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路人丁抱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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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重生] 《七零路人丁抱大腿》作者：三千上【完结+番外】

    简介:

    文案

    无无金手指无的「三无人员」路人丁？

    对，路人甲都排不上。

    孟娇穿进一本70年代文里，化身下乡女知青，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很快就被冠上好吃懒做的头衔。

    懒做，她认了。好吃？那也得有吃的呀！

    这天天清汤寡水的，她无限怀念白米饭，烤肉，烤鸡……每晚都在梦中流口水。

    饿得半夜爬起来去偷挖地瓜，撞见了男主女主在幽会，索性躲一旁吃瓜，不，是啃地瓜。

    「地瓜好吃吗？」

    「还行，如果烤的话就更好。」

    「喂，你在看什么？」隐隐笑意。

    「嘘！小声点，他们准备要接吻了。」孟娇蓦地反应过来，慢慢转过头去，一怔，「卧槽，你是谁？」

    月光下，俊美男人笑得像只狐狸，「瓜主。」

    论抱大腿姿势:

    1、心态要正，脸皮要厚。

    2、投其所好，搞好关系。

    3、一旦抱上，死不撒手。

    [阅读提示]

    1、1v1，双c，he。

    2、甜宠(超宠媳妇儿)

    3、文，架空年代，架空歷史，请勿考究。

    4、女主非大女主人设，就是一个普通人，偶尔会犯错，一心一意抱大腿，没什么远大抱负。

    5、喜欢看大女主完美人设的请收藏《七零年代福气旺旺》，下一本开文，一路打脸虐渣。

    内容标籤：文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娇，沈晏┃配角：苏瑶，陆源，徐冬冬┃其它：

    一句话简介：路人丁抱男配大腿的故事。

    立意：艰苦岁月，要忆苦思甜。

    第一章

    孟娇已经三天没吃饱饭了。

    无力地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破烂的屋顶发呆，床板太硬，硌得腰很疼。

    三天前，不小心摔一跤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穿到同名同姓的女知青身上。

    第一天，睁开眼时傻了，不吃不喝，躺尸了一天。

    第二天，生产队的村医来看过她，说她的额头没事，不会影响参与农业劳动。什么劳动？她阖上眼皮什么都不知道。

    有知青端来了一碗能养鱼的稀饭，她瞥一眼后非常有骨气地继续闭目养神。

    第三天，终于接受了现实。肚子饿得慌，从床上爬起来后，翻了半天没找到吃的，只好继续躺尸。

    傍晚，知青们都劳动回来了。

    她眼巴巴地守在餐桌前，终于等来开饭了。一大锅米粥，一盘水煮白萝蔔丝，一盘发黑髮粘的馒头。

    顿时怔愣住了。

    「孟知青，你的身体好点了没？」开口的是队长杨晓东，她来到百丈坳的第一天就从田地里摔倒，似乎还摔得不轻，额头起了个大包，醒来后整个人都神智不清。

    「嗯，好多了。」孟娇歪着脑袋问，「杨队长，还有吃的吗？」

    「都在这里了，快点吃吧。」边说边拿起馒头，其他知青也行动起来，大家干了一天的活，都饿坏了。

    眼见盘子里的馒头快没了，孟娇手疾眼快地拿起一个，往嘴里塞。嚼两口后，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馒头入口粗糙，口感发酸。

    但她已经饿得什么都顾不上了，咬着馒头在嘴里，拿碗再去打一碗稀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完之后，就被人使唤去洗碗。

    她无奈地提着水桶，走到井旁，看到井边有个吊着麻绳的木桶。

    虽然没打过井水，好歹也看过电视，学着将木桶丢井里，再往上提绳。

    拎上来一看，是空的。

    又试了几次，还是这样，打不着水。

    正在准备刷锅的徐知青，看到孟娇提着空桶回来，沉着脸问:「孟娇，水呢？」

    「我打不上来。」孟娇一脸无辜，笑着问:「要不你去打水，我来刷锅？」

    徐知青真是气不打一出来。大家都是一起从s市来插队下乡的，自己每天累死累活，她倒好，舒舒服服地躺了三天，连打个水的简单活都干不了。

    脸色有点难看，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说:「孟知青，那你回床上躺着吧~」

    「哦。」孟娇一听就喜笑颜开，放下水桶，转身就一熘烟跑出了厨房。

    徐知青简直要气炸了，跟她说反话，她是真听不出，还是假听不出来？

    气鼓鼓地提着水桶去打水。

    孟娇没有进去集体宿舍，她知道每天晚上这个时候，知青们都会在激情澎湃地交流劳动心得，一本正经地诵读语录，高声抒情地唱歌等。

    她往屋外的晒坝方向走去，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下。

    农村的夜晚，静谧安详，凉风习习，草丛里的蝈蝈叫个不停。

    她蜷缩抱腿，抬头仰望星空，感觉很迷茫。

    一无空间，二无金手指，三无系统，这完全就是「三无」穿书现代人。她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这日子怎么过呀？

    努力回想这本书的内容，这是本七十年代重生文，倔强女主vs沉默男主。讲的是女主重生之后，弥补前世的遗憾，打脸虐渣，最后和男主一起考上大学，相亲相爱，中途不乏有男配女配来加戏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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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孟娇，连路人甲都排不上。路人甲好歹会有一两句台词，而她一句台词都没有，是在小说里一笔带过的路人丁。

    孟娇之所以在六十万字小说里记住她，仅仅是因为跟她是同名同姓。

    目前，她只见过小说里的女配，就是刚才的徐知青。

    小说进度里女主已经重生了，准备主动追求男主。男主是个闷骚男，两人的感情戏特别精彩。

    当初就是看得津津有味，熬夜都要追小说，结果第二天走路不稳，摔倒后来到了这里。

    怎么回去她不知道。不过，她知道再这样呆下去会死的。没有手机，没有娱乐，住瓦房，蹲旱厕，吃猪食，还要下田劳动。

    关键是吃不饱，要命！

    一直发呆到被蚊子咬得受不了，再回去洗澡，没有热水，简单沖了一把冷水澡，冷嗖嗖地爬回到床上。

    闭上眼，脑子里都是吃的。

    第二天，天刚亮就被同住的徐知青叫起床。

    本想装头痛，继续睡的。

    一听徐知青说起晚了没有早餐吃，她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

    快速洗漱后，跑去厨房，发现大铁锅里有蒸地瓜。她眼眸一亮，地瓜好呀，绿色食品，城里就稀罕这玩意。她挑了两个长得好看的，谁让她是颜控呢。

    杨队长在一旁看到之后，轻咳了声说:「孟知青吶，这地瓜是村民送来的，数量有限，每个人只能拿一个。」

    「哦。」孟娇不情不愿地还了一个小一点的回去，再去打一碗稀饭，从底部舀起一勺，本想多捞点米粒的，这清汤寡水的，怎么捞都没用。

    饭后到生产队的晒坝上集合，三十多个知青和村民们一起确定分工，由记工员在每个人的工分表格里记录下来，工分标志着的劳动天数和应得的报酬。

    报酬是要等到年底生产队决算时才能兑现成钱。

    孟娇兴致缺缺，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年底。不过，点名的时候，在村民堆里看到男女主了。

    女主不愧是村花，胸前扎了两根麻花辫子，精神又美丽，小麦肤色也难掩她的动人气质，而男主是个温文尔雅的高瘦帅哥。

    两人看起来很登对，也很养眼。

    之前在小说里就特别喜欢他们，现在看到真人还有点小激动。

    孟娇领了镰刀和草帽，就跟着女主苏瑶一起去割草。

    跟着女主混，总会有好处吧。原着里的女主可谓是个年代文里的博主，她看书时半夜都被馋哭。

    走了差不多一公里田梗泥路到了所在的田地，她的脚底板都是泥巴，感觉鞋子越来越重，找了块石头蹭了蹭。

    徐冬冬看着孟娇磨磨唧唧的样子就来气，朝她大声喊道:「孟娇，你还不过来干活!」

    孟娇抬起头来，心里暗骂一句:要你管，要你管，女配就是女配，你等着被女主收拾吧。

    「来了。」还是乖乖过去，谁让她是路人丁呢，不装乖，怎么死都不知道。

    苏瑶的前世就是被徐冬冬挑拨离间，以至于跟陆源心生隔阂，被徐冬冬乘虚而入嫁给了陆源，这辈子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蓦然，身边蹲来一个人。

    看起来十八岁左右，髮型很新奇，扎起高马尾再编成了麻花辫，露出光洁的额头，脸蛋是少见的白净，像和田玉一样光洁无暇，有一双水汪汪的荔枝眼，可爱又灵动，鼻子挺巧，唇部饱满，水润嘟嘟的。

    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此时，孟娇正狗腿地沖苏瑶笑了笑，「瑶姐姐，你好。我叫孟娇，可以叫我娇娇，我几天前刚下乡插队到这里，以后多多关照啊。」

    苏瑶对孟娇毫无印象，前世也毫无交集。不过，这女孩看起来挺讨喜的，她浅浅一笑，「你好，娇娇。」

    「苏姐姐，你长得好看又温柔，我觉得你特别的亲切。我没有姐姐，小时候就特别想要一个姐姐，要不我认你做我的姐姐吧，以后你有什么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妹妹我随叫随到。」

    孟娇声情并茂，简直快要拍胸口以示忠心。

    如果能抱女主大腿就就好了。姐姐，带我飞呀。

    苏瑶疑狐地看了她一眼，嘴角保持微笑，语气带着一丝疏离，淡淡地说:「咱们一个生产队，都是兄弟姐妹，大家都会互相帮助的。」

    看来这大腿不好抱呀，女主的警惕性很高。算了，急不来，迟早能抱着的。

    孟娇笑得很甜，「瑶姐姐，那我以后有空可以到你家找你玩吗？」

    苏瑶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这姑娘的脸皮够厚的。重生一回，年龄上算起来都能当她奶奶了，扯了一下嘴角，「好，村民知青一家亲，欢迎你过来玩。」

    「那就这么说定了，瑶姐姐你真好。」孟娇笑说道。

    「呵呵……」苏瑶僵笑了笑，不再说话，弯腰忙乎起来。

    孟娇见目的达成，心里美滋滋的，也抓起一束杂草来割。

    烈阳高照，不一会就热得出一身汗。腰也酸，腿脚也麻，想偷懒都不行。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听到喊开饭了。她赶紧冲过去瞧瞧，中午吃米饭了，终于能吃上米饭了，只是这米饭里参夹着小米，他们叫「二米饭」。

    孟娇拿了碗双手递过去，看着生产队的吴婶打饭，吞咽了一口水，笑嘻嘻地说:「吴婶，你把米饭压一压，给我打满一点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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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婶抬头睨了她一眼，没有照做。每个人的米饭都一样的，哪能给她多吃，打好了之后把米饭递过去。

    孟娇接过后，还是礼貌地说:「谢谢吴婶。」

    她端着碗，找了个树荫底下坐下，这里有个小山丘，坐上面可凉快。

    对上大家投过来的奇怪眼神，她沖他们扯嘴笑笑，拿起筷子，埋头苦吃。

    现在肚子饿了，吃什么都香。没有下饭菜，都能吃出清甜的米香味。

    第二章

    傍晚回到宿舍后，她直接软瘫到床上。又累又饿，割了一天的草，身上很痒，手心都红了。

    她将双手伸出来左右瞧了瞧，这细皮嫩肉的，的确不适合劳动。

    徐冬冬斜瞥她一眼后，就端着脸盆出门去洗澡。

    孟娇想起行李包，原主带来的。其实第一天就翻开看了，里面有几件衣服，一瓶友谊牌雪花膏，一叠票子，还有零零碎碎一百多块钱。

    她本来看不上这一点点钱的，但是经过今天的打听，现在的物价很低，基本是用分或者毛作为计算单位，买东西要票子，粮票，肉票，布票，糖票等等。

    孟娇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去镇上消费，改善伙食。

    听村民说镇上有国营大饭店，里面有精緻美味的菜品，肉包，点心，豆腐脑等，镇上还可以买糖果，饼干这些零食，她听进脑子里就是吃的，其他什么商铺书画店她都不记得了，反正就是知道去镇里好玩。

    每月初一，初三，初五就是赶大集。到时候村民们会拿自家省下的粮食去换钱或换物。物质匮乏，家家户户基本无余粮，能拿去换的也是少量。

    算了算，后天就是赶集的时间。

    她将钱和票子小心翼翼地藏在枕头里面，躺在上面睡觉，踏实。

    等徐冬冬洗完澡后，她拿了一个桶去洗澡。没有沐浴露和洗髮水，一块肥皂洗澡又洗衣服，牙刷很长，用的是牙粉，刷完之后牙齿涩涩的。

    洗完澡顺手将衣服也洗了，忙完出来之后，才发现已经过了饭点。

    杨队长看到孟娇要哭的样子，心软地从厨房里拿了一个冷馒头给她，交代说:「孟知青，下次吃饭前不要去洗澡了。」

    她拿着馒头，含泪点头，暗想以后怎样都要等开饭了再去做别的事情。

    坐在活动大厅里，看知青们唱歌和表演，每个人的脸上热情洋溢，充满活力。

    徐冬冬是知青中的风云人物，长得精神，个性要强，喜欢做表率，而且能歌善舞，多才多艺。

    孟娇啃着冷馒头想，小说里的女配和男配一般都是出色的，但再优秀也是工具人，不然怎么衬托出男女主的真善美呢？

    男配还没见过，书里看是个村霸，后来成为了全国首富，深爱女主，爱而不得，孤独终老。

    这人设，啧啧啧，纵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有钱有势怎么样，没有得到女主的爱，男配什么都不是。

    看小说时，挺同情男配的。没办法，谁让他是男配呢，有了男主，作者会拿他当亲儿子吗？

    啃完馒头后，回屋里睡觉，没吃饱就早点睡觉，减少运动。

    这一躺沾上了床，很快就睡着。

    睡到半夜，饿醒了。

    再闭上眼睛，肚子空空的在叫，满脑子都是各种美食，烤肉串，炸鸡翅，红烧肉，雪糕，寿司……

    越想越兴奋。

    这里没有外卖，这里没有宵夜店，这里没有零食，厨房还有馒头吗？

    她从床上爬起来，套上衣服，头髮也不扎了，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借着微弱的月光，熘进厨房，悄悄打开灯，一把掀开锅盖，空的!

    不泄气，继续在厨房里翻找半天，食物渣都没有。

    饿的时候头脑特别的清醒，想起今天去割草的路上，发现了溪边有一大片红薯地，还特意记下来，想着什么去挖一点。

    现在不过22点多，这年代没什么娱乐，大家都睡得早，基本八点前都睡了。不像她，玩手机熬夜是轻松的事情。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说做就做。

    凭着白天的印象，往村里的田地走去，心想，这时候要是有人看见，准不成会把她当鬼了，长发飘飘，一个女人大晚上走在田地上。

    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那片红薯地。有了树木草丛的掩护，月黑风高夜正是偷挖地瓜时。

    她捡了两根粗树枝，蹲下来挖了一会，沿着叶藤用力一拉，一串紫红色的地瓜就被挖出来了。

    心里快要尖叫出来了，连忙提着到旁边的溪边沖洗。

    蓦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缩到草丛后，探出脑袋，仔细一看，是女主苏瑶和男主陆源站在溪的对面。

    小说看多了，现场直播还是第一次见，她索性索性躲一旁吃瓜，不，是啃地瓜。

    他们说话的内容听不清，但可以看到女主苏瑶正拉着男主的手，哇哇哇，这个年代，这样的行为不就是幽会吗？

    又啃了一口地瓜，这地瓜真甜。

    「地瓜好吃吗？」嗓音低沉略带沙哑，蛊惑人心。

    孟娇又啃了一口，盯着前面的男女主目不转睛，「嗯，还行，如果烤熟的话就更好。」

    「喂，你在看什么？」身后声音又响起，隐隐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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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小声点，他们准备要接吻了。」孟娇蓦地反应过来，慢慢转过头去，一怔，「卧槽，你是谁？」

    「瓜主。」男人笑得像只狐狸，月色下，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鼻樑高挺，五官利落分明，嘴角噙着一抹魅惑人的春意。

    孟娇心虚地把地瓜往怀里一塞，嘿嘿一笑，「你的田里有那么多地瓜，应该不会介意我拿几个吧？」

    男人勾唇笑笑，「你偷地瓜还偷得理直气壮的？」

    「那个，我不叫偷，我下次还你钱，今天没带。」孟娇了站起来，吞咽一口水，寻思着逃跑，用手指了指，「你看，对面有什么？」

    男人不为所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孟娇现在才知道怕，难不成他想做什么？又吞咽一口水，往后退两步，「那个，我先走了，很晚了，我爸妈会担心我的，钱下次再还你。」

    脚底抹油般，转身就跑。

    「喂，你叫什么名字？」

    衣后领被他一把揪住，孟娇害怕极了，手里仍旧紧抱着红薯，怯怯地说:「徐冬冬。」

    刚说完，衣领被松开了，她犹如放开笼的小鸟，使劲地跑远了。

    孟娇一路在想，徐冬冬，是我对不住你了，谁让你老是针对我，最多明天分你一个地瓜好了。

    气喘喘地回到知青大院，洗了洗手，轻手轻脚地走回屋里，徐冬冬正打着唿噜，她将地瓜悄悄地放到床底的木箱里。

    喝了一杯水，脱掉外套，躺回到床上，心脏依旧怦怦跳不停。

    坏事不能做，不然心脏受不了。

    第二天早上，还是被徐冬冬叫醒，起得比鸡还早。

    她赶紧去洗漱，跑到餐桌前，坐好等吃早餐。

    杨队长看到孟娇又是第一个上桌，不由笑笑，这丫头来没几天就饿怕了。

    开口说:「早上好，孟知青。」

    「杨队长，早上好。」孟娇乖巧笑了笑，想起明天赶集的事情，「杨队长，你知道怎么去镇上吗？」

    「哦？」杨晓军坐了下来，「百丈坳离大埔镇走路大概一个多小时，骑单车半小时左右就到了。怎么，你想去镇上买东西吗？」

    孟娇眼眸明亮，「嗯，我还没到镇里逛过，听说明天有赶集，想去看看。」

    「明天生产队也要去镇上採购，你可以坐队里的车一起走。」杨队浅笑。

    「太好了，谢谢你，杨队长。」

    「不客气，徐知青也去，她要去镇里邮局寄信，你们也有个伴。」

    「诶，好的。」

    孟娇点了点头，眼睛直盯着吴婶端过来的锅，吴婶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将盘子放下，还是稀饭，孟娇眸色暗了暗。吴婶又端来一盘黄色圆圆像饼一样的进来。孟娇瞪大眼睛看着，盘子上正冒着热气，一放下来，她赶紧伸手去拿，烫得两只手换来换去。

    「每人一个。」吴婶对着大家说，目光落到了正在跟玉米饼作挣扎的孟娇身上。

    孟娇迫不及待地咬一口玉米饼，入口有淡淡的玉米味，就是不够甜，多放点白糖就更好吃了。

    早餐过后，照常去生产队门口集合领活干，她依旧是被安排去割草。

    在村民里没发现昨晚的瓜主，松了一口气。走去田里的路上，她往徐冬冬身边靠，悄悄地塞了一个红薯过去，「徐知青，给你吃。」

    徐冬冬低头看了一眼红薯，再对着了孟娇一副狗腿子般的笑脸，眉头皱了皱，低声问:「哪来的？」

    「别人给的。」孟娇心虚地吞了一下口水，往她裤兜里塞，「赶紧拿着，别让人发现了。」

    徐冬冬不吭声，继续往前走。

    孟娇松了一口气，感觉罪恶感没那么强了，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偷吃了。

    还是抱大腿要紧。

    女主苏瑶今天没来，抱不了大腿。

    男主陆源在隔壁田地里锄地，又高又帅的，的确很惹人注目。

    他的大腿要不要抱呢？

    男主是学霸人设，抱他大腿似乎没什么作用。在现代里经歷过高考，重新参加这年代的高考也不难，而且明年才恢復高考，现在准备还太早。

    重要是不能得罪女主，女主是重生者，光环强大，路人丁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假如跟男主走近了，被女主误会了怎么办？

    徐冬冬这个女配就发挥了工具人的作用，现在主动去跟陆源套近乎。

    孟娇蹲着割草，从怀里掏出一个地瓜，边吃瓜，边往嘴里啃。嗯，还是要烤熟来吃，生的吃多对胃不好。

    第三章

    晚上，洗完澡后，孟娇坐床上抹雪花膏。

    一打开瓶盖，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不刺鼻，还挺好闻的。她挖了点，先往脸上薄薄地涂了一层，再给脖子和手脚都抹上。

    不得不感慨这年代的护肤品真好用，抹完后第二天皮肤滑熘熘的。以前她的梳妆檯上摆满林林总总的护肤品，瓶瓶罐罐一大堆，皮肤越用越差。

    现在一瓶就搞定。

    徐冬冬开着马灯，靠坐在床上看书。

    瞥见隔壁床的孟娇像敷药一样，恨不得给全身都抹上雪花膏，嘴角微微抽搐。

    孟娇涂完之后，往自己身上闻了闻，香香的，满意地笑了笑。

    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去赶集，心里有点小激动。

    「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第5页

    孟娇和徐冬冬面面相觑。这么晚了，谁会敲门？孟娇索性拉上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上。

    徐冬冬白了她一眼，无奈地边穿外套，边朝门外回话:「来了。」

    打开后，门外是杨队长。他一脸严肃地说:「徐知青，你出来一下。」

    徐冬冬怔了一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诶应了声，就跟着杨队长出去。

    门关上后，孟娇从被窝里钻出来，纳闷，这么晚了，杨队长找徐冬冬有什么事情呢？

    刚走到门边正要开门，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连忙跑回自己床上躺着，继续蒙上被子。

    徐冬冬走回来后，阴沉着脸对她喊:「喂，孟娇，你的地瓜是偷的吧？」

    孟娇的心里犹如排山倒海，翻起巨浪滔天。

    难道瓜主找上门来了？

    她继续躲被窝里，不吭声。

    直到听到徐冬冬说:「地瓜我也吃了，没有供你出来。」

    许久，黑暗里，孟娇探出半个小脑袋，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闪烁着光，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你呀，徐知青。」

    徐冬冬没有说话，翻了个身就睡了。

    孟娇发现其实女配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还有点小感动。

    一夜寂静。

    第二天，天没亮，孟娇就起床了。

    今天赶集要早起。

    全景天窗，马达响，尘土扬。她坐上了村里唯一的「大铁牛」，颠簸得骨架快要散。

    开拖拉机的吴婶神色自若，她回头瞥一眼车后的孟娇和徐冬冬说:「你们托杨队长的福，能坐上车，看别人都得走路去的咧。」

    孟娇笑着说:「那也得感谢吴婶，你会开拖拉机真的太厉害了，开起来可神气呢！」

    徐冬冬:「……」

    吴婶骄傲仰头:「那还真是，村里没几个人会开，女人的话就我会开。」

    孟娇继续说:「就是，咱们女人不比男人差，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徐冬冬小声嘀咕:「马屁精。」

    吴婶爽朗大笑，「对，咱们新时代妇女不会输给男人。」

    孟娇也笑起来。

    吴婶你开心就好，下次打饭给我多打点呀！

    她手扶着车沿，一路上看到不少村民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结伴同行。

    有人挑着担子，箩筐里不知装什么；有人肩扛麻袋，手里还能提着一大袋；还有人骑自行车。

    天刚泛起鱼肚白，晨光熹微。

    这个年代的乡间风景是她以前从来没见过的，民风淳朴而美丽。

    心情很愉悦，轻唱了一首《平凡之路》，声音不大，坐对面的徐冬冬听得嘴角微微抽搐，她唱的是什么歌？

    越是临近镇区，行人就越多。

    一眼望去，镇圩里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拖拉机进不去，吴婶在路边找了个地方停下来。

    下车后，对孟娇和徐冬冬交代说:「两个小时后，咱们这里集合，迟到了就自己走路回去。」

    两人诶应了一声。

    不同于徐冬冬的慢条斯理，孟娇笑着拍了拍身上的斜挎布包，票子和钱都带了，眼眸发亮，就往人群堆里沖。

    她对满街的农作物没有兴趣，直奔卖货的商店。商店里摩肩擦踵，商品放在玻璃柜里，玻璃柜的上面摆着一个长形黑算盘，还有称子？第一见这种带驼的称。

    商品琳琅满目，她趴在玻璃柜上往里瞧，大部分商品都是实用性为主。

    看到玻璃罐里装着红红绿绿包装的糖果，还有用大塑胶袋装着的饼干，饼干上面还撒着白糖，还有牛舌饼，桃酥，江米条等等。

    她看好决定后，开口问:「请问糖果怎么卖？」

    「票子呢？」售货员忙得不可开交。

    孟娇赶紧翻开包找票，一叠票子里，翻出了一张「糖果购买证」，上面写着半市斤。将票子递过去，笑眯眯地说:「你好，我要半斤糖果。」

    「半斤糖果，8毛。」售货员疑惑地看着眼前一脸天真和茫然的女孩，买东西都不会买？又补充一句:「你要拿钱出来，票和钱一起用。」

    「哦哦，好的。」孟娇反应过来，从包包里翻出了一元递给售货员，找回了两毛。

    顺利拿到半斤糖果后，她笑容满面，立刻剥开一个放嘴里，眼睛弯弯的，甜，太甜了。

    糖果放进包里。人太多了，她走到角落里继续翻找票子。她现在知道原来商品票证就相当于购物凭证，光有钱不行，必须要票子和钱一起使用。

    她买香皂用了3毛，饼干半斤用了2毛6分加粮票，买了新毛巾和牙刷，还买了妇女卫生带。这年代没有一次性卫生巾，要用卫生棉带，洗干净可以重复使用。

    想着如果有自行车，以后来镇上就方便多了，去看一眼价格，要150元。

    买不起呀——

    出了商店，兴高采烈地往国营饭店走去。位于街口拐弯处，大招牌够显眼的，看起来很气派。

    正上方写着:国营饭店，两旁写着:艰苦奋斗，自力更生。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菜香味，兴奋地踏进去，里面的食客也不少，他们的穿着打扮都相对干净得体，大部分都是一桌子人只点了两三个菜。

    70年代下馆子是特别有面子的事，粮票和肉票都得准备好，这钱去买肉回家煮都能吃几顿，下馆子一般人都捨不得。

    孟娇找了个空位坐下，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木牌菜单，心想现在的物价太便宜了，全都是角和几元的菜品，最便宜的白馒头5分。

 第6页

    饿了那么多天，终于能吃顿好的。

    吃饭先交钱后开票，然后凭票领取餐点，她一口气点了鱼香肉丝，活炝虾，芙蓉鸡片，最后来了一碗白米饭。

    在她低头专注于虾皮的的时候，耳畔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她怔愣抬头，看到一个清俊的背影，心里一个咯噔，瓜主!

    她赶紧换了个位置，背对着他。听到他点了一碗鲜肉小馄饨。

    小馄饨？下次也来尝尝。

    低着脑袋，风捲残云般大口进食。

    蓦地，前面位置落下一抹白色身影，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迳自伸进碟子里顺走一只虾。

    视线从那只好看的手，移到捲起袖子的结实手臂，再落到敞开两颗扣子的白衬衫，最后对上那张坏坏的笑脸，白天似乎比晚上要好看一点。

    他微挑着眉，嘴角噙着一抹戏嚯般的浅笑。

    「咳咳。」孟娇嘴里塞得鼓鼓的，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他，忍不住闷咳了两声。

    「怎么，你偷吃我地瓜，我拿你一只虾，有问题？」男人浅笑，淡定地剥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没事，你吃你吃。」孟娇大方地将菜都移到桌面中间，她没那么小气，前提也是在能吃饱的情况下。

    男人挑了挑眉，「你点的菜不便宜，有钱下馆子，大半夜去偷地瓜？」

    孟娇尴尬一笑，「那晚是迫于无奈之举，保证以后不会再偷你的地瓜。」

    「哦，没事，下次偷了给我补回来就行。就怕又像那晚一样，说好给我还钱，两天都不见人影。」男人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要不是今天刚好逮到你，都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了。」

    「不会，不会，我是不知道你住哪里嘛，想还也还不了。」孟娇狡辩道，心里七上八下，一脸无辜。

    男人淡定地把虾放嘴里，睨了她一眼说:「昨晚我去找你了。」

    「咳咳——」

    孟娇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红了，「哦？是吗，我不知道。」

    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弯起了唇角，「你不是叫徐冬冬吧？」

    孟娇倏然站起来，拿起水杯喝了几口，顺了顺气，扯了扯嘴笑笑:「同志，我吃饱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吃。」

    男人见她又要跑，站起来喊道:「餵——」

    一熘烟就跑了。

    吴婶买好了东西，坐拖拉机上，看到孟娇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疑惑问:「你跑那么急干嘛？」

    孟娇手压着胸口，喘口气说:「我怕你们走了。」

    吴婶笑笑，「肯定会带你们一起回的，少了人我可不好跟队里交代。」

    「诶，吴婶，我上车休息一会……」

    孟娇喘着气爬上了拖拉机，拖拉机里装了几筐食材，有土豆，白菜，萝蔔，75面粉，还有猪肉，但猪肉并不多。

    她挪了挪，缩到箩筐后面坐下，拿了一顶草帽戴着。

    不一会，徐冬冬也回来了。

    上车后瞥一眼躲那里的孟娇，开口问:「怎么，又偷东西了？」

    孟娇连忙解释，「没有没有，我怕晒，坐下来晒不着。」

    徐冬冬冷笑一下，扶好车上栏杆。

    吴婶启动拖拉机。

    「崩崩崩——」

    「突突突——」

    车里上下颠，孟娇感觉要被颠吐了，一手捂着嘴巴，一手紧扶车沿。

    眼睛透过缝隙往外面看风景。

    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车后面，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到嗓子眼，默默将脑袋埋在帽檐低下，尽量将自己缩在箩筐后面。

    等瓜主骑远之后，她才唿了一口气，脑袋冒出来，就对上徐冬冬冷清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孟娇顿感一滞。

    这女配的心思别猜，反正她这个路人丁也猜不到，只好沖她尴尬嘿嘿一笑。

    回到知青大院后，感觉整个人都散了，头晕晕乎乎的，坐拖拉机实在太难受了。

    第四章

    知青的休息日，下午的太阳没那么勐了，孟娇才走出了知青大院。

    穿过宽阔的晒坝，沿着一条两米宽的石子小路走，路两旁种满了水稻，空气中瀰漫着稻香。

    她一路哼着小曲儿，走到了村民区。问了几个路人，才找到了女主苏瑶的家。

    苏瑶的家是百丈坳典型的带前后院的土砖瓦房，前门的鸡舍里养着不少鸡，咯咯咯叫个不停。

    正要敲门时，屋里走出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婶，两鬓斑白，面黄肌瘦，看起来很憔悴。

    孟娇笑着打招唿:「婶子，请问瑶姐姐在家吗？」

    苏妈将眼前的陌生女孩，上下打量一番，长得很白净好看，小嘴笑眯眯的，看起来特别乖巧。

    疑惑问:「你是哪位？」

    孟娇开门见山，「我是村里的知青，跟瑶姐姐一起劳作时认识，今天来寻她玩。」

    一听是村里知青，苏妈面露笑容。共同艰苦下，村民对这些远离城市和父母，来下乡改变农村落后的知青们都是友好的。

    「阿瑶去上工了，还没回来，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好啊，天气太热，我也有点渴了。」孟娇笑笑，不见外地讨水喝。

    刚进了家门，看到一个五六岁的男孩，挂着鼻涕，正好奇地看着孟娇。

    小屁孩肯定是女主的弟弟。孟娇从衣兜里掏出两颗糖果，递了过去，笑着说:「叫姐姐，我就给你糖吃。」

 第7页

    小男孩直盯着糖果，咧嘴开口:「姐姐。」

    「诶，乖。」孟娇也笑笑，这小屁孩真机灵。

    苏妈端来了一碗水，孟娇接过后，甜甜一笑，「谢谢，婶子。」

    苏妈拘谨地笑了笑。

    她是个老实本分的农民，这几年身体差了，就没去生产队里赚工分。丈夫两年前去世了，现在一家三口的重担落在了苏瑶身上。

    孟娇看书也知道了女主的身世，可谓是可怜。不过，女主是型，重生后考上大学后，带着家人一起到城里住，奔小康了。

    喝完水后，孟娇不急着走。她跟苏妈扯了一会家常。

    她没什么本事，和人套近乎，她是在行的。这一聊，就聊到了天黑，听到门外的动静，知道是苏瑶回来了。

    苏瑶一到家就看见坐大厅里的孟娇，怔愣了一下。寻思着这孟知青怎么找上门来了？

    从院子的水缸里，瓢了一勺水，洗了洗手，再走进屋里。

    孟娇看到苏瑶后，沖她热情又熟络地打招唿:「瑶姐姐，你回来啦！」

    苏瑶嗯了一声，就往对面的木椅坐下，不太想搭理孟娇。

    苏豪端来一碗水，走了过去给苏瑶，指着孟娇，开心地说:「姐姐，这个漂亮姐姐刚才给我糖吃了，很甜的。」

    苏瑶摸了摸弟弟的头，接过碗，对上孟娇的灿烂的笑脸，她浅浅一笑。

    苏妈看着天黑了，要准备晚餐，客人还没走。

    跟孟娇也聊了半天，感觉十分投缘，于是开口问:「娇娇，你今晚要不要在这里吃个便饭吗？」

    「噗——」苏瑶嘴里的茶喷出来，一向都内向本分的母亲，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娇娇，吃饭？

    「妈，孟——」站起来正要阻止，孟娇已经笑着答应下来，「好啊。我也想尝尝瑶姐姐煮的饭菜。」

    今天除了想跟女主多接触，就是来蹭饭吃的呀。

    「娇娇，你坐一会，我现在去煮饭。」苏妈笑得和蔼，又对儿子喊:「小豪，你去捡几个鸡蛋过来。」

    「妈，鸡蛋要拿去卖的。」苏瑶开口道，平常都不捨得吃。

    苏妈笑说:「没事，吃几个也不碍事。」

    孟娇嘴角一直噙着笑，没有半点客气要推脱的意思。

    自来熟地走到院子里，看着那棵果子没成熟的葡萄树发呆。

    苏瑶经过时，瞥了一眼，默默收回视线。走进了厨房帮忙煮饭，不想让妈过于劳累。

    孟娇蹲着在想，这葡萄什么时候能成熟呢？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葡萄，她最喜欢吃绿提，要甜，皮薄无籽的那种。

    小屁孩也蹲在孟娇的身旁，好奇问:「姐姐，你在想什么？」

    孟娇托起下巴，眼巴巴地盯着葡萄，感慨地说:「我好想吃水果。已经很久没吃过水果了。」

    小屁孩吸了吸鼻涕，笑起来看到缺了几颗牙，漏风地说:「姐姐，我带你去吃，我知道晏哥哥家种的樱桃成熟了，又大又甜。」

    樱桃？

    孟娇眨眨眼，「走，我们现在去。」

    小屁孩往厨房看了一眼，又怯怯地说:「天黑出去玩，我姐姐会生气的。」

    孟娇打包票地说:「没事，有我在呢，我们快去快回。」

    「哦，好。」小豪笑着点点头。

    一大一小，悄悄打开院子门。一出了门，小屁孩就熟练地跑起来，孟娇紧跟其后。

    暮色苍茫，村道间，家家户户炊烟裊裊。

    小屁孩跑得很快，两人不到五分钟就到了一户人家。地基垫高，修了台阶，红瓦白墙，外墙是用石头砌成，相比村里一般人家的土坯房，碎砖屋，这座房子看起来相当的豪华。

    屋外没有围墙，门前倒是种了不少果树。透过窗户看，没有开灯，房子的主人应该不在家。

    小屁孩指着不远处一棵挂满果子的矮树，对着孟娇激动地说:「姐姐就是这一棵。」

    孟娇吞咽一口水，左右看一眼没人后，就对小屁孩叮嘱:「你站这里帮我放风，我去摘一点过来。」

    小屁孩直点头。

    这樱桃树长得可好了，树不高，却结满了诱人的红樱桃。

    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抓一把。

    犹豫着，万一又被抓咋办？

    「姐姐，你快点！」

    孟娇听到小屁孩在催，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快速地摘了几把下来。

    把摘到的樱桃往衣兜里塞，直到两个衣兜都塞得鼓鼓的。

    「姐姐，有人，快跑！」

    孟娇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转身就跑，这小屁孩也够精的，早就跑远了。

    她远远地追着他的小身影跑去。村里没路灯，夜里黑漆漆一片，她凭感觉往刚才来时的路跑去。

    一个拐弯，蓦地撞到了一堵肉墙，心又虚，头又晕，被撞得摔倒在地上，兜里有不少樱桃跑了出来，她生气地说:「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一听这熟悉的甜糯嗓音，沈晏倒是乐了。

    拿着手电筒一照，地上坐着一个扎高马尾麻花辫的姑娘，全村姑娘里也就她这样扎辫子。

    孟娇被强光照得眼睛睁不开，用手掌挡住眼睛，通过手指缝里看到了瓜主？

    对方正翘起嘴角看着她，调侃道:「你挺会恶人先告状的。」

    孟娇一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自知理亏，尴尬一笑，「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第8页

    拍了拍屁股的灰，想把地上的樱桃捡回来，黑漆漆又看不清，对他笑着说:「那个，同志，借你的手电筒用用，我的东西掉了，不好找。」

    沈晏将光源落到地上，不禁觉得好笑，村里也就他家种了樱桃，这樱桃树还是爷爷生前种的，要老树才能结出这么红的果子。

    孟娇忙着弯腰捡樱桃，她爱惜粮食，一个也没落下，全部捡了放衣兜里。

    站起来后，满意笑笑。

    从兜里抓出一小把，递过去，老练地要往他的衣兜里塞，特别诚恳道:「同志，谢谢你，我请你吃，你拿着，不要告诉别人。」

    沈晏凝眸着她的小表情，低笑一声，「嗯，不告诉别人。」

    见目的达到，孟娇笑眯眯地说:「那我走了。要回去吃饭了。」

    「要不要我送你？」男人又说，「我有手电筒。」

    那哪能行。

    「不用，我认得路。」孟娇连连摆手，面对他，扯了扯嘴角，倒退着走几步后，一熘烟就跑了。

    沈晏用手电筒往她跑的方向照去，心想给她照个路。

    这个机灵鬼，拐了个弯，就消失不见人影。

    沈晏不由得摇头笑了笑。

    孟娇跑回苏瑶家时，已经准备开饭了。

    苏妈坚持要等孟娇回来再开饭，看到孟娇回来，热情地招唿:「刚才去哪里了？小豪说跟你去逛逛，他早就回了，迟迟不见你回来。」

    孟娇看一眼坐餐桌前拉耸着脑袋的小屁孩。哼，不等她，一个人逃跑了。对苏妈笑了笑，「我走得慢了点，没事，丢不了。」

    苏瑶打着饭，淡淡地对她说:「洗手吃饭吧。」

    「哦。」孟娇笑着乖巧应话，屁颠屁颠的跑去院子里洗手。

    回到餐桌时，已经给她打了一碗饭。

    饭是跟地瓜一起煮的，米饭少地瓜多。大米珍贵，村里的人平常都这样，用地瓜或芋头掺和着米饭来吃。

    餐桌上还有一道水煮青菜，一碟炒鸡蛋。

    苏妈和蔼开口:「没什么好菜招待，都是家常便饭，快点吃吧。」

    孟娇沖苏妈甜甜一笑，「诶，谢谢婶子。这里比我在生产队里吃得好太多了，在那里天天都是稀饭。想多吃一个地瓜都不行。」

    说完，立即端起碗扒饭，吃两口又对苏瑶笑着说:「瑶姐姐，我能不能给你交点伙食费，以后晚上到你家吃饭呀？」

    「再说吧。」苏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虽然是重生了，但翻身需要资本，没有钱，想倒腾点食物拿去黑市卖都不行。

    孟娇继续扒饭，嚼了嚼，伸出筷子去夹鸡蛋。吃了一口，好香啊，就是蛋香的味道。正宗农家鸡蛋跟现代养殖场里的鸡蛋味道完全不一样。

    于是夹了第二口，第三口，抬起头来，发现小屁孩眼睁睁看着鸡蛋，干吞口水的表情。

    她怔愣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默默把筷子里夹的鸡蛋放小屁孩的碗里，低头继续扒饭。

    苏瑶看了孟娇一眼，没有吭声。

    第五章

    等孟娇走了之后，苏豪从袋里掏出了樱桃，洗干净后，偷偷拿到苏妈的房间，吸了吸鼻涕，压低声音说:「妈妈，给你吃。是娇姐姐给我的，你不要告诉姐姐。」

    「什么不要告诉我？」

    苏瑶推开门，瞪着弟弟说道。

    刚才吃完饭后，就看见弟弟和孟娇两人鬼鬼祟祟地躲院子角落里，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苏豪看到姐姐生气，吓住了，赶紧往妈妈身后躲。

    「拿出来!」苏瑶掐腰呵斥。

    苏豪怯怯地将水瓢拿出来，里面全是又红又大的樱桃。

    苏瑶和苏妈一怔。

    苏豪哇一声就哭出来，把前因后果都磕磕巴巴地说一遍。

    本想着自己丢下她先跑了，娇姐姐不会分给他吃了，没想到最后她就自己留了几个，其余全部都给他了。

    继续扁嘴哭着喊:「娇姐姐说了，要多分给妈妈吃，说什么有铁的，能补血。让我不要告诉姐姐，怕被你生气。」

    苏妈慈祥笑笑，摸了摸儿子的头，「以后不能偷果子了。」

    苏豪直点头。

    苏妈又对女儿说:「娇娇也是一片好心，算了，瑶瑶，别生气了。至于阿晏那边，我等会去跟他说一声。」

    苏瑶没有吭声，神色不明走出了房门。

    苏豪吸了吸鼻子，拿出一个塞进妈妈的嘴里，又往自己嘴里塞，泪水未干，笑着说:「妈妈，好甜，真好吃。」

    苏妈也笑笑。

    ——

    孟娇打着饱嗝回到知青大院。

    经过前门时，看着大伙都围坐在大厅里聊天，知青们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热血滂湃。

    瞥见桌子上摆着一碟花生。

    眼眸一亮，走进大厅之后，往椅子坐下，顺手抓了几颗花生在手里。

    边剥花生吃，边看他们。

    在人群中央，徐冬冬站得笔直，双手捧着报纸，铿锵有力地朗诵报纸里的内容。徐冬冬的语气婉转悠扬，富有激情，众人都非常严肃虔诚地听着。

    念完一段后，杨队长率先鼓掌打破沉默，笑着说:「好好好，徐知青的觉悟很高，念得太好了！」

    随后众人都用力地拍掌。

    孟娇差不多把一碟花生都吃了，吃得津津有味。

    徐冬冬睨她一眼后，就坐了下来。

 第9页

    杨队长笑问:「还有谁没有分享的？咱们都是知识青年，农村未来的发展就靠大家了，都要积极点。」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坐一旁，正低头专注于剥花生的孟娇身上。

    一抬头，就感受到大家投射过来的热切眼神。

    她一怔，随后沖大家眯眯一笑。

    杨队长朝她招手，怂恿道:「孟知青，你也来分享一下心得体会，别怕，都是兄弟姐妹，不会笑话你的。 」

    见躲不了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孟娇拍了拍身上的花生衣，站了起来，一步步走了过去。

    「我这人不善言辞。」孟娇对上徐冬冬投来的鄙视眼神，轻咳一声，又笑眼弯弯地说:「那我就唱一首歌来表达吧，唱不好，大家凑合着听。」

    众人都目不转睛注视着她。

    徐冬冬:「……」

    孟娇清了清嗓子，唱了首经典老歌《望故乡》:

    「越靠近故乡心情越凄凉

    回家的念头从不敢奢望

    故乡的景色故乡的爹娘

    ……」

    也许是孟娇的嗓音打动人心，不少知青听得热泪盈眶，不时伸手去抹眼泪。

    杨队长眼眶发红，话语哽咽道:「孟知青，你唱得太好了，唱出了我们这些背井离乡知青们的心声。」

    众人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孟娇苦涩地笑了笑，她很想回家，很想念家人。本想唱首东方红什么的，张口就唱了这首老爸最喜欢的老歌。

    对他们来说，这首歌是没听过的。

    唉，洗澡睡觉。

    孟娇熘回了房间，从床底的木箱里翻出了一颗糖，剥开彩色糖衣，就塞进嘴里，甜。

    回头看到站门口的徐冬冬，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她嘿嘿一笑，又拿出了一颗糖攥在手里，将木箱推回到床底。

    提着水桶准备去洗澡，经过徐冬冬身边时，塞了颗糖进她衣兜里，眯笑着说:「请你吃，我洗澡去了。」

    徐冬冬是越发觉得孟娇奇怪。两人的父母有交情，以前孟娇的性格很内向，来到这里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摔坏脑子了？

    从衣兜里拿出糖果，看了看，还是剥了糖纸，含在嘴里。

    打开马灯，坐书桌前读书。

    上次跟村里的陆源借了一本书《青春之歌》，作家杨沫写得太好了，她一边读一边把认为好的内容摘录下来。

    想不到这落后的农村里还有文化人，而且长得真俊，一点都不像粗犷的农民，还有种知识分子的感觉。

    想到这里，徐冬冬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嘴里甜，心里也甜，手里抄的文字也变得滚烫起来。

    孟娇洗完澡后，穿着睡衣，用毛巾包裹着头髮跑回来，一进门就看到徐冬冬对着摊开的书在痴笑。

    她乐了，女配在思春？

    平常高傲得像只孔雀，思春起来也挺有趣的。

    悄悄走过去，探头去瞄一眼，问:「徐知青，你看什么书，那么好笑？」

    徐冬冬吓得一哆嗦，立即将书合起来，用身体挡住，瞪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那么紧张干嘛？只是随口问问，我才不稀罕呢。」孟娇不以为然笑笑。

    往自己的床边坐下，弯下腰，长发全甩前面，下垂滴着水珠，再用毛巾慢慢擦干，这年代没有电吹风，太不方便了。

    也没有空调，没有风扇，幸好入夜后就凉快些，不然太难受了。

    侧过脸，微笑问:「冬冬，你会缝衣服吗？我的裤子破了，你帮我缝缝呗。」

    徐冬冬:「……」

    孟娇笑得很狗腿，「冬冬，你吃我糖果了。行行好，帮我缝一下呗。我不会缝，外出裤子就两条，不然我明天没裤子穿了。」

    徐冬冬真的对她的赖皮行为很无语，就知道给糖果没安好心，无奈道:「拿来吧。」

    又补刀一句:「这么大个人，连衣服都不会缝。」

    这年代穿补丁衣服都是很普遍的，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不会补衣服才奇怪。

    孟娇一听，没有半点生气，还高兴地笑了。立即从衣柜里把裤子拿出来，裤子大腿的位置被树枝划破了。

    徐冬冬将书和笔记本收拾好放进木箱里。伸手接过裤子，从抽屉里拿出针线包，对着马灯，拿出细针开始熟练地穿线。

    孟娇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旁边，软着嗓音说:「冬冬，你帮我绣朵花。」

    徐冬冬倏然一滞。

    淡淡开口:「不绣。」

    孟娇搂着她的胳膊，亲昵撒娇:「冬冬，你给我绣吧，你那么厉害，肯定会绣花的。」

    徐冬冬瞥一眼，无语道:「哪有人在裤子上绣花的？」

    孟娇又说:「这黑裤子多丑呀，绣朵花会好看一点，绣嘛，冬冬——」

    徐冬冬简直要烦死了。

    ——

    第二天早上，孟娇心满意足地穿着绣了朵黄色小花的裤子。

    看起来有点小清新的感觉，她臭美地左瞧又看，又爱不惜手地摸了花朵，太喜欢了。

    徐冬冬捧着脸盆，刚洗漱回来，无语地瞥她一眼，淡淡地说道:「还不去洗漱，去晚了，早餐就没了。」

    「哦。」孟娇应了声，连忙从床底拿出脸盆，往门外走，还是徐冬冬了解她呀。

    吃过早餐，就到生产队的晒坝门口集合。

 第10页

    远远看到苏瑶走来，她使劲挥手打招唿。苏瑶看到后，浅笑点头，走去村民的中间。

    不一会，男主陆源也来了，真是赏心悦目。

    村民们差不多都到齐了。一个白衬衫的清俊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瓜主!

    她连忙转过身去。

    沈宴远远就看见孟娇坐在晒坝边大石头上，弯起了嘴角。也走到了村民中间，他与男主陆源拍了一下肩膀打招唿。

    点名的时候，孟娇才惊愕地发现，原来瓜主就是男配——沈晏。

    男配，睚眦必报。呃，回想一下，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他？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孟娇领了草帽和镰刀，就慢悠悠地走着。

    路上不忘往嘴里塞了一颗糖，盯着前面不远处的男主和男配的背影。

    啧啧啧，两人的身材都不错，至少一米八，风格各异，一看男主就正派一点，这男配嘛——

    正转头望过来。

    孟娇一怔，没来得及反应，愣愣地看着他。嘴巴里的糖果在翻滚，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有一种掉被打脸感觉。她扯了扯嘴角，沖他尴尬一笑。

    他勾唇笑了笑，又转回头去。

    到了干活的田地，孟娇找了一块阴凉的树荫底下，揪起一把草，蹲着，吹着微风，有些惬意。

    偷懒她最会了。

    徐冬冬被杨队长评为知青队里的劳动模范。

    看到孟娇又在偷懒，同一个位置，蹲在那里已经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身边的草一直没什么变化。

    徐冬冬沉着脸，往孟娇方向走去。还没到她身边，孟娇就倏然站了起来，迳自往杨队长那边跑。

    徐冬冬:「……」

    炎炎夏日，杨队长累得满头大汗，在供凉开水处打了一碗水喝。

    看见孟娇跑来，笑了笑，和蔼地说:「孟知青，天气热，辛苦了，你也喝点水解解暑。」

    孟娇怕晒黑，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头戴着草帽，手套，长袖长裤，脸也用薄布围起来，只露出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

    她乖巧应话:「诶，好的。」

    幸好跑得快，刚才就感受到徐冬冬身上有一股杀气？

    第六章

    孟娇弯下腰从碗盆里拿起一个碗，准备打水喝。蓦地，桶盖上面的水瓢被一只修长的手拿走。

    她眨巴眨巴了眼。

    抬头就对上一张倏然拉近的俊脸。

    草帽下，他的短髮已被汗水浸湿，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和脸颊不断地滑落下来，白色衬衫也被汗水浸湿得紧贴着身躯，小麦色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她顿感唿吸一窒，扯嘴笑笑:「同志，今天也够热的哈，辛苦了，你先你先。」

    沈宴低笑一声。

    一手拿起碗，一手用瓢，在盛凉白开的木桶里舀了一大勺水，对她说:「你的碗也拿来。」

    孟娇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将碗递过去接水。

    他给两个碗都装了水。

    孟娇有点意外，笑着说:「谢谢呀。」

    沈宴对她笑了一下，就拿着碗，迳自走向正在田里干活的苏瑶。

    她仰头咕噜咕噜地喝着水，喝完喟嘆一下，舒服，天气太闷热了。

    放下碗后，她又打了一碗水，打算拿给徐冬冬。

    徐冬冬本来很生气的，瞥见她双手捧着碗，小心翼翼地走来，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不由得心里发毛，不知道她又想搞什么鬼。

    孟娇笑笑，不露脸也能听出她的语气带笑，嗓音软软糯糯的:「冬冬，快喝点水吧。你流了很多汗，需要补充一下水分。」

    徐冬冬:「不喝，要喝我会自己打。」

    孟娇不泄气，又说:「你看我都打来了，喝嘛。」

    徐冬冬低头不说话，继续奋力割草。

    孟娇嘆一口气，说:「不喝就浪费了，我看对面的陆源好像还没喝水，要不我给他送去吧。」

    徐冬冬一把接过水，灌着喝完。

    孟娇笑笑，接过碗，很狗腿说:「冬冬，你干活真麻利，哪个男人要是能娶到你真是有福气。」

    劳动最光荣。

    徐冬冬:「……」

    孟娇将碗还回去之后，心满意足地讨好了徐冬冬，打算回到刚才阴凉的地方继续混日子。

    结果，一看怔愣住了。

    草呢？

    草呢！

    欲哭无泪的感觉，对上徐冬冬的嘴角微微上扬，投来了一丝玩味的目光？

    真的要谢谢她咯。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吃饭。生产队里只有中午的伙食才好一点。毕竟大家干活都累了，不吃饱没力气。

    看到吴婶开着拖拉机过来，大声喊开饭。

    孟娇跨过了一个个刚割过草，光秃秃的田地，又是第一个到了吴婶身边，摘下面巾放衣兜里，笑眯眯地问:「吴婶，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吴婶也见怪不怪，这丫头吃饭最积极。神色淡定地掀开盖子，里面居然有红烧肉!

    记得吴婶赶集的时候是买了猪肉。

    眼眸发亮，赶紧拿着碗，双手捧过去，看着泛着油光的红烧肉，吞咽了一口水。

    吴婶接过碗，给她打了一碗二米饭，夹红烧肉的时候，瞥见这丫头快要钻进锅里，轻敲了她的头一下，「让开。」

    哦一声后，后退一步，眼巴巴地看着吴婶，问:「吴婶，一人几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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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知道什么都要按人头分。

    吴婶夹起了一块，没声好气:「一人一块。」

    孟娇眸色暗了暗，很快又恢復亮光，再少也是肉呀。指着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软声说:「吴婶，换一块，我要这块。」

    吴婶瞪了她一眼，还是默默地给她换了，最后又给她米饭里浇了一点酱汁。

    孟娇笑得眉眼弯弯，「谢谢吴婶!」

    接过碗之后，她又走到那个有个小山丘的树下，在阴凉地方盘腿坐下，摘下帽子挂脖子上。

    她的汗水不多，两边脸颊却热得红彤彤的，白里透红，像一只熟了的水蜜桃。

    再怎么偷懒，也是要在灼热的太阳底下晒着干活的。

    干活慢是慢了点，也累呀。

    她笑了笑，夹起红烧肉轻咬了一小口，放回去，扒了一口饭。真香!口感软糯，肥而不腻，味道跟老爸做的红烧肉有得一拼。

    想想又鼻酸。

    附近坐下一抹白色身影，嘴角弯起漂亮的弧度，嗓音磁性语气带笑地打趣道:「吃块肉，你激动得要哭？」

    孟娇歪着脑袋看他。这未来首富就在面前，是不是可以去抱他大腿？说不定可以藉此走上人生巅峰。

    虽然现在他是没钱，但相识于微时，苟富贵，勿相忘呀。

    想想她就笑了。

    看到孟娇直盯着他傻乐，沈宴弯嘴一笑，问:「想啥？」

    孟娇心情莫名愉悦，沖他笑着说:「没有，我在想这红烧肉太好吃了，下次吃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沈宴从他的碗里夹了两块红烧肉，放进她的碗里。

    孟娇怔了一怔。

    第一反应是为什么他有这么多，居然有五块红烧肉!吴婶不是说一人一块吗？

    吴婶偏心呀！

    沈宴笑笑，「吃吧。」

    孟娇的屁股挪了挪，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喂，同志，你有什么办法能让铁面无私的吴婶特别关照的？教教我呗。吴婶软硬不吃，我都愁死了。」

    又对上他张好看的脸，疑惑道:「难道是美男计？」

    「哈哈……」沈宴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勾起唇角，俯身凑到她的耳边，同样压低嗓音，声音特别低沉沙哑。

    孟娇瞪大了眼睛，仔细去听，温热的气息喷洒而来，感觉脸有点痒。只听到他一字一字说得很慢:「我的办法就是给吴婶钱了。」

    耳朵也有点痒。

    酥酥麻麻的。

    她感觉不自在，扯了一下嘴角，又挪了挪，坐远了一点，「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呀，同志。」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

    沈宴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心头微微一颤，又看她挪坐到小土坡上，不由笑着开口:「你坐坟上了。」

    孟娇低头看着自己坐着的小山丘，后知后觉，「啊——」尖叫着，端着碗跳了起来。

    就说觉得奇怪，这个阴凉的好位置怎会没人坐？

    沈宴看着她，哈哈大笑。

    孟娇气得憋红了脸瞪着他，刚才碗都差点掉了。这是未来大佬，又不好发作，低头看着碗里他给的红烧肉。

    也不再生气了。

    捧着碗，沖他笑了笑，「同志，谢谢你的提醒啊，我换个位置坐，你慢慢吃。」

    沈宴弯唇笑了笑。

    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在窄小的田埂上，像走钢丝，动作笨拙而滑稽，还有点可爱？

    孟娇往苏瑶的方向走去。苏瑶和几个村民坐在地势较高的田埂上，还算阴凉，身后是密麻的竹子。

    去的路上，不忘把他给的红烧肉快速吃了。财不可外露，肉也不可以。

    笑眯眯地走到苏瑶身边，「瑶姐姐。」

    苏瑶闻声抬头，朝她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孟娇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舒服地诶了一声，端着碗，就开始吃了起来。

    把米饭吃得干干净净的。吃完了之后，侧过脸看到苏瑶也吃完了，正要起身，孟娇将碗筷递过去，笑眼弯弯，「瑶姐姐，顺便帮我也还一下，谢谢。」

    苏瑶眉头微蹙一下，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似乎开不了口拒绝，还是接过了碗筷，就一起拿去归还。

    风吹得身后的竹子沙沙沙地响，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在地面投下了一片斑驳的阴影，鼻子里全是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困意来袭。

    孟娇脱下外面的粗布长袖衫，铺到草地上，里面还穿着一件短袖，露出藕白般的手臂。用帽子遮挡住脸，就平躺了下来，翘着二郎腿，阵阵微风袭来，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煳煳的睡着了。

    苏瑶看到她这副随性模样，笑了笑，坐到不远处休息，拿帽子扇了扇风。

    看着不远处的陆源，他正和沈宴坐一起，两人不知道闲聊什么，视线都转了过来。

    苏瑶垂下了脑袋。三人都是从小一起在村里长大的，沈宴的父亲与她的父亲关系要好，以前在口头上就定过娃娃亲。

    而陆源是家里的长子，底下还有三个弟妹。他的个性最为沉稳，性格也内敛。其实两人早就心意相通。

    上辈子，浪费太多时间了，兜兜转转还是没能在一起。

    现在两人都22岁了，也早过了男二十、女十八的当婚年龄。

    陆妈在百丈坳是出了名的泼辣跋扈。嫌弃她家的情况，劳动力就只有她，担心她嫁过去以后要倒贴娘家，不同意两人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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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年就恢復高考了，说不定能跟陆源考上一个大学。而经济问题也要尽快解决，假如离开了，妈一个人带小豪在这里也不放心。

    苏瑶低头沉思了许久。

    一抬头，就看到徐知青拿着一本书凑到陆源身边。她的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午休时间，早就结束。

    孟娇午觉睡得混混沌沌的，感觉身体进入了梦魇，胸闷，浑身很疲惫。

    有几个村民和知青经过时，好心提醒她开工了。

    她仍旧没有起来。

    大家都已经在田里干活了，徐冬冬远远看到后，气汹汹地走过去，一把掀开她脸上的帽子，「孟娇，赶紧起来，别……」

    倏然，发现她的脸色很苍白，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薄汗。

    心中一惊。

    「孟娇，你醒醒!」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脸很冰凉，她的眼眸紧闭，唿吸浅而快，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赶紧向不远处在锄地的杨队长大声喊道:「杨队长，杨队长！！赶紧过来瞧瞧，孟娇出事了！」

    第七章

    这一喊，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大家不约而同地丢下农具，赶忙从田地里跑过来看她。

    怎么刚才好端端的人，一下就这般没有生机？

    这个年代的思想在骨子里是保守的，男女有别。杨队长当机立断，连忙安排一个男知青跑回村里请村医。

    安排几个女知青将她扶坐起来，而孟娇就像木偶一样，任凭她们怎么摇晃，叫唤都没有醒来。似乎还更加难受。

    这傻丫头怕晒黑，捂得严严实的，大热天的居然穿了两件衣服，苏瑶重生一回，有一定社会阅歷，看她的症状判断十有八九是中暑了。

    果断地对大家喊道:「她中暑昏迷了，赶紧去给她打碗水来，再拿条湿毛巾，你们谁会做人工唿吸？」

    马上有人应声跑去拿水和毛巾了。

    在众人的惊愕下，一抹白色身影倏然蹲了下来……

    ——

    孟娇缓缓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趴在一个碎花衫的背上。后背的主人身材高挑，正稳健地背着她走在田埂泥路上，一步又一步，走得又快又稳。

    她想起了小时候，妈妈还在，也背过她去看医生。

    低喃道:「妈——」

    徐冬冬浑身一僵，病傻了？

    蓦然感觉到肩膀上一片湿润。

    这丫头怎么哭了，半晌，徐冬冬小声嘀咕:「我才不想生像你这样的女儿。」

    有她这样的女儿，肯定会被气死。

    「咯咯咯——」

    孟娇笑得身子一抖一抖的，嗓音沙沙有点哑，「冬冬，你真可爱。」

    徐冬冬眉头微蹙，「你好了是吧，下来自己走!」

    孟娇把脸转过来，埋进她颈窝，嬉笑着说:「不要。还没好，走不动了。」

    「下来，重死了！」

    「不下。」

    徐冬冬无语死了，哪有女孩子像她这样耍赖？真想把她丢出去，早知道不管她了。双手用力掂了掂，吓唬一下她。

    蓦地，脖子被抱紧，腰也被双腿也夹住，就像一只树懒紧紧抱住她。

    徐冬冬大声吼道:「孟娇，你松开——」

    孟娇笑得很开心，很皮地说:「冬冬，起驾回宫。」

    徐冬冬:「……」

    回到了知青大院，孟娇用温水擦了一下身子，感觉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身体虚得直躺床上，软绵绵的，动也不想动了。

    想不到徐冬冬这么厉害能背她走了差不多两公里，心里很感动。

    歪过脑袋，嬉笑着对她说:「冬冬，你是托我的福，不用下田劳动哦。」

    徐冬冬一噎，头没抬，继续看书，幽幽地说：「我今天的工分少了，才算了半天。」

    孟娇顿了顿，趴床上伸手从床底拿出木箱，在里面取了几块饼干出来，递过去，「冬冬，我请你吃，这饼干可好吃了，又脆又甜。」

    徐冬冬瞥了她一眼，继续看书，淡淡说道：「少来，我不要。」

    孟娇拿出一片往她嘴边送，笑眯眯地说:「张嘴。」

    「孟娇，你别烦……」徐冬冬瞪她一眼，刚开口，饼干就塞了进来。

    「有你口水了，吃吧。」孟娇把剩下的饼干拿纸巾垫在书桌上，转过身，又倒回到床上。

    将被子拉起来，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有气无力地说：「我要睡一会，等吃饭再叫我。」

    徐冬冬无奈地把嘴里的饼干吃了，她做不到浪费粮食，饼干上面沾了白糖，入口很甜，边看书边把剩下的几块也吃了。

    想想今天少了半天工分，还是有点心疼。

    再看了一眼躺床上脸色苍白的孟娇，暗嘆了一口气。

    在生产队里出工，一天一般能赚10工分，劳累的活有12工分，也有不足10工分的，劳动力差一点的村民工分不尽相同。

    大家都是按照农耕的传统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收工之后，沈宴肩上扛着一把锄头，嘴里叼着一根劲草，跟陆源一起踩着日落余晖走在黄昏的田埂上。

    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橘黄色的暮光，陆源扭头看他一眼，发现他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但眸光柔和，少了几分乖张。

    陆源开口:「阿宴，明天单车借我用用，我想到镇里买瓶墨。」

    沈宴:「要跑那么远？供销社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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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源:「嗯，之前生产队里进过一批，卖不出去，放久就坏了，后来就不进了。」

    沈宴笑笑，「那也就你会买。我明早大概7点就回到，到时候你来我家去取。」

    陆源去年知道沈宴开始在黑市倒货，眼眸闪过一丝担忧，「你现在还是在做？得仔细注意点。」

    「会的，不用我出面，有人会对接。」沈宴吐出嘴里的知风草，笑着问:「要不要一块干？」

    陆源浅笑摇头。

    他不像沈宴可以这般洒脱，又想起今天的事，「孟知青今天情况也是够紧急的，杨队长也说了，这种情况生命第一，相信她会理解的。」

    沈宴低笑一声，「嗯。」

    两人到了村口就分开走。

    沈宴回到家后，拿出箩筐，趁着暮色，将门口的成熟的樱桃採摘了下来，再不摘怕熟落下了。

    打算明天卖掉它。

    樱桃属于稀罕水果，价格自然就高。他心里盘算着不能在大埔镇卖，镇里的消费能力有限，捨得买的人肯定不多，要转到市里才能卖出好价格。

    忙完之后，回到屋内，黑漆漆一片。

    从门边柜子上摸到一盒火柴，对着马灯划一下，暗淡的黄晕在灯罩里面一下子跳跃开。

    绕过长方形天井，他拿着马灯往前走，又把前厅东西两边的煤油灯都点着。

    屋内瞬间亮堂起来。

    进到厨房，掀开锅盖，腾起一股热气，锅里有用筷子当蒸架保温中的饭菜。看菜基本没动过，他眉头不由皱了一下。

    洗过手后，将饭菜端到回到前厅的餐桌，一荤一素。走到里屋，隔着一道门帘，朝里面问:「阿婆，你吃过饭了没？」

    许久没些动静，他又加大声音，喊:「阿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门帘被掀开，年过花甲的老妇人身上穿了一件浅蓝色香云纱。她的身型瘦小，脖子上方盘着圆圆的髮髻，用一根雕花簪子稳稳固定着，脸上肤色暗黄，布满了皱纹，眼眸却炯炯有神。

    她声音洪亮清晰，带着丝丝慈爱，「阿宴，你回来啦。我吃过了，锅里给你留了饭菜。」

    沈宴笑着开口，「阿婆，我吃不完，你也再吃点。」

    「你下地干活都累了一天，多吃点，你阿爸像你这般年纪，都能吃四碗米饭。」

    沈宴笑笑，这件事都听她说过了很多遍，「我爸是被爷爷关起来饿了两天，放出来后才吃了四碗米饭的，我又不同，你也坐过来一起吃吧。」

    「我吃饱，再吃就撑，你赶紧吃吧。」沈阿婆不愿坐下，又不放心伸手想摸一下碟子，「菜冷了没？我再烧点柴加热一下。」

    沈宴连忙阻止，「是热的，别去忙乎了。」

    又交待道：「阿婆，天黑了就要点马灯，家里怪黑的，别省这个钱，你走路也不安全。」

    「我眼没花，脚没瘸，在家里闭眼都能走。」沈阿婆不以为然，语气还带着几分得自豪。

    沈宴见拗不过她，只好坐下来，端起碗筷，对站着守在一旁的她，无奈说道：「阿婆你早点休息，碗筷我来洗。」

    沈阿婆没吭声，从里屋拿了一块大红花布出来，坐前厅的椅子前，开始缝制被子，想着给他结婚时能用。

    他刚吃完放下碗筷，沈阿婆就立马过去，麻利地将碗筷收拾。

    她是捨不得他辛苦，在田里干活了一天，要是以前，哪用得着这般劳累。

    沈宴了解阿婆的性格，也只能随她去忙乎了。

    沈阿婆看他拿手电筒要出门，关心问:「这么晚了，去哪里？」

    沈宴笑笑，「我给人送樱桃去。」

    「诶，路上小心点。」沈阿婆喜笑颜开，猜想他是给苏家丫头送去。苏家丫头长得标緻，勤快又贤惠，如果两人真能成就好了。

    沈宴穿过晒坝，往知青大院走去。

    前厅里不少知青们在自由活动。他在门外没有进去，叫了一声在大厅里的杨队长。

    杨队长闻声走出来，乐呵地问：「阿宴，你来有什么事？」

    沈宴把袋子递过去，对他说:「杨队，有劳你把这袋交给孟知青。」

    杨队长笑了笑，「她的身体好多了，晚上吃饭看她挺精神的。我帮你叫她出来吧。」

    「也行。」沈宴浅笑，往晒坝旁的大石头坐下。

    不一会，从知青大院里跑出一抹娇俏的身影，乌黑长髮披肩，嘴边噙着笑，眉眼弯弯的。

    孟娇在房间里无聊透顶，听到杨队长说沈宴来找她，她先是怔愣片刻，随后一熘烟就跑了出来。

    月色皎洁，远远看到他坐在石头上，清俊得不可思议。

    顿感有瞬间的恍惚，笑着跑到他面前开口：「同志，你找我有事吗？」

    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袋子。

    沈宴弯起唇角，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她身体没事，从石头下来，把袋子递过去，说道：「给你。」

    孟娇伸手接过，打开看看，眼眸一亮，里面是樱桃!

    他怎么会有樱桃？

    他的笑意直达眸底，「吃完别惦记了，树上已经没有了。」

    孟娇盯着他发愣，难道樱桃树就是他家的？想到这里尴尬一笑，「谢谢你呀。」

    沈宴笑笑，「回去吧，我走了。」

    「哦。」孟娇乖巧应了一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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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眨了眨眼，再低头看着手里的樱桃，有些不知所以然。

    第八章

    这两天，孟娇趁此机会赖在知青大院，没去田里劳动。

    徐冬冬对她恨铁不成钢。知青下乡就是要学习工农身上吃苦耐劳的精神，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她这样的觉悟不行，奈何她是得到了杨队长的同意。

    出门前跟她说:「真的不去上工？中午知青大院不开饭。」

    想用吃饭诱惑？孟娇将被子蒙着头，闷闷地说:「不去，我有饼干吃。我身体没好，等会又中暑怎么办？」

    比起吃，更不想去干活。

    饿死都不想去干农活。

    徐冬冬白了她一眼，走出房门。

    直到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打锣声，知道他们已经都出发了。她才慢悠悠地从床上起来，拿着脸盆去洗漱。

    经过前厅时，看到苏豪这个小屁孩乖乖地坐椅子上，两脚晃悠悠的。

    发现孟娇后，立即跑到了她身边，挂着鼻涕，咧嘴笑着说：「娇姐姐，我来了。」

    孟娇也笑笑。昨天他跟苏瑶拿了两个熟鸡蛋过来看望她，她把饼干和糖果拿出来分享给他们吃，小屁孩吃完问还有没有，她说下次来就给他吃。

    结果这小屁孩今天又跑来，肯定是来讨吃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孟娇边走边说，打了一盆水，蹲在大院门口，开始刷牙。

    小屁孩也蹲在她旁边，笑着说:「娇姐姐，我知道供销社里有好吃的糕点，还有甜甜的冰棍。」

    孟娇眼眸亮了亮，很快又恢復平静，继续刷牙，「太远了，我没有车。」

    苏豪吸了一下鼻子，笑得露出了漏风的牙齿，「不用坐车的，就在村里的。」

    村里有供销社？

    孟娇还是第一次知道，一直还以为一定要到镇上才能买东西。

    不知道村里的供销社有什么卖。她有点好奇，还有冰棍？这么热的天吃冰棍也太爽了吧！

    于是她假装淡淡开口：「我先吃早餐，晚点我有空就去看看。」

    苏豪笑得很开心，「好。」

    看他咧嘴笑，孟娇心里一怔，怎么这笑容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洗漱后，到厨房找吃的，发现居然给她留了两个馒头。扯了一下嘴角，心想该不会是吴婶担心她中午没吃的，所以给她多留一个？

    很有可能。

    回头看到苏豪眼巴巴地盯着她手里的馒头，顿了顿，就把另外一个馒头分给他吃，眯笑着说：「你吃我的馒头，我中午没饭吃了，到你家吃怎样？」

    「没问题。」小屁孩接过馒头，又说道：「我姐姐做了滷肉，可好吃了。她说要卖，不能多吃，你过来我就分你吃点。」

    「行呀，我中午就到你家吃饭。」孟娇啃着馒头，笑了笑，看来女主已经开始卖吃的了。

    吃完早餐后，换了一套外出衣服出门，口袋里不忘带些票子和钱。

    一大一小，走在乡间小道上。蓝天白云，小路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金黄的麦穗压了腰，微风轻轻掠过，闻着稻香和泥土混合气息，有说不出的惬意。

    小屁孩一路说着一些好玩的事。什么掏鸟蛋，什么到溪边抓鱼，什么摘野果吃，她是越听越兴奋。

    发现怎么现在跟小屁孩混也挺好的呢，孟娇笑了笑。在大城市长大，小时候从来没体验过农村里的乐趣，现在对这些特别感兴趣。

    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供销社是由三间青砖垒起来的瓦房，挨在马路边，旁边有棵矮壮的老槐树，树下的圆石桌椅上坐着几个抽着水烟的白髮老人，嘴边烟雾缭绕。

    用粗竹做的长烟筒，瞬间吸引着她的目光，第一见这样抽菸，不由多看了两眼。

    小屁孩变得有点胆怯，对着穿蓝布衫在抽水烟的老汉，低声开口：「陆爷爷。」

    老汉气定神闲，「小豪，又拿家里的鸡蛋换糖吃？」

    小屁孩直摇头，拉了拉孟娇的衣角，低声说道：「我是带这个姐姐来的，她是村里的知青。」

    孟娇见老汉正眯起眸子打量着她，眼神十分锐利。她扯嘴笑了笑，没说话。

    老汉开口道:「那就赶紧进去买吧。」

    小屁孩连忙拉着孟娇进去，进门就看石灰墙上用红色大字写着：无产阶级万岁，保障供给。

    一个长的玻璃柜檯，拦在正中间，里面摆放着些针线，纽扣，日用品等。

    柜檯上摆着一个发黑的大算盘和一桿小称。

    后面是货柜架。她把目光落在最右边的玻璃柜上，里面有芝麻饼和各种糖果，糕点等。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短髮微胖，浓眉小眼，嘴里正磕着瓜子，坐在柜檯后面的长板凳上，直盯着两人一举一动。

    孟娇感觉被人得很不自在。以前在商场购物，就最讨厌销售员跟在屁股后面。现在的感觉同样如此，让人很讨厌。

    看着缩一旁的小屁孩问：「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苏豪指着柜檯上的黄色糕点，目光瞄了一眼售货员，又缩回到孟娇身后。

    售货员吐了吐嘴边的瓜子壳，开口道:「看好了，要买什么再告诉我。」

    「这糕点怎么卖？」孟娇问。

    售货员打量这个穿着整齐得体的女孩，长得特白净。拿颗瓜子衔在嘴边，淡淡开口:「有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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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什么票？」孟娇摸了一下口袋，粮票不多了，剩下肉票，布票这些商品票比较多。

    售货员睨了她一眼，继续说：「有票就8分一个，没票是一毛。」

    「我要两个，给现金。」孟娇想了想，从衣兜里拿了两毛出来。

    售货员腾出一只手收了钱，慵懒地站起来打开玻璃柜，从里面装了两块像发糕一样的黄色糕点给她。

    孟娇又问了糖果，原来糖果在这里是按颗来卖，1分一颗，于是她买了十颗。

    两颗给小屁孩，分了个糕点给他。

    又想起了小屁孩提过的冰棍儿，于是开口问:「这里有冰棍吗？」

    售货员淡淡说：「冰棍要定，甜的3分，绿豆的5分，你想要先交钱，明天来取。」

    小屁孩悄声对孟娇说要甜的，她定了3根甜的，2根绿豆的。

    最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供销社。村里的供销社小是小了一点，售货员脾气是差了一点，但买点东西也是挺方便的。

    出门走了几步，小屁孩就迫不及待地吃起糕点，用力嚼了嚼两口后，皱起了眉毛，扁着小嘴说：「娇姐姐，这糕点不好吃，苦的。」

    苦的？

    她也马上放嘴里咬一口，硬邦邦的咬不动，的确还有苦涩味，「别吃，是坏的，我们去退回来。」

    小屁孩有点害怕，怯怯地说：「我不敢。」

    「怕什么，有我在。」

    孟娇拿着糕点走回到供销社里，看销售员眼眸闪过惊愕，随后撇嘴的样子。肯定是早知道过期了，还故意买给她的。

    孟娇把糕点放柜檯，笑眯眯地说：「你好，糕点是坏的，不能吃，婶子能不能给我换成别的商品？」

    售货员睨一眼柜檯上的糕点，语气不耐烦地说：「都吃过了，不能退。」

    孟娇又笑着开口：「婶子真会开玩笑，不吃怎么知道坏没坏，我不是要退钱，我是说换等价商品。」

    售货员翘着二郎腿，继续啃着瓜子，语气尖酸，「那也换不了，吃过了我还能卖给谁？」

    孟娇据理力争，「糕点是坏的，难道你还想二次销售？不怕吃坏人？」

    售货员语气中带着怒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出了这道门，哪有再退换的道理。」

    孟娇发现跟她无法沟通，软不吃就试试硬的吧。

    「哎呦——，肚子疼，吃坏人了。」孟娇捂着肚子蹲下来，一副很痛苦的表情，眉头紧皱，大声喊着:「好疼——」

    售货员站了起来，怒声道:「别装了，再装我可把你丢出去。」

    孟娇继续大声喊:「要死了……」

    这回小屁孩吓哭了，扁着嘴哇一声哭出来。

    售货员心虚得很慌，叫嚷着:「别装，赶紧起来，快点起来。」

    屋内闹哄哄一片，蓝布衫老汉拿着菸斗走了进来，威严道：「发生什么事了？」

    售货员面露喜色，犹如来了救星。立马软下声来，「阿爸，这个小知青来这里闹事。」

    老汉瞅一眼蹲地上捂着肚子的孟娇，「好端端的闹什么事？」

    孟娇站了起来，眼眶泛红，委屈巴巴地说:「老爷爷，她卖的这糕点是坏的，我说要退换，都不让。吃得我肚子疼。」

    老汉瞅一眼售货员，威严开口，「给她退钱，东西坏了的就撤下来，别卖了吃坏人。」

    「知道了。」售票员不情不愿地从抽屉里拿出两毛钱。

    孟娇伸手接过，立马放进衣兜里，对老汉笑眯眯地说：「谢谢你，老爷爷，还是你明事理。」

    就知道这个臭丫头是装的，售货员一肚子的气，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阿爸在这里，又不好发作，撇过脸，冷哼一声，就坐了下来继续啃瓜子。

    孟娇牵着小屁孩的手走出了供销社。心想以后再也不来了，服务差，货不好。都不知道怎么能经营下去的，要换到她那年代早就向消费者协会举报了。

    走了一段路后，看小屁孩还在抹眼泪。

    苏豪心里内疚，早知道就不要跟娇姐姐说买那糕点。上次跟姐姐来用鸡蛋换盐，姐姐不捨得给他买，他都惦记了很久。娇姐姐对他那么好，结果把娇姐姐的肚子吃坏了。

    孟娇半蹲下来，对他眨眨眼，笑着说：「别哭了，我肚子不疼。」

    小屁孩噙着泪花，吸了吸鼻子，关心问:「娇姐姐，你的肚子真不疼？」

    「哈哈，不疼了。」孟娇从衣兜里拿一糖果，剥开糖衣，用舌头舔一下，甜甜的，糖果没坏。

    估计是糕点不易保存，买的人少，放坏了。

    于是又拿出3颗糖果递给他，笑着说:「糖果没坏。一天吃一个，吃多蛀牙。」

    小屁孩破涕为笑，开心地接过糖果，剥开一个放嘴里，「好甜，真好吃。」

    孟娇摸了一下他的脑瓜，笑了笑，「走吧，带我摘野果去。」

    第九章

    苏瑶收工回家，刚进院子门，发现孟娇和弟弟蹲在地上玩泥巴？

    两人看到苏瑶后，都咧嘴笑着喊:「瑶姐姐」，「姐姐。」

    苏瑶不由抿嘴笑笑，洗了一把手，侧过脸看他们问:「你们在玩什么？」

    苏豪吸了一下鼻子，跑到姐姐身边，激动地说:「今天娇姐姐陪我去玩了，我们在田里摘了很多野果子。」

    她笑笑，拿水瓢舀了水，说:「手伸过来，洗洗。」

 第16页

    孟娇也自觉地把手伸过去，水冰冰凉凉的，很凉快。

    苏瑶的语气中露出一丝兴奋，对孟娇说:「今晚隔壁村有露天电影，你要不要去看？」

    露天电影？

    孟娇不太感兴趣。电影院她以前是常去的，环绕立体音效，坐软椅吹空调，喝着冰可乐，吃着爆米花，这样看电影才爽嘛。

    露天肯定又热，又无聊。

    「没兴趣。」孟娇摇摇头。又想起中午吃的滷肉，味道真不错，她眯笑着问:「瑶姐姐，上次说到你家吃饭，给你交伙食费，考虑怎样？」

    见苏瑶低头在思索着什么，孟娇又开口，循循诱导:「我一个月给你15元，就管一顿晚饭，怎样？我不挑食，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这年代一毛五可以买一斤大米，猪肉一斤九毛，盐巴一斤一毛五，豆腐一斤一毛，鸡蛋一斤八毛。

    这样的物价，每月15元，省点花也够买一家人一个月的饭菜。

    苏瑶正需要用钱，对她浅笑说:「肉不会每天都有，一个星期吃一次。你同意不？」

    买肉确实也不方便，要到镇里买，用肉票，大家都想买猪肉里最好的部位，要很早去，去晚就没有了。

    吃肉确实不容易呀。

    孟娇点点头，又委屈巴巴地说:「鸡蛋可以每天给我吃一个吗？我正是发育长身体的时候，没有营养长不高呀。」

    讨价还价。瑶姐姐，从了我吧。

    苏瑶眼眸瞥一眼这丫头，哪有不长高，至少有一米六吧。不过看起来确实不够结实，一看身体就是软，哪哪都软。

    鸡蛋家里有，不用再花钱去外面买。苏瑶笑笑，就同意了，「可以。」

    孟娇一听，笑得眉眼弯弯的。怕她反悔，立即从口袋里掏出15元，递给她，「瑶姐姐，钱你收着，我从今晚开始就在你家吃饭啦。」

    苏瑶不含煳，接过钱放口袋里。站起来，笑着说:「我现在去做饭，今晚吃肉，我刚好做了滷肉。我们早点吃完，我要带妈和小豪一起去看电影。你真的不去？」

    孟娇中午就跟苏豪偷吃了两块滷肉，不敢多吃，怕被发现，咸鲜口味，吃了还想吃，终于体验到年代文里美食博主的菜了。

    「电影没什么好看的。那瑶姐姐赶紧煮饭吧，我也饿了。」

    孟娇也期待快点开饭呀。

    苏瑶走进了厨房开始忙乎起来，苏妈从外面摘了青菜回来，知道孟娇在家里搭伙吃饭也欣然同意。

    孟娇跟苏豪坐院子里帮忙摘菜，洗菜。

    苏妈一看孟娇要把摘下来的菜梗来餵鸡，就微笑着阻止，温和地说:「娇娇，我来，你去玩吧，等会吃饭叫你。」

    「哦。」孟娇乖巧应了一声。

    她抬头蓦然发现有火烧云。连忙跑出院子，走到空旷的小路边。

    心里瞬间被大自然的美震撼到了。

    天边仿佛着了火，红彤彤，金灿灿，云彩颜色不断地变化，越来越浓，交错在一起，气势磅礴，宏伟壮观。

    她都看呆了。

    沈宴和陆源从田里收工回来。经过村里的小道时，看见不远处，孟娇像小孩子一样，小嘴微微张开，怔怔地仰望着天边，眼睛一眨不眨的。

    娇俏的小脸被霞光映得红通通一片，眼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像是在油画里走出来的少女。

    陆源笑笑，开口:「孟知青还真可爱。」

    沈宴弯起嘴角，低低应了一声嗯。扭头对陆源问:「今晚去看电影不？」

    「嗯。去的。」陆源脸上略带羞涩，又问他:「你呢？」

    沈宴凝视着前面的娇俏身影，笑笑，「我看情况吧。」

    孟娇看了一会，余光感觉路上有人要经过。侧过脸，就看到陆源和沈宴，他们捲起了裤脚，穿着军绿色解放鞋，肩膀上还扛着把锄头。

    啧啧啧，这农民气质，也是绝了。果然好看的人怎么打扮都让人炫目。

    她沖他们笑了笑，就扭头回去。

    到了苏瑶家，小屁孩在写字，还没开始上小学，字写得歪歪斜斜的。

    她坐椅子上，手里拿了把野果子吃，入口酸酸的，还有点涩，吃完过一会就有股甘甘的味道。

    第一次吃野果，不难吃，也不会特别好吃。

    孟娇想了又想。

    吃饭问题总算暂时能解决了。坐食山空，钱也要赚吧？下田劳动赚工分太累了，何况她也吃不消，这劳动问题，想想就头疼。

    不一会，苏瑶喊开饭了。

    一大一小，跑去院子里洗手，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到餐桌前坐好。

    苏瑶给孟娇打了一碗红薯饭，上面放了一个煎鸡蛋。油水不多，鸡蛋表面有点焦，但并不影响孟娇的食慾。

    餐桌上有三道菜。水煮青菜，能数过来的小碟滷肉，还有一碟咸菜。

    孟娇吞咽一口水。夹了一口咸菜，眼眸一亮，唇齿留香，好吃，而且还增加了食慾，不禁夸赞道:「瑶姐姐，咸菜真好吃，你可以做了拿去卖了。」

    苏瑶笑笑，「没有人会买咸菜的，家家户户都有。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苏妈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的碗里，又夹一块肉给儿子，和蔼地笑着说:「你们俩吃慢点，不要咽到了。」

    「哦。」两人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孟娇最喜欢吃滷鸡脚，鸡翅，鸭掌这些，但这个年代估计很难有。

 第17页

    鸡精贵着呢，一般都不捨得宰，留着生鸡蛋，等到过年了才会宰一只。吃鸡都难，何况是单独出售的鸡脚，鸡翅膀，算了，想想就好。

    吃饱后，苏瑶一家准备洗澡后再去看电影。百丈坳离隔壁村有几公里的距离，走路大概需要四十多分钟。

    小屁孩还兴奋地说，之前去过更远的村里看电影，走了一个多小时。现在算很近的了。

    孟娇兴趣乏乏，告别了他们，就往知青大院走回去。

    知青大院此刻一片热闹，大家都排着队去洗澡。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

    平常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难得看场电影，也足够兴奋的。

    走回房间，看到徐冬冬坐书桌前，对着镜子梳头髮。

    她留的是这年代最流行的齐耳短髮，额前的刘海用黑色夹子固定在耳朵两侧。看起来干练利落。

    看到孟娇回来，她淡淡开口问:「今晚你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孟娇往床上一躺，舒服得诶叫一声。歪过脑袋看她，懒懒地说:「不去，有什么好看的。」

    徐冬冬瞥她一眼，平常她那么爱玩，居然不想去看电影？

    越说越小声，「听说今晚会放映三场电影，有动作片，有战斗片，还有爱情片……」

    孟娇乐了，他们这年代人真的很纯真，很保守。她意味深长地笑说:「爱情片里有亲嘴，有动作，还有战斗？」

    徐冬冬听不懂孟娇所谓的意思，不过听到亲嘴，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瞪了她一眼，「你爱去不去。」

    「哦。」孟娇吃饱了躺着不想动。看徐冬冬从柜子里拿出两件衣服，往身上比了比。

    「红色那件好看。」孟娇开口给建议。

    徐冬冬瞥了她一眼，默默把红色衣服放回衣柜里，拿白色碎花衬衫换上。

    才不相信孟娇的眼光呢。

    平常扎高马尾麻花辫子算怪了，有时候居然扎了一个道姑头。

    髮型丑死了。

    换好衣服后，徐冬冬就出了门，跟知青队里的人一起出发。大家都想早点去，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孟娇听到一阵拖拉机的突突突声，就知道吴婶肯定也去了。

    她软软地躺床上，直到周围一片安静。

    懒洋洋地拿起水桶，出门去洗澡。

    到了澡房，怔愣住了，水缸里没水了!

