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本尊的心上人跳崖后》 第1页 [穿越重生] 《当本尊的心上人跳崖后》作者:雏雏菊【完结】 文案: 池漾在25岁生日当天,不小心穿进自己漫画里熘了一圈,体验了把当炮灰的酸爽,还被自己笔下的反派气得半死,但好歹是走完自己的戏份重新穿了回来。 在漫画世界里呆了几十年,她再度回到现实世界,却发现身边忽然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 比如新搬来的一对夫妻邻居,总是用一种和蔼慈爱的眼神看着自己,名字乍一听跟她漫画中的男女主一模一样。 池漾兀自点头:这是巧合。 男女主:啊对对对。 又比如,她从小区门口捡来的黑猫,某一天晚上头上多了两只角…… 池漾笃定:是幻觉。 第二天夜里,睡熟后的猫猫嵴背上长了一对儿翅膀。 池漾:…… 再比如,她哥的那位多年好友、那位她高中时代偷偷着的人,忽然间搬到她家楼上? 池漾踌躇:这……也是巧合? 顾怀:你等我再编一个巧合。 * 顾怀是界的最强者,一生凉薄无情,好不容易出现了个脑迴路清奇的女人,他才勉为其难动了凡心。 结果心上人纵身一跃坠入悬崖。 顾怀:??? 自此,修真界少了一个最强修者,多了一个实力骇人的魔头。 在顾怀将修真界搅得不像样的时候,一个自称的东西,告诉他还能再找到她……条件是在她25岁前决不能改变任何影响她生命轨迹的事情。 顾怀:小意思。 直到他看着一个又一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在池漾身边殷勤表白…… 顾怀:「呵呵。」 好不容易熬到了池漾二十五岁,他满心期待搬到她家附近,却兀然发现,在修真界数次与自己作对的男女主、跟在池漾身边忠心耿耿的坐骑,不知何时竟也都穿了过来。 众人阴沉沉盯着某个心怀不轨的人:i am watching you! 顾怀:…… 拔刀吧。 ps: 1、有一点团宠元素,但本质是个感情流小甜饼。 2、双向暗恋,男主开局即追妻。 3、正文主要是池漾25岁之后,高中和在修真界时期会有回忆,但修真界的篇幅应该不太大。 内容标籤: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漾,顾怀 ┃ 配角:池修远,姜蕖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本尊跟她一起跳下去啦 立意:善良勇敢,热爱生活 帅哥你谁 【宿主,前面就是千丈崖了。】机械的电子音在池缨脑海中响起。 她怀里揣着刚从她手里夺来的天阶灵器——一枚玉佩,操纵着灵力向前飞驰而去。 「池漾!停下!」身后追逐的女人语气凌厉,隐含气恼。 池缨将手里的玉佩转了个圈,脚步不停,速度愈发快地往前赶。 快了,她很快便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她叫池漾,在原本的世界里是一个漫画家。在她25岁生日当天,却莫名其妙穿进了自己刚刚完结的漫画里,变成了里面的炮灰池漾。 池漾:呜,以后再也不能给漫画里的角色起一样的名字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些?】 池漾:放心,我就是自己从千丈崖跳下去,也不会让剧情出错的。 她如今所在的节点正是漫画中的炮灰池漾作死,最后终于掉下千丈崖丢掉性命的时间点。 如今在背后在追她的人正是漫画的女主——沐倾城。 在剧情里,她是女主的废物师叔,虽然实力差劲但性情娇纵,为人狠毒。因为嫉恨女主的天资,百般刁难她,最后竟然还意图抢走女主的玉佩。 那玉佩对女主极为重要,池漾打它的主意便是触及了她的底线。 而现在,她只需要带着这枚玉佩,一路逃到千丈崖坠崖而亡,就能够回到她原本的世界里了。 系统默默无言。自从池漾穿进来这个世界之后,明明剧情一直在往下走,可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池漾一路往前,在看到刻着「千丈崖」的石碑时,才放慢步子缓缓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了。剧情中池漾被废去经脉、坠入悬崖的地方。 「到了。」 就在她停下的那一刻,身后也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池漾闻声拧过身看去。 出现在她身后的并非女主,而是一个身着黑衣,长相极为出众的男人。他抿唇看着池漾,眸光黑沉,显得周身的气质愈加阴郁。 看见来人,池漾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意外之色。 系统的声音听上去放松了许多。 【陆淮果真来了,看来剧情还是在原本的轨迹上。】 池漾:陆淮对我恨之入骨,肯定不会出错的。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叫做陆淮,是整部漫画的反派角色。同时也是「池漾」一直爱慕着的同门师兄。 只可惜,漫画里的池漾品行太差,对陆淮死缠烂打,有事没事就在他面前作妖。甚至,还在他心毒发作时想对他行些孟浪之事…… 自那之后,陆淮便想方设法想要杀她。 池漾打了个寒战。 为了走剧情,当初她也是牺牲不少。 第2页 「师兄?」 池漾看见他,下意识用手整了下衣襟,似乎是有些不自在。与之相应的,她的面色也泛起绯意,「怎么会是你……」 嘴上这么说,但她对他来此的目的却一清二楚。 在剧情里,「池漾」最后的死因并不是沐倾城,而是这个她倾慕一生的师兄。 从她趁着陆淮发病,作出那等苟且龌龊的勾当之时,就已经激起了他的杀心。 陆淮本就与女主有仇,便利用池漾抢走玉佩的这个机会,一举解决了她和女主两个麻烦。 他先女主一步来到千丈崖,并从池漾手里拿到玉佩。随后便将这个手段下作的爱慕者推下悬崖。 更狠的是,他把玉佩留在悬崖边上,自己则干脆利落地离开。 等女主追到此地后,看到玉佩虽然疑惑为何池漾不在,但也没有多想就将玉佩捡起回了宗门。 同门的弟子们在悬崖下发现池漾的尸体,自然怀疑是女主杀了她。 这一计可谓是一箭双鵰。陆淮却做得毫不费力。 池漾羞怯地垂着脸,将一个爱而不得的病娇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陆淮也注意到她的羞赧。他垂眸,掩住眼底的复杂之色。 「你……」 只吐出这一个字,他却突然又没了声。 久久没等到他下一句,池漾犹豫问道:「师兄?」 陆淮却兀然抬眼,上前几步。 池漾闭住眼。 来了来了,要推她下去了。 系统:【你不害怕?】 池漾:怕,可是我想回去。 但意外的,陆淮除了上前了几步之后,再无其他的动作。 他低头看着池漾。 「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我。」 他声音低沉,很容易给人一种无形的压抑感。 池漾抬头看他,目光专注而痴迷,「当然,自我入宗门时,便对师兄一见倾心……」 似乎也是觉得自己的表白太过露骨直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几乎听不见。 池漾:啊,我演技好好。 【贊!】系统认可地点点头。虽说池漾大多数时候都不大靠谱,但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她从未崩过自己的人设。 陆淮定定看着眼前这个面红如桃花,但心跳却无比平缓的女人,扯了下嘴角。 ——撒谎。 鲜少有人能知道,已入臻境的修者对于周遭的声音极其敏感,即便是落叶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而陆淮的修为早已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几年来,他数次听着池漾用最镇静不过的心跳,同他说着那些悦耳的爱慕话语。 他下颚线紧了紧,偏过头避开池漾的视线。 池漾:他怎么了? 系统随口回道:【应该是被你这么没有羞耻心的话气到了吧?】 池漾在心里兀自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不过……他怎么还不动手?】 再墨迹下去,女主就要追上来了。 池漾也觉得陆淮今日有些奇怪,不大像他平日里的作风。 ……要不,再噁心他一下? 「师兄。」她上前一步,伸出手,作势要抱上去。 陆淮掀起眼皮淡淡瞥了她一眼,眼睫颤了颤,却没有阻止。 池漾:他……怎么没有躲开的意思? 【可能是想趁你抱上去的时候再推下去?】 池漾:……杀人诛心! 可直到她将两手环上他的腰,甚至都豁出去把头靠在他的胸前时,预想中将自己推开的力道也并没有袭来。 池漾只感觉手底下的肌肉僵硬了一瞬,然后就再无其他动静。 「……」 什么情况? 她没看见被她抱住的人倏然通红的脖颈和耳根,还有慢慢软下来的神色。 【宿主,抓紧时间,倾城快来了。】 池漾心头勐然一紧。 不能再等下去了。 她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崖底吹上来的风将她的散在脑后的墨发吹乱。 她接着后退,一直到冷冽的风自裙角穿过。 陆淮的脸还有些红,见她往悬崖边靠近微微蹙眉,「池漾?」 池漾觉得他的脸色有些奇怪,但到底没有多想。 「师兄,你转过去……」 要是看到自己掉下去血肉横飞的惨状,她怕陆淮当场吐出来。 闻言,陆淮怔了下,虽不明白她要搞什么花样,却也背过身照做了。 池漾弯腰,将捏在手里的玉佩放在地上。这可是她崽的金手指,不能跟她一起摔下去。 「唿……」 她转过身,准备面对着悬崖跳下去。 一低头,看不到尽头的崖底白雾渺渺。 她两腿一软,整个身体都有些脱离。 求问一个恐高人士,即将跳下悬崖的心理活动。 犹豫几秒,池漾决定换个方式。她转过身子,背过深不见底的千丈崖。 她弯了弯眉眼,任由身子向后坠下。 …… 再见了。 …… * 装修简单的卧室内,书桌上的电脑荧幕还亮着,显示屏上是画风独特的古风漫画,画面定格在结局男女主相拥的最后一幕。 而书桌前座椅上,静静靠着的女人紧闭着双眼,睡容安静。 第3页 【宿主?池漾……】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池漾轻皱了下眉头,掀开双眼。 她乍一看见那张无比明亮的显示屏,还有些恍惚。在自己的漫画世界里待了好几年,这样的景象只在她梦里出现过。 【宿主!】 池漾瞬间清醒,她从座椅上倏地弹起身来。 「我……回来啦?」 系统的电子音也有些愉快:【对,我们回来了。】 池漾晃了下神,打量起自己的房间来。这里的时间似乎与她穿进漫画里的时间差不了太多,电脑桌面的日期还是她离开时的时间。 她站起身,在自己的小房间内转了一圈,竟然觉得有些许陌生。反倒那个她一直想要摆脱的在修真界的卧房,成了脑海中的第一印象。 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许久,才有了真的回来了的踏实感。 叮~叮~ 是手机的电话铃声。 池漾心头仅存的一点怅然被瞬间打破。 她回神,起身去拿床头柜冲着电的手机。 几年没有碰过电子产品,她本以为自己会操作得很慢,但并没有。身体的反应速度与她从前别无二致,也不知是不是身体的肌肉记忆。 这样看来她画画的底子也应该还在,就不必担心还要用时间復健了。池漾定下心来。 电话被接通。 「漾漾?」 再听见她最为熟悉的声音,池漾忽的就有些说不出话了。 「……哥。」 电话那头是她的哥哥池修远。 「还在画画吗?」 「……没有,手里的这一本已经完结了,打算歇几天。」 「好,那我待会儿过来。蛋糕我买的芒果的,还买了奶茶。」 「晚上我订了餐厅。你还想吃别的什么?哥给你带。」 池漾愣了一会,才恍然记起今天原来是她的生日。 在这种日子穿越还真是有点衰啊…… 「不用了哥,已经挺多了。」 「行,那就一会儿见,我马上到了。」 「嗯,拜拜。」 挂掉电话,池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 她身上还是一身睡衣胡乱套着,既然晚上要出去肯定不能这副德行。 她打开衣柜,从里面挑了件简单的素色衬衫和黑牛仔裤穿上。 池漾个子不矮,净身高快一米七,穿个有点跟的鞋子,加上腿长,看上去身形十分漂亮。 系统的关注点却在其他地方:【哇,你的衣柜!】 池漾:嗯? 【我看见好几条礼服压在底下,那么好的布料压着可惜了。】 在衣柜最下面,有几条做工极为精细的礼服,刺绣和上面宝石镶嵌的手法非常讲究,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池漾:都是不会再穿的衣服,没什么可惜的。 她把手腕上的皮筋摘下来,扎住散乱着挡她视线的长髮,在房间的全身镜前停下来。 镜中的女人不施粉黛,却足够让人眼前一亮。长发被随意扎起,露出纤长流畅的颈部线条。 衬衫宽松,看不清她的腰部曲线,只能隐约看出漂亮的腰臀比。黑色长裤将她的双腿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很小一截粉白的细直脚踝。 视线往上,唇色是有些亮眼的绯色,鼻樑并不高,但鼻尖小巧丰润,上面有一颗小小的极为惹眼的痣。瞳孔是通透的浅褐色,乍一看仿佛两颗剔透的琥珀,看上去莫名有些冷淡。 唯一有些突兀的,是她眼睛底下有些明显的黑眼圈。包括头髮,也乱遭的过分。 系统看着镜中的池漾,许是因为没有笑的缘故,总给它一种极为淡漠凉薄的错觉。 池漾:嘿嘿,这谁看了不得嘆一声人间尤物? 系统:【……】 果然是错觉。 池漾垂下头,轻轻笑了下。 镜中那双冷淡疏离的眸子乍然回春,琉璃一样浅淡的眸子盛着暖意,清冷的外壳瞬间破裂。 回来真好。 …… 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下,又把自己因为自然卷而乱蓬的长髮梳理妥帖。 敲门声也在此刻响起。 知道来人应该是池修远,她立刻起身过去开门。 咔。 大门打开,门外的男人拎着蛋糕和其他的饮料零食,嘴角挂着笑意。 池漾相貌出众,作为她哥的池修远自然差不到哪去,个高腿长,一张脸更是出挑。他也是琥珀色的眼,但或许是因为爱笑,他的眼睛与池漾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反而是暖融融的。 他把生日蛋糕递给池漾,笑道:「生日快乐。」 池漾弯了弯眼,接过来。她往后撤一步,好让他进来。 池修远迈步进门时,池漾却忽然怔住。 因为方才的门只开了一半,池修远个子又高,几乎将她的视线全部挡住了。 如今他进来,她才发现原来背着门那一侧还站着一人。 绕是池漾见过不少外形极佳的男性,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实在好看得过分了。她哥那样好的模样,在这人面前竟也显得逊色几分。 眼前的男人身材比例极好,一身黑色的卫衣和运动长裤,被他穿得硬生生有了种一丝不苟的商务风。眉眼极好看,眼皮很薄,看上去有些冷淡,让右眼底一点黑色的泪痣更显得勾人。 第4页 他的鼻与眉骨很挺,看上去是平时不大会笑的冰山类型,但他此刻看着池漾,那双很适合紧紧抿着的唇上却带着浅淡的笑意。 「……」 看见池漾明显怔愣的神情,顾怀眼里掺杂了些不易觉察的紧张和得意。 然而,池漾却并非为他的好相貌出神。 她沉默几秒,抬眸,认真地盯着他的眸子看了几秒。 这位帅哥…… 她抿唇,犹疑出声:「……您谁?」 哪里奇怪 第2章 「……您谁?」 「……」 顾怀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地瞬间崩塌。 一瞬间,池漾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都有点冷。她狐疑地皱了下鼻子。 变天了? 「嗯?」已经进门的池修远听见她发问,笑着解释:「你忘了?」 池漾回过头。 「顾怀,高中我们一个班的,当时你应该也见过。」 池修远想起什么,瞥了眼他,揶揄道:「啧啧,看来你名头还是不够大嘛,我妹都不记得。」 顾怀扯了扯嘴角,看了池漾一眼,抿住唇没说话。 池漾愣了下。这个名字,她是有些印象的。不只是有印象,应该说是相当熟悉。 她在高中时不止一次听周围的人提及过这个名字。 她读高一时,顾怀和她哥已经是三年级的学长了。 虽然不在一个年级,但顾怀的名号在他们中还是非常响亮。毕竟整个学校里没有任何争议的公认校草,这些年里可能就只有他一个了。 而且,池漾抿了抿唇。 她跟顾怀,并非完全没有交集。尽管那所谓的交集,他或许不曾知晓。 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居然还能再见到他。还是……以这种方式。 她弯唇,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有印象的,只是时间久了,一下子没认出来。」 这话的确是真的。修真界待久了,各种刺激的事儿都经歷了一遍,乍一下回到现实世界,难免记忆会有些模煳。 她打开门,示意顾怀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唿:「顾学长好。」 顾怀拉着门把的手一顿,矜持地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下。 池漾放了心。 他似乎对自己没有什么印象。 * 池漾没问池修远为何会带其他人过来,毕竟顾怀还在,这样的问题未免太过失礼。 但有其他人在,她总觉得别扭,索性没有许愿,直接切了蛋糕,递给两人。 池修远接过蛋糕,其实也是一脑袋问号。 他在公司楼下买完蛋糕,走的时候恰好碰见顾怀,随口提了一嘴要给妹妹过生日。 但平时那个不苟言笑的顾怀突然停住步子,说了一句让他到现在都能惊掉舌头的话。 「我跟你一起。」 他心里一懵,下意识便问了为什么。可得到的答案却更加离谱。 顾怀垂头思索片刻,抬起头极为严肃地道:「我是她的漫画粉。」 池修远当时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他以前的确跟顾怀炫耀过,他的妹妹画的漫画有多火多好看。可是谁能想到他这个正儿八经的兄弟会去看女性向漫画啊! 于是,便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顾怀在并不算宽敞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用叉子一口一口吃着池漾递过来的蛋糕。 池修远:「……」 他现在倒是理解了往上那些追星的人为什么会那么狂热。 毕竟连顾怀这样一个平时看上去那么有教养且靠谱的一个人,都能因为一部喜欢的漫画,做出与自己形象完全不符的事情。 想归想,他实际上还是希望顾怀能吃完蛋糕赶紧走的。 兄弟归兄弟,妹妹的生日,他还是想单独跟池漾的。 他因为家里的事情,心里一直憋着口气,到现在也没心思谈过恋爱,一门心放在事业上。 因而池修远活到现在,唯一的挂念就是池漾。 池漾挨着他坐,一边闲聊着。 「欸,对了。」池修远看了看顾怀。 「漾漾,这傢伙还是你的漫画粉呢!」 池漾下意识抬眼去看他,有些惊讶。 顾怀闻言,也抬头。但刚与她对上视线,就又迅速垂下。 「……啊。」池漾张了张口应了声,终究也没再说别的。 她现在其实挺尴尬,因为她的漫画情节不算多出彩,就胜在画风上面。她对恋爱那方面不太通,所以漫画里面男女主的互动说实话有点生硬,也就走剧情还凑合。 「……」 池修远总觉得气氛不对。哪个人看见喜欢的画手反应这么平淡?哪个画手看见自己粉丝连句客套话都不说? 这么下去他非得被这儿的氛围冻死。 「欸,」他觉得亲自出马救救场,「顾怀你看的那本漫画啊?」 「刚完结的那本,《冷面师尊有点萌》」顾怀淡淡道。 「咳咳咳!」池漾一张老脸被呛得通红。 这丫的还真看过啊! 她本意也不想取那么羞耻的名字,奈何读者吃这一套啊! 【咯咯咯。】系统在她脑海里笑得抽抽。它可算是看见池漾不淡定的模样了。 「哦哦。」池修远听完这名字,不知为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5页 可能这就是年轻人喜欢的玩意儿? 池漾尬的要死,连话头都不敢接。埋头啃自己的蛋糕吃。 她发誓,下本死也不取这么羞耻的名字! 「里面的一个角色似乎跟你同名?」顾怀视线扫过来,「池漾?」 「……嗯。」 她没再说什么。从前她觉得,漫画里有个自己的名字,就好像见证了她崽所经歷的一切故事。 也许等她死了,真的能够在自己创造的世界里面遨游一圈。 只是池漾没想到,自己当真是「见证」到了。而且方式比她想像的要粗暴许多。 所以这尝试也到此为止了。她可不想再穿进漫画里面第二次。 气氛再次归于平静。池修远坐不住了。 「差不多也该吃晚饭了。」 「顾怀,你吃饭没?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池修远笑眯眯道。客套总该是有的,而且他清楚,顾怀一向不喜欢在外面的饭店吃饭。 「好。」顾怀点头。 「……嗯?」池修远睁大眼。 「不是去吃饭?」 池修远:「……」 兄弟你的反应跟我想像中的不一样。 他伸手搓了下后颈,看了眼旁边的池漾,发现她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安心之余又有点抱歉。 只能回头单独再补一顿了。 池漾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对这种人情往来向来不大敏感。 「我跟顾怀去楼下开车,漾漾你过会儿下来。」 池漾点点头。 * 餐厅。 池修远订的是一家不错的中餐餐厅。菜之前已经订好了,因为多了一个人又加了两道。 池漾和池修远坐一排,而顾怀则是在对面。 途中他接了个电话,池漾瞥了一眼,有些惊异。因为顾怀居然用的是那种很早以前的手机,只有简讯和电话能用。 她抿唇,没有问出口,埋头干饭。 在修真界待久了,好长时间没有吃过像样的饭,因此池漾胃口格外的好。 池修远看她喜欢,也笑着眯起眼。 吃完一口炖的极为软烂的牛肉,池漾抬头,猝不及防跟顾怀对上眼。 「……」 嗯? 顾怀握拳挡住唇,不自在地轻咳了声,随即起身离开。 猜到他应该是去洗手间,池漾才低下头继续吃饭,一边跟系统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池漾:话说,我记得从千丈崖掉下去的时候陆淮好像追下来了? 记忆有些模煳,她只隐约感觉到陆淮在自己耳边说了些什么。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不过你死得很迅速,他没来得及救活你。】 池漾觉得系统这话说的不大严谨。陆淮是反派,巴不得自己死呢,怎么可能会想救她? 池漾:我记得他好像说了什么……但是我记不太清了。 【就问了你为什么要跳崖,别的就没有了。】 池漾:哦~那就好 。 那时候她摔煳涂了,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几乎没什么印象,还挺怕自己说了什么胡话。 系统听她语气,发出一声深藏功与名的嘆息。 其实那时候的情形远比它告诉池漾的要复杂。 它也想不明白,为何陆淮会跟着池漾跳下悬崖,看见她的尸体又为什么会哭? 它依稀记得陆淮抱着她已经慢慢失去温度的身体,疯了一样呢喃着同一句话。 「为什么?」 乍一看好像是哪个虐心电影里的情节。 而池漾虽然神志不清,但还尚存一点意识,然后她说了一句让它至今都想掐死她的话。 「因为……」她费力张了张口。 「手机电脑……火锅奶茶……我……割捨不掉!」 系统:【……】 好好的气氛被她破坏得一干二净! 不过池漾已经完美完成任务回来了,它也不想多加责怪,就没提这回事。 …… 顾怀离开后,池修远实在没忍住,开口道:「这傢伙怎么回事,今天一天都不对劲……」 「嗯?有吗?」 「这傢伙有洁癖,以前从来不在外面餐厅吃饭的。」 「而且他居然会看少女漫画?嘶,要是被公司里的人知道,肯定得惊掉大牙!」 池漾想起刚刚看见的手机,问出心里的疑惑:「他的手机也能看漫画吗?」 她记得,那种机子应该是连不上网的。就算有网络,好像也没法下漫画软体吧? 「那谁知道……」 「顾怀这傢伙,能力是异常出众,但人也真的奇怪。」 池漾偏头。 「手机电脑,只要不是工作的时候他一样都不碰,只有在公司才换回智慧型手机。而且自律得吓人……什么奶茶火锅,他是一样不碰!今天那一块蛋糕,是我头一次见他吃甜食。」 手机电脑奶茶火锅…… 样样都是池漾的心头爱。 她睁大眼,好一会儿才从惊讶中回神。 「是好厉害的人。」 只有系统闻言,沉思良久。 【……】 嘶,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 不用客气 「好厉害的人……」 「是很厉害。我俩虽然都在a大念,但是当年人家是高分录取……我拼了命还是擦线进的。我是真心佩服他。」 第6页 池漾没说话。她哥高中为了能念国内最好的那所大学,有多拼她是知道的。 「好歹公司现在发展形势不错,没让他吃了亏,不然我还真有点尴尬。」 池修远当年毕业就开始创业,两年后混得好点了,就开了公司。顾怀家大业大,自家产业都管不过来,但是那时候却什么也没说,帮了他不少忙。 现在发展几年,公司发展势头很勐,人手也够了,顾怀就挂了个顾总的名头,实际上主要还是管着顾家产业,只偶尔才来池修远的公司看看情况。 「嗯……」池漾抿唇。 这些事,她以前也听她哥说过…… 正想着,就见顾怀从走廊处出来,往他们这里来。 顾怀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入座后慢吞吞夹桌上的菜。 池漾在瞥见他时就迅速低下头。 系统忍不住出声:【我有时候还真佩服你的淡定。这个叫顾怀的,外形条件就是跟陆淮也不相上下了吧,这种级别的帅哥也不多看几眼?】 不仅如此,在修真界的时候,不管面前是什么样的状况,它就没见过这女人慌过。甚至面对陆淮那样的变态反派,她能一边嘴上说着甜言蜜语,一边跟它讨论晚上吃什么。 池漾慢慢咀嚼,一边回覆:我哥也帅,免疫了。 【得了吧,我早看透你了,你一定是审美跟旁人不一样!】 池漾指尖一顿,敛下眸子。 差不多吃完饭了,池修远觉着顾怀应该也不太喜欢这个时间在外面带太久,因此也没聊闲话,直接起身打算送他俩回去。 「顾怀,你没开车,那我等会儿把你送到公司?」 「不用。」顾怀沉默几秒,「我在花苑也有套房子。」 闻言,池漾怔住,连池修远也在原地滞了一瞬。 池漾表面看着还算淡定,但心里已经炸了锅。 池漾:卧槽。 系统问道:【怎么?】 池漾:……花苑是我住的地方。 系统:【啊?这么巧?】 池漾:怎么办? 【住就住呗,你紧张啥?】 池漾:他看我的漫画,又跟我住一起,他会不会…… 【……你有病?】系统打断她,默默翻了个白眼。 池漾:你质疑我的魅力? 【放心吧,就算人家真对你有什么想法,凭你那冷淡劲儿,扑灭一切爱情的苗头,就是分分钟的事。】 池漾:…… 片刻后,池修远才回神。 他道:「什么啊,你说的是我妹那栋楼?」 「嗯。」 系统随口道:【哟,还真是跟你一栋楼。】 池漾一怔,突然卡了壳,一直没有回应它。 【喂,他该不会真的对你有意思吧?】系统想了想,觉得这男人喜欢它家宿主,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毕竟池漾的条件摆在那儿,只说长相,被谁看上都不奇怪。 【想什么呢?怎么不回我?池漾池漾。】 顾怀的视线落在她的膝上,眸中的戏嚯一闪而过,「觉得冷吗?」 池漾被吓了一跳,「嗯?」 「我看你好像有点抖。」 「……啊,还好。一点点。」 顾怀像是单纯跟她闲聊,「秋天白天温度还好,但晚上容易降温。」 【你冷?】 系统这才发现池漾的确是手和腿都有点抖。 池漾:…… 系统:【噗,你该不会是在害怕吧?】 池漾:没有,闭嘴! 【咯咯咯咯咯咯,亏你刚才口嗨得那么起劲。】 池漾:…… 不想搭理它。 系统接着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他要真看上你了,你和他在一块也不吃亏吧。】 池漾没吱声。 【怂的你。之前跳崖的时候你不是也不怕嘛,这会儿不过是有个男的可能看上你就怕了?】 池漾嘆了口气。 她在脑海里道: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 池漾没说话。 她敢跟系统口嗨,是因为她知道顾怀绝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 她害怕的是,顾怀喜欢她是假的,可她自己却不是。 她是真心实意的,曾经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过心动的小火苗。 池漾:老天保佑,别让我死灰復燃。 系统一脸莫名,【?什么死灰?】 池修远仍旧是懵的,他惊讶道:「什么情况,你怎么在这里有房子?」 顾怀点头,「不是特意买的,因为这附近很安静,环境不错,我当初就随手订了一间。」 池修远:「……」 池漾:「……」 随手……对不起,打扰了。 系统:【哦豁。】 池修远没再说什么了。 顾怀有多少资产他也有点概念,为了个安静偏僻的环境买个房子不是没有可能。 「行,那我送你俩回去。」 * 下车后。池漾没让池修远再送,直接让他回去休息。 池修远也没推辞,有顾怀在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嘱咐了两句就开车离开。 他走后,便只剩下池漾和顾怀两个人在楼下。 顾怀不是话多的人,而池漾虽然跟系统挺能哔哔,实际现实中也是个社交废物。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默契地进了电梯。 第7页 池漾按了10楼的按键,想起身边还有个顾怀,于是便问道:「学长,你住在几楼?」 「11层,1103。」 「啊,那就在我楼上。」 顾怀点点头。 池漾按完11楼,也没话可说了,就静静等着电梯到,她好从这尴尬的局面逃出去。 「你……」顾怀只说了这一个字,就突然顿住了。 「嗯?」 「我是想问问,你的新漫画什么时候开?」 池漾愣了愣。 他还真的喜欢自己的漫画啊。 「可能要过段时间了。刚完结的这本,我还在纠结要不要画一篇番外。」 原本是没有这个打算的,但从修真界回来以后,她突然萌生了这个念头。 顾怀眼皮忽然抬了下。 他垂头,轻笑了笑,那张向来冷漠的脸上倏然间有了笑意,显得格外蛊人。只可惜某个缺根弦的女人并没有注意到。 「情节方便透露吗?我或许能帮忙参考参考。」 池漾偏头想了想。 顾怀是读者,让他帮忙参考一下或许的确比自己瞎想好得多。 「嗯……陆淮,你知道吧?」 顾怀眼神闪了闪。 「嗯。」 「他最后结局有点惨,我在想要不要给他安排个官配。治癒阳光的女性角色,应该会跟他挺配……」 她去了修真界里才发现,她笔下的反派角色,其实不算传统意义上的恶毒反派。虽然陆淮野心大了点,但没有特意想去害什么人,只是跟男主不太对付罢了。 而且,他的身世经歷也的确悽惨。要一边隐藏血脉也便罢了,还要忍受「池漾」的骚扰…… 甚至陆淮还有些善良?起码他最后也没有把她推下千丈崖。 「不行!」 「……啊?」池漾惊讶地看过去。 站在身边的男人,脸色仿佛覆上了一层寒霜。 此时的电梯门已经开了,池漾一慌,下意识就出了电梯门。 顾怀回神,忙按住电梯门,紧跟着她一起出来。 电梯门随之缓缓合上。 「你……」 不上去吗? 顾怀脸上的冷意已经完全看不见踪影,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池漾的幻觉。 他却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严肃道:「我觉得不太可行。」 池漾:「……」 她怎么有种被上司嫌弃工作成果的感觉? 「是、是吗?」 顾怀点头。 他那张脸似乎做起什么来都格外有说服力。池漾忽然就有些动摇起来。 「陆淮是反派角色,虽然有部分读者喜欢,但是也有对反派无感甚至是是不喜欢的读者。如果他在番外有其他cp,难免会造成那些不喜欢他读者反感。」 还真的在认真给建议啊…… 池漾细想,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主角或者是无关紧要的配角也就罢了,反派在番外里结局不错的话,的确容易引起争议。 「这一点确实……」 「我看你挺多读者都蛮喜欢这个角色,如果cp不合他们心意,反而事与愿违了。」 她抬起眸子,弯了弯唇角,「是我没考虑周全,谢谢你的建议。」 「……嗯。」顾怀一直看着她,此刻却忽然偏头移开视线。 他靠着墙,不自觉将腰背挺直了些。 「不用客气。」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填这个坑~ 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放心收藏!! 念念不忘 第四章 「不用客气。」 他话音落下,旁边刚刚停在十层的电梯显示向上运行,应该是高层有人按了电梯。 池漾余光瞥见已经上去的电梯,「啊,你得多等一会儿了。」 顾怀「嗯」了声,上前几步,重新按了电梯的向上按钮,然后便同她并排站着。 花苑的公寓布局是直排式的,一层楼有二三十户,分两排面对着,中间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有点像是酒店的房间布局。但花苑给住户的安全措施和隔音墙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电梯的位置则是在走廊的右侧尽头。 天已经很晚了,但走廊和电梯前的白炽灯亮着,倒也不显得昏暗。 顾怀人还在这儿等着,池漾也不好直接回去,站在旁边陪他等电梯。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池漾默默盯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心中煎熬。 她实在想不出来能跟对方搭上话的话题。 先开口打破寂静的人是顾怀。 「对了,你的新漫画什么时候开?」 池漾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没想好,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 她刚从修真界回来,思维都还沉浸在那个世界里。还是想先适应一段时间再说。 从前存的脑洞倒是有,不过时间久了她也没太多印象了。这段时间可以把存的梗多看一看,挑一个有趣点的再开。 「嗯。」顾怀偏头看了一眼她。 池漾微垂着头,侧脸被鬓边落下的髮丝挡住,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挺翘的一点鼻尖。 「啊,我忘了问……」 池漾忽然抬起头看过来,顾怀一慌,迅速别过头,将视线正对向白墙。 「你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啊?