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 第1页 《替代品》作者：幸福理论【完结+番外】 简介: 谁是谁的替身 * 许亦辰跟他的双胞胎弟弟长得一模一样 弟弟张扬肆意，哥哥沉默寡言 宋旭喜欢弟弟求而不得 许亦辰跟宋旭在一起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弟弟的替身。 许亦辰：没关系，我知道的。 宋旭：？？？我没说过你是替身。 【番外不是主角视角，谨慎购买】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亦辰，宋旭 ┃ 配角：许亦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谁是谁的替身 立意：珍惜自己，热爱生活，积极向上拥抱美好未来。 第1章 许亦辰是在晚八点收到宋旭发来的消息，屏幕上只有一句：「今晚去你家。」 一如既往的简短，他们本来也很少聊天。 两人的交流大多数情况都是： 宋旭：「晚上出来吃？」 许亦辰：「好。」 吃饭饭足酒店开房，事后爬的起来就回家，没力气就得酒店躺一晚。 又或者宋旭过来家里，但那人很少会留下来过夜，许亦辰有时觉得他俩跟偷情似的。 宋旭是他的男友，虽然两人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 初次见面还是大一时参加的部门面试，他紧张的心脏怦怦直跳，而宋旭游刃有余在一群愣头青中异军突起，后来宋旭成了学生会主席，他还是个部门杂鱼。 毕业后差距就更大了，宋旭是当地知名青年企业家，他靠着这棵大树在公司当吉祥物。 有句俗话叫「人比人，气死人」。 许亦辰对此有深刻了解，从小到大他都是被比下去的那个，习以为常了。 不要过来。 这是许亦辰的第一想法。他最近入坑新游，跟网友约了晚上打副本，宋旭突如其来的信息打断了他的计划。 餵——你要为了游戏拒绝男朋友的邀请吗？ 许亦辰在心里唾弃自己一番，然后把宋旭发来的信息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翻到以前的聊天记录，也是寥寥几语就结束话题。 「好吧，见一面也不是坏事。」许亦辰有些懊恼，毕竟那人一个月前说出差，然后就不见人影，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得有男朋友的样子。 ——虽然他知道宋旭不需要。 许亦辰的住所是公司分配的，70坪，一个人住很宽敞，宋旭宋少爷却嘲讽小的转身都会撞到人。 他有时候觉得宋旭这人挺刻薄的，虽然近年来越发内敛，对外看起来像只温和的大猫，但他知道这人不高兴时会露出獠牙随时咬你一口。 家里有些乱，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一通，还把房间的被子重新铺好，一眼望去整整洁洁。 弄完之后出了一身薄汗，于是又去沖了个澡，期间还很心机的用上新买的精油，然后太过羞耻又怒沖十分钟的水，直到没有味道才出来，手臂都搓红了。 许亦辰等的有些发困，直到突兀的门铃响起，这才站起身去开门。 宋旭没有家里钥匙，既然他不主动要，许亦辰也没必要上赶着给人送。 门外的男子身形高大，白衬衫一半塞进灰西装裤里，一半露在外边，看着很随意。 许亦辰瞅了他一眼，觉得人似乎黑了点，又不知道去哪里浪了。 「你过来了啊。」他干巴巴地说一句，然后往旁边挪了下，让人进来。 宋旭「嗯」了一声，两人擦肩而过时他突然凑近许亦辰，问：「换沐浴露了？」声音低沉有磁性。 许亦辰紧张了一下，随口说是吗，然后做贼心虚看了一眼外面，立即把门关上。 宋旭意味不明地一笑，「你问我，你自己不知道吗？」他在玄关弯下腰换鞋子，许亦辰很上道地递过拖鞋，见宋旭似乎还想说什么，赶在人开口前连忙说：「你，是不是喝酒了？」两人靠近时，他确实闻到酒味。 宋旭动作一顿，说：「晚上有个饭局，喝了点。」 许亦辰：「哦。」 宋旭见他心不在焉，补了一句：「很少，不碍事。」 许亦辰眨了下眼睛，「喝酒伤身，少喝点。」顿了顿，继续说：「你随意，我先去房间拿东西。」 宋旭看着许亦辰回房的背影，觉得这人十年如一日，没一点城府。 生活简单，爱好幼稚，无欲无求，跟他弟弟完全不一样，明明有张相似的脸，弟弟张扬肆意，哥哥却沉默寡言。 许亦辰是双胞胎里的哥哥，见过许家兄弟的人都说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大多数双子是儿童时期长得像，加上父母总爱买相同的衣物，不熟悉的人自然很难分辨，长开后五官多少会有些不同，但他们二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兄弟俩感情很好，读大学的时候，在另一个学校就读的许亦星偶尔会来找哥哥，兄弟俩走在校道上回头率很高，许亦星性子活泼开朗，收到别人好奇的眼神会光明正大地看回去，还会弯起眼睛朝人一笑，让人眼前一亮。 而那时候的许亦辰只会拘谨地站在弟弟身旁，毫不起眼。 宋旭对许亦星一见钟情，他喜欢这个年轻有朝气的大男孩，他的目光全在耀眼的弟弟身上，虽然一路追求无果，期间他与许亦辰都是单纯校友关系，私下里并无联繫，直到临近毕业的一场部门聚会，两人莫名其妙上了床。 第2页 之所以评价为莫名其妙，是因为两人事后都觉得自己脑子进水。 宋旭酒量好，而且喝得不多，不至于神志不清要酒后乱性。 而许亦辰是清醒的，却傻乎乎被人吃干抹净。 两人从未谈起过这件事，一是太过尴尬，二是没有机会，所以都不清楚事情经过。 总之是场很不美好的初次体验，并且第二天还是宋旭发现枕边人发起高烧，一阵折腾后才把人送到医院。 理由已经不重要了。 宋旭可以猜的八九不离十，大概是认错人，然后态度强硬地把人拐上床。 那时候他对许亦星是有怒火的，从来没有人这么不给脸，冷不丁有个相貌相似的人出现在眼前，再加上酒精的作用，意外就发生了。 就算这样，宋旭也没打算负责，那时候的他还年轻气盛，对许亦辰根本不以为意。 他让许亦辰保密，他说：「我会补偿你的。」 许亦辰十分配合，当即同意了，说：「没关系。」 过了这么多年，宋旭还记得许亦辰那时候的样子，宽大的病号服衬得他瘦削无比，皮肤白的没有血色，抓着被单的手骨节分明，微微偏着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但眼睛里什么也没有，二十出头的年龄，却像腐朽的枯木毫无生气。 宋旭讨厌这种人，无趣又木讷，他喜欢明艷、带刺的玫瑰。他对许亦辰那么铁石心肠，大概是对许亦星还心存希望。 再后来，两人并无交集，毕业后各奔东西，谁也想不到他们有一天会在一起。 * 事后许亦辰趴在床上没动静，宋旭起身把房间里的灯开了，白炽灯很刺眼，许亦辰「嗯」了一声把头埋在枕头里，一般情况下他们只开一盏小灯，昏暗的环境让空气都暧昧起来，虽然主要原因可能是宋旭不想看见他的脸，毕竟长得再像他也不是弟弟。 ——怪膈应的。 耳边响起打开柜门的声音，接着是翻找衣服的动静。 「大概是要去洗澡吧。」许亦辰心想，突然背上多了张被子，他诧异地扭头，由于眼睛还未适应灯光只能看见一个模煳的身影。 「别感冒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然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许亦辰呆滞了几秒，然后把被子裹紧了些，室内开了空调，一旦身边没有人渐渐地就会感受到冷气入侵体内。 ……虽然宋旭是个混蛋，但偶尔也会关心人。 他想过很多次结束这种奇怪的关系，却总是心软，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他感动。 「我要的很少，所以，应该没有关系吧？」 「只是……很对不起弟弟，抢走了属于他的东西。」 很快，许亦辰陷入半睡半醒中，直到身体被温热的毛巾擦拭，有人低声问他：「睡着了吗，要不要去洗澡。」 许亦辰动作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恍惚中想起好友的话，他曾跟人抱怨宋旭很难伺候，但偶尔又会很温柔，好友吐槽说那是男人的贤者时间吧。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反正是各取所需，我也没别的可以给宋旭了。」 许亦辰闭着眼睛，嘟囔说我要睡觉，只不过声音小的像蚊子叫，宋旭随便擦了几下有些不耐烦，便把人拉起来弄进浴室。 花洒刚开始的水是冷的，许亦辰被冻的一激灵，宋旭毫无歉意地说：「啊抱歉，刚才我洗的冷水。」话音刚落，水流就转为温热。 宋旭问：「醒了？」 许亦辰抹掉脸上的水，轻声说「嗯。」 于是宋旭就出去了，许亦辰一个人留在浴室。 沖了一会，许亦辰拿浴巾擦干头髮，回到房间时看见宋旭坐在床上还愣了愣，他以为这人已经走了。 宋旭低着头看手机，说：「今晚在这边睡了。」 许亦辰想他喝了酒，加上时间很晚了，司机也要下班回家，便欣然同意。 他晚饭吃得早，折腾到这个点有些肚子饿，他问宋旭要不要来一份，得到否定回答后趿拉着拖鞋去厨房找吃的。 等他吃饱刷好牙，在房门口犹豫了一会，把手背到身后才踏进屋里。 「你要现在睡觉吗？」他问。 「还没。」宋旭说。 「那……要不要看一下公司的年中报告吗？」 宋旭终于抬起头望他：「闯祸了？」 「不是，单纯只是想先给你看看，有问题可以提出来，我好做一下准备。」许亦辰把背在身后的文件递给对方，宋旭是大忙人，两人也很少谈论公事，但难得有机会他还是想见缝插针地提一下。 宋旭不怎么管「君盛」的事，那是他在大学时期宋父给他练手的，毕业后宋旭的精力都放在自己创办的公司上。他把许亦辰安排在君盛，有些高层知道他俩的关系，一到有宋旭出场的重要会议总爱让许亦辰来汇报。 「你们太高估我了。」许亦辰心想，宋旭工作起来六亲不认，他见过宋旭打电话训斥下属，脸色平淡说出来的话却把人批的狗血淋头。 公司上半年度绩效很一般，许亦辰希望他给个面子不要当众说出来，不然他会尴尬地想钻地缝。 这种情况，大概就是所谓的吹枕边风吧。 「许亦辰，真有你的。」他在心里感嘆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可以收藏一下专栏的预收吗，爱你们！ 第3页 第2章 许亦辰跟宋旭在一起三年，也在君盛工作了三年。 空降领导总是不得人心，加上他并不擅长当运筹帷幄的角色，前期吃了不少苦头，如今他在公司也有了话语权，但在宋旭面前却依然放不开手脚。 虽然宋旭并没有责备过他，甚至称得上宽容，最初他提议想回技术岗，宋旭说就算公司破产也没关系，很有霸道的风范。许亦辰难受的要命，他哪敢把公司弄倒闭啊，只好逼着自己适应。 许亦辰刚爬上床，宋旭就看完了，只是匆匆地翻了几翻，许亦辰猜不出宋旭的想法，于是踟蹰地问：「觉得怎么样？」 宋旭不知道许亦辰为什么这么执着，「一般吧，我不想在家里谈公事。」 许亦辰歇菜了，乖巧地躺好，睡姿端正，两手交叠放在被子上。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传说的枕边风反而把自己颳得狼狈不堪。他干脆闭上眼睛，一副我很困马上就睡着的模样，没想到旁边的人突然问他：「明天有空吗？跟朋友有个聚会，一起吃个饭。」 许亦辰睁开眼睛，想了一会，不太想去。 宋旭的朋友大部分都跟他一样出身优越，什么陈总李总郑总，都是社会精英。他虽然名片上也写着总经理，但依然是小市民心态，总觉得跟他们不对头。 还有一点是，如果宋旭来家里，他可以当自己有个脾气不太好、比较有钱的男朋友，可是在外边，他看起来像宋旭包养的情人。 ——虽然他俩的相处模式跟包养也没区别，宋旭想来就来，不想的话能十天半月不见面。 宋旭的朋友知道他俩的事，宋旭当初追求弟弟追的那么真切，他们看许亦辰的眼神总有些微妙，会搭话说你跟弟弟长得真像啊。 他又不是不知道。 这样的话让他很难为情。 每一次他都会想干脆跟宋旭断了吧，但他带着一点龌龊的想法，想要自暴自弃。 他有句话在心里放了很久，他想问宋旭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在报復弟弟，可弟弟一点都不在乎啊。 宋旭在等他的回答。 许亦辰说得很慢，像是在斟酌语句：「抱歉，我明天有事，亦星回来了，我要去接机……」他原本不想说的，弟弟也提醒过不要告诉宋旭。 许亦星在一家中外合资的企业工作，外派出国将近三年。说起来，就是出国没多久后许亦辰跟宋旭在一起了。 两者之间究竟有没有联繫真的很难让人忽视。 宋旭挑了挑眉头，问：「什么时候？」 「早上十点左右。」许亦辰老实回答。 宋旭沉默一会，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好。」许亦辰拉高被子，只露出眼睛，然后偷偷地瞄了眼宋旭，对方脸色没什么变化，但这人喜怒不显于色的功力越来越深，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许亦辰正要收回眼神，没想到宋旭刚好往下瞥，两人对视一秒，许亦辰当场自闭，缓缓地移开视线，尴尬的脚趾都蜷缩起来，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宋旭笑了一下，「看什么呢，嗯？」他俯下身正要靠近，许亦辰没注意他的动作，一听见声音就扭头背对着人，觉得脑袋在发热，他猜自己可能脸红了，一紧张就容易这样，更加难为情。 宋旭见他整个人都要钻进被子里，于是停下了动作，转而去关灯。 窗帘拉的严实，室内漆黑一片，只有空调上发着绿光的「27」带来一点幽暗的亮度，许亦辰松了口气，他不太想跟宋旭谈论弟弟的事，虽然彼此心知肚明，但放到明面上说会让他很难堪。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抓，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再往前就是墙壁。他习惯抱着东西睡，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平时都是抱着被子或者枕头，宋旭留夜的话就不能这么干，床不大，两个成年男性有些拥挤。 虽然不太习惯，但由于先前的折腾他身心疲惫，没多久就睡着了，还睡得死沉，连生物钟的失效了。 他不知道半夜自己快把宋旭烦死了，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人身上不放，宋旭骂骂咧咧就不该留下来睡，费老大劲把人制住，这才终于能睡个觉。 第二天是宋旭喊许亦辰起床，直接把被子掀了。 许亦辰惊醒，但脑子还迷煳着，就听见对方不耐烦的声音：「睡得跟猪一样，都快九点了，你还去不去接许亦星啊。」 许亦辰爬起来，嘟囔说：「……我明明定了七点的闹钟啊。」 宋旭眼皮一跳，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没事，来得及，你快去洗漱」 去机场的路上是宋旭亲自开的车，许亦辰快一个月没碰过这辆奥迪，公司离的很近，他又宅不爱出门。 车是宋旭送的，他对车没什么研究，但车标的四个圈他还是认得的，查了一下发现价格上百万，不得不感嘆自己是不是榜大款了，他知道宋旭出身很好，但没想到壕成这样，他上一辆摸的还是驾校的车。 许亦辰很少开车，他从小就晕交通工具，自己驾驶心理上也不舒服。他付得起油钱，但要是车子磕磕碰碰了，修理费就很肉疼，总不能跟宋旭要吧。 到了机场，两个人站在一旁等。许亦辰站在宋旭身后，宋旭今天穿了件浅色衬衫，黑色休闲裤，他长得高，腿又长，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他曾无意间见过前台小妹夸宋旭长得好看，跟那些腆着啤酒肚的高层完全不同。 第4页 不能否认，宋旭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许亦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及膝短裤，小腿露出来，穿的运动鞋，身上还是动漫联名t恤，看起来像个中二青年。 这对比……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无趣，许亦辰四处乱看，还是许亦星先找到他。 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很是玄妙，反正没人能解释他们是怎么找到彼此，他们流着同样的血，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许亦辰看见弟弟时眼睛一亮，走上前给了弟弟一个拥抱。 两兄弟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抱了快半分钟，有路人惊奇地看向这对双胞胎，许亦星松开手，无暇顾及别人的眼光，他说：「哥，终于见面了。」 他搭着许亦辰的肩膀，从上到下把人审视一番，「还是这么瘦，宋旭是不是虐待你呀？」 许亦辰正要反驳，他前几天称体重还胖了几斤，话没出口就感觉腰上多了一只手，他惊的全身一僵。 许亦星像是刚注意到兄长身边的男人，他挑起眉头，客气地说：「这不是宋总吗，好久不见。」 兄弟俩的声线很像，但许亦星的嗓音会清脆一些，听着有朝气，但他偶尔会刻意压低声音。 宋旭原本想跟他寒暄一下，没想到一见面对方就阴阳怪气地诋毁自己，他心想自己对许亦辰够厚道了，刚要说话就听许亦星「啧」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宋总这样不好吧，让人看见会讲闲话的，要有分寸。」说完就把许亦辰拉到自己身边，亲密地搭着兄长的胳膊，问：「中午一起吃饭吧。」 宋旭脑门青筋一跳，不知道是谁没分寸，当着所有人面勾肩搭背的，但他一看俩人如出一辙的脸就泄了气，任谁看都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相见。 许亦星面上对谁都温和有礼，只除了宋旭，从一开始就很冷淡，特别是得知他跟许亦辰在一起后，这傢伙见了他都气的牙痒痒。 想到这，宋旭又神清气爽了，活该气死你。 许亦辰看了眼宋旭，略有不安，他跟弟弟说：「中午大家一起吃吧，宋旭定了位子。」他轻轻拉了下弟弟的衣角。 弟弟若有所思地看他，收敛神色，一言不发的跟兄长上了车，两人坐在后座上，宋旭给他们当司机。 宋旭开车时听后面两人聊天，大多数都是弟弟在讲，许亦辰时不时应和两句，弟弟是个很开朗的人，一时聊遇到的趣事，一时吐槽自己的外国人同事。 许亦辰听得很认真，他是衷心为弟弟感到高兴。 得知弟弟只回来半个月，之后又要飞回m国，便问他要住在哪，弟弟说了个酒店名，这是公司定的住宿。 他们在一家私房菜吃饭，菜单给了许亦星，他毫不客气地点了一堆，反正是宋旭名下的产业。 许亦辰制止他，「吃不完也是浪费。」 许亦星笑眯眯的，「干嘛，给他省钱啊？」 宋旭打断他们，「给你接风洗尘，一顿饭我还请不起么。」 许亦星没说话，看了眼沉默的兄长，他在心里嘆了口气，让服务员重新点了一份。 途中很弟弟很殷勤地给许亦辰夹菜，「我记得这个你爱吃，多吃点，都瘦成什么样了。」 许亦辰有些难为情，明明弟弟才是主角，连忙给他夹回去，「你吃你吃。」 宋旭全程当个安静的聆听者，他看了几眼许亦辰碗里的菜，他没注意过许亦辰喜欢吃什么，平时出去吃许亦辰都让他来，只说自己不挑食。在家吃的话也是简单的家常菜，说实话许亦辰的厨艺很糟糕，令人毫无食慾。 他们没有喝酒，于是回去的时候也是宋旭开车，他直接把弟弟送到酒店门口，许亦辰有些惊讶，不过是随口提了一下他就记住了。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亦星……他有些难过的想。 许亦星也惊讶，他没打算去酒店，想了一下，转而凑近兄长低声问：「你跟宋旭一起住吗？」车里就这么大，说是悄悄话音量也不少，宋旭从镜子上看那两人。 许亦辰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回答道：「没，我一个人住。」 许亦星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客气的跟宋旭道谢，然后拖着行李箱与兄长告别，临走前又抱了一下。 宋旭觉得这兄弟俩怎么这么黏煳，他也有个哥哥，见面时从未这么热情过。 第3章 车内只剩两人，没有许亦星调节气氛，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许亦辰不知道要说什么，宋旭跟他距离太远。 许亦辰扭头看着窗外，弟弟朝他们挥了下手，于是他眉眼都弯起来，宋旭从后视镜看他，突然问：「很高兴？」 许亦辰一愣，「呃，挺高兴的。」那可是他亲弟弟，两人都快半年没见面了。 两人沉默一会，许亦辰没敢说话，权当宋旭要认真开车。 过了会，宋旭问他要回哪里，许亦辰说：「麻烦你送我回家吧，谢谢。」 他们的相处一直都是相敬如宾，宋旭以前不觉得有异，可许亦辰刚才不是跟弟弟挺亲热的嘛，怎么跟他就像对待上司一样，虽然他的确是上司。 宋旭有股莫名的不爽。 许亦辰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得他板起脸，更加不敢说话。 到了小区，许亦辰独自上了楼，宋旭开车出去了，他有很多消遣活动，一般只有晚上的时候会找许亦辰。 第5页 许亦辰窝在沙发上追本周新番，但心不在焉的，他本来就有些累，昨晚的后遗症并没有消失，在外边转了一圈后腰酸背痛更甚，只想躺在家里歇息。 宋旭应该短期内不会找他了，他们不是纵慾的人，偶尔来一次许亦辰挺满足的，至于宋旭在外边有没有人，许亦辰不想深究。他已经没有十四五岁时的天真，宋旭这样的人物，很难相信会守着自己这样平庸无奇的人过日子。 新番也越来越无聊，他打了个哈欠，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被染成橘红色，室内则是有些昏暗。 许亦辰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在哪，他坐起来缓了缓神，发觉后背已经湿透，闷热的下午他连风扇都没开。 真安静啊。 他又躺回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的纹路发呆，家里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夜幕降临时，许亦辰翻出手机，惨白的屏幕光照亮他的脸，7:05。 怪不得肚子饿了……但又不想做饭。 他坐起来，因为动作过勐眼前一黑，他把头抵在膝盖上，发出像小动物似的呜咽声。 过了会，他走到阳台，倚在栏杆上看万家灯火。 往下望是一个花坛，伴着橙黄的灯光看起来只有硬币大小，他住在15楼，能把人摔的稀巴烂的高度。 微风缓缓袭来，夏日的风也是燥热的，他有一个奇思妙想，觉得自己可以顺着风飘向远方。 「铃铃铃……」若隐若现的声音让人更加烦躁。 许亦辰的思绪拉回来，他心想邻居怎么不开门呢，真吵。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这该不会是自家门铃在响吧。 怎么会有人这时候来找我。 许亦辰自嘲一笑，但身体却很老实的去开门看情况，如果是邻居的客人他要告诉对方不要再按啦，扰民。 门外站了个打扮很潮的青年，带着黑色帽子，正低着头看手机，他见到门突然打开，勐地抬起头。 许亦辰看着对方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呆了呆。 弟弟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怎么这么慢才来开门，打电话也不接，都打算找物管了。」 许亦辰有些惊喜：「你怎么过来了。」 弟弟偏过头看向他身后的屋内，一片漆黑。「来做客，欢迎吗？」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当然，你、你没提前跟我说，我都没做准备，啊，家里也乱七八糟的，我去给你拿鞋子。」 弟弟笑着说：「没事，你不要急，我可以自己来。」 许亦星踏进屋内，轻车熟路地打开电灯，他来这里作客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却对家中陈设了如指掌。 「嗒」一声，白冷的灯光照亮室内，刺眼的亮度让许亦辰觉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门「咿呀」关上，自动上锁。 许亦星随手把帽子摘了丢在沙发上，扫视四周，最后把视线定在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七点三十分，他问：「你吃饭没有？」 许亦辰也看向钟，「忘了，没想到打个瞌睡醒来就晚上了。对了，你怎么会过来，怎么不回家？」 许亦星没说话，端详了一会哥哥，许亦辰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你最近还好吗？」弟弟问他，少有的正经语气，不是客套话。 许亦辰的心脏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他含煳道：「挺好的，我只是今天有点累。」 许亦星「哦」了声，「身体不好要注意休息，」他顿了顿，继续说：「不如今天我住下来吧？上一次同住好像还是大学的时候。」 许亦辰抬起眸子，即高兴又担忧：「当然可以，不过不回家真的好吗，爸妈应该很想你。」 弟弟说：「我也很想你。」 许亦辰傻笑了下，「真肉麻。」 许亦辰勾着兄长的脖子，「哎！咱俩谁跟谁呀。」 多了个人后家里似乎即刻热闹起来，客厅放着肥皂剧，男女主正在激情骂架，许亦辰在厨房里捣鼓，抽油烟机的呜呜声围绕耳旁，许亦辰觉得很心安。 突兀的铃声夹杂在噪音中，许亦辰停下切菜的动作，找了一会发现弟弟的手机亮着屏幕，他便拿起来走到浴室门口喊：「小星，你电话响了。」 浴室水声停下来，许亦星模煳的声音传来：「知道了，等会再看。」 许亦辰只好拿回去，顺势看了一眼，没想到手机直接面部解锁…… ——苹果认证他们兄弟俩长得真的很像。 许亦辰没想看弟弟的隐私，但熟悉的名字顶在屏幕上方，想忽略都不行。 宋旭：明天有空吗？出来聚聚。 附加一个未接电话。 许亦辰有些不知所措。 男朋友约我的亲弟弟，怎么办？ 对了，男朋友曾经追求过弟弟。 要素过多，许亦辰放弃思考把手机放回桌面，继续回厨房里切菜。 此时他只是有点迷茫，谈不上生气或是别的。 家里剩余的食材不多，他已经几天没去买菜了，混着吃应该不会中毒，他安慰自己，又上网搜了一个酸辣汤教程，然后对照攻略做，先把番茄炒出汁再加水煮汤，沸腾后把食材统统倒进去。 一锅下去荤素搭配营养丰富，分量大管饱。 许亦辰在厨房忙碌，许亦星洗完澡出来看情况，在他身后「哇」了一声，下巴搁兄长肩膀上，带着笑意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就会一锅炖。」 第6页 许亦辰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却嫌弃地说：「那你别吃。」 弟弟闷笑一声，「没关系，我不挑食，不会中毒就行。」在某方面上，两兄弟思维出奇的一致。 锅里的汤已经沸腾，水蒸气拂拂上升。 许亦辰忽然说：「刚才手机响，不小心看到内容了，宋旭找你。」 他对弟弟一向很坦诚。 许亦星沉默，许亦辰也不说话，直到弟弟轻声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喜欢宋旭吗？」 要怎么回答？ 这种情况他应该说喜欢的，毕竟他跟宋旭在一起三年，要是不喜欢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可他不想骗人，而且也骗不到弟弟。 许亦星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我只在国内待半个月，到时候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许亦辰疑惑，「……为什么要走？」 弟弟微微一笑：「喜欢男人也没关系，那边大环境会宽松一些，而且同性恋合法哦，不会像爸妈那样知道儿子是同性恋就要死要活的。」 许亦辰心中苦涩，他好像一直都在拖累弟弟，「不用，我，其实宋旭挺好的，也不会乱发脾气，我在这边有工作，你又那么忙……」 「好了。」许亦星打断他的话，脸色有些难看，很快又恢復如常，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宋旭不是良人，你们不适合。」 许亦辰：「嗯，我知道，没关系的。」他拿起勺子，动作机械地搅拌汤水。真糟糕啊，没有任何人看好这段恋情，包括他自己。 弟弟垂着眼看锅里流动的汤水，「当然，你要是坚持的话，我会祝福你的，宋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凑合吧。」 许亦辰：「……谢谢，那个，快煮好了，我们准备吃饭吧。」他笨拙地转移话题，弟弟很配合的说好，然后去拿碗筷。 许亦辰关了火，正打算直接把锅拎起来放桌上，这样可以少洗一个盘子，忽然又响起门铃。 真稀奇，这两天的客人抵得上他一个月的量。 许亦辰在围裙上擦手，正要出去就被弟弟拦住，说：「我去吧，你忙。」 门外来了个不速之客。 开门后双方大眼瞪小眼，许亦星眉头一挑，这傢伙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没在一起住么。 宋旭看着面前的男子也微微皱眉，迟疑地开口：「你……」 许亦星脑子转的快，他现在一身上下都是哥哥的衣服，头髮湿的没有型，一瞬间他有恶作剧的想法，很多人认不出他们兄弟俩。 许亦星还没付诸行动，就听见宋旭说：「许亦星？你不是在酒店吗？」 屋里许亦辰也在喊：「是谁来了？」说完后也跑出来看，三个人一看我我看你。 许亦辰呆了一下，「你怎么也过来了，又不提前说一声。」 宋旭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心情有点诡异，嘴上却说：「我来还得给你打报告？」 许亦辰瞬间怂了：「不是……那你吃饭了吗？」 宋旭冷哼一声：「怎么，没我的份？」 「也不是……正好开饭呢，来得真巧。」 许亦星在后面听两人的对话直想翻白眼。 宋旭这个狗东西。 第4章 许亦辰温声跟宋旭解释弟弟过来看他，宋旭上下扫了一眼许亦星，视线放在他的衣服上，上衣有个异常眼熟的卡通图案，是许亦辰最爱的联名t恤。 再仔细一看，拖鞋也很眼熟，这不是他在许亦辰家里穿的鞋吗，怎么也给了许亦星。 宋旭有些不高兴，但真为了这事发脾气也未免太过小心眼，宋旭转而看桌上的菜，桌上放了两只碗，一个锅。他指了指桌面，「这是晚餐？」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盖。 许亦辰有些懊恼，支支吾吾：「赶时间随便做了点，味道还可以的，有肉有菜，大家都是熟人没必要……」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许亦星当然站在哥哥这边，他挺身而出，「宋总要是嫌弃的话就出去吃吧，我们吃泡面也挺满足的。」 宋旭狐疑地看他，心道骗鬼呢，许亦辰一吃上火的东西就容易口腔溃疡，用这破理由拒绝过他好几次的吃饭邀请。但他不会当面反驳许亦星，这人嘴皮子厉害，于是转而训斥脾气好的许亦辰，说：「客人来了怎么能这么随便，还跟小孩一样，不会做叫外卖也好。」一看就知道是大杂烩，也不嫌丢人。 许亦星都要气笑了，谁是客人啊，我叫许亦星，我哥叫许亦辰，咱俩双胞胎，dna相似度99.9%，你个姓宋的脸皮这么厚！？？ 他正要走前一步跟宋旭理论，哥哥连忙拉住他，用眼神制止他的行为。 许亦星对哥哥恨铁不成钢，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就是因为性子软才会被姓宋的欺负。 许亦辰打圆场：「今天就算了吧，下次我再好好做多几个菜。」 宋旭见那锅红彤彤的汤底没有食慾，「就你这厨艺，不用指望了。」 以前他过来许亦辰家里，虽然做的菜不多，但好歹有个三菜一汤，要不是今天突发奇想过来看看，还真不知许亦辰日常吃的这么随便，怪不得瘦得跟猴子一样。 亲弟弟过来都不重视，这区别待遇让宋旭心情微妙。 许亦辰见宋旭入厨房，打开冰箱，有些摸不着头脑，跟弟弟坐一块看宋旭捣鼓。 第7页 他凑近弟弟的耳朵说：「我第一次看他下厨。」 弟弟双手抱胸，目光深沉，一脸正经的告诉兄长：「有手有脚的，以后你让他自己做饭。」 许亦辰扯了扯嘴角，笑的勉强，这个难度有点高，宋旭一看就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而且自己还靠他吃饭呢，哪能使唤他干活。 许亦辰没报期待，所以当他看见桌上的木耳炒鸡蛋，腐竹粉丝，红烧冬瓜，眼睛都瞪大了，家里的干货他很少煮，怎么弄都不好吃。 但宋旭做的菜看起来有模有样，色泽鲜亮，光是视觉上就比他做的好吃多了。 他回想起以前自己惨不忍睹的厨艺，这人能吃的下去，原来已经很给面子。 宋旭招唿他们坐下来吃饭，照葫芦画瓢的给许亦辰夹了一堆菜，然后问许亦星：「我的厨艺怎么样？」 弟弟要笑不笑地说：「宋总多才多艺啊，要是破产了还能转行当个厨子。」 许亦辰使劲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在桌下轻轻踢了弟弟一脚，他很无奈，这两人怎么老是吵起来。 宋旭哼笑一声，「我要破产了你哥就得跟我流浪街头。」 很好，他果然收到了来自许亦星的眼刀。 按理说，以他们的复杂情况见面应该是会尴尬的，但许亦辰性子温吞，肯定不会主动找茬。 宋旭间间断断的追了许亦星快四年，方式简单直白，导致很多人都知道许亦星被个富二代爱慕，流言四起。 许亦星冷眼旁观，对宋旭一点都不来电，特别是知道他的身份后更加厌恶，要不是因为哥哥跟他在同个学校早就想打一架。在他工作升职远赴太平洋的另一端，某天忽然接到兄长的来电，语气忐忑地问他能不能跟宋旭在一起，当即把他气的七窍生烟破口大骂。 饭后，许亦辰去洗碗，弟弟跟宋旭在客厅闲聊，他听了一会都是公司上的事务，等他从厨房出来想坐在弟弟旁边，却被宋旭拉过去按坐在大腿上，许亦辰吓了一跳，连忙挪去旁边。 宋旭眼角一抽，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许亦星眼角一抽，真辣眼睛。 眼看时间快要晚上十点，宋旭问许亦星：「你待会怎么回去，打的还是开车？」 许亦星面色奇怪：「不啊，我要在这里过夜，我都洗了澡了。」 宋旭顿了顿，看他的眼神有几分怜悯：「在客厅打地铺？」 许亦星：「……」 终于有个能插上嘴的话题，许亦辰连忙说：「亦星跟我睡。」 宋旭：…… 宋旭：？？？ 宋旭：「你们都二十五岁了还一起睡？」他声调上扬，有点难以置信。 许亦星嘲讽他，「宋少爷不知人间疾苦啊，咱家小，就一个房间，兄弟俩一起睡怎么了，我们还打一娘胎出来的呢。」 宋旭的眉头拧巴在一块，提出一个很严峻的问题：「那我睡哪？」 宋少爷家大业大身子金贵，这70坪的小屋容不下他这尊大佛，于是晚上十点半的时候许亦辰亲自把人送下楼，两人在电梯里沉默不语，许亦辰觉得他可能不高兴了，于是小心翼翼地给人赔不是。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今天要过来，但是也好久没见弟弟了，总不能把人赶出去。」 宋旭不耐烦地说：「行了，你回去吧，跟你那宝贝弟弟一起过日子。」 许亦辰干笑一声，「嗯，我先送你出去。」 见他这样，宋旭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但又拉不下脸道歉，被情人大晚上的赶出家门说出去要被好友笑死。 许亦辰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后去停车场。宋旭启动车子，许亦辰在一旁看他，路灯下的身影显得单薄瘦弱，每当这时候宋旭就会心软，他降低车窗朝许亦辰打了个手势，许亦辰不明所以，他走上前弯下腰问：「是忘记带什么了吗？」 宋旭揪住他的衣领，低声威胁道：「明天我会过来，再让我出去半夜出去有你好看。」 许亦辰傻眼了，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后连忙点头，「好。」 宋旭用嘴型说了个「呆子。」又觉得好笑，于是把人拉下来，亲了一口，「嗯，要听话。」 温热的气息从唇上离开，直到宋旭的车驶出去许亦辰还楞在远处，他摸了摸自己唇角，心情茫然。 这是什么意思？ 交往期间他们很少接吻，大多是情动后浅尝辄止，总觉得交换唾液这种事情太多亲密，应该和深爱的人才能做。 两人都知道彼此之间没什么感情，在一起也带着赌气的成分，都是成年男人，又不是没上过床，所以做/爱好像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坦荡的像是一起吃个饭。 许亦辰琢磨不出宋旭反常行为的原因，干脆认为他今天见了弟弟刺激过大，需要用他来分散注意力。 等他回到家，弟弟正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问：「怎么这么慢，宋旭为难你了？」 原本都要抛到脑后，他这么一提许亦辰又回想起来，条件反射的舔了舔下唇，「……没有。」 好在许亦星也就随口一说，他伸了个懒腰：「困死了，明天还要去公司交接，我想早点睡，你呢？」 许亦辰这才想起弟弟今天刚下飞机，连忙让他快去休息，「你要睡哪里？」 弟弟歪头看他：「该不会真让我睡床吧，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无所谓，不过也太挤了点。」 第8页 许亦辰：？ 他突然想起来昨晚宋旭留夜…… 「我帮你打地铺吧，还有闲置的被子。」许亦辰很不好意思。 「嗯，麻烦你了。」 许亦辰有一点失眠，跟弟弟在同一间房睡觉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小时候家里条件差，兄弟俩睡一张床，后来发育期长个了才买的双层床，直到初中都在一个房间。 他曾经以为会跟弟弟在一起一辈子。他们年纪相同，在同一个班级，一起考试、升学、成长，也会一起变老。 高中要求住宿，他们不在同一个宿舍，这时才意识到他们不可能永远待在一起，哪怕他们是世界上最相似的人。大学不同校，工作后就更不用说了，两个人离得越来越远。 他曾经讨厌过这个比自己出生晚那么几分钟的弟弟，因为是双子总要被人比较，还要分享父母的爱。弟弟从小懂事乖巧，嘴又甜，能把大人哄得眉开眼笑，脑袋也比他聪明，身体健康，他却总是生病，然后传染给弟弟，父母照顾他俩的时候忍不住的怪罪哥哥，责骂他连累弟弟。 许亦辰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 虽然他成长的烦恼多数是因为这个优秀的弟弟，但弟弟也是他最重要的亲人和朋友。 他小时候又爱哭又爱撒娇，父母要他学弟弟懂事点，只有弟弟会拉他起来，明明他才是哥哥却要弟弟来哄他。 他很努力的向弟弟证明可以照顾自己，不会拖后腿。尽管可笑的是他靠一张跟弟弟同样的脸才会被人喜欢。 许亦辰不好奇宋旭为什么喜欢弟弟。 如果有人讨厌弟弟的话，他倒是会想知道原因。 毕竟许亦星是个很讨喜的傢伙。 第5章 许亦辰不想在宋旭面前提起弟弟，但却可以跟弟弟谈论宋旭。前者会让他感到狼狈，后者却能满足他的倾诉欲，他知道弟弟不会背叛他的，一直如此。 「我很担心你，但今天对宋旭稍微有些改观。是我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个人渣，现在看来他比上一个要好，虽然本质上都很烂。」许亦星在黑暗中说道，声音清晰入耳。 许亦辰翻了个身，借着窗外模煳的月光看向弟弟，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许亦星笑了一下，「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真诡异，开门那时候宋旭居然认出他了，不是朝夕相处的人很难分辨他俩，就连父母也不一定分得出。 许亦辰：「啊？」 他不知道弟弟是怎么看出来宋旭喜欢他，也不好告诉弟弟他俩随时都会分手，说是情侣更像炮友。那人因为弟弟回国竟亲自下厨，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宋旭会做饭，虽然告诉过自己不要认真，但多少有些失落。 「毕竟他这么有钱，不亏。唔……在这种人身上浪费青春，想想还是挺亏的。」许亦星挖苦道。他知道哥哥不是个上进的人，得过且过。客观来说，宋旭条件很好，跟他在一起也能少奋斗十年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奇地问兄长：「你们为什么不同居？宋旭这么抠门不给你整个大房子？」都在一起三年了。 许亦辰说：「这里离公司近，他工作又忙。」 许亦星「哈」一声，带着些许嘲讽。 许亦辰头疼这个话题，转而问他为什么不回家，「爸妈很挂念你。」 许亦星说：「嗯，我知道，忙着催婚呢，不太想回去。」 一眨眼就到结婚的年龄了，许亦辰还记得跟弟弟一同上下学的场景，像是突然就长大成人了。「有喜欢的对象吗？」许亦辰撑起半身，问他。 弟弟嘆了口气，「你放过我吧。」 「结婚要买房买车吧，你够钱吗，我攒了不少，需要的话可以给你，反正也用不上。」 许亦星乐了，「哥，你这样很容易被人骗的。」 许亦辰的声音有些低沉：「还有赡养父母，家里的事都要麻烦你，」 「不麻烦，我可以在国外不回来。」弟弟随口说道。 许亦辰噎了一下，「渣男。」 弟弟哼笑，「你良心个什么劲啊，他们把你赶出去时态度不是很坚决么。」 许亦辰缄默，主要还是自己的问题。窗户透进来的薄弱冷光模煳了他的神情，半晌后他低声说：「辛苦你了。」 自从他让父母失望后，弟弟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背负着父母的期望，而他又那么无能，让弟弟有操不完的心。 许亦星有些头疼，「我就随口抱怨一下，你别这么认真，你弟我一向很牛逼的，不缺钱，反倒是你要对自己好一点。」 「嗯，我知道。」许亦辰轻声说，「我工资都没怎么花，宋旭也会给家用，比工资还高，我也没什么爱好，所以攒了很多钱。他对我也很好，我很喜欢他」 许亦星在黑暗中微笑，轻而易举地撕破兄长的谎言，「你只是太寂寞了。」他不在乎宋旭的想法，是把哥哥当作替身，或是真心喜欢哥哥，都没有关系。 他知道哥哥只是想找个人陪伴，而宋旭刚好出现罢了。 许亦辰翻了个身背对着弟弟，心中郁闷。 他从来都骗不到许亦星。 「晚安！」他把被子拉过头顶。 * 第二天是工作日，许亦辰起床后弟弟还在睡，他动作很轻以免吵醒弟弟，反正公司给了假期倒时差，睡懒觉也没关系。 第9页 他出门前把银行卡放桌上，贴了张便条：密码是生日。 直到下午两点他才收到弟弟的信息：我走了，卡自己收好。ps冰箱存货被我干掉了，记得及时补货！ 许亦辰认真回覆：好的。 他打算下班后去一趟超市，正琢磨要买什么食材，勐的想起昨晚宋旭好像说过要来。 其实宋旭一直很嫌弃他的厨艺吧，许亦辰心想，要不买点熟食回去好了，加工过的菜总比自己做的好吃。 秘书进来的时候见他正在神游太空，高跟鞋狠狠地蹬了地板几下，语气却还是温柔的：「许总在想什么呢，文件看完了吗？」 虽然他是个走后门进来的领导，但工作态度颇为认真，员工加班他也加班，脾气好从不摆架子，因此在公司里挺受欢迎，秘书除外。 ——秘书是个能人，许亦辰的能够工作都要多亏她，秘书整天忙得团团转，一见许亦辰松懈下来就会刮一眼刀过去：老娘累的半死你也给我起来。 许亦辰笑了笑，把桌上的一小沓文件推过去，然后拿起另一份文件温声说：「这个应该是刘经理负责的吧，下边的人怎么把审核表拿过来了？」 秘书脸色微微一变，刘子强跟许亦辰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总会变着法子来找茬。刚开始许亦辰还不熟悉业务流程，耳根子软帮了他们一个小忙，结果出了事后把所有责任推给许亦辰，最后当然是不了了之，但许亦辰没少挨批。后来他就学会谨慎行事，力求不出过错，秘书也多了个心眼。 秘书接过去后匆匆扫一眼，立马就要出去找负责人问责，临走前还提醒了一遍：「过两天开会我看他又要搞你，自己小心点。」她说的正是宋旭会出场的年中会议。 许亦辰平静地说我知道，然后低头继续工作。 下班之后他给宋旭打了电话，确认他今晚真的有时间过来，这才动身去买菜。 他特意饶了路去另一个大型超市，离家近的那个超市傍晚菜不新鲜，他打算再买一些日用品，为了方便把东西带回去还特意开车过去。 许亦辰推着手推车在闲逛，在零食区逛悠了一圈才去生鲜区，买了一斤基围虾，白灼蘸酱吃，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味道取决于酱料。又买了猪骨，煲汤也很简单。 他一般都是自己做饭，一是身体原因，在外边吃或者点外卖都容易胃不舒服；二是有过一段手头吃紧的日子，开源节流，只好从吃这方面入手，自己买食材煮要划算很多，最凄凉的时候两个面饼一个鸡蛋几片青菜叶就解决一餐。 在他认真挑选要买的青菜时，有人突然「哎呀」一声，听到那熟悉的的声音时许亦辰浑身一僵。 一个中年妇女风风火火的冲到他身边，一手直接抓住他胳膊，亲切又急促地说：「你这孩子回来了怎么不回家，还说明天才到，我跟你阿姨们过来买东西呢。」 后面跟过来几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道：「这就是许家的弟弟啊，长得可真俊。」 「好久没见啊，我是你黄瑛阿姨，不知道还记得不？」 「现在在哪工作啊？有没有女朋友？」 「你妈妈天天跟我们念叨你什么时候回来，不过有出息就好。」 她们音量颇大，不少人都往这边看，许亦辰笑的勉强，看见人群中的母亲充满期待的双眼，「你们认错人」这句话愣是没说出口。 他后悔为什么要过来这家超市，是不是打扮的原因让自己看起来像弟弟，他没来得及换衣服，衬衫西裤，乍一眼很社会精英。 他惊讶会在这里会碰见母亲，虽然他们在同一个市，但一个城东一个城西，交际圈也不同，平时压根碰不见。 许母笑的很开心，看他的眼神充满慈爱，向好友倾诉时语气掩盖不住的骄傲。 光是想像她们知道认错人后的反应，许亦辰已经要尴尬的原地爆炸。 所以，他做了一个不是很好的决定。 他硬着头皮跟阿姨们打招唿，如果是弟弟的话也许能跟她们聊起来，但他是许亦辰，那个沉默寡言的哥哥，所以他只能应和几句，好在阿姨们说话兴致高昂，唾沫横飞，乐呵呵的自行找话题。 许母挽着他的手臂，抱怨道：「你要是回家还用你亲自来买菜啊？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我记得你爱吃糖醋鱼，正好咱们去买一条桂鱼，晚上做给你吃。」 许亦辰没说话，被人这样拉着走路他都快顺拐了，手指头都是冰凉的。 等阿姨们散开时他把母亲拉到一旁，许母比他矮一个头，她昂起头看着儿子，眼里还含着笑，正要开口问还想买什么就听宝贝儿子说：「我是许亦辰。」 许母的笑容凝固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原本挽着许亦辰的手改为抓住他胳膊，也许过了十秒钟，许亦辰觉得比一天还难熬，母亲眼底浮现一丝疯狂，她咬牙切齿道：「你居然敢骗我。」 许亦辰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他冷静地说：「我很抱歉。」明明是你认错人。 ——但她从来都不会听自己的解释，所以不需要辩解，她认为你做错了，你就只能道歉。 痛感在加剧，许亦辰用另一只手想要挣脱她，许母一个踉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下一秒像是触电似的退后一步，用力甩了甩手，仿佛刚才沾上什么脏东西，看他的眼神带着厌恶，她低声咆哮：「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第10页 第6章 许亦辰一言不发的离开，走出去时听见一位眼熟的阿姨问母亲：「亦星要去哪啊？」 许母笑的僵硬，放低声音说：「小星突然公司有事，让我们先回去。」 看，多丢人啊。 许亦辰默默去结帐，出了超市大门想起还没买青菜，想说算了吧，可万一宋旭不满意，那人很挑食，他只好又去了趟菜市场。 他买了很多菜，两手拎着大袋东西上楼，手酸痛的不行。 进屋的第一件事是开水头沖洗手臂，白皙的皮肤上有数道发红的月牙印，隐约还有一些干掉的血迹。 许亦辰拿酒精擦拭伤口时痛的呲牙咧嘴，心想他的母亲到底留了多长的指甲，掐的可真用力。 * 宋旭拒了晚上的朋友聚会，他到许亦辰家里时晚饭还没准备好。 他到厨房看了眼，问：「晚上吃什么？」 许亦辰停下剁姜的动作，「猪骨汤、虾，清炒丝瓜，够吃吗？」 「可以。」宋旭的目光放在他的围裙上，在心里评价一句居家型男人。许亦辰对此毫无察觉，正低着头跟砧板较劲，「剁剁剁」的声音在厨房响起。 宋旭看了一会嘴角勾起来，他眼里的笑意在他余光扫到许亦辰的手臂时立马冷下来，许亦辰皮肤很白，一点点印记都会很明显，宋旭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正色道：「发生了什么？」 许亦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镇定地说：「不小心磕到的，没事，小伤口而已。」他想把手抽回来，但没成功，宋旭握的很紧，温热的体温从皮肤上传递过来。 宋旭皱起眉，说：「你当我傻子吗，明显就是掐出来的印，谁他妈欺负你了？」 许亦辰心说还真是我妈掐的。 但这属于他不想提起的话题之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抿起嘴：「真的没事。」 宋旭没说话，手也没松开，看他的眼神染上几分不耐烦。 许亦辰掰开他的手指，轻声说：「……谢谢你的关心，但是我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吗，会尊重彼此的隐私。」 宋旭眉眼冷了几分，嘲讽一笑，「行啊，随你。」说完后就转身出去客厅，头也没回。 许亦辰听见他冷淡的语气就觉得头皮发麻，像是读书时被教导主任抓去训斥一样，他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最终还是埋头把剩下的饭菜弄好。 宋旭最烦许亦辰这点，乖的过头，跟个闷葫芦一样话不多两句，被人欺负也不说，以为自己很有能耐不是，就会说没事，之前在公司被人耍的团团转也不去求助他，还是秘书告诉他才知道这回事。 好心餵了狗。 吃饭的时候宋旭也不说话，他们以前虽然话也少，但多多少少能聊几句，但宋旭很明显脸色不好，许亦辰见状只好专注吃饭。 我把他惹毛了。许亦辰心想。 宋旭要什么没有，他难得关心自己却吃了闭门羹，一定很不高兴。 