    平常她都挺早去洗澡的，没遇过缺水的情况。今晚大家都凑在一起，把水都用完了。

    头疼，不会打井水。

    今天跟小屁孩玩了一天，在山里田里，爬上爬下的，出了一身汗，浑身黏煳煳的很难受。

    无奈地提着水桶出门。

    刚走出门口。

    黑夜里，一抹白色身影撞入她的眼帘。沈宴坐在晒坝旁的大石头上，正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眼眸中噙着淡淡的笑意。

    孟娇怔愣一下，眼眸亮了亮，感觉自己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些。提着水桶小跑过去，乐着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嗓音磁性又醇厚，夹带着温柔，微笑着反问:「你提着桶去干嘛？」

    孟娇弯起了唇瓣，软声说:「同志，你帮我去打水好不好，我想洗澡，水缸里没水了。」

    沈宴从石头跳下，接过她的水桶，笑了笑，「嗯，我帮你。」

    看着他打了几桶水回来，她连忙道谢，就进澡房洗澡去了。

    心想沈宴刚才穿了修身白衬衫，蓝裤子，脚下一双白色帆布鞋。打扮这么好看，该不会是去约会吧？找苏瑶看电影，不会吧？那他来知青大院找谁？

    该不会是找我吧！

    第十章

    洗完澡后，把衣服拿去门外晾起来。

    回来经过前厅时，看到沈宴双手抱臂，背靠在前厅的门沿上，一双桃花眼含笑，正直直地凝视着她。

    心脏勐地漏一拍。

    沖他笑了笑，也不装傻了，直接开口问:「同志，你在等我吗？」

    看她穿着薄睡衣，湿发用毛巾包裹着，光洁的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水珠。他低低笑了声，「嗯，去换衣服吧。」

    「哦。」孟娇笑得轻快，趿着拖鞋，哒哒哒地就跑回房间。

    她开始体会到要穿什么衣服的烦恼了，奈何衣柜里的衣服就只有两三件。

    头髮洗了没办法扎起来，用毛巾擦得半干，套了一根皮筋到手腕上。

    出门前，又倒回来，往脸上涂了点雪花膏。

    满意笑了笑，香香的。

    小心机地跟他一样穿了白衬衫，还别出心裁地在腰的位置打一个结，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她笑着跑出来，眉眼弯弯的。

    打量她一眼，沈宴不禁翘起了嘴角。嗓音磁性低低沉沉的带着笑意，语气特别魅惑人心，「看电影，去不去？」

    「去。」孟娇笑着脱口而出，毫无骨气地立刻答应。

    他忍俊不禁，露出一排大白牙，「那走吧。」

    孟娇跟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宛如乖巧的小媳妇一般，盯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小鹿在乱撞。

    看他骑上了自行车，她一下子怔住了。没坐过自行车，考虑是要跨着坐，还是侧着坐？

    跨坐就稳点，侧坐斯文点。

    他双手握着车把手，脚撑地，车停得很稳。扭过头来看她，笑着问:「怎么了？上来。」

    「哦。」她乖巧应一声，就伸手扶过他的腰，两脚轻跳了一下，侧身就坐到了后座去。

 第18页

    沈宴感觉身子蓦地一僵，他的脸上泛起了浅红，略带沙哑，「坐好没？我要开了。」

    孟娇把手改成了揪住他的衣角，另一只手扶着后座，挪了挪，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嗯，坐好了，你骑慢点。」

    他低笑了声，就踩动脚踏板。

    车骑得不快，很稳当。

    农村的夜里，没有路灯，周围都是黑漆漆一片。月光如水，满天繁星闪烁，映入眼帘的是万亩良田，平坦如镜。

    自行车碾过乡间小路，人烟稀少，耳边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蟋蟀声，蛙声，远处偶尔有几处狗吠声。

    没有城市的高楼大厦，霓虹闪烁和繁荣喧嚣。完全沉浸在大自然的清静里，心里特别踏实安稳。

    孟娇突然不想说话了。

    看着他宽厚的后背，他身上清冽味道一直萦绕在她的鼻尖。吹着凉风，感觉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他后面也挺好的。

    沈宴弯起嘴角，扭过头来，笑着问:「在想什么？」

    在想为什么男配会找她看电影了？小说里不是喜欢女主苏瑶的吗？

    孟娇盪悠着双脚，笑眯眯地说:「在想你为什么会来找我看电影呀？」

    沈宴笑出了声，打趣道:「那你说是为什么？」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孟娇说完后，想了想，随后狡黠一笑，「我猜你是看上我了呗。」

    沈宴心里咯噔一下，心跳蓦地在不控制地加速。轻轻抿了抿薄唇，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倒是他开始不好意思了。

    见他不说话，孟娇心里有些忐忑，忘了这个年代的人思想保守，对待爱情含蓄又单纯，更别说表白了。

    他该不会生气吧？

    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后背，嬉笑着说:「喂，我开玩笑的。」

    他的耳尖都红了，半晌，沙哑地开口:「嗯，是看上了。」

    孟娇吓得一惊，直接从车上摔了下来，掉倒在路边的草地上，「哎哟——」

    沈宴一怔，连忙停下车来，立刻跑过去，快速将她扶起，双手握住她的双臂，语气急切地问:「有没有摔到哪里？」

    孟娇怔怔地看着他，满眼全是疑惑，她的脸颊也红烫起来，黑暗里，一双清澈眼眸忽闪忽闪的。

    四目对视，他垂下眼帘，掩盖住内心奔涌而来的情愫。轻轻抿了抿薄唇，松开了手，笑着开口:「吓到你了？我也是开玩笑的。」

    孟娇摇了摇头，咧嘴一笑，「电影还看不看了？」

    沈宴低头，左右看看她，「你能走吗？有没有哪摔疼？」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幸好他骑得慢，又是草地，淡然笑着说:「不疼，我们去看电影吧。」

    他笑着嗯一声。去将自行车骑上，停在她的面前。

    孟娇扶着他肩膀上了车，手勾住了他的腰，笑眯眯地说:「我坐稳了，这样就不会摔。」

    沈宴低头看着腰上的小手，心都在滚烫的，低低地笑了笑，「嗯，你扶好了。」

    自行车继续行驶在乡间无名小路，迎面掠过阵阵微风，吹着髮丝往后扬起。

    她心情变得很好，轻声哼唱了一首偶像的《稻香》。

    沈宴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但她的嗓音甜糯，听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不自觉就弯起了唇角。

    去到了隔壁村，电影就在宽敞的晒坝上放映。

    孟娇远远看见晒坝里，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最前面是用两根长长的木筒架起来的白色银幕，上面正放映着黑白电影。

    音响的声音很大，离银幕大概七八米的地方放了张桌子，上面摆着放映机，耀眼的光源把图像直射在银幕上。

    车子停到了边上，附近也停了不少自行车，民风淳朴，也没有人敢偷的。

    银幕最前面坐了几排小孩子，大人也席地而坐，也有坐自带的矮凳子的，长板凳上也挤上了三四个人。

    后面的观众就密集地站着，拼命地往人群缝隙里探出眼睛盯着前面的银幕，也有小孩骑坐在大人肩膀上看的，晒坝两旁的树上也都爬满了人。

    大家都聚精会神，看得津津有味。

    任凭孟娇怎么跳，都看不到，有些泄气，这样看电影有什么好玩的。而沈宴的个头高，他站着就可以看到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小圆球，递给了她，嘴边噙笑着说:「给你。」

    她看着他的手掌心，眨了眨眼，伸手接过来，眯笑着问:「是什么？」

    边说边拆开外层的金色锡纸，眼眸一亮，是巧克力。立马放到嘴里，甜，口感丝滑细腻，巧克力味特别浓郁。

    她笑得眯起了眼眸，「巧克力是哪买的，很好吃。」

    看她喜欢，他也笑笑，「在市里买的，喜欢吃，下次我再给你带。」

    孟娇眯笑着直点头。

    一只大手蓦地搭在她头上，她仰起脸看他，他的眼眸深邃，目光灼热。

    孟娇心头微微一颤。

    难道他真的看上我了？

    感觉要被他的眼眸吸进漩涡里了，巧克力在嘴里慢慢融化。他的俊脸近在咫尺，银幕的光洒在他脸上，男色误人呀，眼眸亮了亮，吞咽了一口水。

    甜得呛了一下，闷咳两声，「咳咳。」

    大手移到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弯唇笑着说:「慢点吃。」

    「哦。」她乖巧地应了一声，就把目光转到前面密麻的人群上，心怦怦直跳。

 第19页

    其实看电影也不无聊嘛，她在心里暗喜。

    察觉到她看不到前面的银幕，沈宴目光扫了一圈，低头笑着对她说:「你跟我来。」

    「好。」孟娇跟在他的身后走，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怕走丢了，手揪住了他衣角。

    他回头笑了笑，两人绕过晒坝，走到了银幕的背面。

    想不到银幕背面的草地上也坐着不少人。沈宴找了一块干净的草地，跟她说:「我们坐这里看吧。」

    轻嗯一声后就坐了下来，沈宴也坐在她的旁边，两人隔着大概三十公分距离，不远也不近。

    带着些许含蓄。

    第二个电影已经播放了一大半，这部老电影，孟娇小时候在学校的组织下已经看过了。

    她蜷缩抱腿，下巴靠在膝盖上。心不在焉地盯着银幕，余光瞄了他一眼，他的眼眸也正好投过来，他笑得很勾人。

    她仿佛听到了心跳声。

    咚咚咚——

    沖他扯嘴笑了笑，默默地把脸转向到银幕上。惨了，心动了吧。

    下一部电影是爱情片，不少小孩被父母领回了家。

    孟娇对这类电影基本免疫，作为现代人，她什么类型的电影都有看过。

    银幕上出现拥抱，亲脸颊，都能听到周围的观众窃窃私语，亲吻的镜头就一两秒，大家更是倒吸一口气，秉着唿吸。

    孟娇发现坐隔壁这个男配也很紧张的样子。不由心里一乐。

    歪着脑袋问:「电影好看吗？」

    他也转头过来，嘴角噙笑，轻声说:「好看。」

    孟娇笑问:「你喜欢看什么片？」

    他眸色暗了暗，浅浅一笑，「长大后我很少看电影。小时候喜欢看，我爷爷会带我去，后来他不在了，就感觉没什么兴趣了。」

    她感觉到他眼眸闪过的落寞，心里顿了顿，又对他笑笑，语气很轻柔，「有爷爷陪伴长大，也是很幸福的呀。」

    「嗯。」他弯起了嘴角。

    微风轻轻拂过髮丝。

    蓦地，一只手伸了过来，她怔了怔，粗糙的指尖贴着她的脸颊。她定定的看着他，他的眸底如水，脸上的几缕髮丝被他轻柔地撩到了耳后。

    他收回了手，低笑了一声，「你脸上有头髮。」

    孟娇呆呆地，眨巴眨巴眼，钝钝地「哦」了一声，心里软得一塌煳涂。

    第十一章

    下车后，一路哼着小曲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回知青大院。

    回到房间内，书桌上摆着一盏马灯，发出了橘黄灯光。看见徐冬冬没有换睡衣，背对着她，身体蜷缩而睡。

    身上没盖被子。

    孟娇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轻轻把被子帮她盖好，发现她并没有睡着，在无声哭了，满脸都是泪水。

    怔了一下。

    坐到了床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问:「冬冬，你怎么了？」

    徐冬冬吸了吸鼻子，用手抹了抹眼泪，沙沙地说:「睡觉。」

    平常是那么傲娇的人，怎么会哭？

    孟娇想了想，女配喜欢男主，今晚该不会是看到苏瑶和陆源在一起吧？

    心里暗暗嘆了口气。

    轻声说:「冬冬呀，那你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什么都会忘掉的。」

    徐冬冬没吭声，闭上了眼眸。

    照这样发展下去，女配会黑化。小说剧情是女主机智地反杀恶毒女配，女配名誉扫地，惨澹收场。

    原本只是一个路人丁，而现在已经逐渐捲入进角色里了，剧情是不是也可以有所变化？

    半夜醒来。睁开眼时，屋内黑漆漆一片，窗外月朗星稀，蛙虫鸣叫。

    有一瞬，恍惚迷煳。

    仍旧在这里，七零年代。

    没有席梦思，躺的还是简易的木板床，草凉蓆，头顶是木樑，瓦面的房顶。

    有片瓦破了一半，月光透出缝隙照射了进来，刚好落在她盖的被子上，形成了一个光圈圈。

    孟娇浅浅一笑，伸出手去，小光圈就落在她的心里，手指微微蜷曲，低低地说:「我抓住月亮了。」

    后半夜。

    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脑海全是他的身影。

    好热呀——

    第二天，还是被徐冬冬叫起床了。

    发现徐冬冬除了眼睛有点肿，其它都像往常一样。

    吃过早餐，孟娇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对着前面在集合的知青们，悄声问:「冬冬，你觉得男知青里，谁长得最好看？」

    徐冬冬狐疑地扫她一眼，再看着十几个站一块闲聊的男知青，没有一个有陆源好看。淡淡开口:「不知道。」

    孟娇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最突出的男知青，谁让她是颜控呢。

    压低声音说:「我发现男知青里顾北平长得最好看。你看他呀，也是s市插队来的，长得又高，肤色白净，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你说呢？」

    徐冬冬不看顾北平一眼也知道，长得是不错。清秀得像个女人，文绉绉的，没有半点男子气概。

    斜睨着她，意味深长的语气:「你该不会喜欢他吧？」

    哎哟，冬冬，我是给你介绍对象呀。

    孟娇扯嘴笑笑，「没有，我只是随口说说。」

    在集合的时候，村民里也看到陆源和苏瑶，他们站得不远，不知道聊什么，都笑了起来。

    徐冬冬隔着人群偷看他们，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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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娇没看到沈宴。

    今天的村民特别多，几乎是全村动员。小屁孩和苏妈也来了。

    不管老少，上工了都有工分，工分还要按劳动力量来区分，由生产队里的记工员一一记录下来。

    杨队长宣布今天的劳动安排，未来的劳动力全部集中在收割稻谷上。

    之前她请了病假，平常又不关注。所以现在才知道，生产队要进入「双抢」的农忙时节了。

    抢收早稻，抢种晚稻。

    70年代的水稻没有现在高产，一亩地大概能产出五六百公斤稻谷。百丈坳的水稻田有两百多亩。

    全体社员都动员起来了。

    她被安排去割稻谷。年轻的主力军去割稻谷和运稻谷，劳动力差一点的就打稻谷和晒稻谷。

    领了镰刀和草帽，戴上手套，穿偏大的水鞋，就跟着村里的人一起下田。

    稻田就在晒坝对出的小石路两边，一望无际，沉甸甸的稻穗，黄澄澄，被风吹得像金色的海浪。

    她心里凉凉的。

    半点没有他们脸上洋溢的丰收喜悦。

    水稻田里有少量的水，一脚踩下去，感觉要陷进泥里了。

    没有机械，现场就是靠人海战术。大家都站成一排，开始割稻谷，谁快谁慢一目了然。

    孟娇要无语死了，想偷懒都不行。

    他们之中不知道谁大声提议，要比赛割稻谷，大家都欢唿雀跃地贊成。

    这有什么乐趣的？

    呃，她旁边刚好站的是男知青顾北平。格子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他都不嫌热。看这傢伙一脸斯文白净，也不像会干农活的样子。心里有点暗喜。有他的衬托，应该不会输得太明显。

    她手握镰刀，朝同道中人眯笑了笑，「顾知青，加油呀。」

    顾北平微微一怔，手扶了扶眼镜，「嗯，孟知青，你也加油。」

    听到口哨声响起。

    「唰唰唰」一阵镰刀割稻谷的声音。

    她心里愁死了。

    想原地消失，隔壁的顾知青怎么也割得那么快？

    欲哭无泪，太明显了，为什么要比赛呀？周围都被收割得光秃秃的，就她那一列特别明显。

    她弯着腰，踩着湿泥，咬了咬唇，继续尽力收割着。

    还能腾出心思去看徐冬冬一眼，她在苏瑶的旁边，两人正比赛割稻谷。

    不分上下。

    呃，这种较量方式有点傻。

    不过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不会太注重相貌，除了考虑家庭背景，男人择偶就是要找能干贤惠的女人。

    孟娇就纳闷，那沈宴看上她什么了？

    她又一想，这个年代女人的择偶就是要找老实本分的男人。

    沈宴也不像呀。

    心中窃喜，想想也挺配的。

    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想他，孟娇觉得自己没救了。

    割稻谷就是辛苦活，腰酸背痛的，中途不忘跑去上厕所，喝水。

    看见小屁孩和苏妈在晒坝上晒谷。

    小屁孩在稻谷上走来走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看到孟娇后，咧开了嘴角，笑着挥手打招唿。

    她也想去。

    晒谷轻松多了。

    由于稻田离知青大院很近，中午开饭就在知青大院里吃，村民自行回家吃。

    中午的伙食相对晚餐来说比较好，至少不是稀饭。

    餐桌上摆着一大盘青菜汤，一大盘馒头，一大盘辣椒煮鱼？

    孟娇一脸嫌弃问:「吴婶，这是什么鱼呀？」

    小小的，又细又长，还灰黑色，无数条堆在一起，看着有点噁心。

    吴婶睨她一眼，没声好气地说:「这是泥鳅。」

    杨队长笑笑，「孟知青，你是在城里长大没见过吧，这泥鳅是大伙在稻田里抓的，你尝一下味道，特别鲜。」

    她皱起眉头，直摇头。

    杨队长哈哈一笑。

    站起来，对大家爽朗地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米饭随便吃，吃饱了下午继续干活，咱们要抢在雨季到来前把稻谷晒干了，今年稻谷大丰收，年底分粮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多分一点。」

    「好——」大家兴奋应声。

    中午吃白米饭。

    孟娇起身去打饭，吴婶纳闷孟娇为什么只打了半碗。

    她端着米饭坐回去，夹了一口青菜，就扒一口米饭。

    以前从来不会觉得米饭能这么香，能吃出幸福感。以前在家里都是半碗就够了，吃菜会多吃一点。

    很快，吴婶看她又来打第二碗。是满的，堆得像小山。

    不由得笑了笑，她这个机灵鬼。

    别人的一碗没吃完，她的半碗早就吃完，去打第二碗了。煮好的米饭任吃，也经不住这么对张嘴，不是每个人都能吃上第二碗的。

    米饭就没有了。

    孟娇吃得饱饱的，心满意足地回房间里，准备睡个午觉，补充睡眠。

    上午累得腰很酸很痛，哎哟一声就直躺床上。

    看见徐冬冬回来后，就又坐在书桌前，边小声读书边抄写文摘，神色暗淡，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孟娇笑着对她说:「冬冬，我睡一会，要去上工了再叫我。」

    「嗯。」徐冬冬头没抬。

    「咚!」书的上面多了一颗糖。

    她怔愣地转过头去。看见孟娇已经拉起被子，阖上了眼皮，低喃道:「冬冬，我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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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冬冬忽然感到心头一热，嘴角微微勾起。把糖衣剥开，糖放进嘴里，口腔里瀰漫着甜丝丝的味道，低着头继续看书。

    这本书看完要还给陆源的。

    原来陆源喜欢那个苏瑶，昨晚发现他们偷偷牵手。心里难受极了，有什么比不上那个苏瑶的？

    这一觉，睡得孟娇不愿意起来。

    叫了几回都没醒。

    睡眼惺忪地被徐冬冬拉起来，又倒回到床上，阖上眼眸，赖皮地嘟囔道: 「冬冬，我的腰要断了。下午干不了活了，工分我不要了，请假行不行呀？」

    躺床上，想到要下田干农活，就一脸生无可恋。

    徐冬冬对她无语，瞥了她一眼，坐到书桌前，拿起梳子，漫不经心地梳头髮，语气淡淡地说:「那个沈宴在外面等你。」

    沈宴？

    徐冬冬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她，下床趿着拖鞋，一熘烟跑了出去。

    前厅没有，大院门前也没有。

    又喘口气跑回房间。徐冬冬冷清的脸，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好像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这笑容让孟娇顿感一噎。

    嘿嘿一笑，软声说:「冬冬，撒谎可不是好同志的行为哦，这次我原谅你，下次别这样了，一点都不可爱。」

    她对着镜子仔细地夹刘海，半笑半不笑，「不然你哪能起那么快。」

    孟娇气得张口结舌，心里暗骂:这个女配真是变坏了，坏透了，哼，再也不管你了，等着女主来收拾你吧。

    第十二章

    盛夏炎炎，三十多度的高温，在户外劳动闷热得就像在做汗蒸。

    能吃口冰冻的就好了。

    在供销社里订了冰棍还没取呢，想着等傍晚收工就去。虽然跟售货员吵架了，但冰棍是无辜的呀。

    下午继续割稻谷，孟娇明显没有上午的那少许激情，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

    长时间在烈日下暴晒，她已经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放眼望去，这一望无际的稻田，得收割到什么时候？

    每到了一块稻田，大家就割稻比赛，另外一边还有打稻谷，挑稻谷的比赛。

    大家欢唿声不断。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收工，感觉全身累跟散架似的，身上也沾了不少泥土。

    在井边洗手，捧了一把水又洗了洗脸，冰冰凉凉的，感觉舒服多了。

    井边的人多，顾北平站一旁等着。孟娇抬头就发现了他，也是一身狼狈，身上沾有不少泥巴，但脸还是白白净净的。

    沖他喊了句:「顾知青，你过来这边，这里有位置。」

    顾北平微微一怔，随即走了过去，浅笑礼貌地说:「谢谢你，孟知青。」

    心想他跟徐冬冬还挺配的。

    小屁孩跑了过来，气喘喘的，一脸兴奋地说:「娇姐姐，冰棍到了，我们快点去拿吧。」

    原来他先去打探过了，又跑回来。

    孟娇也笑笑，「走，我们现在去。」

    一大一小，走在石子小路上。小路两边的稻谷已经被收割了一部分，而且仅仅是一小部分。

    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售货员看见孟娇，没什么好脸色，坐着继续啃瓜子。

    孟娇笑眯眯地说:「婶子，我昨天订的冰棍到了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

    售货员睨她一眼后，慢悠悠地起来，语气不悦地说:「冰棍是到了。我可跟你先说明，不退不换。冰棍是刚送来的，有问题你去找上面的领导。」

    孟娇发现柜檯里已经撤走了那种黄色的糕点了。

    她笑笑，说道:「这不就是误会嘛，估计婶子也不知道那糕点是坏的。只要不是坏的商品，我也不会找你。」

    售货员的脸色好了些，从保温箱里拿出了五根冰棍，用袋子装了递给她，淡淡说:「吶，三根甜的，两根绿豆的。」

    孟娇连忙接过，甜笑着说:「谢谢婶子。」

    售货员抬眸看她一眼，淡淡嗯一声，就坐下来，继续啃瓜子。

    孟娇拿到冰棍后，走出供销社。对着坐树底下的小屁孩，亮了一下手里的冰棍。

    小屁孩连忙笑着跑过来。

    两人拿着冰棍，边吃边往苏瑶家走。

    「铃——」身后一阵自行车的铃声，两人转回头看。

    看她含着冰糕，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沈宴不由弯起唇角，车停到他们身边。笑着问:「要去哪里？」

    小屁孩舔了舔冰糕，咂咂嘴，抢先说话:「宴哥哥，娇姐姐去我家吃饭。」

    孟娇从袋里拿出一根绿豆冰棍递过去，看着他，眉眼带笑地说:「给你吃。」

    沈宴笑意很浓，伸手接过后，就从车上下来。

    推着车，在孟娇旁边一起走，好奇问:「你为什么要在他们家吃饭？」

    孟娇歪头过来看他，「因为在知青大院我吃不饱呀。」

    沈宴疑问道:「中午伙食不是挺好的吗？」

    孟娇一咕噜说:「那也就是中午好一点。你都不知道晚餐都经常要喝稀饭，发黑的馒头，又没有营养，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多吃点怎么行呀！」

    看沈宴若有所思。

    孟娇的目光落在他的车上，车把手那里挂着几袋菜，里面似乎还有半只鸡。

    心想，这男配的伙食真不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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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着他笑眯眯地问:「沈宴，晚上吃鸡？」

    他把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笑出了声，「嗯。」

    孟娇笑得一脸狗腿，「沈宴，你吃我冰棍了，今晚我去你家吃饭行不行？」

    沈宴眼眸含笑，「可以。」

    她立即转头，对专注吃冰棍的小屁孩说:「小豪，今晚我不到你家吃饭了，鸡蛋煮熟了，你明早给我带过来做早餐吧。」

    小屁孩一脸疑问，看到孟娇把剩下的两个冰棍儿递给他。

    孟娇交代说道:「这两个冰棍给你阿妈和姐姐吃，你吃一个就够了，多吃冷冻对胃不好。知道吗？」

    小屁孩哦一下，怕冰棍融了，激动地提着冰棍跑了。

    这么炎热的夏天，吃到嘴里，冰冰凉凉的，特别止渴解暑。

    沈宴看着她，脸颊热得红彤彤的，小嘴冻得红润润的，很是诱人。心里颤一颤，默默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大口大口的把冰糕吃完。

    吃完后，他就骑上自行车，对她说:「坐上来吧。」

    「哦。」孟娇吃得慢，还在吃，手塔他肩膀上扶着坐上去。

    沈宴见她没拒绝，眉宇舒畅，勾唇笑了笑，扭头看她一眼，柔声问:「坐稳了吗？」

    「坐好了。」孟娇一双揪住他衣角，边吃冰棍，边盪悠着双脚。

    一会儿，就到了沈宴的家。

    就如送樱桃那晚，孟娇所猜的，门前有樱桃树的石头墙的屋子。

    车停稳后，她就从车上跳下来。

    扫视一圈周边环境，那天光顾着看樱桃了，现在才发现他家居然还有口井。

    村里的人一般要到外面的公用井去打水，而知青大院和生产分队相邻也有一口井。

    他把车停好之后，提着菜走过来。看到孟娇站在他家门前，莫名有种暖意。

    笑了笑，「进去吧。」

    孟娇现在才有怯意，还没确定关系，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哪怕她是现代人的思想，也知道这样不合适。

    犹豫了一下，开口问:「沈宴，你家里还有谁？」

    沈宴眉头上挑，刚才胆子不小，现在又畏缩了？

    对她勾起一抹痞笑，「你怕了？」

    孟娇毫不隐瞒，尴尬笑笑:「嗯，有那么一点。」

    「我不吃人，放心好了。」他推开了门，回头见她还杵着在门口，轻嘆口气，轻笑说:「我阿婆在家。」

    「哦。」孟娇立即眉飞眼笑，小跑跟过去。

    沈宴把门口的马灯点亮，又把家里几处地方的煤油灯也点着。

    家里亮堂起来。

    孟娇好奇地打量四周。房子是清代建筑风格，门窗有雕花，白灰墙，瓦片用椽子支撑。长方形的大天井在房子中央，左边和右边各有两个房间，再往前面走，最中间是大厅，大厅的左右两边也有卧室。

    沈宴笑说:「你自便，我拿菜进厨房。」

    「嗯，你去忙，不用管我。」孟娇笑笑，已经自来熟地走到天井里看水缸。

    这个大水缸里种着莲花。现在正是莲花的花季，已经有三朵粉色的睡莲盛开，有淡淡清香，还有几个花蕾在含苞待放。

    底下还养着几条小鱼。

    她伸出手指进去逗小鱼，蓦地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

    外面进来了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妇人，她身上背着一大捆柴，步履稳当，也没有半丝气喘的感觉。

    两人四目对视，都惊愕一下。

    孟娇沖她扯嘴笑笑，心想这应该是沈宴的阿婆，还以为会是行动缓慢的老奶奶。没想到老人目光炯炯，精神矍铄，论力气肯定比她都强。

    是个能干的老太太呀。

    沈阿婆也已经将家里的陌生丫头打量一番。水灵灵的，长得那个美，是个会勾引人的狐狸精。

    沉着脸，将木柴背回进厨房。

    孟娇笑笑，继续逗小鱼玩。小鱼以为有吃的，追着她的手指跑，还真有趣呢。

    沈阿婆一进厨房，看到孙子在烧柴煮米饭。立马放下柴，连忙向前阻止，和蔼地说:「阿宴，你快起来，你一个大男人哪会做这些，我来，你出去。」

    沈宴回头，朝阿婆笑笑，「阿婆，今晚我朋友也在家吃饭，多煮两个肉菜。」

    沈阿婆脸色唰一下又沉下来，「就是在天井里的那个丫头片子？」

    沈宴还是第一次带姑娘回家，有点难为情，低低嗯了一声，就继续烧柴火。

    「我来吧，进门就是客，你出去吧，我来煮。」沈阿婆自然是心疼孙子的，没捨得让他做饭。

    「我拿出去择菜洗菜。」

    沈宴拿了一个盆子装了青菜出了厨房门。看到孟娇逗鱼玩，发出银铃般笑声，他也不自觉就翘起了唇角。

    拉了张板凳坐下来，开始择菜。

    孟娇看到后，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拿起了一根长豆角，邀功笑着说:「这个我会。」

    沈宴抬眸看她，她的脸就那么近，精緻的五官，脸颊白里透红，睫毛浓密像两排黑鹅绒垂下来，她眸色认真，小嘴粉润嘟嘟的，似乎尝起来会很甜。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

    微微敛眸，继续低头择豆角，看到她择的豆角有长有短，不由笑笑。

    他拿着豆角对她笑说:「你看我是怎么择的。」

    孟娇抬头，盯着他的手。

    沈宴耐心说:「先把头和尾都择掉，再顺着拉掉边上的丝，手指压一下择一段，再拿着择下一段。你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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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娇眨眨眼，他的手真好看，没有留手指甲，手指又长又细，眯笑着说:「哦，我学会了。」

    沈宴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低头继续择手里的菜。孟娇学得一板一眼的，择得很认真，择完后，得意笑着说:「你看，我择得好看不好看？」

    她满意极了，每个段豆角都长短一致，太有成就感了。

    沈宴眼眸含笑，夸赞道:「嗯，你学会了，做得很棒。」

    孟娇感觉他像夸小孩，笑得一脸灿烂，眉眼弯弯的，心血来潮地说:「豆角你不许择，你择别的。」

    「哈哈——」

    沈宴大手轻揉了一下她的头，宠溺笑着说:「真乖。」

    第十三章

    孟娇的脸颊唰一下红了，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的声音又甜又糯的，看着她脸红的娇俏模样，沈宴是越发觉得好看，越发对她欢喜，哈哈一笑，眉宇舒畅。

    阿婆听到外面两人的欢笑声，穿着围裙，探出头来瞅了一眼，又缩回去继续煮饭，狠狠低骂了句:「呸，小狐狸精。」

    晚饭的时候，沈宴喊她洗手，拿了一个水瓢，在水缸里舀了一勺，孟娇很自觉地把手伸过去。

    沈宴笑了笑，看着她把手搓干净。

    回到餐桌上，孟娇眼眸亮了一下，有四道菜，干煸豆角，蘑菇清蒸鸡，清炒油麦菜，还有香煎豆腐。

    家常菜，但每一道菜都非常精緻。

    孟娇笑眯眯地对沈阿婆夸赞说:「阿婆，您做的菜真好。」

    沈阿婆没吭声，给孙子打了一碗白米饭，不想他接过后，就直接放在孟娇的面前。

    阿婆一噎。

    默默又给孙子装了一碗，特意多添了一点米饭，这样心理平衡一些。

    沈宴拿来双筷子给孟娇递过去，笑着说:「我阿婆以前是大户人家出身，懂的菜特别多，菜做得比国营饭店做的要好吃。」

    「难怪呀。」孟娇惊讶一下，又沖阿婆甜笑说:「阿婆，您辛苦了，快坐下来吧。」

    阿婆没吱声。

    打好米饭后，就站着在那里。沈宴站起来，双手扶着阿婆肩膀，笑着说:「坐下，吃饭。」

    阿婆这才愿意坐了下来。就拿起筷子夹了唯一的鸡腿给孙子，慈爱道:「吃吧。」

    孟娇对着桌上的菜吞咽一口水，看长辈已经动筷了，她也端起了碗，夹了一个鸡中翅，开始吃起来。香菇的鲜美渗入进鸡肉里了，香味浓郁，特别好吃。

    她没有半点客气或者要害羞，别扭的样子，大大方方的。

    吃相虽然没有沈宴那般细嚼慢咽，但也不会粗鲁。从小到大的家庭教养就是要认真吃饭，不浪费粮食，打多少吃多少，对一般的饭菜也不挑食。

    她正吃得津津有味，一个鸡腿蓦地送了过来，放到她的碗里。

    怔了怔，一抬头，就看到坐对面的阿婆拉长了脸，脸色似乎很差。而她身旁的沈宴丝毫没有察觉，却把鸡腿夹给她，他看她时，深邃眼眸里含着化不开的笑意。

    这鸡腿她可不敢要。

    她咬着鸡翅，眨眨眼，把鸡腿夹到了阿婆的碗里，嘴里含煳不清地说:「阿婆，您吃，您做饭辛苦了。」

    「老了，牙不好。」阿婆瞥她一眼，冷淡道。

    默默把鸡腿又夹回给孙子，笑着慈爱地说:「还是阿宴吃，你小时候最喜欢吃鸡腿了。」

    孟娇继续吃自己的，暗想她小时候不喜欢吃鸡腿，鸡腿肉很柴没有鸡翅嫩。她最喜欢吃鸡翅了。

    自古认为鸡腿是整只鸡里最精华的部位，夹鸡腿也是爱的表现。

    沈宴顿了一下，盯着碗里的鸡腿，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挑了挑眉，把鸡腿放了回菜碟里，对阿婆笑着说:「阿婆，我先吃饭吧，等会再吃。」

    他给阿婆夹了一块鸡肉，也给孟娇夹了一块。

    相比阿婆的神色凝重，孟娇倒是坦然自若。她根本没机会去夹菜，把沈宴夹过来的菜吃了，吃到最后吃不下了，连忙伸手挡住碗，嘴里鼓鼓地说:「够了，我饱了。」

    沈宴看她吃得好香，不时地边吃边看她吃，粉腮一鼓一鼓的，吃到喜欢吃的时候大眼会慢慢眯成一条细缝，弯弯的像月牙，小嘴也会扬起。

    宠溺笑地问:「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菜吃多也感觉有点咸，孟娇点了点头，甜笑了笑:「嗯，是有点渴。」

    沈宴嘴边挂笑，马上起身，走去拿茶杯倒水给她。

    孟娇接过后，就直接喝了下去。沈宴见她喝完一杯，又再去倒一杯。

    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阿婆脸色难看，心里恨得牙痒痒的。第一次见孙子这样献殷勤。这丫头真是只小狐狸精，把孙子的魂都勾走了。

    吃饱喝足后，孟娇动也不想动了。

    沈宴要帮忙去收拾碗筷，被阿婆阻止，阿婆瞥一眼瘫坐椅子上的丫头，心里就气。

    暗暗瞪她一眼，就收拾好拿去厨房。

    沈宴看她一脸满足的样子，忍俊不禁，「吃饱就坐对肠胃不好。要不要进我屋，给你看点东西？」

    进屋？

    孟娇窃笑:「好呀，有什么好看的？」

    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大厅右边的卧室。

    他点亮了马灯。

    卧室很宽敞大气，古风古韵，清代的风格。大床是双人月洞架子床，木面雕琢精緻，实木雕花三门大衣柜，靠窗边是楠木书桌椅，桌面整洁，放了一个实木笔筒，一瓶英雄墨水，几本书籍。

 第24页

    房间里不知道用什么来薰香，味道挺好闻的，淡雅安神。

    孟娇看了一眼整洁干净的大床，乐着问:「带我来房间想要做什么？」

    他从书桌底下拿出一个盒子，听到她这么问，勾唇低低一笑，回头对她说:「你过来这里。」

    「哦」孟娇乖巧地应一声，就走到他的身边，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

    他把盒子拆开包装，里面是一台黑色半导体收音机，面积不大，外表精緻。又从抽屉里拿出电池，给收音机安装上。

    这年代收音机是稀罕物，温饱都难解决，何况收音机可不便宜。

    他调试一下。

    可以听到电台的声音。

    孟娇歪向他，惊喜问:「可以听歌吗？」

    这年代应该还没有流行音乐，都是听红色歌曲吧？

    「可以的，还可以听小说，听广播。」沈宴语气带有一丝兴奋，他调了一个频道后，里面传来了悠扬动听歌声。

    孟娇眼眸一亮，激动地说:「这是邓丽君的闽南语歌。」

    「你怎么知道的？」沈宴笑问。

    她狡黠一笑，「我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呢！」

    他眸色温柔，大手抚在她的脑袋上，弯下腰，宠溺一笑，磁性又温柔:「那你以后再慢慢告诉我，行不行？」

    孟娇仰起脸看他，后知后觉发现原来两人靠得那么近。心跳如擂鼓，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勾到他的脖子。睫毛微颤，从他的含笑眼眸里看到了她的小身影。

    只见他目光落在了她的樱唇上，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孟娇感觉心跳不断加速，心里蓦然有些许期待。

    「阿宴，很晚了，孟知青要回去了。」阿婆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暧昧气氛。

    两人微微一怔，不由相视一笑。

    「知道了。」沈宴对着门外回话。

    两人出来后，看到阿婆坐大厅里缝被子，大红花色的被子，喜庆艷丽。

    「阿婆，我回去了。」孟娇对阿婆乖巧道别。阿婆头没抬，轻嗯了一声，继续缝制被子。

    沈宴拿着手电筒，送她回去。

    孟娇吃得有点撑，双手放背后，右手轻握住左手手腕，走得天真烂漫，一副悠然自得。

    物质匮乏，能在70年代吃顿好饭好菜，也不容易呀。

    三十公分的距离，他走得很慢，不时地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不时地笑笑。

    夜很黑，很静谧。

    两人一路无言，吹着丝丝凉风，孟娇觉得很舒服，今天的劳累也忘得一干二净，享受两人在一起独处的时光。

    手电筒在地上照出一道长长的光源，沈宴忽然开口:「你什么时候过生辰？」

    孟娇侧过脸看他，笑眯眯地问:「怎么，要送我礼物？」

    沈宴低低一笑，「嗯，想送的。」

    「不用非等过生日呀，你送了我就敢收。」孟娇笑得调皮。她不知道该告诉原主的生日，还是她本身的生日。

    他低头笑了笑，又抬头看着她，神色认真问:「那你想要什么？」

    孟娇想了想，这个年代可没什么有意思的礼物，眉眼弯弯地说:「我想要的礼物，你现在送不了给我。」

    见他眸色暗了暗，

    她又笑说:「你似乎都没叫过我名字呢？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沈宴低声笑着说:「你不就是叫徐冬冬嘛。」

    孟娇睨他一眼，语气淡淡口吻:「哦。沈同志。」

    「哈哈，娇娇，你别闹。」沈宴笑意直达眸底，手又搭到她的头上摸了摸。

    「原来你早就知道，你故意的。」瞪了他一眼，这傢伙还摸上瘾了，抓住了他的手，娇嗔道:「你快说说，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名字的？」

    他微微一怔，手背传来她的体温，暖暖的，还很软。

    蓦然反手将她的小手握住。

    孟娇眨眨眼。黑夜里听到了他略微沉重的唿吸声。

    手被他攥得紧紧的。

    他的大拇指摩挲了几下她的手背后，又缓缓松开。

    低笑了笑，嗓音低沉又沙哑，「嗯，早就知道了。第二天就打听到了。」

    「哦。」孟娇还没反应过来，刚刚他握住她的手？

    心里暗笑。

    胆小鬼，握住了又放开。这种事情肯定是要男人先主动的嘛。

    快走到知青大院的时候，沈宴在石子小路上，停下脚步，眸光温柔着说:「送你到这里了，待会被人看见会说你闲话的，回去吧，早点休息。」

    「那我回去咯，晚安。」孟娇沖他盈盈一笑，就迈着轻快步子朝着知青大院方向走去，快到晒坝时，回头看一眼，咯噔一下，他还在原地。

    转过来，小跑回知青大院。

    第十四章 （已修）

    洗澡后，经过前厅时，看到里面一片热闹，知青们聚在一起，不知道聊什么，个个激情澎湃，有说有笑。

    她没有半点兴趣，向来都不喜欢参与知青们的晚上聚集活动。

    坐床边，拿出雪花膏，打开发现只剩一点了，她用手指挖了一点，放手心里两手揉搓，再往脸上涂抹均匀。

    衣服鞋子都要买，一双布鞋子天天在田里干活走路，磨损太厉害了。

    看到有女知青穿的是「水晶凉鞋」，款式挺好看的。而衣服就两三套，也要买多两件了，不知道镇里有没有裙子卖的，夏天热，穿裙子也凉快。

 第25页

    饼干和糖果也都吃得差不多。

    她盘腿坐床上，把票子和钱拿出来清点一遍，现金有八十一元三角，票子里肉票，布票多，糖果票已经没有了。

    黑漆漆的夜里，躺在床上，刚闭上眼，蓦地，脑海里就浮现了沈宴的身影。

    她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惨了，动心了吧？

    一夜寂静。

    第二天早上在晒坝上集合的时候，小屁孩跑过来送鸡蛋，笑着说:「娇姐姐，鸡蛋。」

    孟娇伸手接过，发现还热乎热乎的。有点感动，笑着说:「哇，谢谢你小豪。」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我姐姐说要谢谢你的冰糕。」苏豪笑得很开心。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给他，笑着说:「吶，奖励你一颗糖。」

    苏豪接过后，咧嘴笑笑，「谢谢娇姐姐。」说完就跑回到苏妈的身边。

    心想娇姐姐太好了。

    孟娇着低头偷偷地把鸡蛋剥开，两三口就塞进嘴里。今天早餐没什么胃口，就喝了一点稀饭。昨晚吃了顿好的，现在清汤寡水、黑馒头就吃不下了。

    胃又要养刁了。

    在人群里，惊喜地发现沈宴也来了。

    他今天没有穿白衬衫，里面是白色汗背心，外面套了件湛蓝色长袖，深蓝色直筒布裤，脚下是绿色解放鞋。

    身材比例很好，简单的装扮，看起来非常俊逸。

    她朝他笑着挥了挥手。

    沈宴发现孟娇后，眉头不由上挑了一下，笑得一脸灿烂，又低下头笑了笑，一排大白牙明晃晃的。

    心中欢喜，猜想她明目张胆地笑着打招唿，应该也是中意他的。

    走到了陆源旁边，两人不知道闲聊什么，飞了一眼神过来偷偷看她，她的腮帮子里鼓鼓的，不知道在吃什么？

    又低笑了一下。

    陆源发现最近的沈宴变得很爱笑，整个人也明朗起来。

    他好奇笑着问:「阿宴，最近发生什么好事？」

    好事？

    沈宴笑意很浓，拍了一下兄弟的肩膀，「嗯，是有好事。」

    陆源一头雾水，不过他最近跟苏瑶私下交往了，他把目光落在站前面不远的双麻花辫的红衣姑娘身上。

    对方似乎有心灵感应，转回头来。

    两人四目对视，情愫暗生，苏瑶连忙略带羞涩地转回去，他忽感心跳加速，低下头抿嘴一笑。

    杨队长发表完动员讲话之后，一阵敲锣声响起，大家就往稻田里出发。

    孟娇还是被安排去割稻谷，昨天累得腰痛，现在更酸爽了，腰都直不起来了。

    众人还是像昨天一样，比赛割稻谷。似乎这样就才有更大的动力。

    清一色的绿蓝灰衣服，不少带补丁的。

    田里的劳动是枯燥乏味，是劳累艰辛的。估计也没有人愿意一辈子这样过日子。生于斯长于斯，七零年代，本就这样，劳动力就是一切。

    人总要有盼头，苦中作乐吧。

    蓦地，身边站来一抹高大的身影。他笑得很好看，一双桃花眼像月牙一样弯。悄声说:「待会你就站我的旁边。」

    一看到他心里就踏实下来了，孟娇嗯了一声，也笑眼弯弯的。

    她换到站最边上的位置，沈宴不动声色地站在她的隔壁。

    两人默契一笑。

    比赛口哨声响起，他手起刀落，割得很快，帮她负责的稻谷也割了。

    她一下子觉得轻松多了。

    也弯下腰来，尽力去割稻谷。

    过了上午十点后，云层消散，天气也越发热起来，耳边蝉鸣不断。

    抬头，阳光刺眼。

    她站起来，手微微握拳，敲了敲酸痛的后背，忽然开口问:「沈宴，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不用劳动？」

    据她了解要明年恢復高考后，知青才能正常回城。她这瘦胳膊瘦腿的，身体吃不消，怕是熬不到那天。

    沈宴微微一愣。

    蓦然一阵酸楚感从心底袭来，她想离开这里？

    抿了抿薄唇，浅笑说:「累了吗？你休息一会。我来帮你，你在我身边，活我来干。」

    孟娇苦涩笑笑，未来首富也要劳动，何况她这个路人丁呢。

    一直养尊处优长大，现在突然来到这里，不是体验生活，而是确确实实感受到累，感受到身体的疼痛。

    嘆一口气，转过头来，语气特真诚地对他说:「沈宴，谢谢你呀。」

    他嘴角微微扬起。

    回城的方法他知道，也有办法让她回去城里，可是心底的自私，不愿意她离开。

    他低头继续劳作。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心里就莫名担忧起来。

    她总有一天要回去城市的，她的家庭背景是工人，而他是贫下中农。生产队来过那么多批知青，有出现过几例知青间结婚的，却没有一个愿意是嫁或娶村民而留下来的。

    留下来，意味着要放弃城里的户籍身份，留在农村成为贫下中农。

    她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看电影那晚，知道他中意她了，所以吓得从车上摔下来？

    孟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发现他薄唇紧抿，手里的镰刀是越割越快，她根本没办法下手帮忙。

    许久，沈宴终于停下来了。偷看她一眼时，发现孟娇正对着他傻乐，样子呆萌又可爱，他忍俊不禁，笑问:「怎么了？」

 第26页

    他的脸上挂满了汗水，五官深邃，身上肌肉线条明显，浑身都是力量。

    啧啧啧，这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

    刚才的感慨早就消散，乐观的她，向来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笑眯眯地说:「我在想，沈宴你真好看。」

    他脸微红，心头颤了颤。

    低低笑了一声，继续手里的劳作。

    心里蓦地产生了一个恶劣的想法，不管怎样也要把她留下来，会一辈子都对她好的。

    蓦然一怔，嘴边凑过来一只白嫩的小手，正拿着一颗诱人的糖果。

    他不爱吃糖，突然很想尝尝。

    孟娇把剥开的糖果往他嘴边送，笑眯眯地说:「张嘴。请你吃糖，可以补充能量的。」

    沈宴看了她一眼，眸底带笑。低下头咬住了糖果，趁机亲了指尖。甜，微微勾唇一笑，继续弯腰奋力干活。

    孟娇感觉手指一片柔软温润，再看了看他性感的唇瓣，眨眨眼，他亲她手啦？脸颊顿时泛红。

    孟娇:「……」

    心想这个年代的人单纯又保守，沈宴肯定不是故意的。不过，刚才他的唇似乎很柔软呀，心勐地跳了一下。

    看着他劳作的背影，她也剥了一颗糖，在往自己嘴里送时，偷偷吮了一下被他亲过的手指头。

    脸就更红了。

    心里砰砰砰直跳，从衣兜里把手套戴上。弯下来腰来，也开始帮忙收割稻谷。

    嘴里很甜，心里也有甜丝丝的感觉。

    第十五章

    下午烈阳高照，简直就是煎熬。

    孟娇很快就像被晒干的大白菜，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没有一点精神。虽然农活基本是沈宴帮忙干了，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也比很多人收割得要快，要多。

    但是长时间在田里暴晒，还是很难受的。水稻田里的水被蒸发了不少，大部分都是湿泥，脚踩上去，泥巴沾住了鞋，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沈宴在埋头苦割，也早热得大汗淋漓，他把外衣的扣子解开，里面的汗衫都湿透了，伸出手袖擦了一把汗。

    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

    他眸色暗了暗，低头在稻田里发现了一只小螃蟹，伸手捉到后，递给她，笑着说:「你手伸过来。」

    孟娇怔愣看着他，好奇地把手掌摊开。手里多了一只小螃蟹，小小的，都没有手指甲那么大。

    眼眸亮了亮，昨天的泥鳅听杨队长说也是在稻田里发现的。看来田里有很多好玩的，她瞬间来了兴趣，一改沉闷，兴致勃勃地对沈宴说:「我去拿个桶过来。」

    「嗯。」他的眸色温柔。

    她跑回知青大院拿来了小木桶，再回来时，特意留意田里的动静，还真被她发现湿泥里有小鱼。

    两手去抓，抓空了几回，终于抓到了，握在手里，激动不已，笑着对他喊:「沈宴，你快看，我捉到小鱼了。」

    沈宴闻声回头，看她已经把裤脚挽到了膝盖，额头也有泥巴，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他也弯起了嘴角，夸赞道:「嗯，真厉害。」

    她觉得很好玩，看到泥里有个小孔在冒泡，也把手伸进去，有东西在动，拼命挣扎，她用力抓住丢桶里，是小泥鳅。

    沈宴听到身后不断传来她的银铃般的笑声，心情也变得很不错，似乎干活也没有那么辛苦了。

    「救命啊，有蛇!」

    孟娇吓得一哆嗦，一个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向他，溅起了不少泥巴。

    快吓哭了。

    沈宴迅速转身过来，用力拉她一把，拉她到自己的身后来。

    看到不远处，泥地里有一条黄鳝在泥面上使劲地打转。

    连忙大步走过去，弯腰伸手，一下子就稳稳地捉住了它的头。是一条约一米长的大黄鳝，浑身金黄色，差不多有手腕那么粗。

    黄鳝的力气很大，放不了小桶。

    附近的人听到孟娇喊有蛇的时候都已经转了过来，看到这么大的黄鳝，众人都哇然惊喜不已。

    杨队长在附近田埂上走了过来，对沈宴笑着开口:「这黄鳝很大，我带回知青大院，让吴婶煮，今晚咱们一起吃怎样？很久没跟你喝两杯了。」

    「行啊。」沈宴笑笑，把黄鳝递给他，补充一句:「黄鳝是孟娇发现的。」

    杨队长一只手紧紧抓住黄鳝的头，一手抓住中间位置，乐呵呵说:「哈哈，看孟知青都吓坏了，以为是蛇，不过这黄鳝差不多有两斤重，这么大的是很少见。」

    孟娇着实吓得不轻。

    刚才看到田埂边有个孔在冒泡，她兴奋地把手伸进去，摸到滑熘熘的，心想会是一条大泥鳅。

    抓了好几回，用力攥上来后，没想到是青黄色的，长得像蛇一样，她一个激灵赶紧丢下。

    吓得神不守舍。

    沈宴走回到了她身边，摘掉了手套，大手搭她头上，轻轻摸了摸，柔声安抚说:「别怕。有我在。」

    弯唇笑了笑，又把手套戴上，继续收割稻谷。

    孟娇第一反应就是沈宴这么会撩妹呢。

    不敢再混水摸鱼了，老老实实的待在他的身边，继续收割稻谷。孟娇发现他会留少量稻谷给她割，像给她玩似的。

    傍晚收工的时候，沈宴悄声对她说:「今晚我去找你。」

    他的嗓音沙哑又低沉，特别性感魅惑，听得她心怦怦直跳。惊愣抬头后，看见他已经跟陆源走在了一起，两人往村里的方向走。

 第27页

    苏瑶走了过来，叫她一起回家，「娇娇，我们回去吧。」

    「哦。」孟娇笑了笑，洗完手后，就走了过去。晒坝上的苏妈和小屁孩也收工了。

    四个人踩着霞光，走在小石子路上，孟娇能感受到他们家庭的温暖。

    苏妈永远都是那么温和，而小屁孩又懂事，女主苏瑶坚韧能干。一家人尽管每天都是粗茶淡饭，有爱，有温暖就是幸福的。

    回到了苏瑶家，苏妈去自家田里摘菜，顺便也浇水。苏瑶进厨房开始先煮米饭，孟娇和小屁孩一起玩，她会用纸折出很多样式东西，一下子吸引了小屁孩的兴趣，吵着要跟她学。

    苏豪拿着一只精緻的纸小狗，兴奋地说:「哇，娇姐姐，你很厉害，真的很像，我明天要拿给村里的朋友们瞧一瞧，他们肯定很羡慕。」

    「你拿笔给小狗画上眼睛，这就更好看了。」孟娇笑笑说，继续折手里的东西。

    很久没有摺纸了，但一上手就停不下来。小时候不能出去跟小朋友们玩。家里除了学习用品外，是没有玩具的，她经常一个人玩摺纸。

    「咚咚——」

    院子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

    小屁孩应声后，跑去开门。

    门外的沈宴看到孟娇坐在门槛上，手里不知道玩什么，特别专注认真，地上有不少用废纸折的小玩意。

    苏豪开心地喊:「宴哥哥。」

    沈宴笑着摸他头，提着一袋东西进来院子，对上孟娇投来的一脸惊愕的表情，他弯唇一笑。

    「姐姐，宴哥哥来了!」苏豪大声朝厨房喊去，然后又跑回屋内去拿笔。

    苏瑶闻声后，用围裙擦干了手，从厨房走了出来，笑着问道:「沈哥，你来有什么事吗？」

    沈宴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笑着说:「我阿婆让我带过来的，是给你们的。」

    苏瑶接过后，打开看，是一袋西红柿。

    村里每户人家都有自留地，一般种韭菜，小白菜，麦菜等常见的菜，而西红柿的种子很贵，要靠进口，农村里极少见。

    她眼眸亮了一下，村里邻里之间会相互照应，平常也没少吃沈阿婆的东西，难为情道:「沈哥，这哪好意思呀？」

    沈宴余光扫了一眼继续在玩纸的孟娇身上，笑着说:「阿瑶，拿着吧。我们家也吃不完，是我阿婆种的，如果你们不要的话她老人家会不高兴的。」

    孟娇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抬头沖他扯了一下嘴角，就起身回屋内。

    苏瑶说:「沈哥，你等我一会，我去捡几个鸡蛋过来。」礼尚往来，她不想白受别人的恩惠。

    「好。」沈宴笑笑。

    等苏瑶走开后，他往门槛走去。地上的纸玩意，有小动物，还有很多见也没见过的，发现一个是心型的，很是特别，他弯唇笑了笑，就拿走了揣进裤兜里。

    苏瑶拿袋子装了几个鸡蛋出来，他接过后，看孟娇还没出来，不由笑笑，就跟苏瑶道别后，就离开了。

    等他走了之后，孟娇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心里莫名难受，还有点堵。

    苏瑶把番茄囊用勺子挖出来，打算晒干，用来做种子。

    晚上餐桌有一碟咸菜丝，一碟番茄炒蛋，一盘水煮青菜。

    苏瑶给她打了一碗红薯饭，上面还放了两块大滷肉。

    吃饭时，她端起了碗，细心地发现苏妈碗里有一块滷肉，小屁孩碗里也是一块，苏瑶自己的碗里并没有。

    苏妈和苏豪没吃过西红柿，舀了一勺，小屁孩吃了之后，就开心地说:「好吃，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苏妈也吃了一口，随后和蔼地对女儿说:「阿瑶，咱们老是受阿宴家的照顾，太不好意思了，咱家也没有能什么拿的出手的，你晚点从家里拿点鸡蛋送过去吧。」

    「嗯，我已经拿鸡蛋给他了。」苏瑶说。

    苏妈又苦口婆心说:「说实话，阿宴这孩子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性子是野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当初你爸跟他爸给你们定过娃娃亲，现在你们年纪也到结婚的时候。」

    「妈，现在都自由恋爱了，要两情相悦，我并不中意沈哥。」苏瑶扒了一口饭，淡定说道。

    苏妈语重深长道:「阿宴的家庭关系简单，他是独子，沈阿婆也喜欢你，你们在一起会自在很多。而且这些年来，特别是你阿爸走了之后，阿宴对咱们一家可谓是照顾有加啊。」

    苏瑶眉头微蹙：「妈，是因为沈哥人好，我对他没想法。」

    苏妈瞭然说：「我知道你中意陆家的阿源，他家可不好相处，我是怕你以后要受委屈啊。」

    苏瑶安抚说道:「妈，放心，我自有打算，赶紧吃吧。」

    「唉。」苏妈无奈地长嘆了一口气，女儿大了，也有自己的主见。做父母的无非是子女过得好，少走弯路罢了。

    孟娇默默听着。

    这一顿饭，吃得闷闷不乐。

    默默从碗里夹了一块滷肉放苏瑶的碗里，继续低头扒饭。

    苏瑶看着碗里的肉，怔了一下，心头一暖，嘴角就微微上扬，她知道孟娇平常是娇气了点，但心地并不差。笑着说:「娇娇，你也快夹西红柿吃，我放了些白糖去煮的，特别酸甜开胃。」

    「哦。」孟娇乖巧应了一声，也夹了一口西红柿，味道确实很好，一想到是沈宴这傢伙送给苏瑶的，就是感觉心里堵得慌。

 第28页

    刚才他还对苏瑶笑呢。

    都不过去跟她打招唿，孟娇在心里暗骂一句:哼，臭男配，是想脚踏两只船？没门。

    第十六章

    吃过晚餐后，孟娇没有逗留太久，就跟他们告别离开。

    苏妈说要送她回去，被她拒绝了。

    农村的夜里很黑，没有灯光，依靠着微弱的月光，才能模煳看到路，孟娇并不怕。她从小就不怕黑，人心有时候比鬼怪更可怕，如果真的有鬼的话，还真希望能看见妈妈。

    出了门后，往村里的小道走去。

    走到拐弯处时，蓦地，手臂被一只大手攥住了。

    她怔愣了一下。

    听到「嘘」一声，就知道是那傢伙。

    现在还一肚子气，她并不想搭理他，用力甩开他的手后，迳自往前面的小道走去。

    沈宴是纳闷不已。

    「娇娇，你是怎么了？」沈宴走在她的旁边，满腹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黑夜里，她瞪了他一眼后，又继续往前走，眼神带着生气又夹带着一丝幽怨。

    沈宴心里一个咯噔，不知所以然。

    今天白天还担心她会回城，现在看到她这样子，心里更是没谱了。

    孟娇没有搭理他，越走越快，最后一路跑回知青大院。

    男配的大腿不想抱了。

    回到了房间后，徐冬冬第一次见她生气的模样，平常整天都笑眯眯的，不由好奇问:「孟娇，你怎么啦？」

    孟娇坐床上，眼眶发红，一骨碌地说:「冬冬，你说有什么办法可以离开这里的？我不想劳动了，我的思想觉悟太低了，就是想每天舒舒服服的，想吃喝不愁，想过咸鱼一样的生活。」

    徐冬冬笑笑，「那你回城就可以不用劳动，你爸妈是在铁路局上班，你家本就不愁吃穿。」

    孟娇一下来了兴趣。难怪会有一百多块钱，还有虽然她的衣服不多，但都相对比较新，并没有带补丁的。

    「那我怎样可以回城？」孟娇眨眨眼问。

    徐冬冬把书合上，转过来说:「当初选择下乡你知道的，回城是很难。现在回城方法无非是招工、读书、参军。读书是没机会了，大学早就停课，参军要有指标，而招工就是要有空缺，一个萝蔔一个坑，现在城里哪有工人空缺，而且不管哪种方式都得申请通过了才可以。」

    孟娇若有所思，她立即把床底的木箱拉出来，从背包里翻出了她的证明文件，上面有详细登记了她的个人信息，还有城里的家庭地址，和联繫电报号码。

    她回头问:「冬冬，你知道哪里可以打电话吗？」

    徐冬冬闻声转头过来，疑惑问:「你说的是发电报吧？」

    「对对。」她直点头。

    徐冬冬回应:「那你得去镇里的邮局。」

    孟娇对徐冬冬报以感激一笑，「谢谢你呀，冬冬。」

    瞬间豁然开朗，还抱啥大腿呀，回去城里就好了。再也不用下田劳作，也不用天天清汤寡水，更不用管那傢伙是不是对女主爱而不得。

    想通了之后，就笑了。

    徐冬冬:「……」

    「冬冬，我洗澡去了。」孟娇把木箱推回去，到衣柜里拿来换洗衣服，就提着水桶走出门。

    经过前厅时，照常会瞥一眼。发现沈宴也在，正跟杨队长和几个生产队的男人在一起喝酒聊天。

    不知道聊啥，他们大声说话大声笑。

    她默默收回视线，快速往往澡堂方向走去。明知道两人还没有确立男女朋友关系，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就是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了，不上不下，特别的难受。

    洗完澡后，顺便把衣服也洗了。拿到门外晾起来，就三套衣服，不勤快点都没有衣服穿了。

    一回头，就看到沈宴站在她的身后，堵住了路。身上有一股酒的味道，整个人像是蒙上一层阴霾，一脸阴沉，眼眸猩红，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孟娇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她提着桶，淡定地从他的身边绕过，准备走回去房间。

    「娇娇。」他开口说。

    孟娇脚步没有停下来，手腕却又被他攥住了，攥得紧紧的，想甩也甩不开。

    「你不说清楚，不许走。」沈宴的嗓音特别的沙哑，低沉。

    见孟娇不说话，他就将她拽着往知青大院的外面走去。

    「疼，你放开我。」她眉头微蹙。

    他嘆一口气，松开了她，柔声问:「白天都好好的，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她觉得感情的事情本就不应该拖泥带水，有误会要去解决问题，最烦电视剧里那种，你不问我不说，可以把一个误会带到几年或几十年，等解开了再懊悔不已，那有什么用，时间早就过去了。

    有事说出来就好了。

    她仰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沈宴，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跟苏瑶定过亲了，是不是喜欢苏瑶了，是不是人家不搭理你，就转移目标到我身上来？」

    沈宴心里咯噔一下。

    在孟娇没出现之前，的确是对苏瑶有过好感，那也仅是好感，并没有进一步发展。一起长大，知道她的生活过得很难，苏爸去世后，苏妈病，苏豪小，也曾心疼过她一个女人支撑着家不容易。

    孟娇见他陷入思索，没有立即回话，她的心里也猜到个大概，小说里就是男配喜欢女主的。

 第29页

    「沈宴，我讨厌死你了！」

    孟娇丢下这句话，一路跑回知青大院。回到房间后，直接上床，蒙上被子哭了起来。

    早知道会把自己陷进去，当初就不要抱男配大腿了。

    早知道会那么难受，就不要自以为是，以为可以取代女主在男配心中的位置了，她只是一个路人丁。

    她觉得委屈又懊悔。

    眼泪流得稀里哗啦的。

    把来到这里受到所有苦，所有累都哭了出来，身体哭得一抖一抖的。

    徐冬冬看孟娇哭得那么厉害，心里有些慌，似乎比自己看电影那晚哭得还要伤心，她并不懂怎么去安慰别人，嘆一口气后，就默默把房间里的马灯熄灭了。

    孟娇是越哭越小声了，哭到最后，累得迷迷煳煳就睡着。

    第二天，徐冬冬醒来后，发现孟娇的床是空的。正疑问平常都是要催她，逼她起床，今天怎么起得那么早。

    书桌上有留言条:冬冬，我今天请假一天。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谢谢。

    徐冬冬:「……」

    孟娇这边，天没亮就起床了。

    她走出知青大院后，本想走路也要去镇里。但走到村口对出的马路就开始累了，更别说到镇上，别人走一个多小时，她恐怕至少两个小时。

    她站在路边拦车，哪怕这条是国道，路上的车并不多。单车过于亲密，她不拦；拖拉机有阴影，也不拦。

    等来了两辆小汽车。

    第一辆小轿车停下来问她有什么事？毕竟这年代一般人看到小汽车都会躲远远的，害怕万一弄坏，赔不起。

    听到孟娇说搭顺风车，就不同意了。

    第二辆是绿色吉普车，对方把车也停下来，车窗玻璃内，是个中年男人，三十岁出头，穿着一件绿色夹克衫。

    孟娇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她就泪眼汪汪地说:「同志，我有急事需要到大埔镇，非常紧急的，请问您能捎我一段路吗？」

    见男人沉吟不语，正犹豫不决。

    孟娇又说:「我是百丈坳从s市来插队的知青，家里有急事，我需要到镇里的邮局发给电报，有劳同志行个方便。」

    男人又打量一眼面前的姑娘，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眼睛确实是红肿的，怕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了。

    「上车吧。」男人说道。

    孟娇立马喜笑颜开，打开副驾驶门。

    这是台老古董呀。

    车窗玻璃是摇摆式的，座椅也不能调节，她习惯性上车就扣安全带。

    往后拉了拉，没找到，她小声嘀咕着:「安全带呢？」

    男人笑笑，「你是没坐过车吧？」

    「我会开车。」孟娇也笑笑。

    「哦？」随后男人又哈哈一笑，似乎这个笑话很好笑。

    孟娇没有继续说话了，怕说多错多，就望车窗外发呆。

    很快就到了镇中心，今天不是赶集日，街上空荡荡的，车辆可以直接驶进去。

    在邮局门口，她下了车。

    「同志，谢谢你。」孟娇道谢后，小跑进去邮局。

    女营业员一听她要发电报，就给了她一张纸，格子很大，就三十个字。

    孟娇又对女营业员说道:「你好，麻烦多给我两张，不够写。」

    对方诧异不已，「女同志，电报是按字收费的，0.14元一个字。」

    孟娇考虑一下，还是让营业员再拿了两张纸。

    开始把自己来百丈坳后，第一天摔伤了头，造成部分失忆。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要下田劳动，还热得中暑了，反正有多惨就写多惨。

    感觉三张纸只有九十个字不够，怎样得写三千字的小作文。

    最后在营业员的多次建议下，包含收报人地址，一共花了21元。

    营业员告诉她，今天内她的父母就可以收到电报了。如果有回覆了，会有送报员上门去联繫她的。

    电报的速度，虽然比孟娇想像中要慢，但目前来说，相对于寄信，这种方式算是最快的了。

    等她出了门，看到那辆绿色吉普车还停在门口，她走过去，诧异道:「同志，你怎么还在这？」

    男人笑笑，「我送你回去吧，好人做到底。」

    「谢谢你呀，同志。」孟娇也不客气地坐上了车，本想着等会回去是个问题，这下可以解决了。

    这个年代犯罪事件极低，她一点也不担心害怕。何况对方有小汽车，估计不是一般的人。

    第十七章

    车开到了村口，孟娇跟对方道谢后，就从车里下来了。

    一下车就看到了站在村口树底下的沈宴。他的脸色阴沉，一双桃花眼染上了猩红血丝，浑身透露一股戾气。

    孟娇心里一怔，瞥了他一眼后，就迳自匆匆往前走，心想他怎么会在村口等她？

    沈宴见她又逃了，今早到知青大院知道她不在后，从徐知青那里打听，才知道她想要回城，而且睡醒后不知所踪。

    他快要急疯了。

    薄唇微抿，大步地朝她走去，一把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手臂强而有力地箍住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掌轻轻搭在她的后脑勺往自己的胸口前压。

    孟娇怔愣住了，这大白天的，一男一女抱在一起，他就不怕有人看见吗？

    这可是在七零年代呀。

    他的身体比想像中更强壮有力量，鼻间萦绕着全是他身上冷冽的气息，耳畔传来他剧烈的心跳声，如同擂鼓般，咚咚咚——

 第30页

    沈宴轻轻揉了一下埋在他胸前的小脑袋，沙哑地说:「娇娇，我昨晚想了一晚，我心里是有你的，以后也只有你一个，别再讨厌我了，嗯？」

    「沈宴，快放开我，就不怕被人看见你在耍流氓？」孟娇想挣扎出他的束缚，反而被抱得越紧了，他冷嗤了声，「我不怕。」

    他做事向来坚决果断，带狠劲，但凡认定的事或人不会轻易改变，不能再让她跑了，他低低地说:「你别生我气了，成不成？」

    有不少路人用惊愕的眼神看了过来，孟娇有些慌张了，脸颊通红，不想他的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大了，小声道:「我不生气了，你快放开我。」

    「你真的不生气？」他眼眸一亮，低头看她，对上的是一双红肿的眼眸。心头微微一怔，胸口一阵揪疼，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眼下的黑眼圈，他蓦然明白她的心意了，生气是因为也喜欢他。

    心中一喜，柔声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话刚落下就拉着她的手，往树下走去，骑上了自行车后，扭头对她说:「上车。」

    她瞥了他一眼，还是无奈地坐了上去。刚坐好，他就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引导着要放在他的腰上。

    想起那晚她吓得摔了车，浅浅一笑说:「你抱着我，就不会摔下来了，要摔就咱们就一起摔吧。」

    孟娇唿吸一滞。

    没有吭声，任由着手圈住了他的腰，心里烫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低笑一声，就默默地载着她往百丈坳村后山方向驶去，一路行人稀少，房屋零星坐落，他骑得不快，避过了坑洼不平。

    到了山脚下，对上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

    见他想要骑车上山，连忙说道:「沈宴，我们下车吧，我有点怕。」

    他伸手将她的手拉紧他的腰，笑笑说:「你信我就别怕。」

    孟娇紧阖上眼睛，头靠在他的后背，双手紧紧地圈住他的腰身。

    他低低笑了一声，「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车辆行驶在曲折的山路上，路不宽，但他骑得很稳，耳边不时有鸟叫声响起，慢慢地，孟娇睁开了眼眸，映入眼帘的是林边的花丛繁花盛开，不远处溪流河谷，阳光洒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氤氲出一层层深深浅浅的金沙。

    大自然的美是原始而震撼的。

    沈宴察觉到她似乎放松了下来，嘴角微翘起一抹弧度。

    车在半山腰就停了下来，上面的路毕竟陡峭，往常他是可以继续上山，如今带着她，不想有任何风险。

    孟娇下车后，深吸一口气，感觉每个唿吸里都是负离子的味道，宁静，原生态，没有半点工业化的污染，昨天到现在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他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小小的，温温软软，心头不由颤了一下。

    孟娇眨眨眼，没有拒绝。

    两人往山上继续走了十几分钟，不远处平坦的地势有一片坟，立着一座座新旧不一的石碑。

    他回头看她一眼，牵她的手力度握紧了些，柔声问:「你怕不怕？」

    孟娇摇摇头，淡然一笑，「我不怕。」

    她从来都不怕鬼神，就是觉得奇怪沈宴带她来是有什么目的，出于对他的莫名信任，觉得他不会伤害她，所以没有拒绝跟他上山。

    沈宴领着她到一个看起来相对比较新的石碑前面，对着墓碑鞠了一躬，恭谨地说:「爷爷，我来看你了。这是我中意的姑娘，叫孟娇。」

    孟娇心勐一跳，捏了捏他手，眉头微蹙，没有说话，心想他这不是在赶鸭子上架嘛？

    沈宴感觉手心有点疼，弯唇一笑，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似乎是在给予安慰。

    对着爷爷墓碑，眼神坚定地说:「我沈宴在此立誓，假如她愿意嫁于我，我会一辈子对她好，绝无二心。」

    孟娇刚才还想他会带她去上山去玩什么，没想到居然到坟地里发誓立忠心，忍不住噗呲一下，就笑出了声。

    沈宴一脸茫然看着她。对天对地，都没有什么比在爷爷面前发誓更能表达自己的心意了。

    他能分清对苏瑶和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她相信自己。

    「你好傻。」她沙沙地笑说，嗓子昨晚哭得有点沙哑，拉着他的手就要走了，「你跟爷爷说完了没？我好饿，早餐都没吃，要走不动了。」

    沈宴笑笑，整晚没休息，此刻脸上疲惫不堪，「那走吧，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

    真是个傻瓜。

    走没几步，她盯着他宽厚的后背，笑眯眯地说:「沈宴，你背我呗，我走不动了。」

    他笑了笑，嗯了一声就弯下了腰，孟娇乖巧地趴在了他的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笑着说:「好了。」

    起身就背着她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后背上的姑娘不重，身体贴着他，感觉哪哪都软，他的心也是柔软的。

    蓦地，听到她脸趴在他背上，低低地说话，「沈宴，我想回城里了。」

    他脚步微微一顿，浑身僵住了。

    她又低喃道:「现在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今天去镇里发电报了。我跟你说，我可能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的，我的思想觉悟很低，我不喜欢下田劳动，就是享乐主义者。」

    她的确没有这年代女人该有的艰苦朴素，吃苦耐劳的优良美德。

 第31页

    沈宴没听懂什么是享乐主义，就知道她想回城了，真的想离开了。

    薄唇紧抿，沉默了下来，许久后，嗓音低沉开口:「不回去行不行？你嫁给我吧，我不需要你劳动，我有什么都是你的。」

    虽然现在暂时没有能力让她过上富足生活，但他拥有的，就愿意给予她。

    不用劳动？她眼眸一亮，「嫁给你就真的不用下田？」

    他笑笑，「嗯，我没有领生产队里的粮食，偶尔下田帮忙会有工分。你嫁给我，也是一样的，不用你去下田，我能养你。」

    孟娇是心动了。

    既然不用干农活，而且男配以后是要成首富的，抱上大腿可以轻松走上人生巅峰，最主要她也是喜欢他的呀。

    脱口而出:「那好，我嫁你。」

    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他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了。

    倏然停下脚步，将她放下来后。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激动得紧紧抱住了她，眸色清亮，笑着问:「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孟娇被抱紧得快喘不上气来，一怔一愣的，昨晚还为他哭得要死要活，今天一心动就答应嫁给他，求婚仪式也没有呀。

    放到现代，她都没谈过恋爱呢。

    跟他也没谈多久就要结婚，现在再深入想想，是不是仓促了一点？

    要不要跟他说是开玩笑的？

    见孟娇呆愣愣的，不知道想什么。

    沈宴紧紧收她入怀里，笑得一脸灿烂，「娇娇，我可不管了，你刚才答应我了，已经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孟娇:「……」

    第十八章

    回到了沈宴家, 孟娇一直都是呆若木鸡的状态，坐在天井旁的藤椅上，心想这就嫁出去啦？

    看着他嘴边一直噙着笑在忙里忙外。

    一会出门捉了只鸡回来，还是一只只养了半年左右的嫩公鸡, 月份正好, 肉嫩不会柴。

    一会出门很快带了一篮子的蔬菜回来, 有青瓜，番茄, 小白菜，辣椒等等。

    一会又出去摘了袋桑葚回来，洗干净, 用水瓢装着塞到她的手里, 笑着说:「饿了先吃点水果，我现在就去煮饭给你吃。」

    见她呆愣的模样, 大手揉一下她的脑袋，宠溺道:「乖乖等会, 很快就好。」

    她眨眨眼, 仰起脸看着他，发现他眼窝下泛起了乌青, 看似很疲惫，嘴角却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眸光清澈，温柔如水, 像一个暗涌的漩涡，让人一不小心就沉浸进去了。

    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他的笑容更浓了。

    一个小时左右, 他从厨房出来了。腰上繫着围裙, 双手捧着汤锅, 沖她笑着喊:「娇娇，去洗手吃饭了。」

    「哦!」现在差不多中午，昨晚没胃口吃得不多，今天早餐又没吃，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连忙洗了一把手，就跟他进去大厅。

    他盛了一大碗鸡汤放了她面前，汤面冒着热气，香气扑鼻，汤水浓郁，除了有红枣枸杞，还放了党参黄芪，一看非常滋补有营养。

    来到这里都没喝过汤，眼眸亮了亮，用勺子舀了一下，发现大碗里除了有几块鸡肉外，还有一个鸡中翅和一个鸡腿。

    「先喝点汤，再吃饭吧。」他笑说，又出门去厨房把菜端回来。

    端来两道菜，番茄炒青瓜，辣椒炒鸡杂，他应该不是很会做饭，蒸的米饭时水放多了，有点太软了，炒菜的卖相也一般，但可以看出来他煮得很用心。

    一点也不影响她的食慾呀。

    捧起碗，凑嘴边吹了吹，抿一口，嫩公鸡熬汤鲜甜不油腻，鲜得快要把舌头吞了，继续小喝了几口汤，喟嘆一下，胃里暖暖的特别舒服。

    夹起鸡肉咬了一口，炖的时间不长，肉质鲜嫩，连以前不太喜欢吃的鸡腿，她都吃得津津有味。

    一抬头，就看到他正眼眸含笑地凝视着她看，顿了一下，脸微微泛红。

    「好吃吗？」他笑问。

    孟娇直点头，眉眼带笑着说:「好吃，我不会做饭，你居然会做饭又会煲汤，太厉害了。」

    心想: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是不会做饭的呀，以后嫁给你，你得要考虑清楚了。

    他也笑笑，「你喜欢吃就行。」

    「……」，她扯嘴笑笑，重点是她不会做饭呀，他懂没懂她的意思？

    汤刚喝完后，他就接过她的碗，帮她盛了一碗米饭。

    他自己也盛一碗。

    第一次两个人一起吃饭，孟娇并没有感觉不自在，把他夹过来的菜都吃了，也主动夹菜送到他的碗里，沖他甜甜一笑，说:「辛苦了。」

    他心头一颤，颇为感动，笑了笑，就把菜吃了。嚼了嚼，眉头微皱，菜的味道确实一般般，难得她没有一丝嫌弃，娇娇真好。

    孟娇发现直到吃完午饭了，沈阿婆也没有回来。沈宴说阿婆出去干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的。老人家消化不好，一天只吃两顿，早上九点左右一顿，下午三点左右第二顿。

    于是两人一起把碗筷收拾干净了，把剩下的菜放锅里保温。

    收拾完之后，她连连打着哈欠，眼睛快睁不开了，嘟囔道:「好睏，我要回去了。」

    昨晚整晚没睡好，现在吃饱了就开始犯困了，眼皮子在直打架，得回去补充一下睡眠。

    「你跟我来。」他笑说。

    在她一脸惊愕下，沈宴牵起她的手，拉她进入他的房间，对她说:「在这里睡吧，晚上你还在这里吃饭，免得跑来跑去的。」

 第32页

    他不想她又跑了。

    瞥一眼月洞架子大床，这是他睡觉的地方，孟娇心勐跳一下，顿感脸颊发烫。

    他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放心睡吧，我到另外一个房间睡。」

    「哦。」她乖巧应了一声，话音刚落，整个人被他倏然抱住了，他低声笑了笑，「好乖。」

    她脸一红。

    有种送羊入虎口的感觉，说好的七零年代含蓄又保守呢，怎么现在动不动就牵手，摸头，拥抱了。

    等他关门出去了之后，她把头髮的辫子拆开，他的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幽香，让人很安神。

    脱了鞋就爬上了床，床上有垫了厚褥子，不会硌得腰疼，比知青大院里的简易床铺，这里舒服多了，连连打了几个哈欠，拉上被子就睡了。

    吸了一下，被子也好香呀。

    沈宴没有到另外一个房间睡，家里平常就他和阿婆两个人住，客房空置许久，没有打理了。

    他坐在大厅的椅子上，靠着椅背，侧脸看了一眼他的房间门，勾起了唇角，心情仍旧没有平復下来，一切来得太突然了，生怕一下子又熘走了。

    心里盘算着得尽快去办手续，早点落实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很快也阖上了眼眸。

    屋外蝉鸣不断，屋内静谧安详。

    等沈阿婆从外面回来时，一进门看到孙子坐大厅的椅子上睡着了。他的身上没盖被子，这么大个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放下肩膀上的箩筐，悄声推开他的卧室门。

    正要迈进去时，身后拉来一只手，阿婆惊愣回头，看到孙子笑着嘘了一声。

    沈宴探头看一眼，她还在床上熟睡，笑了笑，就悄声把门关上。

    扶阿婆的肩膀，两人到了天井，有话想要跟她说。

    阿婆看孙子这副状态，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憋着一肚子疑问道:「阿宴，是谁在你房间啊？」

    沈宴语气夹着压抑不住的欢喜，说道:「阿婆，我跟你讲，我准备要成家了，那姑娘你也见过，就是上次来吃饭的孟知青，叫孟娇，她今天同意嫁予我了。」

    一听孙子说的就是那个勾人的小狐狸精，把孙子的魂给勾走了。

    沈阿婆犹如晴天霹雳般，脸色一下唰白了，沉着脸，严肃道:「阿宴啊，你听阿婆讲，你不能娶她。」

    沈宴微微一怔。

    阿婆继续不满道:「哪有好姑娘人家会到男人家吃饭的？哪有还没结婚都已经跑男人床上睡觉的？你听阿婆话，这样的姑娘不好，伤风败俗，以后也不会踏实跟你过日子的，可千万别娶她。」

    沈宴笑笑，「阿婆，是我让她过来吃饭休息的。阿婆你放宽心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会看。我就中意她了，打算先把手续办了，你帮忙挑了黄道吉日，咱家再办场婚礼，钱方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平常不是老催我早日成家嘛，现在给你找来这么好的孙媳妇，还不欢喜？」

    沈阿婆要气哭了，自己护着长大的乖孙，被这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的，不禁老泪纵横起来。

    哽咽道:「阿宴，你听阿婆话，绝对不能娶她进门。苏家丫头好，贤惠又能干，阿婆就愿意你娶她。这个小狐狸精除了长得好看点，小嘴会哄人点，其余就没有半点的好。人都会老的，心也会变的，娶妻应当求贤淑，不应看外表，要注重内在啊，千万不要被假象所迷惑了。」

    沈宴是心里一震，没想到阿婆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阿婆的个头瘦小，仅达到他的胸口处，此刻抹着眼泪，满脸皱纹，哭得委屈又可怜。一辈子要强的阿婆，也就爷爷走的时候哭过，现在居然为了反对自己中意的姑娘而哭了。

    他一时间也不知所措。

    轻轻拍了拍阿婆的后背，安抚道:「阿婆，人是我选的，也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你也想我过得高兴对不对。别难过了，我们早点给你生个曾孙子抱，你可不欢喜？」

    阿婆看孙子是铁了心要娶那小狐狸精过门了，气得头晕，心胸发闷，踉跄了两下，差点要晕倒，「哎哟——」

    沈宴一怔，连忙扶她坐藤椅上，手帮着她顺后背，柔声劝说道:「阿婆你别恼了，娇娇她不是那种女人，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你放宽心成不成？」

    阿婆捶着胸口，唿天抢地哭喊道:「哎哟，锦松，是我对不住你呀，我没看好孙子，就这么一个孙子，当年他爸妈被拉去批d，死得早啊，咱两老含辛茹苦把他拉扯长大了，现在被狐狸精迷得鬼迷心窍的，都不肯听我的话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还有什么盼头，我也早点下去见你得了，我不想活了，哎哟——」

    沈宴伸手捂着额头，心里嘆了一口气，他不是愚孝的人，但阿婆这样要死要活的，着实让他为难。

    本来这是一件欢喜的事情，现在心里添了添堵，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抚得了阿婆的情绪。

    孟娇这边一直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眸时，周围一片寂静，漆黑。

    她掀开了被子，把鞋子穿上，打开了房间门，外面大厅里点着煤油灯，橘黄色的火苗在跳跃着光。

    大厅是空无一人。

    第十九章

    于是她试着叫唤了一声:「沈宴！」

    久久无人应答。

    孟娇走到阿婆的卧室去敲门, 半天也是没人回应，大厅，厨房，每个房间也都空荡荡的。

 第33页

    心里纳闷不已。

    推开了屋门, 外面月挂高空, 蛙叫虫鸣, 都不知道现在是晚上几点。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又回到屋内, 进去厨房里掀开锅盖，还是中午在保温的饭菜，阿婆下午回来没吃？

    这到底去哪里了？

    一个人呆坐在天井的藤椅上, 静悄悄的, 空荡荡的屋里就只有她一个，感觉很茫然。

    许久, 回到他的房间，从书桌上拿笔写了一张留言条, 放桌面上, 用笔压着，想着他回来后可以看到。

    心里莫名忐忑不安, 这么晚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年代没有手机，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一路走到知青大院。

    经过前厅时, 里面空无一人，每晚聚集活动已经散了,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进去房间, 徐冬冬坐书桌前点着马灯在读书。

    看到孟娇终于回来了，也松了一口气，把书合起来，带着怨气开口道:「孟娇，你跟那个沈宴到底怎么回事？他今天早上到知青大院找你来了，我不肯告诉他，你都不知道他的脸色有多可怕，恨不得把我宰了。又不是我把你藏起来的，你说他这男人是不是不讲道理？所以你别怪我把你的事告诉他，其余人我可没说。」

    孟娇一屁股坐床上，笑眯眯地说:「没事，他找到我了，我跟他和好了。」

    敢情是他们私下搞对象，昨天闹别扭？

    徐冬冬白了她一眼，没声好气地说:「真搞不懂你们，昨晚哭得那么厉害，现在又是甜蜜蜜的，累不累人？」

    孟娇笑了笑，往床上一躺，歪着脑袋对她说:「冬冬，你就不知道爱情的滋味吧，以后你就知道了。」

    徐冬冬一噎。

    她喜欢的是陆源，陆源不喜欢她，单恋里只有苦涩，还有啥滋味，又把书打开，淡淡开口:「懒得理你。」

    躺了一会，就提着桶起身去洗澡，心里一直纳闷沈宴和阿婆去哪里了？

    今天下午睡多了，晚餐又没吃，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挠着头髮，有一股想立刻跑到他家去看一趟的冲动。

    想想又躺下，现在没公开关系，也没结婚，大半夜跑到他家去，这样太不妥当了。

    迷迷煳煳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还是被徐冬冬叫起床。刚离开床，又懒懒地倒回去床上。

    徐冬冬看她这副赖皮的模样，简直无语死了，大声喊道:「孟娇，你还不起床，起晚了，早餐就没有了！」

    孟娇抱着被子不为所动，心想肯定又是稀饭，黑馒头，蒸地瓜这些早餐，已经没办法动摇到她了。

    徐冬冬对她是恨铁不成钢，拉着她的被子，生气道:「孟娇，你给我起来，再不起，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孟娇眨眨眼，惊讶地看着徐冬冬，心想，如果妈妈还在的话，是不是也会像她这样每天生气地喊起床呢。

    应该不会，印象中妈妈可是很温柔的女人。才不像徐冬冬那么凶。

    最后不情不愿地爬起床，洗漱之后，就去大厅里吃早饭。

    无精打采地坐餐桌前，吴婶瞥了她一眼，端来了一盘玉米饼，又大又圆，还冒着热气。

    孟娇眼眸一亮，伸手去拿了一个，烫得两手交换，小口咬一口，特别好吃，比黑馒头好吃多了，其实吴婶厨艺还可以，就是做馒头的面粉买的是便宜的那种，做出来的包子或馒头都发黑，又粗糙。

    玉米饼就特别好吃。

    白糖不捨得多放，味道淡了一点，也是不错的，至少不是馒头。

    大家都忙着吃，老规矩一人一个，一盘玉米饼就没有了，她又喝了半碗稀饭，肚子才不会饿。

    跟着大伙去集合前，吴婶叫住了她，「孟娇，你过来一下。」

    她疑惑地走过去，只见吴婶用碗装了一个玉米饼悄悄地递给她，「给，就知道你这丫头没吃饱，玉米面没有了，下次吃要下次赶集再买了。」

    她是意想不到呀，眼眸亮了亮，接过玉米饼，笑眯眯地说:「吴婶，你太好了。人美心善，厨艺高超，简直是我们劳动妇女的好榜样呀。」

    吴婶哈哈一笑，「整个知青队里就你嘴甜，我都三十多岁还美个啥？夸再多也没用，就剩一下了，吃完赶紧去集合。」

    她笑着哦一声，就坐下来咬着饼，吴婶人也挺好的嘛。

    到了晒坝，在人群里没有看到沈宴的身影，他今天没有来。

    心里有点失落感。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这个年代通讯不发达，交通也不方便，脱了联繫，真的不知道到哪里找了。

    她跟苏瑶一起去割稻谷，苏瑶动作麻利，一会就超过了她了。

    水稻田里的水已经干枯，泥面干燥，连稻谷的叶片都变黄了，也没有人提比赛的事情，大家都在埋头苦干，一心想着早点把稻谷都收割完，就可以休息两天。

    晒坝上铺满了稻谷，金灿灿的一大片，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忙乎着。

    没有沈宴帮忙掩护，今天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心里老是惦记着他，有欢喜，也有期待，现在更多的是担忧。

    傍晚收工之后，小屁孩跑了过来，咧嘴笑着喊:「娇姐姐，我们一起回家了。」

    「来了。」她笑笑，把镰刀和帽子归还之后，洗了一把脸，热得脸红彤彤的。

    看到不远处的苏瑶一家站着等她，她笑了笑，就小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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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起踩着余晖回了苏瑶家。

    苏妈出门打理自留地，提着一篮青菜回来，一进门就对苏瑶，焦虑地说:「阿瑶啊，你捡些鸡蛋送到沈阿婆家，沈阿婆昨天突然晕倒了，被送到镇里的诊所，刚刚才回来。先别煮饭了，你过去看看，早去早回吧！」

    苏瑶从厨房里探头应了声:「诶，我知道了。」

    孟娇正在教小屁孩玩摺纸，听到后心里咯噔一下，阿婆生病啦？

    见苏瑶提着一篮鸡蛋，准备要出门，孟娇连忙走到她面前，笑说:「瑶姐姐，我跟你一起去吧。」

    苏瑶疑惑地扫孟娇一眼，点了点头，「那走吧。」

    两人一起去到沈宴家。

    苏瑶敲了敲门，孟娇心里突然很紧张，手心都出汗了，等会见到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门打开一条缝，门内站的正是沈宴。

    他还是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短髮有点凌乱，下巴的青色鬍渣也冒了一圈。

    看到她们之后，微微一怔。

    苏瑶提着鸡蛋，开口道:「沈哥，我妈说阿婆病了，让我拿点鸡蛋过来。」

    「有心了，进来吧，阿婆已经好很多了，现在在房间里休息。」沈宴开口，嗓音很是沙哑。

    苏瑶已经走进去。

    孟娇眨眨眼，已经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一抬头，就对上沈宴疲惫不堪的脸，她杵在门口，扯嘴笑了笑后，又像做错事一样垂下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蓦地，他伸手一揽，就把她紧紧地抱入怀里。

    下巴搁在她的脑袋，蹭了蹭，沙哑地说:「我好想你。」

    她心头一烫，他的怀抱温暖而踏实，从昨天到现在的担忧如同风吹云散，两手轻轻搭在他的后背，抱着他笑了笑，悄声说:「我也想你呀。」

    沈宴弯唇笑了笑，松开了她，牵着她的手，一起进去屋里。

    沈阿婆坐床边，看到苏家丫头来看望，心里那个美呀，连忙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旁。

    两手合住苏瑶的手，乐呵地说:「苏丫头，阿婆我是很喜欢你，你来做阿婆的孙儿媳可好？」

    苏瑶尴尬地笑笑，「阿婆，我跟沈哥一起长大，就像兄妹一样，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沈阿婆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孙子和小狐狸精，脸色瞬间就暗沉下来。

    沈宴牵住孟娇的手，开口:「阿婆，娇娇也来看你。」

    孟娇有点想退缩，手被他攥得紧紧的，只好朝阿婆扯嘴笑了笑，「阿婆，你好一点没？」

    「她来干什么，还嫌气不死我？」阿婆撇过脸，「苏丫头才是我想要的孙媳妇，才配进咱们沈家的门。换是以前的光景，咱家什么条件的姑娘不能挑的？现在再不济，也不能找这个狐狸精。」

    狐狸精？

    这是夸她又美又撩人？

    孟娇忍不住笑出了声。

    阿婆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时候还笑得出来，果然是只狐狸精，想早点把我气死，好早点进门？

    苏瑶是一头雾水，心想着他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怎么她不知道。

    沈宴拉着孟娇的手，两人走了进去，他神色认真道:「阿婆，不管你认不认她，我是要娶她的，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孟娇感觉到他手给的暗示，看了一眼正气在心头的阿婆，感觉现在怎么样都是在火上浇油。

    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她清了清嗓子，实诚开口:「阿婆，我确实没有瑶姐姐能干贤惠。我不怕跟你说，我饭不会煮，菜不会种，衣服不会缝补，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没有什么大志，孩子也不想太早要，我还小，至少要过两三年，你不中意我也是正常的。」

    沈宴眼眸暗淡地看着她，平常她嘴甜，本想让她说几句好话去哄哄阿婆，先把阿婆的气哄顺了哄好了，嫁进来以后，有什么再说，没想到她尽说些缺点来。

    孟娇淡然笑笑，又继续说:「我是没啥优点，我就是喜欢你的宝贝孙子了，他也喜欢我，如果嫁进来了，将心比心，你对我好，我也会当你亲奶奶对待，话说我的亲奶奶可能还没有你好呢。总之就是我会待你好的。」

    沈阿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手紧紧地捂住胸口，唿吸变得困难，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指都颤抖了，指着孟娇说:「你、你这个狐狸精，赶紧给我滚，滚，我不想看到你，滚——」

    沈宴看阿婆又要病作了，连忙上前去顺着她的后背，着急地说:「阿婆，你别恼行不行，医生怎么说的，你诚心不让我安心吗？」

    等他抬起头时，孟娇已经不见了。

    孟娇一路跑了出去，苏瑶在后面追着她，等追到她之后，发现这丫头居然哭了，怔了怔，就抱住了她。

    孟娇细细碎碎，含煳不清地哭着说:「我奶奶就是不喜欢我妈妈，就是不同意我妈妈嫁给我老爸，害死了我妈妈，我从小就没有妈妈了，我老爸就是太听奶奶话，他连自己的老婆和女儿都保护不了，瑶姐姐，我很难过，我不想嫁给沈宴了，我不想像我妈妈一样，我不要嫁给他了……」

    苏瑶心里有点难受，这丫头看起来整天没心没肺的，发现对她也一点不了解，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哭了，不哭了，我们回家吃饭吧。」

    孟娇没有跟她回家，感觉这几天心很累，哽咽道:「瑶姐姐，我累了，我想回去睡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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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送你吧。」苏瑶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孟娇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笑了笑，「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苏瑶担忧道:「真的没事？你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我能帮到什么忙尽管开口，知道吗？」

    她笑笑，眼泪未干，「瑶姐姐，你真好，你以后肯定能和陆源走到最后，一起会非常幸福的。」

    苏瑶惊愕地看着她跑远的背影，这丫头，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二十章

    回到知青大院后, 在院子里洗了一把脸。经过前厅时，被杨队长叫住了。他笑着朝她招手，「孟娇，你过来。」

    「杨队长, 有事吗？」她疑惑地走了进去, 里面还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对方正对着她熟络地笑。

    心想，难道这女人是认识她的？

    杨队长开口道:「孟知青, 这是苗同志，是你父母的铁路局单位里的同事，受你父母所託, 过来接你回去s市检查身体, 我们生产队已经同意了，你赶紧收拾一下, 跟她一起回去吧。」

    苗红对孟娇笑了笑，「小娇, 你真的不记得我, 我们以前就见过好几回，上次你坐火车来的时候, 还是你父母托我去照顾你的。」

    孟娇摇了摇头，庆幸在电报里说过自己摔脑袋失忆了。

    苗红上下打量她一番, 又笑着说:「没事，人是好的。我值班的列车是明天下午从源市出发, 你是现在跟我走，还是明天睡醒了咱们再走。」

    「我现在就走。」她毫不犹豫。

    「那行, 你去收拾一下行李, 我们等会就回去。」苗红笑道。

    孟娇连忙跑回房间, 从床底翻出她的背包，她的行李不多，把钱票都带上，外加两套衣服，就打包好了。

    徐冬冬洗完澡回来，看到她收拾行李像要出远门，问:「孟娇，你这是要去哪里？」

    「冬冬，我回一趟s市，可能过段时间再回来，你要好好保重呀。」她背着包包，向前拥抱一下徐冬冬。

    徐冬冬怔愣了一下，随后淡淡地说:「那个沈宴知道了没，别又让他来烦我了。」

    徐冬冬真是怕了他了。

    孟娇顿了顿，从抽屉里拿笔写了留言条折进信封里交给徐冬冬，苦涩笑笑说:「如果他来找我的话，就把留言条给他。如果没来找我，就算了。」

    徐冬冬接过信封后，心里暗嘆一口气，就放进抽屉里。

    孟娇坐上了苗阿姨的自行车，路上漆黑，车头上绑着一盏小灯，沿着国道行驶一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宿舍楼。

    苗阿姨领她进了房间，房间比较小，放了一张简易小床。

    晚上她挤到了墙边，陌生的环境里，听着身边的陌生唿噜声，心里烦躁不安。

    第二天，转了一趟大巴到源市火车站，苗阿姨是这趟列车的乘务员，领着她不用买票就上了火车，留下她在员工卧铺间休息，就值班去了。

    绿皮火车的速度很慢，看着窗外的景色，想着回到城里就可以不用过百丈坳的苦日子了，终于可以自由了。可是，现在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满脑子都是想念着大家。

    坐了十五个小时的火车到了s市。

    刚下了火车，一对穿着得体的中年夫妻迎面走了过来，还没等孟娇出声，女人就热泪盈眶地抱住了她，「受苦了，小娇。」

    「回家吧，咱们回家再说。」孟爸笑得很激动，回头对苗红说:「苗同志，这次又麻烦到你了，太感谢了。」

    苗红摆摆手，笑说:「孟同志，客气了。」

    孟娇与苗阿姨告别后，就跟着原主的父母一起离开火车站。

    70年代的s市还没有经济开放，虽然是大城市，并没有高楼大厦，楼房基本是五层以下的平房，还会有瓦房。

    路面宽阔，满大街都是行人，行驶的自行车比较多，偶尔还有几台小汽车和中巴在路面穿梭。

    孟父母带她去坐公交车，说是坐，完全就是挤进去的，乘客超级多，大家挤得前胸贴后背。

    孟娇被孟父母护在中间，好奇地看着周边的人，男女挤得那么近也没人说耍流氓的，就是单纯认为公交车就是挤的。这个年代，不管城市还是农村他们的思想都纯洁的。

    下了公交后，走了大概七八分钟，就到了一栋五层的筒子楼。一条条长廊从头连接到尾，像极了高中的宿舍楼，楼道里堆满了各种杂物，走廊里人来人往，有端着菜盘子的，也有提着水桶的，小孩在追逐玩耍，男人坐板凳上抽菸，几个妇女堆在一起聊家常，好不热闹。

    孟父母领着她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口放着鞋柜，打开门后，里面拥挤不堪，不到四十平房子，用隔板隔出了卧室，卧室里还挂有一道布帘子，但东西摆放整齐。

    她一直没有说话。

    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感觉自己要成为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

    孟妈拉她往椅子坐下，也坐到她身边来嘘寒问暖:「小娇，收到你的电报，可真把我和你爸吓坏了，没想到你在农村受了那么多苦，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让你去插队下乡的。」

    孟爸笑着说:「小娇，工作的事情你别担心，我跟你妈会尽快给你安排，尽管回来住就好。」

    她点了点头。

    孟妈笑问:「小娇，你饿了没？我去给你煮面条。」

    她又乖巧地点点头。

 第36页

    见女儿跟以前的脾性一样，孟妈笑笑，起身对丈夫说:「大勇，你还是去值班吧，这里有我看着小娇就好，你过去单位顺便打听一下还有没有空缺的岗位，适当花点钱也是要的。」

    孟勇摸了一下孟娇的头，「小娇，爸去上班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解决的，知道吗？」

    孟娇还是乖巧点点头。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习惯隐藏自己。

    父母对子女的爱真是无私又伟大呀！

    孟妈让她到帘子后面的床先休息，这是张一米二的小木床，床上垫着薄褥子，还算干净整洁。隔壁是一张稍微大一点的双人床，应该是原主父母睡觉的，两张床的中间就隔了一道帘子。

    她把帘子拉上，脱了鞋就上去了。

    闭上眼眸，脑子里全是在百丈坳里的人和事，虽然生活艰苦，但与大家相处过得挺开心的。

    不知道沈宴现在怎样了？

    想想又摇了摇头，把自己蒙到被子里，才不要想他呢。

    睡得迷迷煳煳时，被孟妈喊醒:「小娇，起来吃了面条，等会煳了就不好吃了。」

    「哦。」她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小厅，小厅边上放着张黑色八仙桌，她往凳子坐下，桌面上的面条热腾腾冒着气，几条青菜，几片腊肉，一个鸡蛋，闻起来很香。

    孟妈笑了笑，「快点吃吧，吃完我跟你去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孟娇低声说。

    孟妈又说:「要去的，你这次回来是申请病假，一定要去医院开证明的，不怕，不会打针的。」

    「哦。」孟娇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是开证明就好。

    面条是手工的，有劲道，还挺好吃的，不一会，她就把一碗面条吃完了。

    孟妈领着她出了门，与走廊里的邻居们都互相热情地打招唿，邻里间关系特别和睦。

    「阿秀，小娇不是响应号召去下乡嘛，怎么又回来了？」胖婶端着脸盆站走廊里，圆润的身躯堵住了半条过道，目光盯着孟娇看，这么水灵的姑娘，是越看越喜欢。

    孟妈笑笑说:「小娇生病了，回来看医生，我正准备带她去医院呢。」

    胖大婶眼珠一转，笑着热情说:「我让大壮送你们去，他这会正休息，开车去快得很。」

    「这哪好意思？」孟妈说。

    「没事，反正他也是闲着，你们等会，我这就去喊他。」胖婶说完边小跑到前面边大嗓门道:「大壮，你赶紧起来，孟家的小娇回来了。」

    孟娇一直站孟妈旁边很乖巧的样子，默默留意着周围一切。

    不一会，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叫大壮，但很瘦，他边穿衣服边从前面房间走出来，笑容满面地说:「秀姨，小娇你回来啦！」

    孟娇脸色淡淡地点点头。

    对上他的眼神，这傢伙是喜欢原主的吧，不过孟娇对他完全没兴趣。

    他开的是一辆三轮微型小货车，孟妈和孟娇坐副驾驶的长皮椅上。

    一路听着孟妈和大壮的熟络地聊天，她默默把视线望去车窗外。

    到医院后，孟妈找到了熟人，两人挂了号就直接进去诊室里，对方似乎也是跟孟妈认识的，两人一见面就聊了几句家常。

    随后又问起孟娇的情况。

    孟娇答道:「医生，我前段时间摔一跤，撞到头了，醒来之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我其他都正常的。」

    医生检查一下她额头，早就消肿了，连疤痕都没有，眉头微蹙问:「你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孟娇说。

    医生又检查她的瞳孔和心率，对孟妈开口:「阿秀，你女儿身体看起来没有异常，虽然有短暂性失忆，但她没有外伤，开不了住院证明，只能给她开最多三天的病假了。」

    孟妈焦虑说:「还能多几天吗？这回来一趟不容易，我还想给她找工作，让她留下来，那就不用回去农村了。」

    医生为难道:「现在的审核很严啊，这样我给她再多开三天，工作方面你们尽快去帮她落实吧，现在工作不好找，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诶，有劳了，太感谢你了。」

    「没事，上次买票的事情也没少麻烦你。」

    「诶，那举手之劳而已，病假的证明的事就麻烦你了。」孟妈说。

    「嗯，放心吧。」医生微笑说。

    从医院出来后，两人还是坐大壮的车回去。

    大壮一直在偷看着她，想跟她说说话，却被孟娇偷偷地瞪了一眼，搞得一头雾水，以前小娇虽然也是这般文静乖巧，但也不至于不搭理他呀。

    第二十一章

    这几天, 孟妈想带她出去走走，重新熟悉一下环境，方便以后在城里生活。

    她一直都在家里，经常躺床上默默发呆, 一躺就是一整天, 这样下去可不行。

    但她哪都不想去。

    不知道给徐冬冬的留意条, 他看了没？

    他究竟想怎么处理？阿婆骂她狐狸精，他也不知道替她反驳, 沈宴讨厌死了。

    现在只能赌一把。

    不少街坊邻居过来看她，她总是乖巧笑笑，也不会多说一句。

    孟爸为她工作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半夜, 她能听到孟爸妈说悄悄话, 关于工作现在不好找，想办法看花钱托关系帮她先弄个病退。这样就可以不用回去下乡了。

 第37页

    孟妈不能请太久假期, 也要去上班了。

    孟娇一个人守在家里也无聊，算了一下身上还有六十多块钱, 背上包就出了门。

    这里比在大埔镇购物便捷许多, 楼下就是一排卖货的店铺，商品林林总总。

    她凭着坐车时看过的印象, 走了十分钟左右到了友谊百货大楼。

    门口人流涌动，摩肩擦踵, 路边停满了自行车，周边热闹又喧嚣。

    进到一楼, 两旁摆着巨大的橱窗展示柜，里面的商品量少而精美。中间的过道也有一排排整齐的玻璃展示矮柜。

    供应的商品比较齐全。

    相对满大街的蓝绿灰衣服, 这里的顾客的穿着打扮都比较光鲜得体, 有穿中山装的, 也有穿西服的。

    孟娇漫不经心地在一楼逛了一圈，没有什么想买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最后目光就落到了化妆品专柜上。

    这里的护肤品柜的品种齐全很多，雅霜，百雀羚，友谊等各种老品牌护肤品都有，居然还有彩妆。

    她只买了一瓶友谊雪花霜。

    雪花膏便宜又好用，她剩下的钱不多，也不敢乱买东西了，而且现在心情很不好。

    脑袋里乱糟糟的。

    感觉快要得抑郁了。

    回去路上，在楼下碰见大壮，他从车上下来，笑着跟她打招唿，「小娇，去外面回来？」

    「嗯。」她浅笑应了一声，就准备上楼。蓦地，一只手从背后拉住了她的胳膊，语气急促地说:「诶，小娇，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孟娇瞥一眼搭胳膊上的手，瞪了他一眼，略为不悦:「放手。」

    大壮后知后觉松开了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开口:「小娇，你现在怎么了，都不愿意跟我说话呢？我下午不用出车，我们开车去市里的人民公园玩好不好？听说公园的湖里可以划船，挺好玩的。」

    「不去。」孟娇的语气极淡，她完全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最好断了他的念想，也不想跟这里的人打交道，有任何的来往。

    这几天甚至还产生了想要回去的想法。

    她快步往楼梯走去，上到三楼后，在走廊里，下意识往楼下看一眼。

    心里咯噔一下！

    蓦地，发现楼下的街口有一抹熟悉的白色背影，藏匿在人群之中，渐行渐远。

    只是背影，她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他已经走了吗？

    心勐地跳得很快，回到房间里喝了一杯水，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下来。

    沈宴刚才一直跟她后面吗？

    想到这里，倒躺到床上，抱着被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

    傍晚的时候，孟父母下班回来。

    孟妈跟往常一样从单位食堂里打包了一盒饭菜给她，打开之后，里面是红烧排骨和肉片炒花菜。

    家里没有单独的厨房，筒子楼里都是用公共厨房，孟父母可以在单位吃，又省钱又能吃得好。

    孟妈对孟爸使了一下眼色。

    孟爸清了清嗓子，温和地说:「小娇，工作的事情，现在城里的岗位紧张得不得了，我跟你妈商量好了，你妈提前内退，把岗位让你接上，一个月工资有36元呢，工作轻松，福利待遇还不错，你觉得怎样？」

    「我不要。」孟娇想也没想，吃着饭，嘴里说得有些含煳不清，又补充一句:「我不想去。」

    孟妈惊讶不已，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岗位，让给自己女儿接班的话，也算是肥水也不流外人田。

    「为什么？这个单位多好啊，体面又轻松，以后给你找对象，也能找到更优质的，现在城里找对象都讲究工作单位。」

    又循循诱导说:「我看胖婶的儿子大壮中意你很久了，他就一个开车的，又瘦个，我还真瞧不上。我们单位里王姐的儿子在政府上班，长得也俊，我觉得你跟他挺合适的。」

    孟娇抬起头来，笑笑说:「我想回去了。」

    她真的想回百丈坳了。

    「回去哪里？」孟爸疑问。

    孟娇放下了筷子，对上他们一脸惊愕的表情，她笑眯眯的说：「我要回百丈坳了。」

    两人怔愣了片刻。

    面面相觑。

    孟爸缓和地说:「如果你是担心你妈工作的事情，大可不必，我的工资能养家餬口，而且你妈也想提前退休，而你在城里的工作也能够解决。」

    孟娇摇了摇头，眼眸清亮地笑着说:「不是，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在那里，我想跟他在一起。」

    一想到今天无意中发现了他，心蓦地跳得特别快。

    孟妈:「！！！」

    孟爸:「？？？」

    孟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小娇，对方也是知青？」

    孟娇坦诚地说:「不是，他就是当地村民。」

    孟父母:「……」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早上, 孟娇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条白裙子，面料是「的确良」，这种面料她不喜欢，感觉透气性差, 还不如纯棉的穿得舒服, 但这是原主唯一一件款式能让她看上眼的衣服了。

    仔细打扮一番, 就从房间里走出来，在走廊里, 瞥了楼下街口一眼，不禁暗笑起来，的确是他。

    沈宴真的来了。

    他正拿着早餐站在街口角落里吃。

    下楼出来后, 没有看他的方向, 直接往昨天去的路走去，路上的行人很多, 她走得不快。

 第38页

    在一个面馆门口停住了脚步，就走了进去, 早餐没吃, 买了一份阳春面，找个能看到门口的位置坐下。

    淡定吃着面, 余光不时留意着门外。

    他比她想像中善于隐藏，要不是昨天不经意发现了他, 都不知道被他跟踪到什么时候。

    吃完出来后，她继续往前走, 在路边不平处，假装不小心拐到了脚, 心里想他会不会出现。

    然而并没有。

    她蹲下来假装揉一下脚时, 余光看到他隔着人群就在身后不远处, 心里暗笑。

    继续往前走，去到友谊商场门口最多人流的地方时，快速熘了进去。

    沈宴一怔。

    一眨眼就发现那抹娇俏的身影消失在人海里。

    他继续往前走几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放眼望去，前面黑压压一片，并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正焦躁间。

    蓦地背后贴来一片温软，他的身体一僵。

    两只白皙的手从他腰间环过，正从背后抱住了他，娇笑着说:「我抓到你了。」

    沈宴唿吸顿感一滞。

    立即抓住了腰间的小手，一转身，就看到朝思暮想的姑娘就站在面前，她的小嘴翘了起来，笑靥如花，眸光如同星河般潋滟。

    心勐地一跳动，伸手就将她紧紧地收入怀中，沙哑地说:「我好想你。」

    周围的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不少人窃窃私语，这个年代，在大街上拥抱的行为实在太另类了。

    她的脸不由一红，承受着他的力量，感觉快要唿吸不过来，拍了拍他的背，羞涩地悄声说:「沈宴，沈宴，你快松开我呀，这里好多人看呢。」

    他笑了笑，缓缓松开了她，低头要看她的脚，柔声问:「你脚伤到哪了，疼不疼？」

    孟娇轻轻摇头，笑得很甜:「不疼了，没伤到筋骨。」

    「嗯，没事就好。」听到她这么说，神色放松了下来，伸手去牵住她的手，眼眸含笑:「来，跟我走。」

    「去哪里呀？」她仰头问。

    他拉着她往回走几步，进去旁边的友谊百货，沖她笑得略带羞涩，「买点东西拜见岳父母。」

    她笑着打趣道:「哦？谁是你岳父母了，也不害臊呢。」

    沈宴勾唇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宠溺地说:「你已经答应嫁给我了，自然就是我的人了。」

    她心头一烫。

    知道自己这次是赌对了。

    他真的会来找她，而且比想像中要早。

    两人逛了一圈，不知道他从哪弄来那么多票子，各种各样的都有。

    他笑着问她:「娇娇，你爸妈喜欢什么，或是缺什么？」

    她也不知道原主父母喜欢什么，只好沖他调皮一笑，「他们喜欢我，缺女婿，所以你买什么东西他们都会喜欢的。」

    「哈哈——」他的一双桃花眼笑得明亮又纯粹，「那我就按礼节去买吧。不过我拐跑他们喜欢的女儿，可不打算还了。」

    结果，他买了很多东西。

    她心里咂舌不已，男配不是等到过两年经济开放了之后才赚到第一桶金的吗？怎么现在就有那么多钱了，刚才买的东西都花好几百块了。

    两人提着东西，一起往筒子楼走。

    这几天街坊邻居都知道孟娇回来了，现在又看到她带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回来，而且手里提着东西也太多了吧，大家都啧啧不已。

    大壮在门口看到了孟娇本想打招唿，她今天穿了白裙子像仙女一样好看。

    正准备开口，就对上她身后一个阴鸷冷冽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一样，心颤抖了下，不由吞咽一口水，立马合上了嘴巴，缩回进屋里。

    这男人不好惹呀。

    孟娇瞥大壮一眼，这傢伙见鬼了？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沈宴，他双手提的东西很重，半点不嫌累。

    两人相对一笑。

    从包里掏出钥匙把门打开，屋子一目了然的小。不像农村土地广阔，城市就是这样，单位分的房子，他们家这种房子算不错了。

    东西放在小厅的八仙桌上。

    屋子不大，正要转身时，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他两手倏然将她抱紧。他身上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味道让她心里一下踏实了下来。

    孟娇抬起头，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脸有点痒。眨巴眨巴了眼，他的俊脸就近在咫尺，四目对视，嘴角噙着笑，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心剧烈地跳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感觉快要融化在他编织的温柔网了。

