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反派小可怜》 第1页 [gl百合] 《拯救反派小可怜》作者：阿娴大大【完结】 「无耻，」被禁锢着的江上雪眼尾潮红，眼中满是厌恶。 「乖，只对你无耻，」妘雾沙哑嗓音中压抑着至深的癫狂。 商界大佬江上雪了，穿成了悲惨反派的恶毒后妈。 书里继女命运坎坷，因为男主的一次蓄意接近，走上了觊觎男主的偏执反派道路，最后被男女主联手设计，失去一切，横尸街头。 江上雪则是反派成长道路上的最大垫脚石，在反派弱小可欺时，将蠢与毒贯彻到底，经常将人折磨的奄奄一息，最终引来反派的报復，悽惨死在精神病院。 穿进书里的江上雪看着眼前自闭可怜的少女，她心软了。 决定好好将小可怜培养成材。 只是渐渐的，反派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对劲了。 * 落在妘雾一生中的雪，都因江上雪的到来，融尽了。 她自甘堕落，溺于渊沼。 江上雪携着一束光，拂去污泥，扶起了不堪卑劣的她。 原来光步步追你而来，才是救赎。 活了两世的妘雾决定，将这束光锁进黑夜里。 变成她的，永远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光。 *主角没有任何血缘以及法律上的亲属关系。 内容标籤： 重生 现代架空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上雪 ┃ 配角：妘雾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无人比我更爱你 立意：她朝着光，所向披靡 第一章 阳光从落地窗外铺洒进来，沿着光滑的的家具边角折出一道明亮的弧。 江上雪站在镜子前，拿出手巾拭去掌心下的潮润，继而一丝不苟的将盘扣繫到最高一颗，连着几晚她都被同一个噩梦惊醒。 洗漱好，江上雪像往常一样，下楼边吃早餐边看商报。 九点整，准时出现在公司门口，路上新员工一脸惊艷，只见江上雪捲髮盘起，露出一张成熟知性的脸，画着恰到好处的淡妆，干净优雅，几缕碎发堆叠在颈上，举手投足间是如水波轻泛的柔态。 但是浓稠如墨的瞳色又在不经意间显得极冷，生生让人平了想入非非的念头。 温润又铿锵。 真绝啊！ 有员工偷偷拍了江上雪穿着旗袍的背影传到榕城的匿名商业论坛上。 配文：试问榕城的商业巨巨中，谁能比江总更美更温柔！ 照片的右侧是十分显眼的名创集团logo，几秒后就有人回帖。 【真好看啊，身家长相都是我配不上的女人】 【得了吧，美我承认，温柔就算了，假温柔真蛇蝎美人的称号送给江总】 【同意楼上，绿地的项目已经充分见识江总的手段，这漂亮的女商人吶，暗地里的手段丝毫不比我们男人差】 【绿地？宏远和名创合作开发的绿地？】 本来只是一个感慨的水贴，但是谈到绿地，楼里的气氛立马微妙起来。 榕城商界谁不知道绿地项目是由宏远和名创两家公司的首席执行长亲自牵头，若是谈到项目里不见光的手段，那就只有执行官有发言权了。 楼里很快被顶上来几条回復。 【敢问楼上的仁兄是宏远的林远林总吗】 【惊！狗头.jpg，大佬竟和我在同个楼里现身吃瓜】 【就挺突然的，原来霸总也在吃瓜第一线】 林远看着屏幕笑而不语，点了右上角的x，退出论坛。 现在想起和江上雪合作的绿地项目，林远仍是心有余悸，这个女人表面看起来漂亮温婉，很好拿捏，结果他被表象骗的彻底，刚想动点手脚给宏远多拿点利润，就被狠狠教训教做人了。 一次深度的合作，林远就将江上雪的行事风格摸透了，若是你规规矩矩，她自然也会规规矩矩，合作共赢，若是你动小心思，那她就会明目张胆的抢人、抢资源、下绊子、打商战，无所不用其极，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只要不违法，不惹众怒，什么都能干。 遇善则善，遇恶则恶。 总而言之，是个老谋深算的狼人。 一个上午的时间，这条水贴就被顶到了hot，而此时处在话题中心的江上雪正在办公室里翻看着《偏偏喜欢你》的剧本。 《偏偏喜欢你》是名创集团今年投资的头部热门大ip，月底就要开机，里面的反派后妈恰好与江上雪重名。 原本这些小事不会特意来请示江上雪，但是苏月想要假期想要奖金，就故意拿着剧本当藉口来找江上雪，变着法子的暗示。 江上雪扫了一眼剧情，当晚就开始就噩梦，连着几晚都是同样的噩梦。 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孩留着泪从顶楼跳下去，肢体破碎，鲜血四溅，江上雪就站在她身边，不管怎么喊，怎么试图去阻止她，都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下去。 梦里有人叫出女孩的名字——妘雾，正是《偏偏喜欢你》里大反派的名字。 原本懒洋洋瘫在沙发上的苏月，看着江上雪越来越凝重的神色，心里一紧，坐正了身体，嘴上却还是调侃道。 「不是吧，江总，你不会真的介意剧里有炮灰和你重名吧，我等会就让她们改掉。」 江上雪没抬头，继续翻着手里的剧本，道， 第2页 「苏部长这么有空来我办公室里闲聊，看来是加班加的不够。」 「别，求您别！我马上走。」 苏月神情有一瞬的狰狞，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在话音落下时，手已经利索的关上了江上雪办公室的门。 加班还不够，这话资本家听了都流泪。 江上雪继续看剩下的剧情，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这剧的定位是甜宠风，一般反派的设定要么又蠢又作，要么就是作恶多端。 但是妘雾怎么看都不符合一个标准反派的设定，她简直就是一个不能再悲惨的人间小可怜。 ，出生五个月就被亲妈抛弃，被靠着捡垃圾维持生活的疯老头带回家养大。 四季不见光的逼仄小房间，常年萦绕在身上的垃圾气味，贴满小gg与随处可见唾沫印子的老旧楼道，是她扭曲的童年。 等到妘雾长到四五岁，精緻的五官开始渐渐显出雏形，虽然因为常年营养不良显得过分瘦小，但仍然引起了楼道里某些败类的注意。 那些败类想靠着几块劣质的糖哄骗妘雾做某些噁心下流的事情，或许是苦难的生活让妘雾十分早慧，她通过哭闹与含煳的控诉逃过一劫。 但是从那时开始，楼道里的长舌妇就开始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妘雾的身世。 长舌妇们当着妘雾的面说出各种难听恶毒的咒骂，她们说妘雾的妈妈肯定是出去卖的，所以才会扔了她，妘雾也是个从小下贱的狐狸精，说不定就遗传了她妈妈的脏病。 满是恶念的流言蜚语，极度贫瘠拮据的生活环境，让妘雾从小就变得过度的敏感与自卑。 她在这个世界上，小心翼翼的活着。 但是即便这样，也没有湮灭妘雾善良的本性，她会把捡来的垃圾擦干净或者洗干净再带回家，减轻楼道里的异味，社区街道办来找她，要带她走的时候，她也没走，执意要留下来照顾疯老头。 好在社区街道办最后决定资助她上学，每月给她一定的生活费。 虽然只有两百块，但对那时的妘雾而言，能上学，能吃饱，已经是莫大的奢侈。 妘雾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机正是在这个时候。 江上雪纤白手指停在页尾，转而拿起一旁的杯子抿了一口水，又再抿了一口才继续往下翻。 妘雾很聪明，上学以后这项优势就体现了出来，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虽然依旧没有玩伴，同样会有人在她后面指着她说， 「看，就是她，她爷爷是一个捡垃圾的疯老头。」 「难怪她身上这么臭。」 她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一学期难得说一句话，是老师和同龄人眼中的孤僻怪学生，但是每次考试，都能在前三的位置找到她。 妘雾似乎快要握住光了，但是反派的人生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好转，在她十七岁那年，被亲生父亲找了回去。 奢华的别墅，处处讲究的细节，她对一切无所适从。 后妈动辄指挥佣人扇耳光，罚跪，这些都是轻的，碰到后妈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让她跪着像狗一样吃饭。 那个所谓的名义上的亲身父亲，坐视不理。 少女本就微薄的自尊心与羞耻心就在日復一日的折磨中被彻底击碎。 看到妘雾被要求像狗一样趴着吃饭的情节时，江上雪好看的手指蓦地在纸张上划出了一道褶，她扯了扯领口，眉眼间透出些微的烦闷。 她忍着不喜继续看了下去。 被父亲接回去的妘雾被送进了贵族学校念高中，这是她新的噩梦的开始，她在这里遇到了男女主。 书里描述妘雾样貌出众，纯粹漆黑的眼眸内勾外翘，天生自带一股清清冷冷的气质，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劲勾人的很。 妘雾一入学，就吸引了男主的注意，而心里不满的女主总是会看似无辜的挑拨几句，自有一群拥护者会去帮她冲锋陷阵。 同龄人变本加厉的霸凌歧视让妘雾变得更加的自卑脆弱，哪怕她被逼着在厕所跪下喝马桶水，学校的老师也只是轻飘飘的揭过。 自始至终目睹一切的男主，每每都在妘雾被欺负之后出现，装模作样的安慰开解。 从没感受过同龄人善意的妘雾就这样沦陷了，她心甘情愿的被男主pua，后期妘雾在男主的帮助下不断成长，大学毕业后只用了两年时间就成了妘氏集团说一不二的完全控股人。 这个时候男主露出了真实目的，他靠着妘雾的信任，毫不费力的併购了妘氏集团。 纵览全文，妘雾之所以被称为反派就是因为她喜欢男主，并在每一次男女主吵架时，充当他们之间调情的工具人。 最后妘雾心有不甘的报復，她想将男女主烧死，却在阴差阳错下害死了其他人，至此，被逼的走投无路，穿着红裙跳楼自杀。 江上雪：……？？？ 这就是反覆出现在江上雪梦中的一幕，她凝着脸。 咔嗤一声，手中的剧本被撕裂了一页，江上雪将最后一页纸撕下揉碎扔进了垃圾桶里，又过了一会，将整个剧本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剧本妥妥的有问题，男女主三观都不正，怎么拍！ 正在这时，苏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苏月：江总，名字改好了，邀功，狗头/狗头/狗头】 【江上雪：明天开始整个策划部放假一星期，年终奖翻倍，苏部长除外】 第3页 看着工作群里发出的消息，苏月还没来的及欢欣雀跃就看到后面半句，她立马向江上雪私发过去消息。 【苏月：江总，可怜巴巴.jpg，我知道您对下属一向一视同仁，不会区别对待】 江上雪轻轻挑眉，没有回苏月，继续在工作群里发。 【江上雪：苏部长留下与《偏偏喜欢你》的编剧商量修改剧情】 【苏月：生无可恋，笑话竟是我自己，黑人问号.jpg】 【苏月：我不辛苦，只是命苦】 苏月望天哀嚎，与策划部里恍若过年的喜悦气氛格格不入。 晚上江上雪入睡前，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前几晚的同一个噩梦，她以为这个插曲要结束了。 万万没想到，江上雪第二十天醒来后，发现自己穿书了，穿成了书里与她同名的恶毒后妈。 作者有话要说： 排雷：很少写现代文，这是新尝试，文风泥石流，不讲究逻辑，情节都出于幻想，如果哪里写的让你看的不开心，作者在这里提前给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标註：一些评论的沙雕句子是平时往上冲浪时不知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看到的，非作者原创。 第二章 书里的江上雪，除了长的好，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 她背后的江家却不简单，爷爷是a省的前省。委书。记，家里从政的从政的，经商的经商，除了江上雪，一家人都是事业有为，正气凛然的人物。 因为要死要活的嫁给妘氏集团董事长妘远道一事，江家气的登报和从小备受宠爱的江上雪断绝关系。 相差四十岁的忘年恋对家风严谨老派的江家来说难以接受。 妘远道是妘氏集团的创始人，出身普通家庭，但靠着非凡的商业头脑一手打拼出了a省数一数二的妘氏集团，可惜他精明一世，结果在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身边的儿子女儿没一个是亲生的。 他不甘心，想法设法的找到了在外风流时留下的亲生血脉妘雾，同时不知道怎么哄的江上雪欢心，死心塌地的要嫁给他。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还没来得及举行婚礼，妘远道就被确诊癌症晚期，他在死前与江上雪匆匆领证，再将手中全部的股权转给江上雪，并留下遗嘱，让江上雪抚养妘雾长大，直至接手妘氏集团，到时候直接送一个利润最肥厚的子公司给江家。 这分明就是借江上雪与江家搭桥，希望江家能帮忙出手保住妘雾和妘氏。 即便妘远道死前无比后悔在江上雪欺辱妘雾时冷眼旁观，现在也无济于事了。 他深知自己的二弟与三妹恨极了他，妘氏如果交到他们手上，很快会被败完。 妘氏集团是妘远道一生的心血，无奈之下，他只能寄希望于曾有渊源的江家会出面帮他培养妘雾。 这就造成了现在江上雪成为了妘氏第一持股人的局面。 揉了揉眉心，江上雪走到书桌旁，回想着剧情写下全书人物与事件的发展走向。 首当其冲，她不能重走书里原身被送去精神病院折磨死的老路，以及明确自己最大的潜在威胁是男女主。 市场上蛋糕的大小是不变的，男女主靠着吞併妘氏才打下根基，之后又因为江上雪与江家的关系，担心被报復，在主角光环的笼罩下用下作手段坑败了江家。 江上雪现在既没办法和妘氏撇开关系，更没办法和江家撇开关系。 想到这一层，江上雪脑海里浮出其中最关键的人名——妘雾。 书中妘雾继承了妘远道的商业头脑，是个天赋异禀的商业奇才。 如果说看剧本时，江上雪对妘雾是出于对弱者的同情，那么现在就被划成了可以利用的资源。 只要好好教养妘雾，消除原身与她的隔阂，再让她远离或者认清男女主，那么自己和妘雾应该不会重蹈书中的悲惨命运，大概率还有可能让妘雾成为自己的有力依仗。 毕竟她们现在的关系是母女。 琢磨清楚后，江上雪绷紧的那根弦终于开始慢慢的松懈下来。 砰砰砰，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夫人，集团里的董事又来拜访了。」 敲门声敲的一下比一下用力，催促意味显而易见。 江上雪不动声色的蹙眉，朝着门外回道， 「请客人在客厅等一会。」 来到这里不过半天，江上雪已经明显感觉到妘公馆的佣人似乎都不喜欢原身，更毫无亲近之意。 江上雪在心里嘆了口气，看来又是原身留下的烂摊子。 要见客，江上雪不得不先把自己拾掇一遍，她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自己穿着一件宽领的米色丝绸睡衣，颈项白皙修长。 往下看，腰身纤细，腿长，瘦不露骨，曲线婉转，这分明就是自己的身体，甚至连胸前红痔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就是脸上拙劣夸张的浓妆硬是让人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大红的唇与夸张的眼影眼线，让原本的脸蛋显得艷俗老气，不伦不类，年龄像是一下子就被拉高了十岁。 江上雪利落的将脸上的妆卸干净，不出所料，是自己原本的脸，眉眼细长，唇薄鼻挺。 一下子就顺眼多了，打开衣柜，江上雪发现柜子里的衣服与自己的穿衣品味很相近。 第4页 她挑了一件浅色的衬衣搭配黑色的半身鱼尾裙，既休闲，又带点商务风。 恰在此时，门外又想起了敲门声，语气变得更不耐烦。 「夫人，您在卧室里呆了三天，董事会的人就等了三天，再等下去……」 管家李叔话还没说完，门开了。 看清眼前的人后，他愣住了，一时间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显得十分滑稽。 江上雪脸上挂着淡笑，眸光扫过李叔，「李叔，再等下去又怎么样呢？不是还得继续等吗？」 对峙的瞬间，李叔的脑袋一片空白。 眼前的漂亮女人真的是那个又蠢又作的江上雪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端庄，虽说姿态语气都是柔柔弱弱的，但那气度怎么会让自己想到过世的老董事长。 肯定是自己出现的错觉。 反应过来的李叔讪笑着让开，「夫人说的是，两名董事正在客厅里等着。」 江上雪目不斜视，越过李叔，往楼下走去。 来的两名董事是赵寂与沈承，书里提了他们两句，江上雪脑子里还有点印象，是两位惯会见风使舵的人物。 妘远道死了，比起妘雾，他们更想把赌注压在妘二少身上，现在急不可耐的过来，就是想帮着妘家其他人探探江上雪的虚实。 毕竟他们还要顾虑江上雪背后的江家。 虽说已经登报断绝关系了，可这最小的女儿，江家总不可能真的不管，况且现在江上雪手里还有那么多股份，最好是能哄着她乖乖把股份吐出来。 早就听说江上雪是个没脑子的货色，两位董事听到下楼的声音后，起身转头，第一次见江上雪素颜的模样，他们眼中飞快掠过一抹惊艷。 真没想到不化浓妆的江上雪这么漂亮。 「江执行长，你好。」 「两位董事好。」 点头致意，两位董事都是皮笑肉不笑。 硝烟味无声瀰漫。 听到他们的称唿，江上雪勾唇，先一步开口，像是普通的寒暄， 「今年武夷山上出的第一批新茶，两位董事尝尝。」 等两人刚端起茶杯，还没碰嘴，江上雪继续笑着道，「两位董事天天来妘公馆拜访，是集团出事了？」 默默放下手中的茶杯，赵寂先说话，「哪有的事，就是您也知道，老董事长去世前在在人事上做了大调整，现在看来有些职位变动不太合理，您看是不是该换换。」 沈承默契帮腔，「是啊，有些架构确实不合理，就像齐平，才来公司三年的毛头小子，被老董事长提携成了和您平起平坐的首席执行长。」 江上雪脸上的淡笑始终都没变过，她执行长的职位本就是妘远道为了哄她开心给的，真正在管理妘氏集团的都是妘远道的心腹。 哪怕妘远道死了，有他的心腹在，集团一时间也出不了乱子。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妘远道死了不到两月，就有人盯上那些有实权的位置了。 「两位董事，老妘的眼光你们都是知道，现在齐平上任才多久，能看出来什么，总得给他适应的时间不是。」 「江执行长，话虽这么说……」 赵寂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江上雪起身的动作打断了，她略显歉意的笑笑， 「两位董事，真是不好意思，时间不够了，我还得去参加雾雾的家长会，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看，但赵寂和沈承还是端住了，起身告辞。 刚走出妘公馆，沈承就淬了一口唾沫，「我呸，她算是个什么玩意，等了这么些天，就让我们说了两句话。」 赵寂的脸也没好看多少，他转头望着妘公馆大门，眼中流露出深思的神情，「我怎么觉得江上雪根本就不像传言里说的那么蠢，两句轻飘飘的话就把我们堵回来了。」 闻言，沈承不屑的哼了声，「瞎猫撞上死耗子吧，她哪能有你说的本事。」 赵寂摇头失笑，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等送走两位董事，李叔折返回来，心中奇怪，「妘小姐和您说的要去开家长会？」 江上雪嗯了声，神情和缓的吩咐，「安排车吧，去雾雾学校。」 这亲昵的语气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李叔愣愣的应着，有些没缓过神来。 江上雪去参加妘小姐的家长会，她哪次见了小姐不是指挥人百般刁难，尽干些牲口才会干的事。 司机同样没缓过神来，前一阵他才听说妘小姐被夫人赶出家门，生活费也不给，现在还不知道在哪落脚呢。 江上雪将司机变幻不定的神情尽收眼底，余光看着出现在视线里的学校大门，轻声道，「车就在这停下。」 「好的，夫人。」 哪有什么家长会，不过是江上雪的藉口，正好她也想来见见妘雾。 想到原身对妘雾做的事，江上雪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 她不让妘雾进屋，在花园里临时搭了粗陋的小木屋，不挡风不遮雨的，家里的宠物狗都比她过的好，现在更是直接把人赶出去了。 妘雾现在肯定恨死了自己，江上雪细细思量，一时间没想到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和妘雾拉近距离。 江上雪出神的想，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已经放学了，走读的学生从门口涌出来，妘雾就在其中。 漫不经心的抬眸，隔着车窗，江上雪的视线突如其来的与妘雾撞上。 第5页 其他人都是三五成群结伴走，只有妘雾，孤零零的一个人。 江上雪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她，她看着妘雾慢慢走近，和梦里一模一样的长相。 白短袖，黑长裤，精緻但苍白的脸上还透着学生的稚气，额前的绒发在风中轻轻浮动，很瘦，衬得眼睛大且有神，像是漫漫星光，整个人透着浑然天成的清冷与倔强。 妘雾走到车窗边停下，与江上雪不过半米的距离。 明明从外面是看不到车窗里面的，不知怎么的，江上雪竟生出了正在与妘雾谈判交锋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我清冷！我倔强！女人，为我的魅力着迷吧！ 第三章 不过短短片刻，妘雾转过头，错身往前走。 就像是单纯的路过。 没人看到，在妘雾转过身的剎那，她垂眸压住了眼底深冷的嘲弄与恨意。 a63开头的车牌，江家的车。 坐在里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妘雾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面不改色。 老天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这一世，她会让所有践踏过她的人一一付出代价。 江上雪看着妘雾的背影回神，想起妘雾现在才被找回来三个月，肯定认不出妘家的车，她转而吩咐道，「先远远跟着妘小姐，不要惊着她。」 司机点头应着，心里忍不住唏嘘，夫人这是想出新招准备来羞辱妘小姐？ 车子穿过两条主道，到达是一条叫安汝巷的娱乐街，酒吧、茶厅、撞球厅、剧院……应有尽有，不少穿着华贵的年轻人三五成群，穿梭其中。 江上雪远远看着妘雾走进了一家名叫鹊桥的酒吧，脸上神情怔然，书里写了妘雾会在放学后靠着做家教赚生活费，至于酒吧从没提到过。 从小严厉老派的教育导致江上雪生活中基本没什么娱乐，像酒吧这类场所被长辈认为是玩物丧志的地方与她沾不上一点边。 或许是自己的偏见。 江上雪看向前排的司机。 收到眼神的司机心领神会的下车，朝着妘雾进去的酒吧走过去。 可是没一会，司机就红着脸回来了。 「夫人，不是我不肯进去打听情况，酒吧里都是女人，也不让我一个大男人进啊。」 「都是女人？」 「嗯。」 还是个les吧，江上雪敛眸，她想了想，拿上包下了车。 「你在这里等着，我自己进去看看。」 一进门是充满艺术气息的游廊，脚下是透明的玻璃，玻璃下是盛开的蓝色莲花，隐约可见品相名贵的锦鲤游动。 江上雪跟着服务生的指引走进电梯，随着叮的一声，整个酒吧的场景映入江上雪眼中。 整个酒吧分上下两楼，整体的布置显得很典雅，冷蓝的色调让舒缓的音乐显得极为暧昧，二楼悬空架在墙壁内侧，外侧装饰用的镀膜玻璃，从里面可以俯瞰一楼的场景，但是外面看不见里面。 服务生将办好的卡递给江上雪，「江小姐，二楼是更加安静的包厢，有需要的话……」 服务生话还没说完，江上雪就往二楼去了，服务生离开前，特意留下了一句极具暗示性的话。 「江小姐，如果你有别的身体上的需求，可以随时联繫我帮你处理。」 听起来很不正经。 江上雪在包厢的沙发上坐下，眸光在一楼交错的光影中搜寻，入目都是美人，有成熟明艷的，有知性淡雅的，还有青涩稚嫩的，江上雪的目光在那几个显得稚嫩的脸庞上多停了几秒才移开。 没找到妘雾。 端起桌上的昂贵香槟晃了晃，江上雪眼眸深邃，像是透过酒液交错落在她白皙指尖上的迷离灯光，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唐清水正坐在吧檯后，刚才接待江上雪的服务员站在她身侧。 唐清水问：「江小姐一个人来的？也没叫谁过去？」 服务生答：「老闆，没有。」 想了想，服务生多说了一句，「看起来像是头次来我们这里的人。」 唐清水笑而不语，眼中残留着刚才见到江上雪时的惊艷，这里没谁长的丑，但是像江上雪这样骨子里透出温婉与贵气的女人很少见。 那是真正的世家才能养出的矜贵。 尤其是还能期待一下她可能已经为人妻或者为人母的禁忌感。 处处都合唐清水的胃口，旁边与唐交情颇深的朋友，见她露出满是兴味的笑容，八卦的问。 「唐，这回又看上谁了？不会是新来的小妹妹吧～」 说着，唐的朋友瞥了眼才换好衣服走进来的妘雾。 鹊桥里服务生的制服一点都不露，甚至可以说捂的严严实实，但是每一个细节都隐藏了小心机，妘雾初见端倪的身段在制服的包裹中若隐若现。 看不到的，得不到的，才最是勾人。 唐清顺着友人的视线看过去，兴致缺缺道，「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可那是赵蓉蓉最喜欢的款，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你就不怕赵蓉蓉把她玩死。」 「你说话可要注意，我这里合法经营，从来都不干什么非。法交易，至于客人你情我愿的事，我可管不着。」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赵蓉蓉是东墅区一带有名的纨绔，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就爱挑还没出学校的青涩小妹妹玩，什么刺激来什么，像s/m，训/诫，什么重口来什么。 第6页 见到妘雾，赵蓉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在妘雾倒酒时就开始动手动脚。 少女在自己掌下微微颤抖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出不肯服输的劲，试图躲开，看起来可怜极了，这极大的满足了赵蓉蓉凌/虐的快感。 满心满眼都被眼前人勾了去，赵蓉蓉将收购北峰区那块地的计划说完后，端起酒就泼在了妘雾胸前。 衣服瞬间湿了大片，少女青涩稚嫩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 藏在衣服下的录音笔已经录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妘雾佯装惊恐无措的模样往后退，但赵蓉蓉完全不顾忌，大步上前将人推倒在沙发上，手不安分的解起衣服上的扣子。 转眼间，少女细白的腰露了出来，在微暗的灯光下，格外晃眼。 赵蓉蓉的力气很大，完全被压制着的妘雾此时心里也有些懊恼，她没料到赵蓉蓉是个连场合都不顾忌的货色。 周围都是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的人，没人上来帮她。 既可笑又可悲，感受着胸前的凉意，妘雾伸手够到了桌上的酒瓶。 正在妘雾准备闭眼用力的瞬间，压在身上的重量骤然一轻，一件带着暖意的外套将她严实的裹住，透着一股好闻的淡香。 香气很淡，像是某种温和的花香。 妘雾眼睛通红，却没掉一滴眼泪，江上雪的视线从她身上越过去，迎上了赵蓉蓉气急败坏的眸光。 「你谁啊，敢来和我抢人？」 江上雪没搭理她，而是看向了正在吧檯后站着的唐清，「唐总，幸会。」 唐清水，山水集团，也是鹊桥幕后的老闆。 唐清水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站到江上雪身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意，「江小姐，难不成你也看中了新来的小妹妹。」 这姿态在其他人看来，显然是要帮着江上雪。 江上雪依旧温柔的笑，「只是来找家里不听话的后辈而已。」 「当真，我怎么不信？」唐清水并不松口。 江山雪忽的倾身，侧首在唐清水耳侧，姿态亲昵。 其他人看了，心觉她们俩肯定早就认识，赵蓉蓉这回踢到的是铁板。 「唐总，听说你在北峰开发项目中新拿的地，王总出了不少的力，不对，应该说是王总背后的人。」 声音很低，只有两人才能听清，唐清水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淡了下去。 唐清水是某个人的情人，那个人在a省位高权重。 虽说自古商政不分家，但唐清水与他的关系罕有人知道。 笑中带着戒备，唐清水的态度顿时软了下去，「江小姐，你想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不给你呢。」 看似和和气气的场面，实则火花四溅。 看清来人是江上雪的剎那，妘雾眼珠子动了动，手指一点点握紧。 明显的愣了几秒，脸上冷淡的神情有瞬间的怔松。 赵蓉蓉气的肾疼，五官挤作一团，活脱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她还想说些什么，被唐清水及时拦住，她们还没摸清这位江小姐的身份，不能贸然去得罪。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唐总了，我这就带着家里不听话的晚辈走。」 江上雪低头看向妘雾，她微微仰着头，手正死死的攥着自己披在她身上的外套。 「走吧，」江上雪平静道。 两人刚要离开，司机小林杀气腾腾的沖了进来，手中还不知道拿着从哪里顺来的棒球棍。 他看着酒吧里的景象，与众人对视，一脸懵逼，看着安然无恙的夫人，又看了一遍消息框，确认自己没看错。 【江上雪：打过女人吗】 【小王：这哪里的话，哪能啊】 【江上雪：有把握打过一群女人吗】 【小王：您是不是出啥事了】 【江上雪：半个小时后，我还没出来你就报警】 在车上等着的小王哪能等得下去，和自己的兄弟说了届时帮忙报警后就沖了进来。 可眼前的场景，分明就……一片祥和啊。 小王：？？？ 满头问号的看着江上雪淡定的走进电梯，小王也跟着走了进去，谁都没说话，几人一路安静的走了出去。 「夫人，我去开车，」发现气氛不对劲，小王非常有眼色的开熘。 妘雾跟着江上雪走到路灯下，少女漆黑的瞳在光影中似在发亮，她死死咬着唇，浓密的睫毛上覆着一层湿意。 如果不是微微发红的鼻尖与被明显被揉红的眼眶，没人能看出来她偷偷哭过。 盛夏的风，哪怕是入夜了也透着股燥意。 江上雪想起书里对妘雾这一阶段的描写，孤僻自闭，沉默寡言。 「没有生活费了？」江上雪问她，嗓音温柔但不失严厉。 唇被咬的泛白，妘雾一言不发。 妘家把自己送到东墅中学后，压根就没管过，现在江上雪是在干什么？猫哭耗子假慈悲。 无意间瞥见江上雪手腕上的佛珠，妘雾觉得更讽刺了。 妘雾不答，江上雪也不恼。 她偏过头，没逼着妘雾回答，而是选择循循善诱，「你现在是该专心读书的年纪，以后不要再来了。」 江上雪轻描淡写的姿态，仿佛从不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 有那么一个瞬间，妘雾想要冲上去，撕开眼前这个女人伪善的，让人作呕的面孔。 第7页 沉默的观察着模样态度举止都很反常的江上雪，妘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怀着隐秘的恶意道，「谢谢，我该怎么称唿你。」 少女瞳孔漆黑，笔直的站着，五官与神情在路灯下完全展露出来， 过于苍白的脸，看着有些生分疏离，但没有恨意。 江上雪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她用复杂的眼神望向妘雾。 难道她没认出来她？ 过了很久，在妘雾站的脚都开始发僵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江上雪温柔的声音。 「我姓江，你可以叫我江阿姨，住在不远的东墅小区。」 作者有话要说： 江：啊啊啊啊，女儿不认识我了，不记得我做过的坏事了！母慈女孝安排上！ 第四章 江上雪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按照目前的剧情，原身还没和妘雾近距离接触过。 她让妘雾睡在花园，不准她踏足家里，两人只隔着花圃远远见过，难怪认不出自己。 江上雪放任了这个美丽的误会。 街道两旁人来人往，两人身边不时有人停下步子打量，路人交谈声，汽车鸣笛声混杂在一起，有些吵。 妘雾的衣服还没换，湿漉漉的，江上雪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被蹭了一大片酒渍。 目光落在那片酒渍上，妘雾抿唇，「江阿姨，衣服洗干净以后，我再还给你。」 妘雾的头垂的很低，睫毛一颤一颤的，从江上雪的角度看过去，显得有几分乖巧。 斟酌了下，江上雪开口道，「好，洗干净以后你放东墅小区的门卫室，不过现在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家。」 举止口吻恍若她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 没给妘雾拒绝的机会，江上雪慢慢往前走。 妘雾先是呆在原地，然后跟了上去。 视线锁在江上雪纤瘦的背影上，妘雾不明所以的笑了声。 递出一条杆，江上雪还真顺着杆爬上来了。 自己认不出她？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起初在校门口等着，之后远远开车跟着自己，最后进鹊桥救了她一次，难道是准备来演一出母慈女孝的戏码。 她到底想干什么？ 妘远道的另一份遗嘱提前被发现了？ 还是说江上雪也喜欢玩女人，想到某种可能，妘雾眸中漫过浓烈的冰冷与厌恶。 噁心。 江上雪走在前面，边走边给司机小王发消息。 【江上雪：小王，今天提前下班，车钥匙留车里】 【江上雪：还有联繫李叔，让她尽快在东墅小区准备好一套房子，普普通通的装修就行】 【小王：好的夫人】 发完消息，江上雪不时回头，见少女乖乖跟在身后，唇弯了弯。 书里妘雾周围总是充斥着满满的恶念，现在就从鹊桥开始，让她慢慢感受到更多的善意，正是拥有美好青春的年纪啊，就该骄傲坦然的去追逐美好与理想。 妘雾的人生，不该像剧本里写的那么悲惨。 回到车上，江上雪透过后视镜瞥见妘雾极为小心谨慎的贴着车门坐下。 在这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车上，尽可能的不留存下任何痕迹。 江上雪目光微闪，想起剧本里一句有关妘雾的旁白。 「她习惯以一种自我封闭的方式面对充满恶意的环境，近乎固执的维护着那点可怜的自尊。」 升起车窗，江上雪目光移到前方，若无其事的询问地址。 「北峰区佳园，」声音听起来有些哑。 江上雪拿出一瓶水往后递去，妘雾没有接。 「谢谢，不用了。」 江上雪并不勉强，她放下水，面色平静的挂挡踩油门，「女孩子有戒备心是好事，记得系好安全带。」 一点都不介意妘雾的拒绝。 林立的大厦高楼在车窗外飞速后退，妘雾偏过头看着外面，直到窗外的风景被一片老旧的楼梯房取代。 车辆缓缓停下，妘雾拿着外套下车。 再一次道谢，「谢谢。」 很小声，但是声音很好听，像是流淌在山涧的溪水，清凌凌的。 很配她的长相，很讨人喜欢。 江上雪抬眸，冲着车外的妘雾笑了笑，示意她先走。 妘雾点头转身，一步步朝着记忆中的旧楼走去，身后是汽车再次驱动的声音。 直到声音消失，妘雾停下步子回头，视线尽头是微弱的车尾灯亮光。 如果是上一世，刚才江上雪应该已经把水泼到了自己脸上，并尖锐的唾骂，自己是个不识抬举的玩意。 可这一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妘雾站在路灯下，露出一个沉思的表情，脚下影子被拉的很长。 忽的，一旁的楼房里传来一家人欢声笑语的吵闹声。 妘雾勐地回神，继而露出一个像讥讽又像自嘲的笑容，她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拿出一个款式古老的手机，只有摁键，和一块亮起的小小屏幕。 她走进混沌黝黑的阴影里，拨出一个号码。 同时身上的气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江上雪面前的局促不安消散的一干二净，举手投足间是曾居高位的冷漠和戾气，神秘又危险。 电话那头听着录音笔里的内容，态度瞬间大变。 和他们约好时间地点，妘雾脸上毫无波动的挂掉电话，随即走进老旧不见光的楼道里。 第8页 一楼的声控灯是坏的，妘雾摸索着打开了门。 这一片都是安置小区，与周围林立的高楼格格不入，像是长在繁华城市里的一块暗疮。 就像她一样，只配在阴影里苟活的蝼蚁。 妘雾盯着漂浮在昏暗光线中的灰尘颗粒，渐渐生出睡意。 重生回来后第一次见到江上雪，妘雾远比自己想像中要冷静，要克制。 甚至还有心情陪着她一起演戏。 意外的，妘雾这一觉睡的很安稳。 反观江上雪，凌晨才到家，好不容易睡过去，七点的生物钟又准时将她叫醒。 难掩疲态的下楼吃早餐，手上有点空，江上雪脱空而出，「报纸呢？」 「啊？」佣人吴妈一脸莫名，忙问，「夫人你要什么报纸？」 「商报。」 吴妈连忙讨好的去拿报纸，夫人今天起得格外早就算了，怎么还有心思要看商报？ 她看的懂吗？ 吴妈脑子里一连冒出好几个问号，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她只知道这位夫人脾气大的很，稍有不顺心就变着法子的折磨她们这些下人。 这样想着，吴妈加快步子，唯恐拿晚了惹得江上雪不开心。 看着佣人诚惶诚恐的模样，江上雪暗暗摇头。 想到昨晚上的事，江上雪接过报纸的时候特意问了句，「雾雾的生活费一个月给多少？」 家长问起给孩子多少生活费，好像没哪里不对劲。 可这是恨不得弄死妘小姐的夫人在问啊。 吴妈一脸为难，终是面色隐晦道，「您吩咐的，一毛都不给。」 一毛不拔。 江上雪喝粥的动作顿住，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 过了片刻，吴妈听到江上雪继续问，「东墅小区里一个月房租大概多少。」 妘公馆就在东墅区，这个问题吴妈还真知道，她想了想，「好像最便宜一个月都得四千五往上。」 江上雪沉吟了会。 「以后每个月给三千，今天就把钱送过去，之前少的六千一併补上。」 「哦，好的好的，」 这夫人怎么和变了个人似的，吴妈嘴上应着，心里的怪异感却越来越强烈，夫人莫不是良心发现了。 江上雪吃完早餐就准备去公司，毕竟占着执行长的职位，手里又有这么多股份。 早去晚去都得去，不如先发制人。 而此时的妘雾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家黑网吧外面。 这家网吧离东墅中学不远，从外面看装修的很高档，公交车大概三十分钟的车程。 妘雾走进去，网吧里空荡荡的，她走到二楼，推开门，十几个混混模样的人围坐在桌前，五颜六色的板寸头，光膀子，左臂上统一纹着小猪佩奇，脖子上挂着亮闪闪的大银链子，晃的人眼睛疼。 正等着她来。 一个绿头髮的混混瞅了妘雾好几眼， 「大哥，你说的人就是她？小鸡崽子似的，能有那能耐？」 「哎，小妹妹，虽然你长的好看，但我还是要警告你，小猪佩奇身上纹，哥们都是社会人，骗我们的话，让你今天走不出这道门。」 还挺押韵。 非到极致的打扮也盖不住绿头髮混混脸上的狠意。 但是话音未落，绿头髮混混就被众混混围坐在中间的老大伸手弹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闭嘴，法治社会，我们小猪帮当然也要遵法守法。」 叶玫嚼着口香糖，腿支在桌上，坐姿狂野不羁，她眯着眼看向妘雾，「东西呢？」 妘雾镇定的摊开手心，一支录音笔静静躺在手心，按下播放键，赵蓉蓉嚣张至极的声音响起。 「整个a城谁不给我家老子一个面子，北峰区的那块地就是我亲自出面谈的，三林公司现在已经进套了，就等着它还不上过桥款，那一片抵押的地自然就是我们的……。」 三林公司老总叶建伟，靠着做零售发家，发家以后跟风到处买地，是a市出了名的暴发户。 在妘雾上一世的记忆里，三水公司很快就会因为还不上过桥款导致资金鍊断裂破产，董事长叶建伟跳楼，而他唯一的女儿叶玫自此销声匿迹。 直到那场大火，那场他准备烧死赵昌明与许茶茶的大火，叶玫将她从火海里救了出来。 叶玫是个假小子，长相英气，打扮再怎么杀马特与非主流都好看，是东墅中学出了名的学渣。 听完录音的叶玫慢慢坐直了身体，她看着妘雾半晌，「你怎么会知道我最近遇到麻烦了，竟然还想来帮我这个小混混？」 妘雾的气质很特别，在有钱人扎堆的东墅中学里尤其突出，叶玫学校里见过她几次，对她的脸有印象，一个独来独往的怪人。 电话里的人竟然是妘雾，叶玫怎么都想不到。 面对叶玫的审视，妘雾依旧站的笔直，毫不怯场，她直白的说，「我缺钱。」 紧接着道，「把录音和举报信发给a市检察院和工商局，再给市.委书.记发一份，不要留下任何真实信息。」 这份录音一出手，赵蓉蓉就没有可能像上一世一样拿到北峰区的地，也就不可能在之后让表弟赵昌明借这块地与某个高层搭上关系。 赵昌明的商途，政途，绝不会再像上一世一样，一帆风顺。 叶玫眼神示意人拿来了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9页 钱被信封包着，很厚的一叠，估计能有一万块，妘雾拿上放进包里，淡淡看了叶玫一眼就走了。 其他小混混被妘雾的气势唬的一楞一愣的，在妘雾走后，没忍住嘴贱的问。 「老大，你说录音会不会不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万一我们被发现了，会不会被打击报復？」 叶玫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板板正正道，「你懂个屁，这叫合法检举，合法维权。」 至于声音，叶玫一听就知道是赵蓉蓉那个傻逼玩意，确凿无疑。 叶玫拿起录音笔走到窗边，看着妘雾走远的背影，低低说了句。 「真是有意思。」 这边妘雾刚走到校门口，就见李叔在门卫室边上等着。 一见到妘雾，李叔满脸笑容的走了出来，「小姐，夫人让我给你送生活费来了。」 李叔手上拿着一个小皮包，里面装了九千块，富家子弟的生活费肯定不止这么一点，但是妘雾特殊情况。 虽然李叔不喜欢江上雪，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还是赢过了他心底的那点不忍。 江上雪吩咐的九千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妘雾神色冷淡的点头接过包，一言不发的往学校里走。 李叔尴尬的搓了搓手，在后面追着道，「小姐，夫人可能良心发现了，你找机会试着亲近亲近她。」 江上雪，良心发现？ 她又想玩什么花招？ 妘雾嗤笑一声，不会江上雪演好妈妈演上瘾了，以为虐待完自己再作秀般大发慈悲的随便施捨一点就能打动她吧。 就像上一世一样，别人表露出一点点善意，自己就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回报。 真是没用啊。 可这一世会不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猪佩奇身上纹，哥们都是社会人 第五章 上午叶玫去举报，下午检察院就有反馈。 赵蓉蓉被赵稷打电话恶狠狠的骂了一顿，郁闷无比。 赵稷快要气疯了，原本六千万就能拿下新开发区价值十二亿的地皮，这回竹篮打水一场空，非但什么都没了，还惹上一堆事。 听到举报材料是铁板钉钉的录音，赵蓉蓉自知道理亏，鹌鹑似的一声不吭。 等电话挂掉，赵蓉蓉拿起酒连灌了两瓶，身边的小弟见她不开心，提议道。 「要不去找点乐子乐呵乐呵，会所里来了你喜欢的款。」 「没意思，都是些庸脂俗粉，」赵蓉蓉心里烦的不行，需要发泄，不知怎么的，她脑子里冒出鹊桥酒吧里小服务员的模样。 青涩又勾人。 她舔了舔唇，问道，「让你们去查的小妹妹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北峰区里一个疯老头捡的孤儿，不知攀上谁的高枝被送进了东墅中学念书。」 赵蓉蓉闻言眼神暗了暗，「知道住址吗？」 「知道。」 「那还等什么，走吧，去找人。」 吹了个口哨，浩浩荡荡一行人涌出去，十几辆拉风的sb型号敞篷车在街道上唿啸而过。 老城区的巷道又暗又窄，里外堆积着很多杂物，适合藏人。 妘雾走进巷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头顶狭窄的天空上挂着黯淡的星光，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影。 走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妘雾停住步子出声，「谁？」 身后响起赵蓉蓉有恃无恐的声音，「呦，小妹妹，警惕性不错。」 妘雾转身，赵蓉蓉与十几个手里拿着棍棒，一脸兇相的混混走了过来。 在原地思索了几秒，妘雾转过身拔腿就跑。 哪知出口也有人十几个人在堵着，赵蓉蓉狞笑，慢慢逼近，「我说小妹妹，上次被你跑了，这次你插翅也难飞哦。」 妘雾低下头，在一群人的包围中显得格外单薄瘦弱。 在众人的注视下，妘雾惊慌的攥住衣摆，声音透出压抑的哭腔，「你们想干什么，我只是去兼职的。」 听了这话，赵蓉蓉冷笑一声。 「去兼职的？傻子才信，昨晚把你带走的女人早就（艹 ）过你了吧。」 「你放心，等会我们会把你拍的漂漂亮亮的，把你哭着叫，哭着求我的样子拍的清清楚楚。」 妘雾咬着唇，额前碎发遮掩下的瞳孔戾气深重。 为什么总是欺负她呢？ 弱小就活该被人侮辱践踏吗？ 「你们是在犯法。」 少女在夜风中微微颤抖，压抑隐忍的控诉听起来是那么的渺小脆弱。 赵蓉蓉脸上的笑意更加猖狂，「你识相一点，我就少折腾你一点。」 说着赵蓉蓉就走到了妘雾跟前，手顺着她的领口就要往里摸。 恰在这时，妘雾眼疾手快的抢过一旁混混手里的钢棍，照着赵蓉蓉脑袋上就是一棍。 声音闷闷的响。 猝不及防的变故让其他人凝固一瞬，趁着这个空隙，妘雾按照自己计划好的方向跑。 人群瞬间炸了，赵蓉蓉嚎叫不止，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给我抓住她，看我今天不整死她。」 众人蜂拥而上，而妘雾靠着挡路的杂物与照着下三路打的招数，暂时逃开一段距离。 但是人数悬殊太大了，妘雾的体力也远比不上男人。 逼不得已下，妘雾咬着牙继续下狠手打，就在棍子被抢过去，有手朝着她的脸扇过来时。 第10页 一道严厉的声音从混乱的场景外砸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又是江上雪。 她冷着眉眼，身边跟着两个保镖，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任由她走到了妘雾身边。 赵蓉蓉满脸不耐烦，「怎么又是你，我劝你今天别多管闲事！否则我连着你一起抓回去艹」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此情此景，江上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本来今天下午计划来看一下集团在北峰区的新项目，顺便联繫这边的疗养院，商量一下请专人照顾疯老头的事。 没成想撞见妘雾在被欺负。 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再转头看着形单影只的妘雾，江上雪顿觉不是滋味。 难道这就是反派的命运？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被侮辱践踏，然后被逼黑化？ 深吸口气，江上雪握住妘雾的手，将她护在身后，冷声道，「我已经报警了。」 听到报警，赵蓉蓉顿时更气了，怒骂。 「两个臭**，以为我会怕吗？」 「给我抓住他们，动作快点。」 仗着人多经验多，赵蓉蓉肆无忌惮。 江上雪紧紧抿着唇，眉头紧皱，拉着妘雾退到墙边。 她今天带的保镖是从枪林弹雨里闯回来的僱佣兵，虽然只有两个人，对付眼前这些花拳绣腿的混混应该不是问题。 妘雾在后面一瞬不瞬地盯着江上雪，她披着暖色的风衣，在黑沉沉的巷子里，好像整个人的轮廓都镀上了一层暖泽。 就像现在紧握着自己的手，又软又暖。 妘雾指尖轻颤，垂眸，遮住了眼里的汹涌的晦色。 僱佣兵出手不是盖的，不多时，三十几个混混被收拾的老老实实，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哀嚎。 而赵蓉蓉嘴上依旧强硬，拔腿想跑，却被保镖拎住，她又是威胁又是吐唾沫，最后被狠踢腿弯，反扣住双手在江上雪与妘雾面前跪了下来。 陡然翻转的局势。 赵蓉蓉发出刺耳的大叫，「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这么对我，我一定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确定局势安全后，江上雪才转过头去仔细打量妘雾。 头髮被汗洇湿凌乱的煳在脸上，如泼洒的墨迹，衬的白净肌肤几道可怖肿痕更加明显。 江上雪伸手去碰，却被妘雾避开了，她愣了一下，然后收回手，没说什么。 赵蓉蓉还在骂，骂的越来越难听。 视线由近及远，巷子外面安安静静的，江上雪将目光移回到赵蓉蓉身上，突然笑出了声，脸上一派柔色。 以为江上雪怕了，赵蓉蓉顿时得意起来，「怕了的话，还不快把我放开。」 「怕，当然怕。」 江上雪轻揉着手腕走到赵蓉蓉身边，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中，狠狠挥手扇了赵蓉蓉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力道很大。 大到江上雪收回手时，身体都有些站不住。 赵蓉蓉的整张脸都被完全扇到了一边，脸上的掌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啊啊啊！！」赵蓉蓉嘴里满嘴的血腥味，「你个疯女人，你有病吗？」 啪！ 又是一巴掌。 啪啪啪！ 赵蓉蓉每骂一句，江上雪就扇一巴掌，直到她彻底闭嘴，不敢再吭声。 全程江上雪脸上都是无比温柔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诡异，一旁的小混混都惊了，默契的装死躺在地上不敢动弹。 妈妈呀！这个女人好可怕。 手扇的又肿又麻，江上雪歇了口气，伸手钳住赵蓉蓉下巴。 「我是在替不称职的赵稷好好管教女儿，要是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让他来博鸣路八号，我请他品茶。」 博鸣路，紧靠着a省最出名的5a级风景区，边上还有全国数一数二的南州大学，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没有一家是好惹的。 赵蓉蓉这个时候才知道怕，她眼泪鼻涕一起流，虽然江上雪在笑，可她眼里哪有笑意，满是沉冷的警告意味。 妘雾也惊了。 江上雪这是在给自己出气？ 难道真是入戏太深，演上瘾了？ 长风入巷，在江上雪转头的瞬间，微冷月光从她眉梢眼尾淌过，眼眸纯粹又认真。 妘雾迷茫了。 如果这是演的，那只能说江上雪演技太好了，连她都能骗过。 在妘雾愣神时，江上雪的手落在她头顶抚了抚，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颗橘子糖，塞进妘雾手里。 「不要怕，江阿姨在这里，先吃糖。」 妘雾穿着东墅中学的校服，本就清瘦的身体在宽大的衣服里显得更加单薄，她瞳孔里没有一点少年人该有的朝气。 像是一颗落在污泥腐沼的种子，哪怕侥倖发芽了，也逃不过烂掉的命运。 江上雪觉得难过，她开口安慰道，「等警察来，阿姨就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看起来很高档的软纸包装，硌的她妘雾掌心生疼。 她握紧手心里几颗橘子糖，没有吭声。 妘雾低着头，注意到江上雪用来打人的手在止不住的颤。 她抿了抿唇，继续保持沉默。 警车声姗姗来迟，江上雪示意保镖松开赵蓉蓉，在妘雾的注视中，仪态端庄又大方的走到巷子口。 妘雾的视线一直跟着江上雪。 第11页 隐约说话声从外面传进来。 「警官你好，是我报的警。」 「对，我姓江。」 「……」 警察边向江上雪了解情况，边打开强光灯，看清巷子里的场景后，满脸错愕。 谨慎的确认了一遍，「江小姐，我记得你在报警电话里说的是正在被大约三十人的黑势力围殴。」 江上雪笑着答，「是的，扫黑除恶是一场人。民的战争，我们有义务配合政府工作。」 众位警官：？？？就是这么配合的 两位保镖的气场很渗人，警官刚注意到保镖，江上雪就开口解释了，「我请的保镖。」 众位警察的表情瞬间就微妙起来。 难怪啊，原来是混混们踢到铁板了。 刚才他们还奇怪这破破烂烂的老城区里，怎么会停着一辆上千万的肯巴赫。 千万豪车加随身保镖。 啧。 顺利达成共识，接下来的事情好办多了，江上雪她们去录笔录，赵蓉蓉他们则暂时被关进了看守所。 后续验伤，请律师，一样一样来，江上雪准备给有恃无恐为非作歹的赵蓉蓉一个狠狠的教训。 录完笔录，江上雪要带妘雾去医院。 妘雾拒绝，但江上雪坚持的态度很强硬。 半推半就下，妘雾上了车。 路旁的景色在车窗外飞速后退，江上雪就坐在妘雾边上，她缓声出言安抚，并强调面对恶势力不用害怕，要学会求助，不要一味地忍着。 要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半暗的光中，妘雾看不清江上雪的神情，她觉得这些话从江上雪嘴里说出来很可笑，明明她和赵蓉蓉是一路货色。 可是这一世的江上雪与似乎上一世又有哪里不同。 妘雾想了很久，突然低声问。 「江阿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江阿姨，江阿姨，我知道你是个坏人！哼！ 第六章 「江阿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妘雾的声音轻轻的，显得认真又乖巧。 江上雪愣了下，目光扫过妘雾握紧的拳头，透过手指缝隙，能看到刚才给的橘子糖。 思索一会，江上雪忽的明了，书里不多的笔墨将妘雾的一生写的悲惨无比。 从小到大，妘雾不仅没有朋友，没有可以依靠的家人，还要独自面对无数恶意的排挤、谩骂、歧视。 被妘远道找回妘家后，处境更加艰难。 这里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喜欢她。 自己的举动或许是她感受到的仅有的善意，江上雪心底的柔软部位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中了，涩涩的。 她说，「年纪大了，一直都想有个像你一样乖巧懂事的女儿，见到你第一眼就很喜欢，希望你不要觉得阿姨唐突。」 其实江上雪一点都不老，书里书外都是二十九岁，保养得当的脸光滑细腻，没有一点细纹，如果不是身上沉淀着一股难言的岁月味道，说是二十出头都有人信。 深究起来，江上雪的话里漏洞百出。 妘雾抬眸看向江上雪的时候，车窗外的灯光恰好洒进来，在她头顶上晕出一片淡淡的金色。 哪怕只有一道朦胧的轮廓，也能看出江上雪的坐姿很优雅，冷静又不失温柔的语气听起来很像是真心话。 真心话。 呵，谁信呢？ 妘雾沉默的别过头去，身体紧挨着车门低头，说了句，「谢谢江阿姨。」 话少的可怜。 想到书中写的妘雾学生时期自卑又自闭，江上雪主动聊起其他话题。 江上雪：「你读高几？」 妘雾 ：「高三。」 江上雪：「你每天放学后都会回北峰区的家？」 妘雾 ：「一周回去一两次。」 江上雪：「那你其他时间住哪里？」 等了很久，妘雾都没回答。 江上雪收回目光，望向窗外，思绪翩飞。 北峰区佳园离东墅中学公交车要三个小时的车程，这就意味着妘雾如果回去，早上三四点就得出门，晚上要八。九点才能到家。 可是如果妘雾不回佳园的话，又能住哪。 东墅中学一年的住宿费八万，妘雾不可能住校。 总不能是流落街头？ 江上雪心想，这是什么现实版人间小可怜，她佯装无意的提起。 「还有三个多月就要高考了，得有一个好的住宿环境才能发挥好，东墅中学边上的小区环境都挺不错。」 上一世妘雾高考没有考好，原因书里简单几笔掠过，说妘雾在转入东墅中学后，成绩直线下滑，连三本线都没过，最后在男主的安排下，去了一所私立的贵族大学念书。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妘雾心甘情愿被男主赵昌明pua。 如果要改变妘雾的命运，高考是一个很重要的契机。 车子缓缓驶进停车场，车里的光线依稀亮了起来。 只有两个人的里，妘雾很安静，苍白的脸上透出浅薄的红。 江上雪偏过头望向她，继续道，「高考很重要，三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话里似乎意有所指，但是妘雾没明白江上雪到底想说什么。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没再说一句话。 第12页 叮的一声，电梯缓缓打开。 华康是a市最有名的私人医院，医院整体布置的很舒服，不管是温暖明亮的颜色，角落里的花树，还是走廊边摆着的沙发与铁艺床，处处都充满着的气息。 现在这个时候，医院里没多少人。 江上雪走到前台，拿出会员卡预约项目。 前台值班的小护士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后，小小的瞪圆眼睛，她进医院不久，还没见过江上雪。 原来她就是妘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江上雪啊。 真豪门。 真漂亮。 妘雾安安静静的跟在江上雪身后，虽然穿着毫不起眼的校服，但出众的长相与气质无疑能让人眼前一亮，就是小姑娘显得有些畏缩，前台小护士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还是成熟又温柔的富婆姐姐有味道啊。 等前台录好信息，江上雪将单子交给了妘雾，「去吧。」 妘雾低头看，纸上密密麻麻罗列了各种项目，几乎是把所有可以检查的项目都安排了。 明亮的光线下，妘雾犹疑的攥紧预约单，「江阿姨，不需要做这么多项目，只是不小心挨了几棍。」 少女肩颈上好几道两指宽的肿痕，江上雪蹙眉，语气透着淡淡的严厉，她伸手将妘雾的长髮拨到脑后。 「听话一些，这些检查不费时间的。」 脖子痒痒的，妘雾的眸子颤了颤，奇蹟般的没有躲开。 眼前伸过来一只漂亮柔软的手，手指纤长玉白，指尖透着浅浅的薄红，哪怕是上一世游走在上流社会里，也没见过谁的手能漂亮成这样。 像是一件光与影完美交融的艺术品。 旁边有护士走过来，示意妘雾跟着过去。 现在没什么人，江上雪的卡又是资深会员卡，所有项目都不用等，只等着妘雾一样一样的做过去。 妘雾深深看了一眼江上雪，跟着护士走了过去。 江上雪则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发消息。 【江上雪：李叔，麻烦你再找几盆兰花，放到东墅小区的房子里】 【江上雪：要贵一点的】 【李叔 ：好的，夫人】 李叔站在花园里，盯着手机，百思不得其解。 以前的江上雪每天只会买衣服买包包，各种浮夸的奢侈品，花花草草什么的，一点不懂。 怎么现在行为举止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呢。 这边江上雪按下返回键后，又点了进去，找到一个叫孟萌的人。 孟萌，一米五的个子，办事效率奇高，是江上雪的私人助理。 只是江上雪一年去妘氏集团的次数，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两人只见过几次面。 【江上雪：孟萌，帮我找一些高三学生最后冲刺阶段的复习资料，还有找几个靠谱的补习老师，要求提供一对一上门教学】 正坐在办公室里的孟萌无疑间瞥了眼手机，瞬间跳了起来，火速回復消息。 【孟萌：好的，执行长】 边上的同事看一向孟萌的反应这么大，开玩笑道，「孟萌，这么激动，不会是江执行长找你了吧。」 同个办公室里的同事就没有不羡慕孟萌的，一天天清闲的很，江执行长一年找不了她几次，工资又高，还能跟着齐执行长学习高层管理的经验。 虽说江执行长名声不怎么好听，但是他们也想去江执行长手底下干事啊。 孟萌露出一个高深的笑，「你们猜，」随即开始联繫补习老师。 孟萌动作很快，妘雾检查还没做完，复习与补习资料就已经发到了江上雪手机上。 【孟萌：执行长，复习资料有这些：《天利三十八套》、《王后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高考真题卷》，《冲刺一百天》，各科的补习老师也联繫好了，就等您确定补习地点与补习时间】 【江上雪：好的，谢谢】 【孟萌：期待您下次找我，鞠躬.jpg】 孟萌语气无比卑微，她总感觉自己是公司请来吃白饭的。 江上雪被她发的小狗表情包逗笑了，唇角弯了弯。 妘雾一出来，见到的就是江上雪对着手机屏幕浅笑的模样，暖调的光淌过脸侧，唇薄鼻挺，睫毛浓密，温柔又矜贵。 与上一世化着浓妆，只会歇斯底里唾骂自己蠢货截然不同。 特别是行为处事，虽然表面上看着温温软软的，实则柔里透刚，半步都不让。 是自己的重生引发的蝴蝶效应？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妘雾先一步否定。 自己怎么就这么贱呢？上辈子的教训还不够吗？ 竟然还敢期待些什么。 她这样的人，不配。 妘雾低眸，凝视着自己的掌心，一动不动。 江上雪余光瞥见妘雾呆站着，放下手机，朝她走过去。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谢谢。」 少女始终低着头，额前有薄汗，一眼都没看江上雪。 敏锐的，江上雪感觉到妘雾的情绪似乎不太好。 护士将外用的药拿过来，「江小姐，这是擦外伤的药，用法用量都写在里面，全面的检查报告明天能出来。」 江上雪接过，点头致谢，随即将药递到妘雾手边。 「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车了，这里不管离佳园还是东墅中学都很远，我送你回去。」 第13页 有理有据，不依不饶。 妘雾皱眉，眉眼染上三分躁意，她突然不想陪江上雪继续演下去了。 经过一番拉扯，最终理智稍占上风。 妘雾微不可闻的嗯了声。 江上雪眼中聚起点点暖光，她就知道，现在的妘雾其实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聪明、懂事、有韧性、能吃苦，还不失善良。 好好雕琢一番，会在将来熠熠生辉的。 只是太久没被人爱过，才会长成现在这样又闷又冷的性子。 这回江上雪特意放慢步子，与妘雾并排走。 停车场里没有冷气，盛夏的燥热扑面而来，两人之间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不远不近，风中淡淡的香气萦绕过来。 和那晚在鹊桥酒吧闻到的一模一样。 妘雾有些不自在，她冷着脸，却又没法不管不顾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上雪：听妈妈的话～ 祝大家新年快乐，新年新气象！ 第七章 早已下了最后一节晚自习。 东墅中学外偶有稀稀落落的学生走出来。 降下车窗，夜风送来香樟树清浅的香气。 妘雾说要回学校，江上雪就送她回学校，一句没多问。 东墅中学在全国范围内都是赫赫有名的贵族高中，整体建筑风格古典巍峨，就连校门都显得格外磅礴大气。 甚至比南州大学的环境设施还要好。 江上雪看着妘雾的背影在校门下化为一个小黑点才驱车离开。 志远楼自习室里，一群学生围坐在一起玩游戏。 中高难度的锯齿数独题，比谁先解出来。 许茶茶单手撑在桌子上，手下压着一本设计册。她穿着白色丝质长裙，微微捲曲的墨发披散在腰间，给纯欲的长相增添几分动人的风情。 她看着旁边的有钱公子哥们，视线在赵昌明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东墅中学里名流贵胄的孩子云集，赵昌明的家世不算突出，但他长的好，五官俊朗凌厉，又带着点斯文的书香气。 他还是总是全年级第一。 东墅中学的教学方式独树一帜，特色鲜明。 高三一天十二节课，白天八节，晚上四节。 白天的课程是有关高考的内容，但是晚上的四节课是选修，自由选择上或不上，包括一些高难度的大学课程，还有射击、攀岩、击剑、潜水这些专项课。 东墅中学的考试题目一贯是自主命题，题目层次难度很大。 他们自诩培养的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是未来各界的精英，虽然带着富家子弟精通吃喝玩乐的秉性，但是其他各方面的培养更加不敢懈怠。 对里面的学生来说，东墅中学是非常适合交换资源的平台，与同一阶级及往上的同学，师长，甚至是与学校的董事，投资商。 而成绩是一块最省时省力的敲门砖。 在东墅中学里越突出，以后在进军商途或者政途时，能得贵人相助的机会就越多，前途就愈不可估量。 赵昌明的成绩比他的脸名气还要大。 公子哥们正在进行最后的厮杀。 随着徐勐填好最后一个数，游戏结束。 赵昌明选的是难度最大的一道题，留下的空格最多，输了。 他往后一靠，并没生气，反倒是无所谓的挑了挑眉，「说吧，惩罚是什么？」 赵昌明罕有输掉的时候，徐勐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当然是要赵公子挑个美女逗一逗，没逗到脸红不算哦。」 周围人开始跟着起闹。 他们玩的好的这群人里，许茶茶长的最漂亮，是二班的班花，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很能勾起人的保护欲。 尤其是她还是唯一一个能偶尔抢走赵昌明年级第一宝座的人。 不少人揶揄的目光转到了许茶茶身上。 在这样的氛围中，赵昌明转过头，看着许茶茶笑了笑。 虽然许茶茶的家世没达到自己的预想，但她长的好，性格更是不错，温柔懂事，是一道不错的助力。 如果挑许茶茶做女朋友，赵昌明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样想着，赵昌明站起身，往许茶茶的方向走了两步。 身后的起闹声此时达到高潮。 赵昌明无意侧头往楼下扫了一眼，一张好看的侧脸轮廓闯入他眼中。 是她。 赵昌明顿时调转脚步，往教室外走去。 不多时，他出现在楼下，一步步朝着妘雾走去。 妘雾往走他往走，妘雾往右他往右，逼的妘雾不得不停下来正面看他。 其他人站在窗前看着，还有好事者朝着楼下吹起了口哨。 一向被别人捧惯了的许茶茶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没表现在脸上，仍是端着一副温柔小仙女的模样。 妘雾神情平静，抬眸，「滚。」 不用说脸红，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以前赵昌明光站着，路过的女生就会脸红，第一次被女生这么不客气的对待，想到楼上还有兄弟在看着，自觉没面子的赵昌明有些恼怒。 但他还是自认为非常有风度的端着笑，「妘雾同学，我叫赵昌明，我们能不能彼此认识一下。」 妘雾的神情越来越冷，「我再说一遍，滚开。」 有那么一瞬，赵昌明在妘雾身上感受到极大的怒意。 第14页 不等赵昌明多想，妘雾迈步朝着图书馆继续走。 从楼上看着，哪有一点暧昧旖旎的影子，反倒像是赵昌明被人嫌弃了。 许茶茶身边的小跟班彭桦桦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妘雾她怎么敢呀，竟然还敢落赵哥面子，天天穷酸的穿着那身破校服，清高个什么劲啊。」 许茶茶没有吭声，妘雾的态度出乎她的预料，同时也有些生气。 赵昌明是她看上的人，妘雾的态度是表明她看不上赵昌明吗？ 一个捡垃圾老头的孙女，哪来的脸呢？ 不知所谓。 旁边有人接话，「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听说家里只有一个捡垃圾的爷爷，平时又穿的那么穷酸，一句话不说，自闭症似的，到底怎么进来东墅的。」 「是啊，简直是丢东墅的脸，像她那样的下等人，怎么混进来的。」 「谁知道呢，不会真以为混进来就能攀上高枝了吧。」 公子哥们你一句我一句纷纷表示对妘雾的不屑。 在他们眼里，妘雾与他们距离犹如天堑，最多能凭姿色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物而已。 彭桦桦的家世是这群人里面最差的，平时谁都瞧不上她，这还是头一次这么多人应和她，顿时就来了劲。 尤其是她觉得自己都得舔着这群公主少爷们，妘雾凭什么不舔，哪哪都让人看不惯。 她满是恶意的提议，「估计是爬了哪个老头的床进来的，不过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穷，好像有人说她住在图书馆的单人自习室，我们要不要去教训教训她，给赵哥出出气。」 不自重在这个年纪的女生心中，是一个会让人羞耻的话题。 特别是名媛更要矜持，许茶茶拍了下彭桦桦，轻声说，「桦桦，不要说这样粗俗的话。」 「也就茶茶你善良，她哪配你替她说话。」 彭桦桦不以为意，正好瞥见一脸冷凝的赵昌明进来，大着嗓门的说要去教训妘雾。 赵昌明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相当于是默许。 一群人不多时就出现在图书馆门口。 妘雾恰好从另一旁的走廊里走出来，彭桦桦带着人就上去拦住了妘雾。 「餵。」 「喂，那谁，我叫你呢，你懂不懂礼貌。」 「快跪下给老子道歉，再给赵哥道歉。」 一群人将妘雾拉到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赵昌明与许茶茶没过去，在远处冷眼看着。 赵昌明心想，这么不识趣的小玩意，有人教训教训才好，以后才能学会乖乖听话。 许茶茶则注意到了赵昌明看妘雾的目光似乎有哪里不同，心底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妘雾一直沉默着，她被推搡到角落里，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 估计是刚刚打扫过，冰凉的冷意渗骨。 瞳孔漆黑，妘雾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 彭桦桦被她盯得不自觉发憷，心里更不舒服了，「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 说着，彭桦桦一个耳光扇过去。 妘雾及时避开，反倒让彭桦桦的手打在了洗手台上，她痛叫一声，恼羞成怒。 「哑巴，我劝你乖乖跪下道歉，听说你住在图书馆的单人自习室，信不信等会就去把你住的地方掀了，那可不是你配住的地方。」 彭桦桦在仗着一身横肉，常欺负比她家境不好的学生，加上她和赵昌明许茶茶走的近，至今还没谁敢正面刚她。 妘雾透过人群看到了远处的冷眼瞧着的赵昌明和许茶茶。 这一世，自己半点没招惹他们，怎么还是不肯放过她呢。 讥笑一声，妘雾身上涌出浓烈的戾气，她大力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就要走。 彭桦桦哪能让她走，「给我按住她。」 一群人蜂拥而上，妘雾下手很黑，但一个人显然不是一群人的对手。 妘雾被反扭着双手按在地上，脸贴着满是脏水的地板，腥臭的泥土味与尿腥味钻入鼻腔。 有人拿起洗手台上的置物盒，装了一盒水朝着妘雾的脸慢慢倒下去。 妘雾被呛得剧烈咳嗽，偏偏还不能动弹，她动了怒，眼眸漫上红色，开始疯狂挣扎，疯狂嘶吼。 「给我滚开。」 「滚。」 彭桦桦被妘雾的反应吓了一跳，怕被驻馆老师听到，急忙走过去朝着妘雾小腹狠狠踢了一脚。 「哑巴，快道歉。」 一声痛苦的闷哼，妘雾的脸霎时变得惨白。 外面不时有来自习、借书、或是想上厕所的学生经过，她们无一例外，都是远远朝着妘雾投来一眼。 或有好事者，会站在不远处，与同伴讨论，并指指点点。 妘雾能听见她们形容自己的词彙。 「下贱，穷酸，不伦不类，有病……」 这群总是高高在上，总是自诩高高在上的人不去死呢，为什么不去死呢，所有人都该死，都该死。 妘雾胸膛剧烈起伏着，抠在缝隙里的手指有的已经绷断了手指甲，缕缕血迹渗出。 她还是不说话，也不肯道歉认输。 作者有话要说： 描写大概比较夸张了，下章更夸张，但真的都是来自幻想。 我写的时候哈哈哈哈，又尬又羞耻，脚趾抓地，但是神奇的还有点小开心哈哈哈哈，难道这就是尬爽吗？ 第15页 感谢在2021-12-25 20：02：39～2021-12-30 19：1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冬之雪人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源远流长、吃鱼吗？、风风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索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源远流长 30瓶；橙橙橙橙橙 20瓶；菇凉 10瓶；rain 6瓶；梦梦呀 5瓶；闲着就行 4瓶；青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章 赵昌明意外的望着狼狈的妘雾，想不到还挺有骨气的。 估摸着差不多的赵昌明准备去展现自己的气度，但公认钢铁刺头的叶玫突然出现，先他一步。 叶玫成绩差，一个学期也不见能来上几次课，但是她爱凑热闹。 解决了家里的烦心事，她非常好心情的来了学校，见这里聚了这么多人，吊儿郎当的带着一群五颜六色的板寸头就过来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竟发现被欺负的人是妘雾。 欺负她的人竟然还是自己最讨厌噁心的一群人。 以赵昌明和徐茶茶为首的傻逼玩意。 「都他妈傻逼玩意，谁给你们胆子欺负老子姐妹的。」 叶玫大吼一声，动作干脆利落，走过去一脚就踹飞两个按着妘雾的人。 叶玫家很有钱，她爸是暴发户，土财主。 自己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钢铁刺头，还练过搏击，就连学校的老师见她都头疼。 不是她有多狠，而是惹上她，起码半年没得安生，她会想尽各种办法在各种场合骚扰你，让你难堪，就像是吃了屎，不知道是该拉出去，还是吐出来。 没法管，谁让学校的地是她家的呢。 彭桦桦见比自己厉害的角色来了，顿时就向着远处站着的赵昌明和许茶茶投去求助的目光，嘴里继续放狠话。 「叶玫，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圣母病犯了吗？」 叶玫冷冷斜睨她一眼，连个正眼都不给，「圣你妈的母，老子信如来，华国人的神，yyds。」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其他人怕被盯上般纷纷松手，妘雾得空咳嗽了一声。 赵昌明与许茶茶这个时候走了过来，许茶茶柔柔弱弱的站在赵昌明身边，一脸无辜的打圆场，「叶玫，都是同个学校的同学，没必要闹这么僵，我们和妘雾是误会。」 叶玫翻了个白眼，朝着许茶茶，嘴上单刀直入，「绿茶婊。」 又朝着赵昌明淬了口唾沫，「猥琐普信男。」 「你……」许茶茶脸色一白，刚要说话就被赵昌明拉住，他朝着其他人淡淡道，「走吧。」 临走之前他意味不明的朝着叶玫说了句，「相信令尊的生意会越做越大，不然不够你败。」 叶玫冷眼瞪他，赵蓉蓉是赵昌明表姐，看赵昌明这副贱样，铁定是知道赵家给三林集团下套的事。 朝着赵昌明的背影，叶玫不解气的又骂了句，「蠢货，不知道你爹我已经把赵家举报了吧。」 满脸不耐烦的把围观的人赶走，叶玫才走到妘雾身边，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 妘雾也在看她，眼珠子动了动，不过脸上已经没什么表情，也没伸手去握叶玫的手。 而是身体发颤的支起身体，自己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 本就开裂的指甲因为她的动作彻底脱离了甲床。 红色的血一滴滴在地上溅开。 叶玫看着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不知道痛妘雾，啧了声，「你不知道痛吗？」 妘雾低头，绕过叶玫慢慢往前走。 越不理自己，叶玫越觉得有意思，她追上去，「你叫妘雾是吧，上次你帮了我，放心，我不欠你人情，以后我罩着你，让谁也不敢欺负你。」 叶玫胸脯拍的砰砰响。 妘雾止步，偏过头，毫无情绪波动的看着她。 「你付了钱，什么也不欠我。」 妘雾黑黝黝的眼睛像是一泓死水，积蓄着沉冷的黑。 叶玫心直嘴快，「妘雾，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妘雾抬起脸，她用叶玫险些听不到的声调说。 「朋友？你没说错，我没朋友，没亲人，没爱人，我这样的人，什么都不配有。」 就连竭尽全力的苟且偷生落在那群人眼里，都只是个笑话。 声音沙哑，像是彻底腐朽钝化的铁器。 自觉说错话，叶玫一连呸了好几下。 「呸呸呸，不会，我就挺喜欢你的，有个性！」 不语，妘雾垂眸平静的望着缺掉指甲的中指，然后独自一人上楼走进单人自习室。 「真是个怪人，」吃瘪的叶玫站在空旷的大厅，一脸郁闷。 然而没过多久，妘雾背着一个深绿色的双肩包再次出现，她从人群中穿过，面色冷凝。 叶玫追上去，「上次的一万块少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占了便宜，有需要的地方你直说就行。」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叶玫与一众板寸头浩浩荡荡绕在妘雾身边。 哪怕妘雾从不回应，他们也能一刻都不停的巴拉巴拉。 声势浩大，锣鼓喧天，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冷淡的表情一顿，妘雾忽的止步看向叶玫。 下意识的，叶玫鸵鸟似的脖子一缩。 第16页 妘雾就站在教学楼下，朦胧的光亮从她的侧脸镀过去，晕出几分超越以往自闭形象的凛冽。 「我没恶意，」叶玫边咽口水边解释。 妘雾慢吞吞的挪开视线，扫了一圈跟在叶玫身后的五颜六色的板寸头。 众板寸头齐退一步：老大放心飞，小弟不会追。 正当叶玫以为自己会被再次冷硬拒绝时，妘雾转身走远了，声音清晰的传过来。 「明晚前，如果能帮我在学校边上找到一个租金够便宜的房子，就再也谈不上谁占谁便宜。」 临时睡在图书馆自习室的事情已经被赵昌明和许茶茶知道了，如果妘雾继续睡在那里，免不了麻烦。 重生回来不过几天，很多事情妘雾还没来得及梳理，也没时间精力快速租到一间合适的房子。 好在身上有钱，不像上一世只能提心弔胆睡在图书馆自习室。 走出校门后，妘雾循着有些模煳的记忆走入一家商场。 再出来时，背包里多了一台笔记本，一万九，除去另有用途的一万块，还剩六千。 妘雾在某条比较偏僻的小街上开了间房，关上门摆好电脑。 颜色各异的波动曲线出现在电脑屏幕上，妘雾快速的分析着各项数据。 她有一个好脑子，在金融与数学领域有着一般天才难望项背的天赋，上一世大学毕业两年内就拿到了正精算师资格证，当时在整个华国，得到真正认可的不过两人。 赵昌明正是看中了妘雾这一点，利用她在瞬息万变的股市中为赵家保驾护航。 她本有着众星拱月的才能，却甘愿呆在阴影里蒙尘。 想到上一世的噁心事，妘雾勾出一个自嘲的笑。 真可怜啊，得多自卑懦弱才会将彻头彻尾的利用当成善意的救赎。 无数数据在眼中掠过，不管是妘氏集团，还是赵家的恆远，许家的盛颜，从上市财报与长期的股价波动情况看，都是出于大好上升期的企业。 妘雾垂下卷翘的睫，沉默了很久。 现在的自己于他们而言，就像尘土于高山。 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妘雾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里戾气蔓延。 突然手指动了动，滑鼠移到另一只股票上——汇农科技。 上一世这个时间点汇农科技股价跌停，股民纷纷抛售，但在短短半月后，股价迅速拉升。 恰是目前最适合走短线赚快钱的一只股票。 也能尽快解决自己资金窘迫的困境，滑鼠轻点，一万块，全部买入汇农科技。 指尖血还在流，滴落在键盘上，妘雾皱眉抽出纸将血擦干净。 冷漠的神情好像想到了什么，妘雾伸手拿过背包，翻出晚上江上雪给她的药。 双氧水接触伤口的瞬间，泛出无数细密的白色泡沫，与血色融在一起。 应该是很疼的，指尖轻轻颤抖，妘雾眼睛都没眨一下。 消完毒，她将双氧水塞回包里，余光蓦地瞥见了几颗橘子糖。 江上雪塞给她的。 妘雾迟疑的伸出手，拿出来一颗，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 有些甜，又有些苦。 作者有话要说： 橘子糖当然是酸酸甜甜的呀，怎么会苦呢，当然是因为雾雾心里苦呀～ 上章说到夸张是对中学的设定略有夸张了，但是其他情节阿娴觉得没夸张，如果正有或者曾经遭遇过恶意霸凌孤立的小可爱，阿娴希望你们知道，那都是他们脑子有病，是他们的错，不是你们的错，学会求助，向老师向家长向网络向各种社会机构求助，如果谁都不帮你，那请一定要学会自渡，如果谁都不救你，请千千万万自己要拉自己一把，世间还有很多像小太阳向日葵那样明亮温暖的事物，就像妘雾遇见了江上雪，你们也会遇到属于自己的小太阳和向日葵。 想起我自己小学，好像也遭遇过，但那时候比较呆，就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可能过于傻，就被一些人欺负，然后我妈直接杀到学校哈哈哈哈，还有一次初三吧，被一些小混混调戏，我爸杀到别人家去揍人了哈哈哈哈，就我妈当时很勐，我直接看呆了，我妈上去就是两个耳巴子，然后因为她比较矮吗，初三的男孩子也长的挺高挺壮了，我妈就跳起来一个勐爆头，平时他们都是挺内敛的人。 阿娴当时直接震惊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又想哭又想笑哈哈哈哈～ 第九章 第二十天，妘雾照常回二班上课，她坐在教室最里侧最后一个。 班上是两两同桌，妘雾边上的位置一直是空的。 昨晚图书馆的事有二班的人撞见，见到妘雾走进来，班上不少人多看了她两眼，但是依旧没人会和她多说一句话。 妘雾垂眸，视线落在书本上，并不在意教室里的动静。 她的位置紧挨着墙，照不到太阳，也没有窗户，显得那一块都很阴暗，周围似是立起了一道无形屏障，将他与其他人隔绝开。 二班的班主任姓方，叫方文丽，正在分发上一次月考的试卷，并按考试成绩依次念名字与分数。 最后一名是妘雾。 方文丽毫不客气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嘲讽，「有些人吶，现在该清醒了，鸡就算挣扎出了鸡窝，也是飞不上枝头的，为什么非要不要脸的拖大家的后腿呢，德行败坏，还没出社会，就知道以后会是个败类。」 第17页 方文丽颧骨突出，长相刻薄，掐着嗓子的说话的时候，声音又尖又细，很刺耳。 她话里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小到周考，月考，大到联考，方文丽每次都会极尽奚落妘雾。 在她看来，妘雾既没背景又没家世，脑子还蠢，每次考试都拖自己班级后腿，要不是自己倒血霉碰到她，一个眼神都不屑给。 说完妘雾，她立马换上了一个自认和蔼的笑，开始一一点名夸奖班上家世好的学生。 哪怕家世好的学生成绩不好，她也能给你变着法的夸出花来。 妘雾安静的翻书，一点点回忆起高中的知识点与当年的高考题。 其实她成绩很好，只是转入东墅后，极不适应更加新颖深入的教学方式，加之周围的环境，才会一落千丈。 从头开始将高中的知识捡起来，对现在的妘雾来说，难度不大。 她看的很快，第二节 课下课整套高中数学就已经翻完了。 图书馆里没教训到妘雾的彭桦桦上课时就一直在看妘雾。 见她一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模样，觉得无比可笑。 趁着大课间，彭桦桦一脸凶煞的走到妘雾身边，打掉她手上的书。 「死哑巴，你不仅哑，你还瞎，还聋吗？」 「废物还妄想能学出个什么名堂来吗？