他们基本不会吵架，不同居就不会被生活琐事折腾，而且许亦辰脾气好，宋旭也不是霸道蛮横的人，总体而言相处愉快。 偶尔会因为三观差异有不合，都是冷处理，许亦辰一般过个半天就消气了，宋旭是个肯纳言的好老闆，做情人也很大度，每次都会顺着台阶下。 夜晚，宋旭在客厅看新闻，许亦辰也坐在一旁看，但那人始终不跟人搭话，仿佛他不存在一样，许亦辰很泄气，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宋旭一听更加不爽，还开始赶人了，他扭过头看许亦辰洁净的侧脸，「我今晚留下来。」 许亦辰有些意外，说：「好。」 等了一会，他见宋旭还是在看新闻便找了个藉口遛走，待在一起徒增尴尬。 直到晚上睡觉，两人还在冷战。 许亦辰老实的躺在床上，他有点不习惯，这种盖棉被纯睡觉还是第一次，他们以前见面都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 夜晚容易多愁善感，许亦辰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认为这个局面主要是由他导致的，宋旭只是关心他而已。 他迟疑开口：「……睡了吗？」 宋旭从鼻腔里发出疑问：「嗯？」 许亦辰翻了个身，低声说：「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好。」 宋旭觉得挺新奇的，许亦辰一直别别扭扭，这么直白的道歉是头一次，他气消了大半，「原谅你一次，下不为例。」 什么啊，又不全是我的错。 许亦辰在心里嘀咕，明明受伤的他。 「你手还疼吗？」 许亦辰说不疼，但宋旭已经起身去开灯。 忽如其来的灯光让许亦辰眯起眼睛，用另一只手挡住扑面而来的光亮。 宋旭拉过他的手，红紫色的疤痕在白润的皮肤上很刺眼，他看了一会说：「伤口挺深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啧，万一得狂犬病怎么办。」 许亦辰盘有些走神，他盘坐在床上，发觉面前的男人有些陌生，自己好像从未认真观察过宋旭。宋旭是个很好看的男人，眉眼深邃，鼻樑挺拔，健身房常客，跟自己这种战五渣的阿宅完全不同。 宋旭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好笑的说：「想什么呢？说话啊。」 许亦辰把手抽回来，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我擦过酒精了，明天就会结痂，很快好的。」 第11页 「随便你。」宋旭躺下来，「那你睡吧，睡眠中伤口长得快。」 许亦辰点头，拿过遥控器关了灯。身旁的人没再出声，他有些不安，在心里猜想宋旭是不是又生气了。黑暗的环境让人胆子变大，他半撑起身，伸手摇了摇宋旭的肩膀，「你是不是不高兴？」他低声问。 宋旭莫名其妙，「你怎么还不睡，想做点睡前运动吗？」 许亦辰语塞，怎么突然开黄腔了，他老实躺下，「马上就睡。」 可惜在梦里也不安分。 一个女人在歇斯底里，尖锐的嗓音震得他鼓膜发疼，他双手捂住耳朵，喃喃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想听，不想看，许亦辰紧闭双眼，越来越多的人围住他，声音嘈杂，他仅存的理智快要被绝望取代，满脑子只剩下逃跑这一念头。 「许亦辰……」 「许亦辰……」 「亦辰……」 一声又一声的唿喊让他恐惧的全身发抖。 接着无数人上前拉扯他，许亦辰没出息的尖叫起来，他心脏勐烈跳动，然后发现四周空间扭曲满是白光，刺眼的什么也看不见。 「亦辰，快醒醒。」宋旭有些焦急地轻拍许亦辰的脸。 虽然许亦辰在梦里拳打脚踢，实际上宋旭只感觉他全身紧绷，而眼泪则是流个不停。 许亦辰微张着嘴，瞳孔逐渐聚焦，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宋旭熟悉又陌生的脸，梦里的场景扑面而来，他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宋旭没注意到这点，他见人醒来就松了口气，声音是少见的温和：「做噩梦了？」他用温热的掌心按住许亦辰的脸，大拇指把泪水一一擦掉，许亦辰哭的稀里哗啦，满脸都是泪水，等他擦完手掌都湿润了。 许亦辰脑子一团乱，半晌之后才彻底清醒过来，他反应迟钝地说：「宋旭……我、好像做噩梦了。」说话一顿一顿的，像是在撒娇。 宋旭心一抽，又酸又麻，他把许亦辰拉进怀里，放轻声音哄道：「没事的，我在这里，梦到了什么？」 许亦辰鼻头髮酸，他抱住宋旭的腰，把脑袋埋在他怀里，使劲地摇头，却什么话也不说。没一会，宋旭发现上衣被温热的液体濡湿，他心软的不行，无奈说：「多大人了还哭。」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许亦辰哭的更厉害，抽泣声在安静的房间持续快半小时，许亦辰是哭着睡着的。 宋旭低着头看了许亦辰一会，直到确定这人睡着后才把人移到枕上，一动手脚都发麻。他揉了揉手臂，拿出手机一看，凌晨四点二十。 他起身去浴室洗手，手上黏煳煳的，衣服也被泪水沾湿一片。等他回房间，许亦辰侧着身抱着枕头睡觉，脸上毫不设防，眼眶通红，鼻子也红，嘴唇也是殷红的。 宋旭又回头把毛巾浸湿，一点一点给许亦辰擦干净剩余的泪水，心说明天他眼睛会肿的不像样，也在想他到底梦见了什么能哭成这样，平时不见他压力有这么大。 擦拭过程中许亦辰难受的偏头，宋旭把他的脸摆回来，耐着性子给他擦干净，这还是宋少爷第一次照顾人。 完事后看着许亦辰的脸走神，用手指轻轻触碰他的五官，从额头到下巴。 说像也不是很像，他没法想像许亦星这副脆弱的模样。 第二天许亦辰醒来室内光线明亮，窗帘没有拉，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跳舞。 许亦辰揉了揉眼睛，觉得涨得难受，接着翻了个身，看着旁边光着膀子的男人发愣。 然后，他勐地坐起来，摸出枕头下的手机——跳出十几个未接电话，时间10:36。 许亦辰当即傻眼了，吸了口凉气，「居然这个点了。」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沙哑的，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他推了推宋旭，「快起来，要迟到了。」 宋旭拍开他的手，暴躁地说：「别吵。」 他不起来就算了，谁让他不用考勤呢，但许亦辰是要出去的，刚走一步就腿软摔在宋旭身上。 宋旭倏地睁开眼睛，起床气很重，眼神想杀人：「你他妈有完没完啊，今天放假，我是老闆我说了算。」 第7章 许亦辰连忙从宋旭身上爬起来，正要道歉又见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李琪来电。 他接通后对面传来秘书咬牙切齿的质问：「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公司，早上的会议怎么办，计划都被打乱了，打电话给你也不接。」 许亦辰说：「冷静，我现在马上就过去……」后面的话被宋旭截断了，手机被他夺走，秘书还在那头抱怨，隐隐约约的声音从手机传来：「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正使劲找你麻烦，你还这么不上心，过两天准会告你一呈。」 「谁找麻烦？」宋旭把手机放在耳边，平淡的语气蕴含着怒火。李琪手机差点掉地上，这个低沉的声音怎么都不像自家上司，反倒像某个不常见的人，「宋、宋总？」 秘书内心是崩溃的：这两个狗男男，该不会一夜春宵玩过头导致早上爬不起来。 「快说。」宋旭不耐烦地半眯起眼睛，用警告的眼神扫了许亦辰一眼，示意他别乱动。许亦辰才不管他，跪坐在床上就往对方扑过去，张牙舞爪地想把手机抢回来，宋旭是练家子，轻松就把许亦辰制服了，半个身子压他身上，手腕也被他牢牢攥住，许亦辰气急败坏地说：「给回我！」 第12页 宋旭薄唇吐出两字：「闭嘴。」 秘书：…… 他们这是还在床上打架吗？对不起，打扰了。 这他妈都要十一点了！ 宋旭见他气的眼睛都红了，跟电话那头说：「今天放假，许亦辰不过去。」 秘书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宋总，他今天还有……」接着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她气得把手机拍桌上，放出豪言：不加薪我就跳槽！ 许亦辰终于把手机抢回来，瞪他一眼：「你发什么神经，我工作很忙的，不要这么幼稚。」 宋旭冷笑：「你先去照个镜子再决定去不去公司。」 许亦辰不明所以，他起身去洗漱，照镜子时把自己吓了一跳，镜中的人面色憔悴，眼睛是肿的，还有红血丝。 确实不太合适出现在正式场合。 许亦辰睁大眼睛盯了会镜子，双掌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昨晚也没熬夜啊，但就算这样也不能不工作，宋旭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要跟人吵架。 在他揉眼睛的时候，宋旭也进来了，两个人挤在狭小的洗漱台。 许亦辰自知理亏，往旁边挪了挪给他空位，宋旭拿了剃鬚刀刮鬍子，两人都没说话。 许亦辰吐干净嘴里的泡沫，漱口，咳了一声，问他：「还吃早餐吗，还是跟午饭一起吃？」 宋旭懒洋洋地说：「出去吃吧。」他看了眼许亦辰，有点心塞：「算了，出去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家暴你。」 许亦辰哽了哽，说不出话来。 宋旭扭过头跟他说：「手伸出来我看看？」 许亦辰：？ 他掌心朝上，伸出去给宋旭看。 宋旭内心无力，这人怎么这么呆啊，他定定地看了眼许亦辰，眼神复杂。 许亦辰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手臂上的掐痕，连忙把手臂翻转，展示了自己青紫的痕迹，他心里有些紧张，又带着一点莫名的期待。 如果不出去吃的话…… 宋旭看了眼，皱着眉说：「今天叫外卖吧。」 许亦辰抿起唇，有点尴尬，讷讷地回答：「好。」 ——他果然不会为我下厨。 * 到了年中汇报那天，会议室里宋旭坐在主位，见到许亦辰时眼都没眨。 许亦辰点头打了个招唿，态度跟其他人无异。 惯例是各部门作上半年工作总结及下半年工作计划汇报，最后到他总结，全程都很顺利，他也没出纰漏，官腔十足。 不少高层都悄悄的打量宋旭，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松了口气，去年宋旭发火辞了一批人，搞得人心惶惶。 宋旭确实没怎么听，先前都看过文件心中有数，此时的注意力全在许亦辰身上。 许亦辰穿了件很合身的衬衣，衣尾塞进裤腰里显得腰身劲瘦，侧身时背嵴笔直，他在前方用清朗温润的声音汇报，身段怎么看怎么诱人。 许亦辰说完后，见宋旭依然老神在在的样子，心想他应该没什么意见，待他坐下后，就到宋旭出来说几句展望未来勉励众人的话，然后会议就可以圆满结束，可惜事情并没有这么顺利，他一坐下另一个高层刘子强就发表长篇大论指责他决策失误导致公司损失惨重。 刘子强是个五十上下的肥胖男人，认真算来是宋旭的表叔，在君盛称得上是土皇帝，后来宋旭当甩手掌柜，原以为会放权给他，宋家不缺这点产业。结果半路杀出个许亦辰，年轻、手段稚嫩，刘子强看这个小白脸很不顺眼。 刘子强说的时候还不忘观察宋旭，见对方不作声就更加得意，他觉得许亦辰迟早完蛋，宋旭早该玩腻了。 许亦辰在心底嘆了口气，终究还是来了，这人一向跟他不对头。他平静地解释决策是集体投票通过的，关于失误已经做了总结，并且后续处理得好，损失不多。 刘子强不依不饶，说他一言堂，当初要是採用他的方案就不会发生这样的问题。 「如果是指你们提交上来的那份简报，方向和逻辑都有问题，后来也没有进行修改。」许亦辰皱起眉头说，直截了当地说。 刘志强气的脸都红了，他居然敢当众这么说，立即反驳：「放屁，如果选了我们那个肯定能能盈利，要不是你自以为是怎么会弄成这样。」 有人出来打圆场，你一言我一语，宋旭只是安静的听，过了会说：「说完了吧？」 四周立马静下来。 「既然刘总这么自信，那把你部门下季度目标提高，做个成绩让我们刮目相看。」 刘志强脸色乍青乍红，「阿旭啊，这是许亦辰负责的，本来就是他的错。」 宋旭似笑非笑的看他：「你是老前辈，跟他比什么，出了问题多担待些，何况后面不是起来了么，反而你们部门烂帐多。」 没人敢说话，各人各怀鬼胎，许亦辰跟宋旭的关系没有遮遮掩掩，不少人都知道的，但宋旭这么直白的护着人还是让人意外。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 许亦辰回到办公室解了领带，松开上边的两个扣子好喘气，他从小在班上就不爱发言，最讨厌上台演讲，现在工作了依然不习惯，但只能硬着头皮上。 最初他还为这事发愁，一看有人盯着他就浑身不自在，许亦星给他出主意，「就当台下都是不会说话的大萝蔔就好了，不用在意，想像自己最牛逼就完事了。」 第13页 这话可真是难以理解，弟弟演讲经验丰富，感染力十足，许亦辰试着模仿弟弟的神情，做好表情管理后还挺像样，反正脸长得差不多。 临下班的时候宋旭过来找他，约了一起吃饭，许亦辰好奇地问他：「最近都没有应酬吗？」 见面频率高的异乎寻常。 宋旭轻咳一声，说：「近期比较有空。」 许亦辰：「哦。」然后趁最后一点时间埋头工作。 宋旭在他办公室转了转，看到一本书几乎要掉进沙发的空隙，便弯下腰捡起来，封面是《海贼王卷87》，宋旭手顿了一下，又把漫画塞了回去，他扭头看了眼正在办公的许亦辰，思考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做样子给他看。 到了下班点，许亦辰弯着腰收拾东西，从宋旭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的细腰，西装裤包裹的长腿。 原本熄下去的火又復燃。 许亦辰手边就是一份报告，他想起先前会议的事，便跟宋旭说：「谢谢你之前帮我说话。」 宋旭不正经地笑了一下，问：「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许亦辰愣住：「啊？」他也就客气的说一下罢了，本来就不是他的错。 宋旭走上前，强大的压迫感让许亦辰直起腰，两人的距离一点点缩小，许亦辰干脆半坐在办公檯上，手掌撑着桌面，疑惑地问：「怎、怎么了吗？」眼神有些躲闪，望着落地窗的方向，对面的大厦正在反射刺眼的阳光，下午五点天色依然光亮。 宋旭把手搭在他身侧，看起来像是亲密无间的两人，「想起一件好玩的事情。」嗓音低沉，循循诱惑。 许亦辰心中打起警铃，不知道他在计划什么，宋旭跟他的朋友们经常在私人会所聚会，说没有猫腻他是不信的，他也没立场对此评价什么，但心底多少有些不认可。 许亦辰心思活络，想个没停，宋旭却只是想单纯撩拨一下他而已，他知道许亦辰面子薄，但又忍不住想戏弄他，像是猫捉老鼠。 男人接下来的动作让许亦辰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旁边的水杯打翻，耳垂迅速染红，但努力绷着张脸，他不由可说地抓住宋旭的手，警惕望向后方的门，低声训斥：「干什么，这里是公司。」 宋旭朝他一笑，「我知道。」然后反手握住了许亦辰的手。 许亦辰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这动作带有色情意味，他有些招架不住，结结巴巴地说：「外边有人的。」 「我不觉得他们会主动加班。」宋旭说，这个点临近下班，不少人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许亦辰深以为然，他们企业文化不崇尚加班，下班熘得比谁的都快。 但也太荒诞了！ 他重复着说不行，这是公司，你疯了吧。 宋旭如预料的那样看见许亦辰脸红了，因为紧张有些无措，明明心里很不安却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宋旭知道如果自己坚持的话对方会同意的，就算再不愿意，也不会拒绝他。 时常会觉得这样的恋人很无趣，但偶尔又会被挑起想欺负人的冲动，想要他哭着喊着求自己，光是想一想就亢奋的不行。 宋旭抬手捏住许亦辰温热的耳垂，低声说：「没人会知道的。」语气温和地像在哄人。 许亦辰唿吸都轻了几分，他扭过头，有些别扭地说：「不行，要不然就现在回家，反正不能在这里，简直是……乱来。」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宋旭心软得一塌煳涂，他低下头，跟许亦辰额头抵着额头，许亦辰双眼瞪大，两人近的能感受到对方的唿吸……他觉得下一秒宋旭就会吻上来。 「咿呀」的开门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宛如惊雷，一道温婉的女声从外边传来：「许总，文件你签好了吗，我还要拿过去给……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路过的！」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匆忙又急促。 许亦辰吓的忘了唿吸，脸也白了几分，他从牙缝里挤出几字：「你，走开。」 宋旭脸都黑了，直起腰，指着外边怒斥：「你秘书连基本礼仪都没有吗，进来不会敲门？」 许亦辰狠狠地剐他一眼：「是谁说不会有人进来的！」 两个人怒气沖沖的整理仪容，许亦辰绕到办公桌拿起文件，跑了。 第8章 许母挽着菜篮子在小区的空地跟人闲聊。 他们住在老城区，房子是许父工作时分配的，这才能一家子离开乡下搬到城里，一住就是三十年，街里邻居都是老熟人，许母退休后很清闲，平日的消遣就是跟差不多年纪的姐妹们唠叨。 有人听说她儿子要回来，一群中年妇女兴致高昂地向许母取经，围在一块交流了一番育儿经验。 一谈起自己的小儿子许母就眉飞色舞，听见别人的恭维更加高兴得不得了，许亦星一直都是她的骄傲。 「我儿子跟他同个高中，教过他的老师现在还会夸亦星厉害，又是跳级又是保送的，真有出息，后来不是出国了吗，没想到又回来了，没浪费国家培养的精力啊。」 「是啊，有能力不说，长得还俊，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好看，不知道哪家闺女这么幸福能嫁给他。」 许母眼里的笑意止不住，跟好友说：「孩子大了都不听父母的话，谁知道他喜欢谁呢，之前还谈了个外国女朋友，长得可高了。」 第14页 「嚯，这是要来个外国媳妇？」有人打趣道。 许母嗔笑：「那咱家还是喜欢中国媳妇，好在后来分手了，但亦星还要在国外上班，说认识的女孩都是外国人。」她嘆了口气，「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涉及到婚恋问题，大婶们又七嘴八舌的聊起来，这家结婚，那家离婚，谁谁谁相亲总相不出个合适，还有谁家的女儿三十了还单身。 许母聊得心满意足，眼看时间不早就要准备回家，有个后来加入聊天的大姐问：「秀如啊，今天这么早就回去，你老公不是没这么快下班吗？」 许母乐呵呵的解释：「今天我儿子回家吃饭呢，早点回去准备，那臭小子终于捨得回来。」 一听这话，大姐很惊讶，「哎哟，都多少年没见过亦辰了，终于回来了啊。」 许母笑容一僵：「不，是我小儿子，许亦星。」 大姐「哦」了一声，是弟弟啊，她想起来一些八卦，饶有兴致地问：「那个男的还有没有纠缠亦星啊，听说很有钱的，好像是姓宋的吧，也不知这些年轻人脑子在想什么，男的怎么能喜欢男人呢，也不嫌丢人。」 「丢人」这两字样刺激到许母了，她指甲掐进手心，脸色也冷下来，深吸了口气才说：「跟亦星无关，他哥哥才是同性恋，那个男的追的是许亦辰，你们都误会了。」 大姐狐疑地看她，「是吗？我记得是弟弟啊。」 许母勉强一笑：「怎么可能呢，亦星喜欢女人，以后会结婚的。只有他哥哥那个神经病才会干这种事，现在还跟那个男的好着呢。」 围观的姐妹怜悯地看她，许家那档子事大家都知道，劝道：「让哥哥去医院看啊，这是病，能治的。」 许母嘟囔说：「看不好。」 「好好的家怎么就出了个异徒，我听说双胞胎兴趣都很相似的，秀如你可得好好看紧弟弟，可千万别被他哥哥影响了，原本多好的人啊。」有人说道。 许母倏地站起来，抑制住扇那女人一耳光的冲动，颤声说：「我先回去做饭，你们慢聊。」 许母对许亦辰的怨恨又深了一分。 一切都是许亦辰的错。 因为他喜欢男人，让家里人都被别人戳着嵴梁骨嘲笑。 亦星也因为他被传流言蜚语，如果没有许亦辰，弟弟跟宋旭根本不会认识。 这个祸害。 许亦星是跟许父一起回的家。 许母那时候正在摘菜，一根一根的把菜梗掰断，嘴里念念有词：「都是许亦辰的错，精神病、疯子、垃圾，拖累一家人……」 父子俩进门的动静让她抬起头，她眼里的怨恨还没消失，特别是见到儿子的那张脸，上一次与许亦辰见面的场景又在脑海里浮现。 许亦星见状只是轻挑了下眉头，开玩笑道：「怎么了，太久没见认不得我？」他走上前，看了一眼准备的食材，「哇」了一声，「这么丰盛啊，谢谢妈妈。」 这语气怎么也不可能是许亦辰。 许母眼神闪烁，这是她的小儿子，她脸色缓和下来，也是，许亦辰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家里。她上下扫了眼许亦星，很是心疼：「瘦了。」许亦星笑说那我多吃点长回来，一旁的许父也搭了句话，让多做两个菜。 看起来就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吃饭的时候，许父盯着许亦星看了好一会，问：「你在家里住几天？」 「就今天，离公司太远了，回来吃饭倒是可以。」许亦星随口答道，开车也要一个半小时。 许父夹了一口菜，又看了眼许母，才慢吞吞地说：「下次把你哥哥叫回来吧，一起吃个饭。」 许亦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许母把碗往桌面一砸，双目圆瞪：「我什么时候同意他回来了？」 许亦星的笑容淡下来，半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许父好脾气地说：「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说都是自己儿子，改不了就改不了吧，关系弄这么僵让别人看笑话。」 许母冷笑一声，「他回来才是笑话，还嫌不够丢人啊，就因为他是个噁心的同性恋，让我们被人笑，你还想让他回来气死我。」 许父看她态度强硬便不再说话，皱着眉看桌上的饭菜。许父性子软，许亦辰像他，吵架也吵不过人。 见丈夫没话说，许母依然生着闷气，继续说：「当初是他自己要走的，又不是我赶他，后来不还是按时打钱吗，有哪里亏待过他，没良心的小王八蛋。」 「有完没完了，不说这个。」许父沉声道，他就是见到小儿子就想起大儿子，他也不满许亦辰喜欢男人，但知道许亦辰的性向都快十年，再怎么不能接受也习惯了，他都要变成老头子自然想要家庭和睦。 许母不依不饶：「你什么意思啊，说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我哪里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不过是骂了几句他就受不了。」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许亦星用筷子轻敲了一下碗沿，「好啦，你们冷静点。」他说这话时还是笑着的，但眼里没有笑意，接着用随意的口吻说道：「还有，不要把长期的精神迫害称为骂了几句好吗？」 许母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嘴唇张张合合却又说不出话，「你……」 许父也觉得难堪，板着脸训斥他说：「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出去一趟翅膀都硬了是吧。」 第15页 许亦星不为所动，像个没事人一样用筷子夹了口糖醋鱼，眉眼弯弯地说：「味道很好，快吃吧，等会都冷了。」 城市另一头的许亦辰并不知道家中的事，他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在论坛里水了个帖，名为「跟男朋友在办公室亲热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八卦生活帖的热度一向很高，何况是这种带有劲爆元素的标题，刷刷刷的下面就有了回復。 甲：办公室恋情？ 乙：有没有公德心啊，公共场所乱搞。 丙：网盘见，资源搞快点。 丁：会玩，爽不爽，我也想试试。 许亦辰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覆，三言两语跟网友解释他跟宋旭的感情状况，有人劝他分手，也有人回復他说是不是在秀恩爱。 帖子热度很高，网友们各抒己见，直到一条突兀的评论出现：「楼主是男的吧？」 楼里炸了锅，后排的回覆就是各种卧槽，然后开始分析许亦辰的句里行间，觉得很有可能。 许亦辰惊呆了，这都能看出来，他已经隐藏了很多信息。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盖楼的速度更快，许亦辰看着各种猜疑头皮发麻，刷新了对网友的认知，这群潜水的福尔摩斯。 在事态进一步扩大前，他灰头土脸地删掉帖子。 点开私信窗口，来自好友「吐司猫」的信息还静静地躺在那，已读未回。 「亲爱的！我们来面基吧！！！」 隔着网线，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激动。 但跟网友见面这种事，许亦辰还从未做过，也没有这个想法，网上展现的性格跟现实并不一致，比如说他在线上给人印象开朗温和，实际却是个内向寡言的人。 两人认识的契机是因为id相似，一个叫吐司猫，一个叫起司猫。某一天吐司猫跟网友水贴，因为敌不寡众就把他@出来了。 吐司猫：「这是我兄弟起司猫，层主出来对线。」 以这个莫名其妙的理由结识，后来两人在帖子里互动频繁，导致不少网友都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吐司猫也不反驳，甚至遇到好玩的帖子还主动@他来看，两人渐渐熟络起来。 吐司猫跟他一样都是同性恋，还是个久经情场的老手，恋爱经验丰富，识男技术一流，能对着一张照片侃侃而谈——根据身材样貌判断持久能力，从衣着打扮分析物质水平。 同时还兼职许亦辰的情感谘询师，为许亦辰出谋划策。 总的来说，是个很有趣的人。 吐司猫在私信中说道：「我要去江市写生，是碰面的绝佳机会，有时间的话出来一起玩。」 许亦辰犹豫了好久，一方面觉得自己应该做出改变，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需要培养新的兴趣爱好，结交更多的朋友。所谓「正确的选择」，他能说的条条是道，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又想退缩。 「不能再让弟弟担心自己，也不能把精力放在宋旭身上，没有人会永远陪伴你。」 这是早就知道的事不是吗。 所以他下定决心回覆说：「好啊，到了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 可惜最终还是没有约成，吐司猫因为私事取消了计划，许亦辰得知后既失望又松了一口气，两人约好下一次再见。 虽然跟网友的面基吹了，但许亦辰周末依然多了个活动，他答应跟宋旭一块出去。 聚会地点在「明月楼」，那是本地最有名的私人会所，据说幕后老闆是宋家的人，但面上跟宋家毫无干系。许亦辰只知道宋旭是那里的常客，也是他们那群太/子党寻欢作乐的场所。 第9章 其中有一位是许亦辰公司的大客户，上次见面时对方提了一嘴周末的聚会，说是很多熟人都会来，于是许亦辰也来了。 应酬是少不了，虽然他不太喜欢这种场所，每一处都富丽堂皇，男男女女都精緻华丽，但是总让他觉得格格不入。 特别是看见宋旭与别人谈笑风生，那种与生俱来的的上位者威严，是他望尘莫及的。 许亦辰跟宋旭一起进了包厢，立马有人来打招唿，「宋二少」、「宋总」、「宋哥」，宋旭几乎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 宋旭一手搭着许亦辰肩膀，两人齐齐坐在沙发上。 他们的关系不是秘密，在一起没多久宋旭就光明正大的带着他出入这些场合，毫不忌讳的表明彼此的情侣关系。刚开始许亦辰都听话的跟他一块来，后来就找藉口拒了，他猜宋旭知道自己心底的抗拒，虽然没有明说，但渐渐地就不再带他出来。 有相熟的人打趣：「什么风把许哥也吹来了，宋哥把人藏这么紧居然捨得带出来了。」 许亦辰温声向他们打招唿，把那些不中听的话自动过滤，这是他几年来最大的长进，在外人面前不再动不动就脸红。 正当他觉得自己应对的滴水不漏时，宋旭突然凑近亲了他侧脸一下，四周立马起闹了，夸他们感情好。 许亦辰又开始后悔跟宋旭一起过来，在众人面前冠冕堂皇的亲热让他觉得难堪，这些人表面上说他们神仙眷侣，背地里指不定要怎么唾弃他，这也是他讨厌应酬的主要原因，不论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脸上都要不动声色跟人打交道，做出一副知心好友的模样。 好在宋旭很快就不闹他，许亦辰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坐在他身旁即可，有这么尊大佛罩着他，没人会主动来找事。期间不少人来敬酒，许亦辰还见到公司的大客户燕少明，燕少明过来跟宋旭寒暄，许亦辰这才明白所谓的合作伙伴原来都是宋旭的朋友。 第16页 说不定合作能不能成都是看宋旭的意思，许亦辰有些泄气，觉得自己在无用功，好像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宋旭随口说的一句话。 之后这群人天南海北的聊天，许亦辰听得无聊，甚至想要拿手机出来打盘游戏，但这种场所干这事太蠢了，所以他只能老实巴交的坐在宋旭旁边。 包厢里瀰漫着菸酒味，旁边那人的烟正好飘过来，许亦辰屏住唿吸，宋旭见他一副警觉的模样觉得好笑，大发慈悲让他自个出去玩。 许亦辰去阳台透气，前方是灯光璀璨的高楼，离开了室内的空调外面吹过来的风也是热的，但好在没有烟味，可以畅快唿吸。 在他盯着对面的霓虹灯发呆的时候，有人递给他一根烟。 许亦辰回过神，有些惊讶的看向旁边的男人。 燕少明一手搭在护栏上，另一只握着打火机，金属的光泽在灯光下闪动，特殊的logo表明其身价不菲，他动作干净利落地点燃了菸头，一看就是老烟枪。 许亦辰几不可闻地退了半步，他讨厌二手菸，但是没必要跟人说「麻烦你不要吸菸」这么矫情的话，他客气地说：「我不抽，谢谢燕总。」 燕少明笑了一下，把烟收了回去，「许总怎么出来了，宋哥还在里面呢。」 许亦辰只能微笑：「出来吹一下风，里面有点闷，反倒是你怎么也出来了。」 燕少明吐出个烟圈，说他也是，然后扭头打量了一会许亦辰，「之前商会碰见你弟弟，还认错人了，你们长得可真像。」 又来了。无论是谁都会提一嘴弟弟，好像他俩是共同体似的。许亦辰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烦躁，他知道这不能怪弟弟，只是这会不断提醒他与弟弟的差距。 他敷衍道：「是啊，双胞胎嘛。」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对方接下来的话，大概就是弟弟现在怎么样了，兄弟感情如何，又或者提一下跟弟弟的工作上的来往。 可惜最近许亦辰的猜测都不应验，燕少明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提，接下来就谈起他们的合作方案，一说这个许亦辰就来了精神，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跟燕少明谈判。 燕少明听到他说想把费用降低两个点时眼也没眨，甚至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你可真敬业，出来玩乐也要谈工作，我都想把你从宋哥那挖过来。」 许亦辰对他的客套话不以为然，要不是燕少明特意说要来聚会，他还不一定过来，不就是为了合同这事么。「燕总说笑了，打份工不容易。」 燕少明眼里的笑意深了些，「哪里，许总的能力有目更睹。」他话锋一转，「我能叫你亦辰吗，总是许总许总的，听着真见外。」 许亦辰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但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却依然温声说：「当然，大家都是朋友。」 燕少明嘴角噙着一丝笑，「既然是朋友的话，你的提议也不是不可以……」尾音带着暧昧的气息，但许亦辰光顾着听内容，听见有戏就眼睛一亮，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燕少明伸手覆住他的手背，还用拇指摩挲了两下，皮肤上冰凉又滑腻的触感让许亦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迅速把手抽回来，眼里染上一层薄怒，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少明也惊讶，「这么大反应？你跟宋旭不是好好的吗？」 许亦辰觉得他简直无法理喻，「你知道我跟他好着呢还这样做？」他音调略略上扬，有些难以置信，不是他要自恃清高，但宋旭身份摆在那，燕少明这是要挖他墙脚？ 这种性骚扰他还是头一回见。 燕少明耸耸肩，「这个圈子不都这样玩吗？好聚好散，难道还期望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见许亦辰不说话，也有些迟疑地问：「怎么，难道你跟宋总是认真的？」 许亦辰抿着嘴，「看来我们三观不合，谈的很不愉快，关于合同我会另外找人来接洽。」说完就直接转身离开。 他绕去洗手间洗手，回想起燕少明的动作又一阵恶寒，冰凉的水流沖刷他的指缝，他用力地揉搓手指，直到皮肤泛红才关掉水，然后把自己关进隔间。 我就知道他们看不起我。 许亦辰握起拳头抵在唇边，神经质地咬住食指一侧，心脏像是被人攥住，一抽一抽的搐动，让他唿吸困难，连喉咙都有股铁锈味，焦躁充斥他的大脑，以至于他没发现自己在发抖。 直到裤袋里的手机震动，嗡嗡嗡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像是被扩音器放大过，能把人的震的回神，许亦辰下意识地把手机掏出来，但手没稳住，手机径直地摔在地面上，许亦辰这才彻底清醒，捡起来后从破碎的屏幕看见来电人是宋旭，然后把目光移到在时间上，惊觉他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宋旭可能不高兴，想到这他更加不想接电话，就那么静静的等待手机停止震动。 该回去了。 他深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洗了把脸，彻底平復心情后才回去包厢。 宋旭见人回来就把烟按在菸灰缸里，随口问：「刚刚跑哪去了这么久，打电话也不接」 许亦辰轻轻的「嗯」了声，「调了静音，没看见。」 宋旭见他心不在焉的，心想又在闹什么别扭，他放下手时刚好碰到许亦辰的手，而许亦辰像是触电似的把手抬起来搁大腿上 宋旭挑起眉头，不满许亦辰的躲避，我是什么病毒吗这么碰不得，于是强硬地抓住许亦辰的手腕，原本要说的话却堵在喉咙里，他发现许亦辰的手毫无温度，于是问：「手怎么这么冰，不舒服？」 第17页 许亦辰心虚，说：「没，我本来就容易手脚冰凉。」 宋旭不置可否，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通过皮肤传递。 许亦辰有点想哭，明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他就是非常难受。 只要有人陪着，像这样也没关系，不正确的人也没关系。 他慢慢地握紧手，宋旭也怔了怔，望向他，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人打断：「啧啧啧，感情真好。」宋旭的髮小颜昭大大咧咧地在旁边坐下，看着两人五指相扣的手调侃，语气带着揶揄。 许亦辰被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抽回来，然后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动作，尴尬得无地自容，我这是在干什么？ 颜昭跟宋旭闲聊起来，许亦辰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咋舌，有些话他不该听，出于避嫌的理由起身离开了。 没人注意他在角落里的动作，也没人上前搭话。 许亦辰默默地倒酒，每一瓶都来小半杯，纯粹是尝鲜，他酒量不行，胃也不好，但今晚莫名想喝。 酒精确实会让人把理智扔掉，按在平时，他只会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安逸的地方，不去想会让他痛苦不安的事，但今晚的事却不断浮现在他脑海中，一句「难道你跟宋旭是认真的」，还有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轻视和惊讶。 真是太伤人了。 在别人看来，他果然是宋旭养的情人，说不定宋旭也是这么想的，兴致来了就带他出来走走，给朋友展示自己的漂亮伴侣，要是无感就可以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 许亦辰抽了抽鼻子，又倒了一杯红酒，没过多久他抬头望着吊灯都觉得那是星星。 第10章 散场的时候宋旭发现许亦辰又丢了，兜了一圈才找到人，许亦辰窝在沙发里，怀里抱着个酒瓶，像一只慵懒的猫。 许亦辰半眯着眼看面前遮住他灯光的高大男子，脑袋响起戒备的警铃，看了好一会，得出个有点眼熟的结论。 宋旭脸黑下来，「你喝了多少？」。 许亦辰打了个手势，「一点点，半杯不到。」说完后打了个嗝，浑身没劲，软骨头似的瘫坐在沙发上。 宋旭面无表情，「看来醉的不轻。」面前的青年双颊绯红，眼神迷离。他催促道：「快起来，回家了。」 「不回，反正家里又没人。」许亦辰不肯走，还把宋旭拉他的手拍掉，嘟囔说：「不走就是不走，你怎么老这样，强迫人干不喜欢的事。」 「我什么时候强迫你了？」宋旭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把头抬起来，黯淡的灯光下许亦辰眼眶发红，眼泪正在酝酿中，宋旭松开手，心说自己跟个醉鬼计较什么。 「第一次就是，现在也是。」许亦辰口齿不清地说道，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宋旭动作一顿，昏暗的环境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语气也很平淡：「这是你的内心想法吗许亦辰。」 听到自己名字时，许亦辰打了个哆嗦。 宋旭又笑了一下，「都说酒后吐真言，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可以借酒壮胆一次性说出来，我也挺好奇的。」 许亦辰脑子混沌，但直觉让他察觉不对劲，他往后缩了一下，低喃着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错了，我……我可能喝醉了。」一边说一边哽咽。 宋旭蹲下来与他平视，眼前的人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在紧张地等待长辈的责骂。 「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说错。」他揉了揉许亦辰的头髮，有些疲惫，很多事他不想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比如自己曾经做过的荒唐事。 「你是不是生气了？」许亦辰小心翼翼地问。 「有一点。」宋旭擦掉许亦辰的眼泪，「你哭什么啊，醉鬼。」 许亦辰用手臂擦眼睛，「对不起……我没想惹你生气。」 「好了好了，我没生气。」宋旭没脾气了，哄他说。 「骗人，你刚刚还说生气。」许亦辰的声音委委屈屈。 没法沟通。 宋旭按了按太阳穴，「回家吧，回家我就不生气了。」 许亦辰懵懵懂懂地点头，终于肯放开酒瓶，「嗯，那走吧。」他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宋旭眼疾手快地抓住他胳膊，不耐烦地「啧」了声，正想喊人过来帮忙，许亦辰就靠在他身上，抱住他的胳膊，轻声问：「要一起走吗？」 宋旭顿了顿，说：「行。」然后独自架着人往外拖，许亦辰一路上哼哼唧唧，一会说热一会说冷。 司机早就在停车场候着，看见人时连忙打开车门，又走上前想要帮忙。宋旭说不用，许亦辰虽然脑子不清醒，但是很听话，被宋旭推上车时还说了声「谢谢」，两人一块坐在后座。 许亦辰两手贴着脸颊，好烫，好热，他有些紧张地说：「我可能发烧了。」 宋旭闻言也扭头看他，脸红的像个猴屁股，可能是因为出门吹了会风，又马上进了密闭空间导致的。他伸手摸了摸许亦辰的额头，体温正常，然后把掌心贴住他的脸，热乎乎的，骂他说：「不能喝就少喝点。」 宋旭刚把手放下，许亦辰又拉住他的手往脸上蹭，嘟囔说「你的手好凉快啊。」然后把魔爪伸向宋旭的脸，还往下摸了一把脖子，「都好冰。」 喝个酒还进化成流氓了。 宋旭懒得理他，叮嘱了一句坐好别动就闭上眼睛养神。 第18页 许亦辰却变本加厉，整个人往他身上扑，脸对着脸蹭，在他耳边嘀咕要抱。 宋旭偏了偏头，许亦辰的酒气让他有些嫌弃。许亦辰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像小猫小狗的嘤嘤叫，宋旭无奈到极点，「服你了。」他把许亦辰拉起来坐到腿上，许亦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想找个舒服的位置，宋旭捏着他耳垂低声警告：「再乱动就干死你。 许亦辰动作一僵，把头埋在宋旭脖前，终于安静下来。 司机从宋旭十几岁时就给他开车，识趣地问：「先生，还要开车回去博翠小区吗？」他指的是许亦辰的居住地。 宋旭想了想，说：「回中豪那吧。」那是离他公司最近的房子。 宋家有投资房地产，所以宋旭落脚地很多，他平时住的最多的就是这套房和酒店，本家只有重大节日才会回去。 遇到个红灯，车停下来。 许亦辰难受地呻/吟几声，喉咙里胃酸上涌，他下意识地捂住嘴。 宋旭眼皮一跳，语气不悦：「你要是敢吐到我身上，我就把你扔出去。」 许亦辰摇了摇头，脸上血色尽失，他说不出话来，只好侧头捂着嘴巴看车窗外边的景色，这个点路上还有不少车，但许亦辰的眼睛没有焦旭，只是恍惚的看着面前一个又一个的光亮转瞬即过。 司机递过来一只风油精，「给许先生擦擦吧，会舒服一点。」 宋旭接过来，动作粗鲁地倒在手上，然后煳到许亦辰的太阳穴和鼻子下面，车厢里一股浓浓的风油精味，许亦辰似乎很喜欢这个味道，于是宋旭也倒了点在他手上，说他跟个小孩一样，又转头叮嘱司机开稳一点。 司机从镜中望他们一眼，提议说：「要不先在路边停一下？」他在心中腹诽万一真吐了他还要去洗车。 许亦辰摇了摇头，手指攥住宋旭的衬衫，抓的都变形了。宋旭见他这样，便跟司机说：「直接回去吧。」 好在一路上还算安稳。 到了小区楼下，宋旭开始发愁拿这个酒鬼怎么办，因为许亦辰抱着他不肯松手。 司机提议两人搀着他上楼，宋旭想了想那个画面，又看了眼许亦辰扒着他不肯放的手，「算了，你先走吧，我会处理。」 宋旭捏了捏许亦辰的脸，许亦辰抱怨说疼。 宋旭说：「那你快起来。」 许亦辰抿着嘴，一脸不高兴，但还是很听话的起身，只不过依然站不稳。没走两步，宋旭在他前面蹲下，「上来，我背你去电梯。」然后他听见后方传来许亦辰的傻笑声，接着背上沉沉的扑来一个人，宋旭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他咬牙切齿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宋旭使劲掐了一把许亦辰的屁股。 许亦辰疼的嗷嗷叫，刚好路过的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他们，宋旭脸上有点挂不住，扭头低声跟许亦辰说：「闭嘴，别吵。」 许亦辰两眼泪花：「你还打我，我要跟亦星告状。」 宋旭嗤笑一声，「没出息，还跟弟弟告状，你是小学生吗？」 这话触动了许亦辰敏感的神经，瞬间就让他崩溃了，抽泣着说：「连你也嫌我废物……我知道自己没用，但是，你好过分啊，弟弟就从来不这样说我。」 宋旭头皮发麻，觉得他鼻涕都要抹自己身上，哄他说：「不打了，真不打了，别哭，你最厉害。」 「骗人，又骗我。」许亦辰搂紧宋旭的脖子，但确实不再乱动，宋旭只能从后颈上源源不断的温热泪水知道他还在无声地哭。 等宋旭终于到了家门口，他出了一身薄汗，背了个一米八的男人上楼，人再怎么瘦骨头的重量也摆在那。要是喝醉的人是他，让许亦辰来背，可能连门口都出不了。 真不靠谱。 宋旭停在门口，跟许亦辰说，「你下来，我要开门。」 许亦辰摇头，「不要。」 「给你三秒钟。」 「不要就是不要。」许亦辰还收紧胳膊，两臂箍着宋旭的脖子。 宋旭火气上来了，给他来了一下，许亦辰又开始嚎，好在这一层也就一户人，宋旭恶劣地说：「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许亦辰的回答是直接咬了他肩膀一口。 宋旭吸了凉气，骂他说：「你是疯狗吗？」 许亦辰的声音沙哑：「咬死你个王八蛋。」还把眼泪往宋旭衣服上擦。 宋旭火冒三丈，「明天我要你跪着道歉。」 他费劲的解锁，骂骂咧咧踹开家门，发现大厅居然亮着灯。他都一周没回来过这屋子，按理说家政过来打扫时会把灯熄了。 门口的动静颇大，里面走出个穿着睡袍的男人，眉眼跟宋旭有几分相似，见状不客气地笑出声：「这是什么新情趣？真会玩。」 「你怎么过来了。」宋旭见到人就放下心来。 这个不招自来的男人是他亲哥——宋瑾。 「借住。」宋瑾不爱住酒店，偶尔出差来这边会来弟弟的住处睡一觉。他饶有兴致的围着人转了圈，问：「这个小美人是谁，哭的梨花带雨的。」说完还想伸出手戳一下。 许亦辰一进门就被灯光刺激到了，把脸埋在宋旭的背上，宋瑾看不清他的全脸。 宋旭随口说：「许亦辰。」然后背着人径直走向沙发。所以他没注意到身后宋瑾的笑容僵了一下，差点碰到许亦辰的手指也迅速收回去，眼神十分纠结。 第19页 第11章 宋旭把许亦辰丢在客厅，他要去洗澡，肩膀那处的衣服湿了一片，不知道是口水还是泪水，反正都很噁心。 许亦辰这会倒是老实，也不吵闹，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但眼泪还是一颗一颗的往下掉，他用手背抹去泪水，时不时还发出抽噎声。 宋瑾看了他好几眼，又望向浴室的方向，他的弟弟就这么把男朋友放在客厅，也不忌讳他在这里。他抬脚想离开，没两步又退回来，拿了几张抽纸递给许亦辰。 许亦辰愣了愣，接过来后向他道谢，抬头望向宋瑾时瞳孔倏地放大，他微张着嘴，过了一会才迟疑地开口：「……好久不见。」 宋瑾笑的有些尴尬，他把宽敞的睡袍拢起来，像跟老朋友叙旧一样问他：「你最近过得好吗？」 许亦辰低着头不说话，半晌后才慢吞吞地说：「挺好的。」 两人沉默一会，宋瑾轻咳一声，「阿旭脾气不好，要麻烦你多担待一些，感情都是需要磨合的。」 许亦辰没抬头，眼底又瀰漫上一层雾气。 其实之前跟宋瑾也见过几次，但现在的自己这么狼狈，真令人难堪啊，他也很想光鲜靓丽地出现在别人面前，用以证明自己过得很好。 可是无论再怎么努力，他还是以前那个蠢货。 宋旭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宋瑾已经换好衣服，他拍了拍弟弟肩膀，「别老欺负许亦辰，他很不容易。」 「我对他够好了，换作别人早动手了。」宋旭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牙印，许亦辰咬的狠，都出血了，而且这话由宋瑾说出来有些奇怪，他锐利的问：「你刚才跟他聊了什么，那傢伙告我状了？」 宋家两兄弟相差两岁，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当宋旭要带许亦辰一起去聚会，宋瑾能推则推。 他以为兄长是不满意自己的对象，毕竟都是男人。十八九岁的时候宋旭就跟家里人出柜，双亲没有表示，但大概率是不认同的，但又睁只眼闭只眼随他玩，毕竟他还这么年轻，一时一个想法，没有人相信他会真的找个男人。 「哪用得着说，哭的稀里哗啦，不是明摆的事么。」宋瑾嗤笑，瞟了他一眼。 「他是喝醉了，关我屁事。」 宋瑾耸耸肩，「那你就负起照顾他的责任，我先走了。」 「都快十二点还出门？」 宋瑾微微一笑：「不打扰你们两位，没兴趣当电灯泡。」 宋旭回到客厅，发现许亦辰在沙发角落里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上。 「去洗澡，你起来。」 许亦辰一动不动。 宋旭把他的头抬起来，看见他眼睛都哭肿了，眼睫毛还挂着泪珠。 「你哭什么啊，不就掐了几下，有这么疼吗，我看看。」宋旭要烦死了，说完就想扒许亦辰的裤子。 「你变态。」许亦辰抓着裤腰不给他脱，头痛欲绝，像是被人敲了一棍。 「行了，我不跟你计较。」宋旭捧着他的脸，放低声音：「别哭了，给别人看笑话。」他想了想，问：「刚才宋瑾跟你说什么了？」 许亦辰全身一僵，混混沌沌的思维缓慢转动，他嘴唇动了几下，没有声音。 宋旭拿起桌上宋瑾倒的蜂蜜水给他醒酒，许亦辰拿不稳，于是宋旭亲自送到他的唇边餵他喝。 喝了半杯，差一点还呛着了，许亦辰不肯再喝。 宋旭把人拎到浴室，放了热水，然后转身去房间里给许亦辰找衣服，还在翻箱倒柜就听见外面传来东西砸地上的哐当声，伴随着许亦辰的呕吐声。 「我操！」宋旭嘴里骂着，跑回浴室，拉门把时发现门从里面上锁了。 他勐地拍门，「你他妈还把门锁了，不是爬不起来吗，快开门。」 里面传来水流声，宋旭松了口气，看来许亦辰没晕过去，抬脚踹了几下门，嘭嘭嘭的声响很大。 许亦辰不为所动，他弓着腰在洗漱台上吐，哗啦啦的水流把脏污沖洗下去，他晚上根本没吃什么，都是酒水，嘴里又苦又酸，噁心感直往喉咙上沖。 他吐的胃都在痉挛，小腹绞痛，再也吐不出东西后他还记把口漱干净，然后才打开门。 宋旭都快气死了，正要破口大骂就脸色一变，上前把许亦辰抱住，不然人就得摔地上。 许亦辰面色苍白无血，额前的头髮湿润，上衣也湿了大片。 宋旭把人抱去床上，费了老大劲给他换了身衣服，又拿热水给他擦身。 弄完之后宋旭也累的摊床上，这时候都快凌晨两点，他简直身心疲惫到极点。