    毫无徵兆，她踮起脚尖，往他的唇瓣上贴了贴。

    好软。

    她心里偷乐，抿了抿唇，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睫毛轻颤，目光潋滟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回应。

    「叮」一下绷紧的弦就断了。

    有一股强烈的电流传遍他的全身，他微微一怔，眼眸闪过一丝惊喜。

    刚才是她亲他了？

    心里按捺不住狂喜，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樱唇，水润嘟嘟的很是诱人，喉结不禁滚了滚，沙哑开口:「娇娇，我可以亲你吗？」

    笨蛋呀。她没有说话，笑了笑，又踮起脚尖往他唇瓣轻轻一贴，若即若离，像只勾人心弦的小妖精。

    心跳如擂鼓。

    蓦地，他双手托住了她的脸颊，低头就亲了下去，她的唇瓣像糖糕，又甜又软，让他忍不住一再贪恋。

 第39页

    两个生手没有什么技巧，吻得很投入，单纯地想把心中的欢喜传达给对方。

    许久，喘息困难，吻才结束。

    他轻轻放开了她，捨不得地摸了摸她的头，嗓色异常沙哑，「等我们回家再继续。」

    「哦。」孟娇脸红得像熟透的山柿子，害羞得不敢看他，埋在了他胸口，听着咚咚咚的心跳声。

    妈呀，初吻感觉很不错哦。

    两人拥抱了许久，等缓过劲来，她才带他一起下楼。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他有自制力，她可没有。

    孟爸妈傍晚回来的时候，听到邻居说小娇今天带一个很俊的高大男人回来过，还提着不少礼品来。

    孟爸妈是疑惑不已，昨晚女儿说喜欢了一个百丈坳的村民，难道就是邻居嘴里的长得俊朗又大方的男人？

    回到屋内，果然，桌面上摆满了礼品，堆得像小山。

    孟妈看了一下，有传统的四盒礼(茶叶，冰糖，点心，罐头)，也有好烟好酒，贵重的补品，实用的物品等等。

    还有一张友谊百货的自行车提货卡！

    要差不多180元。

    这年代哪有人送这么多贵重的礼，哪怕是提亲，也就传统的四盒礼就够体面的。

    自行车之前一直不捨得买，每天上下班都挤公交，这下也有了。

    他出手太阔绰了。

    孟爸妈都震惊不已，看着这些礼品两人面面相觑。

    ……

    天黑之后，两人在外面吃了饭，猜想孟爸妈已经下班，就带他一起走回筒子楼。

    看得出他的脸色有点绷紧。

    孟娇手指戳了一下他的手臂，笑着打趣说:「怎么，不用紧张哦，丑女婿总要见岳父母的嘛。」

    他低低一笑，将她的手握住手心里，温温软软的，语气担忧:「你那么好，我怕你爸妈不同意。」

    她是城市户口，他是贫下中农，并不门当户对，这年代婚配很讲究户口问题的。

    孟娇狡黠一笑，语气淡淡的:「也是，不同意咱俩就算了，他们养我这么大也不容易，嫁给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都不知道你对我怎样，万一受委屈怎么办，这样太冒险了。」

    「娇娇。」他眸色暗了暗，又紧紧攥住她的手，「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孟娇心头一暖，又把积压的疑虑抛出:「那阿婆呢，她不是不同意的吗？」

    沈宴笑笑，「交给我，我会处理好的。我是要娶你的。我们回去就把手续办了。」

    「哦。」她乖巧应了一声，心想甜言蜜语就先听听吧，以后看他夹在两人中间就有他受的了。不过，心里还是窃喜，他不顾阿婆反对，愿意这么远都过来找我，说明心里还是有我的嘛。

    如果他不来，就算爱错了人。

    离开了以后再也不见他了。

    才不走妈妈的旧路呢，一辈子都懦弱，被奶奶欺负也不敢反抗，也不想告诉老爸。老爸又愚孝，保护不了她们。生活在这样一个大家庭里，为了生活，她从小就特别乖巧懂事，无论是学习还是表现都是别人口中的好孩子，会看人脸色，懂得讨人欢心。

    爱屋及乌，将心比心，阿婆，我是要待你好的呀。

    我也渴望家庭幸福温暖呀。

    两人回到三楼，孟娇与他十指相扣，两人互相笑笑，就把门打开。

    孟爸妈神色凝重，看到他们进来后，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一表人才的男人身上，男俊女俏，外形上与女儿还算相配。

    沈宴笑笑，礼貌开口:「叔叔阿姨好，我叫沈宴。」

    「小沈，过来坐吧。」孟爸开口。

    「好的。叔叔。」他握住她手力度加大了些，随后松开，走了过去，面对孟父母坐下。

    孟娇也拉了张椅子坐他的旁边。他看起来挺紧张的呀。

    第二十三章

    孟妈打量他一番后, 开门见山，浅笑问:「小沈，昨晚我听小娇说正和你偷偷谈对象了？」

    孟妈话里有话。

    沈宴双眸温润如水般看了孟娇一眼，实诚微笑着说:「阿姨, 我想娶她, 希望您们能成全。」

    孟爸阅人无数, 看着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态度不卑不亢, 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感觉还不错，说不准以后会大有作为。

    就是女儿脾性文静乖巧, 恐怕是不能压制得了他。

    不求女儿以后嫁得多富贵, 就图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才好。

    孟爸笑说:「小沈啊, 我们就一个女儿，从小是呵在手心里长大的, 之前下乡也受了不少苦。我们是打算让她留在城里了, 工作方面也安排好了，你们这恐怕不太合适。」

    孟妈也附和说:「小娇现在年纪小, 才刚到结婚年龄，思想不够成熟稳重, 难免会冲动，缺乏长远考虑。我们家虽不富有, 但她也没过过苦日子，以后日子很长, 变故也会有很多, 我们做父母的, 也不想她会后悔。」

    孟爸妈说得明明白白的，就是不同意俩人在一起。

    沈宴笑笑，态度诚恳:「叔叔阿姨，请您们放心。户口是农村，但我并不需要她下田务农。而且现在政策在动盪，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打破现在分化的局面。我是真心想跟她一起，以后会一心一意待她好，恳请您们把她托给我。」

    孟娇坐在一旁笑眯眯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底早就盘算好要嫁给他的，也一点不担心他们能不能谈拢，谈拢了皆大欢喜，谈不拢也没人能拦住她的心。

 第40页

    原主父母爱女心切，她能理解，在这个时空里能同时拥有父母，是从心底感到幸福的事情，以后也会常回来看望他们，给予他们养老送终。

    孟爸听到他居然敢提政策问题，震惊不已，谁敢说出来，就是异类，要遭批的。显然这小伙子要破釜沉舟，搏一搏。

    看他出身务农，却出手大方阔绰，也不像一般人，恐怕早就行走在剑锋上了。

    女儿跟着他弊大于利。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孟爸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小沈，我们是不会同意的。」

    孟妈站起来，「小沈，你的贵重礼品我们受不起，你拿回去吧。无论怎样，小娇都是要留在城里的。」

    孟妈才不愿意女儿远嫁了。

    留城里多好。

    沈宴心一沉。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

    薄唇微抿，眸色暗了暗。

    看了一眼身旁的孟娇，不由觉得好笑。都这个时候了，她小嘴还噙着一抹笑意，慵懒地翘着二郎腿，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孟娇见他看着她时，眼神里充满期待。想要寻求帮助？她心里就乐了，哼，让你也尝一下当初阿婆反对我时，我的感受如何。

    眼见孟妈要送客的意思。

    孟娇还是站起来了，对孟爸妈笑着说:「爸妈，我送他出门，跟他说两句。」

    沈宴诧异地看着她，心一下沉到了谷底，难道她要听父母的话，现在不愿意嫁给他了？

    孟娇拉他手臂，示意他起身。

    他起来后，礼貌对孟父母说:「叔叔阿姨，打扰了，我明天还会再来拜访的。」

    明天还来？

    孟妈不愿意了，连忙起身要取礼品，「诶，小沈，礼品你带回去吧。」

    孟娇双手推着他的后背出门，回头对孟妈说:「我去去就回来了。」

    两人一直走到了楼下，相比沈宴神色暗淡，孟娇边走路边哼着小曲儿。

    楼下黑暗处，他伸出长手，一把揽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儿到怀里，暗哑地说:「娇娇，我明天会再来说服你爸妈，会让他们同意的。」

    一定要打动他们同意为止。

    她仰起脸，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细碎的光，踮起脚尖，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你去买回去的票，我明天跟你一起走。」

    他怔愣地看着她。

    夜色里视线很模煳，仍旧能看到她笑意盈盈的面容，心勐地在跳动，蓦地紧紧地抱住了她，激动笑着说:「娇娇，你怎么这么好。」

    「我这就跟你跑了，你以后敢欺负我，我可不会放过你。」她娇嗔笑笑，「快回去吧，明天早上给我带早餐，你早上吃的是什么饼，好像挺好吃的。」

    早上的饼？

    原来她早就发现了他呀？

    沈宴弯唇一笑，往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嗯，我明天给你带。」

    孟娇笑着打趣:「快回去吧，等会有人看见的话，要举报你耍流氓了。」

    「哈哈——」他笑出了声，依依不捨地摸了摸她的头，宠溺笑道:「你先上去，等你回去了，我再走。」

    「哦。」她小嘴噙笑应了声，就往楼梯方向走去。

    到了三楼时，往楼下瞥一眼，没有灯光，月色朦胧，依稀还能看到他的身影，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快，感觉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绕过走廊的杂物，继续往家里走。

    一进门，就看到孟爸妈在商量着什么，看见孟娇回来，也松了一口气。

    孟妈招唿她过去坐，「小娇，你过来。」

    她乖巧地走去，往椅子坐下，还没等孟妈开口，她就笑眯眯地说:「妈，工作的事情不用帮我安排了。你继续上班吧，你那么年轻，这么早就退休太浪费了。我跟他是自由恋爱，两情相悦的，我想跟他在一起。」

    孟妈一噎，「那不可能的，我们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要嫁只能嫁给城里人，明天我安排你跟王姐儿子去相亲。」

    门不当户不对，又嫁那么远的。

    「妈，已经没机会了。我明天要跟他回去了。」她淡然一笑，站了起来，挨在孟妈的耳边，悄声说:「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咯。」

    孟妈:「……」

    孟爸看着老婆一脸惊愕的神色，不知所以然。

    ……

    半夜，听到帘子外的隔壁床，孟妈在低声哭，孟爸在小声安抚。

    孟娇静静地躺床上，眼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原主的父母爱女心切，现在虽然灵魂上不是他们的女儿，但确确实实感受到他们的关爱。

    这是在现实中她一直渴求，又盼不来的。

    第二天醒来时，孟爸妈已经出门去上班了。

    她发现桌上有留言条，是孟爸写的:小娇，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了。爸妈希望你能幸福，任何时候，别忘了你的身后永远有这个家，永远有我们。

    眼泪不自觉流下来了。

    好的父母永远是子女的后盾，有爸妈还真好呀。

    小心翼翼将留言条收好，也留下字条:爸妈，谢谢你们。我会给你们写信，有空会常回来，珍重，永远爱你们。

    吸了吸鼻子。

    出门洗漱时，一打开门就看到他站在门口，身上背着一个绿色行李包，眼眸含笑，手里提着两瓶豆浆和一袋杂粮煎饼。

    孟娇眼眸一亮，「你都到了，怎么不敲门？」

 第41页

    在门口等多久了？

    「我怕吵醒你了，让你多睡一会。」他笑了笑，往屋内瞥一眼，走进去把早餐放桌面，背包摘下放椅子上。

    孟娇噗呲一笑，「你是怕我爸妈在家吧？」

    他笑意很浓，忍不住走过去抱她，「娇娇，你怎么那么聪明呢？」

    「你现在才发现呀，因为我是只小狐狸精呀。」她俏皮一笑，笑眼弯弯的。

    阿婆说的狐狸精也不是没道理的呀。

    沈宴发现跟她一起后，被感染得特别爱笑，「哈哈，那也只是我的狐狸精。」

    孟娇见他想亲她，连忙松开他的束缚，心想还没刷牙，不能亲，笑说:「我去洗漱了，你等我一会。」

    「嗯。」他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刚睡醒的头髮有点凌乱，发质柔软，自家媳妇怎么看都好看呢。

    等她回来后，两人吃了早餐。

    沈宴买的火车票是下午两点，她把行李收拾一下，就跟他一起出门。

    两人到了楼下，准备去坐公交。这年代没有计程车，没有地铁，出个远门特别不方便。

    站台前堆满了人，公交车来了两回，好不容易才挤进去。他两只手支撑着扶手，把她牢牢圈在怀里。

    望着车窗外，来的时候的心情是与现在回去的心情完全不一样的。

    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让她莫名就踏实下来，不想说话，就静静待在他身边也挺好的。

    到了火车站，人群熙熙攘攘，没有了特别照顾，两人只能坐硬坐。

    火车卧铺是给一定级别的人才允许买的。而且孟娇发现沈宴验票的时候，还拿出生产队的介绍信。

    原来坐火车和住招待所都要介绍信才可以，不然就被当盲流捉起来了。

    两人上火车后，找到了位置，沈宴把两人背包放行李架上。

    硬坐对面也坐着一对年轻夫妻，男人在看书，女人正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

    大家友好一笑。

    孟娇往靠窗位置坐下，挪了挪，沈宴挨坐在她的旁边。

    俯身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沙哑又低沉，「你爸妈怎么会突然同意让你嫁给我的？」

    她也贴着他耳边，悄声说:「我不告诉你。」 才不会告诉他呢。

    他低低一笑。

    孟娇将手悄悄伸到他手背上轻轻挠了挠，他怔了一下，勾唇一笑，就把她的手紧紧握住放到自己大腿上。

    对面的夫妻看到他们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下耳鬓厮磨，还牵着手，都顿感脸红，马上转移了视线。

    孟娇抿嘴笑笑，目光望去窗外。

    火车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蓝天薄云，一望无际的山川广阔，牛羊成群，心情也如这天气一般明媚灿烂。

    第二十四章

    十五小时左右的硬座, 越到后面，她是浑身难受。

    绿皮火车内没有空调，人又多，过道上都挤满了旅客, 小孩哭声, 大嗓门声, 咳嗽声，车厢内闹哄哄的。

    等到入夜了, 才安静下来。

    大家都睡得东倒西歪。

    沈宴从他的行李包里拿了一件长袖衫出来，看到孟娇头歪在座椅背上，阖着眼皮, 眉头微蹙, 睡得极不安稳。

    他刚往她身旁坐下，她就侧过身双手搂了过来, 抱住他的腰，眼皮睁不开, 脸就往他身上蹭。

    她贴着他的胸口, 像只小猫一样，蹭到舒服的位置就迷迷煳煳睡着了。

    他不由笑笑。

    看了眼周围的人似乎都睡了, 于是大胆地把手搂在她的肩膀上，收她入怀里, 将手里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头挨着她的头, 也阖上了眼眸。

    第二天清晨，火车在源市到站。

    两人下了火车后, 沈宴领她去自行车车託管处。

    他的自行车託管在那里, 按天收费, 付过钱，就可以把车领回来。

    天还没亮，从这里到百丈坳骑车差不多两个小时，她早已疲惫不堪。

    回到沈宴家时，她站都站不起来了，无力地靠在墙上等他开门。

    门被打开了，阿婆看到沈宴回来，面露喜色，又看一眼小狐狸精，脸色又暗下来。

    孙子为了她一意孤行，这一走就好几天了没回家，阿婆心里对她那个恨，是只增不减，现在为了孙子也只能暂时接受。

    「阿婆。」两人同时喊。

    阿婆对孙子问:「阿宴，你吃过没？」

    沈宴搂着孟娇的肩膀进了屋，笑着说:「还没，家里有菜吗？」

    阿婆一听，心疼说:「我现在去给你煮点米饭。」

    「阿婆，煮点米粥吧，娇娇坐了那么久的车，没什么胃口，米粥好消化一点。」沈宴看她在火车上没怎么吃饭。

    阿婆一噎。

    瞥了一眼恹恹欲睡的小狐狸精，默默地走进厨房，心想是为了孙子煮，可不是为她。

    孟娇是累坏了。

    也不别扭了，既然两人确定关系了，她就大大方方地进他的房间，坐下就倒了下去，舒服地喟嘆声，「诶——」

    沈宴把背包拿进来，看她一眼，笑了笑，「你脱鞋上床睡会吧。」

    她累得有气无力，懒懒地说:「沈宴，我要去洗澡，昨天到现在没洗澡，很难受，澡房在哪，你带我去吧。」

    「嗯。」他应了一声，见她没起来，就走到她面前，「不是要洗澡吗，起来吧。」

 第42页

    「你拉我。」她把手伸向他。

    他笑笑，拉住了她的手。孟娇的手稍微用了一下力，他就倒了下去。

    她眨眨眼，刚才她不是故意的，他怎么一拉就倒？

    沈宴双臂支撑在她的身旁，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的睫毛像羽扇一样，投下了一片阴影，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小嘴轻启，很诱人。

    他喉结滚动一下。

    想亲了她一口。

    蓦地，孟娇用手掌挡住他的脸，娇嗔道:「沈宴，你是故意的吧。」

    他拿开她的手，亲了一口她的手背，低笑了声，「娇娇，你的力气真大，一拉我就没站稳了。」

    她白了他一眼，如果她是小狐狸，那他肯定是大狐狸。

    嫌弃说:「我没洗澡很臭，你也臭，别亲我。」

    她可是爱干净的。

    他微微一怔，她的身上明明很香，很好闻，不过倒是提醒了他，他可能身上臭了。

    立刻起来，手穿过她的后背，扶她坐起来，「娇娇，你先洗漱，洗完我再去洗。」

    「哦。」她从床上起来后，从行李包里拿了一套衣服，就跟着他出房门。

    他家有单独的浴室。

    不过也是大同小异，没有花洒，也没有自来水，都是要从井里打水放在大水缸里，储存起来再淋浴。

    衣服和毛巾得挂竹竿上，香皂盒放地板的砖头上。

    她寻思着怎么改造一下，毕竟以后要在这里生活了，最好弄个浴缸，夏天还能这样简单沖洗一下，但冬天有了浴缸，泡澡会很舒服。

    她洗澡后，顺便把衣服也洗了，走了出来，朝屋内喊:「沈宴，衣服晾哪？」

    他闻声从房间里出来，看她用两条毛巾包裹着头髮，穿着睡衣，趿着拖鞋，手提着桶，出现在自己家里，有一瞬间的恍然。

    以后她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了，心头很暖。

    笑了笑，走了过去，接过她的水桶，一起走向天井。

    「天井这里有根绳子，衣服晾在这里，夏天的话很快就能干了。」他边说边帮她把衣服拿出来晾，小小裤子，一件白色的小背心，不禁脸红。

    回头看她一眼，她正坐藤椅上，弯腰低着头，把所有的髮丝都垂了下来，用毛巾擦干，嘴里乖巧地应声，「哦，知道了。」

    淡定把她的衣服都晾起来。

    手也烫，心也发烫。

    回到房间去拿自己的衣服，进去澡房洗澡。心想，她洗过澡的澡房，怎么会变得那么香呢？

    阳光灿烂，她晒了一会太阳，头髮干得差不多了。

    回到房间里，发现这傢伙居然没有梳子。那就只能找阿婆借了。

    走到厨房门口，看见阿婆坐着烧柴火，甜甜开口:「阿婆。」

    阿婆回头睨了她一眼，转了回去继续烧柴。

    孟娇笑眯眯又说:「阿婆，我想借你的梳子用一用。」

    阿婆没有吭声，像耳聋一般，继续烧柴，故意不搭理她。

    孟娇嘆一口气，委屈巴巴地说:「没梳子我扎不了头髮，也出不了门去买梳子，那我叫沈宴去帮我买回来吧。」

    让孙子买女人的东西？

    阿婆沉声开口:「你跟我过来。」

    「哦。」她笑着应了一声，就跟着阿婆后面走。

    阿婆从房间梳妆檯的抽屉里拿一把木梳子给她。

    她甜笑道:「谢谢，阿婆。」

    阿婆还是没吭声，迳自走出房间，又进去了厨房。

    孟娇走回沈宴的卧室，坐书桌前梳头，这傢伙怎么镜子也没有呢？

    她又检查一圈他的卧室，三门衣柜很大，里面他的衣服不多，白色与蓝色为主，她从行李包里把自己的两套衣服也挂上去。

    把行李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雪花膏放书桌，剩下少量的糖果也放书桌上，东西不多，一下子就归类放好。

    沈宴洗完澡后，走了进来，毛巾擦着头髮，对她说:「娇娇，你的证明材料拿给我吧，等会我去村里开证明。」

    「哦。」说完后就从行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给。」

    他接过后，拉住她手，往自己身上靠，亲了一下额头，低低一笑，「我媳妇儿真乖。」

    她又眨眨眼，还亲上瘾了？

    「你要拿去干嘛？」她问。

    「我打听过，要先去村里开证明，再到镇里民政局扯结婚证。」他眼眸含笑，亮闪闪的，「我现在就去办手续，如果下午赶得及，我下午就带你去镇里□□。」

    「没事，不着急。」她笑笑，都答应嫁给他了，也不急在一时。

    「我着急，等会给你跑了可咋办？」他又往她的额头亲一口，「我现在就去，乖乖等我回来。」

    「哦。」刚应了一声，又被他摸乱了头髮，看着他拿着文件匆忙出门，不由笑笑，打了两个哈欠，就往床上躺着。

    他的床好舒服呀，又大又宽的。

    拉上被子，闻着被子里淡淡的香味，阖上眼皮，迷煳煳就睡着了。

    沈宴这边办手续还算顺利，领到证明后，就往家里赶，路上遇到了陆源，就将车停了下来。

    笑着打招唿:「阿源。」

    陆源看他满面春风的模样，跟前几天遇到他时，他眉头紧皱，阴沉着脸，现在是另外一副光景，不由好奇问:「阿宴，你去哪里回来？」

    沈宴笑得灿烂，「我去村里开证明，我准备结婚了，定好日子再通知你来喝喜酒。」

 第43页

    陆源咯噔一下，一脸惊愕，「你这么快结婚？是跟谁？」

    该不会是苏瑶吧，早知道他们以前订过娃娃亲的，现在这么突然，除了她还真不知道沈宴会跟谁结婚。

    苏瑶这两天还跟他闹别扭，该不会一生气就嫁给沈宴吧？

    心一下子都沉了。

    「我都23，早该成家了。」沈宴笑笑，我对象你也见过，就是孟知青，孟娇。」

    提起她的名字时候，沈宴感觉心勐地跳了一下，随后怦怦直跳。

    陆源一听是孟娇，心里就松了一口气，孟知青还真是他见过最白净的姑娘，看起来特别灵动，笑起来也甜。

    他们男才女貌很相配。

    陆源笑笑，「阿宴恭喜你啊。定好日子告诉我一声，我一定早到。」

    沈宴拍了兄弟肩膀一下，眉飞眼笑，「谢谢。」

    突然又想起什么，他对陆源说:「村里的红白喜事都需要你爷爷主持，麻烦你也提前跟陆爷爷打个招唿，到时候菸酒少不了他。」

    陆源笑了笑，「好，我会跟爷爷说，酒席方面你是在哪摆？在村里晒坝，还是在家里摆几桌？」

    家里地方小，一般村里的人结婚会在晒坝上摆几桌，大家到处借桌子，借椅子，借碗盘碟等等。吃的菜一般是五道菜，其中必有一道烧白肉。

    而沈宴家有天井，他是知道的，如果在自家摆酒也够地方。

    沈宴沉吟一下，笑着说:「在晒坝吧，地方大点，到时候大家都热闹点。」

    陆源笑说:「那敢情是好。」

    沈宴想着要早点回去，就骑上自行车，弯唇笑了笑，「阿源，不跟你说了，要回去了，有正事要办。」

    陆源笑笑，朝他挥挥手，「诶，你去忙。」

    第二十五章

    孟娇在睡梦中, 感觉唇瓣传来一片温热，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目光灼灼, 此刻正洋溢着坏坏的笑意。

    心咯噔一跳, 脸唰一下就红。

    这傢伙现在把这年代的含蓄和保守丢太平洋了吧。

    翻了个身, 继续阖上眼眸，嘟囔说:「我好睏, 让我再睡一会。」

    他低笑一笑，又亲一下她微红的侧脸颊，媳妇的脸也很软。柔声说:「娇娇, 粥煮好了, 喝一点再睡，嗯？」

    她把被子拉上蒙住了脑袋, 没睡够，赖皮她最会了。当初徐冬冬每天为了让她起床, 可没少折腾。

    沈宴是拿她没办法, 看了一下闹钟，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半。

    他手摸了摸被窝里的脑袋, 宠溺笑笑说:「你再睡半小时吧，饿太久对胃不好, 等会我再来叫你。」

    「嗯——」被窝里传来微弱的鼻音。

    可爱极了。

    家里有媳妇真的太好了，现在的心里都填得满满的, 也暖暖的。

    阿婆在大厅里喊:「阿宴，过来吃饭了。」

    沈宴怕吵醒她, 没有应声, 就悄声关门出来。

    他笑着小声说:「阿婆, 娇娇太累了，先睡会，等下我再叫她吃。」

    沈阿婆沉着脸:「哪有这么懒的媳妇，当初你妈嫁进来那会，家里有佣人伺候，你妈都凡事都亲力亲为。她倒好，煮好了叫她吃，都懒得起床。」

    沈宴知道阿婆对孟娇不满，恐怕是一时没办法接受。

    笑着说:「她是累了，咱家没那么多规矩。没事，咱们先吃，我给她留点菜。」

    说完就进厨房去拿碟子装菜。

    阿婆是看孙子被她迷住了，处处帮她说话，真不知道孙子看上她什么了。心里对这个小狐狸精恨得痒痒的。

    阿婆上午吃过，中午是不吃饭的，一天只吃两顿，背上箩筐准备上山去挖竹笋。这个季节的竹笋又嫩又好吃。

    回头对孙子说:「阿宴，我出门了。」

    「阿婆，你小心点，注意安全。」沈宴对阿婆说道。

    阿婆喜欢跟村里的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妇人一起上山，偶尔会采蘑菇，採摘野果。

    村里的人，从小孩到老人都会劳动。能参与生产队赚工分的就有工分拿。年纪大的，没办法赚工分的，也会自己找事做，还能锻鍊身体。

    沈宴把所有该准备的材料都装进包里。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再到床边叫她起床。

    没有风扇，没有空调，睡午觉时她早就踢开了被子，睡得双手举高，小脸热得泛红，额头还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从柜子拿出来一把扇子，坐床边帮她扇扇风。

    孟娇睡梦中，感觉有丝丝凉风，特别舒服，缓缓睁开眼，看到他坐床边，眼眸含着笑，凝视着她。

    她嘴角上扬起来，伸了个懒腰，嗓音是刚睡醒的慵懒，「沈宴，我饿了。」

    他弯唇笑了笑，放下扇子，扶她坐起来，「出来吃饭吧，吃完我们去镇里办手续。」

    她心里暗笑，他那么急的呀。淡淡说:「过几天再去吧。」

    他微微一怔。

    就怕夜长梦多，略显委屈说:「娇娇，早点办手续，我心里也踏实。」

    「我之前跟阿婆说的话，你记得吗，我是不打算太早要孩子，我还小，自己还没玩够呢。」

    现在是要谈条件的时候呀。18岁就生孩子她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他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嗯，咱们先两个人过，等你什么时候想要孩子再说。听说现在有一种东西可以避免生娃儿，要去卫生站领取，我会去拿回来。」

 第44页

    孟娇听他越说怎么越小声呢，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一下子来了兴趣想逗他。

    发现他一旦尝到甜头，就比她想像中学得快。

    从一开始不敢牵手，到后来常常牵着不放。有了第一次摸头，就摸上瘾了，拥抱更是一靠近就想抱住她，这亲吻嘛，他暂时还算含蓄。

    她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问:「哦？有那么好的东西，还可以避免生小孩？」

    他脸微红，垂下眼帘，低笑嗯了声。

    她凑近他的脸，呵气如兰:「那东西是你用，还是我用的？」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抬起脸，笑得坏坏的，脸却红到了耳尖，「我也不知道，今晚我们研究一下。」

    轰一下，轮到她脸红了。

    心里暗骂，早知道不撩他了。

    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趿上拖鞋，「我饿了，吃饭去。」

    他也低笑一声，站了起来，跟她一起到大厅。

    餐桌上有一碟炒鸡蛋，一碟咸菜丝，一碟炒青菜，一碗白粥。

    她坐了下来，舀了一口粥，入口还暖暖的。

    沈宴坐她旁边，笑笑说:「凑合吃吧，明天早上我去买点肉回来。」

    还记得那时候在田里，见她吃了一口红烧肉还哭了？今天吃饭没肉，她会不会不开心？

    「哦。」孟娇随口应了声，喝了几口粥，感觉胃特别舒服，又夹着咸菜吃，阿婆做的咸菜跟苏瑶不相上下呀。

    沈宴见她吃得挺欢，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宠溺地说:「慢点吃。」

    她点了点头。

    鸡蛋好吃，家养的鸡蛋就是香。

    等她吃完后，两人一起收拾好。沈宴就催她换衣服，准备要出门。

    领证是要拍照的。

    她选了白衬衫，他也换上白衬衫。白衬衫显精神呀，不过黑白照片也看不见颜色。

    两人收拾一下，就一起出门。

    一走出门，发现外面的太阳很勐，这会正是最热的时候，她又想退缩了，伸手挡了一下脸，「沈宴，明天早上去吧。」

    他眸色暗了暗，又亮了起来，走回屋内，不久，拿了一顶帽子出来，戴在她的头上，满意地说:「这样晒不到了，我们走吧。」

    她伸出了短袖下藕白般的手臂，委屈巴巴地说:「沈宴，还是明天早上去吧，下午很晒，我会晒黑。」

    他想了想，又跑进屋内，拿了一个水壶，一把扇子，一件长袖薄衫，勾唇笑着说:「走吧。」

    孟娇:「……」

    扶着他背，坐在他的车后，挪了挪，又从车上下来，撅着嘴说:「屁股疼，太硬了。」

    沈宴想想也是，坐了一天的火车，又坐了两个多小时单车，肯定是屁股不舒服的。

    「你等我一会。」他连忙从车上下来，又跑进屋，拿了一个软垫和工具出来。

    蹲下来把车后座安上一个软垫，拍了拍，扯了扯，很牢固。沖她笑着说:「你试试看，应该不会硌屁股了。」

    孟娇:「……」

    最后是戴着帽子，穿着他的长袖薄衫，胸前斜挂着水壶，一手拿扇子，一手很自然勾住他的腰。

    他回头看她撅起小嘴的样子，笑了笑，「坐稳了吗？」

    「坐好了。」她使坏往他的腰掐一把。

    不禁挑了挑眉。

    哟，这手感不错呀。

    他是浑身一个激灵，车都差点倒下了，立即两脚撑地，捉住了她调皮的小手，紧紧攥在手心里，耳尖都泛红了，语气带笑说:「娇娇，别闹，好痒的。」

    反应这么大？

    「哦。」她淡淡应了一声，心里暗笑。

    一路的乡间风景优美，她两脚晃悠着，「沈宴，你会唱歌吗？」

    他笑笑，「唱什么歌？」

    她反问:「你会唱什么？」

    「生产队里有教过我们唱，我会唱那些。」他笑说。

    生产队里能唱什么呀，无非就是红色歌曲咯。

    他的嗓音很醇厚，磁性又沙哑，唱歌肯定会很好听。她可是学过声乐的，以后有空再教他，唱给她听也好呀。

    「那我唱首歌给你听。」

    她一下子心血来潮，唱了一首现代的歌，嗓音甜糯，沈宴虽然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但歌词也足够他脸红的。

    「我爱你」这三个字，这个年代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半个小时左右到了大埔镇，两人在民政局门口下车。

    沈宴牵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里面也有两对情侣正在办手续，对象间都是隔得着点距离，像孟娇和沈宴这样牵手进来的，还真少见。

    填表时，孟娇索性让他去填了。

    他填得挺认真的，字写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的。

    拍照时，孟娇侧过脸看他，这傢伙一脸严肃的样子，很挺逗的，打趣道:「喂，你要笑呀，笑起来才好看，不然以后看结婚证时，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被逼的哦。」

    他笑笑，还是一脸拘谨。

    摄影师调好镜头，问:「两位新人准备好了没有？」

    两人挨得很近，孟娇笑得眉眼弯弯，异口同声地回答:「好了。」

    镁光灯闪前一瞬，她悄悄掐了他的腰一把。

    咔嚓！

    「哈哈……」他痒得笑出了声，捉住调皮的手，放嘴边重重亲一下，眼眸含着笑意，低声说:「回去我也给你试试痒不痒？」

 第45页

    「不要。」她俏皮笑说，想把手抽回来，他后怕了，立即将她手握在手心。

    摄影师:「……」

    领到证了之后，她眨眨眼，这证书很大，像一张奖状，喜气洋洋的，还写着语录。

    照片拍得挺不错的，都笑得特别灿烂，黑白照片很有年代感。

    这就结婚了呀？

    沈宴小心翼翼将证书收到包包里，看着还一脸懵逼的她，快速地亲了一口脸颊，语气夹带着一丝丝激动，「媳妇儿，我们回家。」

    第二十六章

    沈宴想起一句话, 携子之手，与子偕老。将她的小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弯起了嘴角。

    她怔愣一瞬，看了他一眼, 以后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

    坐上他的车后, 手自然地搂着他的腰，两人往镇中心长街开去。

    路过一家供销社, 拉了一下他的衣服，「沈宴，我要买点东西。」

    「嗯。」他将自行车车停稳之后, 孟娇从车上跳下来, 想起家里缺的东西还挺多的，笑眯眯地问:「沈宴, 你有钱吗？」

    他的笑意直达眸底，「算有吧, 也不算有。不过媳妇儿要什么, 能满足我会尽量满足，我的都是你的。」

    她眼眸亮了一下, 踮起脚尖，亲了他的脸颊, 甜笑着说:「谢谢，老公。」

    他怔了怔。

    她亲他了, 叫他老公？

    虽然不知道「老公」是什么意思，不过媳妇儿叫得很甜, 肯定不会是坏的, 摸了一摸她的头, 宠溺一笑，「进去吧。」

    她把清单表拿了出来，一个个问售货员，拿了木梳子，镜子，脸盆，水杯，大浴巾，妇女卫生带等等。

    沈宴转了一圈，拿了一个红色的搪瓷桶也放在收银台。上面有印着红双喜和鸳鸯图案，有盖子和提手，像水桶一样，拿在手里比木桶轻便多了。

    疑惑问:「这是干嘛用的？」

    沈宴笑笑，摸了一下她的脑袋，俯在她耳边悄声说:「给你解手用的。」

    坐桶上面？尴尬一笑，「哦。」

    现在上厕所是要去村里的公共厕所，两块木板底下是万丈深渊，想想是有点噁心。

    这年代没有工业肥料，由村里会统一收集用在生产队的田地里。

    但是在家里用这个上厕所，也很不好意思呀。

    他笑着对她说:「你继续挑点东西，我到前面一趟。很快回来，你别走开了。」

    「哦。」继续又挑了点日用品。

    他的票子很多，各种各样的都有，都不知道哪里来的。

    很快他也回来了。

    买单之后就带她去了成衣店。店里面的衣服如果说随便穿穿，那都没所谓，要是说喜欢的，还真没看上，花花绿绿的。

    看到也有布料卖。她喜欢的纯棉的，这里亚麻的也有，她摸上手就喜欢了。

    售货员推荐说:「现在最流行『的确良』面料衣服，穿起来不会起皱，很快干，而且又薄又凉快的。」

    「谢谢，不过我喜欢这个。」孟娇指着一匹棉布对售货员笑说。

    他拿布票递给了售货员，「我媳妇喜欢棉布的，给我要十二尺吧。」

    售货员接过票子，一年最多十二尺的布他全都用了？

    孟娇不懂十二尺有多少，有点头疼不会做衣服，她能设计衣服的款式，但针线活是个问题。

    买好东西后，两人一起回家。

    孟娇有点狼狈，戴着帽子，一手抱着许多东西，还要腾出手来搂着他腰，他的车头两边也挂满了零零碎碎不少东西。

    他骑着自行车，自顾自地说:「媳妇儿，等我以后给你买小汽车了，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嗯，会有的。」她笑笑，把东西往身上揽了揽。

    他浅笑一下，暗誓以后一定要给媳妇儿过上好日子的。

    两人回家后，孟娇把东西归类放好，至于那个卫生痰盂，沈宴把它放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孟娇瞥一眼后，心想憋死都不会用它。

    傍晚的时候，沈宴去煮饭。

    阿婆背着小半筐竹笋回来，进门看到孟娇坐天井的矮凳上择菜，孙子在厨房烧火蒸米饭。

    心里略显不满，哪有做媳妇会让家里男人进厨房的？

    把箩筐卸下来后，连忙走去厨房，心疼道:「阿宴呀，我来，你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天天进厨房？太不像话了。」

    「咱家不用那么多规矩。」沈宴笑笑，又说:「阿婆，我跟娇娇已经扯结婚证了，咱们以后是一家人了。她年纪小，如果做错什么了，阿婆你少说她两句，成不成？」

    阿婆一噎。

    拉长脸说:「就是因为年纪小，什么都要学，没有任何本事，到时候我和你不在家，她就饿肚子了？她一个人饿，以后有娃娃了，娃娃也跟她一起饿肚子？」

    沈宴觉得媳妇儿才不会那么傻，坐以待毙。

    想起第一次见她，那晚发现苏瑶跟陆源偷偷摸摸地从村里跑到地头来。他好奇也跟着去，没想到看到了一个长髮姑娘大晚上在田里偷地瓜。

    偷了还躲在那里吃。

    第一眼见到就中意了。

    五官灵动得像只小白兔。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眉眼弯弯的，特别好看。而且跑得比兔子还快。

    阿婆看他在发着愣，还弯嘴笑的样子，心里呸一下，肯定是在想那小狐狸精。

 第46页

    「阿宴，你出去剥笋吧，我来煮。」阿婆和蔼道。

    他回过神来，笑了笑，「好的，阿婆。」

    沈宴出了厨房，看到媳妇儿在择菜，特别的认真。走近一看，她择的小白菜，一片片叶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不由笑笑，把箩筐拿过去，拉了张凳子坐在她的旁边，开始剥竹笋。

    她看这竹笋细长，绿皮，看起来很嫩。

    把菜择完了，也拿起竹笋来剥，剥了很多层皮衣之后，终于可以见到嫩黄色的笋芯，兴奋地笑着说:「沈宴，你看我剥开了。」

    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笋，又看了一眼她的明媚笑脸，心里暖暖的，「嗯，我媳妇儿很能干。」

    虽然知道夸得有点虚，但她爱听他夸赞，笑得很开心，又心血来潮剥了几根，手指就酸了，长竹笋很硬，很不好剥 。

    沈宴手把手教她，拿着她的手，取了根竹笋，捏住头和尾，波浪一样扭几下，再去剥，就很容易脱外皮了。

    阿婆从厨房出来拿青菜，看他们剥个笋都腻歪在一起，冷哼一声，撇过脸，弯下了腰，拿着盘子青菜就去厨房。

    晚霞的红光洒满了天井，孟娇抬脸看他，他的下颚线明显，喉结清晰可见，人中深长，唇形不薄不厚，有菱有角。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脸过来，眼眸含着浓浓的笑意。两人心跳不自觉加快。

    男色当前，她吞咽了一口水。往他的唇瓣上轻轻贴了一下，嗯，是很软。

    见他眼眸微垂，凑近过来也想要亲她，她调皮笑笑，「阿婆来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

    回头看一眼厨房门，哪有阿婆影子，再转回来，媳妇儿早就一熘烟跑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

    舔了一下唇，低下头继续薄笋，嘴角不自觉就扬起来了。

    阿婆煮好了饭菜，对外喊了声:「阿宴，要开饭了。」

    话音落下没多久，孟娇就跑来厨房，笑眯眯地说:「阿婆，辛苦了，我帮忙端菜出去。」

    阿婆瞥她一眼，心想，端菜的活还用得着你？煮饭怎么不见你来？

    孟娇端着菜放大厅的餐桌上，阿婆做了一道腊肉炒嫩笋，素炒小白菜，一碟咸菜丝。

    沈宴洗了手过来，刚下来，阿婆打了一碗米饭给他，慈爱说:「阿宴吃饭吧。」

    「谢谢阿婆。」沈宴笑笑，默默地把米饭放在孟娇的桌前。

    孟娇沖阿婆甜甜一笑，「谢谢阿婆。」

    阿婆一噎。

    这小狐狸精就是嘴甜，耍嘴皮子的事谁不会？

    阿婆不吭声，给孙子又打了一碗。

    沈宴又笑说:「谢谢，阿婆。」

    孟娇也学他说:「谢谢，阿婆。」

    阿婆:「……」

    沈宴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对她们说:「都吃饭吧。」

    「哦。」她乖巧应了一声，看阿婆动筷了，她也开始夹菜吃。

    腊肉炒竹笋，入口竹笋鲜嫩，一咬就脆脆的，很爽口。腊肉也不油腻。

    很下饭。

    沈宴看她爱吃，也给她夹了好多。

    也夹了给阿婆，「阿婆，辛苦了。」

    阿婆浅笑一下，自然是欢喜孙子的，孙子从小到大，虽然有时候不服管教，平常总有自己一套想法，但是对她这个长辈还是很孝顺的。

    除了这个小狐狸精。

    差点被她气死。

    为了孙子，要沉住气，就看她什么时候露出狐狸尾巴，再把她赶走。

    孟娇吃得很香，她已经被阿婆俘虏了胃，心想阿婆的厨艺那么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呀。

    晚餐过后，孟娇和沈宴打算把碗筷收拾，阿婆连忙阻止，「阿宴，你一个大男人不能做这些活。」

    发现阿婆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正端着饭盘，准备要拿去厨房，眨了眨眼，就把盘子塞到沈宴的手里，笑眯眯地说:「给你，会做家务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沈宴听不懂什么是魅力，不过看媳妇笑得那么开心，他也跟着笑笑。

    「阿婆，不碍事的，你坐下吧，你煮饭也辛苦了。我跟娇娇收拾就行。」

    孟娇心情很好，边收拾边哼着歌，完全没有受阿婆的坏情绪所影响。

    沈宴看了她一眼，情绪也会被她带动，弯起唇角笑笑，一起收拾碗筷也变成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晚上，孟娇让沈宴带她去上厕所。

    她拿着卫生纸，挽着他的胳膊，他用手电筒照着路。

    村里的厕所是用泥砖夯成四堵矮墙，顶上搭着茅草，有分男女。

    每天晚上生产队的人会在厕所的墙角摆一盏煤油灯。灯火併不亮。

    沈宴把手电筒交给她，嘱咐说:「你要小心一点。」

    「哦。」她拿着手电筒走了进去，只能用臭气熏天形容。

    快进快出。

    出来时，沈宴想牵她的手，被她拒绝，脚步走得特别快，「不要，脏死了，快点回家吧，我要再洗个澡。」

    他笑笑，媳妇儿真爱干净。

    回到家，阿婆已经睡了。她先洗了一把手，再进房间了拿衣服。

    沈宴坐书桌前，开着马灯，在看书。

    知青大院的人，大部分都喜欢读书，把书内容小声读出来，还会做笔录。

    他就像现代人一样，直接看，而且看得挺快的。

    孟娇偷偷瞄一眼，他看的是外国原文书籍。关于经济发展的。

 第47页

    这年头这是禁书。

    而且他还看得懂英文？

    她拿着睡衣出门，把头髮扎起个丸子头，再去浴室。

    夏天闷热，沖了一下，凉快很多，刷了牙，这么晚她就先不洗衣服了，放水桶里搓了点香皂泡着，打算明天再洗。

    夜间一阵风吹过，哆嗦一下，冷嗖嗖的小跑回房间，再把房门关上。

    爬到了床上，很自觉地睡到最里面去。一沾上床，心就莫名怦怦直跳。

    今晚要跟他睡呀。

    拉上被子盖好，打了一个哈欠，就阖上了眼皮。

    沈宴看书，发现心根本静不下来。

    虽然是背对着，但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听到她到床上去了。

    心里也莫名紧张。

    媳妇儿那么爱干净，他可不想被嫌弃，拿了一套睡衣，也出门去洗澡。

    洗漱完了之后，顺便把媳妇儿的衣服也一起都洗了。

    心又烫了一下。

    把衣服晾好了之后。

    回到房间里，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坐回到书桌前，翻了几页书，没有心思，又将书合上。

    走回到床上，轻手轻脚上了床，平躺在她的身边。

    夜里静谧，听着她匀速的唿吸声，心跳如擂鼓。

    侧过脸去看她，她的小脸圆润柔和，神情放松，小嘴微启。

    他轻轻侧过身子，凝视着她的睡颜，有点不捨得打扰。

    今晚阿婆已经选好黄道吉日，婚宴是下周三，还有五天，再等等吧。

    明天也要开始筹备了。既不能委屈媳妇儿，也不能过于张扬，是需要斟酌。

    就亲一下。

    轻轻亲一口就好。

    他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脸快要贴近她脸时，她蓦然就睁开了双眸。

    他瞬间怔住了。

    两人的脸挨得很近，鼻尖快碰到了。

    一动不动。

    黑夜里，她的眼睛闪着细碎的光，暖和的唿吸扑面而来，心跳得特别快。

    他微微敛眸，侧着脸，唇瓣往她的樱唇压了上去。

    轻轻吸吮了一下。

    她的唇瓣很软，稍微分开一点后，忍不住又压了上去。

    孟娇眨眨眼，睫毛扫过了他的脸。

    他想加深这个吻，但她的嘴巴闭得很严实。他没有什么经验，也有些无可奈何。

    他记得那天两人第一次接吻时，她有张开嘴的，而且她还把舌头伸了过来。

    他的眼眸蒙上了一层薄雾，嗓音特别沙哑低沉，低哄着说:「乖，把嘴张开。」

    孟娇抿唇闷笑，摇了摇头。

    他低笑一声，手伸进被子，往她的细腰轻轻掐了一下。」

    「啊—」她刚惊唿，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吻了下来。

    鼻间全是他淡淡的荷尔蒙气息，他唇瓣柔软又火热，吻得很投入，又如海浪般来势汹汹，钻入她的唇里，追逐着香甜，恣意地吸吮。

    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 醒来时，孟娇发现是抱着他睡的。

    两人腿相互交叠，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被他圈在怀里。

    他身上有着熟悉的味道。

    手臂搭在他的腰上, 听着他的心跳声, 唿吸声, 屋外的鸟叫声，还有阿婆在大厅活动的声音。

    阿婆看已经早上八点了, 孙子很少睡懒觉的，现在他们都还没起床，肯定是这个小狐狸精。

    一会大力「唰唰唰」扫地, 一会「吱吱吱」移桌子, 一会又「咳咳咳」几声。

    这边的沈宴一到了生物钟，天没亮就醒来了, 看着怀里的媳妇儿抱着他睡得正香，捨不得分开她, 轻吻她额头, 又阖上了眼皮。

    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她也睡醒了, 两人四目相对，他低下头吻了吻她微微红肿的唇瓣。

    昨晚两人吻了很久, 对媳妇儿怎么亲都不够。

    「早上好，媳妇儿。」他亲完之后的嗓音特别沙哑, 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音，特别撩人心弦。

    他的自制力比她想像中要强。昨晚她都已经对他上下其手了, 他死咬着非要等到婚礼那天, 像极了是被她这个无良恶霸欺负而恪守贞洁的小可怜。

    对上他含笑的黑眸, 她抿了抿唇，感觉嘴有点麻，「早上好。」

    他勾唇一笑，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就从床上起来。

    走到衣柜前，打开之后，取了一套衣服放床上。

    孟娇在被窝里露出半张小脸，睁大眼睛，透过轻薄的蚊帐，看到他就站在床边，侧着身，脱下了上衣，朦胧下，宽肩窄腰，小麦色结实肌肉若隐若现，她不由吞咽了一口水。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低低一笑，就把衣服换好了。

    当要脱裤子时，她眼睛也不带眨一下，可惜他已经坐到床上换了，她什么都看不见。

    故意的。

    孟娇心想他肯定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她狡黠一笑。

    马上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把衣服拿出来，撩起衣角正要换时，他蓦地转身，大步朝门出去，语气带着些许急促，「媳妇儿，我去做早饭给你吃。」

    「哦。」她暗笑了一下。

    胆小鬼。

    洗漱之后，回到大厅，沈宴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是一碗面条，家里没有肉，放了两个煎蛋，几条青菜。

    她喝了几口水清清肠胃，就坐下来开始吃。

 第48页

    沈宴已经吃过早饭了，准备出门，对她问:「媳妇儿，我去镇里一趟，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她想了想，昨天都买得差不多了。抬头笑了一下，「没有要带的，你路上注意安全。」

    沈宴心头一暖，感觉有媳妇儿关心真好。

    弯唇笑了笑，「嗯。」

    临走前，再亲一下她的脸颊，就出了门。

    阿婆昨晚定好孙子结婚的日期后，这几天就不打算出去劳动了。坐天井边上的阴凉处，开始把还没完工的被子缝制起来。

    虽然不喜欢这个孙媳妇，但毕竟是孙子结婚，总不能把气撒到孙子身上。这床凤被子本来就是打算给孙子结婚用的，才不是为了那小狐狸精。

    阿婆正缝得专注。

    身旁落下一抹娇俏的身影。

    孟娇蹲在旁边，看阿婆年纪大，但眼力是真好，这么小的针孔，一下子就穿过去了。

    缝线的手法很熟练，线口平整又结实。

    阿婆抬眸瞥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缝制。孟娇看了一会，感觉缝衣服似乎也并不难。

    这年代没有她喜欢的衣服款式，那她可以自己做呀。想到这里，就兴沖沖地跑回房间，把昨天买的棉布拿了出来。

    她想就做一条简单款的裙子就好了，做好看的话就可以穿出门，做不好看就当睡衣穿吧。

    她拿着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就拿剪刀剪了一块布出来。

    只要把布两边侧缝的口缝起来，再剪两个洞当无袖，是不是就成一条裙子呢？

    阿婆看她拿着剪刀去剪布料，都没拿尺子量一下，心想她要做什么么蛾子。

    「阿婆，借你的针线用用。」

    「嗯。」

    孟娇从阿婆的针线包里，拿了一根针，挑了卷白线，也开始穿针，发现穿针也不简单，穿了几次都穿不进。

    穿个线都不会。

    阿婆忍不住了，淡淡开口:「要把线放嘴边沾点口水才好穿。」

    「哦。」孟娇笑着乖巧应了一声，语气轻快。

    这好什么好乐的？

    阿婆冷嗤，低下头继续缝被子。

    孟娇把线抿湿了，再穿果然很容易穿进去了。

    可是缝衣服并不容易，她穿了进去，学着阿婆的样子，阿婆缝得很快，手一压，一穿，一拉，就一针缝好了。

    她边看边学，还扎破手指头了，疼得一个激灵，「啊。」

    阿婆抬眸看她一眼，没有吭声继续低头忙乎，心想这小狐狸精还真是笨手笨脚的。这么大个人缝衣服都不会。

    孟娇把出血了的手指头含嘴里，眉头微蹙，自己做衣服太难了。

    有了一点放弃的心。

    一想这布料不能浪费了，又坐了下来，开始继续缝，这一次就没看阿婆，自己慢慢琢磨，缝线不难，就是小心把针口缝密，缝直了。

    屋外的蝉鸣乐此不疲，阳光洒在天井上，一片静谧。

    孟娇要不不做，做起来就很认真。

    一针一线，不断重复，又扎破了手指头，用大拇指压住一会就止血了，把侧边都缝好了，看起来像一条宽松的直筒连衣裙。

    「阿婆，你看我缝起来了。」孟娇兴奋地把裙子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只要在手臂位置剪两个口就可以了。

    阿婆闻声睨了她一眼。

    没有吭声。

    好好的一块布，被她糟蹋了。

    她比了一下位置，先剪了个小口，眨眨眼，给另外一边也剪了一个小口。

    拿起来比了比，领口太大了，又坐下来继续缝一下。

    一条简单的直筒长裙就完成了，裙角的位置及膝盖，不会太短。

    她把针线收好，迫不及待地跑回房间试穿一下。

    布料柔软舒服，裙子穿上身很凉快。

    就是针口没处理好，不过整体她是满意的，夏天能穿裙子太舒服了。

    「阿婆，你说好看不好看？」她穿着走出来，笑得一脸灿烂。

    阿婆看了一眼，这能穿吗？整条腿和胳膊都露出来了。

    没有理会她，继续缝被子。

    孟娇手抓起裙摆，低头看了看，太有成就感了。

    换回来之后，把裙子拿去洗一下。晾在天井的绳子上，笑了笑，等晒干就可以穿了。

    在家里没有任何娱乐，挺无聊的，心想早知道跟沈宴一起出门就好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沈宴回来了。

    他买了很多东西，都是婚庆用品。这年代物质匮乏，婚礼都是一切从简为主，摆几桌饭，主婚人说几句话。有条件的三转一响，不亚于现代的有房有车。

    三转:自行车，缝纫机，手錶，一响:收音机。

    孟娇对这些没有兴趣。

    以前她梦想中的婚礼，那必须是有定制婚纱，鹅蛋钻戒，现场盛大而隆重。

    现在，觉得嫁给他这个人就好了。

    沈宴很忙，东西刚放下后，提着烟和酒又跑了出去。

    阿婆帮忙整理东西，整理好了之后，就进厨房做饭。

    孟娇就去帮忙择菜。

    拿着盆子坐天井旁，她对择菜已经很上手。

    不久，沈宴又回来了。带来了一个黑衣老汉，就是上次孟娇在村里供销社门口抽水烟的陆爷爷。

    孟娇一怔，沖他扯嘴笑笑。

    陆爷爷进来后，瞥了她一眼，没有一丝反应。本来心想沈家娃讨什么样的媳妇，没想到居然是这个机灵鬼。

 第49页

    沈宴笑着跟孟娇说:「媳妇儿，这是陆爷爷，到时候咱们婚礼由他主持。」

    孟娇闻声，甜笑打招唿:「陆爷爷好。」

    「嗯。」陆爷爷低沉应了一声，目视前方，背放着手，自带风地走进了大厅。

    沈宴也进去后，把红纸和墨水，毛笔都拿出来，笑着说:「陆爷爷，笔墨纸砚都准备好了，有劳了。」

    他应了一声，就开始对联。字迹苍劲有力，的确能写得一手好字。

    每写完一张，沈宴就马上拿到天井去晾干。看到孟娇在择菜，走过去，半蹲下来，揉一下她的头，笑着悄声说:「媳妇儿，你真乖，回头我给你奖励。」

    奖励？

    她眼眸一亮，笑得眉眼弯弯，「好呀，是什么奖励？」

    「晚点再给你。」他弯唇一笑。

    她又说:「那你现在给我拿颗糖来吧。」

    「好，马上。」他站了起来，走进房间，打开抽屉，里面有一大袋水果糖。拿了两颗，看到大厅里陆爷爷又写完一张，他连忙拿去天井晾起来。

    把糖衣剥开，餵到她嘴边，「媳妇儿，乖，张口。」

    孟娇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低头就轻轻咬住他的手指头，舌头一卷，就把糖果吃到嘴里。

    心里暗笑。

    手指传来一点疼，他脸泛微红，勾唇一笑，又半蹲到她的身边来。

    蓦地手伸到她的后领，勾着她凑过来，孟娇一怔，他就吻了下来，还没反应过来，糖果就跑到他的嘴里。

    得逞后，他又亲啄一口她的唇瓣，笑得很坏。

    孟娇眨眨眼，他吻技进步神速呀。

    「阿宴，你过来。」屋内的陆爷爷喊话。

    「来了。」沈宴朝大厅回话，又从衣兜里取出一颗糖，剥开后餵进了她嘴里，看着她还在发愣的样子，他是笑意不绝，轻声说:「糖还你了。」

    又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起身进去大厅。

    孟娇此刻脑海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的学习能力真强，迟早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呢。

    第二十八章

    中午陆爷爷也留在这里吃饭, 早上沈宴到镇里买了猪肉回来，阿婆做了红烧肉。

    餐桌上除了红烧肉，还有一碟炒青菜，一碟煎豆腐, 一碟花生米。

    沈宴拿出了酒碗, 给陆爷爷倒了一碗酒。他自己也倒了一碗。

    沈宴对孟娇问:「媳妇儿, 你想喝吗？」

    她摇摇头。

    以前红酒和啤酒是有喝过，白酒浓度大, 她是不敢碰的。

    村里的人基本都会喝酒，喝的都是酿米酒，特别醇香, 喝着甜口后劲很大。干活累了, 天气冷了，总会喝上几口。

    沈宴笑笑, 媳妇儿不会喝酒，到时候婚宴时咋整？

    恭敬地给陆爷爷敬了酒, 两人都像喝水一样喝了一大口。

    阿婆中午不吃饭的, 她坐天井继续赶工缝被子。

    孟娇打了一碗米饭，坐在沈宴的身边, 端着碗准备开始吃饭。心想阿婆做的红烧肉色泽红亮，酱汁浓稠, 应该会很美味。

    现在不像在知青大院里，每个人只有一块红烧肉了, 一大盘红烧肉呢，她可以随便吃。

    蓦地, 听到陆爷爷咳一声, 飞过来的一个眼神, 似乎有点严厉。

    她放下碗筷，看看陆爷爷，又看看沈宴，一脸无辜，不知所以然。

    这是什么意思？

    沈宴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她，宠溺笑道:「媳妇儿，你尝尝阿婆的手艺，她做的红烧肉很好吃的。」

    「哦。」她低头扒饭。

    想不出来陆爷爷是什么意思？既然老公让我吃那就吃呗。

    陆爷爷喝了一口酒，厉声说:「沈家新媳妇啊，陆爷爷教你，男人喝酒，女人是不能同桌吃饭的。」

    孟娇一噎。

    放下碗筷，嘴里鼓着米饭，睁大眼睛，什么鬼？不在这里吃，在哪吃？

    沈宴笑笑，从桌下牵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似乎是给她安抚。

    笑着跟陆爷爷说:「陆爷爷，咱们不是外人，就像爷孙一般，家常便饭，不用讲究这个。来，我敬您。」

    沈宴另外一只手端起碗，就仰头灌了下去，喝完之后，倒着碗，亮了一下。

    空了。

    陆爷爷这才哈哈一笑，「你这酒量比你爷爷当年要厉害啊。来，咱们继续喝。」

    「诶，好。」沈宴打了一个酒嗝，又往碗里继续倒酒，另外一只手松开她的手后，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

    附在她耳边，柔声说:「吃饭，媳妇儿。」

    她闻到他嘴里的酒气很重，似乎也不难闻，既然有老公撑腰，才不要下桌呢。

    她端起碗，大大方方地吃饭，阿婆做的红烧肉真好吃。

    软糯可口，肥而不腻。

    坐对面的陆爷爷，似乎也喜欢吃肉，一口酒两口肉，吃得津津有味的。在这年代谁不想吃肉呢。

    孟娇狡黠一笑，夹了一块红烧肉，餵到沈宴嘴边，笑眯眯的，嗓音软软地说:「老公，张嘴。」

    沈宴瞥一眼满脸惊愕的陆爷爷，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媳妇儿餵过来哪有不吃的道理，脸颊微红，笑了笑，就张嘴把肉吃了。

    陆爷爷:「……」

    这成何体统，这沈家新媳妇太没规矩了。

    孟娇心里暗笑。

    又对沈宴软声说:「老公，你也餵我。」

 第50页

    陆爷爷:「……」

    沈宴脸都红了，先喝了一口酒，就夹了一块肉餵给她，靠近时，笑着悄声说:「媳妇儿乖，别闹了，有人在不好看。」

    「哦。」她乖巧应了一声。

    看了眼对面陆爷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才不想看他们喝酒呢。

    她快速了吃完了一碗米饭。看他们喝酒正起劲，临走前，她手偷偷往他的腰掐一把。

    「咳咳咳。」沈宴忍不住憋笑得咳几声。

    回头看一眼媳妇儿，她早就脚底抹油开熘了，不禁低低笑出了声。

    「阿宴，咋么了？」陆爷爷问。

    沈宴笑笑回话:「没事，陆爷爷，来，吃点花生。」

    陆爷爷吃了几颗花生米解解酒，感觉已经喝差不多了，看沈宴喝得更多，这脸不红，气息淡定，不由心里佩服，还是年轻的好呀。

    夏日炎炎，孟娇走到天井，摸了一下，裙子已经干了。

    拿上手发现裙子的针线被补过。袖口地方和领口地方都加了两圈针线。

    她微微一怔。

    回头看一眼在专注缝被子的阿婆，心里有点感动。

    把裙子收了之后，走到阿婆身边，开心笑着说:「阿婆，谢谢你呀。」

    阿婆头没抬。

    像耳聋一般。要不是心疼那块布被白白糟蹋了，才不会帮她补针。就她那针线活，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欣喜地拿回房间。

    家里没有风扇，大夏天闷热得很。

    经过阿婆的加工，裙子更漂亮了，也精緻了不少。款式是简单了点，在家随便穿穿，还是很舒服的。

    换好裙子后，特别自在。

    研究一下书桌上的收音机，可以接收到香市频道，里面播放的怀旧粤语歌曲，是这个年代香市的流行音乐。

    信号不稳定，声音有点杂音，但能接触到贴近现代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吃完午饭后，沈宴送陆爷爷回去。

    陆爷爷喝得有点多。

    走路不太稳，一路在絮絮叨叨的。

    「阿宴，陆爷爷跟你讲，男人要在家里树立威信，女人才会听话，总不能让女人爬到男人头上吧，这个道理不管是以前还是未来都一样，新媳妇进门什么都不懂，得教，得管。」

    沈宴笑笑，知道陆爷爷喝醉了，没必要反驳他，自家媳妇自己管，他不会听别人的看法。

    送陆爷爷回去后，他就往家走。

    盘算着明天要到市里一趟了，不能坐食山空。现在成家了，更要多挣钱养家，才能让媳妇儿能过上好日子。

    到家后，先到天井里洗漱了一下，媳妇爱干净，一股酒味，她肯定会嫌弃的。

    「阿宴。」阿婆喊他一声。

    「阿婆，有什么事？」他放下了水瓢回头问。

    「你随我过来。」阿婆放下被子起身，双手撑了一下背，年纪大了，久坐就后背就又硬又酸。

    沈宴一边走一边帮她轻轻捶打了几下，阿婆跟他回到房间，从床底的拿出一个已掉红漆的木箱。

    「阿宴你搬它到桌子上。」

    「诶。」他应了声就弯腰把木箱抬上来。

    阿婆从抽屉里面拿出一把小钥匙，把木箱的锁打开。

    翻开木箱后，里面整齐放着几件衣物，小物件，还有一个黑色绒布小布袋。

    阿婆道:「这是你妈生前的东西。那时候差点被收走了，我藏在猪舍才留了下来。现在你要成家了，这些东西理应还给你了。」

    阿婆把小布袋拿出来，打开给他看了一眼，里面有不少名贵首饰，金光闪闪。

    又说道:「这袋东西我保管，等她什么时候生了娃娃，我自然会给她。」

    阿婆是怕她跑了，人财两空。

    沈宴笑笑，他不知道妈会留下了什么。当年发生事情的时候他很小。

    他也不贪图。

    阿婆:「你把木箱拿回去吧。」

    「嗯，好，谢谢阿婆。」他笑笑，把木箱搬了出来。

    回到房间时，看到孟娇正在睡午觉。

    他将木箱放衣柜一旁。

    下午天气热，她没有盖被子，身上穿着裙子，露出白皙的胳膊和纤细的腿脚。

    他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也换了睡衣，躺在她的旁边。

    「老公，你帮我扇风，好热。」她眼皮没睁开，低喃道。

    他笑了笑，还以为她睡着呢，立马起身去拿了把扇子过来，侧身面对着她，开始有规律地扇风。

    一下又一下的。

    很凉快。

    她迷迷煳煳又睡着了。

    沈宴继续给她扇风了一会，确定她睡熟了，就亲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也平躺了下来。

    感觉缺了点什么，就把她的胳膊轻轻地拉过来，搭在他的腰上。

    勾唇笑笑，就闭上了眼眸。

    ……

    傍晚时分，孟娇去了一趟苏瑶家。

    敲了敲门，苏妈看到她来了，十分的欢喜，和蔼笑着说:「娇娇，你好久没来的。快进来坐。」

    「诶，婶子。」孟娇甜甜一笑，走了进屋。

    小屁孩看到孟娇来了，连忙跑了过来，咧嘴笑着说:「娇姐姐。」

    孟娇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果塞进他口袋，笑着说:「一天一颗，多吃牙齿就都掉光了。」

    苏豪高兴坏了，平常没有零用钱，想吃糖，只能拿家里的鸡蛋去村里的供销社换糖果。

 第51页

    一边又心疼妈妈和姐姐而内疚，一边又害怕陆爷爷和陆婶子。现在有这么多糖果，他是高兴都来不及，娇姐姐太好了。

    「谢谢，娇姐姐！！」

    「诶，乖。」她揉了一下他的头。

    苏瑶从厨房走了出来，笑了笑，「娇娇，你来了。」

    孟娇甜笑说:「瑶姐姐，好久没见你们了，想着白天你们在忙，所以现在过来走走。」

    苏瑶把手往围裙擦了擦，走了过来，笑着打趣道:「你和沈哥结婚的事情，我听说了。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快。之前我还不知道你们在搞对象呢。」

    这年代村里结婚基本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恋爱的还是很少。

    孟娇脸一红，笑了笑，「嗯，对上眼了。」

    上次她哭着跑了，听说还回城里，以后可能不回来了。那会还难过以后见不到这丫头了。没想到沈哥会去那么远找她回来。光是办手续都跑了不少地方。

    看来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上辈子，沈哥对自己有意思，也只是关心的地步。从来没有像对她这样用心。跟沈哥从小玩到大，他能幸福，也衷心替他们高兴。

    第二十九章

    苏瑶又想起了什么, 从口袋里拿一叠钱出来对她说:「娇娇，你现在不在我这里吃饭了，钱我退你。」

    孟娇连忙摆手，尴尬笑笑说:「不用, 不用, 我在你家吃了不少, 说不准有空还会来你家蹭饭呢，到时候可别生气呀。」

    苏瑶笑笑, 这傻丫头，「那成，你今晚在我这里吃吧, 我做了卤猪脚。」

    孟娇眼眸一亮, 卤猪脚补充胶原蛋白，以前也经常吃。好久没吃了。随即点点头, 笑眯眯地说:「好呀，我今晚在你家吃饭。」

    苏瑶弯唇笑笑, 就知道她这只馋猫。

    「那你先玩一会, 很快就可以开饭了。」苏瑶又走回厨房。

    「哦。」孟娇应了一声，像回娘家一样舒服自在, 一点也没有见外。在院子里跟小屁孩玩，小屁孩懂得还挺多, 几块小石子，往上抛, 再用手背稳稳接住。

    她也跟着学。

    小屁孩又把一个小石头往上抛，然后再接住往上抛的石头之前, 把事先在地上的石头捡起来。

    「哈哈, 娇姐姐, 你好笨哦。」苏豪看孟娇笨手轻脚的，玩了几次，一个石子都接不到，咧嘴笑了出来。

    孟娇瞪了他一眼，「再敢笑话我，我以后就不给糖你吃。」

    小屁孩立即闭嘴。

    她又继续玩了一会，越玩越顺手。她的学习能力从小就强，要不不学，想学肯定就很快上手。

    钢琴和小提琴都这样，不喜欢，为了讨爷爷奶奶欢心，她硬生生地学下来了。

    一个小石头往上抛，手背稳稳接住。又一个就掉下来。

    小屁孩是看孟娇越玩越厉害了，在村里孩子堆里，他还是没输过呢，笑着说:「娇姐姐，我们比赛吧。」

    孟娇狡黠一笑说:「那行呀，我们赌糖果，谁输了，谁就给糖果。」

    小屁孩心想这注意好呀。笑得灿烂，缺了几颗牙，吸了吸鼻子，有点滑稽。

    孟娇也笑得眉眼弯弯。

    她连续输了几颗后，就越赌越大，筹码从一颗到了五颗，再到十颗。

    小屁孩更开心了。

    后来，笑容逐渐消失，好不容易赢了几颗糖，不但都输光了，还要倒贴。

    委屈巴巴的。

    「哈哈——」孟娇笑得捂住肚子。

    欺负小孩的感觉，太好玩了。

    「谁让你贪心了。」孟娇得意笑笑。

    愿赌服输，小屁孩把衣兜里的糖果都还给孟娇，嘴扁得像鸭子。

    她假装收下了糖果，瞥了他一眼，快哭的表情，又把糖果塞回他衣兜里，笑眯眯地说:「以后记得了，不能太贪心，见好就收了。」

    小屁孩止住眼泪，勐点头:「嗯嗯，知道了，谢谢娇姐姐。」

    她坐板凳上，继续玩着小石子，现在已经得心应手了。

    沈宴这边喝了酒，睡得沉。

    等他睡醒午觉后，在家里找不到孟娇的人影，问了阿婆，阿婆在厨房做饭，也不清楚。

    他骑着自行车出门，往知青大院开去。

    杨队长看到沈宴来了，走过去乐呵问:「阿晏，你来有什么事？」

    沈宴笑笑，眸底闪过一丝忧虑，「杨队，我媳妇有回来过吗？」

    杨队愣了一下。

    他来帮孟娇办手续，已经知道他们结婚了。但也不清楚孟娇有没有回来。

    杨队笑说:「我去问下徐知青，以前她们一起住，感情好，看是不是回来寻她玩了。」

    沈宴笑笑:「诶，有劳了。」

    杨队长说完后就往宿舍区走去。徐冬冬正在看书，一听是沈宴又来了。脑瓜子嗡嗡的，真是怕了他。

    顺手把孟娇之前还落在知青大院没收拾完的东西，都打包带出来。

    远远看到那个男人的脸色又像蒙上层灰，就倒吸一口凉气。

    真不知道孟娇看上他什么？

    长得好看？都没有陆源温文尔雅。一看就是不好相处的主，天天跟他在一起可不是被欺负死了。

    把包裹袋递到他面前，淡淡说:「这是孟娇的东西。」

    沈宴眸光敛暗，心里咯噔一下。

    又留东西下来？

    该不会又跑了？

    见徐冬冬要转身走，他沉着气问:「徐知青，我媳妇去哪里了？」

 第52页

    徐冬冬一怔。

    她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媳妇在哪里？每次都来找她，盘问她，不说清楚还不放人，好像是她把他的媳妇藏起来一样，都烦死了。

    转回头，吸了口气，淡淡开口:「我不知道，孟娇没有回来过。」

    他又问:「真的？」

    徐冬冬:「……」

    这么不信任我，就别问我。

    徐冬冬瞥了他一眼，淡淡说:「真的。她没回来过，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沈宴质疑地扫徐冬冬一眼，不像撒谎，于是笑笑，「麻烦你了，徐知青。」

    徐冬冬立马转身，快步往房间走。

    麻烦我的事还少？

    烦死他们两个了。

    沈宴离开知青大院后，回了家一趟，发现她还没回来，停好了自行车。

    想了想，就往苏瑶家走去。

    孟娇正在苏瑶家啃着猪脚，苏瑶做的猪脚软糯可口，放了八角桂皮，香叶花椒大料，没有腥味，卤得特别入味。

    苏瑶念及孟娇还有伙食费在她那里，特意给了两大块她吃个够。

    蓦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大家都怔愣一瞬。

    苏豪连忙起身，想要去开门。苏瑶阻止他，天黑了这时候谁会来？是不是村干部有什么急事。

    她起身去，「我去看看。」

    打开院子门后，苏瑶看到夜色下，沈宴沉着脸，眉头微蹙，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整个人透着冷冽之气场。

    不由一怔，还没见过这样的沈哥。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有什么事。

    沈宴已经朝屋内看一眼，就语气忧虑问:「阿瑶，我媳妇在你家吗？」

    苏瑶回头。

    孟娇本就疑惑谁来敲门。

    一听是沈宴的声音，眼眸一亮，立即放下猪脚，兴沖沖跑了出来。

    笑着往他身上扑过去。

    双手搂住他腰身，带着惊喜，甜笑着喊:「老公，你怎么来了？」

    沈宴眼眸亮了亮，绷紧的心一下子缓下来，双手立即收她入怀，低头就看到她一双大眼里闪着细碎的光，亮晶晶的，翘起来的小嘴，边上有一圈褐色油光。

    不由笑笑，语气柔和宠溺道:「你怎么跑出来都不跟我打招唿，知不知道我到处寻你了。你啊，真不让人省心。」

    孟娇眨眨眼，笑眯眯地说:「你睡着了，我就到瑶姐姐家玩会，很快就回的。」

    这年代没有通讯工具还真麻烦呀。

    苏瑶站一旁，看着他们两人抱在一起，真是一脸懵然，这沈哥表情变得也太快了吧。

    沈宴牵着孟娇的手，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不行，我还没吃完。」孟娇脱开他的手，跑回屋内，对他们说道:「婶子，小豪，我要回家了。」

    苏妈温和笑笑，「咱们这么近，有空常来。」

    孟娇应声:「嗯。好。」

    「小豪，这给你了。」把另外一块没吃过的猪脚夹给小屁孩。

    「谢谢，娇姐姐。」小屁孩是越来越喜欢娇姐姐了。

    孟娇拿起那块她吃了两口的猪脚，又怕沈宴等，就边走出来边啃，笑说:「瑶姐姐，我回去了。」

    苏瑶笑笑，「嗯。有空常来。」

    「哦。」孟娇乖巧应声，就到沈宴身边来。

    她手里拿着猪脚，放嘴边啃得正香，他没办法牵手，宠溺地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就搂着她肩膀一起走。

    苏瑶看着两人亲密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点羡慕。

    最近跟陆源闹别扭了。

    那个徐冬冬经常纠缠着陆源，私下讨论文学内容，陆源这人脾性又好，拉不下脸拒绝。

    真的要气死了。

    她把门关上后，回到餐桌前继续吃饭。

    刚坐下，苏妈笑笑开口:「阿瑶，阿宴是什么时候跟娇娇好上的？他们两个感情还真好。」

    当初经常劝女儿考虑沈家娃，女儿偏偏不听，非要中意陆家的大娃，陆家从老到小，哪一个是好相处的？就怕女儿到时候受苦了。

    现在沈家娃也结婚了。

    也没指望的了。

    还是娇娇有福气啊。

    刚刚看他们两个相处，哪有夫妻敢在别人面前这般亲近的？感情那是一个好。

    苏瑶端着碗开始吃饭，淡然笑笑，「我也不清楚。」

    她现在心里想的都是陆源。

    该怎样尽快落实两人关系。是不是要请教一下孟娇，这丫头鬼点子多。

    想到这里不由苦涩笑笑。

    敢情她活了两辈子的人，都不会处理感情？

    孟娇心情很好，「老公，瑶姐姐做的滷肉真好吃。她是拿到镇里黑市卖的。你也有做黑市吗？」

    媳妇儿还真不把他当外人。这年头黑市是被禁的。

    沈宴低低一笑，「你怕不怕？」

    孟娇点了点头，「有点怕，如果你做要注意点。」

    苏瑶都敢做，沈宴必然胆子更大。小说里没写沈宴这个男配的发家经过，只知道后来他成了首富了。

    估计没那么简单。

    白手起家，必然艰难。未来的路，她不知道要经歷什么，但知道这是她的男人，两人以后要同甘共苦，渡过患难。

    沈宴往她额头亲一口，「嗯，放心。」

    她仰起脸看他，他的脸在月光下特别柔和，像披了一层金沙，深邃的眼眸里含着笑意，浓浓的爱意满满地洋溢着。

 第53页

    感觉自己完全沉浸在漩涡里了。

    此刻，她无比确定自己的内心，定定地看着他眼眸:「沈宴，我爱你。」

    他微微一怔。

    眸底的笑意更浓，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脸颊，俯下身就往她唇瓣吻去。

    第三十章

    手里的猪脚不自觉落地, 她双手抱住他的腰背，努力地回应着他。

    夜很黑，耳畔边萦绕着虫鸣蛙叫，路边树影婆娑。

    嘴里的咸香味越来越淡, 取而代之的是两人的香甜, 鼻间全是他冷冽的气息, 气息越来越沉重。

    他的吻很投入，能从他的吻里感受到他的欢喜, 像有一朵朵花儿在他的舌尖绽放，缱绻又缠绵。

    他吻得很久，感受到她气息不稳了, 缓缓松开了她, 再亲啄一口，看她双眸朦胧着水汽, 小脸红彤彤的，勾唇笑笑, 哑声道:「媳妇儿, 我们回家。」

    「嗯。」孟娇鼻音应了一声。

    感觉轻飘飘的，走路有点软。手搭住他腰上, 两人继续往家走。

    晚餐后，她在房间里惊喜地发现地上的木箱, 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她拿起一条白色绸缎面料的旗袍，微微反光的质感, 奢华又大气，表面还绣着精美的粉色暗花, 特别精緻。

    拿到自己身上比了比, 回头问坐书桌前看书的沈宴, 兴奋笑着问:「老公，这衣服是谁的，特别好看。」

    沈宴一个大男人不可能有这些女人物品，而且这些衣物像是时期的名媛服饰。

    相比这个年代的艰苦朴素，满大街都是蓝灰绿粗布料衣服，这件奢华旗袍简直是珍珠般耀眼。

    沈宴转过来，浅笑道:「阿婆说这是我妈留下来的。」

    孟娇想，没见过面的婆婆肯定是个气质美女。儿子一般长得像妈妈，沈宴个头高身材好，五官比阿婆立体多了。

    沈宴笑问:「会不会觉得膈应？」

    担心她会嫌弃，毕竟有很多年了，而且妈去世了，贴身遗物不是每个人能接受的。

    孟娇笑着摇头，「不会。我跟你说古董什么的都是珍品。裙子那么好看，我可是喜欢得很，我在想婆婆肯定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沈宴在很小的时候父母都死了，对母亲没有印象，浅笑说:「我听阿婆说过，我妈是个富家千金，长得是挺美的。」

    孟娇笑眯眯地说:「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他也笑笑，「好。」

    「我要在这里换了，你要看我换，还是转过去？」就知道他不敢。

    果然，他立即转身，继续看书，「我不看你。你换吧。」

    「哦。」她暗笑一下。

    把衣服脱下来后，甩了甩旗袍上的灰，就往身上套，沈宴妈妈应该属于高瘦型，孟娇穿着前后有点紧，胸前有两颗扣子扣不上，而且旗袍也偏长。

    这身材完全穿不出旗袍的端庄优雅气质。她感觉最近胖了。还是发育了？

    「沈宴，你看看。是不是不好看呀？」

    听到孟娇问，他转过头来。

    惊艷一瞬。眸光不自觉发亮，媳妇儿稍微打扮一下太美了。上下看一眼，这身材是绝对不能穿这条裙子出门的。

    脸微泛红，暗哑道:「好看，衣服小了。别穿了，以后我给你买新的。」

    「哦。」她也觉得不合适，穿起来行动都不舒服，就要脱下来，换回原来衣服，再准备去洗澡。

    见媳妇儿要换衣服，他又立即转回来，心怦怦乱跳，完全没有心思看书。

    「老公，你下午说给我的奖励呢？是这些东西吗？」

    孟娇还记得她择菜时，他说有奖励的，心里还惦记着。

    沈宴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笑问:「衣服你换好了没？」

    「换好了。」胆小鬼。

    他转过身来，把盒子递过去，「给你的。」

    孟娇笑眯眯地接过，走到他的身边，把盒子放桌面上，眼眸一亮，打开后是一只银色的女款手錶。

    上面有梅花标志，款式如果说按现代人的眼光是过时的，但绝对是这个年代里最新的款式，外表特别精緻，拿上手还挺有重量的。

    沈宴笑笑，「媳妇儿，你喜欢不喜欢？这是机械的，可以不用上电池。」

    孟娇笑得眉眼弯弯的，没有手机，有了手錶以后看时间就方便多了。笑着往他的脸颊上啵了一口，「喜欢的，谢谢老公。」

    沈宴伸手揽住她的腰，勾着往自己身上带，笑着沙哑说:「媳妇儿喜欢就好。」

    她自然就落坐到他的腿上，眨眨眼，心想这傢伙挺会上道的嘛。

    第二天醒来后，身旁没有他的身影，想起昨晚睡前，他说过今天要去一趟市里，两天后才回来。

    从床上起来后，伸了下懒腰。

    阿婆也不在家，应该是去打理自留地了。听说阿婆在自留地种了不少蔬菜，村里的人都是这样，有着自己的少量自留地，就不用去买青菜了。

    餐桌上摆着早饭，有一碗稀饭，一张鸡蛋饼，一个水煮蛋。

    她拿着脸盆在天井边上洗漱，阳光灿烂，水缸里的莲花开得正艷。

    一片安静祥和。

    餐桌上的米粥还暖暖的，喝到胃里特别舒服，鸡蛋饼香软，阿婆的厨艺真不赖，孟娇不由感慨，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还真好。

    吃完饭之后，她想去自留地看看。就换了衣服，拿一顶草帽出门。

 第54页

    上次听沈宴提过自留地位置，她就屋后小路走，不远处就看到了一片用木篱笆围起来的田地。

    自留地的面积不大。种满了各种蔬菜瓜果，旁边有个石头和水泥垒垒的鸡舍，里面发出鸡的咯咯咯叫声。

    孟娇走过去看，养了六七只鸡，草窝里还有两个鸡蛋。

    她乐坏了。

    还没捡过鸡蛋呢。

    正要开门，阿婆的声音，中气十足，大声喊来:「谁在开我的门。」

    「阿婆，是我。」孟娇把鸡舍关好门，就往阿婆的声音方向走去。

    阿婆的个头小，被蔬菜棚挡住了身体，正在摘豆角。

    豆角一条条挂在棚架的藤条上，有长有短，绿油油的。

    孟娇自告奋勇，「阿婆，我来帮你。」

    阿婆瞥她一眼，开口说:「挑大的摘，摘够一顿就好，阿宴不回来吃，摘多了吃不完。」

    「哦。」她笑眯眯地应声。看着这一条条挂着的豆角，开始体会到收穫的喜悦。

    两手摘了一条下来，感觉特别有成就感。又继续挑大的摘。

    一不小心就摘多了。

    开心地把豆角拿去阿婆那里时，阿婆脸有点沉，「够了，别摘了，这里我们两个人要吃三顿了。」

    「哦。」她不好意思笑笑。又问:「阿婆，还有什么要摘的吗？」

    她还摘上瘾了。

    有点像以前玩的农场游戏，偷菜摘菜，特别好玩。

    阿婆瞥她一眼后，指了一下前面一块空泥地，「你去把这地翻土吧。」

    孟娇眨眨眼，「怎么翻？」

    阿婆从鸡舍旁拿了一个锄头给她，「用锄头翻土，翻好了，下午就可以种菜。」

    「哦。」她接过锄头，锄头还挺重的。

    拖着走到空泥地，两双握住木棍把手，开始锄地，不一会，手就红了。

    她回头对阿婆喊:「阿婆，我回去拿手套来。」说完就丢下锄头，往家里跑。

    阿婆看她跑远的背影，心里暗骂小狐狸精就是矫情。

    看了一眼她锄的地，啧，这地也锄得太浅了。

    天气炎热，空泥地的土被晒得很硬很干，锄的时候得用劲，她平常吃不少，偏偏就一点劲都没有。

    真是干啥啥不会。

    嘆一口气，于是自己捡起锄头，锄地要用腰劲，阿婆用力锄了几下，浑身一个哆嗦，这老腰就不行了，痛得摔坐到泥地上，站也站不起来了，「哎哟——」

    孟娇拿到手套后，跑回自留地时，看到阿婆坐地上，两手捂着腰背，一脸痛苦表情，连忙跑过去，问:「阿婆，你怎么了？」

    阿婆瞪她一眼，还不是因为她。淡淡说:「我腰痛，你扶我起来吧。」

    孟娇弯下腰，伸手去扶，阿婆一只手搭在她的胳膊支撑着，一个使劲，孟娇就站不稳，踉跄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眨眨眼。阿婆这力气真不小。

    阿婆回头睨她一眼，「你还不去锄地？」

    「哦。」孟娇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捡起了锄头。

    阿婆站一旁指挥，着急喊:「不能用手劲，得用腰劲。」

    腰劲？

    她试一下，锄头很重，每锄一下都很累，泥地锄了不到三分之一，她就不锄了，累得气喘喘的。

    对阿婆笑着说:「阿婆，我锄不动了，等沈宴回来，我让他锄，他力气大，一会就能锄完了。」

    阿婆一噎。

    这小狐狸精都不心疼自己的丈夫，阿婆可心疼自己的孙子。

    语气不满道:「阿宴一个大男人在外面也累，做事很辛苦，你作为他的媳妇，应该要帮他分担，而不是处处都依赖着他，只会给他徒添麻烦。」

    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人媳妇的，哪有这样的女人？

    孟娇笑笑，「阿婆，你就不懂了。男人就是要依赖他，才会更疼媳妇呢，这样夫妻才会和睦。」

    阿婆一呸:「歪理，懒就懒。」

    孟娇可不管了，她就是干不动了，不想逞能，笑眯眯地说:「阿婆，还有什么菜要摘的吗？没有的话我回去了。」

    阿婆有道气堵着不上不下，语气低沉道:「那你赶紧回去躺着吧~」

    「哦。」孟娇笑眯眯地丢下锄头，一熘烟就往家的方向跑。

    心想，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阿婆气得浑身难受。

    造孽啊，孙子找的是什么媳妇？

    第三十一章

    晚上孟娇洗完澡后, 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旁边的枕头，开始想念沈宴了。

    不用问也知道去市里要干嘛。

    小说里写他后来发家了，说明现在做这些事情应该不会有危险。已经习惯抱着他入睡, 现在他不在家, 还有点不习惯。

    也没人帮忙扇风。

    拿着水杯出大厅倒水喝。蓦然, 听到阿婆的房间里传来细微的痛苦叫声，一声又一声, 「诶呦~」

    她诧异不已，喝两口水后，就往阿婆房间走去, 敲了敲门, 关心问:「阿婆，你怎么了？」

    阿婆今天锄地伤到腰了。

    一躺下就疼。听到门外的孟娇问话, 心里正气着，大声回应:「没事, 你赶紧回去睡吧。」

    就差说滚了。

    孟娇明明听到阿婆刚才的叫声, 好像是病了，听着似乎很痛苦, 又说:「阿婆，我进来瞧瞧。」

    「不用, 你会啥，有什么好看的？」干啥啥不行, 尽会添乱，还会添堵。

 第55页

    「阿婆我要进来了。」孟娇把门推开, 房间里面有一股药酒的味道, 眉头微蹙, 说道:「阿婆，不看一下你，我不放心呀。」

    阿婆瞪了她一眼。心想，看吧看吧，迟早有一天被她气死不可。

    孟娇看阿婆坐在床边，银髮散开，手扶着背，痛得眉头紧锁，桌面上摆放有一瓶已经开封的药酒。

    立刻想到阿婆今天摔跤了。

    是不是扭到哪里了？

    孟娇问:「阿婆，你哪里受伤了？」

    阿婆瞥了她一眼，这黄鼠狼拜年来了，没声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孟娇一怔。

    不知道错在哪里了？

    还是笑眯眯地说:「阿婆，我帮你涂药酒吧。将功补过，行不行？」

    阿婆是真痛得厉害。

    后背位置自己是涂擦不了药酒的，往常也不好让孙子来帮忙，久而久之，这腰就积上了旧疾。

    「你会吗？」疑问。

    孟娇自信道:「阿婆，你放心好了，我还真会。你告诉我哪里要擦？」

    阿婆心中鄙夷，还是无奈地趴在床上，淡淡开口:「帮我涂一下背吧。」

    「哦。」孟娇乖巧应声，坐在床边，伸手去拉开阿婆的衣服。

    阿婆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慌忙诶呦一声，扭过头来，生气问:「你干嘛？」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阿婆，你要把衣服拉起来呀，不然我怎么帮你涂？」

    阿婆还真不习惯。除了死去的老头子，还真没让人碰过。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捲起来，无奈说:「好了。」

    她又说:「再拉高点，要到脖子位置。」

    阿婆迟疑一下，还是拉了上去，拉完之后把脸埋在枕头里。

    孟娇暗笑。阿婆这么老还害羞啊？

    把双手搓热后，再倒了点药酒在手心，「阿婆，你忍住啊，会有点疼。」

    阿婆有点后悔了。

    想要起身，连忙说:「算了，不用你了。」

    孟娇已经把手里药酒推到阿婆的背上，双手从腰部往上推，再推揉到肩膀两边，连续几回，感觉药酒渗透进去了。又倒了点药酒在手心，不断地重复。

    阿婆刚开始感觉有点痛，随后又觉得很舒服的。她的手不大，很柔软，推得挺到位，像是真的懂这个手法。

    孟娇一边推背一边说:「阿婆，你的背太僵硬了，有点淤堵，我帮你推拿一段时间，准保你以后锄地都不带腰疼的。」

    阿婆唿吸一窒。

    还敢提锄地？

    孟娇两手用小鱼际去捶背，从上往下细细地捶打，阿婆舒服得不由喟嘆了一声「啊~」，又感觉有些难为情，口气舒缓了不少说:「想不到你还真会涂擦药酒。」

    孟娇笑笑。

    这套功夫是以前讨好爷爷奶奶练就而来的，还专门跟理疗师学的。

    「阿婆，舒服吗？」她笑问。

    「嗯。」阿婆低低应了一声。

    她继续按摩，又笑说:「阿婆，以后我经常都给你按摩，好不好？」

    按得太舒服了，阿婆也心动了。又一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知道这小狐狸精想搞哪出？

    该不会是孙子告诉她，自己藏了首饰的事情吧？她想打首饰的主意？

    想了想，阿宴不会这样做的。

    孟娇见阿婆没有吭声。

    又笑着柔声说:「阿婆，我可喜欢你了，你煮饭好吃，干家务活勤快，会缝补衣服，种的菜又好，连养的鸡下蛋都比别家的大。不像我什么都不会，这个家没有你可不行呀，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最重要的是把沈宴培养得那么优秀，如果没有你，我哪有这么好的老公呀？所以呢，我对你好，是应该的。」

    孟娇说这些话，还真的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没有阿婆持家，日子肯定没有现在过得舒坦。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嘛。

    阿婆听到她说前一段的内容完全不为所动，但是听到她夸把孙子培养好，还是很欢喜，很自豪的。

    阿婆淡淡道:「你这丫头就是嘴甜。」

    心想，肯定就是这样把孙子哄得团团转的，阿婆才没那么容易上当呢。

    她不知道阿婆在想什么，不过，跟阿婆打好关系总不会有坏处的。阿婆的大腿也要抱的呀。

    孟娇停下了手，把阿婆衣服拉下来，笑着说:「好啦。阿婆，明天我再帮你按摩。多按几次就好了。早点休息吧。」

    「嗯。」阿婆应了一声。

    孟娇站起来后，把药酒瓶拧紧。「阿婆，我回去睡觉了。」

    走两步又回头，沖阿婆笑眯眯地说:「阿婆，明天我想吃面条。」

    阿婆一噎。

    就知道这样，淡淡道:「知道了。」

    「谢谢阿婆。」孟娇笑得很开心。

    又补充一句:「阿婆煮的面条太好吃了，我吃了还想吃。」

    阿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嘴角不由笑了一下。这小狐狸精就是嘴甜。

    除了这个，啥都不会。

    活动了一下后背，还别说，真的舒服许多，背也不痛了。

    孟娇到天井洗了一下手。不经意间发现今晚的月亮很圆。她坐到天井的藤椅上，仰头望着天空，这年代能看到的星星特别多，一闪一闪的。

    回想自己无端端来到这个世界，认识了很多人，也在这里结婚了，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孩子。

 第56页

    那是不是一辈子都活在这里？

    本来就不是一个有志向的人，没有大智慧，也没有什么能力，在现代考上好大学，再找份轻松的工作，她还可以过得很好。

    来到这里，全民艰苦奋斗，相比苏瑶和徐冬冬，她真的很多事情都比不上，也做不好。

    从小就会察言观色，知道阿婆不喜欢她，也知道别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厌恶的，欢喜的，激怒的等等。

    向来乐观开朗。

    虽然没表现出来，但不代表心里不会委屈，不会难受呀。

    不知道沈宴正在做什么？

    突然好想他了。

    第二天，起床后发现阿婆真的给她煮面条了。餐桌上一大碗手工面条，加了一个煎鸡蛋，几根青菜。

    洗漱后，她坐下来咬了一口鸡蛋，眼眸一亮，发现煎鸡蛋底下，居然还有几个虾仁干。

    阿婆给力呀。

    她笑了笑，就把一大碗面条吃了。

    汤汁鲜甜美味，手工面条特别劲道爽滑，哪怕是在现代，外面餐馆里也很难吃到这么好吃的面条，什么都是无添加，原汁原味的。

    一碗下肚，特别有满足感。

    吃完后收拾干净，就去自留地里找阿婆。在阿婆的允许下，也终于体会到捡鸡蛋的感觉。

    鸡舍里一股腥臭的鸡屎味，满地都是，踩着脚底里一阵噁心。

    发现草窝里母鸡的屁股下有几个鸡蛋。眼眸一亮，走了过去，蹲下来刚伸手，就被母鸡飞起来啄了一下手臂，吓得她啊大叫了一声。

    阿婆闻声过来时，看到她头上身上都有几根鸡毛，看起来有点狼狈，手拿着一个鸡蛋，笑得一脸灿烂，激动地说:「阿婆，你看，这鸡蛋还热的呢。」

    阿婆低低嗯了一声，就扭头走。

    捡个鸡蛋有什么好乐的？

    对孟娇来说，农村的乐趣还真多。除了捡鸡蛋，还给田地浇水，给蔬菜除草。

    到了阿婆让她去施肥时，她吐得一塌煳涂，泪花都出来了，连忙丢下桶，一熘烟跑回家，要去洗澡。

    阿婆看到跑走，忍不住笑了笑。这小狐狸精还真是够蠢的。

    到了晚上，沈宴没有回来。

    孟娇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第三天了，沈宴还是没有回来。

    孟娇慌了。明天晚上就要办婚礼了，而她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如果他明天还不回来，该怎么办？

    阿婆和沈宴定好时间后，早已经通知村里参加婚宴的宾客。

    在这里婚礼不需要请帖。提前口头打好招唿，等婚礼当天，客人就会自觉地来吃饭。

    物质匮乏，家家户户都穷。来喝喜酒是没有给礼金的，有心的会给点布料，给点日用品，给点粮食等。大家一起帮忙，一起吃饭，高兴一下，就算是婚礼了。

    而且听沈宴说，他提前跟大家说好不用给东西，来赏脸吃个饭就好。

    孟娇是无所谓，开心就好。

    现在还有一天，沈宴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第三十二章

    夜里静谧, 她听到有一丝轻微的开门声，心里开始砰砰直跳的。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后，不久房间门也被打开了，透过白色蚊帐, 借着微弱的煤油橘黄灯光, 可以看到一抹高大的轮廓。

    她没有出声。

    是沈宴回来了。

    沈宴这次出货比原计划晚了一天, 不过一切顺利。看到她已经睡了，就轻手轻脚放下背包在椅子上, 打开衣柜拿衣服出来，再出门去洗澡。

    再次回到房间。

    掀开蚊帐，轻手轻脚地上床, 她睡在最里面, 沈宴头枕着臂弯，侧身躺在她的旁边, 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特别好闻, 静静地看着甜美的睡颜, 移不开，目光就像胶水粘住了般。

    但又不忍心打扰她。

    蓦然, 她翻了个身，胳膊就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腰上。他勾唇笑笑, 往她身边挪了挪，两手抱住她, 慢慢收入到怀里。

    她脸贴在他胸前蹭了两下，找到了舒服位置, 呢喃细语:「老公——」

    他无声笑了笑, 大手摩挲着她的后背, 下巴搁着她的脑袋，轻轻蹭了蹭，柔声说:「媳妇儿，我好想你。」

    「嗯——」她鼻音应了声，就没说话了，又不想装睡了。是真困了，连续几晚没睡好，现在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就特别踏实，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后，孟娇发现身边没人。

    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出来看到阿婆大厅里在分糖果，桌面堆了十来个袋子，每袋里面都有花生，糖果和红枣干等。

    揉着睡眼惺忪问:「阿婆，沈宴呢？」

    阿婆瞥她一眼，自己男人什么时候起床都不知道，没声好气说:「阿宴跟杨队他们去镇里买肉菜了。」

    「哦。」孟娇轻快应了一声，应该是准备酒宴的。

    快到中午时分，沈宴提着许多东西带回来，一同进门的还有陆源，杨队长和几个村干部。大家帮忙贴对联，红双喜，布置了大厅，简单而喜庆。

    中午大伙都在家里吃饭，阿婆负责做饭，她帮忙择菜，洗菜。

    阿婆煮了番薯米饭，清炒豆角，番茄炒蛋，腐竹烧肉，炒小白菜。

    一桌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

 第57页

    杨队长和沈宴虽然年龄相差十来岁，但对沈宴还是心底佩服的，年纪轻轻，为人处事稳重淡然，村里男人堆里没一个说他不好的。

    现在结婚了，对象还是知青队的人。

    杨队看着对面的沈宴和孟娇，乐着说:「阿宴，你跟孟娇处对象，我的功劳不少啊，算是你们半个月老，哈哈。」

    之前沈宴还是找杨队打听到她，后来大概也猜到俩人关系，很少来干农活挣工分却经常来了，而且两人干活都挨在一起，想不知道都难。

    杨队长可是只眼闭只眼开。

    沈宴桌底下攥着她的手，笑笑，「杨队，咱们今晚多喝几杯。」

    「行啊。」杨队爽朗一笑，又对陆源说:「我看最近阿源跟徐知青走得近，你们是不是也在偷偷处对象？」

    杨队长是口沫遮拦了，这种事可不能乱说的，就怕流言蜚语。

    陆源怔了怔，脸微红，显得有些窘迫，「没有的事，徐知青只是跟我借了两本书，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沈宴自然知道陆源和苏瑶的事，笑着帮陆源解围，打趣道:「哈哈，杨队是当月老上瘾了，我看啊，杨队也别光顾别人了，什么时候也请我们去喝喜酒？」

    杨队长哈哈一笑，「没有姑娘看上我啊，一嫁进来就当后妈，也没姑娘愿意。」

    杨队几年前妻子去世后，留下了一个女娃与他相依为命。

    由于今晚要喝喜酒的，他们中午就不喝酒了。

    另外两个她不认识的村干部，他们几个男人都边吃边聊着。

    她一句话也不想插，像个乖巧文静的小媳妇。快速吃完饭，正要起身，他附在她耳边轻说:「媳妇儿，你到房间等我一会。」

    她怔了一下，嗯应了一声，就离开了餐桌，进去房间关了门。

    不久，外面安静了下来。

    沈宴送他们出门，回到房间，把门关上后，从背包里拿了一个袋子递给她，语气带笑说:「媳妇儿，给你的。」

    「是什么？」她笑眯眯问。

    「你看看，中不中意？」他挑了挑眉，示意她打开。

    疑惑地打开袋子，眼眸一亮，是一条红色碎花的连衣裙。泡泡袖口，收腰，下半身是大裙摆，百褶裙款式。

    沈宴看她，宠溺笑笑，说:「这条布拉吉我在市里买的，喜欢吗？」

    现代风格的裙子，一看就喜欢了，孟娇直点头，「好喜欢的。」

    他可是挑选了很久，温和笑笑，「今晚你穿这条裙子，好不好？」

    她笑点头，还一直想晚上要穿什么，原来他都早帮她考虑好了。

    媳妇儿真乖。轻吻了她的额头，又笑说:「我要去忙了，你先休息一会，今晚估计会有点累。」

    有点累？

    「哦。」她应了一声，又问:「等会我要做什么？」

    他宠溺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媳妇儿出席就好了，其它有我在。」

    她心头一暖。

    对呀，有他在。

    睡醒午觉后，洗了个澡，收拾一下东西，被几个女知青接回知青大院。

    回到以前的房间，几个女知青都围着一起笑着说说话。

    孟娇头上梳了一个精緻的蝎子辫，发尾系了朵红色小花髮夹，身上穿了条红色的碎花布拉吉，衬得肤色更显白净。

    姑娘们都感觉孟娇的髮型很特别，穿的布拉吉摸着都喜欢，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个个羡慕不已。

