《荒野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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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野时代》作者：糖渍青桔【完结】


    文案：


    地球剧变，进入纪元，植物、动物、人类，都在发生变异。与人斗，与天灾斗，还要与来自界的生灵斗。


    郁泽孤身一人，被人坑害，靠金手指回到了末世开始前。


    重生了，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弥补前世的遗憾，去喜欢的人身边，陪他一起。


    在荒芜的末世纪元，做一个要啥有啥的全能后勤官。


    cp：郁泽x楚星洲，当年彼此，未来生死与共


    内容标籤： 随身 异能 重生 末世


    搜索关键字：主角：郁泽，楚星洲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末世全能后勤官


    立意：在荒芜末世互相扶持共渡难关


    第01章 迷雾之城01


    漆黑的冷雨夜，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一声闷雷炸响。


    海城的街道被雨水沖刷着，零星几盏路灯，一个行人也没有，分外萧条。


    郁泽顶着暴雨一边狂奔一边在心里怒骂老天，他刚醒来就被一群发狂的野狗追着咬，要是一只两只他还能对付，但那群狗有七只！每一只都体型硕大！


    人是跑不过狗的，何况道路湿滑视野不佳，大雨也在不断消耗着他的体力。被咬伤的手腕滴着血，疼得发抖，犬吠声近得仿佛就在脑后，郁泽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小腿一阵剧痛，被咬住了！


    郁泽扑倒在地，勐地一扭身，双手钳住狗脑袋狠狠往外一抡，扔出去摔到了另一只狗身上。此时后面的狗也全部追了上来将他围住，凶相毕露冲着他汪汪吠叫。


    退无可退唯有硬拼，郁泽高吼一声，率先往体型最大的那只狗扑过去。一人一狗在地上扭打翻滚，旁边的狗时不时上来掠阵，在郁泽身上撕咬，血越流越多，跟雨水混合在一起，刺激着人与犬的感官。


    郁泽的体力在快速下降，忽然间左臂被咬住，痛得他一声嘶吼，狗的咬合力惊人，郁泽挣脱不开，干脆以牙还牙，发狠扼住了狗的脖子，在它颈间拼尽全力咬了下去。滚烫的鲜血从齿间溢出，恶狗四肢狂蹬，旁边的狗也激动起来，吠叫着攻击郁泽，但郁泽不为所动，只是死死地箍着大狗的头颅，咬住它脖颈的嘴丝毫不松动。


    他能感觉到这头大狗的生命力和自己的生命力一样正在流失。也许这就是结局了，他和大狗同归于尽，尸体被剩下的野狗分食，血液会被雨水沖刷干净，等到天明，只剩下一堆残肢，也可能什么都剩不下。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人声。


    「在那边！」


    「快点，他被围住了！」


    紧接着听到了一群人往这边跑来的脚步声。


    有希望！


    郁泽精神一振，但他的视线被大狗阻挡，只能用余光看到几个人正在用棍子吓唬驱赶狗群。


    郁泽受到的攻击减少，压力顿时减轻。他拼尽全力专心对付大狗，一人一狗几乎是拿最后的生命在斗狠，看谁坚持到最后。僵持了几分钟后，咬住郁泽的大狗忽然松开了嘴，仰头呜咽了一声，另外几头野狗跟着呜咽起来，接着终于跑了。


    郁泽松开手，仰躺在地上，吐出一嘴狗毛与狗血，虚脱到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看着大狗歪倒在地上，它的眼神失去光采，躯体慢慢僵硬，颈间被咬开的大洞汩汩流着的热血也慢慢变冷了。这是一只正在异化的狗，有超乎寻常的力量与智力，同时对自己的手下爱护有加，如果再给它一些时间，它会成长得更加强悍。


    他艰难地抬起手，拍了拍狗脸，掌心亮起微不可见的萤光，五指在空中虚虚一抓，从尸体上收集到的素材便进入了他的空间。


    帮助他的人过来了，其中一人在郁泽身边蹲下，问：「你没事吧？」


    郁泽不着痕迹的收回手，摇摇头，示意自己还好。


    「头犬死了。」另外一人看了看野狗的死状，对着郁泽惊嘆一声：「嘿哥们，你可真是生勐！」


    「别多话了。」蹲在郁泽身边的男人一张国字脸，在几个人里显得最为沉稳，他简单检查了下郁泽的伤势，喊道：「他被咬伤了，小许小赵收拾下现场，小肖跟我一起，送他去防疫站。」


    说着他将郁泽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因为伤口被碰到，郁泽疼得闷哼了一声，但还是强忍着在男人的耳边说了声谢谢，然后便感到一阵眩晕，经歷一番死里逃生，体力告罄，一松懈下来他几乎马上就撑不住了。在闭上眼睛之前，他看到戴眼镜的小哥一脸欲言又止地对国字脸说：「孔哥……悦悦怎么办？」


    国字脸似乎犹豫了一下，便简短而紧凑地回答：「救人要紧。」


    郁泽心道自己遇上好人了，看来运气也没那么坏，接着便两眼一黑昏过去了。


    醒过来时他躺在一张单人病床上，身上的伤口已经作了处理。眼镜男坐在床边玩手机，噼里啪啦的战斗声打响，是一款非常热门的手游。


    郁泽终于可以确定，他重生了。


    他在床上静静躺了会儿，屋子里只有眼镜男手机里的英雄激情冲杀的声音，墙上有一只圆形的挂钟，细细的黑色指针显示现在是六点五十，身上盖的被子旧旧的，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整体而言，是一种久违的，和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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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地享受了一会儿后，他试着在脑内唿叫空间主控，两秒后，虚空中出现了仅有他一人能看到的全息屏幕，蓝色的边框和文字清晰展示了内容。


    郁泽的末日加工厂。


    素材：犬牙（2），变异狼犬血滴（1）。


    仓库：空。


    ……


    看来虽然他回来了，能力也还在，但数年的积累都被清零了，仅有的素材犬牙和血滴是昨晚恶战后收集来的，仓库则空空如也，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郁泽是在末世的第二年觉醒了空间能力。


    他能从触摸到的特定物体中提取出素材，扔到空间的流水线上，加工生产出物品。产出的东西五花八门，涵盖了食品、日用品、药物、武器等等，几乎可说是无所不包，当他的能力变强之后，能提取到珍稀素材，产出的东西也多了一类特殊道具。


    其中有一个道具，叫再生石，是一次性特殊珍稀物品，使用者可再世重生，但有副作用。


    郁泽记得物品说明上写着：


    极大概率，失忆；


    一般概率，进入时空乱流（重生或穿越）；


    极小概率，基因变异。


    附註：上述副作用可能同时发生，并伴有其他尚未明确的反应。


    功能强大，风险也高。


    郁泽是在落入险境濒临死亡时使用了再生石，一醒来就面临了流浪狗群的追击。从当前情况看，他是中了第二项，重生到了末世刚刚出现端倪的时候，没有失忆，应该也没有基因变异。空间里的素材和道具都被清空了，身体强化效果也基本消失，但又比原本要强一些，以郁泽当年末世刚开始时候的体格，他是不可能在狗群的攻击下撑到救援来到的。


    总而言之，现在一切重新开始，但比起上一辈子，他的起点高了许多，那么这辈子，会过得更好吧。


    郁泽深吸口气，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正好眼镜男一局打完，抬起头来：「你醒了？」


    郁泽对他笑了笑，靠着枕头稍坐起来：「谢谢你们救了我。」


    眼镜男略显腼腆，摇着头道：「应该的，而且主要是孔哥——就是昨晚背你回来的那人，他为人比较仗义，是个男子汉，是他最先听到声音，也是第一个冲过去救你的。说心里话如果是我自己，看到那个阵仗可能就打退堂鼓了。」


    「哪有那么多如果，事实就是你们救了我，不然的话，我现在应该在狗肚子里，而不是躺在这里跟你说话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肖宇，你呢？」


    「郁泽。能问一下这是哪里，今天是几号吗？」


    「噢，这里是离我们昨天发现你的地方最近的一个医院，今天是九月二号，星期天，别担心，你就睡了一晚上，刚刚医生来查房也说你情况还不错，很稳定。说起来，你这两天没看新闻吗，怎么大半夜还独自一人在外面跑？最近大量流浪猫狗甚至是鸟类发狂，好多人都被咬了，医院的狂犬疫苗都快供不应求了，也不知道跟外面那个浓得化不开的黑雾有没有关系，真是太古怪了。」


    「你们不也是吗？」郁泽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玩笑似地反问了一句。


    「我们不一样。」肖宇道，「我们四个大男人一起，还带了武器，而且也是为了……为了帮孔哥找人。」


    「孔哥的什么人不见了吗？」


    「嗯，他妹妹，本来昨天说来找他，忽然就联繫不上了。」肖宇的眉间有一抹忧色，「现在外面乱糟糟的，她一个女孩子，千万别出事才好。」


    「好人有好报。」


    「嗯，一定的。」


    「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肖宇有些惊讶：「你起得来吗？当然是可以的，如果你有力气的话。」


    「没问题的。」郁泽说着掀开了被子，才发觉自己身上穿着印有新海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字样的病号服。


    肖宇过来一边扶他一边说：「你原来的衣服上都是血，他们给你换掉了。你的伤口乍一看真挺吓人，医生给你清理的时候我看着都疼，还以为你要在床上躺几天。」


    郁泽没说话，他之所以看着那么悽惨，并不完全是狗造成的。他是藉助空间道具重生的，而这次重生显然对他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了很大负担，使他醒来后一直处于虚弱状态。但一觉醒来，精气神都得到了恢復，伤口也加快了癒合。


    这个社区医院建在一栋老楼内，从休息的小房间出来，下楼梯到一楼，没走几步就到了大堂。由于最近的形势导致来打疫苗的人增多，周末也有许多医生加班加点，从外面进来的人无一不戴着口罩，忧心忡忡的模样。


    郁泽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后看到肖宇跟一名一脸着急的青年说着话。郁泽对那人有点印象，似乎也是昨晚帮他的人中的一员。


    两人说了一会儿那人就从大门出去了。


    肖宇回过头来，看到郁泽便小跑着过来道：「孔哥有她妹妹的消息了，我得去帮忙找人。你昨晚打疫苗的钱孔哥垫付过了，但后续一个月总共还有四针要打，你记得按时回来接种。祝你好运！」


    其实绝大多数猫狗鸟兽会发狂，并不是因为感染了狂犬病毒，而只是因为他们比人类更敏锐地感受到了末世的来临，其中一部分更是开始了变异，就像咬了郁泽的那只狗，它非常健康并且强壮，所以并不需要继续打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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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肖宇说完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郁泽犹豫了一下便想追出去，他不是一个多热血的人，但是毕竟人家对他有救命之恩，临走还提醒他疫苗的事。郁泽收到了一份善意，而这样热心善良的好人，他多少希望能回报一下。


    然而刚到大门口就被保安拦下了，因为他还穿着病号服，没办好手续前，不能走。


    郁泽无奈，只希望这帮人一切顺利，孔哥能找到他妹妹。


    然后，他自己的问题来了，他没有衣服，没有手机，也没有钱，怎么办？


    第02章 迷雾之城02


    想了想，既然重生了，有些遗憾是不是就可以弥补一下了？


    郁泽找工作人员借了手机，拨打了一个那么多年他仍然记在心上的号码。


    长长的一串嘟声后，手机转入了自动回覆：「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


    郁泽对着手机默了三秒，想想那人的秉性，又试着拨了第二次。


    这一次，嘟了三声之后，对方终于接听了。


    「谁？」那头的声音含煳中带点不耐烦，还有一点将醒未醒的鼻音。


    郁泽的心不受控制地快速跳了两下。


    「楚星洲？」他顿了顿，道：「好久不见，我是郁泽。」


    「……」手机那头传来砰的重物落地声，「咳咳……郁、郁泽？好久不见……怎么忽然打我电话了？」


    楚同学的声音清醒了点，并且还是那么的……好听。郁泽忍不住心尖微微发颤，他勉力自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亲切，像个合格的老同学：「大难临头，来请你帮忙了。」


    「嗯？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楚星洲颇为关切。


    郁泽把自己的处境简单说明了一下，就听对面道：「你等等，我让人去接你。」


    一个小时后，一个板寸头的男人走进医院，左右张望了一下跟郁泽对上了眼神，便径直朝他走来。这人虽皮肤黝黑相貌普通，但身材精干目光有神，显得颇有气势。走到郁泽面前后，男人点亮自己的手机，沖他晃了晃，屏幕上显示了一张合照，学生时期的他与楚星洲搭着肩望着镜头微笑。


    「你是郁泽吧？楚星洲让我来接你。」说着拨出一个电话递过来示意郁泽接听，「你跟他确认一下吧。」


    郁泽刚接过手机，就听里面传来了一声：「餵？」


    他把手机凑到耳边，道：「喂，是我。」


    「啊，郁泽，你见到武巍了？那个，他是我的生活助理，我让他给你带了一身我的衣服，是新的，我没穿过，然后先来我这儿再说别的，好吗？」


    「嗯，多谢你了。」


    「不用跟我客气，那，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郁泽结束了通话，在武巍的打量中把手机还给他。


    另一边，挂了电话的楚星洲呆呆地坐到了床上。在把武巍使唤出去接人后的这一个小时时间内，楚星洲先是从床上跳起来，谜之微笑了半天，回过神来开始疯狂洗漱打扮，把自己捯饬得光鲜亮丽，髮胶用掉了大半瓶，衣服换了四五身，对着镜子使劲凹造型，试验了不少于十种微笑角度，满心的紧张与期待，仿佛进了考场的学生一般忐忑。


    回想自己在电话里的表现，应该没有不正常……吧？


    他和郁泽是大学同学，一个寝室睡觉的那种，原本寝室里一共有四人，上大二后那两人先后有了女朋友，搬了出去，于是就变成了他与郁泽的二人世界。


    他其实初中就发现了自己的性向，一成年就光速跟家里出了柜，但第一次在生活里对人产生好感，还是遇见郁泽之后，随着时间流逝，好感转化为莫名的喜欢，与日俱增。


    可是郁泽这人吧，似乎天性就淡漠疏离，他人缘也不算差，班里同学都会说一句郁泽人不错，但就是和谁也谈不上亲近。唯有楚星洲因为近水楼台又别有用心，刻意制造之下能跟他多些共同活动，比如一起吃个饭打个游戏上个图书馆，偶尔去校外一条街撸个串什么的。


    但仅凭这些也不能就说郁泽对他是特别的，甚至他都不清楚对方的性向。于是楚星洲纠结啊，纠结着纠结着就毕业了，从此各奔东西，连见上一面都难。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卧室门被敲了两下，武巍探头进来。


    「二楚，人我给你接回来了，在客厅。」


    楚星洲的心跳立马漏了一拍，抓了抓头髮，深唿吸一下，才从房里走出来。


    他的这套房子是栋复式的公寓，延着贴墙的楼梯走下来时，郁泽就在下方的客厅里，听到动静，仰头看向他，微微抬起的下巴有着特别好看的形状。楚星洲胸腔里面的那颗心蹦得快压不住了，他几步跨过最后的距离，给了郁泽一个大大的拥抱，直到将激动的心情压下去之后才慢慢松开。


    「好久不见。」


    「是啊。」


    郁泽是发自真心说着这一句话，他的好久不见比楚星洲的好久不见还要长上好几年。在楚星洲那里，他们只是毕业后一年没见，而郁泽却是在末世走了一遭才回来，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怎么弄的？」楚星洲皱着眉头指了指郁泽的手臂问，九月是暑气未散的天气，他给郁泽的衣服是短袖，手臂上的伤口还挺明显。


    「倒霉被狗咬了。」郁泽摊摊手，「医生已经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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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洲还是一脸严肃，好像伤在他自己身上一般疼似的。


    「恢復得挺快，看着都不像新伤。」武巍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点评道。


    郁泽不置可否，因为异能加强了身体素质，所以他的伤势恢復速度确实快得不似常人，但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倒不怕被这两人发现自己的不正常，等过几天更多的不正常事件出现，想奇怪都来不及。


    「你怎么忽然来海城了？也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唿好去接你，不然也不会出这种事了。」


    「意外。」郁泽道，「原本只是想来玩几天，来了再联繫你，现在可能要多麻烦你一些，我的钱包身份证手机都丢了，接下来全靠你收留了。」


    「乐意之至。」楚星洲笑了笑，接收一枚好消息，「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要不要我带你去玩？」


    坐在沙发上围观的武巍忍不住又插嘴了：「容我提醒你们，外头这种形势，最好不要进行户外活动，而且二楚，你朋友都受了伤，你就不让他休息休息？」


    楚星洲抓了抓头髮，表情有些不自然，心中暗怪自己沉不气，眼巴巴看郁泽：「你要休息吗？」


    「在医院睡了一晚上，现在精神充沛，不过我确实需要洗漱一下。」


    「我去给你放水。」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武巍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的背影。


    等楚星洲从浴室出来，就见武巍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盯得他心里发毛。


    「你干嘛？」


    「这就是你那心上人？」楚星洲的性向武巍是知道的。


    「咳咳，说什么呢。」楚星洲被呛到了。


    「切，别瞒了，你看你那眼神。」


    楚星洲不说话默认了。


    武巍又问：「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楚星洲拧起眉头。


    武巍：「不知道？」


    楚星洲不说话。


    武巍：「你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


    楚星洲：「绕口令呢？」


    武巍：「知道了，你心里没底。」


    楚星洲：「……」想打人。


    武巍又说：「你俩多久没见了？」


    楚星洲：「差不多一年了，毕业后就没见，但有联繫。」


    武巍：「你喜欢他还捨得一年没见他？」单身都是有理由的。


    楚星洲更想打人了：「……去找过，没见着，他刚好出差了。」


    武巍瞄了瞄楚星洲，试探着问：「那你有没有觉得……他跟以前有哪里不一样了？」


    「嗯？」楚星洲迷茫了会儿，回想一下，「好像是有点不一样了。」气质比上学时候更冷了，但就这么冷冰冰的模样楚星洲却觉得他比以前还要招人，想想也是觉得自己没救了。


    一看就知道楚星洲这货脑子里想的跟自己问的不是一回事，武巍是个耿直人，决定还是直说：「你这个同学吧，不太简单，鑑于你俩也那么久没见了，最好多个心思，注意点。」


    楚星洲坐直了：「什么意思？」


    武巍神色略凝重，还有点不解：「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他身上有跟普通人不一样的气息。唉算了，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会听，我注意就是。」


    武巍是退伍军人，他在楚星洲身边名义上是助理，实际还兼保镖之职。楚家是军政世家，楚星洲的大哥楚星河十八岁就入伍，现在仍在军中任职。武巍是他的战友，因为跟楚星河关系不错，退伍后就被楚大哥招唿来照顾自己的弟弟。


    武巍是信得过的人，但天秤的另一面是郁泽。


    楚星洲低着头沉思数秒，慢慢坐回沙发里：「我信他。」


    此时在浴室里的郁泽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狭长的眼睛里有复杂的情绪。


    上一世他来海城后并没有见到楚星洲，因为他临阵退缩了。学生时代的楚星洲就是他们学校的万人迷校草，他的一切都超越常人，优越的家世，完美的容貌，追逐他的女生数不胜数，郁泽都记不清自己替他转交过多少封情书。


    更扎心的是，每一次楚星洲都兴致勃勃地坐过来，一脸期待地说：「你帮我念。」


    郁泽真的帮念了，那些女生的信逐字逐句写得情真意切，楚星洲听得满脸都写着开心。虽然大学四年没见楚星洲落实过一个女朋友，但他是享受异性的喜欢和追逐的吧。


    于是郁泽把所有的妄念藏进了心底，用理智的条条框框约束自己的行动。


    而按照原来的轨迹，他会在明天搭乘高铁离开海城回到工作的城市，当天晚上末世危机大爆发，地球剧变，通讯失灵，科技手段无效化，他失去了与楚星洲的联繫，再没有见过。


    这是他上辈子怀抱至死的遗憾。这一世让他重生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郁泽都有种冥冥之中註定的感觉。


    第03章 迷雾之城03


    末世爆发后，动植物发生变异，人类也在不断觉醒异能。


    动植物的变异发生得更早更快，末世初期，人类能做的只有逃亡，想尽办法躲避猎杀者的追捕。几个月后才有人主动暴露自己获得了特殊异能的事实，大约半年后异能者的数量大增，而且比起大部分魔兽只凭本能作战，人类对异能的开发更深入彻底，作战方式更加多变，团队协作也使得异能的威力发挥出远超个人的力量。


    郁泽是在末世发生的第一个月就激发了自己的异能，获得了随身空间末日加工厂。当时倖存下来的大部分人都会为自己寻找一个栖身的团体，少到三至五人的小队，大到数十人甚至近百人的大团，共同对抗外界的重重危机。而郁泽依仗着空间一直是一个人，在末世孤孤单单行走多年，度过了无数艰难险阻，他信不过别人，也不喜欢与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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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论个体成长速度，人类真心无法与魔兽魔植相比拟，哪怕有了异能也有无法抗衡的时候，所以郁泽偶尔也有与人结盟的时候，但最终他也是被一群临时搭档坑进必死之地。


    前尘往事不必过多追忆。就眼下而言，当身边的搭档可能是楚星洲的时候，郁泽知道事情会变得不一样，他希望他们两人都能活下来，活得好好的。


    末世是在全球范围内爆发的，但每个地方面临的具体危机都不一样。他不知道海城这边是什么情况，但至少变化发生的时间应当是差不多的，也就是说他们还有最后两天的准备时间，在明天的傍晚之前，准备好充足的食水回到这栋公寓内。以郁泽的经验来说，在爆发初期，暂时藏身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是较为稳妥的策略。


    确定浴室门反锁好后，郁泽进了自己的空间。


    不同于小说中常见的带灵田灵泉的那一类随身空间，郁泽拥有的是一个配置神奇的加工厂。


    这是一个科技感十足的空间，有多个功能各异的分区。


    中央主控室，顾名思义，这里是操控整个空间加工厂的核心，郁泽在空间外的时候也能唿出主控系统的界面对空间进行操作。


    研发中心，主要进行素材解析与配方试验。


    生产车间，所占规模与面积最大，但目前只有两个车间开放，编号零一是材料处理车间，负责材料提纯与粗加工，编号零二及未来将开放的更多车间都是实际生产车间，配备有全自动智能流水线，可以在主控室自定义编辑流水线类型，以此决定产出哪种产品。


    仓储中心，分素材库和产品仓库，当然目前基本是空的。


    郁泽把犬牙和血滴丢进研发中心进行素材解析，很快结果出来。


    犬牙，等级：初级，属性：无。


    变异狼犬血滴，等级：初级，属性：耐力。


    郁泽挑挑眉，想不到仅有的两个素材还能出一个带属性的，真是难得了。


    这个空间的基本能力就是获得素材、解析素材、转化产品，一条最基本的规则就是素材等级越高属性越好，转化出来的物品越强大实用，初期全是白板素材的时候，生产线上爆的全是垃圾的事情郁泽也是经歷过的。也因此这个空间初期很弱，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与提升后，才能发挥出它的能力。威力强弱与素材库的丰富性呈正相关，如果素材充足，那后期基本要啥有啥，一个人抵得上一个基地兵团的物资供给。


    所以首要任务，还是应该尽快充实仓库才对。


    郁泽从空间出来后差不多已到中午，楚星洲提议出去吃饭，于是连着武巍三人一块儿出门。因为郁泽身上还有伤，楚星洲想找家清淡健康点的餐厅，但郁泽表示他想吃火锅。楚星洲从了。


    其实爱吃火锅的是楚星洲，上大学校时候他们学校后门有条美食街，郁泽与楚星洲两人固定会光顾的就是一家火锅店。


    地方不远，三人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这里是海城的中心商区，附近商场林立，十分适合吃喝玩乐。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不止是因为舌尖上的美味，还因为郁泽发现，虽然分离许久，但一回到身边，他与楚星洲便迅速找回了过去熟稔而默契的感觉，就像从未分开过一样，这种感觉令他怀念，也使他安心。


    从火锅店出来，楚星洲看了看外头：「这雾是不是又浓了？气象台有发布大雾升级警报吗？」


    确实，雾气浓郁到几乎凝结，视觉上一栋栋高楼黑烟缭绕，像被施了黑魔法。


    郁泽眉眼一沉，海城的黑雾浓郁到超越寻常，令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这里会成为黑雾的一个沉积点，而黑雾沉积点，往往是最容易发生魔植疯长魔兽发狂的地方。无疑，这对于末世初期毫无防备的人们来说，是一个致命的环境。


    武巍瞪着眼：「我靠，黑山老妖来巡山了吗？这雾该不会有毒吧？走走走，赶紧回家歇着吧，小命要紧！」


    郁泽适时提议去超市买点吃喝囤着免得饿死，于是三人直奔目标，搬了一购物车的矿泉水方便面生鲜蔬果米面等。


    其实武巍觉得买几袋方便面就够了，就算吃腻了也还有外卖，毕竟问了一圈他们三人都表示不擅厨艺。但是郁泽想买，楚星洲就屁颠屁颠跟上了，武巍能怎么办？幸好他们三个大男人都是壮劳力，好歹把那一车东西搬回家了。


    楚星洲家是位于城市中心的高档公寓住宅，一梯一户，刷卡才能去到对应楼层。每栋楼有两部电梯，一号梯去单数层，二号梯去双数层。楚星洲家在十五楼，不高不矮，属于中间层。


    进出时候郁泽细心地把这些信息都记在了心里，以防危险来临的时候能从容应对，这已经成了他的生存习惯。


    而武巍出于职业习惯，也留意到了郁泽的过分谨慎，但只是皱了皱眉，没再多说什么。


    晚饭是楚星洲和郁泽一起做的，三人饱食一顿，收拾完毕又休息了会儿，武巍就先一步回房了。


    郁泽和楚星洲留在客厅里，好不容易有独处的空间了，两个人却半天没说话，各自愣神。


    房间里亮着昏黄的灯，温暖而安宁，这也许是他跟楚星洲能过的最后一个安稳的夜晚了，郁泽捨不得去睡，他觉得自己会留恋这种感觉很久很久。


    楚星洲很想问问郁泽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尤其想问他感情上的进展，有没有喜欢上什么人，有没有交女朋友，踌躇半天不敢张嘴，怕一问出来就给自己判死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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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你最近怎么样？」


    楚星洲：「你最近怎么样？」


    两人同时开口打破沉默，忍不住相视而笑。


    现在让郁泽回想毕业之后末世之前的那一年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他是真的说不清了，相比之后惊心动魄的几年，这一段记忆显得模煳了。身边没有楚星洲，没有别的说得上话的亲戚朋友，大抵就是每天跟着时钟上班下班，乏善可陈。


    两人简单聊了会儿一年来的工作生活，郁泽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武巍是这一年里招来的助手吗？」


    楚星洲：「不，他是旧识，我哥在部队里的老战友，退伍后因为母亲身体原因每月要负担高昂的医疗费，国家安排的岗位满足不了，我哥就让他来我这里了。」


    郁泽点点头：「听起来是很可靠的人，难怪我听他叫你二楚，你们很熟的样子。」


    楚星洲摸摸鼻子：「他管我哥叫大楚，来了后就这么喊我了，也没经我同意。」


    郁泽摇头：「你可不像是随便听人摆弄的人。」


    楚星洲脾气傲，在人堆里一向是他说话别人听着的那种人。


    然而楚星洲一摊手：「他身后站着我哥，你知道的，我哥比我爹还像个爹。」


    郁泽笑。


    楚星洲认可的朋友不多，但郁泽绝对是一个，表现在他对郁泽几乎无话不谈，所以郁泽对楚星洲的家庭结构知之甚详。楚家是军政世家，父亲哥哥都身居高位，母亲是一名艺术家，舅舅经商，是一名成功的企业家。


    郁泽最羡慕的是楚星洲的家族氛围，身为次子，楚星洲得到了父母哥哥所有人的关爱。不像郁泽自己，父母早亡，亲戚冷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孤家寡人。楚星洲身上最吸引郁泽的也正是这种气质，像太阳一样充满能量，温暖灼人。


    楚星洲看着郁泽，他有着干净的侧颜，削尖的下巴，头髮黑漆漆的，还有狭长的眼睛，薄薄的嘴唇，不说话的时候，像夜空中一颗遥远的星子，一说话，就像星子对他眨了眨眼睛。


    夜深人静，气氛正好，楚星洲便有点蠢蠢欲动。他总觉得自己再不捅破那层窗户纸的话，以后怕是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第04章 迷雾之城04


    于是怀抱着小心机的楚星洲去酒柜里挑了一瓶珍藏的红酒，拿了两个杯子出来。


    向酒借胆对心上人告白这事听起来挺怂的，但楚星洲也顾不着了。


    至于告白失败的后果，他一时还不敢想。


    想想自从毕业分别后错过的这一年，如果不跨出这一步，未来的日子都得这么过，单身一辈子！


    干了！


    正豪情满怀，忽然平地一声惊雷。


    楚星洲反射性地看窗外，回过头来，发现郁泽也是。


    「又下暴雨了。」郁泽皱着眉，似在喃喃自语。


    被这么一打断，楚星洲又缩了，他一口闷了杯中酒，怏怏不乐：「是啊，天公不作美。」


    闪电一道接一道，将夜空映得亮如白昼，雷声轰鸣，天威浩荡。


    「你们还没睡呢？」武巍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从房里出来，上了趟厕所喝了杯水，走过路过听着雷声还嘀咕了句：「这谁渡劫呢吧？」


    「我们也去睡了吧。」郁泽道，只怕明天的情况不好应付，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也好应对。


    楚星洲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内心里的小人在流泪。


    各自回房，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雨停了，雾没散。


    武巍是起的最早的，六点多就起床了，在客厅的大阳台上对着户外活动身体。


    郁泽睡眠也浅，起得只比武巍晚点，经过客厅时跟武巍打了个招唿：「早。」


    「早。」


    电视机开着，正播送早间新闻，政府表示将出台相应政策加大环境保护力度，对重污染重排放的企业和工厂进行整顿。同时强调黑雾是在全球范围内降临的，各国政府必须携手解决问题。


    郁泽拿楚星洲放在沙发上的平板电脑打开新闻客户端，看了几眼用户评论，跟上辈子一模一样。那时候大家也是骂的骂，怕的怕，但是都没想到最后是那样一个走向，整个地球生态崩盘，发生了颠覆式的转变。人类不得不再一次向自然低头，延续千年的社会制度与秩序瓦解。


    武巍活动完毕回到房里：「二楚还在睡？」


    郁泽：「嗯，怕是要睡到日上三竿。」


    武巍深以为是：「你还挺了解他的。」


    郁泽：「我们在一个宿舍待了四年。」


    武巍表示了解地点点头：「我跟他哥也睡了好几年，那感情是不一般，不过他哥比我牛。」


    对睡了好几年这种说法，郁泽保持沉默。


    武巍：「你来海城是旅游的吗？」


    「一开始是的。」


    「怎么想到这时候出来，看看外面，一般人都在家躲着了吧。」


    「工作到了一个阶段，想出来走走。」


    这是一个挺敷衍的说法，但也很大众，挑不出毛病，武巍也没有深究。


    楚星洲一个人在唿唿大睡，九点多时起床了，洗漱完毕穿戴整齐，比平时早起了不少。


    武巍一见他出来就调侃：「哟，那么早，今天起床有额外的动力吗？」


    楚星洲白了他一眼，左右张望。


    武巍：「别看了，刚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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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洲坐过来，用胳膊捅了捅武巍：「帮个忙，下午滚出门去还我清静空间可好？」


    武巍斜眼看他：「你要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楚星洲严肃郑重道：「告白。」


    「嘿！」武巍咧嘴一笑，「我又不围观，你害什么羞？到时候我回房睡觉躲着。」


    「不行，你的存在就是种打扰。」楚星洲实力拒绝。


    「唉，你确定他跟你一样性向？」武巍疑惑。


    「不确定，那也得试。」


    「有志气，祝你成功。」隔了一会儿，武巍又问：「要不要哥们帮你准备玫瑰和戒指？」


    「滚蛋吧，又不是求婚。」楚星洲无语，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钢铁直男就不要来给他出谋划策了好吗？


    于是当郁泽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屋里少了个人。


    「武巍呢？」


    「他有事出门了。」


    郁泽挑眉，早上还被他教训这种时候不该在外面乱跑呢，现在他自己又出去了？


    楚星洲丝毫也没有心虚，他的计划是这样的，中午吃一顿简餐，下午跟郁泽一起看一部浪漫的爱情剧，晚上武巍在附近餐厅为他们订了豪华大餐送上门，他们一起吃着大餐喝着美酒回忆当年，他就可以顺势表达自己对郁泽的特殊感情了。


    计划完美。


    第一步，简洁适口的午餐，达成。


    第二步，看浪漫的爱情电影。


    楚星洲做了一晚上攻略，收藏了长长的列表，家里有一间独立的影音室，效果非常贊，就等观众就位了。


    郁泽入席，提议道：「看个《狂蟒之灾》怎样？挺经典的老电影，蛮怀念的。」


    楚星洲：「……好。」


    然后他们刷了《狂蠎之灾》一到四，整个下午都被吃人的巨蟒支配着感官神经。楚星洲满脑子的血腥暴力场面，终于在傍晚时候心累地等来了他的豪华晚餐。


    郁泽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半：「武巍还没回来。」


    楚星洲现场演绎无情无义：「嗯，我们吃，不用管他。」


    时间越晚越不安全，武巍毕竟是楚星洲的朋友，郁泽不希望他出事：「这么丰盛，我们两个也吃不完，打个电话让他早点回来吧。」


    楚星洲永远学不会拒绝郁泽，于是假模假样地打了个电话。


    楚星洲：「喂，武巍，在哪儿呢？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吃饭吧，嗯，晚上有大餐。」


    武巍：「咦，二楚，你良心发现了？好好好，我这就回！」


    楚星洲：「哦，知道了，那你先吃吧，天黑回来注意安全，拜拜！」


    武巍：「……」


    楚星洲一脸遗憾地看郁泽：「他在外面已经开吃了，叫我们不用等他。别担心，他办完事就回。」


    晚餐进行到三分之二时，楚星洲觉得差不多了。


    夜幕已悄悄降临，楚星洲开了几盏灯，将亮度调节到恰恰好。


    他在肚子里过了几遍腹稿，正要开口时，毫无预兆地——停电了。


    屋子里一黑，郁泽的手一紧，开始了。


    楚星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一肚子不爽，还必须维持风度。


    「怎么回事？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


    「没事，应该只是跳闸了。」


    楚星洲摸到手机打开照明，走到电闸所在的门厅位置，郁泽则步步紧跟着楚星洲。


    「没反应？」楚星洲反覆试了几遍无果，想给物业打电话派人来解决，电话没能拨出去，仔细一看才发现没信号了。


    「奇怪，阿泽，我手机没信号了，你的呢？」


    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与前世一样，郁泽并不意外，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递给楚星洲：「也没了。」


    楚星洲只觉得自己情路坎坷，次次都被突发状况打断。他又走到客厅阳台的大落地窗前往外观察了一下道：「外面黑灯瞎火的，一点亮光都没有，不单是我们的事。」


    天已经完全黑了，外面浓雾笼罩，没有星光，没有月亮。


    郁泽问：「有备用手电吗？手机不一定能撑得住。」


    「有的，不过我得找找，平时都是武巍管着。」


    楚星洲翻遍了屋里的柜子，最后在客厅的地柜里找到了一个大手电，已经被磨得什么心情都没了。


    「先将就一晚，明天天亮再找物业问问吧。」


    「武巍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了吧。」事实上楚星洲为了给自己创造空间，给武巍的命令是不到睡觉时间别回来。


    突然间屋子一阵震动，郁泽勐地一扑，将楚星洲撞开，落地窗的玻璃爆裂，哗啦啦碎了一地。


    什么鬼？楚星洲怀疑自己眼花了，他惊鸿一瞥间好像看到了狂蠎从电影里爬出来，横扫了他家的窗户？


    「小心！」郁泽提醒道，海城果然是黑雾沉积点，魔植来得这么快。


    「什么东西，刚刚那是……蛇？」楚星洲有点懵。


    「不，看着更像是……植物的叶子。」


    郁泽全神贯注地盯着外面，果然没过一会儿，那东西又来了。


    巨幅叶片延着楼房墙体扫过，再次引发地震一般的摇晃，从阳台窗户延伸进来的绿色长叶脉络分明，约一米多宽，上下左右随机摆动着，将屋里的家具拆得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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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一面躲闪一面问楚星洲：「有刀吗？」


    楚星洲也在闪避，听到问话大声回道：「厨房！」


    两人有意识地往厨房挪去，郁泽眼疾手快，取了一把剔骨刀，趁叶子再一次扫过的时候，用力插了上去，竟然没有捅破。那叶子看似柔软，实则质地坚韧，从刀锋底下悠悠地滑了出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郁泽迅速伸手，触摸到了叶片，手感光滑润泽。


    楚星洲看到了过程，道：「没有用，先迴避，保证自身安全。」


    宽大的叶片又舞了一阵，有了撤退的迹象，动作温和了许多，郁泽趁机又摸了几把，看到夜色背景下主控系统发出的提醒：收集到素材「阔叶吊兰的露珠」。


    巨型叶片离开了，但两人都不敢松懈，担心它什么时候来个回马枪。


    晚上的事情明显不寻常，楚星洲有种不祥的预感，加上武巍还没有回来，难免生出一些担心。


    叶片没有再度来袭，郁泽猜这株巨型阔叶吊兰刚刚生发，凭本能闹了一阵耗光了力气，现在进入了疲软期，晚上应该能安生了。


    「我们不能这么干守着，不然槓不住，轮流休息吧，你先睡会儿，有危险我叫你。」郁泽道。


    楚星洲看了看格外镇静的郁泽，点了点头。


    第05章 迷雾之城05


    快到半夜的时候武巍回来了。


    开门声一响起楚星洲就醒了。郁泽看过去，只见楚星洲眼神警醒，不见半点困意。两人提着灯快步走到玄关处，武巍踉跄着跌进门来，整个人一垮瘫坐到了地上。


    楚星洲蹲下身扶着他：「你怎么回事，遇见什么了？」


    武巍喘着气，摆摆手。


    郁泽观察了下：「衣服上有血，是不是受伤了？得处理下。」


    两人合力将武巍搀扶到沙发坐下，找来药箱给他止血包扎。衣服撕开后发现武巍情况有点惨，胳膊上身上腿上几个血洞，最严重的的是右下腹一个伤口，不知有没有伤到内脏。


    武巍缓过来一口气，虚弱地道一声：「谢了。」


    楚星洲有些难受：「对不起。」是他将武巍支出去，才让他遇到了危险。


    武巍知道楚星洲的意思，他摇摇头：「没事，天降大祸，哪里是你我能预料到的。」他这才发现屋里被打劫过一般凌乱，诧异地问：「家里怎么这样了？难道……」


    楚星洲看了看郁泽，对武巍道：「我想，也许我们遇到了差不多的事情。」


    武巍嘆了口气：「疯了疯了，你绝对想不到我经歷了什么，他妈比外星人入侵还刺激。」他顿了顿，又吸口气，用手笔划着名道：「我，被一颗仙人球追了三条街，捅了一身的窟窿！两米多高的仙人球啊，球上的刺跟长矛似的，还连滚带跳，噗唧噗唧见人就捅，简直成精了！」


    虽然说话中气不足，但描述的太有画面感，郁泽和楚星洲对视一眼，同样是植物，同样外形巨大化，同样具有攻击性……


    「我真怀疑是不是我脑子出问题了。」武巍如是总结，「你们呢？」


    楚星洲将他们遇到的阔叶吊兰简单描述了下，论体型吊兰的一片叶子就超越了仙人球，但幸好吊兰不像仙人球自带武器，因此杀伤力低了许多，郁泽和楚星洲两人只在躲闪不及时被掀翻几次，身上有些瘀伤。


    武巍心情还有些沉重，出事的时候是晚上七八点，正是这个城市夜间最热闹的时段。突如其来的断电让城市陷入了黑暗，人群没有防备，攻击来临时根本无法及时应对，尖叫、踩踏、鲜血瀰漫，作为一名前军人武巍无法坐视，他说是被仙人球追了几条街，但一开始是他追着仙人球挑衅的，若非如此，以他的能力逃命脱身是不会有问题的。


    楚星洲拍拍他的肩。


    武巍：「信号也断了，不知道明天会怎样，国家能不能察觉到异常，及时派人来处理？」


    几个人都沉默了。


    担心再出意外，三人商议晚上就待在一个房间里。武巍带伤奔逃了大半晚，坚持不住上床先睡了，楚星洲和郁泽都没有睡意，一人一边窝在窗台边的懒人沙发上休息。


    郁泽唿出主控系统，晚上仓库中新增了一项素材，目前有犬牙*2、变异狼犬的血滴*1、阔叶吊兰的露珠*68。他把新素材丢到研发中心进行解析，很快看到了结果——阔叶吊兰的露珠，等级：初级，属性：无。


    研发中心的另一项功能是进行配方试验，方法很简单，把素材填充到配方试验栏，如果成功会直接转化为成果，以后可以在生产车间进行量产，失败的话素材被损耗。以郁泽当前的家当是经不起消耗的，但凭藉着上辈子累积的经验和直觉，他还是把唯一带属性的素材血滴和新收穫的阔叶吊兰露珠一起放进了研发中心进行配方试验，他有至少六七成的把握，这个组合能成功。


    由于都是初级材料，数量也少，主控系统没费多少时间就完成了试验，郁泽看了下系统记录——


    合成道具：水溶强血剂


    等级：初级


    功能：喝一□□力满满，还提供免费续杯哟！


    副作用：原料来源血腥，饮用后可能引起部分人的不适。


    有鑑于血滴的耐力属性，所谓的「活力满满」应该是指可补充身体流失的体力耐力，帮助恢復元气，加上「免费续杯」的特徵，在初期是个很实用的道具了。不过这个「免费续杯」郁泽觉得应该是有限制的，作为一个初级道具，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功能表现，就不太可能再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无限使用，他猜测在使用一定时间或一定次数后，这个免费续杯属性就会消耗完毕，界时这瓶强血剂就会被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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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瓶强血剂耗材十分之一血滴加一滴阔叶吊兰的露珠，以当前的库存还能再做九瓶。郁泽将素材拨到零二生产车间制作了两瓶，剩下的素材决定留存。


    第二天天亮后，武巍一醒来就问：「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楚星洲面色凝重地摇摇头。


    郁泽拉开窗帘，一窗之隔的外面黑色的雾气翻滚流窜，宛如地狱。


    楚星洲又对武巍道：「你要不要自己过来看看，外面有个东西。」


    武巍：「你是人吗？叫我一个伤残人士挪那么远。」


    楚星洲：「不看抱憾终身。」


    武巍掀开了被子，一步一挪地下了床，移到了窗户边。等他看到了外面那东西，就明白楚星洲为什么非要他亲眼来看看了，因为那玩意儿绝对超越了一般人的想像。


    「我的天吶……」武巍目瞪口呆地看着被一丛吊兰裹成了巨树的那栋楼，一片片阔叶从各个楼层的阳台伸展出来垂坠而下，像隐在黑色云烟中的百米瀑布，场面无比的魔幻。


    「这就是你们昨晚碰上的东西？」


    「应该就是它了。」


    武巍怔怔地看了许久，然后抱着头，脸色颓然，显然无法理解：「这世界怎么回事了啊？」


    这问题太深奥，无法作答。


    郁泽起身去厨房转了一圈，倒了两杯水，将水溶强血剂混在其中，端回来分别给武巍和楚星洲喝了。


    「谢谢。」武巍到底是个大男人，没有沉溺在负面情绪里太久，接过水去咕嘟喝完，只觉得这水清凉有劲，身上精神多了：「昨晚辛苦你们两个守夜了，我好多了，要不要换你们去睡？」


    「兄弟道什么谢。」楚星洲道，又转身问郁泽：「阿泽要不要休息一下？」


    郁泽正盯着阔叶吊兰观察，它的叶片层层叠叠，又长又密，但这会儿都非常安静，显然仍在休眠。吊兰生长的那栋楼在距离他们百米之遥的对面，有这个能见度除了吊兰本身体型巨大无法忽视，还说明一件事，那就是黑雾开始凝聚沉积了。


    黑雾的沉积速度很快，往往在最多一个白天或一个夜晚的时间内就能完成。黑雾沉积的地点会逐渐形成黑晶矿，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三到五个月。在末世，黑晶对异能者来说是非常珍贵的资源，因为它能为异能修炼升级提供所需的能量。对于郁泽来说，黑晶不仅是珍稀素材，更能直接作用于空间本身，提升空间的质量，关系到素材的消耗率，配方试验及道具生产的成功率，优质甚至稀有道具的爆出率。


    只有在末世开始前的这一个月黑雾是全球降临多点沉积的，往后黑雾每次只会随机降临在一小片区域，持续半个月到一个月后，在区域内某点沉积凝聚。每当黑雾降临，伴随而来的就是圈地斗争，有实力的团体才能夺得资源。这也是异能者为何很少单打独斗，而非要寻找一个团队的原因之一。


    面对楚星洲的询问，郁泽道：「我想去外面看看。」


    武巍惊唿：「你疯了，看看我这一身伤。」


    楚星洲皱眉，脸上一样写着不贊同。


    郁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独来独往惯了，想到什么去做就是，而现在有了楚星洲和武巍两个同伴，这样做显然不合适。


    正犹豫的时候郁泽眼尖地看到了楼下的动向：「那儿有一群人。」


    楚星洲和武巍连忙凑近窗户看。


    「好像就是吊兰那栋楼里出来的。」


    郁泽粗略看过去，这一群人大约十来个，还有人陆陆续续从楼里跑出来，有三五个抱团的，也有单独一人与他人保持距离的，看样子是楼里原本的住户。


    「手机仍然没有信号吗？」楚星洲问。


    「没有。」武巍检查了几个人的手机后道。


    楚星洲想了想后道：「一味躲着也不是办法，这样吧，我跟阿泽下楼看看，武巍有伤，在家待着，我们回来前尽量不要开门，注意安全。」


    武巍挥挥手：「行，我有数，我就不拖累你们了，你们出去才要时刻小心。」


    因为电梯停摆，郁泽和楚星洲走了安全通道，一层一层爬楼梯下去。出大门后又谨慎地左右看了下，才往吊兰的方向走去。人群聚集在几栋楼之间，中间有几名穿制服的人，是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


    郁泽和楚星洲在人群边缘听了会儿，大家目前基本都是懵逼状态，几个胆小的表现惊恐，物业在无力地安抚着，他们还派了电工去每栋楼检查，因为昨晚的突然停电导致不少人被困电梯。


    郁泽抬起头，从这个角度仰视吊兰有种更加惊心动魄的冲击感。宽阔的巨叶穿透了钢盘铁骨的楼房，从云端倾泻而下，形成了一大片阴影，它们安安静静地挂在墙上，却令郁泽联想到了美杜莎的头髮。


    第06章 迷雾之城06


    「这个植物是谁家养的，出来说说啊！」一个男人气愤地在人群间吼，「他妈的餵了什么饲料养出这么个怪物！」


    并没有人敢回应他，还有人在冷言附和：「怕不是连自己都餵给怪物吃了！」


    他们都是这楼里的住户，昨晚吊兰肆虐的时候统统被折腾得够呛，恐惧和愤怒使他们不得不在言语上发泄，吵得十分激烈，骂得越来越难听，几个年轻女孩也被吓得哭起来。人人都想推一个罪人出来担责，似乎有人担责了，那魔幻的植物就能被连根拔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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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冷眼看着，然后听到了楚星洲叫他。


    「我们走吧。」没有听到有价值的情报，楚星洲决定走远点看看。


    郁泽点头跟上。


    他们先是回到自家所在的楼里，从一楼下到地下车库，试了试，车还能启动。


    「以后车就是稀罕物了，汽油供应断绝，没油的车跑不起来。」郁泽坐在副驾驶，规矩地绑好安全带。


    「那可真不好受。」楚星洲把着方向盘看着前方，「阿泽，你那么肯定世界不会好起来了吗？」


    「你觉得呢？」郁泽不答反问。


    「我不知道。」楚星洲自嘲地笑笑，「就是觉得，变化太快，跟不上节奏。」


    「会好起来的。」不是世界变好，而是他们会慢慢适应这个剧变的世界，无论环境如何艰难，总能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们被保安拦下劝阻了一番，说外面更乱，不如在家待着安全点。


    「外面戒严了吗？」楚星洲问。


    「还没有，不过估计也快了。」保安大哥说，「我从昨晚值班到现在，看到过去好几拨警察了。」


    楚星洲和郁泽商量了下，决定速战速决，去小区最近的消防局、警局和周边商场看看，争取两个小时内回到这里。


    他们先去的警局和消防局，两边都不远，但路上许多抛锚的车横在路中间，导致他们不得不多次调头绕路。来了之后收穫也不大，两个地方几乎都出动了全部人力，只见到一两个留守的，也都不例外的同小区保安一样劝他们回家里待着。


    通讯中断的影响力是无限大的，不止普通人失去了外界信息，连国家机构也因此陷入瘫痪，没有指挥，没有情报，各层级各部门联繫中断，所有单位只能自发行动。


    郁泽和楚星洲又去了周边的商场，在其中一家的外围他们看到了五六部警车停靠在路边，车身是黑色的，上面有白色的特警字样。楚星洲把车停在不远处，但两人并没有下车，观望了将近十分钟左右，里面忽然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


    在周边观察的不止郁泽和楚星洲两人。郁泽前后望望，眼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他撞撞楚星洲的胳膊，示意他自己要下车。楚星洲看向郁泽眼神的方向，是一个戴眼镜的小青年和一个戴帽子的男人，站在一条步行街入口处的gg牌下。


    「是认识的人？」


    「前天救了我的人之一。」


    郁泽推门下车，楚星洲也跟上了，朝那两人直直走去，双方距离不到五米远的时候，男人就眼神不善地看了过来。


    郁泽适时开口打招唿：「肖宇。」


    「啊，郁泽，好巧。」肖宇认出人来，跟旁边的男人解释道：「是孔哥前天救过的那人。」


    男人这才把不善的眼神收了收。


    郁泽上前打听：「你们知道对面发生什么了吗？」


    肖宇道：「昨天晚上那个商场里面出事了，有只怪兽咬死了很多人，后来就把商场当窝了，早上看到警察全副武装进去。」


    「是什么样的怪兽？」


    戴帽子的男人抱着手臂：「小朋友，吃人的怪兽见过没，哥斯拉，什么什么铁塔那样高的。」他的声音跟响炮一般，那语气配着那身姿，莫名让人觉得讨厌。


    肖宇为人单纯直率，摸摸脑袋道：「也没那么夸张，但确实很兇残。我也没见过，都是听说的，好像长得跟恐似的，把人当猎物耍弄，一口一个，那里头都血流成河了，逃出来的人也精神崩溃。」


    四个人又守了十来分钟，里面声音渐渐听不到了，不知道是战斗已经平息还是战场转移越来越远。


    肖宇有些担忧：「那么多特警全副武装，总不会全军覆没吧？」


    戴帽男人面色也不好看：「祈祷他们胜利吧，不然后头我们都得小心喽。」


    转了一大圈外面的形式基本已经明确，耗得越久越不安全，楚星洲侧头低声问郁泽：「可能等不到结果了，回去吗？」


    郁泽点了点头，在走之前又找肖宇说了几句话：「你们怎么会来这边呢？之前遇到你们的地方离这儿挺远。」


    「孔哥他……」


    肖宇正要说，就被戴帽男人一把压住肩膀打断了，扬扬下巴反问：「那你们呢？」


    「我朋友住在附近。」郁泽指指楚星洲。


    「巧了，我也是。那没事的话咱就拜拜了？小宇啊孔哥还等我们回去汇报情况呢。」男人勾着肖宇往回走，后者努力扭过头来对郁泽说了声拜拜。


    楚星洲无语地看着这个拽到不行的男人的背影，被郁泽拉了拉手臂：「我们也走吧。」


    两人最后往商场的方向看了看，想像了一下所谓恐龙的模样，就往自己的车走去。


    这时候，浓重的黑雾几乎凝成了实体。


    「下雨了？」


    楚星洲摸了摸落在脸上的水滴。


    郁泽抬头看，是黑雾在凝聚，化成了黑色的暴雨降落在大地上。他翻开手掌接着液滴形状的黑雾，不可见的萤光在手心反覆亮起。


    「嘶！」痛，楚星洲感到自己被黑雨淋到的十指和面部一阵绵密的刺痛，「这雨似乎有腐蚀性，快回车上去躲躲。」


    楚星洲拉着郁泽回到车上，但刚坐了没三秒，就听郁泽大喊：「不对，快下车，跑啊！」楚星洲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出于对郁泽的信任，立刻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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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跑下车后不约而同跑向了车头前方的方向，直跑出了十几米，便听到嘭的爆炸声，回头一看，汽车炸成了一团火球。


    「油箱被爆了……」郁泽道，黑雾携带着充沛的能量，这确实是可能发生的事情之一。


    楚星洲站在黑雨里，只觉得全身都疼。


    「先找地方躲躲吧。」


    街边的店铺全关门了，两人贴着墙站在屋檐下，勉强让自己不被黑雨淋到。


    看到郁泽时不时伸手去接雨，楚星洲不由奇怪，他又自己试了试，结果……更疼了，打在手心的液体像钻进皮肤底下顺着经脉游走到全身，心肝肺都在疼。


    楚星洲默默地缩回了手。


    「阿泽，你手……没事吗？」


    「我没事。」郁泽一边收集液态黑雾，一边回答，同时也注意到了楚星洲的状况，想到他说黑雾有腐蚀性，问道：「你感觉疼吗？或者其他奇怪的感觉？」


    郁泽对凝积过程中的黑雾所知不多，这一向是被大型异能者团队垄断的资源。以他自己的感觉而言，无非就是能量磅礴非比寻常。想到这里他眼睛一亮，楚星洲对黑雾感觉灵敏，也许正说明了他有被激发异能的潜力。


    楚星洲还在纠结说疼是不是太娘气了点，于是底气不足地说了句：「呃……也还好……」


    「你再试试？像我这样。」郁泽示范将手整个暴露到黑雨下，花样旋转三百六十度。


    楚星洲：「……」


    楚星洲佯装镇定地把手伸了出去，郁泽看了看，又主动握着他的手在黑雨里翻了翻，实在看不出所以然来，最后还是帮他把手放回去。既然不能明确黑雨的作用，还是不要乱试的好，如果楚星洲想变强，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帮助他。


    楚星洲作贼心虚，只觉得被郁泽握过的手酥酥麻麻的，郁泽松开后心里还有点小失落。


    两人在屋檐下等了很久，直到午后黑雨才停息。笼罩海城整整一个月的黑雾彻底消散，天空中现出了久违的太阳。


    为免再出意外两人决定尽快返回小区。


    一路还算顺利，直到在离家不远的某条街上，他们看到了一个被打烂的仙人球。走近细看，那仙人球大约是被武器打碎的，有一个稍大点的半球和大大小小的数个碎块，看残骸估算原来应该有两米高。地上有绿色的汁液和红色的血液，球上的刺有一米多长，坚硬而锐利。两人都觉得这就是武巍昨晚遇到的那个。不知道清除这个仙人球的是不是先前看到的同一拨特警干的。


    郁泽摸了摸尖刺，有些奇怪：「警方居然不把这些清理走，不怕引发恐慌吗？」


    「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值得恐慌的。」楚星洲的三观在这一天中得到了充足的锻鍊，「也可能他们遇到了别的危险，来不及。」


    他戳了戳球刺，觉得这个当武器不错，试着想拔一根下来，然而徒劳无功，不过一次不成功不足以使他放弃，楚星洲又一脚踩到了仙人球上几根大刺的间隙中，用身体的重量进行压迫，这时，早已死透的仙人球突然射出了许多小刺，每一根都有十多公分长。


    郁泽惊唿一声：「小心！」


    然而楚星洲距离太近，闪躲不及，肩膀被多枚小刺打穿，痛得他闷哼一声跌到了地上。


    「我看看。」郁泽连忙跑到他身边蹲下来检查，楚星洲的右胸到肩膀一片有十几个血孔，止不住地喷血，皮肤还隐隐发黑。


    好在他们出门时对意外状况有所准备，郁泽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医用纱布，还有装到随身杯里伪装成普通饮用水的水溶强血剂，先让楚星洲喝了一口，再给他沖洗伤口包扎。


    楚星洲忍着痛看郁泽为自己治疗，哼唧道：「这是暴雨梨花针吗？我可真是命大。」想了想又补充：「武巍也是。」


    哪能想到这仙人球居然死而不僵，死了死了还能再摆人一道。


    第07章 迷雾之城07


    郁泽将地上散落的仙人球小刺收集起来，不敢再耽搁，扶着楚星洲回去。


    回到家楚星洲迎来了武巍的无情耻笑：「跟哥们跌进同一个坑里，你可真是义气啊二楚。」


    楚星洲赠他一个白眼，然后头一晕脚一软。


    「唉怎么了怎么了？」武巍箭步上去搀住他另一边肩膀，楚星洲身体直往下沉。


    「仙人球刺可能有毒。」郁泽隐约觉得不妙。


    「不能吧？」武巍一怔，「我没事啊，难道你们遇到的跟我那个不是一个？」


    郁泽摇摇头：「更大的可能是它又进化了。」


    武巍脸都绿了：「这叫什么事啊……」


    郁泽：「先扶他进去。」


    两人合力把楚星洲放到床上脱了上衣，见他皮肤上青黑色的面积已经扩散到了整个上半身，神色不由得都凝重了几分。


    武巍直起身：「小洲，你撑着点，我去想办法。」说着就往外走。


    楚星洲回话的力气都没了，意识模煳地躺在床上，动一动就觉得天旋地转。


    郁泽追问武巍：「你去哪里？」


    「去医院，急诊中心应该有抗毒合剂，不管有没有用都得试试，不能看着他……」


    郁泽：「医院太远了，没有车，你身上有伤，未必能撑得到那里……」


    「那也要去！」武巍粗暴地打断了郁泽。


    郁泽：「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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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巍：「什么办法？」


    郁泽：「楼下有家中药店，我能调制对症的解药，但需要大量药材，你敢不敢跟我去抢？」


    武巍：「你疯了？就算外面乱了，你也不能干□□烧这种事，这是违法的！」


    郁泽定定地看着武巍，他知道武巍是个好人，但是：「世界变了，法律不存在了。楚星洲的命，你救吗？」


    他给了武巍一些时间去思考，走到床边，餵楚星洲喝下大半瓶强血剂，帮他暂时强化一□□质以抵抗毒刺的侵蚀。然好他拿起背包，问武巍：「去吗？」


    武巍一咬牙：「去，不过我们说好了，做事要有底线，只拿药，不伤人，等秩序恢復了，要给予赔偿。」


    「好。」郁泽懒得跟他磨唧随口答应了，他也希望一切顺利不与人发生冲突，至于秩序恢復，只怕是等不到了。


    药店就在小区底下的商业街上，以至于郁泽和武巍来到的时候，发现药店已经被抢了一回，不少货架都空了，东西横七竖八散落一地，纱布棉花酒精等常用物被一扫而空。


    好在郁泽想要的药材无人问津，有一整面墙的药材柜，内里装的是各式中草药。郁泽也不细看，一个抽屉一个抽屉扫过去，全部转移到空间内。武巍则在另一头的中成药区域找，凡是有清热解毒消炎消肿标籤的，不管内服外用都拿了。等他带着满满一背包瓶瓶罐罐去找郁泽，被对方的操作惊到了。


    武巍：「你……」


    郁泽：「我有空间异能。」


    武巍：「……」果然世界不正常了，郁泽这个人也不正常。


    两人从药店出来发现外面再度变天了，黑云裹挟着风雨欲来的威势沉沉压下，连唿吸都觉得空气的味道变了。


    两人快步往回走，快到家时被拦在了数十米开外。


    「是那株大吊兰醒了。」武巍道。


    「似乎又长大了。」郁泽仔细观察阔叶吊兰挥舞的叶子，从长度宽度作出了判断。


    「你们昨晚看它这样舞了多久？」武巍问。


    「没注意，可能一两个小时？」


    「我们不能干等着，小洲还在家等我们。」


    郁泽同意，而且今天经过黑雾凝积的强化，不好说这株吊兰成长到什么程度了。


    武巍算了算距离，道：「听我指令，我喊跑，我们就直线冲过去，可以吗？」


    郁泽：「可以。你的伤没问题吧？」


    武巍：「不碍事。我觉得没准我也有异能了，体格一级棒的异能，那么重的伤，现在恢復得差不多了，搁以前少说也要躺三五天。」


    郁泽笑笑，看来水溶强血剂的效果着实不错。


    两人耐心等待时机，吊兰的大叶子时不时抽打在楼房上，哐啷哐啷砸裂无数面玻璃，碎片哗啦啦往下掉。等了许久不仅没等来能穿越过去的时机，反而见那吊兰的一株长叶捲起一根路灯杆子，拔起来后直往他们甩来。


    「躲！」


    郁泽与武巍左冲右突地躲避，离家越来越远。


    退到安全距离以外后，两人重新会合。


    「比昨晚更强了。」郁泽道。


    「不好过。」武巍也道，「速度快，力量更强，被打到了不变成肉泥也要断几根骨头。」


    郁泽定睛往空中瞧了瞧，指给武巍看：「那是不是个人？」


    武巍闻言一惊，往郁泽指的方向看去。阔叶吊兰的叶子很宽，那人被叶尖卷着，除了一双露出来的小腿，几乎看不出来有个人，被这样吊在空中上下左右疯狂摆动，效果应该比蹦极还刺激不少，从地面望上去，也更具震撼力，对比高达百米体型巨大无比的阔叶吊兰，人就跟蚂蚁一样渺小。


    确认那是个人后，郁泽和武巍都有不好的联想。楚星洲的卧室窗户正对着阔叶吊兰，而他因中毒正昏迷不醒，发生危险连逃命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郁泽暗怪自己思虑不周，明明找药材的事自己一个人去就够了，为何不把武巍留在家照顾楚星洲。但事已至此，唯有尽快回去，保证大家的安全。


    武巍明显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脸上有些急。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想找个合适的东西当盾牌挡挡，他们赤手空拳的，跟阔叶吊兰硬拼只拍头还不够硬。


    这时郁泽拍了拍武巍的手臂：「你听，什么声音？」


    两人噤声侧耳细听，闷闷的沉沉的轰鸣声，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武巍没听出来，但有不祥的预感，他看向郁泽，郁泽也在看他，瞳孔微微放大，准确地说是看他身后的方向。


    武巍转头，恐怖的一幕瞬间呈现在他眼前，只见天幕一般的水墙从远处浩浩荡荡推移过来，白色的浪潮携带毁灭的气息一路而来倾覆所有。


    这才是海城真正的危机，大海啸！


    「跑！往高处跑！」


    什么都顾不得了，郁泽和武巍撒开腿直直往家所在的那栋楼冲去。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被放得如此缓慢。


    马上就要到达，武巍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一片吊兰的叶子甩过来，拦腰将郁泽捲起。武巍见状，片刻犹豫也没有就勐扑过来拽住郁泽的脚。


    「跑啊！」郁泽大喊。


    下一刻，巨浪奔袭而来，郁泽被潮水打得晕了三秒，吊兰松开了叶子，武巍也被冲散。他瞬间转移到空间中，喘了口气立马出来，在水底憋着气寻找武巍的身影。幸好两人离得不远，郁泽找到他之后，两人一齐往回游，一边调整方向一边躲避被海水冲过来的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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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波浪刚过去，海水已经淹到了近两层楼高的位置。


    两人游到楼前浮出水面换了口气，眼见第二波巨浪水墙就要袭来，片刻也不敢耽搁，沉到水下从一楼大堂进入楼梯，好不容易浮到水面上时第二波巨浪已到，楼房被冲击得勐烈震动，水面跟着勐涨一波，又将两人淹没。


    浮浮沉沉直到五楼才挣脱了水面，两人不敢停歇一直往上跑，回到十五楼进入家门才稍稍喘口气，俱是筋疲力尽。


    郁泽不放心地直冲到楚星洲的房间，见他还躺在床上只是昏睡不醒，才懈怠下来软倒在床边。武巍落后一步过来，挨着门坐倒在地。两人都浑身湿透，头髮还滴着水，狼狈至极。


    武巍看着郁泽，此时他双眼紧闭脸色煞白，明显还没缓过劲来，想到前一天他还对这年轻人心存警惕，后一天他们就共歷了生死，人生的际遇也真是奇妙。歇了歇，他提醒道：「我们不能现在就安下心，这水不知道还会不会涨，如果情况不妙，我背上小洲，咱们马上就跑。」


    郁泽睁开眼点了点头。


    正此时，第三波巨浪来到，照着玩具似的楼房狠狠拍击，屋子里的人仿佛被困在盒子里的虫子一般无处可逃。


    待海浪过去郁泽和武巍走到窗边一看，阳台接了满满的水，正往屋子里渗透，海水已经涨到了七八层楼高的位置，这个城市成了名副其实的「海」城。对面的阔叶吊兰也收敛了威风，叶子紧紧缩着。


    其实海城虽然是沿海城市，但是这里的地段与海岸的直线距离还有五六十公里之远，如果海啸到这里还有如此威力，那海边该是什么模样？怕不是一场大清洗！


    上辈子郁泽听说过海对面的几个小国在末世初期的大灾难里直接陆沉，消息真假不知，毕竟末世通讯断绝信息闭塞，一切全凭道听途说，但看着眼前的景象，他信了！


    第08章 迷雾之城08


    几个小时过后，巨浪不再来袭，海水基本稳定在十层楼以下，离他们还有一定的安全距离。外面大雨滂沱，天色昏黑，阔叶吊兰偃旗息鼓，危机暂时解除，但楚星洲的情况却不太妙。青黑色蔓延到他的脸上，身体开始浮肿，武巍几次唿唤他都没有反应，像是陷入了重度昏迷。


    「你有办法的是不是？」武巍着急地看着郁泽，将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郁泽查看了楚星洲的身体，在他胸部用手指按压，皮肤下陷失去了弹性，但底下却鼓鼓的像是盛满了水。再用力压了压，皮肤表面竟然渗出了青绿色的黏液。郁泽手一缩，想到了曾经见过的怪象。有一些植物，它们除了会攻击人类，将人的尸体分解成供养自己的食物，还会寄居在人的身上，腐蚀掉内脏和脑子，保留四肢骨架，如此便可以将尸体变成座驾，就像植物长了脚，可以自由来去。


    如果楚星洲不是单纯中毒，而是仙人球射出的刺里夹杂了寄生的种子……郁泽不敢想像。


    「怎么样？」武巍问。


    「我想想办法，但是……」如果楚星洲是被寄生，那除非有高等级的异能者帮他把种子吸出来，或者楚星洲自己觉醒异能夺回身体掌控权，否则……


    不行，必须救他，楚星洲有异能觉醒的潜力，一定能挺过这一关，他需要的只是一点帮助！


    「我会找到办法的。」


    郁泽冷静下来，唿出主控系统清点家当，高能黑晶原液，仙人球的刺，仙人球的汁液，各式中草药共计百来种，这些是今天外出收集到的素材，加上犬牙，变异狼犬的血滴，阔叶吊兰的露珠，以上就是空间加工厂目前能动用的全部资源。中草药是无法直接作为空间加工厂的素材使用的，所以郁泽先把这一堆东西调配到零一车间进行粗加工，从中提取可用的原料。


    仙人球的刺和汁液，这两个都是初级素材，球刺是毒属性，汁液是水属性，要解决楚星洲的问题配制对症解药，它们应该是关键素材，狼犬血滴和吊兰露珠也可能派上用场。


    高能黑晶原液，珍稀素材，蕴含充沛的能量，这是郁泽今天最大的收穫。曾经他接触过的都是已成形的黑晶石，异能者们都是修炼之时握在手里直接吸收的，郁泽每使用一次，空间的整体能力就会变强一些，黑晶本身也可作为素材，比如郁泽重生使用到的再生石，制作的素材之一就是黑晶石。


    原液状态的黑晶不知道是否会有不同，虽然理论上它们是同一种物质。他对主控系统下达了吸收黑晶原液强化空间的指令，又取了水滴大小的黑晶原液在掌心，盘腿运起异能尝试吸收能量。


    郁泽目前的异能处于刚觉醒的水平，按照前世的等级划分，也就是一级。在他重生回来前，也就是末世三年n*f的时候，异能者的最高等级大约在六到七级。当时人们将一至三级认定为初级异能，四至六级认定为中级，七级及以上是高级。从中级开始异能者的升级就变得艰难而缓慢，想要快速提升实力就不得不使用大量黑晶，就像玄幻小说中的者们，想要升级就得吸收灵气突破桎梏。


    而黑晶作为末世的硬通货，又被垄断在大型异能者组织手中，他们把持了黑晶矿的开採和流通，又用黑晶吸引异能者为他们卖命。不依附于大型组织的异能者小队或者单打独斗的个人，往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换回少量黑晶。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链条，想在末世存活下去，实力是唯一的保障，想要实力，除了勤奋歷练之外，更缺不了源源不绝的资源供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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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郁泽的空间对于黑晶的依赖低，他的素材来源又广又杂，什么东西都能利用来加工生产，变成吃的用的五花八门的产出，不像别的异能者，想升级就缺不了能量，而黑晶又是唯一能被稳定吸收的能量体，其他的能量来源都有反噬爆体或者属性不合的问题。


    郁泽通过空间加工厂也能制造供异能者吸收补充异能的药剂，但他做得不多，知道的人也少，事实上郁泽猜测他最后被那几个临时队友坑害，跟他手里握着的那几瓶药剂也有关系，他又独来独往，武力不强，看起来就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对象。


    想到往事郁泽自嘲地笑了笑，同时睁开眼睛，结束了对一水滴高能黑晶原液的吸收。这一点点的黑晶原液蕴含的能量堪比一枚鹌鹑蛋大小的通用黑晶石，直接让他从异能一级升到了三级。


    同时空间主控系统也发出了升级完成的信号，系统智能提升，可以根据现有素材提供配方组合搭配建议，提高配方试验的成功率，这在素材稀缺的初期阶段是个很实用的能力，能大大减少素材的损耗，提高产出。


    零一车间对中药材的处理也已完成，从中提取了一百份草本精华，这是一种初级的通用素材，超过六成是无属性的，两成带木属性，一成带木、毒双属性，剩下少许是火属性的。


    郁泽让主控系统对素材库进行扫描分析，系统最后给出了两组搭配建议，第一组是阔叶吊兰的露珠加上仙人球的汁液和草本精华，第二组是仙人球的刺加变异狼犬血滴和黑晶原液。


    郁泽按照系统提示依次放入素材，成功点亮了两组配方，并得到了两件合成物品。


    第一件物品有个非常质朴的名字，叫清凉露，作用是在皮肤表面生成透明湿润的薄膜，可抵抗干旱、灼烧，有清凉镇痛的效果。


    第二件物品则是一样武器，由仙人球刺强化而来的飞针，长约十公分，是一件锋锐无匹颇具威力的暗器，如果由异能者催动异能掷出的话，还可自动追踪目标，加强杀伤性。


    两样产出物都是不错的东西，遗憾的是对于解决目前情况下楚星洲的问题起不了作用。


    所以能採取的方法唯有使用异能将他体内的仙人球「种子」暴力吸出，但这么做有风险，很可能破坏楚星洲的身体，使他失去觉醒异能的潜力。然而楚星洲的情况越来越糟，时间紧迫不容等待，哪怕有危险也必须行动了。


    短短几瞬的思考过后，郁泽果断下了决定，他要採取折中的办法，用异能将楚星洲体内肆虐的种子引出来，但并不消灭它们，而是转移到自己体内，用异能三级的寄宿体引诱它们，以此避免种子在存亡之际对楚星洲做出无法挽回的伤害。而自己凭藉强化过的身体、空间和随时可用于补充异能的黑晶原液，应该能抵抗住种子的寄生，至少能保证一段时间的平安。当然这鬼东西留在体内就是个隐患，但等过了这个关头，想办法提升异能等级，而后把它除掉就是。


    想着郁泽就动了手。


    他牵起楚心洲的一只手，与他手心相抵，缓缓释放异能去感知楚星洲的气息。


    异能在楚星洲的体内流转，游走于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昏迷中的他原本毫无知觉，而后不知何时意识渐渐觉醒，仿佛体内有千万只虫蚁啃啮，仿佛被烈日暴晒后的粗石砂粒塞满了他的骨血，烧灼，疼痛，绝望，直到一股温暖而平和的力量远远而来，从指尖流到心脏深处，抚平了他的焦躁与痛楚。他不由自主地跟随着这股力量，与他交缠牵绊发出共鸣。


    郁泽惊讶地睁开眼，他似乎……感觉到了楚星洲体内的异能波动？


    莫非是楚星洲异能觉醒的前兆？


    如果这个时候楚星洲能够异能爆发压制住种子的寄生，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郁泽顿了顿，决定撤回异能，将主场让回给楚星洲。然而他手刚放开，就被反手抓住了。楚星洲闭着眼，抓着郁泽的手却坚定不移。郁泽便由着他，保留了一丝微弱的异能通过手心的传递感知楚星洲体内通能量的变化，也是告诉他，有我在，我在陪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个小时后，楚星洲忽地浑身一震开始颤抖，郁泽凑近了观察，勐地被对方一拉再一个翻滚压到了身下，然后那人就像一只找到了食物的小狼狗在他的脸上一通乱嗅，终于找对了地方，将唇压在了另一片柔软的唇瓣之上。


    郁泽睁大了眼，手脚僵硬，但楚星洲的动作还在继续，仿佛找到了最最合意的美食佳肴，正在温柔耐心地品尝。


    这只是……楚星洲异能混乱，需要帮助。郁泽在心里对自己默念了好几遍冷静，然后试探着回应楚星洲。顺着两片紧紧相贴的唇，郁泽以口渡气，引异楚星洲将暴走的能量疏通到体内各处。


    这个似是而非的吻持续了近十分钟，直到楚星洲睁开了眼，两个人四目相对。


    郁泽先移开了眼神，语无伦次地找话：「你……被仙人球寄生了，我想帮你把它弄、弄出来。」


    楚星洲静静地看着郁泽，仿佛还没有醒过神，过了一会儿，他闷闷地开口：「嗯……谢谢。」


    郁泽：「……不用谢。」


    空气在沉默中尴尬了几分钟后，郁泽道：「我去叫武巍。」然后以落荒而逃的方式从床上滚下来，冲出门去通知在屋外等了一下午的武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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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治疗」开始武巍就安静守候在外，唯恐打扰到郁泽连大气都不敢出，憋到现在看着能睁眼能说话脑子也还算清楚的楚星洲，总算吐出一口浊气。


    「好了，现在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第09章 迷雾之城09


    楚星洲靠坐在床头垂着眼，郁泽眼神落在空中，不知道在看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都没理武巍。


    「怎么都不说话？」武巍左右看看这两人，纳闷：「不会是小洲身上还有什么隐患没彻底解决吧？」


    「呃，不是。」郁泽回过神来，瞟了一眼楚星洲又迅速移开视线，认真参与和武巍的讨论。


    「怎么说呢？应该是我和小洲出门遇见的那株仙人球，很重要的一点，这是一株变异魔化的植物，我们遇见它的时候它看似支离破碎已经死透，其实还保留了最后一击的能力，很不幸小洲中招了，它最后爆裂喷射出的刺里夹杂了魔化的种子，这些种子寄生在小洲体内，能吞噬掉大脑、内脏，最后夺取宿主身体为它所用。」


    武巍听得倒吸了口气，再次将楚星洲从头到脚打量了几遍，恨不得眼神化作x射线，将他里里外外都看透。


    「我本来想帮他把种子吸出来，不过幸好过程中小洲自己觉醒了异能，现在已经能将种子压制住了，暂时不会有危险。」郁泽接着道。


    「你觉醒了异能？」武巍诧异地望向楚星洲，忍不住上手抬抬他的胳膊看看他的眼睛——既没有变成史泰龙也不像et，「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没有。」楚星洲没好气地拍开武巍的手，转而问郁泽：「你帮我把种子吸出来，会有什么危险吗？」


    郁泽愣了下：「不会，我也是异能者，它寄生不了我。」


    楚星洲：「那就好，以后也不要随便瞎冒险。」


    郁泽心里升起一丝被关怀的暖意，嘴角微翘：「嗯。」


    经歷了这么一场共患难，武巍对郁泽的戒备放下不少，但仍有些疑问：「话说，你是什么时候觉醒异能的，怎么知道得那么多？」


    郁泽早有准备，在事实的基础上稍作掩饰，给出了如下解释：「我的异能觉醒稍早一些，就在黑雾刚刚降临的时候吧，而且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对环境的变化更关注更留心，作了比较仔细的观察而已。」


    武巍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接纳了郁泽作为朋友之后，武巍对他的称唿也顺势改了：「小泽是空间异能，那小洲你的异能是什么？」


    郁泽对此也颇为关切。


    「阿泽是空间异能？」连他都不清楚的事——楚星洲看武巍，问：「你为什么知道？」


    「你昏过去的时候他跟我讲的。」武巍一副这不是重点的表情一语带过，连连追问楚星洲的情况。


    在两双眼睛的注视下，楚星洲无言地咽下一口闷气，略带犹豫和疑惑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五指张开又合拢，反覆做了好几遍后，不太确定地开口：「可能在异能觉醒到使用之间有一个过程？我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它帮我弥合了伤痛，使我精力充沛，但是我没有办法主动驾驭它，指挥它，让它按照我的心意行事——它还不是我的。」


    武巍听了沉默，对于异能他一无所知，于是转头问郁泽：「这情况正常吗？你觉醒异能时候也这样？」


    郁泽皱眉，事实上他从没见过这种情形，一般的异能者，就算潜力再低异能再弱，觉醒的时候也能清晰明了自己所拥有的异能属性。他回想了下自己觉醒时候的情景，那是上辈子他离开海城，末世危机爆发后不久的事，他在租住的房子里躲了好几天不敢出门。


    郁泽将背景略去，简略地把自己觉醒的过程讲了讲：「当时我在阳台打理绿植，被一盆带刺的植物割破了手，那天黑雾浓重，我手上的伤口很小，但血怎么也止不住，我用尽了办法，很快还是因失血过多开始头晕无力，迷煳中我的异能潜力被激发，感觉过程很漫长，我仿佛睡了很久，醒来后伤口消失了，精神饱满，要不是衣服上地上还有血迹，甚至要以为失血过多是我的幻觉。」


    武巍听得入迷，迫不及待追问：「然后呢，你是怎么开始使用异能的？」


    「这种感觉很特殊，也很抽象，我的是空间异能，它就像是我身体的延伸，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能使用它，可以自由进出，也能将非生命体的物件带入，这是一种本能，打个比方，你能描述你是怎么使用你的手和脚的吗？通常来说，我们想伸手就伸了，想抬脚就抬了，对不对？我的空间也是，我想用就用了，没有什么特殊技巧。」


    说话这段话郁泽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的情况对小洲来说不一定有参考意义，毕竟空间异能是偏功能性的，而小洲觉醒的或许是不同类型的异能呢，多尝试一下应该能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


    这话并非纯属安慰，就常见的异能类型来说，有攻击型、增强型、功能型，大多数攻击型异能者都需要经过一定的训练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异能的威力。


    总面言之，这事是讨论不出结果的，还得楚星洲自己去摸索。


    这会儿武巍也有心情开玩笑了，因为说了一句「是不是被仙人球吃掉了半个脑子才异能失效」而挨了一记来自楚星洲的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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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闹过后三人才感觉到了飢饿，眼下被海水围困，每一栋楼都是座孤岛，幸而他们囤了不少粮，一时半刻还不急。


    武巍把他们前一天买的食物取出来，几人一块儿做了清点和分类。潮水不知道何时才能退去，他们要做好长期抗争的准备。不易久存的新鲜食品优先吃掉，耐储存的包装食品放一放，而一些冷冻冷藏的生鲜食物，因为缺少烹调手段统统被搁置，放进了郁泽的空间加工厂。


    情况不是很乐观，郁泽楚星洲武巍三个都是大男人，按最低摄入量计算，他们的食物储藏也只能维持五到六天。


    武巍数完之后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方便面面饼，还有一碗蔬菜沙拉放在正中。


    「吃吧，这应该是我们从现在到未来几天里最丰盛的一餐，以后的日子，只有更苦，没有更甜，请同志们发扬吃苦耐劳的精神，克服困难，迎难而上，吃吧！」


    三人对着这庄严的一餐开始了艰难的咀嚼。


    武巍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吃起饭来风捲残云速度很快，加上又饿了一天，很快就把他那份消灭干净了。吃完摸摸肚子，空的，跟没吃差不多，嘆了口气，苦着脸。


    楚星洲格外沉默，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郁泽把自己的一份吃完后，看一眼主控系统的进程报告，正好——滴，零二车间生产结束。


    他默默拿了三份出来，道：「我这儿还有些吃的。」


    「这是什么？」武巍看了看郁泽放在桌上的三个小铁盒子，没有包装说明，仿佛三无产品。他拿了一个打开来看：「肉罐头？真香啊！」


    武巍不客气地开吃了，一边吃一边问：「这是哪儿来的，存货还多吗？」


    郁泽扫了眼仓库数字：「很多，几百个吧。」


    第10章 迷雾之城10


    武巍一听下巴都要乐掉了：「哎呦，我的胃有救了，一天两个都够我们吃一个月的，小泽你可真是我们的福将啊！吃吃吃！」说着把另外两个午餐肉罐头打开，殷勤地放到了郁泽和楚星洲面前。


    「其实我的空间还有一个小功能。」郁泽觉得，与小伙伴末世之旅的良好开端，应该从一定程度上的坦白开始。


    楚星洲扬起头，神情专注地听郁泽说话。


    武巍好奇地搭话：「哦？是什么？」


    「它不止能够储存物品，还能对一些材料进行加工转换，比如这份午餐肉，是刚刚从冰箱里拿到的生肉加工而来的。」


    「这么厉害？」武巍惊嘆。


    「我记得冰箱里的冷冻肉不多，但你的罐头却有几百个？」楚星洲发现了疑点。


    郁泽点头：「嗯，这也算空间的能力之一吧，这个午餐肉罐头除了填饱肚子没有别的用处，所以消耗少产出多。」


    空间加工厂的基本规则就是如此，越是属性稀有功能强大的高级物品耗材越狠，而没有特殊功能没有附加属性的基础产物，随便给一点原料，就能有十倍百倍的产出。


    楚星洲听完又低头陷入了沉思。


    武巍想了想，道：「你这个真的是很实用的异能了。话说回来，这个世道真的变了，我们以后面临的危险可能会更多，多一分实力多一分安全，所以小洲也得尽快把自己的异能开发出来才好，是不是啊小洲，小洲？二楚？」


    武巍喊了几声楚星洲才听见，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二楚，你今天话很少啊，舌头被猫吃了吗？」武巍神经粗，对楚星洲的态度不以为忤，对方没理他，他又去跟郁泽说话：「小泽啊，异能觉醒有什么条件吗？你看我有没有可能成为异能者？」


    郁泽没回答，他在恍神，楚星洲是不开心了吗，为什么呢？


    武巍：「小泽？」


    楚星洲突然插话：「你说得对，这个世道变了，我们应该努力适应变化。所以，阿泽，等下能来我房间帮我感受一下异能吗？」


    郁泽：「……好。」


    武巍：喵喵喵？


    怎么回事，三个人的舞台，突然变成了他的独角戏？他是多余的那个吗？


    第二天一早仍然是武巍最早起，先是看了看窗外，海水有所消退，下降到了约八至九层楼的高度，然后来到厨房把今日份的食物分配好，吃完自己那份后又等了半个小时，楚星洲和郁泽才从房里出来。


    武巍瞅瞅楚星洲，悄悄问郁泽：「他怎么了，脸这么臭？」


    楚星洲瞪了武巍一眼，悄悄话说那么大声，是生怕他听不到吗？


    郁泽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武巍见郁泽这反应就知道没什么大问题。他知道楚星洲这小子，出身好，性子傲，身上坏毛病一堆，这都是楚星洲他亲哥说的，原话，一字未改，并且嘱咐他尽管放手管教，翻译一下就是看不顺眼的就揍，揍到听话为止。不过武巍脾气好，一般能迁就都迁就了。


    「人家小泽昨天还救了你呢，今天你就摆脸色给人看啊？」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楚星洲本就心情不佳，哪忍得了武巍给自己泼脏水。


    「他不是针对我。」知道内情的郁泽赶紧给楚星洲解围，看一看楚星洲，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继续道：「嗯……他就是对自己的异能有些不满意。」


    「咦，二楚你知道自己异能了？这进度可以啊，才一晚上而已。是怎么样的，你给演示演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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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干咳了声掩饰自己的笑意。


    楚星洲无奈地嘆口气，视死如归地抬起手：「看好了。」


    武巍睁大了眼仔细看，只见楚星洲的手掌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变绿了，变成了一株黄绿色的……仙人掌？


    「这……啊……」武巍已经词穷到只能发出单音节词了，难快楚星洲这么不爽……


    「其实，也是挺萌的。」郁泽真心实意地夸赞。


    武巍肩膀一抖，不敢笑得太明显，怕伤某人自尊心。


    楚星洲气得嘴一抿手一抖，咻咻咻一排针刺发射，钉在了武巍面前的桌子上。


    武巍眼睛一亮：「帅！」


    郁泽略感意外，昨晚临睡前楚星洲还处于无法自如控制变身的状态，想不到一晚过去竟有了这样的进步，不止掌握了攻击技能，并且还能做到精准射击。


    楚星洲这才觉得颜面得到了一点挽回，不枉他昨晚一夜没睡苦练了这一招。


    「昨晚郁泽帮你做了什么让你忽然开窃了，打通了任督二脉吗？」武巍兴奋地问。


    郁泽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我只是帮他体验一下异能在体内运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想到昨晚的画面郁泽便忍俊不禁，他正专注地引导楚星洲调动异能的时候，就见他四肢僵硬变绿，化作了一株人形仙人掌。一开始两人皆大惊失色，以为是楚星洲体内的仙人球种子反扑了，后来才意识到，只要楚星洲冷静下来，他能控制住自己身体的变化，这才慢慢确定，这是楚星洲自身的能力。


    「所以，小洲的异能就是仙人掌化？这跟他异能觉醒时被仙人球种子寄生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武巍问，两者的巧合度让人不能不联想到它们之间的关联。


    「应该是有的。」郁泽点头，「一开始我还能察觉到种子的存在，后来小洲能控制能力后，我就发现种子消失了，我猜是被他融合吸收了。一开始他无法使用异能，可能也和种子没有融合完全有关。」


    一般木系异能者能控制植物生发，操纵植物进行攻击或保护主人。有些木系异能者能与强大的魔植结合，使身体植物化，在战斗中更加灵活自如富于变化。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最顶尖的那几人，郁泽上辈子见过的两名木系操控大师，分别都是两个大型战团中的核心人物。由此可见楚星洲异能的潜力。


    然而现在末世刚开始，楚星洲和武巍不比前世那些经验丰富的异能者，对异能的了解几乎为零，楚星洲想到自己一发动异能就得全身绿油油，简直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拒绝。


    楚星洲怏怏不乐，浑身黑气冒得郁泽和武巍都感受到了。


    武巍也没那么坏，乐过了，又安慰起来：「二楚啊，你也别不开心。首先呢，末世刚开始，你就有了异能，这就是个大好事；其次，我看你的这个能力攻击力也不弱，练一练有前途的。」


    他从桌子上使劲拔出一根针刺，摸摸桌子上的孔：「看看，这是实木的，这刺要是扎进人体，得是什么效果？」


    武巍的安慰还是蛮实际的。然而楚星洲不止是个要里子的人，他还要面子，这异能再有用，也改不掉它很丑的事实，何况它还有用得特别有限。


    郁泽也从桌子上拔了针刺回来，失去异能的加成，拿在手上就跟普通的仙人掌刺没什么区别，很难想像它们是能夺人性命的兇器。


    「这些能给我吗？」


    「你要这些有什么用？」武巍灵机一动，「难道……」


    「等等。」郁泽从仓库里把飞针取出来，放在掌心展示给二人，「我想，我能把它再凝鍊一下，变成一件常规武器，这样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使用。」


    楚星洲眼睛一亮，看到了希望：「你需要多少？」


    「转化这个比肉罐头复杂多了，我暂时只能制造五枚，桌上的这些就够用。」制造飞针和水溶强血剂都要用到变异狼犬血滴，这是郁泽目前拥有的素材中唯一带耐力属性的，且存量稀少即将耗尽，在找到同样具有耐力属性的替代素材之前，这两样物品是没有办法大量供应了。


    「小泽，你可真是个宝库啊！」武巍对飞针倒是不感兴趣，但对郁泽的能力赞不绝口。


    楚星洲神色复杂。


    郁泽：「我的异能也是一点点摸索开发出来的，小洲的潜力很强，以后一定会更厉害。假设一下，这个世界失去现代科技，倒退回丛林时代，而小洲不止能变成仙人掌，还能掌控各种植物藤蔓花朵野草，这意味着什么呢？」


    楚星洲若有所思。


    第11章 骑鱼少年01


    「对了小洲，你最近跟你哥联络过吗？」武巍忽然问到。


    「最后一次联繫是半个月前了。」楚星洲明白武巍的想法，「我知道你的意思，如果事态持续恶化，通讯始终无法恢復，我是一定会去找他和我爸妈的。」唯一担心的是……


    郁泽接收到楚星洲的目光，坦然道：「你知道的，我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孑然一身，所以我跟你们一起走。」


    楚星洲放心了，几人统一了认识确定了目标，接下来就该商议如何落实了。


    楚星洲家在首都，从海城回去坐飞机都要两三个小时，失去交通工具后，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段漫长而充满艰难险阻的旅程。


    「你说国家对这场灾难有所准备吗，你哥那边会不会有事？」武巍忧心忡忡，楚星河在部队任职，人民军队为人民，如果首都发生危难，武巍相信楚星河一定是战斗在最前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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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楚星洲嘴抿成了一线，眼睛低垂，直直看着某一处。


    气氛有些凝重，正此时，房门忽然砰砰砰响了三下。


    三人瞬间坐直神色一肃，互相对视一眼。


    这个时候能来敲门的，只能是同一栋楼的住户。这栋楼的入住率原本不低，但因为阔叶吊兰的出现，很多人在昨日一早便逃离了这里，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跟他们一样受困于这孤岛，那么来敲门的这人怀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武巍走到门口，使了个眼色，郁泽和楚星洲藏到了房门的视线死角处。


    「谁啊？」武巍将房门拉开一个小角度，隔着防盗门与外面的人对话。


    「你好，我是十九楼的住户。」


    脆生生的声音响起，郁泽和楚星洲有些惊讶，是个孩子？


    「小朋友？你家长呢，怎么自己一个人？」见是个孩子，武巍声音一下子放柔了。


    「我爸妈不在家，阿姨跑了。叔叔你有吃的吗？我两天没吃饭了，肚子好饿。」


    小朋友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把话说出口，脸上的窘迫和忐忑看得武巍心生怜意。


    「你等等啊，我去给你拿。」


    武巍把小男孩让进门来，小朋友长得眉清目秀，进来后跟郁泽和楚星洲问了好，规规矩矩地站在玄关等着。


    武巍拿了一袋子食物和水：「我送这孩子回去吧。」


    郁泽目送武巍和小男孩推开厚重的防火门，进入消防通道，回过头来，看到了楚星洲眉心微蹙。感应到郁泽的眼神，楚星洲望过来，眉梢一扬：「你也想到了是吗，阿泽？」


    「看这场大水什么时候能退去吧。」郁泽并不意外，同样的戏码他上辈子便经歷过，「不知道我们这栋楼里藏着多少人呢。」


    如果海潮迟迟不退，那么一场生存资源的争夺战势必会展开。加入的人越多，战斗越激烈。郁泽的语气里有种别样的不经意的冷酷，这是楚星洲所没有见过的，令他忽然生起一股冲动，想上去抱抱他，告诉他没事，有我在——就像昨天他在半昏半醒间感受到的那样。


    ……不过，楚星洲克制住了，好端端说着话忽然冲上去抱人，这么奇怪的举动会吓到对方吧？


    几天过去，情形并没有往好的方向走，他们依然被漫无边际的海水包围，从阳台望下去，水面上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垃圾杂物。


    武巍每天给十九楼的男孩送吃的，据男孩自己所说，他今年十岁，父母工作繁忙，平时是请的阿姨照顾他生活起居。断电的那天晚上阿姨被疯狂乱舞的阔叶吊兰吓坏了，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


    小朋友叫林聿涵，因为住在十九楼，所以武巍提起来都管他叫小十九。十九给父母打电话打不通，也不知道他们出差去了哪个城市，就这么变成了一枚孤零零的小可怜。


    武巍听楚星洲讲了他们对楼内形势的判断后再三叮嘱小十九不要随意出门也别给陌生人开门，怕他成了最早被开宰的那只羔羊，后来更是干脆让小十九搬过来跟他们一起住，小朋友抱着一个玻璃缸就过来了，缸里养着一条眼睛鼓鼓的红白色金鱼，大大的尾巴舒展开来，十分美丽。


    「这是我的朋友小红。」小十九介绍道。


    在被海水围困五天后，人祸尚未发生，率先迎来的是復甦的阔叶吊兰。经过五天的休养，这株巨型魔幻植物不仅从海水的打击中彻底恢復过来，还获得了充沛的能量，精神奕奕地挥舞着它的长叶。


    「这傢伙是不是又长大了？」武巍观察着占据对面整栋楼的绿植。


    他们三人时刻警惕着来自吊兰的威胁，但真正面对它的力量的时候，连大楼都在震颤，何况他们三个躲在其中的渺小人类。


    「海水似乎成了滋养它的养分来源，情况对我们太不利了。」楚星洲道，海水迟迟不退，供养着吊兰的同时困住了他们，令他们无路可退，不得不直面困境。


    「我们该怎么办？」小十九才十岁，面对蠢蠢欲动的魔植心生恐惧，却仍揪着武巍的衣角强作镇定。


    郁泽看着阔叶吊兰，在心里将可能的情况演练了一遍，觉得也许他们该……


    「做好最坏的打算。」楚星洲说出了郁泽没说出口的想法，「没有退路便轰出一条路来，以我们当前的力量不可能与它对撼，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你是说我们要跑路吗二楚？」武巍问。


    「跑什么跑，这是战略撤退。」


    「行行行，气势上要稳住嘛，我懂。问题是，怎么跑？」


    楚星洲想了想，刚要开口，大楼就像地震来袭一样勐烈摇晃起来。


    「快躲！」


    楚星洲拉上郁泽，武巍拉上小十九赶紧往离阳台最远的房间沖。


    「小红！」装着金鱼的玻璃缸放在客厅的柜子上，是首当其冲的区域。小十九挣开武巍的手，跑过去把玻璃缸抱起来，下一秒被扑倒在地，玻璃缸脱手应声而碎。


    「别胡闹！」险险躲过一波攻击的武巍感受到叶梢扫过后的强韧风劲，火速把小十九拉进房关上门。


    小朋友掌心里捧着一尾小鱼，眼睛红红的，听到外面传来杂物扑簌簌落地的声音，也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是不妥的。