躺了一会困意上来，眼皮子打架。 许亦辰却是越发清醒，他缓过劲来，但小腹还是疼，还发出咕噜的声音……许亦辰张口喊人，但只发出「啊呃」的沙哑声音，喉咙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他咳了几声，嘴里一股铁锈味，这时候说话倒是清晰了不少，「宋……宋、旭。」他叫道，然后把冰凉的手指搭在宋旭的手臂上，轻轻地摇了一下。 宋旭低声说：「别吵。」他眼睛还是闭着的。 「我饿。」许亦辰说道，声音又细又尖。 「忍着。」宋旭翻了个身，不想听他哔哔。 许亦辰难受的快哭了，「我，胃疼。」头也疼，腿也软，全身都难受，「你快起来啊。」他几乎是在哀求着说。 第20页 宋旭听他在那蚊子似的嗡嗡叫，烦躁地坐起来，扫了许亦辰一眼，眼神烦躁，他一字一顿地说：「下次再喝酒我就打断你的腿。」 宋旭抓了抓头髮，拿手机给许亦辰点外卖。 此时的许亦辰已经难受的弓起身子，两手抱着小腹。 宋旭见他这样，俯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摸到一手冷汗。 这样下去可不行。 宋旭也着急了，「我带你去医院。」 许亦辰一听就剧烈挣扎，「不去，我不去医院，吃、吃点药就好了，还可能只是肚子饿了。」 宋旭深吸了口气，忍住骂人冲动，他拿被子把许亦辰包起来，许亦辰却伸出手勾他脖子，带着哭腔跟他撒娇：「我好难受……」 宋旭抱着他，耐着性子哄他说：「没事的，我去找胃药，你在这里等我。」 许亦辰缓慢地点头，宋旭掰开他的手指，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门。 宋旭打了家庭医生的电话，大半夜把人喊过来，对方敢怒不敢言，因为宋旭的语气冷的像含着冰渣。 大约半小时后，刘医生匆忙赶到，连忙查看许亦辰的情况，又仔细的问了一遍事情经过，说：「不是很严重，但要再观察一下，如果夜里还吐的话得可能得去医院照个胃镜。」 一听到胃镜两字，许亦辰扭过头看他们，眼里写满了不乐意。 宋旭在心里无力的说看屁啊，你有本事就别病。 宋旭问刘医生：「他现在能吃东西吗？」 刘医生收拾医疗箱，说：「如果许先生有胃口的话，可以吃点清淡的食物，比如小米粥，这种汤汤水水的容易消化，养胃益胃。」 宋旭把医生送出门。 他先前抽空熬了粥，到厨房一看，粥居然溢出来了，桌面一片狼藉。 宋旭脑门青筋一跳，想把许亦辰从被窝里抄起来打一顿。 许亦辰还在屋里眼巴巴的等宋旭投喂，他打了个哈欠，困得厉害，想他怎么还不回来呢，该不会厨房没东西吃吧，宋旭看起来也不像是自己做饭吃的人，明明有一手好厨艺，真是浪费。 宋旭进门时就见许亦辰半眯着眼睛打瞌睡，气不打一处来，他把碗「砰」的放桌上，然后揪住许亦辰的脸蛋，冷声说：「起来，别睡，你不是肚子饿吗？」 许亦辰惊醒，「啊啊」的痛叫几声，想拍掉宋旭的手，可他手臂软绵绵的没力气。 宋旭松开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算了，」他说，又拿起碗，「能自己吃吗？」 许亦辰想坐起来，动作像企鹅一样笨拙，宋旭看不过眼，把许亦辰扶起来，又往他背后塞了个枕头。 许亦辰垂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谢谢你。」 宋旭扯了扯嘴皮子，没好气地说：「不客气。」 他看来就像爆发前的喷火龙，许亦辰心想，这人其实脾气不怎么好。他心生不安：「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哦？看来脑子清醒了不少。」宋旭说的阴阳怪气，然后把碗给他，「快点吃，吃完睡觉。」 许亦辰还没碰到碗就被宋旭收回去了，「行了，等会把粥撒床上，我可没时间给你换床单。」他用汤匙颳了一层碗表面的粥，还吹了吹，白色的水汽从许亦辰眼前缓缓上升，他愣住了，有些不好意思。 宋旭不满地挑眉，「发什么呆啊。」 于是许亦辰乖巧地张嘴接受宋旭的投餵。吃了小半碗，摸了摸小腹，觉得有点胀气。 于是宋旭就不餵了，用勺子扒拉一下剩下的粥，塞嘴里，两口就吃完了。 许亦辰揉了揉眼睛，问：「现在几点了？」 「四五点吧。」 许亦辰睁大眼睛，居然这个时间。 宋旭把碗放回厨房，没忍住又舀了一碗，大半夜的他也饿了。粥里什么也没放，他吃了一口就有点嫌弃，什么味道都没有，又翻橱柜找出一瓶酱油，倒下去调味。 等宋旭回去卧室，许亦辰已经熟睡，像只仓鼠一样捲成一团睡在床中央。 宋旭把他移了个位，许亦辰迷煳的「嗯呃」两声，待宋旭躺下后，许亦辰仿佛得知身旁多了了个暖烘烘的发热体，又屁颠屁颠地挪回去。 第12章 许亦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像八爪章鱼一样扒着宋旭，脑袋还枕在宋旭的胳膊上，他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退了退拉开距离。 宿醉后头还有些疼，许亦辰的记忆跟断片似的，他祈祷自己没发酒疯。 他起身的动静颇大，但宋旭睡得很沉，没有被吵醒。被子扯掉了一些，许亦辰屏息轻手轻脚地给他盖回去，这样一凑近，近距离目睹了宋旭的睡颜。 睡觉的时候倒是不凶，看起来还挺无害，他想。 睫毛也很长，许亦辰盯了一会，宋旭似有所感地蹙眉，许亦辰全身一僵，生怕对方睁开眼睛，自己现在跟个变态一样，许亦辰连唿吸都放轻了，一点一点往后挪。 走出去，他看见客厅乱糟糟的，抱枕随意扔在地上，地上还有几个包装袋。许亦辰边走边收拾，一踏进厨房就被震撼到了。 目光所到之处均是一片狼藉。 橱柜大开，里面的餐具一览无遗，檯面上有水渍和硬化的米粒，碗筷在水槽里泡着。 许亦辰打开锅盖，看见一锅黏煳、分层的粥。 宋旭在他心中的形象又恢復如初，依然是那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真真正正油瓶倒了都不扶。 第21页 他曾经来过这边几次，家中陈设整洁，没点人气味，就像酒店套房一样冰冷。 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厨房用具的塑封口都没拆，现在凌乱的像遭贼了。 宋旭起床的时候已经下午两三点，他甩了甩着发麻的胳膊，一眼望去感觉客厅变空了，打扫的十分整洁，便以为是家政来过。 这时候的许亦辰正在阳台上晾衣服，听见宋旭的脚步声，连忙回头看他，「你起来了，要吃饭吗，饭菜放微波炉热一下就好。」 宋旭一下子就明白了，感情家里全是许亦辰收拾的，一股无名怒火生起，他冷笑说：「哟，田螺少年啊。」 许亦辰听他语气不好，心里一咯噔，却不明白他生的哪门子气，斟酌着说道：「昨天真的麻烦你了，谢谢你收留我一晚上。我看家里比较乱，就整理了一下。」 这话非但没有减轻宋旭的怒火，反而让他更加来气，「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多管闲事，谁要你干家务了，昨晚还要死不活的，现在活蹦乱跳你逗我玩呢？」 突然被人一顿骂，许亦辰吓了一跳，手里的金属晾衣杆掉在大理石地板上，刺耳的哐当声让他脸色瞬间苍白。 宋旭像只盛怒的狮子转身离开。 许亦辰定定地站在那好久，其实宋旭……很讨厌他吧。他想，自己嘴这么笨，还总是给他惹麻烦，除了脸跟弟弟一点都不像。 宋旭是不是很直白的表达「滚出去」，是不是再也忍受不了他了？ 阳台採光很好，许亦辰站这么一会就晒的整个后背发热，可他觉得冷，像掉进了个冰窟窿，手脚发冷。 有那么一瞬间，他难受的想哭。 我已经……很努力了。 但是，没有用啊。 许亦辰眼眶的泪水打转，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慢地唿出来，然后蹲下身把衣杆捡起来，自言自语道：「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们回家就好了，没有人会赶你走。」可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掉下来，接着他用手擦掉地板上的水渍。 晾衣杆挂回了墙上，他进屋找了个袋子，把属于自己的湿衣服通通装进去。 他穿的还是宋旭的睡衣，因为身形瘦削显得松松垮垮，印象中衣帽间似乎还有他的衣服，可他不想去找了，万一已经被主人丢掉了怎么办。 出门的话需要穿鞋子，拖鞋太不像话，可是袜子已经连同衣服一起洗了。 搭公交还是计程车？身上也没有钱，手机也不知道在哪，他猜可能在房间，先前怕吵醒宋旭就没进去过，现在则是不想进。 他又想起小区离公交站点很远，以往都是司机接他过来的，自己根本不了解路线。 许亦辰直直地站在门口，意识到自己没法离开，无边的挫败感淹没了他， 另一头，宋旭不断用冷水洗脸，试图把起床气消下去，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许亦辰气死。 那个傻逼现在不知道又在干什么。 于是他脸色很臭的出去找人，不在阳台，不在厨房，不在房间，最终在鞋柜旁看到人，许亦辰低垂着头，像条丧家犬。 宋旭在他身后冷不丁问：「你在干什么？」 许亦辰全身一颤，玄关处没开灯，室内光线昏暗，他甚至没有转身，语气生硬地说：「我……我要回家了，衣服会洗干净后……寄过来。」原本要说的是送过来，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徒增尴尬。 宋旭刚消下去的气又蹭蹭蹭地往上涨，「你又在闹什么别扭？」 许亦辰不说话。 宋旭不耐烦地上前拉他胳膊，让他转身面对着自己，许亦辰用发抖的声音说：「你放开我，松手。」 宋旭很听话地松开禁锢他胳膊的手，许亦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吊起心来，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和抬起手挡脸。 要挨揍了，这是他第一想法。 但宋旭只是摸了摸他额头，并对他的反应感到疑惑，「你……」宋旭话音一顿，尽可能平心静气地问：「身体哪里不舒服，要带你去医院检查吗？」 冰凉的掌心贴着额头，许亦辰听见那人又说：「没发烧，怎么脑子这么迷煳，老犯蠢。」 许亦辰的心情跟坐山车似的，一上一下，他是越发看不懂宋旭了，是关心他吗？可刚才又把他大骂一顿。他后退一步避开宋旭的手，人倚靠在墙壁上，眼神飘忽不定。 宋旭让他说话，许亦辰摇摇头，不肯说。 「你站这干嘛呢，当门神？」宋旭的眼光放在地上的袋子上，抬了抬下巴，「那是什么东西？」 许亦辰的心又提起来，终于肯开口，「……没什么，只是收拾的垃圾，嗯，正打算去扔……」 宋旭嫌弃地「啧」了一声，「养你又不是当保姆，家务会有人过来做，你可真够闲的。」 许亦辰胡乱应了几声，心里乱成一团。 刚才是因为这个生气吗？ 许亦辰想问，但又觉得是自作多情，还有些微妙的高兴。 「吃药了吗？」宋旭问。 许亦辰疑惑，「什么药？」 宋旭眼神不善，「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许亦辰很不好意思，「确实不太记得，只想的起昨晚喝多了。」 宋旭骂了一声。 宋少爷悉心照顾人一晚上，当事人却完全没印象。 第22页 「那还记得自己属什么吗？」宋旭又问。 许亦辰对这个180度转变的话题完全摸不着头脑，「生肖吗，我属猴。」 「不，你属狗。」宋旭阴阳怪气地说道。 许亦辰唿吸一窒，怎么突然骂他是狗…… 下一秒，宋旭扯了扯衣领，露出靠脖子处的牙印，「你干的好事，牙齿还挺利索啊。」 许亦辰心惊胆战地注视那个结痂的伤口，难以置信自己昨晚发了什么疯，不管真假，立马就给宋旭道歉了。 宋旭面无表情地说：「你的罪行罄竹难书，好好反思吧。」 「对不起……」许亦辰苦着脸。 许亦辰完全被牵着鼻子走，要回家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满脑子都在想喝醉后到底干了什么。 宋旭回客厅给他找药，原本是放在桌面上的，现在全被收拾进家庭医疗箱里。宋旭问他：「头还疼吗？」 「一点点，不算疼。」许亦辰站他旁边。 宋旭在箱子里翻了几下，没耐心了，抱起箱子，翻转的动作还未完成就被许亦辰大叫一声打断。 「你要干什么！」许亦辰震惊地看他。 宋旭瞥他一眼，眼里写着你瞎吗，「当然是倒出来。」 许亦辰按住箱子，「不行，我才放进去的！」他怎么能一下子就把东西弄乱。 宋旭又开始嫌弃他，「又不用你收拾。」 「我自己找，不用你来。」许亦辰把医疗箱夺过来。 宋旭觉得这人屁事怎么这么多，说，「随便你。」 可恶的有钱人，许亦辰在心中腹诽。 傍晚家里来了位阿姨，宋旭让许亦辰跟他一块喊粱姨。 梁姨五十岁上下，很和气，总是笑眯眯，她在宋家工作了大半辈子，是从小看着宋家两兄弟长大的，宋旭对她也很尊敬。 粱姨对他俩的关系没有惊讶，刚过来时还跟许亦辰聊了会家常，说起跟宋旭有关的事，粱姨说：「阿旭脾气不好，要麻烦你多担待些。」 电光火石间许亦辰觉得这话很耳熟，像是有人也这么跟他说过，模煳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粱姨还在跟他说话，许亦辰回过神连忙说：「没有没有，宋旭大多数情况下都挺好相处的。」 粱姨还问他的饮食口味，许亦辰有些受宠若惊，「我不挑食，都可以。」 或者说，只要有人给他做饭，他都会心怀感激地吃下去。 小时候家境不好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又是双职工家庭，许母没有精力为他们做精緻的伙食，许亦辰吃的最多的就是饭堂，毕业后则是自己做饭，味道寡淡，要是挑食他早饿死了。 第13章 许亦辰在宋旭家里住了三天，公司也没去，说是养病，家里一日三餐都由粱姨掌厨，他过意不去执意进厨房帮手，粱姨很高兴，教了他好多做饭技巧。 吃饭的时候，一碟豆豉排骨放在离宋旭最近的位置，许亦辰时不时就瞄一眼，宋旭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夹了一口，说，「味道不错。」事实是蒸的过于软烂，但味道很足，跟以前相比有进步。 粱姨也笑眯眯地夸赞他，说他会过日子，现在肯下厨的人不多了，总吃外卖对身体不好。 一通彩虹屁让许亦辰心里乐开花，也夹了一筷子，美滋滋地说：「这是我做的最好吃的一次，粱姨说要放生粉腌制，果然很有效果。」 当然，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不像宋旭昧着良心哄他，他对饭菜味道要求很低，煮熟了、吃了不会闹肚子，就属于合格水平。 吃完后他跟粱姨一起把饭桌收拾了，将碗筷和锅铲放进洗碗机里。 宋旭虽然不做饭，但家里的家电配置十分完善，尽管很明显都没被主人使用过。 许亦辰很是羡慕，宋旭见他看说明书都津津有味，问要不要给他买，许亦辰连忙摇头，「家里哪有地方放。」 「换套新房吧，住那房子也不嫌寒酸，尽给我丢脸。」 许亦辰瘪起嘴，这人又嫌弃他的房子小，支支吾吾地说：「以后再说吧。」其实首付的钱够了，但觉得没啥必要，他像只仓鼠一样把钱攒起来，以防不备之需。 粱姨出去跳广场舞，家里就剩两人，许亦辰早早洗了澡，回房间躺床上玩平板，宋旭则是在书房不知道捣鼓什么，许亦辰给他送过一次切好的水果，见他态度认真、没空搭理自己，便不敢再去打扰人。 他的工作都是要紧事，不像自己这么清闲，许亦辰心想。 夜晚他俩住同个房间，盖被子纯睡觉，因为家里有另一个人在，许亦辰觉得不自在，宋旭也不勉强。 「我打算明天回家，要去公司上班了，身体也已经完全好了。」许亦辰盘坐在床上，对着刚从浴室走出来的宋旭说道，他正拿着毛巾擦头髮。 宋旭在床边坐下，许亦辰就往他那爬，跪在身后给人擦头髮，动作比宋旭自己要轻得多，擦的半干后拿风筒给他吹。 许亦辰觉得他的头髮有些长了，该去理髮店剪一下。 宋旭没说话，感受到许亦辰的手指在发间穿插，有点痒，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温热的风从头髮拂过，不可否认被伺候的很舒服，让他觉得就这么一直住下去也可以接受，于是鬼使神差地说一句：「跟我住不好吗？」 由于许亦辰有些走神，加上风筒的噪音，他没听见，疑惑地问：「你刚刚说什么，太吵了。」一边说一边把风筒拿远了些。 第23页 宋旭抬了抬下巴，说：「关了吧。」短髮三两分钟就能吹干。 他改变主意了，还是喜欢一个人住更自在些。一句「你想回那就回吧」又卡在喉咙里，心情有点微妙，于是转而问他：「在这边住的不开心吗，粱姨煮的饭菜不合口味？」 许亦辰连忙摆手，「怎么会，很好吃，手艺比我好不知多少倍。」 「也是，就这么几天我看你还胖了点。」 许亦辰闻言往下看了眼小腹，按了按，有些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宋旭肩膀抖动了一下，当然是假的，但许亦辰脸色确实好多了，连黑眼圈都淡了，看着有精神。 「过几天吧，我让司机送你去公司，家里又不用你干活，或者说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宋旭往后一倒，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话语中没有要商量的意思。 许亦辰有些为难，「我还是想回去住。」虽然宋旭的家很大，他也不干涉自己的行动，但这里始终不是他的家，潜意识还是害怕宋旭会因为某些事发火赶他走，这人脾气确实不好。 「为什么？」宋旭皱起眉，实在不明白他闹什么别扭。 许亦辰抓了抓头髮，「……我前阵子养了宠物，想回去看看。」 宋旭也迟疑了，「不会死吗，你养的什么？」 「呃，可能长相不是很讨人喜欢，」许亦辰拿出手机，翻到相册后递给宋旭，「但是看久觉得还可以，而且吃很少，一个月不餵都不会死。」他靠近宋旭，划了几下屏幕，「你看，是不是有点可爱。」 宋旭看着屏幕上的两只小乌龟沉默，怎么看都跟「可爱」扯不上关系。「怎么突然想养宠物？」他问。 「我挺喜欢小动物的，一直都想养，但工作一忙起来就顾不上他们，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就不去祸害小猫小狗了。」 「嗯。」宋旭简单应了一声。 「然后我听说乌龟很好养，有水有晒台就行，我还给他们弄了过滤，放在阳台又能晒太阳，还买了虾干和小鱼干，它们都爱吃。」 「哦。」 许亦辰有些兴奋，跟宋旭分享饲养指南，诉说自己查了很多资料，还问他知道自己的小龟品种吗，宋旭说不知道，「草龟，是本土龟种，要是以后没办法养了可以放生，不会对生态系统造成影响，有的外来物种就会破坏当地生态，比如最常见的巴西龟。」 他简直有说不完的话，宋旭一直没打断他，反而饶有兴致地看他，还是第一次见许亦辰对某样事物充满热情，挺新奇的。 许亦辰讲的口干舌燥，终于察觉到宋旭的冷淡，他停下自说自话，笑的很无奈，心里倒是不生气，他知道很多人对爬宠无感，经常能看到网友发帖问养的什么宠物，他发的小龟图片十分默契被众多网友无视，现在却在疯狂卖安利，宋旭不嫌他烦都算好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一下子说了好多话，你要睡觉了吗，我去熄灯。」 「迟一点。」 许亦辰点点头，空调房呆久了有点冷，他拉过被子盖住半身，侧躺着玩手机，没一会感觉床垫下陷了一点，他一向是背对着宋旭睡的。 宋旭看着他光洁细腻的后颈有些心猿意马，他一向是个行动派，碰到的同时许亦辰后背紧绷，但没说话也没反抗，然后开始一点点的开始颤抖，小声说了句不行。 宋旭轻笑一声：「不是说身体好了么？」 「粱姨还在家呢。」许亦辰抓住他的手腕，有点紧张。 「她又不会进来，而且隔音很好。」 许亦辰拉高被子，整个人往下挪，只露出眼睛，吞吞吐吐地说：「反正……不行。」 宋旭也钻进被子里，从背后环抱住他，低沉着嗓音说：「那你小声点。」 许亦辰全身一僵，挣扎起来，但力气又不大，反倒像欲擒故纵，宋旭也不恼火，许亦辰可以说百依百顺，拒绝的时候也跟小猫挠痒痒一样毫无作用，凑近说：「你不是明天就要走吗？」 许亦辰有点心软，犹豫之后把手机放桌上，然后自觉把灯熄了，换了另一盏暗黄的灯。 宋旭心说都做过这么多回，怎么还是这么害羞，但他知道许亦辰面子薄，就不取笑他了。 第二天，许亦辰在办公室的时候，秘书抱着一大捧玫瑰进来，语气酸熘熘地说：「真好呀，对象又有钱又浪漫，还搁这送花呢，情深义重啊。」 许亦辰抬起头，搞不清楚状况，疑惑地问：「我的？」 秘书环顾四周，「是啊，有花瓶吗，要放在哪里？」 「谁送的？」许亦辰面色奇怪。 秘书不明所以，「难道不是宋总送的？送花小哥没说是谁。」 「先放着吧。」 他翻了翻，花里连张卡片都没有，他压根想不出有谁会送花，上一次收到花还是毕业的时候弟弟送的。 至于宋旭，那个男人会直接打钱到银行卡里，「想要的自己去买，不够再打给你。」毫无情趣。 而且送花的话，一般是追求阶段送得多吧，他用浅薄的经验猜测，但他跟宋旭可以说直接跳过了这个阶段，直接就本垒了，许亦辰有些郁闷。 细细回想，其实还是送过礼物的，交往后第一次生日，宋旭送了他一块百达翡丽的手錶，那时候他就是个穷小子，性格自卑懦弱，觉得把自己卖了都不值这个钱，于是很惶恐的让他别破费，宋旭不高兴了，后来就再也不送。 第24页 给钱是很大方啦，但是他又不想要钱，还是很期待能收到礼物，许亦辰别别扭扭地想，可惜那人对他不上心，这种时候他就觉得是自己要的太多，他也没为宋旭付出什么。 虽然不知道花是谁送的，还是有点儿高兴，但没放在心上，可能是客户送的，又或者送错人了。 另一边，粱姨在他离开后也回宋家本宅了，原本就是宋旭请她过来，说是家里多了个病患，麻烦她来照顾一下。 许亦辰一走，她也没必要留着，宋旭自打上高中后就不爱回家，双亲忙于工作，对兄弟二人既严厉又放纵，他们的关系礼貌而疏离。 粱姨跟当家主母汇报：「那孩子我看挺好的，跟阿旭性格互补，为人踏实，很会照顾人，难得见他这么喜欢一个人，我问过他要不要把人带回来让长辈掌掌眼，他说不着急。」 宋旭的母亲黎英听了这话表情平平，冷笑说：「我不信他俩能长久，宋旭是我儿子，我知道他心就没定下来过，另一个有那样的母亲，日子怎么会好过。」 粱姨「哎呀」一声，嗫嚅着说：「总要盼着孩子好过的，都到成家立业的年龄了。」 黎英不想管儿子的性向，她出身好，见过不少世家子弟玩归玩，比宋旭过分的多得是，最后还不是老实结婚生子。 可她对许亦辰颇有微词，喜欢男人可以，但对象是许亦辰，不行。那样的家庭，还来招惹自己的小儿子，宋旭最好是闹着玩的，不然她已经可以预料到未来一地鸡毛。 第14章 转眼就到了中秋。 许亦辰习惯早起，往常休息日的早晨他会煮一碗面，然后边吃边查询当日天气预报，接着打开热搜看人民群众都在看什么热闹，以防自己跟社会脱节，虽然没几个人会跟他聊这些。 吃饱饭足决定出门还是窝家里，出去一般是图书馆或者去超市买菜，或者是极少数的同学集会，他读书时不善交际，能保持联繫的朋友不多。至于工作上的应酬，他喜欢推到工作日去做，「周末就是要放松嘛。」他是这样认为的。 但今天却有些不同。 他早就醒了却依然赖床，磨磨蹭蹭到九点钟才爬起来，然后慢悠悠做饭，吃饱后就去阳台投餵乌龟，蹲在那看了好一会，小龟还没拳头大，对食物充满热情，哼哧哼哧地在水里扑腾。 看得人心痒痒，于是伸手摸了一下，乌龟吓得四肢立马缩回壳里，往水下沉。 许亦辰有些遗憾，果然还是有毛的动物比较治癒，乌龟没法撸啊。 他看了下手錶，10:15，心想时间差不多了，就站起来伸了个腰，准备搬东西下楼。 客厅的地上堆了几个箱子，都是昨晚已经收拾好的，包括干货、水果、补品甚至菸酒，其中一部分是宋旭给的。 他与父母关系不合似乎是众所周知的事，前几日宋旭提议干脆别回家了，热脸贴冷屁股图什么？ 中秋这个阖家团聚的喜庆节日似乎跟许亦辰没什么关系，但每次他都会驾车离开，宋旭理所当然认为他是回父母那了。 「我回乡下探望爷爷，不是去爸妈那里，嗯……我跟爷爷关系还好。」许亦辰解释，宋旭似乎有些惊讶，然后让人送了礼品过来，叫许亦辰一起拿回去。 许亦辰是本地人，家里的祖宅在偏僻的村庄，随着本市发展越来越好了，连屋门前都打了水泥，生活也很便利。 他开车时觉得四周有些变化，过了一会才意识到马路加宽了，以前这条路很窄，超车并行都让人提心弔胆，如今宽敞了很多，加上中秋节路上车少，他比预计时间回去的要早。 原打算一点钟回到，这个点大家已经吃完饭，他把东西交给爷爷，然后说说话聊聊天，下午就告辞回家。 车开到门口他才想起来，这时候犹豫已经来不及了，有些尴尬万一他们正好在吃饭怎么办。 眼前的屋子有些年月，是一栋两层半的自建楼，四周用砖墙围了个院子，铁门是常年敞开的，许亦辰硬着头皮把车泊在院子里。 家里以前是三代人一起住，自从老伴病逝后现在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住，两个儿子都有了新家，一个在老屋旁建了新房，一个在城里立家。 大儿子让他一起住，给他养老，老爷子不肯，说房子不住人就会垮，反正就住隔壁怕什么。 老爷子听见动静出来瞧，一手拿着蒲扇，穿着白背心，见到孙子也很高兴，「哎，这是亦辰还是亦星啊？」一时没认出来。 许亦辰朝他温和一笑，喊了声阿公，我是亦辰啊。他打开车后箱搬东西进去。 老爷子也帮忙提了个哈密瓜往屋里走，说，「来就来了，还带东西干什么，亦星是不是还在国外啊？」 「嗯，工作忙，没空回来，您放着吧，我来拿就好。」 「一边去，我没老到这地步，说不定力气比你还大，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天天不运动，又干又瘦。」 「是，您老当益壮。」许亦辰从箱里掏了一条中华献给他，爷爷是个老烟枪，许亦辰自己不抽，也不想别人抽，但明白这把年纪的人不可能戒的，抽菸也是老爷子少数几个爱好之一，于是回来的时候会买好烟孝敬，一边还要叮嘱人少抽点。 爷爷嘴上说「买啥啊！又乱花钱。」但还是美滋滋的接过去，心里盘算着明天就拿去跟老友分享炫耀。「正好，中午在家吃吧，我跟你伯娘说一声。」 第25页 许亦辰看着老爷子背着手往外走的背影没说话，真是头疼啊，他宁愿饿肚子都不想一起吃饭。嘆了口气，又走进走出把东西都搬回家里。 老爷子走到大儿子的屋前，实际上也就隔了一道墙，走几步就到了，他对着敞开的大门喊儿媳的名字：「煲了多少饭啊，亦辰回来了，不够的话再煲多一锅，还有没有菜，再杀只鸡/吧。」 儿媳妇把手往围裙上擦，埋怨道：「这都什么时候还杀鸡，马上就开饭了。」 中午的饭菜简单，因为就三个人吃饭，等下午在外工作的孩子和兄弟都回来了，才会做丰富的晚饭。 老爷子有些不高兴：「不就一只鸡，你去抓我养的那些。」 儿媳妇还是不敢顶撞公公的，回屋里叫丈夫烧锅热水，她去鸡棚里抓鸡。 许亦辰把东西全搬回屋，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又把箱子全打开，这样方便老爷子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也方便他取一些出来送给大伯家。 提了两袋干货和补品，还没走出门口就听见旁边有人说：「阿怡，不是说下午才杀鸡吗？」 伯娘用力抽出鸡翅上的硬毛，没好气地说：「老不死的宝贝孙子回来了，可不就来折腾人。」 另一个人低声说：「哪个？」 伯娘也压低声音，「喜欢男人那个。」 许亦辰有些尴尬，退了回去，心想吃饭的时候再拿过去吧，但这样又得被人说只会吃饭不干活，算了算了反正也不会当面说，随他们吧。 「你就是一缩头乌龟。」许亦辰唾弃自己，宠物还真没养错，果然很像主人。 午饭吃的煎熬，他没胃口，但依然吃了很多，因为伯娘一个劲地问他好不好吃，又说是你阿公特意叮嘱多做点菜。伯父是个寡言的男人，只问了几句工作上顺不顺利，许亦辰有些感激。 当伯娘问他有没有结婚的打算，他实在顶不住，匆匆扒了几口饭说吃饱了，然后离开。 老爷子板起脸，说，净挑些不中听的话。 伯娘脸上有些挂不住，嘟囔说我这是关心他。 老爷子瞥她一眼，你管他呢。 老爷子大概是除了弟弟外唯二支持他的人，其实爷孙关系不亲，许亦辰从小跟着父母住，一年里只有节假日会回乡下探望亲戚，在一群孩子里并不出众。 读高中的时候他跟父母闹翻，父母放狠话说不会再供他，老爷子得知后把两夫妻骂了一顿，「我出钱，不用你们养。」 许亦辰大学的时候就间间断断地打工，赚到钱也不忘打一些给爷爷，爷爷不要，「我有退休金，还养大了两个儿子，有人给我养老，哪有你的事。」 对于喜欢男人这件事，老爷子说我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爱咋咋。 许亦辰在院子里逗猫，那一点不怕生，爷爷回来后向他招手，许亦辰就一块跟进屋了。 「他们说可以拿手机付钱，这个怎么弄的？」爷爷拿出手机，戴上老花镜。之前去集市买东西，店主不收现金，让他扫码支付，一把年纪了搞不懂，回家问小辈却被人嫌弃，「你肯定学不会的，给现金就好了。」 「那个人不收现金。」 「换一家店买嘛。」 他对这事还耿耿于怀呢，一群靠不住的傢伙。 老爷子确实偏心许亦辰，人心又不是石头长的，谁对你好他心中有数。上个手机坏了，让他们买个新的，一个两个说买老人机就行了，浪费钱干什么，许亦辰听说之后一声不吭就买了个新的给他。 许亦辰转了一笔钱到他帐号，说我给您演示下，耐心解释各种功能，然后让老爷子也试试，总共花了不到半小时，老爷子心说这有什么学不会的，就是嫌我老懵懂。他心情大悦，拍了拍许亦辰的肩膀，说很不错，有出息。 大约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许亦辰就回家了，因为很快他的父母就会回到乡下，提前走可以避免很多事，反正早就习惯了。 路上还去了趟超市，因为有些犯懒买了不少速冻食品，假日还有两天，景区又是人山人海，他打算窝家里打游戏、看看剧。 给弟弟打了个电话，送上节日祝福，又闲聊了几句。他突然想起来没跟宋旭说节日快乐，明明连公司的同事都群发祝福了。 打电话过去？ 许亦辰犹豫，这时候大概是家庭聚会吧，贸然打扰是不是不太好，于是编辑了一条简讯，干巴巴一句中秋快乐，比群发的信息还敷衍。 不然还能说什么，吃月饼了吗，喜欢什么口味的，你那边月亮圆不圆。 天，好蠢的话题。 简讯提示音响起，宋旭拿出来看，他的母亲皱起眉：「跟你说话呢，还看手机。」 「你继续说，我有听。」宋旭态度冷淡。 一看气氛不对，立马有人出来打圆场，「说不定是公司的事呢，不能拖，是吧？」宋瑾向弟弟使眼色，大过节吵什么架呢。 借着这个节日，所有人都回来了，以往连过年都不一定凑得齐。 黎英微微一笑，「我是为你着想，你哥都定下来了，」她望了一眼身旁打扮端庄的女子，「这不就开始着急你的人生大事嘛，男的女的都好，说好了让你把人带回来，现在人影都不见一个。」 宋旭不耐烦，「我还能阻止他回家尽孝啊。」光你家过中秋，他就不过了？ 第26页 许亦辰不知道的是，宋旭让他别走是想带他回一趟宋家的，自从宋瑾跟女朋友定了婚期，这群人就把注意力移到他身上。 其实许亦辰拒绝了也让宋旭松口气，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解释，毕竟那人心思简单，说不定就当真了，但他本来也没骗人。 「下周徐家的女儿生日，你们小时候关系挺好的，正好可以见一面，要是双方有意交往也很不错，门当户对。」黎英说。 宋旭面无表情，「出差，没空。」 在心里骂了一声，早知道就把许亦辰带过来了。 第15章 「过节好，给你们加餐。」 许亦辰倒了点饲料餵乌龟，然后搬了张椅子到阳台，坐姿很不文雅。 夜晚没有一点风，闷热至极，是一个会让人烦躁的天气。他手里拿着把多年前在漫展买的摺扇，目的用于驱赶蚊虫多于扇风取凉，仰望夜空似乎若有所思，其实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真亮啊。」看了半天，他感慨了一句。 市区光污染严重，半颗星星都看不见，只有一轮圆月突兀地挂在黑空中，像个灯泡一样照亮大地，阳台没开灯，却能清楚地看见四周摆设。 他总是尽可能的不去回忆，但这样特殊的日子很难控制得了。 小时候他会跟弟弟会提着纸灯笼晃悠，喜欢往黑咕隆咚的地方走，一边提心弔胆，好在月光足够亮，还有漫天星辰，所以受惊的时候可以借着光亮往回跑，一路上嗷嗷叫个没停，然后被大人们取笑。 还喜欢在楼顶上看星星，这时候圆月的存在感稀薄，每年他们都执着地找北斗七星，争吵到底哪几颗才是。 可惜现在只看得见月亮了，许亦辰怔怔地望着天，有些心酸，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明明从几年前就是这样过的，可以预见明年也这样，也许后年也是，为什么还是没有习惯？ 你真是废物啊。他轻声说。 电话铃声打断了他抚今追思，看见是宋旭的来电就立马接了。 他咳了一声，才说：「餵？」 「嗯，中秋快乐。」宋旭的声音充满磁性，许亦辰觉得他的语气似乎比平时要温和些，大概是错觉吧。 许亦辰问他，怎么这时候打电话过来了。 话一说完，他就想起之前那条很蠢的祝福简讯，果然是太敷衍了吧。 他心生不安，于是连坐姿都端正起来，原本是盘坐的，现在老老实实把脚放下去。 「你在干什么？」宋旭没回答，反问道。 「呃……」许亦辰顿了顿，「赏月。」他下意识地望了眼月亮，之前确实对着它发呆没错。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声音，像是在走动，然后是打开窗户的动静，紧接着传来宋旭的声音：「喔，很圆。」 只是一句普通平常的话，却让许亦辰心跳加速，有点儿莫名的兴奋，对着漆黑的夜空说：「你那边可以看得到星星吗？」 过了几秒，才得到回覆，「不大看得见，最显眼的还是月亮。」 他在跟我做同一件事。 许亦辰脑海中浮现一幅画面，宋旭正在仰起头望天，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搭在窗沿上，说不定指尖还夹着根烟。 也许这个时间很多人都在做这件事，但是对他来说不一样，有一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某个地方与他联繫，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有那么一点点存在的意义。 想见他。 他孤独的快要死掉了，就算是不对的人，就算是宋旭他也想抓住不放。 所以下意识就说出口：「你什么时候回来？」带着期待和不安的情绪。 几乎同时他就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宋旭回父母家才叫做『回来』，过来这边则是客人的身份，于是又急急忙忙地解释：「我是说你会在那边待多久，跟你家人一起住吗，大约几天后才会回来，呃，处理公司的事，之类的。」 「明天就回去。」宋旭巴不得马上就走，但这种行为弱智又任性，他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要用离家出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如许亦辰所设想那样，他手指确实夹了根烟，他菸瘾不大，只有应酬的时候抽的多，今天则是心情不好，诡异的是，听见许亦辰的声音能让他平静下来。 他不喜欢性子沉闷的人，直到跟许亦辰在一起后才有所改变，大约是因为对方脾气太好，言听计从，甚至显得他很大男子主义。 其实他在外面并不这样，低调内敛，彬彬有礼，但一对上许亦辰就忍不住想逗他，想看他什么时候生气炸毛，可惜许亦辰都顺从接受，只是眼里会流露出委屈、不甘和落寞，这时候他又会心软，给个台阶对方就很乖的接下。 许亦辰是个字面意思上的好人，比如说现在，他不说话许亦辰就会跟他尬聊，因为不会主动挂断电话，又见他没有结束通话的意思，于是很明显地努力找话题，问他吃饭没有，喜欢什么味的月饼，代他向父母问好，然后支支吾吾的东扯西聊。 估计是词穷了，宋旭笑了一下，问他：「你还在爷爷家里吗？」 「已经回家了。」 「吃完饭就回？」 「……对。」 「被欺负了？」 「没有！怎么会！大家都挺好的，嗯，今天过节，很和平。」 听着他有些紧张的解释，宋旭心里不是滋味，心想还是把人带着比较好。 第27页 可怜巴巴的，像被主人嫌弃的小狗，蹲在墙角嘤嘤叫。 「明年，一起过吧。」宋旭把烟捻灭，打火机在指尖打转，似乎是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 他回想起来，两人刚在一起时逢节假日默认各回各家，他是后来才知道许亦辰跟家里闹翻了，去年则是在国外出差，他对节日不敏感，秘书会帮忙打理，例如情人节会提醒他买礼物，中秋跟对象没什么关系，所以许亦辰直接被忽略了。 许亦辰没有答话，沉默的气氛让宋旭都紧张起来，给个回復有这么难吗，不同意就直说。 操。这个认知让宋旭暗骂一声，他其实没想过会被拒绝，许亦辰有什么理由不答应？他烦躁地抽出一根烟，还未放到嘴里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细小的声音：「好、好的。」 许亦辰小心翼翼地问他：「可是，这样你不就不能回家吗？」 「你跟我回去。」宋旭把冲到喉咙的这句话咽回肚子里，轻咳了一声才说：「大多数都凑不齐人，什么时候回都一样。」 许亦辰似懂非懂地点头，「哦，原来如此。」不是很明白这种家庭的相处模式，以他过去的经验认为节假日会家人团聚。 「今天是宋瑾带女朋友回来，下个月订婚，特别提醒一定要回去。」宋旭随口说。 沉默了一会，许亦辰说，「谁？」如果仔细听会发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宋旭没留意他的异常，反倒是有些意外他会关注这个问题，许亦辰以前从未主动问起他的家人。 「姓陈，初中和高中都是校友，算是吧。」宋旭回忆女方的信息，补了一句：「她父亲是凯盛集团老总，你以前见过的，宋瑾跟他们业务来往多，一来二去就谈上了。」 许亦辰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回覆：「……恭喜。」 他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刚才因为宋旭的话手足无措，明知道不该太过亲近，可是那人说明年会陪自己，于是理智就见鬼去了，大脑不受控制想像未来的日子，只不过宋旭的下句话立马给他浇了盆冷水，冻的他打寒颤。 ——把他从幻想中拉回来。 他要结婚了…… 明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他都知道的，当初信誓旦旦地向弟弟保证，「我想彻底告别过去，只要他结婚，或者有喜欢的人，我就会死心，会跟宋旭分开。」 可是为什么得知宋瑾结婚的消息后他依然会难过，本应该是松了口气，然后洗心革面过好自己的日子。 往事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许亦辰比以往更加清楚从一开始就是他做错了，可是后果太过惨重，造成的伤疤已经融入他的血液中，以至于他无法原谅当初的自己。 「哥哥，没有人会停留在原地。」弟弟歇斯底里的模样歷歷在目，许亦辰心想他说的对，大家都往前走了，他也该放下才对，可是太痛苦了，痛的他无法忘记。 如果记忆可以消除就好了，他第无数次地想，只留下快乐的回忆，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吧。 宋旭后来说的话他都没听，心里早就乱成一团，于是第一次打断了宋旭说话，「对不起……我这边有点事，先挂电话了。」 宋瑾结婚的消息给了他沉重一击，而宋旭的声音则在不断加重他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宋旭顿了顿，敏锐地问：「发生了什么？」 许亦辰有些慌张，「没有，只是有点累，今天是自己开车的，路上又塞车，总之……下次再聊。」 宋旭皱起眉，把许亦辰的异常归结为回家导致的，说，「碰见你父母了？他们说了什么，还是动手了，你现在真的回到家了吗？」他的语气有些沖，一连串的质问甩出来，「早就叫你不要回去，你受虐狂啊。」 许亦辰的眼泪夺眶而出，心说不是的，是我的错，仅存的理智让他把电话挂断，害怕宋旭听见他的哽咽声，更害怕自己忍不住向他道歉。 然后手指哆嗦地给他发消息，眼泪掉在屏幕上也顾不得擦，「我真的没事，只是想休息一下。」 发送成功后把手机放在一旁，他抱紧双腿，把头埋进膝盖里，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他厌恶自己优柔寡断、迟疑不决，而宋旭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什么都不想，因为宋旭压根就不会理会他的意见。 「都是宋旭不好，是他强迫自己的。」可以这样安慰自己，别人亦是这样认为，反正宋旭也不在乎。 可是他知道这是自我放纵，因为想靠宋瑾近一些，所以没有拒绝宋旭，任由自己一步步堕落，像飞蛾扑火一样，无论结果如何都是自作自受，但他又害怕那一天到来。 他一直都是个胆小鬼。 「虽然做错了很多事，但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因为我已经很努力了，而且最初是你不好，所以不能一昧地指责我。」对于宋旭，他是这么想的。 他不介意宋旭态度恶劣，这可以减轻他的负罪感，宋旭对他好反而会让他更加愧疚。 明明一开始就决定要这样做，可宋旭偶尔的温柔却让他感到惊喜，甚至眷念对方给予的一点温情。 一想到这一切，许亦辰心里翻肠倒肚般的难受，生理上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他模煳地想也许需要去看医生。 第16章 一出事觉得天要塌下来，结果第二天还是一切如常，有时候人的意志像小强一样坚强，许亦辰五味杂陈，后悔昨天对宋旭说的话。 第28页 先把宋瑾结婚的事放一边，他们已经毫无关系，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怎么跟宋旭解释。 他起床后一直发愁这个问题，差一点就暴露了跟宋瑾相识的过去，要是被宋旭知道就完蛋了吧，许亦辰在心里嘀咕，想来想去没找到个合适的理由。 电话响的时候他正在刷牙，看见是宋旭差点把牙膏泡沫吞进肚子里，战战兢兢地接通。 宋旭问他在家吗？ 许亦辰口齿不清地说在，刚起床。 「滚出来开门。」宋旭的声音隐隐约约带着怒火。 他吐干净嘴里的泡沫，手忙脚乱地跑去门口，心想他怎么会这时候过来，难道是快递？打不通电话什么的，或者填错号码，他胡思乱想着。 不请自来的快递员宋旭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他，然后递给他个袋子，问：「休息好了？」话是这么说，但他盯着许亦辰眼下的乌青，以及微肿眼睛，心知他没睡好。 许亦辰往袋子里看，是个礼品盒，有点儿重量，他带着点讨好的语气问：「嗯，已经没事了，这是什么，你怎么这么快回来？」 宋旭抬手刮掉他下巴残留的泡沫，挑眉问：「十一点才起床？」 「昨晚失眠……」 「哦？说来听听。」 「这个……很难解释，一时半会说不清。」许亦辰谨慎地说。 「那就慢慢说。」宋旭见招拆招。 许亦辰不说话，他不想骗人，也不擅长说谎，所以只能用沉默来对抗。 宋旭转而问他吃饭没有，他说没。 「加多一份。」宋旭按了按太阳穴，他昨天也晚睡，加上今早连续开了三小时车，有些疲惫。 许亦辰连忙进厨房，先把锅铲洗净，打开冰箱才想起家里只有速冻食品，不知道外面那位挑食的主肯不肯吃，只好再去问一次。 「你要吃水饺……」许亦辰的声音突然掐断了，他看见宋旭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沙发不大，他这么大块头就显得很挤。 许亦辰放轻脚步走上前，看着他发怔，心里有些难过。 很累吗……是不是又给他惹麻烦了。 他轻拍宋旭的肩膀，低声说：「去房间睡。」 他没设防，所以宋旭一拉他胳膊就倒下去，压倒在人身上，宋旭闷哼一声，声音低哑：「说不说？还要人特意过来问，惯的你。」 许亦辰挣扎的动作一顿，鼻尖闻到对方熟悉的味道，他心脏勐地一缩，有点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又害怕是自作多情，他是个笨蛋，但不想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他摸了摸宋旭的侧脸，轻声说：「谢谢。」然后在心里补了句对不起。 半推半拉的把人带去卧室，许亦辰给他脱了鞋，解开衬衫扣子，用毛巾简单擦了一下身体，开空调盖被子，把门关好，一气呵成。 他一个人默默吃了碗水饺，刷干净碗筷后在沙发上发呆，客厅没有空调，一把风扇对着他脑门吹，头髮乱的像鸡窝，他眼睛盯着卧室的方向，那里什么动静都没有，门关的紧实。 想了很久，给弟弟打了个电话。 那边很热闹，音乐声和人声吵杂，听不清是哪国语言。 许亦星接电话时气息不稳，问他有什么事。 许亦辰有些迟钝，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弟弟在干嘛，于是红了脸，很不好意思，那边正好是深夜，有些侷促地问：「我打扰到你了吗？」 「啊，没有，只是跟朋友出来玩。」弟弟的背景音小了，似乎是走到安静的地方。 「女、女朋友？」 「不是。」 「……呃，男朋友？」许亦辰有些踟蹰。 许亦星笑了一下，「也不是，别说这个，出了什么事吗？」 许亦辰的情绪瞬间低落，「他要结婚了。」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 弟弟脑子转得很快，立马问：「大的还是小的？」 反而把许亦辰问住了，「啊？什么，我是说宋瑾。」 许亦星心说这两兄弟都不靠谱，问他：「那你呢，要分手吗？我放鞭炮庆祝一下。」 许亦辰沉默了一会，才说：「我不知道。」 他磕磕巴巴地解释，说话有些颠三倒四：「有时候觉得维持现状就很好，那个，我不是没想过要分手，你知道的，宋旭帮了我很多，不仅是工作上，平时也受了他很多照顾，我不知道分手之后要怎么处理。」 弟弟帮忙总结：「不捨得分手。」他在心里感嘆：恋爱脑啊，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许亦辰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接着说：「我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虽然一开始、喔，不是很好，但是后来，」许亦辰卡壳了，「你应该懂的吧，就是……」他十分纠结。 「日久生情。」弟弟插了一嘴。确实，哪怕养只狗都有感情。 「他要结婚了，我有点难过，我觉得这样很不好，对宋旭也很不公平。」 「前男友结婚我也心情微妙，很正常的。」弟弟安慰他。 「前男友？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许亦辰难以置信，音调都高起来。 「只是打个比方，不要扯开话题。」 「哦……」许亦辰将信将疑，然后支支吾吾地说：「就是，如果被他知道了怎么办？」他很紧张。 「知道又怎样，你跟宋瑾跟玩家家酒似的，都什么了。」弟弟很不以为然。说实话，他觉得哥哥跟宋旭在一起也像闹着玩。 第29页 许亦辰愣了愣，「你在说什么啊。」 许亦星尴尬地咳了一声，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抱歉，今天喝多了，脑子不太清醒。」 他应该尊重兄长少年时期纯洁又朦胧的爱情。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初恋嘛，他心想。 「喝酒伤身，少喝点。」许亦辰下意识地回了句。 「没事，喜欢就继续处着呗。」弟弟乐呵呵地说，「你开心就好。」 许亦辰觉得憋屈，我不开心啊。 他整个人都缩进沙发拐角，手指紧紧抓着抱枕，嘴唇张张合合，犹豫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说：「我……很害怕。」 弟弟大概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因为太过熟悉，从小就知道他很废材，所以不会责备他，一定会理解的他所恐惧的事物。 「唔——」许亦星似乎有些为难，他抬眸看着大厅的纸醉金迷，眼神幽深。 「没关系，」他这样说道，「我们已经长大了，所以不用害怕。」语气平静的近乎冷漠。 「嗯。」许亦辰喉咙动了一下，低垂着脑袋，像只败犬。 短暂的沉默，许亦星突然问：「哥，你最近还好吗？」 许亦辰回神，连忙说：「挺好的，只是这件事有点在意。」 其实不太好，但是不想再让弟弟担心，一直以来都这样麻烦他。 要不还是分手吧。 许亦星想想还是没说出来，他知道许亦辰算是进了死胡同，都成了心结，非要跟那两兄弟较劲。 「好啦，都会没事的，我永远支持你。」许亦星说得轻快，像是在给小狗顺毛，一遍又一遍地摸他的脑袋。 「谢谢你。」许亦辰深吸了口气，郑重地说。 「不客气，应该的，你是我哥哥。」 挂断电话后，许亦辰感觉轻松很多，得到弟弟的承诺好像就把压力转移掉了，他一直都这样，一有事就想找别人帮忙。 你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意识到这点，许亦辰很沮丧。 午间燥热，并且令人昏昏欲睡，许亦辰蹑手蹑脚地回卧室，在床头站了一会感受冷气的温度，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在宋旭的身边躺下。 他快把被子拉到眼睛的高度，偷偷地观察宋旭，想着万一对方突然睁眼的话他可以装睡，没等到宋旭醒来，他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宋旭是因为唿吸困难而醒的，发现怀里多了个人时差点把人踢下去，刚一动作就看见熟悉的侧脸埋在自己脖前，许亦辰一手搂着他脖子，大腿挂他腰上，整个人贴过来。 宋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在枕头下面摸出许亦辰的手机，差不多是下午四点。 他想起身，许亦辰有所感应地往他怀里钻，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在撒娇，于是他又躺回去了，顺手扒掉许亦辰的衣服。 许亦辰迷迷煳煳的被人吃干抹净，完事后他也清醒了。 其实他挺喜欢跟宋旭做的，这时候可以什么都不想，因为说了也没用，宋旭都不听他的。 被占有会让他感到高兴，原来自己是被人需要的，基于这样一种心理。 温存片刻，这时候的宋旭会很温柔耐心，许亦辰心跳的很快，虽然曾经跌的头破血流，但他又想再一次跳坑。 因为一个人实在太孤独了，他不知道这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至少，现在他很开心，比独处时要快乐。 宋旭神清气爽地起身，许亦辰望着他结实的后背出神，在他穿衣服的时候伸手戳一下后腰，触感硬邦邦的，他轻声问：「你要去哪？」 「洗澡。」 「哦，那你饿不饿？」许亦辰还记得宋旭中午没吃饭呢。 「有点，还有吃的吗？」 「有水饺，」许亦辰想了想，半撑起身，「我去做晚饭吧。」 「不用，」宋旭回头望他一眼，「我晚上跟朋友有约，不一起吃了。」 