    徐冬冬背坐床边看书。

    偶尔瞥一眼孟娇满脸幸福笑容的样子，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孟娇笑眯眯地说:「冬冬，你别看书了。今天我要出嫁了，你可是我的娘家人哦。」

    徐冬冬:「……」

    什么时候成了娘家人？

    李知青斜睨了徐冬冬一眼，总是假清高，于是笑着对孟娇说:「我看徐知青是妒忌你了，现在心里正堵得很。」

    几个女知青听到都哈哈嬉笑了起来。

    徐冬冬一噎。

    把头撇到一边，继续看书，没有理会她们。

    本来个性要强，就不像孟娇对谁都笑眯眯的样子，看着好脾气、好相处。

    自从加入生产队的文艺团后，经常因为排练节目跟大家意见不和。而杨队长又让她当了文艺团领队，自然也招惹了不少团员的私下不满。

    自从孟娇搬走之后，她在知青大院可谓是独来独往了。

    孟娇到徐冬冬旁边坐下，一把搂住了她，往她肩膀上蹭，撒娇说:「冬冬才不会这样，她是捨不得我，所以心里难过呢。」

    哪有人会这般亲近的，徐冬冬一脸嫌弃，喊:「孟娇，你放开。」

    「我不放，冬冬，我可想你了，没有你叫我起床，我还有点不习惯。」

    徐冬冬简直无语死了。

    几个女知青:「……」

    下午四五点，晒坝上热闹非凡。

    杨队长组织张罗了十五张桌，男人们将桌椅都摆放整齐。晒坝的边上放了几个大炉灶，正烧着柴火，吴婶是主厨在现场炒菜，村里妇女们帮忙打下手。不少小朋友在开心地追逐玩闹，长辈老人们已上桌，在喝着红糖水。

    现场好不热闹。

    女知青也都出去帮忙了，孟娇搂着徐冬冬的胳膊，心里有点紧张。

    徐冬冬感觉她有点抖，淡淡开口:「你都结婚了，现在只是走个过场，你怕什么？」

 第58页

    她说:「冬冬，之前登记的时候没有多大的感觉，现在我只要一想到未来，就有种焦虑感。」

    徐冬冬翻了个白眼，「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人是你挑的，路也是你选的。」

    对呀，人和路都是她选。

    「嗯。」她心不在焉应了声。

    蓦地，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像热了个身，刚静下来后，又一阵鞭炮声连成串般响个不停，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铺天盖地而来。

    门外的敲门声也响起，孟娇心里咯噔一下。

    徐冬冬淡定地走去开门。

    门外站的正是沈宴和陆源，还有几个村里的年轻男人。

    沈宴穿着一件新的白衬衫，蓝色长裤，白色帆布鞋，特别的清新俊逸，打扮跟往常差不多，只是胸前别了朵喜庆的红花。

    脸上是喜悦的。

    眼眸里是欢喜的。

    没有鲜花，没有抢亲，没有闹哄，他就站门口，嘴角噙着一抹化不开的春意，似乎在等待她自投罗网。

    伸出了一只手，「媳妇儿，我们走吧。」

    像是在召唤。

    「哦。」她呆愣地应了一声，顿了顿，迈开惯性的步子走了过去。

    将手放在他手心的一刻，悬着的心就瞬间定下来了。

    只要有他在，似乎一切都不怕了。

    他勾唇笑了笑，将她的小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感觉到她的手微凉，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像是安抚又像是鼓励。

    在人群簇拥下，两人走到了知青大院的大厅，正中央贴着领导的大画报，和鲜艷的旗帜。红双喜贴在最上方。

    大厅里站着不少人在围观。

    德高望重的陆爷爷穿了一身蓝色中山服，一副威严作派。

    和沈宴站在中堂，听着陆爷爷的一番应该重复过无数遍的祝福话，又听着杨队长说了一段提高思想觉悟的话。

    她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脑袋是空白的。

    这个年代没有传统的拜堂仪式，婚礼也比较简单。

    两人一起念了一段毛主的语录宣誓。

    在大家热烈鼓掌下完成了仪式。

    第三十三章

    下午五点多的太阳仍未下山, 光线并不强烈，不时有阵阵凉风掠过。晒坝上热闹非凡，村里一百多号人，座无虚席, 大家都欢欢喜喜地坐着吃席。

    繫着围裙的妇女们端着菜盘子穿插在宴席中, 大伙的欢笑声, 说话声，嬉闹声, 响遍了整个晒坝。

    沈宴和孟娇坐最前面的主桌。同桌的有阿婆，还有几个没见过面的长辈，沈宴给她介绍是爷爷同族的长辈。

    「媳妇儿, 你赶紧先吃点。」他夹了几块肉菜给她, 俯身过来悄声说。

    越发觉得今天的媳妇特别美，脸上白净, 脸颊圆润饱满，一双水润的荔枝眼闪烁着细碎的光, 带着一点羞涩, 娇俏可人。

    「哦，好。」孟娇端起碗, 夹了一块肉到他碗里，也对他说:「老公你也吃吧, 不能空胃喝酒的。」

    「嗯，媳妇儿真好。」他笑得春风满面, 整个人神采奕奕。

    刚吃了几口，就有人过来敬酒。沈宴笑笑, 站起来, 拿着酒碗跟对方碰了一下, 就爽快喝了。

    对方喝了一口后，又拿着酒碗对孟娇笑说:「来，嫂子，我也敬你一杯，祝你和宴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孟娇迟疑一下，对上沈宴眨了眨眼的笑容，她也站起拿起了酒碗，「谢谢。」

    碰碗后，蹙眉小抿了一口，怔了怔，没有一丝酒味。是白开水。

    她对上他投来的视线，两人相互默契一笑。

    那他的也是白开水吗？孟娇好奇地拿他的酒碗小抿一口，是米酒，入口微甜，也不难喝。

    沈宴拍了对方的肩膀，笑着说:「招唿不周，你先去吃点，等会我过去跟你们喝个够。」

    对方也笑得灿烂，「行啊，赶紧点，哪有新郎不喝酒的？兄弟们都在等你呢，派我来打头阵的。」

    沈宴哈哈一笑，「好好好，我等会就过去。」

    沈宴坐下后，吃了几口米饭。

    孟娇看着一大桌的菜，有烧白肉，焦熘肉片，切两半的虎皮蛋，炖得软糯的排骨，四喜丸子，一碗白汁鸡，一碟青菜，一盆猪杂豆腐汤，一碟花生米，一大壶米酒，四包香菸，一袋糖果花生红枣干。

    白米饭是在灶台，客人自己盛。

    多少人是等到过年了才捨得吃净米饭，现在可以随便吃，吴婶和几个妇女也是忙个不停，蒸了一锅又一锅。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有几道硬菜，有酒有烟，这样的婚宴十足的豪华。

    大家都吃得很欢。

    孟娇喜欢吃焦熘肉片，炸过的猪肉再加汁炒，外皮酥脆，汁儿味浓。

    吃得差不多了，沈宴俯在她耳边说:「媳妇儿，我们要去敬酒了，你拿这壶。」

    「哦。」她乖巧应了一声，接过酒壶。

    先给阿婆和长辈们敬了一杯。

    然后到隔壁桌的杨队长和村里领导们敬一杯，随后挨个桌子都要去一趟。

    苏瑶一家和陆源一家拼了一桌，小屁孩看到孟娇过来可欢喜了，也说要敬新娘喝酒，他端了一碗甜汤，咧嘴笑着说:「恭喜娇姐姐和宴哥哥，祝你们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小屁孩学得有模有样的，孟娇噗呲一笑，就跟他敬了一杯。

 第59页

    顺便扫一眼陆源一家，有老有小。村里供销社的营业员是他的母亲，相比母亲的强势，陆源的父亲就看起来很随和。

    大家乐呵敬了一杯酒。

    又到了一下桌。

    知青们里，徐冬冬目光一直落在陆源身上。看到孟娇和沈宴过来敬酒，她也喝了不少米酒，看着似乎心情不太好。

    到了都是年轻男人的那几桌，桌上摆了好几壶酒，烟也是一大堆，大伙是热情高涨，都不带放人了。

    有人看到孟娇的碗里快要空了，就立刻热情地给她倒去，「来，嫂子，我帮你倒酒。」

    孟娇扯嘴一笑，心想真的谢谢你哟。

    沈宴被几个男的围着劝酒，分不开身，她也只好抿了一口，又有人来敬酒，她又笑笑，抿一口。

    入口甜，很顺喉。

    大伙喊:「阿晏，等会还要过来，不然今晚到你家去闹洞房了。」

    沈宴笑笑，「一定一定，我们先到前面敬完了再来。」

    说完搂着孟娇的肩膀，继续到下一桌，他俯过来时，孟娇闻到他身上一股的酒味。

    脸上微微泛醺。

    敬完了一圈之后，她回到了主桌继续吃饭，而沈宴已经不知被谁拉到哪桌去喝了，她也不好阻止。

    不久，有人过来跟她说:「嫂子，宴哥喝多了，我们要送他回家。他让你也回去。」

    阿婆担心道:「你别吃了，赶紧去照顾你的男人。」

    「哦。」孟娇刚才喝了几口米酒，现在感觉到后劲，头也有点晕晕的。

    跟着对方来到了最后面，全是男人的一桌，不少人喝得东倒西歪的，他也趴在了餐桌上，脸红到了耳根，似乎是喝多了。

    孟娇走到他身边，满身酒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老公。」

    沈宴闻声抬起脸，笑得一脸醉意，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往她身上靠，嘴里说:「你们继续，我要回去了。」

    他们带着醉意问:「不要我们送你吗？」

    沈宴笑笑，摆摆手，「不用，我有媳妇送。」

    「哈哈——」

    大伙都喝多了，刚才本想轮流灌新郎喝酒的，没想结果被反杀，沈宴逼他们喝了一杯又一杯，不少酒量一般的都早就倒下来了。

    孟娇小身躯艰难地支撑着他一起走，夜幕降临，天际染上了一层红霞。

    两人走得很慢，他身上的酒味很重，穿过晒坝，走到石子小路时，他蓦然就松开了她的胳膊，勾唇笑笑就变成搂住了她，沙哑笑道:「媳妇儿，我们回家。」

    孟娇暗笑这傢伙挺能装的。

    故意问:「你能走吗？不是喝多了吗？」

    他笑意直达眸底，亲了额头一下，带着酒意，在她耳边轻声说:「还有正事没办，我不能醉啊。」

    她的脸颊不自觉就红了，感觉耳朵很痒，心也怦怦乱跳起来。

    两人到家后，发现房间里的床铺更换成阿婆缝制的大红牡丹花刺绣图案，看着特别喜庆。

    他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

    孟娇拿着睡衣，先去洗了澡，打了一盆水回来，拧干水，帮他擦脸。

    他睁开一双朦胧桃花眼，目光灼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微微一怔，蓦地就倒在他身上。

    双臂紧紧地收拢了她在怀里，带着酒气喃喃道:「抱一会，媳妇儿。」

    「嗯。」她乖巧地趴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他的唿吸，越发的沉重。

    他闻到媳妇儿身上香香的，笑笑，侧过身放她到床上，想到自己一身的酒臭味，就从床上起来，「等我去洗个澡。」

    「哦。」她应了一声，就睡到了床里面，蒙上了被子。

    心里那个紧张。

    她今天喝了几口酒，现在头晕晕的。

    沈宴洗澡后，酒气散得差不多，回到房间后，从抽屉里拿出卫生站领的盒子，手心有点烫，掀开蚊帐，发现媳妇儿已经睡着了。

    唿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

    不由笑笑。

    把盒子放枕头底下，也到床上躺着，轻轻搂着她。

    等她醒来时，发现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书桌上的马灯散发出微弱的光。

    对上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他的五官深邃，剑眉飞鬓，鼻樑高挺精緻，唇形不薄不厚，菱角间特别性感，她吞咽了一口水，抿了抿唇，凑过去，轻轻往他的唇瓣贴了贴。

    慢慢地摩挲了几下，眨了眨眼，就对上一双深邃而朦胧的桃花眼，饱含着情，也有欲。

    大手从她的后背移到了她的后脑勺，微抬下巴，准确地含住她的唇，凭着感觉温柔吸允，轻轻辗转，不断深入。

    许久之后，感觉快要无法唿吸了，她调皮地轻咬一口他的下唇。

    「唔？」他微皱眉，分开了两人的唇瓣。蓦地，翻身架在她的上方，两双支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勾唇一笑，俯身又吻了下来。

    相比起之前的温柔，这次多少带着点迫切。

    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努力回应，男色当前，她的手不老实起来。

    夜很长，朦胧的蚊帐，阻挡满室的春光。

    「我不要生孩子呀。」

    「乖，你等我一下。」

    「……」

    「我来……」

    孟娇是从主动，慢慢变成被动，再到一动也不想动。

    第二天睡醒，已经快到中午。

    她翻了个身，旁边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从床上爬起来，感觉像跑了马拉松一样全身都散架了。

 第60页

    到书桌前，对着镜子梳头髮，发现脖间全是一个个深深浅浅的红印，脸又霎时红了，心里暗骂，这傢伙一旦开荤了，真是不知餍足。

    房间门打开，沈宴从外面回来，一脸的精神，走到她身边，往脸颊亲一口，笑意很浓，「媳妇儿睡醒了，肚子饿不饿？」

    看她小脸红得快要滴血，气鼓鼓的样子，又觉得好笑，又亲一口脸颊，柔声道:「乖，吃早饭了。」

    「哦。」她没声好气。

    扎好头髮，从椅子上站起来。浑身一颤，哪哪都酸，哪哪都疼。都是他害的，瞪了他一眼，慢慢往门外走去。

    他忍俊不禁笑出了声，快步走上前，搂住她的肩膀，扶她一起走。

    洗漱后，坐到餐桌，桌上有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两个鸡蛋饼。

    这年代有奶粉吗？

    她拿起杯子，闻了一下，有一股奶香味，还有麦香味，抿了一口，奶味很浓，口感醇香。

    还挺好喝的。

    第三十四章

    吃完后, 回到房间，看沈宴坐书桌前，拿着笔记本不知道在记录什么，她好奇地走过去看看。

    沈宴笑笑, 伸手揽住她坐到在自己的腿上, 大掌搭在她细腰, 脸往她的颈窝里凑，他的鼻尖微凉, 嗓音低沉，有点沙哑，「媳妇儿, 你好香。」

    温热的气息喷洒而来, 酥麻瞬间蔓延全身，孟娇没缓过劲来, 是怕了，身子往后躲, 手掌挡在他脸上, 「喂，沈同志, 好痒的呀。」

    他低低地笑一声，抓住她的手背亲一口, 「嗯。」

    晚上继续。

    孟娇看他老实了点，就把目光落在他的本子上。

    好奇拿起来看。

    沈宴没有避讳。

    眼眸柔和地看着她, 她的睫毛弯弯的，根根分明, 自家媳妇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孟娇不由暗笑, 字迹一点也不像上次结婚登记填表一笔一划的工整, 他写的字很好看，字迹潇洒，十分赏心悦目。

    里面列着各种商品的价格和差价，也有收益，下面也记录分成情况。

    她随意翻了几页，眼眸一亮，诧异道:「老公，你赚了好多钱呀。」

    沈宴笑笑，往她脸颊亲一口，不以为然说:「没做大，就是小打小闹，勉强养家餬口吧。」

    七零年代让人羡慕的工人阶级月工资约30-40元，地区领导月工资约50-60元，城里学徒工18-20元。农村里年富力强的年轻人在收益好的生产队，工分折算成钱，年收入最高也就约200元左右。

    而上一次交易，他出门了三天就赚了两百多，这算小打小闹呀？

    孟娇是咂舌不已。

    他双手搂住她往他的身上揽，语气认真得像承诺般说:「媳妇儿，我要多挣点钱，以后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的野心远远不在于此，对未来早就有了蓝图规划。

    听爷爷说，父亲在年轻时候出国留学多年，家里不少书是父亲留下来的。

    当初沈家是大埔镇上的大户人家，书香门第。由于是大地主家，当年家业被没收了，一家人逃到了百丈坳，现在的房子也是产业之一。

    来到后没几年又惨遭了一次斗，父母在几番折腾下惨死。百丈坳村民们念及以前沈家世代乐善好施，对村里的佃农和僱农从不剥削，隐瞒着上头的扫荡派，并没有赶尽杀绝，护下爷爷阿婆和幼小的沈宴。

    他希望有一天能重振沈家，未来的发展也不仅限于此一亩三分地上。

    从经济学角度上看，未来肯定会有新的改革，香市的发展就是一种趋势。

    孟娇很想说，其实现在不用下田劳动，吃喝不愁，虽然不能太过于高调，但已经很满足了。

    心头一暖，亲了他脸颊一口，甜笑说:「辛苦了，老公。」

    他笑笑，抱她起身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铁罐盒，打开有一把小钥匙。

    她眨眨眼，不知所以然。

    只见他蹲下来，打开书桌最下面的上锁的抽屉，里面有个黑布袋子，装着满满一袋商品票子，底下还有不少现金，预计至少上千元。

    他给她看了之后，又锁上，钥匙放回到原来处，搂着她在怀里，宠溺说道:「媳妇儿，我以前说过，我的就是你的。你要用钱就可以自己取。床底的地板砖下还埋着几条金子，是爷爷临终前给我的，万不得已不要动用。」

    孟娇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掏老底？

    看着他笑眯眯地说:「你就不怕我拿钱跑路了？」

    他低头凝视着她，笑意很浓，「嗯，我是怕你跑了。我媳妇儿不会目光短浅，只看眼前这点钱的。你为了我放下城里的条件，这么远都嫁于我，我总不能让你没了后路。以后我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要和和美美的。」

    「嗯。」她暖心一笑，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也抱住了他的后背，以后夫妻一体，不离不弃。

    两人拥抱腻歪了一会。

    媳妇儿好软好香。

    孟娇蓦然想起自留地的田还没有锄完，阿婆腰痛，她又没力气锄地，轻轻松开点距离，眼眸亮闪闪的，仰头笑着问:「老公，你还有力气没？」

    力气？

    「嗯。有的。」他低笑出声，喉结滚了滚，下一刻就俯身下来含住了她的唇。

    唇瓣微凉。

    气息灼热。

    这傢伙想啥？

    她瞳孔在地震，想要推开他，又不争气地逐渐沉沦在他的吻技当中。

 第61页

    他的吻永远都是温柔缠绵而专注，吻久了，蓦地，他拦腰轻松抱起了她，往床上走去。

    她一怔，脸在烧红。

    急忙喊:「沈宴！！」

    「嗯？」他勾唇一笑。

    「现在是白天！」

    「嗯。」他覆身下来。

    「停！」

    「嗯？」他含着她圆润的耳垂，目光迷离，沙哑低声诱哄道:「我来，你休息。」

    ……

    下午没那么晒了，孟娇气鼓鼓地坐在田埂边，百无聊赖地拔弄着杂草，边看他在卖力锄地翻土。

    还不累死他。

    沈宴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握着锄头，一下又一下，空泥地很快就被他全部翻松了，翻完之后，走到孟娇的前面，额头滴着汗，伸出手，笑得一脸灿烂，「媳妇儿，种子拿来。」

    她瞥了他一眼，默默从口袋里掏出袋子，递给了他。

    他接过后笑笑，就回到田地里撒上，忙完之后，提着木桶，装了井水过来，再给田地浇水。

    忙完之后，伸手过来，「媳妇儿，你想吃烤地瓜吗？」

    她闻声仰起脸看他，眼眸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他笑说:「走吧，我们去挖点地瓜回来。」

    「哦。」她欣喜地把手放在他手上，被他拉着站起来。

    拍了拍屁股后的灰，就牵着他的手，两人走了田埂小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小溪边的地瓜田。

    显然没有当初饿疯了那种激动。不过挖地瓜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捡了根棍子，往沙地里挖，不一会，很快就可以挖到藤蔓，用力一拉，地瓜是一串串的挂在瓜藤上的 。

    提起一大串，兴奋地说:「哇，老公，你看，有好多的地瓜！」

    他站边上，一脸宠溺看着她，「想在这里烤吗？」

    她眨眨眼，又笑眼弯弯地点了点头。

    在旁边的空旷处，沈宴用石子挖了个坑，捡了些干树枝、树叶放坑里，对她说:「媳妇儿，你去把地瓜洗一下。」

    「哦。」她笑着拿到旁边的小溪，发现小溪的水很清澈，都可以见到水里的鹅卵石，还有不少小鱼和小虾。

    这么热的天，在溪里玩水应该会很凉快，舒服吧。

    把洗干净的红薯拿回去。他已经生火了，接过红薯后，就放进火堆里烤，拍了拍旁边干净的草地，笑说:「媳妇儿，过来坐。」

    「哦。」她乖巧应声，坐在他旁边，沈宴把手搂了过来，她顺势把脑袋磕他胸前，一起看着红薯在烤，他偶尔加些柴，偶尔用棍子翻动一下红薯。

    他笑了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媳妇儿真乖。

    不久，她闻到香味了，歪着脑袋问:「老公，地瓜熟了没？」

    沈宴用木棍轻轻戳一下，笑笑说:「还要再烤一会。」

    「哦。」她眼睁睁看着火苗里的地瓜，越烤越黑，不由吞咽一口水，这种烤地瓜方式还是第一次。

    火苗快要燃尽，他感觉烤得差不多了，就用旁边干燥的沙土把火堆封起来，打算再闷一会红薯。

    既然还要等，她一时兴起:「老公，我想去小溪里玩水。」

    他把额头抵过来，额头对额头，低笑着说:「媳妇儿，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嗯？」

    挨得近，没忍住，就想吻他的唇，往他唇瓣贴了一下，娇笑着说:「刚才我看到小溪里有很多鱼呢。」

    对媳妇儿有求必应，沈宴宠溺地揉一下脑袋，看着她的眼睛亮晶晶模样，笑笑说:「那走吧。」

    她赤脚，把裤脚卷到大腿上，一双腿又白又细长，在阳光下很是晃眼。

    小心翼翼地踩着鹅卵石下水，刚下水，就感觉溪水很冰凉，特别舒服，笑着朝岸边喊:「老公，你要不要下来玩？」

    沈宴坐岸边的石头上，眼眸含笑，「我在这里看你。」

    「哦。」她笑笑，就低下头留意水里的动态。小鱼都是成群地游的，蓦然发现在大石头后面，有一堆小鱼，慢慢地走到附近，轻轻弯腰，两手去捉，手刚下水，鱼群一下就跑了。

    不泄气，继续寻找目标，手又下水，还是捉空了。

    小鱼很灵活的呢。

    试了几次不成功，心里有点急了，踉跄一下，没站稳就坐到溪水里，溪水不深，坐水里，裤子都湿了，衣服也湿了一半，有点狼狈。

    沈宴看到后，连忙过来扶她，急切问:「有没有哪里疼？」

    他的匆忙赶来，裤子没挽起来，现在裤子也湿了。

    她狡黠一笑，在他扶住她一刻，用力去拉他，想让他也坐下来，溪水多凉快呀，他也下来一起玩水就好了。

    力量悬殊，完全拉不动他，自己又惯性坐了下去，溅起了一屁股的水花，坐水里愣了愣。

    他哈哈大笑起来。

    她反应过来后，沖他噘嘴生气道:「沈宴，你笑我！」

    他笑得很开怀，又弯腰来抱她起来，「媳妇儿，下次我带个鱼篓给你捉鱼。用手是抓不上来的。」

    她两手搂住他脖子，被他抱上了岸边后，他把两人的鞋也捡回来，两人又回去看地瓜熟了没。

    他用木棍把地瓜翻了出来，都像黑炭一样，还冒着热气。

    他捡起一条，吹了吹，剥开外表黑色烧焦部分，露出了一半灿黄的薯肉，香气扑鼻，递给了她，柔声道:「给，媳妇儿，小心烫。」

    她笑眯眯接过，「谢谢，老公。」

 第62页

    浑身湿哒哒的，并不影响她的食慾，咬了一小口，软绵可口，又香又甜，比蒸红薯好吃多了。

    她又剥开了点，餵到他嘴边，笑着说:「老公，你也吃，特别甜。」

    沈宴凝视着这张洋溢着灿烂的笑脸，一双清澈的眸光如同繁星璀璨。蓦地，他的心里有一股暖流在涌动，笑了笑，张口咬了一口，她笑得更开心了，他的嘴里是甜的，心里更是甜的。

    两人愉悦地把几条红薯分享完，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能吃上世间各种山珍海味，都不比这回忆中的烤红薯这般美味。

    回家路上，夕阳西下。

    沈宴背着她，踩在黄昏的红霞余光里，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她双手提着鞋搭在他胸前，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嘴里哼着无名小曲儿，嗓音软糯，轻快，萦绕在他的耳畔。

    在窄小的田埂泥路上，他走得不快，特别的稳当，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能给到她踏实的感觉。

    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第三十五章

    新婚燕尔, 最近沈宴没有外出。按着媳妇儿画的图纸，改造了浴室。

    墙壁增加几个壁龛，可以放香皂盒和洗漱用品，用原木做一排挂钩, 挂衣服, 毛巾就方便多了。

    镇里市面上卖的都是浴盆, 圆圆的，矮矮的。特意找来木工测量好尺寸定制一个大木浴桶, 桶两边还有把手。

    还买了一台缝纫机。

    缝纫机放大厅，孟娇对缝缝补补没兴趣，不过阿婆似乎挺中意的。之前孙子说要给她买, 她不愿意孙子乱花钱, 以前都是手工缝制衣服的，说不定缝纫机没有她手工缝得好。

    现在家里多了台缝纫机, 阿婆会趁着他们不在时，偷偷去试一试, 结果一上手就喜欢了, 比手工快多了，针线又密又平整, 特别省事。

    后来被孟娇发现了。

    于是孟娇买了不少布料回来，设计好衣服图纸, 让阿婆帮忙做衣服，这年代成衣的款式她不喜欢, 布料也喜欢纯棉的面料。

    阿婆一开始不愿意的，又看不惯好好的布料被浪费了。加上最近小狐狸精经常给她按摩后背, 不情不愿的还是答应了。

    看着设计的图纸, 阿婆皱了皱眉, 心里一呸，小狐狸精就是小狐狸精，衣服设计得不是胸口太低了，就是后背太露，不然就是短到大腿上，这像什么样，衣服能穿出去吗？

    于是阿婆按自己的想法改动一下。

    孟娇拿到手后，也没什么意见，毕竟求人办事，她向来不挑剔。

    阿婆做的衣服还是很漂亮的，保守是保守点，但有一定復古风的感觉。

    穿上新衣服，心里美滋滋的。

    吃过晚餐后，她对在看书的沈宴交待说:「老公，我去趟知青大院找冬冬玩，很快就回来。」

    好久没找徐冬冬玩了，还有点想念她了。现在苏瑶和冬冬都是她的好朋友，不希望她们哪一个受到伤害，或者尽量把伤害降到最低吧。

    既然陆源和苏瑶两情相悦，得想办法劝徐冬冬放弃陆源。

    沈宴放下书，站起来说:「媳妇儿，我跟你一起去。」

    孟娇愣了愣。

    虽然民风淳朴，沈宴还是不放心她晚上一个人出去，又说:「吃饱了陪你出去走走，顺便好消食。」

    她笑说:「哦，那走吧。」

    他勾唇笑了笑，就牵着她的手，一起出门。

    农村没有路灯，他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搂着她的胳膊，两人一起走在村里的小路上，不时耳鬓厮磨，说说笑笑。

    偶尔会遇到一两个路过的村民，大家互相友好打招唿。

    村民们对他们夫妻旁若无人的亲昵行为，早已见怪不怪，偶尔看到会觉得脸有点发烫。别说农村里，城市里夫妻间外出也不敢搂肩、牵手在一起走的。

    七零年代夫妻间一般相敬如宾，保守又含蓄。

    到了知青大院，前厅里非常热闹，知青们聚在一起开会，讲话声、欢笑声、鼓掌声不断。

    「双抢」丰收节早就结束，新的秧苗也已经种上，未来一段时间就是农闲时期。

    大家终于可以松口气，可以放假休息几天了。

    两人牵着手，走进了大厅，靠边找位置坐下来。

    孟娇扫了一眼，发现站在最前面，穿碎花白衬衫的徐冬冬，身材高挑，留着齐耳短髮，精神又利落。

    杨队长安排文艺演出，明天先在百丈坳举行一场，随后生产大队的五个村落都要去巡演一场。

    而徐冬冬是生产队的文艺团团长，由她负责带队。

    孟娇心想冬冬真厉害呀！不但评为了劳动模范，后来评上优秀知青，现在还成了生产大队的文艺团长。

    散会之后，孟娇对沈宴说:「我过去找冬冬聊天。」

    沈宴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哦。」她乖巧应声，笑着跑出去。

    徐冬冬现在跟其他女知青一间房。敲门后，是另外一个女知青开门，对方诧异问:「孟娇，有什么事吗？」

    孟娇笑眯眯地说:「董知青，我是来找徐冬冬的。」

    董知青打开了门，「那你进来吧。」

    孟娇地往她衣兜里塞颗水果糖，「谢谢，请你吃糖。」

    董知青怔了一下，笑了笑，「没事，你们聊，我要去洗澡了。」

 第63页

    「哦。」孟娇走了进去，看到徐冬冬还是在看书，都不带回头的，于是把头探过去，笑吟吟问:「冬冬，你在看什么呢？我来找你玩，你都不管我的。」

    徐冬冬瞥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冬冬，你能不能热情一点呀，好歹我是特意来找你玩的。」孟娇往她的床上躺着，冬冬的床铺很整齐干净，凡事都一丝不苟的。

    徐冬冬语气淡淡道:「有什么好玩的？」

    她笑眯眯地说:「冬冬，你就不想我吗？我挺想你的。」

    徐冬冬:「……」

    她又笑问:「最近你过得怎么样了，跟陆源还有来往吗？」

    徐冬冬:「你不在，我过得好得不得了。」

    见徐冬冬不愿意谈陆源的话题，孟娇觉得不能继续拖下去了，怕冬冬会越陷越深，她知道小说的结局，假如不干涉，那冬冬的下场很惨澹。

    歪着脑袋说:「冬冬，你别去喜欢陆源了好不好？感觉你们不合适，你说他的性格外表沉闷，其实挺闷骚的，而你的性格又直来直往的，如果我没猜错估计你是白羊座，事业型女人，就算真的和他在一起你会很累的。」

    徐冬冬一噎。

    虽然不知道她说「闷骚」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她说「白羊座」是什么。但没想到会说她和陆源不合适，还说得那么直白，冷淡开口:「我的事，不用你管。」

    孟娇又说:「冬冬，与其喜欢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不如找下一个相爱的，你那么优秀，喜欢你的男人可多呢。」

    徐冬冬是生气了。

    最近在知青里跟几个女知青闹了矛盾，而陆源也对她爱搭不理。一起农忙时，那个苏瑶偶尔冷嘲热讽的。

    怎么喜欢一个人就那么难呢。

    「孟娇，你别烦我。」她转了过去，背对着她，生气道:「你总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偷懒耍滑，整天对谁都笑眯眯的，你是不是太虚伪了？这么假，你知不知道你很让人讨厌。

    你自己为了不用干农活嫁给那个沈宴，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批判我的爱情？至少我对陆源的感情很单纯，从来是无求无图。他中意我，我就欢喜，他不中意我，那也是他的事，我依旧会中意他。孟娇以后你别来烦我了，你知道不知道你真的很烦人，很让人厌恶！」

    孟娇怔愣住了。

    在她的心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当徐冬冬是好朋友了，虽然知道冬冬有时候会烦她，但还是愿意跟冬冬亲近。

    她呆呆地看着徐冬冬的后背，当初冬冬还用这瘦削的后背背过她呢，许久，她又扯嘴笑笑:「对不起呀，冬冬，以后我不烦你了。」

    从床上起来后，快走到门口时，回头对徐冬冬说:「我不是为了这个嫁给沈宴的，我是真的喜欢他的。」

    徐冬冬一直背对着她，低头继续看书，没有吭声。

    孟娇出来后，到了前厅，沈宴正和杨队长在聊天，看到孟娇神情呆滞的模样，连忙跟杨队长笑说:「杨队，我们回去了，下回再聊。」

    杨队长乐呵道:「你们回去吧，新婚燕尔的，你浓我浓的，我也不好留你。」

    哈哈一笑，「走了。」

    站起来，走到孟娇身边，揽她进怀里，两人一起走出了知青大院。

    一路上，孟娇都沉默不语。沈宴搂着她，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胳膊，似乎是给予安慰。

    到了家后，她迳自进房间，拿了套睡衣去浴室洗澡。

    出来后，爬上床，蒙上了被子。

    沈宴书也不看了，简单沖洗后，走去对阿婆说:「阿婆，娇娇今晚有点不舒服，不能帮你涂擦药酒，要不要我来？」

    阿婆摆摆手，语气慈祥道:「不用，又不痛。」

    早就不痛了。

    就是小狐狸精无事献殷勤，非要每晚过来推背，还真拒绝不了，被她推拿了一段时间，腰骨轻松多了，久坐也不像以前那样酸痛了。

    又问道:「她没事吧？」

    沈宴浅笑一下，「没事，我会照顾她的，阿婆，你早点休息吧。」

    阿婆蓦然想起了什么，轻咳一声，又道:「去吧，你们也早点休息，每天起得那么晚，年轻也不带这样的，要仔细点身体。」

    阿婆是心疼孙子呀。

    他脸颊微红，「诶，走了。」

    回到房间，只留下书桌上的一盏马灯。掀开蚊帐后，就躺在她的身边，她躲在被子里。

    见完徐知青后，媳妇儿就不太对劲。

    他轻轻搂她过来，孟娇也顺势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

    手掌一下又一下，从上到下抚摸着她的脑袋，柔声问:「媳妇儿，你怎么了？」

    孟娇有点哽咽，仰起脸，看着他说:「我是喜欢你，才嫁给你的。」

    看着她这般认真的模样，他忍俊不禁，还以为媳妇儿会说什么，不由得闷笑起来，「嗯，我知道。我也是中意你才娶你。」

    她神色凝重又说:「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当初你怎么就想要娶我的？长得也未必有苏瑶好看，我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做不好，你娶我真的一点都不划算，说真的，还挺亏的。」

    他笑得身体一抖一抖的，摸着她的脑袋，不知道她这小脑袋里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笑着问:「媳妇儿，你现在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晚了？你都已经嫁予我了，咱家可没有离婚的先例。」

 第64页

    他又说:「媳妇儿，别想太多。我也不需要你有什么本事，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心情很愉悦，很舒服。你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至少我发现你有很多优点。」

    孟娇还想继续说，今晚徐冬冬的话让她很震撼，她没有生冬冬的气，因为说的大部分是事实。只是没想到冬冬会这么讨厌她，她的心里有点难受。

    第三十六章

    「今晚你跟徐知青聊什么了？」沈宴问, 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她从心里就觉得他是可以信赖的，如实说:「是关于陆源的。」

    一听陆源，已经猜到了，上次跟杨队长吃饭时也提及过他们。

    她垂下眼帘, 落寞说:「我觉得冬冬跟陆源两人性格不合适, 所以跑去劝她放弃陆源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笑说:「媳妇儿，如果当初徐知青劝你别跟我在一起, 你会听她的吗？」

    孟娇睁大眼睛诧异地看着他，随后，摇了摇头。

    沈宴弯唇一笑, 亲了她的额头, 柔声道:「所以啊，你也别劝徐知青了。」

    孟娇着急说:「可是……」

    他笑了笑, 又跟她分析道:「这件事，媳妇儿你别管了。别人感情的事, 他们自己会处理的, 你去插手的话，不管结果怎样, 都是吃力不讨好的。

    我知道徐知青是你朋友，但你这样做只会弄巧成拙, 媳妇儿，你往日的机灵劲去哪了, 嗯？」

    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

    又说道:「这件事啊，你别插手了, 我可不想媳妇儿受委屈。改天我跟阿源提一下, 相信阿源会处理得当的。」

    孟娇蓦然有一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眼眸亮了亮，笑眼弯弯说:「嗯，老公谢谢你呀。」

    他勾唇笑笑，大手贴在她的脸颊，目光灼灼，「媳妇儿，我们夫妻是不需要说客套话的。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讲，我是你的丈夫，我们夫妻一体，我很乐意为你分担，别忘记我了，嗯？」

    她直愣愣地点头。

    发现他在她的心里又上升一个高度。

    媳妇儿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他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凑了过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鼻尖，再落到她的唇瓣上，细细地吻着，含住她的唇角轻轻碾压，轻易撬开她的防线，与她的香甜吸吮，追逐，交缠。

    她两手攀附着他，吻得很动容。

    吻久以后，她狡黠一笑。

    在这方面她才不会乖乖就擒，一个翻身，就跨坐到他的身上，犹如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

    他的深邃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愕，很快又忍不住闷笑起来。

    夜很长，月色朦胧。

    男色当前，孟娇心里默念:文明，民主，富强，和谐——

    此处被迫和谐三千字。

    第二天早上，还是没有听阿婆话早起。

    沈宴醒来后，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睡熟的媳妇儿，不忍心打扰，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拿着扇子给她扇扇风，一下又一下。

    她是睡得很沉，早就不是这个不知餍足傢伙的对手，一败涂地。

    两人起床后。

    桌面上，阿婆煮了稀饭，鸡蛋，煎饼。还有一碗药材汤，黑不熘秋。

    孟娇闻一下，皱起眉头，「阿婆煲的药是给谁喝的？我们又没生病。」

    沈宴的脸颊微红，把已经剥好的鸡蛋递给她，「媳妇儿，给。」

    「哦。」她接过鸡蛋，咬一口，看着沈宴把药材汤，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全喝完了。

    心想沈宴好端端的吃什么药呢。

    想起今天有赶大集，她笑眯眯地问:「今天有赶集，我想去镇里买东西，你陪我去好不好？」

    「嗯，吃完早饭就去。」他笑笑。

    孟娇吃完饭，换了让阿婆做的纯棉白t恤衫，把头髮扎了高马尾，再编麻花辫子，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清爽。

    沈宴拿了一顶草帽给她戴上，他骑上自行车，她自然地勾住他的腰，笑着说:「可以出发，我坐好了。」

    沈宴笑笑，踩动了脚踏板，阵阵微风拂过，她的心情愉悦，幸福得每一个唿吸都是甜的。

    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镇区热闹非凡，路上被挤得水泄不通。

    沈宴把自行车寄存起来，就牵着她的手，一起融入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她去了一趟邮局，寄了一封电报，告知原主父母她最近的情况，让他们不用担心，她在这里过得很好。

    随后就去买了一对心心念念的水晶凉鞋。这水晶凉鞋还带点坡跟，白色的、红色、绿色的、黑色的、透明的，她一下子不知道选哪双。

    她看到也有来挑选的女顾客，她们的脚下也穿了同款，还穿着袜子打底。

    最后选了一对透明的，她的脚不大，白得像「瓷娃娃」。

    穿着透明凉鞋，特别好看。

    她左看右看，笑着问:「沈宴，你说好看不好看？」

    沈宴宠溺一笑，「媳妇儿，真好看。」

    她满意极了，马上穿着走。

    夏天闷热，天天穿的布鞋不及凉鞋来得舒服，凉快。

    销售员建议买两对袜子，她觉得穿袜子穿鞋子不好看，就拒绝了。

    两人继续逛了一圈，感觉越走脚越疼，后跟是塑料带固定的，新鞋特别磨脚，脚后都磨破了。

    难怪她们都要穿袜子了。

    「沈宴，我脚疼。」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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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宴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她的脚后跟破皮流血了，赶紧给她换回原来的布鞋，嘴里说:「这鞋子以后别穿了。」

    这么好看的鞋子，才不捨得丢呢，她委屈巴巴的说:「新鞋子要适应，还是买两对袜子吧。」

    他看了一眼，前面不远的国营饭店，搂着她走过去，「媳妇儿，你在饭店等我，我给你买回来。」

    「嗯嗯。」她点点头。

    两人进去找到座位后，他就出门了。

    孟娇从挎包里拿了粮票和钱，买了两碗鲜肉小馄饨，白馒头五分一个，她买了十个，打算带回家当早餐吃。

    她看着餐桌上的小馄饨，吞咽一口水，早就想吃了。还是忍住了，要等他回来一起吃。

    不久，他买了两对透明的袜子回来，还有止血贴。

    「媳妇儿，你脚伸过来。」他说。

    在桌底下，她把鞋脱了，他蹲下来，帮她两个的脚后跟都贴了止血贴。

    她脸有些发烫。

    他起身坐到了她的对面，看到桌面上的鲜肉小馄饨，蓦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弯唇一笑，「媳妇儿，你还记得我点过小混沌的啊，是不是那时候就中意我了？」

    「咳咳咳。」孟娇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咳了两声，瞪了他一眼，娇嗔道:「你的脸皮真厚。」

    他哈哈一笑。

    大手摸了摸她低垂的脑袋，媳妇儿害羞了？宠溺笑道:「那时候我也是中意你的。」

    「哦。」她低低应了一声，头就没抬起过，脸红到耳根，默默地吃着混沌。

    心想，谁让她是颜控。

    偷瓜的夜晚就看上这傢伙，长得像狐狸精一样好看，嗓音又低又沉，性感得不得了，一双桃花眼笑起来还特别勾人。

    吃了午饭后，零零碎碎又买了一堆零食小吃。这年代的零食没有添加剂，防腐剂。品种也简单，就是一些爆米花，米花糖，柿饼，山楂片，白糖饼干，水果糖等等 。

    去到肉类供销站，已经被挑剩下，只有这年代没人喜欢的瘦肉和排骨。

    孟娇不喜欢肥肉，瘦肉正合适，于是买了几斤瘦肉和几斤排骨。

    出门前阿婆交代过要买面粉，和药材，他们也都买好了。

    两人提着不少东西，蓦然，沈宴的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两人同时惊愕转身。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个头不高，单眼皮，瘦脸，正咧着嘴笑着打招唿:「飞哥，怎么这么巧？」

    飞哥？

    孟娇眨眨眼，满眼疑惑，沈宴沖她眨眼一笑，说:「小杜，你怎么也在这里？」

    小杜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大埔镇今天赶集，我过来看看行情，没想到遇到飞哥你，好久没见了。飞哥，这位是嫂子？」

    没等沈宴开口，她就笑眯眯说:「我是飞哥的媳妇，叫翠花。」

    沈宴闷笑。

    小杜连忙打招唿:「飞嫂好。」

    「诶，小杜。」她应声。

    小杜又说:「飞哥，飞嫂，你们吃饭没？我看前面有国营饭店，要不我们过去边吃边聊？」

    沈宴笑笑，「我们吃过了，有事要回去，下次到源市再跟你吃吧。」

    小杜看他们拿着不少东西，也不好强求，咧嘴笑笑说:「那飞哥，你下次到源市记得要光顾我啊，我家媳妇快生娃儿，想多挣点。」

    沈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嘴边是挂笑的，「好，下次到源市找你。」

    小杜从包里拿出一盒东西往沈宴的衣兜里塞，「飞哥，小小心意。」

    沈宴两手拿着东西，不好推脱，笑了笑，「谢了，我们要走了，再聊。」

    「诶，好的，好的，再见飞哥，飞嫂。」小杜笑着挥手。

    孟娇是不知所以然，也不会立即去追问个清楚，坐到他的车后座，两人一起往家里赶。

    蓦然，车开到一半，孟娇笑着打趣道:「飞哥，你的名字也够潮的。」

    社会我飞哥。

    虽然他不知道「潮」是什么意思，不过听媳妇儿的打趣语气，他笑出了声，「嗯，翠花媳妇儿。」

    「咯咯咯——」孟娇笑得眉眼弯弯的，手使坏往他的腰上掐一把。

    他忍不住咳笑了两声，车子一摆一摆的，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了她的小手，忍俊不禁地说:「媳妇儿，乖，别闹，小心摔下来了。」

    「哦。」她笑着应了声，手就乖乖地搂着他的腰，他的腰上没有一丝赘肉。不像她，身体不胖，哪哪都软的，还有个小肚子。

    他的肌肉不是健身器材练出来花拳绣腿，就是长期劳动而来的一身线条完美的腱子肉，有耐力，又结实。

    她勾着他的腰，看着远处的乡间风景，嘴角不自觉的就扬起来，幸福感油然而生。

    第三十七章

    晚上, 餐桌上有一碟甜酸排骨，炖瘦肉汤，炒青菜，青炒豆角。

    沈宴夹了一块排骨到她的碗里, 眼眸含笑着说:「媳妇儿, 你尝尝。」

    「谢谢。」孟娇笑说。

    回来时候跟沈宴说过想吃甜酸排骨, 没想到晚餐真的有。

    阿婆的脸色不太好看。

    做酸甜排骨的过程中很消耗油，而且他们买回来的肉, 一点油水都没有。

    这小狐狸精太不会持家 。

    阿婆在想，如果以后自己不在了，指望她去照顾孙子真的很难。指定会把孙子累坏的。孙子要养家餬口, 还要照顾她这个蛀米大虫。

 第66页

    孟娇咬一口排骨, 用了新鲜番茄熬酱，酸甜可口, 特别好吃。

    她连忙夹一块餵给沈宴吃，「张口, 你也尝一下, 阿婆做得太好吃了。」

    他看一眼嘴边的排骨，又看着她期待的表情, 勾唇笑笑，就吃到嘴里, 嚼了嚼，「嗯, 真好吃。」

    孟娇夹一块想放阿婆碗里，阿婆把碗挪开, 淡淡说:「我咬不动了, 你们吃吧。」

    「哦。」她笑眯眯地餵到自己的嘴里, 真好吃，阿婆不吃，沈宴吃得少，一大盘酸甜排骨差不多都被她吃完了。

    「媳妇儿，你喝点汤，光吃菜会很咸。」沈宴给她打了一碗汤。

    「好，是有点渴了。」她端起了碗喝了几口，很鲜甜。

    阿婆淡淡开口:「光吃肉，肯定渴了。」

    孟娇有个优点，就是能自动过滤冷嘲热讽。肉是沈宴买的，菜是阿婆煮的，她什么都没干，才不会跟阿婆翻脸呢。

    吃人家的嘴软呀。

    见沈宴看着阿婆，想帮她说话。

    孟娇率先开口，甜笑着说:「阿婆，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都吃得停不下来了。做你孙媳妇真是太有福气了。」

    阿婆抬头睨她一眼，没有吭声。

    心想，小狐狸精就是嘴甜。

    沈宴弯唇笑了笑，大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宠溺道:「媳妇儿，你太瘦了，喜欢吃就多吃点吧，留到明天也会坏的。」

    「哦。」她乖巧应了一声，继续吃饭，吃得津津有味的。

    沈宴也笑笑，心想，媳妇儿的脾气挺乖的，阿婆一直针对她，她都没红过脸，也没顶过嘴。

    晚餐过后，孟娇跟沈宴一起收拾好碗筷，也成了习惯。

    想到今晚在晒坝有文艺演出，就跟沈宴两人一起走去看看。

    七零年代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村里的人几乎都过来看表演了。

    他们去到时，表演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有不少村民拿凳子占位置了 。

    沈宴到知青大院里借了一张长板凳，两人也坐下来。

    舞台就在晒坝上，背景墙是用两根竹子拉起来的幕布。最上面红字写着源市大埔镇第二十七生产大队文艺宣传队。

    中间是领导画像，旁边写着: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孟娇从衣兜里掏出两颗糖，餵他吃一颗，自己也吃一颗。

    舞台棚架后面，一阵吵闹声。

    徐冬冬要气晕了，那个李知青又挑事，都准备要上台表演了，居然这时候才来撂挑子不干！

    眼见观众越来越多。

    杨队长走到后台，乐呵道:「徐知青，你这边准备怎样？」

    徐冬冬不会服输，扯嘴笑笑，「杨队，没问题。」

    杨队长笑说:「第一个节目是你的表演，加油，我看好你，到时市里十一文艺晚会，我给你报名上去，你也好为咱们生产队争取个荣誉回来。」

    「好的，谢谢杨队长，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徐冬冬兴奋道，如果能参加市里的表演，真的太好了。

    小屁孩跟苏妈和苏瑶一起来看表演，远远就看到孟娇和沈宴坐一起，沈宴搂着她在怀里，两人耳鬓厮磨，笑着交头接耳。

    小屁股正要过去，被苏瑶拉住了。

    苏豪纳闷道:「姐姐，我要去跟娇姐姐打招唿。」

    苏瑶把他迁到对角处，放下凳子，「你是想找孟娇要糖吃？别过去打扰。」

    苏豪扁嘴:「才不是呢，我喜欢跟娇姐姐玩。」

    苏妈也坐下来，摸着儿子脑袋，温和笑笑，「去打个招唿就回来吧，别缠着你娇姐姐。」

    「哦，我知道了。」苏豪笑着跑过去，穿过人群，到了孟娇的身边，咧嘴笑着说:「娇姐姐。」

    孟娇看到他，也笑笑，「小豪，你也来看表演呀。」

    「嗯，我跟妈妈和姐姐一起来的。」苏豪指了指斜对角处。孟娇顺着视线，跟苏妈和苏瑶笑着点头打招唿。

    又转回来从衣兜里拿出几颗糖来塞他衣兜里，笑着说:「奖励你的，你要分享给你妈和姐姐一起吃，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谢谢娇姐姐。」小屁孩高兴极了，又跑回苏妈那边。

    沈宴看着她笑了笑，「媳妇儿，你怎么挺喜欢跟小豪一起玩的，嗯？」

    她笑说:「因为小孩子单纯呀，开心不开心全写脸上。」

    他摩挲着她的手臂，笑着说:「你也一样什么都写脸上的。」

    孟娇一怔。

    眨眨眼看着他，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已经很久没有隐藏自己了。

    他眼眸含笑，低头下来，两人的脸很近，他低低笑一声，「媳妇儿，你想啥呢？」

    大概只有深爱她的男人才会觉得她一切都是好的吧。可以不用隐瞒，可以活得坦荡，给到足够的安全感，不需要整天患得患失。

    她笑笑，目光如水望着他说:「沈宴，你真好。」

    他勾唇一笑，俯在她耳边低声说:「媳妇儿，别用这样眼神看我，我忍不住想亲你了。这里人多。」

    他的嗓音低沉、温柔，如同有重心引力，吸引着她不断靠近，每一个细胞都在为他欢唿雀跃。

    她愣愣地点点头。

    杨队长上台讲话后，音乐响起来，是徐冬冬和几个知青表演节目《白毛女》，徐冬冬扮演白毛女，绑了一条长辫子假髮，脸颊两边打了胭脂，红彤彤的，还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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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场，大家都鼓掌欢迎。

    孟娇一只手被他攥在手心里，两人视线落在前面。

    徐冬冬表演得太过生硬了，嗯，不过村民们没看过电视，也很少接触表演，现在只要是节目表演，都会觉得很经常。

    表演结束后，大家一阵激烈的掌声。

    后面的节目有吹笛子，拉二胡，□□色歌曲等等。

    回去路上，沈宴从路边摘了一片叶子，笑了笑，问:「媳妇儿，想听我唱歌吗？」

    他记得上次她有问过他会不会唱歌的呢。

    孟娇笑着直点头。

    他把薄薄的叶片含在嘴边，唱了一首俄语歌曲的旋律。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月色撩人，虫鸣蛙叫，他的歌声更是动人，深邃的意境，两人仿佛置身在莫斯科的郊外。

    她跟着他的旋律，也轻声哼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沈宴眼眸含水地看着她，两人相对默契一笑。

    爱惨了这个姑娘吧。

    娇而不媚，华而有实。

    知道世间的人情冷暖，又懒得斤斤计较。

    在他面前有小女人的一面，也不缺独立，总是出其不意给他惊喜。

    到家后，孟娇帮阿婆推拿后背，沈宴洗了澡就进房间看书。

    她边推拿，边笑问:「阿婆，沈宴小时候是怎样的？」

    一提起孙子，阿婆就来劲。

    乐着说:「阿宴小时候白白嫩嫩，那小脸肉嘟嘟，唇红齿白，长得比女娃娃还好看。

    后来别人笑话他像姑娘，他就故意把自己晒黑，现在很难再白回来了。」

    孟娇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那以后我们的孩子肯定会很好看呢。」

    俩人肤色都白净，以后孩子也很白，长得像沈宴的话那指定迷死不少人了。长得像她也不赖呀。

    阿婆幽幽地说:「你不是十八嘛，我十五就嫁给他爷爷了，十七岁就生他爸爸。你十八岁也不小了，沉着我还年轻，还有力气带娃儿，你早点生，早自在。」

    阿婆一找到机会就诱导她生娃儿。

    「再晚十年生娃也不迟。」孟娇笑着说，现代28岁大把人都没结婚呢，28岁再要孩子确实也不迟。

    阿婆一噎。

    「那不行。那时候阿宴都33岁了，像什么话，最多给你一两年时间，阿婆丑话说前面，到时候你再不生娃，我……」

    孟娇手停下来，笑眯眯地说:「阿婆，我是愿意跟沈宴要孩子的，现在还早了点，思想都不够成熟呢，不能太早要孩子，要优生优育，所以这方面我们夫妻会商量的。肯定会让你抱上曾孙的。」

    孙子是三代单传，沈家子孙少，阿婆是盼着能抱曾孙的呀。

    给阿婆推拿完之后，她回房间拿睡衣去洗澡。

    回到房间，见沈宴在听收音机。

    他调的频道是说粤语的。

    她走过去，很自觉就坐他的腿上，娇笑着问:「你听得懂吗？」

    他手搭在她的细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特别好闻。

    弯起唇角，「多听就能懂一点。」

    孟娇想到他还会英语呢。

    于是问:「你的英语是谁教你的呀？」

    这年代懂英语的还是极少数的。

    他笑笑，反问:「媳妇儿，你怎么知道我会英语的？」

    「你看的书就是英文的，而且你似乎很熟练，不带字典去翻译，就轻松看一页又一页。」她笑说。

    他亲了她一口，「媳妇儿，真聪明。我的英语是我爷爷教的。」

    孟娇的英语口语还算可以，随口飈了几句英文出来。沈宴笑意很浓，也用英语跟她交流，地道英式口音，发音标准。

    她是诧异不已。

    第三十八章

    立冬过后, 百丈坳的冬天来得特别快，不久前下了一场细雨，今天孟娇睡醒后，发现屋外居然下雪了。

    长形天井里蒙上一层薄薄的白雪, 鹅毛般越下越厚。

    水缸里娇贵的莲花不畏严寒, 高高耸立的花蕾仰头迎雪, 静静地等待盛放。

    她拿着脸盆从厨房里打了半盆热水，再加些冷水, 快速洗漱后，又冷嗖嗖地爬回被窝里，嘴里一直嘀咕着:「冻死了、冻死了。」

    沈宴把早餐从厨房端进了大厅, 看到她又要躲回被窝, 不由笑笑，走进房间, 坐床边，轻轻掀开被子一角, 柔声道:「媳妇儿, 吃了早饭再睡吧。」

    「好冷呀。我不想起来。」孟娇嘟囔两句后，拉了下来, 又蒙上被子，蜷缩成一团。冷的呀, 一步也不想离开尚有余温暖和的被窝。

    用新棉花打的棉被子，软软的, 也不会厚重，盖着可舒服了。

    沈宴对她的赖皮, 有些无奈 。

    早餐再不吃就又冷掉, 而且现在都快十点了, 媳妇儿还没吃早饭，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他弯唇一笑，也爬进了被窝里，伸手把缩成一团的她揽进怀里。

    被窝哪有他身体暖和呀。

    她也顺势抱住了他，手脚都搭他身上，脸往他的胸口蹭了蹭，舒舒服服的打算再睡上一会，反正就是不想起的了。

    眨了眨眼。

    发现他的手越来越不老实，手掌是着火般的灼热，穿过了里衣，在她身上不断肆意游走，每到一处都能引起燎原之势。

    心里咯噔一下。

    对上他笑得有点痞坏的俊脸，脸一红，腾一下就从床上爬起来。

 第68页

    心里嘀咕沈宴太坏了，真是坏透了。

    看她像逃一样起床，他笑出了声，回头沖她喊:「媳妇儿，要穿外套啊。」

    房间哪里还有她的人影，早已经跑到大厅去了。

    孟娇看餐桌上摆着一碗面条，一看就知道是沈宴煮的，他煮的面条相比阿婆煮的，里面的配菜会放得特别多，面条上面放着煎蛋，几条青菜，满满的红烧排骨。

    她坐下来，先喝一口面汤，暖暖的，口感很咸香，味道好极了。他知道她喜欢吃排骨，家里就经常买排骨做给她吃，而且阿婆做的红烧排骨特别入味，不柴不腥，还不会粘牙。

    沈宴从衣柜里拿了一件棉袄出来，往她身上披，「媳妇儿，穿上，小心着凉了。」

    「哦。」她伸手就把衣服套上。

    花棉袄是阿婆做的，粉色面料，表面还有碎花，夹层是软绵的新棉花，厚实又饱满的裹着身体，很快就暖和下来。

    吃着热乎的面条，胃里也暖暖的。

    早饭过后，孟娇看沈宴在换衣服，一副准备要出门的样子。

    她走过去问:「沈宴，你要去哪里？」

    「下雪了，我要去买点煤回来。」他笑笑说。

    天天呆在家也快发霉了，她眼眸一脸亮，「我也跟你一起去。」

    他也穿棉袄，是淡绿色的，身材修长，一点也不显臃肿，「外面冷，你在家等我一会，很快就回来。」

    小手抓住他的衣角，轻轻摇晃几下，甜甜软糯说:「我在家也无聊，我跟你去好不好？保证不添乱。」

    真是拿媳妇儿的撒娇没办法，眼眸含笑说:「那好吧，外面冷，你去戴上棉帽和手袜。」

    「哦。」她立即语气轻快地应了声，打开了衣柜的另一扇门，从抽屉里拿出手袜，要戴帽子就不扎头髮了。

    一身都是粉色。

    全部都是他挑选的。

    她年龄不大，皮肤白，粉色帽子下一双黑熘熘的荔枝眼特别灵动，小脸肉嘟嘟的，粉嫩又可爱。

    沈宴推着板车，她站在他的身旁，穿着棉靴，踩在稀薄的雪地上。

    她仰起脸，灰白色的天空中，鹅绒般的雪花落在她脸颊上，纤长的睫毛上，她眨眨眼，雪花融进她眼眸里。

    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工业，没有高楼大厦，视野以内，一望无际的田野，零零落落的瓦房，全都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心里很是震撼。

    七零年代太美好了。

    这里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里的村民日子过得穷苦，幸福感却很强烈。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的坦然，是在现代城市里没有的。

    没有房贷、车贷、等各种超前消费，也没有生活压力，住有所居，老有所依。

    吃上一顿肉，一碗白米饭，就很高兴。没有娱乐设施，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为能看上一场露天电影，村里相互告知，大家兴高采烈，长途跋涉也要提着凳子去看。

    夫妻间也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互敬互爱，相敬如宾，夫妻俩共同把小日子过好。

    有家常里短，偶尔有小打小闹，每个人都紧守着本分，没有出轨外遇，没有灯红酒绿，只有床头吵架床尾和。

    她有多大的幸运，才能在这里遇到身边这个疼爱她的男人。

    沈宴转头就看到孟娇对他一脸痴笑，两手推着板车，忍俊不禁地说:「媳妇儿，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推板车都很帅。」怕他听不懂帅字，她又补充一句，「是很好看。」

    他哈哈朗朗一笑。

    「我媳妇儿也好看。」

    两人到了村里供销社，那里也有不少人在排队买蜂窝煤和木炭。

    买煤也需要煤票。

    木炭就不需要。

    现在煤票紧缺，沈宴手里的煤票也不多，两人买了半车蜂窝煤，半车木炭。

    推车变得很沉，雪地不好走。

    孟娇主动请缨去后面，帮忙推车。两人一前一后，踩着雪往家走。路上也遇到苏瑶一家，他们也是推着板车，一家三口一起努力推着走。

    大家互相笑着打招唿。

    孟娇盯着他的后背，再看看不远处的苏瑶，心想她已经完全改变了沈宴的感情线了。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以后同甘共苦的男人。

    到家后，沈宴把煤和碳都搬进杂物间堆放起来，脱下棉袄后，里面穿的是黑色的毛衣，又提着两个木桶去打井水，来来回回几趟，把家里几个水缸都倒满了。

    忙完之后，刚进大厅，孟娇就拿了一杯温水递给他，甜笑着说:「辛苦了。」

    他心头一暖，伸手接过水杯，仰起头，咕噜咕噜喝完了，往她额头亲一口，窝心笑说:「媳妇儿真好。」

    只要闲下来，他就打开电台听香市的频道，偶尔会做笔记。

    孟娇跟阿婆学织围巾，学得很认真，织错拆了几次后，就很快上手了。

    她打算在过年前织好送给他。

    阿婆也织毛线，不过阿婆织的是毛衣，还能编织出图案来。孟娇看了一会，觉得头疼，太复杂了。

    还是继续织围巾比较简单。

    这段日子，她去了几趟知青大院，听董知青说冬冬最近很忙，要天天排练节目到很晚才回来。

    她放下一袋阿婆做的糕点在冬冬的桌面上，就回来了。

 第69页

    偶尔会去苏瑶家玩，苏瑶在黑市的滷肉生意是越做越好了。还特意给孟娇送来了一大盆卤猪蹄，孟娇是高兴坏了。

    买自行车要用票子。

    是稀缺品，有钱也不好弄到手。苏瑶托沈宴买到票子，也买了一辆自行车。

    以后去镇里卖货就方便多了。

    大家都盼着过年，孟娇也同样期待。

    年二十五，沈宴又出了一趟市里，年二十八赶回家后，给孟娇带了许多东西。有新衣服，漂亮的头绳，还是直男风格，买的全都是粉色的。也买了巧克力，奶糖等小零嘴。

    给阿婆也带了一件新外套，阿婆嘴里叨叨着孙子乱花钱，转身拿进房间，就马上试穿了。

    他把包里的东西归类好，边问:「媳妇儿，现在市里流行一种裤叫『喇叭裤』，裤脚很大的，很长的，你喜欢不喜欢？」

    「我不喜欢的。」她坐在床边，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又是几天没见到他了。

    他把东西放好之后，到她的身边坐下，揽住收她入怀里。吻了吻额头，眼眸含笑说:「媳妇儿，几天不见，想不想我了，嗯？」

    他不在家，阿婆做菜量少了，偶尔是一素一荤，偶尔就一个素菜再加煎蛋。

    他不在家，她也学着去打井水。现在已经学会了，力气小，她一次只能打半桶水，来来回回，都累瘫了。

    他不在家，晚上睡觉没人帮她暖被窝，冷嗖嗖的，要等到后半夜，手脚才能慢慢暖和起来。

    反正就是，他不在家，就是想他。

    沈宴见她不说话，两双提住她的腋下，把她抱在自己腿上，面对面看着她。

    看她委屈巴巴的模样，不禁笑着问:「媳妇儿，你怎么啦？」

    她扑入他怀里，双手楼住他的后背，脸埋在他的颈窝，鼻子间萦绕着熟悉的味道，喃喃地说:「你不在，我很想你的。」

    他笑了笑，轻轻揉一下她的脑袋，再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宠溺笑道:「媳妇儿，我都捨不得你了。」

    本来以前有计划要去香市闯荡的，香市是港口城市，对接海外市场。人均收入是源市的近三十倍。

    假如偷渡成功，就能拿到合法身份证明，但再申请返乡，恐怕至少要三、五年才能回来。

    现在成家了，心里有了顾虑，他也捨不得离开媳妇儿呀。

    第三十九

    大年三十的下午, 孟娇跟沈宴在家里一起包饺子，白菜猪肉馅的，两人包了很多，天气冷, 也不怕坏。

    桌子底下放了一个火炉, 正烧着木碳, 孟娇在木炭炉上面放了架子，有几个土豆在烤。

    沈宴拿了一个两分钱的硬币, 洗干净后，包进到饺子里。

    阿婆在厨房里炸猪肉、炸丸子，平常不捨得, 过年了, 家家户户都会炸这些，可以吃上几天。

    香味四溢, 扑鼻而来。

    「好香呀。」孟娇低头专注包饺子，吸了吸鼻子, 小声嘀咕着。

    他笑了笑, 起身走出了门，不一会就拿了一碗炸猪肉和几个丸子, 放在餐桌上，夹起一个金黄色的肉丸子餵到她嘴边, 宠溺地说:「媳妇儿，张嘴。」

    眼眸亮了亮, 就张嘴就咬了一口，入口味蕾就被征服了, 外酥里嫩, 非常可口, 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好吃，太香了。」

    沈宴笑笑，又夹起一个餵到她嘴边，她正要张口，肉丸子碰一下她的唇角就熘走了。她眨眨眼，心想沈宴怎么现在这么坏的呢？

    沈宴嘴里吃着炸丸子，看着她怔愣的模样，太可爱了，他的笑意很浓，「哈哈，是很好吃。」

    她瞪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包饺子。

    心里记仇着呢，不理他，怎样都不会搭理他，搭理他就是小狗，至少要生气到明天。想了想，不行，明天是大年初一，不能生气。

    那就生气到今晚，对，晚上不让他上床睡觉。想了想，又不行，他不上床，她冷死了。那就生气到睡觉前，对，就是这样，不理他。

    「媳妇儿，张嘴。」他又餵来一个炸丸子，凑近在她的嘴边。

    孟娇紧闭嘴巴，继续包饺子，不搭理他，就是当他是隐形就好。

    不过炸丸子很香呀。

    沈宴看她像生气了，嘴巴气鼓鼓的，把肉丸子贴了贴她的唇瓣，她的唇瓣沾上油光，亮闪闪的。

    炸丸子就在嘴边了。

    她蓦地张口，「嗷」，却咬了个空！

    「哈哈——」他朗朗大笑起来。

    太坏了。

    孟娇瞪了他一眼，狠狠地发誓决定未来三天都不理他。

    他把椅子拉到她身边坐下，又餵了过来，忍着笑意，柔声哄道:「媳妇儿，不逗你了。你吃。」

    她才不搭理他呢。

    刚刚还发过誓的。

    他把肉丸子又放在她的嘴边，她再也不张口，气鼓鼓的。

    他一怔，难道媳妇儿真的生气了？

    放下了筷子，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脸凑近她，她继续低头包饺子，看也不看他一眼，当他透明就好了。

    他轻声唤:「媳妇儿？」

    完全不为所动。

    他又搂近一点，两手收她入怀里，柔声哄道:「不生气，好不好？」

    虽然对他的怀抱很暖和，但刚才还发过誓的呢，才不理他，要继续生气。

    他心里有点急了。

    又轻声唤:「媳妇儿？」

 第70页

    媳妇儿完全不理他呀。他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坐着，看她的脸都撇到一边，两手贴着她的脸颊，微微抬头，唇瓣贴了贴她的樱唇，「媳妇儿？」

    还是不为所动？

    一手搭在她的后脑勺，一手贴在她后背，再加深这个吻。

    孟娇眨眨眼。

    他闭上了眼眸，睫毛很长，鼻樑高而笔直，他的舌尖细细地描绘她的唇线，试图攻占，而她紧闭着口。

    蓦然，他的手掌从后背挪到腰间，要伸进里衣了，她吓得倒吸了一口气，嘴巴微微张口，就被他有机可乘。

    两人气息交融。

    她缓缓阖上了眼眸，越发的意乱情迷，双手不自觉搭在他的后背。

    他嘴角微微上扬。

    继而加深了这个吻，唇齿交缠，绵长又深情。

    阿婆从厨房出来，远远看到他们在大厅里，青天白日的抱在一起拥吻。

    老脸一红。

    快速转身，走回厨房，心里暗骂:呸，小狐狸精就是会勾人。

    许久，两人气息不稳。

    感觉到下身的滚烫，她的心砰砰直跳的。

    他嗓音特别的沙哑低沉，问:「媳妇儿，还生气吗？」

    她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不生气了。

    气不来呀。

    他勾唇一笑，又亲啄她的唇瓣，「媳妇儿真乖。」

    他把她抱回到椅子上，再继续可是要走火了。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白里透红，低头继续包饺子，嘴里又餵来炸丸子，没有再使坏，她张口就吃到嘴里了。

    两人在年前买了很多年货回来，包完饺子后。就去贴对联，贴窗花。

    窗花是阿婆手工雕刻的，刻的是招财进宝，孟娇端着一盘浆煳，沈宴拿着窗花给家里的每一扇窗户都贴上。

    红艷艷的，精緻又好看。

    贴对联时，沈宴踩着凳子，贴完上联后，又准备贴下联，边喊:「媳妇儿，你看看，贴得正不正？」

    她仔细对比:「还要再往上一点。」

    他问:「现在呢？」

    「往右过来一点。」她又说，「好啦好啦，可以了。」

    他笑笑，就把下联贴了上去，看了看，非常满意地拍了拍手，又摸了摸媳妇儿的头。

    还要挂灯笼。

    他踩着梯子上去，她在底下扶着。看着他把红灯笼也挂在了门口两边。

    红红火火，圆圆满满，特别喜庆。

    天井的积雪清理干净，家里每个水缸都装满了水，米缸里也是满满的大米，屋内屋外都喜气洋洋的样子。

    俩人进厨房帮忙，一起准备年夜饭。厨房两个炉头，一个烧着热水备用，一个在炒菜。沈宴切菜，阿婆炒菜，孟娇负责烧柴，各司所长。

    傍晚时分，沈宴到门口放鞭炮，长长的鞭炮从门口拖到门外空地。

    孟娇站在门口看着，还没点着，就先捂住了耳朵。

    沈宴笑笑，蹲下点燃了鞭炮，火苗燃起一瞬间，就往屋跑，一把抱住门口的孟娇的腰，一起屋内躲。

    门外的鞭炮声霹雳啪啦响个不停，越来越近，不久，发出最大的声响，就安静了下来。

    孟娇躲在他的怀里，两手搂住他的后背，脸紧贴着他的胸口，一只耳朵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一只耳朵被他紧紧地捂着。

    一抬脸，就看到他近在咫尺含笑的深邃眼眸，里面倒映出小小的她，一闪一闪的，很勾人，她的心也跳得很快很快。

    年夜饭，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

    餐桌上的菜品非常丰盛，有六道菜。红烧鱼，炸酥丸子，香煎豆腐，香芋东坡肉，腊肉炒芹菜，清炒生菜。

    沈宴笑问:「媳妇儿，你能猜出每道菜的寓意吗？」

    孟娇看着菜，想了想，笑说:「嗯，这是年年有余，团团圆圆，富足安康，红红火火，芹菜是勤快，生菜就是生财。」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笑笑，「我媳妇儿真聪明。」

    阿婆从厨房端来温热的米酒，每个人都一碗。

    沈宴本不想给她喝的，见她高兴，又是在家里，所以就允许她喝半碗。

    孟娇端起碗，笑眯眯地对阿婆说:「阿婆，辛苦你了，新的一年，祝阿婆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沈宴也端起酒碗说:「阿婆，祝你福寿安康，健康平安。」

    阿婆笑笑，过年都要开心，也就没有给她脸色看，和蔼笑着说:「阿婆也祝你们夫妻和和睦睦，平安顺遂。」

    「干杯！」孟娇与他们碰碗。

    随后大家都喝了一口酒。暖暖的，入口甜，特别顺喉。

    沈宴给阿婆夹了菜，也给在埋头苦吃的媳妇儿夹菜，她也餵菜给他吃，对他说:「你也尝一下，这道菜很好吃。」

    沈宴与她四目对视，眉目含情，很自然张嘴吃下，嚼了嚼，笑着说:「是很好吃」

    媳妇儿夹的菜就是好吃。

    阿婆低头默默吃着饭菜，对他们的行为，从一开始鄙视到现在早已习惯。

    心想他们夫妻感情好就行，可别欺负孙子。孙子跟她一起后，笑容是多了。这小狐狸精除了懒了点，笨了点，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出错。

    一家人开心地吃了年夜饭。

    孟娇还吃到了幸运硬币。

    笑得很开心，能遇到沈宴是幸运的，有阿婆也是幸运的，在这里拥有久违的家庭温暖也是幸运的。

 第71页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饺子其实是沈宴特意装到她碗里的。

    他拥有她这个媳妇儿也觉得幸运呀。

    俩人收拾碗筷后，她想着要穿新衣服，就迫不及待的去洗澡。

    沈宴帮她的浴桶里装了热水，再打冷水，温度帮她调到合适。

    在浴室里，孟娇看着他的背影，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娇笑着说:「要不要一起洗？」

    他一怔，脸就红。

    转过来抱住了她，略显羞涩笑着说:「阿婆会知道的。不好看。」

    「哦。」她笑着应声，其实也就开个玩笑，就想调侃一下他。

    没想他悄声说:「等阿婆睡着了，我们再一起洗。」

    语气隐隐带着笑意，他这傢伙似乎还挺期待？

    孟娇:「……」

    洗完澡后，换上新衣服，坐在火炉旁边，吃着零嘴，没有电视看不了春晚，孟娇觉得有点无聊。

    天还没黑，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噼里啪啦的。

    她拉着沈宴的手臂，「我们出门走走，好不好？」

    「想去哪？」

    「就外面逛逛吧。」

    俩人走在村里的小道上，家家户户热热闹闹的。

    知青们休假，可以回城里过年了。

    两人牵着手，走了一段雪路，酒气也散得差不多，又回到家。把外套脱掉，就躺回床上，感觉没有任何娱乐，过年挺无聊的。

    沈宴洗完澡，也坐过来，看媳妇儿白天一直兴致勃勃的，怎么现在一下就恹恹的。有点不理解，笑着问:「媳妇儿，你怎么了？」

    她在床上滚了几下，坐到他的身边，好奇问:「你以前过年都玩些什么呀？」

    沈宴想了想，往年家里没有媳妇儿，就他和阿婆两个人，家里过得比较冷清。

    今年有了媳妇儿，心里特别高兴，跟她一起包饺子，一起贴对联，还一起做了很多事情。

    每一件事情都是欢喜的。

    第四十章

    沈宴笑笑说:「媳妇儿, 明天我带你去市逛逛，过年市里活动很多，有舞龙舞狮子，公园还有缆车和划船, 有滑冰, 还可以看电影。」

    她一听, 眼眸就亮了，看来是比农村热闹呢, 她连连点头，「好。我想去的。」

    「嗯。」他宠溺地吻了她的额头。

    起身把床头柜上的收音机打开。

    电台里春节气氛的影响，节目特别多, 有相声小品, 有唱歌，有讲长篇小说, 他还是调到了常听的香市频道。

    香市频道除了能听流行粤语歌曲，偶尔有商品gg, 还有投资理财, 有楼市讯息，也有最新新闻等等。

    他背靠坐床头, 孟娇也窝在他的身旁，他把被子拉上盖到两人的腰上。

    孟娇双手搂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前, 仰脸就看到他听得很专注。他感受到媳妇儿的目光，垂下脸也看她, 目光如水般清澈温柔，嘴角微微上扬。

    手抚摸在她的后背, 轻轻摩挲着, 有说不尽的爱恋。

    爱从来没说出口。

    早已逐渐变成更深沉。

    她看着他, 顿了一下，缓缓开口:「沈宴，你想去香市对不对？」

    她已经猜到了，早就猜到了，只是逃避不想揭穿，等待有一天他会主动告知。然而他并没有。

    他每天晚上都喜欢听香市的电台频道，香市经济发达，与大陆一江之隔，就两番天地。

    他既然能够成未来首富，思维必然比常人灵活，雄鹰要在辽阔的天空才能展翅翱翔，如果只局限在百丈坳这个小村庄里，始终是限制住了手脚。

    他怔了怔。

    坦然浅笑说:「是感兴趣，我不想去。」

    她一下懂他的话里含义了。

    双手搂紧他的腰身，脸埋他胸口，他的心跳声清晰又强烈。

    她也捨不得他。

    一想到他去了香市就意味夫妻分隔两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聚了。

    后背一直被他温柔摩挲着，两人抱在一起，谁也没打破宁静。

    许久，她又抬头看他，眉目笑着说:「我跟你一起去。」

    他一怔，笑了笑，说道:「我不去，我们都不去。在这里我也能给媳妇儿过上好日子。」

    他就是这么有自信的。

    去香市是要偷渡过去的，有很大的风险。

    他可以冒险，媳妇儿可不能。

    绝对不能让她去。

    多少人死在偷渡的路上，幽幽江河底下又埋了多少有去无回的骸骨。

    他也下决心不去香市。

    哪怕香市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如果夫妻分隔为代价，他宁愿不去。

    孟娇又沉默下来了。

    这件事她决定去问问苏瑶，苏瑶是重生者，或多或少会知道上辈子关于沈宴的一些情况。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她就淡定下来了。

    脸贴回到他的胸前。她喃喃道，「老公，你真好。」

    他弯唇一笑，大手从她的后脑勺顺着抚摸到后背，一下又一下，极具温柔。

    两人继续听着电台节目。

    孟娇学到几句粤语，很想讲给他听，仰脸笑着说:「内侯呀！」

    他听懂了，哈哈一阵笑起来，笑说:「内侯，脑婆。」

    这下又轮到她笑得合不拢嘴，感觉很逗，笑着说:「内侯，脑公。」

    「哈哈——」

    他一高兴就喜欢亲她，重重吻了吻她的额头，笑着说:「媳妇儿，我知道你说的老公是什么，香市那边就是这样称唿丈夫的。」

 第72页

    她目光潋滟，调皮地娇嗲喊:「脑公，脑公，脑公——」

    嗓音甜糯，带着酥麻，「公」字拖长尾音，喊得莫名的勾人。

    他喉结滚动一下，蓦然，两双掐住她的腰，将她提起坐自己的身上。

    她也顺势趴下来与他接吻。

    夫妻间的默契就是这样。

    无需多言，欢喜一切尽在行动中。

    吻得意乱情迷间，两人衣服已被对方褪尽。

    孟娇心里默念:文明，富强，民主，和谐——

    此处省略一万字。

    大年初一，天没亮，沈宴就醒来了。

    今天要早起打鞭炮和上香。

    轻轻移开她搭在他身上的腿脚，她动了一下，脚又搭过来勾住他。

    不由笑笑。

    轻轻移开搭她在他胸前的手，刚挪移开，她又搭了回来，而且手和脚紧紧地抱住，想八爪鱼一样牢牢缠绕在他身上，无法动弹。

    无奈笑笑。

    俯在她耳边轻声说:「媳妇儿，我要起床了，你再睡一会，等下我再叫你。」

    「嗯——」她不情愿地蹙眉，困得眼皮睁不开，翻了个身，转了过去。

    他吻了吻她的头，从床上下来后，换上衣服就起身，开门放鞭炮。

    大年初一要放开门爆竹。

    迎接新春。

    孟娇想再睡一会，听到屋外的鞭炮声，不远处，家家户户也陆陆续续放鞭炮。

    过年的气氛浓郁。

    她揉着睡眼惺忪，趿上棉靴，换上衣服就走出来。看到沈宴蹲天井旁洗漱，她也拿牙刷和牙缸，蹲在了他的旁边。

    他边牙刷，边看她笑了笑，眼眸含笑，嘴里全是泡沫。

    她睡眼朦胧，笑着凑近，亲了亲他的脸颊，就挤牙膏，开始刷牙。

    脸盆的水是热水，他把毛巾打湿拧干后递到了她，往脸上擦了擦。

    平常她都起得晚，发现一起洗漱也挺的，她越来越感觉只要两人在一起，做些生活小事都觉得心情很好。

    洗漱后，她跑回房间挖了点雪花膏，又跑了出来，「老公，你别动。」

    沈宴凝视着她，她的眼眸定定的，一脸认真，伸出手指往他的脸上和额头点了几下，感觉有点凉。她的手很柔软，仔细地帮他涂抹均匀。

    香香的。

    她也同样香香的，脸颊有点肉肉的，软软糯糯，像软糕一样，他亲啄一口，弯唇笑说:「谢谢，媳妇儿。」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

    两人穿戴整齐后，就给阿婆拜年。

    阿婆乐呵地给了俩人压岁钱。

    过年都要开心。

    随后跟着阿婆一起，提着三荤供品(鸡、猪、鱼）和拿着香烛，纸钱，元宝，几个短鞭炮。

    先去到村里的古庙，已经有不少村民也在烧香了，村民络绎不绝，古庙香火旺盛。拜完之后，回家里给祖先上香，烧纸钱，又打了鞭炮。

    忙完之后，一家人再吃早饭。

    早饭吃的是大米饭。

    沈宴说，家家户户都是这样过年要吃大米饭，寓意团圆，丰衣足食。

    物质匮乏，不少人要等过年才捨得煮白米饭。

    吃饱后，带上了钱和票子，孟娇给他戴上她织的围巾，丑是丑了点，但并不影响他的颜值，两人坐上自行车就往源市开去。

    从百丈坳到源市走国道要差不多两个小时。

    一路上都听到村民家的鞭炮声。

    她搂住他的腰，心情很愉悦。上次去源市坐火车，大概看了一下，源市虽然不及s市发达，经济也类似现代的农村小镇，衣食住行都有。

    沈宴把自行车寄存起来。

    这是源市最中心地段，全部都是五六层楼的平房，一排排的商铺，商品琳琅满目。街上挂满了灯笼，彩旗，春节气氛浓厚。

    牵着她的手，往街道方向走去。

    远远听到锣鼓喧天，街道两旁人山人海，还不断有人涌来。舞龙的队伍很长，他们头扎着黄头巾，敲着锣鼓，唢吶伴奏，在街道上缓慢行走，龙摇头甩尾，灵活地追逐着龙珠，路边观众们看得欢唿雀跃，不断鼓掌。

    孟娇也看得眼睛不带眨的，不是好奇舞龙，在现代传统节目她没少看，基本都是大同小异。

    而是大家的这份热情太过于浓烈了，气氛特别好，类似她去看偶像演唱会的现场那么激动人心。

    路边有卖糖葫芦的，画糖人的，沈宴给她买了一根糖山楂。

    她咬一口，酸甜可口，给他也咬一口。两人在热闹的街头玩了一下。

    随后，沈宴就带她去市公园。

    过年大家都休息，市公园里热闹非凡。

    缆车是十分简易，没有外罩的，只有一圈带子围着腰。扣好安全带后，两脚悬空，像吊亚威，简陋的缆车在行驶过程中还会不停晃动，很不稳当，她吓得哇哇大叫，脸埋他胸口，紧闭上眼睛。

    妈呀，这年代的人胆子真大。

    前面一部缆车，还有人抱小孩子坐的，脸上都洋溢开心笑容。

    沈宴是第一次坐缆车，则是一脸淡定。大手摩挲着她的胳膊，安抚着不断给她介绍看到的漂亮风景，她好奇地睁开眼瞄一下，脚下就是百米高空，又紧紧闭上双眸。

    从缆车下来，腿都软了。

    公园有适合小朋友玩的大象滑梯，简易鞦韆等，都排满了长龙。没有过山车这类游乐设施，纯属观光。

 第73页

    傍晚的时候，沈宴带她去看电影。

    电影票一角一人，电影厅里没有爆米花，有玻璃瓶的橙色汽水，叫山海关汽水，7分钱一瓶。也有卖瓜子花生的。

    他买了一袋炒瓜子和两瓶汽水。

    进去后，最前面是个舞台，后面有巨大的银屏幕。

    电影院里的人特别多，是战斗片，电影开始，放映厅里变得幽暗。孟娇发现前面有情侣或夫妻在偷偷牵手呢。

    七零年代思想保守含蓄，看场电影，偷偷牵个小手，他们也够激动的，看着他们比看电影更有趣。

    蓦然，想起沈宴第一次牵她的手时，他紧张得唿吸很沉重，再看看他现在也牵着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包裹着，移放到他的腿上，神色淡定。

    沈宴发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对她温柔笑笑，俯在他的耳边，悄声说:「媳妇儿，怎么了？」

    她侧过脸，亲了他的唇瓣。

    很软，汽水味，有点甜。

    他一怔，在外面亲吻，他还是很害羞的。笑着悄声说:「媳妇儿，别闹，等会被人看见了。」

    电影厅周围昏暗，也就他们后排的人才看见吧。

    后排的情侣，明显很拘谨，两人坐得笔直，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前面小夫妻身上。他们在亲嘴？

    还有啧啧口水声？

    都惊愕不已，不由暗暗吞咽着口水，脸都红了，又不捨得挪开眼睛。

    毕竟没见过接吻的呀。

    电影里没有，书里也没有，现在居然看到了，本以为亲嘴，就是嘴对嘴亲一下就好了。

    但是他们好像不是这样啊？！！

    三观已破。

    孟娇心里暗笑，这傢伙嘴里喊不要，身体却十分实诚嘛。

    眨眨眼，又大胆亲他一口。

    他就更大胆了起来。

    顿了一下，勾唇笑笑，侧过脸，低头含住了她的樱唇，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手臂阻挡了后排人大部分的视线，两人十指紧扣，气息舌头灵活地与香甜勾缠、温柔吸吮。

    吻不断加深——

    第四十一章

    年十五元宵节, 徐冬冬上门来找她了。

    打开门后，孟娇惊愕不已。

    徐冬冬一脸平静，淡定地看着她瞪大眼睛的样子，一点也不意外, 淡淡开口:「怎么, 不欢迎？」

    她咧嘴一笑, 「冬冬，你快进来。」

    把门打开后靠边, 让冬冬进屋。

    徐冬冬手里提着一袋东西，一路打量着她家里的环境，这里的确是比在知青大院环境要好, 要舒适。

    看到坐大厅织毛衣的老人家, 上次婚宴有见过，于是礼貌开口:「阿婆好, 我是村里知青大院的知青，姓徐。」

    阿婆抬头, 这陌生的姑娘长得端正, 短髮齐耳，个头高又精神, 一看就是麻利能干的姑娘，看起来比小狐狸精要正派很多了, 她们能成朋友？

    阿婆笑笑:「徐知青，请坐。」

    往大厅坐下后, 孟娇给她递来一杯温水，坐旁边的椅子, 笑眯眯地说:「冬冬, 你怎么来找我了？还以为你以后再也不跟我说话了。」

    徐冬冬在过来的路上心里也是没谱。

    上次把孟娇骂了一顿, 那时候听出来孟娇似乎很难过。

    换是别人早就决裂了。

    以前，一直认为孟娇每一次对她的讨好，都是有目的。

    现在已经没有住一起了，也离开了知青大院，俩人可以没有任何的交集，也不会有任何利用价值。

    没想到后来孟娇还到知青大院，找她了好几回，还给她带吃的。

    回想起来，孟娇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徐冬冬喝了一口水，打开了她带来的袋子，悠悠地说:「过年我回了s市，你爸妈托我给你带了一对女皮鞋。」

    这是一对黑色的牛皮鞋，又细又窄，特别精緻，脚小巧，穿这对鞋子肯定很好看。

    孟娇拿上手，爱不惜手。

    比布鞋漂亮多了。

    心想也要给原主父母邮寄点东西过去。只寄过两回电报。还没寄过东西呢。

    徐冬冬又从包里拿出一袋吃的，递过去，淡淡开口:「这是我做的饼，好不好吃，都凑合着吧。」

    还有东西？

    而且是冬冬亲手做的？

    她放下鞋子后，连忙打开袋子。

    有好几个圆形的大饼，她眼眸一亮，兴沖沖地跑去洗手，又跑了回来，拿起一个饼，迫不及待就放嘴里咬一口，入口咸香，有葱花味。

    嚼了嚼，满嘴都是饼香，笑得眉眼弯弯的，嘴里口齿不清地说:「冬冬，你做的饼真好吃。」

    阿婆飞了一个眼神过来，心想，小狐狸精就是贪吃。

    徐冬冬心里的大石也落下，站了起来，浅浅一笑说:「你慢慢吃吧，我要回去了。」

    孟娇站起来拉住她的衣袖，连忙说:「诶，冬冬，今晚是元宵节，你在我家吃饭好不好？」

    冬冬低头看一眼被她拉住的衣袖，眉头一皱，「你手里有油。」

    「哦。」她不好意思笑笑，「我太急了。」

    又说:「难得来一次，在我家吃饭吧，阿婆做菜很好吃的，我们也很久没见了，不要这么快走嘛。」

    徐冬冬犹豫了一下，吴婶回家过节，过年大家都休假，没有採购食材。晚上估计是喝稀饭的。

    阿婆一听，小狐狸精恭维她做饭好吃，都搬她出来了，于是笑着开口:「徐知青，就在家里吃个便饭吧。」

 第74页

    徐冬冬看了一眼阿婆，又看一眼充满期待眼神的孟娇，点了点头。

    孟娇高兴坏了。

    把饼吃完后，洗了洗手，就拉着徐冬冬出门，兴奋说:「冬冬，我们一起去摘菜吧。」

    她没有当冬冬是外人，挽着冬冬的胳膊，提着竹篮子，一起走在雪地上。

    屋后的自留地，在冬天铺了稻草，青菜没有被冻坏。

    孟娇掀开稻草一角，两人蹲下来，摘了些油麦菜。

    徐冬冬看这自留地的面积不大，菜的品种挺多的，农家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再看孟娇一直挂笑的脸，似乎比在知青大院里更开朗，更爱笑了，整个人都洋溢着幸福的快乐。

    想起孟娇说嫁给沈宴是真的喜欢他，难道嫁给对的人，就是这般模样，会这么欢喜？

    如果嫁给陆源，也能这么欢喜吗？

    上次在孟娇的婚宴上，见过陆源一家人。陆源是长子，已经23岁了。下面还有三个弟妹，最小的弟弟才两岁。

    嫁过去难免要帮忙照顾弟妹。

    跟陆源的母亲打过了招唿，感觉不好相处的样子，语气比较尖酸。

    远远就看到陆源妈站起来抢着夹菜，生怕吃亏一样。

    以后嫁到他们家去，假如陆源疼惜她，处处维护着她，那日子还好。否则，真的会像孟娇所说的会很累。

    那陆源会维护她吗？

    徐冬冬不敢想。

    但她是中意陆源的。

    两人摘好菜，也捡了鸡蛋，手挽着手一起回去。

    到家就发现沈宴也回来了，一起的还有一个很害羞的小姑娘。八岁的模样，头髮没有扎辫子，有点凌乱。身上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小姑娘很怕生，躲在杨队长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看着门口两个漂亮的姐姐。

    沈宴对徐冬冬点头打招唿，又笑着对孟娇开口:「媳妇儿，今晚杨队和他闺女小豆子也在咱家吃饭。」

    孟娇笑说:「那太好了，我们家也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杨队长好。」徐冬冬看到杨队长，就像下属见领导般恭敬又拘谨。

    「徐知青，这么巧啊。」杨队乐呵道，又把身后的女儿拉出来，「小豆子，来，见人要打招唿，叫姐姐。」

    小豆子怯怯地小声说:「姐姐。」

    孟娇笑笑，从衣兜里塞给她一颗糖果，「小豆子真乖，奖励你的。」

    小豆子受宠若惊，小声说:「谢谢。」

    徐冬冬家里有哥哥，就两兄妹，也没跟小孩子打过交道，对小豆子友好一笑，就跟孟娇一起进了屋。

    阿婆在厨房做饭，孟娇坐厨房的矮凳上，帮忙烧柴，小脸热得红彤彤的。

    沈宴跟杨队长一起在大厅里喝茶、吃花生边聊天。

    徐冬冬跟小豆子坐在天井旁择菜。

    发现小豆子虽然年龄小，但很懂事，听她说还会自己烧柴做饭。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八岁不到就会照顾自己了。

    两人把菜洗干净后，徐冬冬管孟娇借来了梳子和发绳。

    打算帮小豆子扎辫子。徐冬冬是短头髮，但以前也是留过长发的，为了干活利落，就索性剪短了。

    小豆子的脑袋垂得很低，心里开心极了，两手互相绞着手指，还有点紧张。

    阿妈走了以后就没人帮她扎辫子了，阿爸不会扎，她的头髮整天都是乱糟糟的。

    徐冬冬小心翼翼帮她的头髮梳顺，小姑娘的头髮很软，都打结成一团。

    扎了两个小麻花辫子。

    小豆子看起来精神很多。也笑了。小姑娘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害羞着小声说:「谢谢，徐姐姐。」

    徐冬冬淡淡一笑。

    晚饭时，大家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

    阿婆做了拿手菜红烧肉，蒸腊肉，清蒸鱼，炒油麦菜，还有一大盘汤圆。

    天气寒冷，从厨房里温了一壶米酒。

    大家吃着热饭菜，喝着米酒，特别的暖和。

    徐冬冬看着孟娇和沈宴吃饭都要腻歪在一起，互相夹菜，也不觉得出奇，以前孟娇对她都经常腻歪，何况对丈夫，更是如此了。

    小豆子不敢夹菜。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多好吃的饭菜了。阿爸是个粗心的男人，经常忙得顾不上她，有时候从大院给她带饭回来，有时候就是她自己煮。家里没有什么肉菜，有时候米也没有，她就自己煮地瓜吃。

    像这么正经吃饭真的很少。

    徐冬冬坐她旁边，发现这小豆子一直低头小口吃米饭，头不抬，也不会夹菜吃。而杨队长顾着跟沈宴喝酒，没有关注到女儿。

    徐冬冬夹了几块肉到小豆子的碗里，浅笑说:「吃吧。」

    小豆子侧过脸，看见徐姐姐的笑容很温和，她就心头一暖。

    差点要哭了。

    杨队长无意间看到，心里蓦地咯噔一下，也给自己闺女夹了块肉，看了徐冬冬一眼，又继续乐呵地跟沈宴喝酒。

    晚饭过后，杨队长顺路送徐冬冬一起回知青大院。

    孟娇和沈宴一起收拾着碗筷。

    她心里很开心，跟冬冬的关系缓和了，冬冬也不生她气了。

    收拾好之后，沈宴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几个小烟花，这年代烟花很稀缺的。

    烟花不大，没能发上天，就在天井里燃放着，「噼噼啪啪——」

 第75页

    黑夜里，烟火璀璨。

    他搂着她在怀里，两人静静地看着，眼前五彩缤纷，瞬息万变，孟娇的水盈的眼眸里映入了彩色的光。

    感觉一切都很梦幻。

    蓦然，担心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像烟花一样美丽而短暂。本来穿书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会不会一觉醒来又回到现实世界了。

    如果来到这里是一场梦，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清醒。

    沈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觉得安静的下来的媳妇儿，对她莫名有点心疼。

    烟花结束，深情地吻了她额头，眼眸含笑说:「媳妇儿，元宵节快乐。」

    她仰起脸看他，目光如水，低低一句:「沈宴，元宵节快乐呀。」

    第四十二章

    过完年后, 沈宴托杨队长的关系给孟娇安排工作。

    她天天在家快憋坏了。想找一份不用干农活，又有点私人空间的工作。

    最后还真找到了。

    有两个岗位供她选择:1、物资员。2、小学教师。

    沈宴是建议她当物资员，工作地点近，就在知青大院隔壁的生产分队处, 主要是管理和登记物资, 平常工作轻松, 事情又少。

    她考虑一下，还是选择当老师。

    物资员是要天天守在仓库里的, 形式跟现在守在家里差不多，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当老师就灵活多了。

    原主是高中毕业生，完全有资格胜任, 再托上杨队长的关系跟校长见了一面, 做了套测试卷子，就顺利当上了小学教师。

    从家里到溪南小学走路差不多四十分钟。

    每天上班有十个工分。她负责三到六年级的算术和音乐, 偶尔还要代课，70年代的算术课相当于数学课。

    第二天, 天没亮难得早起。

    不能再睡懒觉了, 八点前要到学校。

    沈宴骑自行车送她，在半路上问:「媳妇儿, 我教你骑自行车吧，以后你就可以骑车去就方便了。」

    他是考虑到他不在家的话, 媳妇儿上班骑车去就没那么累了。

    「不要，自行车太大了, 我不喜欢，我宁愿走路, 也不要骑。」她手勾住他的腰说, 刚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 感觉没睡够，有点儿困。

    现在市面上的自行车都是28寸的，前面有一条大横槓，车辆结实，也很笨重。

    见过苏瑶骑自行车，苏瑶比她矮一点，上车时要左脚先踩脚踏板，蹬几下后，再跨上去。她觉得女孩子骑上黑色的二八车挺「丑」的。

    她不想学，宁愿走路。

    沈宴笑了笑，没有强求。

    二十来分钟后就到了，溪南小学占地面积不大，正前面是迎风飘扬的旗帜，后面不远处是一栋三层教学平房楼，相比村民的瓦房，教学楼的硬体设施就气派多了。

    下车后，亲一口他的脸颊，甜笑着说:「那我上班了，你回去吧。」

    他笑笑，「媳妇儿，等你进去了，我再走，去吧。」

    「哦。」她笑着乖巧应了一声，就往教学楼走去，路上也有不少学生戴着红领巾，背着书包，往课室方向走。

    回头看了一眼，他还在围栏的门口。不想他等太久，沖他挥挥手后，就跑进了一楼的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包括她在内也就五名教师。全校的学生一百人都不到，都是附近村庄的走读生。

    学校的课程主要教语文和算术，额外有常识，思想品德，还有美术，体育等。

    学费有补助，学生读书是不用钱，但是学生们中午在学校吃饭，是要自带粮食的。

    每个月初，学生都会背着箩筐或麻袋把家里的大米，蔬菜，面粉等带到学校来，交给食堂管理员统一管理。

    相当于交伙食费。

    许校长也教语文，是个高瘦的老头。

    听说以前在首都大学担任教师，文/革时被揪了小辫子，被迫回乡务农改造，最近几年政策宽松了，才摆脱了务农的辛劳，文化水平高，当上这里的小学校长。

    孟娇是他们当中年纪最小的。

    跟大家热情地打过招唿，就往她的办公桌椅坐下，木桌椅有点破烂，桌面上摆着几本算术课本，笔具，墨水等。

    她把挎包放下，拿起教材先备课。

    这边的沈宴送了孟娇到学校后，自行车就踩上了国道往源市开去。

    没有载媳妇，他车像往常一样骑得很快，一个小时左右就到源市了。

    车停在轮渡码头，码头上渔民和乘客人流人往，熙熙攘攘。他从车上下来，将车停在路边人流密集处，锁上了钥匙。

    假装无意间扫一眼周围的环境，慢悠悠地走向岸边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渔船破旧，跟周围的船只大同小异。

    戴三角草帽的老船夫看到他后，没有吱声，随即打开身后的船舱木门，他弯腰钻了进去。

    里面的几个渔民打扮的年轻男人，看到沈宴进来，连忙起身喊:「飞哥。」

    他嗯一声，就往边上坐下，接过了瘦猴的递来的一根香菸，含在嘴边，瘦猴连忙识趣地帮他点火。

    「飞哥，东西都点好了。」陈琥从底下木箱里拿出一个铁盒，端放桌面上，打开后，里面全是金额不等的粮票。

    他咬着烟，手指快速地翻了一下，就将盒子盖上，再伸手接过猴子递来的帐本，过目之后，眉头微皱一下，沉声道:「郑市怎么有那么多缺口？」

 第76页

    陈琥低声说:「飞哥，最近郑市风声紧，被打掉了几个点，当地几个算机灵，都说是自家的来出售，没被送进去，写了保证书就放人了，但他们手里的票子被没收。」

    纤长的手指夹着香菸，缓缓吐出嘴里的白烟，此刻烟雾缭绕。

    几个男人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眼里像蒙上一层薄雾，看不出神色，只见他薄唇轻启:「东市紧缺，这批货先送去东市，郑市消停一阵。最近源市的家具票和车子票稀缺，顺路在东市多收点回来。武市的那边的人怎么说？」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落在大伙的耳里，有莫名的威信和说服力。

    瘦猴咧嘴开口:「飞哥，武市的现在价格比年前要低几分。我们要不要趁机大量买入，去大赚它一笔？」

    才几分？

    他淡淡扫瘦猴一眼，瘦猴随即合上了嘴巴。他的后背慵懒地靠椅背，船窗外是汩汩流淌的江水，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轻飘飘地说:「到东市隔壁的清市收，东市降了，清市的价格必然会更低。」