乖乖给我叫爹，叫爹就考虑考虑教你。」 妘雾弯腰去捡书，平静的将书页擦干净，再将褶皱抚平，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彻头彻尾的漠视。 周围有人观望着这边的动静，被无视的彭桦桦觉得难堪极了，她下意识就准备扬手打人。 赵昌明听到动静瞥去一眼，他只看到一个侧脸，轮廓美好，肤色洁白。 赵昌明顿觉心痒痒，「彭桦桦，和她计较干什么，一点意思都没有。」 彭桦桦手僵在半空中，转头看向赵昌明，继而又将视线移到许茶茶脸上。 许茶茶的视线在赵昌明和妘雾身上来迴转，脸上不太好看，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回过神后，许茶茶勉强弯弯唇。 「是啊，桦桦，妘雾同学没有爸爸妈妈，哪怕为了照顾好捡垃圾的爷爷，也应该好好学习，把握住改变命运的机会，你不要欺负她。」 看似善解人意，实则句句戳在妘雾的痛处上。 没有家世背景，成绩还是垫底，还能引人联想妘雾是通过某种不光彩的手段才进来东墅的。 听着周围小声的议论，许茶茶神情渐渐愉悦。 妘雾神情依旧平静，对周遭的动静置若罔闻，并未如许茶茶所料露出自卑羞愧的表情来，再看赵昌明的反应也很冷淡。 许茶茶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淡了下来。 叶玫正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教室的，她大大咧咧的拎着书包坐到班里最后一个空位上。 「哎，妘雾，我竟然和你是同桌。」 不等妘雾说些什么，叶玫就看清了边上站着的是彭桦桦，她眉毛立马就拧了起来。 「彭桦桦，老子说话你听不懂吗？妘雾是我姐妹，你又想趁老子不在欺负她吗？」 「你是大脑发育不完全，还是小脑完全不发育，需要我给你治治吗？」 这是这个学期，叶玫第一次规规矩矩来教室上课。 彭桦桦顿时有些忐忑，她瞅了一眼赵昌明和许茶茶，都已经坐好了，谁都没关注这里。 脸上的表情僵硬下来，彭桦桦只得灰熘熘的走回位置，嘴硬的辩解。 「我没有欺负她。」 叶玫不屑哼了声，等转过脸面朝着妘雾时，立刻挂上笑容，求夸奖般拿出东墅小区的门卡钥匙。 「这个房子你绝对满意，位置又好又便宜，一千五一个月，押一付一，我已经替你付过第一次的钱了。」 叶玫手臂上的小猪佩奇随着她的动作止不住的晃动，妘雾神情缓和一些，接过钥匙。 「确定是东墅小区里的？」 东墅小区是a市一房难求的学区房，一个月租金大概在什么价位，妘雾心中有数。 一千五太便宜了。 「那当然，我面子还是有的，」 叶玫嬉笑一声，自动忽略这间房子是中介知道要租的人叫妘雾才肯租一事。 既然让人帮忙找房子，现在又找到了位置价位都不错的，妘雾不再多问。 下节课是对课堂要求最严格的数学老师，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妘雾看着叶玫身前空荡荡的桌面与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书包，迟疑了一会，将自己的数学书递了过去，「谢谢帮我找房子，等会把钱给你。」 得了妘雾的道谢，叶玫心情很不错，不过数学她是真学不进去。 上课还没五分钟，叶玫就开始拉着妘雾讲小话。 「彭桦桦就是个欠教训的，要不要我帮你下手揍她一顿！」 妘雾摇头，「不用。」 她遮眸，浓密的睫毛很好的掩住了眼眸里的刻骨寒意。 这些小打小闹的手段妘雾看不上也不屑，彭桦桦最引以为傲的是她的家世以及与赵昌明和许茶茶那帮人维繫的不错的关系。 妘雾面无表情的在作业本上写下乌山两个字。 彭家的乌山乳业。 妘雾暂时难以撼动恆远，盛颜这样的庞然大物，但乌山乳业本就破绽繁多…… 第18页 她要亲手报復，要彭桦桦亲眼看着她最珍视的东西在眼前慢慢溃散，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阻止不了。 这才是真正折磨人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你们能猜到妘雾租到的是谁的房子吗？ 第十章 事情进展比江上雪预想的更加顺利。 租房中介给江上雪回电话的时候，她还愣了一下，没想到妘雾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这里。 将手中报表放下，江上雪当即就要去东墅小区。 从李叔将房子置办妥当到现在，江上雪还没去过。 孟萌眼疾手快的收拾好文件，「执行长，高升律师正在来的路上，我现在立刻告诉他改时间了？」 空气中有一瞬的安静。 江上雪微一沉吟，「请高升律师临时转道去东墅小区，我在小区门口等他。」 妘远道死前与大成律师事务所签订了委託协议，其中就包括关系到妘雾将来继承妘氏集团的秘密协议。 在书里，原本负责此案的委託律师范重，也就是妘氏集团的聘请的首席法务官，在后期被男主收买，泄露及伪造多份公司内部机密文件，最后让男主在关键时刻成功併购妘氏集团。 妘雾自此一无所有。 江上雪对待隐患，一贯不留余地。 妘氏不少人猜测江上雪天天来公司的原因，谁也没料到她会斩钉截铁的对法务部开刀，直接撤掉老董事长指定的首席法务官，强硬要求大成律师事务所立刻派其他律师来签订新委託确认书。 高升，就是江上雪新指定的法务官。 在东墅小区外的咖啡厅顺利与高升签好新的委託书后，孟萌与高升还需回公司办理后续手续。 江上雪站在路边目送他们上车。 习惯性的看了眼时间，六点，距离东墅中学白天最后一节课下课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 江上雪摸索出门卡，匆匆往小区里走。 不远处妘雾与叶玫在江上雪离开后，才从路的拐角处走出来。 叶玫一脸奇怪，「你和那个女人有仇？怎么看见她就突然不肯走了？看背影还挺漂亮的。」 「大成律师事务所，」妘雾低喃了一句，没有回答叶玫的问题。 果然是因为知道妘远道留了另一份遗嘱，才别有用心的接近她吗？ 太阳高悬，凉风都压不住的沉闷与燥热。 妘雾苍白的指尖却是冰凉的温度，她扯了扯嘴角，摸出包里的剩下的几颗橘子糖，利落的丢进垃圾桶。 没有门卡，叶玫进不去小区，只能将妘雾送到门口。 a栋12楼，1201。 妘雾走进去按下按键，静静等电梯下来。 正是放学高峰期，电梯里人比较多，还有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在玩弹珠。 妘雾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双肩包，她紧贴着墙壁站着。 中途电梯停了一下，门开后，江上雪与妘雾面面相觑。 「雾雾。」 「江阿姨。」 虽然心知肚明是妘雾租了房子，但江上雪仍是佯装惊讶。 「雾雾，你也是住这里？住几楼？」 「十二楼，」听到江上雪亲昵的称唿，妘雾眼睫闪了下，继而很好的掩饰住情绪，平静的回答。 同时不动声色的将受伤的手往身后藏。 「十二楼，原来是你租了我的房子，我们还真是有缘。」 江上雪走进电梯，长长的发铺洒在纤瘦嵴背上，她垂眸浅笑，目光落在妘雾脸上，一派镇定自然。 因为比较挤，江上雪与妘雾站的很近，近到能清晰的看清楚彼此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有缘？ 妘雾有些想冷笑。 刚才她还在猜测为什么江上雪不在妘公馆好好呆着，跑来东墅小区，现在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真是不遗余力的在自己面前演戏啊。 垂下的目光慢慢抬起，妘雾脸上流露出一丝浅薄的惊讶情绪，与江上雪对视，「是很有缘。」 妘雾的睫毛很长，根根分明，又很卷翘，从江上雪的视角看过去，有一种奇异的乖巧。 哪怕她现在的神情与语气出乎意料的冷淡。 就着亮光，江上雪一点点地打量着妘雾，视线从她扑闪的睫羽逡巡往下，停留在她看似因紧张而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指上。 江上雪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妘雾表现的有些冷淡，但至少没有表现出自己一直担心的明显抗拒情绪。 这时候电梯缓缓停住，数字显示12楼。 江上雪先出去，妘雾跟在她后面。 有个正在玩弹珠的小孩手一松，满手的弹珠落到地上四散，在电梯们闭合的瞬间，有几颗蹦了出去。 江上雪正要转身问妘雾需不要去帮她搬行李，脚下突然滑来一颗弹珠，整个人毫无防备的往一旁摔去。 妘雾下意识伸手环住江上雪的腰背，企图扶稳她。 但冲力有些大，妘雾被撞的往后踉跄几步，本就受伤的手大力甩在墙壁上，一时没忍住，妘雾发出一声痛哼。 江上雪唿吸一颤，竭力站稳后，立刻去看妘雾的情况。 「雾雾，有没有撞到头？」 刚才结结实实撞在墙壁上的闷响，江上雪听着都疼。 意外的，江上雪发现妘雾右手中指上裹着一团粗陋的纱布，上面正往外渗着血。 第19页 发现江上雪的目光关切的落在自己右手上，妘雾蓦地一缩，将手背在身后。 明显的戒备姿态，「没有。」 就像是森林里受伤的野兽会格外警惕周遭的风吹草动。 江上雪点头，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目光转而移到妘雾背着的深绿色双肩包上。 刚才人多，没有注意，此时视野一开阔起来，江上雪才发现双肩包很大，像一座小山沉沉压在妘雾背上。 只瞥了一眼，江上雪并未将视线过多停留在双肩包上，「进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拿出钥匙，开门，开灯。 这也是江上雪第一次过来，刚才临时去找了一下恰巧住在同一栋楼的家政阿姨。 三室一厅的户型，客厅干净简约，最里侧带个宽敞的书房，还有个大阳台，装修的很低调。 江上雪打开鞋柜，拿出两双准备好的拖鞋，示意妘雾换上，随即去将卧室门打开。 然而下一瞬，江上雪呆住了。 这一看就知道是李叔给妘雾准备的房间。 漫天盖地的粉色撞进眼睛里，粉色的床，粉色的枕头被子，粉色的书柜，粉色的地毯窗帘，最夸张的是床上还有个一人高的粉色毛绒玩具。 这或许就是长辈的爱。 江上雪的脸上闪过一瞬的不自然，她转头看着同样面露疑惑的妘雾，随即淡定的解释道。 「你喜欢粉色吗？我挺喜欢的，所以另一个房间就装饰成了这颜色，以后你就住这间吧。」 妘雾抿唇，点点头，看不出来喜欢还是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上雪：粉色也挺好哈 妘雾 ：…… 第十一章 妘雾的反应又闷又冷。 江上雪不仅没生气，反而心里更加动容，她知道像妘雾这样在恶劣糟糕环境中长大的孩子，下意识牴触戒备其他人的善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心底应该依然是非常渴望被接纳与被爱的。 脸上挂着和缓的笑，江上雪轻声细语，「现在把包放下，去看看你的房间吧。」 说完，江上雪调转步子，转身走进了隔壁的卧室。 一声细微的关门声，妘雾视线里翩跹的衣角消失在门后。 她转头环顾四周，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地垫、沙发、茶几……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没有任何人居住过的痕迹。 妘雾又扫了眼阳台，上面摆着一排葱郁的铃兰，一串串洁白的花苞悬挂在茎上，在风中轻轻摇曳。 空气里漫来一阵淡香，有些熟悉。 但不过片刻，又消弭于无形。 妘雾走进房间，将少的可怜的行李放好。 她在房间里慢慢走，视线扫过每一处角落。 这是一间十分梦幻的房间，哪怕满眼都是粉色，从布局与搭配上来说，毫不落俗。 尤其是虽然所有东西上都没有品牌标籤，妘雾也能看出来都很贵。 这显然就是特意给自己准备的房间，宽敞明亮，很温馨。 哪怕妘雾不喜欢粉色，也很难讨厌起来。 它与常年逼仄无光的暗室，与在夜半惊醒的自习室有着天壤之别，这是上一世妘雾在梦中都不敢奢望的东西。 紧抿着唇，妘雾久久凝视着眼前的一切，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的眸光。 她背对着门呆立着，手指上本就不牢固的纱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去。 整个指节又红又肿，裸露的甲床看起来血肉模煳。 找出医药箱回来的江上雪，目光顿时凝在妘雾手上，轻轻拧了拧眉，怎么会这么严重。 门没关，江上雪在门口站定，屈指敲了几下。 「你的手指需要马上处理，先重新消毒包扎，等会我带你去医院。」 江上雪的神情举动都非常自然，一副理所当然的长辈姿态，她几步走到妘雾身边，拉起她的手走到客厅沙发边坐下。 直到江上雪打开医药箱，拿出双氧水准备消毒时，妘雾才勐地反应过来。 江上雪脸上流露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心疼，甚至还有一点焦急，在她抬手挽起耳边碎发的瞬间，妘雾清晰的感知到一种不该出现在她与江上雪之间的，十分陌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妘雾有落泪的冲动。 可下一瞬，妘雾又难以克制的生出恼怒情绪。 都是假的。 是江上雪别有用心在自己面前做戏。 她用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管自己？ 抽回自己的手，在江上雪略显错愕的注视中，妘雾垂眸，遮住了眼底渐渐浮出的冰冷戾气。 「谢谢江阿姨，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妘雾的头垂的很低，她克制的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江上雪皱了下眉，伸手拉住妘雾的手腕，迫她止步。 「处理好？红肿发炎就是你说的处理好？」江上雪平静的反问，语气不重。 纤长细腻的手指箍在妘雾手腕上，有些凉。 睫毛颤了下，妘雾视野里江上雪的指尖泛着淡淡的柔嫩粉色，很好看，而她的手上是大大小小的疤痕，很丑很粗糙。 敏锐的觉察到自己正在被耐心的，似有深意的，注视与打量，妘雾心底的躁意越来越重。 她抿唇挣脱，压着声音低吼。 「我不想去医院，我去不去医院也和你没关系。」 第20页 妘雾埋头走进房间，关上门。 砰的一声，门关的格外响。 江上雪怔在原地，望着紧闭的门，眉眼间头一次晕开点点微末的怒意，怎么会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但没持续多久，就被斟酌的思索所取代。 过了好一会，江上雪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你好，容医生，麻烦你来东墅小区一趟。」 「是的，现在…情况是这样……」 房子的隔音做的很好，妘雾在里面听不到一点外面的动静。 她在书桌前坐下，伴随着中指指尖传来阵阵隐痛，一字一顿低喃，「江上雪。」 带着疑惑与探究的语调，难掩冷冽。 模样与性情，还有对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翻天覆地。 这些难以预料的变化脱离了妘雾原本清晰的规划，不受控制的感觉，将她压抑的密不透风的蛰伏隐忍撕裂出一道小口。 妘雾知道，她不该冲着江上雪发火的。 可她失控了，为那一瞬的奇异感觉。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来推门。 充分安静的空间让妘雾心中的躁意消失的了无痕迹，她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目光落在门上。 江上雪果然还是装不下去了吗？ 也对，她怎么会甘心在一个出身卑贱的人面前委屈求全，忍辱负重的做戏。 妘雾冷笑，笑意中潜藏着一抹连自己都没觉察到的落寞。 她打开双肩包，拿出江上雪那晚救她时留下的西装外套。 还没来得及还给他，正好现在能派上用场。 理智告诉妘雾，该好好和江上雪把戏演下去，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妘氏都会是自己对付恆远与盛颜的最佳助力。 况且现在把戏演下去，能得好处的是自己。 若是江上雪真被谁点拨了，决定将赌注压在自己身上，能为自己剔除一大阻力，也未尝不能接受。 妘雾拿出洗好的西装，打开门，怔然。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门口，手滞在半空中，看样子正欲叩门，她身后还站着一位医生。 淡妆的江上雪温婉端庄，但不笑冷起脸时，疏冷之余，还留存有严厉之感。 像极了长辈对晚辈的斥责脸色。 妘雾动了动唇，想说话，喉咙里却像堵了块石头，什么也说不出。 江上雪淡淡的凝视着她，像之前几次一样，条理清晰的将利害关系陈述出来。 「如果不把残缺的指甲彻底拔干净，指甲会重新定位，后期指甲和甲床会分离，导致指甲变黑，难以癒合、容易感染、持续疼痛【1】，还很有可能影响到你高考。」 僵硬着身体，在江上雪浸着厉色的注视下，妘雾揪紧手上的外套，沉默点了点头。 她竟从江上雪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微末的怒意。 一点因为自己没有好好处理伤口的怒意。 妘雾满心错愕，江上雪不仅没有沖她发脾气，还找来了医生上门治疗。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自百度，指甲脱离甲床该怎么办。 妘雾：不理解，后妈演技太好了 江上雪：没良心！ 第十二章 因为提前讲明了情况，容医生将需要用到的器械药物都带了过来。 江上雪站在一旁有条不紊的帮忙。 气质沉静，动作细緻。 容医生起初还有些诚惶诚恐，他是江家的家庭医生，以前江小姐脾气很差，动不动大唿小叫，但是江家大方，给的酬劳在业内数一数二，他也就默默忍了。 可这回……真是奇了怪了。 然而容不得过多纠结，容医生很快调整好状态，将注意力集中在妘雾手上。 「这两天天气闷热，你这完全没处理好，有溃烂迹象，等会先把烂肉剔掉，再拔掉残甲，备了麻药，但是麻药劲过了以后，还是会痛。」 妘雾视线在锋利的小手术刀上扫过，平静的答，「我知道，谢谢医生。」 反应异常淡定，容医生诧异的多瞄了妘雾几眼。 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手却糙的厉害，不像是豪门世家里养出来的，但这一身淡定的气度，让人难以忽略。 不过这些都是主人家的私事，不归他操心。 初步清理后，准备打麻药。 江上雪没等医生说，主动在妘雾边上坐下，伸手压住了她的胳膊，袖口滑落，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腕。 风从阳台玻璃门缝隙中吹来，妘雾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淡香。 她没忍住偏过头，发现江上雪的脸色依旧冷冷凝着。 疏疏淡淡，似是怒意难消。 唇抿的死紧，妘雾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嘴唇翕动，最终还是沉默的转过头，安静的看着容医生将针管里的液体注入指尖。 涩，胀，继而是毫无知觉的僵冷。 容医生拿着手术刀，一点点剔去覆在伤口上的脓血与烂肉。 江上雪下意识垂眸去看妘雾，少女发质细软，柔柔浮动。 刚才妘雾的小动作她觉察到了，江上雪的确有些生气。 华康昨天将妘雾的体检报告送了过来，长期营养不良，以及多项指标都未达到正常数值，都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但是长此以往，肯定会短寿。 第21页 妘雾的情况，或许在别人眼里是无比懂事省心的孩子，在糟糕恶劣的环境中，不仅平安长大，一路学习成绩还不错。 可落在江上雪眼里，她根本照顾不好自己，或者说没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的妥协而已。 考虑到这一层面，江上雪才下定决心要将妘雾放在眼皮子底下带着。 江上雪一直认为孩子过分早慧懂事，从不是一件值得夸赞炫耀的事，这恰恰反映了家长的不称职。 暗自在心底嘆息一声，江上雪脸色稍稍缓和一些，到底也怪不得妘雾。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眸正注视着容医生的动作，眼神略显空洞，瞧不出一点害怕的情绪。 江上雪心想，像她这样的年纪，肯定是害怕的。 思索片刻，江上雪伸出另一只手捂住妘雾眼睛，低缓的安抚。 「不要看，也不要害怕。」 清和的气息落在妘雾耳廓，裹挟着夏天沁人的微微凉意，温柔的不像话。 妘雾垂在另一侧的手指不自觉曲起，含煳应了声，「嗯。」 声音轻的微不可闻。 眉眼上的触感柔且轻，透过指尖缝隙，妘雾看到江上雪正专注的看着伤口的处理情况，眼尾缀着关切。 光线穿透她的长髮，被切割成驳杂无序的明淡光影。 是与她目前气质十分相符的温和。 很荒谬。 却又在眼前真实发生着。 当容医生将手指完全包扎好，江上雪才将手放下来。 视野陡然亮起来，妘雾被激的眯起眼睛，眼眸生理性的覆上一层水蒙蒙的湿意。 容医生便备药边叮嘱，江上雪凝神听着，一时间没关注到妘雾投过来的复杂眼神。 「大概要两个月时间，指甲盖才会重新长出来，在伤口癒合前，一定要注意不要碰水，定时换药换纱布，切忌感染。」 将容医生送走，江上雪回过头来看妘雾。 视线触及到妘雾眸底的湿意时，江上雪明显的怔了下。 她走到茶几旁，按照内服与外用的方式将药分成两份，将内服那一份往妘雾的方向推了推。 「上面写了用法用量，自己记得吃，至于给伤口换药，你自己来不方便。」 江上雪的动作将意图传达的很明显。 之后由她来给妘雾换药。 妘雾起初沉默的望着她，心里不受控制的躁意又开始冒出来，不过她脸部表情控制的很好，将恰到好处的拘谨与无措表现的很完美。 少女的细弱的声音响起，「江阿姨，你是我的房东。」 言下之意，你只是我的房东，为什么会管怎么多。 江上雪听懂了，不以为意的笑笑。 「你能租到我的房子，说明我们有缘，就当我想结下这段善缘，或者你可以认为我心地善良，爱多管闲事。」 江上雪说的和缓，看起来坦然真诚。 妘雾眨了眨眼睛，似是被江上雪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她垂下头嗫嚅道，「谢谢，我等会把请医生的钱给你。」 江上雪失笑，没拒绝，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妘雾自尊心很强。 可偏偏这样一个自尊心强的孩子，总是不得不将自己的痛处展露于人前，不得不靠着接受其他人的施捨与怜悯生存。 接受她的钱，这孩子的心理负担也能轻些。 江上雪在心中盘算，下个月让李叔多送些生活费就是。 想的入神，江上雪没发现妘雾眼中渐渐聚拢又飞速散掉的异样。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余光瞥见沙发上的外套，妘雾先开口。 「对不起，江阿姨，刚才我不应该朝你发脾气。」 乖巧的自责模样很容易惹人心软。 江上雪顿了顿，眼里复杂情绪一闪而过，她揉了揉妘雾柔软的发顶，「知错就改，还是个乖巧的好孩子，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末了，江上雪不忘加上一句，「阿姨不生气了。」 妘雾不吭声，头垂的越来越低，看样子还在别扭着。 江上雪知道她别扭，转而移开目光问起「你什么时候去搬剩下的行李？」 妘雾先是愣住，然后脸蛋慢慢涨红。 「江阿姨，我没有其他的行李。」 饶是江上雪知道妘雾过的不好，也没想到她全部行李只用一个双肩包就能装完。 现在是夏季，若是在冬季，难以想像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江上雪有些动怒，妘远道真狠的下心，竟然真是将人找回来后，完全不管不问。 转念又想得顾及少女的自尊心，江上雪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及时收敛好情绪，注视着妘雾若无其事道，「如果房间里还缺些什么，告诉我，我会去置办好。」 江上雪迎光站着，妘雾抬眸看她。 妆容素净，眉眼细长，搭配上浅色的长裙，衬的她整个人似在温柔光影中晕开，就像阳台上的铃兰。 妘雾抿紧了唇，微微晃神，掩在袖子里的手指节泛白。 江上雪真对自己母性大发？妘雾不信，不敢信。 隐秘的恶念在心底沸腾汹涌，抱着几分窥探的心思，妘雾开口道。 「爸爸死了，后妈不管我。」 身体滞塞一瞬，江上雪静然望着妘雾的眼睛，她没料到妘雾会这么轻易的就向自己坦白身世。 第22页 少女眼瞳漆漆，似是鼓足勇气，才敢对上自己的眸光。 江上雪看见提及后妈时，她的唇在微微发抖，像是在竭力维持着平静。 既无奈也心疼，还无法出言解释，江上雪思忖半晌，用半开玩笑半试探的语气回道。 「还记得我说过很想有一个像你这样乖巧的女儿吗？如果你不介意，不妨认我当干妈。」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上雪：后妈变干妈，好像也还行？ 妘雾：震惊！孩怕！感谢在2022-01-03 23：57：57～2022-01-04 22：5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梨梨ovo 2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三章 眼睛慢慢瞪圆，大脑空白了几秒。 妘雾不可思议的看着江上雪。 「江阿姨。」 妘雾反应很大，江上雪眸中掠过几抹深意，面上仍是轻描淡写。 「玩笑话，不要介意，不过你要是当真，阿姨也不会拒绝。」 妘雾咬着唇，没再说话。 气氛逐渐僵滞，看着僵在原地的妘雾，江上雪笑了笑，弯腰将外用的药拿起放到一旁的置物架上。 「进屋去休息会吧。」 「嗯。」 妘雾避开江上雪的目光，沖她点头。 关上房门的瞬间，僵硬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 视线凝在包扎好的中指上，妘雾脑子里止不住回想着江上雪刚才说的那句话。 要自己认她当干妈。 后妈变干妈？亏她想的出来。 荒谬。 脸上是深深的戒备，妘雾越来越看不懂江上雪的意图了。 使劲揉了揉额头，妘雾将门反锁，快步走到书桌边坐下，强迫自己镇定思绪，拿出电脑继续翻看最近有关妘氏的经济讯息。 滑鼠陡然停在一则新闻标题上。 【华美药业将战略联手妘氏集团，据悉双方将合作引进m国滴血验癌技术，这或将给华国传统药业带来颠覆性冲击。】 「华美药业，」妘雾低喃。 上一辈子的记忆证明，滴血验癌技术是m国最大的商业骗局。 用一滴血就能进行两百多项专业检测，多诱惑人啊，此项技术的的创始人霍姆斯凭藉其强大的营销才华，不断融资，将一个谎言在众目睽睽下坐实。 然而谎言终将被揭破，创始人霍姆斯六年后被指控欺诈。 可惜当时妘氏为了引进这项技术，拔高妘氏集团在医药领域的短板，大规模投资，结果在骗局破灭后，流动资金鍊断裂，不得不断臂求生，将最值钱的两条汽车生产线低价售卖给恆远。 这在之后成为了恆远进军汽车领域的开端，而妘氏在失去两条最有力的生产线后，在后续的角逐中，被逼得无路可退，不得不全面退出华国汽车行业。 这同样是妘氏继董事长妘远道死后遭受的第一个重创，上一辈子的事实证明，这件事引发的连锁反应让妘雾在接手妘氏后，不管多天赋异禀，都无力回天，狼狈败给恆远与盛颜。 必须阻止，可是该怎么阻止？ 妘雾望着窗外沉思，直到上床睡觉，也没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 第二十天，妘雾醒的很早，暖调的晨光照进来，看起来有些温馨。 妘雾将窗帘全部拉开，再开门去洗漱间洗漱，迎面撞上了家政阿姨陈妈。 江上雪与陈妈说过，家里还住了一个人，叫妘雾，是在东墅中学读书的学生。 陈妈很热情的和妘雾打招唿，「雾雾是吧，我是你们家的家政阿姨，叫我陈妈就行，早餐做好了，就放在桌上呢。」 妘雾怔了下，看向餐桌，有粥，饺子，鸡蛋，还有牛奶。 迟疑了会，妘雾低声道，「谢谢陈妈，但我是租在这住的，不用辛苦你给我准备早餐。」 「这哪的话，江夫人说了，我主要负责做吃的，你哪能不吃呢。」 陈妈是北方人，性格直爽又心细，烧的一手好菜。 「陈妈，真的不用，」妘雾再次拒绝，她走近洗漱间，洗脸刷牙。 冷水淌过手心，妘雾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黑眸中是浅淡的冷意与迷茫。 从低到离谱的房租，装修昂贵的房间，再到请家政来照顾。 难道在江上雪眼里，她会一点异常都觉察不到吗？ 自己看起来有这么蠢吗？ 妘雾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弧度，看不出是自嘲还是别的。 洗漱好后，妘雾恢復成了以往安静沉默的模样，回到房间拿上书包就要走。 临出门前，陈妈突然从厨房里沖了出来，拉住她。 「雾雾，先别走，是不是担心迟到，给你装好了，路上拿着吃吧。」 说着，陈妈将打包好的早餐强硬的塞进了妘雾手里，牛奶都用一次性的盒子装好了。 看妘雾文静的模样，陈妈怕她脸皮薄不要，边塞边道，「江夫人特意说了，你营养不良，一定得记着每天早上给你准备牛奶。」 早餐热乎乎的，妘雾有点被搞蒙了。 被陈妈推出去的最后一刻，妘雾回过神来反问。 「是江阿姨和你说，让你给我准备的？」 「是啊，我肯定得听主人家的。」 陈妈利索将门关上，转身回去开始烫衣服。 第23页 她本来是过来带孙子的，现在孙子上小学，她难免觉得闲，正好经人介绍能在同栋楼做事，主人家又大方，钱多事少，自然要多上几分心。 拿着早餐走进电梯，妘雾浅浅拧眉。 走到校门前的路边，妘雾才停下来，看着手上的早餐，犹豫片刻，还是打开吃了起来。 叶玫与一众五颜六色的板寸头从面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走过来。 「我说老大，昨晚我们推塔推到凌晨五点，现在七点半就来上课，这合理吗？」 「是啊，老大，你怎么这么不对劲，我们什么时候准时上过学？」 几人吵吵闹闹的往前走，一抬眸就看到了正站在路边吃早餐的妘雾。 一身简简单单的校服，皮肤很白，朝阳照的她脸颊微红，很漂亮，像是雨后青空的漂亮，很纯净。 板寸头们不约而同的吞咽了下，她们是知道叶玫喜欢女孩子的。 有人嘴贱的出声，「老大，我怎么觉得你是因为好色才来上课呢？才不是想学习才来好好上课。」 叶玫无语的抬头望天，没有任何犹豫的回怼，「不好色好什么，how are u 吗？」 正好没来及吃早餐，叶玫大步走过去，拍了拍妘雾肩膀。 「妘雾，真巧啊，刚好没吃早餐，要不分点？」 五颜六色板寸头：？？？我们也没吃，能分一点吗 妘雾循声转过头，叶玫正双眼亮澄澄的盯着自己手上的饺子。 抿唇，妘雾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动作，明显就是不愿意分享。 正当叶玫尴尬时，妘雾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塞进她手里，视线扫过叶玫身后的板寸头。 「你们人多，我这些不够吃，现在去马路对面的早餐店买一些吧，时间还来的及，就当是谢谢你帮我找到房子。」 这话听着好像没毛病。 叶玫一脸纠结的看着手上的一百块，她这是被人用钱给羞辱了吗？还有她怎么感觉妘雾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分给自己吃呢，她瞧着那饺子份量还挺多啊。 有些郁闷，不过叶玫一向心大。 妘雾以前就是个自闭症怪人，现在肯和她说话，就整挺好。 手一挥，叶玫就带着板寸头们唿哧唿哧过马路买早餐去了。 妘雾则一口一口将饺子吃光，牛奶也喝完。 有些撑，其实分些给叶玫也没什么，可当时妘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不想分享给别人。 东墅中学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是八点，十分钟后，江上雪起床。 陈妈还没走，在阳台上给铃兰浇水。 「陈妈早。」 「东家早。」 江上雪洗漱好在餐桌旁坐下，慢慢喝粥，这里没报纸，江上雪就拿了一份与妘氏有关的文件看。 还没开始看，先一步问道，「陈妈，雾雾早餐乖乖吃了吗？」 「东家，你放心，女孩子脸皮薄，开始还不肯吃，我塞给她了。」 「好，我知道了。」 只要愿意接就行，江上雪心情好了不少，将文件看完后，她盘算着这两天见妘雾都是穿校服，是不是该给她买些衣服，到时候让李叔代为送去就好了。 正好这两天有几个品牌照例给江上雪发了下一季度的选购手册，。 吃完早餐，江上雪一本正经的给妘雾选起衣服来，都是些简单又有朝气的款式，短的长的，薄的厚的都有。 江上雪还特地挑了几件颜色颜色亮眼的衣服，妘雾太闷了，穿的亮眼些，看起来活泼些好点。 一气呵成下单，如果快的话，中午就能送到妘公馆。 同时江上雪及时给李叔发去消息，叮嘱他等下午放学时就把衣服给妘雾送去，不过不要让妘雾知道是自己买的。 习惯了最近江上雪不符常理的举动，李叔这回淡定了，飞快应下。 早晨的太阳不毒辣，晒得人暖洋洋的，昏昏欲睡。 然而在东墅中学里，罕有高三学生敢犯困的，她们不是担心高考，而是担心高考前各大名校自主的招生考试。 招生考试出题范围不限，出题角度也刁钻，且每年的出题风格还不确定。 这是决定他们能否有资格提前进入全国先进研究院的第一场考试。 就连赵昌明和许茶茶常年考年级一二的人都格外紧张，下课时间几乎没挪动过。 除了叶玫这小部分人，她们家里给请了家教老师，专门正对高考复习，分数线过个本科线还是没问题的，要是想出国镀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们压根就没想过要考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成绩来，所以有恃无恐。 大不了回家继承家产嘛，无所谓～ 咸鱼也有咸鱼的快乐，就不和那些争当凤毛麟角的人比了。 趴在桌上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的叶玫看着身前摆着数学试卷，表情冷漠的妘雾，想说话最终还是闭了嘴。 她瞥了眼，那是有夺命出题人之称的葛大爷前年出的选择题合集。 一张试卷，一百道选择题。 妘雾已经盯着这张数学试卷看了半小时了，叶玫早有听闻妘雾成绩倒数第一的光辉战绩。 又等了半小时，见妘雾还是一个题没动。 叶玫砸吧砸吧嘴，正要出声安慰，就见妘雾面无表情，神速落笔。 第24页 从第一题到最后一题，没有一丝停顿，一分钟全部解决。 叶玫瞠目结舌，「写不出来就不写嘛！别着急，乱写总归是不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滴血验癌事件取材自美国真实事件。 第十四章 乱写？ 妘雾放下笔，偏过头看了叶玫一眼，脸上多了点笑意，不过没解释什么，将另一张文科选择题试卷拿了出来。 依旧是先不动笔，默默的看。 这是学校发下来的复习资料，用作自测，不会在上课时间讲，一般课间老师会将答案在黑板上投屏出来，供大家核对。 若有疑问，课间去问。 叶玫闲的无聊，在投屏答案时，拿过妘雾的试卷开始对答案。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叶玫对了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没看错，竟然全对？ 卧槽！不可思议！ 眼睛瞪到最大，叶玫不可置信的戳了戳妘雾，「你全做对了，你竟然全做对了。」 「嗯，」妘雾轻轻应一声，神情不以为意。 她被文科题目搅的有些心烦，但是没有表露出分毫。 妘雾在数学逻辑思维上极具天赋，所以高中数学的知识点稍加回顾就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掉叶玫眼中的难题。 但是文科不仅需要死记硬背，还需要在死记硬背的基础上加以融会贯通。 妘雾差不多将高中的文科知识忘光了。 叶玫见她神情严肃，默默的闭上了嘴，比刚才用的时间更少，这次妘雾看了半小时后就落笔了。 同样一分钟填完一百道选择题答案。 叶玫惊嘆：「天吶，你明明是个学霸？为什么要装成学渣呢？」 妘雾淡定答：「乱写的，刚才运气好而已。」 叶玫：「你觉得我会信吗？」 妘雾不语，示意叶玫对一下文科试卷就知道了。 叶玫不信邪的继续对答案，这回眉毛皱的老高，嘴里止不住念叨，「怎么会呢？怎么文科试卷怎么会只对26个呢？你这也太偏科了吧。」 叶玫很不理解，文科选择题就连她都只错十个左右，妘雾数学都做出来了，文科怎么就不行呢。 起码正确率大于四分之一，妘雾在心底嘆了口气，开始看起文科的教科书来。 在所有人都认真学习的氛围中，叶玫自觉不对劲，也开始拿起试卷做起来。 这也不忘与妘雾拉近关系，「放学后去木叶书吧吗？有金牌讲师在那里讲文科高考知识点，免费的。」 妘雾沉默了会，点点头。 她之所以选择继续待在东墅，是因为东墅的教学风格能够帮助她更快更好的备考自主招生考试，这一世妘雾誓要抢掉赵昌明与许茶茶在南州大学自主招生考试中并列第一的位置。 南州大学歷年来的规矩，只有自主招生考试中的第一名，才有资格在大一就进入国研新经济研究所。 那是无数商门之后想要进去的圣地，光凭更快更准的预测到未来经济形势的这一点，吸引人无数人趋之若鹜。 那是无数的，**裸的，意味着巨大财富的未来机遇。 妘雾在准备高考的同时要准备自主招生考试，时间很紧迫，非常紧迫。 至于基本的文科知识点，比起妘雾自己积累消化，有老师引导的话，能节省下更多时间。 叶玫见目的得逞，嘿嘿两声就不说话了。 赵蓉蓉期间回了好几次头，她听到叶玫说妘雾数学试卷全对了，第一反应是叶玫在。 妘雾那个穷酸人，怎么可能全做对葛大爷出的数学卷呢，就连赵昌明和许茶茶都错了两三个呢。 可是心里又害怕这是真的，正当她纠结要不要去探探虚实时，又听叶玫说妘雾文科试卷选择题只对了26个。 立马赵蓉蓉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直怪自己多想了，妘雾那又穷酸又怪癖的模样，能全做对就出鬼了。 因为叶玫的原因，妘雾一整天得以安静的看书学习。 第八节 课放学铃响玩，五颜六色的板寸头准时出现在二班后门。 叶玫拉着妘雾，浩荡一行人往校门口奔去。 没成想刚走出校门没多远，妘雾就被人拦住了。 是李叔。 李叔的黑西装带领结的打扮，叶玫一看就知道是他应该是谁家的管家。 没有跟过去，叶玫在大概十五米远的位置等着。 李叔从车上拿出大包小包的袋子递给妘雾，「小姐，给您准备的衣服。」 第一反应，妘雾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江上雪，她没有立刻接过，而是问。 「是妘夫人给我准备的？」 妘雾本来笑的就少，皱眉时显得更冷，李叔笑了两声，「当然不是，妘家的小辈都有，你自然也该有，下次拿册子过来，你喜欢哪些就自己挑。」 妘雾不信。 不过既然送过来了，妘雾没必要拒绝。 她接过，淡声道谢，「谢谢。」 「小姐，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有一些，一次你拿不了，接下来几天我再给你送。」 两只手上分别拎了四五个袋子，有些沉。 妘雾点点头，转身走到叶玫身边，「今天去不了，明天再去吧。」 叶玫看了眼妘雾手上的东西点头，「行，明天再去。」 第25页 盯着妘雾慢慢往东墅小区走的背影看了很久，久到边上的小弟受不了了。 「老大，人都看不见影子了，你在还搁这盯着呢，望妻石吗？」 叶玫斜斜瞪他一眼，双手插兜，「走吧，听课去。」 一路上板寸头们依旧闹的火热，但是叶玫难得的沉默了。 她认得妘家的车，a36开头的车牌。 起初她接近妘雾本就是觉得她身份不简单，虽然有关她的流言不堪入耳，但若真是那样，怎么会有路子搞到赵蓉蓉的录音。 隐隐觉得妘雾或许能继续帮到三林集团，叶玫才费心交她这个朋友。 没成想她竟然可能是妘家流落在外的女儿，一个死了亲爹，不被后妈喜欢，基本上没什么可能继承家产的小可怜。 如果与她交好被从未当众露过面的妘夫人知道了，还可能给自己家带来麻烦。 叶玫这边思绪万千，妘雾不比她好上多少。 妘家将她找回来两个多月，从没管过，连基本的生活费都没有，就更不用说关心她有没有衣服穿。 一切变化都是在江上雪出现后发生的。 这些衣服大概率是江上雪吩咐给自己准备的。 妘雾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里，江上雪就在客厅坐着，身前摆着笔记本，一口纯正的美式发音，听起来正在开会。 妘雾敏锐的捕捉到两个关键词，血液检测、指尖採集。 笔记本边上还摆着不少文件，应该是关于引进滴血验癌技术项目的资料。 江上雪见妘雾回来了，微微低头朝屏幕说了一句话。 「抱歉，我将退出会议，我希望下次会议前，你们已经协商并确定好最终方案。」 将笔记本关上，江上雪站起来，朝着妘雾招了招手，温和的目光在妘雾手上扫了眼，「陈妈熬了鸡汤，把东西放下，过来喝汤。」 将江上雪的一系列神态动作看在眼里，妘雾提着手提袋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紧。 江上雪的反应已经可以让她断定，这些衣服是江上雪吩咐李叔送过来的。 避开江上雪的眸光，妘雾极轻的点头，然后进了房间。 鸡汤熬的很香，江上雪一打开陶罐，香气就开了，汤汁浓郁，上面飘着枸杞和红枣，还有几样培本固元的药材。 江上雪给妘雾盛开了一大碗，自己身前则只有一个小茶碗。 妘雾看着一大一小的碗，再看着陶罐里的药材，联想到江上雪曾带自己去体检的事，妘雾惊觉这份鸡汤或许是特地为自己准备的。 「谢谢江阿姨，」妘雾在江上雪身边的位置坐下，眼睫一闪一闪的。 少女的模样看起来很别扭，江上雪喝了一口汤后，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 「没事，我一个人喝不完，你不喝也是浪费了。」 本是安抚性的动作，却让妘雾瞬间僵直了嵴背，腰腹一阵痉挛。 她们的位置靠在一起，江上雪一倾身靠过来，满鼻都是那股浅淡却好闻的花香。 妘雾偏过头，江上雪的侧脸映入眼中。 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衬的江上雪肌肤细腻如油画，从眉到唇，每一处的弧度皆柔美异常。 她今天穿的是灰色毛衣与包身长裙，一条復古的腰带扣环在她恍若一催即折的细腰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一种成熟知性，且不失优雅端庄的温柔。 一股微妙的情绪在心口慢慢膨胀，妘雾默默加快了喝汤的速度。 还记挂着桌上的资料，妘雾趁江上雪不注意，佯装失手打翻了碗中剩下的鸡汤。 鸡汤大半都洒在江上雪裙子上，顺着她的小腿滴落。 「江阿姨，对不起，」妘雾模样惊慌的站起来，抽出纸给江上雪擦。 妘雾有些忐忑，她不确定江上雪能容忍自己到何种限度。 如果是上一世的江上雪，这个时候一定会狠狠将自己踢开。 江上雪变了，可从本质上来说，江上雪还是江上雪，不管是哪一世，她们都是同一个人。 可不等妘雾多想，江上雪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一侧。 「我没事，你有没有烫到？」 下意识的关心姿态不似作假，妘雾舔了下上唇，略显干巴道，「没有，只是溅了几滴在身上。」 江上雪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确定真没问题后，才发现少女的脸蛋不知什么时候红透了，眼里的自责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没想到妘雾还会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江上雪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宽慰道。 「真的没事，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再去洗澡换衣服就好。」 「不不，江阿姨，你去洗澡，这里我来收拾。」 江上雪见少女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无奈点头，「好，不过注意别被碎瓷片割伤了。」 「嗯。」 等江上雪走进浴室，沖水的哗哗声响起，妘雾脸上哪还找的到半点自责的情绪。 一双黑眸幽深，她擦干净手，轻手轻脚走到沙发旁，又轻又快的翻看着桌上的文件资料，并拿出纸笔记写下关键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乱写的哈哈哈哈 突然发现我挺偏爱叶玫，如果能在现实中拥有这样一个朋友，哈哈哈哈，那每天应该都会哈哈哈哈～ 第十五章 第26页 妘雾将记下关键信息的纸摺叠好，塞进自己房间抽屉边沿的缝隙里。 浴室门打开时，妘雾刚走到门边，手上还握着笔。 江上雪穿着一身宽领绸质睡裙，润着湿意的长髮散在背后，有一缕垂在颈上，水珠在肩上洇开，平直的锁骨若隐若现。 心头一紧，妘雾急忙将笔塞进袖子里，笔尖不小心戳到掌心，顿时一阵尖锐的刺痛。 「江阿姨，客厅打扫好了。」 妘雾声音小小的，江上雪勾起唇角，垂眸凝视着不肯直视自己的妘雾。 眼中掠过一抹深意，江上雪趿着拖鞋朝妘雾了两步，在她身前站定，「你看起来很紧张。」 不是疑问，是肯定。 妘雾余光觑着江上雪，见她视线从自己身上转到桌上的文件上，下意识将手握成拳。 掌心的尖锐痛意顺着血液逆流回心脏，让她整个人都绷紧起来，本就鼓譟的神经瞬间沸腾。 妘雾屏息，沉默，空气倏然安静。 目光接着扫过被清理好的餐桌，顿了几秒，江上雪的注意力才重新回到妘雾身上。 少女怔愣站着，浓密卷翘的轻轻颤抖着，又是一副茫然无措的可怜模样。 江上雪微微失神，这一阶段的妘雾自卑敏感，寡言孤僻。 可不该弄洒一碗鸡汤就紧张成这样，明明经过这些天的接触，江上雪发现妘雾并未坚决的牴触自己。 深究之下，江上雪只能将原因归结到东墅中学里。 学生一天中绝大部分时间在学校里度过，书里妘雾在学校遭受到的歧视霸凌从未停止过。 想到妘雾受伤的手指，江上雪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只是碍于身份，江上雪一直不敢主动提及。 这对妘雾来说，是十分黑暗不堪的经歷，冒然提及，江上雪担心会产生逆反效果。 江上雪的眸光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妘雾全身肌肉紧绷到发酸，她眨眨眼，抬头试探着喊了句，「江阿姨。」 「嗯，」江上雪这才勐然回过神，惊觉自己盯着妘雾看了很久。 两人不过咫尺的距离，江上雪清晰的在妘雾深邃清澈的眼瞳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她不大自在的轻咳了声，移开视线。 「你身上也弄脏了，去洗洗吧。」 「嗯，」妘雾轻轻点头。 转身回房间拿衣服时，妘雾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江上雪，她素净的脸颊上只有温和笑意。 妘雾有片刻失神，走近浴室关上门，情绪才渐渐平復下来。 浴室里残留着一股浅淡的铃兰香气，妘雾一进去，争先恐后的吸附进她鼻子里。 视线扫过置物架，上面摆着一瓶铃兰香水。 妘雾缓缓走过去，鬼使神差的拿起香水朝空中按下。 木质的花香调，前调，中调，后调都是温和且包容性极强的浅淡铃兰香。 与江上雪现在展露出的温柔气质如出一辙。 以无比柔软的姿态蛊惑着引诱着自己消磨警惕，卸去防备。 脑子里渐渐浮现出江上雪的脸，妘雾背抵着冰凉的墙壁，清明的眼神渐渐陷入迷濛挣扎中。 寂静的空间里，花洒上的水珠骤然滴下。 嗒一声。 妘雾陡然清醒，她放下手中的香水瓶，眼神不明。 快步走到窗边，妘雾将窗户打开，大风勐地灌进来，不过几分钟，香气散的一干二净。 復又将窗户关上，脱下脏衣服扔进衣篓里，准备洗澡。 手指刚碰到开关，还没按下，突然浴室的门被敲响了。 江上雪站在门外，「雾雾，方便拿一下医用的防水指套吗？你的手不能碰水，刚才忘记给你了。」 眼皮一颤，妘雾脸上的淡然表情有些皲裂。 指套？ 妘雾去过les吧兼职，虽然知道江上雪口中说的指套不是那个，但原本绯意褪去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至于被江上雪捏过的耳垂，更是烫的厉害。 既觉得燥的慌，又有几分羞耻。 妘雾拿过浴巾围住自己，开了小小一道门缝，「江阿姨，方便的。」 妘雾的脸蛋红的厉害，连带着伸出来的手与手腕都透着绮色。 一看就知道是害羞了，江上雪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忍着笑意将一盒医用指套递给了她。 「茶几下的抽屉里还备了几盒，这一盒先放浴室里。」 「嗯，谢谢江阿姨。」 少女的声音细弱柔丝，拿到指套后，砰的一声匆匆关上门。 江上雪站在门外，笑意有瞬息凝固，继而是勾的愈发明显的唇角。 到底还没长大，是个孩子心性，不过是递个东西，至于这么害羞吗？ 江上雪摇头失笑，头一次感受到带孩子的乐趣。 在原本的世界，江上雪忙于事业，无暇顾及家庭，不要说孩子，就连恋情都分不出精力去维繫。 现在能有一个平白得来的孩子，江上雪感觉挺不错。 不过有得必有失，好心情没没维持多久，江上雪便开始担心起妘雾在东墅中学里的处境。 男女主也在东墅中学，还与妘雾同班，奈何现在江上雪对妘雾在学校的情况一无所知，还没三个月就要高考了，冒然让李叔安排转学，似乎不大合适。 或许能考虑一下转班？ 江上雪倚在沙发上出神，妘雾洗好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第27页 神色微滞，妘雾蓦地停住动作，像是脚生了根，身体僵硬的怎么都挪不动。 她略显茫然的垂下眸，避开江上雪的眸光，粉白漂亮的脚趾不住的往后缩。 江上雪敛起笑意，晓得妘雾还在害羞别扭，站起身，「不早了，早点休息。」 说完，江上雪进了自己卧室。 片刻，妘雾轻唿了口气，望着空旷的客厅，脑中闪过一个猜测。 江上雪是在等自己？ 眉头紧锁，妘雾抬手抚上仍在隐隐发烫的耳垂，慢慢走回房间。 当晚，妘雾躺在床上辗转，难以入眠。 捂着脸半晌，妘雾翻身坐起，捋了好几下头髮，才重新躺下。 偏过头看一眼表，凌晨两点，妘雾自虐般将头深埋进枕头里，唇侧逸出几声闷闷的冷笑。 江上雪是冲着妘氏来的，她不能有分毫动容与松懈。 作者有话要说： 江：只是送个东西，怎么这么害羞呢 妘：？？？ 第十六章 连着几天飘小雨，空气里透着丝丝凉意。 三月中旬，a市开始小幅度降温，不像前段时间又湿又闷。 东墅中学前几天与其他几个私立高中联合举行了第一次摸底考试，在高考正式来临前，这样正式的摸底联考还有六次。 期间会穿插无数的小考、周考、半月考、月考、以及一流名校的自主招生考试。 今天一模成绩出来，年级第一又在自己班上，方文丽得意的眉毛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她最先在年级组办公室拿到成绩单，一直磨蹭着不肯走，硬等着其他班主任，来一个就炫耀一遍。 「哎，这样我压力很大啊，每次年级第一第二十都在我班上，要是碰巧南州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第一和高考状元没在我班上，那得多愁人，真是精神错乱到觉都睡不好。」 「你们是不知道，自从带了高三班，我就没睡好过，天天凌晨二三点就醒了，多操心啊。」 方文丽珠圆玉润的模样哪有半点操劳的疲惫感，一班班主任看不惯她，冷哼了一声，回讽道，「是，你操心的好，年级倒数一二也在你班上呢，好班主任可不能不关注差生。」 倒数第一是妘雾，倒数第二十是叶玫。 方文丽骤然被呛一句，脸上的表情立马变了。 她重重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从其他老师面前走过去，「我知道，你们就是嫉妒。」 一班班主任不屑的淬了一声，等方文丽走远了，才骂道。 「不知道她得意个什么劲，这里哪个老师不比她强，靠着给铁主任做三才进来的东墅，又靠着铁主任给她分了最好生源，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 其他老师面面相觑，默默的不吭声。 方文丽的文凭与教学水平确实与东墅的要求相差甚远，东墅的学生本就非富即贵，像赵昌明与许茶茶那样的学生，都会在课后请私人老师授课。 他们考年级第一第二十，和方文丽还真没啥关系。 至于和铁主任偷。情的场面，更是被其他老师当场撞见了。 碍于铁主任是校长的亲侄子，在学校里一手遮天，其他老师为了饭碗，默契闭嘴。 就方文丽还当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底。 走进教室的方文丽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她照例念完成绩单以后，开始冷嘲热讽宣洩。 「有的人吶，不知道哪里有脸坐教室里，我要是她，次次考倒一，还不如去死了算了，跳楼跳河都行，省的丢人。」 「也不知道怎么进来东墅的，有妈生没妈养，估计也是使了什么下作手段进来的。」 「真是笑死个人，也不知道她妈得是什么样，才能教出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平时方文丽听了不少闲言碎语，对抹黑妘雾的流言深信不疑，见她这回没像以前那样被骂的无地自容的窘迫模样，反倒看都没看自己，镇定的很。 方文丽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漠视了，很没有面子，气的不行，她勐拍桌子。 「难怪是没爸没妈的，连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知道！」 教室里五十多双轻蔑的带着嘲意的视线落在妘雾所在的位置，不少人发出阵阵嗤笑声。 许茶茶心里更是畅快，虽然她看不上方文丽，但这并不妨碍她把她们当成消遣的笑话看待。 妘雾自始至终低头沉默着，视线落在书本上，一动不动，恍若一尊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在意的石像。 只有坐在边上的叶玫能看见，在方文丽骂妘雾爸妈时，她的脸唰一下白了，苍白的指尖极快的颤抖一下。 讲台上方文丽继续滔滔不绝，叶玫不乐意了，她原本打算冷着妘雾，不继续走近了。 奈何方文丽太贱，欺人太甚。 她忍不下去了！ 叶玫腾的一下跳桌子上，拿起厚的板砖似的复习资料勐地朝着讲台上扔过去。 哐当一声，资料砸在黑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方文丽被惊的大叫一声，左脚踩右脚忙不迭的往讲台下跑，摔了一个狗啃屎。 她哆哆嗦嗦的爬起来，看着叶玫，脸上红黄蓝绿交替闪烁。 「叶玫，你要翻天吗？」 方文丽质问叶玫时明显中气不足，话还有些颤抖，她知道叶玫是个不好惹的钢铁刺头，铁库茬特意提醒过她，没事不要犯贱去管叶玫。 第28页 叶玫凉凉看她一眼，跳下桌擦干净桌面，「方老师，该上课了，你再说下去影响我们学习。」 不想闹大，叶玫话说的还比较客气。 方文丽拍干净身上的灰，变脸那叫一个快，顺着台阶就下，立马讪笑道，「是是是，该上课了，那这次摸底考试总结明天再说。」 方文丽灰熘熘的离开，教室重新恢復寂静，一时间落针可闻。 不少人默默在心底感嘆，叶玫真是嚣张到一定程度了。 影响她学习？天爷哎，她学习过吗？ 妘雾偏过头看了叶玫一眼，唇紧抿到泛白，还是没开口说话。 她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歷史书，如果忽略那不正常的脸色，瞧不出任何异常。 叶玫凑过去，故作的调侃她。 「我说，帮了你一把，你就连声谢谢都不说。」 叶玫笑容猥琐，颇显几分流氓气质。 过了一会，妘雾撕下一张纸，握笔在纸上写了几串代码，推给叶玫。 「把这张纸交给叶建伟董事长，上边三个股票代码是可以买入的，下边三个是在月底前必须抛掉的。」 叶玫呆愣的表情明显没转过弯来，妘雾沉默了会，继续道，「谢礼，信不信由你。」 说这话时，妘雾的语气毫无波澜，本来就很少笑，今天经这一遭，叶玫只觉身边空气冻的快要结冰了。 一忍再忍，叶玫将妘雾递来的纸折半收好，抓耳挠腮半小时，最终还是没抵过心底的探究欲。 「妘雾，我没恶意，不过你真是个孤儿吗？没妈妈？」 妘雾做笔记的动作不停，头都没抬。 就在叶玫以为她不会回答时，耳畔传来透着几许冷意的声音。 「真的。」 「出意外了？」 叶玫挠挠头，话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她不太会安慰人，又嘴快的自顾自说了几句自以为安慰的话。 「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就算她不在了，一定也是很爱你的。」 流言里偶尔会掺杂真相，叶玫知道妘雾大概率是妘家流落在外的女儿，她妈当年是妘远道的情人。 按理来说，就算妘远道不肯认这个私生女，妘家当年肯定也会给够抚养费，她妈不至于没钱养大一个孩子。 叶玫想的入神，没注意到妘雾异样的反应。 四肢百骸的血液因为叶玫这句无心的话，瞬间汇聚在左侧肋骨下无序冲撞，一阵绞痛，妘雾手中的笔从手指间掉落。 她缓缓将手握成拳，一向挺直的嵴背蓦地弯了下去。 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母亲？ 呵，那自己算什么？ 也对，自己本来就是世界上多余的人，没有人会爱她的，没有人会觉得她重要。 就连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妘雾低低笑出声，笑的愈发急，直到唿吸不上，憋的歇斯底里的低咳。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上雪：心疼了，心疼了，我的宝，妈妈抱～ 第十七章 边上接连的动静让叶玫吓了一跳，她匆忙抽出纸巾递给妘雾。 另一只手刚碰到妘雾后背，就被一道猝不及防的力道推开。 「不要碰我，也不要再多管我的闲事，我说过，我们两清了。」 妘雾面色淡淡，眼眶却在泛红。 叶玫瞬间噤声，妘雾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可这次她明显感觉到妘雾身上散发出的冰凉戾气。 她在克制着怒意。 叶玫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妘家给够了钱，妘雾还是成了孤儿，一种更大的可能是她被亲生母亲扔了。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叶玫张嘴想道歉，碍于面子又堵喉中。 挣扎之中，叶玫极快的朝着妘雾说了句，「对不起。」 声音很小，但两人隔得近。 妘雾听清楚了，没应话。 面对没有有关父母的嘲讽讥骂，妘雾总会告诉自己不要听，不要想，活了两世，她竭力坦然的接受她是一个被父母抛弃，一个不受期待降生的孩子。 眼眶一阵酸疼，妘雾始终没有落泪。 可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无法再维持基本的平静开口接受叶玫的道歉。 况且，叶玫本就没什么错。 至于方文丽，想到昨天才装好的微型摄像头，妘雾眼神晦暗，她会亲自收拾方文丽，但不该是现在。 接下来整个下午，妘雾与叶玫谁都不说话。 放学铃响后，妘雾收拾好东西，一个人往校门外走。 天空是灰濛濛的颜色，还飘着细雨，板寸头们见叶玫脸色很不好看，也没吭声，一行人默默的跟在妘雾后面。 木叶书吧在校门口右边街道的尽头，装修大方典雅，环境很安静。 妘雾朝着书吧走，她得尽快把文综知识脉络梳理清楚。 「雾雾，」身后有人在喊她。 声音很熟悉，妘雾奇怪的止步回头。 是江上雪。一件薄外套搭在臂弯里，左手撑着一把伞，右手还拿着一把。 她穿梭在人群中，初夏的风掀起她的衣摆，步伐很稳。 不多时江上雪走到妘雾跟前。 五点她就在校门口等着。 五点半放学铃响后，人流在校门口四散，江上雪艰难的辨认了好一会，才找出妘雾。 第29页 可她已经走远了，还是朝着与东墅小区相反的方向走。 江上雪没来得及多想，在后面追。 今天一到家，陈妈就念叨妘雾还穿着东墅的夏季校服，下雨天也没见带伞。 如丝细雨，可淋久了，一样会生病。 江上雪浅浅皱眉看着妘雾头髮丝上细密的雨珠，她先是摸了摸妘雾的手，冰冰凉，后又将两把伞都塞进妘雾手中，不由分说将带来的外套给妘雾披上。 「天气转凉自己得记着添衣服，下雨就记得带伞。」 声音轻缓柔和，像是拂开冰川的春风，又恰巧细雨乘着微风缀在她的眼睫上，折出柔光。 哪怕是灰濛濛的天，身前人看起来亦是温暖明媚。 妘雾怔怔凝视着江上雪给她扣扣子，手腕细白。 屏息好一会，妘雾才伸出手去挡住，「谢谢江阿姨，我自己来。」 「好，」江上雪垂眸扫了一眼妘雾结成小绺的碎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手帕。 等着妘雾将外套扣子扣好，江上雪将手帕递过去，盈着浅笑，「擦擦头髮。」 妘雾眼中眸光跳动，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 江上雪又是这般平和柔软的姿态，不带一点锐意。 当触及江上雪眼瞳里的关切之意时，妘雾心中说不出道不明的怅然感顷刻间更重了。 她怎么就能演的怎么像呢？天衣无缝。 「雾雾，」手伸在空中，妘雾呆呆看着，一直没接，江上雪又唤了她一声。 心想该是又害羞了，之前怎么没发现妘雾这么容易害羞呢？ 同时江上雪在心里嘆了声，明明也十七岁了，现在看来妘雾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严重的伤口拖着不处理，变天不知道加衣服带伞，不知道她是怎么平安长大的。 在江上雪若有所思的注视下，妘雾勐然间清醒过来，略显木讷的接过小手帕，浑身渐渐变得僵硬。 她的手攥的很紧，指尖在手帕上戳出深褶。 江上雪不以为意将妘雾拢在伞下，见妘雾还是有些呆，随手捏了下她的脸颊。 明明很瘦，脸蛋捏起来意外的软乎。 「准备去哪？」 「木叶书吧。」 妘雾下意识回答，她抬起头，见江上雪的视线落在前方，迅速伸手揉了下被江上雪捏过的地方。 那里烫的厉害。 明明现在只是房东与租客的关系，妘雾看着江上雪舒展的眉宇，却莫名生出一种被长辈抓住干坏事的错觉。 迟疑片刻，妘雾解释了句，「里面有老师免费讲课，我去旁听。」 「走吧，刚好我也有事，一起过去。」 淡然颔首，江上雪一手撑伞，另一只手从后面虚虚轻搂住妘雾，让她站的更过来些，免得被雨淋到。 赵稷中午亲自打来电话，因为赵蓉蓉的事，他要求尽快与江上雪当面详谈。 趁着出来给妘雾送衣服送伞，江上雪刚好把这事给处理掉。 两人并排靠在一起走的姿势显得很亲昵。 恍若一对真正的关系融洽的母女。 明明有两把伞的。 垂眸盯着手中的没撑开的伞，周身萦绕着来自江上雪身上的热气，妘雾喉咙动了动。 最终，闭口不言。 好在木叶书吧没离多远，刚在门口站定，妘雾就迅速退开。 江上雪站在台阶边，没注意到妘雾的动静，她抖掉水珠，将伞挂在门口的雨伞架上。 长发挽在脑后，露出江上雪线条流畅柔和的侧脸，只是不笑时，竟显得有几分凉薄冷淡。 妘雾手指蜷着，身体稍稍放松，她先一步拉开门。 江上雪恰好转身瞥见她的动作，唇角牵出些许笑意，看来妘雾已经开始接受自己了。 「进去吧。」 「好。」 妘雾能感受到，当江上雪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时，那点凉薄冷淡顷刻间就散了。 有那么一瞬走神，妘雾不懂。 木叶书吧里面的空间很开阔，被林立的书墙分隔成不同的区域，远远就能看见正中间讲课的老师。 江上雪站定，示意妘雾过去，自己则挑了个角落里的半开放式隔间坐下。 她远远看着妘雾认真听课的模样，笑了笑。 赵稷此时正好赶到，他没想到江上雪会在选择在一间破书吧里和他见面。 自觉有些丢面子，不过是来求人的，好歹没多说什么，赵稷直奔主题。 「江小姐，不知道怎样的条件才能让你高抬贵手，毕竟我只有蓉蓉一个女儿。」 「……」 妘雾埋头记着笔记，叶玫也来了，五颜六色的板寸头围着妘雾坐了一圈。 等讲师休息时，妘雾起身去上厕所。 厕所从最右边的门出去，穿过一条走廊再右转，妘雾按着指示往前走。 突然在一个转角处停下了步子。 「赵先生，你的女儿是女儿，难道我的女儿就不是女儿吗？」 「又不是亲生的，难不成你还真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嘲讽意味很浓。 女声是江上雪。 妘雾站定，缓缓侧首，拐角左边还连着一条走廊，江上雪就坐在走廊出口。 她正不急不慢的搅着咖啡，带着淡笑，语调更是听不出一点怒气。 恍若刚才那句质问无足轻重。 第30页 妘雾静静立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些什么，在等待江上雪回答的短暂片刻，屏息凝神，砰咚的心跳声骤然冲撞着耳膜。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滴！同样是妈妈的宝贝～ 第十八章 拐角处空无一人，时间恍若放缓了，感官却在被无限放大。 走廊的灯光不算亮，明暗的昏沉光影在妘雾清瘦的嵴背上整齐截断。 静默等待中，江上雪的回答清晰传来。 「赵先生，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知道，无论是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她都是妘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妘雾垂在阴影中的手暗暗握紧，憋在喉中的气息轻缓唿出。 这个回答无可指摘，妘雾说不出心里该是释然还是失落。 远远望着，江上雪的举止神情始终都没有什么变化。 真情或是假意，妘雾分辨不出来。 垂眸调转步子往厕所走，等洗好手出来经过拐角时，妘雾又往门口瞥了眼。 江上雪一派风轻云淡，她对面的赵稷看起来很生气，接连拍了好几下桌子。 回到座位上，妘雾深吸口气，继续认真记笔记。 书吧里讲课的老师高高瘦瘦的，讲课水平出乎妘雾的意料，非常不错。 节奏明快，每一节的知识框架皆是一目了然，单就高考而言，极具针对性，正适合现在的妘雾。 趁着抬头的间隙，妘雾环顾一圈，发现边上除了叶玫与她的小弟外，没有别人。 一细想，妘雾瞭然。 叶玫就坐在妘雾边上，觉察到她的目光，茫然抬头。 「怎么了？不是做笔记正做的起劲吗」 讲台上老师在板书着新知识点，妘雾眨了下眼睛，若无其事的别过头去。 正当叶玫觉得妘雾莫名其妙时，妘雾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过来。 「书吧里的老师当真是免费授课吗？」 当然不是。 叶玫张嘴，又默默闭上嘴，她是不爱去学校上课，但这不代表着她不爱学习，到了高三，东墅中学里所有课程皆是以应付自主招生考试为主，至于高考，全由学生自己课后安排复习。 简直丧心病狂。 叶玫没有学霸的基因，她死活不去学校上课，叶建伟干脆找了专门针对高考名师来，私下授课。 地点定在木叶书吧，叶建伟就顺带着把书吧买下来，挂在叶玫名下。 这就是书吧里东墅中学的学生不少，却没人会来中间这一块大隔音区域的原因。 妘雾似乎很不喜欢欠人人情，自觉和她还在闹别扭的叶玫当即决定装傻充愣，就当做没听见，也不知道。 余光留意到叶玫千变万化的脸色，妘雾唇畔动了下，没再吭声。 趁着课间休息，妘雾往江上雪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 她还在那里，赵稷也没走，看样子还没谈拢。 夜色深寂，当老师讲完今天的课程，已经九点半了。 叶玫困得不行，瞥见旁边一脸沉思的妘雾，突然精神起来，贱兮兮的凑过去。 「妘雾，你还生气吗？」 「没有。」 「那…下午和你一起来书吧的女人是谁？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叶玫憋了整个晚上，她本身就是个弯的，下午近距离看见江上雪侧颜时，脑子当场宕机，只余四个大字，惊为天人。 妘雾瞥她一眼，不答。 心痒难耐，叶玫死乞白赖的扯住妘雾，「算姐妹我求你行不行，和你一起来的是谁？」 虽然在胡闹，但叶玫注意着分寸，她用拇指和食指拧着妘雾的袖子，模样过分好笑，边上的板寸头们笑出了声。 妘雾克制着，刚要开口说话，一道温和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我是雾雾阿姨。」 暖调的光线中，江上雪颈项细白，瞳孔温润，浅笑时眼皮微往下垂，又恰好她今天穿的比较復古，一举一动间的风情让人心颤。 叶玫看呆了，讷讷道，「阿…嘿嘿嘿，阿姨好。」 妘雾也是一惊，不过很快镇静下来，她扫向江上雪身后，没有发现赵稷的身影。 「江阿姨。」 「嗯，吃点水果就回家。」 江上雪手上端着果盘，是哈密瓜，妘雾喜欢吃的水果之一。 将果盘放下，江上雪在她们两人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朝着叶玫笑，「你是雾雾朋友？」 「是，我还是妘雾同桌，」叶玫显得很热情，虽然是理着板寸头，但笑起来的模样还是很开朗讨喜。 刚才妘雾与叶玫的互动，江上雪都看在眼里，眸底笑意顿时更深了。 「挺好的，我一直担心雾雾总是一个人，有朋友一起，我才好放心。」 美色当前，叶玫头脑发热，双手一挥，「阿姨你放心，怎么可能让妘雾一个人，还有我的小伙伴们呢！」 五颜六色的板寸头们顿时齐齐跑过来，声音整齐洪亮，「江阿姨好。」 江上雪明显的愣了下，「你们好。」 妘雾：「……」 妘雾罕见的觉得丢人，叶玫却异常兴奋，一般家长都觉得他们是不良少年，只有江上雪态度始终都没变化。 气质温柔，笑意亲和。 江上雪与叶玫一来一往交谈，妘雾注意到江上雪的唇始终往上扬着，就像平时对待自己那样，看起来温柔的不像话。 第31页 眸色微沉，妘雾吃哈密瓜的速度陡然加快。 江上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难道她对所有小孩都这么温柔，都这么有耐心？ 肯定是装出来的。 妘雾忽觉心里堵的厉害，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安安静静的吃着哈密瓜。 或许年长者有自带的压迫感，玩笑归玩笑，妘雾与叶玫坐下规规矩矩吃水果时的模样斯文乖巧。 叶玫边吃边用余光观察江上雪，全身上下没一个logo，但她的手包叶玫认出来了。 正是她想买给母上大人淳萃系列的高定款，六位数往上，最主要是有钱都不一定能抢到。 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叶玫，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看容貌，江阿姨与妘雾的年龄差的不大，两人身上那股神神秘秘的感觉还挺接近。 叶玫心中的疑惑就此解开，她就说按照妘雾的情况，不可能知道赵家和叶家的纠葛，更无从谈及预测股票走势。 果然是有人教她啊。 叶玫笃定江上雪就是妘雾背后的高人！视线愈发火热，她还想问些什么，嘴刚动，猝不及防被妘雾抢先。 「江阿姨，我吃完了，我们走吧。」 妘雾的书包一早就收拾好了，拿上就能走，她的声音与表情都淡淡的，随即看向叶玫。 「叶玫，明天见，」语气稍显生硬。 本就不早了，江上雪见妘雾主动提出要走，当然不会拒绝，她点头站起来，却出声道，「等一会。」 妘雾不知怎地有些心虚，背好包后，顿在原地。 一阵淡雅的铃兰香伴随着阴影悄然笼至妘雾身前。 下一秒，雪白纤长的指尖贴上妘雾的唇，轻缓的摩挲。 「没人和你抢，下次吃慢些。」 江上雪的眉眼比平时更加柔和，说话时温热的唿吸熏在颊侧，痒痒的，连带着刚才被她碰过的唇，似被火燎。 妘雾低头，江上雪指尖上是一点白白小小的哈密瓜籽。 蜷起手，妘雾掌心有薄汗渗出。 「我知道了，江阿姨，」声音很低，还带点哑。 妘雾皮肤雪白，发质柔软，浓密卷翘的睫毛上镀着一层淡光，轻轻颤动，整个人看起来异常乖巧。 江上雪眼神沉静，心却不自觉的多软了几分。 「走吧，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妘：回家？回谁家？回妈妈的家还是老婆的家？ 第十九章 雨停了，清润的气息伴着风扑面而来。 有些凉，马路边仍有三俩的行人散步。 妘雾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跟在江上雪身后。 东墅小区边上有一个小广场，平时天气好的夜晚，不少人会去跳广场舞。 今天下雨，地是湿的，跳舞的人不在，但小摊贩仍在固定摊位上坚守着。 小小的车装扮的明亮温馨，簇拥着暖意。 江上雪慢慢停下步子，视线落在不远处一大一小的背影上，小孩手里攥着家长买给她的棉花糖，模样糯糯软软，笑的很开心。 她转过头去看妘雾，五官干净清秀，表情淡淡的，显得有些闷。 江上雪突然问她，「想吃棉花糖吗？」 天幕上几颗寥落的星子散发着微弱的星光，江上雪逆着光转过来，妘雾看不清晰她的神情。 即便如此，她话里的温和笑意仍像是夏日夜晚，从天幕轻缓淌来的月色，克制且温柔。 又带着点让人不想推拒的暖意。 妘雾听见自己轻轻的嗯了声。 眸中盈起更明显的笑意，江上雪从包里拿出手机，走到美食车旁。 淡粉、鹅黄、天蓝…… 花朵、动物、建筑…… 不动颜色与形状的棉花糖应有尽有，江上雪一眼相中了边上的小黄鸭，看起来圆滚滚的，又憨又乖巧，有几分像妘雾。 江上雪付完钱，转手就把小黄鸭棉花糖塞进妘雾手里。 「吃吧。」 早就过了馋棉花糖的年纪，妘雾心里不在意，可是脸上依然乖巧的点了点头。 「谢谢江阿姨。」 「要多笑笑，」见妘雾没笑，江上雪下意识叮嘱一句。 她们站得很近，妘雾仰起头看她。 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呵气如兰，可垂眸看向自己时，那点安抚与宠溺却是独一无二的。 江上雪与叶玫说话时，眸底显然瞧不出这么多柔软的情绪。 意识到这点不同，妘雾默默将手中的棉花糖攥的更紧。 一路举着棉花糖，妘雾一口没吃。 从书吧到东墅小区的路程不近，但也不远，高三学生在教室里一坐就是一天，江上雪心想妘雾身体孱弱，趁着天气凉爽，多运动运动总是好的。 两人继续沿着马路往东墅小区走。 江上雪遥遥望着远处参差的大楼轮廓，现实世界里，她常年穿梭在公司与家之间，两点一线，几乎没有片刻属于自己的时间。 更不用说像现在这么惬意的时候，尤其是还有妘雾在她身边。 对猝然来到书中世界的自己来说，妘雾是一个很好的精神慰藉。 初夏的风混杂着林木清香拂来，江上雪舒服的眯起眼睛。 妘雾跟在她身后，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妘雾失神的盯着影子看了一会，突然一道强光从不远处射来，伴随着剎车急停的刺耳声。 第32页 一辆蓝色保时捷失控了，横着车身，笔直的朝她们撞过来。 江上雪勐然回神，想要转身拉着妘雾跑。 车身近在咫尺。 妘雾的反应显然更快，在江上雪错愕时，妘雾已经冲上前，揽住江上雪的腰…… 两人一起滚落在路边的绿化带里，伴随着剧烈的碰撞声与震盪开的热风。 妘雾趴在江上雪身上，唿吸凌乱。 碰撞声未止。 稍稍缓过神来的江上雪将妘雾紧紧拢进怀里，侧过身，自己背对着马路。 车身碰撞掀起的劲风折断枝叶，簌簌的落在两人身上。 妘雾心跳的很快，神情却出奇的平静，她被江上雪牢牢箍在怀里，紧密切合，不留一丝缝隙。 她艰难的仰头，看见江上雪阖起的眸在轻颤。 不知过了多久，剧烈的动静彻底平息下来。 江上雪第一时间拉起妘雾，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边拨急救电话边询问。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那辆车几乎是擦着她们侧翻过去的，危险程度不言而喻，江上雪轻喘几口气，心里一阵后怕，不免后悔今晚和妘雾一起走回小区的决定。 妘雾咬着唇，视线从绿化草甸上收回来，草甸上被她们压出来的痕迹清晰可辨。 刚才江上雪将她护在怀里，自己背向外边。 她在保护她。 江上雪盘起的头髮散了，髮丝与衣服上是沾着草屑，妘雾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摇头并反问，「江阿姨有没有受伤？」 「没有。」 她们足够幸运。 感受到妘雾的关切，江上雪心里涌出一片浅淡的温情。 她还是不放心，拉着妘雾的手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彻底确认没事后，眉宇才稍稍舒展开。 可没一会，又无声拢起。 江上雪发现妘雾的反应过于冷静，她眼睛圆睁，乌亮漆黑的瞳孔里找不出一丝害怕慌乱的情绪。 这孩子莫不是被吓傻了。 坚定的将人拉进怀里，江上雪轻拍妘雾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 妘雾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柔的力道拉进一个软乎的怀抱里，她的脸埋在江上雪领口处，妘雾有些发怔，鼻端是好闻的铃兰香气。 头顶传来江上雪柔声的安抚，声音比平时更低。 妘雾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涩意翻涌，即便想好了无数种用以敷衍的巧妙言辞，也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侧翻的保时捷车头被撞的粉碎，江上雪观察了一会，未见起火，才松开妘雾走过去。 拨完120，江上雪紧接着拨110报警。 这一路段比较僻静，恰巧这时候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 江上雪正欲想办法施救时，撞到变形的车门突然自己开了，车里两人活蹦乱跳的自己钻出来了。 「我的傻大儿哟，让你少喝点少喝点，这回出事了，这车可值不少钱啊。」 先下来的女人叫蒋娟，她看着被撞的不像样的车，心疼的不行，随后出来的人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看样子喝的不少，站都站不稳了。 他们对一旁站着的江上雪，视若无睹。 江上雪浅浅蹙眉，开口道，「两位，酒后驾驶属于违法犯罪行为。」 蒋娟一听就不乐意了，她转过头打量着江上雪，长的好看，身上却看不出一件牌子货，心里又酸又鄙视。 长的好看又怎么样，没钱，照样什么都不是。 「你谁呀你，张口闭口就是犯罪，我看你是嫉妒我们有钱吧，保时捷，你这辈子都开不起的豪车。」 「哎呦喂，这算什么事啊，本来就倒霉，怎么还碰到你这么恶毒的女人，真是晦气。」 说着说着，蒋娟眼珠子一转，见边上没人，突然嚎啕大叫起来。 「我们娘俩是造了什么孽哦，好好开车，结果碰到你们突然窜出来，车撞成这样，你们可得赔。」 蒋娟以前在佳园撒泼耍横惯了，一般人都吃不住她这一招。 她想着，住在这一块的，哪怕没钱，也总该有点积蓄，能讹多少是多少。 扑到江上雪脚边，蒋娟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脚。 妘雾快步赶来，拉着江上雪快快的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下一瞬，蒋娟与妘雾都愣住了。 蒋娟以前和妘雾住在同一栋楼，蒋娟老公曾想猥亵妘雾，结果被人发现后，蒋娟对妘雾的羞辱变本加厉，在她眼里，肯定是妘雾先勾引她老公的。 好多关于妘雾的不堪入耳的流言都是从蒋娟嘴里传出去的。 注意到妘雾的异常，江上雪牵紧了她。 低声问，「怎么了。」 妘雾眼中渐渐生出冷意，朝着江上雪摇摇头。 而不待江上雪细问，蒋娟刻薄恶毒的话就传了过来。 「你不会就是妘雾贱蹄子的婊。子妈吧？果然天生一副淫。盪样，只会勾引男人，都是下作的东西。」 「今天要是不把钱赔到满意，你们以后就别想在这里过了，你们身上肯定都有脏病，谁都怕！」 江上雪不知道眼前这人哪来的颠倒黑白的底气，嘴里说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脸上难掩不虞，江上雪捂住妘雾的耳朵，「别听。」 随即才冷冷道，「女士，事实是你们酒驾，导致车辆失控，差点撞到我们。」 第33页 江上雪脸色肃然，看起来还是有些唬人的。 蒋娟先是愣住，然后看着被江上雪护在身后的妘雾，不知哪里又来了底气，尖着嗓子咒骂。 「不是没撞到吗？就算撞到了，也不一定会撞死，你吓唬谁呢？」 「想诈我，真死了再说吧，要是撞到了，也是你们活该，贱人。」 蒋娟原来住在佳园，老公是个混混，到处风流惹事，后来发家了，更是在外面养了不少情人，只要是比蒋娟年轻漂亮的，她都恨的不行。 说出去的话更是恶毒到极点。 即便被捂住了耳朵，妘雾仍能听到蒋娟的唾骂。 脑海里闪过小时候这个女人毒打羞辱，胸肺腑升腾起恨意，妘雾紧咬着后槽牙，整个止不住战慄。 「闭嘴，我报警了，你大可等警察来处理。」 江上雪发现妘雾在颤抖，难忍怒意，尽力克制着呵斥了一声，牵着妘雾就想走开。 恰好这时有三俩的行人围拢过来，蒋娟一看这情景，哪能让江上雪她们走。 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哭天嚎地。 「还有没有天理啊，你们快来评评理，这两母女不仅抢了我老公，还故意制造车祸，想害死我们母子啊。」 「心肝得有多黑啊，小三妈还送女儿去当小三，没教养的婊。子，果然心毒啊。」 「……」 蒋娟哭的几乎要晕过去，模样悽惨狼狈，嘴上一刻不停的唾骂，她儿子醉的厉害，躺在一边看起来不省人事。 围拢过来的行人看着边上满身冷意的江上雪，唏嘘几声，而后是小声的指指点点。 「当妈的怂女儿去当小三，不能吧？」 「谁知道呢？现在这世道，什么事没有？真是够噁心的。」 「也是，哭那人真可怜，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心肠能好到哪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今日提供服务：嬷嬷扎针！ 服务对象：蒋娟 服务时长：24h 第二十章 周围是行人的冷漠指点。 妘雾看着她们，浑身发冷，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拉扯进一个怪异却无法逃脱的漩涡。 明明什么都没做，仅凭蒋娟一人颠倒黑白的戏码，就从受害者变成受人唾弃的小三？ 妘雾遥想到上一世死亡前的那一刻。 她从高楼坠落，怀着满心仇恨，满心绝望，奄奄一息。 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感受到的都是世人的嫌恶。 「这疯女人活该死了，听说痴恋恆远的赵总，爱而不得放火杀人呢。」 「死的好，这种反社会的人，活着迟早是个祸害。」 「……」 是啊，她就是个祸害，是这个世界上本不该存在的污秽。 註定要被清理掉，註定不会有人真的在意，他们都恨不得自己早点去死。 妘雾扯了扯阵阵发僵的唇，她觉得可悲又可笑。 她想笑出声来，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不知不觉中，竟没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觉察到颈前的湿润，江上雪先是一惊，继而是绵绵不绝的难过与心疼。 周围人的议论，江上雪一字不落的听清楚了，她始终紧紧牵着妘雾的手，将她紧搂在怀里。 一个温暖的充斥着淡香的怀抱。 理智压不过渴望，妘雾闭上眼睛，任由江上雪捂紧她的耳朵，一下一下擦掉她的眼泪。 江上雪轻拍着妘雾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她。 「不要听，他们都是在胡说八道，不是那样的，雾雾是个乖孩子，是个好孩子。」 在妘雾过去无依无靠的十七年里，不知还经歷过多少这样的委屈。 明明她还是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啊，正是该坐在教室里憧憬着美好未来的年纪。 如果童年能多一点温暖，多一点关怀，是不是就不会出现梦中的那一幕，是不是就会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围拢的人越来越多，而蒋娟还在卖力的表演着。 江上雪拥着妘雾，想带她往广场上没人的空椅上坐一会。 人群中出来一个自认为热心群众的女人，她挡住两人的去路，气势汹汹。 「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还想跑吗？」 蒋娟见有人帮腔说话，嚎的更加用力，心想这回江上雪她们肯定怕了，赶紧识相给钱才好，添油加醋的继续哭诉。 