我在这里住了快两年,之前好像一直都没见过你。」 第8页 顾怀顿了下,「我刚搬过来没几天。」 「哦,那难怪。」 顾怀漆黑的瞳仁动了动,对自己的谎话有些不齿。 实际上,他住在这里已经整整两年了。 只是将他送到这个世界的系统说过,在她画出那本漫画以前,不能做出会影响池漾生命轨迹的事情。 因而自己平时见到她,都是躲得远远的,她自然见不到。 「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来找我。」池漾目光往上移了些,想要直视他,但当视线撞上他形状好看的唇时,又悄无生气缩回去。 「花苑太偏了,有些东西要买还得去市中心。」 她想到什么,问道:「你刚搬过来,应该有很多东西要买吧?」 顾怀没跟上她的思路,只是怔怔点头答是。 「如果要买东西的话,南路中间有个大超市,东西也齐全,就不用跑那么远去其他中心地段了。」池漾认真跟他介绍,「你有去过那吗?」 「……没有。」顾怀面不改色扯谎。 「那你可以导航,超市的名字叫……」 顾怀垂下视线,默不作声看着她。 池漾声音卡住。 对了,忘了他平时不用智慧型手机。 她一时失语。 这位大神是怎么在这个资讯时代活下去的? 「那你知道南路吗?」 一回生二回熟,顾怀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 池漾:「……」 她轻咬了下唇,大脑组织语言思考要怎么告诉他那条路的位置。 「方便的话……」顾怀开口。 池漾抬眸,静候下文。 「下次你去那个超市,可以叫上我吗?」顾怀轻声道。 池漾怔忪。 她很早便知道,身边这人的音色很好听。 但当他语气中带了点自己从未见过的请求意味时,还是让她的大脑短暂的空白了几秒。 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时,「可以」两个字已经从唇齿中熘了出去。 「谢谢。那留个联繫方式?」顾怀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来,只是很快隐去,没让对面的人发觉到。 「哦哦。」 池漾掏出手机的那一瞬间,却再一次犹豫了。 要留什联繫方式?微信他似乎也没有,总不能发简讯吧? 她头皮发麻。 虽说也不是不行,但是一想到没法用表情包来缓解尴尬的聊天氛围的话,她就觉得有些窒息。 「我留你电话吧,回去加你微信。」他解释道:「房间里有一部智能机,只是平时放那不用。」 他会用微信啊。既然这样, 池漾犹疑出声:「那导航……」 「这个不会。」顾怀语气果断。 池漾:「……」 最终池漾还是乖乖给了他电话号码。顾怀坐上电梯上去时,她人还站在原地,头脑发懵。 转过身准备回去时,她目光落在电梯对面、安全通道的楼梯上。 安全通道开着,上面绿色的标识闪着光。楼梯内的灯也是亮的,很显眼。 顾怀在十一楼,她在十楼。 只有一层楼的距离,她还以为顾怀那样的人,应该不会浪费时间等电梯,而是直接走楼梯呢。 * 回到房间,池漾还没来得及收拾,电话的来电铃声便又响了。 看了一眼来点人,她笑了下,接通电话。 「阿姜?」 「漾漾生日快乐!」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亮,祝福完后便开始噼里啪啦一长串的话。 「本来想今早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我被导师抓去做了一天实验。可恶!」 「没事,先忙正事嘛。而且你刚读博不久,忙一点也正常。」 电话那头的女人名叫姜渠,是池漾从高中到现在唯一一直保持联繫的好友,尽管她们大学都不在同一所,毕业之后也是完全两路子人,但关系却从未断过。 「等我过段时间闲一点 ,就来芸城看你!」 池漾笑道:「应该我去看你,反正我上本漫画刚完结,现在也没什么事。」 「不行,不能总让你过来。」姜渠一口回绝。 「你既然闲下来了,应该操心自己的事儿的。」 「我能有什么事啊。」 「还能有什么事,看看周围有没有看上眼的……」 「别!」池漾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无奈道:「别提这个,我还没想过呢。」 「切,知道你不着急。」姜渠闷声道:「我也不烦你了,反正你有什么情况就告诉我。」 「嘿嘿,我经验丰富,能帮你把把关。」 池漾揉了下眉心,哭笑不得。 「一定。」 姜渠又噼里啪啦开始讲最近发生的各种事一一跟她吐槽。 她是个分享欲重的人,很少有人能忍受的了被人分享各种琐事。但偏偏池漾很擅长倾听。 她初高中都比较孤僻,因而高一时跟姜渠结识以后,便觉得许多年盼望着的交流全都被她一人满足。 「又拉着你说了一堆!可恶,我怎么那么能叭叭。」姜渠有些惆怅。 她的毛病已经改了好多,但一碰上池漾,自己被封印的话匣子却总会重新打开。 「没事,我喜欢听。」池缨弯唇,耐心道。 第9页 电话那头的姜渠耳朵一红。 「靠,说了多少次了,别总是瞎撩好不好!」 池漾一愣,有些委屈。 「我哪有……」 「算了,我知道你自己感觉不到。」姜渠嘆气。 「你今天过生日,好好放松一下,要是听我说完估计又得好几个小时。」 「我也去吃点东西,忙了一天,下午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饭呢!」 「好。」 挂掉电话,池漾换上睡衣,转身进了卧室。 她脱离般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大脑放空,仍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今天早上还在为了走剧情在修真界费尽心机,下午却没有丝毫违和的跟哥哥和姜渠讨论这个世界的琐事。 还有顾怀…… 她翻了个身,脸埋在软乎乎的枕头里不肯出来。 总觉得,没什么真实感。 叮咚。 手机提示音将她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出来。 池漾从枕头旁边摸出手机来,按下开关键。 屏幕亮起。 是一条微信的好友申请。 应该是顾怀。 她于是点进去,申请界面上面的头像是一个灰色的半身像,那是系统默认的头像。 头像旁边一行字「你好,我是顾怀。」 池漾盯着那个灰色的头像看了半晌,发出一声轻笑,点了同意。 聊天框里弹出一条消息。 顾怀:你好。 后面是一个系统默认的表情包。 顾怀:在忙吗? 池漾回神,回道:没有。 聊天框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半天。 她静静等着下一条消息,但半晌也没见回復。 她盯着界面看了一会儿,觉得他们的聊天记录要是终止在「在忙吗」「没有」这样两条问答的话,也未免太令人窒息。 犹豫一会儿,她指尖在输入框点了点。 池漾:你的头像没换过吗? 那边很快回过来。 顾怀:还没有。 顾怀:刚刚註册的,之前的号里面太多人,大部分都是商业往来,有点乱。 读完信息的池漾怔了怔。 她问道:刚註册的? 顾怀:也不算。 池漾松了口气。 顾怀:两分钟前。 半口气吊在喉间的池漾:「……」 她看着那个「两分钟前」,心情一时有些微妙。 她并不愿意多想。 可是,自己目前是他帐号里唯一一个好友这个事实,却始终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池漾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 她闭眼,不断说服自己。 快十年的时间,她应该不至于长情到,对一个人念念不忘这么久。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我回来填坑啦~ 这本不会太长,主要是想把自己喜欢的几个场面写出来,最多十几万字,风格是日常向的沙雕小甜饼。 关于女主漫画家的设定,因为我对画画也不是太了解,大部分是网络上查的信息,所以专业性的内容基本不会提及。如果有哪里不太合理的地方也可以温柔指出~ 小可爱们看文愉快哇! 不是情侣 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在脑后。 池漾接着问道:我最近也不忙,有什么着急用的东西,我可以先带你去南路一趟。 顾怀:没关系,时间你定就好。 【他人还挺随和的嘛。】系统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池漾没搭理它。 池漾:好,那就这样啦。 系统看见她的消息,没有实体的数据流拟人化般摇了摇头。 没救了,这聊天结束的也太突兀了。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復道:嗯,晚安。 池漾将手机熄屏,脑袋陷在枕头里。 既然明知道没有可能,那就跟他少来往比较好。 明天就带顾怀去南路,早早结束。 她握拳,暗暗决定。 * 翌日晚上七点,池漾想着这会儿顾怀应该差不多下班了,于是在微信戳他。 池漾:今天晚上方便吗?我有想买的东西,刚好去超市看看。 那边回的很快。 顾怀:我刚从公司出来。稍等,我应该很快回来。 池漾咬唇,有些尴尬。 她怎么就没想到,顾怀好歹也是公司高层,平时自然要忙一点。 她嘆气。 可恶,果然是在家呆久了,自己这就已经跟社会脱节了么…… 她立刻回道:没事没事,我也不急。 之后那边就没有消息传来了。 池漾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回復。 在忙? 想不通原因,她索性将手机放下,爬到数位板前摸了会儿图。 下一本漫画快开了,虽然手上的肌肉记忆还在,但她太久没碰,还是需要多练习找找手感。 画了个线稿的功夫,还不到十五分钟,电脑旁边的手机提示音就响了。 池漾放下笔,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顾怀。 顾怀:我到电梯口了,10层。 池漾有些惊讶。 这么快吗,莫非顾怀公司离花苑不远? 她也忙换上鞋出门,加快步伐往电梯那边去。 第10页 顾怀站在电梯旁,静静候着她。 「抱歉,我当时开车没看手机。」 池漾怔住。 所以刚刚没回她,是在着急赶路吗? 「没事没事。」 她看了眼顾怀的装束,犹疑道:「不过,你的衣服……不换吗?」 顾怀外套里面还是工作时的白色衬衫,腿上的西装裤子也没换,将他本就修长的腿显得更加惹眼。 偏偏他脚上换了双休闲的运动鞋,跟其他地方一丝不苟的商务风格格不入。 池漾下意识往他腰下半身看过去。 白色的运动鞋是低帮的,将他的脚踝和线条好看的跟腱露出一点,本来不太搭的风格配上他的身材反而没有丝毫违和,反而多了点青涩的少年气。 「咳,没事。」顾怀不自在地碰了下鼻尖。 他当时走得着急,只来得及换一双轻便的鞋。要不是穿着西装外套出门,实在太过乍眼,他可能连外套都不换。 「哦哦……」池漾点点头,「走着去吗?不太远的。」 顾怀轻笑,「嗯。」 顾怀眼尾天生略向下垂了点弧度,眼窝深邃,平时抿着唇情绪淡淡时还好,颇有不苟言笑的冷冽意味。但此刻他低垂着头,抬眼微笑时,那一点下垂的眼尾却让他看起来,像是某种忠诚温顺的大型犬。 池漾被他笑得心头一跳,登时不敢看了,默默垂下眼帘,侧身走在他稍前一点的位置。 到南街的路大概二十来分钟左右,他们一路上也没有多少交流。 池漾在外人面前是个闷性子,又不敢跟顾怀有太多牵扯,显得尤为沉默。 她不说话,顾怀就跟在她身侧同样默默走路。 他俩的长相原本就容易引人注意,这会儿两个亮眼的人并排走着,尽管挨得不近,却也是惹得人频频回首。 池漾备受煎熬。 「是前面那个吗?」顾怀目光落在前方墙壁上的gg上,上面印着超市的名字。 超市应该在底下。 实际上,他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了。 「对。」池漾侧头看他,点了下头。 进入超市,顾怀推了个小车。池漾看了下,也拎了个塑料筐子。 顾怀瞥了眼她手里的塑料筐,便垂下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尽管并不缺什么东西,但顾怀还是往小车里装了不少锅碗瓢盆等等、像是刚搬完家才需要的东西。 「捲纸做活动,十九块九两提,十九块九两提。」 池漾多看了两眼,有些心动。 好便宜! 但也只是心动罢了。 二十分钟的路,加上她还要买点其他东西,要是真抱着两提纸回家,就太累赘了。她于是默默打消要带它们回家的念头。 「来两提不,现在活动价很划算的!」见池漾驻足,销售的大姐迅速抱着纸往池漾身边靠了几步。 池漾摇头,礼貌谢绝:「谢谢,不用了。」 被拒绝是习以为常的事,销售大姐也不失望,转而朝池漾推起了别的。 「那边还有水乳打折,小姐可以和您先生看一看。」 眼前这两人模样实在是太登对了些,虽然结没结婚她不清楚,但话这么说就对了。 池漾被这姐姐突突的这几句惊得一激灵,慌忙摆手解释道:「我们不是情侣。」 顾怀看了眼她,同样肯定道:「嗯,我单身。」 「啊,这样……」销售大姐有些尴尬。 她嫌少有看错的时候,没想到今天就翻车了。 顾怀淡定对池漾说道:「走吧,去前面。」 「……哦,好。」 池漾莫名觉得他方才那句话哪里怪怪的。 她没再多想,也自然没有察觉, 顾怀那一句「我单身」实则带着某种暗示的含义,在暗戳戳向某人发出殷切的邀请。 …… 「我差不多了。」顾怀看着她空无一物的小筐,「你还没买什么呢。」 「嗯,我要买的还在前面一点。」 于是顾怀便看着她拉着小筐,哒哒哒走到零食区。 然后从货架上开始扫荡。 薯片、泡面、香肠、还有含有各种添加剂的果冻布丁…… 直到把那一个小塑料筐装得差不多才停下来。 池漾掂量了一下。 因为大部分的零食包装里面都是空气,所以哪怕装满拎着也事轻飘飘的。 见状,从不吃零食的顾怀唿吸一滞。 垃圾食品! 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默默阖上。 顾怀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 忍耐!那些情感书上面说了,追人要有分寸感,不能干涉对方的生活方式。 「我好了。」池漾沖他小跑过来。 「我忽然想起来……」 「嗯?」 顾怀认真道:「我还有些东西没买。」 他信步来到果蔬区,捡了好些绿色蔬菜还有新鲜水果。 池漾默默看了眼自己筐子里的零食泡面,再瞅了瞅顾怀小车里头的鲜果鲜蔬,由衷想道:果然,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啊。 她释然一笑。还好自己早就放弃那些不该有的念头了, 顾怀盯着她唇边似乎想通什么的笑意,忽然觉得哪里不妙。 怎么感觉进度条越推越回去了? 第11页 「你要买点吗?」他问道。 试图感染身边这个完全不健康的人。 池漾微怔,随即坚定地摇摇头。 no!这是她毕生的坚持。 顾怀:「……」 行动失败。 * 结帐的时候,顾怀因为后面买了不少蔬菜水果,加上之前那些占地方的锅碗瓢盆什么,结完帐后手里便多了两个沉甸甸的袋子。 「一共消费534元……」负责结帐的工作人员被他和池漾惊艷了下,但排队的人太多,她很快恢復工作状态。 「您的会员号?」 顾怀顺熘地报完自己的手机号。 池漾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好的,已经为您积上分了。」结帐的小姐姐利索说完,开始给下一个人结帐。 池漾目光一滞。 「走吧。」顾怀毫无所觉,回头看她。 「……」 池漾没说话,无声地注视着他。 被她这么看着,顾怀有些茫然。 「怎……」他说到一半,声音忽然一顿。 会员…… 他都没来过这儿,哪来的会员! 失策了。 他暗自懊恼。 「应该是连锁超市吧,之前在别的地方办过。」顾怀微笑道。 他表情淡定,那张很有说服力的脸再度让池漾深信不疑。 她点点头,「这样啊……」 「我帮你拎一个吧。」池漾看着他手里两个大袋子。 顾怀摇头,「不用,不怎么沉。」 池漾就没再坚持,抱着她那一大袋轻飘飘全装着空气的零食走在他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他出来的时间久了,池漾感觉回去的路上放松不少,接话时比来时要自然许多。 顾怀偷偷看着她,注意到她逐渐轻松下来的神色,眼底无声泛起笑意。 …… 回到花苑公寓,在电梯内跟顾怀道了别,池漾便提着袋慢慢往房间走。 嗯? 快到自己的房间时,她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走廊上跟她离开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池漾观察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的隔壁房间外,比自己离开时多了许多杂物。 几乎是一些大纸箱子,被一条塑料绳绑在一起,像是刚搬家过来整理东西剩下的。 印象中,从自己搬来花苑一年后,隔壁房间的住户就搬走了,之后也一直没人来租赁。 她拿着钥匙的手滞住,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新邻居吗? 没有标题 那天以后,在池漾以为她和顾怀之间的联繫已然结束时,他却隔三岔五在微信给她发消息。 大多是问一些关于搬家的问题,还有比如有关花苑的物业水费,等等这类池漾以为他这种人根本不会考虑的生计问题。 但她也都耐心一一回復。 顾怀:谢谢,最近太麻烦你了。 他灰色的默认头像还没换,后面跟了个磕头的表情包,显得有些违和。 池漾看着他的回覆,回了几句客套话,有些发愁。 倒不是因为觉得被打扰到,只是偶尔安静下来,她也会忍不住为近些日子以来的蹊跷疑心。 只是她到底不是个自恋的人。 顾怀可能图她什么呢?他那样的人,应当什么都不缺才对…… * 莫约一周以后,池修远工作闲下来,跑来花苑跟池漾吃顿饭。 「想吃什么?」 顾怀不在,池修远毫无形象地瘫在客厅的沙发上,问道。 池漾凑近他,低头看手机屏幕上的餐馆和菜品。 她伸出手指,点了下,「火锅!」 在修真界馋了好久了! 「行。」池修远笑笑,「那选套餐吧?比单点划算。」 池漾点头,「就是有点多。」 他们选的店味道不错,就是锅子很大,通常都是好几个人一起去吃。 「顾怀最近好像都住这儿吧,要不我问问他去不?」池修远看向池漾,向她徵求意见。 「……」 池漾安静几秒,道:「我都行。」 「那傢伙不怎么吃火锅,不一定能去。我先问问他。」 池修远拨通电话。 十几秒后。 「餵。」电话那头传来顾怀的声音,「是公司有事吗?」 「没有。我就是想问下你,火锅约不?」池修远笑呵呵问道。 「哦。」电话里的顾怀声音冷淡,比起几日前他同池漾说话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果断拒绝:「不去。」 池漾抬眼。 此刻的场景与许多年前重合起来,让她心情忽地有些微妙。 …… 她第一次知道顾怀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的声音。 因为双亲的原因,池漾高一时,跟着池修远想办法从家里搬了出来,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 平时放学放假,那间租来的小房子就是他俩的住所。 她初入学,加上性子也闷,在学校没什么朋友能说上话,下课时间一般就在座位上写作业,放学回去基本就写的差不多了。 而池修远高三学业重,加上他们学校是省重点,学习到大半夜是常有的事。 半夜他在书桌上写作业,池漾就坐在旁边拿着画板画画。 第12页 十月份,北方的天气还是燥的,过分安静的环境还有温度导致的身体的睏倦,叫人头脑发昏。 白炽灯的光打在同样是白色的大理石书桌上,有些刺眼,也很容易让人烦躁。 「嘶……」 听见对面的声音,池漾停下笔。 因为长时间独处而形成的孤僻气质,叫她本就有些清冷的脸显得有些阴郁、也更冷淡。 她看向抓着头髮一脸煎熬的池修远。 「哥?」 「没事,就是看不懂答案。」 「算了。」池修远扔掉笔,自暴自弃。 池漾望了眼他的题目,沉默。 物理…… 她很多东西还没学到,也帮不上什么忙。 「要不,明天到学校问问老师或者同学?」 「唉,问老师也行。」池修远死死盯着那道题,在牛角尖里出不来。 问老师要等明天,可他就是想今晚把这破题搞出来。 他想到什么,「那我问问我前桌吧,他脑子特好使。」 「哦。」池漾点头,没太在意。 只要她哥能找到人问就好。 池修远从包里翻出手机,利索地给他发消息。 不知道对方回了些什么,他又拿起手机给练习册那一页拍了张照发过去。 隔了几分钟,他翻开通讯录,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几秒后被接通,但对面不知在做些什么,迟迟没有传来声音。 池修远皱眉,「餵?顾怀?」 「……在呢,刚在看题。」 电话里传来的音色分明是清冷的少年音,可说话那人漫不经心的语调却给这极好听的声音添了几分倦意。 池漾画画的动作停了下。 她下意识抬了下眸子,往声源处看了眼。 声音很好听。 池修远忙问:「你有思路了吗?」 「嗯。」 那头慢条斯理地开始说解题思路。 池漾收起心思埋头画画。 「等下,我拿根红笔记一下。」池修远左右看了眼,也没找着自己的红笔。 「漾漾,我先拿你跟红色的笔用一下哈。」 池漾点头。 那声音顿了下,过了一会儿,才不自在道:「你妹妹也在啊。」 池漾没抬头,但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些。 「欸,我跟你说过我有妹妹吗?」池修远拧眉,有些奇怪。 因为知道他妹有些害怕社交,他通常不怎么会提起池漾的事。 「嗯。」但那道声音却异常笃定。 「是吗?」池修远嘟囔了两声,却也没再怀疑。 「快,继续继续,我在这记。」 那声音仍是不徐不疾的,只是听上去比方才认真不少,接着方才的思路讲下去。 一旦抱住大腿,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之后,池漾偶尔也能听到她哥跟那个叫顾怀的男生通话,大部分是问一些题,不过也有找那人出去打球等等。 但这种时候,那边的回覆通常只有两个字——「不去」,然后迅速挂断。 偶尔前头会加一个冷冰冰的「哦」字。 导致池漾对他的印象,是一个不喜欢浪费时间、挂电话极为利索的人。 之后她才听同学闲聊时提起,说学校里有个叫顾怀的学长,是在整个学校都很有名的公认校草,成绩长相,样样都是最拔尖的。 她不可避免的,对这位仿佛是站在云端上人产生了一丝好奇。 但也仅是如此。 池漾习惯将自己看得很低,更不会对云端之上那遥不可及的人产生什么妄想。 平时池修远跟他通话,她若是在旁边呆着,便默不作声不去打扰。 她从未想过同那道声音有什么交流。 * 十一月,周末。 池漾起得早,打算去厨房找些东西做个简单的早饭。 周六是快乐日,愉快地挑了包喜欢的泡面,她把鸡蛋打散准备做个煎蛋。 叮叮叮叮。 洗手间门外的电话响起。 隔了十几秒,那铃声仍未安静下来。 池漾从厨房探出头,「哥,你电话响了。」 池修远还在洗手间,「哦,应该是顾怀,我约了他去图书馆。」 「漾漾你帮我接一下,就说我待会儿回他!」 池漾犹豫了下,从厨房出来找到响着声的电话。看见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的确是顾怀。 她按下接通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餵。」也许是刚起床不久,那头的声音比往常沉了些。 「你几点到?」 池漾只觉得贴着手机的耳朵有些酥麻。 她觉得或许是离声源太近,便把手机从耳朵处拿开,回道:「你好?」 听到她说话,那边像是忽然间卡了壳。 没听到答覆,池漾接着道:「那个,我哥在洗手间,他待会儿给你回过去。」 她静静等着对方说一句「哦」,然后挂掉电话。 可片刻后,仍是没听见声音。 「能、能听见吗?」她微微蹙眉,将屏幕看了两眼,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点错哪里了。 那头沉默两秒,好一会儿才回道:「可以。」 池漾看着手机屏幕,等着他挂断。 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对面今日似乎有些反常,迟迟没有挂掉电话。 第13页 「那……我就挂了?」 「嗯,谢谢。」 同样的音色,但那股子懒散的倦意却像是忽然被人谨慎地收起,带了些几不可察的温柔。 池漾怔了下,将电话拉远了点。 许久,她抿住唇, 还是没忍住,抬起手轻轻揉了下耳朵。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9 21:00:00~2022-03-31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蒂蒂、网名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是不会? 第7章 「火锅约不?」 顾怀冷淡拒绝:「不去。」 「切,我就知道。」 池修远看着池漾,因为恼火声音都有点大:「漾漾,顾怀说他不去!」 这一声惊得池漾回过神来。 闻言,电话另一头,同样听到这一句话的顾怀:「……」 他嘴唇轻颤,想将几秒前的自己暴揍一顿。 池修远却不清楚他此刻的想法,他干脆道:「那行哈,我就挂了啊!」 顾怀咬牙,「嗯。」 池修远挂掉电话,狐疑地看着手机上的界面。 怎么回事,一个「嗯」字,他怎么还从里面听出来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那咱们走吧?」 池漾松了口气,随即点头。 还好他不来。 * 预定的店离花苑不远,出了花苑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 池漾和池修远都是很能吃辣的人,于是点了个纯麻辣锅。 上的菜不少,池漾努力干饭,间隙池修远跟她聊聊天。 「那傢伙真难说话,我跟他十几年交情,让出来吃个饭也不来。」他笑着抱怨道,「上次能跟咱俩出来,估计是他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 「对啊,他不是说喜欢你吗?」 池漾手一抖,两秒后才反映过来他意思是顾怀是自己粉丝。 她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差点被红油呛到。 真是的,她哥说话能不能严谨点! 「他平时不怎么出来吗?」她接着话题聊下去。 「嗯,反正我跟顾怀认识这么多年,他基本上能自己做饭就自己做。」 池漾讶异道:「难怪那天在超市,见他买了那么多锅和碗的。」 「你在超市碰见顾怀了?」池修远惊讶道。 「不是,是我跟他一起去的。他刚搬来也不认路,我就带他去了超市。」 池修远不大乐意了,「那傢伙又不是没长腿,还要你陪他去。」 池漾弯唇,「他不会用导航嘛,刚好我也有要买的东西,顺路的事。」 「啊?」池修远古怪道:「谁跟你说顾怀不会用导航的?」 见他脸色不对,池漾微怔。 「怎么了吗?」 「他平时开车都用的导航啊。」 池修远放下筷子,喝了口果汁,「顾怀就是平时下班后不看那些娱乐性质的东西,又不是跟社会脱节了。他大学搞信息管理的,计算机还有电子产品用的比我都熘呢。」 池漾大脑跟着懵了几瞬。 「啊?」 「你不知道吗?顾怀当初以高分考进a大,专业选了a大信息管理。我们那一届他是第一名呢。」 池漾沉默下来。 顾怀的成绩当初学校的几乎所有学生都知道,只是专业却没什么人提过,毕竟高考离自己都还有些时间,专业选择这方面还都没有了解。 所以顾怀真的在骗她?可……为什么? 「你从哪听来的他不会用导航啊,顾怀告诉你的?」池修远意识到什么,端着杯子的手一顿,警惕起来。 那傢伙不会是在打她妹妹的主意吧? 「不是。」池漾抿唇。 「是我看他平时用的手机没有导航功能,就随便瞎猜的。」 「哦,这样……」池修远这才放心。 池漾垂下眼帘。 她还没搞明白情况,她哥碰上自己的事又容易急性子,下意识便撒了谎。 「不用你替他操心,顾怀在生活方面挺能干的。」 「嗯。」池漾笑了下。 她敛眸,掩下眼底细微的复杂情绪。 * 回去以后才刚过两点。 池漾呆在电脑前画了会儿下一本的设定,只是还没坐住一个小时,便被脑袋里头乱糟糟的念头弄得心烦意乱。 回忆起这几日的事情,越想便越觉得古怪。 她不愿意自作多情,可顾怀的表现让她很难不多想。 「啊……」她撂下笔,趴在桌子上。 「好烦。」 系统冒出头来:【要不你去问问那个叫顾怀的,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池漾:「……」 「谢谢你的建议。」 【嘿嘿,不客气。】 池漾嘆气。 算了,她还是接着画画吧。 【我的建议不好吗?】才察觉到池漾心情的系统不满道。 「不好。」池漾实话实说。 她是脸皮多厚,才能找上门问人家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那你说怎么办?】 池漾抬起头,肯定道:「我和他之间,一定有一个人有问题。不是我就是他!」 第14页 【那你要怎么确定是谁的问题?】 池漾想了想。 「这样,我去找块硬币。反面就是我有问题,如果是正面,那就是他奇怪。」 系统:…… 【……好棒的主意。】 池漾当真准备去找硬币。 起身的时候她瞥见书架上头贴着的便签。上面的日期显示9月27号,是后天。 这是她在穿到修真界之前贴在这里的,为了提醒自己不要错过画展。 她看了一眼,将这回事放在心上,便去从柜子的钱包里翻找硬币。 【这、真的可行吗?】系统忍不住怀疑。 池漾闭眼,「相信玄学。」 下一秒,硬币被她抛在空中,正反面不断交错旋转。 铮! 叮咚。 硬币落在地面的声音与手机提示铃声一同响起。 池漾没顾上去捡硬币。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正中间是弹出来的一条微信消息,来自顾怀。 顾怀:你过两天忙吗? 她怔了下,划了下屏幕打开聊天框。 她回覆:不忙,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顾怀最近问了她不少关于花苑的问题,她猜想估计也是搬家有什么事情。 顾怀:云城后天似乎有场画展要办,是我蛮喜欢的一个画家。 池漾指尖一滞,下意识去看贴在书架上的便签纸,不出意外,他所说的那个画展与自己所想的是同一个。 再垂下头时,屏幕上已然多了两条信息。 顾怀:我想你可能也会去看,就来问问。 顾怀:如果你去的话,我能一起吗? 池漾盯着那两行字看了许久。很客气的表述,但她却分明从里面看出了一点微妙的企图来。 她两眼放空,有些怀疑人生。 最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控制自己的手,打了个「好」字回过去,才恍惚地关掉屏幕。 她想,应该不用去看那枚硬币到底是反是正了。 * 后天一早,池漾按照与顾怀商定好的时间出发。 顾怀在她楼层的电梯旁等着。 他今日的打扮显得放松不少,上衣是件休闲的咖啡色卫衣,底下是纯黑的运动长裤。 池漾加快步子,走近后问道:「打车去吗?」 「我开车吧。」顾怀笑道。 池漾轻轻「嗯」了声。 顾怀的车停在楼下停车位,很近。 池漾跟着他下去,准备开车门时犹豫了下。 坐后面好像不太礼貌…… 她抿唇,默默拉开前面的车门,坐在副驾驶上繫上安全带。 顾怀在驾驶位上,发动车。 画展的地方在市中心,但路线弯弯绕绕不大好找。 顾怀上身往前探了点,下意识要去开车载导航,想到什么忽然手一僵。 池漾注意到,审视的目光默默注视着他。 呵,撒谎的后果就是要用更多的谎言去圆谎。 她勾起一个温软的微笑,语气却不怎么软和。 「需要我帮忙开导航吗?」 顾怀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颤,好看的睫心虚地抖了下。 她发现了? 池漾想忍,但被他欺骗的恼火让她无法不去吐槽。 她吸了口气,「之前,不是说不会?」 话一说出口,池漾被自己惊了下。 她竟然从自己的语气中听出来几分霸总的气势! 她借着这股勇气,用冰冷的目光审判着他。 顾怀知道事情败露,躲是躲不过了,索性朝她扭过头来,盯着她的视线有些烫人。 车内的狭小,池漾对上他的目光便不知要如何逃开,只得硬着头皮直视着他,试图用一身正气让他产生点羞愧来。 时间长了,这对视便变了味。 她不自觉注意他的眼睛。 顾怀的睫毛比普通男性要稍长一些,不知是他那双微微向下的眼尾的缘故还是单纯池漾产生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似乎藏着烫人的情愫,叫她很快败下阵来。 直到池漾别过视线时,顾怀才慢吞吞转回去。 「我骗你的。」他轻声道,「我会用,抱歉。」 某种程度上,顾怀并不是个擅于克制情绪的人。 他显然清楚如何掩饰自己的爱意能更容易让眼前这人放下戒心。但一旦被剖开,他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全部的企图赤裸的全部展示出来。 池漾大脑空白了一瞬,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白打的猝不及防。 她怔了下,随即垂下头。 头髮顺着垂下来挡住她的侧脸,将顾怀隔绝在视线之外。 池漾将额头抵在有些发凉的车窗上,闭上眼,掩耳盗铃般不去看车窗里那张微红的脸。 图谋不轨 画展九点钟才开始,下午六点结束。池漾他们没出发的太早,约定的时间是十二点,到地方时也才十二点半多些。 展厅内部的地板是暖色调的木制地板,加上灰白的墙壁,整体的色调让整个画展呈现出一种让人极为放松的舒适氛围。 画展是长廊型的,画被挂在灰白的墙壁上,顺序排布着。 来参加画展的人不少,但大都很安静,偶有一两道很小声的声音,也都是跟同伴谈论画的。 顾怀眼神空洞,他没什么艺术修养,审美也是平平。 第15页 那些画作,虽然他觉得算得上好看,但其中的色彩处理和那些复杂的笔触,他全然领悟不到。 说的再直接点,他看着这些个艺术品,无异于牛嚼牡丹。 加上这里太过安静,他想同池漾说句话都不行。 顾怀单手插着兜,实在觉得无聊,索性放飞思绪发呆了。 今日是周一,他没去公司,刚好趁这会儿功夫顺带想想手头项目的事。 池漾转到一半,偷偷瞥了顾怀一眼。他抿着唇,侧脸在光影的交错下显得轮廓更加明晰。 他正漫无目的地盯着画展的画,视线却是空的,显然不甚专心。 她没忍住盯着那张好看的,脑袋里又迴荡起他那一句「我骗你的」。 说什么有喜欢的画家,大概也都是谎话…… 尽管之前就已经有了猜测,但亲眼看见这人是如何用那张可信的脸一本正经编瞎话时,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了?」感觉她在看自己,顾怀低下头问道。 画展里很静,所有人都在安静地欣赏自己面前的画。顾怀不好大声讲话,便微微俯身,好离池漾近些方便她听见。 「我没事。」池漾抬了下眸子,同他略带关切的眼神对视上,又慌忙移开,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池漾暗自紧张。 她情绪一激动,就容易上脸。