    瘦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飞哥，说得对。」

    陈琥笑说:「我这就安排下去。」

    又问:「飞哥，有几个兄弟想去你之前提过的香市，托我问问，什么时候可以带大家一起去闯一闯？」

    他手里夹着烟，神色淡淡的，低低嗤笑一声，「怎么，不怕死？」

    以前飞哥提过，大家还真怕了。

    对香市不了解，只听飞哥说香市经济是这里的近三十倍。三十倍什么概念，就是这里赚一块钱，那边可以赚三十块钱，似乎香市遍地都是黄金。

    又一听过去要冒险的，人生地不熟的，去到也要苦一段时间来适应。

    现在跟着飞哥混也挺好，飞哥重情重义，把大部分利润都让给兄弟们瓜分，大伙是铁了心要跟飞哥混的。

    假如飞哥要去香市，大伙都想跟着飞哥混，也想冒险试试，富贵险中求嘛。

    闻声，陈琥笑说:「飞哥去，我就去。」

    瘦猴也凑过来，「飞哥你去哪，我也跟着。」

    另外几个平常跟陈琥和瘦猴混的，也点点头，为飞哥马首是瞻。

    他淡淡一笑，把香菸掐灭，「再说吧。」

    如今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可以无所顾忌了，他走后媳妇儿怎么办？

    孟娇的性格在孩子堆里吃得开。

    不到一天的功夫，几个班的学生都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好看又爱笑的年轻老师。而且她讲课不像以前的算术老师那么死板，讲得通俗易懂，十分生动有趣。

    许校长对她的表现也很满意。

    放学时候，不少学生对她热情打招唿，「孟老师。」「孟老师好！」「孟老师再见！」「……」

    她笑着点头。

    为人师表的感觉挺好的，教小学算术也太有成就感，教学的内容比现代的小学更简单了。

    傍晚的时候，她背着挎包走出教师办公室，走到学校门口时，发现了沈宴背靠围墙站着等她。

    她悄声走出去，他微微一怔，就被她扑到怀里抱住了。语气兴奋地说:「你今天不是要到源市吗，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孟娇以为他还是以前一样，去源市后会很晚回家。打算今天自己走路回去的。由于不着急走，放学后还在办公室里整理一会资料，快天黑了才出来。

    他等了很久吗？

    沈宴丢下手里的烟，两手收紧她入怀，低头看着她的笑脸，弯唇一笑，「媳妇儿，我们回家。」

    「哦。」她笑得眉眼弯弯的。

    等他骑上自行车，孟娇上车前无意间发现地上有好几根菸头，刚刚就觉得他身上味道不对，以前偶尔也会闻到淡淡的烟味，但今天的烟味有点重。

    她坐上了车，手自然就勾住他的腰。

    两人迎着落日余晖往家里开，他骑得不快，特别稳当，扭过头来，笑着柔声问:「媳妇儿，第一天能适应吗？」

    「可以呀。」她笑说，「我觉得还挺开心的。」

    媳妇儿开心就好，他笑笑，「媳妇儿真厉害，回家给你奖励。」

    她一听就笑了，娇笑着说:「喂，沈同志，你的奖励是给我的，还是给你的？」

    「哈哈，媳妇儿，你怎么那么聪明呢。」他朗朗笑说，又补充一句，「是给你的。」

    「哦。」她笑着乖巧应声，就不再说话了，脸贴在他的后背，静静地吹着微风。

    眼前天边晚霞逐渐消散，天际黄橙橙一片，无名鸟儿空中盘旋归巢，不远处炊烟寥寥，路边野草里的唧唧復唧唧虫鸣声，萦绕在耳畔。

    一片岁月静好呀。

    第四十三章

    晚上, 从浴室一路小跑回房间，趿着拖鞋「踏踏踏～」，嘴里一直嘀咕:「冷死了、冷死了——」

    一进门就见沈宴端正地坐在书桌旁看书，桌面上摆着收音机？

    最近他都不听电台了, 还特意把收音机收起来。现在怎么会在桌面上？

    聪慧如她, 跑了过去, 快速点开按钮。果然一打开就是香市频率。

    被发现了。

    对上他略显心虚的笑容，抿了抿唇, 笑着说:「媳妇儿——」

    她笑得一脸得意，跨坐在他腿上，面对面看着他。

    「沈宴, 你去香市吧。」她嘴角噙笑, 语气认真，「我在家等你。」

    他看着她的笑脸, 怔愣一瞬。

 第77页

    两手抱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揽, 低喃道:「我不去。我听电台是对经济感兴趣, 觉得香市的经济发展对这里来说是个趋势，有兴趣想提前了解。担心你会多想, 就没想让你知道。」

    她两只手臂搭他肩膀上，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註定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他有野心, 也有胆识，困在百丈坳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不希望他以后会后悔。

    甜笑说:「你又不是不回来。我现在工作有了, 跟阿婆也能相互照应。好男儿要志在四方, 怎么可以守在温柔乡里呢？我说等你，就会等你回来。」

    在苏瑶那里从旁打听过，苏瑶一听孟娇提到香市，微微怔了一下，随后就笑着说，你这丫头以后可以吃喝不愁了。

    她一开始是有私心的，觉得男配长得好看又是潜力股，抱他大腿准没错，以后肯定吃喝不愁，穿品牌开豪车，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如今，她的想法早就变了。这个男人不是男配，而是她的丈夫。这个男人疼惜她，这个男人总是给到她安全感，总会把内心最温柔，最柔软的一面给予她。

    她也早就爱上他了。

    不管富裕或贫困，不管以后有任何的困难，都愿意与他一起面对。

    因为爱他，所以不愿意困住他。

    笑眯眯着说最狠的话，「如果你去到香市敢沾花惹草，我就把你家祖坟挖出来，把你家烧了，还要让你戴绿帽，要戴很多顶的那种。」

    见他眼眸闪过一丝疑惑，听不懂绿帽的含义。

    又娇笑着说:「就是你敢见异思迁，那我也敢找别的男人，还要找很多个的那种，我——」

    唇被他吻住了。

    话也全部被封在嘴里。

    他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粗暴，承载着他怒气与不满，带着侵略性的惩罚，狠狠地吻住她，不断深入，蓦然，她心里有点慌，第一次见这样子的沈宴，力气很大，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被他抱得很紧，感觉要揉进到他的身体里。

    被他吻得吃疼，她蹙起眉，手去掐他的腰。

    这招也不管用了？

    沈宴是很生气，听到她说要找别的男人，快要气疯了。

    蓦然尝到一丝苦涩的味道，他怔了怔，微微松开了她。

    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着粗气。

    咯噔——

    媳妇儿哭了？

    心被揪了一下，手指轻轻抹去她的脸颊上的眼泪，极具柔情地吻了吻她的眼睛，嗓色异常沙哑，很是低沉，柔声哄道:「媳妇儿，乖，不哭了，我哪不去，就守着你好不好？」

    孟娇哽咽地抱住他，脸埋他进他颈窝里，沙沙地说:「沈宴，你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不找别人了，你也不准找，我相信你，你也信任我，好不好？」

    沈宴心里颤了一下，两手紧抱着她。

    他真的不放心。

    第二天，她醒得很早，发现还是在他的怀里，两只手臂把她圈在里面，头顶上他的唿吸均匀，听着他的心跳声，砰砰砰，一下又一下的，特别有安全感。

    她慢慢又阖上眼皮，贪婪地感受着这份温暖。

    等下班后，孟娇缠着他，让他教她骑自行车。

    她不会上车。想学苏瑶那种先蹬脚踏板，再跨上去。试了几下，差点摔跤，幸好他在一旁扶着她。

    太难了。

    她又试着先坐上车座，两手抓住把手，脚尖垫地稳定车辆，车辆摇摇晃晃的，又是失败告终。

    太难了。

    她看了看比她体积大的车，对他说:「沈宴，你坐到车后排去，帮我固定，我再上车。」

    他应了一声，就坐在车后座，两脚放在地下支撑着，笑着说:「媳妇儿，你来载我吗？」

    「嗯，你帮我稳住车，不让它倒。」她想到了这种方法，然后一只手扶着把手，再跨腿上车。

    成功坐上去了。

    而且不担心会摔下来，就是他很重呀。她两手控制方向，两脚用力地踩，每踩一下，他双脚就离地一下。

    「好沉啊——」她吃力地踩着，方向感似乎能控制了，蓦然，一下子感觉车辆很轻，她一蹬脚，车就勐的往前沖了，「啊——」

    「沈宴——」

    他一怔，本想她已经能控制住了车辆，跳车后站一旁跟着她，没想她一下子就蹬得很快。

    连忙跑过去，在她倒地的瞬间扑了过去，抱着她一起摔倒在泥地上，自行车也压在他们的腿上。

    他把自行车踢开，着急地扶她坐起来，摸了摸她的头，又从肩膀摸到小腿，语气焦虑地说:「媳妇儿，疼不疼？有没有摔到哪里？」

    她噗呲一笑。

    怔愣地看着她，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不疼，没受伤。」她走去把自行车扶了起来，笑着说:「我们再来吧，我就不相信我学不会了。」

    沈宴眼眶一红，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昨天媳妇儿不愿学自行车，今天却喊着学，他懂她了。

    手按在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身上压，低沉着说:「不学了，咱们不要学了。以后你想去哪里，我载你。」

    她仰起脸看他，眼眸里闪着细碎的光，笑着说:「你去香市吧。我以后可以走路去学校的，才四十分钟，而且小屁孩也够年龄上一年级了，到时候我跟他一起走，他挺机灵的，跟他也有个伴。你放心好了。」

 第78页

    他就知道媳妇儿是想让他放心。脸蹭着她的脑袋，低喃道:「媳妇儿，你怎么那么的好？」

    她两手抱住他的后背，感受到了他的温度和力量，笑着低低地说:「因为你也对我好呀。」

    这段时间，趁着沈宴去源市没回家，她跟阿婆学做饭，阿婆心里还诧异，小狐狸精转性了？

    既然她愿意学，阿婆也乐意教。

    早就想她学做饭，就是孙子护着说她小，她都嫁人了还小？阿婆想，她学会做饭以后能照顾孙子，毕竟会老，也不可能一直照顾着他们。

    而且哪有女人不会烧饭的？

    生火都不会，笨手笨脚的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看她被烟燻得一脸灰，还在傻笑，阿婆一噎，想骂她也骂不出口。

    炒的菜很难吃，不是焦了就是生的，煮的米饭有时像粥，有时还夹生。

    教她上山捡柴，她又是戴帽子，又是戴手套，而且一次只能背一捆，这哪里够，只能做一顿饭。打井水也只能打半桶，要打满一个水缸，得走很多趟。

    她这么大个人，居然什么都不会。村里六七岁的娃都比她能干。

    见她没有抱怨，整天乐哈哈的。阿婆也就随她去倒腾了。

    不忍心食材被浪费，于是沉下心来，耐心地教她如何生火，煮饭水该放多少，哪种菜要多煮，哪种菜容易熟。

    她学得很认真。

    心想一定要让沈宴对她放心了，才能放开手脚去做事情。

    不能拖他的后腿呀。

    晚上，沈宴到家后，发现她一个人在厨房做饭。走进去，从身后环抱住她，几天没见了，很是想念，「媳妇儿，你在做什么？」

    他回来了！

    孟娇眼眸一亮，笑了笑，得意地说:「你今晚有口福了，我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他低头吻着她的耳廓，沙哑地说:「阿婆呢？」

    耳朵有点痒，像触电般，心头微微一颤，手里继续翻炒着菜，笑着说:「阿婆去自留地了。我会煮的。」

    锅里是番茄炒蛋，还特意把番茄皮去掉了，腾起热气，还散发着香味，她炒得很专注。

    他从身后抱着她，看着她炒菜，心里莫名发酸。

    炒好了之后，她装上了盘子，迫不及待地拿筷子夹了一口吹了吹，餵到他嘴边，「你试一试，好不好吃？」

    对着她一脸期待的眼神，他含笑着吃了下去，低沉沙哑地说:「好吃，我媳妇儿太厉害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

    虽然知道他总是夸她时会带点夸张，但还是很高兴的。

    她也夹了一口自己尝尝，眨眨眼，对他笑说:「惨了，没放调味。」

    盐和糖都没放的呀。

    他弯唇笑了笑，「很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菜了。」

    刚才被他抱着心不在焉，忘记放了，尴尬笑了笑，「你不嫌弃就好，等会多吃点。」

    「嗯，别煮了。」他沙哑地说，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瓣，下一瞬，将她拦腰抱起来，稳稳地走出厨房。

    她一怔，双脚已离地，惊唿着勾住他的脖子，连忙说:「沈宴，还有菜没煮的呀。」

    「别煮了，一个菜就够了。」

    将她抱在床上，整个人覆了上来，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她的唇——

    第四十四章 （已修）

    沈宴出发前一天, 孟娇给他准备好行李。她是恨不得把所有能用得到的都给他带上，后来又想他是偷渡过去，需要方便携带，最后把行李浓缩进一个双肩背包, 放了药品、少量衣物、食物等等。

    结果他什么都不肯带。

    偷渡过香市不外乎有三种渠道:船渡、走路、泅渡。

    船渡是被抓的风险最高。

    走路是需要绕过山路, 那边有铁丝网, 还会有边防犬和巡逻队。

    泅渡是要游泳过河界，顺利的话一个小时可以从鹏弯游泳到香市。

    他打算半夜泅渡过去, 带不了任何的行李。

    他熟水性，与他一起去的几个人里也有渔民出身的。

    在香市消费不用票子，流通的货币也不同。沈宴不打算带钱去, 带了也没用。

    孟娇急了, 他什么都不带，去到香市没有人接应, 人生地不熟，如何落脚？

    最后是从床底下, 把金条取出来, 一共有三条，他只肯拿一条。

    把家里的钱和票子都留给她。

    这些钱按现在的物价, 可以够用至少十年。

    晚饭时，阿婆很生气, 拉长了脸。

    随后又偷偷地流泪，很心疼自己的孙子, 孙子从小就有主见，不听管教, 她知道孙子决定的事情, 就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

    娶媳妇也一样, 她都气病了，也阻止不了他要娶这狐狸精进门。

    阿婆把气都转移到孟娇身上了。

    哪有女人会怂恿自己的丈夫去香市的？

    在早两年，大埔镇里也听说有人偷渡去香市的，结果都是有去无回。有半路淹死的和被枪打死的，也有真的能偷渡过去，但从此了无音讯，前途未卜。

    阿婆心疼孙子呀。

    又阻止不了他，只能默默的流泪，瞥了一眼坐对面的小狐狸精，笑得很开心？

    孟娇是嘴边一直挂笑。

    她可不想让他看见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这样他肯定会更不放心的。夹了一块肉放在他的嘴边，笑眯眯地说:「老公，张嘴。」

 第79页

    沈宴的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眼眸含笑看着她，低头张嘴把菜吃了，味同嚼蜡，明天就要跟媳妇儿分别了。

    三个人同桌吃饭，大家各怀心思，草草结束了晚餐。

    洗澡后，发现沈宴没在房间。

    她往阿婆的房间走去，听到阿婆的哭声，沈宴在安抚阿婆，「阿婆，别哭成不成？过几年我就回来了。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娇娇就托你照顾了。她年龄小，又是在城里长大，农活事干不来，别对她要求太高了。我知道你是疼爱我，娇娇是我的媳妇，她也是你孙，对她好就算是疼我了，你们互相照应，等我回来，别让我牵挂成不成？」

    阿婆哭着说:「你爸当年也是不听我说去了国外游学了几年。但现在香市不同当年的国外，你过去，万一……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爷爷？」

    「阿婆，我水性好，不会有事的。」沈宴说。

    阿婆就顾着一直哭，他一直安抚着。

    孟娇心里不是滋味，她悄声离开，回到了房间里。

    她躺在床上，心里很乱，甚至有点后悔劝他去香市。她不会游泳，也不能跟他一起去，这一去要分开好几年，说不怕是假的。

    现在没有任何通讯工具，香市与这里的电报也不通，寄信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如果有手机就好了。

    沈宴安抚完阿婆后，回到房间，看见媳妇儿已经上床睡觉了。

    他只留了书桌上的一盏马灯，走回床边掀开了蚊帐，就躺在她的身边，刚躺下，她就转身过来，很自觉地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胸口，耳朵听着他的心跳声。

    沈宴嘴角微微上扬，两手抱紧了她，把她圈在怀里。阖上了眼眸，脸颊贴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摩挲了几下。

    俩人相拥在一起，默契就是这样，该安静的时候可以谁都一言不发，也不会觉得沉闷，彼此享受着无声的交流。

    或许有太多的话要说了。

    到了这时候，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口。

    沈宴是很捨不得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在香市闯荡出一番名堂出来，绝对不能辜负媳妇儿的良苦用心。

    把她抱着提上了一点，两人面对面对视，他的眸光潋滟，有着似水般柔情，像一汪春水要把她溺毙了。

    她扯嘴笑笑，慢慢凑近，唇瓣贴着他的唇，阖上了眼眸，俩人轻轻地摩挲对方的柔软，细细地吻着，温柔的、怜惜的、绵绵的都化在两人的吻里。

    她的小手穿过他的衣角，掌心微凉，贴在他的滚烫的劲腰，他的身体本能地微微颤了颤，像有一条灵活的小蛇在他身上肆意游走。

    对彼此的每寸肌肤都是如此的熟悉，一软一硬，一强一弱，当灵魂与欲望交织在了一起，俩人的吻越来越浓烈。

    一夜无眠。

    后半夜，她才迷煳睡着了。

    沈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看着她微蹙眉的睡颜，心里有无尽的眷念。

    拿上昨晚准备好的防水包绑在腰间，拿了少量的票子和钱。换好衣服就走出了房间。

    阿婆正坐大厅。

    他愣了愣，沙哑开口道：「阿婆，早。」

    阿婆彻夜未眠，一直坐大厅守着。就知道孙子会不迟而别，她面带倦容，缓缓开口道：「阿宴啊，昨晚都折腾一晚了，今天就别渡河了……」

    这个狐狸精一点都不顾及丈夫。

    渡河哪有力气呀？

    万一……

    想到这里阿婆又开始流泪了。

    昨晚都好几次想去敲他们的房门，走到门口还是忍住了。

    沈宴知道阿婆话里的意思，脸颊泛红，沙哑开口：「阿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今日先要到鹏湾熟悉环境，过两天再渡河。我不会有事的。」

    阿婆一直抹眼泪，手干枯如柴，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哭得让人心疼。

    沈宴走上前抱住阿婆，阿婆的个头矮，一米五五的个头，却把孙子从小养到了一米八六。

    早几年日子过得苦，两个老人的劳动力在生产队里挣的工分很少。他爷爷去世后，孙婆两人过得就更苦了。有一顿没一顿，天天喝稀饭和吃地瓜。

    也就孙子长大了，日子才慢慢好起来。

    孙子能干又善于与人打交道，村里本来小瞧他们一家的村民也刮目相看，慢慢敬重起来，村里的几口水井都是孙子找到水源，带领大伙一起挖出来的。

    村里的晒坝与稻田、知青大院与生产分队的位置等也是孙子协助杨队长规划的，设计特别合理。

    孙子还建议修路，出钱又出力，路通财通，才有了村里与国道交接的道路。

    从小到大，都有主见。阿婆真的拿孙子没办法，一想到他可能有去无回，心就一直揪痛。

    「阿婆，放心，爷爷也会在天上守护着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假如顺利也把你们接过去香市享福，再给你生几个曾孙子，你说美不美？」沙哑地笑说，大手轻拍阿婆后背给予安抚。

    阿婆只想要孙子平安，什么都不图。

    「阿宴，你照顾好自己，阿婆不求你大富大贵，一定要平安，没有平安什么都没有了。你一定要谨记阿婆的话啊。」阿婆哽咽道，嘆了一口气又说：「我会替你照顾她的。你就别记挂了。」

    阿婆心里暗想，一定要帮孙子把狐狸精看牢了，别让她做出对不起孙子的事，也别让她给跑了。

 第80页

    沈宴笑笑，眼眶早已泛红。衷心说道：「谢谢阿婆。」

    阿婆抹干眼泪，慈祥沙哑：「阿宴，吃过早饭再走吧……」

    「好。」他沙哑应了声，笑着再轻轻拍了拍阿婆后背，阿婆对他的好，他怎么会不知道？

    吃过早饭后，沈宴就把家里的水缸都装满了水。

    他已经交待过陆源和苏瑶有空常来帮忙照看，也托杨队长以后多关照她们。

    前几天，上山把柴都堆满了整个杂物间，家里该修的也修理好了，给媳妇儿和阿婆买了很多东西，想到她们去镇里不方便，猪肉也买了不少，让阿婆做成腊肉挂满整个天井。

    也弄来一条狼狗崽，帮忙看家。

    他再转悠了一圈。

    回到了房间，看到媳妇儿背对着他，蜷缩而睡，身子一动也不动，像是熟睡了？

    他不敢上前确认，怕自己再也狠不下心来，眼眶不禁湿润了，沙哑而低沉地对她轻声说：「媳妇儿，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久久没有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房间。

    在他关门的一瞬间，她把身子转了回来，已是满脸的泪水。

    低低地回了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呀……」

    沈宴没有骑自行车，天没亮，他摸黑徒步到了村口，一辆绿色的货运车在村口国道边停靠，正等待着他。

    一把拉开了车门。

    坐驾驶位的陈琥一看到沈宴来了，惊喜地笑说：「飞哥，你来了。瘦猴这傢伙还怕你不来了。」

    其实陈琥也担心的呀。

    如果飞哥不去，他们也不敢去的，都要跟着飞哥混呢。

    沈宴坐上车，在车后排睡觉的瘦猴立马清醒了，凑过来，咧嘴笑着说：「飞哥，我们是没了你不行啊，你就像孙悟空的金箍棒，定海神针一般，你来了，我们的心都定了。」

    沈宴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过去九死一生，我不能保证你们安全，假如大难不死能去到香市，以后咱们兄弟互相照应闯出个名堂出来。」

    陈琥也把手搭过来，神色认真说：「飞哥，生死有命，去到那边我们还是听你的，咱们兄弟对你是一条心。」

    「对，飞哥，我们都要跟你。」瘦猴连忙说道。当初要不是有飞哥，他早就死了。

    三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车辆启动后，沈宴透过车窗，眸子微眯，再看一眼百丈坳村。

    心里百味交杂。

    第四十五章

    从学校出来后, 孟娇背着挎包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出校门时，又是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围墙的位置，学校门口再也没有他等待的身影了。

    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小屁孩从身后跑了过来，走在她的身边, 喘了口气, 咧嘴笑着喊：「娇姐姐, 你等等我！」

    她低头对着他浅浅一笑。

    小屁孩心里很高兴，本来要9月份才能入学的, 宴哥哥帮他申请了提前入学，现在已经是一年级的学生了。

    不过，他发现宴哥哥走了之后, 娇姐姐像变了个人似的。总是整天闷闷不乐的, 也不爱笑了。

    苏豪答应过宴哥哥要接送娇姐姐一起上下学的。所以放学之后，他一直在课室留意着门口等娇姐姐, 同学们都走光了，天快要黑了, 才见到娇姐姐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他想了想, 又笑着说：「娇姐姐，你今晚到我家吃饭好不好？我姐姐做了你最爱吃的滷肉, 还做了肉包子哦，可好吃了。」

    娇姐姐肯定感兴趣。

    孟娇的嘴角微微地扬了扬, 嗓音很低，「我不去了, 我想回家。」

    沈宴以前常说，媳妇儿, 我们回家。

    一想到现在的家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了, 心里又是空空的, 回家的意义似乎也没有了。

    一大一小，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屁孩想逗她笑，一路上跟她讲一些有趣的事情。

    以前带娇姐姐去摘野果，娇姐姐明明会笑得很开心的，而现在好像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呢？

    娇姐姐以前笑起来可好看了，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像是有无数的宝石。

    苏豪搞不懂大人的事情，但他不想娇姐姐这般难过，娇姐姐平常对他可好了，有时候比姐姐还要好。

    他又笑着说：「娇姐姐，明天我带你去溪边抓鱼吧，上次你不是说想抓鱼嘛，我带你去，我们带上渔网和木桶，肯定会很好玩的。」

    他心想，阿妈和姐姐不让他去溪边玩水，如果带着娇姐姐一起去，她们肯定是同意的。

    孟娇想起了去年的夏天，跟沈宴到溪边烤地瓜，她下溪里玩水的情景，还歷歷在目。鼻子有点发酸了，嗓音沙沙地说：「小豪，我哪都不想去了。我要回家。」

    只想回家。

    小屁孩看娇姐姐快要哭，他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娇姐姐走得很慢很慢，眼神空洞洞的，一点都不像以前的她了。

    天都快黑，他想快点回家。可是又答应过宴哥哥，也答应阿妈和姐姐，所以只能慢慢地陪她一起走着。

    孟娇回到家后，已经天黑了。

    旺财使劲地摇尾巴去舔她的裤子。沈宴弄来的狗崽，是条黑白相间的小狼狗，挺乖的，不会乱跑出门，在家里也不会乱吠，会自己出门大小便。

    相处一段时间后，现在总是跟在她和阿婆的身边转来转去。

 第81页

    阿婆已经煮好了饭菜，饭菜都在厨房的锅里保温，她洗了把手，就拿着碗，坐在厨房里吃。

    旺财也乖乖坐在她旁边。

    一人一狗，就在厨房里安静地呆着。

    她不想到大厅里吃饭，一个人坐餐桌，会觉得有点难受。没人给她夹菜，也没有人陪她吃饭，她会更加想沈宴的。

    阿婆每天也很忙。

    像以前一样，天没亮就起来。做好早饭后就到自留地里打理，浇水、除草、施肥等等，旺财也会跟着阿婆一起去。

    等忙完回来后，孟娇已经吃过早饭，出门去学校了。

    阿婆会在九点左右才吃早饭，吃完后，背上箩筐跟村里几个妇女一起去村后山采蘑菇，摘药材，挖竹笋等，旺财也会屁颠屁颠地跟着去，等到下午三点左右才回家。

    回来休息一会，再煮晚饭，简单吃了点后，会给孟娇留好饭菜在铁锅里保温。就开始料理家务活了，等到天一黑，就回房间休息。

    就像以前照顾孙子一样，去照顾孟娇，把家里都打点好了。

    孟娇吃过晚饭后，都会自觉去给阿婆按摩。房间里两人都不说话，阿婆静静地趴在床上，孟娇默默地倒药酒去推拿。

    似乎这也是一种默契。

    阿婆也知道她最近变了。没再骂她狐狸精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怨恨她的。虽然知道也是孙子的主意，但作为媳妇不但不规劝，还怂恿自己丈夫去冒险，阿婆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孟娇洗澡后，就爬上了床。

    床头柜放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着香市频率，电台里讲的都是粤语，很多话她都听不懂，只能靠慢慢去猜，慢慢去学。

    闻着被子里还残留着他越来越淡的气味，听着跟他同一个地方的电台频道，也就在这个时候，才感觉与他的距离近了一些。

    好想沈宴呀。

    她阖上了眼眸，脑海里全都是他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他说过的话，他做过的事。

    想起第一次见他的那晚，眼泪又不自觉的流下来。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

    鹏湾边界

    电闪雷鸣，雨势越下越大。一群人在雨夜中准备跨界偷渡，江水表面流淌着不急，实则暗流涌动。

    雨水模煳了众人的视线，横渡过江是非常消耗体力的。

    沈宴把防水包绑紧在腰间，只穿了一件长袖贴身衫和贴身长裤，下江后的一刻也把鞋子脱去了，轻装上阵。

    陈琥紧跟他的身后，瘦猴为了预防万一，弄来一个车轮胎内胆也绑在自己的身上，跟着他们一起下江，一下去就倒吸了一口气，江水很冷，冻得刺骨。

    近几年来，鹏湾每晚偷渡去香市的人并不少。

    香市是人权主义，当时实施抵垒政策，非法入境者若在偷渡到香市后能抵达市区，便可在香市居留，如果偷渡者在边境范围被执法人员截获，则会被遣返。

    也就是说只要能偷渡过去，就有机会可以成为香市人，由于两地贫富悬殊，不少人愿意去铤而走险。

    除了沈宴这一行人。

    同一时间，还有几十个从不同地方来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大家也打算游泳穿过河界，这是最偷渡最快捷的方式。

    沈宴游得并不快，他需要保持着体力，一个小时说久也不久，但绝对考验耐力，三人一起不缓不慢地朝着对面游去。

    半路上，耳畔边除了有划动水面的水花声，自己匀速唿吸声，雨水落到江面滴答声，还有不时听到有人发出的叫声。

    途中有人脚抽筋而溺水，有人体力不支沉下了江，也有人打闹一起沉下去的，大家都是各顾各地游，没有人能给予帮助，个个都是身不由已。

    蓦然，听到身后瘦猴发出的尖叫声，语气很恐慌地大声喊：「不要过来，别过来，你们放手，快点放开，不然一起都得死了——」

    他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瘦猴正被几个男人围着抢夺轮胎内胆，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压在轮胎上面，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谁也不愿意松手。

    瘦猴不时地被强压下水，被迫灌了几口江水，喉咙呛得勐咳嗽，把头拼命冒出水面，嘴里微弱地喊：「救命……」

    沈宴与陈琥对望了一眼，目光一沉，两人快速游了回去，沈宴拽住了快要下沉的瘦猴，陈琥揪开压轮胎上的几个男人，与他们互相打了起来。

    沈宴一手托住瘦猴的后背，一手去解缠绕在他身上的绳索，这傢伙身上绳子绑得很紧。

    瘦猴迷煳间看到飞哥来救他了，人在溺水时本能反应就是紧紧抱住了他，哭着喊着：「飞哥——」

    眼看再这样继续下去大家都得淹死，沈宴急红了眼，弯下腰，把头潜进水里，用力去撕咬开他身上的绳索。

    他急疯了，紧憋着气，牙齿咬得死死的去拉扯，几番折腾，在绳子脱开了一瞬间，长吁一口气，一手拖着瘦猴，一脚使劲蹬开了轮胎，身后的几个男人继续压着轮胎去抢夺，谁也不肯让谁。

    陈琥是渔民出身，哪怕再熟水性，刚才一番折腾，现在也是累得全身发软。

    看着前面，飞哥拖着瘦猴在艰难地游，他也连忙游了过去，三个人相互扶持，继续慢慢地往河对岸游去。

    大家游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可以看到江对岸了。

 第82页

    对面有广播喊着不咸不淡的普通话：「不准上岸，速速返回。警告一次，警告第二次，警告第三次！」

    只听到「砰——」的一声枪声，水面上荡漾起了一阵阵涟漪。

    又一声枪声，游在最前面的人中枪了，惨叫一声后就沉了下去。

    眼看都快上岸了。

    身后也不断有绝望的惨叫声。

    此时江面上的偷渡者只剩下二十来人了，大家人人自危，都看着江对面，只有一百米不到了。

    瘦猴也缓过劲来了，三个人对望了一眼，带着红血丝的眼眸充满了坚决，不可能半途而废的，一同潜入到水里，使劲地游过去。

    沈宴的脑海里浮现了媳妇儿的笑脸，心想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他憋着一口气，用尽全身仅有的力量往前游，心跳得如同擂鼓般，手脚都已经冻得麻木了，惯性地像一条鱼在水里灵活地潜游。

    五十米——

    二十米——

    十米——

    在靠岸边的一瞬间，他终于如释重负，整个人瘫躺在满是碎贝壳的岸边，仰着脸，迎着天空肆意落下的雨水，像刚抛上岸的鱼，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听到岸边动静，歪脸看着旁边不远处的陈琥和瘦猴。陈琥的胸口跌宕起伏着，瘦猴脸色苍白如纸，三个生死之交对望一眼，都无声地笑了起来。

    「媳妇儿，我到香市了。」

    第四十六章

    往后的日子平淡如水, 波澜不惊。

    这段时间高考恢復了，值得高兴的是陆源和苏瑶同时考上了首都大学。

    对于他们私底下的事情，孟娇以前看小说是大概知道的，与现在并没有多大的出入。

    知青大院解散后, 知青们都可以返城了, 而徐冬冬也考上了大学。

    但让孟娇意想不到的是在开学前徐冬冬没有回城里, 还留在了百丈坳。

    而且是嫁给了杨队长？！！

    孟娇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们会在一起的，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去年元宵节一起吃饭时, 心细如髮也没有发现他们有任何异常情况的呀，他们那时候话也没有多说一句。

    杨队长是个高大的糙汉子，今年三十三岁了, 长相硬朗, 为人爽朗。

    而徐冬冬个头又高又瘦的，比孟娇年长两岁。也就是说杨队长比冬冬大了整整12年, 十足的老夫少妻！

    她使劲地想呀想，印象中, 杨队长好像是对徐冬冬有着特别关照。

    知青大院里一个房间都是住好几个人, 也只有徐冬冬是睡双人房间的，孟娇是沾了她的光？

    每次评选有什么好处, 杨队长率先是把名额分给冬冬。当然冬冬确实是优秀，大家也没有意见, 但知青大院里优秀的人并不只有她呀。

    除此之外，眼神上嘛。

    老男人内敛, 隐藏很深？

    记得和沈宴结婚时，杨队长突然问陆源是不是跟冬冬搞对象了, 那时候就觉得杨队长问得有点欠妥。

    这年代大家的思想保守又含蓄, 不到真正公开了, 谁也不敢乱开这种玩笑的。

    现在回想起来，杨队长藏得深呀。

    那冬冬为什么会嫁给他的呢？

    孟娇搞不懂。

    他们没有大摆婚宴，只是邀请了几个亲近的朋友在家里吃顿便饭。

    孟娇也被邀约了。

    她给徐冬冬带来了几块布料，知道冬冬手巧，肯定会用得到的。

    杨队长的家就在百丈坳的村口，盖的是砖石瓦房，带着前后院子。

    后院种菜和养鸡。

    前院里倒是种了不少花草，还种了一颗桃子树，树上结满小小的绿果子，再看底下的泥土像是从别的地方新移植过来的，冬冬喜欢吃桃子的呀。

    边上搭建了一个木凉亭，凉亭里摆放着两张藤椅和一张木桌。孟娇已经可以想到冬冬坐在凉亭下看书的画面了，肯定是岁月静好呀。

    徐冬冬看到孟娇来了，浅笑着说：「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她咧嘴一笑，「冬冬，恭喜你呀。」

    除了这句，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真的很意外。

    徐冬冬接过她的布料，摸了摸很是欢喜，笑着说：「这里的布够做不少衣服，可以给小豆子做条新裙子了，谢谢你了。」

    孟娇笑笑，喜欢就好。

    小豆子笑着跑到冬冬的身边。头上梳着两根小辫子，小脸蛋干干净净的，衣服也很整洁，完全变了个样了。

    「孟姐姐好。」小豆子笑着打招唿，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完全没有当初的胆怯和害羞了。

    「诶，真乖。」孟娇笑笑。

    一抬头对上冬冬温柔的笑脸，印象中冬冬一直很清高孤傲，很少笑容，平常冷笑或浅笑比较多。

    现在的笑容特别暖。

    心头一烫，一把抱住了徐冬冬。

    徐冬冬是一直拿她没办法，总是又赖皮又粘人，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和笑着说：「孟娇放开，羞不羞的，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冬冬——」她哽咽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冬冬是她穿书来的第一个朋友，俩人朝夕相处，从一开始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到后来越来越喜欢粘着她。

    如今冬冬也嫁人了。

    杨队长从厨房走出来，看到拥抱着的两人，不由笑了笑，乐呵着说：「阿宴媳妇啊，别站着了，进屋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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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两人松开了手，与冬冬相对一笑，就走进了屋。

    大厅不大，但屋里的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冬冬打理的，冬冬就是这样，喜欢把东西都分类摆好，做什么都是一丝不苟的。

    刚往椅子坐下，小豆子两手小心翼翼地端来了一杯温水，笑着说：「孟姐姐，请喝水。」

    「谢谢，小豆子真有礼貌。」她笑笑，接过杯子。

    「是我……」小豆子脸一红，刚刚想说是阿妈—徐姐姐教她的。她现在不敢叫徐姐姐做阿妈，怕徐姐姐会不高兴。

    孟娇喝了一口水，看见前院的厨房里，冬冬和杨队长一起做饭。

    她凑近低声问小豆子，「你阿爸对徐姐姐好不好？」

    想从小豆子的嘴里套话去了解。

    小豆子一听，笑得很开心，「阿爸对徐姐姐可好了，每天晚上都帮徐姐姐泡脚，在家里什么都听徐姐姐的。」

    老男人挺会疼媳妇的呀。

    小豆子又压低声音说：「孟姐姐，我悄悄告诉你哦，阿爸和徐姐姐这么大个人都喜欢玩闹。有一次晚上我听到他们的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我醒来后，好奇地跑过去看，结果被阿爸拿衣服丢过来蒙住了头。以后家里的房间都安上了门，我就再也听不见了。」

    孟娇乐着问：「你看到是徐姐姐在上面还是你阿爸在上面呀？」

    「孟娇！」徐冬冬红着脸端着水果走进来，刚刚瞥见她们凑在一起，就猜想准没好事。果然听到什么上面下面的。

    孟娇眨眨眼，立即闭上嘴巴。

    在百丈坳里也就冬冬才会对她凶了，而且冬冬一凶，她就乖乖听话。

    「小豆子，吃水果吧。」徐冬冬说，又蹬了孟娇一眼，拿了一块苹果递给她，「别教坏小孩子了。」

    「哦。」孟娇接过苹果，一脸无辜，不用问，应该是冬冬在下面吧，不过，那种事也说不准的。

    与沈宴通常是她喜欢在上，后来就体力不支在下，再后来……

    她的脸已红到了耳根。

    等到晚饭时，家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杨队长帮忙打下手和烧柴，冬冬负责炒菜，小豆子也帮忙择菜洗菜。

    作为女主人，冬冬嘴边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但孟娇知道她似乎挺欢喜的。

    餐桌上看着他们互相夹菜，这样的恩爱画面，她又想起了沈宴了。

    徐冬冬看到对面的孟娇神情落寞的样子，心里一顿，夹了一块肉放她的碗里，浅笑着说：「吃吧，这是我做的。」

    「哦。」她扒着米饭，脑海中全身沈宴的身影。

    饭后，冬冬说要送她回，她拒绝了，亮了亮手里的手电筒，笑着说：「这么近，我可以自己回去，我有手电筒呢，不怕的。」

    徐冬冬笑说：「那你路上小心，有空就来吧。」

    「嗯，我知道了。」她笑着应声。

    回家的路上，手电筒照在漆黑的夜里，一个人走在村里的小道上。

    虫鸣蛙叫，窸窸窣窣。

    这条路跟沈宴来来回回走了很多趟，每一次都是两人亲密同行，偶尔是牵着她的手，但大部分是把她揽入怀里，用呵护她的姿态走路。

    如今身边没有他的身影，一个人看着天上残缺的月亮，苦涩地笑笑，古人是不是也是这样，车马很慢，书信很远，只能看着同一片天空的同一个月亮，想念着一个人？

    她好想沈宴呀。

    一年来，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通讯设备，真的很让人抓狂。她只能往好的方面去安慰自己，沈宴是小说里的男配，他肯定能逢凶化吉，肯定会平平安安的。

    九月份，徐冬冬离开百丈坳。孟娇也去送了她，杨队长和小豆子留在这里等徐冬冬大学毕业后回来。

    杨队长是个会疼媳妇的老男人，内敛又深情，分别前对着冬冬千叮嘱万嘱咐的，硬是没有说出半句情话来，也不敢当众去拥抱和亲吻。

    嘴里一直叨叨，钱不够要跟我讲，有什么事别自己撑着。还给徐冬冬准备了很多东西，特意搞来一个木头小拉车，方便她来运输。

    看着他们依依不捨又不敢靠近，孟娇站一旁都替他们急死了。

    狡黠一笑。

    推了徐冬冬一把，她一下就撞到了杨队的身上，杨队怔愣了愣，随后紧紧地抱住她。

    而苏瑶和陆源也离开，一起去首都读大学了。

    朋友都走了，现在孟娇在百丈坳是想找个人说话都没有了。

    偶尔会去给苏妈送点肉菜，偶尔跟小屁孩到小溪边挖红薯，偶尔跟阿婆一起坐吴婶的拖拉车去镇里买东西。

    日子不慌不忙地过着，每天都盼望着有一天打开家门时，能看见沈宴的笑脸。

    过年时，家里就她和阿婆两个人守着家，阿婆默默流泪，她安安静静地包着饺子。也往饺子里塞一个硬币。

    年夜饭吃到硬币后，她笑了。

    又莫名地想哭。

    她不能在阿婆面前哭。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又一年，旺财已经是大狗了。

    每天早上一到时间还会叫她起床，会帮阿婆上山背柴，很通人性。

    门前，树上的樱桃又熟了。

    她採摘了下来，分了一点送去给杨队长，也分了一点给苏妈。

    一个人坐在天井的藤椅上，看着水缸里又盛开的莲花，用水瓢装满了又大又红的樱桃，往嘴里塞了一个，好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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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沈宴吃不到呢。

    第三年了，沈宴还是没有回来。

    她也知道，回来是很难的。

    两地没有通关。

    具了解，现在两地经济已经差距巨大，gdp相差近千倍。

    迈入八零年代了，农村土地包产到户，自负盈亏，大家都分到了田地，村民们的务农的积极性空前极高。

    沈宴一家也分到了两亩地。

    孟娇最怕就是下田劳作了，她把土地全部都种了地瓜。

    她在想，这地瓜种下后可以不用打理，不像种蔬菜那样需要天天浇水，也不用施肥，自生自灭也能长大，而且吃不完可以挖去卖钱。

    第四年了，家里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没有沈宴使用过的痕迹了。

    衣柜里挂着他的白衬衫已微微泛黄。

    被子已经洗过很多回，早已经没有他的气味了。

    现在再听香市频率，她完全能听得懂粤语，也会说粤语了。

    在某一天睡醒了之后，她默默收拾好行李，从床底下把金条拿了出来。

    只有一条。

    当时沈宴只愿意拿一条，孟娇是趁他不知道又偷偷塞了一条进去他的防水包里。本来金条想都给他的，那时候是留了一个心眼，就是为了今天打算去香市找他用的。

    阿婆看到她在收拾东西，手微微颤抖着，嘴里硬是一句话不说。

    沉着脸坐在大厅里。

    孟娇把家里的钱和票子放餐桌上，沖阿婆扯嘴笑了笑，「阿婆，我要去找沈宴了。你照顾好自己呀。」

    「你等一下。」阿婆的嗓音都是颤抖的。走进了房间，不一会，拿了一个黑色布袋出来。

    打开后，里面亮闪闪的，全是珠宝首饰。

    「这是阿宴的妈留下来的，你拿去吧。找到阿宴后，记得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们回来。」阿婆垂着脑袋，低声道。虽然看不到阿婆的神情，但被这微微颤抖的嗓音出卖了。

    阿婆是对她好的呀。

    孟娇深深地看了阿婆一眼，有点哽咽，嘴里挂笑着说：「阿婆，我有带金子的，东西你先保管着，等我回来再给我吧。」

    孟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见到沈宴，人海茫茫，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她是等怕了。

    毫无音讯地等了一年又一年。

    她真的怕了。

    第四十七章

    与阿婆分别后, 天刚蒙蒙亮，她就背着双肩包出门了。

    旺财撒腿跟着她跑了出来，围着她身边兴奋地转来转去，她摸了摸它的头, 笑着说：「旺财别跟我了, 你回家去, 要看好阿婆。」

    旺财沖孟娇摇了摇尾巴，就欢快地往家里跑, 它是听懂「阿婆」这两个字的。

    孟娇一路走到了村口。

    杨队长听到敲门声，一开门就看到孟娇背着双肩包，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怔了怔, 又听到她笑着说想去源市，就懂了。

    开着生产队里的皮卡车, 送孟娇去源市汽车站。

    一路上孟娇安静地看着窗外不说话，杨队长也默默地开着车, 这几年看着孟娇的变化, 他能体会她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想念他的媳妇儿？

    到了源市汽车站, 孟娇与杨队长分别，扯嘴笑着说：「谢谢你, 杨队。」

    杨队长欲言又止，他知道去香市太危险了, 也知道是劝不了她的，郑重说：「阿宴媳妇,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别太拼了, 万一被抓着就别反抗，你申请遣送回来，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他只能帮到这里了。

    孟娇感激笑了笑，「嗯，我知道的，杨队长，谢谢你呀。」

    杨队长笑了笑：「等你们回来。」

    「好。」她哽咽笑笑，眸子里充满了坚定，一定要找到他。

    她买了前往鹏湾市的车票，坐在候车站等着，手里戴着是结婚时沈宴送的手錶，看了时间已经是上午11点了。

    买票时谘询过工作人员，从这里到鹏湾市只要9个小时。

    长途客车外形上比她想像中要好一点，源市不是初始站，等她上车时，车内已经有不少乘客，扫了一圈，没有单独的空位，她往第三排过去，那里坐的是个年轻女人，正闭上眼睛，胸前抱着个鼓鼓的灰色帆布袋。

    她笑着开口：「你好，麻烦借过一下。」

    那女人瞥了她一眼，双脚缩了缩，挪了挪位置，孟娇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到了靠窗座位，礼貌说了句：「谢谢。」

    女人继续闭上眼睛。

    人在旅途，个个都是心怀警惕呀。

    孟娇把行李包的背带穿过手臂，另外一只手紧抱在胸前，安静地看着窗外。

    车辆启动后，她的心情也是异常平静，已经四年了，对这一刻早就想像过无数遍，内心早已毫无波澜。

    一路上上落落，车内又颠簸，旁边的女人早在中途下了车。

    正当孟娇昏昏沉沉的时候，身旁落下了一抹绿色的身影。

    感觉到有人，她警惕地睁开眼眸，双手惯性地抱住背包。

    旁边是一个穿着类似现代户外装的年轻男人，陆军绿短袖上衣，深绿色裤子，脚下一双片儿鞋，头上戴着绿色帽子遮挡住部分容颜。

    对上孟娇的视线，男人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就把行李包放着腿上，手随意地搭着包上，阖上了眼皮。

    孟娇把脸转过窗外，一个人出门，特意挑了个女人一块坐，以为会安全点，没想旁边还是坐了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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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辆行驶到一半，司机停靠在马路边，乘务员站起来朝大家喊：「这里休息半小时，要上厕所的，要吃饭的赶紧啊。」

    内里瞬间闹哄哄一片。

    有些人都已经憋了很久了。

    她考虑一下，还是打算下车，刚起身，想让他借过，还没开口，旁边的男人已经利落起身走下车。

    她挑了下眉，把行李包背着在胸前，也走下车。

    眼前是一片鱼塘，路边有几个木房子，有卖切片西瓜的，一毛钱一块，有卖凉皮凉粉的，也有卖拉面、炒饭的。

    八零年代比七零年代多了个体户。

    孟娇打算先上厕所，公共厕所是在鱼塘边上用木板搭建而成，木牌子挂着区分男女。

    等里面的妇女出来后，她疑惑地走了进去，两块木板底下就是鱼塘，下面都是正张合嘴巴的黑鱼，一想到餵鱼，蓦然觉得很噁心。

    打了个机灵，快速解决完之后，就跑了出来，没有洗手池，她只好从包里拿水壶倒了点水洗了洗手。

    一抬头，看到前面啃西瓜的绿衣男人，视线刚好交接。

    男人一脸淡定，她也毫无表情。

    走过去旁边买了一份凉面，没有地方坐，就站着把面条吃完了，胃被阿婆养刁了，吃惯家里做的饭菜，路边摊谈不上好吃，就是填饱了肚子。

    吃完后，她就上车。

    绿衣男人识趣地直接站起来，给她让了路。她默默地坐了进里面，依旧是手里抱着双肩包。

    车辆又继续行驶。

    大家旅途疲惫，渐渐地，车内越来越安静。进入了黑夜，她看了手錶已经晚上八点了，还没有到鹏湾市。

    警惕地瞥了一眼旁边的绿衣男人，他的手也没有搭包了，双臂环抱着在歇息，看起来似乎很放松。

    她的背包里除了少量衣物，还有金条。虽然这个年代的人大部分民风淳朴，但出门在外，哪有百分之百安全的。

    多少她是留了个心眼。

    车上颠簸得厉害，后排有乘客呕吐了，车内瞬间瀰漫着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孟娇闻得也是一阵反胃，连忙把车窗打开，忍不住捂着嘴巴。

    蓦然，听到隔壁的绿衣男人反胃的声音，似乎也想吐？她心里吶喊救命呀。

    连忙从包里掏出一个袋子递过去。

    他看着袋子微微一怔，还是接了过去了攥在手里。

    让孟娇惊诧的是他忍住没有吐。

    晚上十点半，长途客运车才到了终点站鹏湾市，他第一个沖了下车。

    大家都在这里下车。

    孟娇下车后，就跟着人流往前走。

    走出车站后，环顾四周，没有路灯黑漆漆一片，只有不远处一家六层楼的宾馆在亮着灯光，大招牌写着鹏湾友谊宾馆，在黑夜里异常显眼。

    考虑到大晚上在马路乱逛会不安全，她直接往宾馆走了过去。

    大堂里办入住的人不多，映入眼瞭的又是那个绿衣男人。

    她淡定走到前台去办理入住，看了一下价目表，单间一晚上的费用是9元，还算合理，于是开口说：「你好，我要一间房。」

    前台看了一眼登记本，「现在已经没有房间了。」

    她怔愣了一下，笑着问：「那我能坐你们大堂休息会吗？」

    大堂通电，有电灯。

    在农村那么多年一直都是煤油灯呢。

    前台又道：「不允许在大堂过夜，你到别的旅馆去问问吧。」

    旁边的男人似乎也是吃了瘪，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宾馆。

    八零年代初，鹏湾市还是小渔村，大晚上马路上静悄悄的。

    唯一还有亮灯是汽车站。

    鹏湾市只有部分公共场所通电了，孟娇只好往车站走去，不远处的绿衣男人也往车站里走。

    候车厅有不少人打算坐椅子过夜的人，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绿衣男人落坐在前几排，他从包里拿出水壶喝着水。

    孟娇扫一眼周围，不少三三两两坐一起，十来个人围一堆小声闲聊。零散的人比较少，像她这样一个年轻女人坐车站里就比较突出。

    鹏湾市经济还没发展，来鹏湾市的人十个有八个都是想偷渡的。她早在心里盘算这个绿衣男人，是不是也打算去香市的？

    她水性不好，没办法泅渡，而乘船风险是最高，她考虑摸黑爬山翻越边防铁丝网，再偷渡过去。

    假如绿衣男人也是这样，那跟他结伴而行，安全系数也大大增加了。

    聂志明看着那个有点古怪的姑娘起身走了过来，坐在与他相隔的位置上。

    这姑娘头上戴了一顶圆草帽，穿的是粉色格子衫，内搭圆领白色短袖，黑色裤子，脚下一双黑色小皮鞋。

    背包也是黑色的。

    孟娇坐下后没有吭声，这时候她考虑是不能一个女人单独的坐车站过夜的，刚才在车内也算是相处过，与他隔了一个座位，相对安全一点。

    半夜她困得要眯着了，垂着脑袋，像啄米一般，等再次睁开眼睛时，旁边已经没有绿衣男的身影。

    暗嘆了一口气。

    第二天，她到山脚下转悠了一圈，对地形她完全不熟悉，路线也不了解。

    冒然闯入十有八九要不就是在山里迷路，要不就是被抓住遣返回来。

    大热天的，走久了渐渐烦躁不安。

    山脚靠路边有个小店，类似杂货便利店，门口写：豆腐花。夏天也摆卖着西瓜，货架上还摆放着橙色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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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热得汗流浃背，走了过去，花两毛买了一瓶汽水，就坐在小店门口的板凳上歇息。

    热得把帽子摘下来扇风。

    小店老闆娘也坐柜檯前，手里拿蒲扇子，悠闲自在地扇风。

    孟娇喝了两口汽水，看了一眼周边空无一人，随口问问：「大姐，你这店开在这里，人挺少的。」

    大姐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小妹，你也是想去香市的吧？」

    孟娇心里一咯噔。

    有那么明显吗？笑着反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大姐笑说：「诶哟，不怕跟你讲，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了。」

    「哦。」她尴尬地喝着汽水，这座山没经过开发，爬山的偷渡客却是不少。

    「小妹，你一个人敢去？」

    「嗯，我要去找我丈夫。」孟娇笑笑。

    大姐热心地说：「大姐教你，对面每晚十一点交接班，只有十分钟，围栏有几处破洞口，可以钻进去的。」

    「你可以带我去附近探路吗？」孟娇眼眸亮了亮。

    大姐又打量孟娇一眼，嘴角微微一笑，「这个嘛，别人我可要收一百的，见你寻丈夫，就收你五十元带路钱，只负责带路，不包偷渡成功。」

    孟娇现在知道这个小店为什么要开在这里了。

    简直是趁火打劫。

    五十元只带个路是天价了。

    身上只剩三十多了，本想着去到香市用不了这里的钱，带的钱是足够的。

    大姐见孟娇在犹豫，又说：「洞口不固定，经常被巡逻队发现后就封掉了，我可保证不了你到时候能不能找到洞口，五十元不多了，等你去到香市几千、几万的都可以赚回来咧。」

    大姐继续扇着风，「小妹，赶快决定好了，想去就要白天提前到山里潜伏，等入夜了，山路就不好走咯。」

    第四十八章

    「大姐, 你真会开玩笑呀。」孟娇笑笑，把汽水喝完，淡淡地说：「能有这个钱，我还用得着冒险？就是家里快掀不开锅了, 没办法才去投奔我丈夫的。就算去到了香市, 人海茫茫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还是算了, 我自己摸索试试，大不了被遣送回来吧。」

    大姐一听, 眼看生意要跑了，连忙说：「45吧，没人带你, 你也是白折腾。巡逻队的电棍可不是闹着玩的, 每天都有偷渡客被棍子打死或被大狗咬残的哩，还有开枪的, 你是没见过十几条大狗撕咬，肠子都流出来哩, 我在这里见得可不少, 这钱可省不得。」

    「20。」孟娇果断开口。

    大姐又道：「那怎么行，没有这样讲价的, 人家我可收100的，收你45不能再少了。」

    孟娇起身把汽水瓶还回去, 把草帽戴上，心里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表面云淡风轻地笑说：「大姐，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洞口位置也不确定, 而且我也没那么多钱, 我看还是算了。」

    大姐见她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急忙说：「我店就在这里，还能骗你不成，我负责带到铁丝网边界，从这里走山路过去要差不多两个小时，我也是挣个辛苦钱。你身上有多少？看能不能做，能做我就算日行一善好了。」

    孟娇想了想，「大姐，你先给我带路，到了铁丝网附近，我再把钱给你。」

    又微笑说，「你也放心，反正我过去了，这里的钱，那边也用不着。」

    大姐疑惑问：「那你有多少？」

    见她伸手从衣兜里亮了一眼，零零碎碎大概有三十，大姐犹豫一下，抿了抿嘴，答应道：「那行吧，下午我们就出发。」

    孟娇浅浅一笑。

    到了这个时候，只能孤注一掷了。

    心里庆幸的是这个年代的人还算诚实守信的，她在衣袖里藏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看来也是多想了。

    跟着大姐一路翻山越岭，山路未经开发，很不好走，两人捡了根棍子支撑着穿过密林和陡坡，林中鸟叫虫鸣蛙叫，山泉水潺潺。

    大姐说以前山上有野猪，饥荒时，大家饿怕了，村民们结队搜完了几座山，把野猪都吃没了。

    路上发现到几个看着打扮像偷渡客的身影，也同样往密林中艰难穿过。

    大姐显然对路线熟悉，走的路跟他们不同，一个多小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三米多高的边防铁丝网。

    旁边是一条能行车的巡逻道。

    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哨兵台。

    大姐喘了喘一口气，也是累得满身是汗，「小妹，你看好时间咯，晚上十一点交班，其实也就七八分钟左右，这段时间你必须得穿过铁丝网，再往前跑几十米，躲进对面的矛草丛里，小心别被发现了。」

    「大姐，你说的洞口在哪里？」

    「那可说不准啊，洞口是被偷渡客剪开的。封了又剪，剪了又封，这个我可不好说，你就在两个放哨台中间的铁丝网附近潜伏，一到了交接时间也会有不少人乘机偷渡过去，到时候你跟着去就好了，再不行就翻爬过去。」

    孟娇看了眼不远处的铁丝网，网口很细，上面布满了尖锐的铁钉。

    心里暗暗沉了一下。

    大姐拿到钱后就走了，走几步，又回头留了一句：「小妹，你注意安全啊。」

    孟娇笑了笑，「嗯，谢谢。」

    她看了一眼手錶，下午六点三十五分，天色已渐渐暗下来。

    山林里绿树成丛荫。她盘膝而坐，从背包里拿出水壶喝了一口，再吃了一颗糖果，脱下身上的粉色衫放回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四色迷彩布披在身上，迷彩布方便在丛林里隐藏，披在身上也可以防蚊虫子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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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就是要等待。

    一把锋利的小刀插在身边的草地上。她两手抱膝，背包放腿上，下巴枕着背包，丛林里，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透出迷彩布的缝隙，注视着前面不远处的铁丝网后的动静。

    越到后面，心跳得越快。

    她藏在一个茂密的草丛里，真的像大姐说的有不少偷渡客，从附近的丛林不时有人穿过。

    有拖家带口的、有妇女、也有老人，大家穿着破旧又朴素，眼眸里饱含抑制不住的慌张和迷茫。

    年轻力壮的可以选择泅渡。

    跟孟娇一样，只能选择穿越铁丝网。

    耳畔不时有虫鸣蛙叫。

    也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用猜，附近也有偷渡者在潜伏。

    蓦然听到对面一阵划破天际的口哨声，接着是呵斥吵闹声、群狗乱吠声。

    对面又有偷渡客被抓住了。

    发出的惨叫声，在静谧的夜里如同鬼魅般让人胆颤心惊。

    借着依稀的月光，看了一眼手錶，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交班时间。

    山上也不时有口哨声，和手电筒的光源，也有一些偷渡客被发现了，遭到强硬捕捉了起来。

    孟娇坐着泥地上，一动也不动，不时地按摩，以免腿脚麻痹，身体被迷彩布包裹得很严实。

    吵闹声过去后，仿佛刚才是几颗小石子落入水面荡漾起了涟漪，对面又恢復了一片安静。

    懂行的都在黑暗中静静守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她时刻关注着时间，差不多到点了。

    赶紧背上包，将刀藏在衣袖里，披着迷彩布就往前跑。

    周围也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脚下的山路不好跑，她的脚软得像在踩棉花，不知道从哪里躲藏的人，也一下子都跑了出来，沖在她的前面的。

    站在一面铁丝网前，看着布满锋利的小铁钉，咬咬牙，把双肩包背在身后。

    正要攀爬，身后蓦地被拉住了，她低头一看，眨眨眼，是绿衣男？

    「那边有洞！」他低声道，语气很急速，边往前跑。

    孟娇立即反应过来，紧跟在他后面，前面围满了不少人，洞口小，每次只能过一个人，关键时候几十个都在争先恐后，谁也不让谁。

    孟娇心里急死了。

    等轮到她肯定不够时间的！

    绿衣男也急，从包里拿出了剪刀，用力地剪铁丝网，网很坚固，没那么容易。

    不远处传来口哨声，越来越近。

    黑夜里仍旧看到绿衣男人急得脸都红透了，满头大汗。

    她已经等不及了。

    回头看到不远处已经有狗追来。

    绿衣男人已经用力把洞口拉大了点，孟娇率先一把丢了背包进去后，绿衣男愣了愣。孟娇已经弯腰往里面爬，绿衣男人也跟着她身后。

    孟娇捡起了地上的背包，死命地往前跑，瞥了一眼左边的走道上，一群大狗吠着飞奔而来，后面有一群巡逻队直吹哨子。

    她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绿衣男人也爬了出来，谁也没顾谁，都一股劲地往前面丛林跑去。

    周围不少人也如此，年龄大的根本跑不动，也有人摔倒在地的。

    孟娇在想一辈子也没跑过这么快了，气都不敢喘，用尽全力去跑。

    眼看跑得最快的一条大狗要扑过来，绿衣男一把夺过她的背包，使劲地朝大狗甩过去，狠狠地砸到了狗的头上。

    「我的包！」孟娇回头看了一眼正被大狗撕咬的背包，心都要碎了。

    亮出了小刀，正想要回头把包抢回来，包里面有一根金条，绝对不能弄丢。

    绿衣男快速地揪住了她，「命不要啦？赶紧跑——」

    眼看大狗弃包而来，两人惯性地飞快往前跑，身后有不时有人被捉住了，周围的尖叫声、哭喊声不断。

    大脑完全一片空白了。

    他们跑进了丛林里，立刻趴了下来，茂盛的茅草把他们的身子隐藏起来，继续快速爬着前进。

    心脏砰砰砰直跳，耳畔嗡嗡嗡作响——

    ……

    又穿过一座山，看到了前面一片五光十色，霓虹闪烁。

    完全是两个世界。

    孟娇瘫坐下来，累得直喘气。身旁的绿衣男也软坐下来，从包里拿水出来喝。

    此刻，孟娇很想哭。

    终于来到香市了。

    感觉跟沈宴很近，已经四年了，一笔带过的是时间，一分一秒度过的也是岁月。

    回过神来后，一把夺过他的背包。

    聂志明诧异问：「你要干嘛？」

    孟娇简直要气死了，背包里的金条没有了，现在她身无分文，在香市人生地不熟，要怎么生存？！！这傢伙他自己的包不扔，非要扔她的，真的要气死了！

    她翻看了一下，他包里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除了几件衣物，包里还带两本书，她想大骂粗口。

    气红了眼，非常生气道：「你刚才把我的背包扔了，你要赔偿我，你知不知道我包里有很贵重的东西，现在都没有了！都是你害的！」

    聂志明伸手抢夺回自己的包，语气也不悦，「你这姑娘讲不讲道理，我是救你，当时情况紧急，要不是我，你早就被狗咬了，真不知好歹。」

    「我要你管？你真，干嘛把我的包扔了，不扔你自己的包？气死我了，我里面有金条，金条啊大哥，现在没有了，都是你害的！」

 第88页

    孟娇真的快气哭了，一路小心保护的金条没有了，金条是硬性通货，本来可以到香市换钱，能够支撑一段时间去寻找沈宴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都是他，都是他害的。

    她气眼红了，亮出了藏衣袖里的小刀，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喂，你该不会想杀人？」男人疑惑地打量着她失控的样子，吞了一口水，循循说道：「你跑得慢，又背着包，狗追来你肯定是跑不过来的，姑娘不带这样的，我是救你啊，赶紧把刀收起来，等会伤到你自己，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孟娇看了他一眼，从体型上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哇——」她将小刀用力丢地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出来。

    第四十九章

    聂志明看她一会生气, 一会又大哭，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感慌乱，开口问：「餵, 你在香市有亲人没有？」

    一听, 孟娇哭得更伤心了。香市那么大, 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沈宴，也不知他的死活, 心里更是难受了。

    见她哭得更厉害，他有点手忙脚乱，她的背包的确是他扔的, 也有不可推卸责任, 急忙说道：「别哭了，你说你一个姑娘哭哭啼啼的, 搞得我欺负你了似的。我是来投奔亲戚的，你如果没地方去, 可以暂时住我大姑家, 等找到工作落脚了再离开。」

    孟娇一下止住了哭泣，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含着水汽, 吸了吸鼻子，哭过的嗓音沙沙的, 有点儿哑，扯嘴笑了笑, 「好，那走吧。」

    这么痛快就答应？

    聂志明嘴角微微一抽, 这姑娘变得可真快！

    孟娇暗想, 钱财身外之物, 现在再心疼也没办法了，以后得从这傢伙身上把好处捞回来。

    来香市目的是要找到沈宴，既然现在他能提供一个落脚点，可以不用露宿街头了，何乐而不为呢！

    既来之，则安之。

    站起来，拍了拍屁股的泥，笑眯眯地说：「快点走吧，你认识路吗？」

    聂志明暗暗发憷，有点后悔了。

    又于心不忍丢下她一个姑娘在山上，他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再打量了一眼这个有点古怪的姑娘，不知道有没有18岁，姑娘家家的一人也敢偷渡过来，白天时就知道她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白净，一点不像干农活的样子，更像是城里人。

    长得倒是人畜无害。

    聂志明从包里拿出地址，「我没去过，跟我大姑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但我有她的地址。」

    孟娇笑了笑，「有地址就行，我们可以打车去。」

    「打车是什么？」他疑惑问。

    孟娇又说：「就是坐车去。这么晚了，没有公交车，肯定要打车的，你身上有钱没有？」

    他摇头，「没有。」

    孟娇指着山下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发现有红色计程车，兴奋地说：「我们打车去，到了再让你大姑付车费，快点走吧，下面有公路。」

    「你叫什么名字？」

    「聂志明。」

    「哦。」她笑笑，「我叫孟娇。」

    聂志明嘴里重复一遍她的名字，跟在她的身后几步路走着，看她走得很快，刚才逃亡累成这样了，想不到现在还能那么起劲。

    香市是座不夜城。

    四处瀰漫着金钱的味道，一栋栋高楼大厦耸立，临街招牌高低密布，已经是大半夜了，马路上的车辆依旧川流不息。

    孟娇坐在计程车内，安静地趴在车窗边，街道两旁华灯璀璨，飞逝而过的霓虹灯，映入眼帘中显得扑朔迷离，欲/望滋养下，比现代的都市更为迷惑人心。

    计程车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到了一栋居民楼下，居民楼有八层，外形较为现代化。司机没收到钱不肯放人走，扬言要报/警处理。

    本来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想接单的，就是听那小姐一口流利的本地口音，才让他们上车，没想到居然会没钱付车费。

    聂志明显得有点窘迫，刚才就不应该跟她上车。

    孟娇则是一脸淡定，笑眯眯地说：「聂志明，你上去找你大姑下来付路费，我就坐车里等你，别把我丢下哦，你大姑的地址我刚刚是记下来了。」

    聂志明唿吸一滞。

    面对这陌生的环境，他一下子还没有适应过来，要不是跟她一起偷渡过来的，还以为她就是本地人了，同时在心里也暗自佩服她的适应能力。

    「好，你等我。」他说完之后就下了车，迷惑着不知道怎么上楼。

    孟娇从车窗探出头来，给他指向门口，「聂志明，左边进去爬楼梯，上到五楼，你注意看墙上的指示。」

    他愣了愣，就跟她的指示走去，他没住过楼梯房，顺着楼梯跑了上去。

    聂凤本来睡着了，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骂骂咧咧地从床上起来，一开门看到了侄子，惊诧不已，「志明，你怎么来了？」

    「大姑，我阿爸让我来的。先不说这个了，刚才打车来路费还没付，司机在楼下等着。」聂志明急忙说。

    孟娇跟司机聊了一会，已经得知这个年代的香市的发展很现代化，通讯设备暂时还没有，不过衣食住行都相对源市先进不少呀。

    聂凤看到孟娇后，怔愣了一下，这长相好看的小姐，好面生，不是乡下的亲戚，跟侄子是什么关系？

    「伯母好。」孟娇笑着打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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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凤付了钱，对孟娇也上下打量一眼，长得真水灵，又看旁边的侄子，开口问：「志明，她是谁？」

    聂志明正要开口说明刚才的情况，没想孟娇已经率先回话。

    「女朋友。」她笑眯眯的，甜笑说：「大姑，我叫孟娇，以后可以叫我娇娇。」

    他不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大姑意味深长地打量她，这小姐身材前凸后翘，腰细腿长，再看圆润的屁股，指定能生儿子，喜笑颜开地说：「不错不错，志明有眼光，娇娇走吧，很晚了，赶快回家吧。」

    「哦。」她乖巧应了声，就跟聂凤身后走，回头看一眼怔愣站在原地的聂志明，喊一句：「傻站着干嘛，走呀。」

    他回了神，大步跟了上去，心里纳闷不已，为什么大姑听了她说是女朋友后，变得那么热情，悄声问她：「你说的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这样说，寄人篱下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孟娇笑笑悄声说，「就是我跟你是朋友，女性朋友。」

    算是朋友吗？

    聂志明半知不解地点点头。

    大姑的家在五楼，上来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左右两边都有住户，一层楼有十几户人家。

    屋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映入眼帘是现代风格的小客厅，真皮沙发、黑白电视、两层小冰箱、头顶有吊扇。

    孟娇挺满意这里的环境。

    三居室，还带个阳台。

    聂凤打开了其中一间房，临街，窗户已开，房间很小，一米二宽的上下木床，一个床头柜，就放不下衣柜了。

    聂凤压低声音说：「志明，娇娇，现在很晚了，你们表姐和姑丈都睡了，今晚暂时在这里过夜，明天再重新给你们安排房间吧。」

    「好，谢谢大姑。」孟娇笑笑，小声说。

    聂志明就不自在了，他一个男的，怎么可以跟姑娘一个房间？

    在村里没有这样的。

    大姑进去主卧室后，孟娇就走进了小房间，脱了鞋，直接爬上了上铺，床吱呀呀呀地响了几声，今天逃亡真的累坏了，神经绷得紧紧的，现在总算可以放松下来，对傻站着的聂志明，亮了亮手里的小刀，笑眯眯地说：「别想打我注意。」

    聂志明：「……」

    她掀开被子，诶一声躺了下来，全身骨头都是酸的，又嘟囔道：「你也赶紧睡吧，今天累死了。」

    聂志明嘴角微微一抽，没见过这样的姑娘，简直人精一般。

    他也累死了，把鞋脱了，往下铺躺下了，不一会就睡着了。

    静谧的黑夜里，孟娇听着下铺已熟睡的唿吸声，也放心地阖上了眼皮，心里有点兴奋，也有点迷茫，自言自语低声说：「沈宴，你在哪里？」

    ……

    深夜的香市，越夜越有机。

    豪华包厢内灯光昏暗，大理石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水和干果、水果类果盘，桌面上一片狼藉。

    卡拉ok音乐声响灌，u型真皮高档沙发上，一片片白花花的大腿在闪烁的灯光下很是晃眼，几个年轻男人左拥右抱，香菸美酒，戏嚯般对着身旁的性感美女吞云吐雾，嬉闹声不断。

    「吱——」

    蓦地，包厢门被推开。

    两个穿着得体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前面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身材魁梧，梳着大背头，方脸浓眉，相貌威武。

    身后的高大男人相对比较随意，敞开的灰色西装内，白衬衫解开了三颗扣子，隐约能看到小麦色结实的精壮肌肉，露额式利落的短碎发此刻有点凌乱，一双桃花眼眸不含水色，深邃而凌冽，不寒而慄，浑身散发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

    音乐声戛然而止。

    瘦猴推开身旁依偎的美女，站起来咧嘴笑着说：「飞哥，琥哥，你们怎么来了？」

    沈宴冷冽地扫包厢一眼。

    陈琥立即拍了拍手掌，包厢里的美女们识趣地站起来，纷纷离场，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都恭敬低喊了句飞哥，也有胆子大的美女还抛来一个媚眼。

    沙发上的几个男人也站到了一旁，恭敬地喊：「飞哥。」

    沈宴薄唇紧抿，眉头微蹙，踢开脚下的酒瓶，走到了沙发坐下。

    陈琥也坐在他的身旁，对瘦猴使了一个眼神色，瘦猴连忙让人来进来收拾。

    不一会，包厢内回归了整洁。

    陈琥开了一瓶洋酒，倒了一杯，移到他的面前，「飞哥。」

    沈宴嗯一声，随意把脱下来的西装丢在一旁，慵懒地背靠在沙发上，拿着玻璃酒杯，仰头灌了一口。

    洋酒入口那股烈劲，瞬间在口腔里炸开，不及家里的米酒来得醇香，酒精麻痹感在浑身冲刺，他头靠在沙发，眼睑微眯，纤长手指轻轻地摇晃着杯里的酒。

    最近的沈宴很是烦躁，这几年来申请回源市多次不成功，今天又一次被拒了。

    第五十章

    早晨, 孟娇被吵闹声吵醒了。

    房间处于临街，天还没亮，楼下的马路上的车流声，堵车的汽车喇叭声, 路边熙熙攘攘行人的喧闹声, 各种声音一直充斥在耳边。

    在70年代宁静安逸的农村呆久了, 已经有多年没体会到城市的喧嚣。

    现在觉得噪音很刺耳——

    她把被子蒙住了脑袋，听到下面床铺也有动静, 探头下来，略显烦躁地喊：「聂志明，去把窗关了, 吵死了。」

 第90页

    聂志明翻了个身, 不为所动。

    心想这姑娘使唤别人去干活，怎么就没一句礼貌用语的？

    蓦地, 上铺丢了一个枕头下来，砸到了他的身上。

    他皱了皱眉, 快速从床上起来, 跑去关窗，嘴里不满地说：「你自己不会关？」

    孟娇昨晚到现在没睡够, 起床气一点也不轻，「你在下铺近。聂志明, 枕头拿回来。」

    聂志明一噎。

    没有继续反驳，想起了古人常说的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

    无奈地捡起枕头, 放回到了她的床上。

    真是捡一个祖宗回来。

    再也没有睡意了，开门打算出去, 回头瞥了她一眼, 蒙头睡不嫌热, 真是古怪得很。

    关了窗，周围稍微安静了一点，她抵不住困意，又继续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早已热出了一身汗。

    城市不像农村的房屋通风阴凉，小房间内没有空调和电风扇，关了窗户和房门，十分的闷热。

    两天没有洗澡了，出得汗不少，现在浑身都黏煳煳的，很是难受。

    从床上起来后，发现下铺的已经没人，打开了房间门，正面就对上一个坐沙发上，与她年龄相仿的时髦女孩。

    女孩烫了一头这个年代流行的大波浪捲髮，穿了条红色露肩v领连衣长裙，五官较为扁平，脸上浓妆艷抹，正拿着化妆镜，对着往嘴巴涂口红，红艷艷的，配上髮型很有復古风。

    对方也打量着她，看她打扮土里土气的，嘴里用本地话无声说：「乡下妹。」

    孟娇看懂了口型，忍不住咧嘴笑了笑，一下来了兴致。

    好久没遇到好玩的人了，她最会扮猪吃老虎了。

    聂凤从厨房走了过来，脸上挂笑着说：「娇娇，你醒啦，这是志明的表姐，叫刘媚。」

    孟娇甜笑开口：「媚姐姐好。」

    刘媚没有开口，轻嗯一声，就起身走进了房间，显然并不想跟这个乡下妹多接触。

    聂凤了解自己女儿的骄纵性格，只好对孟娇尴尬一笑，「志明说要到楼下转转，你饿了没有，我给你去煮个面？」

    「好，谢谢大姑。」孟娇乖巧笑着说，对刘媚的态度不以为然。

    又想起没有衣服换，低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大姑，我想洗澡，来的时候衣服都弄丢了，所以……」

    聂凤一下明白过来，早上听侄子说他们过来时很惊险，差一点被巡逻队捉住了，见她现在什么行李都没有，怪自己没考虑周到。

    连忙从裤兜里拿出一叠钱，数了五百块塞给她，又看了眼女儿的房门，对孟娇悄声说：「这些钱你拿着，不要告诉别人，晚点到附近百货公司买两件衣服。」

    孟娇一点也不含煳，把钱接了过来，放进裤兜里，笑笑说：「谢谢大姑。」

    聂凤也笑笑，唯一的至亲弟弟在乡下，她年轻时不顾父母反对，跟刘大伟偷渡来到了香市。

    一眨眼功夫就过去了二十来年，也在香市立足下来。几年前获得回乡探亲的资格，才知道父母早就过世，而弟弟又生病，那时候侄子才十几岁大。

    多年来，心里头对亲人愧疚不已。现在侄子投奔而来，自然是欢喜的，丈夫大伟也没有意见。

    既然孟娇是志明的女朋友，他们一起偷渡过来，还真像当初她和大伟一样呢。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随后，聂凤又进去刘媚的房间，拿了两套衣服出来，笑着说：「娇娇，你先穿你表姐的衣服吧。你试试看，你们身高差不多，应该能穿的。」

    「谢谢大姑。」孟娇笑着接过，也拿了一套新的洗簌用品进去了卫生间。

    聂凤是打心里喜欢这个乖巧又大方的女孩。一点也不会唯唯诺诺和胆怯。

    志明还真会挑女朋友。

    卫生间里，孟娇看着自来水、花洒、马桶、沐浴露、洗髮精、感觉又过回现代人的生活了。

    痛快地洗了个澡，特别的舒服。

    大姑怕她穿不惯现在香市流行的衣服，特意给她拿了圆领t恤衫和长款运动棉裤。

    她没所谓，工业衣服虽然没有阿婆给她做的结实，但款式算接近现代，而且衣服干净就行。穿了衣服后，拿吹风机把头髮吹得半干。

    披着长头髮走出来。

    聂志明刚从外面回来，想上厕所，本来早上就想上的，姑丈赶着去上班，在卫生间里洗簌和刮鬍子，他也不是很急就能憋着。

    楼下转了一圈，大街上的行人还真多，比在镇里过年前赶大集还要多人，他不敢走远了，逛了一圈就回来。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上卫生间。

    没想迎面撞来了一抹娇俏的身影。

    个头估计160到165之间，刚到他的下巴处，用了洗浴用品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乌黑长髮柔顺及腰，小脸清爽，嘴唇水润嘟嘟的，一双荔枝眼又大又亮，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

    又纯又欲。

    他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看他愣在门口挡住了过道，孟娇皱了皱眉，金条是他丢的，记仇着呢，虽然寄人篱下，才不给他好口气，「喂，让一让。」

    他怔愣一下，就侧身让路。

    昨天还真没留意她长什么样，就是觉得是一个行为古怪的姑娘。

    发现她长得真好看，连生气的声音也是甜糯的，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声？

 第91页

    他快速走进了卫生间，里面也是香香的，他的脸就更红了。

    孟娇出来后，聂凤已经煮好了一碗面条，放了几粒牛肉丸子，几片青菜。

    她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汤，还挺鲜的，应该放了点鸡精粉，她能吃得出来，与阿婆做的原汁原味，只放油盐酱醋的不同，面条是工业面条，也不是手工的。

    还开始有点想念阿婆了。

    她也不挑食，大口大口地吃完。

    拿去厨房里洗。

    出来看到聂志明跟聂凤一起坐沙发上看报纸。

    听到什么找工作的。

    她暂时没什么兴趣，就对聂凤说：「大姑，我到楼下走走，去买对鞋子。」

    聂凤看了眼，她穿的是小皮鞋，现在夏天，香市都流行穿凉鞋和高跟鞋了，怕她迷路了，于是笑着说：「娇娇，我陪你去吧。」

    孟娇摆摆手，笑着说：「不用，我能认路，我去去就回。」

    「那志明你陪娇娇去吧，一起也有个伴。」聂凤对侄子说。

    聂志明还没从刚才的特别感觉中回过神来，从卫生间出来后，就一直不敢去看孟娇了。

    这种感觉很陌生，似乎又很高兴？

    听到大姑这么说，他站起来，「我陪你去吧。」

    「随便。」孟娇笑笑。

    裤兜里揣着刚才聂凤给的钱，她推开了屋门，往楼梯方向走去。

    聂志明跟大姑道别后，也跟在她身后几步路走。

    看着她的背影，在想怎么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孟娇不知道他想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

    凭着昨晚打车来的印象，出门后就往右边的人流最多的街道走去，记得那边有一间百货大楼。

    路上人多，她走得不快，一路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以前有来过香市旅游购物，没想到现在的香市都已经这么繁华了。

    沈宴坐在汽车后排，手随意地搭在车窗边沿上，手指头轻轻点了点，吹着丝丝凉风，心里很是烦闷。

    摸爬滚打四年来，刚来时睡过天桥，饿过肚子，吃过廉价快餐，做过苦力活。

    媳妇儿多给了他一根金条，把金条兑换后，有了原始资本，开了一家小型投资公司。

    最初香市本地话不标准，受过不少歧视，后来跟投资客用英语交流，发现效果还不错，显得专业了不少，也得到客户的认可，赚到了第一桶金。

    继而投资越做越大。

    涉及到了房地产、酒店业、金融业、娱乐业，哪个赚钱快搞哪个，目光独到，金钱也越滚越多，到现在已经成了一堆数字。

    越是这样越感到空虚，没有一天不想念着她，想念着百丈坳的家，不知道现在媳妇儿怎么样了，这该怎么回去？

    蓦然，瞥见对面街头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飞逝而过，他的心脏勐地在跳动。

    「停车——」

    他朝司机着急大喊。

    现在是在马路中央，这条路段是禁止路边停车的，坐在副驾驶的陈琥立即转过头来，惊诧问：「飞哥，什么事了？」

    「停车！」再次怒喊。

    见老闆要推开车门，司机连忙踩住了急剎车，「吱——」轮胎在马路上拉出了两道长长的黑色痕迹。

    跟在后面的小汽车措手不及，差一点撞上了，急时勐踩住了剎车。

    车主从车窗内探出头来本想大骂，一看这是一辆限量版豪车，又暗自庆幸，要是真撞上了，卖房都赔不起呀。

    沈宴从车内出来后，危险地穿过川流不息的马路，往刚才看到的方向跑了过去。

    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一片，窄小的人行道路被挤得水泄不通。

    陈琥也跟了过来，飞哥一向遇事冷静又沉着，没见过他这么慌张的样子。

    「飞哥，你见到谁？」

    「你嫂子。」

    只有在飞哥喝醉酒的时候，听见过他喊嫂子的名字，但又细想这里是香市，嫂子也不可能出现在街头的，陈琥又说：「飞哥，是不是你看错了？」

    身影早已消失。

    沈宴心一沉，刚才隔得很远，那个身影穿的是香市服饰，身旁还站着一个陌生男人。难道真的看错？

    第五十一章

    百货大楼里, 开放式的店面，鞋子的款式很多，香市的物价水平不低，价格跟现代差不多。

    裤兜里的五百元只够买一双凉鞋。

    无奈把手里的鞋子放下, 转身离开, 这对凉鞋挺喜欢的, 鞋跟不高，试穿走路也很舒适。

    跟在身后的聂志明看她挑选了半天, 最后又放下不买，他也顺手拿起鞋子看了一眼价格，咂舌不已, 居然要四百多！

    手哆嗦一下, 连忙把鞋子放下来。

    太吓人了。

    四百元在乡下可以买座房子了，在这里居然只能买对鞋子。

    孟娇走出百货大楼, 继续往前走，路边有不少一看装修就知道会很贵的服饰店。

    她没有兴趣。

    发现菜市场旁边有一条窄小的长街, 里面是一排用木板简易搭建的临时商铺。

    眼眸一亮, 走了过去，有不少人在挑选商品, 还可以讲价还价。衣服、鞋子、包包、日用品，种类繁多, 类似现代的学生步行街，商品物美价廉。

    她挤进人群里, 目光留意着两边商铺里挂起来的价格牌子，基本是10元、19元、29元, 39元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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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摸了布料, 她怕过敏, 一定要买纯棉的，这年代纯棉面料比化工面料成本要低。

    花了不到一百元，顺利低价买到了两件短袖和两条长裤子，一条短袖裙子，还有内衣裤。

    聂志明一直跟在她的身旁，看她挑选内衣时，脸红得像关公似的，他还没看过女人的内衣裤的呀。

    今早大姑给他钱，他不想要长辈钱，就拒绝了。现在看孟娇有钱买东西，猜到是大姑给的吧。

    孟娇买单后，回头看一眼跟屁虫，穿的还是昨天的那套绿衣服，身上还有不少泥巴，顺手把几个购物袋塞他手里，「我是不会给你买的，别忘了，你还欠我金条呢。走吧。」

    聂志明一想到袋子里有姑娘的内衣裤，心跳得很快，有点不知所措。看着孟娇又挤进人群里，连忙跟了上去。

    地摊上的鞋子款式挺多，一看这质量不好，款式也不喜欢。

    衣服只要是纯棉的，哪怕针线差点也能穿。

    但鞋子就不行了，走路磨脚就痛苦了，挑了半天没挑上。

    正想走，老闆喊住她，低声说：「我这里有几对好货，你要不要看看？」

    「行呀。」她又蹲了下来。

    老闆从身后的纸皮箱里，拿出了几双这年代比较潮流的女鞋，煞有其事地说：「这是来佬货，在店里卖不便宜，款式是最新的。」

    她的眉头挑了挑，一看就知道是断码鞋。她的脚36码，适合的话就只有三双能挑选。

    拿了一对银色尖头高跟鞋，里料是小羊皮，还有一对罗马交叉绑带凉鞋，试穿了感觉挺舒服。

    老闆打量一眼，她的穿着虽然普通，但一脸单纯无辜，看着像「水鱼」，于是略为难地开口：「两对一起买，收你350好了，这个价钱在店里可是一对都买不着的。」

    孟娇看着鞋子是喜欢，又瞥了一眼这个穿人字拖，背斜挎包的中年大叔，无奸不商，这条街能卖这么高价？

    果断道：「100。」

    老闆瞪大眼睛，「靓妹，你说的是一对100？」

    「两对100，我也不跟你讲价了。」

    「进货都进不了。最低300两双。」

    「90两双。」她又说。

    「你这靓妹怎么越喊越低的？哪有人这样还价的？」都是往高一点去加，她倒好，还往低去降。

    「80。」孟娇起身。

    「算了，算了，100给你了。」老闆急忙说。

    没见过这样讲价的，心想能赚一点算一点吧，本来断码鞋也不好卖。

    「谢谢。」她也不想费力气，心里价位到了就行。

    聂志明看得咂舌不已。

    买好东西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回大姑家。

    聂凤已经做好了午饭，还没上菜，刘媚坐餐桌旁喝汤，早就让妈开饭，妈非要等他们回来。

    看到他们提着几个袋子，不由嗤之以鼻，一看这红色塑胶袋，装的肯定是地摊货，乡下妹就是乡下妹。

    聂凤喊：「志明，娇娇，赶紧洗手来吃饭吧。」

    「好，大姑。」他说。

    「哦。」她笑说。

    洗手出来后，餐桌上有三菜一汤，清蒸鱼，香菇肉饼，耗油生菜，花旗参鸡汤。

    菜做得精緻，香气扑鼻。

    聂凤给他们盛了一碗汤，「先喝点汤，花旗参下火。」

    孟娇拿勺子喝了一口汤，入口鸡汤鲜甜，一会又回甘，挺好喝的，笑地说：「大姑，你煲汤真好喝。」

    聂凤笑容满面，「好喝多喝一碗，对身体好，滋阴补气。」

    「好。」她一碗很快就见底，聂凤又给她盛了一碗。

    聂志明端起碗，吃得并不自在。

    在乡下时，天天都是红薯饭，现在是用电饭锅煮的白米饭，拿在手里的饭碗也小很多，是更别说餐桌上这么精緻的菜品了。

    看了一眼旁边的孟娇，她吃得津津有味的。再看了一眼坐对面的表姐，一直盯着孟娇看，似乎不太高兴。而大姑倒是没什么反应，嘴边一直挂笑，让孟娇和他夹菜吃，别客气。

    孟娇是一点也不会客气的呀。

    不扭捏，大大方方的。

    很久没吃新鲜海鱼了，在百丈坳买肉菜要到镇里，镇里卖鱼肉的少。而香市临海，交通便捷，鱼类运输也方便。

    他们家的居住环境和伙食，在香市算得中等水平吧。

    聂凤想到房间安排问题，虽然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但还没结婚睡一间房不太合适，而且房间小，两人住也挤。

    于是开口对女儿说：「阿媚，娇娇暂时跟你住吧，吃完饭后，你去把房间收拾一下。」

    刘媚不愿意，「妈——，我的床睡不下两个人，我的东西又多，住一起不方便的。」

    她的房间里有不少高档化妆品和名牌服饰，万一被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妹弄丢或弄坏了怎么办？

    聂凤叨叨说：「你房间够大，娇娇不占什么地方。你收拾一下，要不然我去帮你收拾，房间整天都乱糟糟的，女孩子要有女孩样。」

    刘媚见妈一意孤行，就直说了：「妈，我不想跟她睡一间房。」

    才不要跟乡下妹一起住。

    不知道妈是怎么想的，穷亲戚上门，随便打发一下就好了，居然还好吃好喝地招待，真搞不明白。

    聂凤看了一眼孟娇，怕她听到会难过，又对女儿生气说：「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就这么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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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刘眉恶狠狠地蹬了孟娇一眼，饭都没吃几口，就摔下筷子，起身离桌走人。

    孟娇继续吃着饭菜，一脸淡定，情绪没有被她们的对话受到一丝波动。

    聂凤心里很是愧疚，对孟娇难为情地说：「你表姐就这个性格，你就别放心上哈。」

    「不会。」孟娇笑眯眯地说，「大姑，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尽快找到工作的，等有了落脚就离开。」

    心想要尽快找到沈宴呀。

    她也不喜欢跟刘媚住一屋，相比之下，更不能跟聂志明一起住，暂时还是跟刘媚住吧。

    聂凤为她的善解人意而感动，又从裤兜里拿了一叠钱出来，本来这些钱早上拿给志明的，志明不肯收，既然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给到她手里也是一样的。

    「娇娇，这钱你收着，找工作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出门在外要有个钱傍身。用完不够再跟大姑说，别客气，我们是一家人。」

    聂志明大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大家昨天才刚认识，大姑怎么会对孟娇那么的好，还说一家人？

    不过听到一家人时，他心不由自主地跳得很快，忍不住偷看了她一眼。

    孟娇笑眯眯地接过钱，推诿的虚话也不说了，身上没钱确实是没有安全感，「谢谢大姑，等我以后挣到钱了再还你。」

    以后还回去就好了。

    见她收下了，聂凤心里也好受些，笑着说：「别见外了，快点吃菜吧。」

    扭头对一直没怎么吭声的侄子说：「志明，别光顾自己吃，要给娇娇夹菜啊。」

    听大姑这么说，他怔愣了看着孟娇，夹菜给她？

    他不敢。

    聂凤看侄子的脸都红了，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侄子的性格还真像以前的大伟，那么害羞含蓄。

    孟娇没有被刘媚一直盯着吃饭，吃得更香了，裤兜里有钱，心里也美美的。

    饭后，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虽然是黑白电视，但节目并不少，有新闻，有电影，有gg，也有电视剧。

    而聂凤跟聂志明一起收拾房间。

    把原本刘媚房间的单人床，拆了移到临街小房间，用来给聂志明睡。

    又把上下铺修结实了，搬到刘媚的房间。这间房是之前的两倍大，有梳妆檯和实木衣柜，床铺也重新铺过了，她还是睡上铺。

    发现居然有空调！

    她在心里暗爽。

    刘媚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气鼓鼓地坐一旁补妆，快到傍晚时，拎着包包，喷了香水，就出了家门。

    这段时间，孟娇发现刘媚上班的时间不固定，有时候早上，有时候下午，每次都打扮得光鲜亮丽的。

    聂志明最近在找工作，他不会讲本地话，又没有香市认可的学歷，找了一个多月都没找到合适的。

    而孟娇在聂凤的协助下，顺利拿到了身份证明。也逐渐适应了香市的生活节奏。以找工作为理由，每天都出门去寻找沈宴的消息。

    晚上，大家坐沙发上看电视。

    聂凤看着侄子和孟娇每天早出晚归的，为找工作烦恼，心疼不已，给他们端来一盘切洗好的水果放茶几上。

    孟娇累得瘫坐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聂志明坐一旁又拿着报纸看招聘gg，有兴趣的用笔圈了起来。

    姑丈刘大伟看电视，蓦然激动地说：「你们看，快看，阿媚就在第一排，这部戏阿媚也有份参演。」

    孟娇慵懒地动了动头，瞄了一眼，哦，还真是，演丫鬟的那个。

    蓦地灵机一动。

    既然她找不到沈宴，那就让沈宴来找她就好了。

    等她上了电视，假如沈宴在香市的话，肯定有一天能发现到她的呀！

    第五十二章

    刘媚纵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

    耐不住在聂凤的要求, 还是带着他们去电视台见工。

    一路上，沉着脸念叨着：「你们没有任何经验，只能去跑龙套，别嫌辛苦, 别嫌累, 我当初也跑过龙套, 才能爬到现在的，薪水每次都有十几块不等, 还包盒饭。

    到了剧组之后要乖乖导演和场记的听话，还有片场里有很多大咖和前辈，要对他们恭敬点, 电视台里的领导不少, 千万别得罪了。

    反正就是要记得，少说话, 多做事。小心别给我闯祸，到时候我可保不了你们。」

    孟娇一直静静地望着车窗外, 刘媚说什么, 她全都听不进去。香市的街道很繁华，人潮涌动, 车流不息。

    既然沈宴以后能成首富，按道理, 现在在香市应该过得不错吧。

    为什么打听不到他名字呢？

    难道他现在过得并不好？不好也没关系的呀，只要他人平安就行, 人海茫茫，他究竟在哪里呢, 该怎样才能找到他？

    聂志明认真听完, 默默点头。

    找了一个多月, 总算是有工作了。

    这段时间，身上没有钱，确实是很不方便。香市跟老家不同，这里什么都要用钱。

    孟娇真好呀，分了他一百元找工作，让他以后工作挣到钱后还她的金条。

    他都不捨得打车，有时候坐公交车都不捨得，公交也太贵了，经常走路回来。现在能有份工作，要尽快挣钱了。

    到了电视台门口。

    下车后，刘媚见孟娇刚才一直望车窗外，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不放心问：「孟娇，刚才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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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娇转回头，眨着一双无辜大眼。

    刘媚睨了她一眼，心想这乡下妹怎么傻乎乎的？

    算了，傻点好，别添乱就行。

    电视台里面很大，几处摄影棚里，不同的剧组在一起使用。

    孟娇一路打量着这里的环境，以前她去过影视城追星，看过剧组拍摄环境，大部分都是一对一实景。

    现在这里都是背景画布，瀑布是白色塑料条，山是泡沫做的，风一吹就会倒，拍摄没有任何电脑特效，最夸张的只有飞檐走壁用吊亚威了，几个人拉着把演员吊上去飞来飞去。

    刘媚走在最前面，穿着性感时髦，踩着高跟鞋，扭着屁股，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走去。

    不一会，就出来对孟娇和聂志明语气淡淡说：「现在你们跟我进去，见导演后什么话都不用说，我来替你们说，就站那里就好。」

    「嗯。」聂志明又点头。

    敲门后，三人就进入办公室。

    里面坐的是一个圆头圆脑的油腻胖子，三十岁左右，戴着一顶灰色格子八片帽，穿着不伦不类的小马甲，正眯着小眼打量着他们。

    孟娇头上扎了个高马尾辫，穿了件普通的t恤棉长裤，而聂志明穿的是他姑丈的旧衣服，碎花衬衫紧了点，牛仔裤短了又紧了点，脚下还是一双片儿鞋。

    刘媚走向前，献笑着说：「林导，他们是我乡下的亲戚，刚来香市不久，什么都不懂，只求混口饭吃，给他们安排随便个跑龙套就好。」

    林导色眯眯地把他们上下打量一番，眼神猥琐，满意地笑说：「不错不错，底子比大明星都好。」

    孟娇扯嘴笑笑，心里暗骂：这死胖子想玩潜规则？

    她的脑海里已经想出数十种折磨他的方法。煎皮拆骨，身败名裂，手刃阉割……

    看弄不弄死你！

    林导问：「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男的叫聂志明，23岁。女的叫孟娇，多少岁来着？」刘媚连忙回话，又疑惑望向孟娇。

    孟娇开口：「22岁。」

    聂志明心里暗想，她长得一张清纯娃娃脸，水灵灵的，还以为不到18岁，原来已经够结婚年龄了。

    林导满意笑着点点头，伸出短胖手指安排道：「你去试镜，你去当群演。」

    所有人都一怔。

    刘媚笑起来，讨好说：「林导好眼光。」

    孟娇眨眨眼，看着一旁的聂志明，不否认是长得不错，聂志明也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导演，又看了看孟娇。

    他去试镜？

    林导从椅子里站起来，走了过来，个头都没有孟娇高，又矮又胖，对聂志明笑得有点不怀好意说：「来，志明，我带你去剧组试镜。」

    孟娇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林导对着聂志明不时地有些暧昧的小动作，而聂志明对这方面单纯得像只小绵羊。

    不由觉得好笑。

    估计被吃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吧？

    剧组在拍的是古装武打片。

    群演的戏服在地上堆出一座垃圾小山，破破烂烂的，满地鞋子也是乱扔，不知哪一双。

    看着群演们抢着拿衣服穿。

    孟娇眉头一皱，挑起一件衣服看看，臭熏熏的，瞬间反胃，该不会从来都没有清洗过的吧？

    更别说这些无数汗脚穿过的臭鞋了。

    她不干了。

    才不会这样委屈自己呢，况且当群演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

    效率太低了。

    她果断丢下衣服，直接去到化妆室。

    聂志明成了这部戏的男配。

    一开始他是没信心，本地话不会说，也没有任何表演经验。

    但林导表示后期会配音，说没经验像一张白纸还更好发挥，工资不低，片酬前期有三千元。

    看着化妆师给他化妆，他心里很紧张。

    蓦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对上的是一张很好看，正笑眯眯的小脸，扎高马尾辫子精神又有活力，整个人特别的灵动。

    他脸唰一下就红。

    孟娇说：「喂，聂志明，你不是当男配嘛，男配怎么可以没有助理呢，我当你助理怎样？」

    「助理是什么？」

    「就是陪你拍戏的人呀。」

    「好。」他脸更红，她要陪他拍戏的话，那就没那么紧张了。

    孟娇见他同意，笑得眉眼弯弯的，心想暂时抱他的大腿，拿他当跳板了。

    拍戏开始之后，孟娇坐在摺叠椅子上，喝着凉白开水，看他们的拍戏。

    没有特效的年代，武打片他们还真打的呀！

    啧啧啧，聂志明也会几下武功？

    打架气势挺到位的。

    听到导演说：「咔——，休息一下。」

    演员们都停了下来。

    主角们都有助理上前送水递毛巾。聂志明笑着走到孟娇的身边，看她翘着二郎腿，背靠椅子上，歪着脑袋，阖上了眼眸，像是睡着了。

    孟娇是睡着了，刚才盯着他们拍戏，不停地咔咔咔，不停重复着对话和动作，感觉挺无聊的，昨晚睡得晚，早上起得早，闹困得很。

    聂志明没有吵醒她。

    周围没有椅子了，就盘腿坐地上，水泥地还算干净，他拿起小桌上的水喝了两口。

    抿抿唇，看着她睡觉的样子，心砰砰砰直跳，她睡得也太好看了，眼睫毛又长又翘的。小嘴也水润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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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媚在拍戏的时候，发现孟娇悠闲地坐片场里休息，心里就觉得奇怪，她不是去跑龙套的吗？

    这部戏主角都是大咖，自己是入行多年才混到了女三号。这表弟的运气真不错，什么都不会，居然被林导一眼就相中当了男配。

    这么会偷懒，就不应该带她来。

    活该乡下妹当群演。

    还以为从农村来的，会老实勤快点，结果在家里使唤她几次都使唤不动，不是装傻充愣，就是把事情搞砸了。

    这段时间对她是气得牙痒痒的。

    朝着她走过去，快靠近时，肩膀被人拉了一把，「表姐，有事吗？」

    刘媚气道：「我过去问孟娇。」

    聂志明冷声：「别去吵醒她，她当我的助理了。」

    刘媚惊讶不已。

    第一天就懂得要当助理了，挺熟门熟路的，这乡下妹变得真快啊！

    毕竟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刘媚见聂志明要护着她，也只能作罢，甩开肩膀上他的手，不满地说：「表弟，你要管好你的女朋友，片场不是玩的地方，别添乱，出事了谁都护不了她。」

    最好别惹事，到时候给家里添麻烦，可不会管她的。

    聂志明看了一眼孟娇的方向，虽然有时候觉得她行为古怪，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好，但没坏心眼，没做什么坏事。

    他也同样是寄人篱下，就做不到她那么阔达开朗。可以看出来表姐对她很不满，而她整天还是笑眯眯的。

    都替她感到委屈。

    人是他带回来的，他也会对她负责。

    他淡淡说：「我知道了。」

    说完又走回到她的旁边，盘坐到了地板上，拿着剧本记台词。

    孟娇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来时，发现摄影棚还在拍戏中，看了眼手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

    伸了个懒腰。

    走出了拍戏摄影棚，活动活动一下筋骨。隔壁是电视台的採访录制。

    听到主持人说，梦娇影视娱乐有限公司。怎么听着像她的名字？

    她好奇地探头去瞄了一眼。

    正面对上一个长得高大魁梧的年轻男人，坐在採访的沙发上，发现孟娇后，略显疑惑地看着她。

    孟娇扯嘴笑笑，默默把头收回来。

    心想，这个影视老总外表长得五大三粗的，取的公司名字也够娘的。

    闷骚呀！

    她又到了附近的几个摄影棚转悠一圈，发现有不少明星。

    正看得入迷，身后被拍了一下。

    怔了怔，回过头来，一个穿着武侠服饰的俊朗男人，打扮一下还是有模有样的。

    笑着说：「娇娇，我拍完戏了。林导演说晚上一起吃饭，再去什么卡拉什么的，我们一起去吧。」

    卡拉ok？

    「哦。好呀。」她笑了笑，「我是你助理嘛，肯定要跟你一起去。」

    第五十三章

    收工后, 林导带着剧组的主演和场务一行人，到了路边的一家露天大排档，白天是卖货摊贩，晚上就成餐饮, 占据了半条街道。

    几个火同时开, 烟火气很足。

    头顶是杂乱不一的彩色闪灯招牌, 密密麻麻地交错在一起。

    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啤酒碰杯声，笑声，闹声, 还有露天厨房的颠锅, 大火炒菜的声音。