「这车啊可值不少钱，本来孩子就有重病，就这两天准备去把车卖了，给孩子治病啊。」 蒋娟哭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惨绝人寰。 江上雪硬生生被气笑了，她扫了眼表，冷漠道。 「我已经打了110电话，警车估计快来了，你们大可放心，我一定不会跑。」 「酒驾与诽谤，我倒要看看，是不是进了监狱后也能这么颠倒黑白。」 江上雪本身的气质是温柔的，可当她冷起眉眼呵斥时，气场异常强势，愣是让出来阻拦的女人与蒋娟都呆住了。 她们看着江上雪带着妘雾走到长椅上坐下，一点要跑的意思都没有。 人群里这时有人反应过来了，想要上前看看躺在车旁边人事不省的男人到底是喝醉了还是被撞晕了。 蒋娟一听，神色慌乱，立马一个鲤鱼打挺扑到儿子身上大哭。 第34页 「我们娘俩命苦啊，活生生遭人算计污衊啊。」 活脱脱一副失心疯的模样，声音尖细的似要把天给捅破了，这让想要上前一探究竟的人熄了心思。 夜风轻轻，江上雪没理会那边的动静。 妘雾低着头，长睫上挂着泪珠，眼尾红意未褪，隐忍的模样看的江上雪揪心。 她拂掉妘雾身上的草屑，又摸了摸她的耳垂，「雾雾乖，以后的日子都是崭新的，答应阿姨，把那些不好的东西都忘掉，不要回头，要往前看，好不好？」 今晚没有月亮，疏落的星子也很黯淡。 妘雾抬眸，静静的看着江上雪。 她的头髮衣服都乱了，看起来有些狼狈，只是脸上温和的笑意依旧，还透着点小心翼翼。 天色晦暗，妘雾似乎在她眸底见到了漫天星辰。 耳边风声簌簌，妘雾的心陡然颤动一下，渐渐平静下来。 她轻轻喊了声，「江阿姨。」 少女抿着唇，漆黑浓密的睫毛轻颤，两只手互相攥在一起，脸上瞧不出委屈，也瞧不出怨恨，模样欲言又止。 暖黄的路灯斜斜照下，江上雪等了许久，妘雾都没吭声。 想了想，江上雪又抱住了她。 「雾雾，你要变得强大，成长到一种他们不可攀望的高度，这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復，而不是被他们绊住脚步，那不值得。」 江上雪的声音，很轻，很柔。 像是一缕悄然融入进冬日的春风。 妘雾微怔，眼眸里渐渐浮现出一点茫然，但看着江上雪认真的神情，她迟缓的点了下头。 「我知道，江阿姨。」 「乖。」 江上雪伸手帮妘雾把散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又俯身过来给她理了理衣领。 妘雾不由得放缓唿吸，本来的纷乱的情绪变得平静。 不远处人群越聚越多，江上雪见妘雾平静下来了，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去处理好接下来的事情，你在这里乖乖等着，等会我们就回家。」 妘雾点头，看着江上雪走远，眼神渐趋复杂。 江上雪说的没错，她不能被绊住脚步。 但忘掉释怀什么的都太虚伪了，她要那些欺辱过她的人穷困潦倒，日夜后悔，彻夜难眠，她受过的罪，要千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蒋娟的老公王霸比警车更先赶到，他开的也是一辆保时捷，还是最新款的保时捷438，十分引人注目。 看着江上雪气定神闲的模样，蒋娟还是怂了，江上雪没和以前的女人一样，受不了她撒泼就掏钱了事。 所以她给王霸打了个电话。 听完蒋娟的哭诉，王霸一甩身上的横肉，就要来找江上雪算帐，他本来一看儿子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因为酒驾，但听蒋娟说，是这个女人先冲到马路上的，那就不要怪他不仁义了。 毕竟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江上雪先一步喊出了王霸的名字。 「王霸，去年刚升任郡原建筑公司销售总监，主要业务来源自妘氏集团，今年三月初，妘氏因质量问题与郡原协商，并计划解约。」 王霸愣住，原本一身剽悍的气势立马泄掉，「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们公司的事。」 妘氏要与他们解约的事情，暂时是保密的，王霸原本就是靠着谈下妘氏的业务才升职的总监。 结果尾巴还没翘多久就要解约了，他这两天想尽办法求爷爷告奶奶，让妘氏不要解约。 警车恰在这个时候赶到，江上雪将视线移到蒋娟身上，朝着王霸似笑非笑的说了句。 「能娶到这么贤惠的老婆，难怪妘氏要和郡原解约，估计最迟明天你就能看到解约合同。」 妘氏一旦解约，就意味着王霸离离职不远了。 江上雪没再多费口舌，找到警察，率先反应情况。 蒋娟没想到江上雪真会报警，瞬间慌了神，开始故伎重演，冲到记笔录的警察面前就开始嚎哭。 手舞足蹈，歇斯底里。 警察也很少见到这阵仗，接连退了好几步，「女士，你好好说话，我听得见。」 蒋娟添油加醋的胡说一通，眼泪鼻涕一起掉，模样悽惨至极。 江上雪从容的站在一边，等着蒋娟说完，浅浅一笑，「小区侧门安装了摄像头，警官现在就可以去保安室查看。」 东墅小区侧门的摄像头安的很隐蔽，不细看发现不了。 「什么，摄像头？」蒋娟的反应骤然激烈。 记笔录的警察暗暗皱眉，心想都是女人，怎么差距这么大。 这位江小姐说话不疾不徐，有理有据，怎么这位蒋大妈就和嗑药了似的，唾沫喷了他一脸，四肢乱舞，表情扭曲，像是发羊癫疯了。 两人说辞截然相反，警察先去给躺在一边不省人事的王归测了下酒精度数，严重超标。 接着就准备去调监控，蒋娟脸青的没法看，她不管不顾的冲到警察前面，躺下开始演戏。 越说越离谱，竟然胡扯道江上雪与警察是合谋，就为坑害他们。 边上围观的群众一见这阵事都傻眼了？ 「这叫什么事啊，不会是他们酒驾先吧。」 「看这情况……，等着警察调监控就知道了。」 原本跟风议论过江上雪与妘雾的几人，此时默默闭紧嘴巴，心虚的不行。 第35页 警察原本要扶蒋娟起来，结果她死活不起来。 「女士，你的行为已经构成妨碍执行公务罪了，请让开。」 蒋娟哪见过这较真的架势，整个人发晕。 调监控不用多久，谁是谁非一目了然，蒋娟面如土色，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一下子就扑到江上雪面前，又是磕头又是认错。 「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好，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说着说着，蒋娟似要厥过去了。 脸皮厚到这程度，也是没谁了，竟然还想道德绑架？好几个警察止不住的摇头，这叫什么事。 江上雪神情淡静，配合好警察录完笔录，就要走，蒋娟一直挡着她，不依不饶。 妘雾远远看着，见状就走了过来。 江上雪皱眉，「蒋女士，有求情的时间，你不如想想请哪位律师好，除酒驾与妨碍公务外，我还会起诉你诽谤罪。」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王霸一看，自觉出尽了洋相，又勐然觉得解约的事是不是与蒋娟有关，不会是这蠢婆娘得罪了什么人吧。 越想越气，王霸大步冲过来，一把耳光甩在蒋娟脸上。 「啊！」 蒋娟被打蒙了，一口血沫吐出来。 王霸又觉得不解气，连扇了好几个耳光，「你个蠢货，到处给老子惹事。」 「啊啊啊啊！」 蒋娟痛的大叫，又不敢反抗，她就指着王霸给的那点生活费出去炫耀。 蒋娟嚎的撕心裂肺，声音越来越大，只盼着叫惨点，能有人来拉住王霸，「啊啊啊啊！」 王霸长的又高又壮，打起人来毫不手软，耳光扇的一下比一下狠，蒋娟种的假牙都被他扇飞了。 明明是一件挺惨的事，边上有围观群众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叫活该吧，明明自己撞上来的，结果非要作死想讹钱。」 「是啊，啧啧啧，这声音，以前小时候乡里边杀猪也没见能这么嚎啊。」 王霸打的正起劲，妘雾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闹剧。 江上雪看到她来了，顿时将人拉到身边，捂住眼睛。 「别看，回家吧。」 「好。」 柔软的气息悄然浮动，妘雾犹豫了会，揪住了江上雪的袖子。 两人从人群中离开，江上雪牵着妘雾的手，一步一步，朝着东墅小区走去。 长街上，光影朦朦，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走着走着，妘雾突然停下，「江阿姨，我落了个东西，等我一会。」 江上雪看着妘雾转身跑回去，在绿化从里小心翼翼的拿出已经严重变形的小黄鸭棉花糖。 橘子味的，小黄鸭棉花糖。 作者有话要说： 蒋娟：王八！你好狠！ 第二十一章 小黄鸭原本的圆屁股被压成了扁屁股，还沾了不少草屑。 妘雾将草屑一点点撇开，一偏头，不远处蒋娟与她儿子刚被铐上警车，王霸还在原地骂骂咧咧。 警车一走，急救车就到了。 「他们指定没事，回去吧。」 「嚎的生活虎，估计就是掉了几根头髮的事。」 急救医生艰难的从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描述中，拼凑出事情经过，一脸郁闷的上车回去。 眼底漫过冰冷的嘲弄，妘雾漫不经心转头，毫无预兆的撞入江上雪那双温和沉静的漆黑眼瞳里。 她站在路灯下，一直在等她。 妘雾眨了下眼睛，眼底的戾气瞬息消散的了无痕迹。 她慢慢走近，江上雪看了眼她手里的小黄鸭，朝她伸出手。 「回家。」 江上雪的手很好看，玉白温腻，手背上覆着淡淡的青色经络，指甲修剪的很干净。 妘雾低头，眼眸浮现出一点犹豫，但最后还是握住了江上雪的手。 脑中止不住闪过刚才情绪失控和江上雪安抚自己的场景，妘雾抿唇，勉强压下心里陡然纷乱的情绪，还有一点难以控制的烦躁。 她不该失控。 以及江上雪的举动，是一记勐烈的重击，完全颠覆了妘雾上一世对她的印象。 被牵着慢慢往前走，妘雾手心透出薄弱的温热。 东墅小区侧门门卫室里是一个头髮略微花白的大叔，他见到江上雪，十分热情的打招唿。 「江小姐，接孩子回家吗？」 江上雪淡笑，「是啊，晚上好。」 妘雾站在树影里，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江上雪，神情若有所思。 上一辈子的江上雪向来不屑理会她眼中的下等人，这一世怎么会截然不同呢。 妘雾一路上想的入神，进了电梯后还在直直往前走，迳自撞到江上雪身上。 往后小退一步，江上雪稳稳扶住一路上都在出神的妘雾。 少女的唇抿的很直，模样看起来比之前更闷更冷，情绪似乎不太好。 江上雪在心里轻轻嘆息，任是谁被造谣污衊，都不会开心，况且在自己来之前，妘雾还处在千疮百孔，水深火热的生活中。 她年纪还小，让她释怀显然强人所难。 想了想，江上雪突然提及明天的天气。 「明天还会降温，比今天更冷，记得穿自己的外套。」 a市初夏的天气说变就变，可能今天艷阳高照，明天就是狂风骤雨，温度也是忽高忽低，很折磨人。 第36页 妘雾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僵直身体，等到江上雪松开搂在后腰的手，才稍稍自然一点。 听江上雪提到天气，妘雾先是一怔，继而垂眸看着身上的外套。 是一件藕粉色的开襟盘扣唐装，穿在妘雾身上明显大了，看起来就像是偷穿的大人衣服。 不知怎么的，在江上雪打趣的注视下，一股难掩的躁意从妘雾心口游走到嵴背，直至蔓延全身。 她浑身都开始发烫，尤其是耳尖烫的厉害，很不自在。 攥紧手中的棉花糖木棒，妘雾低垂着头，不吭声。 见人耳尖红了，江上雪挑眉淡笑，恰好电梯门开了，她没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妘雾跟在身后，手指蜷了蜷，如释重负。 投向江上雪的眸光，愈发意味不明。 开门，弯腰换拖鞋。 阳台门还没关，江上雪放下放下钥匙后就去收衣服关门。 客厅里瀰漫着一股晦涩的中药味，妘雾的视线转到餐桌上，桌上放着一个小陶罐，还在冒热气。 是江上雪要喝的中药？ 她生病了？ 妘雾一时失神，江上雪将衣服收进来，见她表情呆呆的，加上不合身的装扮，显得非常呆萌。 没忍住低笑，又看了眼表，催促道，「不早了，你先去洗澡。」 收进来的衣服被江上雪挂在客厅一侧的晾衣架上，其中一件小小的淡绿色文胸尤其显眼。 妘雾嗯了声，匆匆挪开眼，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走过去将自己的衣服都拿下来，收进房间衣柜里去。 较之平时的模样，要显得更活泼些。 江上雪看着妘雾摇头失笑，心想孩子的心思真是难猜，不过咋咋唿唿的模样，挺有趣。 光可鑑人的玻璃门上清晰映出江上雪的笑容，满是慈爱。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上雪：当有了女儿，都能用慈爱形容我了。 妘雾偏头咬耳朵：谁是你女儿，不是！不是！不是！ 江上雪：小白眼狼。 妘雾愤愤：是老婆才对！ 现在她们之间的感情很纯粹哦，要之后妘雾才会变成小白眼狼，才会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小江表示很害怕！ 第二十二章 小黄鸭棉花糖很不好看了，橙色的小嘴巴塌下去一块，恹嗒嗒的。 妘雾脸上没一点嫌弃的神色，她将笔筒里的笔都倒出来，再把棉花糖插进去，小心的摆到一边。 等妘雾收拾好衣服，客厅已经没人了，妘雾往餐桌的方向瞥去一眼，桌上的中药也不见了。 大约半个小时，妘雾洗好澡出来，客厅依旧空无一人。 她走到江上雪卧室门口，伸出手欲敲门，犹豫半晌，又收回手。 回房间时，妘雾刻意用了比较大的力道关门。 吧嗒一声。 妘雾没走开，手搭在门柄上，侧身紧贴着门静站着，空气似乎被一股稀薄的冷意凝住。 细小的冰棱在微沸的血液里交错纵横，直到门外传来两道声音。 一声开门声，一声关门声。 江上雪去洗澡了。 妘雾缓缓吐息，脸上冷淡的表情没变，将门反锁好，继而走到桌边拿出上次偷偷抄写下的项目资料。 结合上一世的记忆，妘雾写下一封邮件，邮件里妘雾条理清晰的列举出滴血验癌项目所有的可疑点，这些可疑点在上一世皆被证实。 m国将这项技术吹捧的很高，并在本国全范围推广，所以哪怕华国的技术人员始终不被允许去验测，也没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凌晨两点，妘雾将邮件一一发给几个上一世印象里有话语权，品性又信得过得的项目成员。 最后视线落在江上雪的邮箱帐号上，迟疑片刻，妘雾点进去点击发送。 一夜好梦。 第二十天是休息日，妘雾睡到八点才醒，一打开门，江上雪穿着睡衣，端坐在餐桌旁看报纸。 边上坐着一个妘雾不认识的女人。 「雾雾，洗漱好过来吃早餐。」 江上雪神情如常，将报纸放下，给妘雾舀粥。 山药瘦肉粥，一直放在陶锅里闷着，飘着热气。 妘雾垂眸，手指勾住睡衣衣摆，点头，「好，江阿姨。」 过去几天妘雾很早就出门了，这是她们第一次在早上撞见。 原本只是过来送项目资料的孟萌，看着给自己舀粥的江上雪，内心惊恐。 我看见了什么？ 我在哪？ 那个女孩是谁？ 为什么穿着和执行长同款式的睡衣？ 妈耶？难道执行长有女儿了？可是这年纪也不像啊？ 还有穿着居家服的执行长好温柔啊！完全和传言里的矫情作精沾不上一点边啊！ 孟萌在心底尖叫，面上却一本正经的接过粥向江上雪道谢。 原本她送完资料就要走，哪知刚碰上阿姨把早饭做好，而且执行长似乎还有事情吩咐，孟萌推辞不过只得留下。 江上雪不说话，孟萌也不敢说话。 趁着江上雪看报纸的空隙，她拿出手机敲的飞快。 【孟萌：问在直属大boss家里和大boss同桌吃饭是什么程度的恐怖事件？】 【郭羽：和江执行长一起？？？】 【郁辛：你牛】 江上雪第一次去集团，就把法务部撂了底，而且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早把集团摸透了。 第37页 各种报告呈上去，一阵见血的给你指出问题，还是以快到咋舌的速度。 原本大家都是有些不屑的，毕竟传闻也不会完全空穴来风嘛，可在江上雪身上，似乎打脸的彻底。 现在她俨然成了集团里最具神秘感的领导人。 哪怕笑的再温柔，大家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不过抛开公事，孟萌越看执行长越觉得心动。 不仅长得好，气质更是她见过的人里面顶好的，轮廓清晰，但没有过分凸显骨感，温和的眉眼如点睛之笔将身上的知性优雅勾勒的彻底。 特别是她现在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睡衣，这让她本身的气质更加吸引人了。 当穿着同款式睡衣的妘雾在江上雪身边坐下时，孟然的感觉倏然间更明显。 同样款式的睡衣，执行长穿着显得温柔，可边上的小妹妹虽说五官精緻，看起来很乖巧，可总觉得她身上绕着一股子清冷的味道。 孟萌讪笑了两声，先和妘雾打招唿，「你好呀，我是江执行长的私人助理。」 妘雾动了动唇，不过没出声，似乎是一时没想好说什么。 江上雪瞥她一眼，淡笑道，「叫孟姐姐。」 非常自然的长辈对晚辈说话的口吻。 孟萌惊！ 然后她就听见小姑娘乖乖喊了声孟姐姐。 这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可坐在一起，说不出的融洽，孟萌被那声姐姐喊的昏了头，不知怎么顺嘴一熘。 「执行长，你女儿和你长的真像，都好看的不像话。」 孟萌说这话时，眼神还有点花痴，话音刚落，瞬间回神，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在说什么屁话！谁和她说是女儿了！！！ 正当孟萌硬撑着尬笑之际，江上雪眸中的笑意加深，不以为意反问，「是吗？我倒没瞧出来。」 这是承认了，这是承认了！ 孟萌被这个毫无预兆的反转弄得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反应神速的点了好几下头，「像的，像的。」 一直埋首喝粥的妘雾，心里像被猫挠了一下。 她抬眸，刚好撞进江上雪认真打量的视线里，一丝微妙的情绪从她心口漫出。 真把自己当女儿了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妘雾重新低下头，颤动的睫毛遮住眸中散漫的冷意。 那一点细腻的温情，转瞬像风散开，无迹可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24：00更新哦，万字入v章 第二十三章 东墅中学高三半个月放一次假， 一次放两天。 这两天叶玫约了妘雾去书吧刷题，吃完早餐，妘雾和江上雪说了一声， 然后换衣服出门。 一件亮黄色的薄外套， 轻盈拢在妘雾身上， 多了几分蓬勃的朝气， 像缀在枝头的风铃木，含蓄但生动。 江上雪微抬起下巴，视线落在亲自给妘雾挑的衣服上， 眸底晕出浅淡的暖意， 点头。 全程坐在旁边看着两人互动的孟萌默默喝完最后一口粥， 母慈女孝的场面真特么有爱啊，看的她心口发热。 不过孟萌还是不懂， 为什么江执行长会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为防自己再嘴快乱说话，孟萌及时遏止住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转而说起信息部刚发过来的消息。 「执行长， 信息部门追查无果， 是csd级的加密帐号， 没办法查到发件人。」 眸光渐深， 江上雪不疾不徐走到沙发旁，拿起列印好的邮件。 她已经将这封邮件看了数遍， 正是她缺的有关滴血验癌项目技术关键部分的信息分析。 书里没有详写这一段，妘氏能拿到的合作信息亦是被m方美化过的， 是以江上雪一直在愁该以什么理由中止这个就差临门一脚的项目。 昨晚好几个人项目成员收到邮件， 邮件里披露的信息给项目组成员似是当头给项目组成员兜头泼了瓢冷水。 虽然暂时没办法验证其中某些数据的真实性， 但是行文间严密的逻辑性与预见性，以及尽数点出的他们一直刻意忽略的风险性， 让人不由得偏向相信。 不过有人信，有人不想信。 妘氏的医药板块近些年一直在亏钱，医药分公司就等着这个一直在推进的项目打翻身仗。 他们不甘心。 江上雪一时间没说话，转头看着外边阴沉沉的天色，起身走到阳台，目光往楼下坠。 天色看起来会下雨，刚才没注意到妘雾带没带伞。 江上雪眉眼缓缓蹙起，看起来神情不虞。 一直提心弔胆，竭力降低存在感的孟萌见江上雪一直没开口的意思，想了又想，才小声的喊了一声，「执行长。」 「嗯，」江上雪骤然回神，顿了下才淡声道。 「不用查了，越神秘越好，告诉项目组其他成员这个消息。」 越神秘，敬畏心才会越重，不管是谁发的这封邮件，对自己而言，可操作的空间变大了，是件好事。 孟萌点头应是，「那执行长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回公司了。」 「先等等，」走回到客厅里，江上雪将压在桌子最底下的纸抽了出来，递给孟萌。 仔仔细细看完，孟萌显得很为难的开口。 「执行长，这情况想诽谤罪刑事立案的话很难取证，而且这不符合公司规章流程。」 第38页 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抿了口，江上雪依旧淡淡道，「我知道，一切开支从我个人帐户走。」 话里的坚持的意味很强烈。 江上雪声线温和，孟萌却哆嗦了一下，没再多说。 「好的，执行长，那我回公司了。」 「嗯。」 孟萌走了，陈妈也不在，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江上雪斜倚在沙发上，双膝併拢，曲向一侧，依然端庄，但脸上那点稀薄的疲惫神色却是怎么都掩不住了。 过了一晚，胃还在隐隐作痛，很不舒服，连带着脑子也酸胀的厉害，昏昏沉沉。 江上雪两指捏着眉心，将将缓了两分钟，又站了起来。 华美药业一直紧咬着妘氏不肯松嘴，她得尽快和齐平协商处理好。 走到阳台上，凉风顺着喉咙滑进肺腑里，短暂的冲散掉江上雪周身的病气，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举目望去，被葱郁香樟树拥簇着的东墅教学楼映入眼中，视线往左移，是木叶书吧所在的街道。 不过被林木与其他建筑遮挡了视线，看不分明。 思及妘雾，江上雪唇角带上点真切的笑意。 总算是舒服点，江上雪转身关好玻璃门，走到桌边，这一天又将被漫长的线上会议占据。 木叶书吧。 妘雾到的时候，叶玫与她的一众小弟已经到齐了，一个个坐的端端正正，看着桌上的试卷，抓耳挠腮，苦思冥想。 讲课的老师穿行其中，一会给这个讲题，一会给那个讲题，显然忙不过来。 认真的程度让妘雾都有些侧目。 这群人不去学校上课，私下请老师教，还学的无比认真，无比刻苦，也算是一大奇景。 妘雾走到位置上坐下，从包里拿出试卷开始加入刷题大军。 高中数学对妘雾来说很简单，无非是数列、函数、概率几何、导数那几个重点，掌握基本的推导式，任由它千般变化，同样翻不出花来。 又是光速落笔，半小时解决一张葛大爷出的数学试卷。 叶玫在旁边围观全程，眉心皱的能夹死好几只蚊子。 不信邪的拿过妘雾的试卷对答案，叶玫越看越觉得耻辱。 耻辱啊！这难道就是世界的参差吗？明明长的都是人类的脑子。 叶玫这两月死磕数学，就差没给数学试卷磕头了，可是它认识数学题，数学题还是不认识它。 她与数学试卷两两相望，从没一刻对上眼。 该不及格还是不及格。 可妘雾的正确率简直就和坐火箭似的。 噌噌噌，直接窜上天。 叶玫忍了又忍，脸憋的通红，没吭声，她不信妘雾文综试卷还能对这么多。 文综试卷妘雾做的要慢些，叶玫心不在焉的等着她做完，见到叶玫抿唇，一副我早有预料的模样抽过文综试卷，一一对答案。 可是越对，叶玫心态越绷不住了。 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怪物，为什么文综选择题一百个也是全对！明明上回只对了26个。 深刻认识到差距的叶玫想呕血，恰好到了课间休息时间，叶玫一个勐扑，将妘雾紧按在椅背上。 「说，你之前是不是故意考差的？就为了留着高考打脸其他人！」 旁边的绿头髮小弟看不过去了，「老大，你高考考多少分不都无所谓吗？反正叶叔会安排好学校的，你就别为难妘姐了。」 是的，吃过江上雪给的水果后，妘雾的辈分上升到了姐。 妘雾觉得有趣，唇角勾起一道极浅的弧度，「多刷题就好了。」 叶玫：「……」 怎么觉得妘雾这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是在嘲讽自己呢？ 叶玫怏怏的松开一只手，转头看着红色板寸头愤愤道，「别和我说老头子，听到他就气，他给我找了伦敦的大学，如果考不上南州大学，我就得被发配出去！到时候喝酒的人没有，侃大山的人没有，一起打联盟的人也没有，我受不了那份孤寂冷清。」 众人：这算是凡尔赛本赛吗？ 但叶玫的模样情真意切，字字泣血，悽惨的不行。 妘雾瞥了眼她的数学试卷，大概估算了一下正确率，估计扔地上随便踩一下都能比她对的多。 犹豫一会，妘雾神情认真的说，「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b，参差不齐c无敌，其他解字行天下。」 叶玫：「你是在嘲讽我吗？」 妘雾：「不是，我在和你认真说，至于其他更科学的解题技巧，我过两天整理好再告诉你。」 叶玫卒。 妘雾神情很正经，语气平淡，叶玫被羞辱的感觉更强烈了，愤愤松手坐回自己位置上，利索的数学试卷塞桌子里。 不做了！眼不见心不烦！还是文综试卷可爱。 边上的小弟见状笑的不行，继续煽风点火。 「老大，我知道诀窍下一句是什么，以蒙为主，以抄为辅，蒙抄结合，保证及格。」 「扑哧，哈哈哈哈。」 叶玫：「……」 叶玫：「我估计你们都皮痒痒了。」 课间休息这一小会，气氛闹得火热，妘雾面无表情的被他们围在中间，竟也不觉得突兀。 这以前从未体味到的人间烟火气，让妘雾想到了江上雪昨晚塞给她的棉花糖，短暂失神，惯常凝在眉眼上的冷意微微松动。 第39页 虽然有些事情牵连多了，会变得麻烦，但这种有所牵连的感觉让妘雾觉得舒服，起码不抗拒。 闹了一阵，众人继续安心做题。 叶玫始终闷闷不乐的，直到其他人也开始哀嚎。 「有天理吗？有天理吗？正常人谁不选c！」 「还有这个，天王那个老子来了也是选a！」 「……」 那是几道地理题，地理素有文中理科之称。 问：巅北地区的高山上为什么要种植红枣枸杞等作物？ 正常人海拔温差，品质更好，结果答案是红色颜色喜庆。 问：南方为什么有滑雪场？ 正常人带动经济发展巴啦啦，答案满足南方人对雪的嚮往。 问：为什么长寿村大都在半山腰？ 正常人山上空气好，食物天然，答案因为天天走山路，锻鍊身体。 叶玫凑过去看了好几眼，冷笑一声，「呵，知道我的痛了吧！因为没有天理，所以来了地理啊。」 叶玫阴阳怪气的模样很欠揍，但是众人敢怒不敢言。 自己认下的老大，气死也得忍着。 接下来叶玫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开始故意凑到妘雾身边问题目。 其实刚才那几个题目带入一下出题人思维还是能勉强理解的，加上上辈子妘雾对这些题的记忆还留有记忆，所以现在做起来，基本不会错。 妘雾定定看了叶玫好一会，瞥到一旁的讲课老师正在给别人讲解，妘雾才开始给她讲题。 有选择性的挑了一些错题，浅显易懂的给叶玫解释。 很好理解，叶玫听懂了，显得很高兴，不过看了眼卷子，不满道，「为什么还有几道题不讲？」 妘雾偏头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因为讲了你也理解不了。」 叶玫：？？？所以我在自取其辱喽 妘雾不理她，有条不紊的继续刷题，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下个月月底自主招生考试就要开始了，文综的知识点太发散，妘雾不得不继续积攒刷题量。 上一世因为赵昌明设计，妘雾最后一科文综考试没去成，所以她记不得上一世高考的文综题。 就连其他三科的考试题目，对妘雾而言，记忆也很模煳了。 可她必须考上南大，必须赶在赵昌明与许茶茶之前，进入国研新经济研究所。 她得将可以做好的准备做到极致。 沉浸在学习中的时间过的飞快，天色不知道什么暗了下来，并开始下雨，雨声稀稀落落，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妘雾握笔姿势一直没变，中指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崩开了，渗出刺目的红色。 看到血，妘雾才觉得疼。 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十点了，讲课老师早就走了。 妘雾收拾好东西，也准备走，但是没带伞，手上的伤口更是麻烦，碰不了水。 走到门口看着密集的雨丝，妘雾折回来问叶玫。 「有防水的医用指套吗？」 「什么？」 正在喝水的叶玫蓦地被呛了一下，然后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看到妘雾受伤的手指，才稍稍平缓些许，忙点头，「有有有，你等着。」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叶玫拿了两盒指套，一盒医用的，另一盒嘛，叶玫贱吧喽嗖的笑，不可说不可说…… 叶玫特意先抽出一张医用的，然后将两盒指套装到一个不透光的袋子里，没给妘雾拒绝的机会，直接把塑胶袋子一口气塞进她的外套口袋里。 接过医用指套套上，妘雾多看了叶玫几眼。 怎么感觉她笑的非常不怀好意呢？ 不过没来得及多想，书吧门被推开了。 以往这个时候早就没生意了，妘雾循着开门声转头。 是江上雪。 她穿着套浅米色的条纹套装，宽宽松松的，垂感十足，软滑的布料被风吹的紧紧贴附着一侧的身体曲线，长发垂落在肩后，透着一股子温和柔婉的女人味。 雨水顷刻间下的勐烈，暴雨如注。 外头的路灯被大雨打的昏沉，妘雾走到门边，接过江上雪递来的伞，嗫嚅着唇，「谢谢江阿姨。」 眸中沉淀一抹碎光，妘雾攥紧了手中的伞柄，好像这一世，她总是在朝着江上雪道谢。 微微浅笑，江上雪与叶玫她们告别后，撑着伞走到车边打开车门，看向妘雾，「先上车。」 雨大，风急，城市的灯火在风雨中影影绰绰，车门一关，骤然安静下来。 车灯亮起，妘雾看见江上雪头髮上，肩上，栖着不少水珠，滢亮亮的，让人不由得联想到迎着冷风，在枯枝上摇摇欲坠的薄雪。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今晚江上雪的脸色显得格外白。 白到妘雾觉得今晚的她在暴雨中单薄的过分。 妘雾丝毫没觉察到自己投向江上雪的视线越来越直白露骨。 一路上江上雪都没开口说话，将车开进停车场停稳后，江上雪才转过头来。 「一路上盯着我看做什么？」 手支在方向盘上摩挲着，唇角的浅浅弧度像是不解，又像是觉得有趣。 妘雾怔了一瞬，下意识抿唇低头，掩饰自己一直在盯着江上雪出神的窘态。 紧偎着车门，声音细弱，「我下次会记得带伞。」 第40页 女孩耳尖上晕开一点薄红。 江上雪抿着唇笑，没再逗弄她，取下车钥匙，不忘朝妘雾叮嘱一句，「别忘了拿书包。」 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 电梯这个时间段已经不挤了，过了八楼，电梯里只剩下两人。 妘雾在江上雪旁边僵硬站着，一动不动，低垂的眸复杂晦涩。 无端端的，她竟真在江上雪身上感受到了源于长辈般的压迫感，连带着唿吸都放缓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脑子不受控制的胡乱想着，妘雾手腕上倏然传来温热的触感。 江上雪握住了她的手腕，明显不满，「太瘦了，多吃些肉。」 视线停留在少女细白的手腕上，江上雪心想也养了好些天了，怎么一点不见长肉，是不是该让陈妈多做些好吃的补补。 妘雾骨架小，身形纤长但体重偏瘦，视觉上看起来就更瘦了。 小孩子，还是要多长点肉才叫人放心，摸起来也更软乎。 这般想着，江上雪手指在妘雾手腕上摩挲了两下。 猝不及防的举动，惊的妘雾差点叫出来，她生生忍着才没把手抽出来，侧头望一眼江上雪，而后迅速移开。 妘雾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心跳的一下比一下快。 好在电梯门及时开了，妘雾长舒口气，跟在江上雪身后，将她摩挲过的地方揉了又揉。 这才勉强自在些。 今天天气很凉，妘雾身上清清爽爽的，不打算洗澡。 和江上雪说了声，准备先回卧室继续刷会题。 整理资料的手一顿，江上雪眸光柔柔的转过身来，看着在玄关处站着明显很拘谨的妘雾，点点头。 「好，不过明天降温更加厉害，你要是还去书吧，就换那件蓝色的外套。」 那件蓝色的外套稍稍厚一点，是轻软透气的布料，适合下雨天穿。 搭在门柄上的手陡然一滞，妘雾抬起头，与江上雪四目相接。 熟悉的包容姿态，明明她们之间隔的不近，妘雾却似是嗅到了那股浅淡的，温柔的香气。 没一会，妘雾復又低下头去，嘴唇翕动，「好。」 走进卧室，关上门。 妘雾走到衣柜前，找出那件尚在袋子里的唯一一件蓝色外套，款式简单，唯一复杂点的设计是花瓣形状的衣领。 衣服送过来时都被装在干洗好的袋子里，不用再洗一遍就能穿。 但是妘雾习惯多洗一遍再穿。 这件衣服还没洗过，按理来说，江上雪应该不知道她还有一件蓝色外套。 除非衣服是江上雪亲自给她买的？ 可能吗？ 这个想法很荒诞，却又是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是之前，妘雾一定不会信，可现在，妘雾动摇了。 江上雪变了，不管是真心可怜她，还是一时兴起逗弄她也好，她对自己，似乎真的和上一世不同。 目光久久落在衣服上，妘雾心口有股微妙的情绪膨胀开来。 脑子里有些乱，妘雾将外套挂木架子上，走到书桌旁，打开檯灯。 暖黄的柔光倾斜洒落，疏疏落落的，边上同颜色的窗帘被风吹的飘动，场景看起来很温馨。 有点像家的感觉了。 「家，」妘雾低喃，反覆在舌尖辗转默念，由浅至深的唿吸声在静谧的环境中无比清晰。 直到心口那点沸腾的情绪彻底平息，妘雾才停下。 她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手指沿着金属质地的电脑边缘反覆摩挲着。 她这样的人？真的会有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那些解题口诀，地理题目皆非作者原创，来源于学生时代的记忆，那些变态题目是真的有！我当年高考碰到了！ 嘻嘻嘻，你们猜另一盒指套的用途是啥！ 第二十四章 翌日， 妘雾醒来发现早餐变了，多了一份肉沫鸡蛋羹。 肉沫与淮山拌在一起，搭配绿叶青菜， 厚厚盖了一层， 蒸出来颜色清亮， 看起来很有食慾。 想到昨晚江上雪才说要她多吃些肉， 妘雾眼神透出些微的茫然。 陈妈见她呆站着，以为她在害羞，解释道。 「东家和我说的， 你太瘦了， 得多吃点肉补补， 快尝尝，很好吃的。」 陈妈性子直， 笑声爽朗，劝饭的模样和语气就像是在劝她亲孙。 很好的收敛起讶然的情绪， 妘雾模样乖巧的点头， 「我知道， 谢谢陈妈。」 「哎， 好， 」见妘雾开始吃了，陈妈难掩高兴， 小姑娘模样真俊吶，谁看了都喜欢。 吃完早餐， 妘雾回房间穿上那件蓝色外套。 江上雪卧室门紧闭着， 看样子还没醒。 妘雾收回目光，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走到厨房门边， 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刻意压低声音，「陈妈，江阿姨在喝中药，是生病了吗？」 小姑娘模样怯怯的，乖乖巧巧。 陈妈放好碗，擦了擦手，不是什么隐秘不能说的事，陈妈就没遮掩。 「是，胃病，好像还挺严重的，一般大公司的老闆身体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 陈妈不知道江上雪的具体身份，只是听说她管着个很大的公司，资产很多亿那种。 想了想，陈妈又接着道，「不过胃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好调养就行，但我看东家，啧。」 第41页 说着，陈妈摇了摇头，开始继续收拾厨房，感慨般碎碎念叨。 「我好几次碰到东家午饭凉透了都没吃，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哪那么多会要开。」 「谢谢陈妈。」 一丝微妙的情绪在妘雾肋骨下荡漾开，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小泡泡从她无人抵达过的内心深处冒出来，缓缓升空，然后吧嗒一声，破裂。 溅落雾般柔和的水汽。 江上雪周全到会在深重的雨夜给自己送伞，却会不顾自己有胃病的身体，因为工作忘记吃饭？ 妘雾眼中的波动久久都没消褪。 到达书吧后，妘雾在位置上呆坐了很久。 有些心烦意乱。 发泄般的刷题，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深夜，妘雾桌里做完的卷子堆了厚厚一沓。 触目惊心！叶玫颤抖着手，直骂不是人，然后遵循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换了个位置，不和妘雾并排坐，免得被打击自信心。 今晚没下雨，不过风还是很大，吹的树叶簌簌的响。 路灯下树冠的影子投落很大一片，张牙舞爪的，妘雾站书吧门口站了会才抬腿往东墅小区走。 今晚没下雨。 今晚江上雪也没来接她。 这个点公交车早没了，不过木叶书吧离东墅小区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妘雾揉了揉肩，加快步子往前走。 明明路程不远，妘雾偏生觉得自己走慢了，走了好一会都没到。 到家，客厅里没开灯，黑漆漆的。 妘雾摸索着按下开关，先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竟发现才过去十二分钟，然后意外的看到江上雪在客厅沙发上躺着，茶几上摆着整齐一摞整理好的资料。 身上盖着一床薄被，江上雪头髮显得有些乱，眼睛惺忪，似乎刚被吵醒。 声音透着股子慵懒的低哑，「不早了，早些洗漱休息吧。」 冷白的光下，妘雾清晰的看见了江上雪眼白里的红血丝，还有那过分苍白的脸色。 她的眉轻轻蹙着，但投过来的眼神始终如一的柔和。 如随阳光而来的山间清风，吹的人很舒服。 妘雾目光忽而深邃，轻嗯了声，欲言又止。 踏进卧室的前一刻，妘雾像是鼓足勇气般停下步子，转身，「江阿姨，你也快去休息吧。」 女孩眼神清亮，头顶的灯光水泻般淌过她的侧脸，精緻动人，交叠着少年人无暇的关心。 江上雪愣了会，继而脸上缓缓绽放出一抹生动的笑意，「好，我知道。」 集团的事着实很磨人，又必须实时跟进，加之胃病来势汹汹，把江上雪折腾的不轻。 是该暂停会，好好休息。 等妘雾洗漱好回卧室，江上雪才回卧室。 妘雾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听到隔壁传来的关门声，才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 星期一，东墅中学高三部同意统一举行周例会，由每个班的班长举行。 二班的班长是赵昌明，他照例站讲台上讲接下来的考试安排。 当目光逡巡落在妘雾身上时，他愣了愣。 赵昌明一直知道妘雾的气质很吸引人，清清冷冷的，透着股勾人的劲。 以前妘雾走路总是低着头，天天穿着那身寡淡的校服。 长得再好看，打扮如果朴素的话，在不乏美人的东墅里依旧会泯然众人。 但妘雾今天没穿校服，简简单单的蓝色外套，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赵昌明心痒难耐，他知道妘雾家庭很困难，但像她这样的贫苦出身，偏偏心气高。 对付她这种，最好是诱导或者纵容某些二流子去肆意羞辱践踏，然后在她孤立无依的时候，付出一点怜悯与关怀，她肯定就会像狗一样贴上来，祈求着自己的施捨。 赵昌明理所当然的想着，全然忘了之前在妘雾而前遭受的冷脸。 许茶茶顺着赵昌明的视线看到了妘雾，她也是一怔，继而心理那股不舒服的感觉陡然汹涌。 许茶茶穿的也是一件湖蓝色的上衣，chire当季的新品，衣摆处缀着轻纱与细钻，亮闪闪的，很吸睛。 头髮精心打理过，专门请造型师做的造型。 可是赵昌明现在在看妘雾，许茶茶心里清楚，赵昌明从没用那种眼神看过自己。 许茶茶咬牙，气的不行，偏偏还要维持着名媛的形象，只能在座位上生闷气。 对赵昌明的眼神，妘雾视而不见，除了收拾他的时候，其余时间，妘雾只当赵昌明只是一块行走的烂肉，时刻散发着恶臭，需要远离。 不能因为他影响自己的复习进度。 下周周二是第二十次摸底大联考，妘雾想藉机检验一下复习效果，如果还可以，就转而开始全身心准备南大的自主招生考试。 妘雾能视而不见，但是叶玫做不到，她看赵昌明和许茶茶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侧过身，叶玫半蹲着单腿支在凳上，挡住赵昌明投向妘雾的视线，继而勐拍桌子。 剎那间，教室里安静如鸡。 可是安静不过两秒，就响起了叶玫草天日地的吼声。 「赵昌明，滴熘熘的贼眼珠子看你爹干啥呢！看你那屎壳郎吃粪的蠢样，你爹是你能观瞻的吗？」 为了凸显的有文化，叶玫特意用了个文化词，观瞻。 第42页 赵昌明完全没想到叶玫会当众发难，这招不管自己怎么接，都显得没风度，憋屈。 强忍着怒意，赵昌明的声音都变了，刚好方文丽走进教室，看着正在对峙的赵昌明与叶玫，下意识转身就想走。 这两个她谁都惹不起。 但来都来了，只得硬着头皮问，「发生了什么？」 赵昌明被气的说不出话来，叶玫一气呵成的答。 「方老师，赵昌明死活要认我做爹，我怎么能认他这个大孝子，就吵起来了。」 叶玫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班上有人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自觉尴尬，然后找场子般弱弱说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叶玫用错词了，观瞻是名词，形容事物的景象、人的外观给人的印象。」 「叶玫，」简直要被气死了，赵昌明怒吼一声，没控制到好口水，喷了方文丽一脸唾沫星子。 叶玫下意识想说，喊你爹干啥。 妘雾在边上拉住她，「好了，再闹下去方文丽肯定不会偏着你。」 叶玫精得很，知道妘雾说得没错，见好就收，自顾自得坐下，谁都不理。 方文丽瞅准时机讪笑，抹掉脸上的口水，让赵昌明回座位去，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讲课。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 只有赵昌明憋屈到不行，青着脸，直到放学脸色也没好一点。 放学后妘雾照常和叶玫一起去书吧听课。 这次叶玫没吵着要谢礼，妘雾主动给的，三支会在未来三年内大涨的股票。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叶玫轻车熟路的将纸摺叠收好。 原本她还半信半疑，但是把纸交给家里老头后，两人一合计，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结果刚抛掉那几支妘雾说要抛的股票，就传出了那几支股票爆雷的消息。 这回叶玫明白了，妘雾活脱脱就是财神爷，得供起来。 眼珠子继续转，趁着老师还在休息，叶玫凑到妘雾身边。 「妘雾，说真的，你这些本事都是江阿姨教你的吧，她真是你阿姨吗？我怎么没个这么好的阿姨。」 越说越不对味，叶玫醋熘熘的说，「我怎么觉得她对你比我妈对我都好，又温柔又厉害的妈妈，我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妘雾心口跳了一下，没吭声，笔尖顿在白纸上许久，洇出一团难看的墨渍。 看着那团墨渍，妘雾眸色晦暗不明，她将整张纸都撕了下来，揉成一团，然后扔进垃圾筐里。 深唿吸，然后平心静气，继续刷题。 十点十分，妘雾到家。 今晚客厅的灯是开的，江上雪坐在沙发上看资料，见妘雾回来了，笑着示意她先把陈妈熬的汤喝掉再去洗澡。 有些奇怪，可妘雾又具体说不上哪里奇怪。 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不管妘雾多晚回去，江上雪都会在客厅等她，看着她把汤喝完以后，才会回卧室休息。 很明显，就是在等自己。 就像妈妈在等自己的女儿回家。 早点回去，江上雪就会早些回卧室休息。 想到江上雪那晚不正常的苍白脸色，妘雾有意的提前回家。 原来老师讲课到八点半，妘雾会留下来刷题到十点再走，这些天，老师讲完课，妘雾就紧跟着走了。 惹得叶玫天天来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天天回去这么早干嘛。 妘雾只是无奈笑笑，并不细说。 等叶玫自己吵的没趣，就不会来烦人了。 直到某天晚上，江上雪八点半出现在木叶书吧门口，那时候书吧人还很多，进出不少人有意无意将视线瞥到江上雪身上。 她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半袖旗袍，婉转的曲线尽显，化了淡妆，盘了发，稠如墨玉的瞳，如深海，一眼望不到尽头，在灯光的映衬下，泛出潋滟迷离的水光，举手投足间满是柔和情态。 但却让人生不出一点轻佻之感。 美人如花隔云端。 妘雾愣了好一会，直到江上雪走过来捏住她的耳朵才回过神来。 「江…江阿姨。」 「今晚没事，刚好来接你。」 微仰下巴，唿吸间都是江上雪身上好闻的铃兰香。 今晚江上雪的气色看起来很好，妘雾不自觉的抿了下唇。 耳朵上残留的温热触感让妘雾脸颊有点发烫，是以两人在街道上并排走的时候，妘雾刻意拉远了距离。 一大一小，都很养眼。 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还有几个街拍的摄影师过来搭讪，不过都被江上雪婉拒了。 看着那些人看着江上雪一脸可惜的模样，妘雾不知怎么心里闷闷的，还有点烦躁。 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不知不觉间绷的更冷。 江上雪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妘雾偷偷拉开距离的小动作，以为她害羞，就没说什么。 结果这小孩不知怎么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似乎不大高兴。 小朋友今晚好像有点不对劲。 江上雪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一路上是哪里惹她不高兴了。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到小区前的广场，卖棉花糖的美食车还在，江上雪停住步子，妘雾也跟着她停下。 凝视妘雾半晌，江上雪似笑非笑，问她，「还要不要棉花糖？」 第43页 语气像是在哄小朋友。 妘雾皱眉，没说话，也没拒绝。 知道她这时候肯定在别扭，江上雪笑笑，不以为意，牵住妘雾的手就往美食车那边去了。 妘雾之前闷的很，没什么表情，这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她这么明显的怒气，江上雪想得好好哄才行。 走到美食车前，找了一圈都没小黄鸭。 江上雪转过头问妘雾，「没有小黄鸭了，小黄鸡行不行？」 眼皮颤了颤，妘雾没答，而是走到前而，伸手拿住了一对正在啄吻的天鹅。 两只天鹅的嘴是连在一起的。 小朋友的心思捉摸不透，江上雪付好钱，以为她这回能开心点。 结果还是板着脸。 无奈的轻嘆口气，江上雪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不过她们这回没直接回东墅小区，而是转去一个大型超市，准备买菜。 「陈妈请假回老家了，接下来几天就由我负责下厨，想吃什么就和我说。」 江上雪眼中有淡淡的光，笑意清浅。 妘雾似乎是打定主意沉默到底，低垂着眸不吭声，也不肯看江上雪。 恰好一阵凉风吹来，细小的灰尘漂浮，江上雪被激的打了个喷嚏。 妘雾手指动了动，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江上雪身上。 外套宽大，轻松的将江上雪拢住。 略微失神，江上雪完全没想到妘雾会有这样的举动，她侧过身去看妘雾。 小朋友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在路灯下的朦胧光影中，如幽潭般深邃，清澈又迷离。 外套上还残留着妘雾身上的暖意。 其实现在的温度，根本不冷，但是江上雪什么都没说，而是笑着揉了揉妘雾发顶，动作轻缓。 接下来的路程，再也没人过来搭讪，妘雾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好。 虽然表情还是淡淡的，但周身的气质柔和了不少。 江上雪只当她是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两人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江上雪宽慰自己，妘雾现在肯主动亲近自己了，挺正常的，不值得大惊小怪。 走到半路，妘雾把棉花糖小心分成两半，原本就有两根木棒，妘雾拿一只天鹅，江上雪拿另外一只。 这次妘雾捨得吃了，绵绵的，甜甜的。 小朋友的情绪能影响人，见妘雾高兴一点，原本不喜欢吃甜食的江上雪也有模有样的拿着棉花糖吃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无比融洽，到真有几分亲母女的感觉，直到她们买好菜回到家，棉花糖那股甜甜的味道到底还在嘴里盘旋着。 江上雪把菜分门别类的放进冰箱，又想起妘雾穿过的那件亮黄色外套一直没洗，就进妘雾卧室将她的外套拿了出来。 口袋里鼓鼓囊囊里，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江上雪将里而的不透明袋子拿出来递给妘雾。 正是叶玫之前塞进妘雾口袋里的袋子。 妘雾手上正搂着收进来的衣服，没接稳，袋子里的东西一下子掉了出来。 两个盒子，一盒是医用指套，另一盒也是指套。 不过上而清晰的印着三排大字，还配着十分露骨的样品图。 【颗粒刺激，连环摩擦，欲罢不能】 妘雾清楚的看见了，江上雪也清楚的看见了。 脑子嗡鸣一下，妘雾脑子里出现短暂的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叶玫！！！你害我！！！ 第二十五章 妘雾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阳台门开着， 夜风清凉，可是妘雾却觉得风里似乎卷着火星，一阵一阵的灼烧感扑过来。 顺着脖颈攀上脸和耳朵。 手上还搂着衣服， 妘雾怔在原地，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把衣服放下去捡指套解释， 亦或是…什么都不做， 静等着江上雪主动问。 小小的盒子，恰好滚落在江上雪脚边。 妘雾的视线一直落在盒子上，直到一只雪白纤长的手捡起它。 江上雪将两盒指套都捡了起来， 然后从妘雾指尖抽走袋子， 将两盒指套重新放进去。 某个瞬间， 妘雾的心随着她的动作勐颤了一下。 视线越过那只手往上攀移。 江上雪目光沉静的望着她。 视线交汇。 空气倏然安静。 江上雪眼神淡淡的，窥不到多余的情绪， 恍若什么都没看见。 妘雾张了张口，喉咙有些干涩， 想要解释。 江上雪先她一步开口， 语调镇静， 「先去洗澡吧。」 霎那间， 妘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江上雪意味不明的注视中，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感达到巅峰。 动作略显僵硬木讷关上浴室门，妘雾呆站了很久， 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磕碰声，妘雾如梦初醒， 脸上浮现出懊恼的表情。 她刚才该马上解释的。 打开莲蓬头， 温热的水流从发顶淌下， 妘雾仰着脖颈，一遍遍顺着水流揉搓着脸颊。 那股躁人的血气， 始终萦绕不散。 客厅里。 江上雪将指套收进了茶几下的抽屉里，脑中掠过妘雾刚才紧张到泛白的唇与紧蜷起的手指，眸色骤深。 沉浮在商海这么多年，江上雪哪能不知道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什么五花八门的小玩意都见过。 第44页 然而江上雪从不掺和，工作足以抽空她的全部精力，是以常被身边的朋友调侃是个禁慾保守的修女。 其实不是保守，只是单纯的不想。 成年人有生理需求，用些小玩意，无可厚非。 但是妘雾年纪还小，还没有成年。 想到某种可能，江上雪太阳穴突突直跳，听到浴室传来稀落水声，江上雪闭上眼睛，屈指在眉心揉了又揉。 今晚妘雾的澡洗的格外久，墙上的钟表走了一个大刻度，她才出来。 穿着睡衣，颈前的扣子没扣好，露出一片精緻又脆弱的白。 头髮没吹，湿哒哒的垂在肩上，右手中指的伤口似乎又裂了，正在渗血。 江上雪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她，见状目光沉了沉。 「过来，坐下。」 不是惯常的柔和语调，甚至感觉蕴着怒气。 妘雾扫了眼茶几，又扫了眼置物架，两盒指套都不在，应该是被江上雪收起来了。 她亦步亦趋的走过去，喉咙发紧，然后在离江上雪最远的一端坐下。 江上雪定定瞧她两秒，神情微敛。 起身去将医药箱还有吹风机拿过来，江上雪主动坐过去。 妘雾不明所以，但江上雪显然没兴致同她解释。 握住妘雾受伤的右手，有条不紊的开始消毒上药，然后包扎好。 妘雾忍住因疼痛带来的颤意，望进江上雪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声音有些抖，「江阿姨。」 「嗯，」江上雪应她一声。 下一瞬妘雾毫无预兆的被一条胳膊揽住，然后施力往一侧带，跌进一个温热的，漫着淡香的怀抱。 吹风机的嗡嗡声在耳边响起，妘雾感受到柔软的手指正在自己髮丝间穿梭，透着舒服的暖意。 妘雾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她们之间的举动似乎过分亲昵，原本明晰的界限变得模煳。 嗡嗡声很轻，并不吵闹，妘雾脑子却克制不住的发懵。 直到头髮吹好，妘雾仍旧一动不动的倚在江上雪怀里，脸枕在她胳膊上，很软，热气与淡香混在一起，熏的人脑袋发晕。 「雾雾，」江上雪轻声喊她，并拍了拍她的背。 以一种对待晚辈的语气与姿势。 陡然回神，妘雾四肢僵硬的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江上雪不禁莞尔，妘雾脸蛋似是被热气熏红，透着桃花般的嫩粉色，眼眸里朦胧的湿意没有褪尽，看起来还有点发懵。 不过转念想到抽屉里的那盒指套，脸上的笑意立马淡了下去，转瞬间消弭无踪。 直起身体，江上雪侧首平视着妘雾，原本盘起发此时散开了，垂在她肩上，冷光中，眼尾压着严厉。 「雾雾，你还小，有些事情过早尝试不好。」 听着江上雪微微提高的声音，妘雾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又被搅乱了。 江上雪说的显然就是指套的事。 脸隐隐发烫，耳朵也是。 妘雾嗫嚅着唇，斟酌着该怎么解释。 她不想江上雪因为这件事对叶玫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 上一世妘雾没从没体会到过友情，亲情，至于爱情更是可笑，将赵昌明的利用当成了救赎的稻草，结果下场悽惨。 重活一世，妘雾依然渴望真情的慰藉，却又矛盾的鄙斥真心。 不管是叶玫还是江上雪，她始终都不敢彻底卸下提防。 她坚信，所有的善意都需偿还，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们的目的，才能让自己免受伤害。 叶玫接近她，可能是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帮到三林公司。 至于江上雪，无非是与妘氏有关。 可这些真真假假的感情，哪怕掺杂着利益，妘雾都想放纵自己沉溺其中。 她告诉自己，只要能及时抽身，及时清醒，就没关系。 虚与委蛇的做戏，有时候妘雾自己都分辨不清感情的真假。 就像她在面对江上雪时，总是会不自觉的偏移本意，难以自控的表露出更多情绪。 有时候，江上雪真的很像妈妈，像她小时候无数次幻想中的妈妈。 会在人欺负她的时候出现保护自己。 会给自己买漂亮的衣服。 会在晚上接自己回家。 …… 她这个总是孤零零的，连哭都觉得奢侈的可怜虫，就像个疯子，急不可耐的靠着这些东西缓解焦渴。 真够可怜的。 妘雾脸色变幻不定，江上雪安静的注视着她。 女孩额上渗出薄汗，洇着水意的眸蓄着令人心惊的伤心，扑簌簌的睫像是一只坠落深井的蝶。 手指轻敲着膝盖，江上雪忽而伸手握住了妘雾的手，神情缓和些。 「雾雾，我知道你以前为了生存，不得不忍受许多糟糕的境况，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能力靠自己远离那些不好的人与事。」 「不管以前的生活有多糟糕，都会过去，要及时止损。」 顿了顿，江上雪才继续道。 「不要再去鹊桥，也不要与里面的人有什么牵连。」 书里与妘雾唯一有过感情牵扯的只有男主赵昌明，而情趣指套最有可能在les间使用。 妘雾曾被赵蓉蓉欺负，江上雪免不了多想，她是不是还被其他人欺负过？ 江上雪语调缓缓，温和但富有力量。 第45页 妘雾抬眸，目光与江上雪相触。 怔愣、错愕、不解、动容…… 诸多情绪逐一浮现在妘雾眼中，听到鹊桥，她才恍然明白过来，江上雪误会了。 她知道自己在鹊桥兼职过，又那么意外的看见了自己口袋里的情趣指套，误会自己在鹊桥…… 误会似乎越来越深了。 妘雾仔细端详着江上雪的脸，从眉眼到下巴，清澈的眸底浅浅的水光漾过，她没在江上雪眼中发现一点嫌恶。 不仅没有，她反而窥见了几分怜惜。 怎么会呢？像江上雪这样处在社会阶层顶端的人，不是向来看不起，向来噁心这些事吗？ 妘雾越深究，心底那股病态的雀跃感就越强烈。 她突然不想解释了。 怀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恶意试探，妘雾佯装惊慌无措的眨眼，莹莹的泪光缀在眼尾。 「江阿姨，你会嫌弃我脏吗？」 少女的声音细细弱弱的，掺杂着几分被人点破难堪经歷的无助。 原是委婉的试探，听到妘雾的回答，江上雪置于膝上的手蓦然用力，在柔软的布料上拧出几道浅浅的褶。 视线凝在妘雾眼尾的那滴泪上，江上雪的心跟着揪了一下。 一段遥远的，可鄙的，被憎恶的记忆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江上雪脑中，她眸子里闪过瞬息的萧索。 再次凝神时，江上雪的眸光软了又软，她用另一只手环住妘雾的肩，将她拢进怀里。 就像那晚一样。 「当然不会，从来就不是雾雾的错，是她们的错，你只是过的太苦了，太艰难了。」 「如果可以选择，没人会愿意的。」 「以后是崭新的，再也不会那样了，不会了。」 肩上的力道缓缓收紧，妘雾依偎在江上雪怀里，抬手拭去脸上的泪，喉间发出一声闷闷的轻笑。 那声笑落在江上雪耳里，是呜咽。 手始终被紧握着，捂出了潮润的湿意，妘雾垂眸，嗯了声。 江上雪的回答出乎妘雾的意料，像是普世的菩萨。 妘雾想笑，但是意不由衷，眼中的泪越蓄越多，将江上雪的衣服洇湿一块又一块。 小孩抖得越来越厉害，肩上的湿热也越来越明显，江上雪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她的背。 很多时候，语言苍白无力。 不知道妘雾哭了多久，再次抬起头时，眼睛肿成了一颗核桃，髮丝凌乱的黏在脸上。 江上雪将她的头髮抚顺，打来水给她洗脸，又拿来冰袋。 原本肿热的眼皮上传来冰凉凉的感觉，视觉受阻，妘雾伸手揪住江上雪的衣摆，说了声，「江阿姨，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谢谢你。」 是试探，也是真情流露。 妘雾想，如果是骗人的，一直这样骗下去她也甘愿。 江上雪等着她不哭了，就听她说这么一句话，心里顿时软成一团，又是心酸，又是心疼。 少女的天真，让江上雪生出了一点罪恶感。 她的接近，她的善意，原本都是有所企图，有所目的。 可是不知不觉间那份将妘雾当成未来对付男女主盟友的心思发生了一些难以预料的变化。 不知怎么想的，江上雪鬼使神差的接了句。 「如果有机会，我会一直对你好。」 两人间的气氛骤然收紧，妘雾喉咙滚动了下，突然说起小时候的事情。 「……」 「老头是个疯子，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虽然疯，但是捡走了我，给我吃的，让我不至于饿死，虽然从不和我说话，但是他不会像别人一样打我或者骂我。」 「每年有人来巡查的时候，社区街道办的阿姨就会来送米送肉送衣服，那时候我每天都盼着来巡查的人能冬天前来，这样我和老头就不会挨冻了。」 「你知道的，a市的冬天很冷，冷的整夜整夜睡不着。」 「我也想哭的，但是得憋着，哭没用，还浪费力气，会饿的更快。」 「……」 「从来没人教我该怎么做，也没有人管我，十四岁来初潮，身体开始发育，我很害怕这些变化，我以为我要死了。」 「楼里有男人想猥亵我，但是我很聪明，找准时机大哭大叫，没让他们得逞。」 妘雾每说一句，江上雪心里的酸涩就深重一分。 说到后面，妘雾竟然发出了笑声。 江上雪笑不出来，她胸口好像压了块大石头，沉重且难受，江上雪将妘雾扶起来，认真的望着她。 「以后我管你，我教你。」 手指紧紧蜷起，指甲戳进掌心，妘雾心口微悸，她从没想过要靠着那些难堪的经歷摇尾乞怜，但当触及江上雪温柔又专注的眸光时，妘雾点了点头。 她是真的忍不住，才会和江上雪说那些乱七八糟的难堪过往，但是这一世亲口说出来似乎远没有自己想像的艰难。 说出来，心里意外的畅快。 江上雪今晚没催着妘雾去休息，而是陪着她在客厅又坐了半小时。 感觉妘雾情绪彻底平復后，江上雪才提醒她该休息了。 妘雾乖巧点头，站起来要走，不过忽尔又转过身来，神情郑重的同江上雪说。 「江阿姨，我去鹊桥真的只是去做服务生的，负责送酒水。」 第46页 所以是自己想错了？ 江上雪恍神，直到妘雾关上卧室门，她都没缓过来。 所以真是她自己理解错了？那情。趣指套又是怎么回事？ 不问清楚，江上雪放不下心，但妘雾刚哭过一场，肯定疲累。 江上雪无奈摇头，只能等明天再找机会问清楚。 回到卧室的妘雾没有第一时间上。床，坐在书桌旁，盯着丑丑的小黄鸭棉花糖看了很久。 不管是一起买棉花糖，还是一起逛超市买菜，都是些以前从没有过的新奇体验。 因为没有经歷过，所以觉得格外珍贵。 妘雾知道江上雪喜欢自己乖巧的模样，她之后也会装的乖乖的…… 妘雾想，如果江上雪真能做到一直对自己好，她或许是可以原谅她的。 纷乱的思绪渐趋清明，妘雾在电脑上飞快敲出一个加密网址，并从加密网址里无痕侵入了妘氏的集团内。网。 上一世的记忆给妘雾提供了查阅机密项目信息的权限帐号。 她飞快浏览着集团内部最新的讯息，然后用悄悄记下的帐号与密码登入了江上雪的邮箱。 江上雪平时办公不会刻意避开妘雾，她有心记，就记下了。 将她的收发邮件全部看了一遍，妘雾先是确认了江上雪决意终止滴血验癌项目的意愿，然后将她最新的动向都整理了出来。 江上雪在对待集团事务上的风格出乎妘雾的预料。 思维缜密，言辞犀利，很强硬。 又是自己未曾发觉的一面，妘雾揣摩着江上雪行文间的措辞，有些失神。 突然，一声敲门声响起。 慌乱间忙将电脑合上，妘雾转头望向门。 作者有话要说： 雾雾是个黑心的～ 雾雾：听说你什么五花八门的都见过，那今天你想玩哪个？ 小江：逆子！ 第二十六章 只响了一声。 似乎是扫把或者什么杂物倒了， 磕在门上。 沉寂的静谧中，交叠在妘雾后颈上的毛刺感慢慢减轻。 她重新打开电脑，没兴致再看下去， 退出帐号， 关机。 第二十天妘雾起的很早， 但是江上雪比她起的更早。 身上套着格子围裙， 睡衣袖子挽起一截，长发松松垮垮的绑在脑后，侧脸浸润在暖桔色的晨辉里， 比平时多了点温良的贤惠感。 端着玉白的瓷碗， 江上雪瞥妘雾一眼， 「去洗漱，吃早餐。」 语调平常， 好像她们经常这样相处。 妘雾的视线跟着江上雪的发尾摇曳，又收回。 轻哦了声， 妘雾走进洗漱间， 镜子里的人眼皮还肿着， 眸尾沁着点绯红。 伸手去碰了下， 冰凉凉的触感似乎还在， 又想起昨晚趴在江上雪怀里失态哭的模样，妘雾忽而心生窘意。 胡乱的洗漱好， 妘雾走到餐桌边坐下，喊了声江阿姨后， 目光垂下， 十分安静的吃早餐。 妘雾耳侧有碎发翘起， 加之眼睛还肿着，看起来呆呆萌萌的。 见她模样拘谨， 江上雪手指小小抽动下，忍住了，继而温声道。 「明早可以起晚些，多睡会，我把早餐打包好，给你放桌上。」 昨晚妘雾睡得迟，估摸着上床后也不会立刻入睡，江上雪原本就准备给她打包好，只是没想到妘雾醒的早，就顺势让她在家吃了。 高三压力大，睡眠时间少，多休息一会总是好的。 妘雾抬起头，触及到江上雪的眸光时，又勐地低下。 江上雪看起来很自然，眼神举止没有一点刻意的痕迹。 略显僵硬的点头，妘雾没吭声。 两人的早餐不一样，妘雾身前是鸡蛋羹和煎饺，还有一杯热牛奶，江上雪那边只有一碗小小的粥。 白雾裊裊升上来，透过朦胧的视线能看到上面飘着莲子芯，还有几样认不出的药材。 涩涩的苦意散在空气里，妘雾觉得身前的蛋羹似乎都跟着变苦了。 江上雪一直注意着妘雾的情绪，见她好似又恢復成闷闷的冷淡性子，仿佛昨晚那个哭肿眼睛的人不是她。 是害羞了？ 小孩子的想法难以捉摸，江上雪手在勺柄末端摩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好不容易等到妘雾主动吐露心扉。 现在更是急不得。 指套的事等过几天，找个合适的时机再问。 两人相顾无言的吃完早餐，妘雾走前，心里缠绕的那丝矛盾情绪最终压过了理智。 她站在门口，手指紧握着门柄，望向江上雪。 「江阿姨，有胃病的话，每一餐都要准时吃。」 妘雾眼睛里流露着关心，江山雪怔了会，心中顿生暖意，点点头，道，「我知道。」 经过昨天那一遭，江上雪愈发觉得妘雾乖巧懂事，惹人心疼。 不自觉的，眼底浮现出脉脉温情。 妘雾却像是被江上雪眼底的那点温情烫到了，睫毛蓦地一颤，忍着情绪关上门。 脑子里却没忍住继续多想。 难道江上雪是在为自己话感到开心？ 是真的开心吗？ 乘电梯时，妘雾不自觉的盯着电梯按键上的数字12，看了又看。 直到在教室坐下，妘雾心绪仍有些不宁。 第47页 不过备考才是当前最紧迫的事，妘雾强逼着自己压下心底那点隐秘的期盼，继续刷题。 越压抑，思维就越亢奋越清晰。 落笔的速度越来越快。 叶玫嘴里叼着笔盖，看着妘雾又开始疯狂输出，不动声色的吞咽一下，偏过头去，轻轻切了一声。 「小场面，当谁没见过似的。」 上课，做题，整理错题，重理思路。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流逝，方文丽在午休前进了教室，手上拿着周测的考试成绩。 不过今天她没先提成绩，而是通知了南洲大学自主招生考试时间变动的消息。 原定在四月底的南州大学自主招生考试时间改为四月十六号，提前了半个月。 这意味着妘雾仅剩半个月的时间去准备。 毫无预兆。 妘雾做题的动作顿住，目光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玫从厕所熘回教室后，明显感觉身边气压变了，变得更压抑低沉。 不会是有人趁她不在找妘雾事了吧，再一瞥到讲台上正对着赵昌明与许茶茶大羡殷勤的方文丽，登时叶玫不爽的更厉害。 赵昌明和许茶茶的成绩自打升入高三，一直包揽着全年级第一第二十，虽然南大的自主招生考试还没开始，但是方文丽早就嘚瑟的不行了，天天尖着嗓子去别的班主任面前晃悠。 「哎呦，都说了让那两孩子别紧张，放松心态，结果还是天天这么努力，怎么劝都不听。」 「我这班主任当的，心都操碎了，我哪能忍心让他们因为一个自主招生考试累垮身体啊。」 「能不能拿第一，其实都是无所谓的事，只要学生好，我根本不在意。」 方文丽出了名的虚荣势利，其他班主任完全把她说的话当放屁。 就她趾高气扬的样，活像第一已经落进她班上似的，天天屎苍蝇似的嗡嗡嗡，忒招人嫌忒噁心人。 不过还是免不了气闷，赵昌明与许茶茶学习底子太优秀了，确实是夺得第一最可能的人选。 叶玫皱着眉，非常不耐的啧了声，然后凑到妘雾身边，一正正经的问她。 「谁又来找你事了，」一副你要天破我就去捅的豪气模样。 妘雾放下笔，表情没什么波动，但是看到叶玫一副气愤不过的表情，还是出声道。 「没有，没谁惹我，继续做题。」 妘雾说的是真话。 这一世的出现的变数不止是江上雪，还有叶玫。 上辈子在东墅被排挤歧视，备受欺凌的经歷因为叶玫的存在，没有重演。 叶玫努了努嘴，没再说话。 讲台上方文丽刚好夸完她心里的两个宝贝疙瘩，然后开始发试卷。 说着说着就朝妘雾投来一眼，「我早就说了，有的学生心术不正，不仅靠下三滥的手段进来东墅，还妄想靠着作弊拿高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到这样的搅屎棍。」 「下次家长会还没人来，我就一定要和校长说把人踢出我班上，作弊的学生我可不敢要。」 因为叶玫在的缘故，方文丽稍稍收敛了一点，不过那一脸信誓旦旦的轻蔑眼神，似是恨不得立刻就把妘雾赶走。 班上发出讪笑声，彭桦桦的笑声最大。 他们都知道妘雾次次都是倒数第一，没想到竟然蠢到想靠抄袭翻身。 数学答题卡从前面传下来，妘雾是唯一一个满分。 周测的数学试卷最后一题是超纲的，由东墅高三数学组组长出题，涉猎甚广，出题思路有可能从霍奇猜想跨越至斯托可方程，虽然出的题都是经过简化的，但是赵昌明与许茶茶从没拿过满分。 妘雾的答题卡传到许茶茶手上，她没立刻传下去，而是看了眼妘雾最后一题的答案。 字迹工整漂亮，但是有些解题步骤许茶茶看不懂。 原本心里也在嗤笑的许茶茶敛去了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直觉，这可能就是妘雾自己做的。 她曾听说过妘雾以前在普通学校的成绩很不错。 没人做出来，她又能抄谁的？ 许茶茶后边坐着赵昌明，她拿着卷子眸色不明，突然似是无意的打翻了水杯，水将答题卡洇透，又好巧不巧的将答题卡扯裂了，继续传下去的答题卡少了最后一题的答案。 赵昌明原本还有点兴趣想看看妘雾怎么解的最后一题，见状轻蔑的摇了摇头。 他真是脑子不清白了，怎么会去想看妘雾的答题卡。 像她那样的出身，最好的出路就是找个有钱有势的男人献身，本来还觉得她很不同，结果就是假清高，真是扫兴。 叶玫一拍桌子，又准备呛人，别人不知道，可她知道妘雾根本不需要抄，真是群狗眼看人低的傻。逼。 妘雾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不动声色的朝叶玫摇头，「没关系，我不在意。」 今天一而再的在妘雾这里吃瘪，叶玫明显不高兴了。 两人僵持间，方文丽已经走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叶玫愤愤坐下。 妘雾没答，表情不冷不淡的继续刷题。 叶玫：…… 很郁闷，无能狂怒。 等到放学，妘雾没去木叶书吧，而是迳自回家。 客厅里没有人，但是书房的门是开的，隐约能听到极轻微的打字声。 第48页 犹豫几瞬，妘雾朝书房喊了声，「江阿姨，我回来了。」 打字声倏地停下，江上雪的声音传出来，语速有些快，听起来很忙。 「雾雾，厨房里汤料备好了，还没开始熬，你去按下开关，等会记得喝。」 「好。」 妘雾站在卧室门口等了一会，江上雪没出来，她又走到厨房，按下煲汤的键后，视线落在了洗碗池里，空空如也。 不知道是已经洗好了，还是说江上雪压根没吃午饭。 妘雾眸色暗了暗，走回自己卧室。 拿出电脑，妘雾轻车熟路的登入一个数学论坛，汇聚着全世界数学发烧友提出的各种问题以及解题思路。 南大的自主招生考试题，数学占了很大一个版块。 不过妘雾罕见的没有立刻进入状态，她的视线停留在屏幕上，久久都没动一下。 刚才江上雪没出来，语气似乎还有些不耐。 胸腔里仿佛被又湿又冷的空气给挤满了，润润的，闷闷的，唿吸似乎都变得更艰难了。 不知过了多久，妘雾勐地惊醒，陡然意识到她有些过分在意江上雪对自己的态度。 明明一开始没有任何期盼的。 作者有话要说： 雾雾不乖了，明天小江要用尺子教训她！ 今晚十二点不更了哦，明天下午六点更六千字。 第二十七章 妘远道的二弟叫妘顾业， 三妹叫妘琅赤，两人都已经过了花甲之年。 因为母亲去世的早，所以他俩再怎么不上路， 妘远道也从没短过他们好处， 一般是要什么给什么。 可惜两人胃口越养越大， 私挪公款超20亿， 被查出来后和妘远道闹翻了。 自此搬出妘公馆。 妘氏的医药板块正挂在他们名下，向来不管事，只管拿钱。 书房里江上雪端坐在屏幕前， 神色寡淡， 蕴着点冷意。 不知道妘家兄妹听到了什么风声， 今天一定要参加会议，原定六点结束的线上会议， 延长一小时都还没结束，一直在说废话。 妘顾业：「大嫂， 我家可可那可是明年就有机会进国研新经济研究所， 从小那小提琴拉的， 拿了不少国际大奖， 你教一个孩子是教， 多教几个也不费事。」 妘琅赤「对啊，我家那两个小孩虽然还小， 但是从小就优秀，肯定比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长出来的野孩子要强， 你从小带起， 以后也会和你更亲。」 妘顾业：「这个周末， 我们就把孩子送公馆去。」 妘琅赤：「就是这个理，正好也能和妘雾做个伴嘛。」 妘顾业与妘琅赤一唱一和， 他们听到消息，江上雪不仅开始插手妘氏事务，似乎还有打算好好教养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野孩子。 想到江上雪手里握着的股权，他们连老脸都不要了，一口一个嫂子喊的亲热。 自家儿子女儿养废了，可好歹孙子孙女争气，巴不得马上就把人送到江上雪跟前去，仿佛这样，以后妘氏就能归他们的孙子孙女。 项目组其他参会成员目瞪口呆，一句话都不敢说，近距离围观豪门大戏，安静吃瓜。 妘雾走到书房门口时，恰好一字不落的听见。 她下意识的停下步子。 没过多久，只听江上雪道，「我考虑考虑。」 声音无比清晰。 妘雾漆黑的眼眸静静凝视着虚空处，心中忽然生出很浓的厌弃之感。 对自己的厌弃。 她怎么就会不知天高地厚的认为江上雪对自己是不同的呢？妘家的孩子多了去了，江上雪想教养几个都可以。 她现在，连多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她只是一个野孩子。 妘雾将手蜷成拳头，又缓缓松开，然后走过去轻轻叩门。 「江阿姨，该吃饭了。」 女孩的音色轻缓悦耳，清晰的传到屏幕另一头。 室内霎时陷入微妙的沉默中。 江上雪眉眼淡淡，眸底映出屏幕冷光，不復以往的温柔，甚至有些冷漠，好像高悬天幕的明月，难以攀望。 妘雾咬唇，突然生出了一种错觉。 仿佛现在这副冷淡莫测的模样才是江上雪的真面目，其余觉察到的温柔只是刻意为之的假象。 妘雾垂下眼皮，眸底流露出寒意。 归根结底，与她无关。 她仅要做的就是讨得江上雪的欢心，让她心疼，让她不忍心，让她心甘情愿为自己扫除继承妘氏时的阻力。 江上雪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刚才她听到外面有动静，以为妘雾先自己吃晚饭了。 「今天会议到此为止吧。」 说完江上雪合上电脑，视线落在模样乖巧的妘雾身上，眸子里浮现出零星的暖意。 妘雾低着头，没有发现江上雪眼中的情绪变化。 妘远道死了，外界一直密切关注着妘氏的人事变动，其中最让人关注的就是董事长的位置会由谁接替。 按照妘氏默认的规矩，由最大的股东接替。 可是江上雪的名声很不好，非常不好，加之欲与华美药业终止合作一事，不免就有有心人藉机散播对集团不利的舆论。 江上雪想稳住董事会，就得先稳住妘顾业与妘琅赤。 所以江上雪才会耐着性子与他们周旋。 第49页 晚七点，外边的天已经黑透了。 江上雪轻柔手腕站起来，走到门边，见妘雾一直不肯抬头看自己，心里觉得奇怪，不过没深想。 抬手在妘雾脑袋上揉了揉，又自然而然的揽过她的肩，往餐桌的方向走。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猝然被揽住，妘雾哆嗦了下，那股浅淡好闻的香气又开始在她鼻端萦绕。 屏息一会，妘雾才道，「文综知识点复习的差不多，后面想自己准备南大的自主招生考试。」 妘雾没隐瞒想考上南大的想法。 江上雪听后沉默了一会，然后牵着妘雾在餐桌边坐下。 南洲大学是华国最着名的高等学府之一，其中经济学、数学、与物理学在全世界享受盛誉，录取分数线歷年都是最高。 想到书中写的妘雾高三成绩断崖式下跌，江上雪拍了拍她的肩，语调温和的鼓励她，「努力准备之余，也要有一个好的备考状态，这样才能发挥好。」 江上雪没问最近的考试成绩与考试排名。 不知怎么的，妘雾隐隐松了口气，点头，「好。」 因为原定的会议出了变故，江上雪只炖了汤，但是桌上还有两样菜，一盘清炒秋葵，一盘西芹炒虾仁。 是妘雾做的，看菜色就很清淡。 江上雪分别夹了几筷子尝尝，味道意外的好。 但像妘雾这个年纪应该会喜欢吃重口一点才是，江上雪猜出来妘雾是在迁就自己的口味。 想到这小孩不仅炒了菜，还特意等着自己一起吃，江上雪眉眼又多染上几分笑意。 与此同时，心里那点心疼就像是绵密的泡沫，越蓄越多。 江上雪给她夹了块排骨，「炒的很好吃，雾雾真乖。」 很平常的夸奖语气。 听不出是发自真心，还是习以为常。 妘雾舔了下唇，抬眸飞快看了一眼江上雪，脸上神情没有波动，心口却阵阵发热。 温熙的光从江上雪一侧脸颊镀过来，泛着暖意。 只是想到刚才江上雪说的那句我考虑考虑，那点鼓譟的血液不可逆转的冷了下去。 妘雾眼睫闪烁，沉默的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江阿姨，我吃完了，我先回房间复习。」 「好。」 平时妘雾就很闷，不过今天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可具体江上雪又说不出来。 吃完晚饭，江上雪坐在桌边，望向妘雾的房间，若有所思。 夜色愈来愈浓，空气一点点冷下来，江上雪放任那股冷意将自己彻底吞没。 良久，江上雪拿出手机，找出孟萌。 【江上雪：重新找老师，要专门针对南大自主招生考试培训的老师】 【孟萌 ：好的，执行长，不过具体辅导时间能确定吗】 手指在膝上摩擦，江上雪思索了一会。 【江上雪：不确定，不过找到合适的先定下来，补课费照发】 【孟萌：好的，执行长】 孟萌放下手机，表情有些怔愣。 执行长找辅导老师，是给她女儿找的吧。 不对，孟萌又勐地摇摇头，根据今天听到的消息，应该是继女。 孟萌自己是单亲家庭，跟着爸爸，后来爸爸二，继母对她很差，就又离婚了。 想到那天在执行长家里感受到的温馨气氛，孟萌重重嘆了口气，说不出的羡慕。 原来继母和继女感情也能那么好啊，还是在惯常上演撕逼大戏的豪门。 晚上，江上雪继续处理集团的事，妘雾在卧室里专心研究南州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的歷年出题风格。 第二十天一早，江上雪不在客厅，但是餐桌上放着打包好的早餐。 妘雾走过去，摸了下，还是热的。 后面三天都是这样，两人只有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能够相处片刻。 尤其是江上雪还越来越忙，第三十天就开始端着粥往书房去了。 她没注意到妘雾越来越深沉的眸光。 第四十天，陈妈回来了。 江上雪还是没出来吃饭，让陈妈熬好粥送进书房去。 妘雾吃完后，帮着陈妈收拾碗筷。 「哎呦，小祖宗，不用你帮忙。」 「没事，陈妈，只是一些小事。」 妘雾心不在焉的答，眸光有意无意会扫过书房门口，压在眉眼间的冷色越来越浓郁。 当晚，妘雾照例刷题到凌晨两点才生出睡意。 就这样继续过了四五天。 某个深夜江上雪胃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爬起来准备找药缓缓。 却在无意间听到妘雾房间有动静。 已经很晚了，四下寂静，针落可闻，江上雪拿着杯子放轻脚步走过去，站在门口犹豫了会，然后迳自推开门。 房间里开着暖黄的檯灯，妘雾正对着光，错愕的神情很清楚。 江上雪不发一言的走过去，视线在电脑屏幕上短暂停留。 是一些复杂的数学解题公式。 江上雪定定瞧她几秒，忽的俯身抽走妘雾手中的笔。 「去睡觉。」 江上雪的脸半隐在阴影里，语气克制，妘雾看不清她的神情，无端有些发怔。 还有些忐忑。 视线被光线挡住，妘雾迟钝的眨了下眼睛，没有动作。 第50页 不知是吓呆了，还是害怕。 江上雪俯视着她，能够清晰瞧见她眼眶底下的浓郁青黑色，看起来不止今晚没好好睡觉。 才几天没注意，小孩就把自己折腾了这副样子。 勉强压住心底的怒气，江上雪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下，「还不动？」 「哦，」妘雾慌乱低下头，然后起身上床，上床后，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好好睡觉，」语气严厉，江上雪收回视线，将檯灯关掉。 被子里很闷，妘雾全身紧绷着，屏息听着江上雪走远的脚步声，不自觉抿唇。 等到关门声响起，妘雾才伸出头小口的唿吸。 房间里黑沉沉的，妘雾摸着自己脸上的滚烫的热度，不知是什么滋味。 最近没有什么事需要避开江上雪，所以没锁门。 但是妘雾完全没料到江上雪会在这个时间点毫无预兆的进来。 同时妘雾有些气闷，为什么总是会在江上雪面前变得紧张，浑身发僵，就连思维都像是凝固了。 在床上辗转不知多久，妘雾才生出零星的睡意。 翌日一早，妘雾酝酿了一会才打开卧室门，江上雪还没醒。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用比平时更小的动静洗漱，洗漱好后动作飞快的拿上早餐就出门。 白天是第二十次联考，妘雾的思绪渐渐专注于试卷，脑子暂时性的恢復冷静。 明天还是考试。 放学后妘雾站在校门口纠结了会，才决定回东墅小区。 马上就是自主招生考试，她不剩多少时间了。 一打开门，妘雾抬头。 江上雪坐在餐桌旁，目光不明的看着她。 妘雾内心微惊，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佯装无意的将视线偏到别处，喊了声。 「江阿姨。」 「嗯，过来吃饭。」 气氛有些生硬。 妘雾好几次欲言又止，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上雪余光注意着她，见她闷头吃白米饭，脸上仅存的那点笑意都褪去了。 一连夹了好几块肉给妘雾，看着她吃下去，江上雪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些许。 「最近学习压力很大？」江上雪突然发问。 妘雾吞咽了下，老老实实回答，「自主招生考试提前了，准备时间不够。」 暗暗觑着江上雪的脸色，妘雾喉咙发紧，吞咽的动作似是都变得分外艰难。 江上雪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妘雾的动作，将水杯推了过去。 是江上雪喝过的杯子。 「喝点水。」 「谢谢江阿姨。」 两人间生硬的气氛始终没有缓和。 「上次的指套是？」江上雪忽尔又问。 垂下眼睫，妘雾犹豫了好一会才答，「我没说清楚，别人给我拿错了。」 听起来很合理的解释。 江上雪没再继续问，两人在微妙的沉默中一起用完晚餐。 在妘雾咽下最后一口饭后，江上雪倏然说了句。 「晚上最迟十一点就要睡觉，不许锁门，我会不定时来检查。」 江上雪的眉细且长，不笑时像一片薄薄的锋刃，漆黑的眼瞳深邃有神，当失去温柔做掩饰，像是能剖开人心，窥探到不可言说的隐秘。 妘雾不自在的避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 当晚妘雾仍是难以入睡，她平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似有人开门。 不安稳的睡了两晚，第三十晚妘雾终于憋不住，设了凌晨两点的闹钟。 醒来伸手关掉闹钟，寂静的空间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唿吸声。 妘雾轻手轻脚的下床，走到书桌旁，没开檯灯，发出的声音很轻微，几近于无。 可是刚等她坐下，打开电脑，卧室门被人推开了。 「妘雾。」 江上雪第一次喊妘雾全名，情绪没再克制，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怒气。 手足无措的僵住。 妘雾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很久都没动一下。 她发出了一声很细弱的声音，「江阿姨。」 江上雪没理她，大步走过去。 步子很稳，一下一下，像是踩在妘雾心尖上，左侧肋骨下的砰咚声跳的急促。 一柄二指宽，一尺长的檀木戒尺被江上雪握在手中，色泽莹润，在朦胧稀疏的光线下泛着冷涔涔的光。 江上雪将尺子抵在妘雾手边，神情严厉，「手伸出来。 妘雾喉咙滚了下，短暂挣扎后，乖乖伸出了右手。 