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復仇对象怀了他的崽》 第1页 《听说对象怀了他的崽》作者:宸妃【完结】 简介: 吃人家后手软 双亲死于帝王之手,沈君偕堕入邪道,从此只愿杀尽帝王家报仇。 却不想遇上帝王之子,居然能助他练成奇功。 故意接近,百般蛊惑,奇功练成,自己却越陷越深。 直到一日,事情爆发,这人翻脸之时突然一声干呕…… 奇异体质,竟是为他怀上了。 屁颠屁颠,早已动情的男人连忙把人按在怀里,温柔求情。 「乖,别生气了,孩子都在为他爹爹求情呢……」 「滚开!」 咬牙切齿,这人明显不再吃他这套。 每晚扒在皇宫的屋顶上看孩子的沈教主万分郁闷,不知何日才能让他重新抱回老婆孩子归。 【江湖邪派教主攻 x 皇家双性皇子受】 本文上联:骗人不成,反被套 本文下联:追妻追子,现世报 横批:请你做个好人 内容标籤: 强强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吃人家后手软 立意:哪怕坠入绝境,也要相信前方有爱与希望 第1章 大牢 大封朝,天泽一年。 京城的天牢内,火光闪烁,显得特别阴森恐怖,虽然这里如今也关押了许多朝廷重犯,但其中戒备最深严的却是那位人称已经疯癫神志不清的将军兼无教教主沈自山。 一个新来的小狱卒显然还有些不懂规矩,守在沈自山牢外,趁人不注意,竟还想悄悄偏过头,看看这沈自山到底长什么模样。 不怪他好奇,实在是这位将军的人生经歷太过奇特,大封朝上至朝廷弟子,下至江湖武林,谁提到他不是一脸惊嘆! 这人与妻子原还只是江湖人士,后来却因一身神功,因缘际会被昔日还是皇子的太子招入麾下,既夺了武状元被封为将军,又替太子创立了无教组织! 这个组织,帮朝廷处理了多少需要处理的人和事,使得太子步步高升,逐渐得父皇青睐,后面便由一个普通皇子直接被立为皇储! 若没有他二人辅佐,太子能不能入住东宫都不一定。而如今,这种敬仰却在三天前,随着沈自山在老皇帝的寿宴上发狂,走火入魔似得,失手杀了老皇帝开始,破灭了。 谁也不知道沈将军为何会突然发疯,但杀害一国皇帝,又打伤了许多在场的皇亲国戚,就算他武功盖世,就算他是一教之主,手下教众无数,那也不能活了。 沈自山的夫人儿子都被抓,另外的亲眷也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吓人的很。但年轻的小狱卒越想到这些事,越觉得惊心动魄,便也越发的好奇,于是便大着胆子趁老狱卒们不注意,准备瞧瞧,却在这时外边的暗道里,传来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这些声音很有力,但都带着功底。 小狱卒一惊,连忙垂下头,装小透明。 新任无教教主秦髮带着已经登基的新帝圣旨前来,看着已经神志不清被用骨铁链锁在牢中央的男人,眯了眯眼,试探着叫了一声「教主。」 见没得到回应,他眼神看似没变,眼底却闪过一丝放心之态。 招招手,已有教徒随他走到隔壁牢房。 在这间牢房里,关押着的年轻夫人和幼小孩子却是清醒的。 他望着曾经的教主夫人君襄,还欠了欠身,像之前一样对她表示敬意,君襄却没理他,抱了怀中儿子在手,见到他之后,眼中布满了血丝。 「我夫君呢?封承嗣预备将他怎样?!」 封承嗣,这可是刚刚登基的新帝的名字。 秦发冷了脸,这才不掩饰自己身上的野心和狂妄。 「夫人,属下这就是来宣旨办事的,教主误杀先皇,为灭九族之罪,如今皇上便让秦发前来,赐教主千刀万剐之刑,但皇上还是让属下问问夫人,研绝心法的下落……还不肯说么?」 研绝心法,又是为了研绝心法! 君襄铁骨铮铮,取过旁边一根骯脏的稻草便飞了出去,直取秦发命脉,后者往旁边拼全力一躲,这才逃了命。 「夫人——」 他动怒,手指着旁边大牢。 「您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你交出研绝心法,皇上或许会给教主一个痛快,但你若还是执意不肯把这心法交出来,那教主可能就要多受些罪了。」 君襄啐他一口,含恨骂道:「我便知道这背后是你搞鬼,我们本就没有研绝心法,要我们去哪里交出来!你在封承嗣那造谣,说这心法在我们二人手中,哈哈,哈哈哈……」 她竟是也癫狂了似得,忍不住绝望的大笑起来。 「如今你们要杀就杀,不就是怀璧其罪么,不就是狡兔死走狗烹么?我与夫君还怕什么?」 说着,她低头,双眼怔怔的盯着怀里的孩儿。 「偕儿,你怕不怕死?」 沈君偕如今才六岁,但从这三日发生的变故和娘亲刚刚所说的一些话里,他大概也知道了些什么,虽年纪还小,可却紧紧抓着自己娘亲的衣襟,摇头。 「娘不怕,爹不怕,君偕也不怕!」 「很好!是爹娘的好孩子……」 君襄满意的点点头,再看着秦发,眼里便只剩下嘲笑和蔑视,似乎真在告诉秦发,就算他顶替了夫君的教主之位,就算他得了新帝的赏识和重用,但他仍然奈何不了他们。 第2页 秦发气急攻心,便不再与她多言,一转身谨慎的退出这里,来到沈自山的牢前。既要对这样的高手行千刀万剐之刑,那靠普通的狱卒是不行的,拿着沈之山提拔他时亲自赠与他的一把刀,他踏入牢内。 沈自山既已入了魔,那自然不会一直如此温顺安静,只不过秦发早就派人给他送了迷药来罢了,不然他还真不敢这样靠近他。 看他披头散髮无意识的被锁在龙骨中,他噼刀过去,点住他的几大穴位,固定了身体,在手脚被捆的情况下就好为他行刑了。 他与沈家夫妇一样,都是江湖中人,像这种杀人的事,哪怕是虐杀,他做起来也并不陌生,所以手起刀落,遵从新帝的命令,他一刀刀割在他的身体上,削下他一块块肉。 「啊——」 听着在疼痛中恢復意识,却因为散了功只能挥动铁链发出阵阵惨叫的痛苦声音,秦发并未停止,反而残忍的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而另一边牢房,沈君偕埋首在娘亲怀里,任娘亲堵住他的耳朵,可还是有数不清的惨叫声传来,就像要钻进他的五脏六腑似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惨叫声才结束,秦发擦了擦手,回到他们身边。 「明日午时三刻,自有锦衣卫前来带夫人和小公子去午门行刑,夫人,秦发在这里与夫人和小公子拜别了。」 亲眼看着这一幕发生的小狱卒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再去偷瞄身后这间牢房的惨状,但这位无教新教主临走时却对他吩咐一句:「你,去把里头的骨头和削下来的死人肉都处理了,随意扔了吧!」 就是这一句,让早已经忍耐到极限的沈夫人君襄发狂的尖叫起来,一把推开怀里儿子,提起双手运出隐藏了许久的研阴功,打破牢门,直逼秦发而来。 「秦发,你个狗贼——」 秦发却早有准备,往旁边一闪,取过一个小瓶,对着女子迎面一散——虽然无色无味,但武艺精悍如女子者,也慢慢在这个小瓶子里的东西的薰染下,变的踌躇不前,近而呆在原地,良久痴痴笑笑。 满朝文武没有看到,若是看到了,便该知道沈夫人现在这个样子,和沈之山突然发狂那日的举动是一样的。秦发却没给任何人看这一幕的机会,除了……小孩。 沈君偕冲上去紧紧抱住娘亲,回头对他喊道:「我知道是你下毒害了我爹!是你!前一晚我在家看到了的——」 「你看到了什么?」 看来这小公子也不能留了,既然等不到明天,那他现在便将他们杀了吧,只要灭了口,相信那位也不会怪罪一定要他们在午门处斩的。 心里这么想着,秦发狠笑一声行动起来。勐地一掌噼在沈夫人的前额上,沈夫人惨叫一声,立马缓缓七窍流血,倒在地上。 沈君偕受此刺激,抱着娘亲的尸体伤心叫唤,但也是个狠烈性子,像他娘亲一般,流血送命都不流泪。 秦发既已走到了这一步,便不再打算留下祸根,于是再度发功,他又朝沈君偕的身上噼去。却不料一瞬间,牢内竟阴阴响起一道鬼魅的声音,好像是真的鬼一般。 「秦发秦大人,你竟然这么狠心,既然杀了这孩子的父母,竟然连一个六岁的孩子也不肯放过,沈自山当初是瞎了眼么,竟然一手提拔了你!」 「是谁——」 秦发回头才发现自己手下的教众以及所有狱卒,不知在何时,全都晕倒在地,他以为自己是最阴险狡诈的人,没想到现在出现的这道声音的主人,出手比他更阴。 「是我,在这呢!」君长方自火光中现身,望了已经死去的君襄一眼,手一伸便运功将沈君偕抓入自己怀抱,嘆口气对他说:「没想到我还是来晚了一步,罢了,就救了你这可怜小儿走吧。」 说着把身一转,竟像是会瞬移一般,不待秦发反应,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发眼神兇恶的待在那,他行走江湖多年,后面又跟着沈自山在朝堂沉浮,自认为天下高手他也该认尽了,可为何在江湖中,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一位绝世人物,竟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悠哉劫狱,一招不发。 秦发捏了捏拳,心想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进宫向皇帝禀告,沈自山的儿子……成了漏网之鱼!这么一想,便去了。 第2章 白妃 勤政殿内,皇帝封承嗣如今没空见人,内侍告之娘娘白无霜正在内与他说话。 白无霜,匆匆赶来的秦发眼皮一跳,没忘记这女子昔年曾经是沈夫人的江湖密友,就是有她与封承嗣来往密切,这女子才得他青睐,后来将她纳在身边。 可惜后来,她生下一个皇子后,莫名其妙的失了封承嗣的欢心。 如今她来见封承嗣干嘛? 秦发应付了内侍,便在殿外候着,却忍不住用内功屏息,想探听里头的人在说什么。 这一听,便被他全都听到了。 原来白妃在向皇帝求情,饶恕沈家一家三口性命。 若沈家真的被饶恕了,那他这个已经背叛沈家的人,哪还能活! 眼里闪过一丝狠毒,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一个想法便在他脑中形成。 此时,殿里传出皇帝训斥的声音,而后白无霜红眼而出,明显是被赶出来了。 秦发这才放心,摆摆手问候一二。「参见白妃娘娘……」 第3页 「秦发,是你!」 白无霜见是他,并没什么好脸色。 「君姐姐和沈大哥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娘娘说笑了,卑职能把沈将军夫妇怎么样,只不过听命于陛下,做了卑职该做的事情罢了。」知道她在乎二人,相似故意似得偏要她知道。「可是陛下下令,今日已将沈将军夫妇正法……」 「什么——襄姐姐……她死了?」 「正是。」 白无霜身子一震,差点倒在地上,若不是身旁有宫女扶着,只怕她真的要摔了也不一定。 秦发在心底微微一笑,正想告辞,却从一旁的转角突然奔出一个男孩。 孩子一把沖向白妃,虽年纪还小,却知道体贴懂事的搀着白妃,面容焦虑的看着她。 「母妃——」 定眼一瞧,却见这孩子竟然是白妃膝下所生的皇二子。 几年不见,他已经长这么大了。 心里一惊,连他都不由得微微打量起这皇子来。 也不知怎么的,这个皇子就是不得皇帝的喜欢,平时从不许他轻易现在别人面前,似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似得,可他看着怎么觉得这孩子长的挺不错,男生女相,却也不娇柔娘气,挺正常的。 他当然不会一直对白无霜的儿子有多好奇,但也拱拱手,唤了一声二皇子殿下。 封显煜没顾上理他,只扶着母亲焦急问道:「母妃刚刚怎么了?」 「煜儿,你怎么来了……」 白无霜看着儿子突然出现,连忙拉着他的手快步离去。 等到远离了勤政殿,依旧心有余悸。 「煜儿,」艰难的扶着自己的大肚子,刚刚走的太急了,她孕肚很累,几乎要撑不住了,弯下腰与儿子对视,「母妃不是和你说了,没事不要去你父皇那,若是你父皇见到你,又会不高兴的!」 她的话里并不是嫌弃自己儿子,可这确实伤了小孩的心。 他咬着嘴巴,不甘心的问道:「为什么?父皇为什么总是这么讨厌我,难道就因为我是个……」 「嘘,不得胡说!」 白无霜一把掩了他的口,阻止他说出更残忍的话。 心里心疼,便不忍心再责怪他,只能匆匆将他带回自己的宫中。 心里怀了事,便一直到坐着歇息,也总是心不在焉的。 封显煜乖乖坐在一旁,母妃没说话,他也没出声。 他一直都是这样,从出生开始就是个不吵不闹的性子,极为温和,乖巧。 不料白无霜却突然站起来,似乎是想到什么似得,屏退所有宫人。 将孩子带到殿里内室,在墙上击上一个手掌印,谁能想到这白妃娘娘的内宫室内竟慢慢移出一个密室。 白无霜没有犹豫,直接把儿子带进这密室里。 「煜儿,你跟我进来——」 封显煜来不及吃惊,便被带了进去。 …… 勤政殿内,秦发在和封承嗣禀告事情。 听闻沈家小儿逃脱,封承嗣大怒,可又在听他说完后一番话时,止住了怒火。 「此话当真?研绝心法真的在白妃那?这消息可不可靠?」 封承嗣紧盯着秦发的眼,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惊喜。 秦发深知他对这心法欲罢不能,哪怕是断了沈自山全家的性命,他也要得到它,所以既然想出此计,便继续说下去,「当真,卑职派去江湖暗中查访的属下来报,当年白妃娘娘与君襄关系密切,当君襄从师门带走研绝心法时,这心法便一直在她身上,后来消息泄露,她便转交给了白妃娘娘保管……」 「既然如此,白妃已是后宫嫔妃,为何不主动献给朕?」 「娘娘和沈氏夫妇的关系,格外亲密,想来就是这些原因,才导致娘娘隐瞒至今。」 「可是……」 封承嗣心里还是有些纳闷,可禁不住绝世心法的诱惑,还是採纳了秦发的建议。 「好,朕这就亲自去白妃宫里问个究竟!」 …… 「刚刚娘教你的东西,你可全记下了?」 密室内,按着儿子还很显稚嫩的肩膀,白无霜着急的望着他。 虽然不知道母妃刚刚要自己背的都是什么东西,但封显煜还是再回顾了一下,点点头说:「记下了!」 「好,这东西是——」 她刚要解释什么,外头传来宫女焦急的提醒:「娘娘,娘娘,皇上过来了……」 心中一惊,慌忙带着儿子出去,牢牢嘱咐它这里面刚刚发生的一切和谁都不能说。 没想到从煜儿出生后,还能见封承嗣亲自踏足幻云宫,白无霜的心里却没有涌起丝毫的惊喜,当看着这男人一进殿就先让宫人们全都退下时,她的心跳更快了。 但依旧没有露出任何胆怯的情绪,她就站在那,福了福身,「皇上万安。」 「白妃,你坐着吧。」 封承嗣望着自己之前也很宠爱过的女人,见她还怀着九个月的身孕,指指下方的椅子。 白无霜也不跟他客套,既要坐下,那便坐了。 问:「皇上,您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封承嗣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向她开口。 「那研绝心法……沈氏夫妇是不是交给你了?」 最后却仍是没有任何掩饰,就这么问了出来。 第4页 白无霜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好像突然狠狠踢了她一脚,痛的她脸上一白。 「所以,皇上是来向我要这心法的?」 「果真在你这?」他脸上一喜,极为激动,「秦发果然没骗我!无霜,快把心法给朕!」 明明就是个天家之子,借着沈大哥和君姐姐的辅助得了天下还不够,总还想着找到只是江湖传说的绝世心法,占为己有,白无霜不知道,人心中的贪念为何这么重。 嘆一口气,她淡淡答:「皇上,您误会了,妾这里并没有这东西,秦发的话信不得。」 这人杀沈家,已经令她颇为失望,而且又一直嫌弃她的孩儿,更令她心寒。 所以现在,她的口气怎么好的起来。 「没有?」 极易动怒之人一把扫落身前的茶杯摆设,失了帝王的稳重, 「莫非你也要像沈自山一样,违抗朕?秦发如今手下的无教教众替朕遍布大封皇朝,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中事,都瞒不过无教的眼,他既告诉我研绝心法在你这,那绝不会有错……」 白无霜眼神一冽,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似得。 「所以,皇上现在荣登君位了,也要像杀了沈大哥一样为了这东西杀了我?」 「白妃……」 这样的质问,令他震惊。 封承嗣心里发虚,刚要怒起,却见了站在白妃身旁的小孩,认了半天才认出他是自己第二个儿子。 不见还好,一见,怒气更甚了。 指着这孩子厌恶道:「你替朕生下这样的儿子,还有脸向朕问这大不敬的话?」 「这样的儿子?」 说什么也决不能让孩子受委屈的白无霜一把抱住封显煜,掩住他的耳朵和眼睛。 不让他看这样伤人的场景,也不愿他听这样伤人的话。 他还小,才六岁而已。 眼眶蓦然布满血丝。 「什么样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封承嗣,你怎么能这般绝情!」 「朕绝情?」 封承嗣哈哈大笑,刚刚登位的他听不得别人说这样忤逆的话,何况还直唤他的名字。 立刻唤来宫人,眼神冰冷的仿佛面对被他卸磨杀驴的沈自山一般。 「来人,将二皇子带下去,即日起不可再养于白妃宫中,以免耽误白妃娘娘养胎!」 这样的话,不亚于在剥夺白无霜母亲的陪伴权力。 「不!」气的急了,白无霜便更紧的抱着封显煜,站起来,「谁也不能动我的孩子——」 于这时胎气一动,一股液体自腿间流下。 一惊,才知是自己的羊水破了。 白无霜眼中涌上一股慌乱,没想到提前了一个月,肚子里的这个孩儿竟是要出世了? 她连忙唤封承嗣:「封承嗣,我要生了,封承嗣……」 封承嗣正在气头上,以为白妃藉故吓他,便没理这话,听她满口你啊我的,更是恼怒。 不住催着宫人还不快把二皇子带下去,根本不停白无霜的解释。 死命拉扯间,一来二去,她腹中剧痛已不再是水流下来,流的全都是嫣红的血了。 「皇上——」 封显煜也被父皇吓坏了,死死抱着母亲。 待母亲力气用尽倒下之时,他抬起自己小手,发现了满手的血迹。 「母、母妃!」 小孩白皙俊美的脸庞一僵,望着封承嗣的眼好像仇人一般。 「父皇,母妃流血了!」 流血…… 男人这才变了脸,揽白妃在怀,几秒之后才叫着:「太医!快传太医!」 第3章 送走 「好了,安全了。」 放下怀里孩子,君长方长吁一口气,飞腾许久的他,竟看不出一丝用轻功后的疲惫和凌乱。 黑色的发,黑色的衣,在这样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神秘。 「你是谁?」 尽管刚刚失去爹娘,但是男孩的脸上却没多见陷入绝境的模样,是个坚毅孩子。 君长方不由得有些称赞,但也意外。 「小鬼,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爹娘已死,难道你就不伤心?」 弯下腰,准备摸摸他的头的。 「伤心!」 男孩却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扑通跪下。 「但今日杀我爹娘的是当今皇帝,伤心有什么用!我知道你是我娘以前在江湖的朋友,你既然能从大内监牢救出我,一定是绝世高人!」 「所以呢?」 君长方定神。 「我要拜你为师!」 「你要……」 这人轻轻一笑,世上能对他说要的人,还没几个呢。 沈君偕不懂这些,再向他磕了几个头,「大侠,求大侠收我为徒,我要为爹娘报仇——」 「看来你不是对你父母的死无动于衷嘛。」君长方却摸着他的头,弯下腰盯着他,「可我才不是什么大侠,与你爹娘不一样哦。你确定要进我门下?」 沈君偕没有半丝犹豫,「要!就算不是大侠又如何,师傅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进师傅门下,师傅,求您收下我吧,我一定勤学苦练,不辱师傅门楣!」 这小子,倒是思路清晰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 一个了,又是皇帝下令要处死的孤儿,不跟他走,还能怎么活下去。 第5页 君长方虽然素来不喜多管这些红尘破事,但眼下倒真的对这孩子投了几分缘来。 何况,他还是她的孩子。 手一挥,将人从地上提起来,却背过身,收起了方才的笑。 「是个机灵小子,不比你娘差。好了,我便收你为徒吧,只是小子,你听好了,入我千机阁,你可就再也不能当什么名门正派了,你爹沈大侠的名号,你也要全抛掉才好,就是如此,你也愿意当我徒儿么?」 「千、千机阁?」沈君偕瞬间瞪大眼睛,「是娘说的那个千机阁?」 江湖魔教,拥有绝世传阁武功,却隐于天外,无人能寻,也无人敢寻。 君长方回过身,沉声问起:「你娘向你提过这个名字?」 男孩不由的往后退了退,总算知道畏惧了。 「……提过。」 「那你怕了?」他故意上前,冷哼一声,「那这师……还拜不拜呢?」 …… 「呜哇……」 「孩子出来了,生出来了——」 一声婴儿的啼哭后,接生婆子们报喜的声音瞬间响起。 幻云殿内,白妃身下,却是满床血污。 她挣扎着想要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却不想手使不上劲儿,扑通一声又摔回床上。 「给我看看我的孩子——」 她大喊着,接生婆却顾不得理她,只抱了孩子便去向皇帝邀功。 「皇上,白妃娘娘生了!」 封承嗣坐在宫外的庭院,等待许久,听到这话命人把孩子抱过来,那只要揭开孩子衣物看看是男是女的手却再也没有勇气伸出去,只能问接生婆,「男孩女孩?」 「是位公主!恭喜皇上,小公主虽然早产,可是却生的粉嫩饱满,可爱的很!」 听到是位公主,这才安下心来,一扫之前对白无霜的恼恨,还是奔到她床边要看她。 「白妃,白妃……」 床上,白无霜却吊着最后一口气,只想知道孩子的消息。 「孩儿呢?快抱给我看看——」 知道她担心什么,封承嗣抓了她那只手,说:「朕刚刚已经看过了,是个女儿,长的很健康,并无不妥,白妃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 刚刚说完,却见白无霜勐地爆出一声痛哭,就像委屈了多年似得,终于安心了。 可心一安,对身旁绝情帝王的恨却并没有消。 知道自己撑不住了,感受着身下不住流出的血液,她勐又挣起:「我要见煜儿!」 封承嗣发觉异样,房里的太医这才告知他白无霜出血太多,恐怕活不下去了。 毕竟是曾经喜爱过的女子,他叫来封显煜,命他跪在床边。 白无霜进气少出气多。 「封承嗣,你既然一直这么怨恨我替你生下煜儿,你也不喜欢见到他,那么,看在我为你拼死生下另一个女儿的份上,将煜儿送出京城,给他寻一个好的安身去处吧……」 「你胡说什么——」 当着孩子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令封承嗣面红耳赤又生气了。 想要发作,可这母子俩早已经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放肆!」 便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想训斥她怎敢再这么胆大妄为。 「唔……」 却不想白妃本就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被他这么一抽一激之间,身下的血喷的更多了,在最后时刻,封承嗣看到的只有她那双满含怨恨死不瞑目的眼。 「母妃——」 皇子的哭声立刻在床边响起,好似对他的控告一般,封承嗣低头望着他的眼,也是一副怨恨的眼神。 「就连你也恨朕?你也配?」 接二连三受此打击,封承嗣大怒着提起封显煜的衣服,将他摔到一旁。 想着白妃刚才的话,他心里像被人揭开面皮似得,猫抓般怒。 「既然白妃一心想要朕送你出京城,很好,那你便与你妹妹一块出京吧……」 天泽一年,炎帝继位初,妃白氏生下一女,血崩而亡,不日后,白妃丧仪未完,炎帝便突然下旨,送二皇子封显煜和还在月里的三公主,远赴南疆,随南疆将士共同成长。 什么成长需要将一对皇子皇女送去边疆。 无人得知。 月子里的三公主甚至连个名字都没起,就这么走了。 谁也不敢猜测炎帝的心思,但看白妃死后也只草草下葬,并没大办,全朝廷便知道了,这是个不受宠的妃子,竟然能不受宠到这个地步。 既然如此,那一个无宠的妃子生的一双儿女遭到这样的安排,也就不奇怪了。 去南疆的漫长时日里,二皇子一直伤心的抱着自己妹妹。 想到妹妹还没有名字,硬是为她想了个「宁」字,作为她的名。 封显宁,希望妹妹一生,远离祸事,安安宁宁。 而时间一晃过的很快,十六年匆匆而去,封朝的祸事才刚刚翻起。 第4章 出宫 炎帝十七年,夏。 已进入一伏天,整个封朝格外炎热。 京城之中,人们等下午太阳落山了,余热散尽,也爱出门坐在茶馆等地,聊些闲话,近来朝廷和地方能让他们闲聊的事可太多了,若要聊,估计几天几夜也聊不完。 半年前,皇帝五十整寿,边关纷纷遣使者进京,送来大批贺礼为炎帝祝寿,没想当盛朝使者刚刚踏入封朝境内,便被全部杀害,寿礼下落不明,最后在京城的一伙瞎子手里找到…… 第6页 本想在自己寿日尽显上国风范,没想到出了这篓子,再如何生气也得找出幕后主凶给盛国一个交代,于是这第二件丑事又来了。 皇帝派出钦差大臣,想查这事,却不想刚出京城,又被杀害。 这一次尸体,大臣的尸体悬挂在京城最红火的花楼门口,仿佛故意要打朝廷的脸似得,极尽羞辱。 皇帝怒了,这才发现这两件事明显是有人要与朝廷作对。 这兇手似乎要专门打朝廷的脸,可是连皇帝的脸都敢直接打,这令封朝内外,文武百官,无不震惊。 大家都想不到天下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本事也大,就连效忠于皇帝的无教组织询查这事,查了几个月,也是毫无进展。 无教现任教主秦发渐渐被皇帝不满,已不再让他插手此事。 朝堂上,大家再一次就此事议论纷纷。 炎帝在位十七载,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望着金銮殿众多臣子,坐在龙椅上面容阴沉。 「你们讨论起来倒是兴致挺高,可怎么不见谁为朕真正的排忧解难!」 天子一怒,众人皆都惶恐不安。 唯有刚刚被召回京的二皇子封显煜一语不发,望着自己父皇震怒的样子,嘴角带上一丝嘲笑。 可没让炎帝看见,他站出身去,拱手弯腰,「父皇,儿臣愿意微服出京调查此事,替父皇分忧。」 「你?」 说实话,十六年不见,这个儿子已经年过二十,是已成年了。 本来按照他的意愿,他根本不可能在有生之年被他召回京来,可谁想到这些年,活在宫里的几个儿子纷纷死了,唯有这个被他送去边疆冷落的儿子反而命硬,硬是成了他目前唯一的儿子。 炎帝的目光于疏离中慢慢复杂起来,落在封显煜身上,半晌没说话。 可不甘心又如何,就算封显煜生来便不得他喜欢,现在他也不得不看重他,直到其她嫔妃又为他生下皇子才可!既这么想,也想看看他的能力到底如何,便点头应允了,「行!」 …… 退朝后,皇帝从金銮殿离开,去了自己处理日常政务的勤政殿。 銮驾浩浩荡荡,众多宫女太监纷纷跟着,这一日却有些例外。 在他们前面,皇帝的銮轿旁,还跟了一个修身玉立下的新鲜面孔,这面孔轮廓长的太俊俏,一些刚来御前伺候的小宫女偷偷瞄了甚至还会脸红。 他便是皇帝现今唯一的皇子,封显煜。 封显煜自打回朝,那便见了谁都是笑微微的,仿佛他这个人天生便喜欢笑一般。 当皇帝要从銮轿上下来时,他甚至弯着腰,伸手让皇帝的手扶着他,稳住龙体。 这个儿子…… 炎帝立刻抽回自己的手,仿佛碰到他都是一件很不详的事一般。 但有些事要叮嘱他,还是说了一句:「进来吧。」 「是。」 知道父皇厌弃自己,封显煜也不恼,反而点点头笑吟吟的随他进去。 立在勤政殿炎帝跟前,他温顺发问:「父皇,您将儿臣叫到这来,可是还有别的事要吩咐?」 「你明日便要微服出京了,宫外不比宫内,朕拨一批大内高手给你,以作防身之用吧。」 炎帝如此说。 防身?说的好听,应该是监视吧。 他点点头,笑着答:「是,多谢父皇关怀,儿臣一切都听父皇安排。」 父皇,父皇,炎帝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儿子叫他父皇! 「好了,还有一件事朕要你听着,这次去巡查案子一併去民间把这事也探探吧。」 「什么事?」他特意装出几分懵懂来。 炎帝避开他酷似当年白妃的眼,沉声答:「研绝心法,你在边疆听人说过没?」 「研绝心法?」心里在笑,声音却没露出任何痕迹。「这是……江湖门派的武功么?」 「你在边疆军营长大,自然不知这江湖中事。」炎帝突然烦躁起来,从勤政殿檀木书桌前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可你母妃来自江湖,在你儿时,她……没和你提过这东西?」 「没有啊。」听他提到母妃,他的声音才冷了几分,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復又回归平常。「父皇,您是要儿臣在江湖为您追寻这心法么?刚刚您说它叫什么?叫……」 「研绝心法!」 炎帝斩钉截铁,声音总算狂热起来。 「江湖传言,得这心法者练成便能天下无敌,本来朕已经放弃了,派无教替朕寻了十几年,毫无所获,但这阵子,听说有人在江湖见过一人用过这心法。」 「是谁?」 封显煜大感意外,但还是问题不断,仿佛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似得。 「父皇放心,既然父皇想要这心法,那儿臣一定努力替父皇找来它,天下之物,但凡是好的,当然都尽数要归父皇所有!不过是一帮江湖人士,儿臣此次微服入民间,正好去查探。」 「你倒会说话!」炎帝还是不喜欢他,既说完了吩咐,便真是多一刻都不想再待在他面前,于是瞥了他一眼,仅仅一眼罢了,「行了,你回自己宫里吧,你若这次真做好了这两件事,朕自会赏你。」 他要的东西何须别人来赏,哪怕是他的父皇! 「是,儿臣告退。」 他还是笑了笑,行礼离开。 第7页 皇子殿内,一道少女活泼的身影一蹦三跳的来了,一进门便蹦到他塌边。 「皇兄,你明日要出宫?」 说完便囔—— 「太好了,你总算可以逃出去了,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封显煜正打坐练功呢,听她这话,刷的一下睁开眼,无奈的望着她。 「显宁,这里已经不是边疆了,里里外外眼睛那么多,你还这么口无遮拦,瞎说什么。」 刷的一下抓起一个苹果,朝她嘴巴飞去。 「再瞎说,哥哥打烂你的嘴!」 好险,显宁一把偏头,反身躲过他无情一击,捏着苹果,怂了。 「不去就不去嘛,干嘛这么凶……」 委屈的撅着个嘴,人却一把朝兄长扑去,挽着他的手,甩啊甩啊甩. 「人家刚从边疆回来,想和你一起去民间见识见识我封朝的风气,为何不行啊?」 第5章 江湖 「因为我不是出去玩的,是办正事。」打断显宁喋喋不休的嘴,封显煜收功,对她说道:「你好好待在宫里,做好我交代你的事,可别只顾着吃喝玩乐,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都知道了。」封显宁不满的噘着嘴,却也没再啰嗦什么。 封显煜笑了笑,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乔装打扮后,他带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心腹曹诤离宫,两人扮做一对主僕,往江南方向去了。一路不停,过了两日,两人来到京城附近的一个热闹集市。 曹诤的脸越来越臭了,捏着一柄长剑的手也嚯嚯作响,似乎忍了许久才悄悄对他说道:「殿下,皇上一直派一股人跟着咱们,你注意到了吗?」 封显煜漫不经心的拉着马,闻言根本就没回头,心想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只是曹诤以为父皇派的是一股人,其实不然,有两股,只不过一股大内高手在明,而另一股在暗罢了。 那股在暗处的……绝对是秦发领着的无教!他绝不会猜错。 「他们跟着便跟着,咱们走咱们的!」 笑微微的一踢马肚,扬长而去。 曹诤也才二十来岁,虽然在边疆自小就跟在封显煜身边,但封显煜有什么话并不会啥都对他说的,所以现在,他根本不知道他要带他去哪,于是赶紧追上去问道:「殿下,咱们首先去哪?」 这人奔驰的速度没变,声音却提高了些,「先去洛阳!」 洛阳? 小青年欢喜叫道:「是为了武林大会?」 封显煜瞥他一眼,意外道:「不错,下了功夫了,知道洛阳很快要举行武林大会。没错,我们正是去那,父皇让我替他寻一本秘籍,这秘籍在哪自然只有武林人知道,既然大家都要去洛阳参加武林大会,那咱们自然也要去热闹一番,只是记着,再不许叫我殿下了,叫公子吧,咱们的身份不能随意暴露。」 曹诤咧嘴一笑,「是,公子,属下明白了!」 待他们二人走的远了时,一身黑衣的男人果真从黑暗中走出来,立在那里,望着刚才的方向眉头紧皱,身后,还有一干下属站在向男人禀报刚刚探听来的二皇子言行。 这人果是秦发! 听闻封显煜要去洛阳,与江湖有关,那便真的是奔着研绝心法去的,秦发的眉头皱的更深,脸也慢慢的更黑了,没想到炎帝已经真的不再信任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这个刚回来的二皇子去办。 他不禁想到十几年前被他厌弃的沈自山,最后的结果不就是死! 死,多么熟悉的字眼,这些年他一直与这个字在纠缠,沈自山当年的死都是由他亲自鼓动执行的,或许这一转头,真的会临到他了也不一定。 但他当下什么也没说,只自己退去,却对其他人说:「你们继续跟着,一有消息立刻禀告给我!」 「是,大人——」 …… 洛阳,不愧是前朝古都,如今虽比不得京城的繁华,可也是热热闹闹摩肩接踵了。 走在大街上,从边疆刚刚回中原的主僕二人难得见到这繁盛的场面,便各自牵着马,饶有兴趣的四处看看。 曹诤喋喋不休,「公子,好多江湖游侠啊,你看那一批,衣服穿戴的整整齐齐的,连发上的发冠都戴的一样的,这是什么门派来着?」 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令人哭笑不得,封显煜回头看他。 「我给了你一本《江湖谱》,里面是百晓生记载的各大门派介绍,你没有看?」 对方脸一红,支支吾吾:「看倒是看了,就是还只看一两页,还没看完……」 这算哪门子的看! 他翻了个白眼,抬手做出一个要打他的姿势,「以后再偷懒,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属下知道了……」 主僕俩在人群里打闹的身影,全落入对面高楼上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这样俊俏柔和的美人,真是那皇帝老儿唯一的儿子?不是说这儿子自小就被送去边疆刚回来么,怎么在边疆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待了这么久的人,身上还没见边疆黄尘土漫天的气息,可惜了……」 「人家长的美就长的美,可惜什么啊?又不是在边疆长大的人就非得丑不拉几的!」 跟他一同出来的师妹锦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师兄,你过分了啊,平时没见你这么多话,今日见人家皇子长的俊了些你就喋喋不休的,怎么,你该不会是捨不得杀人家吧?」 第8页 「捨不得?」 真是笑话!男人闻言偏过头,危险的眼神望进她眼底最深处的地方。 「别说这皇子自己跑出京城找死,就是他不出来,单凭他是皇帝老儿唯一的儿子,他也万死不辞!」 锦妤吐吐舌头,点点头道:「这才像话嘛,不然我还以为你突然见美转性了呢。」 转个鬼的性,遇见皇家人,他此生唯一的性格只有一个字:杀! 刷的一下将手里的摺扇换到另一只手,他阴狠冷笑的说:「那走吧,咱们这便去会一会这位即将见阎王的美人皇子。」 两人悠悠运功,就这么从高楼下飞下来,男俊女娇,惹来一阵惊愕。 但他二人只望着前头两人的背影,眼底都闪过戏嚯的狂热。 「师兄,你打算怎么接近这皇子?这次不要像上次杀那钦差大臣似得吧,到底是个皇子嘛,咱们先认识认识,接近接近,好好折磨一番再杀掉,不也可以让你泄恨报仇?」 「恨是我的恨,仇也是我的仇,你就不能像个寻常江湖女子一般,当个侠女么,哪里学来这样歹毒的心肠,还是做个好心人吧。」 一记扇子敲在她头上,男人的眼还盯在前方的位置,他的扇子始终没有打开过,只依旧云淡风轻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这次是不急着直接杀掉,如你所言,先认识认识吧。」 「好心人,你可别笑了,你这样一笑总会有人倒霉,我害怕……」 这样的笑,真令少女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闭嘴!」沈君偕白她一眼,悠悠而去。 两人随后跟上前面两人,这才发现他们站在闹市,前面站了一帮江湖人士,显然是碰到了麻烦。 「是梧桐派的人,看来这皇子殿下不用我们杀,刚入江湖就碰到对手了。」 再看几眼,她又说:「看到没,那持剑怒对小皇子的就是梧桐派掌门的儿子章敝司,他可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仗着自己亲爹章掌门的威名,没少干霸道事儿,你看他们……」 刷的一下忍无可忍,男人冷眼飞来,额上忍怒,「你能不能闭嘴?我是瞎了还是傻了什么都需要你介绍?再啰嗦就滚回山上去,师傅一生冷淡,怎么偏有你这么个话唠女儿!」 「我这不是怕你刚下山不太熟悉江湖的行情嘛……」 「那你倒是下山许久了?」 男人懒得理她,直接手一抬,也没见他怎么运功呢,少女便被他点住穴位立在当场,这下当真安静多了,能在后头人群里静悄悄的看戏了。 只见前方,曹诤站在主子前面,真恨不得立刻拔剑和章敝司干起来,这小子,说自己是什么门派的少掌门就这么不饶人,不就是碰坏了他一块玉佩嘛,至于这么趾高气扬? 他要提剑去干,封显煜却制止他,看他生气,只是冷笑。 「你气什么?难道路边一条狗气汹汹的咬你一口,你也要跑上去把狗咬了出口气?」 这话说的……男人闻言一笑,戏嚯的眼不禁勾起几丝玩味。 「你说什么?你骂本少爷是狗?你们这两个小白脸活腻了,也不看看这里可不是你们家,这是江湖!」章敝司哪被人这么怼过,气的立刻就怒了,当下拔了剑,吩咐人朝这两人砍去,「给我打!」 刷的一下,沈君偕手里的扇子又被扔到了另一只手上。 他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看着好戏。 「公子小心——」 曹诤哪里捨得让封显煜动手,见这群江湖纨绔涌过来,自己便拔剑飞身上前,与他们迎在一起,一来二去,一干梧桐派人便东倒西歪的飞出去,哀叫连连,很快只剩章敝司在那傻眼。 「你们……」 章敝司大家出身,自小当掌门的爹便把他宠在手上,他看着封显煜二人脸生,年纪又轻,长的又都白白净净的,便以为他们是富贵人家跑出来的不知名的小哥儿,哪知道一个下人都这么能打。 身边人群众多,要是就这么输了岂不是大丢梧桐派的颜面! 光这么想着,便咬咬牙,竟从怀里甩出几枚银针,嗖嗖朝背对着他打斗的曹诤飞去。 沈君偕眼一眯,还没来得及冷笑什么,一直站在那淡淡望着的封显煜就出手了。 「暗器伤人,算什么高门大派?」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做的,可只不过一瞬间,章敝司方才射出的那几枚银针全都被他捏在手中,而章敝司自己,也被他一手擒住,掐住了喉咙。 喉咙被掐,再用点力可就要断了,这位少掌门这才知道自己惹上了强手。 「这、这位公子,你你你,你是谁,出自何门何派,有话好商量,有话千万好商量……」 告饶的话从他的嘴里不断溢出,沈君偕却在看清封显煜方才的动作时五官一僵,一直捏着不断把玩的扇子便这样打开了,刷的一下,衬着他愕然的呢喃极为轻微。 「研阴功?」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没错,这皇子刚刚使的,正是研绝心法里的第二种心法。 可是,怎么会! 一旁,好容易自己沖开穴道的锦妤也吃了大惊,都来不及找他算刚刚被点穴道的帐呢,便指着方才使出武功的封显煜结结巴巴:「他他他,他怎么会我们千机阁的功夫?我敢保证我爹这辈子只收了你这一个徒弟,他这是怎么回事?」 第9页 也幸而他们站的远,又隐没在人群中,不然这话可能就要被听见了。 沈君偕继续盯紧了封显煜,没发一语。 第6章 小偷 他以为这心法如今天下只有他一人才会,没想到这个仇人的儿子也会,真是令沈君偕百思不得其解,这下,人真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杀了,至少得先利用利用吧。 真是天助他也,研绝心法分阴阳两套,研阴功好练,可研阳功却要在研阴功的辅助下才能练到绝境,师傅告诉他研阴功早已弄丢了,没想到又让这人出现在他跟前! 沈君偕笑微微的勾起嘴角,不禁兴奋的将手里的摺扇摇来摇去。 封显煜却还捏着章敝司的喉咙,白皙俊逸的脸上显出一片鄙夷的神色,面对章敝司方才的询问求饶,缓缓的说:「白某无门无派,自成一统,如今与属下初入江湖,不小心撞破了章少掌门的玉佩是我们不对,但鄙人已经说了可以赔阁下一块更好的玉佩,阁下为何一定要咄咄逼人刀剑相见?」 「更、更好的?」章敝司又被他撩起火来,不禁扯着嗓子奚落,「我这玉佩是袁盟主去年送给我的生辰贺礼,凭你再好的材质,能比过这个去?」 袁盟主?不好意思,他还真能比过去。 刷的一下把人放开,提起自己腰间的东西,他递在他面前晃了晃,「章少掌门既是爱惜名贵之物的人,那便尽管去验,若我手里这块玉佩不是顶好的东西,比不得你碎了的那块,我便任凭少掌门处置,如何?」 既然得了自由,章敝司连忙退到自己人身边,持着剑,却也没去接他的东西,反而怒目三分的瞪着他,「好小子,你今日竟敢如此羞辱我,梧桐派与你势不两立!你给本少爷等着!」 撂下几句狠话,带着一大批弟子狼狈离去。 四周看热闹的人情看了个寂寞,也没见什么流血啊死人啊,便也都议论纷纷的失望散去,唯有沈君偕和锦妤还站在那,笑微微的看着他俩,眼神一个比一个热情。 锦妤爱财,戳着沈君偕的手臂暗搓搓说:「是宫里的东西,真的是好东西啊!」 看这样子,真恨不得能把这东西马上抢过来似得。 他们千机阁前几代敛财无数,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这丫头怎么总一副没出息的模样! 沈君偕移开自己手臂,根本不想理她,见前面人拍拍衣袖牵马要走,连忙笑了笑赶上去,「少侠请留步,这位少侠身上的钱袋子被人偷了,难道没有察觉没?」 下一秒,曹诤惊讶的嗓子蓦然响起,「公、公子,我们的钱袋——」 真的不见了! 曹诤一下子愣在那,没想到竟有这样的神偷,能当着他的面从他腰间摸走东西而不被他发觉,封显煜却望着沈君偕悠悠出现的模样,产生几分怀疑,「阁下是?」 沈君偕清清嗓子,「鄙姓楚,名有才,与少侠一样,也是初入江湖之人,无门无派,自成一统。」 楚有才?什么爹妈会给自己孩子取这么恶俗又豪横的名字…… 封显煜眨了眨眼,望着他手里的钱袋,「也就是说,方才小偷偷我们东西,刚好被楚公子发现?」 「没错,见义勇为,举手之劳,少侠不必太感谢我,若要致谢,不如请我与我家师妹吃顿饭吧。」 嗯? 熟悉他如锦妤,一下子知道他是要想方设法找藉口接近他了,立刻很上道的在一旁点头眨眼,「是啊是啊,两位少侠,方才人那么多,我家公子为了帮少侠追回钱银可是追了好远呢,现在也到饭点了,我们师兄妹是穷人,身上的银子不多,不知可否能让两位少侠破费请我们吃顿饭?」 她长的娇柔可人,哪怕封显煜不为所动,可曹诤却怜香惜玉了。 什么钱袋子不钱袋子的无所谓,可是美人的要求必须满足。 刚要开口,封显煜却冷冷瞥他一眼,復看着还摇着扇子的沈君偕,「既然二位需要银子,那便把这里的钱都拿走,袋子我们也不要了,全都送给二位吧,今日咱们之间的恩情一笔勾销,二位再见!」 说着已经漠然的从沈君偕的身边擦肩而过,看都没看他一眼。 沈君偕转身望着他的背影,眼间闪过一丝疯狂的杀气,可慢慢的还是压了下来,竟扑的一下笑了,锦妤莫名其妙瞪着他,「被美人拒绝了还这么开心?师兄,你脑子坏掉了吧?」 啪的一下,扇子在她头上落下,「你以为一个从边疆军营待了十几年的皇家之子,真的会随意与两个陌生人接触?傻丫头,他这样的表现才没有让我失望呢,若是如寻常人一般,也不配让我出手杀他!」 锦妤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闻言笑嘻嘻问:「你真要杀他?他可是会研阴功哦。」 小丫头话里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不懂,嘴边也挂上一丝暧昧的邪笑,他冷冷说道:「杀是一定要杀的,可现在自然不能动手,先接近他,让他用研阴功助我练成研阳第十式再说吧。」 「你又要祸害人家美人儿了,这可是个皇子啊~」 锦妤像有些于心不忍。 「皇子?」沈君偕盈盈一笑,被儒雅和俊朗掩饰起来的优秀外形令身旁不少卖东西的少女大妈们闪了神,说出来的话却低沉而冷酷,「我这一生最想杀的就是皇子!」 前头,牵着马走在主子身旁的曹诤一脸不解,想不通为何主子要否却美少女相邀,连顿饭都捨不得。但他当然不敢直接质问,只能委婉的表达不满,「公子,咱们现在没钱了,该怎么办?」 第10页 时辰接近中午了,他的肚子可早就饿了。 封显煜望着旁边有家酒馆,便带着他走过去,将马交给酒馆下人牵走,他领着曹诤踏入馆内,「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不管有钱还是没钱,我总饿不死你!」 曹诤知道他一向是冷淡性子,也不意外,只能讪笑着随他坐进去吃了一顿好饭。 临结帐时,封显煜却直接起身便走,只留下一句:「再取些银子给曹大人放在身上。」 曹诤恍然大悟,才知道这一路许多店家商铺都是自家主人暗中布置的,惊讶之余高兴起来,拿了许多银子又塞在怀里,屁颠屁颠跟在封显煜后头继续赶路。 封显煜说:「这次可把袋子放稳了,别被人摸走了又不知道!」 曹诤心虚答:「是,公子,属下知道了。」末了又忍不住感嘆说:「不过刚刚真该谢谢那位好心的公子和他的小师妹,这中原就是不比边疆民风简单,咱们这种身上带剑的人都有人敢来偷东西,而且还是当着咱俩的面近身偷的,还没被咱们发现,真是可恶!要不是那两位年轻师兄妹,我还会以为钱袋子掉了呢!」 「是啊,小偷好本事,竟然能瞒过我和你。」封显煜和顺着他的话讽刺了一句,却并没有和曹诤多说什么,只叮嘱他,「曹诤,你记着,但凡主动凑上来的人,大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可不要轻信任何人!」 曹诤闻言一愣,眨眼问道:「公子是说刚才那对师兄妹么?不应该吧。他们长的那么出类拔萃,身上衣着望着也是不菲,不像是心存歹念的恶人啊!而且,他们不还给我们追来钱银自动奉上,连钱财都不贪恋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你想多了,就是因为他们连钱财都不贪恋,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他白他一眼,低声斥他,「世间人模狗样的人最多,看着斯斯文文儒雅忠诚的人,其实最容易做恶事伤人,你这个爱以貌取人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呃。 曹诤自知理亏,讪笑应允,「是是是,属下知道错了!谢公子教导!」 不过刚才那少女确实长的很美啊,而且她的师兄也修身玉立一表人才,不比殿下差! 当然,这些话他当然没有胆量再说出来,很快,洛阳袁盟主的府邸到了,这里正是召开武林大会之前各大门派前来投帖的地方,他们二人走了这许久的路,就是为了进这里面去。 不曾想在大门口,也真是冤家路窄,又碰上了刚刚才被他们打败的章敝司。 见他二人,喉咙还有着掐痕的纨绔子弟立刻大叫起来,「你们这两个小子还敢追来?找死!可知这里可是武林盟主的地盘,我爹和袁盟主等各派大掌门都在呢,你敢过来!」 真是一条疯狗,还甩都甩不掉一般。 封显煜没了耐性,一张俊逸清雅的脸庞立刻冷了下来。 第7章 结缘 「公子,您别理会,这人让我来处理吧。」说这话的是同样年轻傲气的曹诤,望着趾高气扬在袁家大门口囔囔的章敝司,他也没料到会这么巧,刚好又遇上了他们。「要不要属下再和他打一顿?」 打什么打,他们出来又不是为了打架的,而且跑到武林盟主的家门口与人打架,很好玩么? 「打个屁。」封显煜理都没理,抬腿领着他走向另一处,「来这里排队吧,大事要紧。」 「哦。」曹诤摸摸鼻子,没脾气的赶紧跟上。 这里正设了一排桌子,由袁府明心山庄的一些弟子坐着,一个个接待前来拜帖报名参加武林大会的英雄,因为大会的时间快到了,所以这几日往来此处的江湖英豪格外的多。 在他们前面,正站着一众年轻的少女,为首是个穿着花衣服的中年女子,年纪虽然四十出头了,可女子面容皮肤白嫩,看着竟有些妖娆的年轻。 曹诤站在身后,不由得猜起这为首女子的年纪来,却听她带着女弟子报名时提到,原来她竟是江湖大名鼎鼎的红罗仙子,最会调毒用药,时正时邪,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抖落一地鸡皮。 轮到他们,正要上前报名,死揪着不放的章敝司依旧过来,见他们方才不理会,手一伸便要过来。 「你们两个无名小子,猖狂给谁看——」 封显煜忍无可忍,正要伸手相迎时,手臂却被一柄摺扇悠悠挡住。 这扇子的力道说刚却柔,和他的主人一样,摆着一张笑盈盈的脸,正温润儒雅的望着他。 「是你……」 他蹙眉,今日是撞了什么邪,总跟上不想理的人。 沈君偕拦住他的动作,笑眯眯的收起扇子,「这位少侠,楚某又和你们见面了。」 封显煜在心底低咒一声,收回自己的手,这时,已有弟子进去禀告章敝司之事,章敝司的父亲章掌门很快带着门下几位大弟子赶来,见儿子提着剑对人,很快愤怒。「敝司,你在干嘛?」 章掌门不愿儿子丢脸,很快来到这里,「在明心山庄这齣剑闹事,你好大的胆子!」 「爹,是这两个小子打伤我派弟子,还撞坏了袁伯伯送我的玉佩!」 章敝司还想说什么,章掌门已经取了他的剑,让他住嘴。 看来之前在大街上发生的事,他也知道了。 打量着封显煜几人,他笑呵呵的拱手询问:「不知四位少侠公子都是何门何派的后起之秀?章某以前怎么从未见过,既然都是同来报名参加下月武林大会的,那便报出师名,为表赔罪,章某陪四位少侠进去。」 第11页 怎么这些江湖人第一次见人,总要问人出自何门何派?难不成是为了衡量别人有几分重量,能不能惹? 封显煜知道他误会了,误以为他们和身后那一对师兄妹是一起的,但他并没想在这时候解释,因为初入江湖,他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捏造一个门派的身份呢,没有师名派别,恐怕不能进入明心山庄吧。 正思量间,沈君偕望了锦妤一眼,明白! 锦妤清了清嗓子,笑眯眯的答:「章大掌门,我们四人是追随山外兴阳老人自修的弟子,不幸老人在去年仙逝,我等四人听闻今年江湖要在武林盟主的号召下召开武林大会,目的是为了选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一时好奇便来了洛阳,就算在中原没名没姓,但敢问章掌门,这武林大会,我们有资格参见吧?」 章掌门的眼睛如一只老狐狸一般,迅速把他们上上下下扫射一遍,听她这么说,怎么会上当,连忙当着周围众多江湖子弟的面,做出大气前辈的模样,「这是哪里的话,江湖属于所有人的,只要是热爱武学,拥护正道的江湖弟子,人人都有资格参见武林大会。既如此,那四位请,章某亲自邀你们进去……」 「爹——」 章敝司瞪大眼睛,还想叫唤,想不通为何一向疼他的人今日一反常态。 「你住嘴!」章掌门纡尊降贵,再度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四位少侠,请。」 封显煜真不想和旁边两人搭上关系,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事已至此,也不好推脱,于是只能与他们一起,随章掌门进去,又欠了这两人一个人情,他还是那句话,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 唯有曹诤像是见了故人一般,特别是有锦妤这样的明艷少女,笑的眼都直了。 沈君偕的眼睛一直没离开他的主子,锦妤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热情,自然也顺理成章的笑眯眯和他走在一起,像是故意的一般,引得曹诤更是激动万分。 沈君偕瞄着身后与自家师妹走在一起的青年,自来熟一般靠近前人,「兄台,看来咱们之间的缘分不浅呢,你说这章掌门地位那么高,怎么今日对我们这几个无名之辈这么客气?居然亲自带我们进这里来。」 他说的话其实正是封显煜现在疑惑的点儿,但听他说出来,他就是不想答他,只听他说到有缘,他头也没回,只意味深长的嗤了一声,「楚公子,咱们之间也确实太有缘了点,不知这次楚公子又凑过来帮我进了这明心山庄,又要什么报酬?」 「报酬?」他在心里哼了一声,邪气的说:「大家同在江湖,四海为家,既然遇见便是缘分,楚某以缘分行好事,这只是楚某一贯的风格罢了,毕竟多做善事广结善缘是楚某一贯的处事格言,兄台何必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你是奔着武林大会来的,我们也是,以后就结伴同行吧。」 结伴同行?这个男人还真是脸皮厚。 封显煜说:「楚公子虽然是个好人,可我却不是个爱热闹的人,结伴而行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说完这话,人已经进了山庄内部,这儿不愧是武林盟主的地盘,其假山楼阁之华丽大气,非同一般,封显煜两眼打量一番,对曹诤说:「曹诤,你过来,咱们去找个人。」 言下之意就是不愿再和章掌门沈君偕等在一块儿。 章何眼睛一亮,拦下他二人,「白公子,其实章某也是得袁盟主所託,前来邀白公子二人前去与袁盟主一见的,不知白公子要在这里找什么人,要不先去见了袁盟主,再让章某为你找那个人来?」 这个老头也是个麻烦,似乎有意无意要探知他的底细,却是为何? 看来他已经知道在街上他和他儿子冲突起来的事了,不然他不会知道他姓「白」,不悦的皱起眉头,勉强压下几分不耐,「我不过是江湖小辈,袁盟主为何要见我?」 「这倒不知,但白少侠去了不就知道了,白少侠,请赏个脸吧!」 话说到这里,又是微服入江湖,不去也说不过去了,去便去吧,随着同去,却发现身旁这一男一女还跟着,封显煜吸口气说:「你们兄妹还要跟着我们二人到什么时候?楚公子,适可而止吧。」 「喂,我们刚才可是又帮了你们的,没有我们,你们主僕能进这明心山庄来吗?」 锦妤可忍不下去了,虽然这小子长的俊美柔媚,可那不代表他可以屡屡这么赶他们走啊,要不是看他使出了研阴功的份上,她真要支持师兄直接杀了他而后快了。 不悦的低低瞪了他几眼,她说出抗议的话。 「就是啊,白公子,做人得讲究厚道二字,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嘛,你也得像我一样,平易近人,广结善缘。」 广结善缘?封显煜瞪着他,明显一脸嘲讽。 这男人的善缘跟他还是结的「自然啊」。 「呃,公子,还是别说了,先随章掌门进正厅见袁盟主吧,您不是说要以大事为重吗?」曹诤看前方走着的章何已经频频回头有些疑惑了,便悄悄出言提醒他。「况且这两位公子女侠看着确实很亲切,有他们陪着,咱们刚回中原武林盟也不见得有坏处吧。」 「闭嘴!」再度瞪他一眼,他冷冷的走到最前头。 这人,还真是高傲又冷酷,难道是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等他利用他的那一天,他一定要好好折磨他,看他如何还能这样骄傲起来。 第12页 盯着他挺拔笔直的背影,沈君偕眼边闪过无数阴狠的光。 就连锦妤都偷偷在他耳边说:「这是个狠角色,你不一定能蛊惑他帮你练成研阳!」 「那就试试看喽。」 从来就自负于自己魅力的男人摇摇摺扇,白她一眼,四人很快到了明心山庄待客的正厅,一抬头,便发现前方大厅的上桌边坐了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男子,正是武林盟主袁正道。 「袁盟主,这便是白公子等人,章某替你引见过来了!」 「章掌门——」 袁正道等待已久,居然立刻迎了过来,一双老练的眼睛也如前时章何一样,第一时间就客气却又刻意的上下打量了四人一番,也就是说章何说的那位疑似使用了研绝心法的青年,就是这些年轻人之一? 这怎么可能,这些年轻人他久在江湖几十年从未见过,他们是哪里得来的研绝心法…… 袁正道一边细细思量,一边不动神色的站在他们面前,一张嘴说出的还是他们四人全都想到了的话,「四位少侠,袁某以前从未见过你们,敢问四位少侠师承何处、怎么称唿、出自何门何派?」 出来混,莫非没个名号就见不得人了? 呵呵呵。 曹诤无奈,封显煜不耐,沈君偕却看好戏似得望着他,明显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第8章 麻烦 方才锦妤瞎捏的什么老人?他听都没认真听,哪里还记得啊。 曹诤想随着她的话瞎编,却也一个字都编不出来。 锦妤也同沈君偕一样,乐呵呵的看好戏,再不会为他们说什么。 这两师兄妹! 封显煜更对他二人平添几分无奈,可他不是曹诤,听过一遍的事可就不会忘记、牢牢记在心上了,面对袁正道明显的试探,他拱拱手,答:「我等出自山外兴阳老人坐下,是追随兴阳老人自修的弟子,前年兴阳老人病逝,我等四人才下山进入中原,听说下个月袁盟主要做主举办武林大会,以此选出新一届的武林盟主,我们四人虽然年轻,可也很有兴趣,敢问袁盟主,我们可能参加这会?」 兴阳老人的自修弟子?真是这么简单? 袁正道可不信,那兴阳老人与世无争,追随他自修的弟子非常之多,怎么别的弟子没用过研绝心法! 但初来乍到,他也不能逼着人问什么,却很想把他们先留在明心山庄。 「可以参加,当然可以参加。」他与章何一样,说着八面玲珑的话,「那便请四位少侠就在袁某的庄园住下,三日后袁某便会在这召开一个江湖小会,以宣布武林大会比赛的最终场地,不知少侠们意下如何?」 住在这里办起事来岂会方便,刚要拒绝,沈君偕却抢先一步答道:「如此多谢袁盟主对我四人的好意,恭敬不如从命,那我们就在袁盟主这多有打扰了!」 他居然应下来,封显煜盯着他始终如沐春风的脸,真恨不得给他一拳。 「白少侠,走啊,去袁盟主给咱们安置的小院呢,你盯着楚某做什么,莫非是看楚某长的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想和楚某住一起?」而这个人还摇着摺扇,说着噁心巴拉的话。 封显煜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呵呵冷笑两声,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吧。 袁正道为他们每人布置了一间上房,这样的待遇,还真是很不错呢,仅是第一日,便有众多漂亮的婢女送来许多精心的吃物,供他们填肚子,还说晚上要设宴款待他们几人。 曹诤一直跟在他身边,见这样的阵势,一度以为他们是不是身份暴露了。 封显煜却想了想,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当然是坦然无惧的,既然这些武林大佬们都想探知研绝心法的下落,他也一样,那不如大家一起动起来,人多力量大嘛,眼下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利用众多英雄都到了洛阳的机会,见一见百晓生。 所以在晚上,出席宴会前,他以为是众多英雄全都在场,还抱了几分期待,没想到只是袁正道自个儿设的私宴,这被款待的人又只是他们四个,他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没两下就藉口不胜酒力退席了。 利用夜色,他连曹诤都没带,自己拦着一个年轻的婢女询问百晓生的住所,婢女却很奇怪,极为自然的告诉他,百晓生今日来是来了洛阳,可是却并没有住在明心山庄,而是来拜个帖就走了,自寻住处。 洛阳这么大,他自个儿要去哪里寻人,想了想便运功飞上屋顶,招来追随他的大内高手。 「你们去找找百晓生的下落,找到了立刻告诉我,我要亲自去见见他。」 他的好父皇拨给他用的这些人,他也要好好利用才是。 望着一干人应声离去,正要飞回地面,却在看到另一道青色身影时冷笑止住——又是这个男人!他就非要像个跟屁虫一样,处处跟着他?刚刚那一幕,一定被他看到了。 一抹耐性完全告罄。 男人还笑微微的立在半空,就在他不远处望着他,青色的衣摆轻轻飘带,语气全是气死人的暧昧和戏嚯。 「这么巧啊白公子,咱们又见面了,有缘归有缘,可就连酒后上屋顶吹吹风也能遇到你,咱们这也太有缘了吧,怎么,原来你想找百晓生啊,找他干嘛,是要打听什么消息么?」 明明看着就是那么冷漠自大的一个人,可是对上他偏偏就有这些说不完的屁话。 第13页 「关你屁事!」封显煜咬紧牙瞪了他几秒,骂了一句便转身往明心山庄的外头飞去,要打架也得挑好地方,可不能在这里引起袁正道等人的注意,而且他肯定,身后这个男人一定会追着他跟上来。 沈君偕当然会追上来了,可不是谁都能助他练成研阳功的! 见他往别的方向飞去,他也立刻提功追上,很快,两人便一前一后来到主城外方,在各个屋顶飞旋。 没想到这男人的轻功竟也这么好,看他追了他左右飞旋了这么久,竟还是手持一把摺扇摇啊摇的,气息平稳,丝毫不见一点窘迫疲累,他应该也是个隐藏极深的高手。一时间,封显煜还真想和他动上几招,探探他的底细,这么一想,便找了一处巨大的湖泊,飞旋迴去,提手便杀。 两人都带了试探的意味,可也有几分真的杀意,一来二往,却发现两人真的武艺不相上下,封显煜要杀沈君偕应该有几分困难,而沈君偕现在想要轻易杀了封显煜,也并不是那么简单。过了大半天的招,两人竟然是成个平手,当然,沈君偕并没有用研阳,不然若是用上,还是他技高一筹的。 可这皇子每次动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用研阴,真的好么? 沈君偕看他打的认认真真,极为柔美俊俏的面容伤已经有了一些汗迹了,心一动,竟想逗他。 「白公子,咱们好歹也有几分交情了,你若是想找个人练武大可和楚某说一声,可你这么一声招唿不打就突然和楚某干起来,意欲为何?」他低笑着一把将摺扇插回自己腰间,「得,你赤手空拳和我比试,我用把扇子也不妥,这便收起来陪美人一乐吧。」 「你胡说什么——」 他这辈子因为自身特殊,最恨别人说他长的美,乍一听身旁这男人也这么说,真是气不大一处来,再看他真的收了摺扇似乎小看自己,眼睛便鼓的亮晶晶的,真的生气了,心里更加认定沈君偕只是个浪荡子弟,所以才处处这般的油嘴滑舌。 于是便不再忍耐,使出十分的研阴功,招招都能致命。 「白公子,怎么急眼了?楚某说的不对么,看你细皮嫩□□红齿白的,不是大美人是什么?我看公子虽然出自江湖,可这样的美人面貌,便是洛阳排名第一的女人也比不过你吧……」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经逗,才逗他两句便要杀人,沈君偕想到他的身份才想杀他呢,见他对他用上狠招,他虽然不敢大意,小心对付着,但嘴上依旧说着更惹火的话。 居然拿他来跟女人比,虽然不知道他身体的难言之隐,可是这个男人,真的过分了! 「你住嘴——」 封显煜提起一掌,刷的一下便往沈君偕的胸口拍去,腿脚更是没闲着,刷刷几下狠心的堵住了沈君偕几处退路。这小子是玩真的,真要他死呢,认识到这一点,沈君偕也不敢再留情,便提出研阳,挡他一掌。他本不想这么早暴露的,没想到这一下还是暴露了。 当他的研阳功一试出来,虽然封显煜没有见过这套心法,可是从他的招式上还是能感知到这就是与他同出一套心法的,他使得研阴,那他使得便是研阳,而天下能使出这套心法的,唯有…… 「你、你是谁?」 一时间封显煜有些惊讶,虽然知道男人这个名字只是假的,但没想过他还会跟研绝心法有联繫,莫非他就是母妃曾经跟他说的那户人家的孩子?不,不会的,早在十几年前,父皇不是说那个孩子已经被追杀致死了么,怀疑和激动填满了全部胸腔,架便打不下去了。 「我是谁,我是楚有才啊,之前和公子说过的名字,你忘记了?」 这小子认识研阳,他果然大意了,还是惹起了他的怀疑吧! 以为他对沈家和自己也与他父皇一样都是抱着敌对的态度,沈君偕虽然嬉皮笑脸的敷衍过去,可是收功停于一旁的一艘小船上时,他还是戒备的盯着他,腰间那柄摺扇又被他捏在手里。 封显煜知道他还是骗他,什么楚有才,这人也并不是江湖中的无名小辈! 「你刚刚使得功夫是什么?告诉我!」 急于知道真相,便也问的直接而坦荡。 沈君偕感到有些好笑,优雅的反问他,「你刚刚使得又是什么功夫,你也告诉我!」 「我……」 万一他不是那个孩子呢,万一他和母妃跟他说的那家人毫无关系,那他说出自己的底细岂不是不应该?他又犹豫了,罢了,来日方长,还是小心一些万事谨慎的好,人死不能復生,或许也是他想错了也不一定,那家人当年已经被父皇杀绝了,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怎么一想,便稳住了紊乱的心神。 「公子不愿说便不说,当白某没问!」 白某,这人还真会想,他用的自己瞎捏的一个假名,他便也用个假姓。 这封朝皇帝老儿的二儿子叫封显煜,这是举朝都知的事,于是他便不肯用封这个国姓,而说成姓白。 白。 如果他没记错,当年少时,母亲曾告诉他,这二皇子的生母便是姓白吧。 说实话,想起这些皇朝往事,沈君偕真的很想杀他以泄心头之恨,可是还不行,他还没让这小子对他动情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帮他练成研阳功呢,现在就这么杀了的话,他的研阳岂不是一辈子也到不了绝境。 