要只是因为多看了他几眼,脸就红得不行,被顾怀看见,她一张老脸往哪搁? 洞悉到她在躲着自己,顾怀直起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不该表现得那么明显的,早知道,就该再忍一忍…… 他心中轻嘆,有些挫败。 若是他能忍住的话,就不会在念高中时特意选在池漾会读的那一所了。 明知道不该,但他仍旧无法控制。 顾怀腿上的速度放慢,离她稍远了些,好让池漾自在一些。 他睫羽轻轻垂下。 要隐藏喜欢她这个秘密,实在太难为他了。 * 从画展离开回到花苑已经五点钟了。为了中午能稍早些去看画,池漾特意把午饭提前了一个小时。 这会儿回来就觉得有点饿了。 她还惦记着今天的事,便随意点了个外卖没有做饭。 点完好吃的,池漾心情陡然轻松许多。 果然,能好好吃上饭就是幸福啊! 她趁等待的功夫在绘板上画了会儿稿子,但半小时后,被她抛在脑后的顾怀又重新在她脑袋里浮现。 丢下笔,她兀自惆怅,靠在椅子上垂头丧气。 她一时分不清楚,顾怀对她特别,究竟是因为单纯喜欢她的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池漾盯着屏幕上的色块图层,血色的红与灰黑的色块交织着,西幻风格特有的华丽与混沌的色彩,似乎也将她一点点拽进那迷离的幻境中。 她蔫哒哒支着下巴。 若是有人能告诉自己答案就好了。 倏然,她不知想起什么,趴在画板上的脑袋忽地抬起来,眸光也随之亮起。 还有阿姜! 她对恋爱这方面比自己要通许多,她肯定知道原因! 池漾立刻行动起来,从最近聊天的记录里面找到姜渠。 池漾:阿姜,现在方便吗?我想问你点事qaq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復。 姜渠:刚从实验室出来,你问! 池漾:就是,最近有一个人住到我楼上。 她先发了这一句,在聊天框里继续编辑。 池漾没说顾怀的名字,姜渠跟她一个高中的,自然也听过他的名字,甚至高一时还拿顾怀跟她开过玩笑。 万一人家没那个意思,整出什么乌来…… 等过会儿说完,姜渠下定论了,再告诉她住自己楼上的人是顾怀也不迟。 姜渠:一个人?男的女的? 池漾看见,默默把编辑好的一小段文字删掉。 池漾:男的。 几秒钟后,姜渠的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池漾愣了下,按了接通键。 姜渠兴奋道:「男的啊……嘿嘿,你说你说。」 池漾:「……」 「就是,那个人是我哥的朋友,我之前也算是认识的。刚搬过来,他说自己不会用导航,我就带他去了超市……」 「啊?这种年头……」姜渠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嗯。因为他平时都是用的那种不能联网的机子,只有工作会用智慧型手机,加上他人看起来挺……靠谱的,我就信了。」 「哼,这肯定是搭讪的小伎俩!他指定是在撒谎!」 「……对。」池漾抿唇,「我哥说,他计算机很好。」 她暗自懊恼。 早知道,当初就先问问阿姜,跟她商量一下就好了。 「嘿嘿,我就知道。」 姜渠八卦道:「欸,人长得帅吗?」 池漾蹙眉,狐疑问道:「我怎么感觉,你挺兴奋的?」 「啊?」姜渠立刻辩解:「没有没有。」 池漾抿唇,片刻后才道:「就……挺、挺帅的。」 她悄悄在心里反驳自己。 不是挺帅,是很好看才对。 「帅就行,你快讲快讲!」 「哦,那我就接着说啦。」 「前天的时候,他又问我要不要去云城的画展。嗯,你知道我画画,一般云城有好看的展我都会去看的。」 第16页 她把最近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姜渠。 …… 「大概就这样……」池漾盘腿坐在床上,虚心求教。 「他喜欢你。」姜渠笃定道。 池漾沉默几秒,「会、会吗?他之前说过是我的粉丝,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才……」 她话没说完。 叮叮。 大门的铃声响起,池漾反应过来,起身走出房门去取外卖。 「他说是粉丝你就信了?漾漾,你太天真了!」姜渠语气激动起来,「这一定都是那个男的想接近你的把戏!」 池漾一边走着,一边回復道:「可能吗?可是他真的看过我的漫画,而且感觉对各种情节也很熟悉……」 「你怎么傻愣愣的,他要攻略你,肯定要提前做功课啊。」姜渠心急道。 她这闺蜜就是个木头脑袋,太迟钝了。 池漾虚心听着,伸手打开门。 抬头,预想中拎着外卖的小哥没有出现。 看见面前比她高一截的男人,池漾怔住。 顾怀站在她面前,手里提了个袋子,里面装着像是盒子一样的东西。 池漾张了张嘴,有些意外。 他怎么这时候过来? 「靠!」电话里的姜渠兴奋道。 「你还说那男的是最近搬来的,漾漾我跟你说……」 「那男的指定对你图谋不轨!」 …… 电话里的声音分外清晰,像是迴响在整个走廊内。 那男的指定对你图谋不轨……图谋不轨…… 门外拎着饭盒的顾怀愣了。 「……」 门内捧着电话的池漾死了。 是社死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池漾:泻药,人在家里,刚挂电话,是社死的。 新的邻居 池漾跟顾怀面对面坐着,面面相觑,半晌没能说一句话。 在姜渠说完那句「图谋不轨」时,她就立刻挂断电话。 甚至为了防止她再打来,池漾还顺手关了机。 空气瀰漫着饭菜的香味以及令人窒息的安静。 顾怀抬手半握拳捂住唇,轻咳一声,实质上是想挡住唇边快绷不住的笑意。 他率先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我晚饭做的有点多,想着你从画展回来应该还没吃饭,就过来送一点。」 「……谢谢。」 他把饭盒放在桌上,「那我先回去了?」 「……对不起。」 池漾低着头,几乎看不见脸,声若蚊蝇向他道歉。 「所以,刚刚你们讨论的当真是我?」 顾怀仗着她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上扬的唇角丝毫没有掩饰。 「对不起。」池漾持续復读。 她欲哭无泪,羞耻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脸见人了…… 「我、我朋友说的那些,就是开玩笑……」她越说越没底,音量也越来越低。 「你没说什么吗?」 「什么?」 「说我图谋不轨……什么的。」 池漾脸上的绯意一直延伸到脖子根,她深吸了口气,「对不起,我自己也……」 顾怀头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池漾脸红成这样,没忍住弯了弯唇。 真要命。 他舌尖轻轻抵了下后槽牙,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严肃些。 他没想让她尴尬,便打断道:「没关系。」 「是我做的有些过了,也没注意分寸。你有怀疑也难免。」顾怀静静看着她,「不用在意。」 何况,电话里的那人说的也没错。 他越是礼貌、善解人意,池漾心中的愧疚就愈发重。 知道她还沉浸在尴尬里,顾怀索性岔开话题。 「吃饭吗?」 叮叮。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你有约人?」顾怀看了眼大门,问道。 「……没有,我点了外卖。」 池漾打算起身去开门,顾怀却已经先一步站起身。 根外卖小哥道了声谢,他关门,把外卖放到桌上。 「你平时都是吃外卖?」他语气中听不出来什么,可盯着那外卖盒的目光格外锋利。 不健康! 「偶尔也做饭。」池漾头还是没敢抬起来,因而也没看到他的表情。 顾怀一挑眉,严肃道:「有多偶尔?」 池漾努力想了想,上一次做饭还是在穿越到修真界之前,好几年的时间,她回忆起来有些费劲。 想的太入神,她短暂的忘记了尴尬。 「大概,三四天一次?」她语气不太确定。 还是一周一次来着?记不大清了…… 顾怀唿吸一滞。 他现在只想从超市里採购一堆绿色蔬菜,给面前这人做一桌绿油油的健康料理再强迫她吃完。 「怎么了?」池漾悄悄抬眸看了顾怀一眼,发现他脸色有些臭。 「没怎么。」顾怀抿住唇。 还不是时候……他现在没资格干涉她做什么。 「两份饭,你吃得完吗?」 池漾点点头,「我可以明天接着吃。」 顾怀一阵心梗,将那份放在桌上的外卖重新拎在手上。 「放明天就不太好了,刚好我带回去当宵夜吃。」他表情自然,看不出任何生气的苗头。 第17页 不干涉她的生活……都是狗屁! 池漾这会儿正沉浸在愧疚中,他说什么都下意识点头,「好。」 「那我就回去了。」 顾怀起身,准备回去。 池漾忙跟上去送他。 顾怀打开门走出去,刚踏出门外的步子却忽然顿住,目光落在与电梯方向相反的右方。 池漾问道:「怎么了吗?」 她探出步子,往外看了一眼。 走廊上,在她的隔壁门口,一个长相明艷、留着棕红色长捲髮的女人抱着箱子站在那,似乎是正准备去扔。她眯着眼死死盯着顾怀,看向他的视线有些不善。 女人的五官过分精緻了些,池漾眼里的惊艷之色渐起,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新邻居? 她走出门,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唿。 视线移到池漾的那一瞬,女人一张黑着的脸瞬间回春。 她顿时笑靥如花,语气轻快道:「你是住在这儿的户主吧?我刚刚搬过来,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池漾脸微红,有些高兴。 好热心的邻居,感觉会很好相处。 顾怀将她腼腆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愈加不爽。 哪怕池漾没认出来沐倾城的身份,甚至从未见过这个世界的她,却也对这女人有种天然的好感。 他咬牙。 在修真界的时候就是这样,池漾或许以为自己做的隐秘,但她暗里对沐倾城的关心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别过头,鼻腔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他越是不爽,站在他对面的沐倾城就愈发得意。 「我叫沐清晨。」她看着池漾温柔道。 池漾一怔,「沐倾城?」 那不是她女主的名字吗? 「不是哦,是清晨。」沐清晨这次说的慢了些,把「清晨」两个字咬的更清晰,「早晨的那个清晨。」 顾怀嘴角一抽。 这么明显的谐音,她是怕池漾发现不了是吗? 沐清晨笑意更深。 她又不像某人,需要特意隐瞒身份。 若是被池漾察觉到顾怀其实是「陆淮」,定然会躲得远远的。 「哦哦,你好。我叫池漾。」 池漾还有些出神。 跟她的女主名字发音好像,这就是有缘吗? 沐清晨的房门大开着,似乎是还在搬东西。 她朝里面招了下手,不知是在向什么人示意。 不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一个模样同样很好的男人,背嵴挺直,体态修长。他的眉眼温润,周身的气质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错觉,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双眸子里的淡漠。 他抬眼,看向池漾点了下头。 「谢清,我丈夫。」 池漾有些惊讶,因为沐清晨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但是却有一种与她年龄所不符的冷静成熟。包括她所说的丈夫,某种程度上跟她很像,同样有一种古井无波的气质。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她的新邻居看起来非常般配。 池漾向他点头致意,「您好。」 谢清笑了下,君子如玉,让人如沐春风。 池漾出神了两秒,但不是因为眼前人的好相貌。 这人给她的感觉,好像她漫画的男主人设啊…… 顾怀上前几步,池漾的视线恰好被他挡住。 他冷淡道:「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那你又是做什么?」沐清晨冷笑一声,毫不客气怼回去。 「怎么着,你能来的地方,我们来不了?」 顾怀脸色微沉,不想同她多话。 他将目光转向谢清,道:「你就这么顺着她跟过来?」 池漾有些懵。 看上去都是很好说话的人,怎么忽然就吵起来了? 「师弟。」谢清微笑道,「你……」 池漾惊讶地瞪大眼。 这是什么的称唿? 沐清晨表情一变,在池漾看不见的地方,锤了下谢清的后背。 笨蛋! 谢清笑容不变,立马改口道:「说错了,是顾怀。」 看见气氛似乎没那么紧张了,池漾小声道:「大家都……认识?」 沐清晨笑眯眯解释:「很久之前认识。」 「呵呵,好久不见。」 顾怀扯着唇角,面带假笑,把手里的外卖递给她。 「见面礼。」 沐清晨嫌弃道:「谁要你的东西?」 「这是她点的。」顾怀视线往后瞥了下。 「……是吗?」沐清晨犹豫了下,看了池漾一眼。 池漾还没搞清楚状况,茫然地点了下头。 「这样啊,那给我吧!」她这才美滋滋接过那份外卖。 顾怀眸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 呵,吃吧吃吧,这些不健康的食物……让这两个人统统吃下去! 谢清瞥见他的表情,心头一跳。 这东西里,不会下毒吧? 顾怀并不想跟这两人纠缠,转头看向池漾,道:「我回去了?」 「今天的事你不用在意,我并不介意。」 池漾心中也轻松下来。 「嗯,再见。」 顾怀捻了下手指,将她乖顺的模样多看了两眼。 「再见。」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页 被嫌弃的外卖的一生 居心不良 顾怀离开后,池漾又跟新邻居聊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房间。 他一走,沐清晨显得有些愉快,而谢清仍旧看着那份外卖一脸谨慎。 池漾抿着唇,被顾怀撞破的尴尬此刻已经慢慢淡下去。 他没有让自己难堪。 宽敞温馨的客厅内,被顾怀放在桌上的餐盒很是显眼。 很大的一个白色的饭盒,有两层,最上面盖着透明的盖子,能看见摆着切好的新鲜水果。 至于下层的东西,就不清楚是什么了。 池漾看着饭盒,稍微恍惚了下。 刚刚因为大脑一片空白,她竟然没有察觉。送饭这种行为,似乎有些过于亲密了…… 她摇头。 算了,她放弃抵抗。今天的尴尬要是再来一次,自己真就没脸见人了。 于其想顾怀到底要做什么,还不如顺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 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盖子。里面装的东西很多:小番茄、清炒西兰花、芹菜、炝白菜、还有配的水果和白饭。 唯一的荤菜是一点烤的鸡肉。 看得出做的很用心,除了没什么油水…… 池漾:「……」 能不能把她的超豪华肥牛外卖还回来? 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念头,她唾弃地用力锤了下自己的膝盖。 人家好心送的饭菜,这、这多健康啊…… 她夹了块西兰花塞进嘴里,又尝了口芹菜。 虽然是蔬菜,但却被做的很好吃。那个芹菜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外头的皮和丝似乎被剥去,只剩下很脆的内里,有种嫩生生的黄瓜口感。 顾怀的手艺很好。 她捏着筷子的手滞了下,随后慢吞吞接着夹饭盒里的菜。 两层饭菜被她一点点消灭干净。 吃完,池漾起身洗了个餐盒,把它擦干净摞好。 她盯着洗干净的白色饭盒,伸出指尖戳了戳,微微出神。 说了那么多,顾怀好像忘了一件事。 关于「图谋不轨」的事,他还没有澄清。 不过究竟是忘了澄清,还是真的别有用心,就很值得思考了。 池漾垂下眼帘,厨房的灯光打在纤长的眼睫上,在下眼睑留下一片黑色的剪影。 巧合的是,她自己同样居心不良。 * 然而在池漾头顶正上方的1103房间,此刻却并不安稳…… 顾怀看着在他面前的沐清晨和谢清两人,横眉冷对。 「有事找我?」 「你究竟想做什么?」沐清晨冷着脸,「特意搬到小师叔楼上来,又处处献殷勤……」 「呵,那你呢?你们俩人跟着我大老远跑来她的世界,还住在她的隔壁。两位大乘修为,已经飞升的人,却偏偏只能偷偷摸摸做尾巴跟着我,才找到她不是吗?」顾怀嘴上毫不留情。 谢清嘆了口气,在一旁看着他俩掐架。 沐清晨脸色一变,「那又如何?既然我如今来到这儿,你就休想动小师叔一根毫毛!」 顾怀挑眉,「我怎么动她了?」 「谁知道你在千丈崖对小师叔做了什么,才让她陨落……」 听到「千丈崖」这个字眼,顾怀眉心下意识一紧。 他冷声道:「我不会害她。」 「那你来这是为何,总不会存什么好心吧?」 顾怀冷笑,「与你何干?在这个世界,你跟谢清的修为也用不了,就是我当真想做什么,你又能奈我何。」 「咳。」谢清轻咳一声,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师弟,你怎能直接唤我名讳?论辈分,我是师兄,你理应……」 顾怀嘴角一抽。 「你可闭嘴吧!」沐清晨同样无语。 谢清眉头皱的更紧,「清晨,虽然我俩已经结为道侣,但我毕竟是你师尊,你不能……」 「死板!迂腐!」沐清晨打断他,气唿唿瞪他一眼。 谢清:「……」 他怎么就死板了? 顾怀此刻成了看热闹的那个。 这两人起内讧了? 「要是没别的事,能从我这儿离开了吗?」他道。 「我不希望无关人员在我家呆太久。」 沐清晨拉着谢清,甩头就走。 「谁稀罕!」 打开门,她迅速跨步出去。 想到什么,她拉着门把的手一顿,原本想摔门的动作硬生生转了个弯。把门给他留着,没关上。 于是,顾怀眼睁睁看着两人拍拍屁股走人,可自家的门却被大开着。 逼死强迫症。 他气急,轻声骂了一句,起身去关门。 两人还没走远。 他关门时,还能看见没走出多远的谢清。 谢清垂着头,沐清晨凑近他,没有特意压低声音,「生气了?」 谢清摇头,「没有,反正我迂腐死板。」 沐清晨:「……」 她踮脚,由于够不到唇,便只能亲了下他的下巴。 谢清那股幽怨劲于是顷刻间烟消云散,甚至还有心思俯身回了一个吻。 这回落在她的唇上。 顾怀:「……」 他用力,狠狠摔上门。 玛德。 坐回去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的房门被再一次敲响。 第19页 顾怀吸气,大步开门,语气不善。 「又来干什么?」 捧着饭盒的池漾一瑟缩,脚步也跟着往后一缩,身体下意识进入撤退准备状态。 哪里来的「又」? 顾怀看见她,反应过来,声调立刻低下来。 「抱歉,我以为……」 见他语气恢復到平时的温和,池漾才道:「刚刚有人找过你?」 顾怀点头。 「我还以为是他们又来了,抱歉。」 「没事没事。」池漾抬手,将饭盒递给他,「我来还你的饭盒。」 「很好吃,谢谢你。」 顾怀轻抬了下唇角,接过。 「那我就回去了?」池漾小心道。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黯然垂下眼皮的某人。 她试探道:「那,再说两句也行。」 顾怀立刻微笑道:「要进来坐坐吗?」 「……好。」 顾怀的房间跟他的人很相似,风格简单保守,基本都是灰白两色,收拾得很干净。 窗帘和窗户都开着,房间的空气中裹挟着一点秋日的凉风,很舒适。 顾怀烧上水,从客厅的玻璃柜里取了一盒茶叶,取了一点放进茶壶。 池漾轻轻吸气。 坐在沙发上,她在心中给自己打了打气,抬眼道:「可、可以的话……」 顾怀刚好放下茶壶,闻声看过去。 他的视线落在她微微抬起的右膝上,怔忪出神。 她紧张? 池漾一只手落在身侧,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将自己的衣角揪得很紧。 「下周末,我能约你出去吗?」 空气凝滞了几秒。 这一句话就像一块偌大的馅饼砸得顾怀有些头晕,叫他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池漾没得到答覆,几乎以为是自己会错意了,连忙摆手道:「你忙的话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 顾怀回神,「不忙!当然可以。」 池漾顿时松了口气。 「那什么……水开了。」她出声提醒道。 「哦。」顾怀罕见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转身去取水壶。 他握着壶把的手有些抖,耳朵也红了一片,好在有一点稍长的碎发挡住,没让他显得太过狼狈。 「你周几方便一点啊?」池漾表情严肃,故作镇定问道。 「我都可以,工作日也可以。」顾怀忍着手抖,替她倒了杯茶,同样故作镇定地回道。 「你工作不是很忙的吗?」 她听她哥说,顾怀家里的产业比较复杂,大部分都是很忙的。 「不会。修远的公司我就是之前投资过,忙也是几年前了。现在公司好起来,我就挂个名,实际上不用干什么。」 「家里的产业最近也有我哥管着。」他语气轻松。 「我不忙。」 池漾没有怀疑,点点头道:「这样啊……」 …… 顾家公司里,忙到飞起的顾君打了个喷嚏。 看着日程表上一堆的会议行程,还有桌上等着他去看的报告文件,顾君狠狠咬了下牙。 他那个臭弟弟最近是怎么回事! 之前自己还嫌弃顾怀是工作狂,最近在公司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顾总,需要帮你备点感冒药吗?」旁边为他送来文件的女人体态修长,站得笔直。 「不用。」他面色如霜地摆摆手,靠在椅子上单手拿着文件,架势十足。 「好的。」 女人弯唇。 「你出去吧。」他盯着文件,连半点眼神都不曾分给她。 秦秘书悄无声息退出总裁办公室,脸上的笑意缓缓收起。 呵呵,她家总裁又在装逼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晋江把我上一章之前的版本抽出去了!! 我说怎么少了几百字qaq 两对副cp,沐清晨和谢清,还有顾君这一对儿。不过应该不会影响正文阅读体验,各位放心啦。 清晨谢清就撒撒糖,篇幅很短。 顾君感情线正文会带一点,不太明显,如果要写他俩的结局,会放在番外或者另开一本专门放各种短篇。 约会 池漾回去后,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也没想好究竟要约顾怀去哪。 她嘆气。 当时一冲动说了那些话,现在却半点主意都没有…… 得选个合适的地方,要有趣些,但又不能太刻意。 【你怎么忽然想约他?】系统不解。 「想追他。」池漾随口回道。 【……嗯?】系统目瞪口呆。 这才几日,宿主怎么就沦陷了? 【什么、什么情况!你喜欢他?】 池漾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之前了。」 系统的认知受到巨大冲击,半晌没能再回復她。 它家宿主,那个它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开窍的宿主,居然有喜欢的人! 池漾翻来覆去,也想不出个主意。 要不……去问一下阿姜? 她翻出手机,几下编辑好消息发出去。 池漾:你知道,追人的时候,约他去哪里比较好吗? 几秒没等到回復,池漾便切出屏幕准备去浏览器搜索一下。 第20页 刚在搜索框输入好,她的手机就是一颤。 屏幕最上方的来电显示非常显眼。 池漾立刻接通。 「你不是在忙吗,怎么总是用电话回我?」 那边的姜渠唿吸急促,显然是过分激动。 「你好意思说!忽然间就来一个这么劲爆的消息,换谁不激动啊!」 「你要追谁?不会是楼上那个吧?」 池漾动了动唇。 「是……」 电话那头唿吸一滞。 「漾漾,这才一天的功夫啊!你怎么就沦陷了?」 「昨天你不是还在怀疑他是不是喜欢你,今天就改变主意要追他了?」 池漾垂下眼帘,「其实,那个人是顾……」 「你约的什么时候?」姜渠情绪上头,没听清她说什么。 池漾愣了下,但也如实回答:「这周末。」 她是上周六跟顾怀说的,也就是这周末就要跟他出去了。 「等我。」 「啊?」 「我下周提前把进度推完,周末我来看你,顺便帮你支招。」 「哦,好。」池漾还有些在状况外。 「那你觉得去哪比较好哇?我想提前几天跟他说好。」 「去哪都行。」姜渠道:「只要他对你有意思,你就是带他去街边撸串都行。」 池漾似懂非懂,「这样……」 「那我约他吃火锅?」 刚好她也能吃一顿。 「……我就是打个比方。」 没让你真带人去吃饭啊! 「云城附近有什么比较有特色的地点吗?实在没有的话,游乐场什么的也行。」 池漾想了想,「有山和海。云城靠海,东方有山。」 她顿了下,「爬山怎么样?」 「这个,也不是不行吧……」姜渠犹豫道。 但就是感觉怪怪的。 「要不就普通的约个电影吧?虽然俗了点,但是好歹不会出什么错。」 「也是……」池漾默默把爬山的想法划掉。 姜渠欲言又止。 反正那个男的看起来应该也喜欢漾漾,应该没问题吧? * 这天晚上。 除了正常的吃饭休息,池漾就是坐在电脑前画画。坐了大半天,上完色才终于赶出来两张稿子。 她伸了个懒腰,揉揉后颈,转头看了眼时间:不到九点。 想起周末爬山的事,她于是在网上搜了下周末上映的电影。 在各种爱情片和恐怖片里挑了半天,也没能选出个结果。 约人看这种电影,好像有些太明显了…… 最后她谨慎地挑了个偏治癒系的影片,看了眼简介,讲的是关于友情和亲情的。 友情…… 池漾用额头狠狠撞了下软乎乎的枕头。 要是被他当作朋友的话,她会挫败死的! 最终选片子的任务还是被她暂时搁置下来,打算等去的时候问问顾怀的意见。 她从最近的联繫人里找到顾怀,跟他说了声约他看电影的事。 过了一会儿,他回道:好! 池漾:那周六你方便吗? 顾怀:方便的。 池漾放下手机,松了口气。 而另一头,刚刚结束对话的顾怀迅速起身,从书房离开,来到卧室的床头柜前,打开后从里面掏出厚厚一摞恋爱指导手册。 看电影…… 他坐在床边,严肃着脸,在一堆粉色的小书籍里翻阅着。 这里面应该有关于看电影的指南才对。 …… 周六。 顾怀起了个大早。 跟池漾定好时间是在下午1点,但他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了,于是只能起来在书房看书打发时间。 出发前,他照了下镜子。 打扮没什么出错的地方,普通的黑运动裤还有灰色的薄外套,干净整齐。 精神状态看着不错,但眼底的一点黑眼圈仍然暴露出男人昨晚没睡好觉的事实。 他抬手擦了下鼻尖,很轻地弯了下唇角。 …… 1003房间,一个留着灰白短髮的女人撑着下巴,她的五官相对于多数女性,要偏英气些,是乍一看很容易被吸引住的类型。 然而就是长着这样一张脸的女人,实际上到现在都还是个恋爱脑。 姜渠颇有兴趣地看着用梳子整理头髮的池漾。 池漾是中长发,长度刚过肩膀,平时垂头时总是会遮住大半张脸。 但此时,她的头髮被简单梳在脑后,用一只素雅的髮夹盘起,露出清晰漂亮的下颚线,同时也将那张精緻的脸尽数显露出来。 额头绒绒的碎发洒在鬓边,平添几分温柔。 「好了。」 池漾抬头,期待问道:「好看吗?」 姜渠笑了下,肯定道:「好看死了。」 她昨晚才赶来云城,在池漾这儿呆了一晚。 「哎呀,你可终于有看上眼的了。我记得上一次你喜欢谁,还是在高中来着。」她调侃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感嘆。 池漾一顿,心说那人其实跟高中时的是同一个。 姜渠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池漾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快五十了。 她起身,「那我就走啦?」 姜渠一路送她到门边,「去吧。」 第21页 池漾在门外,回头看着她,有些愧疚。 姜渠大老远跑来云城,结果自己就这么丢下她跑了。 「我会早点回来。」她认真说道。 「可别!我巴不得你回来晚点。」姜渠趴在门边。 池漾张口,想说什么,却听见旁边「咔哒」一声。 她扭过头去看,是她的邻居。 看见沐清晨,她打了个招唿。 沐清晨也是眸光一亮,没想到出门扔个垃圾也能碰见自家师叔,有些惊喜。 「你要出门吗?」她笑眯眯问了一嘴。 「嗯,出去看电影。」 沐清晨有些惊讶,「你一个人?」 她想到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咳,那什么……我刚好也挺闲的。」 听见这一句似乎是在期待自己邀请的话,池漾有些茫然。 她实话说道:「不是不是,我跟顾怀一起去。」 「什么?」沐清晨声音忽然变大。 那傢伙想做什么? 她眼底泛着冷意。 「怎么了吗?」见她反应这么大,池漾愈发懵了。 沐清晨吸了口气,「没怎么,就是感觉有点巧。」 「巧……什么?」 沐清晨微笑道:「我跟谢清刚好也要去看电影,正好大家都认识,可以顺路一起吗?」 呵呵,她是傻了才会让顾怀跟她小师叔独处! 池漾愣神。 她唇瓣轻启,正要忍着尴尬拒绝,沐清晨却已经麻利地进屋去叫人了。 还没关上门的姜渠大为震撼。 漾漾这邻居,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 两分钟后,沐清晨拉着谢清从屋内出来,手里还捧了把包装精緻的像是糖果一样的东西。 她将那一捧尽数塞到池漾怀里。 「巧克力。上次你送我们的东西,一直也都没回礼。」 池漾抱着那一堆看着就不怎么便宜的巧克力,再想起顾怀随手塞给沐清晨的外卖,陷入沉默。 「走吧!」沐清晨期待地看着她。 池漾:「……」 怎么办,她现在没有勇气拒绝了。 「等等。」 姜渠忽然出声。 沐清晨这才注意到门后面还有个人。 「这位是?」 「她是姜渠,我朋友。」 「啊,你好。」沐清晨扬起笑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姜渠跟她道了声好,看向池漾,又抬手指了下自己。 「既然这么多人也去的话,那我也要去!」 这邻居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她总觉得会坏事。 池漾:「……」 好嘛,约会变成团建了。 她也不去 十二点五十,顾怀走下楼梯来到10楼,在电梯旁边等了一会儿。 他听见走廊处传来不大整齐的脚步声,蓦然抬起头看过去。 这一眼叫他愕然地滞在原地。 来的人的确是池漾,但却不只是她。 顾怀看着在她身边的沐清晨和谢清,还有一个没见过的短髮女人,一时陷入沉默。 走廊并不十分宽敞,四个人并排走着,竟有了几分浩浩荡荡的气势。 顾怀:「……」 他木着脸。 是他误会什么了,还是他误会什么了? 池漾其实根本就是打算跟几个朋友一起去,结果他自己曲解了人家的意思? 想到这,他心忽然一梗。 走近以后,池漾没敢抬头看顾怀现在是什么表情,只小声介绍道:「这是姜渠,我朋友。」 姜渠不着痕迹地将他打量一番,暗自肯定。 嗯,这人配她家漾漾,勉强可以。 顾怀现在实际上没什么心情跟人客套,但仍旧点头示意,「你好,顾怀。」 「顾怀……」姜渠皱着眉,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不会是三中的那个顾怀?」 顾怀微怔,但还是点点头。 姜渠的表情瞬间变得不太好看。她目光看向池漾,目带谴责。 找谁不好,偏偏找上他? 高中时她还拿这人跟池漾开过玩笑。后来知道池漾喜欢他,还曾经撺掇过她去跟顾怀表白。 她后撤几步,凑近池漾的耳朵,「你怎么没告诉我,那个人是他!」 如果早知道那人是顾怀,她才不会瞎出主意呢。 池漾吞了下口水,「对不起啊……」 顾怀听不见她们讲话,但是看姜渠的表情似乎不大好。 他心头一跳。 那些情感教导手册多次提过,最好不要与女方的朋友有接触,因为一旦她们觉得你配不上她,那么追求行动就失败了一大半! 看这个叫姜渠的人的表情,似乎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他身侧的手无声紧了紧。 莫非要落败在这里? 但好在,姜渠只说了几句,便站直了身。而池漾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现在出发吗?」沐清晨搭上池漾的肩,示威似的向顾怀龇了下牙。 「要开车吗?」姜渠开口道,「刚好我开车来云城的。」 「算了算了,周末车挤车的,坐地铁也没多久。」沐清晨连忙摆手。 姜渠没什么意见,「那好。」 谢清拍了拍顾怀,「师……呃,顾怀。走吧,愣着干什么?」 第22页 顾怀将池漾看了一眼,才垂下眸子,应声:「嗯。」 姜渠眯眼,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她有意放慢步子。池漾便随着她走在后头。 姜渠迅速戳了戳她的肩膀。 「嗯?」 「我怎么感觉,那个顾怀看着不太高兴啊?」 闻言,池漾微怔。 是因为自己带了别人,所以他生气了? 她睫羽微微颤动。 也是,换作是自己,碰到这种情况也不会开心的。 「漾漾?」见她出神,姜渠忍不住开口。 「嗯。」池漾应声,示意自己没什么事。 她看着前方顾怀的背影,有些内疚。 要道歉啊,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 * 到预定要去的影院时,众人皆是有些庆幸是坐地铁出来的。 周末出来的人不少,街上不少车堵在中央,寸步难行。 影院内的光线很暗,光源只有墙壁上蓝色的灯光和正播着预告片的屏幕。 「你们要看什么啊?」 排队买票的时候,池漾看了眼影院屏幕上的上映影片,回头问道。 沐清晨平常不怎么看电影,于是把目光放到一旁的谢清身上。 谢清想了下,指向一个口碑还不错的电影,科幻风。 「哦~」池漾犹豫几秒,「那……我想看这个。」 她选的跟方才谢清指的那一部风格截然不同的电影。 然后,她悄悄抬眼,期待地看着顾怀。 顾怀微怔。 不是她邀请的这几人吗,可怎么看上去,她好像并不想跟其他人一起。 他直觉哪里不对,但一时又想不明白原因。 顾怀没愣神太久,很快点头。 「好。」 「那我们也看这个吧,就一起了。」谢清改口道。 他余光瞥见一脸赞许之色的清晨,有些飘飘然。回过头却对上顾怀看过来的凌厉视线。 他迅速垂头,眼观鼻鼻观心。 对不住了,师弟。 顾怀:「……」 呵呵。 「那我也选这个吧。」姜渠笑眯眯道,实则对谢清满腹的吐槽。 这两人真该是一对儿,没一个会看眼色的。 沐清晨一脸惊喜。 池漾这朋友,真是好队友啊。 她心中已经把姜渠划分到同一阵营。 池漾紧抿住唇,有些失落。 「那票,我就先帮大家都买了?」 「好。」 周末人不少,实在没有五个连着的位置,最终池漾也只买到了三个连号还有两个挨在一块的位置。 于是沐清晨拉着池漾和姜渠坐了那三个挨着的位,毫不犹豫把谢清塞给了顾怀。 被迫坐在一起的两个师兄弟:「……」 屏幕上的电影徐徐放映着。 到影片催泪的最高潮时,偌大的观影院内响起许多人轻轻的抽泣声。 顾怀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感人的电影片段。 没有爆米花,没有可乐,更没有坐在身边的池漾。 这跟他想像的不一样…… * 熬过漫长的两个小时,顾怀终于从影院的人流中挤出来,跟池漾等人会合。 「现在回去吗?」沐清晨问。 