戒尺在掌心轻点，没有落下预想中的痛意，便听江上雪道，「左手。」 啪！ 啪！ 啪！ 破风声凌厉。 三下，打的很重，平整的红痕很快肿起来，江上雪转身去将灯打开，视线骤然变得明亮，妘雾不知是疼的，还是被亮光激的，眸子里漫浅浅的水意。 江上雪在原则性问题上，从不让步。 见妘雾模样可怜，亦没有半点动容。 本来就有各种小毛病的身体，照她这样搞下去，肯定短寿。 又气又急，江上雪胸脯快速起伏了几下，沉声压着怒意，「去床边。」 妘雾不由得打了个颤，江上雪脸色阴沉沉的，像是气狠了。 她揪着袖子，想说些什么解释，却发现江上雪的眼神极其不耐，又瑟缩的憋了回去。 第51页 妘雾慢腾腾走到床边，单腿压住床沿，准备和那晚一样上去睡觉。 却全然没料到身后传来一股蛮横的力道，顺着她的姿势将她推倒在床上。 妘雾下意识要挣扎，奈何动作不方便施力，扭动了好几下都没挣脱。 气喘吁吁的趴在被子上，妘雾声音有些抖，「江阿姨，你要干什么？」 回应她的是骤然在屁股上炸开的痛意。 妘雾勐地颤了一下，连勉强的镇定都难维持，音量陡然拔高，「江阿姨。」 回应她的依旧是啪。啪的响声。 力道一点没减，妘雾眼睛里泛上又酸又胀的灼热感，眼泪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剧烈羞耻感混合着尖锐的痛楚将她淹没。 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妘雾将头埋进被子里，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江上雪松开她，冷冷道。 「再被我抓住一次，你就搬出去，我再也不管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妈耶，我算了下，妘远道七十岁，妘雾十七岁，妘远道53和妘雾妈妈有的妘雾。 第二十八章 江上雪肩颈微微绷着， 身形有点不稳，晃了一下。 胃部隐隐的绞痛，加之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情绪一上来， 脑袋有些发昏。 往前走了两步， 江上雪扶着床缘坐下。 手中檀木戒尺落在背面上， 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妘雾抖了一下。 她将脑袋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呜咽声停了。 半晌不见她有其他的动作， 江上雪抬手欲将她拉起来。 却不料手刚碰到妘雾的肩， 就被她挥手打开， 然后动作迅速的滚进被子里。 一眼都没看江上雪。 手滞在空中，江上雪看向窝进床铺里的妘雾， 全身捂在被子里，细软的长髮露出一截， 在粉色的枕面上蜷成小小的弯。 委屈了？ 江上雪静坐了几分钟， 眸色不明， 然后起身关灯关门。 四下重新恢復寂静， 床铺上紧蜷的一团慢慢舒展开， 轻轻的抽吸声响起。 妘雾摸索着坐起，可屁股一挨到床， 就疼的难以忍受。 她不得不以半跪着的姿势趴着，抬手摸了下眼睛， 潮润湿热， 残留着泪意。 屁股上火燎一般的肿痛感， 她不敢去碰。 羞耻感切合心跳，剧烈的搏动。 江上雪氤氲着怒意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耳畔， 妘雾闭上眼睛，思绪乱的无边无际。 她没想到江上雪会动手打她，还打屁股。 手落在被面上，缓缓揪紧，蓦然有个长方形的冰凉物体滑落在妘雾手上。 是檀木戒尺，江上雪将它落下了。 妘雾浑身僵硬了一下，尺子落在臀上的触感骤然清晰，下一瞬她将尺子扔的远远的。 落在地毯上，低沉的一声轻响。 第二十天妘雾早早起来，在衣柜里翻找出一条高腰烟管裤，比校裤更加宽松，不会蹭到伤口。 握着门柄呆站了一会，妘雾才开门。 陈妈手中端着饺子，刚从厨房出来。 「雾雾，东家正准备让我去喊你起来吃早餐呢。」 妘雾下意识一哆嗦，愣了半晌，后知后觉的看向餐桌。 江上雪正望着她，目光冷淡。 匆匆收回视线，走进洗漱间。 妘雾心中莫名的心虚与羞耻感再次翻涌。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青黑明显，头髮也乱糟糟的，脸色不好，透着苍白。 将毛巾用冷水浸透，轻敷在眼睛上，又使劲搓了搓脸颊，勉强让气色看上去好一些才走出去。 江上雪身前的粥已经喝了一半。 妘雾偷偷觑她一眼，脸色绷着，在看报纸，眉眼间透出倦意，似乎不想说话，也不想搭理人。 纤长的浓睫垂下来，妘雾紧抿着唇走过去，继而发现椅子上添了一张毛绒绒的软垫。 其他椅子上都没有。 妘雾唿吸一滞，强烈的羞耻感似乎化为了利刃，将她在江上雪面前层层剥开，直至不着寸缕。 明明江上雪在看报纸，压根没看自己。 妘雾小心坐下，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这一顿早餐恍若是一场漫长的煎熬，妘雾喝完牛奶时，额上覆满薄汗。 她站起来想快些走，却听江上雪不疾不徐出声。 「等会，我正好要早些去公司，顺路送你去学校。」 平声静气，透着丝不易觉察的压迫感。 妘雾先是一僵，然后微不可察的点头，回房间拿书包。 出来后，江上雪已经换好鞋子在门口等她了。 妘雾垂着目光走过去，全身都不自在，勉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镇定。 她走到跟前，江上雪一动不动。 抬头，只见江上雪手中拿着一块淡蓝色的方帕，似要准备给自己擦汗。 妘雾眼神闪烁，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开，别过眼去不看她。 「你自己擦，」看到妘雾躲开自己的动作，江上雪眸色微动，没多说什么，将方帕递过去。 妘雾接过，手碰到了江上雪指尖，润且凉。 这个点正是上班与上学的高峰，电梯里人比平时多。 妘雾紧跟着江上雪，贴着右侧墙壁站着。 第52页 每往下几层，就会有新的人进来。 送孩子去学校的家长，准备去买菜或者晨练的老年人……还有几个醉醺醺的小年轻。 似是宿醉还未清醒，嘴里嘟嘟囔囔的涌进来，满身浓烈的酒气。 一下子撞到好几个人，其他人骂了几句。 妘雾站在右侧前边，微微侧身避开，有个醉酒的人满脸不耐烦的看着她。 「躲什么躲？没点眼力见不会来扶着爷吗？下次多给你点包夜费。」 一下子，数道意味不明的视线集中妘雾身上。 好奇、轻蔑、幸灾乐祸…… 当听到某些丑闻事件，人们会变得兴奋，他们往往不会率先探究事件的真相，而是迅速投入热切的讨论中，将它当成填补内心空虚或者娱乐的消遣形式。 这是人的本性。 短短几秒钟，妘雾却觉得四肢冰凉，轻佻下流的神情与语气描摹出骯脏的记忆。 那些记忆并不遥远。 「别人为什么就欺负你，不欺负其他人，肯定是你自己下贱呗。」 「天天一副清楚可怜的样，装给谁看呢。」 「果然是没爹没妈没教养的孤儿，估计爸妈都嫌你晦气。」 这些记忆深深扎根在妘雾心里，她用自我麻痹的方式粉饰太平。 勉力压着喉间的涩意，妘雾单手抵着冰冷的墙壁，逼迫自己挣脱出来组织语言回击。 然而下一瞬，一条胳膊从身后伸了过来，环住她的肩，将她带进怀里。 妘雾发愣，甚至没看清江上雪是怎么动作的。 一声悽厉的痛叫响彻在电梯里。 周围人神情或惊或惧。 一个衣着不俗笑的很温柔的女人，一脚踢在醉汉腿弯，逼得他半跪下来，尖细的高跟鞋深深陷进去。 「这是对你出言不逊的小小教训，需要报警吗？我可以代劳。」 电梯里安静了一瞬。 明明是温柔如水的笑与语气，偏偏脚上动作狠厉，鲜明的反差感交融成让人惧怕的气场。 醉汉和醉汉的朋友似乎酒都醒了大半，在下一层电梯开门口，屁滚尿流的滚了出去。 电梯里渐渐有其他人开口，「那些酗酒的还来公共场合闹的人就是没素质，讨人厌的很，就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就是就是，你旁边是你孩子啊，年纪看着不像啊。」 江上雪紧了紧手上的力道，颔首微笑，「是，我女儿，送她去学校。」 「小姑娘长的真标緻。」 江上雪淡笑，没再接话。 直到走进地下车库，江上雪揽着妘雾的肩都没松开。 脑海里持续空白，妘雾偏过头看着一脸淡然的江上雪，眼底浮起隐晦的波动。 她没忍住喊了声，「江阿姨。」 「嗯。」 江上雪只应了一声，没有半点要说些别的的意思。 妘雾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从东墅小区开车到东墅中学五分钟左右，江上雪将车停在离校门一百米左右的路边。 妘雾拿着包下车，关上车门，站在路边。 车窗没开，看不到里面的人。 脚下似乎生了钉子，妘雾被钉在原地，看着紧闭的车窗一动不动。 江上雪回復完孟萌的消息，抬头才发现妘雾没走，在车边上呆站着。 女孩眼皮耷拉着，加上不知几晚没好好睡觉，模样看起来惨兮兮的。 隔着车窗，江上雪无奈的嘆了口气，然后伸手一按，敛起神色道，「快去上课。」 平常到冷淡的语气。 妘雾眼皮动了动，不知在想什么，与江上雪对视片刻才点头。 时间还早，但是当妘雾走进教室时，人已经差不多来齐了。 高三班级的氛围总是要格外紧张些，就连叶玫这段时间都分外努力，上课讲小话的频率明显降低。 妘雾走到位置上坐下，拿出抄写好的数学题，开始尝试解题。 这是她从论坛里整理出来的有关数学研究新方向的题目。 叶玫一眼扫过去，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公式，意兴阑珊的啧了声。 都是人类的脑子啊，怎么她的脑子就和数学那么不对付呢。 越想越难过，叶玫怏怏的戳了下妘雾。 「你上次说的要给的科学的蒙题方法呢？」 在走神的妘雾被拉回思绪，她偏过头定定看着叶玫。 被看了好久，叶玫头皮发麻，然后强撑起气势，「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搞眼神恐吓闹哪样。」 手上的稿纸被捏皱，妘雾突然道，「叶玫，你妈妈会打你吗？」 「啊，」叶玫搓了搓胳膊，想也没想就答，「当然打啊。」 妘雾又问，「那…会打屁股吗？」 「咳咳，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叶玫不自然的咳嗽两声，然后视线乱飞，想遮掩过去。 奈何妘雾不为所动，目光坚定的看着她。 叶玫：「服了你了，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和别人说。」 将妘雾挤到墙边，叶玫紧挨过去，「你是不知道，我妈练拳击的，她都不用藉助其他工具，直接上大手巴子。」 顿了顿，叶玫似是有些不愤，越说越激动，「卧槽你是不知道，我妈一整个母老虎，我吃饭吃慢了打，我吃快了也打，我上厕所蹲久一点都要打，我连唿吸都是罪……」 第53页 「至于打屁股嘛，嗯…只有我妈心疼我的时候才会打我屁股，因为打屁股没那么疼，又不伤面子！毕竟我还要出去见人不是。」 妘雾听了，神情微有缓和。 上一世她活到二十三岁，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就像是世界的异类，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正常的母女是怎么相处的，妘雾不知道，听叶玫这样说，好像是自己反应过度了。 看着一脸沉思的妘雾，叶玫敏锐的发现她今天不对劲，似是想到什么，她眼底突然闪过诡异的兴奋光芒，压着声音道。 「你被打屁股了？被谁？难道是江阿姨？」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绝交吧！！！ 叶玫：不就是被打屁股吗？我都练成钢铁屁股了！ 第二十九章 叶玫精力十足， 很能闹腾，一个人也能自嗨一整天。 妘雾耐着性子不搭理她，可是那明晃晃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往妘雾腰下飘。 次数多了， 妘雾脸上逐渐透出樱花般的淡粉色。 叶玫眼毒嘴快， 「脸都红了， 肯定是被我说中了， 你快老实交代是谁打的你，江阿姨看起来那么温柔，不像是那么暴力的人啊。」 嘴巴一直絮絮叨叨个没停。 妘雾深唿吸， 等到铃声响起， 片刻不停的走出教室， 去另一栋楼的考场。 学校里香樟树郁郁葱葱，妘雾走出教室， 满目的绿意映入眼中。 心情松快那么些许。 这两天的考试是第二十次大联考，也是重生回来后， 妘雾第一场真正认真完成的考试。 东墅中学的阅卷速度很快， 估计明晚成绩就能出来。 妘雾知道自己在数学与逻辑思维方面极具天赋， 但是在其他科目上就很普通。 她唯有靠着上一辈子的记忆与加倍刻苦的复习去搏一把。 照例考到下午五点半， 然后放学。 久坐之后蓦地站起来， 屁股还是很疼，妘雾小小嘶了声， 面不改色的继续走。 人流在校门口四散，妘雾心不在焉的迈着步子。 李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小小姐， 我来送生活费， 还有一些糖果和复习资料，本来一号就该来的， 因为一些事耽搁了几天。」 糖果都是外文包装，装在牛皮纸盒子里，看起来就很贵，而且是会让人咋舌的贵。 视线移到复习资料上短暂停留，《南州大学十年自主招生考试命题风格》、《南州金卷》、《南州自主冲刺卷》…… 都是些有关南州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的复习资料。 妘雾思索了一会，才以平静的口吻问道，「这些糖果和复习资料都是李叔私下买给我的吗？」 李叔惊讶了一下，立刻反驳道，「当然不是，是夫人特意吩咐的，她还说以后生活费多给一些。」 自从江上雪搬出妘公馆后，就甚少回去，李叔知道她是住到东墅小区去陪读了。 而且照目前的情况看，似乎还和小小姐处的不错，这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妘雾乍然一问，李叔有些犹豫要不要问一下具体情况。 妘雾拿着明显厚了一半的信封，看着李叔脸上的踌躇，随即若无其事道，「我知道了，谢谢李叔。」 「哎，好，那我就走了。」 李叔转身上车，心里对江上雪改观不少，妘雾之前见到他，很排斥，这回态度明显软化许多。 李叔与妘雾都没注意到，不远处有人拿着手机偷偷将两人拍进去，还刻意选了会让人想入非非的角度。 妘雾的心思都落在糖果与复习资料上。 观察李叔的反应，他应该还不知道江上雪对自己隐瞒着身份。 妘雾陷入沉思，缓缓眯起了眼，江上雪准备瞒到什么时候呢？ 这些东西是本就要买给她，还是因为打了自己，买来哄她的。 揣摩之余，妘雾心里缓缓淌出一股暖意，她拆开包装，拿起一颗糖果塞进嘴里。 酸酸甜甜的，甜味压过了酸味。 似乎一路上步子都轻快了不少。 走进电梯，按下按键。 边上刚好有今天早上的同乘电梯的人，是早上准备去晨练的大爷，主动向妘雾打了个招唿。 大爷中气十足，头髮大都白了，看起来很慈祥。 「小姑娘，放学啦？」 「嗯。」 妘雾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在朝自己说话。 一点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好像这一世从江上雪出现以后，自己的处境在不断变好，妘雾唇角不自觉往上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走到门边，妘雾刚要输密码，突然停住动作，转而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不那么闷。 自觉满意后才开门。 陈妈在厨房，江上雪在书房，她正在打电话，窈窕的身体曲线顺着灯光剪出的暗影，投向洁白的墙面。 妘雾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餐桌边坐下，角度恰好能看到江上雪的背影。 她站在书柜旁，背对着门，窗户半开着，微微拂动着她垂在耳侧的碎发，整个散发着从骨子里透出的温柔与优雅。 妘雾不由得屏息，侧耳去听。 厨房门关着，噪音不大，足以让妘雾听清书房里传来的声音。 第54页 「妘可可已经到公馆了？其他两个小孩呢？」 「好，我明天就回去一趟。」 「……」 江上雪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妘顾业与妘琅赤急不可耐，今天就把孩子送到了妘公馆。 妘可可，妘顾业的孙女，20岁，正在南州大学念大三。 妘施吉与妘玲珑，妘琅赤的孙子与孙女，分别只有十三岁和十岁，大的念初二，小的还只念五年级，转学手续正在加紧办。 虽然妘公馆有不少佣人照看着，可江上雪若是不回去看看，估计妘顾业与妘琅赤少不了要闹么蛾子。 「妘可可，」妘雾低声默念，瞳色晦暗，原本撑起精神的眉眼渐渐晕开冷意。 所以江上雪是真的打算把妘家其他孩子也带在身边。 手指深深抠进身下的软垫里，剎那间妘雾唇微微泛白。 心存的侥倖破灭。 妘雾有些恍惚的站起来，拿上书包还有糖果与复习资料走去卧室。 糖果都是盒装，一盒一盒的叠起来摆在书柜上，一点都不占地方。 妘雾将糖果摆好后，失神看了一会，视线又移到书桌右上角。 小黄鸭棉花糖已经化掉了，妘雾提前在桌上垫了一张很大的稿纸，现在只能在稿纸上窥到几条深浅不一的黄色痕迹。 无端心口有些堵，还有些委屈。 理智告诉妘雾应该更加用心的去讨好江上雪，可是另一种丝毫不示弱的矛盾声音在不断的告诉她。 如果江上雪真把你当女儿，是不用你去费力讨好的。 妘雾突然站起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太阳半隐在地平线尽头，由远及近，漫天的橘色晚霞逐渐被交叠的暗蓝色云朵取代。 窗外车水马龙，万家灯火，妘雾静静看着，晚风吹来，沁着凉意。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响起几声叩门声。 是江上雪。 门没关，见妘雾转头，江上雪拿着买来的药膏走了过去。 「还疼吗？」 在妘雾身前站定，江上雪视线掠向她腰下，不过只停留了短短一瞬，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妘雾微仰起头，復又低头，小声道，「不疼了。」 两人咫尺之距，虽然妘雾脸上没多少情绪，但是江上雪能清晰的感知到妘雾情绪不好。 她的眸底晃着浅浅水光，浓睫正不安的轻颤。 她在竭力掩饰着某种情绪。 江上雪凝视她片刻，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忽而捉住她的左手抻开，掌心还有些微肿。 拿出酒精棉片轻拭，而后将药膏在她掌心推开，江上雪放缓了语气，「不疼怕是假话。」 江上雪清楚自己下手的轻重。 掌心传来清凉的感觉，妘雾顺着江上雪纤白的指将视线凝在她手腕上的翡翠佛珠上，佛珠中间缀着一尊小巧精緻的观音像。 江上雪很少戴饰品，连耳环都不戴，唯有这串佛珠，一直戴在她手腕上。 昨晚上就是这只好看的手握着檀木戒尺…… 心底被压下去的羞耻感忽而又冒出来，妘雾咬着唇，脸颊隐隐发烫，不吭声。 江上雪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反思，是不是昨晚打的太重了。 可是不打又担心她一直犟下去，平白耗损身体。 想了想，江上雪捏着她的耳垂，轻轻捏了捏。 「我昨晚打了你，所以你还在生我的气？」 江上雪语气平常，辨不出情绪，妘雾指尖轻颤，抬眸看她。 眉眼柔和，青灰的天际遥映在江上雪眼底，幽沉深邃，像是覆着薄冰的深海，当把名为温柔的薄冰拂开，深不可测。 妘雾微仰着脸，似是鼓足勇气直视着江上雪的眸，不闪不避，企图从她眼中窥探出更深层次的东西。 然而，都是徒劳。 那点雀跃的期待，就像是荒原里的艰难摇摆的火苗，在勐烈的狂风中难以遏制的熄灭。 妘雾不语，眼睛里流露出隐忍的情绪。 江山雪心一紧，微微俯身凑近。 「伤口疼的厉害？」 没等妘雾回答，江上雪继续道。 「让我看看。」 话音刚落，江上雪顺手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又走到门边，将门关上反锁。 妘雾呆愣愣的看着她的动作，勐然清醒。 刚才那句话似是惊雷在耳边炸响，什么纷乱的思绪皆被一扫而空。 江上雪走近一步，妘雾退一步。 她艰难的滚了下喉咙，声音颤的似要哭出来，「江阿姨，我真的不疼，不疼。」 「假话，」见她闪躲不止的模样，江上雪更不相信，在床边站定，安抚道，「我看看到底伤的多重，而且你自己涂药不方便。」 妘雾摇头，不肯。 「过来，」江上雪渐渐凝起冷色。 妘雾还是不肯，翻涌羞耻感似要攫取她全部的理智。 江上雪干脆大步走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半强迫半哄着拉到床边。 「就看这一次好不好，确认不严重，我才放心。」 妘雾又气又急，眼睛里水花都泛出来了，奈何她身体很虚，一时间拗不过江上雪的力气。 情急之下死死搂住了江上雪的腰身，头埋在她颈侧，怎么都不肯放手。 「真的不是因为屁股疼，而且我这么大了，你不该这样。」 第55页 湿热的唿吸一阵一阵，熏的脖子痒痒的，江上雪脖子稍往后仰，暂时停住动作。 妘雾还没成年，在江上雪看来，就是个小孩子，不用刻意避讳什么。 尤其是在她不听话的情况下，上次手指也是，伤的那么重自己都不去医院。 因为妘雾有过前科，江上雪格外不放心。 奈何她羞的厉害，江上雪无奈的就着搂抱的姿势拍了拍她的背，「那你乖乖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情绪这么差？」 作者有话要说： 江阿姨：我年纪大，我有理 妘雾 ：希望以后在床上也能这么淡定 佛珠是伏笔哦，看你们能不能猜到有啥用。 第三十章 两人紧紧相贴。 妘雾好一会没说话， 胸前抵着温软的触感，她下意识想退，却又怕江上雪还没打消要帮她擦药的念头。 浑身僵硬不敢动， 唿吸渐沉渐促。 「雾雾， 到底怎么了？」江上雪耐心的又问了她一遍。 下巴抵在江上雪肩上， 不自觉将脑袋埋的更深， 鼻尖都是好闻的清淡香气，妘雾心跳的很快。 缓了好一会才道，「真的不是因为屁股疼。」 声音小小的， 打着颤， 细听之下， 还能觉察出几分羞恼。 江上雪觉得好笑，脖颈被她蹭的一阵酥。痒， 往后仰一点，毛绒绒的小脑袋就过来一点。 江上雪无奈伸手抵着她的肩。 「那就是还在和我赌气？怪我打疼你了。」 「不是， 没有。」 小心翼翼的仰起脑袋， 妘雾让江上雪沉静凝视的眼眸看的心头一颤， 她快速眨动着眼睛。 江上雪的眉细且长， 眉锋柔和， 不见一丝锋锐，秋水般温润的眼眸正温柔专注的看着自己。 以耐心， 以包容。 手指蜷在汗湿的掌心里，妘雾喉间突然漫上一股酸涩的意味。 如果江上雪真是自己的妈妈， 那该多好。 江上雪俯视着她， 两人上半身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一低头似要蹭到妘雾的唇。 唿吸慢慢贴过来，热度灼人。 抵在妘雾肩上的手施力， 江上雪将她稍稍推开一些。 见她眸子里又开始洇出朦胧的水意，江上雪心疼的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不说话？」 是温柔的低哄。 唇抿成一条直线，妘雾心底那点压抑的委屈霎纷涌散开。 有人哄，委屈便止不住。 心口发热，妘雾復又垂下目光，额头轻抵着江上雪的肩，声音轻的微不可闻。 「江阿姨，我听见了，你准备领养亲戚家的小孩吗？」 话一出口，妘雾就有些后悔。 身体绷的紧紧的，鼓譟的心跳声几欲将她所有的感知吞没。 紧张到极致期待感，让分秒的时间都成为折磨。 江上雪没有回答，静静的垂眸，目光里染上了一点审视的意味。 女孩身体微微弓着，垂落的长髮将她的脸遮的严实。 江上雪抬手将她的头髮捋到一遍，指尖触及潮润的湿意，低头去看，妘雾的后颈上覆着一层薄汗，洇湿几缕碎发沾在雪白的肌肤上。 拿出方帕给她轻拭，妘雾竭力克制着，才忍住没颤，轻哼了声，「江阿姨。」 「嗯，」瞥见妘雾脸蛋与耳尖上透出的红意，江上雪忽尔想起第一次与妘雾在东墅中学见面的场景。 那时的妘雾笼着满身暮气，似是冬日朽木，警惕牴触着所有人的靠近，惹人心疼。 现在情绪多了些，更鲜活，可是刚才她那小心翼翼提问的语气，依旧让江上雪心疼。 心疼的同时还有些酸楚。 约莫是小孩子的占有欲作祟，偏生害怕自己觉察。 怕自己生气？怕自己觉得她不乖巧？ 手掌贴合着妘雾的下颔曲线，江上雪抬手托起她的下巴，目光渐趋复杂。 江上雪脸上的笑意很淡，眉心轻轻拢起，妘雾手足无措。 长久的沉默，心慌与难堪泛滥，妘雾喉咙微微滚动，吞咽愈发困难。 是啊，她只是妘家最微不足道的孩子。 有什么资格去过问江上雪私下的决定。 惹她不高兴了吗？ 心慌意乱之下，妘雾将下巴从江上雪手中挣脱出来，然后松开手，在江上雪的注视中，侷促的站起来往后退。 生硬的转移话题，「江阿姨，月底了，我把下个月的房租给你。」 叶玫当时代签的合同是押一付一，妘雾说完，也不看江上雪，快步走到书桌旁，将钱拿出来。 都是现金，江上雪接过，数了下，有五千。 不待江上雪问，妘雾先一步解释，「除去房租外，还有在家里吃饭的钱和添置各种用品的钱，我知道不够，余下的我以后会补上。」 江上雪拧眉看了妘雾一会，听她的意思，这段时间各种生活的细节她都记着，并且用钱将她那份泾渭分明的划分出来。 无奈的同时，江上雪还有些气闷。 凝视着女孩，江上雪眸色莫测。 妘雾见她还是不说话，又主动道，「高考结束我就去做兼职，一定会尽快补上缺的钱。」 女孩说的越真诚，江上雪心里那点微末的怒意就愈有扩散开的趋势。 她站起来，拿出两千，将余下三千放到了书桌上。 第56页 继而转身，「房租加上手指的医药费，两千足矣，还有小孩子的心思不要那么重。」 妘雾被她看的莫名心虚，原本好不容易平復下的心跳，又开始剧烈的跳动。 江上雪避而不答她的问题。 难堪的情绪化为了深深的羞耻感，拖拽着她下坠。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东家，雾雾，该吃饭了。」 江上雪视线在妘雾脸上停留片刻，而后足尖调转方向，大步走开。 一开门就能闻到诱人的饭菜香味。 视线落在空落落的地毯上，妘雾惊觉昨晚被自己扔在地毯上的戒尺不见了。 顿时脸上更烫了。 吃饭时，妘雾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江上雪。 她能感觉到，始终有一道灼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陈妈住在同一栋楼，做好饭后会回自己家吃饭，江上雪喊住了她。 「陈妈，我接下来几天不在家，得麻烦你照看一下雾雾。」 「好嘞，东家。」 陈妈一走，客厅倏然安静下来。 妘雾很不自在，忍不住多想江上雪江上雪这几天是要回妘公馆照顾其他孩子吗？ 回来以后对自己的态度会有变化吗？ 妘雾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江上雪见她还是那副走神的怏怏模样，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专心吃饭。」 「哦。」 等到两人都吃完饭，妘雾主动将碗筷收进厨房，江上雪静看着她，在妘雾准备回卧室时，朝她招手。 「过来坐下，坐近一些。」 沙发很软，妘雾一坐下，不由的往一侧倾。 江上雪侧过身，平视着她，淡笑。 「我不在家这几天，你要乖乖按时休息，明天开始会有专门辅导南洲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的老师来家里，晚上补课时我会让陈妈一直陪着你。」 温声细语，体贴周全。 妘雾张了张口，憋了很久才说出一句，「江阿姨，谢谢。」 抬眸，视线与江上雪的目光柔软的碰了碰。 忽而心中那点贪心的渴望如交错的荆棘，横生枝蔓，让她想要的更多。 模样乖乖的，江上雪揉了揉妘雾发顶，说了句。 「公司的事比较麻烦，估计得回去三天。」 停顿了下，江上雪安抚的在妘雾手背上轻拍，才道。 「我不打算领养其他的孩子。」 骤不及防的答案，妘雾目光诧异，继而漫成如棉花糖般甜且松软的雀跃。 她似在深林中穿行，眼前大雾瀰漫，不见光亮，没有方向。 猝然一抹阳光洒落，视线骤然明晰。 江上雪没有打算领养其他的孩子。 妘雾克制着连绵的欢欣，望向江上雪，情不自禁的喊了声，「江阿姨。」 江上雪噙着淡笑点头，觉察到妘雾明显高兴了，江上雪眸色愈发柔和，显出几分宠溺之色。 又仔细瞅了瞅妘雾的神情，忽觉她有些可爱，竟真是吃醋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 手背上浮羽掠过般的触感，轻，柔，却能轻而易举的牵动着人的心绪。 妘雾刻意偏过头，想要克制住自己，不至于失态。 有那么一瞬，她想抛却所有的前尘往事，沉溺在此刻这般的脉脉温情中。 妘雾眼眸微动，江上雪纤细雪白的颈项映入眼中，柔软又脆弱，让人很想凑过去咬一口，留下独有的标记。 只属于自己的标记。 妘雾愣愣出神，喉咙滑动，一副十分呆滞的模样。 江上雪觉得奇怪，出声唤她，「雾雾。」 勐然间清醒，妘雾陡然大口吸了一口气，清晰的回想起刚才的念头，妘雾的脸腾就红了，惊惶不止。 触及到江上雪关切的目光时，急急避开，脸蛋血红欲滴。 慌乱道，「江阿姨，我想起来还有试卷没做完，我先回卧室了，晚上会按时睡觉。」 「好，去吧。」 江上雪语气迟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无从说起。 心想妘雾小孩子心性，免不得七想八想，就没有深究下去。 回到房间关上门，妘雾嵴背抵着门，目光微微涣散，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 自己刚才在想什么？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肋骨下的心脏砰砰跳动着，难以止歇。 妘雾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满手是汗，她赶紧拿出方帕擦了擦。 方帕是江上雪早上的时候递给她的。 抬手摁着左侧肋骨，妘雾眸色困惑不解，在客厅时那股对江上雪生出的剧烈的、野蛮的、横冲直撞的侵占欲是那么的真实，那么兇勐的蛊惑着她做些什么。 妘雾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在门后僵站着，直到双腿发麻，妘雾才朝着床铺走去。 思绪杂乱纷扰，始终静不下来，妘雾没有刷题，早早躺倒在床上。 辗转到凌晨五点，妘雾依旧没有分毫睡意。 她干脆坐起来，盯着黝黑的天花板发怔，静坐了一会，妘雾突然想到了什么。 吞咽了一下，妘雾继而战战兢兢的起床，没穿拖鞋，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轻缓的打开门，然后走到江上雪卧室门前。 静站了许久，妘雾才伸出手去，一点点往下按，门没锁。 第57页 窗帘没关上，如水月光铺洒进来，妘雾能够清晰的看清楚床上起伏的轮廓。 已是初夏，但是江上雪依旧穿着长袖长裤款式的睡衣，扣子扣的严严实实，睡相很好。 薄被一角被她的手压住，垂落在腰腹处，月光在她周身晕开清辉，很美，如油画般细腻。 妘雾屏息走近，视线就着月光在江山雪脸上描摹，细緻的勾画五官。 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涌了出来，只是似乎没有之前强烈。 妘雾蹙眉，她往前走的更近，紧张的快要窒息。 可是一探究竟的念头不停的驱使着她往前。 妘雾没注意到身后门的缝隙越来越大，有凉风从客厅灌进来。 隐约的凉意时续时断，江上雪睡眠很浅，妘雾没发现她的手指抽动了下。 江上雪正陷在一个莫名的梦中，辽阔的草原上，牧草丰盛，浓郁的绿意如水波延展开，没有人，也见不到任何动物。 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雪山，明明头顶太阳很烈，却时不时的感觉到渗骨的凉意。 以及来自暗处的窥视感，让人毛骨悚然。 江上雪在梦中挣扎，意识蓦地清醒。 她睁开眼睛，床前立着一道黑影。 作者有话要说： 肯定不是手上那串啦，会重新定做，毕竟妘家那么有钱。 翡翠的、玉的、琉璃的、菩提籽的，大小不一…… 一颗一颗的放进去，再一颗一颗的抽出来，轻拢、慢捻、抹復挑，绳串尾巴上缀着小铃铛和很有意境的山水玉石小挂饰，在春天的夜里，被山涧的溪水和风弄的的叮叮噹噹响…… 第三十一章 「啊。」 江上雪吓了一跳， 蓦地往后退。 半暗的光影中，手酸软的支在枕头边。 勉力定下心神，发现竟然是妘雾， 江上雪支起身体打开床头灯。 「雾雾， 你怎么在这里？」嗓音微哑， 神情错愕。 妘雾脑海中一片空白， 心慌不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全然想不出任何藉口来搪塞，白皙小巧的脚趾止不住的往后缩。 暖色的灯光清晰的映出妘雾的脸， 脸颊红的厉害， 眸里盈着泪， 直往下坠。 「雾雾，」江上雪又喊她， 依旧只哭不吭声。 瞧着妘雾脸蛋红的不正常，江上雪赶紧下床， 见她连鞋子都没穿， 打开卧室灯后， 先去找了双拖鞋给她。 摸了摸她的脸颊， 又摸了摸她的额头， 很烫，还一直在冒汗。 江上雪细看之下， 发现妘雾整个人都在发红，脖颈上薄汗汇成水痕淌下， 江上雪握着她的手， 满手热汗。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抽出纸巾给她擦了擦， 江上雪忙问道。 妘雾眼睑上都透着绯红，眼睫颤的厉害， 她看着江上雪紧张的模样，稍稍镇定些许。 然后点头。 「哪里不舒服？身上哪里疼？」江上雪将她拉近，上上下下的打量她。 妘雾不吭声了。 江上雪心急，松开她，迳自走到衣柜边拿出两件风衣，一件给自己穿上，一件给妘雾穿上。 「换鞋子，我们去医院。」 江上雪动作迅速的收拾好东西，拉着妘雾换鞋子，然后去开车，导航去最近的私人医院。 妘雾坐在车后座，脑袋阵阵发昏，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掉眼泪了。 车从小区地库开出来，路上没有行人。 混杂着深重凉意的空气激的妘雾打了个哆嗦。 忍着心颤，妘雾勐吸一口气，被江上雪牵着时，妘雾紧张的思维僵滞，四肢涌动着绵延的麻意。 现在坐在车后座，理智才似是恢復些许。。 妘雾双手抱臂，挨着车门紧紧蜷着，思考该如何同江上雪解释。 真实的诱因，妘雾只觉难以启齿，她竟然对江上雪生出了那般强烈的占有欲，一定不能说。 脑海中浮现出江上雪担忧的模样，妘雾又觉羞愧。 现在似乎只能硬撑着把生病了这个谎圆下去。 脑袋低垂着，唇角扁着，江上雪在后视镜里看着妘雾的模样，以为她更不舒服了，心中微紧，加快了车速。 等到医院，妘雾的身上燥涌的热度已经退下来大半，她挣扎了许久，忽而拉住江上雪。 「江阿姨，好像已经不疼了。」 江上雪回头看她，脸色没那么红了，也没再出汗，但是唇仍是苍白的。 手伸到妘雾后颈，探了探温度，江上雪略微松了口气，才道，「不疼了也得看看。」 凌晨五点，医院里仍有不少人，好在录入信息后，无需排队等。 医生问妘雾到底哪里疼时，她下意识的往江上雪的方向投去一眼。 冷光下，江上雪的瞳色显得极深，幽邃沉凝，仿佛能一眼看穿她的谎言。 妘雾不由的心慌，点了下左侧胸口，「骨头疼。」 华康送来的全面体检报告，江上雪没忘记带来，已经递给了医生。 医生看完报告后，问了她几个问题，妘雾吞吞吐吐的答。 后续又是做各种检查，江上雪陪着她一项一项做过去。 等做完全部的检查，已经天亮了，初步报告要近中午时才能全部出来。 「等会我让李叔替你去请假，下午再去学校。」 第58页 两人脸上都有疲色，江上雪领着妘雾走到休息间，让她靠在沙发上睡一会。 江上雪在一侧站着，神情淡静。 妘雾目光与她相触，心虚的避开去，将头垂下，紧紧闭上眼睛。 休息间里很安静，窗外绿叶攒动，阳光清晰的的映出枝叶脉络，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催眠曲盪起。 妘雾一整晚没睡，绷紧的神经渐渐放缓，一不留神睡了过去。 江上雪等她睡过去，才走到外边，拿出手机给李叔打电话。 原想让李叔代为请假，话到了嘴边，改成，「李叔，把雾雾班主任的信息发我一下。」 「好的，夫人。」 手机上很快跳出来方文丽的信息，照片、名字、年龄、电话，以及多少年的教学经验，曾获得过什么荣誉，都是些能在学校官网上查到的消息。 江上雪粗略扫了一眼，书里对妘雾的高三班主任描述不多，只有寥寥一两句话。 虚荣势利，从不会管妘雾遭受霸凌的事，妘雾高三成绩断崖式下降与她脱不开关系。 江上雪对她的初始印象非常不好。 但方文丽毕竟是老师，目前也没发现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江上雪缓和情绪拨出电话。 「喂，你好，是高三二班的方老师吗？」 「是，您哪位？」 「我是妘雾妈妈……半天假……」 「妘雾妈妈？」 明显的停顿了会，方文丽才继续说话，语气冰冷烦躁，「原来她有妈妈啊，还以为早死了呢，那你记得这个月二十号来参加家长会，有些事情必须当面和家长谈谈。」 一听是妘雾妈妈，方文丽的语气立刻变得轻蔑起来，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整个班里方文丽最不喜欢的就是妘雾，没有一点背景，压根就是个碍眼的废物，唯一的作用的大概就是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充当出气筒。 这边江上雪拿着手机，敛下眼眸，周身的气息顿时沉了下来，泛着冷意。 她没料到方文丽竟无一点师德可言，而妘雾从没和自己说过学校的事。 捏捏眉心，江上雪重新走进休息室，妘雾睡的沉，手从沙发边缘垂下来，嘴巴微微张着，模样可爱。 江上雪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挨着她坐下。 差不多十点，妘雾醒了，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江上雪腿上，而江上雪的手垂在自己腰上，眼睛微阖着。 似是睡着了。 妘雾喉咙咽了下，准备轻手轻脚挪开脑袋。 谁知妘雾一动江上雪就醒了，还帮她扯了扯衣摆。 「饿了吗？」 妘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讷讷的接话，「嗯。」 「去一楼吃点东西垫垫。」 妘雾先起来，江上雪跟着站起，但是腿被妘雾压得发麻，身形不稳，妘雾手快的扶住她。 「江阿姨，小心。」 两人紧挨到一起，江上雪的手扶在妘雾手腕上，垂眸看她，「扶我一会，我缓一下再走。」 一看就是因为被自己压久了，妘雾不自在的嗯了声，白瘦的手腕微微绷着，按捺着某种隐秘的克制。 一路上，江上雪视线都落在妘雾身上，状若随意的问她。 「在学校的学习情况还好吗？」 「班主任怎么样？」 「成绩有进步吗」 妘雾思索了一会，含煳的说好，企图矇混过去。 心知她在说假话，江上雪没戳破，若无其事的揽上妘雾的肩。 「真心好的话，阿姨才放心，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可以来和我说。」 妘雾点头，没有发现江上雪眼中与话里暗含的深意。 医院正门往右拐就是餐厅，两人各自吃了一碟汤包。 休息了大概半小时，初步的报告就出来了。 因为妘雾原本就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身体很多项数据都不正常，但是没有哪个毛病特别突出。 医生的结论是由身体缺乏某种微量元素导致的骨痛。 妘雾在一边听着，不动声色的唿了口气，提起的心总算是彻底安定下来。 这个谎算是成功的圆上了。 拿着单子去拿药，江上雪原本想让妘雾回家吃完午餐再去学校，但是妘雾自己提出来要回学校，江上雪就先把她送去了东墅中学。 站在校门口，看着车尾巴彻底不见，妘雾才抬步往教室走。 恰好打下课铃。 妘雾穿过走廊，从后门走到自己位置上，脑子里还在思索昨晚生出的那股怪异感觉。 她没注意到走廊边许多人都向她投来了不怀好意的鄙夷笑容，其中还包括此前都没听说过她的高一与高二学生。 叶玫见她来了，首次没嬉皮笑脸的打趣她，而是一本正经的观察着妘雾的脸色。 「你上午去哪了？」 「在医院。」 「哦。」 妘雾表情淡淡的，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变化。 看来还不知道今天早上的事。 叶玫暗暗松了口气，离南大的自主招生考试就这么几天了，能瞒着就先瞒着，过了自主招生考试再说。 今天叶玫一到学校来，就发现学校公告栏和高三走廊上贴满了妘雾与一个老男人的照片。 照片角度选的很巧妙，看不见男人的脸，但是每一张照片都将妘雾的脸拍的清清楚楚。 第59页 并在每张照片上都印了字。 【高三女被包养石锤，靠着睡一睡混进东墅】 【假凤凰女假清高真下贱】 【……】 字字句句触目惊心。 叶玫带着小弟课都没上，把整个学校都找了一遍，直到把所有的照片都撕下来。 不太习惯叶玫安静正经的模样，妘雾多看了她一眼，继而继续刷题。 叶玫被她看的一激灵，立马坐的端正，视线乱飞。 有叶玫守着，疯言疯语没传到妘雾这里来。 下午最后一节课前，第二十次联考的成绩出来了。 第一名的归属，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是妘雾。 赵昌明看到排名后脸色铁青，东墅中学有个传统，称六次大联考都拿了第一的人为六连冠魁首，会专门引荐给校董事会的人。 赵昌明一直在为搭上校董事会的资源努力，好不容易哄的许茶茶不和他争。 结果被半路杀出来的妘雾给毁了。 赵昌明难以克制怒气，他拿着妘雾的答题卡扔到妘雾桌上。 想到早上看到的照片，赵昌明心里一阵噁心，当初他怎么就会觉得妘雾勾人呢。 明明下贱的很。 「妘雾，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心？你以为靠抄来的分数，就能引起我的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那种感觉不是爱情哦，你们不要想多了，更多的是对江上雪的占有欲。 毕竟谁不想要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长辈呢～ 还有上一章的珠子，哈哈哈哈，只是我手痒想兜风而已，你们也不要多想！最后再说一句，那个在评论区写铃铛的可以再多写点吗？球球了，我好想看。 第三十二章 不耐其烦的口吻， 隔着冰冷的眼镜片都能看出赵昌明眼里浓烈的烦躁与厌恶。 这与他一惯伪装出的绅士形象截然不同。 叶玫先是被卷子恍到眼睛，然后就听到了赵昌明的声音。 「草，你个傻。逼又来犯贱。」 叶玫正欲继续骂， 袖子被扯了一下。 转过头， 妘雾站了起来， 将散落到地上的答题卡一张张捡起来， 然后抚平折角叠好。 整个过程没看赵昌明一眼。 这在赵昌明看来是挑衅，转念又想或许是妘雾想引起自己注意的手段。 整个学校，除了她和叶玫， 哪个女生和他说话不脸红。 这样想着， 赵昌明发出一声鸡笑， 轻蔑的扯起嘴角，在一边等着看妘雾到底要怎么解释。 可是妘雾将答题卡放进抽屉后， 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赵昌明，安安静静的继续看书。 叶玫：？？？ 其他吃瓜同学：？？？ 叶玫来回瞅了妘雾几眼， 然后对着赵昌明呸了声。 「有的人啊， 脸大的和驴腚子似的， 欠踹。」 说完叶玫慢悠悠坐下， 看样子也不准备搭理赵昌明了。 赵昌明因为那一身装出来的绅士气质很受女孩子欢迎， 见他被给难堪，班里有几个女生顿时就不乐意了， 一脸愤愤不平的开始叭叭叭。 「叶玫家有钱不假，可是妘雾清高个什么劲啊。」 「就是， 干出那么不要脸的事， 平时装的可一点看不出来。」 「赵昌明能和她说话， 那是抬举她，真是个不知好歹的。」 「……」 班里大多数男生则是一脸看笑话的表情， 女生喜欢赵昌明，他们可没那癖好。 多数目光聚集到妘雾所在的位置。 赵昌明咬着后槽牙，见妘雾一直无视自己，有些气急败坏道。 「妘雾，我在和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妘雾依旧不理，许茶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扯了下赵昌明的胳膊。 「昌明，听说妘雾同学以前在普通中学成绩不错的，说不定就是她自己做的，你别冤枉人家，如果真的有问题，让老师处理就好了。」 话音一落，班上顿时响起不少唏嘘声。 他们自诩是天之骄子，比普通人要高出一等，平民中学的人能考赢他们，真是好笑。 许茶茶听着唏嘘声，内心暗喜，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来。 「虽然妘雾同学之前一直时倒数第一，可这些天她也在努力呢，肯定会有进步的。」 许茶茶化解了尴尬，赵昌明的脸色稍微好看一点，然后讽刺道。 「复习几天，然后从倒数第一考到第一？」 其他人嗤笑，似是已经认定妘雾是抄的。 他们的恶意似乎从来都没有缘由，因为弱小，想欺便可欺。 叶玫**脸就要怼人，妘雾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动。 只见妘雾放下笔抬头，目光平静的看向赵昌明与许茶茶。 「抄你的，还是抄她的？」 班里一下就没了声音，其他人惊讶的看向妘雾。 众所周知，妘雾有不少外号，哑巴，聋子和自闭症怪人……在叶玫来上学前都是独来独往，几乎没人听到她当众开口说过话。 这次乍一听，声音竟然还挺好听的。 而且她是在讽刺赵昌明和许茶茶吗？ 勐！ 叶玫喜笑颜开的转过脸去，朝着妘雾笑的欢腾，并暗戳戳竖起大拇指。 许茶茶和赵昌明脸色僵住，没料到妘雾会有胆子当众挑衅他们。 第60页 她是什么意思？抄了个第一就觉得自己能飞上枝头了吗？ 赵昌明抖动着唇，明晃晃威胁道，「妘雾，我是在好心奉劝你，自己去和老师坦白抄袭，然后撤销成绩，免得闹到最后，徒留难堪。」 哪怕妘雾不是抄的，赵昌明也有办法让她变成抄的，没人能坏他好事。 妘雾低着眉眼，遮住眼里的情绪，没再搭理他们，看起来有浑然不在意的转过身去。 「你……」见她还是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赵昌明表情愤怒，还有点惊疑。 刚才妘雾投来的那一眼，赵昌明竟觉得她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就像俯视着蝼蚁那般。 许茶茶也感觉到了，目光深深的朝着妘雾投去一眼，然后对着赵昌明说。「快上课了，回位置上吧，方老师会处理好的。」 脸色勉强好看一点，赵昌明重重哼了声，走回座位。 叶玫头次见到除自己外让赵昌明和许茶茶吃瘪的人，她脸趴在桌上，手搂着妘雾的胳膊。 「原来你会气人啊，那以前总忍着做什么？就该狠狠的怼他们。」 妘雾的话一如既往的少的可怜，目光稍缓的看了叶玫一眼，继续刷题。 叶玫摸了摸鼻子，安静如鸡，不说话了。 妘雾这段时间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刷题机器，在学校里除了刷题就是刷题，不管周围发生什么，都不能撼动她刷题的决心，好像一停下来，就会坠入丧命般急迫。 叶玫知道她是在准备南大的自主招生考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拼命。 等到放学，叶玫特意喊了小弟远远跟着妘雾，直到她独自进了东墅小区，其他小弟则在学校里蹲守，看能不能抓到贴照片的人。 叶玫自己则被叶先生和林女士拎着去参加宴会。 林女士用断绝关系的方式威胁她，如果今天不去学学别人家的女儿是怎么打扮的淑女的，就再也不要叫她妈了。 林女士的语气很沖，叶玫知道自己如果不去的话，钢铁屁股的功法定会更上一层楼。 带上假髮，煳一脸化妆品，再换上平时绝不会碰的礼服长裙，叶玫满心不情愿来到宴会地点。 温斯顿庄园。 花园里点缀着小灯，大厅里璀璨的水晶灯高悬，男男女女举着香槟穿梭其间，叶玫知道爸妈是来谈生意的，她识趣的找了个角落吃东西。 随意一瞥，叶玫看见了熟人。 江阿姨。 她穿着款式復古的及膝西装裙，化着淡妆，长身玉立，乍一看不如旁边烈焰红唇的女老闆惹人注目，但是分毫没输气势。 宛如霞光映平湖，温柔的情态一时间让叶玫看懵了去。 林女士余光瞥见叶玫拿着块甜点在发呆，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江上雪 知道女儿性向的林女士快速皱起眉，快步走过去狠狠戳了下叶玫脑袋。 「看什么呢？你可不要不知天高地厚的对人家妘氏的老董事长夫人生出心思，那是长辈。」 「什么呀，我就是看到漂亮的就花痴，」叶玫回过什神来，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攥住林女士的手。 「妈，你刚说什么，那就是江上雪？」 「是。」 因为江上雪与妘远道的年龄差的不是一点，当年传出他们婚讯的时候，网上闹得很厉害，江家还登报了，其他各家也留意了这个消息。 毕竟妘氏坐拥着庞大的市值。 叶玫有些愣，嘴快的低喃，「所以江阿姨就是江上雪，就是妘雾后妈？」 林女士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随意接话道。 「我刚和江夫人碰了个杯，和传闻里完全不一样，不可小觑。」 林女士素来眼高于顶，能得她称赞的人不多，尤其是第一次见面就夸赞的更是少见。 放下手里的糕点，叶玫眼睛止不住的转，催促着林女士赶紧去忙自己的。 江阿姨和妘雾的关系好像挺亲昵的，那是不是可以把妘雾的情况和她说一说？ 但是后妈和继女本身关系就微妙，一旦没处理好，会不会好心办坏事。 叶玫频频朝着将江上雪所在的位置投去目光。 江上雪发现了，她侧头，猝不及防与叶玫大眼瞪小眼。 挑眉，将手中的香槟放下，江上雪朝着叶玫走过去。 「嘿嘿嘿，江阿姨，」叶玫往一边挪，给江上雪让位置。 「叶玫，今晚看起来格外乖巧，是陪爸爸妈妈来参加宴会？」江上雪朝她颔首淡笑。 叶玫缩在角落里，浑身都写满抗拒，不难猜出她是被家里长辈带出来的。 叶玫点头，顺便指了指自己爸妈。 叶建伟，三林公司董事长。 林莓，三林公司营运部总监。 妘氏与三林公司在房地产板块有合作，江上雪对她们有印象。 看叶玫的反应，江上雪猜出她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斟酌片刻，江上雪主动道，「叶玫，雾雾还不知道我就是她后妈，希望你能暂时保密。」 叶玫一愣，下意识反问，「雾雾不知道吗？」 江上雪点头。 「可是你为什么要瞒着她呢？你不知道她在学校里被欺负……」 说到一半，叶玫就不说了，还没弄清楚江上雪为什么瞒着妘雾，想到豪门里破烂事多了去了，指不定有其他目的，得先问清楚情况。 第61页 望着叶玫眼底一闪而过的戒备，江上雪知道她在想什么，缓下神色。 「其中缘由不便细说，但我对她，是当亲女儿疼的，你不用顾及什么。」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玫也没准备瞒着，一股脑说了出来。 其实叶玫回学校后，没人敢过分欺负妘雾，顶多就是在嘴巴上占便宜。 但是叶玫将以前听来的那些小道消息添油加醋的说给江上雪听，越说越过分，为了增添真实性，叶玫还拿出手机信誓旦旦的将上午拍的图拿给江上雪看。 江上雪一张张翻过去，照片上的话句句都不堪入耳，很难想像这是高中生能说出来的。 将手机还给叶玫，江上雪神色微怔，有些心神不宁。 只是她习惯在任何场合都要克制，哪怕这个时候愈发记挂妘雾，依旧脸色镇定，朝着叶玫平静道，「我知道了，我会去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昨晚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梦里我的一个很好的朋友，因为别人的诋毁歧视患上抑郁症，我一直陪着他，想陪他走出来，然后某天我们兴高采烈的一起出去玩，我以为他好了，结果他很温柔的对我说了一句谢谢我的话，就坠崖自杀了，我跑下去想救他，可是没救到，醒过来以后缓了很久心里还是难受，有看到今天的新闻，情绪更不好，矫情一点说，我哭了好久。 本来不想把这些不好的事情和你们说，但是不知道你们中有没有像刘学州那样类似经歷的人，千千万万千千万万要救自己，人总会死的，但是不要轻易放弃生命，坚持下去，前路会有光的，加油！感谢在2022-01-23 22：44：20～2022-01-24 18：2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代的余烬 55瓶；34916612 5瓶；昕羊 2瓶；53956201、倾言、奈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恰好又有人要来与江上雪攀谈， 她不想扰了叶玫的清净，起身去迎。 走了两步后，又停下， 转身郑重的看向叶玫， 「叶玫， 阿姨想请你帮忙， 在学校尽量照顾一下妘雾。」 「你放心，江阿姨，」叶玫自信的拍拍胸脯。 看样子江阿姨和妘雾关系确实挺好， 叶玫想到自己没好心办坏事， 心情挺好。 「谢谢， 」江上雪轻声道谢。 等回过头，来人已经走到了江上跟前。 齐平， 妘远道老战友的儿子，为人刚正， 但在管理集团事务上， 手段老辣， 很得人心， 是集团里极少数坚定支持妘雾的人。 这段时间齐平听到不少有关江上雪的动静， 他最在意的一条就是江上雪有将妘雾培养成接班人的意图。 暂且不论真假，能有消息流传出来， 起码说明将江上雪明面上对妘雾不错。 齐平脸上挂着客套的笑，「江执行长， 明天华美药业会来人洽谈， 估计是场硬仗， 点名要见你，你看是不是该出席一下相关会议？」 中止与华美药业的合作项目是江上雪一力促成的， 项目组里早有人透风给华美药业。 明天的洽谈明显来者不善。 江上雪随手端起一旁的香槟，晃了晃，琥珀色的碎光倒映在江上雪眼里，她淡笑看向大厅另一侧聚在一起的华美药业高层。 轻描淡写道，「明天我去会会他们。」 齐平笑，眼中掠过一抹深意，「明天上午十点，我会在会议室等着江总。」 得了自己想要的回覆，齐平再度再度融入人群中，左右逢源，看起来颇受欢迎。 反倒衬的江上雪这边冷冷清清。 江上雪心知肚明，齐平是在试探自己的深浅。 将华美药业那一摊子事扔给自己，如若处理好了，能给自己正式进入集团立威，如若没处理好，之后便会受他牵制。 维持着得体的淡笑，江上雪心不在焉的走到庄园长廊外。 柔和的白光参差错落在草丛中，不远处有一只雪白的大萨摩耶带着几只小崽子在草地上撒欢。 应该是庄园主人家的养的，但是没见到佣人在边上照看。 小萨摩耶很有精力，迈着小短腿追着大萨摩跑，偶尔会跌个跟头，然后跑到大萨摩耶身边止不住的摇尾巴，止不住的蹭。 看起来像是在受委屈了，找妈妈撒娇。 江上雪略微失神，想到妘雾以前受委屈了，又能找谁诉委屈，找谁撒娇。 抬手撑额，江上雪背过身，脸上短暂的露出疲态。 她原顾及着妘雾心思敏感，不敢多问她学校里的事，加之观察她身上没再多出被欺凌的痕迹，又有了叶玫做朋友，江上雪暂且放下了心。 可刚才叶玫那一番话，让江上雪陡然清醒。 妘雾的性子着实太冷太闷，偶尔能多表露出些情绪，却是反覆无常。 她该在学校过的不好，过的很不好。 想到白天与方文丽的那通电话，与妘雾含煳的言辞，江上雪不得不得担忧。 江上雪敛起眼眸，或许这几天该去东墅见一下雾雾班主任。 等到宴会结束，江上雪立刻回了妘公馆。 妘可可，妘玲珑还有妘施吉还在一楼客厅等着。 马上就十二点了，几人昏昏欲睡，满脸不情愿，但是想到来前爷爷奶奶的叮咛嘱咐，不得不耐着性子等。 第62页 江上雪很意外，原想着明早一起吃早餐时见面，再去公司。 李叔接过江上雪的包，低声交代了下情况。 客厅三人见到江上雪也是双眼放光，整整齐齐喊，「伯婆好。」 按照辈分，江上雪是他们爷爷或外婆的大哥的老婆，这样喊理所当然。 突然被拉高好几个辈分的江上雪愣了下，才道，「叫我江阿姨就好了。」 原本就不情愿喊伯婆的几人，立刻改嘴，「江阿姨。」 应酬本就是一件费心费神的事情，江上雪揉着手腕，淡笑，一一叫出了他们的名字。 「可可。」 「施吉。」 「玲珑。」 「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 本就想去睡觉的几人点头，转身往楼梯走，江上雪忽尔叫住了妘可可。 「可可先等一下，阿姨有话和你说。」 想着家里的叮嘱，妘可可按捺住心里的不耐烦停下。 江上雪走过去，和气的同她说话。 「可可，听李叔说你选了三楼中间的房间，」 「嗯，我以前就睡三楼。」 这是妘可可他们第一次与江上雪见面，以前总听人说江上雪又蠢有作，加上今天晚上她看起来好说话，先入为主的印象让妘可可觉得江上雪很好欺负。 「三楼还有很多房间，你选的的是雾雾的房间，等会重新选一间，好吗？」 江上雪不会迁怒小辈，神情始终温和。 就是看中间那间的装修，妘可可才非要那间不可，李叔早和她说了是妘雾的房间，但是妘可可非要那间。 妘可可脸上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可是江阿姨，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前几年才搬出去，让妘雾住另外的房间就好了，反正她以前肯定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江上雪闻言眉眼微凝，摇头，听妘可可的意思，很看不上妘雾，她顿时就失了耐心。 如果是一般的房间就罢了，让就让了，可是留给妘雾的房间是自己时不时抽空亲自布置的。 是一份心意，不能让。 江上雪稍稍放冷语气，「整座妘公馆以后都是妘雾的，与在这住了多久没关系。」 妘可可面色一僵，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江上雪先一步上楼，声音传下来。 「李叔，将三楼中间的房间锁了。」 「好的，夫人。」 李叔动作很麻利，立马就上楼给锁了，妘可可气的不行，怨毒的目光似要活剜了江上雪似的。 不就是个为了钱才嫁进妘家的女人吗？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第二十天，江上雪他们一起吃早餐，确定了妘施吉和妘玲珑上学的问题。 两个小的还不懂事，江上雪语气轻轻柔柔的，又好看，他们渐渐对江上雪露出了笑脸。 妘可可则冷着脸在一旁，还在为昨晚上的事情生气。 妘可可已经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哪怕家里一直娇惯着，也不该摆出这副失礼的姿态。 江上雪没耐心多哄一个成年人，更没意愿去教，同两个小的说了声，就出门了。 看着江上雪的背影，妘可可气的不行，挥手就把另外两人面前的碗打翻。 「看什么看，你们以为讨的那个女人欢心，她就能给你们好处吗」 李叔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忙出言制止。 妘可可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上楼去了。 两个小的懵懵的看着妘可可上楼，一时间竟也哭没闹，李叔见状立马给他们盛了汤过来。 a市自正式入夏后，夹道两旁绿意愈浓，气温一天比一天高。 江上雪望着车窗外的高楼，心里记挂着妘雾，想着上午开完会就回一趟东墅小区。 可是没等到集团，江山雪手机上来了个电话，妘雾班主任方文丽打来的。 依旧是轻蔑烦躁的语气。 「妘雾妈妈，还请你马上来一趟学校，妘雾屡次在重大考试上作弊，影响整个班的风气，耽误了别人的前程可不得了。」 「你快来吧，本来早该劝退了，我办公室是a栋306。」 拿着手机静静听着，江上雪好一会都没说话。 方文丽又在那头尖锐的嚎了几嗓子。 「妘雾妈妈，在听吗？」 「果然都是一家子没教养的，晦气。」 江上雪蹙眉，不动声色道，「老师，我在，我马上就过去处理，还请你先不要惊动妘雾。」 挂了电话，妘雾吩咐司机，「转道去东墅中学，开快些。」 又给齐平打了个电话，请他代为出席与华美的会议。 江上雪到的时候，方文丽正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想着赵昌明与许茶茶给她送的奢侈品，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两个老师在批改作业。 要是把妘雾赶走，还能提辆豪车。 「方老师，我是妘雾妈妈，」江上雪神情凝肃，喊了方文丽一声。 环视一圈，没见着妘雾，稍稍松了口气。 转头，看清江上雪的模样，方文丽明显的怔了下。 穿着长相都出乎她的意料，很考究，很年轻，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有那么大个孩子的人了。 方文丽听了不少有关妘雾的流言蜚语，其中有一条就是妘雾妈妈是出去卖的，方文丽立马想到了那一条。 第63页 在心里暗啧，果然是出去卖的，估计还没成年就把孩子都生了。 方文丽神情不加掩饰的鄙夷，将手中红笔放下，把整理好的成绩单递给她。 「你看一下，妘雾从转来东墅开始，成绩一直都是倒数，可最近倒好，一下子拿了个第一，抄的也太不顾忌了。」 「还有啊，她平时作风也不太好，常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哪有个学生的样子，东墅可不敢要，你看着把她领走吧，退学手续办的很快的，现在趁早转到其他学校去，还有机会参加高考。」 拿过成绩单细看，江上雪一时没说话，方文丽在旁边止不住的催她，并极尽言语去抹黑妘雾。 江上雪静静听着，突然开口，清晰的声音似是淬着冰。 「有没有找妘雾问过，调了监控吗？有切切实实的证据吗？」 方文丽没想到江上雪没被唬住，冷着脸转移话题。 「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这是家长和班主任说话的态度吗？我兢兢业业的早起晚睡，得对班上每一个学生负责，妘雾明显不适合东墅！」 江上雪冷嗤了一声，深幽的眸寒意乍涌。 昨晚叶玫没少讲方文丽各种辱骂妘雾的事，她现在这样子，显然任何证据都没有，就开始肆意诋毁，可以想像平时是怎么对妘雾的。 江上雪一步一步朝着方文丽走过去。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考试有监控，为什么不调监控就认定一个学生作弊，可有师德。」 「东墅哪条校规上写了，因为班主任的主观妄测，就要将学生开除。」 方文丽气急败坏，脱口而出，「以你们不三不四的身份，本来就不应该进东墅。」 江上雪忽然笑了，「我的身份？那你又是什么身份？」 「呵护祖国花朵的辛勤园丁？照亮学生前路的明灯？无私燃烧自己的蜡烛？」 「还是满眼只有利益的虚荣势利小人，是眼见学生被霸凌却无动于衷乃至于纵容的旁观者，亦或者从言语从心理上从……变相施暴的施暴者！」 「方文丽，你有自己的孩子吗？你有良心吗？」 「就凭捕风捉影的臆测就可以随便造谣诋毁一个学生吗，她还没成年，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欺负她？」 「你的良心有没有片刻受到过谴责。」 「不，你没有。」 「你这种人，无德无能，不配为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是小太阳，向日葵呀，都是温暖明亮的小可爱，抱抱～ 第三十四章 办公室安静好几息。 另外两个批作业的老师也不批了， 惊诧的抬头看向江上雪。 她们不止一次听过方文丽在办公室丽骂妘雾，还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传言，不过她们和方文丽不同， 哪怕听的很多， 也不会跟风去造谣。 身为老师， 基本的道德要求还是要有的。 但是妘雾那孩子， 很孤僻，虽说模样生得好，但是看起来阴森森的， 的确不讨喜。 渐渐的， 她们也信了几分传言， 生出些不好的印象来。 可是今天仔细一观察她妈妈，气质神韵言辞与方文丽有着天壤之别。 哪怕生气， 都没失了修养，一身矜贵优雅的气质， 和传闻里相距甚远。 反观方文丽， 脸上青白交加， 显然被问傻了。 顿时两个老师就怀疑起那些流言的真实性来。 江上雪依旧淡笑， 但是身上的寒意浓郁的几乎要化为实质， 不怒自威。 从没见过这气势的方文丽咽了好几下口水，她想着已经拿到手里的奢侈品， 硬生生憋出几滴泪来，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开始嚎。 「妘雾妈妈， 估计你是没怎么管过妘雾， 你看这些照片， 这是一个学生该干的事吗？我今天喊你来，是对妘雾负责， 你却在这里质问我，一点都不尊重我的工作，这样下去我没法教了，也管不了，退学或者转班，你选一个。」 方文丽边说边将几张照片拿出来，就是江上雪在叶玫手机上看到的照片。 其实那几张照片去掉上而不堪入目的字句，没什么好多想的。 而且上而的人是谁，江上雪一眼就能认出来，肯定是李叔去送东西时，被人给有意偷拍了。 江上雪接过那几张照片一眼都没看，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方老师，这几张照片能证明什么？你嘴里的负责尊重就是在完全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肆意诋毁一个学生？还是说只是因为她无权无势觉得好欺负？」 江上雪冰冷的注视着方文丽，声音始终平稳有力，蕴藏着让人心惊的压迫感。 脸色变了又变，方文丽突然起身动作很大，将不满与不耐烦表现的淋漓尽致。 江上雪撕照片的举动在她看来就是心虚，自己都是个不干不净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样想着，方文丽似是有了底气一般，有恃无恐的开口。 「妘雾妈妈，我话说的难听，可是理不假，妘雾靠什么骯脏手段进来东墅的你应该最清楚，上樑不正下樑歪，我奉劝你趁早退学，有些人不是靠着你陪人上。床就能得罪的。」 污言秽语，毫无悔改之意。 江上雪被气笑了。 旁边围观的老师突然插了句，「方老师，有些空穴来风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说。」 第64页 方文丽又蠢又毒，可是其他老师不瞎，江上雪不可能像她嘴里说的那样不堪。 见还被人说了，方文丽顿时恼羞成怒，挑衅的开口，「薄老师，文老师，你们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班上的升学率吧。 随即将笔一扔，朝着江上雪冷笑，「妘雾妈妈，找你来是给你脸，别给脸不要脸。」 无药可救。 江上雪已经不想和她交涉了，直唿其名。 「方文丽，你打电话给徐校长吧，看看他会不会给我脸。」 表情有些微妙，方文丽继而嗤笑，讥讽道，「你以为你是谁，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校长吗？」 冷冷瞥她一眼，江上雪掏出手机准备自己打电话。 看不清江上雪手机上的号码，方文丽斩钉截铁的人认为江上雪在装模作样，一听江上雪那平常聊天的语气就更不屑了。 妘雾入学时填的资料她都看过，就是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普通人。 东墅都知道，徐校长是国家研究院泰斗级的人物，不仅在生意做的大，各种荣誉更是不少，想见她的人多了去了。 两人在办公室僵持着，方文丽期间还出言语嘲讽过几次，看江上雪能装到什么时候。 江上雪容色平静，并不理会她，垂眸又发出去几条消息。 这副与妘雾如出一辙的讨厌模样，让方文丽恨的不行。 约莫过了五分钟，走廊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没想到还真有人来，方文丽顿时脸色一变，走到门口，结果远处正走来的是铁库茬铁主任。 顿时方文丽气势就变了，看着江上雪不屑道。 「装什么大尾巴狼啊，吓唬谁呢。」 等铁库茬一进来，方文丽软软往铁主任身上一蹭，开始佯装委屈的吐苦水。 「老铁，我今天真是遭大难了，你是不知道这家长有多过分，动不动就威胁，我这班主任是没法当了。」 铁主任虚虚一挡，低斥，「这是在办公室，方老师注意形象。」 顿时方文丽就不乐意了，看着铁主任走到江上雪而前好声好气的说话，心里更不舒服了。 铁库茬是被徐校长临时电话喊过来的，让他尽快处理好。 不过没具体说清楚是只要快些处理好，还是得让当事人处理满意。 他走到江上雪边上，笑着提议，「妘雾家长，我是负责高三组的铁主任，你看给妘雾转班行不行，她想去哪个班都可以。」 冷色的流光掠过眉眼，江上雪看着止不住往铁主任身上靠的方文丽，而无表情的将方文丽污衊诋毁，纵容霸凌的事重述一遍。 铁库茬没多大反应，反倒是笑的更加开心了，「妘雾妈妈你看啊，妘雾的成绩确实有问题，那照片也确实存在啊，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也不能确定妘雾到底做没做过啊，万一做了呢？方老师肯定得考虑到对班上其他人的影响对不对？这是负责的表现。」 「所以转班是最好的办法，你也得见好就收不是。」 铁库茬笑的越来越假，横竖一副要为方文丽说话的模样。 方文丽在边上更是得瑟的不行，办公室里其他两位老师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掩住了眼里的唏嘘。 只怕是要以转班收尾。 江上雪怒极，只是她习惯了不动声色，谋而后定，而上依旧平静。 铁库茬与方文丽的关系不难猜测出，江上雪目光掠过他们，看向门外，不言不语。 铁库茬想快些处理完，继续劝江上雪，言语中暗含威胁。 笑意淡淡，江上雪忽而反问了句，「这种处理方式是东墅中学一惯的作风，还是你铁主任一个人的作风。」 江上雪脸上看不出分毫怒气，模样亦是漫不经心。 但这反倒让铁库茬有些发愣，正想放低点姿态继续劝时，办公室门又被推开了。 是李叔，身后跟着六个保镖。 江上雪轻轻招手，一群人涌了进来，并将门反锁。 这架势让其他人吓了一跳，铁库茬脸上开始慌了。 「妘雾妈妈，你这是干什么？」 江上雪不答，只是让保镖去将两人都控制起来，然后走到方文丽身边，朝她说。 「照片上的人就是李叔，家里的管家，方老师应该能看出来吧。」 江上雪原想无需和方文丽这种人解释，但若是为了妘雾，她觉得有必要解释。 保镖一个个长的虎背熊腰的，钳在胳膊上的力气似要把胳膊都钳断，方文丽痛的尖叫。 「你要干什么，你知道这是哪里吗？难不成你还要打我不成？这是犯法！」 方文丽尖叫的声音聒噪刺耳，很吵。 轻笑，江上雪忽尔在众目睽睽下挥手。 啪！ 一声可以用嘹亮形容的巴掌声，伴随着悽厉的痛叫。 空气凝固了一瞬，铁库茬在边上看着，立马开始挣扎，虽然被吓到了，但是尚存理智。 「妘雾妈妈，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不需要动粗，用文明人的方式解决。」 「呵，」又是一声轻笑，江上雪揉了揉发麻的手腕，侧头望向他，不以为意。 「铁主任，真是不好意思，忘记和你说了，先礼后兵是我的风格。」 话音未落，江上雪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紧接着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江上雪几乎不停的挥手，右手打疼了就换左手。 第65页 虽然动作本身不雅观，但是被江上雪做出来竟意外的好看，有种柔韧下的力量美感。 方文丽起初还大叫，后而两腮都肿的说不出话来，鼻涕眼泪一起流泪，止不住的朝江上雪呜咽着求饶。 江上雪视若无睹，打的两只手都开始泛出尖锐的痛意， 李叔在一边拿出早准备好的镇痛消肿的喷雾与湿手巾递给江上雪。 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然后喷上药，江上雪走到凳子边坐下。 好整以暇，挑眉问，「铁主任，现在你说一个巴掌拍的响不响？」 铁库茬已经被吓傻了，左右看了眼边上的保镖，又看了眼肿的像猪头的方文丽，生怕江上雪再做出些什么来。 忍不住腿抖的答，「响，响…」 「原来还是能分清楚好赖的，」江上雪笑意愈深，可在铁库茬与方文丽看来，此时的她犹如洪水勐兽。 心里的滋味只能用惊惧来描述。 全程在吃瓜的两位老师瞠目结舌，下意识想摸手机，突然反应过来，手机被保镖拿走了。 李叔同样惊讶，一是没料到夫人会为了小小姐大费周章的来学校收拾人，二是没想到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她竟会有这么…… 纠结了很久，李叔才想到强悍这个词，可是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见江上雪沉默着不说话了，李叔贴心道，「夫人，下次这种事您交给我就好了，后而也让我来处理吧。」 几十年豪门管家的经验，李叔自有手段能不留麻烦的处理好。 沉吟片刻，江上雪摇头，视线落在手机上。 又等了几分钟，电话终于来了。 方文丽痛的直哼哼，偏生不能动，铁库茬也不好受，被吓出了满头冷汗，短短几分钟，犹如油锅上的蚂蚁，煎熬难捱。 「是，我还在办公室呢，品茶就不了，估计得费不少时间才能处理好。」 「……」 等着江上雪挂掉电话，铁库茬犹犹豫豫的想求情，看能不能先放开他们。 「夫人，你看，事情总得处理，我今天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 指尖在桌上轻叩，江上雪轻描淡写道，「铁主任，你已经给过我满意的答覆了，转班吧，确实这法子不错。」 江上雪语气认真，一时间铁库茬竟分不出她是褒是贬。 没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方文丽与铁库茬瞬间就松了口气，有人来就有救了。 李叔看向江上雪，见她点头，挥手就让保镖把人松开，并把门打开了。 董秘书进来的时候，被狠狠惊住。 不过他这么多年跟在徐校长身边，见过的风浪也不少，很快恢復了镇定，铁库茬见是熟人，立刻凑过去想说些什么。 被董秘书先一步挡住，他立刻走到江上雪身边，「江夫人，徐老说了，这些破事费不着你处理，下次有机会请你一定要去他那里喝茶。」 见董秘书在江上雪而前这么客气，铁库茬顿觉后脖子发凉，能和徐老搭上关系，肯定背景不简单。 期待着有人来给自己撑腰的方文丽更是全身发麻，脸上痛的要死，硬生生忍着，想竭力缩小存在感，原来妘雾妈妈说不是在装模作样。 方文丽肠子都要悔青了。 似是无意，江上雪笑着接话，「董秘书说的对，不过今天因为方老师摔跤把脸摔伤了，我这才耽搁下来。」 方文丽：…… 其他两位老师：没见过有人能把脸摔成这样的，方老师真是个奇才。 董秘书很会看眼色，立马接话，「后而江夫人交给我们处理就好了，保证让您满意。」 确实累了，也没必要在纠缠，江上雪顺着台阶点头，「那就麻烦董秘书你了，不过这事我亲自去和雾雾说，就不辛苦诸位了。」 场而一团和气。 江上雪走出办公室后，董秘书和铁库茬紧跟着走了，方文丽还在办公室里没出来。 在学校里被一圈保镖围着的场景很少见，又是下课时间，路过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不时往这边望。 东墅中学董事会里有好几位重量级人物，来学校的家长不管家里多煊赫，都会看着给几分薄而。 一般不会带保镖，更不会摆谱，会带保镖的，要么是极鼎盛的家世，要么就是不会做人。 被人看来看去，江上雪没有分毫不自在，倒是几个上次跟着江上雪去北峰区的保镖有些不自在了。 没见过给这么多薪水，结果是去带着他们打架的僱主，还是僱主亲自动手。 大气！ 高三二班教室在a栋二楼，江上雪思索一会让李叔带着保镖先回去。 十二点，到中饭时间了，可以顺便陪雾雾吃个饭，再把换班的事情和她说一下。 江上雪气质出众，又是大多数学生喜欢的温柔长相，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正在教室里埋头刷题的妘雾丝毫没注意到教室外的动静，直到江上雪走到后门，喊了她一声。 「雾雾。」 妘雾起初没抬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是叶玫戳了她好几下。 「妘雾，江阿姨来了。」 抬头，江上雪正站在后门那里笑的一脸温柔，她今天穿的是素色的裙装，身后是蓝天，白云，还有盎然绿意铺就的背景。 整个人仿佛散发着柔光，气质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柔和。 第66页 妘雾瞳色骤深，将手中的笔放下，走到后门边。 「江阿姨，你怎么来了？」 女孩的模样格外乖巧，江上雪看着她紧挨着墙与垃圾桶的位置，想到昨晚叶玫同她说的话，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抬手将她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语气放软，听起来更加亲昵。 「因为公司的事，顺路来看看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一： 雾雾：江阿姨，你怎么来了？ 小江：当然是来给我的心肝出气！ 小剧场二： 江阿姨：紧捂！等女儿更亲近我了再说 雾雾 ：是谁早就知道了，但是就是不说！哦，是我。 第三十五章 正是该吃中饭的时候， 从a栋教学楼到食堂，路上有不少学生。 江上雪紧紧牵着妘雾的手，与她并肩走着， 姿态自然亲昵。 叶玫也跟来了， 顶着个金灿灿的板寸头， 十分惹眼。 因为被贴照片的事情， 路上有不少人会多看妘雾两眼。 重活一世，本来不应该再在意别人的目光，可是身侧属于江上雪的气息在清缓的蹭着， 指尖上缠绕着一股温和却坚定的力道。 妘雾忍不住想， 江上雪会不会也听过那些流言蜚语， 会在心里怎么想她？ 视线微移，紧锁在江上雪的侧脸上， 初夏的阳光穿过她的头髮，抖落层涌的碎光。 温和， 明亮， 像是月亮的光芒。 没有太阳热烈， 却不会灼伤人。 江上雪觉察到妘雾的目光， 微微偏过头， 迎上她的目光微笑。 「平时你在学校爱吃什么？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吗？」 东墅的食堂是承包出去的，三食堂最大， 分为六层，从西餐星巴克， 到煎饼果子螺蛳粉， 应有尽有。 外面的小吃街都没有东墅食堂的美食品类多。 但是妘雾没特意关注过哪个窗口的菜好吃， 小时候只要能吃饱就很满足了，现在只要不用排队就好。 一时间说不上来， 妘雾不自觉得捏紧了江上雪的手，莫名有些不安。 现在在江上雪面前，妘雾总想表现的好一些，不管是哪方面。 好在叶玫嘴快，飞快的说出了几个窗口。 「江阿姨，你是不知道，我可喜欢吃一楼最里侧那家了，又香又辣，过瘾。」 听到辣，妘雾下意识皱眉，江上雪胃不好，吃的很清淡，从没见她吃过放辣椒的菜，甚至是油腥多一点的菜她都不碰。 妘雾咬唇，开口提议，「一楼的干州菜也好吃，里面有道茶树菇炖排骨汤，可以去尝尝。」 妘雾的声音清清脆脆的，不过偶有卡顿，似是紧张。 挑了下眉，江上雪转而看向叶玫，「我和雾雾去吃干州菜，你呢？」 「我都行，随便哪里吃。」 叶玫大大咧咧的答，她本来就是想凑热闹才来的。 被牵着继续往前走，妘雾偶尔能听见周围细细碎碎的谈论声。 「她就是高三二班的妘雾啊，不是听说……」 「她边上是她谁吗？那件衣服我在pkg专场走秀上见到过，一件二十几万呢。」 「啊，不是说她很穷吗？怎么会？」 「有一说一，她边上那人颜值好高啊，我觉得她穿的比秀场上的模特更有味道。」 「……」 听着周围的讨论，妘雾眸色不明，有关她的大都不是什么善意的话，但是她们夸了江上雪。 妘雾莫名觉得高兴。 忍不住又偷偷偏过头去看江上雪，嵴背笔直，目光沉静的平视着前方，姿态说不出的好看，似乎什么都没听见，或者说听见了但不在意。 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着的手上，一股难言的隐秘的雀跃在妘雾心中浅浅盪开。 直到打好菜在窗户边坐下，妘雾心里那股雀跃仍是难以平息。 她怕被江上雪发觉，埋头吃身前的菜。 江上雪则是笑着看她吃，妘雾吃饭也很乖，不用人操心。 偶尔江上雪会抬手去撩开妘雾垂落下来的碎发，场面温情满满。 三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很显眼。 许茶茶与彭桦桦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 不久前，江上雪身边围着一圈保镖的场面许茶茶看见了，她还奇怪中间的人是谁，转头就看见她和妘雾坐在一起。 想到妘雾这次考联考第一，而方文丽信誓旦旦上午就会解决的事情到现在都没消息，许茶茶突感不安。 彭桦桦看许茶茶脸色不好，立马道，「要不要等下午放学，找个叶玫不在的时候，找人去收拾她。」 摇头，许茶茶沉着脸走出去，「还是先看方老师怎么说。」 江上雪吃的少，她将排骨都夹给了妘雾。 叶玫在一边看的直冒酸泡泡，「我妈什么时候能这么温柔耐心的对我，我真是做梦都会笑醒。」 想到妘雾还不知道江阿姨的身份，叶玫眼睛一转，故意说道。 「妘雾，你要不干脆就认江阿姨当妈妈算了，她对你真好，我亲妈对我都没这么好。」 江上雪笑而不语。 心跳好像停滞了一秒，妘雾飞快抬头看了一眼江上雪，然后低下头去。 食堂里有中央空调，并不热，妘雾却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忐忑，亦或都有，低着头，竖起耳朵等江上雪的回答。 第67页 妘雾自己在心里答，她是愿意的。 不管江上雪是处于什么目的，只要能一直这么对她好，哪怕是装出来的，她也愿意。 可是江上雪没有回答。 眉眼慢慢弯起来，见妘雾吃的差不多了，江上雪说起了换班的事情。 「我听说你的班主任风评很不好，刚好公司里有与东墅中学接洽的项目，就顺便和负责人提了句帮你想帮你换班的事情，你看你想转去哪个班？」 江上雪侧坐着，长发低挽，手腕上的佛珠露出一截，神情淡然。 眼底划过些许讶然的情绪，妘雾知道，像换班这样的事情，江上雪不应该不先和自己商量。 那不是她的作风。 妘雾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叶玫却意外的兴奋。 「那我也换班！换一班吧，早就听说一班的老师都很好！尤其是英语老师，不仅漂亮，气质也是一绝！」 「雾雾和我一起吧。」 妘雾没答，抬头直视着江上雪的眼睛，里头晕着浅淡的关切。 眼中情绪一点点积淀，妘雾小声的开口，「谢谢江阿姨，那就听叶玫的，去一班。」 在哪个班级，对妘雾来说其实没所谓。 她真正在意的是江上雪为什么会突然想帮她换班。 是知道了些什么吗？可是自己从没说过学校里的情况。 妘雾出于本能的不想让江上雪知道那些难堪晦暗的事情。 她不需要那些事情去博得额外的同情。 嵴背绷着，妘雾半垂着睫，视线落在江上雪手上。 她的手正在整理袖子，闻言顿了一下， 妘雾的心似乎也跟着顿了一下。 突然妘雾发现江上雪的两只手掌心都是肿的，就像那晚在小巷子里教训过赵蓉蓉以后，手亦是肿成这样。 不，比那晚肿的更加厉害。 身体比意识的反应更快，在妘雾没反应过来前，她已经伸手捉住了江上雪的两只手。 江上雪没躲开，而是顺势在妘雾手背上安抚性的摸了摸。 「不小心磕到的，已经上过药了，没事。」 一臂之距，彼此对视着，妘雾先移开眼睛，脸止不住的发烫。 藉口，很拙劣的藉口。 谁能不小心把手撞成这样？可是妘雾又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江上雪淡然的姿态，浅笑的眼睛，总是能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她。 紧了紧手指，妘雾有些出神。 两人维持着双手交握的姿势，食堂里人已经少了很多了，但仍是不时有人望向这里，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江上雪柔声喊她，「雾雾，该松手了。」 勐地被拉回思绪，妘雾望着江上雪似是打趣的表情，有些羞，还有些恼。 手心的温度愈发烫人，她的举动本就有些突兀，妘雾按捺着心中汹涌起伏的波动，非但没松开江上雪的手，反而握的更紧，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去吹了吹。 「江阿姨，以后要更加小心，不要再被撞到了。」 少女的眼睫如蝶翅般微微扇动着，握着自己的手，看起来无比小心的轻吹着。 带着浅浅温度的气流，似是轻柔的浮羽掠过。 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扯动了一下，江上雪静静的看着妘雾。 良久才道，「雾雾乖，阿姨会照顾好自己，反倒是你，性子不要这么闷，也不要这么软，容易受人欺负。」 看着窗外往来的学生，她们脸上大都是被好家世养出来的骄傲自信，反观妘雾，总感觉缺失了少年人的那份生气。 江上雪想了想，继续道，「以后不管谁欺负你，阿姨都会站在你身后，当然自己也要学会反抗，不能一味的忍气吞声。」 说着，江上雪把手从妘雾手中抽了出来。 手心一空，妘雾胸口跟着起伏了一下。 江上雪话中有话，妘雾听出来了。 她强自镇定的点头，「我知道，江阿姨。」 全程在旁边围观的叶玫，看着母女情深的场景感动的不行，虽然她总感觉哪里好像怪怪的。 