也许是许亦辰的表情太过傻气，宋旭难得多问了句：「怎么了，你也想来吗？」 许亦辰倏地涨红了脸，忙说不用不用，然后拉过被子盖住下半身。 什么啊，是因为有应酬才回来，不是因为关心自己。 许亦辰觉得自己蠢死了，并且无法控制想哭的冲动，于是钻回被窝里，把被子拉高至头顶。 好丢脸。 宋旭穿好衣服，想起了一件事，「话说……」他扭头看许亦辰时也微微一怔，床上只有一个隆起的被团，他挑起眉头，「你在干什么？」大步上前想扯开被子。 许亦辰死死的抓住被子，「我要睡觉了！」 听见对方的哭腔，宋旭动作停下来，估摸哪个地方是许亦辰的头，伏下身问：「闹什么别扭？快起来，我带你去洗澡。」 许亦辰的声音透过被子传来，很沉闷：「不去。」顿了顿，补充说，「没闹别扭。」 宋旭看了他一会，说，「我是想问，那个月饼你吃了没有？」 「……什么月饼？」 「进门时给你那个。」 原来是那个袋子，许亦辰回想起来，他很少碰宋旭的东西，怕弄乱或是打扰到他，而且宋旭也太不厚道，中秋都过了才送月饼。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昨晚似乎跟宋旭聊起月饼的口味，诉说自己一个都没吃，现在的月饼都没他小时候的好吃，然后形容了一番味道如何。 第30页 许亦辰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小声问：「特意送给我的吗？」 宋旭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不是，随手拿的。」他直起身，要不是许亦辰亲口说，他才不送月饼，太他妈捞了，掉价。「你有什么别的想要的吗？」换房换车，什么都行， 「……不用，」许亦辰露出眼睛，「那个，谢谢。」 所以，他回来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吧。 许亦辰又好起来了。 宋旭走后，许亦辰打开袋子，拆了个月饼当晚饭。 好甜。他心想，虽然包装华丽但跟普通月饼一样难吃，但他还是默默地把一整个都吞下肚子，然后将剩余的放入冰箱，「唉，慢慢吃吧。」他关上冰箱门。 毕竟，算起来还是他不好的地方多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昨死今生的霸王票和营养液，啊禾的营养液 第17章 许亦辰最近对宋旭莫名热情，主动邀请他来家里，当然是採用委婉的方式，比如说新学了道菜让他来尝尝，宋旭不讨厌他这样黏人，但他最近工作忙碌，还要分心给许亦辰，要是这人愿意上门给他操倒是无所谓。 既主动又矜持，十分麻烦。 宋旭周末有空，哪怕再忙，他也会抽时间放松紧绷的神经，只不过现在大多是跟许亦辰腻在一起。 他今天从外地出差回来，下了班回许亦辰那边，一晚上表情平平，许亦辰猜肯定有人惹他不高兴了，于是主动的提供睡前按摩。 主要就是捶背，宋旭趴在床上享受服务，许亦辰使的劲不大，不痛不痒聊胜于无，没一会他就昏昏欲睡。 许亦辰倒是越锤越精神，有点羡慕宋旭精壮的身材，罗里吧嗦地问他锤哪里比较舒服，宋旭懒洋洋地说都行。 许亦辰手下动作没停，一边想明天的计划，闲暇时他搜罗了不少菜谱，终于等到了周末来临，一下班直冲超市，买了一堆食材。 他觉得最近厨艺直线上升。 他叨叨絮絮地说菜名，还意犹未尽地解释做法，宋旭没接话，许亦辰早习惯了对方的沉默，确保万一还询问他明天是否有空。 宋旭半梦半醒间被人摇了下肩膀，耳边听见许亦辰软声问他好不好，他便说好好好，然后催促熄灯睡觉。许亦辰「哦」了声，很听话地下床关灯。 床中间多了个长条形抱枕，印花是许亦辰很钟意的一部动画的吉祥物，是宋旭送的，收到时倍感惊喜，原以为对方很嫌弃他兴趣幼稚，没想到居然还会送周边。 「可以放床上吗？」 「当然，放在中间很合适。」 于是许亦辰高兴地把它摆在床中央，多了个占地方的玩意，床都变窄了，但宋旭很满意，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许亦辰不再半夜凑上来折磨他。 宋旭醒得早，睁眼就看见许亦辰跟抱枕相亲相爱，姿势一如既往，八爪鱼一样缠着抱枕，宋旭心说还好选了图案是狗的，要是人物他得膈应死。 这个礼物是询问助理「宅男的爱好」后选的，当问及哪种能放在床上时，助理难以置信的望他，一副你疯了吗的表情。 许亦辰起床后发现家里就剩他一人，有些茫然，时间不过七点多钟，他今天睡得有点沉，平时都会更早醒来。 正犹豫要打电话问宋旭去了哪里，门那边轻微「咔啦」一声，开了，宋旭拎着打包回来的早餐进门，他的体恤有点湿，额头挂着汗珠，然后把钥匙放在柜檯上。 「去晨跑了？」许亦辰有点惊讶。 宋旭应了声，直接往浴室走，身上黏黏煳煳的很不舒服。 之后宋旭徵用了许亦辰的电脑，在房间里不知道捣鼓什么。 许亦辰做饭很磨叽，所以提前两小时就在厨房准备，洗好的食材整整齐齐地摆在案台上。 「我有事出去一下。」宋旭换了身正装，西装革履。 许亦辰怔了怔，「现在就走吗，不吃饭吗？」他把手往围裙上擦，语气急促。 「有饭局，司机在楼下等着。」宋旭说了好几个人名，许亦辰都认识，是公司大客户。 「哦，那你路上小心。」许亦辰关上门后像跟木头站了好一会，就是不吃午饭的意思吧，他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昨天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吃饭吗。 许亦辰没兴致做饭了，但终究还是觉得过于浪费，所以傍晚又继续做，拼花似的摆了一桌。 许亦辰端正地坐在桌前，他还不死心，说不定会回来吃晚饭呢，可惜菜凉了大半也没等到人来，他又不想打电话问他。 越想越气，冲动之下把一盘青菜倒进垃圾桶里，马上就后悔了，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最终还是他自己吃，食不知味。 夜深人静的时候网友找他闲聊，他发了晚餐图片给对方看。 「太！贤！惠！了！想娶，要不我嫁给你也行。」网友噼里啪啦的一段话过来，许亦辰无声地笑，得到肯定后心情好上不少。 「你对象也太幸福了。」 许亦辰沉默一会，慢吞吞地回覆：「他有应酬，没有一起吃。」 网友发了一串问号，「该不会外面有狗吧？」 「只是跟朋友吃饭而已。」大概吧，许亦辰想，在一起好几年，没听过对方有什么绯闻恋情，也没遇见威胁他离开宋旭这种八点档肥皂片剧情。 第31页 「啧啧啧，看在钱的份上你就原谅他吧。」网友知道他对象是个有钱人，劝他想开点。 还给他出损招，「你也可以晾着他，男人喜欢犯贱，对他太好反而不上心，下次约你也说自己工作忙，跟朋友出去玩啊，对了，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许亦辰唿吸一乱，他很讨厌这个话题，「没什么，看看书看看漫画。」 「有点闷啊，多出去走走。」 「嗯。」 他知道自己很无趣，生活平淡的像一潭死水，从以前就这样，没有特别好的朋友，也不跟人交恶，毕业后按部就班找工作，他的勇气都用于谈恋爱上了，在性向上坚持喜欢男人，跟宋旭在一起大约是他人生中最重大的抉择。 「你以前不是说要去报绘画班吗？」网友问他。 「工作忙。」 「好吧，社畜的烦恼。」 之前无意得知网友的工作与绘画有关，在个人空间上放了不少作品，他也曾经喜欢画画，后来因为工作繁忙就再也没碰过画笔，但还是有点儿在意，于是问了他不少事。 虽然把网友煳弄过去，许亦辰也意识到自己的确有问题，要说兴趣爱好的话，他最近忙于围着宋旭转。 可惜对方不领情。 这样不好。他想着。 还有点儿不甘心，为什么宋旭总是这样时冷时热，泥人都有三人火气，当期待落空他也一样会生气。 带着赌气的成分，许亦辰一头扎进工作里，除此之外也没别的能干，每天自愿加班，待在公司比家里更自在，晚上九点多才回到家，洗个澡再收拾一下，就到点睡觉了，忙的像个陀螺，没空谈情说爱，感觉时间都过得快很多。 秘书对他的反常感到好奇，趁空闲时八卦地问：「你跟宋先生是不是分了？」 许亦辰板起脸，正儿八经地扫她一眼，没吭声，但脸上写明「你话真多」。 秘书朝一旁的花瓶努嘴，火红的玫瑰很醒眼，持续一个多月每天换着花样送，是直接从花店送来的，许亦辰第二次时就想拒收，小哥说请您别为难我，后来还是交给她来处理，前台摆上花瓶，会客室插一束，办公室也插一束。 美曰其名废物利用，还别说，挺好看的，玫瑰花则是她恶趣味放进许亦辰的办公室，她是后来才知道不是宋旭送的，果然好看的男人桃花运也好，就是有儿点耐人寻味，光明正大挖墙脚么，真有种。 许亦辰最近的转变她看在眼里，像是要发展第二春的节奏，工作恋情两开花。 许亦辰很无奈，把她打发走，人一离开他就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 分手倒是没分，他不主动找宋旭，宋旭也不怎么理他，两人相处模式回到从前那样，周末见个面打个炮，平时各忙各的。 他有点怀疑之前两人窝在家里的日子是不是做梦，明明那时候宋旭很配合，除了少数不愉快的地方，相处气氛十分温和。 手机在一旁震动，他看见来电显示愈发烦躁了。 是燕少明，之前对他性骚扰的人。 他不想接，已经拒绝了几次私下的吃饭邀请，对方也不气馁，再接再厉。 响了快一分钟，他直起身子，接通了，语气很平淡问有什么事？ 那边笑了一下，说，「你先别挂断电话，我是真心想跟你道歉，上次喝了点酒，一时冲动做了越界的事，希望你能原谅。还有，下周大家不是约好了一起吃饭谈合同吗，我们可以先见一面探个底。」 许亦辰抿起唇，有些不高兴，道歉就道歉，说的这么好听结果还用工作威胁他一定要去，他对燕少明的歉意并不当真，但他想说清楚让燕少明不要再来骚扰他，便答应了。 燕少明为表诚意，亲自来接他下班，一见面就送上一捧花，笑着问他喜欢吗，许亦辰这才明白那些花都是燕少明送的。 他们在丽好酒店订了位子，这是这座城市最顶级的声色场所，一顿饭钱抵得上寻常人家一个月工资，除了应酬，许亦辰并不爱往这边来，宋旭倒是常客，好几次下班后让他过来吃饭，然后去套房里厮混。 燕少明一改前非，彬彬有礼地问他还想点些什么。 许亦辰说，不用了，谢谢。他沉默一会，实在没兴致跟他客套，直截了当的让对方别再纠缠，「感谢燕总厚爱，我消受不起，你还是找别人吧。」 燕少明说：「上次是我唐突了，先给你赔不是，我的歉意是真心的，对你也是真心的。」 「我们没见过几次面吧。」许亦辰皱起眉头，他在公司合作前从未认识过这人。 燕少明微微一笑，「见过的，其实我们是校友，只是不同校区，我还比你大两届。」 许亦辰愣了楞，怎么突然就变师兄了，他可不想套近乎。 「也见过你弟弟，校庆的时候他还来我们学校看表演，你们感情真好，还有宋旭也在，我以为你弟弟会跟宋旭在一起，隐约听说过他们俩的传闻。」 许亦辰脸色一变，燕少明用探究的眼神望他，「那么你跟宋旭在一起是图什么？」 「与你无关。」他冷冷地说，用冷漠的表情掩饰内心的慌乱。 「这种世家子弟就是玩玩，你最好不要陷得太深，到时候难受的是你自己，还不如早点出来。」 许亦辰做了记深唿吸，又听他说：「先别急着拒绝我，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第32页 「不必，就算跟宋旭分了我也对你没兴趣。」他是真的生气了。 燕少明的脸色有些难看，但只是一瞬间，马上又恢復如初，说既然你不想谈这个话题，我们就聊聊工作。 最后也是燕少明送他回家，在小区大门停下车，不由分说地把花塞他怀里，「不至于这么小气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打扰你。」 许亦辰眼皮一跳，啥也没说下车了，燕少明没走，在车里看着他进小区门口。 许亦辰恼火至极，拎着花就像拎了袋垃圾，他艰难地掏出钥匙，开门后没想到客厅亮着灯，还有股淡淡的烟味，他整颗心提起来，「来贼了？」脚往后退了一步。 「终于捨得回家了。」熟悉的声音响起，宋旭扭头望他一眼，看见他怀里的花，眼神立马变了，冷声问：「谁？」 他会过来是因为好友跟他打小报告，丽好是好友的产业，说看见许亦辰跟别人幽会，他当然不信，他知道最近许亦辰工作忙，估计应酬去了，想着好几天没见，加上今天比较有空，特意过来看他。 没想到还真被他逮着了，一股无名怒火自胸膛烧起。 许亦辰松了口气，把花随意搁地上，弯下腰换鞋子，「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先说一声。」 现在宋旭有家里的钥匙，之前来的频繁，许亦辰就献宝一样把备用钥匙送给他，后来也没拿回来过，想着反正他也不会来。 「问你话呢。」宋旭走上前，一脚踩在玫瑰的花瓣上。「能耐了你，今晚跟谁约会去了？」他语气冷漠坚硬地质问。 这说的什么跟什么，许亦辰身心疲惫，「我不想跟你吵架，今天很累了，麻烦让一让，我要先去洗澡。」燕少明的话提醒了他，他最近得意忘形，忘记了跟宋旭在一起的缘由，以为宋旭真的喜欢他呢。 不知道哪个字眼戳到宋旭的神经，宋旭把许亦辰压在墙上，他的后脑勺撞到墙，痛叫一声，还没来得及推开人就被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宋旭的手往他尾椎上按，许亦辰难以置信地喊你疯了吗。 「你敢给我戴绿帽？怪不得最近总避着我。」宋旭的声音宛如极地深寒，抓住许亦辰的手腕钉在头顶。 许亦辰整个人都傻了，然后奋力挣扎，可他哪里是宋旭的对手，被压制得死死的，在宋旭扒他裤子时久违地爆了句粗口，他有种会被强/奸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27 18:27:15~2020-07-01 12:0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昨死今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动物森友会真该死的上、昨死今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检查完了，宋旭神色缓和下来。 许亦辰红着眼睛沉默，这种场景让他感到难堪和绝望，他无声的抵制，但宋旭只是低头吻了吻他的侧脸，像是在安抚他，并没有发生意料中的酷刑。 许亦辰的嘴唇翕动，半晌后才低声说：「滚开。」他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宋旭没有停止禁锢许亦辰手腕的行为，「你先说今晚是怎么回事。」他半个人压在许亦辰身上，充满威慑感和压迫力。 「与你无关。」许亦辰不知从哪升起的勇气，口吻僵硬地说，还把头撇开不跟宋旭对视，在宋旭看来这是心虚的表现，于是刚降下去的怒火又重新点燃，手里动作也加重了，许亦辰几乎是同时间惨叫一声，他一直都不怎么忍得了痛。 宋旭看见他眼泪掉下来也愣了愣，立马松了手，「几岁了，还动不动就哭。」 许亦辰怒目瞪他，得到解放后就把宋旭勐地推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应该冲上去打宋旭几拳，但他长这么大还未主动跟人打过架，犹豫了几秒的时间，又觉得这时候已经错过打人的最佳时机，于是怒气沖沖地说：「你有病。」 宋旭见他这副模样，有种欺负良家妇男的感觉，许亦辰眼眶还带着泪珠，鼻尖通红，说话的声音颤颤巍巍，像只小白兔拿着根胡萝蔔兇巴巴地说我要咬死你。 又见他低下头揉发红的手腕，宋旭顿时有点心软，但该问的还是要问，他把脚下的花踢向许亦辰，「今晚跟谁在一起吃饭？」 许亦辰望他一眼，「客户。」 宋旭走上前，冷笑，「客户送的玫瑰？」他用鞋碾碎散落在脚边的花瓣，表情有些狠厉。许亦辰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没见过宋旭这样，觉得踩的不是花而是他自己，但他又吞不下这口气，硬着头皮说：「信不信随你。」 「我还真就不信了，两个人在丽好吃饭，吃完饭还送你回家，抱着玫瑰回家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你骗谁呢。」 许亦辰脑门青筋一跳，「你跟踪我？」他甚至没来得及反驳宋旭后面那句话，注意力全被前面吸引了，为什么宋旭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配吗？」 「既然知道还来问我干什么！？」许亦辰气的全身发抖，看我出丑很好玩吗，上我家侮辱我很好玩吗，他觉得自己毫无隐私，强烈的不安与愤怒冲破理智的牢笼。 「想听你怎么解释。」 「不，你根本就不听我说话。」他有点儿失态地沖他喊，「自以为是，从以前就这样，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 第33页 宋旭脸色一变，语调阴沉：「你再说一遍。」 「说几遍都一样。」许亦辰眼神倔强。 宋旭骂了一声操，「你要造反了。」他挽起袖子就要收拾许亦辰，许亦辰立马脸色苍白，嘴上还不认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宋旭扬起手，许亦辰下意识闭上眼睛，但宋旭只是把拳头砸在旁边的墙壁上，他耳边穿过一道沉闷的响声，接着听见那人按捺着怒火说：「好！你有本事！」 许亦辰咽了口唾沫，宋旭放开他后，他就跟泥鳅一样熘进屋子，慌不择路地直接进去浴室，动作机械地脱衣服、洗澡，他洗了很长时间，指腹都被水泡的起褶子。 许亦辰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依宋旭的暴脾气，估计摔门而出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很影响判断，许亦辰把水关小了些，正犹豫要不要开门的时候，门外传来宋旭清晰的声音：「出来。」 许亦辰一哆嗦就把水开大了，猜不透宋旭要干嘛，他其实有点后悔，不该惹怒宋旭，吃亏的还是自己。 「给你拿了衣服。」宋旭说。 许亦辰这才记起自己连衣服都没拿，他扫了眼在水里浸泡的衣物，宋旭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穿你就光着出来。」对他这样说。 流氓，许亦辰在心里骂他。 他才不出去，两个他都打不过宋旭。 「开门，我们好好谈一谈。」宋旭敲了一下门，「我保证不动手。」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许亦辰心想他在门口堵着也没有办法，总要出去的，决定就开一道缝，伸手拿衣服，应该没有问题吧，他用浴巾把自己裹起来。 门刚微微打开，宋旭的手指就挤进门框里，许亦辰吓了一跳，想要把门关上，一瞬间他想一定会夹到手指，但宋旭没给他思考的空间，许亦辰的惊唿声被来人的吻吞噬掉，他还有空想宋旭手里有个屁的衣服，这个骗子。 宋旭的吻霸道又勐烈，很快他就喘不上气来，柔软而有力的舌头在他口腔里放肆，他掐着宋旭的胳膊，手指几乎要掐进肉里，但宋旭不为所动。 许亦辰觉得自己要被生吞下去，他大脑缺氧，眼前发黑，宋旭终于肯放过他，他还没得及松口气就被人横抱起来，宋旭把他扔到床上。 许亦辰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是强/奸。 宋旭笑了一下，「不，这叫合奸。」 在情/事上，他从来都不是宋旭的对手，溃不成军。 「不是嫌我不听你解释吗，你说，我在听。」宋旭冷酷地说。 这种时候许亦辰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宋旭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然后很没出息的晕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身体的酸痛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事，他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床垫是凉的，宋旭早就走了。 他坐起来后觉得屁股疼，又在心里把宋旭骂了一遍，他揉着腰杆慢吞吞走出去，看见客厅的人时很惊讶，宋旭正翘着腿在那看报纸，见他出来，就说：「终于醒了，吃早餐吧。」神色一如既往，好像昨天什么也没发生。 许亦辰警惕地看他，「你怎么还在这？」声音有些含煳，他喉咙又干又哑，于是恼怒地转身去洗漱，宋旭倒是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 许亦辰出来看都不看宋旭，径直地往餐桌走，桌上摆了碗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一份饺子，一看就是打包回来的，这大少爷绝不亲自下厨。 宋旭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许亦辰心中响起警铃，但宋旭只是在他手边放了杯水，问，「还疼吗？」语气称得上温和，眼睛却盯着他淤青的手腕看，觉得这人真是陶瓷做的，一碰就碎。 许亦辰默不作声，低着头吃早餐，宋旭在他对面坐下，撑着脑袋看他，然后冷不丁说：「下次不许这样了。」 这简直是恶人先告状！许亦辰把碗放下，与桌面碰了一声，然后瞪着他。 「眼睛睁这么大干嘛，我有说错吗，别人约你你就要去，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燕少明就是居心不轨，你他妈也不会避嫌，给别人看见就算了，还带花回来气我，你是不是成心的？」 「谁知道你昨天会过来。」许亦辰立马就说，同时心里打了个突，他记不全昨晚自己说了什么。 「我不过来你就心安理得跟别的狗男人约会？」 「没约会！是应酬。」 「孤男寡男去吃饭是应酬，谈工作还送花？」 「我哪知道他送啊。」 「那你怎么不扔，还带回来？」 「他看着我上楼啊。」许亦辰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说出来肯定会让他更生气，然后来句「为什么要他送你回家。」 死胡同，没法讲，许亦辰脸都黑了，怎么说都是他不占理，宋旭总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说得他出轨了一样。 「你闭嘴，我还没原谅你昨晚的事。」许亦辰不想跟他说话了，发泄怒火把筷子插进一个饺子里。 宋旭看了眼迸出来的馅料，猜测许亦辰是想把筷子插他脑袋上来着，「昨晚我做的不对，向你道歉，你可以打回来。」他说得干脆利索，「不过，你也不差啊，指甲该剪了，差点掐死我。」狗爪子真利。 许亦辰反驳说：「我没留长指甲。」 以及，他的道歉真是不痛不痒。 「不信，我的背都被你抓出血。」 第34页 「没！有！」许亦辰愤怒的伸出手，他的手指很漂亮，指节分明，他皮肤白，隐约能看见底下淡青紫色的血管，而且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一点没露头，从卫生考虑他指甲剪得很勤快。 宋旭直接握住他的手腕，许亦辰往后缩了一下，要把手抽回来，没成功，他结结巴巴地说：「你干嘛啊……」有点害怕宋旭打他。 宋旭没说话，只是用温热的指腹摩挲他的淤青，许亦辰条件反射地一抖一抖，宋旭便抬头望他，然后低声说：「没有下次。」 他与许亦辰对视，眼神很认真。 什么没有下次，是叫我不许再跟燕少明接触还是说不会弄伤我。 完全不明白，许亦辰心想，但是却不自然的把头偏开，闷声说：「松手。」 「行了，快点吃，都要凉了。」宋旭放开他，催促他吃早餐。 许亦辰放下碗筷，有点不高兴，「我吃饱了。」 「呵，还发脾气，跟自己作对干什么，饿的又不是我。」顿了顿，继续说，「不吃拉倒，我帮你上点药。」 话题转的有点快，许亦辰问他什么药。 「就是那个药膏。」宋旭也答得不耐烦。 药膏？ 许亦辰反应过来后脸唰的红了，嘟囔说：「不要，我没事。」 「你刚不是在按屁股吗？」 「我按的是腰！我腰疼。」许亦辰大声嚷嚷。 宋旭朝他意味不明地笑，许亦辰剜了他一眼，臭流氓，这时候还来调戏人。 后来许亦辰心里还是不高兴，宋旭叫他出去也不答应，上赶着给人操呢，他现在不乐意了，把宋旭晾了一个月。 直到燕少明打电话给他道歉，恳求他让宋旭放过他，他才知道宋旭动手了，怪不得最近燕少明都没有跟他联络，原来是自顾不暇。 宋旭又一次叫他出来吃饭，许亦辰想了想就答应了，有点好奇他对燕少明做了什么，最重要的是约的地点是他很钟意的一家餐厅，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而且自己去吃的话有点肉疼工资。 司机直接去公司楼下接他，一打开后门，宋旭就把他拉进去，说：「哟，这是哪家黄花大闺女终于肯出门了。」 许亦辰拍掉他的手，「不许动手动脚。」 吃饭期间，宋旭殷勤地给他夹菜，许亦辰酝酿了好一会怎么开口跟他说燕少明的事，但他看宋旭心情不错，决定还是不打扰他了。 吃饱饭足，许亦辰心情也好，跟宋旭说送他回去。 「还没消气啊？」宋旭有点好笑地看他。 许亦辰扫他一眼，点头。 「真小气。」 然后真把许亦辰送回家了。 其实许亦辰都做好跟宋旭过夜的准备了，因此感到很意外，他以前对宋旭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尽可能的配合他，宋旭说东他绝不往西，但他最近发现宋旭并不会因为拒绝而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昨死今生、动物森友会真该死的上 10瓶； 第19章 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席捲这个城市, 许亦辰被一场雨困在公司时才惊觉冬天要来了，今年似乎过得特别快。 在这个南方城市，天气转变就像翻书，眨眼就变了天, 早上他图省事穿了单件衬衫, 到了傍晚就觉得冷，外面还颳风下雨。 公司的人走的七七八八, 剩下的人在哀嚎没有带伞, 包括许亦辰在内。 看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 他决定还是趁早离开比较好, 于是淋着雨跑到停车场, 回到家时有些狼狈, 冻的他直打哆嗦。 他连忙洗了热水澡, 换了套干燥的衣服, 进厨房煮了碗速冻云吞。 这种天气就是要吃热腾腾的食物吧, 许亦辰想得有点馋, 于是跟宋旭发了信息：明天想吃火锅。 他们俩最近就这么不咸不淡的交往，约的最多的是吃饭, 一般都是宋旭决定去哪吃。 有点距离感, 但是没什么不好的，也不会吵架, 友好和谐的情侣关系，许亦辰心想。 他早早上了床, 没有暖气的生活就靠被子取暖，埋在被窝里觉得十分暖和，于是不到九点就昏昏欲睡，连房间的灯都没有熄, 大脑在想要起身关灯，身体却不想动弹。 他是被宋旭摇醒的。 睁眼时只觉头痛欲绝，一个模煳的人影在眼前晃悠，宋旭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醒醒！」 他想把被子拉到至头顶，让这个扰人清梦的混蛋快点离开，三更半夜发什么神经呢，他嘟囔着抱怨。 接着又睡过去了。 再一次醒来，入眼就是白色的天花板，屋里光线很亮，他想房间不是拉了窗帘吗，为什么阳光会射进来，这都几点了……然后惊慌的坐起身，上班要迟到。 一瞬间眼前一黑，脑袋像被人敲了一棍子，他痛苦的呻/吟几声。 没等他缓过劲来，有人急匆匆地小跑进来，说：「你终于醒了，是头很痛吗？」 许亦辰下意识地点头，然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扭头看向来人，一个圆脸的护士姑娘在一旁看他。 「……我，在医院？」他喉咙发干地问。 护士把一旁的温水递给他，然后伸出手：「体温计拿出来看看？」 许亦辰一脸迷茫，于是护士指了指他的腋下，他才反应过来。 第35页 「37.7，低烧。」护士说。 好半天，许亦辰才搞清楚原来自己夜里发烧，是宋旭送他过来的。 他在单人病房，护士和医生的态度称得上温柔，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跟想像中住院生活区别很大。 下午退烧后他想出院，医生彬彬有礼地说等宋先生过来吧，你先好好休息。 我已经休息的够久了，闲的能长蘑菇。 许亦辰闻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心里有些焦躁，想早点离开。 等到宋旭过来已是晚上七点，先是摸了摸他的额头，语气温和地问他还有哪里不舒服？ 许亦辰看了眼好奇地望着他们的护士姑娘，有点不自在。 护士瞭然，朝他一笑就自觉离开了。 「放心吧，不会乱说的。」宋旭在病床坐下，姿态也随意起来，「你是怎么回事？」 他昨晚跟好友聚会，收到许亦辰的信息后抽空回復了，但许亦辰没有再发消息过来，散场后他又给许亦辰打了电话，依然没接，有点担心就去他家里找人，结果在卧室里发现人已经烧迷煳了。 许亦辰想了一下，「可能是淋雨了。」他有点内疚。 「我现在已经好了，可以出院了。」他继续说。 宋旭打量了一会他苍白的脸色，说：「再住两天吧，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怎么脆成这样，你是男版林黛玉吗？」 「……浪费医疗资源，发烧住什么院。」 「私立医院。」 许亦辰鲠了一下，心说有钱真是了不起，怪不得医生对他这么好。 「那明天再来做检查就好了。」 「费什么劲啊，跑来跑去也不嫌麻烦。」 「……不想在医院过夜。」 「昨晚就是在医院过的。」 「我不想住院。」许亦辰像个小孩一样执拗，「真的已经完全退烧了，头也不痛了，我想回家。」 「家里有谁能照顾你，别这么幼稚。」宋旭对他使出终极杀器，「还嫌闯的祸不够多吗？」 许亦辰无言以对，向他道歉：「真的麻烦你了。」 又惹他生气了。 宋旭把他冰凉的手塞回被子里，「出院就带你吃火锅。」 语气有点像在哄孩子。 许亦辰楞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谢谢。 宋旭玩味地看他发红的耳垂，有了逗他的心思，「是不是很感动，要以身相许吗，听说发烧身体会热……」 许亦辰用枕头砸他，打断了他的话，板起脸说：「我已经退烧了。」 你是变态吗？ 宋旭还削了个苹果给他吃，刀技很烂，苹果整个小了一圈，表皮凹凸不平，许亦辰没胃口只吃了一小块，于是大半个进了宋旭的肚子，吃完后擦干净手就要走了，待了统共半小时不到。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宋旭说。 许亦辰想拉住他，但宋旭已经站起来穿风衣，许亦辰嘴唇张张合合，最终只是说「路上小心。」 「嗯。」宋旭回来给了他一个告别吻，略有些敷衍，嘴唇轻轻碰了下侧脸就离开。 晚上护士过来量体温，许亦辰问她明天要做什么检查。 护士见他长得好，说话又温柔，便开玩笑说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许亦辰微微变了脸色，追问她具体项目，护士有些惊讶，解释说只是常规检查，又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许亦辰连忙说没有，谢谢你。 「不客气，要帮忙熄灯吗，已经十点了。」 「好。」 其实熄了灯也依然看得见，走廊的灯可以透进来，天花板的光影明暗交错。 他并不困，都躺了一天了，但还是在心里催眠自己快点入睡，那样醒来就是明天。 数羊数到四位数时他终于有了困意，半梦半醒间看见眼前有个漩涡，中心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正在一步步朝他逼近，压迫的他几乎无法唿吸，于是勐地惊醒。 他大口喘气，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天花板还是老样子半明半暗，他恍惚地想也许梦里的漩涡是上面的图案。 白天护士领着他去做检查，完事后打了电话给宋旭汇报情况，「结果没这么快出来，我想先回家。」 宋旭：「再说吧。」 又被含煳过去了。 不过他终究是如愿以偿了。 宋旭今天来的比较早，一进病房就听他在那念叨要回家，居然很痛快的答应了。 许亦辰反而惊讶起来，他准备了好多说辞，都没说完呢。 宋旭只是觉得再这样下去，没病都要住出病来，许亦辰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比昨天还差，不想住院就算了。 许亦辰有些手忙脚乱的穿衣服，都是宋旭拿来的，连吊牌都没拆。 宋旭走上前帮他，把外套的拉链拉至顶，又给他围上围巾。 许亦辰觉得会热，「还没到这么冷的天吧。」 宋旭言简意赅地说外边风大。 一走出去，确实在颳风，许亦辰把两手塞进口袋里快步往停车场走。 上车没多久，许亦辰就打了个哈欠。 宋旭：「你昨晚没睡觉？」 许亦辰抓了下头髮，「睡了，只是有点不习惯。」 宋旭看了眼他眼下的乌青，没说什么。 车子四平八稳地驶出去，宋旭又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医院？」 第36页 没有回答。 宋旭扭头去看许亦辰，发现他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额头抵着车窗。 司机在前头提醒小心撞到脑袋，于是宋旭把人拉过来，许亦辰靠着他肩膀打瞌睡。 他们回的是宋旭的住所，许亦辰被叫醒后脑子迷迷煳煳，任由宋旭牵着他的手，他很乖的跟着走，眼睛还是半眯着的。 一到卧室，许亦辰就自动上床，像条毛毛虫一样拱进被子里，然后没动静了。 宋旭没空搭理他，室内比外边暖和很多，他松开领口，把脱掉的外衣随便扔在床上，人去洗澡了。 等他出来看见床上的景象时脚步一顿，许亦辰侧躺着睡得香甜，怀里抱着他的大衣，半张脸埋在里面，他嘴角勾起，觉得这时候的许亦辰十分可爱。 他走上前把大衣抽出来，许亦辰不满的哼唧两声。 宋旭：「真人在这抱衣服干什么。」 许亦辰只觉得耳边有蚊子嗡嗡叫很烦人，翻了个身以示抗议，宋旭这才看见他连衣服都没脱，裹得像根粽子似的睡觉，于是动手把他衣服扒了。 然后低声骂了句「操」，又转身回浴室，想着下次加倍讨回来。 许亦辰对自己撩的火一无所知，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蒙圈了，环顾周围后才发觉他在宋旭的家。 他很饿。 厨房一如既往的干净，冰箱里只有矿泉水和酒。 宋旭是从来不吃零食的吗？ 他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家里空的连蟑螂都不愿意来。 他翻出手机，这才看见宋旭给他发的信息：醒了没，中午出来吃饭。 再一看时间，10：52。 好吧，那就出去吃午饭，许亦辰断了定外卖的念头。 等司机过来接他的空隙，他给秘书打电话，原本是要询问公司的状况，结果秘书大唿小叫地说：「你没事吧！？听说住院了，怎么这么严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们原本要去医院探望你的，宋先生说不要打扰病人，连哪个医院都不告诉我们！」秘书语气激烈地向他抱怨。 巴拉巴拉一大串话把许亦辰砸晕乎了，「只是发烧了」愣是说不出口，他憋了一会，说：「我没事，检查虚惊一场，很快回去上班。」 秘书拍拍胸脯，「哎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你要专心养病，宋先生给你请假了，不用担心我们，公司一切顺利。」 许亦辰：…… 许亦辰：「辛苦你们了。」 但我真的没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禾、昨死今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动物森友会真该死的上、昨死今生 10瓶； 第20章 为了照顾许亦辰, 选的火锅汤底都是清汤，他吃的急烫到舌头，宋旭骂他是饿鬼投胎，然后帮忙把烫好的肉放入一个碗中, 稍微放凉后推到许亦辰面前。 许亦辰眯起眼睛笑, 「谢谢，很好吃。」 「哦？有什么是你觉得难吃的吗？」宋旭问他。 「呃……没有, 你挑的餐厅都很好。」 宋旭瞥他一眼, 「你对吃的真不讲究。」 许亦辰尴尬一笑, 想起以往自己糟糕的厨艺, 要是挑剔他得饿死。 一顿饭吃了半小时, 基本都是许亦辰在吃, 到后面宋旭专心给他烫菜。 许亦辰偷偷打量他, 觉得宋旭今天格外的温柔, 对夹给他的菜来者不拒, 结果就是吃撑了。 宋旭见他在那摸小腹, 一脸胃胀难受的表情，彻底服了。 于是又在包厢里歇了半小时才离开。 宋旭要直接去公司, 许亦辰无事可干想回自己家, 被宋旭拒绝。 「晚上我要看见你在家里。」宋旭说。 哦，一副很霸道的样子。 许亦辰瞭然, 敢情是餵饱了再开宰。 最近确实麻烦他很多，所以许亦辰点点头, 又想起家里没吃的，问他说：「那我晚上吃什么呢？」 宋旭一头黑线，刚吃饱又在想晚饭的事，你是猪吗？ 他略一思考, 说：「打包回去餵你。」出去吃实在浪费时间。 实际上许亦辰没来得及吃，宋旭晚上回来的早，也确实有打包，但一入门就跟许亦辰滚到了一块。 许亦辰想他真是疯了，为了讨好宋旭特意换上他的衣服，屋里开了暖气，单穿一件衬衫也不会冷。 果然，上钩了。 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再怎么迟钝，也足以摸清宋旭的嗜好。 宋旭啃咬他的脖颈，含煳说：「今天这么乖。」 许亦辰被折腾的没有力气了，他往宋旭怀里挤了挤，低声求饶：「我很累。」轻声细语的听起来倒像在撒娇。 宋旭改为吻他，在许亦辰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突然说：「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过了一会，许亦辰大脑才清醒过来：「什、什么？」 宋旭笑了笑，他看的出神，宋旭是个好看的男人，但气场比样貌更出众，平时也不爱笑，所以一时之间他看呆了。 宋旭轻拍他的后背，低哑的声音充满磁性，「万一又发生半夜发烧的事怎么办，你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回想都一阵后怕，要是他那晚没过去，许亦辰会怎么样。 「家里会请家政打扫卫生，不需要你来做。」 「你又这么爱吃，我让粱姨过来给你做饭好不好？」 第37页 虽然知道男人在床上说的都是屁话，许亦辰却依然慌了神。 「啊……太突然了。」许亦辰与他拉开了点距离，轻声说。 宋旭没说话，捏着他的手心，有一下没一下的，许亦辰觉得心脏上有根轻飘飘的羽毛在抚弄，让他忍不住颤慄。 半晌后，宋旭说：「考虑好了吗？」 许亦辰唿吸变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脑子也很混乱。 「我的东西都在那边，都住了好几年了，哪能说走就走。」 「那就拿过来。」 「冰箱也没吃的，你家什么都没有。」 「去买。」 「我还养了乌龟……」 宋旭打断他，有些无奈：「带过来，你还有什么，全部搬过来。」 又来了，他总是这么蛮横。 宋旭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会照顾你。」 这大概是宋旭对他说过最温情的话了。 许亦辰的心脏勐地震一下，心里酸酸麻麻的，说得好听，他知道宋旭是个家务白痴，一个人住会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全靠请人来整理，这样的人说会照顾自己，可信度简直为零，但是…… 第一次有人这么跟他说。 他是个笨蛋，会当真的。 「哦。」他低低的应了一声。 宋旭把他扳回来，面对着面接吻。 许亦辰有些恍惚地想，他们的相处变了很多，比如说接吻，某一天就成为水到渠成的事，唇舌交融的感觉并不讨厌。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关系变得亲密，点滴的变化融进日常里，一点儿察觉不出来。 如果可以持续下去，好像不是件坏事。 周末宋旭陪许亦辰回那边搬东西，进门后许亦辰眼神一凝，问：「你是不是没关窗？」这几天风吹雨打，他看见地板有干燥的水渍。 宋旭很无赖地说：「事出突然，哪有闲心关心这个，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许亦辰嘆了口气，「您请自便，我去房间收拾衣服。」 说是搬家，其实要拿走的东西不多，房子是公司的，就算人不住这也依然属于他。 他从床底拉出一个行李箱，往里边装贴身的衣物，冬装太厚又占地方，索性不带了。宋旭有时嫌他穿着老土，他便打算去店里买些新的。 突然，宋旭在外边喊他：「亦辰！你快来，你的乌龟死啦！」 许亦辰吓了一跳，衣服也顾不上了，跑出去阳台看，宋旭两指捏着一只小龟给他展示，另一只小龟腹甲朝天的泡在水里，准是宋旭把它翻面的。 许亦辰急急忙忙地把水里那只拣起来，细细观察一番，外表没有伤口，四肢没有肿胀，都缩在龟壳里了，他轻轻地把小龟的后腿拉离龟壳，松手的一瞬间爪子就缩回去了，他惊得「喔」了一声 宋旭敲了敲他手上那只的背壳，「不会动了，节哀顺变。」 许亦辰瞪他，动作迅速地把宋旭手里那只夺回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入水中，咬牙说：「没死呢！冬眠！」 天气一冷，乌龟也不爱动弹，不吃不喝，陷入休眠期。 宋旭不相信，「真的假的？」又把乌龟捡起来看，这回乌龟微微探头，眼睑动了一下，露出漆黑的小眼珠，马上又缩回龟壳里了，任宋旭怎么戳他都不动，「哦，还真没死。」 许亦辰心疼他那两龟，把宋旭拉走，按在沙发上，「你坐着就行，要喝茶吗？」 「白开水就行。」 许亦辰认命的伺候这位少爷，煮水的时候刷干净杯子，然后把乌龟拿入室内避光放置，又回去房间收衣服。 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除了卧室，另一个房间是锁起来的。 宋旭站在一旁看他收拾，见他拿出一串钥匙，问：「是那间房的吗，里面放了什么？」 明明独居，还上锁，但他之前没有问过这个问题，觉得那是许亦辰的隐私。 许亦辰向他解释：「挺多东西的，当做杂物室来用，重要的证件我也放在那，防止小偷进来就把门锁了。」 许亦辰把门开了，宋旭站在门口没动，谨慎地问：「我能进去？」 许亦辰惊讶地回头，没想到宋旭某些地方还挺……平时那么不讲理的一个人。 「当然。」他打开灯，长期没开过窗的房间有一股陈旧的味道，很闷，他补充说，「如果你想进来的话。」 宋旭扫了一眼里边，有种进了许亦辰的秘密基地的感觉，靠墙那边立着个大书架，书放的很满，他走上前看，原以为会看到满墙漫画和小说，结果书名都很正经，一整列企业管理相关书籍，还有大学时期的专业书。 许亦辰拉开柜子的抽屉翻找，时间久远他都忘记东西放哪了，一边说：「很多大学留下来的东西，没捨得扔。」 宋旭还看见几本砖头厚的英文原着，有点儿意外地说：「我不知道你还看这些，平时怎么净看幼稚的动画片。」 「……哪里幼稚，有些剧情很有深度的好吧。」许亦辰小声反驳，想要维护二次元的尊严，也有点纳闷自己在宋旭眼中的形象。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他赌气地说。 「是啊，我确实不知道。」宋旭很配合，「比如，你想考研？」他抽了一本书出来，哗啦的翻书声让许亦辰勐地回头，他站起来把书从宋旭手中拿走，重新塞回书架里，手掌还按着书嵴，不想让他看见书名，虽然早就晚了，更像做贼心虚。 第38页 许亦辰心跳得飞快，「我……只是买回来看看。」 宋旭用脚趾想都知道他在骗人，何况他刚才是从后边往前翻的，书页写满了字迹。 他觉得许亦辰的反应很可爱，「干什么，我又不取笑你，没考上？」 许亦辰缓缓把手放下，转身背靠着书架，微微低着头：「我没去考。」 他想起来，锁住这间房的另一个原因是有他不想回忆的东西，锁起来就看不见。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如今依然会让他难过。 宋旭想了一下，问：「你爸妈不支持？」 「……法律也没写父母要供儿女读研究生，我都大学毕业了。」实际上，18岁后他们就不供了。 「那许亦星呢，他不是已经工作了？」 许亦辰微微出神，意识到宋旭跟自己是不一样的，他也听说过宋旭跟家里关系不好，但他的父母依然会给他铺路，一路上都顺风顺水，优越的出身代表他从不为学费这点小事劳神，与亲朋好友的界限也不一样。 「他是我弟弟啊，一般人不会让弟弟养自己的。」许亦辰低声说。 「你没告诉他。」宋旭很笃定，「他会愿意的。」 许亦辰鼻头髮酸，可我不愿意。 「又花不了多少，还有助学贷款，你也可以来找我。」 「我们都不认识。」许亦辰偏开头，那时候宋旭只会跟着弟弟跑。 「所以轻易地放弃了？」宋旭心想，没说出来，依许亦辰的性子，听见后估计会崩溃吧。 其实他很讨厌这种性格的人，但看着许亦辰微红的眼睛，终究还是心软了。 「想要什么，喜欢什么，要说出来。」他的语气很随意，许亦辰怔怔地看他，眼神迷茫。 他揉了揉许亦辰的头髮，眼神也认真很多：「不要让我猜你的想法，你这么别扭我哪知道你在想什么，什么时候才能坦率一点？」 许亦辰没说话，沉默了好长时间，宋旭站的腿都麻了，想走了，换了个话题说：「东西找到了吗？准备回去了。」说完就要转身出去。 许亦辰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袖，颤抖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我原本是想工作之后再考的，可以赚钱养活自己之后，但是……跟你在一起了。」后面的话他没说，他只是害怕改变现有的生活。 宋旭「哦」了声，「兜兜转转原来是我的错，我好像、应该没有阻止过你吧？」 「不是。」许亦辰有些丧气，「是我自己的错。」 宋旭定定地看他，轻声说：「真是没用。」然后牵起他的手，「还有呢？」 许亦辰抬头，又飞速的撇开视线，「……我不想让粱姨过来。」 「嗯？」 「不想家里有别人在……我会自己做饭，还有，最近厨艺有进步，所以，你也许会喜欢。」 宋旭有些意外，笑了笑，「我很期待。」 许亦辰点点头，眼睛盯着鞋子看，他的心很乱。 「不过，」宋旭想起一些事，「我不一定有时间回家吃饭。」 「我知道……你工作忙。」许亦辰乖巧地说。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宋旭也说不清，他突然很想亲近许亦辰，他也这样做了，倾身吻了他一下，只是唇碰着唇，接触一下就离开，不带任何情/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禾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动物森友会真该死的上 10瓶； 第21章 两人大眼瞪小眼, 许亦辰慢慢的连脖子都红了，有点儿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某个不听话的脑细胞在担忧宋旭会不会这时候拉他上床，他脸更红了, 虚心望向旁边, 说：「我还要收拾东西。」 「需要帮忙吗？」宋旭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亲完后他也有点走神, 想再说点什么吧, 话在嘴边又说不出来。 许亦辰摇了摇头。 于是许亦辰在忙, 宋旭就在房间里打转, 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一个木质相册摆在窗沿, 照片里的是两个样貌相似的人, 自然是许亦辰与弟弟的合照, 弟弟搂着他的肩膀朝镜头比了个「v」的手势, 笑容灿烂, 许亦辰则是有点呆, 眼神不知道飘哪里去。 两人的差异能让宋旭一瞬间分辨出来谁是谁，他觉得照片的背景眼熟, 拿起相册问许亦辰：「这是学校里拍的吗？」 许亦辰回想了下, 「大概是大二的时候拍的，他来找我吃饭, 我们在宿舍后面的小树林闲逛，正好有人在拍照, 亦星就让他们帮忙拍一张。」说这话时，许亦辰的眼神柔和，在旁边的抽屉里翻了翻，「我记得还有别的照片。」 宋旭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想起自己跟许亦辰没有一张正经的合照，也许公司年会的合影会同时出现两人的身影。 另一方面，他倒是有跟许亦星的照片。 真他妈尴尬。 许亦辰还在那嘀咕：「记得明明放在这里的……」 宋旭轻咳一声，想要转移许亦辰的注意力，他扫了扫四周，指着不起眼的角落问：「那又是什么？」 许亦辰看过去的时候宋旭已经走上前，没来得及阻止他别碰。 那是一个画桶，捲成细长状的画纸几乎塞满了，它们从搬进来那一天就放置在那，三年多来未曾动过，早就染上一层薄灰。 宋旭抽了一张出来看，是一副人像素描，看起来有模有样，他挑起眉头问：「你画的？」 第39页 「嗯。」 「嚯，多才多艺啊。」 许亦辰原本在犹豫让不让宋旭看下去，一听他夸自己就有点暗喜，毕竟曾经也下过一番苦功夫，可惜宋旭下一句话就抹掉了他的欣喜，「那你现在怎么不画了？」 「唔……工作忙。」 「你忙个屁，平时怎么有时间看漫画、打游戏。」宋旭无情戳穿他的谎言。 许亦辰涨红了脸，这回是因为羞耻，支支吾吾说那是大学时画的，他加入了一个绘画社团。 宋旭没多问，只当他是没兴趣了，但也忍不住纳闷：「怎么跟我在一起后变得这么颓，以前积极向上好青年，现在是个死宅。」 许亦辰很丧气的垂下脑袋，他也觉得自己是个废材。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说来听听。」宋旭开始望向别的地方。 「没有，你去客厅喝茶吧。」许亦辰嘆了口气。 宋旭「哎」了声，不满许亦辰推他出门，「我又没嫌弃你。」 「谢谢您的厚爱，你在这我什么都干不了，找半天都没找到东西。」 最终一个行李箱就打包完了，那个说会照顾他的男人走在前面，他的身后是自己的安身之处，可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去另一个人的家里，宋旭说那会成为他们两人的家。 一道凌厉的冷风颳来，唿唿的风声在耳边肆虐，许亦辰不禁颤抖。 这样真的可以吗？ 他心里没底，有对未来的迷茫和改变现状的恐惧。 宋旭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他，皱起好看的眉头，「站着不动干嘛呢，快点过来，现在知道冷了，叫你戴围巾又不戴，活该。」 许亦辰眨了眨眼睛，快步走上前。 宋旭没好气地说：「你可别感冒，等会传染给我。」 许亦辰「哦」了声，想了想，把冰凉的手塞进宋旭大衣的口袋里，宋旭的手也在里面，猝不及防地被冻了下，「你是冰块做的吗？」刻薄的话从他嘴里出来，但是却用温热的手握住了他。 许亦辰深吸了口气，冷冽的空气直入喉咙，冰的他精神一振。 好吧，就这样。 这天晚上宋旭突然发神经，摸了摸许亦辰的脸，捏起他的下巴，语气轻佻地说：「真可怜，我供你读书吧，嗯……叫两声好听的。」他沉吟一会，「叫爸爸。」 许亦辰的回答是踹了他一脚。 宋旭哼笑，「你最近胆子越来越肥了。」他拉起快要掉地上的棉被，动作迅勐地盖住许亦辰。 许亦辰在被子下嗷嗷叫，要唿吸不过来了，特别是这个混蛋还压在上面。 