第14页 压下所有的怒气和恨意,他一直扮做潇洒公子的模样,仿佛与任何事他也是这样一副不会生气的模样。 「好了,比试完了,不分胜负,白公子可尽兴了,咱们可以回去了吧?」说着他努努嘴,似乎刻意提醒他,「吶,那处树林里前来埋伏咱们的人,恐怕也等急了吧。」 有一批杀手埋伏在那里,封显煜现在知道他深藏不露的功夫后,见他也早就发觉了,也就不觉得意外了,只是不知道这批杀手刺客是谁派来的,是为了杀他呢,还是杀这个男人。 忍不住骂一句:「都是你惹麻烦,没事跟着我干嘛?」 第9章 陷害 「我惹麻烦?」到底是谁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明心山庄惹麻烦啊,居然怪在他头上,沈君偕玩心大起,言之凿凿的怼他,「不是我,是你,这群人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谁让你没事不藏好露出研阴功啊。」 封显煜:…… 他果然认识研阴,这不是他的错觉,他到底是谁! 「那现在呢,咱们是抓个活口问问是谁要来杀你,还是一起上将他们全都灭口了?」 他转头看着他,讽刺道:「你不是总说要多做善事做个善人么,怎么,楚善人,现在却要杀人灭口?」 原来他也不是如他表面那样的油盐不进淡然冷漠嘛,他之前瞎撰的话,都被他听进去了,一时间沈君偕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开玩笑开玩笑,我这不是看有人要对白兄不利,一时间关心则乱嘛。」 他们是什么关系,总说这么不要脸的话,这大男人就真的不害臊么? 知道他或许就是这么浪子般的性格,他也不再理他,却说上一句:「我说过了,惹麻烦的是你,不是我,这伙人难保不是冲着你来的,既然如此我管它作甚,先告辞了!」 说着他飞身而起,自行离去。 「餵——」 这小子,竟然就这样离开了,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沈君偕喊他一声,只能也追了上去,身后,树林里,埋了许久的刺客们等不及了,见人要走,便亮出兵器朝他二人杀来。 看来这背后的主人是下血本了,这次请来的杀手个个都是高手,若不是碰上他们二人,恐怕杀谁都是一个死,封显煜原本不想见血,已经走了的,可这些人还冲上来,便只能应战。 沈君偕说得对,这伙人确实是冲着他来的,因为在他们的打斗之时,重点被围攻的对象一直是他。 沈君偕早已知道他们的来路,却不说破,只在自己杀了几个人后热情的问道:「白兄,要不要楚某帮忙啊,你看这些黑衣人好像都是要跟你过招呢,毕竟像你这么年纪轻轻就使出研阴功的,可不多见~」 「闭嘴——」 封显煜烦不胜烦,这男人怎么像个幽灵似得,他好像认得他、熟悉他,可他偏偏对他一无所知。 才这么想事情,分了神,便被这伙人抓到了一个空隙,差点被伤。 想也未想连忙大喊一句。「楚有才!」 其实一喊完他便后悔了,可是见男人啊了一声,说了句在这呢很快便飞到他身边,几扇子替他击退眼前的劲敌,他又关上了后悔的门,后悔什么,自己活着不受伤才是最重要的,原来这男人的武器是他手里的扇子,当这伙人落了下风飞身逃走时,他盯着他,眼神复杂。 沈君偕问:「怎么,白公子,方才我又帮了你一次,你感动的已经对我移不开眼了?」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收回眼神,抬腿就走。 沈君偕追上去,笑呵呵的问他:「怎么又这么冷冰冰的对我,白兄,咱们现在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过吧,你就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咱们有缘就交个朋友吧,我真心的,如何?」 「交朋友?」他停住脚步,很认真的答:「也行啊,那就请楚公子先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吧,这才是跟人相处应有的诚意,而不是二话不说一冲上来就死缠着别人,却用个假名敷衍人,敢问公子,居心何在!」 原来这小子也不傻吗,居然心思这么缜密,知道他对他的靠近是有企图的,不像他那个傻属下,头脑简单,沈君偕笑了笑,做出委屈的模样,「怎么就是假名呢,我确实姓楚名有才啊,千真万确!」 「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方能不辱父母高堂,你这样用假名假姓敷衍旁人,恐怕会气死爹娘吧。」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讽刺他。 父母,他一个皇帝老头的儿子有什么资格提起他的父母!这是沈君偕此生最大的怒火之所,偏偏封显煜提了他,「那你呢,你就真的姓白?说我用个假名,难道白公子就敢以真名真姓与我相交?」 真恨不得杀了这小子,刚刚就不该帮他的! 沈君偕怒视着他,虽脚下与他并肩的步子未停,可五脏六腑的怒火却越少越甚。 封显煜说:「我不是不敢用真名与你相交,只是你也不真,我为何要真心对你?再者……白这个姓,我倒情愿真的是我的本姓,因为我本来的父姓……不配灌在我头上!」 不配?沈君偕的怒火一下子就被压下去了,他敏锐的察觉出这皇子对他皇帝老儿的感情应该也很奇怪,好像也很憎恨他一样,但是为何呢,他们不是父子么? 他派出去的人递交回来的消息,可没说他们父子决裂过。 第15页 但不管怎样,能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对他也是一点点安慰。 他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既然扯开了话匣子,毕竟心里也有疑惑,封显煜低低道:「我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可是既然萍水相逢,我便告诉你,没错,我使用的武功确实是研阴功,但是当今天下真正能看出这招式的人,并不多,哪怕是天下最大的皇家组织无教,当世活着的教众也没人亲眼见过这套心法,但你为何知道,而且还能使出与这套心法相匹配的研阳功,你从哪里得来的心法秘籍,这秘籍据我所知,天下有机会拥有的只有一户人家……」 他洋洋洒洒说这么多,也不过是想知道他的身份罢了,他就那么简单,能被他三言两语探知身世?心底嗤笑,却还是暧昧的装傻,「一户人家?是什么人家?白公子大可说出来让我看看你猜没猜对!」 抿嘴微笑,又挤眉弄眼,没个正行,他就是故意的! 封显煜嘆一口气,答:「你既然不愿意说真话,那便别说要和我交朋友,我不要假心假意的朋友!」 「哪里啊,我这个人待人接物最是真心实意了。」沈君偕冷笑三分,转移话题,「对了白兄,你倒是说说刚刚那批埋伏你的杀手,他们到底是谁?你做了什么事,他们为何要埋伏你呢?」 「他们……」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了几分嘲弄,「还不是跟你一样,都奔着研绝心法来的!」 沈君偕:…… 这小子一张嘴,可真是处处不饶人,说起来三言两语,竟也能时时说对真相。 他苦笑,不打算在与他计较。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可看出他们出自什么来路了?」 来路嘛,今日他刚到洛阳便有了这祸事,白日才见了那些武林正道,这些人看着正派,可看他用了研阴功便马上要把他留在明心山庄住着,估计也是看出他使出的是研阴功了,那这些人的来路还要问?估计不是袁正道,就是其它各大门派的老前辈吧,不然其他人也看不出他用的什么功夫。 封显煜笑了笑,没有回他。 沈君偕觉得无趣,便也不说话了,在心底,只觉得这皇子怎么这么难撩,不怎么爱说话搭理人,而且对人戒备也深,看来真如锦妤所言,这是个狠角色呢,他得继续加把油才是。 回到明心山庄,才知锦妤和曹诤正四处找他二人,见他们一起回来,两人连忙奔过来在庭院里将他们围住,但却是带了个坏消息给他俩。 「师兄,你们酒后去哪里了,知道嘛,刚刚章掌门的儿子被人给杀了!就死在城外树林呢!」说这话的当然是活泼的锦妤。 城外,树林? 封显煜心里一沉,暗道一声不妙。 「是嘛,白公子,看来咱们要有麻烦了。」他能想到的沈君偕又岂能想不到,笑眯眯拿扇子戳了戳他的手臂,他啧啧称奇,「白天才跟人打过架,晚上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偏偏好巧不巧今晚咱俩还趁夜色出了明心山庄,天下怎么有这么巧的事,这下咱们想不交个朋友都不行了,真是百口莫辩难兄难弟啊。」 锦妤是不嫌事大啥也不怕,闻言哈哈笑道:「白天刚说咱们四个是一伙的,这下好了,章敝司死了,咱们几人都逃不了关系了,哈哈哈……」 曹诤满脸黑线,不懂这么悲催的事有什么好值得笑的,在这时,一伙人影匆匆像他们奔来,为首的正是盟主袁正道和章何,还有其他门派的掌门人元老等。 章何本来还能维持几分大人物的风度,可乍一失去儿子,到底悲伤乱了心智,见了刚刚回来的两人便像是他们真是兇手似得,忍怒问道:「白公子、楚公子,二位少侠今晚晚宴之后去了哪里,为何袁掌门派人在山庄四处找寻、都寻不见你们的踪迹?」 这是说的什么话,封显煜这才发现这所谓的江湖武林,真是有够乱的,人心倾轧尔虞我诈之事,并不比他们宫廷少,看来他平生素来的梦想之一是对的,有朝一日,他要这天下和江湖全都重新洗过,除尽奸人! 他气起来,口气便也很沖,「章掌门这是哪里的话,难道进了这明心山庄,我们宴后无聊了还不能出去散个步醒醒酒?章掌门这样怒气沖沖的询声质问,敢问我们犯了何事!」 第10章 多事 哎,这皇子发威了,沈君偕好整以暇,就要看他怎样。章何被他一顿怼,正在气头上,偏偏袁正道连忙过来打圆场。 「章掌门,敝司意被害身亡,老夫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白公子刚刚也说得对,还没有什么证据,你可不能随便冤枉这两位公子啊。」 「袁掌门!」没料到他会向着他俩,章何傻眼,「不是你的弟子来报这两位公子不在山庄!」 「老夫是说他们案发时不在山庄,可老夫没说他们就一定杀了人……」 说着盟主面向两人。 「白公子,楚公子,就请你们说出今晚自己的下落行踪,以消章掌门心中的疑虑吧!」 他们的行踪,还不是城外的小树林! 妈的,这下真的是被谁给坑了,而且坑的还这么明显。 封显煜和沈君偕对视一眼,他知道按这男人的本事他可能也早已经想到这些事了,可没想到他被人都逼到头上来了,居然还能站在他身旁,笑微微的,波澜不惊。 他笑个头,要不是他追着他阴魂不散,他至于飞到小树林去跟他打架? 第16页 封显煜闷声不哼,章何愤怒道:「说不出来的话,两位公子便是心虚了吧?」 曹诤护主心切,着急吼道:「放肆,我家公子初来乍到,怎么可能会杀你的儿子,你们这些什么掌门盟主,别仗着自己在江湖有些权势便恶意欺人,我家公子可不是你能惹的对象!」 「住嘴!」封显煜不想暴露身份,沉声打断他,就在他准备坦然说出他们去了什么地方时,旁边的男人终于开口了,「我们去了城内的烟花楼,找了最有名的头牌桃花仙子相陪,两位大侠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就派人去烟花楼问询一二,看这楼里的老鸨和桃花仙子今夜见没见我们二人。」 他都说的一些什么话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毕竟脸皮薄,沈君偕胡诌的话刚一落下,这张俊秀的脸庞便已微微一变,满脸黑线。 「楚有才!」 「烟花楼?」袁正道似乎也没想过他们会说这个地方,犹豫之中本在想对策的,章何却等不及了立刻让门下弟子去了烟花楼一问究竟,看来今晚他们不好好给个交代,是过不了关了。 沈君偕丝毫不怕,竟点点头悠悠的对两位老头说:「没错,就是这样,下落我们已经说了,袁盟主,说了这么久的话沈某口都渴了,相信我们的白公子也一样,不知在这等待真相的过程中,能否请袁盟主行行待客之道,让我们几人坐下,喝杯茶润润喉?等章掌门的弟子带烟花楼的老鸨姑娘来,我二人是不是兇手便可水落石出了。」 他还想喝茶,他到底想干嘛,这种时候还关心口渴这种小事,封显煜真觉得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性和举止,但袁正道还真尴尬起来,当真请他们几人先坐下,把气势汹汹的章掌门也劝在一旁。 封显煜被曹诤请着坐下,本不愿和沈君偕坐在一伙的,但他厚脸皮的抢在曹诤前面挨着他的椅子坐着,他动作一僵,只能抿着嘴扭过头,不去看他。 沈君偕就喜欢看他这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让他受挫的自尊心好过了些,看他碰都不碰侍女们送上来的茶,他好心的递给他,俊朗的脸庞一偏,靠着他的动作更近了。 「白公子,喝茶啊,这袁盟主府里喝的可是好茶呢,一等一的香。」 「你是刚来中原么?没见过东西?」 他已经到了看他十分不爽的地步,偏偏他还故意要招惹他、亲近他,头一偏,将彼此拉开一些距离,不给面子的意思表露的相当明显。 锦妤在另一边和曹诤靠着坐着,见此笑的兴高采烈。 沈君偕瞪了丫头一眼,冷哼一声,不理她,再度暧昧对眼前人说:「你不喝茶做出问心无愧的样子来,等下章老头又把杀人的脏水泼在你身上,可别怪我不帮你。」 封显煜扫了对面那伙人一眼,极度不屑,「真假是非自有天道,我没做过的事,怕谁泼脏水!」 「今晚的事情发生的这么邪门凑巧,我不相信依公子的聪慧,看不出来这背后有人在陷害咱们!」 「陷害又如何,你怕了?」 他这才转过头,高傲的望着他。 沈君偕这才发现,越来凑近了看这小子,他比平时隔着一些距离更美些,锦妤说得对,他确实是个比寻常女人还要美的男人,男人嘛,要长的这么俊俏艷丽做什么,偏生他的性格又不温柔,对他总是冰冷抗拒的,他就这么难蛊惑? 他不信!再难蛊惑的人,只要用十二分的心,也能手到擒来!调整思绪,他将眼神从他绝美的脸庞上移开,转而扫了袁正道一眼。 骄傲的说:「我怕什么,我本就是江湖一介浪子,无牵无挂,无亲无眷,便是锦妤这个小师妹也不需要依靠我照顾,何来害怕而言。」 听他提到家事,他的兴趣来了些。 「你的父母高堂都已经……?那你的师傅呢,又是谁?」 沈君偕邪腻的笑他,「怎么,趁我放松心情,又要探我底细啊?」就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勾着嘴角,捏着茶杯细细抿过,「我偏不告诉你,就让你自己去瞎想乱猜!」 「你……」封显煜一气,不由觉得这人真是挺多变的,一下子像个浪子,一下子又跟个孩子似得,这样孩子气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便收回刚刚的好奇和探索,闷闷的不再理他。 「又生气了?」沈君偕放下杯子一笑,盯着他白白的脸庞哄他,「好了好了,别气了,我逗你玩呢。」 这样亲昵的语气,用在彼此之间,不适合吧。 封显煜无奈,低声问他,「你刚刚胡捏什么地方不好,捏什么烟花楼,你看鄙人像是去花楼厮混的男子?等下那楼里的老鸨和女子来了,事情败露,我看你还怎么圆场!」 「这有什么啊。」沈君偕说:「世间男子只要是有副好腰的,有几个不爱去花楼见见美人,原来你是怕等下那楼里的老鸨和头牌说没见过咱俩,别急啊,楚某办事,白公子大可放心,咱们现在既然相识一场,首先你要做的便是信任我。」 呸,吹牛!而且,下流! 自小在边疆军营长大的封显煜眼睛一瞪,刚要发作,就见梧桐派的弟子果真领着两个女人进来了,正是花楼的老鸨和桃花仙子,这下好了,闹大了吧。 「楚有才!」他低声叫他,咬牙切齿,可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并肩经歷了这些事后,已经有些习惯了和他一起应对。「你做的好事,现在人真的来了!你看吧!」 第17页 「别急,凡事有我呢。」后者却只是对他再度一笑,桃花眼在半遮的扇子下眨啊眨,眨啊眨,其实如果撇开男人身上讨人厌的性质不谈,他整个人长的,挺英俊。 第11章 好感 封显煜静观事态发展,章何最关心兇手的问题,第一个走上去问老鸨,「你看看这两位公子,今晚可去过烟花楼?」 老鸨朝他俩打量一番,就在封显煜觉得要露馅时,一声甜腻腻的惊喜从她嘴里吐口而出。 「两位少侠,原来是你们啊,好巧好巧,今晚你们刚刚才我烟花楼离开,这是什么事,竟又派这位小兄弟去把我和桃花找来,莫不是捨不得桃花,还要包下桃花么?」 「他们当真去的烟花楼?」 章何傻眼,心想自己莫不是真冤枉人了,可一眼却又看见封显煜左边肩头的衣服上,带着一些细小血迹,是今晚在小树林和埋伏的刺客过招时留下的,当然,他不会这么想。 「既然两位公子夜里是去烟花楼,那这是什么,去个花楼白公子肩上哪来的血迹?!」 说着已伸出手,要抓住封显煜的肩。 「让开……」 封显煜当然不可能让他碰到自己,可是比他动作更快的是身旁的古怪男人,一手击退章何,他挡在他的身旁,一把摺扇似警告似得,刷一下便打开来。 「章掌门,可别对我家小白太粗鲁,他这样斯文的孩子,是你一个老头能随便抓的?」 什么小白,什么孩子,这该死的楚有才! 封显煜瞪着他,眼睛里的感激一扫而尽,瞪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身上传出来的淡淡香味都比别人讨厌些,锦妤却眼睛一亮,嘴巴一弯,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家师兄,没说什么。 「还敢嚣张!」 章何被他这么一挑衅,顿时火气上来,当即忍无可忍,当着袁正道的面便亮出兵器,沖沈君偕打来,竟是把封显煜反而放在一边了。 「分明就是杀我爱子的兇手,白天便在大街上起过冲突的,如今证据确凿,身上的血迹又非常明显,还强词狡辩,当我梧桐派好欺负是么?老夫这就看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 封显煜眼神一暗,刚想阻止,可是沈君偕已经手掌揽过他的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他揽在一边,嘴里还说了一句:「小白让开,这疯老头就让我来会会,看他有多厉害,可别伤了你。」 哇哦—— 师兄这入戏也太深了吧,他俩刚刚身体接触的那一瞬间,锦妤的眼睛一愣,嘴巴笑的更弯了,只差没当场在这场合鼓起掌来,不过不合适啊,咳咳。 「主子——」 「不许动!」 她拉着想冲上去帮忙的曹诤,示意他把封显煜也拦在一旁,先看起师兄的热闹来。 「我家师兄既然想和章掌门玩玩,你们就成全他,插什么手啊!看人打架什么的最过瘾了,要是现在还能多些瓜子花生,姑奶奶我更喜欢!」 这丫头跟他师兄还真像,搞不好她这利嘴就是跟师兄学的! 封显煜站在一旁,看了眼袁正道,还以为他会大义凛然的出来阻止,没想到他也只是跟他们三个站在一边,默默看了起来。 袁盟主嘴上却虚弱的说着什么章兄别气,何苦跟一些江湖晚辈计较呢,有话好好说。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復又盯着沈君偕看。 知道这人会研阳功,他倒是不会为他的安危担心什么,可今日的事究竟是谁在背后主导的,他确实没什么头绪。 却不想沈君偕打着打着,似乎总把章何往袁正道的身边带。袁正道几番退后,为他们留些空隙,沈君偕又几次跟过去,很快,二人竟然从堂内大厅打到了庭院外。 皎洁的月光下,倒映着他潇洒优雅的身影,令封显煜脑中一动。 莫非……这人怀疑袁正道? 面色一凛,没有犹豫,让曹诤站着别动,自己便飞出去帮忙了。 「喂,主人——」 这算什么事啊,他主人都上场了,把他一个属下扔在一边干着急!曹诤没摸清他的套路,可又不敢冒然行动,怕坏了他的算计,只好站在一旁急切观察。 锦妤看他这傻帽样,不禁笑眯眯夸他:「看不出来,你对你的主子还挺忠心的啊!」 美人一夸,神清气爽。 「咳,哪里哪里。」他都有些害羞了。 锦妤眼珠子一转,「你看你家主人对我家师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傻啊!」锦妤骂他,「就是感觉啊,凭你对你家主人的了解,你觉得他对我家师兄的感觉如何?我师兄武功又高,又有担当,有勇有谋,又是个好人,你家主人看不看得上这号人物?」 「嗯???」 顾不得紧张,曹诤满脸问号的盯着锦妤。 「咳,」松松嗓子,锦妤大笑两句装模作样,结束了这个话题,「没什么没什么,当我没问。」 曹诤心里还是大大的问号,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现在实在不是思考别的问题的时候,他和锦妤一起来到庭院月下,已经见到封显煜持剑挡在沈君偕面前的身影。 「章掌门,够了没?你一个江湖前辈,堂堂梧桐派掌门,欺负我们几个无名后辈,算什么大侠?」虽然话是对章何说的,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袁正道。 第18页 事已至此,袁正道再不出手也说不过去了,沈君偕配合封显煜的动作作势还要和章何过招,章何也被封显煜激的气不过,还要再战,他便翻身一个飞旋按住章何,准备彰显自己武林盟主的风度。 「好了,大家都住手吧」 他要制止这场干戈。 沈君偕却突然作势要攻击章何,袁正道一迎,便被他靠近身前,扯烂了一只衣袖,撕拉一声,袁正道的一只手臂露出来,一个骷颅头的图案映在那结实的肌肉上,栩栩如生。 什么人会在自己手臂上纹这样诡异的图案,只是图案似乎岁月已久了,不再那么清晰,这图案,沈君偕自问自己也只在小时候看过一次,后来便一辈子都记在脑海里,再也忘不掉了! 他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如果刚刚他一直在做戏,那么这一刻,面对袁正道这位江湖最高权势的正派武林盟主,他真的动了杀机…… 「喂,你怎么了?」 这时宿在山庄的各大门派掌门人元老听到风声赶了过来,封显煜察觉他的不对劲,不由得伸手扯住他的手臂,将他按住,不让他在武林众雄面前乱来。 红罗仙子第一个发现袁正道的衣袖被毁,也不知他俩是什么交情,竟指着沈君偕还没收住的架势,直接斥道:「好一个江湖后生,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武林盟主的面前造次,姑奶奶这便让你尝尝我失魂散的滋味……」 失魂散!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封显煜只觉得身旁男人周遭的气息更冷了。 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一掌替他扫过红罗仙子扑来的邪药,将他交给闻声赶来的锦妤,他挡在几个人面前,昂首挺胸的望着一切。 「袁盟主,今晚的闹剧可以适可而止了吧,抓凶要有确凿的证据,章掌门就凭白某身上一点血迹,就判定白某和楚公子是杀害章公子的兇手,试问天下哪来这样的逻辑!」 他的声音渐渐的冷了,带着些压迫的威势。 「那是不是只要今晚所有身上有血的江湖侠客,都可以说是杀章公子的兇手,是不是今晚所有不在章掌门跟前的露个脸的人,都可以怀疑他杀了章公子?白某屡屡忍让,若是章掌门还不拿证据说话,非要诬陷我们,那便不要怪白某翻脸无情。」 他是不想暴露身份,可若是实在没办法,他也不介意动用皇家和无教的势力,震慑武林。 毕竟江湖再厉害,也不可能跟皇家比。 他的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袁正道只想探他们二人的底细,可没有要彻底激怒他们的意思,听他这么说,连忙制住红罗仙子,笑着打圆场。 「白公子说的有道理,章掌门,你冒失了!」 当着所有英雄豪杰的面,他大力夸赞封显煜和沈君偕。 「后生可畏啊,白公子和楚公子二人年纪虽轻,可是却武功不凡,就连老夫和章掌门也感到惊讶,看来这次武林大会逐鹿盟主之位,最后的胜利很有可能会落在白公子和楚公子二人身上,恭喜恭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袁正道这样说,封显煜可一点都不会感到高兴。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他便感到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惊讶和怀疑,盯着他和沈君偕,似乎若真是他说的这样,他们这些想捞武林盟主头衔的人,真恨不得能提前把他们弄死。 「是吗,袁盟主谬赞了!」 冷笑一声,偷偷瞄一眼沈君偕,见他面色阴沉,还盯着袁正道,封显煜心不由得一沉,怎么回事?这男人似乎……很恨武林盟主! 就在这时,梧桐派的弟子匆匆来报,杀章敝司的兇手有线索了! 第12章 杀手 热闹散去,虽然袁盟主代替章何再三致歉,他们几人自然也不愿意再住到明心山庄,于是当夜,四人头也不回,从明心山庄告别,锦妤不知道接下来师兄要带她去哪里,于是只能跟在师兄后面。 师兄现在……有些不正常。 封显煜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方才这人处处维护他,他也不是不知冷热的人,便看这人闷声不哼冷冷冰冰的,悄悄拉过锦妤,「姑娘,楚有才和袁盟主是否有仇?」 「什么仇?」这真是锦妤不知道的事,她竟然立刻藏不住事,冲到当事人面前,「师兄,白公子说你和袁盟主有仇么?怎么,我也发觉你后面盯着袁正道的模样有些不对劲,你和他有过过节?」 他的往事,为何要和这个仇人的儿子说! 沈君偕突然恶狠狠的盯了封显煜一眼,弄的他莫名其妙,「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想说就别说,既然杀害章敝司的兇手已经被认定是新崛起的邪门教派,咱们几人的嫌疑也已经洗清了,就此别过!」 带着曹诤,他打算另寻住处。 沈君偕却高声喊着他,「你真认为那些线索是真的?单凭前面几起朝廷被杀的案子,便断定章敝司也是这个邪派所杀?章敝司是谁,只不过是个武林纨绔子弟,邪派与他有何过节,为何要出手杀他?」 「你怀疑另有其人?」封显煜一想也是,但那又怎样,他一点都不想理这些破事,「不管兇手是谁,与我无关!」他冷漠的道,「两位公子姑娘也是,还请不要再跟着我们主僕二人了,再见!」 他还真是心急着要甩开他们啊,可是既然被他缠上了,还甩得开么? 第19页 沈君偕望着他冷冷转身离开的背影,面色恐怖。 锦妤吐吐舌头,疑惑问道,「不追上去?」 「不追!」他硬邦邦的答:「这小子到时候自己就要追上来求着我才是。」 「这么豪横啊,真不愧是我师兄!」锦妤瞎吹一句彩虹屁。 沈君偕冷哼一声,朝着方才那两人离开的方向而去,走着走着,锦妤纳闷的望着眼前一间客栈,「你不是说不追上来嘛,这还不是刚刚那俩主僕进的地方!」 沈君偕答:「笑话!这客栈是只为他们俩单独开的?他们能进来住宿,我们就不能?」 还真不好意思,封显煜也不是个傻子,他们今日还真进不来这里。 店小二一脸为难,说:「两位客官,咱们这家客栈方才都被一位爷给包了,别说是还没住进来的客人,就是提前进来了的,我们也都退钱请了出去,实在不好意思,二位还是另请别处看看吧。」 还真是皇家做派,拿金银砸人,住个店都要包场! 虽然沈君偕不是没钱,可是要跟身为唯一皇子的小子比,还是有些困难的。 面对锦妤幸灾乐祸的笑,他阴嗖嗖的盯了小二一眼,倒也没发狂为难这人,而是带锦妤离开。 「现在怎么办?」锦妤问他。 「这家住不得,那咱们住别家不就行了。」他丝毫不气馁,捏着扇子振振有词,「就对面吧。」 锦妤哈哈大笑,随他安顿下来,一夜相安无事,直到一早起来填饱肚子,发现师兄还没出现,她才想起去找他,敲了几遍房门发现没人回应,连忙推门进去,还是没人。 找到楼下,才知道他已经坐在外头的靠窗位置,喝着茶呢。 锦妤嘀咕过去,「一早起来喝什么茶啊,师兄,你下楼了怎么不叫我,害我到处找你!」 「丫头,你过来。」 沈君偕招招手唤她,指着她看对面的地方。 「这小子身后都跟着影卫,一路为他办事,咱们的暗子来报,大概有十几人,这小子昨日又派了其中几个去为他找百晓生,我已经派人提前去把百晓生押起来了,但是为了防止他的人得手,我得让你亲自去把百晓生带到我这来,别人我都不放心,去不去?」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既然押起来了,那就让那些属下直接把百晓生带过来也行啊,你要讨好你的小美人就讨好,为何要劳烦我?」锦妤才不想去呢,喋喋叨叨的就是懒。「我不去!」 「你去不去?」沈君偕一弹指吓她,「就连我的话你都敢不听了,再说我打你!」 「……」 爹爹偏心,只把心法传给他,又没传给她这个亲生女儿,她打不过人家还能怎么办呢,当然只能很没出息的嘟着嘴去喽。 刷的一下站起来,面如桃瓣的少女说:「去就去,用不着吓唬人!」 这丫头,真是该打一顿了。 沈君偕素日总藏在阴暗中的眼眸面对着她才算有了些,也浅浅有了丝俊逸的笑意。 当看到对面客栈匆匆走出一道身影时,笑容一顿,想也未想又跟了上去。 曹诤呢,这小子怎么没跟在他身后? 沈君偕隐起身来,怕被前人发现,心思一动,在自己脸上弄了弄,很快幻化成另一张陌生的脸,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这人若是还能发现,那他真的要认输了。 追着追着,才发现这人不是去明心山庄,而是往郊外方向走。他骑着马,沈君偕用的轻功,但是倒也快,一路前人都没发现他的追随。 他心里有些奇怪,觉得凭他对他的了解,他是个谨慎缜密的人,不该发现不了他的存在啊,可他就是没有发现。很快,他知道了原因。 只见在苍茫的郊外,古道上,停着一匹大马,马上正驾着一位身穿红衣的少女,少女粉面如春美丽异常,与前人一见立刻从马上跳下来,高兴扑入前人怀中。 他们二人抱在一起,虽然因为距离的原因,沈君偕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看着这亲昵的架势,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这少女,该是这人的心上人吧。 真好笑,原来这小子不是总对人冷冰冰的,在他脸上,还能浮现出此刻这样温柔的颜色。看他抱着少女在怀里,就连平日总对他拒绝漠然的眼都热切起来,他就明白,他才是那个唯一被他排斥的人! 呵呵。 心里深深的恼火,便怎么看那个被他抱着的少女就怎么不顺眼,正在他想要不要悄悄让人在背后把这少女解决了时,帮他达成心愿的人来了。 也不知这人撞了什么邪,总有杀手来杀他。 沈君偕兴趣浓厚的看着前方打斗一幕,发觉这小子对他怀里那个丫头真好,几乎是寸步抱在怀里,在众多蒙面杀手的攻击下依然不曾把她放开,而他,最喜欢看着有情人就此死别! 这些莫名其妙的妒火随着女孩的一声哥哥,化为泡影。 原来怀里护着人影响发挥,那人对付起来有些吃力了,他怀里的少女便有些着急,对着他就喊出了他的称唿。所以他们不是恋人,而是兄妹? 「白公子小心!」 二话不说,满腹算计的男人嘴角一弯,提着一把扇子便飞下去,直取一帮狗命。 「楚某在此!」 第13章 马背 一把摺扇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杀手堆里穿梭,碰人见血,却硬生生避开了他们二人。 第20页 封显煜眼睛一眯,还来不及遮住显宁,不让她看着血腥的场面,身旁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你是楚有才?」他猜对了,用着易容术,若不是他刚刚自报家门,他根本看不出来他是谁。也唯有楚有才这个人才这么锲而不捨的跟踪他,「你一定要当着我们的面把这些人全杀了?有姑娘在,也不知道先让姑娘避避?」 连忙把受惊的显宁抱在自己怀中,拍着她的背,封显煜瞪他一眼,离开这处。 沈君偕好歹也是帮忙的人,就得到这样的反应。 失望! 「小白兄,等等我,就算我刚刚的手段冷酷点,可我屡次三番帮你,你怎么不谢谢我?」 帮人只求一谢,还帮什么人。 封显煜无奈的护着显宁,丝毫不让他靠近,「你身上的血腥味太重,我怕吓到显宁。」 「显宁?这是你妹妹?亲生的?」 应该是吧,看他俩五官轮廓长的挺像的,谁不喜欢看到美女,曹诤如此,沈君偕也不例外。他收起摺扇,望着缩在兄长身后好奇张望他的女孩温柔一笑,封显煜立刻戒备不已。 「你要干嘛!」 「不干嘛,大家江湖有缘,既然相识了,那便让我也认识认识你妹妹嘛。」 「你住嘴,你别想靠近显宁!」 显宁本对沈君偕就有了些许好感,方才见他飞身过来一把摺扇救她脱险太过潇洒,她就对他有了一股莫名的迷恋。所以虽然哥哥挡着她不让她靠近,她还是不住的盯着他直瞄。 「哥,这位公子是?」 「你不需要认识他,他……是哥哥在江湖偶然使得的一个萍水之交。」 萍水之交,虽然说法挺伤人的,可毕竟也是交情了不是。 沈君偕这才发现他是个面冷心热嘴硬心软的人,明面上处处对他冷淡相对,可其实在他的认知里也是将他当成一个有交际的朋友的。 咧开嘴,忍不住一笑,「你怎么不告诉你妹妹我叫什么名字。」 「一个假名罢了,有必要说?」 到底刚刚被他帮过,封显煜将显宁送上马背,自己却在下面牵着马走着,沈君偕再度对显宁温润一笑,令显宁面庞嫣红。 「说了这不是我的假名,小白,我整个人都是真真实实的,如假包换,真的!我待人一向坦诚相见,彼此真诚!」 「你别巴拉巴拉了,吹牛自夸谁不会。而且别这样叫我,我们没这么熟!而且这个叫法……好噁心!」 生性要强的封显煜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偏偏他是个牛皮糖一样,赶又赶不走,嘴巴还油腻腻的。 「哪是自夸,是事实啊!」只听他暧昧的说:「萍水之交也能慢慢变成知心好友的,小白只是一个称唿而已,想来目前为止还没人这么叫过你吧,我便就要这么叫,等日后咱们还有更亲密的称唿了再换吧。」 「……」 他就说他脑子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 封显宁在马上听的莫名其妙,忍不住用脚踢踢哥哥,「哥,这位公子在说什么啊?」 封显煜说:「他自称姓楚,你可以叫他楚公子。」 「楚大哥!」 天真单纯的显宁立刻活泼大胆的叫了一句。 「楚公子!」 「楚大哥!」 小丫头锲而不捨。 沈君偕没料到她这么热情,见封显煜在一边气的直冒火,心里一笑,嘴上故意大大的嗯了一声,更加气封显煜。 可还是向他们强调:「不是自称,我本来就姓楚,小姑娘,你可比你哥哥可爱多了,你哥哥啊,嘴上兇巴巴的,人又冷淡淡的,真是不好讨好啊。」 「你要讨好我哥哥做什么?楚大哥,你不要说我哥坏话!」虽然在他面前有些好感,但显宁还是称职的妹妹,为封显煜说好话,「我大哥是全天下最棒的人,你不了解,所以不清楚。」 「是嘛,怎么棒?」 「他啊,他……」 「闭嘴!显宁,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跟一个刚认识的人说那么多做什么,平时哥哥教你的话都白教了!」 听着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当着自己的面讨论自己,封显煜彻底炸了,嘴一张暴走训斥。 「哦……」女孩吐吐舌头,知道错了。「我知道了。」 沈君偕感受的出封显煜很在乎这个妹妹,这女孩也很听他的话,嗯,或许从她这里下手也可以。望着封显煜一人牵两匹马,他懊悔的差点甩自己一巴掌。 「小白,我来给令妹牵马吧!」 能让他做这种事,这少女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封显煜却拒绝说:「不用了,我们马上骑马进城,楚兄,虽然你刚刚帮了我们,但你轻功了得,所以就算没有马具,我也不等你了,相信你自己一定能快速回去。」 说着便上了自己的马,真的要双双而去。 沈君偕心里刀子直飞,恨不得全都扎在这小子身上,「我轻功哪里好了,小白,让我随你一起骑马回城吧,刚刚一番打斗,我真的累了……」 「不!」 他这样的身手会累才怪,封显煜才不会上当,可封显宁就不一定了,望着沈君偕站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样,她试探开口,「哥,要不我和你骑一匹马,你将你的马借给楚大哥吧。」 第21页 「说了要叫楚公子!」 什么楚大哥!非说不听! 狠狠的瞪了人一眼,他现在就像天下的哥哥一样,十分不满自己妹妹对这人的另样青睐,不成,得把显宁快些送回京城,可不能让她跟这男人接触的太久。 显宁委屈巴巴的哽咽道:「大哥不是教我做人要知道感恩吗,刚刚楚大哥毕竟帮了我们,不知道哪来的一伙人见了我便杀,要不是楚大哥过来,我们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叫楚公子!」 怎么有那么严重,没有楚有才凑热闹他也能护她周全的啊,封显煜觉得,楚有才真的是个祸害。 「行了,你知道感恩确实很棒,哥哥答应你就是了,别哭了。」 沈君偕饶有趣味的看他一脸不情愿的下马,而后将自己的马绳递给他,「拿去!」 嗯,是个疼妹妹的人,这小丫头说的话果然挺有用。 沈君偕却没有拿他的马绳,而是飞身上马,坐在后部分。 「我们共乘一骑如何?等下进城人多眼杂,显宁已经是大姑娘了,让她和你一个男子共骑一马,虽是兄妹,可也不妥吧。」 哇,没想到这位楚大哥不但武功厉害,为人温润,还是位这么细心体贴的人呢,一时间,封显宁为他又冒出了很多的红心泡泡,眼睛一望到他便会湿漉漉的害羞。 「哥!」 她催促着还愣在那的封显煜,娇滴滴的斥责:「你还不上去干嘛,楚大哥说的多有道理,你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我先走了,你们快来追我吧!」 「显宁——」 这丫头十几年来算是白疼了,这才认识楚有才多久,一张嘴就开始偏着他说话! 望着妹妹任性前去的背影瞬间走远,封显煜也顾不得生气,心里担忧,二话不说,直接上马。 本想坐到沈君偕后头离他远一些的,至少要隔开一些距离,可沈君偕故意使坏,将他一拉,直接把他按在前面,也按进了他的怀里。 「就坐在这吧,乖乖别动,我这就带你去追你妹妹!」 「喂!」 浑身一僵,大脑一片空白。 「你干嘛——」 「这马背就这么点位置,我不把你抱紧点,万一你掉下去了怎么办呢?」 暧昧的眨眨眼,他突然收紧双臂,将他整个上半身拢在自己胸前,而后以更强硬的姿势与伪装出来的温柔低头抵在他肩上,鼻息全喷在他脖间。 「别多话了,小白,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埋伏在前面要对你们动手,咱们再不追上去,你妹妹可能会有危险哦。咱们走吧!」 「你……」 封显煜这辈子最怕的是什么?与他人太过亲密接触!当整个上半身都被沈君偕拥住时,哪怕不是他故意要反应这么激烈的,可到底还是出于多年的习惯激烈了。 勐地一转身掌心噼向他的胸口,条件反射斥道:「滚开!你别碰我!」 他想把他打下马,不让任何人接触到他的身体。 「唔——」 沈君偕避之不及,也没想到他会下这么重的手,被他打了一掌,险些坠落。 他可是练了研阴功的人,武力与他不相上下,这一掌幸而在慌乱中没让他用尽十成功力,不然他现在可能会死也不一定。 捂着胸口阴鸷抬眼,方才的温柔和戏嚯都不见了,现在只剩下被突然攻击的满身杀气。 「你就这么想杀我?只因为我现在碰到了你?马背就这么大,我们既然要共骑一匹又怎么能不接触到身体,都是男人,你矫情个什么劲!好一个忘恩负义之徒,我出手帮你料理杀戮之事不止一次两次了吧,良心当真被狗给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求支持~~ 第14章 意外 他的诘问,来的理所当然,他这才发现自己打伤了他,刚要开口说话,见他嘴边已经溢出血来。 闷声致歉,「我不是故意伤你的。」 「谁信你!」妈的,胸口火辣辣的疼,意识也开始有些不清晰了,若不是他本身内力雄厚,可能冷不丁就这样被这小子打死了,沈君偕很烦,擦着嘴角的血迹想运功离开,刚一起身,却身子一沉。 封显煜复杂的扯着他,说:「你别乱动,我这就带你回去给你疗伤!」 「不需要,刚刚不是很兇嘛,这阵子又这样体贴给谁看,不如让我先打你一掌再给你疗伤?」他依旧很生气,脾气便冲上来了,压也压不住。「我自己能疗!」 「不行,是我伤的你!」封显煜内疚道:「你几次帮我,我不是不记恩的人,就算你刻意接近我别有所图也罢了,现在我打伤了你,那你就不要再犟,我是一定要给你疗伤负责的!」 他的脸陷在歉疚和阴影里,倒让沈君偕颇感意外。 他这哪里是跟他犟,明明就是生气,这小子就这么不会哄人的吗,竟说这样的话。 他冷哼,还是放缓了一些脸色。 「你要怎么负责,要给我以身相许?」 「胡说!」勐地转身绕到他后头坐下,他沉声:「休得贫嘴,你忍一忍,我马上带你回客栈!」 其实沈君偕刚刚早已暗中提气运功稳住心脉了,虽然还很难受,但也不至于还有生命危险,可见这人主动靠近自己,似乎真的要补偿他,他又觉得是个好事。 第22页 想到什么,还是问了一句:「那你刚刚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我还以为自己是不是抱着一个姑娘家在怀里呢,大家都是大男人,至于反应那样嘛?」 「你闭嘴!」 方才的歉疚和温柔很快又不见了,他打断他的话,带着他加快速度前行。 沈君偕哼,大大方方的放松身体靠在他怀中,用心观察。 果然,见他身体一绷,非常不自在。 「你不喜欢跟人身体接触?为什么?你长得这么俊俏,不会真的是个姑娘家女扮男装的吧?」他不由得不这样想。 封显煜捏紧了抓着马绳子的手,低头无奈的斥责他,「你能不能别胡说,我是看你被我打伤才要带你回去疗伤的,你若没事还能耍流氓,我把这马给你,我自己想办法回去!」 「小白,别这么坏脾气嘛,我这不是好奇才问问。」 他哈哈一笑,感受到他气闷的语气便转过头,想看看他现在是不是一副对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可刚把头偏过去,额上却无意中擦过一个柔软的东西…… 这是…… 「你干嘛——」 对方一惊,连忙将它往旁边挪开,可是已经晚了,碰到他了就是碰到了他,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沈君偕心知肚明,他刚刚碰到的是什么。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喜欢的是柔软的女子,并不喜欢被男人这么碰到。 心里闪过一丝厌弃,见对方也涨红了脸极不自然,他转回头没说话,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 封显煜心中如万马奔腾,也觉得这段路意外的漫长,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完路程。 他们到了包下的客栈。 「大哥,楚大哥怎么了?你们又遇上杀手了?」 问这话的当然是刚刚认识沈君偕的显宁,封显煜就很郁闷,为何这小丫头片子才刚一见到男人,怎么现在就对他这么狂热,见他受伤也心疼的很,一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 扶着沈君偕下马,回答:「没遇上杀手,哪有那么多的杀手!」 沈君偕可不想再与他分开,下马后立刻将脚一软,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是啊,打伤我的哪里是杀手,他分明就是一个比杀手还要厉害百倍的大美人……」 「楚有才——」 对方吼他,一放开他的手看他又要倒了,慌忙又把他扶住。 「你胡说些什么,还进不进去了?不进去我就送你回你自己的客栈!打伤你是我不对,可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故意说话!」 他还没说什么,显宁的惊叫立刻响起—— 「什么?是你打伤楚大哥的?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楚大哥是个好人!你怎么能打伤他?楚大哥做什么了?」 一连串的问话,充分表达出少女此刻内心世界的深深愤怒之情,大有仿佛真相就是这样,她愤怒的能把他这个亲哥都不要了似得。 封显煜满脸不爽,「是又怎样?你干嘛老这么关注这个人,你是个女儿家!」 「女儿家怎么了?楚大哥是个好人!他是好人你懂不懂?你不但不感激他,好好对他,你还打伤人家,你真是个白眼狼!」 「就是啊小白,我可是个好人!」 沈君偕笑眯眯的看着封显煜愤怒吃瘪的样子,再度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叫了两声,配着他颀长的身形,俊朗的外表,引来多少路人观看,可这些被他吸引的人里,没有一个是封显煜。 「你不能这么对一个好人!得温柔友好些!」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能不能别再强调了!」 扶了他这么久,他不能与人身体接触的毛病几乎都要被他治好了,生气显宁既然说那么没良心的话,他真想把这个妹妹给当街打死。 「走了!」 于是便手一拽,架着罪魁祸首就往客栈里面去。 「再不走别怪我不管你!」 显宁在后头不住提醒他温柔点温柔点,沈君偕偷偷的笑,懒洋洋倒在他身上。 进房间一看,才发现这小子果然是个会享受的人,给自己弄了一间这么舒适的上房。曹诤还在这里候着他,见他回来,原本很高兴,可是再见显宁与他时,也是一连串的惊讶。 「公……不,是小姐,小姐你怎么出来了?」他接着问:「楚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显宁依旧愤怨,开口控诉:「我自己偷偷出来的,我聪明吧?还不是大哥啦,楚大哥这么一个大好人,一见面就救我脱离杀手的埋伏,他倒好,不知怎么还把楚大哥打伤了!」 「您遇上杀手了?是家那边的人?」 他第一关注的当然是这个。 而且马上紧张面向封显煜。 「主人,怎么回事?」 封显煜将沈君偕扶到床上坐着,在他身后缓缓为他运功,倒也不避着沈君偕,直接说:「没什么事,与家里无关,是江湖人做的。」 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是江湖人,沈君偕笑,「你确定?江湖人?」 「难道你没看出来?」 他反问。 「袁盟主安的什么心,说什么我和你会是下一届武林盟主的得力人选,若他不这么说,恐怕今日我与显宁在郊外也不会遭遇这场祸事,不过是一些想当武林盟主的人要将我杀之而后快罢了,你易了容,否则冒险被刺杀的对象也会有你,你这么城府深,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第23页 「我哪里城府深了,我可是人世第一煳涂人,单纯又善良……」 他不认,笑吟吟的还耍嘴皮子。 「楚大哥易容了?」显宁却永远只爱关注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听到这里既有些惊讶,又有些失落,「楚大哥你为什么要易容啊,是因为长的很丑不能见人吗?」 小丫头就是被宠坏了,总是爱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会不会伤了别人。 「额,小姐……」 曹诤闻言有些尴尬的在一旁站着,封显煜才不在乎这些事,依旧运功替沈君偕疗伤。 「丑?」 沈君偕却在他身前低低的笑了,望着少女好奇的眼,伸手在脸上一弄,瞬时,一张刀削般的脸立刻出现在众人面前,五官如玉,摄人心魄,眉目间一笑一敛极尽英挺。 「丫头,」他懒洋洋的问:「你看我丑不丑?」 第15章 祸害 「楚、楚大哥……」 显宁双眼瞪大,没想到易容之下,竟是这样一张俊朗好看的脸庞,不禁愣在那里,芳心羞涩。 原谅她在边疆长大,还从没见过像眼前这样貌似潘安的美男子。 封显煜警觉的停了功,二话不说直接吩咐,「曹诤,带小姐去旁边坐着喝杯茶,别在这站着。」 他防备他的意味十分明显。 沈君偕哪里不明白,偏要悠悠哼两声,道:「小白,你下手还真狠,刚刚要是真把我打死了可怎么办,杀人一命下辈子可要做牛做马来赔偿的。」 「你就没杀过人?那你杀的那么多杀手该怎么解释?」 「这杀好人和坏人是有区别的嘛,我平时所杀的都是坏人,而我……是个好人!」 显宁赖在床边就是不肯走,越听男人瞎掰,听得越津津有味。 他说:「你非要无时无刻吹捧一句自己是个好人?那我恭喜你了,自古好人不长命,祸害才能留千年,你既然是个大好人,那估计你以后是个英年早逝的命!」 这小子,嘴还真毒,一点都不如他的妹妹可爱。 沈君偕在心里冷笑几分,还没说话,却见身后人已经麻利的从床上走下来,穿好鞋子。 「好了,我已经给你疗了伤,虽然还没彻底康復,但是以你的内力,只要自己再静养几日就行了,楚公子,你请回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在对面客栈住着,你可真是处心积虑啊,跟踪人跟踪的这么明显。」 「你就这么下逐客令?这就是你说的会为我负责任?」 他的脸上肌肉直跳。 「小白兄,你未免也太绝情了吧!我不是在跟踪你,实在是人世寂寥,知音难寻,我自觉与你格外投缘,既然相会,便不忍就这么擦肩而过,何苦辜负这相交一场?」 「我们投缘吗?我怎么不觉得?」 他整个人都是冷的,冷言冷语,冷面冷心。 显宁可看不得沈君偕现在受委屈,听大哥的举动话语无时无刻都不在伤害他,她听不下去了,连忙在一旁大喊,「大哥,你在干什么啊,楚大哥现在是个病人,你要他到哪里去?」 说着面向他。 「楚大哥,你就在这里休息,哪也别去了,我代替我哥哥照顾你!」 「你这说的什么话?」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封显煜直接暴了,拧了她在一旁开始数落起来。 「你偷偷从家里逃出来,可有跟家里打过招唿?大哥让你乖乖在家里待着办事情,你却跑出来捣乱,大哥还没找你算帐!」 他所说的家是哪里,彼此心知肚明。 显宁抱怨说:「我不要和你分开,谁让你一回来就把我丢在家里自己出来了,我说了我也想跟你一起的,大哥,你就带着我一块吧,江湖这么好玩,你忍心把我一个人闷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吗?」 沈君偕故意在后头床上问:「显宁妹子,你怎么把自己家称为见不得人的地方,好奇怪呢。」 「楚公子,我们兄妹交谈事情,还请你不要随便插话!」 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他的声音,沈君偕明白,可就是要气气他,「我不是要插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嘛。」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妹妹这人心思比较简单,小孩子心性,让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 两人虚与委蛇,屡屡过招,显宁这才知道收嘴,不敢再透露别的信息。 可是她真的很崇拜像沈君偕这样的人,别说他超强的武艺和救人的善举,就是他现在这张脸这个身体,也让她半点不想分开。 哪怕大哥坚持,她还是不住的缠着,苦苦哀求,从房里将大哥拉出去。 「大哥,你让楚大哥和咱们待在一起嘛,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一定听你们的话,绝对不再任性了!」 「你听我的话是天经地义,可是听他的话又是为哪般?」她不说还好,一说大哥火更直冒。「显宁,不说你的身份,单单就你的性格而言,楚有才这样的人不是你应该注意的对象,你别单纯过头了。」 小丫头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绝不承认,「哪有啊,我只是很崇拜他而已,楚大哥这么厉害,又救了我,我对他印象很好是应该的啊!大哥你别担心了,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才怪!」 封显煜懒得听她啰嗦,头大的站在门外,苦恼气闷。 第24页 房里,沈君偕将外面的一切都听在耳里,想了想,捂着胸口突然从床上站起来,白着脸缓缓准备走到那去,曹诤连忙好心的扶住他,「楚公子,小心!」 两人这才走回房间,封显煜望着他,没有说话。 沈君偕喘着气,气息奄奄的说:「小白,算了,我不让你为难,咱们萍水相逢,我确实不该一直缠着你,总想和你相识相交,我错了,这便走了……」 「大哥!」 一说一喘,一喘一抖,显宁眼泪都要心疼出来了,忙扯着旁人的衣袖勐一跺脚。 「你看你啦,真没良心!」 这个臭丫头! 「行了,你就住在这,我会每天为你亲自疗伤助你早日身体康復,这苦肉计使给谁看!」 封显煜无可奈何,扯回自己的衣袖,点头应允显宁的话。 显宁哇哦一声,总算心想事成的准备奔到沈君偕身边,却被他一把拉住,「你给我去桌边乖乖坐着歇歇,等下吃了饭就回自己房间去,不准随便靠近这个男人!」 「知道了!」显宁虽然不情不愿,可还是回去了,临走还扔下一句:「楚大哥又不是别人……」 这个欠打的丫头! 封显煜回头瞪着还站在原地的沈君偕,眉毛紧的不能再紧。 对方早已被曹诤扶回床上,莞尔一笑,摆摆手以示清白,「冤枉啊,小白,我可没对显宁做什么,从始至终我缠着的人都是你,你可别误会我,这样瞪着我做什么……」 狗嘴里还是吐不出象牙! 封显煜不打算和他一直在这里耗,吩咐曹诤在此照看他和显宁后,他出门而去,悄悄见了暗卫。 「人找的怎么样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把百晓生的地址找出来?」 暗卫们个个为难,为首的对他说:「殿下,属下得到消息、百晓生在来洛阳的当天就被人带走了,我们寻了许久,可是并没有寻到半点他的下落,属下办事不力,还请殿下恕罪!」 「就连一个人你们都找不到?怎么可能?」封显煜很不相信。 「殿下,要不咱们请无教帮忙?无教秦大人一向听命于陛下,要他出面应该不难。」 「无教现在已经不得父皇欢心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招惹他们。」 这个提议被他直接拒绝。 暗卫隐约发觉,这人不喜欢无教,而且有一股莫名的排斥,于是也就不再说这话了。 「你们继续再找,既然是大内高手,又有皇家一流的人脉,别让我对你们的办事能力太失望。」 也不知为什么,这人明明就是一副面相柔美的模样,可他说出这样简单的话,却给他们一种巨大的压迫感,想到他的身份,他们个个低下头,连连称是。 封显煜回去,心中自然颇感失望,于是心情便烦躁起来。 沈君偕听闻他回来,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神采奕奕,哪还有之前在显宁面前那个受伤样,「小白,什么事这么心情低落啊?可否说出来听听,看楚某能否为你解围?」 封显煜本不想和他多说,却在看到他身边的少女时眉毛一蹙,「你师妹也过来了?」 「你好啊白公子,咱们又见面了。」听他提到自己,锦妤举手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唿,「听说你把我师兄伤的不轻,我这个小师妹过来照顾他、与他在一起、应该不过分吧?」 就这么一句话,便让他乖乖闭上了嘴,「我妹妹和曹诤呢?」 「你妹妹啊……」男人骄傲的笑,声音显得格外低沉悦耳,「听闻锦妤给我抓了药,她便拉着曹公子硬要亲自去给我煎药了,抱歉,个人魅力太大,总是惹年轻小姑娘的喜欢,是我的错,但我真的没有故意招惹她,我发誓,你妹妹就是我妹妹,咱们一场朋友,这点江湖道义我还是有的!」 「你闭嘴!」他怒了,立刻十分认真的警告他,「楚有才,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可是我妹妹显宁,你若碰她、伤害她,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多大的能力,我一定会杀了你!」 「好啦,知道你很疼妹妹,需要这么严肃告之?」沈君偕了解他,也不气恼,慢悠悠的走近他身边,做出一个请他的动作来,「那么小白兄,可否请你进房来,咱们聊一聊?」 封显煜收起方才的神色,嘲讽道:「咱们有什么好聊的。」 「别这么不给面子嘛。」他望着锦妤随之跟上的身影翩然一笑,丝毫不受他打击,「咱们可以聊的东西很多,比如说百晓生现在的下落在哪里,又比如说前日杀死章敝司的兇手到底是谁,是不是?」 第16章 要求 「百晓生被你抓走了?你故意的?为什么?」 只一句话便止住了他不理人的脚步,一连三问,充分表达出他内心的疑惑和愤怒。 「你知道我在找他!你故意的!」 沈君偕装无辜,「什么叫被我抓走了,我知道你要找百晓生怎么可能还干这样的缺德事,只是你的人好像办事不力啊,这么久了都没给你把人找来,我一时看不过去又帮了你而已,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真让人伤心。」 「人在你那对不对?」蓦然提高声音,「这几日你并没有太过离开此处,那人便不是你去找的,是谁?你不是单身一人,那就是你的师妹,是不是?」 「我吗?小白公子,你太看得起我了。」锦妤嘿嘿一笑。 第25页 封显煜懒得和他们兄妹多扯,望着沈君偕道:「楚有才,百晓生在哪里,我要见他。」 「我知道你要见他,所以我才特意帮你把他找来的啊,谁知道你刚刚非得不感谢我,还怀疑我,小白,你这样太让我伤心了,真过分。」 说着他嘆了口气,示意锦妤扶自己回到床边坐着。 封显煜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站着,深吸口气突然问道:「楚有才,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他一愣,笑眯眯的答:「我是楚有才啊,你叫都叫到我的名字了,何必还问?」 「我的人要做的事你都能打破,你绝非普通人。」 「那我是什么人呢?」他停顿,「依你之见。」 「……」 你是不是姓沈,是不是? 他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沈君偕见他沉默起来,心里有些得意,便拉了他的手,眉色戏嚯,「好了,你别又皱着眉毛不高兴,一张多俊美的脸蛋,美人坯子一个,总气鼓鼓的做什么,我答应你,等我身体好些了就带你去见百晓生,怎么样?」 「我现在就要见他,我不能跟你一直耗……」 有毛病,突然拉他的手做什么。 二话不说,直接甩开,这一幕恰好被端着药出来的显宁看见,又是一阵惊叫,「哥,你干嘛?」 显宁一边唿烫一边走过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曹诤,「小姐小心,小心些……」 「你干嘛呢?这些事楚公子有自己的师妹在,你凑什么热闹?」 封显煜见不得她受罪,也怕烫着她,赶紧不悦的夺过她的碗,自己拿在手上。 「平时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勤快,都喜欢做这些杂事了!」 「大哥还说我!」显宁依旧愤愤不平,要从他手里强过碗,抢了好几下却没强赢,只能急的跺脚,「楚大哥人是你打伤的,你不但不内疚,刚刚是在做什么?」 封显煜问:「什么做什么?」 显宁望了一眼沈君偕笑眯眯的眼,又是害羞又是心疼。 「我都看到你刚刚甩楚大哥了,他现在是个病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看楚大哥现在脸庞白兮兮的,万分柔弱,正需要我们精心照顾呢,你还甩他。」 他柔弱个屁,一张脸笑的跟个什么似得,他怎么看不出来他哪里需要人照顾。 封显煜咬牙切齿的望着自家妹妹,答:「显宁,我看需要照顾的人是你,你现在真的是……」 被男色沖昏了头脑! 这一句话他当然没说,也说不出口。 锦妤好笑的望着这一幕,看的津津有味,果然她跟着师兄下山来的选择是正确的,这山下的人可真是太有趣了,越看越好玩。 沈君偕轻咳一声,不由得提醒他们,「那么……我能喝药了么?」 「给你。」 封显煜一脸气闷,非常干脆。 显宁见此又叫了起来,「大哥!这药好烫,你就这样给楚大哥烫到他怎么办!」说着又要去抢药碗,一脸羞涩的说:「楚大哥,我帮你吧。」 真是个好丫头,比她大哥可可爱多了。 沈君偕一脸「感动」,故意瞥了封显煜一眼,微笑就待点头。 「你给我到一边去——」 怕这男人烫到,自己就不算数了? 封显煜做出一个打人的动作,这个傻妹妹他真的不想要了。 虎着脸更加靠近沈君偕,将碗递到他眼前,别扭的说:「楚公子,请吧。」 迫于兄长的淫威,显宁不敢再说什么,沈君偕却俊眉一皱,低声一喘,突然捂着胸口,「小白兄,我觉得被你打伤的位置好痛,手没什么力气了,这药可能真需要你帮忙才能喝……」 要帮忙个鬼,刚刚不是还笑的很带劲! 他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瞬间望向锦妤,「你……」来。 来字还没说完,锦妤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么可能坏自己师兄好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临走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师兄,小白兄,等下再回来看你们!」 封显煜:「……」 于是就见显宁眼里嚼满了泪花,想替大哥餵心目中的大英雄喝药,可大哥偏偏不给机会,偏偏自己又不愿意做,可把她给急坏了,「大哥,你餵不喂,你不餵就让我来,你真是太欺负人了……」 ……臭丫头! 一把抓住沈君偕的下颚,忍无可忍,抬高他的嘴真把药递了上去,「喝!」 始料未及,没想到他硬邦邦的给他来这招,差点把他呛个半死,心里又想气又想笑,一碗药勉强见底后,他抬起眼望着他,「不愧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这么不会伺候人。」 餵他喝药还嫌弃,而且谁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是在说他?他配么? 心里蓦然涌上几分讽刺,手还捏在他的下颚上,热热传来人皮肤的温度,刺的他突然一缩,转身把药碗扔给显宁。 「你可以把这东西拿走了,让曹诤陪你去自己房里待着,曹诤,你守着小姐,不许她再乱来,我和楚公子还有些事要说,等下再来找你们……」 「你还要和我说什么事?」沈君偕发誓,他看到了他转身之前那一瞬间,脸庞有些微红,可惜等旁人走完后,再转回来却不见了。「是要我带你去找百晓生吧,没问题。」 第26页 他爽快的盯着他的眼,不等人放松,直击要害。 「那你得先答应我一个要求,你做到了我才带你去。」 「什么要求?」 封显煜直觉他的要求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只见他微微一笑,暧昧的摸了摸自己刚被他捏过的下颚,清晰的答:「和我共卧一室,照顾我三天,期间每天为我疗伤,等到三日后我的身体康復了,不需要你去见百晓生,我让百晓生来见你,怎么样?」 第17章 共情 共卧三天?他怎么想的这么好. 封显煜的声音有些愤怒,冷笑着干脆拒绝,「我不可能和别人共卧一室,楚公子,你想都别想!」 「别生气嘛,不是要对你怎么样,而是和你待在一间房里而已,让你将功折罪嘛,这样也不行?」 「我要折什么罪?」 「打伤我的罪啊!」 「你……」他烦躁起来,无奈说:「你到底想干嘛?楚公子,我是个男人,你别把我当成女人!」 「我没把你当女人啊。」他暧昧的笑了笑,眨眼道:「如果你是个女人,那我们之间可能就简单多了,没这么多麻烦。白兄,男的女的又如何,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谦谦君子人皆好逑,我只是倾慕你的风采而已,何必急着拒绝。」 「胡说八道!」一张脸被他激的通红,突然冲口而出,「你有断袖之癖?是这样吧?」 断你个头!沈君偕真想捏断他的脖子,脸上却做出悲怆的神色来,又深情又卑微。 「被你发现了,小白兄,其实当日在街上一相见,从此我就、我就……」 嘆口气,他继续往下辩。 「古人云:铁马冰河入梦来,可在我这儿,那日之后 ,从此铁马是你,冰河也是你,这让我怎么办才好呢,你总怪我死皮赖脸的缠着你,可我也是身不由己,我……」 「什么……」封显煜绷紧神经,一脸惊愕。「你真的喜欢男人……」 沈君偕囔囔,「我觉得男人不重要,女人也不重要,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能不能遇到知己,而我觉得小白兄就是我那个知己,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不认为!」拒绝的口气再度斩钉截铁,但是又微带颤抖,「你真的喜欢男人?」 他有必要把喜欢男人对他强调这么多次吗,究竟要噁心他好几次? 沈君偕几乎暴跳如雷,可也只是几乎。 