    武巍心有余悸：「你这小身板，挨上一记浑身骨头都给你打碎掉！」


    「对不起。」小十九嚅嚅道歉，眼泪啪嗒掉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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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算了。」武巍是个糙汉子，见不得女人和小孩哭，孩子能长长记性以后自己注意安全就是了。


    就听小十九带着哭腔道：「小红要死了……」


    武巍气不打一处来：「鱼重要还是你的小命重要？」


    小十九一边哭一边回答：「都重要。」


    离了水的鱼是活不成，武巍也没办法，这世道，人命都不值钱了，何况一条观赏鱼？


    郁泽从空间里取出一桶水放到小十九面前：「我这儿有瓶水，但是鱼在矿泉水里能不能活，我就不知道了。」


    小十九激动地接过去：「可以的可以的！谢谢郁泽哥哥！」


    郁泽看着他的模样，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第12章 骑鱼少年02


    小金鱼被放到水里，片刻后甩了甩尾巴，自在地游开了。小十九擦干了眼泪，他深知食物的珍贵，即便知道郁泽有空间异能，存了不少吃的，也并未将别人的给予当做理所当然，站直了身后，又向郁泽郑重道了谢。


    这一段小插曲略过，几个人在小房间躲蔽阔叶吊兰的打击，等到这一波震动过去，他们出门一看，房子像经歷了拆家一般凌乱，再往外一看，吊兰所占据的地盘赫然扩大了一倍，离他们更近了！


    几人重拾先前被打断的话题，并且讨论得更加严肃。


    「二楚，你说说你的想法是什么，我们要怎么突围？」


    在刚刚的过程里楚星洲已经再三想过了：「我们只需要一些足够牢固的水上漂浮物，再带上充足的食物和防身武器，离开海城往内陆走，脱离大水的范围后，再取道北上回首都。」


    武巍：「听起来好像很简单？」


    楚星洲点头：「是，有阿泽在，第二条不成问题，我们的生存物资有最坚实的保证。所以，要解决的是第一条，怎样找到一条足够结实的小船或木筏供我们乘行？」


    「是不是太乐观了点？」武巍有些迟疑。


    「是，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考虑万一途中遇到危险船翻了，我们该如何自救并且保证彼此不失散，万一失散了单独行动的人如何保证自身安全？这些都是要充分考虑的实际问题，并且我敢断言，我们还会遇上各种各样的危机，其中一些危机，甚至会比我们留在这里所遇上的还要重大。但在所有那些问题之前，我们要先把第一步完成，我们必须要从这里走出去，离开阔叶吊兰的地盘，踏上北上的路。」楚星洲言辞坚定。


    武巍心里有点乱，他怕的是路上出了事，他护不了楚星洲周全，届时没脸去见楚星河。但冷静下来想想，世界变化那么大，哪容他做好万全的准备，楚星洲自己已经想得很透彻了，他也该早下决断，迎难而上：「二楚，你说得对，行动起来，好过跟龟儿子似的被压着打。」


    郁泽从一开始就站在楚星洲这边，见武巍被说服，便将对话引到了具体问题上：「那么我们要去哪里弄条船呢？」


    这是最实际的问题。


    楚星洲找来纸笔画了幅简单的地图，开口道：「我想过了，我们一开始出这栋大楼用到的工具只能就地取材用现有的材料尽最大的可能来制作。等出去后，在我们小区东北方向这个位置，也就是昨天去过的商场旁边的大楼内，有一家运动俱乐部，也出售运动器材，那里面应该能找到皮划艇救生衣等物件。」


    郁泽：「那家俱乐部在几楼？」


    楚星洲：「六楼，那栋大楼一到三层的层高较高，所以六楼可能正处于将淹未淹的位置。」


    郁泽：「我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要考虑到也许去了发现什么都没有了。」


    楚星洲：「是的，有这个可能，所以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一个地方。」


    商量过后三人决定还是尽快动手，将家里能用的东西收集起来，看能做出些什么来。小十九也从家里搬了个浴盆过来，说是他小时候用过的，武巍看得哈哈大笑，说到时候就把小十九放里面水上漂。


    郁泽试着从这些日常用品中提取素材进行加工转化，但成功率不高，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产物，对他们目前的处境帮助不大，只把一些日后可能用上的零碎物品如创口贴碘酒医用棉剪刀等转移到了空间内，以备随时跑路。


    楚星洲和武巍作为制作漂浮物的主力，将家里的门柜子桌椅等能拆的都拆了，以其中一扇门板作为主要打造对象，钉上针子套上软绳，又将吃剩的空罐头饮料瓶等用胶带捆成一排附在门板两侧增加浮力。


    这是个力气活，两人干了整整一天才堪堪完成，对于成果究竟是否成功也心里没底，只有等到下水才能知道。


    当天晚上本该养精蓄锐，但他们却都没有休息好，因为阔叶吊兰的活动开始变得频繁了，每隔一两个小时便要大肆破坏一番，弄得天摇地动，让人根本无法安然入睡。第二天天亮后三人往外一看，吊兰庞大的主体已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要将他们的楼房吞没，面向吊兰那一侧的大楼外墙已经破败不堪，墙皮、阳台栅栏、窗户玻璃、空调外机等等纷纷坠落。


    乌云滚滚，风雨欲来，一片吊兰叶子垂在空中左右摆动，宽度超过了一整面墙，肉眼可见的比几天前成熟了许多，看似轻盈微弱的摇摆却在他们耳边带起了唿唿的风声，无形中增加了慑人的压迫感。


    「这吊兰，简直跟有躁动症似的一刻也停不下来。」武巍顶着黑眼圈吐槽，「二楚你不是木系的异能吗，你这个异能对上这傢伙，有没有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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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洲无语：「怎么搞，拿针扎死它吗？」楚星洲也恨自己那弱鸡似的异能，但形势如此，不得不服。


    「不是，我是说有没有可能收了它，驯服它，或者迷惑它，催眠它，让它以为这里没有猎物，安心睡个好觉？」武巍在战术上求变，提出了新思路。


    楚星洲敲着手指思考了下，想来想去觉得武巍的提议挺有意思。


    郁泽却表示了反对：「太危险了，虽然理论上可行，但实际上做不到，因为小洲异能刚觉醒，现阶段来说他的异能等级跟阔叶吊兰不是一个体量的，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楚星洲默了默：「我可以试试，就算做不到，应该也没什么危害才对，大不了最后还是跑，跟我们的计划不冲突。」


    郁泽摇头：「不，同系异能对魔植魔兽来说就是大补之物，一但你动手，在阔叶吊兰那里你就是最可口的美味，即使你现在等级不高，只是个小点心，也比没有的强，所以到时候我们极有可能会成为它的狩猎目标，令它对我们紧追不捨。」


    这个后果就让人不是那么好接受了。


    楚星洲虽然想锻鍊自己，却也不能冒着把同伴都拖累的风险。


    武巍拍拍楚星洲的肩：「二楚，你要好好修炼啊。」


    楚星洲无奈，再一次感到，自己必须尽快变强了。


    上一句话音刚落，武巍忽然又瞪大了眼睛指着远处天边喊：「我草，那是什么，鱼在天上飞？」


    郁泽和楚星洲闻言望去，只见那鱼扁扁的三角形身体，白白的肚腹上有一张哭丧的脸，拖着一条细细长长的尾巴，在天上悠游自在。


    那是一只蝠鲼，俗称魔鬼鱼。


    郁泽眸光一闪瞳孔紧缩，被雷电击中时浑身失控手脚麻痹的感觉和仇恨瞬间涌上心头。


    那是一只觉醒了风雷双系异能的魔鬼鱼，是具有超强实力的领主级魔兽，上辈子郁泽正是被一支名叫烽火的异能小队成员哄骗进入了它的领地才终致殒命！


    郁泽咬了咬了咬牙，深唿吸一口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此时的魔鬼鱼远还没有长成到上辈子郁泽所见的那个程度，它还很年轻，周身也没有日后那样威风的闪电环绕，但哪怕如此，一条这样的鱼飞在天上也足够醒目。


    「它往我们这儿飞过来了。」


    三人眼睛一眨不眨地关注着魔鬼鱼的动向。


    「不好，它们打起来了！」


    阔叶吊兰感应到入侵者，彪悍地一甩叶子率先发出了攻击！


    第13章 骑鱼少年03


    年轻的魔鬼鱼没见过世面，一巴掌被打懵逼了，反应过来后灵活闪避了吊兰的乱舞打击并迅速开始了反击。魔鬼鱼从天空极速俯冲下来，身体在视线中迅速变大，肚子上丧丧的脸此刻再看竟像是怒气满满的表情。


    它携风雷而来，绕着大楼在空中盘旋，挥舞着双鳍向阔叶吊兰施加威压，片刻过后沿着它游过的路径竟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风圈，海水被倒吸到天上，形成了壮观的龙吸水现象。阔叶吊兰在风雨中飘飘摇摇，魔鬼鱼故技重施，又制造了四五个水龙捲，将敌人彻底围困。


    阔叶吊兰大约也没想到一叶子挥过去打下来一个硬茬，但这时候怂也晚了，只能硬战，叶子如金蛇狂舞，拼命想把捣乱的大鱼从天上拽下来。


    苦了围观者不得不遭受池鱼之殃。


    双方战斗造成的破坏远比阔叶吊兰单独造成的大得多，面向吊兰的观景阳台已经整个消失，落地门窗被捲走，墙面成了一个大洞，从那个大洞望出去能旁观到魔鬼鱼与阔叶吊兰的战斗全程。屋子里的家具杂物仿佛纸片似地被风搅碎之后吸出去，三人只能躲在屋子的承重墙后面，偶尔探出头去查看情况。


    空气里充满了浓郁的能量，郁泽伸出手虚抓了一把，得到了系统提示，收集到素材：来自远洋的风，来自瀚海的水。


    战斗僵持着，风和水并不能对阔叶吊兰造成有效伤害，吊兰也抓不到始终飞在天上身体庞大身姿却灵活的魔鬼鱼。


    于是魔鬼鱼改变了战略，它悬停在大楼的正上方，几秒后畜力完毕，向着吊兰的中心位置直直吐出了一个直径三十厘米左右的闪电球。


    阔叶吊兰感受到危机，整株植物瑟瑟发抖，外围的叶子迅速收拢想要合成一面防护墙，但已经来不及了，闪电球笔直地砸到了阔叶吊兰本体上，亮蓝色的闪电噼啪爆裂，火光四射，闪电中心的大片叶子焦黑一片，被瞬时的超高温灭杀。


    雷电与火系异能正是植物的克星，挨了这一记，阔叶吊兰威风不再，但它体形巨大犹未死透，完好的那部分叶子仍在挣扎。


    魔鬼鱼休息了一会儿，吐出了第二个闪电球。


    终于，阔叶吊兰停止了动作，叶子上滋滋冒着烧焦的烟，无力地垂下，落到了下方的海水中。闪电顺着叶子导入水中，水面不时闪过吓人的蓝光。


    魔鬼鱼挥动胜利的双鳍，越飞越高，在乌云滚滚风雷四溅的天幕中游走了。


    这一场战斗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几个围观者都感觉体力被耗尽。


    「我以为楼都要塌了。」武巍扶着墙站起来，对着战斗的遗蹟咋舌，「真不敢相信，那株大吊兰就这么挂了吗？是它外强中干还是那条会飞的鱼太厉害？」


    「吊兰好像把能量都用在变大上了，除了力量强点，没有别的能力。那条鱼就不一样了，简直像从神话里走出来的，又会招龙捲风，又会喷闪电。」小十九年纪小，看到这样大片似的超自然场面，除了害怕之外，还有一丝掩不住的紧张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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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是倒地的器物和被风带进来的海水。


    楚星洲：「收拾下吧，如果阔叶吊兰不再继续扩张，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多停留几天，不必急着离开。


    几人分头做事，各自打扫着，忽然听小十九喊道：「武巍哥哥，二楚哥哥，郁泽哥哥，你们快来看啊！」


    郁泽和楚星洲正在自己的房间清理积水，听到声音赶紧跑过去。


    武巍离得近，已经先一步赶到，指着房间一角给郁泽和楚星洲示意：「你们看那。」


    「这是……十九的金鱼？」


    红白色的鱼已经不是当初那尾玲珑可爱的小鱼，因为鱼缸碎裂，小十九找了个透明的塑料罐养着它，但此时，膨胀的金鱼身体直接将塑料罐撑裂，吐着泡泡在地上扑腾。


    「变异？」楚星洲挑眉。


    郁泽仔细观察了下：「是在变异，也许是受刚刚激盪的能量影响才觉醒，看样子还没有完成，不知道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大家当心点。」他看了眼小十九，男孩咬着嘴唇一脸担忧。


    「小洲……」郁泽欲言又止，虽然没有直说，但一看郁泽的眼神，楚星洲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万一金鱼成为危险性大的魔兽，最好的处置办法就是在它长成之前杀了它，以免反受其害。


    两人的眼神交流没有避着武巍，有刚刚离开的魔鬼鱼这个前例在，武巍也没什么不懂的，血腥场面少儿不宜，他拍拍男孩的肩道：「小十九，你先出去。」


    一向乖顺的男孩此时却不肯配合了：「我、我不想走。」


    小十九是个聪明敏感的孩子，武巍有点为难，只能试着跟他讲道理：「十九，你得意识到，它不是你的小红了，它变异了，可能无害，也可能很危险，我们得作好准备。」


    小十九摇头：「小红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它不会害人的。」


    郁泽冷眼旁观，忽然插嘴道：「我们要杀了它，你要留着看吗？」几年的末世生活早就把他性子里的软绵善良给磨没了，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每一天都是挣扎着要从老天手中抢来一条生路，与其跟这个孩子夹缠半天，不如把残酷的现实展现给他。


    武巍催促：「听话小十九，这也是为了你好。」


    小十九脸色一白：「你们不会真的杀了它的，是吗？」


    郁泽：「要看它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


    武巍揽着小十九的肩膀一叠声地说走走走。


    小十九不肯动。


    楚星洲脸沉了下来：「别把他当孩子哄了，他不小了，要留就留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要是觉得自己担得起，就让他担。」


    小十九扁扁嘴，抬起头轻轻说了句：「我可以的。」接着又低下头，不说话不看人。


    武巍摸摸他头，嘆口气：「真是个倔孩子。」


    三大一小四个人不再交流，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正在变异的金鱼身上。


    鱼离了水首先生存就是一大问题，金鱼暴露在空气中，鳞片渐渐干燥，它在地上拼命翻腾，嘴巴一张一合。


    就在几人猜测金鱼能不能熬到异能觉醒绝处缝生的时候，金鱼忽然吐了个泡泡，将自己裹在了里面。


    几人讶异地看着这个变化，只见气泡慢慢被填满，成了一个圆熘熘的透明水球，已经长到一尺多长的金鱼从笨拙到熟练，驱动着水球浮了起来，宛如游在水中央一般，在空气里漂浮着。


    小十九的眼睛里闪过惊喜，其余三人却仍在观望，不敢放松警惕。


    金鱼游到近前的时候，郁泽伸手试着触碰它。


    「当心。」楚星洲提醒。


    「我明白。」


    郁泽是三级异能者，虽然他是空间异能，无法将异能外放形成具体的攻击防御手段，但是异能对身体本身的强化却是实实在在的，身体的抗性和恢復能力都不弱，而且是他们三人中对异能了解最深的人。面对一条刚觉醒的小金鱼，郁泽还是有一定的底气的。


    他用手指点了点泡泡水球，又摸了摸，软软弹弹清清凉凉，穿过水球去摸鱼身，金鱼甩着尾巴躲了躲，没有过激反应。


    郁泽沉吟片刻后道：「水异能，目前看来没有攻击性。」


    小十九心里升起了希冀：「我可以留着它了是不是。」


    郁泽：「基本没问题，但是他还愿不愿意让你养着就是个问题了。」


    「它会喜欢我的。」小十九信心满满。


    「那现在可以不管它了？」武巍问。


    「再观察两天吧，最多两天后它的异能应该就能稳定下来了。」


    「我可以碰碰它吗？」小十九仰头问郁泽。


    「可以。」郁泽点头。


    小十九很开心，双手小心地捧着水球，金鱼居然没有躲避，反而游过来碰了碰小十九的鼻子，小十九更快乐了：「你们看，它真的记得我，它也喜欢我！」


    这一幕让郁泽的眼神软化，本想建议小十九跟金鱼保持距离的话也咽了回去，因为魔鬼鱼的出现而带来的坏心情也消散了些许。


    受白天那场激战的影响，房子已经破烂烂四处漏风，成了个勉强栖身歇息的地方。


    晚上下着雨，没有月光，风雨声声入耳。


    黑暗里楚星洲出声问道：「阿泽，从魔鬼鱼出现和吊兰打完那一架开始，你就情绪不佳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在担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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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郁泽有点意外，想不到在当时那样的混乱下，楚星洲也注意到了他的心情，「是有点……它很强大，是个非常大的威胁。」郁泽隐去了上辈子的事情没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些都是虚无的幻影，是尚未发生的事情，他没想过执意去报仇，除非天意让他再次遇上那些谋划者，那么有一个算一个，稍做清算讨点利息的权利他也会行使，这样才对得起自己。


    「虽然很危险，不过我们都是异能者，也会变得更强。」楚星洲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嗯，不用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的。」郁泽无声地笑了笑。


    「……」不是想安慰你，是想成为和你并肩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快乐呀，给祖国母亲庆生了~


    第14章 骑鱼少年04


    「对了，给你看个小玩意儿。」


    郁泽从空间里找出一个手电筒照亮了手心里一个三寸高的小东西，那居然是一个微缩的龙捲风，正以逆时针方向唿唿旋转，个头迷你，但隐约可闻风雷之声，让人为之胆颤。


    「这是魔鬼鱼的那个技能？」楚星洲几乎一下子就猜中了。


    「差不多是，不过威力可能要弱一点。」郁泽点头，「它和阔叶吊兰拼斗的时候，空气中有太多散溢的能量，我收集了一点，重新转化拼凑出了一个山寨版的。」


    这个微缩龙捲风在末日加工厂的正式出品名叫「风之缩影」，由素材「来自远洋的风」转化而来，是一个范围杀伤型的道具，比不上真身使出的技能，但在末世初期拿出来绝对足够吓人了。遗憾的是这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风暴一旦离开空间的辖制落地成型，就绝无亲疏敌我，只会横扫一切，所以不到真正危险的时刻，郁泽也不会轻易拿出来用。


    旋转的风眼有一种魔力，让人一直盯着看，捨不得移开眼。


    楚星洲：「真漂亮。」


    郁泽：「可惜它不能离开我的空间，不然把它送给你。」


    楚星洲：「不，它在你身上最好。」一样神秘莫测，一样的吸引人。


    海啸来袭的十天后，郁泽、楚星洲、武巍终于决定启程。


    此时金鱼小红长到了身长三尺，依然是条长得漂亮没有攻击性只会缩在泡泡水球里游来游去的无害的鱼。整个泡泡水球直径约一米五，正好能将小十九容纳在内，神奇的是，郁泽他们三个钻入水球中会有呛水窒息的风险，只有小十九不会有事，他待在水球中如在空气中一样从容，水球还会成为保护他的一道屏障。


    郁泽反覆检验过，小十九确实没有觉醒异能，这样的结果是因为金鱼智力提高了，它与小十九心意相通，把小十九视为了自己的保护对象。


    小十九为此高兴了很久，而且非常庆幸，因为这样等他们离开小区去外面冒险的时候他就不会扯后腿了。


    海水退到了约三层楼的位置，并且在这个高度维持了两天。


    几人从消防通道的窗户跳出去，入水后将自制的木筏从郁泽的空间中取出，原本他们用椅子腿做成了桨，但有了泡泡金鱼他们有了更好的方案，将绳子套在鱼身上，小十九骑在鱼背上驾驶着这一条小舟。


    金鱼身上滑熘熘的并不好坐，但小十九适应得很快，东摸摸西摸摸，看金鱼奋力摆动两侧的鱼鳍，时不时指挥一下方向，拍拍左侧就向左转，拍拍右侧就是右转。


    冒险旅程的开端比几人预想的顺利很多，小十九和泡泡鱼功不可没，武巍大声夸奖：「干得好小十九！」


    考虑到水淹的范围不知有多广，金鱼的游速也不快，几人决定按照他们的原计划去大约五公里外的那座商场找寻更合适的交通工具与生存物资，理想的清单是一到两艘皮划艇和几件救生衣，如果还能有其他收穫，当然是更好的。


    直线距离不远，但路程中的障碍物极多，各种树枝gg牌以及乱七八糟的不明物体漂浮在混浊的水面上，大大降低了他们的速度，而且使几人的心情越发沉重。


    他们预想了很多困难危险，然一路行来唯有死寂。海城是一个有千万人口的大都市，但他们没有遇见一个活人，偶尔能看到的都是早已泡肿了的尸体。


    残酷，是他们脱离了小区住宅楼的保护，真正直面这个末世时，所得到的第一印象。


    小十九紧紧抓着金鱼的身体，从自己的伙伴身上汲取力量，楚星洲和武巍也沉默着。


    而郁泽只是从头到尾专注地做着一件事，就是不停地抽取海水到空间内，然后专门开闢了一条生产线，用于海水的提纯与净化。


    在末世干净安全的水源是最基本的生存资源。毕竟在未知的狂野变化的自然面前，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因为喝了口有毒的水，吃了个带毒的果子就一命呜唿了。眼前的水几乎可以说是取之不尽的，只要把它们弄干净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必再为饮水问题发愁。郁泽只恨自己不能变出十台八台抽水机来一起工作。


    楚星洲了解到郁泽在做什么之后，心情有点复杂，要问他究竟作何感想，大概就是心上人太优秀，令自己倍感压力吧……即便是末日，也要努力地活下去啊。


    楚星洲打起精神来，很快他们到了目标商场的外围。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地图了，要再捋捋思路，所以这章有点少，大家将就下哈，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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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海鲜盛宴01


    这家商场分前后两座，前座是七层高的购物广场，后座是超高层的塔楼建筑，主要作为酒店使用，酒店五楼往上是客房，一到四楼是酒店各功能区，包括大堂、餐厅、宴会与会议厅以及提供健身、spa等服务的娱乐休闲区。


    楚星洲提到的运动俱乐部在商场前座的六层，底下的两层仍在水淹中，观察了方位之后他们从三楼的一个窗户进入。


    商场内部潮湿昏暗，所有的东西都留有海水浸泡过的痕迹。这里曾是人流密集的大型商业区，灾难发生前，虽然因为黑雾的降临造成了社会性的恐慌，这里也依然是城市最热闹的地方之一。而现在，它却像一艘沉没海底多年的旧船，露出了锈迹斑斑的躯壳。


    他们找到了已停止运行的扶梯，从这里往上层走。四周安静得可怕，脚踩在扶梯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小十九吓得直往武巍身旁贴近。


    来到五楼的时候，他们刚从扶梯口的位置拐出来，就被一阵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


    楚星洲：「别激动，是老鼠。」


    显然还是正常的老鼠，见到人会怕，已经逃得没影。


    几人惊魂未定，停在原处歇了口气，气氛太压抑。


    武巍：「这里……一个活人也没有了吗？」


    郁泽：「很难说。」


    小十九：「如果有活人，为什么不出来？」


    楚星洲：「保持戒备，继续往上走吧，就在上一层，从这个位置走四分之一圈就是。」


    他们顺利来到了六楼运动俱乐部的门口，郁泽拿出两个手电，他们要在这里仔细翻找，寻找需要的物品。半个小时后他们完成了搜索，所获颇丰，除了预想的皮划艇救生衣外，还有潜水服护目镜唿吸器等，几人将物资归总放到了郁泽的空间里。


    楚星洲：「你在想什么？」


    郁泽：「觉得……顺利得不像话。」


    武巍：「这不挺好的嘛，收拾完了，赶紧离开吧，这里实在让人有点不舒服。」


    小十九直点头，商场里阴恻恻的，不止他们，连金鱼小红也有点焦躁。


    郁泽太阳穴突突地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忽然他停下了脚步：「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这句话像一个按钮，叫停了前方的三人。


    他们环顾四周，侧耳细听。


    空，空，空。


    规律的敲击声，停了一下，又响起，空，空。


    泡泡金鱼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拿头去顶小十九，小十九不敢出声，抓着金鱼的腹鳍望着武巍楚星洲和郁泽，等他们作决断。


    郁泽将食指竖在唇前，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后腿，同时用眼神告诉楚星洲和武巍，我们暂退。楚星洲点头，同样小心不发出声音地移了过来，武巍先走到小十九身边，推着他的肩膀带着他一起回撤。


    他们躲回了俱乐部里面，这里他们刚刚搜了个底朝天，环境相对熟悉。门口往里的大厅内有一面玻璃墙，从这里可以看到商场中庭，视野相当宽敞，又因为光线不足加上一排绿植的遮挡，从外面不容易看到里面。整个六楼有一半属于这个俱乐部，另一半是游艺城，往上第七楼是一家影城，往下第五楼是餐饮结合亲子乐园。


    郁泽往外看去，在他的对面五楼的位置，麦当劳叔叔挂着招牌微笑坐在门口长椅上，郁泽看不清细节，但他能想像到那张惨白的小丑脸上夸张的红唇。


    麦当劳的旁边就是儿童乐园入口，颜色鲜艷造型童趣的拱门上方写着「海洋王国」，郁泽他们听到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几人屏息静气，仿佛那个出口即将释放一头怪兽。


    空空空的声音停停歇歇，慢慢的终于现出了真容。


    一对硕大无比的钳子从门里伸了出来。


    小十九捂着嘴瞪大了眼。


    那是一只通体红色的大龙虾，目测身长超过六米，它在商场的走廊上闲庭信步，钳子时不时敲击着地面和门窗，发出空空的声响。几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直到看着它走到了他们看不见的那半边。空空的声音继续传来，此时大龙虾可能就在他们的脚下。


    声音由近及远，由远及近。


    大龙虾来到了六楼，向着他们这半边过来。


    几人默契地缩回了头，半蹲在玻璃幕墙后，藏在植物的阴影里，以免被大龙虾发现。


    空，空，响彻人心的声音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听得到却看不见的敌人更引人想像，它坚硬的盔甲和强有力的大螯都在告诉众人，最好不要和它正面对上，否则生死难料。


    在它离得最近的时候，几人几乎连唿吸都停止了。


    这个最紧要的关头，金鱼小红却似承受不住恐惧，泡泡水球里咕嘟咕嘟翻腾着气泡，不停往后退。小十九急得勐打手势，连连低声唿唤想让它回来。


    郁泽心中一沉，与楚星洲对视一眼，后者抓住了他的手。


    下一秒，玻璃哐啷一声从外部被击碎。


    郁泽与楚星洲侧身翻滚避开掉落的玻璃，爬起身来后急忙往外跑，余光扫到武巍拉着小十九跟在他们身后两米远处。


    金鱼小红别的能力没有，游速却是极快的，哪怕是在狭小的空间里，也驱动着水球一下子窜出了很远。


    大龙虾追了两步放弃了，反过身来去追另外几只小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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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几人从健身房跑到了游艺城的那半边，电玩设备密度非常高，大龙虾的钳子咔咔横扫，推倒了一排又一排机器，始终紧追不捨。


    「这里有楼梯，下去！」


    这是个转折的楼梯，空间狭小，大龙虾六米多长的身体挤不进来，扭头去找能下楼的通道。


    郁泽几人暂时甩开了安全距离，从楼梯直接跑到了三楼从窗户跳到了外面的水中。没有时间给皮划艇充气，郁泽再次将他们自制的木筏拿出来，四人爬上木筏，用商场里得到的船桨划水，拼了命远离这座商场。


    「它又追来了！」小十九人小力气弱，负责专门给他们望风，看到再度逼近的大龙虾，脸上一阵发白。


    大龙虾入了水，动作远比在陆地上更加敏捷迅速。短短的距离几乎一瞬间就被跨越，水面剧烈起伏，大钳子挥来，几人没得选择只能落入水中。


    楚星洲浮在水面果断仙人掌化，对着大龙虾嗖嗖射出了一大片针刺。


    「壳太硬了，找它的软肋，对准眼睛！」


    郁泽大喊，同时拿出飞针，凝神瞄准它的眼睛，将异能灌注在飞针之上，发射！


    「咻」的一声，大龙虾的眼睛很小，却被自动追踪的飞针一击即中。


    失去一只眼睛的怪兽疼得发狂暴走，它的钳子高高举起，郁泽一看勐地一惊，武巍被大龙虾抓到了，一只大螯子死死钳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到了空中。


    「武巍！」楚星洲大叫一声，奋不顾身地往大龙虾游过去。


    「小洲！」郁泽阻拦不及，迅速从空间中拿出了第二根飞针，摒除杂念凝聚异能瞄准了大龙虾的另一只眼睛。


    「咻」，中！


    大龙虾钳子一松，武巍落了下来掉入水中，楚星洲立即游过去从水里将昏迷的武巍捞了出来，这才发现武巍的右臂已经消失，断面血肉淋漓，他咬着牙把武巍的左手绕到自己肩上，努力往回游。


    大龙虾失去眼睛气得双螯乱舞，勐得一下砸过来把楚星洲连带武巍一起拍飞了。这一下虽然让楚星洲几乎腰被拍断，却也令他们离龙虾更远了。


    此时，因为不会游泳而在水里载浮载沉的小十九从水里被顶了上来，他咳了数下吐出了肺里的水，激动得看到身下的泡泡金鱼：「小红！」


    他驱使着金鱼往楚星洲的方向游：「武巍哥、小洲哥你们快到小红背上来！」


    楚星洲扶着武巍把他往鱼背上放，期间郁泽一直以飞针扰乱大龙虾，终于吸引了仇恨，使大龙虾放弃追踪武巍，转而扑杀郁泽。


    郁泽并不恋战，扭头就游走，但身后的水流告诉他，大龙虾已逼近！


    「郁泽哥快抓住小红的尾巴！」


    郁泽眼疾手快，搭上了泡泡金鱼的顺风车，之后迅速从空间里拿出唿吸面罩，一个给自己戴上，另外两个给楚星洲和武巍。


    泡泡金鱼游出了超常的速度，水球都被拉成了长长扁扁的椭圆形。小十九不停香扭头去看大龙虾，每看一次就更着急一些：「小红快啊，马上要被追上了！」


    郁泽观察了一会儿情况，努力把头伸到水球外，摘掉唿吸面罩高声喊道：「不行，它是用触角感知猎物的，我们逃不过追踪，在水里游不过它。」他左右看了看，指着最高的一栋，正是他们刚刚跑出来的商场后座的酒店大楼，「回到那边楼里去，卡地形往上跑，它在地面上时速度力量都会受到限制，这样我们才有可能避免被它猎杀。」


    小十九根本来不及思考，按照郁泽的话指挥小红一个急转弯改变方向往目标大楼游去，郁泽抱着鱼尾只感觉自己快要被甩出去了，小十九、武巍、楚星洲依次坐在鱼背上，楚星洲一手扶着武巍免得他滑下水，一手拽着郁泽以免他掉队。


    即使没有了眼睛，大龙虾果然也瞬间感知到了他们的转向，立即跟着掉头追在他们身后。


    「快快快快快！」小十九嘴里不由自主地念着，终于：「到了！」


    泡泡金鱼穿过一面洞开的窗户进入了酒店内部，郁泽手一松掉到了地上，顺势翻滚起身后警觉地一面观察四周一面和楚星洲一起一左一右扶起武巍：「继续跑，不要停！」


    第16章 海鲜盛宴02


    这是酒店的一个宴会厅，他们从林立的宴会桌中间穿过，走出大门时见到大龙虾从一整面的落地玻璃处破窗而入。郁泽顺手将大门关上，希望这聊胜于无的障碍能多阻拦大龙虾哪怕一秒。


    楚星洲：「武巍的伤势不能再等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藏起来给他处理。」


    郁泽：「现在还不行，我们必须再往上多跑几层，否则太容易被找到，到时候全军覆没。」


    楚星洲：「他的伤口面积太大一路都在流血，不处理的话大龙虾嗅着血迹就能跟上我们。」


    武巍的伤确实经不起拖延了，再不救治眼看就得失血过多而死。


    小十九受武巍照顾最多，此刻自告奋勇：「我去把大龙虾引开吧，小红游得快，我保持好距离不会被追上的。」


    楚星洲厉声喝止：「别逞能了，武巍醒着也不会让你这么干。」


    小十九眼睛红了：「那怎么办，武巍哥哥不能死啊！」


    郁泽掏出一瓶水溶强血剂给武巍灌下去，昏迷中的人不能自主喝水洒掉不少，但多少喝下去一些。


    郁泽：「这个能帮他多挺一会，我们至少要甩开大龙虾两层楼的距离，然后再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问题是我们对这里地形不熟悉，楼梯通道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小十九，你的小红能探路吗？」金鱼的速度很快，能比他们更迅速摸清这里的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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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十九：「可以的，小红很聪明，他能听懂我说的话。」


    小十九说完去跟泡泡金鱼沟通，之后金鱼就摇头摆尾地游走了。


    这几天的相处中郁泽确实发现泡泡金鱼的智力有明显增加，表示出了非常高的灵性，尤其与小十九心意相通。


    没一会儿泡泡鱼回来了，在道路尽头的通道口扭扭身子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小十九振奋：「郁泽哥，我们跟着小红走！」


    大龙虾从宴会厅里突围出来继续追杀他们，因为过道狭窄身体两侧尤其是两只大钳子时不时碰撞一下双侧墙壁，失去了水这个介质，大龙虾的触角也无法继续探知猎物，真正成了个瞎子。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挫折，愤怒的怪兽暴力地撞着墙壁泄愤。


    郁泽一行找到了楼梯，搀扶着武巍往上走，刚过拐角处居然迎面与两人撞上。


    双方都被彼此吓了一跳，尤其对方眼睛一直往泡泡金鱼身上瞟。


    「你们是什么人？」其中一人问道。


    「我们的同伴受了伤，想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下处理伤口，我们没有恶意。」楚星洲心中焦急，却不得不先沉下气表明态度，希望对方通情达理。


    那人探头望了望他们身后，脸色一变：「你们把大龙虾引回来了？该死，回去通知大家今天不要下来了，下面不安全。」


    两人慌忙转身走了，留给几人一个不善的眼神。


    楚星洲没空与他们计较，与郁泽一块儿架着武巍也往上走。


    五层往上是酒店的客房，郁泽也没留意他们到了哪一层，找到一间客房与楚星洲两人全力踹开了房门，正好里面是空的，他们抬着武巍放到了大床上，嘱咐小十九去把房门反锁拿东西堵好，然后郁泽一股儿把先前和武巍一起从某药店中搜刮来的物品全部倒出来，紧急给武巍清洗伤口包扎止血，中间又灌了一大瓶强血剂给他吊着一口气别散掉。


    好不容易武巍的伤势稳定了，至少血不再流，气息也恢復了，只是仍然处于昏睡中，多久能醒就要看武巍自己的了。


    小十九守在床边，泡泡金鱼乖巧地漂浮在他身后。


    郁泽和楚星洲累瘫在一旁，忽然听小十九低低啜泣：「对不起。」


    楚星洲茫然：「怎么了，道什么歉？」


    小十九哭到抽噎停不下来，伤心欲绝地倾诉：「是我太胆小了，没有安抚好小红，才让它被大龙虾发现，才导致我们这么惨，武巍哥的手、手也没了……」


    小朋友被强烈的内疚与自责情绪笼罩，楚星洲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十天以前还是祖国的花朵，出身良好，衣食无忧，跟所有的熊孩子们一样享受着和平年代对他们的宠爱，最大的忧愁是作业太多爸妈太忙游戏里的队友太菜。


    他拍拍小十九的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十九摇头呜咽：「是我不好。」


    「你很有用。」楚星洲按着小十九的肩膀在床边坐下来，像闲聊一样但语气坚定，「没有小红，我们也可能被发现，但没有小红，我们一定逃不到这里来。」


    小十九抬起头看楚星洲，眼睛还湿漉漉的。


    「如果一定要责怪的话，最先做出决定让大家来到这座商场的我不是应该第一个被拖出来处刑吗？」楚星洲调侃着自己，藉此调节气氛开解小十九。


    「天降大灾，就不要忙着内斗了，炮口要一致对外。」


    一个中气不足的声音弱弱地插了进来。


    小十九和楚星洲惊喜地望过去：「武巍哥，你醒了？」


    武巍茫然而迟缓地看了看周围环境，只能确定他们目前处境暂时安全，想起先前的经歷他脑袋一阵疼，虚弱地回应：「我有点头晕，我可能要再睡会儿……」说完眼睛就又闭上了。


    「武巍哥？」小十九小声追问了句。


    「他睡着了，让他多睡一会儿有助于恢復。」郁泽道。


    「他好像还没发现他的手……」小十九表示忧心，不知道等武巍哥醒来发现这个事实该是怎样的心情，一想到这里小十九就难以抑制地沮丧。


    「武巍是军人，他能挺过来的。」楚星洲道，他当然也为此痛心，但作为朋友，他同时对武巍有信心，相信肢体的残缺也改变不了他刚毅的品格。


    大龙虾没有追来，武巍也稳定了，几人心情放松下来，郁泽迷迷煳煳打了个盹，直到天色渐暗时才醒来。


    小十九趴在武巍身边也睡着了，只有楚星洲保持着清醒坐在沙发上，就离郁泽一臂之遥。


    郁泽揉了揉眼睛，想一想自己居然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也是难得，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缺乏警戒心了。


    楚星洲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没有偷看某人的睡姿，接着又以一种自认闲适而得体的姿态问候道：「休息得怎样？可以再睡一会儿的，武巍他们都还没醒。」


    郁泽：「不了，现在精神不错，就是肚子有点饿了。」他从空间里取出肉罐头来分给楚星洲，「一起吃吗？」


    「好。」


    两人头挨着头在酒店客房不大的桌子上吃着食物。他们的干粮肉类等都不缺，唯有蔬菜稍嫌不足，郁泽觉得等从这里出去后，自己有必要搜寻开发一下，增加食物种类，这样才能维持营养的均衡。


    在肉罐头见底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声响，敲门声响亮急促，显得粗鲁而没有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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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十九被惊醒，从床边直坐起来，连带着泡泡金鱼也抖了抖尾巴。


    楚星洲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走到门前把障碍物移开些许，将门拉开一条小缝。


    一男一女站在门外，男的人高马大面相兇悍，女的姿色中上但一脸紧张，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人多半与先前楼梯中碰到的两人是一伙的，而从当时及现在他们的态度看，他们对于自己一方所持的可不是友善欢迎的态度。


    说话的是那个女的：「我们老大想要见你们。」


    楚星洲：「你们老大是什么人？」


    女人：「你见了就知道了。」


    楚星洲：「不见。」


    说着就将门关上，但没有走开，果不其然，门马上又被敲响，楚星洲等了三秒再度将门拉开，不等对方开口先行说道：「我不认识你们老大，同是避难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


    男人嘴角露出了讥诮的笑，但没有说话，女人继续劝说：「我们老大只是想见见你们，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我们有吃的，你们来的话大家可以交流交流情报，面对那些怪兽，只有我们人类才能帮助人类自己啊。」


    楚星洲回以相似的微笑：「我谢谢你们了，但是我们现在都累了，让我们安静休息才是最好的帮助，有机会再见你们老大，不送。」


    说完又把门关上，这次任门再响也不开了。


    所幸没一会儿那两人就领悟到了楚星洲的坚定，悻悻而归。


    郁泽：「他们应该不会放弃的。」


    楚星洲：「是人是鬼都避不开，只要我们还在这里就一定会见面，不过最好是在武巍好起来后。」


    高楼之上，鎩羽归来的一男一女颤颤地站在老大面前回话。下午接到楼内出现新人的消息后，老大就派人去搜寻大楼要求将人找出来。他们找人的手段也不高明，就是一间一间客房进行排查，找到之后报告给老大，再按老大命令去传唤，没想到直接吃了闭门羹。


    「传个话都传不好，要你们何用？这样的垃圾，扔了。」


    男女大惊失色苦苦哀求：「老大饶命啊！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一定把事情办好，老大！」


    老大不为所动。


    四个壮汉将男女抬起来，到窗边往茫茫夜色里一丢，片刻之后传回来沉沉的重物落水声。


    「三个男人，一个小孩，一条鱼，真是奇怪的组合。」老大喃喃道。


    第17章 海鲜盛宴03


    第二天一早又来了两个人，武巍已经醒来，但情绪有些消沉。于是楚星洲比照前例，一概回以不见。那两人却徘徊在外不肯走，小十九带金鱼小红出门遛弯时看到他们远远站在走廊的一端守着，为了少生事端便回来了，把这情况告诉给楚星洲，楚星洲只道不用管他们。


    小十九摸戳着泡泡想了想，问：「小洲哥，要不要我去听听他们在讲什么？我看过位置了，我骑着小红从大楼外侧绕过去，可以绕到那一端的窗户后面去，他们看不见我，也不会有防备。」


    泡泡金鱼能驱使水球浮在空气中，这能力四捨五入一下约等于是会飞了，理论上是可以执行上述战术的，但据小十九说小红有点恐高，离地太远它会害怕，所以真这么干的话也要速战速决。


    楚星洲：「不用，他们捣不了什么鬼。」


    郁泽基本认同楚星洲的态度，同时也不认为对方能给他们提供什么实质的帮助。他们不缺食物不缺药物，以他们的武力面对普通人的时候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就算那个老大或者那一方人中还存在异能者，他们也不一定会落于下风。所以面对外头来者的紧迫逼人，两人都挺淡定。


    门外之人却淡定不了，前一晚传话失败的两人什么下场大家都看到了，如果就这样回去，会有什么下场谁也说不好，于是隔不了多久他们就来敲门。这两人都是小角色，在老大那帮人里属于边缘人物，被派来干这个活，听说对方也不是一般人，于是在哪边都硬气不起来。


    武巍一开始不搭理外面的声音，后来被敲门声弄烦了问了几句，摇头大嘆：「社会刚乱，就开始拉帮结派搞□□了吗？」


    楚星洲：「我去打发他们走。」


    他打开门却发现这次门外换了个人，一名戴眼镜的青年独自站在那里，先前的两人也没走，但站在稍远些的地方。


    楚星洲懒得废话，一抬手将一排针刺直直地钉入坚硬的大理石地板：「我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回去告诉你们老大，不要再来烦我们，否则下次我就不保证是打到哪里了。」


    那两人明显被震慑了下，眼镜青年却顶着门，不让楚星洲走：「等等，你是异能者？」


    楚星洲：「是。」


    「帮帮我们，他没法拿你们怎么样的，但如果我们完不成任务，下场会很惨。」眼镜青年脸上同时闪过难堪和恳求的神色。


    楚星洲：「你们自己认的老大要怎么处置你们，与我何干？」


    青年：「他……他威胁我们，他也是异能者，你能对抗他。」


    楚星洲：「就算我能对抗他，我又为什么要帮你们出头？」


    青年：「我不是要你帮我们出头，只想请你去见见他，这样就可以了……」


    楚星洲：「我拒绝。」


    青年无言以对。


    郁泽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有点耳熟，他走到楚星洲身后往外瞧了一眼：「肖宇？」没有听错，竟真是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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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镜青年愣了愣，屋里光线弱，他迟了一拍才认出来：「郁泽？」


    郁泽奇怪：「你怎么在这里？」


    肖宇看看楚星洲又看看郁泽，犹豫了一下，问：「我可以进去说吗？」


    郁泽望望肖宇神色复杂的脸，再看看另外两个一脸疏离的人，几人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来，互相之间的关系却似乎有一点微妙呢。


    他拍拍楚星洲：「放他进来吧。」


    郁泽说「他」，就是只准肖宇一个人进来。


    肖宇进屋来默默观察了一下，桌子上放着食物和饮水，垃圾整齐地归纳在角落，床上躺着一位伤者，但几人间没有悲凉愁怨的气氛，这一切显示着好像郁泽几人还保留着生活的秩序，而不像他们生活在一场恐怖的灾难片中。还有那条缩在水球里的巨型金鱼，就是被楼上那些人私下里传说的奇异生活吧……


    楚星洲最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们认识？」


    「一面之缘，救命之恩。」郁泽高度概括了他与肖宇之间的关系，「他就是我来海城那天救了我送我去医院的人之一。」


    听到这话楚星洲稍稍调整了一下心里对这个眼镜男的看法。


    郁泽：「现在可以说了吗？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们那个老大又为什么非要找我们过去？」


    肖宇否认：「他不是我们老大，就算要认老大，我也只认孔哥。」


    郁泽：「那你为什么帮他办事？」


    「我们是被逼的，悦悦，就是孔哥的妹妹受伤了，只有他手上有药。」肖宇坐下来，脸上有愤懑之色，「我从头开始说吧。海啸来的那天孔哥带着我和悦悦来这里吃饭，就在这家酒店四楼的餐厅里，灾难发生得太突然，好多人直接被大水沖走。悦悦不会游泳，我和孔哥带着她拼命往高处逃，我们跑啊跑啊，那么混乱，所有人都慌不择路地逃命，好多人掉队了，摔倒了，被人踩在脚下，再也起不来。我们好不容易跑到高处，水不再上涌，才发现悦悦受伤了，她的腿被碎玻璃划了一道十几公分长的伤口。」


    肖宇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


    「两天后悦悦就因为伤口感染髮炎而高烧昏迷，他们有药，但他们不给，除非我们服从命令。很多人都妥协了，为了吃的喝的，我们也妥协了。这个酒店里什么都有，新鲜的食物，干净的棉被，急救用的药箱，钥匙在他们手里。那些人都是酒店的员工，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互相认识，很快就开始拉帮结派，聚成了一个小团体。其余人都是临时来这里吃饭入住的客人，人数虽然更多，但零零散散，各自为政，居然就这么被牵着鼻子走了。」


    「一开始还算好的，他们只是要话语权，要物资的控制权，别人也没话说。但情况很快就变了，快得不可思议。第四天，有人提出要离开这里，主动去找找是否有搜救部队，他们没有拦着，一批十多个人一起走了。第五天，那些人的尸体漂了回来，身体碎成了一段段，手脚零零缺缺，你们应该想到了，是大龙虾干的，它在那时候就出现了，我们一直没有发现，直到看到那一幕……有些人当天就崩溃了。第六天，他们收紧了对食物的分配。第七天，有人去酒店的后勤处偷东西被发现，老大当着所有人的面处决了那个小偷。有人当场表示了愤怒和谴责，指责他滥用私刑是违反法律，那个人接着也被处刑了，所有的抗议都被镇压了。『老大』第一次显露了他的异能，他的身边还有几名酒店的原保安，他们是练过的，没有人打得过。」


    「第八天、第九天、第十天，『老大』树立起了绝对的权威，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替他巡视领地。大龙虾是水面以下的王者，他是水面以上的王者。」


    肖宇的陈述严重挑战了武巍正义的三观，他忍不住恨恨骂道：「混帐！那些人爱做梦，电影小说看多了就以为自己是枭雄，可惜就算这个世界要建立新秩序也轮不上这样的人当道。」


    然而郁泽以他上辈子的所见所闻佐证，末世多的是这样的人可以横行霸道，因为卑劣者永远会比正义者更快突破底线发现漏洞谋夺私利，而等他们站稳了脚跟，在这个文明崩塌危机四伏的荒野时代里，拳头就是硬道理，就算他成了人人喊打的魔头也无人能治，除非有更强者出现。成王败寇，莫不如是。


    楚星洲单刀直入地问：「你想让我们怎么做？」


    肖宇眼里亮起了一点希望：「你愿意帮忙吗？只要跟我去二十二楼见他就可以了，不需要做什么。昨天来找你们的一男一女，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被『老大』从二十二楼扔了下去。只要你们愿意上去见他，我就算完成了任务，他暂时不会再找我麻烦，还会给予奖励。」


    「是什么样的奖励？」楚星洲问，他倒是想知道自己等人在那个老大眼里值什么。


    肖宇：「一般是一片额外的干面包加火腿，但我和孔哥要的是消炎药和退烧药，因为悦悦的高烧反反覆覆，始终没有好起来。」


    楚星洲和郁泽对视一眼，从这手笔看来，『老大』手里也没多少余粮啊，至少楚星洲是完全不看在眼里，他们郁泽是座宝库，果真谁来也比不上。


    郁泽又问：「『老大』允许你们索要特定奖品？」


    肖宇答道：「不，药品更贵重一点，为了换到药品，孔哥每天都去做最危险的任务，就是去侦查大龙虾的行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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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洲感兴趣了点：「哦？他有侦查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吗？」


    「有一点是孔哥告诉所有人的，就是大龙虾每天早上会从它的巢穴里出来，挨个建筑物游过去，就像巡视领地一样，路线和时间几乎每天都是固定的，所以我们有些外出做任务，就是去水里打捞漂浮物的人员会遵循这个时间。其余的我就不太清楚了，孔哥不会特意跟我多说什么，只是每次回来他都要我多注意，尽量避免去到酒店低层，所以那只大龙虾是真的很厉害也很可怕吧？你们朋友的手臂……也是被大龙虾伤的吗？」


    郁泽：「是，我们遭遇了大龙虾才不得不躲到酒店里来。」


    肖宇幽幽道：「他的伤口跟我看到过的那些尸体身上的很像。」


    武巍嗤笑了一声：「老子命大，死不了。」


    「呃，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肖宇惶恐，这时候才露出了几分原来那个腼腆大学生的青涩模样。


    「言归正传，只需要我们上去，不做其他吗？」楚星洲歪着头，既是问肖宇，也是问郁泽和武巍，「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老大』的异能是什么？」


    第18章 海鲜盛宴04


    酒店二十二楼，原是一间空中餐厅，三百六十度视野全景观，俯瞰全城，极尽奢华。现在这里被改造成了「老大」的据点。


    此时，楚星洲等人站在「老大」的面前。


    老大没急着向他们发话，而是转向了旁边的肖宇和另外两个传话的人。


    「今天的任务是你们谁完成的？」


    没有人说话，肖宇低着头，那两人瑟瑟发抖，郁泽等人静静观望并不插嘴。


    「呵呵，我知道了，是……你对吧？」老大指着肖宇，高声道：「赏，他要什么来着，给他。」


    立即有人上来应声：「是，老大，那另外两人呢？」


    老大状似无奈地耸耸肩，双手一摊：「昨晚那两个怎么处理的，这两个比照办理呗。」


    那两人一听吓得腿一软跪了：「老大不要啊，人是我们一起带回来的呀老大，任务是一起完成的，老大明鑑啊！老大你听我说，他们……」


    从旁走开的肖宇心里一紧，这时老大嫌弃地捂着耳朵背过身，立即有四个仍穿着酒店保安服的男人上前捂住了两人的嘴，俩俩一组把人抬到窗边，毫不手软地丢了出去，留下了两声越来越远的长啸。


    真是好大的威风，这妥妥的是一个下马威。


    武巍咬着后槽牙看着这一幕，靠理智生生拉住了自己想要上去怒踹的脚，小十九紧紧挨着武巍，只露出半边身子，金鱼小红也想藏起来，奈何身体太大，藏不住。


    郁泽见惯了末世更残酷的厮杀，对于这一幕的反应是不仅没吓到反而还觉得有点好笑，像有人敲锣打鼓硬是唱了一出生硬的戏，拉着他们看完后还问一句精彩吗？嗯，一言难尽……


    楚星洲是偏偏不吃这招的人，以他的出身，多大的官也见过，眼前这个人，狠劲是有，但乞丐穿上了龙袍也装不成太子。


    没人注意到肖宇悄悄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那两人捅破他与郁泽等人相识在先的事实，从而引来老大的猜忌，老大是个喜怒无常且疑心病极重的人，容不得他人一丝一毫的不忠诚。


    开幕戏演罢，没人拆台，也没人捧场，老大有点不尽兴。


    他拿眼角斜觑了那四人一眼，还是不高兴，于是他在自己专属的座位上坐下来，拿腔拿调地问道：「鄙人姓莫，名有司，忝为这一方首领，带领几个兄弟同甘共苦共渡难关，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唿，又为何来到此处啊？」


    刚说他戏多，他还唱上了。


    「我们偶然途经此处，是莫首领非要派人请我们过来，难道不应该是我们请问一句为什么要找我们来吗？」楚星洲反问。


    「哦哦哦，是了，是我要找你们来的。那我为什么要找你们来呢？」莫有司拍着脑门使劲想，又转头问手下，「唉，是谁把他们找来的？」


    「是肖宇。」手下立即回话，又朝肖宇唿喝道：「肖宇，过来！」


    肖宇不敢怠慢，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立即起身过来了，孔显盘腿坐在他身后，在他的身边还躺着一名小姑娘，身上盖着毛毯，看年龄竟然才十一二岁的样子，那就是孔显的妹妹孔悦？郁泽有些意外，原先还以为肖宇对人家姑娘有意思，看来是自己想多误会了。


    他的目光一触即过，仿佛那里坐着的是个从未见过与他无关的人，事实上他与孔显也不熟，送他到医院后两人甚至都没打过照面。


    他将心神收回来，放在了莫有司与肖宇身上，不得不说，这个莫有司种种行为太古怪了，简直像个精神病患者。


    他问道：「肖宇，是我让你把他们叫来的？」


    肖宇：「是，老大。」


    莫有司：「我叫他们来干什么？」


    肖宇：「老大，您没说。」


    莫有司：「我没说吗？我没说？胡说！我一定说过找他们来干什么的，你休想骗我！」


    肖宇：「老大，我不敢。」


    莫有司：「滚滚滚！有没有一个懂事的人出来说说啊，你们都是废物吗？」


    莫有司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没有一个人敢出来接茬。疯了好半天后，忽然间他又风清云淡了，悠悠然地转过来询问郁泽等人：「唉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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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转变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四人一一自报了姓名。


    「你们来我这里做客，我得拿点好东西招待你们呀。」莫有司一边说着，一边像只花蝴蝶一样窜入大厅中央的岛台上。然而他长得五短身材相貌平平，这动作做出来既不美丽也不优雅，反而辣眼睛得很。


    郁泽与楚星洲武巍互视一眼，总觉得这人的表现越发诡异莫测了。


    莫有司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瓶酒及五个杯子，他将杯子一一斟满，然后自顾自地开始喝起来，一杯，两杯，三杯，四杯，五个杯子里的酒被他依次喝掉了。


    郁泽无语了。


    然后莫有司又开始了第二轮。


    郁泽开始怀疑，如果今天他们就这么看着不说话，这人能不能把自己喝死。


    然而喝过两轮后，莫有司不喝了，开始话当年。


    大着舌头夹着方言，着实听不清讲的是些什么，就这样絮絮叨叨了半天，仔细一看已经喝到眼神模煳了。


    郁泽看看楚星洲，再看看武巍，看看直立一旁的肖宇，几个人的眼神一一确认过。


    稍早些的时候，在楼下的客房内，楚星洲问：「『老大』的异能是什么？」


    「是操控。」肖宇道，手上模拟着老大发动异能时的动作，「他的手在空中一点，我们所有人的手脚都开始不受控制，他想让谁跳楼谁就自己一步一步迈向深渊，他想让谁自相残杀，谁就拿刀子捅彼此心脏，我们每个人都是他手中的傀儡，臣服是唯一的选择项。」


    郁泽：「可怕的异能。」这样的异能是少见的强悍，也少见的稀有诡谲，关键点在于，一旦你让他取得了先机，他就对你获得了绝对优势，反攻会变得很难。不知道他对异能者的控制力如何，是否能像对普通人那样为所欲为？


    楚星洲问询地看向两人：「怎么做？」


    郁泽：「一击即杀是最稳妥的。」不给敌人一丝机会就是对自己的最佳防御。


    楚星洲没有想过郁泽会有这样冷静到冷酷的心情，一个普通人在第一次杀人时往往是很难跨越自身的心理障碍的，但在郁泽身上，他似乎没有见到过诸如此类的障碍或犹豫，他适应得特别好特别快，甚至到了令他汗颜的程度。然而在末世，这算是好事吧。


    「郁泽说的对。」武巍用他的独臂摸着下巴，有郁泽的补血神药在，他的元气已经恢復了至少六七成，自然也不会缺席这样惩恶锄奸的事。


    他们定下了见机行事剷除莫有司的计划，因为这个人心性恶毒行事狠辣将人命当草芥，早已失去了做人的道德底线。


    现在，莫有司自己把自己喝大了。


    他们用眼神传递着一个信息：时机到了吗？是！


    郁泽飞针出手，直取莫有司咽喉，击杀！


    莫有司瞪大了眼，喉咙中发出呵呵呵的声音，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楚星洲同时出手，一片密密扬扬的针刺袭向那四个穿保安服的走狗，四人应声而倒。


    变故惊呆了众人。


    现场鸦雀无声，在所有人像被定格的惊恐表情中，肖宇慢慢走了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摇了摇莫有司：「老大，老大？」


    他收回手，抬起头看看郁泽楚星洲，最后看向了孔显：「他死了。」


    这句话像解开魔咒的术法，现场一下子活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场中，在莫有司、郁泽、楚星洲的身上，有惊有疑有激动有害怕，柔弱的女子已经在哭泣。


    武巍检查了下确认莫有司确实已经死透了，还不忘唾弃道：「跳樑小丑，作恶多端，活该！」


    孔显也走了过来：「你们串通好的？」


    肖宇摸着鼻子：「就是商量了下，因为这里人多口杂所以才没跟你提起。」


    孔显：「没关系。」


    肖宇：「孔哥……」


    孔显摇头让他不用说了，转向郁泽等人：「你们要接手他的势力吗？」


    楚星洲：「不，没有兴趣。」


    孔显：「那需要报酬？」


    郁泽：「不需要。」


    孔显苦笑：「你们什么都不要也不管，死了一个莫有司，怕是这里又要乱起来了。」


    郁泽冷笑：「你是说我们多管闲事还是说我们杀错人了？」


    孔显：「莫有司罪有应得，早晚难逃一死，只是……」


    只是他死之后群龙无首，又要有人为了利益资源展开生死之争了。而圣父的热血心肠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拥有一个暴君与群体陷入无政府主义的自由混乱状态相比，究竟何者更佳？


    郁泽明白孔显的顾虑却无法认同，他帮肖宇忙是为了还他们的救命之恩，至于莫有司死后其他人怎么活的问题，就不是他关心的范围了。在末世，能保护好自己和身边重要的人就够了，不要把太多的道德要求往身上背，背不过来的。


    然而被他报恩的人之一却不领情。


    郁泽也不强求，走到莫有司尸体旁把飞针回收了，飞针能自动追踪却无法自动寻回，用一根少一根，现阶段还是要珍惜点用的。


    武巍知道孔显这人，有意从他这里多探听点消息，便攀谈起来：「那是你的妹妹吗？」


    孔显回头一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是，悦悦一直没好起来，除了一开始的伤口感染，后来不小心让她看到被大龙虾碎尸的那些人的尸体，也让她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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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躺在地上休息的小姑娘不知何时起来了，露出一张苍白的病容，头髮乱乱地垂在肩上，像被雨打过的花朵一样看起来蔫蔫的，正戳着金鱼小红的水泡泡玩。小十九也在那边，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男女一起站在透明的大水球前，不知说着些什么，画面看起来纯稚美好。


    楚星洲跟在郁泽的身边，有人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他们：「这里面都是老大他们的食物，能分给我们吗？」


    楚星洲：「随意。」


    两人无意争夺这里的物资于是让开了位置，重新回去加入到了武巍与孔显的交谈里。


    孔显：「你们想了解大龙虾的特点以便离开这里？」


    楚星洲：「是，肖宇说你从大龙虾出现第一天起就在观察它，你应该是最了解它的人。」


    孔显：「那也不过七天。」


    楚星洲：「胜过一无所知。」


    孔显：「如果你们信我，我的建议是不要出去，留在这里等候救援，因为碰上它，就算是你们也没有胜算。」


    楚星洲：「如果等不到救援呢？而且我们的目的不是非要杀死它不可，而是尽可能安全地逃离它的领地。如果能知道大龙虾的行动规律、强弱点和一定程度上的克制办法，那么想办法限制一下它的行动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空间逃离，这样还是有可能的吧？」


    孔显没有正面回答，他指指武巍的手臂：「这是被它弄的吗？」


    武巍：「是。」


    孔显：「它很强大对吗？我见过它攻击别人，它的灵敏与它巨大的身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一下子就将人拦腰斩断了。你们是我见过唯一活着从它钳子下逃离的人，你们已经很幸运了，再来一次，谁也说不准幸运是否仍然属于你们，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武巍：「战斗哪有不受伤的，怕死当什么军人？它断我一条手臂，小泽扎瞎它一对招子，这波不亏。」


    孔显嘆气：「我没有办法说服你们，但我坚持我的想法，送你们离开就是看着你们去送死，我不能那样做。」


    孔显固执起来简直跟块石头似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别人不肯合作，他们多说无益。


    小十九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半捂着嘴问：「武巍哥，我可以也去那边拿点吃的吗？悦悦说有巧克力。」


    武巍哈哈一笑：「小馋鬼，走，我带你去。」


    餐厅后厨及服务台的位置已经乱了起来，为了资源应当如何分配而吵吵嚷嚷争论不休，但因为郁泽等人还在，所以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使用暴力。


    还有一拨人他们没有加入争抢食物的大军，而是先对莫有司的狗腿子进行了清算，他们将那些狐假虎威借着莫有司之名欺压普通人的小人绑了起来，往他们身上吐唾沫揪头髮，对他们进行辱骂和诅咒。


    这一切让武巍看得生气，担心小十九受到波及，所以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远。


    肖宇也在后厨，没有人敢跟他争抢，看他的眼神都是闪躲的，因为郁泽四人是肖宇带回来的，他们现在也知道了，肖宇与那几人是认识的。


    以武巍原本的心性，面对这种场面他应该是会振臂一唿唿吁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话平等协商合理分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有点心灰意懒，提不起干劲，看看自己连手臂都没有了，算了罢。


    肖宇站到了武巍旁边，问：「是不是觉得很讽刺？」


    武巍：「有一点。」


    肖宇：「我也是想不到，有生之年还会有这样的遭遇。」


    武巍看他，这个小青年看着腼腆内敛，却似乎总能看清身处的环境和脚下的路，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


    「你多大了？」


    「二十，还在上大学，现在不用念了。」肖宇道。


    「真可惜，多美好的年华。」武巍替他感嘆。


    「还好，重要的人都还在，未来还是有希望的。」肖宇看上去自己也不太相信地给自己打气，说完还自嘲地笑了笑。


    武巍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看小十九还没回来，接着闲扯：「孔显和孔悦是亲兄妹吗？看上去说父女也有人信。」


    「孔哥只是为人老沉一点，其实年龄不大。」肖宇挠了挠头，给武巍解释：「他们兄妹年龄差距确实大，但的确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只是悦悦出生的时候孔哥已经上高中了，不久后他妈妈又跟他爸爸离婚带着他妹妹走了，所以孔哥后来就基本没怎么见过她们了。不过他妈妈心里还是念着他的，每隔几个月就给他打一笔钱。直到去年他妈妈因病去世了，悦悦的继父那边也有孩子，不想养悦悦，所以悦悦的监护权回到了孔哥爸爸这边。但他爸爸是个赌鬼，所以平时都是孔哥在赚钱养家照顾悦悦。」


    武巍：「也不容易。」


    肖宇：「孔哥是个好人。」


    武巍：「你对他的事还挺了解。」


    肖宇笑笑：「我们是同一个村里出来的，我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混。」


    武巍：「这感情真好。」


    小十九终于找到心心念念的巧克力回来了。


    肖宇也要回去找孔显，他与武巍并排走在前面，小十九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肖宇忽然顿住了，武巍往身侧看去，瞧见了一幕令他无论如何不敢置信的画面。


    小十九的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捅到了肖宇的下腹部，不等他人反应过来，他又将刀拔出试图再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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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十九你疯了！」武巍扑倒了小十九单手将水果刀夺下后远远丢开。


    这突然的骚乱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


    郁泽和楚星洲急忙跑过来，但更快的是离得最近的一名旁观者忽然捡起了地上的水果刀，几步冲过去在肖宇身上继续补刀。


    楚星洲赶到，凭藉过人的身手将他快速制服。


    连续两次出其不意的捅人事件令现场譁然。


    郁泽脑筋急转，看到首领专座上尚未处理的尸体，忽然反应过来：「傀儡，那个莫有司是个傀儡！真正的莫有司躲在幕后！」


    话落，郁泽脑袋似受到攻击一般尖锐疼痛，他脚下动作一滞，双手压着太阳穴两侧，目光如炬环视一圈，要找出这无形的精神攻击的来源。郁泽能够感觉到，真正的莫有司正试图控制他，但他的精神力不够，无法压制郁泽的自我意识。对方显然也感觉到了，很快收回了攻击藏了起来。


    第19章 海鲜盛宴05


    这波短暂的交锋结束，郁泽精神一松，先蹲下来查看肖宇的伤势，拿出水溶强血剂餵他喝，但肖宇的嘴巴里一直汩汩往外流血，根本喝不下去。


    伤到了要害，已经来不及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郁泽问。


    「孔、孔哥……」


    郁泽看了一眼，现场已经大乱，无数人尖叫着四处逃散，而孔显在几层人群之外：「他去找他妹妹了。」


    肖宇嘴角动了动，声音很低很低，但郁泽听清楚了：「我喜欢孔哥，肖宇喜欢孔显。」


    郁泽没有想到自己听到的会是这样一句话。


    肖宇眼角滑下一滴泪，转过头来对郁泽说：「不要告诉他，他把我……当兄弟。」


    郁泽心情苦涩，这样的遭遇，跟当初的他何其相像，他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肖宇微微一笑，阖上了眼。


    「小宇，小宇！」孔显带着孔悦过来了，但肖宇的眼睛已经闭上，他们生死相隔，再也看不到彼此。


    「啊——」孔显跪坐在肖宇身侧，双拳重重地捶在了地上，眼眶通红，神情悲愤。


    小十九和被楚星洲制服的那人也恢復了神智，两人先是神色恍惚，片刻之后脸上的迷茫被惊恐替代。小十九脸色煞白，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肖宇，身体不断往后退：「我杀人了，我杀了肖宇。」


    武巍：「你没有小十九，你只是被控制了。」


    小十九：「我杀了人……我杀了……」


    武巍抓着小十九的肩膀摇：「清醒点，是莫有司杀的。」


    小十九完全听不进去：「可是是我的手拿着那把刀。」


    郁泽提醒道：「保持警惕，不要乱，莫有司可能还在这里。」


    楚星洲蹲下来按着小十九：「听着，现在起忘掉这件事，放空，什么都不要想。」


    「可是，我忘不掉……」


    楚星洲声色俱厉：「我命令你忘掉！」


    小十九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我试试，呜呜，我试试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莫有司没有再发难，人群终于安定下来，但气氛已截然不同，一个看不见的鬼魅藏在阴影中，每个人的头顶都悬着一把利剑。


    假莫有司和四个保安的尸体被扔下去餵龙虾，就像他们曾对其他人做的那样。


    肖宇的遗体被孔显收敛起来，擦拭干净：「至少要为他守一夜灵。」


    郁泽送了一支蜡烛给孔显，然后四人轮流鞠了一躬作为对肖宇的祭奠，完毕后坐到了离孔显不远的地方，餐厅里少有的几个多人沙发位之一，夜里可以躺下来睡觉。


    小十九终于镇定了一点，问：「我们为什么不回楼下的客房里呢？」


    楚星洲道：「没把莫有司找出来之前，我们不能走。」


    武巍也道：「是的，那傢伙留着就是个祸害。」


    郁泽：「放心，他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主动出来的。」肖宇的死就是来自他的警告与震慑。


    小十九：「莫有司真的还在吗？」


    郁泽：「他可能趁乱跑了，也可能就混在人群之中盯着我们。」


    小十九被说得浑身毛毛的，忍不住环视一圈，发现果然很多人都有意无意地偷看着他们，于是双手环绕紧紧抱住了自己：「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我当作控制目标，我一个小孩子能帮他做成什么事呢？」


    郁泽：「因为小孩子好控制，因为我们对你没有防备，归根结底，因为他对自己没有自信。」


    武巍：「本质上就是个怂货，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咔拉」一声，有什么东西被踩碎了，小十九吓得倒吸一口气，扭头一看拍了拍胸口放松。


    「悦悦。」


    两个小孩之间显然已经建立了初步的友谊。


    孔悦坐到了小十九旁边：「哥哥在陪肖宇哥，所以我来找你说话。」


    小孩子间的谈话郁泽没有太关注，他回想着白天假莫有司的一言一行，尝试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楚星洲：「在想什么呢？」


    郁泽把自己的疑问一条一条说了出来：「我在想，莫有司的异能，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实现的，又有什么限制呢？」


    「假莫有司的言行那么古怪，是他故意为之，还是什么东西限制了他，让他不得不变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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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个问题，假莫有司是什么时候开始被他控制的？是一开始就这么古怪，还是一点一点演变的？」


    楚星洲皱眉：「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想要弄清楚这些问题，恐怕还要问问孔显和其他人，了解更多状况才能进行分析。」


    武巍：「比起在这里猜测他的异能，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尽早把他揪出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被这样一条蛆虫盯着，我浑身不舒服。」


    郁泽看了看那小小蜡烛亮起的地方：「等明天去找孔显了解了解更多情况吧，今晚就不要打扰他了。晚上我和小洲轮流守夜，莫有司的精神控制对异能者效果有限，我们两个有一人醒着就能保证安全了。」


    过了一会儿孔悦向几人告别了，女孩的背影纤细瘦弱，长发及肩，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一步一步走回了孔显的身边，坐到了阴影里。


    莫有司是一开始就性格古怪还是被控制了后才变得古怪，这个问题抛给孔显他也没有答案。


    「我们满打满算也就跟他相处了这十天，对他并不了解，何况这十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每个人性格发生多大的转变我也不会惊奇，所以我无法确定。」


    孔显的回答不无道理，郁泽能够接受。


    还有许多问题，比如莫有司是酒店的员工吗，他跟那些附庸他的人是什么样的关系，亲疏远近关系如何，前后期是否有变化，但线索太杂太乱。郁泽最终放弃了在这一块纠结。


    他们转而思考如何引蛇出洞。


    等待莫有司出现是一件非常被动的事情，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如果莫有司愿意他完全可以一直伪装成一个无害的人，一个无关的人，然后暗中观察他们，嘲笑他们，等到他们先沉不住气。


    两天后，餐厅内暴发了假莫有司死后的第一起流血冲突，起因于食物的争抢。


    事后，郁泽找到孔显道：「我们要走了。」


    孔显对此感到意外：「你们……」


    郁泽：「我们有自己的物资储备，不想陷入无谓的争斗，而且我们也有既定的路程和计划，不能无休止地耗在这里。」


    孔显沉默半晌后问：「你们准备去哪里？」


    郁泽：「首都，去小洲的家找他的亲人。」


    孔显：「如果你们决意要走的话，我只能祝你们一路顺风。」


    「跟我们一起走吗？」郁泽发出邀请。


    孔显摇头：「不了，我的态度几天前就说明过了。」


    郁泽：「你真的觉得留在这里会比出去闯一把好吗？这里的形势我不信你看不明白。」


    孔显有些动摇：「可是悦悦……」


    郁泽：「正是因为有悦悦在，你们更应该走出去。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我相信你能站到最后，可是多一个悦悦，多一个负担，没了肖宇的扶持，你确信靠你一个人护得住她吗？」


    孔显脸上显出了深思之色，显然这话触动到了他，让他意识到了失去肖宇后，现在的他是多么势单力孤。


    郁泽再接再厉：「而且你带着悦悦，我们也带着小十九，他们可以互相照顾，有泡泡金鱼在，他们的安全有保障，危急的时候也不会拖我们的后腿。」


    孔显被说服了。


    达成统一意见后，几人行动起来为出行做准备。


    他们定下的出行时间是午后，这个时间往往是大龙虾巡视到领地最边缘地带的时候，选这个时间点下水最不容易被大龙虾察觉。


    离开的当天他们提前下楼选了两个位置蹲点，观察大龙虾是否如往常一样离开了巢穴。


    这几天为了避免被莫有司混水摸鱼偷袭，他们始终保持楚星洲加武巍小十九，郁泽加孔显孔悦的分组，这样两边都有一名异能者可以保持清醒对抗精神控制。


    郁泽和孔显孔悦从一间客房的窗户往外观察，这里面对的是大龙虾所在商场的东北角。


    耐心等候一个多小时后大龙虾终于出现，巨大的身体在水里倏忽而过，一下子就游出了很远。自从失去了眼睛，大龙虾就更不爱踏上陆地，多半时间都在水里活动。


    孔显：「差不多了，它至少要一个小时才会回到这里，我们去找小洲他们，趁现在下水离开。」


    楚星洲和武巍小十九在对称位置的房间蹲点，有的时候大龙虾会先从那个方向开始巡视。郁泽走在前面，孔显带着孔悦走在后面。


    走着走着，郁泽看到了对面走廊拐角处出现的楚星洲身影，他微微一笑正要打招唿，却见楚星洲陡然间迈开的步伐和目眦欲裂的神情，一瞬间他感觉后脖颈有点凉。


    千钧一髮之际，郁泽从原地消失了。


    楚星洲停下了脚步，与手握武器的孔显对峙。


    郁泽躲进了自己的空间里，他的空间不能带其他生命体进入，但他自己是可以随意进出的。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通过主控系统的大屏幕观察着空间外的影像。


    孔显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军刀，郁泽消失后面不改色地迎战相向而来的楚星洲，武巍带着小十九随后赶到，没有搞明白现场状况，不敢贸然插入，孔悦在孔显后方，面无表情。


    「抓到你了。」


    郁泽从空间出来时可以选择一定范围内的任意地点，而他选择了孔悦的后方，将手扼在了她的咽喉上，尖锐的飞针抵着女孩白皙脆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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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显飞身赶回来营救，但立即被楚星洲拦住了。


    武巍看得焦急：「什么情况，孔显，阿泽？」


    郁泽：「真是憾不畏死，小姑娘，我小瞧你了。」


    孔悦带着哭声喊道：「哥哥救我！」


    郁泽低低笑了笑：「还要演吗？大概没有人告诉过你，发动异能的时候，是会被别的异能者察觉的，尤其是等级比你高的异能者，你确定还要继续控制着你的『哥哥』吗？」


    这句话说得很明白了。


    孔显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脸上显出迷茫的神色。楚星洲收了手，但依然防备着。武巍琢磨了一下郁泽的话，讶异得嘴巴都张开了，小十九还没想明白，但他是个乖孩子，大人打架一般不掺和。


    孔悦嘟着嘴：「没劲，这么快就结束了。」


    孔显已经从解除控制后的迷茫里挣脱了出来，但处在这样的情境中，他却觉得仿佛有谁跟他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如此的不真实，他的眼里闪耀着更加真切的茫然和心伤。


    哪怕喉咙上被抵着利器，孔悦也依然淡定，她以一种少女独有的天真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郁泽很坦诚：「那天晚上你特意过来找小十九说话开始。」


    孔悦惊讶：「这么早，为什么呀，我哪里露出破绽了吗？」


    「破绽挺多的，要从头说吗？」郁泽想了想道，「你太不像个正常的孩子了。那天发生了那么多事，连大人都承受不住，我们三个轮流安慰小十九，才让他的情绪稍微平稳点。当然，你可以说他被控制杀人了，你没有，你只是旁观者，你还比他大两岁，那表现得更成熟更像大人一点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可是在那一天，所有人都被吓得尖叫乱跑的时候，肖宇躺在血泊里的时候，孔显担忧地到处找你，而你只是站在远处冷眼看着，后来你表现出过悲伤难过不高兴没精神，但唯独没有害怕，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真是胆色过人呢。」


    孔悦听得兴致盎然，其余几人的神色却逐渐凝重。


    郁泽继续道：「我一直在想，以假莫有司表现出来的那样神经质、亢奋的模样，那个背后真正的操控者一定乐在其中，享受着作为导演观看一整台演出的感觉，每一个演员都遵循着他规定的路径顺从地移动着，这样的人，掌控欲如此旺盛的人，能忍住有不受控的人或事物出现吗？不会的，所以他一定会主动接近我们。然后我就等来了你，第一个主动来到我们身边的人。是你自己把怀疑的种子种进了我的心里。」郁泽笑了笑，「听到武巍说你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条蛆虫，你气炸了吧？」


    孔悦撇了撇嘴，不避讳地承认：「是气炸了，当时就想把他丢下去，可是游戏没玩完呢，不能那么快掀牌。」


    「所以你走了之后，我就在想我要设个怎样的局把你钓出来，看看你是否是那个让我们大跌眼镜的人。」郁泽顿了顿，问：「你最想杀的人是谁？除了肖宇，这个引狼入室背叛了你的人，就是我和小洲了吧，我们是直接干掉了你的傀儡，破了你苦心经营的局面的人。但还有个人，我一直好奇你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和谐吗，你是怎么看待他的，如果给你机会，你会怎么对待他？这个人，就是你的哥哥孔显。」


    孔显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了头，他的脸上失去了某种神彩，默默直视着自己的妹妹。


    至此，孔悦脸上的笑容终于渐渐消失。


    郁泽：「我听说，他是在你失去母亲后照顾你的人，他是个好人，关心你，爱护你，负起了超出他范围的责任。也是这个人，为了换取药物帮你治疗，每天被莫有司派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去追踪大龙虾，观察大龙虾的行迹。真是不可思议，当我想到这个点，想到把幕后真莫有司的形象替换成你时，这个事情变得如此有意思。」


    「于是我沿着这个思路去设想，去给你创造机会，把两个你最想杀掉的人放在一起，把前路打开给你看，要将你从这个你悉心培育的罪恶的巢穴里拉出去，你会怎么办？」


    郁泽放下了飞针，走到孔显的身后，走到楚星洲身边，走到孔悦的对面，看着她年轻秀丽的面庞：「而你——果然不负所望。」


    孔悦拍了拍手：「给你鼓掌，郁泽哥哥。」


    她笑嘻嘻地接着反问：「只是，能猜中我的心思的你，能想到这么多沟沟壑壑的你，想必内心也不是那么光明啊，你又藏着多少阴暗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郁泽：「我心里阴不阴暗与你无关，我只想告诉你，我抓你出来，不是为了杀你，是为了肖宇。」


    孔显：「悦悦……」


    孔悦一下子翻脸了：「别这么叫我，噁心不噁心啊？」


    孔显：「所以是真的吗？你是真正的幕后之人，那个莫须有的『莫有司』？一切的恶事是你干的？」


    孔悦怒道：「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一个循循善诱苦口婆心的老好人，好哥哥？天天唐僧念经嗡嗡嗡嗡烦都烦死了。」


    「哼，都被你猜着了，没劲，活着本来就没意思，一个两个都那么虚伪，嘴上说爱我心里只惦记哥哥的妈妈，会闯进我房里禽兽不如的继父，而我的好妈妈居然几年了都不知道。你以为我继父真是因为养不起而不想养我吗？他巴不得我一辈子离不开，是我拿刀架着他脖子放我离开的。你呢？你自诩是个好人，对我了解有多少？天天嘴上卖好，实际自私自利无情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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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悦说着说着流下了两行泪。


    「悦悦……」孔显对这番倾诉措手不及，「对不起。」


    孔悦：「别，受不起，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拜拜了你们！」


    话刚落，孔悦几步跑到了窗边，从那里一跃而下。


    「悦悦！」


    几个连忙追过去却已经来不及，只见那名少女如落叶一般飘入了混浊的海水。


    「我可能确实不是一个好哥哥吧。」


    「我遇见你的那个晚上是为了找悦悦才出门的，因为她离家出走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好好劝解她，只是教育了她一顿。」


    「是我的错。」


    孔显说道，这个男人的脸上，好友、亲人接连离去，生活的意义好像一下子从他的身上被剥离。


    妹妹。


    希望你来世有个美好的年华，有爱你的家人，有不悔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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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的心情有点沉重，一起划着名浆催动皮划艇离开那个地方。


    郁泽问楚星洲：「你们怎么会提前出来恰好看到的？那个位置应该看不到大龙虾不知道我们过来找你了吧。」


    小十九：「是小红游到外面去看到了，回来告诉我们的。」


    郁泽：「小红现在能传递这样有具体含义的信息了？」


    小十九：「嗯，它每天都在变得更聪明。」


    郁泽：「很棒，我们的每一天也会更好的。」


    他们向着新的旅程出发了。


    第20章 海鲜盛宴06


    小十九神思不属，这几天他经歷了诸多生死，几乎每一天都在刷新着世界观。


    「武巍哥，悦悦真的是幕后主使者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他们几人里最难接受这个事实的人就是小十九，一来他年纪小心地纯善，二来这几天孔悦为了观察他们套取信息刻意接进小十九，刷了不少的好感度。


    武巍也没学过怎么教育孩子，这种难题解释不来，他拍拍小朋友的后脑勺道：「别想了，她就是变坏了，坏人的逻辑一般人哪里理解得了，咱们只要记住自己要做个好人，不去伤害别人就是了。」想了想都末世了，又补充道：「光做个好人还不行，还要有足够的实力，不然连做个好人都不够资格了。」


    小十九似懂非懂。


    楚星洲：「如果还在和平社会，多给她一点关爱，让坏人得到制裁，让她看到公正，也许还有机会引导她走向正途。可惜世界变了，老天给了她超常的能力，放大了她内心的扭曲，加速了她向罪恶堕落的进程。」


    郁泽也道：「她连续多天高烧可能也与她整日整夜不间断使用异能有关，精神力被透支，异能的强度超过了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就像一个神经衰弱长期睡眠不足的人容易暴躁敏感出现幻觉，力量是一柄双刃剑，无法驾驭的力量则是恶魔，从孔悦不知克制地滥用她的异能开始，她就在用自己的灵魂像恶魔献祭。」


    那天晚上孔悦离开后郁泽就找楚星洲单独说了自己的猜测，两人商议出了这个办法，如果孔悦不是那个人，那只当酒店里的一切与他们无关了，如果孔悦就是真兇，那迟早会暴露自己。事情发生后孔显受到了极大冲击，但郁泽并不后悔。


    郁泽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善良的人，但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候，他的原则也不过就是独善其身，从不曾想过欺压伤害别人，但一旦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他也信奉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以血还血。所以他并不怜惜同情孔悦，哪怕她还是个孩子。


    关于孔悦的谈话到此结束。


    郁泽看着空中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主控系统面板，上面显示着新增的物品：意念之丝，精神属性珍惜素材。


    这是从孔悦身上得来的。并非所有带属性的素材都是珍惜素材，但「精神」属性的，因为其罕见性，所以往往都是珍惜级的。一时也找不到能与之相配合成道具的素材，郁泽将它归到了素材仓库里暂时放置。


    楚星洲与武巍对这座城市非常熟悉，靠着辨识建筑物他们一路向西，准备远离海岸找到陆地后再择路北上。


    金鱼小红在水面自由来去，自从它个子大增小十九就再也养不起它，全靠小红自力更生外出觅食。


    又一次回来后，泡泡金鱼挤到皮划艇边，跟小十九碰了碰。


    「小红说，前面好像有东西。」


    「什么东西？」


    「呃，小红说……就是很多很多东西。」


    三分钟后，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道银线，银线快速向前推进，很快变成了茫茫看不见边际的——


    「鱼群，好多鱼！」


    浩浩荡荡的鱼群在波涛中向着他们疾速游来，什么种类的鱼都有，甚至还有一些鱼跳出水面飞跃前进。


    武巍：「怎么会有这么多鱼，它们在做什么？」


    几人一时都找不到答案。


    片刻后。


    楚星洲：「看那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天空飞来。


    武巍：「魔鬼鱼！」


    武巍：「是它在驱赶鱼群？」


    郁泽：「是它，一定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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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只超级领主级的魔兽魔鬼鱼被人仔仔细细研究过，据郁泽上辈子的所见所闻，魔鬼鱼的性格总结起来就两个字，爱玩。它驱赶猎物绝不是为了一口吃的，纯粹是天性调皮爱恶作剧。有人说魔鬼鱼是餐风饮露的仙鱼，因为从没见它吃东西，却每天精力旺盛飞来飞去到处惹事，雷电加身的形象又极具视觉冲击力。


    很快他们就陷入了暴雨一般密集的飞鱼群中，泡泡金鱼摇头摆尾身姿灵活地躲避着飞鱼的冲撞，无数跃进失败的小鱼噼头盖脸地砸在众人身上，落到皮划艇内，成了意外的收穫。


    乌泱乌泱的鱼群唿啦啦过境，魔鬼鱼像一只牧羊犬赶着它的小可爱们，也没管下方水面上的四个两脚人类。忽然它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从天上勐地俯冲下来。


    「小红！」小十九惊唿。


    魔鬼鱼冲到了水面以下，再起来时恰好把泡泡金鱼顶在了自己宽大的背上，用两翼欢快地颠着这个亮晶晶的球体玩，一下又一下，就那样飞远了。


    郁泽几乎能想像到魔鬼鱼的心声：「哇，好漂亮的泡泡，好好玩的泡泡，鱼鱼喜欢！」


    「怎……怎么办？」小十九傻眼了。


    「呃，我看它们俩挺友好的，应该不会有危险……要不等一等，看它玩够了会不会回来？」武巍道。


    郁泽：「我觉得不必，以泡泡鱼的速度，如果魔鬼鱼放它回来它能找到并追上我们。」


    楚星洲：「同意阿泽，不要放慢速度，尽快离开才是。」


    小十九：「万一魔鬼鱼不放怎么办？或者好几天后才放，会不会离得太远小红找不到我们了？」


    楚星洲：「问题是……就算那样我们也没有办法，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我们抢不过魔鬼鱼。」


    小十九：qaq好残酷的事实。


    武巍爱莫能助地沖小十九眨了眨眼。


    行程继续，小十九一路频频后望恋恋不捨，生怕他家小红被拐走后就再也回不来了，直到看到美丽的水球裹着红白色的大鱼向他直扑过来，惊喜瞬间爬上脸庞。


    小十九：「它回来了，小红！」


    泡泡水球咻地回到了他们身边，一人一鱼亲昵地蹭了又蹭。


    小十九：「咦，小红说，危险，快跑？！」


    一句话挑动得几人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郁泽当机立断从空间里取出曾用过的索套：「让小红拉船，加速！」危机关头先跑再说，磨磨唧唧就是找死了。


    然而纵然小红的速度再快却也赶不上危险向他们逼近的速度，很快他们的背后声浪骤响，几人回头一下子便看到了两个老熟人。


    魔鬼鱼和大龙虾！


    「我去，这两个怎么打起来了？」武巍大惊失色。


    其实事情很简单，魔鬼鱼不吃小鱼，它把小鱼们当宠物养，但大龙虾吃，这样一大片食物送上门来，声势浩大闯入自己的地盘，岂有不享用之理？


    大龙虾大螯一挥就开动，魔鬼鱼眼见自己的爱宠被欺负，怒上心头，遂，开打！


    第21章 海鲜盛宴07


    一时水面风浪大作。


    掌握了制空权的魔鬼鱼拥有绝对的主动，然而这也不代表魔鬼鱼就占据了优势，事实上风浪掀不动龙虾，雷电也击不穿龙虾坚固的外壳，一时之间魔鬼鱼竟仿佛拿大龙虾没有办法了。


    郁泽四人却是遭了殃，小艇在风浪里左摇右晃，颠簸得几人快晕吐了，幸好座位上有安全带，才不至于被抛出去。泡泡金鱼急得围着他们团团转。


    到魔鬼鱼开始放电时，形势变得更加恐怖，整个水面都闪烁着蓝色的电光，大片大片鱼群被电得翻了白肚皮漂在水面上。


    楚星洲：「注意不要碰到水，找地方上岸！」他左右看看，近处正好有个离水面不高的大露台：「去那里。」


    几人合力将皮划艇往那里划，到了之后发现露台距水面尚有一人多高。


    楚星洲：「我先上去。」


    他奋力一跳双手攀住露台边缘抓着栏杆往上爬，随后撑着栏杆顶双脚一蹬敏捷地翻过了围栏，确认露台上没有他人也没有别的可见危险后，他转身向三人伸出了手。


    小十九：「小红带我上去。」泡泡金鱼游到小十九身边，小朋友爬上鱼背，很快也到了露台上，剩下郁泽与武巍两人。


    郁泽：「武巍先上。」


    只剩独臂的武巍也不客气，被郁泽托着楚星洲拉着上了高台。


    最后剩郁泽的时候他将皮划艇上的物品先行收进了空间，小艇消失的瞬间他纵身一跃，楚星洲稳稳的抓住了他的手，一只干燥温暖有力的手。


    郁泽翻过围栏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楚星洲眼疾手快伸手一捞环住了他的腰。


    郁泽：「……」


    楚星洲：「没事吧？」


    郁泽：「我……晕船……」


    楚星洲：「我扶你。」


    郁泽默默接受了帮忙。


    这是一个超大的泳池露台，泳池位于正中间呈不规则形状，围绕着泳池有餐吧水吧舞池和用花篱屏风等分隔开来的一片隐私性较强的座位。


    郁泽等人脚下的木质地板经过长时间海水浸泡已经开始变形腐坏，整个露台一片狼藉，没有一样物品好好待在原位。


    看了一圈回来后，郁泽与楚星洲仍维持着牵手搂腰的姿势，两人不约而同地忘了放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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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巍关切地问：「小泽怎么了？」


    郁泽心虚地稍稍移开了紧挨着的身体。


    楚星洲：「他晕船。」


    武巍：「哦，我也有点晕，那两个大傢伙破坏性太大了。」


    刚说完话里的两个主角就打了过来，四人连忙往露台的远端跑，远离战斗圈以免被波及。


    饶是大龙虾皮糙肉厚，一直处于挨打地位也被电得不轻，于是不停找地形试图攻击到游龙一般狡猾乱窜的魔鬼鱼，无巧不巧就爬上了郁泽等人所在的露台。好在强敌在前使得大龙虾无暇顾及其他。


    魔鬼鱼像一个胜券在握的猎人，隔一会儿回来撩拨一下大龙虾，将对手治得死死的，大龙虾气极败坏又无可奈何，双螯四处乱挥却找不到目标。


    魔鬼鱼像个皮孩子一样快乐地飞到对手上空盘旋，这个时候，大龙虾勐然直起了半个身子，大钳子一剪将魔鬼鱼细细长长的尾巴剪断了一半。


    「嘤嘤……」


    郁泽仿佛听到了奇怪的哭声。


    下一刻只见魔鬼鱼身上雷光大作，高强度的亮光逼得四人不得不闭上了眼，几分钟过后再睁开眼，只见露台被雷电溶出了一个大洞，大龙虾一半身子掉下去，一半挂在台子上，魔鬼鱼趴在旁边，不知道活着没活着。


    「嘤嘤……」


    郁泽又听到了奇怪的哭声，他拦住了想要上前查看的楚星洲，示意他继续观望。


    十几分钟后，魔鬼鱼虚弱地拍着两翼嘤嘤嘤飞走了。


    又过半晌大龙虾仍然没有动静。


    郁泽：「我过去看看，如果有危险的话我可以躲进空间里。」


    楚星洲：「……小心。」两人一直牵着的手终于松开。


    郁泽小心地靠近，大龙虾已经死透了，其中一只大螯断裂脱落，壳里的软肉散发着焦香，巨大的身体上也分布着不均匀的焦痕。


    魔鬼鱼被剪断的尾巴掉在地上，约一米多长，上面有细细的锯齿。


    郁泽想将尾巴捡起来，却在一瞬间被电得浑身发麻四肢颤抖。


    大意了，他暗暗骂自己不小心，一面他楚星洲挥手示意这边安全可以过来。


    「好香啊。」小十九一过来就忍不住抽动鼻子闻了又闻。


    「香烤龙虾！」楚星洲眼睛一亮。


    「哈哈哈哈哈。」武巍更加不矜持。


    闲话不多说几人先享用一顿美食，郁泽拿出了从楚星洲家里带出来的水果酒佐餐。


    「叫你断我手臂，看我吃你的肉，哈哈哈，好吃！」武巍吃得特解恨。


    饱餐一顿后郁泽取出一双绝缘手套戴上将魔鬼鱼的断尾收回空间，看到主控系统的提示和对断尾的介绍后他微微一惊：「尾巴是魔鬼鱼的发电器官，这一战它伤得不轻。」


    其他两人也对此诧异，他们旁观了两次魔鬼鱼的战斗都没有发现，看到大龙虾剪了魔鬼鱼的尾巴时还以为是剪偏了，却没想到是这么重要且核心的器官。


    这大概就是超强魔兽的战斗本能吧。


    楚星洲总结了一下这场争斗：「魔鬼鱼大意了，被大龙虾示弱的假象骗了下来，虽然最后蓄力一击让它赢得了胜利却也耗尽了力气。在尾巴重新长出来之前，它有好长一段时间要夹着断尾过日子了。」


    武巍问：「它的尾巴还能长出来吗？」


    郁泽：「可以的，魔兽的恢復能力非同一般。」


    武巍：「那我要是觉醒异能，是不是也有可能长出一条新手臂？」他对自己的断臂还是有些介意的，不说别的，连爬个楼都要别人帮忙，也太窝囊了，这跟武巍对自己的定位不符。


    郁泽认真想了想：「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就算自己觉醒的异能对于断臂再生没有帮助，假如遇到有治癒能力的异能者，也能请对方帮助。」只不过受伤断臂的时间越长，恢復的可能性越低，但这点郁泽没讲，想要给武巍留一线希望。


    武巍重重点头：「有这个可能我就往这个方向努力。」话虽这么讲，武巍却也清楚希望是渺茫的，异能觉醒的前提是什么，契机是什么，谁也不清楚，能不能恰好遇到一个治疗异能者，且对方还愿意施予这么大的恩惠，也是未知的。只不过武巍不愿意表现得太丧气，就这么给自己打气。


    郁泽将吃不完的龙虾连壳带肉整只收回了空间里，围观这一次魔兽打架，他们拾取了成吨鲜鱼，一只特大烤龙虾，还有一条未来超级领主级魔兽的尾巴——收穫可谓丰富极了。


    第22章 海鲜盛宴08


    之后几人将露台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巡视了一遍，确定没有旁人——确切地说是没有活人，同时也没有变异的动物植物潜伏，总算可以在此安心休息一晚。


    这栋建筑并不高，露台所在就是最高的一层，可以想见在海啸来临的最初几天，整栋建筑被完全淹没至水下，其中无人生还。


    郁泽、楚星洲、武巍三人轮流守夜，让小十九安心睡觉，免得小朋友将来长不高。武巍第一个，楚星洲中间，最后是郁泽，每人守两到三个小时左右。没有灯光没有娱乐也没有手机手錶的情况下，守夜的那个人要全凭个人的意志保持清醒并估算时间。


    临睡前郁泽将空间里的物品归整了一遍，经系统鑑定，大龙虾从钳子到盔甲到身上的肉，都是高级起步的物品，而经由魔鬼鱼的雷光淬鍊过且依然完好的部分则是珍品，简单总结大龙虾全身都是宝，而这个宝凑巧让他们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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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只魔兽的武力与智力都不可小觑，经歷过这一次事件后，郁泽再一次有了升级的紧迫性，他不再是上辈子的自己，独来独往无所顾忌，他有了可以互相信任的伙伴，四捨五入也可以算是个拖家带口的男人了，想到这里郁泽有点……唔，心虚的快乐，总之应该要负起应尽的职责来了。具体到实际情况，就是要尽快发挥他空间异能的能力，加快素材的获取速度，加快道具物品的转化速度，加快物资的积累速度，因为物资的充足就意味着加大了对他们自身的保障，提高了他们抵抗风险的能力。