宋旭笑的愉悦，「说不说？」 「不要。」许亦辰宁死不屈。 「那就叫老公。」宋旭很干脆的改口。 许亦辰觉得头皮发麻。 「不要。」 「你变态。」 「神经病。」 素质三连。 宋旭也不恼，说话慢条斯理的，「说了就放过你。」 许亦辰手脚并用地挣扎，试图把宋旭弄下去。 许亦辰：「你真幼稚，我要喘不过气了，快起来。」 宋旭没说话，许亦辰身上的重量变轻，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探进来的手吓到了。 宋旭太了解许亦辰了，没一会就如愿以偿听见许亦辰呜咽着叫他老公，他掀开被子，给了许亦辰一个深吻，然后下床洗澡去了。 许亦辰眼睛红的像兔子，脸颊也红，耳朵也红，脖子都是红的。 他大口喘气，眼泪都要出来了，对着宋旭离开的方向骂他混蛋！ 浴室就在房间里面，轻微的水声从那边传来，许亦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鼻子往上的部分，他渐渐地平静下来。 无论是学业还是跟宋旭在一起，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要有承担后果的担当。 虽然曾为此感到遗憾和后悔，但从现状来看，不算坏事。 人总要往前看的，他想。 * 本月第三次拒绝好友聚会邀请，宋旭的好友颜昭忍不住问：「兄弟，你是不是动凡心了啊？」 宋旭耸耸肩，「有什么办法，他天天催我回家。」 「靠，你在秀恩爱吗？」颜昭不死心，「叫他一起出来玩啊，之前不也来过吗。」 宋旭回想了下许亦辰跟他去聚会的表现，大多是拘谨地坐在旁边，虽然很配合、很给他面子，但他总觉得没意思，许亦辰明显兴致缺缺，就跟工作应酬一样。 「不去，今天有别的事。」 「干嘛去？」 「买菜。」说完就挂断了，他还要去接许亦辰下班。 颜昭听着手机的忙音一脸懵逼，有点不敢相信发小刚才说什么来着。 实际上从许亦辰的角度说，他没有催过宋旭回家，只是要照顾另一个同居者的口味，特别这人嘴还特别挑剔，于是每天都问他要吃什么，跟他汇报晚上的菜是巴拉巴拉。 盛情难却，宋旭只好回家吃饭了，并且一厢情愿地认为许亦辰在拐着弯示爱。 毕竟脸皮薄嘛。 许亦辰也惊讶宋旭怎么有时间回家吃饭，纳闷他平时不是忙得很，担忧起公司的经营状况。 他自己的工作倒是一如既往的清闲，不自找事干后每天五点准时下班，加上天气冷，下班熘得更快了。 回家后就要准备晚饭，因为他不能随便应和，宋旭不吃速冻食品，还会冷着脸说我是剋扣你生活费了吗，他只好老老实实煮饭烧菜。 第40页 这样一来，他最近胃病也没犯过了，算是意外之喜。 冬天人也懒洋洋的没有干劲，他洗菜时沖了两遍水就上锅，吃的时候宋旭夹出来条青菜虫，训了他一顿，还把那条熟透的虫子放进许亦辰碗里。 「下不为例。」宋旭说。 许亦辰要气死了，第二天就罢工，宋旭问他时就说家里没菜。 「凭什么都要我去买啊，又不是只有我吃。你回来什么都不干，我就没见过你做过家务，吃饭也这样，要我煮好菜摆好碗筷，还要叫你过来吃，也不会收拾收碗去洗……」 宋旭看他窝在沙发角落发脾气，身上盖了张毛毯，怀里有个抱枕，说话声音依然慢声细语的，表情却有些不甘心，很委屈的在那里骂骂咧咧。 突然就很想笑。 结果就是许亦辰更生气了，也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直到晚上许亦辰抱着被子去客卧，宋旭才意识到这点，于是去哄人，承诺明天接他下班。 许亦辰翻了身，不搭理他。 隔日许亦辰下班时已经完全消气了，他想起宋旭以前也不会做家务，也不在家吃饭，所以这些问题都是他来之后才有的。 好像是自作自受，他有些难过。 他觉得宋旭不会来的，因为昨晚那人耐着性子跟他说好话，他却一点不领情。 许亦辰走到公司大门，刚下过一场雨，空气冷冽清爽，他裹紧了围巾，唿出一口白气。 奇怪，平时司机都会在这里等他，今天怎么迟到了。但他也没多想，猜测是路上塞车。 一辆磨砂黑跑车驶近，停在许亦辰的面前。 许亦辰往后退了一步，避免地上的水溅他身上，又好奇地打量一下，感嘆兰博基尼真是酷毙了！ 过了几秒，他突然想起点什么，脚步犹豫地往旁走了几步，弯下腰，从前挡风玻璃处看见车的主人，一个男人趴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抖动。 ……非常眼熟。 宋旭笑够了，抬起头朝他勾了勾拇指，示意他上车。 许亦辰有点窘迫，望了望四周，才拉开门坐到副座上。 「好呆。」宋旭在他进来时低声说。许亦辰穿的衣服多，围巾挡住半张脸，双手插在衣袋里，走路姿势很像企鹅，傻乎乎的。 「你说什么？」许亦辰繫上安全带，他刚才没听清。 「说你可爱。」宋旭说。 许亦辰动作一顿，又被取笑了，一定在嘲笑我吧，他抿了抿唇。 宋旭见他不说话，以为还在生闷气，便问他：「喜欢这辆车吗？」 「很帅。」许亦辰简洁评价。 「送给你开。」 这下子许亦辰反应倒快，大概是宋旭还在为昨晚的事赔礼道歉，他抓了抓安全带，低声说：「我没有生气了。」 「我知道。」宋旭启动车子。 「那个……」许亦辰觉得自己这话有歧义，微微张唇，又闭上了。 宋旭扭头看他一眼，「我知道，不是因为这辆车而不生气，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不气了。」 「真可惜，我还打算给你个惊喜，准备了烛光晚餐。」他继续说。 许亦辰：…… 你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许亦辰：「要去哪里？」 「买菜啊，不是你昨天自己说的吗。」 许亦辰有点一言难尽，「……开着这辆车去吗？」 「嗯，你平时去哪里买？」 「家乐福，或者附近的菜市场。」 「那就去超市吧，买完后去吃饭。」宋旭定下行程。 许亦辰欲言又止，扭头望了他好几次，找话题聊：「第一次看你开呢，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跑车。」平时都是司机接送，自己开车都少见。 「这辆？我也是刚从展厅提回来，前两年订的，我都快忘了。」宋旭回他，然后沉默了一会，语气有点奇怪：「第一次看我开？」 「嗯。」许亦辰点头，其实心里有点兴奋，没有男人会对跑车没兴趣。「上一次还是亦星搭我的，据说是朋友借给他车。」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宋旭面无表情，那个朋友是我。 那已经是大学的事了，一群富二代组了个车队玩，人手一辆超跑，他邀请许亦星过来，对方很痛快的答应了，然后说「可是我没车呢」，于是宋旭也很痛快的借他一辆458，到了那天许亦星带了个拖油瓶蹭吃蹭喝，计划全打乱。 他都记得许亦辰，没理由许亦辰不记得他。 宋旭有点不高兴，那时候的他远比现在张扬，把车开进学校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嚣张到他爹都看不过眼，假期把他拉到国外闭门思过，他现在还记得那里饭菜难吃的要命，难吃到要他自力更生学做菜的程度。 「你跟许亦星感情真好。」他突然说。 许亦辰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冷淡，他肯定的点头，「毕竟我们是兄弟，亦星从小就很厉害，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比我好，人缘也很好，哪里都有认识的人，还认识好多我们学校的人，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宋旭在心里冷笑一声，确实厉害。 许亦星是他此生见过最狗的人，吊他胃口，借他的关系打通人脉，利用完了就扔，他什么都没捞到，那个狗东西就出国追梦去了。 许亦辰跟他弟弟比起来，简直是天使。 第41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动物森友会真该死的上 10瓶；益笙君 3瓶； 第22章 停车的时候, 许亦辰有些不自在，有几个路人望着他们，当然是因为这辆招摇的车，还看见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他扭头看向一脸平静的宋旭, 「拍照没有关系吗？」他担忧的是拍到两个人在一起, 要是爆出公司老总是同性恋，多多少少有点负面影响。 宋旭不怎么在意, 「拍的是车, 谁会关心车主是谁。」 许亦辰还是不放心, 从包里翻出另一条备用的深蓝色围巾, 宋旭偏头说「不要」, 他只好亲自帮他戴上了, 轻声劝他「外边很冷耶。」 宋旭不怎么高兴地默许了他的行为, 许亦辰的位置不好弄, 他就自己动手整理, 围巾凑到鼻尖的时候他顿了顿。 许亦辰有点紧张, 应该没有汗味吧，最近也没运动, 「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 有你的味道。」宋旭放下围巾，一种很淡、很熟悉的味道。 许亦辰：…… 他拉高了围巾, 用冰凉的手贴着脸颊，觉得车里好闷好热。 两人进了超市, 宋旭推着购物车，许亦辰走在前面。 许亦辰：「先去买菜还是买别的？」 宋旭走上前，跟他平行，「随便, 我哪知道你要买什么。」 「随便可是最难买的东西啊。」许亦辰很头疼。 宋旭：「那就买点羊肉，冬天炖汤喝。」 「好，那我们最后再去买吧，我想先去买点酸奶。」 宋旭纳闷，你这不是挺有计划的，还问我干什么。 许亦辰眼睛总忍不住往旁边瞟，还是第一次跟宋旭去超市，他平时会一个人去买东西吗？还是跟朋友一起去，真稀奇的体验。 他在食品类流连忘返，拿了不同口味的薯片就往购物车放，然后才想起宋旭也在，「你是不是不吃零食，介意我买这些吗？」 宋旭觉得莫名其妙，「我还管你吃什么，想买就买吧。」 许亦辰放下心来，一边走一边拿，没一会就装了半个购物车，宋旭咋舌，「你平时不吃饭光吃零食？」 许亦辰有点不好意思，「好久没吃了，有点馋。」自从跟宋旭一起住，他就再没吃过零食，带有一点维持形象的目的，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在宋旭心里的形象。 「垃圾食品少吃点。」 「我有好好做饭。」他反驳说，「没有把零食当饭吃。」 「哦？不是要罢工吗？」宋旭好笑地看他。 「……你好烦。」 接下来许亦辰拿一样就问一遍，「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喜欢哪个口味？」 「你要哪种？」 最终买了一大堆东西。 许亦辰心想两个人来真是太好了，可以一人拿一半，平时他都嫌麻烦只买一点。 排队结帐的人很多，许亦辰百无聊赖地看收银台旁边的货架，考虑要不要买糖。 「你要哪种口味？」宋旭见他一直盯着看，问他。 「唔……薄荷吧。」 宋旭：「嗯？原来你喜欢这种。」他一脸很意外的表情，然后挑了一盒。 许亦辰茫然，薄荷味不是很普通么，等他看清宋旭拿的是什么时脸色变了，恼怒地瞪他一眼，拉开两人距离，想要表明自己跟他不是同行的。 被别人听见了吧！被人看见了吧！ 天哪，这个男人脑子在想什么，都是黄色废料吗？ 许亦辰在那生闷气。 过了几秒，宋旭在他身后笑了一下，「哦，我懂了。这也没办法，就摆你前面呢。」 许亦辰不想理他，余光看见某个东西飞进购物车里，低头一看，一条薄荷味的糖，正好跟保险套撞在一起。 许亦辰：…… 啊，算了。 他又一次拉高围巾，觉得超市里面也很闷热…… 几天后，秘书神神秘秘地掏出手机给他看，「这个，是你跟宋先生吗？」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昏黄的街灯下两个人结伴而行，旁边是一辆lp700。 许亦辰心跳漏了一拍，「说了什么？」 秘书往下拉评论区，一边说：「这反应，果然是你们啊，几时又好上了，之前一副要分手的样子。」 许亦辰忙着看评论。 「开得起兰博基尼的人也喝快乐肥宅水吗？」 「吃薯片影响我开兰博基尼吗？」 评论区很和谐，也很谐。 秘书还在那八卦，「还一起去超市，你们是同居了吗，进展神速，恭喜上位呀，祝福你们百年好合，以后就是二老板呢，可以给我加薪吗？」 「应该不会被人认出来吧？」许亦辰稍微松了口气。 秘书说放心吧，就半张脸还侧对着镜头，谁的看出来，也就我能认出你背影眼熟，而且人家的重点是兰博基尼和购物袋好嘛！ 图片里，透明的购物袋把里面的商品完全暴露。 ——装满了零食。 许亦辰庆幸的是，那天他临时起意把套子放衣袋里，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这样就不会被人猜到关系吧。 许亦辰的想法比较天真，本市买了新款大牛的人屈指可数，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车主是宋旭。 第42页 圈子里很多人知道宋旭收心了，认为他迷恋上一个男人。 许亦辰对此完全不知情，他的生活一向简单，跟宋旭同居后也是平平淡淡。 宋旭则是懒得管这些谣言，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冬天是容易增进感情的季节，因为不想出门吹冷风，所以空闲时喜欢腻在家里，做什么都想靠在一起，一起吃热腾腾的饭菜，一起看电视，一起睡觉。 夜晚两人在客厅里看电影，一条羊毛毯盖在他们身上，许亦辰开了一袋薯片想要边看边吃，不顾宋旭说碎屑会掉在上面。 「我会拿稳的。」他这样保证，但毛毯和宋旭的怀抱太过温暖，电影的旁白过于催眠，没一会他就眼皮打架，困得不行。 恍惚中感觉宋旭偷他的薯片吃，他抱怨：「自己开一袋新的，干嘛吃我的。」实际上只是喃喃低语，让人听不清话。 「你是猪吗，吃饱了就睡。」宋旭掐他的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旭松开抱着他的手，被子似乎被掀开，马上又盖了回去。 半梦半醒间他被突然提高的声音吵醒，刚睁眼就看见宋旭脸色阴沉，他彻底吓醒了。 许亦辰不禁猜测起是谁打电话给宋旭，能让他发这么大火，他把被子拉高了些，想要稀释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起了反作用，宋旭低下头扫了他一眼，眉头紧锁，语气不耐地说：「困就回房间睡。」 许亦辰骨碌坐起来，立即说：「我知道了。」 他巴不得赶紧走，有点害怕宋旭把怒气发他身上。 他刚踩上棉拖鞋就听见电话那头问「许亦辰在你旁边？」音量不大，但客厅很安静，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关了，所以他能听见。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出不年龄，但是很有气势，语气冷淡又沉静。 宋旭好像更生气了…… 许亦辰心中一凛，踩着拖鞋跑了。 快速刷完牙，他就回房间钻进被窝里，房间的窗没关，能听见夜风的唿啸声。 他最近起床后身上会长红色的小疹子，有点痒，但白天又会消下去，反覆几天都这样，他只好去了趟医院，没检查出问题，医生建议他开门窗通风，他便试了一晚上没开暖气，又把窗打开，果然不长了。 没有享福的命啊，许亦辰嘆气。 南方原本也没有暖气供应，取暖全靠抖，好不容易託了宋旭的福可以感受温暖的冬天，没想到身体会不适应。 关于这点，他对宋旭感到很抱歉，难为他要跟自己一起挨冻。 也许是刚才睡着，许亦辰这时又不觉得困，越躺越精神，宋旭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才来，一脸肃然，进门时看见许亦辰睁大眼睛盯着他，有点惊讶：「怎么还没睡？」 许亦辰往旁边挪了挪，有点讨好地说：「我暖好床了。」 宋旭被他逗乐了，脸色缓和很多。 他带着一身凉意上床，许亦辰碰到他胳膊时觉得皮肤冰凉，疑惑地问：「你怎么了？很冷吗？」他又往旁边移，把焐热的被子盖到宋旭身上，想了想，干脆把整张被子都给宋旭。 床上本来就有两张被子，他喜欢被厚重的棉被压着的感觉，很有安全感，这下子他用另一张被子盖住自己。 宋旭看他把自己裹的像个茧，哭笑不得，「你在做什么？」 「要不我们分开被子睡觉吧，你不是说我睡觉不老实吗，这样就不会打扰到你了。」许亦辰觉得这个计划简直完美，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你最近有进步，我勉为其难忍受一下。」宋旭这样说道，然后把他的被子扒了，把人拉到怀里，盖上同一张被子。 他认为分被子就跟分床睡一样。 许亦辰有点懵，「喔……要是再发生，你就把我叫醒好了。」 「你好暖。」宋旭懒洋洋地说。 哪怕隔着层衣服，许亦辰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手冷的不像话，他犹豫地握住宋旭搁在他小腹上的手，「我刚才用热水泡脚了，很有效果。」他冬天手脚冰冷，睡前不泡脚根本睡不着，又警惕地说：「你不许把手伸进来我衣服里面。」 宋旭以前还真这么干过，真的不当人。 听了这话，宋旭闷笑，解释说他刚才在阳台吹风。 许亦辰沉默了一会，小声问：「是因为那通电话吗？」 「不全是。」 「谁打来的？」 「我妈。」 是那位黎女士啊，许亦辰回想起来，略有不安。他按捺不住好奇心，终于开口问：「是我的原因吗，她是不是不同意我们俩在一起啊？」 「与你无关。」 「……哦。」许亦辰有好多想说的话，被这句回答无情地堵回去了，宋旭看来不会跟他透露消息。 其实宋旭真没有说谎，家里人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虽然母亲确实是因为那张被人放到网上的照片才打电话给他。 她从很久以前就对他说过，「玩归玩，不要放到明面上让别人看笑话。」似乎变成了默认规定，她在宋旭打破「潜规则」后来兴师问罪。 「与你无关。」宋旭也是这样答覆她的。 但是很快，母亲的态度就软化下来，「好吧，你要是实在喜欢，那就养在身边，没人会介意。」 所以，跟许亦辰无关这个说法也没有错。 第43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昨死今生、啊禾 10瓶； 第23章 一成不变的生活偶尔会来点惊喜, 许亦辰亲近的人不多，弟弟绝对算一个，所以当亦星说要回国他很高兴，连带着当天的晚饭都烧多了两道菜, 他还记得之前弟弟回来时宋旭嫌弃他做的饭。 宋旭第一反应是难道今天是什么节假日、纪念日, 他看许亦辰眉眼带笑，更加坚定这个想法, 然后在心里把不知情的助理骂了一顿, 为什么没有提醒他。 他最近发觉许亦辰在某些小事上很龟毛, 比如说用过的毛巾会以用途和颜色挂在特定的挂钩上, 源于他某日经许亦辰盛情邀请下一起泡脚, 他把擦水的毛巾随意在浴室挂上, 许亦辰惊呆了, 「你怎么能放在这, 万一第二天拿去擦脸了怎么办？」 「你当我是弱智？」宋旭看着许亦辰重新把毛巾挂好, 然后对着一排毛巾跟他说明哪条是洗脸用的, 哪条是擦手用的，哪条是洗澡的时候搓背用的, 现在又多了一条擦脚的。 「真看不出来, 你平时不挺随便的吗？」宋旭挑了挑眉头。 许亦辰说完后也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确实婆婆妈妈的, 没什么底气地辩解说：「某些地方讲究一点也没坏处。」 面对许亦辰「期待」的眼神，宋旭认为这种情况属于需要讲究的范围, 他轻咳一声，决定先发制人，引开许亦辰的注意力，「找个时间出去旅游怎么样, 看你闷得无聊，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许亦辰疑惑，「你要出去玩吗，可是年尾很忙啊，好多事情要处理。」他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宋旭，连他们公司都久违的加起班来，宋旭就更不用说了，需要处理的事情只会比他多不会少。 难得宋旭被哽了下，他确实很忙，连回家吃饭的次数都少了，但他不会承认自己说话没经大脑的，于是故作轻松地说：「我是说休假的时候，很快就放年假，你以前都怎么过的这个假期？」 许亦辰咬了下筷子，轻轻摇头，「就，大部分时间在家里……除夕会回去看爷爷。」他说的很小声，不太想告诉别人其实他过年没地方去啦，只能窝在家打游戏混日子，怪可怜的。 宋旭说这不正好，有时间了。 许亦辰想了想，「可是过年的时候你也很忙吧。」数不清的应酬和聚会，往年他都看不到宋旭人影，反倒平常上班时偶尔能约个饭打个炮。 宋旭：…… 操，无法反驳。 眼看宋旭黑了脸，许亦辰连忙打补丁：「这也没办法，以后再去也可以的，怎么突然想去旅游，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吗？」他夹了块焖得软绵的牛腩到宋旭碗里，叮嘱他要注意身体。 宋旭对许亦辰的行为很满意，很懂事嘛。 他吃进嘴里，夸赞说：「许大厨，很有潜质。」 许亦辰简直心花怒放，看他的眼神更温柔了，「那你多吃点，喜欢的话我明天继续做。」 大可不必，宋旭心想，但说出来而却是「我很期待。」 许亦辰真是好哄，他不得不感嘆。 随便夸一下就会很高兴，评价他煮的菜很好吃，他就会殷勤地做饭，如果陪他去买菜，加倍的快乐，再也不嫌他不干家务了。 吃完饭后，许亦辰自觉的收碗筷，宋旭总觉得忘了点什么，看见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才想起，饭都吃完了许亦辰也没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便好奇地问：「今天有什么喜事发生吗，这么开心？」 许亦辰轻轻的「嗯？」刚准备说弟弟要回国，但马上就犹豫了，宋旭会像之前那样在意弟弟吗？ 几个月里好像发生了很多事，放在以前他绝不会想自己有一天会跟宋旭同居，会这样……像普通的情侣。 因为迟迟没有回答，宋旭又问了一遍。 许亦辰回过神，看着宋旭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抹布擦饭桌，他突然就想试探一下，想知道宋旭是怎么想的。 「亦星准备辞职回国了，他说还是比较喜欢在国内。」许亦辰有点紧张的看着宋旭，他的心跳比平时快，连手心都出了冷汗。 其实弟弟的原话是：「打工没钱途，打算自立门户。」 宋旭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擦桌的动作停下来，也看向他，问：「要去接机吗，跟上次那样？」 「不用，还没这么快回来，只说会回来过年。」许亦辰眼睛望向别处，低声说。 宋旭「哦」了一声。 没下文了。 他想明白了，感情许亦辰今天这么开心是因为许亦星要回来，白瞎他那么照顾许亦辰的情绪。 许亦辰把碗筷全部收好，拿在手上正要去厨房，刚走一步又扭回头，不死心地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宋旭有点摸不着头脑，说：「那你等会给我倒杯茶吧。」 「……送去书房吗？」 「嗯。」 「好的。」许亦辰点点头。 深夜宋旭回房的时候，许亦辰趴在床上玩平板玩的不亦乐乎，他凑上去看，荷兰旅游推荐景点，顿时无语：「荷兰有什么好玩的。」欧洲那片千篇一律，除了出差他是不会主动去的。 许亦辰把平板反盖在被子上，「第一个同性恋合法的国家，很有纪念意义。」 「你真无聊。」宋旭把灯关了，「睡吧。」 第44页 许亦辰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其实他也不是特别想去，只是跟同性恋人一起的话，一定会想到这个国家吧。 他有好多没去过的地方，想跟人一起去，想跟恋人在街上光明正大地牵手，只是一个很微小的愿望。 宋旭上来的时候，许亦辰靠近他，「那么由你来决定，你想去哪里呢？」 「到时再说。」宋旭打了个哈欠。 许亦辰轻声应了，有一点失落，但总的来说还是蛮高兴的。 跟宋旭一起去吗？真让人期待，已经很久没有跟人一起去旅游了。 周末许亦辰要出门一趟，跟人约了在咖啡馆见面。 他原本想挂断那个陌生女人的来电，但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把他定住了：「你好，请问是宋旭的男朋友许亦辰先生吗？」 宋旭，男朋友，许亦辰，三个关键词让他感到不安，这表明对方很清楚他的身份。 虽然她说话温声细语，许亦辰却莫名觉得透着股蔫坏，要是楚瑜知道他这么想，必定要说句冤枉，她只是太过好奇而已。 「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吧。」没等到答覆她就直截了当地说明目的，看来并不在意许亦辰的回答。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颇为头疼，一个年轻的女人因为他跟宋旭的关系而联繫他，这个见面怎么看都像是鸿门宴，他有个不好的猜测。 但无论如何，他都会去的。 跟宋旭有关，也跟自己有关。 定下时间和约会地点，许亦辰轻轻唿出一口气，看着屏幕上对方发来的联络方式出神，姓名楚瑜，完全没有印象，也没有听宋旭提起过。 咖啡馆离家里不远，走路也只需要十分钟，不禁让人怀疑对方是否连他们的住所都打听清楚了。 许亦辰考虑过后并没有告诉宋旭这件事，因为在家时宋旭一切如常，他不想用未知的事去质疑宋旭。 到了那天，许亦辰提前五分钟到了，楚瑜来的比他更早，她坐在窗边的位置，看着许亦辰走近、推门而入。 她此前从未见过许亦辰，但他一出现她就认出来了。 ——漂亮的男人，并不多见。 用漂亮来形容男人似乎不太合适，许亦辰的五官很精緻，他今天穿了一件简约的深色大衣，似乎有点怕冷，还用手拉高围巾，衬得脸更小了。 怪不得宋旭要金屋藏娇呢，她撇撇嘴。 远远看去，觉得许亦辰个不太好相处的人，肢体语言写明了抗拒，不喜欢跟人过度接近。 等人在她对面坐下，她就推翻了先前的看法，明明眉眼冷清，性子也冷，但就是莫名的没有攻击性。 眼睛真干净，年轻的像个大学生，她想。 楚瑜微笑：「百闻不如一见，你好，我是楚瑜，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我是许亦辰。」只简单的打过招唿，许亦辰沉默，但楚瑜似乎不在意他的冷淡，轻拍了一下手掌，「先点杯热饮如何，外边很冷吧。」她提议。 许亦辰只要了一杯简单的热咖啡，对面那人却在冷饮和果茶间犹豫，最后选了洋甘菊茶。 许亦辰有点后悔，他讨厌喝咖啡，特别是这杯还特别苦，他不动声色地咽下去。 不仅楚瑜打量他，他也在打量楚瑜。 一个妆容精緻的女人，瓜子脸，长捲髮，大约二十来岁，服饰和仪态均表明出身优越，并不咄咄逼人，态度称得上友好。 他控住不住地猜测她的身份，但当她真说出来时，却依然无法接受。 「我是宋旭的准未婚妻。」她语气轻松地说道，在许亦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汤匙碰到杯壁的清脆响声让两个人都惊了一下。 许亦辰松开手，瓷白色的汤匙转动了半圈后停在杯壁上，杯缘染上咖色痕迹。 楚瑜见他低垂着眸子，脸色好像比刚才要白一些，她突然意识到某件事，有些急促地说：「他，没跟你说过吗？」 许亦辰抬头无言地与她对视，算是默认了。 「啊……对不起，我以为你知道的。」楚瑜在心里骂了一声，宋旭真不厚道，两家人谈了这么久，结果压根没跟许亦辰说过吗？ 她也要抓狂了，把人叫出来说我是你对象的未婚妻，算什么啊，正房的示威吗？ 「那个，其实还没有定下来，毕竟结婚也不算小事，我也在犹豫中，所以想约你出来见面，确认……」她停顿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要说想看你老不老实，会不会惹事。天哪，她又往宋旭头上记了一笔。 许亦辰觉得脑子要不够用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你一样是同性恋。」楚瑜好像找到了一个好的解释点，原本是想来套许亦辰的话，结果把自己抖干净了，「还在国外读书，有同性恋人。我们家跟宋旭家是世交，长辈觉得这样凑一队挺好，也不会管我们私下的事。」 许亦辰喉咙发干，「联姻？」 「对。」楚瑜打了个响指，补充说：「我跟宋旭并不熟，也不介意你们的关系，只是套个结婚的壳子方便两家合作而已。」 许亦辰桌下的手攥紧，艰难地开口：「没有感情也能结婚吗？」 楚瑜苦笑，无奈地说：「是不太好，但很多人都这样。」这时候她也烦躁起来，真要说的话，许亦辰并没有吃亏，依然可以跟宋旭在一起，她又不会阻拦他们。 第45页 简直就像另一个世界。 许亦辰想。 这是宋旭的世界吗？总感觉离自己很远、很远。 后来是怎么结束这次见面，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回到家后他还没从这个打击中清醒，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宋旭说了他今天有聚会，会晚一点回来。 他一直等到了夜晚十二点，听见开门的动静，他就从沙发上起身走出去，其实他没什么想对宋旭说的，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是特别想看看宋旭，想确认他在这里。 宋旭见到他来迎接似乎很高兴，在玄关上就把人压在墙壁上亲。 淡淡的酒味和烟味在口中蔓延，许亦辰背靠墙轻喘气，任由宋旭啃咬他的脖颈、解他的衣服，这时候他闻到对方身上混乱的香水味，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但是第一次让他这么难过，沉重的让他窒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禾 2个； 第24章 宋旭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慄, 低声问：「很冷吗？」 许亦辰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下头。 于是宋旭重新把衣服扣子系回去，又亲了亲他冰凉的脸颊，「回房间等我。」 草草沖了个澡, 宋旭出去时看见许亦辰坐在床上, 他眯了下眼睛，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放在平时许亦辰这个点早就睡了, 哪里会特意等他。 「发生了什么事吗？」他站在他面前问。 许亦辰依然那副样子, 不吭声, 摇头。 宋旭懒得管了, 把人压在身下, 许亦辰也不反抗, 但光是前戏宋旭就能感觉到他的走神。 他皱起眉, 这样很没意思, 弄得像他在强迫人一样, 于是没了兴致，可他要离开的时候许亦辰又拉住他, 疑惑地看着他。 「不想做就直说, 我忙了一天不想回家还要猜你的心思。」宋旭的语气有点烦躁，他真心希望许亦辰有话闷在心里的臭习惯能改掉。 「我没有不想做。」许亦辰说了今天对他的第一句话, 声音很轻，还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 宋旭只是睨他一眼, 把灯关了，说：「行了，睡觉。」不愿意说就拉倒，都要凌晨一点钟, 再这么下去不用睡了。 熄了灯，屋里一片黑暗，宋旭已经枕在枕头上，许亦辰能听见他轻微平稳的唿吸声，像是马上就要睡着。 许亦辰眼睛立马红了，他原打算不告诉宋旭他今天干嘛去了，宋旭隐瞒肯定有他的理由，可他一看宋旭连对自己身体都要没兴趣了，又害怕起来，说不定只是单纯不在乎自己。 宋旭半睡半醒间唇上被个温热的东西碰了下，接着某人湿软的舌头试探性地探进他嘴里。 他用手盖了下眼睛，觉得头疼，哑着声音说你到底想干嘛。他伸手去摸许亦辰的脸，摸到一手泪水。他彻底醒了，被吓醒的。 他已经很久没见许亦辰哭过了。 许亦辰抽噎了一下，「我想做。」又凑上去亲他，泪水蹭到了宋旭脸上。 「做个屁。」宋旭忍了忍，没说出来。 许亦辰见宋旭不理他，更伤心了，「你是不是找别人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宋旭黑了脸，「天天见你说我在谁床上，要不是你在家里我他妈才懒得半夜赶回来。」他以前要是晚上有聚会绝不回家，在哪睡不是睡，但他之前有天晚回来了，许亦辰连打了几个电话问他是不是出事了。 许亦辰的声音尖锐了几分，指责他：「你回来的时候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不要无理取闹，你应酬回来也是一股味。」 许亦辰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咽了口唾沫，然后呛着了，宋旭连忙拍他的后背。 他咳了几声后反而冷静了点，挣脱宋旭的怀抱，跨坐在他身上，两手按着他的肩膀，「那，你会结婚吗？」他声音颤抖地问。 宋旭这时出奇的镇定，猜出了许亦辰行为反常的前因后果，沉声问：「谁告诉你的？」 许亦辰还在哭，眼泪都滴到他脖子里，像一点火星进掉油桶里，他的怒火烧得更旺。 许亦辰抓他肩膀的手更加用力，深吸了口气，「不告诉你。」他还记得楚瑜是私下里找他的，要不是她自己还蒙在鼓里，傻乎乎的跟宋旭谈恋爱，以为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 「我爸妈联繫你？」 「不是，跟他们没有关系。」 宋旭冷笑：「哦？难不成还是楚家的人？」 「不是。」许亦辰很倔强，「这不重要。」他心里酸涩的厉害，这事果然是真的，宋旭真的要结婚。 「是谁？楚建华、楚子明、楚瑜？」宋旭逼问他，嘴里蹦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宋旭挑了挑眉头，「楚瑜。」他用肯定的语气说，说到这个名字时，许亦辰搭在他肩膀的手松了一下。 真是个笨蛋。 意料之外的人，宋旭气的胸膛起伏，他没想过那个女人会直接找许亦辰。 「不关她的事，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都不告诉我。」许亦辰用手背擦眼睛，宋旭趁机把他从身上拉下去，半个身子压住他，声音也染上几分怒火：「没必要跟你说，我会处理好一切。」 「你要怎么处理，不管如何这种大事至少也跟我提一下啊，不至于让别人来告诉我。」跟晴天霹雳一样，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第46页 「我不会跟她结婚。」宋旭听他哭得一塌煳涂，态度软化下来，他按住许亦辰，「我从来没有说过要娶她，是他们一厢情愿牵线，」他顿了顿，补充说：「双方长辈在谈，我没同意。」 许亦辰断断续续地哽咽，「真的吗？」 「前几天你不是听见了，我跟我妈为了这件事在电话里都快打起来。」 许亦辰努力回想了下，宋旭有天晚上确实发了好大火，是因为这个？可他又没说清楚，自己哪知道。 他吸了下鼻子，「就算这样，也应该说的。」 「说了然后让你来跟我吵架？本来就不会发生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宋旭有点不耐烦。 许亦辰听了这话沉默，宋旭起身把灯开了，刺眼的灯光让他瞬间把眼睛闭上，再次睁开时看见宋旭拿起了手机，他有个不好的预想，声音沙哑地问：「你要干什么？」 宋旭脸色很不好，扭过头问：「她具体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宋旭眼底蒙上一层冷意，「那我自己问。」 许亦辰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你疯了吗，这么晚了打电话过去，她真没说什么，只是提了一下你们……呃，可能会结婚，还有……」不介意他继续当宋旭的地下情人，这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跟当小三似的，可他明明是先来那个。 宋旭好像更生气了，「你他妈也知道现在几点，敢来折腾我，居然关心起别人来？」 许亦辰很着急，他相信宋旭真干得出这种事，半夜三更打电话质问一个女人，谁让他不好过，他就让那个人比他更难过。 「你不许跟她联繫！」许亦辰沖他喊，说完就有点后悔，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宋旭闻言看他一眼，握着手机的手用力，许亦辰抖了一下，有点害怕他把手机砸他身上，但宋旭只是把手机重重地拍在桌面，然后摔门出去了。 许亦辰在安静的卧室坐了一会，不哭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既高兴又难过，还觉得难堪。 好一会，外面都没有动静，也许宋旭离开家里了，他想，他那么生气。 他咬咬牙，决定出去看一下，脚刚碰到拖鞋，耳朵就听见宋旭的脚步声往这边来，他又把脚缩回去了，端端正正地盘坐在床上，紧张接下来的事。 宋旭气势汹汹地走进卧室，手里拿着一条毛巾，盖到许亦辰脸上时还带着余温，他一边粗暴的给他擦脸，用嫌弃的语气说：「把你鼻涕擦干净了，别蹭到床上去。」 才没有鼻涕，许亦辰委屈，又觉得脸好疼，还不敢说话，宋旭恶狠狠地训他：「动不动就哭，动不动就哭，你是水做的吗？」 擦完后，许亦辰整张脸都红红的，他用冰凉的手贴着脸，觉得又辣又烫。 宋旭又把灯关了，说：「睡觉！」 许亦辰呆了一会，也躺下去了，睡在宋旭旁边，他犹豫地碰了他胳膊，心想不该这么晚打搅他，有事应该白天心平气和的谈，可他一看宋旭那样就没了理智。 「再乱动，把你扔出去。」宋旭沉闷的声音传来，连身都不转，背对着他睡觉。 许亦辰收回手，小声的「哦」了一声。 第二天他醒的很早，迷迷煳煳的时候就想往宋旭那边靠，宋旭的体温高，跟小火炉似的，不像他醒来后手脚几分钟就变冰凉。伸手去摸，结果摸了个空，枕边人早已离开。 他看向窗户的方向，天都没大亮，灰蓝色的色调让人心情低落，他倏地坐起来，想看看宋旭去哪了，裹了条小毛毯就颤颤巍巍出去找人，没找着。 他没什么精神的刷牙洗脸，抬头看见自己眼睛都有红血丝了，算起龙总共才睡了四个小时。 宋旭是不是也这样？ 他很愧疚，昨晚上头了就去折磨宋旭，都怪自己不好，宋旭也不好，许亦辰含了一口水，气鼓鼓的，漱了会口才吐出去。 是他隐瞒在先，许亦辰安慰自己。 他回想宋旭昨晚说过话，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他想，宋旭的父母真爱他，虽然方式不太对，儿子喜欢男人，就帮他把形婚的人选都准备好了，对他们来说是不是两全其美，既不会被人说闲话，宋旭也能继续跟同性恋人厮混。 他心里苦涩，他从未想过会跟人结婚，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开始，婚姻已经不在他人生的考虑中。并且，自此众叛亲离，只有弟弟表示会支持他。 他知道自己跟宋旭有距离，但家庭的差距其实更大。 没多久，他忍不住给宋旭打了个电话，询问他在哪里。 宋旭先是问他起这么早？声音没以前那么中气十足。 许亦辰：「嗯。」鼻子发酸。 宋旭说他人在机场，有事要忙，过几天才回去。 许亦辰惶惶不安，想跟他道歉，但宋旭要挂断电话了，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乱想，我会解决的。」 宋旭不在的日子，许亦辰注意力不太集中，连开会的时候都分了下神，被刘志强阴阳怪气了一番，他当场让刘志强下不了台，真不明白这种浑身都是漏洞的人怎么赶着来找茬。 如果他是自己员工，早就炒了。许亦辰闷闷不乐的想，都是走关系进来的，怎么那么废，嘴里除了讲人情、套关系，什么实事都干不了。 只会不断的惹麻烦，还要他帮忙擦屁股。 第47页 他好像有点理解宋旭帮他兜底的感觉了。 会议结束后，秘书乐开花，跟他说：「当了老闆娘就是不一样，有了靠山底气都足了。」 许亦辰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要是宋旭不高兴，我随时失业。」 「怎么会，你把他哄的服服帖帖的。」秘书笑眯眯地说，顶头上司和大老闆的爱恨情仇，她随时站在八卦第一线。 坊间传闻宋旭现在都成了24孝老公，下班就回家跟媳妇热炕头，连聚会都不去了，如果说传闻不可靠，她亲眼见过几次宋先生过来接许亦辰下班。 俨然一对热恋期的情侣。 许亦辰完全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错觉，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宋旭是在夜晚回来的，风尘僕僕，没提前说过，所以当许亦辰在客厅抱着满满一碗的水果沙拉看电影，宋旭冷不丁开门进屋，他吓得差点呛着了。 「你回来了。」他把碗放在茶几上，有点紧张地说。 宋旭淡淡瞥他一眼，「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许亦辰涨红了脸。 宋旭没再多说，直接去洗澡，许亦辰一直偷偷听里面的动静，宋旭一出来就迎上去问：「你吃饭了吗，要不要煮点东西给你吃？」 「不用。」宋旭说完就回卧室睡觉了，许亦辰几分钟后去看他，发现已经睡着。 一直睡到第二天，因为周末的缘故，许亦辰也在家里，九点钟的时候他叫宋旭起来吃早餐，宋旭让他别吵。 许亦辰只好放弃，想要等宋旭睡饱了起来。 期间接了个电话，楚瑜打来的，她来道歉，说自己误会了点事，不会跟宋旭订婚，「真的对不起之前突然把你叫出来，宋哥为了这事还特意过来找我们，家里人也把我坑了，骗我说谈妥了。」说到最后，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许亦辰愣住，宋旭这几天出去是在忙这件事吗？ 过了几秒，他才回答说：「没事，我也要谢谢你。」如果不是她，他什么都不会发现。 楚瑜笑了一下，「好好珍惜，祝你们幸福，这条路不容易。」 「……谢谢。」 宋旭睡得太久，许亦辰担心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时不时摸摸他的额头，摸摸他的脸， 一小时内被摸了四回，宋旭终于忍不住了，抓住许亦辰放在他额头上的手，「你干嘛呢。」 许亦辰惊喜地看他，「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还闭着眼睛，无语道：「我只是补觉。」 许亦辰抿了抿嘴，「可是你睡了好久，」他拢了拢宋旭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好吧，那你继续休息。」 在他要直起腰的时候，宋旭拉了他一把，他猝不及防倒下去，宋旭翻身把他压在身下，脑袋埋在他脖前，他的下巴压在许亦辰锁骨上，新长出来的鬍子很扎，许亦辰躲了一下，听见宋旭说：「傻子。」抬头一看，宋旭眼里带着笑意，许亦辰看呆了。 「傻子。」宋旭又说了一遍。 如果要跟这个爱着他的小傻子过一辈子，好像不是什么坏事，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动物森友会真该死的上 30瓶； 第25章 「那个……」 「我把君盛的股份转给你。」 两人同时说话, 许亦辰错愕看他。 宋旭有君盛51%的股份，20%在宋家手上，剩下的零零散散分布在各董事间，所以哪怕宋旭不再插手公司事务, 他依然拥有最大的话语权, 甚至可以说是一言堂，没人敢招惹他。 许亦辰从他身上爬起来, 顾不得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我不要, 为什么突然给我。」 宋旭不在意他的回答, 迳自说：「这样他们就不会为难你, 你不是很讨厌刘志强吗, 可以找个理由把他踢了。」 许亦辰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有人通风报信,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跟刘志强又有矛盾的。 他站在床边, 微低着头看宋旭：「那是你叔叔啊……而且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干这行。」 「那你想做什么？」宋旭皱起眉, 「这不要, 那不要，那你倒是说说想要什么。」 许亦辰移开视线, 「没什么想要的。」 宋旭打了个手势, 让他滚蛋，他要继续睡觉。 * 宋瑾的婚期定下来了, 婚礼在年后举行，宋旭得知这个消息时顺手给一旁的许亦辰看婚纱照, 照片里一男一女微笑看向镜头，手牵着手很亲密，郎才女貌。 许亦辰唿吸紊乱，轻声说：「很登对……很适合。」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 还记得当初两人穿着校服的样子，转眼间另一个人就要跟相爱的人步入婚姻殿堂，他还在跟他的弟弟在一起，没有目标、懒散的活着。 宋旭把手机拿回去，许亦辰的视线跟着手机走，他觉得好笑，「怎么，你也想结婚？」 许亦辰微微变了脸色，宋旭也沉默了一下，以为他又想起之前跟楚家的事，便说：「结婚是不用想了，别的倒是可以。」 许亦辰不明所以，宋旭握住他的一只手，捏了一下他的指关节，许亦辰没说话，害怕宋旭继续说宋瑾的事，虽然早已没有关系，但总归有点儿尴尬。 其实宋瑾很早就知道他跟宋旭在一起，他们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面，更别提联繫，所以当宋旭无意间带着他跟宋瑾吃饭时，两个人都惊讶，面色诡异。 第48页 宋旭介绍他是自己对象，许亦辰直想钻进地缝里，宋瑾比他镇定得多：「你好，我是宋旭的哥哥宋瑾，很高兴认识你。」 从那一刻起，许亦辰就知道他们已经彻底结束了。 那天宋瑾藉口有事提前离场，许亦辰悲哀地想你也会为此感到难堪吗？他发现自己居然有种报復的快感，但这种快乐是短暂的，他会陷入更深的懊悔和痛苦中。 他们私下里从未交谈过，却非常默契的把这件事隐藏在心底，不让宋旭知道一分一毫。 那时候的宋旭跟他聊的最多的是许亦星，要是三人碰面，宋旭就会牵起他的手向弟弟耀武扬威，像是在说：「看，你最重视的人现在在我手里。」 真幼稚。 就跟自己一样。 对方根本不在意，无论是宋瑾，还是许亦星，离了他们依然快快乐乐的。 到底从哪一天起他跟宋旭的关系开始变质，许亦辰自己也说不清，延续这段感情的理由从报復宋瑾变成维持现状也不错，一边担惊受怕一边得过且过。 可他没宋旭那么厚脸皮，能毫无顾忌跟喜欢过的人的兄弟上床。 跟宋旭在一起越久，他就越了解宋旭的为人，愈发后怕自己做的蠢事。 年底最后的忙碌时间，许亦辰事无巨细，把自己的工作情况一一交代给秘书。 「你怎么了，跟壮士託孤一样？」秘书是个心思敏锐的人，她好奇地问。 许亦辰楞了一下，「只是普通的工作。」 秘书耸耸肩，不信，「该不会是跟宋先生吵架了，然后发脾气不想来上班，还是说回享福去啦？」 面对秘书的调侃，许亦辰没有兴致反驳，他在想别的事。 秘书看他这样，收起戏弄他的心思，正色道：「你俩又干嘛了？这才几天就感情破裂，之前还蜜里调油的。」 对于这个好脾气的上司，加上长得赏心悦目，她还蛮喜欢的，颇为关心他的感情生活，毕竟会间接影响她的工资，要是许亦辰跟宋旭分手，她也肯定待不住了，为了帮许亦辰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公司的老人。 「没有的事，你在脑补什么。」许亦辰倍感头疼。 秘书眨眨眼睛，安慰他说：「又不是不知道宋先生什么性格，小情侣间吵个架很正常的，回头服个软、给个台阶就完事了，何必一言不合离家出走。」 「越说越离谱。」许亦辰嘆了口气，「真没事，我跟他没吵架。李琪同志，请不要在上班时间摸鱼，早点弄完早点收工。」 秘书抬抬下巴「哼」一声，像只高傲的猫咪，踩着高跟鞋、抱着一沓文件走了。 许亦辰揉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集中精力，但被秘书这么一打岔，脑子总是出差去想宋旭。 他跟宋旭真没吵架，虽然转让股份的计划在他奋力阻止后搁浅了，宋旭这几天对他十分和颜悦色，连煮的菜多放了一勺盐也没训斥他。 君盛的年假足足有二十天，许亦辰放假宋旭还在忙，经常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一身酒味。 许亦辰闲来无事，反正也不用上班，他愿意等宋旭回来，给他煮碗醒酒汤、或者帮他放热水澡拿衣服之类的。 有时候折腾晚了，难免抱怨几句，宋旭嫌烦就提议他跟自己一块去，多认识点人没坏处。 结果就是多了个醉鬼，许亦辰酒量极差，宋旭除了照顾自己还要照顾他，差点没气死。 许亦辰原以为宋旭这样肯定不会再带他出去应酬，某天夜晚两人难得同时有空，便打算在床上云雨一番，宋旭有一下没一下的亲他，许亦辰的唿吸有点乱，宋旭的指尖在揉捏他发红的耳垂。 宋旭突然说：「宋瑾他们，女方今年会在我们家过春节，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回去？」 许亦辰睁开迷离的双眼，用鼻腔发出一声「嗯？」声音温软的像在撒娇，宋旭忍不住捏起他的下巴跟他接吻。 许亦辰混沌的脑子缓慢转动，宋旭放开他的时候，他咽了一口唾沫，才喘着气说：「不行，我也要回家啊。」 宋旭捏他下巴的力道陡然加大，「你不是就回去一天吗？」 许亦辰吃痛叫了一声，宋旭松开手，他莫名地看宋旭一眼，小声解释：「之前不是说过吗，亦星要回来了，他说跟我一起回去。」 宋旭的眼神的昏暗的灯光下看不大清，但许亦辰直觉他不高兴了。 果然，宋旭的声音很冷：「你很想回去？」 许亦辰沉默了几秒，无奈道：「我答应过亦星的。」 宋旭嗤笑，「行，那你就跟弟弟过吧。」 说完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许亦辰。 许亦辰擦了擦自己红肿的嘴唇，低声说：「对不起。」虽然他不知道错在哪，但道歉就对了，宋旭一向吃软不吃硬。 有时候，宋旭喜怒无常的脾性让他招架不住。 但这回，好像不起作用，宋旭不想理他。 许亦辰等了一会，有点尴尬，拿起遥控把灯关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宋旭就出门，许亦辰那时还迷迷煳煳，听见宋旭告诉他说今晚不回来了。 许亦辰慢慢清醒，大门关上的时候他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自己的头髮，「什么啊，这是在冷战吗？」 他仔细想了想，宋旭大概是想带他回去见家长。 第49页 他苦笑一下，他的父母怎么可能会待见自己呢，前不久才给他张罗结婚的事，转眼就因为他胡了，而且……他想，宋旭的母亲大概还记得他，那个高中跟她大儿子因作风混乱被请家长，几年后又跟小儿子在一起，简直像个阴魂不散的扫把星。 如果还要加上跟宋瑾和他的妻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光是想像这个场景都让他窒息。 他不知道宋瑾是怎么跟他母亲协商的，为什么可以把宋旭蒙在鼓里。 宋旭第二天也没回来，他不回来，许亦辰却要走了，跟弟弟约好了要提前几天回去。 弟弟说爸妈似乎对他态度缓和了些，问他有什么想法。 「要原谅他们吗？」弟弟问他。 许亦辰怔住，缓缓地摇头。 许亦星笑眯眯地勾住他脖子：「这就对啦，你总是太容易原谅别人，所以痛苦的人是你。」 