谢清点头,「我都可以。」 姜渠看了眼时间,慢悠悠提议:「现在还早欸,既然都出来了,还不如多转会儿。」 「可是去哪?」沐清晨皱眉。 她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几年时间,对许多事物都不曾愿意主动了解,因而对于娱乐方式也并不清楚。 反而是谢清,对这个世界的兴趣倒是很大。 姜渠轻咳一声,跟池漾使了个眼色。 「附近有个游乐场,里面项目还挺多呢……」 池漾立刻会意,举起手,「我、我想去!」 顾怀将她期待而略微紧张的表情收在眼底,「我没意见。」 目的达成,姜渠趁着没人注意,得意地沖池漾挑了下眉。 * 看着……好刺激! 「你们,要去坐那个吗?」 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池漾看了一眼高处的过山车,只觉得后背发凉。 「不去。」顾怀冷淡拒绝。 他语气随意,许是因为放松,那股子漫不经心的慵懒再度出现在他身上。 「切,又没问你。」沐清晨给了他一个白眼,转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池漾。 「我……」 被人用这种热烈而期待的眼神望着,池漾侷促地抓了下衣角,纠结要怎么拒绝才能不破坏她的好心情。 「她也不去。」顾怀随口道:「她恐高。」 他的语气平静的好像是在诉说一件很随意的小事。 池漾忽然抬眼,惊讶地注视着他。 她不记得,有跟他说过这回事。 「你哥说的。」顾怀垂头对她对视,一本正经地扯谎。 「啊,漾漾你恐高?」姜渠也是不可置信。 她之前从来没听池漾提过。 池漾回神,点头。 「不算严重,但是这种还是不太敢去。抱歉啊。」 「没事没事,那还是算了。」沐清晨不在意地摇头。 话音刚落,过山车骤降时的唿啸声还有众人的尖叫声穿过她的耳膜,将她浑身的战意都激了起来。 第23页 谢清揉了下她的脑袋,「想去的话,我陪你一起。」 「可是……」 沐清晨不太放心地瞧了眼顾怀。 这傢伙在这,谁知道他是不是不怀好意。 「有其他人在旁边,不会有事。」 沐清晨犹豫片刻,随即点点头。 再不济也还有姜渠在。 见他们两人去买票时,姜渠终于输了口气。 真不容易…… 「咳,那什么……我想起来我也有想玩的项目。」 「什么?」池漾没反应过来,懵懵问她,「要我一起吗?」 「哎呀不用,反正是你不喜欢的项目就对了!」姜渠心中恨铁不成钢。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迟钝。 池漾这下会意了,脸颊倏然泛红。 「那我走了。」 「嗯。」她挥挥手。 其余人此刻都已经离开,顾怀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 池漾附近的空气倏忽间安静下来。 「你想去哪?我跟着你。」顾怀轻声道。 池漾偏头想了一会儿,也没个好主意。 她向来不太擅长做决定。 看她纠结,顾怀便道:「暂时想不到的话,随便转转也行,说不定碰上了就想玩了。」 「好。」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池漾悄悄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 「你生气了吗?」 「嗯?」顾怀放慢步子。 这话从哪来? 「因为我带了别人来……」池漾小心解释道。 原来是为这个啊…… 顾怀敛下眸子,摇头,诚实道:「没有。」 他没有生气,只是当时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有些难堪罢了。 怕她多想,他抬头,沖池漾轻笑了下。 池漾却从中看出几分勉强之意,她咬了下唇。 「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跟来。」 顾怀步子一顿,眼睛微眯着。 没想到他们会跟来…… 意思是,她原本就是只叫了他一个人? 原本,她就是只想跟自己一起的? 「我应该拒绝的。」池漾懊恼道。 顾怀弯唇,心情顿时由阴转晴,前半日的失落顷刻间烟消云散。 池漾一抬头,便看见他眼中的笑意,不解。 这就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蒂蒂 感谢在2022-03-22 20:54:41~2022-03-26 17:5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奶加果汁拌凉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冰淇淋 池漾不大喜欢刺激,不太刺激的又基本是小孩的项目,转完整个游乐场,也没能找到适合的项目。 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尽管知道顾怀不会介意,她仍不可避免地觉得不好意思。 他跟着自己,白走了这么半天。 「累吗?」 池漾抬起眼帘,看见他唇边浅浅的笑意。 「有一点。」 「稍微坐会儿吧,他们估计也玩得差不多了。」 「好。」 找位置的时候,碰上一家卖冰淇淋的。 池漾跑过去,买了两个冰淇淋球,个头挺大,是用白色的小盒子装的。 「你吃吗?」她将右手的递给他。 顾怀犹豫了下,伸手接过他平日里基本不会碰的冰淇淋。 「谢谢。」 找到一条长椅坐下来,他僵硬地拿着那个还不如他拳头大小的白色冰淇淋盒,以及小小的透明勺子。 打开后,里面是个黑褐色的冰淇淋球,闻着是巧克力的味道,似乎还有一些清淡的酒味还有复杂的香料味道。 他忍不住往池漾那边瞧了一眼,她的盒子里装的是颗黄色的球,有一点点芒果的香味进入他的鼻腔。 视线上移,是她完全露出来的侧脸,线条柔和流畅。 一直披散下来的长髮被盘在脑后,露出平日里被头髮遮住的修长脖颈,本就好看的眉形隐约能看见一点精心画的眉线。 他后知后觉地体会到,她是悉心打扮了许久才来赴约。 或许是因为这儿离人最多的项目远一些的缘故,机器嗡嗡的嘈杂声几乎没有,只有风拂过树叶的声音还有周围的人声。 四五点钟,太阳介于耀眼的金色与红色之间,灰尘的颗粒飞舞在从树叶间隙透过来的光线中。 微暖的空气里是清新的巧克力和芒果的香气。 他隐约明白了,这个世界里的人所说的约会的感觉。 顾怀心口忽然涌上来一股他从未体会过的安心感。 那种极容易叫人深陷其中的安适,让他心里头都冒出酸涩来。 他忍不住偏头,看向赐予他这一切感受的池漾,眼底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爱意。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能这样近地靠近她。 察觉到他的视线,池漾抬头,眼神中带了点询问的意思。 顾怀回过神,迅速垂下眼帘,没敢让她看见眸中过分浓烈的情感。 掩饰般的,他用那还不如他手指大的小勺子,挖了一点黑色的巧克力球。 待将那一口微苦的冰淇淋咽下,他才调整好情绪。 第24页 抬起头时,他的目光落到对面几十米处的某个人身上。 她的脸被拿着的手机挡着,但灰白的头髮是他熟悉的。 「池漾,那个人,是你朋友吗?」 池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姜渠拿着手机站在那,也不知站了多久。 被发现以后,姜渠把手机揣进兜里,朝他们走过来。 「你俩去玩什么了?」她笑道。 顾怀没吱声,关注点放在被她塞进口袋的手机上。 「没找到想玩的,就没去。」 「我就知道。」姜渠嘆了口气,「欸,你的邻居呢?」 「我问问。」顾怀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挂断后,他道:「他们刚结束,现在往门口那边过去。」 他看向池漾。 「我们也回去吧。」 * 晚上十点,姜渠换上池漾的睡衣,躺在她床上打游戏。 打完一把,她放下手机,看了眼在电脑前忙碌着画画的池漾。 「唉,自由职业也不容易啊,周末白天玩完,还得接着工作……」 她撑着下巴,感嘆道。 「下周要发第一话了,所以想稍微多存点。我已经很幸运了,不用天天打卡上班。」池漾放下笔,靠在椅背上伸展了一下身子,晃了晃脑袋舒缓颈椎的不适。 毕业之后她也进公司画过原画插图,呆了一年,还是觉得自己不大喜欢完全按照公司需求画稿的模式。 加上她从大学在校时就开始画漫画,也积累了不少喜欢她绘画风格的读者,索性直接全职了。 幸运的是,这两年她的作品成绩都很不错,积累的粉丝也翻了好几倍。偶尔再接几个插画的稿子,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她起身,去洗漱洗澡。 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跟姜渠差不多款式的睡衣。 因为留宿频繁,她俩都已经完全习惯,在自己的住所给对方留一件睡衣。 她关掉房间的大灯,只留了一盏小小的暖光床头灯。 没了灯光,睡意便来的很快。 姜渠还在快速点着屏幕操纵游戏里的人物,那一点微弱的光亮没能影响池漾的睡意。 「我马上打完这一把,你先别睡。」姜渠抽出空往她那边滚了滚,伸出胳膊将睡眼惺忪的池漾晃得清醒了几分。 「还有事吗?」池漾哈欠连连,忍着没睡。 手机里刚好传来胜利的声音。 「嘿嘿。」姜渠关掉游戏。 「我敢保证,那个顾怀肯定喜欢你。」 「嗯?」 她陡然提起这个,把池漾的瞌睡吓走一大半。 「给你看个好东西。」 池漾还在愣神时,姜渠已经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一把递到她面前。 屏幕的蓝光刺激得她微微眯起眼睛。 适应后,她才睁开眼仔细去看那张图片。 照片里的场景是他们今天去的游乐园,屏幕里,有一对男女各自拿着一个冰淇淋,坐在一条长椅上,背后是几棵树叶泛黄的枫树。 顾怀微微偏着头,眼眸低垂,视线落在身边的人身上,唇边带着笑意,神情中的眷恋与爱意毫无遮掩。 而他身边的女人比他低了一个头,对他的目光并无察觉。 任谁去看,都不会对两人的关系有任何怀疑。 姜渠没有出声,寂静笼罩着整个房间,池漾耳中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拍、拍得挺好。」她将手机还给姜渠。 好到让她睡不着觉了。 「就这?」姜渠眉头一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你吗?我以为已经够明显了……」 池漾没说话。 黑暗中,她红得发烫的脸被隐藏得很好。 她努力延长唿吸,好让跳动得过分快的心脏平静些。 空气中只留下悠长安静的唿吸声。 过了一会儿,就在姜渠以为池漾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却忽然间出声。 「那个……」池漾翻身朝向她,因为羞赧,她的声音有些小。 …… 「照片,能发给我吗?」 喜欢的人 一周后,池漾的新漫画开始更新。 每一话的篇幅较长,每周一更。 新漫画是偏西幻风格的,关于吸血鬼和圣女的故事。 女主是拥有灼伤吸血鬼力量的圣女,但同时,她的血液却也是吸引它们的罂粟。 她扮成普通学生,以血液引诱它们,再找机会将它们彻底「净化」。 而故事的男主则是识破她身份的初代吸血鬼。 华丽的绘画风格加上不算俗套的剧情,收到的反馈还不错。 池漾放下心来。 唯一让她纠结的,是第一话底下的一条评论。 【好看。】 后面还附带投了几个火箭。 大概几百块rmb,能够增加热度,又不会让人太有压力。 内容只有两个字,暱称是「顾怀」,因为是第一条评论,加上评论内容平平无奇没人点赞,所以它被压在最底下。 她翻出几天前跟顾怀的聊天记录。 他说过喜欢自己的漫画,作为朋友,她开新漫画也应该告知他一声。 所以前两天开始准备更新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一下。 第25页 聊天记录里,顾怀问了自己具体发布的时间后,便没了下文。 池漾又去看那条评论发布的时间,跟自己最新一话发布的时间差了不过一秒,显然是还没看就迅速发了那条「好看」。 她失笑,将那条评论截图发给他。 池漾:这是你? 那头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回復。 顾怀:是。 坐在公司会议室开会的顾怀表情严肃地看着手机,下面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处理什么要紧事。 他回完消息,心头一紧,害怕她会因为那几个火箭炮不舒服。 他问了池漾更新时间,就卡着点第一个发了评论。 当时看那个打赏栏空空荡荡的,脑子一抽就直接充钱送了。 送完就开始后悔。 果不其然,池漾下一句果然问了。 池漾:你还投了火箭? 顾怀眉头皱着,思考要怎么解释让她不会觉得尴尬。 会议室正前方正在讲话的顾君眉心一拧,下意识瞥向离他最近的顾怀。 这小子在干嘛? 池漾:谢谢啊。 池漾:你有什么喜欢的人物吗?我想送你张画。 后面是一个可爱的狗狗表情包。 顾怀在屏幕上的手一顿,看着那条信息,原本的紧张也慢慢淡去。 她不在意,也就是说,她没把自己当作一般关系的朋友。 他心脏跳得快了点,输入了个「好」字。 输入框上面弹出一个「好」的兔子表情,他顺便点了那个发出去。 顾君看见那个兔子表情,嘴角一抽。 得了,这小子在摸鱼,还是当着自己的面。 他咳嗽一声,妄图警告某个人。 然而顾怀盯着最新的消息思索着。 池漾:你喜欢手绘还是板绘的? 顾怀犹豫,他不太懂画画,也不清楚手绘板绘有什么区别。 「顾怀。」顾君忍不住出声提醒,「你的想法呢?」 顾怀的注意这才暂时从屏幕上离开,将手机背过放到桌上,手指交握侃侃而谈。 几分钟后,他讲完,目光看向顾君,挑了下眉。 大概意思是:可以了吗? 顾君脸色不虞,有点体会到点到不听课的学生回答问题,结果对方答得游刃有余的无奈感。 许是没等到顾怀回復,屏幕底部的最新信息解释道:手绘的话是在纸上,看起来会更直观一点,如果想要板绘,可以做头像啊背景什么…… 顾怀:想要手绘。 池漾:可以呀,你想要什么样的?喜欢什么动漫角色什么的,我都可以画的。 池漾:上本漫画里的也可以。 顾怀眼前一亮,迅速打了一行字:「池漾」可以吗? 另一头的池漾晃了晃神,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漫画里的池漾。 她磨叽了会儿,才回復道:可以的。 池漾:那你今天回花苑吗?我也不太清楚你想要什么风格的…… 顾怀:回来。 池漾:好,那等你今天回来再商量,你先忙~ 顾怀回了个「嗯」便放下手机,心情一下子明亮不少。 顾君余光瞥见自家弟弟的笑,心中一阵不安。 这臭小子,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他心底泛起冷意。 若是个门当户对,配得上顾怀的还好。若是其他…… * 叩叩。 坐在办公椅上的顾怀抬头,「进。」 来人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但简单扎起的头髮和纯黑的西装将她明艷的五官压了几分。 「顾总。」 「秦秘书?」顾怀蹙眉,「我哥有事吗?」 「是的,顾总说,希望您今晚能够代表顾家参加晚宴。」 顾怀想起今晚还有副画等着他,便道:「说我有事,让他自己去。」 秦秘书的笑容不变,「可是……」 顾怀慢吞吞抬眼,「就这么说,他要是还有事直接电话联繫我。」 秦秘心中嘆息。 顾家这两兄弟,一个比一个难搞。 「顾总……」 仿佛是知道她想说什么,顾怀抬了下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拿起桌上的办公电话,拨了个快捷键。 「餵?」 秦秘偷偷瞄了一眼电话。 那是顾君的声音。 顾怀语气冷酷而果决,冲着电话缓缓吐出两个清晰的字。 「不、去。」 然后利索挂断。 「好了,回去交差吧。」他沖秦秘书点了下头。 秦秘:「……」 她错了,这位小顾总简直是狠人的典范。 …… 回到花苑,顾怀没回1103,坐电梯直接上了10层,敲响了1003的房门。 半分钟后,房门打开。 池漾探出头来,「请进。」 顾怀进门,把房门带上。 「我有例图,你可以先挑一挑,看看喜欢什么风格?」 她把手机递过去。 给顾怀看的相册里,都是保存的她大学时期约稿的一些成图,风格不一。 顾怀翻到某一张时,眸光忽然间一亮。 「这个,可以吗?」 池漾凑近看了眼,是一个q版的小人。 「确定选这个?」 q版画起来很快,也没什么难度。 第26页 顾怀视线还在那张图上圆乎乎的脸上停留着,顺势脑补出池漾的q版模样,点了点头。 池漾想了想,进了屋子最左侧的小画室里。 她毕业之后手绘就很少了,这件画室主要是存一些之前的画,还有颜料和各种纸张什么。 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她想起顾怀还在客厅等着,便打开画室的门,问道:「觉得无聊的话,你可以进来看看。」 顾怀微顿,迈步进来。 他打量了一眼这间摆着许多画的小房间。 被裱起来挂在墙上的大多是油画,他看不懂,只知道是好看的。 他对画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哪些东西是比较私人的,因而站在原地没有乱动,有些拘谨。 「没关系,你随便看。」 顾怀这才放松下来。 往旁边放着各种线稿纸张的桌上瞥了一眼,有一些画满各种线稿的手帐本,形打得很不错,但上面的笔触还很稚嫩,线条也不怎么流畅,显然是很早期的作品。 「啊,那是我初中画的。」池漾有些不好意思,「很多人物都是当时很喜欢的,所以捨不得丢掉。」 顾怀笑了下。 顾怀将那本很旧的手帐本翻了一页。 倏然,他注意到手帐本旁边被整齐摞在一起的一沓纸张。 底下有一张被用透明塑料壳子封起来的纸,被压在最下面。 他盯着那张纸多看了两眼,有些在意。 那上面画了什么? 「你随意看,我去挑一张纸。」池漾没注意到他,说完便蹲下身在放纸张的柜子里寻找适合的纸。 「好。」顾怀抿唇。 她说随意看…… 他伸手,将那张画抽到一半,手里的动作却又停住。 这也……太猥琐了。 他对自己的行径极为不齿,实在没好意思再去动它了。 正准备把它重新塞回去时,他低头看了一眼,视线忽然凝滞。 露出的一小半画上面,是一个男性的手,宽松的袖口掠过手腕骨,将那骨节分明的手衬托得愈发修长好看。 那只手搭在窗台上,纤长的无名指和小指微微弯曲,手腕随意支在窗台上,动作中隐隐透露的慵懒,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顾怀眼睛一眯。 那截袖口,是他高中时候的校服的袖口。 这画被放在最底下的位置,还这么用心包起来,又是跟池漾一个高中的。 他一阵心梗。 是她高中喜欢的人? 顾怀盯着那画看了会儿,越看越是觉得心头髮酸。 「啊……」 顾怀回头,池漾攥着几张纸,表情像是惊讶,又好像是羞耻。 她伸手,将那露出的半张画挡住,又慌慌张张把它重新塞回那一叠画稿中。 「抱、抱歉,这个不能看。」由于紧张,她说话时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将她紧张的态度看在眼里,顾怀只觉得自己的牙更酸了。 早知道,刚刚就不该顾及什么风度! 池漾脸上红云飞布。 「抱歉,是我没注意分寸。」顾怀忍着委屈。 「没关系,是我自己说可以看的。」 池漾结结巴巴道:「你、先选一个尺寸稍小一点的纸。太大的纸中间只有一个q版的人物,会有点空,不太好看……」 顾怀「嗯」了声,挑了一张卡片大小、四周印有浅绿色花边的纸。 这不是池漾平时画画用的纸张,只是之前买工具时看到,觉得可爱便顺手买回来了。 「这种大小可以吗?」她轻轻蹙眉,又否定,「我画画倒是没问题,但是你可能会不好保存。」 「没关系,刚刚好。」 「好。你可以先回去,我画完给你送来。」 「好。」 …… 送走顾怀,池漾这才缓缓输了口气。 她回到画室,将顾怀未看完的那张画取出来。 那幅画的右下侧,用铅笔写的「顾怀」两个字静静躺在上面。 再多抽出来一点,就会露出来。 池漾盯着它看了会儿,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之后的三章都是高中时期的回忆啦~ 高中时代1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 池漾捏着笔在课本上记笔记。 坐在倒数第二排,又是学生喜欢划水的语文课,周围略有些嘈杂。 只是这份嘈杂向来与她无关。 入学后的第二个学期,她依旧没在班里交到什么朋友。 无关旁人,是她自己性子孤僻了点。 池漾低着头,在课本上记着注释和翻译。 忽地,课桌被人嘭地撞了下,她的笔尖一歪,在写好的翻译内容里划了条歪歪扭扭的黑线。 她讶异地回过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同桌。 他坏笑着,像是自己的恶作剧成功捉弄了人。 池漾回过头,没有搭理,准备接着写时,课桌再一次晃动起来。 她抿唇,细长的眉毛蹙起,看向旁边烫了一头黄色捲毛的男生。 「有什么事吗?」 他们班一月换一次座位,男生与男生坐,女生和女生坐。 班上的男女生的人数都是单数,不巧,这一次她是女生中单出来的那一个。 第27页 「没事啊。」林执故作痞气地扭了下脖子,被她的正经弄得没面子,说话的声音也冷了些。 前桌的男生显然也听见了这对话,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挤了下眼睛,表情作怪。 「去你的。」 有人一看他,林执重新恢復了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重新瞥了眼池漾。 不说性格如何,池漾的好看绝对是整个班里公认的,而且刚好是他喜欢的类型。 身高腿长,人白就算了,五官也是一等一的精緻。樱唇柳眉,鼻尖小而翘,是那种又乖又温柔的长相。 就是那双眼睛冷了点,性格也不是很讨喜。 他皱眉想到。 跟林执熟一点的男生,都知道他对池漾有意思。 就连这一次换座位,也是他兄弟帮忙,把他跟池漾分到一块的。 下课铃声一响,池漾将黑板的笔记几笔写完,合上书,拿上水杯去开水间接水。 「林哥,我看你这够呛了。」她一走,前桌的男生立刻转过来。 林执撩了下前面的头髮,并不在意。 他模样不差,加上性格有点混,之前跟他表白的女生不少。 他不认为自己追不到人。 「人家多高冷啊,你别做白日梦了。」在林执后面,听见两人对话的姜渠翻了个白眼。 她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却不是冲着林执,而是对着池漾。 「高冷点好啊,总不比你,跟个男的似的。」林执笑嘻嘻回过头,哥俩好一样怼了她一句。 「滚吧你!」 姜渠嘴上骂着,实际却对他熟稔的语气微微窃喜。 她右手拖着脸,盯着林执的后背,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 那个池漾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的好看了点?光比脸的话,自己也不差啊…… 她喜欢林执三年。 自己从一个小混混到发奋考进现在这所重点高中,他却从来没有把自己看在眼里。 这一会儿的功夫,池漾已经端着杯子回来了。 林执见她坐下,笑着将一只腿伸出来搭在她的椅子腿上。 池漾看了一眼,有些不舒服。 姜渠醋意一下子上来,抬腿朝着林执的板凳狠狠踢了一脚,叫他险些掉下凳子。 「卧槽!」 林执恼火地吹了下头髮。 池漾一怔,回头看了姜渠一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以此表达感谢。 接收到她谢意的姜渠:「……」 喂喂!你别擅自误会什么啊! 隔了一会儿,预备铃声响起 老师还没有进教室,学生也大多是乱嗡嗡的。池漾犹豫了下,从桌洞里拿出小零食,再次转过身。 「巧克力,你吃吗?」 别人有恩与她,要表达谢意。 姜渠下意识瞥了一眼,巴掌大的一大块,包装看着不便宜,上面的文字也是她不认识的。 「不吃!」她冷哼一声。 谁稀罕。 「欸,她不要给我一点呗。」林执厚着脸皮凑过来,跟她搭话。 「……好。」池漾垂眸,不太情愿。 姜渠见状,急了。 「我要!」 见状,池漾迅速把那一整块全部塞给她。 塞完,她看向林执,「抱歉,我没有了。」 林执:「……」 他发誓他没从这人脸上看出一丁点抱歉的意思。 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吃瘪,姜渠不知为何,竟然奇异的有种莫名的爽。 她偷偷瞄了眼池漾的侧脸。 其实……她人也还行吧,没那么差。 也不跟男的玩暧昧啥的…… * 放学后。 「靠,手机忘桌兜了!」已经出校门的姜渠摸了下口袋,懊恼道。 他们学校对带手机没那么严格,只是上课如果玩手机被查出来会挨处分。 「啊?」跟她同行的林执皱着眉。 他可没兴趣再大老远从这里回去陪她。 「算了算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取得了。」 姜渠嘆了口气,自认倒霉。 她调转回头,重新往教室走。 一楼是学校务工的一些办公的地方,还有一部分是住宿生晚上的自习教室。 二楼是高三年级,三四楼才是高一高二的教室。 教学楼二楼的灯还都亮着,那是高三年级的学生。 还有不到四个月他们就要高考了,因而比其他两个年级晚放学两个小时。 迅速上了四楼,尽头他们班级的教室灯还亮着。 怎么灯还开着,有人学习吗? 没想太多,她径直打开教室门。 「啊。」姜渠张了张嘴。 还真巧。 池漾坐在位置上,听见教室门开的声音,下意识抬头。 看见站在大门边上的姜渠,她收拾书包的动作停下来,同样惊讶地看着她。 姜渠默不作声走到座位上,但经过池漾位置的时候还是觉得尴尬,便主动开口。 「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值日,现在就回。」 姜渠抬头看了眼黑板。 擦得可真干净。 她从桌洞里取出手机,塞进口袋。 池漾也正好收拾好包,准备回去。 姜渠眉头一跳。 她俩该不会要一起回去吧? 第28页 察觉到自己的紧张,她甩甩头。 怂什么,这可是打探情敌情报的好机会! 「你走东门?」她主动出击。 「嗯。」池漾点点头。 「哦,我也是,刚好顺路一起了。」 她要在这条路上彻底击垮这个人! 话音刚落,她看见面前背着包的人睁大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清澈透亮,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兴奋。 「好啊。」 姜渠被她弄得不自在。 就是顺路回家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 …… 高一高二放学的时间是七点半,一番折腾,现在已经八点多快到高三的下课时间了。 天黑下来,虽然有路灯,但学校里种着的那几棵上百年的老树,偌大的树荫阴沉沉盖下来,仍是让这条路看上去有些昏暗。 通往东门的小路上没几个人,这样安静的氛围给了姜渠一点勇气。 她试探地问道:「喂,你觉得林执怎么样?」 「啊……」对着一个还不算熟悉的人评论别人,让池漾有些别扭。 但她对姜渠的印象很好,她帮自己解了围。 「嗯,有点烦。」她皱着眉,「也不是很有礼貌。」 说的足够委婉。 「啊?」姜渠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復。 心上人被人说得这么一文不值,她不甘心地道:「可他、可他……」 她绞尽脑汁,「很帅啊?」 「而且成绩也好。」 池漾不好反驳,沉默几秒。 「……嗯。」 姜渠:「……」 她在敷衍我,是吧?是吧? 她气急败坏,「真是奇怪!明明都没相处过多久,林执为什么会喜欢上你?」 她直勾勾看着池漾,眼睛瞪得很大,好让自己的视线显得很有压迫感。 「你说的对。」池漾偏过头,关注点落在那句「奇怪」上,一脸贊同。 「他真的好奇怪。」 「啊?」姜渠懵了。 她刚刚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她的思路也被带偏,下意识呢喃道:「哪里奇怪了?」 「他上课摇我的桌子、下课踢我的板凳、对别的女生评头论足、开没有分寸的玩笑……」池漾将林执的毛病一一数落。 「而且,我知道我的座位也是他的朋友调的。」 姜渠目瞪口呆。 这女人,原来能一口气吐槽这么多的吗? 「你、你自己就没什么问题吗?」她不死心地问道。 池漾两片唇不安地抿着,语气很软,但对自己的认知却意外地非常坚定。 「我没问题。」 姜渠罕见的沉默下来。 ……她竟无法反驳? 池漾除了话少,看着高冷了点,似乎真的没有别的毛病。 即便不怎么跟同学交流,班上也从来没人觉得她人不好,顶多是不喜欢她那股独来独往的劲。 打扫卫生、班级活动,池漾也从没缺席过。 而且仔细一想,林执好像的确跟她所说的一样,挺……没品的。 姜渠木着脸停下步子。 「那什么……」 「嗯?」池漾偏头。 「我反正也是一个人回去,明天要不……一起走?」 高中时代2 晚上十点半,池修远才从学校回来。 他进门,换好鞋子。 「漾漾?」 池漾从房间出来。 「哥。」 池修远抬手,「我买了炸串。」 他手里拎着个纸袋子,只能看见长长的木头签,但里面的炸串和酱料的香味仍是不受控制地钻出来。 是学校附近很好吃的一家果酱炸串。 「啊!」池漾眸光一亮,眉眼弯弯。 「谢谢哥!」 她抱着袋子,在书桌旁边坐着吃。 「哥你要不?」 池修远刚从书包里掏出模拟卷,闻言纠结了下。 他现在应该多做点题的…… 「……吃。」 他放下手里的书。 可是炸串太香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在家里憋得久了,搬出来以后,池修远跟池漾都对这些东西。 可以说,未来池漾喜好吃这些食品,大半的原因就是高中时惯出来的。 吃完,池漾把垃圾收拾好,再做了几道数学题。 熬到十一点半,她把书收好。 「哥,我去睡觉啦?」 「嗯。」 准备离开的时候,池漾看了看还在埋头学习的池修远,忍不住皱眉头。 「你别总是熬到一两点。」 「没事,就剩这一百来天了。」 「这两次模考,我看你名次挺靠前的。」池漾抿着唇。 她看这两次高三的模考名次,她哥基本都稳在前十。 「是还可以,高三一年进步挺大的,但是要考a大还是不太稳。」池修远也有些累了,索性放下笔跟她聊天。 「顾怀模考稳在前三,就那还天天熬夜学习呢。」 池漾怔了下。 她对顾怀的印象,一直是那种智商高,毫不费力就能拿到优秀成绩的人。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池修远道: 「顾怀是脑子聪明,不过他差不多也是我们班上最用功的。那丫的天天熬到半夜,不知道身体怎么受得了的……」 第29页 「唯一我见他放松的时候,好像就是下课吧。他下课时间基本上就在楼道那个窗户旁边,估计是放松眼睛还是干什么。」 「难怪……」池漾恍然,「你没次晚上问他题的时候,他都在线。 「是啊,这半年麻烦人家不少。」池修远抓了把头髮,有些不好意思。 「他人可真好。」池漾真诚道。 「那其实也不算……」 「嗯?」 池修远古怪道:「怎么说……他好像也没那么热心。我看班上其他人问他东西的时候,他基本上回答就几句话了。」 「也不是不耐心,就是有点冷淡。」 「是么?」池漾有些惊讶。 她听顾怀给她哥讲题的时候,好像还挺详细的。 「嗯。」池修远费解地点点头。 所以他一度有种顾怀别有所图的错觉。 「可能就是关系好吧。」 「害,也是。」池修远催促她:「你快睡吧,我再刷两套题。」 「嗯。」 …… 「池漾,我放学得去趟物理办公室。」姜渠拍了下前面的池漾。 「老李让我把今天的作业抱回来发了,估计好一会儿呢。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池漾回头,弯了弯眼。 「没事,我等着你,可以在教室写会儿作业。」 「嘿嘿,那行。」 坐在她俩中间的林执拧眉,想说些什么,又碍于池漾在这,没说出口。 等课间,池漾出去,他立刻找到机会转过身。 「你俩这两周什么情况,怎么天天晚上一起回家。之前你不是还不咋喜欢她吗?」 他追人一点进度没有,这两人却走一块去了。 「哈?谁跟你说我不喜欢她?」姜渠奇怪道。 「你那语气,谁听不出来你看不惯人家啊?」 林执嘴巴张着,两片嘴唇因为用力而撅起,阴阳怪气扫了她一眼。 姜渠愣了下,林执的表情让她有些不适。 她以为林执粗线条听不出来,却没想到,原来他全部都知道。 那自己明里暗里喜欢了他三年,他是不是也全都一清二楚? 「喂,咋不说话了?」 「之前是,现在不了。」姜渠垂眼,声音冷淡。 「啧。」林执却不相信。 「你不是喜欢她?」姜渠忽然抬起头。 「是啊。」林执有些莫名。 「那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她,平日里还跟没事人一样跟我玩?」姜渠不可思议道。 「……」林执被噎了下,有些虚。 他是知道姜渠喜欢自己,所以看见她讨厌池漾,他是乐见其成的,甚至隐隐为此得意。 「有关联吗?」他嘴硬道。 姜渠吸了口气。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所喜欢的人的嘴脸竟然有些让人反胃。 「你转过去吧。」 再看着这张脸,她怕是真要吐出来了。 「操,有病吧。」 林执暴躁地踢了下桌子,利索转过去。 动静太大,班上不少人都好奇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姜渠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过了一会儿,池漾从外面回来,注意到她脸色不好。 「姜渠?怎么了?」 「没事。」姜渠抬了下头。 「哦~」池漾在自己的桌洞里翻了翻,掏出来一块芒果味的小蛋糕,往她桌上推了推。 「我多买了一块,给你吃。」 姜渠还气着,余光瞄了瞄那个蛋糕的包装。 呜呜,是她最喜欢的蛋糕店。 她无力抵抗,愤愤地吃着蛋糕,一边在心里将以前那个傻逼的自己骂的狗血淋头。 「你的桌洞,咋那么多好吃的?」 跟个无底洞似的。 「也没有很多……」 池漾看了眼自己的桌洞,心虚道。 姜渠没再追问,想着下次也带点她家附近的好吃的。 不能总占人家便宜。 她扁了扁嘴。 这是什么神仙姑娘,这么好的人她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她想起什么,说道:「话说,下周就换座位了吧?我想跟你一起坐。」 「好哇!」池漾欣喜应道。 「那我去跟副班说一声,让他把咱俩分一块。」 林执回过头,目光有些狠。 她想干什么?明知道他已经跟副班说好,下个月也把他跟池漾分一块的。 「干什么?」姜渠对他的好感此时已经散了大半,语气毫不客气。 上一次他和池漾单出来坐一块,还可以解释成运气,连着两次坐一块,什么原因自然不必多说。 副班这次帮忙的时候,也很为难。 林执愤愤拍了下桌子。 玛德。 隔了半小时,他冷静下来。 下个月如果他和池漾没分到一块,基本就没有接触机会。 只能把原计划提前了。 …… 一放学,姜渠先去了物理办公室。 池漾收拾好东西,桌上只留了一本英语册子,准备在等她的时候做。 