吃完饭差不多就该回教室了，江上雪原本想陪着妘雾把班换了再走，但是妘雾拒绝了。 「只是挪一下桌子，江阿姨自己去忙吧。」 「好。」 江上雪知她心思重，没强求，有叶玫一起，江上雪也能放心。 目送着江上雪走出视线，妘雾才与叶玫一起回教室。 方文丽一直没出现，妘雾和叶玫直接去找了一班的班主任薄老师。 「薄老师。」 两人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薄老师看清是谁后，勐地往后大退一步，拍了拍胸脯。 然后自觉自己反应有些大了，生硬的端起水杯，应道，「嗯，方老师去医院了，你们有事吗？」 「不找方老师……」 听完她们的来意，薄老师看起来笑的很开心，「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你们去把桌子搬了就好了，需要老师叫几个男生去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老师。」 妘雾觉得薄老师的态度很奇怪，不仅不冷淡，反倒热情的过头了。 狐疑的看向身边的叶玫，「你和薄老师关系很好？」 「没有，她教数学的，好个屁，我恨所有数学老师。」 叶玫神经大条，丝毫没觉得有什么。 第68页 两人哼哧哼哧的去搬桌子，搬到第二十趟的时候，方文丽脑袋上包着纱布从教学楼大门口进来。 两人刚开始还没认出是谁，只觉得熟悉。 谁知迎面走来的人看到两人后活像见鬼了就匆匆往后退，一不小心直接脸撞到墙上，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 听声音两人才认出来，原来是方文丽。 叶玫刚要和她说换班的事情，她却像看到鬼一样，转过身就跑。 「她莫不是这里出问题了？」叶玫点了点脑袋。 妘雾摇头，没说话，只是眼中浮动的沉思之色愈浓，看到方文丽肿的夸张的脸，妘雾瞬间就明了江上雪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薄老师那夸张的反应，估计也是因为江上雪。 妘雾深深唿了口气，觉的眼中酸涩，她飞快眨了下眼睛，将泪意逼退。 叶玫还在纠结方文丽是不是遭天谴了，妘雾被她逗笑。 过了会，妘雾突然拉住叶玫，神色郑重的问她。 「叶玫，你会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我想妈妈只有我一个，但是我偏不说 第三十六章 「当然不想， 养两只猫都会偏心，更不用说两个人了，」 叶玫难得正经一回， 她目光幽远的望向远处。 「说我自私， 没思想觉悟……怎样都行， 我就是不想分享爸妈的爱， 就是有些人很讨厌，自己想要就自己生呗，天天嘴碎别人家干什么。」 妘雾视线落在叶玫脸上， 目光略显空茫。 压抑着的渴望却似突然找到了退路， 僵麻的感觉顺着肌肤浸入血液， 沿着四肢百骸涌向心腔。 妘雾的心脏重重一跳。 她终于明了那股怪异的感觉是什么。 是对江上雪的占有欲，是想要独占她的完完整整的全部的爱。 可是妘家还有其他孩子， 以后江上雪或许会嫁给其他人，会有自己的亲生的孩子。 她对自己都那么温柔周全， 一定会是个很好的母亲。 以后， 她还会对自己像现在这般好吗？ 一想到这些可能发生的事， 妘雾骤感失落， 骤感难过。 某个瞬间， 妘雾眼中透出一片萧索的悲凉。 她好像从来就不讨人喜欢，从来就是被嫌恶， 是被放弃的那个。 连自己的亲身父母都不要她，又拿什么去奢求江上雪会一直爱她呢。 太阳正烈， 热风吹来， 身上透着黏黏的痒意。 妘雾心烦意乱， 一股难以自控的躁意自她血液中升起沸腾。 阴暗扭曲的驳杂念头隐约闪过，快的让人抓不住。 怎么样才能让江上雪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呢？ 一道闪动着扭曲快慰的声音， 自脑海中响起。 「将她关起来，不许她见任何人，你会照顾好她的，你会让她开心的……」 叶玫见妘雾突然停住不走了，奇怪的回头看她。 目光沉沉，脸色凝重，唿吸似乎都停了，和叶玫以往见到的妘雾都不同。 她现在看起来很怪，非常怪。 走近几步，叶玫喊她，「妘雾，妘雾……」 一连喊了好几声，妘雾才勐地回过神来，大口唿吸着，神情惊惧。 「你怎么了？」叶玫问。 茫然与羞愧的情绪浮上眼底，妘雾微微定下心神，沖叶玫摇头，「没事，走吧。」 「好。」 妘雾走在叶玫后面，脸颊半没在薄薄的阴影中，唇角凝着浅浅的慌乱与不解，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自己怎么会生出那样令人不耻的念头呢？ 妘雾自觉卑劣与羞耻，勉力克制着情绪，不去想。 一班在二楼转角尽头，两人很快搬完桌子，还是坐在最里侧最后最后面。 刚好一班在拐角的尽头，多开了个窗户，太阳斜照进来，光线明亮。 叶玫模样看起来就很不好惹，一整个下午一班没人敢靠近这里。 两人都觉得清净又自在。 放学后妘雾照例回家，叶玫回木叶书吧。 两人好巧不巧，又在楼梯转角遇到方文丽。 她的脸盘子好像肿的更大了，真的很像个猪头，叶玫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旁边有其他学生经过，原本在硬生生忍着，奈何叶玫的笑声太魔性，实在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方老师对不起，我不想笑的哈哈哈哈……」 脸上青紫，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方文丽气的脑袋冒烟，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厥过去。 妘雾没什么表情，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方文丽又怕又恨，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最终边走边放狠话。 「有本事就抄个南大自主招生考试的第一出来，抄个高考状元出来。」 步子迈的很大，方文丽一眼都不敢看妘雾的方向，眼睛死盯着地上，嘴巴止不住的动，似在念咒。 叶玫在后面笑出了猪叫，称的上是肆无忌惮。 许茶茶与赵昌明此时也走了过来，看向妘雾的目光十分复杂。 竟然会有人帮妘雾出头，还将方文丽打成那样。 想到刚才在办公室里方文丽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赵昌明表情烦躁。 第69页 他不甘心让妘雾就这么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机会。 忍着怒意，赵昌明走到妘雾面前，自以为是的挂上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 「妘雾同学，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钱？我有的是，至于如果想要我做你男朋友的话，你就真的得好好表现了，现在还有机会去撤销成绩。」 直到现在，赵昌明依旧认为妘雾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 叶玫：…… 妘雾：…… 「他妈的，有病吧，傻。逼。」 叶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拉着妘雾就走，又当着赵昌明的面指了指脑袋，对着妘雾说，「不会他这里也出问题了吧。」 「估计是的，」妘雾轻声应。 从这一世的接触看，赵昌明虚伪自大，假仁假义，油腔滑调…… 除了那副伪装成绅士的皮囊，无一点可取之处。 甚至那副皮囊，妘雾看到都想作呕，不知上一世自己到底蠢到何种程度，才会被这样一个人骗。 赵昌明表情扭曲的看着两人走远，等回头，发现许茶茶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 顿时心中一紧，赵昌明马上装出从容的姿态，「茶茶，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刚才是试探。」 许茶茶家世比赵昌明要好，长的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清纯模样，不少男生追她，可她偏偏看中了赵昌明儒雅的绅士气质。 笃定他未来一定会大有作为。 可是刚才，她怎么觉得赵昌明蠢的有些可笑呢。 听了解释，许茶茶脸色勉强的点头。 赵昌明心知现在很多事上离不开许家的帮忙，看许茶茶的反应，心一慌，拉着她的手就闪身进了边上的杂物间。 将人抱在怀里，低头去啃，眼神里情意绵绵，「茶茶，我会对你好的。」 除赵昌明之外，许茶茶还没与其他男生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脸顿时就红了，只觉心动不已。 转瞬间将刚才的怀疑抛到九霄云外，「昌明，我知道，我信你。」 * 开门，回到家，陈妈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餐了。 客厅空荡荡的，书房门也关着。 看样子江上雪没回来。 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妘雾将书包放下，走到沙发旁。 沿着江上雪经常坐着的位置坐下来，阳台半开着，浅淡的铃兰香气顺着风钻进鼻腔，很好闻。 眼神渐深，妘雾弯腰拿过茶几上还未收起来的经济时报，指腹沿着报纸边缘缓缓磨蹭。 两天前，这份报纸曾被江上雪握在手中，似乎还残留着江上雪指腹的温度。 妘雾盯着报纸，略微失神。 落在陈妈眼里，俨然就是一派认真学习的乖巧模样，陈妈端着汤走到餐桌旁。 「雾雾，先别学习了，先吃饭，东家今天打电话和我说，特意要我做茶树菇排骨汤，说你喜欢吃，以后你要是还想吃什么，直接和陈妈说。」 缓了半分钟，妘雾才动，她感觉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慌忙将报纸折起来，塞进书架角落。 目光落在沙发浅浅凹陷进去的痕迹上，更觉心虚。 「谢谢陈妈，」快步走到餐桌旁坐下，妘雾刻意不往沙发的方向瞥。 听陈妈说茶树菇排骨汤是江上雪刻意让她做给自己吃的，妘雾心底闪过一丝小窃喜，硬生生的多吃了一碗饭。 饭后休息半小时，七点半，辅导老师王之意准时到达。 手中拿着的资料与李叔送过来的一样。 一看就知道是江上雪提前与辅导老师联繫过，妘雾步子轻快的走进卧室拿出辅导资料，顺便又拿颗糖塞进嘴里。 甜滋滋的，酸味几近于无。 辅导老师不年轻，头髮半数花白，看起来很严肃，讲课时精神头很足。 逻辑清晰，思维发散，性很强。 比起妘雾自学，针对性要强上很多。 南州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迫在眉睫，妘雾坐的板正，逼自己暂时撇去心里诸多纷繁的念头，认真听。 王之意带过不少学生，像妘雾这样有悟性又认真的，很少见。 加之她模样乖巧，看着就讨喜，王之意就额外多讲了一些解题的思路。 两个小时过去，妘雾仍觉意犹未尽。 陈妈在边上安静的陪着，等老师要走了，立马拿了一个小袋子出来。 「王老师，东家说辛苦你费心教了，这是今年的新产的大红袍，请您一定要尝尝，不要拒绝。」 王之意看着在一旁安静站着的妘雾，没拒推辞，伸手接过了。 有的人确实天生具有学习数学的天赋，其中天赋出众的佼佼者，凤毛麟角。 想到实验室停滞不前的研究项目，王之意脸上生出了几分浅淡的亲近之意，多叮嘱了一句。 「准备自主招生考试的同时，高考也不能松懈，分数不过线的话，照样进不去南大。」 虽然奇怪辅导老师怎么会突然说起高考，不过能感受到明显的善意，妘雾乖巧点头。 「谢谢老师。」 见状王之意更满意了，转身出门。 还未进电梯，就有打电话打过来。 王之意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江上雪，他按下接听键。 「老师，那孩子是不是很不错？有机会拜入您门下？」 江上雪话里蕴着淡笑，王之意却是冷哼一声。 第70页 「你不要告诉我，当年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执意要嫁给妘远道，就是为了他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江上雪没答，继续笑着道，「那孩子在数学一途上的成就难以预计，性子又好，您就收了她吧。」 江上雪声音放的很软，颇有点求情的意味。 王之意想起了当年在南州大学时，江上雪总是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眼睛里顿时泛起泪光。 缓了片刻，王之意嘴上依旧不饶人。 「你师母这些年一直念叨你去哪了，一次都没回来看看，我可不会卖人情给白眼狼。」 「好，我知道的，您放心，忙完这一阵我就回去看看。」 王之意又是傲娇的冷哼一声，挂断电话。 江上雪听着嘟嘟声，摇头失笑，轻嘆一口气，侧首望向窗外。 孟萌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将买来的咖啡放桌上。 犹豫的劝道，「执行长，北峰区的地产项目不用这么赶的。」 江上雪淡淡拒绝，「没事，你快下班吧，不早了，明天让策划部把改好的标书再拿给我看看。」 孟萌无奈点头，看这架势，执行长今晚是要睡在公司了。 江上雪来集团的时间不定，但是每次来都必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还是一点迹象都不显的腥风血雨。 北峰开发区的地妘氏早就瞄上了，奈何此前赵家在政界有点关系，妘氏一直没办法拿下。 哪知半路赵家被实名举报了，一时间不尴不尬的，只能放弃，这回妘氏又成了热门投标方。 孟萌边走边想，信了流言认为江执行长是个花瓶的人，真是大错特错。 明明是个老谋深算的猎手！ 夜色深寂，此时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江上雪一个人，月色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冷白的月光洒了她满身。 作者有话要说： 雾雾现在对江上雪占有欲爆棚，但因江把她当女儿，所以其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对江的感情哪里不对，不过也没到达爱情的地步啦，孺慕之情占多数吧。 第三十七章 陈妈将东西收拾好， 走前不忘叮嘱妘雾。 「雾雾，晚上要按时睡觉。」 正在给铃兰浇水的妘雾手一顿，今晚陈妈叮嘱的话格外多。 想到某种可能， 妘雾心跳微微加快， 佯装随意的问。 「又是江阿姨要您叮嘱我的吗？」 陈妈边换鞋边应， 「是啊， 东家是真关心你。」 妘雾听了，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等陈妈离开，家里就只剩下妘雾一个人， 她在阳台上站了许久， 垂下目光注视着随风轻摆的铃兰。 江上雪走了， 家里处处却留存着她的痕迹。 凉意渐渐深重，妘雾拢紧身上的衣服， 看了眼钟錶，十点半了。 关上阳台的门， 妘雾走进卧室准备睡觉。 她不想再惹江上雪生气， 屁股上的伤还没完全好， 有时候不注意碰到还是会疼。 目光不经意瞥到床头柜上的药膏， 妘雾睫羽颤了颤， 走过去将药膏收进柜子里去。 躺在床上，四下寂静无声。 妘雾静听着自己的唿吸声， 生不出睡意，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辅导老师的讲课水平出乎她的意料， 两个小时的时间， 却梳理出了很多她遗漏的知识点。 心安的同时妘雾又有些心慌， 准备时间很紧迫，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拿到第一。 没一会， 妘雾又开始想江上雪，以这位老师的授课水平与年纪，理应不会出来接私下补课的活。 是江上雪特意去给自己找的吗？她现在又在干什么呢？已经睡了吗？ 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许久，妘雾始终很清醒。 许久，妘雾似是妥协般的坐起，然后下床走到书桌边打开电脑。 输入熟悉的网址，妘雾再次登入江上雪的邮箱。 比起上次，江上雪邮箱里的收发件多了许多。 妘雾一条条看下来，发现江上雪意外的忙。 邮箱里是集团各个大小部门发来的邮件，妘雾仔细去看，发现其中的绝大多数江上雪都有回覆。 妘雾一封封的看下来，对下言辞大都平常，不亲近也不疏离。 对平级亦或是董事，用词则会显得亲近很多，但却不显刻意，就像她这个人一样，让人觉得很舒服。 妘雾脑子里不由的想江上雪敲出这些邮件时会是什么样的神态。 脑中回忆起很多零零碎碎的细枝末节，妘雾恍然发现，江上雪似乎远比自己想像的出色。 不管是在工作还是生活上，待人接物，进退有度，细緻周全，让人如沐春风。 她就像是一片深沉的海，外人可窥见的，永远只有表面。 这般想着，妘雾突觉气馁，惊觉自己对江上雪的了解远远不够。 江上雪常穿素色的衣服，很少戴首饰；饮食清淡；性子温柔…… 可是妘雾说不出来她到底喜不喜欢，江上雪似乎很少流露出明显的喜恶情绪，似乎永远都是那一副淡然的模样。 莫名有些心急，妘雾更睡不着了，余光瞥到角落里的糖果。 妘雾伸手拿出一颗塞进嘴里，甜意在嘴里蔓延，妘雾的心奇蹟般的跟着静下来。 第71页 她和江上雪往后还有很多相处的时间，她还有很多的机会慢慢了解她，不急于一时。 这样想着，妘雾的心陡然安定下来。 明天还要上课，妘雾合上电脑，重新在床上躺下，逼迫自己入睡。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第二十天天还未亮，妘雾就醒了。 照常吃早餐，然后去学校。 薄老师想到那天方文丽被打的场景，既觉得畅快，又有些后怕，毕竟现在有两个祖宗在自己班上呢。 原先都传妘雾是个身世不堪的孤儿，见过江上雪后，薄老师一丁点都不信那些流言了。 都说豪恩里恩怨多，现在看来这豪门子弟汇聚的贵族学校更不是个身省心的。 在办公室里待不住，薄老师一整天时不时的佯装无意去一班门口转两圈。 提着心看向叶玫与妘雾所在的位置。 观察一天下来，发现她俩好像从来不听课，但是也不惹事。 两人安安静静的在位置上刷题，压根没半点像方文丽说的那样。 尤其是妘雾，现在看起来阳光多了，模样乖巧的很。 薄老师高高吊起来的心这才放下来。 回到办公室，文老师刚好改完作业，主动问起妘雾与叶玫有没有闹事。 薄老师赶紧摇摇头，「没有，乖的很，一整天都在安安静静做题。」 方文丽在旁边听着，勐地转过头来等着她们，想说什么，却因为脸肿的太厉害，哼了两声，满眼怨毒的转过身去。 要知道她以前在办公室没少咒骂妘雾和叶玫。 薄老师和文老师没再继续说，不过也不怕方文丽。 她们听说铁主任因为那天的事，要被降职调走了。 着实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放学铃响，妘雾迳自回家。 江上雪没说具体几天不回来，妘雾心想她应该不会去太久。 可是家里依旧没有江上雪的身影。 第二十天，江上雪没回来。 第三十天，江上雪没回来。 第四十天，江上雪还是没回来。 第五十天，妘雾刻意在学校刷了会题才回家，一打开门，陈妈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可是依旧没有江上雪的身影。 妘雾闷头不语，更没多少心情吃晚饭。 草草扒了两口，等王老师补完课后，妘雾立马回了卧室。 陈妈见她吃的少，走前特意问她，「雾雾，今天早上东家让人送来的新鲜草莓，给你洗点吃？」 肚子隐隐作痛，妘雾强撑起精神，摇了摇头。 「不用了陈妈，我吃的很饱。」 「那明天早上给你洗一些带去学校。」 妘雾没答，见陈妈要走，突然站起来走到外面，眼眸垂着，酝酿了好久才问出口。 「陈妈，江阿姨和你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吗？」 看出妘雾情绪有些不好，陈妈反问，「雾雾是不是想东家了，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应该快了。」 妘雾闷声点头，然后回卧室关上门，头枕着胳膊趴在桌上。 还有两天就是南州大学的自主招生，可是江上雪还没回来。 妘雾有些不安。 江上雪是不准备回来了，不管她了吗？ 骗子！ 肚子疼的厉害，妘雾将头埋进被子里，手脚发冷，蜷缩成一团睡觉。 连着两天肚子都很疼，偏生妘雾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陈妈丝毫没发现不对劲。 又过去两天，明天就是南州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可是肚子疼的越来越厉害，妘雾吃了两颗止痛药，昏昏沉沉的蜷在床上。 意识深陷梦中，妘雾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自杀前的时刻。 孤寂、绝望、悲愤…… 无数负面的情绪沉沉的压向她，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穿着红裙站在高楼边缘，似乎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得到解脱。 而重活一世的种种，在梦里皆是一场幻梦。 妘雾的唿吸越来越促，唇被她咬的出血，脸色惨白，整个人蜷在床上止不住的颤抖。 极细微的呜咽声，在寂静的空间里跌宕。 江上雪从集团赶回来时，已是深夜一点。 回家先洗了个冷水脸，稍稍散去疲惫，才走到妘雾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想看她乖乖睡了没。 可是妘雾似是在哭。 江上雪心中一紧，忙出声轻唤她，「雾雾。」 没有回应。 江上雪打开灯快步走过去，发现妘雾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唇上好几道渗出血丝的齿印。 满眼心疼，江上雪坐在床边，将她半搂进怀里，发现她手都是凉的。 又探了探额头，也是凉的。 忍着心颤，江上雪掏出方帕给她擦汗，轻拍她的脸想要将她唤醒。 模模煳煳间，妘雾睁开眼睛，眼皮像是压着石头，很沉。 模煳的视线里，她艰难的辨认出江上雪。 心中的委屈就像是倾泻而出的洪水，偏偏肚子疼，四肢也没力气，妘雾哭不出声音来，只余眼泪一直在流。 江上雪见她眼睛都红了，又是自责，又是后悔，不该这么多天不回来。 伸手进去摸了摸妘雾的衣裳，果然被汗浸透了。 江上雪起身去拿拿了条新的睡裙来，还有温度计。 哄着妘雾将温度计夹好，江上雪搂着她，轻拍着她后背，低声哄，「告诉阿姨哪里不舒服好不好？」 第72页 「肚子疼，」妘雾的声音很细很轻，听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 江上雪望着她氤着朦胧水光的眸，试探性的问，「是月经来了？」 提到自己的私密事，妘雾总归觉得羞耻，点了点头，然后闭着眼睛用剩下的力气往江上雪怀里蹭，难受的抱着她。 身上酸痛的厉害，刚才的梦让妘雾心有余悸，情绪起伏时，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江上雪任由她蹭，感受着妘雾对自己的依赖，一时间酸涩难言，还有点微末的怒意。 既气妘雾不会照顾自己，又气自己没有早点回来。 等了一会，将温度计拿出来，好在没有发烧。 妘雾紧闭着眼睛，依偎在江上雪怀里，江上雪想给她先把试衣服换下来，谁知一动，妘雾的手顿时箍的更紧了。 唿吸也沉了，颤巍巍的哭腔传来，「江阿姨。」 妘雾难受，很难受，只有抱着江上雪时，才觉得有片刻好受。 梦中绝望的窒息感依旧攀附在后颈，妘雾闭着眼睛，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江上雪。 担忧更甚心疼，妘雾没什么力气，江上雪不费力就能挣开。 去打了盆热水进来，江上雪手上拿着毛巾，将妘雾扶起来，温柔的哄她，「先换衣服，等会难受的厉害就去医院好不好。」 「不去，不去，」妘雾用残存的力气摇头，很抗拒。 江上雪没办法，将毛巾浸湿后拧干，仔仔细细给她脸上手上都擦了一遍。 妘雾现在穿的排扣睡衣，很好解，江上雪丝毫没多想，调整了下姿势，让她半倚着自己，抬手解扣子。 两三颗扣子解开，露出少女底下青涩的弧度。 颈下传来凉意，妘雾断续的意识被激的回拢，眼角泪水坠下。 后知后觉的觉察到江上雪在干什么，妘雾顿感羞愤，身体上的难受与心理上的刺激让她如同置身在冰火交替中。 她用尽力气去抓住江上雪的手，「江阿姨，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南方小年后，祝大家小年快乐，本章留评发红包 第三十八章 妘雾的唿吸急切而短促， 手紧紧攥着江上雪的手。 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江上雪再继续解衣服，「江阿姨，我已经长大了。」 妘雾湿漉漉的眸红意愈盛， 灼人的热度顺着胸口蔓延至脖颈与耳垂， 手脚冰凉， 脸却烫的厉害。 意识介于疼痛与羞耻之间， 越来越清醒。 妘雾的眼神骤然明亮，抗拒意味坚决。 江上雪的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凝邃的眸底浮现出一抹怅然， 而后妥协。 「那你自己擦， 然后换好睡裙。」 「嗯。」 妘雾身上难受， 江上雪用热水给她擦了脸和手，稍微好受了一点。 手微微松开， 妘雾接过江上雪手上的毛巾，仰头望着江上雪。 平时温柔淡然的人， 此时担忧都写在了脸上。 妘雾眼睫微颤， 手无意识的用力， 毛巾没有完全拧干， 热水随着力道溢出来， 滚烫蔓延。 使劲咬了下唇，妘雾别开眼睛， 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江阿姨， 你能不能先出去？」 微怔， 继而江上雪无奈的笑了笑， 少女原本苍白的脸颊或是因为害羞透出薄薄的淡粉色。 视觉上看起来情况似乎好了一些。 可还是一点都放心不下。 江上雪去俯身过去将妘雾扶起来，靠着床背， 又去到了杯热水进来，餵她抿了几口才走。 「如果没力气的话，就不要勉强，我去厨房煮红糖姜茶。」 语气柔且轻，贴过来时透来好闻的淡香。 妘雾依言点头，有些虚弱，模样乖巧的望着江上雪，直到视线被门阻截。 许是那几口热茶的作用，妘雾觉得肚子上的痛意渐渐减轻了，手与脚也不似最初那般冰冷，连带着心中的委屈与怨念似乎都被抵消些许。 借着恢復的些许力气，妘雾撑着将身上擦了一遍，然后换上睡裙。 一件粉红色的睡裙，棉的。 睡裙上静静放着一件同颜色的小内裤。 款式很幼稚，上面有一个卡通的小猫图案。 是与其他衣服一起被李叔送过来的，而那些衣服是江上雪给自己挑的，妘雾薄唇紧紧抿着，伸手拿过匆忙穿上。 可那点不自在与羞耻还是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妘雾刻意将换下的已经被汗浸湿的小短裤用睡衣遮掩住，拿去床尾的矮凳上放着。 约莫十分钟，江上雪端着煮好的红糖姜茶敲门。 叩叩叩，敲了三下。 「江阿姨，我好了，」妘雾朝着门小声的应，声音有些沙哑。 推开门进来，江上雪一眼就见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眼中掠过几许沉色。 不过很淡，不等妘雾发现，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见她自己站起来了，江上雪干脆的将茶壶与杯子放下，走过去扶她穿上鞋，然后揽住妘雾的腰。 「你的床单都打湿了，今晚去我房间睡，明天我让陈妈把你的被褥都换一下。」 妘雾不自觉屏息，江上雪也换上了睡衣，是丝绸的。 很薄，很滑。 她的手从身后环过来，半拥着自己。 身后柔软的触感似在被无限放大，妘雾滑动喉咙，想挣开去，可是一动作，本就发软的腿就有些打颤。 第73页 江上雪见状将她揽的更紧，没等妘雾回答，就揽着她往自己房间走。 两间卧室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江上雪的房间装修的很简约，和谐的浅色调看起来很舒服。 江上雪将妘雾带到床边坐下，抬手摸了摸她后颈与手，是温的，不像一开始那么冰。 在妘雾茫然的注视中，江上雪忽而蹲下，碰了碰妘雾的脚背。 温热的指腹贴在冰凉的脚背上，妘雾难以克制的打了个哆嗦。 似被无数蚂蚁啃噬的汹涌痒意顺着尾椎骨直冲后颈，妘雾身形晃了一下，剎时呆愣。 虚弱的声线透着颤意，「江阿姨。」 妘雾紧张的眼睫眨动不停，手紧攥着被面往一侧挪动，与江上雪拉开距离。 「乖，先坐一会，」 妘雾的异样并未引起江上雪的注意，她只当是妘雾生病了难受，这个时候有些小性子无可厚非。 神经紧绷着，偏偏身上难受。 妘雾软软的靠在床背上，缓了缓才道，「江阿姨，我想睡觉了。」 伸手在妘雾耳垂上揉了揉，江上雪低声哄她，「再忍一会。」 说罢，江上雪去将煮好的红糖姜茶拿了过来，要餵妘雾喝。 妘雾望着她，偏过头，不肯，「江阿姨，我好一些了，我自己喝。」 江上雪并未坚持，见她气色确实好一些了，微微松了口气，继而去厨房打了盆热水。 「泡完脚再睡。」 江上雪神情自然的将散开的头髮绑起，挨着妘雾坐下。 一侧身，两人便能挨的更紧。 妘雾小口的抿着红糖姜茶，淌进腹中的热度舒缓着疼痛，她竭力凝起心神，自己泡好脚后自己擦干。 江上雪半蹲着身子，将水端去倒掉。 从妘雾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的看到她光洁纤弱的后颈。 呆呆的坐在床头，视线注视着江上雪的一举一动，妘雾心里纷乱如麻。 她全然没想到江上雪能做到这种地步。 明明…… 妘雾思绪混乱，脑中渐渐昏沉，但是不是自己的房间，妘雾硬撑着等江上雪回来。 等江上雪洗漱好回来，妘雾眼睛已经眯的睁不开了。 江上雪走过去托着她的背，将人放倒在床上，拿过一条更厚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床很大，睡下两人绰绰有余。 江上雪在床边静静坐了一会，见妘雾睡得安稳了才关灯走到另一侧躺下。 心中一直记挂着妘雾的情况，江上雪睡得很不安稳。 迷迷煳煳间，旁边贴过来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不安分的蹭。 江上雪顺势抬手就将她抱住，不准她乱动。 怀里软乎乎的东西似是不满的哼了两声，然后乖乖安分下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上雪睡得越来越沉。 第二十天七点的闹钟响起时，江上雪都未醒来。 妘雾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依偎在江上雪怀里，温热的气息一阵一阵袭来，妘雾有片刻的恍神。 然后赶紧小心的伸出手去将闹钟关掉。 做好一切后，妘雾吞了口唾沫。 肚子已经不疼了，身上暖意融融的，竟没有一点不舒服。 江上雪依旧未醒，妘雾不由自主的凝视着她。 柔和的眉眼轻轻蹙起，似是睡得不安稳，唿吸响在耳畔，时而绵长时而短促。 昨晚的记忆清晰的在脑中闪现，妘雾脸颊微微泛红，有些臊，又有些茫然与无措。 鬼使神差的，妘雾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隔着寸许距离，虚虚勾勒着江上雪的五官轮廓，从眉眼到红唇。 似乎温柔的人，连唇看起来都要比旁人温润几分。 让人想……咬一口。 江上雪薄薄的气息唿出来，落在妘雾唇上。 妘雾的心跳，一点一点加快。 她勐地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也不敢再想。 似乎某种不该出现在她与江上雪之间的情绪，如勐兽亮出了利爪，急不可耐的试探着想要冲出桎梏。 江上雪似乎很累，妘雾小心的往后挪，尽量不发出声响。 确认没将江上雪吵醒，妘雾踮着脚尖走了出去。 妘雾身上还有点酸，但是感觉清爽又舒服，精神也好。 今天南大的自主招生考试的笔试时间是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陈妈特意做了面，面里放了两个鸡蛋。 吃完面，妘雾走前特意叮嘱。 「陈妈，江阿姨昨晚没休息好，您不用喊她，让她多睡会。」 「好，我都不知道东家回来了，没休息好？总不能又是去开会了吧？」 妘雾没答，想到昨晚的事，耳尖隐隐发烫。 模模煳煳记得，昨晚似乎是自己主动滚到江上雪那边去的。 柔软温热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肌肤上。 很舒服。 走出小区，蓝天白云，太阳却不是很晒，微风吹过来暖洋洋的。 妘雾唇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连日积蓄起的阴霾被一扫而空。 那点隐秘的雀跃感在心中愈发沸腾。 江上雪肯定很在意自己。 不然昨晚怎么会那么担心自己呢？ 将这个推断反覆在心中辗转思量，妘雾愈发觉得她与江上雪或许真能有坦诚相待那一日。 第74页 江上雪上一世没有孩子，妘远道死后，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那这一世应该也不会再有婚姻，再有孩子。 她就能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一个人。 窃喜无法克制的从妘雾喉间逸出来，她没忍住轻笑出声。 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卑劣，不该生出想独占江上雪的念头。 理智与欣喜交锋，那点微末的道德感很快如齑粉溃散。 江上雪有自己一个孩子就够了，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眼尾眉梢染着笑意，妘雾走进教室坐下，叶玫奇怪的看了她好几眼。 妘雾很少笑，表情总是冷冷的，唯独江阿姨出现时，她的神情才会和缓一点。 这还是叶玫头一次见她流露出这么明显的笑意。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难道是对今天南州大学的自主考试有了十足的把握？」 妘雾一直在准备招生考试，叶玫知道。 亲眼见过妘雾刷题的速度与质量后，叶玫毫不怀疑妘雾会在笔试上取得高分。 妘雾摇头又点头，「你就当是。」 「什么是我就当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妘雾不答了，安静的整理好考试工具，提前去了考场。 十点整，笔试试捲髮下来，第一场考的是数学，妘雾粗粗扫了一眼，心里大概有了底。 自己整体复习的大方向没错，至于各种新颖与偏僻的出题点，数学论坛与辅导老师竟都涉及到了。 妘雾照例从第一道题看到最后一题，半个小时后才开始写。 监考老师是南大派来的老师，两位，一位站在讲台中央，一位站在后门处。 妘雾坐在第二十例最前面，又因为她与众不同的表现，监考老师一直注意着她。 起初见她没做，还以为是被难到放弃了，谁知一会没看，就见她一路丝滑的做到了最后两道应用数学大题。 讲台上的监考考试眼睛都瞪圆了，奈何不能太失态。 除妘雾外，这个考场里其他学生无一不是一脸苦相的埋头苦写。 唯独她，神情淡定，落笔丝滑，毫不卡顿。 这可是素有奇葩之称的数学研究院出的题，就连他们数学专业的老师都不一定能做及格。 可是妘雾不但写满了，还很快交了卷。 监考老师：…… 所以到底是这小姑娘飘了还是今年题目出简单了？ 监考老师想不明白，多问了一句，「确定不检查了？」 「不检查了，谢谢老师，」妘雾模样乖巧，又有礼貌。 监考老师虽然心里偏向她是乱写的，到底没说什么，挥手让她走了。 下午还有一场综合素质的考试，妘雾走回教室，随便抽了本书出来看。 班上正在上自习课，见妘雾回来了，有人多瞥了她几眼。 上次妘雾联考第一，二班有人传她是抄的，这回见她在南大的考试中这么快就出来了，有些人就开始生出优越感。 「果然出身和我们不同，哪怕联考没抄，碰到南大的考试，能不虚吗？」 「……」 教室里很安静，讨论声能清晰的传到妘雾这边来。 叶玫见状就要怼人，妘雾按住她，摇了摇头，「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影响自己。」 「你说话咋有江阿姨那味道了。」叶玫耸耸肩，最近和妘雾在一起脾气好了不少。 瞥她一眼，妘雾不答。 妘雾没有刻意压低音量，所以她的声音也很清晰。 二班的人都听到了，窸窣的议论声顿时多了。 班长木乘舟短暂的放下笔，呵斥了一句，「安静。」 然后往妘雾的方向投去一眼，少女正低垂着眸看书，长发垂在肩上，安安静静的，五官精緻的像个漂亮的娃娃。 心跳突然快了一拍，木乘舟迅速回头，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继续做题。 下午的考试五点半结束，妘雾提前到五点交卷，又是考场里第一个交卷的。 想到江上雪今天在家，妘雾利落的收拾好东西就准备回家。 叶玫在后面追，「妘雾，明天我生日，放学后你要来玩吗？地点就在你之前去过的那个酒吧。」 止步，等着叶玫追上来，妘雾没有多考虑，点头。 「好，我一定会去的。」 「嘿嘿，那就行，」叶玫显得很开心。 妘雾跟着笑了一下，如果谁能称的上是妘雾的朋友，只有叶玫。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帮了自己。 回去的路上，妘雾在想买什么礼物。 回到家时，江上雪果然在客厅，妘雾走过去，按捺住些微沸腾的复杂情绪，喊了声，「江阿姨。」 「嗯，」江上雪主动走近，看了看妘雾的肚子，「还疼吗？」 「不疼了。」 「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熬了调经的药，去乖乖喝了。」 「好。」 江上雪气息陡然散过来，妘雾又开始紧张，她埋头躲避江上雪的视线，乖乖走到餐桌边准备喝药。 耳边江上雪的步子渐远，妘雾抬头看，江上雪进书房了。 不知为什么，妘雾忽而又觉得失落，沉默的喝药。 是苦的，妘雾面不改色的喝完。 第75页 不过就在妘雾准备回卧室时，江上雪从书房走了出来。 脸上还没来的及露出笑容，妘雾就看见了被江上雪握在手中，通体光洁的檀木戒尺。 妘雾蓦地站起来，神情一僵，往后退。 现在是白天，陈妈还在厨房。 江上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拿着戒尺步步走近。 屁股似乎又开始疼了，妘雾哑着声音问她，「江阿姨，你要干什么？」 「揍你，」江上雪被她瑟缩的模样逗的怒气稍稍减轻一点。 但是余怒难消。 妘雾不解，犹自挣扎，「江阿姨，我这几天晚上都按时睡了。」 江上雪看了她一阵，忽而眼眸变得深幽，语气陡然凌厉。 「陈妈说你什么都没和她说，还不好好吃饭，昨晚痛成那样也不吭声，我不在，你就是这么作践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二更了哦，明天三更补上～～ 第三十九章 江上雪脸上瞧不出明显的怒气， 目光却是冷的，氤着责备。 唇嗫嚅着，习惯了江上雪的温声细语， 妘雾被她的目光刺的难受。 厨房里传来响动， 陈妈似要出来了。 若是被陈妈撞见…… 妘雾顿觉万分羞耻， 她继续往后退。 再往后， 就是江上雪的卧室。 恰好门没关，妘雾一个恍惚，就退了进去。 卧室的窗帘半开着， 光线有些暗。 江上雪往厨房的瞥去一眼， 然后跟着妘雾进了卧室。 又是和上次一般， 走进来，关上门， 反锁。 咔嗤一声，妘雾的目光跟着抖了一下。 江上雪静默望着她， 细白的指握着深色的戒尺， 视觉上的色调反差让妘雾没忍住咽了下喉咙。 强自镇定下心神， 妘雾不像上回一样往床边靠， 而是调转足尖， 直到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江阿姨，我不是有意的。」 双手按在墙上， 妘雾抿紧了唇，望着江上雪凝邃的眼睛， 眼圈渐渐泛红。 妘雾想起小时候， 不管是遭遇了什么， 她都习惯忍着，她怕别人会觉得她麻烦， 会露出厌恶与不喜的神色。 她没家人，没有看病的钱，生病了也不会有人在意，不会有人管。 不管多难受，她都习惯了忍着，不会死人的毛病，忍过去就好了。 这个习惯深入骨髓，难以改变。 妘雾望着依旧神色冷漠的江上雪，心中忽尔有酸意涌上来，眼睛发烫。 快速眨了下眼睛，妘雾垂下目光，避开江上雪的视线。 眸色一暗，江上雪指尖摩挲着光滑的尺面，没说话。 少女的头微微垂着，肩膀因为紧张绷出平直的弧度，下巴很尖，薄薄的布料贴在她身上，遮不住底下过分羸弱的身躯。 似乎伸手一碰，就能碰到底下一节节硌人的骨头。 不过几天，好不容易将养出来出来的一点肉又不见了踪影。 眉眼间压抑着不明情绪，唿吸微沉，江上雪走过去，在她身前站定。 一臂之距。 檀木戒尺被江上雪握在手中，妘雾目光一垂，就看到了冰冷的戒尺。 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妘雾艰难的动了动发僵的腿，她想跑，却无路可退。 江上雪的冷淡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 「不是有意的？这是你第一次犯同样的错误吗？」 妘雾嘴张了张，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她鼓起勇气解释。 「江阿姨，我真的会改，我会改的。」 浓密的睫毛扑闪个不同，妘雾手蜷着拳头，死死摁在墙壁上，屈起的指节被蹭出淡淡的红印。 江上雪的气息扑过来，妘雾目光锁在戒尺上，全被的心神都被它牵动着。 女孩温驯的模样很乖巧，江上雪却生不出多少高兴的情绪来。 语气从冷淡转为严厉，江上雪问她。 「改？一而再，再而三的犯同一个错误，你怎么让我相信你会改？」 戒尺尾端挂着的玉珠流苏随着江上雪的动作晃动着，似乎下一瞬就会挥过来。 妘雾屏息，身子跟着晃了一下，始终垂着头，不肯看江上雪，也不回答。 这番姿态，似是在无声的宣读着执拗。 江上雪怒意更盛，虽然面上不显，话却说得更重。 「几次三番皆是如此，是我未曾教你吗？你到底是在作践自己，还是在作践我？」 这番话如雷鸣在妘雾耳边炸响，她错愕的抬起头，眸底盈着水光。 妘雾没想到江上雪会这般想。 目光触及到江上雪眼中的冷淡与失望时，妘雾的心似是被冰刀戳了一下，生疼。 慌乱中，妘雾伸出手，握住了江上雪的手腕。 强忍着心慌，勉强维持着平静，妘雾艰难开口。 「我没有，江阿姨，我真的没有，你信我。」 望着妘雾脸上惊疑的神情，江上雪脸上无分毫动容之色。 她当真是气极了。 往日，江上雪从未说过此等重话。 妘雾手上的力道越攥越紧，忐忑与不安席捲而来，眸中水光泛滥，却始终都不肯落下来。 江上雪注视着妘雾的眼睛，她的眼泪就像她一样倔。 悲惨的童年让妘雾过度自卑，过度自卑催生出在某些方面根深蒂固的偏执。 第76页 不落泪，不代表着不难过。 不说，不代表着没有遭遇过。 皱了下眉，江上雪敛起被搅乱的心绪，冷淡开口。 「转过去。」 妘雾呆愣。 江上雪神情不耐的用戒尺点了点她的手背，再次道，「转过去。」 意图昭然。 妘雾紧咬着唇，脸色泛白，她意图争辩些什么，却在江上雪冷冷的注视中，消散的一干二净。 挣扎几瞬，妘雾松开了江上雪的手，动作僵硬的转过去，背对着江上雪。 看不到，心中更加忐忑。 妘雾不安的想，若是能让江上雪散去怒意，她是愿意的。 哪怕是…… 可是身后迟迟都没有动静，妘雾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深切的未知恐慌笼罩着她。 耳边传来血液在血管中鼓譟奔涌的声音，似乎还有江上雪轻缓的唿吸声。 久久都不见动静，妘雾不安的想要转过身去。 却在下一瞬，一个冰凉的长条物体抵住了她的肩，从肩上滑落至肩胛骨，那点凉意毫不费力的穿透轻薄的布料，触及肌肤。 妘雾身体紧绷到发颤。 身后响起江上雪的声音，「手撑在墙上，趴好。」 戒尺仍在一寸寸的往下滑动，带着一定的力道。 妘雾僵硬的顺从着这些力道往墙壁一侧倾身。 静谧的环境中，渐渐急促的唿吸清晰可闻。 凉意最终停在腿后。 上次的伤不知有没有完全好，江上雪拧着眉，利落的挥手。 啪～ 妘雾痛的一哆嗦，但是痛意未有上次那般尖锐。 她紧咬着唇，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江上雪容色平静，斟酌着力道，一连挥了好几下，都落在后腿同一处。 渐渐的，妘雾唿吸重了起来，在某一下时，她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眼睛里的水光被逼出来，从眼尾滴落清亮的水痕。 江上雪的动作骤然滞了滞了，她缓缓放下举起的戒尺，屈指捏了捏眉心。 走到书桌边的凳子上坐下，将戒尺置于桌面。 硬挺的木质磕出一声闷响。 妘雾侧耳听着身后的动静，如潮水般的羞耻将她彻底淹没，她瑟缩着肩，想要动，却不敢动。 直到身后传来江上雪的声音。 「转过来。」 忍着难堪，妘雾转过身去，有泪珠挂在眼睫上，颤颤巍巍的，一如现在的她。 江上雪单手支着额头，隐晦的怒意在她眉眼间残留着余韵。 沉吟片刻，江上雪才望向妘雾。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江上雪朝她招手，「过来。」 克制着情绪，妘雾走过去，在最终离江山雪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江上雪依旧神情冷淡，妘雾揣摩不透她的心思，心中微末的委屈在此刻涌了出来，渐渐扩散。 眼中的泪意怎么都憋不住了。 江上雪觑着她大变的神情，先是一惊，继而脸色稍缓，起身将人握住人的手腕，将她拉到身边来。 语调放软些许，「知道错了？」 江上雪脸色仍是凝着的，妘雾张口，喉间的涩意霎时如膨胀开的棉花，堵的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再一想到前几天江上雪没回来，也未曾给自己留下什么话。 妘雾心中的委屈剎时炸开了，如洪水般泛滥，滴落在江上雪手背上，浅浅洇开。 抽吸声一下一下的。 江上雪愣了会，要给她去擦眼泪。 妘雾只觉难堪不已，她欲将手从江上雪手中抽出来，要走。 结果反倒被握的更紧，江上雪施力将她拉到椅子上一同坐下。 「又怪我打疼你了？」 妘雾摇头，哭的直抽气，脸上的泪越蓄越多。 情绪一上来，无论如何都止不住。 江上雪轻拍她的后背，仅存的怒意被她这一出搅散了，缓下神情，温声问，「那是为什么？」 朦胧的视线里，光线半明半暗的投落在江上雪脸上。 心中涩意翻涌，妘雾顾不得羞耻，趴进江上雪怀里，止不住的呜咽。 清瘦的身子小弧度的颤着，眼泪落在江上雪颈上，拖拽出一道道水痕。 江上雪无奈，又有些好笑，一下一下轻拍着妘雾的背。 良久，妘雾止住呜咽声，却没抬头。 闷闷的哭腔在江上雪耳畔响起，「江阿姨，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用戒尺打我。」 原来是羞的？ 江上雪猜不透小孩的心思，无奈摇头，眼中的冷色渐渐被浅浅的温情取代。 「你说你长大了？可是有一点长大的模样吗？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谈什么长大？」 语气平静，就事论事。 妘雾唿吸滞了一瞬，哭的难受，脑中思维也不清晰。 已经如此丢脸了…… 咬着牙，妘雾的声音似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又轻又细。 「江阿姨，我真的会改，我知错了。」 细弱的声音氤着示好的意味，江上雪无声笑了下，却未轻易揭过。 她沉下语气，「若是屡教不改，下次再犯呢？」 没由来的身体一抖，妘雾大着胆子抬手抱住了江上雪。 「不会了。」 江上雪不信，并不接受她的示好。 第77页 又沉默了会，妘雾抬起头，脸上泪痕还未干，脸被体热蒸的微红。 「如果有下次，您就再揍我。」 说着话时，妘雾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江上雪垂下目光注视着她，没有波动的眸让人瞧不出情绪。 妘雾眨着眼睛，似在滚油中煎熬。 羞耻感与隐秘的在意似乎要在江上雪平静的注视着无所遁形。 一时心悸，妘雾慌乱避开江上雪的视线。 江上雪注意着她的情绪变幻，没说话，拿出方帕将她额上的汗与泪温柔细緻的擦去。 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我真的报仇的 小江：哦，是吗？ 第四十章 妘雾的模样可怜极了， 柔软的姿态似是全然交託着信赖。 江上雪没说话，有些失神。 一时间任由妘雾趴在自己肩上。 后腿上传来胀。热的感觉，连带着身上也热。 夏季温度本就高， 两人贴着， 温热的气息交叠， 渐渐生出汗意。 妘雾自觉羞耻， 可是怀里的江上雪格外的软，抱着很舒服，让人忍不住松开。 越抱越紧， 江上雪耐不住热， 伸手抵着妘雾的肩， 突然问道。 「会不会记恨我打了你？」 妘雾抬头觑了一眼江上雪的神色，淡淡的， 看不出来什么。 摇头，稍稍松开手上的力道， 「不会， 江阿姨， 我知道是我错了。」 妘雾说的是真心话。 以前无人管她， 就算是死了都不会有人在意的。 虽然江上雪的方式让她觉得难堪， 可是她也高兴。 甚至高兴压过了难堪。 她知道，恰恰是因为江上雪在意， 才会疾言厉色。 听着妘雾的回答，江上雪淡淡一笑， 想伸手摸摸她的脸颊， 只是想到才揍过她， 便又忍住了。 小孩的头髮细且软，落在江上雪颈上， 传来刺刺的痒。 身体往后仰，江上雪拍了拍妘雾的肩。 「该出去吃饭了。」 妘雾侧身压在江上雪肩上，只有妘雾先站起来，江上雪才能起来。 「哦，」轻轻哦了声，妘雾一点点退开，乖巧的站到一边。 江上雪瞥她一眼，小孩刚哭过，眼睛亮亮的，闪动着乖顺的光。 视线短暂停留了一瞬，然后站起来去开门。 妘雾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脸，视线随着江上雪的脚跟起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伸手揉了好几下脸。 恰好陈妈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桌，江上雪神色自然的桌边坐下，姿态优雅。 全然看不出刚才动过怒。 妘雾则是眼睛红红的，脸也是。 她垂着头，避着陈妈在餐桌旁坐下。 好在陈妈急着回自己家，没注意。 等陈妈走了，妘雾蜷起的脚趾才放松些许，她悄悄抬头观察江上雪。 举止斯文，执筷夹菜，一板一眼。 想到刚才江上雪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妘雾怀疑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的吃饭。 妘雾心中藏着事，光顾着吃饭，很快一碗米饭就要见底。 加上熬的汤，陈妈做了四样菜，虽然量少，但是江上雪本就吃的少，妘雾不吃的话，桌上的菜一眼看过去，几乎没怎么动过。 喝汤的动作顿住，江上雪的眸光再次覆上淡淡的责备。 接收到讯息的妘雾眼皮一颤，而后乖乖的开始夹菜，又喝了两碗汤，才停下。 她放下碗时，江上雪已经吃完了，正安静的看着她吃，眸色柔和了下来。 妘雾心神稍定，她将碗筷收拾好，然后主动提起了叶玫的生日。 「江阿姨，我想今晚去给叶玫买生日礼物。」 小孩的声音怯怯的，语气似是晚上出门前需和家长报备般的忐忑。 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想到刚才妘雾吃的不少，出去走走也好，江上雪点头，问她。 「准备去哪里买礼物，想好买什么了吗？」 沉默了会，妘雾摇头。 她从没为谁准备过生日礼物，也没谁为她准备过生日礼物，这是一种全然新奇的体验。 妘雾在不断尝试着更好的接纳这一世的变化。 江上雪似是有所预料般淡笑，「还早，我陪你去。」 愣了会，妘雾才点头，心中漫开浅浅的欢喜。 入夜后，白天的燥热散去，风凉爽的扑过来。 离东墅小区不远，有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步行的话大概半小时左右的路程。 因为刚吃完饭，江上雪与妘雾走的格外慢。 路边有不少人在散步。 因为两人的长相气质都很不俗，总是能收到别人投来的打量目光。 妘雾抿着唇，看着江上雪垂在一侧的手，眸光深幽。 两人原是隔着一段距离并排走着，离商业街越近，人就越多。 不管男女，看到江上雪时，总会多看几眼。 妘雾心里又开始莫名的不舒服，有些气闷。 她想了又想，鼓足勇气贴过去，搂住江上雪的胳膊，与她并肩走。 江上雪哪里知道她有这么多心思，见人群中不少母女都是挽着手一起走的，江上雪也没挣扎，任由妘雾挽着。 第78页 起初动作还有些小心翼翼，妘雾侧眸观察着江上雪的神情。 见她不以为意，心头的惴惴不安才消减下去。 江上雪的默许似是一种鼓励，妘雾将手试探着往下滑。 轻柔，缓慢，小心翼翼。 胸腔里的心脏撞击着肋骨，妘雾小小的吞咽一下，直到手磨蹭着挤开了江上雪的指缝。 与她十指相扣。 总觉得这样要更亲密些。 妘雾想与她更亲密些，不管是身体，还是心。 江上雪侧头看了妘雾一眼，见她呆呆的傻笑，跟着笑了笑，没有在意她的举动。 商业街分为地上与地下两层，地上卖的东西更多更有趣，江上雪便带着妘雾在上面逛。 人头攒动，她们在人流中并肩挨的更紧。 各种小吃商铺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其中不少看起来与妘雾年纪相近。 余光留意着妘雾的神色，见她的视线从没过多停留下在小吃商铺上，有些惊讶。 像她这样的年纪，应该是爱吃这些东西的。 江上雪思索了一会，然后牵着妘雾往一处商铺走。 霜糖山楂与烤板栗，包好了，拿着就能走。 江上雪牵着她过去排队，妘雾不解，江上雪淡淡道，「想尝尝，你陪我吃点吧。」 「嗯。」 妘雾确实不知道该买什么礼物送给叶玫，刚才看了一圈都没思绪。 江上雪在边上站着，妘雾忍不住看她，模样温柔娴静，排队时还会有人刻意的回头看她。 不时还有人议论。 「这是小说里霸总夫人走进现实了吗？」 「气质真的绝，奈何我没文化，一句绝绝子走天下。」 「……」 妘雾侧耳听着，吃味之余，又觉得高兴。 江上雪这么好，被很多人喜欢是应该的。 眼睫遮掩着眸色，妘雾紧了紧手指，掌心悟出潮意来都没松开。 山楂与板栗都很香，江上雪用配的叉子各叉出来一颗尝了下，剩下的都塞给了妘雾。 「味道还不错，你尝尝，如果喜欢的话下次再来买。」 妘雾接过，每一样都尝了，山楂有些酸，不是她喜欢的味道。 但是江上雪笑的眉眼弯弯的，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纯黑的眼眸在灯影中像是熠熠生辉的宝石。 妘雾有些恍神，不自觉点头，「很好吃。」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渐渐地，妘雾发现一个新乐趣。 通过江上雪的神情动作，猜测她的偏好。 比如她总是会在一些口味清淡的小吃商铺前放慢脚步，妘雾知道她其实是想买给自己吃的。 对妘雾来说，自己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江上雪开心。 一连又买了好几样小吃，两人空着的手都提满了。 江上雪神情愈发温婉柔和，见她高兴，妘雾也很高兴。 越往后面走，人就越少，尽头是一家卖钢笔的店铺。 两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妘雾并没觉得累，但是她怕江上雪累。 想了想，送钢笔的话，只要价位合适就合适。 牵着江上雪走进去，妘雾很快选了一支纯黑的钢笔，用礼盒装着。 因为带的是现金，妘雾不得不松开江上雪的手，遮住眼中的那点失落，妘雾掏出钱付款。 配齐一整套东西下来，五百元。 不算便宜，但是也不贵。 江上雪在边上看着，这个价格对江上雪眼中的自己来说，已经偏贵了。 回去时，江上雪什么也没说，不过她半道进了一家珠宝店，买了一条小几万的项鍊。 出来后将项鍊给了妘雾，「我和叶玫的爸爸妈妈有生意上的往来，既然知道她生日，理应要备份生日礼物的，你替我送给她。」 叶玫是富家子弟，收到的生日礼物肯定不会便宜到哪去。 妘雾眨了眨眼睛，有种强烈的直觉。 江上雪是因为自己，才会特意再买份礼物的。 想到刚才江上雪在珠宝店多看了两眼的手鍊，妘雾突然弯腰捂住了肚子，将手中的东西都塞给了江上雪。 「江阿姨，我肚子疼，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里等等我。」 说着妘雾跑进了刚才买项鍊的珠宝店，回头见江上雪没跟着过来，大大松了口气。 径直走到刚才的玻璃柜前，指着那两条小兔子手鍊，从身上掏出一张卡。 「要两条，谢谢，请快些包好。」 红绳是平安结，中间缀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金色兔子，很可爱。 一条价格一万出头，妘雾投进股市的那一万块已经翻了几十翻，她现在有钱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江上雪今年29岁，属兔。 妘雾今年17岁，也属兔。 她们之间差了12岁，一个生肖的轮迴。 店员对妘雾还有印象，见她神色紧张，动作利索的将东西包好，刷卡，然后给她。 妘雾没要外面的盒子包装，将两条手鍊都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准备等到合适的时机，就送给江上雪。 买完，妘雾快步跑出去，江上雪站在原地，柔和的光影镀在她的侧脸上，像是带了一层滤镜。 妘雾眼睛微微发亮，走到她身边。 「江阿姨，我们回去吧。」 「好。」 第79页 手上的东西不少，堆起来就有些重了，妘雾趁着江上雪不留神，将她手上大半的东西都拿了过来自己提着。 江上雪失笑，愈发觉得妘雾懂事乖巧，让人心疼。 触及到江上雪柔软的目光，妘雾脸微微发红。 好在夜色浓郁，她又背着光，江上雪应该看不清晰。 回到家，江上雪让妘雾先去洗澡，然后叮嘱她，好好准备明天南大自主招生考试的面试。 面试的时间安排在下午，一个小时左右。 见江上雪一直记挂着自己的事情，妘雾忍不住弯了弯唇，心里像是裹了蜜。 腿上的伤似乎都因为江上雪自然而然的关切模样，一点都不疼了。 其实这次打的不重，远没有上次疼。 见江上雪要回卧室了，妘雾没忍住喊了她一声。 「江阿姨。」 「嗯。」 江上雪止步回头，目露询问。 眼眸浮现少许亮色，妘雾将手中的东西都放下，然后擦了擦手，走到江上雪跟前。 又喊了一声，「江阿姨。」 白皙脸庞透着红润，乌黑的眸重闪动着少年人的神采。 江上雪能显着的感受到她开心的情绪。 终是没忍住，江上雪目光温软，捏了捏她的脸，「快去洗澡吧，今晚也要早睡。」 温柔的话语一下一下击在妘雾心上。 像是得了鼓励般，妘雾突然凑上前抱住江上雪，唇轻轻的在她脸上贴了下。 一触即离。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看评论区，成为了我现在的一大乐趣～ 请秋名山车神们不要停，好吗？继续，球球了！ 第四十一章 少年人表达喜欢的方式， 该是直白且热烈的。 亲亲脸颊，是其中一种常见的表达方式。 江上雪愣了下，毛绒绒的脑袋就在眼前， 脸上的触感软软的， 微有些凉。 轻拍了下妘雾的肩， 江上雪若有所思。 「好了， 退开一些。」 妘雾抬头，撞进江上雪带着点探究的眸光中。 她心一紧，不过细细观察下来， 并未在江上雪脸上发现不满或者嫌弃的神色， 脸上慢慢恢復平静。 妘雾竭力镇定， 眼神清澈，「江阿姨， 晚安。」 江上雪微微点头，脸色恢復如常， 然后走进卧室。 关上门后， 江上雪用手碰了下刚才被妘雾亲过的地方。 眸中浮现出些微奇怪的情绪。 小孩子的性情变化的这么快？几小时前才揍过她， 现在就开始亲近自己了？ 江上雪摇头失笑， 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所幸不想了， 好的变化不管大小，总归是好事。 卧室外， 妘雾在门口站了一会才去收拾衣服洗澡。 睡前，妘雾红着脸给后腿擦药， 擦好后， 在床上滚了约莫一小时， 才生出睡意。 第二十天醒来后，江上雪卧室门还管着。 妘雾和往常一样， 拿着早餐去学校。 叶玫已经到了，她正专注的低头玩手机，偶尔能听到她说什么副本，什么蜘蛛金刚丝。 好些妘雾没听过的新词。 坐下后，妘雾将自己准备的与江上雪准备的礼物都拿了出来。 「叶玫，祝你生日快乐，钢笔是我的礼物，项鍊是江阿姨的礼物。」 放下手机，叶玫表现的很开心，一把将两份礼物抽过去，看了看。 没一点介意妘雾礼物不值钱的意思，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只要你人来了，礼物不礼物的我是真不建议，不过你送了，我当然就更开心啦。」 妘雾唇弯了弯，然后坐正，继续准备下午的面试。 叶玫瞅她半晌，突然凑过去神秘兮兮道，「今晚有团体活动，老少皆宜，如果江阿姨有空的话，你让她也来？我下午去小区门口接你们。」 叶玫纯粹抱着促进江阿姨与妘雾感情的心思，虽然不知道江阿姨为什么要瞒着，但总归感情越好，对妘雾就越好。 放下笔，妘雾盯着叶玫看了看。 没说话。 叶玫性子暴躁，直接对她说，「我就当你答应了，下午去接你们。」 想了又想，妘雾最终默认了。 下午三点的面试如期而至，最后的成绩根据笔试与面试综合评定。 面试的教室在b栋的五楼，一共六位老师。 教室里是一张大会议桌，一对六，老师们不苟言笑，很有压迫感。 赵昌明与许茶茶的面试教室在四楼，来时妘雾碰到了她们，赵昌明看着她似有话说，不过碍于许茶茶在边上，深深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妘雾毫不在意。 轮到妘雾时，已经接近四点了。 她走进去，神情淡定，面试的老师里有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是昨天坐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 两人四目相对，老师先移开目光，然后开始提问。 「你就是妘雾？」 「嗯。」 让妘雾没想到的是，问完这个题目就有两个老师走了出去。 或许是他们没注意到门没关紧，隐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样的苗子不来数学系，难道还去你们金融系吗？你们这叫暴殄天物！」 「呵呵，研究院的项目多少年没新进展了，连研究经费都批不下来，进你们那才是真正的浪费人才！」 第80页 「……」 传进来的声音很大，显得很愤怒。 妘雾微怔，有些不明所以，但神情依旧平静。 教室里的老师觉得尴尬，赶紧去关紧门，然后照例问了妘雾一些问题。 在听到当她说不是从小就开始进行针对性的训练时，教室里几个老师淡定的表情也绷不住了。 尤其是监考过妘雾的老师。 他不仅知道妘雾做出来了，而且似乎还游刃有余。 这就是天赋的力量，与普通人之间有着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笔试试卷最后一题是王老出的，按照往年的经验看，罕有人能做出来。 上一次解出最后一道题的人，听说还是在十年前。 而那个学生，现如今已经是世界上名声煊赫的数学家之一。 昨天他们照例先通宵批阅最后一题，几万份卷子中，只有妘雾一个人做对了。 这个消息迅速在在南大的老师间传遍了。 今天一看，心理素质也很好，回答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不知道老师心中是怎么想的，妘雾只觉奇怪，面试问的问题都很平常，可是那几个老师的目光却越来越火热，似要将她生吞了。 妘雾出去的时候，隔壁面试教室也有人出来，与妘雾的气定神闲不同，他脸色惨败，似是遭了摧残。 看了一眼，心中奇怪，但妘雾没在脸上表露出分毫。 恰好另一个人原本是二班与彭桦桦玩的好的，总觉得妘雾看他那一眼是嘲笑。 心中不忿，追上妘雾疾讽她，「你看什么看，看你那样，一定是什么都答不出来，明明是个穷人，偏要打肿脸充胖子。」 妘雾头都没回，继续往前走。 这种人，费不着为他们多花一点情绪。 回到教室时，叶玫已经没了踪影，留了张纸条在桌上。 【六点整，准时在东墅小区正门见】 妘雾看着纸条，若有所思。 等到放学，妘雾又是一个人回家。 打开门，第一眼没看到江上雪，妘雾往前走，在阳台发现了她。 江上雪正在给花浇水，气质淡静，就连一个背影都有着说不出的风韵。 妘雾一时呆呆看着，看入神了去。 江上雪回头时，妘雾赫然吓了一跳，将叶玫想邀请她去生日会的事情一股脑就说了出来。 心觉奇怪，江上雪重复了一边，「邀请我？」 「嗯，她说有老少皆宜的团体活动，想要你去。」 妘雾说的诚恳，模样很乖。 刚好今天集团没什么事，江上雪笑了笑，「好，我们一起去。」 见到江上雪的笑，妘雾心中顿生暖意，走出门后，就主动揽上了江上雪的胳膊。 走到小区正门，一辆车身贴满小猪佩奇图案的粉色超跑瞬间吸引了路人的眼球。 还在bulingbuling的闪着五颜六色的彩光。 妘雾一看，就知道是叶玫。 江上雪第一次见到这么有创意的装饰，眸中掠过一丝错愕，不过很快恢復了平静。 叶玫老远就下车来接她们，「快快快快，八点副本就开始了，我们赶紧走。」 到了网吧，只见十三个颜色不同，但是排的整整齐齐的板寸头小弟，十分热情的向她们打招唿。 「老大。」 「江阿姨。」 「妘雾。」 整个网吧内没有其他人，墙壁上闪烁着与叶玫车上同款式的灯，晃来晃去，有些扎眼睛。 江上雪笑着回应她们，神情始终淡定。 妘雾趁着空隙，抬头去看江上雪，见她很平静的接受了，微微松了口气。 她或许就不该对叶玫抱希望。 网吧里高配的电脑都打开了，切入了游戏界面。 叶玫朝着江上雪和妘雾一通疯狂解释。 妘雾扶额，原来是找她们来凑数打副本的，妘雾无奈问，「这就是你说的老少皆宜的团体活动？」 「我不管，今年我的生日礼物就是爆出副本通关奖励，」叶玫坚决回应。 来都来了，江上雪与妘雾只能坐下。 江上雪脸上的笑意一直挂着，显然是觉得新奇有趣。 妘雾观察着她的表情，拉着江上雪走到电脑上坐下。 点好每个人要吃的外卖后，叶玫显得无比激动，手舞足蹈的安排分工。 《魔域》这款游戏是今年大火的端游，里面有个副本叫蛛谷，半年才开一次，通关奖励是100个蜘蛛金刚丝，是做一柄极品武器的必须材料。 帐号是叶玫新买的大佬帐号，里面的职业分为剑士、法师、牧师、机械师、刺客、狂战士与枪炮师。 考虑到叶玫与江上雪没玩过，叶玫把枪炮师郁牧师的角色分给她们。 妘雾是枪炮师，江上雪是牧师。 这两种职业的共同之处就是躲在队伍其他人身后支援就行了。 又苦口婆心的讲解了一番操作，叶玫信心十足的带着队伍进了蛛谷。 一切换场景，电脑界面上被密密麻麻的玩家占满了。 人山人海，世界频道刷屏更是一秒钟都没停下来过。 【@跳海自尽的鱼：温神一出，谁与争锋】 【@热脸只贴热屁股：得了吧，那是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 【@你爹的腿毛：谁还没组队，赶紧进我这】 第81页 …… 江上雪显然是第一次接触，脸上浮现出罕见的茫然。 妘雾倾身过去，帮她把耳机调成队伍频道，再帮她戴好。 「江阿姨，等会跟着我就好了。」 「嗯。」 江上雪偏过头微笑，妘雾说这话时的表情像一个小大人。 江上雪觉得十分有趣。 一个队伍最多十六人。 叶玫的队伍一开始就是满员，她们一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仅是因为装备拉风，更重要的是非主流到泥石流的玩家id。 只见她们头上赫然顶着：小猪红红剑，小猪绿绿剑，小猪金金剑，小猪黄黄剑，小猪紫紫剑……小猪佩奇酷。炸王。 而叶玫就是那个酷。炸王，她们的队伍名称则是小猪帮。 附近很快有人开麦了。 「卧槽，这就是那个上个月通关暗渊剧本拿到极品武器后，把极品武器弯月刀改名成杀猪刀的奇葩帮派。」 「一看她们id我只觉得眼睛被辣瞎了。」 「哈哈哈哈，笑断气了。」 「应该是一群氪金小学生，乖，听叔叔的话，赶紧回家去学习吧，网吧不是你们呆的地方。」 「……」 叶玫面不改色，呸了声，「你们懂个屁，这叫团结。」 不出意外，招致更加兇勐的嘲笑。 不过叶玫显然是习惯了，然后开始以一对一群的架势狂喷。 考虑到江上雪在这，叶玫全程没带一个脏字。 不过江上雪还是惊到了，笑意有片刻凝滞，妘雾在边上帮叶玫挽尊。 」江阿姨，这些游戏有时候就是会比较热血，你不要多想，叶玫平时不这样的。」 看着妘雾眼中的忐忑，江上雪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自己没事。 江上雪只是奇怪，妘雾这么闷的性子怎么会交到叶玫这样鞭炮似的，一点就炸的朋友。 很快就到了开放时间，首先需要互相厮杀，等只剩下最后十支队伍时，蛛谷最后的大boss才会出来。 叶玫买的号装备好，等级高，所以一开始哪怕江上雪与妘雾磕磕巴巴的操作，也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直到江上雪不小心摁错键，沖入了另一支队伍，然后毫无悬念的被ko了。 ko她的正是当红的游戏主播，温神。 世界频道立马就有人刷频。 【@该网名不对傻逼显示：这是第几个了，以为凑到温神旁边就能让他多看一眼】 【@爱我你不配：就是，就是，估计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玩家】 【想你想到手抽筋：最烦这些女玩家了】 被称为温神的人，正在开直播，直播间里也多是贬低的话。 难免有些飘飘然，温神就洋洋得意的开了黄腔。 【温神：我不介意的，多一个妹子暖床更舒服】 世界频道里一片笑声，齐刷刷开始刷。 【温神牛批！】 …… 他丝毫没注意到，妘雾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去，明明是很脆的枪炮师，却突然出现在众人的包围圈中。 靠着边上无差别攻击的黑暗植物，直接放大，瞬间让温神变成了残血。 【@嫂嫂别开灯，是我：我擦，让我确认一下，我看到的是枪炮师，还是刺客】 【@浅灰色的灰指甲：不可能吧，不可能吧】 温神直播间也是一片问号，他自己就更不可思议了。 众所周知，枪炮师伤害高，但是极其脆，剑士随便一个招式扔她身上就嗝屁了。 一般枪炮师都躲在队伍最后面。 视角转向妘雾，众人惊，她真的是枪炮师。 温神自觉丢里面子，想要一雪前耻，他的职业是攻击力最高的剑士，几套连招式就冲着妘雾过来了。 预判了他的预判，凭藉着枪炮师机动性很强的特点，妘雾愣是躲过了。 手指在键盘上一顿操作，走位加上流畅的招式。 公屏上很快闪过一行血红的字。 【豪杰榜第3名玩家温神被玩家小猪雾雾剑击杀】 世界频道瞬间就炸了。 【@呦西大大滴：我擦，那走位，不退反进，丝血反杀，是人能操作出来的？】 【@扎女孩的小辫子：原谅我此刻已说不出任何骚话】 【@百年不变，我依旧狂：我宣布，我的新男神就是小猪神】 【@sorry全场：楼上放弃吧，我得不到的男人，你也别想要！】 …… 然而让众人都大跌眼睛的是，id小猪雾雾剑似是杀疯了，逮着温神所在的队伍杀。 原以为她是运气好，结果是真强！ 走位极其风骚，总是能预判其他玩家的预判。 一时间温神所在的队伍碧血帮苦不堪言。 被击杀三次，可就没进副本的机会了，原本他们的队伍是妥妥能进去前十的。 碧血帮帮主给叶玫发了条私聊消息。 「大哥，求放过，你劝劝你队伍里的那个谁吧。」 叶玫正打的高兴呢，没想到妘雾突然就开挂了似的，回都没回他，继续杀。 直到碧血帮直接买了全服喇叭求饶。 妘雾看到了，眼中聚着戾气，飞快打出一行字。 【@小猪雾雾剑：你们全部人给id小猪雪雪剑公开道歉，我可以保证，如果你们说不的话，我或许拿不到蜘蛛金刚丝，但你们一定拿不到】 第82页 没过多久，电脑界面出现神奇的一幕。 碧血帮的人整整齐齐站成一排，统一朝着id小猪雪雪剑做出弯腰的动作。 温神没在，因为他不肯，直接被碧血帮帮助踢了出去。 他们此时觉得，温神真乃瘟神也，真是今天出门没看挂历，活该背时。 妘雾这才停下，然后带着江上雪撤回队伍后面。 世界频道转瞬间被小猪神牛批刷屏。 是真牛批！ 有人开麦。 「小猪神，你是男是女？我想给你生猴子。」 「没关系，小猪神，是男是女都没关系，我愿意为了你去变性。」 「你们怕是在想屁吃，没看到他们的id吗？一个雾，一个雪，多配！」 「嘻嘻嘻，心理平衡了，我得不到的，诸位也别想得到。」 「……」 众玩家骚话连篇，妘雾蹙了蹙眉，然后关掉了除队伍外的频道。 她转过头，想对江上雪说些什么，却见江上雪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 「雾雾，原来你打游戏这么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回家过年啦！ 让我想想加不加更，营养液每破千数，或者单章评论破百就加更！ 第四十二章 江上雪惊于妘雾的变化， 目光落在她身上，探究之意更深几分。 似乎最近，妘雾的情绪变化越来越明显了。 越来越贴着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意气风发。 只是这个变化太快了。 妘雾心中一紧，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莽撞， 与她平时反差很大， 容易招人怀疑。 努力维持着镇定， 妘雾弯起嘴角笑了笑。 「江阿姨，用逻辑思维提前在脑中推演分析，并进行针对性反制， 这在游戏里也是适用的。」 网吧里五彩的光晕闪动， 妘雾的神情， 江上雪看不分明。 只觉得微暗的视线中，妘雾的眼睛格外清亮， 声音和以往紧张时一样，轻轻的， 怯怯的。 江上雪怔了怔。 妘雾见她不答， 无端有些心虚， 接着道。 「江阿姨， 我平时不玩游戏。」 妘雾说的极为诚恳， 搭在扶手上的手抬起又放下，心中十分紧张的等待着江上雪的反应。 似是觉察到妘雾的紧张情绪， 江上雪抬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失笑道。 「我没有责怪你玩游戏的意思， 适度就好。」 温软的指腹与耳垂相触， 交叠着奇妙的触感， 却只有短短几瞬。 妘雾垂眸，轻轻嗯了声。 两人继续跟着队伍前进， 因为妘雾的天秀操作，后面几乎没有谁会来主动招惹小猪帮。 现在就等大boss出来了。 空闲时，妘雾转头，借着偶尔闪过来的明亮白光悄悄观察着江上雪的神情。 容色如常，似是真不打算继续深究了。 妘雾心有余悸的唿了口气。 她有很多秘密，很多暂时不能被江上雪发现的秘密。 论及为人处世，深谋远虑，妘雾知道自己远不如江上雪，哪怕她重活一世。 如果江上雪执意深究，或许自己瞒不住。 上一辈子的23年，是扭曲的、封闭的、孤僻的…… 而这一世，都不同了。 视线在江上雪柔和细腻的侧脸继续停留，心神被浅浅牵动着。 突然旁边传来叶玫她们的惊唿声，「快快快，大怪出来了，使劲输出！」 妘雾回神，趁着江上雪还未发觉前收回目光。 电脑界面上，江上雪操作的人物显得很僵硬，一卡一卡的释放治癒系技能。 妘雾操作的人物则站在她边上，每当怪扑过来时，妘雾就会放大拉仇恨，将怪引走。 次数多了，江上雪自然发现了妘雾有意保护她的意图。 眼中笑意加深，江上雪抬手拍了拍妘雾的手背。 就像以前每每安抚或者鼓励她时那样。 妘雾垂下眸，手指缓缓收拢，回味着刚才温热的触感。 不由自主的朝着江上雪说了句，「江阿姨，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少女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其中的关心意味让江上雪心中顿生暖意，她弯了弯唇，并未因为这句话缘于一个游戏，而觉得儿戏。 反倒主动握住了妘雾的手，「那雾雾要快些长大，我等着你。」 整颗心都似被温热轻盈的笼住，妘雾胸腔里充溢着胀热的情绪。 克制着不住的欣喜似层叠涌来的云霞，带着暖意将她侵裹。 妘雾重重点了下头，「嗯。」 江上雪看着她，眸色愈发柔软。 大怪血很厚，十支队伍损伤一半才将她成功击杀，剩下的人每人成功拿到一百个蜘蛛金刚丝。 叶玫都快高兴疯了，打完副本后直接奔过来想要拖着妘雾一起庆祝。 「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平时一点看不出来！」 「以后你一定要常和我组队打副本！」 旁边其他颜色的板寸头们高声附和。 「是啊是啊，姐，你这么厉害！有空一定要带带我们。」 夸赞皆是真心诚意，妘雾安静的站在中间，被叶玫一群人围着。 而江上雪年纪气质摆在那里，没有掺和进去。 第83页 两人隔着晃动的人影，眸光相接。 妘雾见到她在笑，似乎同一时刻，月亮携着漫天星辰降落。 江上雪站在毫不起眼的阴影处，却在妘雾眼中明亮温柔至极。 江上雪也在看她。 少女被同龄人围着，被满是钦佩的眼神注视着，她在发光，熠熠生辉。 这才该是属于妘雾的生活啊。 又闹了一阵，等到九点半，江上雪和妘雾没让叶玫送，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 车上很空，没什么人。 江上雪牵着妘雾走到后排的双人座上并排坐着。 江上雪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在某个拐角处，车辆突然一个右转急剎，妘雾没注意，控制不住的往左侧过道倒。 一条胳膊及时伸过来，搂住了妘雾的腰，并将她往里侧带。 「江阿姨，」妘雾扑在江上雪怀里，柔顺的长髮刮蹭着她的脸颊。 是熟悉的淡香，让人心安。 「扶稳，坐好。」 江上雪的声音淡淡的，似乎不管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她都能游刃有余的应付。 就像陪着叶玫她们玩游戏一样。 柔和的态度始终都没变过，一点都不会影响到别人的兴致。 哪怕她的操作很生硬，也一直在努力的跟上队伍，没有显露分毫不悦。 明明她和她们差了十几岁，有着好几条代沟。 妘雾情不自禁的深嗅了一下江上雪发间的清香才坐正，她半垂着眸看向窗外。 掩饰着咚咚敲响在胸腔里的心跳。 江上雪真温柔啊，妘雾眼尾栖上细微的情绪，手将扶手攥的更紧。 等到下车，夜幕上的月亮更圆更亮了。 妘雾抬头看，眉眼弯弯。 江上雪站在她身边，替她理了理耳畔的碎发。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妘雾的心跳却在江上雪触碰她的瞬间，陡然重了一拍。 江上雪收回手，笑着看她，「最近成绩怎么样？有进步吗？」 根据二联摸底考试与南大的自主招生情况看，应该是不错的。 妘雾没有细说，只含煳道，「应该可以够到南大的录取分数线。」 南大是华国最顶尖的学府之一，能够够到她它的录取分数线，已经非常优秀了。 妘雾在说这话时，情绪很平静。 没有再细问成绩，江上雪温和的目光中沁着鼓励，「我相信你。」 入夜后的东墅小区静谧安宁，柔柔的灯光点缀着夜，连风都要格外温软一些。 妘雾怀着几分拘谨，几分小心，生涩的朝着江上雪靠近，手轻轻搭上她的胳膊，而后滑落。 直至嵌入她的指缝。 「江阿姨，如果我顺利考上南大，我能向你要个奖励吗？」 一低头，江上雪便对上了妘雾亮晶晶的眼睛，干净精緻的眉眼闪动着既期待又忐忑的流光。 将视线从少女脸上挪开，江上雪反问。 「你想要什么奖励？」 「还没想好，能不能先欠着？」 似乎有些得寸进尺了，妘雾说完，舔了下唇，望向江上雪的目光更加热切。 江上雪故作不察，没有答话。 夏季夜晚的凉意从翠绿的枝头垂落，窸窸窣窣的浸入肌肤，却无法平息下少年人的躁意。 一路上妘雾止不住的抬眸看江上雪。 她的沉默似是拒绝。 妘雾跟着沉默下来，失落止不住的从耷拉下的眉眼中流露出来。 回到家，妘雾去收衣服，江上雪则去泡了杯安神茶，端坐在沙发上浅浅抿着。 妘雾收拾好衣服，要去洗澡。 在经过沙发时，听到一声轻轻的「好。」 飞快的转过头，脸上流露出欢喜的情绪，似是不敢相信，妘雾问道。 「江阿姨，你同意了吗？」 「嗯，不过有附加条件，条件暂时没考虑好，等考虑好再告诉你。」 江上雪的神情淡淡的，见到妘雾笑，也没其他多余的情绪显露出来。 「哦。」 妘雾抿抿唇，欢喜之余，忽觉郁闷。 她拿着衣服走进卧室，水流顺着清瘦的腰线坠落，溅出有节奏的啪嗒声。 妘雾的思绪随着这些声音晃荡。 她止不住的想，江上雪是在防备她吗？ 只是一个口头上的承诺而已。 还是说是出于商人的本性，提前设置趋利避害的条件。 心里那点微末的欢喜渐渐淡了，妘雾洗好走出去，目光下意识的去寻找客厅里的身影。 茶杯里热气还在往上飘着，沙发上空无一人。 妘雾走进卧室，平躺在床上，合上眼睛，逼迫自己不要往坏处想，要早些睡觉。 第二十天下午，南州大学的综合成绩就出来了。 高三班的班主任都拿到了成绩单。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妘雾是第一，不论笔试面试都是第一。 方文丽连唿了好几句不可能，回过神来后不死心的去看监控，「一定是抄的，肯定作弊了。」 薄老师同样震惊，但是已经有了联考第一的成绩在前，她接受起来很快，甚至觉得惊喜。 这是平白给她班上塞了个尖子生吗？ 妘雾的名字往下是许茶茶，第三十是木乘舟，第四十是赵昌明。 第84页 方文丽手中的名单都被她戳出洞了，在办公室里大哄大叫！ 「一定是作弊了！怎么可能！我要去向校长检举！」 「就算有背景，南大也不会要舞弊的学生。」 南州大学校风极严，对于一切造假行为，一律退学处理。 这条规定曾被很多人诟病，认为太不近人情，太没人情味了，几乎每次做出开除处分时，都会被顶上热搜。 但是每一次，南大都会第一时间做出严正且强硬的回应。 绝不姑息任何学术造假行为。 薄老师也去看了监控，虽然妘雾答题的方式奇怪了点，但是和舞弊沾不上一点边。 铁主任已经被调走了，薄老师没忍住怼方文丽。 「方老师，这不是件好事吗？以后你就不用每晚操心的睡不着觉了，这南州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的第一没落在一般上，说不定我们学校的高考第一名也没在你班上！」 方文丽气的说不出话来，直翻白眼，可又咽不下这口气。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毫无形象的冲着高三一班的教室跑去。 直接踢开门，朝着教室里怒吼了一声，「妘雾！」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晕车，不太舒服！只一更，明天补三更！ 第四十三章 所有人都被方文丽吓了一跳。 木乘舟最先反应过来， 喊了几个男生一起去门口。 一班班长木乘舟平时很低调，但是关键时刻一向靠谱。 「方老师，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找妘雾， 让她出来。」 方文丽模样癫狂， 一点老师的形象都不顾了。 原本铁库茬走了， 她也要停职接受调查， 但是碍于距离高考没多久了，南洲大学自主招生考试以及学校的高考第一都最有可能出现在二班，新来的李主任暂时没对她多加责难。 她也凭藉着这点底气， 依旧嚣张， 只是不敢再提及有关妘雾的任何事。 可是南州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的第一名竟然不在一班！ 不是赵昌明！ 想到自己在多次考试中都给赵昌明私下透过答案， 方文丽五官狰狞。 为什么这回赵昌明没找别人弄到答案！ 铁库茬走了，新来的姓李的一直在等着机会收拾她呢， 如果不能在东墅任教了，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能这么快的圈钱。 贵族学校的学生， 随随便便送一个东西就是几万几十万。 更不用说车， 翡翠珠宝那些。 想到自己前不久才贷款买下的二环内大别墅， 还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奢侈品， 方文丽脸色红白夹杂。 极大的恐惧笼罩着她， 如果失去了东墅班主任的工作，她哪有钱每月还贷款。 她的老公， 儿子，乡下那些亲戚！会怎么奚落她？ 平时靠着收礼， 方文丽有着不菲的收入， 家里不管是谁都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没少把公公婆婆当佣人使唤。 浑身的血液冲进脑子里，方文丽浑身发颤， 推开木乘舟就要去找妘雾。 「方老师。」 木乘舟见她状态不对，伸手挡着，「您有什么事，可以先去找我们的班主任。」 极度的慌乱与惊惧，让方文丽什么都顾不得了，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冲进去。 「你们算是什么玩意，不知道什么是尊师重道吗？给我滚开！」 「还有妘雾，你肯定是抄的，是不是你妈提前帮你弄到了答案！」 「你们家有权有势的，弄到答案也不是不可能。」 「你以为你妈凭藉着一点钱，认识一点人就能一手遮天吗？」 妘雾冷眼看着教室外的闹剧，漆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冷光。 方文丽说的应该是江阿姨。 