许亦辰临走前放不下心，想宋旭大概不想跟自己通电话，便打了一段文字给他：被子已经晒过了，阳台挂的衣服最好收回来，还有拿去干洗的衣服明天有人会送过来，家政阿姨这两天会打扫干净，之后她也要回乡下过年，直到元宵家里都没人打扫卫生，冰箱里冰冻室还有一点我做的饺子，你晚上饿了自己煮来吃，酒柜上的酒换了位置，你要少喝一点。 好像怎么也说不完，许亦辰打字的动作停顿，觉得自己太过卑微，宋旭以前一个人也住的好好的，哪里需要他来照顾。 深吸了口气，把字全部删掉，只发送过去一句话：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明年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动物森友会真该死的上 10瓶； 第26章 因为要回乡下暂住几天, 许亦辰拖着行李箱出门的时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之前也是这样住进宋旭家里，现在一走，好像把他在家里的痕迹也一同抹去。 亦星在小区门口等他, 没时间让他回忆往昔, 等他赶过去，发现弟弟换了辆大奔, 正靠在车门上看他, 寒风颳得他髮型都乱了。 「哟。」弟弟朝他挥手, 明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面孔, 黑髮白肤, 五官俊丽, 不知为何弟弟就是比自己要有生命力得多, 像初升的太阳一样耀眼又不可企及。 许亦辰往他身后望一眼, 由衷地夸赞：「很酷。」 许亦星咧嘴笑了一下, 竖起大拇指：「很有眼光！」 他帮忙行李箱装进尾箱, 然后把后车门拉开，说：「你来开车怎么样, 我想补个觉。」 许亦辰问他昨晚干什么去了。 许亦星打了个哈欠, 「跟朋友吃饭啊，哄了几个冤大头来加入, 困死我了。」说完就往后座上坐，坐姿懒散, 后仰着头。 许亦辰只好充当临时司机，「你的创业计划实施得怎么样？」他先前只简单听许亦星说过要自己单干，具体做什么却不清楚。 「稳健，你要投资吗？以后给你分红, 实现躺着收钱的梦想。」许亦星笑得很不正经。 许亦辰认真了，「好啊，如果你需要的话。」他心算了一下，「我大概有一百万多一点的存款，什么时候转给你？ 」 许亦星挑眉：「你哪来的钱？」依许亦辰的性子，估计没有工作以外的收入，能攒这么多是他没想到的。 许亦辰老实回答：「工资，还有奖金。」 弟弟啧啧称奇，打趣道：「你就是传说中大仓鼠？一万工资能攒九千五的那种。」 许亦辰嘟囔说：「也没这么严重……还是有花钱的。」 他平时没有烧钱的爱好，至于吃穿住行，公司有饭堂，买菜自己做也便宜，住宿则是公司福利全免费，出差还有报销，偶尔跟宋旭出去，也是对方买单。 自从跟宋旭同居，还多了一笔能跟工资媲美的生活费，节假日还会发红包，真算起来跟宋旭在一起比上班还赚。 宋旭在物质上从不亏待人，唯一缺点大概是性格不好。 就这样，许亦辰银行卡上的钱莫名其妙就水涨船高了。 弟弟眉眼弯弯，「行啊，你把钱给我，我帮你赚钱。」 许亦辰闻言真要找钱包拿银行卡出来，许亦星连忙「哎哟」一声，「还真给啊，你这样很容易被骗的，你连我做什么都不知道，至少要先问清楚啊，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说到最后，都想嘆气了。 「你会骗我吗？」许亦辰问。 「不会。」弟弟笑眯眯地说，就算会，那也是善意的谎言，他毫无愧疚的在心里补充说明。 「喔，那太好了。」许亦辰启动车子，设定好导航目的地，「反正钱在我手上也没什么用途，连首付都够呛。」 「你现在跟宋旭一起住啊，」弟弟摸了摸下巴，「他对你还好吗？」 许亦辰的心抽了一下，佯装平静地说道：「挺好的。」 弟弟按着心脏的位置，「哥，我好心痛。」 许亦辰从后视镜看他，微微张开嘴，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们血脉相连，年幼的时候似乎还能共通感受，但这些都是许亦星的说辞，他可从来猜不透弟弟的想法。后来经歷大学、工作，就不再听他提起，就像他们的人生轨迹一样，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重合，但终究是两条相交线，交叠过后就是渐行渐远。 第50页 许亦星沉默了一会，「我回来了。」 许亦辰愣了愣，温声道：「欢迎回来。」 当初许亦星出国，不仅是给宋旭的打击，对他也是，最亲近的人要离他远去。 虽然亦星曾说过要带他一起走，他怎么可能答应，自己只会成为弟弟的包袱和累赘。那时候的他刚毕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一切看上去都很美好，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于是弟弟放下心去追逐自己的人生。 他想证明自己可以独立，可事实上他过得很痛苦，跟无头苍蝇一样看不见前路。 当宋旭出现在他眼前，就像溺水的人遇到浮木，宋旭取代了弟弟成为他的支撑，可浮木有自己的想法，他跟不上浮木想去的地方。 他想，宋旭应该多少有点喜欢自己，但爱情是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感情。 「有打算好以后做什么吗？」弟弟突然问，他知道许亦辰不喜欢这份工作。 许亦辰迟疑了一下：「不知道，现在也没么不好的。」 「……随你，」弟弟躺在宽敞的后座上，「还这么年轻，不着急。」不知道是在安慰许亦辰，还是劝自己不要生气。 许亦辰眼神闪了闪，叮嘱说：「你坐好，我要开车了。」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在马虎凑合，但是想着能拖就拖。 许亦辰开车的速度不快，平时两小时的车程硬是花了三小时， 刚进村口，他就喊弟弟起来。 许亦星睡眼惺忪地打开车窗，朝每一个路过的人打招唿，得到一声声温和的问候，许亦辰在心里佩服他，以前他们一年满打满算也住不了多少天，可许亦星可以记住所有亲戚。 等许亦辰在庭院里泊好车，弟弟也彻底清醒，精神抖擞地搬东西回屋里。 他们曾经住过的房间还在，位于爷爷房子的二楼，只是自从许亦星出国再也没回来住过，随手一摸都是灰尘，两人跟爷爷打过招唿就忙着搞卫生，到了饭点就去伯伯家蹭饭。 许亦辰没上次那么拘谨，因为弟弟在的话长辈们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加上弟弟好几年没回来过年，一顿饭从头问到底，他自己埋头吃饭就完事了。 就这样平淡的过了两天，离除夕还有好几天，村里外出务工的大人回来的不多，包括许亦辰的父母，大多数都是当天回来吃年夜饭。 小朋友们倒是随处可见，一茬一茬的聚在一块玩，他们一放寒假就被家长扔到乡下让老人带，邻居又是沾亲带故的关系，倒也玩的开心。 许亦辰在院子里扫落叶，亲戚家的小孩缠着他要买烟花，一筹莫展时许亦星路过，「哎哟，这不是阿宝嘛，已经是大孩子了还要抱，真丢人。」 阿宝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一副惊呆了的样子：「有两个小星叔叔，你是真的吗？」他抱紧许亦辰的脖子。 破案了，原来是认错人。 许亦辰心说怪不得，他以前并不招小朋友喜欢。 弟弟无情地嘲笑阿宝是笨蛋。 阿宝扁起嘴：「你们长得一模一样。」他左看看，右看看，从许亦辰身上下来，又去抱住许亦星的大腿，奶声奶气地说：「买烟花！炮竹！可乐！牛奶！」 许亦星笑眯眯的，「牙齿会烂掉哦，以后什么都不能吃，变成一个丑八怪。」 「才不会！我有好好刷牙。」 「我不信，张嘴看看。」 …… 两人就这么聊起来了。 许亦辰嘆为观止，心说你是孩子王吧，差二十多岁是怎么玩到一起的，他都不知道这俩人关系这么熟络。 结果就是两人带着小朋友去市场，小宝硬是要一手牵一个人，碰到同龄的孩子就抬头挺胸，炫耀说：「我叔叔要带我去买烟花和零食喔。」收穫一群小朋友羡慕的眼光。 路上遇见不少认识的人，「好久没见你们两兄弟」，「有空来我家坐坐」，「这谁家的孩子呀」，「年假放几天」，「什么时候回来的」，诸如此类的问候，许亦星游刃有余。 他们在烟花摊子前停下，小宝两眼发光，许亦星揶揄说：「阿宝真幼稚，还是个小屁孩呢。」 「我很成熟！我喜欢玩冲天炮！他们都不敢点。」 弟弟哈哈笑，夸他说：「你真厉害。」 阿宝臭屁起来，拉着许亦辰的手晃了晃，「那你呢，叔叔，你要玩什么？小星叔叔说他付钱。」 许亦辰轻咳一声，「我也是成熟的大人，不玩烟花。」 「仙女棒！」弟弟突然来一句，「你以前特别喜欢玩呢。」 「那是女孩子才玩的，我才不要。」阿宝很嫌弃。 许亦辰瞪了弟弟一眼，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阿宝非要拉着许亦辰来选烟花，两个人挑花眼，许亦星站在一旁随处张望，突然间，瞳孔勐地一沉。 许亦辰还未反应过来，光听见一道刺耳的剎车声，几乎同时他被一股大力往后拉扯，差点摔在地上，是许亦星扶住了他，又把孩子塞他怀里，沉声说：「离远点。」他的话被淹没在尖叫声中，许亦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一辆大货车冲出马路，撞向一旁的商铺，当他看见地上的血痕时，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们离事发地点大约有十米距离，不远不近，许亦星是下意识把他们拉走。 第51页 小宝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听见周围的吵杂，感知得到他们恐慌的情绪，「哇呜」一声也哭起来了。 许亦辰回神，把孩子抱住按在胸膛里，哄他说：「别看别看，没事的。」 待他再抬起头，许亦星已经在拨打急救电话，用眼神安抚他，「你先把孩子带回家。」 许亦辰深吸了口气，抱起阿宝，阿宝死死地搂住他，眼泪鼻涕口水煳他一脖子。 他离开时又回头看了眼，人群围成一个圈，从空隙中能看见一小块绿色的外套，他打了个寒颤……非常眼熟的颜色，几分钟前才打过招唿。 市场发生车祸的消息传得非常快，等他回到家就有人向他打听，他回答不太清楚，希望人没事。 大约一小时后，弟弟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人当场没了，车主全责。 许亦辰的脸毫无血色，弟弟似有所感地说：「人是很脆弱的，不要多想，迟点我们一起慰问他的家人。」 「如果……」许亦辰有些艰难地开口，光说了开头就被弟弟就打断了：「没有如果，我们很幸运，所以要感恩并珍惜活着的时间。」 沉默了几秒，许亦辰低声说「好」。 死者是他们的堂叔，子女都在外地工作，再加上春运，很难提前赶回来。婶婶得知消息后哭晕了一回，不肯离开医院，一群人劝说下才带回了家。 註定是个不安稳的春节。 因为他们是最后一批见到堂叔的人，婶婶从桌子另一端死命抓住许亦辰的衣领，茶水都倒在桌上，歇斯底里地吼：「为什么是他，这么多人里为什么只有他出事啊，他做错什么，好不容易到了享福的年龄，我们要怎么办啊……」 一群人上来把两人拉开，婶婶还抓起桌上的水杯砸向许亦辰，许亦星脸色阴沉攥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下一步行动。 他看向一身狼狈的许亦辰，说：「哥，你先回去。」 旁人附和，「是啊，你先冷静一点，这跟他又没有关系。」 「他……这个被泼水的是哥哥还是弟弟？」 「车祸是意外，他打他干什么啊，老良又不会回来。」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婶婶哭的像个泪人。 许亦星脸色越发难看，他拉起许亦辰往门口走，「别理她在那胡说八道。」 外边的冷风一吹，湿透的衣服贴着皮肤很难受，许亦辰抖了一下。 他说：「没关系，她现在比较激动，可以理解。」 许亦星觉得糟糕透顶，「我可没法理解，她怎么不来打我呢，还挺会挑人的。」 说到底，这个事故与他们毫无干系，甚至还是受害者。 兄长却被逮着一顿骂，真是个倒霉蛋。 许亦辰拍拍弟弟的肩膀，「我先走了。」 许亦辰回家换了身衣服，接到宋旭的电话。 这是他们冷战后的第一次通话。 「你在哪里？」宋旭的语气称不上好，听上去似乎还没消气，可许亦辰今天太累了，身心疲惫，实在没精力曲意逢迎。 「我跟亦星回乡下了。」许亦辰实在不明白，他都说过好几次，为什么宋旭还是没听进心里。 宋旭「哦」一声，换了个话题：「你把我酒柜那瓶85年罗曼尼放去哪了？」 「啊？罗什么，对不起，之前擦柜子的时候拿出来弄混了，你再找一找吧。」许亦辰根本认不清这些酒，拿出来后就不记得原来的位子。 宋旭那边没说话，也许是在找那瓶酒，许亦辰等了一会，主动问他还有其他事吗？ 宋旭好像又生气了，冷声说「没有」，然后挂断了电话。 许亦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还楞了一下。 他想，也许自己跟宋旭真的不合适。 弟弟回来的比预计时间要晚，解释说婶婶在他离开后没多久精神崩溃往墙上撞了一脸血，只好把人送去医院，折腾到现在才有空。 他把脸埋在哥哥脖子处，喃喃说：「没有人离开谁就活不下去，」似乎是在抱怨婶婶，他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许亦辰，像在撒娇，「啊，累死我了。」 一滴水无声地滴在他头顶。 许亦星抬头，看见哥哥在哭。 许亦辰在弟弟面前丢脸的次数早就数不清，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他只是想起了宋旭，想到自己，想到弟弟。 如果有人像堂叔那样突然消失，他也会难过的想要死掉的。 他是个很没用的大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想有人可以依靠。 弟弟嘆了口气，「你最近还好吗？」他抱住许亦辰，如每一次见面那样，轻声说：「情绪很不稳定呢，要好好吃药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禾、昨死今生、4460540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在努力赚钱 29瓶；动物森友会真该死的上、昨死今生 10瓶； 第27章 许亦辰摇了摇头。 他声音沙哑地说：「叔走前还叫我们过年去他家坐坐, 突然人就没了，婶婶也变成这样，我还记得小时候她给我们俩糖吃。」 许亦星眼神微微一沉：「……世事无常。」 许亦辰痛苦地闭上眼睛，「我总以为一生很长, 想做的事情往后放一放也无所谓, 哪怕过得一团糟也不想改变，如果, 如果今天死的那个是我会怎么样？」 第52页 弟弟抓住他的胳膊, 郑重地说：「别胡思乱想,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许亦辰与他四目相对, 声音颤抖：「其实我更害怕那个人是你。」毕竟自己这么没用, 死了也没关系, 但要是出事的是弟弟, 不说别人, 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也会难过的, 说不定比婶婶还疯。」许亦星定定地看着兄长, 「要不你回去吧，在这里会难受的话。」 许亦辰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笑得很难看, 「我没地方可以去，就让我跟你一起过年。」 当他对上弟弟担忧的眼神时, 他说：「别担心，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他说得不太肯定, 但这个选择已经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今天的事，犹如一棍子把他敲醒。 许亦星给了他一个拥抱，重重地拍他后背，在他耳边说没事的。 之后几天兄弟俩白天会出去散心, 开车四处逛，也去探望以前的朋友，直到晚上才回家。 现在回来的人越来越多，聚在一块总得聊些八卦，许亦辰是很好的谈资。眼不看为净，索性出门玩，反正也不会当着面说，就当作不存在了。 他们小学的班主任住在附近，退休后回来养老，老师当时很照顾这两个小傢伙，他们毕业后每年都会去探望。 老师是个精神抖擞的小老头，虽然头髮花白，但说话依然中气十足：「来就来了，还带东西过来干什么。」他瞅了一眼两人，「一下子都长这么大了，还记得你们那时候跟小豆丁似的，现在我都要抬头看你们才行。」 许亦星说那咱们坐下聊，老师快进去。 老师笑骂他：「你当这是你家呢。」 俩兄弟读书的时候还可以跳级，小学就比同班同学小两岁，不知是不是双生子导致在娘胎里营养不足，他们的发育期也比同龄人要慢一些，上了高中才开始蹿个。 他们还是同班，长相一样，长得瘦小，脑袋又聪明，所有老师都对他们照顾有加，作为班主任就更加关照了。 许亦辰站在弟弟身旁，规规矩矩地打招唿：「老师好。」 老师碰了碰老花镜的架子，看了看两人，对着许亦辰说：「你是哥哥吧，性格还是这么内敛，不好！」他又嘀咕了句：「兄弟俩长一个样啊，不熟的人都认不出来。」 见面自然是要先聊一下家常，老师先是问许亦星在国外过得好不好，得知他要回国的消息也一脸满意，连说三个好，「国外的月亮不比自家圆。」 许亦辰在一旁听的有点出神，夸奖弟弟的话他都听得耳朵起茧了，他拿着茶杯暖手，低着头看水里漂浮起来的茶叶梗，似乎是个好意头，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迷信说法。 弟弟用手肘撞他的腰，许亦辰回神，老师又问了一遍：「亦辰最近工作怎么样啦？」 许亦辰赶紧放下手里的杯子，向老师交代自己的近况。 老师捋了捋下巴的几根白鬍子，感嘆说：「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有出息，读书也好，考到的大学也很不错。」 许亦辰心想他们都毕业好多年了，老师的话一下子让他回忆起以前的事，他笑着说：「亦星成绩比我好多了，我总是学不好。」 「乱说。」老师板起脸，「别人不知道，我是清楚的，亦星的心思就没放在学习上，靠着一点小聪明跑的比别人快。」 许亦星坏笑：「是啊，这点小聪明够我上清华了。」 老爷子拿起一旁的报纸就要打他，他见不得这种投机取巧的人。 许亦辰十分窘迫，考不上的他那不是更笨吗？ 三人聊得和乐融融，还在老师家吃了晚饭，临走时亦星先去取车，老师叫住了许亦辰，语重心长地说：「亦辰啊，你不比亦星差，大家都很看好你的。」 站在楼道里的许亦辰忽然心酸，这是他内心深处的一道伤疤，他在前十几年的时间里被弟弟碾压，这道伤口也许永远都不会癒合，但偶然能被人这么鼓励，他很高兴，「谢谢老师。」 回程的时候许亦辰突然说：「齐老师是个好人」 弟弟在前头哼着歌，「是啊，我总觉得他偏心你。」 许亦辰笑了一下，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指，说：「我小时候梦想做一个像他那么好的人，嗯……很温柔的对每一个人。」 「然后呢。」 「……没然后了。」 过了几秒，许亦星说：「你已经做到啦。」 许亦辰微微摇了下头。 不，他没有做到。 他是个胆小鬼。 他只是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对他好。 除夕当天，全家人都回齐了，三代同堂总共十四个人。 许亦辰的父母见了他并无太大反应，有点冷淡，许亦辰早已习惯这种态度，互相视作透明人。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人太多年夜饭他们都是分成两桌来吃，一桌小朋友，一桌大人，他跟弟弟当然是跟小朋友们一起坐。 阿宝就坐在他旁边，小孩子忘性大，尚且不明白死亡是什么意思，拿点零食哄一哄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吃饭的时候邀请他们去放烟花，还主动夹了个鸡腿到许亦辰碗里，「叔叔请你吃。」 许亦辰简直哭笑不得，阿宝三两下就吃饱了要跑出去玩，他想了想，也跟着出去，在外面比屋子里要轻松得多。 一群孩子围住他，要他帮忙点菸花，嘴里甜甜地喊：「亦星叔叔。」 第53页 许亦辰只是笑笑，没反驳。 与此同时，距离不远的临市，宋旭家里也刚吃过年夜饭，因为家里老人年龄大，吃完饭发完红包，就打发这些小辈出去玩，别在家里折腾。 他在除夕这天反而是最有空的，接下来几天都是各种饭局。 他与颜昭是髮小，也住在隔壁，按照往年那样过去坐坐。 颜昭在吧檯上给他倒酒，好奇地问：「宋瑾哥不过来吗？」 「陪老婆，不来了。」 颜昭笑嘻嘻地说，「那你老婆呢，怎么不带回来看看。」 宋旭瞥他一眼，「他回娘家。」 颜昭一口酒差点喷出去，神色诡异地问：「你还真想过要带回来？」 宋旭脸色不大好，他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就被人问过一遍，他之前跟楚家那事闹得挺大，家里老人也问他怎么回事，老人家想法很是新潮，不介意他异于常人的性向，说：「男的女的都好，带回来看看，我这半截子入土的人就想看你们成家立业。」 许亦辰那个蠢货。 一想起来宋旭就要血压飙升。 颜昭见他脸越来越黑，添油加醋地说：「该不会是许亦辰不愿意吧，你也有今天，都叫你对他好一点了，别看是个男人就这么粗暴啊，趁早把人哄回来。」 「我对他哪里不好？」 宋旭凭心自问自己对他够好了，他从未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把人接到家里住，给他富裕的生活，工作也是他安排的，为了让他安心还想把公司股份给他。 许亦辰哪一处不是在依仗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颜昭若有所思地说：「你要是养情人倒是可以这样，但他看上去不像是喜欢被包养的人。」 「我没包养他。」 颜昭耸耸肩，「好吧，但他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推了一杯酒到宋旭面前，「先别管他了，等会哥们几个出去玩。」 宋旭拿着酒杯晃了晃，又放回去，说：「不去了。」 颜昭鬼叫起来：「你是不是不行啊，都他妈守身如玉了。」 宋旭没什么兴致，「还没许亦辰一半好看。」 「你承认了，你就是图人家身子，当初在一起就是看上他那张脸吧。」颜昭吵得像只苍蝇。 宋旭懒得理他，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嘴角勾起，心想许亦辰终于肯电话给他贺新年了，他慢条斯理地走去阳台才掏出来，一看见屏幕上的联繫人就骂了声操。 尽职的助理又被老闆狠批一顿，唯一的心理安慰是过后收了个大红包。 助理咋舌：大过年的吃火/药了？ 宋旭自那天冷战后有三天没回去，一回家发现许亦辰连牙刷都带走了，衣柜的衣服也没了大半，顿时青了脸，打电话去质问，没说几句许亦辰就赶着要挂电话，把他气得不轻。 他后来回想了下，许亦辰当时说话没什么精神，疲惫感能透过电话传来，听上去像被人糟蹋了一遍。 「活该。」宋旭面无表情地想，谁让你非要回去，明知道自己不讨喜，上赶着受虐。 也不知道人现在怎么样了，他不想打电话过去问，他要等许亦辰打电话认错。 宋旭绕着房子转了几圈，越发烦躁，于是拿了车钥匙出门，等他开进高速公路，他想自己真是疯了。 快要凌晨十二点时，许亦辰跟弟弟拿着五千响的鞭炮从楼顶放下来，他们当地还未禁止燃放烟花，所以整点时家家户户都会点一串鞭炮。 许亦辰捻了捻引线，长一些会比较好点燃。 弟弟拿出手机看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把口袋里不知谁给的烟拿出来，徵用阿宝的火机，噌的一下点着了，他用嘴唇夹住菸头，口齿不清地说：「你点还是我点？」 许亦辰扭头看他，弟弟动作熟练地吸了口烟，还吐了个漂亮的烟圈，他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抽菸的？」 许亦星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睛，很无辜地看着他：「我平时不抽。」 许亦辰皱起眉，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远处传来鞭炮声，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弟弟「喔」了一声，差点忘了正事，他把烟尾伸过去点燃引子，细碎的火星在黑夜中一闪而过，然后抓住兄长的胳膊往屋子里跑，一边哈哈大笑。 震耳欲聋的的鞭炮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门窗都在颤抖，硫磺燃烧的刺鼻味道从外边传来。 浓浓的年味。 两人背靠着墙，两手捂着耳朵，傻乎乎的，就像小时候那样，许亦辰不禁笑出来，弟弟在鞭炮声中朝他大喊：「新年好！」 「新年好！」他也大声回道。 宋旭没他们那么好心情，错过十二点原本就心情郁闷，刚拐进村口又被鞭炮声吵的耳朵疼，接着头顶烟花就没停下来过，周围乌烟瘴气。 过年走家串户的人很多，没有人过多注意他这个外来人，宋旭在五六年前曾跟着许亦星来过一次，他准确找到了许亦辰爷爷的那栋房。 二楼亮着灯，窗前有个模煳的人影。 只是一眼，宋旭就认出许亦辰了。 许亦辰很少熬夜，亢奋之后睡意更加汹涌地袭来，点完鞭炮没多久他就想睡觉了，许亦星则是精神抖擞，跟着认识的人一起出去玩，说要通宵。 刚脱下外套，桌上的手机铃声叮叮作响，他看见是宋旭打来时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摔到地上。 第54页 他原以为宋旭不会再打来的，毕竟上次那么生气，许亦辰犹豫了几秒，接通后，宋旭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他说：「新年好。」 许亦辰一愣，也说：「新年快乐。」 又是沉默。 许亦辰心跳如鼓，他咽了一口唾沫，觉得现在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有勇气，过了今天，或者是真正面对宋旭，有些话他一定说不出口。 宋旭听着他轻轻的唿吸声，挠的他心里发痒，唯一的念头是把人带走、锁在家里。 「宋旭。」许亦辰声音有点抖，连忙掐了自己手臂一下，他努力保持镇定：「我有话想跟你说，」 「嗯，你说。」听上去，宋旭似乎心情不错。 「……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做不好，平时又总惹你生气，工作也经常闯祸，要你帮忙收拾烂摊子，你那么忙，我却帮不上手，还要……」 宋旭有个不好的预想，心里更加烦躁，许亦辰叨叨絮絮的时候准没好事，他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亦辰捏紧手机，另一只手放在嘴边，他在紧张地啃咬手指甲，他可以想像宋旭此刻必定黑着一张脸，皱起眉头，很不耐烦。 但是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说：「我觉得，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我这几天想了很久，也许我们不太合适。」说完后，他连手心都是湿的，大脑飞速运转，宋旭会做什么反应，他一定会生气的，光想到这一点就让他头皮发麻。 宋旭在楼下死死地盯着许亦辰的身影，胸膛上下起伏，还觉得喉咙一股腥甜，他咽了下去，说：「好，你有种。」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对方冰冷的语气让许亦辰全身颤了一下，寒毛都竖起来了，他嗫嚅着说：「对不起。」 他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容许别人提分手。 电话就此挂断。 许亦辰趴在床上，脸朝下对着枕头低声呜咽，他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但这一定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这几天一直在心里背诵这段话，想着有朝一日能成功告诉宋旭。 他已经麻烦宋旭太多，就像弟弟一样，没有人能永远护着他，把幸福建立在别人身上是件很自私的行为。 可是说出来并没有让他觉得高兴，他的心像被人剜掉了一块，血淋淋的伤口带给他无穷的痛苦，可同时又觉得轻松，压在他心头上的大石头移开了。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不该延续下去的，他已经拖的太久。 无论是对弟弟还是宋旭，他都是他们的累赘。 他也该自己站起来，学会独立走路。 许亦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阿宝就来敲他的门，拍打他的枕头叫他起床，大声嚷嚷：「叔叔！你昨天没有给我红包。」 许亦辰头痛欲绝，沙哑着声音说：「我还没结婚，不需要发红包。」 当地的习俗是只有结婚的人需要发红包，要给所有没结婚的人发，所以哪怕三四十岁的单身男女，依然能收红包。 而他，大概这辈子都不需要发红包。 「诶？但是我想要钱。」阿宝趴在他床边，用圆熘熘的眼睛盯着他。 许亦辰无奈到极点，揉了揉肿痛的眼睛，「我给你点零花钱，不是红包，你不许乱买东西吃。」 阿宝不高兴地嘟起嘴，「真小气。」 他爬上床，脚丫子在床边晃，又说：「昨晚有个叔叔也跟你一样小气，在家里门口站了好久，我在他旁边走来走去，他都不给我发一个，小气鬼！」 许亦辰惊了一下，「什么时候，是认识的人吗？」 阿宝想了想，「我没见过他，对了，他还踹门口的树，好兇，坏蛋一个。」 许亦辰担忧地看他，「晚上不要出去玩，看见陌生人离远一些，万一把你拐跑了怎么办？」 阿宝骄傲叉腰：「我才不会被人骗呢。」 他又开始拖许亦辰起来，「叔叔，我们去玩烟花。」 许亦辰抱住被子不放，「饶了我吧，小祖宗，去找你亦星叔叔玩。」 他完全没心情哄孩子，他自己都过得一塌煳涂，宋旭特意打电话给他贺新年，他却一时上头说了那样的话，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简直是往人家身上扎刀子。 「咦？原来你不是亦星叔叔吗？」阿宝又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2 16:06:43~2020-07-23 23:5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动物森友会太上头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动物森友会太上头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之后几天里, 许亦辰跟宋旭再无联繫，他想这就算断干净了吗？该庆幸当初把大部分东西都带离宋旭家里，省得他回去搬行李，要是两人见面会有多尴尬。 没想到当初说「我要走了」, 竟然真成为了告别的预警。 许亦星是在回市里之前得知这件事的, 他无意间提起宋旭，问兄长回去后要不要三人吃个饭, 在人情世故方面, 他比许亦辰要成熟得多。 许亦辰欲言又止, 这才告诉他两人分手的事。 弟弟很惊讶, 他知道不久前两人如胶如漆, 谁能想得到过个年就变天了, 当即变了脸色, 冷声道：「他为什么要分手, 发生了什么？」 第55页 许亦辰觉得尴尬, 说：「是我提的分手。」他粗略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 最后说：「是我不想继续了，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要总是看轻自己。」许亦星深深地看他一眼, 「恋爱这种事, 只要两个人相处时感到愉悦，家境和性格有差距也没关系。」 许亦辰低下头, 说：「是，我知道。」 「真让人放心不下。」弟弟嘆了口气, 「你觉得这样好，那也可以，有机会再介绍别人给你认识。」 「……一直以来都在麻烦你。」 弟弟拍他的肩膀，「今年也要好好的！」 大年初五, 许亦辰已经回到自己的住所，第一件事是检查放在杂物室冬眠的乌龟，一切正常，后来就忙着打扫屋子了，年前他也没回来，算起来家里两三个月没住过人，进门时居然有种陌生感，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狗窝住的自在。 可惜无法长住，他打算把工作辞了，跟宋旭分了他也没理由再待在君盛，这套房子是公司的员工福利，自然也要退回去。 还未到上班时间，他这几天也没空下来，相熟的网友又谈起面基这件事，说特别期待，想一起吃顿饭。 许亦辰想了想，答应了。 新年新气象嘛，是时候该改变了，把网友变成现实里的朋友不是坏事。 高铁出站口，秦小可被死沉的画袋压得微微驼背，手里还提着个画箱。 好不容易来江市一趟，虽然明天就要去校考，但他坚决要抽出时间跟他最好的网友起司猫见面。 他非常、非常好奇。 根据以往聊天的信息，他猜测出对方是个三好男人，阅歷好、脾气好、样貌好，就是恋情不太顺利。 啧，真可惜。 到了约定的标志物地点，他放下行李四处张望，没几秒注意力就被对面的男人吸引了，看上去二十出头。「帅！」他在心里感嘆，习惯性地开始分析那人的人体比例，这个角度怎么透视…… 然后目睹了两个妹子结伴上前搭话，帅哥轻轻的摇了下头，女孩又说了几句，离开时有些沮丧，还回头望了眼男子。 秦小可撇嘴，长了张娃娃脸的他从来没得过这种待遇，有点酸，但他本来就是gay嘛，所以不被女孩子喜欢也没什么，他很快就振作起精神，甚至也想去套个联繫方式。 ——谁会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呢。 但那哥们似乎在等人，眼睛盯着一个方向看，秦小可不禁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向那边，出口必经之地，除了人来人往没什么好看的。 一个激灵，秦小可想起自己也是有人接的！ 光顾着看美人居然把兄弟给忘了，真是该死，秦小可手忙脚乱地翻找手机，点开语音通话，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帅哥掏起手机，看了眼屏幕，接通了。 「你出来了吗？」温润的声音他在耳边响起。 秦小可爆出一句粗口：「卧槽。」 「嗯？」许亦辰疑惑，扫视四周，与前方十米远目瞪口呆望着他的秦小可对上视线。 许亦辰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一脸稚气的孩子就是他的网友？他的恋爱导师是初中生？高中生？ 他微微变了脸色，内心有点崩溃，他原以为会遇见一个年龄稍长的成熟男性，然后彼此交流一下价值观念之类的、有深度的话题，他不由得反思起自己跟祖国的花朵说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当务之急，人来都来到了，总不能扔在这里不管， 秦小可傻乎乎地看着许亦辰朝他走近，温和一笑，然后伸出手：「你好，我是许亦辰。」 「啊，你好你好，我是秦小可。」握了一下手，松开，秦小可挠了下脑袋，有些拘谨地说：「没想到你长得挺好看的。」 许亦辰也没想到，那个能三五分钟打一段小论文跟网友争论的人，现实里是个腼腆的少年。 「谢谢，你也很……」 突然间，秦小可肚子咕噜咕噜叫，他瞬间涨红了脸 许亦辰脸色如常，镇定地说：「正好，快到饭点，我先带你去吃饭。」他帮秦小可提着行李去停车场。 秦小可上车后渐渐放松下来，他本来就是外闷内骚的性格，在网上认识这么久，许亦辰应该早就知道他的为人，于是又嗨起来了：「你怎么跟男朋友分手啦，这么好条件也会被甩？」他在心里嘀咕，要是能长这样，追我的人能绕学校一圈。 要是以往，许亦辰可能真会向他倾诉，寻求大师的建议，至于现在……说实话，他很怀疑秦小可有没有谈过恋爱。 他换了个话题：「你过来这边是有什么事要处理吗，看起来好像还在读书？」 「是啊，我高三美术生，过来考试的。」 许亦辰搭在方向盘的手指跳动了一下，他决定开车时不跟秦小可说话，免得情绪失控发生意外，他语气有点复杂地说：「高三是关键时刻，辛苦了，祝你一切顺利。」然后打开车载音乐。 他们是去丽好吃饭，秦小可下车时看着写明「超贵、奢华、顶级」的餐厅大门，为钱包发愁：「这个……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吃饭，肯德基就挺好的。」 许亦辰解释说：「没关系，是我想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饭，最近吃得清淡，本来就想来改善伙食。」 「哎呀不用啦，太破费了。」秦小可摆手，他打算aa来着。 第56页 许亦辰笑了一下，「就当做是陪我吃饭吧。」 秦小可楞了楞，从许亦辰的眼神里看出些许寂寞，似乎是个很孤单的人……他干笑一声，摸了摸鼻子：「那我就不客气啦。」 虽然心里怪不好意思的，他又不是来蹭饭，但菜端上来时秦小可就忘得一干二净，他今天出门时太赶，没吃什么东西，他把嘴里的烧排骨咽下去，向许亦辰竖起大拇指：「nice！」 好吃的舌头都要吞下去，这就是金钱的魅力吗？ 许亦辰也乐了，还是个孩子啊，他想。 他像称职的长辈一样叮嘱：「吃慢点，还有很多，不着急。」 宋旭见到的场景就是这样，许亦辰把一碟菜推到另一个人面前，嘴角带笑、眉眼弯弯的，他突然就停下了脚步，眼神阴鸷地盯着他们。 他原本就是丽好的常客，只是没想到会遇见许亦辰。 与他结伴来吃饭的颜昭也注意到了那两个人，又看宋旭脸色不好，立马拉住他说：「想干什么，别在我这发疯，那么多客人呢。」 他先前听宋旭提了一嘴分手了，没多问，单纯以为是腻了，但目前看来宋旭一副吃醋的样子，暗自吃惊难道是许亦辰要分手，他又劝说：「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新欢，亲戚家的小孩吧，跟家长带孩子来吃饭似的，你别冲动。」 宋旭冷笑一声：「谁管他啊，关我屁事。」 他不会承认自己被刺激到了，他很熟悉许亦辰看向那个陌生男人的眼神，许亦辰也经常这样对他，在家里吃饭时会笑眯眯地给他夹菜，问他好不好吃，然后期待地望着他等反馈，但他现在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别人。 他说完，长脚一抬，就往许亦辰那边走。 颜昭苦着脸跟他一起过去，随时准备制止自己哥们。 许亦辰自然也注意到他们，见到宋旭的一剎那心脏勐地一跳，多久没见他了，大概有半个月，半个月之前他们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几乎下意识地挺直腰杆，太突然了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应付，要打招唿吗？要问好吗？宋旭看上去似乎比之前瘦了点，是饭局太多没有休息好吗？ 相距两米的时候，颜昭朝许亦辰点头示好，一边挤眉弄眼让他快跑，许亦辰不知所措，只好说了句「好久不见。」 然后，宋旭目不斜视地走过了这桌，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许亦辰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宋旭的衣角从视野里离开。颜昭也傻了一下，怎么不按套路来，他匆忙跟上去，还记得回头跟许亦辰说那我们先走了，你慢吃。 过了几秒，许亦辰点了下头。 从心脏迸发的酸涩一直蔓延到手指，大脑一片空白。 总觉得……好狼狈。 「怎么了，认识的人吗？」秦小可又叼了根烧排骨，口齿不清地问。 许亦辰回神，舔了下嘴唇，「对……前男友。」 秦小可勐地转身去看，嘴里的排骨差点甩出去，他刚才都没看清楚，这可是他第二号好奇的人物，三次元活着的性取向为男的霸道总裁，简直珍稀动物。 但他只看到两个高大的男人的背影，他问是哪一个才是呀。 许亦辰垂下眸子，「已经过去了，就不提了。」 秦小可坐正，把排骨放回碗里，有些紧张：「……对不起。」 「没关系，快吃吧，等会菜都凉了。」许亦辰轻声说。 他夹了一块以前很喜欢的汆丸子，但他吃不出滋味。 他想，只是半个月，就形同陌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3 23:55:00~2020-07-27 16:0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hf 5个；啊禾、君珩、昨死今生、鹿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秃头少女橙汁。 15瓶；啥也不懂 14瓶；甜甜 11瓶；动物森友会太上头了、。 10瓶；白盒子白 9瓶；过儿 8瓶；枫糖 7瓶；青柚syc 5瓶；昨死今生、38152078 4瓶；郁郁子 3瓶；旋律在耳边、雁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许亦辰上班第一天就递交了辞职申请, 这事让许多人猝不及防，年前还有风声说宋旭要把公司转让给他，谁想得到转眼间许亦辰连公司都待不下去，流言四起。 许亦辰对此很平静, 对拐着弯来打探消息的礼貌回绝, 只说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 至于跟宋旭的关系，他一个字都不想透露。 秘书也很不捨得他, 许亦辰笑了笑, 「我会推荐你去总公司, 通知应该很快下来, 待在这屈才了, 都是群混日子的人。」 许亦辰说话很少这么尖锐, 秘书有些惊奇, 随即挖苦说你的老相好指不定要给我穿小鞋呢, 还调去总公司。 许亦辰说你多虑了, 宋旭公私分明, 之前还夸过你呢。 秘书上下打量他，别人不知道, 她却清楚许亦辰辞职必定跟宋旭有关系, 「分手了还帮他说话呢，余情未了、藕断丝连？」 许亦辰不搭理她, 她便换了个话题：「那你以后要去做什么，新工作找好了吗？」两人共事多年, 她与许亦辰私下里也是不错的朋友，难免为他的未来感到担忧，「我有同学做hr的，需要帮你打听吗？」 许亦辰沉默了一会, 「我有自己的打算。」 第57页 「说来听听？」秘书很好奇。 他有些无奈，「没有把握的事不想到处宣扬，万一失败了我也会很为难的。」 秘书闻言笑了，「好吧，那就祝你一切顺利。」 许亦辰也笑：「李秘书，提前恭喜你实现升职加薪的梦想。」 他看上去似乎比以前要开心一些，秘书心想。 许亦辰还要在公司上一个月的班，话虽如此，他后半月基本没去过公司，工作交接并不复杂，年前他已经交代的很清楚，也许从那时起他已经潜意识地想要离开。 他白天喜欢往图书馆泡，直到闭馆才回家，然后上网搜索资料，又查租房信息，虽然弟弟说可以一起住，但他觉得还是独居比较好，弟弟也需要个人空间，他想起许亦星似乎很久没有谈恋爱了，也许是谈了但没告诉他，他想着下次见面时可以打听一下。 八卦之心谁都会有，他也不例外。 这样的日子过得还算充实，就是深夜会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宋旭送他的抱枕还在，许亦辰抱着它在床上滚来滚去，觉得有点困意后就把抱枕放在自己身旁，还盖上被子，露出一小部分，就像是有人陪他睡觉。 这种幼稚的行为让他有点愉悦，回忆起童年的一件小事。 大约读幼儿园的时候，他跟弟弟还未分床睡，他拥有一只小熊玩偶，每天晚上都把它放在两人中间，虽然起床后玩偶会莫名其妙的在他怀里，那个小熊曾是他最爱的玩具。 后来，小熊以「男孩子不该玩可爱的玩偶」为名被扔掉了。 再后来，因为睡觉总粘着弟弟，爸妈给他们换了张上下床。 一个人住也有一个人的快乐，做什么都不会指责，他这样想着，缓缓闭上眼睛。 宋瑾婚礼临近，宋旭被家人叫回去跟女方亲戚一起吃饭。 小两口看起来感情很好，虽然带着点联姻的意味，但也算是自由恋爱才走到一起。 在场的还有女方哥哥，带着媳妇一起来的。 宋旭有点心不在焉，要不是许亦辰这么不知抬举，他也会坐在这里，过年家里人让他把许亦辰带回来看看，那时他是真心考虑这件事，想着两个人就这么过下去。 至于带个男媳妇回家别人会怎么看，他从不在乎无关人士的看法。 分手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事。 特别是，许亦辰提的分手。 他平时多顺从多听话啊，买个菜都要问他喜不喜欢吃，但是他说我们不适合，想分手了。 真是见鬼！ 宋旭曾有一瞬间想弄死他，让许亦辰来求饶认错，他有很多种办法折磨这种脑子单纯的人，但他又不捨得，他想起跟许亦辰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很多时候许亦辰明明不愿意但还是配合他，就为了让他高兴点，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见他这样也会感到心疼，但下次又继续，许亦辰都会一一接受。 他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许亦辰完美满足了他的欲/望。 「也许是最近压力太大。」他给许亦辰找了藉口，平生头一回对一个人这么宽容。许亦辰曾说过不想在君盛上班，既然他有别的想做的事，宋旭心说就随他意了，没人护着他，等他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确信许亦辰会回来的。 许亦辰在他的羽翼下待的太久，已经不会飞了。 陈梦云在宋家住了几日，她跟宋瑾其实已经领了证，只是把婚礼推到年后而已。 他们是要在自己的婚房住，所以宋瑾的东西也要一齐带过去，但有些是带不走的，宋家有一本十公分厚的大相册专门记录孩子的过往，因为是从小记录，所以兄弟两人的照片都混在一块。 她津津有味地翻看丈夫小时候的照片，偶尔也能看见几张小叔子的照片，大多数都臭着一张脸，原来是从小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宋旭路过时，她叫住了他，「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她把相册展开给宋旭看，照片里他跟宋瑾两人衣服脏兮兮的，脸上还沾了点泥巴，很少见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宋旭毫无印象，「忘了。」 陈梦云当他不好意思，耸了下肩也无所谓，她又翻页了，感嘆说：「好怀念啊，我还看见初中的自己，虽然只是误入镜头。」 宋旭附和她说是缘分。 陈梦云微笑，带着点愉悦的语气说：「不知道有没有高中的呢，我记得以前好像有合照。」他们高一时是同班同学，后来分班了，可以说是老同学。 宋旭也多看了两眼，他从未翻过这本相册，实际上里面也只有他高中以前的照片，读大学后天高皇帝远，一年回家的次数一只手数的出来。 陈梦云快速地翻动相册，宋旭突然说：「停一下。」 「什么？」陈梦云惊诧的问。 「前一页。」他继续说，脸色有点奇怪。 「怎么了吗？」陈梦云翻回去了。 「这个人是谁？」宋旭的手指按在一张照片上，照片里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似乎是同桌，其中一人自然是宋瑾，宋瑾搂着同桌的脖子，很亲昵，几乎是抱在怀里，在他脸旁比个「v」的手势，另一名长相白净的男生握着一支笔，黑不熘秋的大眼睛盯着镜头，有点儿拘谨。 ——两个人都是笑着的。 陈梦云仔细分辨了下，觉得有点眼熟，不太肯定地说：「宋瑾分班后的同学吧，太久了我也不记得，那时候我跟他还不熟，哪里注意到他的朋友。」 第58页 宋旭不在乎嫂子跟兄长高中时的亲疏远近，他一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就移不开眼睛，照片里的许亦辰比现在要稚嫩得多，个子也小一点，很瘦很白。接着，他的重点放在了陈梦云说的同学上。 「高中同学」，他把这个关系放在心里反覆咀嚼，喉咙一阵甜，连手指都在发麻。 高中同学？ 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回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他记起每当两人见面时气氛都会有点尴尬，他只以为许亦辰是害羞，宋瑾则是不认同他的同性恋人，现在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啊！我想起来了，他是那对双胞胎，弟弟那时候好厉害的，大学霸。」陈梦云说。 「……哥哥还是弟弟？」宋旭压着怒火问。 「应该是哥哥吧，弟弟在竞赛班，很少看见他。」 宋旭深吸了口气，他说：「好，谢谢，先失陪了。」 「诶？你要去哪，晚上还吃饭吗？」陈梦云看他匆忙地离开，对着他的背影问，但没得到回答。 许亦辰在菜市场，下班时间人还挺多的，他听见路人谈起工作上的事，有点儿茫然，自己这样真的可以吗，还是去找一份新工作。 心脏在不安地跳动，许亦辰按了按胸膛，一下子就没了兴致。 还是做两手准备吧，晚上把简歷重新做一遍，许亦辰心事重重。 很快，他安慰自己，不用这么焦虑。他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类型，没有人需要他，弟弟比他有出息，爹妈厌恶他，爷爷也有儿女赡养。 再说了，他还有存款，能够支撑很久。 他已经学会了自己哄自己。 有时候，自欺欺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唯一说得上非他不可的，大概是他养的两只小乌龟，全依靠他来餵养。 可惜它们冬眠还没起来，也没法逗它们玩，去年买好的龟粮还安静地放在柜子上，包装都没来得及拆。 他突然就不想做饭了，干脆买了些熟食当晚餐，但该买的还是要买，他最近三五天才採购一次，水果、日用品、食物都要准备好。 买肉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案板，问老闆：「没有瘦肉了吗？」 「卖完了，这块五花也很好的，只有一点点肥肉，口感更好，炒菜会更香。」 许亦辰犹豫了一下，「那不用了，家里人一点肥的都不吃……」他顿了顿，想起那个挑剔的人已经不跟他在一起了，现在只需要考虑自己的喜好。 老闆还在看他，许亦辰咳了一声，「那就要这块吧。」 「好嘞，小哥好像好久没见到你了，还以为搬走了呢，还没找到对象吗？」老闆拿去称重装袋，一边跟他聊家常，这几年来许亦辰经常来他档口买，看眼熟了，「28.3，算你28块。」 「不是。」许亦辰简单应了下，扫描二维码付钱。 「会做饭的男人很少见哦，你真厉害。」老闆把袋子递给他，并不介意他的冷淡，都是老样子了。 「谢谢。」许亦辰拿着袋子走了。 他一直都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但他觉得档主是个好人，会经常跟他打招唿，所以他每次都去那里买。 