「池漾。」 池漾抬起眼。 林执站在她旁边,表情奇怪,像是有些兴奋。 「跟我出来下?」 前面的男生听见,转过头来,嘴唇动了动,是个「哟」的搞怪的字眼。 第30页 池漾视线往下划了下,注意到他校服外套的衣兜里,露出的信封一角。 ——是情书。 她起身跟着出去,思考要怎么拒绝不会让他太伤心。 林执估计也是怕被人看见,找的地方是在教学楼东侧的角落,平时不怎么有人注意到。墙上有窗,不过年级的办公室也在东边,一般没学生来这边的窗台。 「咳。」他捂了下嘴,从衣兜里掏出情书。 「我喜欢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第一次在班上见到你……」他将准备好的说辞尽数说出口。 池漾认真听着,一边思考要如何拒绝。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可以吗?」 池漾吸气,郑重道:「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目前没有恋爱的打算,抱歉。」 她抿着唇注视着他。 「别啊……」林执像是并不意外她的答覆,「我不会影响你学习,而且我会对你很好。」 池漾愣了下,耐心道:「抱歉,我……」 林执唇边勾起一个自认为潇洒的笑,上前一步。 距离一下子被拉得有些近,池漾往后退了一小步,嘴里的话也没接着说下去。 她意识到林执的喜欢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认真,索性也不顾及他的面子了,直接拒绝道:「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虽然你现在不喜欢我……」 林执还想接着纠缠,头顶却忽然间被什么轻飘飘的东西砸到。 他一愣,紧接着便看见从自己头上弹起来的一块纸团。 那是作业本的纸被撕下来捏成团,上面还有字迹。 「餵。」 头顶传来一道泛着冷意的男声。 林执下意识抬头去看声音的来源。 他没注意到,对面池漾的身子却勐然僵住,向来从容淡定的表情也显出一点急不可察的慌乱。 是在二楼。 窗户大开着,说话的人似乎是靠着窗边的墙,一只手搭在窗台上,手心里还捏着一个没能丢出去的纸团,漫不经心晃动着。 「你谁啊?」他不爽地盯着窗口。 窗台上搭着的手臂动了动,似乎是站在那里的人转了转身子,朝向林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一直处在池漾视线看不到的位置,以她的角度看不见人。 池漾只看了一眼,瞥见搭在窗台上的一小截袖口和修长好看的手,便垂下头。 「人家说了,不喜欢你。」那人没回答林执的问题,语调平静。 「听不见吗?」 最后一句的尾音上翘,带了点莫名的冷倦。 池漾眼睫忽地一颤,不受控制地屏住唿吸。 她心跳得有些快,人也是怔忪的。 是他。 高中时代3 「听不见吗?」 看清窗台后的人模样的林执,脸色却倏然一变。 他家也是从商的,这些年磕磕绊绊赚了些钱,虽说跟这里的名门世家比不上,却也对他们的名头颇有了解。 他当然认识那人是谁。赫赫有名的顾家二公子—— 顾怀。 林执手一抖。 要是得罪了顾怀,若是他有心报復,他家积攒的那一点名声地位,顾家动动手指就能彻底碾碎。 「对、对不起。」 他这会儿正慌着,没看池漾,一句「对不起」也不知道是说给谁的。 说完,也不管池漾如何了,扭过头转身就跑。 像是怕顾怀记住他似的。 他一走,这里就只剩下两个互相看不见的人。 空气倏忽间安静下来,他们默契地没有出声。 过了会儿,还是池漾率先出声打破沉默。 她小声道谢:「谢谢。」 「……嗯。」 只有一个字,池漾却莫名觉得他的声音比之前温柔许多,跟之前意外接到他的电话时一样。 ——就好像,他只对她特别。 她心里一酸,为自己的念头感到又羞耻又好笑。 顾怀根本不认识她,更没见过自己,哪里来的「特别」? 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却也不想回去。 索性,池漾往远处走了几步,靠着墙在顾怀不可能看见的角落安静呆着。 面前的一棵老松树将她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来往的学生注意不到。 树荫从西边打过来,将这一片的墙都涂成舒适的黑色。 阴影将她完整地包裹在其中,松叶的清香味叫她慢慢平静下来。 她冷静地审视着自己,清楚地感知到心脏处某种情愫在肆意蔓延,甚至隐隐有将她吞没的趋势。 不曾体会过的悸动充斥在心口。 很陌生,但池漾很轻易地便判断出那是什么。 她很可耻的,喜欢上了一个仅仅说过两次话的男生。 …… 直到高三的上课预备铃声响起,池漾才从情绪中回过神。 两分钟后,她从松树背后离开。 临走前,池漾抬头看了一眼,窗户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 池修远刚从年级办公室出来,蓦然瞥见在办公室旁边的窗台边上,靠着墙像是在发呆的顾怀。 「你在这干嘛?上课了。」 「嗯?」顾怀像是刚回过神来。 「刚刚没听见铃响。」 第31页 「拜託,一遍预备铃,一遍上课铃,响了两遍了。这么大的声音,你这耳朵不行啊。听力怎么考那么高的?」 池修远看了眼手錶。 「这都过去五分钟了。就算没听见铃响,你难道没感觉到课间太长了点吗?」 「还好。」顾怀垂下眼,睫毛在眼底落下一小片阴影。 他尚处于少年时期,眉眼还略显青涩,但笔挺的腰身和神情中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冷淡,却让他周身萦绕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高不可攀。 池修远注意到他今天似乎格外冷漠。 「这是被老师批了,脸色咋这么臭?」 顾怀抬眸,淡淡看他一眼。 「没,就是看到一个认识的人。」 想起池漾被表白的场景,他眼底的情绪有一瞬间的狠戾。 「嚯,谁这么勇,还能惹到你?」池修远有些惊讶。 一般人对于顾怀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岭之花,都是绕着走的。 顾怀出了下神。 惹到他? 好像……也不是。 那一句又乖又轻的「谢谢」好像还在耳畔,顾怀心一下子飘起来,好像陷在云里。阴郁的情绪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轻哼了声,意味不明。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也不咋生气呢?」池修远古怪道。 刚刚脸还沉着,这会儿虽说话里是在指责谁,但语气怎么听怎么奇怪。 像个别扭的小学鸡。 顾怀没回答他。 「先回去吧。」 「哦。」 池修远想到什么,没直接离开,而是好奇地过来瞧了一眼,从窗户里探出头。 窗口被学校的百年老树挡着,因而视野并不开阔,入目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特别的就是这里恰好能看见通往东门的路。 放学时,从这里往外看,能够看见放学从东门回家的人。 「你要放松眼睛,好歹也找个视野好点的地方啊。」他真诚建议道。 「嗯。」顾怀敷衍地应了声。 「算了算了,我知道你反正也不会听。回去吧。」 * 「池漾……」姜渠趴在桌子上,看着刚刚进教室的池漾,有气无力地道。 「你去哪了?」 「抱歉抱歉。」池漾有些不好意思。 她还感觉自己当时很冷静,结果却连教室里还有个人等着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 爱情,可真是害人不浅! 「还好啦,我没等很久。」 毕竟她去物理办公室也好一会功夫呢。 「慢着。」姜渠敏锐地注意到什么,「你!脸红了。」 「啊?」池漾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 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但是还是有点烫。 「卧槽,林执表白你不会同意了吧?」 她当时看见林执回教室的时候,表情看着不太好,想当然觉得他表白失败了。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池漾连忙摆手。 她可不想再跟林执扯上任何关系了。 「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啊?我出去的时候你好像不在,」 「切,跟他关系好的男生都知道这回事。他们知道了,消息还能瞒得住?」姜渠不爽地翻了个白眼。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种傻逼?」 池漾抿唇,并不喜欢这种事弄得人尽皆知。 「你放心吧,林执好面子,以后绝对不会跟人提这档子事。」姜渠嘆气,「我以前真是瞎了眼,居然能喜欢上他?」 「嗯?」池漾睁大眼。 还有这种事? 「咳,都过去了过去了,往事不堪回首。」 「还好你没同意,那种人渣可配不上你。」姜渠狠狠地皱眉。 她表情太过严肃,语气也认真得紧。 池漾被她逗笑。 「说什么呢,我就是不喜欢他。」 「真的。」姜渠正经地看着她。 「你这么好,我感觉,谁配你都不够。」 池漾失笑,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让姜渠带了这么厚的滤镜。 「我还能上天上去不成?」 她走了下神,忽然间想起顾怀。 他好像就是天上的月亮一样,只能远远看着。 偶尔那朦胧柔和的光辉会让人不自觉伸手去碰触,但一旦升起想要靠近的心思,便能轻易发现—— 明月无法企及。 池漾轻轻敛下眼,不甘又莫名委屈。 第一次喜欢上谁,为什么对方偏偏是个优秀到完美的人? 她如何能把月亮摘下来? 「上天上去?」姜渠拧着眉,「天上的神仙也行。」 「啊,那个咱们学校很有名的……」 「顾怀!」她一副勉强认可的表情,「他配你也凑合。」 池漾怔了下。 心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涩此时又重新冒了出来。 她小声埋怨道:「说什么呢……」 「啊,你见过那个顾怀吗?我手机里还有他照片呢,给你看。」姜渠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在相册里划拉两下。 「这个!」 池漾犹豫片刻,还是没克制住,别扭地探过头去看她手机里的照片。 照片出乎意料的清晰,而且是正脸。 池漾沉默下来。 第32页 「……」 这不是高三年级毕业照吗? 「哎呀,没办法嘛……」姜渠苦恼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应该是有人拍过他照片的,但是好像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是很煳就是弄丢了。」 像是冥冥之中被什么东西控制着一样。 尽管如此,池漾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凑过去。 照片里的人好看地显眼。 因为人数太多,她只能模煳看见他的模样。 眉目浓厉,眼窝略深,轮廓明晰的下颚线同颈部线条比例完美,露出的上半身挺得很直。 顾怀唇角虽是弯着的,却不难看出他的表情冷淡。 许是拍照时被要求必须微笑的缘故。 池漾看着他,想不出还有什么长相能比这更好看了。 她扁了下嘴。 好嘛,这下更够不上了。 她能看见顾怀的机会几乎没有,唯有的几次就只是一个背影或者侧脸,鲜少有看见正脸的机会。 「好看吧?之前见过他一次,本人巨好看。」 「是很好看。」池漾多看了两眼。 「可惜了,再过不到一百天,咱们学校就见不着这么好看的人了。」姜渠有些惆怅。 「……嗯。」 池漾敛下眸子,捏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 高中时代4 * 几个月后,高考前一天。 池漾他们学校不是考点,但学校仍然放了两天的假。 高三年级在紧张明日的考试,但高一高二的学生却为这来之不易的假期兴奋着。 「池漾,漾漾!」姜渠收拾好书包,凑到她面前,「发什么愣呢?」 池漾回过神。 「快收拾书。明天放假出来吗?」 池漾摇摇头,「我……有事情想问问你。」 「你问啊。」 「……先等会儿。」池漾看了眼教室里都还没离开的学生,「人太多了。」 姜渠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坐下陪她一起等教室的人群走散。 「好了好了,现在人都走了,你说。」 「之前不好意思告诉你。」池漾抿了下唇,「我有个喜欢的男生……」 「啊?」姜渠惊叫出声。 她声音太大,池漾被吓了一跳。 她忙用手指指了下嘴唇,示意姜渠小点声。 「哦哦,你接着说。」姜渠压低声音。 池漾这才继续道:「就是,他明天高考。」 「是高三的啊……」 「嗯。」 「谁啊,叫什么名字?」 「……顾怀。」 姜渠像操心女儿的老母亲一样,勉强露出一点认可的表情。 「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已经在一起的话,估计以后就得异地了。」 池漾愣住。 「啊……不是。」 她小声道:「他都不认识我。」 「哈?」姜渠的表情震惊,「他不认识你,你怎么喜欢上他的?」 池漾皱眉思索,回忆自己喜欢上顾怀的原因。 「他人很好。」 「嘶……」姜渠一言难尽。 池漾也觉得自己的理由似乎草率了点。 「具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喜欢上了。」 「害,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跟他表白。」 姜渠沉默下来。 斟酌半晌,她才委婉劝道:「你刚刚说,顾怀不认识你,表白成功的机率可能不会很大。」 何止是不大,几乎为零好吗? 她小心翼翼瞄了池漾一眼,怕她伤心。却发现池漾的反应异常平静,像是毫不意外这个回答。 「没关系。」池漾轻笑。 从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顾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结果了。 姜渠吸了下鼻子,替她难过。 「那我去帮你要他的联繫方式,我在高三也有认识的朋友。」 「不用。」池漾垂下眸子。 「我想当面告诉他。」 …… 她就像是一个可笑的梦想家。 明知道皓月难以企及,却依旧跌跌撞撞地搬着梯子,不知死活地妄图抓住它的光芒。 …… 隔日,下午五点。 池漾抱着水,跟一众陪伴孩子高考的家长们一起,在池修远考试的学校外候着。 五点一过,她听见整个学校内一瞬间响起的兴奋的嘈杂声。 她周围的家长们也按耐不住动了动身子,探头去看里面的情况。 等待收卷等等一系列流程还要一小段时间。 五点二十。 第一个学生从大门口出来。 这一片区域忽然间乱了起来,但没有任何人觉得不耐。 池漾踮着脚,在高处的小土坡上往里面眺望,试图去找寻池修远的身影。 「漾漾!」先发现她的反而是池修远。 他手里拎着透明的考试袋,沖她挥了挥手。 池漾从小坡上跳下去,跟着人群一起挤到人堆里去。 「哥!」她顺利找到人。 池修远表情还算镇定,但明显看得出整个人都放松了,走路时肩膀都在飘。 等出了人群,池漾才问道:「你们怎么安排的啊?」 状似在关心、实则另有所图的池漾,默默在心里跟他说了声抱歉。 第33页 「待会儿在校门口集合,今晚我们班主任请客。」池修远偏头,「然后晚一点要回学校对答案。」 「那、大概几点?」池漾小心试探道。 「八点差不多对完答案吧?不过今晚他们估计得去哪浪去,我可能很晚回来,你别等我啊?」 「好。」池漾点点头。 心中的小人再一次心怀愧疚地鞠了个躬。 * 回家再返校有些麻烦,池漾便直接先去了学校,在他们班教室里呆了会儿。 看了眼表,六点多了。 这会儿顾怀他们可能还没开始吃饭。 教室过分安静的环境让池漾莫名愈发紧张起来,三十几度的天气,她的手心都是冰凉的。 姜渠说会来学校陪她,七点半过来。 也就是说,她还要在这里独自焦灼一个小时。 池漾吸了口气。 还是去转转吧,走一走说不定会好点。 …… 经过二楼楼梯口,原本想要下楼去操场的池漾忽然间顿住。 那个窗…… 上一次顾怀在的那个窗户,好像是在二楼吧? 她默默停下步子,盯着那道门多看了一会儿,然后迈步,轻轻踏入。 她朝着东边尽头走去,身后从阳台打进来的夕阳的余晖被落在身后。 越往东,视线便越暗些。 墙壁上贴着的那些激励人的话语、还有已经变成零的高考倒计时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住。 等再抬头时,东侧的那个小窗台已经在她眼前了。 同时出现在她视线里的,还有一道静静伫立在窗前的背影。 那人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上身微微倾着扶着窗台,似乎是在看着窗外出神。 池漾兀然摒住了唿吸,大脑在这一刻空白一片。 他……没跟着班里一起? 她不敢动作,也不敢移开视线,甚至连唿吸都不敢。 眼前着蓝白校服上衣的背影将她的全部计划打乱,池漾甚至想不起来,那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告白究竟说了些什么。 唯有一句「我喜欢你」,还尚存在她剩下不多的意识里。 她怔怔地,又迈出了一小步。 「同……」她深吸了一口气。 「同学。」 窗边的顾怀听到声音,直起身子转过来。 池漾头一次这样近的直视他的脸,连眼尾处的那一小颗泪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鼻子一酸,紧张的眼泪都快逼出来。 顾怀错愕地看着眼尾泛红的她,下意识动了动唇:池漾…… 池漾忍着眼泪。 再怎么说,也得把那句话说出口。 「我……」 眼前的少年像是忽然慌了神。 没等池漾将那半句「喜欢你」说出口,向来风光霁月一般的清冷少年身子动了下,随即朝着旁边空出来的小道—— 拔腿就跑。 甚至因为过分紧张,经过楼道口时,还被自己绊了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 池漾:「……」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慢吞吞蹲下身。 「呜!」 池漾抱着脚踝缩成一团,恨恨把脸埋在腿上。 被拒绝了,而且很彻底! 她…… 她有那么吓人吗! 自食恶果 顾氏集团,总部顶楼内。 落地窗外,黑暗和绚丽的霓虹色彩交织,而坐在办公椅上、刚挂掉电话的顾君脸色阴沉。 秦秘书站在办公桌旁,眼观鼻鼻观心,对他的情绪变化早已经习惯。 霸道总裁嘛,性子阴晴不定是标配。 顾怀冲着电话那一句「不去」实在太狠,这都快半个小时了,顾君还在这耿耿于怀。 他咬牙,「呵,他拒绝的倒是直截了当!」 把他这个当哥哥的脸面放在哪里? 秦秘书悄悄看了眼表。 七点钟。 她记得顾君说的晚宴是在八点半,便忍不住出声问道:「那顾总,今晚的宴会?」 今天的晚宴挺重要,顾家总要有人去。 既然小顾总不去…… 她看了眼顾君。 果不其然,顾君冷声吩咐道:「替我准备今晚宴会的衣服,时间在八点钟。」 秦秘书点头,正要转身去办。 「还有,去查一下,最近跟顾怀联繫最多的女人是谁!」 秦秘书停住步子。 「那个,顾总……」她犹豫不决,小心提醒道:「这……是不是违法?」 顾君嘴角一抽,对她的脑补能力习以为常。 他深吸一口气,「没让你用非法手段。」 「我要知道,究竟是谁缠着我弟弟,叫他连我的命令都敢违抗了。」 「好的顾总!」 虽然在她的印象中,那位小顾总似乎从来没把她家总裁的话放在心上? 但这话秦秘书还没勇气说出口,她退出门外,将办公室的门轻轻拉上。 * 盯着那幅写着「顾怀」名字的画多看了会儿,池漾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刚刚她看见这画的表现,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她能感觉到顾怀目前对她的好感。 这会儿搞出个不明不白的画,自己又表现的这么奇怪,他会不会误会什么? 第34页 【误会什么?】 许久没有露面的系统出声。 「嗯,比如说,我有什么白月光什么的?」 说完,她倒吸一口气。 完蛋,她好像犯了个不得了的错误。 【那也很正常吧,人类不都是这样?】 它觉得这种小事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心里总会不舒服的。」 她摇摇头,问起关于系统的事情。 「你最近去哪了?好几次我找你,你都没有回应。」 【这个嘛,因为这个世界又有一个小说家,把自己的名字写进书里了,所以主世界派我去执行新的任务。】 池漾微怔,「你要走了?」 【那倒不会,就是没办法一直呆在你脑袋里了。有机会,我还是能隔三岔五回来跟你说说话的。】 系统在她的脑海内,默默注视着她。 其实按照主世界给出的工作守则,任务结束以后,它就没必要再陪在她身边了。 但人类是一种很感性的动物,对于相处久的生物,哪怕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也会产生眷恋或者更复杂的情感。 它的宿主更是如此,感性又心软。 它不认为池漾有在短时间接受他们分别的能力。 所以,它还不能离开。 等以后,他们聊天的频率从两天一次,慢慢变成一周一次、一月一次…… 那时候再消失,对她的伤害会小很多。 「啊,那太好了。」池漾弯唇,「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你会在任务结束后直接离开呢。」 系统没说话。 池漾便也没再继续同它聊下去,转手开始准备答应给顾怀的q版人物画。 在漫画里,「池漾」的形象是一个墨绿色头髮还有绿瞳的美人形象。 与女主沐倾城的凌厉飒爽的外貌不同,「池漾」的外形是温婉可人、极具欺骗性的。 两人的人设图是迥然不同的风格。 「完成了。」 池漾将画好的图拿起来,确认没什么问题以后将它自然晾干。 「好看吗?」她问道。 【好看。】系统打量几眼。 漫画中的「池漾」形象,在画成q版以后,原本的茶里茶气的反派既视感弱化不少,看上去就是个可可爱爱的漂亮小人。 卡片上的小人笑得可爱,墨绿色的长髮有一部分软软搭在肩上,剩余的髮丝则一直垂到脚踝处。 二头身的画法,让飘逸华丽的门派装束也多了几分萌态。 画完这个,她从柜子里找出来一块橡皮,把那副关于顾怀的画抽出来,轻轻擦去上面的名字。 * 叩叩。 听见敲门声,知道是池漾来,顾怀很快从厨房出去开门。 果不其然,门外的池漾手里捏着一小张纸。 「进来坐坐吗?我正好在做饭。」 「不用不用,我点了外卖。」池漾摆了摆手。 「呵呵。」 池漾抬起眼看了看表情温柔的顾怀,不确定地想:刚刚他是在冷笑? 「我画完了,送你。」她伸手将那张小人画摊开。 顾怀看着纸上的可爱小人,不禁唿吸一滞。 可爱暴击! 他接过的速度非常快,「谢谢。」 「嗯……还有这个。」 池漾从背后拿出那张曾经写着「顾怀」名字的画来,已经被她用画框框起来了。 「我看你好像挺喜欢它的,也没什么特别,就送给你。」 「也没什么特别」这几个字被她咬得很重。 顾怀:「……」 她哪里看出来自己喜欢的! 但他终究还是接过了那幅画。 既然是情敌的画,那放他这里总比放她那好,免得她睹物思人! 「那我走了?」 「你……」 顾怀还想说什么,池漾却已经不见人影。 他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莫名体会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 顾怀重新盯着手头那张情敌的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 一周后,顾氏集团总部最高层。 「顾总。」 秦秘书怀中抱着一个封着的袋子。 「您要查的人,目前我能够找到的信息都在这里了。」 顾君接过,取出里面的资料瞥了一眼。 「……叫池漾?」 他皱着眉头翻了下页,「有一个哥哥,池修远……」 这个名字他有印象,是顾怀的那个从高中就关系很好的朋友。 最底下的一行字写着现住址,花苑a区1003。 「嗯……」秦秘书犹豫了下,决定将另一条消息告诉他。 「顾总,据我所知,小顾总这两年似乎在花苑那边也有一套房子,而且居住频率不低。」 顾君却抬起头看着她,语气古怪:「顾怀住在哪,你怎么知道的?」 秦书懵了下。 关注点是在这吗? 「呃,因为小顾总是您弟弟,跟您有关的事情我多少会关注一下。」 顾君扯了下嘴角。 「难不成你连我中午吃什么这种小事,都要事无巨细关注到?」 秦秘书一本正经地道:「那是当然,您的每一餐都是经由我手,我需要确保您的营养摄入……」 「秦书。」顾君忽然出声打断她。 第35页 秦书怔了下神。 她很少听见顾君喊她的名字。 「秦书,秦秘书……你已经不是秦管家了。」 顾君将手中的文件放下来。 「不用像在顾家那样。在公司,你只需要负责工作上的事情,至于我的衣食住行,不用你操心。」 秦秘书沉默下来。 「顾家的那一点点小恩,你早就已经还清了。」顾君深深看着她,声音轻柔。 「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是。」 秦书低下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不解。 既然如此,当初自己离开顾家,他又为何高薪聘请她回到顾氏? 再重新抬起头时,她发觉顾君还在盯着自己。 等了一会儿,见他仍旧没收回视线,她忍不住出声提醒:「顾总。」 「嗯?」 秦书微笑,「您跑题了。」 「咳。」顾君抬手挡了下唇,掩饰般地低下头去看那几张纸。 「看不出什么问题。」 秦书讶异。 「那您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当然不可能。」语气理所当然极了。 「……」 她就知道。 「下周海外分公司的交接工作,让顾怀去。」 「可那不是要去快一个月吗?」 顾君冷冷一笑。 「就是让他去外头待一个月,好好收收心。还没到三十,谈什么恋爱!」 秦书一噎。 他不会是在嫉妒吧?不会吧不会吧? 「去办吧。」 「是。」 …… 一个小时后。 副总办公室电脑屏幕上的交接通知页面亮了快一个小时,顾怀冷着脸,再一次确认上面的交接名字。 「孙秘。」他看着桌边站着的着秘书西装的男人,疲惫地揉了下脑袋,「谁安排的人?」 「应该……只能是顾总了。」 顾怀抿了下唇,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 很快被人接通。 「哥……」他刚刚说完这一个字。 「没得商量!」 电话里只传来这一句,便利落被挂断。 像是在报復上次被挂电话的事。 顾怀:「……」 这莫非就是自食恶果吗? 新成员 顾怀认命般看了眼通知上面的时间,是在大后天早上。 就是说,最晚明天晚上就要出发了。 他嘆了口气。 没办法了。 「需要给您订明天几点的机票?」孙秘书问。 「最晚的那一趟。」 * 晚上七点,正在电脑桌前肝下周更新的池漾听见门铃声。 这会儿刚好是下班不久,难道是她哥? 她放下笔起身。 门开后,她看着面前的顾怀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她看见顾怀脸色不太对,情绪也有些低落,像是有话要说。 「先进来。」 坐在客厅沙发,顾怀捧着池漾倒好的热水,还没想好要如何开口。 「要喝饮料吗?」池漾抱着桶橙汁。 顾怀看着那瓶满是添加剂的橙汁,摇了摇头,甚至连生闷气的心思都没了。 「我明天要去海外。」 池漾微怔。 「出差吗?」 「嗯,公司安排的。」 「那……要去多久啊?」 「一个月左右。」 池漾抿了抿唇,沉默。 「没关系,工作最重要嘛。」 说完,她忽然愣了下。 欸?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她似乎在某种场合听过这种话…… 池漾表情一滞。 她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电视剧里的女方,因为另一半工作忙,没时间陪她,才会说出口的那种劝慰一样。 顾怀也顿住,心中有种微妙的愉快感,甚至没忍住笑了下。 「……」 池漾尴尬至极。 「抱歉。」顾怀碰了下鼻尖,勉强收起笑意。 「因为明天晚上就走,所以来跟你道个别。」 「那,需要我帮忙吗?你需要准备很多东西吧?」 「不用。」 他解释道:「那边我之前也去过,而且孙秘书也会安排好。稍微带点东西就够了。」 「就是能说上话的朋友不多,估计要无聊一个月了。」 「可以跟国内的朋友联繫啊。」 顾怀苦笑一声,「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生活,我也不能天天打扰。」 他垂下头,弯着的唇角耷拉下来,略深的眼窝让他这一刻看上去有些落寞。 池漾睁大眼,微微惊讶。 有这么严重? 「无聊的话,可以跟我聊天的。」 她不好意思地道:「反正我平时就是在家里画画,不用担心会耽搁我工作。」 「真的?」顾怀抬眸,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嗯。」 顾怀忽地笑了,眼底的泪痣在灯光下有些晃眼。 池漾慌忙移开视线,因为紧张不自觉轻抬了下右膝。 而这一切被旁边的顾怀尽收眼底。 他敛下眸子,心中的迫切让他愈发焦急起来。 还有那张画…… 他甚至想现在就跟她表明心意,好让这之后的一个月好过一些。 第36页 但他终是忍住了。 焦躁的情绪被无声地掩藏起来,只余下能被看见的温柔。 「我会尽早忙完回来。」 * 顾怀走后的第二天晚上。 池漾画完当日要完成的稿子和漫画,便洗完澡躺在床上。 翻到前天跟他的聊天记录。 只有简单几句,都是在问他有没有安顿好。之后就没有后续了。 她本想着这两天跟他说几句话的。但一想到那边与国内时差有十一二个小时,顾怀这几天估计都得倒时差,就放弃了。 将手机放在床头,池漾伸手关掉床头的小灯。 真奇怪……明明之前也没有天天聊天,但他一走,她就总是期待着那聊天框里能有新的消息。 一个月啊…… 她已经开始觉得难熬了。 * 当晚,池漾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她梦见了在修真界的沐倾城,她从深渊捡回来一直陪着她的深渊灵兽,还有……陆淮。 梦里的场景格外真实,真实到不像是大脑能够在梦中搭建出的世界。 而且……陆淮身上那种让她颤慄的反派气息也异常逼真,就好像她看见了那个世界的一角。 池漾打了个哆嗦。 她是真的有些怕陆淮,尤其是当他用那种充满压迫感的视线看着自己时。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总是分外复杂,池漾坚定地认为里面的恨意占了九分。 她对自己创造出的人物还是很了解的。 刚回来不久的系统看她额头似乎有一层薄薄的冷汗,问道:【做噩梦了?】 「……我梦见陆淮了。」 池漾有些遗憾。 怎么不让她梦见顾怀呢? 【是吗?】 「嗯,好奇怪啊。」 系统的数据流有一瞬波动了下。 不应该的,这个时间和修真界存在世界之间的墙,池漾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梦到另一个世界的。 有什么东西发生异变了吗? 思考片刻,它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池漾,免得她担心。 池漾好不容易从那个世界离开,它不希望她不安。 想到这,系统默默向主系统发出调查请求。 【可能是因为刚从修真界回来不到两个月吧,梦到那边的事情也在所难免。】 「嗯。」池漾轻轻喘了口气。 一缕光从拉上的窗帘缝隙中透进来,洒在她的被子上,很亮,看得出天气很好。 池漾盯着棉被上的那道光看了会儿。 出去转转吧,刚好换换心情。 她于是慢吞吞起身洗漱,换好衣服出门。 花苑的环境很好,一出大楼,门口就是修剪的很整齐的绿化带。 快到十二月份,如今并不是花季,但仍有少许几朵不知名的小花开着。 她吸了口有些泛冷的空气,忽然就有些后悔出来了。 有点冷啊…… 池漾没出息地退了半步,退回到大门内,想重新回到她的温暖小窝。 「喵呜!」 池漾脚步一顿。 花苑有猫? 花苑平时的管理和治安都很不错,她在这里住了两年,也没见过有野猫。 难道是谁家的小猫丢了? 「喵!」 她向声音传来的右侧看去,那声音离她很近。 好奇心就这样被勾起。 池漾想过去看看,万一是哪一户人家的猫丢了,估计会很着急吧? 她迈出门,步子很轻地朝着声音的源头靠近。 好像在绿化带的草丛后面。 两株挨着的绿植中间忽然一阵细细簌簌的响动,一团黑色的像煤球一样的毛茸茸从里面钻了出来。 池漾很快断定,它不是哪一户人家的宠物小猫了。 黑色的毛团软乎乎的,只有两个月大的小猫。 但瘦弱的后腿还有深深瘪下去的肚子,都预示着它很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了。 池漾往后退了半步。 她这么大一个人,不会吓到它吧? 黑猫见她后退,向前的步子勐然停住。 它不会吓到她了吧? 「喵喵喵!」它一双黑色的瞳孔很大,仰着头直勾勾看着她。 声音似乎变得急切了点。 一人一猫就这样相互望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喵、喵。」黑猫声音软软地叫了几声,又试探般往她那边凑了凑。 池漾这才放下心。 看来,它不是很怕人。 她小心地蹲下身,慢慢伸出手,摸了摸它黑色的脑袋。 黑猫忽然亢奋起来,撒起腿蹦了几步,身子贴着池漾的脚腕转圈,脖子和毛茸茸的头高高昂着,蹭她的小腿。 池漾被它的热情惊了下。 猫……原来有这么粘人的吗? 她的眼底溢出一点笑意。 好可爱。 要养吗? 她手上抚摸黑猫额头的动作没停下,微微出神有些犹豫。 她没有过养猫的经验,怕哪里做的不好了。 黑猫看着她,歪着头将她的情绪辨别了几秒。 它像是察觉到池漾的犹豫,蹭着池漾脚腕的身子战慄了下。 池漾立刻回神。 对了,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这么小的猫,在外面的冬天很难活下来吧? 第37页 她不再犹豫,两只手小心翼翼托起黑猫的身子,将它抱在怀里,重新坐上电梯把它带回了房间。 她把沙发上的软靠垫取下来一个,放到它跟前,指望它能自己坐上去。 【它这么小,应该理解不了这些吧?】系统不确定地出声。 系统一提醒,池漾也发觉自己的行为似乎有点蠢。 然而,黑色的奶猫像是看懂她的意思。 它朝着靠垫走过去,歪歪斜斜爬上去,又端端正正坐好。 系统:【……】 池漾惊讶地夸赞道:「它好聪明。」 黑猫挺了挺胸。 那是自然。它在修真界可是以高智商闻名的! 「……你乖乖呆着。」池漾迟疑地嘱咐道。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喵!」 系统:【……】 这猫成精了? 池漾没忍住又薅了一把它的毛。 要养猫估计得买很多东西吧?