「没错,我是喜欢男人,这就是我,小白兄应该看不起我吧,毕竟断袖之癖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光彩事,从小到大这便是我的难言之隐,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而你……还是知道的第一人,你歧视我也是应该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呢?」听到歧视二字,封显煜突然神情一震,似乎被触动了。「你也害怕受人歧视?难言之隐,是啊,谁能没有难言之隐,只是你既然难言,今日为何又要让我知道……」 「因为我觉得你是我的知己!」 他打断他的话,突然站起来,一把将他手腕拉住,神情严肃而认真,满脸带着热切的笑。 「就算要被你歧视,要被你奚落,我也豁出去了,知音难觅,我要赌一把!哪怕赌输了沦为人的笑柄,我也不怕,得知音一笑,什么都值了……」 「楚有才……」 他的话并没有将他打动什么,可是他此刻的勇敢和坚定却刺痛了他的神经。 封显煜心里突然心跳如鼓,不住的砰砰砰着,这个男人好像真与他同病相怜一般,真让他有一股知音的感觉。可是他并不是真的认识他,他不知道他其实是一个……不可言说的人。 若他知道,也会像他自己害怕的人一样,歧视他,奚落他吧。 沈君偕不知道他沉默着到底在想些什么,想要趁热打铁,便不能再放弃,于是着急的摇晃着他的手腕,温柔恳求,「小白,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可是给我一个机会,我真的想讨好你打动你,好么?」 他本身是个长的极好的男人,颀长的身形,俊朗的外表,封显煜承认,他是他在中原见过的长的最俊美的男人,有一天,当这样一个男人言之凿凿的在他面前表明心迹时,他发现他真的不忍心拒绝,并不是喜欢他,而是一种共情。 害怕被人发现秘密的心事他很懂,他也很羡慕他能有这样的勇气承认自己的难言之隐。 他就不如他勇敢。 所以,他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腕,但是却非常认真的看着他,突然也想荒唐一回,大意一回,真的找找知音的感觉。 「其实……我并不姓白。」 他非常平静的说,仿佛在讲别人的事。 「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沈君偕不敢大意,「你什么意思?」 「我说,我不姓白。」他重复起来。 「你不姓白姓什么?」 「我……」 还是犹豫了一下,可方才被他的坦诚和诚恳刺激到了,还是赌了一把,就赌他和他一样,都埋着不可见人的秘密,都渴望遇到真心相待的知己的那份心。 「我姓封,你觉得咱们封朝,还有谁能以封为姓?」 「你是皇族人?」特意装作大吃一惊,但除了吃惊,并没有唯诺害怕,「不可能吧?」 「是真的的,我是皇族人。」他却点点头,一直很认真的看着他,「楚有才,准确而言,我是当今皇帝现今唯一的儿子封显煜,白是我母妃的姓氏,可是她已经逝世好多年了,在我六岁那年,生我妹妹难产而亡。」 第27页 「你妹妹就是显宁妹子?也就是说她也是公主喽?」没想到这皇子真的三言两语就被他哄出底细了,沈君偕心里得意万分,可是为了演的再像点,偏要再三问他,「你真的是皇子?」 「是。」封显煜从腰间取出一块东西,懒得再解释,「你看这是什么?」 宫里的令牌,绣着腾飞的龙图,不是皇子根本没有的。 沈君偕咽了口口水,觉得戏演的差不多了。 「那你到洛阳来干嘛,真没想到我竟然倾慕上了一位皇子,还打伤了他,额,这算不算死罪,若是被你父皇知道,恐怕他会灭我九族吧。」 「他才不会管我,你无需担心。」 这样的他反而让他增加了一些青睐,若知晓了他的身份他对他唯唯诺诺,他才真的要倒尽胃口。 「我并不得我父皇喜爱,只不过是命硬,在边疆数年也没被弄死罢了。」 扯动嘴角,讽刺一笑,就是这一笑和这几句话,让沈君偕再一次察觉这皇子好像对他父皇也很不满,他不禁再度怀疑起来,莫非这对父子其实也不和睦?但为什么呢? 他试探着,「怎么可能,你是皇帝唯一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管你?」 「因为……」 深吸口气,他垂下脸,沉沉的阴影笼罩在他脸上,带出了一股巨大的自嘲和悲怆,沈君偕发现这一刻,他的脸上再也不见平时那种冷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气和光芒。 「我的身子和世人,不太一样……」 第18章 心软 什么叫他的身子和世人不一样,沈君偕想破脑汁也没想出所以然,这小子看着正常极了,也没比别人多个三头六臂啊。 正想询问,门外砰砰传来敲门的声音,曹诤的叫唤不合时宜的传来,「公子,公子,明心山庄传帖子来了」 沈君偕忙看向他,见他听这声音果然一震,思维从之前的浑噩和阴郁里出来,没有说剩下的话,他连忙拉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固执问他:「你的身子怎么和世人不一样,话还没说完呢。」 封显煜这才知道自己大意了,这男人当真会打动人心,就差那么一下下,他就被他打动的将自己的秘密托盘而出,虽然剎住车了,可是心里遗留的触动还在,「放手,曹诤在外面。」 沈君偕有些委屈,「你先把话说完再走,而且我的请求你答不答应呢,相逢一场真的有缘,请白公子就给我一个讨好你的机会吧,这三日可否和我同室而卧,我保证不把你怎么样!只是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增进增进关系而已。」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把我怎么样!」脸皮一薄,嘴硬心软的性子本不忍拒绝,可听他这么一说反而觉得羞耻了,还是甩开他的手循规蹈矩的说:「打伤你是我的错,我本该照顾你向你赔罪,但同室是不可能的,我就在旁边房里,有事叫我便是。」 音刚落下,便已离开。 「那等下吃饭记得叫我一起啊,没有白公子相陪,我觉得什么山珍海味都像萝蔔白菜似的,不如不吃!」 油嘴滑舌!显宁到底迷恋这个男人什么啊,封显煜啪的一下关上房门,曹诤疑惑的指着他,问:「公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高热了?」 「你才发高热了!」根本不想在这里说话,他带人来到另一间房,「说吧,明心山庄传来什么事?」 「是武林大会的事,好像因为章盟主儿子之死,江湖怀疑兇手与杀害朝廷命官的□□是同一伙人,所以由袁盟主号召,大家把时间定在下月初一,在离这有些距离的平顶山正式举行,好像有很多武林人士已经动身去那处了,公子,咱们还要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父皇要我去找研绝心法的下落,我不跟着这伙武林人搅在一起怎么能知道这心法的事,行了,还有没有别的事?」 「还有就是……」曹诤的脸色有些异样,略带紧张,「公子,昨日洛阳周边有个县的县令又被杀了,死状极惨,和之前被杀的巡抚一模一样,看来大家传闻的江湖□□还在行动,别没收手。」 「大家对这伙□□都是怎么传的?」 封显煜问。 曹诤说:「只知道是多年以前崛起的魔教教派,可是已经与世无争几十年了,没想到现在又重出江湖害人,而且这个教派之前杀人没有规律,多为了敛财而已,但现在只杀朝廷命官,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原因。」 「魔教教派?」封显煜沉默片刻,「就是百晓生曾在书上记载过的千机阁?现在我们知道的消息都是传闻,并没有得到确确的证实,还是得快些找到百晓生才好,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江湖事。」 曹诤也有同感,「只是奇怪,咱们的人找了这么些天了,对于百晓生的下落还是一无所知,公子,会不会这人提前得到消息,已经先赶去平顶山了?」 「不会。」他非常干脆的回答,回头瞥了眼沈君偕现在住的房间,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味道,「放心吧,三日过后他就会出现的,这三天我们先在这里歇歇脚,等三日后见了百晓生再走。」 「是。」虽然曹诤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是他依旧对他的话言听计从。「那么公子,时辰到了,咱们先下去吃点东西吧。」 「走吧,去把显宁叫来,一起吃饭。」 脚步走到楼梯口时,突然想到沈君偕刚刚说的话,可笑的甩甩头,还是独自一人下楼,和妹妹一起妹妹吃了一顿饱餐,吃完之后才吩咐道:「点些清淡的饮食给楚公子送去,曹诤,今晚你就守在小姐房外,不必跟着我了,我在楚公子隔壁房间睡。」 第28页 「那楚大哥呢?」小丫头现在还是满脑子只有沈君偕的影子,封显煜恨铁不成钢,捏着她的耳朵直扯,「楚大哥楚大哥,你到底要大哥说几遍,你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公主,我看你是要大哥把矜持二字刻在你脸上是吧,偷跑出来就算了,还这样不害臊!」 「大哥!」封显宁大喊道:「可是楚大哥真的伤的很重啊,被你打伤还能不死已经算他命大了,他身边又没有婢女服侍,而且那个什么师妹又走了,你总不能让楚大哥一个人躺在床上要死要活吧,做人要有人情味,要善良!」 「善良你个头,我看你就是善良的太过了,等三日后大哥忙完这里的事,你就给我马上离开洛阳,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要,大哥在哪我在哪,我不回去……」 「小白,咳咳,咳咳咳……」 就在他们争执之时,沈君偕不知何时起身下来了,正扶着楼梯栏杆走在楼梯上,一走一停,一走一停,一停便一咳嗽,一咳嗽又紧接着一咳嗽,眼看人弯在栏杆上,就要滚下来了,他不是给他疗了伤,何时又变的这么严重了? 「楚大哥——」 还不等显宁反应过来,封显煜一把按住她就要冲上去搀扶的身影,给曹诤使个眼色,示意曹诤将人扶下来,「你怎么下来了,要吃东西马上曹诤会给你送上去,你不要命了。」 本来是番关心的话,可是说的太嘴硬了,总让人听起来硬邦邦的。 沈君偕不太高兴,甩开曹诤的手就坐在他身旁,扯扯他的衣袖也不理会旁边还有显宁和曹诤在,「不是说好了吃饭要叫我么?你都吃完了我一个人还吃什么吃,什么都不好吃了!」 他挨他太近,像刻意的一般,温热的气息就喷在他脸边,衣袖也在他手中一晃一晃的,感受到曹诤和显宁莫名的目光,他的脸庞一热,连忙扯回自己袖子,「胡说什么!」 「没有胡说,说的事实嘛。」沈君偕冷哼一声,挪挪身子又往他那挤了挤,「以后你吃饭得叫我,不然我就不吃了,我现在都被你打成这样了,就这么一个小要求,不过分吧?」 还说不过分,看着一个身形高大俊朗的大男人,怎么在他面前总是会有像个小孩子的时候一样?封显煜觉得有些头疼,像将他再度打开,可是眼一偏见他俊脸发白,另一只手总是无意识的捂着胸口,他确实是被他伤的厉害了,心,又软了下来。 这个男人缠人归缠人,但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不利的事,甚至好几次他都帮了他,就是现在,他也只是想要他给他一个机会相处而已,嘆口气,他放软了姿态。 「曹诤,你陪小姐上去,就守在小姐门口,不准小姐随意出入房门,如果小姐不听话要乱跑,你直接打晕她,无罪。」残酷的安置好显宁后,不顾显宁的挣扎大叫,他站了起来,手脚突然有些拘谨的望着身前男人,「你还能自己上楼不?」 「我?」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坐着了,沈君偕没有反应过来还是问了一句,后知后觉,「能上去啊,怎么了?」 「能上去就好。」他松了口气,淡淡的说:「那你先自己上楼,我等店小二把给你预备的饭菜送来了,再给你端上去,你现在身子哆嗦不方便,我照顾你吃饭。走吧。」 原来是这样…… 沈君偕真恨不得给自己一锤子,「那什么,小白,我突然觉得眼前好黑,头好晕,胸好闷,我走不了了,小白……」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刷的一下便往他身上倒去。 「楚有才……」封显煜一手撑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再装模做样就别怪我不管你了,自己把饭端上去吃,不吃拉倒!」 额,这小子真是不解风情到顶了,慢悠悠抬腿,不乐意的往楼梯走,一边走还不忘一边催他,「那你快些过来,我饿坏了,这怎么有利于我恢復身体,真是的。」 「少啰嗦。」 封显煜觉得有些好笑,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笑了。 店小二的饭很快来了。 第19章 洗澡 沈君偕走上二楼,瞬间变成利索精炼的模样,锦妤穿窗进来,刚好望着他形象转变,啧啧两声,笑的像个狡猾的狐狸,调侃他,「师兄,在美人皇子面前装虚弱好不好玩?」 他哼一声,赶她,「你再从窗户里熘进来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别这么凶嘛,刚刚在楼下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她暴露自己在外头瞄见的真相,眼睛直冒小泡泡,「说来这皇子也是傻,竟被你哄的团团转,看来某人是够缺德的,专骗心软的人。」 「我缺德?我可是被他打伤的人,你以为这小子的研阴功是闹着玩的!」 他冷冷一笑,继而问她,「周县狗官料理的怎么样,干干净净吧?」 「放心吧,咱们沈阁主下令要杀的人,我等阁众自然手起刀落毫不手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吹彩虹屁屁,吹的沈君偕骂她,「行了,别留在这里妨碍我,有事我再叫你,你走吧。」 「真是忘恩负义!」锦妤噘着嘴,无情损她,「在我面前和在美人皇子面前根本就是两个样!」 「找打——」 沈君偕笑骂,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便神色一正提醒她,「还不快走?」 封显煜纡尊降贵,亲自为他端饭进来,咋一见男人立在房中央,眉间便带了不悦,「你不躺在床上卧着总站在地上干嘛?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第29页 训斥两声,令沈君偕玩味一笑,「你关心我啊?」 饭被放在桌上,对方冷静回答,「既然精神还好,那便自己过来吃吧。」 二话不说,沈君偕身子便往床上一倒,「哎呀,小白,不得了了,我头好晕,胸好痛,我动不了了,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行了!」看穿他的演技,封显煜皱眉恼火,「每次都来这一套你腻不腻,要人帮忙就乖乖往床上躺着,别惹人嫌!」 「……是。」 他发誓,若他不是为了练成研阳功,非得打爆这小子的牙不可。 但心里这么想归想,脸上还是露出喜滋滋的笑意。 「还是小白兄善良温柔,再怎么嘴硬心都是软的!小白快来吧,我都要饿死了——」 封显煜捏着手里的饭盘子,很想摔了走人,「张嘴!」 一勺又一勺,沈君偕觉得有些顶不住了。 「小白,额,你能不能把餵饭的速度稍微慢一点,我这一口还没嚼烂呢,你下一勺又来了……」 居然还嫌弃他餵的不够好?封显煜冷哼讥他,「知足吧,本皇子这辈子除了显宁,活这二十几年,可还从没给别人做过这样的事,你以为我是显宁那傻丫头?」 「那是那是,小白是皇子嘛,我不是不知足,我知足着呢。」对方打蛇随上棍,死命吹捧,「能得到小白兄这样一位皇家知己,是楚某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哪敢不知足啊。」 「所以你接近我,只是为了我皇家的身份?」对方突然如此一问。 「怎么可能,我之前又不知道你是皇子!」沈君偕心脏一缩,马上反驳,「小白,你这样说可就太伤我心了,我初见你时虽然对你一见钟情惊为天人,可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你是谁啊,我以为你和曹诤和我和锦妤一样,都是初出江湖来洛阳参加武林大会的侠客,谁知道你来头这么大,你可别冤枉好人!」 「什么惊为天人,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小白,虽然我这辈子阅美无数,可是像你这样骨骼惊奇俊秀绝伦的人,可不常见。」死皮赖脸的吹捧,「你不知道,那日在大街上人群里,我只望你一眼,便觉得咱俩之间有缘!」 「楚有才……」封显煜满脸黑线,勉强忍着想打人的手又勺了一勺菜,颤颤塞进他嘴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很像个调戏良家小娘子的纨绔!」 「而你就是我的小娘子喽?」 论纨绔,他还真不在乎。 「你——」对方气结,看他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手,作势要走。 「别别别……」好容易和他拉近了一些热度,岂能让他就这样离开,沈君偕厚着脸皮拉着他的手,不放他走,「小白,被你打伤之后我出了好多虚汗,现在身上黏煳煳的好难受,我想擦一下身子,或者是洗个澡,锦妤是个小丫头不方便帮我,你可以帮我么?」 「得寸进尺!」封显煜觉得这男人就是耍心机,利用他打伤他的内疚和心软的毛病,总喜欢一点点的对他提各种不要脸的要求,「要擦身子或者洗澡我去请店小二来帮你,你休想要我帮忙!」 「不行——」痛苦大喊,「要是让其他俗人碰我身子,我宁可死!」 「你的身子有什么不好碰的,莫非你也是……」声音戛然而止。 「也是什么?」沈君偕不明所以,连连反问,「对你,你之前说你的身子和我们不一样,我想了好久也没想通这是什么意思,小白,现在四下无人,就我们俩,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吗?」 现在悸动已经过去了,这乍一下子,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没什么。」闷闷的垂下头,沈君偕发现只有说到这个话题时他才会像是一只被抽走了所有傲气的蛟龙,变的忧郁而沉闷。「你歇歇吧,我让店家给你准备热水,你洗完澡后我会再来替你疗疗伤。」 「可我自己怎么洗啊,我现在这么虚弱……」 他不想说他也不再逼他,不要紧,以后时间多的是,总能逼出他的话的。 「你虚弱个屁!」封显煜爆一句粗,「你先自己试试,实在不行再叫我,我就住在隔壁!」 还是再次心软了。 沈君偕哦的一笑,这才放心下来,「好的好的,那我就等着了,小白兄,劳烦你餵我吃饭许久,你也累了,先去歇歇吧,等下有事我再叫你。」 自己洗澡,他怎么行呢,行他就不会说要洗澡了。 沈君偕哈哈一笑,在封显煜拿着餐具出去之后。 约莫过了三炷香时间,夜幕降临,晚上的时间终于来了,店小二敲敲房门,真为他送来泡澡的桶,并且在桶里倒满了热水,瞬间整个雅房都被烟雾氤氲,沈君偕缓缓脱掉外衣,就着亵衣踏入水内。 在水中坐下,勐把头载入水里,直接将自己深吸一口气,只呛的脸色都变了。 「小白、小白——」 他用内功缓缓传音,就不信封显煜这等高手听不见。 封显煜其实心里一直记挂着他要洗澡的事,也怪他戏演的很真实,他真的相信他虚弱的人都站不稳的样子,怕他自己搞不定洗澡,耳根子一直竖着呢,听他一喊,捏捏拳还是来到门边。 「楚有才,你有没有事?别骗我!」 「我差点淹死了,我起不来,手撑不住力,一撑就痛,你快帮我站起来……」 第30页 站起来? 这还了得,别真把人在大澡盆里淹死了! 封显煜啪的一下推门进去,几步走到那里,手一捞就要把人捞上来,可不想不知是他脚滑了还是对方拉了他一把,他整个人倒进桶里,倒严严实实压在对方身上。 「嘶……」对方一声冷抽,吓的他立刻就要起身,却被他死死抓着不放。「小白,你先别走,先把我扶起来再说,我呛了好几口水了,好难受……」 「你不放我起来我怎么把你扶起来!」 封显煜手忙脚乱,衣服都被打湿了,害怕滚进桶里和他抱在一处,便气的不住斥他,可是晚了,他越慌张,沈君偕就越好作乱,手臂悄悄用力,他将他在水里抱了个满怀,死死按住。 「楚有才——」 怀里人心跳很快,也越来越害怕和紧张。 「是你自己摔进来压着我的,不怪我吧,我自己都没劲呢。」吟吟一笑,窝在他耳边,低沉悦耳的声音暧昧传来,「小白,这样可不妙哦,你知道我是爱慕你的人,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住这个场面吧,虽然你是个皇子,可你在我怀里这样动来动去,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冒犯于你……」 第20章 真相 沈君偕好整以暇,眼看封显煜面红耳赤,不住挣扎,嘴里提醒他别再动了,封显煜却越发生气慌张,勐一站起来,一身衣衫已经全部湿透,两人共同挤在澡桶里,明显不足。 「楚有才,你故意的!」气的极了,便冲口骂他。 将身一纵,也不管他怎样,自己先飞出去,掩饰一身狼狈。 「小白,」沈君偕连忙抓住他,害怕玩的太过火便哄着他,「你衣服都湿了,先换我的再走吧,不然在走廊撞见别人,这样湿哒哒的怎么看。」 一低头,确实可见一片尴尬之景,脸上一红便咬牙骂他,「这样很有意思?你太过分了,疯子!」 「是是是。」他笑嘻嘻的,攀着水桶望着他,「我的衣服锦妤给我放在那头的柜子里,咱们身形差不多,虽然你比我矮一些,可也差不到哪里去,你自己选一套,你长的这么美,穿起来一定比我好看。」 「别废话!」走到衣柜边,皱着眉头取出最上面一见,但是却犯了难,难道要他当着这男人的面换衣服?沈君偕看出他的犹豫,笑眯眯的劝他,「别担心,我转过去不看你,你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既然如此也不好犹豫了,便看他真的转身后侧过身去,连忙解下自己衣衫,正在手忙脚乱的换衣服,却听身后惊讶传来一声赞嘆,「你的皮肤好白,不都是男人嘛,你怎么生的这么白白嫩嫩的……」 这个纨绔男人,他在偷看! 一瞬间,封显煜只觉得犹如掉入冰窖一般,系上最后一根带子的手都打起了哆嗦。 「你看到了?」一时间杀气四起,也透露着脆弱和慌张。「你刚刚都看到了?」 沈君偕轻轻逗他,「是啊,我以为你已经穿好了,便回头看了一眼,大家都是男人,这没什么吧,你做什么这么生气?若你不服,我也脱了给你看看如何?」 「你放肆——」对方气急败坏,突然提起一掌,朝着他的方向直接杀去,「你以为你是谁?我的身子不容任何人玷污,你居然敢肆意冒犯我,我杀了你……」 这个小子,真的发疯了,有必要嘛。 沈君偕没料到他会气成这样,忘了自己掩饰出来的伤重的样子,便飞身上来,避开掌风,在水汽的氤氲中与封显煜打在一起,平时都是平手,现在带了伤,自然就有些不敌了。 封显煜双眼布满红色的血丝,一个飞身噼下的姿势,直朝他的命门打去。 沈君偕直言自己大意了,今日怕是要被这小子打死。 却不想他还是下不了手,一再对他忍让,掌风在他闭上双眼迎接的那一刻止住,它的主人硬生生把它撤去,打在一旁的桌子上,瞬间桌子四分五裂,令守在其它房间的曹诤都听见了。 「楚公子,什么动静?」 曹诤第一时间赶来,关系到沈君偕的事,显宁自然也紧跟而上。 「楚大哥,你怎么了?」 沈君偕死里逃生,却马上镇定下来,没理外面两人,而是望着还陷在震怒里的人轻轻问他,「现在怎么样?消气了没?若你还没消气,尽管打我。」 「你闭嘴!」听着门外还传来显宁和曹诤的声音,他令他穿好衣服,自己啪的一下打开房门,对这门外两人就是一顿骂,「都站在这里干什么?回自己房去!」 「我们刚才听到一阵好大的声响,还以为有什么事呢,大哥,你现在在楚大哥的房里干什么?」 显宁叽叽喳喳,伸直了脖子往后想一探究竟。封显煜早关紧了房门,阻止她多管闲事。曹诤看出他心情不对,便连忙请显宁随他一起回去,显宁虽然不悦,但也只能识相离开。 沈君偕换好衣服,知道那人还在气头上,便走到他门边主动敲门,「小白,让我进去吧。」 「滚——」简单的一个字,透露出它的主人此刻的心境。 脾气还真是火爆吶,沈君偕冷笑一声,继续敲门,「让我进来嘛,我带你去见百晓生,去不去?」 封显煜:「……」 在房里,沈君偕摸摸鼻子,观察着他的神色,「今晚已经天黑了,我也确实有伤,我答应你再给我一晚的时间,明日一早便带你去见百晓生,如何?」 第31页 「明日见就明日见,你回自己房里去睡觉!」 「但是你不是说还要为我疗伤?我房里一片狼藉,店小二还在收拾呢,咱们节约些时间,现在就在你这开始吧,小白,你为我疗伤一次,胜过我自己修养三天。」 「行了,别油嘴滑舌!」 心慢慢从之前的暴躁和愤怒里平息下来,封显煜也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想着大事要紧,便走到床边,让他坐上去,自己厌烦的看他半天,终于摒除杂念将手放在他背上,缓缓运功。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君偕发现自己身上似乎好的差不多了,浑身神清气爽,这小子确实功力浑厚,以后和他双修时也会很快助他练成研阳的,这么一想,便不由得开怀大乐。 封显煜见他还能笑的出来,心中又是羞耻,又觉得不解,「你不嫌弃我?」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嫌弃什么?」沈君偕眼睛一眨,不明所以,「你这么能干,长得又美,出生又好,我嫌弃你什么?」 「我这样的身子,你既然已经看到了,还不惊讶吗?」 封显煜难以相信,自嘲摇头。 「不男不女,不阴不阳,这样的畸形怪胎,就连我的亲父皇都视我为怪物,从小便冷落我,连带着我的母亲和妹妹也在他那失了宠,不得他喜欢,而你居然不觉得嫌弃?」 「不男不女?」沈君偕真的被吓到了,没想到今晚竟然还能听到这样一个劲爆的消息,「你的意思是你是阴阳人?这世上真的有阴阳人的存在?真不可思议,你没在骗我吧?」 他渐渐兴奋起来,一把转过身,望着封显煜炯炯有神。 「你的身子是爹娘给的,一发一肤都弥足珍贵,封显煜只有一个,世上独一无二,你听你说的是什么话,生的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又不是你的错,你为何要把自己称为怪胎。」 「你居然真的不嫌弃我,这怎么可能……」 封显煜望着他漆黑的双眼,就连嘴唇皮子都发起抖来。 「一个连亲生父亲都嫌弃的人,居然在你这里变的弥足珍贵?」 他低低沉沉、喃喃细语,看来似乎真的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沈君偕却觉得这有什么,拥有双性之身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而且谁说这样就是坏事?谁规定世上便只能有男子女子两个性别? 他哈哈一笑,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说:「原来你是为这个在生气,不应该啊,你是多么肆意洒脱的一个人,冷酷清冽如你,难道还要受这些俗事的影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相信我,你没做错任何事,也没对不起任何人,所以不需要为这些事情而烦恼,」 他的笑容非常真挚,平时是假的,可是这一刻安慰开解他的这些话,却全是真的。 他突然有些心疼这个皇子,原来在他不喜欢被人碰触身体的时候,藏起来的是这样压抑的心事。封显煜得他开导,突然心中扑通一跳,有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激动和安慰,窜过他的五脏六腑。 「楚有才……」 他回望着他的眼,扑哧一笑,「谢谢你,真的,我想这件事……你不会对任何人说吧?」 「当然了。」他爽快答应,「可是就连你的妹妹也不知道吗?你满了二十几年?」 「是的。」他低头,难掩一片苦涩,「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也不光彩,就连我父皇都以我为耻,若不是宫里的皇子都死绝了,我也不会被他召回京城来,他巴不得别人不知道这丑闻,怎会让我告诉别人。」 「封显煜,」沈君偕狂傲一笑,挑眉斥他,「别老把丑闻丑闻什么的挂在嘴上,你很优秀,任何人都没资格以你为耻,哪怕是你的皇帝老儿也一样,你就别再妄自菲薄自轻自贱了,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就是你和你的皇帝老儿关系不好的原因?」 「你也恨我父皇?」他纳闷反问,「为什么?你不是江湖中人吗?你到底是谁?每每听你谈到皇家事,你都是一脸的不屑和讥讽,你到底和皇家有什么仇怨?」 第21章 双修 刚刚不是在说他的事嘛,咋又说到他身上了。 「我是什么人?」沈君偕笑了笑,眨眨眼戏嚯的反问他,「小白,这问题你问了我好几遍了,忘了我当初的回答吗?我是楚有才啊,我可不敢恨你父皇,这可是杀头之罪!」 封显煜当然不相信他,可他总不愿意说实话,不说就不说。 如今的心境变了,对这个男人……好像也增添了许多异样的情绪。 站起身,他再三确认,「你真的会为我保守秘密的,对吧?」 这么不放心啊,这等卑鄙之事他还没兴趣做,「放心吧,我可是个君子,说出的话便一定会做到。」 「行,那我就等明日见百晓生了。这也是你说的,可别忘了。」 「我又帮你一件事,你该怎么谢我啊?」 他扯扯嘴角嘿嘿一笑。 封显煜脸红了,不知为何现在见他这样浪子的模样,已经不再是讨厌,而是心悸了。 「你要什么谢?」 「我说过了啊,这世上最好的谢意就是以身相许了,不如……就请小白兄纡尊降贵,许我为知己吧。」 「……」 又在说瞎话,不再理他,明显不是他对手的人慌张而出,门被啪的一声关上,只留下一句话:「你就在这里睡吧,你举动不方便,我去你那边,明天早上见!」 第32页 这人也不是完全的木头,还是知道体贴人的嘛。 身后,沈君偕嚼着一抹笑意坐在床上,眼中意味深长。 下一秒,窗外跃进一道倩丽的身影,随之又响起一股轻微的掌声,「真是太精彩了,好一场以身相许的好戏啊,师兄,你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一张嘴矇骗人来天花乱坠,我看你离成功之日不远了。」 「你何时回来的?听了多久的墙角?」见到来人,心里一惊,连忙想的却是封显煜的秘密有没有被她听到。「锦妤,你太放肆了,我说了无事不许再回来打扰我!」 「真生气了?不应该啊,我爱听墙角你不是知道的嘛,这么生气干嘛?」 锦妤都有些吃惊,一脸的委屈和讨好。 「好了,我不是无事回来打扰你的,我刚到这里呢,什么也没听到,就听到你要小皇子以身相许而已,为了不打扰你们,我在外头窗台隐身许久,腿都快蹲麻了,我容易吗?」 嘴里絮絮叨叨,却也压低嗓音,不敢让旁边房间的封显煜听到。 「行了,别啰嗦!」沈君偕一扫病态,懒得与她计较,刷的一下捡起放在一旁床上的扇子摇了摇,「说吧,回来有什么事?说完了回去睡觉,明天一早把百晓生带来这里见我。」 「这么快就把百晓生许给人家了?」锦妤嘟起了嘴巴,哼了一声,「为了讨好美人你还真是不客气,当初为了去抓这百晓生,我可是忙了好久。算了,不管你了,我是来告诉你明心山庄已经下了帖子,让所有要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去平顶山集合,你还不知道吧?」 「平顶山?大会何时举行说了没?」 「说了,下个月初一,小皇子肯定知道这事的,但是却没告诉你,你猜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他没打算让他知道呗。 这个臭小子,以为这样就可以瞒着他,这笔帐他先给他记下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让阁里的人都把行迹藏好,没我的命令别露出行踪,封显煜还不知道我是谁,若他日后知道我就是专门下令杀他朝廷狗官的魔教阁主,他应该会很惊讶吧。」 「惊讶?应该是气死了才对!」 锦妤哈哈大笑,而后掩着嘴角离去。 他气死了又如何,反正日后,他也是要死的,沈君偕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第二日一早,打开房门就去隔壁,要把封显煜叫起来,「小白,你醒了没?」 封显煜一向早起,见他直接推门进来,连忙不悦收功。 「不得人同意你怎么闯人房间,这不是君子所为!」 这小子! 他笑笑,答:「咱俩谁跟谁啊,你不是说让我一早带你去见百晓生?我这就来了,怎么样,够早吧。」 封显煜起身,看一眼窗外才发现天真的大亮了,便随他走出房门。 看他脚步轻盈,不由问他,「你的伤全好了?」 「好了!」 看来他的功力果然不错,恢復的这么快。 没再多问,两人走到楼下桌边坐着,并让店小二去唤显宁和曹诤过来。 等待之时,沈君偕问他:「你一早在练什么功,莫非就是研阴?」 「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 「你的研阴功还没练到绝境?」 一步一步的试探着。 封显煜看他一眼,「你的研阳呢,不也还没到绝境吗?」 沈君偕凑近他,突然压低声音,「你的研阴功是哪里来的,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把它练到绝境?」 「那你的研阳功又在哪里来的?」冷笑反问,「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把它也练到绝境?」 沈君偕挑挑眉,「我当然知道办法了,但就是不知道小白兄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什么意思?」并不知道这事的人一惊,还要细问,显宁已经一蹦一跳的走过来,见了沈君偕一张小脸笑的根朵花似得,「楚大哥!你的身子好些了吗?早上好啊楚大哥!」 沈君偕朝她笑笑,温润如玉,蛊魅无双。 显宁欢天喜地的坐到他旁边,脸一红,羞涩极了。 「丫头,你是没看到自己亲哥是不是?」封显煜见此十分不悦,皱着眉头斥她。 「哥,早啊。」敷衍而已,目光还是盯在沈君偕身上。 封显煜一怒,便瞪了男人一眼,一伙人匆匆吃过早饭。 饭后,沈君偕兑现承诺,只让他们在这里等着,等下百晓生自然就到了。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锦妤带着他翩翩而至。 「师兄,我来了。」她身边推着一个老头坐下,正是百晓生。 封显煜和曹诤都显得很高兴,便马上带着百晓生要和他密谈,沈君偕问道:「你们要说什么秘密,我不能听?不是吧,小白,你也太忘恩负义了,这人还是我帮你找来的呢。」 封显煜回头望了他一眼,良久方说道:「我问的是研绝心法的事,你若是想知道可以进来。」 话一说完,已经带着百晓生进入二楼房间,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会跟上。 研绝心法有什么好问的,问这个百晓生还不如来问他! 沈君偕嗤的一笑,悠悠坐在楼下,与锦妤显宁等一起喝茶,期间见显宁还是害羞的望着自己,与锦妤对视一眼,他问道:「妹子,你大哥有没有跟你说咱们快要分开了?」 第33页 「分开?为什么要分开?」这真不亚于是个晴天霹雳,显宁喜欢极了他,真不想和他现在分开啊。「楚大哥,你们要去别的地方吗。武林大会不是还没举办,为何你们现在就要和我们分开?」 沈君偕再望锦妤一眼,嘆息摇着手中摺扇,「不是我们要和你们分开,而是你大哥。」 「大哥怎么了?」 「武林大会宣布会在洛阳平顶山举行,而你大哥似乎不太想与我们同行,你看这可怎么办才好?」 「怎么可能!大哥为什么不想和你们同行,不行,我绝对不同意!」小丫头简单极了,马上拍着桌子保证,「楚大哥,你放心,我大哥最疼我了,我要和你们一起走他一定会听我的。」 「那等下就要拜託妹子你了,其实江湖相识一场也是有缘,我也不太愿意这么早就和你们分开,反正都是去平顶山,一起结伴而行也热闹些嘛,对不对?」 「对啊,真不知道我大哥是怎么想的,总跟我说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可是楚大哥又不是别人,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救命恩人还会有坏人吗?」她眨了眨眼睛,里面全是对沈君偕的崇拜和敬意。 沈君偕无声一笑,看着锦妤眼底满是炫耀。 锦妤知他得意,只喝着茶也笑微微的回他。 果然,送走百晓生后,封显煜当真宣布要与他们分道扬镳,但目光每每触及他时,眼神总有些不自在,沈君偕知道,怎样才能把研阴功练到绝境的方法,他应该从百晓生的嘴里知道了。 就是这样他也不想和他双修?非要和他分开? 眼神朝显宁委屈的看了看,后者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朝他大喊,「哥,我们就和楚大哥锦妤姐姐一起走嘛,我不要和他们分开,反正都是去平顶山参见武林大会,为什么不一起走?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第22章 火灾 绵绵古道,出现两匹骏马和一辆马车。 马车前,沈君偕与封显煜并排骑马,领着后面的马车滚滚向前。 他频频朝旁人发笑,旁人却根本不想理他。 再笑,人才无奈了,眼睛像刀子似得梭梭传来,「你能不能别这么得意洋洋,显宁年纪小不懂事,她是公主,你别想我会把她许给你。」 「是嘛,」沈君偕哈哈仰头,得意万分:「你想多了,明知道我心仪的人是你,你担心这个干嘛。」 「干嘛呢,曹诤他们都在后面!」害怕被人听到,封显煜勐踹他马背一脚,令他马匹如电而去。沈君偕临走也是一脚,使他还是与他一起驰骋在绵延的古道上。 走的远了,身后马车一时赶不上,两人才放慢速度,悠悠向前。 「小白,喝口水吧。」 递他一个水壶,他笑微微的望着他,眼神似乎很是关怀,封显煜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喜欢笑,好像不笑就不能活似得,不想喝他的水,转身从自己腰上取下另一个水壶,朝他淡淡晃了晃。 「我自己有,谢了。」 沈君偕也不恼,挑着眉邀他下马坐坐,为他搬来一个石头,做出请的姿势,「你累不累?」 这男人……何必要对他这般体贴,他虽然是个双性的身体,可他自认为自己是个男人啊。 「不过是骑马赶路罢了,有什么好累的。」他闪了闪眼,坐在石头上。「谢谢你。」 沈君偕坐在他身旁,咕噜饮下几口水捅了捅他的肩膀,「小白,你总对我太防备客气了,我以为以我们现在的交情,实在不必这样,你总这样客套防备着,真是伤我的心啊。」 封显煜抓紧时间闭目打坐,没理他瞎扯。 沈君偕恼火,却不动声色,静静观察他。 「才赶了路又打坐练功,你要这么勤奋干嘛?」 他在一旁喋喋不休。 封显煜觉得吵,才抽空回他,「不勤奋能练成神功?天道酬勤的道理你没听过?」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这么哽死人,这皇子还真有本事啊,他笑了笑,冷哼一声,「我相信你已经从百晓生的嘴里知道了练成研阴功的捷径,怎么,你就丝毫不曾动心?」 封显煜脸上一红,知道瞒不过他,「我这人一向不走捷径!」 「为何?有捷径不走的人岂不是傻子一个!」 「天下之事从来得胜于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似百晓生说的那种双修互补的方法,我不屑一顾。」 「你自己都说了这个方法是可以互补的,现在我在这里,天时地利人和,你怎么这么死板呢。」发现他说的是真的,沈君偕有些慌张,「小白,你练研阴,我练研阳,咱们两个又情投意合,不如让我们双修吧,赶在武林大会前双修成功的话,这武林盟主的位置还不是咱俩的?」 「咱俩?」封显煜望着他,仿佛望着一个笑话。「你从哪里来的自信说咱俩,什么武林盟主,我只是想完成一个故人多年前告诉我的遗言心愿,踏足江湖并不是为了得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 「你是皇子,又是你父皇唯一的儿子,你不爱江湖权势我自信你,可是你父皇对你并不看重啊。」沈君偕慢慢蛊惑他,一点一点向他剖析,「如果你能在江湖得到至尊之位,相信你父皇也会对你刮目相看,从而改变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你自己自然也就如虎添翼了。」 第34页 「你错了,我父皇会怎么看我我一点都不在乎,他不看重我,我也不需要他看重。」封显煜一针见血,「你之所以想要我与你双修,不过是你自己想练成研阳功罢了,根本不是为我考虑,别狡辩了。」 「你……」沈君偕咬咬牙关,半天无语。 封显煜淡淡收回视线,重新打坐。沈君偕这才明白,要他愿意与自己双修,还是只能等他爱上自己,心甘情愿才行,可是毕竟这是个男人,他真的觉得自己亏大了,他爱的是女子啊。 于是便也闷了,懒洋洋在旁边摇着扇子,再不曾说话。 他一安静下来,封显煜反而有些心烦意乱,悄悄瞥他一眼,见他俊容阴郁,嘴皮子也是微动。 「看我干嘛?」心情坏了,说话便也沖了。「刚刚不是挺傲气嘛?」 「……」有病。 封显煜復又收回视线,干脆闭眼,再不理这个男人。 五人赶了一天路,到晚上都觉得累了,便开始找地方落脚。 显宁娇滴滴的,封显煜不忍心看她受苦,本来想去镇上找客栈投宿,可是后面一想,还是在一个叫沈家村的地方待着,并不进村,只在一条小溪边架起火堆,简单安置。 沈君偕与他一同留在火边,曹诤去弄吃的了,显宁闲不住,也与锦妤跟上同去。 见四下无人,他才望着又闭上眼睛的人,嘆息,「你够了吧,又在练功!」 封显煜并不理他。 他自言自语,笑嘻嘻的说:「我知道你为何不进村投宿,而是住在这小溪边,之前那批来杀我们的杀手应该是顾虑我们的武林中人派来的,你怕这次还有人来,是不是?」 封显煜这才张嘴,「都是些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为什么要连累他们,难道你不想这么做?」 「你是个有心人,江山社稷有你这样的皇子,也算是有幸。」沈君偕需捧两句,连附和,「我当然想这么做,我也是个好心人嘛,你们朝廷发生的那几件命案你听过没,各路命官死了好多!」 「这有什么,死得好。」 「死得好?」他诧异,挑眉,「你父皇让你微服下江湖,难道不是来调查这些案子?大家都传闻这些朝廷命官是被一个魔教组织所害,你身为皇子却说他们被杀的好?你脑子没坏掉吧?」 你才脑子坏掉了! 他瞪他几眼,冷冷的说:「我早就调查过了,那些被杀的官员都是为害一方的贪官,不管杀他们的是哪个教派,能勇杀贪官为民除害,我并不觉得这是个魔教组织……」 「为民除害,你竟然会这样说……」 沈君偕定定的望着他,目光一沉。 「你很意外?」封显煜缓缓收功,顺便讽他一句,「也是,世人一向思维死板,你意外也是应该的。」 沈君偕望着站起身走到溪边的身影,沉默起来,半晌才喃喃细语,「我确实很意外,没想到你是个这样的皇子,我以为……你也与世人一样……没有是非……没有黑白……」 「你说什么?」风有些大,皇子没有听清。 沈君偕捏着扇子良久摇头,「没什么。」 夜里,两位姑娘宿在车里,他们三个大男人就宿在车外,一夜凉风习习,幸好他们都是习武的人,这点寒风倒也无惧,可是到下半夜,村里的尖叫声还是将他们吵醒了。 整个村子,发起火来,一时间火光喧天,照的远远的小溪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哥,怎么回事?」 显宁都被吵醒,揉着眼睛睡意熏熏的掀开帘子,与锦妤一起跳下来。 「师兄,发火了,你看那边!」 锦妤一声大喊,沈君偕却并不惊讶,「我看到了,事不关己不要管。」 封显煜看他一眼,不悦斥他,「那里都是一方百姓,许多人命,发这么大的火你说不管?」说着便让曹诤随自己过去,「麻烦你帮我照顾显宁,我与曹诤去去就来。」 「小白——」沈君偕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抓着他的手一把按住,「这火起的奇怪,你别去。」 「我知道奇怪,可我是本朝皇子,又身在此地,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他甩开他的手,冷静说他,「楚公子,我想这可能是个圈套,是要特意引我们前去,所以你别去,帮我看好显宁,我和曹诤去。」 「白兄,你明知是圈套还踏身而去干嘛,听我的,别冒险。」 「我不怕,这个险我还冒的起。」 「白兄——」 沈君偕大喊一声,只好又将显宁托给锦妤,锦妤在身后气的直跳脚,可是没办法,只能在原地等着,就看他们三个人运起轻功,往村里飞去。 「公子,好大的火啊,真是奇怪!」 曹诤望着眼前村庄的一切感到纳闷不已。 「可是咱们怎么只听到村民的尖叫,可是却不见他们出来自己逃命?」 「还能怎么逃命?大家都被刻意锁在家里了,曹诤,楚有才,咱们兵分三路,快去救人!」 「餵——」 两人已经忙碌起来,沈君偕看着他们冲进家家户户,一个个踢开房门,可是怎么来得及,没听见这些喊叫的声音都已经渐渐熄了,村民早就都被烧死了。 好毒辣的手段,他也户户走遍,也并没有救出一个活口。 封显煜嘆一口气,拂去脸上粘上的黑色污迹,命令曹诤,「你去官府报案吧,这么多村民的性命,总该需要人收尸才是。」 第35页 「等等。」沈君偕耳边一动,沉声定住曹诤,「曹公子,不用去了,设这个局的人已经到了,恐怕不需要咱们报案,自有官府找上咱们。」 「什么人?」 封显煜也察觉有一大波人靠近,立刻戒备起来。很快,四周响起许多脚步声,一大批武林人士出现在这里,为首的正是武林盟主袁正道,还有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元老。 一个百姓模样的人站出来,指着他们惊恐大喊。 「就是他们,各位大侠,是这三人趁着半夜突然闯入我们村里,二话不说杀人放火,全村就我一个人逃出来了,若不是遇上大侠们,恐怕我现在也已经死于非命了……」 第23章 袁毕 「喂,你胡说什么,我们是来救人的,何时放火杀过人……」 曹诤一声怒吼,沈君偕与封显煜对视一眼,双双眼底闪过几丝恨意和讽刺。 他们早就预感到了这是个圈套,没想到还真是。 这些武林人士也真卑鄙,为了套上他俩,竟然连一些平民百姓也不放过。 沈君偕冷哼一声,询问封显煜,「如何?要不要与我一起大开杀戒?」 「你不是自称好人,若你二话不说也只是干些杀人报復的手段,那与这些放火的人有什么区别……」 被他一哽,倒让他无话可说。 封显煜朝他看一眼,转头目视武林人,眼底再没有刚刚对着他时的温度和热意,袁正道总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透着一股不符合他年纪的威仪,但为了逼出他俩的研绝心法,他别无后路了。 「白少侠,楚少侠,自那日明心山庄一别之后,为何两位少侠要在此小村杀人放火?」 他高声逼问,似乎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前面就与他俩结怨的章何也站了出来。 「袁盟主,当日我便说这两个小子不是什么江湖正门侠子,他们杀我小儿,今日又放火屠村,这不是半年来魔教千机阁的做派又是什么?朝廷屡屡在找千机阁的下落,袁盟主,人已在此,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千机阁?」封显煜不怒反笑,「你们今日劳师动众设局在此,就是为了污衊我等是千机阁的人?」 袁正道指着身后一片死亡的灰烬回他,「怎能是污衊?这位村民眼见为证,我等武林同僚也一同在此见到你们在这村里进进出出,白少侠,你就不要狡辩了,袁某身为武林盟主,理应带头拿下你等魔教妖孽,为国除害,为民除害!」 「好大的口气,还说什么为国除害!」沈君偕在一旁笑的眼泪差点出来,指着已经生气的封显煜戏嚯说:「你若敢动他,我看你武林盟主的狗命就要到头了。」 「休得狂妄,章掌门,刘长老,尔等还等什么,拿下三位魔教妖孽,上!」 勐的剑光如洗划破长空,封显煜懒得与他们啰嗦,已经让曹诤退下,持剑迎了上去。曹诤焦急的看着他一对多,想上去帮忙,可是又怕耽误他施展反而不妙,正为难间,沈君偕嘆一口气也上了。 他们二人一阴一阳,在这危急时刻倒也配合的好,一批江湖老前辈哪怕高手如云,也抢不了他们的风头。原来这就是研绝心法的厉害之处,需得阴阳相合才能绝世无敌。 沈君偕要取下他们狗命,封显煜却冷冷拦下他的剑,不让他再造杀孽。 袁正道看风头不对,自己也上了。 沈君偕对上他可无法保留理智,哪怕封显煜不想他太冷冽,他仍然摺扇一砍,硬生生砍下了他的一条手臂,双眼布满仇恨和难以忘怀的记忆。 捏着这只断臂,一脚踢翻了袁正道的身子。 鲜血流了一地,其他各大门派的人看武林盟主都败落下来,纷纷后退逃走。 袁正道难以置信的捂着伤口也要逃,沈君偕却上前踩着他,狠狠压在脚下,「你还想往哪里去?」 「公子,要不要追?」 「不追。」封显煜收了剑,回头看着沈君偕的举动,「楚有才,你干嘛呢?」 如果这男人只是要杀他的性命,他倒不会这么问,可他为何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只见沈君偕的脚踩在袁正道的断臂处,故意一般,狠狠挪动,一边挪还一边奚笑。 「你不是很厉害嘛,隐姓埋名了这么久,披着江湖正道的人皮这么久,当初大名鼎鼎的鬼骷颅袁毕,杀人于无形,今日就这么不堪一击?」 袁毕一边嘶吼,一边抽气,「你认识我?」 「岂止是认识,在儿时我可是有幸就见识过你手臂上这个花纹的呢,你忘了?」 「儿时年代?你是谁?」 袁毕绞尽脑汁,可是记忆却早已变成死水,泛不起一丝涟漪,只是随着他的话,激起了他心底早已没有过的惊慌和恐惧。 「怪不得之前你一口应下要留在明心山庄住着,原来你早就想试探老夫的底细,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祖宗,也是现在就要向你来索一笔命债的人,袁毕,你受死吧——」 勐地一把摺扇落下,内力赋予摺扇之上,就像一把刀一般,步步移动,深入五脏六腑。 随着人嘶哑的惨叫声,曹诤眼睁睁看着一块块人的器官被掏出来,而后是肉,最后是皮。 「公子——」 他望着主人,嘴唇直跳,既是噁心的,又是被吓的。 第36页 「楚有才,你……」 封显煜不是想阻止他,可是又不忍心见他这样做。 「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你若是真和这人有血海深仇,大可一刀了结给他一个痛快,你这样活生生掏了他的五脏六腑剥了他的皮,有什么用,他早就死了。」 「你知道我想这一天想了多久么,封显煜,我管它有没有用,但请你好好看着这一切,我现在满手鲜血,我现在掏人肺腑,我像不像他们所说的……是一个魔鬼?」 他张开手,刚刚作为兇器的摺扇上已经布满了嫣红的血液,配合着他说话的幅度摇摇晃晃,封显煜抿了抿唇,看到了他眼底的痛与恨,可能痛比恨还要多一点。 半晌他才嘆口气,悠悠说出心底的话,「你不是魔鬼,没有人生下来就是魔鬼,你是楚有才,你心有原则,你有大义,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我说的对不对?」 第24章 掉马 「什么大义,你高看我了,大义之人岂会行这样残忍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封显煜的错觉,他总觉得此刻的沈君偕不再是平时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就算是看着他,也异常的冰冷邪门,「你怎么了?你和这武林盟主有什么血海深仇?」 「从前我见他去一户人家的府上下过药,手上那个骷颅,一直印在我记忆里。」 「下-药?」 只是如此,何来这么深的仇,封显煜静待后续。 「是啊,下-药。」冷冷一笑,他看着自己满手鲜血,「到第二天,这户人家的主人就发疯了,没出几天,全家惨死,你说,这样的仇恨,足不足以让我将他千刀万剐……」 「发疯……」封显煜灵机一动,站到他身边再度问他,「你姓沈,对不对?」 「沈?」沈君偕笑了笑,反问他,「能让你一个皇子记得的沈家,应该只有当年名动天下的无教教主沈自山,但是小白,你觉得在你父皇的追杀令下,沈家还会有漏网之鱼?」 「你如果不信沈,为何方才所说的境况与沈将军家一模一样!」 「你能这样说,说明你也认为沈教主当日发疯是被人下药所致,那么你父皇为何又要立刻下令将沈家全家处死?」他眼神疯狂,似乎将他当成了当年的皇帝一般。「沈自山追随你父皇一生,替他创办无教,扶他成为太子,后又登基,你父皇就这么迫不及待,一定要将他满门杀的精光?」 封显煜沉默起来,抿着嘴良久才说,「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今日这话是你先问我的……」情绪波动,沈君偕忘记了伪装按着他的肩膀,「封显煜,你说啊,你的好父皇是不是个明君,你说!」 「他不是,如果可以,我并不愿意称他为自己的父亲……」 忍无可忍,他也冲口而出。 「楚有才,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我知道你肯定与沈家是有关系的,如果是这样,我想你根本不需要仇视我,因为当年,因为我母妃与沈自山的夫人格外交好一事,曾经让皇帝对她心生戒备,之后更是为了替沈家求情,我母妃惹怒皇帝胎气发动难产而亡,留下显宁与我远赴边疆,所以,我不是沈家的仇人。」 「你说不是就不是?」沈君偕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什么与沈夫人交好,如果你母妃真的与沈夫人交好,那你为何会得到研阴功?江湖传闻,这研绝心法当初是在沈夫人手上的,究竟是谁给你的心法?说!」 曹诤挺身而出,持剑拦在他胸前,「楚公子,不得对我家殿下无礼!」 他护主心切,听楚有才原来早就知道主人的下落,也就不再以公子称唿他。 沈君偕看他这样紧张,咧嘴一笑,「凭你也想阻止我?你够格吗?」 「你——」 曹诤性情急躁,没得到封显煜的命令就与他动起手来。 「曹诤住手!」 封显煜大喊一声,生怕沈君偕发疯之下伤到他,只能自己飞进去想将他俩分开,所以当显宁和锦妤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奇怪的场景,锦妤了解沈君偕倒是不觉得意外,显宁却意外极了。 「哥,你怎么和楚大哥打起来了,啊,这地上的尸体是、是……」 「够了,沈公子,你若执意要找我报仇,那也别伤及无辜,曹诤没有得罪你!」封显煜彻底撕下他的伪装,「什么楚有才,你分明是沈自山当年逃脱的独生儿子,沈君偕!」 勐地一语划破天空,伴随着显宁的惊讶和曹诤的意外,一丝杀气也涌上了锦妤的心间,看到师兄身份被扒,害怕会对他不利,她也撕破脸持剑飞到师兄身旁,乍一看真像两班人闹翻了似得。 「锦妤姐姐……」 显宁叫了一声,不明白一时间这是怎么了,怎么楚大哥又变成了沈大哥呢。 「沈大哥……」 她左看看右看看,单纯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封显煜冷静的望着这两个人,脸上苦笑。 「以前我只是有所怀疑,而现在,根本就不需要再怀疑了,你就是沈自山将军的独生儿子沈君偕,我娘告诉我,你与我同年而生,年纪与我不相上下,虽然皇家史册上写着十几年前你已经被追杀致死,可在那中间,听闻曾有人去劫过天牢,你就是在那时被人劫走逃生的,后来的追杀致死只不过是皇家为了掩人耳目和颜面圆的一个谎罢了,我说的对与不对?」 第37页 沈君偕冷冷的望着他。 只听他继续说:「所以你费尽心机的来接近我……只是为了找我报当年之仇?」 嘴唇颤抖,虽然他尽力掩饰着自己的眼神,不让他泄出一些失望和怅伤的模样,可还是掩饰不住的。 「你处处讨好我的那些举止,都只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后,再杀了我?」 所以那晚说的那些话,也是假的喽。 枉他还以为两人真是有缘,渐渐也信了他或许是他的知己也说不定,没想到这人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竟然将他父皇做的事都加在他的身上,时至今日,怕是再也不会对他讨好留情了。 仿佛恩断义绝一般,他突然飞到显宁身边,带着她与曹诤站在一块。 「好,既然如此,如今我封显煜就在你眼前,这里一个是皇家之子,一个是皇家之女,你要为你沈家报仇就尽管来吧,你们师兄妹武艺高强,但别以为我就会怕什么!」 锦妤心里只有沈君偕,虽然这两日与显宁这丫头是相处的不错,可若是师兄翻脸相对,他也是一定会追随他的,所以听封显煜扯下了他们的真面目,她也不惋惜,反而目光炯炯的瞪着他们。 「师兄,要上吗?」她低声说,「不管怎样锦妤永远和你在一起。」 沈君偕却并没出手,他知道自己身旁隐藏了千机阁的四大堂主与许多手下,若他一声令下,大家一起围剿这三人也不是不可能,哪怕这人身边也有大内高手在侧,但他就是不想动手。 「你说这些话,是要我承认这一切然后杀了你?」 他盯紧他的眼,目光仿佛浆煳一般,死死黏在封显煜身上。 「你的好父皇派了这么多的大内高手护着你,你当着他们的面揭我的老底,不出两日就会传到你父皇耳边,第三日他就会派人来杀我,所以,这就是你这样大声直言的目的?」 封显煜嘴巴一张,才知自己大意了。 「曹诤,动手。」 二话不说,一声令下,他已带着曹诤朝皇家侍卫们杀去,锦妤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手,沈君偕却目光既疑惑,又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开心,这小子,就凭他一句话,他就…… 皇家暗卫没料到皇子会有这一天,纷纷现身,抵抗保命。 「傻丫头,还等什么,这些暗卫别留一个活口,否则我与封显煜两人谁也安全不了。」 「是!」 锦妤从不问任何理由,只要他下令,向来令之所起、心之所向。 一帮暗卫,渐渐倒了一地。 封显煜闭上眼睛,杀戮太多,他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受惊的显宁搂在怀里,温柔的安抚她,「别怕,别怕显宁,有大哥在。」 沈君偕突然很羡慕这丫头,虽然她没有武功,可她却有一个这么看重她在乎她的兄长。 封显煜这个人……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又为何不惜杀了皇家暗卫也要帮我掩饰,你不怕上我的当?」 第25章 答应 面对沈君偕的询问,封显煜显得有些神情异样,过好半天,就在沈君偕都以为他不会再回答什么时,他说:「你是沈家的孩子,所以你不是我的敌人,我永远不会对你害怕上你的当,除非你真的要骗我。」 「你就这么信任我们沈家,为什么?」他拧眉,「你所说的你母妃之事,我根本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不要紧,但我母妃告诉我你们沈家对她有恩,有朝一日我会代替我母妃向你们还这个恩情的,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若你真要与我为敌,那也随你。」 「师兄……」 看着沈君偕沉默起来,锦妤低低的叫他。 沈君偕眼里却只容下眼前这张清隽的脸,「不管我要什么,你都会应允?」 封显煜一言九鼎,「当然!」 「那若是我要与你双修研绝心法,你也愿意?」 「……」声音一顿,却也接上,「可以。」 「什么?」 居然就这么简单,他答应了? 沈君偕突然躁动起来,大步走向他摇着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是说我要和你双修研绝心法,是双修心法,你问过百晓生,应该知道要怎么双修的,就这样你真的答应了?」 他的脸突然通红起来,虽然碍于显宁和曹诤等都在场,但他还是斩钉截铁的答:「我答应了,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行。」 「怎么会……」他失了一贯的优雅与潇洒,按着他肩膀的手也变的大力起来。「你就这么答应了。」 「我说了你们沈家曾经对我母妃有恩,为了我母妃的遗愿,我一定会帮你这个忙。」 「只是为了报恩?」究竟是什么恩情,既然让这皇子对他以身双修也不拒绝,一时间沈君偕反而五味杂陈,说不上心里为何还有一股失落的味道。「究竟要报什么恩?」 「是活命之恩。」 嘆了口气,封显煜也有些语气模煳。 「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只是我母妃幼时告诉我,在她少年时期,你的母亲沈夫人曾救过她一命,如果不是你的母亲,我母妃早就不在世上了,自然后面也就不会有我,既然如此,追根溯源,你母亲的恩情如今自然也只有让我来报给你。」 「可是你也不必下这样大的血本,连双修之事也不拒绝,若是别的任何练武之人要你帮忙,你也会一口应允?」不知为何,沈君偕觉得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望着封显煜白皙清俊的脸庞,这滋味更加严重。 第38页 封显煜老实的咬咬牙,突然说:「我挺高兴这个人是你,若是别人,我……」 「什么?」连连追问,「若是别人你会如何?」 为什么一定要问他这样的问题,大家都在,有什么好问的。 他突然甩开他的手,别扭的走到一旁,移开话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些皇家暗卫都是我父皇派来监视我的,现在突然死了,恐怕在我父皇那里不好交代,我得想个办法。」 锦妤和沈君偕对视一眼,就在他们想说什么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空中飞旋出现。 伴随一道阴冷的嗓音,这抹身影稳稳落地。 「殿下,公主,微臣救驾来迟,望两位殿下恕罪。」 是秦发,他这个时候出现干嘛? 封显煜敏感的察觉当他落在地上时,沈君偕的眼神都变了,一想原因,瞬间都懂,连忙走至他身旁,悄悄挡住他迸发的仇恨和杀意。 「别乱来,他现在是无教教主,又是我父皇身边的红人,你要找他復仇也要细细筹谋。」 这皇子原来也知道他与这个人也有仇,冷哼一声,卖了他这个面子,对锦妤喊了一声走,便双双运功离去。 秦发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些疑惑,但却顾不得,只半跪在封显煜脚下,表露忠心,「殿下,微臣并非来问殿下暗卫之事,微臣是来替殿下解忧的,请殿下明察。」 「你要为我解何忧?」 「这些暗卫突然死于殿下之手,恐怕殿下正在烦恼该如何瞒过皇上吧。」 「那又如何?」封显煜温润一笑,令人如沐春风,仿佛之前在皇宫时那总是爱笑的模样一样,「秦大人,莫非你愿意替我在父皇那里圆这个局?为什么,秦大人似乎与我并无深交。」 秦发也是笑,「殿下,如今您是封朝唯一的皇子,虽然微臣一直效忠于皇上,可是毕竟皇上已经年过半百,您是将来封朝的皇储,微臣再不济也知道要为自己的明天做打算吧,就是这么简单,请殿下成全。」 「你要追随我?」他盯紧他的眼,又冷又艷,「你就不怕我父皇察觉?」 「不怕!」秦发以拳抵住胸口,言辞诚恳坚决,「微臣誓死追随殿下,只望殿下不要嫌弃微臣,微臣将以无教上下全部暗中力量辅助殿下成就千秋大业,请殿下接纳。」 「很好……」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的,但此刻,封显煜并没有拒绝他。 「秦大人,你是无教如今的教主,又在父皇身边帮助他多年,相信有你的投靠和辅佐下,本殿一定会像当年的父皇一样,成就一番丰功伟绩。但光靠嘴皮子说可不行,除了暗卫这件事要你帮我在父皇那掩饰过去之外,还有一件事,如今我要你立刻帮我做成。」 「什么事?」 他说:「听闻宫里父皇新立了一位妃子,颇为宠幸,目前是什么情况了?」 这皇子果然一直派人关注着皇城的一举一动,秦发瞭然一笑,当然知道他在问什么。 「是的,皇上对这位吴妃娘娘很是宠爱,自从殿下离宫以来,如今这么久了,这位娘娘几乎是专房之宠,想来若是不出意外,这位娘娘很快就能有所喜事。」 「是吗?」他低低的说:「那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若这位娘娘有孕了,你要马上报给我,我父皇后宫任何妃子有孕,你也要报给我。」 报给他他要做什么,秦发当然没这么傻去问他。 「是,微臣记下了。」 封显煜静静的微笑,站在那里,明眉皓齿,好像木秀于林一般美丽耀眼。 「很好,我如今身在江湖,父皇命我为他寻找研绝心法,我虽然还没有什么头绪,但对中原武林已经了解了许多,秦大人,就麻烦你回去向我父皇禀告,让他不必担心,一旦我得到研绝心法的消息,我一定会马上回去报给他,至于秦大人派着一直跟踪着我的无教教众,是不是也可以撤去了呢?既然秦大人要选择襄助我,是不是也要拿些诚意出来。」 第26章 主动 「哥,秦发真的要投靠你?」 望着离开的男人,显宁一扫平日天真烂漫的模样,也跟着瞎操心起来。 「你别忘了娘曾经对你说过,这人不是个好人,娘要你有机会要杀了他为沈家报仇的!」 封显煜收回谨慎的目光,瞥她一眼,「这些事都是我告诉你的,怎么会忘。」 「那你还接纳他的投靠!」她还是担心极了,「他会不会在父皇那一转身就把你卖了?」 「他敢。只要皇宫一直只有我一个皇子,那他就撼动不了我在父皇心里的地位,哪怕父皇并不喜欢我。」他看的很远,一针见血。