    想通了这一点后郁泽放弃了先前的谨慎保守，转而大胆地听从系统的建议，将提取好的素材分别分配到了实验中心和生产线，等着明早起来看能收穫到些什么东西。他无需担心失败，假如真的素材被消耗也没有得到有用的东西也无所谓，因为他们可以从以后的冒险中得到更多的资源，而真正的失败是他自己畏畏缩缩什么也不敢做，失去了面对未知的勇气。


    做完这些郁泽安心睡下了，闭上眼睛前给系统安排了叫醒自己起来值夜的任务。


    凌晨三四点正是人的意识最昏沉的时候。


    郁泽在系统温柔的提醒声中迷迷煳煳的半睁开眼，又闭了闭再睁开，慢慢适应昏暗的环境。想想上辈子只要系统提示一响起自己立即就能清醒地坐起来，不免暗想自己真是把日子过得太过安逸了，就算是躺在楚星洲身边也不能这么纵容自己……


    想着想着他自然而然地转头看睡在旁边的男子，对上了一双晚星一般深邃的眸子。


    两个人都愣了愣。


    「你醒了？」


    「嗯，怎么没叫我？」


    两人压低了声音交流，他们的头挨得很近，而低低的嗓音就像是一种介质，将对方的气息轻轻柔柔地送了过来。


    楚星洲：「没注意，到时间了吗？」


    郁泽：「嗯，差不多了，你睡吧，换我来守。」


    楚星洲：「嗯。」


    身边没有声音了。


    隔了一会儿。


    「阿泽，你睡觉还是像以前一样规矩。」


    「嗯？」


    「像这样。」郁泽看过去，楚星洲端端正正的躺好，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脸朝上闭着眼睛浅浅唿吸，这样摆了一会儿造型后，楚星洲转过头来，两人的眼神在空中撞上，楚星洲微微一笑，郁泽的脸莫名发烫。


    他用反击掩饰自己的尴尬：「我也记得你睡觉从来不守规矩，学校的床就那么大，你也能从竖的睡成横的。」


    他们寝室是四人间，上面床铺下面书桌的形式，两两一排安置，他和楚星洲睡在一排，晚上两人脚对着脚相向而睡，透过中间镂空的床板能看到对方鼓起的被子。


    楚星洲睡觉爱翻身，学校的床一动就嘎吱嘎吱响，晃得像地震，但郁泽从来没有为此烦恼生气过，每次醒来看到楚星洲又换了种睡姿是种别样的快乐，翘着脚，蒙着头，压着被子，各种花式睡法，能让他看到就忍不住笑出来。


    楚星洲当然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他小时候去亲戚家跟他哥一起被安排睡一张床，第二天就被他哥批评没床品。如果说睡姿一定程度上反映一个人的性格的话，自己是天性自由不受拘束，而郁泽的睡姿就像他的人一样，谨言慎行，从不出格。


    临近毕业的时候楚星洲就犹豫挣扎过要不要向郁泽告白，但他知道郁泽父母双亡从小寄人篱下长大，知道他虽然生活不易却过得很努力，所以他退缩了，他怕自己突如其来的表白会破坏了郁泽条理分明的生活，继而破坏他们数年的感情。


    这场末世浩劫来得太突然，但更意料之外的是他与郁泽因为这场灾难而走到了一起，虽然与他嚮往的亲密关系有点差距，但彼此生死相依的信任关系也不赖吧？


    ——啧，果然还是有点不甘心呢。


    郁泽不知道楚星洲在想些什么，只是见时间不早了便催促他睡觉。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是人最抵挡不了睡意的时候，幸好郁泽有个空间，可以让自己打起精神忙和一下。而当他打开系统主控界面，看到黑漆漆的夜色背影下蓝荧荧的系统文字显示的最新出产物品的时候，郁泽惊呆了！


    百丈风雷鞭！


    风雨幻阙谱！


    雷火巨螯！


    这都是什么？


    郁泽屏住了唿吸，将文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深唿吸，再次打开详细的物品介绍。


    武器：百丈风雷鞭。


    消耗素材：魔鬼鱼的断尾，来自远洋的风，来自瀚海的水，高能黑晶原液。


    功能：珍稀级武器，自带雷电之力，造成高能伤害，连续挥鞭九十九下，可引发阵法「列缺霹雳阵」。「列缺霹雳阵」效果：引万道天雷，致十方寂灭。註：列缺霹雳阵对持鞭人伤害豁免，对百丈风雷鞭造成不可逆的损耗，使用三次后百丈风雷鞭损毁，无法修復。


    武器：风雨幻阙谱。


    消耗素材：意念之丝，来自远洋的风，来自瀚海的水，阔叶吊兰的露珠。


    功能：珍稀级武器，对一定范围内最多五人施加精神攻击，如无尽之风，如缥缈之雨，如海市蜃楼，引人妄念，迷迷惘惘，浑浑噩噩。


    这两件武器，第一件的主材料是魔鬼鱼的断尾，第二件的主材料是来自孔悦的意念之丝，其余的辅助材料除高能黑晶原液外，所有的库存都被这两件武器吃尽，但这样的消耗是值得的。武器，尤其是有强攻击力的武器是最能直接提高战斗力的装备，他很高兴这次能有这样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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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激动得想立即与人分享却不得不按捺住了。


    他看向第三样，


    武器：雷火巨钳。


    消耗素材：龙虾大螯（雷光淬鍊），变异狼犬的血滴。


    功能：高级武器，拳套，大小自适应，使用增加出拳力量与速度，造成中等伤害。可改造为人体生物武器（珍惜级），改造方法如下：武器使用者自断一臂，使用一定的融合药剂将完全形态的雷火巨钳与断臂相接，使肉身与大螯紧密相连融为一体。改造完成后使用者可获得大龙虾本体百分之五十的力量，基因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异，非战斗状态下雷火巨钳以生物拟态出现，即表现为使用者原本肢体的模样。


    当郁泽看到这件武器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这简直是为武巍量身打造的武器，只是不知道武巍是否愿意将自己改造，让一件武器取代自己的手臂呢？


    除这三件重量级的武器之外，空间生产线还出产了由龙虾甲壳批量制造而成的护甲，第二天天亮几人都睡醒后，郁泽将所有的新物品摆了出来给大家看。


    所有人都被闪瞎了眼。


    小十九直白地夸赞：「我的天吶郁泽哥哥你太厉害了！」


    武巍沉默良久，一改往常的耿直作风，半个字也没说。


    楚星洲理解他的心情。


    他半开玩笑地道：「放心，你就算当一辈子独臂大侠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武巍翻个大白眼：「那我当个半人半虾的傢伙你就会嘲笑我了？」


    楚星洲：「鬼扯，我是这样的人吗？」


    武巍：「废话，你就是。」


    郁泽把雷火巨钳送到武巍面前：「这是你的战利品，收下它吧。是否要改造的问题现在讨论为时尚早，在我们找到合适的融合药剂之前，你可以慢慢考虑。」


    武巍接了过去，郑重道：「好，我喜欢！从哪里失去的就从哪里找回来！小泽，谢谢你。」


    第23章 贪吃鸠01


    将雷火巨钳给了武巍，再一人一件龙虾护甲，其余的武器收回空间，最后清点一遍物资后，几人再次上路了。


    这一次路途相对平顺，遇到几次魔兽，都被郁泽用风雷鞭吓退了，多数魔兽对于雷电之力是心存畏惧的，尤其现在大部分魔兽尚且弱小。偶尔遇到与他们一样的逃难者，彼此也保持了礼貌的安全距离，没有相互打扰。


    两天后，他们离开了海城的范围，而潮水也终于在他们身后远去。再一次踏上陆地，几人心中都是感慨万千。


    海城是华国最大的城市之一，人口密度大，道路四通八达，然而现在他们目之所及是一片失去生机的土地。一路走一路看，无主的汽车被抛弃在公路上，废铁一般横七竖八塞了一堆，路面上残留着各种被海潮带来后留下的奇奇怪怪的物件。


    在一些车子的内部他们看到了正在腐坏的尸体，海啸来临时他们没来得及逃离，巨浪将他们吞噬，后来海潮退去，他们又被曝于荒野。


    这是悲惨的一幕，小十九看到后没忍住吐了，然后不敢再朝两边看，跟在三人身后一边走一边默默流泪。


    走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武巍发出了疑问：「二楚，你觉没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楚星洲抿抿唇：「是，这里不像是被海啸袭击过，但我们至今为止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武巍：「就是这个问题，这里的居民都到哪里去了？」


    这个答案郁泽知道，末世灾难的爆发是全球性的，但各地面临的实际灾难不尽相同，可能是海啸，也可能是地震，或者火山爆发，陨石天降，所有地方无差别发生的只有物种变异这一件事情。也就是说，就算这里的人没有遇到海啸，也可能遇到别的灾难导致人去楼空。


    武巍已经提出了一种假设：「会不会这里也盘踞着一只超大的杀人魔兽？」


    楚星洲：「阿泽，你觉得呢？」


    郁泽：「与其猜测，不如我们直接进村去查探实际情况。」


    楚星洲沉吟三秒：「好，正好天也要黑了，我们总要找地方休息。」


    这一带是经济发达的地区，即使是远郊的农村楼房也修得漂亮整齐。武巍连敲了三栋楼房的门都无人应答，到第四栋的时候，门是虚掩着的。喊了两声没有人应，几人推门进去，楚星洲和武巍在前，郁泽与小十九在后。屋里井然有序，不像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武巍：「会不会只是村民听说有海啸来袭担心受影响所以跑了？」


    问完之后，除了小十九外的三人，包括武巍自己在内都觉得这个设想有点太天真，这个想法在彼此交换的眼神里表达了出来。


    那真相是什么？


    武巍嘆口气：「不敢想。」


    楚星洲也不敢想，郁泽见过更真实的案例，不需要也不想去想，小十九默默哭了一路，元气已经耗尽，没有力气想。


    待在无人的空屋里太压抑，他们最后还是出来找了片空旷地准备掏出帐篷宿营。


    就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轰鸣声。


    几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


    小十九：「车，是汽车的声音！」


    郁泽刚想提醒几人先隐蔽，话到嘴边又放弃了，如果只有他自己，他一定会选择这种「藏头露尾」的方式，但换成楚星洲和武巍，他们却不一定愿意，那便算了罢。想想以他们四人小队的储备和战力，想要硬气一点也完全是可以的，郁泽觉得自己以后遇事要改变一下态度和策略了，不能第一时间就想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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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渐渐开近，在黄昏浓郁的夕阳光线里显出了方正的轮廓和朴素的外形。


    「是军队的车！」作为退伍军人的武巍难掩激动。


    郁泽比他冷静一点，观察到了更多情况：「车后面那是什么？」


    车子在公路上奔驰带起了一路烟尘，而烟尘朦胧里有个什么东西，而那东西的速度不比一辆疾驰的汽车慢。


    军车迅速驶近然后越过了他们。


    这时他们终于看清了后面追逐的生物全貌。


    那是一只有汽车那么大的漂亮大鸟，嘴巴尖尖肚子鼓鼓，头部腹部是白色的，背部翅膀及尾羽是灰绿色的，也许是因为身体太沉重导致大鸟飞不起来了，它迈着两条细细的腿扑棱着翅膀狂奔在军车后头。


    这时候，前方的军车一个急剎，车里的人沖他们大喊：「回到屋子里去，躲起来！」


    几人才看到除了驾驶室里，车后头的斗里也坐了几名战士。


    没有多话，郁泽几人连忙沖回了后面楼房里将门关上，隔着窗户查看大鸟的动向。


    这一耽搁使得军车与大鸟的间隔大大缩短，军车再次发动，同时车后斗里的战士架起了武器，沖大鸟砰砰放了两枪，子弹射到大鸟身上发出了金石相击的铿然之声。


    武巍：「他们是要帮我们把大鸟引开。」


    但大鸟已经追上了军车，往前重重一扑压在了车身上，将军车撞得勐烈一晃差点侧翻，尖利的鸟喙一啄就将车顶啄出了一个洞，大翅膀像扇玩具似的扇着车玩，而士兵们持有的武器却连它的羽毛都无法击穿。


    武巍看得着急。


    楚星洲：「他们抵挡不了，这样下去会有伤亡，我去帮他们。」


    武巍：「我也去。」


    郁泽：「一起。」


    小十九：「那我我我也一起。」


    楚星洲看向郁泽，以商量的语气道：「我和武巍主攻，趁这个机会练练手，阿泽给我们策应吧，而且安全起见，留一个人观察大局，同时防止有人黄雀在后这样比较合适。」


    郁泽点头：「好的，我明白。」


    楚星洲和武巍沖了上去，郁泽带着小十九站在安全距离之外。


    「不要过来！跑啊！」看到两人举动的军人挥手高喊。


    武巍直冲到近处，左手握拳朝大鸟的左腹勐力一击，专注扑啄着车厢的大鸟没有防备，被打得一个趔趄屁股着地蹲坐了下来。


    大鸟：「咕咕咕？」


    武巍紧接着抡起它的小细脚一下子将它从左边摔到了右边。


    大鸟：「鸠——」


    大鸟被摔懵了，继而怒了！


    它左看右看，用玻璃珠一样圆亮通透的小眼睛找，那个小不点点的两脚虫子，欺负鸟！


    「班长，你看。」怕误伤到人，车上的士兵停止了射击，原本焦急生气的他们一看武巍的架势一下子被镇住了。


    「异能者？」


    他们几乎立刻判定武巍身怀异能，否则如何抡得动汽车一般大的怪鸟？


    武巍的左手戴着雷火巨钳，拳套贴合了他手的大小，紧密包裹着拳头，手背上有尖锐的锯齿，能对敌人形成有效伤害。完全形态的巨钳能继承大龙虾本体百分之五十的力量，而在拳套形态下也能增强使用者的力量与速度，但具体增强多少，没有量化说明。


    现在武巍有了实际的体验，这体验使他畅快淋漓战意爆棚。


    被点燃了战斗之魂的一人一鸟尖啸着向彼此发动了冲锋，武巍的拳头直往大鸟的肚腹处招唿，而大鸟则用翅膀和尖嘴进行攻击。


    楚星洲在旁用密集的针刺攻势帮助武巍对大鸟进行牵制，专挑大鸟挥翅的时机朝它翼下的软肉处瞄准射击，大鸟的羽毛连子弹都无法穿透，却阻挡不了楚星洲的针刺，疼得大鸟鸠鸠直叫。但即使如此武巍仍然左避右闪躲得十分辛苦，当大鸟的翅膀横扫过来的时候，武巍只能连续滚地闪开，这个时候楚星洲则默契地攻入接手战斗，给武巍喘息的时间，两人就这样交替着与大鸟打得难捨难分。


    「这两人的格斗术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独臂的那个更老练，路数也正，应该有比较丰富的实战经验，另一个胜在年轻，战斗意识也不错。」观战的军人战士点评着，同时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郁泽和小十九，「那两个人也是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只金鱼，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异能者？」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新副本了~本文描述的动物植物基本是作者杜撰的，有部分参考了现实生物的外观，但习性和栖息地也会根据行文需要而更改，所以不要跟现实挂钩对号入座。希望大家看文开心~


    第24章 贪吃鸠02


    「班长，我们就这样看着吗？不上去帮忙打？」小战士问。


    「怎么帮？那怪鸟用枪都打不透。」另一人说。


    「帮肯定要帮，但是不能瞎帮忙，帮倒忙。」班长道，他看了会儿战况后，结合自己先前的观察对持枪的士兵下了指令：「瞄准白色绒毛的部分，注意不要误伤到那两人。」


    楚星洲与武巍两人对一鸟，一开始还能保持不落下风。


    尽管不喜欢自己的异能，半个月来楚星洲还是每天都在练习，对于异能的运用已经十分熟练，每当大鸟要扇到他时，楚星洲就快速植物化，把自己变成一颗硬邦邦无死角的仙人球，大鸟一翅膀挥过来扎满刺收回去，两三回后总算知道这个小虫子浑身带刺，吃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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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武巍断了一只手臂后第一次近身搏斗，身法到底受了些影响，没原来那么灵活。于是在大鸟眼里，武巍就成了那个可以捏的软柿子，攻击更多往武巍身上招唿。


    武巍左挪右挪，但闪避的空间常常被大鸟两只翅膀锁死。一次闪避不及时，武巍被扇飞后扑倒在地，咔拉一声，身上的龙虾护甲碎掉了，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啐了一口，拿手抹掉嘴角的血，忍着痛爬起来，知道自己再挨一下可能就要废了。


    楚星洲挡在武巍前面，接下了大鸟的后续攻击。他的拳头带刺，每一下都从大鸟的身上带下来不少羽毛，白色的绒毛、灰绿色的长羽，根根分明非常美丽。


    大鸟气得鸠鸠鸠长叫三声，忽然仰头深吸一口气。


    楚星洲太阳穴一跳，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一面紧急伏地翻滚，一面沖武巍大喊：「闪开！」


    大鸟身体低伏，双翅张开，尖利的鸟喙吐出无形的气劲，将地面撕开了长长的裂缝。


    险险闪开的武巍看得心脏一紧。


    旁边观战的郁泽眼神一凛，风刃！


    这也是一只领悟了特殊异能招式的魔兽。


    武巍受了伤，战斗力去了一半，楚星洲一人之力对抗大鸟无疑有点勉强。


    郁泽从空间里取出了一枚最低能量级的风之缩影释放，百米范围之内霎时狂风大作。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吹得摇摇欲坠睁不开眼睛。


    大鸟奇怪地歪歪头：「咕咕咕？」


    郁泽又拿出了百丈风雷鞭朝空中用力一挥，蓝紫色的雷光一闪而逝。


    「鸠——」大鸟尖啸一声，叫声里带着恐惧，然后它跑了，像来时那样迈着小细腿扑棱着翅膀狂奔而去。


    风停了，郁泽和小十九跑过来扶起楚星洲武巍。


    「你们怎么样？」


    「还好。」楚星洲没受什么伤，只是异能用得多，有些乏力了。


    武巍就比较惨，摸摸自己的肋骨，闷哼一声：「断了。」


    这时几个军人都走了过来：「你们好，你们是这里的村民吗？」


    楚星洲：「不是，我们是路过的。」


    班长：「这位大哥受伤了吗？」


    武巍揉着胸口道：「估计是肋骨骨折了，一点小伤，不要紧。」


    班长：「你这个还是处理一下的好，我帮你吧，我们很熟练的。小冯去车上把急救箱拿来。」


    「是，班长！」


    小战士小跑着回车上拿急救箱过来交给班长，班长检查了一下武巍的伤势给他缠上了绷带：「不严重，我帮你固定一下，这两天注意休养，可能唿吸会有点痛。」


    武巍：「谢谢。」


    天已经黑了下来，两方搭伙在一块空地上宿营。


    郁泽从空间中取出了帐篷垫子等物，在一众战士好奇的目光中印证了他们「他果然也是一名异能者」的猜想。这也让郁泽想到了一件事，他愿意在这些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是因为相信国家军人的正义感，但日后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应该常带个背包在身上比较方便。在末世，空间异能者常常是最容易被打劫的对象之一，因为他们物资储备丰富而武力值又偏低，对于暴力的异能者来说就是一个移动的宝库。


    在共同享用了一顿有肉有菜的晚餐后，几人渐渐熟悉了起来。


    「有人知道那只大鸟是什么品种的吗？妈耶真是威风！」


    几名小战士都是十八九岁到二十初头的模样，剃着板寸头，皮肤黝黑。


    其中一人道：「我认识，小时候见过，学名是什么我不知道，家里老人把它叫作水鸽子，因为这种鸟长得跟鸽子差不多，常常住在水岸边的树上，但是性子比鸽子野，不好驯化。又因为它惯爱去别人家的院子里偷吃，被发现就鸠鸠叫着飞走，过一会儿又来，怎么赶都赶不完，所以又叫贪吃鸠。」


    「那它肚子这么大看来是吃撑了啊，哈哈哈，贪吃鸠！」


    小战士们笑作一团，他们的班长姓王，年纪和郁泽楚星洲相仿，但是跟武巍聊得最投缘，两人都是军人出身，有共同语言。


    王班长：「你们知道这个村子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更奇怪的是不止没有活人，连死人也没有看见……


    武巍：「不清楚，我们也是刚到这附近，有没有可能集体逃难去了？」武巍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这个可能。


    王班长：「但是我们从宁城一路过来，遇见过几批逃难队伍，没有这个村子的。对了，你们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武巍：「海城，今天早上刚刚出来。」


    班长：「海城？我们的目的地正是海城，能跟我们说说那里现在怎么样了吗？」


    「当然。」武巍点头，想想海城的情况又忍不住唏嘘，「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十多天前海城发生了一场大海啸，整个城市被淹没，现在那里是一片汪洋大海，水里有不少魔兽潜伏，我们一路过来并没有见到多少生还者。你们去那里有什么任务吗？」


    王班长：「因为灾难突然爆发，通讯断绝，不知道各地各处是什么情形，所以我们首长派了小队去四处侦查情况，我们这个班就是负责去海城侦查的。」这个任务不是机密，所以王班长坦诚相告了。


    楚星洲：「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也没有必要进海城了。这个城市的情况如武巍所言，现在已经没有海城了，只有一片危机四伏的海——事实上，有可能整个东部海岸线沿海的诸多城市都已经沉入海底——以你们现在的条件进去的话，只怕是有进无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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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洲的话也是戳到了王班长的痛处，几名战士中没有诞生异能者，他们只能依靠武器作战，但出来的时候上面发的弹药武器是有定数的，一路拼斗到现在也快弹尽粮绝了，甚至不得不赤手空拳上，面对强大的魔兽，有的时候真的只能撒腿跑。谁能想到世界会变成这样呢？


    王班长：「那也要去看一眼，才能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


    郁泽：「你们部队驻扎在哪里，那里形势安全吗？」


    王班长：「在宁城，我们首长稳定了宁城的局势，建立了安全基地，你们可以去那里。其实如果你们不急的话，明天我们开车去海城看看，真如你们所说的一样的话，那大约半天左右就能回来，到时候我们可以带你们一道去宁城。」


    第25章 贪吃鸠03


    第二日一早王班长便带着他的人出发去执行任务了。郁泽他们在村子里多停留半天等王班长从海城回来，约定好若他们过午不回，郁泽几人可以自行离开。


    这半日郁泽四人在村里逛了逛，在一个小广场上看到了公告牌。这个村庄名叫嘉禾村，是建设美丽乡村优秀模范村，公告牌上有平面地图和风景照片，可以看出本地是个依山傍水自然资源丰富的地方。


    依照地图指示村南面有一片果园，种的是枇杷。现在不是枇杷结果的时间，因此树上只见绿叶不见果实。


    果园南边有个湖，他们绕湖走了一圈，只觉这里风浅云淡山清水秀，着实是个好地方。


    泡泡金鱼见湖心喜已经沉到了水里去，没一会又一个打挺从水里跃出来，游回小十九身边蹭了蹭。


    「小红说湖里的水不干净。」小十九忠实地当着泡泡金鱼的传声筒。


    郁泽向湖面看去，湖水碧绿沉静，像一块埋于深山的玉石，不声不响。


    他们又走了走，在湖边的软泥上发现了一些凌乱巨大的脚印。


    「像鸟爪印，是昨天那只大鸟，贪吃鸠？」


    几人往下找了找，发现了更多脚印，以及在湖岸的某一处，铺了厚厚的树叶树枝和羽毛的小片空地。


    「这是那只大鸟的窝？」


    几人瞬间戒备起来，不知不觉闯入人家老巢，生怕主人会从哪个方向突然跳出攻击他们。但也不是很紧张，至少还有心情谈笑。


    武巍：「它不是从别的地方追着王班长他们来的吗？怎么在这里筑巢了？」


    楚星洲：「也许来到这儿以后觉得环境不错就住下了，山野情趣，望湖别墅，很美了。」


    郁泽对贪吃鸠挺感兴趣，原因无他，掉了一地的鸟羽鸟绒捡回去后，被空间系统判定为精良素材。于是他毫不犹豫地爬上人家的窝，拆了人家的老巢。


    武巍：「啧啧，太狠了，这得结死仇了。」


    这么说着一群人还是愉快地围观郁泽掀底抄家。


    小十九：「它现在是不是出去觅食了，那样大体型的鸟，它都吃什么啊，要吃多少才能饱？」


    「鸠——！」


    说曹操曹操到，大鸟回到湖边一眼看到有人入侵了它的窝。


    「不好，快撤。」


    郁泽并不贪心，看到大鸟回来立即起身与楚星洲他们逃离现场。


    大鸟紧追不捨，隔一会儿就仰头深吸口气然后口吐风刃，几人四散开来躲避攻击，果园的树却因此倒了一棵又一棵。


    湖边除了果树外再无别的遮蔽物，郁泽几人无法甩脱大鸟，除非将昨天的故技重施，但同样的招数能骗一只魔兽一次，还能骗第二次吗？郁泽不知道，想到大鸟贪吃鸠的名号，他灵机一动，从空间取出了一大块龙虾肉往不同的方向重重一掷。


    「咕？」什么东西那么香？


    大鸟是个实打实的吃货，闻到肉香就跟着跑了，小尖嘴叼起肉一下就吞到了肚子里。


    「咕！」好吃！


    大鸟吃完肉又跟上了几人，这回它只盯着郁泽追，连连讨到了五六块肉。


    「咕咕咕！」还要！


    「咕？」


    大鸟停了下来，歪着大脑袋，玻璃一样漂亮的小眼睛滴熘熘转着，看着那个拿着肉站在前面的两脚小虫子。


    这只小虫子是要拿肉向它进贡吗？


    好香，口水要留下来了。


    大鸟试探着一步两香步走过去，尖尖的鸟喙从郁泽的手里叼来了又一块龙虾肉。


    待大鸟吃完，郁泽再从空间中取，餵到第三块的时候，他空着手伸出去。


    「咕？」肉呢？


    大鸟的大脑袋灵活地贴着郁泽的手转了转，咦？


    郁泽摸了摸黄色的鸟嘴，又摸了摸那颗大脑袋，大鸟的羽毛油光水滑，手感十分好。


    楚星洲武巍与小十九三人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走吧。」郁泽转身对几人道。


    「咕咕咕？」大鸟急了，追上来用大脑袋顶了顶郁泽的腰。


    「没肉了。」郁泽摊手。


    「鸠！」大鸟跺着鸟扑愣着翅膀抗议。


    郁泽接着走。


    「咕咕咕——咕咕咕——」大鸟紧跟在后。


    就这样……收服了？


    围观者嘴角抽抽，这魔兽也太没骨气了，几块肉就把你拐跑了！


    这走向实在出乎意料之外，但这结果无疑是再好不过。


    武巍打趣：「我们这又是鱼又是鸟的，究竟是末世冒险团呢还是退休老年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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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鸟站起来有三米高，走起路来一扭一扭，身上的渐变色羽毛十分亮丽。


    小十九很兴奋，频频扭头打量大鸟，不时发问。


    「它以后会一直跟着我们吗？」


    「郁泽哥哥你要给它取名吗？」


    郁泽现在还没想那么多，驯养一只魔兽并与之培养感情在末世是异能者的潮流，但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们沿着果园往回走，忽然郁泽余光一闪：「有人。」


    看到自己被发现了那人也没有躲，反而露出了真容。


    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从藏身的草垛后面走出来，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脸上脏兮兮的，头髮乱糟糟的。在他站出来后，又一个女孩子从草垛后站了起来，类似的年纪与打扮。


    这两个孩子看着都比小十九还小一点，矮了一个头。


    几人并未上前，留在原地高声向两个孩子问话沟通。


    楚星洲：「你们是这里的村民吗？」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


    楚星洲：「你们的大人呢？」


    孩子们摇了摇头。


    楚星洲：「摇头是不知道吗？」


    孩子们又摇头。


    楚星洲：「……你们会说话吗？」


    先站出来的男孩开口了：「嗯。」


    楚星洲：「什么？」


    男孩：「死了。」


    楚星洲：「……」


    男孩：「他们都死了。」


    第26章 贪吃鸠04


    男孩声音吶吶, 说的话却如响雷落到了几人心里，使得几人都怔住了。


    郁泽默默在心里回忆了一下，小广场公告牌上关于嘉禾村的简介写着本地常住人口近万人。


    近万人, 他们怎么死的？


    男孩：「下了一场雨，在雨里的人就化了, 安老师说雨有毒。」


    「化了？」


    这个用词震惊到了几人。


    男孩：「嗯，被雨淋湿的人化成了水，太阳出来就干了。」


    几个人都觉得嵴背一凉。


    武巍：「可怕。」


    小十九吓得看天：「不会突然下雨吧？」


    楚星洲：「真正杀人于无形, 一点痕迹不留。」


    难怪这个村庄如此干净整洁却空无一人！


    楚星洲想了想问：「只有人会受雨影响出事吗？」


    他们一路走来看到的各种建筑设施以及这片果树林都是完整的, 没有被腐蚀溶解的迹象。


    男孩：「鸡鸭也没了。」


    郁泽忽然想到了：「湖水。」


    泡泡金鱼刚到这里时就控诉过湖水不干净, 是否湖水中还有毒雨的残留？


    郁泽与楚星洲对视一眼，然后几人一起回到了湖边。


    郁泽找个了容器打了一壶水, 不到一分钟空间生产线就完成了对湖水的提取和鑑定。


    获得珍惜素材：腐骨之雨。


    看这名字就能知其性状，果然是杀人无残留，霸道至极的雨水。


    于是郁泽又做起了抽水工的干活，只是上回为的是供饮用的纯水，这回却是为杀人的毒水。


    两个孩子跟着他们远远缀在后头, 看到郁泽的举动后, 男孩道：「湖里的水也不能喝了, 喝了会烂肚子，然后也死掉。」


    郁泽：「谢谢你们的提醒, 我记住了。」


    楚星洲：「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男孩刚要说话，忽然一个身影往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唿唤：「小元, 小花！」


    两个孩子：「安老师。」


    男人跑过来一手一个搂着孩子们, 戒备地看着郁泽四人……加一只鸟和一条鱼。


    「你们是什么人？」


    楚星洲：「过路人。」


    被称作安老师的男人将信将疑：「这里离主道远得很, 你们过路也不该过到这儿来。如果是想找物资的话, 嘉禾村什么也没有了，而且这里危险得很，你们还是快走吧。」


    见他虽然防备心重但态度还算和善，楚星洲多解释了句：「我们还要等人所以才进村多走了两步，而且我们自己的物资很充足，不会贪图你们的。」


    安老师打量了几眼，见四人衣着干净整洁，精神状态与先前路过的逃难之人相比迥然不同。


    「那个湖里的水有毒，最好连碰都不要碰，赶紧离开吧。」安老师劝完就拉着两个孩子走了，孩子一边走一边回头望，难掩对外人的好奇。


    楚星洲高声道：「我们在等宁城军区来的救援者，他们午后就能回来，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背影停下了，过了几秒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将楚星洲几人脸上的表情看过去。


    半个小时后，郁泽四人被带到了安老师他们住的地方。


    「我们还有其他几人，走不走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安老师道。


    他们住的地方就在郁泽四人早上经过的小广场旁边的村支部小楼中，那想来他们刚从小广场离开时，就被那两个小孩偷偷跟上了吧。


    而自己居然被跟了一路才迟迟发现？


    郁泽皱了皱眉，但随即释然了。


    这栋小楼内目前住着八个人，加上近段日子陆陆续续逃离的人，从腐骨之雨中活下来的人加起来不到二十个。整个村子近一万人只活下来十多人，这十几人要么是运气特别好，要么就是有特殊能力——他们是异能者。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躲在安老师后头的两个孩子，他们是在隐匿追踪方面有特殊能力吧。且两个孩子只远远跟着，既没有杀意也没有恶意，乖巧得像两只无害的小动物，确实不容易触动旁人的警觉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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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八个人里，除了两个孩子外还有四男两女，都是青年男女，没有老人。安老师是村小学的教师，小元小花两个孩子恰巧都是他带过的学生。其余几人没有亲戚朋友之类的关系，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又共同经歷了患难，彼此之间很快就有了情谊。


    雨停后当时还活着的人里有一半在几天内就跑了，剩下他们几个留下的原因很简单也很一致。


    一是想为消逝的父老乡亲守个灵，二是这么大的灾难发生，既没有国家的慰问也没有媒体的关注报导，那么外面的世界是否依然存在？他们心中的答案是否的，既然跑了恐怕也无处可去，倒不如就守着故土。


    而郁泽他们四人带来的消息却肯定了在外面的世界，至少在部分区域秩序依然存在，这给了他们希望。


    关起门来商议良久后，安老师告诉楚星洲，他们要先见见王班长，跟他谈一谈才决定要不要走。


    对此楚星洲等人当然没有异议，于是变成了双方共同翘首等待王班长率队归来。


    趁着这个空当郁泽又去餵鸟了。


    大鸟停在小广场外梳理着自己漂亮的羽毛，一见郁泽来就咕咕咕地讨食。


    郁泽餵了一块肉，顺势摸了一把。


    楚星洲：「这傢伙如此贪吃，只怕哪天闻到一点香的就跑了。」


    郁泽笑了笑，表示无所谓，他餵食也只是为了换取大鸟的羽毛，大家各取所需，地位平等。


    但大鸟不高兴，它沖楚星洲挑衅地扇了扇翅膀：「鸠！」


    大鸟跟这只小虫子打过架，记仇！


    「啧啧，真兇。」楚星洲才不怕，「阿泽给它取名字了吗？」


    「叫鸠鸠吧。」郁泽随意道。


    「鸠——咕咕咕！」


    大鸟鸠鸠的心情完全在叫声中展现出来，鸠鸠声表示愤怒、恐惧或战斗示威，咕咕咕则代表了好心情，闲适、自在、愉悦甚至讨好。


    逗鸟的时光格外轻松快乐。


    楚星洲从背包里掏出一串树枝，上面结满了金黄饱满的果子。


    「吃吧，馋嘴鸟。」


    「这是……枇杷？」郁泽眼带疑惑，「果树园的枇杷不是没结果吗？」


    「嗯，确实没结果，这是我用异能催生出来的。」楚星洲目不斜视仿佛在专心餵鸟，其实心里紧张得不行。


    郁泽脸上闪过惊喜：「真的吗小洲？你的异能升级了，太好了！」


    第27章 贪吃鸠05


    要说郁泽最羡慕的异能, 莫过于种植系的空间异能，新鲜的稻米、蔬菜、瓜果自产自足，最满足吃货的胃了, 在缺衣少粮的末世，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福利。


    郁泽自己的加工空间固然实用, 却也只能对现成的食材进行再加工，而楚星洲的能力无疑是对这一块进行了补充，以后只要他们找到对应的种子, 就能随时吃到新鲜蔬果, 即使不能做到像空间异能者那样大批量供应, 对于他们几人来说却也是足够了的。


    郁泽欣喜道：「你的能力太有用了。」


    楚星洲嘴角弯了弯：「是吗？」


    郁泽：「绝对的。」


    楚星洲原本还觉得自己的能力拿不出手，只配餵个鸟, 但看着郁泽发着光的笑脸，也跟着心情飞扬了一下。


    其实对于郁泽来说更重要的是，楚星洲的每一点进步都令他高兴，只不过这一点他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他吃了一颗枇杷，饱含异能者能量的果子鲜嫩多汁非常可口, 一颗枇杷里面有三枚核, 郁泽把其中一颗交给楚星洲：「能再催生一株我看看吗？」


    「当然。」


    楚星洲闭目凝神, 将异能注入枇杷核里，短短几分钟, 种子生髮长出了树枝树叶和黄澄澄的果实。


    「咕！」


    鸠鸠鸟眨巴着小眼睛盯着果子留口水，它是杂食性的鸟，什么都能吃, 但最爱的还是植物的果实。


    郁泽从善如流地将一大串枇杷都递了过去, 鸠鸠开心地一口一个叼走了, 完了斜晲一眼楚星洲, 这只小虫子会种果子，还挺有用的，记住了！


    「其实你能催生枇杷的话，理论上也能催生其它植物。自然界的物种那么丰富，有一些植物利用好了，能成为非常有利的武器，大大增强你的实力。」郁泽道。


    楚星洲点头，深以为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要找到合适的植物，了解它们的特性，再根据植物本身的特点研究安排作战方式，而且想要应用到实战中的话，我的异能等级远远不够，我现在催生这样一株枇杷都要几分钟，战斗中这样慢的话，够我死几百回了。」


    郁泽与楚星洲聊了会儿关于异能升级和战术应用的话题，发现楚星洲在战斗方面非常有自己的想法，郁泽自己的战斗经验是上辈子在末世行走数年积累而来的，楚星洲没有这样的经歷，他的想法和经验源于天赋和成长过程中的学习。


    这样的他，即便没有自己的帮助也能在末世走得很远吧？郁泽怔怔地想，而这辈子能陪在他身边一起走，这样的事实真好。


    在太阳西斜之前王班长终于带着他的队伍回来了。了解到嘉禾村尚有几名倖存者后，王班长去了村支部小楼跟村民们商谈了数个小时，出来后通知众人，回程的路上除了郁泽四人，还要带上嘉禾村的村民们。


    此时太阳已落下山头，红艷艷的晚霞挂在天空，眼看着最后一点余光也即将熘走。比起白天，夜晚的危险更加不可测，于是众人商定在嘉禾村再住一晚，明日天亮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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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禾村的所有物资如今都归剩下的八位村民所有，但他们不敢外出，不敢取用外面的水源，只靠密封的矿泉水和速食食品度日，因此过得颇为潦倒悽惨。决定跟王班长去宁城后，八人一块儿到小广场，齐齐跪下来磕了三个头。


    「跟先祖们还有乡亲们告个别。」安老师道。


    那一日发生的灾难似乎在他们的心底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使他们常怀恐惧，难以忘怀，甚至连独活在世都令他们愧疚难安，仿佛这条命是从老天爷那里偷来的。两个孩子对人事变故尚且懵懂，只知道一夕之间父母亲人都不见了，只余安老师是他们熟悉之人，于是一举一动都听从安老师的指令。


    王班长理解村人的心情，他们从宁城一路过来看到了许多生离死别，比起那些血肉模煳的死法，他反倒觉得嘉禾村这样消失的干干净净的是另一种幸运。


    为了缓解悲伤的气氛他开始转移话题聊宁城的建设。


    宁城是个幸运的城市，那里驻扎着东部地区最大的一支军队。在末世灾难大爆发的那一天，这里没有海啸没有地震没有洪水也没有天降陨石，总而言之没有遭遇任何大型灾难，只有变异动植物威胁着人们的安全。军方高层反应迅速地调动了部队，清除了城内的大型魔植魔兽，很快度过了初期的动乱。


    之后，周边地区大量的难民涌入宁城，宁城军方一方面组织营救难民安定城市秩序，一方面派出了多支侦查队伍去周围城市查看情况获取消息。


    「为了帮助灾民顺利到达宁城，部队计划在主干道旁每隔五十到一百公里设立一个安全营地，每个营地派一个班驻守，负责发放救济物资，清除危险，巡逻并搜救负责范围内的倖存者。」王班长介绍道。


    其他人对末世的危险程度尚没有一个全面的认知，但郁泽知道，他衡量了一下，道：「如果没有异能者，想要实现这样的目标恐怕伤亡不小。」


    但异能者不是大白菜，不是哪儿哪儿都有的，所以宁城军方必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王班长一个班原有十二名战士，走到现在已牺牲过半，他面色沉重，但没有过多渲染，只说了一句：「这是我们当兵的义务。」


    在场几人无不肃然起敬。


    如果说王班长体现了宁城军方的态度与精神的话，那宁城无疑拥有一位非常英明的将领，且有深深的责任感，面临灾难与牺牲，依然对同胞不抛弃不放弃。


    入夜后，武巍找小十九聊了聊。


    小十九惊恐地瞪大了眼：「你们不要我了吗？我、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武巍问的是，到了宁城后，小十九要不要在宁城留下来，不再跟着他们北上首都。


    他解释道：「不是不要你，只是你留在宁城的话，也许还有一天能等到你的父母回来找你。海城被淹，宁城是这一带最大的城市，我想你的父母如果要找你的话，一定首先想到去宁城。可你要是跟我们走了的话，人海茫茫，也许这辈子就真的无缘再相见了。」


    小十九茫然地坐在门槛上，啪嗒啪嗒掉了会儿眼泪后，说：「我不知道，我、我还是想跟你们一块儿走，我不想一个人。」


    武巍知道小十九只是刚听到这些话，一时情绪上接受不了，但这是个大事，他们不能代替他拿主意，也不能草率，于是安抚道：「不急，这会儿提出来只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等我们到宁城还会停留休整几日，到时候你看看宁城的日常生活和安全情况，想清楚，你是要跟我们走，还是要留下来？」


    小十九陷入了迷茫。


    武巍也不再多说，走到小广场中望着夜空嘆气。


    楚星洲：「跟他说了？」


    武巍：「嗯。」


    楚星洲：「如果他跟我们走，就把他带上，我们三个大男人，多他一个不算负担。如果他还想找回自己的家人，我们就去宁城找个靠谱的託付者，宁城军方既然保留了较大实力，也对救助灾民有积极的计划和行动，那应当会有针对的专门扶助。」


    武巍：「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让他一个小孩做这样的决定，太难了。」他又嘆了口气，说：「幸好我老娘已经去世了，不然真是遭罪。」


    第二日拂晓他们坐上了军车启程离开。


    小十九眼睛下挂着两道深深的黑眼圈，耷拉着脑袋。泡泡金鱼跟在车后追着他们游，贪吃的鸠鸠鸟不捨得两个饲养员，也一路跟了过来，路上不时啄一啄泡泡鱼的水球逗小鱼儿玩，简直不能更熊。


    八位村民坐在车上无言地望着远去的家乡。


    郁泽也在回头凝望，这个村庄最后的居住者正在离开，身后留下一片宁静无垢的美丽，但想到深入土地和湖水的腐骨之雨，郁泽知道这看似无害的美丽中隐藏着杀机。日后不知是否会有人误入其中，喝一口湖里的水，然后看着自己一寸寸融化，消失于天地中。


    他扭回了头，不再去看。


    车子往宁城驶去，高速路已经被抛锚的车辆堵塞，他们只能绕路从沿线村庄的马路或者田地开过去，花费的时间比起以往正常去宁城要多好几倍。


    「我们原先有两辆车，走到一半的时候报废了一辆。」有个战士说，郁泽记得他叫小冯，「我们基本沿着省道公路的路线走，经过的地方以前都是荒郊野外，现在末世来了，那些地方变得更难走，野草长得有半人高，树林子密得看不见太阳，时不时有鸟雀虫蛇出没，一点也不怕人，攻击性强的还会往车上撞，自杀式袭击，比炮弹还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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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他们的车子就停了下来。


    「前面怎么了，什么情况？」王班长探头询问驾车的战士。


    「班长，没路了。」司机高声回应。


    第28章 丛林序曲01


    众人不得不下车查看状况。


    宁城与海城直线距离约有三百公里, 他们的车从嘉禾村出来开了不到三小时，弯弯绕绕车速缓慢，郁泽在心里估算一下, 实际走了可能不到三十公里，十分之一的路都没走完。


    这在末世算是正常的速度, 大部分人没有车，靠步行一整天都走不了这么远。


    王班长去前头探了探路，回来对大家说：「藤蔓长到路上了, 车子压不过去, 要先清一清, 来几个人一起。」


    「我们也去帮忙吧。」武巍提议。


    「你和小十九在后面待着吧，我和阿泽去就够了。」楚星洲道。


    嘉禾村的村民中也站出来四名男子, 留下两个女人守着两个孩子。


    这是一条乡间小道，两侧原是田野和树林，如今野草繁芜枝蔓横生，跨过了边界将路面掩盖掉，车子只怕一开进来就要陷进去。王班长将工具分发给大家, 众人合力将荒草铲开推往道旁, 慢慢清理出足够车子通过的空间。


    野草长得最是坚韧, 有一些枝叶根茎上还长倒刺，冷不丁就颳得人一手血, 非常难以处理。王班长和他的战士在最前面开路，郁泽、楚星洲和嘉禾村的村民们负责扫尾。


    「你在做什么？」安老师奇怪地望向楚星洲，这人古古怪怪地盯着他脚下的藤蔓看了半天了, 一点动作也没有。


    「有些人想偷懒也别那么明目张胆吧。」另一个村民道。


    安老师欲言又止, 似乎觉得同伴这样开口嘲讽他人不太友好, 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对于出言不逊的人, 楚星洲的态度是懒得理会。他老老实实地拿起铲子干活了，一边挖草一边在心里嘀咕，为什么异能控制不了这波野草，他使用异能的方式不对吗？


    清理完后车子继续上路，一路走走停停，碰见不少这样被切断的路面，幸而没有大的危险。


    当天晚上，又一次清理完一大片荒草路障后，王班长看看已经黑沉沉的天色和众人疲累的身影，宣布原地休息。


    楚星洲还在琢磨野草不受控的这件事，在临时营地的外围踱来踱去，不停地运起异能去感知周围草木的气息。在他的感觉里，这一整片山野上有无数星星点点的细小灵魂，像萤火一样微弱，但连成一片时却如烟海一般浩渺。


    这种生命力比起果园里的枇杷树要浓郁得多也热烈得多。


    鸠鸠鸟和泡泡鱼结伴觅食去了，郁泽武巍小十九三人围着一堆篝火吃东西。


    小十九：「小洲哥哥还在练习异能吗？」


    武巍：「他昨天刚有了突破，估计正在兴头上，是吧小泽？」


    郁泽：「嗯，不要去打扰他了。」


    异能的觉醒只是第一步，是否能将异能转化成战斗力，才是在末世能否走得长远的关键。力量、速度、敏捷度，每一个细节上的差距导致了异能者与异能者之间的千差万别，每一个强大的异能者都离不开背后的努力摸索和勤奋训练。


    小十九：「小洲哥哥太努力了。」


    武巍：「这倒是，这傢伙虽然脾气差，但该他做的事一定会做好，从小是个优秀的孩子。」


    郁泽：「武巍和小洲认识很久了吗？」


    武巍：「可不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毛孩子，就跟小十九现在一样大。」


    武巍开始了忆当年。


    楚星洲算是楚家爸妈的老来子，有了大哥楚星河后，楚家妈妈本不打算再生，然而夫妻两个感情好，意外怀了楚星洲，也捨不得不要，就在四十高龄生下了他，导致楚家兄弟的岁数整整差了一轮。所以楚星河从军校毕业入伍的时候，楚星洲还是个小学生。


    楚家老爷子教养楚星河的时候还是铁血硬汉的作风，轮到楚星洲时也许是年纪大了心境慈和了，就下不去狠手了。于是教育熊孩子的任务就落在了大哥的肩上，而武巍作为楚星河的战友兼哥们，见证了楚星洲一整个作天作地之后被他哥揉搓修理的中二时期。


    郁泽听得饶有兴致。


    「说什么呢？」楚星洲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说你小时候多皮呢。」


    「哦。」楚星洲无所畏惧，他的黑歷史郁泽都知道，不带怕的。


    然后武巍就放了个大料：「高考完后那个暑假，他们学校校花约他出去告白，小洲去了，结果不知道说了什么把人家女孩欺负哭了，没多久之后就有传言说小洲是个渣男，睡了人家姑娘后翻脸不认了，消息传得有板有眼，他爸妈都信了，差点捆了他去女方家里请罪。」


    「你别瞎说！」楚星洲差点噎到自己，心虚地瞥了郁泽一眼，「那个……绝对没有这回事，这是个误会。其实那姑娘可彪悍了，我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就去把造谣的揪出来正面开槓了。」


    武巍：「虽说是个谣言，但还不是因为你那么高调去接受人家姑娘的表白才让大家都信以为真越传越像有那么回事。」


    楚星洲不接受指控，努力为自己辩解：「我是去拒绝的，不是去接受的。」


    其实那个时候的楚星洲根本就没那根筋，他人生的前十八年是个极度自恋的人，没正眼看过别人，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他却从来没有过要喜欢什么人，想谈段恋爱这样的想法。校花喜欢他这件事在他们学校几乎是个公开的秘密了，不过楚星洲没放在心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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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后的那几个月大家基本都处于放飞状态，校花约了他好几次，别人也跟着瞎起闹，一开始他的回应是：「关我什么事？不去。」后来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答应了赴约。偏偏校花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约会安排在着名的情侣圣地，一个公共场合，于是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拒了。客观地说他们校花的确人美家世好智商高，性子也傲自尊心超强，被他直白地拒绝后气唿唿地哭了一顿甩头就走了，长头髮拍他一脸。


    然后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流言喧嚣尘上，闹得他大哥和爸妈大动干戈。虽然事后被证明只不过是小人眼红他和校花的优秀所以背后恶语中伤，但确实对两人的名誉造成了一定影响。


    这事的最终结果是他十八年来头一次认真思考自己的感情问题，然后认清了自己的性取向并跟家里出了柜。他爸妈刚从他「祸害女同学始乱终弃」的阴影里走出来，觉得他还是个洁身自好的好男孩，马上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打击。他妈妈哭得两眼通红，他老爹在书房关了三天，出来后老两口开始对楚星河催婚催生，逼得楚星河长住部队不敢回家了，楚星洲意外摆脱他哥的魔掌，获得了四年自由的大学时光。


    这事的后续武巍是知道的，但事关楚星洲的性向，是他的个人隐私，所以武巍点到即止，没有深入往下说。


    郁泽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小洲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楚星洲没有正面回答：「上大学前没有，上大学后，我的作息表你清清楚楚。」


    武巍心里暗嘆一句怂包，帮楚星洲问道：「小泽呢？」


    郁泽看向楚星洲，那人的头髮带点天然卷，颊边有一绺微微打着捲儿的髮丝，发质偏硬，不像自己连头髮都软趴趴的，犟得像他这个人一样，因为半个月没有修剪而偏长的刘海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好似闪着光。


    他想起肖宇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不要告诉他，他把我当兄弟」，同样的心情浮现在他的心头，唇齿间有难以言说的滋味，他笑了笑，道：「我？我忙着养活自己呢，哪有空去喜欢什么人。」


    楚星洲的眸光黯了黯，心里空落落的。


    武巍忍不住同情了一把。


    聊天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时候有个人走了过来，是嘉禾村的安老师。


    安老师显得有些拘谨，似乎不太擅长社交：「你好，王班长告诉我，你们三个都是异能者。」


    这个问题有点唐突，他自己貌似也意识到了，显得不好意思又不知该如何进退。


    大概是觉得他这人至少心地不坏，楚星洲大方地回应了：「是。」


    安老师松了口气，只要楚星洲几人愿意与他交流就是个好的开始。


    他说：「是这样，我也是异能者，我们八个人里有好几个都是，所以我想我们能不能互相交流一下信息，拓展一下双方对异能的了解？」


    楚星洲觉得好笑：「为什么？」


    安老师认真地道：「因为世界变化得太快了，信息就是知识，我们多学习一点就多一分把握，面对未知的未来的时候也能更加从容。」


    这人不愧是当老师的，讲话一股子说教味。


    楚星洲道：「可是我们自己内部就能交流，为什么非得找你们呢？」他可还记得白天的时候对方某些人对他的奚落呢。


    安老师被问住了。


    楚星洲看到他的表情：「难道你觉得信息共享是件理所当然的事吗？」


    安老师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好吧。」楚星洲了解了，安老师诚然是一个好人，一个无私的人，从他始终护着两个孩子，一路上对他们多加照顾就可以看得出来。在秩序崩溃社会生产停摆的现在，带着两个孩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对自己的道德觉悟做出了一秒钟的反思，然后对这个好人做了一次让步：「你有什么样的信息能跟我们交换呢？」


    第29章 丛林序曲02


    安老师道：「我们八个人里有六个都是异能者, 其他人的异能没有他们的允许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自己和两个孩子的能力我可以全部说给你们听。」


    楚星洲：「所以你是以个人的身份来找我们的？」


    安老师迟疑了下，道：「可以这么说吧。」


    那一瞬的迟疑已经足够楚星洲脑补内情：「但是你回去之后, 如果你的同乡要求你分享消息，你也不会保留吧？」


    安老师默认了。


    楚星洲冷笑：「呵,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安老师着急地争辩：「就算你想要等价交换，我加上孩子们三个人的异能信息换你们三个人的，这样也够了吧？我还可以额外把嘉禾村遭遇的灾难详尽地讲述给你们听, 我相信这一定很有用的, 这个世界变得这么古怪, 嘉禾村的遭遇就是……是格外重大的经验教训。」


    楚星洲依然拒绝：「可是我们不需要知道你们各自的异能是什么，那对我们没用。」


    安老师：「那嘉禾村呢, 你不感兴趣吗？」


    楚星洲：「说实话，嘉禾村的遭遇是很特殊，但是你们真该早点走出来看看，到处都在发生不一样的故事，同样的事情是弱小的存在会被灭亡。所以我也没兴趣听你讲故事, 不如向前走, 看看更大的世界。」


    安老师失望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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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谈话下来, 楚星洲几乎每一句话都在挤兑人家安老师。


    武巍：「你是心情不好在迁怒喃，还是单纯看他不顺眼啊？」


    其实两者都有, 对心上人单箭头的现实打击占了一大半，不过楚星洲怎么会认输？所以他只挑了另外那一小半承认：「那个小眼睛的看到没，嘉禾村出来的, 白天嘲讽过我。」


    「噢, 懂了。」这小子心眼小, 记仇了, 不过武巍还是劝道：「其实就算现在不告诉他他们迟早也会知道的，一旦路上遇到危险，我们不可能不动手，到时候就会暴露了。」尤其是攻击性的异能，简单粗暴形式外露，有心人多观察分析一下就能大致知道旁人的异能特性了。


    「无所谓。」楚星洲道，他不介意让人知道自己的能力，但他不喜欢的人过来问，他也不乐意说。


    「其实不跟他们过多交流是对的，我支持小洲。」郁泽道。


    楚星洲一听这话嘴巴就翘了。


    武巍问：「哦，你怎么想的？」


    郁泽的理由很简单：「他们不可靠。」


    话虽短，但楚星洲和武巍想想就明白了他的顾虑。


    这八位嘉禾村的遗民，不管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有什么异能，他们的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懦弱，即使觉醒了异能，他们也没有改变自己，寻找出路的勇气，卑怯地踡缩在已成空村的家乡，因为害怕灾难甚至不敢再见天日，抱团躲在村支部小楼里，画地为牢，自己将自己囚禁了起来。


    一个人暂时没有实力不可怕，可怕的是丧失了求生的勇气，世道如此艰难，你自己不努力向上，还要拖着别人一起下坠吗？


    这帮人既没有实力又没有担当，双方还缺乏信任的基础，非要选合作伙伴的话郁泽也不会选他们，谁知道他们中的某个人会不会在危险来临时反手将他们推出去挡刀呢？


    不是郁泽非要以小人之心揣度他人，上辈子的经歷让他不敢轻易对他人交付信任，在特定环境之下，人心之恶常常能突破人的想像。


    对于嘉禾村村民的为人郁泽不愿过多置喙，他们以前毫无瓜葛，以后也保持距离，各走各路吧。


    正说着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所有人都被惊得站了起来戒备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临时营地里一阵骚动。


    一名嘉禾村出来的女子哭着喊：「蛇，蛇！」


    离她最近的一名值班战士抓起砍刀跑过去往草丛窸窣的地方砍去。


    「没事了，大家镇定，只是一条小蛇！」他用砍刀挑起蛇断成两截的尸体，只有拇指粗细，「别怕，这蛇没有毒，夏秋季节山上挺常见的。」


    大家重新安定下来。


    野外的蚊虫着实很多，许多人本来就睡不踏实，被这尖叫声一惊醒，更是无法继续睡觉了。


    嘉禾村村民们围成一团，大家脸色都不怎么好。


    其中一人叫黄弘亮，听到安老师从楚星洲处带回来的回答后，他便一脸阴鸷，半天都没说一句话。嘉禾村八人中有两人没有异能，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刚刚尖叫的女子，他是最迫切想要知道异能信息的人，发生了这样的事后瞬间把无处发泄的怒火撒向了女子。


    「你不要大惊小怪的，把真正的虎狼勐兽引来怎么办？一个弄不好，大家都得死！」


    被伙伴一通斥责后，女子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没有人帮女子说话，只有坐在她身边的另一名女子偷偷地在背后拍拍她给予安慰。


    其他人则继续先前被打断的话。


    小眼睛的男人看向楚星洲郁泽等人，愤愤地说：「他们为什么不肯透露消息，是看不起我们吗？」这人正是白天时指责楚星洲偷懒不干活的人。


    「谁知道，看他们穿得那么干净，有水喝有肉吃，还有两只变异魔兽当宠物，看不起我们这种小人物也正常。」另一人道，话里透着嫉妒的酸味。


    其实郁泽他们拿肉出来吃的时候都有分给王班长等人，毕竟搭了人家的顺风车，理当有所回报，嘉禾村的村民们便也沾了光。


    安老师讷讷道：「算了，人家不愿意，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小眼睛男人道：「呵，安老师，原来还是你说他们人挺好，结果现在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我就说吧，没有好处的事，他们凭什么要做。」


    安老师无话可说，末世前他只是个乡村教书匠，可现在面对的人也不是他的学生，大家意见相左的时候，他没有能力说服所有人。


    另一人道：「依我看，不如多跟王班长那些人套套近乎，他们虽然没有异能，但是有后台啊，到了宁城，如果能顺势在军方混个职位也算不错了。」


    这话引得几人都看向了几名军人，这会儿大家都醒着，互相靠在一起聊着些什么。


    正此时，一名战士忽然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小伟，你怎么了？」王班长惊骇地看着他的士兵躺倒在地，像一只漏气的气球变得干瘪了，他高喊：「大家注意，有袭击！」


    郁泽和楚星洲第一时间跑到了王班长旁边，只见那名战士已经没有了气息，他的血液被吸干，剩一张人皮盖在骨架上，变成了一具干尸。


    「啊——」


    「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


    嘉禾村的几人心理素质较差，再度惊叫了起来。


    「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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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影子闪过，楚星洲和武巍同时分别扑倒了郁泽和小十九。


    「啊啊啊！」


    嘉禾村的人唿拉一下纷纷散开，中间那个小眼睛男人倒地变成了一具干尸，惊恐的眼神成了最后的定格。


    千钧一髮之际有几人看到了偷袭者退去时的残影。


    「是蛇吗？长长的，从草里游走了。」


    「不，是吸血藤。」郁泽道，「一种会吸血的变异植物。」


    这是末世最常见的一种魔植之一，它直接吸食人和动物的血肉作为自己的养分，惯用的手段是偷袭，本体庞大，砍断一两条分枝对它而言根本不痛不痒，食物匮乏的时候，还能自己把自己的一部□□体脱水风干以保存根基。它或许不是末世最强大骇人的那种魔植，但绝对是生命力最顽强，最烦人的一种魔植。


    楚星洲突然明白了为何荒草藤蔓不受自己控制，因为它们臣服于一个更强大的存在。


    第30章 丛林序曲03


    魅影横扫而过, 将营地中的篝火熄灭了。


    王班长大吼：「大家不要乱，都上车，快上车！」


    嘉禾村的几位村民争先恐后往车上跳, 安老师将两个小孩抱上车后正自己往上爬，突然打横里窜出一根碗口粗细的藤条捲住了他的腿往外拖, 守卫的战士手起刀落将藤条砍断。


    「别愣着，快上车！」


    然而这时候吸血藤试探清楚了他们的战力，变得大胆了起来, 草丛里霎时冒出了数不清的藤蔓, 仿佛群蛇乱舞, 将他们分隔了开来。


    「啊，救命！」


    嘉禾村中那名没有异能的女子刚刚跳上车还没坐稳就被吸血藤缠住了, 几名战士以及郁泽楚星洲等人都忙着应付身边的藤条，无法接近车子，而车中之人却被吓得连连往里躲，女子向他们伸出了求救的手，眼里闪烁着绝望。


    「李明宇你是火系异能, 你快放火烧它呀, 植物怕火烧啊！」另一位姑娘勐推同伴中的一名异能者希望将女子救下来, 但已经晚了，吸血藤缠上了女子的腰身, 密密麻麻的口器刺破了她的皮肤，随着血液的流失，她的两颊深深凹陷下去, 年轻的面庞迅速干枯, 仿佛风干多年的桔子皮。


    车内的姑娘被这一幕刺激到了, 尖叫着连连后退, 异能失控在车能形成了狂乱的气流，她是一名风系异能者。


    「陈蓉你疯了！」黄弘亮被风浪吹得直不起身，眼看着被吸成人干的女子尸体滑落到了地上，而吸血藤仍未餍足，蠢蠢欲动像车内逼来，黄弘亮一发狠把身边的火系异能者李明宇推了出去。


    「啊啊啊！」


    李明宇扑倒在吸血藤上，密集的口器放大呈现在他眼前，恐惧激发了潜能，一团烈火腾得燃起，藤条从车上退去在草地上翻转拍打，但异能者的火不是那么好扑灭的，不止藤条上的火没灭，连附近的野草都被点燃了。


    有李明宇这个火系异能者在，吸血藤放弃了车上的食物，转而向郁泽等人及几名未上车的战士主攻。


    郁泽被吸血藤围拢的一瞬间躲进了空间中，出来时落在了藤条的外围，在别人看来就像是瞬移一样，无论吸血藤怎样针对他，从哪个角度袭来，他都能做到片叶不沾身。不止如此，他的手上还多了一条银色的长鞭。郁泽没有学过使鞭，所以他挥鞭的手法朴实无华简单实用，不追求快，只追求稳，一鞭子挥去吸血藤断了好几根藤条，断口上还冒着青烟一片焦黑。


    另一边，楚星洲的身体仙人掌化时防御力是非常高级的，吸血藤几乎无处下手，但是同时他的针刺对付吸血藤的效率也不高，对于植物来说被扎几个洞无关痛痒，针刺里携带的仙人掌毒液对吸血藤也不起作用。于是楚星洲从地上捡了一把砍刀，和战士一样挥刀斩杀，见郁泽游刃有余他便向武巍靠拢。


    武巍一脚踩在吸血藤上，戴着龙虾拳套的手扯住藤条末端，一个用力竟徒手将吸血藤扯断。泡泡金鱼和鸠鸠鸟没回来，武巍不敢离开小十九半步，但他自己也只有一只手，对付起触手多多的吸血藤来，不免捉襟见肘力不从心，一时间险象丛生，有了楚星洲的帮助压力骤然减轻。


    几人一边对付吸血藤一边和战士们汇合往车辆方向撤退，现阶段的吸血藤还没有突破铁皮车的能力，所以只要上了车他们就暂时安全了。


    当后车门拉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然而车却纹丝不动。


    司机往后视镜一看：「班长，车轴和轮胎被藤条缠住了启不动！」


    王班长：「加大马力！」


    司机怒吼：「已经加到最大了！」


    王班长：「我下去斩断藤条，你继续把马力开到最大，不要停！」


    「班长！」战士们齐声高喊。


    王班长这是要牺牲自己给大家断后，但是车子开走后，落入吸血藤中的他必死无疑。


    战士们都红了眼。


    「有没有异能者能不下车把藤条处理掉？」有个小战士着急地问。


    郁泽第一时间想到了那名火系异能者，先前的战斗中他有注意到车内的情形，知道嘉禾村中至少有一名火系一名风系异能者。以他们几人当前的配置来看，唯有火系异能是在不接触的前提下就能做到将藤条逼退的。


    他看向嘉禾村的几人，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短髮的姑娘，她是这个队伍里剩下的唯一一名女性，低着头抱着胸蹲坐在角落里，肩膀一抖一抖的，郁泽看出来她在忍着哭，但偶尔仍有一两声低低的抽泣声逸出来让他听到了。安老师沉默地抱着两个孩子，他们明显被吓坏了，表情仓惶地紧紧挨在一起。再往旁边是两名男子，一人神情沉郁，一人眼神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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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心里有了底，最后一人就是火系异能者了吧。


    「没有人吗？」小战士又催问了一遍，脸上有显而易见的伤心和失望。


    武巍对嘉禾村的几人很有意见，他们明明是异能者，却要作为普通人的战士们在外保护他们，这次突发战斗中一共死了四人，两名嘉禾村村民，两名战士，除了一开始猝不及防之下死掉的那名战士，另外一位就是在帮助嘉禾村的人上车时被吸血藤杀死的，但这帮人完全没有感恩之心，也没有担当的勇气。先前郁泽和楚星洲的判断果然是对的。


    楚星洲：「我下去吧。」


    一车人都看向了他。


    楚星洲：「我是异能者，吸血藤耐何不了我。给我一把刀，我清理完吸血藤就来找你们，如果等不到我，我们就在宁城见。」


    郁泽也站了起来：「我和你一起。」


    楚星洲望向郁泽：「好。」


    武巍和王班长还要说什么，楚星洲抬手阻止了：「别废话了，再磨蹭下去车要爆胎了，非异能者下车来只会拖后腿，你们赶紧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等我们才是。」


    说完他打开车门和郁泽两人迅速跳下车又反手将门关上了。


    两人一左一右分别拿刀和鞭子清理缠绕在车身上的藤蔓。


    司机在后视镜中观察着郁泽与楚星洲的动作，始终保持军车马力全开，当拦路的藤条被清理完后，车子终于脱离了桎梏绝尘而去，开车的战士咬着牙一路向前不敢往后看。


    楚星洲和郁泽背对着背，两人的战斗刚刚开始，没有了退路，他们必须与吸血藤一战到底。没有了其他人分散火力，铺天盖地的藤蔓向两人汹涌而来。郁泽不间断地抬手、挥鞭、抬手、挥鞭，直到他的手臂感觉到了隐隐的酸痛，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大半个夜晚。在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若非他与楚星洲都是异能者，视力和体能都得到了强化，恐怕此时早已成了吸血藤的养分。


    郁泽喝了一口强血剂给自己补充体力，也抽空给了楚星洲一瓶，在短暂的眼神交汇间，也了解了彼此的想法。植物是不知疲倦的，所以他们要么将它打怕了，要么找到它的本体，将它连根剷除！


    他们有意地向藤条的来源处逼近，但吸血藤明显对自己的本体有所保护，察觉到两人的靠近，便分出了更多的藤条来阻拦。


    楚星洲的砍刀已经卷了刃，斩断藤条的速度跟不上围拢的速度，渐渐转为防御为主。


    在被吸血藤裹成一个球前，他愤愤又无奈地沖郁泽喊道：「不用管我，去找本体！」


    第31章 丛林序曲04


    郁泽心中着急, 却也明白楚星洲一时不会有危险，最好的措施是在楚星洲异能耗尽前找到吸血藤本体将其消灭掉，如此才能化解他们的困境。


    他朝楚星洲点了点头, 之后进入了空间，通过主控系统的屏幕仔细观察吸血藤的纹理走向, 再出来时移动到了百米开外。郁泽从空间回到外部世界的时候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选择落点，这个范围随着异能等级的提升而变大，一级时是十米, 二级是五十米, 现在他异能三级, 这个范围则是一百米。


    于是几次位移后，郁泽已经向吸血藤的本体所在接近了数百米。


    吸血藤明显慌了, 派了更多藤蔓来对郁泽进行围剿，而这反而让郁泽确定了他判断的方位没有错。


    他在数不清的枝叶藤蔓间起起落落身形飘逸，随手一鞭就斩落无数茎叶，混乱的画画中他的眼神始终锐利地搜索着。


    找到了！


    它将自己伪装成了未变异时的模样，好像最普通的藤蔓一般爬满了山壁, 柔软的茎蔓, 翠绿的叶子, 叶间还有稀疏的白色小花。


    但为了寻找可收集的素材，郁泽对自己做过特殊训练, 他对异能者及变异动植物的感知力远超其他人，所以吸血藤瞒不过他。


    但是找到了本体，如何将这么大一片藤蔓快速利落地消灭？


    郁泽保持着节奏与前来阻挠的吸血藤缠斗, 假装自己仍在搜寻本体, 一边在心底盘点着自己目前拥有的武器, 很可惜, 这其中似乎并没有能有效克制吸血藤，在短时间内将它击杀的物品。


    想来想去，只能碰碰运气尝试一下，他从空间中取出了风雨幻阙谱。


    这件以意念之丝为主材料制作而成的武器在外形上呈透明的琴弦状，作用是对敌人施加精神攻击，但不知道对植物是否也能奏效。


    郁泽以指尖轻轻拨动，看不见的波纹立即以琴弦为中心扩散开来。第一下，攻击郁泽的藤蔓仿佛被无形的盾墙挡了一下，动作一顿，紧接着，藤蔓好似失去了方向，原地摇摇摆摆，随着音浪的传播，它们最终全部匍匐于地，变得温柔而顺从。


    郁泽手持风雨幻阙谱，沿着本体所以的山壁来回走了数圈，确定本体已陷入幻境安静沉睡，这时候，他从空间里掏出了打火机，围着藤蔓将一圈野草点燃，点完火，还释放了一枚风之缩影，火借风势，瞬间将大片的藤蔓吞噬。


    郁泽远远地看着烧得火红的草野满意地点头，办法虽笨，有效就行。


    放完火原路返回去找楚星洲，失去本体的支持，那几条分枝藤蔓也就没多少威胁度了。


    然而当郁泽回到楚星洲身边的时候，却发现他仍然被裹成一个球，甚至他还感觉到了剧烈的异能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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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洲的异能在升级？


    这个时候升级？


    郁泽讶异，是在他离开的时候，楚星洲与吸血藤的战斗有了出人意料的转折吗？


    无法猜测，只能耐着性子等待。郁泽正对着这棵由藤条枝蔓团成的大球盘腿坐了下来，闭目养神，这一晚的战斗着实耗费了不小的精力。


    没过一会儿，对面传来的异能波动到达颠峰，郁泽勐地睁开眼睛，想躲却已来不及，只听「嘭」的一声响，藤条炸开，郁泽被爆炸形成的气浪掀飞数米远，狠狠坠落在地发出了沉闷的重响，他忍不住呕了一口血，身上也有无数爆炸造成的小伤口，但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慌张地撑起上身后便焦急地寻找楚星洲的身影。


    只见那人闭着眼睛，眉头紧皱，仿佛在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小……洲……」


    郁泽的这一声唿唤使楚星洲睁开了眼睛。


    他站起了身，徐徐朝郁泽走来，在他的身旁蹲下。


    他的眼神没有焦点。


    郁泽身上的伤口流着血，楚星洲伸出手摸了摸，然后伏下身，舔了舔。


    郁泽勐地一震，身体在颤抖，心里却涌上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迷茫了片刻后，勐然反应了过来。


    是吸血藤！


    小洲的意识被吸血藤给压制了。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楚星洲仿佛吃到了世上最美味的蛋糕，甜得停不下来，又香又美，惹人沉醉，是他等待多年，期盼多年的味道……但是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能继续了，必须停止，他烦躁地把那个声音拍飞，然后……嗯，接着享受。


    甜美的气息萦绕在唇舌间，吞吃到肚腹中，好满足……


    「小洲……小洲……」


    是谁在叫他？


    楚星洲想要不理会，但又觉得那声音很好听，很耳熟，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小洲！」


    楚星洲怔了怔，下一瞬头痛欲裂，全身的筋脉似乎要爆开。他本能地想要反抗这股疼痛，于是运用了全身的力量。


    而在郁泽看来，压在他身上舔伤口吸食血液的楚星洲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便异能暴动青筋突起。


    他想要输入自己的异能帮楚星洲压制体内的暴动，却发现楚星洲正处于二级升三级的关口，而同级的异能者无法相互干预，所以楚星洲只能靠自己完成升级。


    他抱着楚星洲，手一下一下在他的后背上拍抚，丝毫不惧楚星洲万一晋级失败可能爆体使两人同归于尽，他不在乎。


    楚星洲身上的异能波动十分剧烈，皮肤之下时不时有突起的东西在游走，那是激盪冲突的异能在寻找出口。无法宣洩的痛苦使楚星洲怒吼出声，他的皮肤时不时变青变硬又恢復，在植物化与正常之间来回切换。


    直到天空渐渐发白，黎明即将来临，楚星洲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然后他睁开了眼。


    楚星洲：？？？


    九月的天气尚有余热，大家穿得都比较单薄，一夜激战下来，两人几乎都衣不蔽体。


    意识逐渐清醒，记忆也慢慢回笼，楚星洲看着满身狼狈的郁泽，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些什么。微明的天光中，郁泽身上腥红的血迹刺痛了楚星洲的眼。


    他颤抖着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抱着郁泽：「对不起阿泽，对不起……」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没有想过会伤害你。


    郁泽身体疲累，精神却放松而欣喜。


    他拍拍楚星洲的背：「我没事，这是个意外，也是我自己不小心。」


    楚星洲将头埋进了郁泽的肩膀中，两个人相互拥抱着，在黎明的旷野上沉默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楚星洲终于冷静下来放开了郁泽，其实他比郁泽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衣服同样七零八落，该遮的都没遮住，郁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自己的眼神，只好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看不到。


    然后他选择了扯开话题：「昨晚是怎么回事，是我不小心放跑了吸血藤，让它来找你麻烦了吗？」郁泽反省自己。


    「是也不是。」楚星洲道，「它的本体被消灭了，但是意识还存在，所以控制着分枝企图逃跑，但因为太过虚弱，为了维持意识必须尽快进食，就选中了我——我认为如果可能的话它也不想挑中我，但附近方圆十里内已经被它吃得没有大型活物了，而昆虫蛇鼠之类的满足不了它的需求，所以只能是我。然后我就跟它展开了一场拉锯战，它试图吸食我，我试图控制它。」


    「你成功了。」郁泽肯定地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但郁泽愿意不厌其烦地重复这项事实，他为此庆幸，也有一丝骄傲。


    楚星洲：「是的，但是仍然被它刺激得异能不稳定，又趁我晋级的时候想要反攻争夺控制权。还好它的主体已经被你消灭，剩下一段分枝而已，残留的意识又蠢又弱，造不成破坏。」


    「末世才开始半个月而已，我们面对的敌人已经如此强大。」郁泽感嘆。


    「你要看看吗？我的新技能。」


    对于已经征服的敌人楚星洲不屑一顾，只想跟心上人分享自己的战果，带着一丝炫耀和一丝讨好的心情，楚星洲伸出了手。他的五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郁泽看过去，只见从食指的指尖处冒出了小小的绿色的嫩芽，嫩芽抽条长大，两条柔软的茎蔓缠缠绕绕弯弯曲曲地飞向郁泽，藤上长着绿色的小叶子，显得清新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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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看得眉梢轻扬，笑意不觉爬上了脸。这时候藤蔓又绕上了他的手腕，在他细长的手臂上缠了几圈，然后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白花。


    楚星洲：「喜欢吗？」


    郁泽不想多想，但是……真漂亮，漂亮到让他的心都化了。


    第32章 丛林序曲05


    天已经大亮。


    楚星洲刚刚异能升级, 精神很好，郁泽却是绷了一个晚上，心情大起大落, 还有些轻微失血，松懈下来后打了个哈欠小睡了一会儿。


    周围很安静, 清晨的空气清洌宜人，没有潜伏的危险，因为活物都被吸血藤吃光了。


    楚星洲思考着等郁泽醒来之后要跟他说些什么？


    老实说, 楚星洲虽然恨吸血藤控制了自己的意识伤害了郁泽, 但是想到自己将郁泽压在身下时的样子, 想到舌尖上的味道……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他低头看向自己不争气的兄弟，深深吸了口气以平復。


    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瞄了瞄郁泽的睡容，楚星洲抑制不住心痒，犹豫再三终于放弃抵抗, 越凑越近, 在对方的唇上一触即过。郁泽没有反应, 睡得很沉，他按捺不住自己的渴望又碰了碰, 这回在对方的唇上停了三秒。


    虽然很想继续，但担心搅了心上人的睡眠，楚星洲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退回来继续思考人生大事。


    亲都亲了, 舔都舔了, 要再退回到过去的样子, 楚星洲做不到。


    而且通过昨晚的事情楚星洲至少确定了一件事，就是郁泽对他的碰触并不排斥，虽然可能有担忧他的成分在，但下意识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也就是说，他是有戏的。


    郁泽醒来的时候楚星洲依然维持着他入睡前的姿势，坐在他身边托着腮神游。他望着楚星洲的侧颜怔忡了一会儿就被发现了。


    「阿泽醒了？」


    「嗯……」


    郁泽慌乱地收回了视线，昨晚的一切发生得太过自然，让他忘了隐藏自己的心情，可是一等到天亮，他连直视楚星洲的眼睛都不敢，一低头又发现自己衣衫不整，一瞬间如遭雷噼……他需要冷静一下。


    尽管心里乱糟糟的他还是交代了一句才消失：「我回空间整理整理，你等我一下。」


    他在空间给自己清洗了一下伤口，调整了一下心情，出来的时候顺便拿了一套衣服出来给楚星洲。他的仓库里存了不少衣物，有些是从楚星洲家里带出来的，有些是后来在商场中搜集到的，除衣物外还有被褥毛毯等过冬保暖用品，末世的冬季比起从前更加难过残酷，郁泽对此深有感触，因此在可能的时候就早早做起了准备。


    楚星洲接过去，当着郁泽的面把身上破烂的旧衣服脱掉，露出了完美的身形和漂亮的腹肌。


    ……


    很考验自制力的一幕。


    郁泽干脆避过了身，直到后面传来「好了」的声音。


    「我们赶紧走吧，早点去宁城跟武巍和小十九会合。」郁泽道。


    「等一下。」楚星洲喊住了他，「我想做一件事。」


    「嗯？」


    「你别动。」


    郁泽侧过身，不解地看着楚星洲越走越近，稜角分明的面庞在最近的距离下看依然毫无瑕疵，好看得犯规，然后，那双微微上翘的唇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郁泽停止了唿吸。


    楚星洲往后退了退，去看郁泽的反应。


    唔……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又凑上前，这回落在了对方的嘴唇上。


    这个吻轻得如蜻蜓点水一般，但郁泽仿佛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般，脑子嗡嗡响。


    楚星洲伸出舌头浅浅舔了一下郁泽薄薄的上唇，再轻轻地撬开，长驱直入。


    郁泽没有防备地嘴唇微启，迎接楚星洲的进入。


    在不知不觉间，楚星洲的手搂住了郁泽的腰，而郁泽的手也搭到了楚星洲的身上，两人在清晨的旷野上，交换了一个长达十分钟的亲吻，他们的初吻。


    结束后，郁泽晕头转向。


    发生了什么？


    他是谁？


    他在哪儿？


    哲学三连问都不足以解释他的心情。


    此刻他们手拉着手，走在通往宁城的主干道上。


    刚刚达成多年的夙愿，楚星洲捨不得松开手，连脸上都挂着祥和的笑。


    一路也遇见了几波变异的魔植魔兽，但收服了吸血藤，异能也升到了三级的楚星洲不仅战力大增，同时也特别有干劲，一个人就把所有碍事的傢伙清扫干净，回来牵着郁泽像在自家后院散步那样悠闲。


    整整过了半天后，郁泽的脑子终于能正常运转。


    他这是跟楚星洲确定关系了吗？他没有会错意吧……


    楚星洲看了看头顶，太阳已过中天，他环顾四周，说道：「我把这四周清空，我们吃点东西休息会儿补充□□力吧。」


    郁泽梦游似地点点头，然后就看到满地的爬藤像勤劳的小苦工一样，吭哧吭哧把杂草砖石清理干净。


    这异能进可攻退可守，没事的时候还能兼职后勤保洁，真是一专多能非常好用了。


    郁泽默默拿出了食物和饮水，莫名觉得他们现在的画风不像末世求生，倒像是郊外野游一样……


    以两人现在的异能等级，面对一般的变异动植物侵扰基本是横扫状态，楚星洲一个人就能搞定所有，然后郁泽上去收割战果打扫战场，仅两天时间他的空间仓库就多了不少库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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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辆废弃的车，幸运的是里面还有汽油。有了车子他们的速度大大提升，终于在第四天的傍晚之前来到了离宁城最近的一个安全营地。


    他们决定在此休息一晚，因为据营地的值班士兵说，宁城基地在外围竖起了城墙，出于安全考虑，每晚六点后城门就会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入，离城还有五十公里左右，等他们到达后也已经过了可以入城的时间。


    安全营地占地约两个篮球城那么大，周围用篱笆和电网围了起来，中间是一个大型的军用帐篷，每个营地有十到十二名战士，轮班负责巡逻和站岗。值班战士简单问了问郁泽和楚星洲的情况，给了两条薄被，两人便在营地的角落里坐下休息。


    当天黑下来的时候，营地里陆陆续续回来几波人，分别拿着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猎物或物资跟营地的战士交换食物。


    一名士兵也拿着两个面包两瓶水过来给郁泽和楚星洲。


    因为性格原因，与人交流沟通的事一般是楚星洲来做的，他没有接过来，而是对这名士兵道：「我们没有可以交换的物资。」


    战士把食物递给两人，同时给他们解释这里的规矩：「没关系，第一次来的人我们是免费发的，以后你们去宁城登记了信息，再按制度用劳动或者冒险所得进行交换。」


    「谢谢，不过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我们还有吃的。」楚星洲感谢之后婉拒了，而且从战士的话里，他们也得到了关于宁城基本制度的信息。


    战士没有再坚持，如今食物越来越匮乏，留给更需要的人确实是更理性的作法，为此他对楚星洲与郁泽的印象也更好了。


    楚星洲跟战士说完话，回头才发现郁泽眼神专注地看着某个地方，他顺着方向看过去，是一群由六七人组成的小队。


    郁泽看的，似乎是其中一名男子。


    楚星洲的心情糟透了。


    ……他的男朋友，居然在看别的男人？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人的后背已经被楚星洲洞穿了！


    第33章 虫潮来临01


    楚星洲的目光太有存在感, 那群人里好几个都看了过来。


    那六七人里有四男三女，其中一名面上有疤的男子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警告似的看了楚星洲一眼。


    郁泽看的是另外一个黄头髮的男子, 在那人也转过头看向他们时，郁泽终于确认, 他没有认错，这人就是他上辈子的仇人之一，锋火异能小队的其中一名成员。其他六人郁泽都没有印象, 想来是黄头髮后期改换了团队。


    现在的他髮型形象与后来郁泽遇见他时有所不同, 导致郁泽费了一点时间才把这个人与记忆里的那张脸对上。


    楚星洲眼刀子嗖嗖飙, 但理性告诉他郁泽不会无缘无故盯着别人瞧。所以他回过头来给了郁泽一个疑问的眼神。


    郁泽摇头表示无事，并且身体力行地收回目光不再关注那人。但这六七人聊天的声音还是时不时地传过来, 他们没有掩饰，帐篷空间又小，因此即便郁泽没有特意关注，也听到了他们的讨论。


    这几人都是宁城本地人或者末世降临前就在宁城生活工作的，因此秩序恢復后他们是最早响应宁城军方号召, 组建小队外出协助军队执行任务的一批人。根据他们每次任务的完成度和上缴的物资多寡, 军方会给他们结算贡献点数并发放奖励。


    这一次他们外出时领取的任务已基本完成, 但是收穫的战利品不如预计的多，因此在讨论明日是直接回城还是再出去一趟, 商议过后几人都认为应该再去冒冒险，因为如果带着现在的物资回城，那这一趟基本等于白出来, 而现在他们的后勤物资还算充足, 人员也齐整, 再支撑一两日不是问题。


    这六七似乎对自已的实力很有信心, 并没有将外界的危险放在眼里。


    郁泽喝了口水，在心中冷笑一声，勉强克制住了自已的恶意，他重生而来是为了与自已在意的人一起变得更好，而不是为了在无关的小人身上耗费心力的，何况除了黄头髮，其他几人与他无怨无仇，迁怒旁人是没有道理的。


    帐篷里没有床，楚星洲用战士们给的棉被打了个地铺，收拾好后对郁泽说：「我们睡觉吧。」


    郁泽看着紧紧挨在一起的两床被子，薄薄的脸皮有些发烫，但还是默默钻了进去，用被子将自已裹了起来，遮住了半张脸。


    楚星洲随后躺下，在他耳边道：「入秋了，昼夜温差大，挨近一点儿暖和。」


    郁泽点了点头，想到楚星洲可能看不到，又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嗯。」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冒险者小队按计划出发去更远的地方探索并收集物资，郁泽楚星洲两人则告别了营地的战士们，开着车往宁城进发。


    这一路有军队和异能者们清理维护道路安全，因此路途很通畅，一个多小时后他们便到达了宁城基地的大门外。高大的铁门外有两行队伍，左边是给新来的人登记个人信息发放临时身份证的，右边是基地中在册人员进行出入登记的。


    郁泽与楚星洲在左侧按纪律排队，队伍行进得比较缓慢，与此同时右侧的通道进去的人没几个，但出来的人却络绎不绝，大部分是领了军方的任务出城去执行的，少数几个是要离开宁城去其他地方的。


    登记人员特意对那几个要离开的人员叮嘱了一遍：「因为你们是主动离开的，所以你们的安危需要自已负责，不会像执行任务时失联的人员那样专门有人去搜救，你们的身份信息会保留三个月，三个月后如果你们没有回来，你们在宁城的身份卡会註销，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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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人都道明白，然后背着行囊离开。


    入城前看到的这一幕幕让郁泽对这个基地好感大增。


    上辈子他没有来过宁城基地，当时离他最近的渝州基地是在末世开始两三个月后才渐渐成形的，而且异能者从一开始就掌握了基地的话语权，基地里阶级分明，占据大多数的普通人却是社会的底层，活得非常艰难。


    轮到郁泽与楚星洲的时候，工作人员递给他们一人一张表格，上面有需要他们填写的信息，包括姓名年龄以前的职业有没有异能等。前面的资料填完后，在异能这一栏里郁泽顿了一下，然后就见楚星洲大大方方的写下了木系两个字，观其字迹如铁画银钩豪迈恣意。郁泽哂然一笑，也在自已的表格上写下了空间异能。


    如果做人不管何时都能坦坦荡荡一往无前，这也是种境界吧。


    想一想，这也是楚星洲身上令他着迷的品质呢。


    而总是无时无刻不藏着阴暗的小心思的自已居然能被对方喜欢，郁泽觉得既不可思议又……有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


    「好了吗？」楚星洲填好了自已的那份回过头来问郁泽。


    两人一块儿将个人信息交回给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等待他检查验证后给他们放行。


    工作人员看了看资料，说：「你们两人都是异能者？这样的话去异能者管理部报导一下，能拿到比较好的待遇，有利于你们在宁城长住下来。」他一边解释着宁城内部相关的机构部门，一边抽出了两张身份证大小的卡片，在上面分别写了两人的名字递给他们，「因为现代化的设备都失效了，所以目前一切都比较简陋。」


    「谢谢。」楚星洲接了过来，又问：「如果我们想在宁城找人的话，有什么地方能得到帮助吗？」


    「有的，在我这里就可以登记，之后我们会统一发布在各个广场的公告栏，很多人都通过这种方式寻找失散的亲人，如果有见过他们的人看到公告，会与信息的发布者联繫，或者通知我们代为联繫的。你们要找什么人？」


    这正好与他们的需求相符合，楚星洲回答道：「我们想找两个朋友，一个大人一个小孩，要如何办理？」


    「说一下性别年龄有什么样的特徵，你们最后一次分开是在什么时间地点？」工作人员非常熟练地报出了一串要求。


    楚星洲：「一名三十五岁的独臂男性，带着一名十岁的男孩，男孩身边跟着一只红白色的变异金鱼，将近两米长，裹在一团透明水球里，很醒目。」


    「啊，你们说的是小涵，原来你们是朋友啊。」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笑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他们也是前两天才到宁城的，你们进城后随便找个人问问供水局在哪里就能找到他了，那这份寻人启示我就不帮你们登了。」


    郁泽与楚星洲对视一眼，没有想到那么顺利，连城门都还没进就得到了武巍与小十九的下落了。带着两张临时身份卡，两人踏入了宁城的范围，打听清楚了宁城基地的布局，朝着供水局走去。


    「听那人说的话，莫非小十九刚来宁城两天就混上身份了？」


    「八成是。」郁泽笑了笑，「看来泡泡金鱼的异能在宁城还挺金贵的。」


    第34章 虫潮来临02


    供水局就在宁城军方的临时大院旁边, 这个位置，难怪工作人员说随便抓个人问就知道在哪里了。


    小十九看到楚星洲和郁泽时难掩惊喜，围着两人像一只勐摇尾巴的小宠物：「小洲哥哥, 郁泽哥哥，太好了你们都来了！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楚星洲：「嗯, 你的名声太响，刚到城门口就听说了，然后就找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到这里小十九有些赧然, 他摆着手道：「其实不是我, 是小红厉害。这里是宁城基地的供水局，主要的工作就是检查各地送来的水样, 净化被污染的水源，把有毒有害的水变成可供饮用的纯净水。小红一天能净化十吨水，比这里所有的异能者加起来都更强。」


    楚星洲：「小红？你找回你的金鱼了？」


    小十九直点头，开心之情溢于言表：「其实是它找到了我，小红说只要我没有离开太远, 它都能感应到我的位置, 所以那天察觉到我快速离开, 它就立即追过来了。」他又看向了郁泽，道：「对了, 鸠鸠鸟也来了，因为你不在，它有点不开心, 我们进城后, 鸠鸠鸟说附近有好吃的大虫子, 它去吃虫子了。唔, 这些都是小红转告我的。」


    小十九觉得鸠鸠应该是郁泽的宠物，他们的关系大概就像自已和小红，但郁泽只是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楚星洲将话题拉了回来，问道：「这里有多少异能者，都是水系异能的吗？」


    小十九：「是的，除了小红外还有四人，他们能召唤水，也能净化有毒有害的水源，但是能力有强有弱，最弱的一天只能召唤一升纯净水，净化三十升中度污染的水，最强的能召唤将近一百升，净化五百升，也就是半吨水。」


    楚星洲皱眉：「只靠你们几个异能者，提供的水量不足以支撑整个基地的消耗吧？」


    小十九：「当然是不够的，不过局长一直在鼓励他们，说异能是可以升级的，多锻鍊锻鍊，以后效率就会变得更高。」他又指了指另一栋小楼说，「那边还有一批工作人员，他们以前都是科研工作者，现在负责对水质进行检测评级，一般的水他们那里就可以作净化处理，只是净化完了也不能直接喝，仍然要煮沸而已，就像以前的自来水一样。有些水污染很严重，即便煮沸了也无法去除毒素的，那种程度的水才会交到异能者小队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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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洲看了过去，从窗户里可以看到那里面是类似实验室一样的布局，有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在走来走去：「我以为所有的现代仪器都无法使用了，看来不是。」


    小十九：「我听里面的哥哥说，有部分精密仪器由于一些目前还无法解释的原因确实失效了，但还有一部分不能使用只是因为没有电，现在电是稀缺资源，只能被集中用于满足那些更核心的需求，然后局长说水就是最重要的资源之一，而且科研队的任务也不只测试水质，还有好多其他我不懂的，所以这里是二十四小时供电的。」


    郁泽：「既然有科研人员可以稳定供水，为什么还要水异能者来做这样的事，放到野外去不是更能发挥他们的作用吗？」


    小十九脸一红：「其实……这里的水异能者都是能力比较弱，在战斗方面发挥不出太多作用的，所以就被发配到了这里。而且有其他异能者发现水异能者召唤出来或者净化过的水特别好喝，还能提神醒脑，帮助他们在战斗时保持专注，所以领取了军方发布的高级任务的冒险者，都可以到我们这里来领水作为后勤供应。」


    郁泽瞭然，说到底，还是宁城的领导者心太软了，换作郁泽见过的其他基地，这样的「异能者」怕不是要被当作废物清理出去。不过末世刚开始不久，宁城也才刚刚稳定下来，且看以后怎么发展吧。


    楚星洲基本了解了这边的情况，没对宁城的现状作何评价，只是欣慰地夸奖小十九道：「看来你在这里适应得不错。」


    小十九挠了挠头：「嗯，还好了……大家都很努力，只有我比较闲，每天除了陪小红把任务完成，什么也干不了……」


    楚星洲不认可小十九对自已的贬低：「你能让小红听话就是你的能力。」那条金鱼看似蠢蠢的，实则非常有主见，只对小十九一人表现出驯服。


    闲话先放一边，楚星洲来了半天也没见到武巍人，不免有些奇怪：「先不说这些了，武巍呢？」


    小十九：「武巍哥哥有别的工作，他加入了宁城灾后重建大队，要去旧城打扫废墟，不知道今天去的是哪片区域。」


    楚星洲想了想，既然知道了小十九和武巍目前情况安定，那见面也就不急于一时了。


    「这样的话，我和阿泽到处去逛逛吧，等时间差不多了再过来找你。」


    小十九乖巧点头并且建议：「如果觉得无聊的话你们可以去小广场看看，那里有很多信息，而且因为怕错过你们，武巍哥哥每天工作结束后都会去那边转转，说不定你们能提前遇上。」


    郁泽和楚星洲离开了供水局在宁城的街道上信步闲逛。末世后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日子，即使才一个月，也觉得从前的生活恍如隔世，因此更加珍惜当下的时光。


    楚星洲走着走着，觉得手里少了点什么东西，于是他上前几步，扣住了身边人的手。


    手心充实了。


    楚星洲的性格即是如此，在不知道郁泽的性向和心意之前，他出于尊重而勉力克制自已，然而一旦给他一点希望，内心的勐兽便出笼了。阻挡他的从来不是世俗的籓篱，而是郁泽莫测的心。


    郁泽已经被牵着走了好多天，但这一次是在宁城基地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莫名的情绪在涌动，让他想说些什么，但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就这样来到了小广场中，路上有人以异样的眼光看两人，但是两人浑不在意。最后路人也就笑笑摇头走了，都末世纪元了，管旁人那么多做什么呢？


    小广场上有许多人，长长的公告栏上贴着五颜六色的纸，除了寻人启事栏外，最热闹的是各类招工栏，按照危险等级和要求的技能不同，分成了好几块不同的招募板。郁泽大致浏览了一下，有招募冒险者、技术工作者和普通体力劳动者的。冒险者可以是异能者也可以是身强力壮掌握一定搏斗技巧的普通人，技术工作者主要是指医疗、科研、电力等特殊行业掌握了一定专业技术的人，而剩下的普通体力劳动者在重建宁城基地的过程中也是必不可少的，他们没有特殊技能，但胜在数量众多，对于早日恢復被灾难毁灭的社会生产和生活秩序有着重要作用。


    宁城受灾轻只是相对别的城市而言，比如海城在大海啸之后，生还的人数少到可以忽略不计，对比庞大的人口级，生还率低至小数点后好多个零。而宁城虽然没有发生大型的灾难，但在这一波灾难中同样失去了超过七成的人口，这里的变异动植物异常活跃，建筑物被各种魔植魔兽占据摧毁成为废墟，对于亲身经歷过的人们而言，这无疑是同样沉重恐怖的回忆，也导致了宁城的重建工作任务繁重而危险。


    目前的宁城基地以过去宁城的东城区为中心建立起来，有一条主干道叫清河路，他们所在的小广场就在清河路的尽头，军方指挥部、异能者管理部、科研所等单位也都在清河路附近的几条街上。


    基地南面以宁江为天然的屏障，河岸上设置了电网，防止有魔兽从水中爬上岸，袭击居住在城南的人们。其余三面分别筑起了高墙，设置了防护网，按照军方对宁城的打扫重建进度，日后还将向外扩展，形成内外多条防线。