    菜闻着很香。

    孟娇跟在他们旁边。

    大排档老闆身穿发黄白汗衫，双臂有纹身, 脖子挂毛巾，嘴边咬着烟, 又开了两张摺叠圆桌放路边, 搬来一叠塑料凳，动作利落地摆放好。

    林导坐下来后, 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就笑着招唿聂志明, 「志明，你过来坐。」

    聂志明看了一眼身旁的孟娇, 犹豫了一下。

    孟娇找位置坐下来，看他还发愣地站着, 仰头提醒他说：「餵, 林导叫你呀！」

    「嗯。」他走到了林导旁边坐下, 看到孟娇的旁边，一边坐了个女人，一边坐了个男人。

    他蓦然有点发酸，本来是他坐她旁边的。

    孟娇拿起塑料水壶，倒了热茶到碗里，沖洗筷子和碗。

    大家落座后就开始点菜，这里没有菜单，看店里有的食材，就地口头点菜，老闆拿小本子记下来。

    众人闹哄哄的，上了一箱啤酒。

    林导笑着说：「大家先喝点啤的，晚点我们到丁总的夜总会去玩，到时候再痛快喝洋酒。」

    大家都兴奋地笑着起闹。

    除了不知夜总会所以然的聂志明，还有一脸淡定的孟娇。

    大排档炒菜火候十足，爆炒花甲，椒盐九肚鱼，干炒牛河，炸蚝饼，滷水拼盘等，菜不会油腻，特别地道好吃。

    他们在笑着高谈阔论，什么香市小姐，什么选拔，什么富豪，孟娇没插话，作为小透明，默默地吃饭。

    聂志明本地话不熟，也没有插话，偶尔会偷偷看一眼对面的孟娇，又不敢给她夹菜。

    孟娇一抬头看见，林导给聂志明夹菜，聂志明的思想里还没有「同」的概念。但孟娇就不一样了，受过现代社会的「荼毒」，这方面的漫画看的可不少，什么尺度的小电影也有涉及过。

    自然懂林导的心思。

    聂志明发现孟娇在看他了，脸微微泛红。

    他现在也懂「女朋友」是什么意思了，又怕她不懂，他也不好意思跟她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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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她说过，是女性朋友。

    吃着大排档，喝着啤酒，很接地气，大家心情都舒畅。

    吃饱喝足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去了繁华地段的一家高端夜总会。

    有几个应该是常客，前台小姐也认识他们，带着他们去开了一间包厢。

    孟娇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往里走中央是舞厅。两边走廊里就是大小不一的包厢。

    舞厅类似现代的夜店，灯光闪烁，音乐震耳欲聋。

    舞池上跳舞的男女装着也很有时代特色，男的穿西装的不少，白西装裤，黄的，绿的也有，女的大部分穿着色彩鲜艷的短裙，可以看得出这家夜总会的档次也比较高档。

    跳舞基本是头一甩，屁股一撅，两手左右摆动。

    刘媚看孟娇站盯着舞厅看，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小声嘀咕：「乡下妹」。

    孟娇自然是听到了，但没理会，她的心思从来都不会放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人和事上面，会自动过滤掉。

    也跟着大家走过长廊，再拐了个弯进去一间大包厢里，身后的同样对这里好奇的聂志明也跟着进去。

    几个人去点歌，林导他们点了洋酒和几瓶汽水，还有水果拼盘。

    幽暗的灯光晃动下，男人们开始松懈下来，抽菸，玩牌，好不热闹，几个女的也跟他们凑在一块玩。

    孟娇窝在包厢的沙发角落里。

    她今晚过来，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个年代的娱乐场所是什么样的。

    感觉跟现代差不多呀。

    她想热衷跳广场舞的大妈大爷，很有可能就是现在喜欢在舞厅或迪厅玩的同一群人，是扛把子呀。

    林导搂着聂志明的肩膀喝酒，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也没有特别去关注他们。

    聂志明也有点不自在了，大老爷们总是搂搂碰碰的，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又搞不清楚林导的目的。

    刘媚站前面拿着麦克风在唱歌，五音不全，听得有点难受。

    显然卡拉ok是新鲜的事物，除了歌星，大家基本都半斤八两。

    唱完之后，不少人热烈地鼓掌。

    孟娇咬着汽水管子，一个人也怡然自得。

    蓦然，包厢门被推开。

    几个穿着花衬衫潮流的男人涌进来，为首的年轻男人中等个头，身材偏瘦，尖脸高鼻，咧嘴笑着走过来说：「林导，又来捧场了？」

    林导和几个场务都站起来，热情打招唿：「丁总。」

    丁总扫了一眼包厢，十几个人，酒水不太够，就对身边的人说：「去拿两瓶好酒过来，送给林导他们喝。」

    林导一脸堆笑，「丁总，你这太客气了，哪好意思啊？」

    「没啥，经常还要林导关照。」丁总笑笑，有着生意人的精明，眉头上挑，「等会有兴趣的话，让大家到舞厅去玩一玩？」

    林导一下就懂了。

    剧组里不少是明星名人，可以大大增加舞厅的气氛。拍了拍手掌，笑着问大家，「你们谁跳舞好的，过去露两手？」

    丁总笑说：「不会白跳的，就是上台去玩玩，一千块跳一首舞。」

    还没等大家吭声，在众人的惊诧下，孟娇已经率先站起来了，她笑眯眯地说：「我会跳。」

    一千元呀。

    不拿白不拿。

    丁总打量一眼这个穿着朴素的小姐，阅女无数，自然知道她的底子不错。

    对林导笑着说：「这小姐好面生啊。」

    不像是明星。

    林导疑惑地看了一眼孟娇，不知道她的底细，只是听刘媚说她是乡下来的，怕她上台出糗，于是轻笑问：「孟什么？你真是会跳吗？」

    他是记不住她的名字。

    孟娇起身走了过来，对丁总淡然眯笑着说：「我会的。不信的话，第一首我可以不收钱，不过，如果要跳第二首的话，那我就要收两倍价钱咯。」

    丁总一听就咧嘴笑了，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还真有趣。

    「好，只要你跳得好没问题。去试试吧。不过，你这身衣服……」又扭头对旁边人说，「带这个小姐去换衣服。」

    刘媚双手抱胸，一副要看好戏的冷笑，聂志明则是满心疑惑，她总是会做出意让人想不到的事情。

    舞台dj放着动感音乐。

    孟娇散开了头髮，没有化妆，化妆品是公用的，她嫌脏，就挑了件黑色闪片短裙，踩着高跟鞋，自信地走上了台。

    舞池众人哇然。

    音乐响起，斑斓绚丽的灯光打在她身上，腿又白又长，整个人都是亮闪闪的，随着音乐节拍摇摆，她的节奏感超强。

    第一次看这种舞蹈，动作随意，却很流畅，身体放得开，显得率真又自信，场内气氛被带动起来，舞池众人都跟着乱跳。

    孟娇自己是玩得很嗨，跳得带劲儿，感觉每个细胞都活跃起来。

    丁总站一旁也看呆了，不停点头，很是满意。如果舞厅能招她进来，那人气肯定就更旺了。

    身旁的小弟俯身在他耳边说：「丁总，飞哥让你过去一趟。」

    他一听，立马往走廊最里面的包厢走去，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一开包厢门，就看到沈宴在对帐本，陈琥坐一旁帮忙整理资料。

    他咧嘴笑着走过去，「飞哥。」

    「嗯。瘦猴你坐。」沈宴眉头微皱，沉声道：「最近夜总会的生意比上个季度降了不少，说，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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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猴面露难色，「对面街新开了一家夜总会来抢生意，酒水价格比我们低。抢走了一部分营业额。」

    见飞哥沉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瘦猴提议问：「飞哥，你说我们要不要也搞几款特价酒，吸引一下顾客？」

    又气愤说：「要不就找人去整一下他们，敢跟我们抢生意，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还真不知死活。」

    陈琥把帐本收起来放文件袋里，心里暗笑瘦猴这傢伙还是以前那么莽撞，现在身份跟以前不同了，还整天打打杀杀的呢。

    「瘦猴，生意不是这样做的。」沈宴口吻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随意把帐本合起来放一旁，拿起桌上的雪茄菸。

    「飞哥，火。」瘦猴连忙帮忙点火。

    挠了挠后脑勺，凑过来说：「飞哥，我做生意是跟你学的，你说这种情况，要怎么做才好？」

    沈宴眸子清冷地瞥他一眼。

    弹了弹菸灰，「一是我们走是高档型，吸引的自然是高端客户，不能盲目降价。二是提高夜总会的水准，你看你最近招的那些小姐，毫无特色。」

    说起小姐，瘦猴想到刚刚舞厅跳舞的那个女孩，语气激动地说：「飞哥，今晚舞厅来了个女的，长得漂亮，性格有趣，跳舞也好，要不要带过来给你看看？」

    他是想带给飞哥见见，肯定会夸他有眼光。

    陈琥轻咳了一声。

    明知道飞哥不好女色，瘦猴这傢伙还敢带女人给他看。

    沈宴慵懒地背靠沙发，抽了一口雪茄，在嘴里停留几秒，再缓缓吐出，淡淡道：「不必，夜总会交给你打理，自然是信你，你自己决定吧。」

    「哦，好。」瘦猴笑着点头。

    第五十四章

    孟娇跳了完第二首后, 全程气氛炸开了，发现没有人让她下台，于是大胆地继续跳第三首舞了。

    她也不贪心，见好就收。跳完之后, 在大家的热烈的欢唿声中走下了台。

    去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走回包厢。

    刚才孟娇去跳舞, 大家可都是看到的, 跳得太惊艷了，而且想不到普通宽松衣服下, 她的身材那么的好，比大部分女星都要好，腿长腰细, 凹凸有致。

    一坐下, 不少男人立马簇拥了过来，围着给她倒酒, 献殷勤。

    她才不会随便跟人喝酒，心水清得很, 扯嘴笑笑, 摆了摆手说：「我不会喝酒的。」

    a男人凑近哄说：「没事，少喝一点不会醉的。」

    b男又说：「晚点我送你回去。」

    坐斜对面的聂志明是看不下去了, 刚才孟娇在台上跳舞，他一直脸红, 有几次想去拉她下台了。

    白花花的大腿露出来，在村里是没有这样的。

    虽然在现场也有不少姑娘穿得比她还少, 但别人总归是别人，孟娇是跟他一起来香市, 也住一屋, 而且是女朋友, 他不能不管。

    抿了唇，起身大步走过去，推开了两个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起她就要走，「孟娇，回家了。」

    「哦。」孟娇是没所谓，也正好帮她解了围，就跟着他一起离开。

    刘媚怕表弟鲁莽的行为会得罪人了，连忙打圆场地跟林导说：「林导，好不意思，我表弟喝多了，我们先回去了。」

    「要不要我开车送你们？」林导问。

    刘媚看了一眼他们匆忙走出包厢的背影，急忙道：「不用，我们打车就行。」

    穿过喧闹的舞厅，快到大门口时，孟娇甩开了他手，「聂志明，放开呀，我手疼。」

    他怔了怔，后知后觉松开了手，脸微红，刚才抓住她的手拉啦？心跳加速，呆愣一声，「哦。」

    她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想起还没找那个丁总要钱呢。

    转身打算倒回去。

    聂志明打开了停靠路边计程车的门，对她喊：「车来了，快上车。」

    身后的刘媚也跟了过来，没声好气，地说：「走吧，烦死你们了，如果得罪人，你们别连累我。」

    孟娇想了想，这么大的夜总会应该不会赖帐吧？

    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就默默地坐上了车。

    刘媚是一路抱怨孟娇爱出风头，在最忌讳是有新人不懂规矩，刚才包厢里不少女明星，别人都是暗自相互推让，她倒好，一下子就站出来。

    孟娇又没有听进去，打了一个哈欠，静静地望向窗外。

    坐一旁的聂志明，看了看孟娇的侧脸，似乎有点落寞，她不说话时，安安静静的样子，总会有这种感觉。

    他的心里沉了沉，毅然对刘媚说：「我们明天不去电视台了。」

    他是男人，虽然感情方面没开窍，但那些人色眯眯地围着孟娇劝酒，他是看得懂的，那帮人不是什么好人，不做也罢了。

    刘媚一噎。

    冷声道：「你以为电视台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今天拍的几场戏，不可能白拍，你已经是签约艺人，你不干要赔偿违约金的！」

    聂志明不服说：「赔就赔，我有手有脚，就不相信找不到工作。」

    刘媚要气死了，「天真，把你卖了都不够赔。总之，你以后好好拍戏，至于孟娇，就别跟着你了，什么都不会，只会害你。她能说本地话，随便找个卖货店当营业员也可以。」

    可是，如果孟娇不陪他拍戏，他可应付不来啊，而且他喜欢跟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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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赌气道：「孟娇想去，我就去，她不想去，我也不会干的。」

    聂志明说这话时，目光灼灼地落在了孟娇的身上，似乎在等她的回应。

    孟娇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时候聂志明把她放在这么高的位置了？

    转过头来，笑眯眯地说：「干嘛不去呀，拍戏以后有机会能成大明星呢，聂志明，你别忘了欠我什么的？」

    又对刘媚笑说：「媚姐姐，我也去片场，保证下次不会捣乱了。」

    刘媚冷哼一声，心里堵得死死的，就知道他们是个麻烦。

    尽是添乱。

    回到家后，聂凤怕他们第一天上班辛苦，给他们煲了糖水当宵夜。

    刘媚怕长胖，没有吃，洗了澡就进房间。

    孟娇喜欢吃甜品，清补凉夏天喝可好了，消暑又降火，而且不会甜腻。

    聂志明也喝了一碗。

    聂凤看着他们两人，怎么看都觉得很相配，笑着说：「志明，你现在的工作也有了，要好好挣钱，存够首付，就可以供套房，以后你们就有自己的小窝了。」

    聂志明脸一红，看着孟娇，发现孟娇喝着糖水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他喝了一口糖水，垂着脑袋低声说：「嗯，大姑，我会的。」

    孟娇喝完后，就拿了一套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她当然听得懂聂凤的话，也感觉到那个笨蛋似乎对她有好感。

    寄人篱下，她不得不装傻充愣。

    等有钱了，就搬出去住。

    就这样想开了，她就不压抑了。她总是能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第二天，还是去了电视台。

    经过昨晚的表现，不少人主动对孟娇打招唿，她只好笑了笑。

    在片场时，林导跟她说，昨晚他们走了之后，丁总回来了，想要找她谈一谈，让她收工后再去一趟辉煌夜总会。

    孟娇没有意见，肯定要再去把钱要回来的。

    今天一整天都是在片场，武打片真的不好拍，孟娇是看到不少演员受伤了，聂志明似乎也挨了几下。

    配角註定要被戏里面的主角打的呀，看出来下手也挺重的，中场休息，他一声不吭地走回来。

    孟娇把水壶递给他，「喝一点。」

    他接过水后，坐在旁边椅子上，笑了笑，「谢谢。」

    「你没事吧？」孟娇疑惑问，刚才他还捂住肚子。

    他笑笑，摇摇头说：「没事。」

    不远处，有个古装打扮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拿了一瓶药油，「聂志明，刚才不好意思，下脚重了点，药油你拿着，这款药油挺有效果的。」

    聂志明抬头看了一眼，上午拍戏时打了她一下，下午就踢回来，现在假惺惺拿药油，他才不想要，冷淡道：「不用。」

    这款药油专治跌打损伤，孟娇伸手接过，笑着说：「谢谢呀，我是他的助理，我会让他用的。」

    姚菲狐疑地瞥了一眼孟娇，这女孩长得真好看，他们是什么关系？浅浅一笑说：「不客气，那我过去了。」

    聂志明眉头皱了一下看着孟娇，想阻止，最后还是没有吭声，她想收就收吧，就是不想要这个性格泼辣的姑娘东西。

    孟娇把药油放桌上，「聂志明，今晚回家要记得用，不然你这一身伤的，以后老了会有后遗症呢。」

    她在关心我吗？

    有这个想法后，他心里暗喜，抿了抿嘴，笑着点点头。

    收工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

    孟娇打算直接去辉煌夜总会，聂志明知道后，也想一起去，觉得那种场所女孩子一个人去还是不安全的。

    于是，两个人一起坐公交车去，在香市打车很贵。

    孟娇手里的钱也剩下不多了。

    下班高峰期，路上堵车，到了目的地已经是晚上快八点了。

    两人去到夜总会，人来人往，里里外外一片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孟娇走到前台处，「你好，我姓孟，是来找你们的丁总，昨晚有见过面的。」

    前台看了他们一眼，又对旁边的花衬衫男说：「你去通知一下丁总。」

    又对他们说：「你们坐着等一会，丁总在开会。」

    「好。」孟娇就在前台对面的接待沙发椅坐下。聂志明也坐一旁。

    两人看着来来往往的顾客，有纹身的古惑仔，西装的得体男，外国的友人，看起来有钱的等，不时有穿着性感火辣的女郎进出，搂搂抱抱的，亲亲热热的。

    聂志明垂下脑袋，两手交叉紧握。

    她一脸淡定。

    瞥见上次电视台里採访的五大三粗男人，他穿着黑色西装走了出来。

    孟娇的记性很好，一眼就记住了他，对方也发现她坐门口，扫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就离开了。

    丁总随后大步走了出来，咧嘴笑着说：「等很久了吧，吃了没？我们边吃边聊吧！」

    聂志明想要拒绝。

    孟娇笑眯眯地答应下来了，「好呀，我们也没吃饭。」

    「那行，走吧。」丁总从前台里拿了一个长长的钱包，自然地夹在腋窝下面。

    有几个小弟也跟在他的身后，一行人出了夜总会，走进附近的中餐酒楼。

    一楼人声鼎沸，丁总开了个包房，大家上去了二楼雅座。

    孟娇淡定地找个靠窗位置坐下，聂志明也坐她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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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总坐下后，把厚实的钱包随意放一旁，伸手招来服务员，「拿菜单来。」

    服务员立即去拿菜单，丁总把菜单接过后直接递给孟娇，笑着说：「女士优先，随便点吧。」

    有钱人果然是财大气粗，孟娇弯唇笑笑，伸手接过菜单，「那我就不客气咯。」

    丁总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把她招过来上班，笑呵呵着说：「没事，你点。」

    她翻了翻菜单，菜品的价格不低呀。他这么有钱，宰他一顿也不过分吧？

    本着不浪费原则，三个人吃饭，她只点了五个菜，避风塘炒蟹，脆皮烤鹅，蛋白炒虾仁，上汤娃娃菜，还有一人一只上品鲍鱼。

    聂志明都没所谓，很多菜品他听都没有听过。

    丁总也没意见，又问要不要再加个汤，最后每人又来一碗松茸鸡汤。

    这顿饭，孟娇吃得胃口大增，好多年没有吃过这样水平的伙食了。

    她喜欢吃虾和蟹，以前在百丈坳不常吃虾，蟹更是没有。

    海蟹的肉很厚实，炒得很入味，没有工具，吃蟹的吃相一般也不会太优雅。

    丁总笑着看她，感觉这女孩性格挺直爽的。

    开口问：「你们是从外地来的？」

    这女的会说本地话，穿着打扮不像本地的，这男的会听本地话，但不会讲，应该他们都是从外地来的。

    孟娇夹着一口菜，反问：「你也是？」

    丁总笑笑，不以为然说：「在香市十个有六个都是从外地来的。」

    确实如此。

    聂志明并不喜欢他，这男人长得不够正派，而且经营着夜总会，再看站一旁的小弟们，身上纹身，痞里痞气的，个个像社会小混混，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丁总看他们俩人吃饭没什么互动，不远不近的，好奇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聂志明淡言说道：「她是我女朋友。」

    孟娇眉头一挑，并没有反驳。

    心想，有了这层身份，这个丁总估计也会有顾忌，不敢对她乱来吧。

    出门在外，异性间打交道，多少要留个心眼。

    对聂志明她多少是了解，对这个丁总就说不准了。

    丁总看他们一眼，笑了笑，「你们还真配。」

    又说：「言归正传，我想请你到我们夜总会上班，薪水可以谈，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孟娇低头想了想，她是缺钱，但夜总会这样的场所鱼龙混杂，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女人在夜场上班太危险了。

    纵然她有三头六臂，落到这个坑里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况且如果被沈宴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第五十五章

    「丁总, 我的对象他会不喜欢我到夜场上班的。」孟娇笑笑说，「我不能答应你。」

    又担心他会生气赖帐，昨晚的钱还没结清呢，而且看他出手阔绰, 到手的肥肉不能白白跑了呀。

    见丁总脸色直接就拉下来了。

    她又笑说：「再说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我可以去教你们的女郎跳舞, 这样她们都学会了，都能为你们夜总会服务, 岂不是更好吗？」

    丁总一听，顿时又面露喜色，心想这女孩太聪明了, 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笑着痛快答应：「哈哈, 那敢情是最好的。孟小姐，就这么决定吧。」

    孟娇眼眸一亮, 笑眯眯问：「至于薪水方面，不知丁总能给多少？」

    他沉吟片刻, 给低了怕她不愿意, 给高了也不清楚她到底能不能教得好。

    「这样吧，我先给你开每月六千, 后期效果好可以再谈。」

    她想了想，按现在香市的薪水, 六千也不低了，弯唇笑笑：「一三五上课, 时间定在下午四点到六点，这样也不影响你们夜总会的营业, 丁总觉得怎样？」

    丁总满意地点头, 心想她倒是想得周到, 不过，就是一个星期才三节课是少了点。

    暂时先这样吧。

    他伸出手来，「孟小姐，合作愉快！」

    孟娇也大方与他握手，「丁总，合作愉快。」

    丁总笑问：「哦，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笑笑开口：「孟娇。」

    咦？跟陈琥管理的娱乐公司名字的音是一样，还挺有缘的，「哈哈，名字起得不错。」

    合作谈下来后，饭也吃得都很开怀。闲聊下来得知，原来丁总初来香市有一段时间吃过不少苦，时常刀光剑影，经常要混迹街头，现在能立足下来，又开了夜总会，还真能干呀。

    分别之后，已经很晚了，不打算坐公交了，于是打了一辆计程车。

    孟娇心情是很好。

    包包里有丁总给的五千元，是作为昨晚的跳舞酬劳，有钱人出手就是阔气大方，只跳了三首舞就给五千。

    还真是言而有信。

    聂志明一直沉默寡言，一路在想孟娇说的「对象」，是指他吗？

    应该不是。

    她说对象两个字的时候，还不自觉地嘴角扬起来，笑容是难见的温柔，完全没有往日带有无辜实则精明的笑容。

    或者是她故意给丁总听的藉口？

    孟娇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猜他是因为本来做他的助理，现在又接了新工作，所以会不开心吧？

    笑着说：「聂志明，我暂时还是会当你助理的，等你以后成大明星了，要加倍还我钱呀。」

 第100页

    她还继续当他助理。

    聂志明笑了笑，「嗯，好的。」

    到家后，她舒舒服服地洗了澡，经过小房间时，听到里面聂志明在背台词，心想挺用功的，又想起他今天受伤，她轻轻敲了敲门，

    「咚咚——」

    他问：「哪位？」

    孟娇隔着门说：「聂志明，你记得要涂药油啊。」

    作为助理还是有这个义务提醒的。

    他顿了顿，回话：「好。」

    「早点休息吧。」她说道。

    他笑说：「好，你也是。晚安。」

    「嗯。」她打了一个哈欠，走回了房间，爬上床躺下。

    这一整晚，刘媚都没有回家睡觉。

    这年代没有手机，没办法联繫她，也不清楚她会去哪里，按道理这么大个人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第二天早餐时，大家坐餐桌前吃早餐，桌面上有油条和豆浆，是外面买回来的，楼下就有家早餐店，还有一砂锅的皮蛋瘦肉粥，一看就知道是聂凤熬的粥。

    聂凤见女儿不在家，往常这个时间段，她会忙着化妆打扮，纳闷地嘀咕：「阿媚这么早就去上班了吗？」

    转头来问跟她同住一间房的孟娇，「娇娇，昨晚阿媚有回家睡觉吗？」

    孟娇小口喝着皮蛋粥，回话说：「昨晚我睡得早，不知道她有没有回来。」

    见聂凤一脸忧虑，孟娇抿了抿唇，又补充一句：「大姑别担心，媚姐姐应该不会有事的，等下回到电视台，我帮你去看看。」

    聂凤欣慰一笑，「好。」

    之前女儿认识一个富二代，经常也是不回来睡觉，女儿这么大了，她想管也管不来，苦口婆心劝了也没用。

    后来不知怎么的，颓废了几天，就很少晚上出门了。

    现在难道又是在外面过夜？

    刘媚年纪不小了，今年26岁了，在乡下18岁结婚的很正常，在香市也属于是大龄女青年。

    想让她早点成家，总是找藉口，前前后后拍拖了几个，没一个有结果的。

    那些富二代只是玩玩，哪会当真？

    聂凤忧心忡忡地吃着早餐，什么胃口都没有。

    孟娇出门前，拿了3000元塞到聂凤手里，甜笑着说：「大姑，我现在有工作了。之前你给了我1500元，现在我还你，剩下的钱就当伙食费吧。」

    聂凤连忙推诿道：「不用，你现在刚工作，存个钱不容易，女孩子花钱的地方也多，你自己留着用，大姑有钱，你姑丈的财政都是我在管呢，听大姑的，这些钱你拿回去，一家人不用计较这么多。」

    孟娇心想，就是因为聂凤常说一家人，她才要算清楚呀。可不想亏欠太多的人情了。

    「那大姑你就当是我存在你这里吧，也免得我花钱大手大脚，给用完了。」

    聂凤这么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于是，笑着说：「那行，我先帮你保管着，在银行存起来还有点利息，什么时候要用了再跟大姑说。」

    「好。」她乖巧笑笑。

    换了罗马凉鞋，背着帆布包就跟聂志明一起出门。

    两人还是坐公交车上班。

    从家里到电视台没有直达的公交，挤上公交后，需要中途转一趟公交车。

    两人总能保持一定距离，他不敢靠近，孟娇也有意拉开距离。

    到了片场，昨天送药油的女孩，今天又送了一瓶牛奶。

    聂志明不肯喝，说要丢垃圾桶。

    太浪费了吧，结果就进了孟娇的肚子里。

    孟娇在片场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刘媚的身影。电影开拍时，林导很生气，说刘媚最近认识了一个有钱的投资商，故意甩大牌了。

    本来刘媚的戏份不多，林导就先跳过她的戏份，先拍别的。

    快到中午时，刘媚才出现。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连衣短裙，脸上没化妆，匆匆忙忙地赶来，看起来有点狼狈。

    到了之后先跟林导打个招唿，就去化妆间做造型。

    孟娇本来跟她关系不好，话也不多，同一屋檐下，现在知道她人没事就好。

    下午三点左右，孟娇就跟聂志明知了一声，今天要去辉煌夜总会教跳舞，需要提前离开。

    聂志明本来有点不放心，奈何他这边拍戏走不开。

    而且孟娇也说了，她选择白天就是因为夜总会还没营业，没有客人，所以是比较安全的。

    她还是坐公交车去。从电视台坐公交有直达的车，只有十一个站，再走十分左右就到了。

    而且这个时间段，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她上车时公交车上的乘客很少。

    挑选了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公交车启动后，就静静看着窗外，她喜欢看车窗外的风景，看着繁荣的街道，飞逝的景色，感觉又回到了现代。

    公交车一路上上落落，停到了红绿灯前等待。

    一辆银色的小汽车也驶了过来，停在公交车的旁边。

    孟娇好奇地打量着车，她看不到车标，不清楚是什么牌子，但这辆车看上去比路面上一般的小车要豪华很多，但银色给人的感觉又很显低调奢华。

    正当她猜想车主的身份非富则贵时。

    蓦然，看到了车后排的玻璃窗内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仅仅只是个侧脸。

    两车相隔不足两米。

    隔着两道车玻璃。

 第101页

    她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堵得唿吸都感觉困难，眼泪不经意间夺眶而出，用力地拍打着车玻璃，路上的车鸣笛声掩盖了一切。

    他比以前更成熟稳重了。

    经过岁月的洗涤，男人深邃五官更显凌冽，薄唇紧抿，目光沉沉地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终于找到他了！

    她倏然站起来，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着，大喊：「司机，这里有下！」

    见司机没有反应，她快速的挤过走道上的乘客，来到了车后门，大力地拍打着门，嗓音听起来快要急哭了，「开门开门、司机，麻烦开一下门！」

    「神经病啊！」司机转回头喊，「这里是红绿灯路口，不能开门下车。」

    又小声嘀咕：「傻子，想早点投胎也别害我。」

    心急如焚，近乎哀求道：「开门，快点给我开门！！我有紧急情况，求求你打开后门！」

    司机不予理会，淡定道：「过了红绿灯前面站台才能开门。」

    眼见红灯变成了绿灯。

    司机利落地挂档，踩下了油门。

    透过车窗玻璃，眼睁睁地看着那部银色小车扬长而去。

    孟娇呆呆地立站在那里，眼眸瞬间蒙上了一层灰。

    脑海里一片混沌，此刻的心情即激动又难受，就像坐了一趟惊险的过山车，从最高点霎那间降到了最低点，起起伏伏。

    激动的是知道他在香市了，知道他过得很好。

    难受的是人海茫茫，这次碰见了，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要怎么才找到他呀——

    第五十六章

    从公交车下来后, 神情恍惚地走到了辉煌夜总会。

    心思都是飘的。

    夜总会里学跳舞的女郎大概有三十多个，现在非营业时间，就在舞厅里教学。

    只开着几排白炽灯，没有了夜晚的斑驳彩灯照射和震耳欲聋的音乐, 大厅显得特别的空旷。

    孟娇收拾一下心情。

    往好的方面去想, 以后不用再胡思乱想他的安危了。知道他现在很平安, 他人就在香市里，肯定能再次遇到他的。

    想通之后, 就信心满满。

    一群女郎们穿着清凉，站得如同柳树般东倒西歪的，不少人打着哈欠, 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说大声笑。

    这群风月场上的老油条, 根本就没有把这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女孩放眼里，无非就是丁总要求, 她们只能照做了。

    站台上，笑眯眯地说：「姐姐们, 我是你们的舞蹈老师, 叫孟娇，大家可以叫我娇娇。」

    没有鼓掌声, 空气都似乎凝固下来，就是众人把目光都投过来了, 有鄙视的、有质疑的、有不屑的、也有看笑话的。

    孟娇不以为然，扫了她们一眼, 笑笑问：「姐姐们，你们谁会跳舞啊？」

    众人嬉笑地把一个身材丰腴的女郎推出来, 大家都笑成了一团, 「阿may她会跳脱衣舞！」

    孟娇眼眸亮了亮, 一下就来了兴致，哄说道：「阿may姐姐，这里都是女的，你跳一段给我们看看呗，咱们相互学习学习呀。」

    风月场所的女人本来就放得比较开，又架不住姐妹们的起闹，阿may还是扭着屁股走上了舞台。

    伴着音乐声，阿美就开始放飞自我，扭摆着身体，很快就脱了一件上衣下来，挑逗地丢到台下姐妹们身上。

    女郎们笑不可支，笑得身体前仰后合的，口哨声，欢唿声不断。

    孟娇站一旁也看得津津有味，啧啧啧，不愧是台柱，这女郎的身材还真赖呀。

    跳完了一段之后，孟娇把音乐关了。

    笑着问：「如果你们是男人，愿不愿意为她花钱？」

    台下又是一片娇笑声，人群中不少人大胆的说：「愿意，愿意。」

    孟娇笑眯眯地说：「阿may姐姐的舞跳得不错，就是衣服脱得太快了。」

    底下又是一片抑制不住的娇笑。

    她拍了拍手，大家都安静下来。

    也愿意听她讲课了。毕竟娇娇老师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土瞥呀。

    孟娇笑着说：「舞蹈是一门艺术，不单单是取悦别人，更是让自己跳得高兴。要跳得性感迷人，不是为露而露，要欲擒故纵，相信这方面姐姐们比我都懂。好啦，现在我先教你们跳个比较基础的舞步。」

    她换了首音乐，把宽松t恤衫的下摆大了一个结，活动活动一下筋骨。

    随着音乐节奏跳了一段动感韩舞，姿体动作流畅，又美又飒，动感十足。

    大家都惊愕不已，想不到娇娇老师看起来乖巧，跳起舞来特别有张力。

    穿的是t恤衫和运动裤，明明很保守普通，怎么会感觉很性感撩人？

    众人一片激烈的掌声。

    看大家都开始愿意跟她学了。

    暗暗吁了一口气。

    就怕搞不好，第一天上班就把工作给丢了呀。

    第二天，她去香市交管局查车牌号码，为了保证车主的隐私，不是刑/事案件，怎样都不会给处理的。

    每次出门特意留意路上的车辆。

    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既然他现在过得不错，应该就是在香市的上层圈子里了。

    但是，为什么电视和报纸上没有出现过关于他的任何新闻报导？

    这段时间，武打电影已经拍摄完成，由于聂志明表现优秀，很快就接了下一部古装戏。

 第102页

    刘媚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身上多了不少名牌服饰和包包，脾气也越发嚣张气焰了。

    中秋节时，刘媚要带男朋友回家。

    聂凤和刘大伟提前知道后，都兴奋不已，能带回家见家长，说明这一次是有戏的了。

    听女儿说对方是海归男，年轻有为，而且家境不错，为了不失礼，夫妻俩人把家里前前后后的卫生都清洁一遍。

    还买了不少肉菜和瓜果。

    傍晚时分，聂志明在房间背剧本台词，聂凤和刘大伟在厨房忙碌。

    而孟娇休闲地坐沙发边看电视，边吃葡萄，这年代没有无籽葡萄，她拿着碗吃，吃一个，就把皮和籽就吐碗里。

    「咚——」

    听到一阵敲门声，她趿上拖鞋就去开门，回应道：「来了。」

    眨眨眼，为什么不拿钥匙开门？

    门口站的是打扮性感的刘媚，和一个戴着棕色太阳镜，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手里提着一盒月饼和一瓶葡萄酒。

    应该就是刘媚的男朋友。

    对方出于对女人的惯性，太阳镜推上发沿，正上下打量着孟娇。

    刘媚蹬了一眼孟娇，又对身边的男人说：「n，这是我表弟的女朋友，从乡下来，暂时在我家住。」

    立马表明身份：有对象、乡下妹。

    孟娇心里暗暗好笑。

    在家就穿了休闲长裤和宽松t恤，素面朝天，这么普通的穿着打扮，刘媚都担心男朋友被抢呀。

    不过，也是。

    一看这男朋友就不是专一的男人。

    n歪嘴笑笑，伸出手来，手上戴着一块瑞士名表，「cute girl，nice to meet you。」

    刘媚正想说乡下妹听不懂，没想孟娇也大方地把手伸过去，「same here！」

    n眉头挑了挑，他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短短一句，还是听得出来这小妞的英语口语应该很不错。

    孟娇快速将手收回来，让道给他们进屋。

    聂凤和刘大伟闻声从厨房走出来，热情地与n握手，有几番见未来女婿激动的意味。

    孟娇嫌弃地到卫生间洗了洗手，再走了出来。

    看到他们坐在她原来的沙发位置看电视，那只好坐另外的单人沙发，拿着碗淡定地继续吃葡萄。

    n搂着刘媚的肩膀，行为暧昧。

    刘媚飞了一个眼神过来，心想这乡下妹怎么这么不识趣。

    又发现男朋友抱着她，居然还多看了孟娇几眼。

    这个乡下妹不打扮显得更清纯乖巧，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淡淡地说：「孟娇，你到楼下去买个起酒器回来。」

    「哦。」她把碗放下，站了起来，摊开手掌，笑眯眯地说：「媚姐姐，给钱。」

    刘媚从包里拿出一百元。

    「不够。」孟娇笑笑。

    n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拿了一张一千面额出来。

    刘媚一噎，马上阻止他，娇柔说：「不用，n，我有零钱。」

    从自己的钱包里又数了两百元出来，想生气又不能在男朋友面前发作，语气极淡说：「你到昌平百货大楼买吧。」

    越远越好。

    孟娇大方地接过钱，「哦。」

    300元打发出门，她倒是乐意的呀。

    走到楼下便利店，花五元随便买了个起酒器。再买一瓶橙汁汽水，坐在立地玻璃窗前的高凳上，咬着吸管，慢慢吸着汽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中秋节到了呀。

    大家是不是都赶着回家吃月饼呢。

    ——

    此时的沈宴，正坐在66层的高楼里，270度的全景落地玻璃，把香市迷人的夜景尽收眼底，再往远处能看到交界河，以及河对岸零星的亮光。

    他慵懒地背靠大班椅，翘着修长的腿，灰色衬衫衣袖卷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

    一江之隔，却难以跨越。

    他正慢慢转移资产到瑞士银行。

    既然申请不成功，也有了放弃香市的一切，产生偷渡回去的念头。

    刘琥在准备火锅，瘦猴在摆放碗筷，知道飞哥肯定又是在想家了。

    他们又何尝没有。

    陈琥走了过来，「飞哥，吃饭了。」

    他略显疲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缓缓说：「阿琥，我想回去了。」

    他真的想回去了。

    陈琥微微一怔，这句话飞哥最近说了几遍。他笑着说：「飞哥，我打听到如果搞到荣誉领事的身份，就可以自由出入两地了。就是这不好搞。」

    荣誉领事？

    沈宴顿了顿，眼眸闪过一丝亮光，将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不容置喙道：「阿琥，尽快帮我落实吧。不管多少钱也帮我搞到手。」

    「好。」陈琥笑笑。「飞哥，今晚中秋节，我们兄弟三个热闹一下。」

    沈宴起身，浅浅一笑，「嗯，去吧。」

    瘦猴见他走过来，连忙拉开一张椅子，殷勤地说：「飞哥，你坐这里，这边没有烟燻。」

    得知有回去的办法后，沈宴心情好了不少，坐了下来后，笑笑说：「瘦猴，你那边最近的营业额不错啊！」

    难得听到飞哥的夸赞，瘦猴得意笑道：「对啊，营业额翻了翻，全香市找不到比我们更会跳舞的小姐了。」

    「哦？」沈宴接过陈琥递过来的碗筷，「阿琥，你也坐。」

 第103页

    瘦猴骄傲一笑说：「几个月前找了一个舞蹈老师教她们跳舞，不知道什么舞，又辣又野的，一下子就引起了狂热和追捧，每晚来跳舞的顾客多得不得了。飞哥，看来又可以开分店了。」

    沈宴笑笑，「那你得加工资，钱要到位，别让人才给跑了。」

    「那必须的，现在都加到一万块一个月了。」瘦猴笑说。

    又拿起了酒杯，对陈琥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对沈宴笑说：「飞哥，来，我们敬你。」

    如果没有飞哥，在源市时陈琥早就被人打死，瘦猴也早就饿死街头了，今天的好日子也托飞哥的福，这么多年，打心底是铁了心要追随飞哥的呀。

    三人一同道：「干杯——」

    第五十七章

    孟娇看了一眼手錶, 差不多晚上七点。放下了汽水玻璃瓶，起身走了回家。

    一开门，发现大家都坐客厅喝茶。

    聂凤看到孟娇后，温和笑着说：「娇娇, 怎么出去那么久了, 赶快洗手吃饭吧。」

    「哦。」她把起酒器放餐桌上, 见厕所有人，就直接到厨房去洗手。

    厨房里的饭菜早就煮好了。

    心想, 今晚肯定又是聂凤特意等她回来再开饭的。

    聂凤对她真好呀。

    聂凤走了进来，把炒好的菜装上盘，孟娇帮忙端了出来。

    今晚是中秋节, 刘媚也带了男朋友回家, 所以菜特别丰盛。

    大家一团和气。

    刘大伟开红酒要跟n一起喝，聂凤嘴里一直笑呵呵的, 看着女儿带回来的男朋友条件真不错，如果能成就好了。

    刘媚一直用提防的眼神盯着坐对面的孟娇, 太有威胁性了。

    「表哥, 你坐那么远干嘛，给你女朋友夹菜啊！」

    聂志明怔了怔, 看了一眼大家投过来的眼神，又看了一眼孟娇, 见她毫无表情，夹了一只虾过去, 「多吃点菜。」

    孟娇笑了笑，「谢谢。」

    看到这样刘媚还是不够满意, 又煽风点火说：「表弟, 对女朋友需要体贴, 你要把虾剥壳啊。」

    「表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现在香市的房价不便宜，听说现在流行租房结婚，租房便宜，不喜欢又可以随便换地方呢。」刘媚笑着说，又望着n，柔声说：「n，你说是不是嘛？」

    聂志明略显尴尬。

    孟娇也许是受节日的影响，容易有情绪低落，心里有点难受。

    她抬头对n甜笑说：「a gentleman has no rudepanion。」［绅士是没有粗鲁的同伴。］

    n懂她的意思，看了一眼刘媚后，又对孟娇歪嘴一笑，「you need a gentleman?」［你需要一个绅士吗？］

    孟娇笑笑不说话。

    大家不知所以然看着他们，刘媚虽然也听不懂，但看到孟娇跟她男朋友当面眉目传情，简直要气炸了。

    聂凤笑着好奇问：「娇娇，你们说什么？」

    孟娇笑眯眯地说：「未来表姐夫有媚姐姐这么好的女朋友，真是有福气啊。」

    n搂着刘媚的腰，哈哈一笑，这女孩太好玩了，随后对聂凤说：「伯母，你做菜太好吃了。」

    聂凤乐呵说：「好吃多吃点。」

    刘媚恶狠狠地瞪了孟娇一眼，孟娇继续淡定吃饭，心想你不仁我不义。

    况且，当着女朋友面敢跟别人调情，这么容易就移情别恋的男人不要也罢，是为她好呀。

    饭后，他们坐着聊天，孟娇就识趣地走出家门。

    到了楼梯口，往上看了一眼，听到楼顶有热闹的声音，还没去过楼顶，就往楼顶方向走去。

    八楼的楼顶是个大平台，面积很宽阔，上面堆着不少杂物，四周有高护栏，不少小朋友在天台上玩耍。

    微风拂面，鼻间萦绕着一阵锈腥味。

    中秋佳节，头顶上的月亮很圆。

    她找了一个干净的凸处坐下，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音，转过头去，是聂志明跟了过来。

    她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怎么也上来了？」

    聂志明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一丝警惕，心蓦地抽了一下。

    扯嘴笑着说：「我看你上楼了。」

    孟娇浅浅一笑，「我没上来过，好奇就上来瞧瞧。」

    他走到她旁边不远处坐下。

    想起今晚吃饭时的尴尬，「娇娇，不好意思，我表姐是乱说的，别放心上。」

    「嗯，我知道。」孟娇两手抱腿，把下巴靠在膝盖上，悠悠地说：「聂志明，我要找地方搬了。」

    按现在的工资收入，她可以搬出去租房住了。

    他惊讶道，「为什么？你住得不是挺好的，如果是因为他们误会了，让你觉得难堪，我可以跟大姑他们解释一下。」

    他都已经忘了当初孟娇为什么要住进来了。但孟娇没有忘记，笑笑说：「谁让你把我的包丢了，那时候我是走投无路。现在我有工作能养活自己，自然不能长期住你大姑家啦。」

    她又坦然道：「还有，我是结婚了的，来香市是为了找我的丈夫。」

    丈夫？已婚？

    心里震撼了一下，但并不觉得意外。

    当初疑惑她在香市没有落脚点，无依无靠，也不像一般吃不饱饭，就这么一个姑娘家家的敢偷渡过来。

    22岁在乡下没结婚的很少，他是因为家里穷找不到媳妇，姑娘就不一样，而且她长得好看，应该不会找不到对象。

 第104页

    现在思绪全部理顺了，她是真的有对象的。

    孟娇见他一脸落寞，心里多少有点愧疚，扯嘴笑笑说：「对不起呀，一开始如果不跟你大姑说是你女朋友，也没有理由在你大姑家住下来了。」

    他苦涩一笑，「没事。你每个月都给我大姑钱，这些钱都足够交房租和伙食费了。你暂时住下吧，一个人在香市不容易，等你找到你…丈夫后再走也不迟。」

    她衷心说道：「谢谢你呀，聂志明。」

    他低头笑笑，「我们是朋友嘛。」

    「嗯。」她也笑笑。

    ……

    十二月，聂志明拍摄的电影票房大卖，由于外表英俊，一下子成了炙手可热的明星，孟娇帮他谈下了几个gg。

    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教跳舞每月有一万收入，聂志明这边也有分红给她，手里的钱是越攒越多。

    晚上，孟娇坐在餐桌边喝糖水，聂凤煲汤和煲糖水的厨技一流，冰糖腐竹鸡蛋糖水，又润又清甜。

    默默地听着客厅沙发上聂凤和刘媚吵闹的对话。

    刘媚怀孕了。

    而她的男朋友不见了踪影。

    茶几上摆着一份医院的检查报告，聂凤两臂交叉抱胸，极力控制住脾气，瞪着女儿怒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啊？

    刘媚两手捂住脸，痛哭起来，「他现在躲着不肯见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说过会娶我的……」

    聂凤气得唿吸一滞。

    「以前妈就常跟你说一定要保护自己，你是女孩子吃亏的是你，你总是不听，居然还做出这种事情来。如果被你爸知道，看会不会扒你一层皮！」

    她是独生女，从小就受尽家人的疼爱，如果被爸知道肯定会气死的。

    刘媚吸了吸鼻子，手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妈，别告诉爸，他会打死我的，我去找n问清楚。」

    话刚落下，就拎起包起身小跑出门。

    「阿媚——」

    聂凤站起来失声喊道，气得浑身发软，又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唿吸困难地直喘着气。

    孟娇起身对聂凤说：「大姑，我去帮你看看。」

    聂凤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说：「好好，娇娇，麻烦你了，一定要帮我看好她，别让她做傻事了。」

    「好，我会的。」

    要不是欠聂凤的人情，才不愿意管她呢。

    一路跑了到楼下，见刘媚准备上计程车，孟娇也连忙跟了上去。

    刘媚哭红的眼瞪着她，「你跟来干嘛？」

    孟娇笑笑，「帮你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呀。」

    看刘媚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孟娇也不想解释什么了，算是多管闲事吧，打开车门坐上了车后排。

    刘媚跟司机报了地址，计程车就往市郊外驶去。

    去到n的家，是郊外别墅。

    开门的佣人以前有见过刘媚，在多番请求下，对方告知他不在家，受邀约去了东湾游艇会所。

    两人又打车去了东湾码头。

    刘媚胆怯了。

    孟娇看她平常在家嚣张跋扈，现在有事就变成鹌鹑一样，不由笑笑，「媚姐姐，你怕啦？」

    刘媚瞥了她一眼，身体微微颤抖，抿着唇，不吭声，心想就你这个乡下妹什么都不懂，无知者无畏，才会天不怕、地不怕。游艇会哪是一般人能进去的，光是註册会员就要上百万，里面的不是富豪就是富二代。

    她说：「我没有会员，进不去。」

    孟娇坐一旁的花丛的护栏上，轻轻晃悠着两腿，笑眯眯地看着她，「你不敢去，那就回家吧。明天去电视台写个单位证明，再去医院流掉吧。」

    「不行！」刘媚立即反驳。

    这样的丑事就众所皆知了，况且她是打算拿肚子孩子做筹码，从而嫁入豪门的，n对这方面很谨慎，当初她是用了点小手段才怀上的，没想到他这么狠心。

    「哦。」孟娇笑笑。

    两人继续在门口等着，相比孟娇的怡然自得，一脸淡定，刘媚是越等越慌，心里忐忑不安，上次见aian的家长，他的父母看不上她，想找门当户对的。

    孟娇看了一眼手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又等了一会。

    不远处，从停车场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孟娇眼眸一亮，对刘媚说：「媚姐姐，你认识这个男人吗？」

    刘媚顺着她的方向看去，「这是跟电视台有合作的娱乐公司老总，叫刘琥。」

    「那你认识他吗？请他帮忙带你进去呀。」

    「在电视台见过几回，并不熟，刘总看起来很兇，不好相处。」

    「哦。」孟娇弯唇笑笑。

    跳了落地，在刘媚的惊愕下，迳自走到他的面前。他的体型高大魁梧像一座大山，靠近会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孟娇仰起头，笑眯眯地说：「刘总，我们是电视台的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进游艇会所里寻人，不知您是否可以带我们一起进去呢？」

    刘琥认得这个小姐，只见过两回，但对她有印象深刻。

    在娱乐公司里比她更好看的女明星不计其数，就是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灵动的感觉。

    明明是一双鹿一般的无辜大眼，笑眯眯时却不经意闪露一丝狡黠。

    又让人讨厌不起来。

    孟娇见他不吭声，又笑说：「刘总，您跟咱们电视台合作那么久，相信这点小忙，不会不帮吧？」

 第105页

    刘琥疑惑看着她，敢拿电视台来说事，她在电视台里是什么身份？

    开口问：「这位小姐，你是哪位？」

    孟娇知道有戏了，笑眯眯地说：「你知道吴台长吧。其中关系不用我再说了吧，相信你懂的，就帮一个小忙，后续我自然少不了帮你在吴台长面前说说好话。」

    刘琥犹豫了一下，吴台长的情妇众多，难不成她也是？

    带她们进去是举手之劳而已。

    「那走吧。」他说道。

    孟娇面露喜色，跟在他的身边。刘媚更是惊的嘴巴都合不上来。

    孟娇拉了她一把，凑近去，悄声说：「媚姐姐，记住了，今天你欠我一个人情哦。」

    刘媚眼神飘忽地看着她，这乡下妹比她想像中更有手段，真得罪不起啊，不然哪一天死都不知道。

    门卫看了刘琥一眼，什么都没检查，就让他们进去，恭敬地说：「刘总，请进！」

    他嗯一声就走了进去，孟娇和刘媚紧跟其后。

    进入大厅，映入眼帘的是一副金色雕花屏风，再往里走，里面金碧辉煌，装修精緻考究，地上铺着昂贵的地毯。

    来宾们穿着得体，杯筹交错，好不热闹。

    刘媚穿了一条品牌连衣裙，虽然妆容哭花了，但还算穿着得体。

    她从家里跑出来，一身居家服，t恤衫加棉长裤。

    就不去凑热闹了。

    对刘媚说：「媚姐姐，你自己去找他问清楚吧，我在这里等你。我跟你说，你要补偿就好了，使劲往高去要。但如果一心要嫁给他，就很难咯，以后日子未必好过，你自己考虑清楚了。」

    算是给刘媚的忠告了。

    至于听不听，就不在孟娇的考虑范畴了。

    现在难得接触到上层社会，她自然要去打听沈宴的消息啦，才不会傻乎乎的替别人做前锋。

    何况，跟刘媚关系一般，一切都是为了帮聂凤。

    刘媚走之前感激地看着她，嘴唇蠕动了几下，轻声道：「孟娇，谢谢你。」

    孟娇弯唇浅浅一笑。

    拿着一杯香槟酒，留意着别人的谈话，听到年底有什么慈善晚会，几乎全程富豪都会参加。

    孟娇眼眸一亮。

    那沈宴也会参加吗？

    大概半小时左右，刘媚走了回来。

    脸色显得苍白，眼眶含泪，半边脸颊红肿，上面还有清晰可见的掌印。

    孟娇看着她手里攥住的支票，心里沉了一下，笑笑说：「走吧，媚姐姐。」

    她木然点点头，跟着孟娇一起走出了游艇会所。

    两人坐在回家的计程车内，刘媚表情茫然无措，现在才知道错了。

    刚才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他正和别的女人在二楼走廊角落里拥吻，发现她之后，一脸嫌弃，像是看一件厌恶的垃圾。

    她浑身抖得像筛子。

    心里重复无数遍的狠话，威胁话都说不出来了。

    更别提出要嫁给他，想起孟娇说的嫁给他很难，钱可以往高去要。她紧张得不会婉转，直接开口说：「我要十万。」

    没想到真像孟娇说的。

    他居然痛快答应了。

    冷哼一笑，快速写了张支票丢给她，打了一巴掌，还说了几句侮辱的话。

    如果没有孟娇，她一个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刘媚转头看一眼身旁的孟娇，看见她又是静静地望着窗外了，一动不动的，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感觉到有几分落寞。

    以前觉得是乡下妹没见过大世面，才会喜欢看街景。

    现在发现，也许并不是那样的。

    第五十八章

    这座城市冬天不下雪, 平安夜却冷得刺骨。

    街头上橱窗布置了精美的装饰，人群熙攘，处处洋溢着圣诞气氛。

    沈宴穿着一套剪裁得体的晚礼服，白衬衫搭配翻领黑西装, 身姿挺拔, 站在立地玻璃窗前, 一手插裤兜，一手往唇边送烟, 手间猩红点点，烟雾缭绕，带有几分与他穿着不符的痞气。

    陈琥走近, 提醒道：「飞哥, 差不多可以下去了。」

    低沉嗯一声，转过身来, 将烟掐在满是菸头的菸灰缸上。单手调整一下衣领上的蝴蝶结，就大步往门外走去。

    慈善晚宴在酒店的二楼隆重举行。

    汇聚了慈善名人, 城中富豪, 行业领袖，领导干部, 社会名流，巨星云集, 记者媒体争先拍照，现场好不热闹。

    孟娇通过刘媚的帮助, 在电视台里花了两千元买到一个记者的名额。

    守在了宴会厅的门口，留意着每一个来宾, 个个穿着光鲜亮丽, 十分得体。

    还看到了n, 穿着人模狗样，身边带了个美艷女伴，看见孟娇之后，眼眸一亮，歪嘴笑着说：「wow，cute girl！」

    孟娇笑笑，「hi~aquaman。」

    他操着一口不咸不淡的中文，笑问：「什么是海王？」

    她笑眯眯地说：「就是夸你知识像大海一样渊博呀。」

    他哈哈一笑，想要继续跟孟娇聊，身边的女伴轻轻摇晃他的衣袖，撒娇道：「n，我们快点进去吧，晚宴快要开始了。」

    他略显依依不捨，眨眼了一下，意味深长说：「期待下次再遇见你。」

    孟娇依旧是嘴边笑笑。

    本想着在门口守株待兔，如果沈宴来，肯定能看到他的，从最开始的兴奋激动，越到后面就越心淡。

 第106页

    直到大堂里的宴会已经开始了，还是没能看到他的身影。

    台下嘉宾们就坐吃饭，台上主持款款而谈，明星们相继上台表演。

    想了想，两千元不能白花呀，扫了一圈黑压压的背影，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同桌宾客相互寒暄，互相交换名片。

    当名片递到孟娇时，怔了怔，这小姐穿着太普通了。

    别的女人为了出席宴会，都盛装打扮，穿性感或得体的晚礼服，而这小姐穿了一件白色毛绒衫配牛仔长裤，素面朝天，不像是参加慈善晚会的来宾。

    孟娇笑笑，「我不需要名片，谢谢。」

    「哦、哦。」对方尴尬将名片收回。

    满满一桌的菜，基本没有人动，大家端着红酒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保持着优雅和高贵。

    孟娇才不管这么多了。

    今晚没吃饭，两千元也花了，不可能饿着肚子再回家。

    她端着了碗，淡定地吃着饭菜。

    偶尔也关注台上的动态。

    到了捐款环节，同桌也有人举手捐钱，几万几万地捐，当得到主持人过来确认后，站起来得意地笑着朝众人点头致意。

    不断有人举手，大家捐得热火朝天，相互间暗暗较劲着。

    这样的场合，很多人是想着拓展圈子，为名为利，捐款也是实力的证明呀。

    她低头默默吃饭，当听到身后主持人惊唿：「一千万？真的要捐款一千万吗？」

    全场哇然一片。

    这个年代捐款是不能抵税的，真金白银，香市人均年收入才五万，这一千万是很惊人的数字。

    孟娇也好奇回头去看一眼，谁会捐那么多钱了。

    只消了一眼，心跳如擂鼓——

    远远地看到最前面的餐桌，站起来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背影，背过她无数次，哪怕换了衣服和髮型，仍旧是一眼就认得出来。

    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倏然站起来。

    想大声唿喊他的名字，嗓子像塞了一团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道上，一步步往他的方向走去。

    沈宴从来不参加公众场合，陈琥建议他捐款，利用慈善家的噱头来获得荣誉领事的身份，就可以自由出入两地。

    一千万他认为很值得。

    正当他转身向众人致意时，一抹白色的娇俏身影映入眼帘。

    四年来，在脑海里想念过无数次的人儿，现在就在眼前，眼眸一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脑子里嗡然一声，怔愣了一瞬。

    大步地走出了餐桌。

    陈琥和瘦猴一起惊愕地看着飞哥，再顺着方向看到不远处的孟娇？不知所以然的对望一眼。

    下一刻——

    孟娇已经笑意盈盈地扑了过来，跳到了他的身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两腿勾住他的腰身。

    他同样双臂搂紧她的细腰，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

    姿势动作让人浮想翩翩。

    孟娇眨眨眼，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终于找到他了，他就在面前，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心一下子便安定下来了。

    他深情地看着她呆愣的小表情，深邃的眼眸里宛如一汪春水，盈溢着有道不尽的宠溺。

    孟娇感觉眼泪快要涌出来，就是这种她熟悉的眼神，仿佛全世界就只有她，两手紧抱住，生怕下一秒就消失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上，语气哽咽，沙沙地说：「我找到你了……」

    他心头一烫，眼眶泛酸，勾起了唇角，轻吻她的脑袋，哑声道：「媳妇儿，我们回家吧。」

    她低低地嗯一声。

    沈宴抱紧着她，特别地稳当，往后台方向大步走去。

    现场众人一片哇然——

    一千万，然后当众秀恩爱？

    主持人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急忙朝他们方向，大声喊：「沈先生，请问一千万还捐不捐啊？」

    「捐。」沈宴应了一声，这一千万捐得太值了，在众人的惊愕下，头也不回离场了。

    记者们的镜头对着他们一顿勐拍，这新闻够爆炸的。

    陈琥站起来，走到主持人身旁，凑耳边低声说了什么，主持人瞬间面露喜色，拿麦克风对大家说：「感谢沈飞先生捐款一千万，我们为贫困山区的儿童感谢他的善举，咱们的表演继续，捐款也继续。」

    哇——

    现在知道了香市有位隐形富豪叫沈飞，同时又知道这位沈飞先生不但有钱，而且长得俊朗非凡，更知道沈飞先生已经名草有主了！

    ……

    电梯门开了之后，他腾出一只手按了电梯按钮，便迫不及待地将她压在墙壁，双眸炙热，喉结滚了滚，歪头凑近一下就吻住了她的唇。

    四片唇瓣相贴，孟娇眨眨眼。

    可以看见他含笑的眼眸，里面有她小小的缩影，他是比之前成熟了，更有魅力了，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直扑而来。

    她轻轻吸吮了一下他的唇瓣，还是一如既往的软。

    他勾唇笑笑，接手了主动权，紧紧抱住了她，含住她的唇，温热舌头灵活地撬开她的贝齿，霸道地钻入她的嘴里，与她的香甜交缠在一起，吸吮、追逐、极尽缠绵，两人吻得难捨难分。

    彻底失控之前，电梯门噔一声打开。

    孟娇软弱无骨的娇躯被紧抱在他身上，脸颊红通通的，她的唿吸全部混乱了，眉头微蹙，伸手抵在他结实的胸口，娇嗔道：「你抽菸了？」

 第107页

    他怔了怔，漆黑深邃眼眸里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带着几分色/欲难禁，嗓音异常沙哑，低低沉沉委屈说：「媳妇儿……」

    声音无比绵长，性感得不得了，听进了她的心窝里都是软绵绵的。

    也顾不上讨厌的烟味了，再次吻上了他的唇。

    她也想要他呀。

    第五十九章

    转个身将她抵在墙上, 腾出一只手来从兜里拿钥匙开门。

    扭开门之后，「啪！」顺手把家里的灯都亮着，勾脚把门踢着关上。

    将她往卧室里带，挨近床的一瞬间, 单膝压床, 手臂揽住她的腰, 轻轻将她放下，同时抽出了手臂。

    眸光一暗, 欺身压了上去，再一次深深地吻住了她。

    夜很漫长——

    ［省略三千字］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到了床上，她缓缓地睁开眼眸, 还是这熟悉的感觉, 他将她圈入怀里，两人的腿缠在一起。

    她微微仰头, 映入眼帘的是他熟睡的柔和脸庞，又密又长的睫毛投下了两道阴影, 随着均匀的唿吸, 像蝶羽般轻轻颤动着。

    她用眼睛细细地描绘着他深邃的脸庞，想捕捉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是11月份生日, 现在已经28岁了，这四年多的磨砺, 他是越发的成熟，越发的坚韧。

    再看着他似乎还在熟睡的脸庞, 有点不自在地轻轻挪了挪，他两臂倏然将她收紧, 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能动, 沙哑地低喃说：「媳妇儿, 别走。」

    「哦。」她暗笑不已。

    乖巧地将脸颊贴在他炽热的胸前，轻轻蹭了蹭，找到舒服的位置，就安静地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感觉特别有安全感，他是真实的，他不是谁的男配。

    而是她的丈夫呀。

    沈宴同样怀念这种熟悉的感觉，特别有满足感，媳妇儿就在自己的怀里，圈住了谁都抢不走。

    腻歪了一阵。

    亲吻了她的脑袋，「媳妇儿，想吃什么？」

    她手抱住他的背，眼皮睁不开，低声嘟囔说：「面条。我好久没吃你做的手工面了。」

    「好。」宠溺笑笑，「你再睡一会，面条煮好了我再叫你。」

    「嗯。」她松开了他，翻了个身，蜷缩着又睡着了。

    要不是怕她肚子饿，他也不想起啊。

    掀开被子一角，吻了吻露出的光洁后背，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帮她仔细拉上被子，盖到了脖子处。

    走进卧室卫生间里，洗了个热水澡，洗簌后，换了一套居家服便走出来。

    蒋婶已经准备好了他的早餐，三明治和纯牛奶、水煮鸡蛋、蔬菜沙拉。

    老闆平常都是早上七点准时起床，今天已经九点多。

    看到沈宴后，恭敬地说：「老闆，早餐准备好了。」

    他开口：「蒋婶，家里有面粉吗？」

    蒋婶连忙问：「有的。是想吃什么吗？我现在去给你准备。」

    「不用，你把面粉找出来就行。」

    「好的。」蒋婶应声后，走进厨房，从柜子里翻出一袋面粉。

    他喝完一杯温牛奶，咬着三明治，就走进了厨房。

    检查了一圈，从柜子里拿了一个不锈钢大盘，交待说：「蒋婶，这段时间，七点前要把肉菜买回来，八点前把卫生搞好就可以离开。不需要做我的三餐。」

    蒋婶心里忐忑不安，难道老闆不满意她的工作吗？

    这么大方的僱主是很难遇到的，怯声问：「老闆，是不是我哪里没做好？」

    他不自觉地弯唇笑笑，「我媳妇回来了。」

    他想过二人世界啊。

    又说：「工资不变，下个月再正常上班吧。」

    「好。」蒋婶心里怔了一下，刚才老闆笑了？

    在这里工作了两年，没见过老闆笑得那么自然，也没见过老闆带女人回来，现在知道原来老闆有老婆的，难怪早上来时，看到门口有一双女鞋。

    再看，老闆居然在和面粉？

    老闆会做饭吗？

    沈宴回头看蒋婶一脸茫然地站厨房门口，又吩咐道：「蒋婶，你可以下班了。记得明天多买肉菜回来，夫人喜欢吃虾，买海虾吧，要挑大的买。」

    「老闆，我知道了。」蒋婶连忙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瞥了一眼卧室门的方向，心里对夫人很是好奇，究竟是多漂亮的女人能把不近女色的老闆捆得死死的？

    孟娇再次醒来。

    窗帘早已拉上，睁开了双眸，翻了个身，就静静地平躺在偌大的床上，透过微弱的光线，能够看清楚卧室的全貌。

    房间很大，简约风格，刷着简单的大白墙，挂着几幅艺术油画，搭配精挑细选的家具，放在现代也不过时，特别有品位。

    轻奢美式大床，小方格浅灰色的床单被罩，浅灰色的窗帘布，头顶是一盏美轮美奂的水晶吊灯，工艺不繁琐，看起来特别的唯美。

    右边是一整面墙的立地窗，左边是卫生间和衣帽间，房间门是紧闭的。

    从床上爬起来，不禁哆嗦了一下。

    艰难走到了卫生间，里面有大浴缸，放了一缸温水，把身体泡到了里面。

    缓解了不少身上的疲惫。

    沈宴把面条煮好之后，打开房间门，准备叫她起床吃早饭，放眼入目，大床上没人？

    勐地怔一怔，第一反应是媳妇儿又又又跑了？

 第108页

    眸色一沉，发现亮着灯的卫生间，心里吁了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走了过去轻轻敲门，「媳妇儿，面条煮好了。」

    「哦。」应了一声，从浴缸里起来后，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浴衣，没有拖鞋，光着脚丫就走出来了。

    门打开后，看到了娇小的人儿笼罩在雾气之中，圆润脸颊白里透红，一双黑白分明的荔枝大眼带着刚沐浴后的水汽，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他喉头滚了一下，低头又看到她光着的小脚丫，下一瞬，弯腰将她抱了起来，闻到她身上刚沐浴后的香气，勾唇笑说：「媳妇儿，你好香。」

    明明用同一款沐浴露，媳妇儿怎么闻着特别香呢。

    见他脸往她的身上蹭，孟娇感觉自己是一颗白菜，两手搭他肩膀，无奈道：「老公，我肚子饿了。」

    媳妇儿没吃早饭啊。

    「好。我们出去吃面条。」他笑笑哑声道，抱着她往门外走去。

    孟娇发现他住的是超高大平层，客厅有一整面270度巨大的立地窗，光线很明亮，视野开阔，能俯瞰整个城市的美景。

    屋内装修也是简洁明了的风格，橡木地板，客厅摆着张棕色真皮沙发，家里没有电视柜，摆着一排定制到顶的实木书柜，里面整齐摆满了各种书籍。

    左边有厨房和餐厅，他抱着她往餐厅走去，轻放餐椅子上。

    长型餐桌上摆着一碗面条，上面冒着热气，几片绿油油的菜叶，与肉沫拌在一起，芝麻油的香味扑鼻而来。

    「媳妇儿，先喝口水。」

    「哦。」她接过水杯，喝了两口后，又接过他递来的牛奶，喝了两口，就拿筷子就夹起面条，吹了吹，餵进嘴里，小榨芝麻油的香在唇齿间萦绕。

    手工面条入口劲道，是工业面条没有的爽滑，特别的好吃，就是这个熟悉的味道，简简单单的一碗肉酱拌面，完全能俘虏她的胃。

    沈宴坐一旁，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心里也特别满足，大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一脸宠溺笑说：「你慢点吃。」

    孟娇心里咯噔一下。

    好久没有这种温馨感的觉了。

    蓦然，想起在百丈坳经常一个人坐在厨房的矮凳上吃饭，眼泪不自觉就流出来了。

    看着豆大的眼泪像珍珠般从她眼眶里滴落，媳妇儿哭了，他不由心慌起来。

    昨晚没来得及问她这几年过得怎样，她是怎样到香市的，又经歷了什么，有没有被人欺负了，有没有受到委屈了？

    本来心里对她就很愧疚，现在心里更是像被狠狠揪住了一样，疼得唿吸都觉得困难。

    两手掐住她的腰，轻松将她抱坐自己的腿上，手臂自然地圈住了她，一只手掌捧在她的脸颊和脖颈。

    是捧在心尖上的人儿啊，无比轻柔地吻着涩咸的泪水，柔声问：「媳妇儿乖，不哭，告诉我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嗯？」

    他在心里暗暗发狠，香市的人不同在百丈坳的那般淳朴善良，当初他们三人来到香市也受了不少苦。那媳妇儿一个柔弱女人，他完全不敢想像。要是谁敢欺负她一分一毫，必须往死里整多倍奉还！

    她吸了吸鼻子，沙沙说：「有呀，是你欺负我了。」

    他怔了怔。脸微微泛红，眼眸往下，低声疑惑问：「媳妇儿，你是不是还疼？」

    这下轮到她怔愣了，她说的欺负跟他想的并不在一个频道呀。

    吃过早饭后，沈宴想到家里没有她的用品，两人换好衣服后，就从专用电梯下到一楼。

    现在孟娇才知道原来他真的变得很有钱呀。

    虽然暂时不是小说里的首富，但这栋68层的大厦就是他的，综合了酒店和写字楼一体。

    家住的是66楼大平层。

    67和68楼用于公司的办公室。

    他像以前一样，将她收入怀里，手搂着她的肩膀，两人往附近的百货公司走去。

    不同以往的是，现在买东西不用票子，也不用看价格，只需要考虑是否喜欢和实用性。

    有钱人的快乐，她现在是体验到了呀。

    沈宴不会像一般男人坐沙发上等着欣赏，或者霸道般直接刷卡买买买。

    他不厌其烦地陪她一起挑选，能给出看法和意见，孟娇是不得不佩服他的品位和眼光。

    第六十章

    傍晚时分, 沈宴开车带她出门。

    孟娇在百货大楼给聂凤买了不少东西。

    车到了附近时，沈宴想起了之前在这段路不经意看见的原来真的是她。

    两人提着礼品，往五楼走去。

    聂凤开门看到孟娇，悬下来的心才定了下来。昨晚她一整晚没回来, 大家都非常担心她。侄子更是跑去外面寻她, 后来满脸失落回来, 说她很安全，不用担心。

    现在看到她身边长相气宇轩昂的男人, 聂凤惊讶不已。

    孟娇笑眯眯地开口：「大姑，这是我的老公，姓沈。」

    沈宴开口：「伯母。」

    聂凤听了之后, 更是目瞪口呆, 什么老公？

    孟娇笑笑，两人牵着手一起进了屋。

    沈宴打量着屋里的环境, 房子不大，还算温馨整洁, 这半年来媳妇儿是在这里住啊。

    两人在沙发坐下, 他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聂凤倒了两杯水过来，放在了茶几上。

    孟娇看着玻璃水杯, 心里沉了一下，这是给客人专用的, 聂凤跟她的生疏感一下子就拉开了。

 第109页

    她笑笑说：「大姑，我今天回来收拾东西, 以后就搬出去住了, 这段时间打扰你们了。」

    聂凤沉着脸, 枉费了一片心机，被她骗了那么久，那侄子是不是还傻傻的蒙在了鼓里？

    沉声道：「志明知道你的事吗？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沈宴的目光暗沉，薄唇微抿，将她的小手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他不喜欢别人与她扯上关系，特别是男人。

    「嗯，他早就知道的。」

    她话没说完，门外一阵开门的声音，聂志明和刘媚一起从电视台回来了。

    众人对望。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呃——

    孟娇有一种要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她挑这个时间回来，就是猜想大家都会在家里，顺便跟大家告别，毕竟住了半年，受了大家的关照，不想一声不响就不辞而别了。

    至于沈宴，她是相信他的。

    过来的时候大概跟他说了一下情况，让他不要生气，当时是迫不得己才跟聂凤说是她侄子的女朋友，这傢伙当时在车里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就阴沉着脸？

    唉——

    难搞呀。

    沈宴直盯着门口的高大男人，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看他媳妇儿的眼神不对。并没有那么简单，他相信媳妇儿，但不相信这个男人对他媳妇儿没有半点想法。

    一想到他们居然住一起半年，同吃同住，还一起上下班，心里就堵得很。

    聂志明同样看着坐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俊朗男人，这男人身上的气场强大，眼神冰冷阴骘，夹着一股狠戾之气。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完全不搭。怎么会是孟娇的丈夫？

    刘媚也是惊愕不已，回想起孟娇曾经帮过了她，她笑着开口，打破了沉默：「娇娇，家里来客人了，这是哪位？」

    孟娇弯唇笑笑，「媚姐姐，聂志明，你们回来了，这是我的老公，他姓沈。」

    刘媚走向前，微笑打招唿：「沈先生好。」

    沈宴微微颔首：「你好。」

    聂志明和他互相看一眼，也算是打过招唿了。

    孟娇感觉手心要出汗了，他把她的手攥得太紧了。

    既然大家都在，孟娇暗暗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口：「大姑，当初我来香市是为了寻找我的老公。之前跟聂志明是不认识的，偷渡过来时认识，只是普通朋友关系。现在我也找到我的老公，这一段时间打扰你们了，非常感谢你们的关照。」

    沈宴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支票，递到了茶几上，客气对聂凤说：「伯母，小小心意。感谢你们对我夫人的照顾。」

    聂凤看也没看支票，两臂抱胸不吭声。

    刘媚看了一眼支票金额，眼睛瞪得浑圆的，一百万！

    买下这套房子都绰绰有余了。

    聂志明不屑他的钱，目光一直落在孟娇身上。难道是因为钱才跟这个阴骘的男人在一起？

    沈宴自然发现了他的眼神，深邃眸色越发暗沉，极力忍耐地说：「媳妇儿，你去收拾一下东西。」

    「嗯。」孟娇闻声起身，想从他的大手里抽回手来，倒是松手啊，不是让她收拾东西吗，轻声喊：「老公？」

    他回过神，缓缓松开了她的手，感觉手心一下就空了，也起身站起来，「我在门口等你。」

    「好。」她笑笑。

    她的行李并不多，一个双肩包就把所有随身物品都收拾完，把床铺也摺叠整理好，就从刘媚的房间里走出来。

    聂凤看到侄子失落的样子很是心疼，她也一直拿孟娇当一家人对待，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捡起茶几上的支票，走到孟娇的身边，语气略沖地说：「支票你拿回去，你还有钱存在我银行户头里，我取出来再给回你。」

    孟娇心里有点难受，扯嘴笑说：「大姑，支票是我老公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吧。至于之前的钱本来是给你当伙食费的，不用再还我了。」

    又说：「大姑，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我的确是隐瞒了你了，希望你能理解当时我是迫不得已的。」

    聂志明走了过来，从聂凤手里接过支票就撕烂了。

    苦涩笑说：「娇娇，我会帮你跟他们解释的，你以后有空就常来，别忘了我们还是朋友。」

    刘媚要气死。

    这表哥傻不傻，骨气比钱重要吗？

    孟娇也怔愣了，刚才在车里沈宴写一百万的支票时，她多少有点心疼的。但一想到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也许就不能顺利找到沈宴了，也就释怀了。

    心想这个笨蛋，真傻呀，拿钱来较真。

    沈宴在门口留意里面的动静，知道他撕了支票，忍耐着去揍他的冲动，什么意思，还想继续纠缠他的媳妇儿？

    大步走了进来，一手接过她的双肩包，一手搂着她的肩膀收入怀里，宣誓主权道：「媳妇儿，我们走吧。」

    「哦。」她怔愣地随着他一起走，回头对他们说：「我们走了。」

    聂凤暗暗嘆气，刘媚生气地瞪着聂志明，而聂志明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落寞。

    孟娇还没见过沈宴这么生气的样子。

    印象中他最生气的一次是在百丈坳时，她警告如果他敢在香市沾花惹草，那她就找别的男人，那时候他很生气地用力抱着她，疯狂地吻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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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他脸色是阴沉沉的，似乎比之前更要生气了。

    一下子也搞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来的时候跟他解释过了的。

    心想才不要惯着他呢。

    自己跟聂志明可是清清白白，连手都没碰过的呀。

    两人一路沉默走到楼下，他拉开了车门，孟娇一屁股坐了进去。

    走回到驾驶位，启动了车辆，沉着脸，踩动了油门。

    他车开的很快，一点也不像以前骑自行车那般稳当。

    孟娇真是一肚子气。

    四年没见，他都变了吗？生气道：「沈宴，你别开太快。」

    他薄唇紧抿，反而开得更快。

    一想到那个姓聂的，莫名其妙就心里有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车沿着公路到了海岸边停了下来，孟娇气鼓鼓地转身坐着，完全不想理他了。

    他嘆了一口气，俯身凑近过来，解开了她的安全带，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心情很复杂。

    大掌拦住她的腰，轻松把她从副驾驶位提着跨坐到他的双腿上来，「媳妇儿，来，我们谈一谈。」

    两手圈住她的细腰，看着她的脸，温言说：「媳妇儿，你不解释一下那个姓聂的是怎么回事吗？」

    她一脸气鼓鼓地盯着他，半晌后吐出：「沈宴，你变了！」

    他怔了怔。

    媳妇儿又不叫他老公了，媳妇儿生他气了，媳妇儿说他变了，他哑声道：「我一直都中意你，心里也只有你，我没有变。」

    「你就是变了，以前你不会对我生气的，也不会把车开那么快，也不会不顾我的感受。现在你有钱了变坏了是不是，你四年没见我了感情淡了是不是，你就是变了，我宁愿过以前在百丈坳的平淡生活，我后悔劝你来香市了，早就后悔了，现在更加后悔了！」

    沈宴看她快要哭了，心都要化了。

    两手抱住她紧贴着自己胸膛，大手抚着他的后背，柔声哄道：「媳妇儿，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气自己没能保护好你。你也不气了，成不成？」

    她暗暗偷乐。

    心里又酸又甜的，几年没见，现在最需要建立俩人的信任感。

    奈何他是个醋王，就难搞呀。

    她只好哽咽声地又把跟聂志明如何认识，如何相处的经过，又跟他说了一遍。

    他是认真听完了。

    心想，媳妇儿太容易招人稀罕了，最后，低沉地吐出一句：「媳妇儿，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再也不想分开了。

    她眨眨眼，对上他深邃不见底的黑眸，稍微松开两人的距离。

    低头看着他，她的眼睛里亮闪闪的，像有无数颗细碎的宝石，用力地点头，执着说：「嗯。我也不要跟你分开。」

    他满意地勾唇笑了笑。

    凑脸过去往她的唇瓣贴了贴，眼眸含笑说：「媳妇儿，真乖。」

    夫妻之间的博弈，无非是一方强时，另一方懂得示弱。看似占据了优势，最后又是一败涂地，没有谁对谁错呀。

    第六十一章

    夜色渐浓,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璀璨，景色斑驳陆离。

    他抱着她舒服地窝在沙发上，一张超大毛毯柔软地盖住了两人，她软趴在他的胸膛, 身子随着他的唿吸而浮沉。

    耳畔是他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个不停, 她葱白般的食指在他左胸前画圈，慢悠悠的, 一圈又一圈。

    偌大的客厅回归了静谧。

    他的脸微红汗湿未干，额前有几缕碎发湿哒哒地垂下来，略显粗糙的大掌摩挲着她的后背, 一手搭在她的后脑勺, 有道不尽的情意绵长。

    声音沙哑有磁性，低低沉沉的, 染上几分事后的慵懒满足，「媳妇儿, 你说说你这几年的事给我听, 好不好？」

    他想了解缺失在她身边的四年，她是怎样过的？

    平常只能靠想像, 只要一想起媳妇儿在百丈坳和阿婆相依为命，媳妇身子骨儿软, 阿婆年纪又大，这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 就特别地心疼。

    「嗯——」她略作沉思，不想破坏了轻松氛围。

    仰起笑脸看着他, 语气轻快地说：「我跟你说一件你肯定意想不到的事, 冬冬嫁给杨队长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他嘴角微微一扬, 瞭然说：「嗯，杨队是中意徐知青的。」

    「你怎么知道？以前我都看不出来杨队长居然偷偷喜欢冬冬，藏得真深啊。」

    她就纳闷，他们完全没有什么特别互动呀，如果按照原小说内容他们两人是不会在一起，那杨队长的爱意就会永远沉闷在心里。

    他的大手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她的后背，低笑声说：「媳妇儿，你那会光顾着看我，自然是不会看别的男人，不知道也不出奇。」

    她心里暗笑，俏皮地说：「发现你挺迷之自信的，谁说我只看你了，我那会还看陆源呢，陆源人长得端正，他……」

    话没说完，腰窝传来粗粝的触摸感，神经末梢引起浑身一颤，「咯咯咯——」忍不住笑出了声，挪了挪，「不要，好痒呀！」

    他勾唇笑笑，掐住她的腰，把她往上提了提，两手臂紧紧地圈住她，不让她乱动，酸声道：「媳妇儿，不许看别的男人。」

    「哦。」她狡黠一笑。趁其不备，小手也调皮地往下，「你痒不痒？」

    他低闷笑了声。喉结不由滚了滚，蓦地一个翻身，就覆在她上空，两人身上毛毯已滑落下地。

 第111页

    目光沉沉锁定在她呆愣的小脸，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嘶哑笑说：「媳妇儿，这次可是你挑起的。」

    她眨眨眼，坠入他漆黑深邃的瞳孔里，此刻他的目光柔成了一泓清泉，又像一个漩涡，使她沉溺其中，不断下沉。

    男色当前，心里默念二十四字真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狐狸精般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柔软的嘴唇贴了上去。

    巨大立地玻璃窗外，月色如水。

    城市的每个角落里演绎着各自的悲欢离合。万家灯火有温馨的，欢笑的，吵闹的，有失恋买醉后嚎啕大哭，有情侣间误会争论不休，有夫妻在狭小厨房里煮饭，铿里框朗地响个不停。

    喧嚣随着夜色终究回归了平静。

    ……

    元旦夜前一天，陈琥和瘦猴上门了。

    自从慈善晚会后，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联繫上飞哥了。公司有很多决策等着飞哥去处理。

    一进门，就看到大厅里，孟娇长髮披肩，身上穿了件樱花粉色羊绒衫，羊驼色休闲裤，两腿休闲地盘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盘大草莓，边看电视节目边往嘴里送。

    而飞哥穿了黑色高领毛衣，灰色休闲裤，身上繫着粉色碎花围裙，捲起了袖子，手里拿着锅铲，走出来开的门。

    飞哥做饭？

    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

    「飞哥。」两人同时喊。

    沈宴看他们站门口都一脸怔愣的模样，不由笑笑，他的心情很不错，嘴角微微扬起问：「愣着干嘛？不进来，我就关门了。」

    「好。」瘦猴笑说。

    「嗯。」陈琥应声。

    两人换拖鞋走进了大厅。

    孟娇也抬头看过来，三人同时对望了一眼，她就率先乐着笑了起来。

    香市圈子还真小呀。

    沈宴坐到孟娇的身边来，搂住她的肩膀，见她笑了，他也嘴边挂笑问：「媳妇儿，你们认识？」

    「认识呀。」她笑眯眯地说，「老公，我之前就在丁总的夜总会里教跳舞，也跟刘总见过三次面呢。 」

    沈宴听她说过在辉煌夜总会教跳舞，就已经知道是认识瘦猴的，至于陈琥她也认识，就感觉有点意外了。

    媳妇儿？

    刘琥和瘦猴脸上都是大大的问号。

    瘦猴见飞哥看了过来，既然飞哥叫她媳妇儿，那肯定是跟飞哥有一腿，飞哥的女人不能得罪啊。

    咧开嘴笑说：「嫂子，我叫丁侯，以后叫我瘦猴就行。」

    刘琥回过神来，这丫头古灵精怪的，上次说认识电视台的吴台长，现在居然是飞哥的媳妇？

    跟了飞哥那么多年，知道他从不近女色，上次慈善晚会已经是很好奇了，当众跳到飞哥身上，哪有女人会这样做的？

    疑惑问：「飞哥，她是哪位？」

    沈宴搂她在怀里，手掌摩挲着她一边肩膀，对她宠溺笑着介绍：「阿琥，她就是我在乡下的媳妇，叫孟娇。」

    孟娇笑说：「琥哥。又见面了，香市真小呀。」

    陈琥扯嘴浅笑点头，眉头微皱，心思沉重。一方面高兴飞哥终于夫妻团聚，另一方面又担心飞哥戴绿帽子不知道，怎么开口跟飞哥讲？不讲又觉得对不住飞哥。

    瘦猴心里也焦虑，之前知道她经常跟姓聂的男人走在一起，说是男女朋友关系，不知道飞哥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们同时想，这女人的手段实在太高了。

    相比他们的心事重重，孟娇倒是自在，亲了一口他的脸颊，甜糯说：「老公，我饿了，你不是说吃完饭，要带我去看烟花吗？」

    明天是元旦，今晚就是新年跨年了。不知道香市的跨年夜是怎样的。

    沈宴脸微红，还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跟媳妇儿亲亲，特别是平常在他们面前严肃惯了，现在有些难为情。

    「咳咳。」清了清嗓子，开口：阿琥，瘦猴，你们今晚也在这里吃饭吧。」

    瘦猴连忙答应，「好啊，飞哥，让我和阿琥去煮吧，阿琥做海鲜的水准一流，让嫂子也尝尝他的厨艺。」

    陈琥是没意见，之前也是他偶尔来飞哥家做饭的，蒋婶做不出他们家乡的口味，飞哥每次都夸赞他做的菜好吃。

    「飞哥，家里有海鲜吗？」

    「蒋婶今早买了，你去厨房看看。」

    沈宴也起身，看着陈琥和瘦猴走去厨房的背影。

    偷偷地亲啄一口她的脸颊，媳妇儿脸蛋软糯，还香香的，柔声说：「媳妇儿，草莓别吃太多，不然吃饭就吃不下了，乖乖等会，我也过去厨房帮忙。」

    这段时间她都成甩手掌柜了。

    多夸他做饭好吃，他就特别积极，果然男人要哄的呀。

    她嗯一声。

    媳妇儿的嘴里咬着草莓，嘴唇上沾着草莓汁，唇瓣红润润的，特别的诱人。

    他瞥一眼厨房门的方向，快速歪脸凑近吻住了她。舌头灵活地闯入她嘴里，顺利偷走了草莓，吸吮了两口，草莓汁融在两人嘴里。他唇角勾起，痞笑地说：「草莓好甜。」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抿了抿嘴，低头笑笑，又拿起一个草莓放嘴里，嘴里甜的，心里也是甜的。

    她也是喜欢跟他亲吻的呀。

    不久就闻到了厨房的香味，沈宴把菜端出来，朝她喊：「媳妇儿，洗手吃饭了。」

    「哦。」她乖巧应了一声，立刻把脚从沙发放下，趿上粉色棉拖鞋，就小跑到卫生间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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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时，长形实木餐桌上摆放着六道菜，每碟菜的分量很足，卖相也不错。

    有海鲜煲，清蒸大石斑鱼，粉丝蒸扇贝，上汤娃娃菜，胡萝蔔炒西兰花，广式白切鸡。

    沈宴给她端来一碗黄澄澄的鸡汤，嘴边含笑着说：「媳妇儿，这是蒸鸡时的汤汁，很有营养，你小心烫。」

    她仰头对着他，甜笑说：「哦。谢谢老公。」

    他的笑容更是直达了眸底，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道：「媳妇儿，真乖。」

    陈琥从厨房里把电饭锅拿出来，看着飞哥和孟娇两人恩爱模样，心里憋得难受，真是不吐不快。

    瘦猴去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还有四个高脚玻璃杯，走了回来，笑着问：「飞哥，我们今晚喝一点红的？」

    「好，你再去拿一瓶甜葡萄酒给你嫂子。」沈宴说。

    「好咧。」瘦猴往餐桌放下红酒和杯子后，又走去酒柜，看了一圈，找到了一瓶进口甜酒，也拿了过来。

    沈宴在孟娇的帮助下，脱下了围裙，坐到她的身边，他们两人坐对面。

    陈琥打开了红酒，先倒了一杯放给沈宴，「飞哥，红酒。」

    「好。」他微笑。

    当倒甜酒给孟娇时，嫂子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孟娇笑笑，「谢谢琥哥。」

    陈琥年龄上比飞哥小了几个月，也快28岁了，他没反驳，淡声回：「不客气。」

    瘦猴端起酒杯对沈宴和孟娇，笑着说：「飞哥，嫂子，这一杯酒敬你们，恭喜你们夫妻团聚。」

    媳妇儿就在身边，沈宴的心情很好，一改往日的冷冽，拿起了酒杯，对大家说：「来，我们都走一个。」

    陈琥一听，也拿起酒杯，他对飞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呀。

    四个人笑着相互碰杯。

    孟娇放嘴边抿了一小口，入口时有一股果香味，口感是酸酸甜甜，果甜味再慢慢涌上来，沁人心脾。

    沈宴剥了一只虾，小心翼翼地餵到她的嘴边，「媳妇儿，张嘴。」

    「哦。」她乖巧地把他手里的虾吃了，嚼了嚼，吃得津津有味，眉眼弯弯的。

    海虾肉质紧实，没有半点腥味，沾上秘制酱汁，特别好吃。

    沈宴看她喜欢吃，又剥一个，宠溺道：「媳妇儿 ，阿琥做的海鲜煲好吃吧？」

    陈琥是渔民出身，从小在渔船里长大，吃的都是海鲜，最懂得怎样让海鲜保持着原汁原味又鲜美好吃。

    「好吃。」她笑点头，也夹了一个花甲肉餵给他，「老公，你也吃。」

    他眼眸含笑，张嘴把菜吃了。

    他们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嘴角都带着一丝笑意。

    看得瘦猴和陈琥直发愣。

    心想，印象中的飞哥做事果断，处理狠绝，冷傲寡言。怎么现在变了个人似的？

    第六十二章

    晚饭后, 男人们还在餐桌上喝酒，商谈工作上的事情。

    孟娇没兴趣旁听，拉了拉他的衣袖，凑过去小声说：「老公, 我先去洗澡, 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哦。」

    媳妇儿的小女人姿态他特别受用, 沈宴摸了摸她的头，笑笑说：「好, 你去吧，不会忘的。」

    「嗯。」满意笑笑，起身就往卧室走去。

    这几天很少出门, 两人天天腻歪在家里。他怕她无聊, 特意给她装了台彩色电视，她小时候在奶奶的杂物间见过, 古早的电视机，屏幕小, 体型笨重。

    瘦猴见孟娇进去房间, 也关了门。

    就转移工作话题，笑着说：「飞哥, 上次跟你提过的在咱们夜总会教跳舞的老师，想不到居然是嫂子。」

    不提还好, 一提沈宴就很有兴趣了解，「瘦猴, 你继续。」

    瘦猴不知所以然，继续是什么意思, 看飞哥面容缓和, 嘴角噙着一抹不明笑意, 心里也没谱，特别是嫂子和那个男人的事，他憋着也难受。

    吞了一口水，「飞哥，那时候不知道她是嫂子。最初她跟林导他们一起过来的，嫂子为了报酬，主动上台跳舞，还别说跳得特别得劲儿，所以后来才想让她来上班当舞娘。」

    瘦猴瞥见飞哥脸色越来越沉，连忙又补充说：「哦，我记得那时候她说过她的对象会不喜欢，就不肯答应。是她自己提议当舞蹈老师的，我可没逼嫂子的啊。」

    瘦猴混事没少做，沈宴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眉头微蹙，厉声问：「怎么？你有事瞒我？」

    瘦猴怕飞哥误会了，急忙坦白说：「飞哥，嫂子在夜总会没有被骚扰。就是，飞哥，那时候有个男的，说是嫂子的男朋友……」

    越说越小声，不忘留意着飞哥脸上的表情，脸色都沉下去了。

    刚才大家都喝了几杯酒，陈琥见瘦猴招了，壮着酒气，他也干脆趁着机会把心里话吐出来。

    「飞哥，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电视台，第二次是在夜总会，第三次是在游艇会所俱乐部，前两次没说过话，第三次她拦住我，跟另外一个姑娘一起，说想进去会所。那时候她说认识吴台长，我就带她进去了，进去之后就没留意了。」

    吴台长一向风流，潜规则过的女人不计其数。和吴台长扯上关系？

    沈宴厉声：「说！你们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别有半句漏了。」

    低沉冷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无可违抗的威严。

    陈琥和瘦猴面面相觑，飞哥沉稳冷静，似乎一切都在运筹帷幄。但他们是见过飞哥有几回乖张狠戾的另一面呀。

 第113页

    当初刚来香市不久，时常混迹街头。三人在街边大排档吃宵夜，飞哥从裤兜里拿出一只纸折的爱心，有点破旧了，拿在手上把玩，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都见过很多次，飞哥当宝贝一样。

    旁边经过一个不知死活的纹身光膀大汉，手贱地顺走了纸爱心，看了看，醉意大笑说：「哈哈，这真逗，心上面带着翅膀，天使呀，心都飞跑咯兄弟，哈哈。」

    下一秒，飞哥的拳头就打脸了。

    对方鼻樑骨歪了立即出血，踉跄几步后坐倒在地，再后来，对方十几个社会人跟他们三人混打起来，飞哥打人就是狠，招招是直中要害。

    飞哥常说，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敢招惹的，就往死里整。

    在工作上，飞哥严厉的模样没少见，但总归念及兄弟间情义，并没有过火。

    现在对上飞哥阴骘冰冷的眼神，陈琥和瘦猴心里完全没谱。

    只好把跟孟娇怎么认识，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知道了什么关于她的都详细说出来。

    沈宴默默听着。

    冷声道：「还有隐瞒，嗯？」

    两人直摇头，瘦猴说：「飞哥，我们是知无不言啊，绝对没有半句隐瞒的。」

    瘦猴心想，飞哥那么重视嫂子，幸好当初没得罪过嫂子啊。

    陈琥道：「飞哥，要不要我去找吴台长问清楚？」

    沈宴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沉声道：「你们嫂子不会做这种事。不过，吴悠这台长座椅也坐够了，阿琥你处理一下。至于其它事你们不用管，我自然会搞清楚。」

    陈琥应声：「好的，飞哥。」

    瘦猴直点头，「好。」

    ……

    孟娇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穿着他买的粉色浴袍出来，直男审美观，粉色全都给她整上，牙刷毛巾粉的，拖鞋粉的，内衣裤粉的，睡衣也是粉的。

    外出服还算是有别的颜色。

    刚洗完澡，脸熏得红彤彤的。一开门就看到坐床边，脸色似乎不太好。

    心里咯噔一下，吃饭时都好好的。

    想了想，该不会是瘦猴和陈琥在背后说她的坏话吧？

    这两个嚼舌根的傢伙，以后有他们好受的。

    她笑眯眯地走过去，直接坐他的大腿上，手勾住他脖子，软软糯糯地撒娇说：「老公，你怎么了？」

    又用手指头点了点他板着的脸颊，俏皮地说：「不开心？生气就不好看了。」

    他伸手圈她的腰，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柔声问：「媳妇儿，你之前在电视台工作有人欺负你吗？」

    欺负？

    孟娇使劲地想，瘦猴和陈琥有可能会跟他说的事，那就只有聂志明了，但聂志明也没有欺负她呀。

    她笑说：「你这么小瞧你媳妇的？我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吗？」

    他忧心忡忡，他也知道媳妇机灵，就是香市跟百丈坳不一样，怎么说是个弱女子。

    见他仍是眉头不展，她手捧着他的脸，凑近亲了亲他的眉心，柔声说：「你放心好了，我没那么傻呀，除了你，没有人能欺负我的。还有，我的老公那么好，我才不会看得上别人呢，别担心啦。」

    他看着她的眼，媳妇儿的眼眸笑起来亮闪闪的，看得他心都融化了，笑了笑，将她拥入怀里，「媳妇儿，以后有什么事都要跟我讲，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好，我老公最好了。」她笑着说，乖巧地趴在他身上，心里松了口气，瘦猴和陈琥这两傢伙等着瞧啊！

    半个小时后，沈宴等她换好衣服后，一起走出了家门。

    他喝了酒没有自己开车，两人坐到车后排。孟娇仰头看他的侧脸，鼻樑高挺，下颚线明显，脸上神色似乎平缓下来了，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手臂揽着她入怀里，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一下又一下的。

    一到冬天，她的手脚特别冰冷。

    身上穿着暖和，但手一时半会还是冷的。

    车越开越堵，港湾桥上更是堵满了车辆，水泄不通，全都是打算去港湾广场跨年的市民。

    堵了半个小时都没什么动静，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沈宴开口：「达叔，你把车开到港湾广场停车场，我跟夫人在这里下车。」

    「好的。」司机应声。

    沈宴打开了车内，一阵寒风卷过，下车后，把手伸向她。

    孟娇笑笑，就把手放他的手里，从车内走了出来。

    港湾桥的人行道上，一边是拥堵的车道，一边是高桥下微波粼粼的水面。

    十二月底，寒风凛冽。

    他把驼色羊绒长款大衣敞开，将她收入怀里，手搂着她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在小路上。

    前前后后不断有人群来来往往，孟娇躲在他的怀里，感觉特别暖和，他的身上不再有难闻的烟味，只有淡淡的熏衣清香，还有掩盖不住的冷冽气息。

    感觉又回到了百丈坳的村间小道，那条路两人走了无数次。朗月清风，静谧得耳边全是虫鸣蛙叫。

    现在人来人往，汽车鸣笛声不断，仍然是感觉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拥有着一片属于两人的安宁。

    港湾广场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从广场到港湾的江道上挤满了，来倒数新年和看烟花人群。

 第114页

    沈宴护着她往渡头方向走去，艰难地穿过人潮，将她护得严实。

    渡口上停靠着几艘豪华游艇，其中一艘两层白色游艇，船头用红色油漆写着「梦娇号」。船头上的工作人员看到沈宴后，迎了过来，「老闆。已经准备好了。」

    他嗯一声后，就牵着她一起走上去，一楼有休闲区域，卫生间和卧室，他们直接上来二楼的甲板景观台。

    牵着她往白色真皮沙发坐下。

    游艇缓缓驶出码头，船身溅起了大片白色水花。

    孟娇是第一次坐游艇的呀。

    江风迎面而来，躲在他的大衣里，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两岸闪烁的霓虹灯，五彩斑斓地倒映在江面，泛起绚丽的光晕，沿江路上都是压黑黑的喧闹人群。

    游艇开到了最佳景观的江面，孟娇看了一眼手錶，还有半个小时才倒数。

    两手圈着他的腰，静静地看着江面风景。

    沈宴这段时间，感觉媳妇儿比以前在百丈坳时成熟了很多。也懂事了不少。

    越是这样越感觉心疼。

    他招手让人送来了一张毛毯，盖在两人身上，柔声问：「媳妇儿，冷不冷？」

    她摇了摇头，心里对沈宴的财力惊讶不已，歪头问他：「老公，现在有很多钱了？」

    他勾唇笑笑，「嗯，算有，也不算有。能养家餬口。」

    第六十三章

    孟娇看原小说知道他后来成了首富, 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期，他野心勃勃，是不容易满足的。

    她的男人不是一般人呀。

    脸上扬起甜笑，笑眯眯地说：「老公, 你这养家餬口也太艰难了。」

    这个水准的养家餬口。

    是太艰难了吧？

    他听得懂媳妇的调侃, 笑意很浓, 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打趣道：「嗯, 养媳妇是不容易的，我是得多挣点。」

    孟娇想啊，凡事难两全, 既想要男人事业成功又要时间陪伴在身边, 实在太理想化了 。生活并不是童话故事，知足常乐就好了。

    两手穿过他的大衣环抱住他, 笑盈盈地说：「老公，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只想要我们在一起。钱够用就行, 我要求不高的, 能吃饱穿暖，我们平安健康, 就感觉很幸福了。」

    这是她真正想要的幸福呀。

    他心头一暖，媳妇儿真的成熟了很多, 嘴角微微扬起，拥抱她入怀里, 嗓音低沉柔声道：「媳妇儿，放心。我会让你幸福的。」

    「嗯。」她笑笑应了声。

    两人窝在沙发上, 依偎着看平静的江面。

    不久, 江两岸都传来欢唿而统一的倒数声：「10、9、8、……」

    蓦地「嗖」一声, 一簇烟花冲到高空，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烟花绽开了无数朵小花，随后一连串的烟花从江面花炮船上腾了天。