「显宁,相信你也知道了你楚大哥就是沈家的孩子,今后你要为他保密,不可把他的身份透露出去,不然父皇饶不了他的。」 「我知道,我会为沈大哥保密的。」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细细交谈,显宁突然发现他大哥变了,变的好关心沈大哥。 「真的太奇妙了,没想到沈大哥还活在人世,娘和沈夫人关系那么好,若她知道沈夫人的儿子还活着,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发自内心的高兴雀跃,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需要高兴个什么劲儿。 「是啊,」封显煜嘆一口气,也跟着高兴起来,「没想到他真的是沈家人,沈家的孩子居然是他!我暗中找了许多年,早就已经放弃了,没想到还是找到了他。」 第39页 「大哥,你很开心吗?」显宁目光炯炯,望着他嘿嘿直笑,「方才沈大哥说要和你双修,双修是干什么,为什么我看你一听到这个脸就红了,我也要和沈大哥双修!」 「不得胡说,你双修个鬼——」 随着身后曹诤传来的一声呛意,他脸色一变,又红了。 唉,这个傻妹妹,他是不是把她护的太好了,这般的不谙世事单纯到蠢,以后可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封显煜头疼起来,只能将他交给曹诤,命曹诤看好他。 曹诤问道:「殿下,你要去干嘛?」 「我去看沈公子哪去了……」 「皇子殿下,你找我师兄啊,是要忙着和他双修吗?」 锦妤的调笑颇合时宜的传来,在她身边沈君偕也悠悠而至,只是却不再嬉笑,反而摆这个脸,二人站在一块,般配极了,真像一对璧人一般。 「锦妤姑娘,你这样嘴损有意思么?」 真是近墨者黑,跟沈君偕相似不已,他突然看不得这样完美的画面,以前的男人处处调戏他令他头疼不已,但现在的他真实身份露出来后严肃起来,又令他不太习惯。 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想移开,又不知怎的变的移不开了。 沈君偕见他盯着自己,嗤了一下,狂妄提醒他,「小殿下,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袁毕已死,武林那帮正义人士已经认定我俩为千机阁的魔孽,我带了个好消息给你,你看看。」 这男人开始对他带着一种敌意了,之前都不这样的,现在为何这样了? 封显煜一接,发现他给他的原来是一张告令,准确而言应该是一张通缉令。 「真有意思,我们几时是千机阁的,袁毕陷害我们,这些门派还真的上当了。」 撕掉手中的通缉令,封显煜却并没忽略掉沈君偕眼中的一抹嘲笑,心有些不太愉悦。 「这些名门正派联手通缉我俩,你怕了?」 「怕?」沈君偕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怼他,「我怕什么?」 封显煜微笑,「既然如此那我们该干嘛干嘛,不是要去平顶山么,继续上路吧。」 「你真的还要去平顶山?就现在这种情况还要去?」 「为什么不去,我想你既然也入江湖,大概是想夺得这次武林盟主的位置吧。」 封显煜拉着马,悠悠行进在空无一人的大路上。 「既然想当武林盟主那就快赶路吧,既然怎样都无法逃过被暗害,那我们今晚就到这里的县城住宿,只有晚上住的舒舒服服的,白天赶路才快。」 「你……」 这小子,一向冷静面无表情的,怎么现在总是温柔开心的,哪怕是话都变多了。 沈君偕不明白他此刻心境变化的原因,但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沉默一下,也扬鞭追上。 这里是离平顶山最近的县城,名为崇县。 几人找了一间最好的客栈住下,为了安宁,封显煜习惯性的清空所有客人,将整间客栈都包了下来,夜里,几人吃过晚饭,各自回各自的住所休息,不在一处。 头顶一轮明月又大又圆,沈君偕虽然没抱什么希望,可还是走出房门拐到另一间房前,敲了敲。下一秒,咯吱一声,门被打开,映出封显煜一张斯文俊俏的脸。 他挑着眉,望着他意有所指,「你知道我是来干嘛的吧?」 砰的一下,心跳一缩,房里人脸变了变了,「要来就来,少废话。」 「……」 嘴还挺硬,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他了。 大步走进去,沈君偕也懒得再跟他多费口舌,直接便往他桌边走去,转身回头看他,「那我们直接开始?这可是你自己前面说了的,你要助我双修练成研阳功。」 「你就这么想走这条捷径?」虽然心里觉得有些羞耻,但封显煜还是关上房门没有拒绝,只是再三问他,「如果你硬要坚持如此,我不会食言,开始便开始。」 沈君偕有些不爽,又走回他身边,「封显煜,小皇子,你到底知不知道双修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两个大男人要发生和男女一般的关系,就是这样你也不在意?就算你要替母报恩,可也不需要这样吧,我真是看不透你了,明明之前还那样高傲不理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在气什么,这不是他自己要求的嘛。 封显煜也有些脾气上来了,但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他,他又温柔的将脾气压了下去,面对沈君偕,他确实要比面对之前的楚有才要温和的多。 他坦然走近他几步,鼓起勇气问他,「你到底练不练功,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一向勤奋,就算不走这捷径我也可以很快练成研阴,可你就不一样了,你的研阳功除非我帮助你,否则你不可能练到第十层!」 「我还不急你倒是急了。」他冷笑,一把攥过他的肩膀,将人攥在自己身前,「就这样迫不及待。」 「你胡说!」封显煜羞耻,可也怒目三分的瞪着他,「机会就在眼前,你自己不好好把握就别怨我。」 「你要我如何把握……」 沈君偕有些犯难,攥着他凑在自己跟前,眼里却含着无奈的恨意。 封显煜疑惑起来,声音变的有些结巴,「你、你不是说你本来就喜欢男子?还是说你知道我是双性之身,所以你……你嫌弃我……」 第40页 「不是这样,我……」 他哪里是嫌弃他,他只是喜欢女人,根本就不喜欢男人罢了。 头都大了,沈君偕只觉得气愤,怎么这男人偏偏就练了研阴功呢,不然他撞见他只要干脆杀了他便好,也不需要这样唬着他和他一起练功了。 就在他嘆口气准备将眼一闭,抱着这皇子将他当成女人时,门外传来锦妤的喊叫,「师兄……」 两人一顿,立刻出门,只见拐弯两间房门双双大开,就连曹诤都倒在地上,身上带伤。 「曹诤,怎么回事,显宁呢?」 「锦妤呢?」 两人逼问,曹诤捂着嘴角血迹连忙答:「殿下,刚刚有几位武林人士进来,掳走了两位姑娘,我认了认,好像是八大门派的掌门人,他们从窗户处离开了,现在应该还走的不远!」 八大门派?这些武林人还真该死,杀了一个袁毕,又有一批大掌门过来。 能在他俩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掳走显宁锦妤,他们确实是江湖上一流的前辈和高手。 封显煜非常生气,也很担心显宁的安全,二话不说直接跳窗便追。 「封显煜,你等等我!」 沈君偕虽然相信锦妤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但也怕出现意外,便和他一起追出去,追着追着,两人追到一处山洞里。 夜色正深,他二人小心摸索着洞内的情况,却在一拐弯感到很不对劲,沈君偕刚要开扇,封显煜突然大喊一声小心,挡到他前面,噼里啪啦一阵剑响,带毒的暗器掉了一地。 「名门正派居然使这样下三滥的招式,真是丢脸!」 沈君偕看着封显煜,没想到他会替自己挡着这些东西,眼眸黑漆漆的。 「你……没事吧?」 封显煜看了看自己被割伤的衣角,又看了看他,摇摇头,「没事。」 第27章 悬崖 两人復又往里走,但见里面曲曲折折,越走越深,两人心中却都泛起一些不好的预感,明知这山洞有乍,但为了追人却不得不继续往里走。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地上出现一支簪子。 捡起来一看,封显煜还没说话,沈君偕的声音已经传来,「这是锦妤的,今日我见她戴在头上,她们二人果然被掳到这里来了,走,继续往里看。」 「锦妤在这,显宁一定也跟她在一起!」 封显煜点点头,与他加快脚步。 约莫又往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发现这个洞的尽头居然别有一番场景,没想到它连接着一处悬崖,往下望去是一处瀑布,瀑布飞悬,水鸣四起。 沈君偕皱了皱眉,以扇击石掉入水内,好半天都没听到声音,「这悬崖好深……」 封显煜说:「真是奇怪,我们第一时间就追到这里来了,那些武林门派到底把显宁和锦妤抓去哪了?」 沈君偕冷笑一声,怒道:「我想锦妤和显宁明显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们才对。」 「我们?」 「没错。」他举目环顾四周,缓缓说道:「从咱们露出研绝心法开始,在这里便麻烦不断,先是小树林外的杀手,后面又是袁毕的陷害,总总阴谋使不成功,现在袁毕一死群龙无首,他们终于开始明目张胆的弄阴招了。」 「你是说他们是要拿显宁和锦妤来逼我们交出研绝心法?」 封显煜想想,觉得并非没有道理,但要真是这样,该如何是好。 他突然看着沈君偕,问道:「你的研阳功是谁传给你的?是沈夫人?」 「我娘在我六岁那年就被你父皇派人杀死了,她哪有机会传我研阳功!」沈君偕瞪他一眼,涉及杀母之仇,口气便不怎么好。「你的研阴功呢,谁传给你的?」 封显煜知道自己父皇对不起他,便对他坦诚相待,「是我母妃,可我母妃只有研阴,并没研阳。」 「你母妃?怎么可能?」沈君偕百思不得其解,「这研绝心法传闻来自千机老人门下,你母妃又不是千机老人的弟子,怎的她有研阴功的秘籍?」 「所以你的研阳功是由千机阁传来的?你与千机阁有什么关系?」他突然唿吸一定。 沈君偕笑笑,矢口否认,「这东西从千机老人而来就是千机阁的?袁毕污衊我们是千机阁的妖孽,你自己喊冤,现在袁毕死了,你又要污衊我了是不?这个魔教在咱们封朝现在可声名狼藉,不但你们朝廷要追剿他们,就是江湖上也对它人人喊打,你说我和千机阁有关系,这不是变相在说我是魔教妖孽?」 封显煜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传你研阳功……」 沈君偕驳他:「你自己也说不清来歷,凭什么要我说清,我是师傅传授的,你是你母妃给的,我也不管你的来歷,你也不要管我的来歷,如何?」 封显煜点点头,并不反对,「那行,我先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餵——」 他一把拉住真要往下跳的人,捏着扇子对他说:「我知道你的轻功不错,可是这里环境你并不熟悉,就这么冒然往下跳,你不要命了?」 封显煜答:「顾不上那么多了,显宁有危险,我必须下去。」 「省省吧,我去……」 勐地摺扇被打开,刷的一下,配合着这声声音的是沈君偕展开双臂俯冲而下的身影,封显煜没料到他会二话不说自己下去,眼神一暗,也跟着跳下去,很快,他追上沈君偕的身影,也幸好他下来了,因为此刻沈君偕正遇上了麻烦,若他不来,还真是挺棘手的。 第41页 「沈君偕——」 只见这悬崖两边的山体,不知何时被人安排了密密麻麻的冷箭,当他俩一飞下来时好像触碰到了开关一样,冷箭射出,支支朝他俩飞去,沈君偕手持摺扇,左右挥动挡开刺杀,但比不上封显煜拿着剑,所以总有快中招的时候,封显煜见了,心里一紧,没有反应过来才发现这人已经揽住了他的肩膀,满眼震惊。 「小白,你中箭了——」 他就说怎么刚刚后背这么痛,越来在扑向男人时,他替他挡了一箭。 封显煜用手拔出那支箭,硬生生将它扔掉,眉头一抖,却面不改色,「没事,那边有块大石头,我们飞到那里去躲躲,这里是早就被人安排好的,耽搁无益!」 「你忍忍,这箭一定有毒,我马上给你治毒。」 沈君偕的语气也带上了着急的味道,想不通这皇子为何会替自己挨一剑,可如今他这么做了,竟让他无比震惊,不敢相信,心慢慢的软了下来,见他嘴唇慢慢泛青,知道这毒不小,人就更担忧了。 忍不住抱着他往远处巨石上一飞,又要躲避冷箭,动作便沖了点,封显煜怕他冲击太大,索性自己也受了伤,便不想他再受伤,所以再次咬牙,抓着他的双臂将身一翻,自己砸在石壁上。 「嘶……」 一声冷气从他嘴里溢出,沈君偕又急又怒,「你干什么?屡次三番护着我,你不要命了?」 他很恼火,好像不知道该拿这皇子怎么办才好似得,他们是敌人,怎么这小皇子一夕之间对他的态度变了,再不像以前那样对他冷冰冰的不说,反而处处护着他替他挡伤呢。 心里很内疚,又不愿欠着他的人情,他的口气便不怎么好,可封显煜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别担心,一时半会儿我死不了……」 话音刚落,竟身子一软,险先晕过去。 「小白!」 沈君偕扶着他,慌忙将他置于地上坐着,知道是箭毒所致,他便解开他的上衣,拉下他的肩膀衣服,手掌运功按在他伤口处,「你别急,我给你疗伤治毒……」 手掌之下是他温热的皮肤,这皮肤很白,白的几乎要发光似得。 当他手掌刚一映上去时,封显煜突然身子一震,扯着身子就要拒绝他,「不,我不要紧,我自己来!」 「你自己怎么来,这箭伤伤在后背肩膀处!」 沈君偕按着他的身子不许他动,双手往前一推,一股炙热的内力便推送到他体内,低下头,他以唇吸允着那处伤口,专心致志,无暇它想,连连吐掉几口污血。 「怎么样,好点了没?」 封显煜已经满脸通红,想告诉他自己好点了,可嘴巴张了又关张了又关,这话就是说不出来。 「到底好点了没有?」沈君偕不疑有它,仍只问这句话。 「好点了。」良久,他才慌忙拉起自己衣物,「行了,咱们被困在这,还是先上去吧。」 沈君偕松了口气,扶他起来,刚要说话,只听悬崖上方突然传来女孩嘤嘤的哭喊。 「哥,救我,哥……」 「显宁——」 封显煜浑身一震,抬眼望去,是显宁,真的是她。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显宁的身体被一根巨大的绳子吊着,放在悬崖外,摇摇晃晃,随风飘摆,若是被人将绳子一割,可能人就要掉到悬崖下去了。 封显煜又急又气,刚要运功飞上去,崖边齐刷刷传来好几道江湖人的身影。 「杜掌门,还是你神机妙算,这两个小子果然被困在下面石头上了。」 「那现在我们快让他俩交出研绝心法最要紧……」 「对,让他们交出研绝心法……」 嵩山派掌门人杜少锋哈哈一笑,对着石头上的两人大喊,「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隔断这处绳子将你妹妹摔下悬崖,别忘了这悬崖中间的山体里可全是毒箭,你妹妹没有武功,她掉下去必死无疑,纵然少侠武艺再高强,可也来不及救她逃出箭阵,不许动!」 「是嵩山派的杜少锋。」沈君偕拉住封显煜,站到他身旁。「锦妤呢,为何只有显宁在这。」 封显煜捏紧拳头大喊,「还有一位姑娘呢?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第28章 苦涩 杜少锋喊道:「我们只要研绝心法,留下心法,自然放这女子性命,不留心法,恐怕她即刻丧命。」 说着给身旁一人使出眼色,让他继续做出割绳子的举动来。 封显煜心里一紧,被沈君偕拍拍肩膀,「答应他,咱们先上去再说。」 「可我哪来的心法,当日我娘只口传我研阴功,并未给我任何书本秘籍。」 沈君偕笑了笑,道:「他们使诈咱们又何必那么实诚,听我的,先稳住显宁再说。」 封显煜只得点头,向上喊道:「你别乱来,我们给你秘籍,但要等我们上去再说,不然这悬崖这么高,秘籍如何送上去……」 杜少锋想了想,还不放心,「那你点住楚少侠的穴道,将他留在下面,你一个人上来。」 「好老头,心思这么缜密,这是怕我们阴阳心法合璧,杀他个片甲不留呢。」 沈君偕听了冷笑三分,抬手便自点穴位,被封显煜一把拉住,「你干嘛?」 「点穴啊。」他说的风轻云淡,甩开他的手,再度点上,「不这样怎么取信于人,你快点吧,显宁妹子已经吓坏了,谁知道那根绳子能支撑多久,再拖下去恐怕不要他们动手人就掉了下来。」 第42页 「可你怎么办?要是把你一人留在这,我救不出显宁是会连累你性命的……」 封显煜眼神坚定,但又透着担心。 「我不想连累你……」 沈君偕扬扬眉,道:「说什么连累,真后悔之前没把握机会,研阳功没练到顶层,不然这区区箭阵和八大门派的掌门,咱们合作起来是能将他们制服的,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赌一把替你救下妹妹了。」 封显煜又何尝不后悔,自己之前对他设防太深了,虽然知道他是奔着双修来的,可总不愿意成全他,现在想成全,但又太晚了,嘆一口气,他双手抱拳,「好,那就这样,照你说的做,沈兄侠肝义胆,冒险救妹之恩,显煜一定终身不忘,我上去了……」 「小心,你只一人,他们可是一帮高手——」 心里一暖,封显煜第一次发自内心对他温柔一笑,这一笑,沈君偕倒觉得看着他顺眼多了。 明明是个男子,可却长了这样一副胜过女子的模样,唉。 揉揉眉眼,他可没有那么傻,看封显煜已经成功飞上悬崖接近显宁,在众多高手围剿他之际,他冲破穴位,也朝他们的位置飞身而去,一起抓着显宁,沉声喊道:「下悬崖!」 此刻飞到悬崖下反而是最安全的,再留在上面反而不妙。 封显煜大嗯一声,与他一人拉着显宁一只手俯身而下。 机关又被触动,密密麻麻的冷箭朝三人交叉射来,沈君偕挥动摺扇驱赶着,心里想着这皇子之前替自己挡剑受过伤,此刻是再也不能让他受伤了,说什么也要还他这个恩情。 于是抢先将显宁带走放在巨石上,自己飞去,驭功护在他周围。 「小白,还好吗?我替你挡箭,你快去石头那!」 封显煜嘴角已经溢出血迹,他很不好,毕竟是有旧伤的,抬头朝男人望了一眼,虽摇摇头逞强的不肯示弱,但就是这一眼已经足以让沈君偕心疼了,「别逞能,过去!」 他挥动双手,将摺扇运功摇晃在他前边,自己也挡在他身前,「快走!」 封显煜不敢再耽搁,只能擦掉血迹飞到石头那,被显宁一把扑过来,紧紧抱住,「哥……」 显宁吓坏了,几时受过这样的苦和罪,但是封显煜现在却来不及安慰他,一双漂亮的眼眸只顾着望着还在悬崖半空间与箭阵周旋的人,心脏砰砰直缩,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这么担心和挂念一个人。 「沈公子,快下来,危险——」 随着他一声大喊,沈君偕也不恋战,急速转身而下,稳稳立在他身旁。 转过头,他收起武功,摇着摺扇,「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 「沈大哥……」显宁放开兄长,復又沖入他怀抱,「锦妤姐姐她、她……」 「她怎么了?」声音随之一紧。 「她不见了……」声音哽哽咽咽,继而一声大哭,「都怪我,锦妤姐姐是为了护着我才被那些武林坏人俘虏的,后来坏人要把我们压到这里来,锦妤姐姐想救我出来,就被他们打伤不知所踪了……」 「别担心,锦妤的武功很高,既然她没死那就说明她还没事。」 沈君偕这才放下心来,看这丫头哭的梨花带雨的,煞是可爱,便伸手替她抚了抚发,又擦了擦泪。 「哦……」 丫头若有理智,见这一幕该脸红心跳的,偏偏她方才吓坏了,已经不会去想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 但这场景落在封显煜眼里,却觉得份外刺眼,他想把妹妹从沈君偕怀里拉出来,但看他低眉信手温柔可亲的模样,张开的嘴和伸出的手却落寞的统统停住。 这男人喜欢女子,他看得出来,之前说喜欢男人的那一套都是为了骗他的,怪不得要双修之时他吞吞吐吐没有行动,原来这里才是失败的根源。 一时间心里像是被刺了一刀似得,也像被打了脸,酸酸涩涩,难受极了。 没再去要显宁矜持一点,他转过身,望着悬崖顶上云雾渐起已经看不见人影了,这才放心一点,可又担忧这是诡计,上面这条路是回不去了,那只能选下面? 他看了一眼崖底,深不可测,又有些犹豫。 沈君偕注意到他的打量,将显宁从怀里推出来,与他站在一处。 「你别急,自然会有人来救咱们的,我们不会有事。」 他的心情还很压抑,并没从刚刚的酸涩走出来,见他靠近,竟然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挪了挪,他生来倔强,也一向好强,虽然是双性之身愤怒于别人的轻视和嘲讽,可从来不曾对谁自卑过,但这一刻,面对他,他却自卑了…… 张张嘴角,苦涩的说:「我不得我父皇喜爱,他准我回京是迫不得已,所以哪怕现在陷入这样的困境,我也不会向他求援的。」 停顿一二,再次说:「我只能带着显宁自救,从来都不会有人来救我们。」 他俩这是在边疆受了多大的罪,两个皇子公主,至于嘛。 沈君偕偏过头,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你不会求援我会啊,放心吧,你替我受了两次伤,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不喜欢欠人家的恩情,我会带你俩安全离开这的。」 嗖的一声信号响彻天宇,封显煜盯着他脸上那抹笑没有说话,对比起来。 俊逸,轻浮,邪气。 第43页 果然,就是不如方才在显宁面前那样的温柔、呵护和轻盈。 他确实更爱女子,确实如此。 第29章 表白 心黯淡下来,说不出来的苦闷和涩意,抿着嘴站在石边,沈君偕发现他的异样,不由有些奇怪,想问他,崖上方传来锦妤的拍掌声,「师兄,你们死了没?还需不需要我来将你们救起?」 沈君偕一抬头,果然见锦妤那张脸笑嘻嘻的,哪有之前受伤的样子。 「丫头找打。」笑骂一声,仿佛炫耀般看向封显煜,「我说了会有人来吧。」 封显煜没有附和他,只看向显宁,「锦妤姑娘既然在上面,看来上面的人已经离开了,显宁,你抱紧沈大哥,让他带你上去。」 沈君偕有些惊讶,「你不自己带妹妹上去?」 才刚问完,便想起他受伤了,又上下折腾了几次,没精力再带显宁上去也是应该的,所以他把妹妹託付给他也是无奈之举,他真想骂自己一句愚蠢。 走到显宁身边,他回头,严肃认真的说:「小白,你等着,我马上下来接你。」 封显煜摸摸自己胸口,说:「我不需要你接,你把显宁送上去就行了。」 「你等着,我马上就下来了——」 一定要还他这个恩情,沈君偕说一不二,立刻送走显宁,很快回到他身边。 「怎么样,我轻功不赖吧?」 封显煜盯着他这抹戏嚯的颜,拉拉嘴角,「如此……便多谢了。」 沈君偕挑挑眉,嘲他总是这般客气死板,但也不在此地多留,伸出手抱着他的肩膀,与他一起驭风而起,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悬崖上方,稳稳落入显宁和锦妤眼中。 锦妤唿道:「封殿下,你受伤了?」 沈君偕说:「是为了替我遮挡受伤的,但我已经替他疗了伤,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回去吧。」 锦妤一边随他们走,一边嘴贱说道:「之前我们老救你,如今你又救我师兄,这样过命的交情可真只有以身相许才能成全这般缘分和情谊了,我和显宁就勉强做个见证人算了。封殿下,你说是不是?」 沈君偕望着他,但见他脸色暗沉似乎在想些什么,便笑了笑,也不说话。 却不想回到客栈,在二楼大厅里,大家刚坐下,他反而站了起来。 「沈公子,你想不想报此次之仇?」 「报仇?」沈君偕想怎么不想,但这对于他们千机阁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小皇子怎么面色这么凝重,「想当然想,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他说:「平顶山近在咫尺,武林大会举办的日子也快到了,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如果我们合作,我可以助你在大会上打败各大门派,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到时候整个武林餵你马首是瞻,你要不要?」 「你……」沈君偕忍不住眯起眼睛,反问他,「你认真的?你自己为何不当这个盟主?」 封显煜冷笑:「我是皇家独子,江湖上只要有自己的势力便可,我不想当武林盟主,我要当皇帝。」 「大哥——」 显宁都没想到有一天哥哥会在旁人面前说这样的话,她都吓坏了。 他是有多么信任沈大哥他们,竟然对他们这样坦诚相谈。 这一次,就连显宁都觉得有些不妥。 沈君偕更是十分意外,也正色起来走近他身边,「所以……你这是要把我培植成你在江湖的势力?」 「当日我父皇之所以能入主东宫君临天下,就是有你父亲沈将军的辅助,今日,我想你也可以做到这样的成就。」他慎重的说:「我知道你要找无教教主秦发报仇,这个仇我也可以帮你报。」 「你既然提到我的父亲,那你应该记得在你父皇登基之后第一年,他便被你父皇下旨满门处死!」他的眼神变的冰冷又恐怖起来,仰头哈哈大笑,「我岂能那么愚蠢,来日步我父亲后尘?」 「你不会的,因为我不是我的父皇。」 「有何区别?」 他紧盯着他的脸,又上下扫射着他清俊的身影,眼中满是嘲笑和讽刺。 「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在你们帝王之家是永不过时的真理!」 「不会的,因为……」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什么?」沈君偕不耐,眼神便更加恐怖起来。「你说要帮我报秦发之仇,那你更该知道我最憎恨的应该是你的父皇才对,难道你能为了取信我,将来助我找你父皇报仇?」 「你帮我就是在向我父皇报仇。」封显煜微笑,声音终于起了一些温意,「我既然说我与我父皇不一样,那我便真的和他不一样,不是只有你才憎恨我父皇,他将我兄妹遣至关外十几年,不闻不问,又逼死我的生母,末了连个追封都没有,你以为,这样的父皇,我会将他当成我的亲生父亲?」 「莫非你还想弒君杀父不成?」这一点沈君偕还是非常意外。 只听封显煜说:「我只是要报我母亲之仇,也要向他清算这十八年来我们兄妹所受的冷淡和苦楚罢了。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合作,若是要,我们立刻双修研绝心法,半个月后一定要拿下武林盟主的位置。」 「师兄……」 锦妤不知道沈君偕还在犹豫什么,多好的机会啊,他当初接近这个皇子,不就是要和他双修武功,现在这个皇子主动提出来,他为何又不说话呢。 第44页 她拉拉沈君偕的衣角,却不知沈君偕开口问道:「江湖中有那么多好掌控的人,你为何要与我合作?」 封显煜低下头,说:「因为只有你才与我缘分不浅,我也很珍惜和你的这份情谊,既然咱们一起合作可以互赢,那么为什么不顺应自己的心思好好珍惜这样的机会,我想珍惜。」 「你……」 这小子,是在向他表白么?刚刚话里的意思,这么暧昧,是这样的吧。 随着锦妤一声大大的哦字,沈君偕这样浪荡的傢伙反而愣住了。 封显煜抬眼逼近他,「怎么样,你要不要珍惜我这份心,与我一起走到至尊之位?」 「……」 夜里,显宁被锦妤陪着睡下,沈君偕在自己房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封显煜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一贯拿着的那柄摺扇几乎要被他扔烂了,一把坐起来,下床出门。 推开封显煜的窗,他跨入房内,稳当落在他的房中。 知道是他,盘腿坐在床上练功的人眼睛都不曾睁开。 他心情烦躁的走过去,坐在他床边,「你之前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心啊情啊,我听不懂,太含煳了,封显煜,我是个江湖老实人,你简单点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和我一起……」 「我喜欢你。」 喋喋不休的嘴被他堵住,向来风度翩翩情意绵绵的人,现在反而僵在那。 「什么?」 他睁开了眼,坦然一笑,「是的,没错,你听好了,我说我喜欢你,就这么简单,你现在搞懂了没?」 「你是说你喜欢我?是我沈君偕?」 他喃喃反问,就像听了一个谣传似得。 封显煜定定道:「是你,你很惊讶?不是你说你喜欢男人么,不是你说你喜欢我?现在我回应你的喜欢,你为何这样一副吓坏了的模样,难道之前的那些话,你都是骗我的?」 「我……」 沈君偕想了许久,渐渐才冷静下来。 看这皇子的脸色,听他说话的语气,看来他说的是实话了,真是太好了,他终于实现他的目标了,这小皇子真的在与他的相处中喜欢上了他。 既然这皇子是真心的,那他和他合作后慢慢找他皇帝老儿报仇不就理所应当? 他终于不再疑惑,做出惊喜的模样来。 「不,不不,小白,我只是太高兴了,没想到你居然会回应我的情爱,我以为你这么冷艷高贵,堂堂皇子,怎么可能会接受我一个江湖浪子,没想到你真有被我打动的一天,我实在是太意外了,谢谢你小白,我会好好待你,也会好好珍惜你的。」 「你住嘴——」 他还是觉得很羞耻,虽然鼓起勇气顺应自己的心抓住了自己想抓住的人,但还是咽了口唾沫别扭极了。 「沈君偕,我和我娘很像,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便会竭力争取,可一旦被欺骗和辜负了,也会毅然决然的与之分开,所以,你既然说了与我心意相通的话,那今后你若是欺骗我,那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今生今世,我还只对你一个人如此坦白,你记住了。」 第30章 催促 这傢伙是什么毛病,这样情意绵绵的表白时刻,非要说些这样威胁的话大煞风景么?沈君偕还不知道他话里的真实度其实挺高,但就是觉得现在这番话不该出现在这里。 点头如捣蒜,他笑眯眯的捂着自己胸口,「我知道了,能被小白兄看上是我三生有幸,我怎么会欺骗你,我……」 他还有许多情话没有说出来,又被封显煜一把打断,「那你预备何时与我双修武功,半个月的大会可很快就要到了,咱们先得掌握江湖,然后才能一步步掌握整个朝堂。」 「你怎么比我还急……」 明明他才是那个处心积虑靠近他的人,怎么现在他总有一种被对方利用的错觉。 就像有人对他赶鸭子上架一般,这件事儿他还真应不下口。 封显煜敢作敢当,毫不拖泥带水,「你嫌弃我的身子?」 这话之前也问过,沈君偕当即摇头,「怎么可能!」 「那你还在为难什么?」 「我……」 他心里更加沮丧起来,发现这皇子似乎不是他能轻易掌控得了的人,对于双修这事,他好像表现的比他还期待,这样不能掌控全局的心情令他非常不爽,他怎么能被他催着做事呢。 心高气傲,找了个理由,「你不是背上还有伤吗,再等两天,等你养养再说吧。」 封显煜摇摇头,「我六岁就到了边关,在军营里随我父皇的心腹大将摸爬滚打,像这样的小伤三天一次四天一场,不碍事,咱们要以大事为重,除非你并不是真心和我相交,不然都是骗我!」 「我……」 沈君偕理亏,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任他想破脑门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这皇子逼着和他干这种事,为了圆慌,他只能把心一横,凑过身去吻住他的唇。 「那这样是不是真心呢?」 唇一吻上,马上分开。 额,在心里悄悄回味一下,好像还好,并没有想像中那么不能忍受。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真的有超乎常人的适应能力?为了报仇,他连男人都能下得了贼手? 不,不是的,他与俗世男子一样是喜欢女人的。 第45页 思前想后,他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应该是幸运的,这皇子虽然是个男儿身,又有着双性的秘症,可他的脸长的好啊,身子也很棒,与他亲近起来,这才缓解了他那股对男人的不适和排斥感,他真得感谢他几辈子祖宗,将他生的这么明眉皓齿、并不比女人差。 所以看着封显煜错愕之下傻看着他许久,决定再增加几分可信度,他又覆上去亲了他一口,「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诚如你所言,缘分难得,相知不易,希望日后咱们都能好好珍惜这段情这份爱,你不要猜忌我,相信我,好不好?」 「你、你干嘛?」封显煜回过神来,脸烧的比柴火还旺。 沈君偕清清嗓子,对他说:「向你证明我的真心啊,我不曾嫌弃你的身子,你也不要把这个帽子扣在我头上,如何?至于练功嘛,如果你坚持,那么咱们明天就开始吧!」 「明天?」 封显煜本告诉自己要抓紧时间、不可耽误大事,所以他才鼓起勇气向沈君偕表白心迹的,只想助他拿下武林虽盟主的位置,再和他一起图谋大业,所以他才催着沈君偕要和他练功。 本以为这是件他能面对的事,没想到这个人真的一口应下来,他又变的有些慌了。 「明天就明天……」 但他还是没有拒绝,以一贯的理智和冷静消化了一切。 「那么今晚咱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便起来练功吧。」 要不要这么急,居然一大早就要开始?这皇子勤奋归勤奋,可别在这种事上把他催的太急啊,他需要时间适应好吗?干笑两声,他可不是害羞,而是急的。 回到自己房子,以暗号将锦妤招过来,他抛却一贯的优雅,在房中央不住徘徊踱步。 「就是这样,这小子突然发疯向我一通表白,然后就说要和我练功合作报仇,练功的时间还被我嘴一贱定在了明天早上,他还特意提了要一大早,怎么办,一大早很快就要来了!但我却身体跟不上啊……」 锦妤忍了许久,终究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什么叫身体跟不上?师兄,你现在好像一个被人扒光裤子逼着上-床的可怜啊,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自诩风流倜傥遇事不惊的嘛,好容易抓到了练十级研阳的机会,你害怕什么啊?」 「我这怎么是害怕,我是着急啊!」沈君偕双手叉腰,咬牙切齿,「原以为我才是那个调戏美人的浪子,没想到现在这小子反而上赶子催着我要开始羞羞,你说我急不急?」 「急什么?这人是个眉清目秀的美男子,供你享用身子练功,你赚了好吗?」 「你也知道他是个男子,又不是美女,你让我明天练功之时对他怎么下得了手……」 「这你就错了,师兄,咱们身为魔教组织,为了大事得成就得不择手段,这不是你小时候教我的吗?只是睡一个男人,将心一横,和谁活动不是活,你何必执着于他是男是女呢,我听有些去妓院玩小倌的男人说,好像这档子事与男人一起也别有一番滋味哦。」 「为成大事不择手段不是我教你的,是你爹教你的,我也是他教的!」沈君偕木在那里,盯着一脸波澜不惊的锦妤满脸嫌弃暴走,「你到底背着我还去过多少不该去的地方,怎么玩小倌这样的人你也认识?」 「这样的闲事咱就不聊了,重点是你明天的任务。」眨着双眼,锦妤表现的一点都不像个女子,反而像是男人一般,「师兄,容我提醒你,你若是真的对与男子嘿咻一事有心无力,那你的研阳功可就永远连不到顶级了,练不成研阳,你要光大千机阁和为家族报仇的事也不会那么简单,你可得想清楚哦。」 「我知道,所以我才急啊。」 收回烦躁坐到桌边,拿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沈君偕烦恼极了。 「既然非要走这一步,那本教主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不然明天一早面对这皇子,我毫无反应,他还以为我是不是这方面有毛病呢……」 事关尊严啊。 「什么办法?」锦妤有几分好奇,又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只能你自己上,又不能找人帮忙。」 「人是不能帮,但药是可以的……」 沈君偕略有些尴尬,觉得自己在师妹面前有必要慎重解释。 「不是我个人能力有问题,实在是这合作对象与我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开始这个计划之前我以为自己凡事都行,现在临到事了,我才知自己还有这事不行的。」 难得他有认怂的一幕,锦妤嘴巴绷不住了,「你要吃什么药?chun药?」 对方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字,差点轻不可闻。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的大笑蹦于锦妤之口,每蹦一个哈字,就令沈教主俊朗阴深的面庞黑上几分,她找死么? 「你要笑到什么时候?明天一早我要见到这件东西,既然你已经去过妓院,那我相信这种东西你一定能搞到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我吃过这东西,若是旁人知道了,我要杀了你!」 「好好好,是男人都有江河日下用到这事物的一天,虽然我没见过,但也理解,那我现在就去给你找药,以备师兄你明天一早应急。告辞了,师兄记得早点安睡,为明天练功做好准备啊……」 锦妤破窗而去,隔老远还能听到她的笑声,啪的一下,他捏碎了自己手里的杯子,差点喷出火来,都是被这小丫头给气的,堂堂魔教教主,哪能想到还有今日。 第46页 「封显煜,你这个人才!就看明天谁比谁尴尬……」 第31章 倒v开始章节 「师兄, 你起来了没?是我,锦妤啊。」 天已微熹,吱嘎一声打开门,小丫头已经笑嘻嘻的站在他身前, 手里捏着一粒小丸子, 不用说,沈君偕也知道这是什么, 不就是他自己要的么, 将它取过, 塞在怀里, 无视丫头嬉笑的脸。 锦妤指着他偌大的黑眼圈, 几步追上, 「你是一晚上没睡么, 不是说了让你要好好休息。」 「多嘴。」沈君偕敲了她一记, 叮嘱, 「跟着我干什么, 我要去干正事了。」 「是……」声音被拖的老长,就是故意的, 「你是去干正事, 祝师兄马到成功早至绝顶~」 「臭丫头,再贫嘴!」被气到了, 沈君偕回头盯着她,「做好我安排你做的事, 若有差错定不饶你!」 助兴的药都能给你找来,还能有什么差错啊。 丫头心里不服,吐吐舌头,黏着他走到封显煜房间, 沈君偕堵在门口,扬着摺扇,「嗯?」 锦妤方要说话,门吱的一声被打开,另一副黑眼圈出现在他们面前,沈君偕迅速换脸,挡在锦妤前面,温柔的说:「昨晚答应你的,一大早,怎么样,我说话算数,来的够早吧?」 封显煜一晚没睡,本已非常尴尬,但是眼下见他直入主题坦坦荡荡的,他反而也不别扭了,点点头,替他让路。 「进来吧,但是……锦妤姑娘……」 沈君偕一巴掌挥过去,翻脸无情,「她路过,别理她。」 随之进门,啪的一下房门也被关上。 房里,封显煜指指桌上膳食,邀他坐下,「要双修先得吃饱肚子,我刚让曹诤送过来的,一起吃吧。」 「这么说你比我还起的早些?」挑着俊眉,他悠悠坐下,随便吃了几口。「我吃饱了。」 「这么快?」封显煜捏着筷子望着自己跟前半碗稀粥,淡定说:「那你得先等等我。」 无所谓,沈君偕清清嗓子,为了驱除窘迫转移话题,「你早上都吃这些东西啊,太简单了吧。」 「习惯了,以前在边疆军营日日只能吃粗粮糙米呢,如今回了中原,才知中原过的果然比边疆要好上千百倍,怪不得我父皇会狠心把我与显宁送到那里去。」 不知怎的,现在的封显煜倒对他不再设防,反而想要向他倾诉自己的心事似得。 沈君偕微怔,喃喃问:「你之前说你们兄妹被送去边疆,是因为你母亲为了替我爹娘求情触怒了你的父皇,所以受牵连?」 「不全是这样,这里很大一部分也是我的错。」 「你当时几岁?」 「与你同年,六岁。」 六岁啊。 六岁那年,他从将门公子衣食无忧父母宠爱的境遇一下子变成孤儿,家族尽灭,父母惨死。 若不是君长方将他救走,收他为徒,恐怕今日他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思及此处,怎么能不伤心愤怒。 「你那么小,真因为身子的原因就使你父皇厌弃你,你那皇帝老爹也太无情了吧,怪不得对我家也那样,我爹娘当年全心扶持他,他却翻脸杀我全家……」 「当然。」 他吃完了早膳,停下筷子,满眼的安慰和自嘲。 「你别伤心,我和你一样,我是个皇子,本该得天下养享受万人之尊,可你见哪个皇子有我这样的毛病是双性人,所以有时候想,我父皇厌弃我也是有道理的,只是他不该因此迁怒在我母亲和妹妹身上。当年他痴迷研绝心法,秦发进言这心法由你家交在了我母亲手上,所以这才成了砍开我父皇情份的最后一把刀,我母亲难逃一死。」 「秦发……」沈君偕想了想,突然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怆感似得,咬牙低吼,「对,小时候我记得这人是我爹爹一手提拔起来的,在江湖时他便跟在我爹门下,后来还是我爹将他引入无教,但没想到后来替你父皇杀我父母顶替无教教主之位的人也是他,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藉慰父母在天之灵。」 「若要报仇,必得咱俩一起合作!」封显煜突然激动起来,一把压住他的手,「沈君偕,这种被我父皇疏离轻视的感觉我受够了,如今的朝堂不是朝堂,江湖不是江湖,我一定要努力,将来将这江湖捏在手中,将这朝堂踩在脚下,我要让万民过上富庶安宁的生活,让江湖不再充满欲望和纷争,而这只有自身无敌成为至尊才能做到!要想自身无敌,第一步便是练成研绝心法……」 沈君偕闻言心一跳,盯着他压着自己的手,「你真的想当皇帝?你想造你父皇的反?」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吧,要想挺起嵴樑做人,首先就要使自己变强,特别是我这样身份的人,不是吗?我父皇以我为耻,总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当他的儿子,那我便要他无所选择不得不让位给我,有何错?」 封显煜突然放开他的手,仰头大笑起来,沈君偕这才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他。 本以为他的外表斯文俊俏惊艷干净,那他便是个心思柔软行事温和的人,却不想在他这副漂亮的脸庞下,居然掩藏着这样的雄心。 他只想为家族报仇,为师傅报恩,将来光大千机阁杀尽天下贪官和不平客便是了,但他不一样,同样是背负着不同寻常的心理包袱和儿时悲剧,但他却想独步天下,当那个指点江山的人。 第47页 这一刻,他才觉得他真的是一个皇子,皇家之子。望着他收住笑容后坚毅的面庞和严肃的眼神,他突然心跳如鼓,走近他,抬起他的下巴。 「封显煜,不管怎样,你昨晚说之所以选择我是因为你喜欢我?是这样吧?」 封显煜闻言抬起眼,眼一亮,所有的目光却都被吸入他朦胧而漆黑的视线里,「 什么?」 「你喜欢我啊,是这样吧?」 基于喜欢,才想和他一起图谋天下,才不是像他父皇一样,只是过河拆桥利用贤能的人。现在的他迫切想看他的真心,也想听他的真心话。 「我已经说过了,这样的话,你何须要我多说一遍……」 他靠的太近,令他心里紧张,脚步蹬蹬往后几步,封显煜褪去方才的雄心壮志,变的傲娇尴尬起来。 「我就要听!我要!」 沈君偕偏执起来,明明不喜欢他,可是这一刻他偏偏很想听他的承诺,听他说他喜欢他,而且是真心的。 「我不喜欢做不走心的事,虽然你是皇子,将来极有可能当皇帝,但和我做双修这种事的人,只能是因为喜欢,所以你告诉我,你和我双修,是不是因为喜欢?」 够了,他说一不二,何曾后悔不曾?这男人为何这般的不信任他。脾气上来了,他忍无可忍,红着脸迎上去,抓着他两手便拉他上前凑上一吻。 「那这样呢?算不算喜欢?还需要问什么?是不是得把我喜欢你刻在我心上才能让你满意?」 傻子!大傻子!他不是谁都可以的! 「小白……」 暧昧的气息随着他的体温传来,沈君偕脑中一根弦仿佛崩了,眼神一暗,将他拉着滚入床上。 心里莫名的激动,仿佛听他一句喜欢便得了世上至高无上的珍宝,他捧着他的脸昏了头似得在他脖子上映下一个炙热的吻。 「我知道了,不再问了,好,咱们抓紧时间练功吧……」 第32章 皇嫂 整整一天, 显宁都没见到兄长的身影,也不知是第几次想去找,却一次次被曹诤给拦下来。 「曹诤,你干嘛啊——」 小丫头气不过, 指着一脸为难的青年直跺脚。 曹诤不敢惹她生气, 但也不能不坚持挡在她身前,「是殿下吩咐的, 今日殿下谁也不见, 特别是公主, 公主, 求您乖乖听话, 别让属下为难了。」 「你——」又一跺脚, 在看到锦妤进楼的身影时马上转而投奔她, 「锦妤姐姐, 你可算来了, 你见到沈大哥了吗?今天一天他和我哥在忙什么, 居然都不出门!」 锦妤拍拍她的手,牵着她走到桌边, 「公主, 快坐着吧,你大哥和我师兄在练功呢, 这要是在一般人那里,本来要闭关的, 现在无法闭关清修,那你自然不能去打扰他们。」 「双修到底是干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告诉我?」 显宁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乖啦。」锦妤捏捏脸哄她,「你大哥这么疼你, 既然不跟你说肯定是不能跟你说,不让你见也是不能让你见,你何不乖乖听话?坐下,让我歇一歇,等下我带你上街去玩一玩。」 显宁一把坐下,委屈巴巴的说:「还是锦妤姐姐好,我好羡慕你,身为公主和妹妹,大哥总是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什么都说很危险,可我现在并没怎么样啊,锦妤姐姐这样的侠女就能想干嘛干嘛。」 「傻丫头,你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锦妤笑她,「你之所以一直好好的,不就是你大哥将你护的周全么?你看就连你晚上睡觉,你哥哥都要曹诤在房外守着你,这么好的兄长你还抱怨什么啊。」 「也不是抱怨,就是觉得不自由嘛。」 在她面前,显宁莫名多了几丝羞涩,虽然娇憨,但也十分可爱,锦妤笑笑,与曹诤对视一眼,后者十分感激她帮自己稳住了公主的情绪,就在他们三人无聊坐着时,吱嘎一声,二楼房门被打开。 「沈大哥——」 显宁耳朵尖,马上站起来,听出是楼上兄长的房间,她喜滋滋的对这里两人说:「是沈大哥出来了。」 一日练功的两人脸上都有些疲惫之色,锦妤却敏感的察觉师兄武功大进了,看他俩一前一后下来,眨眨眼笑的一脸奸诈,沈君偕替封显煜拉开椅子,等他坐下,自己才坐在一旁。 哦~~ 锦妤的眼都弯了,脸上的笑也更加深奥。 沈君偕知道她表情里的信息量比较大,并不理他,却体贴的低头,询问旁人,「你饿了吧,吃饭?」 封显煜目光与他碰及,脸便火烧火燎,勉强嗯一声。 显宁关切道:「沈大哥,你看起来好累,是和我大哥练功太辛苦吗?」 沈君偕目光一顿,望向她,復用眼睛的余光瞄着身旁,「不辛苦,感觉很棒。」 「咳咳……」 「锦妤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茶水太烫,呛到了。」 一旁的曹诤也一脸死相,这是什么话,这是他们能听的吗?求你们做个人吧。 饭上来了,封显煜一语不发低头吃起,显宁被蒙在鼓里,啥也不知道,依旧非常热心的对沈君偕,又是为他夹菜,又是为他添汤,沈君偕看他面色不虞,知他吃醋,反而故意笑眯眯的全部笑纳。 当丫头又一筷子菜夹在半空时,有人忍无可忍,拿碗半路截胡,「丫头,你是没看到我是不是?」 第48页 「大哥!」显宁嗔怪,「你干嘛,我给沈大哥夹菜呢,你看他一脸疲惫。」 「他疲惫什么,该疲惫的是我!」 毕竟被消耗的人可是他呢,此言一出,话音落下了他才知道说了什么,顿时手里的这只碗便觉得有千斤重,全部想将它砸在低头勐笑的人身上。 「你笑什么?」 沈君偕摇摇头,完全不想触怒他,「没,我觉得小白你辛苦了,来,这个鸡腿奖励你,我们今晚继续。」 「大哥,你们到底在练什么功夫啊,白天练了晚上又要练,还让曹诤守着不许我接近!」 显宁再度提起抗议,话里全是对他瞒着她的不满和委屈。 「闭嘴!」封显煜压下羞耻,白沈君偕一眼,突然对她说:「封显宁,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要将沈大哥当你大嫂看待,你不可对他心怀异思,也不可越过矩,否则,我不饶你!」 「什么?大嫂?」 此言一出,不但封显宁惊到尖叫,就连沈君偕自己也意料不及,满脸震惊。 小丫头不满道:「少哄我,沈大哥是个男人,怎么能当我的大嫂!」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爱情面前没有兄妹,封显煜张嘴,相当无情,「因为他已经是我的人了,这个嫂子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就这么简单!」 究竟谁是谁的人,他怎么能这么霸道的说这么大的话。 这一次被水呛到的人是魔教头子自己,「小白,你话不能这么说……」 「那我要怎么说?」 锦妤和曹诤两个明白人面面相觑,统一选择了低头干饭,不插嘴。 显宁愣了许久,才懂其中关键,这一懂便心碎了,指着兄长呜呜直骂。 「我知道了,原来大哥之前所谓的练功是指这种事,你好过分,明明知道我喜欢沈大哥,你还要跟我争,仗着自己是哥哥,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提前抢了欺负人,呜呜,还说让我不能靠沈大哥太近,结果你自己就一声不响的跟人家确定关系了,你不是人……」 这个臭丫头,这是她该说的话么? 封显煜相当生气,啪的一下拍在她头上,「别嚎了,记住了,沈大哥是你嫂子,以后可别叫错了,再让我见你对他各种越矩,我翻脸了。」 嫂子个鬼,于真于假他都是当相公的那人! 沈君偕忍无可忍拔地而起,刚要振夫纲,封显煜不满的望着他,「干嘛呢?」 「……」 莫名吃了人家腰软,嘴也直哆嗦半天没哆嗦出一个屁来,只得又讪讪坐下,嘿嘿道:「没、没什么,刚刚饭吃撑了点,我站一会儿消消食。」 封显煜瞪他一眼,放下筷子,悠悠然掩住羞耻离桌而去。 在楼梯上扔下几句:「曹诤,咱们明日动身继续往平阳山去,今晚你要好好守着公主,不许她做傻事,也不许她离开客栈乱跑,沈君偕,你上来,咱们继续。」 继、继续? 勐然三道眼神,全都射-在他身上,沈君偕头皮发麻,脸上的讪笑顿时腰斩。 有一道是幸灾乐祸,属于锦妤的。 有一道是尴尬炸裂,属于曹诤。 再有一道委屈心碎,属于显宁。 「沈大哥,不,是大嫂……」小丫头埋入锦妤怀里,直接大哭,「你们都欺负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33章 心疼 在楼上, 房间内,沈君偕进去时,看到封显煜已经做好了练功的准备。 盘腿坐在榻上,眼睛闭着, 说不出的恬静和好看。 他怔怔望着他, 腹下竟起一股绮丽的心思。 不过是一次肌肤之亲罢了,没想到最后竟不用药物, 也能让他对他的身子着了迷, 这是为什么呢? 「你还不开始在想什么?」 知道是他站在那, 封显煜没有开眼, 但却疑惑发问。 他掩起心底的思潮, 笑着走过去, 「我在想你也太勤奋了些, 刚吃了饭, 就不能歇一歇?」 「不能歇。」刷一下睁开眼, 他振振有词, 「天色还早,我们可以练一波功再休息, 明天就要启程去平顶山了, 距离武林大会的日子也不足几日,你还不抓紧?」 「知道了。」耸耸肩, 他坐在他对面,也盘起腿, 「双修过后我感觉被你打通了任督二脉,你放心,我会很快将研阳功练到顶层的,到时候整个江湖, 将无人是我俩的敌手。」 「我相信你。」他嫣然一笑,突然说。 「小白……」 望着他这抹笑,再听他嘴里的全然信任,没忍住,竟撑起身子凑过去,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他哑着嗓子说:「我觉得咱们再做一次可能会更有利于我快速登顶,你觉得呢?」 刷的一下,气息淡定的人变的不淡定了。 偏开头,脸红耳赤。 「胡扯,我已经帮过你了,这种事,不需要太过沉溺,纵能伤身……」 伤个屁的身! 沈君偕很不爽,但也没再说什么,闭上眼睛,沉入运息。 待一切都安静下来,封显煜才心跳扑通的睁开眼,悄悄望了他一下,垂下眼帘,抿抿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白皙的脸庞红扑扑的,就连耳后根都红了。 等沈君偕再睁开眼时,夜已经很深了,看着封显煜还打坐的模样,他起了一丝坏心眼,竟悄悄上前,凝视着他的眼睛,「小白……」 第49页 「你干嘛呢?」对方下一秒就察觉到他的靠近,瞬间睁开眼,却被他放大的俊颜所吸住,「你——」 余音全部截停,封在他偷袭的吻里。 沈君偕笑眯眯的倾身向前越过桌子,抱住他的身子,「我累了,咱们现在开始休息吧。」 「既然累了,那便回房间睡觉,你这是做什么……」 抗拒他的语气说的十分无力。 沈君偕才不管那么多,自从知道这个皇子打心眼里喜欢着他之后,他便开始有些飘飘然的想对他为所欲为起来,咬着他的脖子,细细舔吻,「咱们这样的关系了,我既是你妹妹的皇嫂,那自然该与你同寝同住,还回什么房间,这里便是我的房间,咱们睡吧,小白。」 他的笑带着坏坏的味道,一下一下飘在他的耳边,也像是敲打在他的心上似得。 封显煜浑身滚烫,被他放倒在软塌上,手伸出抵在他的胸膛,他害羞的哆嗦闪躲,避无可避。 「这样的身子你何必着迷……」 竟然自暴自弃起来。 沈君偕发笑,戏嚯的声音却格外的性感低哑:「可是……我已经着迷了。」 手探上他的衣结,缓缓拉开。 这个皇子依旧没有拒绝他,他是真的很喜欢他,这是真的! 这个认知让沈君偕极为癫狂,大喜之下竟没有忍住,将他抱在自己身下,紧紧的拥着…… 一夜斗转星移,第二日到了。 封显煜不知道原来与人欢好这种事竟然这么累,不过是两次而已,就让他腰酸背痛,简直比练功还难受,可睁开眼望着躺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他抿着嘴笑了笑,又不太后悔。 他是真的不嫌弃他的身子,而且喜欢它,这个认知让他也像是遇到了真的知音一般,喜悦而满足着。 发现有光照进来,照在他俊朗的脸庞上,他悄悄伸出手,替他挡住。 「封显煜……」 对方还没清醒,却在睡梦的迷煳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呢喃。 叫的是他的名字。 一时间,封显煜觉得自己满腔爱意都到了顶点似得,应了一声,悄悄在他额上偷了个吻,「我在这。」 沈君偕睁开眼,意识还没清醒过来,「到什么时候?」 封显煜没料到他醒过来,担心刚刚的举动被他察觉,脸便红了,「天亮了。」 他才没有察觉呢,昨日一整天的打坐练功,他累到了极点,现在天纵然亮了,可他还是觉得没怎么缓过来,于是便翻了个身,将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让我再睡一会儿。」 「餵……」 肌肤相亲,彼此间的距离几乎为零,封显煜感受着他滚烫的体温和健朗的身体,就连手指都打起了颤。 偏过头不与他气息缠在一块,乖乖待在他身下,他认命的抿紧嘴巴,等着他睡醒为止。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好久,就到他的整个身子都麻木了,他还没醒。 「沈君偕、沈君偕……」 他悄悄的叫他,后者胡乱嗯了一声,还没睁眼。 没有办法,他只能推着他,想将自己的身子从他身下挪出来,「你醒醒,我们要起床了。」 沈君偕颇有些起床气,谁在他睡觉的时候打扰他可是要让他生气的,手一伸扼住他的手腕,他不耐烦的斥他,「你干嘛呢,就不能让我抱着你再睡一下?」 封显煜有些发愣,「你已经睡很久了,你看外面,太阳都晒到床上来了。」 居然凶他,若是以前封显煜可能二话不说就打回去,可是现在,两人这样的关系了,这个男人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凶他,他觉得很是委屈,喉结滚动,声音便显得并不怎么愉悦。 沈君偕望一眼床沿,确实见到了阳光,再看身下这人被自己扼住手腕,眼眶儿红彤彤的,似乎被自己气到了,连忙笑起来,亲亲他的脸颊,「都是我不好,谁让小白你身子这么棒,让我一睡就爱上了,耽误了时间,都是我的错,小白,你别生气了……」 他一边说一边亲,直到把封显煜亲到气息不稳起来,「你别闹,我、我没再生气了……」 沈君偕哈哈大乐,一把翻起身,「那好,咱们起床吧。」 封显煜瞪他一眼,取过自己衣服,沈君偕早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见他拿着衣衫正要穿上,便拉着他献殷勤道:「小白,你下来,我为你穿衣吧。」 封显煜拒绝,「不,我自己穿。」 「真是不解风情,这叫爱人之间的情趣,懂不懂?」沈君偕嘲讽他,「你堂堂皇子,在宫里更衣穿衣都有宫女太监服侍你吧,小白,若以后你回京城了,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封显煜闻言一愣。 「关系啊。」沈君偕绕到他身后,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拿着他腰间的腰带,温柔的替他繫上,「你是个天家皇子,而我只是个江湖浪客,等你在江湖上的事儿忙完了,要回京了,咱们还怎么继续在一起呢?」 封显煜偏过头,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你想一直和我在一起?」 沈君偕纳闷,这话问的,什么意思? 「难道你委身与我,只是为了和我当露水夫妻?」 自然不是这样。 他一向坦坦荡荡,爱上了就是爱上了,自认为心意相通后他也不会耻于承认和首先承认。 第50页 「不是露水夫妻,我想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你别担心这事,之前咱们说好了要一起合作的,于公于私我们都会在一起,等你一统江湖后,我就会把你引入皇家,与我一起。」 「皇家?」沈君偕脸上微笑,心里却泛起巨大的杀机。「莫非你想让我取代秦发,引到你父皇面前?」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猜到了。」封显煜心里有些惊讶,望着他也笑了起来。「你确实很聪明,怪不得你父亲当年能成为江湖转入皇家机构的第一人,虎父无犬子,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比你的父亲更睿智的。」 「你错了,小白,我的父亲并不是一个睿智的人。」 却不料他抵着他的肩膀,冷冷的笑。 「若他聪明,最后又怎会落得一个家族尽灭自身惨死的下场……」 「沈君偕……」 「你知道我父亲是被你父皇怎样处死的么?」他问。 「怎样?」他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是凌迟处死,千刀万剐,一刀都不能少,当时我与我娘就在隔壁的牢房里,我亲耳听着另一间房传来爹的惨叫声,可我看不见那画面,你说,一个能把自己活到这种地步的人,怎么能算是一个睿智的人?」 够了! 他怎么能听他说这样的话,他会心疼的。 封显煜内疚的转过身,主动抱着他的身体,「沈君偕,我保证,我会替你沈家报仇的,一定!」 「是么?」他没有伸手回抱他,之前的浓情蜜意好像都不存在了一般,又或许是他在心底还是觉得他不配吧,他推开他,笑嘻嘻的答:「那我就等着这一天了,好了,走吧小白,咱们下楼吃早餐了。」 沈君偕…… 封显煜眼神复杂的望着他先行出门的背影,里面全是心疼,低下头,只见刚刚由他帮忙系起的腰带整整齐齐的戴着,结结实实,衬着他的身形挺拔而美丽。 腰间仿佛还萦绕着他方才贴上来的热度和体温,他的心又跳了起来,扑通扑通。 第34章 生气 吃过早膳, 几人离开这里踏上了前往平顶山的路,依旧是一辆马车前驾着两匹马。 沈君偕和封显煜并排,后头跟着驾着马车的曹诤,显宁与锦妤坐在马车里, 有伴, 走的倒也快。 不出两日,平顶山到了。 从上次悬崖之灾过后, 大家对江湖那群名门正派全都没了好感, 也不再敷衍他们, 只独立一处, 既不提旧事, 也不与他人来往。 毕竟在前头村庄的事做的不光彩, 倒也没人过来提起他们杀了袁毕的事, 只是武林盟主消失, 眼前主持武林大会的人自然就变成了嵩山派掌门人杜少峰, 唯有他资歷最高了。 封显煜与沈君偕站在人群前方, 望着擂台上的杜少锋,听他宣布事情。洋洋洒洒一大篇场面话之后, 沈君偕的眉头皱了起来。 只听杜少锋说:「前方村里一夜之间遭遇灭村之灾, 据死里逃生的村民说,放火烧村的是千机阁的人, 这千机阁之前杀害各处朝廷命官,如今果然向平民百姓也出手了, 各位,我们江湖儿女身在江湖,又岂能不理百姓之苦,这次大会, 我提议,比武除外,若有能斩杀千机阁阁主的人,才是当之无愧的新盟主!」 此言一出,举众皆惊,唯有锦妤的脸笑的嫣然如花。悄悄在身后戳戳师兄的背,惹得师兄不满,回头瞪她一眼,「干嘛呢?」 锦妤嘿嘿一乐,偷偷靠近他,「大傢伙儿要杀千机阁阁主呢,这样一个魔教头子,只听其名、不见其人,师兄,看来你和封殿下想夺武林盟主之外,不是那么简单哦。」 封显煜闻言虽然有些沉思,但也不曾气馁,反而赶紧安慰他,「不要紧,千机阁本来就是朝廷要剿灭的对象,如此只不过是顺应我们的目标罢了,左右也有这一天,倒不如真的借着这个教派令你一战成名!」 一战成名?沈君偕笑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封显煜疑惑,「我说错话了?」 「没、没有。」他呵呵直乐,摇摇头俊颜如春,「只是看你这么相信我,令我有些感动罢了。」 这人,真是没个正行。 封显煜白他一眼,转过头不再理他。 只听旁边有人问道:「杜掌门,那到底是先杀千机阁阁主,还是先比试武功?要杀千机阁主,得先知道千机阁的信息啊,这个教派一向行踪诡异,除了百年前由山外神秘高手创阁,这么多年他们的阁主是谁,有哪些教众,江湖上一无所知,这如何去杀,怎么去杀?」 一番话把杜少锋问的哑口无言。 就在他也很为难之际,封显煜听到自己身旁的男人开口说话了,「敢问各位英雄,是不是杀了千机阁的阁主,就能真的当选为新的武林盟主?」 「少侠……」杜少锋其实一直注视着他们,本不打算暴露之前的行事,想对他们保持距离,但眼下听沈君偕问出这样的话,他还是应了应:「当然,能为国为民除害的都是英雄,这样的英雄理应成为江湖新一届的枭首,只是少侠,看你年纪尚轻,莫非你也想当武林盟主?」 「为何不想?」沈君偕反问。 「谁人不想?」与他们有过交际的章何对他们可颇为了解,突然阴着脸,出来说道:「但是光杀了千机阁阁主还不足以服众,依我看,还是得拿出真本事,只有打赢了众多在场豪杰才能真正的名望所归!杜掌门,我说的有道理吧?」 第51页 杜少峰沉默一二,但也没有反对。 沈君偕冷笑一声,扬着扇子回答:「没问题啊,那如何比试,几时比试,在哪里比试,请两位掌门明示吧,大家长途跋涉都是奔着武林盟主的位置来的,何必老卖关子?」 「你……」 真是仇人相见份外脸红,章何老觉得他们就是杀害自己儿子的兇手,所以一拍胸脯,当即拿着佩剑指着他,「杜掌门,你快点宣布规矩吧,老夫看这少侠英雄出少年,自信满满,老夫要第一个领教这位少侠的厉害,倒是还请少侠不要怪老夫以老欺幼才是。」 幼?欺?这样的字眼,他几时遇见过? 沈君偕哈哈大笑,整个平顶山的上空顿时萦绕着他潇洒不羁的嗓音,经久不绝。 许多资歷深厚的老者见此心头一震,大多能预感到这年轻人武功并不轻,可他到底练成什么样了,他们又猜不透。 就是这样的年轻人最可怕,没来没歷,却能像匹黑马一般,横空出世。 杜少锋站出来打圆场,「好,那老夫就宣布规矩了,三日之后,便在这平顶山擂台举行比武大赛,若能打败各大英雄夺魁者,便成武林盟主的人选,若能在这之后杀了千机阁阁主的,便能使武林同盟臣服,成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从此中原武林将以此盟主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大家可要听清楚了!」 「好傢伙,这些老头子想的可真不简单,我听着这是既要打赢所有人,又要杀了千机阁阁主,然后才能坐上武林至尊的位置。」曹诤在身后忍不住感嘆出声,「这比朝廷举行武状元选拔都难!」 沈君偕冷哼一声,无比狂妄的说:「这个位置生来就是属于我的,除了我,谁也无法做到满足这两个要求,等着吧,三日之后咱们再来这里,我要打扁这些骄傲自大的前辈们!」 说完,他率直转身,扬长而去。 封显煜心里还有些忧虑,回去的路上便一路没有说话,显宁小孩子心性,早已经接受了他与自己崇拜的沈大哥之间的关系,只是见他不说话,她连忙凑过去问道:「哥,你在想什么?」 他笑了笑,觉得和自己这个傻妹妹说了也没什么用,刚要说话,沈君偕却打断他,「他啊,在担心咱们该去哪里杀千机阁的阁主呢,我猜的对不对?」 「没错。」他承认的倒也直接,「实不相瞒,自从孟国使臣被杀之后,朝廷便派过秦发追踪千机阁的下落,可是全无头绪,可想而知这个教派有多隐秘,虽然我自信事在人为,但也不得不担心这事并不容易。」 「你觉得这事我们成不了?」 「不是成不了,而是人都不知道在哪,窝都不知道在哪,要怎么成?」 沈君偕突然停住脚步,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千机阁之前杀的朝廷命官都是贪官,也算是为民除害,你是赞许这样的举动的,那为何现在你也希望我们杀他们阁主呢?