罐头、猫砂盆、零食、羊奶粉,还有洗澡的东西? 她翻出手机,搜了下养猫要买的东西,列好清单,然后安心地出了门。 人一走,黑猫就踉踉跄跄地从靠垫上爬了下来,在整个房间巡视一圈。 这就是它家主人现在的住所?未免太可怜了些。 它吸吸鼻子。 想当初,自己可是动下手指就能帮她打下来一座大山。 「喵!」 走到客厅附近,它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警惕地眯起眼。 这里怎么有那个陆淮的味道! 它还想再将整个客厅检查一番,但身体实在已经饿的没力气了。 它不得不重新趴回池漾准备的沙发靠垫上,安静休息。 …… 契约灵兽 莫约一个多小时,池漾终于哼哧哼哧拎着一大袋子的羊奶粉还有猫罐头零食回来。 猫砂等等要搬回来实在费力气,她只得暂时放弃,从网上买了其他大型的用具,加了点费用选了次日达。 系统围观了她买起东西毫不心疼的阵仗,忍不住劝道:【那什么……花钱一时爽,要控制控制。】 「嗯?」池漾有些懵。 「没事,我还是有小金库的。」 这么点东西,连零头的零头都用不完。 【是吗?】系统不大相信地道。 它调了下数据,看了眼池漾口中的小金库。 四、五、六、七…… 八位数! 【靠。】 「怎么?」 【你哪来那么多钱?】 「啊,就……」池漾思考了下,「初高中的生活费。」 【日。】 「因为我妈妈不管,我爸……」池漾拧了下眉,没再接着说下去。 系统已经说不出话了。 它家宿主,竟然是个小富婆? 这么对比起来,它忽然就觉得池漾平时的生活可真节俭啊! 除了零食稍微贵一点,其他消费基本就是正常水平。 【你不考虑租个大点的房子吗?】系统开始怂恿她。 【不考虑买点新家具新衣服?】 池漾摇摇头。 「还是算了。」 她母亲池芸,年轻时因为她的父亲,跟池家断绝关系十年。 后来看清那男人的真面目,她便低头回了池家。 池家用手段让那男人净身出户,打那以后,她和她哥就再没有收到过来自「母亲」的任何消息。 池家家大业大,血脉也多,对于女儿与一个不认可的男人生的孩子,态度更加漠然。 初中时,池漾和池修远被接回池家呆了两年,受尽冷眼。 在之后,就是池修远带着她从那个地方离开。 池漾打开一个猫罐头,放在小黑猫旁边,看着它唿噜噜吃着。 她自言自语道:「要不,就叫小黑算了。」 埋头干饭的黑猫勐然抬起头,喵喵叫个不停。 不可能!在修真界它可是顶着这个破名字过了好几百年! 察觉到它的抗拒,池漾抱歉地笑了下。 「那小墨怎么样?」 黑猫歪了歪头。 它不知道是那个「mo」字,不过听上去比小黑好了不少。 「小墨乖。」 她看着一身憨态的黑猫,无比庆幸那时候作出的决定。 如果现在他们还在池家,这样平静舒心的生活恐怕这一生都不可能有了。 她对池家没什么恨意,毕竟他们除了亲情外,给了她和哥哥优渥的生活。 成年以前,他们也的确尽到了养育义务,每年的生活费都是常人难以想像的数字。 但对于池家,她也绝对谈不上感恩。 池漾明白,那些东西不过是施捨罢了。 就像是随意将手边的小饰品丢给他们,以满足自己的施恩者的心态。 那七位数的零头是她这些年自己赚的,平日的生活完全足够用。 她完全清楚,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踏进池家那样的圈子里。 同样的,她也不想跟他们有任何一点牵扯。 * 安顿好小墨,池漾给自己简单弄了个早饭,然后就接着赶稿子。 「喵。」 池漾低头,发现小奶猫不知何时钻进了她的房间,扒着她的裤腿。 还真是亲人啊…… 第38页 她看了看才刚刚打完线稿的画,又低头看看一脸萌态的黑猫,最终十分罪恶地放弃了画画,俯下身将它抱在腿上,狠狠薅了一把。 十分钟后,池漾甩甩头,狠心地把它重新放在地上。 「喵呜~」小墨圆熘熘的大眼看着她,两只肉乎乎的爪子抱住她。 池漾充耳不闻。 「喵~」 她深吸一口气。 可恶! 把猫抱到桌子上,池漾一本正经地对着它道:「我要工作,你乖乖坐好。」 小墨:…… 怎么能对小猫咪这么严苛? 它安静坐了两分钟,终于还是忍不住凑上去蹭她的手。 池漾严肃地将它推开。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很快它又重新屁颠颠凑过来。 她再一次罪恶地放下笔,逗起猫来。 …… 一连好几天,池漾都在为家里的新成员操心。 组装猫爬架、装猫砂盆、签收各种猫猫用品的快递,关注什么时候打疫苗,找评价不错的宠物店和宠物医院。 忙得不亦乐乎。 直到小墨到家的第三个晚上,所有的玩具设施都安装完毕。 池漾窝在沙发上,心情放松。 由于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她一瞬间甚至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空荡荡…… 池漾晃神。 嘶……是不是把什么东西忘了? 下一刻,她的眼神从茫然中瞬间清醒。 顾怀! 从他离开的那天至今,整整五天,她没有跟顾怀说过一句话! 池漾整个身子迅速从沙发上弹起来,跌跌撞撞从房间里拔下还充着电的手机。 看着停留在五天前的聊天记录,莫名的,她觉得心虚极了。 纠结半晌,她才在编辑框输入了一条信息发出去。 池漾:最近忙吗? 三分钟,那边没有任何回復。 十分钟,池漾仍旧没有等来消息提示音。 她蹬了下腿,欲哭无泪。 他不会生气了吧? 她战战兢兢又发了条消息。 池漾:抱歉,最近捡了一只小猫,这几天一直顾着它,就忘记给你发信息了。 然后是一张磕头忏悔的猫猫表情包。 几秒后,手机铃声响起。 只不过不是微信的提示音,而是电话打过来的铃声。 池漾看了眼号码,来自海外。 她手一抖,但很快按了接通键。 那边像是怄着气,电话打通以后迟迟没有声音。 「顾……顾怀?」池漾小心唤了一声。 顾怀「嗯」了声,声音有些发闷。 池漾唿吸一紧。 完了,好像真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问道:「那个,你在那边无聊吗?」 「非常无聊。」 池漾:「……」 她心虚的要命,「那怎么不跟我聊天?」 那头迟迟没有回答。 远在一万公里的海外,顾怀将手机放在耳畔,捏着它的手指有些紧。 他希望,她能主动来找他的。 他扯了下唇角。 然后希望着希望着,自己就在这干等了整整五天。 池漾硬着头皮向他解释:「我本来前几天就想找你的,但是怕你倒时差打扰到。后来又捡到猫……」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那头有些委屈的声音。 「所以,你就把我忘了?」 「……对不起。」 那边沉默片刻,「没事。本来就是看你有没有空,我也没想过要求你。」 池漾抿了下唇。 可她怎么听着,这语气那么幽怨呢? 她下意识放软语气,再一次哄道:「对不起嘛。」 本就干净软和的声音, 话一说出口,池漾被自己的声音惊了下。 怎么感觉在撒娇一样? 而顾怀显然也愣了下,紧绷着的表情也缓了下来。 他喉结轻轻滚了滚,显然是心情好多了。 掩饰似的,池漾慌慌张张转移了话题,「你、你平时上班时间是什么时候啊,我好方便找你。」 「早上八点上班,晚上五点下班。不过因为赶进度,偶尔晚上会加班。」 「这以外的任何时间,我都可以。」 「哦哦……」池漾应了一声,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但对面显然没打算挂掉电话,「忘了问,你的猫哪里捡来的?」 「就在楼下。我前天出门的时候,在楼底下的绿化带附近发现的它。看着在外面有一段时间了,很瘦,应该不是花苑户主的猫。」 「是么……」顾怀有些奇怪,「我记得花苑平时不太会让流浪猫狗进来的。之前有个住户不小心被流浪狗咬了之后,就管理的很严了。」 池漾专心听他讲着,忽然发觉哪里不对。 她敏锐地眯了下眼,装作不经意地道:「是啊。之前花苑大门口的草地,中午总能看见流浪猫在那边晒太阳。我之前还很喜欢去看呢。」 「我也……」 正打算说「我也是」的顾怀突然卡了下壳。 印象里,那片草地一年以前就被推平了。 他一个刚刚搬过来两个月的人,哪里会看见过? 还有那个住户被流浪狗咬伤的事,也是一年之前的事情。 第39页 他头皮一紧,沉默等着池漾的质问。 但出乎意料的,她问道:「要看猫的照片吗?」 顾怀微怔。 「好。」 微信界面一张图片消息弹了出来。 他点进去,打开了那张图片。 拍照的地点像是在窗户旁边,光线很好。 一只有点瘦的黑色奶猫占了屏幕的二分之一,然后便是它身子底下柔软的垫子,还有在为它拍照的池漾的影子。 黑猫乖乖坐在垫子上,一双瞳孔略大的深色眼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看着屏幕。 但顾怀的注意力却被猫旁边的影子吸引,盯着那一点池漾的影子看了半晌。 「很可爱。」他的视线重新回到猫咪身上,认真评价道。 然而此时的顾怀并不清楚,一个月后的他,会对自己所夸的这一句话无比后悔。 * 池漾画完下周更新的章节,给自己放了天假。 换好鞋子准备出门的时候,她喊了一声:「小墨。」 「喵呜。」 黑猫从自己的小窝里钻出来,哒哒跑过来,格外兴奋。 系统忍不住吐槽:【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像狗的猫。】 叫一声就屁颠屁颠跑过来。 「可能是年纪还小?」池漾也觉得她家的猫猫似乎有点过分乖了。 她蹲下身子,将圆润一些的黑猫盘了一圈。 「我出去一趟。」 「喵。」 池漾轻轻蹙眉。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它听得懂人话? 她摇摇头,起身打开门。 肯定是错觉吧。 「最近家里养了什么东西吗?」 池漾微怔。 「是养了一只猫。它平时叫打扰到你们了吗?」 她养猫的事情就跟她哥还有姜渠说过,沐清晨应该是不知道的。 除了是小墨的叫声被听见,她想不出这位邻居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不是不是。」沐清晨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 「呃……是我瞎猜的。」 「……」 池漾自然是不信的。 她抿唇,抱歉道:「如果有声音,我可以在家里安个隔音板的。」 「本来就是我养宠物前没跟你们打过招唿。」 「真不是。」沐清晨有些后悔问她了。 「而且猫能有多大的声?」 池漾松了口气。 这倒也是…… 小墨才两三个月,声音又细,再怎么叫也不至于让隔壁听见。 沐清晨这才放松下来。 这个世界的她只是本体的一缕分神,性格也跟原本的她有些偏差,比从前莽撞许多。 包括谢清,也比修真界的本体性子温吞了点。 她深深看了眼池漾紧闭着的房门,眸光玩味。 顾怀能够来到这个世界,是与天道做了约定。 他以本体消散为代价,才换来这个世界短短百年的命数。相当于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在这个世界以新的身份诞生,前世的力量尽失。 但她和谢清在大成之后,却是钻了天道的空子以分神来到这里,多少保留了修真界的灵力。 不过,化成现在的身体以后,那一点灵力也几乎所剩无几。 然而现在…… 小师叔的契约灵兽也跟来了。化形成小体型的宠物,那只灵兽估计还存了不少灵力在。 虽然只是分神,但也足够顾怀喝一壶的了。 回池家 那日后,池漾固定在每天早上跟顾怀发消息。 她不确定他哪一天会加班,因此基本同他聊天的时间都是早上九点钟。 那边跟国内的时间刚好差了十二小时。 晚上九点,一般而言是已经下班休息了。 池漾手指在屏幕上点着,选了张刚拍的小墨的照片发过去。 池漾:最近猫猫吃胖了点,圆了一圈。 顾怀:是胖了,精神看着也比之前好。 池漾窝在转椅上,小腿晃荡了下。 她这几天总是忍不住看日期。 顾怀出差已经有二十多天了,她其实纠结着想问问他回国的大概时间,但是一直没好意思。 「喵。」 小墨见她拿着手机出神,跑过来蹭她的裤脚,试图引起池漾的注意力。 她每天早上都在跟什么人聊天,怎么天天捧着那个黑色的东西好半晌。 「嗯?」池漾被腿上的温度分了神,俯下身将它抱起来搁在腿上。 但她所想的,却还是要如何开口去问顾怀回来的事情。 犹豫片刻,她编辑好消息发送出去。 池漾: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记得你说过,好像出差一个月? 发完,她脸有些红。 她的确是期待能再见到他。 但内心的期盼被表露出来,还是让她有些别扭。 顾怀:快了,大概不到一周就能结束这边的工作。 一周啊…… 池漾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小墨的软篷篷的毛髮。 一周的时间,好像也不是很短。 她抿了下唇。 忽然,她的手被手机的震动震得一阵酥麻。紧接着,手机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池漾被惊了下。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以为是顾怀打来的,正要去接。 第40页 但当她看见屏幕上的提示信息时,才发现那是一个很久不见的名字——池芸。 是她许久没见过面的母亲,意料之外。 池漾怔忪片刻,还是按了接通键。 对面的女人似乎无意向她寒暄,甚至连池漾的名字都没能叫一声。 她开门见山道:「后天回池家一趟。」 池漾沉默,觉得贴在耳边的声音有些让人烦躁。 她索性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 「人呢,怎么不说话?」 那头的女声听上去冷冰冰的,单从两个人对话的语气,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一对母女。 「有事吗?」 池漾垂下眼,「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我不想去。」 那头像是被她的冷淡气到,好一会才说道:「你既然已经不在池家住了,就把你那些东西搬走。」 池漾皱着眉,回忆半晌,也没弄明白池芸所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和池修远搬离池家的时候,所有的东西基本上都带走了,其余一些不需要的小物件也都被阿姨清理干净。 「我不记得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女人耐心告罄,语气加重了点。 「总之你住过的房间里有你的东西。待会儿我让司机去接你」 仿佛察觉到什么,池漾眼底的情绪淡了下来。 「知道了。」 挂掉电话,她在通讯录里翻了翻,找到池修远的电话拨过去。 「漾漾,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了?」 本该是已经到公司的时间,但池修远那边却很安静。 「……池芸让我回一趟池家。」 池修远的声音顿了片刻,过了一会骂了一句脏活。 「她想打什么主意!」 池漾抿唇。 「你同意了?」 「嗯。上次走的时候,没能说清楚,所以我想回去彻底了断。」 「行吧,我知道你自己有主意。」 池修远并不担心。 他比谁都要清楚,他的妹妹才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温吞。 某些时候,她比自己果断勇敢得多。 * 隔日。 池家安排的司机如约来到花苑,将池漾送到池家。 池家是一个大到夸张的庄园,修葺风格是透着糜烂的復古的欧式风格。连空气中各种掺杂着的花香味,都是奢侈到让人厌烦的味道。 庄园内的别墅建筑分为三栋,最中间的别墅最为华丽,体积也远比旁边的两座要大。 这是池家最正统的血脉居住的地方,也就是池芸那一脉,而其余两栋则是分给支脉。 池漾轻轻拧眉。 哪怕是曾经在这地方住过几年,再回来时,她还是对这种夸张而压抑的氛围感到轻微不适。 进入主楼,乘电梯到了四楼。这是池芸接待客人的地方。 一般而言,没有人会在接待客人的大厅等候自己的女儿。 但显然,池漾对她母亲的了解比常识要高。 一进入大厅,她就看见懒懒靠在皮质沙发上,从头到脚都被包装得极为华贵的女人。 铺面而来的香薰的味道让池漾忍不住皱了下鼻子。 她一瞬间甚至觉得好笑。 池芸这样的人,竟然也会因为男人放弃自己所拥有的富贵。 她注意到,池芸旁边还坐了个女人,模样很漂亮,一身西装,神色有些微微不自然。 跟这里腐败奢华的气氛格格不入。 池漾多看了她一眼。 「房间呢?你说我落了东西。」 池芸撩了下保养的乌黑顺滑的捲髮,避而不答。 「先去内厅吧,跟你介绍个朋友。」 池漾皱眉,正想张口问点什么,池芸却已经先一步进了内厅。 她身侧的手攥紧,也跟着她走近内厅。 内厅里面是两张对着的沙发,空间不大,两张沙发的中间摆着精緻的茶点。 池漾一眼便看见了对面坐着的高大男人,模样英俊,神情冷淡。 她瞬间明白池芸叫自己过来的目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 然而,池芸还在热情为他俩介绍着。 她指着池漾,对沙发上的男人介绍道:「这是我女儿池漾。」 「池漾,这是顾家的顾君,快打个招唿。」 原本淡然靠着沙发的顾君,眼皮勐地一跳。 谁? 池漾也盯着眼前这个跟顾怀有五分像的男人多看了几秒。 姓顾? 似乎顾怀是有个哥哥的。 原本打算直接走人的她,强忍着坐下来。 好歹是顾怀的哥哥,直接离开也太失礼了。 池芸见她乖乖坐下,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轻蔑表情。 她不信池漾没听过顾家的名头,只要能攀上这棵大树,日后一辈子都会是人上人。 「你们聊,我出去准备吃的。」 说完,她便走出内厅。 回到大厅后,她看着坐的端正的女人,表情不虞。 真有意思,谁家相亲还把秘书带过来的 ? 察觉到她心中所想的秦书,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却在心里将顾君骂得狗血喷头。 尼玛,她哪里知道他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 要是早知道顾君是带自己来相亲的,怎么说也不会跟过来哇! 第41页 而此刻的内厅,池漾跟对面的顾君面面相觑。 「您是顾怀的哥哥?」 「嗯。」 顾君此刻也极为不自在。 相亲对象是自家弟弟喜欢的人,这都是什么破事? 为了自证清白,他严肃地先一步谴责池漾:「你来相亲顾怀知道吗,就不怕他生气?」 池漾唿吸一紧,小心问道:「顾怀跟您提过我?」 还有『怕顾怀生气』是怎么一回事!他哥哥怎么知道他俩的关系? 不对,他俩现在什么关系还都没有啊! 顾君嘴角一抽。 他刚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而且,他要怎么回答她…… 难道要说,是自己派人查到的? 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索性选择沉默。 「我跟池家很早就没有关系了,也没想到忽然被叫来是为了……」池漾眉心轻蹙。 「抱歉,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顾君轻轻挑眉。 这小姑娘倒是跟他弟挺配的。 看着好拿捏,实际上是遇上事会自己顶上去的性子。 「还有……」池漾没忍住再问了一次:「顾怀他……真的跟您提过我吗?」 顾君:……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多还有一章哇,明天就在一起了~ 有点想你 池芸在大厅同秦书一同等着。 她心中抽痛,如果不是她只有池漾一个女儿,也不会把这么好的机会白白给了她。 须臾,内厅的小门打开的声音传过来。 她立刻起身,心头一凉。 这才五分钟的时间,这两人就聊完了? 池芸暗自唾骂。 真是个不中用的,长了那么好的一张脸,却连个男人都拴不住。 「这就……说完了?」 「嗯。」顾君点了下头,看向沙发上正襟危坐的秦书。 「回去吧。」 秦书还生着闷气,但又不好对自己上司发作,安静站起身来到他身侧。 相亲还带着女人来,这不就是纯纯有病嘛! 她甚至没脸去看旁边的池芸和池漾两个人。 作为大电灯泡,还是少说点话为好。 跟着顾君出了池家大门,她一路上头都没抬起来过,只觉得这辈子的不体面都在今天了。 「你不舒服?」顾君停下步,看着一直低头走路的秦书。 「嗯?没有啊。」秦书微怔。 「为什么这么说?」 「那就是地上有钱。」他嘴毒道。 秦书:「……」 玛德。 她愈发不想同他说话,一张好看的脸紧紧绷着。 顾君愣了下神,后知后觉地道:「你生气了?」 「没有。」秦书勾起一个标准的微笑,看着他。 顾君却不动了,他直直看着她。 「我哪里让你不舒服了么?」 秦书唇角的笑容都惊讶地收了回去。 他竟然是会反思自己的人吗? 「就因为……我说地上有钱?」顾君皱眉,一脸认真地推测着。 秦书:「……」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跟他说清楚。 「顾总,您既然是来相亲的,为什么要带上我?」 「您这样,我和您的相亲对象都会很尴尬。」 「为什么?」 「您想像一下,如果是我去相亲,带上您在旁边,顾总难道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你要去相亲?」顾君脸色冷了点。 「不是。」秦书放弃接着沟通了。 顾君将她的话思量半天,虽然没意识到她说的点在哪,但也大概清楚这次的确是自己没处理好。 他皱着眉反省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秦书反而被他弄得不自在起来。 「没关系,我猜想您也是无意的。」 本以为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但过了一会儿,顾君却忽然再次开口。 「之前老爷子催着我相亲,一直没去过。但拒绝太多次,这次老爷子态度很强硬,实在没办法了,我就只能来池家应付一下。」 「嗯?」 秦书抬眸。 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顾君脚步顿了下,语速很快说了句:「带上你过来,是因为怕你误会。」 然后便迅速加快步子,将她落在后面。 秦书眉头依旧没松开,费力思索着。 嗯?误会什么? * 「行了,顾家你是够不上了。」池芸略带嫌恶地瞥了她一眼。 「虽说我早知道,顾家那样的圈子你是没什么机会能够上。却也没想到,你连把人留住半个小时的能力都没有。」 池漾垂着眼,没什么表情。 「日后林家、陈家这样的层次如果有适合的,我还会通知你。虽然比我们差了点,但也勉强凑活。」 「不用了。之前离开的时候,我可能没跟你说清楚。」 池漾抬起眼,「从我和哥哥搬出池家,放弃继承权的时候,您和池家的任何事就都与我无关了。」 「我可没有同意……」 池漾镇静而从容地打断她,「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池家跟弟弟一起平分您这一脉的股份了?」 池芸表情一僵。 第42页 池漾慢吞吞站起身,「您跟池家断绝关系的那几年,两个舅舅应该把池家的家业控制的差不多了吧?」 「所以,您才会想着,让我跟有权势的家族联姻,巩固您留给弟弟的股份和家产。」 像是被人看破心思,池芸大声道:「那又如何?你以为就靠着你自己,能嫁给像顾家这样的吗?」 池漾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在池家,您觉得开心吗?」 「……」 池芸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怔忪地看着天花板。 她当初为何会选择与池家决裂? 池家的脉络错综复杂,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盯着不属于自己的财富。而自己作为主脉最小的女儿,连两个哥哥都觊觎她未来要继承的股份。 她以为,遇上那个男人,就能永远摆脱这里…… 却从未想过,自己会识人不清,从一个地狱跌进另一个人间炼狱里。 当她醒悟再回来时,自己早已经不是备受父亲宠爱的小女儿了。 一切都变了……都变了…… 哪怕她答应父亲,与别的家族商业联姻,哪怕联姻对象对她并没有任何的爱意,她也统统忍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生活依旧没有丝毫的好转? 池漾看着她出神,没有开口打断。 她的母亲,是个自我意识极其强烈的人。 也因此,在面对她这个明面上的女儿时,连一点虚与委蛇的温柔与关爱都不曾给过。 池芸会毫不掩饰地表示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因此,在池漾的生父毫无尊严地满足她的一切要求时,池芸才会如此心花怒放,以为自己找到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人。 可是…… 她偏偏没有想过,自己究竟为何会得到那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有她池家继承人的身份在,那个男人又怎会那样卑躬屈膝对待她? 当她与池家断绝关系的那一刻起,她对于那个男人而言,就再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池漾看着眼前自己所谓的「母亲」神经质地盯着天花板。 「我先回去了。」 没有等到池芸的回应,她也并不意外,只是转过身径直离开。 「池小姐。」司机一直在门外候着她,见她出来,伸手打开后车门。 「麻烦了。」池漾坐上车。 车辆发动,缓缓驶出这座奢华精緻的漂亮庄园。 池漾看着窗外。 分明事情已经解决了,池芸那样骄傲的人,也没可能再回头找她。 但她不知为何,却开心不起来。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抓住,那种难言的酸胀感,分明并不强烈,却叫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有点想她的小房间了,还有小墨。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刚过十二点。 顾怀应该已经睡了。 池漾抿着唇,头一次任性地拨通了电话。 那边或许真的已经睡着,拨通快半分钟的时候,才传来接通的提示音。 「餵?」那边的声音带着点刚刚睡醒的喑哑,却唯独没有不耐。 「池漾?」 听见熟悉的声音,池漾小声吸了下鼻子,带着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委屈和依赖, 「……我有点想你。」 「……我有点想你。」 电话那头的顾怀唿吸一滞,连仅剩的那一点困意都被这一句「想你」驱散开来。 兀然,他还没来得及激动,却想到池漾给他来电的时间和方才带着委屈的声音。 他坐起身,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出什么事了?」 池漾捏着电话,「没有。就是想你。」 难以启齿的思恋的话语,一旦说了一次,再说出口就变得非常容易。 那边安静了几秒。 怕他担心,池漾又再解释了下:「真的没事,我就是突然想你了。」 「抱歉,在你休息的时候打扰你。」 「不会!」 顾怀的声音低缓,但说出的字眼却格外郑重。 「任何时候,我都在期待能接到你的电话。」 池漾怔了下,觉得两只耳朵似乎都在发烫。 「我也想你,非常想你。」他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思念吐露。 但能够表达出来的,却只有干瘪瘪的「想你」两个字。 「我很快回来,还有几天这边的事情就能处理完。」那头的声音似乎有些急促。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飞奔来。 池漾翘了下唇角,从心底升腾的喜悦与期待将今日的不快全部冲散。 哪怕见不到面,她却好像能够看见电话对面那人,在说出这话时那认真的眉眼。 「好。」 太喜欢你 12月29日。 池漾在全身镜前照了半天。 她看着厚实的白色毛绒上衣,有些纠结。 会不会有点显胖? 「喵呜~」 小墨见她在镜子前迟迟不动,便推着球跑过来蹭她。 经过这一个月以来的精心投喂,它的肚子早已经变成圆滚滚的,像个大型的小汤圆。根本看不出一个月前那副瘦巴巴的可怜样。 「喵呜!」 陪你玩。 没错。在这一个月中,经过池漾陪它玩这些东西时的兴奋状态,小墨判定,它的主人的的确确是喜欢这种无聊的游戏。 第43页 「抱歉,现在不能陪你玩了。」 「喵?」 「我要去接个人。」她轻轻蹲下身子,挠了下小墨的下巴。 临走前,她又瞥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两颊像是擦了腮红,微微透着桃粉色。琥珀色的眼睛仿佛噙着水汽,眼角泛红,就连耳朵根都是带着绯意的。 池漾看着满脸通红的自己,有点后悔没有画个淡妆。 最起码,有粉底打着还能把脸上的红遮一遮。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的聊天记录。 凌晨四点钟,顾怀发了一句「我坐上飞机了」。 再往前翻,是他前两日告诉她的回国时间,以及她承诺的要去接机的聊天记录。 她将手机放在白色外套的口袋里,起身。 该出发了。 临走出门的时候,池漾想起什么,又折回来从衣架上拿了条围巾围上。 米白色的围巾,是比较宽的款式,围上以后把她的脸挡了大半。 没有粉底,围巾也能遮一点。 …… 或许因为是周末,今天的接机口的人有点多。 池漾在干净的接机口打转,踮脚往出站口的方向望着。 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下飞机了…… 她专注地看着从出站口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人,他们拉着行李箱,步履不停。 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漏了什么事情。 行李託运最快好像也得半个小时…… 也就是说,顾怀实际上还要最少半小时才能出来。 她懊恼地咬了下唇,将冻得发红的鼻尖埋进围巾里。 正这么想着,她视线蓦地停留在刚出来的一个高得显眼的人。 那人身高笔挺,腰背很直,穿了件白色的羽绒服,却不显臃肿。背了个黑色的包,四处看着,像是在找什么人。 池漾看着熟悉的身影,忽然便说不出话来,连出声示意都几乎忘记。 但顾怀却看见了她。 四目交接的那一瞬,他脚上的速度陡然加快了点。 池漾回过神,有些迟钝地往前迈了下步子。 但没走出几步,顾怀就已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他身上还带着旅途中染上的寒意,垂着头,看着被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心中鼓胀的思念愈发强烈。 他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但却只会僵硬地看着她,一腔的爱意急需宣洩,却找不到途径。 「……池漾。」他轻轻喊了一声。 面前的人本就愣愣看着他,此刻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将埋在围巾里的小巧下巴也抬了起来。 顾怀清楚地看见在池漾光洁白皙的脸上、无处可藏的绯色。 他唿吸一滞,伸手想要去碰那如桃花初绽般的面庞。 然而池漾却回错了意。 对面男人抬起的手臂,似乎是在徵求什么…… 那日说完「想你」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只隔了薄薄一层纸,轻易便能捅破。 于是,她没迟疑太久,朝着他靠近一小步,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腰。 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砸到头晕眼花的顾怀,大脑一片空白,却还有余力去控制自己将她牢牢圈进臂弯。 怀里的人,因为穿着毛绒的外套,抱起来软软热热的一小团。 她身上不知是发香还是什么的香味,很淡,但因为这样亲密的距离,顾怀能清晰地嗅见。 她应许还是害羞的,低着头,额头抵着他的胸口。 哪怕是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顾怀也担心自己过快的心跳会惊扰到她。 「漾漾……」 多年的克制与爱意在这一刻得以倾泻,他抱得格外紧。 过了许久,发觉到这一个拥抱的时间似乎太长了点的池漾,轻轻用手推了下他的腰。 顾怀这才松开手,动作迟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人、人太多了。」池漾抽身,没敢抬头看他。 「嗯,抱歉。」顾怀耳根通红,目光一眨不眨,直勾勾看着她。 「我太想你了,又太喜欢你。」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好像某种永远用不完热情的大型犬。 被这样看着,池漾早已无需再确认什么。 「我也是……」 说完这一句,她明显感觉到头顶上方的视线变得愈发灼热滚烫,唿吸都轻慢起来。 她欲盖弥彰一般转移了话题:「你的行李呢?」 「嗯?」顾怀显然还没从这惊喜中回过神,看向池漾的视线中带着滚烫的欣喜和一点没听见问题的茫然。 池漾小声重复了一遍。 「孙秘书帮忙取了。」 「这样啊……」 「我着急,想快点出来见你。」他话语中的爱意毫不掩饰。 池漾的耳朵尖红得滴血。 「那,要等他吗?」 「不用,我帮孙秘安排了其他的车。」 「哦……那我们先回去?」 顾怀唇边噙着笑,眼底也是暖融融的。 他低声应道:「好。」 过了一会儿。 「可以……牵手吗?」她的声音宛若蚊吶。 顾怀眼皮一颤,怔愣时,便看见她从宽大衣袖里伸出来的一小截白生生的手。 玉石般的粉白指尖动了动,下一刻便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牵上,牢牢裹在其中。 第44页 从交握着的手中传来的温度,将在旅途中染上的寒意驱散几分。 * 12月30日。 顾怀回来的第一天,他起的有点晚。 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相隔一万公里的地方、快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影响了作息。 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昨晚兴奋过了头,躺在床上几个小时,也根本睡不着觉。 他坐起身,有点想念昨天的拥抱。 分明也没有做什么,只是跟池漾牵手和拥抱,天就在不知不觉间黑了。 再然后,他就被通红着脸的恋人推了回来。 他抬起手,将自己的右掌心看了半晌。 