    第35章 虫潮来临03


    郁泽和楚星洲看到了武巍参与的灾后重建大队的招募启事, 重建大队的职责就是打扫旧城废墟，重修道路基建，不断扩展安全基地的外围边界。这份工作里负责前沿打扫任务的危险度比较高, 因为说不准就有潜伏的小型魔植魔兽会跳出来攻击人。后方负责重建的相对安全些，内容也更繁杂, 比如搬砖捣水泥修房子，开垦田地菜园种植粮食瓜果，看得出来宁城军方的希望是这座基地的人们能获得长久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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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末世的眼光来看宁城基地的人数着实不少, 要养活这么多人, 在生产停摆土壤恶化的现在着实是个难题。


    下午算好时间回到供水局, 小十九已完成今天的任务，带着泡泡金鱼小红和郁泽楚星洲两人回到了他们的临时住所, 这是军方分给小十九和武巍的房子，面积不大，是末世前常见的那种单身公寓，格局方正户型简单，位置离清河路不远。


    在走廊上他们遇见了几个认识的人, 是嘉禾村的安老师和他的两个学生, 几人点头招唿后便擦肩而过。进屋后小十九道：「我们是同时来到宁城的, 而且大家都是异能者，所以分到的房子就在隔壁。」但据小十九说, 隔壁住的只有安老师和孩子三人，从嘉禾村出来并且活着到了宁城的另外三人，火系异能者李明宇, 风系异能者陈蓉, 还有普通人黄弘亮, 并不住在这里, 至于去了哪里，武巍和小十九也不知道。


    因为对嘉禾村人的印象不好，所以即使成了邻居武巍也不想与安老师深交。他倒是没有告诫小十九与邻居保持距离，毕竟小孩子可能需要同龄玩伴。但经歷过孔悦，即使是面对更小的孩子，小十九也不敢放下防备了，因此没有主动找过邻居小孩玩，而小元小花两个孩子也十分胆小，这两天净躲在屋里，没有出来过。


    晚上武巍回来时看到了在家中等着的楚星洲和郁泽十分惊喜，并感嘆道：「这时候要能打个火锅就好了。」


    火锅是没有的，但来一顿丰盛的晚餐庆祝一下重逢是可以的。


    饭后，武巍告诉小十九楚星洲郁泽和他还会在宁城停留三天作休整，三天后，如果小十九决定留下来，就到了他们告别的时候了。一向乖巧的小十九难得闹了别扭，谁也不肯搭理，独自回房面壁去了。


    居住区到了晚上只有两小时供电时间，从七点到九点，所以九点过后无事可干的人们基本洗洗就睡了。


    房子里只有两张床，原本小十九与武巍一人一张，准备就寝的时候武巍提出去管委会申请一下再搬两张床过来，楚星洲拦住了他，表示挤挤也能睡，武巍想想也算了，毕竟他们过几天就要走，这时候还跟人要这要那的确实不好，于是将就一下两两挤一张床睡。


    次日一早照例最早醒来的武巍看到相拥而眠的郁泽和楚星洲，一拍脑袋，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在暗中发生？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小十九和武巍照常去出任务，郁泽和楚星洲两人则为离开宁城做准备。去首都的路途遥远，离开宁城这座大型基地后，很多日常用品就不那么容易能获得了。他们几乎是一无所有离开海城的，所以希望在离开宁城前能做更加充分的准备。


    清河路小广场的后方有一条小巷被开闢成了交易区，里面有很多人靠坐在墙角，面前摆着自已出售的东西，就算是一个摊位了。


    末世前的货币已变成废纸，想买到自已想要的东西，只有靠以物易物或劳动赚取的贡献点来换得。在新的硬通货诞生前，目前最受欢迎的交易物就是食物、水等生存物资，这在郁泽的空间里恰恰是储备最多的。


    楚星洲想买到一些植物的种子，很可惜在交易街上没有找到，回去后听武巍说军方有不少种子，可以跟他们交易，于是楚星洲去给重建大队打了一天工，帮他们催生地里的庄稼，期间楚星洲留意了一下其他异能者的速度和催生出的植物质量，发现自已比较轻松就能做到那种程度。有对比之后也对自已的异能水平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楚星洲并没有刻意留力，于是当天收工后，凭藉劳动贡献换到了稻米、豆子、西红柿等超多作物的种子，每样一小捧。对于一名木系异能者来说，只要保存得当的话，这就是未来取之不尽的粮食来源了。


    这是后话，眼下在这条交易街上，倒是郁泽陆陆续续淘到不少小东西。他几乎什么东西都愿意收，不论看似有用还是没用的，比如锅碗瓢盆，坏了的手机、相机，各种电池、零件，都照单全收，交易街上的摊主们都觉得，来了个大主顾，纷纷向他兜售自家的物品。


    快把整条街都买遍了的时候，郁泽看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摊位。


    摊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身材清瘦，与其他的摊主相比显得矜持一些，既没有站起来揽客，也没有急着吆喝推销，只是静静地坐着。他的摊子乏人问津，没人过去与他交谈，原因也不难发现，他面前摆着的是几样供赏玩的摆件，即使不懂行的人也看得出做工精巧式样别致，在末世前可能价格不斐，甚至是古董级别的物件，但现在时代变了，这样的东西带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郁泽在摊子前蹲了下来。


    摊主一共摆了三样东西，最大的一件是一个檀木架子，做成约五十公分高的竖直矩形框，顶上横斜着一截枯木，枯木上站着一只玉雕的玲珑小鸟，模样十分灵动可爱。郁泽的目光始终在这几件物品上流连，煞是喜欢。


    「这座木架名叫别枝惊鹊，檀木的底座，配白玉雕琢的喜鹊，造型十分清雅，有几百年歷史了，是我最喜欢的藏品之一。」摊主介绍道，声音不急不躁，态度不近不远，显得刚刚好，叫人听着正舒服。


    郁泽又看了看另外两件，一件是木雕的灵芝如意，另一件是一枚镂空嵌套的球形玉吊坠。


    郁泽：「这几件我都要了，你要换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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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洲扬了扬眉，郁泽前面收各种破烂玩意儿的时候他都没奇怪，毕竟有加工空间在，他相信郁泽有变废为宝的能力，但这些玉器木雕，收了又是做什么呢？就他所知，郁泽可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摊主也挺意外郁泽的爽快，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我在这儿摆了几天了，你是我第一单的客人，我也不知道定什么价合适，你看着给吧。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换吃的。」


    这答案反倒叫郁泽为难了。


    这几件物品在别人看来是没用的东西，但是郁泽知道不是。


    这是郁泽上辈子的一个发现，末世降临后，不只人类和动植物在变异，一些古老的物件也会变得灵气十足，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变成厉害的灵器，甚至隐隐变得有自主意识，就好像小说中宝物开智，生出器灵那样——上辈子郁泽并没有见过一个真正的器灵，但他相信自已的判断，认为那只是时间问题，退一步讲，就算最后生成不了所谓的器灵，能得到一件非凡的趁手的灵器也是很不错的——摊主面前的三件物品就有这样的潜质，尤其那座名叫别枝惊鹊的木架，郁泽能感受到它来歷非凡，且平日受到了主人精心的珍藏和养护。


    所以郁泽被难住了，报少了，好像在占对方的便宜，有违自已的处事原则，报多了，又该多到什么程度，是否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在他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楚星洲帮他解了围：「一个月的口粮够吗？」


    第36章 虫潮来临04


    摊主嘴巴张了张, 他面前的几件工艺品放在末世前是普通人几年的工资也换不回来的，然而摊主自已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只看他在这里摆摊几天了就知道, 根本没几个人感兴趣，偶尔有几个真喜欢的, 也不会捨得拿粮食换，甚至还嘲笑奚落他异想天开。


    黄金、珠宝、古董、艺术品，这些东西只有在和平年代才能焕发出价值, 乱世之中, 温饱才是第一位的。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 摊主也不会想到把这些东西拿出来碰碰运气，要知道这些东西虽然不能吃也不能穿, 但也都是他的心头好啊。


    「不够吗？」楚星洲拧眉。


    「呃……够，够。」


    摊主也担心自已要得太多，把几天来唯一的客人吓跑了，终于答应下来。


    生意成交，摊主把几件物品交给郁泽, 默默等待。


    郁泽将另外两样直接收入了空间, 将那座别枝惊鹊的木架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枝头上站立的小鸟只有拇指大小，但玉质温润形象鲜活, 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作品。


    摊主见东西在郁泽手里直接消失，眼里闪过瞭然，也只有异能者才能在这样的时候还保有闲情逸緻了吧, 于是他又多说一句：「我家里还收藏了不少东西, 你们如果有兴趣的话, 我可以带你们回去挑。」


    楚星洲看向郁泽。


    郁泽将别枝惊鹊收回空间里, 看着系统光屏上接连弹出的三个提示。


    收集到素材木雕灵芝如意。


    收集到素材镂空嵌套玉球。


    收集到素材别枝惊鹊木架。


    他顿了顿，道：「好。」


    摊主姓左，到左家后他们才明白为什么这位左先生敢把两个陌生的异能者往家里带。


    这里是一楠片高档别墅区，房屋密度低，小区内有漂亮的园林造景，末世降临后，这里一度被狂野生长的魔化植物侵占，军方将这片区域清理完毕后，把房子还给了原来的屋主们，条件是他们每一家都要至少开放一半的空间用来接纳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所以左先生的家，是个半公共的区域。这栋别墅有地上四层及地下室一层的空间，左先生一家住在顶上两层，把下面两层连同地下室让了出去。


    左先生带着他们往楼上走，他的收藏室在最顶层，经过三楼的时候遇见了一名年轻男子，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稀薄的粥。


    左先生自然地打了个招唿：「君昊你回来了？」


    「嗯。」年轻人应了一声，眼睛一抬往后一扫，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左先生对郁泽和楚星洲介绍：「这是犬子。」再对年轻人解释道：「是客人，来挑藏品的，我把那些东西卖掉了，换点吃的。你今天有什么收穫吗？」


    年轻人顿了顿，说：「没有。」


    左先生安慰道：「也没关系，安全回来最重要。」


    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说：「嗯，我去陪妈妈了。」


    「好，去吧。」


    左先生带着他们继续往楼上走，郁泽回头看了一眼，年轻人已经消失在门背后。这个人他认识，火系异能者左君昊，华国最顶尖的高手之一。原来他是宁城出来的，那他后来为什么离开宁城了呢？


    直到离开左家这个疑问仍然留在郁泽心里。


    第二天楚星洲为了得到植物种子给宁城重建队打工去了，郁泽留在家，把空间里近期得到的物品全部整理了一遍。


    到目前为止他的空间还没有建立起一条可以长期批量生产的流水线，这让郁泽有些心急。尤其现在步入十月，再过不久冬季就要降临，届时会变得更加难过。


    所以郁泽决定去冒险者招募中心也就是基地任务中心看看，了解一下宁城异能者外出后带回的物资是如何处理的，有可能的话再收购一批基础物料。


    刚进任务中心，就发现里面闹哄哄的。郁泽定睛一看，赫然在争执的双方里面发现了左君昊，再仔细一听，原来他们在为某只变异动物的归属权而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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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起因是一名女子带着一只变异野兔来到任务中心上交换取贡献点，左君昊看到后说那只野兔是他打死之后被人偷走的，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下。


    对面那名女子郁泽觉得有点眼熟，直到另一个刀疤男和那个黄头髮的男人也走了过来站到女子身边，郁泽才想起这是他们入城前一晚在安全营地遇到的那队人。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刀疤男走上前去，沉声发问：「你说野兔是你打死的？」


    左君昊：「是。」


    刀疤男：「你是异能者吗？」


    左君昊：「不是。」


    刀疤男又问：「有人帮你吗？」


    左君昊摇头：「没有。」


    刀疤男：「那你是怎么杀死它的？」


    左君昊：「……用拳头杀死的。我从小学习格斗，各种流派都练习过。」


    刀疤男摇头：「这样的变异野兔我们遇到过，它身长近两米，后腿的力量非常强大，动作敏捷矫健，被它蹬一下就可能骨折重伤，不是普通人可以应对的。」


    末世之后变异动植物疯长，一般野兽的数量也有所增加，普通人外出别说打魔兽魔植了，随便遇到只野猪野狗也很难对付，一旦受了伤，就可能面临被血腥味吸引而来的野兽们群起而攻之，就算侥倖逃了回来，接下来也可能发生战斗力下降伤口发炎高烧昏迷甚至死亡，在药物短缺的末世，因为小小的伤口发炎而死的事例并不罕见。


    所以非异能者外出做任务，往往要成群结队抱团互助才能成行，而左君昊说他一个人出去打死一只变异动物回来，身上还没有明显的伤口，确实可疑。


    已经有知道左君昊背景的人开始冷嘲热讽。


    「左君昊，就算你妈妈身体不好熬不住了你也不能去抢别人的贡献点啊，太缺德了。」


    「醒醒吧已经末世了，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宁城四少，别人都要捧着你呢？」


    「左大少爷怕是从小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吧，被人打脸的滋味爽吗？哈哈哈！」


    左君昊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咬紧了牙关：「难道你想说野兔是你们猎杀的？就算你是异能者，也不能信口雌黄。」


    刀疤男神色不变：「这只野兔确实不是我们杀死的，但我们发现它的尸体的时候，旁边也没有任何人，所以才被我们带了回来。如果你能证明野兔确实是由你猎杀的，我可以作主让我的队员把它还给你，但你不能证明的话，野兔被我们捡到，由我们带回，那就是我们的。」


    左君昊无话可说，在众人的奚落中转身离开了任务中心。


    郁泽围观了全程，他的直觉告诉他，变异野兔是左君昊杀死的。


    那么他说自己是不是异能者，是他现在异能尚未觉醒还是另有隐情故意隐瞒？


    但说到底这些都与郁泽无关了。


    还有人在讨论左君昊。


    「他接了什么任务？」


    「好像是城西的支援任务。」


    「他一个普通人敢去那里？这两天城西区域的伤亡率很高啊，听说出了厉害的魔兽。」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可能想证明自己牛逼？哈哈，可别哭着回来让人笑掉大牙啊。」


    刀疤男让他的队员去把变异野兔上交了，兑换成贡献点。女子完成之后亲密地搂着黄头髮男子的胳膊，甜甜地笑着对刀疤男说：「谢谢索哥！」


    刀疤男淡淡点头，侧过身来对上郁泽的视线，眯起了眼。刀疤男的记性不错，比如他就记得，这个长相清俊仿佛无害的大学生一样的男子，前几天在城外时也在背后偷偷关注过自已。然而偷看的视线一被抓住，就跟上回一样若无其事地熘了。


    郁泽问了一圈工作人员，得知上交的物品多数是给研究部门进行解剖分析的，极少在外流通，他们也不卖。上辈子郁泽也见过很多基地做着同样的工作，但直到他重生前，末世和异能为何发生的秘密也没有被人参透。


    确定没戏后他也不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在任务中心的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刀疤男：「认识一下，我叫索天佑。」


    郁泽一米八的身高，他站在郁泽身前还要高出一个头，皮肤呈古铜色，长相刚毅，脸上的刀疤给他凭添了几分兇狠。


    郁泽谨慎地后退一步：「你好。」


    索天佑笑了笑：「不要这么紧张，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似的，我不是坏人。」


    郁泽无语地看回去，不想跟他争论什么是不是坏人——太幼稚了。


    他直接了当地问：「请问有事吗？」


    索天佑道：「哦，这话是我想问的，你几次三番地偷看我，是为了什么呢？」


    郁泽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别有用心，他说：「如果我的围观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向你道歉，但这是无意的，跟所有看热闹的普通路人一样。」


    索天佑不信：「不，你的眼神不一样，你的眼睛里有故事。」


    换郁泽眯起了眼。


    索天佑：「刚刚像受惊的小兔子，现在又像敏感的小刺猬，你可真有趣！」


    郁泽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戏弄了。


    「直说吧，你的目的。」


    索天佑突然正色：「我邀请你加入我的队伍，你愿意吗？」


    「我拒绝。」


    「考虑一下，我对自己的队员很好的，你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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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考虑，谢谢。没有别的事的话，我要走了。」


    郁泽刚迈步，索天佑也跟着跨出一步拦在了前方。


    郁泽抬起手横在他与索天佑中间，指间夹着三枚闪着银光的飞针。适当地显露能力也是保护自已的一种方式，目的是告诉别人，我不好惹，不要轻易打坏主意。


    索天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咝，这是什么？看着就痛，不像是玩具。」


    郁泽：「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也没有好奇，希望你也别再纠缠我。」


    索天佑退后一步，摊摊手。


    郁泽收起飞针，不回头地离开。至少目前来说，他没有向黄头髮男子寻仇的打算，也就没有理由与索天佑对上，他们与左君昊的纠葛也与自己无关。所以大家各走各路，谁也不要找谁的麻烦，等时间到了，让他们安安静而南边过来的大风静离开宁城就好。


    但是郁泽的希望却是要落空了，因为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宁城基地就拉响了警报。


    虫潮来临。


    第37章 虫潮来临05


    郁泽楚星洲几人一听到警报响就睁开了眼, 迅速翻身下床出门查看，不单是他们，所有的人都从睡梦里被惊醒, 匆匆忙忙套上衣服下楼来，慌慌张张地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他们就得到了官方的解答, 在警报拉过长长的三分钟之后，基地的广播响了起来，告知所有人宁城基地受到了自西而来的虫潮大军的攻击, 请老人与孩子迅速转移到紧急避难所, 并唿吁所有的异能者和有战斗力者前往西城墙处支援战斗保护基地。


    广播刚播完, 郁泽便看到他们的邻居安老师带着两个孩子往避难所方向逃。


    「我们要去支援吗？」武巍问，本来他们该在今天离开宁城基地, 谁知在这当口发生了这样的事件。


    「先去看看。」楚星洲道。


    四人马不停蹄地往基地西城墙赶，然而还没等他们到达战场，途中便遇见路面大震，一个黑漆漆的圆柱体扭动着身体从地底下顶破路面钻了出来。周围的人尖叫着躲避，几人被迫停住了脚步, 定睛一看, 那居然是条巨大化的蚯蚓。


    蚯蚓, 又称地龙，惯常生活在潮湿的土壤中的食腐动物, 它对外头强烈的阳光还有些不大适应，在路面上爬来爬去，环节状的身体一伸一缩, 粘稠濡湿的体表引起了许多人的不适。


    这只巨大的蚯蚓并没有作出主动攻击的动作, 单靠丑陋无比的外表就吓跑了许多人。


    很快这只大蚯蚓适应了外部光照和空气环境开始活动, 因为长期生活在黑暗中, 蚯蚓的眼睛已经退化，它在地面上横冲直撞，一会就撞得满头包，时不时钻回地底，再从路的另一端钻出来，很快整条街就坑坑洼洼，满目疮痍。


    不小的动静既吓跑了许多人也引来了一些异能者主动迎战，战斗是变强的最快方式，这是很多人都懂的道理。


    大蚯蚓视力不佳身体蠢笨，很快被斩成了两截，从它体内爆开来的粘液溅了围观者满头满脸。但可怕的是即使身体已断，大蚯蚓依然活着，它扭动着躯体，断口处快速癒合，而后依靠敏锐的触觉向攻击者发动了勐烈的反击。


    郁泽三两下把身上粘煳的液体抹开，连空间系统提示他获得了新素材都没有注意到。


    他摸摸自已手臂上炸开的鸡皮疙瘩，强忍着不适提议道：「我们绕开它吧，直接去西线战场。」


    他要去打昆虫，有翅有壳有触角的都不怕，马蜂蚂蚁天牛蟑螂，多危险的都能打，就是不要面对蚯蚓！果然不论过多久，他都适应不了这种生物的存在，不管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


    大蚯蚓有人对付，而且从目前战况来看它虽然不容易被杀死，但破坏性也有限。四人于是没有插手，从一侧交叉的横道离开了这条街，继续赶往西城墙处。


    宁城是一座古都，当前宁城基地的城墙就是以古城墙为基础，纳入山丘、河流为天然屏障，并在延长段上加设电网等防护栏而组成。


    宁城基地在外部设置了足够多的安全营地和岗哨，因此虫潮来临的信息掌握得非常及时，但是这并没有帮他们赢得多少时间，因为虫子的速度极快，而且数量多到让人难以想像，虫潮大军所过之处可谓寸草不留。


    几人站到城头后往外一看，都不禁头皮发麻，只见漫山遍野都是各类虫子，黑压压一片，让人一看就心生绝望，无法想像这么多的虫子该如何才能战胜。


    在和平年代，人类为了与蟑螂等虫子争夺生存空间，运用了各种各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办法与手段，却依旧无法守住防线让蟑螂完全不入侵自已的生活。


    现在，这些虫子变得比以前更强大，更可怕，以绝对的数量与力量恐怖集结，而人类却失去了往日所仰仗的科技力量，这一仗要怎么打，宁城基地要怎么守？


    城墙底下是一只叠着一只奋力往城头上爬的昆虫，守城的士兵五步一岗，用长木棍、滚石、热油将攀登上来的昆虫打回地面，土系异能者全神贯注地盯着脚下的城墙，防止虫子挖松基石钻入城内，火系异能者将大火球投入虫群中，运气好了一烧一大片。


    面对虫群的战斗中，异能者无疑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然而异能者的数量，却又是少之又少。


    这时候，天上飞过来一大片遮云蔽日的虫子。


    「是蝗虫！」武巍眼尖地认了出来，他出身农村，在他小的时候，蝗灾还是让老乡们闻之色变的一个词，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科技手段的成熟，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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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泱乌泱的蝗虫从城头飞过，它们都还是普通昆虫，其中并没有变异个体，但这样成群结队地从守城之人的头顶身边掠过，还是大大扰乱了大家的节奏，节奏一乱，就给了城下的昆虫可趁之机。


    顷刻之间，郁泽脚下的土一松，人便落了下去。


    这里正好是城墙的一处薄弱点，底下的基石年岁久远，被虫子们一掘便空了。


    电光火石间，长长的藤蔓飞甩过来，缠在了郁泽腰间，将他往上拉，与此同时郁泽还感觉到了一阵风在托着自已，他扭头往身下看，一只他不认识的六足昆虫伸展着触鬚半立起来，试图用它的前肢够到自已。


    片刻后，郁泽重新站回了墙头，土系异能者回过神来用巨石将底下的虫子拍扁，再将城墙修復完毕。


    楚星洲后怕地揽住了郁泽问：「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郁泽摇摇头，想到那阵来歷不明的风，他心有所感地抬起了头。


    索天佑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嗨，又见面了。」


    「……」郁泽皱起了眉头。


    索天佑：「上回忘了问你的名字，今天能告诉我了吗？」


    楚星洲的雷达唰得竖了起来。


    郁泽望着他不说话，用沉默代替拒绝。


    索天佑：「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你这样无情无义不太合适吧？」


    楚星洲忍不了了，这人谁啊莫名其妙冒出来就想跟他放在心上多年的人有情有义了？


    「阿泽，这位是？」


    「不认识，有过一面之缘，不记得叫什么了。」


    楚星洲挑了挑眉，眼睛带笑。


    索天佑摸了摸鼻子，转向楚星洲：「我刚刚看到了，你是木系异能者？」


    楚星洲：「是，有何贵干？」


    索天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索天佑，风系异能者，天斗异能小队的队长，他们是我的队员，全员异能者。」


    他的大拇指往后一指，在他身后站着四五名男男女女，包括了昨天郁泽在任务中心见到的那名女子与黄头髮男子。


    索天佑看向郁泽，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我昨天的邀请仍然有效，希望你……和你的朋友加入我的队伍。」


    楚星洲感到自已有一丝被惹毛了，但在发怒之前，他力持冷静地看向了郁泽。


    郁泽：「我拒绝过了。」


    楚星洲：「我附议。而且这位同志，在眼下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跑来拉人，你不觉得场合有点不太合适吗？」


    「你说得有道理，确实不合适，那么等战斗结束，我再来听你们的答案。」索天佑耸耸肩，无视了两人的拒绝，自顾定下了约定，然后高喊道：「好了队员们，继续战斗！」


    话落，索天佑便在一片惊唿声中只身从墙头飞了下去，轻盈地落到了一只巨型甲壳的虫背上，他就像武侠传说中的高手一样，踩着轻功步法在虫背上辗转腾挪，无形地劲气以他为中心飞射，剎那间便削断了无数虫肢。


    「喔，老大又在耍帅了！」天斗的女队员比心为他们老大加油欢唿。


    第38章 虫潮来临06


    郁泽淡漠地看着这一幕, 环顾了一下周边战场。


    「我们去那边的山坡上，那里植被丰富，地形更有利于小洲作战。」


    天斗的队员看着四人离开的背影「切」了一声。


    一人满不在乎地安慰道：「放心吧, 老大很快就会对他失去兴趣的。」


    先前「切」的那名队员很看不惯郁泽与楚星洲的样子：「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嘚瑟的，领着一个残废一个小毛孩, 能不能活过这一战还不知道呢。」


    其余人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显然持同样观点。


    他们天斗小队全员都是异能者，在宁城基地中是实力数一数二的队伍, 索天佑吸纳新成员的时候只有一个标准, 就是要够强, 至于性格人品，索天佑不在乎, 因为他相信只要自已够强，就会是这个队伍唯一绝对的领导者，因为这是一个□□裸的强者为王的时代。


    索天佑适应得飞快，实力也如火箭一般飞升，他性格不羁, 对队员也少有管束, 只要求他们能不断变强并完成交付的任务。他的性格促使天斗小队这个刚刚组成不久的队伍有了鲜明的特点, 队员们自强自傲，同时既看不上普通人, 也不把弱一点的异能者放在眼里。


    对郁泽等人的嘲弄就是这一特性的体现。


    但也有理智一点的人，其中一名女队员就阻止了他们的嬉笑，道：「别管他们了, 快去给老大帮忙, 不然一会儿老大要发火了。」


    身后发生的事郁泽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战斗如火如荼, 他们不敢耽搁, 分秒必争地跑到了最近的一处山丘上。小十九人小腿短，本来是追不上他们的，但幸好他有泡泡金鱼，而且经过这一个月的歷练，泡泡金鱼的异能有了提升，习得了新技能，它会喷水了。于是一路只见小十九骑在鱼背上风驰电掣，泡泡鱼喷吐着水柱沖开虫子为他们开路。


    宁城西边的这座山叫大雁山，山丘上没有高深坚固的城墙作为防线，这里的战斗比下方更艰难。在之前的清理重建工作中，山坡被宁城基地的异能者和士兵们以掘地三尺的方式排查过，然后在坡面上设置了电网、石墩、铁蒺藜、捕兽夹等各种障碍物，但这些只能降低虫群的速度，无法阻挡或消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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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城军方在这里布置了重兵力，也配备了重火力，因为无法得到补给，他们的弹药用一些少一些，只能消耗在最危难最需要的地方。


    「不能让虫子越过山嵴线，一旦我们失去制高点，就等于大雁山失守，大雁山失守，虫子就能长驱直入，整个宁城都会失守！」


    指挥官不断鼓舞士气。


    「□□！」


    闪着火光的弹药落到了虫群间，旺盛的火焰吞噬了大片大片虫子，也点燃了山坡上的植被，将火势带往更远的地方。山坡上提前挖了数道壕沟，因此火势只烧向虫群却不会蔓延到山的这边来误伤自己人。


    但虫子不知恐惧不会退却，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依旧前赴后继，海潮一般涌来，无休无止，时不时有闯过火墙的虫子冲上前来，这个时候，泡泡金鱼的高压水柱，楚星洲的吸血藤蔓就会出来处理这些漏网之鱼。


    山坡上的昆虫尸体越积越多，仿佛山坡凭空长高了数尺。后边的虫子爬过来时便开始吃前面虫子的尸体，它们吞噬同类补充能量，不知疲倦地向人类进攻。其中的一些个体在吃掉别的虫子后身体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体型更大，甲壳锃亮，对火焰有了更高的耐受力，它们无机质的眼睛闪着冷光，仿佛在须臾间完成了进化。


    「娘的这不是养蛊吗？」指挥官怒啐一口，脸上硝烟未散一片乌黑，突然转过头来高声向楚星洲喊话，「你是木系异能者？山上有捕蝇草，你能控制它们把虫子给吃掉吗？」


    「能。」楚星洲眼睛一亮，一口应下，转头在身边的草堆间寻找。


    指挥官一眼就看出来，这城里娃子八成没见过捕蝇草长什么样，他抹把脸喊道：「那个谁带他去找一下。」


    楚星洲找到了捕蝇草后很快熟悉了这种特殊植物的结构。


    捕蝇草叶子的顶端长得就像一个大夹子，这是它的捕虫器，每当有昆虫飞入抓捕范围，夹子就会迅速闭拢，牙齿紧密咬合，将虫子困在里面，然后分沁出消化液，把陷入绝境的虫子吃得尸骨无存。


    楚星洲在山坡上布置了一长排捕蝇草，异能催生出来的植物比起原版来还要巨大兇勐得多，楚星洲还会让吸血藤配合捕蝇草，把射程范围外的猎物拖过来塞进捕蝇草嘴巴里。


    布置好防线后，他隐隐觉得自己在玩一款游戏，名字叫做植物大战虫子。


    郁泽递过来一瓶强血剂：「补充一下异能吗？」


    楚星洲觉得自己消耗不大还有余力，但男朋友的心意当然不能拒绝，于是接过来一饮而尽。片刻之后，他感觉到力量回来了，就好像掉到一半以下的电量回升到了饱和。仔细体味一下，不只是强血剂的补充，还有另一股来源。


    想了几秒后楚星洲就明白了，吸血藤和捕蝇草都有夺取动植物生命力的能力，当它们为自已所用，夺取的生命力就转化为异能的形式，源源不断地给自已补充，以前没有明显的感受是因为没有遇见过太强大的对手，而这一次满山的虫子尸体都成为自已的补充，即使每一只虫子提供的能量不多，积少成多，转化而来的能量也十分可观了。


    楚星洲一开始不太喜欢自已的异能，如果异能是可选的，他更希望自已获得的是雷、火这样子强攻击性的能力，而不是整天跟些草木打交道。


    但现在，他开始觉得可以和自已的异能和解了。


    对此武巍的评价是：「又是吸血藤，又是捕蝇草，你这异能够兇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郁泽一如既往地赞美：「非常厉害。」


    但是如楚星洲这样能以战养战，敌人越强越能保持全盛战斗力的毕竟是少数。


    战斗一直持续，一分一秒也没有停歇，直到太阳下沉，夜幕降临也没有停止。虫子可以没日没夜地发动进攻，有一些昆虫甚至到了晚上会更活跃，他们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只知往前攻城掠地。


    但人不行，人会累，异能会枯竭，疲惫会侵蚀人的意志力，夜越黑，绝望的情绪越是容易蔓延。


    「长官，弹药没了！」


    这一声报告为这份绝望再添了一层悲壮。


    士兵们已经换了一波，但指挥官仍然是那个指挥官，他奋战在最前线，熬得通红的眼睛像两簇火焰在燃烧，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但依然坚定有力。


    「没弹药了就用刀用棍用手用脚，把它们给打回老巢去！」


    「是！」


    士兵们无条件服从命令，但异能者却不是个个都有坚定的意志与品格，已经有人开始动摇，徘徊在继续坚守与做个逃兵之间。


    「长官，西城墙被攻破了，虫子从缺口处大量涌入城内，西线守卫官希望我们回援！」


    「长官，有一大波虫子绕过大雁山，从东北防线偷袭成功攻入基地了，避难所和总指挥部危急！」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有的异能者已经悄悄跑路了，还有的直接向指挥官司喊话：「我们挡不住虫群的，宁城基地守不住了！赶紧从北面突围逃离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啊！」


    「住嘴！」指挥官司暴怒，「我毕才艺的手下没有逃兵！」


    他声如洪钟，一嗓子镇住了闹事的人。


    几个异能者沉默了一阵，互相看了看，相继起身跑走了，向着看似最有希望的北面逃去。


    「不用管他们。」毕才艺大喊，他摘了帽子，烦躁地扒拉一下头髮，走来又走去，忽然一下摔了帽子，「娘的，这波虫子里就没有一只王虫吗？把它给老子揪出来，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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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点醒了许多人。


    的确，这是许多昆虫的习性，蚁群里有蚁后，蜂群中有蜂王，无数群居的昆虫都有一个等级分明的社会结构，而变异虫子的出现多半不会破坏，只会加强这个结构，所以，在这么严密而磅礴的大军背后，必然藏着一只虫王，这个猜测是非常靠谱的。


    那么谁来承担把王虫找出来的重任？作为虫群最重要的核心，它必然藏在虫群的最深处，受到最严密的保护，要跨过千万虫子大军将这样一只不知品种样貌的虫子找出来，是何等艰难的任务？


    黎明尚未来到，天黑得深沉，山坡上气氛凝重。


    郁泽站了出来：「我去找王虫吧。」


    毕才艺看过来，这个年轻人他有点印象，跟在那个木系的异能者身边老实出力打仗，没见显露过什么特殊力量。


    他问：「你是异能者？你会什么？」


    郁泽想了想：「会瞬移？」


    毕才艺脸上有了光采：「妙啊！好，你去找，注意安全，打不过不要紧，别逞强，记得活着把位置带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到时候我们再合计怎么擒王！」


    郁泽：「好。」


    他的空间异能在这样的战场上发挥的空间不大，所以一整个白天他所做的事与普通的士兵没有什么两样，但现在，该是他出力的时候来了。


    楚星洲拉住了郁泽的手，轻轻捏了捏：「小心。」


    郁泽微微一笑，低声回应道：「嗯，我去了。」


    第39章 虫潮来临07


    郁泽谨记自已的任务, 是找到王虫并将位置带回，报告给指挥官毕才艺。这不是个体的战斗，是群体的战争, 不是逞个人英雄的场合。所幸郁泽也不是那种热血上头的人，所以他只以最快的速度在踩着虫背不断转移, 搜索着符合条件的虫子。


    目前唯一知道且确定的是，王虫一定是一只强大的变异虫子，毕竟在末世, 一只普通的虫子是无法号令这漫山遍野的虫潮大军的。除此之外, 任何关于王虫的信息都没有, 他只能靠自已的直觉去锁定方向。


    黑漆漆的夜里并不适合寻找一个未知的目标，虫潮遍布的荒野上, 只有一轮月亮照亮方向。然而已经没有时间了，宁城基地的防线已经被攻破，尽早将王虫找到，才能将伤害和损失降低到最小。


    郁泽将异能外放，去感知脚下每一只虫子的强弱, 它们中的大部分或许个体力量很微小, 但被组织起来后, 却能攻陷人类的堡垒，对于这背后的力量, 郁泽深感敬畏。


    走着走着郁泽忽然发现了远处飘来一道雾气一般的流光，它们在空中流转飞舞，变幻着形状与色彩, 呈现出了白、蓝、绿等多种颜色, 就像最美的旅游gg里拍摄的那种极光。


    郁泽一下子警惕起来, 那是夜游蛾, 是一种群体变异的蛾子。它们集体行动的时候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流光溢彩，如梦似幻。在末世之初，许多人遇到它们的时候误把它们当作普通的萤火虫而毫无防备地接近，结果不知不觉丢了性命。


    夜游蛾不主动攻击人，但是它们的翅膀上有一种特殊的粉末，就是这一层粉末为夜游蛾涂上了一层迷幻的外衣，同时这种粉末还具有强烈的致麻致幻效果，一旦进入光雾的范围，体型再大的生物也会快速中招，造成的效果根据个人体质不同持续的时间和程度略有不同，最严重的仿佛用药过量直接致死，好一点的也会手脚无力昏昏沉沉失去行动能力，而在末世的荒野上，失去行动能力就约等于就地等死。


    但夜游蛾的这种特性只有在集群的时候才会特别显着，只有一只两只蛾子的话，对异能者的效果就十分有限了，后来人们还发现，只要谨慎少量地使用，夜游蛾的翅膀粉末就是天然的麻药，对于重伤之人非常好用，于是一时间夜游蛾成了热门的追猎目标，上了不少基地的长期追猎榜，在市面上一提麻醉粉，基本都默认是夜游蛾的翅粉。


    如果不是赶时间，郁泽都想追踪这批蛾子，找时机下手抓几只回来，但现在他选择了避开光雾，不与它们接触，实在避无可避的话，就藏入空间等着它们飞走。


    如此美丽的夜景，仿佛开在旷野上的灯光舞会，可若真是有什么生物在这片区域误入夜游蛾的光雾中的话，不等致麻效果解除，就会先被满地的虫子蚕食而死吧。


    美丽的表象与令人毛骨悚然的后果。


    等夜游蛾彻底不见后，郁泽从空间出来，往相反的方向瞬移离去，继续寻找虫潮大军的核心。他已经从大雁山出来几个小时了，但仍然看不到这片虫潮的边际。


    这规模，俨然一个虫子的帝国！


    郁泽觉得自已有点想得简单了，就算他找到了一只实力强大的虫子，又如何能确定它一定是王，而不是虫子大军中的一只小小将领呢？以这批虫潮的规模来看，郁泽大胆地判定里面至少有十只中级以上级别的变异虫子。


    变异动植物的等级通常以初、中、高和领主级来界定，初、中、高与人类异能者的划分大致相当，对应异能一到三级、四到六级、七到九级，但动植物的异能表现形式更繁杂，因此没有分得像人类那么细，只笼统地划分了大阶段。


    郁泽自已和楚星洲都还是异能三级，也就是初级异能者，在末世刚发生一个月的时间点里，他们两人已经是进步最快的典型了，放在整个宁城基地里，郁泽相信也不会有几个人是他和楚星洲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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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动植物的异化速度远超人类，而虫子，又是能通过自相残杀吞噬同类来获得自我增强和进化的变态物种。万万计的虫子大军中，会出现多么强大的个体，谁也无法想像。


    宁城基地遇到这样的大灾，真的沦陷了也不是谁的过错。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郁泽在一片虫鸣中听到了不一样的叫声，仿佛还有点熟悉。


    「鸠鸠？」


    郁泽恍然想起来宁城的第一天，小十九就告诉他鸠鸠也跟来了，而且还让泡泡金鱼转告他，外面有大虫子，鸠鸠去吃虫子了。


    为了验证自已的猜想，他迅速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移，果然见到了一只倒地不起的大鸟。


    它被虫子围困，羽毛断落伤痕遍体，已经站不起来了。


    郁泽用风雷鞭把周围一圈的虫子先行清空，大鸟身上的虫子被雷光吓走了一些，还有一些顽固分子仍然趴在大鸟身上吃肉吸血的，他用毕才艺给的刀枪挨个处理掉了。


    这些小卒子虫只最多是初级变异，但它们长长的带着倒钩刺的口器刺入到血肉中，还是给大鸟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它的眼睛无神地半闭着，胸腔缓慢地一起一伏。


    清除完小虫子后，郁泽才发现大鸟身上真正的致命伤是一道由颈项延伸至肚子的长长的伤口。伤口断面整齐，像是被锐利的刀器割开。


    大鸟看到了郁泽，灰下去的眼睛转了转，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咕声。


    郁泽伸手摸了摸它的嘴，道：「你的伤势太重了，我救不了你。」


    大鸟在他的手上蹭了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会又努力抬起头来，在自己身上啄了啄，叼了一根羽毛放到郁泽手上。


    「咕……」


    这一声之后，大鸟的头彻底歪了下去，重重落在泥泞的被血浸透的土地上。


    郁泽将那根白色的带血的羽毛握到了手心里。


    主控系统：收集到素材——染血的翎羽。


    系统提示，检测到可生产道具，建议搭配素材：别枝惊鹊木架，染血的翎羽。


    空间系统的提示在暗夜里无比清晰，郁泽摊开手心，这根从鸠鸠脖颈上啄下来的羽毛是大鸟留下来的最后的遗物，他预感到这或许会生成一个非常关键的道具，于是立刻将素材投入生产，同时守着鸠鸠的尸体没有离开。


    虫子又不断围拢过来，但这一次它们没能吃到食物反而被纷纷收割，而且本着废物回收利用的原则，郁泽将虫子的尸体全都捡了回来，将仓库塞得满满当当。虫子的甲壳、节肢都是用来生产防具护甲和简易武器的实用材料，这一波过后，他的空间流水线想必能开工忙活一阵了。


    月落星沉，黎明将至。


    郁泽杀到手软，虫子的尸体在他身边堆积如山。


    主控系统滴的一声提示音响起。


    生产完成，获得道具：鸟架。


    郁泽看着这简单朴实的两个字，再次给自家空间工厂的取名逻辑给跪了。


    说它崇尚实用主义，百丈风雷鞭和风雨幻阙谱静静看着你，说它想走高逼格路线吧，左先生的别枝惊鹊架到它手里加工一下，变成了鸟架。


    真是任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叫什么都可以。


    郁泽真正关心的是道具的功能。


    他仔细看了一遍名字底下的物品说明，特别简单，只有一行字。


    鸟架：收纳、蕴养鸟类灵宠的元灵。


    这说明写得，不能更省事了。


    郁泽收了手，简单布置了一下。曾经他在楚星洲楼下的中药店里收集了许多中草药，其中有不少金银花，空间流水线从中提炼了草本原液，加工生产了许多金银花防蚊液。说是金银花防蚊液，但原材料和成分不只金银花，也有一些别的药材，比起末世前满大街都是的各类防蚊液，效果也绝对是加强版的。只不过在取名上，主控系统又犯懒了。


    郁泽用防蚊液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草本刺激性的气味令虫子们不敢再靠近。然后他坐下来，把鸟架从空间中拿了出来，模样还是那个模样，并没有变化。他试着一手按在架子上的玉雕小鸟上，一手按在鸠鸠鸟头上。


    没有反应……


    是要活着的鸟类才可以吗？


    郁泽把目光放到说明书的「元灵」两字上，应该不是这样。


    那么是他收纳的方式不对？


    郁泽拧眉，换了个姿势，两只手一起握着玉雕小鸟，注入异能。


    玉的质地非常温润，片刻后，郁泽就感觉到手心的小鸟开始发热。


    「鸠——」


    一片羽毛的幻影出现在郁泽的脑海里。


    他更加专注地持续输出异能，直到那片羽毛渐渐具体，变成了翅膀尾巴尖尖的嘴，一只鸠鸠鸟的形象跃然而出。


    最后，脑海中的小鸟睁开了眼，振翅一飞又落回地面。


    轰——


    郁泽的脑海一阵巨震，动盪过后他的意识仿佛来到了别处，在这个空间里，他是个半透明的灵体，飞在空中看着大地上发生的一切，一只灰绿色羽毛的大鸟狼狈地扑腾着翅膀躲避一只巨型螳螂的追捕。


    最后，在大鸟惊恐的眼神中螳螂的巨镰斩落……


    「鸠！」


    一声清越的鸣叫将郁泽拉回了现实。


    他脑海中所见的是一只缩小版的小胖鸟，灰绿色的羽毛，白白的大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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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知道，鸠鸠鸟并不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而是在鸟架的宠物空间中与他对视。


    鸠鸠鸟回来了。


    它不只是身边躺在血泊里的尸体，它的元灵被养在了器中，用另一种方式活了。


    而刚刚他脑海中闪回的，就是鸠鸠鸟死前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这时候，鸟架的说明书上也多一行字：灵宠鸠鸠，每次召唤持续时间一小时，召唤后需休眠八小时。


    小鸠鸠鸟似乎惊魂未定，不停地咕咕咕咕叫着，由于太贪吃的原因它已经胖得飞不动了，就在宠物空间里一跳一跳拍打着翅膀。那些咕咕声传到郁泽的脑海后，很神奇地变成了郁泽可以理解的意思，小鸠鸠似乎在……撒娇？


    好吧，可以理解。


    小孩子一样的小胖鸟让郁泽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就安静地聆听着，时不时摸一摸架子上的玉雕小鸟，通过这个介质输入异能，用这种方式向宠物空间里的胖鸟传递安定的力量。


    鸠鸠鸟的元灵刚刚復甦目前还很弱小，宣洩了一番激动惊喜之情后，非常传神地打了个呵欠。


    郁泽抓紧时间问出了最紧迫的一个问题：「你是在这里遇见那只大螳螂的吗？伤了你之后它去了哪里？」


    「咕——」


    一番交流后郁泽领会了鸠鸠鸟的意思。


    他有脑海中看到的场面发生在这里不远处，当时大螳螂给了鸠鸠致命一击后忽然被什么东西转移了注意力，放弃了鸠鸠鸟转而向北面疾速离开了。


    鸠鸠想趁机逃跑，奈何伤势过重失血过多终于还是倒地不起，若不是遇见了郁泽，只怕要被大群的虫子啃得尸骨无存凄凉地死去。


    「鸠！大虫子好厉害，打不过！咕咕，痛——」


    鸠鸠的元灵已经支撑不住，哇哇哭着陷入了沉睡，而郁泽则在脑海里看到了鸠鸠最后通过意识传给他的鸟瞰图，标识了大螳螂离去的方向。


    他摸摸玉雕小鸟，好像在摸宠物空间中小胖鸟的头。鸟架是一个容器，可以收到空间中，且不影响鸠鸠鸟的召唤和召回，等于直接与郁泽的精神绑定。


    「想不到我们会以这种形式成为彼此的伙伴。」


    第40章 虫潮来临08


    郁泽把鸠鸠鸟的身体也收了回来, 避免让它暴尸荒野。他尝试了一下能否将其放入鸟架的宠物空间中，但结果告诉他是否定的，于是只能在空间仓库开闢了一个角落来存放。郁泽觉得有些遗憾, 因为如果鸠鸠的身体也能放入宠物空间，这或许意味着有一天它的肉身能够恢復, 但现在他只能告诉自已别多想。


    办完了这件事，郁泽接着便按照鸠鸠鸟给的标识往北追寻大螳螂的踪迹。他不知道那只大螳螂会不会是王虫，但这是一个线索, 现在要做的, 就是去确定一下。


    出来的时候郁泽是一路朝西往虫潮大军的后方去找的, 现在却是一路折返到了靠近宁城基地在大雁山偏北的方位。路上他看到了几个人被啃食得残缺不全的尸体，本来面目已经无法识别, 只留下几件衣物，郁泽认得这正是从大雁山逃走的几名异能者所穿的。


    到了这里鸠鸠鸟已经丢失了大螳螂的踪迹，脑海里的鸟瞰图消失，郁泽只能继续靠自已在茫茫虫海间搜索。那只螳螂体型巨大，如果出现在周边理应非常显眼, 郁泽没有与它交手的想法, 只打算远远看上一眼, 亲眼看看并感受一下它的威压，以确定这只异兽的能力和等级。


    在鸠鸠鸟闪回的记忆场景中, 为什么大螳螂会放弃到嘴的猎物离开？郁泽猜想，要么有它特别关心的事情发生，要么有比它高级的将领在召唤它。联想到大雁山上毕指挥官接到的求援消息, 郁泽有点担心大螳螂已经从被攻破的北部防线进入宁城基地。


    就在郁泽考虑要不要去北部防线看一看的时候, 他忽然看到了一名落单的土系异能者, 他把自已的全身皮肤石化防止被虫子咬, 一边跑一边扭头看，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杀他。


    一开始郁泽以为这是与前面看到的几具尸体一样的战场逃兵，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是天斗异能小队中的那个黄头髮异能者，也就是上辈子锋火小队中坑他的人之一。


    郁泽一边在空间中看着那人仓皇逃窜的模样，一边回想着过往，当时是什么情况呢？


    其实对他来说，那也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吧。郁泽想了想，锋火小队的首领叫薛坚，跟他一样是从渝州基地出来的。


    渝州所在的地区多山多水，末世降临后，因为邻近省份发生了大地震，继而导致山体滑坡、江河改道或断流、下游洪水泛滥，整片山河大地的形貌一夕之间模样大改，区域内伤亡惨重疫病流行，倖存的人因道路阻断也无法出逃，如困兽一般在里面挣扎求生。


    直到将近半年后逐渐变强的异能者才聚集起来建立起了渝州基地。


    末世前的渝州大区有常住人口数千万，而重建后的渝州基地人口不足十万并且内部阶级分明，其中不到两成的异能者掌控了渝州基地的命脉，牢牢把握着统治权。


    一年多后通往外界的路才被打通，郁泽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渝州，薛坚也是离开渝州的异能者之一。在渝州时他与薛坚并不熟识，只是常在异能者公会接任务，彼此知道有对方这样一个人，所以后来两人也并未结伴，出了渝州不久就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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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度相遇时薛坚成了锋火异能小队的首领，身边有了众多队友，而郁泽依旧是一个人。


    因为一个任务他们偶然重逢，薛坚邀请郁泽加入他们的队伍，郁泽拒绝了，但答应与他们临时搭档，共同完成那个任务。任务本身很简单，是去某个地方採集一种特殊的草药，叫作冷焰草，这种草长得一丛丛的，叶子宽不到两指，高不到二十公分，呈蓝绿色，点燃后冒出冷冷的蓝色火焰，以及乳白色的浓郁烟雾。冷焰草的烟雾凝实到不会往空中飘，而是在地面氤氲缭绕，香味舒适凝神，能帮助异能者放松精神回復元气。


    这种药在市面上很值钱，放到郁泽的空间中也能制作出效果更好的药剂。他的药剂不止在平时有用，还能在异能者升级的时候帮助镇定精神，避免异能暴动，使用者九成可以一举突破关卡进入下一个等级。


    对异能者来说，异能升级是个大大的难题，越到高级升级越艰难，初级异能者升级的成功率也只有三成，往往要一次又一次反覆的失败、尝试和积累，才能真正升到下一级。升级失败的后果有轻有重，重者异能暴动身亡，轻者面临身体受损实力下降，需要卧床休养。


    由此可见郁泽的药有多么实用，用药之后就算是那一成升级失败的，也能降低死亡和异能降级的风险。更重要的是，郁泽的药是独家供应无可替代的，因为稀少所以更加珍贵。


    冷焰草生长在水畔，在水质清澈的江河、湖泊或溪水边能轻易找到它们。郁泽从渝州基地离开后便一路沿江往东走，最终目的地是海城，当时他落脚的基地是荆州，路途中段的一个小基地。它濒临长江，南接八百里云梦泽，周边水域沼泽遍布，因此盛产冷焰草，且生长在这里的冷焰草品质也比别处的更佳，由此吸引了许多以此谋财的异能者。


    郁泽在与人交易的时候一向很注意保护自已的身份，但不知何时，他就是药剂提供者和制作者的消息在有心人中间传了开来。


    但郁泽还不知道，所以他决定在离开之前囤积更多的冷焰草为以后作准备。一方面他从市场上收购上品的冷焰草，一方面他接下了採集冷焰草这个寻常到不起眼的任务。


    刚到荆州基地的时候，郁泽就听说了这里有一只领主级的魔鬼鱼，它从海洋而来，虽不知为何深入内陆，但天性喜水的习性是不会改的，所以便盘踞在八百里云梦泽之上，以这里为自已的领地。


    魔鬼鱼轻易不出领地，也很少主动攻击人类，但一旦有人闯入它的地盘，动了它的所有物，它会瞬间暴躁。而因为魔鬼鱼拥有的风雷异能使它同时兼具了速度、灵活性、强攻性，所以几乎没有人能在激怒它之后活过一分钟。


    这是所有去採集冷焰草的异能者都要谨记的铁律。


    郁泽在荆州盘桓的时日不久，对这里的地形不太熟悉，即使买到了有魔鬼鱼地盘标註的地图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这也是他之所以会答应与薛坚的小队同行的原因，有个经验丰富的嚮导这趟任务会更妥当一点。


    郁泽以为这一次的出行不会有什么波折，毕竟冷焰草採集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万没想到在薛坚的眼中，他才是这趟任务的目标——为了得到郁泽的秘密，迫使他交出药剂的配方或来源。


    到了无人的旷野中，薛坚就显露了他的真面孔。


    锋火异能小队的十几名成员被他以清理魔兽魔植的名义先后派到各个方位，布局俨然将郁泽包围在了中心，这种做法实际上就是为了避免逼问的时候被路过之人偶遇干扰，也防范郁泽逃跑突围。


    然后，薛坚领着几名心腹成员偷袭了郁泽。


    在以为郁泽失去了反抗能力后，薛坚不再伪装，他居高临下地踩着郁泽的后背，表达他的蔑视：「郁泽，你知道吗，你真的不适合生存在这个末世，你在渝州的时候就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一副我不想跟你们同流合污的表情，不跟值得合作的人，天天无聊地去同情弱者，弱者有什么好同情的？活不下去就去死！这才是这个世界的道理。你看，你不合时宜的理念就让你现在也成了弱者，被我踩在脚下！」


    第41章 虫潮来临09


    薛坚离开渝州的理由跟郁泽不同。


    郁泽是主动离开的, 薛坚却是渝州权利阶层中竞争的失败者。他是怀着耻辱的心情离开的，像一条被驱逐的丧家犬。但他的野心并没有因此就休止，离开的时候薛坚就发誓要让自己变得更强, 要成为一方首领。


    辗转来到荆州基地后，孙坚发现这里是难得安逸而和平的一个地方, 因为有一个实力强大又性情懒散的领主级魔兽作为邻居，其他的高级魔兽不会前来滋扰生事，异能者只要严守界线, 不去招惹领地内的魔鬼鱼, 也不会招来它的愤怒。


    薛坚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 因为他的异能到了瓶颈期，怎么也找不到突破的办法, 只能每天机械地使用异能，反覆耗空再冥想恢復，而荆州地区的冷焰草品质绝佳，能帮助异能者冥想之时加快速度。只要迈过这道瓶颈，他就能成为高级异能者, 跻身华国最顶尖高手之流, 对此, 薛坚已经急不可待。


    这个时候郁泽来到了荆州，随之而来的是精神稳定剂风靡荆州高层异能者圈子。在观察了一段时日后, 薛坚意识到自已的机会来了。


    郁泽在交易的时候有意隐瞒了身份样貌，但在有心者的窥探下，还是被一些人知道了。知情者都在猜测这个初来荆州的异能者就是炼药师本人, 有意无意地接近他拉拢他, 但薛坚却不这么认为。一般来说唯有木系异能者经过锻鍊能提取草药精华炼制药剂, 但同样从渝州基地出来的薛坚知道郁泽是空间异能者, 所以他坚信精神稳定剂的制作者另有他人，或者是有高人教会了郁泽用特殊的手法来配制药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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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说明了什么？在薛坚看来，这代表着这个药剂是可以夺取的，只要他将郁泽背后的人挖出来，或者把配药的手法问出来，那么他就能取代郁泽成为精神稳定剂的唯一提供者，不止自己能一举突破关卡晋级高级异能者，还能以此结交权贵拢络心腹。


    怀着这样子的想法，当薛坚把郁泽踩到脚下时，他激动的心情不言自明。他没有想过去拉拢郁泽，因为在渝州的时候，郁泽就是个油盐不进的独行侠。要想逼他就范，只能用武力手段。


    薛坚知道郁泽是空间异能者，对此他自然有所准备，为防郁泽躲进空间中，他在偷袭的时候先行封住了郁泽的眉心气海。


    这是异能者在实战中总结出来的经验，眉心中间约一寸长的位置是异能的核心，一旦被利刃刺透，会对异能形成阻滞导致异能无法顺利流转释放，眉心气海的恢復比一般的伤口要缓慢许多，因此异能者的战斗装束中一般会有头盔或面罩对这里进行特殊保护。就如脖子是人的致命部位，眉心气海就是异能者的致命部位，对于习惯了强大力量的异能者而言，失去异能不亚于失去生命。


    薛坚偷袭的时候就先用迷药使郁泽短暂失去知觉，再以匕首刺破他的气海。待郁泽醒来后，各种各样的逼问手段就被用在了郁泽身上。


    薛坚狞笑着：「只要你愿意说出来，你就可以解脱了。」


    回应他的是郁泽从头至尾的沉默。


    薛坚使尽了办法也没有能撬开郁泽的嘴，担心把人弄死了他们终于停下来歇了歇，顺便商量还有什么样的手段能奏效。


    而郁泽终于等到了时机，趁他们几人都松懈了的时候，郁泽决绝地冲进了地图上标红的区域。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告别了上辈子的自已，回到了末世开始前，与楚星洲重逢。


    对郁泽来说，这是真正祸福相倚的一次遭遇，但是他要感谢的是冥冥之中的命运，而害他的人，始终是他的仇人，除了薛坚是首恶之外，其余队员不一定知道内情，毕竟以薛坚狭隘多疑的心性，为了避免有人暗中争抢，是不可能让那么多人知道围攻郁泽的内情真相的，但是薛坚的几名心腹应该是清楚的，没有他们的配合薛坚无法将他逼到那个境地。


    而这名黄头髮的土系异能者就是薛坚的心腹之一。


    那么，他要怎么回敬他呢？


    旷野，虫潮，落单的敌人。


    真是绝佳的报仇时机。


    郁泽想了想，从空间中取出了有自动追踪功能的飞针，灌注异能将其催发。


    这一针不伤性命，只会破了那人的异能，让他无法石化，之后能不能逃出虫群，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以其人之道，还之于其人之身。


    华国自古代流传下来一句话，叫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一两年后的末世，各个基地就像割据一方的军阀，每一个基地都是一个封闭独立的城邦。末世的规则将适者生存的道理演绎得淋漓尽致，每个人的生存都是与残酷自然的博弈，也是人与人之间的博弈，一旦松懈，就会被淘汰。


    郁泽并不喜欢末世，如果可以，他只想在太平岁月里日復一日苟且，但没有如果，所以他只会努力生存下去。


    做完这件事后郁泽决定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吓得那名黄头髮土系异能者抱头鼠窜，说不定会有收穫，他还没有忘了自已有任务在身。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索天佑，一个人，在单挑大螳螂？


    所以，是那个黄头髮把他的老大卖了独自逃生了吧？


    郁泽挑了挑眉，隐在远处观战。


    他看着这一幕，心想难怪黄头髮后来要改旗易帜追随薛坚，原来是背叛了索天佑，在天斗待不下去了，也或许索天佑直接死在这一役，天斗不復存在？


    ……要见死不救吗？


    先看看吧。


    索天佑是风系异能者，巧合的是，被大螳螂所伤的鸠鸠鸟，以及大螳螂本身，都是风系的魔兽。


    郁泽觉得这或许不完全是巧合。


    通过猎杀同系的魔兽魔植和人类异能者，是可以夺取对方的一部分力量为己用的，也许大螳螂已经发现了这个规律。


    但若是如此，又为什么放弃到嘴的鸠鸠鸟跑来这里呢？


    这附近，究竟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大螳螂？


    总不能是索天佑这个男人吧？


    第42章 虫潮来临10


    郁泽谨慎地透过光屏观察了一下周边, 并没有发现除大螳螂和索天佑之外，有第三个值得关注的对象。而两方战斗的场面也令他无法分神他顾，两个风异能的对手打起来就像风一样快, 叫人根本捕捉不住他们的身影，局面瞬息万变, 转眼就打到了几公里开外，郁泽不得不几次瞬移以跟上两人的速度。


    在主控系统超大的光屏之上，郁泽清晰地看到索天佑应对得很吃力, 在大螳螂的紧迫逼人之下, 他左躲右闪, 身上时不时添点伤，脸上连那欠扁的笑也没了。


    等级差距太大, 索天佑连发挥的空间都没有，一路被压着打。


    这样下去，只会被大螳螂血虐到底。


    郁泽不是攻击型的异能者，但观摩其他异能者的战斗同样对他会有很大帮助，因为他的空间常常会出产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 其中不乏类似其他异能的攻击性武器, 而其他异能者的战斗能为他提供经验和思路, 帮助他去使用这些武器，再强的武器工具, 也要遇到一个会用的人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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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索天佑就顽强地发挥出了风异能的特性，灵活高速地在大螳螂的刀下逃生。


    郁泽看得入迷，不知不觉从空间中出来, 而后勐然发觉, 这里竟然没有虫子。


    是被这场战斗清空了, 还是他们已经离开虫潮的范围了？


    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 举手四望，虫子并不是完全没有了，而是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里，形成了一个中空地带。


    这时，泥土动了动，从土里翻滚出一个圆熘熘的东西，颜色像煮熟了的水晶汤圆，表皮是晶莹剔透的乳白色，内里透出来一点点黑，大小则像是驼鸟蛋，有成人的一只手掌那么大。


    这是什么？


    汤圆滚了滚，停在了郁泽脚边。


    郁泽低头瞧着，没动。


    汤圆又滚了滚，在他的脚背上连撞三下。


    郁泽挪了一步，汤圆立马追过来，又粘到了脚背上。


    郁泽心下疑惑，突然眼神迷离了一下，然后俯身将汤圆捡了起来。


    下一刻他全汗毛竖立发出了警戒，就在他拾起汤圆的那一瞬，大螳螂居然丢下了索天佑以惊人的速度跳跃到了他的身前，抬起镰刀袭来！


    千钧一髮之间郁泽遁入了空间中，透过系统屏幕，看到了迷惑中的大螳螂和飞身赶来救援的索天佑。当郁泽消失后，索天佑的脸上闪过惊讶，然后立马明白情况了，于是打住动作转身飞远，等他发现大螳螂居然没有追上来而是守在原地不住地徘徊敲打寻找郁泽时，他又停下了。


    于是郁泽在空间中看到的，就是大螳螂守在近处，索天佑守在远处，齐齐等着他出现的画面。


    他自然不急着出去，而是先抬起手，看看握在手心里的大汤圆。


    此时的汤圆一动不动，乖巧安静地窝在手心里，触感圆滑，仿佛一枚鹅卵石，要不是郁泽见过它活蹦乱跳的样子，恐怕会信以为真。


    他看看最新的系统提示。


    收集到素材：变异王虫（假死）。


    真相闪电一般击中了郁泽。


    难怪这么厉害，当时自已被控制着从地上捡起汤圆，就是这傢伙干的吧？精神控制想来就是它的初阶技能，而且即使还只是枚虫卵，能力却强到连郁泽都无法抵抗。他的空间无法带活物进来，强行带进来的后果就是杀死它们，把它们变成工厂的原材料。但看着王虫虫卵后面带着括弧的「假死」两字，郁泽挑了挑眉，莫非这个小傢伙有特殊能力能使它逃过这个规则？


    郁泽现在的心情是有点迷的，他的确是出来寻找王虫的，但是王虫就这样自已滚到了他的手心里，实在是来得有点猝不及防……


    不过既然找到了王虫，哪怕它只是个虫卵，郁泽也可以回去跟毕指挥官交任务了。


    但是看外面，大螳螂和索天佑还在持之以恆地守着他，螳螂在昆虫界罕逢敌手，倒三角的脑袋显得冷酷异常，细长劲瘦的身体像个最训练有素的杀手。郁泽有些发愁，围观过大螳螂和索天佑的战斗，他清楚以自已的速度是逃离不了大螳螂的追捕的。


    而且……他把光屏拉远，看到索天佑血与汗交织的脸和一起一伏喘息的胸膛。


    这个男人快撑不住了吧？他本可以趁此机会离开的，却要留下来。


    他和索天佑无怨无仇，在西城墙上头，索天佑出手帮过他一把，刚刚大螳螂攻击自己，电光火石之间索天佑的第一反应也是救自己。虽然因为黄头髮异能者的原因郁泽对索天佑有些成见，但不得不说到目前为止索天佑对自己是善意的。


    所以，最好还是两个人都活着回去。


    郁泽开始扒拉自己的家当，看哪些能用上。


    仓库中有许多鸠鸠鸟的羽毛，是当初用龙虾肉和楚星洲的枇杷果跟鸠鸠换的。经过流水线加工后羽毛变成了一种饰品，戴在身上能形成一定的气流，提高行动的速度，这个或许能用上，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


    除此之外，威力最大的武器还是风雷鞭，风雷鞭普通挥鞭所带的雷光不一定能吓退大螳螂，但它连续挥鞭一百下后触发的列缺霹雳阵杀伤力是毁灭级的。唯一的问题是，自已能在大螳螂的追杀下确保连续挥鞭一百下吗？如果不能的话，恐怕还要藉助幻阙谱的效果。但这两样都是范围攻击型的武器，要想使用的话，得先把索天佑踢出战场免得伤及无辜。


    盘点完素材和道具，最后郁泽一眼定在了假死的大汤圆身上，他思考着，如果把这傢伙丢出去当虫质会是什么效果？


    一切准备就绪，郁泽刚从空间出来就面临了大螳螂暴风雨般的袭击。他的最远移动距离是一百米，也就是以他进入空间的基点为圆心，一百米为半径长度的圆形区域内。但这对于大螳螂来说，似乎就是左脚打右脚的距离，在极致的速度面前，再花哨的走位都是杂耍。


    眼看着要被大螳螂锁死，索天佑忽然打横里出现将郁泽直直撞飞出去，也让他避开了大螳螂的死亡袭击。然后便拉着郁泽在风里疾跑，风异能的速度使两侧的景物在视野中成了残影。


    如果是巅峰状态的索天佑，郁泽相信只要不热血上头沖回去单挑，他是能全身而退的，但现在一个体力下降浑身伤残的索天佑，还要拖着自己，郁泽不觉得靠他能让两人逃出生天。


    顶着强大的风压郁泽开口道：「你自己跑，我有办法对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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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天佑：「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我们一起干掉它。」


    郁泽：「没办法一起，我的办法是无差别攻击的，对付了它，你也一样死。」


    索天佑被噎了一下：「口气这么大，我还真想见识一下。」


    沟通失败。


    郁泽拿出了王虫卵牢牢抓在手里，免得被大风颳跑了。


    汤圆已经脱离假死状态，但还在装死。


    它一出来大螳螂就越发暴躁激狂地想追上两人，甚至连虫潮大军也骚动起来，摇摆着触角和虫肢纷纷涌向他们。


    索天佑恨骂一声：「这些虫子吃药了？」


    大量虫子的围追堵截更加放慢了他们的速度，无论往哪个方向跑，大螳螂总能在下一秒追上两人，刀锋一样的前肢在两人的脑后扫过，恐怖的速度和巨镰让郁泽有种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觉。


    他瞅准了时机，在镰刀再次袭来的时候将虫卵举过头顶，正面迎向大螳螂。


    大汤圆在郁泽的手心里抖了抖。


    这微小的颤抖仿佛一个指令，将大螳螂定格住了，接着，虫潮也纷纷散去，将他们周围的地带空了出来。


    郁泽可以肯定了，大汤圆的的确确是王虫，只是形态限制了它的能力，导致它无法做到或者可以做到但是放弃了直接控制整个虫群，而是选择通过控制虫群中的高级将领，间接地控制虫群。


    索天佑惊了：「这是什么？」


    大螳螂立在数十米开外不敢过来，踱来踱去显得十分焦虑。


    索天佑：「你偷了它的孩子？」


    郁泽：「……」


    索天佑：「这招阴险，但是好用。」


    郁泽否认：「打住，不是你想的那样。」


    空间系统对虫卵的鑑定是疑似某种飞蛾或蝴蝶的变种后代，具体品种要等它长成幼虫才能确定，甚至也可能依然不确定，因为飞蛾与蝴蝶都是完全变态发育的昆虫，每一阶段形态都会发生变化，而汤圆又是打虫卵起就是变异王虫的优秀选手。


    但是它肯定不是大螳螂的孩子，这是确信无疑的。


    索天佑耸耸肩放过虫卵的身世话题：「现在怎么办，你这个……的效果，能持续多久？」


    郁泽：「不确定。」


    郁泽不知道虫卵对螳螂的控制力如何，除了大螳螂之外是否还有其它受控的虫群将领，更无法确切了解一枚卵对自已是什么态度，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有天知道。


    「你先走。」郁泽道，「你留着会妨碍我。」


    索天佑严肃回应：「你是不是太小看了我一点？」


    郁泽：「三级风系异能者，擅长风行，擅使风刃，极限速度接近音速，刚刚你的发挥不到你最佳状态时的一半。你的伤势不轻吧？」


    索天佑：「有点眼力。」对他的异能情况判断得很准确。


    郁泽：「你要是实在不想走，就退到三公里外等我吧。」


    索天佑摸摸鼻子，第一次尝到了被人彻底嫌弃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公告一下，本文11月15号也就是这周四要入v了，会有倒v章节，看过的亲们注意了~


    --小剧场--


    幕后採访：请问你们对于本章内容有什么想说的？


    索傲天：这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一定是拿错了剧本。


    大汤圆：我只是一枚无害的小虫卵，弱小无助又可怜.jpg


    楚星洲：这章有我吗？作者你出来我要跟你谈一谈！


    郁泽：嗯……有点想念小洲了。


    採访完毕：作者表示小别宜情，下一章你们就可以团聚撒狗粮了（狗头保命）。


    第43章 虫潮来临11


    几个小时后, 郁泽解决掉了大螳螂，百丈风雷鞭消耗掉了一次列缺霹雳阵。


    他捡完大螳螂的尸体，踩着无数被雷噼得酥脆焦香的虫子尸体一步步走出来的时候, 看到了衣衫褴褛头髮炸裂，靠在树边坐着还硬要摆出悠闲姿态啃着烤虫腿的索天佑。


    郁泽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神奇的行为。


    「冒着生命危险偷窥？」


    「绝对没有。」索天佑死不承认, 「是你太厉害了，那个什么招式，你说三公里, 实际五公里都不止。」


    郁泽在发动前是不知道残缺霹雳阵的覆盖范围, 但一路走出来看到的情形足够他估算伤害面积了, 从核心位置走到边界，大约一公里多一点, 不到一点五公里的样子。


    所以，索天佑就是闭着眼睛在瞎扯。


    他定定地看着索天佑，直看得他羞愧。


    索天佑：「好吧，我道歉，我不该偷看。」


    索天佑内心是无比震撼的, 他确实好奇郁泽会以什么样的办法去解决大螳螂, 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完全不是装腔作势。所以他没有按郁泽说的退出三公里外, 而是在一公里左右的距离观望。他的眼力不错，听力更好, 风能从遥远的地方为他带来常人听不到的声音。


    一开始一切如常，他还在为郁泽该如何脱身而担忧，然后到了某个时候, 空中的云气勐然聚集, 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求生欲让索天佑在一瞬间将异能发挥到极致, 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冲出这个死亡领域——然而最后还是在边缘地带被雷噼了两下, 噼得他差点没口吐白沫，拼着一条老命爬出来，远离那条生死线。


    他在外围看着，边界线内外仿佛两个宇宙，在那个宇宙内，郁泽是唿风唤雨的神，操纵着蓝紫色的雷光将大地上的一切抹除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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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震撼让他直到现在仿佛内心仍有雷声在轰鸣。


    但他面上装得镇定，郁泽也无从得知他内心的波澜壮阔，只是道：「我接受，但是没有下次。」


    在遵循丛林法则的末世中，索天佑的这种行为可以算得上是对一名异能者的挑衅了。


    看在他几次想救自已的份上，既往不咎吧。


    「你还能站起来吗？」


    索天佑苦笑摇头：「真站不起来了，废了，至少得养两天。」


    这个时候了索天佑倒也不装了，他现在还能谈笑风生全是凭着一口气强撑着的。


    郁泽从空间中取出了木板，扶着索天佑躺上去，拖着他往大雁山走去。


    索天佑问：「你是空间异能者，刚才的雷光是怎么回事，难道你是空间和雷电双系异能？」


    异能和空间的秘密，郁泽当然不会告诉索天佑，于是无视了他的问话。


    但索天佑自已也能喋喋不休地继续讲下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们现在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你却依然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吗？」


    太吵了。


    重伤在身不好好休息还有力气废话这么多，郁泽也是没想到。


    拖个废人累，拖个话唠的废人上山更累，看他精神不错的样子，简单自保应该不成问题，于是到了大雁山脚下，郁泽直接把人丢那儿不管了，准备上山后再找毕指挥官下来抬人。


    「唉你怎么把我丢这儿了，你别走啊我说错什么了吗？我改还不行啊！」索天佑在身后高喊。


    郁泽头也不回，大雁山不高，几次瞬移后就回到了山顶斜坡。


    「阿泽！」


    楚星洲第一时间发现归来的郁泽，几乎是冲过来牵住了他的手。


    郁泽离开不过十几个小时，但在这十个小时里，他不住地懊恼着当时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地同意让郁泽自已一个人去寻找王虫，到底是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被鬼上身了吗？他无法想像郁泽一个人遇到意外怎么办，他们若失散了怎么办？楚星洲气得想打自已。


    郁泽看着空荡荡的山顶奇怪地问：「我没事，毕指挥官呢？」


    楚星洲：「虫子忽然退散，他带着人回城里救援了，我和武巍小十九留在这里等你。」


    郁泽怔了怔：「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你们等我多久了，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久前刚走的，一个小时不到的样子。」武巍走上前来回答道，「听初步消息只有大雁山以北的虫潮散去，城内和其他地方还在遭受攻击。怎么样小泽，你出去都看见什么了，知道虫子为什么忽然退了吗？」


    从时间看，多半是因为大螳螂死后，北部的虫子失去首领了吧，失去统一的指挥，虫潮化整为零，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郁泽对他们没什么可隐瞒的，就把如何捡到王虫虫卵，如何解决大螳螂的过程说了一遍。


    「小泽你这是什么样的锦鲤体质啊！」武巍感嘆，随便出去一趟就捡一只王虫回来，这气运简直逆天了，「既然这边的问题已经解除了，我们就回基地里去看看吧。」


    几人都表示同意。


    郁泽：「嗯，山脚下还有个人，本来想找毕指挥官去抬他的，现在看来我们还没法丢下他不管。」


    楚星洲：「什么人？」


    郁泽：「索天佑，就是西城墙上碰见的那名风异能者。他受了伤，自已无法行动，现在还躺在山脚。」


    「是这个人啊……」楚星洲嘟囔着，「怎么又是他？」


    武巍倒是没想太多，听说是昨天出手帮过郁泽的异能者，那他们出个力带他回去也是义不容辞的：「那就快走吧，虽然虫潮大部队散去了，但保不齐有没有几只残余，他没有行动能力了，一个人还是有点危险的。」


    四个人随即动身了，武巍和小十九走在前面，楚星洲牵着郁泽走在后面。


    他握了握郁泽的手低声说：「下次如果还要去做这样危险的事……」


    郁泽：「嗯？」


    楚星洲：「如果一定要去，那要带上我。」


    郁泽：「……嗯。」


    这简单的一句话在郁泽的心底掀起了一阵波澜，就好像两个人许下了祸福与共，死生相随的约定，这样的感触让他几乎忍不住内心的冲动，他是否可以想像，楚星洲对自已也是有同样的……爱呢？


    「小洲……」


    「什么？」


    「没什么……」算了，这样就挺好，他们如今的状态已经远远超乎他曾经的所有幻想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呢，郁泽如是想。


    楚星洲没有意识到的一件事情是，他与郁泽成长经歷不同，对安全感的需求与获取也完全不同。


    当两个人在黎明的旷野上彼此相拥一吻定情后，楚星洲欣然地进入了新的状态，开始享受恋爱带来的甜蜜，与此同时，郁泽却在患得患失，犹豫不定。他不敢确信自已是被爱的，幸福好像都是一时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命运就会把短暂的甜蜜回收回去。


    两个同样没有恋爱经验的人一脚跨入了新关系，却是在末世这样的特殊环境下，连个正常恋爱流程的参照组都没有，只能自己摸索着前进。


    「你们俩在后面磨蹭什么呢？」武巍扭过头来，一眼看到了两人交握着手，互相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前几天看到楚星洲和郁泽睡成相拥的姿势时武巍就猜到了些许，但那两天他早出晚归忙着给宁城重建大队打工，竟一直没跟两人正面确认过，现在看他们似乎一点儿都不避忌旁人，便打趣道：「忙着制造狗粮吗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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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洲身上恋爱的酸臭味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对，管够，你要批发几斤？」


    小十九歪着头问：「小洲哥哥和郁泽在一起了吗？」


    时刻操心孩子教育问题的武爸爸立即摸着小十九的脑袋道：「你还小，别学大人谈恋爱。」


    小十九无语：「就算我想谈恋爱，也没有对象啊。」


    武巍：「这话说得就不对，就算有对象，你也不能谈恋爱，你还在长身体呢，知道不？」


    小十九：「……」


    四个人说着闹着，没一会儿就回到了山脚下。


    索天佑远远地听到了声音，抬起头来，对着郁泽笑得一脸荡漾：「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


    咦，什么情况？武巍竖起了耳朵。楚星洲暗恋成真脱离单身狗行列，武巍打心眼里为他高兴，然而这才高兴几分钟啊，就冒出来一个竞争者？


    偷偷看过去，果然小洲的脸臭了。


    郁泽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问道：「大雁山的守兵回援基地了，我们也准备回城内看看，你呢？需要我们带你回去吗？」


    索天佑：「当然，不过我这个样子，可能还要劳驾你背着我才行了。」


    郁泽皱眉：「躺在木板上我拖着你走不好吗？」他不喜欢与旁人尤其是不熟悉的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索天佑道：「太硬了，硌得慌。」


    「……」


    为了兄弟头顶的颜色，武巍果断站了出来：「小泽，我来背他吧。」


    索天佑打量了一下武巍空空的袖子：「……你？」


    武巍：「没礼貌的傢伙，我怎么了？少废话，上来。」


    武巍走到索天佑身侧蹲了下来，索天佑自知失言，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爬了上去。武巍虽然没了一只手，但下盘却是稳得很，背着索天佑走得不急不喘。


    索天佑趴在武巍背上，嘴里却跟郁泽搭讪：「原来你叫小泽，我记住了。」


    你记个鬼哦，人家有家室的好吗？武巍心里吐着槽，眼看着楚星洲脸黑了。


    这傢伙，是对郁泽有企图吗？


    不得不说，虽然武巍钢铁直，但身边出了一对狗男男，他看人的眼光就再也没法正直如初了。


    四人脚程快，不久就回到了基地内围。


    一路所见让他们的心情再不復轻松，无法继续说笑。


    宁城基地已沦陷，人们花了一个多月时间重建的基地，这一次被虫潮占领。


    这一场战争，宁城输了。


    倖存的人们躲入封闭的建筑中，和虫子们打起了游击战。


    索天佑在宁城基地中的落脚处正是郁泽去过的左家所在的那片高级别墅区，四人要将他送回到那里，以便他与自已的队员们汇合。有楚星洲开路，他们的推进速度一点都不慢，很快就到了目标地点。


    「老大你回来了！」一名及耳短髮的女子正在打虫子，见到索天佑激动地跑了过来，看清他的模样后又担忧地惊叫，「老大你怎么了？」


    索天佑：「我没事，受了点内伤，休养休养就好。你们情况如何？」


    短髮女子放下心来，开始通报这里的状况，她语速很快，倒豆子一样噼啪说了一堆：「大家都在，除了我们之外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他们都去了避难所，基地已经被虫潮占领，靠我们自已杀不了那么多虫子，只怕没杀完就把自已累死了。只有避难所稍微好些，人多力量大，防守比较坚固，不过大家都说撤退是迟早的事，宁城已经完蛋了，守不住了。」


    索天佑刚点个头，短髮女子又问道：「郑明哲呢，他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索天佑：「跑了。」


    短髮女子傻眼：「跑了？啥意思？」


    索天佑：「字面上的意思，遇见一只大怪，硬茬子，不好打，就跑了。」


    短髮女子气乎乎的：「他临阵脱逃？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


    索天佑反而无反谓地道：「贪生怕死不是他的错，但他这种队友我也不想要了，滚了最好，以后也不要跟我提到他了。」


    短髮女子点点头，然后道：「老大我们也去避难所吧，我去把他们都叫回来。」


    索天佑应允，女子唿拉一声就跑了。


    武巍问楚星洲和郁泽：「我们呢？」


    他们原本已经打算离开宁城，现在宁城基地变成这样的形式，留下也没有了意义，就连小十九都不用考虑去留问题了，还是跟着他们继续北上吧。


    所以他们现在是要直接走还是留下来再观望一阵呢？


    小十九怯怯提了个意见：「我想去避难所，找供水局的异能队长道个别可以吗？那几天他挺照顾我的。」


    他看了看三个大人，最后徵求的眼神落在了楚星洲身上。


    楚星洲：「去吧，我们也都一天一夜没睡了，可以的话，去避难所休息一下，恢復精神再出发。」


    索天佑：「那等我的队员们到齐了一起去吧。」


    短髮女子很快回来了，去掉了被索天佑除名的黄毛土系异能者，还有郁泽在任务中心见过的那位与左君昊抢兔子的女子也不见了。天斗小队算上索天佑在内，目前一共有五人，两女三男。两队九人一块儿行动，前往宁城基地避难所。


    经过左家的时候，想到别枝惊鹊架和鸠鸠鸟，郁泽道：「我进去看看，你们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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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一侧身就被楚星洲握住了手腕：「忘了刚刚答应过的事吗？」


    郁泽一怔，想起大雁山上的那个约定：「这里应该没什么危险……」看到楚星洲执着的眼神，他心里一暖，改了口，「好，我们一起。」


    两人一起进到屋里，解决了几只登堂入室的虫子，上上下下看过一遍，左家似乎已经人去楼空。


    临走的时候郁泽看了眼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再看看。」


    两人顺着楼梯走下来，失去电力支持的地下一层光线昏暗，但看得出是被主人精心装修过的。走了一圈后有了个发现：「这里有扇门，锁着的。」


    郁泽敲了敲门：「有人在里面吗，左先生？」


    等了一会儿，门咔嗒一声从里面拧开了，左先生谨慎地露出脸来。


    郁泽有些惊讶，前两天见面时左先生不过是清瘦憔悴了点，今天见到他居然一夜之间白了头。


    顶着一头银霜似的头髮，左先生略带哽咽地开口：「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郁泽：「路过就进来看看。」


    其实门里藏着谁不难猜，要么关了虫子要么躲着人，如果是虫子，对郁泽的敲门不会有回应，如果是人，这栋房子内原先只住着左先生一家和一些异能者，异能者不至于被困斗室，倒是左先生一家依先前所见过得颇为艰难。


    郁泽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们准备去避难所，你要一起吗？」


    左先生有些意外，却微微摇了摇头：「啊，谢谢……但是我不是一个人，我妻子她得了重病，行动不便。」


    郁泽：「我们人多，护送你们去避难所没有问题，就看你们想不想走。」


    左先生想了想，点了头：「我跟你们一起走，麻烦你们稍等我一下，我给我儿子留个字。」


    左先生的儿子……左君昊？


    郁泽：「他没回来吗？」


    左先生：「嗯，前天说要出城去做任务，然后就没消息了。」


    郁泽理解了，妻子重病，儿子生死未卜，自己却无能为力，难怪左先生一夜白头。


    郁泽：「不用担心，相信他会回来的，而且城内的人都在往避难所撤退，他如果回家来找不到你们，不管看没看到字条，我想他都会去那里找你们的。」


    左先生留完字回来后，递了一个精緻的小盒子给郁泽：「我知道你对这些东西还算喜欢，就把这个送给你吧。」


    郁泽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整套的琥珀宝石，周围摆放着一串琥珀手珠，中间围着一枚较大的琥珀吊坠，颜色清澈，内部裹着一只小虫的尸体，纹路清晰可见。


    左先生解释：「这是缅甸虫珀，形成年代在一亿年以上，是我的收藏中比较珍贵的一件。」


    郁泽：「谢谢。」


    将盒子收入空间的时候果不其然得到了系统提示，这是一件珍稀素材。


    郁泽没跟他客气反倒让左先生松了一口气，这么点小东西跟郁泽特意过来救他们的恩情比起来，连报酬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点心意罢了。


    然后左先生从角落拿出了轮椅，再把他的妻子抱起来放上去，说道：「她是末世前一个月忽然病倒的，做了一个月检查，医生还没确诊就末世了，治疗中断，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现在每天大半时间都昏睡着。」


    「虫群攻入基地后，住在这里的异能者就先后跑了，我没有什么武力，又不能离开，连自保都难，还好这个储藏室有独立的发电设备和通风控温系统，所以我就带着我妻子躲到了这里。」


    给他妻子盖上毛毯后，左先生又拿了些药，应该都是他妻子吃的，其余物件一概没收。这样准备完毕后郁泽和楚星洲便带着左先生夫妻两个离开了这栋别墅。


    整个小区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虫巢，武巍和天斗的人都有意等郁泽和楚星洲，于是干脆拿这些虫子练手，清出一条开阔的道路来，让郁泽和楚星洲出来后一路顺畅地追上了他们。


    索天佑看着跟在郁泽身后推着轮椅的人，一手拍在了郁泽肩膀上：「小泽，原来你有随便在路边捡人的爱好呀。」


    楚星洲拍开那只碍眼的手，把索天佑从郁泽的身边挤开：「有些人值得捡，有些人就该被丢迴路边踩两脚。」


    索天佑：「这位同志，你这么看我不顺眼，一定是妒忌我的才华和容貌吧？我知道你统统都没有，但这不能成为你攻击别人的理由。」


    郁泽制止了两人无意义的相互攻讦，问索天佑：「你能站起来了？」


    索天佑走到一边，揽过一名长发扎马尾的女子介绍道：「我们薇薇，是一位珍贵的治疗系异能者。」


    女子对着他们温婉一笑：「我叫奚薇。」


    先前那名短髮的姑娘也凑了过来：「周晓彤。」


    另外三名男队员也自我介绍，分别叫路志文、马烨霖和梁俊。


    索天佑：「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们的队伍确实很优秀，改变主意要加入我的小队了吗？」


    「……」郁泽，「没有。」


    楚星洲：「走了，不要理这个智障。」


    宁城基地沦陷，城市成了虫子的天下，不过以他们一行人的实力几乎是一路平推过去的，很快就带着左先生夫妻到了避难所门口。


    避难所即原来的城市防空洞，宁城作为国家重点城市，在地下建设有大型的人防工程，内部有坚固的墙壁和厚重的阻断门。避难所大门口有岗哨，见一群异能者浩浩荡荡而来，清空了门口一大片的虫子后，立即开了大门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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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城有多个避难所，大的能容纳数十万人，小的容量也在五千以上。他们所在的这个避难所设计上限是三万人，因为警报拉得及时，许多平民都拖家带口地躲了进来，现在这里挤得满满的。


    郁泽一行人找了一处地方待着，因为他们一行人一看就是异能者，倒是没人敢过来和他们挤。左先生安顿好他太太，再次跟郁泽道了谢。小十九惦记着找人，武巍便陪他去了。剩下的人就地或坐或躺下休息。


    然而才刚刚闭上眼睛，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郁泽立刻睁开眼坐起了身，楚星洲以及天斗小队的人也恢復了警惕。


    短髮姑娘周晓彤疑惑地问道：「什么情况？」


    索天佑侧耳倾听，然而人群里尖叫声此起彼伏，实在听不出是什么状况。


    「啊啊啊——」突然，一声异常尖锐的叫声贯穿了几人的脑海。


    郁泽身形一滞脑海嗡嗡震响，胸口仿佛被车碾过一样的疼痛。


    音波攻击！


    是哪个异能者在乱放技能？


    郁泽抬头看去，普通人被音波攻击影响后连站都站不住，已经扑倒了一片，反而把先前骚乱的来源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只超级大的蚊子，不知从哪里混入了避难所中，长长的口器见人就扎个血洞。


    而发出音波攻击的，是一名被吓坏的小女孩，巧合的是，也是认识的人，她身边站着的正是嘉禾村的安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正在写~


    第44章 虫潮来临12


    普通的蚊子蛟了人只会起个包, 超级蚊子咬人却是致命的。


    被音波攻击震盪倒地的人倒地不起后，紧接着又受到了蚊子的攻击，鲜红的血液顺着蚊子尖尖的口器流入它半透明的身体, 细长的腹部肉眼可见地鼓胀起来。


    那名叫小花的女孩子情绪无法镇定，仍然在放声尖叫。


    音波攻击是无差别的范围攻击, 但程度随着距离增加而递减。


    「小花，小花！」就站在女孩身边的安老师因为离得最近受影响也大，不止头晕眼花, 鼻下也流出了两管血, 另一个男孩小元也差不多。但安老师是异能者, 比普通人强一些的地方在于他还能努力站起来，按着女孩的肩膀奋力安抚她。


    风刃和吸血藤同时攻向蚊子, 喝饱了的蚊子变得迟钝，并没能躲开，一下就被拍死，爆开来的血液溅了一地。


    避难所的管理者也赶了过来，检查过现场, 排查了附近所有通道, 确定没有疏漏, 这蚊子可能原先就在避难所里某处待着，毕竟在末世前蚊子也是无处不在, 最惹人厌烦的一种小虫子之一。


    一共有五人被蚊子叮死，他们的尸体迅速发红肿胀，样子十分吓人, 被管理人员裹上白布带走了。


    大部分人还没从音波攻击的余力中恢復过来, 捂着胸口坐在地上□□。


    左先生和他的太太本就身体不好, 在这波攻击中都受了内伤, 左先生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手给他太太擦去嘴角的殷红。


    地上的血迹还没干，已经有人闹了起来，尤其是死者的家属亲人，他们冲到了小花身前，指着她的鼻子大骂。


    「你这个天杀的扫把星啊！你们大家都评评理啊，这些人哪是死在蚊子手上，明明是死在她的手上！」家属嚎啕大哭，「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我家男人怎么都能躲开的！」


    「对不起……」安老师涨红了脸，却还是吶吶地替小花道歉，「她年纪小，这两天又受了太多刺激，情绪不太稳定，遇到危险害怕是正常的，请大家多担待。」


    「担待？怎么担待！人都死了啊，你拿命来偿吗？我家男人死得好惨啊！拿你们的命赔也回不来啊！」


    家属越哭越激动，最后情绪失控地冲上去撕扯女孩的衣服头髮：「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个扫把星啊为什么要害人啊！」


    女孩再度被吓哭，一边躲一边喊：「不是我不是我！」


    场面一下子乱糟糟的，围观之人竟也没有劝解的，只有安老师一面护着小花一面去拉打人的家属：「不要打人！冷静一点！」


    男孩小元看到同伴挨打也被激怒了，不到十岁的男孩子熊起来像一头暴怒的蛮牛，对着闹事的家属又推又打：「坏人！坏人！不准欺负人！」


    刚离开不久的管理者又被引了回来，拉开打架的两方，心累地呵斥道：「再闹事就给我滚出避难所，有力气到外面打虫子去！」


    大家都不想被赶出去，骚动渐渐平息下来。


    「这个男人脾气真软，我记得他是个异能者吧，要是我被人指着脑袋这样骂，怎么也要露一手震慑一下。」天斗小队里叫马烨霖的异能者说道。


    这是末世后很多异能者的心态，超乎常人的能力让他们从心理上将自已与普通人割裂开来，甚至视普通人为蝼蚁，曾经郁泽待过的渝州基地就是典型的例子。混乱秩序下，人命真的不值钱，而力量即是强权。


    宁城的百姓们被军方保护得太好了，所以现在他们还敢于挑衅异能者，也幸亏他们挑衅的是安老师，这个老好人不曾想过欺压他人，而两个孩子仍然懵懂无知，哪怕偶尔犯错也是无心之失，没有想过主动用他们还无法很好驾驭的力量去伤害别人。


    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继续成长，他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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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不想去评论对错，因为自从世界剧变，是非对错的标准也早已变了，在末世的环境下去考虑道德问题太难，普通人能好好活着已经不容易了。


    他去看了看左先生夫妻，受了这一下重伤，左太太越发气若游丝，生命如风中残烛，随时都会逝去。左先生一直握着她的手，低着头，白髮凌乱地盖住了他的眉眼。


    郁泽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左太太醒了，这位四十来岁的贵妇人原本苍白的脸忽然泛起了潮红，仿佛最后的生命力被点燃了，竟是迴光返照的样子，但她的眼神却是温婉宁静的，她问自已的丈夫：「昊昊呢？」


    「昊昊帮忙打虫子去了，很快就会回来。」左先生温声说。


    悲伤一下子涌入了左太太的眼睛，但她还是说：「我等他。」


    郁泽给了左先生一瓶强血剂，这不能帮左太太挽回流逝的生命，但能多支撑些时日，兴许就能等到左君昊回来。


    「谢谢你。」左先生真心实意地感激郁泽对他们的帮助。


    郁泽：「不客气，你卖给我的几样东西很有用，这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


    左先生着实想不到几件把玩的小东西能在末世起到什么作用，只当郁泽是在谦让客套。


    一会儿后小十九和武巍回来了，小十九看着有些心情低落。


    楚星洲问他：「找到你们队长了吗？」


    小十九：「嗯，找到了，跟他告别了。」


    楚星洲：「那你为什么看着不高兴？」


    小十九：「队长他劝我能走就早点走，他说宁城的形式很不好，好多军人牺牲了，能战斗的人越来越少，避难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支撑下去。我让他跟我们一起走，他不愿意，说他是宁城土生土长的人，没别的地方可去，他要跟宁城共存亡。」


    楚星洲沉默，拍了拍小十九的肩。


    第二天，休息了一晚上的郁泽等人准备离开宁城基地，继续他们北上的路程。


    这时索天佑又找了过来。


    「我昨天晚上打探了一下，基地里已经出现了瘟病，只怕过不了几天就会大面积传播开来。」


    这样的结果并不叫人意外，只是不知道等这一波过后，宁城的人口又会下降到多少了。


    索天佑继续说：「所以我们打算离开宁城——」


    楚星洲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他虎视眈眈地盯着索天佑，但这没能阻止男人继续说下去。


    索天佑：「初步的计划是去首都看看那里的情况会不会好点。郁泽，你的实力我是知道的，你不愿加入我的队伍我也不勉强，不过既然我们都打算北上，那何不结个伴？」


    果然，楚星洲内心暗戳戳地想着，那么多地方可去，非跟他们同路，这人安的什么心？但是……索天佑在跟郁泽说话，自己随便插话拒绝会不会显得很小心眼很没有大男子气概？内心戏多到泛滥的某人紧张地关注着自己男朋友的反应。


    郁泽问道：「为什么要去首都？你昨天之前还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吧？」


    索天佑：「形式在变化，昨天以前的宁城基地跟现在的基地是两个模样，这点你也承认吧？谁都想有个安稳的地方待着，而不是永远亡命天涯，如果有哪个地方能实现，首都是最有可能的，我们要投靠，当然也选最强的基地投靠不是吗？」


    郁泽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索天佑：「那你是同意了？」


    郁泽：「你要去哪儿是你的自由，我没理由阻拦，但不代表我要和你一起，我没有与陌生人结伴的习惯。」


    索天佑：「你的拒绝并不明智，比起你们只有四个人，和我们队伍在一起，显然路上会安全很多，或许你该问问你的伙伴的意见？」


    郁泽看向了另外几人。


    楚星洲终于等到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表达自己的意见，他意志坚定地说了三个字：「不需要！」以他的气性，也只有发生在郁泽身上的事情才能让他纠结又克制，换成随便别的什么，他早就不忍了。