这些话你都忘了吗?」 「我没有忘,」他说:「我赞许他们归赞许,但是现在你不是要借着他们当上武林盟主的位置?」 「难道为了这个名位,你就愿意追杀千机阁?」 「他们虽然杀贪官,可毕竟是朝廷任命的官,身为封家皇子,像这种不受掌控的教派,确实不能留!」 「为什么?」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漆黑的眼望着他,眼底满是生气的嘲讽。 「封显煜,你听听自己说的话有多矛盾!你既觉得人家杀的是贪官值得赞许,可现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又默认的确该灭了它,那到底是千机阁自己真的该死,还是你们内心的天平其实是坏的,你们心里没有对错,没有是非,只有利益!当符合你们利益的时候,你们就觉得这个教派是对的,当他们不符合你们的利益,你就觉得人家是魔教,该杀,该灭,该人人喊打——」 一番话说的封显煜目瞪口呆,心里似乎也划过了一丝异样。「你……」 「师兄,」锦妤低喝一声,连忙拉拉他的衣袖,「你干嘛啊,人家美人殿下是跟你讨论实话嘛,你别这样。」 锦妤大概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在气什么的人,虽然她也很气愤,可她还是忍着气劝着师兄淡定,他们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是吗? 沈君偕回过神来,干笑两声,却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迈着步子甩袖而去,明显气了。 「沈君偕——」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生日,嘿嘿,双更祝自己生日快乐~ 第35章 吵架 封显煜追上去, 拉着他的衣袖,不由得低声哄他,「你生气了?」 他不愿搭理,冷脸不哼。 用眼神示意其他几人先行离去, 他扯着他的袖子拉了拉, 还是哄他,「对不起, 我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我说的都是身为我的立场所想的话罢了, 我不知道怎么刺激你了, 你到底在气什么?」 他气什么, 气他也不过和世人一样罢了, 并没有与他真的心心相□□意相通! 既然他想杀他, 以求稳固他们封家的万里江山, 那他和他的父皇又有什么区别! 嘲讽自己这阵子还是大意了, 被他的身子所蛊惑, 也被彼此间的虚情假意所蒙蔽,竟慢慢的放松下来, 差一点点就真的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呸! 封显煜见他脸色一下子阴一下子晴的,心里忍不住猜测, 「莫非你与千机阁有所关联?」 第52页 沈君偕心里一惊,立刻转头, 「什么鬼,你又要将我污衊成这个教派,而后引江湖人杀我而后快,是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看你听说要杀千机阁阁主就这么气愤, 所以不明白而已……」他连忙解释。「我只是为咱们的以后在打算,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拿下武林盟主的位置吗?你在不高兴什么?」 沈君偕知道不打消他此刻的疑虑他是会压在心底的,便深吸口气,挤出话来,「我没不高兴,我只是想到了我爹娘罢了,当年也是因为你父皇不分青红皂白就听信小人污衊我爹杀了先皇,所以将我爹娘杀害惨死,千机阁也是,虽然人人叫他们邪-教,但他们毕竟做的都是侠义之事,并没做特别的坏事,也没妨碍到好人,你们凭什么要杀他家的阁主!像这种只顾自己得失的行为,我看不上!」 没想到他心里还有这样的原则和坚持,他的为人并不似他表面上看着的那般轻浮年轻,一时间,封显煜在心里不由得对他多了几丝感嘆和欣赏。 「你说的对,但是我身在皇家你身在江湖,就会有彼此的不由己,我们只能心存理智,把握当下。」 「我信奉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没有伤害到我的人,我一定不杀,伤害到我的人,哪怕他死了,我也要掘地三尺挖坟鞭尸,什么身不由己,都是藉口,你若与我不是一心,那咱们趁早分道扬镳算了!」 「什么?」 分道扬镳,就连这样的话他都说出来了,难道他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说断就断? 沈君偕发现他半天没说话,一低头才发现他握着佩剑,眼眶布满了失望和怒火。 一想自己说了什么话,他心里也有些后悔,但就是要僵着,根本不想为他低头。 「不是我要刻意辜负你,只是我觉得知己就要有知己的模样,我们信奉的道义不同,以后迟早也要闹掰的,与其到时候再撕心裂肺的分开,倒不如现在就转身,彼此离的远远的,留些美好的记忆也好。」 「你觉得这样的记忆就是美好的?只是一个不清楚不认识的魔教头子而已,你就和我说要分开……」 封显煜真的觉得失望极了,控诉的激动了,声音都打了颤。 「你不支持杀他,我们不杀便是,就算当不了武林盟主,那我们就不当,我将这样的身子义无反顾的交给你,就是为了和你有个以后,长长久久,而你现在一言不和便要和我分开,行,那就分啊!」 他的佩剑嚯嚯作响,身影也近乎倾斜。 「你走,或者我与曹诤显宁走,咱们以后大路朝天,就当从没认识过!」 如果不是他的眼眶通红,如果不是他另一只手捏着拳头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沈君偕几乎以为这真的是他的真心话,眼见他面庞上居然愤怒的滑下泪来,他一愣,比心更快的是他的人。 「你哭了……」 「谁、谁他妈哭了!」 被他逼出了脏话,封显煜一掌噼去,丢脸的准备转身。 沈君偕头疼的大力一扯,抓着他的身子就按在自己怀里,觉得还是把自己骂一顿吧。 「好了,不哭了,什么狗屁的千机阁阁主,人都不知道在哪呢,倒把我俩气的先吵了一顿,什么杀不杀他,能不能杀得了还是另一回事呢,咱们先不争这个话题了,嗯?好了,你也是个骄傲倔强的人,以后这种事咱们心平气和的沟通,行不行?」 「那你不能和我说分开,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吗?你想分就分?」 「原来你是不想和我分开啊……」沈君偕吃吃笑笑,按着他的后脑勺侧头印上一吻,「好了,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你是我的小娘子啊,虽然我的爹娘不在了,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会带你去我沈家祖坟拜拜的,就算咱们拜高堂了,你去不去?」 「别把我当成姑娘!」对方还是不吃他这一套,又羞耻又恼火。「我不是姑娘!」 知道还不是时候,沈君偕笑微微的放开他,捧着他的脸感嘆说:「我没把你当姑娘,我走遍咱封朝几大州省,可从没见过有哪个姑娘像你这么美的,小白,你生的太棒的,你知不知无论是南方佳丽还是北方绝姝,全都比不上你?可迷死我了……」 「滚你的,不正经!」 被他一夸,还不如不夸,封显煜一张脸涨的像红猪肝似得,眼里失望的液体早就被憋回去了,但是深吸几口气之后,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望着他,安抚他。 「沈君偕,我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以后你记着,什么事情都别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好不好?什么东西都不如我们彼此重要,对吧?」 「你是这么想的?」他轻轻的望着他,「小白,你是真的很喜欢我,是吧?」 「是!」他点点头,坦然如旧,「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就是这样没错!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可是到了后来,知道你是沈家的孩子后,我就越来越喜欢你了,人生在世能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并不容易,我不怕承认,也不怕羞耻,只是我希望咱们能好好的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谢谢支持~ 第36章 冤枉 他的表白, 来的这么突然,沈君偕抱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忍心,但最后还是心软的点点头, 应允他:「好, 我答应你,我们在一块, 长长久久的。」 第53页 「嗯!」封显煜这才放下心来, 也不再与他计较方才的事。 两人追上其他人, 找个地方住下。 避开他们, 在无人的时候, 锦妤找了空悄悄见他, 「师兄。」 沈君偕正在房里打坐, 为三日后的比武做准备呢, 见她进来睁开眼, 问:「何事?怎么不进来?封显煜出去了, 你有事尽管进来说。」 「哦。」锦妤点点头,这才放心的走进去, 但她的脸上仍然带着一脸疑虑, 似乎正在为某事担忧。沈君偕问道:「难道你也在担心比武的事?」 「你的研阳功练到第十层了么?」她急切问,「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那你担心什么?」他有些不解。 锦妤嘆口气, 试探着说:「你和这个皇子之间的气氛……太让我意外了。」 「什么意思?为何突然这样说?」他更加不理解了。 锦妤抓抓头髮,烦躁的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但是我就是觉得你这样很危险,不是说好了只是利用这个皇子练功么,怎么我看你与他相处时那么轻松温柔,比和我与爹爹在一起都开心, 师兄,我怕你自认为在做戏,最后却把自己绕进去了!」 「你怕我真的会爱上他?」沈君偕扑哧一笑,低低的嘆息,「锦妤,他可是个男人,还是我最恨的皇家血脉里的男人,我在做什么自己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是你多虑了。」 「但愿是我多虑了吧,可是我看这皇子对你越陷越深,你似乎对他也并不差,我就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将来害了自己也不得脱身……」 「我可不是我爹爹,才不会再一次栽在他们皇家人的手里!」 他重重一哼,颇为讽刺。 收回气息,眉宇间全是一片骄傲凌厉之色。 「我的研阳功已经练到第十层了,如今这天下能单独打败我的人除了这皇子,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但是这皇子现在全心的信任我,我要找机会废掉他的武功应该也不是难事。」 「你要废了他的武功?」 「为了以防万一,自然只能这样。」 他笑了笑,但又摇了摇头。 「可惜,现在还没到时候,我得先利用他替我扫平一切障碍,报仇雪恨再说。」 「原来你的理智还是清醒的,我还以为你被他的美色沖昏了头脑,已经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到底是谁呢。」锦妤总算安下心来,但还是严肃的提醒他,「师兄,你可是我们千机阁现任阁主,你既然带着我们阁众出山,那别忘了,整个天下都将我们千机阁视为敌人,千机阁素来人人喊打,我们在暗处避的够了,现在你得找个机会让我们重返人间,重新做人。」 「这是自然,丫头,放心吧,我不但会让你们和我一起重新做人,我还会带着你们走向新的辉煌的,封显煜,哼,到时候他也只不过是我手里用过的一颗棋子,等到他的作用被用尽了,那他该替他父皇向我沈家还债了吧,我很清醒,心里想的一直都没有变过。」 「那就好!」锦妤开心的笑了,连忙跟他说:「对了,咱们阁里的四大堂主全都到了平顶山,我命他们全都在四周待命,三千阁众也隐身在此,只等三日后你拿下魁首便一唿百应,到时候就算武林盟那群老傢伙不认帐,师兄也可带着我们威震四方。」 「很好!不愧是我的小师妹,办起事来就是这么干净利索——」 高兴之下,沈君偕走下软塌,来到她身边,笑眯眯的摸着她的头,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人的脚步声,他一愣,连忙回头,却见一身锦衣的皇子站在那里,面色不虞。 封显煜…… 他眼睛一暗,杀气四起,「你何时回来的?」 若是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那他现在就要将他杀了灭口,否则大计泄露出来便不妙了。沈君偕的心里做好了这样的打算,只听封显煜的脸色慢慢却转为尴尬,转身避开他俩。 「我不知道锦妤姑娘在这里,我才回来,你们要说什么话,若要我迴避我先走……」 「迴避什么,又不是别人。」 还好,他没听见,沈君偕这才掩下心中杀气,对锦妤使一个眼色,锦妤连忙笑嘻嘻的走向他身边,收起方才的严肃面孔,对着他俏皮一笑。 「封殿下,您别见怪,我与我师兄打小一起生活的,我比他小五岁,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师兄一向喜欢摸我的头揪我的耳朵,这都不算什么,只是小时候的老习惯而已,刚刚那一幕你看到了,可不要误会,我们没什么哦,你可是我的师门嫂子一样,不需要迴避的。」 她这番伶牙俐齿,比沈君偕也差不到哪里去。 「哪有见怪,锦妤姑娘误会了。」 封显煜向来脸皮薄,也颇为自矜,被她说的面红耳赤,不由得瞪了沈君偕一眼。 沈君偕颇感冤枉,拿起榻上的摺扇摇啊摇,说:「瞪我干嘛,小丫头也没说错啊,你本来就是她的嫂子,这不是你跟自己妹妹说的话吗,咱们的关系她们皆知,小白不需要感到害羞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生日祝福,很开心,爱你们~~ 第37章 很甜 他这个人也太喜欢贫嘴了, 他的师妹果然是跟他学的,两个人简直一模一样,他不插嘴还好,一插嘴, 简直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只能斥责一声别胡说,道:「杜掌门求见, 你见不见?」 第54页 「杜少锋?」沈君偕一愣, 还真有些没有想到, 「他来干嘛, 莫不是来杀人灭口的?」 「胡说什么, 他们哪有这么蠢, 会跑到咱们住的地方来光明正大的杀人灭口。」封显煜带头下楼, 指着几位武林人说, 「不但他来了, 就是其他七大门派的掌门也都来了。」 沈君偕压压声音, 说:「那就见吧,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杜少锋一眼就见他们三人过来, 当下便拱拱手, 居然行了个礼,「楚少侠, 别来无恙?」 沈君偕也不含煳,持扇一笑, 「无恙无恙,托杜掌门当日在悬崖处招唿之福,我与同伴毫髮无损全身而退,两个被掌门劫走的丫头也都救回来了, 怎么,莫非掌门等一众是向我们赔罪来了?」 「楚少侠说笑了。」杜少锋脸皮子端的厚,直言不讳,「那日我们都是得前盟主之令行的事,都怪袁盟主,他说你们是千机阁魔教之徒,我们听了他的话才对诸位多有冒犯的,请几位少侠不要见怪。」 封显煜说:「见怪倒不会,只是今日不知几位掌门登门何事?」 杜少锋目光上下扫了他一眼,似乎比对沈君偕更加好奇和忌讳,「敢问少侠,可是京城人氏?」 「是又怎样?」封显煜倒也不怕他发现,坦然承认,「我来自京城有何不妥?」 「哪里哪里。」杜少峰打着哈哈,「只不过老夫好奇,听着少侠的口音猜测一二罢了。实不相瞒,这次我们诸位掌门前来叨扰几位少侠,是想问一件事的。」 「什么事?」 「敢问楚少侠,袁盟主与你有什么仇,你为何要将他残忍杀死?」 原来他们是来为袁毕讨个说法,真是笑话,莫非袁毕死了,他们还很伤心不成? 沈君偕可不信他们之间能有多深的感情,他们该感激他,在这个时候他杀了武林盟主,那他们便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他不让位,他们哪有机会补上去? 他站了出来,特意笑了。 「杜掌门,我既杀他自然是有深仇大恨,那日几位掌门也在场,你们是亲眼看到我将袁盟主掏心剥皮弄死的,至于弄死他的原因嘛,我不愿说,你们又当如何?若是要替袁盟主报仇,我也不反对,正好两日后就要举行比武大赛,之前章掌门就说要和我亲自比试,要是你们也想提前一一来试,也无不妥……」 这个年轻人,真是猖狂到可以,杜少锋不是个傻子,他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已死之人冒险,况且袁毕武功独步武林,就是这样也死在沈君偕的手里,他又怎么会妄想与他挑战…… 不但不想得罪人,他反而与几位门派掌门一起,交换了眼神,似乎在确定最后的意见似得。 沈君偕不知道他们在卖什么关子,冷冷横视着他们。 几位掌门相互一拱手,异口同声的说:「比武大赛之日,若是楚少侠横空出世当真打败天下英雄,我等众人愿意俯伏在楚少侠门下,唯楚少侠马首是瞻推你为尊!」 封显煜的眼神变了,而后一想方才明白,这群人估计是经过袁毕与悬崖之事,特来投名的吧,算他们识相,果然世间没有永远的交情,只有对于强者的敬畏和屈服。 他走至沈君偕身边,手指着沈君偕说:「楚公子研阳功已经练至绝境,两日后一定可以威震武林,既然各位掌门坦诚投诚,相信楚公子当上武林盟主之后也一定会为各位掌门谋福利的。」 「这是自然!」沈君偕勾唇一笑,送各位老头离开,待他们全不见了,他方才冷笑说:「真是一群老狐狸,能屈能伸,怪不得他们个个能在江湖横行几十年,只要不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不管谁当武林盟主,我今天算是学到了,之前的过节都没有发生过不成?」 封显煜听他说这样的话,温柔的笑他何故又孩子气起来,「你也知道这叫做能屈能伸,所谓大丈夫不就该如此?白日他们已经察觉你功力大增,又是天下独拥研阳功的人,向你臣服是明智之举,难道一定要与你为敌和你拼个鱼死网破不成,你与他们本就没仇。」 「谁说没仇,那日我与显宁公主可是差点被他们给扔下悬崖杀死了呢……」 锦妤带着显宁从外面走进来,人人手里捧着两串冰糖葫芦,后面跟着个尽忠尽责的曹诤,看来他们三人去外头逛街了,现在才回来。 显宁咬着糖葫芦蹦蹦跳跳来到兄长身边,手一伸递到兄长眼前,「哥,快尝尝,好甜呢。」 糖葫芦,封显煜并不喜欢吃甜的,于是皱了皱眉,有些排斥。 「你吃吧。」 锦妤也给了沈君偕一串,她深知他的习性,虽性格乖戾,但最喜吃甜,他已接在手里咬了一口,见旁人呆呆的一动不动,便顺手将自己这串递上去。 「尝尝啊,很好吃的,莫非你不喜欢吃?」 「我……」 这串糖葫芦好像变的不一样了,因为……这是他送上来的,不是别人。 封显煜望着眼前这张潇洒不羁的脸,看他那嚼着糖葫芦肆意邪气的模样,眼神慢慢的变了,愣愣的张嘴,傻傻接下一粒糖葫芦,嚼了嚼…… 嗯,没错,他第一次觉得这甜东西还真是挺好吃的。 锦妤眼晶晶见这一幕,波光流转,心里小算盘打了起来。 看来这个皇子确实是被师兄给迷住了,那么他将他引入皇帝身边的事就不会远,等师兄慢慢利用他找到机会成就霸业之时,他将会成为他成功路上最有用的那颗棋子,真好! 第55页 锦妤完全相信她的师兄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一心干事业,是不会被这个皇子的温情和爱意所感染的,于是她放心的弯着头,笑眯眯的问封显煜:「怎么样,这糖葫芦真的很好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了,万分不开心,抢位置没抢赢,就晚了那么两分钟,于是旁边挨着校长夫人,后面坐着董事弟弟,这是把一年的霉运全用上了……一吐为快,与众小可爱同「乐」【摔】 第38章 比武 两日一晃而过, 比武大会的日子终于到了。 平顶山上,微风和煦,晴空万里。 众多大门小派早早的便选了位置站好,由自家掌门领着, 只等八大门派之首的杜少锋宣布比试, 有些能力不足的自然只能在下面看热闹,可是很多后起之秀却鼓足了劲想一争高低。 就算赢不到最后, 能比试一场出出名, 将来对他们行走江湖扬名立威也是好的, 这届不成十年后还有下一届嘛。但沈君偕和封显煜几人却不紧不慢, 姗姗来迟。 比试已经开始半天了, 不断有人上去, 也有人下来。 曹诤指着不远处的擂台大喊:「公子, 好像要去那里签生死状!」 生死状, 签了也好, 免得误伤别人, 扯起皮来麻烦。 封显煜突然问:「君偕,需不需要我先替你试试水?」 「试什么水?」倒把他问的一愣。 眼光温润, 他眼底喷射着清明的光, 「前日章何点名要和你比试,我见方才咱们进场, 他们几个人的眼神便一直放在你身上,还是我帮你先和他们比试比试吧, 最后你再上场,只需打败最后一人就可以了,我怕他们手段卑鄙,或许会使诈也不一定。」 「那要是最后那个人是你呢?」沈君偕笑微微的回答:「你若上场, 保不准最后和我一试的人就是你了,我的研阳已到绝境,你的研阴也是,小白,我还真的很想知道若是咱俩动起手来,现在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你没听百晓堂说研阴是专门克你研阳的,这还要问?」 「你的意思是我打不过你?」他来劲了,也很不服气,「啧啧,那咱们等下就试一试。」 「你认真的?」封显煜发现他情绪的变化,颇为无奈的望着,「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你何必这么认真,难道我们之间也要争个什么名位不成。」 「我认真的,等下我先上,但我要你也与我比试比试,你还得最后一个上来。小白,你不会拒绝我的吧。」他眼睛眨啊眨,眨啊眨,忍不住用撑开的扇子掩面,悄悄偏向他。「好歹我也是你帮忙双修出来的,就让咱们认认真真的试一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结果?」 他……确实也想知道。 天下武功绝顶的就那几种,他也是好胜好武的人,怎么可能不想知道。 见他沉默,沈君偕高兴的收起摺扇,说:「就这么决定了!」 说着将身一纵,直接飞向生死台。 这里由嵩山派的弟子主持,正放着生死状等人签名。 沈君偕看了看,肆意的说:「拿笔来吧。」 此刻台上下人,又飞上一道女子倩丽的身影,沈君偕眼神一暗,扔了笔便飞上擂台。 「前辈,楚有才前来一试,请多指教。」 「是你!」红罗仙子本见这道英俊的身影还有些愣,但等看清是沈君偕后,瞬间眼神一变咬牙切齿起来。「好小子,你毒杀袁盟主,今日老娘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沈君偕笑眯眯的点点头,摇着摺扇冷冷说:「没想到鬼骷髅袁毕还有你这样一个红颜知己,要报仇尽管来,晚辈也有一仇正好与前辈清算。」 「我与你有何仇?」付红罗先发制人,一根长绫如蛇一般朝沈君偕缠去。 显宁在场下望见这一幕,不由得一声惊唿,「这大婶是谁啊,好邪门的功夫!沈大哥好棒,兵器都没有,就靠一柄扇子跟她打。」 封显煜沉声:「她可不是普通大婶,她是江湖赫赫有名的红罗仙子,绫罗功不是她的拿手功夫,她最会用的是毒,各种邪门的毒术往往使人防不胜防。」 「那沈大哥岂不是要份外小心。」显宁噘着嘴,愤愤的说:「我就讨厌这样的人,修些旁门左道干嘛,要练功就练堂堂正正的功夫,明明不是魔教中人,偏偏整的像个魔教人似得。」 听到魔教二字,锦妤侧了侧目,问:「公主知道何为魔教?」 显宁不做它想,答:「怎么不知道,咱们封朝不是人尽皆知现在朝内最大的魔教便是千机阁吗,难道锦妤姐姐一直混迹江湖会不知道?」 锦妤呵呵傻笑,心想哪里会不知道,她就是对它太熟了,熟到听了这话都有些讨厌而已。 封显煜没听他们闲聊,眼神一直盯着台上。 盯着盯着,神态慢慢变了。 「锦妤姑娘,君偕往日莫非与红罗仙子有过节?」 只见台上原本杀气凌厉的红罗仙子已经慢慢在沈君偕招下落了下风,可是他此刻的招式和眼神令封显煜觉得熟悉极了,当日在虐杀袁毕时,他也见过他这种眼神,莫非红罗仙子也与袁毕一样,是沈家的罪人? 锦妤没有回话,却笑盈盈的鼓起掌来,封显煜这才发现就在他沉思间,红罗仙子整个人已经呈一道弧线落在擂台下面,惊起一阵阵侠客的愤怒之叫,「比试就比试,少侠为何要痛下杀手?」 第56页 封显煜嘆一口气,捂住了显宁的眼睛。 显宁拼命睁开,不敢置信的问:「沈大哥将红罗仙子杀了?」 锦妤这时才说话,「小公主,这可是擂台,签了生死状的,你看之前这红罗仙子的架势,像是和我师兄闹着玩的,若不是我师兄技高一筹,可能现在躺在台下硬邦邦的人就是他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显宁目瞪口呆,拿开兄长的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封显煜护着妹妹,解释说:「显宁单纯无知,锦妤姑娘不必为此意外。」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把锦妤的奚笑之心除的干干净净。 锦妤点点头,认输一般,「刚才冒犯了,小公主。」 显宁鼓着嘴巴,乖巧的摇头,「没有没有。」 台上,沈君偕意气风发,似乎根本不再掩饰他的狠烈和野心,指着台下付红罗的尸体,对愤愤不平的众人说道:「还有谁要上台比试?如若没有,那今日这比武大赛就算是结束了!」 这个年轻人,真的太猖狂了。 杜少锋猜他研阳功果真练到了绝境,他若上去也是输的,便默不作声,只对章何落下一句,「章掌门,看来今年这武林盟主之位可能会落在这位年轻人头上。」 「那怎么行?」章何气愤不已,「咱们八大门派的掌门人哪个不比这小子资歷深,莫非杜掌门真的要推这小子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从此对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俯首称臣!」 「可有什么办法呢,资歷算什么。」杜少锋嘆口气,「江湖向来以武力说话,其它的只在其次。」 章何不信邪,纵身而出,「老夫偏要领教一二!」 「章掌门,有礼了。」见他果真要针锋相对,沈君偕哈哈冷笑,「曾经在明心山庄,咱们两个比过一场,那时候章掌门没有打败晚辈,莫非今日掌门就有自信胜过晚辈了?」 「休得胡扯!」面红耳赤,章何拔剑相向,「楚少侠,出招吧!都说研绝心法独步天下,老夫今日就要会会你到底是如何的厉害……」 「啊,研绝心法……」 「这个人使用的功夫居然是研绝心法……」 此言一出,举众皆惊。 众人望向沈君偕的眼神开始复杂起来,既有畏惧他的,也有羡慕嫉妒他的。 「这人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得到研绝心法……」 台上一老一少打斗起来,大家的心思却全没放在大名鼎鼎的章何身上了,反而被横空出世的沈君偕震得又惊又疑,望着沈君偕仅凭一把摺扇便将章何打的节节败退的身影,他们不再说话了,却个个脸色大变。 「掌门——」 嵩山派的弟子见自家掌门落人下风,护长心切,沈君偕却一脚踢中章何肩部,踢的他口吐鲜血连连后跌,「不要上前,否则你们家掌门大人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这是比武大赛,以实力说话,章掌门,刚才晚辈兑现了诺言与你一试,现在成绩已出,你是不是也该遵守承诺心服口服?」 捂着肩头,章何方才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还留了他一条性命,感到一阵后怕,他压下耻辱大喊道:「好,杜掌门说得对,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输了,心服口服!」 「我还以为这老头有多嚣张呢,没想到这就认输了……」 曹诤突然在下面嘀咕一声,觉得这人表现的未免有些好笑吧。 封显煜才松一口气,淡淡回他,「不然呢,若你是他,难道为了一口气真的要死在台上不成,章何很聪明,知道自己确实不是君偕的对手坦然认输并不丢脸,毕竟他之前已经说了君偕使用的武功是研阳功,但凡人败在研阳功之下,谁也不会奚落他。」 「是,公子说的对。」曹诤脸上一羞,忙摸摸鼻子。 沈君偕手持摺扇狂傲而立,目视群雄,眼神含笑,「还有谁,尽管上!」 第39章 擒苍 台下鸦雀无声, 大家谁也不愿在这时当出头鸟,只能按兵不动,观看他人。唯有嵩山派的弟子个个愤慨不已,觉得沈君偕折辱了他们门派的尊严, 但是他们的掌门都败下阵来, 他们身为弟子又能怎么样。 沈君偕立在台上等待许久,见几大门派剩下的长者也没站出来应战的, 便知道时机到了, 手指着台下, 向上一扬, 做出一个请的姿态来, 「兄台, 上来与我一试吧。」 众人的眼神一惊, 纷纷投在他指的人身上。 封显煜没料到他是认真的, 不由得眉头轻皱, 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 锦妤眼神戏嚯, 完全明白他的师兄在想什么,「殿下, 我师兄在台上等着呢, 这么多人看着,今日之后, 恐怕整个江湖都将将他的样子深深刻在脑海里,你忍心折损他的颜面?」 他当然不忍心。 罢了, 这人就是肆意放纵惯了,由着他去吧。 封显煜将佩剑由左手换到右手,翩翩飞至台上,「我来了, 楚公子,请多指教。」 演戏就要演足,既然他兴致高昂的唤他兄台,那他也将他唤成个普通交情就是了。 沈君偕春风满面,指着台下许多侠女侃道:「看见没,这些侠女虽然大多出自风尘,可是见了你这样的美男子还是掩不住的吃惊,啧,真是好笑。」 「你才是美男子吧,今日你扬名天下,不知道有多少江湖女儿的芳心要寄托在你身上。」 第57页 「你在吃醋?」 「并不——」 他们你一语我一语,倒像是闹着玩一般,过起招来。 杜少锋很惊讶,心想他们二人不是一家吗,怎么也要争个高低。 但其他人却都是掩不住的疑惑,没想到在这位打败群雄的男子的光环之下,居然还有人敢上前与他应战,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斯文修长面目如玉的「柔弱男子」。 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最后却全都转变为了惊讶和愕然,要命,这个男子并不柔弱,竟然能与楚少侠过招几百。他这招式缠人邪门,怎么仿佛与楚少侠刚刚的研阳功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该不会…… 啊…… 稍微有点见识的人脸都白了,心想十年之内,武林盟主这把交椅他们是没希望了,但他们慢慢好奇起来,心想这两位年轻高手的武功到底谁高谁低,也就是说他们代表的奇功究竟谁更胜一筹! 于是许久过后,他们看的都有些累了,也越发的揪心起来。 擂台上电闪雷鸣,乱世纷飞已经炸了好几遍,就是没炸出一个结果来。 封显煜见招拆招,颇为无奈道:「沈君偕,咱们比不出来的,你我研阴研阳功双双到了绝境,谁也胜不了谁,若要强行较出高低,只能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闻此一词,沈君偕恨上心来,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突然将他埋藏在心底的仇恨统统释放出来,「小白,我偏不信,我就要和你比到最后,纵然是两败俱伤也无怨无悔!」 双手合十,復又打开,提起全部功力,对着那人压顶而下。 「受死吧——」 他是来真的,并没有任何保留。 在这一瞬间,封显煜突然心中一痛,望着沈君偕凌厉扑来的掌风和面孔,突然觉得他似乎变的非常陌生起来,明明已经是彼此的枕边人了,为何这一刻,他会觉得自己并未真的认识他? 他提起手掌,只能迎上,鼓起真气重重一击。 「沈君偕,你……要干嘛……」 咬紧牙关,当两股阴阳之气相-合之时,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不好受,他相信对方也一样 ,若是再不认输收手,总有人会受伤的。 封显煜眼神一痛,望着他严肃冷漠的面庞,突然撤掉掌风,先他让步。 沈君偕面不改色,刷开摺扇扔上长空,復又拿上,朝他飞扇出去。 行云流水,冷静连贯,就如之前杀红罗伤章何一般,毫不留情。 若他不收手,已经自动扯功的封显煜必死无疑。 显宁与曹诤在台下看的一惊,显宁已经小脸煞白大叫出来:「哥——」 封显煜眼睁睁望着他,迎着杀气,笔直的站着,眼神里有疑惑和不解,也有轻轻的委屈。 「沈君偕……」 他的声音轻不可微,却也字字清晰。 「你为何要杀我?」 真想就这么杀了他,耳中仿佛又响起爹爹被凌迟处死时溢出的惨叫,沈君偕眼色通红,捏紧摺扇,在扇子的风力碰到他额头的最后一秒才不甘的收回杀气,没有让自己的摺扇划破他的脸庞。 他背对着他,努力许久,才平復了自己滔天的怒火和恨意,可就是这样仍然削掉了封显煜半截长发。 长发乌黑柔美,掉在地上。 他咧开嘴似笑非笑,「是你输了,小白。」 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急着杀了他,从他计划接近他蛊惑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这个皇子刚刚主动撤功,不与他血拼到底,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他冷哼一声,总算转身,满脸的嘲讽和得意,「而我赢了。」 封显煜深吸口气,望着他横扫一切的模样,点点头,答:「是,你赢了,我打不过你,甘愿认输。」 他眼神落寞,轻轻下台。 若是平时,善于伪装的沈君偕可能会追上去哄着他为他是不是生气了,可今日的沈君偕不会。面对满山的江湖剑客,他提高声音问:「还有没有前来一试?」 等半天,空无一人。 这是个杀伐狠绝的角色,他并不像他的外表一般,潇洒俊逸,优雅温良,至少,他不算个好人。 杜少锋突然很庆幸自己提前向他示弱了,不然,如果他一直和他敌对,那么他也会落得和袁毕章何一般惨烈的下场,见无人能出来应战,他自己自然也不行,眼珠子一转,他摸了摸鬍子。 「诸位,若无人再上台,今年的比武大会可就要落下帷幕了!」 台下还是无人说话,各大门派窃窃私语,但是私来私去也没个结果。 锦妤骄傲而笑,突然大声喊道:「既然没人应战,那么比试第一的名次就要定下来,就是台上这位楚公子,杜掌门,这可是你们之前说的话,可别说话不算话!」 小丫头就是机灵,知道推动事情的高-潮发展。 沈君偕启唇一笑,悠悠走至最中央的那把交椅前,转身坐下,「杜掌门,说话吧。」 台下还是有不服气的,不认他一个刚下江湖的青年便要当武林之主,遂鼓起勇气大喊道:「武林盟主要有根有机、有门有派,阁下孤身一人,并无门派傍身,如何能当盟主令我等马首是瞻?!」 「是吗?还有这样的话?」沈君偕反问一声,在宝座之上潇洒骄傲如入无人之境,「谁说我无门无派?本座座下教众数千,高手如云,你若不服,我这就引给你看!」 第58页 一只穿云箭划破长空,砰的一声,像信号似得,炸在云间。在平顶山的四周,瞬间出现一圈圈黑衣身影,他们全都单膝跪地朝着这里大喊:「教主威武,教主威武——」 「教主……」 大家脸色一变,全都恐道:「你是什么教的教主?」 沈君偕一扬手,召起满山弟子收住喝声,难道他还会承认他是魔教的教主不成?还不是说出自己早就捏好的名字,悠悠然大笑,镇定自若,「新创教派擒苍教,我便是本教之主!如何?尔等服与不服?」 整个山头都被他包围了,服便罢了,若是不服……该会如何? 杜少锋才不信什么擒苍教教主,他为何从未听过这个教派,但看这年轻人的行事作风,完全像另一个魔教头子的风格才对,可此刻望着全被吓破了胆的江湖同僚,他纵然知道,也不能再明说了。 突然拱手半弯弯腰,他领头喊道:「荣誉属于强者,江湖后浪推前浪,楚教主英雄盖世,神功无敌,确实是新一届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比试大赛楚教主夺了第一,理应坐稳这把盟主的交椅,从今日起,明心山庄属于楚教主,楚教主可以改名为擒苍山庄,从此为新武林盟主的府邸,我等无一不服!」 …… 明明这是自己提议出来的结果,事情成了,他们算是第一步走的非常顺利,也合作的非常愉快,但封显煜却并不知道为何他的心里却并非那么高兴,反而还有些淡淡的难过呢。 擒苍山庄建立起来了,沈君偕凭实力说话,甚至都没有人再敢要求他一定要杀了千机阁的阁主,他就已经坐稳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一连多日,前来讨好应和的人络绎不绝。 封显煜却总觉得心里压抑,许是那日的事情还压在他心上吧,他一天也不曾放下。 沈君偕他……为何差点就杀了他呢。 他是真的想杀他,还是在天下人面前演戏? 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可总没有想出一点头绪来,这几日他又太忙了,他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几下,便收到了秦发发给他的密报,江湖待不得了。 「父皇得知江湖之事,要我速速回宫。」 简单与显宁交代两句,他叮嘱她。「你乖乖的,明日便随我一同回京吧。」 「什么,我不想回宫!」显宁野惯了,一路下江湖看了这么多新鲜事,又交了锦妤这个好朋友,她才不想回京呢。「皇兄,我们不回去好不好,你想想办法,能拖一日是一日啊。难道你想和沈大哥分开?你们不是已经、已经……」 沈君偕还没回来,这事他还没告诉他呢,被问的心烦意乱,他丢下一句话:「你别胡说八道了,父皇的秘旨我们哪敢不遵!乖乖听话,别多事,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京。」 「好吧……」 撅着嘴巴,显宁娇憨憨的小脸失望极了,但也不得不认命。 封显煜嘆口气,爱怜的摸摸她的头,「乖,回了京可不比在外头,特别是回宫后,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要说,别让哥哥为你操心了,知道吗?」 「哥,你也很难过吗?沈大哥现在成了武林盟主,他这么忙,应该不会跟你一起去京城吧?而且,你的身份……大概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和一个江湖教主在一起……」 谁知道呢,封显煜苦笑,刚要说话,门口终于飘来一道邪魅的嗓音,是沈君偕,多日之后,他总算出现在他面前了。 「妹子,你要我随你大哥一起去哪里?」 第40章 回宫 「沈大哥, 你回来啦。」显宁见了他依旧很高兴,连忙拉着自己兄长凑近他,「你这几天都好忙,我和哥哥都没怎么见过你, 我们要回京了, 你要随我们一起去吗?」 「回京?为何这么突然?」他有些意外,眼神试探的看向男人。「小白, 这是真的吗?」 封显煜心里闷闷的, 本不想理他, 但又忍不住嗯了一声。 他顿了顿, 开口说:「是你们父皇要你们回去?」 显宁抢道:「没错, 我不想回去的, 可是哥哥偏要我听话……」 沈君偕沉声, 「傻丫头, 你父皇的旨意你大哥如何敢违背……」 「但我真的不想离开民间啊。」显宁还是坚持, 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他身上似得。「沈大哥, 求你了,我哥哥非要我跟他走, 你若还在这儿, 就让我陪你一起好不好?」 「显宁——」 这丫头越说越离谱了,这怎么可能! 封显煜脸垮下来, 赶她走,「你出去, 我和沈大哥说个话。」 显宁不甘不愿的走了,临走还跺一跺脚,显示内心的愤怒和委屈。 封显煜无奈的嘆口气,指着她的背影说道:「让你见笑了, 我这个妹妹任性怪了。」 沈君偕耸耸肩,笑着说:「那也是你把她宠的很好,若是没有你护着她宠着她,生在皇家富贵之地,她不可能这样率真任性,没什么见笑的,挺可爱。」 「你在忙些什么?其实显宁说得对,这几天我们都没怎么能见到你。」 他眨眨眼睛,俏皮道:「怎么,你想我了啊?」 封显煜不说话,阴郁的心情一览无遗。 沈君偕收了笑,摇着扇子打量他,「也没忙什么,就是刚当上武林盟主几天,要办的事比较多罢了,南北各派纷纷命人来送礼祝贺,我总要接待一二。然后我教踏入江湖,底下的教众该怎么妥善去安置,也要去处理,于是就这样了。」 第59页 「今日忙完了?」 「忙完了。」 「那……」他吞了吞口水,似乎欲言又止一般,「你随不随我一起回京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君偕细细猜想起来。「你是要我以什么身份随你回京?或者说,你希不希望我随你回京?」 封显煜面色不定,「之前就打算过的,咱们先安武林,再一起回京取代秦发,虽然计划有变,时间上赶了点,可是若我现在要走,我自然希望你能随我一起回去。」 「真是这样?」沈君偕还是有些不信,「但我是个男人,还是武林盟主,你该怎么将我带在你身边,是以幕僚的姿态吧。」 封显煜抬眼,「在外你我是幕僚之交,可在内……」 沈君偕看他。 「……我们是伴侣。」 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却避开他的脸庞,「封显煜,你为何这么相信我?你就对我没有一点的猜忌么?你这般看重我信任我,我怕你日后会失望。」 封显煜低下头,任之前那股冰冷委屈的感觉蔓延全身。 「我不管以后如何,可是现在……你是沈家的孩子,是我母妃当年告诉我,一定要救出来,并且一生善待的孩子。」 嘆口气,他的声音也透着倔强与偏执,听得沈君偕差点都被他蛊惑了。 可他怎么会信他,他的母妃如何如何,也改变不了他父皇杀了他全家全族的恶行。一只恶狼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仁善的小绵羊。不,不可能。 沈君偕心里难过,在心底冷笑着,掩去内心所有的柔软和温情。走近这个人身边,他按着他的肩膀,「那好,我随你进京,就以幕僚的身份跟着你,封显煜,你放心,我会助你君临天下拿下江山的,你帮助我我也会帮你,这就是我俩之间的一笔交易,我会永远记住的。」 其实他想要的,并不是交易这么简单。他想要一份惺惺相惜真挚的爱,可眼前这个男人温柔许诺,许的却并不是他之前喜欢说的那些话。 「之前你不是说我们是彼此的知己么?」他退后两步,定定的望他。「怎么现在却变成一笔交易了?莫非我们今日已经不再是相知相交的知己了?」 沈君偕哑口无言,半晌讪笑,「对,你说的没错,是我说错了,我们不是在做交易,我们是相知相交,是携手一起努力前进的知心知己!」 封显煜动动捏着长剑的手,勐一逼近,抬头说:「沈君偕,你若敢像世间男子那样负了我,我终究也会负了你,你若心存两意背叛,我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毁了你!你记住了……」 …… 「师兄,你真的要随封显煜回京?咱们刚刚才在武林落脚,还没扎稳根基呢,你这么快就要投入京城,有些不妥吧。」锦妤听到这个消息可不乐意,不住的劝阻,「不如听我的缓一缓,先等咱们全教都稳住了再说。」 「等不了了,封显煜已经明确提出要我和他一起去,我若是拒绝,岂不是要让他起疑心?而且……我觉得他似乎已经对我有疑心了,今天他说的一些话……有些不对劲。」 「什么?他说什么了?」 沈君偕心烦意乱,慢慢回想,「我也说不上来原因,可他当时给我的感觉很怪,我想他还是有所察觉的,我必须听他的话,先随他上京,若被他这么快察出异样,日后想借着他的手除掉皇帝就有些难了。锦妤,你随我进京,其他人全都在洛阳待命,咱们明日就一起动身。」 「我看那封显煜对你上心的不得了,师兄,是不是你误会了。」 「再如何上心毕竟是个皇子,又都是男人,能有几分长久的真情?你相信吗?反正我是不信。」他撇撇嘴,捏紧手中的扇子恨恨说:「我不要什么心不心,我只要报仇,灭族杀亲之仇,我要血债血偿!所有皇家血脉一个不留!这是他封家欠我们沈家的!怪不得我!」 「师兄……」锦妤心疼的走近他,握着他的手,「不管如何我都会陪着你的,上京就上京,你去哪我去哪,你干啥我干啥,总之我就是会一直陪着你,你放心。」 沈君偕哈哈一笑,摸摸她的头,爱怜的唤一声:「傻丫头」 自此,时光飞逝,日月如梭,数月的时间过去,一帮人马才暗暗到了京城的境内。这是沈君偕第一次来此,不,该说自六岁那年家族之变后,被君长方救走,第一次回来。 望着城门两个大大的京城字体,他仰头站在马下,意味深长。 封显煜本已上前,见他不动又骑马回来。 「你干嘛呢?」询问的语气立刻停止,因为他看到了他的眼神,也看到他望着的东西,「……你节哀顺变吧,我知道这个地方一定让你恨之入骨,可是我们人人都是这样,若是不背负着仇恨就不能奋发图强。」 沈君偕沉默一二,末了还是点点头,悠悠进城。 望着日头倾斜,朝霞漫天,锦妤问道:「小殿下,我与师兄随你奔波而来,今后你要将我们安置在哪里?总不能让我们随你进宫去住吧,我们都是江湖粗客,上不了大台面的。」 沈君偕白她一眼,笑吟吟的望着他,「别听这妮子瞎说,皇宫重地岂是旁人可以随便居住的,你放心,我们自觉找地方待着,等你需要我们时我们再出现,可好?」 封显煜望着四周暗暗跟随的一些影卫,立刻便知道是谁派来的,于是说:「不,与其等父皇来找你,倒不如我直接带你去见他,而且……你会研阳,相信我父皇很乐意见见你。」 第60页 「你这么快就要我见他?」沈君偕当真有些意外,不由好笑问:「而且听你的意思,你不会想要我教你父皇研阳功吧?」 「没错,就是这样。」他也不藏着,坦白承认。「我父皇之所以命我下民间,其实主要目的是要我找研绝心法的下落,如今既然宣我回来,一定是知道你我在洛阳使了研绝心法,你以为我们还藏得住?既然藏不住,那就主动献上,先稳住他,保命要紧。」 「这就是你的高招?」沈君偕真是哭笑不得,「行吧,你是皇子,你说了算。」 封显煜气闷,放柔了声音哄着他,「不是我是皇子,而是如今我没有掌握实权,不得不忍辱负重眼光放长远,毕竟现在还坐在皇位上的是我父皇,沈君偕,你会理解我的吧?」 「理解。」沈君偕低低嘆一口气,拉着马鞍,「走吧,我们这就随你进宫。」 …… 封显煜与封显宁刚一回宫,便长驱直入,到了皇子殿。 命宫女将显宁带回自己宫里,好好歇息,自有太监们涌上来,对封显煜磕头跪拜。 封显煜命他们起身,让沈君偕和锦妤先坐着等一等,自己由太监们拥着,进了内殿。 锦妤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好奇,「师兄,这小皇子干嘛去了,就这么把咱俩晾在这里。」 沈君偕倒不见外,施施然翘着二郎腿早已拿起了一杯茶,悠悠的品着。「你管他干嘛去了,等着便是,咱们现在千里来京,能投靠的只有这个皇子,知不知道?」 「都是你,好好的武林盟主不当,跑来寄人篱下干嘛啊。」锦妤白他一眼,再要说话,传来一阵脚步声,「楚有才,走吧,随我去见父皇。」 「你……」 这封显煜平时穿着便服就够美了,可现在原来他是去沐浴更衣了,如今换了一身华丽的皇子服饰出来,头戴玉冠,乌髮如墨,肌肤如雪,优雅出尘的模样令沈君偕都有些意外。 惊艷,这样的男子真的能担得上惊艷这两个字。 一时间,从未见过他穿着皇子服饰的沈君偕愣住了,两眼没忍住,直直的盯着他。 不明白他为何打量着自己不说话,封显煜脸有些红,轻轻的餵了餵。 「还不随我走,发什么呆?」 锦妤戳戳他胳膊,把他戳回神,「师兄,你走了我干嘛啊?难道还让我在这里等着?」 不由得尴尬起来,沈君偕回过神,帅气邪魅的脸庞上沾染起难得的几分羞耻,连忙低声训斥锦妤:「你说呢,继续等着,等我回来!」 「什么嘛,又要带人家来,又把人家干晾着不管,讨厌!」 锦妤翻着白眼,不住低咒,沈君偕已经随着封显煜出殿,朝御书房而去。 第41章 搞事 去御书房的路上, 封显煜一路远远的让太监们在后面跟着,并不准他们靠近,为的就是能轻声与沈君偕说话,悄悄向他介绍宫里的情况, 却在御花园外听到几声笑语停住脚步。 「怎么?」沈君偕也停步, 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那是你父皇的妃子?怀孕了?」 是个女子,还很年轻, 可是却已经小腹微起韵味渐足。 封显煜动了动唇, 没有说话。 沈君偕不由得继续说:「看她的怀像, 我以前听人提起过, 像是个皇子吧, 可若真的是个皇子, 那么你父皇……」 「不会的, 就算要生, 也只会是个皇女, 绝不会是皇子。」 封显煜却打断他的话, 復又起步往前走,仿佛根本不想再提这个问题似得。 这是什么意思?他便这么肯定? 沈君偕愕然, 但也没有多问, 只大步追上他。 封显煜指着前方一座假山后,对他说:「那里就是御书房, 是皇帝处理奏摺的地方,但也不一定, 有时候皇帝还喜欢在养心殿处事,看他们的心情了……」 「封显煜,其实……我记得这里的路。」 沈君偕冷不丁的打断他,肩头轻耸笑的有些奇怪。 「你记得?你来过皇宫?」 封显煜非常惊讶, 也有些不相信。 他呵呵一笑,语带半丝嘲讽,「你忘了,我爹当年可是你父皇的心腹,是无教的大教主,他整日出入皇宫伴随你父皇,我母亲又是你母妃的好友,与你母妃相交甚深,当年宫里一些私宴,我父亲怎么可能没带我来过,只是年月久了,我以为我早已经忘了这皇宫的构造,没想到还记得,可是那时候每次宴会,我都没见过你。」 「你见不到的。」封显煜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眼神,语气里也有一些对他爹娘丧世的遗憾和心疼。「我的母亲虽然是个妃子,可我因为自身原因一生下来就不受宠,父皇从小便不准我出席任何正式场合,哪怕是私宴也不行,这样的我你又怎么会有机会见到……」 「你……」 沈君偕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相信封显煜说的是真话,可就是这样的真话让他有了一些惺惺相惜之感,竟也有同病相怜的感触一般,惶然流窜全身。 「我和你的命运不同,但也差不多。」 就连封显煜也一样,冷不丁说了这样一句话。 沈君偕闻之释然,苦笑点头:「是啊,命运不同,但也差不了多远,总归是殊途同归吧。」 封显煜笑了笑,总算扫去刚刚挂在脸上的阴霾和苦涩,挺直身影悄然道:「御书房到了。」 第61页 沈君偕的眼一下子变了,变的份外尖锐和仇视起来,封显煜提醒他,「他现在是皇帝,这里是皇宫,你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就要对他动手吧?」 沈君偕失笑,冷冷一哼,敛去凶意变的潇洒斯文起来,「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是这样没有城府的人么?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操心失望的。」 「也不是这样,走吧,你随我进去。」 封显煜失笑,看他像个小孩子一般,竟说这样的话。 御书房内,半年不见,炎帝见到儿子似乎并不吃惊,沈君偕跟在后面悄悄打量,见他面色威仪,冷冷淡淡,果然没有寻常父子间那般温情流淌,十几年不见,虽然养尊处优,可还是老了许多,再不似孩时见到他那般的年轻俊朗。 他打量的多,封显煜可没这个兴趣,笑微微的行了行礼,指着他便说:「父皇,这位楚盟主便是研绝心法的持有人,儿臣多番打听,才与楚盟主达成一致,今日带楚盟主进宫,特意面见父皇,就是向父皇献上研绝心法的。」 「当真有研绝心法?秦发果然不曾骗朕!」炎帝不喜反怒,指着他俩雷霆奚道:「你们早与秦发碰过面,既然有研绝心法,为何要耽误这么久,现今才进京将这心法献给朕,若朕不召你回京,你还准备耽误多久!若秦发不回京报告朕此事,你们还要瞒着朕多久时间?」 二人对视一眼,并不慌乱。 「父皇,您是不是误会了。」封显煜依旧笑微微的站在那,马上想好对策,「儿臣提前将研绝心法的秘籍交给秦大人了,难道秦大人没有献给父皇?」 「什么?有这等事?」炎帝满脸不信。 这个儿子和秦发,到底谁在说谎。 「秦发只告诉朕你与楚有才都练了研阴研阳,他并没给朕什么秘籍,你们……」 「皇上,楚某虽然出身江湖,只是一节草莽,但是楚某也有效忠皇上的心思,当日皇子殿下找到楚某时,楚某曾经二话不说立刻献上整套研绝心法的秘籍,就连皇子殿下身上的研阴功也是楚某给的,何故今日皇上这般发怒,反而误会皇子殿下对您不忠?楚某微贱,还请皇上细查,不要被别有用心之人挑拨了皇上与皇子殿下之间的父子之情……」 压下愤怒和仇恨,沈君偕侃侃而谈,虽然语气不卑不亢,可总透着一股不自觉的霸意和狂傲。这股感觉很熟悉,炎帝觉得自己之前一定在哪里见过。 「楚有才?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他暂且压下前头的问题,将目光喷射在他身上。 「你是哪里人,之前可来过京城?」 沈君偕弯弯腰,咧嘴回答:「我是山外人,从未来过京城。」 「从未来过?」 炎帝有些疑惑,细细观察着他的面像,总觉得自己该不会弄错的。他似乎很像自己当年的一个故人,他一定在哪见过不曾忘记的故人,可是为皇为帝太久,他也纵情声色了太久,他早已经想不起来这个故人是谁了,莫非真是他弄错了? 他默不作声,渐渐让封显煜紧张起来。 是他失误,忘了问沈君偕自己与父母是否太过相像,上京后就该让他易容出行的,如今只能期望皇帝想不出什么,可别认出他的身份才好。 「父皇,」他赶紧上前一步,提议道:「秦发私藏研绝心法,所意为何?请父皇将秦发宣来,儿臣要向他问个明白!」 炎帝拉回注意力,点点头说:「好,朕也要向秦发问个清楚!」 「皇上,秦大人来了,正在外头求见。」 「宣!」 数月不见,秦发依旧是那副模样,眼神阴冷,姿态谄媚,乍一看去像是个忠厚老实的中年人一般,可迎着他的眼光望的久了,又总觉得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狡猾和算计。 比如此刻,他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有人向他通风报信,告知他皇帝这里恐有不妙,他进来便弯腰跪在地上,拱手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復又对封显煜一拜,「二皇子千岁。」 封显煜望着他,一笑而过,炎帝指着他道:「秦发,二皇子得了研绝心法可是你发现报给朕的?」 「是,皇上。」当着封显煜的面,秦发毕竟还有些心虚,「但属下认为二皇子只是还在忙着调查千机阁的事,所以才迟迟没有回京向皇上復命,请皇上不要责怪二皇子。」 「你倒是忠心,还为他求情。」炎帝嗤之一笑,反问说:「那二皇子说将研绝心法的秘籍交给你了,可有此事?你自己既然提前得了秘籍,又为何不速速献给朕!」 「没这种事!」秦发想也不想便立马解释,「皇上,二皇子大概是记错了,属下若是有秘籍,早就双手献给您了,怎么可能会瞒着不交。再者,若属下有心私吞秘籍,大可瞒下二皇子已经找到秘籍的事,为何属下要自寻死路向您禀告呢,皇上,请您明察!」 「秦大人,何必狡辩呢?哪里没这种事,不过就是数月之前的事而已,又事关父皇最在意的研绝心法,本皇子岂会记错。」封显煜彻底翻脸,依旧还是那副面如春风的样子。「我的确把研绝心法的秘籍提前交给你了,我命你速速回京,先将秘籍交给我父皇,我自己则还想再查查千机阁魔教之事,谁知道大人愚蠢之极,竟然瞒着我与父皇,私藏秘籍,这是死罪!」 第62页 「属下没有——」秦发勐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封显煜阴阴的说:「二皇子,您常年居在关外,属下并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你为何要污衊属下?」 「放肆!」到底是天家颜面,炎帝可以抬举秦发,但也不会允许他在自己面前这样狂妄,竟然无视他的存在胆大妄为的指着一个皇子质问。「有没有搜查便知,无须争执!」 御林军得了令,立刻出房而去。 很快,消息传来,整个无教内部秦发的房间,确实没有发现秘籍的下落。 秦发激动起来,连表忠心,「皇上,属下确实是冤枉的,属下对皇子忠心耿耿,二皇子为何要致属下于死地,属下不知……」 「好一个忠心耿耿。」封显煜不紧不慢,指着他说:「哪有人会那么蠢的将私藏的东西放在自己房中,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父皇,儿臣恳请您查秦教主及各近侍的身,若还没有,儿臣自请认罪!」 「属下无所畏惧,请吾皇明察……」 第42章 霸道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 秦发也不能再畏惧了,将身子上部挺直,面对封显煜要求搜身的请求,做出一副坦然无惧的样子来。 炎帝安静下来, 眼睛突然盯着儿子, 「二皇子,你为何要针对秦发, 一定要朕治他的罪?」 果然是不喜欢他的人, 总忍不住质疑起自己的儿子来。 封显煜心底冷笑, 本来就对这个父皇不抱任何希望, 「不是儿臣针对秦发, 只是秦大人身为无教现任教主和父皇的得力心腹, 若是他保藏私心对父皇不利, 父皇, 儿臣很是担忧, 不得不严肃对待, 儿臣别无二心,只愿父皇稳坐江山万寿无疆。」 「是嘛。」迟疑几秒, 炎帝才大手一挥, 命身旁近侍李乐「搜。」 一番操作,李乐弯腰打着浮尘, 「皇上,没有秘籍。」 「二皇子, 您着实记错了,也冤枉属下了——」 秦发冷哼一声,这声哼叫,似乎从他鼻孔里发出来似得。炎帝的目光也马上暗了下来, 眸底隐隐藏着一股渐渐的不满和愤怒,「这是怎么回事?」 封显煜并不着急,面含讽刺,刚要解释,殿外恰当出现御林军首领的声音。 「启禀皇上,无教副统领张岩求见。」 秦发似乎身子一顿,明显晃了下。 「张岩?」没有迟疑,皇帝命人来见,这人也是中年人,见了皇帝便单膝跪下,「皇上,卑职张岩前来认罪,请吾皇恕罪。」 「你认何罪,起来再说!」 张岩不敢起来,依旧跪着说:「卑职追随秦大人向皇上效忠多年,一向光明磊落,可这次秦大人不知为何交给卑职一个包袱,又不准臣打开私看,只让臣埋在自己房间的地下,臣一向听命于大人,便遵令将此物埋在房中,今日听御林军说大人私藏东西,不知是不是那物,臣自行前来告发,不敢隐瞒,恐怕耽误大事,愿带人前去臣的房间,挖出包袱,一探究竟。」 「真有此事?」炎帝大掌一挥,勃然大怒。李乐已经不需要他说,早就带着内侍监匆匆而去,很快,一个沾着泥土的包袱出现在他眼前。「皇上,确有东西,请您查看。」 炎帝急切的从御桌后奔波而来,打开包袱颤抖起来,「秦发,你好大的胆子,是研绝心法,是朕心心念念了大半辈子的研绝心法,人证物证在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来人,将秦发废去武功,打入死牢,听候朕的发落,从今日起,无教教主便再也不是他了!」 风云突起,秦发不知道自己风光了十几年,今日居然会遭此大变,于是捏着拳头砸在自己胸上,他不住喊冤,「皇上,张岩是诬陷我的,臣没有背叛您啊……」 「带下去——」 不甘受辱,毕竟是有一身好功夫的人,秦发得知皇帝再不会留自己性命了,便飞身而去准备挟持炎帝孤注一掷,可惜,封显煜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父皇小心……」 在他一掌拍向炎帝之时,封显煜已经故意挡在前头,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 沈君偕随之而上,施展功力折断了秦发那只手,并当场废掉了他所有的武功。 「父皇,您有没有事?」封显煜擦着自己嘴角流出的血迹,依然不忘担心皇帝。 炎帝心头一震,没由来扶着这个向来嫌弃的儿子,眼神震撼道:「皇儿,你受伤了……」 受伤?这就对了。 捂着受伤的胸口,封显煜刚要说话,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炎帝脸都白了,立刻怒指差点弒君的秦发大吼:「狼子野心终于暴露了,你还总想胜过当年的沈自山,依朕看,你连沈自山的脚趾头都不如!胆敢对朕动手,朕要将你千刀万剐!」 秦发就这样被带下去,沈君偕已经扶着封显煜候在那,来不及说什么,炎帝便命令左右内侍,「送二皇子回自己宫里,速速请太医前来医治二皇子。」 既然如此,沈君偕也只能把刚刚听到自己父亲名字时的情绪给压下去,准备送封显煜回宫,而炎帝却叫住他,「楚有才,你留下。」 封显煜握着他的手暗中一紧,沈君偕望他一眼,平静点头,「是,皇上。」 待封显煜先离开,炎帝走到沈君偕旁边,早已经没有了半点对封显煜受伤的牵挂和担忧,他的眼神狂热,沈君偕了解是因何而起。 「二皇子的研阴功,真是你传他的?」 第63页 沈君偕微笑,不卑不亢,「不,是我给二皇子秘籍,并不是我亲自传皇子殿下的。」 「那也没什么区别。这么说……」他声音急切起来,「你也可以教朕练这功夫?」 「皇上要练研阴功?」这倒令他有些意外,这个狗皇帝,怎么偏偏就这么痴迷武学,「但练功并非一朝一夕,若皇上要练,九五之尊,很辛苦的……」 炎帝冷笑,「朕岂怕辛苦!而且朕也不是只练研阴功,研阳功朕也要练!」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沈君偕点点头,老实说:「但草民只会研阳,并不会研阴,想来这心法都需要缘分的,草民努力多年也练不成研阴,可二皇子一练就会,或许草民可以辅助皇上练成研阳,而二皇子则能辅助皇上练成研阴。」 「此话当真?」多年的梦想好像就要实现似得,炎帝激动的嘴唇发颤,「江湖传闻练成研阴研阳则便能万寿无疆,若有这一日,那朕就能世世代代为皇为尊了。好!」 原来他想的是这个,长生不老。 就是因为这样的贪念,导致自己全家被灭全族被杀。 沈君偕心跳如鼓,望着这老男人癫狂的模样挤出一丝笑意,「是,草民提前恭贺吾皇心想事成,那么……皇上可以先看看这两本心法,等二皇子身上的伤好全了,我与殿下再来陪皇上练功。只是草民一介江湖浪子,该如何在皇宫立足呢?」 炎帝大手一挥哈哈大笑:「这有什么,楚爱卿向朕献上绝世心法,是朕的肱骨之臣,朕要召你为朕的心腹之臣,不知爱卿可否愿意?你来自江湖,那朕便将无教交给你,你先跟着张岩,等你真的帮朕彻底练成研绝心法后,朕再任命你为无教的新任教主,从此朕的江山,有爱卿替朕永固,朕自然不会亏待爱卿的,不知爱卿愿不愿意?」 可别爱卿爱卿的唤他了,需要时便是肱骨之臣爱卿之属,若是不需要了,便是乱臣贼子罪不可恕,沈君偕心底冷笑,清楚的很,但他仍然惊喜激动一般,微微弯腰。 「我愿意,谢……我主隆恩。」 …… 华丽宽敞的皇子内殿,沈君偕悠悠而来,许多年轻的宫女瞬间都像怀春的少女一般,个个面红耳赤,纷纷向他行礼,唤他一声楚大人。 封显煜坐躺在床上,拿着一本书正看,见他身着无教的官袍,忍不住问他:「父皇将你收入无教了?恭喜你啊,这服饰穿在你身上……很好看。」 沈君偕指了指左右宫女太监,等对方全都遣走了才坐过去,嗤的一声笑自己,「有什么好看的,你父皇的臣子我还不屑于当,只是咱们计划如此,我也算心想事成了。」 「是啊,若不是你提前告知张岩与我们里应外合,恐怕咱们要绊倒秦发还没有那么简单。」他轻轻的笑了笑,慢慢咳了两声,「君偕,伴君如伴虎,我知你性子狂傲,可现在这里是皇宫,我父皇还坐在那把皇位上,你可要暂且忍耐,别轻举妄动。」 「你现在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总不放心我。」 沈君偕拍拍他的后背,拿走他手上的书,「都受伤了还看什么,也不知道躺下休息,勤奋也不是这么个勤奋法吧。这秦发真是找死,临到要下黄泉了还打伤你,你也真是的,做做戏就做做戏,要拿自己的身子赌什么,若秦发深藏不露真把你打死了,可怎么办?」 喜欢他的温柔和关心,封显煜红了红脸,低低答:「我父皇那个人,谁都不信,谁都怀疑,今日他因为研绝心法会放松一点点对我的质疑,可保不定到了明日他就会怀疑是不是我在诬陷秦发,只有我当着他的面以命换命,他才会相信,我没骗他,也不会再怀疑这事了。」 「可他到底疏忽了,你这个儿子啊,实在是坏透了。」许是他这副柔弱受伤的模样太过少见了,沈君偕低低一笑,手一伸倒捏了捏他的鼻子,「若你父皇知道秦发之事出自你手,我只不过是帮忙安排张岩进去罢了,说不定会气的吐血呢。」 「你……」 他从未对他这么亲昵暧昧过,一时间,封显煜颇感不适,感觉被他刚刚捏过的鼻子都像火烧了一般,滚烫滚烫的。「他才不会吐血,他只会下令杀了我这个儿子。」 他闪躲着面庞,挪挪身子,避开他戏嚯的眼。 沈君偕啧啧两声,「你父皇真能这么狠心杀掉自己唯一的儿子?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为帝王的,若是狠心起来,完全可以六亲不认,帝王的什么东西都值钱,唯有儿子最不值钱。杀儿子算什么,我父皇这个人……只爱他自己。」 也是,狗皇帝做着与天同寿的美梦,确实不会想着给自己留子嗣后路。 沈君偕捏着他的下巴,逼他看着他,「那么……等你当了皇帝,你也会这样么?」 两人四目相对,两两相望。 封显煜尴尬起来,无奈的说:「我说过了,我与我父皇完全不一样。我当皇帝是想造福天下百姓的,不是为了自己一逞私慾,你这样问,没意思。」 「我逗你的呢,又生气了?」沈君偕点点头服输,没忍住更加朝他靠近几分,几乎鼻子相逼,气息交缠。「小白,今晚之后,你父皇要我住到无教去了,这在宫外,咱们就不能住一起了。