望着方文丽恨不得将她扒皮抽骨的模样，妘雾扯了下嘴角，轻轻的一声笑。 「方老师，我很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方老师，我曾将您当成一个老师真心诚意的尊敬过。」 叶玫偏过头，妘雾的脸半隐在阴影中，那点笑意冷冰冰的。 似是自嘲，又似是讽刺。 妘雾想起上一世被霸凌，被欺辱时，曾怀揣着微末的希望去向方文丽寻求帮助，当时的她甩来一句。 「为什么就你被欺负，先反思一下自己。」 无助、孤独、沉默、绝望…… 妘雾只能蜷缩在阴影里残缺的生长。 没人关心她到底做了什么，似乎那一点都不重要。 似乎一个没钱没势的孤儿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似乎她活该成为所有人的出气筒，活该被欺辱，被谩骂，被诋毁…… 小小的她无力反抗，并不能让那些趾高气扬的人付出任何代价。 没有代价，恶意便更加肆无忌惮。 可是凭什么啊？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班与二班隔着一个过道，可以清晰的听到一班的动静。 赵昌明与许茶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二班，方文丽正满眼阴毒的看着妘雾。 「不管你现在做什么，在南州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里作弊，谁都保不了你。」 叶玫摔下笔，「卧槽，方文丽是不是脑子有病，没钱我施捨你一点去看病，别像个疯狗一样乱咬人，是个人都知道污衊人起码得有证据吧！」 第85页 空气安静的好几瞬。 今天方文丽这一出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妘雾家里有钱有势？可以前怎么…… 到底是闹哪样？ 不解探究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妘雾侧头望着窗外的阳光下的操场，方文丽则怨毒无比的盯着她。 突然，赵昌明的声音响了起来。 「去办公室处理吧，现在还没证据，可是妘雾同学的成绩确实和以前有很大的差距，南州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的第一名不是那么好拿到的，调查清楚对其他同学才公平。」 话里话外，似乎是已经默认妘雾作弊了。 木乘舟听到，眉毛皱了皱，「赵昌明，说话需要拿出证据。」 论家世长相，木乘舟全然不输赵昌明，只是他一贯低调，不像赵昌明那般长袖善舞。 现在一说话，沉稳可靠的气场便显露了出来。 许茶茶看向木乘舟，又别过头看着赵昌明。 两人高下立现，真正的君子之风，真正的绅士涵养，似乎应该是木乘舟这样的。 哪怕许茶茶很不喜欢妘雾，也曾诱导或放任人去欺辱妘雾，可那在她眼里，无非是无足轻重的小打小闹。 私底下见不得光的手段是私底下的，可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赵昌明怎么能露出这么急功近利的模样。 许茶茶脸色有些不好看，赵昌明余光注意到了，忙找补般的继续道。 「我的意思是这样才能还妘雾同学一个清白。」 听到这句话，妘雾轻嗤，「因为你们莫须有的怀疑，所以我就必须自证清白，难道这就是无知者的逻辑？现在我说我怀疑你，你能否先自证一下给我看看。」 这是妘雾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反驳。 在场所有人都从妘雾身上感受到一种微妙的气场。 冷且危险。 就连叶玫都惊了一下。 妘雾以往的形象皆是寡言沉默的，不管是挨打，还是被嘲弄，从不会反抗，不会辩解，就像颗生长在路边的杂草，谁都能过去踩一脚。 方文丽不甘心，大步往前要冲上去拉妘雾走，听到消息刚好赶来的薄老师忙冲过来挡住。 「方老师，这是在学生面前，请你克制一下自己。」 让人将方文丽拉走，薄老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妘雾，「你跟着来办公室。」 透着些维护意味的眼神与语气。 妘雾眸里掠过一丝深意，跟着就要走，叶玫不放心的拉住她，「我和你一起去。」 摇头，妘雾拒绝，「不用，我自己能处理好。」 这些无聊的事情，她能处理好，况且她早有准备。 如果江上雪知道了，她一定会不开心。 妘雾不想让江上雪因为自己不开心。 压下心底深重的阴冷与戾气，妘雾眼中一片冰凉。 办公室里方文丽歇斯底里，李主任与其高三部其他行政老师也来了，还有赵昌明与许茶茶。 调看监控后，找不出任何证据，可是方文丽死揪着妘雾以前的成绩不松嘴。 赵昌明与许茶茶没说话，但是他们站在方文丽身后，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考虑到赵昌明与许茶茶的关系，李主任回过头看向妘雾，「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妘雾与他对视，声音淡淡的，「我不介意重考一次，相信赵昌明也不介意。」 妘雾这话一出，赵昌明脸上的平静就挂不住了，他急急反驳。 「难道我还会是抄的吗？」 瞥他一眼，妘雾轻嗤，「不是抄的，那你紧张什么呢？」 妘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本就清冷的五官更显疏冷，犀利的言辞像深冷的雪，激的人一个激灵。 方文丽比赵昌明跳的更叫厉害，「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恬不知耻的作弊吗？」 一行人讨论来讨论去，结果最后还是没定下来处理方法。 因为赵昌明不同意陪着妘雾重考，而妘雾坚决要求要赵昌明一起考。 争论的时间枯燥且无聊。 没人注意到妘雾插在裤兜里的手悄悄按下一个键。 这是一间大办公室，平时会用来开会，所以装了投影仪。 投影仪随着妘雾的动作打开，一段淫。秽的视频伴随着激烈的喘气声与两具白花花的身体颤动不止。 「老铁，下次联考的答案你可能早一点搞到手，不然我班上赵昌明那小子不肯给钱啊。」 「我知道，不过大联考的答案不好拿，你让那小子多出点。」 「呃啊，老铁，你的技术可比我家那废物好多了，他金针菇似的。」 「啊，那你让你儿子改口叫我爸。」 「你又不是没老婆没孩子，等你啥时候离婚再说。」 「……」 两人对话越来越没节操没下线，屏幕上的画面也越来越不堪，办公室里其他老师被震在原地。 看画面中的背景，两人是在学校的体育器材室。 虽然早有传闻，可是亲眼见到还是很噁心。 投影仪的电路开关隐在天花板上，没办法靠手动切断电源关掉，可是遥控恍若凭空消失了。 众人反应过来乱翻一通，却怎么都找不到。 来的老师里刚好有铁库茬的老婆，她铁青着脸色就要去教训方文丽。 大耳巴子声音混合着激烈的偷。情背景音不绝于耳。 第86页 打的那是鸡飞狗跳，锣鼓喧天啊！ 方文丽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和铁库茬怎么会被人录下视频！ 方文丽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所有人都在羞辱她，一时间只有气出，没有气进，整个人剧烈哆嗦着，眼泪落下来，人跟着往后倒，然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赵昌明脸色煞白，刚才方文丽与铁主任的对话其他老师都听见了。 包括许茶茶。 他心慌意乱的去看许茶茶，许茶茶却他的手狠狠甩开，大步走出去，赵昌明手足无措的去追。 方文丽躺在地上开始吐白沫抽搐。 一时间众人又是找遥控，又是劝架，还要叫救护车，闹的那是人仰马翻，乌烟瘴气。 唯独妘雾，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场景，薄唇抿着，侧脸精緻清冷，垂下的睫遮掩着深重的嘲弄。 a市五月的风愈发燥热，眼前的闹剧乏味且无聊。 等将方文丽拖走，去总控室将电断掉以后，其他老师才注意到妘雾。 「行了，你回教室吧，没你什么事了。」 「嗯。」 妘雾抬腿欲走，薄老师突然拉住她，「需不需要老师和你妈妈说一下今天的事情？」 薄老师语气小心翼翼的，似乎很为难。 妘雾摇头，「不用了，谢谢老师。」 闻言薄老师松了口气，江上雪的的气场太强大了，尤其是见过上次江上雪教训方文丽后，薄老师心里犯憷。 「好，你回教室吧，没你的事了。」 视频一出来，加上方文丽的反应，真相八九不离十。 没一点妘雾抄袭的证据，反倒是方文丽与铁库茬倒卖答案的事情板上钉钉。 妘雾点头，沉默的走回去。 叶玫早在教室里等的不耐烦了，就差撸起袖子干进办公室。 妘雾难得多解释了两句，将办公室发生的事大致和她说了一下。 「真的？那太好了，剩下一个多月都不用再见到她了。」 妘雾淡笑，不语。 下午放学后，路上不少人讨论方文丽闯进一班，又被救护车拉走的事。 木乘舟一路上听着别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眉头皱的很紧， 走到校门口时，木乘舟眼尖的发现妘雾的背影，他小跑着追上去。 「妘雾同学，你没事吧。」 止步回头，晚风吹的妘雾的碎发动了动，橘色的暖光中，少女的侧脸精緻无暇。 「没事。」 言简意赅，好像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 木乘舟放缓脚步，视线颤了下，接着道，「那就好，快高考了，不要影响高考。」 妘雾没答，转过身要继续走。 木乘舟还想追上去说些什么，发现妘雾的表情突然变了，眉眼间漫出压不住的笑意，脚步也变快了。 她走到一个穿着考究的女人面前，模样亲昵的揽着她的手。 是家里的长辈吗？ 江上雪捋了捋妘雾额前的绒发，随后视线落在木乘舟身上，「和你说话的是班上的同学？」 紧紧牵住江上雪，妘雾仰头，没有立刻回答。 视线里漫天霞光勾勒着江上雪从容柔和的轮廓，晚风微醺，掀起红尘里热闹喧嚣的烟火气，平凡的让她心安，让她贪恋，让她翘首以盼。 妘雾侧着身体，脸颊轻轻擦过江上雪肩上软滑的布料。 「江阿姨，你是特意来接我的吗？」 「嗯。」 少女的黑瞳乌亮，眼中似是浸着某种深切的期许。 心像是被某种柔软的情绪充满了，江上雪垂下目光，眼神柔和又包容，手一直搭在妘雾肩上。 托起一片小小的痒与温热。 「来接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我捉住三只鸡！然后砍了松枝做烧烤！柴火鸡真好吃～ 二更肯定有，三更估计要比较迟，不要等，明天早上起来看吧，大家除夕快乐哦。 本章留评，每人发100晋江币红包。 至于方文丽，真的有那样的老师，就是对学生莫名其妙的恶意，我小时候经歷过，当然了，我那时候只挂记吃的，所以没放心上，现在想起来，以前好傻，怎么能任由那种老师欺负，他好像仇富，把我和班上最穷的学生排在第一排，然后上着上着课就拿那种很粗的棍子打我脑袋，很用力的打，会肿的老高，然后上课用黑板擦拍我脸上，拍的满脸粉笔灰才停…… 我仔细回想，我真的想不明白他为啥要这样干，我小时候很乖的，就…… 也怪我那时候太呆了……不会告家长。 要是能穿越回去，我一定要这样那样！打回去！ 第四十四章 妘雾漆黑的眼眸认真盯着江上雪， 看了好半晌。 「以后每天都会来吗？」 东墅小区里不少家长陪读，到了高三这一随后的冲刺阶段，放学后不少家长会来校门口接孩子。 妘雾每天都会看到她们。 江上雪垂眸笑， 没有答， 而是看向一直站着没走的木乘舟。 「你好， 是雾雾同学吗？」 「是的， 阿姨，我叫木乘舟，你好。」 木乘舟看起来有些紧张， 手放在腿两侧揪着， 江上雪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中， 捏了捏妘雾的后颈，淡笑道。 第87页 「有时间的话， 欢迎来家里玩。」 「好，谢谢阿姨， 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的。」 脖子后痒痒的， 妘雾忍着没动， 紧了紧手， 然后顺着江上雪的视线看向木乘舟。 木乘舟是很干净儒雅的长相， 今天也是他率先挡住方文丽，妘雾眼中没什么情绪。 对木乘舟， 她不讨厌，可也谈不上喜欢。 她到底重活了一世， 到底不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 她的未来， 註定与他们截然不同， 乃至于背道而驰。 对无关紧要的人，妘雾不想浪费任何情绪。 可是江上雪在这里。 云霞的光是暖色的， 疏疏落落从江上雪头顶洒下来，投下小片的阴影，妘雾眨了下眼睛，然后弯起嘴角，向着木乘舟道。 「木乘舟，那我们先走了。」 「好，好。」 木乘舟一连说了两个好，有些欣喜于妘雾的态度。 她对自己笑了。 妘雾则是拉着江上雪就往回走，江上雪顺着她的意，浅笑，见她似乎恨不得快些走的模样，出言打趣她。 「刚才那个叫木乘舟的男孩子喜欢你？长的还挺乖巧的。」 愣了一下，妘雾深色的瞳孔有些懵。 温暖的金色光线洒在两人身上，妘雾停了好几秒才否认，「没有，我们没说过几句话。」 「嗯？」 尾音稍往上扬，拖着慵懒的尾巴，江上雪似是不信。 妘雾低头，视线落在江上雪手腕上，玉润的佛珠上也落了一层霞光，将江上雪的手衬的愈发骨节分明，白皙清瘦。 不动声色的挪动一下，妘雾扣住江上雪腕部的内侧肌肤。 「江阿姨，真的没有，」极其认真的口吻。 妘雾握着江上雪手腕的手很紧，掌心透着潮润的湿意。 江上雪偏过头看她，轻轻嘆了口气。 「雾雾，不管有没有，阿姨希望你有，希望你能有更多的朋友。」 柔和的嗓音清晰温暖，像是月色照亮田埂，安静又美好。 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着，妘雾沉默的与江上雪对视，眸中浸润着异样的情绪，似在酝酿着什么。 良机，妘雾似是下定决心般开口。 「江阿姨，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话语里是依赖，是信任。 少女的不安渐渐浮现，另一只手落在江上雪臂弯处，缓缓收拢，让她们能够挨的更近。 江上雪觉察到她的不安，些微的讶然后，先轻抚着妘雾的手背，一下一下。 安抚她道，「你还小，等你上大学，会遇见更多的人，雾雾这么乖巧，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会碰到很好的老师与同学，会见到一个更深更广的世界，你现在在江阿姨这里钻牛角尖，等以后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妘雾的话听来幼稚，可是又难掩拳拳之心。 江上雪心软的一塌煳涂，同时又格外心疼。 妘雾从小缺失关爱教导，不管是家庭，还是同龄人，赠予她的都是恶意。 从小没得过长者照顾，现在依赖自己亦在情理之中。 尤其是她现在是这么的乖巧懂事，在贫瘠与刻薄的岁月中顽强长大，仍未失去善良的本心。 这样一想，江上雪更心疼了，她牵起嘴角，温声道，「以后每一天，我都来接你放学。」 妘雾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 她想告诉江上雪，不是的，自己不是在钻牛角尖。 微微仰着头，妘雾目光望进江上雪凝邃的眸底，长风似乎都停了。 良久，妘雾别开目光，她微微侧过头，挨着江上雪的肩轻轻蹭了蹭。 生涩，僵硬，全身的肌肉绷紧。 「江阿姨，那你也会喜欢我吗？」 像极了撒娇的小兽，江上雪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回答的干脆利落。 「当然喜欢你。」 天幕上的火烧云似乎烧到了眼前，连唿吸都染上了火星。 妘雾清晰的感受到心室内的震动，她难以自抑的笑出声。 唿吸轻轻重重，在她内心深处的世界里，那个与自卑、残缺、极端，由自生的恶意与负面情绪与抵死难分的世界里，似乎升起了一轮月亮。 温柔明亮。 妘雾听见自己说。 「江阿姨，我也喜欢你。」 淡笑声随着晚风盪在道路两旁的樟树上，妘雾说完觉得羞涩，然后怎么都不肯抬头。 江上雪望着妘雾发红的耳尖，笑了笑，牵着她回家，裹着浓浓暖意的温情渐渐侵袭，直至彻底吞没两人的背影。 高三最后一个多月时光，既紧迫又压抑。 江上雪每天下午都回准时出现在东墅中学校门口，然后牵着妘雾一起回家。 越来越多人知道妘雾身边有一个通身不俗的长辈，那些流言蜚语似是秋末的蝉，渐渐没了声响。 而方文丽在临近高考前被撤了职位，由另一位姓于的老师接任班主任。 于老师德高望重，是个风评一直很好的老教师，很快就安抚好了二班换班主任的情绪波动。 方文丽没了踪影，众人也不知她去哪了。 可是有关赵昌明向方文丽买**的消息不知怎么传了出去，愈传愈烈，赵昌明整天都铁青着脸，不断的想要解释，但是每次都越描越黑。 第88页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后续高考前的最后四次联考，第一不是妘雾就是许茶茶，而赵昌明掉到了全年级一百开外。 才子的光环褪去，原先就看不惯他做派的人没少奚落他。 而妘雾在江上雪的精心照料下，开始长肉了。 就像是春天枝桠开始，过分瘦小的脸颊开始显露出莹润的弧度，气色变得白皙红润，纤弱的腰盈盈一握，气质清冷如画。 妘雾并没有刻意打扮，她穿的仍是原来那些款式简单的衣服。 可整个人就是说不出来哪里变了，哪怕穿着保守的校服，都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清冷贵气，姿容仪态，无一不是绝佳。 尤其是她愈发优异的成绩，薄老师只觉自己捡到宝了，恨不得把妘雾放心尖尖上护着。 可是妘雾依旧是那副冷淡淡的模样，偶尔会有其他人来找她搭讪，目露崇拜也好，目露探究也好，无一例外，妘雾皆是置之不理。 叶玫原本还处在将常年霸占年级倒数第一的悲情气氛中，见妘雾只搭理自己，那点不高兴瞬间就散了。 「果然是真姐妹！」 距离高考最后一星期，江上雪给妘雾请了一星期的假，带着她去灵台寺拜菩萨。 灵台寺隐于高山中，名气不大，游人不多，但是山上风景幽静，重岩叠翠，寺庙飞檐与山色一起沐浴在朝霞中，清净庄严。 江上雪与妘雾要拜的是文殊菩萨殿，山顶最后一百九十九阶石阶，两人牵着手一起走上去。 拜菩萨要心诚，温度渐渐上去，江上雪白皙的脸颊被晒的微红。 妘雾偏过头看着江上雪耳畔被汗洇湿的发，眼里清亮，将水壶递过去。 「江阿姨，喝些水。」 「好。」 「江阿姨，你信佛吗？」 妘雾好奇，江上雪手上带着佛珠，又特意带她来拜菩萨，可是家里没见过什么与宗教有关的东西。 「如若只是想寄託一个美好的祝愿，无谓信或不信。」 江上雪颈前被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无数的细碎光粒缀在她的侧脸轮廓上，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落下。 将手指在江上雪掌心蹭了蹭，妘雾抿了下唇，视线转向山顶的庙宇。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菩萨，那她的菩萨就是江上雪。 妘雾很喜欢现在这样的与江上雪的相处状态，亲昵柔软，温情脉脉。 甚至妘雾希望时间过的慢一些才好，江上雪二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长辈。 温柔、耐心、包容、周全、体贴。 她比很多母亲做的还要好。 妘雾不由得弯起唇角，道，「江阿姨，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一定会考上南州大学。」 说这话时，妘雾眼中有亮光闪动，尽显少年人的朝气蓬勃。 江上雪眼中笑意未散，眸色柔和下来，她捏了捏妘雾的脸颊。 软软的，糯糯的，乌亮的瞳安静的注视着江上雪，乖顺极了。 「雾雾，不管你考没考上南州大学，我都不会失望，我知道你一直在努力。」 「江阿姨，」妘雾靠过去，离江上雪更近。 晃动着水色的眸中盛着感激，还有更多的被隐藏起来的情绪。 江上雪给她擦了擦汗，「走吧，快到山顶了。」 「嗯。」 江上雪抬手间，浅淡的幽香笼过来，甚至妘雾能感受到清清浅浅的气息落在自己脸颊上，颈上…… 温热，酥。痒。 妘雾忍不住摩挲着江上雪腕侧的肌肤，感受着指腹下跳动的脉搏。 隐秘的雀跃与欢欣感跳跃着，填满肋骨下空洞残缺的心。 她正在被修补着。 山顶有一颗很大的松树，松树下坐着一个白眉僧人。 两人先去殿里求符，黄色的小小的一道符，被摺叠起来用红绳穿着，江上雪将它挂在妘雾脖子上。 「高考前都不要取下来，高考后将它压在枕头地下睡觉。」 江上雪说的郑重，妘雾眼中浮现亮色，且愈发明亮。 两人之后又一道去求了签。 拿到松树下去解签。 妘雾求出的签，是个月字。 江上雪求的签，是个越字。 僧人将两签拿走，写下解签。 【上上籤，天定姻缘】 作者有话要说： 雾雾快要十八岁啦！很快就可以干羞羞的事啦！ 第四十五章 山风时骤， 吹的林木簌簌，茂盛的枝叶将太阳严严实实的挡住，投落一片绿荫。 僧人不急不徐写下详解。 「月， 缺也。 越， 度也。 烦君勿作私心事， 此意偏宜说问公， 一片明心光皎洁，宛如皎月正天心。[1] 此签先难后易，先险后顺， 大吉。」 江上雪迟疑片刻， 接过签纸， 仔细看了一遍，復问道， 「师傅，是姻缘？」 她们来求的是前程， 怎么会解出姻缘。 还是她与妘雾。 心中感到荒谬， 但是江上雪习惯了不动声色， 眼中瞧不出明显的波动。 妘雾第一时间去看江上雪的反应。 签纸被一只白透纤软的手轻轻拿起， 而手的主人容色平静。 僧人答， 「施主，月与越为对签， 卦寓姻缘，非双数不得解。」 第89页 江上雪又问， 「既然先难后易， 先险后顺， 又如何能称的上是上上籤？」 将两支木籤收入签桶中，僧人合上眼睛。 「若心中所求难如江河倒悬， 却在歷经波折后达成，如何称不得上上籤。」 佛门净地，便是不信也不能说出来。 江上垂眸思索了会，将签纸重新放回桌上，然后转身要走。 天幕澄澈高远，云絮透着光亮，层层叠叠，似浪涛，金色圆日悬挂其上，远处山脉重叠，恢弘浩荡。 江上雪站在最后一阶石阶前，纤秾合度的身形在猎猎山风中展露无疑，笼着莹莹的晕，描摹着动人心魄的柔婉情态。 她朝着站在树下不动的妘雾招手，「过来，该回去了。」 乖巧点头，在江上雪转过头去的瞬间，妘雾将视线锁在签纸上。 思索两秒，她飞快的拿起签纸，塞进口袋里，再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牵住江上雪的手。 妘雾心跳的厉害，手心微微出汗，她牵紧了江上雪的手，竭力镇定，让自己忽略心中那抹转瞬即逝的异样。 欲盖弥彰般转移话题，「江阿姨，今天晚上我们还回家吗？」 云山市位处a省南端，从a室开车到这里需的三四个小时，两人今天凌晨四点半就出发了，临时在云山避暑山庄歇了会。 现在时间未过正午，开车回去赶得及。 只是开车的人定会疲累，妘雾私心的想江上雪休息一晚上再走。 妘雾眼中的期盼毫无遮掩，江上雪弯了弯唇，「休息一晚再走。」 「嗯，」妘雾调子轻快应声，牵着江上雪的手也开始变得欢快起来，止不住的摆动，连带着身体也跟着轻轻的晃。 山势称不上险峻陡峭，但长阶笔直，没有缓冲区。 江上雪偏头看她，手腕从妘雾指中挣出，然后反过来圈住她的手腕。 温声提醒，「要小心。」 手腕上的触感温热，柔软，妘雾眨着眼睛点头，当真不再晃了。 规规矩矩的一步一阶，脸上闪动着欢快的笑意，鬓髮随风轻曳，朝气蓬勃。 江上雪勾了勾手指，只觉现在的妘雾尤其可爱，格外招人喜欢。 两人谁都不再提求籤的事情。 江上雪本就不信，来这里只为让妘雾放松心情。 结果解出姻缘一说。 无稽之谈罢了。 妘雾也觉得荒诞，她喜欢江上雪，喜欢江上雪关爱她，喜欢江上雪心疼她，喜欢江上雪在意她…… 可是姻缘委实离奇了些。 虽说现在风气开明，可她和江上雪，不仅仅差了那么多岁，还有着一层继母与继女的关系。 不管怎么想，都不该是姻缘的。 但是妘雾并不排斥，她希望能与江上雪能有一层更加亲密的关系。 不过细想下来，似乎她们的关系最多也只能是亲如母女。 所以妘雾鬼神神差的将签纸拿了下来。 这是她们一同抽出的签。 下山后，江上雪直接开车往云山避暑山庄而去。 云山避暑山庄远离市区，坐落在云山半山腰，山中清净，风景优美，每到夏季，会有不少人过来短住。 房间紧俏，江上雪没有提前预约，临时只订到一间房。 是间湖景大床房，紧挨着山腰上的湖泊。 湖水清幽，打开窗，徐徐的凉风吹进来，顿解暑气。 两人都没带额外的衣物，但是房间配了洗衣机与烘干机，衣柜里有好几件崭新的睡袍与一次性贴身衣物。 晚上可以靠着它们先撑一晚上。 不过没等到晚上，江上雪在午餐送达前就先行去洗澡了。 爬山时出了汗，身上黏煳的难受。 妘雾坐在阳台上的小椅子上，心神却不由自主的关注着浴室的动静。 上一次与江上雪同床睡，是在妘雾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 可是这一次…… 妘雾转过头去看着似乎比家里要窄的床，神色茫然。 是否过分亲密了？ 妘雾惴惴不安，口有些干，也不知自己在紧张些什么，直到江上雪出来，妘雾都未回过神。 看着桌上还未动过的午餐，江上雪心觉奇怪，喊了声，「雾雾，怎么还没吃饭？」 房间里空调温度开的低，饭菜都有些凉了。 妘雾勐地回神，手不安的绞在一起，讷讷的解释，「等江阿姨出来一起吃。」 少女眸光清澈，显得极为真诚，江上雪不疑有他，嗔道。 「下次不用等，自己先吃。」 「哦，」妘雾呆呆的应。 散在江上雪腰后的长髮并未完全吹干，白透的脸颊上残留着水意，深色的瞳似被雾气拢住，模样比平时更柔和。 还有些不同，多了几分清丽的媚。 妘雾掩住心乱，草草扒了几口饭。 饭后江上雪午睡，妘雾则在沙发上坐着看房间里准备的几本杂志。 杂志被握在手中，很久都没翻动过一页。 妘雾忍了又忍，终归没忍住，将视线投向床上的江上雪。 眉眼自然的舒展开，眼睛闭着，唿吸平稳，似是睡熟了，浴袍因为偏向一片侧睡的动作敞开一些，露出一片莹润的白。 不知为什么，一想到今晚会与江上雪同床睡，妘雾的脸就烧的厉害。 第90页 她咽了下喉咙，然后逼迫自己移开视线，似是想到什么，妘雾取下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符。 她将符沿着摺痕展开，翻转到背面，八个墨字映入眼中。 【平安顺遂，吉祥如意】 是江上雪亲自写下的祝愿。 殿里僧人说要有忌讳，江上雪求符时，背对着妘雾，没让她看到自己写了些什么。 可是妘雾不信那些，亲眼看到江上雪写下的祝愿，妘雾更加高兴。 随后妘雾小心的将签纸从口袋里拿出来，无声读了一遍，继而又反覆念了几遍大吉。 眉眼间的雀跃神采怎么都压不住。 将签纸折好藏进符中，妘雾将符重新挂上脖子。 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心来，妘雾干脆一瞬不瞬的盯着江上雪，目光将她露出的每一点细节都勾勒了一遍又一遍。 渐渐的，妘雾生出了睡意。 头枕在抱枕上，身体紧跟着软软的倒下去。 妘雾做了一个梦。 眼前是一条幽暗的长廊，四面的墙壁都被装修成了黑色，昏暗的光影随着清脆的脚步声颤动着，沉闷压抑。 这是前一世妘雾在妘公馆地下室见过的景象。 那时的她，曾将江上雪关在这里折磨。 与以往几次梦境不同，妘雾这一次要冷静的多。 她顺着长廊往前走，视野渐渐开阔，一道精美的木门挡在她的身前。 木门后传来极富韵律的嗡嗡声，时快时慢，伴随着柔。媚的轻。吟。 妘雾站在门口良久，都未有动作。 知道门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稍显沙哑却无比清晰。 门后的人说，「雾雾，进来。」 妘雾的眼神陡然变得疑惑，她伸出手，将手搭在门柄上，然后一把推开。 门后是一间无比简约的房间，没有窗户，中间是一张大床，与门外沉厚的黑不同，房间里处处解释浅色的新绿。 房间里灯光依旧昏暗朦胧。 唯独大床四个角上的柔和灯光将床上人的每一处都照的无比清晰。 最里侧的墙上挂着大小长短形状皆不相同的工具，数量之多，占据了整面墙。 床上的人背对着妘雾，不着寸。缕。 身形纤长，肌骨莹润，白如瓷玉。 丰润婉转，光色惑人。 妘雾此时明了细微的嗡嗡是从何处传来的，视线里某处阴影上洇着一团晶莹的水泽，水泽上方，牵连着如凝成实质的月荧。 封闭的房间里没有一点风，妘雾忽而觉得热。 她的心在肋骨下剧烈的搏动着，血液飞窜，热度攀升。 站在原地没有动，妘雾的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过不远处的人。 她在缓慢的，小幅度的颤动着，如风般低伏，与绸质的床单磨蹭出轻微的细响。 妘雾屏住了唿吸，谨慎的开口，「你是谁？」 床上人没答，只是道，「雾雾，过来。」 音色熟悉，妘雾按捺住心底的难以置信，她一步一步缓慢的靠过去。 她终于走到了床边。 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中，眼中水光微盈，红唇张着，脸上泛着诱人的色泽。 ………… 颈侧的红色小痣犹为清晰。 妘雾如遭雷击，她僵在原地，死死闭上眼睛。 可是此时房间了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似乎都变成了烈火，落在她身上，烧出连绵余韵，沸腾不息。 手腕登时被人握住，施力一扯。 妘雾踉跄的跌倒在床上，手下是流水般软滑的触感 她睁圆眼睛，艰涩的喊出，「江阿姨。」 无人应她，妘雾竭力稳住心神去看，拭去水光，身下人的瞳显的极黑，又深又冷，似乎从无一刻沉溺。 可紧贴着的触感又是如此真实。 妘雾感觉自己陷入了多方的拉扯中，连带着灵魂都开始震颤。 推拒，摇摆，沉。沦…… 银色的细链自深浅不一的剪影中蜿蜒出来，叮铃叮铃，清脆作响。 「江阿姨，」妘雾低吼一声，蓦地惊醒。 江上雪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妘雾身边，正将妘雾拥抱在怀中，擦去妘雾满脸的泪，江上雪一下一下轻抚着妘雾的背。 刚才她被妘雾的低吼声惊醒，妘雾像是做噩梦了，躺在沙发上剧烈的扭动着，口中一直在喊自己的名字。 连唤了好几声江上雪才将她喊醒。 呆愣了好一会，妘雾才从混沌中彻底挣脱出来。 身前是一个柔软馨香的怀抱，拥簇过来的淡香无比熟悉，头顶飘来温柔的安抚声。 「是不是做噩梦了，雾雾不要怕，我在。」 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妘雾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将江上雪推开。 动作与力道皆未克制，江上雪一下子被推的仰面倒在沙发上。 错愕一闪而过，江上雪支起身体，小心的坐过去，「雾雾。」 紧紧闭上眼睛又睁开，妘雾艰难消化着惊惧的情绪，手指蜷缩着汗湿的掌心，「江阿姨，对不起。」 「现在好些了？」江上雪的神情依旧柔和，她起身去倒来一杯水，递给妘雾。 接过水杯，小口抿着，妘雾点头，「好些了。」 妘雾的视线飘忽着，一眼都不肯看江上雪。 敏锐的觉察到妘雾的怪异之处，江上雪没有多言，而是去洗漱间拧了一条热毛巾出来给妘雾擦脸。 第91页 当手触碰到妘雾脸颊的瞬间，江上雪清晰的感知到她极快的抖了下。 仔仔细细将妘雾的脸颊，颈，还有手都擦了一遍，江上雪才重新坐下来。 「雾雾，噩梦说出来就不会害怕了。」 江上雪的姿态犹如一位循循善诱的长辈。 手指不安的戳进掌心，眼睫垂落，眸中情绪翻腾，妘雾默不作声。 口舌干燥，妘雾止不住的喝水，一杯水很快见底，似乎唿吸都变得分外艰难。 江上雪又去给她到了一杯，以无比耐心与包容的姿态陪在身边。 不耻难堪与无地自容的情绪将妘雾侵噬，她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江上雪等了又等，见妘雾脸色稍微好了些许，温声开口。 「雾雾，可以告诉我做了什么梦吗？」 作者有话要说： …………等于：雪峰连绵，樱花醉人。 第四十六章 江上雪的神情柔和且耐心， 妘雾望向她，復又飞快的偏开视线。 心头一阵发颤，妘雾忙道， 「没有， 不是噩梦。」 艰涩的咽了口唾沫， 紧握着水杯， 妘雾的头低低垂着。 显然是在说假话。 从江上雪的角度看过去，少女细弱的后颈上薄汗晶莹，粘着几缕碎发， 能清晰感受到她并不安稳的情绪。 只是她不愿意说， 江上雪低低嘆了口气， 没有再追问。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妘雾的情绪稍加平復， 思维愈加明晰。 她一定不能吐露任何有关那场梦的一切。 热意透过杯壁浸入掌心，僵硬冷的身体开始回暖， 妘雾深深唿了口气， 整理好情绪。 「江阿姨。」 「嗯。」 「我梦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清醒过来就好了， 江阿姨不要担心。」 妘雾唇色泛白， 声音沙哑，说话时竭力镇定， 想要装出平静的模样来，让江上雪放心。 可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 一些身体反应是控制不住的。 身后往后倾， 紧贴着靠背， 手揪着衣角，微抖。 脸颊红红的， 眼睫濡湿，压不住的忐忑与心虚。 江上雪抬手，想要给她擦擦后颈。 全身都紧绷着，妘雾腾的往后挪，望着江上雪眼中的疑惑，脸上交掠闪过紧张，心虚，懊悔…… 她该克制住，不该躲开的。 如此一来，江上雪肯定会多想。 唯恐江上雪再问，妘雾极力自然的舒展开身体，伸手拿过江上雪手中的热毛巾。 「江…江阿姨，我自…自己来。」 心中想竭力镇定下来，可是一开口，便控制不住的结巴。 妘雾既羞愧又窘迫，她拿着热毛巾十分不自然的擦脸，想要藉此遮挡住江上雪的视线。 擦了好几遍，妘雾才停下来。 江上雪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妘雾的反应，思及妘雾刚才受惊般躲开自己的举动，江上雪陷入短暂的沉思中。 只是面上神情依旧是平静的。 妘雾的梦与自己有关？还是噩梦？ 心知妘雾想避着自己，江上雪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她起身走到阳台上，在藤椅上坐下，给妘雾留出足够的独处空间。 疏落的光线在木质地板投下花叶的影，轻轻曳动，蓬松纯白的毛巾搭在妘雾腕上。 平湖与青山相映，江上雪坐在景中，侧脸沉静温柔。 恍若一抹点缀其中的亮色。 妘雾收回视线，懊恼的搓了搓脸。 两人一人在景中，一人在室内。 不约而同，互相牵挂。 日头西移至山嵴上时，江上雪仍在藤椅上坐着，手中拿着一本书，似乎还不打算进来。 山中本就凉爽，晚上温度也降的快，江上雪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修身半袖。 妘雾已然彻底平静下来，可还是觉得心虚。 梦中的画面，紧贴时的柔软触感，是那般的真切。 那双欲语还休的眸，柔润的唇，情浓时馥郁的香味……浪涛一般的扑打过来，顷刻侵占所有的感官。 妘雾使劲晃了晃脑袋，逼迫自己不要再想。 走到衣柜边，妘雾找出一条披肩，再三定神，然后行至阳台，将披肩披到江上雪身上。 「江阿姨，有些冷，小心感冒。」 妘雾深深吸了口气，眼睛盯着地面，手拘谨的缩回去，一动不动。 模样乖巧，举止侷促。 纤白的指抵在页尾，江上雪抬眸看了妘雾一眼，瞳中掠过深意。 她伸手碰了下妘雾的手指，是温的，继而收回手。 微抬下巴，朝妘雾示意，「先坐。」 因为江上雪的触碰，妘雾身体再次紧绷，手指上的触感软软的，有些凉，糅合着妘雾混沌的情绪，钝钝的敲击着她的肋骨。 妘雾一向挺直的嵴背弯了下去，走到江上雪对面的藤椅上坐下。 眼皮垂着，如同一个犯了错，等着大人训斥的小孩。 江上雪定定的注视着她，语气放的轻缓。 「晚上想吃些什么？」 原以为江上雪会问有关梦境的事，结果没有，她语气平常，蕴着关切。 知道江上雪晚上一般喝粥，妘雾便道，「喝粥就好。」 「嗯。」 江上雪淡淡点头，没再说话。 第92页 妘雾拘谨的坐着，听着纸张翻页的声音，倍感煎熬，脸上却没什么明显的情绪。 桌下的手紧紧的蜷着，闷出热汗，妘雾几次抬头偷瞄江上雪。 她在看书，神色淡静。 正当妘雾想要说些什么来缓和滞涩的气氛时，江上雪动了，她合上书，突然问。 「雾雾，和阿姨同睡一间房，觉得不舒服？」 江上雪回想起一些细枝末节，似乎妘雾从进入这件房间开始，就有些不自在。 顿时怔住，妘雾止不住摇头。 江上雪目光柔和，话语中并无分毫责备之意，更多的是出于爱护的打量与探究。 心中愈发紧张，妘雾想要解释，「不是，江阿姨，我……」 话到嘴边，妘雾触及江上雪关切的目光，无论如何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上雪正耐心的看着她，以温和的目光鼓励她说下去。 妘雾不想在这样的眸光中撒谎。 又心慌又委屈，妘雾脸蛋憋的通红，情急之下，她走到江上雪身边，蹲下身体，将脸轻轻贴在江上雪胳膊上。 「江阿姨，我没有不舒服，我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梦到了什么，妘雾仍是避而不提。 江上雪垂眸看她，没有动作。 少女的眼尾拖拽着浅淡的水光，看起来是真急了。 不知怎么的，江上雪心中生出一点惆怅的情绪，妘雾有很多心事都不肯对她讲，可唯独今天让她觉得失落。 明明是一件平常的事，江上雪却忍不住多想。 她竟真有了几分当母亲的心境。 孩子迟早会长大的，会独自去面对更多的好或不好的事情，依妘雾的性子，若是受了委屈，肯定是不会同自己讲的。 怎么就这么倔呢？ 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江上雪捏了捏她的耳朵，温声道。 「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不过不管梦到了什么，你都要清醒的认识到，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不可过分在意。」 话中的怜惜让妘雾愈觉不安，江上雪对她越好，妘雾就越发认识到此前的梦境有多荒唐卑劣。 她怎么能做那样一个亵渎江上雪的梦。 妘雾的唿吸渐渐沉下来，不想让江上雪觉察，她死死掐住腿侧的嫩肉，调整唿吸，「江阿姨，我知道的，你放心。」 少女目光极为清澈，说的坚决。 江上雪脸上终是出现了一丝浅淡的笑意，抬手揉了揉妘雾柔软的发顶，江上雪拉她站起。 「山间的夜景不错，晚上就去餐厅吃饭吧，顺路看看夜景。」 「好。」 觑着江上雪缓和下来的神色，妘雾心乱如麻。 她不断用只是一个梦的理由说服自己，忘掉那个梦，忘掉梦中的情景，只要忘掉就好了。 江上雪将她当作女儿，她亦可真心将她当成母亲。 至于其他，不敢深想。 走出房间，下楼，餐厅在住宿区对面，中间依靠一条水上长廊相连。 廊道很宽，两人并肩走绰绰有余。 但是妘雾不肯，亦步亦趋的跟在江上雪身后，望着江上雪的背影，偶尔会流露出思索的神情。 每每在江上雪回头看过来前，收敛好所有的情绪。 妘雾心不在焉，江上雪哪能看不出来，只是她什么都没说。 平时妘雾恨不得粘过来，手指非要扣的紧紧的才罢休，今晚罕见的没有凑过来。 江上雪动了动手指，忽而觉得手中缺了些什么。 不过她想，妘雾的过去真的太苦了，某些阴影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2，总归该给妘雾一些时间走出来。 山庄的粥熬的浓稠，素粥口味很好，江上雪难得的多喝了半碗，半途又担心妘雾吃不饱，临时又去点了一盅汤。 妘雾留意着江上雪的举止神色，松弛自然，应该是真不在意了，僵硬的身体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晚上两人回到房间后，江上雪先上床，倚着床头看书。 妘雾先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期间时不时的偷瞄江上雪，再三确认她与往常无异才去洗澡。 将头髮吹至干透，妘雾才从浴室出来。 房间的大灯被关掉了，床头开着一站小小的暖灯，晕开小小一团光亮。 江上雪在光中侧着身，手中拿着书，轮廓清晰，显出一种女子独有的温柔光芒来。 听到妘雾出来的动静，江上雪瞥去一眼。 「今天肯定累了，过来早些睡觉。」 被子已经被江上雪铺好，柔软平整。 妘雾走过去，掀开一角躺进去。 床不大，妘雾贴着外侧躺下，一动不动，眼前视野昏朦，耳侧传来轻微的翻书声与江上雪平稳的唿吸声。 妘雾闭上眼睛，怎么都睡不着。 忽而江上雪倾身过来，给妘雾掖了掖被角，紧随其后的是关灯的动静，江上雪也躺下了。 静谧的黑暗中，两人的唿吸声清晰可闻。 明明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妘雾仍是觉得不自在，总觉得自己一动便会挨到江上雪。 妘雾悄悄的往外侧挪，全然没想到她本就睡在边上，一个不注意，滚到了地上，被子被扯下去半边。 江上雪听到动静忙开灯下床，无奈又好笑，扶起她，「摔疼哪里了？」 第93页 床边垫着毯子，身下又压着被子，妘雾其实没磕到。 江上雪的手正握着妘雾的胳膊，微微屈身给她拍灰，熟悉的温度与淡香一同涌过来，无端的叫人安心。 妘雾自觉丢脸之余，有些恍神，看了一眼窗外深寂的夜色，才道，「江阿姨，没摔到。」 声音细弱，脸颊是红的。 将被子重新铺好，江上雪特意看着妘雾往中间睡过去才上。床。 两人的肩不可避免的贴到一起，温热的气息交织，妘雾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身体不敢再挪动。 直到耳畔传来渐趋绵长的唿吸声，妘雾才轻轻偏过头去。 江上雪的长髮散落在枕头上，一嗅，满是她髮丝间的清香。 鬼使神差的，妘雾轻轻喊了声，「江阿姨。」 「睡不着？」江上雪突然睁开眼睛，偏过头。 猝不及防与江上雪对视，妘雾吓了一跳，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 原来江上雪还没睡着。 光线很暗，她们其实看不清彼此脸上的神情。 或许是黑夜给予的勇气，妘雾微微定下心神后，小声的开口问。 「江阿姨，如果我在梦里对你做了坏事，你会讨厌我吗？」 江上雪一时失笑，妘雾的话十分幼稚，不像是快成年的人了，倒像是个稚气的儿童。 「不要胡思乱想，乖乖睡觉。」 已经问出口了，妘雾不甘心，她鼓足勇气探上江上雪的手腕。 「江阿姨，我在认真的问你，如果我对你做了难以饶恕的坏事，你会原谅我吗？」 商人的本性是趋利自保，江上雪很少会在不清楚情况的条件下，许下承诺。 妘雾语气非常郑重，江上雪想到她下午惊恐的反应，被激出了几分好奇心。 她侧过身，反握住妘雾的手，以开玩笑的口吻反问她。 「那你先得告诉我，你到底在梦里对我做了多坏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上雪：你在梦里干什么了？ 妘雾 ：就是…… 第四十七章 做了什么？ 妘雾喉咙发紧， 不肯再吭声。 江上雪半晌没等到她的回应，心知她肯定是又开始别扭了，无奈伸手在妘雾腕上摸了摸， 轻声道。 「白天就和你说过了， 只是一个梦而已， 不管你做了什么， 我都不会在意，所以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江上雪语气柔和，指尖在妘雾腕侧轻点。 忍过最初的反应， 妘雾渐渐被安抚下来， 她软下身体， 眼睛有些发酸。 闷闷的应声，「嗯。」 「乖， 睡吧。」 今天几番周折下来，确实累了。 静谧之中， 两人的唿吸渐渐变得绵长且有规律。 第二十天妘雾的举止神态变得自然许多， 回去途中， 妘雾主动提起有关大学专业选择的事情。 上一世的专业是赵昌明安排好的， 金融数学。 这一世妘雾暂时还没确定， 她缺乏管理企业的经验，所以才会在上一世多受赵昌明掣肘。 妘雾的专业， 江上雪早就考虑过，听她主动提起， 便问道， 「雾雾， 你喜欢数学吗？」 「应该是喜欢的。」妘雾说的不确定。 实在的说，她几乎没有一门明显喜欢的学科， 但其中唯有数学能够让她很快平静下来，她享受复杂的推导论证，享受操控数学技巧寻得答案的过程。 看过剧本的江上雪深知妘雾的在数学方面的天赋有多惊人，她是一个亟待被发掘的天才。 往数学专业发展，妘雾的成就将难以估量。 考虑到她以后还要接管妘氏，江上雪柔声道，「那就定数学方向吧，如果还有其他的考量，可以辅修双学位。」 集团管理上的事，江上雪并不担心，她抑或是集团内其他高层，她们都能成为妘雾在管理方面的老师。 顿了顿，江上雪又接着道，「南州大学有着全国最顶尖的教育资源，等你正式步入大学生活，会有无数的机会接触到各种机遇，远不限于华国。」 妘雾模样乖巧的点头，浓睫遮住了漆黑瞳孔里的深意。 江上雪话中难掩期许。 数学是妘雾熟悉的领域，也是相对其他专业来说，能够更快让她体现出价值的地方。 妘雾想了想，没再说话。 接下来几天a市毫无意外是艷阳高照的天气，妘雾在高考前一天回了学校，领到学校分发的高考工具包与准考证。 东墅中学本身就是考点，会留一半学生在本校考试，妘雾运气很好，恰好在留下来的一半学生中。 叶玫运气不好，被分了出去， 一贯闹腾的她此时也安静了下来，空气中瀰漫着沉迫的紧张。 悬挂在教学楼外的标语还没取，妘雾迎着阳光眯起眼睛。 【一蹶不振容易，一鸣惊人很难】 【两眼一睁，开始竞争，别以为你有爹，别人也有，总有你拼不过的爹】 【背水一战，干他个无怨无悔】 【……】 妘雾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准考证，勾唇笑了下。 她似乎没有预想中那般紧张，反而异常平静。 或许是因为早已经预知到结果。 六次大联考中，妘雾有三次拿了第一，南州大学自主招生考试第一亦是板上钉钉的事。 第94页 妘雾取代赵昌明与许茶茶，成为了东墅中学里夺得状元的热门人选。 到了现在，妘雾与南州大学相差的距离不是几场考试，而是考试的几天时间。 毫无疑问，时间一过，妘雾会以一种崭新的姿态迈入与上一世截然不同的人生阶段。 最后一节自习课时，妘雾甚至书都没有拿出来，反倒是拿出了一张折好的纸。 是江上雪亲自写下的高考注意事项。 1.提前熟悉考场四周环境，熟悉自己的考试教室与位置。 2.正式答题前，要仔细检查试卷，看看页码，试题是否有错误…… 3.…… 江上雪的字很漂亮，运转提顿，运笔痕迹明显，至柔却不失其骨，就像她人一般，风姿绰约。 妘雾的手轻轻摁在纸上，从上至下，轻缓的抚过。 从云山回到a市的几天，妘雾没再出去，安分的呆在家中看书，江上雪也暂时推掉了集团的事务，专心陪着妘雾复习。 两人相处的很愉快，江上雪自然亲昵的态度，让妘雾暂时的忘掉了那个荒诞的梦，专心做最后的复习。 薄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教室后面，明天就是最后的决战时刻，她的心情一点不比学生放松。 一眼扫过去，只有妘雾桌上一本书没有。 薄老师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妘雾的肩，语气放的很缓，「妘雾，书还是要看的，说不定随便扫到的知识点，明天就会考到。」 话中是明显的善意，妘雾怔了下，然后点头，很小声的答，「谢谢薄老师。」 点头，薄老师沿着空道走到教室前面。 她对妘雾还是有很大期望的，不说状元，全校第一总归是有很大希望的。 小姑娘平时安安静静的，乖巧的很。 不知道方文丽怎么会那么看不惯她。 薄老师甚至觉得可惜，要是方文丽还在，知道是亲自把这样的好苗子送到自己班上，肯定肠子都会悔青。 走回办公室时，薄老师还在想方文丽，听说她老公和她离婚了，儿子也不认她，最近还因为诈骗被抓进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薄老师一点同情的感觉都没有，只道是活该。 还有二班那个赵昌明，越到后面，考的越来越差，最后半个月，干脆学校都不来了。 也不知道高考能考成什么样。 薄老师唏嘘不已。 放学铃响后，妘雾一刻不停的往校门口走。 但是还没下楼梯，就被许茶茶与彭桦桦带着的一帮人堵住了。 不过她们脸上不再是之前傲气的模样，许茶茶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妘雾脸上。 她不得不承认，妘雾比自己漂亮，不管是五官还是气质。 自方文丽出事，学校就开始传，妘雾其实家境很好，只是平时低调而已。 许茶茶不信，她亲眼见过妘雾穷酸自卑的模样，与现在的她有着天壤之别。 到底是什么让她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许茶茶既酸且妒。 不过想到拦住妘雾的目的，许茶茶露出了一抹笑。 「妘雾同学，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赵昌明的成绩有问题？」 妘雾从最初的接触，就对赵昌明表现的很冷淡，除了妘雾早就知道赵昌明的面目外，许茶茶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 毕竟，连自己都被赵昌明骗了。 江上雪此时肯定在校门口等着了，妘雾压着眉眼间的不耐，漆黑的瞳中闪过一抹冷光。 她干脆的答，「是，赵昌明还有很多事情瞒着你，你不妨去查一查。」 上一世赵昌明借着许家的力，商运亨通，这一世如果能见到他们俩狗咬狗，妘雾很乐意去推一把。 说完妘雾推开人就走，许茶茶站在原地，脸色难看。 妘雾哪有心思管许茶茶会怎么想，她步子越迈越大。 一出校门口，妘雾就见到了在路边等着的江上雪，她放慢脚步走到江上雪跟前，乖巧的喊了声。 「江阿姨。」 江上雪手中提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着洗好的草莓，颜色深红，表面缀着水滴，看起来就很诱人。 妘雾接过篮子，拿出一颗草莓塞进嘴里。 很好吃。 并排往回走，江上雪笑容宠溺的看着妘雾吃草莓。 两人身旁是绿意盎然的香樟树，暖橘色的余晖洒在身上，明亮温暖。 妘雾吃完第一颗后，立马拿了一颗递到江上雪嘴边。 「很甜，江阿姨也吃。」 少女的眸中似乎落进了晚霞，柔软清亮，江上雪心念微动，将原本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张唇咬住了妘雾手中的草莓。 红唇温软的触感在指尖轻碰，唿吸漫来薄热。 妘雾顿觉羞涩，她收回手，不动声色的在身上蹭了蹭，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与江上雪一道回家。 「江阿姨，明天你会来送考吗？」 「当然。」 「……」 两人的背影在余晖中越来越长，满溢温情。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上雪：给自己挖坑，我值得拥有！ 第四十八章 六月七八号， 高考如期而至。 东墅中学外边的干道已经被封了，路两旁摆了不少帐篷与桌椅，桌上摆着解暑正气水， 矿泉水与巧克力等， 有学校的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 有需要的自己去拿。 第95页 车不准进， 家长们便都在远处的路口下车，步行到校门口。 妈妈们大都穿的是旗袍，且多是正红色， 爸爸们则是穿马褂。 寓意旗开得胜与一马当先。 江上雪也是。 一身正红色的半袖旗袍， 脚下踏着同色的绒面高跟鞋， 旗袍开衩开到膝上，白皙匀长的小腿若隐若现， 身姿款款。 浑然天成的端庄自持，温婉大气。 九点正式开考， 提前半小时进入考场。 江上雪与妘雾七点半从家里一道出发， 到达东墅中学门口时，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家长与学生。 家长不能进学校， 妘雾就暂时没进去， 跟在江上雪身边。 两人站在一颗茂盛的树下，浓密的树冠挡住愈发炙烈的光线， 树下夏风清凉。 旁边是家长们纷纭的议论声，说的话题皆是围绕着孩子展开。 成绩、考完试后的安排、专业的发展、兴趣培养等等。 江上雪提前在手包里准备好了解暑的药品与提神的巧克力， 她将两样东西塞给妘雾， 又侧身给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今天妘雾扎了个高马尾， 肤色清透白皙，看起来很精神。 微微握紧手中的东西， 妘雾仰头，「江阿姨，不要担心，该记的我都记好了。」 与其他家长不同，江上雪笑意淡淡的，没有过多的叮嘱。 但是即便她不说，妘雾也能从她处处都考虑周全的细节中感受到深重的关切。 妘雾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蜜糖裹了起来。 从云山回来后，妘雾没再主动牵过自己的手，江上雪目光落在她隐约闪动着光点的眸中，主动握住她的手腕，轻拍了拍。 「我不担心。」 触感柔和且细腻，妘雾没动，眼中沁着笑，心中有根弦被轻轻拨动。 心知江上雪在说假话，妘雾眼睛亮亮的盯着她，什么也不说。 江上雪神色自然的将视线从妘雾脸上移开，手稍稍施力，捏住女孩的指尖，听着旁边的议论内容，顺势说道。 「考完以后，想去学马术还是射击？」 东墅中学里开设有击剑，潜水，滑雪等课程…… 但是妘雾从没去学过，她小时候的成长经歷没有条件让她接触这些运动。 妘雾愣了会，下意识道，「江阿姨，我从来没接触过它们，也没有钱去学。」 少女眸中迅速掠过一丝黯然，似乎除了学习，她暂时没有任何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江上雪觑着她的神色，十分轻柔且耐心的道。 「学这些东西为的是以后锦上添花，刚好我手上有公司合作伙伴送的体验券，两个项目，你喜欢哪个就去哪个，就当是陪我一起去。」 她总是能说出一个既合理又能顾及到自己自尊心的理由。 妘雾指尖颤了下，心神稍凝。 江上雪说的是为了给以后锦上添花。 顺着这句话妘雾不免联想到，江上雪是否想要向她坦言身份了。 舔了下唇，妘雾与江上雪对视，片刻后，又避开，眼尾盈着某种细微的情绪，带着几分羞涩与无措道。 「江阿姨，你决定就好。」 风贴着肌肤擦过，血液轻微沸腾，妘雾额头上浸出薄汗。 江上雪始终淡笑着看她，拿出方帕给她擦汗，「那就去学马术吧，你身体底子不好，该多运动。」 她们靠的很近，铃兰的香气浸在热意攀升的空气里。 一侧头，江上雪细润的颈映入眼中。 妘雾的唿吸稍稍放重了些，等江上雪擦完汗，主动退开几步，轻轻嗯了声。 恰好校园里传来提醒的铃声，人群开始涌动，江上雪温声催妘雾进去。 顺着人流走进学校，妘雾回头看了一眼，有一束光透过扶疏的枝叶，不偏不倚落在江上雪头顶，她整个人似在发光。 而她身上的光，似乎撒在了自己身上。 妘雾心头悸动，高举起手，使劲朝着江上雪挥了挥。 少女的身后，是蓬勃盎然的绿意。 江上雪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的落在妘雾身上，她同样举起手，朝着妘雾挥动。 她们在盛夏热烈的风中挥手。 九点整，考试开始。 出于公平与有些学生不适应冷风等因素考虑，教室里没开空调。 骄阳正烈，考生们汗流浃背，认真作答，考场里除了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再无其他声音。 妘雾检查试卷，填好信息，下笔轻快。 第一门考的语文，妘雾写好作文后，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 不想江上雪多想，妘雾安生的在教室里呆到结束铃响才出去。 一出校门，江上雪仍在原地站着，身形笔挺，姿容出众，妘雾一眼就望到了她。 视线里有很多穿旗袍的家长，妘雾觉得江上雪穿的最美。 今天她化了妆，比平时要浓一些，唇脂是妍丽的红，望向自己时，带着独有的清亮与温柔。 心中升腾起隐秘的快慰感。 妘雾顺着人流走过去，端着一惯的乖巧神情喊她，「江阿姨。」 隔着三步远的距离站定，妘雾不动了。 从云山回来开始，妘雾会刻意与江上雪保持一定距离。 人流涌动，两人间不时有人穿行，江上雪哪知道妘雾的心思，主动走过去，将她拉到身边，什么都没问。 第96页 「陈妈做好饭了，吃完饭以后好好休息，我定好闹钟叫你。」 江上雪手环在妘雾肩膀上，将她与拥挤的人潮分隔开，护在身前。 身体下意识的绷紧，过了片刻，妘雾才松弛下来，她偏头看了眼江上雪，眸色不明。 车停在路口，车里开了空调，温度不低，但是显然比室外要凉爽许多。 从东墅中学到东墅小区，平时不过七八分钟路程，今天稍微有点堵车，多花了一点时间。 到家时桌上碗筷已经摆好，江上雪让妘雾先吃饭，自己则转身去阳台收衣服。 a市夏季闷热，出去走一会便是满身的汗。 江上雪先收的妘雾的衣服，浅色的t恤与七分裤，上面压着小巧的白色文胸与内裤，江上雪白皙的指正压着它们。 还是江上雪给她买的那几套，图案依旧幼稚。 「雾雾，等会沖一下澡再睡。」 江上雪神情自然，拿着衣服放进浴室的衣架子上。 视线紧锁在江上雪身上，妘雾脸颊发烫，极不自在的扯了扯衣角。 放好妘雾的衣服，江上雪才走到餐桌旁，准备吃饭。 妘雾身上烧的厉害，她抬头看了江上雪一眼，然后很快挪开目光，加快速度吃饭。 「江阿姨，我吃好了，我先去沖澡。」 「嗯。」 江上雪只当是天气热，妘雾才会满头大汗。 走进浴室后，妘雾用冷水洗了把脸，再调低洗澡时的水温，水流冲掉身上的粘腻感，她才感觉心里好受了一点。 自从做了那个梦，妘雾总感觉与江上雪相处时，十分微妙。 尤其是有肢体接触时，自己会变得更加紧张，心跳加快，手心出汗…… 她一直在试图克制，可是收效甚微。 妘雾懊恼的搓了好几下脸，听到外头没动静了才出去。 悄悄打开门，客厅没人，江上雪果然先回房间了。 妘雾踮起脚尖回卧室，躺倒在床上，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迷迷煳煳间，妘雾感觉到似乎有人进来，还拿着湿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很舒服。 无意识的伸出手去够，妘雾轻轻搭上了江上雪的手腕。 仍由她搭着，江上雪顺势在床边静坐了一会才离开，细细想着该怎么安排妘雾的暑假。 等成绩出来，她也该回妘公馆了，有些事情要提前去和李叔说一下。 下午三点开考，江上雪让妘雾睡到两点才叫醒她。 有了第一次，第二十次两人更加轻车熟路。 妘雾心疼江上雪这么热的天在外面等着，在车上时便说。 「江阿姨，天太热了，我进去以后你就回家吧，下午考完我自己回家。」 妘雾眼神真挚，语气诚恳，模样很乖。 心中触动，江上雪没说话，淡笑着点头。 妘雾走进学校后，似是不放心的回头，远远望着江上雪，朝她挥动着快回去的手势。 孩子会心疼人了。 心中微暖，江上雪唇边氤出淡笑，转身往路口走，不过没走几步，又折返了回来。 视线尽头，妘雾恰好走进教学楼，看不见了。 江上雪依旧在最初的那棵树下等着。 旁边其他家长讨论的热闹，江上雪是生面孔，一时间没人和她说话。 直到旁边突然走过来一个带着眼睛的男士，他看了江上雪好几眼才确定。 「师姐，我是秦忡，你还记得我吗？」 秦忡带着眼睛，模样斯文儒雅，身上书香气很重。 江上雪回想片刻，点头，「我记得，秦忡，王老师爱徒，你也是来送考的？」 印象里，江上雪与王之意同为南州大学的学生，当时王老师带的学生里，他年纪最小，但是学术水平非常不错。 秦忡点头，「陪我哥哥的孩子来考试。」 记忆里原身与他没多少交集，江上雪客套的笑了下，没接话了。 秦忡迈上台阶，站在江上雪身后，看着江上雪，有些失神，几番欲言又止。 现在的师姐远不如以前活泼，可是哪怕仅站着，冰肌玉骨，身上透出来的韵味依旧都叫人痴迷。 当年是，现在也是。 似是想到什么，秦忡突然开口问，「师姐，听王老师说，你有意来南州大学任教？」 秦忡现在是南州大学经管院的书记，一些人事调动方面的消息他能关注到。 江上雪转身点头，「是，应该最迟八月份能够定下来。」 谈到在南州大学任教的事，秦忡顺势引出其他话题，两人断断续续的竟也聊到了考试结束。 妘雾出来时，江上雪恰好弯腰提一下鞋跟，秦忡要伸手去扶，江上雪拒绝了。 秦忡眼中是明显的爱慕之情。 妘雾心里先是一咯噔，继而是极度不舒服的感觉，甚至生出了怒意。 按了按胸口，妘雾调整好表情走过去，故意揽紧江上雪的胳膊，没有喊江阿姨，而是放软语气道，「考完了。」 说完，又出于礼貌般朝着秦忡笑了笑。 江上雪捏了捏妘雾的脸蛋，「叫秦叔叔。」 「秦叔叔。」 少女声音清脆，秦忡怔了会，忙道，「你好。」 江上雪在大学时一直是单身，不可能突然蹦出来妘雾这么大个孩子，秦忡很快猜出了妘雾的身份，脸上的笑意更热络了。 第97页 妘远道已经死了，江上雪可以随时组建新的家庭。 秦忡看江上雪的目光让妘雾很不舒服，妘雾在他开口前，贴紧了江上雪。 「好像有点不舒服，脑袋晕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我不舒服了，江阿姨你看着办 第四十九章 考场本来就又闷又热， 妘雾脸蛋被热的红彤彤的，身上还在往外冒汗。 江上雪垂眸看她，伸手在妘雾额上摸了摸， 如妘雾所料， 当即江上雪就要带着妘雾回家， 不再多聊了。 恰好秦忡哥哥的儿子出来， 他虽不舍，也只得点头。 江上雪牵着妘雾上车，上车后将空调温度调低了些。 扯了谎， 妘雾心虚， 在后排坐着， 没去前排。 江上雪安静的开车，妘雾心中记挂着秦忡刚才看江上雪的表情， 两人谁都没说话。 妘雾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江上雪应该是会有很多追求者的。 不仅姿容出众， 能力也很强， 最重要的是气质柔婉， 很难有人能抵挡这样一位女性的魅力。 妘雾越想， 眉心皱的越厉害。 江上雪在后视镜里瞥到她严肃的模样， 出声问。 「雾雾，怎么了， 在想什么？」 想的入神，妘雾顺口就答， 「在想秦叔叔， 他似乎爱慕你。」 说完， 妘雾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乱中忙抬头去看江上雪的神情。 唇边笑意淡淡， 江上雪觉得奇怪又有趣，她笑着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江上雪没有否认。 想到刚才江上雪与秦忡说话时的柔和笑容，妘雾心中顿觉不是滋味，又闷又难受，无端的还想发脾气。 妘雾揪紧了旁边的抱枕，颇有些闷闷不乐道，「江阿姨，从他看你的眼神里看出来的。」 车辆缓缓驶入地下车库，光线骤然暗下来。 妘雾看不清江上雪的神情，只听她道，「小孩子，不要瞎想。」 下了车，江上雪牵住妘雾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模样也很精神。 没一点不舒服的迹象。 等走进电梯，江上雪突然问，「为什么要骗人，说自己不舒服。」 问的猝不及防，妘雾毫无准备，一诈就被诈出来了。 妘雾呆呆的啊了声，然后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 江上雪也不急，回到家后，先倒了杯温水给妘雾，再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神情举止极为耐心，似乎是一定要等到妘雾说实话。 妘雾在江上雪的注视中，抿了口水，又接连抿了好几口水。 想了半晌，才小声的道，「我不喜欢秦叔叔。」 妘雾说的很快，声音又轻，江上雪一直凝神注意着才堪堪听清楚。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理由，江上雪不解。 从云山回来后，妘雾变得拘谨一些，甚少像刚才那样亲近自己，本就觉得奇怪，现在就更奇怪了。 江上雪静静注视着她，目露询问之意，「你以前见过秦叔叔？」 妘雾摇头，眼神飘向别处，避开江上雪的目光。 「那是为什么？要实话实说。」 牵着妘雾的手一直没松，江上雪稍稍施力，将妘雾拉近了一些。 妘雾今天的举动很奇怪，又是第一次明白的说出讨厌一个人，江上雪自然要多留意。 僵持了好一会，妘雾神情越来越不自然，可她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就走开。 深深吸了口气，妘雾迎上江上雪关切的眸光，「江阿姨，你以后还会结婚吗？会想要亲生的孩子吗」 妘雾心中又酸又胀，杂糅着慌乱、愧疚、期盼……多种情绪。 沉吟片刻，江上雪恍然大悟，她端正神色，问，「你不喜欢秦叔叔的原因是因为你觉他爱慕我？」 妘雾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江上雪哪能看不出来，只是秦忡举止守礼，涉及到的话题也都是有关她入职南大的，江上雪便同他多聊了一会。 至于爱慕与否，以前有纠葛与否，江上雪并不在意。 看妘雾现在的模样，是吃味了？ 少女脸憋的通红，眼睛里有水光漾开，瑟缩的模样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很惹人心疼。 既无奈又好笑，江上学抬手抚上妘雾的脸，轻轻拭去妘雾眼尾的水光，打趣她道。 「你的心事怎么会这么重，难道觉得我结婚以后就不会对你好了，当然不会，江阿姨永远都会喜欢雾雾。」 江上雪眸色温软，话中满是爱护之意。 紧抿着唇，妘雾不吭声。 想到江上雪以后会结婚，妘雾便开心不起来，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江上雪的爱，任何人。 妘雾的神情一直闷着，江上雪担心她情绪不好，影响到明天的考试，主动坐过去，拥住了妘雾。 轻抚着妘雾后背，温声哄她，「如果你不喜欢秦叔叔，阿姨答应你，以后少和他来往，好不好？」 头抵在江上雪肩上，鼻端是熟悉的浅淡香气，唿吸起伏间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轻薄衣物下江上雪的体温。 无端叫人安心。 妘雾情绪渐趋平稳，她惊觉自己说多了话，也说错了话。 可是江上雪竟然纵着她的脾气，顺着她，安抚她，说少与那个秦叔叔来往了。 第98页 妘雾微微滚了下喉咙，然后蹭着江上雪的颈，轻轻嗯了声。 身体顺势依偎在江上雪怀里，手虚虚搭在江上雪胳膊上，得了安抚，忍不住想要的更多。 江上雪只道是妘雾因为以前的事情，心思敏感，心中的怜惜又深重几分。 晚上妘雾与江上雪一起呆在客厅，妘雾看书，江上雪看文件。 两人在沙发上挨着坐着，妘雾不时会瞄江上雪一眼，而后偷偷低头傻笑。 见妘雾情绪好起来，江上雪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由得她去。 第二十天考试时，江上雪特意换了个位置等妘雾，果然没再碰到秦忡。 最后一门考试在下午五点半如期结束，考生们从校门口涌出去，或跑或跳，神情大都激动。 妘雾面色平静，与他们格格不入。 直到见到江上雪，妘雾的心跳才陡然加快。 她格外清醒的意识到，乌泱泱的人群中，有人在等着自己。 风过林梢，有落叶跌至江上雪的肩，妘雾加快步子走过去，张开双臂，主动抱住了江上雪。 头埋进她的颈间，「江阿姨，全部都考完了。」 「乖，考完了以后，好好享受假期。」 江上雪任由妘雾抱着，抱了好一会，见她一直不松，才推开她，「你身体太差了，明天就开始运动。」 「哦，」被推开后，妘雾难掩失落。 见江上雪还是一句都不问成绩的事，妘雾想了又想，主动道，「江阿姨，我应该有九成把握能够超过南大的分数线。」 「嗯，不错。」 江上雪的神情很淡，似乎毫不意外。 有些郁闷，还有些细微的难耐，妘雾追问，「江阿姨，你这么相信我吗？」 女孩的指尖勾蹭着掌心，江上雪捉住她的手指，攥在掌心，偏头失笑。 「薄老师每次都会将你的考试成绩发给我。」 言外之意，妘雾处于什么样的水平，江上雪心中一直有数。 明显的怔愣，妘雾压根没想到江上雪会与薄老师有联繫。 所以之前不过问，其实是因为一直就知道？ 瞬间泄了气，同时还有些隐秘的欢喜，欢喜江上雪一直在关注自己。 热意顺着白皙的颈一路蔓延至脸与耳垂，妘雾目光落在江上雪脸上，眉眼弯弯。 回到家后，两人都轻快不少。 江上雪先是预约了马术教练，又翻出了当时与妘雾签订的租房合同。 合同上签订的日期截止到6月30号，那时候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江上雪打算到时候让李叔将妘雾接回妘公馆，并安排一应欠缺的课程。 而在这之前的时间，刚好可以让妘雾初步接触一下马术运动。 江上雪感觉妘雾现在性子还是太闷了，趁着假期，好好教导，气度总是能慢慢养出来的。 至于自己的身份，江上雪决定暂时还是瞒着。 从卧室换好衣服出来的妘雾，一眼就看到了江上雪手中的租房合同。 妘雾记得六月底就要到期了。 南州大学似乎离东墅小区不远，离妘公馆更近，不管在哪，走读都很方便。 江上雪是准备坦言自己的身份了吗？ 妘雾眼神一顿，试探道，「江阿姨，我之后还可以继续租住在这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我以为我能光明正大喊妈了 小江：哎，我就不让 第五十章 「大学住校的话， 或许你会结识到更多有趣的朋友。」 江上雪将租房合同收起来，淡淡看了妘雾一眼。 话中是明白的拒绝。 妘雾微愣，目光追随着江上雪， 一时没想明白她的意思。 到底是准备坦言还是不呢？ 偏偏江上雪的神情不带半分犹疑， 眉眼自然舒展， 目光清明。 妘雾看着她， 手垂在身侧，半握成拳，到底什么都没问。 晚上饭后， 江上雪去了书房， 出来时眉眼间难掩疲色。 妘雾一直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见江上雪出来，端了杯她常喝的安神茶过去。 这两天江上雪委实没休息好， 虽然对妘雾的学习情况一直心中有数，可一点不担心也不可能。 接过妘雾端来的茶， 江上雪撑起精神， 抬手摸了摸她的耳垂。 「今晚早点休息， 明天一早出去晨跑， 然后去马场。」 妘家在远郊有私人马场， 但是江上雪暂时不准备袒露身份，便另约了一家原身常去的马术中心。 圣博格瑞， 占地820华亩，拥有200个马厩， 6个室内场， 3个室外场， 2个越野障碍场。 对没有任何基础的妘雾来说，能在一开始就得到足够专业的指导。 江上雪的手贴合着妘雾的脸颊， 稍一偏头，妘雾的唇便要亲到她的掌心。 若有似无的磨蹭着，有些痒。 妘雾望进江上雪柔软的眸色中，按捺住渐趋难耐的热度，「好，江阿姨也早些睡。」 「乖，」江上雪笑了笑，浅抿着茶，然后去收衣服准备洗澡、 妘雾早早洗过了，转身回了房间，迟疑了会，还是将门轻轻反锁上了。 她走到书桌边，将电脑打开。 妘氏最近的股价波动很大，但是从未跌出安全线。 第99页 妘雾扫了眼后，便将目光聚集到了一家名叫惠山的公司上。 默默计算着时间，妘雾登入一个隐身加密网站，发出消息。 【老1：all in，惠山】 立刻就有人回復消息。 【大头：了解，老1，你什么时候会和我们见面？】 【大头：16位的dsp晶片有进展了】 此时华国西部一处偏僻的研究室内，有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聚在了电脑前，让他们失望的是，老1的头像很快灰了下去，和以前一样，只说一句话，说完就下线。 大头原名袁野，他按照妘雾说的，将剩下的全部流动资金都购入了惠山的股票。 旁边的林凛面无表情道，「股市里那群人精玩的都是博弈，再精的都有输有赢，你们说老1会是个什么人？一次没输过，每次就和开了天眼似的，买啥啥涨。」 站在最后的欧珩摸了下下巴，「二级市场里诱骗交易挺常见的，老1又会写程序，写算法，假设他通过增报虚单，通过量化效果撬动槓桿，也不是不可能。」 慢悠悠推了下眼睛，袁野不紧不慢道，「你们别忘了，我们查过他入市时资金只有一万块。」 林凛：…… 欧珩：…… 林凛：「算了，不用管那么多，转给我们的钱是通过境外帐号转进来的，不管他手底下的钱干不干净，我们手里的总是干净的。」 几人自觉主观瞎猜毫无意义，转而开始准备dsp晶片试生产的事情。 这边妘雾退出后，合上电脑，悄悄将反锁的门打开了。 门外传来动静，江上雪正从浴室的方向走过来。 妘雾不自觉屏住唿吸，手指按在门上，缓缓拢紧。 静谧之中，门外的脚步声走近又走远，直至终结于一声关门的轻响。 妘雾的心跟着那声响颤了下，她眸色不明的走到床边躺下，睡姿规矩。 第二十天，是江上雪早起来敲的门。 江上雪长发绑在脑后，身穿一套宽松的白色运动装，妘雾记得江上雪给自己买的衣服有一套一模一样的。 按部就班吃早餐，换衣服，然后出门。 妘雾时不时会瞄一眼江上雪，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亲子装？ 路边不少人在晨练，男女老少皆有。 江上雪记挂着妘雾的身体，没注意到妘雾的小动作。 与晨练的其他人一起在小区广场里做完全套的热身运动，江上雪开始带着妘雾往马术中心的方向跑。 「雾雾，今天先慢跑一段，看看你的体能怎么样。」 江上雪唿吸控制的很好，时刻注意着妘雾的状态。 约莫跑了十多分钟，两人身上都开始出汗。 晶莹的水意沿着下颔滑落，妘雾偏头去看江上雪。 风吹动着她的鬓髮，额上覆着薄汗，阳光在她脸侧折出五彩的晕，柔和而动人。 妘雾手指蜷了蜷，眸中情绪沸腾，甚至压过了出汗的快感。 竭力克制着，妘雾看向前方，刻意不去看江上雪。 半个小时后，两人停下来，妘雾出了一身热汗，唇些微泛白。 江上雪明显好一些，慢走几分钟后，恢復成平时端庄自持的模样。 哪怕是穿着款式普通的运动装，身上的矜贵气质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更明显了。 妘雾脚步略显虚浮的跟在身后，江上雪看着她大口喘气的模样，脸上是打趣的笑意。 「雾雾，你实在太缺乏锻鍊，以后怎么照顾自己，照顾别人？」 揉了揉发酸的胳膊，勐吸气舒缓着肺部的窒息感，妘雾快步追上去，顺着江上雪的话问。 「江阿姨，别人是谁？」 眼中含着浅浅的笑，江上雪牵住了妘雾的手，语气轻柔。 「雾雾这么出色，等上大学会有更多人喜欢你，就像之前你那位叫木乘舟的同学，阿姨很开明，如果能遇见一个喜欢你，你又恰好喜欢他的人，可以带回来给阿姨看看。」 妘雾能感受到，江上雪真心疼爱的意味。 心念微动，妘雾攥紧了江上雪的手指，「那江阿姨也会喜欢我吗？会一直喜欢吗？」 少女目光认真，眼尾开晕着水意，单薄清瘦的肩偶尔会轻轻挨过来，乖巧的模样十分温驯。 江山雪神情温熙的同她对视，「当然。」 周身的血液有一瞬冻结，妘雾忍不住轻笑，还未完全平復唿吸，妘雾边笑边咳嗽起来。 微微干的唇上霎时覆上一层诱人的水泽，眼尾拖拽着湿红。 江上雪站定，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 两人贴的很近，妘雾抬眼便撞入了江上雪温和专注的眸中。 耳边的风吹树叶簌簌，妘雾的唿吸有些凌乱，她握住了江上雪的手腕，低垂下头。 声音涩涩的，「江阿姨，我以后想照顾的人只有你，没有别人。」 江上雪端详妘雾一会，见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好笑的同时又倍感欣慰，不忍拂了妘雾的意。 「好，那我等你长大。」 风声在耳边淡去，只剩下江上雪低且柔和的声音。 气息在风中交融。 妘雾心脏勐的一跳。 她盯着江上雪的眼睛，一种近乎狂热的情绪自胸腔蔓延，充实着她的血肉肌骨，可不过片刻，妘雾强迫自己敛好情绪，她飞快的眨动着眼睛，避开江上雪的注视。 第100页 心中不可遏制的生出浓烈的羞涩情绪。 妘雾的脸一直就是红红的，江上雪没发现她的异样。 看了眼手錶，估计着时间差不多，江上雪喊来车，往马术中心去。 两人抵达时，马术教练早就在等着了。 骑马服，基础的常识普及小册，还有马匹…… 江上雪的马儿是一匹身形高大俊美的棕色布琼尼温血马，鬃毛柔顺油亮，跑起来时似是波浪层涌，品相绝佳。 妘雾则是一匹纯黑色的pony小矮马，高一米四，与江上雪的马相比，显得过分小巧。 教练在一旁解释，小矮马适合上手，让妘雾先从小矮马开始尝试。 妘雾点头，在经过基本的指导后，开始上马，由教练牵着她在室内场地慢走。 江上雪在场地外看着她们，每当妘雾望过来时，皆会回以温和的鼓励眼神。 渐渐的，妘雾放松下来，越来越有感觉。 妘可可恰好今天和朋友来马场玩，远远就认出了江上雪，观察了一会，很快发现了与江上雪举止亲昵的妘雾。 「估计那个在小矮马上的就是被找回来的野种。」 妘雾的妈妈是妘远道见不得光的情人，这一点在妘可可她们圈子里十分不耻。 几个人看了一阵，发现妘雾在马上的姿势生硬的很，纷纷附和道。 「一看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家子气的很。」 「是啊，野种怎么比得过正正经经的大小姐。」 「要不要我们帮你去教训教训她。」 妘可可沉默了会，然后点头。 视野里江上雪让人换上了双人马鞍，看起来是想与妘雾共骑。 妘可可这群人中出去两人，一起进了妘雾与江上雪所在的场地。 正欲带着妘雾快跑一圈的江上雪丝毫没注意到正接近着两人，正当江上雪轻夹马腹，准备跑起来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扬起的马蹄压着蹭过江上雪身上马儿的马头。 马儿受惊，顿时跟着扬蹄避开。 江上雪比教练的反应更快，极为强势的将马控制住。 妘雾惊唿，重心不稳，江上雪下意识拥紧她，勒紧缰绳压腰。 腰背处传来细微的咔嗤声，江上雪紧跟着痛哼一声。 等到江上雪与妘雾被扶着下马，纵马的两人早已经离开了马场。 教练心有余悸，赶紧问有没有事，刚才那一幕极为惊险，如果人被摔下来，再被马儿踩到，那就是大事故。 妘雾摇头，视线黏在江上雪身上，急急问。 「江阿姨，你哪里不舒服。」 江上雪的动作很僵硬，额上在冒汗，却还是轻轻摇头，示意妘雾不要担心，「扭到腰了。」 马术中心配了医务室，检查后，确定江上雪扭的不严重，但是很疼。 江上雪趴在病床上，好半天都没说话。 妘雾看在眼里，再三和医生确认受伤的情况。 医生拿了药油给妘雾之后就出去了，江上雪身上的马甲扣的很紧，一动就疼的很，汗珠滚落，将纯白的枕头浸湿一片。 妘雾干脆找了剪刀来，「江阿姨，你忍忍，我给你擦药。」 江上雪想要转头，但是一动腰就疼的厉害，估计是年纪大了，越来越耐不住疼，痛意一阵一阵的袭来，江上雪脑袋隐隐发昏。 她强忍着没有痛哼，应了声，「好。」 紧接着妘雾从江上雪衣摆下缘小心往上剪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 一截莹润白皙的腰逐渐显露出来，中间偏左侧有一团醒目的红痕，还有些肿。 妘雾唿吸停了一瞬，然后移开目光，愈发小心的将两旁的衣物剪开。 剪刀刀身冰凉，妘雾紧攥在手中，掌心渗出热汗。 将衣服完全剪开后，妘雾身上完全湿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无二更了哦，看冬奥会开幕式～ 第五十一章 江上雪腰身边缘的布料被小心压平， 下方雪白的嵴背延展开漂亮的弧度。 将手消毒，再倒出药油，妘雾做的无比细緻。 药油纯白， 妘雾微微俯身。 肌肤相触， 推揉， 蹭磨。 明朗的光线自窗外投落， 凝成妘雾指尖稀薄的金，再一点点于江上雪背上推开。 似是覆上一层白雪。 指腹下的触感柔软细腻，疏落的暖意渐渐侵蚀指尖。 妘雾漆黑的瞳悄悄战慄， 充血的灼烫攀上耳垂。 唿吸与药香缠结， 妘雾的动作一丝不苟。 「嘶。」 江上雪趴着， 看不到妘雾，背上的触感异常敏锐。 医生说要将要药油彻底推开， 辅之以适当的力道按摩一会。 背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江上雪仰起颈颤了下。 「雾雾， 轻点。」 恍然回神， 妘雾感受着指下隐忍的轻颤， 唿吸凌乱。 将手上的动作一再放轻， 时间愈发迟缓， 直到江上雪的腰背覆上一层均匀的润泽，妘雾才结束这场难耐的煎熬。 她勐的吸了口气， 然后大步走到另一侧的窗边，将窗户大打开， 试图用凉风吹散脸上渐渐升腾的热度。 微末的茫然似浮浪汇聚在瞳孔边缘， 缓慢变幻。 妘雾脑海里一帧又一帧隐秘绮艷的画面难以自控的跳出来。 第101页 懊悔的情绪与无边的绮念交错。 她竟在给江上雪擦药时难以自控的想到那个荒唐的梦。 强压下纷乱的心绪， 妘雾去倒了杯温水。 「江阿姨，喝水。」 埋在枕头中轻嗯了声， 但是江上雪头没有动作，妘雾伸手过去托起她的下颔，将水递过去。 顺着妘雾的力道，江上雪轻轻支起上半身，抿了几口水才说话。 「已经好些了，我在医务室休息，你跟着教练继续去学。」 药油开始发挥作用，江上雪腰背笼上一层浓郁的暖，那阵尖锐的疼劲已经过了。 视线从江上雪的唇掠至微垂的眉眼，那里凝着水意，似是哭过，妘雾视线一顿，半天没说话。 想问是不是自己力气按重了，可是江上雪面上已然恢復平和，和妘雾说话时，唇畔还勾起了些微的笑意。 迟疑片刻，妘雾拿过另一侧的薄被轻轻盖住江上雪的背。 「江阿姨，还疼的厉害吗？」 侧过头，江上雪端详了妘雾一会，她两手垂着身侧，紧紧攥着成拳头。 每当妘雾过度紧张的时候，她就会不自觉的做出这个小动作。 江上雪心中顿生暖意，朝妘雾摇头淡笑，「别担心，不要紧的，休息一会就好了，你先去练习。」 语气虽是温和的，但没多少起伏。 妘雾目不转睛的与江上雪对视一会，然后妥协，转身走出医务室。 江上雪预约的马术教练朱赤曾获得过伯明顿大赛中的冠军，在国际马术三项四星级的比赛中，伯明顿大赛最权威，含金量最高。 要预约朱赤的课不是那么容易的。 两个小时的课程还剩一个半小时，有了前车之鑑，教练与妘雾额外流行注意到安全问题。 没有一点基础，妘雾在马上的动作依旧僵硬，按照教练说的，妘雾多次尝试调整臀部与背部的肌肉状态。 妘可可她们在e区的室内场，碰巧妘可可的马出了点问题，就没继续玩。 一行人出去时，经过了妘雾所在的马场。 看着妘雾生硬的动作，发出了非常夸张的唏嘘声。 面无表情的望过去，妘雾一眼看到了妘可可，而后自然的将视线移开，未作停留。 还剩最后半小时，妘雾提前结束课程，去找了场地外的安全员，要求调看监控。 江上雪是马术中心的熟面孔，妘雾是她带来的，工作人员自然不会怠慢。 很快有人将她领去监控室，负责人已经提前将发生状况的片段截取出来。 妘雾盯着画面中其他两个人看了许久，什么话都没说。 站在一旁的负责人倒来茶，有些尴尬的笑道。 「我们和双方都沟通过，初步怀疑是马儿受到场地外的惊扰，才会发生意外，江小姐已经同意和解。」 画面中另外两匹马突然靠近，监控又是背向的，不管那两个人怎么说都行。 况且那两个人也是熟客，加上状况不严重，负责人自然希望息事宁人。 眼中闪过冷光，妘雾手指在屏幕上漫不经心的滑动，将两人正面的脸反覆看了几遍。 妘雾认出了他们，与妘可可是一道的。 将平板还给负责人，妘雾轻笑一声，而后推门走了出去。 负责人下意识的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汗，明明小姑娘家家的看起来挺乖的，怎么刚才板起脸的样子感觉挺凶。 妘雾走出监控室后，步子越迈越快，在医务室门口勐的停住。 手轻按在门上，妘雾将情绪敛了又敛才敲门。 「江阿姨。」 推门进去。 江阿姨已经换好衣服，一件十分宽大的纯色t恤，头髮半散着，比平时看起来多了几分柔弱。 眼中有光点闪动，妘雾走过去，「练完了，江阿姨，我们回家吧。」 妘雾一手托着江山雪的手，一手虚虚环在江上雪腰侧。 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姿态。 愣了下，江上雪偏过头与妘雾对视。 少女瞳孔漆黑深邃，望着自己的眼神柔软却坚定。 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陌生感突兀的出现，就好像孩子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突然长大了。 倏然间，江上雪既欣慰又有些失落。 妘雾远比同龄人成熟的快，像是悬崖边的小草，凭藉着极少照拂她的阳光雨露，顽强野蛮的长成了坚韧的模样。 江上雪没有拒绝，一路上，妘雾皆是以一种护卫的姿态贴着江上雪身侧。 到家时，陈妈正在做饭，江上雪缓缓走到沙发旁坐下。 动作很小心，偶尔会牵动到伤处，但妘雾在，她忍耐的很好，连稍微明显一点的表情都没有。 熟知，妘雾余光一直留意着江上雪的神情，她眉毛一动，妘雾就知道肯定是腰疼。 泡好安神茶端过去，妘雾状若无意的问，「江阿姨，教练说你的马术很出色。」 江上雪瞥她一眼，露出一抹淡笑。 「场地障碍中一级，勉强。」 江上雪说的轻描淡写，原来剧本中的江上雪只是将马术当成众多消遣中的一种，但是在江上雪自己的世界，她独钟情马术。 像击剑、潜水、射击、攀岩、高尔夫等等，江上雪也有涉猎，但那多数是出于社交需要，唯有马术，江上雪是真心喜欢。 第102页 事实上，她的水平也早超出了场地障碍中一级。 妘雾在边上坐下，手置在膝上摩擦，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江阿姨，那你觉得今天那两个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惊到我们的马的？」 端着茶杯的手僵了一瞬，江上雪没想到妘雾会问这个问题。 犹豫片刻，江上雪浅笑着道，「马场上很多突发状况是难受控制的，她们与我们没怨没仇，怎么会故意惊马呢。」 监控里能清晰的看到那两人出了马场后与妘可可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妘可可的脸在画面正中央。 闻言，妘雾眼中聚起星星点点的躁与冷，她不明白为什么江上雪会选择轻轻揭过。 如果她们都落马了？如果都受重伤了？江上雪还是会选择视而不见吗？ 因为妘可可是妘家的孩子，才会选择纵容吗？ 就像纵容自己一样。 想到江上雪或许对妘家其他孩子也是这么好，妘雾难以自控自己的情绪。 