    武巍露齿一笑：「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既然你们都说不用，那就不用喽。」


    小十九：「我听大家的。」


    全票通过，索天佑被无情地拒绝了。


    郁泽四人起身，依次从索天佑身前经过，武巍挥了挥手，沖他说拜拜。


    索天佑的身影显得特别孤单。


    天斗小队里两个姑娘在咬耳朵。


    周晓彤：「老大为什么非要和那几个人一起走，他以前拉人入伙也没这么用心啊？」


    奚薇：「不清楚……要不你问问？」


    周晓彤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立马就问了：「老大，你为什么那么想跟郁泽走啊？」


    索天佑对着郁泽离开的背影远目：「当然是因为他特别。」


    周晓彤：「哪里特别？」


    索天佑目光幽远，肃容道：「特别强。」


    周晓彤：「强到老大也打不过吗？」


    「嗯，他认真起来……」索天佑面色沉痛，长嘆一声，「我逃命都来不及。」


    姑娘们恍然大悟，难怪老大心心念念耿耿于怀如此执着，他们老大对别的不甚在意，唯独喜欢挑战、升级、变强，很热血了。


    几名男队员反应却要复杂的多：「那人看着文气，小身板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比老大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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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么说来，我也想跟他交次手试试了。」说话的路志文是天斗中仅次于索天佑的第二强者。


    「对了，他是什么异能？」


    索天佑摇头：「不知道，可能是空间异能，也可能是雷异能，或者双系异能，也许还有别的什么，我还没摸清他的底。」


    众人：「……」这是什么高深玄奥的能力？


    自从那日观战后，郁泽在索天佑的脑补中越来越神秘莫测，俨然成了一个绝顶高手的伟岸形象。越说越难耐，索天佑豁然起身。


    「我们走。」


    「咦，去哪儿？」


    「首都。」


    「这么快就动身吗？我们还什么准备都没做啊……」


    第45章 柳林风声01


    宁城往北的主干道上, 郁泽四人在前，天斗小队五人在后，向着首都的方向进发。


    从基地出来后没多久这串尾巴就跟上了郁泽他们, 但是没办法，路不是他们开的, 人家要跟着走也赶不了。


    沿途仍然有不少虫子，一路打扫过去又收集了不少虫腿甲壳。这几天他们在宁城一直处于奔波拼斗状态，都没有好好清点整理过空间仓库, 直到出发前郁泽才作了一次盘点。


    几个大的收穫, 从左先生处得来的别枝惊鹊架, 现在已经成了鸠鸠鸟灵体的容器，木雕灵芝如意、镂空嵌套玉球、缅甸虫珀、琥珀串珠, 这几件尚未使用，有待开发。


    战斗所获的物品有一枚变异王虫卵和一具大螳螂尸体，螳螂的巨镰已经被卸下来做成了一副双刀，只是目前几人里没有人能使用，便暂时压在仓库里, 日后遇到合适的人或许能卖个好价钱。至于变异王虫卵, 这只大汤圆一放入空间就是假死状态, 一出空间就能恢復活力，由于这傢伙疑似潜力巨大, 为免遭受反噬，郁泽短期内并不打算放它出来培育成虫。


    除了这些大件外还收穫了各种完整的和破碎的虫子肢体不计其数，郁泽已将它们批量生产成了护甲、护腕、护膝等简易装备, 分发给楚星洲、武巍和小十九, 让大家都武装起来保护好自已。


    另外楚星洲从宁城基地得到的种子里有棉花籽, 郁泽让他催生了一批棉花出来。时间已是深秋, 他们又是一路往北走，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该入冬了，他希望在那之前多生产一批保暖的棉衣棉帽出来，不止自已能穿，多余的还可以拿出来交易。在物资匮乏的末世，这些能解决温饱的物品才是普通人的刚需，到哪里都有人抢着要。


    在盘点的过程中，郁泽还发现了一个被自已忽略了的素材，它的名字是「蚯蚓的黏液」。


    看名字就知道，就是那天出城前遇到的那只巨型蚯蚓溅到他身上的黏煳煳的东西。


    虽然郁泽对此过程从生理到心理都感觉不适，但这个素材却是非常实用的好东西，具体好在主控系统提示他，检测到可供雷火巨钳改造使用的融合药剂素材已具备。


    雷火巨钳就是由海城的大龙虾双螯制造出来的武器，普通状态时是一个拳套，改造成进化状态时是一种生物武器，它将大龙虾的巨钳与人体相结合，保留大龙虾百分之五十的力量与速度，平时则拟态成手臂本来的模样，是一件大杀器。


    原先雷火巨钳的改造缺乏融合药剂，现在，所有的材料都齐了。


    蚯蚓是一种自我修復能力非常强的生物，哪怕身体被一刀两断也能迅速再生，所以「蚯蚓的黏液」正是人体武器改造中最需要最合适的融合剂。


    郁泽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武巍，但武巍却拒绝了使用。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拳套的附加力量已经很强，只要我状态保持良好，自保绝对没有问题，不会拖后腿。」说到底，武巍还是抗拒把自已给搞成半人半兽的怪物，理智和感情上都无法接受。


    郁泽理解他的心情和选择，所以这件物品暂时也被扔到角落吃灰了。


    于是今天出来的时候，除了身上多了一些简易护具，四个人基本都维持了原样，以不紧不慢的速度赶着路打着怪。


    后方天斗异能小队的人则一边打虫子一边观察着郁泽，并且窃窃私语交流观察心得。


    「那个郁泽是怎么回事，没看到他怎么出手，一天里光捡尸体了，他真的像老大说的那样是个超级高手吗？」问话的是马烨霖。


    「不清楚，也可能是没到他出手的时候，他们四个人，说实话实力确实不错，尤其那个木系的异能者，我觉得可以与志文一较高低，至于能不能跟老大比，现在还看不出来，这些虫子都太弱了，没法逼他们出尽全力。」他的同伴梁俊分析道。


    马烨霖也明白这一天功夫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只是他被索天佑挑起的好奇心无法满足而有些急切。


    两个姑娘的关注点则有些不同，尤其周晓彤，看着泡泡金鱼的时候两眼都放着光：「啊啊啊好想有一只这样的宠物哦，漂亮可爱又能打，简直太梦幻了，是不是薇薇姐，我为什么就遇不到呢？」


    奚薇还没说话，路志文便打趣道：「因为你没有人家小朋友可爱啊！」


    「路志文你找死啊！」


    周晓彤周姑娘气乎乎地追着路志文打，其余人等见怪不怪地看着追打的两人。


    郁泽四人与他们隔着不远，回头一看这对男女居然打闹上了。


    武巍笑呵呵地看着：「年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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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十九一脸嫌弃：「明明很幼稚。」


    武巍：「哦，那不幼稚的做法是怎样？」


    小十九：「是个成熟的大人就勇敢追啊！现在幼儿园小孩都不玩这套了。」


    武巍：「哈哈哈哈！是我老了。」


    笑着闹着也就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他们所到的地方是一片柳树叶，林间间杂着几株银杏树，因为季节的关系，树叶已经开始渐次变黄，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叶子，夕阳的余晖为树林打上了一层朦胧的金光。


    非常的有情调。


    非常的适合牵着小手谈恋爱。


    如此美丽的地方，不做点什么似乎有点浪费？


    郁泽从空间里拿出了帐篷驱虫液等物，几人一块儿忙活着打造晚上休息的营地。


    天斗小队没有这么好的条件，只能一脸羡慕地在旁围观。


    楚星洲一边动手一边跟郁泽说：「等下我们去周围踩踩点，把虫子清理掉，我再种几排捕蝇草，这样晚上睡得踏实点。」


    郁泽：「好的。」


    武巍：「那你们现在就去吧，趁天没黑，早去早回。」


    索天佑：「咦，去哪儿？我也一起吧。」


    武巍赶紧扯住了他：「你们晚上睡觉的地方不是没收拾好吗？来来来，借你一顶帐篷，过来帮忙一起拉。」


    楚星洲牵着郁泽赶紧走了，武巍决定趁这个机会好好跟索天佑谈一谈，老插到人家正经恋爱关系的两个人中间算怎么回事？撬人墙角这种事，不能容忍。


    对此索天佑的反应是感到震惊：「草，老子是直男！」


    这一句声震天地的宣言把他的队员们都引来了。


    武巍也惊：「你是直男你老追着人家小泽撩什么撩？」


    索天佑：「我有撩吗？我没有，我不是，我巨冤啊！」


    武巍：「不是，你自已想想你的言行，反省一下，怪别人误会吗？」


    索天佑：「……」


    武巍：「……」


    误会说开了就好。


    天斗几名队员因为这个乌龙误会笑得前仰后合，难得有一天他们英明神武的老大会沦为队伍笑柄。


    武巍也松了口气，觉得自已可以少替楚星洲捏一把汗了，回头一定要跟他说说。


    长头髮的治疗系姑娘奚薇微微低头抿笑，旁边的周晓彤撞了撞她的肩，眼神狡黠，交流着女孩之间的秘密。


    另一边的郁泽和楚星洲可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末世以来两人难得有独处的空间，现在肩并肩走在黄昏夕阳照耀下的柳树林里，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


    郁泽心里特别宁静，他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跟在楚星洲身后，看他忙前忙后把潜伏的虫子收拾干净，种上捕蝇草，埋下吸血藤，把这一大片树林圈成他们的安乐窝。


    如果末世没有来临，他们会不会也这样，在某个天气不错的傍晚牵着手去逛小公园，享受美好时光？不，不会，如果末世没有来，他可能至今没有走到楚星洲身边的勇气，他们更不会在一起。


    「好了。」楚星洲干完正事，回过头来。


    「要回去了吗？」郁泽问。


    「不着急。」


    一片银杏树叶落下来，恰好掉到了郁泽的头髮上。楚星洲伸手把叶子捡掉，银杏叶有特别美丽的颜色与形状，而那个人有着更加别样的吸引力。


    在这样的注视下，郁泽一瞬间有些紧张，屏住了唿吸。


    楚星洲长相俊朗，哪怕在末世里穿着最随意的衣服，也贵气得仿佛随时能上晚宴。


    郁泽不敢与他对视，便将眼神落在了对方耳边那一缕微卷的黑髮上。看着看着，就觉得那头髮是一枚钩子，把自己的心给钩走了。


    「阿泽。」楚星洲轻声喊郁泽的名字。


    「嗯？」


    郁泽反射性地回应，刚把视线从那缕富有魅力的头髮上移开，然后便在对方迷醉的眼神里，轻柔地被吻上了。


    郁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在他余光的范围里，金黄色的树叶在头顶旋转，夕阳的色调是暖暖的，他的心在扑通扑通跳动，从天上的云端落下来，落到了男人的怀里。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感受唇齿的温度，心情像这个吻一样柔软。


    他们没有说多余的话，但在这样温情的动作里，又仿佛传递了无数言语。


    郁泽自已是个不擅沟通的人，所以，他开始回应楚星洲的吻，想让对方也感受到自已的心情。而这样的回应也迅速点燃了楚星洲。


    不知道多久以后，楚星洲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吐出气，然后用压抑的低哑嗓音说：「我们一定要快点到首都，早点安定下来。」


    他不捨得太过潦草地推进自已与郁泽的关系，如果是在正常的年代，它一定是被精心设计准备过的，但是……想想末世的环境，他怕自已一辈子都等不到这个时机。


    说着说着楚星洲自已就笑了起来，郁泽也在这样轻松美好的氛围里笑了。


    第46章 柳林风声02


    然后, 郁泽问了一个想问又始终羞于启齿的问题。


    他觉得自已有点破坏气氛，但如果不问而让疑惑一直存在于心里的话，他没有办法坦坦噹噹地享受应该有的幸福。


    「小洲, 你……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他顿了顿，把他一直以来的猜想说出了口, 「是因为那天，恰好是我在你身边，所以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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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洲没反应过来：「哪一天？」


    郁泽：「就是你和吸血藤争夺身体, 你神智失控, 然后异能升级的那一天。」


    郁泽总觉得也许是那天的失控刺激了楚星洲, 使他做出了超越常理有违本心的事情，否则, 无法解释为什么楚星洲忽然就吻了他，要和他做恋人……他不知不觉就钻进了牛角尖，陷入了自我怀疑，进而怀疑他与楚星洲之间是否存在真正的他所嚮往的那种感情，而末世里严酷的生存环境和内敛的天性却让他无法将这种不安直白地宣洩于口。


    直到现在, 在无限美好的夕阳下, 他的心防出现了一道缺口。


    他因紧张而握紧了的手和无处安放的眼神让楚星洲愣了愣。


    「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楚星洲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 因为在一瞬间有一道灵光在他脑子里闪过。


    楚星洲确实没有恋爱经验，但不代表他是一个彻底没有情商的人。


    郁泽的问话咣当一声在他脑海敲响, 照亮了眼前一片迷障，让他意识到，似乎, 两个人之间的节奏出了点小问题。


    在他和郁泽的关系上, 有一条分界线, 在这条线以前, 他们是同学，是朋友，是同住四年的好兄弟，在分界香小猪线以后，他们是恋人。


    他一步跨越了过来，而郁泽却卡在了门坎上，进退不得，以致于这么多天过去后，他仍困在那天的情境里，在他们刚刚那样甜蜜的拥吻之后，郁泽表现出来的不是如他一般纯然的喜悦，而是隐隐的烦恼惶惑。


    想明白了这点，他心里有点挫败。


    为什么郁泽会在这条线上犹豫徘徊，是对他不够信任，还是对他的喜欢不足以支撑他顺顺利利地迈过来？


    楚星洲不知道，所以他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不过这点挫折不足以将他吓怕。他现在想的是如何安抚郁泽，解开他心里的疑团，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暗暗嘆了口气后，楚星洲这样解释：「与其说那是原因，不如说是契机更恰当吧。如果当时在我身边的是别人，那后续的发展当然不会是这样，但因为是你，所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楚星洲的声音缓慢而有力：「这样说吧，因为那天的事而挑明态度，这是一场偶然，但和你在一起，是一种必然，是我处心积虑也想要做到的事情。」


    「你明白吗，阿泽？」


    楚星洲倾身向前，一手揽着郁泽的腰，一手扶在他的脑后，凑到他的耳边，嘴唇几乎贴着郁泽的耳垂，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你。」


    郁泽怔愣了三秒，大脑在缓慢处理楚星洲话里的意思。


    楚星洲说完之后退了回来，望着郁泽茫然思索的脸，有点淡淡的不甘心。


    他把手放到了郁泽的脸颊上：「我可以继续吻你吗？」


    郁泽抬起头，望进楚星洲的眼睛里，那里面的深情一览无遗。


    原来，小洲也喜欢我。


    这个认知一窜进他的脑海就炸开了一片绚烂的烟火。


    他几乎克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手脚都不再是自已的，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再也不能避开。


    而他甘愿沉溺，像一条鱼回到了属于自已的海洋，终于得以唿吸。


    「阿泽？」


    当楚星洲再度开口询问的时候，郁泽勾住了他的肩，主动迎了上去。


    太阳终于落下去，没有光污染的夜里，晚星挂在天上显得很亮很近。


    郁泽和楚星洲相携回到临时营地中。


    帐篷已经搭好，郁泽和楚星洲，武巍和小十九各占一顶小型的双人帐篷，还友情附赠了一套大型的多人用帐篷给天斗小队。虽然有郁泽提供的驱虫液和楚星洲的植物卫兵双重保障在，晚上休息时还是要安排人守夜。因为郁泽一方提供了露宿所需的一应物资，索天佑与天斗的人便主动承担了守夜的职责。


    「你有空间异能没错了，那么雷电是怎么回事，是你的特殊手段吗？你不想解释可以不用说，我们点到为止pk一把怎么样？」


    索天佑一看郁泽回来就凑过来问了，郁泽直接无视他，钻到自已与楚星洲的帐篷中，从空间里掏出柔软的枕头地垫和睡袋，将睡觉的地方布置得更舒适些。


    索天佑也看明白了，郁泽这人确实性格冷淡不喜与外人交流，他再追着人家问就该惹人烦了，于是摸着鼻子走开了。


    周晓彤：「老大又碰了一鼻子灰。」


    路志文：「老大惨。」


    索天佑听到了，赏两人一人一个白眼。


    天斗的人都了解索天佑在这方面的脾性，毕竟除了治疗异能的奚薇之外，他们每一个人都被索天佑以切磋为名狠狠虐过，连周晓彤这样娇小玲珑的女孩子都不放过，令人髮指。


    但路志文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每个人都想知道自己的能力究竟有多厉害，比起到野外打生打死，跟自己认识的强者交手比试是最安全方便的，还能互相交流心得。


    像郁泽这样一味封闭自己拒绝他人的才是少数吧。


    楚星洲看不得索天佑老纠缠自家恋人，动动手腕子：「我跟你打。」


    索天佑眼睛一亮：「好！」


    楚星洲的战力他是看见了的，说是四人中的主攻手不为过，一天下来他们百分之八十的战斗是由他一个人解决的。


    天斗中没有木系异能者，因此索天佑也是很好奇楚星洲会有怎么样的战斗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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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避开营地没多远就战了起来。


    楚星洲靠吸血藤和针刺进攻，他还就地取材，将满地的柳叶化作了飞刀。


    索天佑以风为武器，在身周生成了小气旋进行防御，将藤蔓切割粉碎，又以风刃回击楚星洲。


    从视觉效果而言两人打得非常漂亮堪比大片。


    不过毕竟还在野外，两人都留了几分力，最后打了个平手，堪堪尽兴。


    楚星洲回来后，武巍趁着郁泽不注意的时候，凑到他身边神秘兮兮地说：「我打听过了，那傢伙对小泽没有企图，你可以放心了。」


    楚星洲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兄弟，慢悠悠地说：「武巍，自从退伍以后，你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武巍被这个描述惊呆了，怒瞪楚星洲：「喂，你的感恩之心被狗吃了吗？我还不是为了你才跑去打听的，你居然这样对待苦心帮助你的兄弟！」


    楚星洲：「我和阿泽好得很，管他是什么用心都不带怕的。」


    武巍：「哦，那昨天还恨得咬牙切齿的人是谁？刚刚跑去想揍人家的又是谁？」


    楚星洲：「有吗？那肯定不是我。」


    楚星洲刚刚与郁泽交了心，自我感觉有点良好，觉得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他和郁泽就算有问题，也只会是内部的问题，外人操心不来。至于为什么跑去打架，那不过是手痒活动活动身体外加看索天佑不顺眼而已。


    武巍心情复杂，不想理这个人了。


    其实武巍觉得，索天佑这个人人品还算不错，实力也没得说，既然硬凑上来了，那让他们跟着多干点活也是可以的，人多力量大。武巍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将楚星洲全须全尾地送回到他的家人身边，这样才不负当初楚星河的託付。


    虽然说是点到为止，但两个人身上难免都挂了点彩，索天佑有奚薇照顾，楚星洲自然是归郁泽管，沖洗伤口后抹了点药粉，都是空间流水线改良再生产过的，比起药店的原版强了好几倍，药效立竿见影。


    奚薇走到郁泽和楚星洲的帐篷外面问候了一声，道：「我们老大让我来给楚先生治疗一下。」


    楚星洲：「不用了，已经处理好了。」


    奚薇笑了笑，没勉强，又说道：「我们大家一致让我来替老大道个歉，他这人性格太招人烦了，如果打扰到你们了，请多包涵，后面的路程还长，我们一路结伴同行，各方面也请多照顾。」


    她说话语调轻柔，态度又有礼貌，比起索天佑那样的莽夫是让人舒服多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人也不好再摆脸色给人家看。


    夜色渐深，他们在营地中间留了堆篝火，路志文和梁俊两个人负责守夜。


    郁泽和楚星洲躺在一个双人睡袋里，觉得脸上有点烧。


    楚星洲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阿泽，你想没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以后？」


    「嗯。」


    「我没有想过。」他老实承认。


    末世里，大多数人都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上辈子的郁泽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这辈子他以为能和楚星洲重逢就是最好的际遇了，别无他求。


    「我有想，我想等到了首都以后 ，把你介绍给我大哥，还有我爸妈。如果那里像之前的宁城基地一样安定，我们就停下来过安定的日子，如果那里没有秩序混乱一片，我们就做一对游侠，餐风露宿也不怕。」


    郁泽跟着楚星洲描述的场景一起遐想，他当然没有说万一找不到你的家人怎么办，他当然希望小洲得偿所愿，他的心里也不禁种下了一棵种子。


    「你愿意吗，阿泽？」


    楚星洲转过头来，认真地问郁泽。


    「愿意，我很期待，我希望那一天早日来临。」


    郁泽忍不住对这样的未来露出了微笑，带着一种别样的感情，他不知不觉睡着了。


    然而到了半夜，郁泽忽然惊醒了。


    他睁开眼，侧耳倾听暗夜里传来的声音。


    第47章 柳林风声03


    郁泽坐起身的动作让相伴而眠的楚星洲也醒了过来：「阿泽？」


    楚星洲坐起来, 看清郁泽的动作后，也竖着耳朵听了一下。柳叶飒飒摇动的声音轻轻柔柔地飘过来，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楚星洲问：「怎么了？」


    郁泽摇了摇头, 不太确定地道：「……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应该只是风的声音吧。」


    楚星洲按了按郁泽的肩，探头看了看帐外, 索天佑手下两名守夜的人坐在篝火旁，眼神清明警醒，非常尽责了。


    他安慰道：「不要太紧张, 好好休息吧, 有情况他们会喊的。」


    郁泽压下了心中莫名生起的不安, 点点头重新睡下了。


    楚星洲却看着郁泽的睡颜思索起了一个问题：阿泽似乎常常惊醒睡不好觉，不止是今天, 以往也发生过，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更安心点呢？


    那微弱而奇妙的风摇柳叶的声音断断续续响了一夜，清晨所有人在一片平静中醒来，照常整队上路。


    虫子越来越少，渐渐一只也见不到了, 整个白天都异常平静, 入目尽是金黄色的柳树, 一眼望不到尽头，风一过, 柳叶簌簌掉到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一派深秋的美好景象, 若是在正常的年代, 不失为踏秋赏景的好去处, 甚至还可能混成情侣约会网红打卡的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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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一整天都没有发生战斗, 一行人都显得颇为轻松。


    中午时众人休息了片刻。


    周晓彤捧着一大块烤虫肉过来笑嘻嘻地问：「能用这个跟你们换两盒牛奶吗？」


    那虫肉烤得外酥里嫩火候正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是他们队里火系异能者烤出来的，比起郁泽工业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食物，滋味是大有不同。


    郁泽：「可以。」


    两方迅速完成了交易。


    武巍啃着油滋滋的肉串笑：「嘿，味道真不错！」


    对面的两位姑娘喝到了久违的牛奶，也是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态。


    「其实上回喝着牛奶吃着早餐也就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可感觉就跟上辈子似的。」周晓彤咕嘟咕嘟喝了半盒，嘴角还沾了一圈奶白色。


    奚薇两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喝：「现在还能找到牛奶，以后只怕就越来越少了。」


    索天佑：「可不是嘛，什么牧场加工厂现在也都瘫痪了吧，超市里能搜到的存货也是喝一次少一次，且喝且珍惜吧。」


    郁泽也吃得很满足，熟食给人带来的幸福感不是罐头食品能代替的，靠着空间加工厂虽然能保证自己饿不死，但跟烹饪出来的食物是不一样的，这一点有着数千年美食歷史的华国人民都能用舌头体会。


    吃得太饱的后果是人变得懒洋洋的，一时间大家都不想动。


    靠着树，沐浴着阳光，午后的小风吹着，眼睛渐渐半眯上了。身下是厚厚的柔软的落叶，能触摸到树叶特殊的纹理，郁泽的手无意间划动了下，忽然听到了系统的提示：收集到素材游荡的柳树叶。


    他睁开眼，看着指间摸到的一片薄薄的柳叶，离开枝头的叶子已经干枯变黄，细细窄窄，一指长度，郁泽对柳树的认识局限于普通人的常识范围，分辨不出来这片柳叶与别的柳叶有什么区别。


    「小洲，你看这片柳树林，有什么特别吗？」


    木系异能者对植物的感知超出常人，但在郁泽提出这个间题前，楚星洲也并没有察觉到这里有什么异样。


    郁泽从地上抓了一把柳叶，怎么看都是普通的落叶，但他的空间却判定这些叶子不普通。


    木属性，珍惜素材，名称里还有个特殊的形容词前缀，叫「游荡的」柳树叶。


    什么意思呢？


    郁泽一时想不明白。


    特殊素材的名称一般会提示其来源或性状，比如「来自远洋的风」、「来自瀚海的水」就说明了素材提供者魔鬼鱼来自汪洋大海。


    那么「游荡的柳树叶」又说明了什么呢？这些叶子长了脚会跑？


    楚星洲：「这些柳叶控制起来是很好用，跟索天佑切磋的时候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但是这似乎也说明不了什么。


    两人想不出头绪，暂时也没把这疑虑说给别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想扰乱人心。


    但是到了傍晚除他们之外的人也察觉出了不对。


    武巍：「这片林子竟有那么大吗，我们走了整整一天了还没走出来？」总觉得他们遇上了鬼打墙，一直在林子里头打转，「小洲，阿泽，你们说是不是，这地方有鬼？」


    这鬼倒不是真鬼，只是说林子有古怪。


    郁泽从中午捡到柳树叶后就开始格外留心，而只要留了心，许多原本不以为意的细节就被一再放大，变成了隐约可见的线索。


    过分安静的柳树林，若有似无的微风，总也走不到头摸不到边界的林子。


    郁泽觉得，他们像是被框在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内。


    如果走不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武巍又道：「走了这么久，一个人都没见着，这还算正常，一只虫子一只野兽都没遇见，就奇了怪了。」


    末世发生后人口锐减，但自然生态却焕发了蓬勃的生机，植物动物生长旺盛，如今城市都被快速侵占，成为一片一片绿色的原野森林，人类的生存空间不断被掠夺挤压，这种变化速度之快几乎是爆炸式的。


    而这宁静祥和到仿佛末世前的小公园的林子，确实反常。


    再疑惑也没办法，几人继续沿着既定的方向走，只是更警惕了些。


    游荡的柳树叶是可以重复收集的素材，郁泽一路过来，抬抬手的功夫就收到了上万份。


    一阵风过，捲起了大片柳叶在地上翻飞，一股难以言说的异样感再次袭上郁泽的心头，令他几乎起了一阵战慄。


    是什么东西？


    郁泽抓住楚星洲的手臂：「小洲，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没有吧。」楚星洲歪头看郁泽，摸了摸他的头髮，「阿泽，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放松点，没事的。」


    郁泽被楚星洲牵着往前走，神思恍惚地想着，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


    「小洲……」


    「嗯？」


    「我们……我们落了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没有吧……阿泽觉得落了什么？」


    「我不清楚……」


    「应该没有吧，反正，我只要有阿泽在身边就够了。」


    够了……吗？


    不，不对，这怎么会是小洲说出来的话，他们还有伙伴，还要去找他的亲人。


    伙伴……


    是的，他们的伙伴……他们应该有伙伴的，郁泽茫然地想，他们是谁？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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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洲……小洲真的存在吗？他们真的在一起，一路从海城走到了这里吗？


    他一抬头，柳叶打着捲儿落到了地上，四下皆空，没有其他人，没有楚星洲。


    第48章 柳林风声04


    最早不见的是索天佑团队中守夜的两人, 路志文和梁俊，清早出发的时候他们就已消失。


    上午赶路的过程中，小十九不见了。


    中午交换食物的时候人员已经不齐, 剩下的人一共七名，除郁泽、楚星洲、武巍他们三人外还有对方四人, 分别是风系异能者索天佑，火系异能者马烨霖，治疗系异能者奚薇, 和爱笑的姑娘周晓彤, 但是谁也没有发现, 他们就像一切正常般说说笑笑吃着喝着。


    然后那四个人也不见了，从他们的队伍中消失, 不论是郁泽也好楚星洲也好，都像是遗忘了索天佑这个人的出现。


    最后是他们自己的三人小队被拆解。


    整个过程中，他们整个队伍像被拆零件一般，一个一个拆散开来，更可怕的是, 每当一个人消失后, 这个人在他人的记忆中也被抹除了, 消失得无声无息，仿佛他从不存在, 不留一丝痕迹。


    楚星洲擦掉嘴角的鲜血，闭上眼睛，放空思绪, 腥甜的血气不仅没有挫败他, 反激起了他旺盛的战斗欲。


    自从异能觉醒五感强化之后, 同时被激发的还有五感之外的第六感, 楚星洲称其为神识，它能极大地扩展自己感知的范围，让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的地方也能在自己的脑海里清晰呈现，尤其是在草木旺盛生长的地方，因为木系异能让他能够操控树木花草成为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但这片柳树林是个例外，一个看不见的存在阻碍了他，和他争夺着树林的控制权。


    楚星洲运转力量，将异能提升到极致，活跃的木系异能扩散开来，去触及林子里每一片树叶，每一根茎条，去感知深藏在地底的繁茂根须。


    在他这么做的时候，满地的柳叶无风自起破空而来飞射向楚星洲，柳叶柔软轻盈，看似无害，却能杀人于无形，薄薄的叶缘倏然间成为锋利的武器，仿佛刀片一般能轻易割破喉咙。


    背后的存在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千万片柳片同时向楚星洲袭来，如果被它们碰到，那后果可以想像将是在瞬息间被凌迟而死，身上的皮肉被切割成千万片，留下一具空空的骨架和满地的鲜血碎肉。


    眼看着要被攻击到时，柳叶在楚星洲周围一尺远的地方碰上了无形的气墙，两股力量激烈碰撞，使得柳叶上下翻飞，最后形成了螺旋状的气流，挟带着柳叶绕着楚星洲飞速盘旋上升，偶有几片漏网的柳叶突破了气柱却也后继无力，最多只能在楚星洲身上留下寸许长的小伤。


    柳叶无穷无尽，硬拼是拼斗不完的。楚星洲如今对异能的控制已经越发精细和纯熟，他将异能外放形成护盾抵御了百分之九十的攻击，再将裸露的皮肤表面仙人掌化后便不再去管那些柳叶，而是专心去寻找真正的突破口。


    柳叶只是敌人的武器，真正的操控者一直隐藏在后方，只有把它找出来，才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楚星洲逼出幕后boss的方法，就是抢夺柳树林的控场权。


    神识与异能的比拼就像两个绝顶高手的内功比拼，无声而危险。楚星洲默默与那个看不见的对手拉据着，一寸一寸争夺控制权，两者旗鼓相当，谁也无法压制谁，就变成了一场比较耐力的持久赛，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获得胜利。


    木系异能在身体里疯狂运转，一次次掏空耗尽，又靠强血剂一次次补足。


    楚星洲不记得这个强血剂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随身带着这瓶药剂，又为什么知道它的作用。他觉得这个强血剂是很关键的线索，除了补足能量之外，每喝下一口，他都觉得自己怅然若失的心脏得到了一点安慰。


    他判断自己或许遗失了一些重要的记忆，其中因由也必然与这古怪的柳树林有关。那么只要将隐藏的敌人击溃，或许自己就能找回那重要的东西。


    这场无形无声的战斗持续了好久。


    楚星洲的身上已经没有一片完整的布料，脸上汗珠与血滴交杂，嘴角却忽然扬起了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对峙已接近尾声，而他将是胜利者。


    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响，敌人被赶到了地底瑟瑟发抖，楚星洲的神识对那只青绿色的小东西进行了毫不留情的围追堵截，在最后一番无效的抵抗后，小青团嘤地一声投降了，楚星洲获得了柳树林的控制权，同时也找回了自己的记忆。


    果然平静只是表象，在这片柳树林的地底下，埋藏了不知道多少尸骨，有动物的，也有人类的，还有数不清的虫子，大概是从宁城扩张过来，却在这里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天堑。


    阿泽呢？


    楚星洲的神识明明已经畅通无阻覆盖了整片柳树林，却依旧感知不到伙伴们的气息。他皱起了眉，手心不由自主地握紧，虽然焦急，却在心里提醒自己要沉住气。


    他在意识里发起了命令：「过来。」


    在神识的紧迫监督下，小东西扭扭捏捏地从地底现身，挪到了他的跟前。


    这是一只散发着青绿色萤光，身长不过十公分的小傢伙，移动的时候身体拉成扁扁的椭圆形，停下来时忽而成圆形忽而成条形，并不固定，若是大晚上瞧见，说不定还会被认成是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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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精灵？


    这个形象太出人意料，肉眼看来只是一团光而已，但紧密相连并未放松压制的神识中清晰地传来对方的情绪，刚刚发生的艰难缠斗也表明了这是一只有智慧会思考的生物。


    「嘤……」


    脑海中又响起了压抑的哽咽声。


    楚星洲沉默了，这声音仿佛被欺负了的幼儿园小朋友，对面这小东西真的具有智慧吗？


    但楚星洲不是一个会心软的人，他冷酷无情地质问：「说清楚，你都干了什么，我的朋友们呢？」


    「我……嗝……」小青团哭泣到打嗝，却不敢不听坏人的话，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底细给交代清楚了。


    楚星洲首先搞清楚了小青团的身份。


    它是一只木灵，准确的说就是这片柳树林意识的化身，它诞生在柳林的中心生长最繁茂的一株柳树身上，生来就能操控所有的柳叶，除此之外，它还有两个特殊能力，切割空间和干扰思维。


    所以现在楚星洲和郁泽、武巍等每个人都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内，并受到一定程度的思维干扰，记忆被混淆，认知与判断力也受到了影响。


    这样的能力真是厉害至极，幸好木灵刚刚诞生不久，能力还处于初级阶段，否则楚星洲也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摆脱控制反过来把它揪出来。


    楚星洲有点担心郁泽他们的处境，于是直接命令道：「把我的朋友们都送回来。」


    小木灵：「你要先解除对我的压制我才能把他们放出来。」


    解除压制是不可能的，谁知道这只小东西会不会耍什么花招，虽然看起来天真无邪，楚星洲可不敢就这么信了它。


    于是楚星洲选择了一个更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他要强行吞噬木灵，融合它的神识，接管它的能力。这事换成其他木系异能者不一定能做到，但是楚星洲因为有被吸血藤抢夺身体时反击成功的经验在，可以说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简单的压制与被彻底吞噬抹去灵智可不是一回事，木灵一下子激动起来，发生了刺耳的尖叫，青绿色的光团激烈扭动起来，显示出了木灵的抵死挣扎。


    「住手！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就把他们都吸干，吸干！啊——」


    这番色厉内荏的威胁换来的是楚星洲更决绝的神识威压。


    青色光团哇地一声哭出来，继而绝望地高喊：「我把他们都放出来，你快停下来！」


    说着楚星洲神识感知中的空间边界出现了松动，边缘无限延展，出现了一个一个各自独立又彼此相连的小空间，它们就如蜂巢般排列着，规整而有序，在木灵的控制下这些小空间的边界仿佛薄膜般融化，然后慢慢地融合成为了一体。


    木灵尖叫着求饶：「他们都在那里！求求你放了我吧！」


    楚星洲捏住木灵的灵体，递过去一个冷冷的眼神，暂停了对它的吞噬，看向各个小空间内。被木灵困住的生物很多，除了人还有各种变异兽，楚星洲先看向了自己的伙伴们。


    郁泽应对得很从容，只是表情有些茫然，两只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距，里面空茫茫一片，让楚星洲看得心揪了一下。


    武巍情况则比较紧迫，他本身没有异能，还废了一条手臂，靠的是本身在部队里锤鍊出来的身手和郁泽为他打造的拳套武器来战斗，面对柳叶这种轻盈灵动又密集的攻势，想还击都无处下手，只能凭藉出色的战斗意识和拳套的属性提升进行闪避，时间一久体力下降就更加难以抵挡，这会儿几乎已经成了一个血人。此时柳叶在木灵的操控下已经停止了攻击，但武巍的伤势仍然需要立刻处理。


    楚星洲又匆匆看了一眼其他人，索天佑和他小队中的人伤势各有轻重，一时也顾不了他们，小十九倒是好好地和他的金鱼待在一起，而郁泽……虽然柳叶的攻势停下了，郁泽却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像一个没了灵魂的木偶。


    楚星洲已经知道木灵在切割空间的时候会附加思维干扰的能力，他有些担心郁泽的情况。但眼下武巍的伤情明显更加紧急，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决定先去救援武巍，为他做完急救措施后再去找郁泽。


    第49章 柳林风声05


    武巍躺在地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他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说不出来话，看到楚星洲只是眨了眨眼, 嘴角动了动。


    看样子思维干扰的效果已经退去，武巍是记起他了。


    「别动。」楚星洲蹲下来, 先给武巍灌了一大瓶强血剂回血，再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急救物品包扎止血，他一边手上动作不停, 一边迅速又简单地介绍了下当前的情况, 处理好几处较致命的伤口后便叫武巍先在原地休息等待, 他去找其他人。


    这个林子里的活物可以说都在木灵的控制之下，所以只要控制住木灵, 这里对他们就是安全的。


    武巍从残血状态被拉回来，已经能好好喘气：「你去吧，剩下的我自己能处理。」


    楚星洲朝他点点头，起身向郁泽所在的方位赶去。


    木灵已经停止了对所有人的干扰控制，但郁泽的大脑仍处于混沌之中, 一时分不清前世今生, 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经歷了一场梦, 梦里的他重回上一世，独自徘徊在无垠的旷野上, 耳边风声唿啸，眼底一片苍茫，他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像是被谁扼住了咽喉。他在心底唿唤一个人名, 但那个人名是什么, 他竟然想不起来, 无边的虚空吞噬了他。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濒临死亡的边缘，声音、颜色、气味、温度都从他的世界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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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为什么而活着？


    没有答案。


    在梦的深处的精神世界里，从恐惧到麻木的转变，也仅仅是一个瞬间。


    「阿泽，阿泽。」


    郁泽一片眩晕，他抬起头，眼底映出了那个人的身影。


    楚星洲的手在郁泽眼前晃了晃。


    柳林里，夕阳的光斜斜照耀，在他的睫毛下投射出了浅浅的阴影。


    他的视线渐渐聚焦。


    楚星洲的出现终于将郁泽拉回了现实，而丰富的经验则让他在一秒内明白了自己刚刚经歷了什么。


    一丝凉意爬上了他的嵴背，如果楚星洲晚来一步，他或许已经自我了断了。


    但真正让郁泽发寒的不是差点死去，而是就在这一剎那，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对楚星洲的依赖已经到了怎样一个程度，


    郁泽知道，假如没有重活一回，没有与楚星洲再度相逢，他或许也能孤独地存活下去，但是在经歷了重逢，经歷了困境中的相依相伴后，再告诉他这是幻觉，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仍然只有自己一个人，身边没有那个人的温度，没有那低沉的温柔的让他安心的声音，这才是击垮他的事情，他的意志在这样的绝望面前垮掉了。


    在木灵的干扰下，他的负面情绪被无限扩大。


    他并没有非要执着地活下去不可的目标，上辈子被害死只当是残酷末世中的弱肉强食，这辈子能报仇也只是顺势而为，他没有亲人，没有仇人，在一个并不美好的世界里，又为什么非要活下去呢？


    当他重活一回，楚星洲成为了这个灰暗世界里的一束光，成为了一个值得为之活下去的理由，假如这道光没有了，这个世界也就寂灭了。


    但这是不行的，在末世的环境里，每个人的生死都只能由自己负责，过度的依赖，哪怕只是精神上的依赖，也只会给他们造成灾难，他不能让自己的存在成为小洲额外的负担。在这短短的几秒内，郁泽的眸光几度变幻，而后重新拾起理智与镇定的外衣，将所有心事掩盖于一派平静之下。


    楚星洲只当郁泽的异常情绪是受了木灵影响，见他恢復正常便放了心。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下各自的经歷。


    郁泽一开始也受到了木灵的普通攻击，但柳叶对他的威胁度接近于零，郁泽真正受到影响还是记忆受干扰后，以为自己重回上一世，失去楚星洲，独自面对末世的焦虑与孤独被放大，让他走进了心灵的阴暗面。


    好在柳树林里困了太多人，木灵刚诞生不久，年纪小，玩性也大，并没有急匆匆下杀手，楚星洲来得也及时，这才让郁泽从精神困境中解脱。


    郁泽将自己的遭遇轻描淡写叙述了一遍，隐去了差点自杀的心理不提，接着自然而然地问起其他人的情况，轻巧地转移了话题。


    楚星洲把木灵叫了出来。


    受精神牵制的木灵必须跟随在楚星洲左右，但可以隐入附近的树干树叶土壤中藏起身形，这更符合木灵一族的天性，也是它们的本能。


    不过在楚星洲的压迫下，木灵不得不再次现身。


    郁泽一眼就认出了这绿荧荧的小傢伙。


    竟然是一只刚诞生的木灵！


    「是它在背后捣鬼？」虽然是个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嗯，而且它的能力比较特殊，对这个柳林空间差不多有绝对的控制权，它能随意将一个完整的空间分割成相互独立的多个小空间，每个空间里被困住的人只能在里面鬼打墙，没有它的允许就找不到空间的出口。加上它还能施加思维干扰，情况就更麻烦了。」楚星洲道。


    这样的能力倒是挺稀奇，郁泽头一次见到，其实他对木灵的了解也不少，在末世一年以后，这种生物的存在就相当普遍了。它们一般诞生于草木旺盛之地，个头小小，样子很萌，但是并不讨人喜欢，因为木灵天性狡诈欺软怕硬，不少人被它们看似天真无邪的精灵外表蒙蔽而吃了亏。个体木灵的能力与它们的种族没有必然联繫，所以也很难提前防备。


    木灵内部也有族群之分，不同地方的木灵外形样貌都有差异，眼前的这只木灵刚诞生不久，还未发育成形，是完完全全的幼年体，但鑑于它们的种族天性，郁泽还是提醒楚星洲小心提防别被它骗了，无论什么时候选择信任木灵都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看到木灵郁泽也总算明白他收集到的游荡的柳树叶是怎么回事。


    能诞生木灵的地方一定是能量充沛且元素非常活跃的地方，这些地方的动植物也容易异变产生自主意识，就好像神话传奇中开了灵智的山精妖怪。所以说柳树叶们作为这片柳林的小小住户，学会在林子里散个步不足为奇。


    至于这些叶子能有什么用，还有待于以后慢慢研究开发。对于对于自家空间的能力郁泽是不会质疑的，只要收集到足够的素材，空间系统就能返回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道具，往往能发挥奇效，郁泽能在末世过上好日子，多亏了这个与众不同的能力。


    眼下郁泽最关心的还是：「这个柳树林究竟有多大，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走出去？」


    小木灵受到楚星洲的暴力压制，目前已经自闭了，拒绝与人交流。


    楚星洲可以靠异能获取木灵的视野，但是频繁使用力量将两者意念相连也是挺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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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直接将它扼杀，吞噬它的能力吗？」郁泽提出了更富建设性的意见。


    木灵：「……」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开口就要赶尽杀绝？？？


    郁泽是不会体谅木灵的心情的，他只考虑楚星洲的安危，留着这傢伙，楚星洲就要时刻注意分出一丝精神去压制木灵，万一一个不注意被这不省心的东西找到机会反控，可能会对楚星洲造成伤害。所以干脆杀了它，一了百了。


    楚星洲沉吟片刻：「也不是不可以，可能要费些时间，但是一劳永逸，后面就省事了。」


    两人的目光一齐望向木灵。


    青绿糰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抖，然后非常识相地主动向楚星洲敞开了神识，连带着郁泽也获得了一份「地图」。


    郁泽与楚星洲对视一眼。


    这木灵，果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第50章 柳林风声06


    跟着木灵给的地图走两人很快找到了小十九。


    神奇的是, 小朋友毫髮无伤，似乎期间一直处于被木灵无视的状态，晕乎乎地在原地待了半天, 就等到了大人们来找他。


    郁泽惊讶地盯着他打量了会儿，忽然见他身后探出了一只羞答答的脑袋, 黑色的小脑门上顶着两条长长的触鬚。


    小十九还对着它打招唿：「你出来吧，是我的朋友们找到我了。」


    一只身材细长的蚂蚁走了出来。


    郁泽面无表情，楚星洲挑了挑眉, 两人都盯着蚂蚁, 又接着把视线转向小十九, 那审视的眼神令小朋友不安了起来，侷促地揪紧了手：「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楚星洲道：「没有。」只是也许他们要重新评估一下小十九的能力了。


    此时蚂蚁歪着头, 凑过去顶了顶小十九的腿。


    小朋友道：「这是小黑，我跟它聊了一下午，它说它的族群和蚁巢都不见了，只剩它孤零零一个，所以它想跟我们走, 可以吗？」


    郁泽和楚星洲对视一眼, 原先他们都以为是金鱼小红异能进化后有能力向小十九传达想法, 现在看来或许是小十九自身的能力使他得以与动物沟通。


    如果确实如此的话，这可真是了不起的能力。


    小朋友和蚂蚁站一起, 两双乌熘熘的小眼睛望着两人，眼睛里的希冀如出一辙。


    「你能确定它是友善的吗？」楚星洲问。


    这个问题让小十九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又坚定了想法：「我相信它。」


    「那就带上它吧。」楚星洲道。


    郁泽也没有意见, 因为这只小黑蚂蚁在他的感知中确实弱小, 多半造不成什么伤害。


    四人组重新会合, 武巍见到不仅一根毫毛都没掉, 还新收了一只小宠的小十九，松了一口气：「你这小傢伙自带幸运光环的吧，老子都残血了，你屁事都没有！」


    小十九摸着头嘿嘿笑了起来，其实他觉得自末世以来，他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郁泽三人，没有他们的帮助，自己真的不一定能活下来。


    虽然楚星洲帮武巍做了急救处理，但武巍现在的模样瞧着确实还是惨兮兮的，他身上主要被柳叶割了千万刀，整个人瞧着就是一个粘煳煳的血人，仅凭着出众的战斗意识护住了脖颈和胸腹等致命处，身上却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较严重的大腿和手臂上伤可见骨。


    武巍本就断了一只手，若这剩下的一只手也不能保住，以后就艰难了，这样的打击不可谓不重，必须要及时帮他修復伤口重塑血肉才能尽快恢復行动力乃至战斗力。


    郁泽打开自己的系统仓库看了看，在收集了足够多的素材，产出了足够多的物品后，系统自动给库存物品分了类，一共五大类，分别是食品、日用品、药物、武器和特殊道具。在药物那一类下，目前有强血剂、清凉露、麻醉粉、腐蚀剂等，麻醉剂与腐蚀剂做出来后还没有使用过，它们的原料分别是宁城城外夜游蛾的翅粉和灭了一整个嘉禾村的腐骨之雨。


    另外有一个素材一直被郁泽保留着，就是「蚯蚓的黏液」，留着它本来是为了将它作为融合剂用来改造武巍的身体，帮他将断臂接上龙虾的巨钳，这个方案被武巍拒绝后，郁泽也没有急着将材料处理掉，现在为了挽救武巍的另一只手，或许不得不使用了。


    以郁泽的经验来看，这份素材多半能被系统生产线加工成强力的治疗药剂，武巍的手伤得太重，仿佛被凌迟了一般，血肉被一片片削光，肌肉和神经群也遭到了破坏，没有特效药的话他的手很可能就废了，而他目前库存中的药物效果都不太够，只能寄希望于新药。


    郁泽果断做了决定，将素材调拨到生产线上。


    在等待的时候他解开了武巍身上的急救绷带，并拿出麻醉粉均匀地洒到了又开始流血的伤口上：「我再帮你处理一下伤势。」


    武巍对他充分信任，豪气地道：「你来。」


    把未癒合的伤口再次暴露可不是一般疼，但武巍很快就感觉到了一阵酥麻，身体的痛楚竟然很快被缓解了。


    「这是什么？麻醉药吗？」武巍惊讶地问。


    「就叫麻醉粉。」郁泽道。


    「阿泽你可真是个百宝箱，什么东西都能有！」武巍大力夸赞，都到了末世了，麻醉药可是绝对稀罕又珍贵的好物。


    这时候系统提示来了，「生物癒合剂」生产完成，使用后刺激细胞活性，迅速促进再生，仅对仍具备生物活性的目标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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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的判断没有错，这是针对武巍的伤情再对症不过的药物。


    他查看了系统中的详细记录，里面记载了生产转化的过程：分解素材「蚯蚓的黏液」，获得「生物活性精华」，融合「生物活性精华」、「草本精华」、「仙人球的汁液」、「高能黑晶原液」，获得「生物癒合剂」一箱。


    一箱共四十八支生物癒合剂，数量有限，质量很高，而且消耗的素材不难找到合适的替代品，以后完全可以实现重复生产。


    郁泽取出一支来，透明的玻璃容器里装着澄黄色的液体。


    系统生产线提供的包装都像三无产品，无商标无说明无条码，就是个光秃秃的瓶子，但是绝对结实好用。玻璃的透光度极好，晶莹剔透，约两指粗细，高十公分左右。


    「这又是什么？」武巍瞪大了眼睛惊恐地说，「你可别让我把这个喝下去啊！」


    虽然他对郁泽是放心的，但这瓶子里的液体黄澄澄的，看起来真的像极了……


    「癒合剂，放心，不是喝的。」郁泽道，说着就把药液倒在了武巍的伤口表面，用完了整整一支，「第一次使用，我也不太清楚药力如何，可能会有负作用。」


    「什么负……唔……」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武巍瞳孔放大，整张脸开始扭曲，接着身体也不受控制地疯狂扭动。


    郁泽楚星洲还有小十九三人都被吓得后退了一圈，所幸叫人放心的是武巍身上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癒合。


    小十九目瞪口呆：「真……真厉害！」


    郁泽点头：「药效很强劲，可能稀释后使用会更温和一点。」


    楚星洲：「阿泽越来越强了。」


    围观了十几分钟后，武巍的身体修復完毕，他身上的衣服和身下的土地都湿了一大片，浸透了他的血水与汗水。


    几个人又凑过去查看，撇去那身邋遢的装扮不提，武巍整个人简直可以用焕然一新来形容，全身的伤口一去无踪，新生的皮肤光滑细腻到不像个久经沙场的大老爷们，看着都像年轻了几岁。


    武巍浑身脱力，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大拇指，气若游丝地说了一个字：「牛！」他对郁泽的技术心服口服。


    几分钟的虚弱期过后，武巍从地上跳了起来，捏了捏拳，身体里充盈的力量感使他感觉非常良好：「除了断掉的手臂没能回来，整体都像是回到了巅峰期，跟二十初头那会儿似的，哈哈哈哈哈！」


    小十九：「武巍哥高兴得像个傻子。」


    武巍一拍小十九的脑袋：「你个小萝蔔头！」


    空气里飘浮着轻松快乐的气氛。


    然后武巍转向郁泽问道：「如果我把右臂再砍掉一次，这个药能不能让我的手臂长回来？」


    郁泽摇头：「它只能让切面快速癒合，但是失去了的肢体是无法长回来的。」


    武巍不无遗憾，但这也在意料之中，于是再次郑重向郁泽道了谢。


    郁泽点头收下了他的谢意，能为值得的人做一点事并收穫善意，他这辈子活得就比上辈子更有价值，这也是好的朋友存在的意义吧。


    小十九崇拜地看着郁泽：「阿泽哥的异能太全能了，又能打又能加还会做好吃的，太厉害了！」


    楚星洲表情矜持地揽住了郁泽的肩膀，一副这么厉害的人是我男朋友的模样，并且出于不能输太多的心理放出了青色糰子：「既然阿泽治好了你，我就把这傢伙也交给你处置吧。」


    武巍：「这又是什么？」


    楚星洲：「把你弄成那副惨样的罪魁祸首。」


    等弄清楚青色糰子的身份，武巍和小十九都惊嘆不已：「真看不出来，竟然是幕后大佬！」


    现在这个大佬成了待宰的羔羊，被人讨论吃木灵的九十九种做法。


    武巍：「我看就切成片让阿泽把它给烹了，炖成汤，十全大补，我们一人分一点喝，强身健体增强异能，这傢伙力量这么强，滋补效果一定不错。」


    武巍作为此次事件的第一苦主，他的意见当然是首要被考虑的。


    小朋友的好奇心则比较强，看木灵像看一只稀罕的小动物：「我可以戳戳看吗？」


    木灵当然是不愿意的，但它身不由己，被强制送到了小十九面前。


    小朋友伸出了食指试探着往前，但戳来戳去都只戳在了空气上。


    木灵本质上是与人类完全不一样的生命体，在幼年期，它们的身体是由纯能量构成的非实体，小十九当然碰不到，但对木灵来说，这样的举动已经是十分冒犯的了，于是这只青糰子气得身体都膨胀了，语无伦次地尖叫：「该死的人类啊啊啊啊！别用你的手碰我！」


    小朋友吓得缩回了手，倒不是害怕，只是没想到木灵还会说话：「它在骂我。」


    一句话惹得楚星洲、郁泽和武巍都看了过来。


    郁泽问：「你听得见它说话？」


    小十九：「对啊，你们听不见吗？」


    现场四个人只有楚星洲和小十九听见木灵说话，郁泽和武巍是听不见的。楚星洲能听见是因为建立了与木灵的精神连结，至于小十九为什么能听见，这似乎又一次印证了郁泽和楚星洲的想法，小朋友觉醒了特殊的与生物沟通的能力。


    这时候小十九新带回来的宠物蚂蚁忽然焦躁不安地围着他的腿转起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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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朋友侧耳倾听了一下，指着木灵道：「小黑很害怕，它说它们整个蚁群都是在它出现后覆灭的。」


    木灵一发怒令蚂蚁感觉到了熟悉的威压，小动物的本能让它立即想跑。


    这个指控木灵听到了，它浑不在意并且还发动了嘲讽：「哼，弱者，胆小鬼，存在的意义都没有！」


    小十九也听到了，横眉怒目地替自己的新伙伴辩护：「不许你这么说它！」


    ……


    现场上演了一出幼儿园小朋友间的激烈论战。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小十九是一名特殊异能的觉醒者。


    武巍很开心：「太好了，太好了，加油小十九，这世道，有异能比没异能强，你一定要努力，不要浪费了这能力。」有无异能的差距武巍有切身体会，所以他是由衷地替小十九高兴，有了异能，这孩子未来的路会好走很多。


    第51章 柳林风声07


    小十九一直觉得自己拖了大家后腿, 内心常常是忐忑不安的，乍闻自己觉醒了异能，又兴奋又有点不敢置信, 听到武巍的嘱託非常乖地应了声：「嗯我会的。」他是真的想变得更强大更有本事，能够帮上大家的忙。


    木灵：「哧！」


    小十九涨红了脸：「你哧什么, 你很厉害吗？」


    木灵依旧只给了一个字：「哼！」


    「别理它。」武巍好笑地摸摸小十九的头：「这傢伙再厉害，现在也落在你小洲哥的手心里，咱不跟手下败将一般见识！」


    这只木灵诞生不足一个月, 在心智上确实三岁小孩都不如, 哪怕放在木灵的生命长度上看它也是只实实在在的小崽子, 因此说话总带着几分孩子气，让人防备着它的同时, 却难以升起仇恨厌恶之心。


    自己人都安全后，也不免担心起其他人。


    「索天佑他们几个怎么样了？」武巍问道。


    楚星洲没说话只摇了摇头，表示不乐观。


    出现伤亡本身也是意料之中在所难免的事，可武巍还是忍不住嘆了口气。


    找到索天佑的时候，他与奚薇正对周晓彤进行施救, 这个姑娘的惨状比起武巍也是不遑多让, 浑身上下都是血窟窿, 衣服残破，脸上被血煳得看不清本来面目。


    奚薇长长的头髮束在脑后垂至腰下, 几缕凌乱的髮丝散落在脸颊旁，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细密的汗珠，她紧闭着眼牵着周晓彤的手用异能帮她治疗。


    索天佑脸色凝重地守在一旁, 见是郁泽一行人找来才放下了戒备。


    几人都保持着安静以免打扰到奚薇的治疗。


    郁泽观察着奚薇的手法, 治疗异能不像大多攻击系的异能那样有着肉眼可见的非常显眼的特徵, 而更像是一种润物无声的状态和过程, 通过接触使用异能癒合被治疗者的伤口，恢復其细胞状态。


    很初级的治疗手段，可见奚薇的异能等级并不高。


    随着时间的流逝，奚薇显得越来越吃力，她的头髮被汗水打湿，紧闭的眼睛和嘴唇开始颤抖，跪坐着的身子慢慢佝偻下去，她耗尽了力气，最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而周晓彤的样子并没有明显好转。


    索天佑制止了她：「好了，停下来吧，再继续下去你会把自己榨干的。」


    眼泪不受控地掉了下来，奚薇牵起周晓彤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连背影都传递着她的悲伤无力。


    索天佑一手按在她的肩上：「先别伤心，告诉我晓彤情况怎样，还有没有得救？」


    奚薇抹去了嘴角的血，擦了下眼泪，哽着声道：「她的内外伤势都太重，处处都是致命伤，我只能帮她治癒一部分破裂出血的脏腑，可是……可是……」


    奚薇独自面对柳树林的攻击时为了自保已经耗尽了异能，索天佑找到她时她就是精疲力竭的状态，然后两人一起找到了离她不远的周晓彤，为了救同伴，奚薇不得不抽取身体里最后一丝能量。


    索天佑拍了拍她，想安慰她不要自责，但也知道这无济于事。奚薇是个很温柔的人，也有强烈的责任心，作为队伍的治疗者，总想照顾好每一个人，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朋友重伤却无能为力，她无论如何都会难过愧疚。


    一股憋闷之气直冲脑门，索天佑狠狠地一甩手，一道强劲的风刃划出骇人的破空声，远处一颗大树应声而倒。


    经此一役，他的能力看起来更上一层楼了。


    这泄愤之举却惹恼了一个小傢伙。


    当着它的面砍它的树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木灵愤怒地现出身来冲着索天佑张牙舞爪，地上的落叶无风自动，一股脑儿朝他围攻过去。


    索天佑吓了一跳，但战斗本能让他迅速反应过来，在身前竖起了防御的风墙。


    这熟悉的战斗套路，这鲜明的战斗风格，让突然出现的木灵的身份唿之欲出，索天佑又不是傻子，他审视着这个不明生物与楚星洲郁泽之间微妙的联繫，眼神冷了下来：「你们是什么关系？」


    「不要误会。」楚星洲举起双手以示自己的无害。


    木灵身在楚星洲的控制下，事实上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想杀掉谁是不可能的，最多只不过虚张声势吓吓人，但无疑给楚星洲惹了点麻烦，他并不想让人以为是他在背后搞鬼，所以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简明扼要地把木灵的来歷手段以及被自己制服的事实陈述了一下，坚决不替它背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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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解了索天佑与奚薇心中的疑惑，也在两人心中掀起了莫大的波澜。


    奚薇看着木灵，眼神中满是迷茫，她喃喃道：「连新的生命形式都出现了，这地球究竟还会发生多少我们无法想像的变化？」


    往前数一数，曾经朝九晚五的正常日子过去不到一个月，却仿佛隔了一世。


    在这悲伤的气氛里，郁泽指指周晓彤适时提醒：「你们再不管她的话，她就真的要死了。」


    「你有办法救晓彤？」索天佑反问，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表情却是坚信郁泽能够做到的样子。


    郁泽对这个爱笑的爽朗姑娘印象不错，两边也没有过节，同行的过程还算愉快，所以也没必要见死不救。


    没一会儿后，看到周晓彤脸色恢復红润的样子，奚薇喜极而泣，索天佑也松了口气，看向郁泽：「呵，早就知道你厉害，你果然不简单。」


    周晓彤刚刚躺在地上只剩一口气，现在恨不得能活蹦乱跳，奚薇搂着她的脖子直哭，惹得她手忙脚乱地拍着对方背不停安慰。


    好不容易都冷静下来，周晓彤眼角犹闪着泪光，有死而后生的惊惧后怕，也有闯过难关的喜悦庆幸，她郑重对郁泽道谢：「谢谢你，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有机会一定还你！」


    奚薇也抹去了眼泪，笑着对郁泽说：「跟你一比我真是无地自容，我太没用了。」


    「丧气的话别说了，阿泽厉害，不代表你没用。」索天佑一边安慰奚薇，一边将冷冷的眼神扫向了木灵，「感谢的话我先不说了，你们什么时候让这个小怪物把我们的人放回来？」


    想到尚且安危不明的同伴，奚薇和周晓彤也默然了。


    「我带你们去，不过……」楚星洲顿了顿，直白地把最坏情况表露在了言语表情中，「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索天佑拳头紧了紧，沉默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在他的队伍中，路志文和梁俊是最早被分割出去的人，找到两人时他们的尸体都已凉透。剩下最后一个人是火系异能者马烨霖，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没有死，却也不能说他活着。


    一看到马烨霖，周晓彤就欢唿着跳出去喊道：「小马哥！你……」


    话没说完，她的脚步戛然而止，双手掩住嘴巴倒吸了一口气。


    一阵吓人的沉默之后，索天佑用冷得仿佛坚冰一样的声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们的前面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舞台，马烨霖是这个舞台上的独角戏演员，不时地动动手动动脚，歪歪头，转个圈，偶尔会摔倒，再笨手笨脚四肢僵硬地爬起来，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在众人面前表演一出滑稽戏，眼神迟钝，表情麻木。


    人们看着他，一开始疑惑，继而恐惧。


    周晓彤双手环抱摸着自己，手臂上的汗毛被吓到根根直立。


    索天佑望过来的眼神充满了不友好。


    楚星洲对这个情形也是摸不着头脑，于是最终将质疑的目光扫向了木灵。


    青色光团漂浮在空中，明明灭灭，发出来的声音现场只有少数人听到。


    楚星洲皱着眉，在意识通道与木灵继续沟通。


    小十九贴在武巍身侧，他其实没感到害怕，只是觉得气氛诡异。这时武巍拍了拍他问道：「他们说什么呢？」


    小十九看看众人，尤其看楚星洲和凤郁泽没阻止，就忠实地转达了翻译信息：「木灵说，不要看我，与我无关，蠢人类滚。」说道「蠢」字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索天佑一眼。


    索天佑睨了他一眼，男人的风度让他不要跟小孩子计较。


    「不是它的话，这林子里难不成还有别的鬼？」周晓彤抚摸着自己发冷的胳膊，困惑道：「还有小十九，你怎么能知道它说了些什么，你们都能听到它讲话吗？奇怪，为什么我什么也没听见……」


    小十九摇头：「不是的，只有我和小洲哥、小泽哥听得见，武巍哥不行。」


    「那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讲清楚，姐姐我最怕鬼故事了……」说着她又看了一眼马烨霖，那僵硬的肢体动作真的像极了行尸，看到自己的伙伴变成这样，怎能不让人胆寒？


    「小洲哥哥还在问，木灵也讲不太清楚的样子……」小十九挠着头，这时候他的小腿再一次被碰了碰，小朋友低头一看，蚂蚁小黑仰着小脑袋，顶着两根触角沖他晃了晃。


    「咦？小黑说它见过这种情况。」


    第52章 柳林风声08


    闻言众人都看了过来。


    小十九侧耳听了听, 又补充道：「小黑还说，不要靠近他，会变得一样的。」


    索天佑若有所思地看向小十九和他的小宠物们, 周晓彤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朋友口中的「小黑」是指那只蚂蚁, 她嘴巴微微张了张，最后还是闭上了。


    「会变得一样，是说假如我们靠近, 也会被控制？」武巍抬手抬脚做了副木偶戏的样子。


    「是的。」小十九肯定地点点头。


    一时众人的脚步都被冻住了, 不敢再往前踏进半步。


    围在十米以外观察了五分钟后, 马烨霖任然是那副模样，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郁泽心里有些猜测, 但无法确定，他看向楚星洲，后者摇摇头，郁泽便明白了木灵那里问不出有价值的线索，他转而问小朋友道：「小十九, 你说小黑以前见过这样的, 是在什么时候, 什么情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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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十九仔细转述了蚂蚁小黑讲述的故事，一些小细节也没有遗漏, 小黑脑容量有限，记不清日子，关于对象的样貌动作也描述得模模煳煳, 小十九反覆与它确认了好几遍, 最后还原出来小蚂蚁看到的事件应该发生在至少四五天前, 地点在柳树林边缘的一条小河边, 它见到的也不是人，而是一群小动物。


    受限于蚂蚁小黑困难的语言能力，他们无法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动物，只能知道它们属于同一族群，集体行动，体型介于普通的猫到大型犬之间，长着尖牙尖耳和短尾，体色不一，花棕黑灰白色皆有。


    当时这个族群在河边休息饮水，其中一只体型小小幼崽模样的最先表现出异样，它在原地磨磨蹭蹭，歪着腿打转，做出奇怪的动作，一只大的过来顶它，没能让它恢復正常。又过了好一会儿，族群准备离开了，小幼崽的磨蹭引起了几只成年兽的不满，它们从左右两侧推挤着幼崽，催促它跟上族群。


    幼崽肢体极度不协调，被挤了一下便啪的一声倒地，成年兽们十分不解，围着它发出了细细的叫声。此时一只雄兽回过头吼了一声，从族群的前方走回来，用它坚硬的鼻子拱了拱幼崽，族群整体也停了下来，有过来围观的，也有在原地停歇等待的。


    几只成年兽努力了半天也没能让幼崽恢復正常，渐渐变得焦躁了起来，疑似头领的雄兽鼻子里喷着气，绕着幼崽左三圈右三圈的走，一只母兽低着头凑在幼崽旁边哀哀叫唤。


    忽然间，母兽的叫声停了，它的腿抖了抖，圆滚滚的身体抽搐两下，之后竟也与幼崽一般开始了奇怪的举动。


    头领怒吼一声，勐地冲过来把母兽撞得飞了起来，这个举动惊到了整个族群，惊慌的吼叫声此起彼伏，然而母兽不为所动，挣扎着爬起来后，继续在原地做着兽群无法理解的行为。


    更可怕的是，这个奇怪的现象在族群里逐渐传染开来，越来越多的个体加入进来，开始无意义地扭动，跳跃，踢打，仿佛连它们自己是谁都忘光了，无视族群的唿唤，沉浸在狂热的「舞蹈」仪式中。


    蚂蚁小黑旁观了这场诡异的狂欢，因为不愿意抛弃族群，雄兽头领和它带领的兽们没有一只离开，最后的结果是，这个族群里的每一只个体都被怪病传染，失去了自我，它们夜以继日不知疲倦地舞动着身体，像被什么奇怪的力量牵引着，使得它们即使不吃不喝也停不下来。


    两天后，一只舞到边缘的兽失足掉落到了河里，它笨重的身体慢慢沉到了水底，得到了永恆的安宁。接着，兽群像得到了启发，排着队落入了水中，当最后一只兽溅起的水花也归于平静，这场怪诞的戏剧终于结束了。


    这个故事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它们是有意识地自杀的吗？那马哥现在还能听懂我们说的话吗」周晓彤和奚薇对视一眼，这个一向来乐观的妹子眼神里透着无措和彷徨，她转向索天佑，「老大，怎么办？」


    郁泽也在看着他们，马烨霖不是他们的人，所以几人没有插话，但其实答案已经浮现在每个人的心里。


    沉默的气氛萦绕在众人中间的时候，马烨霖忽然扭了一下，然后吧唧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这正脸朝下的重重一摔，不仅令他鼻樑嘴角都歪了，鼻子下方还流出了一抹殷红的血迹。


    正常人摔了之后往往两手撑地膝盖小腿一发力就能站起来，这是哪怕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也能做到的动作，但是控制着马烨霖的那个东西仿佛不知道作为一个人是应该如何行动的，他的手脚扭动出奇怪的角度，连脑袋也一摆一摆摩擦着地面，就像一条离水的鱼濒死时候有气无力的蹦跶。


    小十九看得心里毛毛的，他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两个大人——楚星洲和郁泽，小小的脸上写着大大的困惑：「他究竟是怎么了？」


    郁泽也说不准马烨霖是怎么了。


    他看向了楚星洲，令他疑惑的是，这样一场事故发生在柳树林里，涉及到的族群个体数量也不少，而掌控能力足以覆盖整片林子的木灵居然会不知晓？


    绿糰子飘在楚星洲身边，光芒一闪一闪，楚星洲则神情肃穆。


    郁泽觉得有点不对，他忽然意识到，似乎楚星洲已经沉默了很久？


    他的思绪往前翻了翻，回到楚星洲找到他的时候，两人一起与武巍小十九回合，再找到索天佑，楚星洲向对方解释并带路，之后一路过来直到现在，中间楚星洲除非必要，几乎都没说过什么话，对眼前的怪相也没发表过看法和意见。是真的没有可探讨的线索，还是有什么东西不方便说呢？


    有点奇怪。


    一丝狐疑刚闪过心头，这时候索天佑开口打断了他的想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我们救不了他。」


    索天佑说道，这就是要放弃马烨霖的意思了，这话说起来不好听，毕竟谁都可能成为被放弃的那个，谁也不想成为被放弃的那个，但是当这种选择真的摆出来了，却也没办法指责。


    奚薇咬着下唇，悲伤溢于言表：「我们不能做点什么了吗？就只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放着他……」


    索天佑自嘲地笑了笑，几天前他们还自诩是宁城首屈一指的异能者小队，现在他们的队伍七零八落，他倒也不是想劝奚薇，说什么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多的是，虽然这是这个世界的新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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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灾变发生至今一个多月，每个人都在被迫习惯并适应着突如其来的死亡和各种匪夷所思的危险。世界蒙上了一层面纱，以往的认知被颠覆，人们面对的一切都是神秘未知的。


    在这样的世界里人是渺小无力的，他们救不了所有人，甚至不能保证自己明天还能继续唿吸着看到新升起的太阳，除了让自己变得强大并努力适应着活下去，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天色已经不早众人没有急着赶路，索天佑的小队以及武巍几人都算是死里逃生，表面上的伤治癒了，精神上也需要休息，因此这一晚就继续留在柳树林里养精蓄锐。


    他们选择的位置在柳树林的边缘地带，靠近蚂蚁小黑提起过的那条河，保持了约五十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郁泽想去看看几天前兽群坠河的地方，向小十九问清方位后，拉着楚星洲一起过来。


    他们沿着河岸往上游走，河滩上长着稀疏泛黄的野草，上面压着散碎的石块。


    郁泽单独拉着楚星洲出来还是为了问问他是不是有别的发现，但直到离开人群确定周围都没有他人了，楚星洲仍然低垂着眼安静地走着。


    「小洲，木灵还在你身边吗？」


    「嗯？」楚星洲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看到郁泽关心的眼神时恢復了若无其事的模样。


    郁泽皱了皱眉，开始有点但心了，难道是之前的争斗太伤神，加上后续要持续保持对木灵的精神压制，使得楚星洲消耗过大？


    「你有什么要问它的吗？」楚星洲把木灵叫了出来，绿色的光团飘在两人前方。


    郁泽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如果说它是这片树林的化身，是树林里所有意识的集合，那为什么对那个怪现象一无所知呢？」


    「这傢伙也不是个老实的，问不问信不信，都在我们自己，不必太在意它。」


    前方的光团抖了抖，因为维持自己与木灵之间沟通的精神连结已经切断了，郁泽不知道它是否说了些什么。


    他们走到了兽群出事的地点，这里已经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楚星洲忽然道：「木灵说它能够回溯一定时间内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你要不要一起看看？」


    郁泽忍不住看向木灵：「它还有这样的能力？」


    楚星洲解释道：「是的，只不过仅限于这片柳树林内，这里所有的树叶都相当于它的一片神经末梢，叶子的所见所闻积累在一起就是木灵的所见所闻，加上它思维控制的能力，可以将过去发生的事情在人脑中重新演绎一遍。」


    这样一说郁泽便能理解，这不是真正回溯时光的能力，只是木灵的种族特性结合它特殊的异能在一定的时空中表现出来的仿佛全知全能的逆天能力。


    郁泽想到自己被木灵勾起前世记忆时的不适感，他甩甩头，挑眉道：「这么说，他对这件怪事是知情的，先前说不知道不关它的事，只是在甩锅？」


    「不能这么说，虽然它能做到对树林里发生过的事瞭若指掌，但不代表它会时时刻刻关心树林里发生的每一件事。至少有些在它看来无趣的事，它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其实说白了就是小孩子心性，只看得到好玩的，只关注自己感兴趣的，而一切「好玩」「有趣」的判断标准都在木灵自己。


    郁泽意会。


    再说回到正事，要不要让木灵在自己的脑子里放投影，郁泽自己对于木灵施加的精神影响是心有余悸的，且既然要用到思维控制的能力，就不得不保持警觉，万一过程中木灵反水，两个人一起被它控制可就不好玩了。


    郁泽道：「你来看，我帮你守着。」


    这点无需争论，楚星洲点点头说了个好便开始了。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五分钟左右。


    楚星洲保持站立的姿势，木灵在他的前方明明灭灭。


    郁泽小心看守，既要防止木灵打坏主意，也要防止出其他意外。


    结束的时候木灵恢復了常态，楚星洲没有动。


    「怎么样？」郁泽问。


    天色昏暗，他看不清楚星洲眼里晦暗的光。


    第53章 柳林风声09


    昏暗的夜色遮盖了楚星洲的表情, 让郁泽没有发现，这一刻他的内心正经歷动盪。


    他窥见了郁泽的秘密。


    关于重生的秘密。


    他没有骗郁泽，关于木灵的能力, 关于如何利用记忆投影去查探隐藏在林中的危机，这一套说法都是真的。


    他只隐瞒了一点。


    木灵在控制郁泽的时候读取到了他的记忆, 而木灵的记忆投影不仅让他看到了柳树林里发生过的事，也让他看到了这段记忆。


    时间往回退一点，回到他找到郁泽时候, 确定了两人的安全后他们准备去寻找伙伴, 为了方便向郁泽说明柳树林空间分割的状态, 他与郁泽建立了精神连结。这种短暂的意识共通当然并不能让他看见对方的内心，却能获得近乎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感共鸣, 这种亲密感，对于心繫彼此的两人来说足以激起灵魂的震颤。


    当时他们忙着救人，并没有余暇去体味这种感觉，但是木灵察觉到了。


    「你想跟这个人交♂配吗？」


    一句话差点让楚星洲当场表演摔跤。


    他假装淡定向郁泽解释了一句脚滑了，但事实上从那之后他便开始一心两用, 频频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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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意识里跟木灵吵架。


    「你说什么呢？」


    「你想跟这个人交♀配吗？」木灵以为他没听清, 又耿直地问了一遍。


    「我们这忙着救人呢, 你哪来异想天开的问题？」楚星洲的脑袋里打满了问号。


    「你不想吗？」


    楚星洲仿佛能看到木灵的求知脸，他有点凌乱：「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


    「那难道是你行不行的问题？」


    「？？？」


    ……想打死它。


    「你怎么回事？你今年多大？你知道交*配是什么意思吗你就瞎问？」


    「我诞生一个月零三天,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同样的表意不同的用词还有——你想跟这个人做☆爱吗，你想跟这个人性※交吗, 你想草他吗等等, 无论哪个用词出现在一个人的脑子里, 通常都会令他情绪激动, 另外，我知道你们人类交¤配的至少一百种体位，例如……」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懂的很多了，现在你能别说话了吗？」楚星洲头疼扶额，感受到了被熊孩子支配的恐惧。


    然而熊孩子选择继续熊下去：「可以，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呢？」


    楚星洲：「凭你打不过我，你再说下去我不保证我能克制住不揍你。」


    「我这么说了，你就会打我？为什么？」


    楚星洲关闭了信号，拒绝沟通。


    「你的精神波动告诉我你想跟这个人亲密，你为什么否认？」木灵真实困惑，「我只是把我读到的内容说出来，你却为这个生气？」


    「你厉害啊，还会读心呢？」楚星洲无力地哼哼。


    「虽然我诞生才一个月，也见过至少几百个人，读过一百多个人类脑子了，老实说我也不想，但你们人类思想太丰富，随随便便就能读到一大堆，蚂蚁野兽的脑子都比你们干净。」


    木灵天真地抱怨着，楚星洲的脚步慢了一拍。


    他在意识里缓缓问道：「哦，我现在脑子里想什么，你也能读到？」


    「不能。」木灵的声音闷闷的，有点生气，「我被你压制，看不清楚了。」


    楚星洲猜测着木灵所谓的看不清楚了是什么意思，像高度近视那样模模煳煳？


    「那不是挺好的？像你说的那样，干净了。」


    「那不一样。它们的脑子是敞开的，里面原就空空荡荡，你的脑子本来也敞开，现在……」


    「现在怎么样？」


    「哼，我都被你关起来了，自然看不到更多东西了。」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楚星洲想了想，继续诱导：「关起来了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跟阿泽做些什么？」


    「虽然不能直接读取你的记忆和想法了，但在你跟他精神连结的剎那，你的精神波动特别明显，就像有大风吹过，树叶飘摇不止的样子，你瞒不过我的。」


    楚星洲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别样的触动？


    太抽象了，他不太确定自己该如何提问才能获取更多信息，好在这个时候，木灵自己就说下去了：「人类的意识空间太复杂了，每个人都有完全不一样的意识之海，色彩、温度、起伏、迴响，最重要的是，存放记忆的方式，这些要素构成了人类意识之海的独特性。当然也有共通处，往往是对一些具体事物的一致反应，比如提起食物，一部分人想起火锅，一部分人想起烤鱼，你们都很怀念的样子。」


    「但是最有意思的还是意识之海的独特性。」木灵着重强调，「每一个脑子在打开之前都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有的很安静，有的嗡嗡作响，跟飞了十万只蜜蜂似的。里面储藏着许多记忆，为了保管好这些记忆，要建造不一样的仓库，比如一座大楼，每打开一个房间，就是一个记忆片段。我在一个男孩子的房间里看过一档叫《动物世界》的节目，关于捕猎和交＆配等等名词解释得最好的就是这个节目了。」


    猝不及防又提到这个让人窘迫的词彙，楚星洲摸了摸鼻子。


    「你们人类也很奇怪，我在另一个男人的脑子里看到他对这项行为有不同的见解，他一个人就提供了一百种推倒妹子的方法，其它物种没一样像你们这么能搞事。」木灵着实感到了费解。


    「这是哪个人的脑子给你灌输的垃圾思想？建议直接清除吧。」楚星洲摇头。


    木灵就像是一个初入人世间的妖精，走马观花囫囵吞枣地了解了许多人间事，但煳里煳涂不求甚解的态度，又使得这份了解变得草率而肤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熊孩子也有熊孩子的好处，脾气是犟了点，但心思简单，他暗自嘀咕。


    「咦，我想说什么呢？哦，对了，我想说，你喜欢的这个人，他的意识空间很特别啊。」木灵说着说着自己把话题带了回来，「天空和大地并存，像是镜子中映照出来的彼此，流星载着记忆碎片坠落，碎成星芒后变成光点和露珠漂浮着上升回到天空。他的记忆存在两条时间线，一条有你，一条没有你。」


    楚星洲勐地抬头。


    他还没有从这条信息量爆炸的话里回过神来，木灵又不当回事地继续爆料并且八卦兮兮地追问。


    「他的记忆告诉我，他也喜欢你，他还偷偷亲过你。」


    「你想看看吗？」


    想看看吗？


    两条时间线，意味着什么？


    楚星洲心情复杂，他抑制住了一时的好奇，告诉木灵他要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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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他一直心不在焉，直到闹出马烨霖的事情。


    「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不过我可以问问我的叶子们，再告诉你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木灵凑过来，光团一闪一闪，「你要不要也顺便看看他的记忆？」


    楚星洲顿了顿，缓缓摇了摇头：「不了，我想有一天他会愿意跟我分享他的秘密。」


    光团抖了抖，仿佛在耸肩：「好吧，随你。」


    他们来到了指定的河岸处，郁泽为他守护，他闭上眼睛接收木灵传来的影像，一切都很顺利，甚至在实际生活中人的肉眼会忽略的细节都被还原得分毫毕现，帮助他轻易找到了元兇。


    然后画面一转，光影转换。


    他来到一片无垠的天地间，无数星辰坠落，在旷野上碎成点点星芒。


    心神勐地一震，他意识到这是哪里。


    楚星洲怒吼：「停止！」


    木灵：「嘻嘻嘻。」


    意识传输的速度无视光阴的流转，千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他已经接收到了木灵想要给他的全部信息。他压着怒火平復心情，一点点理解了两条平行时间线里的故事。


    自从末世发生以来，郁泽所有的奇怪之处都有了解释。


    第54章 柳林风声10


    进入别人的意识之海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郁泽所经歷过的一切悲欢在一瞬间向楚星洲涌来冲击着他的心脏, 回忆如一片羽毛轻扣他的灵魂，在他的精神世界引发宏大的震动。


    他缓缓睁开眼，那些流星般璀璨的光影碎片渐次落下, 在光晕朦胧之中，郁泽带着担忧的面容在眼前聚焦成形。


    「小洲, 你还好吗？」见楚星洲久久不说话，郁泽关心地催问。


    木灵飘到两人中间，噗卡噗卡冒绿光, 仿佛在等着看好戏。


    楚星洲看着郁泽, 温声道：「我没事, 我找到他们失控的原因了。」


    「真的？太好了！」


    郁泽精神一振，野外未知的危险带给人的压力是最大也是最茫然的, 有了具体线索，无论是否好对付至少都有个方向。


    因为事关所有人的安全，楚星洲和郁泽回到了临时营地中，将他们的的发现与众人共享。


    为了不浪费时间，楚星洲简单直接一句话就挑明了他的调查结果：「他们被寄生了。」


    几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寄生？什么样的生物寄生？是我们熟知的那种……寄生虫吗？」


    「不, 是一种蜘蛛。」楚星洲回想着通过木灵的「眼」看到的那些画面, 「不止是你们的同伴, 这几天来零星有几个人类也被寄生过。是一种通体雪白的小蜘蛛，比米粒还要小, 随风飘荡的蛛丝帮助它们靠近猎物，趁对手熟睡或者大意的时候通过口、鼻、耳朵爬入对方的身体。几个小时后，寄生就会完成, 宿主失去自主意识, 剩一具皮囊成为这些小蜘蛛的傀儡。」


    「这……听起来好像不难对付？注意别让它们近身就行了？」周晓彤看看楚星洲又看看自家老大寻求贊同, 但两个人都没有立即答覆她。


    「我想起来一句话。」郁泽慢吞吞地开口, 说出自己的想法，「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就是，当你在家里看见一只蟑螂的时候，说明……」


    说明什么大家都懂，一只蟑螂的背后有一窝蟑螂。


    那么，一只寄生蜘蛛的背后是否有一巢穴的蜘蛛？


    周晓彤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们都经歷过宁城的沦陷，那叫人头皮发麻的场景仍然歷歷在目。


    而这里离宁城并不远。


    「怎么办，我们要跑路吗？」周晓彤瞪大了眼问。


    「傻。」索天佑一抬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锤子，「没有哪个方向是绝对安全的，冒着漆黑夜色跑路，反而有可能撞到危险而不自知。」


    周姑娘挨了教训老实不做声了。


    索天佑转向楚星洲问道：「有没有可能找到这些蜘蛛的老巢，摸清它们的数量？」


    他们现在知道了有这么一种会寄生的蜘蛛在暗中威胁着他们，但对于蜘蛛的种群规模、习性、狩猎地盘一无所知。


    楚星洲：「没有更多线索，应该不在树林里面。」


    几人说了半天最后还是觉得没有必要过度紧张。


    「目前看蜘蛛的数量不多，至少在这柳树林里，它们不成气候，保持警惕别让它们近身即可。」楚星洲道。


    武巍：「这样的话也就是睡觉的时候难一点，要么所有人不睡觉，要么负责守夜的人得睁大眼睛替所有人看着。」


    「我来吧。」所有人都看过来的时候，楚星洲向众人提醒了一下木灵的存在，「有它在，守住我们过夜的一小片地盘确保没有外物入侵是没什么问题的。」


    「……好像确实如此，问题是，这傢伙可信吗？」武巍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会被这个滑不熘秋的异种生灵给坑了，怎么看木灵都没理由帮他们，甚至让蜘蛛寄生楚星洲的话，还可能帮助木灵自己摆脱钳制。


    「强制建立精神连结的情况下，我能通过它获取树林里的全部信息，所以它瞒不了我，不用担心。」楚星洲道。


    如此说来众人也就安下了心。


    对策说定后郁泽也没闲着，他在扒拉自己的空间仓库，翻出了库存已久的驱虫液，是空间加工厂萃取金银花及多种草本原液改良制造的纯天然草本防虫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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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妹子携手去稍远处解决生理需求，回来的时候看到郁泽在外围喷喷洒洒。


    周晓彤凑过来嗅了嗅：「这是什么？味道有点刺鼻……」


    与她一道的奚薇就相对安静许多，只是沖郁泽笑了笑。


    郁泽：「驱虫液。」


    「唔，难怪闻着挺熟悉的。」周晓彤一脸恍然，她体质爱出汗招蚊子，夏天时候没少用这类产品，同时觉得郁泽挺神奇的，连这类非必需品都有收集，谁逃命的时候不是优先抢夺和储藏食物药品那样的救命物资呢。


    「这对蜘蛛管用吗？我用过好些牌子的驱蚊液，蚊子都不带怕的。」周晓彤对功效表示怀疑。


    郁泽不急不缓地继续手上的动作，声音清清冷冷：「不一定管用，试试。」


    周晓彤摸了摸鼻子，打完招唿后就与奚薇一同回去了。


    郁泽抬眸看了看两人的背影，他还记得他们那名队友被发现时候两个姑娘相拥低泣的模样，现在她们似乎已经恢復过来了。


    「等等。」


    姑娘们回过头来。


    郁泽递过去一个瓶子，里面装的正是这种驱虫液：「这个拿着，涂在耳后手腕，能有点帮助。」


    奚薇接过去，再次露出友好的笑容：「谢谢。」


    周晓彤眼睛弯了弯：「老大没看错，你们队伍人都挺不错的。」


    索天佑和楚星洲、武巍一起在对他们今晚宿营的这一片地进行地毯式翻找肃清，保证没有一只虫子蜘蛛漏网，姑娘们回来的时候这项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郁泽友情提供了一顶帐篷给他们，赢得了周晓彤的热情夸赞：「郁泽你太神奇了，空间异能真的太方便了，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啊！」


    武巍和小十九也钻进帐篷准备睡觉，小红小黑两只小宠物自己找地方玩去了。


    按照约定楚星洲负责守夜，郁泽陪着楚星洲坚守。


    他从空间里掏出驱虫液，示意楚星洲涂到自己身上多一层保护。


    「唔，你帮我涂。」


    「嗯？」


    楚星洲歪歪头，露出自己的脖子和一抹浅笑：「嗯，来吧。」


    「……好。」


    郁泽拨开楚星洲的碎发，用食指在他的耳后、脖颈上轻轻涂抹，耳鼻是寄生蜘蛛的重点入侵部位，需要着重保护，除此外手腕脚踝等裸露的皮肤也没有遗漏。


    完成后楚星洲自然地接过郁泽手里的驱虫液，道：「换我帮你。」


    郁泽默默接受帮助。


    楚星洲的手指轻柔拂过，力道恰到好处。


    郁泽没忍住颤了颤。


    ……耳垂被轻轻触碰，有点痒。


    第55章 柳林风声11


    「你不追问他关于双重记忆的事吗, 你不好奇吗？」


    木灵坐在旁边的树梢上，居高临下，没有显出身形来, 通过意识连结在楚星洲的脑子里追问他。


    后者同样冷冰冰地在脑子里回应：「这也没什么，最多代表他的生命线经歷了一次奇异的倒带, 比别人额外多了一次重来的机会，但是这并没有改变他，也没有改变我。」


    木灵好奇：「你真的这么想吗？」


    楚星洲：「你以为呢？」


    木灵的声音一派天真, 说的话却挺人间真实：「我哪知道你们人类都怎么想的, 但是我以前遇见的人都很在意这个, 隐瞒啊欺骗啊背叛啊什么的，能让他们撕个头破血流。」


    楚星洲瞥了绿糰子一眼, 他当然不可能不介意郁泽的经歷，但这种介意是基于对郁泽的关心和担忧，哪里是木灵设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木灵解释了。


    他的手没有停下，在郁泽的耳下颈后均匀地揉搓，驱虫液初闻有种刺鼻呛人的味道, 但是涂抹开来后尚能接受, 隐隐还有一股草木清气。其实郁泽刚回来的时候, 楚星洲就察觉到他有心事，甚至郁泽自己也没有去费心掩饰这一点。现在算是误打误撞解开了一个谜团, 只是……如果阿泽发现自己偷看了他的记忆，是否会生气？


    楚星洲隐隐有点心虚。


    郁泽觉得耳朵痒痒的，但是不敢躲, 硬逼着自己不要动, 抹个药的片刻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直到结束时才察觉自己四肢僵硬。他偷偷活动活动十指顺便缓解紧张——明明只是涂个药而已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劲。


    心里吐槽自己的同时还没忍住偷偷用余光扫楚星洲, 他正在检查几处帐篷外围，同伴们都已入睡，营地上只有他们两人是醒着的，地上用收拢来的干树枝干树叶生了一堆火，暖色的火光里楚星洲的身影朦朦胧胧。


    郁泽的手无意识地摸到了耳后，那里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像火一样暖。他不由地想起那天黎明时分的那个吻，心脏有力跳动着，起起伏伏，像一艘载不动太多欢喜的小舟。


    脑内的画面烧得他脸颊有些烫，幸好夜色遮掩了这丝丝窘迫。


    楚星洲坐回郁泽身边时，两个人都恰到好处地抚平了不合时宜的情绪，假装镇定。


    「要去睡会儿吗？」楚星洲问。


    「不了。」郁泽摇摇头。


    「那靠着休息休息？」楚星洲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天已经完全黑了，树林里无比安静，两个人说话声也跟着压低了。


    郁泽靠了过去。


    其实他不累，但这个氛围让他喜欢，而且这么靠着真的挺舒服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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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说着话，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仍是半夜，耳边有干树枝烧裂的声音，


    「我睡了多久？」郁泽嘴里含煳地咕嘟一下，揉揉自己的眼睛。


    「一两个小时吧。」楚星洲轻声回应。


    郁泽维持着靠在楚星洲肩上的姿势，懒懒的不愿意动。


    「我刚刚梦到了我们上学的时候。」


    「嗯？梦到了什么？」


    「梦到我们去吃豆花。」


    「啊，是食一街的那家豆花？」


    「嗯，就是那家，每次你都要店员给你多加一勺糖水。」


    「所以在你的梦里我也这么做了吗？」


    「是的啊，店员一看是你，多加了两勺糖。」


    楚星洲笑弯了眼：「待遇真好。」


    虽然生活已经变了，但是身边人没变。


    黎明到来前的天空闪烁着宝石蓝的色泽，经歷一个多月的灾变后，从地球上抬头仰望，繁星比起从前更加清晰可见，无尽的苍穹像洒满了碎钻的天鹅绒幕布。


    跟从前总是氤氲着灯光的城市星空比，好像雾蒙蒙的玻璃一下子被擦亮了。


    「还像是开通了网站会员，从标清跳到了会员蓝光超清。」楚星洲道。


    郁泽被逗笑了。


    普普通通的生活日常真的已经离得太远了。


    「我要跟你坦白一个事情。」


    楚星洲摸了摸鼻子，怪不好意思地把木灵恶作剧的事给讲了出来，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简简单单就说出了口，可能因为提到了大学时期的事，气氛太轻松，就这么说了。


    郁泽怔怔地听他讲完，忽然笑了笑，舒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这可真是……太好了！


    困扰他的难题就这么意外地解决了。


    「好的，知道了。」


    「嗯，就这样吗？」听着太云淡风轻了些，楚星洲追问道，「要不要我把木灵揪出来治它个窥探隐私罪，抽成条切成八段给你赔礼道歉？」


    「可以，你看着办吧。」郁泽的声音透着愉悦。


    围观的木灵听完了，气得身体都膨胀了。


    天亮前武巍第一个从帐篷里钻出来，活动活动腿脚完成一套晨练动作。


    火堆已经灭了，天色还没大亮，武巍一过来就看到两个人影黏黏煳煳挨在一起，他视若无睹地在对面一屁股坐下来，哪怕没人过问也自顾自地说起来：「睡得真好，一晚上连个蚊子腿都没见到。」


    果然也没人在意他究竟有没有被野蚊子咬，连个搭话的都没有，他捡起一根树枝拨了拨地上烧没了的火堆，那点仅存的余烬也在晨风中冷透了。


    「唉，你们俩要不要去睡一下？守了一夜了，趁他们没起来，抓紧时间休息下吧。」


    「不了，刚跟阿泽聊了下，马上入冬了，后面形势可能更严峻，我们得尽快赶路回到首都，等太阳出来就把小十九叫起来吧。」


    这一晚上他们聊了很多，郁泽提到了气候的变化和天灾的常态化，楚星洲也从他的回忆里看到了后期更恶劣的大环境，一致觉得越早回京才越有希望找到楚星洲的家人。


    武巍虽然不知内情但从逻辑上也认同这个判断。


    小十九还是个孩子，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人体贴地让他睡到了天亮，然后便开始迅速回收物资准备上路。


    索天佑仍是预备与他们同行，三人的目的地初步定在两个妹子的老家，只是在见识过成百上千的死亡后，也不敢奢望一定能找到父母亲人。至于索天佑自己在被问到时则是自嘲地笑笑：「早就跟家里闹翻了。」除此外没有再多说什么。


    楚星洲：「走吧。」


    小十九吹了声口哨，金鱼小红从远处摇摆着尾巴游回来，蚂蚁小黑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乖巧地跟在他后面。


    领头的楚星洲刚走了几步就被迫停了下来。


    一只绿色的膨胀光团现出身形横在众人面前。


    木灵恶声恶气道：「你不能走！」


    楚星洲皱眉：「为何？」


    木灵：「你得带上我。」


    楚星洲：「……」


    木灵：「什么意思，说话啊？」


    楚星洲：「我要你何用？」


    木灵：「我怎么没用？」


    楚星洲：「能来点有意义的对话吗？」


    木灵：「带我走。」


    楚星洲：「为什么？」


    木灵难得有些害羞的感觉：「外面很好玩的样子，我想去看看。」


    楚星洲：「那你可以自己走，没必要跟着我们。」木灵实力强脾气差，楚星洲不觉得让它跟在身边是件好事，最好就是离开柳树林后就能摆脱掉。


    木灵多少能感知到楚星洲的想法，委委屈屈地说道：「我自己走不了啊。」


    楚星洲：「为何？」


    木灵说：「你见过会走路的树吗？」


    楚星洲怼回去：「我也没见过会说话的树。」


    木灵生于草木旺盛处，有树木的特性，但更像神话传说中的精怪，对于此类未知生物，原则上应保持谨慎的社交距离。


    此时木灵则摆出了穷凶极恶的面孔：「……我不管，反正你带上我吧，要不然你们也别想走！」


    第56章 血色夕阳01


    楚星洲没理木灵抬脚就走, 准备领着一行人直接离开，结果大白天经歷了鬼打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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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疑问木灵对柳树林的空间拥有绝对掌控力，说不放他们走他们就真的走不了, 谁也奈何不了谁。


    最后还是不得不带上了这只绿糰子。


    木灵高高兴兴地撤掉了空间屏障，打开了走出柳树林的通道。


    按照这里的地形他们想要继续北上的话必须渡过柳树林北面的河, 在木灵的指引下，众人往西行进了将近五公里，找到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座桥。


    河道非常宽阔, 他们站在桥的这一端远眺, 勉强能看清对岸高低错落的房屋, 灰灰旧旧蒙了尘一般，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偏远郊区生活场景。