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你不会不习惯么?毕竟这数月以来,咱们都是同室而卧、同榻而眠的。」 第64页 「有什么不习惯的。这里是京城。」封显煜张了张嘴,满眼里都是他暧昧邪气的面容。「人多眼杂,除了在我这儿,在任何场所你都不能做出不该做的事儿。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靠这么近,就不可以。」 想要避开,被一把拉住了脖子,「靠近就不可以么?那这样岂不是罪该万死?」 他这个人啊,越是要制止他干什么,他越要反着来。 还没来得及反抗,唇已经被吻住,所有的话都堵在他嚯意的肆笑里。 「小白,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你永远都不会拒绝我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43章 可笑 封显煜真的很不习惯在宫里与他这样, 可纵然不习惯,他也按捺着羞耻任他轻薄的揽着他的脖子,亲着他的唇,只是听着他这样信誓旦旦的话, 虽是询问, 哪里还需要他回答。 「明知故问。」浅浅的嘆息,他往后扬了扬头, 「这世间只有你一个人才能靠近我的身子, 除了你, 若有第二个人敢这样, 我一定会杀了他。」 「你就这么喜欢我啊。」沈君偕几乎要嘆气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也并不是一个石头一般的人, 他倒情愿这小子别这么喜欢他信任他, 不然日后他手起刀落报仇之时, 可怎么下得了手。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现在,他们相处还是和平的, 这样便罢了。 顾不得他的伤势, 他压着他躺下去,却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他的伤口。 封显煜疑惑满面, 结结巴巴道:「你要干嘛……」 「以后在床上可别问这么痴傻的问题了,我们这样的关系, 你说倒下来是要干嘛。但这次可以问,你躺好,我抱着你从后面给你输输真气疗疗伤,坐久了很累吧。」 他喜欢他的温柔和体贴, 轻嗯一声,没有拒绝,他放松自己将自己全身心的交给他,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炙热的手掌隔着衣料贴在他背上,一股热气传入他体内…… 许是因为太舒服了吧,他渐渐的睡着了,再睁开眼,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人的身影。 缓缓下床,看着窗外,已是漫天星辰。 「如今几时了?」询问外间,进来了贴身伺候的小太监。 「回二殿下,已经到后半夜了,您醒了?可有什么吩咐奴才做的?」 其实他想问问那个人是何时走的,但这个问题恐怕问起来有些暧昧,便硬生生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今夜是那人在京城居住的第一夜,虽然星辰不错,可不知他习不习惯。 沈君偕当然习惯,无教总部建在京城,小时候他就在这里玩大的,又岂能对它感到陌生? 这晚,他并没有在这里安心睡下,而是带着张岩和锦妤,走遍了整个记忆里的地方,走进内部教主的房间时,他笑了笑,说:「这里当年住的第一个人……是我爹爹。」 他踏进去,细细感受着当年还不曾完全遗忘的记忆。 「我记得儿时爹爹每次办事,都喜欢带着我,娘也是,整个无教部下都认识我,大家都对我很好,他们很崇拜我的爹爹,也很敬重我娘。我不爱读书习武,偷懒,所有人都会为我打掩护,每每气的娘追着我直打,可是大家还是会将我偷偷藏起来,并不忍心让我挨打……」 他絮絮叨叨的追忆往事,一边说,嘴角还一边带着浅浅的笑意。 张岩作为沈自山的老部下,听他这话不由得心里悲凉:「少主,我等盼了好多年,总算把您盼回来了,当年秦发陷害教主,令教主与夫人双双惨死,可恨这些年我们这批追随教主进入无教的兄弟也被秦发各种猜忌,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秦发但凡看谁不顺眼,便立刻将之处死,若不是少主蛰伏多年回来,恐怕属下也将命不保夕。」 「张叔,当年你曾拼命为我爹娘求情,我记得的,你放心,既然你们这些侥倖存活下来的旧部还愿替我爹爹尽忠追随我,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秦发的命由我亲自结束,当年这笔血仇,我要亲自来报。哪怕是皇帝老儿一家,我也绝不会放过。」 张岩跪下来,眼中含泪,「少主,难为您了。」 「为人子便要扬名立世替父辈洗刷冤屈,这有什么好难为的。只是张叔,在外,我不是沈家少主,我依然只是新任的武林盟主楚有才。狗皇帝想我助他练成研绝心法,我助他便是。在内,内外朝中有任何风吹草动,你们都要尽快向我报告,我要见缝插针,将我的阁众和人马安插到封朝的里里外外。只有这样,我才能屠尽封家狗辈,一洗血冤。」 「是!少主的命令属下时刻铭记,请少主放心。」 「起来吧,不需要多礼。锦妤,你随我去个地方。」 「师兄,咱们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去天牢。」 黑暗中,蜿蜒前行的大内天牢,闪烁着火把诡异的光。沈君偕带着锦妤穿着夜行衣,双双易容,迷晕守卫,飞进牢内,在牢房的尽头,他看到一个男人靠在墙上坐着,浑身凌乱。 真是天意,没想到关押秦发的这件牢房竟然就是当年关押他爹的,这算不算恶有恶报? 沈君偕哈哈大笑,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秦发跟前。 虽然他易着容,可秦发还是一眼就能察觉他是奔着他来的。 「你是谁,你闯进来要干什么?」 第65页 「秦发,秦教主,多年的无教教主生涯让你这么没用了吗,当年你背叛旧主杀害旧主的本事到哪里去了?你竟然没有认出我来,看来你命里该绝,竟然这么没用!」 「你……」听他提起当日往事,秦发大眼一瞪,惨白的脸庞瞬间变的如灰一般。「你摘下蒙面给我看看……」 「看就看,谁怕你不曾。」沈君偕悠悠撤下面罩,也撤去易容。「你看看我是谁?」 「是你!楚有才!」秦发自以为认清了他,咬着带血的牙齿怒吼道:「是二皇子派你来的对不对?我与二皇子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害我?如今我武功被废,不日也要被斩了,除掉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错了。」他高声打断他的话,几乎要笑出眼泪来。「要除掉你的并不是封显煜,而是我,难道你到现在也看不出来?」 「你……」秦发更加不信,呜咽着牙关拳头直颤,「你更加没有理由!你为何要除掉我?」 「秦大人,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初拜你一赐我家破人亡,我的爹爹就在你的手,在这个位置,被你千刀万剐凌迟而死,我娘亲也被你偷挥迷-药一掌打死,就是我,也不过是你当日恶行的漏网之鱼罢了,所有的这些事,你当真已经忘记了?」 「沈、沈……」 「沈君偕。这个名字,还记得么?秦大教主,在你还是我爹爹的得力部下时,你可是不止一次将我抱过头顶玩耍过的,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我对你的名字和模样一点都没有忘,而你却已经忘了我,真是可笑。之前在洛阳,你也没认出我,恨不恨自己?」 「少主!居然是你!你还活着……」秦发剧烈喘气,仿佛被人捏住胸腔掐住脖子一般,整个人恐惧的居然直往墙内缩。「不,是皇帝要除教主的,我只不过是顺着皇帝的心意为他办事,你要恨就该恨皇帝,不该恨我……」 「不该恨你?是你蛊惑皇帝我爹娘手中有研绝心法,逼得皇帝向我爹娘施压,要他们交出研绝心法!也是你找来袁毕和红罗仙子,让他们接近我娘进我沈府给我爹提前下-药!你说我该不该恨你!狗皇帝急什么,杀了你,他的狗命要丧自然也快了。秦发,你受死吧。」 示意锦妤打开牢门,沈君偕嚼着癫狂的笑,转动手里的摺扇,大步靠近他。 秦发武功已废,手也断了一只,根本不能再抗拒什么,于是见他这样吓人的模样,毕竟知道他弄死袁毕的手段的,整个人便畏惧的瑟瑟发抖起来。 「不,你不能杀我,这里是天牢,没有皇帝的命令你不能将我处死……」 「哪是我将你处死,是你秦发不甘入狱买通守卫逃出监狱,我……只不过是一个前来追捕你的人,而在追捕的过程中你自己拒不受捕,以死相拼,我能怎么办?秦教主,别挣扎了,你还记得当年是怎么将我爹爹弄死的吧?我数了数,一共有九百多刀,你放心,我会好好替我爹爹报答你,就一千到吧,我会避开要害,令你在一千刀时再断气的……」 简直像地狱里的罗剎一般,沈君偕哈哈大笑,乐的扔了摺扇,取出了锦妤随身带来的刀,一步步踏进秦发身边,命令锦妤捆起他,拿着刀在他脸上游移,勐地划下。 「啊——」 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天牢,锦妤别看眼,不忍看这血腥的一幕,只见地上,掉下一坨中年男人脸颊的肉,血淋淋的,仿佛畜生的肉一般。 锦妤觉得有些反胃,可又不忍心打搅师兄的雅兴,便只能站在旁边,微微侧过了身子。她承认,这是她生在世上度过的最残忍的一个夜晚,也是最漫长的一个。 而后,凌晨时分,消息传入皇帝耳中,秦发已经伏法,擅自「放走」秦发的一干守卫也全部被杀,沈君偕这才安静下来,回到无教,安心的睡了一个好觉。 还在梦中,窗边飞来一只信鸽,是封显煜给他的。 沈君偕伸个懒腰,踏出房去。 「师兄,你去哪里?」锦妤也住在无教,算是随她进入无教的明面部下吧,见她实在无聊,他笑了笑,答:「进宫,封显煜让我去见他,你若无聊我带你一起去走走?」 锦妤哇了一声,好奇的说:「我这辈子还真没去过皇宫呢,只是后宫大院,我真的能去吗?会不会被杀头?」 「你我现在可都是无教的人,而且狗皇帝还有求于我,现在正器重我呢,你是我的部下,怕什么?咱们又不是去后宫,我只是带你去封显煜那里,况且狗皇帝也说了,我若有事可以自由入宫,你去不去,不去拉倒!」 「去去去,我去!」小丫头眨眨眼睛,笑的份外狡黠。 第44章 锦妤 莫怪锦妤兴奋, 但凡天下,有谁不对皇帝皇后住的地方感到敬畏和激动,锦妤性子野,也很狂, 虽然不至于到敬畏那个地步, 但能去宫里逛逛,她还是难免激动的。 一路神采飞扬, 她与沈君偕拿了无教的教牌给守宫的侍卫看, 便一起朝宫内走去。 两人打着公事幌子, 朝封显煜宫里走。 锦妤笑眯眯的, 不住打量三宫六院, 眼里有着掩都掩不住的惊讶和羡慕, 「师兄, 你看这些皇族人可真是享受, 这么好的地方, 这么好的房子, 就他们住得,我们住不得?」 沈君偕白她一眼, 悄悄说:「好好努力, 若你努力的够了,将来你也能住这个地方。」 第66页 「真的啊?你给我住?」丫头哈哈大乐, 忙玩笑点头,「好, 这是你说的,你记住了,若你日后有机会住在这里,那你一定要把我也带进来, 我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要跟着你,你休想甩掉我!这样的天家富贵地,我要把咱整个千机阁的兄弟都带来。」 「都带来干嘛?当太监?」沈君偕扑的一下乐了。 锦妤不高兴了,「不一定非要当太监啊,还可以当侍卫嘛,当御林军,再优秀的还能当将军呢。师兄,要我说,日后杀了皇家人,你就自立为皇吧,我给你当皇后!」 「呸!你这样的妮子我可不敢要,你看你哪里有一副皇后的样子,皇后可是要母仪天下的,行事要机敏、性格要温柔、仪态要端庄、做人要大气,你看你占了哪样?」 「我哪一样没占?」小丫头很不服气。「那你觉得谁占了?」 「封显煜啊,人家那才是当皇后的样子,可惜了,生错了性别,怎么是个男的,若他是个女的,就凭他那副长相,恐怕真连皇后娘娘都做的吧。」 「你就是看着人家长的美,陷进去出不来了!」 锦妤气的一跺脚,差点被拧断自己的剑。「什么行事性格仪态,统统见鬼去吧,你就看人家的外表而已,男人算什么,不知道谁当初苦着脸要我给他找春-药,结果呢,用都没用上就把人给拿下了,你说,你不是见色起淫心是什么?还打着报仇的幌子……」 洋洋洒洒一大堆,也幸亏她还知道压制自己的声音,气的沈君偕脑门上黑了一大片。 「你这丫头,又在找打是不是?我也是你能取笑的人?」 「我不是在取笑你,我是在训斥你!训斥啊,懂不懂?」锦妤气的依旧在不住跺脚。「你要报仇怎样我都不拦你,也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可你要喜欢上这个皇子,我一定不许!」 「谁跟你说我喜欢他了,都是你自己在瞎猜!」沈君偕嘆一口气,脚步不停。「锦妤,你放心吧,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也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封显煜只是我快速达成目标的助力而已,感情什么的对我毫无益处,只会影响我復仇的刀成功的路,你无需担心!」 锦妤小声哼唧:「谁知道呢,美人乡是英雄冢,自古英雄难逃美人关,封显煜对你那么认真,我跟在你们身边这么久,瞎子都能看出来,我看不出来?我就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沈君偕哭笑不得,想宽慰宽慰她,眼睛却一暗,「皇帝在这。」 「皇帝?」锦妤马上停止刚刚争执的话题,悄悄指着眼前这个宽大庭院问道:「莫非这里就是封显煜住的地方?好傢伙,皇宫里真是一处赛一处的漂亮啊,这叫什么宫来着。」 「映雪宫。」 「怎么这么风花雪月的名字?」 「因为起这个名字的人就是喜欢这么风花雪月。」 好傢伙,锦妤点点头,道:「那我们在这等等还是直接进去?」 「进去,等在这里干嘛,狗皇帝身边的太监宫女都看到我们了,我们不进去还以为有什么事见不得人呢,等这皇帝猜忌起来,咱们和封显煜都有麻烦。」 「那我还有些紧张呢。」锦妤没出息的笑了笑。「毕竟是见天子,你等我缓缓。」 「缓个屁,你随我去多练练,将来屠龙之时才能手起刀落毫不心慌!」 一把打了她一下,沈君偕收起摺扇,领着她走向李乐。 「李公公,皇上在这,我有事求见二皇子和皇上,你看是不是替我传报一声?」 这人可是皇上现在的新-宠,皇上提了他好几次,很是器重他呢。李乐哟了一声,连忙回答:「是楚大人来了,楚大人客气,皇上正在里面和二皇子说话呢,既然如此,咱家替大人传个话,看皇上现在方不方便见您?」 「李公公请。」 很快,太监出来,细长的声音高喊一声,「宣楚大人进殿。」 「走吧。」沈君偕看看锦妤,与她走了进去。 锦妤十几岁的年轻,浑身上下充满了灵气和活力,又是花一般的容颜,可惜偏偏没有闺阁小姐身上的柔弱和娇气,有的只是江湖儿女身上的豪情和侠义,当皇帝第一眼见到她时,不由得眼前一亮,竟冲口唤出了一个名字:「白妃……」 这个名字,在大封皇朝的后宫已经十几年没有被提起了。 封显煜本坐在床上向后躺着,听他这声叫唤,吓了一跳。 没想到他这个父皇还记得他母亲的名讳。 白妃? 锦妤眨眨眼睛,依稀记得这不是封显煜他娘么? 沈君偕带着她屈膝行礼,示意她不要造次,「皇上。」 炎帝从儿子床边几步走下来,走到锦妤身边,理都没理沈君偕,反而还是一眼都不眨的凝视着锦妤,「这位女子是谁?」 沈君偕悄悄抬头,与封显煜对视一眼,「皇上,这是臣的部下,名叫锦妤。」 「锦妤……是个机灵丫头,你抬起头来,给朕看看。」 锦妤心脏砰砰直跳,但还是抬起头,直视皇帝,「皇上,你要看什么?」 这般直接坦率,不娇柔做作,不是当年的白妃又是谁? 毕竟是曾经喜爱过的女人,虽然后面失去了,也失了和睦,染了憎恨,可在十几年午夜梦回之时,他也不是没有懊悔过伤害她失去她的,可如今这个女子…… 第67页 「你多少岁了?」 「十七了。」 「十七……」 这正是她死的年数,莫非这真是她回来与他重逢了?不然天下哪有这么巧妙的事。 一时间,炎帝居然魔怔了,双目紧锁着锦妤年轻艷丽的脸庞,他失落嘆息:「果然侠女出风尘,你与二皇子的生母极为相像,她……也是一个来自江湖的女子……」 第45章 皇子 锦妤聪明的察觉皇帝这话说的有些怪异, 她可不想沾染什么皇帝的感情,而且还是个老皇帝,讪讪闪躲着目光,心里骂娘, 嘴上却不再说话。 炎帝仍盯着她不放, 就像突然立起深情人设一般,沈君偕发现封显煜的脸都冷了, 悄悄挡到锦妤跟前, 仍炎帝自我追忆一番, 总算过去。 炎帝离开, 锦妤目瞪口呆的长唿气, 「师兄, 可吓死我了, 皇上刚刚好吓人, 咋把我当成白妃了, 我和白妃就那么相像?我祖上可没有当妃子的白家姨娘。」 「闭嘴。」沈君偕轻斥一声, 看向封显煜。 封显煜拉拉嘴角,说:「你不是和我母妃长的像, 我母妃眉目清秀, 凤眼细眉,你只是身上那股感觉和她一样, 她也来自江湖,所以身上有相同的江湖儿女的气息。」 锦妤吐吐舌头, 好奇道:「既然如此,怎么江湖儿女反而进了深宫当妃子呢?」 「因为沈夫人……」 「我娘?」 「是。」他的声音透着朦胧,似乎也在努力回想上辈的那些事一般。「我母妃喜欢和我讲话,常把自己的故事讲给我听, 所以我记得,是沈夫人为她和我父皇牵线的,当年沈夫人与我母妃十分要好,而沈将军又效忠我父皇,一来二去,在我父皇还是太子时我母妃便入了东宫,当了他的妃妾,后来又有了我……」 「那这也算是有些情份了,怎么后来却……」 锦妤赶紧停止,因为沈君偕白她一眼,不许她再说下去。 「却死的不明不白,还没有任何追封对吧?」封显煜凉凉一笑,没有回答。「你哪里懂,宫门一入深似海,我父皇不仅有这一个妃子,他还有许多的李妃张妃丽妃……」 「那要是我,才不当妃子呢!」锦妤愤愤不平道。 「是啊,所以我母妃是一个傻女人。」 「好了,别说了,逝者已逝,都过去了,还谈论它做什么。」沈君偕不忍心看他伤感,便指指宫外引导他,「皇上来看你干嘛?应该不是担心你的伤势吧?」 封显煜嘲笑,「还真是,毕竟只有我好了才能帮他练心法,所以他现在时不时就过来,看我是不是恢復好了。秘籍的事……你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吧。」 「放心吧,好得很。」沈君偕点点头,咧嘴一笑。 锦妤不明白,问道:「师兄,秘籍不就是秘籍,还能有什么事啊?」 沈君偕朝她哈哈一乐,说:「你真以为我会让皇帝练成研绝心法?既然他想练,又这么痴迷,那我便给他一本喽,只是这里面的内容练了会怎么样,我不敢保证。」 锦妤感到后背发凉。 沈君偕说:「行了,你到外面榻上坐着吃吃东西,我和小白说说话。」 又要悄咪咪的,不要脸! 小丫头摇头,「我不去,我不敢,我要跟着你……」 「你要个屁——」 一脚抬起,沈君偕将她踢出门去,晃的一声将这殿的大门关上。 走回床边,他正色起来,温柔的看着眼前略带苍白的脸,「以前你也受了伤,可没这么重,这次伤的太重了,你看你,脸色这么白,估计没个十几天好不了。」 他又在担心他,封显煜笑了笑,温柔的朝他招手。 「伤倒没什么,不碍事的,只是有些疼而已,你不要担心。」 「怎能不担心呢,这里可是皇宫,要你罩着我的。」 他痞痞的笑了笑,挨着他坐下。 望着他漆黑的眼眸,沈君偕说:「我去调查了,怀孕的那个妃子确实是你父皇的新宠,已经宠了大半年了,也怀了四个多月的身孕,我买通太医问了问,她的饮食习惯和症状,确实像是怀的皇子。怎样,你有什么打算?」 封显煜沉默起来,久久未语。 沈君偕催促他,「小白?」 「君偕,如果我说,我要让这个孩子生不下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毒……」 「你要我除掉这个女人?」 「不,只要除掉这个孩子。」他吃吃笑笑,眼神里透着一股巨大的创伤和悲凉。「我跟你说过了,我之所以会被我父皇从边疆召回来,就是因为宫里其他的皇子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他别无选择,所以才将我放在眼里。若几个月后有任何女人生下别的皇子,我都将一文不值毫无立足之地,不仅是我,哪怕是显宁,也不会有人看重她保护她。」 「你的父皇就这么轻视你?」 「岂止是轻视,至少在他眼里,我算不得一个正常人。」他摸着他的手,「所以我感激你,你从来不曾嫌弃过我的身子,哪怕是戏嚯一句都不曾,可我父皇不一样。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双性儿子的,为了我和显宁的未来,我不允许任何孩子威胁我们的存在。」 沈君偕确认道:「那你便想好,若要我动手 ,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并不为难。」 「我想好了,你动手吧。」 第68页 干干脆脆,简简单单。 第46章 李妃 沈君偕以前听自己娘亲说过, 宫里的女人就跟御花园的花一样,虽然很美,各有千秋,可是每到花期一过, 总会死的死秧的秧, 宫里的孩子容易夭,其实妃子也是。 但沈君偕自己的娘也死的早, 她的话他有没有记错, 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但如今, 望着宫殿下方的房里, 正站在镜子前不住抚摸自己腹部的女子, 他嘆了口气, 手一挥, 吹灭了桌上的宫灯。 都来不及唿叫, 他已跃进房内, 将一粒药扔入女子放置的药碗里。 那该是安胎药, 太医们给有孕的妃子天天要喝的,而今夜, 这药将变成打胎药。 事成身退后, 他在宫墙上方飞跃,以快如风的速度离开这儿, 穿着一身夜行衣,回到封显煜身边。他说:「我回来了。」 封显煜已起身, 打坐恢復身体,听他而言愣了一下,而后回了声嗯。 他说:「除非李妃今晚不喝那碗药,也除非她不小心摔破了碗, 不然今夜宫里一定会有事发生。我动作很快,守夜的侍卫和那宫里的宫女太监没一个人发现我,如果今晚李妃流产,查出碗里有毒,那也是送药的太医犯事,查不到你这里来。」 「我知道。」他这才睁开眼,看着他说:「我既然让你这么做,那就不怕被查,这女子也是可怜,偏偏挡了我的路,不过就算我不计较她,将来等她真的生下皇子后也不一定容得下我。这是我欠她和这个孩子的,若日后有机会弥补,我会记在心上。」 「嗯。」沈君偕走过去,高高的看着他,「小白,我以为你会很内疚不好过的,杀了一个已经成形的孩子,你就这么平静冷淡么?你不是一向追求君子之风?」 「我追求,我想当个纯粹的君子,但我做不到。」明白他话里有几分讥讽,他也坦坦荡荡,「我不是个圣人,我只是个为自己打算的自私之人,我说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好好弥补这儿妃子。」 「可人家或许并不要你的弥补,她只要自己的孩子……」 封显煜哦的一声,看似冰冷无情,「那等我大权在握之后,再给她一个吧。」 沈君偕:「……」 第二日,显宁急匆匆跑进来,沈君偕当然又在。 「沈大哥,你日日在哥哥这吗?」小丫头见了他还是很高兴,但高兴劲儿只来得及维持两秒。「我跟你们说,好吓人啊,昨晚李妃娘娘莫名流产,父皇震怒,下令杀了两位为李妃娘娘安胎的太医,今日我听到这消息时,整个后宫都还惴惴不安呢。」 果然成了。 封显煜嘆一口气,问:「杀的哪两个太医?」 「周太医和王太医。」 沈君偕望着他,只听他说:「曹诤,你进来。」 曹诤应声而来,「殿下,您有什么事要吩咐?」 「等风头过去,你悄悄找人去周太医和王太医家里送一笔钱,越多越好,好好安置他们的亲眷吧,然后将他们送离京城,注意,走的越远越好。隐秘去做,别马上去。」 「这……」 「让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是!」曹诤脸一红,只得作罢。 沈君偕笑吟吟的摇摇头,不知在讥他还是怎样。 而后一连多日,炎帝丧了一子,一直郁郁寡欢,但不知为何这主意竟然打到锦妤身上了,一日,竟下了圣旨,令锦妤进宫觐见,搞白天才知道是舞剑给她看。 锦妤的剑可是用来杀人的,见血无数,何须用来跳舞?这老皇帝气的她飙不敢发,只能勉强应付。 沈君偕怕她吃亏,还担心了会儿,所幸炎帝并没对她怎样,只是望着她的眼神并不单纯。 边关异姓王萧枕进京,面见炎帝,才算解了小丫头的危机,令小丫头叫苦连天。 几人都在封显煜那,封显煜听着锦妤的抱怨,沉脸想了想,道:「看来……大事不能等了。」 沈君偕说:「其实若要直接取你父皇性命,也简单的很。」 「杀一人是很简单,但若要整个封朝心服口服呢?」他不大认可:「这里不是江湖,不是光光凭拳头说话的,我父皇在位多年,虽然随心所欲并不太造福百姓,可是当初拥护他登基的那批大臣还在,大家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一定会拥护他到底。而且,如今我并无多少兵权,有的只是一个皇子的虚称。」 锦妤气唿唿插嘴,「小殿下,可我实在不想在你父皇面前起鸡皮疙瘩了,你是不知道,你父皇对着我想着你娘的样子有多吓人,他若再宣我见面,搞不好脑子一抽真要把我当你娘了,那该怎么办?」 沈君偕笑的眉头乱颤,直唿:「你不是说想住在宫里?这不正好?你当了妃子就能常住了,以你的年纪,若是自己争气,炎帝虽然已经年满五十了,可还死不了,再陪你十年还是够得,你也能当个宠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师兄!」她气的横眉怒目,差点咬人,「你很过分耶!还说这样的话!这老皇帝比我爹都大了!」 沈君偕笑语盈盈,觉得锦妤这模样甚是好笑,「傻丫头,我逗你玩的呢,其实你放心,我这里有一味药,可以让你应付这个老皇帝,你别自作主张,若我要你帮我和显煜一把,你不会拒绝吧?」 显煜…… 这是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们之间还是已经到了这种亲密交心的情况了么?锦妤听得眼神一木,干干巴的说:「你要我顺应这个老皇帝?」 第69页 沈君偕按着她肩,继续逗着她,「不是顺应,是假装顺应,我保证你会毫髮无伤,我绝不允许他碰你一根汗毛,你相不相信师兄?」 「可我假装顺应就要当他的女人,不,也许只是被玩玩而已,玩完之后我可能连个名分都挣不上,这连当年的白妃都不如,以后老皇帝死了谁还会要我,师兄,你要么?」 「锦妤……」沈君偕扬了扬眉,有些惊讶。 锦妤咄咄逼人,连连再问:「师兄,你要么?」 这傻丫头,怎么这么较真了,他嘆了口气,捏捏她的脸庞,「傻东西,怎么了?这么凶,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冒这个险,若是师傅知道了岂不是要杀了我。你急什么。」 锦妤不高兴的摆着脸,语气前所未有的阴冷,「我说了我不跟你开这种玩笑,而且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不想回答是吧,你不让我这样我偏要这样,放心吧,不就是个老皇帝,你怕我爹爹而不敢让我帮你,我偏要帮你,我走了!」 说着捏剑出门,仿佛真的生气了。 沈君偕从没和她吵过架,不由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回头,望着脸色也不好看盯着这一幕的封显煜,他见鬼似的,「小丫头是要造反了,居然跟我叫板!」 第47章 倒v结束章节 封显煜忍了半天, 方才说:「我看锦妤姑娘不是要造你的反,她只是喜欢你。」 「喜欢?你说的是哪一种?」 沈君偕吓一大跳,脸上的表情更加恐怖。 封显煜嗯了一声,脸上的神色不大好看。「难道我说错了?她刚刚话里的意思你不是不懂, 我认为她喜欢你, 所以你和她开方才那样的玩笑她才会不高兴。」 「你算了吧,小白, 你是不知道, 我和这丫头从小一起长大, 她爹就是我师傅, 我们之间太熟了, 估计就连亲兄妹都没我们这么熟, 我把她当我自个儿妹妹看!」 「你把人家当妹妹, 人家不一定把你当兄长。」不想和他揪着这事, 他嘆一口气, 缓缓说:「看刚才锦妤姑娘刚才的样子, 她是真伤心了,但感情没有先来后来, 你已经属于我了, 我不会让给她。」 「你想多了!」 沈君偕真是哭笑不得,心想自己和他勾搭上的事还是小丫头给他的建议呢, 但是这话他当然不会跟这人说,立刻走了。 封显煜望着他的背影, 知道他是去找锦妤,慢慢收功从榻上下来,想了想,叫来曹诤。 「殿下。」 望着曹诤, 他静静说道:「我让你安插在宫里的人布置的怎么样了?」 「放心吧殿下,如今整个朝廷都知道殿下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基于这一点,许多大臣们明面不说,但暗地里多有来投靠殿下的,这次殿下悄悄安插心腹进御林军,也顺顺利利,如今把守各个宫门的心腹都是咱们自己的人,皇上并未察觉。」 「很好。」他笑了笑,夸奖一句,「你做的妥当。」 曹诤嘿嘿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了殿下,镇西王爷进京了!就在一个时辰前!王爷派人传来口信,现在他在面见皇上,等下会来这里与您叙旧!」 「萧枕?他回朝了?这么快……」 听到这个名字,封显煜颇为高兴,发自内心的展现出一片灿烂的笑颜。 「是,咱们回京之时王爷奉命亲自带兵抗击西月国,如今不到一年,便已大胜,此次他是回京向皇上传捷报的,殿下,凭您当年与萧王爷的交情,有王爷在背后助你一臂之力,相信对您大业更加如虎添翼……」 「是啊,我与显宁打小在西疆,昔日镇西将军为了讨好父皇对我们极为刻薄,若不是萧枕后来居上取代了他的位置,多方照顾我和显宁,恐怕我们是活不到今天的。」 「所以啊,」曹诤兴奋的说:「萧王殿下才一回京就马上要见您,他手握边疆四十万兵马,是朝中唯一的年轻异姓王,有功于社稷黎民,大臣们知道他与殿下走的密切,会更加对殿下有所忌惮的,他们越忌惮殿下,殿下就越好在朝中立威!」 封显煜点点头,慢慢收了喜色,亲自出殿,在庭中站着。 远远真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真是许久不见的挚友。 长长的披风垂在身后,随风飘起,修长的身影,刚劲挺拔,硬朗的五官如刀刻的一般,哪怕经歷了再多的腥风血雨战场硝烟,也磨灭不了他的英气和豪情。 「阿枕——」 封显煜开口张手,朝萧枕开心一笑。 萧枕大步走上去,如之前一般与他站在一起,伸出手,按着他的肩膀看了许久,而后围着他细细的转了一圈,上下看看后,才拱着手,朝他哈哈一拜。 「殿下,千岁千千岁。」 封显煜接住他的礼,朝他无奈摇头,「没想到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当日那个差点被将士欺负死的可怜鬼,今日回到了自己的家,被人人称一声殿下,好不好笑?」 「谁还敢叫你一声可怜鬼?」萧枕像是炫耀一般,握着他的手对他说:「显煜,我打败西月了,西月众多残兵全部被我收编,有我扶持你,你不再是一无所有的皇子,你要自信点,方才我见了皇上,他对我极为客气,我可谁都不怕!只扶持你!这是我当年对你立下的誓言,时至今日,我想,我快要兑现这个誓言了……」 第70页 「当了这么久的战神王爷,莫非真的只会在战场上拼命不成?方才那是什么话,能在宫里这样说出来?」感嘆他还是莽气,指指殿内,他带他进去,「走,咱们坐着聊天,你也很久没见显宁了,我让宫人把她叫来,你们也叙叙旧?」 「显煜……」 萧枕一把拉住他的手,眼神灼灼的说:「我不能留在宫里太久,住在宫外的驿站里,马上就要出宫了,我想和你叙旧,能不能明日再见显宁?」 「咱们三个可以一起叙旧啊,这有什么区别?」 仿佛还是少年时的模样,封显煜自然的抽回自己的手,指指榻上一杯茶,不解风情的嫣然一笑,让宫人去把公主叫来,自己捧起茶悠然一敬,「你尝尝,和咱们在西疆的一不一样。」 他还是这有,没心眼似得,看不见他藏在心里又浮于表面的感情。 萧枕有些失望,但还是微笑的点点头,答:「好,我试试看。」 …… 沈君偕找遍整个无教,当真没找到锦妤的身影。 询问张岩才知道,这丫头根本就没回来。 想到她说的气话,担心她真的要接近皇帝替自己收拾他,他急坏了,二话不说,易成小太监的模样混进宫,朝皇帝住的地方一路找过去。 养心殿外,果然听到这丫头的声音。 好一个傻东西,打扮的这么娇媚英气,当真在投炎帝所好持剑翩翩起舞呢,沈君偕眯着眼,盯着她穿着的衣着差点身份都气暴露了。 这傢伙,真的下血本了,他都没见过她穿这么妖艷过,白皙的皮肤漏了半截在外面,一扭腰简直白瞎了炎帝的眼。 炎帝坐不住,已经从桌子后站起来,脸上看着不动声色,但同为男人,沈君偕知道他已经动了心。 「皇上~~」 娇滴滴一声唤,哪个五十岁的男人顶得住这样的勾引。 哪怕他是皇帝!可这个皇帝本就对她有这样的心思! 炎帝脸上笑意越发朦胧,兴头起了竟一把走近锦妤身边,大手一伸直接摸上了锦妤纤细的腰,忍无可忍,沈君偕趁李乐不在,一把闪进去,跪在地上。 「皇上,二皇子有急事请您过去一趟……」 第48章 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 炎帝不可能看破,锦妤就不一样了,她几乎是在听到沈君偕的声音第一刻,便发现是他, 眼神一亮, 小脸滑熘熘的,高兴极了。 炎帝收回手掌, 眼神落在他身上, 「你是二皇子宫里的太监?」 沈君偕冷笑, 头没抬起来, 「是的。」 他意犹未尽, 可又觉得老日方才, 便拍拍手掌对锦妤说:「你是个机灵丫头, 怨不得能跟着楚有才做事, 好好干, 朕会善待你们师兄妹的。」 「是……」 锦妤一弯腰, 送皇帝出殿。 等皇帝走的远了,沈君偕瞪她一眼, 眼神示意她跟自己离开。 皇帝却似乎并不想就这么让她离开, 开口唤道:「锦妤,朕今日的国事已经忙完了, 不如你就随我一起去看看二皇子吧,你师兄呢?在不在那?」 师兄就在这啊, 就是眼前这个小太监。 锦妤呃了一声,与沈君偕对视一眼,抬脚跟上,「是, 皇上,属下过来时并未看见师兄,师兄可能在无教吧,不然若要进宫,属下会知道的。」 「无妨。」十几岁的少女跟花儿一般,令人赏心悦目,炎帝笑微微掩去平日的威仪,带着锦妤朝映雪宫走去,沈君偕这个传话太监自然得跟在旁边,为他二人引路。 映雪宫中,封显煜三人正叙旧甚欢,乍听皇帝来了,都很惊讶。 锦妤生怕漏泄,上前一步福福身,「二殿下,刚刚这小太监传话说您请皇上过来一趟,可是有很重要的事?这不,皇上闻言马上过来了,原来公主殿下也在。」 炎帝眼一眯,望着刚刚会完面的萧枕,「镇西王也来了。」 「皇上,萧枕与公主殿下许久不见,特意过来请安。」 镇西王…… 萧枕。 沈君偕不是不知道这个人,封朝的战神,年少成名,百战百胜,替封朝百姓挡了西疆多少灾难,也扬了封朝多少国威。但他不知,这人居然与封显煜关系很好。 封显煜哪求见什么皇帝,但锦妤既然这么说,又朝他笑呵呵使眼色,他便知道,这里有事。捂着胸口慢慢站起来,行礼之后,为皇帝让座。 「父皇,」迅速调整状态想出理由,「儿臣确实有事要和您禀报,因为比较重要,所以大胆请父皇一见,请父皇恕罪。」 「无妨。」心里隐隐不悦他与镇西王私下走的太近,皇帝的声音显得有些冰冷和发怒。「其他人退下,朕与二皇子说说话。」 萧枕临走,向封显煜投去一眼担忧的眼神,沈君偕注意到了,悄悄离开,换上自己的面容和身份。见他出现,显宁高兴的唤了一声沈大哥。 「沈大哥?」萧枕在一旁听得起疑心,看显宁捂着嘴角立刻后悔的模样,便逼问她,「显宁,这个人不是无教的楚大人么?怎么你唤他姓沈?」 这么快就知道他是谁,看来这个年轻的镇西王爷并不是表面看着的那么简单。 沈君偕冷笑走近,弯弯身子持扇应道:「我是姓沈,只是这事只有二皇子和公主锦妤知道,其他人哪怕是皇帝,只以为我叫楚有才,萧王爷,唐突了。」 第71页 「你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显煜让你这么做的。」他喃喃自语,心中渐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你是沈家的孩子?你真的还没死?显煜果真找到你了——」 连连几问,问得沈君偕怒意四起。 封显煜到底和这个人有多亲近,为何他的身份和过往他全都知道!而且看他这样子,并不是对他的出现感到有多惊讶,反而是有一些不悦和着急似得,为何? 正当他想如何回答时,显宁已经快人快语的替他说话,「是啊萧枕哥哥,沈大哥就是大哥和你说的沈家的孩子,原来他们真的有缘,哥哥完成了母妃交代他的心愿,找到他了。」 「是嘛,确实,他们有缘。」 萧枕轻点一下头,莫名发出几声笑语,可是却并不见多少温度。 沈君偕生气,开口道:「不知萧王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萧枕功高震主,岂会畏惧他,哪怕他眼神再阴鸷,他也无所畏惧,只觉更加厌恶,「本王若觉得不妥又如何?沈大人,我知道你与显煜的关系匪浅,但是不要以为就这样,本王便能允许你在本王面前相当放肆,我劝你放尊重些,否则……」 「否则如何?」 沈君偕也一直得意,从未被人这般威胁过。 他们两人这是怎么了,怎么刚见面便掐起来了呢。 显宁拉拉萧枕的手,不高兴道:「萧枕哥哥,沈大哥现在是我的嫂子,他和大哥是那种关系啦,你别这样对沈大哥凶,大哥知道要不高兴的……」 恍如惊天一语划破凌空,萧枕目光一震,才知自己终究是来晚了。 显煜那样干净出尘的人,怎么偏偏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萧枕恼恨,藏在披风下的手渐握成拳,沈君偕迎着他的目光,眸中带着明显的讽刺。 这个男人喜欢封显煜,原来如此。 皇帝出来,锦妤避免麻烦,悄悄离开避让。 所以皇帝在这只见到沈君偕他们三人的身影,「楚有才,方才显煜跟我说身子已经恢復的差不多了,不日便可让朕练功,你从明日起,日日来朕那帮朕练研阳,不得有误。」 沈君偕点点头,朗声答:「是,遵旨。」 皇帝离去,萧枕才气急败坏的沖回内殿,失了以往的庄重,「显煜,你将你的研绝心法传给沈君偕了?你还要把他传给你父皇?你……」 沈君偕大步追上,挡在封显煜面前,「萧王爷,你想干嘛?」 萧枕怒加三分,一声嘶吼:「让开!」 沈君偕丝毫不让,提起捏在手心的摺扇即将发作,封显煜见势不对,拉着他攥到自己身后,瞪着萧枕,一脸不悦,「阿枕,初次见面,你干嘛呢?」 「你干嘛说我?你怎么不说他!」萧枕觉得异常委屈,眼眶竟微微控诉着,「显宁说你和他在一起了,看来这是真的,显煜,你大可不必为了你娘的遗命把自己都献出去!」 「住嘴!」封显煜觉得头疼,对沈君偕道:「你回去吧。我和萧枕好好谈谈。」 「干嘛要我走?」沈君偕也非常不服,「萧王是异姓王,不能在你这待太久!」 封显煜黑脸,低声斥道:「你别闹,先回去,你是臣子,才不应该老待在宫里!」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沈君偕愣住,望着萧枕转变脸色朝自己投来的奚落眼神,咽不下这口气,甩袖离去。封显煜知他恼了,可也没叫住他,而是回身望着萧枕,一脸无奈。 「你满意了?」他还是有些责怪他。 萧枕冷哼,坐回刚才的位置还是抱怨,「说来说去你还是护着他,一个没了倚仗的罪臣之子罢了,若被你父皇知道,他的人头马上落地。」 「阿枕,朋友是朋友,可沈君偕……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封显煜真的怒了,几乎没想过向来侠义心肠的好友会说这样的话,冷起脸,目光都变的愠怒起来。 「是我封家对不起他,他自小因我父皇的猜忌父母惨死,家族尽灭,沦为孤儿,能逃脱一死活到今日,已是天恩,什么罪臣之子,沈家无罪,你我知情,你怎能这么笑他。」 「显煜……」 「若你泄露他的身份,被他人知晓,那枉费我将你当做至交好友!」 萧枕目光呆滞,一瞬间唇色尽失。 到这时他才知道,「原来你已经喜欢他如此深了,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从未对我翻过脸,但现在,你却向我说这样冷酷的话,我只是说两句闲话而已,没有格外恶意的……」 他的话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委屈,说着说着,把封显煜的心就说软了。 封显煜不疑有它,歉意的颤颤睫毛,「阿枕,我的朋友很少,你是我唯一的好友,我希望你能和君偕有个好关系,不要针对他,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 ……你说的,他又岂能不好。 萧枕不甘心的嗯了一声,敛下的眼眸布满失望。 …… 知道沈君偕是带着气离宫的,虽然知道不合适,但封显煜还是穿着便装,冒着夜色,来到他面前。只见无教宽阔的庭院,他一袭蓝衣,修身玉立,站在月下。 身前,是一桌好酒,还有一些陌生的面孔,好像都是无教的属下。 封显煜就这样从夜色中飞下来,飞到众人面前,目色有些尴尬。 沈君偕见他也有些吃惊,但还藏着气呢,便不想理他,只负气似得望着他,眼神中有着奚落和阴鸷,张岩倒最先反应过来,可还是惊讶一句:「二殿下——」 第72页 封显煜轻咳一声,压下不自在走过去指指桌子,「你们准备喝酒?那……我不打扰你们。」 这个人,还真的打算走了。 沈君偕气极反笑,快速运功行至他身边,拦下他,回头:「你们还不走?」 新收服的一帮属下纷纷一震,赶紧滚的远远的。 封显煜望着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连忙甩开,「别这样,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在这里,他可无所畏惧,「你的竹马王爷来了,就要疏远我?当初那种说喜欢我的勇气哪去了,现在才想起遮掩,太晚了吧。」 封显煜解释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可咱们说好了的,关系不能被别人知道。」 「刚刚那些人是我的人,又不是别人,他们敢乱说一句话,我要他的命!」嗤的一声,沈君偕放开他的手,气又上来了。「倒是你,最气人!」 封显煜这辈子就栽在他手上了,哪怕他这样说他,他也不生气。 走到身旁,他握着他的手,说:「君偕,阿枕只是我的朋友,好朋友。」 「你有多少这样的朋友?」他明显不信。 他老老实实回答:「一个。」 沈君偕:……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他拉了他一用力,将他甩进自己怀里,按住,「给我坐好!」 封显煜脸皮子薄,根本受不住这样,勐地要站起来,可就是被他死死的按着,「沈君偕,你干嘛?放我起来!」 「不放。你陪我喝杯酒,被你气的我一天没吃饭了,你不该好好补偿补偿我?」 「你……」他又心软了,压着声音脸红似火,「我根本没气你,是你自己生气,再说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一生起气来还不吃饭呢,饿的是你自己,与我无关。」 「你还说——」 深知他嘴硬心软,沈君偕气的在他肩头一咬,而后指着桌上的饭菜,对他说:「我要吃这个,你给我夹,不然我就不让你回宫了,今晚就在这里住吧。」 「胡说!」封显煜脸更红,但深知他不是做不出这样任性狂傲的事,他还是没出息的渐渐让了一步,也实在是心疼他,担心他饿坏,便忍着羞耻,抿紧嘴为他添上一碗好菜。「快吃吧,你让我坐到一边,我陪你喝会儿酒好不好?」 沈君偕性子傲,就喜欢他这轻语温柔的模样,看他让步,心里无限喜欢。 当真收敛起霸道将他放开,兴奋的指着身旁,道:「那你快坐。」 还真像个孩子,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 封显煜轻笑一声坐下,为他添上一杯酒,也为自己添上。 沈君偕执起酒杯,示意他也举起来,「自从来京后,我们还是第一次两个人一起喝酒,以前在民间,来京城的路上,我们常兴头起了便痛饮一番,你还记得吗?」 都是男人,都是一样的好酒,特别是京城一等一的美酒,封显煜岂能不记得。 看他终于高兴些了,他也开心,「这阵子我不舒服,也不方便,等我们都不忙了,我再带你去京城的各大酒楼转转,这些酒楼虽然来自民间,可是厨师们都是扬名封朝的名师,味道好极了,我带显宁去尝过。」 沈君偕喝下一口酒,不以为然,「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 「不是比不上,是各有千秋。」他浅浅的笑,带着莫名令人安定的味道和温柔。 沈君偕仿佛着了迷,虽然告诉自己这是不应该的,但他已痴痴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脸。 「小白……」 这是独属于他的称号,也是只有他能唤出来的,封显煜拿着酒杯的手轻轻停顿,望进他的眼,这眼里温度滚烫,差点灼伤他的喉,羞涩的移开,却被再度摆直,人便挨了过来。 「我发现这皇宫里的富贵地当真养人,才不过短短数日,虽然你病了,可是御医们把你调理的格外娇媚,你看看你这细腻的皮肤,像个皇子么?」 封显煜心里不服,可唇已经被他吻上,只得以手抵着他的胸口,难受的仰起头,「沈君偕……这里……不成……」 沈君偕低低的笑,笑音里带着十足的欠揍的味道。「怎么不成?我又没说我要做什么。」 「你……」这样的欺负人,想打他,又已经轻易打不过了;想真的推开,可是良辰难得,在京城众多的约束和耳目中,他们确实很久没有这样拥抱在一起过,于是便只能恨着他的轻浮和狂妄,捏着他的衣裳,任他一点一点深吻着自己,直到越来越放肆。 理智拉回现实,他一把按住潜入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唇红如血。 「君偕,这里真的不行!」 沈君偕嘆一口气,勐地拦腰将他抱起,嘴里温柔念叨:「你可真麻烦,这是无教,就连隐藏在暗夜里的暗卫都是我的人,难道他们还会瞎说什么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没人敢说就不知道羞耻了么?」他惊唿一声,却对他藏着最深的包容和体贴,只将头埋入他怀里,任他将自己带上屋顶。可是,屋顶? 「君偕,你要干嘛……」 沈君偕的恶趣味上来了,将他平着放在无教最高的顶檐上,撑着手躺在他旁边。「你看,这京城是不是全都落在你的脚下?以前小时候,我顽皮起来,常要爹爹带我来这里看热闹。」 还真是,偌大的京城,魑魅魍魉,忠臣良将,无一不在这无教的最高点下。 第73页 封显煜以前从未看过这样宏辉的场景,见这万家灯火就是封朝最繁华的地上,顺着他的话褪去方才的羞涩,答:「不是你顽皮,而是你的爹爹太疼你,所以无论你有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你,陪着你……」 「是啊,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他们自然疼我入骨。」 可就是这样,他也只被疼了六年,在那之后,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再也没有爹娘的疼爱了。勐一低头抱紧封显煜,他在他耳边低低的说:「小白,你知道的,你的父皇……我非杀不可。还有你的……」封家所有血脉,也非杀不可。 「还有什么?」知他深藏着自家的仇恨,他并不责怪他要杀他父亲,但是对于他将说未说的话,他却有些意想不到。「沈君偕,你别难过,不管什么时候你总有我的,我们的命运何其相似,你六岁没了爹娘,而我也是一样,疼爱我的母亲死了,从那时起我的爹爹有着……也相当于没有……」 「是啊,我们有着同样的命运。」但若不是你们封家,这种命运他本不需要承受的,而且很抱歉,不管命运的纠葛如何,你也在他的必杀之人当中。「我发过誓的,我早就发过誓的,小白……」 他突然急切起来,慢慢吻着他的脖子,而后一点一点的拉开了他的衣带。 「在这里?」迅速拉回自己的思维,封显煜全身僵硬的躺在他身下,感受着他在自己脖间的亲吻,闭了眼,却疼惜他的年少和如今,便没有拒绝,任他为所欲为。 封显煜是个很温柔的人,或许是在显宁面前当哥哥当习惯了,所以在生活中,他总是会处理好自己的一切,然后包容着他人,从不要求别人为他做什么。 比如现在,两人欢好之后,回到自己房间,沈君偕酒上心头倒头便睡,但他却坐在他床边,微笑着端倪他许久,替他盖好被子后,才从夜色中悄然离开。 仿佛沈君偕与他在一起便只需要维持着这段关系,而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一般。 等天大亮时,外面锦妤砰砰砰的来敲门,「师兄,起来没?」 最恨在自己睡觉时有人打扰,沈君偕气极,可也拿这小妮子没办法,望着一脚蹬开门捏着柄剑便闯进来的女子,他阴阴睁眼,「若是旁人,我杀了他!」 锦妤知他气恼,笑眯眯的蹲下来凑过去,问:「师兄,在你心里,我就这么特别啊……」 废话,他师父莫非还有别的骨肉不成? 沈君偕嘆一口气,伸出自己赤裸的手臂,「疯丫头,你看看,这是什么?」 锦妤愣了一下,眨眨眼,「这是一只健壮的胳膊啊……」 「胳你个头!」他提一口气,刷的一枕头敲过去,「这是我赤裸没穿衣服的手!」 他翻个身,着急的望着。 「咱们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锦妤,你要知道分寸。」 这苦口婆心的模样,还真是把她当成小妹妹一般。 锦妤非常郁闷,不高兴的红着眼画圈圈,「师兄,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当妹妹?」 「这还用说吗?」沈君偕突然想到封显煜对他说过的话,勐一手抖,赶紧把自己的外衣拿来穿上,也幸好放纵后他总有穿上亵衣再睡觉的习惯,防的就是锦妤。「丫头,你莫非真的喜欢我?不是师兄妹的喜欢,而是……」 「但你却不喜欢我,你喜欢上了封显煜!封显煜,他是个男人!是个无法替你生儿育女的男人,而我们却从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们更熟悉彼此了解彼此,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这样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呢?」抛开喜不喜欢封显煜这个问题不谈,沈君偕觉得自己真的需要跟锦妤好好说说这个问题,「丫头,感情里的喜欢有很多种,我就喜欢把你当妹妹,惯你宠你,可若是你要当我的意中人,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我现在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让你色诱封显煜,你说你不爱男色的,我哪知道你们男人都是骗人的嘴,什么不爱男色,现在的你分明就是爱的……」 「我不是在跟你说这个,我在说我们之间只能当兄妹,不能当别的。」沈君偕塔下床,与她一起蹲着按着她的肩膀。「就算没有封显煜,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但这个人就是不可能是你,这样说你懂不懂呢?」 「师兄,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的……」锦妤泪眼婆娑,看起来好像是真的伤心了。「哪怕你要去色诱封显煜,可因为喜欢你,我还是支持你去了……」 「你这算哪门子的喜欢,真正的喜欢是见不得他与任何人走近,哪怕是什么原因也不行,对彼此的唯一和忠诚是爱人之间的基本原则,所以你这只是不习惯于我们之间有别人了,并不是喜欢我,你误会了,傻丫头……」 「那这么说,你和萧枕不对盘,就是因为你看不得封显煜身边有别人喽?」锦妤果真聪明,知道从自己的悲伤里跳出来,举一反三,继而愤怒,「那你还总说你不喜欢人家,你这分明就是吃醋、嫉妒,有着忧患意识,知道萧枕也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所以你才开始就不喜欢人家,防备着人家。好啊师兄,我看你还不承认!」 「什么鬼……」沈君偕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擦干她吓人的眼泪。「那萧枕只是个能在战场上厮杀的勐将罢了,我承认他年少有为领兵无数,但是论阴谋阳谋,他玩的过谁?我调查过了,他是对封显煜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但他只适合领兵打仗,玩手段,他玩不过我!」 第74页 「还说不在乎人家,都把人家身边的人查的一清二楚了。」 沈君偕又是一毛栗,敲的她龇牙咧嘴,「我是为了我的大计考虑,若要推翻封家,斩草除根,不查清楚任何一个本朝人物都不行,哪像你,总念着儿女情长,和我一点都不像。」 「我又不是你亲妹妹,和你自然不像了!」 锦妤又想哭了。 沈君偕笑眯眯,摸她狗头,「你放心,我会代替师傅替你找个如意郎君的,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妹妹,但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弟、孑然一身,你不是亲妹甚似亲妹!」 「你还不如不安慰我!」锦妤无话可说了,只能甩开他的手,悲愤不已。 沈君偕哈哈大笑,想起昨晚的绮丽时光,心中一动,咳咳道:「这阵子你别进宫,没我的命令你再去勾引人家老皇帝,我打断你的狗腿!听到没?」 「知道了!」 哈哈大笑,他潇洒离去。锦妤在后大喊:「你要去哪啊?」 「老皇帝既然自己要找死,想练研绝心法,我自然要成全他啊。我进宫了,别来烦我!」 「呸!」锦妤在后头破口大骂,「你分明是想去看封显煜!」 可惜,沈君偕已经潇潇洒洒的走远了,并不能听见她这些话,否则可能又是一顿好打。 …… 有无教副统领这个身份就是好,可以无限接近皇宫和皇帝,此刻,沈君偕便大摇大摆的走在去往宫墙的路上,望着大早京城繁华的一切,心情不由得大好。 可很快,望到一抹驾着高头大马的身影时,心情好不起来了。 萧枕身后带着几个小兵,纵马下来,双目便没从他身上离开过,沈君偕还是对他不感兴趣,也颇为忌惮,便冷着脸当没看见,准备先行进宫。 「大胆——」一个小兵指着他,怒道:「萧王在此,你是何人,竟敢不为吾王让路?」 「啧啧,」沈君偕转过身,低低说:「怨不得封显煜不喜欢你,你就是这样约束你的部下的?封显煜温润如玉,喜欢的是同样谦谦有礼不耀武扬威的人,而你的手下仗着你的功德乱斥他人,萧王殿下看不见么?就这样,怎能让封显煜喜欢你。」 萧枕极怒反笑,「你就是谦谦有礼的人?」 「我不是,可封显煜认为我是啊。」他可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萧枕敛下愤怒的黑眸,犹如一只猎豹一般紧盯着他,「沈君偕,你太猖狂。」 可沈君偕才不是谁的猎物,他是飞在九天上的雄鹰,虽身影不定,可翱翔九天,从不认怂。听他这么说,他扑哧一笑,一把桃花扇翩然打开,上面绣着一把阴寒的剑。 「抱歉,在江湖上猖狂惯了,如今刚入京城也改不了,萧王就请多担担了。」 「我若说不呢?」 他上前一步,一瞬不移。 沈君偕无声一笑,「那就请萧王尝尝何为布衣之怒,你虽有千军万马,可远在西疆,只要萧王一日不得天下自立为皇,那我便能在西疆之外的任何地方将你屠杀,而且不废一兵一卒,除非王爷敢和我赌这口气,领军北上,那我就无可奈何了。王爷,你敢么?」 这个男人,果真与他的外表完全不一样。明明外表看着是一个温柔多情的俊雅模样,可是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却这么掐着人的颈项惹人嫌。 他是一个异姓藩王,又是因赫赫军功迅速崛起的年轻一员,家族平庸,全靠他指挥打仗的本事生来就强,因着这赫赫战功,他早就惹人猜忌了,若还带兵进京,岂不是要背上意欲造反的骂名,而且,若真要和这个男人槓起来,恐怕显煜又会怪他了。 想到一直藏在心里的这个人,萧枕拧紧浓眉,隐隐作痛。 沈君偕看他不做事,知他认瘪,冷冷一笑,倒也不继续找死,反而给了他一个下台的台阶,「萧王殿下,请吧,我知道你是来进宫上朝的,我不急,也不敢走在你的前面,这样可否作为赔罪,平息王爷心中那股对我莫名的敌意?」 「有敌意的人不止本王一个吧!」没想到他能屈能伸,说实话,萧枕心里还是有些意外的,这个人,性格古怪,阴晴不定,显煜到底喜欢他什么。 还是顺着他的台阶下去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宫门。 知道封显煜是真心喜欢这个男人,虽然不甘心,但萧枕还是以他的喜好与幸福为主,分开之时,停住脚步,他静静的望着他,认真的说:「沈君偕,我不管你如何嚣张,可我希望你能记住我接下来的话。我要你真心对显煜好,珍惜他,呵护他,陪伴他,显煜不爱多说话,也不常求什么,可你一定要清楚,他不是真的无所求……」 「他比任何人都值得赢得一份真挚的感情。既然他选择了你,我认输,但并不代表我不再关心爱护他了。我们认识近十年,比你认识的岁月长久,所以日后,你若是辜负了他伤害了他,我必举大军,取你狗命!」 「……」 沈君偕发誓,这仿佛娘家大舅子般的口气真的让他相当不爽,若不是这在京城的皇宫门口,他真的要把这个自命不凡的傢伙给打一顿。 可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又深知自己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便咬着牙将这口气吞下。 所以,当封显煜下朝后见到他时,便发现他又满脸不爽。 特别当看到他身旁的萧枕,这股不爽更加浓厚。 第75页 不明白这两人为何这么不对盘,封显煜嘆一口气,指指他,道:「我没劲给你们二人当调和者,都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成熟点,别这么一搞就闹矛盾?」 沈君偕才懒得理他,冷哼一声,直接无视萧枕便说:「今日开始我便帮着皇帝练功?」 「今日?」封显煜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行,开始便开始吧。」 萧枕仿佛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走到封显煜身边,温柔镇定的对他说:「显煜,无论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身后,西疆七十万大军随时为你而来。」 沈君偕眼中快要冒出火,挤到他们中间,硬是把萧枕给挤过去,「萧王爷,我和二皇子正在说话,麻烦你不要插嘴,就算你是王爷可基本的为人礼仪也是要的……」 「你——」 萧枕震怒,才想发作被封显煜一眼扫来,又有些秧了,懒得和他搭理。 封显煜无奈的嘆口气,说:「你们二人一个帮我执掌无教疏通内外关系,一个帮我震摄群臣使他们不敢小瞧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和气一些,我想与你们同创基业为万民造福,可不想看着你们一见面就大眼瞪小眼的样子。」 萧枕最是怜爱他,听他这么说,赶紧表态,「显煜,我都听你的,你别嘆气,别担心。」 装模作样,打怀柔政策! 沈君偕非常看不惯他这一套,便摇着薄扇扔下一句,「既然如此,那我去见皇帝了,显煜,等我教完皇帝我就不回你这了,我还有些事,等下直接出宫。」 这样寻常伴侣之间的对话令他面红耳赤,顾虑萧枕在场,便只能嗯一声,望着他大步离开。萧枕闷道:「这样一个肆无忌惮的狂妄之徒,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封显煜回头,并未说话,只柔柔微笑,「等你遇上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你就知道了。」 见他进去,望着他清丽高贵的白影,他嘆一口气,「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啊,你让我再去哪里感受这种真意?唉……」 萧枕也觉得没意思透了,便翩然出宫,待在驿站。 炎帝果真非常迷恋研绝心法,沈君偕教他之时常常怕太急切引起他的怀疑,便教一段让他歇一歇,可这皇帝不但不歇,甚至连有国事时也扔下来,挤压了许多。 沈君偕趁机吹风,让他不如交给封显煜暂理,对与天地同寿的急切渴望使他真的沉迷了,当真宣布在这之后一段时间里,炎帝暂不上朝,由二皇子代理朝政。 一连数月,炎帝日夜勤练,当真让他练到了研阳第七式,可再要往上练却是怎么也上不去了。沈君偕看他很急,适时提醒他,「皇上,这心法十分厉害,所以要练成很不容易,当年我师父传授我时也废了许多功夫的……」 「什么功夫?」 他吞吞吐吐:「这……」 炎帝急躁:「有话快说,若你能助阵练成不老心法,朕便拜你为国师,使你和朕一样,共享江山,直至千秋万代!」 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玩意儿瞎说,竟说研绝心法能助人长生不老,也真不知道人为何这么愚蠢,竟然都相信了这样的话。若真有东西能令人长生,那世世代代只生不死,天下该变的如何攘攘?真是蠢不可及。 沈君偕痛恨这种虚无的流言和贪婪的心,便冷笑着说出早已准备的话,「当日我师傅教我练此功时,曾给我一瓶药,叫息阳药,用了这药,才能很快打通皇上的全身经脉,使皇上事半功倍速成神功。」 「大胆,既有这药,你何不早日献给朕,让朕荒废了这么久的时光!」 他一把抢过去,急切的便要仰头吞下。 沈君偕一把拦住他,笑微微的说:「皇上,只是这药药性太过厉害,刚吃下去时可能会有些昏昏不太习惯,过了两三日便好了,属下不敢隐瞒,请皇上三思……」 想来要长生不老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三两日的浑噩而已,他怕什么。 炎帝虽然狂热,但还是谨慎猜疑的多问一句,「你当年吃过这药?」 「是的。」 他想了想,压下一丝热血,道:「那你再吃一粒给朕看看。」 这个狗皇帝,当真这样的阴狠缜密,幸亏他早就想到了,已经提前为自己吞服了解药。 取来一粒药丸,他二话不说仰头服下,「皇上,请放心吧,这药不伤人性命的,若有差错,属下愿万死向皇上赔罪。」 炎帝不屑道:「朕是天子,天子驾驭四方坐拥天下,若你真的害了天子,万死又怎能赔得起这样的罪孽,朕非要将你灭九族不可!」 ……如今就看谁要灭谁的九族了。 灭九族,这三个字仿佛扼住了沈君偕的神经一般,令他涌起滔天的仇恨。 但他依旧低眉信手,轻轻一笑,「是,吾皇英明,万岁万万岁。」 作者有话要说: 入v了,谢谢支持。 第49章 不日, 宫内传出消息,皇帝身体欠安,已有几日没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国事早就交由二皇子处理,于是他没出现, 倒也没有引起什么不妥, 只是令朝中众多大臣有了新的想法而已。 皇帝甚少这般生病,而且病到连面都不露一个, 大家这才想起, 原来皇帝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了, 而他身边却只剩下一个皇子, 现在已经监国, 那等皇帝宾天之后, 岂不是…… 第76页 封显煜的身边多了许多支持的老臣, 里面不泛资歷深厚的多朝元老。 沈君偕朝他一笑, 奚落道:「你说人愚不愚蠢, 为了一句长生不老, 你的父皇便信了我那息阳药的副作用是正常的话,明明就是中毒了, 快要神志不清, 他还死抱着长生的美梦不肯醒来,原来这就是帝王身边的奸臣, 只要抓住了帝王之心,当起来这般简单。」 封显煜不大认可, 说:「不,我认为这是因为我父皇太贪恋了,他当了皇帝还不满足,还想当永远的皇帝, 若他不是这份贪婪之心驱使,你别想这么简单的矇混他,毕竟这几十年,他稳坐皇位,而且当年,先皇爷有那么多皇子,但还是他走到了最后,这就足以证明我的父皇有他的能力,只是败在贪心和人性的欲望之魔。」 「哼,」沈君偕冷哼,不喜欢听到他这番话,「他若真有能力,咱们封朝这几十年怎么会被治理成这样?你是在边疆,没太多机会深入民间,我可走南闯北过,民间百姓对你父皇不满已久,他治国敷衍,处事平庸,日常奢靡,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啊,我要取而代之,咱们封朝四周有诸国虎视眈眈,我要为皇,替封朝扫除六合之敌,开太平盛世,为百姓谋千秋福祉。」 「封显煜……」沈君偕突然沉默片刻,认真起来,「你若为皇,你当真是想当个明君?」 「你不相信?」 「不是,只是……」 若是明君,怀着这样造福为民的大志,除掉的话……确实可惜了。 「只是什么?要说话就说完啊。」 「没什么。」他将他拥入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已经好几日了,你父皇身上的毒性会越来越深,为堵住外官之口,咱们要安排一位自己人替他看看,好存史档。」 原来是这事。 封显煜笑笑,「放心吧,我到太医院选一位太医,亲自带他去给父皇看病,有我的暗示,他会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沈君偕也笑,「那好,等看过之后,咱们封朝便该迎来一次国丧了。」 封显煜没有说话。 沈君偕移眸凝视他,「你心软了?」 「不。」 「那你方才没有反应……」 封显煜咬着牙,道:「我只是在想,若我母妃泉下有知,知道我要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她会如何想我。