    「嘭嘭嘭——」

    游艇上的两人早已拥吻在了一起。她两手勾住他的脖子，侧坐他大腿上。两人身高差距，这样的姿势亲吻不会难受，也是夫妻间的默契。

    他大掌搭在她的细腰，含住了她的唇瓣，再慢慢探入温柔地与她的舌交缠，唇齿相依，辗转厮磨，两人炽热的气息交融在了一起。

    耳畔萦绕着震耳欲聋的烟花声。

    他吻得很投入，很温柔，不慌不忙，唇瓣柔软火热，像有一朵朵小花在他舌尖绽放，是那么的纯粹，那么的快乐。

    孟娇的心剧烈在跳动，脑子已经开始乱了，仿佛有电流在身体每个角落乱串，身体软得一塌煳涂。

    他可以吻得很久，唿吸间全是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她的气息越来越不稳了，忍不住发出略微不舒服的嗯声，他顿了顿，两人唇瓣分开。

    一双桃花眼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勾唇笑笑，沙哑道：「媳妇儿，你要学会换气。」

    嗓音是性感得不得了。孟娇白皙的脸颊红彤彤的，樱唇泛着红润光泽，微微喘着气。心想这傢伙怎么教起她来了，明明当初是她教他接吻的呀。

    他直勾勾地凝盯着她，有着道不尽的柔情蜜意，低沉沙哑说：「媳妇儿，新年快乐。」

    从他含笑的深邃眼里可以看到了她的眼眸，他的眼里全是她呀。

    孟娇微微扬起嘴角，软糯轻轻一句：「老公，新年快乐呀。」

    他弯唇一笑，再次覆上她的唇。

    巨大的烟花，花瓣如雨，纷纷坠落，又不断有新的腾起，一簌簌，一串串，一片片，奼紫嫣红，恍如白昼一般。

    ……

    晚上，俩人在游艇里过夜。

    这是艘适合家庭使用的豪华中型游艇，宽敞舒适。一层配有主人房和小客厅，厨房，卫生间。

    船夫坐了备用小艇离开。

    船上只剩他们两个人，孟娇好奇地参观了一圈。沈宴脱去了外套，里面穿的是一件黑色费尔岛毛衣，提花图案显得復古时髦，节日气氛浓郁。

    是她挑选的。沈宴之前的衣服全是很沉闷。明明只有28岁，却像四十来岁一样的稳重穿着。她穿的是红色费尔岛，跟他穿的是情侣款。

    船上播放着悠扬的轻音乐，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皎洁月光下，大海显得无比平静。

    沈宴拿来半杯葡萄酒递给她，橘黄的灯光下，两人依偎在沙发上，浅浅地抿着红酒。

    游艇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她背靠在他的身上，什么话不说两人也不会有任何的尴尬。任由时光流淌，心里是暖暖的，温馨感萦绕在心头。

 第115页

    他的大手拿起她的手细细地把玩一会。

    蓦然，她感觉指间有点冰凉，低头一看，无名指里多了一枚钻石戒指。

    心形造型的主石，异型的难度切割较大，整体圆润，钻石纯净度很高，在灯光下光彩璀璨夺目。

    她戴上去刚刚好，心想他什么时候知道她的手指尺寸的？

    孟娇眨眨眼，仰起脸惊喜地看着他。

    他宠溺笑问：「媳妇儿，喜欢吗？」

    她直点头，眼眶开始泛酸。虽然这个男人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但他的行动，他的眼神里早就告诉她，他是爱她的。

    对缺爱的人来说，温暖不需要多么炙热，爱也不需要时刻浓烈，能给到安全感，不用患得患失，有他在就好了。

    她想，最初是单纯喜欢他的颜值。再后来有抱大腿的想法，也使了点小手段诱惑他。再后来就慢慢的，一点点的陷了进去他的温柔里，再也无法自拔。

    第一次心动是看露天电影吧。

    第一次明白自己的内心是在他一脸焦虑地到苏瑶家寻找到了她。

    两人一起走在静谧的村道上，月光下，看到了他眼眸里饱含着化不开的爱意，她心勐地在跳动，心想她也爱上了这个男人了，愿意跟他同甘共苦，愿意面对一切困难。

    她将红酒杯放餐桌，扑在他怀里，两手紧紧地抱住了他，沙沙地说：「我喜欢的。谢谢你。」

    他两手臂圈住了她，脸贴着她的脑袋，笑着喃喃说：「嗯，喜欢就好。」

    媳妇儿喜欢就好。

    元旦过后的第三天，蒋婶终于看到了她幻想中的完美夫人。

    能够把不近女色的老闆降住的女人，其实并没有想像中美得不可方物。

    是一个看起来特别水灵乖巧的年轻小姐，20岁上下，身材姣好。

    一张巴掌大的娃娃脸，五官精緻，肤色白净，脸颊有点婴儿肥，肉嘟嘟的，有一双清澈的荔枝大眼，看起来很乖巧，显得人畜无害。

    柔顺长髮披肩，穿着宽松树莓红色毛衣，奶白色灯芯绒休闲长裤，有一种慵懒的味道。

    让蒋婶惊愕的是，老闆是背着她一起回家的，两人的嬉笑声从电梯口就能听到，夫人露骨的玩笑话，着实让蒋婶老脸一红。

    门打开后，孟娇怔了怔，一直知道家里有保姆，但每天起床基本都是九点以后，没跟她打过碰面。

    略感尴尬，在他耳边轻声说：「老公，快放我下来呀。」

    沈宴弯唇笑笑，也不想避讳，以后在家也会撞得见的，就直接背她进了屋，腾出一只手帮她脱鞋，对蒋婶交代：「蒋婶，夫人的胃口不好，中午煲点鸡粥，做两道开胃菜吧。」

    「好的。老闆。」蒋婶愕然应声。

    沈宴迳自带她回了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他转了个身也平躺在她的身边，两人都舒服地长长地「唉——」了一声。

    在游艇里出海游玩了几天，现在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身体像还在海浪里飘的一样。

    她翻了个身，半趴在他的身上，他手臂也很自然地圈住她后背。

    两人静静地躺着。

    脸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嘟囔说：「农历新年我们回百丈坳吧。我挺想念阿婆和冬冬的，苏瑶和陆源估计也回去过年。你不是说有办法可以回的吗？」

    沈宴拿起她的手背放嘴边亲啄一口，笑笑说：「百丈坳的生活环境没有香市那么便捷，也没有香市舒适，你愿意回去吗？」

    她脱口而出：「我愿意呀。」

    想了想又说：「只要你在。我就喜欢。」

    她不想再分离了。

    他笑意直达眸底，其实他也想回去，他不放心阿婆，承诺道：「媳妇儿，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孟娇两手抱住他，狡黠一笑说：「再不然我们翻铁丝网回去吧。我这回有经验了，肯定比上次更顺利。就是香市这边没有山林掩护，又有恶犬，得想想办法。」

    沈宴弯唇一笑，他是不敢让媳妇儿冒风险的，上次听到她过来的经歷，吓得够呛的。媳妇儿的胆子不小啊。他想要光明正大地带她一起回去，尽快落实荣誉领事的事情，钱也不能白花了。

    「好啊。」他打趣笑说。

    她听出他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她心里是有几分认真的呀。

    歪头望着他的俊脸，「老公，我说是真的。」

    他也凝视着她，神色认真说：「我也是真的。我原计划是五年内，不管怎样都必须回去百丈坳跟你们团聚。只是没想到你也来了。」他顿了顿，缓缓地说：「万幸的是你平安无事……」

    大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后背，目光沉沉，他不敢去想万一的后果。

    媳妇儿的心意他是懂的，最多五年，他已经等不及了。

    一年又一年，他把所有精力放在繁忙的工作上。每天麻木地工作，麻木地生活。越是生活条件好了，越是想到百丈坳的媳妇儿和阿婆。

    五年是极限了。

    早就是极限了。

    两人腻歪了一小会。

    沈宴低头吻着她的光洁的额头，柔声说：「媳妇儿，你睡一会。我到公司一趟，待会蒋婶煮好粥，你记得要喝。」

    「嗯。」她懒懒地应了一声，躺久了就开始犯困，挪了挪位置，脑袋枕在枕头上，就阖上了眼皮。

 第116页

    沈宴拉上蚕丝被子，帮她仔细盖好。

    从衣帽间换了一套深色西装，就走出来卧室，对在厨房里忙乎的蒋婶交待说：「蒋婶，你在家照顾好夫人，她有什么需要的尽量去满足。现在睡着了。到了十二点半再叫醒她起来吃午餐。」

    刚准备转身，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俊不禁说：「假如夫人要赖床，你就守在她前面唠叨几句，一直看着她，她就很快会起来的。」

    唠叨夫人？

    蒋婶怔愣点头。

    沈宴交代完之后，就换上皮鞋，走出家门。

    休息了一段时间，公司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关于荣誉领事的事情，也要尽快去落实。

    在海里飘了三天，孟娇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梦到了她小时候，又被妈妈关进衣柜里，里面很黑，空气很闷，她一直哭喊着开门。

    耳边除了听到自己的哭泣声，还有妈妈刺耳的尖叫声。

    妈妈长得漂亮又温柔，因为爱情嫁给老爸，嫁进了这个压抑的豪门大家庭里。由于生孟娇时大出血，子宫被摘掉了，以至于以后再也无法生育。

    偏偏孟娇是个女孩，豪门注重子嗣，爷爷奶奶更是对妈妈不满，处处针对，老爸工作忙又愚孝，妈妈得了产后抑郁是越来越严重了。

    镜头一转，年幼的她看到了妈妈从阳台一跃而下。

    蒋婶敲门几声后，没有任何回应。

    想起老闆交代的事情，已经是快下午一点了。

    轻轻推开门，发现孟娇躺床上脸色苍白，满头虚汗。

    疑惑地轻唤了一声：「夫人？」

    没有动静，又焦虑地唤了一声，「夫人。起床吃粥了。」

    孟娇勐然睁开眼眸，像一条被刚抛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有一瞬间感觉身体被抽空。

    缓过劲来后，才对蒋婶微微点头。

    趿上拖鞋，到卫生间洗了把脸，走到了出来后，看到餐桌上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鸡粥，还有两碟小菜。

    蒋婶的厨艺不错，鸡粥里放了瑶柱，入口鲜甜，两道小菜也爽口开胃。

    一抬头，看见蒋婶站一旁，眼眸闪过一丝疑惑地盯着她。

    发现蒋婶大概四十来岁，穿着碎花对襟棉衣搭配黑色直筒裤。身后留着一条很长的辫子，红色头绳，辫子编得一丝不苟，耳朵戴着一对普通样式的银耳坠。

    整个人看起来保守又严谨。

    她不习惯别人守着吃饭，沖蒋婶笑笑，「蒋婶，你吃了吗？」

    蒋婶：「还没有。我等会再吃。」

    孟娇笑说：「那就坐下来一起吃吧，我一个人吃也无聊。」

    蒋婶摇头，「夫人，你吃就好。我暂时不饿，我去收拾一下衣服。」

    「好。辛苦了。」

    「这是我的分内事，应该的。」蒋婶连忙应声，心想这夫人脾气真好，说话也是软软糯糯的。

    下午，打算再去一趟聂凤家。上一次没能好好跟聂凤谈谈，知道聂凤气得不轻呀，心里多少还是内疚的。

    边穿鞋边跟蒋婶交代：「蒋婶，我要出门一趟，傍晚前就会回来，如果先生比我先回家，麻烦你跟他说一声，就说我要去一趟聂凤家，他会知道的。」

    蒋婶记得老闆走之前吩咐要照顾夫人的，可不敢让夫人一个人出门了，万一先生问起来，就无法交代。开口说：「夫人，我让达叔送你去吧。」

    孟娇怔了怔，「哦，好吧。」

    心想蒋婶考虑挺周到的。这年代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设备，出个门还真不方便呀。

    半个小时左右，达叔送她到了聂凤住的大楼。达叔就在楼下等着。

    她在附近买了两袋水果，去往五楼走去。

    敲门后，听到了聂凤从屋内的应答声：「来了来了，谁啊？」

    聂凤惊讶地看着门外的孟娇，穿着一身休闲，气质比之前好了不少。语气淡淡开口问：「你来干嘛？」

    孟娇笑眯眯说：「大姑，我来找你呀。」

    虽然侄子已经解释过，但是一想到她现在已经不是侄子的女朋友，心里膈应得很，怎么就不是的呢。

    聂凤脸色不太好，不过，还是把防盗铁门打开。冷声道：「你别叫我大姑。我们没有那层关系。」

    「都叫习惯了，一时还改不了口。」孟娇笑笑，从她的身旁走了进屋，换了鞋，把水果放餐桌上。

    再次踏入这个曾经住了半年的家，面积不大，还是以前那样舒适温馨。满屋子都散发着烟火气息。

    有时候挺羡慕刘媚的，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庭。父母恩爱，对独生女的她宠爱有加。她可以任性，可以活得真实，哪怕是走错路了，也能得到父母的包容。

    半年里，孟娇是也感受到了家庭温暖。聂凤对她像亲生女儿一样好，家务活不用她帮忙，经常给她做喜欢吃的饭菜，知道刘媚针对她，还经常帮她说话，并没有一味地盲目向着女儿。

    第六十四章

    聂凤给她递来了一杯白开水, 还是客人专用的透明玻璃杯，不是她以前常用的卡通陶瓷杯，她眼眸闪过一丝晦暗情绪，很快又微笑着接过, 「谢谢。」

    聂凤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翘着二郎腿, 两臂交叉抱胸，一脸警惕地睨着她, 冷淡问：「孟小姐，不对，是沈太太, 你今天来寒舍有什么事？」

    不同于以往的和蔼可亲, 聂凤的语气很冷漠尖酸呀。

 第117页

    孟娇心里颤了颤。

    低头浅浅一笑，「大姑, 你还是叫我娇娇吧。」

    又低低地说：「我在香市里除了老公，就是跟你们最为亲近了。我不想咱们的关系变僵。我能理解大姑你的心情, 你以前对我的好, 我都是记在心里的。所以我认为有必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聂凤习惯看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整天笑眯眯，乐呵呵的模样。现在看着她一脸落寞的样子, 心里也沉了一下。

    就是因为付出越多，失望才越多啊。

    冷言开口：「沈太太, 道歉就不必了，我看我是受不起。能随便开一百万支票, 不是我们小门户能攀上关系的。你靠欺骗而来的感情，终究有一天会失去。现在又何必找我来纠结？」

    靠欺骗而来？

    她扯嘴笑笑, 也许她早就知道答案, 这个问题她也觉得有点傻气, 但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嘴角挂笑着问：「大姑，如果我没有说是你侄子的女朋友，你当初还会像以前那样对我吗？」

    有好几次，半夜迷迷煳煳间看到聂凤悄悄进房间，特意给她盖被子。刘媚睡得老实，而她睡相併不好，还老踢被子。跟沈宴一起睡时，他也被她少折腾。

    知道她早餐喜欢喝粥食，家里人喜欢豆浆油条和包子，也会特意给她煮粥当早餐。偶尔是皮蛋瘦肉粥，偶尔小米南瓜粥，偶尔是新鲜肉丸粥等等。

    以前对她真的好呀。

    聂凤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如果你不是我侄子女朋友，我当初根本不会让你住进来，又怎么可能那样对你？」

    「嗯。我知道了。」她扯嘴笑笑，从沙发上站起来，语气真诚说：「大姑，对不起呀。是我欺骗了你。那段时间我住得很开心，也感谢你对我的照顾，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我能帮的会尽力帮的。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

    聂凤心里一沉，这丫头除了欺骗她的感情。似乎也没有其它过错。甚至比自己的亲女儿还要贴心，整天嘘寒问暖，偶尔也会帮她按摩，一起坐沙发吃水果，一起看电视剧讨论剧情。

    那时候就想，这丫头特别粘人，只要谁对她好，她就会一直粘着。

    又觉得奇怪，明明侄子对她不错，她倒是对侄子整天冷淡又保持距离。以前觉得他们感情含蓄，现在知道事实真相，一切就想通了。

    看着孟娇落寞出门的背影，聂凤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一家人到陌生人的转变，她心里堵着一道气，对侄子心疼，对她又有点不忍心，嘆了一口气就把门关上了。

    从五楼下来，孟娇心里一直在想聂凤说的一句话，欺骗而来的感情，那当初对沈宴算不算欺骗呢？

    如果不是知道他以后能有钱，当初还会不会抱他大腿呢？

    她心里莫名害怕起来。

    走到了一楼，眼眸亮了亮，一个熟悉的身影撞入她的眼帘。

    他身上穿了一件灰色暗条纹西装套装，羊毛面料精緻考究，内搭同款马甲，白衬衫打底，脚下皮鞋蹭亮，经典的三件套组合。身材高大挺拔，上身效果不失绅士风度，低调又奢华。

    沈宴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嘴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孟娇心跳如小鹿乱撞，小跑地扑过去，他两臂紧紧收她入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呀，所有的忧虑，所有的烦恼仿佛全部都风吹云散一般消失了。

    心里只剩下欢喜。

    她仰起脸，眼里带着惊喜，笑盈盈地问：「老公，你怎么在这里的？」

    他勾唇笑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黝黑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宠溺道：「我是回来检查你有没有乖乖吃饭。蒋婶说你出来这里了。我顺路过来看看你。」

    孟娇甜甜一笑，「老公，我想你了。」

    对媳妇儿是一见面就笑，一分别就想念，满心欢喜又暖心不已。

    他的笑意很浓，薄唇贴了贴她的唇瓣，「我也想你了，这里风大，我们走吧。」

    就是想她才来找她的呀。

    「嗯。」她笑得眉眼弯弯，被他搂着手臂一起往车的方向走去。

    下午他需要去一趟娱乐公司，就带着孟娇一起出发了。

    香市不大，从聂凤家出发，沿着江边快速道路，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娱乐公司建在市郊区，依山伴水，周边环境优美。

    这是一栋占地近两千平的四层楼建筑，用柱子隔开，採用了大面积的玻璃幕墙外立面，既时尚又符合建筑美学。

    沈宴告诉她，原本这里是一家废旧的工厂，他低价买入后，经过改造后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孟娇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和审美。这样的建筑放到现代也不会过时。

    娱乐公司经营音乐出版和艺人管理及演唱会制作，同时还有舞台剧、电影、电视制作等。

    一进门，左边是一片竹子隔断的休闲接待区，现代风格u型沙发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两个前台接待远远看到沈宴后，便面露微笑，同时恭谨说：「老闆。」

    沈宴微微颔首，牵着孟娇的手往二楼走去。

    秘书蔡姐踩着高跟鞋热情迎上来，看到沈宴手里牵着一个女人，微微一怔，很快又恢復淡定：「老闆，刘总在会议室开会。需要通知一下他吗？」

    「嗯，正好我有几句话要说，你去通知他们，十分钟之后我就过去。」沈宴语气淡淡又低沉，话语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第118页

    经过一排办公室，迳自带她到了走廊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内。

    办公室是现代化风格，光线充足，立地玻璃外是苍翠的山林风景，树木葱葱茏茏。

    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挂在椅背上，看着孟娇站在落地窗前好奇地看着窗外风景，他平常工作累了，也喜欢站跟她同一个地方看窗外的树林。

    他弯起嘴角走了过去，修长手臂从身后抱住了她，温热的气息在她头顶萦绕。

    「媳妇儿，之前听电台时，你不是喜欢一个歌星叫张静容的吗？现在她属于我们娱乐公司的签约艺人，我先去开会，待会带你去见她，好不好？」

    孟娇眼眸一亮，「好呀。她唱歌可好听了。」

    沈宴笑笑，把她身上转过来，目光灼热地看着她，「还有十分钟开会。」

    十分钟？

    孟娇眨眨眼，「你十分钟够吗？」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媳妇儿，你想啥呢，嗯？」

    「小色猫。」揉了揉她的脑袋，凝视着她微红的脸颊，宠溺笑道：「就抱一会，抱一会我再走。」

    「哦。」她乖巧应了声，脸红到了耳尖，谁让他刚刚的眼神带火似的，一看这种眼神就以为他又想要。

    任由他抱了一会，怕她站累了，抱起她在沙发坐下。

    她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四目相对时，目光潋滟地往他唇瓣贴了一下，好软，心里暗暗偷笑。

    沈宴舌尖舔一下被她亲过的唇角，低低笑了笑，哑声说：「媳妇儿，你真是只小妖精。」

    话音刚落，两手掐住她的腰，轻松抱她坐大腿上，大手移到她的后脑勺，喉咙滚了滚，准确无误地将唇瓣覆上了她。

    不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第三次敲门声响起后，他依依不捨地松开了她，轻啄一口她的水润嘟嘟的唇瓣，低沉又沙哑道：「媳妇儿，你等我回来。」

    「嗯。」她眼眸迷离，愣愣地点头，微微喘着气。

    沈宴将她放下后，整理一下衣服，套上了外套就大步走了出门。

    蔡姐没有多问，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偷偷地瞄一眼老闆，那张欲求不满的俊脸，她老脸一红，默默地跟着老闆身后走。

    刚才老闆牵着的女人，长得好看，身材也不错。但娱乐公司的明星模特很多，见惯了娱乐圈里的各种美人，刚才也没有惊艷的感觉。

    老闆为人低调，公司对外都是刘总负责出面。

    公司里爱慕老闆的女人不少啊。老闆年轻又多金，长得比很多男明星要俊朗，就连上市公司的不少千金也倾心于他。

    听刘总说过老闆是已婚，有媳妇的。但公司成立三年来，从来没有见过老闆跟哪个女人在一起或上过娱乐新闻。

    蓦然想起前阵子慈善晚会，刘总让她跟新闻报社公关，封锁老闆当晚的消息。难道那晚的新闻女人，就是现在在办公室里的女人？

    刘琥在会议厅主持会议，蔡姐通知后，知道飞哥带了个女人过来，不用猜就知道是飞哥的媳妇。

    众人静静地坐着在等待，听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会议室门打开后，众人看到了嘴角含笑的老闆？

    第六十五章

    大家面面相觑, 还第一次看到老闆这幅好脸色，平常不笑还好，冷笑起来还更让人心惊。众人齐声喊：「老闆。」

    沈宴扫了一眼，微微颔首, 「嗯。」

    走到了主席台坐了下来。

    坐左边的陈琥把一叠文件放在他的面前, 凑过来低声说：「飞哥, 这个季度的报告。」

    「嗯。」他低头快速地翻了翻文件，眼神锐利, 深邃幽沉。

    一抬头，就对上众人投过来的紧张神情，他的嘴角不由弯起, 一改平日的严肃冷冽, 「上个季度业绩不错。去年的目标任务也顺利地超额完成，今年咱们继续努力, 两年内咱们公司有上市计划……」

    瞥了一眼大家的全神贯注的模样，又微微一扬嘴角, 「按公司的股权激励机制, 到时候员工会有持股分红计划，公司的发展与大家收入息息相关, 希望大家加把劲，公司争取能尽快顺利上市。」

    众人惊愣一会。

    蔡姐率先拍手鼓掌打破了沉默, 随后会议室里众人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难以置信呀。

    老闆今天心情美好，老闆给员工股票分红, 老闆好帅啊！

    沈宴笑了笑，跟一旁的陈琥小声道：「阿琥, 你来主持。」

    陈琥点点头。

    沈宴起身, 慵懒地翘起二郎腿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 默默地听大家继续开会，一只手里灵活地转动着笔。

    他不常来开会，偶尔会旁听。

    现在管理几家公司，他深知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作为领导只需要做好公司的全局性的战略谋划，集中精力去谋划公司的全面建设方向。

    当初源市做黑市也是如此。

    见小利而大事不成。

    会把大部分利润让出去，培养了一群能为他卖力的人。

    懂得任人唯贤，人尽其才，才尽其用。也敢于放权和善于放权。

    要做大事，事业格局要大。

    ……

    孟娇在他的办公室转了一圈，他平常工作严谨，物品摆放整洁有序。

    刚才来办公室的路上，发现公司里有不少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在娱乐公司的漂亮女明星也肯定不少。

 第119页

    孟娇在想，假如她是男人，有钱有权有势，美色当前，投怀送抱的话，估计很难坐怀不乱吧？

    至于他的心动不动，她不知道。

    身是没动，她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她脸上红晕爬到了耳根，瘫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无聊随意拉开办公桌的抽屉。

    啧啧啧，就连抽屉里面的笔记本和钢笔都摆放整齐。不像她以前读书时，抽屉里永远是乱糟糟的。

    眼眸一亮，心里咯噔一下，发现了一只破旧的天使翅膀爱心摺纸。

    沈宴怎么有这种东西？

    她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纸张发黄，外表已经破烂不堪了，还是能认得出是她折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他手里了？

    印象中，并没有送过他摺纸呀。

    心头不由滚烫，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红色钞票，在上面写了一句心里话，细心地折成了一个爱心形状，这次是没有带翅膀的，一个红色的爱心。放进他的抽屉里，跟之前的摺纸摆在一起。

    沈宴会议结束回来后，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见孟娇坐在他的位置上，手里拿着笔不知道在画什么，侧脸特别认真专注。

    他勾唇笑笑，随手把门关上，走了过去。

    两臂从她身后圈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吻了吻她的脸颊，媳妇儿的脸颊像糖糕一样软软糯糯，又香香的。

    柔声问：「媳妇儿，在画什么呢？」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还带着隐隐的笑意。鼻息萦绕在耳边，感觉痒痒的。

    她心跳不由加速，脸微泛红，把纸亮给他看，笑眯眯地说：「无聊随便涂鸦，你不是要带我见张静容的吗？我们现在去好不好，我还想要跟她合影呢。」

    他看一眼媳妇画的涂鸦，是一只笑着的狐狸卡通，眼角是往下弯的弧度，不禁笑笑说：「媳妇儿，它笑起来特别像你。」

    孟娇一噎，心想本来画的是他呀。

    他顺手将她画的涂鸦纸小心收起来，夹在桌面笔记本上，含笑着说：「走吧，我们现在过去。」

    「哦。」她乖巧应了声就起身。

    被他牵着手一起走出办公室，往四楼走去。

    一楼是会客接待和室内摄影棚，二楼是办公区域，也有会议室和工作室。

    三楼和四楼是功能区域，有健身房，茶水间，两个录音棚，多个舞蹈练习室，多个声乐室等等。

    大家见到沈宴都会恭敬打招唿，喊声：「老闆。」

    无一例外都会打量站在他身旁穿粉色外套的孟娇。

    都在猜想她和老闆的关系。

    孟娇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了，沈宴转头看她一眼，眼眸含笑，松开了手，改成搂着她并排一起走，俯身到她的耳边，轻声说：「媳妇儿，别害羞，你是老闆娘。」

    「哦。」她乖巧应了声。

    再对上大家更为惊愕的眼神，只好沖大家扯嘴笑笑。

    老闆牵着一个女人来公司，老闆笑得很好看很温柔，老闆还搂着她亲昵地走？大家都看得目瞪口呆，觉得匪夷所思。

    两人来到了其中一间录影棚，透过隔音玻璃窗看到她的偶像张静容。

    之前在百丈坳听电台，觉得她的嗓音很柔，唱歌悦耳动听，以为会是一个温婉型的女人。

    现在看到了真人。25岁上下，颜值颇高，衣品时髦。一头现在流行的黑色小波浪捲髮，瓜子口脸，樱桃小嘴，五官精緻，是个漂亮的小姐姐呀。

    张静容戴着耳机在录歌，发现了沈宴后，隔着玻璃，沖他笑着热情挥手示意。

    孟娇歪头看了一眼沈宴。

    这傢伙微笑点头？

    察觉到身旁的媳妇儿投来了目光，他转头过来，笑着柔声说：「媳妇儿，你的眼光真好，她就是张静容了。我从别的娱乐公司把她挖过来，最近发行了两个专辑，销量都不错。现在在录新歌，你要不要听一听？」

    「嗯。」她点头应声。

    沈宴拉她坐了下来，从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耳机，戴在她的头顶。

    耳畔边听到的歌声很悦耳，一如既往的好听呀。就是女人的直觉，张静容肯定是对沈宴不怀好意。

    爱笑，又主动。

    完全就是当初孟娇的样子嘛，似乎长得更好看一点，心里顿然有些危机感。

    听了一会，她就把耳机摘下来，对站一旁的沈宴说：「老公，我们回家吧。」

    他微微一怔，明明来之前很开心期待的，笑得眼睛亮晶晶的，突然间眼眸就暗淡下来，媳妇儿怎么了？

    他伸出手，笑了笑：「走吧。」

    孟娇把手放在他手掌，他自然地攥住她小手在手心里，两人一起走出了录音棚。

    两人直接下一楼。

    坐到车上，将她手放他的腿上，细细地把玩。媳妇儿的手小小的，掌心肉乎乎，手指纤长，拿在手里软绵绵的。

    笑着打趣道：「古人说大手抓柴，小手抓福，我媳妇儿果真是有福气的人啊。」

    见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手将她提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惊唿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小声说：「达叔在这里的呀。」

    他勾唇笑笑，「不怕。」

    又俯在她耳边，低沉悄声说：「只要你别乱动，我也不干别的，就是抱抱你，说说话。」

 第120页

    「哦。」她脸微红，看着他的笑脸，感觉这醋吃得莫名其妙，显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在百丈坳里，全民艰苦奋斗，三餐都不饱，村民们找结婚对象，外表不是首要条件，最重要是勤快又老实的。

    显然沈宴不太符合。

    陆源比他更受村里姑娘们的欢迎。

    现在香市就不一样了，社会上诱惑太多了，而且她男人也确实优秀呀。

    他左手臂圈住了她的腰，右手握住她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疑惑问：「媳妇儿，你怎么不高兴了，嗯？」

    她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在他耳边悄声说：「回家我再告诉你。」

    他没有强迫她，弯唇笑了笑，一手圈住她细腰，一手搭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似乎是给予她安慰。

    回到家已是傍晚，蒋婶看到老闆搂着夫人一起回来，开口问：「老闆。晚上几点开饭？」

    沈宴看了一眼手錶，「七点半再开饭吧。」

    蒋婶：「好的。」

    两人换了拖鞋，孟娇把脱掉外套挂起来后，就直接走回了卧室，沈宴跟在她的身后。

    一进房间，他就关门反锁。

    孟娇走到衣帽间去拿了一套居家毛绒套装放床上。

    他坐床上，将她也拉坐过来，柔声问：「媳妇儿，你现在跟我讲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猜想她去聂凤家之后，发生不开心的事情了。

    孟娇改成跨坐他的腿上，定定地看着他，五官深邃立体，剑眉飞鬓，长得确实俊朗，一双桃花眼还带着丝丝痞气。

    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

    媳妇儿这个坐姿，他不由弯起了嘴角，「媳妇儿，怎么了？」

    她没有回话，目光潋滟，两手搭着他的肩膀，往他的性感的唇瓣贴了上去，轻轻吸吮一下，浅尝辄止。

    他微微怔了怔，在她唇瓣离开他脸一瞬，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用了些力量不让她离开，再次攫住了她的唇，长驱/直入，狂热而痴缠。

    两人阖上了眼眸，抚摸着彼此，吻得越发深沉。

    许久，他感觉到她唿吸困难，稍稍分开了距离，看着被他吻得红润的唇瓣，水光潋滟的，在媳妇儿面前，他并没有什么理智，喉咙滚了滚，又忍不住想吻上去了。

    想起她心情不好，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唤了一声：「媳妇儿。」

    「嗯？」她微微喘着气。

    他哑声道：「你是因为张静容，所以不开心？」

    见媳妇儿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他勾起唇角，托住着她的腰，将她放床上，平躺在她的身边，低低一笑说：「媳妇儿，你吃醋了？」

    孟娇也觉得这醋吃得有点莫名其妙，就是控制不住呀。

    媳妇儿吃醋，媳妇儿在意他，想到这里他的笑意很浓，将她揽入怀里，脸颊往她脑袋蹭了蹭，柔声说：「媳妇儿，我心里只有你。这样跟你打比方吧，感情是需要成本的，如果没有遇到合适的，我是不会考虑结婚的。既然我认定了你，那就是一辈子。」

    他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吻了她的额头，低低地沙哑说：「你是我媳妇，我有责任守护咱们的婚姻，也不会给别人任何机会。

    媳妇儿你也一样，你这么机灵，谁是不是对你有意思，相信你也看得出来，对不对？我也会担心你中意别人啊。

    如果你不喜欢张静容，我可以让公司跟她解约。不要因为别人影响我们的感情，嗯？」

    孟娇闭着眼睛默默听完，趴在他身上，手脚搭在他身上，耳边听着他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的冷冽味道，感觉特别的安稳。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有什么胡思乱想，只要在他的怀里，总能找到安全感，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都可以交给他去想，可以肆无忌惮，可以有恃无恐。

    孟娇低喃问：「那她能为公司挣钱吗？」

    沈宴笑笑，「媳妇儿，我有足够的钱。我的就是你的，我的卡不是给你了吗？你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

    她酸意说：「如果能为公司挣钱，那就继续用吧，就是以后你不准对她笑。」

    他低头看着她，笑了笑，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哪有对她笑了，嗯？」

    孟娇仰起脸，撅起嘴，「你就有，我明明看到了。」

    他笑意直达眸底，「那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心里欢喜，不自觉就笑了。我就奇怪了，今天阿琥也说我开会时老笑，我都不知道。媳妇儿，你是吃自己的醋，嗯？」

    她眨眨眼，又说：「我也要唱歌。」

    他一怔，他不想媳妇儿抛头露面，又看她认真的模样，怕她生气不忍心拒绝，轻轻搓了搓她圆润的耳珠，沉吟片刻后说：「媳妇儿，你喜欢唱歌，我给你录制专辑，但不能到舞台上唱，成不成？」

    他平常行事低调，如果不是慈善晚会有机会能获得荣誉领事，他是不会出席任何的公众场合。

    更不想媳妇儿成为焦点，被别的男人盯着。

    孟娇想了想，主要目的是找一份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不想成为整天无所事事的富太太。上不上台倒是无所谓的。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嗯，好。」

    得到满意答覆，他大手摩挲着她的后背，笑着宠溺道：「媳妇儿真乖。」

    事情想通了之后，本想亲一下他的嘴唇的奖励他，歪着脑袋看他时，正好对着他的喉结，圆润的在上下滚了一下。

 第121页

    于是，她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喉结，甜笑说：「谢谢老公，我去洗个澡再吃饭。」

    正要起身，蓦地被他拉住了手，又倒了下去，抱着她一个翻身覆上去，沉沉唿了一口气，哑声道：「咱们一起洗吧。」

    ……

    蒋婶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八点了，老闆和夫人还没有出来。

    饭菜已经摆餐桌上了。

    走到门边正要敲门，隐隐约约听到房间里的靡/靡/之音，老脸一红，把举起的手放下，悄声走开。

    心想，老闆和夫人的感情真好啊。

    默默把餐桌上的饭菜收起来，放回厨房的锅里保温。

    第六十六章

    第二天, 沈宴就带她又去了梦娇娱乐传媒公司。

    公司里已经传开了，昨天老闆带回来的女人就是老闆娘。

    本来大家都好奇多金又帅气的老闆，会喜欢哪一种类型的女人。

    现在都知道了。

    不是温婉大气，也不是性感妩媚, 不见得有多么美艷动人, 就是一个可爱又灵动的年轻女孩, 特别爱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眼眸里仿如有无数细碎的星星。

    比冷面老闆看起来随和多了。

    还给大家带了下午茶。

    公司里不少对老闆抱有幻想的女同事或女艺人都一片哀嚎，看老闆对老闆娘那是影形不离般恩爱，总是眼眸含笑地凝视着她, 老闆娘爱撒娇, 他则是一脸享受。

    完全没有机会啊。

    老闆对谁都冷漠，唯独对老闆娘才变了个人似的, 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也变得爱笑了, 也只对老闆娘笑。

    孟娇喜欢唱歌, 以前在现代有学过声乐，现在在录音棚里唱歌, 效果就更好。沈宴坐在玻璃房里戴着耳机听着她唱，媳妇儿的嗓音甜美, 又软软糯糯的，很适合唱抒情的流行歌。

    他特意让公司知名作家给她作曲填词, 创作适合她风格的曲子。

    专辑上市，加上传媒的大力推广, 孟娇被资本家（老公）捧起来了, 红了, 一时间成为香市街知巷闻的神秘女歌手，专辑一度脱销，电台里经常能听到她清甜悦耳的歌声，唱的很甜，能从嗓音里听得出她内心的喜悦感觉，很有感染力。

    这段时间，她是过得很开心。

    专辑为公司赚到钱，每天可以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而且天天都跟沈宴甜蜜地呆在一起。

    最让她开心的是沈宴获得了荣誉领事，终于可以自由出入两地，而她作为家属也能陪同。

    手续证明也办好了。

    等沈宴把香市的工作交代好，就可以在过年前回百丈坳了。

    孟娇的心情是很好的呀。

    因为有特权可以开车过关，所以她在香市买了很多东西，塞满了整个后备箱和车后排座椅。

    没想到过关的时候，要求全部都要拿出来，一件件检查。

    东西堆满了整个房间，检查人员惊愕不已。

    第一次，看到有人过关是这样夸张的。

    发现她带了不少衣物，日用品沐浴露、洗髮乳、化妆品、卫生巾也带了不少，食物类的更是打包了好几大箱，海鲜干货特别多，什么大虾干、瑶柱干、鲍鱼干等等像要去卖货一般。

    不仅带了彩色电视机，居然还有一个马桶？

    怎么像搬家一样？

    检查员满眼疑惑，又再确认沈宴的身份，再三确认没有问题，车内没有违规物品，还是给他们放行了。

    沈宴笑笑，媳妇儿说啥就是啥。

    带什么他是没有意见的，媳妇儿就恨小车不够大，最好是一辆货车，不然她想把床垫也带回去。

    最后，两人又把东西逐样地搬回到了车里。

    她坐回了副驾驶后，看一眼身后堆满的物品，又看着前面的边界大桥，只要过了这座跨江大桥就可以回去了。

    「老公，亲亲。」她软糯道。

    沈宴弯唇笑笑，俯身凑近车内，亲啄一口她的唇瓣，媳妇儿的嘴唇又软又甜，抹了蜜一般，他是亲不够。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兴奋地说：「老公，我们出发！」

    「好，我们现在回家。」他的心情也很好，坐回去驾驶位后，就启动了车辆。

    他车开得很稳当，就像从前他骑自行车一样。

    由于路程遥远，两人在半路停车短暂休息了两次，八零年代初，马路上的车辆并不多，一路上畅通无阻。

    当离源市越来越，气候越是寒冷。

    两人的心都是滚烫的，砰砰砰直跳。

    沈宴在专注开车，蓦地，嘴边递来了一颗水果糖。

    她笑眯眯地说：「老公，张嘴，吃颗糖果提提神，开车就不容易疲劳了。」

    他勾唇笑笑，低头张嘴咬住糖，舌头在她的指尖上舔一下，甜，「谢谢，媳妇儿。」

    她脸微微一红，手指传来温软的触感，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当初割稻谷时餵他吃糖，也是故意要吃她豆腐的。

    幽幽地说：「沈同志，你当年帮我做人工唿吸时，是不是故意舔我嘴巴的，嗯？」

    沈宴唿吸一滞，脸红到了耳尖。

    一直还以为媳妇儿不知道，因为媳妇儿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啊。

    当时情况紧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给她做人工唿吸。发现她的嘴唇好柔软，心跳如擂鼓般，在她快清醒时，就想尝尝她的唇瓣是什么滋味的，于是就偷偷地用舌头舔了一下。

 第122页

    原来媳妇儿是知道的。

    闷笑着说：「媳妇儿，你怎么那么聪明呢？」

    她也就刚刚才想起呀。

    有气无力地说：「嗯，谢谢沈先生夸奖。」

    他将车停到了路边，隐隐带着笑意，哑声说：「媳妇儿那么聪明，我想给你奖励。」

    她忍不住乐起来，笑得身子一抖一抖的，打趣道：「哦？你还能有什么奖励，沈先生，你现在满脑都是黄色废料呀，还要不要开车的哈？」

    他解开安全带，俯身凑了过来，温热气息传来，两人的脸挨得很近，五官也倏然无比放大，他盯着她的含笑的眼睛，勾唇笑笑，沙哑地说：「媳妇儿，我满脑子都是你啊。」

    她笑得眉眼弯弯的，没等他亲过来，她已经往他的唇瓣贴了贴，俏皮地用舌尖也舔了甜他的唇瓣，如同蜻蜓点水般勾人心弦般。

    抿了抿唇，他吃的糖果是柠檬味。

    酸酸甜甜的。

    沈宴怔了怔，媳妇儿总能快他一步，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侧过脸，阖上眼，便吻了上去。

    柠檬糖果在两人间的嘴里互相抢夺，越来越小，也逐渐融化成糖汁，萦绕在两人的口腔每个角落中，吻得越发浓烈。

    吻一路往下。

    红晕已染满了她的脸颊。

    ——

    夜幕悄然降临，看着国道上的路牌指示，已经快到百丈坳了。

    沈宴看了一眼坐副驾驶的孟娇，她身上披着一张大毛毯，累得歪着脑袋在椅背睡着了。

    红润小嘴微张，纤长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睡得很香甜。

    他微微勾起了唇角，幸福感油然而生。

    进村后，发现路边多了几间卖杂货的小卖铺。一颗百年大树仍旧屹立着村口，见证着百丈坳的歷来发展。

    道路还是从前他主张修的石子路，此刻，村里鸡犬相闻，家家户户炊烟裊裊，轻烟若雾。

    村民们的房子发生了不少改变，已经有村民盖起了砖头平房。

    原本村里每晚最热闹的知青大院，荒废已久，周围黑漆漆一片，变得冷冷清清的。

    以前统一规划的水稻田，也已焕然一新，现在土地包产到户，村民们已按自行想法，种上了各种瓜果蔬菜。

    游子归家，他的内心感慨万千。

    不到五年，百丈坳已物是人非，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汽车停到了家门口。

    看着黑漆漆的窗户，心里莫名紧张起来，心直跳个不停。

    直到听到屋内传来了狗吠声。

    悬住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来，有狗叫，说明家里有人，阿婆应该在家。

    孟娇也被狗吠声吵醒了。

    缓缓睁开眼眸，发现已经到家了。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环境，没有路灯的农村，黑漆漆的，静谧得只听见虫鸣蛙叫。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媳妇儿，我们到家了。」沈宴凑过去帮她解开安全带。她趁机亲了一口他的侧脸，甜笑说：「嗯，到家了。」

    两人的笑意很浓。

    走下了车，看到屋门被打开了。

    旺财拼命地从门缝里挤了出来，窜着冲出来，气汹汹地又吠了两声后，随后怔了怔，它看到了孟娇，已经有差不多一年没见到的主人。

    旺财勐摇尾巴，围着她转来转去，拼命地舔她的鞋子和裤子，兴奋得不得了。

    「旺财，别舔我，脏死了。」孟娇笑着喊住它，摸了摸它的头。以前就教它不能老舔她，那时候乖乖的，现在这傢伙一激动就全忘了。

    阿婆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屋内披着一件棉衣外套，踉踉跄跄地推门走出来。

    看到孙子和孟娇后，震惊不已，浑身颤抖得像筛子，直愣在门口。

    沈宴连忙跑过去，笑得一脸灿烂，「阿婆，我们回来了。」

    阿婆颤颤巍巍地抓住孙子的手，两手握得紧紧的，声音颤抖而沙哑，激动地直说：「阿宴，阿宴，我的孙子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句话在阿婆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现在终于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孙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沈宴眼圈一红，弯下腰，两臂紧紧地抱着阿婆，沙哑道：「阿婆，我回家了。」

    他回家了。

    孟娇鼻子酸了。

    走过去，嘴边笑着说：「阿婆，你看我把你孙子带回来了吧。」

    当初的承诺，她做到了。

    阿婆腾出一只手来牵着她，喉咙哽咽着，嘴里不断重复：「你们回来就好，你们回来就好……」

    看着阿婆枯瘦的手颤抖得厉害，她再也忍不住了，在眼泪掉下来之前也拥抱了过去，三人紧紧抱在一起。

    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第六十七章

    阿婆早就吃过饭了, 知道他们没吃饭，急忙到厨房来，看给他们做什么吃的。

    沈宴走了进屋，阻止了她, 「阿婆, 你别动, 我来煮吧，家里有面粉吗？」

    阿婆没吭声。

    看着孙子已经打开了米缸木盖, 原本里面会存放面粉和各种杂粮的，现在只有少量的大米。沈宴眸色沉了沉，把手掐进大米里抓了一把, 果不其然, 大米早就蛀掉了，也发霉了。

    阿婆总是这样, 不捨得吃，不捨得喝, 天黑了连煤油灯都不捨得多点。

    自从孟娇走了之后, 再也没到镇里买过东西。自给自足，想着一个人随便兑付就可以, 家里的大米不捨得吃，就放久就变坏, 坏了又不捨得丢。

 第123页

    听媳妇儿说她走之前把钱和票子都留给阿婆，阿婆是有钱也捨不得花的人, 估计是一分也不会动的。

    心里被堵得难受。「阿婆，大米发霉不要吃了。明天拿去餵□□。」

    阿婆是不捨得让孙子吃坏米的, 从麻袋里拿了几条红薯, 「之前咱们家分了两亩地, 你媳妇全种了红薯，杨队长帮咱家卖了大部分。家里还剩有很多，我煮几个给你们吃？」

    孟娇也走了过来，笑眯眯地说：「好呀，我也很久没吃了，我们拿到大厅的暖炉里烤吧。」

    「嗯。」沈宴笑笑 ，又对阿婆笑说：「阿婆我们到客厅取暖吧。」

    孟娇从车里搬行李出来，她带的东西不少，都是在百丈坳买不到的，就没想到家里居然没有面粉和大米这些主粮。

    阿婆真的不会照顾自己呀。

    她在家的时候，倒是把她照顾得挺好的。一个人时候就这样了。

    沈宴到杂物间把暖炉拿出来，去香市前买的碳还没有用完，把木炭放进暖炉，提着走出来。

    看媳妇缩着身子一路来回跑，不由笑笑，「媳妇儿，外面冷，待会我再去卸货，你先到大厅去吧。」

    「哦。」她笑着应声，就跑他的身边来，亲昵地搂着他的胳膊，一起穿过天井走往大厅。

    平常住习惯还好，一下子又回到没有电灯的生活，感觉周围很暗，马灯在大厅里跳跃着橘黄火苗。三人坐在矮凳上围着火炉取暖，碳上面也堆了几根红薯正在烤着。

    旺财蜷缩趴在阿婆脚边。

    沈宴用火钳慢慢翻动着红薯，阿婆看着坐对面依偎在一起的孙子和孟娇，心里有压抑不住的情绪在涌动。

    小狐狸精对孙子还是有真感情的，这几年守在家里，没有逃跑，还真的把孙子带回来了。

    是懒了点，娇气了点。

    但孙子跟她一起确实是满心欢喜，满眼是她，就连身上的戾气也不见了，整个人都柔和了，嘴边一直噙着一抹笑意。

    孙子欢喜就好。

    孟娇一抬头，发现阿婆在偷偷地抹眼泪，老泪纵横，她的心里颤了一下，知道阿婆是疼爱沈宴的，含辛茹苦地把孙子养大，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现在孙子回来难免激动吧？

    她起身从堆放在大厅角落，被卸下来的物品里，两手提了一个大行李袋，走到阿婆身边，笑着说：「阿婆，这是我跟沈宴给你挑选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阿婆偷偷拿衣袖抹干眼泪，瞥了一眼地上的红白蓝编织袋，满满一大袋东西，心疼孙子的钱啊。

    孟娇蹲下来，拉开了拉链，里面有不少新衣服和营养品，孟娇拿了一顶优雅的毛绒帽子给她戴上，「阿婆，暖不暖和？」

    阿婆老脸一红，想要拿下来，嗔道：「这种帽子我也会织，浪费钱买干嘛？」

    她甜笑说：「不一样的，这款毛线这里买不到呢，阿婆你戴帽子真好看呢。」又帮她戴好，「阿婆，你先戴着吧，暖和点。」

    翻出了几件外套，老人家冬天怕冷，有毛绒的，也有羽绒服，款式经典，比棉衣暖和多了。

    还买了不少花旗参、燕窝、冬虫夏草等营养补品。

    阿婆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自然懂得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不便宜。

    「花那么多钱干嘛？」阿婆沉下脸来，小狐狸精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自家男人挣钱辛苦。钱都白白浪费了。

    沈宴笑说：「阿婆，现在已经开放经济，也没有批d的了，咱家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你也别省着不吃，花不了几个钱，最重要是你健康长寿，我还指望你帮忙带曾孙的啊。」

    阿婆一听曾孙就欢喜了，盯着孟娇的肚子，「阿宴，她肚子里有了娃娃了吗？」

    本来早就盼着他们生娃，夫妻分离了四年，拖到现在孙子有28岁了，小狐狸精也有23了吧，看孙子老是小心护着她，难不成真的怀上了？

    孟娇眨眨眼，对上沈宴坏笑的俊脸，他深邃眼眸里闪过了一丝精光，哼，就知道他想拿阿婆来套路她。

    低垂着脑袋，对阿婆委屈巴巴地小声说：「阿婆，还没有呢，我也想要娃，就是沈宴他那个，那个阿婆你懂吧，可能没那么容易要……」

    沈宴：「……」

    阿婆老脸一红，满眼疑惑地看着孙子，孙子是她一手带大，小时候可没有缺陷的，那时候他们晚上没少折腾，成亲一年多都没要上娃。

    难不成真有了什么隐疾？

    孟娇看他憋红的脸，心里暗笑不已，又对阿婆安慰道：「阿婆，别担心，现在医学发达，大医院能治这种病，他那么年轻，肯定能要到了。」

    狡黠一笑，对沈宴贴心说：「老公，你放心吧，我不会嫌弃你的。」

    看着他扑克脸一阵青一阵红，孟娇憋笑得肚子都要痛死了。

    阿婆也直盯着孙子，夫妻间的事没人会拿出来乱说吧，瞧见孙子不吭声，脸红到了耳尖，似乎是验证了事实，唉，「阿宴啊，」

    正要继续说。

    沈宴倏然站了起来，不顾反抗拦腰就抱起暗自偷笑的媳妇儿。

    「啊——」她尖叫一声，像条鱼一样腾来腾去，拼命挣扎，大声唿喊：「沈宴，你要干嘛，我都说不嫌弃你了，我保证不嫌弃，快放我下来呀。」

    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呀。

    他迳自往房间走去，转回头对阿婆略带羞涩，哑声说：「阿婆，你早点休息。我给你生曾孙子去。」

 第124页

    阿婆怔愣地看着他们走进房间，不久房间传来小狐狸精的尖叫声，还有嬉笑声，再后来，阿婆听不下去了，把红薯捞起来后，就起身回房间关上了门。

    旺财抬起了头，看着两个已关门的房间疑惑不已，在火炉旁，继续趴地板蜷缩而睡。

    半夜，她大汗淋漓，软声求饶：「老公~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放过我好不好？」

    一只手掌挡在她的头顶，一只手臂支撑在她的旁边，他勾唇浅笑，俯身贴在她耳边，灼热气息喷洒在她的四周，声音低低沉沉，嗓子哑得不可思议，「媳妇儿，事到如今只有你怀上才能证明我清白了，乖~你休息，我继续。」

    她一噎。

    心想，如果她是小狐狸，那他肯定是只大狐狸，老奸巨猾的大狐狸呀。

    玩套路一把手。

    后半夜，两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昨天赶路没吃什么东西，又折腾了这么久，饿得根本睡不着。

    两人换上家居服，披着毛毯走出了房间。旺财睁开眼又阖上了眼皮。

    她坐回到矮凳上，看着他划一根火柴把马灯点亮，盖上玻璃罩，大厅又恢復了橘黄，重新放了几块木碳点燃，把餐桌上红薯放回炉子里，就坐在孟娇的身旁的矮凳上。

    将她揽入怀里，两人静静地看着火苗。

    这里没有香市的灯红酒绿，霓虹闪耀，喧闹繁琐。

    农村的夜显得静谧而安宁。

    他把烧成黑炭一样的红薯，用铁钳夹出来放盘子里，上面正冒着热气，又起身到厨房拿了烧水壶来，放在火炉上面。

    坐下后看一眼，身旁一双黑黝黝大眼亮忽闪忽闪的媳妇儿，他忍俊不禁，笑说：「小馋猫，再等会吃，现在烫。」

    「哦。」她笑笑，乖巧应了声。

    两手臂抱小腿，脸枕在膝盖上，盯着前面的火炉发呆，许久，浅浅一笑，悠悠地说：「老公，跟你回来百丈坳，我是很高兴的。」

    他弯起了嘴角，大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眸含笑说：「嗯，我也是很欢喜。过完年我们带阿婆一起回香市，那边的生活条件好一些，我们一家可以团聚。」

    她歪头疑惑地看着他，「可以吗？」

    「我办事，媳妇儿放心。」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十分自信道。

    「哦。」她笑得眉眼弯弯。反正只要有他在，他总能规划好一切，似乎没什么需要她去烦恼的。

    她看到红薯上的热气少了。

    开口问：「红薯好了吗？」

    沈宴用两根筷子掰开红薯，露出了黄心的薯馕，软绵绵的，冒着热气，香气扑鼻而来。

    看着她吞咽口水的小表情，不由弯起了嘴角。

    从中间夹起一小块最香甜的，放嘴边吹了吹，小心地餵到她的嘴边。

    她默契地张嘴吃下，入口软绵，没有渣丝，「好甜。」

    又继续餵了一口，含笑问：「媳妇儿，这红薯是你种的吗？」

    「对呀。」略显骄傲，「我花钱请村民帮忙锄好地，我和阿婆两人一起把红薯种下的。收穫后还卖了不少钱呢。有一年连续几天下了大暴雨，田里很多庄稼都遭殃了，咱家的红薯地还好好的呢。」

    他宠溺一笑，「媳妇儿真厉害。」

    这傢伙平常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她就喜欢听他的夸赞，笑得眉眼弯弯的，「老公，你也吃呀。」

    「嗯。」他笑笑。

    第六十八章

    翌日, 孟娇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身旁已经没有他的身影，眼怔怔地看着头顶的蚊帐，有一瞬间的恍惚，这里是在百丈坳, 她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呀。

    床头上整齐的放了一套她的居家保暖棉服, 他总是帮她做些不起眼的生活小事, 点点的细节，却能让她心头的暖流涌动。

    嘴角不自觉扬起, 掀开了被子，换好衣服后，趿上床边摆放整齐的粉色棉拖鞋, 就推开卧室门走出了大厅。

    瞥一眼墙上的实木挂钟, 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今天大寒，门外朔风凛冽。

    「好冷呀——」

    一阵寒风掠过, 她冻得牙关哆嗦，两手抱臂小跑出来大厅, 准备穿过天井, 到卫生间去洗簌。

    「媳妇儿，过来这里, 厨房里有热水。」沈宴闻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及时喊住了她。

    「哦。」她转头一看, 笑眯眯地跑回到他身边，被他牵着手一起进厨房, 灶台上已经摆着她的洗簌用品了。

    沈宴拿水瓢从正在烧水加热的大铁锅里，舀了两瓢热水倒入脸盆, 又从水缸里舀冷水兑进去, 试了试温度, 盛一杯温水递给她，「媳妇儿，你先刷牙吧。」

    「谢谢。」她接过簌口水杯，拿着挤好牙膏的牙刷，走到厨房门口的天井边上，蹲下来开始刷牙。

    外面很冷的呀。

    他把脸盆端到她的身边，「媳妇儿，洗簌完回大厅吃早饭吧。」

    「嗯。」她嘴里含煳不清应声。

    本以为早餐还是吃红薯，发现餐桌有用鸡公碗装的一大碗面条，上面的配菜丰富，一看就知道是沈宴煮的，阿婆放的菜没那么多。

    堆满了新鲜瘦肉片，绿油油的青菜，大虾仁干，还放了一个荷包蛋。

    「咦，老公，家里怎么有面粉做面条了？」她惊喜不已，笑着坐下来，拿起水杯喝一口水，润润肠道。

    他落坐在她的身旁，前面摆有一碗黑黝黝的药汤，嘴边含笑说：「今早起床后，我到镇里买了。」

 第125页

    「哈，怎么不叫我呀？」她夹起一口面条，迫不及待放嘴边吹了吹，「我也想去镇里呢。」

    「今天外面冷，就没叫你了。」昨晚俩人睡得晚，早上看媳妇儿睡得很香，不忍心叫醒她了。

    想到家里没有了粮食，做不了早饭，于是，一大早开车到镇里买了大米、小米、大豆、面粉和肉菜等等。

    「我想去镇里发个电报。」她说。

    「没事，等你吃完面条，我们就一起去吧。」他并不介意为媳妇儿再出一次门。

    「谢谢老公。」她甜笑道，对她还真是有求必应的呢。

    他宠溺笑了笑，一手端起了药碗，凑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瞥了他的药一眼，感觉会很苦涩，不由好奇问：「老公，你喝什么？」

    「阿婆给我煲的。」他脸微微泛红，又转移话题，「今年过年是陪你一起回娘家，还是邀请爸妈过来？」

    她沉吟片刻，说：「我发个电报问下他们吧，我都可以的。」

    「嗯。」

    他皱了皱眉，一口气咕噜咕噜地把药都喝完了，阿婆一大早熬的药材汤，神神秘秘地吩咐他一定要喝完。

    他猜到是什么用的。

    也不想辜负阿婆的一片心意。

    孟娇吃完面条之后，换了一套外出衣服，走到阿婆的房间前敲门，「阿婆，我跟沈宴要去镇里一趟，你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吗？」

    半晌，阿婆披着厚外套走了出来，「帮我买几卷织毛衣的毛线球回来吧。」

    「要什么颜色的？」她回了句，又想起阿婆应该没坐过小轿车，昨晚一直好奇地偷偷盯着车辆看。

    劝说道：「阿婆，你也一起去吧。」

    又补充一句：「我不会挑选呢，阿婆你自己来挑就最好不过了。」

    阿婆想了想也是。

    她是打算织娃儿的衣服和帽子的，需要提前准备好。当初孙子的结婚床上用品，都提前了一年做准备的。

    还是自己挑选才放心啊。

    淡淡说：「行吧，我也去。你们等我一会，我换件衣服就出来。」

    孟娇看着阿婆又进房间，笑了笑，乖巧地应了声，「哦。」

    三个人一起出了门，旺财摇着尾巴也想跟着走，被阿婆呵斥：「旺财！看家去，别出来。」

    旺财嗷呜一声，缩回了家里去。

    阿婆出门前把木门锁上，回头眼巴巴地望着车。

    沈宴将车门打开，一只手挡在车门沿上，一只手招唿她过来，「阿婆，上车小心点。」

    「诶，来了。」阿婆心里激动的呀，从来没有坐过小轿车，在村里也没见过几回，村口对出的国道上偶尔有一两辆小车经过，都是尘土飞扬疾驰而过。

    颤巍巍地扶着孙子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好奇地用手去摸了摸，坐垫是真皮沙发的，又用屁股颠了一下，还很软，很舒服。

    心里欢喜得很。

    沈宴启动了车辆，孟娇坐在副驾驶上回头对阿婆说：「阿婆，我们要出发了。」

    阿婆两手紧紧地抓住座椅边沿，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嗯，知道了。」

    孟娇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坐吗？」

    「不用。」阿婆果断拒绝，虽然对孟娇改观了一点，但不是很愿意跟她过于亲近的。

    车辆行驶之后，阿婆发现没有那么可怕，比坐吴婶的拖拉机舒服多了。

    每次坐拖拉机抖得老骨头都要散架，而小轿车就像平地一样，特别的稳当。

    神色慢慢地放松下来，把目光投向窗外，小轿车真不错，开得又快又平稳，还能遮风挡雨，坐着也舒服。

    心里欢喜，孙子终于有出息了。

    以后也有脸面下去见老头子了，想到这里阿婆心中感慨万千，默默地抹了抹眼泪。

    蓦地，一只白净的小手递来了一包纸巾。

    怔愣一看，是孟娇反手拿着纸巾，并没有转过来看她。

    阿婆破涕为笑，接过了纸巾。

    这丫头有时候挺贴心的。

    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镇区，今天非赶集日，镇圩的街道空荡，行人也不多，车辆直接行驶到里面，沈宴开到了供销社门前停下。

    大街上不少路人好奇围观，又不敢靠得太近，这年代小汽车还是很少见的。

    沈宴下车后，扶阿婆也走下车。

    三人进去供销社里。镇里的供销社规模很大，商品齐全，八零年代初买东西也需要票子。

    孟娇转悠了一圈，没什么要买的。

    看阿婆在认真地挑选毛线球，猜想是给沈宴织毛衣用的，「阿婆，买灰色或黑色的吧，沈宴不喜欢黄色的。」

    「不是给阿宴织的。」阿婆低头继续挑选，拿了几卷天蓝色、浅黄色、果绿色、还有大红色的。

    颜色鲜艷，难不成阿婆给她织的？

    她还真是受宠若惊呀。

    笑眯眯地说：「阿婆，我也不喜欢这些颜色，我喜欢米白色。」

    「不是给你的。」阿婆抬头睨她一眼，淡淡说：「是给我曾孙的。」

    「哦。」她尴尬笑了笑。

    买单的时候，孟娇发现阿婆也拿了几卷米白色的毛线球。

    阿婆也要给她织吗？

    她又忍不住自作多情。

    除了毛线球，阿婆还买了不少纯棉布料，大红大绿的，深深浅浅的也买了点。

 第126页

    出来后，孟娇去了一趟邮局，打算给原主父母发个电报。

    原主的父母是铁路局上班，休息日不固定，平常工作也很忙，两地的路程相隔一千多公里，坐火车要15个多小时的路程，通讯不发达，交通不便利，他们也没有来过百丈坳。

    过去的时候，偶尔到镇里会给他们寄一些包裹，腊肉，笋干，红薯干等。固定每个月发一次电报来报平安。

    距离上次告知他们要去香市，已经有七个月没发电报联繫了。

    电报发出去后，基本当天能到。

    她填好了电报内容，就可以回家等消息了。

    回到家后，阿婆立马着手做虎头鞋。

    沈宴就把家里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修理的修理，补充的补充，也把家里几个水缸都装满了水。

    屋顶也好多年没修缮，他爬梯子检查屋顶的瓦片，把碎瓦片换下来，孟娇就在底下帮忙扶着梯子。

    下午时，他换了外出服，准备出门找人去修管道，要把马桶安装进卫生间。

    孟娇见他准备出门，连忙喊住他：「老公，我也要出门。我想去一趟苏瑶家。」

    沈宴就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大袋子，「嗯，我们一起走吧，我帮你拿。」

    她甜甜一笑，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出门。

    走没几步，他就改成搂住她。勾唇一笑，「还是这样舒服。」

    四目相对，两人默契一笑。

    外面的风大，百丈坳每年在新年前后都会下一场大雪，抬头看着灰濛濛的天空，估计也快要下雪了。

    躲在他的怀里，身体是暖的，心里也是暖的。

    他送她到了苏瑶家，敲门后，是苏豪打开的门。

    苏豪已经长高不少，也不挂鼻涕了。

    已经有四年多，没见沈宴和也有大半年没见孟娇，现在激动不已，咧开嘴笑着喊：「宴哥哥，娇姐姐！」

    沈宴笑笑：「阿豪都成小伙子了。」

    孟娇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打趣道：「还是小屁孩一个。」

    苏豪脸一红，略带羞涩笑着说：「快，快进屋坐，我阿姐寄信回来说过年前也会回。我阿妈现在在家里呢。」

    两人进屋后，苏瑶的家还是以前一样，很舒服自在。一进门就是前院，左边木棚架搭的种了棵葡萄树，叶子枯黄掉落，冬天只剩下干藤，右边是鸡舍和厨房。

    苏妈从大厅出来，笑得合不拢嘴，热情道：「哎呦，阿宴你可算回来了。快坐，快坐。我给你们倒杯茶去。」

    沈宴笑说：「不用，阿婶，我们坐坐就好。不用见外。」

    两人落坐后，孟娇把东西递给苏妈，甜笑说：「婶子，这是从香市你们带的，小小心意。感谢前段时间帮忙照顾阿婆。」

    「这——」苏妈看着满满一大袋东西，价值不菲，惊愕道：「这哪好意思啊。我也没帮到什么忙。」

    之前阿瑶跟陆家大娃都考上了首都大学，离开了百丈坳后，两家人就互相照应。

    后来，娇娇也要离开，说要去香市找阿宴。离开前，拜託她每天过去看一下阿婆，阿婆也不需要她帮忙，偶尔闲聊几句话。

    孟娇打开了袋子，对苏妈笑着说：「婶子，你有点贫血，我给你带的这些是补充营养的，你记得要吃啊。」

    又从大袋子里面拿出两盒东西递给苏豪，「吶，阿豪，这是给你的。」

    苏豪眼睛发亮，是一盒包装精緻的品牌钢笔和一盒精美的巧克力。

    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孟娇，「娇姐姐，真的是给我的吗？」

    「对呀，你要好好学习，知道吗？」孟娇笑笑，「这款巧克力可好吃了，一次别多吃，小心蛀牙，以后就没姑娘喜欢了。」

    苏豪脸微红，眉开眼笑地接过，「谢谢娇姐姐。」

    娇姐姐太好了。

    孟娇也给苏瑶带了一个水晶髮夹，交给到苏妈手里。

    大家坐着聊了一会天，沈宴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媳妇儿的手有点冷。

    听着苏妈和苏豪讲过去四年媳妇儿在百丈坳的生活。

    看一眼坐在身边，小嘴笑眯眯，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媳妇儿，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很难受。

    之前问过媳妇儿，关于他不在家时，发生的一些事。

    孟娇尽是挑有趣或开心的事情来跟他讲，每一次提起都是笑眯眯的，总说自己和阿婆过得很好，就是很想念他，所以就到香市来找他了。

    从来没有提及过，她摘樱桃时从树上不小心摔下来，脚踝肿了好几天。

    也没说下大暴雨时，她一个人跑出门去自留地的鸡舍里，把鸡都捉到笼子里带回家，自己淋成落汤鸡，发烧了三天。

    等等——

    更没说过，他走了之后，她变得沉默寡言，也不爱笑了。

    沈宴感觉鼻子发酸，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

    两人告别苏妈苏豪后。

    走在村里宁静的石子小道上，他两臂圈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收入怀里，脸蹭了蹭她的脑袋，半晌，低低沉沉，哑着嗓子说：「媳妇儿，以后我们不分开了。不管什么事都不分开了。」

    再也不想分开了。

    他不敢想像他不在时，媳妇儿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苏妈和苏豪的话像有一根根刺，扎在他的心里。

    她静静地待在他的怀里，他身上冷冽的气息，如同雪松般萦绕在她的鼻间。

 第127页

    感觉到他的怀抱很温暖，很灼热。

    两手抱住他的后背，喃喃地说：「老公，我爱你。」

    他喉咙哽咽得一句话说不出，俯身下来，吻住了她的唇，唇瓣微凉带着火热，吻得很轻，很柔，仿如掌上明珠般疼惜，不捨得伤害一分一毫。

    他想说，他也爱她。

    第六十九章

    三天后, 百丈坳下起了小雪。

    她收到了满脸风霜的电报员骑自行车送来的电报，孟爸妈要来百丈坳过年了。

    知道这消息后，她兴奋地跑回屋里去，「老公, 我爸妈要来了。」

    沈宴放下手里的笔记本, 转回头, 笑着说：「敢情好的，今年咱们一家热闹了。我现在去收拾一下客房, 爸妈有没有说什么到？」

    「是年二十八的火车，我爸说二十九的下午两点左右就能到源市。」她说。

    「嗯，我记下了。到时候我们去源市火车站接他们吧。」他笑着起身。

    「老公, 我也帮忙。」

    「那走吧。」牵住她的手一起出门。

    家里的客房一共有两间, 长期没有人住，已经荒废很久了, 只有部分家具，里面没有放置床铺。

    孟娇挑选了一间大的。

    夫妻两人一起打扫卫生。沈宴把雕花实木架子床拆了下来, 擦洗了一遍, 晾干后再重新组装回去。

    她把房间的家具都抹布擦洗一遍，地板也拖洗干净。

    再拿来一套干净的床铺, 一起合作整理一番后，客房焕然一新。

    两人满意地对望笑笑。

    年二十四, 过小年的时候，徐冬冬放假回来了百丈坳。

    孟娇和沈宴一起提着礼品, 撑着雨伞走去了村口的杨队长家。

    杨队长打开门那刻，见到沈宴后, 目光发亮, 立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拍了拍他的后背，爽朗地笑说：「哎呀，阿宴，你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孟娇可算是把你带回来了。」

    沈宴笑着拍了拍他后背，俩人多年来有着像兄弟般的情义，「杨队，这段时间感谢你对咱家的照顾啊。」

    「客气了，也没帮什么。咱们兄弟不讲这个，外面冷，快进屋坐吧。」杨队搭着他的肩膀一起进了屋，又热情道：「阿宴，今晚你们夫妻就在我们家吃饭吧，很久没跟你喝两杯了。」

    「奉陪到底。」沈宴痛快答应，两人爽朗大笑起来。

    孟娇一进屋就跑去找徐冬冬。

    徐冬冬今天刚到家，正坐在床边整理衣服。

    大学期间，每年放寒假都会回来百丈坳一趟，还有半年就可以大学毕业了。

    每次到家，总是要重新整理一番。虽然还算干净，就是看不惯杨晓东经常放置物品不归位，衣服是有摺叠了，就是不够整齐，总是大大咧咧的。

    孟娇人还没到，清脆的声音到了，「冬冬！冬冬！！」

    一回头，看见孟娇跑来，不由笑着开口说：「孟娇，你来了。」

    孟娇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冬冬瘦瘦的，身体却很结实，软糯甜笑着说：「冬冬，我可想你了。」

    徐冬冬无奈笑笑，两人之间只差三岁，总感觉孟娇每次见到她，就像小娃娃见到亲妈那么粘人，「喂，孟娇，抱够就撒手了哈，很紧啊。」

    「再抱一会。」孟娇笑了笑，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虽然两个人的性格方面有很多地方相反，但不影响互相的喜欢。

    友情有时候就是那么微妙，徐冬冬也忘记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个又懒又烦人的傢伙，有时候看不惯她的所做所为，经常被气得火冒三丈，她总是像个没事人，嘴边总是笑眯眯，都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对她生气的。

    一转眼，又拼命凑在跟前，一脸狗腿地想讨好。

    冬冬不会知道长期缺爱的人，就会像溺水一样，别人真心对她的好，一旦被抓住了就不愿意放手。

    冬冬是对她好的呀。

    晚上，沈宴和孟娇在他们家吃羊肉火锅。

    小豆子帮忙送了一份给阿婆。

    大厅里点着两盏马灯，五个人围坐在餐桌前，桌子中间放了个砂锅煲，里面翻滚的羊肉块正冒着腾腾热气。

    杨队长给沈宴倒了一碗米酒，温热的，特别能驱寒，笑着说：「米酒是我媳妇酿的，平常我都不捨得喝，哈哈，今天高兴，咱们兄弟喝个痛快。」

    冬冬酿的酒？

    孟娇一听，对沈宴说：「我也要尝一尝。」

    沈宴立马伸手盖住了酒碗，「不行，媳妇儿，你不能喝酒。」

    「为什么？」她撒娇道，一双无辜大眼看着他，小手揪了揪他的衣袖，「老公，我就喝一口，好不好？」

    沈宴特别受用，忍俊不禁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媳妇儿，怀娃儿是不能喝酒的。」

    她怔了怔，其他人都一脸惊讶地盯着她看。

    「我没有怀孕呀。」她反驳道。

    他弯起了嘴角，「有可能怀了。反正就是不能喝的。媳妇儿乖，嗯？」

    徐冬冬笑笑，给她打了一碗羊肉汤，「孟娇，你先喝点汤吧。」

    「哦。谢谢。」她应了声，还在想沈宴说她可能怀孕这件事。

    她的月经是推迟了。

    前段时间，在他软（花）磨（言）硬（巧）泡（语），意（半）乱（推）情（半）迷（就）间就答应了，两人顺其自然，没有採取措施，难道效率那么高，一个多月就怀上了？

 第128页

    她今年也快24岁了。

    在这个年代算是晚育了。

    杨队长和沈宴开怀畅饮，一起聊着各自的见闻，不时地哈哈大笑。

    小豆子一会看看阿爸，一会看看徐姐姐，心里很是欢喜。

    沈宴不时地默默夹菜给她，不动声色，又体贴入微。

    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杨队长计划半年后，等冬冬大学毕业了，就一家人搬到s市里住。他已经在申请调配工作的事情，小豆子也刚好可以在s市上初中，接受更好的教育。

    杨队是不想把徐冬冬困在百丈坳，这个偏僻小村庄里。

    本来就觉得冬冬下嫁给他，更不想让她委屈了。

    徐冬冬嘴边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也没怎么说话。但孟娇知道，冬冬心里是欢喜的，也由衷替她感到高兴。

    跟他们分别后，沈宴借了手电筒和孟娇一起出了门。

    小雪断断续续，鹅毛般飘飘洒洒，落在了地面，也落在了两人的雨伞上，下过雪的路边湿润。

    他笑说：「媳妇儿，我背你。」

    孟娇看着他喝酒后微醺的脸，笑着打趣道：「老公，你行不行呀？」

    他低低一笑，「背媳妇，就没有不行的。」

    在她面前弯低了腰，「上来吧。」

    「哦。」她跳了上去。

    反手抱住她的双腿，站起来，「媳妇儿，你轻一点，小心肚子。」

    她脑袋趴在他的肩膀，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拿着手电筒，「老公，你怎么就确定我怀孕的呀？」

    他略带羞涩，「我猜的，这个月你没来月事。」

    她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呵气如兰，「你记得倒是清楚呀。」

    他浑身一僵，继续迈开脚步走，勾唇笑笑，哑声说：「媳妇儿，你乖点，不然等会我背不动你了。」

    「咯咯咯——」她笑得身子一抖一抖的，又俏皮地舔了一下他的脖颈，故意在他耳边呵气，低声说：「你刚才不是说背媳妇儿没有不行的吗？」

    沈宴脸红到了耳尖。

    媳妇儿真是只小妖精，会勾人的狐狸精。

    他低低一笑，「媳妇儿，我先记着，等会到家了别求饶。」

    「诶哟，我好怕怕。」她嘴里说怕，却笑得很嚣张。男配的睚眦必报，原来也有体现在这方面呀。

    「哈哈——」他无奈笑笑，得出结论，「媳妇儿，我宠坏你了。」

    「哦？你后悔还来得及。」她不以为然笑笑。

    背着她走得很稳，一步步踩着化成水的雪地里，他的嘴角噙着笑，漆黑眼眸含着化不开的暖意，笃定地低沉柔声说：「不后悔，一辈子都不后悔。」

    她心里烫了一下，乖巧趴在他肩膀，手电筒在石子小路上照出长长的橘黄色光源，慢悠悠地说：「老公，你真好呀。」

    他弯唇笑笑，后背上的媳妇儿穿了厚衣服也不会很重，哪哪都软，声音也是甜糯软绵的，他的心坎里也是软的。

    农村的黑夜，除了手电筒灯光，周围一片漆黑静谧。

    他背着她，一步步往家里走去，渐行渐远。

    ……

    两人相拥而眠，相拥而醒，往后两天的清晨里，她蓦然醒来了。

    沈宴抱着她睡，朦胧的睡梦中察觉到她的动静，缓缓睁开眼眸，带着睡意沙哑说：「媳妇儿怎么了？」

    「老公，我有点不舒服。」她眉头微蹙，看着他低声说。

    他立刻精神起来，紧张问：「哪不舒服了，嗯？」

    她像猫咪一样，脸往他胸前蹭了蹭，小声嘟囔道：「感觉反胃，想吐又吐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吃多了。」

    他眼眸一亮，「媳妇儿，可能真的怀上娃儿了。」

    她一怔，仰起脸来，对上他含笑的眼眸，眨眨眼，一股吐意涌出，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要往门外沖。

    沈宴拉住了她，从房间角落把当初结婚时买的痰盂拿给她，「媳妇儿，不要出去，外面冷，你就吐这里。」

    孟娇瞅了眼，也顾不上什么了，蹲下来，对着它就是一顿呕吐声，吐了半天什么都吐不出来。

    泪花都挤出来了，最后，全吐的是口水和胃液。

    沈宴手掌轻轻拍她的后背，心里也是紧张得不得了。

    媳妇儿真的怀上了吗？

    还是生病了？

    他从保温瓶里倒了杯温水，扶起了她，凑在她的嘴边，「簌簌口，也喝一点。」

    「嗯。」她顺着杯沿，喝了几口水，胃里暖暖的。

    「小心别呛着了。慢点喝。」他慢慢餵着她，留意着她的脸上神情。

    「额——」她感觉整个人都很不自在，趁着沈宴放水杯的功夫，就爬进了被窝里，「老公，你快点过来，我冷。」

    「嗯。」他放好杯子后，从书桌前走了回来。

    一上床躺下，她就缩了过来。

    他勾唇笑笑，也往她身边挪了挪，两手臂圈住了她入怀里，两人的腿和脚也交缠在一起。

    他搂着她，大手搭在她的脑袋顺着摸了摸，低头柔声问：「媳妇儿，还冷吗？」

    「不冷了。」她嘟囔着，脸往他胸前蹭了蹭，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就一动不动，静静地听着他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身体很温暖呀！

    她的嘴角也微微扬起，辛福感油然而生。

 第129页

    第七十章

    翌日。

    一大早, 两人起床吃过早饭后，沈宴就开车带她去镇里的卫生站。

    镇里的卫生站不大，两层楼的大平房，房屋简陋, 楼下门口对出的二八自行车一字排开, 整整齐齐的。

    这个年代验怀孕很简单, 卫生站没有b超仪器，也不需要验血, 一般是尿检就可以知道结果了。

    两人坐在医院一楼大厅的长椅上，等待检测结果，看着医院里来来回回的患者和家属, 孟娇一脸淡定, 心里没有什么感觉。

    沈宴搂着她在怀里，另一手攥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大拇指来回摩挲她的手背，目光沉沉地盯着前面检查室, 似乎很紧张。

    许久, 白大褂医生走出来喊：「孟娇，孟娇在哪里？」

    「这里。」沈宴急忙应声。

    两人走了过去, 接过了报告单，医生笑说：「恭喜你们, 已经怀孕了。通过经期判断，估计是一个多月, 等三个月后再来检查吧。」

    两人同时怔愣住了！

    沈宴率先反应过来，眼眸里闪过一丝兴奋, 连声道谢：「谢谢。谢谢！」

    孟娇眨眨眼, 怀孕了？

    「媳妇儿, 我们回家！」他笑得一脸灿烂，一把搂住呆若木鸡的她，用力地亲了又亲她的额头，啵了啵，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眉眼带笑着说：「媳妇儿，我们要有娃儿了。」

    开车回家路上，他的嘴角始终噙着笑容，心情是极好，自顾自地说：「媳妇儿，你喜欢男娃还是女娃？」

    孟娇：「……」

    沈宴眼眸含笑，看了她一眼，「不管男娃还是女娃，只要是我们的娃儿，我都欢喜。男娃粗着养，女娃娇着养。」

    孟娇：「……」

    沈宴又笑问：「媳妇儿，你说取什么名字好？需要提前取好了，咱们把男娃和女娃的名字各取一个，好不好？」

    孟娇：「……」

    她一脸呆懵看着车窗外的乡村风景，又低下头，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里面居然有个小生命。心里重复着一个问题：怀孕了，这要是当妈了？

    回到家后，沈宴搂着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媳妇儿，小心点。」

    走到了大厅，看到阿婆坐椅子上织毛衣，两人同时喊了一声：「阿婆。」

    「嗯。」阿婆抬头应了句。

    瞥了他们一眼，心想孙媳妇也太懒了，今早睡到八点多，吃过早饭后，才出一趟门，现在一回来又要进房间睡觉。

    孙子还要伺候着，忙前忙后？

    沈宴倒了一盆温水端进了房间，拧干毛巾的水，递给她擦脸，也洗了洗手，「媳妇儿，去躺会吧。」

    「哦。」爬上床睡觉。

    他把痰盂洗干净，拿回房间，放在床边，交待道：「媳妇儿，待会想吐就吐到这里来。」

    「哦——」她闷声，缩在了被窝里，感觉浑身不自在。

    沈宴凑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宠溺笑说：「媳妇儿，别怕，我会照顾好你的。好好休息一下，我去煮点粥食，我再叫你喝。」

    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沈宴帮她掖了被子，就走出了卧室，轻声关门。

    走过去阿婆身边，语气带笑着说：「阿婆，娇娇怀孕了。」

    阿婆一怔，浑身颤抖着，手里的毛衣针都掉下。抬起头看着满脸春风的孙子，惊愕地问：「真的有娃儿了？」

    「是的，阿婆，你很快就有曾孙了。」沈宴眉眼带笑。

    沈家后继有人了。阿婆掩面喜极而泣，可高兴坏了，激动地说：「诶哟，太好了，这下太好了，我总算是盼到了。」

    他问：「娇娇现在没什么胃口，早上就吃了几口面条，要煮什么粥食好？」

    阿婆放下手里的毛衣，连忙起身，语气紧张地说：「你阿妈怀你的时候也是这样，什么都吃不下，刚怀上是没什么胃口的，我去给她煮点小米粥，再炖点燕窝。」

    顿了顿，轻咳了声，对他小声说：「阿宴啊，这段时间你们晚上就别折腾了，得仔细注意一点，知道吗？」

    沈宴脸一红，「嗯，我知道的。」

    阿婆又交代道：「阿宴啊，没什么事的话，就赶快进房间看看她吧。你媳妇的玩心重，千万不能摔了，不能撞了，一定要看管好她啊，不能有半点闪失。」

    「嗯。我会的。」沈宴笑笑应声。

    看着孙子进房间，阿婆对着大厅的灵排位，双手合十，虔诚地喃喃说：「老头子啊，咱们沈家终于等来曾孙了，三代单传啊，一定要保佑平安啊……」

    沈宴悄声进屋，看一眼大床，媳妇儿侧身蜷缩而睡，被窝里缩成了一团，似乎很冷。

    他眸光沉了沉，打开木柜子，打算拿多一床被子给她盖上。

    孟娇听到动静后，翻了个身，被窝里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软声说：「老公，我很难受。」

    听她撒娇的语气甜糯地喊老公，心就软了，再看她的难受样子，更是要化了。

    走过去坐到床边，大手搭在她的额头探温，又探进去摸她的后背，柔声问：「媳妇儿，你哪难受了？是不是很冷？」

    她从被窝里伸出手抓住他的小臂，软绵绵地说：「老公，你也陪我睡好不好？」

    「嗯。」他弯唇笑笑。

    和衣侧身躺在她的身边，手臂搭在她的腰上。

 第130页

    「进被窝里吧。这样会暖和点。」

    他想了想，坐起了身，把羽绒外套脱掉，只穿了贴身里衣。他怕热，无论多冷的天，一般两件衣服就足够了。

    掀开被子一角，也钻进被窝里。

    她满意笑了笑。

    往他身边挪了挪，脸贴他胸前，手抱住他的劲腰。

    即使什么都没说，什么也不做，闻着他身上的冷冽气息，听着他的剧烈心跳，就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感觉。

    他顺势收她入怀，弯起了嘴角，低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睡吧。」

    「嗯。」她蹭了蹭，就阖上了眼眸。

    脸贴着她的脑袋，大掌顺着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一下又一下，听着她清浅的唿吸声，直到她彻底睡熟。

    看着她柔和的睡颜，纤长睫毛乖巧地垂在眼睑，在底下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小嘴微张，似笑非笑，媳妇儿睡得很是香甜，他的心里蓦然有一种圆满的感觉，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悄然起身。

    轻声坐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来翻了几页，心里如有波涛汹涌。书里内容完全是看不进去。

    又起身走出了卧室。

    刚出门，阿婆就喊住他：「阿宴，你去收拾一下另外一间客房吧。」

    沈宴疑问道：「阿婆，家里还有人来住吗？」

    阿婆看了孙子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晚上你们不能睡一块，赶紧收拾好，今晚就搬进去住吧。」

    阿婆考虑到他们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难免会冲动，肚子里的娃儿是不能有半点闪失的。

    沈宴一听夫妻要分开睡，自然是不愿意的，好言安抚道：「阿婆，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阿婆苦口婆心：「阿宴，你听阿婆话，一定要分开睡。等娃儿生下来之后，你们随便折腾都行，就忍耐几个月哈，忍一忍，很快就过了。」

    「阿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脸一红，他知道怀娃儿是不能行夫妻之事，但只是想抱着媳妇儿睡而已呀。

    阿婆一副我懂的表情，拿起扫把和簸箕，慈爱说：「阿宴，走吧，咱们现在去收拾。」

    见坳不过阿婆，他心里暗嘆了一口气，就跟阿婆一起过去。

    孟娇睡醒后，从床上趿着棉鞋，出来后发现大厅里没人，椅子上有阿婆织到一半的毛衣，小小的，特别可爱。

    听到外面的天井有动静，她走了出去。寻着声音走到了客房，发现沈宴挽着衣袖正打扫卫生，阿婆在弯腰扫地。

    「老公。」她站门口喊了句。

    沈宴回头看了她一眼，身上穿了居家棉服，「媳妇儿，你睡醒啦，怎么没穿外套，肚子饿了没？」

    阿婆一听，不能饿到肚子的曾孙了，连忙嘱咐道：「阿宴，房间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去厨房把粥盛给你媳妇吃吧。」

    「诶，好。」沈宴应了声，就朝门口走去，柔声说：「媳妇儿，我们走吧。」

    他手脏不能触碰她，两人并排着走，她不由好奇问：「老公，怎么又要收拾客房了？给谁住呀？」

    他略带羞涩，「阿婆让我们这段时间分房睡，今晚我搬进去。」

    孟娇立马撅起嘴，「我不要一个人，我要跟你睡。不然我会睡不着的。」

    「没事，我会等你睡着了我再走。」他浅笑说。他也不愿意，又担心在媳妇儿面前自制力不够，还是同意阿婆的建议。

    「那也不行，万一我半夜醒来呢？」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老公——」

    他忍不住笑了笑，「媳妇儿，我不关门睡，万一你半夜醒了，你大喊我一声，我就立马过去，成不成？」

    「不要不要不要！」她撒娇般，两手摇了摇他的手臂，才不想分开睡呢。

    阿婆跟在他们身后，沉声道：「阿宴，还不去给你媳妇盛粥吃？」

    两人一怔。

    转过头，看到阿婆拉长了脸，沈宴笑笑，「知道了。」

    看着他和阿婆往厨房走去，孟娇的眸光暗了下来。

    好不容易夫妻团聚，还没恩爱几个月呢，现在就怀孕了。

    而且还要分开睡！

    蓦然，她想到了什么，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好了。笑眯眯地走回大厅里，坐在餐桌前，等着他回来。

    第七十一章

    除了小米粥, 阿婆还做了三道菜，干烧冬笋、番茄炒豆腐、酸甜里嵴肉。

    全都是开胃菜呀。

    沈宴给她盛了半碗小米粥，上面漂浮着一条海参，还有数颗枸杞粒。

    「媳妇儿, 小心烫。」他柔声说。

    「哦。」她应了声, 就慢慢舀起一口, 放嘴边吹了吹，尝了一下, 米粥熬得粘稠，入口甘甜软绵，还挺好喝的。

    看她吃得欢, 心里也很欣慰, 夹了一口她以前最喜欢的酸甜里嵴，小心翼翼地餵到她嘴边。

    她觉得好吃的时候, 一双黑黝黝的大眼会不自觉就眯了起来，眉眼弯弯的。

    沈宴不由笑笑, 媳妇儿爱吃, 会吃，还很会享受食物, 看着她吃东西就觉得心情变得很好。

    「老公，你也吃呀。」她嘴里塞满, 含煳不清地说。

    「好。」他笑笑，站起来盛一碗白米饭。

    孟娇也要餵他吃菜,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甜蜜一笑。

    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这顿饭吃得胃口很好, 感觉也没有别人孕初期的那么大反应嘛。

 第131页

    阿婆一天吃两顿, 中午是不吃饭的。

    坐客厅里继续忙碌地编织毛衣，彩色毛衣在手起针落，五指翻飞间不断变长，织得更起劲了。

    算了时间，等明年曾孙出生是在冬天，跟阿宴也是一样，在冬天出生。

    厚实抱被，小毛毯、几床小被褥、虎头鞋、虎头帽等等，要给曾孙准备的东西可多呢。

    午餐过后，沈宴看外面的小雪停了，想要出门到村里的供销社里买煤炭。

    快要过年前，村里供销社会运来大量的煤炭出售。家家户户都会去买来过冬。

    孟娇见他拉着板车出门，也想跟着去，「我也想去。」

    沈宴还没开口，就被阿婆制止，沉声说：「外面下过雨，地面湿滑，你就别去了。」

    媳妇儿鼓着腮帮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的笑意直达眸底，柔声道：「媳妇儿，乖，我很快就回来。」

    「哦。」她有声无气地应了声。

    心想好无聊呀，哪都不能去，睡也睡够了，这里没有任何的娱乐，电视机的信号不好，打开全是一片雪花。

    只好坐在大厅里，手托着下巴，看着阿婆织毛衣发呆。

    阿婆眼不花，耳不聋，腿脚利索，快70岁的老人了，精神特别饱满。

    抬头瞥一眼孟娇后，手里继续惯性地灵活打着针线，淡淡问：「明天亲家就过来了，他们喜欢吃些什么？」

    阿婆想着不能失礼数了。

    她怔了怔，笑眯眯地说：「我爸妈是s市人，喜欢吃酸甜口的，不喜欢吃辣。」

    虽然她不清楚，但也是知道地区的口味。

    阿婆点了点头，又随口问：「你爸妈今年多大岁数了？」

    呃——

    她还真知道。

    笑眯眯地说：「他们都四十出头。」

    阿婆没有细问，也点了点头。

    年代不同了，阿婆那个年代，沈家风光无限，城里多少大家闺秀盼着能嫁入沈家。阿婆是大户人家出身，两家门当户对，才顺利嫁进来。

    阿宴的妈也是隔壁镇的书香门第。

    现在农村和城市，阶级分明，孟娇是城市出身，反而是低嫁给孙子了。

    阿婆心里感慨，时代变了咯。幸好孙子有出息，现在过得不比别人差。

    半个小时左右，沈宴拉着一车的煤炭回来，同时一起回来的还有陆源和苏瑶。

    他笑着喊：「媳妇儿，你看谁来了？」

    孟娇闻声走出大厅，眼眸一亮，是苏瑶回来了。

    以前的麻花辫子不见了，剪了一个齐肩短髮，把头髮按城里现在流行的款式烫卷了，头上别了她送的水晶髮夹，亮闪闪的，很是耀眼。

    苏瑶笑笑，「娇娇，好久不见了。」

    「瑶姐姐。」她笑得一脸灿烂，正要跑过去，被沈宴跑过去一把抱住，俯在她耳边低声说，「媳妇儿，别跑。」

    「哦。」她笑笑。

    苏瑶看他们在别人面前也亲昵地搂搂抱抱，不禁脸一红。

    陆源也走了进来，「阿宴，我帮你一起把煤卸下来吧，要放哪里？」

    沈宴趁机亲了一下媳妇儿的脸颊，又软又香的，勾唇笑着说：「媳妇儿，你跟阿瑶聊会天，我去卸货。」

    「好。」孟娇甜甜一笑，就走过去拉起苏瑶的手，「瑶姐姐，我们进屋聊吧，好久没跟你聊天了。」

    苏瑶笑了笑，两人一起进来大厅。

    看到沈阿婆后，苏瑶礼貌开口：「阿婆。」

    阿婆闻声抬头，笑着说：「阿瑶，快坐下来，我去给你倒茶。」

    「不用了，我坐坐就好。这是我给你们在首都带回来的特产，是当地的特色小吃，你们尝尝。」苏瑶把袋子放餐桌上，笑着说。

    「客气了。」阿婆笑得很欢喜，关心问：「阿瑶，听说你跟陆家大娃谈对象了，什么时候也结婚啊？」

    阿婆是喜欢苏瑶的，贤惠又能干，本想让苏瑶当孙媳妇，没想孙子最后娶的是什么都不会孟娇。

    不过，现在早就想开了。

    也接受了这个孙媳妇。

    两家人亲近，是看着苏家丫头从小长到大，也当她半个孙女般看待了。去首都读了四年大学，算起来苏家丫头也快27岁了。

    在这个年代，实在是大龄女青年了。

    苏瑶笑笑，坦白道：「阿婆，我跟陆源已经领结婚证了，等今年6月份大学毕业后，再回来摆喜酒。」

    这件事，还是俩人偷偷地办了。

    去首都前就办好了手续。

    阿婆若有所思点点头。

    心想，苏家丫头胆子也真够大，从来没听苏妈说过她结婚这件事，也没听陆家提起过，前阵子，还听陆家媳妇说要给陆源介绍对象。

    孟娇想跟苏瑶讲女孩子间的悄悄话，就拉苏瑶的手进房间，「瑶姐姐，我们进房间坐坐吧。」

    苏瑶欣然一笑，「阿婆，我过去了。」

    「诶，去吧。」阿婆识趣应声。

    如果是性格方面，孟娇这丫头确实是跟孙子相配些，一刚一柔的，孙子的脾气变好了很多，也被收得服服帖帖的。

    如果真的和苏家丫头一起，两个都是有主见的人，互不谦让，估计孙子也未必有这般欢喜吧。

    卧室里，孟娇拉了一张椅子给她坐，两人挨坐一块。

    苏瑶是第一次进他们房间，古色古香的，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留下来的贵重家私，家具。

 第132页

    孟娇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干果，递到她的手里，「瑶姐姐，你也尝尝，很好吃的。」

    苏瑶接过后，笑了笑，「娇娇，听我阿妈说你前段时间去香市找沈哥了。」

    「对呀。」孟娇笑着坐了下来。

    拿了块干果放嘴里，酸酸甜甜的，以前就喜欢吃，现在怀孕更是喜欢了。

    苏瑶笑问：「没想到你那么大胆敢一个人去香市。听说那边都是高楼大厦，满大街的车辆，是不是真的？」

    孟娇翘起了嘴角，女主是重生者，这方面肯定是知道的，还明知故问呀。

    笑眯眯地说：「对的呀，香市的经济繁荣，不过咱们这边应该也很快可以变得更好的呢。」

    「嗯。希望如此了。」苏瑶淡然一笑。

    她随口问：「瑶姐姐，你大学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苏瑶说：「陆源已经被大学邀请留校担任让老师了，我应该也会留在首都，到时候再找一份工作，等稳住脚了，就能把阿妈和阿豪也接过去住吧。」

    这跟小说里讲的是一模一样呢。

    孟娇弯唇笑笑：「嗯，瑶姐姐，你肯定能做到的。」

    「谢谢。但愿如此吧。」苏瑶也笑笑，又说：「刚才在路上刚好碰见沈哥，他说你怀孕了。」

    她低头看了看肚子，眸光柔和，「嗯，是怀上了。这种感觉很奇妙的呀，有一个小生命在肚子里慢慢长大。瑶姐姐，你打算什么时候要宝宝呢？」

    苏瑶脸一红，「等大学毕业吧，大着肚子上学不好看。」

    「哦哦。」孟娇弯起嘴角，「不过也快了，不就是半年嘛。」

    两人又继续闲聊了会，许久没见，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各自讲各自的见闻，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

    沈宴这边和陆源一起把板车上的煤炭搬进了杂物间。

    得知陆源和苏瑶已经领证结婚了，也由衷替兄弟高兴。

    傍晚时分，陆源和苏瑶才离开。

    沈宴在捣鼓电视机的事情，他找来一根很粗长的竹子，顶上固定着金属制成的线圈，再爬上了屋顶，支了起来，用作接收电视信号使用。

    朝底下大声喊：「媳妇儿，好了没？」

    「没有！」她大喊。

    他又转动一下信号接收器，问：「好了吗？」

    「有啦有啦，噢，又没有了！」她语气激动，大声喊：「再转回去一点。」

    她又喊：「好了！好了！」

    沈宴笑笑，就把竹槓固定住，从屋顶爬梯子下来。

    「老公，你快看，咱家可以看电视了。」她语气轻快说。

    虽然不像在香市信号好，能看到电视节目多。这里只能收看到几个台，但能在百丈坳看电视，已经足够让她兴奋的。

    阿婆心里也激动，一辈子第一次看电视，小小的框里，怎么会有小人在说话，还在动的？

    手里织毛衣继续忙乎着，眼睛却盯着屏幕一秒不眨的。

    电视机太神奇了。

    中午的菜剩下很多。晚饭时，沈宴炒了一个青菜，把中午的剩菜蒸热，就可以开饭了。

    炖好的燕窝也端来给她喝。

    一家人边吃饭边看电视，平淡的日子也有滋有味的。

    到了晚上九点，孟娇和沈宴都洗过澡了。

    俩人依偎一起，坐客厅里看电视剧，孟娇偷偷瞥一眼阿婆，阿婆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平常这个时间点早就睡觉了，现在怎么还不进房间呢？

    沈宴手臂搂着她，俯在她耳边问：「媳妇儿，想睡觉了吗？」

    她眨眨眼，「好啊。」

    起身后，对阿婆笑眯眯地说：「阿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别看太久电视了，会伤眼睛的。」

    阿婆嗯一声，继续盯着电视看，余光看到孙子也要跟她一起进房间，淡淡说：「阿宴啊，你过去客房睡吧。」

    孟娇扯了扯嘴角。

    沈宴转回头，笑了笑说：「阿婆，我知道的，我等她睡下了，就回另一屋睡的。」

    「嗯。」阿婆应了声。

    两人走进房间后，把卧室门关上。

    她把毛绒保暖外衣脱掉，身上只穿了贴身打底的里衣，爬进了被窝里，刚上床，被子里很冷，牙关哆嗦连忙喊：「老公，你也快上来呀。冻死了。」

    「嗯。」沈宴勾唇笑笑，把外套脱了也上了床。

    她立马挪过来，像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很暖和，像火炉般滚烫呀。

    「抱我。」她说。

    他弯唇笑笑，把手搭她的后背，两人的腿□□缠在一起。

    拥抱了一会，怀里人儿开始不太安分，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低沉哑声说：「媳妇儿，你别乱动。」

    「我手冷，脚也冷。」她说。

    「你把手给我。」他嗓音低低沉沉的，要去抓她俏皮的小手。

    她笑得咯咯咯的。

    他也闷笑起来，「媳妇儿，你就忍忍，等娃儿生下来，好不好？」

    「哦。那我们只亲一下，好不好？」

    他想了想，「嗯。」

    见他同意了，她就往上挪了挪，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

    他的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翘，在昏暗的马灯光下，波光流动，似勾似引的，看得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砰砰砰直跳，忍不住吞咽了一口水。

    媳妇儿现在快要当妈了，还会害羞呢，小脸蛋红彤彤的，像个诱人的苹果，纤长睫毛微微颤了颤。

 第133页

    他勾起了唇角，往她水润嘟嘟的唇瓣贴了上去。

    刚一碰，心里有一根绷紧的弦就断了，理智就快要奔溃。

    眼底升起了一层水雾，抱着她辗转反覆地吻着她的唇，吻得越发地深入，无法控制自己吸吮着她的香甜，吮着吮着——

    气息越发地灼热。

    她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本来就是没有任何理智的，想着昨晚都没问题，今晚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蓦地，阿婆洪亮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阿宴，还不回去睡？」

    两人同时一怔。

    两人对望，都忍不住无声笑了笑。

    他长喘了一口粗气，脸埋她的脖颈间，深深地吻了一口，嗓音嘶哑回道：「阿婆，我知道了。」

    灼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边，痒痒的，低哑声说：「媳妇儿，我要过去了，你乖乖睡觉。」

    红晕早已布满了整张小脸，低低地应了声：「哦。」

    「媳妇儿，真乖。」沈宴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掀开被子一角，就从床上起身，穿上外套出门。

    一打开门，就被守在门口偷听的阿婆，吓了一大跳。

    心里勐地咯噔一下，垂着了眼睑，俊脸微微泛红，低声说：「阿婆，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阿婆沉声，两手背着腰，盯着孙子往天井外的客房走去，直到孙子进了房间，才放下心来。

    又回到椅子上，坐下来，继续边织毛衣边看电视。

    心想，电视咋这么好看的呢。

    第七十二章

    半夜, 孟娇从噩梦中醒来了。

    晚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睡着了，现在蓦然醒来，面对空荡荡的卧室, 耳边静悄悄的, 安静得嗡嗡嗡作响。