    看起来没有危险, 也没看到人。


    「走吧。」


    众人踏上大桥，这时候一团又一团的柳树叶从身后的柳树林中纷纷扬扬飞舞起来，以极快的速度瞬间越过所有人，在他们的前面，沿着大桥的路面和栏杆旋转跳跃。


    所有人的脚步都为之一停, 神经紧绷起来。


    楚星洲顿了顿, 解释道：「没事, 是木灵，它有点激动。」


    以江河为界限的北面正是木灵的掌控范围之外, 藉助楚星洲它终于第一次走了出来，心情好比第一次去游乐园的小孩。


    武巍松了绷着的劲：「嗐。」


    柳叶浩浩荡荡在横架南北的桥樑上来回刷了一波存在感后，终于飘飘悠悠落下来, 在桥面铺了满地。


    江面宽数百米, 一眼望去满目空空, 天气阴沉, 有风，带着入秋后的凉意。


    下桥的时候柳树叶又站了起来，一片挨着一片排了好几排跟在后面，跟仪仗队似的。


    周晓彤回头看了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原本对木灵的畏惧也沖淡了一些。


    郁泽也不禁翘起了嘴角，想起刚进柳树林时捡到过几片「游荡的柳树叶」，可能那时候木灵就趁着他们休息时指挥着小士兵趾高气扬在他们周围巡逻。


    索天佑：「嘿，这傢伙这么能干，不如让它去前头开路吧。」


    木灵真的指挥着它的小仪仗兵威风凛凛上前了，小柳叶一扭一扭从他们身边越过，样子可萌了。


    武巍大笑三声道：「像不像遛小狗呢？」


    话刚落就有一片柳叶飞起来，悬在他脖子边上威胁似的亮了亮锋利的边缘。


    武巍举手投降：「好好好不是不是，你威风，你厉害。」


    小柳叶抖了抖归队了。


    闹了一会儿整个气氛也放松了许多，几人沿着主路进入了这个陌生的城镇。


    道路两旁是一排排或三层或五层的民居，人行道上种着稀稀落落的绿化植物，枝干稀疏，树叶也开始泛黄枯落。民居的后方是一片片不规整的田野，长着不知名的野草和野花。


    他们沿着老旧的水泥路面一边走一边展开搜查，最后的结果可以说是十室十空，无人倖存。可回收利用的资源也不多，女孩们找到了几件衣服，他们战斗起来身上衣物损耗极大，有时候一场苦战下来几乎可用衣不蔽体来形容，又不像郁泽有空间，随时随地可拿出备用的。


    「这地方……感觉不到一丝人气。」场面像极了惊悚片开头，寂静无声的小镇，消失不见的居民，索天佑嘟囔着，他倒也不是怕，只是说说直观感受。


    「确实，挺古怪的。」武巍听到索天佑的自言自语，同样深以为然，这地方没有刺目的血污，也没有倒地倾覆的房屋家具，不像经歷过浴血战斗的宁城，倒是很像他们曾经路过的，那个被一场毒雨融掉血肉一波带走几乎所有村民的嘉禾村。


    想到这里武巍不禁抖了抖，眼神再次警惕起来。


    一路平静得吓人，他们没有遇见一个活物——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也没有遇见一点危险，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一直往北走。


    民居越来越少，紧挨着是一片厂房。


    从招牌来看各种类型都有，冷冻厂、零件厂、塑胶厂，乱七八糟杂乱无章，不是那种规划很好有明显集聚效应的工业区。他们费了一点时间把几个厂房仓库搜了一遍但并没有什么收穫，冷冻厂里有一冷库的海产品，因为停电太久已经腐烂发臭，其他加工厂里有堆积的原材料和半成品，郁泽随意扫荡了一些，暂时也派不上用场。


    在其中一家工厂他们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这家企业厂区较大，建设得也有模有样，接待大厅布置被成展馆的模样，最开始的企业介绍部分，其中一幅海报上印着简易的地图，用来介绍厂房选址原因和区位优势。


    从这幅地图上他们了解了自身所处的相对位置。


    长江是华国的第一大江，自西到东奔流入海，此处就是长江分流之后环抱形成的一座岛，名字叫莲花洲，岛屿落在水中央，呈扁扁的椭圆形状，与南北两岸都隔着宽阔的水道。离岛的通道是三道跨江大桥，通往江北的一道桥约莫在岛屿中轴位置，通往南岸的两桥则分处东西两侧，从地图位置看，他们就是从西侧的大桥上岛的。


    上辈子末世初始郁泽所在的渝州，和最后身死时所在的荆州都是长江沿岸的城市。当时渝州发生大地震致使山体崩解江河改道，困死了渝州数十万倖存者，好几个月后才渐渐有异能者冒险寻找出路离开。


    从时间上看大地震已经发生，但是对下游的影响还没有显现，又或许上游的变化不至于影响到下游，郁泽不能确定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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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厂内还开闢了员工宿舍区，宿舍楼是一栋五层建筑，一楼有一家小超市，里面货架已经搬空，但楼里楼外半个人影也没有，工人们都不见了。


    虽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这不是他们要纠结的事了。


    他们并不打算在此停留，趁着时间还早还是应该继续赶路，最好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城市中心，人多的地方情报信息会更丰富，运气好能找到一辆车就更有利了，不管是用于代步加快速度还是夜晚提供遮蔽休息的场所，都是他们真正需要的。


    工厂位于莲花洲西半岛略靠北的位置，离岛的大桥在岛屿中轴处，也就是在他们目前位置的东北方向不远处。几人记下了地图方位，循着道路出发。


    小柳树叶们已经先一步在地图上扩散开来，将他们前进的方向地毯式扫荡了一遍，每一片柳叶观察到的场景和感知到的气流都实时传递迴楚星洲的脑内，在精神连接中，楚星洲专心致志地控制着每一根神经触角，他体会到了超能力的感觉，也感受到了木灵不加掩饰的欢欣雀跃。


    很实用也很强大的能力——就是有点费能量。


    注意到楚星洲脸上流露出的一丝疲惫，郁泽递上了一瓶能量水，以他们目前的等级驾驭木灵是有点吃力的，接下来还要帮助小洲，让他的升级速度始终超过木灵的成长速度，才能彻底压制收服它。


    楚星洲一口气灌了大半瓶后对郁泽笑了笑：「我好像带了个顶级辅助，随时随地状态回满。」


    郁泽怔了怔，被这一句话带回了大学时光的记忆，他摇摇头慢声道：「我打不好游戏，你知道的。」


    郁泽生活里的乐趣很少，包括游戏，他甚至觉得除了浪费时间没有别的作用，但是大学男生的娱乐项目中少不了游戏，尤其大学刚开学的时候，他们宿舍还是满员状态，游戏迅速拉近了几个大男生的距离，一开黑就是几个小时。


    「嗯，你太忙了，总也抓不到你。」楚星洲偏头看他，将面前的郁泽与回忆中的旧影叠加，他的长相没怎么变，只是气质更冷了。


    像一潭没有迴响的冰湖，沉静而孤独。


    楚星洲的心揪了一下。


    很长时间郁泽都游离在班级群体之外，同学们对他的普遍印象也是冷淡疏离有距离感。


    「我……」郁泽想解释一下，他并不是抗拒宿舍团建，只是忙着学习和打工，没有时间可浪费，而且，他是真的玩不懂游戏。


    他嘆了口气，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解释这个好像也没必要。


    「有一回我回来你们还没结束，让我一起打，给了我辅助位，结果输得很惨。」从数据结果来看，他就是那把游戏里的菜鸡黑洞。


    这一声嘆息像投在冰湖上的涟漪，一瞬间让郁泽重新鲜活了起来。


    楚星洲没忍住伸手揉了一把郁泽软软的头毛。


    郁泽呆了呆，没躲，心里想着今天的头髮应该不油吧……？


    虽然连着多日露宿野外，但郁泽囤积了充足的备用水和必要的日用品，柳树林边又有江河，他昨天去河边取水补充资源的时候，顺便就给自己清洗了头脸和四肢。


    今时不同往日，大部分人每天都过得灰头土脸的，个人卫生上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讲究，打理得太过干净整洁反而会更加惹眼，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郁泽还是下定决心以后要定期清洁。


    至于麻烦什么的，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了。


    想到这里他冲着楚星洲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两个人之间的互动和藏不住的微甜气氛落到了旁人眼中，奚薇想到自己，偷偷瞥了索天佑一眼，暗自嘆了口气。


    他们一路顺利地找到了目标地点，只是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北岸离岛的大桥已被损毁了。


    天上没有太阳，没法藉此判断时间，仅凭经验直觉和肚子的飢饿程度猜想大概不早了。


    「怎么办？」


    第57章 血色夕阳02


    桥樑中间段垮塌, 断了通往北岸的唯一一条路。


    「好端端的，桥怎么会塌了？」索天佑挠着头想不明白。


    意外因素太多了，谁也说不好是什么原因。


    桥断了, 路还要走。


    眼下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有二，一是退回柳树林, 沿江去上下游找另一座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是否完好的桥，这个选择倒不是不行，无非就是多浪费点时间罢了；二是寻找可用的交通工具, 涉水渡江。


    武巍忽的拍了下拳：「对了, 我们从海城撤离时带的皮划艇还能用吧？」


    众人一听都看向了郁泽, 眼里亮起了光。


    郁泽把皮划艇船桨等等设备都拿出来，物品都还在, 损伤情况不一，他们在海城时经歷了大大小小各种危险，直接报废的装备也不少，幸好郁泽的空间大，什么都装得下, 再破旧的装备他都回收了。


    楚星洲在心里算了下时间：「这样, 你们把装备检查一下, 我去前面探个路，水里没危险的话, 我们争取天黑前过河，到对面岸上再找地方休息。」


    一旦下水他们的战斗力都要打个折扣，所以前期的侦查是有必要的。


    小十九追了过去, 他年纪小动作敏捷, 几步就跑到楚星洲身后仰着头道：「小洲哥我和你一起去, 小红可以下水, 它能帮忙侦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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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他一直努力帮忙从不拖后腿，楚星洲扭头看到一脸认真的男孩，揽过他的肩膀：「走，一起。」


    小十九在江边喊回了放养的宠物金鱼，小红现在已经大的像一头牛，嘴巴一吞一吐，等着两只憨憨的灯泡眼。


    鱼类下水查探有天然优势，不到十分钟就把上游下游摸了一个来回，担心水里有危险，楚星洲还特意嘱咐了小十九，让小红用异能召唤的水球包裹身体，这样面对可能出现的袭击时能起到缓冲作用。


    楚星洲：「怎么样？」


    「没有发现异常，唔，而且水里很空，一条鱼都没有。」小十九转达了金鱼小红的探查结果。


    楚星洲心里有了底，走到桥上的损毁处继续查看。桥樑从江岸延伸出来的约三分之一处崩塌，断裂面不规整，桥面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碎石，从这里望过去，北岸也只剩一小截连着江岸，中间主体部分的桥樑不知所踪。楚星洲问了下，金鱼小红在水下发现了沉入江底的部分桥体。


    除了桥樑看上去像是被外力所毁，其他并无特异。


    楚星洲回来的时候郁泽等人的面前摆着两艘检查完毕的皮划艇，一艘可载四人，郁泽楚星洲武巍小十九一起，索天佑奚薇周晓彤一起。


    索天佑：「吃点东西补充□□力再走吧，渡河是个力气活。」


    他们的船上三个人，两个还是女孩子，划桨主要靠索天佑，幸好他的风异能可以起到额外的助推作用。武巍提出他可以跟两个女孩子中的一个换换位置，这样两边平衡一点，不过被婉拒了便作罢，双方都还是更想跟自己人在一处。


    皮划艇本身有电动装置，奈何现在没有电。


    郁泽几人有过协同划船的经验，迅速安排了座次，从前往后是楚星洲、郁泽、小十九、武巍一字排开。索天佑三人就很抓瞎，武巍给他演练了一遍，教他怎么用劲怎么控制方向，最后拍拍他的肩膀：「实在不行你就求求小十九，让他金鱼带带你。」


    河岸离水面距离高，没有码头，人和船下水都不容易。


    几人在岸边来回观察摸索下水点找办法的时候，索天佑耳朵动了动，他是风异能者，在异能加持下对气流、声音的变化更敏感。


    「有人过来了。」


    索天佑出声提醒，盯着那人出现的方向，其余几人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来人并没有掩饰行迹，甚至还非常高调，一看到他们就高举着手臂又喊又叫，只是距离太远听不清喊的是什么。


    注意到了这里有外人后，郁泽集中精神，察觉到了更多。


    他能感觉到，在远处高层的房屋中，有不止一双眼睛正隔着窗户窥视着他们。


    他轻碰楚星洲的肩，暗示他自己的发现，楚星洲微微点头，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开口。


    来人已经跑到了距他们不到一百米处，速度放慢下来，隔着一段距离双手拢成喇叭状沖他们高吼：「你们不要乱来，不能下水！！！」


    这么近，众人终于都听清了他喊的什么，心里自然而然浮起一个疑问，为什么？


    只是比起回应陌生人，还是选择了优先询问和相信自己人。


    楚星洲确定水里没有异常，如果有的话，他不至于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十九连连点头，表示金鱼小红在水里游了好几圈，仔仔细细检查过了，真没发现。


    来人在距离他们差不多五米远的地方停下来，这是个非常谨慎的距离，既保证了彼此的安全，又不影响双方交谈。


    两边都在互相打量。


    来人看起来跑了很远的路，气喘吁吁微微出汗，年纪很轻的样子，鼻樑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


    索天佑下巴微抬，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青年顿了一下，想起什么的样子，反问道，「咳，应该是我问你们吧，你们是谁，怎么来到这里的？」


    「奇怪，这里不能来吗？」


    「也不是，嗯……」青年也没想到索天佑态度这么咄咄逼人，眼神迷惑了下，说道：「就是很久没有人能来到这里了。」所以他勐一看到外人还有点激动。


    这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有点意思，楚星洲决定对他释放一些善意。


    「我们从宁城来准备去首都，到这里发现桥没了，这才不得不想办法过河。你知道桥是怎么坏的吗？又为什么说不能下水，水里有什么问题吗？」


    进出岛的通道只有两条，南边不能进人是木灵搞的鬼，北边不能进估计就是大桥毁坏所导致的，所以楚星洲只关心河水本身有没有问题，是否会影响他们过江。


    但是青年的回答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是水里面，是江对岸有怪物……」


    青年比划了一个手势，给他们描绘：「这么大一只蜘蛛！每天还有成千上万小蜘蛛诞生，被蛛丝网住的人都活不了。」


    原来柳树林里的蜘蛛是从对岸来的，众人不觉解开了一个之前的疑惑。如果那些米粒一样的小蜘蛛都能力非凡，那青年所述的巨型蜘蛛确实值得人忌惮。也正是因为有先前的经歷，众人才接受了青年的解释，没有认为他在说谎。


    「但我们还是要过河的，我们的目的地在北方，如果绕路的话要浪费太多时间，从这里过了河也可以小心点避开蜘蛛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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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抓了抓头髮，脸上有点着急：「可是水里也不安全啊！」


    索天佑：「小子，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怎么前后不一呢，到底哪里有问题，是水里还是对岸？别煳弄人！」


    青年连忙摆手：「我没煳弄你们，对岸有蜘蛛是真的，水里不安全也是真的，虽然水里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怎么说呢，你们真的千万不要下水。」


    郁泽一直静静听着，觉得对面这人有点单纯，虽然对他们保持了一定的戒备心，但没有敌意，而且问什么答什么，很老实。


    这会儿青年脸色严肃语气郑重继续说道：「你们不是问我桥是怎么坏的吗？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就是有一天，莫名其妙就塌了。我们折损了很多人到桥边查问题，才发现水里有古怪，就好像下面有个大漩涡或者大黑洞或者奇怪的引力场什么的，把进了范围的人或物都吞了，我们亲眼看到，人一到河面就失去控制身体扭曲，扭得跟抽象画似的，没人敢去救，因为不管谁去都一样扭成抽象画，最后消失在水里。」


    「我们猜想桥可能也是被这鬼东西给毁掉的，虽然是猜想，但事实很可能就是那样，所以最好别冒险了。当然这种怪现象也不是一直都存在，但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出现了，万一撞上就逃不掉了。当时我们这还有很多人想离开，陆陆续续地人也都没了，不是被河水吞了，就是被蜘蛛吃了。」


    青年视线从他面前的这几人身上扫过——两个肌肉勐男，两个漂亮男生，两个女人，一个小孩，加一只古怪的金鱼，在心里对他们的战斗力做了下评估，道：「你们……就算侥倖过了岸，去了对面也是送，就还是别了吧。」


    索天佑感受到被小瞧，战斗欲一秒上线，正要上前理论，听到郁泽开了口。


    郁泽迅速抓到了青年话里的漏洞，直觉认为这点很重要：「你们又怎么知道过了河的人是被蜘蛛吃掉了，而不是安全离开了呢？」


    周晓彤一听也察觉了不对，马上加入了逼问队伍：「对啊，你怎么知道的，你们又过不了河，难道还能隔江看到每一个离开的人在对岸发生的事吗？」


    青年的眼神闪了闪，好像因为想起什么恐怖的画面而瑟缩了一下：「因为蜘蛛吃人要吃好多天啊……」


    青年支吾了一下，鼓起勇气道：「而且它们的饮食习惯……唔，它们习惯把食物风干留头……」


    第58章 血色夕阳03


    因为这一插曲, 郁泽等人暂缓了过江的计划，跟着青年回到了他的落脚点。


    几人在路上交换了姓名。


    青年叫陶正，原来是一名大四学生, 在本地的一家机械厂实习，家乡和学校都不在这边, 因为胆子小不敢跑，便一直困守在此。


    陶正带他们进了一个大平层的厂房中，据介绍这本是某家工厂的大型流水线车间, 因为空间够大防水好密闭性强, 被他们拿来做了驻守点。


    几人一进大门就被几百双眼睛盯住了看, 或多或少都有些意外。


    「莲花洲活着的人都在这里了，大半是本地的居民, 小部分是外来打工的。」陶正随口解释。


    这些人对新出现的外来者显然不怎么欢迎。


    郁泽冷冷地扫视了回去，从那些或挑衅或漠然的眼神里分辨哪些人可能是异能者。莲花洲说大不大，常住居民加流动人口也有三五万，虽然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但几万人都死绝了, 活下来的这几百人怎么可能没有依仗。


    「一开始我们还以为生化危机来了, 丧尸满地跑, 后来才发现原来是那些蜘蛛，它们会寄生在食物的尸体上, 被寄生的动物也好人也好，腐烂得尤其慢，远远看着好像还保留了一点活性, 其实死得透透的了。它们就控制着一具具这样的尸体到处走, 真的是活生生的行尸走肉。蜘蛛们从里吃到外, 最后留层皮, 留个头，一波小蜘蛛就养肥了，可怕得叫人头皮发麻，后来桥断了，蜘蛛活动范围固定在对岸，不过来了，才算好点。」


    找了个地方让几人坐下后陶正闲聊似的说起这里经歷过的危险，也对郁泽几人的经歷大感好奇，想让他们多说点外面的事。


    周晓彤好奇地盯着他：「你说起这些的时候可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陶正腼腆地笑笑：「那是现在，一开始也是吓到腿软的。」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从旁边经过，看到几人闲坐的样子，还有好些生面孔，脸上露出不太高兴的神情，沖陶正喊了一句：「小陶，快开饭了，你怎么还在这坐着？」


    陶正回头一看：「磊哥，我刚跑了个来回，你让我歇会儿吧。」


    被叫做磊哥的男人目光从郁泽几人身上扫过，留下一句「快点」就走了。


    「你们这儿还有伙食供应？」武巍表示讶异，这里秩序井然的不像是个末世倖存者据点。


    「算是吧，我们把周边能找到的物资都集中起来，需要的时候就平均分配。这么久消耗下来，想吃的跟以前一样是不可能的，但还算饿不死。」


    採用战时配给制，是特殊时期最合适的做法了，但对莲花洲的人来说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只消耗不生产，被困一隅坐吃山空，早晚都是末路。


    委婉地提及这点后，陶正也是频频点头一脸绝望：「我们当然也知道这点，问题是前有狼后有虎，莲花洲被困在水中间，我们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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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抬起头，眼神里写着迷惑和满满的求知慾：「这也是林哥看到你们时让我去找你们的原因了，你们是从南岸上岛的吧，南边那片柳树林，比北岸还要扑朔迷离，你们究竟是怎么穿过它，进来莲花洲岛的呢？」


    这……听起来他们对柳树林比对北边那群诡异的蜘蛛还要忌惮。


    然而他们穿过柳树林的经歷总结起来可谓有惊无险，就是靠楚星洲收服了木灵。


    楚星洲：「我能问一下林哥是谁吗？」


    「算是我们这儿的负责人吧。」陶正左右张望了一会儿，「他现在没在，等吃完饭你们应该能见到他。」


    楚星洲和郁泽对视一眼，想起在高处窥视他们的视线，彼此心照不宣。


    「能说说在我们来之前，柳树林是怎样的吗？」


    陶正脸上闪过回忆之色，然后说：「不清楚。」


    「……」


    陶正看到对面一排狐疑的脸，嘆了口气：「是真的不清楚。」


    他的视线扫过几人，停留到郁泽的脸上。


    郁泽在放弃渡江收回皮划艇的时候没有避着陶正，所以陶正知道了这是个空间异能者。


    「你们中间应该不止你一名异能者吧，所以是你们中的特殊能力者帮你们穿过了柳树林吗？」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陶正又嘆了口气，有点沮丧。


    「在大桥没断的时候，蜘蛛除了会上岛来觅食，偶尔也会去南岸，只是偶尔，因为三次里至少有一次，能看到蜘蛛被柳树林里的某种存在撵得落荒而逃。而且，我说的是大蜘蛛，成年体的，八条毛腿展开体长三四米的那种，战斗力堪比坦克。不瞒你们，我们的人中也有异能者，近距离跟巨型蛛战斗过，能碾压巨型蛛的怪物，真的不是我们能抵御的，更关键的是，我们怎么也查探不出来那个藏在柳树林里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它……好像是个隐形的怪物，看不见摸不着甚至都感觉不到，怎么打。」


    藏在柳树林里的无形怪物——那不就是木灵？


    从别人口中听来，竟是这么兇残的物种。


    正好那个叫磊哥的又来催陶正了，陶正留下一句「我先过去」就匆匆跑了。


    从方才短短的谈话来看，陶正出面拦住他们并把他们带回来确实没有恶意，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找出离开莲花洲的办法，摆脱当前的困境，而郁泽等人的到来被他们当成了一个重要的契机。


    「如果那个兇残的隐形怪物就是……那我们不是可以一路吊打过去，不用怕什么蜘蛛了？」周晓彤眼含期盼地看着楚星洲。


    楚星洲可以肯定那确实是木灵，但是：「不能太依赖它。」


    郁泽对木灵也放不下心：「如果它跟巨型蛛碰上过，为什么我们询问的时候，不说清楚？」


    「这一点倒不是它刻意隐瞒。」楚星洲帮木灵解释了一番，北岸的大桥都断了好些时日了，陶正说的巨型蛛被追杀的情景则发生在更早之前，而他们都知道木灵才诞生一个月，别看它现在能说会道，一开始的木灵是依靠本能行事的，它是通过战斗中汲取对手的记忆来获得常识、经验与见识，如此才开启智慧。


    它成长的速度快得惊人，一个月大就堪比小学生。


    但小学生也说不清婴儿时期发生的事。


    所以这事不能怪它。


    武巍不止信不过木灵的智力，还信不过它的人品：「小洲说得对，关键时刻还是要靠自己，不能依赖它，万一它在紧要关头反水，我们还要不要命了？」


    索天佑摸着下巴提了另一个问题：「我在想，如果小蜘蛛战斗力五，巨型蛛战斗力十，木灵战斗力十五，那楚星洲战斗力是几，才能收服那个傢伙呢？」


    楚星洲：「……」


    索天佑满眼跃跃欲试，想知道楚星洲现在的上限在哪里。


    楚星洲：「你忽视了一个问题，木灵能把巨型蛛撵得满地跑，有种族和能力克制的因素，不代表战斗力上碾压，陶正他们是不了解内情才想当然了。同理，我能收服木灵也有战斗力以外的因素，不代表我完胜它。」


    最大的因素可能是木灵贪玩，想赖上他们。


    索天佑有点被说服，但还是很想打一架。


    其实在末世初期大家都是稀里煳涂的，人和怪物都在混乱发展野蛮生长，要等到后期各个基地城邦渐渐稳定下来，才能对怪物和异能者能力有个清晰的判断和检测标准。


    凭着上辈子的经验，郁泽可以断定楚星洲当下的异能水平领先于大部分异能者，这对他们这只队伍来说是好事，毕竟怪物异化速度比人类快得多，而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另外一边，陶正也在汇报着他对这群外来者的观感和想法。


    「他们应该是用什么办法通过了柳树林，但是一直避而不谈，我怕追问紧了惹他们不快，还没有打听到。」


    「林哥，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坏人，北上去寻亲的，队伍里还有女人小孩……」


    「跟他们谈谈吧……我们的物资不多了，再待下去，人吃人的事情都可能上演。」


    第59章 血色夕阳04


    晚饭是大锅饭, 郁泽等人本来没打算蹭这里的伙食，然而陶正很热切地拉着他们一起，并说林哥马上过来, 到时候认识认识。


    物资匮乏的时候，米面因为经吃经放是最重要的食物资源之一, 且作为华夏人口的主食，几乎家家户户都能搜出几袋存粮，少则几斤, 多的几十上百斤。莲花洲数万常住人口, 加上企业和工厂里的物资, 都被搜刮干净尽数集中到了一起，一两个月下来, 虽然吃不好，也至少饿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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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被陶正带着在工厂食堂领食物的时候，他们还是收到了几道不加掩饰的敌意眼神。毕竟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别人多吃一口，自己就少一口。


    小十九跟在武巍后面, 和所有人一样排着队领到自己那份, 在工厂食堂里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双手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粥。米汤稀薄，呈乳白色, 用大锅熬煮出来，让小十九不住想念起以前在家中吃的那一碗散发着稻米清香的白米饭。


    以前爱挑食，现在没饭吃。


    小十九老成地嘆口气, 没说什么, 乖巧地拿了一个馒头啃起来, 一边望向了窗外。


    窗玻璃泛着黄脏兮兮的, 外面的空气也是灰濛濛的，云层厚重，大片大片盖住了天空，遥远的天际被染成了血红色。今天的夕阳大得不同寻常，它挂在厚厚的云层下方，徐徐往地平线下坠。


    小十九咬着馒头瞪大了眼睛，恍惚间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再一看，那悬浮于天际线之上的夕阳，不再是一轮完整的红日，它的右下方残缺了一角，颜色滴血一样。


    他巴巴地咬了两口馒头，嘴里干得很，用手肘捅了捅身边武巍的手臂。


    「武巍哥，你看，是日食吗？」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夕阳的异状，食堂里喧譁起来，莫名紧张与恐惧的气氛开始流窜，许多人已经成为惊弓之鸟，任何一点外界的变化都能挑动紧绷的神经。


    「小洲，你们怎么看？」武巍皱着粗眉问道。


    郁泽与楚星洲对视一眼，心中有数这是严冬季即将降临的预兆。


    「稳住不慌。」楚星洲拍了拍武巍肩膀，「有什么变化都难说，随机应变吧。」


    武巍唉了一声，嘟哝：「这糟心的鬼日子。」


    此时从食堂大门外面走进来两个男人，当先一个五短身材，小肚子略微发福。


    「林哥来了。」陶正起身迎了过去。


    此时食堂里正乱着，闹闹哄哄，林哥抬了抬手，压住乱糟糟的声响，才开口道：「外面的异象我都看到了，你们也别急，该怎么过怎么过，左右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粮食还算充足，心里头就不慌。」


    安抚了一番待气氛稳定后，这人走到了郁泽等人落座处，礼貌地沖众人点了点头，自我介绍：「各位好，我是关学林，算是这里的负责人。」


    「哈哈，原来你姓关，不姓林呀。」先接话的是耐不住寂寞的索天佑。


    面对索天佑吊儿郎当的态度，关学林依然笑呵呵的，说气话来总打着官腔的味道：「正是，几位既然来到了这里，不如我们坐下聊聊，认识一下？」


    「唔，你坐吧。」索天佑努努下巴示意空着的座位。


    「这位兄弟倒是不客气，已经反客为主了。」


    「是，我这人呢，就是比较随意。」


    关学林笑得随和，索天佑答得直接。


    陶正机灵地插话给关学林介绍了几人姓名。


    接下来关学林倒是没多客套，单刀直入说了他的目的：「这个世道能相遇是缘分，我就不弯弯绕了，我叫小陶拦下你们，其一的确只是想给你们提个醒，过河有风险，其二呢，是我想藉机跟诸位打听一下，你们是如何来到莲花洲的？」


    索天佑：「哦，你这么问，是想带着人沿我们来时路走出去？」


    关学林坦然掉头承认：「没错，莲花洲毕竟太小，在这里长期驻留的话，困难是客观存在的，不得不思变。」


    楚星洲：「那你直接带着人去就是了，不瞒你说，我们就是直接过来的，并没有遇到特别的危险。」


    关学林眼神变了变，看向楚星洲，似有存疑。


    楚星洲便又补充道：「不过过了柳树林，去宁城的方向要小心，我们逃出来的时候那里已经被虫潮攻占了。」


    「虫潮？」关学林若有所思，「若说柳树林现在平平安安……莫非这变化与虫潮有关？」


    楚星洲睁眼说瞎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可否给我具体讲讲虫潮如何？」


    一说虫潮众人又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这也没什么好讲的，就是铺天盖地的虫子，打也打不完。」索天佑就算不怕也噁心虫子爆体后黏煳煳的□□，回想起来都让人吃不下饭，「你真听吗？那我给你细细讲讲。」


    索天佑倒拉着关学林将他大战虫潮的丰功伟业，关学林听得也很捧场，其余人等幸好也吃完了饭，不至于听到反胃。


    郁泽看着窗外，夕阳已沉沉坠入地平线下，掩盖在层层重云之后。


    陶正在他手臂上戳了戳：「你们真的经歷过那么……那种听起来像大片的战斗？」


    两人刚好挨着，陶正觉得郁泽看起来更像自己同龄人，因此也更愿意与他搭话。


    郁泽被打断了思绪，转头望了他一眼，淡淡道：「经歷过。」


    「嗷，他不是在吹牛啊？」


    郁泽顺着他视线看向唾沫横飞的索天佑，有一瞬间被逗笑，索天佑确实怎么看怎么像信口雌黄的人。


    于是也好心地补了一句：「宁城已经覆灭，你们出去了也未必能很快找到栖身之所，也许要流浪很久。」最后也不知道剩几个人能活下来。


    陶正脸上的笑意转瞬就变成了苦笑：「如果全世界都这个样子了，我们又能去哪里找安宁呢？」


    索天佑给关学林絮絮叨叨讲了许多，最后以一句「可惜了没有酒」做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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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学林接受了不少信息，眼见天黑了，让人给安排住宿问题。


    晚上睡觉的地方是这个工厂原本的员工宿舍，每个房里有两个上下铺四个床位，索天佑和两个姑娘一间，郁泽等四人正好一间。


    照例是要留人守夜不出现全部人睡死的情况。


    郁泽挺希望他的空间能产出一个守夜警报器这类的东西，免去所有人守夜之苦，奈何现阶段所拥有的材料太少，实在变不出花样来，只能在日常物资上提供支持。


    后半夜越来越凉，小十九在睡梦里蜷起了身体。


    郁泽从空间里掏出备好的棉被棉衣等给他和武巍盖上，这一动却让睡梦中也保持警戒心的武巍立马睁开了眼，看见熟人后眼里的精光秒消退。


    「换班了吗？」他坐起来搓了搓冒鸡皮疙瘩的手臂，「怎么还有点冷？」


    确实是降温了。


    当太阳缺角出现时，天气会迅速变冷，滑向寒冬。


    楚星洲在幽暗的灯光里懒懒地回他：「还没到时间，你可以再睡会儿。气候确实变了，体感这波降温得有十度上下。做好准备吧，冬天要来了。」


    第60章 血色夕阳05


    「醒都醒了, 换我来守吧，你们两个早点休息。我再给隔壁送两床被子去，人家两个姑娘家, 别冻着了。」


    武巍从床上坐起套上鞋子，习惯性扭扭脖子抻抻筋, 然后不慌不忙地捞起郁泽多给的棉被准备去送温暖，一手刚搭到门把手上时，楼忽然晃了一下。


    床架也跟着轻轻摇晃, 郁泽勐地起身, 眼前一晃, 是楚星洲从上铺跳下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昏暗中三人警觉性大增：「地震？」


    「我嘞个去这多灾多难的世道！」武巍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当机立断回过头把小十九从床上摇醒, 只这几秒的功夫又是一阵明显的震感，这下不用再多说，几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房间，碰上了隔壁房里冲出来的索天佑三人，又飞快地融入到大部队中, 跟随着人流一起跑到开阔的广场。


    震动还在持续, 夜晚的温度似冰水浸润着四肢, 不少人开始打哆嗦。


    郁泽曾在渝州基地经歷过真正地崩山摧的场面，那也是真正九死一生的艰难歷程。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那段经歷, 牵着楚星洲的手暗自用力。两人交握的手从跑出房间开始就没有松开。


    武巍捞在怀里顺手带下来了的被子一条分给了小十九，一条分给了奚薇周晓彤，两个姑娘十分诚挚地道了谢, 抱在一起裹着被子抵御凉风冷夜。


    过了好些时候, 大地依然在晃, 但众人担心的大地动到底没有发生。


    只是气温越来越低, 冷得不正常。


    有人号召往食堂转移，一面是寒冷的考验，一面是对地震的担忧，人群喧喧嚷嚷，过一会儿后渐渐开始移动。正此时天空也飘起了雨，夜风卷着飘荡的雨花，天空黑压压，不一会儿就变成淅淅沥沥连成线落下来的小雨。


    于是剩下的人也只能往食堂赶。


    这无疑是一个难熬的夜，凄冷、忧惧，几百号人缩在一个空荡幽暗的空间，等着未知的灾难过去或者降临，人群间涌动着惶惶不安的躁动气息。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划破黑暗引发了骚动，吵闹的怒骂的一片混乱。


    「怎么了怎么了？」


    「发生什么了？」


    「娘的蠢货贱人叫什么叫给老子丢人！」


    郁泽从人群间隙望过去，隐约看到一个女人弓着背在抽泣。


    「都安静，没事了，两口子自己人拌口角吵起来而已。陶正你带人生个火，让他们稳着点别闹出乱子。」关学林作为几百号人的头领站出来稳定人心，压下了人群里的负面情绪。


    大堂里次第亮起了几个火盆子，又以火盆子为中心聚成了好几堆人。


    郁泽他们离得比较远，也没打算凑过去。


    小十九年纪小，大半夜惊醒跑来跑去，在阴暗的角落安静坐了一会儿后，没扛住睡了过去，两个姑娘头挨着头裹在被子里时不时嘀咕两声，索天佑坐在她们旁边，闭着眼睛还看得出一脸烦躁的样子。


    地动以一种稳定的频率发生，郁泽被晃得头有点晕，而且越来越冷了。


    有人冻得受不了起来活动，动动手脚走来走去。


    在细雨霏霏的冷夜里，在江中的孤岛上，一间火光涌动的屋子里，昏暗的窗户上透出人影幢幢。


    不远处的江水暗流湍急，丛林里的生物没头一样乱窜。


    危险的生物无声无息逼近人声喧闹处，从暗处窥伺一屋子陌生的族类，好奇，打量，直到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什么人？」


    暗处的生物被惊扰，倏然后退隐没到雨夜中。


    活动至窗户边的那人探头看了看，没瞧见异常，以为自己眼花了。


    「怎么一惊一乍的？」


    「嗐，大晚上没觉睡，头都昏了。」


    「谁不是呢，要不我们回去楼里躺床上睡去？我看也不像要发生啥大事的样子，你敢不敢？」


    「不敢，我不回。」


    「呵，算了。」


    两人说着回到了人群里享受群体的安全感。


    郁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你要睡一下吗？离天亮还早着。」楚星洲一边自然地上手帮郁泽按按头，一边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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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摇摇头，他有一种不适感，这种感觉令他坐立难安，仿佛重感冒时浑身酸软从里到外发凉的难受。


    「不舒服吗？」楚星洲挨着他坐，离他最近也看得最清楚郁泽的神情变化，用手背贴了贴郁泽的额头感受温度，又贴了贴自己的：「好像差不多。」


    话音未落只见郁泽狠狠打了个哆嗦，惊得他连忙摸着他的后背安抚。


    谁知郁泽勐一抬头，眼神凌厉无比，大力推开楚星洲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楚星洲本能意识到了什么，皮肤迅速硬化的同时几百根藤条倾囊而出，把自己和旁边的武巍小十九分别裹成了两个球。


    此时郁泽的身影也在一米开外的地方重新出现。


    而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水痕，因为处在远离光源的地方，昏暗中极易忽视。


    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全部人的注意。


    「发生什么了？」眼镜青年陶正率先跑到了他们身边询问。


    郁泽没有回答他，视线盯紧了窗外的暗影，他有一种被人锁定的危机感，而危险尚未过去。


    楚星洲也没理他，此时外来攻击的威胁等级是最高的，那道无声无息的水箭明显蕴含着强大的力量，绝不是他们可以小觑的，尤其是那明晃晃的杀意显然是冲着郁泽来的。


    尽管没人解答但陶正很快看懂了局势，惊讶地追问：「外面有人偷袭？」


    楚星洲站到了郁泽旁边，后者仍未摆脱身体的不适，楚星洲握住他的手，感受到自己手掌之下冰凉的手心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冷冷地看向陶正，质问：「你知道是什么人？」


    陶正看清楚他态度里的猜忌与提防，连忙澄清：「我不知道，而且我们刚刚清点过，我们所有人都在这里面，没人缺席。」


    楚星洲用警告的眼神扫了一圈，陶正噤声，明白他未言明的含义。


    郁泽没力气管陶正，他神情冷漠嘴唇苍白，脸上出了细细的冷汗，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呕吐感，仿佛要把他胃里所有东西都倒出来，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与这股来源不明的力量拉扯。


    这肃杀的气氛渐渐令所有人都有所知觉，风声如咽，雨水打在窗玻璃上烈烈作响。


    一声穿透耳膜的音频裹挟着杀意响彻夜空，如银瓶乍破，刀枪铿鸣，窗户随之炸裂，许多人应声倒下。


    郁泽与楚星洲在这强大的声波攻击下被震退几个身位，彼此扶持着站稳了脚跟。


    失去玻璃的阻隔风雨越加肆无忌惮地吹落进来，火光在冷风中明明灭灭，此时还清醒的人勉强看清了来者的轮廓面目，并在震惊中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银蓝色的髮丝飘扬在疾风中，透明的鳍在耳后以愤怒而张扬的姿态展开，雨雾为他的身体打上了一层神秘的柔光。


    一对冷血动物一般的竖瞳紧盯着目标，薄薄的嘴唇轻启，露出尖利的牙齿。


    是人鱼，亦或是水妖？


    那人随意地抬起手，雨水在他修长的指尖汇聚，结成了一枚薄薄的利刃，再随意一挥便飞向了郁泽。


    两人匆匆闪身躲避，楚星洲有意用藤条抵挡了一下，只见水箭接触到藤条的瞬间便化作一滩水，而藤条断作两半，从断面开始向两边延伸迅速枯萎，最后也化作了一滩黄水。


    看到这一幕的两人都眼神一暗，这样狠厉的手段显然是想赶尽杀绝不留后路。


    来者嘴唇一动一动，冷泉一般的声音再一次飘荡在空中，环绕在郁泽耳边。


    郁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看懂了他的满面怒火。


    他没明白，他是什么时候招惹了这样一号生物？


    那人漂亮的头髮在夜风中飞舞，神情变冷，再次抬起了双手。


    当风雨被他所控，迷濛的雨雾退去时，他的身形也越发清晰，他的下半身是一双修长纤细的美腿，腿上附着了层层叠叠流光溢彩的鱼鳍和鱼尾，他轻盈地踏在虚空中，尾鳍招招摇摇，随风曳动，美丽的模样叫人目眩神迷。


    然而这美丽如此致命，郁泽与楚星洲同时眼神一凛，明白刚刚那一击只是对方的随手泄愤，这一次却是要动真格。


    但两人也不是束手就擒的性格。


    郁泽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自己能动用且兴许能奏效的手段，他的身体在对方刻意的攻击下变得孱弱且累赘，但意识在受到危险刺激时却逐渐清晰。


    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持续了一晚上的地动此时也不甘寂寞加入进来，震动感比之前每一次都更强烈。


    郁泽保持身体平衡的同时目光不敢离开外面的杀神，却见那人仿佛也受到了干扰，手上凝聚的水球散去，抬起眼惊疑不定地张望四周，而后恨恨又不甘地望了郁泽一眼，转身退去，姿态优雅得仿佛随水流动，一摇一摆就去了远方，消失在夜色里。


    郁泽留意到，那是北岸江水的方向。


    第61章 血色夕阳06


    工厂食堂里, 刚刚死里逃生的人群仍然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危机就这样猝不及防来临，又出乎意料退去。


    好半天后，才响起憋不住的喘气声, 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声。


    「那……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谁知道, 反正一看就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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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那些人有意无意往郁泽身上瞟。


    「那怪物……就是他惹来的吧？」终于有人小声嘀咕着说破了众人的猜忌。


    对于昨天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外人本就有深深的排斥与警惕，经此一事, 这种敌意越发明显。


    郁泽坐在地上, 身上被冷汗浸透, 对一道道刺人的目光视若无睹。


    楚星洲陪着他，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在静默的气氛里，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确定夺命的危机已经远去。


    小十九蹭到了郁泽和楚星洲身边，他年纪小，心里藏不住话, 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有话讲, 却犹犹豫豫没敢开口。


    武巍听了满耳朵阴阳怪气的话, 扭头一看自家小孩也满脸心事，顿时心里不爽：「小十九, 你想说什么就大胆说，像个男子汉一样。」


    「我、我……」小十九小心地看了郁泽一眼，小小声说道：「我有听懂那个人的话……」又小心翼翼看一眼郁泽, 「他骂小泽哥哥——『卑鄙的小偷, 杀了你！』不是我说的, 是他说的, 我当然是不信的，但是他翻来覆去骂了好多遍，说小泽哥哥偷了他们的宝物，必须死！」


    郁泽面色一沉。


    小十九的异能是与变异物沟通，纵使一头雾水，他的话也点破了些什么。


    可究竟是什么？郁泽不清楚。


    楚星洲牵住他的手，与他五指相扣：「你知道缘由吗？」


    掌心传来的温度安抚了他。


    郁泽摇头。


    眼前仿佛仍能看到一双冰蓝色的竖瞳，紧紧盯着自己，那样妖异的容貌，如果见过，为何自己会没有印象？


    又或者，自己在某种契机下，不知不觉间得罪了那人？


    他说的宝物，又是什么东西？


    郁泽着实半点头绪都没有。


    他重生以来不过一两个月时间，一路都与楚星洲武巍他们在一起，遇敌克敌，遇险克险，想来想去，基本没有主动惹事的时候，都是被动防御，前期变异物的异化速度远快于人类，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楚星洲的安全，都是能避则避不能避再战，同时尽快提高自身的异能等级。


    物资倒是搜颳了不少，所有他们打过的怪，尸体都会被郁泽摸得干干净净，丢到系统空间里丰富材料库。


    他翻了翻自己的库存，回想走来的一路。


    海城的魔鬼鱼大龙虾，宁城的鸠鸠鸟王虫卵……


    总不会这里面有人鱼家养的宠物吧？


    郁泽摇摇头，把这突如其来的想法甩出脑袋。


    「算了，别管他说什么了，以后再出现的话，我们小心些就好。」


    没牵着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摸郁泽的头髮，随后额头与额头轻轻碰了碰。


    「嗯？」郁泽一下子被他这个动作带走了心神，什么鱼啊虾啊鸟啊都飞了，只看到楚星洲双眸带着关切看着他，于是除了个「好」字别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楚星洲不想郁泽为这事困扰，他观察着郁泽的神情，确定他真的从精神攻击后的负面状态里脱离出来后便将此事暂且放下，喊上武巍一起开始讨论离开的事情。


    他们在此停留一晚本就在计划外，是被人拦下后顺势而为。


    如今出了这档事，此处的人对于他们也算不上友好欢迎，那当然还是尽早上路，按原计划北上。


    对于楚星洲和武巍来说，寻亲这件事还是挺紧迫的，世界一天一变，每过一阵就要重塑一次世界观，拖下去，谁知道他们找到人的时候是个什么形势呢？


    说走就走，天刚亮他们就准备动身了。


    对于河对岸的蜘蛛他们不是没有忌惮，但龙潭虎穴也要闯了才知道能不能闯该怎么闯。


    他们这想走，索天佑那边自然也不想留，两边一合计，决定还是可以一起。


    已知对岸有一窝蜘蛛在守株待兔，他们也不能打无准备之仗，他们虽然人少，但实力都不错，凑在一起可以互为助力。


    工厂里一天提供两顿饭，现在还没到时间，而且他们既已打算要走，也不会去贪那一顿。


    「没睡好的再睡半个小时，肚子饿的吃点东西，我们半个小时后出发。」


    说定之后便各自休整。


    小十九打着哈欠，到底年纪小，精神有些萎顿。


    两个姑娘吃了点东西，相伴去了洗手间。


    郁泽昨夜因为那句「小偷」的质问连夜把自己的仓库盘点了一遍，没盘出头绪来，倒是清点之后对自己目前可动用的物资更加瞭然于心，而且发现了他重生以来，空间系统的使用和升级比前世有效率多了，这固然有前世的经验加成在，少走了些资源浪费的弯路，但郁泽觉得，似乎不止？总觉得空间生产线仿佛得到了强化，资源转化产出的成功率和优化率都高了不少。


    这总归是件好事，等以后积累的材料多了也可以慢慢去印证。


    重生几个月靠自己单人搜集的素材还是太小打小闹了点，郁泽有点怀念以前的交易市场。


    人的适应力和潜力都是无穷的，世界风云变幻，社会土崩瓦解，但新的秩序也能很快建立起来，不久的未来后就会再次出现吧。


    郁泽没那个闲心去操心人类大局，眼下盘算着有哪些东西可以在接下来用得上。


    他们几人中楚星洲与索天佑的异能是最强悍的，只是两人一个木属性能力，一个风属性能力，对上蜘蛛不知道能不能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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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己战斗力也不弱，但不属于正面硬刚型，攻坚输出的活一般轮不到他。


    武巍作为退役的兵哥是力量型的，也具备一定的战斗技巧，但面对蜘蛛显然不适用。


    两个姑娘，奚薇是治疗系，周晓彤擅长近身格斗，她的指甲在战斗时可以变成锋利的小刀。郁泽没有与她们配合过，不知道她们在战斗时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小十九战斗主要靠金鱼，但金鱼小红调皮起来就不受控，发挥不稳定。


    盘算了一通，具体的细节和战斗准备还得几人再商量一下才行。


    工厂里人多眼杂，郁泽准备离开这里后再把自己脑子里点好的清单拿出来给大家，共同商议，查漏补缺。


    半小时很快就到。


    他们这一动身却让有些人措手不及。


    「怎么那么急就要走？你们……你们不怕吗？前面又有蜘蛛又有昨晚那样的？」陶正面色不明地挡在他们面前，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对于这个热情接待了他们的人几人面上都维持了友善的客气，谢了昨日一天的招待，用急于寻亲去的藉口委婉表达了离开的态度，招唿一声后就准备走了。


    见他们去意已定，陶正也不知该如何劝阻了，「我、我去跟林哥说一下，送送你们。」


    「哎呀，这就不用了，哪要那么大排面，唉！唉……」


    索天佑伸直了手唿喊，陶正已经跑远了，无奈道：「怎么办，等会儿吧，也不差几分钟。」


    几人到厂房外面的空旷园区里等待。


    园区原有的花坛与绿化都已破败，暴露出底部的泥土，落着残枝败叶。


    奚薇忽然惊唿一声：「你们看太阳。」


    几人抬头看去。


    今天天气不好不坏，薄雾一样的云层轻轻遮挡着，太阳连光芒都变得黯淡，但即使如此也能清晰看出来轮廓。


    楚星洲：「还跟昨天一样，是缺了一角的。」


    郁泽抬头望天，多看了两眼，补充道：「缺角更大了。」


    好好一个太阳，像被切掉了四分之一的饼图。


    这一幕让楚星洲更加确信加速行程的必要性，时间越晚变化越大，他与家人团聚的可能性就越渺茫。


    「什么意思，什么叫更大了？你们昨天就发现了？怎么没跟我们提？」索天佑絮絮叨叨的，一脸大受震撼的模样。


    「忘了。」楚星洲一脸淡漠，「而且提了又怎样呢，我们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会带来什么，往最坏的方向想，冬天更严寒，夏天更酷热，环境更极端，变异兽更兇险，说不说都这样，还要我特意找你说是要我嘘寒问暖吗？」


    索天佑：「……」


    郁泽知道楚星洲是有意借话提醒索天佑。


    小洲是这样的，相比自己，他总是对周围的人更热心，看起来对索天佑不待见，但行为举止里充满了善意。


    索天佑思索了一下，竟然点了点头：「也是，有点道理。」


    这不像虫子啊蜘蛛啊这种肉眼可见，摸得着的对手，提一嘴就多一分准备。


    太阳的事，太遥远了，抬头就能看得见，但谁也管不着。


    索天佑骂了一声太阳：「所以这真不是普通的日食啊，这……又是……什么新型天灾模式的预兆吗？」


    他重重的嘆了口气，被这个善变的世界打击得蔫嗒嗒的，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以他贫瘠的天文学知识，也着实说不出来个一二三。


    这糟心的世界，能怎么办呢，过一天算一天吧。


    他们等了有一会儿，陶正还没来，倒有一行六人从里面前后出来，打他们身边经过。


    领头的一人扫过来一眼，面色不善，眼神看着有点凶，跟着他的一人在背后推了推，当先那人便没发作，不声不响过去了。


    那神态看得人格外不爽，周晓彤还认出领头的正是半夜打女人出气的男人，她速来看不惯这种行为，只是她一个外人不好管人家两夫妻，昨夜出的事情又多，旁边有奚薇劝着她，便没有出头。


    此时又遇见人，还被人拿眼风扫，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双手抱胸，斜着眼冷哼：「嗤，吃你们大米了？」


    「嘿，我们还真吃人家大米了。」


    万万没料到先拆台的是自己人。


    索天佑坐在破损的花坛边缘，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拿根树枝，在地上无聊地画圈圈。


    「你昨晚喝的那碗粥里有好几粒米呢！」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在教育周晓彤还是在讽刺对方呢。


    第62章 血色夕阳07


    周晓彤沖索天佑翻了个白眼, 拍拍自己的小腹：「要不要剖开肚子数一数我喝了几碗粥啊，队长？」


    「我可不管。」索天佑哈哈两声，「等下他们头领来了, 你自己说去。」


    本来已经走过去的六人此时也都停了下来，转回身来看着他们。


    那六人里吊尾的一人眼睛落在周晓彤身上, 上上下下打量着，眼珠子转啊转，流里流气。


    周晓彤一下子就察觉了, 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那人咧嘴笑了笑, 做了个下流动作。


    「你！」


    周晓彤一下子站直了, 气得头髮都竖了。


    她一个身姿窈窕的年轻姑娘，平时不是没遇见过男人示好, 但这么贼眉鼠眼猥琐不堪的也是少见，连带对莲花洲全部留守人员的印象一跌再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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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这个动作另外那几个男人也嘻嘻哈哈笑了起来，仿佛他们的心理也获得了某种不可言状的宣洩和满足，使得原本兇恶不善的表情向猥琐转变。


    只听打头的男人呵呵一笑：「好叫你知道，小娘们没事别挑衅男人, 会被教训的！」


    麻蛋, 拳头硬了。


    索天佑赶在周晓彤出手前按住了她的肩膀。


    「兄台, 讲讲理，我们也没得罪你们吧？我们就在这坐着, 你们从里面出来，莫名其妙冲着我们横眉瞪眼，啊, 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沖人摆脸色, 你说说, 你们说说，是谁先挑衅谁啊？」


    索天佑难得有愿意浪费口水跟人口头讲道理的时候，他这个人一般更喜欢武斗，是男人就用拳头说话，但这会儿他有些意兴阑珊，提不起劲跟人斗殴，那就斗斗嘴算了。


    他沖猥琐男抬抬下巴，手里的树枝往前指指点点：「是你们老大非要请我们来，请我们吃顿饭，请我们留一晚，拦着我们不让走，那我们不就是盛情难却嘛，你们搞什么这么大意见？还侮辱我的女队员，这不给个道歉说不过去吧？」


    对方显然半点道歉的意思也没有，依旧挂着意有所指的笑容，轻佻反问：「给你的女人出头呢？」


    索天佑：「唉唉，好好说话，我的队员，不是我女人。」


    「哦，有差别吗？」对方暧昧地啧啧两声，眼神黏黏煳煳地扫过。


    周晓彤听得冒火。


    「队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磨叽了，你以前不是能动手就不啰嗦？废话那么多还不如打他们一顿。」


    「行行行，不啰嗦。」索天佑自己也烦了，树枝一划拉，指着猥琐男的鼻子，「道歉！」


    对面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啊，哈哈哈！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说起话来蹬鼻子上脸的，还想管你爷爷？」


    陶正去找关学林，回来的半途上就听人跑来说索天佑等人在门口和人打起来了，急得忙赶去劝架。


    陶正先一步走后，关学林却未着急，反而放慢了脚步，思索起来。


    他叫住来传话的人，问道：「门口和他们打起来的人里，都有谁？」


    陶正到门口时，打架已变成单方面殴打。


    只见索天佑踩在一人胸口，树枝拍打着那人的脸：「说，谁是爷爷，嗯？谁、是、爷、爷！」


    「我x你……嗷——咳咳……」


    眼看人就要踩吐血了。


    「跟姑奶奶认错，不然挖你眼珠子！」


    另一边，周晓彤也强力镇压了一个，她两手五指成爪，指尖延伸出锋利的刀片，一手抵在男人喉咙上，一手停在他脸上，距离眼睛不到一厘米。


    两人威胁人的风格很相似，暴力又直接。


    另外还有四个人，在旁边的角落里挤挤挨挨缩成一团，一个个破破烂烂，仿佛被打劫。


    而楚星洲这方剩下的四个人外加一个小孩，明显没出手，在一边或坐或站，悠闲得好似看了一齣戏。


    陶正恍惚了一阵，被惨叫声拉回神，忙冲过去一手拉住一个。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不行，没法好好说。」


    「为啥呀？」


    树枝指着地上：「他不让！」


    陶正看过去，一张被揍得妈都不认的脸依然不屈地口吐芬芳。


    陶正感到眩晕，扶额：「那个，你们为什么打起来呀？」


    「这个，你得问他啊，为什么长了张嘴巴不用来好好吃饭不好好说话，偏要对着我们队伍里的女孩不干不净。」


    「尼方坯……尼闷先滔衅答……」


    陶正迷茫：「他在说啥？」


    索天佑：「听不懂。」


    被踩地上的无名炮灰：「……」


    嘴里含着半口血，喊冤都喊不出来。


    索天佑的树枝又戳了戳那人的嘴：「来，别说鸟语，文明交流，从说好普通话开始。」


    陶正又去求周晓彤：「这位小姐姐，能不能先放过他？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让他们给你赔礼道歉！」


    周晓彤冷哼一声。


    被她压制的这位显然没那么有骨气，顶着一只肿了的眼睛，涕泗横流，呜呜哀叫。


    陶正连忙翻译：「看，他都求饶了……」


    周晓彤出够气了，收起指甲，吹吹拳头，头也不回地走回来。


    陶正又哭兮兮去找索天佑。


    楚星洲适时催促：「好了，处理完我们该走了。」


    索天佑考虑了三秒：「行吧。」


    他收回了脚，整整衣服。


    被打趴的人脸上还不服气，但显然连爬的力气都没了，躺地上重重喘气。


    郁泽见事情结束，挎好背包站了起来，其余几人也差不多，都是收拾妥当抬脚就能走的样子。


    陶正这才想起来正事，他扭头看一看，高举起手臂喊道：「林哥，这里！」


    关学林姗姗来迟，在打架事件已解决的当口现身人前。


    倒是没有过多挽留，也没有就他们方才的争执发表什么言论，仿佛不知道有这回事一般。


    两方就此告别。


    看着几人远走的背影，陶正犹豫着开了口：「林哥……这跟我们原先说好的不一样啊？」


    关学林微微摇头，示意他噤声：「去找袁波，我有话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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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扫过地上死狗一样躺着的人，没理他们，眼神里闪过一丝轻蔑。


    郁泽楚星洲几人已来到江边。


    他们既然走了自然就把莲花洲这些人丢到脑后了，并不放在心上。


    如今法治缺失，很多时候只有拳头能保护自己，尤其是女孩子，安全时更容易成为被欺凌的对象，危难时更容易成为被遗弃的对象。


    所以对于周晓彤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泼辣难缠他表示理解，不会反对也不会插手。


    回到眼前，几人为渡江做准备。


    他们方才已讨论过，江水吞人的怪现象不是一直存在的，而是出现的很随机，持续时间也不一定，有时候长，有时候只有一瞬。掉进去的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无一回来过。


    他们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渡过河，减少停留在水面的时间。这固然有赌的成分，但是想过河就没法不赌，大江绵延千里，隔断南北，是一条绕不过去的天堑。


    还有一道难题则是对岸的蜘蛛。他们已经见识过流落到柳树林的几只零散小蜘蛛的能力，而一旦过了河他们就要做好面对一整个蜘蛛巢穴的战斗准备，可以说片刻也不容喘息，为了自己小命着想，最好在下水前就全副武装起来。


    其实郁泽还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他很难说清楚这种威胁感来自何处，是前方，还是后方，是蜘蛛，还是江水，亦或者有什么他们未知的危险潜藏在暗处？


    他抬头看了看缺角的畸形太阳，低头看了看无波的水面，又想到了夜里伴着风雨出现的人鱼，他的视线在水面逡巡，那里水波平稳，没有任何迹象。


    找不到威胁感的直接来源，郁泽选择把压力放在心里，免得说出来让别人跟着忧虑。


    一直认真旁听他们讨论的小十九突然透出一丝小紧张，声音紧绷地说：「小黑刚刚告诉我又有地震要来了！」


    小黑是小十九从柳树林里带出来的蚂蚁朋友，会遁地，日常看不见它。


    闻言几人不禁停下了手上动作。


    郁泽心里一动，难道不好的预感是因为接下来有大地震？


    「是什么样的地震？」


    武巍小心翼翼地探问，好像大点声就能把地震召唤出来了。


    如果是昨晚那种程度，晃一晃就过去了，不难熬。


    就怕……


    可惜蚂蚁朋友也说不清楚。它只是一只小蚂蚁。


    地震什么时候发生，强度有多大，会持续多久，如果接下来他们必须赶路甚至战斗，那么这些都会影响到他们的节奏。


    多一分变数就多一份未知的风险。


    索天佑烦躁地抓抓自己不羁的半长发：「怎办，苟一苟，等地震过去？」


    对岸是野区，这边是安全区，地震马上来，这个提议听起来很合理。


    楚星洲若有所思，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郁泽想了想：「留在这边也不是绝对安全的。」


    说完与楚星洲对视一眼，两人在眼神中达成了一致意见，便不再多说，又埋头清点物资。


    重生回来后空间从零起步重新积累，目前等级还是太低了，生活物资很充裕，战斗物资到用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保命急救补充异能的能量药水，用起来像一颗颗小炸弹的爆爆珠，沾了夜游蛾粉末效果提升的针刺，等等。


    「你好像一个小叮噹，什么神奇物件都能掏出来。」


    周晓彤很感兴趣，一直蹲在郁泽旁边看，还找他要了些夜游蛾的粉末涂到异化后的指尖刀刃上。


    郁泽提醒她这些粉末吸入口鼻会致麻致幻，刺入体内会造成僵直效果，但对昆虫类效果可能会减弱，也就是说过河后用处不大，还可能干扰她自己。


    周晓彤无所畏惧，只觉得很酷炫。


    「我觉得跟着你可能比跟着我们老大有前途。」然后又开心地表态，「你之前救过我一命，我以后有机会一定会报答你的！」


    郁泽没放在心上，末世人命如草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灭了，他救人只是顺手，没图后报。


    把手头物资整理好，分发给了每一个人，楚星洲、武巍、索天佑、周晓彤四个战斗组，奚薇、小十九、他自己算后勤组，当然关键时候郁泽也能当战斗人员使用，但分发物资的时候就没必要这么算了，毕竟他的战斗方式更依赖空间产物，与直接使用异能攻击的方式不同。


    每个人拿到的东西都差不多，战斗组的多了攻击力增幅的药剂，后勤组尤其是奚薇作为治疗者，拿到的是偏防护与精神力恢復的药水。


    奚薇很认真地对他说了谢谢。


    一切准备就绪。


    楚星洲驱使木灵去前方开路。


    它是纯能量体，如果水里有异动，木灵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我不去，我讨厌水。」


    「不去就解绑，你回你的林子，我渡我的江。」


    木灵气得整个光团都在抖：「渣男。」


    楚星洲哂笑：「咱俩的关系还配不上用这个词。」


    几人合力将两艘皮划艇推下了水，这边没有码头，地面到水面落差两米多，人和船都只能粗暴入水。


    干完活，索天佑拍拍两手，嘆道：「要是能飞过去多好，咻，到了。」


    郁泽看着广阔的江面估算了一下距离。


    飞过去吗？


    未来有可能，眼下他们的等级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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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老老实实藉助工具。


    武巍一手放在小十九肩头：「你的小红还没回来？」


    小十九往远处张望了一下：「嗯，它在那个方向，我能感觉到距离……它准备回来了！」


    楚星洲手一甩将一根绿藤缠绕在了沿江的护栏上，纵身一跃藉助藤蔓稳稳地落在了其中一艘皮划艇上。


    另一条船上索天佑也在风异能的辅助下轻盈着陆。


    接下来是小十九和武巍，郁泽殿后，奚薇与周晓彤则有索天佑接着，有楚星洲和索天佑把控，两条船都稳稳的。


    郁泽是最后一个，他手撑着栏杆正准备翻过去，就在这时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和乱闹闹的唿喝声。


    「站住！在那里！」


    「快！别让他们跑了！」


    郁泽回头看去，电光火石间扭身一闪险险避过了一支飞驰而来的箭。


    那箭与他擦肩而过后急急飞过水面，最后落入了江心。


    「小泽！」


    楚星洲在下方，不知岸上发生了什么，只见到郁泽刚探出身来就退了回去，随后飞出来一支箭。他急得高喊一声，甩出两根绿藤一跃回到了郁泽身边，目光焦急地扫过，确认他没事才往别处看去。


    沿江有个小公园，公园与江之间有道斜坡，那些人就站在斜坡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


    楚星洲：「……怎么回事？」


    郁泽：「有人不想我们走吧。」


    背靠江水看着三面包围过来的人，郁泽内心有种果然如此见怪不怪的感觉。


    第63章 血色夕阳08


    楚星洲：「是关学林的人？」


    他们环视一圈, 在这群人里既没有看到关学林也没有陶正的身影，倒是看到了那个被索天佑揍得鼻青脸肿的人。


    索天佑这时也从下方跳了回来，有风异能相助, 动作敏捷得很，左右看看也一眼瞧见了仇人。


    「哈哈, 这是不服气，想靠人多打回来？」


    他从后方走上前，对郁泽和楚星洲做了个退后的手势：「兄弟, 耽误你们时间了, 放着我来！」


    继而不耐地朝敌方丢嘲讽：「老子赶时间, 你们他妈的赶紧上，别一个个尿频尿不尽似的！」


    对方也没有跟他废话的心思, 冷笑一声：「好的很，送他上路！」


    周晓彤刚爬上来，看到这情景气得一跺脚，也冲过去加入了战局。


    奚薇站在后方看着他们，倒是没有太担忧。索天佑为人莽来莽去, 周晓彤也是横冲直撞的性格, 奚薇已经习惯他们三天两头就找人打架斗殴的风格。


    这边打起来的时候, 斜坡上方的人群中央，有两人却将目光对准了郁泽, 两人窃窃私语了几句后，开始高声喊话。


    「那边那个小白脸，把你偷藏的东西交出来！」


    郁泽原以为这些人是来找索天佑寻仇的, 没想到中间还有冲着他来的。


    只是喊话的内容叫他莫名其妙。


    他挑了挑眉, 没有急着接话。


    「交出来！」


    「他是空间异能者, 只有他能把那么多物资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走。」


    「什么情况？」武巍靠独臂爬上来, 动作慢了一步，一时没看懂局面。


    「那个小白脸，你敢不敢站出来与我们对质！」对面人继续喊，「别跟老子们跟前装煳涂，你们昨晚说话的时候我们的人都听到了，那条人鱼出来的时候就骂你是小偷，你敢不敢认？」


    索天佑正与人缠斗，没太听懂这些人在叫骂些什么。


    「什么情况，还小偷，笑死谁呢？打架输不起，还要扣帽子？」


    对面人多势众，不停骂人叫嚣，话说得越来越难听。


    「你们在说我？」郁泽皱着眉，冷冷地看着对面，「我不记得我拿过你们的东西。」


    中间有个人大声喊：「口说无凭！把你空间里的东西摆出来，我们查个清楚明白。」


    「对，不把东西还回来不许走！」


    「偷东西的小贼，无耻！」


    「哼，别听他们喷脏！」楚星洲忍无可忍，咔咔捏了捏拳头，「空口白牙就想污衊，不是我们偷了他们东西，是他们妄想泼污水抢劫！」


    事情已经很明了，在发现郁泽是空间异能者后莲花洲的人就暗中觊觎他们的物资，或许原本想假装友善留下他们后再徐徐图之，但他们天亮就走，逼得他们没时间慢慢来，干脆就来明抢了。


    偏偏还要噁心人污衊他们偷了东西。


    楚星洲怒火中烧，郁泽反倒比他更冷静些，末世之下，人性之恶劣不断突破底线，现在才刚刚开始。郁泽因为曾经一人闯荡，遇到的事多着了，那时候身边还没有一个楚星洲这样的人帮他叫屈，替他骂回去。


    索天佑也帮腔：「啧啧啧，本事没有，心思挺多，看爷爷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两边人迅速打成了一团。


    郁泽观察战局的时候也不忘分一丝眼神留意后方，莲花洲主事者还没出面，暗箭偷袭他们的异能者也躲在暗处，现在被推出来的都是小喽啰，真正有实力的异能者还在等待，是想用人海战术消耗他们？


    郁泽看到楚星洲的战斗方式，他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有所保留，没有动用异能，而是用了拳头，他与武巍都有非常扎实的格斗基础，打普通□□拳到肉，听着都痛，没有组织的人海战术对于他们这样的格斗高手来说并不那么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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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索天佑，拳头插不进去了，便肆无忌惮地挥洒着异能，无形的风刃在场中游走，时不时刮出一道血线，痛得人尖叫，却不将他们杀死，仿佛一个爱好逗弄猎物的恶趣味猎手。


    小十九跟在郁泽身边，看得着急：「小泽哥，他们人多，我们能不能打赢啊？」


    郁泽：「不急，先看看。」


    奚薇：「放心，他们应付得过来。」作为治疗者奚薇同样守在后方，且对局面看得很清楚。


    正说着时，一个红色的巨大生物快速游了过来。


    「啊，小红回来了。」


    小十九左边站着郁泽右边悬浮着金鱼小红，安全感翻倍。


    郁泽耳朵微动，捕捉到了破空之声。


    一支冷箭依然以他为目标袭来，马上到眼前时，金鱼小红的水球骤然膨胀，变成了厚厚的水壁，阻挡了箭的去势。


    郁泽早已判断出这支箭瞄准的是自己，如果不是小红帮忙阻挡，他自然也有手段接招。


    他猜测这名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异能者就是昨日偷窥他们之人，他最早发现了正要渡河的他们，告知了关学林，之后才让陶正追过来，以对岸危险为由挽留邀请他们。


    第一支箭落到了地上，第二支又飞了过来，第三支，第四支……


    这名异能者应当有着过人的视力，搭配特殊异能，才能在极远之外锁定郁泽。


    只是，明知他的箭能被轻易拦下，这样接二连三射过来，又有何用呢？


    这样的反常令郁泽警惕了起来，怀疑那人有后手。


    零零散散的箭支落满了地，郁泽仔细看去，发现这些箭整体都是金属构成的。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那些金属动了，笔直的箭身弯曲融合，互相搭扣，顷刻之间组成了一条锁链。


    郁泽：「小心！」


    锁链像长了眼睛的毒蛇向他们冲过来，奚薇惊唿一声，逃脱不及被铁链锁住，小十九贴着金鱼没有与铁链直接碰触，但小红被捕获了，整个大水球被铁链捆住，而且不止是物理上的捆绑，异能也被抑制了，使得小红无法再攻击，只能撑着水球防御。


    郁泽反应最快，在铁链袭来时闪现消失，但他一重新出现，不管多远都有铁链重新追过来。


    除了他们三人，也有锁链飞到混战的人群中央，不停制造干扰，寻找机会捕获战斗中的楚星洲四人。


    楚星洲与索天佑凭藉异能和灵活的身手一次又一次躲闪，但武巍和周晓彤很快被抓住了。


    周晓彤是金属异能者，被锁链束缚身体后一手握住链子，企图通过异能反向操控。


    锁链在她腰间震动嗡鸣，周晓彤很快汗都出来了，她骂了一声，大声道：「老大，是个金属异能者，等级比我高，能力比我强，沿河道往东方向不到三百米远，快把他揪出来！」


    因为这一句提示锁住周晓彤的锁链越发收紧，勒得她痛唿一声，催促索天佑，「啊啊你快点我顶不住了！」


    郁泽也向那个方向望去。


    索天佑和楚星洲一样被团团围在中间，而他身处外围，更容易突破至敌人后方，抓出那个放冷箭的人。


    郁泽的空间能力让他每一次进出空间时可以选择在一百米范围内任意落点出现，三百米距离的话，只要三次闪现就能移动到那人身边。


    电光火石之间，郁泽在脑中盘点了自己可用的武器，在空间能力的加持下，身影在不到一秒内完成了几次闪烁突进。


    该说意外还是不意外，那个躲在后方的「暗箭」竟然就是关学林本人。


    看到近身的郁泽，他的眼神阴鸷吓人，可见他温和敦厚的领导者模样竟完全是装出来的。


    按照伙伴们的反应关学林的锁链只要一接触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封锁对手的异能，郁泽留心了这一点。


    以前仓库积累丰富的时候郁泽有对等封锁敌人异能的办法，但是现在能用的手段有限。


    所以对于明确的敌人，郁泽不想迂迴地试探来试探去，他追求的是一击制胜。


    一把巨型镰刀出现在他手中，郁泽曾经帮助索天佑击杀了一只螳螂，这把镰刀的原材料就来自于螳螂的尸体，经过空间工厂流水线加工后，融合了某些昆虫坚硬的甲壳，成为了现在郁泽手上这把，接近两米高，墨绿中透着森森的黑色斑纹。


    关学林完全意想不到，也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被郁泽拦腰斩成了两截。


    他没有立即死去，半截身体痉挛，眼睛在惊恐中瞪大，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斯斯文文长相秀气的男孩，看起来冷冷淡淡不爱说话，一出手竟是所有人里最果决狠辣的一个。


    他在临死之际异能暴动，神色中写满了痛苦。


    与此同时，这痛苦也通过锁链传递给了被束缚住的几人，奚薇、周晓彤、武巍还有水球里的金鱼小红，铁链像垂死挣扎的长虫一样甩来甩去，将他们掼在地上摔得头破血流。


    其中奚薇离河岸最近，被锁链抛到天上，一下子飞向了河道上方。


    就在这个时候，河水不知发生了怎样莫名的变化，谁也说不出来，仿佛光线经过这里都被扭曲，天空中缺角的太阳形状变得诡异。


    奚薇的身影越过了河堤，还没有落入水中就倏忽消失不见了。


    「薇薇！」


    索天佑大吼一声，脸上青筋冒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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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和关学林所在的位置离众人远，但离河道也不过十来米，异能者耳目聪敏，这一切也映入了两人眼底。


    「呵……呵……门开了！」


    关学林狞笑着，用最后的力气调动异能，锁链密密麻麻缠到郁泽身上，将他从头到脚捆绑住，关学林已是强弩之末，为了保持控制力锁链的另一头就在他自己手里，他铁了心不让郁泽脱困，要復刻对奚薇的做法，将郁泽扔到河里。


    郁泽试了试，他的异能果然被暂时封住，无法通过空间逃脱转移，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高高抛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手中的镰刀被铁链牢牢缠住无法动弹，但他还有另一只手是自由的，只要想办法弄断锁链或者在掉入河道之前击杀关学林……


    然而关学林并不给他这个机会，他怒吼一声，被斩断的半截身体从地上弹起，炮弹一样沖向郁泽，两个人撞成一团，加速向河道跌落。这是关学林最后的还击，哪怕他自己也会栽进去也已经无所谓了，如果必然要痛苦地死去，那就大家一起死！


    一切发生得太快，已经没有转圜余地。


    关学林全部的锁链都被用来对付郁泽，其余人因此得以摆脱了控制，却无法赶来阻止关学林。


    郁泽不知道所谓的「门」后会是什么，即使可能面对死亡，他的脑子仍是冷静的，习惯了末世，他随时都做好了去死的准备，只是带着淡淡的不舍，眼睛忍不住往某个方向搜寻……


    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前的最后一瞬间，郁泽看到楚星洲疾冲过来的身影，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楚星洲伸出了手，一根长长的藤蔓飞过来，缠绕在郁泽的手腕间，将两人紧紧牵绊在一起。


    郁泽睁大了眼。


    第64章 大裂隙01


    「门」后的世界出乎意料。


    他们掉入这个世界已经五六天了, 这五六天时间里见识到了光影陆离的变幻。


    关学林已经死了，死的时候双手仍然死死抓住了郁泽，流着血的眼睛圆瞪着, 鲜活诠释了死不瞑目。


    郁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从自己身上掰开。


    左手腕上牵着一根断掉了的绿藤，郁泽把藤蔓拾起来, 一圈一圈缠到了手臂上。


    关学林死了，他的锁链变成一堆废金属，郁泽的异能自然恢復了。


    他没再管这坨血肉模煳的尸体, 从地上拿回了自己的镰刀, 选了个方向就走了。


    他要去找楚星洲, 他不能确定楚星洲是否也掉入了这个地方，但是只要有这个可能, 就不能放弃寻找。


    幸好没过多久他就找到了令他欣喜的痕迹，是扎进树里的三根仙人掌针刺，中间一枚还插着一片柳叶。


    郁泽很快意识到这是楚星洲特意留给他的记号，因为他在许多地方都发现了针刺和柳叶，那里没有发生过打斗的迹象, 是被楚星洲刻意留在显眼之处的。


    循着标记郁泽很快找到了楚星洲。


    当时郁泽检查了周围的标记, 正往最可能的方向走, 忽然耳后听到风声，郁泽想也没想抄起镰刀往后一旋。


    此时短促但熟悉的声音传到郁泽耳朵里：「是我。」


    郁泽吓得手一松, 把镰刀甩飞了。


    「小洲？」


    一个人影飞扑过来把郁泽抱了个满怀。


    郁泽又惊又喜，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傻了一样：「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在树上。」楚星洲压在郁泽身上，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声音闷闷的, 「幸好你没事。」


    过于亲近的举动令郁泽心里酸酸软软的同时有些难为情, 想到自己一身血污就更侷促了。


    楚星洲蹭够了, 终于抬起头，悻悻道：「你这把大镰刀可真吓人。」


    郁泽看了看被自己丢到一边的镰刀，摇了摇头：「我用得不好。」


    武器要交到最合适的人手中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末世前郁泽就是个普通大学生，没有任何基础，末世后纯靠本能磨鍊反应能力和打斗技能，他的异能也不是这个方向的，所以这把镰刀在他手中确实是有些埋没了。


    找到楚星洲这件事令郁泽安心了许多，未知的境遇也不再可怕。


    这个地方很古怪。


    起初他们还没意识到。


    他们掉入的地方环境与莲花洲相似，是个空旷的野地，有一片稀疏的小树林。


    郁泽告诉楚星洲关学林死前所说的话，「门开了」，但两人都不得其意，想不出所谓的「门」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发展却是让他们想都不敢想。


    先是野地的小山丘活了，地面像海浪一样起起伏伏，小山丘就像个冲浪选手坐着滑板在地面上平移过来。


    两人在这惊人的变化中目瞪口呆地逃命。


    小山丘的移动完全没有规律，一忽儿往左一忽儿往右，速度更是不可预测，快起来堪比炮弹，慢下来的时候又像个走累了的胖子，停在原地喘气——是真的在喘气，郁泽亲眼看到山肚子一唿一吸的起伏着。


    两人根本不敢停下，只希望在山丘静默的时候跑得越远越好，结果转眼又发现他们跑进了蜘蛛堆里。


    这些蜘蛛也在逃命，他们相逢在一样的逃亡路线上，避无可避。


    看到两个新鲜的活人，蜘蛛们似乎觉得逃命也不耽误他们加个餐，纷纷你一口我一口往两人身上喷吐黏液和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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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不是蜘蛛的巢穴，没有已张好的网，但是他们就用这个办法，成功拖慢了郁泽和楚星洲两人的速度。


    更可气的是蜘蛛们自己的速度半点没变慢，前面的蜘蛛喷了丝，抓不到也没关系，留给后面的蜘蛛，协作性特别强。


    郁泽找出自己曾经制作的驱虫液往周围一喷，终于让这群蜘蛛离他们远点。


    蜘蛛虽然烦人，但它们显然对如何远离小山的威胁更有经验。


    两人跟着蜘蛛群逃到了安全区域，又借驱虫液抑制蜘蛛摆脱包围，好在蜘蛛群此时也无精力捕猎两个难缠的异能者，不多时就放他们离去了。


    很快天就黑了。


    夜晚的时候他们见识到了更离奇的变化。


    楚星洲守夜，郁泽正在睡觉。


    他入睡的时候躺在平地上，半夜却勐然被水呛醒。


    他挣扎着从睡袋里探出头来，水里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见，他感觉到有人在用力扯他的睡袋，知道是楚星洲在帮他从里面出来。


    睡袋泡了水变得很沉很沉，带着郁泽往下坠。


    他屏住唿吸手脚并用将睡袋从身上踹下去，楚星洲在外面接住了他的手，两人一起拼命往上游，在他感觉自己肺都快炸了的时候郁泽终于唿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


    他勐咳了几下，喉咙像火烧过一样灼痛。


    楚星洲拍着郁泽的背帮他顺气，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一直醒着，虽然也猝不及防地呛了水，但是要稍好些。


    郁泽终于缓过气来，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和水面，茫然问道：「发生了什么？」


    楚星洲同样不知道，他在守夜，也确信自己没有走神或者打盹，但就是在一眨眼的瞬间，他们所处的环境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两人连人带物双双落入了水中。


    郁泽一边踩水保持身体平衡，一边环顾四周寻找湖岸的方向，湖水冷冰冰的，泡久了只怕要出事。


    幸好这不是一个大到没有边际的湖，隐约能看到湖岸，岸上还有幢幢树影。


    他们游到岸上换了一身干衣服，没敢再睡。


    在岸上离近了看才发现，先前以为的「树影」不是一般的树，而是一些扭扭曲曲，两三米高的树形「珊瑚」？


    郁泽靠近时，一株珊瑚仿佛忽然醒了，身上的光点亮起，像是有谁按了开关，所有的珊瑚树纷纷亮了起来，光点闪烁，整片珊瑚林闪耀着肉粉色的光芒。


    还好珊瑚树并没有攻击性，一直等到天亮，湖岸边都非常宁静。


    就这样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光线又一次扭曲，他们警觉地牵住了彼此的手，果然所处的场景再度发生了变化。


    天上的太阳依然是缺了角的，中间像被丝线勒住，边缘凹凸不平，比起原先更不正常。


    在黄昏夕阳的余韵下，他们落入了一片沼泽湿地。


    榕树一样的高大植物遮天蔽日，长长的根须垂落下来扎入泥沼中，水面时不时冒出一个气泡，发出「噗噗」的声音之后碎裂。


    楚星洲眼疾手快攀住了一课大树。


    郁泽一脚踩到了什么，惊得那个东西在水里扑腾乱窜。


    他闷哼一声，提醒道：「是沼泽鳄。」同时手起镰刀落，鳄鱼被一分两段，溅起一大片腥臭的血花。


    「小泽！」楚星洲踩着横生的树根把郁泽拉了上来，弯下腰把咬在郁泽脚踝上的鳄鱼嘴掰开。


    小腿上血肉模煳，脚踝骨几乎露了出来。


    郁泽咬牙忍痛，摸出一条干净的棉布绑到腿上：「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猎食者，天快黑了，我们得转移。」


    楚星洲蹲下来：「我背你。」


    郁泽：「等等，鳄鱼尸体别丢，不能浪费。」


    楚星洲一脸兇恶地将鳄鱼尸体回收了：「好，扒皮吃肉，敲骨吸髓，一点也不浪费。」


    楚星洲背着郁泽转移到了别处，太阳落下，沼泽湿地更加阴暗可怖，整个夜晚过得惊心动魄，除了水里的鳄鱼，树上也有危险的昆虫和蛇类。


    他们找到一颗粗壮的大榕树，爬到高高的树冠上，坐在树杈上借着浓密的树荫隐蔽自己，得到数个小时的喘息，但神经依然紧绷并不能放松。


    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刻，场景又变了。


    就这样连续五六天下来，渐渐摸清了规律，每天日出前和日落前的一到两个小时内，他们身处的环境都会发生转换，六天来没有一次出现在重复的地方，有的时候环境极度危险疲于奔命，有的时候相对和平，可以安稳地休息几个小时，轮流睡一个不被打扰的好觉，但总的来说，危险大于安逸，整整六天两个人各自都只睡了不到十个小时。


    这样的强度下人的意志力得到了极大考验，若不是因为年轻且有异能强化了身体素质，加上两人互相陪伴支撑，只怕早早就要崩溃了。


    郁泽脚上的伤在缓慢好转，他有药，只是没有时间休养，影响了痊癒的速度。


    身上的伤好治，心里的煎熬是最难受的，两人对当前的境遇一头雾水，既不知道所在之处究竟是哪，也找不到脱困的办法和方向。


    唯一可庆幸的是，郁泽重生前的经歷给了他们参考，因为这个变幻莫测的世界中出现的许多怪物，都是郁泽曾经见过，或在其他异能者的讲述中听闻过的。


    这使得他们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场景切换时，不至于对扑脸的怪物抓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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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离日出还有两三个小时，郁泽和楚星洲背靠着背，在一群异形虫围攻下鏖战了十多个小时。


    这些东西不知疲倦也不畏死亡，闻到血肉的味道就密密麻麻涌了上来，在这个时候郁泽格外庆幸这是个无限切换的世界。


    按照规律，再坚持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能等来新的场景，但愿等来的不是另一场苦战。


    在启明星的微光下，重重叠叠的异形虫仿佛溶于水一般消散了。


    郁泽松了一口气，新环境看起来是安全的，至少暂时是的。


    他的手脱力一般垂了下来，和楚星洲同样落在腰侧的手交握。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地上，背靠着背，手牵着手，平復激烈战斗后的心跳。


    第65章 大裂隙02


    天亮了。


    晨曦的光洒在两人身上, 郁泽把脸埋在楚星洲肩头，眯着眼睛睡了十分钟，而楚星洲把脸埋在郁泽的发间, 同样闭着眼睛，但没有放松戒备。


    两人身上都脏兮兮的, 但这时候没人在乎这些，他们还活着，他们还在一起, 这是最重要的。


    稍微恢復了一下精神后, 他们吃了点东西, 准备去周边探寻一下，搜集新的情报和有用的东西。


    郁泽取出了玉雕小鸟。


    鸠鸠鸟已经是灵魂状态, 外人一般看不见它，它的战斗力不弱，只是续航能力差，所以一般情况下郁泽也不让它出来，只是像现在这样做一些侦查工作, 鸠鸠鸟去飞一圈能带回来一大片地区的鸟瞰图, 节省了很多探查的时间, 也减少了不可预期的风险。


    他们自己也没闲着。


    这个地方是个小坡地，土地起伏平缓, 覆盖着枯黄的低矮植被，野草灌木，叫不出名字的稀疏小树, 灌木上挂着红红黄黄的果子。


    郁泽收集了一些果子, 楚星洲也在研究, 他的木系异能使得他对植物的特性有着直觉般的敏锐。


    「没有攻击性, 无毒，可以吃。」楚星洲咬了一口，酸到脸变形，偏偏还要强行维持风度。


    郁泽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翘，有的时候小洲是有点偶像包袱在身上的。


    楚星洲递过来另一颗：「你别吃那个，吃这个，红色的是熟果子，甜的。」


    郁泽直接就着楚星洲的手咬到了嘴里：「嗯，甜的。」


    两人边走边观察周围环境，竟是收集了不少好东西。


    心神放松后郁泽也不禁思考了一下，沉吟道：「这个地方……」


    楚星洲：「是个好地方，非常适合栖息。」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一个非常适合栖息的领地，占据这个地盘的主人会是谁呢？


    无论是谁他们都不希望增加敌人，如果对方很强大，那到时就得小心绕着走。


    他们的目标是寻找线索，查清楚「门」是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如何回到正常的世界。


    鸠鸠鸟这时候飞了一圈回到了郁泽身边，鸠鸠变成灵体后不再受它的胖肚子拖累，飞行速度极快，它从空中俯冲下来，橙色的小尖嘴一张，准确接住了郁泽抛给它的特制专属小果子。


    「鸠——」


    鸠鸠吃完果子开心地把它看到的画面在脑内传递给了郁泽，然后回到它的玉雕小鸟中继续酣睡。


    郁泽凝神审视着鸠鸠传过来的画面。


    地图的远处有一条大河，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河湾，水草丰茂，沿着河流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堡垒，看得出来是一个成规模的部落。部落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形生物在活动，他们身体高壮，动作笨拙，举止透露着野蛮而危险的气息。


    郁泽把自己所见复述给楚星洲。


    楚星洲对所谓的「人形生物」感到了好奇。


    「是什么样的？」


    鸠鸠鸟的视角是从高处俯瞰下方的，并不能十分清晰地观察到这些人的形貌，尤其是正面的样子。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靠近去亲自看一看。


    他们在这个地方六七天了，第一次碰到人形的仿佛有智慧、有社会协作的族群，这或许会是一个比较重要的线索。


    在离这个群落只有两三公里远的距离时，他们碰到了几个单独在外的，不知是在巡逻还是随意游荡的个体。


    两人小心地藉助灌木和野草隐藏行迹，在近距离下看到了这些「人」的样貌。


    这个种族形体似人，身体各处却有着野兽的特徵。


    他们身高接近两米，手臂粗壮，双腿是兽蹄的形状，脸上正中位置有个非常突出的向上勾起的弯角，长在鼻子的位置，除了鼻子的角，有几个额头上也长了短短的尖角。


    他们动作悠闲，但每一声重重踩在地上的脚步都彰显了他们的体重和力量，互相碰到时会发出雄浑的呜噜哇啦的吼声，仿佛在交流打招唿。


    一名从远处回来的兽族人手里提着他的猎物，一只脖子歪斜，但还在本能挣扎的巨蜥，巨蜥的身上披着厚厚的硬甲，有力的尾巴甩到兽族人的身上，显然是抽疼了他，兽族人暴吼一声，徒手将巨蜥撕裂开来，彻底终结了猎物的反抗，温热的鲜血勐地喷出来，溅了兽族人满身后又滴滴答答落了一路。


    郁泽和楚星洲在这个部群的外围暗中观察了许久，了解他们的习性，判断他们的危险程度。又一次屏住唿吸等待游荡到他们周边的兽族人离去后，两人从藏身的位置出来，沉吟片刻，都不觉得他们有与这个群落接触的必要，对方看起来性情暴烈残忍易怒，加上语言不通无法交流，而且他们只有两人，对方是一整个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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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一想便决定好了撤退，另找安全之处度过这一天。


    郁泽再次在脑海中查看鸠鸠带给他的地图，忽然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郁泽：「咦？」


    楚星洲：「怎么了？」


    「小洲，我看到一个人。」


    楚星洲：「那些兽人？有什么特殊的吗？」


    郁泽：「不，不是那些，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人，看着装像是部队出身。」


    楚星洲脚步也停住了，和郁泽对视一眼。


    事实上从他们掉进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至今一个人也没有遇见——是说真正的人类，而不是类人的怪物。


    郁泽所看到的画面是鸠鸠鸟侦查时所看到的画面，因此与现在实际的情形存在时差。他在脑海中的地图上确定了一下方位：「在那个方向。」


    两人迅速而隐蔽地朝那处移动。


    可惜的是，当他们到达的时候，在他们周围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没有任何人，也没有奇形怪状的东西出现。


    这里位于河湾部落外围的另一个方向，在一个平缓的土坡之上，视野良好，能将整个部群尽收眼底。


    震天响的脚步声「咚咚」传来，是一个兽族人从旁边经过。


    这个种族似乎天生不知道何为低调，说话像打雷，走路像地震。


    郁泽和楚星洲找到一块巨石作为掩体，从岩石后方偷偷探头出去，看到一个落单的高大兽族人从远处走来。


    离得近了，郁泽发现这个兽族人的手中拽着一个自己眼熟的东西。


    他定睛细看，确定了那就是关学林的锁链。


    锁链一头缠在兽人巨大的手掌上，另一头拖在地上，末端挂着几个头颅，它们被绑成一串，磨得看不出本来面目，有几个头骨上的肉已风干，剩一张薄薄的皮覆在嶙峋的枯骨上，锁链上沾满了斑斑血迹，不再是当初他们初见时银光闪烁的模样。


    郁泽只能认出其中一个是人类的头颅，他猜想这大概率是关学林，其余大大小小各种形状的头颅，或许是这个地方不同的种族，或许这些都是这个高大兽族人的战利品。


    兽族人走到离他们最近的位置时，他们清晰地听到了铁链叮铃噹啷的声音和头骨相撞的钝声，他离去的脚步不急不缓，时不时还停下来摘一把果子，这声音便一直在两人的耳边迴响。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一道隐隐约约的青光闪过，它在树丛间轻盈地跳跃着，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勐地飞了起来。


    「哇——」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一般的声音响起，「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哇——呜呜哇——」


    「木灵？」


    楚星洲还没来得及傻眼就被郁泽一把拽起：「走，被发现了！」


    「啊——乌卡拉噜啦啊啊——」


    听不懂的怒吼声传来，铁链被拽得噹啷直响。


    两人逃跑的间隙往后一看，只见那名兽族人怒目圆睁，追在后方的动作一点也不见笨重，反而快得很，配上这个种族惊人的身体吨位，仿佛一架正在冲锋的移动坦克。


    楚星洲扭回头，对着木灵怒目圆睁，骂孩子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木灵还不懂他的愤怒，呜呜渣渣地诉说着流浪孤儿的不易。


    「呜呜呜你们不知道我活得多艰辛，这个地方居然有东西吃小、木、灵！呜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好不容易从那个大傢伙嘴里逃出来的，我真是太可怜了呜呜呜呜呜——」


    楚星洲和郁泽被追得狼狈逃窜，木灵也总算发觉了两个大人没闲工夫安抚它受伤心灵的事实。


    「呜呜，这个大傢伙是什么呀，为什么追着你们跑，他要吃你们吗？他长得很壮，看起来胃口很好。」


    楚星洲：「闭嘴。」


    木灵：「呜呜我才找到你们我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跟你们说你们就不想我吗？」


    楚星洲：「滚！」


    木灵：「不！坏蛋！」


    楚星洲：「……」


    他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摊上这么个熊孩子？


    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传来，郁泽始终警惕着周围，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来源。


    是那个迷彩服军人。


    「小洲！」郁泽马上提醒了楚星洲。


    那人远远地沖他们挥手指指方向。


    楚星洲奔跑中给那人回了个手势，立即收到了回復。


    「是部队的交流方式。」楚星洲脸色一变严肃起来，「他给我们打配合，帮我们摆脱追兵。」


    身后兽族人的高声唿喊引来了族人，现在追他们的人已经从一个变成了一群，七八个坦克一样的高壮野蛮人一边怒吼着一边挥舞着铁链、棒槌、大刀朝他们冲过来，路边捡到的石头能瞬间变成武器被用来向他们投掷，比足球还大的石头一旦砸中就是后脑勺开花的后果。


    楚星洲试着朝他们发射了一排针刺，不意外地发现他们皮太厚，针刺起不到太大作用，他换了个方式，把针刺竖着排到了他们追赶的路线上，有几个兽族人不慎踩到了，疼得跳脚，但很快又更加暴怒地回到追击的队伍中。


    郁泽和楚星洲奔跑的速度比起他们只快不慢，只是受限于不熟悉环境才无法快速摆脱一群从各个方向包围而来的兽族人。


    在迷彩服军人的帮助下，两人终于渐渐跑出了包围圈，将他们越甩越远，直到一个两个三个兽族人接连放弃追赶，直到再也看不见，后方也再没有踏得地动山摇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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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渐渐停了下来。


    楚星洲拦腰握住木灵，把这个圆乎乎的糰子捏成了八字形：「你给我安静点，等下再跟你算帐。」


    「不不不不不不不呜——」


    木灵尖叫着扭动，简直要发火了。


    楚星洲不耐烦地在木灵头顶揉了一把：「乖一点，等安全了再听你嚎。」


    郁泽听到那声「乖一点」，不知为什么莫名想到自己的脚受伤时，楚星洲背着自己，也是这样说：「你乖一点，这两天脚别乱动，有什么事放着我来。」把自己放下时，也会习惯性地摸摸头，有的时候夜深了，他们好不容易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停下来，楚星洲为他检查了伤口，就亲一亲他的额头，说：「要快点好起来。」


    他蓦地感觉到了脸颊上一抹热意，心中暗斥自己想些什么呢，现在是什么时候啊。


    迷彩服军人走了过来，离他们十来米远就停下，高声问道：「喂，你们两个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


    楚星洲摁住了木灵，与郁泽并肩而立，高声回应道：「我叫楚星洲，这是郁泽。我们是七天前误入到这里的，请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楚星洲？」迷彩服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又问，「你认识楚星河吗？」


    楚星洲一怔：「楚星河是我哥。」


    第66章 大裂隙03


    犀族, 是丁声对这个拥有兽形特徵的部族的称唿，因为他们鼻子上的尖角形状酷似犀牛角。


    丁声是迷彩服军人的名字。


    他对此地的熟悉程度远超郁泽和楚星洲，带着两人在离河岸不远的灌木丛里一阵穿梭后, 找到了一个位于小山坡中段，灌木丛和垂蔓隐蔽下的洞穴。


    这是丁声藏身的地方, 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中午的阳光从向阳面的洞口洒进来，使得洞里并不显阴暗, 三人在此坐下。


    「饿了没？被那群犀族人追半天, 消耗肯定不小, 来吃点吧。」丁声从自己的行军包里拿出干粮分给两人。


    楚星洲接过来后也从他们自己的食物储备里贡献出一部分。


    丁声眼尖地认出了食材来源：「沼泽鳄的肉，烤鳄鱼肉好吃！」


    三人分享了食物, 气氛颇为融洽。


    当知道迷彩服军人正是楚星洲的哥哥楚星河的部下时，楚星洲内心的欢喜是掩不住的。


    迷彩服显然也十分开心，在简短交流了几句，尤其是知道双方都认识武巍后，对彼此的身份更加确信, 无形中建立了信任的纽带。


    「认识楚长官的人太多了, 知道楚长官在找弟弟, 好几个来冒充的。武巍就不一样，这老小子退得早, 我们当初一队人的才知道他是去楚家弟弟身边了。对了，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楚星洲简单把他们如何落入河道掉进这个奇怪地方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郁泽被关学林拖进来时，楚星洲第一时间就跟了进来, 在当时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既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说什么, 所以也不知道在他们两人进来后, 外面的人怎样了。