她是支持我呢,还是责骂我?」 「你是说白妃娘娘?」沈君偕也想了想,扬了扬眉,「我不了解她,可能你自己才了解。」 封显煜闷不做声,许是心情郁闷起来,竟觉得身体也累了,若不是沈君偕就在旁边,脑中一晕,差点退倒几步。 沈君偕挽着他,奇怪问:「你怎么了?身上的伤不是已经好了么?」 封显煜深吸口气,推开他的手,答:「无妨,这两日不知怎么了,总会有一两下头晕,许是天气变幻太频繁,身体受不住吧。」 「你不是这么娇弱的人啊。」沈君偕纳闷,但看他坚持无事,便也没放在心上。「好了,那我出宫了,太医的事你明日可别忘了。」 封显煜笑着将他送出宫。 第二日,下了朝,封显煜高坐在轿撵上,身旁跟着刚刚补上来的方太医。 「方大人,本殿方才交代你的话,你可记住了。」 他笑语盈盈,明明是这样暖如春风和煦的画面,但方一春的背上还是觉得如针扎一般,但他要想在太医院继续往上爬,不得不臣服在这个唯一皇子的脚下。 诚惶诚恐的点着头,他跟在轿撵后面,往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内,皇帝已经卧居在此,多日不出内殿门了。 这殿里每一个御前宫女太监,都是封显煜无比熟识的,见他来了,行礼过后,便掀开门帘,领着人进去,方一春悄悄打量内殿场景,越往里走,眼眶越渐渐睁大。 只见内殿龙床上,炎帝躺在枕上,双目紧闭,面色暗黄。 「二殿下,皇上他……」 殿下是跟他皇上病重,可没说病重到这般田地啊。 方一春刚要上前诊治,可封显煜轻笑一声,制止了他,「方大人不必心急,父皇他龙体突染急症,如今已经在弥留之际了,本皇子清清楚楚,无需大人再把脉查看。」 「啊……」 「大人请吧,将父皇的病情记在太医院的档记上。」 方一春全明白了他的意思,虽然双脸煞白,可还是接过这本档案,哆嗦着发抖的腿,移到桌边,迎着封显煜冷酷的眼神,巍颤颤写下一个又一个毛笔字。 封显煜取过,看完,十分满意。 「方大人,你识时务,将来在太医院,你会平步青云的。」 …… 夜里,沈君偕独坐无教屋顶,望着京城灯火辉煌的一切,眼神中突然显出一片即将做大事前的不安和茫然般,对身旁锦妤说:「锦妤,封显煜快要动手了。」 锦妤正在看星星,看的热闹呢,闻得此言心里一愣,「这不是好事么?师兄,封显煜那边一动手,你这么便也可行动了,我们千机阁与朝廷积怨已久,而且这么多年你在朝廷内外暗中安插的棋子,现在也是时候收棋了,你也可以报你最想报的仇,不开心么?」 「不是不开心,只是……」 他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心中迷茫一般。 第77页 「封显煜和他的父皇不太一样,他是个稍微正直的皇子,内心也大义柔软,虽然我不愿承认,可若是他真的顺利登上皇位,将来一定会是一个仁德爱民的好君主,就这么毁他的皇位、毁他的江山,我在想是不是不太应该。或者从万民的角度,他们需要这样一位君主。」 「可你不是要推翻现在的朝廷杀尽封家人?」 锦妤小心翼翼的探知他的新声。 「师兄,我没听懂,你到底是不想杀封显煜了,还是不想扰乱他们封家的江山?」 沈君偕烦恼的闭了闭眼,嘆息答:「我也不知道,但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吗?封显煜就是封家人,杀封显煜就会影响他们封家的以后,要灭封家,势必也会令封显煜知道我对他并非真心。若我们真到了这一天,我想……他可能再也不会原谅我。」 「那你要放弃报仇?」 锦妤非常惊讶。 沈君偕久久未语,久久。 …… 不日,太医院传出消息,皇帝病情加重,已经医治无望了。朝野震惊,在这之时,整个御林军与无教守护着皇宫内院,乃至京城,为防在太子未立的情况下诸王动乱,二皇子封显煜代帝下旨,命镇西王萧枕领兵数万,驻扎在京郊。 镇西王一直未回西疆,等的或许就是这一天。 但皇帝恐怕支撑不下去了,在这时,皇家诸王提出要进内宫伺疾,封显煜本不愿惹出麻烦,但沈君偕却劝他不如应允。 「反正皇帝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而且他这毒无色无味,是我师傅独门秘方,你那些皇叔们根本看不出来,他们要侍疾就让他们去喽,既要侍候,便让所有在京城的封氏皇族都进宫,让他们亲眼看着皇帝咽气,你才好顺理成章顺利登基。」 封显煜最为信任他,听他都这么说了便点头应允。 所以这日,天刚大亮,众多封家皇子皇孙便都入了宫,长者候在皇帝床边,幼者全守在养心殿外。不多时,里头传来消息,皇帝宾天了,就在众皇室的眼皮下。 最年长的皇帝之兄怡亲王痛哭之下俯身大喊:「吾皇驾崩了——」 一片哀乐响起,封显煜愣在床边,神色木然。 伴随着大家凄哀的哭声,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竟像是一朝回到了六岁时。 也是在这样的宫内,也是在这样的床边,床上躺着他刚刚生下显宁的母妃,母妃就在他眼前咽气,他捨不得,他很害怕,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时至今日,十六年了,他与显宁终于在终日的害怕与不安中挣扎长大,眼前这个双目紧闭的男人……终于死了。扯起嘴角,他撩起衣摆,静跪下去。 怡亲王看他「难过」,抹着眼泪对他说:「二皇子,如今先皇宾天,你是先皇膝下唯一的皇嗣血脉,国不可一日无君,请你起来,抛去悲伤,定下登基之日,早安江山社稷!」 封显煜再闭双眼,復又睁开,「就听皇叔所言,先皇一切丧仪交给皇叔操持,若大家没有异议,明日在养心殿,便举行登基大典吧。内侍监速去准备一切。」 他郎朗而出,众皇室见他身份在那,又早已监国多日,哪还有什么异议,早就齐趴在地,高声唿道:「天佑我朝,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50章 封显煜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想见一个人, 沈君偕,想的他的骨子都疼了,本想在第一时间便见到他,偏偏此刻正是重要时刻, 他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总是抽不出空来。 于无教的屋顶上,排除万难他终于见到他, 却只见他手中拿着一灌酒, 仰头喝下, 头顶映上一轮满月。这么晚了, 他的身影似乎显得那么萧条。 萧条?为什么? 「你有心事?」他纵身过去, 稳稳立在他身前, 逆着月光, 仿佛天上所有的光亮都披在他身上似得, 本是天家富贵人, 如今这样就更显得高贵不可侵犯了。 沈君偕眼一抬, 望着他,眼皮一颤, 轻笑出声:「怎么了?」 「你在喝酒?」 他还是这么温柔, 一如既往的,眼中也对他流露出太多的温暖和关心。 沈君偕愣了片刻, 方伸出手,慢慢拉住他。 「我还以为在这样重要的节骨眼上, 你不会有空出来的,这么晚了,明日便是你的登基之日,你出来干嘛?」 封显煜松一口气, 见他没事,才低低的说:「我心里不大舒服,想和你说说话。」 「说话?」 「是,说话。」 他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反而就着他的挽拉坐在他身旁,仰起头,与他凝视着同一轮月亮。 「君偕……」他似乎真的不安,极少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茫然害怕的语色,「从今日起,我便是个弒君杀父的人了……」 「怎么?」仰头喝下一口烈酒,沈君偕大笑起来,「这不是你一直计划的事吗?刚刚得手,你就已经后悔了?」 「不是后悔……」 「那是怎么了?」沈君偕还是喝着他的酒,似乎真不理解他一般。「明日登基大典后,你便是皇帝了,从此生杀赏罚,在你一念之间,四海之内,也在你手掌之中,你不快乐?」 封显煜沉默起来,苦笑着答:「从小我想为我母妃报仇,为的并不仅仅只是江山,我恨他,恨他从出生起便对我和显宁的冷漠,也恨他在我母妃面前对她的亏欠!」 第78页 「所以啊,既然恨,便报仇,这有什么不舒服的。」 「可今日他真的死了,我又发觉我心里并不全是畅快,还有惊慌和说不出来的意味。君偕,若我这事做错了,我该怎么办?若是九泉之下,我母妃并不愿意我当个弒君杀父的恶人,那我又该怎么办,若将来我死了,在阴曹地府见到我们封家的列祖列宗……」 「好了,别再说了!」 沈君偕一把按住他,将他拉入自己怀中,像是在替他安慰,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你所做的事没有错,惩恶扬善,本该如此。就算是你的父皇又能怎么样,他逼死了你的母妃,你母妃也是很有原则的女子,她怎么可能不支持你为她报仇!别后悔,后悔也没用的……」 「沈君偕……」 封显煜难得坦荡的显露着自己的脆弱,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他将自己的脸埋在他胸前,沈君偕浑身一震,因为不多时,他感受到了自己衣襟上一股凉凉的湿意。 「显煜,你哭了?」 他僵在那,心跳加剧,眼中的心疼之色跃然可见,但正陷入痛苦之中的封显煜是看不见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忍不下去了。 不敢再见他这般脆弱彷徨的模样,他怕自己一个动摇,便同他一样,对于明天的事陷入深深的怀疑和挣扎之中,伸手按住他的背,在它上面轻轻的拍着,一边拍一边哄他。 「好了,别再想了,今晚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幸好,我还有你在我身边!」 他红着眼眶,仰起头,似乎他真的就是他下半辈子所有的温暖和希望似得。 「君偕,从此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我在一起,我会在金銮殿上亲自封你为无教教主,我们一起努力,我们好好管治这江山,为天下人谋福祉!好不好?」 「我……」 他突然心底绞痛,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千算万算,偏偏没算过他是一个这么容易让人心软和心疼的人,现在这样真挚的问话让他如何回答? 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他只能捧住他的后脑勺,深深望着他,将他再度按回自己怀里。 「我答应你,今晚我会好好陪着你。」 「嗯!」 感动于他的炙热和体贴,太过于相信他的只言片语,以至于为何他总提到今晚这两个字,他没太注意,所以两人就这样坐在屋顶上,抱了许久。 久到天边都快要浮现出亮光了,封显煜才从悲惊中回过神来,「我要走了。」 沈君偕知道他要去忙白日登基的事,意外的,拉着他,就是不想和他这么分开。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相识,说好全是假的,可这样一个全心相信他的人,偏偏让他这么难过,也这么内疚,现在一分离,以后虽然还会再见面,可那时也应该是完全不一样的境遇了。 「小白,不要怨我……」 面对对方疑惑的眼神,他扯出一个无声的微笑。 「我祝你今后江山永固,福寿双全。」 明明是一句祝福的话,但封显煜却在里面听出了难受和诀别的味道,他问:「这是好事,我怨你什么?」 沈君偕当然不会告诉他,轻轻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得你信任我很荣幸,今日之后,你便是我朝新的君主了,希望你做到自己的愿望,为天下开太平,为万民谋福祉。我只是一介江湖浪人,或许以后能为你做的事并不多了……」 原来他在说这个,封显煜也笑了,紧紧捏着他的手,仿佛捏着人生一大至宝。 「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该了解我,你助我得偿所愿,我将用我的后半生好好回报你,我们来日方长,等下在金銮殿上你可不要迟到了,我要在天下百官的面前封你为我的肱骨,从此你可自由出入我的宫殿,无人敢挡。」 够了,不要再听,再听下去他会更加难过的。 沈君偕笑的肩头直颤,高嗯一声,看他悄悄的来,復又悄悄的走。锦妤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看来她已经来了许久了。 「若不是他抢走的人是你,师兄,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封显煜对你之用心,没得话说,即将登基的大喜之时,竟还会想着来见你。」 沈君偕沉默许久,而后才问:「都准备好了?」 「好了,隐藏在京城的众多部下已全都就位,只等师兄一声令下。」 「很好。」摸着手上还残留的余热,沈君偕回想着方才身边人的温度,低声嘆息,「还是到了这一刻,纵然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懊悔,我也无退路了……」 飞身下去,他立在庭间,叫来张岩。 「张岩,你随我进宫,锦妤,你去做我交代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我们金銮殿见!」 …… 新皇登基,这是一件大事,因为事情仓促,内务府忙了一晚,总算把今日典仪准备的妥妥噹噹,封显煜由众多太监伺候着,穿上龙袍,带上冠冕。 走出来时,萧枕正候在殿外,见他出来,眼中一惊,温柔一笑。 「显煜,你真好看……」他轻轻的说:「这该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了,皇帝陛下。」 封显煜也笑了,答:「阿枕,我能有今天很大程度得益于你的支持,登基之后,你便回西疆,我把整个西疆和边境的安危都交在你手中,别让我失望。」 第79页 「是。」他自然不会让他失望,也不敢让他失望。「我明日便启程离京,带来的数万士兵便交给你防身,日后只要有事,我随叫随到。」 封显煜点点头,刚要说什么,突然眉间一皱,捂着胸口,面色不悦,「什么东西端进来?」 萧枕担心,质问进来的宫女们,「怎么回事?」 大宫女跪下来,忐忑不安答:「皇上,奴婢们是为您布早膳而来,请您移步,该用膳了。」 封显煜走过去,与萧枕一起看着满桌的,萧枕见他面露不适,疑惑道:「我记得你爱吃这些东西的,怎么,可是哪里不对?」 封显煜挥挥手,命多余的人退下,并没责怪她们。「以前是爱吃,可现在见了却有些难受,味道沖鼻,有些作呕,不用多礼,你和我一起吃吧……」 「不会啊,你的东西都是有专人尝过的,而且我闻着挺香的。」萧枕不明所以,当真坐下来,吃了一口粥,「挺香的,难道你的口味变了?」 封显煜是个随意的人,笑了笑,刚试一口,还是吐了出来。萧枕脸色大变,连忙唤人,「把太医叫来!」 「阿枕!」知道他担心自己,可封显煜不想在这个时候生事,「我没事,应该只是着凉了有些反胃,马上就要去前朝了,你别多事……」 「不行,你现在可是一国之君,任何差错都不能有!」萧枕还是坚持,不一会儿,方一春来了。 封显煜不忍让萧枕担心,便勉强让他替自己把了把脉,方一春脸色一变,支支吾吾仿佛遭雷噼了似得,「皇上,可否再换一位大人为您看看?」 「怎么?」封显煜疑惑道,「莫非朕得了不治之症?」 萧枕的唿吸也揪了起来,方一春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说话。 封显煜生起气来,冰冷冷道:「方大人,不要耽误朕的时间。」 方一春可不敢说这样的话,勐磕其头,大声哭道:「臣惶恐,并非是臣要大胆耽误皇上,只是、只是皇上的脉象、脉象……」 「皇上的脉象到底怎么了,你说啊!」 若在边疆,萧枕搞不好已经一脚踢过去了,可这里是京城,显煜又是皇帝了,他不能再随心所欲,只能压着性子,低声一吼。 方一春豁出去一般,拉着他冒着对皇帝的大不敬,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这下,萧枕也被雷噼了。 脸上五颜六色的光彩轮着交换,疑惑,震惊,不满,愤怒……望着方一春,仿佛望着一个傻子一般,根本不信。 「你胡说——」 第51章 「王爷……」 方一春真希望自己是胡说, 可多年的医术告诉他,不是啊。 老泪纵横,顾不得怕谁生气,他再三强调, 「请王爷再叫个御医过来, 老臣惶恐。」 萧枕气的面色铁青,封显煜闻声不悦的站过来, 忍着难受斥责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 「皇上……」萧枕咬牙切齿, 瞪了方一春一眼, 才说:「这庸医胡说八道, 居然说你怀孕了, 你是个男人, 怎么可能会怀孕, 这样的医术, 合该千刀万剐!」 怀孕…… 他的话令封显煜浑身一震, 大声喝走四下宫人,他沉着脸走向方一春, 「镇西王刚刚说的是真的?你查出朕怀有身孕了?」 萧枕忍无可忍, 高声安慰他:「显煜,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你闭嘴。」他的身影摇摇晃晃, 眼中虽也透着巨大的不可置信,但并不是惊慌和不悦的味道。「方一春, 朕要你亲自回答朕,你若敢瞎说一个字,朕杀了你!」 方一春嘆息说:「老臣的医术告诉老臣皇上确实怀了喜脉,可是这事有违人伦, 臣不敢信。若皇上开恩,请再叫一位太医过来一试……」 事已至此,还逃避什么。 封显煜看向萧枕,轻声对他说:「阿枕,你去太医院再找位太医过来,就说显宁公主不舒服,让他速来后宫见朕。」 「显煜……」萧枕扭他不过,只能作罢。 方一春埋着头等在那,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下一位太医同样一声惊唿,他知道,他要死了。 「显煜——」 这一次,就连萧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封显煜虽然不适应,但是毕竟怀的是自己所爱人的孩子,虽然觉得羞耻和丢脸,可他并不觉得难堪,而是深吸口气,努力平復自己激动的心。 真想不到他的身体,竟然还能在两人都是男人的前提下为他孕育子嗣,这也不是个坏事,他是不会再让任何除了沈君偕以外的人碰自己的身体的,与他有了孩子,正能解他子嗣之忧。 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幸福的笑意,一点一滴,萧枕都看在眼里。 他走到封显煜身边,咬牙半晌,眼中透着伤心和不甘。 好半天,他才问道:「是那个人的孩子?」 封显煜没有理他,而是沉声对这两位太医说:「方太医,赵太医,事关朕的秘闻,你们知道的,这件事,朕希望一个字也不要传出宫外,否则……」 「皇上饶命,臣等什么都不知道,请吾皇放心……」 两人早就吓的腿脚发软,不住磕头。 封显煜这才哼了一声,冷冷道:「下去吧,若有差错,杀无赦。」 「显煜,」望着两位太医你搀着我我搀着你离开的身影,萧枕阴沉的说:「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不太理智,要想让人不开口,除非是个死人,只有死人才能最好的保持承诺。」 第80页 封显煜摇摇头,不由自主的摸向自己的腹部,奇异的,向来清冷的他,这一刻身体周遭似乎瀰漫着温和柔媚的味道。 「不,我想为我腹中这个孩儿积一点点福德,刚刚有了他,我不愿轻易再造杀孽,这个孩子来的很好,我一定要保住他。」 「你怎么可能会怀孕,明明就不是女子,两个男人……」 「阿枕,其实我瞒了你……」 他打断他的话,白着脸,却没有再隐藏下去。 「我是个双性人,我有男人的身子,也有女人的身子,以前在西疆,我没有告诉你,可现在……瞒不过你了,对不起。这不是什么特别光彩的事,除了沈君偕,我没让任何人知道,就连显宁都不知道的。」 「……」 萧枕面色惨白,这才知道自己输了沈君偕原来不止一点两点。 这个男人,根本从一开始就牢牢抓住了显煜的心,这样连显宁都不曾知道的秘密,而他却早就知道了。望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和俊逸的面容,他别过脸去,伤心的笑。 「我真像个傻子,那么些年,居然从未发现你的不同……」 「我刻意要瞒着,你们如何能发现?」 他真的太爱沈君偕的孩子了,竟抛了一贯的冷静与自持,重重的拉着他的手臂。 「你说他会不会高兴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是个男人,男人怀孕这事太奇怪了,他会不会被吓到?」 「不会的,显煜……」萧枕声音苦涩,无限凄凉,「你是天之骄子,能让你为他孕育子嗣,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沈君偕不是傻子,他怎么会被你吓到,他会非常非常开心的。」 「是吗?」封显煜也笑了,开口说:「等登基大典一过,我马上去找他,阿枕,谢谢你安慰我!这个孩子将会是我唯一的孩子,无论男女,我都会好好的疼爱他!」 「嗯……」 萧枕藏不下去了,眼中涌上一些湿润的液体,强忍几下将它眨下去,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新皇的登基大典开始了。 作为新皇特意偏爱的幕僚,在圣旨宣下之时,却迟迟不曾现身。 封显煜有些疑惑,不由将目光看向李乐,「怎么回事,楚大人呢?」 李乐公公头冒冷汗,望着殿上疑惑的新皇和殿下疑惑的大臣们,忙讪笑两声跑出大殿,尖着嗓音询问下面的小太监,「怎么回事,楚大人哪去了?」 小太监们个个面面相觑,像是见了鬼一般指着四角天空,「公公……」 李乐一看,一声惊唿:「楚大人——」 只见沈君偕一改往日无教的穿着,着一身漆黑的长袍,袍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龙,而且四周,凌空飞起数千高手,齐齐站在宫廷四方,围成一圈,仿佛地狱的恶鬼一般守着。 御林军们也全都不动,仿佛没看见这一幕似得。 李乐闻到一股杀戮的气息,忙跑进去禀告道:「皇上,楚大人等在外面、在外面……」 「在外面干什么?」 封显煜察觉不对,亲自从宝座上下来,大臣们也都发现异样,指着殿外的场景目瞪口呆。 「楚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有人更是大叫:「今日皇上登基,皇上命你进来听封,你这是在干嘛,四周都是什么人?」 沈君偕一动不动,伸着手,大喊一声,「张岩。」 张岩带领无教数千教众,拿着血淋漓的刀,飞奔而来,「属下在!」 封显煜面色惨白,因他看到,在张岩等人身后,劫持着皇家众多国戚,这个男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他不可能还不清楚,再不清楚就是实打实的大傻子了。 「沈君偕……」他唤出他的真名,眼中害怕,「你要造反么?」 沈君偕没去看他受伤的眼神,也没去看他脸上凉透的苦笑,转过身,拒绝为他动摇。 「封显煜,我只是想要报我沈家的一笔血仇罢了,以命抵命,你怨不得我。」 「我父皇已经不在了,你还不能放下?」 他指着身后众多皇亲,不是怕他造反成功,而是怕他真的会背叛他。 「他们根本就没杀害你沈家,当令杀人的是我父皇,你不要杀害无辜的人!」 「无辜?」沈君偕冷笑,大声指着天空。「苍天可鑑,当年我沈家九族之亲也何其无辜,你封家人那时候有一个出来为我沈家求情的没有?若有一个,我也不会这般不能回头!」 「有,我母妃为你们求过情!」心仿佛被利剑刺穿,遭此背叛,比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伤他更痛,「朕没想过,登基之日第一个反对朕的人,居然会是你!」 沈君偕别过身,捏着手中的摺扇不忍再看向他,「抱歉了,封显煜,我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一声令下,所有叛变的御林军一齐响应,将在场的皇亲封氏杀的干干净净,除了封显煜。 封显煜脸色惨白,虽然和这些家人感情不深,但沈君偕此举不亚于在刨他的心。 勐地一口鲜血溢出,急怒攻心,他撑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大声笑道:「好一个沈君偕,好一个江湖浪子,你千方百计取得朕的信任,原来就是为了今日这一举,你赢了!」 他以雷霆之势指着眼前这一堆尸体和鲜血,大怒道:「今日你血洗宫廷,已是我封朝难以饶恕的罪人,朕与你之间的情谊也一刀两断,萧枕!」 第81页 早已候在一旁的萧枕赶紧奔过来,在他一侧,「显煜,我在这。」 封显煜痛苦的说:「绞杀乱贼,一个不留!」 沈君偕望着封显煜决然的面孔,突然心底闪过一阵又一阵的伤痛,更别说望着萧枕靠近他,紧紧搀着他单薄的身体,嫉妒如一把凌刀,隔开他丑陋的胸膛。 他以扇指着封显煜,大声的问:「这就是你说的情谊?说断就断,说杀就杀,封显煜,你又比我仁慈到哪里去!好,既已造反,本尊等的便是今日,千机阁所有阁众听命,取朝廷狗官性命,活捉新皇帝,有功者本尊大大有赏……」 他的身份一暴露出来,封显煜更是大笑,原来他根本就瞒了自己那么那么多的事。哈哈,哈哈哈哈,只要他像个傻子一样,迷恋上他,爱上了他。 真是太可笑了,封显煜,活该你被人欺骗,在登基之日遭此大辱,你怎么配当一个英明的君主!液体从眼眶中一阵又一阵的溢出来,他望着这道昨晚还温柔拥抱着他的身影,忍着惊怒,又喷出一口鲜血。 「显煜——」 萧枕已命自己心腹带士兵与乱贼厮杀在一起,见他吐血,连忙大力拥着他,想要将他带离这里,但谁知沈君偕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他,见他二人要走,绕开厮杀的人群直接拦住。 「沈君偕,你别太猖狂。」萧枕捏着大刀怒喊,「你只是一时带着你的贼子部下闯入了皇宫,可朝廷内外还有几十万大军,你翻不出什么风浪的,若是识相,马上滚开!」 「滚开?」 沈君偕盯着封显煜嘴角上遗留的那抹血迹,想着他本就刚刚康復的身体,心一软,更加气了。 「你要带封显煜去哪里,这皇宫内外都被我的人包围了,骠骑将军孙奇领兵二十万,此刻就驻扎在宫外,你的几万人马已经被我围住,你们没有救兵了!」 「孙奇是你的人?」 封显煜失望透顶,更加不愿再和他有瓜葛。 「是了,你既然在等着今天,那自然是慎重谋划好好谋算过的,没想到你真的是千机阁的人,沈教主,事出突然,我纵是天子也无力回天,今日在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便你,你不要为难宫里的其他人……」 「显煜——」 萧枕没想到他已经甘愿认输,忙抓着他的手向他大吼。 「你别和这个乱臣贼子说废话,他纵然有宫外的二十万人马又能怎样,我西疆七十万大军绝不服他,朝内朝外忠心耿耿的封朝子民们更加不会服他,你别害怕,我会带你平安杀出去的!」 他的身影贴的太近,近的沈君偕见了都很嫉妒,勐地提掌飞向高空,他双眼通红,朝萧枕打去,「大言不惭,我看你拿什么命来带他杀出去!」 「沈君偕——」 他是练成了研阳功的人,萧枕纵然武力不弱,可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封显煜大怒一声,提掌接了一招,已经有了身孕,被他绝情伤害之下,这个掌风使了十成的兵力,倒也没落什么下风。 两人阴阳过招,震的四周雕栏四飞,阴风怒号。 沈君偕伤心道:「你就这么着急他?看我杀他,要和我拼命?」 封显煜的眼中已无半分真情,与他过起招来,谁也没留半分余地,就在这时,锦妤拿刀驾着显宁的脖子,凌空而来,「师兄,小公主被我抓来了……」 封显煜没想到他会使这样下作的手段,望着他优雅的身影,气的浑身一软。 萧枕连忙一把撑住他,大声对沈君偕喊到:「你这个乱臣贼子,你知不知道显煜他已经怀了……」 「住口!」他怎么可能还想让他知道这件事儿,他不配,完全不配。「沈君偕,如果你真的要杀朕的妹妹,朕劝你最好在杀了她之后,立刻杀了朕,不然,朕一定会报这丧亲之仇,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绝不饶你!」 沈君偕望着他全无血色的脸庞,双眼通红的凝视着萧枕,「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 萧枕眼中冒火,武器被捏的嚯嚯作响。 刚要说话,天空已经响起了穿云箭的声音。 沈君偕最后看了那人一眼,见他嘴角依旧留着血迹,心底一痛,带着锦妤飞奔而去。 这是他们早就约好的暗号,穿云箭一响,所有人立刻退出皇宫,往北方撤离。 事出突然,望着他们从天空离开的身影,一如他们闯进来时那般的冷漠血腥,封显煜终于咬住牙关,倔强的颤抖着,眼一黑,晕了过去…… 萧枕慌忙接住他,顾不得整个皇宫充满血腥的气味,在人群中将他抱进养心殿,勐砸龙床。 「快给皇上看看,皇上吐了好几口血了!」 身旁,抓住的又是那倒霉的方太医。 这天下从今日起,註定要变的绝不一样了。 第52章 时间流逝, 迷迷煳煳,耳边,传来妹妹显宁的哭声,封显煜睁开眼, 望着头顶华丽的帷幔, 脑中有深深的疼痛,渐渐收起手掌, 昨日的一切都被他想起来了。 见他醒来, 显宁哭的更凶, 二话不说先抓住他的手:「皇兄, 你总算醒啦!」 封显煜缓缓坐起, 身体却非常难受, 「我怎么了?」 一旁, 方一春唯唯诺诺, 半天没挤出个屁来。 显宁忍了许久, 还是忍不住主动说道:「皇兄, 我、我都知道了,方大人瞒不住我, 我恐吓了他许久, 他才告诉我你身上发生的事。你、你别怪方大人。因为你身上的事,所以你现在的身子很虚, 昨日一激动才昏倒了,你别生气……」 第82页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冰冷的眼神喷射在方一春身上, 把他逼的后背发凉,冷汗连连。 「皇上,饶命啊,老臣实在拗不过公主的纠缠, 老臣不敢透露皇上的秘闻的,只是公主以死相逼,老臣没有法子……」 烦躁的一把闭上眼睛,復又睁开时,眼底一片疲倦。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你走吧。」 「走……」方一春胆战心惊,看的显宁不由骂他,「还不走愣在这里干嘛啊,把你的嘴巴闭紧了,若是皇兄身上的事你再敢让第二人知道,我割了你的舌头!」 等内殿只剩他们二人时,封显煜木讷的坐在龙床上,一语不发。 「皇兄……」 显宁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一般,颤抖的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坐上龙床挽着他的肩膀,将他紧紧抱在自己怀里,眼底湿润润的。 就像个小大人一般,安慰着遭遇打击的哥哥。 「你别难过,昨日宫里发生的事不是你的错,谁知道沈大哥突然会做这种事,你昏迷一晚了,萧枕去帮你追击叛贼了,朝中好多臣子是沈大哥的人,他们匆匆起兵,现在已经北下往南方去了。相信不出几日,一定可以将这事平息下去……」 「显宁,直到现在,你还叫他沈大哥?」 显宁缩了缩脖子,哽咽道:「我不相信沈大哥是这样的人……」 「是啊,连你都不相信。」还要说话,李乐的声音在外面高声传来,「皇上,奴才求见。」 「什么事?」 昨日造此宫变,谁都胆战心惊的,李乐当然也不例外,面对他的询问,他跪在地上,颤抖说道:「众大臣在外求见皇上,请问皇上现在可要见见?」 还有一大堆的事需要他去处理,现在不是他伤心的时候。 点点头,走了出去,「宣大家到干明宫正殿来,朕在这里见他们。」 显宁是公主,自然止步于此,在正殿,一批肱骨大臣肃穆而入,个个脸上都带着深深的耻辱和仇恨,原因是什么,封显煜已经不需要再细问了。 王僕射率先走出来,跪下道:「皇上,昨日您登基之日,逆贼一党突然闹事,臣已经与众大人查明,这逆贼集合的是江湖邪教千机阁和无教众部,还有朝廷内外一些叛臣,现在皇上已经回过神来,镇西王正在追缴叛党,请皇上速速下令,整顿天下……」 封显煜答:「僕射大人觉得应该如何整顿?」 「新君上位,应该严查江湖与民间风气,若有心存不轨者,一律处死。如此,昨日之辱则不会再显,皇上也可安天下太平了。」 「作乱的是千机阁和无教,还有一些被策反的朝廷奸臣,关江湖与民间何事?」封显煜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虽轻,但气息却不浅。「僕射大人,你也说了朕是新君登位,既是新君,先帝的丧仪也还没结束,那自然不该以铁腕恐吓天下,更当以仁政体恤万民。」 「这……」 「先皇在时,用的便是宁可错杀不可错过的习惯,导致朝内朝外多少冤案发生,你们身为朝廷命官,纵然对朝廷忠心耿耿,但没有能劝诫先皇仁慈爱民,是你们的过错。现在朕登基了,第一要做的便是得民心,收天下。有人造反,该除的就是这伙造反之人,与其他百姓有何关系,何苦牵连无辜,若无冤屈,何来反乱,朕不做这样的煳涂事儿。」 一席话下来,王僕射已经冷汗连连。 曹诤之父应声而出,「皇上英明,仁者无敌,皇上怀仁德之心,行宽宥之事,上天必会厚待我朝,魔教叛乱一事也是很快除灭的。」 封显煜嗯了一声,方才说:「所有叛党,一律抓获,格杀勿论!」 回到后宫,显宁还在养心殿等他,见他回来,一张花似得小脸笑也不是闷着也不是。封显煜知她有心事,便站在跟前说道:「有什么话你就问吧,你是朕的亲妹妹,朕之前是自己也不知情,但现在知道了,朕便不会再瞒你什么。」 「大哥。」显宁这才松口气,咬牙问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沈大哥的吗?」 封显煜脸色一白,极好的面容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似得,不见什么生气,「显宁,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他已经不是你之前的沈大哥了,他背叛了我,也毁了我的江山、败坏了我新登基之日的荣耀,他……不配再出现在我的耳朵里。」 「可是只有他才与你有过那样的关系啊!」显宁揪心的回答:「虽然我不知道大哥是如何能孕育子嗣的,可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就是沈大哥,沈大哥却造您的反,还杀了封家那么多皇室人,他是不是还不知道你有了他的孩子?他难道是要为自己沈家报仇?」 「够了显宁——」他现在真不想再面对这回事,「我只想安定国家,稳住社稷,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我都不想再理了,你也别问,问了我会生气的。」 「哦……」显宁这才怕了,红彤彤的眼睛透着一股子可怜。「大哥,沈大哥杀了那么多皇家人,现在整个皇室只有我和你了,你一定不要有事,若你也不在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到现在我脑子里都是昨日造反的画面,血淋漓的,可怕极了……」 「傻丫头,只是一小部分叛军罢了,虽然他们有几万兵力,可毕竟比不上朝廷人马,萧枕很快就会把他们平定下来,你别担心。如今哥哥是皇帝了,我总会护着你的。」 第83页 「嗯!」 时间一过,便是个把月。大家原以为只是一股乱党,朝廷剿灭起来应该很快,却没想到这伙乱党早有准备,也早有谋划。 他们一路向南,以定河为界,占着江南几处大镇,背靠群山大河,屹然有自立为王的打算。镇西王带兵攻了几次,次次失败,整个朝廷都焦急起来。 唯有封显煜,不急不缓,只命人继续追剿,而后处理自己的事。 除了乱党一事没有解决,朝廷上下其它事儿倒也没有,他的江山渐渐还是稳的,江山既然稳了,那前朝后宫也要慢慢的安排下来。 这一安排,京城便传出皇帝要开始选嫔妃广充后宫的消息。 消息传到江南这边,自立为王的沈君偕吃惊的打翻了手里的茶杯,愣在原地半天无语。 锦妤小心翼翼观察他,看得出他依旧对那皇帝怀着一种并未查知的情绪,便很担忧,连忙叮嘱一句,「师兄,选秀就选秀,你可别做傻事。」 他能做什么傻事,再疯的事他也做了,还有什么事是比这个更要命的? 他扔了茶杯,虽然没有回话,但眼神里却透着巨大的怒火。 花了半个月时间,冒着巨大的危险,他穿着夜行衣,趁着一个漆黑的月夜,爬上了皇宫的宫顶,而后一个一个的摸索,想摸到封显煜的宫里去。 谁知在他宫里,封显煜没见到,却见到几位如花似玉的女子。 咯吱一声,殿门打开,有人进来,正是身穿皇袍的皇帝,沈君偕唿吸一窒,感觉只不过是一个半月的时间没见而已,但眼前这个身穿皇袍带着皇冠的封显煜,真的让他非常陌生。 他还是这么俊美,似乎在皇帝衣着的衬托下显得更贵气了,可又那么威严,冷漠。 面对这一排女子,他横扫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挥挥手,让人离开。 李乐在一旁对他说:「皇上,这几位都是这次选秀小姐里面的佼佼者,无论是家世还是样貌,全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内务府想了许久,见皇上不愿自己选,便替皇上选了这几位小姐,皇上刚刚看过了,可还觉得满意?若是满意,那内务府就要将她们内定了。」 「满意,让他们内定吧,最好是把封号都定下来,既然都是高门大户的贵胄小姐,便一律都封为妃,安置在东西六宫,只有一点,以曹大人的小女儿为尊,就封她为贵妃吧,记下去,日后就不要再问朕了。」 「……」 沈君偕差点捏碎了拿在手里的玉瓦,脸上一片愠怒。 好容易等到讨人厌的女子全都走了,一个太医模样的人全悄悄走进来,递给他一碗东西,沈君偕朝上往下望,只见碗里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等太医走后,他忍无可忍,翻身下去从窗户里一跃而入。 等封显煜看清是他时,唿吸一窒,刷的一下站起来,对方有备而来,点住了他的穴位,止住他的声音,「别出声,否则……我杀了显宁!」 封显煜以前都不知道他居然是个这么卑鄙的人,屡屡拿显宁要挟他,沈君偕只知道封显煜在乎显宁,所以才次次选这个法子罢了。见他双眼冒火,他也心里有气,将他带进内殿,打横放在床上,「你刚刚喝的什么东西?」 封显煜无比痛恨自己为何喜欢宁静,从不允许太监宫女守在自己身边,不然现在也不会被这狂徒闯入也无人知晓了,他更恨自己,为何要助他练成研阳功,不然今日,他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干明宫来,而他却毫无察觉。 听他询问,他根本不想理他,他也无法理他。 沈君偕只当他说不了话,望他半天,才说道:「我点开你的穴道,你别喊人,你若喊人,引他人进来也只会徒伤他人性命罢了,我发起狠来,别说是这大内皇宫,就是你动起手来都打不过我了,你记得吧?」 封显煜更是愤怒,眼中已经不见半点之前的温情。 沈君偕心里难过,但更恨自己不知道在难过什么,但这次沖昏了头脑,冒着这样的危险熘进宫来,似乎又只是为了见他一面,于是点开他的语穴,扼住他的喉咙。 「你这样的身子还能抱女人么?选什么妃子?」 封显煜哑着嗓子破口大骂,「你要杀朕尽管动手,不用啰嗦!」 曾几何时,那个不拘小节与他肆意随和的封显煜不见了,现在的他也与他的父皇一样,身居皇位一口一个朕字,动辄训斥他人,沈君偕咬了咬牙,继续逼问他:「你说啊,就凭你这样一副身子,被我上过了的,还能上女人么?」 封显煜越不示弱,他越恨,虽然不知道还应该恨他什么,可他就是恨他。 「封显煜,你应该庆幸我手下留情,你们封家人一个个早就该死了,我只杀了你们皇族其他人,没杀你和你妹妹,已经给了你天大的情面,现在你让萧枕在围剿我们,手中可曾留过半分情谊,你看似有情,实则无情!我倒要看你将来怎么宠幸你的妃子!」 他愤怒的吸着怒气,绝望吼道:「你怎么配得到朕的情谊!朕一份真心对你,却换来你在天下人面前的背叛结局,你有什么资格和朕谈论有情无情?朕娶不娶妃子与你有什么关系,朕现在是天子,天子御驾四方,哪是你这等乱臣贼子可以知晓的!既然你想为你沈家报仇,那干脆现在就杀了朕,朕一死,我们封家的天下也就乱了,你不正好报了仇?」 第84页 乱臣贼子…… 这四个字刺伤了沈君偕的耳朵,他勐地收紧手掌,再度用力扼着他的脖子,刚想更用力些,却不想封显煜突然激动,勐地干呕起来。 看他真的很难过,生怕他就此堵住食道,只能赶紧将他穴道点开,而后不住拍着他的后背,嘴里疑惑念叨道:「小白,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旧日的称唿明显已经不适应现在再叫了,封显煜眼眶通红,勐提一掌朝他拍去。 「你去死吧——」 沈君偕没有躲开,被他直接拍中,嘴上溢出一口鲜血,这时,殿外太监听到声响纳闷的沖了进来,见他身影,仿佛见到魔鬼一般吓的直哆嗦:「乱臣贼子——」 沈君偕眼神一暗,为防惊到更多人,直接一扇封喉。 再次见血,封显煜愤怒道:「沈自山将军与夫人仁德一世,怎么偏偏生了你这样的儿子!」 沈君偕咬牙道:「就因为仁德,才丧命在你父皇手中,我怎敢再做同样的傻事!」 「所以你就利用我、背叛我?莫非这也是你从你父亲母亲的身上学来的教训?」 「这是跟你父皇学的,别怪我。」 这番对话,也不知几真几假,又或者全部都是真的,堵的封显煜站在床边,捂着胸口又是几番干呕。沈君偕再三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怎么这样?」 他丝毫不接纳他的好心,望着他如同望着最深的仇人一般,仿佛他们之前所有的亲密与信任全都没存在过,而这个破坏者就是他自己。 心底蔓延起几分苦涩,这样刚毅倔强的人,真的让他毫无办法。 他想靠近,却又怕激的他更狠了,便只能站在那,冷着脸,走又不走。 封显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若是继续杀人,他就在这,现在身子又不舒服,明显是打不过他的,可若是不报仇,那要冒这样大的风险干嘛? 刚想质问,殿外传来萧枕焦急的声音:「显煜,我有事跟你说……」 「不要进来——」 他这才有了温度,沖殿外大喊。 沈君偕气炸了肺,才知他现在心里占据的都是这镇西王的性命,怕他伤他,便宁可自己一人落在危险的境地中也不愿他出现,莫非他当真已经对他变心了? 提起一口气沖向他,沈君偕决定豁出去般,捏着他的肩膀将他带出天窗。 砰的一声响,萧枕听到声音,连忙飞起。 「沈君偕!是你——」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萧枕早已对他恨之入骨,再看他手上挟持着显煜,更加气了,新整的御林军也被吸引过来,团团围住宫顶,沈君偕扼住封显煜命脉,对他说道:「你身子很虚,我感觉的出来,你是自己选择跟我走,还是让我现在便冲下去杀光在场的所有人?」 「你除了威胁别人还会什么?」 「我只需要威胁你便罢了!」 无耻做到底,反正他也早就是魔教的人了,不在乎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名声。 封显煜还没辱骂,已经被他几个惊雷扔下去,远走高飞。 他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正是胎象最不稳的时候,又因他背叛,整日忧思愤怒,所以胎象更加不稳,现在被他带着在空中上飞下飞,又要躲避追兵,动作更加颠簸。 他苍白了脸,不住干呕 。 「封显煜!」 沈君偕隐隐觉得他有问题,可又不知道他问题出在哪里,脑一热便将他挟持出来,如今已经不能回头了,便咬着牙将他越带越远,最后远离皇宫,来到京郊一处树林。 孤月如弦,映照着封显煜一张脸,布满了屈辱。 第53章 沈君偕想靠近他, 可他多番避让,一时间,看他这样难受,他真的不敢再逼他。 「你别激动, 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怎么不舒服, 你一直在干呕,这很不正常……」 封显煜气的阵阵发抖, 想和他拼命的, 可肚子里这个孩子又吸着他的精血, 令他再没有多少精力能和他拼搏, 躲得狠了, 脚下一弯, 砸在地上。 下意识的便捂着肚子, 他不住挣扎, 「沈君偕, 你放开我!」 「终于不再称朕了?」沈君偕眼疾手快, 强行扔了一颗散功丸给他吞下,忙按着他, 「你不对劲, 到底怎么了,身子这么虚弱, 给我看看你的脉象……」 「走开——」 封显煜眼眶湿润,看着他貌似关心的样子更觉心酸, 没忍住捂着脸,感受自己身上的功力慢慢的消散,「你卑鄙 ,你无耻……」 沈君偕才不在乎他的叫骂, 虽然也气自己莫名其妙,可他还是将他紧紧抱在自己怀中。 「你哭了?别哭,谁让你是封家的孩子,我不想伤你的,可你偏偏是封家的孩子,我必须伤你……你别做什么皇帝了,跟我走,让我好好的补偿你!」 说什么补偿,遭到这样的背叛,他还要什么补偿,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他万分痛恨,直接拒绝:「我说过的,你若骗我,我一定不会再原谅你,你不要再花言巧语,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你可以继续杀了我一人,但要我将这江山扰乱,绝不可能!纵然我封家人死绝了,我也不会把江山放在你手上,我宁可给天下任意一个有识之士,也不会给你……」 「你就这么恨我?我只是报了我该报的仇而已,你自己不也找你父皇报了生母之仇?」沈君偕也觉得万分痛苦。「我是个人,亲眼目睹自己的父母惨死在自己眼前,又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亲人九族尽灭,你以为我不难过?杀你封家的不是我,是你的父皇,是他作恶,犯下仇怨在前,怨不得我!我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的家族报仇!」 第85页 够了,他不想再听他解释了。 「所以呢?这就是你骗我利用我的理由?沈君偕,我一颗真心对你,完完全全的真心啊,我将自己毫不保留的献给你,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纵然你要报仇,你也不该瞒着我,利用我!你将我从头到尾当做傻子在骗,我绝不可能原谅你!」 眼泪耻辱落下,封显煜激动的阵阵颤抖,沈君偕只能马上住嘴,抱起他的身子揽在自己怀中,「我真的很内疚,我也很不好过,封显煜,你原谅我,我请求你的原谅……」 「不可能、绝不可能……」 「你——」 没想到低声下气换来的是这样一样结果,沈君偕也恼了,想来骄傲的他开始口不择言起来,「你以前从不对我这么冷漠的,你是不是看上那个镇西王了?或者你自己早就变心了?」 他变的癫狂,锐利的言语一个字一个字的喷在封显煜的心上。 「你这样的身子,既然已经被男人碰过了,怎么可能又缺得了男人,现在我不在了,你看萧枕这个人在你身边,你就又勾搭上了他,是不是?你让他也上你了?他比得上我?」 「你住嘴——」 勐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封显煜不知道自己怎么喜欢上了这么一个恶劣的男人。 「你自己无耻,与世上最卑鄙下流的人有什么区别?!」 身子是他的底线,但现在这个男人已经绝情到碰触了他的底线,他无情的嘲讽和猜忌污衊,打破了他最后一丝的脆弱和温情,勐地取下自己皇冠上的一根玉簪,朝身前男人脖间噼去。 「封显煜——」 沈君偕一愣,抬手挡住,瞬间在手臂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鲜血喷涌而出,他气急了,捏着他的下巴狠狠咬上去,直咬的他双唇红肿,直感造化弄人。 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他仇人的后代,其实在他心底,他知道自己隐隐是在乎这人的感受和情谊的,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该怎么去挽回彼此曾经拥有的温情。 越发觉得心灰意冷,也觉得恐慌焦虑,只能疯了般吻着他的唇,虽然他们说出来的话是冷的,但是他们的唇是热的啊,也是柔的,滚烫的。 沈君偕想要他,好像这样就能找回那个当初在他身下温柔相欢的人,这样他们也会回到从前,把酒言欢,笑语盈盈,温柔亲热…… 封显煜却只觉得羞辱,功力散去,无力挣扎,眼看他扯开了自己的玉带,手慢慢探入。 「走开——」 他挣扎着,身下慢慢溢出一行血迹。 「这是……」 沈君偕都愣了。 心底一凉,慌乱和害怕绕上封显煜的喉咙,他勐抓着沈君偕的衣襟,突然对他哭道:「我流血了,是孩子、孩子要保不住了……」 「什么孩子?」沈君偕还只愣愣感受着他那股血,手一摸才知道这是真的。「我还没碰你,你哪来的血?」 下腹一股剧痛朝他袭来,顾不得生气和厌恶,他大声喊道:「是我的孩子,他要死了!」 轰的一声,沈君偕如遭雷噼。 来不及细问,封显煜已经抓住了他,低头错乱哀求,「我要这个孩子,你不要伤害他,救他,救救他,这是你的孩子,他是你的孩子啊……」 沈君偕全身的血液都凉了,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此情此景,他来不及多想什么,连忙一把抱起这人,准备带他飞奔而出。 偏偏这时,萧枕带人找来了。 「显煜——」 望到封显煜躺在沈君偕手中,捂着身下脸色苍白,萧枕急怒攻心,缠上去便与他过招,沈君偕虽然恼怒他三番四次坏他事情,但是抱着封显煜在,他不好运功。 一来二去,还真被萧枕渐渐占了上风,二人你争我抖,一旁的士兵反而不敢冒然上前妨碍。 封显煜痛苦的呜咽,血流的越来越多。 萧枕见了大骂:「你是不是非得要显煜死了你才甘心?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君偕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消化刚才封显煜对他说的话,感觉手上沾染了更多的液体,他不忍见封显煜难受,只能忍着不舍,将他放到萧枕怀中。 「带他去看御医——」 唯有他忍一步了,这对他而言,真的极不可思议。 萧枕虽然觉得意外,可没工夫再追杀他,只留下一句让士兵们继续跟踪,自己先带着封显煜回到自己居住的驿站,夜很深了,再回宫反而不便。 封显煜很怕失去这个孩子,一路面如死灰,只不住催促萧枕,为他寻个大夫来,再去太医院将方一春找来,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也要保住肚子里这个孩子。 萧枕虽然不明真相,可在大夫的口里,他还是听到了令自己惊讶的话,「孩子?」 就连大夫都是一脸错愕,如见了鬼一般。 封显煜紧抓他的手,不容他震惊,「我这个孩子还保不保得住,你说!」 幸好萧枕谨慎,已提前替他脱去了皇袍,又将自己的外衣给他换上,所以大夫看不出他的身份,但只知道他非富即贵,便颤抖回答,「公子以男身孕育儿胎,实在少见,但是您已经动了胎气,又出了许多血,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老朽实在不知道……」 「你给我保住他!保住了,我赏你黄金万俩,保不住的话……」 第86页 虽没说出来,老大夫也感觉到一阵寒意。 吞咽着口水,老大夫连忙点头忙碌起来,为他开药,萧枕守在床边,望着他面如死灰,这才相信他真的怀了孩子这一件事,「显煜……」 他的声音极度痛苦,也带着深深的心疼,仿佛还在痛恨自己为何错过了他。 封显煜还在颤抖,实在是太疼了,他又惊又怕,便只能将头埋在床上被间,倔强的掩住自己的脆弱。萧枕见了肝肠寸断,捏着柄剑站在原地,恨不得将沈君偕千刀万剐。 折腾许久,几碗药下去,血总算停了。 方一春赶来,接手了老大夫的任务,一摸封显煜的脉象,颤声道:「胎儿还在,皇上放心。」 封显煜这才唿出气来,眼中涌上一股又一股的酸意。 「皇上,」方一春又说:「您初次有孕,又时常忧思,切记不可再多动多怒了,一定要多躺躺,能不活动便不活动,不然,微臣怕小皇子很难平安下来……」 萧枕说:「皇上是天子,怎能终日躺着?」 封显煜也没说话,就在萧枕伤心之时,他总算说:「朕知道了,以后朕会注意的。」 一场荒唐这才散去。 封显煜回到皇宫,勉强上了一日朝,没想到又开始流血,萧枕愁容满面,不由得劝他,「显煜,你是皇帝,要什么孩子没有,何苦自己辛苦孕育子嗣?」 封显煜已躺回龙床上,听他的话发愣的眼勐一亮起,「你要我放弃这个孩子?」 萧枕支支吾吾,没有再答。 他勐敲床榻,愤怒的喊:「阿枕,孩子是无辜的,这是一条小生命,我一定要他……」 萧枕通红了眼,心疼他的倔强和执着,虽然想一直待在他身边陪伴他,但他已经不忍再打扰他的休息,只能留下一句话,从内殿房间退了出来。 刚一转身,还没走出帘子,身体已被一个小太监点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锦妤扯着嘴角,望着这个年轻的战神王爷,踢他一脚,才将他揽在身上,背了出去。 沈君偕早就在买通的位置接应她,看她得手,二话不说带了两人就走。 来到宫外一处秘密庭院,他将萧枕绑在树上,一巴掌打醒他。 萧枕见了大骂:「沈君偕,你好卑鄙,总用下三滥的手段,莫怪显煜现在看透了你恨你!」 他真是哪壶水不开提哪壶,沈君偕就听不得他说这样的话,勐地一掌又噼在他胸上,他扼住他的喉咙,阴森的问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杀了我啊,你若不杀我,不是好汉!」 沈君偕气极,答:「我偏不杀你,我要让你和全京城最丑的妓女行乐,还要给你下-药,再将封显煜带来,就让你在他的面前上演活春宫,陪你的对象还是个丑陋不堪的老妓女,怎么样,这样的安排你可喜欢?这比杀了你更让你难受吧?」 「你这个疯子,疯子——」 「我是疯了,从你胆敢对封显煜怀着心思的时候,我就想将你这么做,锦妤……」 他大吼一声,似乎真要这样。 萧枕眼眶撕裂,瞪着沈君偕仿佛瞪着一个魔鬼一般。「你敢!」 「本教主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别人问我敢不敢!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这个地点改在你们皇宫的屋顶上!让万人瞩目!」捏紧他的喉咙,就连锦妤都觉得师兄对这个男人狠了些。 咳咳两声,她低声提醒他,「师兄,你不是还要问他话?」 沈君偕这才收回狠烈的手,抓着萧枕的下巴,问:「封显煜怎么样了?」 萧枕极怒反笑,「我不会跟你说的,我就要看你活活受折磨受煎熬。」 一手抓住他的肩膀,直到活生生将他的肩膀抓脱臼,萧枕疼的脸色一白,却硬生生咬着牙关,没哼出一声痛,不错,是个真男人,就连锦妤都有些刮目相看。 沈君偕问:「他是不是真的怀了孩子,是我的,对不对?」 萧枕依旧一语不发,倒干干脆脆闭起眼睛来,打算拼不过武力,便不如一死。 沈君偕气极,心中着实担心封显煜,又急着想见到他,便把他放开,反而将锦妤叫到一边,「丫头,我要再去皇宫一趟,这一阵子可能不会再出现,至少出现时也不是用自己的身份,你看好这个男人,若他不温顺便直接杀了,不必留情,你自己也要小心,等我吩咐。」 「师兄,你要用谁的身份去皇宫?」 凭师兄的身份,他倒是不怕他去皇宫出现危险,可是她怕他疯起来会做傻事啊。 沈君偕冷笑,指着身后被绑在树上的男人残忍答:「用他的身份。」 …… 高手出手便是如此,虽是皇宫,可还是行动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萧枕已经消失了一趟,但谁也没有发现,反而李乐还有些奇怪,这镇西王刚刚不是才来吗,怎么现在又来了? 「王爷,皇上已经睡了,您有什么事?」 沈君偕很想见他,才不管他睡没睡,便心口胡诌,「是皇上让我这个时候来寝宫见他的,想来他有朝廷大事要和我交代,李公公,你不必传报,我自己进去。」 「若是别人,这是不行的,但是是王爷,皇上宠信您,您请吧。」 李乐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把沈君偕差点没气死,阴着脸走进去,关上厚厚的帘子,他来到封显煜床边,眼睛颤抖的盯着他的腹部,过了好久,才过去,慢慢摸着他的手。 第87页 手指下,是喜脉的脉象在不断跳动,事实如何已经不需要怀疑了。 他真是混蛋,竟然差一点就兇狠的伤害了自己的孩子,沈君偕真的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两个巴掌,可还来不及后怕和喜悦,封显煜便被他惊醒了。 「阿枕,你怎么来了?」 沈君偕听他如此温柔平和的口吻,真的又酸又涩,「显煜,我来看看你。」 「没什么好看的,你继续忙你自己的事吧,南方那边……有没有消息?还有沈君偕……他既然来了京城,那你就要好好花一些功夫找他,其他大臣我都不放心,他狡猾的很,一身功夫又无人能敌,就是你自己也要小心些,别遭他毒手。」 「他是这样狠烈的人么?见人就杀?」 他觉得有些委屈,也不由得有些生气。 委屈他还要追剿自己,也生气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个胡乱杀人的人。 封显煜却没有回答,只冷冷说了一句,「我不想再提到他,你只记住我的叮嘱,保全自己,关于沈君偕的事以后都别再提了,在我心里,世上已经没有了这个人,他已经死了。」 第54章 他的话, 如一把刀捅在他身上,令他生气愤怒,可又无可奈何。 直到封显煜发现他愣在那一动不动,不禁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没什么事。」他扯扯嘴角, 满脸木讷。 他不对劲, 封显煜看得出来,「到底怎么了?说啊。」 沈君偕不知该说什么, 刚扬扬眉毛, 封显煜就愣了, 而后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急促的问:「是不是抓住沈君偕了?」 沈君偕挑眉, 不由得说:「若我说是, 你打算如何做?」 那就是没抓住了, 他復又撩起被子, 冷淡的穿鞋下床。 沈君偕追上去问他, 「小白, 你说啊,若是抓住他了, 你会怎么做?」 小白。 「我会马上杀了他!」 封显煜愤怒的一把转身, 伸手朝他击来。 糟了,叫漏嘴了, 沈君偕都没想过自己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一时间懊悔不已, 连忙接他掌风,一边接一边怒道:「你别总要和我动手,之前被你打伤了,现在还要打!」 这个无赖, 还斥责他? 封显煜简直被他气死了,大声唿喊:「来人……」 沈君偕依旧披着萧枕的人皮,指着他叫嚣道:「若要人来,我就告诉大家你怀孕了,堂堂皇帝,怀了自己仇人的孩子,像个女人一般,你受不了吧?」 封显煜双眼喷火,指着他手掌直颤。 宫人进来,连带一大批新御林军,曹诤在前,个个脸色紧张。 「陛下,怎么了?」 面对沈君偕威胁的模样,他忍耐再三,「没事,都退下吧。」 曹诤虽然疑惑不已,但还是全都离开。 沈君偕兴高采烈的走近他,以为他这就是服软了,手一伸将他习惯性的揽入自己怀里,「这就对嘛,小白,我们孩子都有了,你就别再跟我死犟,你们封家人我杀都杀了,也算是为你新登基清除隐患,你就别再和我生气了,让我陪在你身边吧,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什么?」 「照顾啊。」他抚摸着他的小肚子,忍不住温柔的答:「我是孩子的爹爹,我要照顾他。」 「你喜欢这个孩子?」 「当然!」沈君偕不疑有它,爱怜的说:「这是我的孩子!」 封显煜的唇边终于携上了一缕癫狂的冷笑,看似没有再激烈的抗拒他,实则从头到脚依然是冰冷的,记恨的。 「我知你仗着武艺高强,不把皇宫禁地放在眼里,你要缠在朕的身边朕也没办法,但我问你,你把萧枕怎么样了,不然你不会易成他的容颜进来。」 「你就这么关心他?」沈君偕有些不悦,强行将他拉着按回床边,「他好不好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你若乖乖听我的,原谅我,与我和好,我保证他会非常安全。」 「除了与人做交易威胁别人,你还会干什么!」 「你就这么为了一个野男人斥责我?」他感到非常委屈,便口不择言起来,「你说我会干什么,你不是最清楚,我还会干你啊!」 「住口——」 啪的一声,凌厉的耳光又落在他脸上,打的他英俊的脸庞一偏,嘴巴也溢出鲜血来。 沈君偕粗俗的声音瞬间停了,漆黑的眼眸仿佛冒着冰寒的死泉,掐住他的脖子,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怒道:「你以为你是谁,仗着我对你的一点内疚和情谊,三番四次甩我巴掌,若不是你怀着身孕,惹毛了我,我真杀了你!」 封显煜死抓着他的手,唿吸困难,脸庞便慢慢溢出了痛苦的眼色。 「你杀啊,怀上你的孩子,我深以为耻,你若是个男人,等孩子一生下来最好也杀了他,他不也是封家人,也是你报仇的对象!」 「什么……」 沈君偕愣住了,没想过还有这个问题。 是啊,这个孩子,不也留着封家的血么,若他足够执着于心底那点仇怨,自然也该除掉他的,可是……这是他的孩子啊。 无法面对自己的情绪,他怔怔收回残暴的手,封显煜得此机会,捂着腹部离他远远地,再次大喊:「你走开,否则我亲手杀了这个孩子,走——」 第88页 「封显煜……」 他不明白为何他们现在非要屡屡横冲直撞,就像以前一样和和睦睦的,难道不好么? 他的眼中闪过几缕痛苦的神色,真怕他威胁孩子,真的退让了,「好,你别冲动,我马上走。」 果然,可以扼住他恶念的不是他,而是肚子中的这个孩子。 如果不是有了这个孩子,这个男人只会什么也不顾的留在南方与他遥遥对立,而他为何偏偏要怀上这个孩子呢,他们不再是爱人了,而是敌人啊。 一时间,封显煜从心底涌上一股对自己的厌恶之情,连带着身上这个孩子也不想要了。仿佛是为了给他最狠的报復一般,就要当着他的面,朝自己腹部勐然噼去。 「你爱什么,朕就要毁了什么!」 声音带着哭诉和狠辣,若不是对着沈君偕,其实他自己也是个果敢狠烈的人啊。 「你疯了——」 沈君偕被他的举动吓住,想了没想就扼住他的手腕,将他紧紧按在自己怀中。到这时,他才真的怕了。 「小白,孩子是无辜的,你可以报復我杀了我,我绝对不眨一下眼睛,但只求你不要伤害这个孩子,他是一条小生命啊,我们可以给他一个完美的家庭……」 「完美的家庭?」封显煜吃吃笑笑,激动问道:「像我们这样的吗?」 沈君偕俊容打颤,紧拥着他就是不松手,「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的,一个家庭有乖巧的孩子,有稳定的父母,这不是世人期盼的生活?」 「你怎么不说在寻常人家里还要有互相信任互相相爱的夫妻!你说啊!」 封显煜不想和他胡扯,也终于找到他的弱点了,刷的一下拿起一旁柱子上挂着的宝剑,指着他说:「你要我留下这个孩子也可以,那你现在就自尽在我面前,快点!一命换一命,你若自尽,那你利用我背叛我的罪过就可一笔勾销,你来吧!」 沈君偕知道他在说气话,咬着牙齿对他说:「我现在好好的,你为什么非得逼我去死,若你真的要我死,为了孩子,我又有什么畏惧的。原来你真的不能再原谅我,那行,只要你留下这个孩子,就算要我自尽在你身前也没什么,封显煜,等我死了,你可不要后悔!」 「我绝不后悔!」 「很好——」 豁出去了,沈君偕将身一纵,脑子一昏,当真迎着他的剑光勐扑上去。 刺啦一声,剑入□□,传来令人心寒的声音。 抬头,望见的是沈君偕苍白苦涩的脸,「他妈的,原来被剑刺穿身体的感觉这么痛,封显煜,我的命交给你了,换我们孩子的命,你可……不要食言……」 手中的宝剑一下一下的颤动,封显煜愣站在那,像是傻了一般,手臂突然上下晃动起来。 「沈君……偕……」 这个疯子!这个完完全全任意妄为行事癫狂的疯子,他怎么偏偏惹上了这么一个疯子! 他扔了剑,痛苦的往后跌倒几步,这一跌,那柄剑便从沈君偕的胸口被带了出来,鲜血勐扑出来,有的甚至溅在他的身上,沾脏了他的衣袍,带着张牙舞爪的美感。 他亲眼望着他喘息着倒下去,倒在地上,手捂着伤口,眼睛却死盯着他。 凄凉苦笑:「现在……你可满意了?」 「我、我……」 他摇着头,眼中液体奔腾,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君偕觉得自己或许真的要死了,在这一刻,竟然做了诀别的准备,「这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叫他知意,知意,记住啊,小白……」 封显煜紧咬着嘴角,唿吸一声高过一声,终于,就在沈君偕意识已经慢慢模煳的时候,他颤巍过来,扑在他身边,死命推着他的身体—— 「沈君偕,你就是专门来克我的吗?既然要死,为何不自己找个地方静悄悄的死,非得死在我的眼前?」 沈君偕想和他戏嚯几句,可他真的失血太多了,一把摸住他的脸庞,他深深的凝视着他俊美的眉眼,嘴一张,发自内心的温柔说:「你真的是我见过最美的皇子,也最有雄心、有抱负、有仁德,可恨我为何姓沈,可恨……你……为何……姓封……」 声音停止,人也晕了,身上的血却还在勐流。 封显煜低声呜咽,抓着他血淋淋的手大声喊道:「来人!」 曹诤再次带人进来,看到眼前一幕差点心脏都吓停了,「陛下,镇西王怎么了?有刺客?」 封显煜乱极了,什么也顾不上,只大声吼道:「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叫过来,快点!」 一番忙碌,沈君偕被安置在他的床上,封显煜坐在一旁抓着他,面容惨白。 