明明之前看别人恋爱,也没感觉牵手会那么让人上瘾。 右手的指节不自觉曲了下,那细腻柔软的触感似乎还留在他的掌心里。 顾怀抿紧唇。 好想牵牵她的手。 想到这里,他迅速起身,去盥洗室洗漱。 由于过分激动,他还顺势洗了个澡。 从洗漱完成到换好衣服,前后差不多四十分钟的时间。 那好钥匙出门前,他特意看了眼时间。 不到十一点,她应该已经醒了。 …… 听见敲门声,池漾放下怀里的小墨去开门。 小墨迈着短腿跟在她身后。 房门打开后,它从池漾的脚踝边蹭过去。 嗯? 这个味道…… 它抬起头,一个从未见过的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站在门口。 「池……」顾怀看着刚刚确认关系的恋人,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声极为尖锐的猫叫声打断。 「喵!」 小墨呲着牙,努力仰着头沖他恶狠狠叫着。 「小墨?」池漾觉得它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 平时小墨的叫声向来都是很软的。 「喵喵!」 黑猫勐然跃出门外,撕咬着顾怀的裤脚。 「小墨,不可以乱咬。」池漾忙蹲下身,费力好一番力气才把它从顾怀身边拉开。 顾怀无措地往后退了一步,「它看起来不是很喜欢我。」 「没有的事!可能就是小墨对你的味道还不熟悉吧?」 「小墨,你乖一点……」 「喵呜!喵!」 池漾也束手无措了。 她头一次看见小墨这么暴躁的样子。 她跟姜渠也提过捡到它的事情,这一个月里她还来过一次。 那时候小墨表现的很平静,甚至还会主动找人粘着。 可现在…… 顾怀只要稍微踏进来一步,它就一副要上去跟他拼命的架势。 池漾拿它没办法,只能抱歉道:「要不我跟你出去吧?」 「好。」 「你等我一会儿。」池漾将门掩上,小墨的声音才平静下来。 她把它抱在怀里,放在它自己的小窝里,又把毛球塞给它陪着它玩了会儿。 确认它又恢復成那个乖乖的粘人小猫后,她才松了口气,悄悄出了门。 「抱歉啊,我也不明白它为什么会那么激动……」 「没事,我天生不讨这种小动物喜欢。」顾怀状似不在意地安慰她。 刚才黑猫扑上来那一瞬间,他其实觉得有种微妙的熟悉感。 从前跟在池漾身边的那只灵兽,似乎也是这样护主,每次一见到自己,就龇牙咧嘴地露出獠牙来。 他身形微顿,太阳穴一突突。 总不会……连那只灵兽也跟来了吧? 「对了,你找我是?」 「……」顾怀陷入沉默。 怎么说,说他想牵手了? 这未免也太直白了。 他默默改了说辞:「我刚回来,家里的没什么能吃的东西,所以想去超市逛逛。就来问问你。」 「这样啊……」 池漾暂时没法正眼瞧他。 不知为何,昨天抱也抱了,可她现在面对着他,反而还不如之前那样自在。 稍微抬起眼同顾怀对视上,脸就立刻红了起来。 「一起去吗?」 「好啊……」 腊月末尾,哪怕是正午天气也是刺骨的。 因为不是休息日,加上地方偏,街道上几乎没几个人。 顾怀瞥了眼池漾缩进袖口的手指,再一次欲言又止。 零下的温度,牵手好像有点冷。 池漾目不斜视地走在大路上,鼻尖被冻得通红,哈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凝成白色的水雾。 「冷吗?」顾怀看她被冻得整个人都缩进上衣的模样,拧起眉。 他忽然就有些后悔带她出来了。 「还好,而且就快到了。」 超市就在前面不远处,再有个几百米就到了。 「池漾。」 「嗯?」 「别紧张。」 「……」池漾说不出话了,只是将头埋得更低。 「对不起。」 她忍不住…… 顾怀失笑。 先说「想你」的人是她,昨天主动拥抱的人是她,提出牵手的人也是她。 那时候那么勇敢,怎么反倒在一起了就紧张起来了? 「晚饭想吃什么?」 「我?」池漾茫然地抬起头。 「嗯。来我这里吃饭,行吗?」 顾怀接着补充一句:「我下班回来习惯自己做饭,如果你愿意,晚饭可以一直来我这里。」 第45页 「这太麻烦……」池漾没说完的话被噎在喉间。 因为她看见顾怀投过来的带着期待的眼神,亮晶晶的,让人不忍拒绝。 她抿唇,「好。」 顾怀得寸进尺:「牵手呢?」 池漾犹豫几秒,藏在袖口中的指尖往出稍微探了探。 「好。」 然后下一秒,手指就被他温暖的掌心拢住。 身边的人忽然停住步子,池漾也跟着停下来,回头不解地望着他。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想要什么不言而喻。 池漾的脸霎时间爆红,带着连冬日的寒意都无法驱散的烫人热度。 她好几次张口想说话,又被他那藏着爱意的烫人眼神生生逼了回去。 「你……闭眼。」 顾怀怔了下,本是存心逗她的玩笑,没想到她真会同意。 他看了一眼池漾湿润的唇,喉间缓缓滚了滚,依言乖乖闭上眼。 池漾认真地打量了下两人的身高差,她好像只能亲到他的下巴。 但这个时候让顾怀低下头,自己似乎没有那个说话的勇气。 她吸了口气,踮起脚尖,将一个冰而软的吻落在他的下巴。 正要抽身时,她的后腰却勐然被扣住,方才一直安静着的男人睁眼看着她,眼底的慾念浓烈的吓人。 「顾怀?」她有点被吓到了,声音略微发颤。 腰间的力度缓缓卸下。 顾怀微微笑了下,松开手转而吻了下她的眉心。 池漾松了口气,但方才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却让她有点在意。 那个眼神中,似乎酝酿着她远远不曾碰触过的浓稠情感…… 那是什么? 她轻轻咬了咬唇。 如果不是清楚高中时顾怀并不认识自己,她险些要以为他已经喜欢自己很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有些晚了,发的时候忽然发现这章节奏奇奇怪怪,所以就修了下。 咳,下一步掉马 这样就好 顾怀出差一个多月,换回来一个五天的小长假,一直休息到元旦后几天。 元旦那夜,池修远跑来找池漾一起过了个节。 晚上池修远回去,池漾就摸出手机跟顾怀发了条消息。 没一会儿,门口处就传来一声极轻的敲门声。 她哒哒跑过去打开门。 顾怀踏进来半步,头也不曾回过,门就已经被轻轻带上。 他把人拢在怀间,在她眉心落了个暖烘烘的吻。 「你哥走了?」 池漾不禁脸有些发热。 这话说的…… 这一句话挑起某种莫名的禁忌感,好像他俩偷偷摸摸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顾怀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的怪了点,但见她脸红,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墨呢?」 「在卧室呢。」 顾怀往卧室那边瞧了一眼,门被关的很严实。 他打量了下池漾米白色的绒服,还是觉得单薄了些。 「羽湖冷,穿厚一点。」 因为是元旦佳节,今晚云城的羽湖附近有场大型的烟花。 顾怀昨天听超市的员工讨论起,莫名兴起约了池漾一起去看。 「加条围巾。」 「哦~」池漾从衣架上挑了条同色的围巾围上。 大半张脸再一次被围巾裹起,只露出漂亮温顺的眉眼。 顾怀看着她这副模样,前几日她在机场通红着脸的景象又在脑内自动播放起来。 他喉结极缓地滚了滚,抬手扫了下她额边的碎发。 「走吧。」 * 羽湖边的风大,刺骨的风颳在脸上,倒真的比市内的其他地方冷的多。 但来来往往的人却真不少,而且大多是被颳得瑟瑟发抖的情侣们。 池漾顾怀也是瑟瑟发抖的其中一对。 尤其是池漾,露出来的一小块额头都被冻得微微泛红。 顾怀自持平日里健身锻鍊从不落下,因此穿得单薄,寒风一吹也并不好受。 两人相视一眼,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欲言又止。 「噗。」池漾钻进他怀里,乐出声。 顾怀也是憋着笑,伸手将她抱了满怀。 寒意稍稍驱散。 「烟花还有好一会儿才能放呢……」池漾贴着他的外套,仰起头来。 「找个能避风的地方吧?」 顾怀正要应声,身后一道女声忽然响起。 「池漾!」 听见熟悉的声音,池漾怔了下,从恋人的怀里往外探出视线。 在顾怀身后缓缓走过来的,的确是沐清晨和谢清。 熟人面前,她不好意思再搂搂抱抱,轻轻戳了下顾怀的腰示意。 某人不情不愿地松开手。 抽开身,她也看清了已经走近的邻居。 女人穿着薄风衣,里面是件低龄的内衬,脖子上一大片皮肤露在外面,谢清更绝,里面只穿着一件衬衫,外面一件大敞着的薄西装。 两人大剌剌牵着手,将皮肤暴露在零下近十度的空气中,对寒冷一脸毫无所觉。 还在瑟瑟发抖的池漾:「……」 顾怀倒是没什么反应。 这两人虽说灵力没剩多少,但修真界的体魄多多少少还是保留了点。 第46页 「你们也来这看烟花啊,好巧。」沐清晨笑眯眯道。 「是好巧。」池漾跟着点了点头。 巧? 顾怀冷笑一声,没说话。 「池漾啊,我借你男朋友说两句话。」 「……唔,好。」池漾被这一句「男朋友」弄得脸上发烫。 于是,顾怀和沐清晨便被落在后头。 「啧,真没想到看个烟花都能碰到你。晦气晦气!」沐清晨扇了扇鼻子。 「是么?」 顾怀咬牙切齿,「她在我怀里,脸都没露出来,你是长了几只眼睛知道她是池漾的?」 「好吧……」沐清晨一摊手,「我看见你牵着小师叔的手出来的,就跟上来了。」 「呵呵。」 过了一会儿,顾怀才古怪地道:「我以为你会骂我别有用心。」 再不济也会强烈阻挠他跟池漾的关系。 沐清晨忽然沉默,几秒后再开口时,语气正经起来。 「我从前疑惑了许久,不解你为何大老远从修真界追来这里……」 「直到今日我才搞清楚缘由。」她撩起眼皮,从前的针锋相对却已不见。 恐怕在修真界时,他便对小师叔…… 因而才在那时候不惜一切追来这里。 「从前针对你,不过是担心你会对她不利。」 「那便好。我还担心,你会把我就是『陆淮』这件事告诉她。」 沐清晨看着他,神情莫测。 「若是知道你是陆淮,小师叔恐怕不会就此爱上你。」 顾怀敛下眸,「她不喜欢的是『陆淮』,不是顾怀。」 陆淮早就已经是过去,只要她现在爱他,其余都不重要。 沐清晨轻笑,「但愿你瞒得住。」 …… 说开后,沐清晨也不再跟着他俩了,给谢清打了个电话便往反方向离开。 顾怀慢步走着,关于「陆淮」的记忆涌上心头。 最开始,他对整日缠着自己的池漾的确是厌烦的。 虽说是师兄妹,但他本身感情淡薄,对相处不过几年的师妹也没多少其他情感。 他厌烦她分明蛇蝎心肠,却偏偏装出一副温柔如水的干净模样。 对自己死缠烂打,偶尔的自作聪明更是叫他烦不胜烦。 直到某一次,他被几只高阶灵兽重伤后,不慎着了几个魔修的道,险些在那几人手中丧命。 好在他运气不错,意识消散前撑着将那几人解决了。 只是灵力耗尽加上身上的伤口太深,他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之后,他迷迷煳煳中被人救起。 虽然昏迷过去,但抽离的神识还清醒着,隐约能感知到附近的事物。 救他的人很安静,他不曾听过她开口说过一句话,只凭藉她换药时发梢的那一点香味断出是名女子。 那人替他换药擦身时极其轻柔,又绝不会越界半分。 过了几日,许是许久不见他醒来,她似乎有些着急了,换药时不自觉轻声呢喃了一句。 「怎么办……」 声音很小,但不难听出其中的紧张和焦急。 他分辨出来,那是他往日最厌烦的师妹的声音。 在此刻带着一点含煳的齿音,乖极了。 那时候,他便想着,总归是受了她的救命之恩,纵然他对她并无情谊,但既然池漾喜欢自己,那应了她也罢。 可次日他回到门派,再见到池漾,装作不经意提起时,她却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是当时认错了人? 毕竟只是声音而已,谁能保证世上没有两个人的声音非常相像呢? 但万一真的是池漾,他也不想白白辜负了她。 于是,他便总是忍不住留心观察她。 时间一长,他发现自己的小师妹总是在偷偷摸摸做一些事情。 比如暗中给她向来不喜的沐倾城送药,比如私下里教天资不佳的小弟子们剑法,再比如四下无人时,她会左右看看、然后迅速往嘴里塞一口从凡间偷买来的小零嘴,眼中含笑。 他于是觉得,难怪同门的那些弟子们会那样喜欢她。 慢慢的,这观察变了味。 他开始注意到她紧张时不自觉翘起来的右膝,偶尔发呆回神时露出的一点懊恼的小表情,还有御剑时掩在裙摆下微微发抖的腿——她恐高。 他隐隐约约觉得她有些可爱。 莫名的,他的视线总是忍不住落在她的身上,看她出神时的一举一动。 人前永远端着一副乏味的虚假面容的小师妹,在无人看见时,却安静温柔得不可思议。 也是这时他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起竟可以分辨出,她唇边的笑容何时是伪装的,何时又是轻柔而真诚的。 他情不自禁地去幻想,那双含着笑意的眼轻轻望着会是如何的光景…… 待到发觉时,他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彻底沦陷。 * 「顾怀!」 一道清亮、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顾怀的意识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怔怔抬头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人。 池漾几步跑过来,「你们说什么了啊?」 「聊了几句之前的事……」 话音未落,水面的另一侧忽然响起一阵「咻」的清脆声响,紧接着是烟花展开的「砰砰」声。 第47页 「烟花开始放了……」池漾侧头看向对面。 绽开的烟花,将寒冷的夜色点亮,水面上方吹来的风裹挟着氤氲的雾气,略有些冷。 顾怀轻轻从后面把池漾拥进怀里,手臂用力将她抱起放在护栏处的小台阶上,带起怀中人讶异的唿声。 他低笑一声,微微俯身将下巴埋进她的颈项,烟花映在他漆黑的瞳孔,晕染开一片暖意。 这样就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就好是不可能的,掉马警告╮( ̄▽ ̄)╭ 哥你放心 池修远最近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的多年好友顾怀,从海外出差回来后这一个月,整个人像是突然间转了性子。 一个平常很抗拒在外吃饭的人,最近每当自己来找漾漾约饭时,都厚着脸皮蹭过来。 比如今日。 池修远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正经的顾怀,皮笑肉不笑地道:「呵呵,你又来了啊。」 还很心机地将那个「又」字咬得很重,指望面前的人能有所察觉,然后自觉一点回去。 然而,这一个月以来已经练就了铜墙铁壁一般的脸皮的顾怀,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不语。 「我跟漾漾今天吃火锅,麻辣的,你不是不能吃辣吗?」池修远扶着门栏,试图挣扎一下将他堵在门外。 「啊,可以点鸳鸯的。」池漾突然从他背后冒出一声。 「偶尔试试清汤锅也蛮好的。」 池修远:「……」 漾漾你怎么回事! 他愤愤松开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进来。」 顾怀踏进门,轻车熟路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还顺带替池修远的杯子倒满。 池修远:「……」 他忽然就觉得这沙发坐不下去了。 想起来家里还有只猫,他索性起身,去卧室把池漾的猫抱过来撸。 「喵喵!」早已经闻到顾怀气味的小墨,终于被从卧室放了出来。 它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缩在肉垫里的爪子跃跃欲试。 喵的! 最近每次他来,池漾就会提前把卧室门关好,把它锁在里面。 小墨有些委屈。 它明明是在保护她!这个陆淮,从来就没安过好心!瞒着自己的身份蓄意接近池漾,谁知道他到底会做什么! 顾怀听见这一声猫叫,立刻转过头。 「怎么把它抱出来了?」 「抱出来怎么了?小墨很乖的,不咬人也不抓人,还很聪明。」池修远拧眉。 「喵呜!」 「你看……」池修远被它逗笑,「好像能听得懂人话似的!」 顾怀:「……」 不,它真听得懂。 池漾从画室出来,看见她哥怀里的猫,惊讶的语气跟顾怀如出一辙:「哥,你怎么把小墨抱出来了?」 池修远被这两人一模一样的语气弄得愣了下神。 「不行吗?」 池漾不知该如何解释,而且看小墨今日看到顾怀,反应似乎也没那么大,便没再说什么。 见她没再说话,池修远甩甩头,将方才那股诡异的感觉抛在脑后,转而坐到沙发上的顾怀旁边。 小墨就趴在池修远腿上,正对着顾怀眯了下眸子,冲着他核善一叫。 「喵呜~」 池漾惊讶。 小墨不讨厌顾怀了? 「欸,我看它还挺喜欢你的。」池修远捏捏小墨的爪子,两只手将它抱起来欲推给顾怀,「给你抱一下。」 「哥,别!」 「我不要。」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格外默契。 捏着猫咪爪子的池修远一脸恍惚。 今天一天,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在他晃神的空隙,小墨已经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一个小跳稳稳噹噹落在顾怀腿上。 电光火石间,它藏在肉垫中的爪子冒出来,瞬间在他裹着羽绒服的手臂上抓出三道口子。 厚实的羽绒服衣袖被彻底撕开,里面的毛衣也是三条很大的口子。 「卧槽!」 池修远两只眼睛瞪得熘圆。 这尼玛是猫抓出来的? 然而他没惊讶多久,便被顾怀渗出外套的血液吓到了。 由于外面隔着衣服,看不清里面皮肉的状况,不过这冒出的血液已经足够能说明严重性。 「顾怀!」 池漾忙跑过来看他的伤口,急的连声音都在颤。 「哥!你把猫抱回去!」 「哦哦!」池修远也意识到不对,忙起身先把小墨抱回卧室。 「我、我去打120……」池漾说着就要去找手机。 「不用……」顾怀额头冒了点冷汗,「不是很深,坐车去医院吧。」 他将外套褪下来,里面的毛衣小臂的位置被撕得破破烂烂。 但好在,伤口没有很深。 「别担心,不严重。」见池漾嘴唇发白,他低声安慰道。 「还是打120吧,你都疼出汗了……」她小心将伤口附近染血的毛衣线弄到一边。 那一爪子有灵力蕴含着,故而顾怀现在的确是挺疼的,只是他清楚这伤的确不大严重。 那只灵兽留了手。 他说了句「不用」,便把头靠在池漾的肩膀处。 从她身上传来的好闻的气息,似乎将那疼痛减缓不少。 第48页 于是,池修远再从卧室出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他家妹妹蹙眉看着顾怀的伤口,而沙发上高大的男人把头埋在池漾的肩颈处,姿态亲密。 「!!!」 尼玛的对他妹妹干啥呢!受伤也不能占他家妹妹便宜啊!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出声制止。 「哥。」池漾声音抖得不行,见他出来忙道:「我们先去医院……」 看着急的两眼泛红,几乎快哭出来的妹妹,池修远脑子内某根线忽然就搭上了。 他脸色一青。 沃日!不、会、吧…… 「哥?」 「知道了,我现在下去开车。」他把心中的一连串疑问和「卧槽」暂时压了下去。 去医院要紧,等处理完伤口,他再问问顾怀这臭不要脸的,到底在这段时间对他妹做了什么! * 由于伤口不小,池漾就挂了急诊科。 「嘶……」医生惊讶地看着顾怀手臂上的口子,「这是被大型犬抓的吗?」 不对,大型犬爪子锋利度没这么高,不该抓出来这么严重的口子。 「是猫抓的。」池漾这会儿冷静一些,站在顾怀身侧跟医生说明情况。 医生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患者你说说。」 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没一点常识呢? 顾怀抿着唇,道:「……的确是被猫抓的。」 「我作证。」一旁的池修远也出声道。 医生一言难尽地看着几人。 模样好好的三个人,怎么都是傻的? …… 最后医生还是开了个单子,让他们先去处理包扎伤口,然后再去打疫苗。 「最近半个月要忌口,辛辣的食物、还有油腻易发的食物都最好别吃。然后按照开的单子上的时间,及时换药,防止感染。」 顾怀点头应声。 几人终于稍稍放下心。 「还吃饭吗?」顾怀垂头看着池漾。 「你伤着呢,要是想回去休息就不去了。」 「没事。」他笑意融融,「上完药不太疼了。」 被冷落在后面的池修远:「……」 呵呵。 麻辣火锅是吃不成了,池漾于是在手机上选了个清汤和番茄的锅底订了。 到了餐厅,由于锁车时慢了一步,正要跟自家妹妹坐一排的池修远,眼睁睁看着顾怀麻熘地在池漾身边落座。 池修远:「……」 「哥,你先选菜吧。」池漾将菜单先递给他。 池修远黑沉的脸色舒缓几分。 还好,在漾漾心里,应该还是自己最重要。 他选了几样自己和池漾都喜欢的菜,将菜单递迴给她,「你再看看。」 「好~」 池漾将菜单很自然地推给顾怀,脑袋朝着他那边靠近一点,「你想点什么?」 想到顾怀一只手还伤着,她便补充道:「你说,我帮你划。」 「都行,你选就好。」 「哦。」池漾于是勾了几个顾怀喜欢的素菜,又没忍住选了两个肉。 「多吃点菜。」顾怀瞥见,温声道。 这一个月早已经习惯被顾怀管着的池漾,点了点头,默默划掉,改为了茼蒿和娃娃菜。 池修远:「……」 他扯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终于忍无可忍,勐地一拍桌。 对面的两人皆是被吓了一跳,直起身抬头的动作都分外一致。 池修远咬着牙道:「你俩,给我解释解释!」 十分钟后。 解释完两人的关系,池漾垂着头,一脸知错的表情。 「对不起啊,哥。」 池修远不忍心对她发作,凌厉的视线如刀剑一般射向顾怀。 「对不起,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顾怀犹豫了一下,「呃,哥?」 池修远:「……」 泥煤的,叫谁哥呢! 他将顾怀从上至下用眼神狠狠剜了一遍,在池漾去洗手间的功夫,他终于忍不住怒斥道:「说!你什么时候看上我妹的!」 顾怀坐的端正,「高中。」 池修远深吸两口气,只觉得心中抽痛。 他竟然毫无察觉! 「我说呢,那时候你给我讲题咋那么耐心!」 「不对,要是你那时候就喜欢漾漾,怎么拖到现在才表白。」他谨慎地眯起眼,「不会是骗我的吧?」 「不是,只是因为之前因为某些原因,我没法说出口。」 顾怀认真道:「我这辈子只会喜欢她一个人,你放心。」 池修远表情松动几分。 顾怀为人如何他还是清楚的。 末了,顾怀又小心地加上一句。 「你放心,哥。」 「……」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池修远:脏话脏话and脏话 是假的吗 餐厅离花苑不远,池漾就没让她哥送。 回去的路上,她在顾怀身边慢吞吞走着,满脑子都在纠结小墨的事情了。 它毕竟是伤了人,而且是那样严重的口子,池漾没法说服自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送人……她捨不得。 「在想小墨的事?」 「嗯……」 「我在想,要不先带它去医院看看?」 第49页 池漾看了眼顾怀缠着绷带的手,心中又是一阵愧疚。 「不用。」 「……嗯?」 「它没病,不用去医院。」顾怀没受伤的那只手牵住她,「待会儿去你那,我跟它说几句。」 池漾不解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说几句…… 听上去就好像是在跟人说话一样。 她敛下眸子,鼻尖泛酸。 太奇怪了…… 她那只握着顾怀的手松了下,手指顺着他的指缝穿过,改为十指交握。 顾怀偏头,只以为池漾是放心不下,便安抚般将她的手握的紧了些。 …… 池漾将小墨从卧室抱出来,为了防止它再伤到顾怀,她一直把小墨搂在怀里。 顾怀瞥见一脸蔫哒哒的黑猫,笑道:「你训它了?」 「嗯。」池漾应了一声,唇角弯着,可眸子里却没什么笑意。 她现在脑子里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它多大了?」 「应该也四五个月了吧,怎么了?」 顾怀轻笑。 「四五个月了啊,好像没多久就该做绝育了。」 「喵?」小墨从池漾怀里探出头。 绝育……是啥? 池漾愣了下,「是哦。」 「喵?」 不会是它想的那个意思吧? 「喵!喵喵!喵喵喵!!!」 小墨勐地从池漾怀里跳出来,几步跑回了卧室里,任池漾怎么叫都不出来。 「噗。」顾怀笑出声。 池漾也跟着弯起唇,实则不自觉吞了下口水。 好嘛,猜想证实三分之一。 去了一趟医院折腾半晌,现在天色已经晚了。 顾怀起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回去了?」 池漾没说话,只是上前抱了他好一会儿。 怀中的温度很暖,但顾怀却莫名觉得她在不安。 但他没多想,只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的手臂,宽慰道:「放心,已经不太疼了。」 「嗯……」池漾勉强露出一个笑来。 * 他走后,池漾将薄削的背贴在墙壁上好一会儿。 「系统,你在吗?」 过了一会儿,无人应答。 她从墙壁离开,转而回了卧室,轻声唤道:「小墨?」 「喵……」从角落里传来很微弱的一声。 池漾试探地哄着,「顾怀骗你的,不去绝育。」 「喵?」 真的? 「真的。」 几秒钟后,黑熘熘的一小团从她床头柜的后面钻出来,也不知方才是在哪躲着。 它小跑着过来,爪子扒着池漾的裤腿,喵喵叫个不停。 在抱怨。 池漾捏了下它软乎乎的两只小耳朵,眸中闪过一丝瞭然。 的确是聪明过头了。 无论是小墨,又或是忽然间来到隔壁的沐清晨、谢清,还有……顾怀。 那根本不可能是猫咪能抓出来的伤口、一连串的巧合砸下来,都处处透着诡异。 她试探性地,唤了声从前在修真界时,她的契约灵兽的名字。 「小黑?」 「喵!」黑猫睁开眼,乌熘熘的眼睛望向她。 池漾木讷地喃喃道:「原来……真的是你啊。」 一瞬间,所有的巧合在她面前完全摊开。 小墨,就是小黑。沐清晨,沐倾城…… 还有谢清,基本也能确定是她漫画的男主了。 池漾狠狠闭上眼。 救命,是她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她恶毒女配扮演的有那么成功吗?居然她的崽们恨她入骨甚至于追到这儿来! 还有顾怀…… 回忆起沐清晨对顾怀的针对,还有谢清在见到他时的那一句「师弟」……他的身份已经唿之欲出。 系统现今又不在身边,她大脑现在跟一团浆煳似的,根本理不清头绪。 在修真界对陆淮死缠烂打,被他厌烦的场面还歷歷在目。 如果说顾怀就是「陆淮」,那这一个月以来的所有莫非都是他的报復? 比起前面所有,「顾怀其实不喜欢她」这一事实,居然给她的打击最大。 池漾心里头乱糟糟的。 所以说,陆淮大老远从修真界过来,还在这个世界蛰伏多年,就是为了报復自己之前纠缠他? 她何德何能啊! 一系列的打击太大,池漾的理智暂时宕机。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在铺的整齐的床铺上,目光呆滞,自暴自弃地想道:要不睡一觉吧? 这么想着,她当真骨碌滚到床上,连换睡衣的精力都彻底丧失。 睡一觉吧。没准明天早上,这一切就都变了。 …… 翌日。 池漾从床上坐起身。 果然……一宿没睡着。 加上半夜想到顾怀,又偷偷哭了两个小时,现在眼皮红肿,眼尾泛红。 叮咚。 手机提示音响起。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顾怀:我做了早饭,待会带下去? 池漾勐然一慌,迅速发了一句:不用。 顾怀:你吃过了? 池漾哆哆嗦嗦又打出一句:嗯! 一分钟没有动静,正当她以为顾怀已经放弃时,手机一震,屏幕顶上一条来电显示,赫然是顾怀的名字。 第50页 池漾手一抖,险些把手机丢出去。 她犹豫片刻,才按了接通键。 「漾漾?」顾怀低缓动听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吃过早饭了吗?」 「嗯。」就这一个字带着极重鼻音的闷哑嗓音。 池漾忙闭上嘴。 昨晚哭太久了,嗓子好像有点哑了。 那边忽然安静了几秒,「你哭了?」 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没!就是可能刚睡醒,有点鼻音……」 「刚睡醒?你不是买过早饭了?」 池漾急的舌头直打结,「那、那可能是昨天的火锅吃的嗓子不太舒服……」 又是一阵沉默。 「你真的吃过了?」 「真的!」像是怕说服力还不够,池漾又补充了一句:「我在楼下买的。」 「漾漾……」 「嗯?」 顾怀无情戳穿:「你微信步数是零。」 池漾骤然睁大眼。 「等着,我来找你。」 说完,没等她反应,便着急挂了电话。 池漾从床上蹦起来。 这一刻她想的不是什么陆淮、,而是顾怀要来,自己却还没洗漱、头髮也是乱蓬蓬的。 她怀着一种连自己都崩溃的古怪心情,迅速跑到洗手间洗漱梳头。 五分钟后,门外的铃声响起。 池漾脸还是湿的,她咬牙扯了张面巾纸擦干脸上的冰水,将头髮勉强梳顺,便跑过去开门。 顾怀站在门外,手上却没拎东西。 他还惦记着池漾像是哭过一样的声音,着急地将她自上而下扫视了一遍,落在她还红肿着的眼睛上。 「你眼睛红了。」 「……刚刚洗完脸。」 「眼皮也肿了。」 「……昨晚没睡好。」 池漾大脑飞速运转,纠结要找什么理由先把顾怀骗出去。 她这会儿心还是慌的,看见顾怀莫名有点害怕。 「陆……」 昨晚将这个名字想了一晚,此刻见到顾怀,她下意识就想说「陆淮」。 但只吐出一个字,池漾的声音就立刻收住。 而侧着身子关门的顾怀,身子却僵了一下。 他转过头,目光慢慢落在她慌张的脸上。 「不是……」池漾舌头又一次打结,「我是说顾怀。」 然而面前的人却一动不动,也不曾回应她。 「顾、顾……」她终于被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身子一抖一抖。 「漾漾。」顾怀死死盯着她,抬起手碰到她发红的眼尾。 被他触碰到的睫羽便开始发颤。 他像是忽然间被刺激到,上前一步,将池漾紧紧拥进怀中,两条有力的手臂落在她的腰间,将她钳得极紧。 「顾、顾怀……」 池漾被他吓了一跳,但因为被他紧紧抱着,身体的颤抖反而没那么剧烈了。 她一瞬间心如死灰,绝望地道:「师兄?」 「嗯。」 这一声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池漾能感受到自己脸颊贴着的肌肉颤了下。 她没看见的是,将她箍在怀里的顾怀一双眼睛通红,表情僵硬得吓人。 他温热的唇轻轻摩挲她的耳廓。 池漾被他的动作弄得耳根酥麻,「……要不,你先松开?」 「不松。」 「……」 「别怕我……」 似是在唇齿间挤出的一字一句又无措,又虚张声势一般、兇悍得要命。 「不准怕我!」 「没、没……没怕你!」池漾结结巴巴道,可信度非常低。 「既然不怕……」顾怀将箍在她腰间的手松开几分,眸光幽深。 他看着她飘忽的眸子,缓缓俯下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也几乎贴在一起。 唿吸纠缠。 「那亲我。」 他的唿吸洒在鼻尖上,有些烫。 池漾吞了下口水,跟他打商量,「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怀心中慌得要命,面上却又虚张声势地凶了下,「先亲我。」 「……」 他好看的唇近在咫尺,池漾仍是怕的,却只能仰了仰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原本只是个干燥的、一触便分的吻。 但钳着她的人却狡猾地将扶在腰际的手上移,按住池漾的后脑,将她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随后,湿热的舌尖撬开她的唇,温柔又蛮横地搅着她的唇舌。 「唔……」 池漾被他亲的浑身发软,偏偏他身上那过分熟悉的气息,又叫她轻而易举沉溺其中。 几分钟后。 顾怀舔了下沾着水渍的唇,额头仍旧抵着她的,鼻尖的两道气息交融在一起,暧昧至极。 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你问。」 池漾望向他的眼,那双藏着慌乱与爱意的眸子温柔得不可思议。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没了意义。 但她还是问了出来:「你喜欢我……是假的吗?」 「要说实话。」 顾怀微愣,似乎没想到她的问题会是这样。 他回过神,眸中的慌乱终于安定下来。他直直看着她,不答,却再次低头,索了一个更加暧昧深长的吻。 等喘着气,再分离时,他才抚上她的脸。 第51页 「我爱你……我爱你漾漾。」 说完,他又拧着眉叮嘱了一句:「不准怕我。」 「……嗯。」池漾被亲的一张脸通红、浑身发烫,什么害怕都没了。 顾怀这才松开手,「还有别的问题,你问。」 池漾满腹疑问,却死活想不出来要问些什么。 「那我想问你,行吗?」 「……嗯。」 「要说实话。」 「好。」 「昨晚哭了吗?」 「……嗯。」 「吃早饭了吗?」 「……」 「没有。」 坦白 十分钟后,池漾就被顾怀捉到1103吃早饭。 坐到餐桌前夹起一只煎蛋塞进嘴里,她还是一脸恍惚。 到这会儿了,她也差不多冷静下来,甚至发现刚刚那个兇巴巴的人实际就是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一戳就破。 顾怀像是还怕她跑了似的,往常都是坐在对面,现在却把椅子搬到她旁边。 两个人的大腿碰在一起,相接的一小块皮肤传来一点熨帖的温热。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身边的人不会突然离开。 「你……别总看着我,吃、吃饭。」池漾被他热烘烘的视线盯得不自在。 顾怀谨慎地绷紧身子,张口想说什么。 「没怕你……」池漾猜到他想说什么,索性伸手牵上他硬梆梆放在腿面的右手。 「真的。」 「……嗯。」 他回握住,力道有些大,但不至于让人觉得疼。 他们暂时没主动提起有关「陆淮」的事情,只是珍惜眼前的温存。 …… 「我去把碗放进洗碗机。」池漾见他盘子中的东西也吃完了,就准备起身。 「不用,先放这儿。」他定定注视着她,「等我们聊完,我来收拾。」 「……聊,什么?」 顾怀的视线有些烫人,有仿佛藏着点慌乱。 风雨欲来的惊惶之感让池漾只想往后缩回去,可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避无可避。 「你讨厌我吗?」 池漾怔了怔。 她清楚顾怀的这个「我」字并非是指他,而是陆淮。 她没想过要撒谎,诚实地摇摇头。 顾怀紧绷着的肌肉顿时放松几分,显然是松了口气。 池漾抿着唇,解释道:「不讨厌。最开始是很怕,因为知道剧情中他会做些什么。」 「后来就,还好了……」 「那你喜欢陆淮吗?」 他静静望着她,再度问道。 「……」 池漾直视他的眼,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答覆。 喜欢陆淮吗?当然不。 