    「我们掉进来的时候, 有个人说『门开了』，你知道『门』是指什么吗？」郁泽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即使不能从丁声这里获得答案，也能交流一番，听他说说他对这里的认知和经验。


    不料丁声不假思索地给了肯定回答：「当然，虽然说法不一样，但是我知道。」


    郁泽和楚星洲对视一眼，追问道：「是什么？」


    「是世界与世界间的裂隙。」


    这个说法震撼了郁泽和楚星洲，一瞬间他们仿佛窥见到了世界变异的真相一角。


    无数个更多的问题涌上来。


    裂隙的两端是哪个世界？


    裂隙因何诞生？


    掉入裂隙的人有回到本世界的可能吗？


    裂隙呈什么样的趋势，将来会扩大还是消失？


    「刚听说的人都是你们现在这样的表情。」丁声笑了笑，神色轻松，「别慌，没那么糟。」


    就像郁泽和楚星洲经歷的，刚掉入裂隙中的人一开始都会感到混乱，被不断变幻的场景和怪物追赶着疲于奔命，方寸大乱，慢慢习惯后倒也能谈笑风生了，这不意味着待久了之后危险会变少，而是能坚持下来的人不管意志力还是应变力都是极强的水准，面临困境时的心态也更好。


    「对了，你们两个也是异能者吧？」丁声撕了一大块鳄鱼肉，边咬边问道，「是什么能力？」


    楚星洲先指指自己再指指郁泽：「木系和空间系。」


    顿了顿，又追问道：「所以，你说的世界与世界的裂隙，是字面上的意思吗？」


    「没错。」


    「你是如何发现的？」


    「不是我个人发现的，我们的情报小组经过探查和多方位的判断，得出了这个结果。」


    两人都怔了怔，如果这是官方通过集体调查和论证得出的结论，那这个消息的可信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楚星洲：「能具体讲讲吗？」


    丁声几口吃干净了手里的肉，擦完嘴拍了拍手：「我先说说我自己吧。」


    丁声是是主动跳进裂隙的。


    当时他的队伍正在执行一个追击任务，敌人无路可逃时跳进了裂隙，为了完成任务，丁声和两名队友一起追了进来。


    丁声的异能比较特别，他以声音为媒介对物体速度施加影响，当速度超越极限，甚至能形成时间凝固的效果，当然这个范围很小，定格时间的范围半径只在他一臂距离内，超过这个距离之外丁声的能力效果递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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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们的情报已经对裂隙有了初步判断，但还不够详实，所以紧急时刻决定由我们三人继续追击，其他人返回基地说明情况。」


    丁声眉宇间有些许无奈，「后来我和他们两个走散了，不过以他们的能耐，应当不会有事。」


    说回裂隙本身。


    根据他们的情报，裂隙以不规律的零散的状态分布在地球的任意角落，存在的时间不固定，随机出现，随机消失。


    地球上除了变异的动植物外，还出现了许多前所未见的生物，专家组经过分析后认为，这些生物正是来自于裂隙出现后的外溢。


    而裂隙的另一面，可能就是这些生物曾经生活的另一个世界。


    丁声他们进来后发现情况与他们设想的有些许不同。


    首先，这里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所有的景观都是破碎的，为了更全面地了解他们所在的地方，丁声三人曾经以急行军的方式探索过多个场景，数次经歷了鬼打墙的状态，说明了这些地方是有边界的，虽然肉眼看不到，或者有的地方因为太大而到达不了，但实际他们是走不出去的。


    其次这里的时间也是破碎的。


    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过完完整的一日，时间被切割，切分成了白昼或黑夜，每一个白昼前得见黎明之前的黑暗，每一个黑夜前得见黄昏最后的余韵。


    但是没有人能证明每一个白昼与黑夜，每一个黑夜与白昼是否是延续的。


    这是丁声三人曾生出的困惑，但被困在裂隙里时，是没有办法去证实的。


    他们还遇到了各种困难，对于意志坚定的军人来说这些是可以克服的，唯有失去战友最让人悲痛。


    丁声差一点要面对这种痛苦，他们遇到了鲛人族，这是他们在裂隙里遇见过的最强大也最危险的种族。


    他们擅长用声音制造幻境来迷惑猎物，杀人于无形，如刀锋一样锐利的指甲、强大的臂力和迅疾如风的速度使得他们同时擅长近身搏斗，部分鲛人还会奇异的术法，对水的操控如臂使指。


    丁声三人不小心闯入鲛人领地后就被鲛人族群标记了。


    他们极度排外，尤其仇视人类，着实使他们吃了好些苦头。


    鲛人族与犀族是世仇。


    犀族人逐水草而居，因此与栖息于湖泊的鲛人时常发生冲突，争夺食物和地盘。


    犀族人可以下浅水，鲛人可以去到离湖泊河流不远的岸上，有交叉就有了摩擦，两个种族又一样的骄傲自负蛮不讲理，久而久之仇恨越结越深，可以说是一条食物链上的两个顶级争斗者。


    但他们对人类的态度是一致的，都是一见到便喊打喊杀，一样的恶劣。


    也是从鲛人那里丁声学会了建立锚点的办法。


    「锚点？」


    「是的，你们都感受过每天时间一到就会被传送到随机地点去的感觉吧，锚点的作用就是建立属于自己的安全点。」


    「鲛人生活在水里，离开了生活的水域他们的能力会大打折扣，陆地不适合他们活动，也缺少他们的食物，所以一旦被传送到别的地方，鲛人总是急于回到自己的栖息地。」


    「正是通过观察鲛人的行踪轨迹，我们发现了建立锚点的办法。」


    事情是这样的，具体来说他们第一次陷入鲛人族领地范围的时候，虽然经歷了一场苦战，但仍以为时间一过就可以摆脱这群难缠的傢伙。


    不料接下来就受到了鲛人族的追杀。


    无论他们后来出现在什么样的场景，鲛人的斥候总能找到他们，甚至有办法通过将他们合围至特定地点而使得下一次场景变幻时他们必然会被传送回鲛人族的领地。


    这一现象自然引起了丁声三人的高度注意。


    他们一边与鲛人族周旋，一边寻找答案。


    当他们逐渐有了眉目之时，丁声的同伴之一不幸落入陷阱被俘虏。


    三人固然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但面对既有人数优势又有主场优势的鲛人族，仍然难免失手被擒。


    丁声和另一人展开了积极的营救。


    同伴被俘后受了重伤。


    他们将人救出后，丁声让战友背着伤员先脱离，自己因为异能的优势留下殿后。


    可想而知留下来的丁声遭到了最勐烈的围攻，战斗的艰难一如所料。


    最致命的攻击即将命中时，丁声将异能发动到极限，超越光速，凝固时间。


    同一个剎那，时间到，裂隙世界的白昼与黑夜迎来了又一次交换。


    丁声安全了，但因为距离太远，他与战友失去了联繫，丁声猜想他们可能被传送到了不同的场景。


    脱险后丁声独自一人试验了他们讨论出来的办法，结果证实了他们的正确性。


    他们推测出了建立锚点的正确办法，但可惜的是始终没有猜到鲛人追踪他们靠的是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丁声在与同伴失散后只能等待，等待一次偶然的运气让他们重遇。


    奇怪的是那一次之后鲛人族也不再对他围追堵截，这当然算是一件好事。


    「关于锚点。」丁声继续解释道，「你们应该观察到了，这里，这个裂隙世界里，绝大多数的地方能看到的场景都不是地球的景观，这里出现的，是另一个世界的碎片。所以……」


    所以对于这片土地来说他们是外来者，是无根的浮萍，所以时间一到，异世界的生物可以安稳留在原地，而他们这些地球人就像荷叶上滚动的水珠，随着荷叶的摇摆被甩来甩去，甩到任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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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声：「所以要建立锚点的关键点在于，要与这片土地建立联繫。」


    楚星洲：「所以，要怎么做？」


    第67章 大裂隙04


    丁声的锚点设置在鲛人的领地。


    这么做的理由也很简单, 丁声与战友失散了，想要重逢的话，仅靠运气几乎是不可能的。


    建立锚点的办法是三人一起讨论出来的, 如果有可能通过人为的努力与战友重逢，最大的可能是大家都把锚点设在同一个地方,


    三个人在破碎的裂隙世界里被刷到同一场景的概率是极低的，但通过共同的锚点，即使他们漂流在不同的路线上, 也必然会产生交集。


    锚点就像是无序洋流中的安全港。


    对于丁声三人来说, 鲛人族的领地是他们失散的地方, 因此丁声在设置锚点时脑海中的第一选项就是这一个，他相信在这方面他的战友与他有一样的思路。


    除此之外, 任意他们曾共同到过的较安全地图都是可能的选项，是最可能被三人同时定位为锚点的。


    唯一的也是他们无法掌控的大前提是，他们必须先在无数次随机的不知去向的传送中，再一次刷出那个他们曾经到过的地方，然后才能在那里设置锚点。


    幸运之神眷顾了丁声, 他在数十次的传送后, 再一次来到了鲛人族的领地附近, 在不惊动敏感的鲛人的情况下，成功在这里设下了属于自己的锚点。


    聊着聊着楚星洲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哪里有些古怪？


    是哪里不对呢？


    哪里……


    楚星洲在脑海里捋了捋他们的对话, 突然灵光一闪。


    时间，是时间。


    「丁声，你掉进这里多久了？」


    「我算算, 应该有四五个月了吧。」丁声想了想, 给出了一个数字, 看着楚星洲和郁泽同步拧起的眉头, 丁声也不禁眉头一皱，「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当然不对。


    楚星洲：「可是，外面的世界变异才开始两个月。」


    「这不可能。」丁声的反驳脱口而出，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看着两人笃定的眼神，丁声嚯地站起了身，来回走了好几步。


    「难道是裂隙世界与真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不，不对，那外面也不该是两个月。」


    丁声摇着头一边提出猜想一边自己推翻了。


    「末世不是已经持续好几年了？我进来之前已经末世两年多了。两个月……两个月的时候秩序崩塌，安全基地还没有完全建立，我们的队伍在四处搜救、清理废墟、联络成建制的兄弟部队，后来在原首都以南的饶城建立了北部平原最大的安全基地，接纳了许多来投奔的异能者和普通人，在富有余力的情况下我们的情报小组对各个地方的裂隙进行情报搜集、观察、分析，一年后才得出了结果。」


    「后来，后来战斗一直持续，和异世界的生物，和变异的怪物，和一些危险的异能者……，我们接到任务要追拿两个穷凶极恶，屠杀了一整个安全点的异能者，一个叫周琨，一个叫周玫，两兄妹一路潜逃至平岭山附近跌落到了裂隙中，我们追进裂隙的时候已经是末世两年后了。」


    「为什么会有时间差？」丁声走到两人面前，问道，「你们从哪个城市过来的，难道没受到影响？」


    楚星洲：「海城。我们从海城逃出来，大约两个月前海城遭遇大海啸，全城沉没了。」


    丁声：「是，我好像听说过，楚家弟弟当时是在海城。」


    「……那也不该是两个月前啊！」


    丁声百思不得其解。


    郁泽：「你说过鲛人会使用幻术进行攻击，会不会他们的攻击对你的认知产生了错误指向，让你以为过了那么久，但实际并没有？」


    他感受过鲛人的精神攻击，那种强大的压迫感令人很难忘记。


    「你这个猜测有一定道理，但我觉得不是。」丁声简直要被逼疯了，他重新坐了下来，「我没有疯，也没有出现幻觉，以我的战斗素养为证，我相信我所经歷的我所记得的是真实的事件。」


    楚星洲和郁泽对视一眼，有一点他们没有告诉丁声，那就是关于郁泽是重生的这件事。


    所以，实际上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裂隙世界里是旧的时间线，是郁泽重生前那一条时间线。


    但是……有这个可能吗？


    听起来，这似乎是微乎其微的概率下才会发生的事。


    丁声又回忆了他自进入裂隙以后所经歷过的事，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错乱的时间，十分令人迷茫却无从寻找答案。


    郁泽脑子里闪过些什么，但是他没有抓住。


    他有一瞬间的恍神，随着丁声的讲述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和声音，但是很快他就从那个奇怪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郁泽无法确定那是什么。


    关于时间的问题暂时是无解的。


    郁泽楚星洲开始了同丁声一起的在裂隙世界的漂流。


    把抽象的世界难题先抛在脑后，面对眼前最实际的困境。


    「我哥……他怎么样了？」


    其实只听丁声的只言片语楚星洲就知道他哥肯定没问题，他更想问但是没敢问的是父母的消息，怀着一种矛盾心理，既想知道，又害怕听到，哪怕做了心理建设，问出来的还是这样含混不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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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世里见过的离别太多了，多到丁声只一眼就看出了楚星洲的心思。


    他走过来拍了拍楚星洲的手。


    二老已经退休，变异爆发的时候他们在外旅游，通信中断之后无法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消息。


    楚星河稳定了北方基地局面后，委託了异能者为他寻找家人，遗憾的是得到了父母在末世之初已经遇难的确切消息，而弟弟楚星洲亦不知所踪。


    郁泽握住了楚星洲的手，他知道他们一路往北的路途上，楚星洲始终怀抱着与家人团聚的希望，现在这一份希望落空了。


    楚星洲沉默地接受了这份安慰。


    丁声开始教他们建立锚点的具体办法。


    郁泽和楚星洲决定把锚点设在与丁声一样的鲛人族领地上。


    因为在莲花洲的时候郁泽曾经遭到疑似来自鲛人的攻击，他们觉得想要从裂隙世界出去可以从两个方向考虑，一个是鲛人，一个是他们掉入裂隙世界时的初次落点。


    但他们初次掉落的地点没有很明显的特徵，只是个其貌不扬的荒野树林，也很难说能不能再一次刷到。


    所以鲛人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在那个黄昏，木灵又一次忍无可忍骂骂咧咧地跳出来对楚星洲郁泽咆哮：「你们是不是又把我忘了？！——」


    木灵愤怒！


    在场景切换的光影中，郁泽捂着耳朵，闭上了一只眼睛。


    五天后他们来到了鲛人族的领地，丁声的锚点。


    「小心那个海蜇模样的东西，有毒。」丁声一面提醒着，一面带他们沿着湖岸边行走。


    「没有必要的话不要轻易下水，鲛人对水流非常敏感，容易被他们抓住。」


    这个场景碎片非常大，中心是广阔的湖泊水域。


    环绕着湖泊的是一片丰饶的土地，因为鲛人的存在，湖岸的陆地上没有大型的危险生物或种群聚集，这里算是鲛人地盘的外围延伸。


    除了犀族人，一般没有生物会与鲛人争夺地盘。


    湖泊大得望不到边，湖中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岛屿，那里完完全全属于鲛人控制的领地，是他们的家园，外人无法染指，活在岛上的生物不是他们的食物就是他们的家养宠物。


    丁声认为即使是在完整的另一个世界，鲛人也是占据主导地位的种族。


    没多久，丁声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这里位于湖泊的西北方向，地面上巨石林立，走入其中就像走进迷宫一样，这样的地形极不利于鲛人，因此他们对这个方向保持了警戒但鲜少踏足。


    「这种巨石林一般来说是犀族人喜爱的，他们力量巨大，这些巨石正好给他们制造工具和石室，不过据我观察这个地图上没有犀族人，不知道是破碎世界本身的问题，还是这一片领地鲛人势力太大，把他们赶跑了。」丁声解释道。


    既然没有犀族人，这样的地形又天然利于防御，丁声就把他的锚点藏在了这里面。


    「锚点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丁声在一块巨石边停了下来，放下身后的背包，蹲下身，从包里取出一把铁锹开始铲土，这里的泥土土质松软，这并不难，挖了一会儿后丁声便伸出手臂直接用手在石头底下的岩石缝里掏了掏。


    「……一半带在身上，一半留在你想停留的世界，两个部分相互唿应，成为破碎世界里的牵引线——看，这是组成我的锚点的其中一部分。」


    郁泽和楚星洲凑近了看。


    丁声从岩石缝里掏出来一个不到十公分大小的贝壳，他小心翼翼地把贝壳打开，露出了里面莹润的珍珠。


    一颗饱满的相当漂亮的，珍珠。


    除此之外，看不出特别之处。


    郁泽：「……？」


    楚星洲：「……你确定这个东西管用？」


    「小心！」


    丁声的提醒很及时，而楚星洲的动作更快。


    盯着贝壳缓缓缩回去的透明流光幻肢，「……它是活的？」


    「唉，是活的。」


    「你不是把它埋土里了吗？」


    「是啊，它两栖的。」


    楚星洲：「……」


    好的，失敬了。


    安静下来的幻肢褪去华彩重新隐身，变成透明的看不见的，只剩一颗漂亮的珍珠的空壳。


    「不要碰它里面，它会咬人的，咬住了就不放，能把活人痛死死人痛活，这样子把贝壳合上，它就跟死了一样，任摸。」


    「你被它咬过？」所以才有这番领悟。


    「我回来找锚点，当时也不确定想法对不对，被它叼住了，那就选它了。」丁声解释道，「不过锚点不止这个，还有另一半。」


    顶着两人将信将疑的眼神，丁声收起了贝壳，又去他的超大行军包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石头。


    大的一枚拳头大小鹅卵石一样光滑的莹白石头，和小的一颗浑圆的鸽子蛋大小的珍珠，这珍珠比贝壳肚子里抱着的那一颗至少大了五倍。


    「逃离这个地图之后在没有鲛人围堵的情况下又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猜到当时我的锚点已经在无意中完成了一半。」


    「就是这个。」丁声向两人展示了那枚石头，它的光泽非常柔和，像上好的白玉，通透温润，「这是当时营救战友时为了声东击西闯进鲛人大本营里拿到的东西，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是鲛人族非常重视它，在我无意中抢到后，几乎所有的鲛人战士都把我当成了唯一的目标疯狂攻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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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因此当时丁声的战友才能在重伤的情况下仍然非常顺利地脱身了。


    「我们说过，锚点的作用是与这个世界这片土地产生联繫，锚点与碎片世界间的引力让携带者无论被抛出去多远都能再次顺着牵引回到这个地方，就像拴上了引线的风筝，所以越珍贵的越稀有的越重要的物品才能产生越大的作用。」


    「我在那一次之后能够那么快回到这个鲛人湖，我认为是这枚石头产生了作用，之后回到这个地图的时候也想多找找类似的物品，强化锚点的牵引力。」


    丁声发现这枚石头放在水里的时候会发光，还会对水中生物产生莫名的吸引力，他的贝壳就是在那时被石头钓上来的。


    「不过现在不能演示给你们看，可能会引来鲛人，等时间到了，我们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可以试试。」


    丁声又展示了那枚珍宝级别的珍珠：「这个是贝壳里原有的珍珠。我当时被它咬住，正好手里拿着这石头，砸了它一下，它把珍珠吐出来给了我，我把珍珠带走，把它放生了，谁知后来每一次回来它都跑回我身边。这傢伙又没腿，能爬一整天。后来它跟我进了石林，就自己在那里挖了一个坑藏进去，也不知道没手没脚怎么挖的。」


    丁声宝贝地拍了拍贝壳：「不过它的材质特殊，从土坑里挖出来也不沾半点泥，干干净净的。」


    「所以，你觉得是这颗鲛人的石头，以及珍珠和母贝之间的相互联繫成了你不断回到这个地方的纽带？」楚星洲问道。


    丁声挠了挠头：「我是这么觉得，或者你们有不同的猜想？」


    楚星洲把贝壳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思索着其中的关系：「小泽，你觉得呢？」


    郁泽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丁声道：「我可以看看你的石头吗？」


    「当然。」丁声不以为意，随手递了过去，「你们可以仔细看看研究研究。虽然试验成功了，但说到底我自己心里也没底，究竟我想的那套是对的，还是误打误撞碰出了对的结果，但路径其实是错的？这种技术型的问题思考起来太费脑子了，偏我又没人商量，只能一个人闷头想，各种瞎猜，没准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丁声对于自己的一脑门子抓瞎并不讳言，他本身就是个务实的人。


    楚星洲看郁泽凝神端详着那枚石头，也思考起来。


    「你说这枚石头很重要，鲛人很重视，贝壳也是因为石头而获得的。」


    「对。」


    「可是你又说那一次之后鲛人就不再追杀你了？」楚星洲不解地问道，「如果它真的很重要，为什么鲛人不来追回？」


    丁声：「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几次回来这里都有去鲛人领地打探情况，但是没看出门道，说实话，我也不理解，他们好像放下了恩怨，有时候远远地看着，觉得他们也发现了我，但就是没动作，比照之前与他们遭遇时候打得昏天黑地的脾性，简直像是换了一拨人。」


    种族不同实难理解，鲛人的做法他们无从揣测，只能先放一边。


    楚星洲：「听你的描述，有没有可能真正起作用的只有这枚石头？你第一次回到这里的时候身上并没有珍珠，这并不一定是完全的偶然，我觉得可能石头才是关键。」


    「可是我第一次回到这里间隔了至少半个月，或者更久，得到贝壳之后每隔七到十天就能回来一次，建立了非常稳定的循环。所以我不同意你的说法，或者说不完全同意。」丁声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补充道，「或者你是对的，石头是关键，是唯一的锚点，贝壳只是帮助缩短了循环的周期，但是假如没有石头的话，锚点不成立，贝壳也不足以发挥作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对郁泽和楚星洲可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寻找本土生物建立锚点，这是一个可复制的操作。


    但如果是石头，这个从鲛人手中抢来的，据说非常重要的宝贝，它本身是什么，要如何获得？


    以及，它有第二个吗？


    「小泽，你的想法呢？」


    楚星洲习惯性扭头询问郁泽。


    郁泽没有说话，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手里的那枚石头太眼熟了。


    曾经在他的手里有一枚同样的石头，空间系统给予的名字是「再生石」，那是帮助郁泽重生的特殊道具。


    这是鲛人族的重要物品？


    所以鲛人族之前攻击他是因为这枚石头吗？


    可是——他已经重生了，在这个时间线上鲛人族会为了「未来」自己得到并使用了这枚石头而攻击现在的自己吗？


    还是说，对于鲛人族而言，石头无法对他们本族产生影响，所以他们仍记得这件事，或者更甚至，这里仍是过去的时间线？


    郁泽越想越迷惑。


    结合丁声身上同样混乱的时间记忆，更加如被迷雾包裹，想不出所以然。


    「不管怎么说，先试试吧。」丁声提议道，「就算不成功也没关系。」


    虽然不知道明确的传送机制，但可以确定的是只要晨昏交换的时间点上三人距离不要太远，待在同一个小范围里面的人是会被世界意志打包送走的。


    不论如何成立的，丁声的锚点已然确立，他们只要不与丁声失散，总能跟着他一起回到这个地图。


    尝试一下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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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和楚星洲开始寻找合适的锚点材料。


    第68章 大裂隙05


    「小泽, 你有点心不在焉？」


    郁泽和楚星洲并肩走在一起。


    他们从巨石林出来，环绕着湖泊去熟悉地形兼搜集物资。


    这是一个白天，天气晴好, 是难得的可以四处游走採集资源的时候。


    丁声在他们不远处，处于一个能相互看到, 但不高声唿喊的话，听不到正常对话声音的距离。


    「啊……没什么，只是……」郁泽沉吟片刻, 告诉了楚星洲鲛人石头与他的重生道具高度相仿这件事。


    「帮你重生的是鲛人的石头？」


    「外观、手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代表了什么？」


    「不确定。」


    楚星洲想了想, 道：「我们去鲛人的领地探一探吧。」


    虽然丁声给他们提供了许多鲛人相关的情报, 但怎么都抵不上自己亲眼看一看来的实在。


    「我在外面接应你们。」丁声听了他们的计划并不反对，只是不忘提醒他们, 「黄昏前记得回来。」


    鲛人的湖泊十分美丽，蓝色的湖水清澈见底，水波推到湖岸上时泛起一圈圈白色的泡泡一样的小浪花，非常梦幻。


    想进入到鲛人的领地深处有点难度，因为鲛人生活在水下, 偶尔浮出水面嬉戏游玩或者捕猎。


    而人类下了水行动力战斗力是全方位受制的。


    所以郁泽和楚星洲没有贸然行动。


    丁声给两人讲述了湖泊的生态分布, 湖心中有许多小岛, 有的离岸近，有的离岸远, 鲛人不生活在岛上，只是上浮的时候会坐在岛屿礁石上栖息片刻。


    少数鲛人有分化双腿上岸到陆地的能力，但很少这样做。


    他们闯入鲛人领地的时候就以湖上无人的小岛作为中间点, 可以观察水底动向, 也可以休息恢復体力。


    郁泽和楚星洲在丁声指引的位置悄悄入了水, 从这里可以隐约看到离岸最近的一个水中汀洲的轮廓。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游泳前行, 偶尔探出水面换气。


    随着离岸距离越来越远，湖水由浅变深，水面变成了宝石一般的湛蓝色，湖底有许多无害的贝壳和小鱼，一些颜色鲜艷个头小小的小鱼儿三五成群，不怕人地游到了他们身边。


    入水前郁泽在两人的身上喷了一种特殊药剂，可以消解两人身上的气味以免引来嗅觉灵敏的水下生物，但两个人在水下游动带起的水流不可避免会惊动附近的小鱼小虾们。


    一段时间后湖水再次变浅，郁泽浮出了水面，在半人高的水中继续前行。


    楚星洲紧随其后。


    很快他们踏上了第一座水中岛礁。


    这是一座并不大的，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的小岛，但浮出水面的部分只是这座水中岛的冰山一角，如果从上空向下俯瞰，可以望见水面之下面积更加庞大的阴影。


    浅水处亦生长着水草、珊瑚等等植被，游鱼虾蟹穿梭其间，听到动静就慌慌张张藏到了巢穴中。


    鲛人对日夜变化不敏感，白天晚上都可能出来活动或者回水下巢穴睡觉，但是巡逻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在鲛人的巡逻点上多蹲一会儿总能遇见。


    之前丁声失散的战友中有一人是水异能，他们以前闯鲛人领地主要靠水异能者开路、隐蔽和一定时长内的水下唿吸，丁声单独行动后很少深入到鲛人的湖心腹地，多数时候在外围和湖面小岛之上打转，他很难保证自己不被鲛人发现，但特殊的速度异能确保了被发现后可以跑得赢。


    对于郁泽和楚星洲而言，他们的异能在水里并无特殊优势，想要以身涉险亲自探查就需要一点手段。


    在看到丁声手中的透明流光蚌壳时，郁泽就觉得如果能採集到这样的蚌壳应该大有可用，好消息是这些蚌壳并不独特，而且就生长在岛礁附近的浅水处。


    两人在岛礁之上盘桓一阵，郁泽将这里生长的东西几乎全部採集了一遍，其中就包括了不少类似丁声那种贝壳。


    两人各自挑选了两个看起来个头最大最灵气的出来，其余的丢进了郁泽的空间交给空间系统去判定材料等级。


    每一个地方环境都有其特殊性，往往在当地获取的材料制作出来的产物会有更强的适用性，当然偶尔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得到开盲盒一般的猜谜感。


    交给系统后两人继续轻装前行，往湖心更深处游去。


    就这样看着太阳渐渐升上中天的时候，两人已经搜索过五个湖中小岛，这五个小岛面积各有大小，除了四个岩石礁外，其中还有一个白砂堆就的平坦沙洲，沙洲含有特殊的矿物质，周围的湖水呈现出不一样的蓝绿色，美丽又特别。


    这个时候郁泽的空间中也得到了惊喜的结果，提取了蚌壳、水草、水珊瑚等等的精华物质后，空间生产线合成的第一批产物叫「泡泡珠」，是一颗一颗桌球大小q弹q弹的水球，捏爆之后，会在身体表面形成一层薄膜水衣，使用的效果是使人获得水下隐形的能力。


    有了这东西，他们潜入鲛人领地深处就更有把握了。


    但时间上似乎已经不允许。


    鲛人湖的广阔远超他们预期，此时已经过了正午，如果按照原路无惊无险返回，也要傍晚才能回到，而他们必须保证在那之前与丁声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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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和楚星洲商量了一下，决定抓紧时间直接游向湖心处，到鲛人聚居圈的外围看上一眼也好。


    说好了之后便全力行动起来。


    鲛人生活在湖心最深处，他们的生活空间是垂直的，捕猎、休憩的时候会来到湖泊中层或者浅表层。


    两人曾经尝试过，楚星洲的能力可以在水下闭息大约一个小时到极限，郁泽差不多，但郁泽有空间，他自己随时可以进空间换气，所以只需要考虑楚星洲的极限。


    湖泊的鸟瞰图鸠鸠鸟已经传递给了郁泽，比对了所在位置后两人开始下潜。


    在湖底一百多米的深处，湖水幽蓝幽蓝，深邃而静谧，一种特殊的水珊瑚形成了巨大的水下森林，这里是鲛人的生活区。


    远远的望过去，珊瑚丛林数十米高，珊瑚枝上挂着一个一个气泡巢，美丽迫人。


    鲛人在其间游曳，越往中心处，气泡巢和来往的鲛人越密集，鲛人的社会群居性可见一斑。


    两人没有冒险深入。


    郁泽拍了拍楚星洲的肩膀，以眼神询问他的意见，楚星洲点点头，他们像来时一样安静地退出了珊瑚林。


    这大半天的运气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在鲛人的领地上，虽没有遇到危险，却也没有实质性的收穫和突破。


    郁泽心中遗憾，但两人都觉得情报可以日后再慢慢搜集，当前仍然应该优先保证不与丁声失散，不提他对裂隙世界的了解程度，他还是楚星洲哥哥楚星河的部下，无论如何楚星洲希望他们离开裂隙世界的时候是三个人一起的。


    回程途中他们又遇见了两个巡逻的鲛人，这一次双方之间的距离比在珊瑚丛中偷偷观察时要近得多。


    在察觉到有大型生物迅速接近时，郁泽在水里停下，回身搭在了楚星洲肩膀上，两人交换了眼神，同时果断捏爆了泡泡珠，进入隐身状态。


    片刻之后两名鲛人出现在两人视野范围内，而且就在他们附近不到十米处停下，露出了疑惑探究的神情。


    毫无疑问他们也察觉到这里有非寻常的大型生物出现。


    这一片湖泊里除了鲛人和郁泽楚星洲两个人类，他们所见过的其他生物都是小鱼小虾这类生物，在水里活动时的动静完全不同。


    两个鲛人在水里缓慢游动，渐渐离他们越来越近，五米，四米，三米……


    郁泽和楚星洲闭息默数。


    如果鲛人不离开的话，作为人类的他们既无法在水里长时间闭气不唿吸，也做不到一直保持不动，迟早会被发现，因此最好是趁隐身效果的优势还在时，对鲛人发动暗中突袭，先发制人。


    就在鲛人马上要进入他们的攻击范围时，其中一名鲛人忽然张了张嘴。


    「——」


    无声的音波穿脑而过，引发一阵刺痛。


    另一名鲛人手中的鱼骨战戟轰的砸了过来。


    被定位了！


    两人瞬间意识到鲛人的吶喊声具有的双重功能，既是攻击又靠回波确定了敌人位置。


    这一刻两人同时出手将彼此推离了原处。


    鲛人发现了敌人后迅速进入战斗状态，耳后鱼鳍偾张，怒目而视，嘴里露出了属于顶级掠食者的尖牙。


    然而郁泽和楚星洲身上的薄膜水衣还在，鲛人只能通过水流感知到猎物分头躲开了攻击却看不到人，于是更加愤怒。


    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必隐藏，更因速战速决制服鲛人，免得他们有特殊方式通知族人，那才是麻烦大了。


    两人默契地各自向一名鲛人发动了攻击。


    郁泽袭向了发动声波攻击的鲛人，楚星洲沖向了手握鱼骨战戟的鲛人。


    鲛人力气大，在水下比人类灵活，擅长声音攻击，少数鲛人会使用术法。


    这些特性在下水之前他们就与丁声反覆讨论了解过了。


    幸好这两个鲛人只是小喽啰，作战能力相对普通，很快就双双被打晕过去。


    隐身状态还没有破，郁泽看不到楚星洲在哪里，在水里也无法开口询问，这时候只见一根碧绿的水草悠悠地飘起来，试探着往郁泽所在的方位伸展。


    这熟悉的风格……


    郁泽会心一笑，游过去牵住了水草的一头，瞬间心安了。


    在前头的岛礁上郁泽忙着採集物资的时候楚星洲也没有闲着，他的木系异能可以吸收同化植物的能力为己用，也可以获得后简单粗暴地催生它们作为武器，湖泊里并没有太多可供他施展的余地，但恰恰有一种水草，长得十分纤长且柔韧，看似无害，但不小心缠上时也能将人死死拖住，处理起来颇为费劲，在岛礁上的时候楚星洲就尝试了吸纳这种水生植物，并且之后发现这种水草还能释放微量毒素，不足以影响到人，但能迷晕不小心误入水草丛中的小鱼，让他们无知无觉化为尸体，分解成最原始的养分供养水草的生长。


    楚星洲催生出来的水草不仅可以控制生长速度，可长可短，还可以加大毒素的含量，大大提高了水草的实用性，不过现在用来充当郁泽和他之间的红线，自然就不必上毒了！


    没一会儿郁泽就感觉到有人顺着水草过来，一只手摸索着揽上了他的腰。


    将两名鲛人身上的物品通通打劫之后，两人牵着水草游走了。


    他们并没有完全沿着来时的路回去，而是准备游往另一个上岸点，这样做可以扩大这一次的搜索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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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途径一座岛礁的时候他们见到了又一个鲛人，一个落单的似乎正在此享受午后阳光的鲛人。


    他坐在湖中凸起的礁石之上，尾巴自然下垂，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长长的海藻一样的墨蓝色头髮披散在身上，湿润、柔亮，宛如油画一般。


    他细长的手臂在水中随意一捞，拾起一枚贝壳，动作说不上温柔地掰开了紧闭的贝壳，小刀一样锋利的指尖轻轻一划，手指捏起撕下一片软肉，放到嘴巴里，微微仰头眯眼，动作优雅地享用了他的小点心。


    吃完之后还把珍珠抠出来，贝壳丢回了水里，懒洋洋地在礁石上趴着。


    郁泽和楚星洲谨慎地躲在另一块礁石后面，好在这名鲛人状态十分放松，警觉心不强，没有发现二人的接近。静静地观察了半个多小时后，鲛人终于离开，两人从礁石后出来走上了岸。


    两人在岛上先走了一圈确定安全，随手採集了这个岛上的物资，楚星洲走到鲛人刚刚待过的礁石上，手探入水中捞了捞，把鲛人扔回水里的贝壳又摸了上来。


    随后两人坐下来稍事休息恢復体力，顺便将刚刚搜集的物资和从鲛人身上抢来的东西一併盘点了一番。


    楚星洲手上探出一根水草去钓贝壳，果然贝壳肉虽然被削去一片，但仍然是活着的，刚刚被吃掉过，这会儿却仍然不怎么长记性，没一会儿就暴露了。


    巡逻鲛人身上抢来的物品也没能提供特别有用的情报，有一个佩戴在鲛人腰上的空海螺，上面刻了某种有特殊规律的符文，猜测可能是鲛人的文字，但他们看不懂。


    两人没有停留太久就辨认方位重新入水了。


    鲛人体质强悍，即使昏迷了也很快能醒，之后便有可能通知族人，对郁泽楚星洲的行迹进行搜查，虽然两人一直捏着泡泡珠，保持身上始终有隐形水衣的覆盖，但实际的交手经验说明了鲛人可以靠声音来定位，所以隐身的效果在鲛人面前是减弱了的。


    他们在另一处湖岸上登陆，上岸后行动便方便迅捷了许多，之后要绕行回到西北部的巨石林寻找丁声与他会合，在太阳将要落山的节点到来前，他们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两人不再耽搁，一心一意迅速往回赶。


    「等等。」楚星洲忽然拦住了郁泽，牵着他的手指向前方，「你看那是什么？」


    乍一看前方一切正常，但有了楚星洲的提醒，郁泽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两人屏住声息等待着。


    「它在移动。」


    他们渐渐看清了那难以名状的物体，或者说看清了它的一部分。


    那是一只超级怪物一般的拟态章鱼，它巨大的腕足仿佛大型建筑的支柱，支撑着这只章鱼在岸上缓慢地行走移动。


    是的，这是一只会「走路」的超级章鱼。


    它的身体肤色随环境而变化，在水中时是透明的，上岸后随陆地景观而变，比变色龙还擅长变色。


    湖畔湿地花树成荫，湖泊水网密布其间，此时繁花盛开，那章鱼便模拟出了白色粉色杏色的模样，腕足末端成褐色，仿佛真变成了一株花色谜人的树，缓慢移动的时候那颜色还变幻出了风吹动的姿态，几可乱真。


    要不是它实在过于巨大，哪怕刻意身体低伏，也比十几米的树还要高出一截，否则真不容易甄别出来。


    章鱼似乎没什么目的，只是在花海间漫游，悠闲得像是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


    为了避让章鱼又耗费了点时间，两人接下来必须尽全力赶回集合点，偏偏越是着急的时候越容易出事。


    他们遇到了一群鲛人，他们个个身形矫健，使用水系术法，在陆地上依然行动自如，明显是鲛人中的精锐。


    更重要的是，郁泽认出来，站在中心的鲛人赫然是在莲花洲攻击过他的那个。


    闪耀的银蓝色长髮，鱼尾化成了双腿踩在水波之上，浪花托举着他和另外十名鱼尾鲛人，有的手握鱼骨战戟，有的空着手，有的拿着海螺和贝壳，他们有眸色深浅不一但同样冰冷的竖瞳，有张扬的妖异十足的耳鳍，有奇特的面纹。


    不知道这些鲛人在做什么，在林荫下花海间和湖泊水道里来回搜寻。


    顾虑到鲛人的能力，郁泽和楚星洲离得远远的，但鲛人来回穿梭所在的范围却是他们赶回巨石林的必经之路。


    正犯难的时候，木灵跳了出来：「唉，他们好像在找你们那个新同伴。」


    青色光球在两人跟前一上一下漂浮着，在裂隙世界近半个月，这个糰子长胖了一圈，它虽然生在地球，但对异世界的水土适应良好，不知道它总能从哪儿吸收到充足的能量。


    楚星洲看过去：「你怎么知道，你听得懂他们的交流？」


    木灵骄傲地表示：「我生来就能读懂各种族的思想。」


    这一说提醒楚星洲想起了木灵的天赋技能，虽然缠上他们后木灵整天好吃懒做赖皮熊孩子的模样，但它的的确确是有个很厉害的能力。


    楚星洲一下子振奋了，问郁泽：「我们离近点，听听他们在讲什么？」


    郁泽刚要点头就听木灵大声抗议：「你们又想指使我？」


    光球弹了两下，不乐意地哼声：「你们有事就会哄我，无事就叫我闭嘴安静，我才不干！」


    木灵向来嘴硬，这臭德行楚星洲已是熟得不能再熟，一点也不惯着，揪着它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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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鲛人果然是出动了族中精锐到岸上来追拿丁声，这事发生得突然，毕竟丁声说之前几次回来鲛人都无视了他，两人便担心是否他们在湖中的动静造成了这个变化。


    过了一会儿中间的鲛人嘴巴微张，发出特殊的声波召唤来了那只超级章鱼，原来这香只章鱼是鲛人族的坐骑。


    中间的鲛人被称为少主，是这个鲛人部族的首领之子，从他们交流时候的态度看，这位少主战力高强，很受爱戴。


    他坐在章鱼的头顶上，其他十位鲛人两两一组，分坐于章鱼的五条腕足之上。


    听了木灵的报告楚星洲暂时明了了事态的变化。


    「所以丁声就在附近。」


    也不知道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丁声。


    这个点丁声本该在巨石林等他们集合，想到鲛人刚刚正是从那个方向而来，有很大可能丁声是被追得不得不逃入湖畔湿地，藏进花树海。


    郁泽问：「怎么办？」


    也许这个时候丁声也在着急，在想办法避过鲛人回到巨石林。


    如果他们直接回巨石林，而丁声没能赶回去，他们有可能错过。


    如果他们留在附近，而丁声却摆脱了鲛人成功熘走回到巨石林，那还是会相互错过。


    楚星洲看了看太阳的位置，提议道：「我们冒冒险吧。」


    郁泽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楚星洲的意见。


    闹出声势让丁声知道他们在这里是避免他们两相错开的最直接办法。


    鲛人小队加上章鱼这么大个目标，乱起来不可能不引人注意，丁声如果在附近一定能意识到。


    而他们迟早要与鲛人交手的，这一次中间还有一条大鱼，交交手试探一番对方底细，很值。


    然而还没等他们採取行动，鲛人那边先动了起来。


    两人紧张地关注着。


    「他们抓到丁声了！」


    看到丁声被章鱼用腕足卷着从树海间拽出来扔到地上，楚星洲不禁捏紧了拳头。


    一名手握鱼骨战戟的鲛人从托着他的浪花上跳下来，落地的时候大大的鱼尾变成了一双赤足，一条镶嵌着珍珠、海螺装饰的鱼鳞腰链缀在腰间，遮住了重点部位。


    这名鲛人用鱼骨战戟抵着丁声的喉咙，将他身上从头搜查了一遍，尤其他的行军包被拿走，从里到外翻了好几遍。


    鲛人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鲛人战士将行军包送到鲛人少主的手上，这名年纪轻轻但已十分具有威望的鲛人面色沉了下来，下了新的指令。


    章鱼慢慢挪了过来，挪到丁声上方，腕足支撑着它的身体像一面网一样张开，将丁声完全拢在下方后，身体和腕足一起遽然收拢。


    楚星洲霍的站了起来。


    郁泽连忙拉住了他，示意他保持冷静。


    章鱼以身体生成了囚牢，丁声在其中生死未知。


    鲛人们守在前方，神色冷酷。


    第69章 大裂隙06


    像是过了极漫长的时间, 但实际是不到一分钟之后，章鱼就松开了腕足，又慢慢悠悠地挪开了, 一个人形生物嘭一下从半空掉落在地上。那是丁声，他还活着, 他瘫软在地，四肢不自然地反扭着，像中了毒一样浑身抽搐。


    「他们在对丁声用刑！」楚星洲无法淡定, 他的朋友, 一个活人在他的面前被人用严刑折磨, 「他们有什么目的？」


    「小洲，冷静。」


    郁泽安抚了楚星洲, 但实际情况很紧急，万一鲛人施刑的时候没有把握好分寸，或者他们觉得无法达成目的恼羞成怒，丁声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


    楚星洲深吸口气，郁泽和楚星洲紧急商议, 他们必须尽快救出丁声, 否则难保他今天不命丧鲛人之手。


    两人果断做了决定之后分头行事。


    他们的策略很简单。


    敌明我暗, 放冷箭先干掉几个鲛人，减少敌人有生力量, 缩小敌我战力差距。


    中间见机行事，一旦找到机会就以救出丁声为第一要务。


    两人分开一左一右绕至鲛人队伍的两侧。


    郁泽在花树间游走寻找最佳的出手时机和角度。


    一名走到丁声边上的鲛人忽然摇晃了一下，倒下了。


    郁泽知道是楚星洲动手了。


    鲛人的身体其实非常脆弱, 人类有的弱点他们都有, 心脏、大脑、脖子都是致命处, 他们还多了一条尾巴, 人失去双腿不一定会死，鲛人断尾却比死还惨，是对他们从身体到精神的凌迟。


    只是他们战斗力强悍，物攻法攻都是顶尖的，以攻为守，一般人近不了身。


    鲛人反应迅速，瞬间面向楚星洲的方向摆出了防御和攻击的姿态。


    郁泽抓住时机，对准一名鲛人的后背心释放了技能。


    他用的是空间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小钢珠，效果类似小炮弹，射入敌人身体后发生爆炸，如果击中心脏等部位，那就是致命的，不死也要重伤，失去战斗能力。


    因为缺少必要材料，郁泽现在还无法直接生产热武器，但这种小钢珠生产起来很简单，只要有足够的金属材料，几乎可以无限供应，配合异能者高于常人的眼力臂力使用，效果也很可怕。


    郁泽出手精准，直指要害。


    鲛人应声倒下。


    第一个人头收割。


    这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出手便力求一击毙命，使敌人迅速减员，给鲛人制造压力，给己方减轻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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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击得手后郁泽迅速转移了方位。


    鲛人的反应也非常迅速，一连被射杀两个同伴，他们并无慌张，反而怒气勃勃战意高涨。


    位于中间的鲛人少主眼神凛然，果断一挥手，嘴唇微张，发出鲛人特有的吶喊。


    又是声波攻击！


    郁泽忍着头痛接连闪现移动，这个时候最忌被鲛人锁定位置！


    楚星洲的机动能力不如郁泽，于是鲛人们的第一波反击集中到了楚星洲身上。


    而在鲛人身后，一堵高高的水墙升起，阻挡郁泽的视线和攻势。


    郁泽无法看到楚星洲承受集火后的状态，但不能心急，如果贸然闯过水墙，可能鲛人的攻击就等在后面。


    他果断召唤出了鸠鸠鸟，灵体状态的鸟儿在一声尖啸后振翅疾飞，找到目标，扇动翅膀。


    狂风大作，鲛人在没有看到敌人影子的时候就被疾风暴雨一般的无形之刃在身上制造了道道伤痕。


    这波攻击没有杀掉一个鲛人，但有效干扰了他们对楚星洲的攻势。


    每个鲛人身上都挂了彩，脸上，胸脯，后背，乃至鱼尾上鳞片掉落、外翻。


    在他们乱了阵脚的一剎那，郁泽无声地出现在一名鲛人身旁，挥舞着螳螂镰，将他腰斩。


    半截身体掉落在地的时候，鲛人狭长的竖瞳仰望着上方，郁泽看到了他眼中流露的震惊与深深的恐惧。


    鲛人的血与人类一样是鲜红色的，流出来后慢慢变成深红、褐色。


    第二个人头。


    他的镰刀挥舞向第二个鲛人，对方举起鱼骨战戟招架，这时有一条绿色的藤蔓刷的飞过来缠住鲛人握着武器的那只手，一下子将他的战戟拽歪了。


    ——是楚星洲在配合郁泽。


    鲛人顿了一下，只一下就让他失去了活着的机会。


    第三个人头。


    可惜这样的机会不再有。


    突然出现在鲛人群中，利落斩杀了一名鲛人的郁泽毫无疑问吸引了几乎全部的目光和仇恨。


    锋利的冰刃带着冰寒气息疾速射向郁泽的心脏，这是来自于鲛人少主的致命一击。


    伴随着冰刃而来的还有一声鲛人少主的怒斥。


    郁泽听不懂鲛人的语言，但是这两个音节他有印象，在莲花洲的时候，鲛人突然出现攻击了他之后，就是这么骂他的。


    他冷淡地一抬眼，鲛人妖异美丽的面容一闪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郁泽躲进了空间，但是距离太近了，这个时候一截刀锋已刺入他的胸膛，鲜血喷出，郁泽冷静地取出癒合药剂涂上，透明浅绿的啫喱质地药剂，取材自蚯蚓粘液。


    动作利落地处理了伤口，前后不过两秒时间，郁泽从空间出来，一个闪现顺手拿回了丁声的行军包，混乱的战斗场面下它就被丢在鲛人少主的脚边无人看管。


    速战速决之后，郁泽也不恋战，再次消失现身已在百米之外。


    鲛人没有注意难得分到，刚才楚星洲用吸血藤为郁泽助攻，缠住了在场所有鲛人的时候，也悄悄将丁声带走，拖着他远离了战场。


    但郁泽时时刻刻关注着楚星洲，所以很清楚楚星洲的动作。


    丁声已经救回，接下来只要按照常规情况处理，边打边防，保持距离，等到时间一到，他们就能离开这个地图暂时脱离这群鲛人的威胁。


    鲛人们显然从未见过郁泽这样的战斗方式，但最初的忙乱过后很快就重整旗鼓。


    郁泽楚星洲两个人，楚星洲还背着尚未恢復行动能力的丁声，鲛人原有十一人，刚才的混战中郁泽干掉三人，楚星洲开局一人，后来用吸血藤绞杀了两人，加起来也是三个人头。短短时间鲛人损失过半，这一场闪电突袭不可谓不成功。


    但此时此刻，剩下五个鲛人丝毫没有萌生退意，反而始终追在他们后方，一副誓要将他们捉拿的架势。


    太阳在慢慢下沉。


    楚星洲背着丁声，郁泽跟在他身旁，时不时注意鲛人与他们的距离，在地上丢下白色蛛网、带刺的仙人球和所有他能想到的东西阻挠他们的追击速度。


    木灵飘了出来，飞在楚星洲的右前方：「鲛人说他们最重要的宝物失窃了，你们是小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到你们。」


    接着又飞到左边飘在郁泽身前：「中间那鲛人认出你了，在骂你呢。」


    他们在莲花洲的工厂交过手，确实是老相识了。


    当时郁泽不明白骂从何来，现在已经隐约猜到懂得了。


    楚星洲打断了喋喋不休的木灵：「别理他们，忙着逃命呢。」


    郁泽便也不言语了。


    丁声身体无法动弹，甚至还在细微抽搐，他吃了郁泽给的药，生命状态稳定，只是毒性需要时间慢慢消解，现在意识已然清醒，听得见，看得见。


    郁泽眼神扫过的时候，看到丁声双眼怒睁死死盯着自己，眼珠子激烈转动，眉头紧皱，神色中充满担忧，他努力地抖动嘴唇，郁泽仔细辨认，发现他想说的可能是「放下我」。


    郁泽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丁声可能是怕自己拖累了他们，不想当他们的负担，但丢下他是不可能的，楚星洲不会同意。


    他看向楚星洲微微出汗的额头，他背着丁声，手臂肌肉微微鼓起，几个月颠沛离乱的末世生活下来，他的头髮长长了一些，肤色变深了一些，他有些许改变，也有未变，比如不分场合的小傲娇，还比如他的正义感，他像一头年轻的狮王，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矫健、闪耀……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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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看缓慢落下的太阳。


    「再坚持十分钟。」


    楚星洲以为这句话是对他说的，重重点头应声：「嗯。」


    丁声咬紧了牙关，眼眶湿润。


    他鼻翼颤动，不知道是情绪过于激烈还是毒性发作影响。


    「呀呀，他们追到脚后跟了。」木灵脆生生的童音响起。


    郁泽往后看了一眼，勐地扑向楚星洲：「小心！」


    一排冰锥擦着郁泽的后颈飞过，直插入前方地面。


    三人跌倒在地，郁泽一个打滚率先站起来冲出去。


    「我来拖延他们。」


    楚星洲也利落地翻身起来，想说你带丁声走我来断后，但郁泽声音落下人已在十几米外，这种情况下没有时间给他们争执。


    他重新背起丁声将他送到了战圈之外，这是一个安全距离，不近不远，大约七八十米，鲛人的攻击落到这里威力减弱伤害有限，一旦地图传送发生这个距离下他们也不会失散。


    丁声仍然没有恢復行动能力，楚星洲把他放在一棵树后，餵他喝了一瓶解毒药水和能量药剂，章鱼的毒素很顽固，丁声的中毒状况已经有所缓解，但完全恢復还需要时间。


    楚星洲把木灵抓过来：「看好丁声，别让他出意外。」


    然后对丁声道：「我去帮小泽。」


    郁泽以一人之力正面抵挡包含鲛人少主在内的五名鲛人战士。


    这很吃力，尤其他的能力并非正面战斗类型，但他不能退。


    郁泽闪转腾挪，躲避攻击的时候还要想尽办法给鲛人设置阻碍，不让一个鲛人越过他接近后方。


    数十个来回后，郁泽不慎被击飞出去，还没等落地有人从后面接住了他。


    「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在他耳畔。


    「嗯。」


    我知道。


    知道你的可靠。


    战斗之中两人都没有多言。


    面对五个个体战力均强悍无比的精锐鲛人战士，郁泽楚星洲两人总体是占下风的。


    但他们配合默契，异能和打法是鲛人所不熟悉的，所以也不是没有周旋的余地。


    更重要的是，比起杀死他们，鲛人似乎更想活捉他们。


    双方都已经全力以赴，使出了自己所有的手段。


    鲛人们的声波攻击，水异能攻击，冰刃攻击。


    郁泽楚星洲的刀子、柳叶、吸血藤。


    满场乱飞。


    鲛人又召唤来了章鱼，而这只章鱼甚至想去偷丁声当人质。


    幸好木灵总算靠谱了一回，借着花树海的地形发挥它的能力，成功让章鱼在里面鬼打墙。


    轰的一声巨响后，鲛人们被爆炸产生的气流掀翻齐齐倒飞出去，其中一人当场死掉。


    鲛人少主从地上爬起来，抹去唇边的血迹，眼神冰冷。


    郁泽以为他们将一直死战到底的时候，对方改变了策略。


    少主伸手拦住了正欲重新投入战斗的手下，吩咐了一句话，在他完之后，他身边的一名鲛人解下了腰间佩戴的海螺放到嘴边，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了吟唱一般的声音。


    虽然听不懂，但正常说话的时候，鲛人们的声音空灵悦耳，而经过海螺转换后，那声音更加悠远神秘，仿佛来自深海。


    如果不是一见面就打生打死，这样的外貌与声音具备十足的迷惑性。


    那道声音经过特殊的频率变幻后，在郁泽脑海里直接响起。


    「外族人，立刻交还我族的宝物，否则鲛人族将世代追杀你，视你为永恆的仇人。」


    隔了一层纱般的朦胧意象破碎，鲛人的喊话杀气腾腾，冷酷地威胁。


    原来鲛人有能力有办法与人类沟通？


    从表情动作可知，这句话同样被传递给了楚星洲。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揣摩鲛人的态度和意图。


    战斗的节奏快极了，虽然已打了数百个来回，但时间才过去三分多钟。


    离时间节点还有七分钟左右。


    怕是通过方才三分钟的正面交手，鲛人也认识到想在七分钟里彻底制服郁泽和楚星洲有难度，所以急于达成目的的他们才改换谈判手段。


    站在这里的没有一个弱者。


    鲛人认识到了这一点。


    但仍然不改他们傲慢排外的态度。


    鲛人的目的就是那颗石头，郁泽和楚星洲也认识到了这点，这颗石头对他们非常重要，以致于在搜找不到的时候，他们无法果断下杀手，恐怕是担心杀了他们之后断了线索找不回族中宝物。


    鲛人已经吧丁声全身上下翻过一遍，现在那颗石头更大可能就在行军包里。


    而丁声的行军包现在在郁泽手里，郁泽捡回后就收入了空间。


    但在鲛人面前，两人不约而同装傻。


    「不知道你族宝物是什么东西，关我们什么事？」


    「而且只有把他们打服了他们才愿意好好说话，你们说这样的人可信吗？」


    楚星洲高声喊话，鲛人们却是四脸茫然。


    执海螺的鲛人重申了一遍他们的立场：「外族人，交出宝物，放你们离开。」


    楚星洲：「……」


    「……小泽，你觉得他们听得懂我们的话吗？」问完他自己耸耸肩，「看样子是不懂。」


    鲛人武力值强大，但看起来城府不深不擅长耍心机的样子，应该不是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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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洲面向鲛人，指指自己的脑袋，再摇摇头，用肢体语言向鲛人重复演示一遍「不懂你们说啥」、「我们是无辜的」。


    同时还在郁泽耳边小声道：「我们交出那石头后他们也不见得就会好好说话放我们离开。」


    郁泽想了想：「他们不像是会出尔反尔的样子。」到目前为止鲛人的处事风格都挺直来直去的。


    而关键的问题是石头留在他们手里必然会招来鲛人族的追杀，但石头对他们来说并非不可或缺的。


    即使这颗石头的能力或许很强大，可对于丁声而言，它只是个锚点，而对于郁泽而言，石头的特殊性只在于它高度疑似曾帮助他重生的那个道具，还不一定是同一个，虽然这个功能非常有诱惑性，但郁泽也不会认为它非自己莫属。


    而且，现在拥有这颗石头的是丁声。


    与可能带来的麻烦对比，或许丁声更愿意丢了它，换取三人的安宁。


    楚星洲：「不管怎样……先拖一拖时间。」


    谈判的过程，主动权要放在自己手里。


    鲛人看懂了楚星洲的示意，海螺传声筒带来了新的解释，先是描绘了石头的形状外观，然后道：「外族人，星石是鲛人族的至宝，只有我族大巫可以使用它的神力，而在你们手里，它只是一块无用的石头。盗窃是卑劣的罪行，请你们立即归还！」


    鲛人催了一遍又一遍。


    郁泽拿出行军包翻找，里边有个隐蔽的密码暗袋，如果石头还在，多半是在这里。


    两人发现了，但假装不知道。


    楚星洲又比划了一通，大意是他们真的找不到所谓的星石在哪里，又指指丁声，表示他们需要问问同伴。


    鲛人应该是看懂了，而且它们也搜过丁声的包，同样一无所获，便使得楚星洲的这番表演更可信。


    两人回到丁声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丁声抓住楚星洲的手掌，用手指在他手心画数字。


    他的手抖得厉害，意思也很明显，鲛人的喊话他同样听在耳朵里，他不怕死，但如果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朋友，丁声会恨自己，一颗破石头，丁声要是现在能动，只想站起来亲自扔回鲛人脸上。


    楚星洲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


    他转过身，却没有第一时间去取石头，而是又冲着鲛人摆手，表示伙伴中毒太深无法交流，嘆口气做了个「太无奈了」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鲛人开始焦灼起来。


    有个鲛人走上前，递过来一个小瓶子。


    海螺里传来的声音告诉他们这是章鱼毒素的解药，吃完可以迅速恢復。


    楚星洲将信将疑地接过。


    「真的那么神奇？」楚星洲拿起来看了看，又递给郁泽，「小泽，你看呢？」


    郁泽不知道怎么看，但他有个简单的方法，丢到空间里，交给系统判定一下……


    结果是好的，鲛人没有在这上头耍花样。


    解药见效很快，丁声吃下去之后就感觉到自己僵直的舌头回来了，但身体恢復行动能力至少也要再等个三五分钟。


    可是鲛人等不及了。


    海螺里再次传来催促声。


    「外族人，我们已展现我们的诚意，并且鲛人族首领之子翛承诺，如果你们立即归还宝物，可以再送你们一件珍贵的礼物，对你们盗取宝物的行为，亦可以既往不咎。外族人，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楚星洲打开了暗袋，从里面取出来石头。


    郁泽按住了他的手：「我去。」


    空灵的嗓音在不远外响起，鲛人少主翛亲自上前，准备接收这颗石头。


    郁泽坚持道：「我去。」


    楚星洲望着他的眼睛，抿了抿嘴，松开了手。


    郁泽拿着石头走到了双方的中间。


    鲛人翛凌空站在水波之上，脚尖□□，足不沾尘。


    他伸出了手，手掌向上，等待郁泽将星石交到他的手上。


    即使在末世里，郁泽的手指也是修得干干净净的，而鲛人的手指甲锋利、冷锐，像尖刺一样，可以从猎物或敌人的身上轻易撕下血肉。


    两只手掌交汇的时候，星石从郁泽的手中落到鲛人翛的手心。


    这一刻，郁泽的脑袋忽然嗡地一下被剧痛席捲。


    他眼前一花，看到星石亮了起来，对面的鲛人面上同样露出痛苦的神色。


    嗡——


    嗡——


    嗡——


    特殊的波动穿透了大脑。


    郁泽在模煳中好像听到楚星洲在叫自己，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凭记忆和直觉闪回了楚星洲身边。


    然后，他昏了过去。


    第70章 大裂隙07


    郁泽的意识好像在一片海洋里沉浮。


    他的意识海与鲛人翛的意识海在震动□□鸣, 形成了奇特的共感。


    意识共感。


    郁泽很难解释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是什么原理。


    在经歷一阵剧烈震动之后，在旋转摇晃的眩晕感中, 他的……他们的精神世界渐渐稳定下来，他窥见了鲛人翛的记忆、感受与思考, 他知道自己的意识海也同样被他感知。


    然后，精神连结猝然断开，再次引发一片震盪。


    郁泽沉入了意识海的深处。


    鲛人栖息的这片领地曾经叫做星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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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们的世界走向衰落, 大陆分崩离析, 海洋颠倒倾覆, 天空中降下可怕的黑金流火，无数种群覆灭。


    生命十不存一。


    鲛人翛的部族是鲛人中少数的倖存者, 他们同样是这个世界里少数的倖存者。


    他们栖息在星落海最后的遗蹟，星落湖里。


    生机一天天减少，生存的处境越来越难的时候，大巫预言了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相遇和碰撞，预言启发族人, 这一次的相遇会是个全新的开始, 鲛人族将迎来新生。


    大巫已经很老很老, 因为族中已经很多年没有培养出合格的继承人，没有人可以接替他。


    自从世界衰落, 鲛人族中有修习巫术资质的小鲛人越来越罕见，勉强能修习一点皮毛的，也无法达到大巫需要的境界, 成长为合格的大巫。


    鲛人首领之子翛是少有的具有巫术天分的年轻鲛人, 从很小的时候就在大巫身边学习, 成为了大巫最看好的弟子, 他可以轻易施展出别的鲛人们无法学会的巫术。


    他在族中极受爱戴，大家都默认他将成为下一代首领和大巫，他将是自鲛人最崇拜的先祖之后唯一一位身兼首领与大巫两职的鲛人。


    他知道这意味着他将肩负什么样的责任。


    翛已经二十多岁了，他的出生之年就是他们的世界崩毁的元年。


    自从大巫预言了转机将发生，鲛人们就年復一年地期盼着。


    后来，当两个世界的碰撞实实在在发生后，翛想，原来是这样的新世界，这样的新开始。


    真实世界不是他从孩提时期开始的对新世界的那种憧憬和幻想。


    真实世界是又一个正在迎来毁灭的世界。


    那个世界什么都没有，资源枯竭，空气污浊，水里藏污纳垢。


    但它确实带来了一些改变。


    两个破败的世界相撞在一起，各自像一个破口的沙漏，相互渗透沙粒。


    翛打起精神应对新的挑战。


    那个世界的主体种族叫人类，看到鲛人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往往充满了冒犯。


    翛很不喜。


    在一次次令鲛人噁心愤怒的事件发生后，鲛人族终于认识到，人类不可信。


    他们比犀族人更残暴，比沼泽鼠更阴暗，比多布林更狡猾。


    他们不可交往。


    鲛人族做好了新的准备。


    在新的融合的世界，他们必须靠部族自己的力量获取一席之地，为了鲛人的后代们不被欺凌，为了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为了广阔的海洋。


    鲛人是团结的部族，有充沛的战斗力，也有坚定的意志。


    还有大巫和神石。


    在这个世界衰败以前，鲛人就是世界的宠儿。


    鲛人族的宝物——月石和星石，传说是世界诞生之初，母神与父神各自留下的精魄，是他们力量的凝结，与意志的体现。


    独霸海洋并且拥有神石的鲛人族因此拥有超然的地位，书写了他们悠久而辉煌的歷史。


    直到世界衰败的迹象显露，各个种族认为神灵已死，这才停止了对神石的膜拜。


    但是对于鲛人族而言，神石依旧是代表了他们歷史的宝物。


    如今的神石象徵意义大于实用意义，在日復一日的糟糕环境中，新生一代的鲛人们已经学会了依靠自己，而不再依赖神力。


    每一个小鲛人在一定的年纪都会被带到神石之前，伸出他们稚嫩的手去触摸神石，去感知神石遗留的力量。


    但只有极少数可以做到，也只有极少数可以留下来，继续跟随大巫，藉助神石修习巫术。


    翛就是其中一个，他作为大巫的亲传弟子和鲛人族的下一任首领，作为可以亲手触摸神石感知它们的力量的人，他明显地感受到，虽然两块神石的力量正在日復一日地流逝，但它们之中所蕴含的能量依然超越已知的一切。


    在未来的某一刻，在任何可能发生的灾难降临时，它们都将是保护鲛人族的最强大后盾。


    族人们并不很相信这个说法，它们认为这是大巫和少主为了安慰大家而给出的美好说辞。


    老人们亲眼目睹了世界的衰败，他们对神灵已死的事实深信不疑，年轻鲛人们从未见识过神力，对于充满传奇色彩的族中圣物，好奇、尊敬但不信奉。


    月石和星石，它们就像是旧世界留给星落湖鲛人的最后的礼物。


    是悠久绵长的鲛人歷史上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歷史遗物。


    如此而已。


    翛没有费心思去解释。


    因为这样的认知对鲛人族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因为世界的衰败是既定的事实，是不可逆转的无情的自然之道，总有一天，神力会完全消失，就像鲛人死亡后会坠落深海，生于海洋，归于海洋。


    翛不想用一个终将消逝的事物，给予族人不切实际的希望。


    鲛人族的未来要靠鲛人族自己的力量去创造。


    他没有想到的是，月石和星石同样给鲛人族带来了隐患。


    旧世界的老邻居们与鲛人族一样见证了世界的没落，所以对两枚神石的态度与鲛人族基本一致。


    但两个世界的碰撞带来了新邻居。


    人类听说了神石的故事。


    他们狡猾，虚伪，善于伪装，会编好听的话骗取信任，他们同时贪婪，残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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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鲛人打过交道的所有种族里，犀族人就像天天跟你吵架斗殴抢地盘的邻居，他们暴力野蛮，但他们直来直去，多布林狡诈顽劣臭名昭着，但他们居住在山野深林里，跟鲛人鲜少有交集。


    而人类，简直集鲛人所见过的各种族劣性于一身。


    他们觊觎鲛人的美貌，更觊觎鲛人的宝物，为此手段百出，所作所为突破了翛的想像。


    翛理解不了。


    人类根本无法与神石共鸣，只有鲛人族的大巫和即将继任大巫的翛有足够的能力和方法唤醒神石中蕴含的神力，


    但人类不管这些，他们可以为了一个传说，一个宝物的名声就前仆后继。


    一次次的侵扰令鲛人族烦不胜烦，对人类的仇恨值也越来越高，甚至超过了老对手犀族人。


    月石和星石被保存在星落湖的最深处，鲛人族的腹地。


    但是有一天，月石凭空消失了。


    大巫通过蜃景回放，查到偷走月石的是一个拥有隔空取物能力的人类。


    为了寻找月石鲛人们不得不从星落湖走出去。


    遗憾的是他们并没能追回月石。


    他们找到了偷走月石的那个人，但他已经死了，在他死之前月石就已经被转手交易出去，他们无法查到月石的流向。


    但这一次旅程也让他们有了新的发现。


    他们破碎的世界正在快速弥合。


    自二十多年前他们的世界分崩离析后，世界就不再完整，而是成了无数碎片板块的集合，去往世界其他地方的连贯的路消失了，他们必须藉助大巫的巫力制作航标实现在不同板块之间的跳跃。


    但是这一切正在改变，在与另一个世界相撞后转机发生了。


    两个世界正在融合，星球的引力让破碎的板块重新联结到一起，小板块与小板块相连，变成大的板块，大的板块吸引更多的小板块。


    起初这个速度是缓慢的，到后来越来越大的板块越来越强的引力会让拼合的速度日渐加快。


    鲛人领地星落湖的边缘也有类似现象，但那些被吸附的小板块太普通，没有引起鲛人们的联想，直到这一次出行，翛看到了世界改变的方向。


    他们的世界会重新完整——并不是简单地恢復到旧世界的模样，过去的世界已经回不去了——只是会有一个新的完整的世界，或者不够完美，或者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但是是一个足够广阔的，可以供各个种族共同栖息在同一片土地和海洋上的完整的世界。


    翛的内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生在崩毁元年，生来就没有亲眼见过海洋，但他的老师是大巫，所以翛知道海洋的美丽，知道退居在星落湖对于鲛人的生存是不利的。


    他渴望海洋，渴望一个完整的世界，只有广阔的海洋才能承载起鲛人族的未来。


    与地球世界的通道也在逐渐稳定。


    双方都渐渐摸清了裂隙通道出现的规律。


    人类便是从那些通道来到他们的世界，同样他们世界的人也可以通过通道去往地球世界。


    留下少数鲛人继续探寻月石的线索后，翛带领着这支鲛人小队回到了星落湖，将他的所见所闻和猜测汇报给了首领与大巫。


    因为月石的丢失，鲛人族已完全失去了对人类的信任，鲛人族的战士组成了严密的防线，拒绝了所有人类的靠近。


    不久之后，鲛人抓到了一个擅闯星落湖的人类。


    他的两个逃走的同伴回来营救他，其中一人为了声东击西，疯狂搅乱鲛人的聚居地，他有诡异莫测的速度，总是令鲛人战士们措手不及。


    很快鲛人们就发现供奉着神石的圣地被翻动了。


    翛追赶过去，发现星石果然被那人取走了。


    他发动了族人全力围堵此人，在即将击毙他时，他看到那人的速度提升到极致，身边仿佛形成了扭曲的时空黑洞，任意指向他的攻击都无法到达终点。


    与此同时，翛的意识海一震，仿佛听到了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钟声。


    是月石，月石的神力被人唤醒了。


    浩瀚的神力像扩散的涟漪，以无声的方式震盪了整个世界，在自小藉助月石修炼，最能感知月石之力的翛的意识海引发了共鸣。


    翛无法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天地旋转，时光倒流，他失去了意识。


    翛醒来的时候是他的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相撞的前夕。


    大巫早已预言到了这一天，族人们不知道他们将会遇见什么，但所有鲛人都已做好了准备。


    翛的心中有些隐秘的期待。


    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的世界似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


    翛心绪不宁，习惯性地来到了圣地，想要在神石笼罩的范围内修炼，他觉得自己太年轻了，遇事不够冷静，他希望自己成为像大巫和首领那样沉稳可靠的人。


    可是当他来到供奉着神石的圣地后，却惊讶地发现星石不翼而飞，而月石光芒黯淡，竟是神力被消耗之后能量微弱的模样。


    翛慌忙把此事告诉了大巫。


    经过初步调查他们发现那个时间段并无人靠近过圣坛。


    大巫在思考之后，慎重地施展了巫术，卜算了月石的异常原因。


    这一次施法对大巫消耗很大，结果也令他们震惊无比，法术的迹象表明月石曾经流落在外，在被人唤醒神力使用之后，时空扭转，世界线被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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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石的丢失与此有关，但不是直接关系，只是因为一次偶然，一些间接的事件发生作用在一起，导致了星石丢失，或者可以说，是一次巧合，涉及到时空这样玄奥的因素，大巫看到的像很模煳，所能得到的推论有限。


    但不管怎么说，月石和星石是鲛人族几千年传承下来的圣物，数千年来与鲛人族的命运息息相关，不可分割，他们无法坐视月石、星石被盗而不採取行动。


    大巫同时用蜃景追查月石究竟流落于何人之手。


    但隔着一重时空，大巫无法看到真相，只能查到是人类。


    人类，另一个世界的主体种族。


    从外貌上看，人类甚至比他们世界的所有其他种族更接近鲛人，除了他们只有腿而没有鱼尾。


    在过去，曾经鲛人们的鱼尾在上岸后是可以分化成双腿的，但这个能力随着世界崩塌神力流逝而渐渐退化，如今鲛人族的年轻一代大部分都没有了这个能力。


    新世界的新种族是人类这样的生物，翛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命运。


    翛开始了秘密寻找星石。


    因为大巫不想过早透露星石丢失的消息，也不希望世界线被重启这样的离奇事件在鲛人族中引发恐慌，所以这件事成为了一个暂时的秘密。


    两个世界的碰撞撕开了时空的裂缝，不停有地球人掉入到他们的世界，而翛也在一次外出中偶然通过裂隙来到了地球。


    与别人不同的是，通晓巫术的翛能主动感知到裂隙生成的波动，所以他是主动穿过裂隙，去往另一个世界的，因为月石曾流落到人类手上，所以翛想，他们迟早要与人类打交道，迟早要去认识那个叫地球的世界的。


    意外的是，当他穿过裂隙来到地球，除了令他不适的河水和空气，他还在其中感受到了一缕微弱的月石的气息。


    翛从河水中出来，循着那一缕气息来到了一座方方的扁扁的好像盒子一样的建筑物边，透过窗户看到了那个人类。


    他表情冷漠地坐在角落里，黑髮映着白肤，纤瘦，安静。


    想到这样的人竟是一个小偷，窃取了鲛人族珍重无比的宝物，甚至擅自使用了神力，翛心中的愤怒就无法抑制。


    他攻击了那名男子，他的身手非常灵敏，在电光火石之间躲开了，并没有受到伤害。


    他的表情自始至终是淡漠的，甚至还带着点困惑，而他身边的男子怒气沖沖地瞪着自己。


    翛想要给这两个人一点教训，但这个时候河道上的裂隙打开了。


    裂隙的出现非常的随机，也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开启，也随时都会消失，错过的话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下一次的开启。


    他只能暂时放弃，穿过通道回到自己的世界，回到星落湖里向大巫告知了自己的发现。


    这一段时间以来零零散散有人类掉入到他们的世界，虽然很快就会被世界之力排斥离开，但已经足够族人们对人类有了初步的认识。


    他和大巫公布了星石失窃的消息，希望族人们对人类加强警惕，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找回星石。


    翛知道找回星石的希望是渺茫的，因为他们完全没有头绪，星石究竟是如何丢失，又是在谁手上，落在何方，只知道与人类有关，但是人类群体如此庞大，比他们的世界所有种族的人加起来还要多，多得像湖底密密麻麻的沙子。


    但无论如何他们是不能放弃的。


    翛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自己送上门了。


    据前方鲛人战士的回报，最近有个人类隔三差五就来到星落湖边探头探脑，很古怪。


    翛跟随着鲛人战士们来到了湖边，意外又欣喜地感受到了流落在外的星石的气息。


    为了夺回星石他们与这个人类交了手。


    而这人身边居然还有那两个与月石相关的人。


    ——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翛如此想道。


    第71章 大裂隙08


    夜晚的湖面闪耀粼粼波光, 一眼看去恍如星光，湖上星罗棋布的岛屿正如行星，整个湖面景观组合在一起, 仿佛是布满了宇宙星辰的天幕。


    在发现了圣坛的重大疏漏后，大巫将月石託付给了翛, 交给他随身保管。


    「如果神石还将完成它最后的使命，那么翛，它必然是在你的手上完成, 我的孩子。」


    这是大巫将月石交到翛的手上时说的话。


    翛慎重地将月石藏到了他的专属海螺里, 佩戴在了身上。


    当郁泽将星石也交还给翛, 歷经时空变换重逢的月石与星石发生了共鸣。


    而郁泽和翛，这两个同时受过月石深刻影响的人, 他们的精神力也被共鸣激发，形成了共振。


    郁泽的精神世界剧烈震动，在被动共享了双方记忆的同时，他也捡回了被自己遗忘的一段记忆。


    郁泽眨了眨眼，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仿佛还有星落湖那一幕令人难忘的美景。


    脑中的场景与面前的景象交叠。


    楚星洲的身影背对着他, 蹲在地上鼓捣着什么, 食物的香气勾引着他的鼻尖和味蕾。


    郁泽觉得自己的肚里空荡荡的，好饿。


    「你醒了！」惊喜的声音响起。


    楚星洲惯性扭头看看恋人的睡颜, 就见郁泽睁开了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他一时间欣喜若狂，快步走过来, 蹲在临时搭出来的床架边, 小心地扶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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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点, 你昏迷六天了, 身体可能没力气，不要勉强。」


    「六……天？」郁泽开了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生涩。


    「嗯，你要喝口水吗？或者吃点东西，我做了肉糜粥，肉剁得碎碎的，煮得烂烂的，不会对你的肠胃造成负担。」


    郁泽静默片刻，之后嘴角便忍不住上扬：「你把我当病人了。」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但这不是……昏迷了六天吗？」楚星洲摸摸鼻子，有点说不出口的赧然。


    郁泽：「嗯，让你担心了。」


    「没事。」楚星洲摸了摸郁泽的头，「醒来就好。」


    郁泽坐了起来，楚星洲给他端了一小碗粥过来。


    因为他们的物资大部分都放在郁泽的空间里，楚星洲和其他人一样，身上背包空间有限，所以一般只装最必要和重要的基础物资、保命道具等等，像锅碗瓢盆这种是不会背在身上的。


    所以这回给郁泽熬粥用的是从犀族人手里抢来的石锅和石碗。


    郁泽这次陷入昏迷多日未醒，楚星洲手里有郁泽给的能吊命的能量药水，但他实在无法只是看着等着，于是每日都要餵他喝水喝药，帮他洗脸擦身，摘好吃的果子，催生稻米蔬菜，打新鲜的猎物，一点一点餵到郁泽嘴里。


    楚星洲没有说这些，他只是高兴着，小泽终于醒了。


    「我……」郁泽想起了一些事，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开口就卡壳了。


    「不着急，等你休息好了慢慢说。」楚星洲坐在边上，只是看着他一口一口吃着就觉得自己已满足了，其他的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先放放。


    等到郁泽喝完小半碗粥，觉得自己的胃被填满，全身都跟着暖和了起来。


    他把石碗放下，正想说点什么，冷不丁唇被人堵住了。


    他微微睁大了眼。


    郁泽紧张地瞬间攥紧了手，含煳不清地道：「没……没擦嘴……」


    他、他在说什么？


    一瞬间郁泽的脸腾地红了。


    「没关系。」


    楚星洲拥着他，细细地碾磨，轻轻地舔舐，嘴里全是对方的味道。


    「小泽……」


    如果要问楚星洲现在的感受，那就是感动，无名的感动激盪在胸口，令他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他一边轻啄着，一边呢喃着。


    丁声回来了，一眼看到洞内的情形，脚尖一转又退出去了，悄无声息地把空间让给小情侣。


    这几日如果是在安全条件允许的地方，他们往往是轮流出去收集食物和情报，留下一个人来照看郁泽。


    丁声知道楚星洲放心不下，所以一般是他出去。


    现在可好了，总算大家都平安无事，丁声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


    洞内的两人察觉到了丁声回来，但此刻的心情使然，他们无暇顾及其他，而丁声也适时离开了。


    郁泽觉得自己的脸现在看起来可能像蒸熟了。


    他晕乎乎地承受着，这样亲密而实在的碰触一点一点治癒了他，他忽然觉得自己好了起来，原本惶惶无依的心被这细密的亲吻带领着落到了归处。


    楚星洲的手掌伸到他的脑后，托着他，令他半仰起头与他纠缠。


    许久之后，两人渐渐停了下来，胸膛起伏着。


    郁泽睁开眼，看到楚星洲的眼眶仍泛着一丝红。


    他可以想像到这六天来他们两人的艰难，尤其楚星洲，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一人扛起两人的安危，一边应付裂隙世界的各种危险，一边要照顾他妥帖，不让他受伤害。


    「你们这几天怎么样？」


    「挺好的，没遇到什么大问题。」楚星洲轻描淡写的带过，看到郁泽的眼神，特意补充道，「真的，没骗你，鲛人没再追着我们，所以只是正常地漂流、打怪、寻找安全处躲避，我们运气挺好，这六天都没遭遇特别厉害的怪物。」


    楚星洲又摸摸郁泽的脸，珍惜地看着他：「你呢，感觉怎么样？那个鲛人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昏迷那么久，会有后遗症吗？」


    郁泽沉默了一会儿。


    楚星洲问：「很严重的问题吗？」


    怕他担心，郁泽忙摇了摇头：「不是。」


    楚星洲：「那么你在想什么？」


    郁泽在杂乱的思绪里找到了一个切入点：「小洲，我告诉过你，我得以重生是因为使用了一枚叫『再生石』的道具，它的能力很强大，可以復活死去之人，但是有一些不可预测的副作用。」


    他不自觉地咬着嘴唇，顿了一下，仿佛在梳理思路。


    楚星洲：「我在听。」


    关于再生石的副作用，当时系统已经为他标明。


    极大概率，失忆；


    一般概率，进入时空乱流（重生或穿越）；


    极小概率，基因变异。


    并伴有一行备註：上述副作用可能同时发生，并伴有其他尚未明确的反应。


    「我确实重生了，世界线重启，我回到了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并且仍然记得过去的人和事，包括末世前和末世后的，许多上辈子发生的事，我的身体也没有异样，所以我便以为在我身上发生的只有重生这件事。」


    「但实际上，我才发现不是，除了重生，我也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楚星洲静静地听着，他的额髮长长了许多，来不及修剪，但挡不住他眼神中的专注，他温和地注视着郁泽：「在你想起来的那段记忆里，我们都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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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想了想，有点迟疑，但还是如实说了：「我不知道。」


    楚星洲的脸皱了起来：「这么说我们没在一起，我不是你男朋友？」


    「嗯……是这样。」郁泽点点头道，「你大哥楚星河率领的北方基地很出名，势力也很大，他发动了很多力量去寻找你，但始终没有找到。」所以很多人都猜测楚星河的弟弟可能已经不在了，只是楚星河不放弃，便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扫兴的话。


    楚星洲默默地听懂了言外之意。


    沉吟片刻，他忍着心头的酸意问道：「那你有别的……人吗？」


    郁泽愣了愣，道：「没有。」


    楚星洲松了口气。


    郁泽反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楚星洲一把揽住了郁泽，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我也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这么会浪费时间。」如果他的生命註定短暂，楚星洲想把有限的生命挥霍在爱人的身边。


    「小洲……」郁泽接住了他，感受到男人压在自己肩头的沉沉的分量，「我们现在在一起。」


    这就够了。


    对很多人来说，活着已经是种奢侈，能与喜欢的人重要的人一起好好活着，更是在如今这个世界里弥足珍贵的美好。


    上一世的时候郁泽也在经过的每一势力范围内留意楚星洲的下落线索，他比楚星河更加势单力孤，但同样没有放弃过。


    他至死也没有实现愿望，如果不是月石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他会怀抱着遗憾死去。


    但是幸好，一切重来了。


    「我现在知道了，『再生石』就是鲛人族的月石。」正常情况下人类不通神力，是无法使用月石和星石的，但郁泽特殊的空间系统将月石加以改造，使它可以被郁泽直接使用，只是无法像鲛人那样有分寸的把握效果，就使得结果有些不可控，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把星石交还给鲛人翛的时候，他的身上佩戴着月石，当时月石的力量被唤醒，我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会昏迷这么久，但是昏迷的时候，我也有收穫，我记起了被我忘掉的事，也知道了鲛人翛所知道的事。」


    临近傍晚的时候丁声再一次回来了。


    郁泽已经下了床，在地上活动了一会儿。


    丁声很开心：「幸好你没事，你不知道小洲有多担心你！」


    郁泽昏迷的那几日里，楚星洲的脸色没有一天不是阴沉沉的，神经紧绷，仿佛一把拉满到极致的弓。


    郁泽看向楚星洲，眼神里蕴含着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感情。


    楚星洲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转移话题招唿着丁声过来：「你坐下，我们有重大消息要跟你共享。」


    丁声边坐下边继续对郁泽道：「你要是出了事，我就是罪人。」


    郁泽摇摇头：「不能这么说。」


    他不希望一直让丁声误以为鲛人是被他惹来的而心存愧疚，而事实上郁泽与鲛人族的恩怨结得更早也更加深刻。


    等到他们从大裂隙中出去，丁声就会发现，整个世界都回到了两年多之前，他或许永远也猜想不到真相，永远也不明白，因为手握与月石同等的星石，且恰恰好发动了异能，在自身范围内塑造了一个隔绝一切的微型屏障，所以星石叠加特殊的异能，抵消了月石的影响，所以只有丁声一个人，被困在了一个时间悖论里。


    郁泽觉得，他应该对丁声说明这一切。


    他们所有人，包括郁泽和翛，月石在他们身上起到的效果是「重启时间线」，也就是倒退回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只不过郁泽这个道具技能的发动者额外获得了保留部分记忆和能力的福利。


    月石使用了大技能后消耗的神力是不可逆转的，所以月石在时间倒退回两年前时回到了它原本应该在的位置，但是所残留的能量变得微弱。


    翛起先与所有人一样，身上的时间线被重启，但他与大巫特殊的能力使他们在发现月石的异常后可以窥见到世界线扭转的异象，预见到发生在「过去的未来」的事件。


    只有丁声是不一样的，或者说，再加上一个星石，只有他和星石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旧的时间线上的丁声和星石。


    丁声听完了，脸色有点白。


    他看看郁泽，又看看楚星洲，小心翼翼又一脸懵地询问：「这说明了什么？」


    「你有末世两年多的记忆，现在的你是末世两年的你，你手里的星石是末世两年的星石。」


    「世界时间线重启，你们没有受到影响，但与此同时，本该供奉在鲛人圣坛的星石不翼而飞。」


    「这就是现在我们所能看到的基本事实。」


    「同一个时间点上不存在相同的两个事物。」


    郁泽又解释了一遍，他试图把这一件事条缕清晰地分析明白，但是真正尝试下来才发现关于时间的问题太过于深奥，远不是他能看透解释得透的。


    丁声沉默了。


    「我是两年后的我，你们是两年前的你们，那两年的我在哪里？我在建设基地啊……那等我回去，两年前的我会在门口迎接我吗？」丁声被绕晕了，「不对，你们是说两年前的我现在应该消失了？像星石一样，它不在鲛人那里，它在我手上，那两年前的我……也不见了？他去哪儿了？在我这里？像星石一样？那我还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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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和楚星洲面面相觑。


    丁声崩溃了，但是身为战士的坚强意志使他迅速重建了心理防线。


    他挥挥手，有气无力地申辩：「不要再用这招杀我，如果我有错，直接告诉我，现在让我们来聊点接地气的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晚饭吃什么……我再重申一遍，我就是我，不管哪个时间点的我都是我，活着，战斗，完成使命，这就是我。」


    「好了来来来吃饭吧吃饭吧，剩下的交给聪明人去想吧，等我们出去了……」


    事情当然远不是这样简单，丁声现在看着是没什么，但他们正被困大裂隙，这样一个时空裂缝中，等他们走出去，回到正常世界里，是否仍然会无事？


    丁声或许想到了，但是有意无意忽略了，可能是没有办法，也可能是不想郁泽和楚星洲为他担心。


    这一幕有点眼熟，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天，聊到裂隙内外的时间差的时候，丁声也凌乱了一阵，但坚强的丁声永远具备战斗的乐观主义精神，永远目标明确，不谈虚的。


    郁泽忽然发现，在乐观、积极、永远向上这一特质上，他与楚星洲有些许相似，想到丁声是楚星河手下带出来的，想到楚星洲老是抱怨他有个比爹还像爹的大哥，郁泽忽然对那个只闻其名的北方基地领袖，楚星洲的亲哥哥起了些许好奇心。


    第72章 大裂隙09


    他们开始了在裂隙世界的无尽漂流。


    郁泽重新获得的记忆里有对他们非常有帮助的信息。


    因为他想起了他曾经也掉入过裂隙, 因此也顺带想起了从裂隙世界回到地球的通道。


    只是需要时间。


    正如翛的记忆中所人知道的，他们的世界分崩离析，各个种族在破碎的板块上艰难求生, 在与地球偶然相撞之后，两个世界双双脱离了轨道, 生命、资源和能量相互渗透。


    坏消息中的好消息是，地球虽然经受了冲击，但没有像异世界那样整体解体, 它的主体部分尚存, 对于地球生物来说这是不幸中的一点小幸运, 否则今天的地球生命面临的将是更极致的灭顶之灾。


    对地球世界来说，这是灾难的开始, 对于异世界来说，这是转机的到来。


    在碰撞之初，异世界的破碎板块和地球的部分碎片环绕在世界之外，在被大冲撞撕开的空间裂隙里无序高速地运动着，但随着两个世界逐渐稳定下来, 碎片会重新凝聚, 在全新的双星合一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个过程就像拼图, 碎片找到与之契合的碎片，连接融合在一起, 只是这幅拼图没有标准图案，它的最终成型只以世界结构的稳定性为标准。


    所以起初两个世界间的裂隙出现是极不稳定的随机的现象，来来去去都看运气。


    但是之后它们会渐渐稳定下来, 在一些地方存在长期的或者固定频率开启的通道。


    郁泽知道几个安全稳定的裂隙出口, 但它们的出现无一不在中后期。


    所以, 他们只能在不停的探索中继续等待。


    几个月之后, 不同地图间的联结已经初见端倪，不同的板块和碎片相互碰撞、融合、重组，在未来还会形成几个主地图，在主地图上形成各种族的主要聚集点。


    比如以鲛人的星落湖为中心的地图，以多布林的山林为中心的地图，等等，不同的地图有不一样的特性。


    在郁泽上一世的经歷中，星落湖不欢迎人类，但是这一次鲛人们的做法有些不同。


    郁泽几人回到过星落湖一次。


    翛从湖里来到了岸上，与他们有了短暂的心平气和的交流。


    有大巫帮翛梳理精神力量，他比郁泽早了三天便醒过来。


    就像郁泽通过翛的意识之海认识了鲛人族，翛也通过郁泽更深刻地了解了地球和人类，也知道了月石流落到郁泽手上是偶然，他本身并非窃取月石之人，拿到月石的时候也从不知晓月石的来歷和月石与鲛人族的关系。


    解开了误会，知道郁泽三人不是窃贼团伙后，翛对他们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不再拿他们当敌人，但翛仍然不太喜欢人类，只是比起以前鲛人们懂得了更多的人类的套路，更有准备和更多方法来保护自己的族人。


    翛学习了人类的语言。


    他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鲛人，通过郁泽的记忆获得了简单的人类语言基础后，就通过反反覆覆的练习和训练强化自己的语言能力。


    等到这一次郁泽再见到他，他已经可以不通过传声海螺，而直接与他们进行简单的日常交流了。


    还有一个消息是月石与星石中的能量停止了流逝，反而以一种虽慢但稳的速度在缓缓恢復着。


    虽然还未明白原因，但鲛人们为此感到振奋。


    他们放下了误解和仇恨，祝福了彼此，离开了星落湖。


    在大裂隙中以地球碎片为核心的地图也存在，但可惜是一个海洋地图，中心是一片热带群岛，在被剥离出人类世界后，这里反而焕发了了生机，岛上郁郁葱葱，海水蔚蓝深邃，是郁泽在各种旅游度假gg上看过的风景。


    虽然很美很原生态，但人类在这里的活动空间只限于孤岛之上，时不时还有大型奇幻海兽出没，所以反而没有形成大的人类聚集点。


    反倒是鲛人对这里感兴趣，有意迁居到大洋深处。


    在裂隙世界中，人类交往和停留更多的是多布林所在的森林山谷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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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布林是他们在异世界的称唿，而在地球世界，人类还未充分认识这个种族时，直观地将他们叫作土灵和木灵。


    没错，正是挂在楚星洲身上那个青光糰子的种族。


    光糰子是多布林的幼体态，木灵的光团偏青绿色，土灵的光团偏土褐色到金色。


    成年的多布林也就是土灵和木灵也只有肤色差异，而外貌形态是一样的。


    它们的幼体状态会持续两到三年，视个体差异有长有短，之后分化出脑袋和四肢，进入少年态，身高在五十到七十公分间，再过五年左右，进入成年期，身高长到一米到一米二间，相对于人类来说，是不折不扣的小矮人。


    多布林没有持续的生长过程，它们生下来就有智慧，幼体也可以独立生活，每一次转阶段需要熬过为期一个月的分化过程，才能进入到下一阶段。


    分化的过程是痛苦的，孱弱的多布林会被淘汰掉。


    这一天他们再次来到了多布林的领地。


    这里腹地广袤，有平野、山谷、森林的多层次环境，地图的中心是被称为多多布林达米泽尔斯中央山脉的地方，山脉的深处有一处旷野，名字叫白露山谷。


    白露山谷里有个多布林建设的露天营地，包含了贸易区和休息区，来到这里的人们在山谷里交流经验交易物资，夜晚就燃起篝火，围着火堆饮酒作乐。


    对于漂流者而言，白露山谷不知不觉间就被打上了安全区的绿色标籤。


    郁泽他们被传送到这里的时候是这天的黄昏之时。


    前一批漂流者刚刚离开，多布林们马上投入到了对这一批漂流者的欢迎中。


    郁泽楚星洲加上丁声三人落在山林的无人处，借着落日最后的余晖，和山谷中已点亮的火把，循着山嵴起伏的线条向白露山谷走去。


    山谷里很快热闹了起来。


    木灵擅于採集，土灵擅于建设，他们的天赋能力还让他们非常懂得各种族的思维模式，于是多布林们快速奋斗成了大裂隙中的最佳商人。


    中央山脉的名字全称是多多布林达米泽尔斯中央山脉，在多布林的语言里意思是——属于传奇的多布林的世界中心迷雾山脉。


    人类漂流者们对此统称多布林中央山脉。


    这一次掉到中央山脉的漂流者多达十七八个，老练的漂流者们已经或前或后走到了白露山谷中，接过多布林商人捧来的金樽杯，将一口香甜的果子酒一饮而尽。


    中央山脉的山体中蕴藏着丰富的黄金矿石，多布林们可以用黄金跟外来者们交换任何新奇好玩的小东西，但是多布林不允许外来者私自挖矿。


    来了中央山脉就是多布林的好朋友，多布林好酒好菜好果子招待，但是挖了多布林的矿，就要被多布林关进地牢，用十倍的物资来交换自由！


    漫山遍野都是多布林，幼体期的多布林藏在泥土石头花草树叶里，谁也逃不过多布林的眼睛！


    他们来到了白露山谷中心的多布林营地，用一个印着多布林头像的金币跟多布林交换了一张门槛券。这是多布林的规定，买了这个门票才能进入营地，享受多布林的服务，和多布林或者其他漂流者进行交易，券里还包含了一顶帐篷的使用权，最多可供三个人同时使用，正好是他们的人数。


    能拿出这枚金币说明郁泽三人是多布林的老主顾了，多布林们热情地放行，让他们进入了山谷。


    说起来这里可以算是木灵的老家，所以来到这里后楚星洲曾询问木灵要不要离开他们，回到自己的家园。


    多布林们对小木灵很热情，一个出生在地球的孩子，多么不凡，多么出息！


    证明了传奇的多布林在任何世界都是超凡优秀的种族！


    为了这特殊的缘分，他们还给了楚星洲三人额外的优惠，他们在多布林领地上的第一次交易，将得到九五折的鉅惠（？）！


    木灵在这里如鱼得水，得到了前辈们的无限关爱，还给自己取了个符合多布林传统的名字，叫拉布多多，拉布是多布林语言里金币的意思，一拉布就是一金币，所以拉布多多翻译过来大约是钱多多或者金多多的意思？


    不过当楚星洲要离开时，这位金币多多还是扭扭捏捏地过来说，想继续跟着他们。


    楚星洲同意了，经歷了那么多，他们算是正式接纳彼此为同伴了。


    营地中心是一块空出来的圆形广场，中间和外围分别有一个大火堆和一圈小火把，天色渐暗，火把已经燃起。


    多布林不喜欢火，所以这个广场是人类专供的，广场上散放着小石墩和小木墩，人们在这里休息吃饭谈话。


    郁泽三人刚刚经歷了一个战斗地图，来到这里后先到帐篷里用木桶洗了个澡，再找多布林要了三份食物，这是包含在通行券里的基础晚餐，刚刚够吃饱，食物很普通，但是食材很新鲜，是中央山脉的特色风味。