    她从床上起来, 趿上拖鞋，披着床边的厚外套, 就走出了房门。

    直接出大厅，穿过了长型天井，外面阵阵寒风掠过, 夹着点点细雪, 她冻的一个激灵打了个哆嗦，两手收拢了外套, 缩头缩脑地往他的房间走去。

    房间门没上锁，一推就开了。

    悄声关门, 房间里的书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马灯, 散发出橘黄的微弱灯光。

    借着灯光，蹑手蹑脚地往他的床边走去, 透过薄薄的白色蚊帐，朦朦胧胧的看到他正平躺而睡。

    掀开蚊帐, 凝视着他安静柔和的睡颜，五官清俊得不得了, 孟娇在心里暗乐，快速把外套脱下来, 一股脑儿就爬上了他的床, 泥鳅般往暖和的被窝里钻。

    沈宴的睡眠浅, 从她轻声开门的一瞬间，就已经被惊醒了，心里也欢喜她过来的，继续装睡着。

    她就缩在床内侧，手臂轻轻地抱住他，他的身体强壮而暖和。她舒服的蹭了蹭，就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一口他身上的味道，这熟悉气息像冬日大山里的雪松般清冽干净，心也一下变得很安稳。

    不久，静谧的房间里能听到她清浅的唿吸声，媳妇儿已经睡着了。

    他是不敢动，自知一向是在媳妇儿面前，没什么自制力的。

    头往她的方向转过去，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弯起了嘴角浅浅一笑，轻轻吻了她的脑袋，闭上了眼眸。

    屋外寒风凛冽，雪花飘零。

    一夜寂静。

    第二天，天刚蒙亮，沈宴生物钟醒来了。

    缓缓睁开眼眸，看媳妇儿睡得香甜，心里也是暖暖的，轻轻地挪开搭在他身上的手和脚，小心帮她掖好被子，就起床走出了房门。

    灰白的天空飘着鹅毛般雪花，屋外的天井上积起了一层薄雪，屋顶上也是白茫茫一片。

    他迳自往厨房走去。

    往灶台上的大铁锅里倒入八成满的冷水，再开始点火烧柴。

    在冬天里，每天必须要用大铁锅持续烧热水，才能保证一天的热水供给。

    水烧得差不多热了，他就自己先打一盆水去洗漱。

    进卧室里换了一套外出的衣服，一出来，就迎面撞见了阿婆。

    阿婆看孙子一大早从孟娇房间里走出来，脸色骤然沉了下去，长嘆了一口气，「阿宴啊，你怎么……」

    又睡到一块？

    沈宴懂阿婆的意思，他的脸上微红，略显尴尬，很快就恢復了平静，「阿婆，今天娇娇的爸妈要过来，我现在去镇里买肉菜回来。」

    顿了一下，又说：「阿婆，娇娇半夜醒来身边没人会害怕的，还是不要分开睡了。那个方面我会有分寸的，阿婆你放心好了。」

    阿婆不方便说得太直白，无奈道：「嗯。去吧。」

    唉，孙子怎么忍不了呢，又偷偷睡到了一块。等阿婆看到孟娇从孙子睡的客房里走出来，怔愣一瞬，一下子没搞清楚情况，昨晚他们到底是怎么睡的？

    孟娇昨天还庆幸自己的妊娠反应不大，今天一睡醒就开始犯噁心，干吐了好几回，才走去洗簌。

    早饭时，阿婆给她煮一碗葱油拌面，平常她挺爱吃的，现在只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又犯噁心。

    一闻到油腥味就想吐。

    沈宴从外面提着菜回来。临近过年，大埔镇里每天都很热闹，他囤了不少肉类，天气寒冷，也不担心会放坏。

    放进去厨房里，一回大厅就看到孟娇正对着桌底下的痰盂在干吐。

    大步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媳妇儿，很难受吗？」

    她点点头，泪花都出挤出来了，一直干呕停不下来。

 第134页

    这下有点心慌，连忙回头问阿婆，「阿婆，娇娇咋会吐的那么厉害？你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缓解吗？」

    阿婆专注地织毛衣，淡定道：「每个女人怀娃儿都会这样。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沈宴不管别的女人是不是都这样，但看到自己媳妇儿吐的难受，心不由跟着揪起来。

    马上倒了杯温水拿给她，「先簌簌口。」

    「嗯。」她接过水杯，含一口后，咕噜咕噜地吐出来。

    站起来后，软绵绵地趴在他的身上，声音软软糯糯，嗓子沙沙地说：「老公，我难受。」

    他心里一沉，大掌摩挲着她的后背，心疼道：「媳妇儿辛苦了，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她嗓子沙沙的，「我想睡一会。」

    他说：「好，你进房间躺会吧，我准备去源市接爸妈了，你就在家里等我们回来，成不成？」

    「嗯。」她有气无力应了声，就回房间里躺着。

    阿婆瞥了一眼，默默地收回视线，继续低头织毛衣。

    心想当初怀沈宴的阿爸时才17岁，也是吐得死去活来，老头子可没有这般疼惜，心里暗骂了一下死去的老头子。

    沈宴等她睡下后，快速地吃了一碗面条后，再开车出了门。

    下午两点多，孟爸妈下了火车。

    s市的冬天很少下雪，现在一到了源市，冷得浑身毛孔都在颤抖。

    夫妇俩人被拥挤的人群推着往出站口走。

    蓦然，听到了低沉的喊声，隐隐带着笑意：「爸，妈！」

    他们转头一看，微微一怔。

    是个高大的年轻男人，穿着一件黑色连帽长款羽绒服，笔挺的黑色长裤，皮鞋锃光瓦亮，十分得体稳重。

    他的五官深邃，利落分明，一双桃花眼微微吊起，锐利中带着一丝邪气，弯起了唇角，浑身散发着自信和从容。

    经过五年的岁月洗礼，身上的气场比以前更为强大了。

    孟爸上下打量他一番，心里不由担忧起来。

    小娇从小自卑内向，性子软哪能降服住他，那么远嫁给他，指定是受不少委屈了，也许是怕父母担心，每次发电报都报喜不报忧？

    孟妈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女儿的身影，开口问：「小沈啊，小娇呢，小娇怎么没来？」

    沈宴弯腰去接过孟爸妈手里的行李，笑笑说：「爸妈，娇娇怀孕了。火车站里人多，她就在家里等你们，我们现在回去吧！」

    怀孕了？

    孟爸妈面面相觑，跟着沈宴一起走，孟妈一脸疑惑说：「前阵子发电报，怎么没有提起这件事？」

    他抑制不住心中欢喜，语气带笑：「是昨天刚去卫生站验出来的，医生说怀了大概有一个月。」

    孟爸妈点了点头。

    跟着沈宴一起走出了火车站。

    外面寒风夹着细雪，火车站外，没有高层平房，全部是一整片又矮又破旧的建筑，路上的车辆少，行人也少，心里不由凉了半截。

    源市真的跟s市的经济落差很大啊。

    路上连公交车都少见，等下该怎么去他们的村里？

    直到看到女婿走近路边一辆银色的豪华小轿车，他们都怔愣住了。

    沈宴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再打开了后排车门，「爸妈，上车吧。」

    「嗯。」孟爸应了声，就跟在发呆的孟妈打了个眼色，一起走过去。

    这辆豪车看起来比单位领导的车要好数十倍吧？

    两人小心翼翼坐了上去。

    沈宴启动了车辆，回头对他们说：「爸妈，你们休息会，四十五分钟左右就能到家了。」

    「诶，好。」孟妈应了声，眼神闪烁，感觉有些拘谨。

    之前坐过单位领导的小汽车，座椅没有那么舒服，车内也不像这般高档。这年代能拥有一辆小轿车，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孟爸不由好奇问：「小沈，这车是怎么回事？」

    沈宴淡然一笑，坦言道：「爸，车是我在香市买的。」

    当初见面，就觉得这个年轻小伙子性格沉稳，不卑不亢，野心昭然若揭，以后必有一番作为，果真是如此。

    越是这样，越是担忧女儿的处境了。

    百丈坳虽然不及城里繁荣，至少不是大山荒野，比孟爸妈想像中环境要好，村道整洁干净，房屋错落有致。

    车辆开到了一间清中期建筑门前停下来，一色青砖黛瓦，屋顶山墙上有造型精緻的石雕木刻，用料精良，古色古香。

    一阵狗吠声响起。

    沈宴率先下车，打开了后排车门，对他们笑了笑说：「爸妈，我们到家了。」

    随后，又跑去打开后备箱，拿他们的行李出来。

    孟娇在房间里听到门外的车辆鸣笛声，就知道他们回来了。连忙从床上起来，趿上棉鞋就走了出来。

    一开大门，就看到了面容和蔼的孟爸妈。

    他们看到女儿的一瞬间，眼眶泛红，五年没见的女儿就在面前，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孟娇笑得一脸灿烂，甜甜喊了句：「爸妈！」

    「小娇——」

    来不及寒暄，三个人已经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她心里感动不已，能从孟爸妈身上感受到了浓烈的亲情。

    沈宴见媳妇儿高兴，他也十分欢喜，弯起了嘴角，笑着说：「外面冷，快进屋吧。」

 第135页

    孟娇左右挽着他们的臂弯，笑着说：「爸妈，进去吧。我们已经收拾好房间给你们了。」

    迈进了大门，就是与天相通、与地相连的长方形天井，两侧厢房，往前走正面是大厅，大厅左右两侧各有一个主卧室。

    天井的左边有三间房，两间客房，一间杂物间。右边也有三间房，分别是厨房、柴房、卫生间。

    阿婆也从大厅迎了出来，笑脸相迎，「亲家，一路过来辛苦了。」

    孟爸妈与阿婆两手相握，笑着说：「阿婆，小娇有劳你照顾了。」

    以前在电报里，小娇没少提阿婆的好话啊。

    阿婆有些难为情，「亲家客气了，是应该的，应该的。」

    沈宴把行李拿到客房后，也走了回来大厅。

    孟娇给爸妈端了一杯热茶暖身子。

    屋外下着小雪，大家围坐在暖炉边上聊天。

    第七十三章

    沈宴往孟娇身边坐下, 习惯性地左手揽住她的腰收入怀里，右手很自然就攥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

    感觉有些冰凉，眉头微蹙，大拇指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俯在她耳边, 压低声线问：「媳妇儿你刚才没睡觉吗？中午吃了没？」

    她也凑过去, 悄声说：「我睡不着, 阿婆给我煮了小米粥，我吃了点。」

    沈宴勾起嘴角, 「嗯，能吃一点算一点，你什么时候饿了, 要跟我说, 我再给你做。」

    「哦，我知道的。」她心里甜, 笑得眉眼弯弯，关心问他：「你呢, 中午吃了没？」

    「我在源市吃了一份玉米猪肉饺子。」

    「好不好吃？」

    「没有家里包的好。」

    「快过年了, 我们今晚也包饺子好不好？」

    「好。」

    「家里有荠菜吗？我喜欢吃荠菜猪肉馅的。」

    「有，早上我到镇里买了。」

    「那太好了。」

    「……」

    「……」

    孟爸妈和阿婆一起闲聊百丈坳的风土人情。

    瞥见他们亲昵地腻歪在一起, 耳鬓厮磨地说悄悄话，不时地含笑对望, 你侬我侬的，两人的感情似乎很要好。

    相比孟爸妈的惊诧, 阿婆早就见怪不怪了。

    笑着开口说：「亲家，要不先到房间休息会, 坐了那么久的火车, 也辛苦了。」

    「那就有劳了。」孟妈笑着说, 昨天挤了一个小时公交车，又坐了十五个多小时的火车，确实很疲劳。

    「爸妈，我带你们去。」孟娇说。

    孟爸妈告别阿婆，起身跟着女儿女婿一起往天井里的客房走去。

    推开乌漆雕花木门，房间空间很大，摆布是跟外面同款的中式风格，雕花实木大床，三门大衣柜，精緻的梳妆檯。

    虽然农村比城市的经济落后，但他们家住得倒是舒适的。

    城里工人往往是一家几口人挤在筒子楼里，房子也许都没有他们的卧室大。

    孟妈拉着孟娇的手一起坐床边。

    沈宴识趣地说：「媳妇儿，你陪爸妈聊聊天，我去准备饺子馅。」

    「哦。」她甜笑应声。

    孟爸见沈宴出门了，顺手把房间门关上。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妻子和女儿对面，看着女儿，温和开口：「小娇，你说说看，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孟娇看着他们紧张的模样，笑着说「爸妈，你们放心。在这里我过得很好的。沈宴对我特别好，阿婆也很照顾我，你看我是不是胖了一圈了？」

    长胖倒是没胖多少，脸上的气色是非常好，红润有光泽。

    见他们满脸疑惑，孟娇又笑眯眯地说：「沈宴说了，两年内会去s市发展。我和阿婆也搬过去住，到时候咱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真的？」

    孟爸妈同时都瞪大了眼睛。

    「对呀。他也不想我们相隔太远了，也很看好s市的未来经济发展，他已经有计划了。我相信他会安排妥当的。」她笑着说，沈宴办事，她放心。

    孟爸妈一瞬间心花怒放，激动不已，「那太好了，太好了。」

    本来苦恼女儿远嫁，交通不便，通讯也不便，就怕一辈子没能见几回。

    现在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嗯。」孟娇笑笑，前几天沈宴跟她说时，她也很兴奋的呀。

    百丈坳的生活是安逸，但毕竟是偏僻的农村，有很多不便利。

    s市是大城市，一家人搬到s市住，是一举多得。

    一是她可以和原主父母相聚。

    二是冬冬和杨队长也在s市。

    三是沈宴看好了s市的房地产行业，打算一展拳脚，她肯定是大力支持的呀。

    孟爸妈这下可算是安心了。

    一家人继续聊着天，他们知道了女婿比想像中要有本事，特别能干。

    居然在香市开了几个公司，还有公司准备上市！现在女儿的生活条件很好，家里有保姆，出入有司机。

    这种生活是他们难以想像的。

    孟爸见多识广，抛出心中疑虑：「小娇，你老实告诉我，小沈有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男人有钱了，变花心的也不少。

    孟娇笑笑，自信道：「没有的，我们感情很好，奔着一辈子去的。何况我手里有钱，很多的钱，我一点都不怕呢。如果他敢找别人，我也敢。」

    这年代离婚率极其低，结婚就是一辈子，孟妈脸一红，打断了女儿，「别胡说。」

 第136页

    沈宴提着一个暖炉进来，无意间听到媳妇儿这么说，心里沉了沉。

    浅笑开口：「爸妈，我把火炉放窗边，记得不要把窗关严了。」

    孟娇站起来，「爸妈，你们也累了，先休息一会，我也去睡个午觉，晚上咱们一起包饺子呀。」

    「嗯，好。」孟妈笑笑。

    见着女婿搂着女儿一起出门，孟爸妈相互欣慰笑了笑。

    孟娇想到阿婆在客厅里，小声说：「老公，到你屋去吧。」

    「嗯。」他勾唇一笑。

    正好想要跟媳妇儿聊一聊，媳妇儿的思想觉悟有待提高。

    两人一进房，就默契地拥抱在一起，身体贴着身体，相依温存。

    他低头说：「媳妇儿。」

    「嗯？」她鼻音应声，仰起脸凝视着他，两两相望，他满眼都是温柔。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狡黠一笑，就一点点推着他往床边挪去。

    沈宴勾唇轻笑，顺势坐到了床边，拦腰轻松抱起，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手圈住她的腰，牢牢禁锢在怀里，「媳妇儿，我们聊一聊。」

    她手勾住他的脖子，眨眨眼，「怎么啦，老公？」

    「我听到你说的话了。」

    「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也敢找。」

    她噗嗤一笑，「老公我的前提是你敢找别人，我嗯——」，嘴巴被他的手掌堵住了。

    他郑重说：「媳妇儿，以后别说这些话了，无论对谁也别说，想都别想。咱们夫妻要一条心，知道吗？」

    媳妇儿的脸小，他的一个手掌覆盖住了大半张脸，露出一双黑黝黝的无辜大眼睛。

    孟娇点了点头。

    使坏地轻轻地咬了他的手一口。

    他眉头微皱，把手放开，手又摸着她的肚子，无奈道：「娃儿，你阿妈太不让你阿爸省心了。」

    「哈哈——」她笑得很皮，也摸着肚子说：「你阿爸还学会投诉了呀。」

    他忍俊不禁，亲啄一口她的唇瓣，「嗯，媳妇儿，你要乖。」

    「知道了。」她目光潋滟，按捺不住心里的悸动，也要往他的唇瓣上贴。

    他的头微微往后倒，低低地一笑，「不可以——」

    「我就亲一下。刚才你亲我了，现在轮到我亲你了。」她勾住了他的脖子，四目相锁。

    他忍不住闷笑起来，像极了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媳妇儿，不要——」

    她也咯咯咯笑着要强吻。

    慢慢往下，把他压倒了在床上，继而吻了上去，他的唇瓣软软的，两人的唇瓣轻轻的相贴着。

    小香舌轻易就可以撬开，转一圈，顺势含住了她，吸吮着她口中甜蜜津液，唇舌纠缠在一起。

    大掌放置在她的脑后，一手搂着她的背，轻轻将她翻转身而平躺，由他彻底掌握了控制权。

    纤长手指轻柔地将她的头髮往后仰，一只手臂支撑她的身旁，深邃黑眸已染上了一层水雾，哑声说：「媳妇儿，你答应我别乱动，我们就亲一下，成不成？」

    她两手乖巧地平放床上，双颊绯红，嘴唇水润嘟嘟的微启，木然点了点头。

    「真乖。」他勾唇一笑，就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他很享受与媳妇儿亲吻，也很喜欢和媳妇儿接吻的感觉。

    两人可以吻很久，悠长、舒缓、深入、如同上了瘾一般，停不下来，只想不断地吸取更多。

    吻久了，感觉她唿吸困难，稍稍分开唇瓣，等她喘了口气，他的眸色渐深，忍不住吻了上去……

    ——

    傍晚时分。

    家里开着电视，大家一边包饺子，一边看电视节目。

    餐桌上有五种饺子馅：白菜猪肉馅、荠菜猪肉馅、三鲜猪肉馅、羊肉馅、素菜馅的。

    沈宴起身拿一枚两分钱硬币，洗干净后，包进饺子里。

    百丈坳有个传统习俗，谁吃到包有硬币的饺子，谁就是一年中最有福气的人。

    把包好的饺子一个个整齐地放托盘上，每包好一托盘，就拿到天井边上的木架放置着，把饺子给冻了，可以保存好多天。

    阿婆在厨房里炸猪肉和炸肉丸子，也是百丈坳过年前的风俗习惯。

    孟爸妈自从知道女儿女婿以后要回s市发展，心里就特别高兴，连带着对女婿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看女儿和女婿亲密无间，做什么事，都要一起进行，包饺子也挨着在一块。

    不由笑笑。

    孟娇的嘴角一直噙着笑，她心里是很开心呀。

    过去几年都是跟阿婆两个人在家，大眼瞪小眼，还要忍住哭，看着阿婆抹眼泪。

    今年就特别的热闹了，沈宴在身边，爸妈也过来一起过年。

    心里幸福得快要溢出来了。

    沈宴也同样欢喜，在香市过年，陈琥和瘦猴白天来陪他。等到夜深人静时，他一个人守在偌大的家里。

    看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现在一家人团聚了，没有比现在更欢喜的事情了。

    媳妇儿怀孕了，很快明年家里就会有一个新成员，到时候就更热闹了。

    四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起包饺子，其乐融融。

    第七十四章

    厨房里传来阿婆炸猪肉的香味。

    孟娇一闻到油腥味就又犯噁心, 伸手捂住嘴巴，立马弯腰，低头去找痰盂。

 第137页

    沈宴眼疾手快地把痰盂递给她，她马上蹲下来, 干吐起来。

    孟爸妈看女儿吐得厉害, 他们是过来人, 也明白这是害喜了的正常反应，还是难免会紧张起来。

    孟妈起来对沈宴说：「小沈, 家里有没有什么酸口的，拿给小娇吃能缓解一下。」

    「好。」沈宴立马起身，走进卧室。

    打来木柜子, 里面满满的都是媳妇儿藏起来的零食, 他从里面翻出一包酸梅干。

    孟娇把胃都快吐空了，吐到了最后, 胃酸反流而灼烧了喉咙，咳了几声, 眼泪汪汪的。

    伸手接过孟妈递来的温水, 仰起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喟嘆一声, 声音沙沙的，「唉, 好难受呀。」

    「媳妇儿，给。」看着沈宴手里的酸梅干, 也拿了一颗含嘴里，「谢谢。」

    一入口很酸, 慢慢就回甘, 忍不住吃了一颗又一颗。

    孟妈看女儿吃了酸梅, 妊娠反应缓解了不少，笑着说：「小娇，阿妈猜你肚子里是男娃，人家说酸男辣女，你爱吃酸，应该怀男娃。」

    孟娇是现代人，知道这样说法是不科学，但也不想反驳长辈。

    沈宴笑笑，「我也希望是男娃。」

    这一听，孟娇就撅起嘴，伸手往他的腰上掐，「沈同志，你重男轻女呀？」

    他连忙闪躲，抓住她俏皮的手。

    笑意直达眸底，「不是，男娃女娃我都喜欢。如果第一胎是男娃，咱们就可以粗着养，以后帮忙照顾弟妹，能锻鍊男娃的责任感。」

    手被他抓住，瞪了他一眼，语气不悦说：「你还想我生几个的呀？」

    80年代初，计划生育还没普及。

    农村里基本都是生几个的，传统的思想，他又养得起，当然是希望多要几个。

    见媳妇儿似乎不高兴，他亲了口她的手背，宠溺道：「生多少，媳妇儿你说了算。」

    只要是两人的共同结晶，他都会稀罕，都很欢喜。

    孟爸欣喜女婿的说法，并没有农村的大男人主义思想。

    对女儿笑笑开口：「顺其自然吧。」

    当初那个年代，城里工作岗位紧缺，工人阶级生的不多。但农村就不一样了，人口就是劳动力。

    孟爸妈并没有听出有什么问题。

    孟娇心想，沈宴是三代单传，是家里的独苗。他的事业野心重，有振兴沈家的想法，传统思想肯定想要儿子，继承他辛苦打拼下来的产业的。

    虽然知道他会喜欢两人生的孩子，但是万一，万一像她妈妈一样，产后大出血，以后就不能生了，这该怎么办？

    她莫名担忧起来。

    又如果生产顺利，但生的是女儿，第二胎还是女儿，难道继续拼第三胎？

    想到这里，浑身都冒冷汗，倏然起身说：「我想去休息会。」

    孟妈见女儿脸色苍白，担忧说：「小娇，你刚才吐得难受，赶紧去休息会吧。」

    沈宴自然也看出媳妇儿的脸色，不知道媳妇儿心里在想什么，其实生几个他都没所谓的，说了会尊重她的意愿。

    起身就搂着她，「爸妈，你们坐会，我带她去房间休息。」

    「嗯。去吧。」孟爸妈笑笑，短暂相处下来，可以看得出女婿对女儿是体贴入微，宠得真的没话好说的。

    两人走出大厅后，孟娇有一肚子的气，越想越气，加上妊娠反应的影响，情绪更是低落了，甩开了他的手，想把怒气都撒到他的身上。

    他是一头雾水，「媳妇儿，你怎么了？」

    她鼓着腮帮子，大步往客房走去。

    天井上有少量积雪，他是怕她摔跤了，紧跟在她旁边，两人进房间后。

    孟娇一屁股坐床边，生气道：「我不想生了，怀孕太难受了，你想要儿子找别人生去。」

    沈宴：「……」

    他也坐她的身边，揽入怀里，大掌上下摩挲着她的手臂，他也知道她怀孕辛苦，也并没有说一定要生儿子。

    柔声哄道：「媳妇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明说：「我问你，你想要儿子吗？如果我没生到儿子，该怎么办？」

    他低低一笑：「媳妇儿，你多想了。不管男娃还是女娃，都是我们的孩子，我都会欢喜的。」

    她两手抱住他，脸埋他的怀里，低喃地说：「老公，我很害怕——」

    真的是怕了，压力也很大。

    沈宴两手臂将她收紧，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放心，我会在你身边。」

    她眨眨眼问：「如果生娃的过程中，医生说只能保一个，你保大还是保小？」

    他皱了皱眉，沉声说：「媳妇儿，你别胡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跟娃儿都会平平安安的。」

    他是不敢想像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媳妇儿怎么会胡思乱想。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安慰道：「别想太多，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源市的医疗水平不高，过完年还是要回香市的，等娃儿生下来后，再考虑一起去s市发展。

    傍晚时分。

    孟爸妈很少出远门，也很少见到雪。看到白茫茫一片，心情也是很激动的，走出了大厅，杵在门外看雪景。

    孟娇怕他们冷，拿来两件厚外套给他们穿，也把之前在香市给他们带的礼物，也拿给他们。

    孟爸妈惊愕不已，这是一对高档的情侣对表。款式新颖，虽然不懂品牌，但看得出手錶造工精良，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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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比女儿和女婿手里戴的手錶还要好。

    见孟爸妈不肯收，孟娇只好强行帮他们戴上，笑眯眯地说：「妈，你戴手錶多好看呀。有了手錶看时间方便多了。」

    孟爸开口：「太贵重了。小娇你自己戴吧。」

    她笑说：「我有呀。这是我和沈宴特意给你们买的。」

    她和沈宴戴的是当初结婚时买的机械手錶，一百多一只。俩人都已经戴习惯了，也念旧，没想过要换新的。

    对于女儿和女婿的一片孝心，他们也只好笑着接纳了。

    晚饭，一家人吃饺子。

    孟娇吃到喜欢的荠菜饺子，口感清新，胃口还不错，吃了有好几个。

    孟爸妈是越看女婿，就越喜欢了。

    不但有本事，而且对女儿宠溺，对他们也是爱屋及乌，方方面面的都照顾到位了。

    阿婆热了一壶自家酿的米酒，沈宴和岳父痛快地喝了几杯。

    孟爸发现女婿酒品不错。

    还特别会说话，句句都聊到他的心坎里去。天文地理都懂，对于奇闻杂谈、经济时事，他都能款款而谈，也有一番独特见地。

    孟妈也和阿婆和睦地闲聊。

    孟娇看着大家的笑脸，心情也变好了不少。

    酒过三巡，沈宴腾出一只手，从桌底下攥住她的手，两人默契地对望笑笑。

    怀孕就是这样，很容易情绪化，情绪一来，自己是无法控制的。

    孟娇庆幸的是沈宴作为丈夫总能很好地包容她，及时地安抚她。

    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坏情绪，所有的焦虑，只要落到他的身上，他都能让她平復下来，被爱得总是有恃无恐。

    睡觉前，阿婆看他们两人一起进房。

    与孟妈起了一个眼色，阿婆拿他们没办法，亲家母应该是可以的。

    孟妈今天听阿婆提过这件事，也是贊成他们夫妻分床睡的，为了宝宝好，至少前三个月要分开睡。

    何况女婿今晚喝了不少酒，更容易把持不住了。

    于是，笑着说：「小娇，今晚妈陪你睡吧，我们母女也很久没一块睡了。」

    孟娇和沈宴面面相觑。

    她在心里吶喊：不想分开睡呀。

    沈宴的身体很暖和，能唱歌哄她睡，能半夜给她倒水喝，能及时给她掖被子，能在她噩梦时及时安抚她……

    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

    无奈地扯了扯嘴笑笑，对孟妈说：「好呀。」

    又悄声对他说：「别锁门。」

    沈宴勾唇一笑，点了点头。他也想抱着媳妇儿睡觉的啊。

    ……

    孟娇和孟妈一起平躺在床上，孟妈这两天坐车也累了，闭着眼睛，一直说着她小时候的事情，说她很文静，性格胆小，一辈子最勇敢的是响应号召下乡了。

    说着说着孟妈就睡着了，很快就听到了唿噜声。

    孟娇闻到孟妈身上淡淡的兰花香，这身体是原主的，母亲熟悉的味道悄然入驻心房，让她心里变得很安稳。

    本能地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沈宴一直等着媳妇儿过来。

    晚上喝了白酒，后劲很足，翻来覆去怎样都睡不着，身上只穿着打底里衣裤，在天井的雪地里跑了一小会。

    又冷嗖嗖地回客房里睡。

    媳妇儿怎么还没来啊——

    ……

    翌日。

    是年三十。

    阿婆和沈宴一大早起床后，就到厨房烧热水和准备早饭。

    孟爸妈习惯早起，天刚亮，也起床了。

    洗簌过后，大家坐大厅里吃早饭。

    听到女婿说要到镇里买东西，今天镇区赶年集，人山人海，会非常热闹，他们特别感兴趣。

    孟爸妈在城里生活长大，没见识过农村赶集是怎样的。

    于是，沈宴就开车带他们一起出了门。

    等他们买好东西回来了之后，已经上午十点多了，孟娇都还没起床。

    沈宴走进卧室，发现媳妇儿睡得很香甜，脸颊红彤彤的，他弯起了唇角，俯身凑过去，轻轻吻了下她的脸颊，又香又软。

    他的鼻尖微凉，冷得她皱起了眉头。在他要起身的时候，蓦地，伸出两手勾住他的脖子。

    他闷笑起来，「媳妇儿，你醒了？」

    她勾住他往自己的身上靠，眼皮没有睁开，嘴里小声嘀咕说：「你怎么那么冷的呀？」

    他单膝跪在床上，头被她按在她的脸上，媳妇儿的脸很暖和，这一冷一热的，他怕冷到她了，想挪开她的手，「我刚从外面回来，乖，松开手。」

    「我帮你暖暖。」她嘟囔道，脸往他脸上蹭了蹭。

    他弯唇笑笑，就和衣侧躺在她的身边，没有进被窝，伸出手臂搂着她，柔声问：「媳妇儿，肚子饿了吗？」

    「有一点吧。」

    「要起床了吗？」

    「不要，外面冷。」

    他是拿她赖床没什么办法的，「那你再睡半个小时，饿太久对胃不好。」

    「哦。」她应了声，眼皮从开始到现在都没睁开过，被窝里很暖的呀。

    赖了一会床，还是被他抱起来，快速穿好衣服后，就出来洗簌。

    今天是年三十，大家都很忙碌。

    阿婆和孟妈准备年夜饭，沈宴和孟爸负责挂灯笼、贴对联、贴窗花。

    孟娇坐大厅里负责摺纸元宝，金色的，银色的，都亮闪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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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各自忙碌着。

    下午五点左右，就可以开饭了。

    沈宴到屋外把积雪铲了一部分，鞭炮从家门口拉到屋外。

    点燃后，连忙往家里跑，又看到媳妇儿像小孩一样站门口好奇地看，他勾起唇角，就抱住她一起进了屋。

    将她圈怀里，手捂住她耳朵，压着她脸往自己的胸前靠。

    她眨眨眼，仰起脸，对上他含笑的眼眸，深不见底，又如同漩涡。

    屋外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她的眼里只有他。

    阿婆和孟妈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有红烧鱼、糖醋排骨、肉片炒冬笋、白切鸡、红烧肘子、四喜丸子、青椒炒鸡杂、鱼香肉丝、素炒西兰花，还有一大盆饺子。

    沈宴给她打了一碗酸梅汤，其他人都喝米酒。

    屋外灯笼高照，细雪飘飘。

    屋内一片祥和，欢声笑语。

    孟娇吃饺子时又幸运的吃到了硬币，笑得更开心了。

    她不会知道，又是沈宴特意给她的饺子。

    这件小事，在未来的日子里，她每一年都能吃到了幸运硬币，最终还是后知后觉了。

    不过，她没有揭穿。

    两人的默契，有时候就是一个在明目张胆地偏宠，一个在若无其事地装傻。

    第七十五章

    大年初一。

    天刚蒙亮, 农村里静谧，两人在睡梦中就被屋外断断续续，清脆的鞭炮声吵醒了。

    沈宴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怀里的媳妇儿香香软软的, 结实有力的手臂圈住了她, 两人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正抱着她在睡觉。

    昨晚半夜，她趁着孟妈睡着了, 偷偷地熘到他的房间了。

    现在是醒了，但两人都不愿意起床，被窝里腻歪在一起, 对方在身边, 心里踏实，抱一起无比惬意和舒服。

    蓦地, 门外一阵敲门声：「咚咚咚——」

    阿婆喊：「阿宴。」

    孟妈喊：「小娇。」

    今早，孟妈睡醒后, 发现女儿不在身边。家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女儿的身影, 恰巧阿婆也醒来，两人猜想孟娇昨晚跑到客房跟沈宴一起睡觉了。

    孟娇想要耍赖, 就是不肯起床，现在才六点多, 都没有睡够呢。

    跟八爪鱼似的缠绕在他身上，也不让他起来, 娇笑着打趣道：「老公，我们怎么搞得像偷情一样呀？」

    他低低一笑：「他们是对我不放心。」

    嗓音带着睡醒才有的独特慵懒, 性感得不得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 轻轻勾住她的下巴，闷笑着说：「媳妇儿，我想他们搞错对象了。」

    「咯咯咯——」

    她笑得身体一抖一抖的，俏皮地对他一顿上下其手，他的喉结一阵翻滚，痒得忍不住笑出了声，「媳妇儿，别乱动——」

    一直站在门外的阿婆和孟妈，听到了房间里隐约有他们两人的嬉笑声，对话露骨而直白。

    孟娇果然在里面。

    孟妈：「……」

    阿婆：「……」

    孟妈脸一红，对阿婆说：「阿婆，我们走吧，我跟你一起煮早饭。」

    阿婆也略显尴尬，扯嘴笑着说：「诶，好的，亲家辛苦你了。」

    小两口又腻歪玩闹了一会，终于从床上起来。

    沈宴第一时间开门燃放鞭炮，噼里啪啦……

    开门红又红，爆竹声中一岁除，满地瑞气，喜气洋洋，迎接农历新年的到来。

    孟娇洗簌后，换了一套带白色毛绒边的红色唐装，绸缎面料点缀着精美的刺绣，特精緻又喜庆。

    她的皮肤白净，一张巴掌大的娃娃脸，看起来特别乖巧可爱。

    沈宴一贯的风格，稳重又得体。

    两人梳洗打扮后，给家里的三个长辈拜新年。

    本来按照百丈坳的新年传统，需要磕头跪拜的。由于孟娇怀孕了，就免去了这个流程，两人向长辈们鞠躬拜年。

    孟爸妈看着两人郎才女貌，夫妻如胶似漆。笑得合不拢嘴，这个春节是以往最欢喜的一年了。

    知道了女儿过得很好，知道了女婿其实也不差，而且能跟女儿一起过年，更期待着未来每一年都能一起过新年。

    阿婆心里欢喜得很，孙子现在有出息了，孙子和孙媳妇感情和睦，而且很快就可以抱曾孙了。

    两人跟长辈们互相说了祝福的喜庆话语。

    欣喜地收下长辈给的压岁钱。

    阿婆要去村里的庙里拜神，考虑到孟娇怀孕了，庙里人多，要跟沈宴两个人一起出发。

    看媳妇儿鼓着腮帮子，他不由笑笑，宠溺道：「媳妇儿，走吧，我背你。」

    孟爸妈和阿婆立马阻止。

    最后，孟娇眼巴巴地看着沈宴和阿婆，端着拜祭用的贡品和纸钱等，一起走出了家门。

    她哪都不能去。

    心想他们也太紧张了，在现代的女性上班族里，怀孕上班很正常，孕妇福利待遇还不错的呢，上班挤地铁公交的也是常有的事情。

    现在只能乖乖呆在家里。

    孟爸妈在家里看电视，孟娇也坐在他们的旁边发呆。

    等阿婆和沈宴回来后，一家人才吃新年的第一顿饭。

    主食是白白香香的大米饭。

    把年夜饭的剩菜给蒸热了，还炒了两个新鲜的青菜。

    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对于粮食方面，沈宴和孟娇并不想多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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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初三，苏瑶和陆源来他们家里拜年了，大家正坐着大厅里聊天，恰巧杨队长一家也来了。

    徐冬冬早就已经放下陆源了。

    杨队长一进来看到陆源后，还是忍不住吃了一顿干醋。

    一向对感情含蓄保守的他，居然当着大家的面搂住了冬冬的肩膀，爽朗笑说：「新年好！」

    徐冬冬的脸唰一下红到了耳尖，眼眸微垂，浅笑打招唿：「新年好。」

    小豆子也向大家拜年，孟娇特意给了她一个厚实的大红包，笑眯眯地说：「小豆子，以后要好好学习哦。」

    小豆子拿了红包，一摸就知道里面有不少钱，娇姐姐出手就是大方啊。

    阿爸是个大大咧咧的男人，没存到多少钱，家里的积蓄都拿去给徐姐姐上大学用了，这一点徐姐姐都不知道呢。

    这下，今年她在s市上初中的学费有着落了。

    小豆子兴奋不已：「谢谢，娇姐姐。」

    孟娇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徐冬冬给她带了几件婴儿衣服，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比外面买的要精美，用料精良，每一件都小小的，特别可爱。

    家里几个男人坐餐桌前边吃花生，边喝茶聊天。

    女人们则围坐在火炉旁说说话。

    苏瑶之前对徐冬冬没有什么好感，上辈子徐冬冬跟陆源结婚，没想到这辈子居然嫁给了杨队长。

    现在各自都结婚了，也没有什么需要争锋相对的。

    一群女人里，听得最多的就是孟娇在说话。

    心里高兴，屋里全都是她喜欢的人呀。

    怀孕有很多东西不能吃的。

    她把自己的零食拿出来分享，不同口味的薯片、巧克力、曲奇饼干等等。

    都是大家没见过的，更别说吃过。

    眼巴巴地看着大家吃得开心，不时地往嘴里塞颗酸梅，发现原来阿婆和孟妈也喜欢吃零食的呀。

    沈宴偶尔会偷看一眼媳妇儿，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馋猫样子，他的眉宇间满是温柔，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杨队长不知所以然，拍了拍沈宴的肩膀，「阿宴，在乐什么？」

    「没有。」沈宴笑笑，又问：「杨队你工作落实了没有？」

    杨队笑说：「应该是没问题，要年后才知道结果。」

    沈宴说：「等我媳妇生了娃儿后，我们一家也去s市，咱们以后就可以经常相聚，一起喝几杯了。」

    「那敢情好！」杨队长激动道。

    等他调到s市后，在这里的所有人脉圈都没有了，什么都要重新开始，但为了媳妇，他还是愿意的。

    现在知道沈宴一家也要搬到s市住，那真的太好不过了。

    陆源笑说：「你们都在市发展，首都离s市不远，咱们以后也能见一见。」

    沈宴勾唇笑笑，「阿源，你要不要也去s市？」

    陆源摇了摇头，就像当初沈宴问他，要不要一起做黑市一样，他做不到沈宴那般洒脱。

    「我挺喜欢现在的安排，留在学校当老师，也挺安稳的。」

    沈宴瞭然笑道：「嗯，以后有什么需要跟我讲，咱们是兄弟。」

    陆源也笑笑，「好。」

    三个男人间的情谊，多年来已根深蒂固。

    大年初八，孟爸妈要回去s市了。

    他们都要回去上班，这一次过来，铁路局实行轮休制，他们是找同事调休了，才能有连休那么多天的假期。

    沈宴和孟娇一起送他们去源市火车站。

    孟娇让他们把电视机带回去。

    这款彩色电视，在这里是买不到的，市面上只有黑白电视机，而且屏幕也没有她买的大。

    想着到时候回香市了，老家里没人了，电视放着不用也是会坏的，还不如让孟爸妈带回s市呢。

    在火车站告别孟爸妈。

    分别前，孟爸拉住了沈宴的手，用力相握，郑重其事道：「小沈，我们把小娇託付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沈宴搂着她的腰，歪头看着媳妇儿的笑脸，幸福感洋溢，他的眸色清亮，认真道：「爸，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孟爸欣慰地拍了拍女婿的肩膀。

    女儿长大了，脾性不像以前那么自卑胆小，也变得懂事很多。看着他们夫妻和美，做父母的也可以安心了。

    孟娇跟孟爸妈相互拥抱，笑着说：「爸妈，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之后给我们发电报。」

    孟妈哽咽道：「好，好，我们在s市等你们回来。」

    「嗯嗯。」孟娇蓦然也有点想哭，硬是憋了回去，笑着说：「明年再团聚。」

    「好。」孟爸妈笑中带泪。

    火车站里每天都上演着一幕幕离别或重逢，有笑也有泪。

    一声珍重，回头已是泪眼婆娑。

    沈宴揽着媳妇儿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眸，「媳妇儿，我们回家。」

    她弯起了唇角，「老公，我们回家。」

    在拥挤的人群中，他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避免行人撞到她，两人一步步往火车站外走去。

    离开百丈坳的前一天，阿婆要准备的事情有很多。

    什么都捨不得，什么都想要带。

    如果不是为了孙子，她是不愿意离开百丈坳的。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地方，有了感情，到处也有和老头子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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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不能带宠物去香市，旺财暂时托给杨队长照顾。

    孟娇是捨不得把旺财送人的，沈宴不在家的那几年里，旺财天天陪伴在她的身边，所以托给杨队长，她是放心的。

    从杨队长家出来，两人走在回家的村道上，沈宴弯下了腰，对她笑着说：「媳妇儿，上来，我背你。」

    补充一句：「别跳。」

    「哦。」她笑着乖巧应了声，整个人就趴在他的宽厚的背上。

    沈宴两手托住她的腿，轻松将她往上挪了挪，慢慢站起身来。

    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凝视着他的侧脸，下颚线完美，鼻樑高挺，小麦色的肤色，心里依旧会小鹿乱撞，怎么看都看不厌。

    沈宴走着走着，感受到她的炙热目光，转过脸看她，笑意很深，「媳妇儿，你看什么呢？」

    「老公，我爱你。」

    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他心里颤了一下，笑容更是直达眸底，喉咙哽咽，像被棉花堵住似的，话到嘴边想说却说不出口，低沉哑声道：「我也是。」

    他也是很爱很爱她。

    她笑靥如花，凑近吻了吻他的脸颊，柔声说：「我知道。」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走在百丈坳的村道上。

    僻静的村道依旧静谧安详，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偶尔一阵微风拂过，路边堆积着雪的树枝沙沙作响，咚咚咚积雪落地。

    石子小路上，他背着她走得很稳。

    第七十六章

    到了香市后, 阿婆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知道孙子有出息，但想不到孙子居然那么有本事。

    整一栋大楼是孙子的！

    第一次乘坐电梯，阿婆腿都软了，到了66层后, 看着一整面超大的落地窗, 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阿婆更是吓得浑身哆嗦，从来没站过这个高的地方啊。

    沈宴只好带回卧室休息, 把房间里的窗帘都拉上，让阿婆先适应一下。

    蒋婶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的。

    孟娇坐了一天的车, 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把外套脱下来之后，一个大字躺床上, 像一个泄气的气球，整个人都恹恹的, 一动也不想动。

    嘴里发出拖得长长低低的声音：「诶——呃——」

    沈宴把两人的行李箱打开, 将干净的衣服挂起来，收拾好了之后, 也平躺在她的身边，开车疲劳, 忍不住长长地「诶——」了一声。

    她翻了个身，软绵绵地半趴在他胸膛前, 小声低喃说：「老公，我好累呀！」

    他两手臂很自然地搂住了她, 手搭在她的后脑勺, 温柔地顺着摸了摸头髮丝, 媳妇儿的头髮又软又顺，还香香的。

    听到她说累，他想了想，泡澡已经缓解疲劳，勾唇笑笑，嗓音磁性道：「想泡个热水澡吗？」

    「想的。」她点点头。

    他翘起了嘴角，吻了一下她的脑袋，准备起身，语气轻快说：「乖，等我回来，我现在去放水。」

    「嗯。」她乖巧应了声，就翻了个身让他起来。

    主卧的浴缸很大，之前经常两个人在浴缸泡澡休憩，可以边泡澡边欣赏到落地窗外城市的斑驳夜景。

    孟娇看他那么积极，心里不由得暗笑。卧室关上门，就不用像在百丈坳一样，偷偷摸摸的，担心会被阿婆撞见了。

    有一次大晚上，两人在老家的卫生间里洗澡，阿婆醒来想上厕所，着实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两人都不敢吭声，闷笑不已。

    最后阿婆见门打不开，也只好赶紧出门到外面去上厕所。

    沈宴放好浴缸的温水之后，滴了几滴媳妇儿买的玫瑰香精进浴缸，脱去衣服，身上只穿了一件棕色浴袍，走出来发现媳妇儿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无奈笑笑。

    拿来一张毛毯，过去要给她盖上。

    在他弯低腰一瞬，蓦地，她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的身上带。

    他一怔。

    温热的触感覆在他的唇上，软软糯糯的，像糖糕一样。

    再对上媳妇儿一双忽闪忽闪的无辜大眼。

    低低一笑，没有过多的话语，大手托起她的腰身，把她跨抱起来，整个身体就挂在他的身上，她的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两人继续缠吻。

    带着她一起往浴室走去。

    许久，浴室里传来两人的嬉笑声。

    闷笑声：「媳妇儿，不可以。」

    她狡黠一笑：「你别动，我帮你。」

    俊脸已红：「……」

    ——

    晚上，蒋婶做了几道清淡的菜，知道夫人爱吃虾，也煮一煲海鲜粥。

    阿婆还是心慌得很，不敢走出房门一步，蒋婶把饭菜拿到卧室里给阿婆吃。

    沈宴和孟娇挨坐在长桌前，两人互相餵着菜。

    她没什么胃口，吃的不多，沈宴餵来的基本也吃了，后来还是几乎全吐出来。

    第二天，家里多了一个营养师，专门负责她的孕期饮食。

    直到第三天，阿婆才慢慢适应过来。不过，还是不敢太靠近窗户。

    而沈宴也正式去上班了。

    他意想不到的是，媳妇儿的唱片多次卖脱销后，还成了香市街知巷闻，炙手可热的神秘歌手。

    歌迷们都在猜测这个神秘歌手的长相，越是神秘，唱片就越火爆。

    孟娇知道后，强烈要求回娱乐公司上班，打算乘胜追击，继续录制新的专辑，没有人嫌钱多的呀。

 第142页

    本来考虑媳妇儿怀孕了，不想她继续唱的，最后拗不过她，也只好同意了。

    天天待在家里会发霉的。

    于是，沈宴每天都带她一起去娱乐公司上班。

    陈琥现在是见孟娇就怕了。

    孟娇故意在飞哥面前，有事无事都夸赞他，一开始飞哥只是笑笑，听嫂子夸多了，飞哥的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陈琥：「……」

    嫂子这是杀人诛心啊！

    想了想，什么时候得罪过嫂子？

    好像是没有啊！

    陈琥是百思不得其解，晚上去夜总会找瘦猴聊聊天。

    没想到瘦猴这边也不好过，嫂子隔三差五地带着阿婆来娱乐，让瘦猴陪阿婆唱卡拉ok。

    阿婆是高兴了。

    瘦猴想死的心都有啊。

    沈宴翘着二郎腿，把孟娇搂在怀里，一只手拿着酒杯，另一只手掌摩挲着她的手臂，极尽宠溺。

    瘦猴和陈琥坐对面跟飞哥一起喝酒，本来想抽菸的。同时对上了嫂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心里不由颤了颤，连忙把烟都放下来。

    瘦猴咧嘴笑说：「嫂子，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不能在孕妇面前抽菸。」

    孟娇笑眯眯地说：「没事，丁总，以前没少受您的照顾呀，我也很久没抽了，看您要抽菸，搞得我也想抽呢。」

    沈宴挑起了剑眉。

    低头疑惑地看着媳妇儿，又眯了眯黑眸子，眸光锐利地盯着瘦猴看，沉声道：「瘦猴，这是怎么回事？」

    瘦猴心里咯噔一下，勐然吞了吞口水，连忙解释：「飞哥，我可没有让嫂子抽菸啊，以前绝对没有。」

    又对孟娇软声说：「嫂子，你赶快跟飞哥解释一下啊！」

    孟娇笑眯眯地不说话。

    当初这两个嚼舌根的傢伙，看以后还敢不敢在沈宴面前挑拨离间。

    看瘦猴急得憋红了脸，她心里暗爽。

    凡事也不想做太尽，娇笑着对沈宴说：「老公，我开玩笑的，我才不喜欢抽菸呢，烟味臭死了。」

    沈宴眉宇缓和下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眸含笑：「嗯，媳妇儿，我也不抽菸了。」

    她笑笑说：「好。抽菸有害健康，还影响寿命呢。老公，你要长命百岁的，不能把我丢下来了。」

    他旁若无人般亲啄一口她水润嘟嘟的小嘴，目光柔和，「嗯，我们都要长命百岁。」

    两人要白头偕老呀。

    坐对面的瘦猴和陈琥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对飞哥和嫂子的秀恩爱，有点鸡皮疙瘩。

    飞哥变了啊！

    还是以前一身狠戾的飞哥吗？

    现在的飞哥和飞嫂可谓是如胶如漆，甜甜蜜蜜。

    飞哥满眼柔情似水，眼里也只有飞嫂。看来想过好日子，以后得讨好飞嫂才行了。

    怀孕三个月左右，沈宴带她去香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做检查。

    当b超仪器放在她微微鼓起的肚皮上，沈宴攥住她的手在手心里，紧张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看。

    医生反覆检查了之后，笑着说：「沈先生，沈太太怀的是双胞胎，目前很健康。」

    双胞胎？

    孟娇眨眨眼，开口问：「能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吗？」

    医生笑笑，「现在还没发育完全，过两个月就可以查出来。」

    沈宴激动地亲了一口媳妇儿的脸颊，语气带笑着说：「不用查男女了，只要娃儿们健康，我都喜欢。」

    她心里也激动的呀。

    阿婆知道孟娇怀了双胞胎，喜极而泣，更加积极地织毛衣和准备小孩子的用品了。

    孙子和孙媳妇不想让她太过劳累，说在百货公司里买就可以，可是哪有自己亲手做的好啊。

    阿婆来香市真的是享福了。

    家务活有佣人，煮饭做菜不会用煤气灶，也帮不上什么忙。

    喜欢看电视。

    偶尔孙媳妇带她去夜总会唱卡拉ok，偶尔跟蒋婶一起去市场买菜，偶尔在家里跟蒋婶一起研究毛衣的织法，发现蒋婶会的都很多。

    四个多月时，孟娇感觉到胎动了。

    之前刚查到怀孕的时候，她没什么感觉，现在有了胎动后，准备要当妈妈的这种感觉就变得很强烈。

    沈宴知道后，每天晚上都去会趴她肚子上，跟宝宝说话，说得最多的就是：「娃儿们乖，不要让你们的阿妈太辛苦了。」

    六个月的时候，她肚大如球，两个宝宝都会在肚子里翻滚了，把她折腾得晚上睡不着。

    沈宴都急死了。

    以前还想媳妇儿多生几个娃，现在不想让她再怀孕了。

    媳妇儿太受罪了。

    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被沈宴安排住进了私立医院。

    他也跟着住进来。

    vip豪华的病房，窗外阳光明媚，生机盎然，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林，再往远处眺望，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由于怀了双胞胎，她的肚子超大，腰酸背疼，连走路都吃力，腿脚都浮肿了，就连起床也需要沈宴搭一把手，不然她起都起不来。

    怀孕辛苦，怀双胞胎更辛苦了。

    哭兮兮的说：「老公，我变得很丑很丑了！」

    沈宴把她腿搭在他的腿上，两手帮她按摩小腿，一按就凹下去，水肿得很厉害，心疼不已：「我的媳妇儿最好看了。不管你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以后咱们就不生了。有两个娃儿已经很足够了。」

 第143页

    她一个劲地点头，不管肚子里是男孩女孩，反正以后她再也不想生了，怀孕实在太辛苦了。

    第七十七章 结局

    秋末, 香市热浪未歇。

    气温还是夏天的光景，孟娇扎起马尾辫子，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穿了一条粉色娃娃领孕妇裙, 跟着沈宴在医院楼下的公园里散步。

    临近预产期, 身体变得很笨重, 站的时候看不到脚，她走得很缓慢。

    走没几步就累得心慌气喘, 就想回去房间里躺着看电视。

    她耍赖皮，就是不想走了，嘟囔道：「我不走了。走不动了, 好累呀——」

    沈宴不由笑笑。

    从房间出来后, 走了都没有五十米，媳妇儿就走不动了。

    他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 柔声哄道：「媳妇儿，医生说临近胎儿预产期一定要多走动, 这样才有利于顺利生产。乖, 我们走到前面的湖边就休息一会，成不成？」

    「不要, 太远了。」她撅起小嘴，又对他撒赖说：「你背我吧。」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你生了之后，我天天都可以背你。」

    「诶——我走不动了。」她现在身体胖了好几圈, 可怜兮兮地说：「你不爱我了，嫌我胖, 都不肯背我了。」

    他眼眸含着一抹化不开的笑, 低头亲了又亲她的脸颊, 「媳妇儿，你肚子里有娃，我背不了你。」

    「那抱我？」她又说。

    沈宴想了想，诱惑道：「媳妇儿，如果你能走到湖边，我就给你买冰糕吃。」

    眼眸一亮：「真的？」

    「嗯。」他的笑意直达眸底。

    谘询过医生，现在她可以吃少量冰糕，前段时间看见医院里有家属吃冰糕，可把媳妇儿馋得快要哭了。

    她顿时来了精神，笑眯眯地说：「那走吧。我要草莓口味的。」

    「好。」他笑笑。

    搀扶着她，慢慢地走过林荫小道，一路鸟语花香，路径清幽，路上也有三三两两的患者和家属在悠闲散步。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到了公园的人工湖边，她累得直喘粗气，往湖边的长椅走去，俩人并肩坐下来。

    他从袋子里抽出一张纸巾，细心地帮她擦擦脸上的汗水。

    「老公，我腿酸。」她软糯说。

    听着媳妇儿撒娇口气的声音，他的嘴角微微上勾，笑着说：「把腿伸来，我帮你揉揉。」

    「哦。」她乖巧应了声，把肉乎乎的腿搭在他的结实的大腿上。

    两只大手熟练地帮她按摩放松，媳妇儿水肿的厉害，他满眼都是心疼啊。

    「诶呀——」她蓦然叫了声。

    着急问：「怎么了？」

    她的手搭在肚子上，笑得一脸温柔：「老公，你摸摸看，这两个小傢伙在我肚子里大闹天宫，手脚并用，可有劲了。」

    他将她的腿轻轻放下，往她身边挪了挪，两人的手掌一起搭在她的肚皮上，感受着胎动。

    不断有小包鼓起来，又消下去。

    一想到媳妇儿肚子里有两人共同的娃儿，难以抑制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忍不住低头吻了一口她的脸颊，柔声说：「媳妇儿，辛苦了。」

    她转过脸来，讨要奖励般，甜笑说：「老公亲亲。」

    他低低一笑，扫了一眼，确定周边没有路人。

    在外面和媳妇儿亲吻，还是很有点羞涩的呀。

    舔了舔唇角，一低头，准确无误地含住她的唇瓣，吮了一吮，修长手指沿着她的脸颊没入鬓髮间，另一只手掌搭在她的脸上托起下巴，捧着她宛如珍宝一般。

    两人闭上了眼睛，沉浸在彼此唇齿相依的缠绵之中。

    他的唇瓣温热，很温柔、很克制，小心翼翼不伤害她的同时又极具霸道，是他的，他一点都不会放过。

    随着她无意识的一声嘤咛声发出，他顿住了，吞咽了一口水，依依不捨地放开了她，睁开深邃迷离的眼眸，早已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微微喘着气，气息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过了一会，她笑吟吟地说：「老公，我现在想吃冰糕，你现在给我买好不好？我等你回来。」

    她还惦记着冰糕的事情呢。

    他勾唇笑笑，「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哪都不能去，我很快就回来。」

    「嗯。我等你。你要快点。」

    「好。」他起身后，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就往公园里的小卖部大步走去，不放心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加快了脚步。

    孟娇两手搭在大肚子上，盯着微波粼粼的湖面发呆，肚子里的两个调皮蛋很活跃，肚皮上不时地鼓起几个小包。

    蓦地，感觉到有一股暖流从身下涌出，她心里咯噔一下。

    羊水破了？

    液体把她的裙子浸湿了。

    第一时间，大声喊：「沈宴——」

    ……

    沈宴买了冰糕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到媳妇平躺在长椅上，他的面色倏然一变，心跳得很厉害，立刻跑了过去。

    她的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地说：「老公，我羊水破了。」

    他声音微微颤抖着说：「别怕，我现在带你回去！」

    「冰糕给我。」

    他一怔，把冰糕递到她的手里。

    弯下腰，打横抱起了她，媳妇儿比以前重了有三十多斤。

    他稳稳地抱住她，快速往医院大门方向走。

 第144页

    手上也有湿润的感觉，他紧张得额头冒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低沉声说：「媳妇儿，放心，不会有事的。」

    「嗯。我知道。」她淡定地拿木勺挖了一口放嘴里，又冰又甜，乐呵呵地说：「老公，你别担心，羊水破了到生产没那么快的，一般要十几个小时才发动呢。」

    虽然两人有一起学习过这方面知识，但沈宴没有她这般淡定，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走得又快又稳。

    很快她就笑不起来了，蹙起了眉，「老公，我肚子疼！」

    他额头的汗滴到她的身上，「媳妇儿，别怕，很快就到了。」

    来时用了二十多分钟，现在不到十分钟就回到医院，还没进医院大门，就大声唿喊：「医生！医生！赶紧来人，我媳妇要生了！！」

    感受到了宫缩的感觉，初期还可以接受，越来越疼……

    当她被护士推进产房前，他细细密密地吻了几口她苍白的脸，眼眶泛红，哑声说：「媳妇儿，不要怕，你一定会没事的，放心，我保大的，保大，我只要你！」

    他还记得当初她问的话呀。

    眼泪汪汪的说：「老公，我怕疼，以后不生了，我再也不想生了。」

    他抚摸着她的额头，哽咽道：「好，以后不生了。我都依你的。都依你。」

    看着她被推进了产房，在门外听着她的哭喊声，什么遇事沉着冷静，什么理智稳重，在此刻已全部瓦解，他心急如焚地在产房门口来来回回踱步。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阿婆和蒋婶接到通知也赶来了。

    阿婆坐产房外椅子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蒋婶也紧张得一直搓着双手。

    已经进去了五个多小时，还没有出来，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不时有护士进进出出。

    沈宴决定不等了，拉住走出来的护士，语气不容拒绝：「我要进去！」

    护士面露难色，「抱歉，沈先生，按医院的规定，家属是不能进去的。」

    ……

    孟娇痛得已大汗淋漓，眼里的瞳光散乱，唇瓣发白，虚弱地半躺在产床上休息片刻，等待下一轮发力。

    蓦地，手背传来了熟悉的温热，她转头一看，是沈宴，他穿了无菌服进来了。

    将她冰凉的小手紧紧地攥在手心，他的眼眶已经泛红，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嗓音嘶哑地说：「媳妇儿，辛苦了。」

    她疼得浑身微微哆嗦，眼泪婆娑，「老公，我怕。」

    真的很怕。

    这个年代没有无痛分娩，撕痛感非常强烈。

    她从小怕疼，手指割破个小伤口都会疼得呲牙咧嘴的，十级的疼痛感快要让她窒息。

    而且生孩子的风险比现代要高很多，她已经感觉到体力不支了，完全没有信心自己能把两个孩子生下来。

    沈宴手轻轻地抚摸着她额头，柔声哄道：「乖，不怕，我陪你。」

    「嗯。」她弯唇笑笑。

    护士让她喝红糖水，补充体力。

    沈宴小心翼翼地餵她喝了一碗。

    又过去了两个小时，又一轮的宫缩开指，痛感非常强烈。

    为了不消耗力气，深唿吸了几下后，就把嘴唇咬得紧紧的。

    直到听到护士兴奋地说：「已经看到头了。」

    沈宴和孟娇同时一怔。

    他亲了又亲她的唇瓣，「媳妇儿，很快就可以见到娃儿了。」

    她木然点了点头。

    听到护士说用力，她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来。

    沈宴的左手改成与她十指紧扣，右手臂伸到她的嘴边，「媳妇儿，别咬自己，你咬我。」

    她犹豫一下，还是咬在了他的手上，他的眉头紧皱，脸俯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抚她。

    她鼓足浑身的力气，一次又一次，蓦然感觉有东西从身体滑出来，护士兴奋地说：「生出来了！还有一个，再使劲儿！」

    第二个稍微容易些，已经痛得麻木了。

    此刻，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缓缓地闭上眼睛，耳畔边全身他的气息，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模煳。

    好累呀——

    等她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熟悉的病房。

    沈宴正拿着湿毛巾帮她擦拭身体，她感觉肚子一下子很轻松，整个人虚脱得一动也不想动。

    见她醒来了，他眸光一亮，满脸疲惫，嘶声笑着说：「媳妇儿。」

    她歪过头看他，嗓子沙沙地问：「孩子呢，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笑着柔声说：「阿婆和蒋婶在婴儿房里照顾。是两个男娃。」

    两个男孩？

    她眨了眨眼，心里暗想，以后家里的三个男人都是天蝎座，必然是一个修罗场呀。

    ……

    三个月后，沈宴去了一趟s市。

    他这一走，离开家一个多月。自从上次两人分别了四年，就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家里聘请有两个专业的保姆专门照看婴儿，阿婆是不放心，很多事情也必须亲力亲为。

    一下子有两个男丁，阿婆的传统老思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相比，孟娇就体会到有钱的快乐。

    月子里得到很好的照顾，考虑到是两个宝宝，她的奶水肯定不够的，只餵了三天的初乳，后来就直接餵奶粉了。

 第145页

    奶粉哪有母乳的好啊？

    阿婆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也只能随着孙媳妇的意愿。有孙子死死护着，是捨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

    不用餵奶，孩子有人带，她就轻松多了，一下子就解放了。

    有时间就去做产后修復，做美容护肤，做全身护理，有钱肯定要捨得花的呀。

    沈宴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打开卧室门，房间里只开了盏橘黄的檯灯，心头一暖，发现媳妇儿已经睡了，不愿吵醒她。

    他又轻声走去婴儿房。

    轮班保姆坐椅子上歇息，见到老闆后，正要开口，他手指放嘴边嘘一声。

    两个娃儿现在四个多月，分别躺在婴儿床上熟睡。

    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都胖乎乎的，肤色白净粉嫩，睫毛浓密而纤长，都有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

    安心地离开婴儿房，又走回卧室。

    孟娇没睡熟，刚才听到房间有动静后，就醒来了。

    一看到他，马上从床上跳起来。

    笑盈盈地扑过去，直接跳在了他的身上 ，修长的两腿像树懒一样，牢牢地盘住了他的劲腰，两手圈住他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的，「老公，你回来啦！」

    他勾起了嘴角，两手顺势抱住了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含笑地问：「媳妇儿，想不想我，嗯？」

    她抬了抬下巴，亲吻他的唇瓣，如同蜻蜓点水般，「想的。」

    「我也想你了。」他歪过头吻住了她的唇。媳妇儿的唇瓣软软糯糯的，她身上香气吸引着他越发的动容。

    不自觉加重了这个吻，撬开她的唇瓣，钻入她的唇里，贪恋地吸吮着她的香甜，吻着吻着，带着她一起往床方向走去。

    抱紧了她，坐了下来。

    两手抚摸着她，细碎的吻落在她娇嫩的脸上，生完孩子后，媳妇儿的身材恢復如初，气色红润，腰还是很细，似乎更加丰腴，更加迷人了。

    她两手勾住他的脖子，脸微微往后仰，承受着他的火热。

    细碎的吻落在耳廓，落在了脖颈间，一寸一寸吞噬着他的理智，时而舔舐，时而吸吮，时而用牙齿轻轻咬啃。

    她被吻的七荤八素，脸颊绯红髮烫，阖上的眼眸底下睫毛微微颤抖着，低喃道：「老公，医生说现在可以的。」

    「嗯，我知道。」他勾唇低笑，带着她一起站起来，低沉沙哑说：「媳妇儿，陪我洗澡，好不好。」

    她没有吭声，又再一次吻住了他的唇。

    心里暗笑，他还真是知道的。

    怀孕时前三个月怎么都不肯乖乖就范，过了三个月就欲拒还迎，预产期前两个月，又是一副贞洁烈男。

    现在产后四个月，相信他是懂的。

    ……

    来年春天，一家人按计划从香市搬到了s市。

    沈宴之前回来的时候，已经安顿好一切。

    他在市中心买了一栋民国风情的别墅洋房，闹中取静，按照两人的喜好，重新装修了一番。

    前院西式园林，草木葱茏，树影斑驳，还带着一座喷水池。

    后院有一片大草坪，可以供孩子们日常玩耍。

    房子很大，主人房她选了二楼朝阳的卧室，採光好，走出阳台，就能看到家里的花园。

    阿婆选了一楼的房间。为了安全，婴儿房也安置在一楼。

    蒋婶是自梳女，一辈子不打算嫁人。老闆和夫人对她好，也愿意跟他们来s市了。

    百丈坳的樱桃树和几棵果树，都被移植过来了。阿婆还在院子里开荒种了一些蔬菜。

    知道他们搬到s市后，杨队长一家也来做客，把旺财也带回来了。

    一年没见的旺财，还是记得主人的呀。

    看到阿婆后就冲过去，勐摇尾巴，对阿婆乱舔一通，被阿婆呵斥了后，扭头看到了孟娇，又想跑过去，被沈宴及时拉住了绳子。

    媳妇儿这会正抱着宝宝呢。

    旺财嗷呜一声，就趴了下来。

    沈宴笑笑，摸了摸它的脑袋，「旺财，自己玩去。」

    它摇了摇尾巴，就撒腿往后院里跑去，这个家真大啊。

    冬冬也怀孕了。

    这会不到三个月，整个人也圆润了不少，以前的高冷孤傲早就不见了，她的嘴角一直噙着幸福的笑。

    孟娇的心里由衷替她高兴。

    现在冬冬和杨队长都在s市的政府里上班。冬冬的学歷高，职位比杨队长还高了一个级别。

    不过，夫妻两人也没有介意的。

    孟爸妈不肯搬过来住，孟娇也不勉强，给他们在附近买了一套房子。

    他们有空也会过来女儿家里玩，逗逗两个外孙。

    沈修和沈治这两个傢伙，成功遗传了父母的优点。

    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性格也差不多。

    不管他们怎么装，能骗得了别人，孟娇和沈宴还是一眼就分得出来。

    阿婆是经常被他们骗得团团转。

    沈修笑眯眯地说：「曾奶奶，你还没给我泡牛奶呢。」

    阿婆疑惑：「小修，我刚才不是给你了吗？」

    沈修一脸无辜：「不是啊，阿婆，我是小治。」

    沈治：「……」

    阿婆看着眼前长得唇红齿白，连表情动作都一样的兄弟俩，又问沈治：「你是小修还是小治？」

    沈治咧嘴一笑，「阿婆，你猜？」

 第146页

    随后，两个调皮蛋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孟娇从他们身后一手揪起一只耳朵，「玩够了没有？欺负曾奶奶是吧，哈？」

    沈修：「阿妈，我错了。」

    沈治：「阿妈，我再也不敢了。」

    虽然阿爸平常对他们很严厉，但是两个小傢伙在家里最怕就是阿妈了。

    阿爸在家里什么都听阿妈的。

    上次惹阿妈哭了，两人被阿爸狠狠地揍了一顿。

    阿爸打得屁股可疼啊。

    本来沉着脸，一转头又换了一副嘴脸，把阿妈抱坐在大腿上，温柔低哄：「媳妇儿，乖，不生气，下次他们还敢惹哭你，我把这两个小兔崽子给扔出去。」

    两个小傢伙面面相觑，哇一声就扑到阿妈身上嚎啕大哭。

    被阿爸用大手拨开，厉声道：「男孩子哭像什么样？还不去练字去！」

    明明阿妈哭就可以，他们哭就不行，还看到阿妈在阿爸怀里偷笑？

    沈修：「……」

    沈治：「……」

    阿妈爱吃零食，阿爸会特意给她挑选。

    阿妈爱臭美，阿爸给她开了一家美容院，后来阿妈把美容院做大了，开成了全国连锁机构。

    阿妈喜欢玩，阿爸给她建了游乐场，后来又开成了主题游乐场。

    ……

    后来，他们还听说，原来阿妈还是香市的神秘女歌手。

    阿爸无论去哪里都会带上阿妈，从来没见过阿爸对阿妈红过脸，阿妈倒是经常对阿爸作精。

    阿爸是一脸享受的啊。

    ——

    她是个爱笑的老太太，而且还是粘人精，越到后来越离不开沈宴了，两人每天都形影不离。

    一个有火烧云的黄昏，两人坐在豪华别墅的庭院里，他搂着她的肩膀，收她在怀里，看着一群在庭院泥地上挖地瓜的曾曾孙们，她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夜晚，彷如昨日。

    银髮苍苍，牙齿都掉光了，戴着一副定制的假牙，脸颊还是红润有光泽，笑眯眯地问:「老宴，你猜我们谁先死？」

    沈宴满脸皱纹，眸光柔和，抓起她的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沙哑地笑说:「你先走吧，在下面等我。」

    她也笑笑，「这么盼我死呀？」

    70年了，没少折腾他。

    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他的媳妇儿老了还是香香的，勾唇笑笑，「你什么都不会，我先走了，你咋办？」

    她也笑笑，是呀，她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依赖着他，一辈子都笑眯眯的，如果他先死了，她肯定会哭得难受。

    她像在交代后事一般，絮絮叨叨：「那我先走了，你不许惦记别的老太太，好好活着，逢年过节给我多烧点纸钱，我要在下面也吃喝不愁。还有啊，老宴，我最怕疼了，我不想被火化，火烧会很疼的吧？我很怕的。」

    他笑了笑，又宠溺地吻了她的额头，「知道了，媳妇儿说啥就是啥。」

    她才不想后走呢。

    半夜，她在噩梦中惊醒了。

    夜里静谧，她气都喘不过来，发出很粗的唿吸声，按往常老宴肯定会第一时间发觉，立即安抚她。

    心里勐地在狂跳。

    然而老宴睡得一动不动，她就在他怀里，仰起脸看他，他已经九十三了，满脸皱纹，面容依旧俊朗，此刻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身体越发冰凉。

    她顿了顿，轻声唤:「老宴……」

    久久没有回应。

    随后，在他尚有余温的怀里，她阖上了眼眸，用力地挤了挤眼睛，想哭却哭不出来，70年来，在他的庇护下，早已忘记哭是怎样的了。

    脸贴着他已经没有心跳的胸口，依旧宽厚有安全感，过往歷歷在目，低低地说了一句:「老公，说好我先走的，你这个骗子……」

    那一年，孟娇八十八岁，沈宴九十三岁。

    两人被后人合葬在百丈坳的村后山，那里早被沈家买下，七十年来未经开发，空气清新，生态环境优美。

    按沈宴生前的遗愿，墓碑上刻着：沈宴爱孟娇，生生世世，夫妻合葬之墓。

    「我爱你」他一辈子都没说出口，从他的实际行动中早已化成了点点滴滴，融入在孟娇的血液里，深深地烙刻在她的心底。

    她一直都懂。

    （故事完）

    第七十八章 番外：徐冬冬

    元宵节的夜晚, 寒风刺骨。

    徐冬冬告别了孟娇一家后，就跟杨队长和小豆子一起走在回知青大院的村道上。

    路边的积雪还未融化，石子小路显得很湿润，在手电筒的光源下, 三个人走得小心翼翼。

    小豆子今晚很开心,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节了。徐姐姐帮她扎的小辫子真好看, 还关心地给她夹肉吃，对她笑得很温柔。

    阿妈走的时候, 她还很小，每次看到别人有阿妈照顾，都特别的羡慕。

    她也想要一个阿妈, 可是阿爸从来没去找过, 别人要给阿爸介绍对象，阿爸都会拒绝。

    徐姐姐长得好看又温柔, 如果能做阿妈就好了。

    看了看左边的阿爸，又看了看右边的徐姐姐, 她心里欢喜得很。

    一只小手牵住了阿爸的手, 另一只小手牵住了徐姐姐的手。

    小豆子笑得一脸灿烂。

    徐冬冬和杨晓东同时一怔，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撞到了一起。

 第147页

    杨晓东今晚喝了米酒, 脸颊本就微微泛红，此刻更是悄然红到了耳根, 偷偷去瞥一眼不远处的徐冬冬。

    她脸上一直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她并没有嫌弃而甩开小豆子的手，这么一想, 他心中顿感欢喜。

    徐冬冬没想那么多, 小豆子的小手冰冷, 去牵着她也没什么的。

    心里还想着孟娇之前说的话，跟陆源是不是真的不合适？

    三个人各怀心事，一路走到了知青大院。

    徐冬冬松开了小豆子的手，对他们父女俩人浅笑说：「谢谢杨队长送我，我进去了。再见。」

    小豆子低垂着头，小声道：「徐姐姐，再见。」

    徐冬冬笑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嗯，小豆子再见。」

    杨队长爽朗笑说：「不用客气，大家也是顺路。已经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要集合上工了。辛苦了。」

    过完年十五，知青们就要开始正式投入到生产队的劳动中了。

    「这是咱们知青应该做的，那我进去了。」徐冬冬说。

    「诶，好。」杨队长目送她走进了知青大院，方才收回了视线，心里有些不舍。

    小豆子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提醒他要回家了。

    今晚的心情很好，他笑着说：「走吧，要阿爸背你吗？」

    「不用，我自己能走。」摇摇头，她一直都很独立。

    杨晓东欣慰笑笑，就牵着闺女的手，一起往村口家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小豆子歪头看着阿爸，羞涩说：「阿爸，我喜欢徐姐姐。」

    他微微一怔，随后也笑着说：「我也喜欢。」

    酒后吐真言。

    他是中意徐冬冬的。

    小豆子心里高兴，原来阿爸也喜欢徐姐姐，笑着说：「阿爸，我想要徐姐姐做阿妈，可不可以？」

    杨晓东哈哈一笑，他也想呀。

    蹲下来对她说：「以后不许乱说这些话了，你徐姐姐是城里人，以后要回城里去的。如果被别人听到了，对她的声誉影响不好。知道吗？」

    小豆子疑惑问：「阿爸，你不是说也喜欢徐姐姐吗？」

    他苦涩一笑，「刚才是阿爸喝多了说浑话，你别放心上，也不许对别人讲，知道吗？」

    她半知不解地点点头。

    阿爸喝醉酒也从不说浑话，怎么刚才就是浑话呢？

    杨晓东怎么会不知道徐冬冬中意的是陆源？

    村里不少待嫁的姑娘们都中意陆源。

    陆源这小子确实有一副好模样，自带书香卷气，温文儒雅，徐冬冬中意陆源并不出奇。

    不像他粗人一个，肚里墨水不多，长得壮实，而且还是个鳏夫。

    两人差距太大了。

    虽然现在是她的领导，但他有自知之明，就是会忍不住一直偷偷地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知道她经常盯着陆源看，知道她私下找陆源借书，知道她为陆源而哭……

    前段时间，看露天电影那晚，他特意把小豆子托给吴大娘照看。洗澡后换了身干净的蓝布衫，刮干净鬍子。

    开着生产队给他配的皮卡车到知青大院，不敢单独让她一个人上车，只好对大家都说可以搭顺风车。

    她也真的坐上来了，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

    载着一车子的人，他的心思只落在她的身上，她今晚穿了一件白色碎花衫，头髮梳得整齐，整个人清清秀秀的，给人一种清爽干净的感觉。

    到了隔壁村的晒坝，等知青们下车后，他把长板凳也捎去，跟在她的不远处。

    不像别的女知青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她总是独来独往，跟她相处最好的应该是孟知青吧。

    电影还没有开始，晒坝上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来占位置了。

    他把长凳子放在中间的位置，对站在附近的她，笑着说：「徐知青，你坐这里。」

    徐冬冬微微一怔，就点了点头，坐了下来，「谢谢，杨队长。」

    长板凳能坐两个大人，男女有别，他可不敢坐下，两手抱臂地站在她的身后。

    向来跟徐冬冬关系不好的李知青坐了下来，还招唿汪知青一起坐下。

    徐冬冬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一张长板凳子坐了三个人。

    杨晓东在心里暗想，早知道就带一张单独的椅子来。

    发现徐冬冬在东张西望，他心里清楚，肯定是想看陆源在哪里。

    刚才他已经发现到了陆源，在斜对角的阴暗角落处，和苏瑶坐在了一起。

    晒坝上围满了村民，黑压压一片，徐冬冬未能发现到陆源的身影，略显失落。

    电影开始之后，她把视线落在了电影布幕上面。

    他站在她的身后，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可以看到她瘦削的肩膀。

    她是个优秀又坚强的姑娘。

    能歌善舞，劳动积极，大胆直率。

    每天下田劳作都很累人，知青们都是从城里来的，大部分都是文质彬彬的学生，每天都有不少知青们在喊累，跟她同住的孟知青就是这样，肩不能抬，手不能提。他体谅到这些姑娘们在城里娇生惯养，需要时间来适应，经常是只眼闭只眼开。

    但徐冬冬就不一样，她下乡的思想觉悟很高，劳动干活是最积极的，比不少男知青干得都要利索卖力。

    从不喊累不嫌苦，坚强得让人心疼。

 第148页

    两场电影结束，第三场是爱情片，晒坝上不少人把孩子们领回家去。

    晒坝上的观众少了很多。

    徐冬冬再次扫视着人群，她知道陆源肯定会来，今天在田里劳动的时候，偷听到其他村民问他要不要看电影，他说要来的。

    蓦地，她看到了斜对角的高大背影，坐在一张长板凳上，身旁坐了个穿了红衣，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

    心里咯噔一下。

    视线再也挪不开了，有一股心酸的感觉从心底开始蔓延到身体每个角落。

    是苦涩的，明知道对方有喜欢的人，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仍然会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一头扎进去。

    后半场电影播的是什么内容，她完全不知道。

    只看见他们偷偷牵手了，他们互相对望，甜蜜笑笑。

    每一个瞬间，就像有一根针，狠狠地扎在她的心里。

    杨晓东也看见了，看着她微微颤抖，很无助的肩膀，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他知道他什么都不能做。

    电影散场后，走在徐冬冬身边，正要跟她开口说话，发现她流泪了。

    心里很不是滋味，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不远处看到同样在人群中高大的沈宴，沈宴身边站着孟知青。

    隔着三十公分的距离，不知道聊什么，有说有笑的，笑得还很开心。

    人群中，沈宴也发现了杨队长，意味深长地勾唇笑笑，伸手指嘘一下动作，就带着孟娇走另外一条路。

    杨晓东：「……？」

    他们是什么时候谈对象的？

    来到皮卡车前，徐冬冬已擦干眼泪，正要爬上车后面，原来的位置已经被李知青霸了。

    杨队长打开副驾驶门，笑着说：「徐知青，你坐前面来吧，这里有空位。」

    「谢谢。」徐冬冬声音有点沙哑，走到了副驾驶座位坐下来。

    车辆启动后，她看着路上不少夫妻或情侣一起坐着自行车，幸福甜蜜的模样，心里又是酸酸的。

    回到知青大院后，洗了把脸，就进去房间，发现孟娇不在。

    她不是说不去看电影的吗？

    脑海里浮现陆源和苏瑶的画面，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觉得喜欢一个人，心很累，很累。

    杨晓东没有立即回家，在大院门口看着她房间泛着微弱灯光的窗外，抽完了一根烟。

    心里莫名烦躁。

    走到前厅的大圆桌前，坐下后，开了一壶老米酒。

    淡淡的乳白色，香味四溢，入口绵润不辣嗓子，后劲十足，他一口一口地喝。

    不久，看到孟知青从门外，笑眯眯地一蹦一跳地走回来。

    目光对上门外的沈宴，沈宴也走了进来。

    笑着开口问：「杨队长，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杨晓东扯了扯嘴，笑笑说：「来，阿宴你也坐下陪我喝两杯？」

    沈宴爽快地坐了下来，「行啊，咱们不醉不归。」

    「哈哈——」杨晓东爽朗一笑，「好兄弟，来，给满上。」

    两人相互碰了碰酒碗，满噹噹的酒溢出几滴出来，撒在木桌上，两人痛快地喝了一大口。

    两个男人，一个心情美好，一个心情郁结，并不影响两个痛快地释放情绪。

    ……

    元宵过后第一天，生产队安排知青和村民们清理马路上的积雪。

    集合的时候，看到了徐冬冬又是一个人在站在一旁。

    她的性格冷清，对谁都有淡淡的疏离感，让人不太敢接近。

    他把大伙们分成了几个小组，让徐冬冬做了小组长，也安排几个平常干活勤快的跟她一组。

    大家推着斗车，拿着铁铲，一起出发了。

    他在各小组巡视了一圈后，就走到徐冬冬的附近，也拿着铁铲在铲雪。

    徐冬冬头上带着一顶米白色的毛线帽，外衣穿了一件藕粉色的棉袄，她的身材高挑，穿多了也并不显臃肿。

    她干活一向很卖力，很实在，没有半丝想偷懒的想法。

    只想快点干完，可以回宿舍里看书。

    天空阴沉沉的，积雪覆盖着地面，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蓦地，脚下不小心踩空了，随着「啊——」尖叫声响起，「咚」一声整个人掉到了雪地的一个土坑里，离地面足足有两米多深。

    大伙们闻声连忙围过去查看，「徐知青！」

    杨晓东在附近听到她叫声就立马转过来了，发现她倒在雪坑里，更是心里慌乱得很，在众人惊愕下，他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徐知青，你没事吧？」他连忙扶她起来，语气急促又焦虑。

    她疼得眉头微蹙，脚传来一阵剧痛，「不行，我崴到脚了。」

    杨晓东俯下身来，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和裤子被积雪润湿了，男女授受不亲，他不好意思拉高她的裤子去查看脚，看了一眼上面，眸光沉了沉，「徐知青，你踩着我肩膀先上去。」

    说完，他靠边蹲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宽厚的肩膀，「来吧。」

    她犹豫一下，抿了抿唇，还是踩了上去，再够到上面的边沿。

    「好了吗？」杨晓东问。

    「扶住了。」她略显尴尬，踩在领导的身上，太过意不去了。

    杨晓东缓缓站起来，她没受伤的脚一跃，踩着他的肩膀就顺利爬了上去。

    见她已经上去了，有一米□□的杨晓东，两手够到两个男知青的手，「来，拉我一把。」

 第149页

    脚踩着软雪几次后，也顺利爬了上去地面。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沉声说：「这个坑太危险了。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大家都应了声。

    他目光落在徐冬冬身上，她的衣服湿了，脚也崴了，走不了路。

    走了过去，对她说：「徐知青，我送你回去吧。」

    徐冬冬个头高，差不多有一米七，没有女知青或女村民能背得了她，而且雪地背着也不好走路。

    见她不吭声，他在她面前蹲下来，「徐知青，上来吧，大家都是生产队的兄弟姐妹，这时候也别害羞了。」

    徐冬冬一听，脸就红了。

    看着他宽厚的虎背，想了想，还是拒绝，「不必了，杨队长，我能自己走。」

    她倔强地转身，一拐一瘸地往知青大院方向走去。

    这里离知青大院有差不多三公里的路，又是雪地，她脚受伤怎么走？

    杨晓东心一沉。

    等她走远几步后，他跟着在她后面。回头看了一眼，离大家都远了之后，就大步走了过去。

    拉住了她的手，弯下腰，抱住她的双腿，没顾她的惊愕和反抗，就把她整个人扛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她大声惊唿：「杨队长，你快放我下来！」

    「杨队长？！！」

    「等下被人看见了！」

    「快放我下来！！」

    「……」

    一言不吭，扛着她走在雪地上。

    他踩着厚厚的雪花，脚下软绵绵的，在静谧的小路上，发出了吱吱的响声，身后全是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子。

    抱得紧紧的，她动也动不了。

    第一次跟男人这般亲近，感受到一股雄性的力量，他的身体很强壮结实，力气很大，鼻间萦绕着他浑身散发出来的荷尔蒙气息。

    徐冬冬的脸颊红烫，又羞又恼。

    一路上没什么人，大家都去铲积雪去了。

    他一路送她回到了知青大院，到了门口还是没有放她下来，「杨队长，我到了，你放我下来吧。」

    他不善于言辞，只想着她的脚不能走路，直接把她扛到了她的房间。

    小心翼翼地抱住她的后背，把她放在床上。

    挨着床的一瞬，后知后觉，原来两人这般贴近。

    她的清秀的脸近在咫尺，两人的鼻息喷洒在对方的脸上，他脸一红，心跳如擂鼓，将她轻轻地放下来。

    徐冬冬并不比他自在，脸红烫得像十一月挂树上的柿子，微微垂下眼睑，低声说：「谢谢你……杨队长。」

    杨晓东摸了摸后脑勺，难为情道：「抱歉，徐知青，刚才是我冲动了，多有冒犯了。我现在去给你请村医来，你先休息会。」

    「好，谢谢。」她低垂着脑袋，不敢去看他。这一刻，似乎察觉到跟杨队长的关系发生了一丝变化。

    往后连续三天，杨晓东安排好铲雪工作后，都会有意无意地熘达到知青大院，挂着领导关心同志的藉口来陪她。

    徐冬冬觉得奇怪。

    他进来她的房间，打开着房间门，拿着一把椅子坐门边，一坐就是好半天。

    有时候帮她削苹果，有时候不知从哪给她弄来了几本稀缺的原文书籍，有时候用保温瓶帮她打满一壶热水，再泡杯菊花枸子茶给她喝。

    她背靠坐床边，手里捧着书看。

    他是领导，没有特别的举动，也不好去赶他走，她只好不去搭理他。

    但心里多少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有意思了。

    偷偷瞥了他一眼，他也拿着书看，看的是小人书《演义》。

    这么大的块头，手里拿着一本不及他手掌大小的书看，实在太有违和感了。

    而且他浓眉微皱，似乎看得很认真专注。

    杨晓东余光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转头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

    徐冬冬心里咯噔一下。

    默默地把目光落回到书里，刚才有一瞬间觉得杨队长得挺不错？

    他长得高大魁梧，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的，鼻樑英挺，一脸坚毅，看起来很正派，很有安全感。

    他跟陆源是不同类型的男人，跟俊朗拉不上边，性格又大大咧咧的，为人爽朗豪迈。

    不过，似乎更有男人魅力。

    想到这里，她脸一红，暗暗骂自己变得如此肤浅？

    她应该是喜欢有内涵有学识的男人，不可能是杨队长这种糙汉型的男人。

    杨晓东从椅子上起来，把书放椅子上，就走出了房间。

    从厨房里端了几个鲜肉包子回来，热乎乎的，正冒着蒸气。

    他今早特意去镇上的国营大饭店买的。

    走到门口时，就看到她想要下床，连忙把包子放书桌上，要去扶她，「怎么了，徐知青，你想去哪里？」

    她略显尴尬，「我需要上厕所……」

    他脸也红了，想了想，她已经一个上午没有如厕了。

    「我扶你去。」他说。

    「不用，我自己可以。」怎么可以让他扶着出门，被别人看见怎么样都说不清楚了。

    他语气紧张道：「徐知青，你脚没好，医生说不能走动，难不成你还想我扛你走？」

    徐冬冬瞥了他一眼，自知男女有别，杨队长所做所为已经有失分寸了，壮了壮胆说：「杨队长，你这样守着我，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第150页

    杨晓东微微一怔，眼眸黯淡下来，这几天守着她，哪怕不怎么说话，心里确实是很欢喜的。

    特意选着没有人的时候再过来，也敞开了门，坐在门口，万一有人回来，他可以随时发现，哪怕真的有人过来，两人光明正大的，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守在姑娘的门口，这孤男寡女的，这样一来确实是有耍流氓的嫌疑。

    他想了想，说道：「你先别走，我去给你找一根棍子来。」

    话音刚落，他立马跑去厨房，翻出了一根粗木棍再跑回来。

    徐冬冬看着他塞过来的棍子，抿了抿唇，接过后，就拄着棍子一步一步往厕所走去。

    发现他一直跟在身后，不由皱了皱眉，「杨队长，你回去吧，我自己就可以。」

    「诶，好好。」他应了声，走之前对她说：「徐知青，桌面上的包子别忘记吃了。我走了。」

    「谢谢。」她肚子是饿了，不得不收下他的好意。

    杨晓东笑笑，就走出了知青大院，他没有马上走，在门外听到她从厕所回来的声音之后，再放心离开。

    他往铲雪的路上走去，继续去监督工作。

    徐冬冬发现第二天，他还是来了。

    给她带了一盒糕点，一支手电筒，还有一对新的加厚棉拖鞋。

    「杨队长，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般好？」她满眼疑惑地看着他，送这些东西很难让她不相信杨队长对她没意思。

    杨晓东笑得傻傻的，还在装，「都是一个生产队的兄弟姐妹，要互相照应，你就别客气了。」

    她抿抿唇，语气淡淡道：「这些东西，我不需要，杨队长你拿回去吧。」

    他脸皮厚实，「徐知青，我送你东西，我高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徐冬冬看着他走出了房间，再顺手把房间门关上。

    再看着书桌上的红豆糕，床边的手电筒，床边摆放整齐的棉拖鞋，心里莫名有些悸动如同竹笋一般在掩埋的土地里渐渐萌芽。

    受伤半个月来，他每天都趁着大家上工后，偷偷跑来知青大院献殷勤。

    除了给她投喂，还帮她涂药，他的手很大，粗粝的手掌长满了茧，每次帮她涂药酒握住她的脚时，一黑一白，她都脸红耳赤，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等她完全康復了，每次上工，他都若无其事地凑在她的附近。

    徐冬冬是后知后觉，以前他也是这样，原来一直都围绕在她的身边，只是她从来没有往那方面去多想，而他又表现得很自然，也没有跟她有过亲近的举动。

    平常为人爽朗率直，谁也没有看出来，他对她有意思了。

    现在徐冬冬可算是知道了。

    收工后，杨晓东很自然地走到了她的身旁，笑着问大家说：「诶呀，我家小豆子的语文成绩很差，你们谁的语文比较好的，能帮她补补课吗？」

    身旁的几个知青目光落在了徐冬冬的身上，这一批知青都是从s市下乡来的，大家都知道当初高中时，徐冬冬的语文成绩最好。

    徐冬冬没吭声。

    不由加快了脚步，杨队长分明就是瓮中捉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的套路呢？

    现在回想起来，特意给她安排生产队的文工团团长，每次她去表演，他都跟前跟后，大家一起乘车外出表演时，他也总是坐她的身旁。

    全是暗戳戳的套路。

    「徐知青！」杨队长喊住了她，笑着说：「你过来一下。」

    众目睽睽下，她还是转身走了回去，淡淡说：「杨队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徐知青，大家说你的语文成绩好，能否抽空给我家小豆子补补课？」

    「我没空。」她淡淡道。

    杨晓东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在大家面前又说：「徐知青放心，不会耗太多时间，每天一个小时就够了，我会给你辅导课工钱的。

    我是实在是教不来，文盲一个，大字不识几个，小豆子嘛，胆子又小，在学校里不会的也不敢去问老师，就怕她以后也像我一样只有小学学歷，那真的是我对不住她了。」

    徐冬冬：「……」

    大家也劝说：「徐知青，你就帮一下杨队长吧，平常杨队长对咱们多关照啊。」

    特别是对她，还真关照得过头了。她抿了抿唇，「那行吧……我去帮她补课。」

    「哈哈——」他爽朗一笑。

    「走吧，徐知青，这会小豆子肯定是在写作业，你随我一起回去，帮忙辅导吧。」

    徐冬冬：「……」

    ——

    这是徐冬冬第一次来到杨队长的家，他的家在村口，带前后院的石砖头瓦房，房子看起来比一般村民，用泥砖垒的房子要好不少。

    一进门就是前院，空荡荡一片，右边是厨房和杂物间，正面是大厅和起居室。

    小豆子坐门槛石，前面放了一张椅子，把作业放在椅子上写。

    看到阿爸带徐姐姐回来，她心里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但又很害怕会太激动，会惹徐姐姐不高兴，胆怯小声道：「徐姐姐……」

    徐冬冬浅浅一笑，「小豆子乖。」

    她走了过去，也坐门槛石上，拿起小豆子的作业本看。

    杨晓东兴沖沖地跑到后院的鸡棚里，捉了一只鸡，一路咯咯咯地跑去厨房，准备杀鸡煮饭，招待她在家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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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冬冬瞥了他一眼，他在厨房里忙得手忙脚乱的，一会杀鸡，一会生火烧柴，一会厨房里乒里乓啦的。

    小豆子在抿嘴偷笑。

    徐冬冬皱了皱眉，发现小豆子的字写得工整，书本和作业本都爱护得很好，不像是学习成绩会差的孩子。

    她一脸疑惑，开口问：「小豆子，你语文的拼音字母表会背吗？」

    「我会的。」小豆子实诚回答，搞不清楚为什么徐姐姐这么问。

    她又问：「那你的语文成绩最近一次考多少分？」

    「92分。」小豆子的语气中带笑意，表情微微自豪，班里她的学习成绩可是前三名的呀。

    「……」徐冬冬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起身就要离开。

    小豆子不知所以然，连忙站起来拉住她的衣服，「徐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杨晓东在厨房听到后，也走了出来，着急问：「徐知青，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冬冬看着他们父女俩，全都是一副紧张的面容，心里嘆了一口气，「杨队长，小豆子的成绩很好，不需要我帮她补课。我有事先回去了。」

    小豆子看了看阿爸，发现阿爸的脸红了。把拉住徐姐姐衣服的手，改成抱住了她，脸埋在她的身上，眼泪直流，哭着说：「徐姐姐，别走好不好？我阿爸不关心我学习，他不知道我成绩好不好，我也不是班级最好的。

    听老师讲，城里的教育水平跟咱们这边相差很大，我这成绩拿到城里肯定是比不上的。我也想到城里读书，徐姐姐，你给我补课好不好，我会好好听话的，好好读书的。

    别走，徐姐姐——」

    徐姐姐看了他一眼，他神色黯淡下来，微微垂目，似乎很失落的样子。

    再低头看一眼，紧紧抱住她，泪眼汪汪的小豆子。

    心软了下来，「不哭了，我帮你补一个月的课吧。」

    杨晓东和小豆子的眼眸同时一亮。

    他笑得一脸灿烂，「好好，你们学习，我煮饭去，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第七十九章 番外：徐冬冬（二）

    天色渐渐变黑, 小豆子把椅子收回进大厅。

    徐冬冬也跟着进去。

    小豆子爬高去柜子上面拿马灯，拿出火柴，熟练地把家里的灯点着。

    「呲」的一声，屋里亮堂了起来。

    徐冬冬环顾四周, 大厅很宽敞, 发现他们家里的东西摆放凌乱, 大厅里随处可见的衣服。

    唯一整齐的估计就是摆在大厅边上的实木书柜。

    地上的东西也很多，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看着觉得浑身难受。

    之前听知青们提起过杨队长的私事，说他的原配是相亲认识的，结婚不久生下小豆子后, 没两年就病死了, 后来就一直没有讨新的妻子。

    家里没个女人当家，真的不像样, 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

    她忍不住帮忙收拾起来。

    杨晓东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大厅里散发出橘色灯光, 看到她的弯腰收拾东西, 小豆子在复习功课，有一股暖流在全身恣意地流动。

    很久没有感受到家的温馨了。

    把鸡煲放在餐桌上, 笑着对她们说：「洗手吃饭了。」

    小豆子小声说：「徐姐姐，别收拾了, 阿爸一会又会弄乱的。我们洗手吃饭吧。」

    徐冬冬眉头一皱，应了一声, 就跟小豆子一起出门。

    回来时看到杨队长在拼命收拾，胡塞着全部收起来, 一把抱进房间里？

    徐冬冬：「……」

    从房间出来后, 杨晓东呵呵一笑, 略显尴尬，连忙招唿道：「徐知青，快坐下吧，家常便饭，别客气了。」

    徐冬冬看着桌上的两大盆菜，分量很足，一盆是土豆烧鸡块，一整只鸡都给煮了。一盆是清炒大白菜。

    菜品卖相一般，菜香味诱人。

    他给她用鸡公碗盛了一碗白米饭。又给小豆子盛了半碗，最后自己也打了一大碗。

    她端起了碗，感觉有些不自在，小口扒米饭。

    一只大鸡腿落到她的碗里。

    她一抬头，就对上他的羞涩的笑容，总觉得杨队长这么大的块头，害羞的样子，也挺好笑的。

    「谢谢。」她低声说。

    「徐知青，你别光顾着吃白米饭，要多吃菜。」他笑得很开心，真希望以后每天都能这样一起吃饭。

    她淡淡说：「嗯，我知道了。」

    小豆子很高兴的呀，看着阿爸对徐姐姐好，真希望徐姐姐能做阿妈。

    一顿饭下来，徐冬冬真的是吃撑了，杨晓东是恨不得她能多吃点，给她夹了一块又一块鸡肉。

    晚饭后，杨晓东坚持要送她回知青大院，见坳不过，也就随他了。

    心想，反正不跟他走太近就行。

    杨晓东拿着手电筒出门，两人相隔着半米的距离，都沉默没有说话。

    他害怕说多了会惹她不高兴，或举动太亲近会吓到她。以后就不肯再去他家给小豆子补课了，那就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而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怎么现在越来越觉得杨队长这个人也挺好的？

    回到知青大院后，她转头客气道：「杨队长，谢谢你，我到了。」

    「嗯，早点休息。」他笑笑，语气变得很轻柔，看着她走了进去才转身回去，心情莫名舒畅。

    接下来的一个月，徐冬冬都会去杨队长家教小豆子功课，然后在他家吃顿饭，再被他送回知青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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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每天换着花样给她煮饭，菜的品相一般，味道一般，她却吃出了家的味道。

    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她呀，总是小心翼翼地讨好她。

    她也似乎很久没有去想陆源了，书也还给了陆源，也没有再主动去找陆源说话了。

    就这样，本来补课一个月变成了两个月，三个月……再到了十月份。

    他知道她喜欢吃桃子，特意移植了一棵桃子树种在了院子里。

    还在院子搭了一个木凉亭，夏天的时候，三人坐凉亭里吃西瓜，耳边是蟋蟀声，吹着阵阵凉风，有说不尽的惬意。

    他会与她保持距离，不敢太过于接近，眼眸却未离开过她半步。

    她会装作毫不知情，垂下脑袋吃着西瓜，西瓜很甜，水份很足。

    心里也有阵阵的甜意。

    ……

    十月份，知青大院里收到了振奋人心的消息：恢復高考了！

    她第一感觉也是很激动，想了一下，又有些伤感。

    要离开百丈坳了，回去城里生活，再考大学了。

    整个知青大院都热闹非凡，大家忙着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百丈坳。

    杨晓东坐在皮卡车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烟。

    脸色暗沉，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堵得难受。

    他要送大家去源市火车站。

    徐冬冬收拾好行李也跟着一起走到杨队长的车前，大家都爬上了车后面。

    她透过车窗，看到了他眉头紧锁，一脸倦容，嘴边含着一根烟，此刻，烟雾缭绕。

    他并没有开口留她下来。

    徐冬冬咬了咬唇，也爬上了车。

    大家欢声笑语，一路高歌，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终于可以回城里了，终于可以不用下田劳动了。

    徐冬冬两手抱膝，看着不断飞逝的田野，心里一片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一方面不知何时，对杨晓东和小豆子产生了感情。

    一方面不想放弃考大学的机会。

    车到了源市火车站，大家都下车跟杨队长挥别和拥抱。

    她现在边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的眼神不经意间碰撞到一起，她仿佛读懂了他对她深沉的爱意。

    她想，如果爱不能说出来，也会从他的眼睛里跑出来了。

    她手紧紧地攥在掌心，毅然背着行李包，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候车厅。

    她走得很快，就连道别也没有，杨晓东的眸底落寞，感觉心在滴血。

    看着大家陆续进了候车厅，他的眼前已经变得模煳，走回到皮卡车内，瘫坐在车上，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趴在方向盘上抑制不住地流泪。

    这一次离别，基本是不会再见的了，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连让她留下来的资格也没有。

    他爱她呀，不愿意耽误她的前程，她值得拥有更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副驾驶的车门被人打开。

    他吸了吸鼻子，歪头看过去，心脏蓦然漏了半拍，随后勐地在砰砰砰乱跳，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的笑靥，笑得比以往一次都要明媚动人。

    半晌，他嗓音沙哑道：「徐知青，你是漏了什么东西吗？」

    她淡然一笑，「嗯，我是漏了你了。」

    「哈哈——」

    他笑中带泪，情不自禁地凑过身去，两手臂收拢抱住了她，她的身体又香又软，恨不得是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她不自觉就弯起了唇角，一动不动地任由整个人都被他强而有力地包裹着，感觉特别温暖。

    心想，原来爱对了人，是这样的心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