他想习惯真可怕，只是跟宋旭住了两个月，现在买菜还会下意识地买他爱吃的菜。 许亦辰有点发愁地看了看袋子里的土豆，其实他不爱吃这种粉糯的蔬菜，拿去做炒土豆丝吧，还得擦成丝再泡水洗去淀粉。 好麻烦，他在心里嘆了口气。 独居后他又变回以前那样，做饭喜欢一锅炖，有汤有有肉有青菜，连锅一起端上桌，还能少洗一个盘子，再懒一点，就把煮好的米饭也倒进去，汤泡饭制作完成。 他出市场时天暗下来，这时会降温比较厉害，他把外套的拉链拉高到脖子，吹冷风容易感冒，他两手都提了个袋子，一袋是水果，一袋是食物。 前几日得了口腔溃疡，他决定断零食一段时间，所以特意买多了几种水果解馋。 在街口随意找了辆共享单车，把袋子放进车篮里，他骑着车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他沿着江边骑，微风徐徐而过，头顶的街灯黄澄澄的，入目所及都被染成暖色调，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有点喜欢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 虽然有时会感到寂寞，但他一定会习惯的。 他已经很久没开过宋旭送他的那辆车，房子直接搬家就好，车的话他暂时没想好要怎么还回去，这种情况一定要联繫吧，他暂时还没想好说辞。 等他回到小区，天已经完全黑了。 最近楼道的声控灯坏了，物业拖拖拉拉的不来修，许亦辰两手都要提东西拿不了手机照亮，他打算趁电梯还没彻底关闭前蹭点光走到家门口，但刚踏出电梯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立在他的门前。 许亦辰吓一大跳，那人听见动静转身，光线从他身上一闪而过，许亦辰更惊讶了，连忙说：「你怎么过来了？」 来人是宋旭，许亦辰没来得及看他的表情，如果他看见了，一定转身就跑。 电梯门一合，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安静的有些诡异，许亦辰觉得尴尬，走上前说：「灯坏了，你稍等一下，我开个门。」 「你跟宋瑾是什么关系？」宋旭毫无徵兆地说，宛如平地惊雷。 第59页 许亦辰手里的袋子掉在地上，从见面那刻，他的心脏就开始怦怦直跳，宋旭这句话一出，吓得他心脏都要停了。 「你……说什么？」许亦辰慌乱地退了一步，这里是15楼，他能去哪里。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宋旭声音没有起伏，说完后就向他走近，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让许亦辰头皮发麻，他不知道宋旭了解多少，也不知道现在要怎么办。 「你说谎，骗我说不认识他。」宋旭已经走到他面前，靠的很近，近的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但许亦辰觉得冷，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许亦辰颤声道歉。 这个反应让宋旭心勐地一沉，难言的愤怒喷涌而出，但他表面上还是平静的，他在黑暗中准确的摸到许亦辰的脸，在他的下颌骨摩挲了一下，许亦辰全身一僵：「那个……你听我解释……」 「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嗯？」宋旭凑近他的耳朵说，是一个很温情的动作，许亦辰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知道，现在的宋旭很生气、非常生气。 他从来都不想惹宋旭生气，他也从来不知道怎么让他息怒。 宋旭继续说，继续用那种平淡的声音，「让我猜一下，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吧。」 「是高中同学，在同一个班，做过同桌。」 「关系很好吧……」他停了一下，又说：「你喜欢他。」 又过了几秒，宋旭的声音低下来，听在许亦辰耳朵里就像恶魔的低语，「你们交往过。」 每说一句，许亦辰就抖得更厉害，宋旭冷笑一声，「该不会全猜中了吧。」 许亦辰疯狂地摇头，「不是，那是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 宋旭简直要笑出声，「也就是说真的发生过。」 许亦辰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不是的，对不起……」 他被宋旭甩在门上，身体砰地一声撞在上面，他痛叫一声，也许是声响太大，声控灯居然亮了。 刺眼的灯光下许亦辰艰难地睁开眼，终于看见了宋旭，并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头髮乱糟糟的像被大风吹过，双眼赤红，铁青着脸。 似乎气得不轻。 宋旭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一点温度，许亦辰第一次见他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他很害怕，哽咽着说：「我不是故意的隐瞒的。」 「你跟我在一起的目的是什么？该不会还想跟宋瑾在一起，哦，我想起来了，你知道他要结婚后很反常，原来是这个原因。」宋旭的手往下移，掐住许亦辰的脖子，「你跟我分手是因为宋瑾要结婚吗？」 宋旭力道收紧时，许亦辰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真的会死，他绝望地看着宋旭，想着有谁来救救我，是谁都好，亦星，你在哪里。 但下一秒，宋旭松开了他。 最后，宋旭说：「许亦辰，你真噁心。」 灯又灭了，四周重回黑暗，许亦辰无力地滑坐在地上，背靠着门，他全身都在打战，大口喘着气，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 许亦辰，你真噁心。 这句话一直在他空白的大脑里播放。 过了几秒，也许是几分钟，旁边的门打开了，光线射在许亦辰面前的地板上，没见过几面的女邻居探出门口看情况，见到他后惊唿一声，「你没事吧，要报警吗？」她又往屋内用许亦辰听不懂的方言喊话，似乎要叫人过来。 许亦辰手掌按着墙，把自己撑起来，他咬了下舌尖，刺痛感让他稍微冷静一点，他说：「我没事，谢谢。」 女邻居担忧地望着他，「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许亦辰坚决地拒绝，身子摇摇晃晃地进了屋，听见身后两个人微弱的说话声，「他怎么了？」「不知道。」「别多管闲事了。」 …… 他把门关上，隔断了一切声音。 是的。 他不值得被拯救。 宋旭回去自己的住所，看见许亦辰留下来的东西就往地上砸，他要气疯了，见不得任何有关许亦辰的东西。 手机铃声在不断地响，宋旭接了，对面说：「宋先生，您订的戒指上个月尾已经做好了，但一直没来领，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不要，直接扔了。」他不耐烦地说。 「啊？这……您还是过来拿一下吧。」 他冷笑：「人都没了，还要戒指干嘛。」 那边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宋旭干脆利索挂断了。 他把家里弄得一团糟，依旧不解气，一想起许亦辰就让他血压飙风，他现在就是个喷火龙，灭不了火的那种。 他打电话给颜昭，叫去陪他喝酒。 颜昭头一回见宋旭喝这么凶，喝到断片了，闷了一杯红的，眼睛通红：「他把我当什么？啊！你说！」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比许亦辰好的多了去了，哎，你别喝了，我给你找。」颜昭连忙制止他。 宋旭拿手指敲了敲酒杯，示意酒保满上，对颜昭说：「我对他哪里不好，都这样了，我都没捨得打他，要是换个人早他妈……」他锤了一下桌子，又把酒一口闷了。 颜昭头疼这个醉鬼，他跟宋旭打小好的能穿同一条裤子，很清楚宋旭的为人，但许亦辰真是出乎他意料，当初许亦星出国宋旭都没这么失态过，他原以为宋旭根本没认真过，只是想找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玩。 第60页 宋旭喝的太多了，最后是颜昭送他回去的，手机漏在车里，在狭小幽暗的环境里反覆亮了几次，最终熄灭了。 宋旭错过了这次机会，等他知道一切，已经太晚了。 许亦星将近凌晨的时候到达许亦辰家门口，神色疲惫，他今天很忙，并且一直心神不宁，早上打电话给许亦辰，一切正常，许亦辰还跟他汇报一天的计划，看上去很乐观开朗。 等到晚上，他就打不通电话了，打了十几个，实在放不下心就提前从饭局离开。 匆忙到了哥哥家，敲门也没人来开门。 许亦星把手放在门把上，一拉，门开了，连锁都没上。 室内一片漆黑，这不是他第一次见。 许亦星觉得难以唿吸，他喊了句：「亦辰。」 没人应。 打开灯，客厅一片狼藉，一张木椅倒在地上，桔子和葡萄四零八散，还被人踩烂了，紫红色的酱汁在米白的地板上很刺眼。 许亦星又喊了句：「亦辰，你在哪里。」 依然没有人应。 打开阳台的灯，打开厨房的灯，打开浴室的灯，能开的全开了，许亦星走进最后一个房间，轻微的「嗒」一声，暖黄色的挂灯照亮整个卧室。 许亦星看见了，他的兄长蜷缩在最角落里，像是要挤进墙壁里去。 无边的悲伤铺天盖地涌来，许亦星脚步不稳地朝他走去，越靠近，他发现许亦辰抖得越厉害。 他半跪在许亦辰身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许亦辰往后缩，脑袋轻轻摇了下。 「是我，我是亦星啊。」许亦星拉开他的手，强迫他把头抬起来，然后摸到了一点干枯的血渍，不知道是撞的还是抓的，许亦星想起了客厅那张椅子。 许亦辰的眼睛没有焦距，许亦星捧着他的脸，轻声说：「哥，快醒醒。」 过了一会，许亦辰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咽声，许亦星抱住他后，他的哭声越发的大，许亦星轻拍他的后背，哄他说：「没事的，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许亦辰哭了很久，一边喃喃细语，许亦星听了很久，终于听出来，他说的是：「我想回家。」 许亦星跟兄长头抵着头，「好，我带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7 16:04:21~2020-07-29 22:3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世俗不可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这么长 12瓶；y、动物森友会太上头了 10瓶；大风吹到谁 5瓶；向上的小小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宋旭第二天顶着宿醉后的头痛坐上飞往太平洋彼岸的飞机, 一个许亦辰不值得他浪费精力，他当然看见了宋瑾打过来的电话，但他不想接，一想起来头更痛了。 忙完一天的工作, 他瘫在酒店的床上, 不想动弹，他很困很疲惫, 但睡不着。 枕头旁边的手机又在震动, 他忍了忍, 终于还是接了。 「你去找许亦辰了吗？」宋瑾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 宋旭很难不生气, 他甚至想把电话挂断, 但对面那人是他亲哥, 也是许亦辰真正喜欢的人, 他略带嘲讽地说：「你问他干什么, 该不会还跟许亦辰有见不得的人的关系。」他冷笑, 「瞒的滴水不漏, 真厉害啊。」 宋瑾骂，「别胡说八道, 十几岁的混帐事非得翻出来吗, 我高中毕业就再也没见过他。」 宋旭问：「那你跟许亦辰谈过吗？」 宋瑾没说话，宋旭「呵」了一声, 表示不屑。 「我只是把他当弟弟。」宋瑾选了个温和的说法，他无意伤害自己的亲弟弟, 也不想伤害许亦辰。 「你他妈会跟弟弟谈恋爱？」 宋瑾也有点恼火，他斟酌一会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时候才多大，他又是班上年龄最小的人。」宋瑾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跟我是同班，又跟你是同一届的吗？」 「他高中復读过。」宋旭皱起眉，关于这点他很久以前就问过许亦辰，明明是双胞胎，许亦星却早他两年毕业，许亦辰那时的说辞是成绩不好，脑子没弟弟灵活，跳级后学习跟不上，又多读了两年，这下子年龄和年级倒是刚刚好。 宋瑾心说也没错，但他估计宋旭不知道真正的原因，「许亦辰退学了，在高三那年。」 这句话成功让宋旭平静下来，退学代表的意义他很清楚，如果是为了宋瑾，家里人给学校施压把许亦辰赶出去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这个猜测让他瞬间火大，但事实不是他想像这样。 宋瑾缓缓跟他述说他与许亦辰的曾经，某些细节被他模煳了，他确实跟许亦辰在一起过，并且当时他也跟宋旭提过自己的男朋友，但很明显他的弟弟已经完全把这事忘记了，他对兄长的恋爱对象毫无兴趣。 那个年龄的爱情就是一起去饭堂打饭，放学一起走，一起上下课，因为朦胧的好感而交往，想像中最远的未来是将来去同一个大学念书，那时还不了解两个男人在一起会引起什么非议，只觉得跟别人谈恋爱一样需要对家长隐瞒。 纸包不住火，他们手牵着手时被许亦辰的家长看见，许亦辰的母亲大发雷霆，立马打电话给班主任要求处理，双方家长在德育处办公室对峙，从那天起宋瑾快八/九年没见过许亦辰了，直到宋旭带他的男朋友到饭局，跟他介绍说这是许亦辰。 第61页 宋旭听完了，「所以你跟他联合起来骗我。」 「我告诉过你的，说过好几次你跟许亦星不合适，你一直都不听。」 「我说的是许亦辰。」宋旭不高兴，跟许亦星有个屁关系。 宋瑾这会倒是平静下来：「我也想知道，你追许亦星，为什么突然就跟许亦辰在一起了，这要我怎么说。」 「他那时候才十四五岁，就一小孩懂什么啊，见到有人对他好就巴巴凑上来了，你也不至于吧，你还喜欢过他亲弟弟呢，许亦辰说过什么了吗？」 宋旭噎了下：「我又没追到手。」 「你追许亦星的阵仗谁不知道，我是跟许亦辰是谈过，但十几岁毛头小子谈恋爱什么德行你不知道，我们早就断了联繫，你要跟他算帐，那就先想想自己做过的事，再说了，许亦辰跟你在一起时不都一心一意吗，他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宋旭挂断了电话，他头痛欲绝。 他想起来了，宋瑾确实跟他说过许亦星不适合他，宋瑾的评价是：「不是善茬，赶紧放弃，省得被他剥层皮。」 他那时候全当耳边风了，谁的话都不听，还觉得许亦星很带劲、很有挑战，非要把人追到手不可，结果人财两空。 那他是怎么跟许亦辰在一起的？ 跟酒后乱性没有关系，他是过了好长时间又碰见许亦辰，然后，他们在一起了。 至于理由么，往事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宋旭回想起那个场景，大概也是因为许亦辰太可怜，看得他心软。 毕业一年后，他在酒店的洗手间听见隔间有人在呕吐，他皱起眉只觉得反胃，刚要转身离开隔间的门就打开了，他看着许亦辰面无血色、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活像一个鬼。 许亦辰没注意到他，他意识模煳到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想洗手，刚要弯下腰打开水龙头，整个人就软下去要往地上倒，宋旭眼疾手快地抱住他，按他的人中，叫他：「许亦辰，醒醒！」 许亦辰茫然地睁开眼，瞳孔毫无焦距，还记得说一句「谢谢。」接着彻底晕过去了。 宋旭没办法只好把人带走了，怎么说也是认识的人，还有过一夜的暧昧，医生说他是营养不良、压力过大，宋旭不明白许亦辰是怎么把日子过得一塌煳涂。 许亦辰在宋旭床上醒来时，第一件事是找手机，跟电话那头的人道歉自己耽误了工作。 宋旭拿着杯热水进去，站在一旁看他的卑微模样，「这么拼命，能赚几个钱啊，命都不要了。」 许亦辰脸色苍白，对他的话没有反应，他接过热水低着头跟他道谢，然后说自己要回去了。 宋旭说你很缺钱吗？ 许亦辰轻轻摇头又点头，轻声说我需要这份工作。 他掀开被子要下床，宋旭把他按回去，看着那张跟许亦星相似的脸庞，以及许亦辰受惊的眼神，他不知怎么的想起他们的初次，许亦辰清醒后看他的眼神也这样，宋旭莫名有点心痒，想要欺负这个人，宋旭笑起来：「你要不要换份工作，你跟我吧，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他想，他最近是真的太无聊了，以至于给自己找乐子玩。 许亦辰缓了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眼睛红了，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他挣开宋旭的手，想给他一耳光，但手被宋旭抓住，他身体状况太差了浑身无力，没有任何威胁性，许亦辰咬着牙问：「为什么？」 「喜欢你啊。」宋旭轻易地抓住他的手腕钉在头顶。 许亦辰眼睛瞪大，嘴唇张合，最终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啊……谢谢，但我跟你不熟。」 傻里傻气的，跟许亦星一点都不像。 宋旭随口道：「都上过床了，还不熟？」 许亦辰脸红的像熟透的虾，「那是意外……」 宋旭找不到他跟许亦星相似的地方。 后来宋旭闲下来的时候喜欢逗许亦辰玩，约他出来吃饭，不久后他们正式交往了。 他让许亦辰把工作辞了，许亦辰不肯，坚持要去上班。 「那就换个工作，你是想把身体彻底搞垮吗？」 许亦辰妥协，宋旭把他带去君盛，说：「随你喜欢，想上班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回忆要把宋旭淹没，他突然很想念许亦辰。 许亦辰个傻逼。 他想，也许他们该好好的谈一场，把事情说清楚。 等宋旭处理完这边的工作，回国已是一周后了。 但他找不到许亦辰了。 打电话不接。 问了公司的人事，说是离职手续已经全部办好了，是许亦辰亲自来办的。 去他家里找人，物业说他已经离开了，还委託他们把家具搬走、清理干净。 那栋小区本就是宋家的产业，留了一半用来做员工宿舍，宋旭说：「先别搬。」 他进了许亦辰家里，冷冷清清，有点乱，很多东西都没带走，或者说，根本没拿走什么。 宋旭有一瞬间的慌乱，他打开以前被锁住的杂物室，书架的东西如他以前看的那样，甚至角落的画卷一如既往地待在那，它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主人彻底抛弃了。 进去卧室，入眼就是他送给许亦辰那只一米多长的抱枕，正安静地躺在床上，被子也没叠，一旁的椅子还挂着件运动外套，这里的一切看上去主人只是出门上班、买菜，等晚上就会回来。 第62页 可许亦辰搬走了，他不会回来。 宋旭发疯一样翻找，想找出许亦辰去哪了的线索，家里的东西都在，只有证件不见了，以及那两只丑乌龟。 无意中打翻一个抽屉，里面全是他送给许亦辰的礼物，男人不像女人那样可以送首饰，无非就是那几种，手錶、袖扣，许亦辰全都放在这了，宋旭的脸色很难看，他还看到了银行卡。 宋旭离开后联繫了许亦星，许亦星冷冷地说无可奉告，挂断了。 找一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特别是许亦辰的信息简直跟透明一样，他很轻松查到许亦辰的联繫方式，知道他后来挂靠在许亦星的单位，知道他在哪一个省份，但无论如何，他就是看不到许亦辰本人。 好友们也在帮忙找，安慰他：「都什么年代了，人活着肯定能找到的，除非他一直窝在家里不出门或者上山隐居。」 过了几个月，什么都消停下来了，宋旭对许亦辰好像也没了心思，一心扎进工作里，连太/子党们的聚会也少去了。 但颜昭知道他还是没放下，宋旭时不时就叫他出来陪酒，也不多说，偶然有次喝多了他喃喃叫了声亦辰。 这哪行啊！ 为了个男人失魂落魄的。 他们一群死党想个法，宋瑾生日那天必定有聚会，他们找了一个跟许亦辰八分相似的人来，说是送他的礼物。 看上去二十出头，居然也姓许，叫许晓唯。 宋旭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散会后那个许晓唯跟他一起去套间，刚进门，许晓唯柔声叫了声宋先生，站着没动，笑的很单纯。 这是老闆吩咐的，说宋旭特别喜欢清纯这款。 宋旭听见后瞥他一眼，问：「会做饭吗？」 许晓唯脸色一僵，「会、会一点。」 宋旭抬抬下巴，指向厨房的位置，「随便煮点。」 「……好的。」许晓唯硬着头皮进厨房，打开冰箱，纳闷这种寻欢作乐的场所为什么会准备蔬菜，他忐忑不安地想该不会有什么特殊y，在心里默默点了根蜡，但宋旭什么也没说，甚至没进厨房看他一眼。 许晓唯做了三道菜，都很家常，端出去给宋旭吃，宋旭每道菜尝一口，挑了挑眉头，说：「比他做的还难吃。」 许晓唯竖起耳朵，还想听八卦，这个「他」是谁，没想到宋旭搁了筷子，面上没什么表情，打了个手势赶人出去。 许晓唯手指抓住衣服下摆，「那个……宋先生，我还没……」 宋旭又望了他一眼，兴致缺缺，「我对你的服务很满意，可以滚了。」 他最近对谈情说爱都没了兴趣，事业倒是节节高涨，也算因祸得福。 他想，就这样了，许亦辰是存了心要躲他，他对许亦辰也有怒火，凭什么就你生气，真要见面他也不会上赶着惹人嫌，断就断了。 谁怕谁。 秋冬交际的时候，母校邀请他回校开一个讲座，他以前都是能推则推，但这次刚好要北上出差，他便同意了。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刚下过一场雨，天空蓝的出奇，地上铺满了橙黄的银杏叶，一个清瘦的男子站在树下，微微昂起头，似乎在唿吸清冽的空气。 那一瞬间，宋旭心脏都要停了，他失口叫了一声：「亦辰。」 许亦辰动作一顿，转过身看他，然后越过他看向更后方，眼里有一丝茫然闪过，他又转回去了，这回，他抬起脚往前方走。 宋旭大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腕，声音细不可闻地颤抖：「许亦辰，你要去哪里？」 许亦辰惊讶地望着他，眼里一片清明，「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9 22:30:08~2020-07-31 16:2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昨死今生 4个；动物森友会太上头了、喵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村雨、昨死今生 10瓶；天才 6瓶；青柚syc、半醉 5瓶；动物森友会太上头了、雁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鬼使神差地把联繫方式给那人了。 许亦辰回到宿舍后还有些惊魂不定, 不是第一次被人在路上加好友，他一般都是拒绝的，但今天不知怎的就同意了，大概是因为那人望着他的眼神很受伤, 又有点难以置信。 也因为那人说他叫宋旭。 他知道这个名字, 与他交往过四年的前男友同名同姓。 许亦辰到饮水机处倒了杯温水，抿了一口, 温热的水流从食道缓缓下滑, 连带着整个人都暖起来。 他轻唿了一口气, 那人很明显认识自己, 说不定还真是「前男友」。 但是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模模煳煳记得跟人交往过, 那个人长什么样, 做过什么事, 全都想不起来。 他对此感到好奇, 但试图找回记忆会让他头疼, 弟弟说忘了是最好的，你以前就是这样希望的, 于是不了了之。 许亦辰嘆了口气, 「不行，要好好复习。」不想把精力放在一个莫名出现的人身上, 他去洗了把冷水脸，冻的一哆嗦,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考试，他可是脱产学习啊，考不上就得明年了。 刚刷题几分钟，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 居然是刚才那个人的来电，许亦辰犹豫了几秒，挂断了。 第63页 刚放下手机，又开始响了。 再挂断，又响了。 颇有你不接我就一直打到你接的气势。 奇怪的人。 许亦辰微微皱起眉头，想干脆利索的把人拉黑，但转眼又觉得对方还没干什么，说不定真的找自己有事，自己这样做未免太过小气。 他清了下嗓子，才接通，说：「你好。」 宋旭听到他声音时也意外，这是他打的第三个电话，再不接他就不打了，他当然没有放弃，只是要换一种方式找他，也许是当面找人，也许是发简讯。 「抱歉，刚才太过唐突，我想请你吃顿饭作为赔礼道歉。」充满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许亦辰有点出神，莫名有种熟悉感，但他想这个搭讪也太直白了点，所以委婉拒绝了。 「没关系，不用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说了不用。」 「为什么，你在忙什么？」 真够霸道的，许亦辰想，以前的自己真的在跟这个男人谈恋爱吗，真是不可思议。 果然还是同名同姓吧，只是巧合。 「我们不认识，没有熟到要一起吃饭的程度，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许亦辰一本正经地说。 宋旭沉默了很久，久到许亦辰在想是不是断线了，他问道：「那个，你还在吗？」 宋旭如大梦初醒般说我在，他又顿了几秒，用那种很疲惫、很小心的语气说：「我很想见你，可以吗？」 这下子轮到许亦辰沉默了，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酸酸涩涩、又有点高兴，他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签字笔，慢吞吞地说：「我没有时间，很忙。」 「你住在学校宿舍吗？我可以接你，你有什么想吃的？」 谁要跟陌生人走啊。许亦辰在心中腹诽，真够自来熟的。 他把笔尖往书本上戳，一个小黑点出现在洁白的纸面上。 又想了想，说了一个学校附近的甜品店名字，他很喜欢那家店的蛋糕，而且走路过去只需要十分钟。 周末的时候，许亦辰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五分钟，宋旭比他更早，见到他时温和一笑，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与上次见面的形象相去甚远。 许亦辰脑子里突然冒出四个字：衣冠禽兽。 他刚坐下，侍应生就端着精緻的小点心上来，一杯浓香的锡兰红茶放在他面前。 他原本是想立马跟宋旭划清界限，但是看在甜点的份上决定多坐一会。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宋旭问。 「嗯。」许亦辰很平静，也不算说谎，但他对上宋旭波澜不惊的眼神时有点不高兴，摆明了不相信他，他又说：「是真的。」 他撩起了额前的头髮，把光洁的额头展示给宋旭看，接近髮际线的地方有道一个指节长的疤痕，「撞到脑袋了，全都不记得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如他所愿，宋旭的脸色变了，然后说：「还疼吗？」 许亦辰怔了怔，轻声说：「早就好了。」 「最近过的好吗？」 「嗯。」 「你是在考研吗？」 「嗯。」 「什么专业？」 「不告诉你。」 「几时过来这边的？」 「不告诉你。」 「有谈新的男朋友吗？」 「不告诉你。」 「还想吃点什么？」 「不告诉……嗯？不用了，已经很多了，你不吃吗？」 「我不喜欢吃甜的。」 「哦。」 「第一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宋旭。」男人突然自我介绍起来，「希望能给你一个好印象。」 许亦辰微微张着嘴，看起来有点傻气，他实在没想到这人怎么能这么厚脸皮。 奇怪的人。 他拿起叉子插进芝士蛋糕，挖了一勺出来。 两人相对无言，许亦辰专心吃，宋旭则是看着他吃，简直如芒在背。 解决完最后一口蛋糕，许亦辰双手捧着茶杯，一点一点地喝。 「你的乌龟还好吗？」宋旭没话找话。 「啊……你也养吗？」许亦辰有点好奇，这人不像是会养宠物的样子。 「嗯，我是乌龟爱好者。」宋旭脸不红心不跳。 许亦辰挑了挑眉，「真意外，那你知道腐甲怎么治吗？」 宋旭沉默了几秒，「多晒太阳。」 这句话对于乌龟，就相当于跟人说「多喝热水」，绝对不会出错。 「……有道理。」许亦辰肩膀垮下来，低下头专门喝茶，坐在对面的宋旭毫不忌讳地直盯着他看。 许亦辰比以前还要白，是不见阳光的那种苍白，只有嘴唇有一点血色，喝水时则会加深它的色泽，几乎称得上是艷丽，像在引人一亲芳泽。 许亦辰有些不自然，他偏了偏头，说：「该回去了。」 「嘴唇，沾上了奶油。」宋旭提醒他。 许亦辰下意识地舔唇，舌尖从柔软的唇上掠过，但他没找对位置。 宋旭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许亦辰有些慌张，想要逃离此地。 「等一下。」宋旭低声说。 他抽了一张餐巾纸，动作很轻地帮许亦辰擦掉，无意间冰凉的指腹碰到许亦辰的嘴唇，两个人都僵了一下。 许亦辰往后躲，「……谢谢，我要走了。」 第64页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很近。」 「那就走路送你。」 许亦辰在甜品店门口站着没动，「我不回学校，我有别的要去的地方。」他想让身旁那个男人离开。 此时寒风萧萧，许亦辰出门后就因温差颤慄了一下，连带着声音都发抖。 宋旭瞥他，「真任性，我送你过去，省的感冒了。」 许亦辰皱起眉想拒绝，又打了个喷嚏，连鼻子都红了，看起来倒是很可爱。 宋旭见他这样，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语气有点愉悦地说：「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拐了拿去卖。」 于是许亦辰就这么上了他的贼船、哦，贼车。 顺着导航来到目的地，许亦辰让宋旭停车，他指了指二楼写着某画室的匾牌，说：「这边不方便停车，我就在这里下车，谢谢你送我过来。」 宋旭问他：「你不是说很忙吗，还有时间来画画？」 许亦辰有点脸红，「是很忙啊，但偶尔也想放松一下，只有周末会过来！」他强调，想要表明自己没有浪费时间。 「挺好的，你开心就好，下次见。」宋旭向他告别。 谁要跟你下次见。 许亦辰撇撇嘴，真是自大。 刚进画室，秦小可就凑上来，在他耳边嘀咕：「刚刚送你过来的是谁，车标闪瞎我狗眼，你什么时候钓的凯子，为啥不带上我啊？我也想当富婆。」 秦小可的大学也在附近，两人还是好朋友，周末会在同一个画室见面。 「胡说八道。」许亦辰拿起一旁的杂志轻拍他脑袋。 秦小可随即担忧道：「你可别被骗啊，这种有钱人靠不住的，用甜言蜜语把你骗上床，睡完就抛，长得太好看也是种罪过，可要擦亮眼睛咯。」 「我心中有数。」许亦辰漫不经心地说。 晚上，许亦星抽空找他一起吃饭。 例行公事一样问他学习情况，又叮嘱他注意身体、按时吃药，许亦辰一一应下了。 然后，他问弟弟，「宋旭是个什么样的人？」 「自私自利、变态、虚伪、傲慢、愚蠢。」弟弟微笑着说，从不吝啬用最丑恶的形容词来描绘宋旭。 「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你见到他了吗？」许亦星一如既往的敏感，他知道宋旭留在这边的消息。 许亦辰轻轻地摇头。 他不信弟弟说的话。 「那我当初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眼瞎吧。」弟弟随口说，「所以后来才分手啊，每个人都有一次跳出火坑的机会。」 许亦辰无奈地笑，桌子下的手抓住外衣的下摆，揉捏了几下。 今天见到宋旭，感觉跟弟弟以往说的不一样。 打开车门的时候觉得冷，宋旭就把风衣脱下来披到他身上，说：「没长进呢，还是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31 16:20:23~2020-08-01 22:1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动物森友会太上头了 10瓶；半醉 3瓶；l糖、萝蔔回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宋旭经常约他, 通常只是一句周末有空吗，忙碌的学习也需要一点放松时间，被许亦辰拒绝后不再问，但也不气馁, 改天继续。 许亦辰都要怀疑他不用上班的么, 宋旭的特助也一样疑惑这个问题，忧愁地问：「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都要在分公司落地生根了。」说好的出差一周, 结果老闆不肯走了。 宋旭只说这边有很重要的事, 让他变通一下, 远程办公也不是不行。 但事实确实不行, 他还是要去别地出差, 然后再飞回来, 忙的时候大半天在往返路上。 无论如何, 他都想要和许亦辰待在同一个城市, 如果可以的话, 他恨不得把人栓裤带上。 可惜许亦辰自那次后再没答应过，用的理由是太忙了。 虽说如此, 但两人关系还是有进步的, 许亦辰偶尔也会在微信上跟他聊几句，一般都是晚上的时候, 然后匆匆说一句「晚安」，时间不到晚上十一点。 医生建议他早睡、多锻鍊, 这个天气他不想运动，但睡觉是没有问题的。 某日，许亦辰实在不耐烦，告诉他：「你是成心想要我考不上是吗？」 宋旭终于消停了, 不想出去就算了，但饭总得要吃吧，于是改为约他吃饭，饭堂吃也可以。许亦辰说不吃，为了省事他直接带面包和干粮去图书馆，午休时间下楼到旁边的小树林里凑合一餐。 宋旭没说什么，让他多注意身体。此后，到了饭点许亦辰总是会接到外卖电话，但他猜应该是专门让人送过来的，因为外卖小哥都是同一个，而且外卖的包装精緻的过分，小哥还说吃完后放在宿舍门口就行，饭菜天天都不重样。 许亦辰过意不去，让宋旭不要再送了。 可宋旭说：「你瘦的脸都凹下去了，要是实在不想吃就扔了，是我想送给你。」 除了送饭这件事，宋旭倒真的不约他了，只是暗地里打听他想考哪所学校，许亦辰烦他，让他不要管自己。 他最近压力很大，连带着脾气都暴躁了几分，说完后又后悔，这样的话很伤人吧，他一直很感激别人对他的好意，但他需要证明自己可以独立完成某件事，不想要任何人插手。 第65页 他想着，一切等我考完再说。 宋旭也一样，掰着日历算他什么时候考试。 天气越来越冷了，许亦辰已经戴上围巾，他一向怕冷。 现在才下午五点，天就已经暗了，路灯也亮起来，图书馆一楼大厅有不少人聚集，都是跟许亦辰一样的倒霉蛋，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雨，他没带伞。 要冲回宿舍吗？许亦辰皱起眉头，他不仅背着个沉重的背包，怀里还抱着几本参考书，最近太冷了，他晚上选择在宿舍里复习。 淋雨会像上一次那样发烧吧，这种时候生病太要命了。 许亦辰突然愣了愣，什么上一次，他上一次发烧是什么时候，某些奇怪的片段在他脑海里翻腾，在他出神的时间里，雨下的更大了，伴随着闪电雷鸣，映出许亦辰苍白的面孔。 雨像是从天上泼下来的。 四周的人渐渐散去，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有的人打算回去继续学习，有的人等到了朋友来接应，也有少部分人跟许亦辰一样站在门口等，津津有味地看暴雨。 手机震动了一下。 许亦辰回神，滑动屏幕，是一条来自宋旭的消息：困在了图书馆？需要接你吗？ 他抿起嘴，你要怎么来接我，你知道图书馆在哪吗？ 他当然知道，我们可是校友。 几乎同时，他的大脑回答。 许亦辰的脸更白了，他手指僵硬地打字：不用。 宋旭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作息，六点半起床，七点钟在图书馆门口等开门，中午十二点整让人在图书馆楼下送饭，下午五点半回宿舍，外卖会直接放在他宿舍门口。 他今天下午比较有空，于是特意给许亦辰送饭，穿着一身休闲，跟路过的大学生无异，只是眼神要稍稍成熟些。 等到了六点，许亦辰还未回来，雨又下得那么大，司机特意拿了伞过来给他，还说：「要我去找一下许先生吗？」 宋旭说不必，我亲自去，然后撑着伞，走进雨幕中。 与图书馆隔着两栋楼的距离，宋旭见到了许亦辰，他跟另一个男性同撑一把伞，那把伞是粉色的，骨架小、伞面小，根本不足以遮住两个大男人，两个人靠的很近，陌生的男人把手臂搭在许亦辰肩膀上，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 宋旭定住了，心里发酸，默默地看着他们走近。 许亦辰也见到了他，他原本就心不在焉的跟刚认识的师弟搭话，眼神四处乱飘，雨中直愣愣的一个人，他当然看见了。 他脚步一顿，在距离两米处停住，师弟疑惑地看他，许亦辰看了他一眼，又望了宋旭一眼。 宋旭恰到时候地抬高雨伞，师弟也注意到他，问：「朋友？」 许亦辰只能点头。 「太好了，他的伞很大啊，你快过去。」师弟说完就拉着他走近，宋旭把伞倾向他，许亦辰就被纳入伞底。 宋旭笑了笑，朝师弟道谢，突然觉得这人没那么讨厌。 「师兄，我明天会把伞还给人家的，你放心吧。」师弟朝他挥手告别。 那把伞是一个女孩借给许亦辰的，他在门口站得太久，女孩就把包里的遮阳伞递给他，说：「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拿去用吧，明天我会在自习课前排，到时还给我就行。」 旁边跟他一样等了老久的男生两眼发光，哥俩好地搭上他肩膀，「兄弟，咱们一起走吧。」女孩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同撑一把伞，不说点什么总会尴尬，于是就这么聊起来，男生知道他是前几届的学生，立马改口叫他师兄，是个很开朗的人。 但跟宋旭同撑一把伞，他却什么也没说，两人沉默的走回宿舍，宋旭一直送他到宿舍门口。 许亦辰掏出钥匙，看见了一旁用袋子装好的晚餐，他扭头问宋旭：「你拿过来的吗？你有吃……」他顿了顿，看见宋旭半个身都湿了，回来途中一直把伞倾向他那边，但他一直在走神，所以没注意到。 湿了的那片衣服变成深色，非常明显，其实一路走过来鞋子也湿了，浑身都凉透了。 许亦辰低头看了门把几秒，轻声说：「要进来坐坐吗？」 宋旭跟着他进去宿舍了，挺意外的，居然是单人宿舍，还有独卫，不过没什么多余的装饰。 许亦辰第一件事是把饮水机的制热开关打开，看见宋旭好奇地打量四周，他解释道：「以前的宿友在本校读博，他不住宿，听说我想考研就把宿舍借给我了。」 说完，意识到有些不对，他警惕地望了宋旭一眼。 宋旭觉得好笑，又生气，「怎么，我是那种会举报你们的人？」 许亦辰也尬了一下，「呃……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换衣服吗？都湿了。」他转移话题，提了一个更糟糕的事，宋旭哪来的衣服换。 宋旭只是笑笑，「不用了，你先去洗澡吧，小心感冒了。」 许亦辰动作迅速地沖澡，换了套睡衣，出来后看见宋旭正在脱衣服，贴身那件也被带起来，许亦辰一眼就看到他劲瘦的腰，以及曲线分明的腹肌，宋旭是个勤于锻鍊的人。 莫名就脸红了。 宋旭也意外，他抚平衣服，「这么快就洗完了？」 「……嗯，你也去洗吧，我找件衣服给你。」许亦辰看见宋旭就连里衣也湿掉了。 两人身高相近，但许亦辰穿着宽松的衣服，穿在宋旭身上却刚刚好。 第66页 许亦辰还给了他一条小毛毯披在身上，以往他是用来盖住腿的。 桌子清干净，许亦辰打开饭盒，三菜一汤。 「你吃过了吗？」这个量也太多了。 宋旭说你吃就行。 他在置物柜前蹲下，最下方放了一个整理箱，两只乌龟趴在石头上照晒灯，他发现它们爪子有点发白，便抓起来看，指尖碰到的水是温的。 许亦辰一直在看着他，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后说：「它们不习惯这边的气候，也许是水质不同有应激反应，两只都有点腐皮，所以今年就不打算冬眠了，我放了加热棒。」 宋旭点点头，他原本不懂这方面的养护知识，先前骗了许亦辰，他就上网随便搜了一下，现在则是一知半解。 冬春乌龟容易暴毙，没有什么特别好的预防方法。 把乌龟放回去后，宋旭到阳台洗手，水跟冰冻过似的，他回屋说：「为什么要住在宿舍，这边条件算不上好。」还没到供暖的时间，取暖全靠穿得厚。 「在学校比较有学习的氛围，我荒废了很长时间。」许亦辰有点不好意思。 宋旭沉默了几秒，说：「也好。」 室内只有一张凳子，许亦辰要做题，宋旭站在他旁边看了一会，许亦辰浑身不自在，脑子根本看不进题目。 许亦辰：「你去床上坐吧。」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耳边尽是雨声，这场雨好像不会停一样，还颳风，温度明显降下来。 宋旭很听话，坐在在木板床上看他，没一会，有点困。 许亦辰刷完一整套题，回头看他，发现宋旭睡着了。他起身倒了杯热水，喝了一小口，走到床前看宋旭，看见对方眼下的乌青，似乎休息的不太好，他想，是工作太忙了吗。 犹豫了几秒钟，他上前帮宋旭盖上被子。 刚把棉被拉高至脖子，宋旭倏地睁开眼睛，许亦辰吓一跳，头直接撞到床栏上，当即痛叫一声。 宋旭无奈地看着他，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这么冒失，撞傻了怎么办。」 许亦辰触电般的后退，偏开头，「要喝热水吗？」 「不用，雨停了吗？」 「没有。」顿了顿，「你继续睡吧，我还要做题。」 宋旭似乎笑了一下。 许亦辰重新坐回去，把书翻了一页，握着笔继续写。 「几点了？」宋旭问。 「十点半。」 「你差不多时间睡觉了。」 「还早。」 宋旭看见他瞬间僵硬的身体，背嵴挺着笔直，再没说话。 许亦辰之后一直没静下心，他在想要是这场雨不停怎么办，停了又该怎么办，宋旭衣服都换了。 如果留下来，要一起睡吗？ 他的心脏跳得比平时快。 但这场雨终究是停了，在深夜十一点的时候，宋旭又换上之前衣服，只不过里衣还是穿的许亦辰那件。 「这么晚，路上没问题吗？」许亦辰看着他说。 「没关系，有司机过来。」 「哦。」 宋旭穿戴整齐，正要出门，突然又扭头看他，他走上前，微微弯下腰。 许亦辰睁大眼睛看他靠近，唿吸都要停了，他以为宋旭要亲他。 但宋旭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用温热的掌心揉他的头髮，微笑着说：「我觉得你很适合待在学校，今天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吧。」 许亦辰呆了呆，目送宋旭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两章完结，感谢一路支持。感谢在2020-08-01 22:18:23~2020-08-03 21:4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柴的尾巴、郁郁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许亦辰十一点就离开图书馆, 跟宋旭约好了一起吃饭，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可以稍微放纵一点。 司机在校门口等他，直接把人送去一家私房菜馆, 许亦辰在包厢里一边背单词一边等人, 宋旭还没到。 大约半小时后，宋旭姗姗来迟, 一身笔挺的西装, 很有气场。 「很忙吗？」许亦辰问他。 「开会, 抱歉来晚了。」宋旭在他对面坐下, 「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许亦辰摇头, 宋旭肯定事先就点了菜, 绝对够吃的, 浪费不是好习惯。 而且再点的话, 又要很长时间才上菜。 宋旭坐下没多久, 服务员就进来上菜了, 正如许亦辰所想那样，很丰盛, 再来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宋旭给他倒了杯热茶, 「下午还有安排吗？」 「吃完就回去了，还有很多要复习。」 「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许亦辰点点头, 拿起杯子，刚放到嘴边就被烫了下, 他不动声色地放回去。 宋旭让他快吃，省得饭菜凉了。 许亦辰刚动筷子，手机铃声从裤袋里响起。 接通后，许亦星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祝你生日快乐~中午一起吃饭如何, 我在去学校的路上。」 许亦辰把筷子平放在碗上，抬头看了宋旭一眼，小声说：「我在跟人吃饭。」 「谁？」 许亦辰微微皱起眉头，他没有跟弟弟说过最近跟宋旭走得近，亦星一直很讨厌他，也提醒他不要理会宋旭，是他自作主张答应的。 第67页 察觉到哥哥的沉默，许亦星哼笑一声，问：「宋旭？」 「啊……对。」 「介意加一个人吗，才十二点，你们吃得真早呢。」 许亦辰把手机拿远了些，犹豫地跟宋旭说：「亦星说也想过来。」 「你今天生日？」宋旭听见了电话的声音，他记得许亦辰的生日是在冬天，由于是过农历，每年时间都不固定，宋旭连自己生日都需要别人来提醒，许亦辰的更不用说。 许亦辰点点头，宋旭说：「那就一起吃吧。」 于是他把定位发给了亦星，让他过来吃饭。 挂断电话后，两个人都没有动筷子，宋旭又叫了服务员，加了几道菜，让人迟一点再拿过来，然后看着许亦辰没动作。 许亦辰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宋旭似乎很为难。 「没关系，又不是小孩子，吃饭就是挺好的礼物，谢谢。」 宋旭依然定定地望着他，许亦辰也不知道要继续吃饭还是怎么的，两人无言的对视，他说：「真的没关系，快吃饭吧。」 「伸出手。」宋旭说，表情一本正经。 许亦辰有点慌张，心说什么啊，这么郑重。几秒钟后他朝宋旭伸出手，他的手指骨骼细长分明，很漂亮，他轻声说：「我可不要银行卡。」 宋旭盯着他白里透粉的掌心看了好几秒，在许亦辰要把手抽回去之前用一只手握住了。 许亦辰微微失神，宋旭的手好暖，跟自己不同，温度都传递过来了。 两人掌心之间有个硬硬的东西。 他问：「这是什么？」 「一直很想送你，就当做迟来的礼物。」宋旭笑笑，「不要拒绝。」他沉默了几秒，「就当做普通的礼物。」 许亦辰把手抽回去，展开手心。 一枚戒指躺在许亦辰掌心，样式简洁大气，色泽纯白。 这怎么可能当普通礼物！？ 「我们……还不太熟吧。」他结结巴巴地说，「太快了。」 他就要把戒指推回去，宋旭认真地看他，重复说了一遍：「不要拒绝。」 「我以为送不出去了，很后悔那时候没有给你。」 「我都不记得了。」许亦辰低声说。 宋旭说：「有很多不好的回忆，有机会再重新开始吗，从最初开始。」 许亦辰没说话，在宋旭灼灼目光下把戒指收下了。 心乱如麻。 两人沉默地吃饭，直到许亦星被服务员领着进来。 「真不厚道呢，背着我约会。」许亦星笑眯眯地说。 「来的真快。」许亦辰说。 「距离超速就差临门一脚。」 宋旭和许亦辰都猜不透亦星要干什么，着实反常，接着又想估计是不想在面上弄得难看，于是两人招唿他吃饭。 又上了几道菜，许亦辰已经八分饱，只是尝了一下味道，想等弟弟吃完。 其实宋旭和许亦星都没怎么吃，反而一直给他夹菜，让他多吃点。 「我真的吃饱了。」许亦辰很无奈。 「要先回去复习吗？」弟弟问他。 「……吃完饭再说，也不差这点时间。」 「没事，复习比较重要。」 许亦辰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弟弟还说晚上给他送蛋糕吃，宋旭要起身送他出去，他连忙拒绝，「我一个走就行，你们慢吃。」 他重新把围巾戴好，向两人告别，弟弟笑着挥了挥手，许亦辰出去后还贴心的把包厢门关了。 所以他不知道，他刚走那两人就扭打在一起，当然是许亦星先动的手，直接揪起宋旭的衣领，一拳往脸上砸。 桌上的饭菜倒一地，汤汤水水都沾到两人衣服上。 「这拳是亦辰的。」 「这拳这是我的。」 许亦星打得解气，第三拳被宋旭抓住了手腕，宋旭脸色阴沉，从牙关中挤出几字：「你疯了吗？」说话间嘴里一股铁锈味，许亦星是一点没手软。 许亦星冷笑，「第一天认识我？」说完另一只拳头也冲上来，宋旭眼神一沉，他是练家子，见状也动手了，厮打起来后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你他妈离亦辰远一点。」许亦星有些狰狞。 宋旭嗤笑：「与你无关。」 两人的动静太大，有工作人员闻声进来看情况，一开门吓一跳，连忙喊人过来，又走上前劝架。 这回两人出奇的冷静，立马停手了，许亦星站起来整理衣服，彬彬有礼地道歉，如果忽略掉他脸上的血迹。 工作人员狐疑地看他们，「有事好好谈，别在我们这里打架啊。」 宋旭说他会赔偿，然后把人打发走了。 许亦星抽了一张纸巾擦干净脸，又变回以往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宋旭比他狼狈得多，倒不是说打不过，他确信许亦星绝对不比他好受多少，只是许亦星喜欢打脸，视觉效果翻倍。 「你们不合适。」许亦星平静地说。 「这要问许亦辰，而不是你的意见。」 许亦星嘲讽一笑：「他懂个屁，他要是能搞明白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宋旭的脸色很难看，「我会改的。」 许亦星沉默了一会，「他精神状态不稳定，你确定可以接受一个定时炸/弹在身边？跟一个精神病人在一起？」 第68页 宋旭大惊，全身一僵，「他没有说过。」 许亦星凉凉地看他一眼，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在一起这么久居然没有察觉。 他说:「不算特别严重，生活还是能自理的，他曾经有段时间很稳定，所以断药了，但是復发率太高了。」许亦星轻蔑地笑，「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你们两兄弟真是瘟神，我衷心地希望你们消失，我这么辛苦救回来的人，不会容忍被人毁了。」 「带给他痛苦的人，是你，」许亦星扔下这句话，拍拍屁股走人了。 一次又一次把他拉回来的人，是我。 但偶尔，我也会累的。 宋旭在原地站了很久，手脚冰凉，此生第一次陷入无措中。 他是不是应该放手？ 如果这样对许亦辰好的话。 许亦辰到了夜晚会把那枚戒指拿出来把玩，他穿了一根红绳在上面，以防找不到了。 白天他被学习夺走所有注意力，但一到晚上，睡前就会走神、胡思乱想。 