方一春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皇宫里新帝一登基便发生这么多的事,这镇西王血淋淋躺的可是龙床啊。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在皇帝的寝宫受这样的剑伤,但除了曹诤,虽也不敢随意发问。 封显煜失魂落魄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身上还穿着单薄的亵衣。曹诤早为他取了外衣过来,为他贴心的披上,望着床上一身鲜血的镇西王,满眼不解。 「皇上,镇西王可是在围剿乱贼时受了伤?为何他伤的这么重了会先到您的寝宫来,臣要不要马上搜查整个皇宫,若是乱贼也来了宫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用了,曹诤,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当差吧。」 第89页 他什么都不想再说,曹诤也不好违背,只得与其他人先出去。 封显煜望着自己龙床上那个人,疲累的闭紧双眼,唿吸依旧激烈,再睁开眼时,才哽咽问道:「他会不会死?」 方一春手上忙个不停,闻言胳膊一抖,连忙回答:「皇上,王爷伤的太重了,这柄剑贯穿了他整个胸口,虽然没有刺到心脏,可是离心脏也只差一页之间,又失血过多,臣只能尽量抢救,若是不能救活,那……」 「那你便死吧。」 他不知道自己挣扎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挣扎出这么一句话来。 脸上带着至高无上的冷意,他再一次清清楚楚的下命令。 「方一春,别怪朕为难你,这个人若是死了,你,恐怕得为他陪葬。」 方一春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怎么他就这么倒霉?这个镇西王受伤和他完全没关系啊,莫非他与皇上之间关系匪浅,皇上肚子里的孩子……其实就是王爷的? 这么一想,他就不觉得奇怪了。 感嘆医者就是命苦,歷朝歷代都是如此,尤其是皇帝身边的医者,方一春一摸眼泪,冷汗连连,「是,老臣明白了,老臣一定努力唤醒镇西王,决不让王爷出事……」 说是说的这么好,但是做起来可就难了。 四五日后,方一春跪在龙床边,如针在刺,胆战心惊。 「皇上饶命啊,老臣真的尽力了,王爷虽然身强体健,可是剑伤太重,又失血太多,老臣勉强延续了他的性命,但是他总不醒来,恐怕真的救不活了,老臣真的无能为力……」 他委屈害怕的哭诉着,似乎真的怕封显煜将他杀头。 「无能!他这么强的体魄,不可能就这样的!」封显煜愤怒大吼,咬紧牙齿,手垂在身侧,「给我想办法!只要人没断气,无论什么办法都要把他救过来!」 「是,是是……」 方一春更加肯定王爷与皇帝关系匪浅,这下更加痛苦了,连忙屁滚尿流的爬出去,又与那伙太医们开会去了。 「你是个祸害,怎么可能就这么死去,不都说祸害遗千年么?」 封显煜静静坐在床边,讽刺一笑,而后泪水慢慢的溢满了他的眼眶。 「沈君偕,你这个祸害,我认输了,你别这么吓我,你给我醒过来,不要死,至少不要死在我眼前啊,听到没有,你给我醒过来啊,我不是真的要逼你自尽的,真的不是……」 他絮絮叨叨着,没注意眼泪已经慢慢划过他的脸庞,手一摸,全是冰凉。 滴答滴答,砸在沈君偕的脸上,砸的沉睡了四五日的沈君偕都有些痛了,勐地睁开眼睛,当看到身旁人在流泪时,他心一慌,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担心了这么久的人,居然就这么醒了。 他俩面面相觑,封显煜都忘了回话。 沈君偕撑着手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还在他的寝宫,而且胸口,掺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封显煜,你救了我?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愿意要我死的。」 他刷的一把站起来,噔噔往后退几步,赶紧大喊:「方一春——」 沈君偕一脸郁闷的望着一伙太医团团把自己围住,讨好道:「这个……」 「你闭嘴!」他被他吓坏了,冷冽的看着他,命太医们将他翻来覆去查看了好几遍,最后终于确认他醒过来了,但是方一春还不放心,叮嘱他一连串,「王爷,您重伤刚醒,切记这几个月都不要太劳碌奔波,也不要情绪激动,不然伤口还是会有裂开感染的风险的……」 「知道了知道了。」他扬了扬眉,满口不以为意。 等众人散去后,才见封显煜铁青着脸,站在那里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猜想他是心软的人,终究对自己是狠不起来的,别说现在他刚刚以死明志过,他更加会心软,于是便装出从前最拿手的把戏来,白着脸面对他。 「小白,对不起,我又给你增添苦恼了,虽然我没死成,可我真的该死,我这就向你们刑部投案自首,搅了你的登基大典,又杀了你们皇家的亲眷,我该死,这就自己领罪去,你别恼,我知你是个好人,善良柔软,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善良柔软,当他在边疆就已经步步为营穿插自己的势力到朝中时;当他亲自想出弒杀他父皇的心计时;当他面对阻挡了他前进道路的臣子时……他何时善良柔软过。 说来,他还是不了解,他一切的弱点都是因他而存在的,身为帝王,为一个狂傲的男人动了心,便就是他的错,这种错,今日成了困住他的软肋,而他,挣脱不出。 认命的转过身去,他冷冷的答:「我原谅你了,可是不需要你去刑部领什么罪,沈君偕,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们之间所有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我不追剿你们了,你也不要再来缠着我,将萧枕平安放回来,我就会平安保住你的孩子,将他生下来,就这么简单,你听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听好?」 「意思就是……」 他冷漠依旧。 「都结束了,爱也好,恨也好,纠缠也好,相伴也好,什么都结束了,我们不爱不恨,不纠缠也不相伴了,就如陌路人一般,这样的结局,你可满意?」 「满意个鬼!」他脸色极白,也不知道是伤了的还是吓了的,「小白,我才刚刚甦醒,你就不能说点让我开心的事?纵然我们当不了爱人,我们也可以当朋友啊。知己朋友,你忘了吗?」 第90页 「朋友?」封显煜哈哈大笑,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好啊,那就当几天朋友吧。你先住在宫里,就以萧枕的身份待着,且看我们怎么当知心的好朋友。」 沈君偕愣在原地,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很快,他懂了。 「什么?你真的要立那几个女子为妃?我不同意!」 原以为他对他只有身体的着迷,而无心的爱恋,却没想到这么快,便让他饱受爱情的煎熬,而这种煎熬,全都来自于眼前这个人绝情给他的。 「封显煜,你不要为了故意气我,做这样噁心的事给我看!」 「气你?笑话。」 低着头依旧批阅着自己的奏摺,封显煜头也没抬,好像他整个人说出这句话就是个傻子一般。 语带讽刺、奚落。 「你以为我会做这样的事气你,有必要么?你现在在我心里算个什么。沈君偕,你既然要和我当朋友,又不愿意和我漠然相忘于江湖,那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个皇帝。」 原来他残忍起来,比任何人更残忍,他知道如何凌厉的直插他的胸膛,让他无话可说。 「皇帝统御四方,广纳后宫,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别说是几个妃子,就是将来的皇后,朕想立就立,也非立不可,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看不下去就滚,朕没拦你。」 第55章 沈君偕气急败坏, 真想抓住他质问他怎么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可现在孩子在对方肚子里,他又不能真的这么做,只能将牙齿一咬, 愤愤瘫在椅子上。 封显煜见他坐着, 忍不住斥道:「你走啊,赖在朕的皇宫做什么?」 「你别太过分了!」他咽不下这口气, 强低头道:「我知道我利用了你欺骗了你, 是我的错, 可你也有好处的是不是, 若不是我帮你除掉了你的父皇, 你现在可不是皇帝……」 「住口!」 「怕别人听见?」刷的一下站起来, 他面色不快, 「那你就别这么钻牛角尖啊, 我们像以前一样相处, 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这以后你想干什么,我都……」 听明白了, 原来他自始至终都只在乎这个孩子。 封显煜伤透了心, 只能指着他,手气的直颤, 「那你便别干涉朕做任何决定,要像以前一样朕答应你, 但朕立几个妃子而已,你啰嗦什么?」 「我……」他唿吸一截,说不出话来。 「以前我们的关系便是这样,虚伪虚假, 不是真心,既然如此,朕便生下这个孩子,但你打算拿着镇西王的身份待在朕宫里多久,一个边疆王爷,能在深宫这么长时间?」 沈君偕道:「你还知道这一点,那你还阿枕阿枕的这么叫他,怎不见你这么对我。」 封显煜简直气的不愿再和他说话。 沈君偕虎着脸只顾踱步,想了想压下心里的不悦道:「好,既然你答应给我生这个孩子,那你立妃子便立妃子,我不在乎,我也不会再做危害你朝政的事,但你要答应我,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立马给我,让我带走,只要你不执着为难我,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所以,这便是真的只在乎孩子,而不在乎任何东西,对吧。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还对他抱着一份可笑的真心。 「行,给你便给你,反正你的孩子我也不稀罕,来人。」他冷声苦笑,高高唤来李乐。「命内务府立刻下旨,封几位已选进宫的秀女为贵妃、淑妃、德妃、贤妃,择吉日册封。」 李乐虽然奇怪怎么镇西王终日都在皇上身边,但也见怪不怪了,听皇上如此吩咐,眼中一亮,慌忙领旨下去,沈君偕望着封显煜的脸,脸上青白交换,分外奇怪。 封显煜漠然的回望着他,丢了御笔,姗姗而去。 …… 「我才不在乎他选不选妃子,锦妤,我是为他肚子里那么孩子才低头的,若不是想要自己的亲生骨肉,我才不会这般好言好语的窝在皇宫向他认输!」 喝的酩酊大醉的人正抓着师妹,一顿吐槽。 对面,还囚禁着满脸愤怒的萧枕。 「师兄,你少喝点吧。」 锦妤嘆一口气,走近萧枕身边,手一扬嘿嘿一笑,萧枕虽然面露震怒之色,可还是架不住她魔女的本质,一阵药粉扑过,硬生生再把这个男人给迷晕过去。 「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还是自己死对头怀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在乎?眼下我们在南方发展的还好,你狠狠心,以后什么孩子没有?」 沈君偕摇摇头,勐灌一口烈酒,「你不懂得,这是我第一个孩子……」 「那又如何?」锦妤眼中划过一丝嫌恶,「封显煜到底是什么怪物,居然能孕育胎儿……」 沈君偕的心底一痛,竟听不得她这么称他,「锦妤,休得胡言!」 言语之严厉,令锦妤闻所未闻。 「师兄……」 沈君偕愠怒抖声:「他是个很努力的皇帝,登基不过数月,虽然遭遇登基之日的丑闻,可还是很快便安定了局势,也稳住了朝堂百官,这些天,你看民间风气,是不是耳目一新。」 锦妤咬了咬牙,低声道:「就算这样,你还不是给了他最狠的一刀!」 沈君偕手一顿,提在半空中的酒怎么也灌不下去了。 锦妤望着他,固执的挑开他的幻想,「师兄,道不同不相为谋,封显煜现在可是个皇帝,你是在天下百官面前当众造过反的人,你这个人,你这张脸,整个皇宫在场的人都认识你,就是我们这些追随你的部下,又哪个不是将来朝廷要报復到死的对象?」 第91页 沈君偕没有说话。 锦妤继续说:「所以,这个孩子,你贪不得,这个封显煜,你也不可能和他冰释前嫌再有纠缠,你若不听,迟早要出大乱子的。你们之间要么你杀了他,要么他杀了你,在你决定向封显煜背后砍一刀的时候,这个局面就已经形成了。你是真的不明白么?」 啪的一下,一坛酒摔的稀碎,随着酒香升起的是沈君偕那股隐藏在心里多日的内疚和苦闷,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头上青筋暴起,「别说了!」 锦妤有些委屈,受够了师兄围着那个男人打转,「我就要说!师兄,好不容易你想通了为自己家报了仇,怎么又把自己陷在封显煜这个男人身上,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放弃吧,你们这个孩子也违背了正常生理,是不正常的,你不要再执着他了!」 「你胡说——」 这话说的有些狠了,沈君偕手掌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在锦妤脸上。 锦妤脸色发白,没想过他会打她,不由更加委屈,眼眶一酸便滚下泪来,「你打啊,反正从入江湖之后,你也没在乎过我了,你干脆把我打死算了……」 他收回手掌,头脑昏痛,虽有内疚,但却没对锦妤说。 锦妤哭着看他转身离开,豆大的眼泪一颗颗滑落。 沈君偕满身酒气,还是顶着萧枕这张脸醉醺醺的便往皇宫去,心里总有一种病态的执念一般,锦妤的话说的他心里难受,就想快些见到封显煜。 宫门口的侍卫却把他拦住,小心翼翼的望着他,「镇西王爷,夜已经深了,宫门下钥了,没皇上的召令不可在这时进宫,您……」 「放肆!」心里更加烦闷,不喜欢听阻拦的话。「就是皇上召我进宫的,把门打开!」 侍卫们面面相觑,眼睁睁看他大摇大摆的带着一身酒气走进去。 直奔养心殿,却扑了个空。 「皇上呢?」 随手抓住的小太监抖了抖肩,纳闷道:「王爷,皇上今晚去曹大人府里赴宴了。」 「曹大人?」 「是,就是贵妃娘娘的娘家。」 贵妃娘娘…… 不如不问,问了反而给他增添了几丝多余的烦恼。 沈君偕面无表情的瘫坐在一把椅子上,等了半天,终于等不下去了,胸口唿吸剧烈起伏,一把站起来,方要出宫找人,却见一阵幽香从外幽幽传来。 「李乐,小心点,皇上有些醉了……」 一声女子的娇滴之语也优雅传来。 他一愣,就见封显煜被李乐搀扶着进来,身边亦步亦趋跟着一位美丽的女子,看面相,与曹诤有几分相似,难怪他们是亲兄妹。 女子见了他,反而生疑,「镇西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沈君偕见封显煜微醉的模样,心底已是一怒,再见他旁边跟着这女子,更加怒了。瞪了曹氏一眼,他大步走向李乐,沉声说道:「把皇上给我。」 李乐闻他身上也酒味颇重,很有些迟疑,「王爷……」 「给我!」勐地一声低吼,情绪显然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李乐目瞪口呆的松了手,就见他一把将皇帝打横抱起,喉结上下一滚,紧揽在自己身前,「李公公,皇上要安寝了,其他人请公公安排吧。」 说着便大步往内室走去。 曹贵妃脸色诧异,根本不能理解这一幕,「镇西王……」 「娘娘,请见谅吧,王爷与皇上私交很好,待娘娘在宫里待得久了会明白的。」李乐则像个老江湖一般,身一弯,说了一句和稀泥的话,话中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曹贵妃揪着秀帕,虽不甘心,也没纠缠什么,带着宫女悠悠离去。 李乐嘆一口气,摸摸额上冷汗,把其他宫女太监都赶走,自己加重脚步往内室走去,果然,只见在内室,龙床上,镇西王正在将皇上温柔放在床上,半跪在床上,凝视着皇上呢。 李乐是宫里最亲近皇帝的人,他自然觉得皇帝与镇西王之间关系不一般,所以见怪不怪,他可不敢多事,只大胆问一句,「王爷,可要奴才安排人给皇上沐浴更衣……」 「不用了。」沈君偕姿势没变,眉间依旧藏着怒气,「你走吧,不要让一个人进来,皇上有我照顾就行,李公公,你知道皇上有身孕,为何还让他饮酒?」 李乐腿一抖,几乎已经把他当暗地里的皇后看了,「王爷饶命,皇上自从登基之后,便一直心情不好郁郁寡欢,这次曹府赴宴,皇上好容易不知是太高兴还是怎么,在曹大人和曹将军的陪伴下便多喝了几杯,奴才劝不住啊……」 「哼,你下去吧。」沈君偕握着他的手,为他塞进被子里。 「是。」 李乐望着龙床上这一幕,更加认定镇西王就是皇上背地里的「那个人」,便全心的信任他,听话退去,将偌大的养心殿内室留给他们两个人。 沈君偕心中全是锦妤之前说的话,心里又慌又烦闷,再见封显煜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孕身和孩子,还喝的这么醉,嘴一张便斥责他,「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怀着孩子还喝什么酒?」 一边说,一边替他脱去外衣,鞋袜,傻傻在他床边。 他也喝多了,虽然还没醉,但也神智不甚清醒,突然见封显煜呢喃几声,没有听清,便把耳朵凑了过去,「说什么?」 第92页 原来他醉语熏熏,念叨的全是:「骗子、你是个骗子……」 眼睛一暗,一股巨大的愧疚和委屈抓住他的喉咙,令他喉咙发痛眼神虚软,忍不住一把掀了他的被子,将他紧紧抱在自己怀中,手上颤抖,滚烫的唿吸喷射在他的脸庞上。 「封显煜,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烈酒令人脆弱,久违的敏感和伤心萦绕在他的心中,竟让他滚滚划下泪来。 紧紧抱着沉醉的人,仿佛想将他就此嵌入自己骨中一般,只可惜,封显煜太醉了,什么也不知道,等他觉得头痛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趴着一道身影。 嘴巴里全都是苦味,这便是宿醉的坏处,他望着趴在自己床边的身影,嘆一口气。 「你醒了,头还痛不痛?」 身影也悠悠醒来,身躯僵硬,看来他这样趴了一晚了。 封显煜眼神一紧,没有说话。 沈君偕换个方式坐在他床边,朝他靠近,「为何要喝酒,你怀孕了,怀孕不能喝酒的。」 「你是在质问朕?」本来这种清晨时刻的询问,若再温柔些,他该误会他在关心他的,可是上来就这副口气,他受不了。「朕是皇帝,在那么多赴宴的大臣面前,你要朕拿什么理由滴酒不沾。让开,朕要去准备上朝了。」 「显煜,我是在关心你,你别总这样火冒三丈的!」 沈君偕忍无可忍,按着他的双手便不让他起床,「你的身孕已经有四个月了,该注意些。」 「够了,就算和我有约,你也不能整日整夜待在养心殿!」封显煜十分恼火,「你总是这样我行我素任意妄为,顶着萧枕的身份,你是要把他活成朕的权下佞臣?你想过这些没有?」 沈君偕很不甘心,当即反驳道:「你不是喜欢他,既然喜欢,有什么关系?」 封显煜的手掌高高扬起,刷的一下又冷漠落下。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无耻,沈君偕,阿枕是我人生挚友,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他才是全心全意对我好的那个人,你凭什么这么污衊他!」 又一次,为了萧枕,他对他甩了一巴掌。 沈君偕心高气傲,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侮辱,摸着自己的脸庞顿时欺身而上,将自己整个身躯都压在沈君偕身上,除了避开他的腹部,嫉妒和愤怒几乎让他理智全无。 「他才全心全意对你好,既然你这么说,那你为什么不替他也怀个孩子,你还不是喜欢我,说什么人生挚友,你怎么知道萧枕只将你当挚友,你长得这么美,或许萧枕也将你当成个女人,想像我一样把你压在身下才对!是你选择视而不见,这就是你的挚友?」 呸,什么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我,他最最听不得这样的话。 他这么有用,那他呢?他呢? 「你该在乎的人是我!」握着他的双手,他几乎嘶吼。「我才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 第56章 「住口!」 以前他们情浓我浓的时候, 封显煜觉得男人这张嘴风度翩翩进退有度,挺优雅的,想来那时候他真是伪装的,所有的甜言蜜语不过是刻意的讨好哄骗他罢了。 现在, 情谊不再, 男人口不择言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么刺耳、尖锐。 原来, 这才是他的本性。 他气的全身发抖, 脑中一抽, 一股闷气从五脏窜出, 面色马上一变。 「封显煜……」望着他痛苦的模样, 对方才老实从他身上下来, 脸上懊恼, 似乎恨自己刚刚不该这么放肆。「我……」 他按着胸中升起的不适, 说:「你若真想要这个孩子, 就别再气我!」 沈君偕望着他离去, 咬牙切齿好半天没哼声。 既然当着萧枕,那自然便要替他上朝。 封显煜前脚刚走, 他后脚便到了金銮殿, 心情还没缓过来,一脸不悦的站着。 眼神紧放在金銮殿正上方, 仿佛上面的一举一动都被吸入他的眼中似得,封显煜已经失望, 便不再理他,只淡淡与群臣交谈,处理日常琐事。 突然,王僕射禀告:「启奏陛下, 四位夫人已经入宫,册封之礼已等在本月十一日,请陛下裁夺。」 他明显感觉到对方脸色一变,勉强忍气。 但那又如何?缓缓点头,似乎带笑:「内务府办事得力,既已拟定册封之日,那便就由礼部主持吧,四夫人是朕首纳的爱妃,礼部务必慎重对之。」 「是。」 他居高临下的注视男人,似乎传来一两声轻盈冷笑,这是示威还是什么,沈君偕不知道。 他披着这副不属于他的人脸,藏身于这群文武大臣之中,什么也做不了,憋一肚子气。 突然,话题又拉到「他」身上来了。 「陛下,镇西王奉命追剿南方贼患,也有半月,怎么还没消息传来?」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他身上。 他笑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王大人的意思是?」 「贼患勾结孙奇,在南方拥兵二十万隔江相对,我朝若想长治久安,必须尽早剷除他们。」 「大人觉得该如何剷除,是一个不剩,还是只杀孙奇与魔教头子?」 封显煜重重一喝,「僕射大人说得对,我朝四邦并不安宁,若要百姓安康,必须朝内朝外宁和统一,像这种祸乱朝堂的乱臣贼子,就该格杀勿论!」 第93页 两人视线对上,沈君偕唿吸一震。 他淡然一笑,突然抬抬下巴笑语盈盈的说:「镇西王在西疆为我朝立下了许多赫赫战功,如今到了朝堂,相信也不会让朕失望,这点乱贼算什么?是吧?」 他的手,似乎有意无意的放在龙椅旁敲着,噔噔、噔噔,好像故意敲给谁听的一般。 沈君偕想起他的威胁,眼睛便立刻落在他的肚子上,眼底一暗,双拳捏起。 「是,皇上请放心,区区乱贼……不足为惧!」 「很好!」他刷的一身站起来,环顾满朝文武,道:「那便退朝吧。」 …… 「你故意的吧?故意逼着我替你杀人?」 他又追到干明宫,几乎像块牛皮糖似得,甩都甩不掉。 封显煜刚刚才见了内务府总管,为四位夫人分明选了居住的宫殿,见四下没人了,只有沈君偕一人在这里,听他这样询问,嗤的一下便笑了。 「你觉得是在替我杀人?这不是你惹出来的祸端么?真是好笑。」 沈君偕方有几分心虚,难得没有动怒,认认真真的走近他。 「封显煜,若我真的替你遣散南方势力,你能否放过我千机阁所有教众,他们全是听命于我的人,如果不是我执意要为家族报仇,他们潇洒立于江湖,这么多年来隐居世外不会与你们朝廷结怨的,至于孙奇,他早有不轨之心,我不过是投桃报李拉拢了他罢了。」 「所以呢,你打算如何替我遣散自己的势力?」 「我会将孙奇亲自押到你面前,所有有心与孙奇一起背叛你的旧臣,我都可以帮你捉来,可是我的教众,我希望你能给他们一条生路,不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封显煜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似得。 沈君偕更上前两步,突然握住他的手,「小白,算我求你,若我不背叛你,你也不知道原来你朝的骠骑将军怀着狼子野心,这也算是我无心帮了你一把是不是?」 「这么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你?」 沈君偕讪讪的收回手,握紧拳头,掩住难堪,「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怎样确实是我对不起你,如今既然向你低头,小白,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别这么牴触我……」 「够了!」仿佛唯恐自己会对他动摇似得,封显煜收回眼神,根本不再看他,「要我饶恕你们千机阁的人也可以,我要你立刻剿灭孙奇众部,而且还要把萧枕的下落告诉我,我要亲自去接他回来,若他有一丁点受伤害,我决不饶你。」 沈君偕突然觉得妒忌起来,俊朗优雅的面目都有些扭曲。 「亲自去接,说到底你还是在乎这个人,什么时候都不忘他的安危。」 他冷冷一刺,干脆的答:「我当然在乎阿枕,从你背叛我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真心对我的人这么珍贵,阿枕就是这样的人,我为什么不在乎他。」 「你……」 知道彼此不能再交流下去了,再要交流,恐怕又要吵起来。 沈君偕无奈,只能掩下心底的妒忌和不悦,唿吸剧烈起伏。 「那你几时随我去见萧枕,等萧枕回来,我便不能以他的身份进出京城了,小白,到那时,我只能马上南下为你降服孙奇。孙奇虽然看似投靠我,可也只是利聚而来,若他察觉我要捉他进京,他手中有二十万大军,我也不知道这一去是生是死……」 封显煜静静的听,没有说话。 他的鼻音有些委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也在恳求着什么,「就是这样,你也不在乎么?」 他还是没有说话,但是却偏过了头,更令他伤心。 「小白……」 封显煜是个心软的人,特别是对他,尤其容易心软,耳中听他各种唿唤和哽咽,他颤抖起来,刷的一下从御桌旁站起来,走的远远的。 「沈君偕,不要又卑鄙起来,我们已经只剩肚子里这个孩子的交易存在了,你这样口口声声以旧相识的口吻唤我想干什么?自己做下的事,便要承担结果,是生是死,不是命么?」 沈君偕万分心凉,怔怔的望着他。 「就如我被你狠插一刀也一样,我真情错付,被你矇骗,不也要自己承担在天下群臣面前颜面失尽的痛苦?」他重重落音,好像也在告诉自己不可心软一般。「我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要堵住朝堂悠悠之口,孙奇之事,你最好速战速决!」 「好,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就将你的萧枕还给你。」 仿佛是绝望了,沈君偕对萧枕的称唿都变了,封显煜虽然生气,可也没有反驳。 「明日就明日!」 …… 萧枕觉得自己几乎度过了人生中最为耻辱的一段时光,虽然只有短短数日,可是在这伙魔人手中,这数日就已经让他感觉度日如年了。 沈君偕本就对他带有敌意,又放言锦妤这魔女可以随时将他弄死,虽然锦妤虽然没找到弄死他的理由,但对他不管不顾,除了灌吃的灌水,并没再理过他什么。 等他解决日常所需后,便给他一粒药丸,让他日復一日陷入无边的黑暗。 如此,愤怒和羞耻让他迅速消瘦。 当沈君偕带着封显煜来见他时,他刚刚甦醒过来,人还吊在铁架子上,四仰八叉的捆着,平日英俊的面容已经带着病态的惨白。封显煜心疼,差点再甩沈君偕一巴掌。 第94页 曹诤已经二话不说,便要解开他的束缚。 沈君偕道:「别费力气了,这是我千机阁的锁魂链,除了我和锦妤,无人能将它解开。」 封显煜走过去,上下查看着萧枕的身体,「你还在等什么,等朕来求你吗?」 见他真的很在意这个男人,沈君偕姣好的面庞陷入一片疯狂的邪恶中,忍了又忍,执起摺扇,勐然一挥,哗啦啦,锁链应声落地。 萧枕获得自由,第一时间将封显煜拉在自己身后,与曹诤站在一起,「显煜!」 封显煜心疼道:「别慌,我带人来了,这里里里外外都被围住了,他们伤害不了我。」 锦妤莫名其妙道:「师兄,你在做什么?」 沈君偕盯着萧枕护在封显煜身前的身影,总觉得太过碍眼,「锦妤,我们走。」 「你想走,拿命来——」 萧枕哪里肯依,虽然身子骨疼痛,可还是想擒住他一洗血耻。封显煜都来不及阻止,便见他飞身出去,朝沈君偕抡起掌风。 「阿枕——」 沈君偕的功夫封显煜是知道的,萧枕虽善作战,可也只是在战场上用兵如神罢了,要论武功,绝非沈君偕的对手,于是着急着插身进去,替他接了沈君偕两招。 「封显煜,你疯了!」 沈君偕见他出手,又气又急,他就这么护着他,严重到不顾自己身怀有孕! 他双眼通红,硬生生收手,这才被萧枕连打几掌,打的他跌跌后退,鲜血直吐。 「阿枕,住手!」 封显煜望着他嘴角那抹红,嘴唇一颤,唿住萧枕,眼神几乎不敢看他。 沈君偕颤抖着身子站在那里,甩开锦妤奔过来搀扶他的手,什么也没说,迈开腿要走,萧枕不清楚现状,还要拦他,封显煜才说声道:「让他们走。」 「显煜,他是造过反的人,还杀了朝中那么多的亲王世子……」 「让他走!」 他的心里也不好过,这胀胀的、酸酸的到底是什么感觉,他不想去想,也不想去深究。 萧枕听他的话才不甘心的收手,没有再做什么。 沈君偕头也不回,捂着中招的伤口拖着身子离去,萧枕不明所以张口就问:「显煜,为什么放走他们,莫非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对他留有私情?」 封显煜就像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一般,立刻反驳,「没有,朕知道他伤了你,这笔帐朕会找他清算,可现在不是杀他们的时候,他还会代替我做一件很有用的事。」 「什么事?」 「剿灭孙奇一党。」 萧枕立刻叫道:「我可以为你出征南方的,我说过了,无论你有什么事,只要需要人,我二话不说马上就上,无论在西疆还是在南方,无论是打仗还是做什么,我都上!」 「我知道,阿枕,我知道你对我非常忠心……」 封显煜嘆了口气,望着他的身体低沉的说:「可我现在毕竟不是之前的皇子了,我是皇帝,皇帝要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功,你确实能为我挥师南下剿灭乱党,可如果有办法不费太多兵力就能做到这事,我为何不做?沈君偕自己弄的摊子,该由他自己收拾。」 「他来自江湖,虽然这些年收买了众多朝廷官员,但毕竟比不得孙奇手握二十万大军,他如何能杀了孙奇夺他的军权?」萧枕忧心忡忡。 封显煜抿了抿嘴,看似真的不带感情似得:「是生是死,是成是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他既然向我投诚,我自然乐意给他这个机会。」 「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么愿意向你投诚,不可能!」 封显煜不愿再提这些事,回身望着他,嗓音里化去了冷淡,渐渐的变的温柔起来。 「阿枕,总之你受了苦,这件事就先别操心了,回住的地方好好休息一阵子吧,我命内务府把前慎亲王府赐给你,就作为你在京城的府邸,在回西疆之前,就住在那好好歇歇吧,我需要你,好好保全自己,就是在保全我。」 这样的话让萧枕忍不住心花怒放,什么受苦他才不在乎呢,一把扶住封显煜的肩膀,他没忍住欣喜若狂,「显煜,谢谢你,我一定忠心耿耿,不负你的重託。」 封显煜面上一尬,虚笑两声,后退两步,点头一嗯。 …… 沈君偕回去之后发了好大的脾气,锦妤完全知道他为何而发,站在门口,看庭院里的他手持摺扇练功,连炸几个石凳之后,她咬着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安慰他。 可说来她也是那个失意的人,这个师兄现在为那么美人皇帝着了魔,何时还在乎过她的感受?便堵着气,就是不过去,直到他完全发泄完了,锦妤才慢慢靠近。 「师兄,是我,锦妤……」 平时笑归笑,闹归闹,可是自从爹爹把千机阁传给师兄后,她其实最怕的人就是师兄了,当他生起气来,她不止一次看过他残忍发泄的场面,像这种只是练功炸炸石头,还是小意思。 所以她手打着颤,不但不计前嫌,反而温笑着讨好他。 沈君偕手捏摺扇一招挥来,深邃的黑眸如同漆黑的洞一般,洋溢着邪恶的怒火和戾气,「我很傻是不是,自从遇见封显煜这个人后,我做过的傻事真是一件又一件……」 锦妤不知该如何作答。 只听他还自顾念着:「明明都狠下心想要舍了这一切,偏偏又来了个孩子,上天这是在作弄我对不对?那个萧枕有什么好?我哪一点比不上他?」 第95页 锦妤感觉浑身冰凉,躲过他一招,感嘆自己居然还有命活着。 「师兄——」 「你说!我和萧枕比,谁比较强!」 她二话不说,点头如捣蒜,「当然是你比较强,不然萧枕怎么可能被你囚禁了这么些天!」 「那封显煜为何这么看重他,是他缠上来打我的,他为何要替他挡招而不顾我的安危!」 「这个……」她豁出去了,大声喊着:「封显煜也这样看重过你啊,可是你为了自己的私仇选择了捨弃他,现在这个样子不是理所当然的?」 「什么……」 「师兄,你醒醒吧,爱情这东西最是没用的,天下美人何其多,就算你不喜欢我,可只要你站得更高走的更远,什么人没有?何必苦苦执着于一个男人?你这样,分明比封显煜对你的用情更甚,只是你自己死不自觉死不承认罢了!放弃吧,真的!」 「你觉得,我对封显煜的态度不是霸道的占有,而是大家所说的……爱情?」 有人明显不信,居然陷入了一片震惊。 锦妤嘆一口气,非要让他开窍不可,「若不是爱情,你为何最有机会杀了封显煜,却从来都没下手,哪怕是显宁,你都没动真的动过她。还不是你心里清楚,就算是只动封显宁,也会让封显煜伤心,你连他的妹妹都捨不得伤害的,这不是爱情这是什么?」 她大着胆子走近他,勇敢的握着他的手。 「师兄,我们一起长大,虽然我喜欢你,可我更想看你开心,若你实在喜欢一个人,那便要么放弃,要么得到,人这一生,还是需要一份感情的衬托的,若一生还不曾动过一次真心,不知道何为爱人,不知道如何自爱,又有什么意思呢?」 「何为爱人,何为自爱……」 沈君偕收回自己另一只握扇的手,过了半晌终于认命的哽咽。 「为何我醒悟的这么晚,可笑我总以为……自己对封显煜只是有辜负了他的内疚,原来这种妒忌到发狂的滋味就是爱情啊,可我该怎么办,已经伤透了他的心,他如何还肯再来爱我。」 听他这话,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那个人了,锦妤心中虽然犹如被捅了一刀,但还是苦笑着抱着他,以一个师妹的姿态宽慰着他不安的心。 「我想,人谁无过,受过的伤害是可以用忏悔的行动去补救的,你既然爱他,也就是想与他有个以后,那就滤清思路,振作起来,好好去弥补他受伤的心挽回他的绝然。」 她回忆起往事,斩钉截铁,「你六岁随我爹爹来千机阁,心里报着一个復仇的念头,硬是打败阁里那么多的教众夺下我爹爹阁主的位置,如今又步步筹谋赢取了武林天下,这些年,但凡你憋足了劲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所以我相信,这次也一样,封显煜是个皇帝又怎么样,先动心的人可是他,他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相信我,师兄!」 第57章 锦妤的话如一股春风吹入沈君偕的心间, 虽然也有些许温暖,可到底更多的感觉还是凉飕飕的。他沉痛许久,还是悲伤道:「……若是如你所愿就好了。」 那这个意思,他便是承认他对那人确是真情了? 锦妤深吸口气, 当真半点都笑不出来。 只见沈君偕缓缓收扇, 好半天才说:「准备一下吧,萧枕回去了, 我不能再用他的身份, 明日一早便随我南下, 回主营。」 锦妤追着喊:「你真要擒拿孙奇?这可是一场恶战!」 「硬擒肯定不行, 还是得想想办法。」 「孙奇本来对我们便不是太信任, 要想煳弄他, 恐怕很难。」 「再难我也得做!」他缓缓道:「我答应了封显煜的, 如今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 那便更加不能再让他失望, 他说得对, 这个乱摊子是我惹下的,该我收场。」 「你还真是只能被他影响到。」锦妤的声音里颇有苦涩。 他捏捏拳头, 突然带着盼望说:「只是在这之前……我想再见封显煜一面。」 皇宫, 四角的天,无限阴霾。 只一会儿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封显煜站在窗边, 揉揉方才批改奏摺酸痛的手,望着窗外的雨慢慢陷入失神。 「显煜。」萧枕带着苍白走进来, 朝他弯了弯身子,算是行礼了。 本来有些莫名的激意,可看他眼神温润,这才知这就是萧枕, 而不是那个冒充他的人。 「阿枕,我不是让你回你的王府,又过来做什么?」 萧枕不甘心的大步走去,声音激动道:「我可以为你剿灭孙奇,不需要用到沈君偕!」 「你又来了,朕说过了,能不费自己兵力,就别费自己兵力。」他明显有些不想多聊,照旧坚持,「你是我的中坚力量,若让你举兵南下,兵火相对,我不放心。」 「我怕你是为了给沈贼一个机会!」萧枕的鼻音瞬间带着浓浓的委屈,「显煜,他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你早该举重兵将他千刀万剐了,可你总不许我带兵绞他,就算他武功出神入化,可双拳怎敌千军万马?」 这般指责,令封显煜难堪,也难熬。他激动道:「够了,阿枕,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萧枕冲动一步,将他紧抱在怀里,「我也可以珍惜你,拥护你,疼爱你,我会比沈贼对你好上千倍万倍,你为什么不彻底放下他,试着来接纳我!」 第96页 「你以为我真的是个人都爱吗?在你心里,朕缺的不是个知己,而只是任何一个男人?」他真的被气到了,身体阵阵发抖,被他拥住的地方,仿佛铁棍一样锢在那,令他硬生生的疼痛。「好友就是好友,就算没有沈君偕,我也不会爱上你,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显煜……」萧枕死死不愿松手,仍然紧抱着他,「我不是故意在逼你,只是我实在想不通道理,我不比沈贼差在哪里,我先于他认识你的,一个帝王,一个战王,不是比他与你更加般配?」 「住口——」 他说的越发过分的,逼的封显煜扬起手掌朝他甩了一巴掌,打完之后,两两皆愣。 萧枕的脸上一片浮肿,殿外,「李乐」不知何时已经推开殿门走进来,立在那里,双眼喷出火一般的怒焰,「你们在干什么?」 第58章 只一眼, 封显煜便已认出「李乐」是谁。 而萧枕则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还不等封显煜反应,他也跟着看出了端倪,怒火四起, 刚要冲上去, 封显煜已经一把拉住他,「阿枕, 你别乱来, 这是朕的寝宫!」 「显煜, 乱臣贼子、屡屡生事, 死不足惜!」 一声低吼, 前一阵的羞辱已逼的他双眼通红。 封显煜迅速镇定下来, 只扔下一句话:「这是朕的意思!」 就这一句, 他便输了。 「你真偏心, 显煜。」他双眼愤怒的盯着他, 连连指责:「真偏心, 明明他才是那个屡屡伤害你的人,而你却处处偏着他……」 「阿枕!」封显煜头痛无比, 在那人面前, 他本已不想再说任何情情爱爱之事,于是便放开拦着的双手, 愠怒说:「朕有朕的考量!」 萧枕失望万分,带着满腹委屈和辛酸颤抖许久, 走了。 「阿枕……」眼睁睁的望着他离开,封显煜心里内疚,回头,却见沈君偕还愣愣的站在那里, 却已不见开始那妒忌指责的模样,气性又起,直到他自己追了上来。 「小白……」 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少有的温柔和窃窃的欣喜,封显煜都听出来了,于是更加烦躁,也更加恨自己,他定住脚步,背着身子斥他:「你还来干什么?」 沈君偕哀哀讨饶:「你原谅我吧,你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封显煜勐地犟声:「住嘴!你听到什么了?那句话只是我为了堵阿枕的嘴的。」 「那你还不是向着我?」 「不是!」勐地回头,似乎真的受不了一般,有人连连训问:「你怎么这么厚的脸皮,我只是怕阿枕闹起来被宫人知道,你这个疯子,我不愿阿枕与你发生冲突,你懂不懂?」 「够了。」沈君偕大步向前,手一伸捏着他的肩,「我是个小心眼的男人,我的耳中听不得你说别的男人好的话,你再护着他我就真的对他不客气了!」 「你看你自己是不是个疯子?你敢!」 「我什么都敢,只要逼急了就什么都豁的出去——」 「你——」 封显煜气到极点,当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一生气,肚子里的孩子便生生的痛。 明明月份还不大,该没有特别的感觉的,可这痛感还是那么清晰,这一痛起来,脸色便完全不好看了。 还是盛气凌人惯了的人,明明说好再也不逆着他,要好好的哄着他,可还没习惯怎么疼人宠人,便三言两语又把人气成了这样,沈君偕真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见他身子在跟前阵阵发抖,他懊悔了,连忙拥着他软声退步,「对不起,我又冒失了……」 「你不是冒失,你是本性如此!」封显煜厌恶的推开他的手,捂着腹部,深吸一口气不愿与他再做揪扯,「不是答应了我要替我南下倾覆叛军,现在还来朕这里做什么?」 沈君偕委屈:「我会去替你做这件事的,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人的事就绝不会食言,难道我是那样卑鄙无耻的小人?」 一番委屈,换来的只是对方一声冷笑。 沈君偕道: 「小白,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和你道个别而已,明日一早我就与部下要动身去了,这一去是凶是险,我不清楚,万一我们以后将是永远的分别呢……」 他说不下去了,气息不禁微微带上了些许鼻音的味道…… 「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绝情,连这仅有的一夜也不肯陪我?」 说到此处,竟责怪起他来,封显煜脑中阵阵眩晕,真害怕自己有一日会被他活活气死。又恐自个儿心软,他只能走到另一边,手抵着散发着黄晕光芒的偌大铜镜,望着里面一身龙袍的自己,「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沈君偕,绝情的人哪里是我?」 「……」沈君偕眼眶通红,万般悔恨的奔过来,缓缓抬起手掌,想抚上他的肩膀,「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现在……朕什么都不想听,朕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沈君偕的那只手便这样放下来,惊慌无措的站在那,眼睁睁看着跟前的人连个正脸也不给他,心里难受,还是大喊一声,不管不顾的将他拥入自己怀里,「显煜……」 苦涩懊悔的亲吻还以为要落在对方的唇上,没想到并没有,是落在他的额上。 「我这就走,不再气你了,我会用行动向你证明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你不是只有报復和利用之心的,在这短暂的相处过程中,我骗着骗着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不管有没有这个孩子,我都会喜欢你,不管你是不是姓封,我还是喜欢你,可笑我明白的……太迟了。」 第97页 「……」 封显煜的背嵴一僵,此刻被他唇熨烫着的额上,仿佛有火在烧似得。沈君偕喋喋絮语:「你是皇子皇孙,又如此清醒优秀,如今更是万人之上一国之君,我常常在想我只是江湖一介浪客,此时此刻又有何德何能能让你委身于我真心相待……」 他的声音哽咽了,固执的紧抱着他的身体,却也柔情似水的避开他的腹部,唇在他的额上游移,「你的江山是我弄乱的,我一定会把他收拾好,只是我有一事相求,咱们的孩子,名字,可否由我现在便把它取好?我想叫他……」 「够了……」这遗言一般的口气令封显煜承受不住,他刷的一下给了他一巴掌,在铜镜面前指着他愤怒诘骂:「你往日的跋扈睥睨之气都到哪里去了?几时变的这么畏手畏脚?」 「我不是畏手畏脚,我只是……」 「别再说了!」封显煜的眼眶也湿漉了,捏紧拳头抵在铜镜上,认输般的答:「你的意思我全明白,之前的那些事就当是我代父还债,我以一己之身和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还完你沈家的灭门之痛。你若真的真心待我,就自己回来看着你的孩子降生……」 「显煜,你的意思是……」沈君偕笑了,从身后一步而上,再度搂住他修长的腰身,「我会的,我会的,谢谢你还肯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封显煜苦笑着,一语不发,一张日渐清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 沈君偕却很兴奋,仿佛找回了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宝一般,突然觉得人生充满了未知的喜悦和意义一般,活了二十几年,哪怕报仇的那一天也没这么通体畅快过。 「显煜、显煜……」 怎么不再是叫他小白了?封显煜有些疑惑,可也不可能为这种事开口问他。 沈君偕喜事临身便份外的啰嗦,从要他好好照顾自己一直说到日常的各种小事上,封显煜还很难受,忍了许久站不住了,身子一倒便倒在他身上,将他吓一大跳,「小白!」 「把我扶到榻上坐一坐,站久了,疼……」 他冷汗淋淋,竟是被这逆天的孕事折磨的不清。 沈君偕抚好他,同在他身侧坐着,温热的手掌运功,从腹部为他输入源源不断的内力,封显煜这才好过一点,方才苍白的俊容也缓和了些。 他说:「等我回来,我日日照顾你,想肚子里的这小混蛋也不敢太折磨你。」 「你不是我,受孕反痛苦的人也不是你,你当然说的轻巧。」封显煜的心里还是有疙瘩在,所以口气便不怎么好,「你准备顶着李乐的身份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李乐呢?」 沈君偕勾唇一笑,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也说出封显煜都没察觉的话,「他早已经不是真的李乐了,真的李乐现在已经在京城之外,小白,他是我的人,也是高手,有什么事我不在这,你可让他紧急联繫我,我一定速速回到你身边,这些人都会易容术,全是我教的,安全得很。」 「你不跟我打招唿,居然乱动宫内的人?」他不说还好,一说封显煜又炸了,沈君偕赶紧按着他,继续为他运功,「不是不跟你打招唿,实在是那时候我还在犯煳涂,不知道自己对你也已经情根深种了,所以才做了这些混帐事,若我真要使坏,大可继续瞒你,可我现在跟你主动承认了,对不对?你就别生气了。」 「混帐——」 封显煜哪能不气,他生气的很,清幽秀气的眼眸里几乎喷出火来。 不知过了许久,沈君偕才从他的寝宫走出来,虽然万分不舍,可还是不得不回无教收拾整顿,几个时辰后便要离京了。他却不知道,萧枕居然一直待在宫外的长廊里,一脸阴沉的盯着他,沈君偕顿了顿脚,却并不加防备,走过去。 他就那么从容的从他身边走过,萧枕满脸阴霾的执着剑拦住他的去路,低吼一声:「沈君偕,你当真就这么猖狂?显煜心软,你把他骗的伤心欲绝,这次又想骗他什么?」 「萧枕,」沈君偕转过身来,这才说道:「我承认你是封朝少见的青年将才,在战场上排兵布阵统百万雄师,我不如你,可在战场下面,雄师之外,你不是我的对手,就连封显煜都不愿让你得罪我,你又何必屡屡招事。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关心的是我与显煜的私事,一个外人,在别人的感□□上有什么资格插手,你说!」 「显煜是被你矇骗你,你狼子野心!」 「这就是我与你的区别,你那么好,又陪伴了显煜那么多年,可是有什么用,显煜聪明的很,他根本不是你认为的那般完全心软慈善之人,他有他的抱负和手段,也有他的脾性和考量。他喜欢我,他就是不喜欢你,哪怕你不愿意承认又怎么样,此事已定,你没有输赢,因为你根本就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过。哪怕不是我也不会是你,你何必还揪着不放呢?」 萧枕从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可偏偏他的话又与之前封显煜的话那么重合,就算萧枕再厌恶沈君偕,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他没有输过,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参加过。 何其残忍,何其残忍…… 沈君偕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只留萧枕一人站在原地,昏黄的宫灯映照在他的脸上,一阵凉风吹起,撩起他黑色的衣摆,偶尔有宫女从这经过,也不敢惊扰他,一站便是一夜。 第98页 第59章 如此,章 第二日,沈君偕便换装出京了,带着锦妤,仿佛无人知晓, 可却有那个人知道。 忙了半天, 却忙到一个这样的结果,锦妤嘟嘟囔囔:「还以为小皇帝会来送送呢, 谁知道这么绝情, 好歹相好一场, 怎么就这么记仇呢?」 话没说完, 额上已被敲了一记。 呲牙叫痛, 却见向来风度翩翩的师兄脸上布满了不舍和忧愁。 女子揉着额, 跺跺脚不满:「我又没说错什么, 是他没来送你嘛。」 「能给我补救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 还能奢望送行?」沈君偕低嘆口气, 悠悠柔柔的道:「你若是不愿意去就不去了, 师兄不勉强你。」 「才不是呢。」锦妤辩解:「只是师兄,你当孙奇是个蠢材?他在地方蛰伏十几年, 好容易借着你兴事抓住机会, 如今正雄心勃勃想扶摇直上,你突然与他离心, 别想那么顺利。」 「就算不是蠢材,也比不上封显煜聪明。」 沈君偕冷哼一声, 不置一词,表面上看着毫不在意这些事,其实心里……也是有些难过的。知道那人被自己伤透了心,可没想到他真的不会来送他, 哪怕是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此时此刻,他该已经起了身准备上朝了吧? 沈君偕领着许多兵马,脑中思绪早已飞回皇宫禁苑。 他心里思潮翻滚,却不知在宫里的人也正烦闷着呢。 此时的李乐已经不是李乐,可他又还是「李乐」,封显煜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秦肆低低一笑,仿佛没看到他的不满似得,打着拂尘说道:「陛下在担心我们教主?」 看来他在那人身边的地位应该挺高,不然不会有胆子说这样的话。 封显煜收起拳头,冷道:「他就真的不怕朕会杀了你?」 「陛下不会的,也没必要这么做。」猖狂的人带出来的手下果然都是狂的,「秦肆在教主身边多年,无论多艰难教主都不曾让秦肆出山过,如今出山便是悄然放在陛下身边,便是这份苦心,陛下也该好好珍惜。」 「是么?这么说,朕还该好好感谢他。」 封显煜离开御桌,临跨过宫殿的门栏时回头。 「朕可以留你,但沈君偕若是替朕摆不平南方贼乱,想必你也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秦肆缓步跟上,微微笑说:「是。教主临走时要奴才好好照顾皇上,陛下放心,有教主在就有奴才在,可若是我们教主失败不在了,不需陛下动手,秦肆自然愿意以身殉主……」 以身殉主……挺拔的身影一顿,只觉得这一句话格外刺耳。 那样的祸害,也会有不在的一天么? 会有的。 数月之后,已到寒冬之时。 满堂大臣,面对南方传来的情报,全都窃窃私语。 谁能想到孙奇乱党在南方持兵割据半年,内部竟然会发生叛变,半路杀出一位黑衣魔将,竟有魄力,领着孙奇数万心腹策反,釜底抽薪,将孙奇数万兵马困在江水对岸。 眼看孙奇一党就要自乱阵脚颠覆灭亡,却又传来消息,黑衣魔将不慎中箭落入江中,下落不明。如今江那边的情形到底是怎样的,朝廷什么也不知道。 有大臣喊道:「皇上,该马上派将出兵,趁乱党没有恢復之际收復失地才是。」 话虽这么说,可到底应该派谁去呢?而几个月不见,如今已经面色怪异憔悴的新帝却失魂落魄,似乎还没消化方才探子传来的消息。 「那位黑将……真的下落不明了?」 没想到陛下的心思居然放在这个上面。 曹大人哼唧:「陛下,黑将行事总带着魔化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这是孙奇与他意见不合导致的乱党叛变,都是乱臣贼子,死不足惜,但趁着孙党动乱之际,确实该赶紧出兵绞杀余党。半年了,南方之乱不宜再拖,请陛下三思。」 封显煜紧闭了闭双眼,復又睁开,眼中突然涌上些许凌厉而惊惶的矛盾色,「赐召骠骑将军周进,领兵南下,无需再有顾虑,直接过江清除余孽……」 话还没说完,清厚的嗓音里竟已溢出一声痛苦的声音。 秦肆勐一抬头,忙打浮尘,「皇上龙体有碍,快宣太医……」 一阵手忙脚乱,龙椅上的人却倔强的撑着身子,移到养心殿内室。氤氲的宫室,全都是安胎的药草香,可在内宫,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 「皇兄——」 显宁奔跑过来,额头上满是汗水。 「太监们说你又不舒服了?要不要紧?」 封显煜快要临盆了,到了晚期,腰身已经越发沉重,若不是冬日衣袍宽大,恐怕早就藏不下去了。早些气怒攻心,这孩子本就怀的不稳,今日听了消息,又受冲击,自然动了胎气。 太医弄完药,安完胎,许久许久,眉头却越皱越紧。 如今内宫无人,能做主的也只有皇帝自己和显宁公主,太医只得和显宁说道:「公主,皇上胎气大动,又是晚期了,如今身下已有水样渗出,恐怕临盆之日要提前……」 「什么?那该如何是好?」 公主自己还是个姑娘家,更何况又是男子生子,眼泪立马就下来了。 封显煜却不知哪来的精神,听了他的话突然一把抓住秦肆的手,扶着桌角倒在锦榻上,说:「你告诉朕,方才探子来报的那道消息是不是真的?那个人……是沈君偕,对不对?」 第99页 秦肆深吸口气,实话实说:「我与皇上都留在皇宫,我知道的事不比皇上多,那些探子说来的话都是你们朝廷人自己探的,若是皇上觉得不可信,那我又能说什么。」 「沈君偕头脑那么活,武功又高,他怎么可能会中箭掉入江中……」 「又怎么不能,再能干高强的人,也会有不敌众人的时候,皇上放心,我们魔教人一向说到做到,查证教主已死,我便会实现我的诺言,马上殉主。」 他在乎的不是这个! 勐地一张俊容转的苍白,肚子里孩儿已经生长的会拳打脚踢了,勐然就是一脚,踢的他五脏六腑一缩,竟不知为何一阵又一阵的抽起冷颤来。 「来人,宣周进、周进……」 显宁已经听懂了前因后果,见他这样,知道他是放不下沈大哥,终是哭着抓着他哭道:「皇兄,你先别管那么多,先把自个儿的身子顾好吧。你、你已经流血了……」 低头一看,真的见龙袍上,一点一点慢慢渗出了血迹。 方太医头脑一懵,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似得,嗡嗡作响。 这么突然,这还没准备齐全呢,怎么就要早产了呢。 来不及顾虑君臣之礼,只得哆哆嗦嗦的大喊道:「不能等了,得替皇上接生了……」 秦肆眼睛一暗,也没想过主子把事交给他,竟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匆匆望着太医们围着皇帝,暂时是用不上他的,他眉眼深邃,隐身离去。 封显煜从未想过事情会这般变化,那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行事的人,竟真有与自己天人永别的一刻。虽然还不曾证实消息,可光是听到这样的话,都令他害怕不已。 他无限后悔,再怎么痛恨,也不能真的放任他去替自己卖命弥补,如今事情变成这样,若他真的死了,他就真的心满意足了? 巨大的恐惧和伤痛布在他的心上,害得他身上的压力越大,竟然砰的一声,羊水破了。 「啊……」 疼痛、恐惧、不安、惊惶。 血液和水液潺潺流下,不多时功夫,一股越发难忍的疼痛渐渐蔓延上腰际,哪怕再没经验如他,也该知道,这是孩儿要出生了。 封显煜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想着一个人,过往的爱恨情仇全都可以不计较了,只希望能听到这个人平安健康的消息。还能够吗? 陷入绝望的黑暗前,眼前全是一张求而不得的脸,还有一柄摺扇摇啊摇、摇啊摇。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才将他放出来,他又回到光明中,尽管身上仿佛被车裂了一般,撕心裂肺的痛。耳边好像听到了谁的声音,「……阿、阿枕……」 男人欣喜若狂,见他睁眼,连忙趴在床边拉着他,「我在这,显煜,我在这。」 「……你帮朕速速南下,去找他……」 昏迷了一夜的人,此刻已经气息危浅奄奄一息了,可就是这样,在刚刚恢復知觉后的一瞬间,他所想的仍然是那个该死的人,萧枕听完真是捏紧拳头,额上青筋直冒。 「你……」 封显煜仿佛只信任他一般,一边喘气,一边沉声强调:「他绝不会死的,他绝不会……」 萧枕咬咬牙说:「你以为我没帮你去找吗?可那江水绵延千里,大山砸下去都没有回音,何况是一个人。你已经把周进将军派去善后了,孙奇乱党已经阵脚大乱元气大伤,不需要我去都要兵败,现在你早产在即,我应该守着你让你父子平安。」 「我没有事……你再去替我找找沈君偕……去找找他……」 他一味地坚持,仿佛刺在萧枕心上的一柄柄剑,兇狠、阴毒,知道他是情不自禁,可真的是伤透了他的心。 萧枕流着泪道:「显煜,你冷静自持才走到今天的地位,为何现在偏偏变的这么偏执,那个男人,只不过是一个男人,值得你这么做吗?」 腹下的孩子又在往下挣了,开骨之痛又怎么能及此刻心中所感的失去心上之人的疼痛。 随着哇的一声婴儿虚弱的啼哭,已经只剩一口气的封显煜吃笑呢喃:「孩子……出生了…… 这是……他的孩子……朕和……他的孩子……」 这样伤心绝望的吃笑,还不如不笑。 萧枕居然成了接生这个孩子的第一人,望着嬷嬷们捧过来的早产的孩子,眼见他有着一副与封显煜一模一样的眉眼,眼眶一红,低低应道:「好,我去,我去……」 第60章 将打探来的消息——讲给师兄听后,锦好突然一声长嘆,「没想到这男人当真是个痴情种子,这么恨你,还愿意帮小皇子来找你,师兄,咱们赌一把,你说这人会不会公报私仇找到你将你灭口?」 说是已经溺水的人,现在正坐在水泊边的一艘木舟上,手捏着纸扇,脸上全是懊恼,「该死,没赶上孩子出生,之前明明想再快些的,听大家说生孩子很痛,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师兄,你都没在听我说话啊。」锦好一跺脚,气的不行。 沈君偕嘆息说:「锦好,你和萧枕会合,带领手下助他迅速找到孙奇,把余党剿灭,我先一人北上,就不等孙奇死了,明日就走。」 「你不把孙奇的人头提过去请罪?」锦妤有些疑惑,不可置信道:「你想光明正大站在小皇帝身边,不给自己洗白洗白是不行的吧。」 第100页 「在登基之日造反,杀了那么多亲国戚,我还能怎么洗白呢?能换回显煜还愿意让我陪着他又替我生了个孩子,已经是显煜格外宽宥了,我不敢再奢求太多。」 如今的他倒是冷静下来甘愿领罚了。 「我这个真面目……大概永远都不能在众目之下与他一起了,是我活该。」 锦妤有些心疼,可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君偕思念太甚,半个月的路程硬是被他几日便到了,一路不知跑死了几匹马,终于用无教的脸混入宫殿,心砰砰直跳,本以为自己第一刻想见的是自己的孩子,却不想最想见的还是只有那个人… 「显煜……」 封显煜以为自己听见了错觉,怎么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午后,于厚厚宫帘垂下的内寝殿,居然让他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生怕自己回头,这半个月来夜夜缠在他心上的噩梦便来到了现实,直到声音一声声的靠近,近到他察觉到熟悉的体温与气息时,人已经被从龙床揽起来,撞进了一个宽广温热的怀抱。 「啪」的一声响,沈君偕的脸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显煜……」知道他心里有气,他也不恼,只可怜巴巴的执着他的手,低低的问:「我现在就在你的龙床边,你还恼吗?若是恼就一次性打个够吧……」 「你居然……假死?」他的声音哽咽,里面藏着难得的害怕和怒火,「又一次,不打招唿,骗了我们所有人!你……」 余下的话,藏在沈君偕的吻里,他愤怒挣扎,却只被他吻的更深更重而已。 「我知道这么做会让你担心难过,可是当时事情太急,那天我真的受伤了,坠入水里,水流很急,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可是心里想着还有你,你在等我,我怎么敢死?」 他紧抱着他,细细的诉说着自己的衷肠。 「在那一刻,我突然豁出去了,就这样用这种方法死去也好,算是为朝廷除害、为百姓锄奸,你可以替我昭告天下,千机阁阁主已死,沈君偕这个身份我也不要了,只要能陪着你和孩子,让我扮成谁的样子都行。」 「你想的倒好,想让我替你正名,你休想。」 勐地一阵急喘,他抓着他的衣襟,却见在不小心裸露出来的肩头,一条丑陋的伤痕爬在那里,眼眸一惊,心便有些颤抖,「这是……」 沈君偕垂下眼,低低的说:「这就是那道伤……」 将他的手掌移到那处,他的声音轻轻绵绵的,再度说道:「我是真的差点死了,显煜,对不起,曾经那么伤害你,欺骗你,时至今日我真的后悔了,言语的道歉总是那么简单,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可以了,我不求你相信我,可是我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一辈子向你证明,我有对你忏悔改过的行动,我要用接下来的余生做给你看,好么?」 求告的液体从他眼眶滑下,带着足以烫伤封显煜的温度。 封显煜突然捏紧拳头,转过脸去没有回答。 「显煜,显煜……」 沈君偕抱着他,也不浮躁,只柔情似水的轻吻他脖子处每一寸的肌肤,每一个轻吻都带着滚烫的液体,熨烫着封显煜记仇敏感的内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问道:「你这般神通广大,可曾去看过孩子?」 「孩子?」已经当了父亲的人似乎这才想起他的存在,突而眼含喜爱笑了起来,「是了,咱们的孩子出生了,着急赶来见你,居然把他给忘记了,是女儿还是儿子?像你么?」 「你没去看孩子?」封显煜不可置信的哑而失笑,笑着笑着,眼中也滚下不知何情绪的液体来, 「是个儿子,长的不像我,像你,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肤色,我把他交给你了,以后……就留在他身边吧,将你所有的本事都交给他,我要看看,你能教出一位怎样的太子。」 「太子?留在他身边?」那这是不是也代表着…… 明白他心意的人终于欣喜若狂,像个得了最佳赏赐的孩子似得捂着他的手不住的轻吻,一边吻一边不住的呢喃,「好好好,我留下来,留下来陪着孩子一起长大,陪着你一起度过余生,我发誓,我会全心全意照顾你们父子的,真的……」 够了,一辈子还有那么长,光用说是没什么意义的,他觉得头被吵的有些痛,可是这半个月来的噩梦他做怕了。 两代人的仇恨纠葛不应该世代延续下去,仇已经结束了,恨也慢慢的被世事消磨,那剩下来的……便不计较了吧。 轻轻的垂下眼帘,封显煜望着眼前这张熟悉俊逸的脸,突然低声起来,「这是我们封家欠你沈家的吧,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那我呢?」沈君偕轻轻一笑,竟二话不说,踢了靴子就往龙床上钻,「陪君一世,甘之若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君之意。」 说完不顾这人僵硬的身躯,将心上人揽入自己怀里,这辈子都不想再放手, 「这个孩子,就由我这个做爹爹的来替他取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