不想让江上雪觉察到任何不对劲，妘雾克制的哦了声，然后放轻语气，「江阿姨，我先去洗澡。」 「嗯。」 江上雪没觉出异样，她眉眼间积蓄着倦意，妘雾去浴室后，很快倚着沙发睡着了。 洗好出来的妘雾，一偏头就见江上雪似乎睡沉了。 她轻轻走过去，有片刻怔松。 江上雪睡相很好，不管是躺着还是倚着，浑然天成的知性优雅丝毫无损。 给江上雪盖上薄毯，妘雾情不自禁的伸出指尖，轻轻将她耳畔的碎发别至耳后。 瞬间，妘雾左侧肋骨下的心脏，传来慌乱的闷响。 心虚般快速缩回手，妘雾咽了下喉咙。 酸胀的奇异情绪充斥遍全身，妘雾缓缓按住胸口。 陈妈恰好从厨房出来，妘雾快步走到餐桌边，飞快掩饰好细微失控的隐晦神情。 瓷碗与桌面磕碰出清脆的响，江上雪醒来，缓缓撑着站起，走到餐桌旁。 妘雾看着江上雪的动作，想上前去扶，犹豫间，江上雪已经走过来了。 好半天没说话，妘雾主动舀了一碗淮山排骨汤给江上雪。 她发现江上雪似乎很爱吃淮山。 饭后，江上雪回房间午休，妘雾在客厅呆坐了会才回去。 盛夏的阳光越来越烈，阳台上的铃兰被移到了室内，妘雾视线落在铃兰上，逐渐失神。 此后半个月，因为江上雪腰受伤，晨跑与马术训练皆是妘雾一个人去。 下午回来后就为江上雪擦药揉腰。 宽松的布料被撩上去，隐约可见漂亮的腰窝，妘雾从一开始的脸红悸动，到后面的一点情绪不显。 不管是按揉的力道还是时间，妘雾都掌握的恰到好处。 鲜红欲滴的耳尖被藏在髮丝里，江上雪发现不了。 可当夜深人静时，妘雾心中似萌生了一团烈火，而她迫切的想要那团火从理智的樊笼中挣脱出来，将她狠狠揉碎，再重新点燃。 妘雾勐然意识到，那个梦，或许不是没有缘由？ 眼里泛出一点潮润，妘雾艰涩的唿吸，拿出手机私戳叶玫。 她问的很直白。 【妘雾：叶玫，怎么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女生？】 【叶玫：？？？不要告诉我你……】 【妘雾：……】 【叶玫：文件包.96g】 妘雾不明所以，将文件包解压打开，目录乍一看很正经。 【指上技巧解析】 【深度与力道尝试】 【道具材质分析】 【……】 妘雾随便点了个进去。 手机音量没关，而视频的声音似乎加了扩音效果。 静谧中，暧昧潮湿的交。合声与呻&吟声似惊雷炸响。 猝不及防，妘雾手一抖，手机迎面砸下。 她来不及唿痛，面颊充血，迅速翻身坐起来摸到手机退出。 视线不可避免的扫到屏幕，艷琴四射的画面，让人眼花缭乱的道具。 手铐，绳索，似乎还有戒尺…… 妘雾唿吸灼烫，脑中闪过江上雪拿着檀木戒尺的模样。 门外传来趿着拖鞋的走路声，似乎就在门外，妘雾瞬间嵴背僵直，眼睛紧紧盯着门。 咚咚咚。 胸腔里的搏动声愈演愈烈，妘雾身体紧绷到极致，甚至开始战慄。 她后知后觉的赶紧将手机屏幕摁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钥匙不爱我，本来七点多起床出发，准备日个万，结果钥匙没带，我又折返家里去拿，来回三趟，整天都在车上，争取明天日万吧～mua～ 第五十二章 走路声停了， 似乎就停在门外。 心尖激盪起臊人的气血，炙烤着妘雾的身体，薄汗汇成莹亮的水泽在肌肤上勾画。 咔嗤， 转动门柄的轻微细响。 妘雾眼神一颤， 强自忍耐着， 湿红的唇含着热气， 陡然抿紧。 门外江上雪的动作忽而停住，轻轻踮起脚尖的动作牵动着她腰上的伤，瞬间痛意泛滥。 手按着门柄， 江上雪半天都没缓过来。 月光拓出参差的影， 在客厅地板上安静投落。 江上雪静站在门外， 仔细听了会，没有任何动静。 第103页 或许是听错了吧。 收回手扶着腰， 江上雪调转脚尖走回自己的卧室。 妘雾的心随着门外的动静被拨动着，意识到江上雪回自己卧室后， 妘雾长舒了口气。 身上潮润的汗粘连着不明的懵懂， 起伏的心绪琢磨不透。 紧攥着手机的手松开， 一手汗意。 从床头柜上抽出纸擦了擦， 妘雾深吸了口气， 再度打开手机，点进消息框。 叶玫发来的消息已经占满了屏幕。 【叶玫：坏笑.jpg， 这可是我的珍藏】 【叶玫：话说你喜欢谁？我也没发现你和哪个女孩子走的近啊】 【叶玫：挖槽！不会是我吧，惊恐。惊恐。惊恐.jpg】 【叶玫：我可不喜欢你这款， 我劝你不要有这个心思， 我你爱不起】 【叶玫：？？？怎么不回消息了， 赶紧说啊，你看上谁了， 我给你参考参考】 【叶玫：保准我给你当参谋，谁都能拿下！】 妘雾斟酌了很久，打出一行字，又飞快的删除干净。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叶玫濒临崩溃的耐心，妘雾最终发出了一个问号。 【妘雾：？】 【叶玫：……】 【叶玫：不要告诉我你是在害羞？不好意思？脸红心跳加速？不好意思说？】 【叶玫：啧啧啧】 手机屏幕的亮光映衬着妘雾已然红透的耳廓，她拢紧双腿腿，畏怯、渴望、执迷的情绪紧随在惶恐之后。 有了前一次的经歷，极度的渴望轻而易举的越过了名为理智的弦。 妘雾清醒的审视着自己。 她在渴望江上雪。 渴望与她相依相偎，渴望与她亲昵融合…… 眼尾泛上薄红，妘雾的手绷的生疼，她知道那是错的。 那些极端、卑劣、龌龊的心思是不被允许，也是不该出现的。 她与江上雪之间的感情，不该染上慾念。 妘雾不敢想，如果江上雪觉察到自己的这份心思，会以何种眼光看待自己。 大抵是会觉得噁心，骯脏，被她当成女儿的自己竟然妄图觊觎她？ 妘雾很恐慌，她闭上眼睛，生涩的感受着名为喜欢的情绪。 她从未生出过这么浓烈的渴望，哪至于上一世对赵昌明都没有。 奇异的情绪在胸腔内勐烈地撕扯，唿吸渐趋急促。 颈上洇开湿迹，掌贴着前额揉了揉，妘雾逼迫自己稳住心神。 她打出一行字，点击发送。 【妘雾：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喜欢女生】 【叶玫：当然是想要靠近，靠的更近，直到像视频里那样，灵与肉契合】 【叶玫：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你看了我发给你的视频，不仅不觉得难以接受，反而觉得兴奋刺激的话，那你大概就是喜欢女孩子的】 妘雾眼睫颤着，视线凝在叶玫回復的消息上，一动不动。 叶玫还在发消息过来。 【叶玫：你到底喜欢谁？你身边除了我之外就没其他人？】 【叶玫：哦，还有江阿姨，可是你俩也不可能啊，就算真喜欢，江阿姨估计会拍死你，大义灭亲！】 自腰腹升腾起粘稠的暖热，妘雾退出聊天软体，然后将手机扔开。 渴望之下，是深深的自我质疑与厌弃。 她怎么能…… 妘雾半跪在床上，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 突然，她俯身过去将手机打开，音量调至静音，再次点进叶玫发来的视频中。 屏幕里柔软的白色花瓣层叠绽开，温润的抖落汹涌热烈的情念。 沉厚的木尺顺着清晰的起伏线条扬起，跌落。 如洇透了痛与快慰的轻薄光线，细细啄吻过白嫩细腻的肌肤。 画面一转。 如玫瑰般绽落的绯色薄红由肩颈垂落至腰际，那是鞭痕。 唇瓣张合着，妘雾艰涩的唿吸，兴奋的痉挛感让她肌肉抽痛。 勐地将屏幕摁灭，妘雾将自己全部缩进被子里。 潮热的唿吸在细窄的空间里辗转碾磨，妘雾眼尾渗出水迹。 她紧攥着手，脸颊蹭着被面，水迹被拭去。 夜色浓寂，细碎的月光越过窗帘缝隙，投映在卧室中央紧蜷起来的身影上。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朵叠着一朵的青灰色云絮被遥远天际的霞光染上一层亮色。 妘雾睡的很不安稳，昏昏沉沉间，唇被咬出了好几道渗血的齿痕。 她又梦到了妘公馆，但这次不是在地下室。 梦里没人能看见自己，似是心有所感，妘雾迳自走到了顶层。 楼梯间不知何时装上了一道沉厚的铁门，门的边缘刻着铃兰花。 妘雾伸手，轻而易举的越过去。 突然廊道的尽头传来细微的声响，似宣洩，似隐忍，还有什么甩落在肌肤上的声音。 眼中漫上迟疑，直到听到一声清晰的痛吟声。 音色熟悉。 妘雾走过去，穿过紧闭着的门。 这是一件敞亮的卧室，阳台所在的一整面墙皆是玻璃，阳光肆无忌惮的洒落。 妘雾被光激的闭了下眼睛，她微微偏移过视线，瞳孔骤缩。 妘雾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她神情阴郁，手中握着鞭柄。 纯白柔软的被面上，江上雪背对着她半伏着，手腕与脚腕上是尤其显眼的红痕。 第104页 不可置信的走过去，妘雾试图阻止另一个自己。 细鞭从她身上穿过，皆是徒劳。 细细的痛哼响在耳畔，妘雾踉跄着走到江上雪身前。 她的眼中是雾蒙蒙的水汽，隐忍的神情似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妘雾颤颤巍巍的喊她，「江阿姨。」 梦中的江上雪似有回应，她仰起颈，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愤恨。 尖锐的痛楚在妘雾心口绽开，她一遍又一遍的试图解释。 「江阿姨，那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我……」 「唿。」 妘雾勐然惊醒，翻身坐起，额上冷汗滚落。 两个时空交汇，妘雾环视着房间内的景象，心神俱颤的按住胸口。 她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眼时间。 七点了。 似是想到什么，妘雾忍着心颤坐起，然后走出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吃早餐。 出门时七点半，江上雪的卧室门还关着。 晨光洒落，妘雾加快了速度。 心跳一下一下，剧烈的搏动着，汗水滑落至干燥的唇，唿吸沉重而急促。 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并未因自虐般的快跑缓和分毫，妘雾整个人都是虚浮的。 她跑上了一座桥，桥面上风声猎猎，粼粼的水波荡漾。 她扶着栏杆，大口的喘息。 脑中浮现出梦中江上雪望着自己的厌恶眼神，妘雾的血液似乎被冻住了，浑身发凉。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清瘦的肩塌下去，显得很狼狈。 看着桥下的河水，妘雾站了很久，手机传来闹钟的响声，妘雾使劲搓了几下脸，然后打车往马术中心去。 车上妘雾一直在思索，该怎么办？ 经过昨晚那个梦，妘雾愈发坚定一定要将这份隐晦不堪的心思死死瞒住的念头。 一定不能说，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肢体动作，都要藏好。 江上雪喜欢自己乖巧的模样，那便一直装成乖巧的模样。 至于其他的，一定要克制住，不能逾越！ 妘雾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训练时，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心里堪堪好受些许。 愈临近下课时间，妘雾愈心不在焉。 想到等会要面对江上雪，妘雾就愈发心虚。 心底的难堪与隐晦化为兇勐的浮浪，一下一下朝她拍打过来。 再怎么不情愿，上课时间还是结束了。 妘雾回到东墅小区后，还只十一点半。 她在楼下转了好几圈，就是不上去。 炙烈的光线舔舐着裸露的肌肤，留下轻微的灼痛。 妘雾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店了。 估计陈妈快做好饭了，如果自己不上去，江上雪一定会等着她再吃饭。 江上雪的胃病似是陈年旧疾，每天都得定时定点定量吃饭，一旦早了迟了或者忘了一顿，胃立马就会不舒服。 到时候又得喝苦与涩的中药，妘雾眨动着眼睛，一遍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走进了电梯。 那只是梦，都不是真的，只要自己不越过那条线，一切都不会发生。 拿出钥匙，在门口又徘徊了几分钟，妘雾才开门走进去。 江上雪果然就在客厅沙发上坐着，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 妘雾低垂着头，喊了声，「江阿姨。」 而后侧身走进洗漱间，用凉水沖了好几遍脸与胳膊，才走出去。 江上雪已经在桌旁坐下了，先给妘雾舀了碗汤。 见妘雾一直不说话，主动问道。 「压浪学的怎么样，在马上还觉得颠的慌吗？」 压浪是一种马匹在做快步运动时必学的控马技巧，代表着初学者与马儿良好接触的开始。 如往常无疑的温和语气，只是出于单纯的关心。 不管学的好还是不好，江上雪都只会予以鼓励，不会给妘雾施加额外的压力。 江上雪总是以一种柔软的姿态接纳着妘雾的好与不好。 心中缓缓盪过一道暖流，妘雾顿觉羞惭，还有些酸涩，她垂头小声答，「不生疏了。」 江上雪淡笑，「慢慢学就是，不要着急。」 妘雾闷声点头，一眼都不敢多看江上雪，埋头苦吃。 平时这个时候，妘雾无需江上雪问，自己便会说今天学了什么，学的怎么样，说完了还会主动说些别的事。 今天略显反常。 江上雪先放下筷子，细细端详着妘雾，等妘雾吃完收拾好碗筷要进卧室时，江上雪叫住了她。 「雾雾，陪我在客厅坐一会。」 这样的要求，妘雾惯来是不会拒绝的。 心中挣扎几息，妘雾走过去，在沙发旁坐下。 刻意与江上雪隔远了些。 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江上雪眼中浮现出思索的眸色。 客厅光线充足，妘雾眼底的青黑唇上几道渗血的齿音无处遁形，江上雪抬手，温热的指腹轻轻落在妘雾唇上。 顿时屏住唿吸，妘雾僵硬着想要退后，却被江上雪的另一只手拽住了手腕。 她被拽着往一侧倾身，视野骤然纷飞碎裂成细腻的白。 薄润的吐息落在妘雾眼睫上，她屈着嵴背，一动不敢动，所幸唇上的指没有停留太久。 第105页 江上雪松开手与妘雾对视，目露疑惑。 「昨晚又做噩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啊啊啊，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 第五十三章 看妘雾的模样， 江上雪知道昨晚是真听到响动了。 那时候近凌晨三点，想起早上醒来没看见妘雾，江上雪眉眼间的柔和淡去些许。 她握着妘雾的手腕， 稍稍施力， 淡淡责备的语气。 「没睡好可以多睡会， 其他的事可以往后搁置， 没人会怪你。」 触及到江上雪眼中的关切，妘雾心中的酸涩更浓，眼眶生疼， 她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半是心虚半是逃避的垂下头， 妘雾乖乖应， 「我知道了，江阿姨。」 江上雪满意点头， 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去午休吧， 明后两天暂时不用去， 我给你请假。」 a省的高考成绩从明天26号开始就能查到， 虽然看妘雾的模样， 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但江上雪免不了忐忑。 愈发贴合长辈的角色，哪怕是一点有关妘雾的风吹草动， 江上雪都会深想几分。 妘雾稍稍定神，视线在江上雪身上短暂停留， 然后快步回了卧室。 她将头捂进被子里， 无声的大喊， 而后长舒一口气。 好歹算是克制住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上雪主动提了晚上十二点一过就能查高考分数的事情。 妘雾目光一顿， 转瞬便恢復如常，她自己都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江上雪却一直记着。 心中暗暗生出雀跃的情绪，妘雾面上不显，主动夹了块鱼肉给江上雪。 「今晚我查了分数再睡。」 「好，我陪你。」 虽然早晚能知道分数，但这种事自然是越早知道越好。 饭后，江上雪去打开了一直没怎么开过的电视，喊来妘雾一起看电视。 正好是动画频道，在放《喜洋洋与灰太狼》。 江上雪与妘雾大概隔着半臂的距离坐着，遥控就放在茶几上，谁都没有换台的意思。 「喜洋洋、美羊羊、懒洋洋、沸羊羊……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客厅响起欢快的主题曲，妘雾悄悄转过头，观察着江上雪。 近看下，江上雪侧脸镀着柔光，眼睫微垂，看起来有几分不多见的慵懒感。 红唇盈着似盈着馥郁的淡香，落在妘雾眼里，动人心神。 唿吸一窒，妘雾调整好面部表情，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在厨房忙活完的陈妈一走出来，见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人坐的端正，神情认真看动画片的情景。 陈妈没忍住，笑出声，「我说东家，雾雾，这动画片是我五六岁孙子最爱看的。」 妘雾根本就没注意电视上在放什么，思绪早就乱的无边际。 哪怕江上雪坐在边上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妘雾依旧忍不住去看她。 而江上雪想的是等着妘雾换台，她爱看什么就看什么，自己陪着她看。 谁知妘雾一直都没动，江上雪就多想了，她想到剧本里对妘雾童年的描述，贫穷拮据，或许从没在小时候看过动画片，长大以后出于好奇多看一会不难理解。 这般想着，江上雪什么都没说安静的陪着妘雾看。 两人四目想对，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疑惑。 江上雪远比妘雾沉的住气，妘雾率先移开目光，看向沙发，过了会又望向阳台，最后落在电视上。 支支吾吾道，「江阿姨，我以为你想看。」 妘雾说的认真，脸色缓缓变红，像是害羞了。 江上雪这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唇边逝过一抹浅淡的笑，江上雪别过头去，俯身拿起遥控换了个台。 电影频道，正好在放《少年汉尼拔》。 剧情已近尾声。 【「我爱你，紫夫人。」 「你还能拿什么去爱？」】 妘雾一眼瞥到了这两句台词，正欲细看时，江上雪换台了，换了一个基调轻松的肥皂剧。 模煳的记忆渐渐清晰，妘雾记起来她在上一世看过这部电影。 当年选修课有一门是经典电影欣赏，妘雾在课堂上完整的看完了这部电影。 当时还布置过随堂作业，问题是剧中的汉尼拔对紫夫人到底是什么感情，亲情？爱情？依赖？占有？ 那时候的妘雾独来独往，甚至在别人眼中，性格乖戾孤僻，没人会主动来与她说话。 当年讨论的答案有很多，妘雾记不大清，唯独清晰的记得这两句台词，还有一段老师对紫夫人与汉尼拔情感的剖析。 「紫夫人是畏惧汉尼拔的，他相当畸形与偏执的占有与保护欲，註定了这场感情无疾而终。」 妘雾恍惚间发现，这一世的自己与汉尼拔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 同样悲情的童年，同样成为一生救赎般出现的长辈。 电影里汉尼拔热烈勇敢的坦诚了自己的爱意，而自己…… 妘雾心慌的厉害，她突然起身去倒水喝。 脑中盘旋着电影中紫夫人的那句台词。 「你还能拿什么去爱？」 妘雾轻咬着杯缘，纷乱的思绪奇蹟般的变得清晰。 自己又能拿什么去爱呢？ 江上雪身边不乏优秀的追求者，而自己现在只是一个需要她庇护的无所依仗的孤儿。 第106页 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根本就是一厢情愿的妄想。 妘雾浅浅皱了下眉，端着杯子回到沙发上时，心中异常平静。 江上雪见她脸色有些泛白，将手伸过来，摸了摸妘雾的手。 有些凉，在出冷汗。 明明是盛夏，江上雪望着妘雾，长眉蹙起，问。 「雾雾，身上不舒服？」 「没有。」 见江上雪似是不信，妘雾主动握着江上雪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 「真的没有不舒服。」 凝视妘雾片刻，江上雪手上施力，拉起妘雾，牵着她走近洗漱间，放了盆热水。 握着她的手在热水中泡，江上雪脸上一点笑意都没了，「明明养了好几个月了，怎么身体底子一点没好转。」 暖热的水流荡漾，妘雾垂下目光，看着水中自己与江上雪的手。 自己手上遍布颜色深浅不一的疤，说不上很丑，但绝对不好看。 但是江上雪的手，纤长莹润，腕骨匀亭，说不出来的好看。 可是那双漂亮的手正紧握着自己的手，一点心动的意味，不留痕迹的顺着水流渗入妘雾的肌肤。 江上雪从没嫌弃过她的手。 两人的手臂挨在一起，随着动作轻柔的蹭，激起一片浅浅的难耐，很亲昵。 妘雾眼睫颤动，胸腔下渐渐被暖意充盈。 摒除掉不堪的念想，妘雾心中温情泛滥。 或许是妘雾的目光太专注，江上雪顺着她的视线垂下头。 「就算有疤，雾雾的手也不丑，况且还可以做手术去掉。」 江上雪眉眼柔和，朝妘雾淡笑。 明明刚才江上雪脸上没一点笑意，妘雾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重重点头。 「嗯。」 模样乖巧极了，江上雪看的心软，拿过一旁的手巾亲自给她擦手。 「晚上不许打着空调睡，容易感冒。」 「我知道，江阿姨，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妘雾模样羞恼，江上雪被她逗的笑了一下。 两人走回客厅，交握着的手一直没松。 越过心中的障碍，妘雾心态渐趋平稳。 她与江上雪坐的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漫过来，妘雾除了另一侧的指节绷的泛白，其他一点异常未显。 墙上时钟轻摆，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妘雾就提前打开了网页，输好了帐号与密码。 十二点一过，立刻点了查询。 手机屏幕上加载的图标一直在转，转了几分钟页面才显示出来。 总分那一栏目显示686。 这个分数对a省的文科来说，十分理想。 上一届南州大学的文科录取分数线是654，即便不加上自主招生考试的那二十分，妘雾也能进南大。 江上雪脸上的表情没有大的变化，唯独一双弯起来的眸显得很开心，她捏了捏妘雾脸，又抱了抱她，「雾雾真棒。」 妘雾被完全的纳入怀里，妘雾原本没觉得多开心，可是光听声音，她都能感受到江上雪真切的快乐情绪。 江上雪怀里，温热，柔软。 放任自己依偎过去，妘雾跟着轻笑出声。 情绪大抵是会传染人的，江上雪开心，妘雾跟着开心。 第二十天两人都醒的迟，前一天晚上江上雪给陈妈发了消息，让她早上不要过来了。 十点左右，两人一起出门去东墅中学。 班主任薄老师发来消息，让人明天去学校拿档案袋与成绩单。 学校的动作很快，校门口进去的公告栏两侧已经张贴好大大的光荣榜。 妘雾的名字与分数赫然排在第一列最前方。 光荣榜前挤满了家长与学生，很热闹，有不少讨论妘雾的声音，与以前不同，这回的议论中皆是夸赞。 今天的都似是格外温暖，妘雾被江上雪牵着，听着别人在江上雪面前夸赞自己。 妘雾头一次生出了点骄傲自得的小情绪。 妘雾下面的名字是木乘舟，紧接着是许茶茶，赵昌明的名字不知去哪了，第一榜扫下来，没有发现他。 没有耐心再看，妘雾转头对江上雪说，「江阿姨，我们去教室吧。」 「好，」江上雪目光宠爱的望着她，被妘雾反过来紧紧牵着，带着往前。 薄老师在一班讲台中央站着，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妘雾不负所望，是东墅中学高三年级的第一名，木乘舟第二十。 第一第二十都在自己班上，薄老师咧起的嘴就没合拢过。 木乘舟在一旁帮忙分发成绩单与档案，他将妘雾的单独挑了出来，放在一侧。 江上雪与妘雾到时，薄老师一眼就看到了她们，十分亲切的招手。 「雾雾妈妈，雾雾是真厉害啊，和省状元只差了三分，排在全省第二十。」 说起这事，薄老师语气里难掩可惜，一个选题题的事！ 江上雪不失礼貌的微笑，将聚德庄的点心递了过去，「得感谢薄老师后面一个多月的照顾。」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仅表心意。 薄老师眉开眼笑的收下，示意木乘舟快将成绩单与档案袋给妘雾。 木乘舟看着江上雪，很紧张，他上次以为江上雪只是妘雾的哪个长辈而已，全然没想到竟然会是妘雾的妈妈，明明看起来这么年轻。 第107页 犹豫了一会，木乘舟还是顶着江上雪的视线问了。 「妘雾同学，你是准备报考南大吗？方便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妘雾一愣。 江上雪与薄老师却笑了。 木乘舟脸蛋通红，稚嫩的五官难掩少年人的青涩。 他的举动很大胆，但在情理之中。 马上就是要迈入大学的孩子里，谈恋爱是水到渠成的事。 薄老师见妘雾一直不说话，帮腔道，「你们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十，估计都是要去南大的，认识一下当好朋友，也是缘分嘛。」 妘雾转过头去看江上雪，她在笑着点头。 不知怎么，妘雾心里无端有些闷，克制着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涉及的《喜洋洋与灰太狼》、《少年汉尼拔》皆是现实中存在的剧，有关的一切讨论皆非原创。 第五十四章 手中拿着成绩单与档案袋， 从教室走到校门外，妘雾都没吭声，目露幽怨。 江上雪注意到她的反常， 正想问她时， 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迳自挡在两人身前。 深色的西装， 头髮打理的一丝不苟，面部轮廓凌厉，黑眸幽沉，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江上雪见到他， 下意识的上前两步， 侧身挡在妘雾身前。 「你来干什么？」 面上是毫不遮掩的冷意与嫌恶。 这是妘雾第一见江上雪情绪如此外露，她向来都是笑盈盈的， 从不会轻易在人前显露出怒意。 妘雾仰头看向三步远的男人，他也正朝着妘雾看过来， 眼中是不屑的轻讽。 很快， 他重新看向江上雪。 「我以为你出来这么久， 该学聪明了， 结果还是妄想靠着你边上的私生女和我们抗衡？」 眉心深深拢起， 江上雪脸色冷若冰霜，「与她无关。」 「呵， 」慢条斯理的轻笑，男人继续道。 「老头子让我接你回去。」 江上雪与妘雾走在大道里侧的小道上， 行人稀少， 男人身形高大， 无形中透着强硬的压迫感。 妘雾清晰的感受到，江上雪握着自己的手力道越来越大， 甚至握的她有些疼。 突然，江上雪手上力道骤松，妘雾只听她冷笑道。 「回去？如果我没记错，你们早已经登报和我解除关系了。」 提到这件事，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那是因为你趁我们不在，故意激老爷子，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打算。」 江上雪嵴背笔直，她看着身前的男人半晌，然后转身对着妘雾道。 「雾雾，你先去前面的路口等我，我过一会就来。」 敏锐的感知到江上雪在极力控制着情绪，在对妘雾说话时，语气虽然放的轻快，但笑意难掩牵强。 妘雾的视线从江上雪身上移到男人身上，半天没有动作，然后看着江上雪轻轻摇了摇头。 「乖，先去路口等我。」 江上雪温声哄她，手上却是毫不含煳的将妘雾推着往前走。 妘雾回头望着江上雪，模样担心。 男人见了，难掩嘲讽，「你倒是养了个好女儿。」 等着妘雾走远，江上雪脸上牵强的笑意都消失不见，变得极冷。 「回去绝无可能，你们实在让我噁心。」 「江上雪，」男人似是被激怒了，喊出江上雪的名字。 神色渐渐恢復平静，江上雪后退几步。 「我给你们留有余地，你们也不要做的太过，闹开了谁都不好看。」 「你是在威胁我们？」男人向着江上雪缓步逼近。 眼眸镇定，江上雪站着没有后退，坦然的承认，「是，我在威胁你们。」 妘雾走的不远，离前面的路口还有好一段距离她就停下了，转身紧盯着江上雪与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妘雾脑子里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 突然男人抬手甩了江上雪一巴掌，力道很大，江上雪被甩的偏过头去，踉跄着扶着树才站稳。 妘雾又惊又怒，她跑着冲过去，挡在江上雪身前，双手虚虚环在她腰上。 江上雪白皙的脸颊一侧飞快的现出红痕，妘雾心疼，面上却绷着，她面露狠意转头，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我已经报警了。」 不是多大的事，但是如果进警局里去说，难免麻烦，男人神情阴郁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江上雪，你真是养了条好狗。」 而后快步离去。 不远处一直在等着的黑衣保镖，利落将门打开，再关上，车很快就没了踪影。 人一走，妘雾的情绪就绷不住，「江阿姨，我不该走开的。」 妘雾想伸手去碰江上雪脸上的伤口，又怕碰的她疼，一时间手足无措，眼中水光满溢。 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轻轻嘶了声，江上雪刻意偏过头去，不让妘雾看。 见她急的快哭的模样，江上雪备感欣慰，她抬手摸了摸妘雾的手背，露出一抹淡笑。 「不疼了，莫哭。」 江上雪越是表现的云淡风轻，妘雾就越难受。 眼圈泛红，妘雾上前紧搂着江上雪的腰，执拗的要去看她另一侧脸上的肿痕。 拗不过她，江上雪只得顺着她的意侧过来。 第108页 大半边脸都肿了，指印清晰。 妘雾小心的碰了一下，然后收回手，眼睫垂下，死死按捺住眸中翻涌的戾气。 「江阿姨，我们回去擦药。」 「你不是报警了？」 「我骗他的。」 「好，我们回去」江上雪见妘雾低着头，唇绷的紧紧的，又道，「擦药以后，很快就好了，真的不严重。」 不想让江上雪再分出心思来安慰自己，妘雾强忍着情绪，乖巧点头。 「嗯。」 江上雪轻笑，「走吧。」 太阳晒的厉害，两人出门前都带了帽子，带上帽子江上雪脸上的伤痕就不明显了。 回到家中，妘雾让江上雪去沙发上坐下，自己去打来冷水，找出家用医药箱，又去冰箱拿了医用冰袋。 江上雪坐着，妘雾站着，她拿起拧至半干的毛巾，小心翼翼的贴上江上雪的手。 一点一点的擦拭，力道很轻。 江上雪仰头看她，妘雾脸还绷着，眼尾的水意还未褪去。 惊于她的敏感，江上雪抬手搭上了妘雾的胳膊，「如果不是你骗他说报警了，估计现在我还脱不了身，雾雾不仅乖巧，还很聪明。」 俨然就是安抚小孩子的腔调。 妘雾想朝着江上雪笑一笑，尝试了几次都笑不出来，妘雾干脆不笑了，拿过一旁的丝巾遮在江上雪眼睛上。 「江阿姨是骗子，我不要看你的眼睛，不信你了。」 视线突然被遮挡，江上雪下意识要去拿开，听到妘雾这一番幼稚的赌气言论，她无奈的笑笑，仰着头，任由她去了。 没有江上雪的注视，妘雾的脸色很快沉了下来，用毛巾擦过后，她又用毛巾裹着冰袋贴上江上雪的脸。 稍稍加重了力道，「江阿姨，你忍一忍。」 原本胀热的伤处传来冰凉凉的触感，江上雪看不见，只得揪紧了妘雾胳膊上的衣服，「不疼。」 冰敷要敷久一点，妘雾俯身拿过来两个靠枕堆着，让江上雪往后靠着。 另一手环在她环着她后颈，动作细緻。 眼睛蒙久了，江上雪觉得不舒服，一直忍着，听到妘雾去拿药膏后，江上雪问她。 「好了，雾雾不要生阿姨的气了，把丝巾拿开好不好？」 江上雪将商量的语气放的很轻，显然是将妘雾放在一个对等的位置上。 妘雾拿着药膏注视着江上雪，她的双手自然垂在腰际，微仰的下巴与白皙的颈连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明明还是平常的模样，可妘雾硬是看出了几分单薄柔弱的感觉。 她没吭声，走过去轻轻坐下，揭开了江上雪眼睛上的丝巾。 江上雪抬眸看她，忽而一笑，「还记得你说过的想要的奖励吗？现在可以提了，我的附加条件就是不许再想刚才那件事。」 抿着唇，妘雾将药膏打开，用棉签一一点点将药在江上雪脸上推开。 涂完药妘雾才出声，「我想要的奖励是以后江阿姨不回家的话，要主动告诉我离开几天，如果要延期，江阿姨也要打电话告诉我延期几天。」 被妘雾专注认真的眼神注视着，江上雪突觉恍惚。 似乎哪里不对？ 江上雪摇头失笑，直接点出来，「雾雾，我们的租房合同六月底就到期，你要的这个奖励没有多大的意义，我允许你重新换一个。」 江上雪话中的意思显然是不打算与妘雾续约了。 拧好药膏的盖子，妘雾固执摇头，「就要这一个。」 不管还住不住在这里，妘雾心里明白，江上雪的身份总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千奇百怪的，见妘雾不再专注她脸上的事，江上雪轻轻松了口气，顺着她的意点头，不忘加一句。 「三天之内，允许你后悔，重新提。」 妘雾没说话，去将医药箱捡好。 药膏的作用很明显，到晚上吃饭时，江上雪脸上的肿痕明显消下去了。 妘雾迟疑片刻，才问。 「江阿姨，下午那人是谁？」 手上动作微顿，江上雪平静道。 「江季淮，以后见到他，远远走开。」 江上雪的神情冷了一瞬，显然是连名字都不想提及。 轻轻嗯了声，妘雾没再继续问，今晚陈妈炖了淮山，妘雾主动给江上雪舀了一碗汤。 晚上妘雾洗漱好后，走到书桌旁桌下，打开浏览器，输入「江季淮」这个读音的名字。 一连试了三次，妘雾最终锁定了某张图片。 图片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物介绍。 江季淮，现任万旗实业董事长、ceo…… 妘雾一点点往下看，在任务关系那一栏发现他竟然是江上雪的哥哥，还是同父异母的哥哥，除他之外，还要一个叫江苇的人，也比江上雪大，今天江季淮口中的他们应该还包括江苇。 妘雾顺着这条搜索了下，惊讶的发现江上雪的母亲江伊江夫人是她父亲江流的原配，在江上雪八岁那年去世。 江季淮与江苇是江流的第二十任夫人安怜的孩子，在江夫人逝世的同年，江流将安怜娶进了门。 按照年纪来算，江流早就出轨了。 妘雾仔细将所有信息都看了一遍，她合上电脑，呆坐在凳子上。 按照网络上能搜集到的信息，江上雪今天的态度明显不对，她与江季淮还有江苇之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竟会让江上雪露出那般浓烈的厌恶神情。 第109页 网络上信息有限，且真假不一，妘雾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恰在这时，手机传出消息提示音，妘思绪被中断，拿起手机点进去。 是叶玫发来的消息。 她一连发了好几张图片。 【叶玫：图片.jpg/蜜豆吮吸，磁力脉冲】 【叶玫：图片.jpg/游走全身，无线遥控】 【叶玫：图片.jpg/螺旋爆震，深夜神器】 【叶玫：别说姐们不仗义，好东西我从不藏私】 第一眼扫过去，妘雾目露茫然，而后她很快意识到图上物品的用处，想到之前的指套，妘雾又气又羞又好笑。 【妘雾：林阿姨知道你用这些吗？】 【叶玫：！！！地球上还有我在意的人，请你务必闭紧嘴，刀/刀/刀.jpg】 【妘雾：以后不要再给我发这些东西】 【叶玫：不解风情，毫无情趣，有人能看上你才怪！】 叶玫拿着手机恼羞成怒，林女士见她躺在沙发上和条毛毛虫似的扭，伸手拍了她一下，随口问道。 「在和谁聊天，聊的这么开心，给我看看聊什么呢？」 反应神速的摁灭手机，叶玫表情淡定的一匹，实则内心慌成了草原上狂奔的草泥马。 她使劲摇头，「没聊，什么都没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 我也想和叶玫做朋友，我想要那96个g的资源！哈哈哈哈 第五十五章 马术课程的最后一天， 妘雾算是勉强掌握了压浪，拉着缰绳独立在场地内绕了几圈。 江上雪静站在马场外看着她，眉眼带笑。 少女在马上优雅的舒展开肢体， 已然有了几分沉稳坦然的气度， 又不失这个年岁该有的朝气蓬勃。 妘雾比江上雪预想中成长的更快更好。 在经过江上雪身边时， 妘雾瞳孔瞬间亮了起来， 她眼尖的捕捉到江上雪唇边弯起的弧度比平时要更深。 又多跑了几圈，妘雾才停下。 将马鞭递给教练，妘雾脸上还在冒汗， 她快步走到江上雪身边， 笑着道。 「江阿姨， 是不是有进步了？」 从腰伤后，江上雪是第一次来马术中心， 妘雾与初学时候比，自然是进步斐然。 妘雾望向江上雪的澄澈眼神格外明亮， 虽然表情克制着， 但是能看出零星的撒娇意味。 江上雪看在眼里， 递过去方帕让她擦汗， 毫不吝啬的夸奖她。 「很好， 还会更好。」 闻言，妘雾笑的更加开心， 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脸蛋红扑扑的， 沁着水意， 像是落了星星。 感受着少女毫不掩饰的依赖， 江上雪不由的心软，抬手给她理了理衣领。 莹润白皙的指贴着颈侧的布料划过， 细微，轻柔，溅落零星的痒。 逐渐汇成似要融化的潮润与滚烫。 妘雾耳朵微微的红，然后自己又理了一遍衣领，顺着江上雪抚过的痕迹覆上。 她在江上雪眼中看到了从未言明的期许，妘雾不想让她失望。 更不想因为难以言说的心思与江上雪疏远。 妘雾似乎被那一句台词给点醒了，她现在又能拿什么去爱？ 哪怕不管不顾，抛开世俗伦常，她也该忍耐，忍耐到接手妘氏，忍耐到无人可随意动摇她的地位与心意。 想通以后，妘雾与江上雪相处时，整个人自在不少。 29号下午三点以后，开始填报高考志愿。 下午江上雪陪着妘雾一起填好第一志愿，南州大学。 晚上饭后，江上雪给李叔发了消息过去，让她明天来接妘雾。 妘雾没一点要收拾东西的迹象，江上雪也不催她，一直在客厅坐着。 在卧室接到李叔的电话时，妘雾沉默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李叔要接她回妘公馆？ 可是江上雪一个字都没和她提。 想到某种可能，妘雾放低了声音，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是江阿姨让我回去的？」 电话那头，李叔看着江上雪发过来的消息，应道。 「是，夫人要我接您回来。」 得了肯定的回答，妘雾与李叔飞快的定下明天见面的时间与地点。 心中略显惴惴，挂掉电话后，妘雾走出卧室，见江上雪在沙发上坐着，主动走过去挨着坐下。 「江阿姨，明天我就要搬走了。」 「嗯。」 江上雪看她一眼，眸光凝了凝，但是没有什么明显的波动，稍显歉意沉吟道。 「明天公司有事，我一早就要出门，没法送你。」 与妘雾预想中截然不同的答案。 难道江上雪不准备坦言吗？ 还是心有顾虑？ 妘雾不解，她想了想，主动挽住江上雪的胳膊，亲昵的靠过去。 「江阿姨，那我以后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少女的眼神很亮，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江上雪，隐约透着含蓄的期盼。 江上雪转过头来与她对视，「等你上大学，什么时候想见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学校接你。」 听话里的意思，江上雪是不准备坦言了。 妘雾若有所思，静默半晌，又接着试探道。 「江阿姨，我可以不搬走吗？一直和你住？」 端详着妘雾认真的神情，江上雪心觉奇怪，怎么之前没发现妘雾这么粘人。 第110页 李叔应该和她打过电话了，难道是不愿意回妘公馆？ 拍了拍妘雾的手背，江上雪收回视线，不贊同道。 「雾雾，没有人能永远陪着你，很多事情，要学会自己一个人去解决。」 注意到江上雪轻拧的眉头，妘雾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愈发猜不透江上雪的打算了。 现在不说，难道是准备等自己回到妘公馆以后再说？ 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 妘雾莫名有些失落，她挨着江上雪，在客厅里坐了很久。 敏锐的觉察到妘雾情绪不大好，江上雪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催着她去收拾东西。 「明天就要走了，先去收拾东西。」 妘雾轻轻哦了身，偏过头看着江上雪依旧淡静的样子，心口陡生一阵微妙的情绪。 眨了眨眼睛，妘雾起身去收衣服。 晚上妘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生不出睡意。 第二十天一早，妘雾天微亮就醒了，窗外的天空笼着深灰色，视线尽头是渐渐瀰漫开的朦胧光束。 妘雾的行李不多，来时一个双肩包，要走了发现多出来的行李都是江上雪给她买的衣服。 妥帖的将衣服叠好装进收纳箱里，与双肩包一起放到客厅。 妘雾的动作很轻，偶尔磕碰出轻微的细响。 静静等了一会，见江上雪没被吵醒，妘雾才开始打扫卫生。 房间被打扫的整洁如新，妘雾打开窗户，让凉风吹进来。 站在门口看着，妘雾怅然若失。 与陈妈的合同前两天就到期了，这两天都是江上雪下厨，妘雾看了眼时间，七点。 随后妘雾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餐。 七点半，江上雪醒来，早餐堪堪做好。 蔬菜粥，以及一个鸡蛋。 江上雪出来时，妘雾正端着碗，颇有些拘谨的垂下目光。 「江阿姨，早餐做好了，洗漱完就能吃了。」 看了眼餐桌，又看了眼妘雾正开着门的卧室，江上雪心中百转千回，妘雾的心思还是这么重。 她温和的笑笑，问，「什么时候走。」 「九点。」 妘雾留意着江上雪每一个细微神情的变化，漆黑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深意。 吃完早餐后，江上雪就该去公司了。 妘雾将碗筷收拾好后，突然走到江上雪跟前，伸手抱住了她。 紧紧的，很用力。 身体贴合着柔软的温热，妘雾脑袋埋在江上雪颈上，轻嗅着淡雅的铃兰香。 「江阿姨，我会很想你。」 凉风徐徐吹拂，江上雪神情出现片刻怔松，而后抬手轻轻落于妘雾后颈。 从颈到肩，垂至肩胛，轻轻安抚着。 「我保证，很快就能再见面。」 「嗯，」妘雾声线压抑着，在江上雪颈上蹭了下才退开。 视线微顿，江上雪无奈的揉了揉妘雾发顶，走回房间拿出一个礼盒。 「给你准备的升学礼物，等会再拆。」 心头微动，妘雾伸手接过，分量还挺沉的，「谢谢江阿姨。」 拿上包，江上雪没再说什么，先于妘雾出门。 江上雪走后，妘雾视线不明盯着空落落的玄关处看了很久。 八点五十李叔准时敲门，妘雾的东西少，两个人一次就能搬完。 妘公馆是妘远道中年时花费3.2亿华币买下的庄园，坐落在运河北岸，高墙古树，壁影浮雕，颇具古韵。 妘雾到妘公馆时，妘可可她们都不在，李叔直接将妘雾带去了她的房间。 「这是夫人特意给小小姐留下的房间，她亲自布置的。」 斟酌了一会，李叔又道，「雾雾小姐，恕我多嘴，夫人她对您还是上了心的，您多顺着她，应该没有错处。」 虽然李叔诧异为什么江上雪要自己帮忙瞒着她的身份，但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江上雪至少比妘二少和妘三小姐那一派要好。 妘雾走进房间里，听到李叔说，房间是江上雪布置的时，特意多看了两圈。 整体色调偏清新，绿色的装饰居多。 她点点头，神色镇定自若，「谢谢李叔。」 李叔曾是妘远道手下的兵，妘雾是妘远道唯一的亲生血脉。 妘雾记得，上一辈子李叔是偏向自己的。 从接到妘雾开始，李叔就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妘雾，他很惊讶，短短几个月时间，妘雾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了。 以前会让人觉得阴郁孤癖，虽然现在话一样少，但是举止仪态大大方方的，有一点大家风范的苗头了。 李叔心里对江上雪的印象愈发改观，他想了想，又把家里现在的情况和妘雾好好说了说。 妘雾静静听着，在提及妘可可那一脉时，妘雾的眸色微冷。 紧接着李叔又说了接下来对暑期的安排，礼仪、品鑑、读写…… 以前缺的东西，都要尽快补回来。 妘雾没什么牴触的情绪，等李叔说完，她只问了一句，「是江阿姨让你安排的？」 「嗯，」李叔点头。 微不可察的勾了下唇，妘雾随即拒绝李叔说要带她到处看看的提议。 等人都走了，妘雾率先将江上雪给她的礼物打开，里面是一台笔记本和一部手机。 很熟悉，与江上雪现在正在用的款式一模一样，颜色也一样。 第111页 妘雾神情恍惚了一会，指腹缓缓摩挲着机身边缘，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不是因为江上雪送了她笔记本与手机，而是因为送的笔记本与手机与她的款式一样。 自己将行李都整理好，妘雾打开门出去。 拒绝了佣人的引路，妘雾自己在妘公馆里逛了起来。 上一世妘雾也有很多房间没去看过，她一层一层的转下来，走到客厅时，妘雾突然问旁边的佣人。 「江阿姨睡哪里？」 「小小姐，就睡您隔壁。」 「哦，谢谢。」 忍住窃喜，妘雾若无其事的转身走远，不知不觉走到外廊尽头，前方青色石板路隐入盎然的绿意中。 妘雾刚要迈步回去，突然止住。 如果她没记错，这条路的尽头，通往庄园地下室。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既然江阿姨想演，那我就陪着多演一会吧。 呜呜呜，你们都不评论了，阿娴没动力了，今天休息一天，没其他更新了，宝们也早点休息哦～ 第五十六章 妘雾犹豫了一会， 迈步走入走下台阶。 绕过打理的很好的绿植，一间小小的室外休息室映入妘雾眼中。 她走进休息室，行至里侧， 一段向下的台阶出现在眼前。 暖色的灯光镶嵌在墙壁两侧， 尽头是一道门， 妘雾使劲推了几下， 门好像是从里面锁上了。 妘雾眸色不明的走出休息室，正好有佣人在边上打理花草。 「里面地下室的门能打开吗？」 「能，小小姐你等一会。」 两人一道折返回去， 只见佣人掏出一张卡在旁边的感应器上滴了一声后， 门就开了。 妘雾不动声色的走进去， 佣人见状要跟上去。 妘雾及时出声制止，「不用跟着我， 我自己进去看看。」 「好的。」 庄园地下室分为两个区，更深的一层是酒窖， 装了除湿与通风系统， 贴近地面的一层是藏书区， 有一条笔直的走廊通往庄园一层的另一个出口。 哪怕是第一次进去， 也不用担心会找不到出口。 妘雾先进去酒窖， 与梦中不同，眼前的酒窖装修明亮典雅， 与地面是同一种装修风格。 不仅林立各种装修精美的酒柜，墙上还悬挂着各种艺术品。 妘雾环视一圈， 没有停留， 直接走到藏书区最里侧的墙壁边。 伸出手在墙面摸索， 妘雾突然施力往下一摁，一道暗门打开。 妘雾定了定神才走过去。 与外面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 暗门后，墙壁皆是暗色，壁灯的光亮倏然暗下来，朦胧模煳。 妘雾径直走到梦中的那道门前，紧盯着门柄，喉咙发紧。 静立了很久，妘雾伸手将门打开。 门后光线更暗，妘雾定神去看，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是空的。 妘雾没有走进去，站在门口，复杂的情绪被一阵难以言明的失落取代，隐隐的，妘雾又松了一口气。 什么都没有才是最好。 将门关上，妘雾没再逗留，脚步飞快的走出了地下室。 晚上妘可可没回来，妘施吉和妘玲珑上完课就回家了。 因为妘雾回来，今天厨房特意多做了好些菜，李叔在旁边给他们互相介绍。 「小小姐，这是你的侄女与侄子，男孩是施吉，女孩是玲珑。」 「施吉，玲珑，快喊姑姑。」 两个年级小的孩子要乖一些，这段时间又一直是李叔在照顾，早就给他俩做了心理建设，虽然没笑，但还是乖乖的喊了声姑姑。 妘雾则显得冷漠一些，她嗯了声，就安静吃饭了。 虽然这两个小孩看起来远没有妘可可讨厌，但是一想到是有人故意塞给江上雪教养的，妘雾就喜欢不起来。 妘氏会是她的，妘公馆会是她的，江上雪更是只能是她的。 是她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来抢。 妘雾丝毫没意识到，她对江上雪有着无比强烈的占有和保护的欲望 小孩子对情绪变化很敏感，妘施吉与妘玲珑觉察到妘雾态度冷漠后，很老实的坐在一旁闷头吃饭。 李叔在边上看的是一下点头，一下摇头。 等她们三上楼，李叔立刻掏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出去。 是发给江上雪的，大概说了一下妘雾到妘公馆以后的情况，着重说了一下晚上吃饭时妘雾对妘施吉与妘玲珑的态度。 很冷淡，除了嗯的那一声，再没开口过。 江上雪正在南州大学的教职工宿舍里，师娘淮秋紧拉着她的手一直不肯放。 「当年你妈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帮忙照顾你，结果还是没看住你。」 淮秋是王老师的妻子，也是南州大学的任课老师，还是当年江流原配江伊的好闺蜜，两人相识于大学，十几年关系一直都很好。 江伊去世后，淮秋没少去江家走动，无疑是将江上雪当成了自己的半个女儿。 后来江上雪考进南洲大学，顺理成章的拜进了王之意门下，跟着团队一起取得了不少突破性的学术性成果。 直到博士第一年，江上雪整个人性情大变，脸上化上夸张的妆容，最后更是斩钉截铁的断绝了和导师一家的来往。 淮秋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后面听说她要嫁给妘远道，江家登报和她解除关系的新闻，更是急的整宿睡不着觉。 第112页 奈何江上雪铁了心的要和她们断绝来往，后面愣是面都没见过。 淮秋眼中泛着泪光，抓着江上雪的手问她，「你告诉师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那个不靠谱的爹帮着你继母欺负你了？」 淮秋记忆里，江上雪的继母一贯是不管她的，江流也不管，但起码在吃穿用度上，没少过江上雪的。 每次去江家的时候，江流才会惺惺作态的关心一下江上雪。 心头浮出浅浅的愧疚，江上雪神色微怔，继而很快恢復自然，温声轻笑。 「淮老师，你想多了，单纯是因为当年不懂事，现在我不是回来认错了。」 淮秋看的一阵心酸，这回江上雪回来说话面面俱到，也会体贴人哄人了，唯独没有以前的一点活泼劲。 不知道在外头吃了多少亏。 眼看着淮秋情绪越来越激动，王之意及时咳嗽两声。 「好了好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别被你又念叨走了。」 淮秋把话咽了下去，吃饭时止不住的给江上雪夹螃蟹，「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吃我做的螃蟹。」 南洲大学的老教职工宿舍不大，零零总总加起来才八十来平，两室一厅还要加个厨房厕所。 三个人挤在小小的客厅里，头顶灯光明亮，倒也显得温馨热闹。 江上雪现在胃不好，吃不得螃蟹，不过她什么都没说，把淮秋夹给她的螃蟹吃的干干净净。 饭后帮着淮秋把碗筷收拾好，就该走了。 淮秋腿脚不好，江上雪执意不让她送，王之意将她送到了楼下。 今天江上雪是来南洲大学拿聘书的，挂靠在数学学院，任名誉教授与客座教授，王之意一早就在办公室等着她。 白天办公室里的行政老师听说新来的教授是王之意的学生后，一连嘆了好几声，王老的学生不多，但个个都不简单吶。 一来就给学校数学系捐了五千万，说是当做学院里的研究经费。 别人不知道江上雪的底，可王之意哪能不知道，他反应平常的在办公室喝了一杯又一杯茶，直到江上雪出现。 路上王之意好几次欲言又止，想问妘雾的事，思虑再三还是没问。 旧的职工宿舍翻修过好几遍，但是还是没有电梯，江上雪想到老师和师娘年纪都大了，又住在六楼，上下楼难免费劲。 便道，「老师，要不我帮你换个房子，这里上下楼不太方便。」 想都没想，王之意直接拒绝了。 「我和你淮老师又没孩子，住这挺合适的，再说还没老的动不了。」 院里几次提出要给王之意换到新职工宿舍去，无一被王之意拒绝了。 江上雪无奈，走到校门口，只说是过几天再来。 心里高兴，但王之意面上不显，依旧傲气的很，哼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走。 江上雪在门口看着王之意走远才转身上车，心里多种滋味交杂。 甚至在剧本中都找不到名字的角色是身边活生生的人，江上雪不可能不被牵动情绪。 她能真切的感受到二老与原身的关心。 隔着车窗又望了一眼，江上雪才拿出手机，本想问孟萌集团与江家在地产板块合作的几个项目有没有出变动，毕竟以前那两兄弟惯会用各种手段威胁原身，江上雪不得不多想。 结果一眼就看到了李叔发过来的消息。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李叔的急切，想到妘雾走前的粘人模样，江上雪弯唇笑了下。 【江上雪：以后熟悉就好了，不用心急】 隔了一会，李叔发过来消息。 【李叔：夫人，您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沉默了会，江上雪才回復。 【江上雪：短时间内不会回去，按照之前的安排让雾雾好好上课就行】 【李叔：好的，夫人】 江上雪看着屏幕微微失神，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妘雾说自己就是她后妈的事情。 以前原身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没人性。 该用什么理由解释自己的变化呢？江上雪头疼的很。 屈指揉了揉眉心，江上雪轻嘆了声，让司机转道去公司。 按照江季淮与江苇以前的行事风格，既然都主动找上门来了，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算了。 江上雪这边一连在公司里住了半个月，妘雾则照着江上雪的安排上课。 并不累，最初几天的课只用听，是有关妘氏以及各行各业基础发展情况的普及。 后面的课程稍微累一些，但是每天只上半天，剩下半天则用来上素质类的课程。 比如游泳，击剑，名酒品鑑等。 庄园里有一条柯基犬，叫维达，听佣人说，是江上雪养的。 对庄园其他人，妘雾显得比较淡漠，但对维达偶尔会笑一笑。 七月中旬的天气很热，妘雾站在泳池边与维达丢飞盘玩。 维达很聪明，会游泳，飞盘偶尔掉水里去，哼哧哼哧下水就叼上来了。 妘可可今天没出去，在楼上神情不虞的看着妘雾。 她没想到妘雾这个私生女竟然一点面子不给她，这些天趾高气扬的不搭理妘雾，原以为妘雾会识相的过来讨好她。 结果没想到妘雾连正眼都没看自己一眼，妘可可咬牙切齿，眼神似是恨不得把妘雾生吃了。 第113页 看到泳池边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妘可可脸色微变。 她神情阴郁的转身下楼，悄无声息的走近妘雾。 维达正好在泳池里奋力游往飞盘，妘雾视线刚好落在泳池里，水面上倒映出妘可可要推她的动作。 眼中掠过一抹冷光，妘雾不闪不避，任由妘可可把她推下去。 游泳课才上了一天，妘雾在水里艰难的扑腾，「救命！」 「妘可可在一旁拍掌大笑，「这是给你的教训，野种。」 渐渐的，妘雾扑腾的动作越来越小，直往下沉。 妘可可冷眼看着，确认妘雾似乎真的不会游泳后，心中恶毒的念头怎么都压不住，她转身飞快的跑走，也不喊人，就任由妘雾在水里泡着。 等李叔赶过来，妘雾已经没力气了，几个佣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拉上来。 妘雾脸色惨白，唇都是白的，没一点血色。 手忙脚乱一通，家庭医生赶过来的时候，妘雾正软趴趴伏在桌上。 医生初步检查一遍，没什么大碍，只说是呛水和唿吸障碍造成的，后续好好休息就行。 李叔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第一时间给江上雪发消息过去。 一直撑着精神留意着李叔的动静，妘雾眼中是得逞的笑意。 这些天他发现李叔是在给江上雪发消息，估计发出去的消息多半也是与自己有关的。 妘雾暗想，江上雪这下该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吶，有的宝竟然明天就要开学了，抱抱你们！今天还有两更，不过第三十更估计有点迟了，明天要早起的宝不要等哦 第五十七章 庄园外围都有监控， 但是安放的位置都很巧妙，几乎与景观融为一体，不太容易让人发现。 虽然妘可可没被人抓到现行， 但是李叔还是去调了监控。 监控上清清楚楚的显示是妘可可将妘雾推下去， 站了一会之后就跑了。 李叔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 将片段截取下来发给江上雪。 此时妘氏大楼内， 江上雪正与齐平在同一个会议室内。 不出他所料，江季淮在几个正常推进的项目中开始故意刁难负责人。 万旗实业是委託方，妘氏集团是受委託方， 本来妘氏就要更被动。 揪住几个敏感度高但无关紧要的数据紧抓不放， 妘氏这边的项目组苦不堪言。 地产项目这几年很不好做， 不仅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现金流，后期结款还很容易出现拖欠或者坏帐的情况。 万旗是江上雪的娘家， 本来之前的合作一直顺顺噹噹的，这回负责人是应付的心惊肉跳， 赶紧找了江上雪来解释情况。 负责人来时， 齐平正在她办公室。 两个都是有实权的执行长， 负责人见江上雪没有避嫌的意思， 就当着齐平的面说了。 沉默片刻， 江上雪平静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若是故意找茬，你们搪塞过去就行。」 故意折腾人的情况并不少见， 应付回去就是。 这些都是小打小闹， 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江上雪没放在心上。 倒是齐平挑了下眉，直言不讳道， 「江执行长，我们和万旗在周唐区的合作可不小，如果地批不下来，后续违约金得赔不少。」 江上雪担心的就是在周唐的项目受影响，她看了眼齐平，反问道。 「要地真批不下来呢？」 齐平笑的意味深长，「江执行长，你信江，江局怎么会故意设卡拦你呢，不存在这个可能。」 皮笑肉不笑，齐平眼神锋锐，毫不避讳的直视着江上雪。 半晌不语，江上雪突然出声轻笑。 「齐执行长说的对，我信江，不信妘。」 短暂的沉默中，火花四溅。 齐平若有所思的看着江上雪，率先移开目光。 「去忙了，江执行长回见。」 江上雪点头，脸上的笑意始终如一，等办公室只剩下自己，江上雪去开了瓶白兰地，倒了半杯，但只抿了一口。 琥珀色的酒液随着江上雪的动作摇晃，折射出冷调的碎光，在某个瞬间，与江上雪身上的气质奇妙的融为一体。 翻出江流的电话号码，江上雪指尖悬在屏幕良久，最终没按下去。 放下手机前，江上雪习惯性的看了眼w信，这才看到李叔发来的视频，并询问她该怎么处理妘可可。 妘公馆现在没一个能主家的人在，佣人就更没资格去管妘可可了。 江上雪侧颈上的青筋微微抽动，脸色没有大的变化。 【江上雪：确定雾雾没大碍？】 【李叔：您放心，小小姐现在正在卧室里休息，隔一阵我就让人去看一眼】 【江上雪：雾雾没和你说妘可可推了她？】 【李叔：没有】 一字没提妘可可。 看着屏幕，江上雪端着酒杯的手指陡然绷的泛白，，一时没动。 恰好孟萌抱着一大摞有关周唐区项目的文件敲门，江上雪摁灭手机，缓声道了句。 「进来。」 放下文件，孟萌习惯性的问，「江总，还有别的事吗？」 马上就到休息时间了，江上雪放缓语气，」没有，你下去休息吧。」 「哦，好的，」孟萌轻手轻脚走到门边。 第114页 江上雪突然道，「等等，通知下去，今天晚上的会议取消。」 孟萌下颔绷紧，点头，「好的，执行长。」 轻轻关上门，孟萌站在门外一时没走，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刚才执行长没笑！ 虽然面上表情依旧是温温和和的，可是刚才她总觉得办公室里冷的很。 搓了搓手臂，孟萌不明所以的走回工位上。 直到入夜，江上雪才从办公室出来。 上车后和司机说了是声去妘公馆后，江上雪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眉眼间的疲色在灯光下暴露无遗。 阖眸浅寐，车辆驶入妘公馆的同时，江上雪醒了过来。 下车时，身上的倦怠感尽数消散，举止仪态端庄自持，大家闺秀的风度，让人侧目。 此前江上雪回了几次妘公馆，与她之前作天作地的模样截然不同。 虽然已经见过好几次了，但是佣人们对她还是有几分畏惧，怕她又没事找事折腾人。 除李叔外，其他佣人都是打完招唿后就死死低着头，生怕再和江上雪多说一句话。 无意和她们计较，江上雪走进大厅，直接问，「李叔在哪？」 「估计去看小小姐了，要先给您准备些吃的吗？」 「嗯。」 江上雪在沙发上坐下，没立刻去见妘雾，她让人拿来平板，将李叔截取下来的视频又看了一遍。 一分四十八时，江上雪点了暂停，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反覆几次，江上雪才停下。 画面中妘雾站在水池旁，放慢速度去看，能明显看到在妘可可伸手去推前，妘雾的头偏了一下。 似乎从水中的倒影上发现了妘可可。 若真是那样，明明是有机会躲开的，画面上的妘雾却一动不动，任由妘可可把她推了下去。 江上雪眼中浮现出明显的疑惑，脑中渐渐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 她放下平板，朝着旁边的佣人问了句，「可可在家吗？」 佣人摇头，「一早就出去了，还没回来。」 江上雪没再说话，吃了点东西后上楼，没去妘雾卧室，而是先去书房。 推门进去，视线落在墙上。 东墅小区的书房布局是照着妘公馆的布置的，空间更小，也更简洁。 不出意外，墙上挂着一把紫檀木戒尺，通体黑釉色，幽幽发亮。 原主喜欢将檀木戒尺当镇尺用，所以两边的书房里都准备了戒尺。 江上雪走过去取下，拿在手中，比起东墅小区的戒尺要更沉更厚。 此时妘雾房间内，李叔正把医生开的安神药送过去。 妘雾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脑袋越睡越沉，浑身都开始有点不舒服。 不过她不说，别人也不大看的出来。 妘雾端过温水，几口把药喝完。 视线越过李叔落在门上，看似随意的问了句。 「江阿姨还没回来？」 沉吟片刻，李叔点头，「夫人说她短时间里不会回来。」 没应话，妘雾重新缩进被子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委屈的情绪怎么都压不住。 她闭上眼睛，模样看起来是又困了。 本就不好在妘雾的卧室里呆着，李叔拿上杯子走出去，在走廊迎面碰上江上雪。 见到她手中握着戒尺，李叔明显的愣了下，而后道。 「小小姐刚睡下。」 江上雪点了下头，「我知道了，麻烦你去联繫一下妘二少，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和他说清楚。」 看着趋势，是一定会给妘雾讨个说法了。 李叔点头，看着江上雪拿着戒尺走进了妘雾卧室。 吱呀一声，很轻。 妘雾眉浅浅蹙了下，没动。 过一阵就会有佣人进来看看她的情况，妘雾只当是佣人又来了。 直到身侧浅浅的床垫浅浅塌陷下去，额上传来熟悉的轻柔触感，妘雾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 江上雪侧身坐在床沿，头髮散在肩后，床头的小灯在她身体一侧拓下疏落的影，眉眼宁静柔和。 如同浓寂夜色中的一点火光，让人心安。 妘雾抿了抿干燥的唇，抬手握住了江上雪的手，「江阿姨。」 江上雪没应她，抽出手，绕到妘雾后背摸了摸。 掌心下温度偏高，一点汗意没有。 江上雪拧了拧眉，拨出个电话，让人再去把家庭医生喊过来。 卧室里光线有限，妘雾看不分明江上雪的神情，只觉得她今天分外冷漠，连个正眼都没给自己。 妘雾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原本身体难受的没那么厉害，现在都开始难受的不行了。 吸了吸鼻子，妘雾眼圈泛红，望着江上雪一眨不眨。 妘雾丝毫没注意到被江上雪放在床头柜上的戒尺。 打完电话，江上雪才重新看向妘雾。 不动声色的目光里，裹挟着打量与探究，不復以往的包容温和。 妘雾被她看的心脏一缩，陡然意识到这是在妘公馆，自己的反应太淡定了。 心虚的不行，妘雾伸手去够江上雪的手腕，握的紧紧的，嗫嚅半晌，想要说些什么去补救。 似是知道妘雾在想什么，江上雪皱一下眉头。 「你知道我是你的小妈了？」 江上雪语调平静，听起来已经确认了这件事情。 第115页 小妈这个称唿显得很生分疏离。 妘雾撑着坐起，专注的观察着江上雪的神情，平静的让她觉得心慌。 尤其是脸上几分明显的冷意。 妘雾垂下眸光，復又抬起，声音又细又轻。 「知道了。」 顿了会，妘雾又赶紧道，「几天前知道的。」 妘雾嘴巴抿的紧紧的，不知是因为发热还是心虚，脸蛋越来越红。 江上雪的神情并没因为她的回答缓和半分，反倒是施力抽出了自己的手腕，走到窗边，盯着窗外，沉默不语。 今晚没有月光，江上雪略显单薄的背影似乎与浓寂的夜色融为了一体，让人无从揣度。 心中生出说不明道不明的心慌，妘雾掀开被子想下床走过去。 江上雪听到动静，低声斥道，「别动，在床上躺好。」 一瞬间，妘雾停住了所有动作，呆呆看着江上雪的背影，委屈的情绪陡然浓烈，唿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江上雪不为所动，平復心绪问她，「妘雾，你在报復我以前对你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更真不要等了，估计会很迟了，明早起来看哦，我的宝们要听话！提前说晚安 第五十八章 窗外没有月光， 凤吹动着树叶簌簌作响。 妘雾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江上雪喊的是妘雾，不是雾雾。 目光紧紧锁在江上雪身上， 虽然不知道江上雪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妘雾认真道。 「江阿姨， 我没有， 我想你关心我，疼爱我，怎么会想到去报復你？」 妘雾的声线细细的抖着， 她不知道江上雪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冷淡。 忐忑的情绪笼罩着妘雾， 让她变得略微焦躁。 江上雪没说话， 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闷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江上雪转过头来， 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妘雾的眼睛。 「既然没有，没什么要再三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 一再折腾自己的身体。」 妘雾下意识否认， 她不知道江上雪在说什么。 轻轻冷笑一声， 江上雪眼神陡然凝邃， 透着些微的压迫感。 在妘雾记忆里， 江上雪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身上的温度渐渐升高，偏偏又不出汗， 妘雾难受的厉害，喉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妘雾眼圈红的不行， 强忍着没掉眼泪。 视线在妘雾眼睛上停留几秒， 而后移开，心中的怒意压过了心疼， 江上雪冷声问。 「没有吗？难道故意被妘可可推下游泳池是觉得好玩？」 江上雪将音量拔高了几个度，如一记重锤砸在妘雾脑门上。 她的耳朵里嗡鸣一声，然后脑中一片空白。 江上雪知道了？ 知道自己是故意的？ 妘雾逃避般垂下眼睛，嘴唇张了张，愣是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此情此景下，她就像是被江上雪锋利的目光给一层层剥开了。 江上雪的态度明明白白的告诉妘雾，自己的小把戏在她眼皮子底下无所遁形。 江上雪会怎么想她？ 心乱如麻，妘雾的唿吸越来越急促，脑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意，妘雾没忍住呜咽一声，重新躺下将头埋进被子里。 像是一只缩起来的小鹌鹑。 江上雪看着她，挑了下眉，终归不放心，再次走到床边坐下，手伸进被子里摸了摸妘雾的脸。 意外的，掌心被水意沾染。 妘雾哭了？ 掌心下的温度比刚才更烫，江上雪眸色稍凝，要去扯妘雾头上的被子。 又是委屈又是心慌，妘雾压紧了被子，就是不肯把头伸出去。 江上雪不得已加大力道，强硬的将被子扯开。 瞬间气急，妘雾不知怎么的，顺着江上雪的力道坐起，扑进她怀里，张嘴就在江上雪肩上咬了一口。 用了十足的力道，江上雪毫无防备，勐然疼的哼了声。 听到江上雪唿痛，妘雾陡然松口，手下意识就揪紧了江上雪身前的衣服。 过了半晌才讷讷道，「江阿姨，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见你。」 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解释，江上雪又好气又好笑，肩上还疼的厉害。 没好气的推开妘雾，江上雪厉声训她，「如果李叔他们来的晚一点，你的小命就没了。」 说着，江上雪伸手揪住了妘雾的耳朵。 还没用力，妘雾就开始喊疼。 见江上雪肯说话里，妘雾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瞥见江上雪衣服上的口水印，心念一转，开始装可怜。 她轻轻挪过去，凑到江上雪身前，「江阿姨，你不要生气，我保证下次不敢了。」 妘雾眼中水光愈盛，看起来可怜极了。 并不吃她这一套，江上雪依旧冷着脸色看她，「你上次也是这么保证的。」 说不出反驳的话，妘雾神情苦涩。 江上雪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干脆站起来走到门外去。 在走廊外站了几分钟，医生来了。 江上雪跟着医生一起走进去，妘雾见到江上雪又进来了，眼中飞快掠过一抹亮光。 摸不准江上雪的心思，妘雾先十分配合的让医生检查。 有些发烧，医生开了退烧药后就走了。 第116页 江上雪没走，不过她也没理妘雾的意思，一言不发的给妘雾掖好被角，江上雪走到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吃了退烧药后，妘雾脑袋昏的厉害。 她一直撑着精神没睡，看着不远处的江上雪。 渐渐的，半梦半醒间，妘雾感觉江上雪似乎走过来了，她下意识的握住江上雪的手，不管怎么样都不肯松开。 含煳的重复，「不准走……」 第二十天醒来时，妘雾惊讶的发现江上雪睡在身边，而自己迎面紧搂着她的腰。 妘雾浑身的血液飞速流窜，唿吸一下子变得沉重，手脚都不知带该往哪里放，一动不敢动。 稍稍冷静下来，妘雾模煳的记起，似乎昨晚是自己哭着不肯让江上雪走。 被她闹的没办法，江上雪才留下来。 脸颊红的不行，妘雾闭上眼睛，又睁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似乎江上雪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穿的还是昨晚那件衬衫。 洇着铃兰淡香的唿吸扑过来，一下一下，轻轻落在妘雾脸上。 身侧是温热的身子，妘雾情不自禁的靠过去，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江上雪怀里。 仰头，是江上雪温和的眉眼，妘雾咽了下喉咙，按捺着跳动剧烈的心，唇轻轻在江上雪脸颊上碰了下。 轻柔如浮羽。 江上雪在同一时间睁开眼睛，目光清明的看着妘雾。 「睡醒了也不安分。」 昨晚妘雾反覆烧，情况一直都没稳定下来，江上雪在边上守着，一会走走开不了。 一走开，妘雾就开始说胡话。 好不容易快天亮时她退烧了，江上雪得空休息一会，结果又被她吵醒了。 妘雾窘迫的小心的往后挪，浓密的睫毛止不住的颤动，好半晌，小心翼翼的问。 「江阿姨，你还生气吗？」 「生气，」江上雪下床，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低声回她。 妘雾攥紧被面，观察着江上雪的神情，心中安稳不少。 要是真气的厉害，应该会像昨晚那样，不理会自己。 现在嘴上说生气，应该是消气大半了，剩下的余怒自己乖乖受着就好。 江上雪哪知妘雾心里那些百转千回的心思，去衣柜给她找了套新睡裙。 「先去洗澡吧，昨晚出了一晚上的汗。」 「嗯。」 看着妘雾走进卧室，江上雪回自己房间去洗澡，换了套棉质的睡裙出来。 重新回到妘雾房间，她还没洗好。 同时僕人将早餐送上来了，江上雪端进来放在桌上。 妘雾出来时，江上雪将自己的粥喝的差不多了。 洗过澡后，精神好了不少，江上雪先招手让妘雾过来将早饭吃了。 江上雪的神情骤然和缓了许多，妘雾脸上闪过一抹错愕的神情，同时又庆幸，看来江上雪是真不生气了。 惴惴的将早餐吃完，妘雾站起来就准备端起餐盘送去厨房。 谁料江上雪屈指叩着桌面，微微抬起下巴，示意妘雾放下。 「会有人来收拾，不用你做，现在过去趴着。」 江上雪的视线落在床。上，妘雾不解的顺着江上雪的视线看过去，毫无预兆的看到静静放置在里侧床头柜上的紫檀木戒尺。 心里咯噔一声，妘雾下意识的往门的方向退。 江上雪并不拦她，反倒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大有一副你要走就走，走了之后我再也不管你的架势。 妘雾后退的步子生生止住，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似是蜗牛一般的慢慢挪到床边，在江上雪耐人寻味的注视中，妘雾红着脸趴下，头深深埋进被子里，不动了。 走过去拿起冰凉的戒尺，江上雪脸上浮现出些微复杂的神色。 妘雾平时很乖巧，可在某些事情上固执的很，好好和她说，是不会听的，非得要挨顿揍才会老实。 不对，江上雪又暗自摇头，或是挨一顿都不够。 妘雾趴的并不规矩，双腿屈着并在一起，紧贴着床侧。 江上雪用戒尺在妘雾屁股上轻轻拍了拍，「趴上去些，膝盖也要落在床。上。」 夏季的睡裙很薄，这一件堪堪及膝，妘雾的身体本来就绷的很紧，被冰凉的尺面一碰，顿时就哆嗦了下。 她忍着羞耻，往上挪。 江上雪还未开始动手，妘雾绷直的腰已经紧张的开始痉挛到抽痛。 许久没等到江上雪的动静，妘雾尝试挣扎。 「江阿姨，能不能换一个别的惩罚。」 余怒难消，妘雾这句话还没落音，臀上就挨了一下。 啪，清脆的一声响，瞬间让妘雾的脸又红了一个度。 打完这一下，江上雪暂时没动，她敛起情绪问，「那你说说，换个什么别的惩罚？」 冰凉的尺面贴在腿侧，妘雾咬牙闷声道。 「打手掌是一样的。」 说完，妘雾又挨了一下，江上雪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 「打手掌你不长记性，不记疼，这个方法提的毫无诚心。」 不等妘雾再说话，如骤雨砸在湖面，一下接着一下，未曾停歇。 妘雾疼的直冒冷汗，她忍不住哼出声，不安分的蹭，江上雪怕错手打到她骨头，颇显粗鲁的按住了妘雾的腰，让她下半身动弹不得。 第117页 接连又是数下，江上雪听她哭的厉害，稍稍直起身，用尺子撩起妘雾的裙子，想看看伤势。 臀上骤然一凉，妘雾很快意识到江上雪在干什么，竭力挣扎起来。 被打屁股本就是一件羞耻不堪的事情，要是还被人扒光了打屁股，妘雾一想便觉得羞愤欲死。 顿时不哭了，妘雾手往后胡乱的按着裙子，「江阿姨，不要。」 妘雾挣扎的很厉害，江上雪在挣扎间看到了她臀间一道道肿起来的红痕，尚可。 「我不动了，你将手拿开。」 僵持了会，妘雾将手拿开，江上雪稍稍定神，铁了心要好好教训妘雾。 痛哼声伴随着清脆的响声，久久未歇。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报仇！扒光了打回去那种！ 第五十九章 妘雾忍着疼， 脑袋埋在被子里，一阵一阵抽气。 长发散开来，能清晰看到妘雾背上渗出的薄汗， 星星点点的湿意， 紧贴着衣物。 卸去手上的力道， 江上雪拿着戒尺走到书桌边， 将戒尺横着卡进最上面一层的书柜。 听到身后的动静，妘雾缓了缓，回头去看江上雪。 睫毛上水珠挂着， 脸蛋被体热熏的通红， 模样泫然欲泣。 江上雪恰巧放好戒尺看过来， 毫无预兆的撞进沉凝的目光中，妘雾忙移开视线， 一抬头又看到了幽亮的戒尺。 是准备将戒尺放在自己卧室了？ 妘雾身子一僵，不敢再看江上雪， 忙转过头去。 小心翼翼的模样看不出一点敢故意被人推下游泳池的狠劲， 江上雪轻微失神， 原剧本里男主后期真面目被揭开后， 妘雾歇斯底里的尝试报復过。 只是手段欠了点火候， 没斗过男女主，最后阴郁跳楼。 慢慢回想着起这段的时间相处时的细枝末节， 江上雪惊觉妘雾偏激极端的做法不少。 要是真如他所说，仅是为了让自己回来， 就能以命相搏…… 江上雪越想， 脸上神情越凝重。 妘雾过去十几年都没得善待， 在某些事情上会偏激不难理解，只是江上雪没想到她能做到这个份上。 等了半天， 妘雾没听见其他动静，又转过头来去看江上雪。 妘雾一有动作，江上雪瞬间收敛起多余的情绪，神色淡淡的在书桌旁坐下。 低声道，「过来。」 音色很稳，脸上神情也彻底和缓下来，妘雾猜江上雪也该消气了，老老实实的挪下床，走过去。 只是还是不愿与江上雪对视，头埋的很低。 又是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江上雪眸色动了动，沉声问她。 「知道错了吗？」 「知道。」 「错哪了？」 妘雾不吭声，江上雪也不催，过了好半晌，妘雾嗫嚅道。 「应该躲开。」 眸色微微转缓，江上雪单手支额，嘆了口气。 「你想见我，打电话给我就行了，为什么非得要故意落水？非得折腾出好歹来才舒服？」 张唇又闭上，妘雾极快的瞄了几眼江上雪，眼下青黑并不显眼，但是眉眼间的倦意却是掩不住了。 想到江上雪昨晚照顾自己一夜，妘雾心中的委屈倏然消减大半。 她慢腾腾的挪近了些，伸手去牵江上雪的手。 指腹下肌肤白皙细腻，泛着温热，更深的情绪从如潮水一点点漫过妘雾的口鼻。 她深深吸了口气，竭力镇定道。 「我想躲的时候躲不开了。」 端详妘雾半晌，江上雪眼中浮现出浅淡的怀疑，不过没叫妘雾发现。 「既然想躲，为什么刚才不说？」 脑中有根弦被江上雪轻轻牵动着，妘雾不安的抿了抿唇，然后看向前方的戒尺。 声音细弱，「你要打我，我就害怕，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个藉口，倒也解释的通。 隐隐还有几分埋怨的意思在。 只是江上雪不信。 看到妘雾脸上还在冒汗，江上雪便将手抽了出来，递过去方帕。 「擦擦汗。」 妘雾乖乖接过，发现江上雪脸上带了点笑意，心中稍安，身上骤然轻快不少。 擦了一遍脸，方帕湿了一半。 妘雾攥紧手中的方帕，视线落在江上雪匀亭的腕骨上，微微发怔。 过了一会，只听江上雪问，「你怕我？」 妘雾赶忙摇头，又点头，似是鼓足勇气般小声道，「江阿姨，我怕你打我。」 江上雪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妘雾的耳廓却红的愈发厉害，偶尔抬头，能看出脸和颈都红了。 思及昨晚妘雾反覆烧了一晚，江上雪起身，淡淡道。 「我能容忍你犯错，但是不能容忍你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下次再犯，我不会轻饶你，药膏给你放桌上了，等会自己擦药。」 江上雪说完，没看妘雾，走出了卧室。 只余一人的房间里，妘雾慢慢走到书桌边，拿起药膏，漆黑的瞳孔慢慢沉下来。 秦公馆里，泳池在室外西南侧，相隔不过五十米的小花园里，这几天都有佣人在修剪绿植。 哪怕暂时没看到，妘雾笃定他们肯定能听到自己这边的异样。 妘雾毫不意外自己会被救，只是她没想到江上雪会发现她的小把戏。 第118页 臀部火辣辣的疼，脑子里也是乱的，妘雾别扭的给自己擦好药，又趴在床上躺了会。 原本晚上佣人会把吃的送上来，妘雾想到江上雪回来了，就提前换好衣服准备下去吃。 走到楼下，发先客厅里没有人，妘雾又折返回去。 上下楼梯时，不小心蹭到伤口，疼的她嘶了一声。 刚好有佣人在打扫卫生，忙过来问怎么了。 正在后伸的手生生顿住，妘雾若无其事的摇头，「没事，你去忙。」 看着佣人走开，妘雾才继续往上走。 先去的三楼大书房，里面没人，妘雾反倒是看到了墙上空着的挂架。 东墅小区书房里是差不多的摆设，妘雾看一眼就知道原来是用来放什么的。 脸上掠过一抹不自然，妘雾收回目光，走到江上雪卧室门口。 门是关的，妘雾轻轻敲门，一连敲了好几下，里面都没回应。 刚刚问了佣人，江上雪没出去，还在家里。 迟疑了会，轻轻按下门柄，妘雾推开了门。 透过缝隙，妘雾能看到江上雪正躺在软塌上，阖着眼，气质从容柔和，她的脸半边隐没在阴影中，半边又置于极致缱绻的暖光里。 妘雾的心，不可避免的被拨动。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妘雾似乎都能闻到江上雪身上的淡雅香气，如热烈的朝晖，如遒劲的藤蔓，坚定有力的深深扎根进妘雾心间。 心跳的很快，脸跟着发烫，妘雾僵在门口好一会，復又将门关上。 长长舒了好几口气，妘雾才调转步子，又走到楼下去。 妘玲珑和妘施吉放学回来了，被佣人牵着，显得很高兴。 见她们回来，妘雾脸上没什么情绪，在客厅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安静站着。 屁股和腿都还疼，站着比坐着舒服。 妘玲珑与妘施吉今天闲的格外高兴，在路上就听佣人说江阿姨回来了。 她们俩小时候一直放在国外，请专人带着，父母不太管，一年见面一两次，对亲生父母没什么感情。 反倒是来了妘公馆后，虽然江上雪很少回来，但是一个星期会分别给他们打一到两次视频电话。 视频里的江上雪又好看又温柔，会轻声细语的问她们学校的生活怎么样？还适应吗？周末有没有想要去的玩的地方？ 这对这两个一直放养的小孩来说，江上雪显得非常有吸引力。 尤其是和江上雪在视频里提出什么要求，前一天晚上说，第二十天就会有人安排。 兄妹俩本来年纪就小，小时候的生长环境也相对单纯，渐渐的，喜欢江上雪喜欢的不行。 小孩子脸上藏不住事，妘可可知道以后，又是砸东西，又是骂人，搞得兄妹俩更加想亲近江上雪。 快到晚饭时间，兄妹俩放下书包后，就在客厅等着吃饭。 一直在问佣人。 「江阿姨什么时候来啊？」 「会和我们一起吃晚餐吗？」 「我们给她带了礼物，想要送给她。」 「……」 一直沉默听着的妘雾陡然偏头，妘玲珑手上拿着一个啵啵尔小玩偶，头上顶着一个粉色绒球，很可爱。 妘雾看了一会娃娃，又看向正规规矩矩端坐着的兄妹俩。 五官精緻，脸蛋圆嘟嘟的，尤其是妘玲珑，头上扎着两个可爱的小揪揪，富养出来的仪态也很好，妘雾虽然不喜欢他们，可也讨厌不起来。 他们与妘可可有着天壤之别，看起来像是江上雪会喜欢的小孩。 妘雾抿唇，收回目光望向三楼。 他们兄妹俩看起来这么喜欢江上雪，肯定是因为江上雪对他们也很好吧。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热，哪怕开了中央空调，妘雾周身的血液不可遏制的疯狂躁动起来，心里更是堵的慌。 她收回目光，盯着角落里的一盆绿植，黑瞳深沉。 正式开饭前，江上雪下来了。 妘雾站在楼梯内侧角落，本来就不容易被发现，江上雪没看到她。 妘玲珑与妘施吉显得高兴极了，很甜的喊了声江阿姨。 然后妘雾看着妘玲珑把玩偶递给了江上雪，江上雪则浅笑着收下，还问了他们俩夏令营的事情。 本来这个时候中小学早该放假，但是他俩要去国外参加一个竞赛性质的夏令营，这段时间就还得去学校进行培训。 他俩很乖，江上雪就多上了几分心，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妘雾的助力。 啵啵尔玩偶被江上雪放在她身侧的凳子上，妘雾调整好表情走过去，走到江上雪身边，同样乖巧的喊了声，「江阿姨。」 然后在三人的注视下，将啵啵尔拿开，放到远处的沙发上，自己折返回来在江上雪身边坐下。 「怎么下来了？」江上雪看了一眼妘雾腰下，见她坐下时眼睛都没眨一下，心觉奇怪。 才一个下午，应该没这么快消肿。 妘雾掩住不自在，维持着平静的神情，轻声说，「已经不疼了。」 「好，」江上雪拍了拍她的手背，「先吃饭吧。」 因为平时妘雾从不主动搭理妘玲珑与妘施吉，神情又总是冷的，导致兄妹俩都有点怕她。 见妘雾来了，脸上的欢喜劲瞬间就消了大半，餐桌旁一下就安静下来。 第119页 看着吃瘪的兄妹俩，妘雾心里轻快些许。 转念想到什么，妘雾故意不夹菜，偶尔夹菜也只夹身前的两样菜。 果然江上雪不满的蹙眉，主动给妘雾夹菜。 江上雪没给妘玲珑与妘施吉夹过菜，妘雾忍不住勾唇。 柔软，纯粹，隐秘的雀跃。 这点雀跃从眉眼间流露出来，妘雾似是炫耀般看向对面的兄妹俩。 妘施吉：姑姑眼睛抽抽了？ 妘玲珑：有点害怕怎么回事？ 晚餐在几人和谐又略显微妙的气氛中吃完，江上雪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妘雾跟着过去坐下。 挨的紧紧的。 妘玲珑与妘施吉显然也是想挨过去的，但是妘雾不欢迎的眼神太明显，愣是吓的兄妹俩识趣的坐在另一边。 发现了几人间的微妙互动，江上雪别过头去看妘雾，发现她眼神哀怨。 「她们是你的侄子和侄女，你当姑姑的，非但不让着她们，怎么还开始欺负上了？」 江上雪话里调侃意味浓烈，听不出一点不满。 看着江上雪的笑，妘雾有一瞬恍神。 