但眼前的人的灵魂本质上,的确又是真真正正的陆淮。她也是真的喜欢面前这个人。 最终,她还是垂着眼答道:「不。」 顾怀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也不失望。 在修真界时,他就完全清楚这一点了。 池漾不喜欢他,甚至于在她跳下千丈崖前的那一个拥抱,心跳加速自作多情的人都只有他一个。 但他就是忍不住,自虐一般地想亲口问出这个明知道答案的问题。 池漾见他这副模样,莫名心疼。 「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她忍着心中的羞赧,小声解释道:「我心里已经有你了。」 顾怀怔愣,没明白她话中的含义。 「你高考完那天……」池漾没敢看他,「我本来是想表白的,可惜没成功。」 她将头垂得更低,为将要说的话感到几分羞耻,扭扭捏捏道:「因为还喜欢你……所以、所以后来在修真界,我就没注意过别人。其他人再好、陆淮再好,我也只喜欢你一个。」 顾怀愣着神听完她的话,大脑都是空的。 她说……她一早就喜欢上了他。 「之前送你的那幅画,也是你。」 几秒的反应过后,顾怀勐地站起身,步子急促而焦躁。 他脚步不稳地跑去卧室,翻出放在柜子里的那张画,连唿吸都是不可置信地屏着。 他拿着画框端详许久,上面红色的砖墙将十年前的回忆一点点勾起。 那是……他之前总去的那个窗台。 他的视线登时凝滞住。 画里的手搭在窗台,许是画画的人对这一幕印象深刻,那只手的线条纹路很真实。 他僵硬地松开握着画框的左手,伸开手指,将手心缓缓翻到下面。 在手背手指的线条与画上的那只手完美重合时,顾怀的眼皮狠狠颤了下。 池漾局促不安地坐在餐桌旁。 恋爱以后,因为不好意思,她从没跟顾怀提过高中时候喜欢他的事,没成想说出口却是在这样的时候。 几分钟后,她听见从卧室传来的脚步声。 抬眸看过去,顾怀看着还算淡定,步频也比刚刚正常不少。 除了他手有点抖,眼里的亮光莫名瘆人以外。 「漾漾……」 池漾忽然有点发憷,椅子也坐不下去了。 她直起身,右腿膝盖弯着,好方便逃跑。 顾怀眼皮一撩,注意到她的动作,将心中的冲动压制下去,引诱似的提出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亲一下,行吗?」 池漾见他这副模样,没来由的害怕,「要不,下、下次吧?」 第52页 「漾漾……」顾怀步步紧逼。 池漾头皮一紧,跟许多年前靠在二楼窗边的顾怀一样,拔腿就跑。 但与多年前不一样的是:她逃跑未遂,轻而易举便被人捉在沙发上。 顾怀将她压在沙发上,低笑一声,道:「之前答应过我,不怕我的。」 「那、不一样。」 他鼻尖与唇蹭着她的颈项,带着几分祈求。 「就亲一下,漾漾。」 热气夹着痒意划过过分敏/感的皮肤,勾带起一阵战慄。 他将软在怀里的人撩的浑身发烫,却还狡猾地问一句:「可以吗?」 池漾蔫哒哒扁了扁嘴,心却被他的语气软的一塌煳涂。 「……就一下。」 顾怀于是吻上她的唇。 唇舌交缠间,水声作响。 …… 这日之后,顾怀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前因后果,都同她细细讲了一遍。 包括他何是察觉出自己喜欢上她…… 池漾每听他说一段,就像是听表白似的,字字句句都是「喜欢你」。 顾怀发现她虽是害羞,但眼尾眉梢都透着喜欢。 知道她爱听,他于是说的愈发起劲,「你御剑飞行的时候……」 池漾羞愤欲滴,「你别说!」 恐高腿抖又不是她的错! 顾怀弯起唇角,「那时候我便想着,若是有一天,我能抱着你、然后带着你一起御剑就好了。」 「可你太怕我了。」 「说了不怕你……」 「可你每次见我,右边的膝盖都会弯起来……」 「我看了你那么久,你紧张、或者害怕起来就这样。」 「……」 池漾还想反驳几句,却发现他唇边噙着的那一抹笑,像是高兴,又藏着点坏。 她立刻闭了嘴。 这人故意逗她! 从说开以后,她就发现了顾怀的变化。 好像比之前蛮横了一些,虽然同样温柔,但某一道禁锢着他的东西却没了。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开始不要脸了。 之前那个禁慾克制的人彻底没了风度。 天天找机会跟她腻在一起,偶尔池漾良心发现准备去画下周的稿子,却被他连哄带骗地又亲又抱,一连鸽了几天! …… 「我要画画!」池漾谨慎地同顾怀拉开距离,坐在电脑桌前神情果决。 「哦……」顾怀遗憾地坐在她的床沿上,视线幽怨。 池漾脾气好惯了,尤其是对顾怀,就更是容易心软。 但这次她已经提前做好心里建设,心态很稳。 「要画多久啊?」没几分钟,她就听见身后带着焦躁的声音。 「到九点。」 「……」 「你可以先回去的。」 「喵!」小墨在她腿边打了个滚。 同意! 前几日,池漾便告诉它,自己已经知道它是修真界的契约兽了。 还特意叮嘱,叫它别再攻击顾怀。 虽是如此,它对顾怀仍旧没什么好感。 不能咬人抓人,只能见缝插针地挤兑两句。虽然说……这里暂且没人听得懂它的阴阳怪气。 「我等你画完。」 「你……明天不是还上班?不用好好休息吗?」 「十点半回去,来得及。」 池漾于是没说什么,接着趴在板子上画画。 这一画,便是三个小时后了。 待将最后一张细化完成,她才注意到屏幕底部的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了。 而且身后的人也一直没有催促。 「顾……」她转过头,正抱歉地想叫他 ,声音却顿住。 坐在床沿上的人,不知何时侧躺在她的床上,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他拘束地只占据了一小片地方,小腿的一截还漏在床外面,两腿微微收着。 池漾收声,从椅子上起身,蹲在床边上,纠结要不要叫醒他。 盯着他眼底的泪痣看了一小会儿,她默默打消了现在叫醒人的想法。 顾怀……陆淮…… 她难得有这样平静地凝视着他的时候。 再等一会儿吧,等一会儿再叫他。 「喵呜!」小墨试图跃上床,将某个霸占主人床位的人挠醒。 「嘘……」池漾点了点它的额头。 「喵。」 声音有点委屈。 「……漾漾。」 池漾仰头看去,顾怀已经睁开了眼。 「你画完了?」 「嗯,已经十点了。」 顾怀蹭一下坐起身。 「十点?」 池漾被他这一下惊了下,「怎么了?」 「就剩半个小时了。」 他皱着眉,理所当然地张开双臂。 池漾弯眼,伸手环上他的脖颈,兑现之前拥抱的承诺。 顾君秦书1 跟顾怀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池漾便发现自己被管的越来越严了。 尤其是两个人坦白身份后几个月,就更加变本加厉。 点外卖要管着、出去吃饭要管着、就连在超市买一包薯片都不能随自己心意。 每当她试图反抗,就被顾怀用那副让人难以拒绝的温柔语气驳回。 不过最近,她似乎找到一点捍卫防线的诀窍。 客厅,电视上放着电影,但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没心思去看。 第53页 一个琢磨着怎么能安安心心吃完手里的零食,另一个则是气势汹汹、用批判的眼神盯着池漾手里那包薯片。 「你尝一口。」池漾献宝似的,把手里那片薯片递给他。 顾怀批判的表情一僵。 他动了动唇,终究还是就这池漾的手将那片不健康的土豆片吞了下去。 忽略是垃圾食品的话,还是挺好吃的。 池漾弯眼,收回手,这回毫无心理负担地抱着袋子吃。 顾怀:「……」 可恶,中计了。 他虎着脸,把池漾抱起来搁在自己腿上,两手轻而易举环住她的腰肢。顺势将下巴蹭在她的颈窝上。 「噗,有点痒……」 顾怀亲了亲她的侧脸,忽略池漾的控告。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他一整天都能陪着她。 「待会儿去超市逛一圈?家里没什么菜了,买点蔬菜做午饭。」 「嗯?好啊。」 …… 进了超市,池漾照例先去逛了零食区。 背后的视线幽凉,池漾每从货架拿一小袋,就感觉有一道飕飕冷光盯着自己的手。 眼见着购物筐里只打了个底,大部分还都是酸奶麦片,顾怀就已经拉住她的手,「差不多了,去买菜。」 「……」 池漾的眼睛黏在货架上的薯片根本分不开。 「黄瓜味的……会不会健康一点?」池漾睁圆一双眼睛,心虚地看着他道。 顾怀弯了下唇,没忍住低头吻了下她的眉心。 「会。」 然后顺手帮她拿下来一包。 「好了?」 「嗯!」 「捲纸做活动,十九块九两提,十九块九两提。」生活用品区的销售大姐见人就喊。 「啊……有活动。」池漾多看了两眼。 「要买吗?」 「嗯,买。」 销售大姐还认得他俩,毕竟模样这样好的实在难见得到,印象非常深刻。 她捂嘴偷笑。 哟,之前来还是用两个筐的,这次就变成两个人共推一个了。 放了两提纸在筐子里,俩人终于转战果蔬区。 这是顾怀的地盘,池漾推着小车看着,偶尔碰见喜欢的水果会拿下来放进小车里。 两个极为养眼的人站在一起,互动就像是一对儿新婚不久的爱侣。 尽管只是站在那挑菜,也让路过的人忍不住偷偷瞄上几眼。 有个小姑娘在他们所在的货架旁边,看着他俩好一会儿。 再一想起自己家里那个一根筋的直男,忍不住抄起手机,给自家男人怒发一堆消息轰炸。 「小师叔!」 说话的人嗓音清脆,但这诡异的称唿还是让正发消息的姑娘惊的抬了下头。 她扭头朝着声音来源看去,眼睛又是一亮。 同样推着一辆小推车的两人,女人明媚张扬,捲髮撩人,而男人虽说看着有些冷淡,但走在她身边,周身的氛围却莫名显得平静温吞。 今日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对两对都这么神颜?就是里面,模样这么好的也挑不出几个来吧! 而且,这几个人看上去好像还认识? 池漾正弯腰放手里的娃娃菜,闻声抬起头来。 「倾城?」 是的,不久前池漾就去找沐清晨确认过。 那之后,沐清晨也不再避讳,见到面时就直接叫她小师叔。 「好巧。」 这回是真的巧合了。 顾怀心情正好,看见两人便一一打了个招唿。 「师兄。」 谢清沖他点点头,「师弟。」 四人两两相望着,唇边各自带着微笑,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和谐友爱」。 旁边逛街的小姑娘表情顿时一言难尽起来。 这四个人……比自家老弟还中二。 莫非,这就是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吗? 她于是低下头,一连几条诚恳地将男友一顿夸。 男友:? …… 买完东西回到家,池漾在沙发上瘫了一小会儿。 顾怀把小墨拎到卧室里,关好门,就挨着她将人揽到怀里,陪她一起窝在沙发上。 「饿了没?」 过了十几分钟,他问道。 「我去做饭。」 「有点。」池漾稍微挣了下,从他怀里出来。 「那我帮忙洗菜。」 这几乎已经是两人的固定模式了。 池漾厨艺没他那么好,就总是在边上打下手。做饭好像都变成了某种情趣。 「好。」 顾怀率先起来,从刚拎回来的袋子里,把鲜蔬等等放进冰箱,只留了待会要处理的几样。 叮咚咚~ 熟悉的铃声响起,顾怀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起电话。 是顾君打来的。 「餵。」 那边许久没有出声,不知道是在哪里,安静的出奇。 他重复一遍:「餵。哥?」 「……你不在家?」 顾怀意识到什么,眉心一跳。 「你不会在我家门口吧?」 「……嗯。你人呢?」 「我在楼下,1003。在漾漾这儿。」 那头有些牙酸,不大痛快地道:「我下去,还是你上来?」 第54页 顾怀思考片刻,刚好池漾从客厅走过来,便按下手机,轻声跟她说了下情况。 「我哥过来一下,成吗?」 池漾自然愿意:「好啊。」 顾怀便对电话那头的说了几句,让他过来。 「对了,待会儿秦书要是问你我是不是在你这儿……你就说不在!明白吗?」 顾怀:「……哦。」 有意思的是,他刚挂掉电话,另一条来电显示便突然弹出来。 是秦书。 顾怀顿了几秒,选择接通。 「餵。」 电话里,秦书的声音很平静。 「二少爷吗?顾总是不是在您那?」 顾怀可疑地沉默几秒。 「没有。」 「哦,花苑是吗?麻烦您稍等,还请别让他跑了。」 「……」 顾怀迅速抛出一句:「1003。」 然后挂掉电话。 池漾小心地问道:「这样好吗?你哥哥不是让你别告诉秦秘书吗?」 顾怀揉了下她的头髮,道:「放心吧。」 他跟秦书认识也有快十年了。 当初秦书来顾家做管家的时候,他们关系就已经很熟悉了。 后来秦书离开顾家没几年,顾君又把她招进公司内。 虽然平时有了一层上下级的关系,但顾怀依旧把她当朋友。 更何况……对于秦书和他哥之间那些陈年旧事,他也知晓一二。 正想着,房门的铃声也响了。他于是道:「我去开门。」 好歹是恋人的兄长,池漾也跟上过去。 「哥。」门打开后,顾怀看着门外形色略显慌张的人,随口叫了声。 「她没打电话来吧?」 「……」 顾怀:「……没有。」 池漾没忍住瞧了顾怀一眼。 他撒谎的功夫好像越来越纯熟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顾怀偏过头,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他这都是善意的谎言。 池漾也喊了一声:「顾哥。」 顾怀纠正道:「叫大哥就行。」 顾君瞧了他一眼,肯定地「嗯」了声。 池漾红着脸,毕恭毕敬一声:「大哥好!」 顾君:「……」 好像自己是混黑的。 「哥,你干什么了?」顾怀终于问起正事。 「你把人家得罪了?」 「我能干什么?」顾君脸色阴沉,「是她忽然提交辞职申请,我没同意。」 顾怀冷淡地戳穿他:「辞职不需要你同意,只要秦书完成交接工作,完全可以不跟你汇报就离开。」 「提交申请,只是提前通知,不意味着你有驳回的权利。」 「……」 「秦秘书不会那么冲动辞职,所以,哥你干什么了?」 「说了没干什么。」 顾怀目光幽幽望向他。 顾君:…… 「……我亲了她一口。」 顾怀:!? 池漾:!? --------------------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了哇~ 想写的几个场面都写完了,本来还想再写几章日常的,但是真的憋不出来了呜呜…… 后面一章讲顾君和秦秘书的故事,本来想放在番外的,不过想了想也就一章,还是放在正文里面吧! 然后再有一章,就完结了~ 嗨呀,其实自己不是很满意啦,感觉整本都有点平淡,有点对不起两个崽子。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把坑填完了。 大家看文愉快哇~ 顾君秦书2 顾怀拿起手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态。 「你干什么?」 「职场性骚扰,可以报警了。」 「……我是你哥。」 「哦。所以更不能让你走上歧途。」 池漾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眼神虽然足够克制,但也仿佛是在看什么衣冠禽兽。 「大哥,我也觉得,您有必要接受一下普法教育。」 顾君:…… 他咬牙道:「睡都睡过了!亲一口怎么了!」 池漾手一哆嗦。 这性质岂不是更严重! 「是你情我愿的!」 他回忆起什么,幽幽道:「大概十多年前吧……」 那时候,秦书还是顾家的秦管家。 秦书是单亲家庭,父亲早逝,大学期间母亲又患上重病,费用昂贵。 她生父早年间跟顾家有一点交情,虽然浅淡,但当她哭着来顾家求帮忙时,顾君的父亲还是毫不犹豫替她支出了那一笔高昂的医疗费。 之后她母亲脱险,身体逐渐好转,秦书便说什么都要偿还顾家的恩情。 原本她是打算打工慢慢还钱,但顾父惜才,知道秦书学歷头脑都是一等一的,便招她来了顾家做管家。 秦书自然没让他失望,一个月的功夫便将顾家的事务打理的毫不出错。 彼时的顾君刚上大二,假期回家就发现家里多了个新管家。 他也没当回事,只当是普通佣人。 但假期在家,难免与这位新管家有所接触。 秦书性子坚韧又纯善,行事利落干净,模样也好看。饶是顾君脾气又臭又怪,自大还自恋,也不可否认这个新管家是个完全挑不出错的人。 第55页 她面对顾家人时,总是有种用不尽的温柔。哪怕是对待这个比她还小两岁的顾家大少爷,也是毕恭毕敬。 可向来爱挑毛病、又高高在上惯了的顾家少爷偏不信邪,非要从她身上找些缺点出来。 观察大半个月,还真被他找出来了。 再怎么说,秦书也不过是个刚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小姑娘,自幼生长的圈子也跟这里完全不同,再聪颖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当时属于是有点傻逼的类型,就是那种贱兮兮的性子,一旦抓住谁的一点错误,便会刻意走过去说两句。 故而他长到二十岁,一没有朋友、二没有恋人。一个是他瞧不上任何人,另一个则是没人能忍得了他那样的臭脾气。 也是之后几年跟秦书相处着,性子才磨了不少。 不过,从现在的顾君那副牛哄哄的傲慢模样,也能看出他年轻时是什么傻逼秉性。 他说的话虽然不难听,但次数多了任谁都会不舒服。 可秦书没有。 面对顾家人时,她似乎总是带着点仰视一般的敬慕。 他父亲所行的善,让她对顾君这个傲慢至极的人也带着滤镜。 顾君不禁想起那时她看自己的眼神。 永远耐心、尊敬。仿佛在她眼里,他是与他父母一样的人,良善仁慈。 可实质上呢?顾君对自己的脾气其实再清楚不过。 他从来不曾被人那样注视过。那副含着敬慕的眸子总是让他忍不住脸红。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变本加厉地盯着秦书,只是不再挑她的错,而是别扭地帮衬着她去应付那些不擅长的事。 不久后,他便发现,秦管家不再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了。 偶尔他过去帮忙,她会低着头柔声谢绝,只是脸上总会覆上一抹薄红。 他不知为何,格外喜欢看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可他太蠢,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意,又不明白她的自卑与爱意。 一个受了顾家恩惠的人,哪里有勇气将他们的珍宝夺去呢? 自那以后,每每他开学,秦书望向他的眼神总是格外复杂。 像是不舍他离开,又好像期望他离开。 他在学校总是会想起她,也总是忍不住惦记她。 可他太蠢太笨,不知道想念人时应该诚实地去打一通电话,或是道一句晚安。 几年后,他从学校毕业,接管家里的分公司。 而秦书跟顾家之前定的合约也到期了。 秦书向来不是笼中的鸟儿,她一直期盼着飞的更高。从顾家离开后,她没再去其他富贵人家里当管家,而是选择出国读书。 她一出国,顾君彻底见不到人了。 几个月后,他脑子一抽,订了机票去找了她。 秦书对他的到来也很意外,但仍是像做管家时那样,恭恭敬敬接待了他。 临走前夕时,他再一次看见了秦书的眼睛,跟之前一样。 不舍他回去,又在期望他回去。 他脑子又一抽,拽着她的手腕,亲了她一口。 秦书回应了他。然后,凭藉本能一般,他们做了。 他头一次体会那种感觉,并非只是身体上的快感。 她勾着自己脖颈时那含着春水的神态,还有唇齿间溢出的甜腻喘息,都叫他彻底沉溺。 他一瞬间开了窍,然后便疯了一样向她表白。 但向来没什么常识的顾大少爷并不清楚,男人在床上的表白,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两个人都是一晚没睡。 第二日早,他一边亲她,丝毫不想将怀里的温软松开。 原本他是想将回国的机票退了,可秦书却推搡他,只说自己还有事要忙,几日都要待在学校,叫他回去。 他磨不过她,只好忍着,想着回去跟她日日通电话,周末再远也要来看她。 「呵呵。」 1003的餐桌上,顾君发出一声冷笑。 自那以后,他就再没能联繫上她。 还是之后四处打听她的消息,才知道秦书已经回国。 他成熟不少,知道她的担忧和不安,于是不敢再冒冒失失 他努力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以高薪诱惑,才将她骗回了自己身边。 这几年来,他丝毫不敢泄露自己还喜欢她,唯恐秦书跑了。 还是前几天,他在酒会上稍微喝了点酒。 秦书过来接他,他不知为何,好像自己重新回到了去国外找她的那一次。 然后迷迷煳煳亲了她一下,再然后就把人吓到了。 「就这样……」他沉着脸,将所有事情全盘说出。 池漾听完,一脸震惊。 这是什么古早霸总文学? 她小心问道:「秦秘书是不是有两个孩子?还长得特别像您?」 顾君像看傻子一样,瞥了她一眼。 「……咳,抱歉。」 原来还没狗血到这种程度。 「我先暂时躲着她,等过段时间……」 「可行吗?」池漾总觉得有点玄乎,「要不试试明说呢?」 顾君沉默下来。 「她要是再跑了,我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再把人找回来。」 顾怀悠闲地抿了口茶,偷偷看了眼手机。 快到了。 「先不管这个。顾怀,你房间钥匙给我,她知道我住在哪,今天是肯定回不去了。」 第56页 顾怀从衣兜里取出房间门钥匙,「不吃个中午饭吗?」 「不了。」顾君接过钥匙,看了眼浓情蜜意的两个人,目光幽凉,「不打扰你们。」 他摆了摆手,就要出门。 剩下两个小情侣跟上,打算送他出门。 顾君一边大步走着,一边把钥匙放进上衣口袋,伸手拉开了房间门。 他没回头,说道:「就到这吧,不用……」 送了…… 看清门口穿着便装的女人,顾君忽然间没了声。 秦书面带微笑,对他身后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唿。 「池小姐好,二少爷好。」 「啊,您好您好。」池漾探出头回道。 顾怀则是点了下头。 秦书的目光这才落在另一人身上,「顾总好。」 「……」 顾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我的离职申请,您还没签字。」秦书笑容淡了下来。 顾君语气软了几分,「秦书……」 「签字要在公司盖章,虽然今天是周末,但我希望您能陪我跑一趟。」 「毕竟昨天也是您一直拖着的。」 顾君别过脸,「我没开车。」 「我可以叫车。」 「那些车我坐不惯。」 秦书冷静极了,看向顾怀,「二少爷,您的车在这吗?」 「……在。」 顾君勐地扭过头去,死死盯着顾怀:你背叛我! 他还试图挣扎,劝说道:「秦书,你不是不会开……」 秦书没搭理他,「二少爷,能再麻烦您送我们一程吗?」 顾怀看了眼身边的池漾,不知想到什么,扬了下眉,道:「……可以。」 顾君:…… 玛德。 * 于是,顾怀开着车,副驾上坐着池漾。 剩下两个人,则是一言不发呆在后面。 从花苑到公司差不多20分钟的路程,顾怀绕了个道,在云城民政局前停了下来。 池漾不解道:「停在这干嘛?」 顾怀不答,只问道:「带身份证了吗?」 池漾微怔,两腮迅速升起一抹薄红,「没、没有。」 「我帮你带了。」顾怀从衣兜里取出来两张身份证,「刚刚出来的时候从你卧室拿的。」 「户口本也带了。」 「……」 不久之前,顾怀的确是明里暗里提过结婚的事。 但那时候,池漾并没有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 猝不及防。 「成吗?」 他语含期待,不难听出其中的紧张。 池漾抿了下唇,「可我没化妆……」 「你好看,不化妆更好看。」 「那……成。」 顾怀迅速解开安全带,对着座位后头的两人说道:「稍等。结个婚很快的。」 后座被迫成为证婚人的两人:…… 去你妈的很快! 他俩离开后,整个车里就只剩下顾君和秦书两个人。 顾君手心都有些出汗,他舔了下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唇。 「阿书……」 秦书睫羽颤了下。 顾君只叫过她一次「阿书」。 那是许多年前,他跑来国外找她。 那一晚的其他记忆已经模煳,但她仍旧难以忘记他在她耳边轻轻耳语「阿书」, 还有后缀的「我好爱你」。 顾君不知道该怎么留住她,脑子一抽说道:「我也带身份证了。」 秦书:「……」 顾君沉默下来。 许久后,他才轻声开口道:「你对我父亲的印象是什么样的?」 「顾老爷是个很好的人。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有今天,我妈妈也不会健健康康地活到现在。」 「那你觉得,他对我母亲怎么样?」 秦书看了他一眼,说道:「他是我见过最专情的人。」 顾君凝视着她,「我也是。我只爱你一个人。」 秦书指尖捏住衣角,没说话。 「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 「我父亲也是白手起家,他当初还是穷小子的时候,我母亲却是名门的千金,最后却一直携手走到现在。」 「更何况……」 顾君顿了顿,有些心虚地道:「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你早就是我女朋友了。」 「没人反对。」 秦书睁大眼睛。 「你现在不同意也没关系。但最起码,留在我能碰的到的地方,行吗?」 「阿书……」 秦书怔怔地看着他。 「我好爱你。」 婚纱 「漾漾,你喜欢婚纱还是嫁衣?」顾怀拿着手机在挑婚纱。 池漾凑过去看了看,「唔……婚纱吧。」 「哦……」 他语气似乎有点遗憾,池漾以为他不喜欢,便问道:「你喜欢中式的嫁衣吗?」 「还好,都不错,你喜欢什么就穿什么。」 他的表情很正常,池漾便没再说什么。 「大哥跟秦秘书怎么样了啊?」 那日去民政局领完结婚证,再出来时,顾君忽然说不去公司了,调头回去时,秦书似乎也没再说什么。 「他们和好了吗?」 顾怀摇摇头,道:「本来也就没吵架。他俩总钻牛角尖,一个脑子有泡,一个又容易想得太多。」 第57页 「本来二十来岁就能在一块的,非得拖这么些年。」 池漾笑了下。 「我们好像也拖了很久。」 她敛下眸子,沉默下来。 其实,她跳下千丈崖之后,陆淮是什么反应,她从来没敢去想。 【想去看看吗?】 池漾惊讶道:系统?原来你今天在啊…… 【嗯。我去找主系统调查过了,送陆淮回来的是修真界的天道。你走了以后,他又是噼山又是砍海的……天道受不了,就开了后门把他给送过来了。】 【至于沐倾城他们,都是在大成以后撕开时空裂缝,将自己的一缕神魂送了过来。】 池漾:我也听顾怀说过这些。 【你想看看陆淮吗?沐倾城他们穿过来时还留下一丝缝隙,你可以通过那里进入陆淮的梦境。】 池漾:……想。 …… 当日晚,池漾做了一个梦。 不,应当说,她与在另一个时空的某个人做了同一个梦。 系统的传送提示音结束后,她从一片红幕中睁开眼。 眼前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极为鲜艷的大红色。 她抬头往四处看了看,除了红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池漾有些困惑。 这是哪? 头上也好沉…… 她四处乱看的动作骤然顿住。 意识到什么,她抬手,伸向眼前的红幕。 果不其然,摸到一块触感丝滑的布料。 这是……盖头。 那她这是,在结婚!!? 周围很安静,池漾试探地将盖头掀起。 视野恢復,她看见了摆着合卺酒的红木桌子,上面有些吃食。 她在床边坐着,门和窗皆是关的严严实实。其他地方是挂着各种红色的帘子,还有一些花绣球。 她手上就攥着一个。 身上的衣服略有些沉重,很繁复厚实,做工也细。因而池漾从床上站起身时,动作略显滞涩。 勉强走动了几步,她挫败地重新坐了回去。 穿着这衣服走路这太累了。 咔哒。 木门似乎传来一声轻响,池漾慌忙把盖头重新遮上。 她听见从门口传来的男人的脚步声,一点点向她靠近。 然后,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池漾知道,身边的人是陆淮。 莫名的,她的心安定了下来。 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做什么,用来挑盖头的秤桿也被撂在那个放在合卺酒的桌子上。 等了一会儿,池漾迟迟等不来他有其他动作,便问道:「不掀盖头吗?」 她听见身边的人低声笑了下。 「我不敢。」 池漾不解,「为什么不敢?」 「掀了盖头,梦就醒了。」 闻言,池漾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只是酸酸麻麻的很不舒服。 「你总做这样的梦吗?」 陆淮半是埋怨半是委屈地道:「嗯。但你总是不让我看你,每次挑开盖头,梦就结束了。」 「……」 「之前你都不愿意同我说话。」 「是我不好。」 片刻后,池漾又道:「试试吧,这次没准不会结束呢。」 陆淮显然不信她。 「当初你让我转过去,然后你就从那里……」 他剩下的话哽在喉间,没再说出来。 「……抱歉。」 陆淮没再说那事,「你这次说的作数吗?我挑了盖头,你当真不走?」 「不走。」 陆淮于是侧过身,他没去拿那根秤桿,而是俯下身,用两只手轻轻撩起盖头的末端。 他动作很慢,尤其是当盖头掠过池漾的下巴时,捏着盖头的手明显颤了一下。 似是在怕这一场梦在此结束。 但是没有。 他清晰地看见了盖头下、带着桃花妆的面容。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却从不肯叫他在梦里瞧见她的脸。 池漾忍着难过,沖他弯了弯眉眼。 「我说话算数吧?」 陆淮也笑了,「嗯,算数。」 「我以后能夜夜梦见你吗?」 池漾终于吸了下鼻子,「有点难。我只能来这么一次……」 「来?」陆淮望着她,眸中骤然间亮起。 然而,池漾周身却开始一点点虚化。她的面容变得模煳起来。 陆淮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但下一刻,他面前的身影彻底消散,唯有留下一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波动。 梦醒前的最后一秒,陆淮轻轻呢喃了一句。 你来不了,那我便去找你…… …… 「漾漾?漾漾……」 熟悉的声音钻进耳膜,池漾缓缓睁开眼。 顾怀捧着她的脸,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你吓死我了。」 「嗯?」池漾回应了他一句。 顾怀却没说话,伸手在她眼底揩了下,指腹上便染上水痕。 「做噩梦了吗?」 池漾这才注意到自己原来是在梦里哭了。 她摇摇头,道:「没有。」 「我怎么都叫不醒你……」顾怀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已经早上了吗?」 窗帘拉着,池漾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钟。 第58页 「没有,才凌晨两点。我就是听见你在哭,就醒了。」 「……顾怀。」 「嗯?」 「我不想穿婚纱了,还是改成嫁衣吧。」 「……」 顾怀将她揽在怀里,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你梦见我了?」 「嗯。」 「你已经穿过一次给我看了。那个梦,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美的梦。」 池漾又忍不住低声抽泣。 顾怀不知道怎么哄她,只能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嵴。 「没关系,漾漾。」 他的美梦,现在已经成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卡在结尾好久…… 还想写一章婚礼,但是卡生卡死呜呜 婚礼 最终,婚礼时池漾也没能穿上中式的嫁衣。 主要原因是做工太繁复,穿着重重的一套衣服,一天下来人连路都走不动。 知道她结婚,池芸也没有选择过来参加她的婚礼。但池漾并不遗憾。 长兄如父,池修远担任了父母的位置,坐在主位,略有些拘束。 姜渠那一头灰白头髮,拾掇了好久才看上去没那么夺人眼球。 「你头髮披着也挺好,不用特意扎起来的。」池漾看她费劲,忍不住劝道。 姜渠严肃地反驳她:「不行,白头髮太不稳重了。」 她到时候可是要站在池漾身边的,一头白髮,万一人家误会漾漾也是个不着调的就不好了。 见说不动她,池漾也只能放弃。 似乎周围的人都比她这个新娘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跟顾怀在一块的时间久了,哪怕待会儿婚礼就要开始,她也升不起半分紧张的情绪。 反而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她穿婚纱化妆的时候,顾怀偷偷过来好几次。 「紧张吗?」 池漾摇头。 顾怀却不自在地抿了下唇。 「我有点紧张,还以为你跟我一样。」 池漾失笑。 染上粉黛的脸庞,因这一笑颜色更浓。 顾怀心头鼓胀,更紧张了。 …… 婚礼开始的时候,池漾被顾怀牵着走向婚礼台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他的僵硬。 她于是蜷了下手指,轻轻蹭了下他的手心。 顾怀偏过头,看着披着白色头纱的爱人。 她抬起头,望向他的眉眼含笑。 那份紧张似乎也化成了蜜。他浸在其中,仿佛尝到了了余生的味道,都是甜的。 主婚人在婚礼台说着词。 池漾跟顾怀面对面站着。 灯光很亮,让人有种眩晕的感觉,池漾不禁眯了下眼。 站在对面的人便向她靠近了几步,挡住了那刺眼的光线。 光被挡住,池漾的视线骤然扩大许多。 她余光瞥见台子底下的人。 沐倾城和谢清坐在下面,怀里抱着小墨。 他们就坐在第一排,小墨注意到她看过来的视线时,还站起身来喵了几句。 顾君和秦书也在下面,俩人之前的氛围比之前要奇怪许多,像是互相都有些别扭。 但偶尔顾君会低头看看她,那张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便会带上几分明亮之色。 她转回视线,抬眼注视着眼前的人。 顾怀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他将戒指圈在她的无名指上,俯下身在她的手指上落下一吻。 以吻为誓。 池漾取下另一枚戒指,为他戴上。 她捧起他的手,低头吻了吻那带着戒指的无名指。 「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有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都将永远爱你。」 说完,她静静等着眼前的人说另一半的词。 但几秒后,她也没能等来顾怀开口。 池漾茫然地抬起头,看见的便是一脸无措之色的顾怀。 她轻笑出声。 这是紧张到忘词了? 顾怀自那枚戒指戴到自己手上时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他看着池漾脸上的笑意,张了张唇。 他记不清那些具体的词,但唯有心中的爱意绝不会忘记。 两人戴着婚戒的手交握着。 「我爱你。」 「从今时,直到永永远远。」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