宋旭自从生日之后再没联繫过他，距离考试也不到半个月了，但外卖还是照常送，甚至还会带手套、围巾、帽子之类的给他。 他向外卖小哥打听宋旭的情况，回答是工作很忙，只说让自己专心复习。 他把戒指翻来覆去的看，其实戒指很普通，只是内侧有个s&x的印记，真够老土的。 然后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居然刚刚好，许亦辰总是想他是怎么知道尺寸的。 这是什么时候订的呢？ 为什么不联繫我？ 许亦辰想的入神，翻来覆去睡不着，终究打开灯，找到手机，缩在床上慢吞吞地打字。 许亦辰：我的乌龟病了。 意外的是，宋旭居然很快回復了。 他回復为什么还不睡觉？ 许亦辰看了眼上方的时间，23:46。 他没有回答晚睡的理由，继续执着乌龟这个话题。 许亦辰：可以拜託你帮我照顾它们吗？你以前也养过，有经验吧。 他没有说谎，乌龟病的比之前更严重，他改为干养了，现在有了暖气很干燥，他每天都要帮乌龟换药，还要防止他们缺水，是件很麻烦的事，并且状态不佳，也没食慾，让他很发愁。 宋旭沉默了一会，说：好。 宋旭来的那天大雪纷飞，他没有撑伞，雪花满身都是。 许亦辰在门口帮他把雪拍下去，「还是撑伞比较好。」 进屋后许亦辰连忙给他倒热水，宋旭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原本想不再打扰许亦辰的，但他有事需要自己，他就来了。 看着许亦辰为他忙前忙后的，眼睛发酸。 许亦辰看他这样，大吃一惊，「怎么……了？」 「我能抱一下你吗？」宋旭问。 许亦辰手足无措，他把杯子放回桌面，把手背在身后纠结地缠在一块，眼神往别处瞟，「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宋旭走前一步，把人抱在怀里，很用力，许亦辰觉得有点难以唿吸，但他没推开他，宋旭冰凉的脸颊贴在他耳侧，他听见宋旭喃喃说对不起。 许亦辰迟疑地抬手去摸宋旭的头髮，还带着冰雪的温度，摸起来凉凉的。 「我会对你好的。」宋旭用沙哑的声音说。 「……哦。」许亦辰低低地应了一声。 宋旭也揉了揉许亦辰的头髮，嘆了一声说：「等你考完再说。」 「嗯。」 两人分开，许亦辰脸有点红，「那个……乌龟。」 「那我就带走了。」 「麻烦你了。」 「不客气。」 宋旭留的时间不长，他走后，许亦辰两手按着发烫的脸颊，心想这种感觉真奇怪。 宋旭把乌龟放在副驾上，路过一家宠物店就停下来，提着盒子走进去问：「你好，看看这乌龟有什么毛病，怎么治？」 他哪里懂得照顾乌龟，可答应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不懂没关系，总有人会的。 「啊，抱歉，我们这不看乌龟。」前台的妹子只看了一眼，拒绝了。 宋旭眉毛紧皱，语气很不好：「连乌龟都不会看，开什么宠物医院。」 妹子火了，想要骂人，对上宋旭阴沉沉的目光就闭上嘴巴，嚷嚷说那你去别家看嘛。 宋旭打电话找有养龟的朋友，朋友听了后说：「水深过背，姜葱蒜烈火三十分钟文火两个钟，加盐油即可。」 「别贫了。」宋旭心累。 「要是真喜欢就留个壳吧，面包虫或者自己剃肉。」 「活的，我要活的。」宋旭耐着性子说，许亦辰那么宝贝这两只龟，他非得救活不可。 朋友「哎」了一声，「你要啥品种啊，我送你，品相绝对一等一的好。」 「就要这两只，原封不对。」 「那没办法了，养龟暴毙是常事，尽人事听天命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话说你什么时候突然养起龟来了，转性了？」 宋旭挂断电话，打给助理，让他找个靠谱的宠物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动物森友会太上头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冉吖_ 1瓶； 第34章 许亦辰报考的是本地的学校, 考前三天就回去了，宋旭得知后也很高兴，他原本考虑把公司总部迁过来算了，这下子他终于带着乌龟回江市, 然后在公司忙的焦头烂额, 先前搁置的工作都等着他来处理。 第69页 考完初试那天，宋旭亲自去接人, 然后一起吃晚餐。 许亦辰没什么胃口, 神经紧绷, 担心考不上。 宋旭没问他考的如何, 只是哄他多吃一点, 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便说：「考完后要去旅游吗, 放松一下, 成绩也没那么快出来。」 他是打算带许亦辰出去玩的, 去年他们约好了要去旅游, 许亦辰说过要去荷兰，虽然他对此没什么兴趣, 但还是上心了, 跟助理提过这段时间他有事处理，让他把能推的工作都推了。 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许亦辰说：「嗯，要跟亦星一起去云南。」 宋旭笑容一僵, 在心里骂许亦星，他想着不在备考时间让许亦辰分心，没想到两人居然背着他商量好了，忍了忍, 还想挽留一下：「你不是想出国玩吗？」 许亦辰疑惑地看他，「为什么，我觉得国内也挺好的。」 宋旭只好点头，「你说得对，祝你们玩的开心。」 「乌龟也要继续麻烦你了。」许亦辰真诚地说，「等我回来就把它们接走，真的很感谢你。」 宋旭先前发过乌龟的近状给他看，比他养的时候状态好多了，腐皮几乎痊癒，他那时候根本无心照顾乌龟，如今见它们过得很好就松了一口气。 宋旭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调整过来，「你什么时候接都可以。」 他又想起一件事，「你以后要许亦星一起住吗？」这几天许亦辰住在临近考点的酒店。 「有打算搬出去，但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许亦辰微微皱眉，又想起考试的事，他要等成绩出来，万一没考上他是二战还是找工作，不免有些焦虑。 「我手上有一套房，说不定你会喜欢。」宋旭顿了顿，补充说：「租给你，70坪，单身住应该合适。」 「太麻烦你了……」 「有时间的话，我带你去看。」 「年后再说吧。」许亦辰推辞。 那套房自然是许亦辰之前住的，宋旭不让别人动，每个月还会请家政打扫卫生。 吃完饭送许亦辰回家，他回去看那套屋子，一切摆设都原封不动，宋旭在卧室站了很久，把那个长抱枕带走了。 在家休息了几天，许亦辰就跟弟弟一起出发去云南了。 他们订的酒店是双人床，许亦辰晚上都会在被窝里玩手机，因为亦星总是催他睡觉，但他自己却很晚睡。 宋旭每天都问他行程，许亦辰就会发一堆照片给他看，告诉他今天去了哪里。 「换了新围巾？」宋旭问他。 这边早晚温度低，许亦辰翻上去看照片，想起来了，他今天拿错了亦星的，于是就换着戴，他有点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认出我跟亦星的？」 「一眼就看出来了。」宋旭回他。 许亦辰又认真地看了看照片，实在没看出来有什么区别。 许亦星精力充沛，这是他第二次来云南，为了补足上次的遗憾做了充足的准备，只可惜许亦辰的身体不大行，原定要去爬雪山，但他顶不住高原反应。 许亦辰知道他超期待爬山，就说在酒店等他回来，许亦星犹豫之后还是答应了。 许亦辰晚上把这件事告诉宋旭，宋旭问他明天一个人要怎么办。 他说随便逛逛，或者在酒店睡觉。 第二天，弟弟一大早就出发了，他则是在酒店里无所事事，午睡的时候，宋旭打给他一个电话。 睡眼惺忪接起来，听见宋旭带着笑意说：「别睡了，出来。」 许亦辰从床上坐起来，呆了一分钟，心想不会吧。 他迅速套上衣服，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一楼大厅里人很多，充杂着各色方言，许亦辰四处张望，最终目光定住一个朝他走来的男人。 「好久不见。」宋旭停在他面前，唇角勾起，看起来比平时要柔和很多。 许亦辰微张着嘴，看见他的一剎那大脑空白，他问：「你为什么在这？」 「出差，顺路来看你。」 许亦辰「哦」了一声，然后抑制不住地笑了。 真是个拙劣的谎言。 「要陪我出去走走吗？」宋旭也笑。 许亦辰重重地点头。 两人并行，在卖着稀奇古怪商品的店铺闲逛，一路上走走停停，许亦辰对这些小玩意没兴趣，因为带回去会很麻烦，但他喜欢尝特色小吃，于是宋旭给他买了很多，还给他解释路上碰到风俗习惯。 认识了不一样的宋旭，许亦辰有些意外。 逛了一圈，临近傍晚，宋旭把人送回酒店 对许亦辰来说，这个下午过得很开心，他恋恋不捨地跟宋旭告别。 他们要趁亦星回来前分开，许亦辰有种莫名的兴奋感，像是在偷情，更像背着父母跟朋友干坏事。 许亦辰的旅程结束，宋旭却没有把乌龟还给他，说：「总是换环境对乌龟不好，等它们彻底康復了再带回去吧。」 面上这样说，其实存了私心想找个理由联繫许亦辰，还说：「你要是很念想它们，可以来我家看。」 许亦辰心想你这是直接在我面前挖个坑，等着我跳进去呢。 他不去宋旭家里，但又不讨厌跟宋旭聊天，跟他聊乌龟、聊家常、聊新闻。 他没去找工作，跟弟弟谈了后决定考不上来年继续，时间毕竟仓促了些，他没闲下来，白天还是喜欢去图书馆，只是没之前那么紧张，规划好一天的计划。 第70页 宋旭依然经常约他，但成功率不高，一方面是他工作很忙，另一方面是许亦星看得很紧，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他下班时会顺便接走许亦辰，宋旭经常扑了个空。 但总归还是有进展的，两人保持着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有点儿暧昧，但又不捅破窗户。 年关将近，许亦星被爸妈唠叨久了，要他回家尽孝，抱怨说明明回国了却依然见不了几面。 许亦辰听着不是滋味，他一直在占用弟弟的时间，于是劝他回去。 「那你怎么办，今年还回乡下吗？」弟弟问他。 许亦辰踟蹰了一会，「你会跟我一起的吧？」 弟弟冷冷说：「不，你别回。」 许亦辰有些惊愕，「为什么？」 许亦星反问：「为什么要回去，反正跟大家也不熟，不回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过了几秒，许亦辰没什么底气地说：「……总要回去探望爷爷的。」 弟弟嘆了口气，「如果你平平安安他会更高兴，我会告诉他你的心意的，放心吧。」他拍了拍兄长的肩膀，「总之，今年就算了吧，你也让我省心点啊。」 许亦辰很愧疚，答应了。 许亦星提前几日就走了，家里只剩许亦辰一人。这几日他都不想去出门了，实在没有兴致，连学习也松懈下来，他独自把屋子打扫干净，出了一身薄汗。 宋旭照往那样跟他约饭，许亦辰想了想，答应了。 「还去市图书馆接你吗？」 「我在家里。」 宋旭敏感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失落，问他发生了什么。 许亦辰沉默了很久，才说：「我要一个人过年了。」 「许亦星呢？」 「回家了。」 宋旭也沉默了，「那你要过来跟我一起过吗？」 许亦辰没说话。 一起吃了顿晚餐，司机照惯例先问他们要先回哪里，宋旭说回家，司机从后视镜望了许亦辰一眼，以往都是先送这个人回去的，但许亦辰没说话，撑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什么，司机没多管闲事，启动车子出发。 到了后，宋旭打开车门，停了几秒钟，司机疑惑地看他们，正要开口问，就见许亦辰也从车里出去了。 宋旭眼里染上笑意，「你可不能反悔。」 许亦辰低下头，专注地盯着自己鞋子，然后猝不及防地被宋旭牵起手，被人拉着往前走，进到电梯里。 许亦辰咽了口唾沫，站在角落里：「你家没有我的衣服吧。」 「有。」宋旭很肯定。 到了指定的楼层，许亦辰跟着宋旭踏出电梯，宋旭打开门，两人在玄关处换鞋，许亦辰脑子一团糟，下意识地打开最右边的鞋柜，把拖鞋拿出来，又把换下来的运动鞋放在另一个鞋柜里。 宋旭看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怔了怔，那双拖鞋是一年前许亦辰穿过的，他更想问的是，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你自便，当自己家就行。」宋旭说。 许亦辰直奔阳台，宋旭跟在他身后贴心地打开灯。 看见他那两小草龟，许亦辰惊呆了，感嘆说：「换了豪宅……」小龟现在的环境比以前好太多了。 宋旭被他逗乐，「喜欢的话可以一直住。」 许亦辰有点不好意思，宋旭又说：「要去洗澡吗？」 他大脑当场死机，傻傻地看着宋旭。 「不要想太多，只是想你早点休息。」 「哦……」许亦辰眨了眨眼睛，「那衣服呢？」 「我找找。」 许亦辰跟着宋旭一块去衣帽间，宋旭翻出一套睡衣，说：「先穿我的，凑合一下。」 许亦辰被推进浴室时还没想明白，他怎么就两手空空跟着宋旭回家了。 不过，这里处处都好熟悉。 许亦辰打开洗漱台的柜子，看着上面并排放的两只漱口杯沉思，还有新的牙刷头，许亦辰拆了一个开始刷牙。 他出去后有些拘谨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宋旭打开电视，还找了台笔电给他消遣，然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许亦辰见他不来找自己，感觉自在很多，他有点害怕宋旭跟他谈话，他还没想清楚。 他上网刷了会贴，没到十点钟就困了，今天没有午睡一直在搞卫生，有点疲惫。 宋旭出去客厅时看见许亦辰歪着脖子睡觉，他走上前抓了抓许亦辰的头髮，确保已经干透，他把许亦辰叫醒：「去房间睡，这里冷。」 许亦辰睁开迷离的眼睛，觉得眼皮重的撑不开，他不想动。 宋旭只好把人半抱半推地带去卧室，许亦辰上床后自觉地抱住宋旭带回来的长抱枕，还用脸蹭了蹭，然后一动不动，宋旭嘆了口气，帮他盖上被子，靠近时能听见许亦辰平缓的唿吸声，他已经睡着了。 宋旭立在床边看他这副不设防的样子，很想干他。 但他告诉自己慢慢来。 他们的第一次太荒唐，不想重蹈覆辙。 突然间，外边有微弱的铃声响起，宋旭轻手轻脚地出房门，还把门关了。 他在客厅找了一番，终于在沙发垫下面找到许亦辰的手机，是一个闹铃，备註为「吃药」，时间刚好十点钟。 宋旭全身一僵，吃药？ 他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后悔把许亦辰带回来，这个决定太过仓促。 第71页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回许亦辰旁边。 许亦辰第二天醒来，把手往枕头下面摸，果然找到了手机，一看时间八点半，吓了一跳，他睡眠状况不好，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晚。 他看了看怀里的抱枕，有点儿迷茫，身上的被子很暖和，仔细闻有一点宋旭的味道。 这是宋旭的床，他得出结论。 但宋旭不在这里，枕边完全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许亦辰没看见宋旭，他去厨房找吃的，打开冰箱发现什么都没有，他撇撇嘴，心想宋旭还是老样子。 紧接着就是一愣，老样子？ 他环视四周，跟记忆中的景象渐渐重叠。 他双手撑在案台上，脸色苍白，他有点犯晕。 直到宋旭喊他名字，过来摸他的额头，担忧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许亦辰笑的勉强，「肚子饿了，低血糖头晕。」 宋旭眉头紧锁，「厨房没吃的，没看见餐桌上的早餐吗？」这是他一大早打包回来的。 他把许亦辰按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温水，许亦辰有点手抖地拿着，他心跳得很快。 宋旭把早餐拿去微波炉加热，肉包和豆浆，他记得许亦辰以前很爱这个搭配。 拿过去后，许亦辰吃得急，被馅料烫了一下，宋旭坐在他身旁，耐着性子把包子撕开，还吹了一下才放到许亦辰嘴边，跟餵小孩似的。 许亦辰小口地吃，然后抿一口豆浆，继续吃。 宋旭伺候他吃完，去厨房洗手。 许亦辰感觉好很多，闭着眼睛缓过劲来，他的食指轻轻跳动，他想起来自己把药漏在家里了。 怎么办？他很焦虑，还不到断药的时候。 宋旭见他的手指在发抖，不动声色地说：「吃完午饭回去收拾东西如何？你带点衣服过来。」 他不会把许亦辰独自留在那边，有他看着总比一个人待着好。 许亦辰窃喜，连忙说好。 许亦辰回去后只带了几套衣服，又拿了几本书，然后趁宋旭不注意把药塞进背包里，他不希望被人知道是个精神病人。 等他们再一次回到宋旭家里，许亦辰发现冰箱居然堆满了食材，还有年货、零食。 宋旭原本不打算在这边过年的，自然什么也没有准备，但许亦辰过来一切都不同了，他让人把东西备齐送过来。 宋旭：「你想要粱姨过来吗？或者换一个人也行，可以帮忙做饭。」 许亦辰：「过年不好请人吧，大家都要回家。」他想了想，「我可以自己做饭的。」 宋旭说随你，其实不大相信许亦辰能照顾好自己。 之后几天，许亦辰几乎一直跟宋旭在一起，两人之间没有亲密的动作，晚上也是分房睡的，宋旭把主卧让给他，自己则是去客房睡。 但许亦辰感觉很自然，虽然在家里各忙各，他知道宋旭在就觉得心安。 如果心情好的话，他们会自己做饭，自从许亦辰把菜烧煳后，宋旭说由他来做，许亦辰负责洗菜刷锅，然后咬着筷子在旁边眼巴巴地等宋旭炒菜。 但宋旭是个懒人，觉得做饭是件非常麻烦的事，多数情况下他还是喜欢带许亦辰出去搓一顿。 许亦辰却很喜欢看他颠勺子，会做饭的男人也很性感啊。 许亦辰晚上着迷看做饭教程，想着除夕那天做一顿丰盛的菜。 但宋旭说那天他要回老宅，许亦辰听见后眼睛都暗下来，他很伤心。 「下午回去，晚上就会回来。」宋旭安抚他。 许亦辰摇摇头，轻声说：「没关系，过年就是要和家人一起过。」 宋旭其实想过要把他一起带回去，但一想到他的病情不能受刺激，还是把这个想法压下去。 他也不能不回去，平时怎么放纵都可以，唯有除夕这天必须要一家团聚。 大年三十，宋旭亲自炒了几个菜，他猜许亦辰肯定不会自己做饭的，叮嘱他要记得吃饭。 许亦辰说好，然后催他快点走，不然家里人都等急了。 宋旭沉沉地看他，说：「等我回来。」 许亦辰不信，他觉得宋旭最快也要明天回来，人一走就觉得哪哪不对劲，独自在家的日子很是无聊，他找秦小可聊天，发了两只小龟的照片过去。 秦小可：它们几岁啦？ 许亦辰把角落里的那只小龟画了个圈：这个三岁。 秦小可：另一只呢？ 许亦辰过了几秒才说：大概也是三四岁左右。 秦小可：哎呀，你自己养的都不记得吗？ 许亦辰更丧了。 他回覆说：嗯，我不是个称职的主人。 所以他看出来小龟被换掉了一只，也当做没有发现。 年夜饭是一个人吃的，许亦辰把宋旭做的菜加热后摆在桌上，一个人吃绰绰有余了，他一边吃一边掉眼泪，原本以为可以和宋旭一起吃饭的。 饭后，他倒了一杯温水，把药片倒在手上，认真数了数，伴着水咽下去。 客厅的电视正在播放春晚，许亦辰心不在焉地看，明明是喜庆的节目他却一点笑不出来，时间越后，他越想哭。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邀请他一起过年呢？ 宋旭是个骗子。 还说会对他好。 干脆早点睡吧，许亦辰看了看时间，他应该十点钟就睡觉的。 第72页 正要把电视关了，一旁的手机响铃，许亦辰有点迟钝，过了十几秒才接。 「开门。」宋旭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 许亦辰心脏都要停了，他踩着拖鞋「嗒嗒嗒」地跑去开门，宋旭原本笑盈盈地看他，想给许亦辰一个惊喜，结果一见面许亦辰眼睛又红又肿，立马慌了神。 许亦辰吸了下鼻子，还是没忍住，眼泪哗啦啦地掉，带着哭腔说：「你好慢啊。」 宋旭用指腹擦掉他的泪水，心疼的要死，捧起许亦辰的脸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回晚了。」 其实他已经很快了，刚吃完年夜饭就开车往家里赶，想跟许亦辰一起过年，一起倒数，不想像去年那样错过，不想许亦辰跟他说分手。 许亦辰扑到他怀里，眼泪鼻涕蹭他身上，宋旭只是轻轻地摸他的脑袋，他哭了大概有十分钟，哭累了，又觉得很丢人，所以他就不想哭了，但他停不下来，还打起了嗝。 宋旭闷笑一声，许亦辰觉得更丢人了，还很恼火，这时候宋旭还笑话他。 宋旭说：「我给你倒杯水，你先坐着。」他牵着许亦辰的手，让他坐在沙发上。 许亦辰脱掉棉鞋，双手抱着小腿，想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可喉咙不听他指挥，一直「嗝嗝嗝」个没完，好难为情。 宋旭倒了水过来，让许亦辰拿着，他又转身走了。 许亦辰喝了一口，分成八次吞下去，没效果，再来第二口、第三口。 宋旭拿着一条毛巾回来，还是温热的，他说：「擦擦脸，这么大人还哭。」 「嗝」，许亦辰按了按胃的位置，有点难受，「你是不是嫌弃我。」 宋旭给他擦脸，「没有，还是很好看的。」 许亦辰小声说：「骗人。」 「没有骗人，我们交往吧。」宋旭看着他的眼睛。 许亦辰呆了一下，「啊？」 宋旭笑了笑，「真有效，你不打嗝了。」 许亦辰涨红了脸，自己又被戏弄了？他刚张嘴还没来得及骂人就被宋旭亲上来，舌头探入他的口腔里搅弄，许亦辰有点喘不过气，宋旭停下来，过了几秒再重新吻上去，反覆几次，许亦辰完全没力气反抗，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哐当一声惊醒两人。 分开后，许亦辰用手背抹嘴唇，他连脖子都红了。 「答应吗？」宋旭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许亦辰微微颤抖，他抬头越过宋旭看向电视播放的春晚，现在是最后的倒计时，主持人们齐声喊「5，4，3，2，1」，他怔了怔，轻声说：「新年快乐。」 宋旭把他抱在怀里，说：「新年快乐，明年还能一起过吗？」 许亦辰搂紧他的脖子，低低应了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动物森友会太上头了、啊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柚syc 5瓶；阿柴的尾巴 1瓶； 第35章 【番外】宋瑾 6月初, 校道两旁郁郁葱葱的芒果树散发果实的清香，偶尔能听见几声虫鸣鸟叫，这条道上安静的很，因此前方那两人的谈话声我听得很清楚。 两个男生并行, 身材相似, 都不高，大约1米6左右, 都穿着宽松的校服。 「又要考试, 好紧张, 数学好难啊。」 「这有什么难的, 一看题目就知道解题思路。」 光听内容像是一个学渣跟学霸抱怨, 但声音是同一个人的, 前一秒嘆气, 后一秒换成平淡无奇的语气。 像精神分裂, 或是戏剧社的练台词？ 我在好奇心驱使下加快脚步, 将要越过他们的时候, 我侧头看着那两人。 也许是我惊讶的眼神过于明显，那对双胞胎兄弟也看向我, 他们停下谈话, 微微抬了抬下巴，脑袋往左偏转45度, 两双乌黑的眼珠子盯着我，同步率高到诡异, 甚至有些让人心底发毛。 我装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快步往前，像是赶时间，但他们的容貌还在我脑海里浮现，苍白的肤色, 脸庞精緻的雌雄莫辩——这个错觉大约是因为他们个子矮，像是还没到发育期。 我知道他们是谁，这两人在学校还挺有名的，双胞胎，长得好，竞赛生，跳级生，这些要素叠加在一起哪怕在这所省重点高中也很引人注目。 弟弟会被人夸学神，哥哥就平凡得多，听人说过成绩似乎在中游。 只是意外撞见一对双胞胎，我并没有太上心。 7月初迎来期末考，将近两个月的暑假转瞬即逝，9月1日回校参加开学典礼，高二文理分科也会重新分班，新班级里有几个眼熟的面孔。 我去的晚，座位几乎都坐满了，我在课室角落找到了个空位，很巧合的，那对双胞胎中的其中一人成为了我的同桌。 我知道他肯定是哥哥，因为弟弟在竞赛班，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在他自我介绍的时候，我与他同时说出「许亦辰」三个字，他小鹿般的眼睛写满惊讶，我朝他微微一笑。 开学第一天的班会课上，关于座位问题班主任让我们自己自由选座位，月考后她再重新调位置。 班级躁动起来，窃窃私语，大家想找以前同班的人做同桌，我人缘很好，认识的几个男生已经围在我身边说坐一边。 许奕辰原本期待地望着我，等他看见他们过来后眼神瞬间暗淡，一声不吭，我发现他是个很安静的男生。 第73页 他看起来很沮丧。 我勾着他脖子说，「同桌，要不我俩凑合坐吧。」 他点点头，露出一个有些拘谨的笑容，我看见他有一颗虎牙，雪白的，尖尖的。 我们做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同桌，他平时叫我班长，班主任是我表姨，她也叫我多照顾一下他，因为他比班上的人要小两到三岁。 许亦辰的弟弟偶尔会接他放学，周五最后一节课是自习，他的弟弟会在下课前五分钟就到，我们的座位是靠近走廊的那组，他弟弟会轻轻敲一下窗，许亦辰看见他就会很高兴，题也不做了，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我只会感嘆竞赛班的学生真自由，都不用上课的吗？ 我跟许亦辰关系很好，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长，是同桌可以一起上下课，课间操结伴而行，体育课是搭档，也同一个学习小组。 许亦辰想考t大，因为他弟弟保送t大，不过以他的成绩来说高考得超超常发挥才行。 我的成绩比他好一些，运气好可以摸到录取线的边，他说我们一起去t大吧，眼睛亮晶晶的：「我想跟弟弟，跟你，大家在同一所学校。」 我看着他泛红的脸，说：好啊。 为了实现目标，我们都很努力。 高三的春节我们比其他年级提前五天回校上课，情人节那天学校里还只有高三年级，作为学校的大哥哥大姐姐，在某方面也热情些。 校道旁的小树林有情侣旁若无人地亲吻，我跟许亦辰路过时对视一眼，默契地加快脚步离开，离得远些后我们两个都在笑。 许亦辰轻声说：「今天情人节啊，你有一起过节的人吗？」 我流里流气地说：「我不是在跟你一起吗？」 许亦辰脸慢慢地红了，我们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又有些暧昧。 我用手抵在唇上，感觉脸很热。 校道上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脚步声，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许亦辰在我身后跟着我走，我从影子上看见他想要抬起手拉我，又收回去，重复第三次后，我向后握住了他的手。 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交往后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周五放学我会送他去搭地铁，偶尔是送他们两兄弟一起搭地铁。 第一次约会我们决定去看电影，许亦辰问能不能把弟弟也带上。 我说好，因为我也很紧张。 虽然我谈过好几个女友，也有过约会，但这是我第一次跟男生交往，而且对方即敏感又脆弱。 许亦辰想带上他弟弟，我也想带上我弟弟。 我弟弟名字叫宋旭，小我两岁，正在读高一，跟我不是同一个高中。 我弟那时候沉迷汽车杂志，他热爱跑车，他问我生日那天能不能叫老爸送他一辆车。 我说：你清醒一点，18岁才能考驾照，买了也不能开。 他：放车库也很帅啊，话说你不是快18了，你让老爸买呀，然后带我出去兜风！ 我凑过去看他的杂志，应该没有男人抵挡得住超跑的魅力，那流线型的车线瞬间征服了我，但我从不跟父母主动要求买某样东西，可又觉得以后带许亦辰出去也很拉风，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周末的约会。 「好吧，我会跟老爸提一下，作为代价你明天跟我一起去看电影。」 「唔，有谁一起去？」 「两个同学。」 宋旭皱起眉头，「该不会是你女朋友吧，她带闺蜜，然后你就想带上我？」 居然猜的这么准。我说差不多，是男朋友。 宋旭惊讶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跟小元姐分手的？」 至于我新对象是个男的这件事，我弟似乎更惊讶我跟前女友什么时候分手。 「去年就分了，你消息也太滞后了。」 「哦，那你的小男友好看吗，跟小元姐比起来。」 我想了想，「好看。」 我弟同意了，说想去看看许亦辰长什么样。 然后约会当天我弟鸽了我，大清早就跑出去跟同学打球。 我只好陪许亦辰他们两兄弟看电影，看完电影去游乐场。 休息时我跟许亦辰说起弟弟爽约的事。 许亦辰：「你弟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我：「任性，中二，小屁孩。」 许亦辰笑眯眯的，「跟我弟弟不一样呢，我弟就很靠谱。」 我：「喂，你弟就在旁边呢。」 许亦星百无聊赖地看我一眼，又看向他的哥哥，「哥，该回家了。」 虽然时间已到傍晚五点，我还是觉得许亦星是故意的。 晚上回去我找宋旭算帐，他一边躲一般叫，「谁要去当电灯泡啊，你当我傻逼。」 我冷漠地说：「可是他弟弟就去了。」 宋旭一脸认真地看我，「他一定很讨厌你吧，你被人嫌弃了。」 「闭嘴。」 但我得承认，他说的对，许亦星确实不太喜欢我，他哥哥比他纯良得多，除了长相他们真是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 再后来，我跟许亦辰终于可以单独约会，在商场里我们偷偷摸摸的牵手，突然间有人叫许亦辰的名字。 许亦辰立马松开我的手，脸色雪白，他的眼神变得慌乱、紧张、无措。 我挡在他面前，跟快步走过来的阿姨说，镇定道：「您好，请问……」 第74页 许亦辰在我身后低声说：「妈妈……」 当我听见那两个字时，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学校的德育处办公室，双方家长对我跟许亦辰的早恋进行交谈，我又见到了那位有些神经质的阿姨，望着我的眼神充满厌恶。 我的母亲优雅端正地坐在位子上，哪怕被学校通知她儿子可能是同性恋。 许亦辰全程低着头不说话，任由他母亲当着所有的人面骂他拉他，班主任和德育处主人连忙打圆场，「都是孩子别这样。」 我觉得许亦辰很可怜，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他们让我们交代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说没有交往，只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平时在学校大家都是这么打闹，是阿姨误会了。 许亦辰结结巴巴地复述我的话。 学校领导相信了这个说法，不信也得信，因为我大伯是教育局一把手。 但许亦辰的母亲不信。 许亦辰被他的母亲掐着手腕拉出去，他红着眼睛看我，眼里写满了渴求和无助，他脸上的巴掌印很明显。 我心里酸涩得厉害，下意识走前一步，「亦辰……」 「阿瑾。」我的母亲在后面叫了我一声，母亲用警告的眼神望着我，我停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母亲把她的孩子带走。 后来，许亦辰没来上课。 再后来，高考考场出了，我拜託许亦辰同考场的朋友替我留意，考试结束后朋友说没看见许亦辰来考试，所有科目缺考缺考。 但高考完的庆功宴上有人说看见了许亦辰，也有人说没看见。 我疯了一样在会场里找他，但没找到。 散场的时候我情绪低落，没注意周围，我被人拉到无人的角落里揍了一顿。 我忍了，因为是许亦星动的手，我问他你哥哥在哪里，他又往我脸上砸了一拳，他眼神满是煞气：「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从地上爬起来，因为疼痛而吸气，但语气还是平静的：「这次就算了，替你哥打，我认了，以后别这么冲动，动手前先掂量掂量后果。」 我依然没有获得任何关于许亦辰的消息，他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直到许多年后我看见弟弟的同性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很久补个番外 这是我写的第一篇文，重温时真是……要命。 第36章 【番外】许亦星 1. 许亦星打小就比较特殊，安静，聪慧，以及不合群。 他喜欢一个人猫在角落里玩魔方、积木、拼图，他的双胞胎兄长偶尔会陪他玩，但这些游戏过于枯燥，哥哥会在别的小朋友喊他时忍不住跑出去玩。 然后过一会，哥哥又会来找他，拉着他的手求他：「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妈妈说过不许把你一个人留下。」 许亦星不太愿意，「那你跟我一起玩积木？」 哥哥扁嘴：「可是我想玩老鹰抓小鸡，想玩滑滑梯。」 许亦星拗不过哥哥的请求，答应了。 他的同胞哥哥除了身体弱些跟其他同龄小朋友一样，充满好奇心，渴望关爱，好动，但两个孩子对比之下他的母亲只觉得许亦辰闹腾。 许亦星经常见哥哥挨训。 「你就不能像弟弟一样听话点吗？」 「为什么总把身上弄得这么脏？不许跟别的小朋友打闹瞎玩。」 「妈妈很忙，你能不能懂事点，你自己玩。」 母亲除了对哥哥说「不」以外，也会要求他做事，说的最多的大概是「你是哥哥，你要照顾好弟弟。」 当哥哥跟他复述这句话时，许亦星说：「你只比我早出生20分钟，我们不需要谁照顾谁。」 哥哥很纠结：「可我的确是哥哥啊，我会帮你的。」 许亦星：「但我没有需要你帮忙的事。」 哥哥继续纠结，「妈妈会骂我的。」 许亦星想了想，「那要不我做哥哥，你当弟弟好了，我来照顾你。」 哥哥有点震惊，很犹豫，又心动，他小声道：「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许亦星：「没关系，我们长得一样，他们分不出来。」 然后他们扮演了一天的转换角色，许亦星完美做到「照顾弟弟」的责任，会帮「弟弟」抓他不敢抓的虫子，帮「弟弟」写作业，「弟弟」捉迷藏游戏猜拳输了替他做鬼去找别的小朋友，午饭用鸡腿交换「弟弟」的南瓜蒸肉，那是许亦辰最讨厌的菜，老师点名时帮「弟弟」回答问题…… 许亦辰玩得很开心，乐在其中，放学回到家耶喜滋滋地喊许亦星哥哥，妈妈听见后把他臭骂一顿，「多大人了还不知道谁才是哥哥弟弟吗？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哥哥瞬间瘪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奶声奶气的说：「我4岁了，妈妈，对不起。」 哥哥弟弟游戏结束。 年幼的许亦星学会了怜悯是什么意思。 2 冬天来临，气温骤降。 许亦星家里是2房1厅，父母睡一间房，兄弟睡一间房。 夜晚临睡前妈妈从衣柜里掏出两张厚实的棉被，两兄弟乖乖的躺在床上盖着毛毯，他们相隔大半米，中间放了个很大的口口熊玩偶。 妈妈分别给他们盖了一张棉被，给哥哥盖时特意压紧四周，拉高被子盖到许亦辰的下巴处，一边念叨：「哥哥晚上不要动来动去，不要踢被子，这个天气很容易感冒，听到没有？」 第75页 哥哥拉长声音：「知道了～」 妈妈确认两兄弟都盖好被子，出门的时候帮他们关灯，关门。 家里隔音不好，许亦星听着母亲的脚步声远去，旁边的人悉索翻身，哥哥把阻挡视线的公仔拿走放进被窝，月光从窗外散漫的射进来，许亦星看见哥哥睁大着眼睛，他压低声音说：「星星，我想跟你睡。」 许亦星：「分开盖被子会比较暖。」妈妈说过他们长大了该分床睡，以后会买一张上下床。 哥哥：「可是我想跟你睡。」 许亦星：「哥哥，你要习惯一个人睡。」 哥哥：「好冷哦，我觉得两个人睡会比较暖。」 许亦星无奈，掀开被子一角，「好吧，那你讲来吧。」 哥哥骨碌钻进他的被窝，扑到他怀里，紧紧贴着，感嘆说：「星星，你好热哦。」 许亦星被哥哥冰凉的脚丫子冻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哥哥，你压的我好难受，好难唿吸。″ 闻言哥哥把压在他脖子上的脑袋移开，乖乖的躺在枕头上，又说：「我想把熊熊放进来。」 许亦星：「太挤了，让熊熊一个人睡吧。」 哥哥很遗憾的哦了一声。 一整个冬天，兄弟俩相拥而眠，偶尔会被叫他们起床的妈妈训斥，为什么又在一起睡了，被子够盖吗。 3. 「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许亦星看着兄长红润的脸问他。 哥哥摇头，「我没事。我只是有点困了，我想睡觉。」 小学的暑假多数情况只有两兄弟在家里，中午妈妈会从厂里赶回来给他们做饭，然后匆忙离开回去上班。 所幸，她的孩子们还算听话。 许亦星坐在凳子上看哥哥睡觉，哥哥的脸还是那么红，许亦星想了想，跟邻居的老人说哥哥脸很烫。 他们的妈妈在厂里接到电话，说她的孩子发烧了，只得请假赶回家看孩子。 哥哥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小病不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许双胞胎之间真的有某种联繫，同天夜里许亦星发起高烧，他们的母亲一边哭一边照顾他们，她的丈夫是海员，常年在元洋工作，她要照顾两个孩子，也要工作。 哥哥退了烧，妈妈骂他：「你为什么总是生病，总是拖累你弟弟，你知不知道你一不舒服你弟弟也会跟着生病，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累。」 哥哥一边哭一边握住许亦星的手：「对不起……你要快点好起来。」 4. 作文题：写一个你最爱的人。 我爱我的哥哥，虽然他敏感、脆弱、天真，但他是个好哥哥。 印象中最深的事是小时候被人欺负，哥哥挡在我身前，大声说：不许欺负我弟弟。 然后哥哥就被那个胖子揍了，一路哭回家。 我很感动，我好像突然就成长了，我把那个胖子揍的哭了一整个下午，幼儿园老师一直哄他都没用。 我很高兴。 哥哥也很高兴。 我们手牵着手回家了。 许亦星的作文被老师批零分，批註：不要打架，作文重写。 5. 许亦星跟哥哥在小学时连跳两级，兄弟俩从小学起放学就结伴上辅导课，家里条件不算优越，但父母很捨得为他们的教育花钱。 不过他们的上课内容并不相同，许亦星是奥数班，许亦辰是补习课，课后哥哥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在学校拿到前列名次。 许亦星经常被哥哥念叨，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智商差别这么大。 许亦星安慰兄长，「你已经很棒了。」又补充一句：「可能是在娘胎里我抢了你的营养吧，是我不好。」 6.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许亦星跟哥哥在同一个学校。 他们是最亲密的亲人，也是最好的朋友。 到了高中，许亦星很忙，高强度的培训和外出比赛让他无暇顾及自己的兄长，他希望哥哥能交到新的朋友。 终于，高二分班后哥哥很兴奋的告诉许亦星，他现在的同桌是个好人，他们关系很好。 许亦星为哥哥感到高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哥哥说他好像喜欢上同桌了，许亦星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哥哥看那个人的眼神还是挺明显的。 许亦星问哥哥，你喜欢他哪里？ 哥哥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不会把我跟你认错，他也不会拿我跟你比较，很温柔，会照顾人，成绩也很好，长得也好看。 许亦星觉得哥哥滤镜800米远，但他没有说出来，他见过他的同桌，那个叫宋瑾的男生，直觉告诉他那人并不像哥哥描述的单纯善良。 难得哥哥交了个朋友。许亦星想。 许亦星是真的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会交往。 许亦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好吧，你高兴就好。」 7. 许亦星高二就拿了保送名额，他也不需要回学校上课，高三时他在外边上雅思培训，周末他发现哥哥没有回家，在他的追问下老师才告诉他哥哥因为早恋被妈妈接走了。 他到处都找不到哥哥。 他的父母也不愿意告诉他，只说你学你的，不要管许亦辰的事。 父母说：「我们是在救他，他有病，得治。」 许亦星冷静道：「你们只会毁了他，还有不到三个月他就要高考了。」 第76页 没人知道许亦星是怎么找到那所精神病院，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乡下请爷爷把哥哥带回来。 院方说必须要监护人同意才能把病人接走。 爷爷把父母训了一顿，最后说他们不要许亦辰就让他这个老头来养。 哥哥这才被接回来，他才在里面待了十天，但回来时精神状况明显不对劲。 许亦星陪哥哥去看心理医生，也留在家里陪伴他。 深夜的时候哥哥偶尔会情绪失控，许亦星制止他的自残和狂躁，把他用力的抱在怀里。 哥哥啜泣：「宋瑾为什么不理我，他为什么不找我，那天我求他救我，他不肯。」 许亦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没事的，都过去了，我会保护你。」 8. 高考一天天接近，许亦星问哥哥要不要去考试？ 药物控制下哥哥已经好很多了，不会再歇斯底里。 哥哥表情惶恐：「我考不好，我没有好好复习，我考不上，我这么久没去上课被同学看见怎么办。」 许亦星：「没事的，我陪你去考场，我会在外面一直等你。」 高考当天许亦星醒的很早，把身份证准考证笔袋都准备好了，他陪哥哥吃早餐，哥哥没有胃口，吃的很慢，许亦星看见他的眼睛有很多红血丝，眼下乌青一片，许亦星猜想他可能整晚失眠。 哥哥搁下筷子，捂着脸低声哭泣：「我不想去。」 许亦星静静地看他，「好，不去就不去。」 他想了想，看了眼墙上挂钟的时间，还来得及，「不如我去帮你考吧，反正长得一样，看准考证照片应该认不出来，但我只有数学和英语有绝对把握，总分可能不太高。」他的语气很抱歉，他从初中起就专门走竞赛生路子，偏科很严重。 哥哥紧张地拉住他的手，「你疯了吗，万一被查出来你也要完了。」 许亦星：「那要不你替我去学校报导，我再考一遍。」 哥哥头摇的像波浪鼓，难以自信道：「天哪，你都在想些什么？」 「好吧。」许亦星看起来很遗憾。 高中生涯最紧张的两天，他们的同级生在考场奋斗，许亦星在陪哥哥打游戏，带他大杀四方。 復读手续办的很顺利，哥哥换了一所学校，住宿生，放假他会在爷爷那边住，復读的学校师资当然比不过原来的省实，但远离父母又换了新环境，哥哥开心很多。 又一年高考，许亦星把哥哥送进考场，在场外跟一群焦急的父母等待。 语文要两个半小时，等到后面人群既焦躁又紧张，代表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所有人伸长脖子看里边。 许亦星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狠狠吸了一口烟，烦躁之下找他闲聊，「你看起来很年轻啊，里边是你什么人在考试？」 许亦星：「是我弟弟。」他不想跟人解释为什么弟弟上大学了哥哥还在高考。 「噢，我儿子也在里面，那你高考过啦？你考上什么学校？」 许亦星脸色平淡，「清华。」 男人被烟呛了一口，急忙把烟扔地上拿皮鞋踩灭，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小兄弟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学的呀，能传授一下经验吗，你考了多少分啊？」 男人没有等到回復，因为许亦星已经走上前拥抱一个刚走出考场的学生。 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长相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勾肩搭背离开。 许亦星手臂被掐的麻木，远离人群后他才听见哥哥用颤抖的声音说：「我没考好，我没写作 文……我坐了一小时一个字都没写。」 许亦星心里算了一下分数，感觉很不妙，但还是说：「好啦，考完就放下，我们专心准备下午的数学好不好？」 哥哥摇头，「我不想考……已经没了。」 许亦星：「我们先吃饭。」 哥哥：「我不想吃。我想回家。」 许亦星带哥哥去肯德基吃炸鸡。 期间他上网搜了高考语文的作文题，给出的材料是一段孩子与父母的对话。 其实并不一定要写亲情，但他能理解哥哥为什么写不下去，许亦星只是在心里嘆了口气。 到了下午，先前在校门口搭讪许亦星的男人四处张望，但他却再没看见那对双胞胎兄弟。 哥哥又復读了一年。 可喜可贺的是，第3次高考哥哥终于考完了全部科目，出成绩那天许亦星比他哥还紧张，一到时间疯狂查成绩，当成绩单从几乎停滞的网页上跳出来那一刻许亦星狠狠拥抱了哥哥。 「哥，你考得很好。」 「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已经走出来了。」 9. 许亦星在哥哥的学校遇到一个讨厌的人。 他们并不相识，但许亦星就是很讨厌他，因为那人跟宋瑾有相似的眉目。 果然，得知他的名字后许亦星对他的厌恶更上十层楼。 宋旭，a市人，有一个兄长。 这他妈不就是宋瑾的弟弟吗？ 许亦星对宋旭冷眼相待，宋旭好像更喜欢他了，追求手段层出不穷，连哥哥都知道这事。 哥哥问他：「那个人是不是宋瑾的弟弟啊？」 许亦星：「对，你要离他远一点，免得被瘟到。」 哥哥嘟嚷：「我跟他本来也不熟。」 不知为何，许亦星心里打了个突。 第77页 10. 毕业后许亦星工作顺利，公司派他出国时他放不下哥哥在国内，哥哥跟他保证会照顾好自己，三两天就发自己的近况给他，许亦星放下心，毕竟哥哥也不小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许亦星乐观的想。 直到有一天，哥哥说他跟宋旭在一起了。 许亦星：？ 11. 许亦星对哥哥的恋情持否定态度，但耐不住哥哥死心眼啊。 许亦星没想到哥哥一谈就是三年。 他们看起来像真正的情侣，许亦星看得出哥哥对宋旭的依赖，宋旭看哥哥的眼神也是真的。 算了，许亦星放弃了，你爱咋咋的吧。 他知道哥哥是个很缺爱的人。 「如果这会让你幸福，我会支持你的。」他想。 12. 哥哥病情又復发了。 许亦星面色铁青地把哥哥带走，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创伤性失忆让哥哥忘掉所有与宋旭相关的事，很显然，宋旭对哥哥造成的伤害比宋瑾要严重得多，他自己把那段记忆封印起来。 哥哥开始新的生活，许亦星以为一切会重新好起来，但哥哥又遇到了宋旭。 妈的，阴魂不散。 好在，哥哥还是没想起来他跟宋旭经歷的一切。 13. 哥哥偶尔会很沮丧地问许亦星，「我是不是给你增添了很多麻烦？拖你后腿？」 许亦星：「我爱你，哥哥。我们流着同样的血，我们从诞生起就在一起，你是我的一部分，我想要你过得好。」 许亦星永远记得那个笨拙却固执要照顾自己的哥哥，会把所有糖果给他自己却在咽口水的哥哥，会在他闯祸时帮他背锅，安慰他说「没事啦反正妈妈总是骂我」，在他被人欺负时会挡在他身前，明明自己很胆小……他们一起长大，对方的陪伴已刻入骨髓。 他也同样知道，哥哥的不幸大多源于他的存在。 哥哥本该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他会快乐地长大，而不是处处被人跟弟弟对比，让他悲观、敏感、自卑。 第37章 【番外】许亦星 我以为哥哥再也不用跟宋家兄弟再有牵连。 两兄弟都是害人精。 我希望他们从世界上消失。 大年初一，我在乡下陪小屁孩们放烟花，哥哥打电话给我，先是拉家常，然后支支吾吾的说：「我跟……在一起了。」 我眼皮跳了一下，心中有一个不妙的猜想，但还是语气冷静道：「是谁？」 哥哥沉默了几秒，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很小的说：「宋旭。」 但我听得很清楚。 我没有回覆，哥哥明显紧张起来，「对不起……我……你……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说：「你没有必要跟我道歉，你要跟谁在一起是你的自由。」 我的语气有些沖，其实我早就发现他们俩有联繫，不过睁只眼闭只眼，因为哥哥看起来很高兴。 挂断电话前，我还是忍不住问：「宋旭人呢，他现在在哪？」 哥哥轻轻的啊了一声，「在……唔，他跟我在一起。」 同时间，我从手机里听见了另一道不属于哥哥的轻笑声，我脸色铁青的挂断电话。 回去后哥哥和宋旭请我吃饭，哥哥饭局上很侷促，一时看着我，一直看着宋旭。 我没有发火，也没有必要跟哥哥发脾气。 分开时我拥抱哥哥，我在他耳边说：「我只是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 哥哥眼眶红了，低声说：「他改了，他说会对我好的。」 我：「你信吗？」 哥哥：「我信。」 我：「好。」 他是我的兄长，我们从娘胎里就在一起，我们一同长大，我们是最熟悉的朋友，是最亲密的兄弟，但总有一天我们会离开彼此，我们是独立的个体，哥哥有他自己的选择。 但我对宋旭可没有这么好脾气，他给我带来了太多的麻烦，瞒着哥哥我们进行了一场谈话，宋旭对我做出了承诺会照顾好哥哥，我要求他签了几份合同，大多是财产相关，受益人是许亦辰。 哥哥考研结果出来了，考上了。 大家都很高兴。 哥哥跟宋旭同居了，据哥哥说宋旭有时间会送他上下学。 哥哥的心理医生说他现在很稳定。 我觉得哥哥应该过得还不错，脸上长了点肉，终于胖了几斤。 10月中旬，秋高气爽，哥哥问我能不能陪他去宋旭家里，他说他很紧张。 这大概算是「见父母」环节，我欣然同意，毕竟爸妈不接受哥哥是同性恋，家里只有我会支持他。 在场的人有哥哥，我，宋旭，宋旭的父母，宋瑾。 只是简单的家庭聚餐。 时隔数年，我又一次见到宋旭的母亲，上一次见面还是高中那会，我拜託她在哥哥转学的事上帮忙，黎女士一如既往的优雅，她对我们兄弟两人很友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哥哥也见过黎女士，代表着他高中黑暗时期的开端，她知道自己曾经跟宋瑾在一起过，后来又跟宋旭在一起，也知道他经歷过什么。 哥哥觉得黎女士不可能会接受自己。 对于母亲这个角色，哥哥始终带着悲观的色彩看待。 其实我觉得哥哥大不必紧张，因为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思重重，黎女士大概是最心烦的那个。 第78页 但我们都只会祝福他们，希望他们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