    野蘑菇，果子酒，树面包，一份嫩嫩的烤狍子肉。


    如果愿意加价，可以得到更高级更珍贵的食物，对于异能者有额外增益。


    山谷外围来了几个新的漂流者，多布林像个优秀的销售人员热情地讲解着。


    那几个新来者看看广场中心仿佛正在下馆子的人，犹豫地掏出了自己的物资，换取了入场券。


    「请进，欢迎来到多布林的世界，我尊贵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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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传送的时间是固定的，所以后冒出来的几个漂流者显然是早已到达，但是在外面观望了一段时间后才决定过来。


    由此可见他们在裂隙世界里属于初来乍到的新手，或许是不久之前才倒霉地踩到裂缝掉出了地球。


    加上这几个人，这一次同时掉入多布林地图的人已经有二十多个。


    郁泽默默算了算。


    地图扩展越大越完整，对其他碎片板块和漂流者的引力就越大，在随机传送中刷到主地图的概率就越高。


    离世界通道稳定出现的时间就越近。


    新的漂流者一来就直奔广场中心找人交谈，迫切渴望交流消息。


    郁泽几人吃完了晚餐，之后去了广场西面。


    这里被布置成了一个露天贸易市场，彩色的布搭建成了简单的摊位。


    市场里充斥着此起彼伏欢乐的说话声和大笑声，多布林聪明狡猾但人均话痨，两个以上多布林待在一起就是一场热闹的聚会，可以咋咋唿唿说到天亮也没完。


    据说起初的时候供给漂流者的帐篷并没有被安置在一个独立的区域，而是错落地分散在各个摊位之间，这样的设计当然是为了方便多布林们卖货。


    后来人们不停地抗议多布林们太吵了，而且完全没有时间观念，不分白天黑夜随时可以精力旺盛地吵吵，严重干扰了漂流者们的休息，抗议多次后多布林终于改了，把帐篷从贸易区挪出来，在相对的方向设了休息区，从此和贸易区东西分离。


    他们在贸易区交换了自己感兴趣的物资。


    不一定每次都有合适的，但郁泽喜欢在这里随便逛逛，淘一些别人不要的小东西。


    在他重生之前的上一世，月石就是在这样的市场淘来的。


    许多别人不知来歷不知用途的物品，甚至本身就是废旧物品的东西，到郁泽手上都可以重新利用起来，所以不管到哪个城市或基地，郁泽都喜欢看看他们的市场。


    而现在身边还有楚星洲，来这样热闹的地方逛一逛，就使得这项活动更有一种久违的生活的气息。


    难得的宁静时光，两人逛完了夜市继续牵手散步，不知不觉走远，市场的喧嚣遥遥落在身后。


    多布林们不喜欢火，他们夜视能力很强，黑夜与白天无异，但人类做不到，所以为了给人类在夜间提供照明，他们从山间抓了许多萤火虫，驱使他们飞舞在摊位之上，流光闪烁，映照得整个多布林市场像一个山野精灵的坊市。


    远远看去，像一场美丽的夏夜幻梦。


    「多多去主城了？」郁泽问道。


    「一来就跑不见了，多半是。」金币多多回到中央山脉就像回老家，多布林的大门向他自由敞开，随他来去，这是郁泽楚星洲他们没有的待遇。


    白露山谷是多布林接待人类漂流者的地方，而在中央山脉巨大的山体下方，隐藏着多布林真正的主城，那里有个天坑，内部洞穴交错，是多布林的家园。


    郁泽想了想，道：「我们也下去吧。」


    第73章 大裂隙10


    在郁泽的记忆中中央山脉的地底天坑中就有一道隐蔽但是稳定的世界裂缝存在。


    因为所在的位置在多布林主城的深处, 所以一开始多布林封锁了消息，不让人靠近，但时不时有人通过这道门掉入裂隙世界, 因为种种原因，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返回地球, 如果多布林没有及时抓住人丢回去，就会有漏网之鱼出来。


    所以后来这条通道还是被人发现了，消息传出后有想要离开裂隙世界的人强闯多布林主城寻找通道而爆发了人类与多布林之间最大的一次冲突。


    郁泽不知道这条通道具体是什么时间出现的, 但如果他们想借道离开, 最好是趁着多布林发现之前悄悄走。


    两人心意相通, 楚星洲一下子想到了今天来到白露山谷的人数，猜到了郁泽的想法：「去地底通道看看？」


    其实知道了家人的消息后, 楚星洲倒是没那么急迫了，他们三人配合默契，在裂隙世界里应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收穫也不少。


    不过有机会早日出去，还是早早出去的好。


    丁声先他们一步回到帐篷区休息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当然不能撇下他, 两人回到营地, 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帐篷位置。


    帐篷里有三个简易的床铺, 丁声睡在了右边，这个时间还没有睡熟, 郁泽和楚星洲一回来他便醒了。


    三人一合计后便找了有管事权的多布林换取了三人进入主城的权限。


    多布林的主城是可以向人类开放的，只是门槛比较高。


    因为进入主城代表的不仅仅是进入主城本身，他们还将获得停留许可, 躲过下一次时间节点的传送, 在多布林领地多待十二个小时。


    主城的准入费价格高昂。


    山谷营地的出售价格是一金币一个帐篷位, 一个帐篷位可以容纳最多三人。


    主城的门槛则是十个金币每人。


    如果进入之后还想在续一次也可以, 价格翻倍变成二十金币每人，再续费再翻倍，四十金币、八十金币、一百六十个金币，如此循环。


    漂流者想要从多布林手里换到金币并不难，只要拿出多布林感兴趣的小玩意儿，很多小多布林甚至不看价值，立马掏金币快快乐乐买单，而整个中央山脉这么多的多布林，不管漂流者拿出什么，总有小傢伙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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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多布林回收起金币来，也是出奇的狠。


    三十枚金币被叮铃噹啷收入了多布林的钱袋子。


    「欢迎进入传奇的多布林的王城尊贵的客人们！愿你们拥有美好的假期！」


    夸张的语调和动作吸引了漂流者们注意。


    郁泽听到了几个漂流者的窃窃私语。


    「他们在做什么？」


    「有人知道吗？」


    「王城是什么地方？」


    这可能就是多布林的目的吧，一波宣传，然后卖票，卖高价票。


    一个刚刚分化的小多布林过来给他们引路，在前面蹦蹦跳跳，身高五十公分左右，使劲蹦也才到他们腰部的高度。


    小多布林带着他们穿过山谷走到了后方一座山前，这里已经看不到营地，他蹦到了一棵大树前，唱起儿歌一样的调子，对着大树唿喊道：「来客人啦来客人啦，尊贵的客人来到王城做客啦！」


    「欢迎来到传奇的多布林王城！」


    「欢迎来到传奇的多布林王城！」


    叽叽喳喳的声音从树上石头上草丛间响起。


    大树从地上站了起来，树干上睁开一只眼睛，缓缓地眨了眨，看清了他们的位置后，往旁边挪了挪：「欢……迎……来到……传……奇的……」


    「好啦好啦谢谢大树鲁拉托帮我们开门！」小多布林打断了他，跳到大石头上旋身对郁泽三人道，「尊贵的客人们，请随我来！」


    树后的山石岩壁打开，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通道。


    三人顺着台阶往下，一级两级三级……


    小多布林的手上提着一盏萤火虫的灯，为他们指引方向。


    一直数到七百级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天坑中，这里是台阶通道的中部平台，环绕着平台有许多个门，去往不同的方向。


    平台上有布置得舒舒服服的中转休息区，厚厚的编织地毯，巨大的原木桌台，上面摆着各色果品和甜甜的果酱果酒。


    「不需要休息，我们继续往前吧。」


    楚星洲对小多布林道，声音在空旷的地底洞穴中有种特殊的回音效果。


    「好的尊贵的客人！」多布林始终用欢快的语调招待客人。


    小多布林带着他们走入了其中一条通道，如果不是有多布林带领，人类自己在其中乱闯是极容易迷失的。


    不久之后，通道的前方渐渐被光源照亮。


    他们走出了通道，前方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天坑，萤火虫和幼体态的多布林们将这里照亮，绿色的叶子像一把把巨大的扇子覆盖在洞顶，当他们行走在巨型的树叶下，就像误入了奇幻森林的小人，若不是明确知道这里是地下，可能还会将黑黢黢的洞顶当成了夜晚的天幕。


    在将他们带到这里后，小多布林给了他们一人一个草叶编织的手环。


    「尊贵的客人，这是多布林王城赋予客人们的信物，请客人们保管好哦，如果因为丢失信物导致停留许可时效，在时间到来时被传送走，多布林概不负责哦！」


    到此小多布林的领路任务就结束了。


    「我们想在这里走走。」楚星洲代表几人提出了要求。


    「可以的尊贵的客人，请您自由地享受，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唿叫出现在身边的多布林，您的需求会被转达给相关的人！」


    嘱咐完之后小多布林就欢快地道别离开了。


    洞穴的岩壁上有蜂巢一样一格一格的小洞穴空间，每个小格子里住着一位多布林。


    凭藉手腕上刚刚拿到的草叶手环，郁泽三人也可以没人分到一个小格子，里面的空间是按多布林的习性和喜好布置的，认真说反而不如白露山谷上的露营帐篷更符合人类的居住习惯。


    白露山谷只是整个中央山脉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角落，


    而多布林主城就与这中央山脉同为一体，因此也十分广大。


    郁泽只对通道所在的位置有个大概的印象，要想真正找到还得实地探访一下，三人也有心里准备，没有指望一次就能成功。


    多布林不完全在地底下生活，相比较土灵，木灵就更喜欢待在地面之上，所以他们的王城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


    从迷宫一样的地下通道里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沿着上行的通道走到了一个出口，大概是他们手上戴了手环，出口的大石墩自动滚了一圈，就给他们开了门。


    从这里出去看到的景色叫人心旷神怡。


    无边夜色下的寂寂荒野，树上挂着一个一个青绿色的光糰子，微微鼓动着，仿佛一唿一吸，微风带来青草的芬芳和野莓的甜香。


    山野，草木，夜色，萤火虫。


    郁泽抬头看看夜空。


    天空之上没有繁星，但是有奇异的光带，像极光一样。


    「真美啊。」


    楚星洲感嘆道。


    郁泽轻轻嗯了一声，两人的手牵到了一起，十指相扣。


    不知不觉就把原来的目的忘了，在树下坐着，像忘却了所有外界烦恼，只剩两个人。


    「咦，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还有突然冒出来的金币多多。


    「你怎么又在这里？」这个没眼色的死崽子，一出现就破坏了氛围。


    「这是我老家啊！」多多理直气壮。


    刚刚一个人走远了的丁声一看这状况又拐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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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原来你们兑换了入城券啊。」金币多多眼尖地看到了手环，「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急着回来找你了。」


    楚星洲挥挥手：「去吧去吧，自由地去也野吧。」


    「那我走了啊，有事找我！」拉布多多光芒闪了闪，他和楚星洲正式建立了精神契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通过精神连结互相唿叫和感应位置。


    孩子走了一会儿，又飘回来，嘱咐道：「也可以找身边的多布林传话，报我的名字，我们有内线联络方式，我会收到的！」


    美好的气氛已经没了，楚星洲看了看郁泽，又看了看丁声，对郁泽道：「走吧，今晚先回去吧。」


    他们在中央山脉的停留时间通过多布林的手环续了十二个小时，所以不急于一时，可以先睡一觉养精蓄锐。


    来到中央山脉的前一个地图他们就一直在战斗，到现在也确实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如果没有多多突然出现，刚刚他和楚星洲应该会有一些亲密接触吧……郁泽脸上有点发烫，又有点遗憾，幸好夜色帮他遮掩了微微泛红的脸颊。


    通过刚刚的出口回到了地底通道，楚星洲敲了敲通道的岩壁：「嗨，有人吗？」


    一个土黄色光团窃窃地从岩壁上浮出，露出了半个身子。


    「真的有啊？」


    这一点其实他们都知道，多布林的种族特性让他们的幼崽在山野树林里无处不在，幼崽虽然比起分化后的成年体能力有限，但听个墙角传个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甚至非常胜任，简直找不出比他们更适合的。


    所以进到主城之后三人就对他们真正的目的闭口不提，一路只当真的来度假一样随意走走。


    楚星洲现在这么说就是在明知故问：「我们走得累了，能不能带我们到休息的地方？」


    土黄光团闪了闪，整个从岩壁里浮出来，飘到了他们前方领路。


    这个幼崽多布林将他们带到了另一个巨型天坑洞穴，因为天然形成的洞穴形状各不相同，所以很容易认出来，但让他们自己来找，肯定找不到各个洞穴的准确位置。


    跟人类的平面城市不同，地底下是个立体空间，更像海洋和太空，一条通道可以往前可以往后，可以往上也可以往下，三百六十度任意方向皆可以扩展，很考验人的方向感。


    多布林的招待规格是一人一个蜂巢格子。


    但楚星洲和郁泽睡在了一个格子里。


    虽然远看像是一排排壮观的蜂巢，实际进到里面可以发现是非常宽敞的洞穴居室。


    有石床石桌，有鲜花藤蔓的装饰。


    如果是一间有多布林居住的石室，这里面会被多布林心爱的小玩意装得满满当当，但分给漂流者的都是空置的洞穴，所以只有一些基础陈设。


    郁泽从自己的空间里取出了生活用品简单布置了一下，要求不高，只要让这个洞穴更像是人住的地方，让他和楚星洲可以舒适地住上一晚。


    简单洗漱收拾一番，然后两人完成了在野外树下未完成的动作，之后便在温暖柔软的被子里，各自满足地相拥而眠。


    接近凌晨的时候楚星洲醒了过来，没多久郁泽也睁开了眼睛。


    这是他们已经形成的生物钟，因为这个时间点地图传送马上要开启，他们必须醒着准备迎接下一次未知的漂流。


    难得的好时光，不用立即起床，不用为战斗准备。


    洞内闪烁着萤火虫的微光，怀里拥着心爱的人。


    楚星洲揽着郁泽，在他头上印下一枚亲吻。


    郁泽回以更紧的拥抱。


    时间悄悄流走，太阳即将出来。


    昨日的漂流者们已经离开，今日的漂流者正在来到。


    小小地赖了一会儿床之后郁泽和楚星洲也起来了。


    丁声已经从他的洞穴里出来，坐在天坑中间，看这里的多布林忙忙碌碌来来往往。


    他坐在一块高高的石头之上，旁边有几个小多布林围着他，叽叽喳喳说着话。


    当郁泽和楚星洲走过来的时候，多布林们忽然一闹而散了。


    丁声也是一脸疑惑，他站了起来在后面高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没有多布林认真回答他，听到的都是一些口号一样的话语。


    「勤劳的多布林要行动起来了！」


    「勇敢的多布林有了新任务！」


    「再见客人，热心的多布林晚点再回来陪你玩！」


    「……」


    郁泽和楚星洲走到了丁声身边，打了招唿道了早安，「聊了些什么？」


    多布林跑光了，天坑里很安静，高高的穹顶被绿色的苔藓树叶覆盖着，岩壁上有不知名的矿石，萤火虫飞舞，三两个幼体光糰子在巨型的草叶上蹦着跳着。


    丁声：「我早上想喝水，问多布林他们的水源在哪里，听他们说有一条地下河，连着山上的湖，是非常好喝的清泉水。」


    楚星洲：「那我们去看看？」


    三人仍像是闲逛一般在地底四处游荡，去寻找与郁泽记忆中的地方吻合的所在。


    在某个通道里，他们听到了一片嘈杂喧譁的声音。


    几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去，在一个连接着多条通道的中转洞穴里看到了一群气急败坏的抱头乱窜的多布林，他们仿佛被什么事情逼得焦头烂额，气得吱哇乱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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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为什么有漂流者掉到母树上？为什么！」


    「这些漂流者为什么不能掉远一点！」


    「劳累的多布林要辛辛苦苦把他们丢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该死的这个漂流者跑哪儿去了！」


    「可怜的多布林要受惩罚啦！」


    「呜呜呜呜呜多布林不想失去金币！」


    郁泽和楚星洲相视一眼。


    三人手上戴着草叶手环，可能这是多布林无视了他们的原因，他们现在正忙着哀嚎他们可能将失去的金币。


    事情听起来很简单，有个漂流者掉到了多布林的「母树」上，按照一般做法，多布林要将漂流者丢到山外，至于漂流者是愿意去白露山谷还是自行离开或者缴纳高昂入场费获得主城停留许可，是漂流者自己的事，跟多布林无关，多布林收金币办事，童叟无欺。


    但是今天这个漂流者跑了，而多布林居然没将他找出来，在长满了多布林眼睛的中央山脉，在多布林的老家，一个人类漂流者躲过了追踪，跑了。


    这个漂流者真是不简单。


    多布林们分散到各个通道中继续追踪这位不知名的漂流者。


    楚星洲看着乌泱泱乱窜的多布林，沉吟片刻，问道：「『母树』是什么呢？」


    郁泽摇摇头：「不太清楚。」


    他想了想，其实一直以来，表面上多布林与人类漂流者交往密切，但实际上多布林的核心一直被保护得很好。


    他们所能见到的都是多布林主动展示的，而多布林不愿意让人看到的，从一开始就不给机会靠近。


    比如地底深处的裂隙通道，比如这所谓的「母树」。


    大概唯有漂流世界不可控的漂流机制才让多布林的秘密泄露了一丝端倪。


    「多布林……究竟拥有怎样的社会架构呢？」楚星洲突然对这个问题好奇起来。


    他们没有找到地下河，这条河离得很远，不是走走就能到到的。


    不过这本来就是个藉口，所以不重要。


    他们路过某一个天坑洞穴的时候，看到了其中待着的四位漂流者，他们的手上都戴着草叶手环。


    郁泽认出来，这四位是昨天新来的漂流者。


    每个天坑都是一个小小的多布林集群，像一个城市广场或者一个社区，岩壁上的蜂巢状洞穴是多布林的家，下方空旷的场地就是多布林的游乐场，也是他们的客厅。


    因为大部分多布林都跑掉了，所以洞穴里很空，郁泽三人一进来，双方就看到了彼此。


    看样子，是多布林的gg奏效了，郁泽想。


    他们保持着距离，简单问好后交流了几句。


    昨日郁泽三人进了主城，听到多布林的喊话后，这四人就向同在广场上的其他漂流者打听，又直接询问了那个身上挂着钱袋子，收了楚星洲三十个金币的大多布林。


    四人商量了好一会儿，都想试一试。


    他们初次来到多布林山脉，没有多布林的金币，但幸运的是，因为刚刚从地球世界掉进来不久，所以他们的身上带来了不少地球特有的物品，而那些是多布林没有见过的，特别感兴趣，愿意交换的东西。


    所以这四人用一些他们不太需要的物资轻易交换了四十个金币，获得了进入多布林地底王城的资格。


    四个年轻人觉得这个交易很值，因为他们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被当成客人招待，不用被怪物追杀，整日疲于奔命。


    美味的松露，酸甜的树莓，芳香馥郁的鲜花，童话森林一样的后花园，天真热情的多布林，四人待在这里不想离开。


    郁泽和楚星洲坐了会儿，很快就离开了。


    丁声：「多布林的生活将人腐蚀了。」丁声很不贊同那几人的心态，裂隙世界里的危险超乎想像，贪图安逸，不做好准备，很容易在下一次漂流中崩溃，下一次不崩，还有下下次。


    不过大家非亲非故，这些话丁声当然不会当着人家的面说，只是有些感嘆，按理说地球上发生的变化也足够教会人了。


    楚星洲：「人各有志，世界都变了，各有各的活法，说不准人家就没打算活到明天呢。」


    郁泽想了想这一日的安逸舒适，觉得自己也有点被腐蚀，不过：「他们会学会的。」


    生存是没有尽头的探险。


    但偶尔停留，小憩片刻，无可厚非。


    他们照旧依着自己的节奏，在看似无意的走动中寻找他们的真正目标。


    走着走着，郁泽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和楚星洲走在一起，丁声走在前方，扭头一看，后边并没有人。


    是哪个闲着无聊的多布林吗？


    继续走了一会儿，楚星洲突然问他：「小泽？」


    郁泽侧过头。


    楚星洲：「你……」


    郁泽：「嗯？」


    楚星洲：「刚刚是你吗？」


    郁泽：「我怎么了？」


    楚星洲欲言又止。


    郁泽福至心灵，问道：「有人拍你肩膀吗？」


    楚星洲恍然：「你也遇到了？」


    两人目光一对视，有了答案。


    楚星洲叫住了丁声。


    丁声走回来：「怎么了？」


    「有人在恶作剧。」楚星洲面色不善。


    「多布林吗？」丁声一边问道，一边四处张望了一下，地下岩洞通道狭窄，萤火虫灯照亮前前后后，除他们外没有旁人，「这些傢伙是有些调皮捣蛋的不良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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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泽和楚星洲当然知道有这个可能，可问题就是，不像。


    那个暗中捉弄他们的人，不像是多布林。


    「是那个漂流者？」郁泽猜测。


    连多布林的眼睛都能瞒过，确实有能力在他们周围搞些小动作。


    楚星洲对着空气正色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三人等待着，通道里很安静。


    一颗小石子咣地一声砸到了楚星洲的旁边的岩壁上，这本来是冲着楚星洲后脑勺飞过去的，被楚星洲敏锐地发现躲过了。


    这石头看起来没有明显攻击性，撞到岩壁后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就停下了，显然扔的人都没怎么用力。


    郁泽皱着眉头，楚星洲眯起了眼睛。


    「什么人这么无聊？」


    楚星洲倍感无语。


    回应他的是几个小石头噼头盖脸地砸来。


    「……」


    「谁？」


    「哈哈哈哈哈！」


    暗处的漂流者闹够了，终于现身了。


    「是你们？！」


    「想不到吧！」


    从他们后方走来一男一女，竟是两个熟人，索天佑和奚薇。


    「我们也没想到，到这个鬼地方还能又遇见你们，缘分吶！」


    楚星洲上下打量这个粗犷的男人，阔别数月，这人还是讨人嫌的模样。


    郁泽也在看这两人，索天佑更加不修边幅了，而站在索天佑身后的奚薇，这个温柔的女子依旧美丽沉静，气质不改。


    郁泽注意到他们两人手上都没有草叶手环，所以多布林追踪的漂流者的确是他们。


    楚星洲也发现了：「多布林说有人掉入『母树』后跑了，是你们？」


    索天佑耸耸肩：「是我们。」


    「你们第一次来到中央山脉吗？」楚星洲算了算，索天佑和奚薇应该是与他们差不多同时间掉入裂隙世界的，那么久了应该不至于是第一次。


    楚星洲是木系异能，所以多布林山脉对他的吸附力会更强，但索天佑是风异能，相较起来几个主地图中还是多布林山脉的属性是更相近的，郁泽、丁声和奚薇的异能均无明显属性，不太影响地图场景的概率。


    所以……


    「不是第一次。」索天佑答道，指了指草叶手环，「以前来的时候，这个东西也戴过。」


    这说明他是知道多布林的规矩的。


    「那你们躲什么？」


    楚星洲不明白，被多布林逮到了也只不过丢到山外去，到时候去白露山谷过一天就是。


    不打算暂停一次传送的漂流者没必要下到地底主城来，比起专为人类设立的营地，这里的环境并不会更舒适。


    躲避多布林，却待在地下洞穴，没有拿到草叶手环，图什么？


    「嘿嘿，当然是因为知道了点你们不知道的事。」


    「少卖关子。」楚星洲不捧他的场，而且，「你们是怎么躲过多布林的眼睛的？」


    关于这个问题，索天佑说：「是奚薇的能力。」


    这是奚薇来到裂隙世界后获得的新能力，可以支撑起一个看不见的护盾，不止隐藏了他们的身形，连气息也一併遮掩，他们站在那里仿佛空气一样了无痕迹，才躲过了多布林。


    几人看向奚薇，奚薇对他们微微一笑。


    索天佑：「薇薇获得新能力后失去了声音，现在无法说话。」


    一时间几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意外又不那么意外，说抱歉、遗憾似乎也有些苍白，失去说话的能力当然遗憾，但在如今的世界，仅仅失去声音却交换了一项实用的能力，又显得比其他人幸运。


    奚薇表情娴静，似乎不以为意。


    她与索天佑之间亲密了许多。


    在外面的时候郁泽便看出了奚薇对索天佑暗存情意，当时的索天佑未必无心，只是都没有说破，看来在裂隙世界共同流浪的经歷让他们更进了一步。


    五人找了个平台洞穴坐下来细说分别后各自的际遇。


    「不要出去这个范围。」


    索天佑用手比划了一下。


    这是奚薇的能力范围，一个隐藏真实的蛋壳形遮罩，最小可以只覆盖她自己，最大可以扩展范围约在三米左右。


    楚星洲试了试，虽然看不见实体，但是挺好辨认的，只要看不见其他人就证明自己迈出了罩子范围，三米是个挺宽松的距离，他们五个人，并排站成一直线也没有问题。


    他回到郁泽旁边坐下。


    「说一说吧，你们进来后怎么样，其他人呢？」


    当时在莲花洲，奚薇和郁泽分别掉进裂隙的时候，楚星洲第一时间冲过来抓住了郁泽，两个人一起跌入这里，与其他人失散。


    索天佑知道楚星洲和郁泽最关心什么。


    「你们两个被弄到河道上消失之后，武巍当时就像跳进来找你们，被我拦住了。」


    「薇薇也掉到里面了，我是不能不管的，但是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你们是生是死，跳得进出得来吗？」


    「我就拦住了武巍，把晓彤託付给他，还有小十九，他们一个女孩儿家一个小毛孩，总得有人照应，武巍是个可靠的人，比我合适，我信得过他。」


    「当时关学林一死，那边人群龙无首，作不起妖，解决之后我就跟他们道了个别，追进来了。」


    索天佑一开始进入裂隙世界并不顺利，不像郁泽和楚星洲是一直在一起的，他追进来的时间晚了一些，有了时间差，他和奚薇从一开始就掉到了不同的地图碎片上，很久之后才偶然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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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天佑的讲述至少解开了楚星洲一部分的牵挂。


    武巍在楚星洲身边的时候就像个老大哥一样照顾自己，他知道以武巍的责任心，在把周晓彤和小十九安全送到之后，可能还会找个裂隙跳一跳看来寻找他，但是有他哥在，应该会拦着他不要冲动行事吧。


    说着话的时候，几个多布林慌慌张张从一条通道出来，正好经过了他们旁边。


    几人噤声停止了交谈，看着这几个多布林急匆匆走过来，又走过去，好像鬼打墙一样恰恰绕过了奚薇的隐形遮罩。


    他们还在找漂流者，但漂流者就在他们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们却无法看见也触及不到。


    奚薇的这个能力真的很强大且实用。


    更厉害的是，她似乎不会累，一直支撑着遮罩也不像有消耗的样子。


    索天佑抱着手臂看那些多布林，斜着眼，嘴里叼着个果子，突然问郁泽和楚星洲：「你们知不知道这草叶手环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戴上了就能破解裂隙里的漂流魔咒？」


    郁泽：「这是多布林的秘密，你知道？」


    「嘿，我本来不知道，但是今天可巧了，让我一来就摔进了多布林的秘境里。」


    郁泽楚星洲和丁声都知道，多布林从今天一早就在捉拿今天新到来的漂流者，因为那个人掉到了多布林的「母树」上。


    索天佑：「你们想不想去看看多布林的『母树』？我带你们去。」


    郁泽三人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提议，因为他们也非常好奇。


    去寻找「母树」的一路是由奚薇来引路。


    按照索天佑的说法：「这迷宫一样的路我可记不得，横七竖八，一般人都搞不懂。」


    地下洞穴确实错综复杂，郁泽和楚星洲也只能对整体方位有个大概的定位，要摸清每一条通道去往何方，基本是不可能的任务，除了多布林，大概也没有哪一个漂流者能轻易做到。


    所以奚薇这能把他们原路带回到「母树」的记忆力，过于神奇了。


    郁泽看着奚薇娉婷的背影，一件格子衬衫和泛旧的牛仔裤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她的长髮编成了松松的辫子，从肩头垂到身前落在了腰间。


    郁泽皱了皱眉，有一些异样感。


    第74章 大裂隙11


    「是你！你偷了多布林的金币！」


    「不！我没有, 我真的没有，不是我偷的，相信我！」漂流者慌慌张张地解释, 脸上冷汗直冒，「我真的不知道, 我一直待在这里！」


    「奸诈的人类，停止狡辩！人赃俱获，你必须为你的偷窃行为付出代价！」


    「不、不……求求你们……」


    「赔偿！十倍赔偿！按照法律, 没收十倍财产作为给受害者的赔偿！」多布林挥舞着拳头高唿, 一把抢了漂流者的皮袋子, 一样一样翻找拿走里面的物资，再把空袋子扔回去, 最后恶狠狠地说，「这是对你的惩罚，人类漂流者！警告你不要贪小便宜，尤其不要贪多布林的便宜！我们多布林不是好惹的！」


    漂流者脱力地跪坐在地上，口中嗫嚅, 不敢大声说话。


    其他三个漂流者也被吓到了, 没有一个人敢反抗。


    这是郁泽几人在去往「母树」的路上, 路过那四个新漂流者所在的洞穴时看到的一出闹剧。


    这几个漂流者并没有偷东西，郁泽亲眼见到了, 是那个多布林亲手将金币塞到了他们的口袋和包裹里，还顺手拿走了一枚小镜子，然后贼喊抓贼, 按「规矩」抢走了他们的十倍物资。


    索天佑：「啧, 所以说何必花大价钱下来呢, 在上面待着不比这舒服？」


    白露山谷里有独立的休息区, 帐篷里有简单的床铺枕头小毯子，那里很安全，可以安静地睡一晚恢復精力，不受打扰也不用担惊受怕。


    来主城的，如果不是像郁泽几人一样别有目的，就是渴望藉助多布林的手法，暂停漂流，在这里喘一口气。


    郁泽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就是这个草叶手环，在这上面是多布林的秘密。


    那个栽赃抢钱的多布林正好向他们这边走来，身上挂着他的钱袋子，嘴里念念叨叨：「找不到漂流者，多布林要受惩罚，多布林失去的金币要补回来！金币金币金币！」


    金币金币金币。


    索天佑：「啧啧啧！」


    丁声摇了摇头：「真是个坏东西。」


    他们继续前进，走了很久之后，前方居然进了死胡同。


    「走错路了吗？」


    索天佑也没搞清楚，他走到岩壁之前，敲敲打打，想发现一下前方是否有隐藏路径。


    「薇薇，是这里吗？」


    奚薇抬起头，看着洞顶一角。


    郁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里有一根长长的草叶茎须，从山岩泥土里钻出来，看上去和他们手上的草环是一样的。


    郁泽指着那根茎须给其他人看：「路是对的，我们应该快到了。」


    索天佑也抬起头看：「就是这个，等你们看到了『母树』，一定猜想不到是个什么模样。」


    这话自然而然勾起了他们的想像。


    楚星洲：「这是『母树』的根吗？看起来像大树埋在土里，扎得很深的根须。」


    索天佑：「猜对一半吧。」


    「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还是你自己看吧，我不破坏悬念，这样你看了才有冲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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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我们是去看电影，还是去玩鬼屋？」


    「这可比什么电影鬼屋真实多了，三百六十度全景环绕立体声……不过现在怎么过去啊，薇薇？」


    索天佑走到奚薇身边：「薇薇？」


    奚薇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做什么，只是看着那根茎须，眼神直直的。


    郁泽脑子里那根弦又动了一下。


    他看向楚星洲，他和丁声正在通道里摸索，没有注意到这边。


    索天佑用风异能飞了起来，伸手扯了扯那根长长的茎须，草叶坚韧，难以扯断，索天佑用风刃来回切割，总算割下了细细的一小截，不到手臂的长短。


    他带着草叶落回地面，刚想说点什么，奚薇突然一步上前，从索天佑手里拿走了那一截草叶。


    索天佑没当回事，指指草叶：「看，这就是多布林手环用的材料，没编成手环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你们自己对比看看是不是一样。」


    说话的功夫奚薇动了。


    没有给一句交待，转身朝通道外走去——当然她也说不了话，所以虽然奇怪，但没有人质问。


    「薇薇，你想起路了吗？」索天佑一边问道一边跟上去，还不忘回头招唿他们，「你们来，跟上。」


    奚薇走得有点快，楚星洲看了一眼，过来牵起郁泽的手：「小泽，走。」


    郁泽默默把疑惑放回了肚子。


    这一次，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不一样的场景。


    「哈，让我们找回来了吧！」


    他们在站在一个前所未见的巨大洞穴中部，面前是一株看不到边际的树。


    树冠遮天蔽日，树身比山还要巍峨。


    在深不见底的洞穴底部，树干没入黑暗，看不到根部。


    人站在它面前如此的渺小。


    「走，下去。」索天佑挥手先行，「我迫不及待想看你们见到树根的样子了！」


    郁泽、楚星洲、丁声三人互相对视一番，预见了到自己可能将要见到不可思议的一幕——希望不是索天佑过分渲染误导他们。


    沿着洞穴边沿蜿蜒的石道，他们一步一步迈向深渊。


    这里是如此安宁、静谧，繁茂的树间有流光闪烁，那不是萤火虫，也不是幼体的多布林，那只是光，是「母树」的枝叶自身的光。


    层层叠叠的绿色像画师用了最美的油彩一点一点精心渲染出来，庞大的树干呈现出厚重的棕褐色。


    他们终于走到了洞底。


    或者说走到了树的底部。


    这里是多布林中央山脉最核心的腹地，他们无法判断现在的位置，可能是山谷下方，可能在山体之内，也可能在某一座山峰之中。


    「母树」扎根在这里，它的树有多高，树根就有多深。


    在天坑的底部有密密麻麻的蜂窝状的坑洞，「母树」粗壮的根茎插入其中。


    奚薇的动作越来越快，她来到了其中一个坑洞旁，直接跳了下去。


    「唉，薇薇慢点。」索天佑跟着跳入。


    其余人也挨个跟上。


    坑洞内的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走在其中的时候，郁泽意识到他们正贴在「母树」的巨大树根和洞穴内壁之间行走。


    这发现令几人忍不住连唿吸都放轻了。


    通道的走势是斜向下的，走着走着，通道越来越陡，到最后他们几乎是直直掉落了下去。


    楚星洲走在郁泽前方，一发现形势不对就习惯性甩出了藤蔓把郁泽和自己绑在了一起，所以最后掉下去的时候，郁泽直接摔在了楚星洲的身上。


    两人闷哼一声，互相检查了确定两人都没事，这才站了起来。


    多布林的秘密在他们面前展开。


    面前的画面让人震撼、意外，又忍不住心生战慄。


    楚星洲：「这就是『母树』的根？」


    他们面前的是另一个庞大无比的洞穴，洞穴内是比树冠还要巨大的「母树」的根系。


    强健的根系支撑着洞穴的穹顶，树根倒挂下来，长长的草叶状的茎须仿佛从天而降悬挂在空中，组成了浓密的根状森林。


    而在其中的每一根主根茎须上都连接着一颗心脏，它们还在扑通扑通跳动着，有力地跳动着，像仍然活着那样，「母树」的根茎扎入其中，随着心脏的搏动，血液源源不绝输送向树根。


    索天佑：「这就是母树的树根。」


    丁声吸了口气：「他们……多布林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


    树根上插着无数心脏，从形状和大小判断，有人类的，有鲛人的，有犀族人的，也有各种野兽的。


    绝大部分的心脏血液是红色的，其中有小部分是绿色的。


    「这是多布林的吗？」郁泽猜测道。


    事实上，在人们的普遍认知中，多布林是没有心脏的。


    他们的幼体就是一团光球，分化之后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了血肉，但是被杀死后只会留下一地汁液，就像树叶草叶或果子被捣碎后那样的汁液。


    而那些疑似多布林心脏的器官也与一般的心脏不太一样，体积小小的，像是没有成熟的青色果子，有一些还长了黑斑。


    索天佑：「震撼吧？我刚刚掉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倒吸一口凉气。」


    他胆子大，颇有些没心没肺，在这插满了心脏的根系森林里也行走自如，还指指点点。


    「看到了吗？这些主根旁边的细小根须，就是编手环的草叶，这不是一般的草叶，这是「母树」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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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的含义简直令人不寒而慄。


    丁声用力拽了一把手环，然而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将它摘下。


    多布林说过为了保证漂流者的通行资格有效，手环戴上后只有多布林可以解下，或者到时间后自动脱落。


    当时没有多想，但是换一个环境后同样的话却让人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因为被多布林撵着跑，所以早上的时候索天佑在「母树」这边也没有停留太久。


    现在他们深入了根系，在更近的距离，仔仔细细地看到了它们的样貌。


    这些心脏是活的，「母树」是活的。


    可又不是完全地活着。


    他们在母树的根系下站了许久。


    若不是因为没有条件，丁声很想抽根烟。


    「薇薇呢？」


    索天佑也没想到，只是一个没注意，奚薇就不见了身影。


    平常的她总是默默跟在男人的身边，一回头就能看见。


    因为奚薇走远，他们已经离开了隐身遮罩。


    但这时候也没人顾虑这个问题了。


    丁声抚摸着腕上的手环：「对于母树来说，戴上了手环的我们是什么呢，一个会自由活动的心脏？」


    郁泽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抓住楚星洲的手腕，问道：「多多知道这些树根是做什么的吗？」


    楚星洲：「……我不清楚他知不知道。」


    郁泽神色肃然：「你能联繫到他吗？」


    楚星洲：「可以。」顿了顿，他道，「我叫他过来了。」


    索天佑去找奚薇了。


    他们在母树根系下等待木灵。


    不像树身和树冠上漂亮的色彩与光芒，「母树」的根不发光，只有与心脏相连的根须中流动着暗沉沉的红色与绿色，洞穴岩壁上的萤光矿石是洞内唯一的光源，于是整个洞穴里都是昏暗的阴翳的，透着恐怖压抑的氛围。


    郁泽开始数数，数「母树」的根须下连着多少个心脏。


    在他数到九百多个数的时候，木灵来了。


    拉布多多：「哇，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都不知道有这个地方的存在，好难找，绕了不少弯路！」


    多布林在中央山脉是畅通无阻的，尤其幼体态的多布林，光团形态的他们可以无视山岩树木的障碍，直接穿过去，多多来到「母树」的速度比他们找到这里的时间快多了。


    郁泽和楚星洲表情严肃，看着他不说话。


    拉布多多后知后觉：「你们怎么了？」


    沉默了一回儿，楚星洲问：「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他环视四周，示意木灵看去。


    「不知道呀，第一次来呢。」拉布多多的声音一派天真，一如往常，他在根系间来回飞了一圈，「这是『母树』吗？我和其他的多布林们一起去树上看过，跟这里不太一样，但是它们有相似的气息……」


    拉布多多不太确定。


    「这是『母树』的根。」


    「真的呀！」拉布多多听到这话竟有点开心，又兴奋地飞了两圈，往根须上贴贴，「是『母树』的树根呢！」


    楚星洲：「……你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嗯？哪里不对？」拉布多多是真不懂，他看看楚星洲，又看看郁泽。


    楚星洲没说话。


    拉布多多飞着飞着慢了下来，有些不安。


    郁泽：「看到这些心脏了吗？」


    拉布多多：「嗯？」


    「心脏，人类的，鲛人的，野兽的。」郁泽一个个指过去，指到一个绿色果子样貌的，「这个，或许是你们多布林的？」


    他看回拉布多多，「多布林的『母树』，吃人？」


    没等木灵回答，他又晃了晃手腕上的草叶手环，眼神中是直白的探究和质疑：「我们这些戴上手环被送入主城的人，是『母树』的储备粮吗？」


    「这些，你知道吗？」


    一叠连声的质问让光糰子慌了。


    「我、我不知道呀！」拉布多多磕磕巴巴地解释，「我如果知道了，我一定不让他们这么干，不会让『母树』吃你们！」


    「你、你们别生气呀……」


    拉布多多飞到楚星洲身边，又飞到郁泽身边，急得一闪又一闪，光芒却黯淡了。


    青绿色的光糰子飞在插满了心脏的根须丛林里。


    「这是真的吗……我从来不知道母树的根是这样子的，他们没有带我来过，我们飞到过高高的树冠上，在那里听他们讲多布林的传奇故事。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母树是这样的，我知道的太少了……」拉布多多的声音透着沮丧。


    楚星洲问道：「『母树』对你们来说是什么呢？」


    「『母树』就是、就是多布林的母亲啊……」


    拉布多多有些迷茫的样子。


    「『母树』是多布林生命的来源，我们都是『母树』孩子，她赋予我们生命……没有人会问自己的母亲是什么的吧？」


    郁泽：「那『母树』的生命来自于哪里呢？」


    他看着这庞大的树根系统，成千上万跳动的心脏，源源不绝输送向根茎的血液，继续问道：「『她』有思想吗？」


    拉布多多被问住了：「不、不知道呀……」


    弱弱的语气语调，声音渐趋于无，随后忽然亮了亮，像个小灯泡，想到了个主意。


    「我、我找个人来问问，我认识一位多布林，他非常有见识，他应该能解答你们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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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星洲已经没那么生气了，他现在觉得如果多布林真的要坑他们，这个傻乎乎的金币多多一定是跟着他们一起挨刀的：「你确定你把人叫过来之后，他是来为我们答疑，而不是把我们全部抓走的？」


    如果拉布多多是个人类小孩，此刻他的脸恐怕都涨红了。


    但拉布多多是个光糰子，而且是绿色的，所以他只是一鼓一鼓的，用脆脆的童声急切地保证：「不会的，他是个热心的多布林，他教了我很多，但是如果……如果他要抓你们，那我一定还是帮你们的！」


    没过多久一个身高一米二的年长大多布林很快来到了这里，他来的速度比拉布多多到来时还要快许多，一到这里就开口道：「咦，小拉布多多，你怎么跑『母树』这里来了？这儿可不是随便能来的地方哦。」


    「杰拉奎尔！」拉布多多激动得闪了闪，飘到了这位叫杰拉奎尔的大多布林身边，闪着光给人介绍，「这是我的多布林朋友杰拉奎尔，杰拉奎尔，这是我的人类朋友们。」


    杰拉奎尔：「哦，你们好。」


    大多布林友好地挥了挥手。


    拉布多多像个有礼貌的好小孩：「杰拉奎尔，我的人类朋友有一些疑问，但是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可以向你请教吗？」


    「哦，有什么样的疑问？让我猜猜，既然你们到这里了，应该是与『母树』有关？」大多布林的眼睛扫过郁泽三人，眼里有瞭然的光，「虽然你们戴上了手环，是多布林的客人，但这里可不欢迎你们，漂流者。」


    「为什么，是怕我们发现了多布林的秘密吗？」


    「哈哈，怕？怕什么？漂流者，多布林什么都不怕，多布林无所畏惧，不让你们来这里是因为聒噪的人类会打扰母树的休息，当然仁慈的母树不会跟你们计较，但你们这样的行为仍然是极其不礼貌的。漂流者，如果你们不听劝，多布林甚至可以向你们提出索赔，要求你们为冒犯神圣的多布林母树而付出代价，赔偿金币！」


    「……」


    赔偿。


    金币。


    真的是非常具有多布林特色。


    而且论聒噪谁能和多布林相媲美？


    第75章 大裂隙12


    楚星洲从兜里掏出了两枚金币, 放在手里抛着玩。


    「这样，你解答我们的疑惑，这两枚金币是对你的答谢, 如何？」


    「哦，尊贵的客人, 乐意为您效劳，让客人宾至如归是我们每一个多布林的责任，不过这可是母树啊, 你知道母树对我们多布林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更多的金币, 楚星洲心道。


    「三枚金币, 不能更多了。」


    「五枚，不能更少。」


    楚星洲沉吟不语, 假装思索片刻后道：「我同意。」


    他将五枚金币丢过去，大多布林杰拉奎尔眉开眼笑地把金币收到自己的钱袋子里去。


    楚星洲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展示上面的草叶手环：「先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吧？」


    杰拉奎尔数着钱袋子，眼都不抬：：「这是信物呀尊贵的客人，代表着你获得了传奇的多布林王城的通行许可, 还可以在此额外停留一天, 不必急匆匆地上路。」


    楚星洲摇摇头, 不认可他的回答：「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种套话，如果你准备继续这样应付我们, 我会考虑收回金币。」


    杰拉奎尔抬起头来看他，笑嘻嘻的：「可是这就是实话呀客人，你看, 我说了实话, 可你们却不信。」


    楚星洲不想跟他来回推拉, 直接问道：「编织这个手环用的草叶, 就是母树的根须吧？」


    杰拉奎尔：「是的客人，你说得对！」


    楚星洲：「那这些心脏是怎么回事？」


    杰拉奎尔狡猾地一笑：「这些啊，这些当然是母树的心脏啊！」


    「母树的心脏？」楚星洲反问，一个一个指认，「人类的，鲛人的，沼泽鳄的，野山猪的……这么丰富的种类，那么母树，又是什么品种？」


    杰拉奎尔吟唱道：「母树啊，母树是传奇的多布林的母亲，是大地和森林的化身，是多布林最最热爱的仁慈的……」


    楚星洲：「……不要兜圈子。」


    小拉布多多都急了：「杰拉奎尔，你不要吟诗了，快给我们讲讲！」


    楚星洲继续说出他被金币多多打断的问话：「……我们，戴上了手环的漂流者，会变成这些心脏中的一颗吗？」


    杰拉奎尔摸了摸拉布多多的小光团：「小拉布多多，你太年轻了，你才一岁还不到，等你第一次分化之后，你就会懂得更多，分化是个痛苦的过程，但我们多布林会在分化中获得前辈的知识传承，获得母树的力量给与，啊，分化，赋予我们痛苦，也赋予我们强大！」


    他转而向三人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手环能帮助你们留下来吗？」


    不等三人瞎猜，杰拉奎尔便自己回答：「因为『母树』在庇佑你们，让世界意志以为你们是母树的一部分，所以在漂流的节点到来时，你们不会被世界之力拉扯带走。」


    「但是离开了母树的草叶力量减弱，所以效果是有时限的，只能帮你们蒙蔽一时，在第二个节点到来的时候气息的掩盖就失效了，你们会被排斥，离开多布林的山脉，重回无序的漂流之中。」杰拉奎尔咧嘴一笑，「除非你们愿意付出金币，多布林会帮你们更换新的手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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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漂流者，你们应该感谢母树！」杰拉奎尔掷地有声地表明。


    郁泽冷漠地看着杰拉奎尔：「多布林，你不诚实。」


    杰拉奎尔朝天伸出一根手指：「向母树起誓，杰拉奎尔是个诚实的多布林，没有一句虚言。」


    郁泽：「我想，你应该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没有向我们坦白。」


    「如果有的话——」大多布林摊了摊手，「那是你们的金币只值得杰拉奎尔说这么多了。」


    楚星洲：「这与我们的交易不符。」


    「杰拉奎尔已经遵守了约定，回答了你们的疑问，说多说少不在我们的约定范围。」


    狡诈的多布林，楚星洲眼睛眯了眯，有想动手的冲动，但是忍耐了，沉声道：「杰拉奎尔，你是拉布多多的朋友，我们不想用粗暴的手段逼你就范，这里是十个金币，如果你接受，希望你诚实地将一切告诉我们——要明明白白，不要耍小聪明。」


    他顿了顿，审视着杰拉奎尔的表情：「如果你不接受，我们也可以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我明白这里是你们多布林的王国，但是相信我，作为有经验的漂流者，我们有能力做到把这里搞得一团糟，抢走你钱袋子里的所有金币，还能全身而退，笑着离开。」


    杰拉奎尔脸上的笑没了，生气地瞪大了眼。


    「漂流者，多布林不接受威胁！没有一个多布林会屈服于漂流者的胁迫！」


    杰拉奎尔震声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尊贵的客人，你慷慨地付出了另外十个金币，你是个好人！所以多布林对你当然也会真诚以待！」


    ……不会屈服于胁迫，但是会屈服于金币。


    这位典型的大多布林朋友伸出了手，手掌向上，嘴巴咧开占满了他的半张脸：「多谢这位慷慨的尊贵的客人！」


    拉布多多刚刚抖动着的想来劝和的心放下了。


    楚星洲却收起了金币：「这一次，要等我们的约定完成我才会向你支付所有的金币。」


    多布林的笑容收回了一半，他仔细地看看楚星洲的神色，确认他说的话是认真的，剩下的那一半笑也没了。


    他背着手在地上来回走了两趟，摸不到金币可太让多布林焦躁了！


    拉布多多飘到他身边，轻轻喊：「杰拉奎尔~」


    大多布林停了下来，眼神沉沉地从小光糰子扫到楚星洲郁泽身上，然后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哎呀呀，我们尊贵的客人，人类漂流者，你们的好奇心可太重了，戒备心也重，这可不是好事。」


    杰拉奎尔走到了一块大石头旁跳上去，坐下来托着腮居高临下看着几人。


    「让我们从哪里说起呢……」


    还是从草叶手环说起。


    杰拉奎尔一伸手，从高高悬挂坠下的根须上，拽了一根细细的草叶下来。


    看他摘得那么轻易，完全不像索天佑用风刃割草时候那么费劲。


    楚星洲问，戴上手环的人是否被当作了供给「母树」的心脏储备。


    答案是「是」。


    而且不仅仅是储备，在戴上手环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在被「母树」同化，在不知不觉向草叶输送养分和能量，他们能躲过时间节点上的世界之力排斥，躲过漂流，是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在世界规则的认定下不是一个个独立的人，而是多布林母树的根。


    只不过离开了母树的草叶力量薄弱，所以这种同化和对漂流者身体能量的吸食微乎其微，十二个小时内就会失效，所以漂流者察觉不到。


    所以，对于「母树」而言，戴上手环的他们就是一个个会活蹦乱跳四处乱跑的盛放心脏的容器。


    十二个小时一过，漂流者如果想继续停留在多布林山脉，必须戴上新的手环。


    多布林一次比一次要价高，难道是因为「母树」很珍贵，割「母树」的根须帮助漂流者是代价高昂的一间事吗？


    当然不是。


    价格高昂只是因为他们爱钱。


    多布林对金币的爱呀，是那么热忱，那么真挚。


    而要价越高，也让人类越相信，这值得啊！


    「是不是？人类就是这么想的。」杰拉奎尔如是道。


    可是实际上，真正付出代价的是谁呢？


    是这些漂流者。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力换取停留在多布林中央山脉的时间。


    漂流者们戴上手环的时候，以为他们在获得时间，实际在付出生命。


    「这可是笔很划算的买卖啊，不是吗我的朋友？」杰拉奎尔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一咪咪的手势，「只需要付出这么一点点，微乎其微的，你自己都发现不了的生命能量。」


    「真的只是一点点吗？」


    「你们不信？」杰拉奎尔惊诧反问，「你们可是敏锐的强大的漂流者，你们感觉到力量的流逝了吗？绝对没有！」


    「如果有漂流者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每天戴着这个手环呢？」


    杰拉奎尔眼珠子一转，嘿嘿笑了。


    草叶手环的负面效果，一天两天确实是看不出来，可是戴在身上久了，与「母树」的联繫越来越深，成为「母树」的根，就不再是一时的对世界意志的蒙蔽效果，而是一个事实。


    容器丧失意志，褪去皮囊，留下「母树」需要的一颗心脏。


    这一次杰拉奎尔当真没有耍滑头，一五一十的把多布林族群才知晓的内幕分享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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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他所言，多布林确实不害怕让人类知道真相。


    他们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有意的隐瞒只是因为不想引起无谓的争论而已。


    「漂流者总会死，不把生命留在多布林的世界，也要丢在别的不知道哪个角落，死得凄凄凉凉。


    相反，在传奇的多多布林达米泽尔斯中央山脉，你们在这里，活得潇洒，死得安乐。


    这不好吗？」


    要被完全同化，至少要戴着草叶手环一百天以上，因为多布林续费翻倍的收费方式，很少有漂流者会在多布林山脉连续待上很多天。所以实际上至今为止很少有漂流者真正被同化，少数几个是本身身体很差，或者受了重伤熬不过去，死在中央山脉或者白露山谷了而被「母树」顺便收了的。


    所以这个真相至今也无漂流者发现过，也没有人质疑过。


    「母树」无疑是一个庞然大物，所以多布林其实并没有针对漂流者刻意设下陷阱，漂流者就像是送到嘴边的小虾米，顺嘴吃到就吃了，吃不到也无所谓，「母树」不会为此费劲。


    多布林也是如此，把生意做了，把金币赚了，顺带着给「母树」送上几个小点心。


    如此而已。


    楚星洲沉默良久：「你们这是欺骗。」


    「欺骗？」杰拉奎尔眉头一皱，使劲摇晃脑袋，「不不不不，只是善意地隐藏了一小小部分的真相。」


    接着他又作起了类比：「据我所知，你们人类驯养了千千万万的小动物，把它们养得白白胖胖的，油光水滑的，然后吃掉。它们死掉之前是不是也过得很安逸？那么你觉得，这是一种欺骗与被欺骗的关系吗，我的朋友？你们跟它们打过招唿，说嗨嗨小朋友，我养着你就是为了吃掉你吗？」


    说着说着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好像不打自招了多布林就是拿人类当迟早宰了吃的食物看待，于是换了种说法。


    「我们多布林做的是诚信生意，你们在白露山谷，在多布林王城，在中央山脉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对客人的招待有哪里不到位吗，我们的服务哪里不体贴吗？


    甚至你们无礼地闯入了母树的根系，多布林的核心禁地，连他这样的小多布林都还没有资格瞻仰过的地方，因为你们戴上了代表客人身份的手环，我都没叫来守卫，把你们轰出去！


    漂流者，我们多布林不害人，但人总会死的，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儿。


    用你们人类的话讲这叫什么呢？唔……环保，对，就是环保，废物利用，垃圾回收，就是这么一回事。」


    几个人都被多布林的理直气壮给震住了。


    郁泽指着心脏中绿色的那部分问道：「这些绿色的是多布林的心脏吗？拉布多多说你们与『母树』的关系是母亲与孩子，她也会吃你们吗？」


    「哦，是的呢，漂流者。」


    杰拉奎尔望着那些绿色的心脏，声音中竟透着憧憬：「那是多布林的核，只有最传奇的、最强大的多布林，死亡之后才能凝结出核，才有荣耀进入母树之心，生于母树，归于母树，这是一个多布林最完美的人生结局！」


    「不是被回收的垃圾吗？」楚星洲凉凉道。


    多布林被噎了一下，眼一瞪，摊摊手：「小拉布多多，看到没？跟人类讲道理是不明智的。」


    他从大石头上跳下来，走到楚星洲身前：「好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金币拿来！」


    楚星洲掏出了金币丢过去。


    杰拉奎尔一枚一枚数过去，十个金币一个不少。


    「满足了好奇心就离开这里吧，多布林不喜欢有人闯入母树之心，被守卫抓到就要罚钱啦！谢谢惠顾！再会！」杰拉奎尔挂着钱袋子走了，留下一个挥挥手的背影，「小拉布多多，有空记得来找我玩呀！」


    大多布林走了，洞穴中重归安静，矿石闪烁着不亮的光点，给这一方天地留下斑驳的光影。


    在这根系森林中，成千上万的心脏还在跳动着，在为「母树」提供源源不绝的养分。


    「母树」生长得越来越茂盛，风一来，看不见的树之灵像蒲公英的种子撒遍世界，于是越来越多的多布林诞生，当他们老去，他们会回到这里，皮囊褪去，留下一颗凝结了他们生命的「核」成为「母树」的根须。


    这里是多布林的诞生地，也是多布林的坟墓。


    这是他们的存在方式。


    第76章 大裂隙13


    「那个……你们现在还有疑问吗？」脆脆的童声小心地在洞内响起。


    「有。」楚星洲斜着眼看绿糰子, 「金币多多，你为什么在你多布林朋友面前这么懂礼貌，说话客客气气, 平时跟我说话的时候就跟个冲天炮一样？是我不值得你尊重吗，嗯？你给我解释解释？」


    拉布多多被指责了, 扭了扭，道：「那、那不是把你当自己人吗……」


    过了一会儿，他又嘟嘟囔囔地补充：「我在地球出生, 那里又没有别的多布林, 你们就是我最亲近的朋友。」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知道了中央山脉的存在, 找到了多布林族群后，多多也没有选择回到这里的原因。


    「行了, 没事。」


    楚星洲伸出手，虽然光糰子没有实体根本摸不到，但他还是做出了个揉脑袋的动作。


    拉布多多放心了，光芒都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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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天佑和奚薇呢？」丁声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两个新认识的朋友还没有回来, 甚至看不见人影。


    「去找一找吧。」楚星洲道。


    母树之心大得出奇。


    拉布多多飞在他们前面, 作为一个幼体多布林, 他在这里行动比他们便利许多，楚星洲叫他先飞远, 找到人后再回来给他们指路。


    过了好一会，楚星洲脚步一顿。


    「多多好像遇到情况了。」


    「什么情况？」


    郁泽问着，想到了奚薇身上那些奇怪的徵兆。


    没过多久拉布多多飞回来了, 一个小光糰子急匆匆冲过来, 高喊道：「你们快来啊！」


    楚星洲：「怎么回事多多？好好说。」


    「他们被守卫发现了。」拉布多多喊道, 「但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奚薇她不对劲啊，她好像不是人啊！」


    郁泽和楚星洲皆是心中一凛，同时喊道：「走！」


    他们赶到奚薇所在的地方的时候，多布林的守卫们也赶来了。


    「他们在这里！在这里！」


    「他们在『母树』之心！」


    「天吶，是『母树』之心！」


    「该死的漂流者，快把他们赶出去！」


    现场一片混乱，郁泽隐约看到奚薇被一大群多布林包围在中心，但是有无形的蛋壳状屏障守护了她，让那些多布林无法靠近。


    她跪在地上，背嵴起伏的线条显得她脆弱又柔软。


    「索天佑呢？」


    郁泽四处张望，没有看到那个男人。


    「多多找到他了，在那头！」


    楚星洲指了一个方向，两人避开多布林朝那边挤过去。


    索天佑倒在地上，他受到了攻击，胸口流血，意识处在半模煳中，口中喃喃。


    在郁泽给他喝了恢復药剂后，他睁开了眼低喊：「薇薇……」


    「索天佑，发生什么事了？」


    很奇怪，他们都在母树洞穴里，多布林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全跑去围在了奚薇身旁。


    「是一个寄生者！」


    「呜呜呜救命！」


    「多布林集合！多布林集合！」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


    「是漂流者把噬形虫带进来啦！」


    郁泽在一派混乱里听懂了两个关键词。


    寄生者？


    噬形虫？


    是指奚薇吗？


    索天佑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眼看到了乌泱泱的多布林包围群中的女子。


    他操控着异能加速赶过去。


    路到一半的时候，听到了多布林们的惊唿。


    「啊啊——噬形虫破茧了！」


    「噬形虫攻击！噬形虫攻击！」


    「噬形虫来了！噬形虫来了！它们又来掘『母树』的根啦！」


    索天佑身形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隔着不太近的距离，郁泽清楚地看到，奚薇身上的衣服破裂，沿着白皙的背嵴线，一条鲜红的血线绽开，从里面探出了两片翅膀和长长的触角。


    噬形虫，破茧了。


    面前的一幕令人汗毛直立。


    一只只蝴蝶大小的噬形虫从奚薇破开的身体中钻出来。


    「薇薇……」索天佑双眼血红，无法相信，「薇薇！」


    「索天佑！」楚星洲一把拉住了他，「你冷静点！」


    「天吶！这里发生了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语声中透着满满的惊恐。


    是杰拉奎尔，这个刚刚跟他们告别了的大多布林此时面对这一切捧着脸吶喊，连钱袋子都掉地上了。


    「杰拉奎尔！」拉布多多飞到他身边，「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他们在喊噬形虫，噬形虫是什么？」


    「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杰拉奎尔抓狂地喊，「啊啊该死的漂流者！」


    他恨恨地一指奚薇：「你们认识那个漂流者吗？她被寄生了！噬形虫！懂吗？算了，你们不懂。」


    拉布多多颤抖着，他的本能让他害怕那些小飞虫。


    「它们吃多布林吗？」


    「不。」杰拉奎尔道，「它们吃心脏，母树之心是它们的大餐。」


    多布林没有心脏，所以噬形虫对多布林没有威胁，但母树的根系上噬形虫的食物太丰盛了。


    「为什么奚薇会被寄生？」郁泽看到了无数噬形虫钻出了奚薇的身体，每一只噬形虫飞扑向一颗「母树」的心脏，「在它们……『破茧』之前，奚薇活着的吗？」


    郁泽用了一个从多布林的话语中听来的词，这个词很形象地概括了目前奚薇身体上发生的状况。


    一只噬形虫扑闪着翅膀飞过来，在它落到身上之前，郁泽将它扑灭了。


    「你们最好当心点，它们可不止吃心脏，像你们人类这种身体里器官多多的物种，五脏六腑都是噬形虫的食物。」


    杰拉奎尔冷冷地提醒。


    「被它寄生了，当然就死了。」


    它们吞吃宿主的脏腑，吃完之后接管身体，模拟宿主生前的行为模式，然后产卵，幼虫在宿主的体内安全长大，成虫进入休眠期，等到适合的时机，成虫最后一次醒来，打开宿主的身体，幼虫破体而出，去寻找新的食物，成虫与宿主的身体一起死去。


    在母树之心，在这个食物丰富的地方，鼓譟的心跳声勾起了奚薇体内噬形虫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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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再也按捺不住，从宿主体内破茧而出。


    飞舞着的噬形虫越来越多，除了母树之心，郁泽这边几个活人也成了他们的目标。


    「为什么我没有发现……」索天佑红着眼，喃喃自语。


    「伪装是这些生物的天赋能力，它们靠寄生存活……这不是你的错。」郁泽安慰道，虽然这安慰在事实面前显得无力。


    索天佑根本没有听进去，他发起疯来，勐地往奚薇的方向沖。


    「索天佑！」


    郁泽和楚星洲连忙追过去。


    这个陷入绝望的男人从地上抱起了奚薇，连噬形虫落在了自己身上都顾不上。


    楚星洲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奚薇落回地上，像个破了口的坏人偶，沾着灰，背嵴上一条血线红得刺目。


    「你冷静点！」楚星洲大声吼他，想让他清醒一点，「奚薇……已经死了，你振作点，现在不是你软弱的时候！你要是认输了，接下来就是你被这些怪物吃掉，皮囊变成它们下一件衣服！你甘心吗？你不给奚薇报仇，还想把自己也送掉？」


    楚星洲一边揪着他的衣领把人往后带，一边和郁泽一起把近身的噬形虫打掉。


    索天佑好像忽然被「报仇」这个词点醒了。


    他甩开了楚星洲，用尽全力使出了他的风异能。


    洞穴里颳起了狂风，连母树的根须都在摇摇晃晃，噬形虫被吹得上下翻倒。


    风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每一只小飞虫都被巨大的吸力带着落到了漩涡中。


    郁泽和楚星洲配合他，尝试把这些虫子杀灭。


    噬形虫怕火。


    但问题是多布林也怕火，所以不可能在母树之心里放一把火烧死它们，那样噬形虫死了，母树也要元气大伤。


    除了火之外没有其他特别行之有效的办法。


    噬形虫可以说是母树的天敌，多布林对其深恶痛绝。


    往常一旦母树之心遭遇了噬形虫侵害，多布林能做的就是召集附近所有的多布林，尽全力将它们赶出洞穴。


    噬形虫对多布林无害，可是母树之心受损的话，对多布林而言无异于灭族之灾，当然母树是不容易死去的，但受损严重的时候，新生的多布林数量会急剧减少，不利于多布林的生存。


    发现噬形虫被索天佑聚拢后，多布林们兴奋地高喊：「好的！好的！非常好！就是这样！把该死的坏虫们丢出去！」


    多布林们一个接一个赶到了根系洞穴中来。


    「这里！」


    不知是母树自发的，还是多布林做了什么，有一小片区域的树根纷纷挪动起来，像长了脚一样四散开去，让出了一片空地。


    索天佑用风卷着噬形虫朝那处移去，绝大多数虫子被这样带走，剩下零散的小部分在洞中其他地方仍在努力地向着心脏扑食。


    这些噬形虫的幼虫在空中飞舞的时候像小蝴蝶一样灵活，总能恰恰好闪避开多布林的扑打，可一旦它们贴到了母树的心脏上，就像吸饱了血的蚊子又或者像醉汉那样呆头呆脑跌跌撞撞，这是它们最脆弱的时候。


    它们的翅膀收拢，身体蜷成了蛹状，多布林们将这些虫蛹取下来，一脚一个踩爆。


    看多布林如临大敌的架势，丁声有点奇怪：「母树为什么不能自己对付噬形虫，她的根须可以吸食漂流者生命力，那不能吸干噬形虫吗？」


    一个多布林听到了他的疑惑，愤愤道：「噬形虫算什么生命？它们是寄生虫，没有宿主根本无法独立存在的臭虫！」


    言外之意母树确实对它们束手无策。


    被噬形虫咬过的心脏迅速衰竭，这场面可以说两败俱伤。


    靠人多把扑在母树心脏上的噬形虫一个个找出来时，多布林大军也沖向了索天佑的风中。


    没有吃过心脏的噬形虫还是半透明的蝶翼状态，多布林抓到噬形虫后就将它们手撕成两半，把破碎的翅膀丢迴风中。


    楚星洲看得纳闷：「他们就这样对付噬形虫吗？这要撕到什么时候？」


    被撕碎的噬形虫并没有死透，只是丧失了暂时的行动能力，它们掉在地上的身体仍在一抖一抖，寻求着血肉，只要恢復一点元气，就抖动着残翼往母树的心脏飞。


    奚薇是治癒系的异能者。


    她的异能滋养了幼虫，使它们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强大的恢復力。


    多布林也发现了这个状况，一个个焦躁地又吼又叫：「这个寄生者养出了多少噬形虫！」


    零散的噬形虫未能彻底消灭，索天佑聚拢在风中的噬形虫也无法解决，他的异能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凭藉着仇恨在持续输出而已。


    郁泽尝试了空间配置的驱虫药剂，药效对于噬形虫而言很微弱，只能零星对付几只，无法大面积起效。


    楚星洲：「我还是建议用火烧，注意控制好火势，及时扑灭，尽量不祸害到母树。」


    杰拉奎尔：「不！你们控制不好！噬形虫被点燃后会疯狂乱窜，漂流者，我注意到你们中间没有一个是控火的能力者，那种情况下是不可能掌控好的，放火容易灭火难，到时不止是母树，你，我，整座中央山脉，都要被燃烧！不要乱来！」


    他说的有道理。


    可是……只能僵持吗？


    杰拉奎尔面色凝重。


    越来越多的多布林赶到了母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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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着洞穴空地上随风飘摇的噬形虫，有多布林高喊起来。


    「英勇的多布林绝不退缩！」


    「英雄的多布林无所畏惧！」


    「多多布林达！」


    他们高高地跳起来，跃到石头上，踩到岩壁上，再一头扎进风中，与一片片噬形虫迎头撞上。


    接着在相撞之后，各自散成了一团绿光和白光。


    光芒在半空碰撞、交汇、各自散落，掉到地上，星星点点，逐渐黯淡。


    他们同归于尽。


    郁泽和楚星洲都看到了这一幕。


    这似乎是多布林对付噬形虫的终极办法。


    楚星洲问杰拉奎尔：「这种牺牲，是必须的吗？」


    杰拉奎尔神色肃穆：「必须，如果不及时遏制噬形虫，它们会在一天时间里吃掉大量母树的心脏，然后迅速繁衍出新一代——不是寄生在人类体内时那样，许多天后才孵化，充足的食物会让幼虫迅速成长，一两天内，就会有下一代和下下代，到那时，母树之心会完蛋。」


    小拉布多多问道：「杰拉奎尔，母树会死吗？」


    「不。」杰拉奎尔道，「最坏的情况——我是说最坏的情况，但这基本不太会发生——母树会枯萎，但是在母树漫长的生命里，这是暂时的，她的根失去心脏，树冠失去叶子，可她依然活着，哪怕是在很久以后，她才能迎来新的生机，焕发活力。」


    「但是，多布林会死掉，我们这一代的多布林，全部会死。」


    杰拉奎尔看向拉布多多，「没有了母树，像你这样的小多布林再也不能分化，已分化的多布林会日渐衰弱，直到母树恢復生机前，都不会再有新的多布林诞生。」


    「中央山脉将成为荒漠。」


    他们看到越来越多的多布林扑向风中，与噬形虫一道化为流光，像燃放殆尽的烟花掉落下来，尽管这代表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一幅画面却极尽美丽。


    撞入风中的都是经过了二次分化的大多布林，他们中的一些在身体消散后留下了一枚青色的核。


    噬形虫对多布林的核不感兴趣，母树的根须蜿蜒着伸展过来，将那一枚青核收回。


    一个大多布林的传奇一生。


    杰拉奎尔面对那一枚青核站直了身体，默默致意。


    拉布多多问道：「杰拉奎尔，我能做什么吗？」


    「你能做什么？唔，阻止虫子接近母树的心脏，以免它们快速繁殖。」面对无法避免的战斗，杰拉奎尔反而语气轻松了，「小拉布多多，现在还没有轮到我，但是如果噬形虫增长太快，很快我也要上了，真到了那个时候，可能就没时间说再见了，在这里提前跟你告个别。」


    拉布多多抖了起来，仿佛预见到了可怕的未来。


    楚星洲皱眉问道：「真的严重到了这个程度吗？」


    「哦，不至于。」杰拉奎尔道，「比这更严重的场面多布林也见过，勇敢的多布林会将这些虫子消灭。小拉布多多，未来属于你，属于全体多布林，坚持到明天早上，当清晨的薄雾带来新的生机，噬形虫会被净化。」


    他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有可能我见不到明天的晨雾了。」


    他是一只二次分化的大多布林，是一位多布林中的长者。


    拉布多多从他的话中抓住了一丝希望：「如果薄雾可以净化它们，那我们拖着噬形虫，不让它们吃掉母树就好了呀！」


    「小拉布多多，如果我们不遏制噬形虫的数量，坚持不到明天清晨，母树就被啃秃了，如果坚持到明天清晨，噬形虫的数量太多，它们也能筑起足够的屏障，抵御迷雾的侵袭。」


    郁泽想起了中央山脉的全名，多多布林达米泽尔斯中央山脉，意为属于传奇的多布林的世界中心迷雾山脉。


    中央山脉在清晨浮起的薄雾具有净化的效果，可以直接将破碎的、虚弱的噬形虫分解掉，而足够强壮的噬形虫也会被迷雾所困，不能动弹，这是多布林对付噬形虫的最佳时机。


    迷雾守护着母树，也守护着多布林和中央山脉的所有生命。


    「坚持。」


    杰拉奎尔留下最后一句话，继续投入到了与噬形虫的斗争中。


    拉布多多飘在楚星洲身旁，绿光抖动，声音哽咽：「我、我不想杰拉奎尔死掉。」


    楚星洲默默摸了摸光团。


    「啊啊啊啊——」


    就在此时，一阵又一阵惊唿声忽然传来，此起彼伏。


    一道裂隙在此时此地无声地开放了。


    就在洞穴的空地之上，在多布林与噬形虫纠缠的风漩之中。


    挤在一起的多布林们毫无预兆地掉入了裂缝，消失不见。


    周围的多布林们无不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惊叫着慌慌张张散开。


    它像一条长长的伤疤穿过风漩，横亘在洞穴中，就连母树的根须也有一部分落入了裂缝，在无名的空间之力下扭曲。


    索天佑的风异能一下子溃散，噬形虫从风之力下脱困，一部分掉入了裂缝，去往另一个次元，一部分逃离此处，再次向母树之心发起侵袭。


    郁泽抓住了楚星洲的手臂：「是裂隙通道，通道开启了！」


    这正是他们三人来到多布林的地下主城所寻找的目标，从裂隙世界返回地球世界的通道，谁也没料到，它就在这危急时刻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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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长夜尽头


    回家的希望就在眼前。


    只要他们跳入裂缝, 就能踏上地球的土地，回到归家的路途上，大裂隙中的一切就都与他们无关了。


    在最初的惊慌过去后, 多布林们眼睛一亮，振奋大喊：「把噬形虫赶到裂缝中去！这样它们就威胁不到母树了！」


    「我们怎么办, 走吗？」丁声问郁泽和楚星洲。


    拉布多多有些纠结，他想跟着楚星洲郁泽回地球，也想看到噬形虫被消灭, 看到母树安全, 虽然杰拉奎尔说了, 这场战斗不需要像他这样的幼体多布林参与，但他也无法安心离开。


    两人又看向索天佑。


    楚星洲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们走吧。」


    他扯了一段母树的根须缠绕到自己的手腕上, 留下来的表态很坚决。


    不管是拉布多多还是索天佑，都是他们的朋友。


    两人无言沉默了片刻，楚星洲道：「坚持到明天早上。」


    郁泽：「如果通道关闭了呢？」


    楚星洲：「等待下一次机会。」


    郁泽：「我没有关系。」


    丁声：「听你们的，是兄弟就一起战斗到底。」


    三人说定，拉布多多先是扑到楚星洲怀里, 又扑到郁泽身上蹭了蹭：「谢谢你们。」


    索天佑再已经次运起了风异能, 他的眼里只有噬形虫, 此时此刻只有这一个目标值得他全力以赴。


    但是他并没有如多布林们所想的把噬形虫往裂缝中卷。


    「嘿漂流者，你搞错了！裂隙在这边, 这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索天佑置若罔闻，与多布林一切战斗都是为了保卫母树不同，他的目标从来不止是将噬形虫「赶跑」, 而是消灭。


    他在为奚薇。


    「噬形虫必须被杀死。」


    「我要看到它们在迷雾中被分解, 被消灭。」


    「如果你们一定要阻止我, 我不介意现在就放一把火, 连母树一起烧了。」


    索天佑在透支自己，用狂霸的风刃肢解噬形虫，抑制它们的活力。


    多布林们骂骂咧咧的，但也配合着索天佑，毕竟一个噬形虫放出去，以后就可能变成更多噬形虫飞回来。


    如果能做到不伤母树，把它们圈死在这里再通通消灭，也是多布林所乐意看到的。


    战斗持续了很久，索天佑担当着主力，将大批噬形虫们困在风中。


    对于外溢的虫子，郁泽丢出去的纤丝蛛网，楚星洲的捕蝇草，都能起到捕捉和延缓它们的行动的作用。


    还有无数的多布林在查漏补缺，避免有噬形虫吞噬了母树之心快速繁衍增长。


    地底洞穴难分昼夜。


    但是当气温逐渐下降，凉薄的湿气浸润了岩壁的时候，他们知道是凌晨已至。


    薄雾浮起，带着草木树叶的清气，笼罩了中央山脉，在交错的地脉通道中缓缓流动。


    噬形虫的活动渐渐凝滞。


    它们在奶白色的雾气中被分解成了白色的光点，多布林们行动迅速地将大只的噬形虫踩碎，加速它们的消亡。


    所有人都在努力。


    白雾逐渐浓郁，又随着时间的流淌渐渐转淡，而后久久停留在洞中，氤氲不散，将所有人笼罩在其中。


    多布林们欢唿起来，为最终的胜利庆祝。


    拉布多多冲向杰拉奎尔，在他身边轻快地转了几圈：「杰拉奎尔！我们成功了，噬形虫被消灭了！」


    杰拉奎尔：「是的小拉布多多，传奇的多布林又打赢了一次胜仗！你可以继续分化长大，我也还能再活好久！小朋友，这是我们的胜利！」


    他用拳头撞了撞小光团：「现在你可以放心地跟你的人类朋友走了，我知道你想去地球，去吧！把多布林的传奇故事带向新世界！」


    拉布多多跟杰拉奎尔告别，轻快地飞回楚星洲身边，然后在楚星洲的示意下安静了下来。


    因为有的人正在经歷伤痛。


    索天佑脚步沉重地走向奚薇，将她翻转过来，抱在了怀里。


    她面容苍白，像一幅失去了颜色的画。


    她的后背伸展出破碎的透明翅膀，成虫的残翼已经与她的身体深度融合在一起，无法分离。


    她的身体上浮现点点白斑和浅浅的纹路，仿佛是噬形虫留在她身体上的拓印。


    索天佑抱着她，沉默得像一尊雕像。


    真正的奚薇在索天佑找到她之前已经死了


    郁泽和楚星洲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于是谁也没有说话，伴着他一起沉默。


    「你们走吧。」最后是索天佑开口催他们离开。


    经过了十几个小时，裂缝现在仍然存在，但谁也不知道它下一瞬是否就会消失。


    楚星洲：「索天佑，你……」


    没等他把话问完，索天佑就道：「我不走了，我没能把她带回去，我留下来陪她。」


    他的声音沙哑，仿佛带着血。


    沉默之中，最先回应的是丁声：「尊重他的决定吧。」


    丁声理解索天佑的选择，如果不是郁泽告诉他的秘密，让他知道了他的两名战友现在最有可能仍待在他们的基地中，尚未来过裂隙世界，丁声也不会独自离开。


    郁泽和楚星洲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明白索天佑的心情。


    他们帮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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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


    「保重。」


    他们走向回家的通道，索天佑的身形在迷雾之中渐渐模煳。


    裂隙就在前方。


    郁泽牵着楚星洲的手，后者用力握住了他，拉布多多紧贴着楚星洲，丁声与他们并排站立。


    「走吧。」


    几人一起跳入了裂隙。


    他们终于将重回自己的世界。


    ·


    在通道的另一边，世界被笼罩在冰天雪地之下。


    这是一个严酷的寒冬，野外寂寂无声，所有的生物都在风雪中蛰伏了。


    郁泽与楚星洲步行在这冰封长道上，走了十来天，没有碰见人。


    漫长的路途仿佛没有尽头。


    如果不是沿途遇见过熟悉的民宅样式，看到了被丢弃的食品外包装上熟悉的文字，确定了这是他们的国家，他们简直要怀疑是否裂隙带他们到了极寒的北方大陆。


    有过经歷，三人都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在太阳缺角出现后不久，世界就进入了长达数个月的没有太阳的极夜寒冬，直到来年春日，太阳才再次出现。


    按照他们流落到裂隙世界的时间算，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冬季的尾声。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是越煎熬的时刻。


    忍受了整整一个冬季严寒与黑暗的折磨，食物短缺，物资匮乏，越来越多的人陷入绝望，认为他们再也看不到太阳，等不来明天，许多人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各个安全区都出现了一波自杀潮。


    即使熬过了冬天，活下来的人也要经歷千难万险，与越来越繁盛的变异生物争夺生存空间。


    各个基地都在竭力维持，保存实力，保存希望。


    北方基地是其中最为人信赖的基地之一，在高层的领导之下，整个基地虽然艰难，却也秩序井然。


    这一天，在基地的外围出现了三个陌生人。


    火把照亮了他们风尘僕僕的脸。


    打头的一人脸上露出了笑容，是艰苦的旅人看到安全基地时最常出现的激动和欣喜。


    他的后面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异能者，他们的目光是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围得固若金汤的城池堡垒。


    这三人正是从裂隙世界归来的郁泽、楚星洲和丁声，在丁声的指引下，他们穿过了冰雪荒原，来到了北方基地。


    守城门的人不认识他们，将他们当成了来投奔的异能者，客气地招唿了三人。


    「几位很眼生，是初次来到饶城吗？」


    因为太阳消失，白天黑夜已不能通过天色辨别，时间的移动也极难察觉。


    北部平原成了北部雪原，人们制作了简易的雪橇在冰面上行走。


    但除了基地的正规狩猎队，极少有人会在这样的气候环境下选择外出。


    因为过于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得一些小型的安全区无以为继，因此陆陆续续是有不少附近地区的异能者来到绕城投奔最大的北方基地，他们冒着极大的危险穿越黑暗的冰原，无非是因为在原来的基地活不下去了，不得不冒一冒险。


    只要愿意遵守基地秩序，北方基地对于这些人向来是打开城门接纳的。


    守卫提醒他们初来者要在基地工作人员的陪伴下到特定的地方去接受检查、办理登记，异能者去异能者管理局，普通人去基地居民管理处。


    基地的基本管理制度与丁声记忆中是一致的。


    在被带去检查的路上，丁声忍不住东张西望，希望看到一个熟人，惹得带路的工作人员都不禁对他起了疑心。


    丁声一边道歉一边解释自己只是太激动了。


    在马上要到达检查处时，丁声隔着马路看到了一队从那经过的人。


    他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手拢在嘴巴边作成喇叭状高喊：「老马——小杨——」


    被喊到名字的两人回过头张望，其中一人伸头定睛看了看，眼睛睁大，手指着这边，道：「丁声！是丁声！」


    那一队人很快跑了过来，几步穿过了马路，来到丁声身边将他围了起来。


    「真的是你！」


    惊喜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们都把你当失踪人口了，你从哪里冒回来的？」


    「你不知道老马天天说起你就长吁短嘆的，说好好一个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你这傢伙，把人给急死了知不知道！」


    看到了熟悉的战友，听到了关怀的话语，丁声先是高兴，接着忍不住掉了眼泪。


    战友重逢，格外喜气。


    这些人刚想把丁声直接带回去，刚刚给他们引路的工作人员把人拦下来，提醒他记得去办理入城手续。


    「哦哦哦你现在是新人了，哈哈哈哈！」


    战友们起着哄把他拱到了管理处，给他做担保。


    有熟人在基地中，三人的入城登记办得很顺利。


    丁声又把郁泽和楚星洲介绍给几人。


    「楚星洲？」


    这些人听到楚星洲名字的反应与当初的丁声无异。


    丁声大笑一声：「哈哈，猜到了吧？老大呢？快去告诉老大，他弟弟找到了！」


    战友们无不振奋，仿佛是自己的亲人找到了：「那可真是大好的消息！」


    他们被带到了一栋小楼前，在基地中心略往北的位置，这里是楚星河办公和居住的地方。


    这时间楚星河正好出去了，等待的时候他们便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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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也是异能者吗？」这是大家最关心和好奇的问题之一。


    丁声知道对于现在的战友们来说，末世之后的自己是他们不了解的，需要重新认识的，他与楚星洲郁泽也商量过，对于郁泽重生之事要当作一个秘密，丁声不会告知任何人，而楚星洲和郁泽会在合适的时候透露给楚星河知道。


    丁声也表示过，对于自己掌握的一些情报，他必须要汇报给楚星河，但也只汇报给楚星河一人，至于获得了情报后如何处理，就交由领导决定了。


    所以现在，在与战友们聊天的时候，他也隐瞒了一部分真相，只说自己是意外流落在外，偶然遇到了楚星洲郁泽，将他们三人曲折的经歷和各自的异能介绍给了众人。


    丁声大力吹捧了郁泽和楚星洲。


    「他们两人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只军团！」


    郁泽的空间工厂，楚星洲催化植物生长的能力，保证了他们三人无论在何种境况下都不缺吃不缺穿不缺用，而且丁声相信来到基地中，他们能发挥的作用就更大。


    屋里聊得热闹的时候，屋外有人喊：「老大回来了！」


    没多久，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面容与楚星洲相似，但年龄气质更显成熟的男子进来。


    他一眼看到了人群中央长相出众的青年，日常严肃的脸上难得地柔软下来，浮现了微微笑意。


    「小洲。」


    「哥！」


    楚星洲几步上前，与亲人团聚的喜悦令他眼眶禁不住发红。


    楚星河的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


    好一会儿之后两人才放开了彼此，楚星洲向楚星河介绍。


    「哥，这是郁泽。」


    第一次见到楚星洲的大哥，郁泽有一丝紧张。


    「你就是郁泽，我听武巍说起过你。」


    大哥声音低沉，有不怒自威的领导风范，但是对待郁泽很亲切。


    郁泽不知道武巍是怎么跟楚星河介绍自己的，他是楚星洲的大哥，是楚星洲最亲近的亲人，他是否知道楚星洲和自己的关系？


    「你可以和小洲一样，喊我大哥。」楚星河道。


    郁泽顺从地使用了这个称唿：「大哥。」


    就在郁泽还在乱糟糟地想着的时候，楚星洲站到了他身边，牵起他的手，几乎把他的手包在了掌心。


    他沖楚星河眨了眨眼：「哥，我们是一对。」


    楚星河无奈：「还这么爱显摆。」


    这个弟弟打小就爱在哥哥面前宣誓所有权。


    小时候是对心爱之物，现在是心爱之人。


    武巍已经给他透过风，但这次是弟弟自己亲自介绍，楚星河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弟弟偶尔行事过于跳脱幼稚，不够稳重，但楚星河知道他对于感情之事是绝对认真的。


    介绍过恋人，楚星洲也关心起朋友。


    「武巍已经来到基地了？」他向楚星河问道。


    「是，他们几个月前来到，所以我听说了你的消息。」那时的消息不算好消息，谁也不知楚星洲和郁泽会如何，是否还有找回来的可能，但楚星河稳住了武巍，并且召集了智囊团，开始了对裂隙的研究和分析。


    他没有放弃希望，也终于等回了亲人。


    「我得到消息先过来了，已经派人通知他们，知道你们回来，他会开心的。」


    在他们团聚的时候丁声和一帮战友已经退了出去，这时楚星河重新叫了人进来，让给楚星洲和郁泽两人安排房间。


    「你们三个刚刚回到基地，来的路上恐怕不轻松，不忙着交代情况，先去休息，熟悉一下地方，到家了，可以放松几天。」


    一句「到家了」让几人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感触。


    楚星洲重重点了点头：「嗯。」


    郁泽也道：「谢谢大哥。」


    楚星洲忽然想到什么，又道：「我跟小泽住一起。」


    楚星河扭头看了他们一眼。


    楚星洲直直地看回去，甚至特意当着他哥的面圈住了郁泽的腰，把下巴放在郁泽的肩膀上。


    郁泽脸上有点烧，但没有拒绝。


    楚星河收回了目光，对负责的人交代：「照他说的安排吧。」


    楚星洲笑眯眯地道：「谢谢哥！」


    郁泽：「……」


    小洲平时也不是这样的，是在亲人面前激活了什么隐藏属性吗……


    他们被安排在楚星河居住的小楼中的其中一层，整栋楼有四层，一二层是大哥办公和接待客人的区域，三层是楚星河的卧室和私人空间，四层给了郁泽楚星洲两人，这一层共有四个房间，因为楚星洲的要求，他们被安置在了一间卧室。


    四层再往上有一个阁楼和半个屋顶大小的空中花园。


    阁楼里收着楚家一家人的旧物，楚星河过来看他们的时候特意领楚星洲去看了看。


    「末世刚开始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家，家里损毁严重，有变异兽盘踞，我把能抢救的东西都抢了回来，但剩下的不多。」


    楚星洲珍惜地扫过箱子里的物件，又把它们放好。


    空中花园目前是闲置状态，楚星河没有时间打理。


    「听说你是木系异能？这片地方正好可以给你发挥。」


    如今的世界地大人少，北方基地在保证了安全的前提下，每个人都有充足的居住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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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下来的人对于种植往往都激发了极大的热情，在花园、阳台、屋顶各个地方尝试栽种，但如今的气候条件下，成功率极低，寒冷、缺乏光照，能在基地中推广的只有经过木系异能者和农业专家们选种的变异植物种子。


    除此之外，普通人和其他属性异能者只能寄希望于他们栽种的作物突然变异，自发适应了全新的生态环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么做的人不是没有。


    晚一些时候，郁泽在房中休息。


    楚星洲去找楚星河了，他们兄弟俩久别重逢，正有许多话要叙一叙。


    房间里很昏暗，点着一盏烛灯，在如今，烛灯也是稀缺物资。


    这是他们来到基地中的第一个夜晚，郁泽有些睡不着，在床上辗转。


    因为没有了白天，无论何时都是夜晚，所以基地的运转靠人工制造的巨大沙漏和水滴时钟来划分时间表。


    水滴时钟在冬季还可能面临冰冻的难题，所以需要水系异能者去维护。


    目前小十九的金鱼小红就待在这个岗位上做得很出色，因为只有鱼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水里还不嫌累，不过基地也不会这么压榨鱼，所以还是每天安排两名异能者与小红轮班，即使小红不需要，他把水滴时钟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待在里面是名副其实的如鱼得水。


    每隔两个小时会有钟声向全基地的居民通报时间，在晚上的十点到第二天六点是静默时间，模拟了正常作息时间，让大部分人可以保持正常睡眠。


    十点的钟声已经过去好一会儿，郁泽听到了房门被拧开的声音。


    楚星洲小声地走过来，坐到了床边。


    郁泽把被子拉下来一点，露出了眼睛嘴巴和下巴。


    「你没睡吗？」楚星洲低声问道，声音哑哑的。


    他背着光，脸上有浓重的阴影，郁泽却看出了一点端倪。


    「没有。」他往里边挪了挪，掀开一点被子，「你上来吗？被子里暖和一点。」


    楚星洲搓了搓手，哈一口暖气，把外套脱掉躺倒了床上。


    两个人在被窝里挨在一起。


    楚星洲把郁泽搂在怀里，脸埋在他的颈窝。


    郁泽也抱着他，手穿过他的腰，在楚星洲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抚似的轻拍着。


    极寒天气之下，厚重的棉被也不能给人提供足够的温暖，更能温暖人心的是他们彼此的体温。


    「你和大哥的感情很好。」


    郁泽很为楚星洲开心，也知道他的遗憾，因为他在找回了一个亲人的同时，也面临了他们兄弟永远失去了双亲的事实。


    今天这个时刻对于楚星洲而言，定然是悲喜交加，感慨万千的。


    「他很喜欢你。」楚星洲的嘴巴就贴着郁泽的耳朵，用带点鼻音的嗓音对郁泽说，「以后他也是你的亲人。」他和楚星河聊了很多，关于过去，关于现在，关于未来，而这些，他也想跟郁泽分享。


    「因为你吗？」


    「不，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足够优秀。」楚星洲缓缓说着，似真似假地抱怨，「我哥工作起来可是个六亲不认的人。」


    这种语气是在家庭中备受宠爱的孩子才会有的。


    郁泽笑了笑：「还是因为你。」


    如果是因为他的能力，他会被基地当作一个值得招揽的对象，可能会受到优待，像他曾经去过的别的基地那样——而不是亲人。


    不是现在这样，有值得依恋的爱人，可信赖的朋友，和将他当成亲人一样关爱的哥哥。


    如果没有这一切，郁泽自己也能在这荒芜末世活下去，可有了这一切，他有了更多快乐，有了值得拼命活下去的理由和意义。


    好不容易来到了北方基地，在耳鬓厮磨中宣洩了情绪，两人的精神和身体都前所未有的放松。


    在第二天六点的钟声里，郁泽迷迷煳煳似乎睁开了一下眼睛，又在暖甜的怀抱中重新闭上了。


    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楚星河也没有。


    来到基地的头三天，除了抽出一天下午与楚星河进行了一次闭门谈话，讲述了他们三人在裂隙世界的经歷和上一世所知的重要情报，其余时间他们都在彻彻底底地休息。


    丁声归队，武巍、小十九、周晓彤都在基地中。


    楚星河很忙，除了上午在楼里办公处集中处理事务，剩下的时间直到晚上都在基地各处跑。


    基地为了过冬做过准备，但谁也没料到这个冬天如此漫长，如此严酷。


    这个季节在外面也搜寻不到食物，但狩猎队出于安全保障的需求依旧每隔数日会出去巡逻一圈，偶尔会带回来一些饿得瘦骨嶙峋不得不出来觅食的变异兽，有的拿来加餐吃了，有的圈养起来作储备肉，少数有人喜欢的会领走当宠物养。


    基地的供暖沿用了旧城的供暖设施，但因为燃料有限，所以限制了供暖区域，优先提供给了城市中心区的老弱妇孺。


    郁泽和楚星洲在基地受到了欢迎，不提身份，他们两人的异能也太实用了，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能得到供应。郁泽会无偿帮基地中的人加工衣物和生活用品，质量非常可靠，他还在异能者管理处供职，基地负责提供原料，郁泽来生产药品、武器和各种防具，用来装备城市狩猎队。


    楚星洲淘了许多耐寒植物的种子在他的屋顶花园里栽种，隆冬时节也将这里装点得满满当当，拉布多多很喜欢这个小花园，宣布了这就是他的领地。同时他也在基地的种植园中帮助催生作物，为基地保证粮食供应出了一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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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逐渐适应了基地中的生活节奏。


    大哥见证了他们的结婚仪式。


    一个小小的只有几位亲友们参与为他们祝贺的的仪式。


    仪式的地点就放在屋顶的小花园里，楚星洲亲自布置了场地。


    他们在众人的祝福下拥吻。


    拉布多多围着他们飞舞，像个兴奋的小灯泡。


    热闹散去后，众人移步到楼下大厅享用晚宴，留下一对新人独处，享受甜蜜的二人时光。


    他们坐在花园里，草叶上凝结着雪白的冰晶。


    连拉布多多都识相地走开了，楚星洲很满意。


    整个过程郁泽都觉得自己像走在云雾里，轻轻飘飘的，直到现在也不是很清醒。


    然后他听到了楚星洲的轻笑声，伏在肩头，响在耳边，悦耳的声音让郁泽从耳朵尖痒到了心里。


    「谢谢你，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也喜欢我，谢谢你愿意余生陪我共度。」


    郁泽是个内敛的人，很少言语直白地表达自己，在收到了这样热烈的表白的时候，他不想让楚星洲失望，不想让他的热情落空。


    所以郁泽把自己送了上去。


    这可能是他最冲动的一次，但在今天这样的时刻，冲动是被允许，甚至是被鼓励的。


    虽然天气很冷，但楚星洲觉得自己被点燃了，他捏了捏郁泽的腰，在对方身上引发了一阵颤慄。


    「我们回房？」


    郁泽揽着楚星洲的脖子，在他的耳边给予了回应。


    他们看到了星星。


    郁泽已经很久没见过星星了。


    黑雾降临，黑雾散去，繁星消失，日月变幻。


    自从末世以来的无数个日夜转换间他们都忙着找安全的地方託庇，在长冬来临后与所有人一样生活在漆黑的夜色里。


    但是这一天的晚上，郁泽仿佛看到了星星。


    璀璨，晶莹，闪烁着希望。


    因为过于美丽，他甚至不确定这是他的幻觉，还是他的梦境。


    在累到极致后他沉沉入眠。


    第二天，郁泽醒来的时候，楚星洲在枕边看着他。


    清晨的微光在郁泽的睫毛上颤动，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他开口喊了一声楚星洲的名字，声音有些微使用过度后的嘶哑：「……小洲？」


    「我在。」


    楚星洲先是在他的眼睛上轻轻一吻，像蜻蜓点水一样一触即走，接着道：「看，天亮了。」


    窗帘的缝隙中漏进来丝丝缕缕的光线，郁泽侧耳，听到了隐约的欢唿声。


    基地里一片欢欣，他们终于等到了漫长的冬季的结束，此后或许并不一定是一帆风顺，或许还有别的全新的挑战，但他们看到了希望。


    郁泽听着，自己的心也不自觉鼓舞起来：「你听——」


    楚星洲也跟着微笑起来，却又把手指放到了唇边：「嘘——」


    郁泽看向他，而后在晨光里，迎来了一个长长的吻。


    他们一起走到了长夜尽头，迎来了新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