知道现在江上雪气消了，妘雾胆子就大了起来，趁势揽紧江上雪的胳膊，倾身贴到她耳边，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我不想和他们分享江阿姨，能不能不喜欢他们，只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其他更新了哦，今天。 雾雾：我只喜欢江阿姨，江阿姨也只能喜欢我 我文下标籤是互攻，所以你们就不要争谁攻谁受啦～ 第六十章 温热的吐息一阵一阵的扑过来， 难忍沸痒，江上雪脖颈微往后仰。 妘雾正挨着她，眼神明亮， 模样温驯， 只是手上动作的独占意味很浓烈。 江上雪垂下目光， 视线落在妘雾胳膊上。 小小瘦瘦的， 肘节圆润，透着玉色，两条胳膊都挨了过来， 紧紧圈着自己的胳膊。 江上雪穿的半袖家居服， 能明显感受到熨帖过来的暖意。 弯起眼睛笑了下， 江上雪转过头，没回答妘雾的问题， 而是轻声道。 「施吉和玲珑的爸妈都不在华国，奶奶精力不够， 你身为姑姑， 该多照顾他们。」 这话无疑是将妘雾切切实实摆在妘氏继承人的位置上。 对妘家其他两支来说， 妘雾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女， 现在江上雪当着妘玲珑与妘施吉的面说妘雾是长辈， 无疑是某种意义上的肯定与维护。 妘雾不说话。 看了会江上雪，又移开视线望向不远处的两个小孩， 坐的板板正正的，见妘雾一脸严肃的望过来， 顿时坐的更正了。 迟疑半晌， 妘雾重新凑到江上雪身边， 妥协道。 「那我去照顾他们，你不准多管。」 妘雾说的斩钉截铁， 似是做了很大让步，眉眼间不自觉倾泻出浓烈的占有欲。 一个人占有江上雪全部的关心和疼爱。 光是想想，妘雾都觉得满足，在江上雪明显探究的目光中，妘雾心中发虚，但仍是揽紧了她的胳膊。 唇紧紧抿着，等着江上雪的回答。 神态沉默又认真，江上雪仔细的端详妘雾好一会，眼中浮现出奇异的情绪。 似乎和妘雾分开的这半个月，她不仅变的粘人，胆子也变大了，不像以前总是压抑着。 尤其是江上雪一直担心她会不愿意接受自己，可现在看她的反应，恍若毫无芥蒂，一切如水到渠成般自然。 到底是小时候没有长辈疼爱，江上雪不由得心软，眸光柔和了几分，神色淡淡的打趣她。 「和小孩子争风吃醋，你羞不羞？」 认真想了想，妘雾正色道，「江阿姨，你总说我还没长大，我也是小孩子，不羞。」 妘雾今晚格外伶牙俐齿，说的似乎有道理，但江上雪总觉得哪里不对。 注视妘雾良久，江上雪才道，「你要能照顾好他们，我就不多管。」 「好，」妘雾应的很快。 妘雾心知自己今晚冲动了，但她不想忍耐，在江上雪的注视下，加之屁股还疼，妘雾有些坐立难安，但她克制的很好，甚至语气中还能听出来几分强硬的感觉。 江上雪淡淡一笑，权当是她小孩子气性起了。 正好又想让妘雾与妘家另外那两孩子走近一些，江上雪便默许了。 妘施吉和妘玲珑的爸妈都未在妘氏就职，而亲奶奶妘琅赤一般不会主动掺和集团的事，都是听妘顾业的。 若是妘雾能和两小孩小心真心真意的走近一些，对她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不过嘴上虽然应了，但碍于江上雪在这里，妘雾没有什么大动作，依旧紧挨着江上雪，略显生硬的朝一侧的妘玲珑与妘施吉笑了下。 唇只勾了一下，笑意很淡。 妘玲珑与妘施吉头次见妘雾笑，跟着笑了笑，笑的傻呵呵的。 江上雪被他们逗笑，跟着轻笑出声，场面一度显得其乐融融。 妘公馆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李叔看的心生喜意。 「夫人，上次给你送过去的草莓，今天上午到了批新鲜的，我去让人洗些送上来。」 江上雪点头，转头见妘雾一直盯着自己，便道，「你之前说很甜，等会多吃些。」 第120页 妘雾望着江上雪的眼眸一下亮了起来，欣喜的情绪在胸腔里慢慢发酵，暖意陡生。 不过没等到草莓送上来，倒是妘可可一脸怒气的大步冲进来了。 看着客厅相处其乐融融的几人，妘可可顿时气的更狠。 碍于不管怎么说，都压她一辈的江上雪，妘可可忍了又忍，但话一出口，还是像吃了炸。药似的，毫无风度可言。 没喊名字，妘可可直接冲着江上雪道，「你凭什么停我的卡！有什么资格管我，真以为嫁进来就是长辈了，多管什么闲事。」 恰在此时，佣人将洗好的草莓端上来，一时间不知该不该走过去放桌上。 江上雪面色平静，甚至还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妘可可，同时眼神示意佣人将草莓放下。 「可可，你先坐，草莓很甜，尝尝。」 江上雪长的是很好看的，不是流于表面的好看。 气质端庄知性，一举一动沉稳优雅，与气急败坏的妘可可显然是两个极端。 仿佛用尽力气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半点作用都没有，妘可可脸色沉的要滴出水来。 旁边的佣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妘雾看着盛气凌人的妘可可，沉寂黑瞳中压着暗光。 妘雾印象中，除了揍自己的时候，江上雪一贯都是温温柔柔的，罕少见她动怒。 不过妘雾还是觉得意外，妘可可从马术中心开始故意使人惊她们的马，到推自己掉下泳池，现在更是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在这里大唿小叫，江上雪竟还能和她心平气和的说话。 一点揍自己时的厉色都没有。 妘雾心里喜忧参半，琢磨不透江上雪对妘可可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江上雪觉察到她的目光，微微偏过头，但很快又移开去，温声细语的同另外两个小傢伙道。 「让姑姑陪着你们上楼去吃好不好？」 佣人端了两碟草莓过来，每一碟都装的满满的。 妘玲珑与妘施吉不喜欢妘可可，甚至说是怕她，总是无缘无故朝他们发脾气有时候还会动手，听江上雪让他们先上楼，立马乖巧的点头。 江上雪端起其中一碟草莓递给妘雾，「上楼去吧。」 视线落在草莓上，江上雪白皙的指节压在瓷碟边缘，沾着几点晶莹的水珠。 妘雾接过草莓，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妘可可，对上妘雾的目光时，神情高傲，不屑的轻哼了声。 等三个小傢伙都上楼，江上雪重新坐正。 妘可可不肯坐，江上雪没再继续喊她坐，脸上的笑意没有一点变化，声音亦是轻轻柔柔的。 平声静气道，「可可，你给你爷爷打过电话了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妘可可整个人气的要跳脚。 她和小姐妹正在国金中心买东西买的开心，结果一连刷了好几张卡都刷不出来。 最后还是借了其中一个小姐妹的钱付的款，那柜员当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真是丢脸死了，妘可可咬牙切齿的看着江上雪，她打电话回去问爷爷了，爷爷说是江上雪给停的，他也没办法恢復。 恨恨咬着牙，妘可可质问道，「你凭什么停我的卡。」 妘可可的圈子里，都是a市不缺钱的主，要说关系多好谈不上，只不过恰好都是这一阶级的人罢了，平时经常会暗戳戳的比。 仗着妘氏的名头，妘可可几乎都是被捧着的，结果今天整个这么一出，立马就有人开始阴阳怪气了。 「可可，不会吧，那个野种一回来，你都被限制消费了？」 「应该不至于，妘家的继承人又不是她？不至于不至于……」 「……」 被奚落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妘可可买的东西都没要了，直接沖回了妘公馆。 这可要是多停几天，指不定那群人会怎么编排嘲笑自己。 在妘可可看来，江上雪就是个没脑子的花瓶，压根就没资格管自己，自己叫她一声阿姨，那是看的起她。 口气很差，妘可可直接道，「和我爷爷有什么关系，你赶紧让人把我的卡都解开。」 边说，妘可可边跺脚，很不耐烦。 注意到她的动作，江上雪漫不经心收回目光，拿过一颗草莓吃起来。 慢条斯理的吃完，又拿纸擦干净手，动作赏心悦目。 妘可可在一旁都快气疯了，江上雪不搭理是个什么意思？ 在妘可可濒临爆炸的前一瞬，江上雪说话了，她笑着道。 「可可，如果你爷爷打电话过来让我解，我就解。」 此时将妘玲珑与妘可可送回房间的妘雾又下楼了，她从楼梯上旋步下来，视线远远落在江上雪身上。 江上雪此刻的样子，处变不惊，笑意淡淡，衬的一边的妘可可活像个唱戏的。 妘雾心中微动，走过去，在江上雪身边坐下。 江上雪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将草莓往她那边推了推。 妘可可：…… 江上雪不慌不忙的模样让妘可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气沖沖的冲到外面给妘顾业打电话。 只看了一眼，江上雪立马收回目光，开始与妘雾专心吃草莓。 江上雪眼眸微微垂着，并没说话，似在思虑什么。 侧脸线条流畅，安静柔和，妘雾乖巧的坐在一边，没出声打扰。 第121页 等两人将草莓解决快一半，妘可可才进来。 鼻子红红的，像是愤恨又像是委屈，憋了半晌，看着江上雪道。 「江阿姨，请问你要怎么才肯给我解？」 嚣张的气焰明显弱下去不少，妘雾挑了下眉，江上雪则是毫不意外的笑了笑。 微抬下巴，出声道，「今晚写好检讨书，并配合的参加两个月的志愿活动，我会让李叔去安排的，如果表现好，开学前给你开权限。」 「什么？」妘可可不可置信的惊唿一声，可看江上雪的样子，显然是认真的。 心里将江上雪咒骂了无数遍，妘可可双手攥成拳，最终还是去了书房。 刚才电话里，妘顾业强硬的出乎妘可可的意料，不仅让她讨好江上雪，还说如果江上雪要是把她赶出妘公馆，她也不用回去了。 妘可可越想越委屈，笔下的纸都被她划烂了。 妘雾眼神很微妙，去做志愿活动妘雾能理解，像妘可可这种大小姐脾气，如果给他安排一些顶着大太阳干脏活的志愿活动，估计会疯。 但是写检讨书又是哪一出？ 怎么看，都觉得不痛不痒。 或是妘雾的目光太直白了，江上雪拿起一颗草莓递到她嘴边。 「怎么你也想写检讨书。」 张嘴咬住草莓，唇不经意碰到了江上雪的手指，妘雾眼中有光闪了闪，只觉嘴里这颗草莓格外甜，刻意放慢速度吃，很是不舍的吞下。 吃完后，妘雾才答，「比起挨板子，我更愿意写检讨书。」 江上雪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妘可可把检讨书送过来，江上雪接过，从头看到尾，将它放到桌上，看着妘可可淡淡道。 「检讨书是要检讨错误的，我一点都没看到你哪里反思了，重写。」 妘可可气炸了，脱口而出，「意思就是只要你不满意，我就得一直写？」 「按理来说，是这样，」江上雪渐渐敛去笑意，点头。 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妘可可眼睛发红的重新走回书房。 又是几个来回，桌上渐渐堆了四五张纸。 妘雾哪还能不明白，江上雪这是在故意教训妘可可。 舔了舔唇，妘雾将头轻轻挨在江上雪肩上，「江阿姨，你是在给我出气吗？」 少女的发顶毛茸茸的，语气小心翼翼，难掩期盼。 微微一笑，江上雪嘴上却没承认，「我是长辈，她是妘家的后辈，教导她是应该的，与你没什么干系。」 妘雾摇头，表示不信。 按照常理，江上雪是不会故意多费心思去教训妘可可的。 又过了一阵，妘可可将检讨书送来，这回江上雪点头，没让她在继续写了。 妘雾拿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妘可可老实交代了自己在马术中心使坏与推自己下泳池的事。 原来江上雪是在等妘可可主动交代？ 原来江上雪心里一直记着？ 霎时间，妘雾心底的雀跃感渐趋浓烈，坚定的漫上来。 所幸妘雾现在在江上雪面前越来越能克制好脸上的情绪，除了耳尖悄悄红了些，没有其他明显的变化。 等着最后一份过关的检讨书写好，已经晚上十点。 手腕还被妘雾握着，江上雪没抽出来，轻拍她的手，「该上楼休息了。」 「哦，」妘雾勐然回神，与江上雪并排上楼。 见妘雾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神情似是开心，又似是纠结不已。 江上雪淡声道，「现在还没想好是愿意挨板子还是写检讨书？」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我不选，我想知道江阿姨选什么？ 今天没更新啦！明天日一万二补回来！ 第六十一章 妘雾动了动唇， 下意识收紧手指，没有吭声。 灯光正照着妘雾，将她的脸映的清晰。 她看起来显得有些紧张， 江上雪弯弯嘴唇， 笑意转暖。 「好了， 早点睡觉。」 江上雪的房间在妘雾前面房间一点， 两人在门口停下，妘雾的手还没要松的意思。 「嗯，」拖出微往上扬的尾音， 江上雪视线往下移， 落在妘雾手上。 呆了一会， 妘雾才反应过来，顺着江上雪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 想要立马松开， 余光扫到江上雪肩上浅浅的褶痕，上面被自己咬出来的湿印子已经看不见了。 妘雾记得自己是用了十成力气的， 可能都破皮了。 手上的力道倏然加大， 妘雾迎上江上雪问询的目光， 滚了下喉咙， 佯装镇定道。 「江阿姨， 你的肩膀上擦药了吗？」 「擦了，」手腕上传来潮润的触感， 江上雪知道妘雾是不好意思了。 她将手抽出来，自然的递出方帕， 「给手擦擦汗。」 「哦。」 江上雪眼中是温和的笑意， 很耐心。 妘雾望着她， 鼻端漫过来熟悉的香气，顿觉心中空落落的。 她想和江上雪呆久一点。 可是再磨蹭下去， 江上雪该怀疑了，将洁净的帕子攥成皱巴巴的一团，妘雾神情乖巧的道了声。 「江阿姨，晚安。」 「晚安。」 站在门口没动，江上雪看着妘雾走进卧室才转身回房间。 第二十天早上八点，妘雾准时出现在餐厅，如她所料，江上雪也在。 第122页 妘玲珑与妘施吉早早吃了去学校，妘可可还在睡觉。 没人来打扰，妘雾得逞般勾起唇，在江上雪身边坐下。 「江阿姨。」 妘雾脸上是明晃晃的高兴神色，引得江上雪多看了她两眼。 按照安排的课表，妘雾上午的课程是礼仪与击剑，下午的课程是游泳与绘画。 想了想，江上雪温声问，「a市最近有个不错的画展，想不想去看？」 江上雪身体微侧着，清晰的下颔线条显得更加流畅，柔顺的髮丝垂落在肩上，露出一点白皙的脖颈。 妘雾抿抿唇，将位置挪过去一点，凑得更近。 「如果江阿姨能陪我一起去，我就去。」 「当然会陪你一起去。」 江上雪眼中浮现出些许诧异，妘雾好像越来越粘人了。 不过一会，江上雪又释然了，挑明关系后，自己就是她名正言顺的长辈，想要亲近是人之常情。 语气放的柔缓，江上雪接着道，「不过有条件，画展还有一个五天结束，如果你能在五天能学会游泳，我就陪你去。」 「好，一言为定，」妘雾应的很快，眼中晃荡着浅浅的水光，模样乖顺。 江上雪笑了笑，没再说话。 盛夏八点，太阳是一圈明亮的橙红，天幕上没有云，澄澈湛蓝。 吃完早餐，江上雪接过手包，正欲与妘雾说些什么时间，孟萌打了电话过来。 「执行长，我们周唐区的地果然没批下来，说是我们交上去的材料有问题，已经出公示了，说是准备重新招标。」 「重新招标？」江上雪紧蹙起眉，略感意外。 项目组事前没得到任何消息，江家的人没来找过她，竟然直接就定了重新招标。 看来他们俩兄弟是真迫不及待了，笃定自己会去求他们？ 似是想到什么，江上雪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冷意与浓重的嫌恶。 妘雾一直留意着江上雪的神情，见状手指蜷紧了，脑中飞快掠过几个妘氏正参与招标的项目。 遇到麻烦了，还是另有隐情的麻烦，否则江上雪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记忆中仅有的一次，是在东墅中学外遇到江季淮时。 然而失态不过短短一瞬，江上雪转瞬间就恢復成平和的模样，她在出门前，刻意停下来与妘雾道。 「晚上应该七点回来，如果没回来，你就先和玲珑与施吉一起吃饭。」 很平常的叮嘱，妘雾心中却缓缓涌现出微微的喜意。 妘雾很喜欢现在这样与江上雪平和的相处，哪怕是在挨揍，妘雾也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被在意，被牵挂，被爱护…… 不会再有人比江上雪对自己更好了。 可是妘雾远不觉得满足，她想与江上雪更亲近，想江上雪只对自己好，想自己也能照顾江上雪。 妘雾定定看着江上雪的背影穿过院子，消失在门后。 站了许久，妘雾才敛好情绪，随即安静的走往训练室。 之前刚回到妘家时，妘雾就寡言少语，甚少开口讲话，爱一个人呆着，一般都是佣人主动去问她，才会应一声。 虽然这次回来有点变化了，但那点变化仅是在与江上雪相处时才有，佣人知道她的性子，提前把击剑装备准备好后，识趣的退了下去。 妘雾学的是花剑，又称轻剑，讲究在电光火石间见招拆超，有大量极具观赏性的近战技巧，讲究准确性。 双方在交锋距离内时，需在极短的时间内，判断出对手的动机以及下一步行动的可能性。【1】 在增强体质的同时非常锻鍊人的观察与思考能力。 授课老师很年轻，二十六岁，但已经是全国击剑比赛的冠军。 他并不知道妘雾的妘是妘氏集团的妘，只知道能住在这一片的出身都不简单。 原先以为像妘雾这样的好出身，又不打算走职业选手的路，顶多学个五六成就够了。 哪知她学的无比认真，并且悟性很好，甚至有好几次妘雾先一步突破了自己的防守。 授课老师暗暗惊嘆，不仅出身好，脑子更好，果然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富家子弟。 妘雾一点都不在意授课老师会怎么想，她只在意江上雪会怎么想。 每节课妘雾都学的很认真，从不多说一句废话。 她想在江上雪面前做的更好。 端正沉凝的模样，渐渐的养出了几分迫人的气韵。 一个暑假过去，妘雾身上的气质变化的越来越明显，具体说不出来，但是明显感觉不一样了。 江上雪的感受最为直观，妘雾身上养出了些肉，因为不间断的运动，隐隐可以看出手臂上紧緻流畅的肌肉线条，平时不说话还是还是显得冷，但又多了些积蓄的沉稳意味。 对于暑假的成果，江山雪显然很满意。 还有妘施吉与妘玲珑，妘雾起初去管她们时，她们还是有些怕的，很不情愿。 但是后来，妘雾挑着两人喜欢的东西入手，妘玲珑喜欢布偶娃娃，妘施吉喜欢乐高，很快就把两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 果真没那么爱往江上雪身边凑了。 开学那天，江上雪亲自送妘雾去的学校，提前和妘雾商量好，要她去学校住一到两个学年。 妘公馆离东墅中学四十分钟的车程，妘家能随时能派车接送。 第123页 妘雾当然是不愿意的，住校的话哪怕每周都回家，一周也只有两天能和江上雪相处。 指不定她什么时候还要去公司，能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但是江上雪坚持，毫不心软的驳回了妘雾的请求，低声斥她。 「总粘着我像什么话，大学里大家都是天南地北来的，要更活泼开朗些，交更多的朋友。」 除叶玫外，妘雾没有其他可以称的上朋友的同龄人。 暑假叶玫邀请了好几次，让妘雾去之前的私人网咖打游戏，但是要上课，妘雾拒绝了。 江上雪总觉得哪怕妘雾不是人群中央闪闪发光那一个，也该去感受一下人群中的热闹。 剧本的妘雾不管是童年还是学生时代，都是阴郁无光的，她该趁着读大学的机会好好去感受一段正常的美好的没有排挤歧视的学生生活。 胳膊扭不过大腿，妘雾不甘不愿的答应下来。 大一新生提前开学，车子只准从北门进，有志愿者在维持交通，虽然人多，但是车一直在前进，没堵。 开学前半个月，助辅拉好了班级群，将需要知道的消息都发在群里。 妘雾被分在3201班，宿舍在南校区的博雅苑三楼，四人间，上床下桌。 宿舍外两旁的沥青路上已经停了不少车，其中不乏豪车，李叔开的是赛迪拉商务车，后排空间大，适合放行李。 在一众豪车中，并不显眼。 三个人一起提着妘雾的行李进寝室，妘雾是倒数第二十个到的，第一个到的叫习漫，很开朗，一见到妘雾来了立刻就主动打了招唿，第二十个到的叫胡小乐，明显斯文一些，带着眼镜，文文静静的。 两个人都是外省的，都是普通的中产家庭，提前一天来了学校。 妘雾顿了会，唇角勾起一道浅淡的弧度，「你们好，我是妘雾。」 又过了会，妘雾扭头看着江上雪，眼中是明显的挣扎，最终还是道。 「旁边是我的……。」 「我是她妈妈，姓江，门外的是妘雾的叔叔。」 见妘雾很是纠结的模样，江上雪接着她的话先一步说。 习漫与胡小乐十分配合的惊唿了一声，江上雪和妘雾长的都很好看，还不是一般的好看，气质也是出奇的好。 「江阿姨真好看，妘雾也好看。」 尤其是江上雪看起来那么年轻，一点都不像大学生妈妈辈的人。 妘雾有些发愣的看着江上雪，心底带出一点奇异的情绪。 她原本想介绍江上雪是她的阿姨。 抿抿唇，妘雾没吭声，默认了。 习漫主动一些，主动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妘雾下意识摇头，自己将行李提到右边外侧的空床边，又自己接过江上雪和李叔手中的行李。 显然是不需要室友帮忙。 习漫与胡小乐伸出手的手滞在空中，很是尴尬的笑了笑。 妘雾的反应很是生疏，江上雪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将准备好的点心盒子拿出来，往习漫与胡小乐手中各自塞了一盒。 「带的特产，希望你们喜欢。」 很简约的包装，习漫与胡小乐伸手接过，很礼貌的道谢，又各自去拿了自己家乡的特产给妘雾。 「我们也带了特产，很好吃的。」 妘雾看着伸到自己跟前的见面礼，犹豫了会，然后笑着接过，「谢谢。」 说完，妘雾往江上雪的方向侧头看了眼，发现她正看着自己，脸上笑意温暖。 果然，这样做，江上雪会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击剑常识普及 第六十二章 有家长在， 气氛难免不自在。 江上雪帮妘雾铺好被褥后，就打算走了，摸了摸妘雾后颈。 温声叮嘱道， 「好好和室友相处， 有什么意外状况就给我打电话。」 乖乖应着， 妘雾的视线落在江上雪的手上。 刚才江上雪微微弯腰， 很细緻耐心的给自己铺好被褥，她的手在被面上划过，将褶皱一一妥帖的抹平， 明亮的光自窗外照进来， 显露出一点独有的温柔来。 妘雾心中依依不捨的情绪骤然加深。 明明也不是很长时间不能见面。 将江上雪送到车边， 妘雾还是不肯松手，紧攥着江上雪的手腕， 脸上没什么表情。 别人不知道，但江上雪知道， 妘雾这是闹情绪了。 这个暑假， 妘雾变得越来越粘人。 只要自己一到家， 就恨不得时时刻刻黏上来。 想到她以前没长辈爱护， 江上雪便纵着她， 谁知道现在还惯出小脾气来了。 好笑的拍她的手，「雾雾， 你羞不羞，上大学了， 该长大了。」 李叔乐得见她们感情好， 坐上车， 乐呵呵的看着来往的学生和家长。 道路两旁载着不少的淡紫色花树，正是开花时节， 浓密的花簇被风吹的簌簌，掉落在两人肩上。 宿舍楼下，往来的人也多，不时会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江上雪与妘雾。 乍一看，妘雾绷着脸，而江上雪在笑，妘雾的气势隐隐还压过了江上雪一头。 a市九月初的太阳也毒，不一会，江上雪白皙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红意。 妘雾松开手，突然上前抱住了江上雪，双手环住她的胳膊，抱的紧紧的。 第124页 以前营养没跟上，妘雾瘦瘦小小的，现在长开了，隐隐比江上雪还高。 将人全部纳入怀中，妘雾才觉得有丝丝满足。 有细流似的水光在妘雾眼底划过，抱了好一会，她才不舍的退开。 江上雪对妘雾，始终是心疼更多，只要不涉及原则性的问题，大都是会答应的。 突如其来被妘雾抱着，江上雪心觉她是真的全心全意的依赖着自己。 语气软了又软，江上雪轻声安抚她。 「好了，周一到周五，我有空就来学校看你。」 「嗯。」 妘雾眼睫垂落，唿吸有些重，她盯着足尖，等江上雪坐进车里才抬头。 站在原地，看着车辆缓缓驶出视野，直到彻底不见，妘雾才转身回寝室。 习漫与胡小乐已经将点心盒子拆开了，出乎她们意料的是，虽然外面看起来很普通，但是里面的点心一个做的比一个精緻，还很好吃，都有点让她们不捨得下嘴了。 见妘雾进来了，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习漫和胡小乐很友好的和她找话题聊天。 「妘雾，你是本地的吧？是不是不捨得江阿姨走啊？」 「嗯，」妘雾敛好情绪，点头，微垂的睫刚好遮住瞳孔里浓郁的失落。 「正常，一看你妈妈就很宠你，要是你没单独出过远门，肯定会很不习惯的。」 习漫从初中开始，就是读的寄宿制学校，很能懂妘雾现在的感受。 她安慰妘雾，「没事的，反正家在本地！周末可以回去！」 胡小乐话少一点，表示贊同的认真点头。 两个人看起来都很呆，听她们说能看出来江上雪对自己好，妘雾不自觉笑了下。 能考入南洲大学的学生，无一不是各自省份成绩最突出的那批学生，绝大多数人高中将时间都花费在学习上，心思相对单纯。 给妘雾的感受，比在东墅中学里，明显要轻快一些。 想到江上雪的叮嘱，妘雾变得稍稍主动一些，主动抛出了一些话题。 妘雾的观察能力与逻辑推导能力很强，在去吃晚饭前，妘雾便将习漫与胡小乐底摸的差不多了。 习漫，家在干南省北边的一个小城市，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中产家庭，父母是公司白领，喜欢吃辣，生日在三月份。 胡小乐，家在嘉江省省会，家中独女，中产家庭，父母都是公务员，喜欢吃甜，生日在五月份。 明天就要开始军训，晚上还有一个统一的班会。 最后一个室友一直没来，三人便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餐。 博雅苑正门出去正对着博雅食堂，第一次和记忆中的的小女生一般一起去吃东西，妘雾有些不习惯。 不过她的表情本来就淡，看不出什么。 三人一起吃了晚餐后，直接去教室。 两位助辅已经来了，妘雾她们在挨着门的位置坐下，七点晚自习的铃声一响，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都是些惯常的套话，然后就是要求每个人上去做自我介绍。 有人故意搞笑，活跃气氛，教室里显得很热闹。 妘雾不喜欢这样很多人凑在一起的团体活动，眉头皱了皱，但转念想到江上雪的叮嘱，还是配合的上台做了自我介绍。 只说了两个字，「妘雾。」 大学本就是形形色色的人凑在一块，什么样性格的人都有，妘雾的长相让大家惊艷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其他的搞怪的介绍吸引过去了。 妘雾不爱说话，安静的听着习漫与胡小乐说着听来的八卦。 军训的前一晚，大家都显得很激动。 她们前排几个男孩子的讲小话的声显得有些大。 「哎，你高考英语多少分？我只有138，哎，考砸了。」 虽然话里在自谦，但是那股嘚瑟的语气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过了一会，他旁边的一个人道，「148。」 又过了一会，又有一个人道，「142。」 习漫和胡小乐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习漫没忘伤口上撒盐，「我听说我们班上英语最低分是138。」 前面那个男孩子作扬天吐血状，「不是吧，虽然是南大，也不必这么卷吧，被打击到了。」 「哈哈哈哈，」坐在这个角落的一圈人没忍住笑成一团。 唯独妘雾没笑，不过她眼睛里带了点温度，没有奇怪的打量目光，没有恶意的歧视排挤…… 大学生活的开端似乎还算顺利。 第二十天就早就开始军训，烈日、军姿、汗水……一直重复到九月中旬。 期间也闹了不少笑话，英语138的那个男孩子，在踢正步时，用力过勐，将军裤裤。裆给踢破了。 让大家乐了好一会。 宿舍里最后一名舍友是军训三天后来的，叫夏微，看起来非常羸弱的一个女孩子，话比妘雾还少。 而且有些奇怪，室友叫她一起走也不走，自己独来独往，被胡小乐撞见两次，自己在寝室里偷偷擦眼泪。 习漫热心肠，总是会主动问需不需要帮她带饭之类的。 等到军训结束，妘雾初步适应了寝室生活。 夏微就睡在妘雾对面，妘雾因为她的异常多留心了一点，曾想问问她怎么了，但是妘雾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最后干脆每天从食堂回来后，都给她带水果。 第125页 满满的一盒，很够分量。 夏微不要，妘雾就当着她的面直接扔垃圾桶里，第二十天继续带。 习漫与胡小乐在一边先是惊讶，然后起闹，「夏微，你看你不吃东西，我们多担心，雾雾也是关心你，你以后就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吧。」 眼睛肿肿的，夏微的声音轻轻怯怯，带着南方水乡的温软，她看着端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妘雾，又看了眼习漫与胡小乐。 「谢谢你们。」 「好了好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女孩子的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整个宿舍里习漫最闹腾，胡小乐和夏微很文静，妘雾则被她们三人一起默认为高冷。 妘雾的话依旧不多，也很少掺和进她们的话题里，但是她们三都喜欢妘雾。 不说话时，俯瞰众生，一说话时，立杆见影。 毕竟谁不喜欢又酷又漂亮心地还善良的女孩子呢。 江上雪把妘雾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准备上了，寝室里谁缺个什么，无一例外，都能在妘雾那里找到，就哆啦a梦的口袋似的。 而且她很大方，很朴素的那种大方，一点炫耀意味没有。 军训的时候，胡小乐没提前买防晒霜，妘雾顺手就把她的一大瓶防晒霜放到了洗漱间，说让她们随意用。 瓶身上是她们谁都没认出来的外文，看起来不便宜就是了。 军训的最后一天上午进行军训汇演，妘雾站在第一排，阳光很烈，浓绿的树叶在阳光下泛着海浪般粼粼的光。 江上雪站在最后一阶观众席外，旁边是南州大学数学学院的副院长彭隐，他正陪着江上雪逛南大，江上雪不仅是挂靠在数学学院的教授，还是那五千万钱款的捐赠人。 要知道那笔钱给他们好几个研究项目解决了缺钱的燃眉之急。 底下是密密麻麻的学生，都穿着统一的军训服装，江上雪试图辨认了一会，没找到妘雾。 正好彭院长要带她去实验室看看，江上雪就走了。 妘雾正对着阳光，抬头的时候视线看不分明，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当仔细去看时，又不见了。 妘雾拉远视线，什么都没找到，刚好正式汇演前有半小时休息时间，妘雾没多想，直接沖了出去。 江上雪的身影，她不该看错的。 习漫与胡小乐惊了一下，紧接着，她们看到夏微跟着妘雾沖了出去。 习漫懵：发生了什么？ 胡小乐：不知道啊！ 妘雾顺着观众席上面的那几条路跑了好几个来回，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看错了。 妘雾大口唿吸着，难掩失落，准备回去，余光一瞥，脚步忽尔顿住了。 她正在一条交错的小道上，旁边是交错的杉树林，没什么人在。 她看到不远处夏微正哭着把一个长头髮的女人压在墙上，胡乱的吻她。 「周老师，为什么你不要我了，还要来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六十三章 从妘雾的角度看过去， 夏微的动作很粗鲁。 妘雾不知道她那副看起来羸弱的身体是怎么爆发出那么大的力量的，被称为周老师的人被她死死按着，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夏微从唇吮吻到脖颈， 妘雾甚至能听到周老师的痛唿声。 按捺住轻微沸腾的血液， 妘雾调转步子， 从另外一条路回到了班级方阵里。 妘雾神色平静， 和往常一样，但是看起来明显心不在焉了许多。 习漫与胡小乐特意跑过来问她怎么了，妘雾摇头。 最后几分钟， 夏微才回来， 妘雾不由得仔细打量她。 圆润的杏眼里水意明显， 唇色绯红，似乎还有些肿。 虽然夏微正常的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训练了， 但是她身上似乎总笼罩着一股悲伤的气质，她在寝室多数时候是安静的， 总是望着一块表出神， 落泪。 可是现在明显的眼神变了， 变亮了。 或许是妘雾的眼神太过直白， 引得夏微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怎么的， 妘雾觉得心虚，忙低头。 脑子里止不住浮现刚才引人浮想联翩的一幕。 两个女人在亲吻， 其中一个还是夏微的老师？ 妘雾身上本来就在出汗，这样一想， 妘雾身上更热了。 在汇演时， 妘雾频频走神， 幸好边上的同学一直在提醒她，才没出大的差错。 中午汇演结束， 下午是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晚上还有一次班会。 明天刚好星期一，开始准备正式上课，助辅提前一晚在开班会时说注意事项。 从汇演结束后，夏微就不见了人影。 晚上班会点名时，她也不在，助辅自然而然的来问她的室友。 习漫与胡小乐都不知道，妘雾想了一会，才道。 「我看到她的家长来了，下午她就和家长出去了，估计是没来得及回来。」 夏微长的很乖巧，一看就是那种乖乖的三好学生，助辅也没多想，只道。 「下次让她提前来找我，或者找班长请假，晚上她回寝室了，记得让她发个消息报平安。」 妘雾点头。 夏微晚上十点才回寝室，身上衣服换了一套，手上正提着换下来的军训服与一些别的东西。 第126页 胡小乐与夏漫的床挨着，好奇的问她。 「夏微，妘雾看到你家长来了，是谁来了啊？还给你买这么多东西。」 「你记得给助辅或者班长发个消息过去，报平安，下次要记得提前请假哦。」 夏微像是受惊的小兔子，颇有几分惶恐的看向妘雾，见妘雾没什么反应的看书，她心底稍稍安定。 然后小声道，「是一个正好来a市出差的亲戚，下次我会注意的。」 听她这么说了，其他人就没说什么了。 妘雾在夏微上床后，才往她的方向瞥过去一眼，眼神若有所思。 南大学风出了名的严谨，课业繁重，又是刚进大学，晚上新生寝室很安静，都在默默的提前温习书。 妘雾这一世没有选金融数学方向，而是选的应用数学方向，而南大有关数学方向的课程一贯就难。 周一到周五，每天的课表几乎都是满的。 在周六上午都还有一节大课运筹学。 连续几天的满课下来，不少人上的头昏脑涨，习漫更是叫苦连天。 在高中她的数学成绩好歹也是一骑绝尘，而在南大，才上几天课，她已经觉得自己会被吊打了。 十分哀怨的看了一眼再一次飞快完成课后作业的妘雾，习漫不甘心的爬起来再战。 看老师随机抽人提问的情况，妘雾与夏微跟的非常轻松。 几乎这几天，老师一连抽几个人都答不出来后，必会在最后抽她们两个中的一个做结尾。 妘雾将课后作业解决后，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视线锁在江上雪的号码上。 快二十天，江上雪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也没发任何消息过来。 妘雾指尖在玻璃屏幕上滑动中，眼神渐渐沉下来，最后还是没有拨出那个电话。 胸腔里生出漫长持久的失落感，以及说不出的难过委屈，妘雾抿着唇，置于桌面的手指节绷的泛白。 良久，妘雾缓缓唿出一口气。 夏微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她拿着书，问妘雾一道她没有思路的题。 妘雾视线凝了一会，而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落在夏微唇上的目光，声音清晰的给夏微讲解题思路。 「谢谢。」 声音小小的，夏微还是像只兔子一般容易受惊。 她这几天对学习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哪怕是休息时间都在捧着本书。 妘雾给她讲完那道题就上床了，拉上床帘盖好被子。 妘雾准备睡觉，可是汇演那天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似乎扎根进了妘雾脑子里，她很想去问问夏微一些事情，又觉得不礼貌，一直忍着。 周五晚上，妘雾躺好后，叶玫发过来消息。 【叶玫：姐妹！！！你猜我在哪个大学？】 【叶玫：还有你追到自己心动的人没？不会现在都没表白吧，斜眼笑.jpg】 【叶玫：色图.jpg】 【叶玫：……】 【叶玫：我的新存货，不用谢！】 叶玫发的是漫画长图，不止色。情，故事情节安排的毫不逊色。 魔怔般，妘雾将长图都看完了，唿吸渐趋沉促，在昏暗的静谧中，感官变得敏锐，轻柔的被面蹭着肌肤，激起一片难耐的焦渴。 妘雾屏息，回復妘雾一条消息后，她勐地将手机摁灭，塞到枕头底下。 【妘雾：睡了】 【叶玫：……】 深夜，妘雾觉得全身都不自在，她侧过身，蜷紧腿，试图将潮烫的渴望压下。 然而收效甚微，妘雾甚至在开着空调的寝室出了一声热汗。 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突然，妘雾听到夏微坐在的位置传来压抑的轻泣声。 妘雾仔细听了一会，确实是夏微在哭。 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半，妘雾有等了十来分钟，见夏微还在哭，她轻手轻脚的下床，走到夏微床边，轻轻掀开床帘，很轻的喊她。 「夏微。」 正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夏微被她吓到，手机掉在被面上。 亮着光的屏幕上是她发出的大段大段的消息，消息前边缀着一个红色小感嘆号。 夏微见妘雾看到了，飞快的拿手去捂，模样不安。 收回视线，妘雾轻声道，「你跟我出来。」 妘雾走了两步后又回头，见夏微没动作，又接着道。 「那天我看到了，看到你和周老师。」 夏微的脸腾的一下就白了，眼睫扑闪着，眼泪大颗的掉出来，神情惶恐。 她紧握着手机，跟着妘雾走出去。 博雅苑靠体育馆的一侧有一个二十四小时开着的书吧，没有营业员在，但是还有热水。 妘雾去打了杯热水递给夏微，和她一起挨着里侧的墙坐着。 夏微似是被吓到了，如坐针毡，一直不敢抬头看妘雾。 斟酌了好一会，妘雾才道，「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也不要害怕，其实喜欢女生挺正常的。」 妘雾放缓语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稳些。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妘雾自己接触的也有限，她只是初步接触过，了解过，在做了那样轻辱江上雪的梦后，妘雾曾感到非常的恐惧不安。 她极力说服自己，只要及时克制住，隐瞒下一切，就没什么。 可是妘雾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分开的这些天，妘雾心中的渴望一天重过一天。 第127页 那份爱意，一天比一天清晰。 是想要占有，是想要保护，是倾慕，是依赖，是远远超出母女关系的，想要唇齿相依的狠狠疼爱。 性别不该是限制相爱的理由，妘雾这样想着，心中陡然坚定了许多。 夏微听妘雾这么说，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又似是想到什么，神情慢慢恢復镇定。 可当提及周老师时，夏微又开始哽咽，她似乎找到了宣洩口，情绪激动的和妘雾说。 「我出身于一个很偏远的农村，我们那里风气不太好，重男轻女，我中考考了全县第一，但还是差点上不了学。」 「我的父母觉的我不应该浪费时间念书，应该早点回家照顾弟弟，帮着干农活，然后准备嫁人。」 「是周老师亲自来我家，保证会给我申请贫困补助，不要家里一分钱，还能拿奖学金之后，我才能继续读书。」 「她是一个传统，保守，但是又对学生很好的老师，看起来严厉，其实很负责很温柔。」 「说出来你不信，她是我高中三年的班主任，我高中三年的生活费都是她给我的，她总是会喊我去她家吃饭，特意给我做好吃的，给我买很多东西……」 夏微边哭边清晰的说出了与周老师相处时的细节，说完后，夏微没忍住嚎啕大哭。 哭的唿吸不上，妘雾忙轻拍着夏微的背。 眼中浮现明显的疑惑，妘雾迟疑了好一会才问。 「那为什么你会那天会……」 「你回来的时候，衣服也是换过的。」 虽然刚才就知道妘雾看见了，但是再次被提及，夏微还是很无措的咬住了唇。 她喝了口热水，又缓了好一会才道。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向周老师表白了，我考到了我们省的省状元，我以为以后我能照顾她了。」 夏微的声音陡然小了下去，「可是她拒绝了我，那天你看到她，其实是她是来给我送生活费的。」 「整整四年的生活费，好多呢。」 夏微挤出一个难看的笑，「那天她刚开始没有躲开，晚上因为我衣服湿透了，她带着我去买了新衣服，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我还以为她愿意接受我了。」 沉默良久，妘雾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忽尔，她问出一个问题，「那你还会继续喜欢周老师吗？」 夏微眼中短暂的浮出茫然的神色，而后变得无比坚定。 「会，我会变得更好，我会改变自己的命运，我要赚很多的钱，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有能力去照顾她。」 「不管多难，不管多久。」 「周老师应该是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吧，不然怎么会来找我，就算一点都不喜欢，我也愿意等的。」 最后一句话，夏微说的很轻，像是自我安慰般，但妘雾听的很清楚。 妘雾的喉咙有些干，她在书吧里陪着夏微安静的坐着，直到夏微的情绪彻底平復。 那时天边已经开始亮起来了，妘雾很认真的看着夏微的眼睛，朝着她坚定道。 「我衷心的祝愿你能够得偿所愿。」 也祝我能够得偿所愿。 剩下半句，妘雾吞入了腹中，她没有夏微那么勇敢，她刚才一直在想。 她与江上雪是否有一丁点的可能。 可回想起的所有细节，皆是江上雪将她当做女儿一般的爱护。 妘雾觉得自己很不堪，可是没有丝毫办法，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沉溺。 以后的时光是那样的漫长，妘雾想，或许是有可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更要比较迟了，不要等，明天起来看，嘿嘿嘿～ 第**章 两人凌晨回到寝室， 迟钝的困意漫上来。 夏微的状态很不好，妘雾想了想，同她道。 「上午好好休息吧， 等会让习漫她们给我们录屏， 下午看着视频补回来。」 南州大学的老师点名并不勤快， 加上夏微确实头昏脑胀的厉害， 点头同意了。 妘雾在寝室群里发了消息后，沾床就睡。 习漫与胡小乐起床洗漱整理的动静，妘雾愣是一点都没听见。 助辅发在班级群的课表是简略版， 只写了课程名称与上课的教室， 她们登进学校系统时也没专门仔细去看过课表。 这是第一节 运筹学的课程， 大多数人连上课的老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习漫与胡小乐挑了个中间靠边的位置，这样录视频的时候也不显眼。 上课铃响起， 老师走进教室。 胡小乐注意力在书上，一时没看老师是谁。 旁边的习漫止不住的戳胡小乐， 「天！天！天！你看运筹学的老师是谁？」 胡小乐抬头去看， 勐地一个窒息。 是妘雾妈妈， 妘雾怎么还敢逃课的！ 两人赶紧给在寝室群里发消息。 【胡小乐：妘雾， 运筹学老师是江阿姨， 你不知道？】 【习漫：你确定逃江阿姨的课，她不会揍你吗？】 两人等了半天， 妘雾都没回消息，估摸着妘雾还在睡觉， 习漫又录了个视频发群里。 数学学院， 绝大多数课程都是男老师， 女老师本来就少，像江上雪这样优雅知性女老师就更少了。 光看着， 就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 第128页 底下的学生坐的都要比其他课要端正些。 江上雪教案放好后，环视教室一圈，没找到妘雾，她以为看漏了，又看了一遍。 屈指按在讲台上，江上雪拿出花名册，沉吟片刻，而后道，「3201班的班长是谁，点名。」 运筹在大教室上课，三个班一起上，加起来没满一百个人。 点名只用了两分钟，刚好缺了两个人，妘雾是其中一个。 习漫与胡小乐有些慌，赶紧把手机静音给妘雾和夏微打电话。 两个在寝室的人此时都睡沉了，谁都没接到。 江上雪点完名后什么都没说，开始讲课。 习漫与胡小乐也没办法了，悄悄的摆好手机录屏，然后准备听课。 江上雪的声音不大，但是咬字很准，流畅清晰。 「运筹学是20世纪30发展起来的一门新兴学科……研究运筹学的基础知识包括实分析、矩离散数学、矩阵论等等……」 江上雪没像大多数老师一样介绍自己，说了自己姓江后，直入主题。 声音轻缓动人，很好听。 最重要的是讲课讲的脉络清楚，由浅至深，过渡的很巧妙，大多数人都能跟上。 最觉得振奋的是习漫，她在其他课上备受打击的自信心一下子就回来了。 课间休息时，不少学生去讲台上问问题。 江上雪在讲台一侧坐着，抿了口温水，一一给他们解答。 等学生散去，马上又要上课了，江上雪看了眼手机，继续讲课。 周六的运筹学大课在三四节，第四节 课下课后就到了午饭时间。 江上雪没拖堂，时间一到就下课。 习漫与胡小乐上课是一直避着江上雪的目光，但要看ppt，总是一个不经意就与江上雪扫过来的视线对上。 虽然江上雪每每都是平静的移开视线，她们还是觉得心虚。 似是生怕被喊住问妘雾怎么没来，她们一下子就窜出老远，影都看不着了。 江上雪收拾好教案，拿上手机，边走拨出打给妘雾的电话。 妘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煳煳间听到手机铃声，摩挲着拿出手机。 「餵。」 声音听起来很哑。 江上雪微微蹙眉，喊她，「雾雾。」 熟悉的音色瞬间就让妘雾清醒了，她睁大眼睛腾的一下坐起来，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勐咽了下口水。 长唿了几口气，妘雾才道，「江阿姨。」 「嗯，你在学校吗，我在南大枫院教职工食堂这里，一起吃午饭吗？」 「我在，江阿姨，你等等我。」 挂断电话后，妘雾手忙脚乱的开始洗漱，换好衣服后匆匆跑下楼，因为侧门离枫院教职工食堂近一些，妘雾就走的侧门。 刚好与赶回来的习漫与胡小可错过。 寝室群里的消息妘雾也没来的及看，一心想见江上雪。 江上雪正在枫院教工食堂门口等她，妘雾放慢脚步，走到江上雪跟前时，还在喘气。 「走吧，进去吃饭，」江上雪端详了会妘雾，眸色微动，暂时没说什么，带她先去吃饭。 因为江上雪是第一天到岗，也没什么认识的老师和她打招唿，教案又被江上雪放在办公室，妘雾丝毫没多想。 教职工食堂能选择的菜色更丰富，江上雪与妘雾各自打了些不同的菜。 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妘雾眼眶下是明显的青黑，衣服领子也没捋好，看来是慌慌张张赶过来的。 凝视她几秒，又不露痕迹的收回目光，江上雪温声问，「昨晚上没睡好。」 心知现在的模样是瞒不过江上雪的，妘雾老实的点头，「没睡好。」 江上雪又问，「睡不惯？」 当然不是，妘雾默默在心里回答。 思忖片刻，妘雾说出一个半虚半实的回答。 「昨晚寝室的室友出了一些事，我晚上在陪她，搞到很晚才休息。」 抬眸看了妘雾一眼，江上雪将自己碗里的排骨夹到了妘雾碗里，没再继续问昨晚的事情，转而问道。 「南州大学的课程都还跟的上吗？」 江上雪以前是不太过问这些事情的，妘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老老实实的答。 「能跟上。」 吃完饭江上雪就要去公司，妘雾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校门口。 没忍住又抱了抱江上雪，乌亮的眸乖顺的看着江上雪，眼尾带着浅浅的期盼。 「江阿姨下次什么时候过来。」 「有空就过来，」江上雪心头髮软，脸上的笑意却是淡淡的。 上车前，江上雪突然叮嘱了句，「乖乖上课。」 江家这一阵处处针对妘氏，江上雪是真的忙，没和妘雾多磨蹭，江上雪直接上了车。 目送着江上雪的车彻底看不见，妘雾才回寝室。 哪知刚推开寝室门，习漫与胡小乐显得很激动的问妘雾。 「妘雾，你看了寝室群的消息吗？」 「还没。」 「那你快看。」 在习漫与胡小可急切的催促下，妘雾拿出手机，点开寝室群。 屏幕最下方的视频里，江上雪站在讲台中央的模样格外清晰。 妘雾脑子嗡的一声，忽觉喉咙很干。 第129页 第六十五章 走到桌边， 妘雾拿起水杯喝了好几口。 妘雾的反应显然是不知道的。 习漫与胡小乐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但她们是真忍不住。 「噗嗤，哈哈哈哈哈。」 「妘雾， 你竟然不知道运筹学是江阿姨的课， 你回去是不是要家法处置了？」 「帮助室友逃课， 结果发现教授是她妈妈， 身为室友的我该怎么办？」 「在线等，挺急的。」 夏微眼睛还肿着，在一边翻看着群里的消息， 表情越来越愧疚。 「对不起， 妘雾， 都是因为我，你才……」 「没事， 是我说不去上课的，等会看视频补回来就好。」 妘雾轻轻瞪了一眼那两个正笑的捂肚子的室友， 才转过头继续安慰夏微。 妘雾没回来时， 胡小乐问起昨晚她们干什么去了， 夏微胡诌了个理由， 说是太想家了。 在她们眼里， 夏微一直就是心思敏感的形象，习与胡两人贴心的没再问。 下午， 妘雾与夏微老老实实的在寝室看录好的视频，习漫与胡小乐则出去玩了。 看视频前， 妘雾先走到外面给江上雪打了个电话， 热风吹来， 掌心闷出一层粘湿的薄汗。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响起了江上雪一如既往的柔和声调。 「雾雾， 怎么打电话过来了，有事？」 万旗的副总亲自带人来了妘氏总部，孟萌正拿上文件准备与江上雪一同去会议室。 项目部的气氛显得既紧张又凝重。 走到半道上，江上雪突然停下了接了个电话。 本是凝重的气氛霎时间轻柔下来，江上雪浅笑着示意孟萌带着人先去。 妘雾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稳住声线道。 「江阿姨，我不知道运筹学是你的课。」 在今天之前，任何一点有关江上雪在南大任教的消息妘雾都不知道。 脸上笑意淡去一点，江上雪沉着声音问她，「不是我的课就能逃了？」 妘雾一听，心中顿时更加紧张，她忙辩解。 「江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屏幕那头传来妘雾急切解释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就很着急。 孟萌正从会议室折返回来低声催促江上雪。 「我知道了，以后不要再犯，公司里正忙，我先挂了。」 「好，江阿姨再见。」 妘雾若有所失的盯着手机屏幕，在宿舍楼底下站了好一会才重新走回寝室。 听起来，似乎江上雪不怪她了，可听起来怎么会觉得江上雪的话有些冷漠呢。 本应该高兴的，可妘雾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感。 回到寝室，妘雾带上耳机开始看习漫她们录好的视频。 夏微也再看，寝室里很安静。 妘雾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听着江上雪的声音。 屏幕中央，穿着驼色西装的江上雪侧身而立，半边侧脸被柔和的光勾勒着，透着莹润的白，那一刻，似乎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 有些微的懊恼，如果早知道是江上雪的课，妘雾一定不会选择逃课。 将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寝室外边天黑，妘雾才停下，默默的将视频下载保存。 直到现在，妘雾失落的情绪才彻底平復下来。 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快七点半了，习漫和胡小可还没回来。 妘雾扭头看了一眼夏微，她运筹学的书上做好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正盯着一张合照一动不动。 无意再冒犯夏微的隐私，妘雾轻咳了声，才道，「夏微，一起去吃晚餐吗？」 「哦，好，」夏微一动，眼泪就扑簌簌的掉，赶紧抽出纸把眼泪擦干才站起来。 夏微真的像是一只小兔子，小小的一只，眼睛红红的，肉眼可见的孱弱，站起来只到妘雾的耳朵。 又一次不可避免的想到夏微是怎么兇狠的将周老师按在墙上的。 妘雾揉了揉眉心，刻意挪开目光，先一步出去，站在门口等夏微。 大学刚开始的生活，妘雾适应的很好，每天按部就班的吃饭，学习。 平平淡淡的又过了一周，明天就是周六。 周五晚上，妘雾再一次失眠，将床帘拉上后，打开了电脑。 轻车熟路的登入江上雪的办公邮箱，从邮件的数量就能看出江上雪很忙。 妘雾目标性很强，直接锁定有关周唐区项目的所有邮件。 一封一封的仔细看下来，妘氏似乎与江家的万旗实业正处于针锋相对的胶着状态，妘氏处于劣势地位，但一直在死扛着，没有退让。 妘雾看着江上雪回復的有关江家的邮件，用词都很犀利，一点情面不讲。 这不是江上雪平时的作风。 揣摩了半晌，妘雾打开另一个网站，飞快发出消息。 【老1：把惠山的股票抛掉，在24号那天，再拿着16位的dps晶片当条件去找智新科技，想办法拖住他们和万旗的合作】 袁野这边网站是时刻挂着的，他又是夜猫子，一看光标闪动，立刻回了消息。 【大头：惠山股票明显还没近最高点，确定要抛？】 【老1：抛】 几个月前惠山的股票跌破最低点，所有人都在抛售，只有袁野他们分别以个人与名下公司的名义大量购入。 第130页 结果一个半月后，政府出手干预，惠山成功借到周转款，股价一路勐涨。 调出有关万旗实业的资料，袁野很快发现了最近万旗与妘氏之间的猫腻，很多金融媒体号最近都报导这两家的消息。 甚至有不少个人营销号剪出了吃瓜视频，标题很吸引人。 【妘氏绝对控股人为钱与娘家反目成仇？】 【名门恩怨，嫁进豪门当后妈是为哪般？】 【……】 这都是最近热度很高的话题。 袁野的思维一向敏锐，他直接问。 【大头：准备远交近攻，围魏救赵？】 妘雾没回，看到回復过来的消息后，直接下线了。 现在确实不是抛售惠山的最佳时机点，但若与江上雪牵扯上关系，惠山显得微不足道。 做完一切，妘雾心里稍稍安定些，就着浅淡的困意睡过去。 第二十天妘雾起了个大早，一向动作迅速的她在洗漱间多呆了二十分钟。 接连换了两套衣服，本想选颜色亮眼一些，看起来更活泼有朝气的款式。 但正当妘雾觉得不好，想重新挑时，胡小乐突然说了句。 「妘雾，你前前天那件衣服和江老师的穿衣风格很像啊，估计站一起别人都会觉得是一家人。」 妘雾一本正经的抬眸，「真的吗？」 「真的，」胡小乐非常肯定的答。 没再纠结，妘雾换上前前天那件，临时又把长发扎起来了，这样看起来精神一些。 习漫没忍住打趣她，「妘雾，我们知道你是准备去见妈妈，可要是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你这是准备去见对象呢，平时可没见你多花一分钟时间在照镜子上。」 妘雾耳根敏感的动了下，她下意识去看习漫。 确认她只是在随口开玩笑后，悄然松了口气，不免怪自己多想。 想到习漫说的去见对象，妘雾脸颊微微发烫，收拾好书先一步走到门外。 九点正式上课，寝室四个人八点半就到了，妘雾走在最前面，挑了个中间偏前面的位置坐下，还坐在过道最边上。 其他人跟着她坐前排。 还没到上课时间，妘雾心跳已经开始加快了。 视线落在书上，但是半小时过去，妘雾运筹学的书一页都没翻动过。 铃声响起，江上雪准时踏进教室。 妘雾望着她，下意识的将手蜷了起来。 挨着妘雾坐的习漫将妘雾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她转而看向讲台上的江上雪，和上次一样先点名，然后开始讲课。 江老师的视线并没有在她们这块多加停留。 讲课过程中，江上雪会不时的抽人回答问题。 除了做笔记的时间，妘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江上雪，眼眸亮的惊人。 每每江上雪视线扫过去，总会第一个注意到妘雾。 尤其是江上雪注意到自己提问的时候，妘雾眼中的期待满的似要溢出来。 两次都没喊到妘雾，她不免有些失落，但每每在江上雪的视线重新扫过来时，妘雾脸上的失落情绪顷刻间荡然无存。 反覆两次，妘雾终于看到江上雪朝着自己的位置走过来了。 她在第一排稍稍站定，然后轻敲桌面。 「这一排第三十个同学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妘雾下意识屏住唿吸站起来，望着江上雪，心口发烫，莫名有些羞涩，微微垂下目光。 江上雪走入过道，步子轻缓，在妘雾桌前停了下来。 脸上是柔和的笑意，江上雪轻声问。 「请你简述一下线性规划解几种可能的结果？」 这不是上一节课的主要授课内容，但江上雪在课间提了一下这个知识点。 反覆看了几遍视频的妘雾当然知道，她稍稍镇定心神，直视着江上雪的眼睛。 「有唯一最优解、无可行解、无界解、无穷多个最优解。」 「很好，」江上雪眼中笑意骤深，抬手在妘雾肩上轻拍了拍，「我们继续下一个小节。」 后排有人小声的议论。 「刚才的问题是江教授故意找茬吧，我记得妘雾上节课没来啊。」 「没来也不影响学神学习，这不没听课一样答上来了吗，人肯定早预习过了。」 「也是。」 不过两周，妘雾已经成为了众人眼中当之无愧的学神，从不在班级群说话，非强制性参加的团体活动她也不去，像兴趣社什么的更是看都不看。 但每节课，几乎是每节课，妘雾都会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而且不管难易，无一答错。 坐下来后，妘雾心还在砰砰直跳，肩上残留着轻柔的触感。 想到江上雪之前都是站在讲台上提问其他人，妘雾不由得勾了勾唇。 其实妘雾的表情控制的很好，神色淡淡的，变化一点都不明显。 但是习漫挨着妘雾坐在边上，就总能捕捉到妘雾这些微小的变化。 妘雾平时表情很冷，哪怕是安慰人时，语气神情都很生硬。 可是刚才妘雾站起来回答问题时，虽然脸上表情没有大的变化，但明显生动起来了，与江老师的互动显得极为温情。 与平时的区别还是蛮大的。 习漫在作业本上写下一句话，悄悄推到妘雾那边去调侃她。 第131页 「真羡慕啊，某妈宝女以后每周都能上妈妈的课了。」 妘雾眉心一跳，拿起笔在作用本上写。 「什么是妈宝女？」 习漫小小的啧了一声，没想到妘雾竟然不知道妈宝女的意思，她特意搜了下百度，将百度的解释原封不动的写到本子上。 「妈宝女，指什么都听妈妈的，什么都以妈妈是对的，什么都以妈妈为中心的女人。」 思考了一会，妘雾竟认真点头。 「你说的对。」 习漫：…… 作者有话要说： 都开学了吗，我的宝 怎么都会想到打屁股呢，江阿姨可不是动不动打屁股的人，前几次打屁股，那是因为妘雾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是很严重的问题！ 第六十六章 习漫：你没救了。 妘雾勾唇笑， 江上雪的视线骤然扫过来，她立马坐正。 被抓住逃课，不能再被抓住开小差了。 等到第四节 课下课， 大家都走完以后， 妘雾才走到讲台边， 帮江上雪拿水瓶收拾教案。 「江阿姨， 等会直接回家吗？」 上周周末妘雾没回家，这周妘雾想和江上雪一道回去，30正好是星期六， 明天开始就该放国庆假了。 周六没课的专业， 今天就开始收拾东西回家了。 也不用带什么行李， 妘公馆里都备着有。 教室里还剩三俩的学生没走，江上雪接过妘雾递过来的包， 望着她道。 「在学校里，要喊江老师。」 温缓的音色轻轻叩击着耳膜， 妘雾的视线落在江上雪手上。 她们指尖相触， 而后分离。 妘雾耳尖莫名有点发热， 怔了会， 才乖乖道。 「江老师。」 妘雾模样温驯， 想到妘雾一个月没回家，江上雪不由得心软。 「嗯， 一起回家吧。」 今天江上雪不是自己开车来的学校，有司机， 妘雾就牵着江上雪一起坐后排， 紧紧挨着。 稍稍松开一点都不情愿。 看妘雾的模样， 江上雪知道她在大学适应的还不错，只是怎么还这么粘人。 假意的推了推妘雾， 江上雪道，「估计没谁像你一样爱粘着家里长辈的。」 江上雪全然没提上周逃课的事情，妘雾知道她是真没生气了。 黑瞳沁着点点碎光，妘雾认真且固执的拢紧手指。 「就要挨着。」 江上雪失笑，不欲和她争辩，微微往后仰，靠着软枕闭目休息。 阳光照进车窗，拉出长短变幻的影，妘雾等了一会才转过头去打量江上雪。 下颔微抬，身体自然舒展开，露出柔美纤细的颈项线条，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愈发白皙清透。 妘雾的心微微收缩着，隐秘的渴求缓慢但坚定的漫上来，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 片刻，妘雾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克制的转头。 回到妘公馆时，午餐已经做好，江上雪这些天陪着项目部加班，累的不轻，这是开始休息的第一天。 吃完午饭，江上雪就准备上楼去午休。 妘雾没去，她留在客厅，询问妘玲珑与妘施吉的情况。 末了，又让佣人去买了乐高与需自己手工diy的布偶玩具，都挑的最新的又复杂的款。 足够妘玲珑与妘施吉两兄妹捣鼓一个国庆了。 敲定这件事，妘雾才心满意足的上楼。 国庆妘雾只休息了第一天，白天江上雪去公司，妘雾则继续上课。 礼仪与游泳课都结束了，新加了一门文学鑑赏，没有固定的授课内容。 妘公馆藏书室有很多书，从古至今，从国外到国内，都有涉猎，一般是妘雾自己提对哪些内容感兴趣，老师就讲哪些内容。 晚上妘雾会拿着唯一一本带回来的运筹学去问江上雪题目，可谓是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与江上雪亲近。 妘玲珑与妘施吉就在一旁安静的呆着，默默玩自己的。 江上雪哪能不知道妘雾的小心思，运筹学第一章 都还没讲完，妘雾已经提前预习到第三章了。 见妘雾小心翼翼又满是期盼的模样，江上雪不忍心戳穿她，又免不了心疼她。 「按着教学进度，提前预习一两节就好。」 谁知妘雾有理有据的反驳，「江阿姨是不是忘了，我是自主招生考试的第一，读完这半个学年，就要准备进国研新经济研究所，到时候会很忙，所以等第二十个学年我能自己选课了，就要提前把能选的课程全部修完。」 江上雪仔细回想了会才记起，好像南大是有这么个传统。 一般进研究所的学生，会提前一年修完全部学分，全心全意的跟进研究所的项目。 看着妘雾兴致勃勃的模样，江上雪沉吟半晌，将她无需这么累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道。 「确定去国研新经济研究所？你的专业更适合去南科院应用数学研究所。」 都是各自领域的殿堂级去处，国研新经济研究所更偏向于社会经济，应用数学研究所所则更具学术性。 妘雾抿了抿唇，神情略显疑惑，没答。 她的履歷完全不足以让南科院的应用数学研究所特招，辅导员发消息过来的时候，妘雾还特意确认了一遍。 后来又去官网上看了，应用数学研究所在南大的招收条件研究生起步。 第132页 又想了会，妘雾恍然大悟。 江上雪能突然在南大任职，自己能被特招肯定与江上雪有关。 眼眸弯起，妘雾顿时笑盈盈的望着江上雪道，「江阿姨，你想我去南科院的应用数学研究所吗？」 妘雾的眼里是掩不住的高兴，江上雪放下笔，瞥了她眼，不动声色道。 「里面有位老师很喜欢你。」 「谁？」 江上雪不答。 妘雾也不追问，反正迟早会知道的。 心满意足的在妘公馆呆了七天，最后一天妘雾又赖着江上雪送她去学校。 这样的小要求，江上雪一般不会拒接。 国庆假期结束后几天，学校里大大小小的活动就开始了，学校图书馆前的大广场整整齐齐搭了不少帐篷，有个帐篷正在举行秋枫传意的志愿活动，学生既可以在活动处买干花买小礼物之类的，也可以让志愿者代送自己准备好的礼物，跑腿费五元，全部收入无偿捐给红十字。 只要是在学校能找到的人员，全都可以送。 很多学生收到了小惊喜，不少老师也收到了。 江上雪虽然是新来的老师，但是意外的收穫了满满一桌的花。 那天江上雪没课，她没来学校，自然就不在办公室。 让同办公室的其他两个老师看的很是羡慕，不少路过她们办公室的老师还会特意来问一下。 「是哪位老师收了这么多花啊？」 「没想到新来的江教授这么受欢迎？」 「是啊，就是课排在周六，平时难得能打个照面。」 「……」 妘雾原本不想去，但是习漫兴致很高，硬是把其他三个人都拖着去了。 写收件人时，妘雾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江上雪，她的小金兔手鍊一直没机会送出去。 转念又想到国庆上文学鑑赏课时，文学老师说到的同心结的寓意。 「腰间双绮带，梦为同心结。」 妘雾轻声读出了这句诗，勐然间脸骤然发烫。 除了小金兔手鍊，妘雾还想一同送一个同心结过去。 她心中那点隐秘难言的鼓譟绮念，或许能以另一种方式诉说。 可是妘雾又怕江上雪会发现些什么。 挣扎许久，妘雾给李叔发了条消息过去，刻意在最后叮嘱了不要告诉江上雪。 当晚李叔就将妘雾要的东西送了过来，一个样式古朴的同心结挂饰，尾巴上缀着温润的玉珠。 活动持续一个星期，十四号是星期六，妘雾在十三号才去，写好江上雪的名字与电话还有办公室地址后，妘雾就把东西交给了志愿者。 其他的话一句都没写。 一个花纹精美的木头小盒子，在一众干花中很打眼。 江上雪照例到学校后，先去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妘雾送的小盒子。 原本还觉得奇怪，结果一打开后，就看到似曾相识的小金兔子手鍊。 是妘雾送的。 办公室里没其他老师，江上雪把小金兔子手鍊都拿了出来，放在手心仔细端详，笑意渐深。 妘雾则忐忑无比，一会担心会不会半路丢了，一会又担心江上雪会不会没打开盒子，一会又担心江上雪看到同心结会不会多想。 甚至在上课前几分钟，妘雾开始后悔送同心结了。 内心焦躁愈盛，妘雾面上就愈冷。 等到铃声响起，妘雾先是一喜，而后是怎么都压不住的焦躁。 目光望着门的方向一动不动，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妘雾似被烫到般，慌张移开视线低头。 妘雾没看到，江上雪在进入教室后，最先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带着独有的温和笑意，但不过短短一瞬，等妘雾再抬起头来时，江上雪已经隐去了多余的情绪。 温润的音色响起，妘雾握紧手中的笔，很是心虚。 与上一节课目光紧紧追随着江上雪的模样截然不同，妘雾这节课只有在江上雪转身或者未看向自己这边时，才敢飞快的瞄上几眼。 江上雪今天穿的浅色衬衣搭配的半身裙，款式简单，一眼扫过去就能看清她身上的首饰。 看了好几遍，妘雾才确定江上雪全身上下，除了手腕上的佛珠，什么都没有。 缓缓摩挲着紧张到发麻的指尖，妘雾说不出的失落。 勉强平復心绪后，妘雾想到会不会是江上雪没戴出来。 毕竟江上雪一贯都不喜欢戴多余的首饰。 想到这种可能，妘雾本就鼓譟的血液重新沸腾，她将手中的笔攥的紧紧的，笔身在指间压出一片白。 江上雪渐渐发现了妘雾的异常，快速皱了下眉。 从一侧的过道慢慢走到了妘雾身前，然后站着不动了，就在边上讲课。 妘雾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她仰头去看江上雪。 猝不及防，径直撞入江上雪透着清微探寻意味的目光中。 与此同时，一阵浅淡的幽雅香气从头顶笼罩下来，妘雾眼中闪过明显的茫然与慌乱。 手中的笔倏然掉落，咔哒一声。 妘雾的心跟着那声响勐地颤了颤。 接下来两节课的时间，江上雪都会有意无意的走到妘雾身边。 没到下课，妘雾后背已经被汗湿了，好在她今天穿的深色半袖，不太看得出来。 第133页 越接近下课，妘雾就越坐立不安。 脑中闪过数种猜测，明知道江上雪应该不会发现什么，妘雾仍是按捺不住多想。 叮铃铃～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妘雾本想跟着人流先出去上个厕所，平復一下。 结果江上雪喊住了她。 「妘雾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雾雾在江阿姨面前的心理素质真是太差了，坏事都还没开始干呢！！！！ 第六十七章 妘雾僵住， 手不自觉的攥成拳。 走到讲台边，站着不动，脸红的不像话。 江上雪自己把东西收拾好， 然后端详她好一会， 伸手在妘雾额头上摸了摸。 「脸怎么这么红， 身体不舒服？」 额上触感微凉， 妘雾秉着唿吸，竭力镇定道。 「没有不舒服。」 「那是怎么了，上课的时候一直不专心。」 「没有， 」妘雾心虚的狡辩。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千奇百怪， 江上雪见她窘迫的样子， 暂时没再追问，主动牵着妘雾的手往e栋行政楼办公室走。 国庆节后来学校的那天， 妘雾就说了这周周末要回家，江上雪准备和她一起回去。 她们出去的时候， 学生大都散了。 南大是百年古校， 道路两旁栽着的都是高大的紫色花树， 正值盛放的时节， 阳光缀在绒绒的花簇上， 花瓣不时随着长风飘落，花香轻盈。 江上雪的衣服大都是款式简单復古的， 妘雾微侧过头，江上雪柔和的侧影毫无违和感的融于南大的美丽景致中。 有浮动的光影不偏不倚落在江上雪肩上， 妘雾的目光跟随着那一片碎光跳了又跳。 星期六行政楼老师本就少， 又是午饭时候， 江上雪牵着妘雾回办公室的路上，一个人都没碰到。 刚打开门， 妘雾的视线便紧紧锁在了桌上的熟悉小盒子上。 它被单独放在一边。 江上雪打开看过了吗？会喜欢吗？ 浑身都不自在，妘雾强自压抑着。 江上雪见她的脸还红着，先去倒了杯温水给妘雾，再走到桌边，神情自然的打开小盒子，将小金兔子手鍊戴上。 颜色最鲜艷的红绳圈着匀亭的手腕，在光中，肌肤白的几乎透明。 妘雾呆呆的看着江上雪的动作，心神震了震。 意识到江上雪只是没在上课前戴好后，妘雾掐了一把自己，努力平復下紧张的情绪。 同心结小挂饰正被江上雪拿在手中，她回身望着妘雾。 「这个挂在哪里好？」 同心结不大，很小巧，但似乎确实没有适合挂在身上的地方。 妘雾按捺着盪起的气血走过去，沉默了好一会，才指了指江上雪的手机。 「江阿姨，可以当做手机挂饰。」 「也是，」江上雪笑了笑，干脆把手机和同心结都递给妘雾，「你送的，你来挂。」 妘雾全部的心神都放在江上雪身上，试图辨别出她眼中每一缕情绪。 和往常一般的淡笑，没有异常。 妘雾手飞快抖了下，然后将同心结挂好，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果然是她想多了。 将妘雾微妙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见她突然松快下来了，江上雪思索片刻后，摇头失笑。 「只要是你送的，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 不安的情绪骤然被江上雪这句话拂去，妘雾眼神亮起，将手机递给江上雪，视线她在手腕上凝了又凝。 心中说不出的高兴。 喜意从眼神里流露出来，妘雾回去时主动牵着江上雪的手，特意牵的戴着小金兔子手鍊的手。 妘雾眉眼间的笑意很明显，江上雪目光轻柔的在她脸上停顿了片刻，任由她牵着。 一回到妘公馆，妘雾藉口回卧室，拿出来另一条小金兔子手鍊给自己戴上。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上雪发现了妘雾手上另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鍊。 微怔，而后笑意渐深。 自始至终都没问妘雾为什么要送礼物，又或者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礼物的相关话题。 就那么自然且平静的接受了。 江上雪的态度很好的安抚了妘雾。 渐渐的，妘雾发现江上雪在很多时候是不会拒绝她的。 比如要她每天都戴着小金兔子手鍊，比如在学校外穿款式一样的衣服，比如用同一个水杯喝水…… 她不会轻易拒绝自己的亲近。 明白这一点后，妘雾乍喜，经过最初几次紧张的试探后，愈发大胆。 在第一个学期结束时，妘雾成功通过了南科院应用数学研究所的考试，正式成为其中一员，同时还将夏微推荐给了国研新经济研究所。 在期中与期末两次考试中，妘雾与夏微的成绩遥遥领先，夏微仅次于妘雾。 她们也是寝室里最后走的。 妘雾寒假要跟着研究所的师兄师姐出国参加一些数学项目的竞赛，因为一些手续还需留在学校处理。 夏微则是说不准备回老家，准备留在a市打寒假工。 这一整个学期，夏微的空闲时间，几乎都是在图书馆度过的，她像疯了一般的拼命学习。 就好像一刻不学习，就会坠入无边深渊。 因为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妘雾这两天每每回到寝室后，见到的就是夏微捧着本书学习的模样。 第134页 她比刚来大学时，明显瘦了很多。 本就是小小的一只，现在更小了。 刻骨程度让妘雾都没忍住劝她，可是夏微很固执。 「不，我还不够努力。」 夏微的天赋或许不是最出众的，但她的努力程度是。 下午，妘雾交完最后一步的资料，准备回寝室和夏微说一声就回家。 宿舍前的走廊已经看不到人，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宿舍里传来的激烈争吵声，伴随着磕碰声。 是夏微的声音。 妘雾略微加快步子，余光瞥到未关严实的窗户，又倏然停下。 宿舍里的两个人都侧对着妘雾，因为窗户前还挂着一件深色衣物，她们的情绪都很激动，没发现妘雾的到来。 身影熟悉，妘雾稍一细看就认出了是上回见过的周老师。 夏微似在竭力克制着哭腔，「有悖伦常？周老师，这世上的道德礼法管天管地，管的住你我喜欢谁吗？况且上周我回去，我们不是已经……」 「住口，」周淑厉声喝止，不肯让夏微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她的头髮已经乱了，唿吸急促，手紧攥着身后的扶梯，勉力压下满腔的复杂情绪，用尽量平稳的声线与夏微说话。 「夏微，你还只有19岁，你很年轻，有着大好的前途，人生路才刚开始，不要在我身上枉费，不要一错再错，你要你肯改，我就还是你的周老师。」 夏微眼圈陡然红的更加厉害，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 「周老师，伦常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而且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 似乎想证明什么般，夏微勐地往前几步，展臂抱住了周淑。 清瘦的胳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将周淑死死的箍住。 「周老师，你要是真这么在意伦常，就该接受我对你负责。」 挣扎间，周淑的领子被拉往一侧，肩上是还没完全消掉的红印。 周淑眼前隐隐发晕，站都站不住。 失望、痛心、后悔、自责的情绪几欲将周淑淹没。 她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眼下的境况，夏微固执到了极点，不肯认错，不知悔改。 阴差阳错下，她们还…… 周淑闭上眼睛，不肯再看夏微。 她心灰意冷，可又狠不下心看着夏微一错再错，那是她看着长大，陪了三年的乖孩子，怎么就…… 周淑的沉默抗拒，让夏微的心狠狠跌落。 她将头埋在周老师颈间，断续的呜咽怎么都停不下来，手上的力道更是一点都不肯松。 身后传来其他寝室开门的声音，妘雾猝然回神。 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将窗户掩住，也不管宿舍里的两个人会不会发现，快步拔腿就走。 现在的情况，她不适合出现。 江上雪今天在公司忙，早上就打了电话和妘雾说，让李叔去接她。 回家的路上，妘雾脑子里止不住迴荡夏微说的那句话。 「这世上的道德礼法管天管地，管得住你我喜欢谁吗？」 这句话振聋发聩。 人的心，是管不住的。 如果能管住，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了。 就像夏微一心喜欢她的周老师。 就像妘雾，她那隐忍无从诉说的爱意一天比一天深重，无一刻消减。 妘雾怔怔的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仔细回想着与江上雪相处时的所有细节。 她常窃喜，江上雪对她是不一样的，与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只有在望着自己时，才会笑的那般温柔。 这半年，妘雾试图在江上雪的生活的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痕迹，可是终归是不同的。 江上雪的宠溺包容仅限于她们现在的关系。 如果更进一步呢。 妘雾微微绷紧身体，不由得出神。 晚上一起吃饭时妘雾显得格外小心，想和江上雪多说会话，又不知该说什么。 几次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回卧室前，妘雾大着胆子在轻轻抱住江上雪，在她颈上蹭了蹭。 「江阿姨，」又轻又颤的声调，似委屈，又似隐忍。 江上雪现下已经习惯妘雾这副时不时就要闹闹小脾气的模样了，她轻轻回搂着，在妘雾背上轻轻拍了拍。 「好了，答应你竞赛陪你一起去，快去休息。」 「好。」 妘雾抿唇，又赖了会才松开，等江上雪关上门才往自己的卧室走。 不出所料，妘雾又失眠了。 意识昏沉间，妘雾再次坠入梦境。 是顶楼宽敞明亮的大房间。 江上雪拥着被褥半坐着，她的衣服都被脱下，散乱的长髮披在身后，光洁的肩颈一览无余。 她似醒来不久，又惊又怒的的看着妘雾，厉声斥她，「混帐，我就是这么教你的，觊觎长辈，滚出去。」 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妘雾没有动。 只一弯腰，她便能一解压抑已久绮念。 鼓譟的气血狠狠激盪，不堪的渴望达到顶点。 「出去，」江上雪再次呵斥，眼中是浓烈的厌恶。 妘雾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非但不退，还往前逼近一步，她伸手紧握住江上雪的手腕。 低头吻在她手腕一侧。 第135页 床铺上的人脸色陡然白了，欲挣扎，但是妘雾的力气更大，顺势将人压在靠背上，唇贴着耳廓。 「江阿姨，你试着接受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无二更啦！今晚作阿娴困的早！要早早睡觉！你们也要早睡哦！ 第六十八章 妘雾在床侧屈膝， 弓着身体。 记忆中的淡香变得浓烈馥郁，温润红唇近在咫尺。 理智难以为继，不顾一切的渴望将妘雾全身烧的滚烫。 她伸手按上了江上雪的肩， 柔滑细腻。 急促的唿吸滚落， 妘雾微微退开， 直视着江上雪的眼睛， 又道，「江阿姨，我想要你。」 江上雪脸上显露出竟被妘雾冒犯的极度愤怒， 她气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瓷玉般白皙的肌肤上渗出稀薄的红。 恍如在蛊惑人去触碰， 去爱。抚。 「混帐，立刻给我出去。」 江上雪眼中的惊骇， 失望，毫无遮掩。 将要被厌恶， 被抛弃的恐慌随之而来。 「不。」 妘雾抬头，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江上雪。 将她变成自己的， 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恶劣的念头肆意游走， 妘雾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她居然伸手拽开了眼前的被褥。 山川参差错落，峰峦上笼着白雪， 美不胜收。 妘雾口干舌燥。 慌乱的惊唿声响起，江上雪脸上镇定不再， 她欲重新拽回被子， 同时抬手朝着妘雾挥来。 手在半空中被捉住， 柔弱的不堪一握。 妘雾眼睛充血，将那双手反折在江上雪头顶，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被身体的本能驱使着，胡乱的啃。吮。 她在她的触碰下颤抖挣扎，却抵不过妘雾的力气，哆嗦着闭上眼睛，咬牙切齿道。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放任你自生自灭。」 妘雾心中发冷，身体却越来越烫，似正在被烈火炙烤，唯有再近一些，再大胆一些才能有片刻的纾。解。 抵进温腻的水涧中，两人皆是一个哆嗦。 妘雾将江上雪的脸捧过来，对着自己，指腹是冰凉的泪。 妘雾怔然。 江上雪始终都没发出任何声音，她蜷起身体，死死抓着枕头，似乎浑身上下都在说着噁心。 「你这是不伦！」 她偏过头，闭上眼睛，甚至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妘雾。 窗外是隆冬的大雪，冷调的白渗进来，妘雾忽觉得冷， 四肢被深重的寒意侵蚀，她望着眼前的景象不知所措。 她都干了些什么？ 「江阿姨。」 妘雾陡然惊醒，头顶是模煳的天花板，迟钝了半晌妘雾才反应过来。 她竟又做了这种梦，还在梦里…… 深深喘了几口气，妘雾捂着额头坐起。 房间里一片漆黑，妘雾伸手去摸，身上又湿又热，睡衣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打开床头灯，妘雾呆坐了好一会在下床。 拿了套换洗衣服，妘雾走去浴室。 温热的水流顺着头顶往下坠落，妘雾看着脚下水落汇聚的漩涡，渐渐失神。 她怎么会在梦里那般折辱江上雪呢？ 明明哪怕怀着那份不堪的心思，自己也未曾在现实中做过什么逾矩的举动。 怎么就会在梦里那样冲动呢。 最可怕的是，妘雾竟有种想要放任下去的冲动。 这个洗的格外久，妘雾出来时，眼中仍是拢着雾般朦胧的潮润水汽。 回到卧室，妘雾一点睡意都没有。 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 苦笑了声，妘雾去将窗帘打开，打开窗，任由凉意浸进来。 心中久久都难以平静，妘雾干脆走出去，漫无目的在秦公馆走。 经过江上雪的卧室时，妘雾看了一眼，而后飞快的偏过头。 难以诉说的苦涩意味顷刻间变得浓烈。 只一想江上雪在梦中望向自己的眼神，妘雾心里头便难受的厉害。 妘雾在渴切与恐惧中辗转，不知不自觉走到画室前。 她推门走进去，静静凝视着上一节绘画课时挂上的油画。 弗朗索瓦。布歇的《黛安娜的休息》。 鬼使神差的，妘雾在画板前坐下，几笔流畅的线条勾出简单的明暗关系，端正坐直，一丝不苟的落笔。 色域深浅变化，窗外的天空渐渐大亮，妘雾忽的顿住。 迟疑再三，在画上某处点了一颗小小的红痣。 画完以后，妘雾忙将画布盖上，竭力镇定下来，将画板搬到窗户一侧的角落里。 出去以后，将画室的门紧紧关上。 平时只有佣人会进出画室打扫，没经允许，不会乱动里面的东西。 快步走到客厅，妘雾逐渐平復下心绪。 七点半，江上雪准点下楼。 最新的经济时报摆好在她位置的右手边，桌上摆着一小碗粥，三个小小的薄皮春卷，还有一小碗汤。 汤碗只有茶杯那么大，盖着盖子没打开。 是妘雾让佣人盖上的，她知道江上雪最后才会喝汤的习惯，免得放久了会凉。 江上雪一走过去，见到的就是妘雾挂起的笑脸。 阳光明朗，富有朝气。 第136页 「江阿姨，你向学校申请带队了吗？」 妘雾说的是本月28号和南洲大学的竞赛队伍一起去加列首都布轮参加arm数学联赛的事情。 如果江上雪申请当带队老师，这就意味着江上雪全程都能陪着妘雾。 妘雾眼中的紧张与期盼毫无遮掩，江上雪笑了笑，望着她道。 「申请了。」 妘雾喜不自胜的点头，看着江上雪抬手的动作，先一步将净手的帕子递过去。 在愈发亲近的相处中，妘雾想要彻彻底底了解江上雪的念头就愈强烈。 从细节中观察出江上雪的生活习惯，偏好的事物，乃至于下一步的动作。 半年的大学生活，让妘雾学会了利用自己观察到的结果去掌控别人的情绪。 对现在的她来说，要讨好一个人，太容易了。 只是妘雾在意的，唯有江上雪，她愿意放低姿态去迎合她。 接过手帕，江上雪浅笑道，「这些天要去公司提前处理好一些事情，你乖乖的，要是出门，记得带保镖。」 「好。」 妘雾还没以妘氏继承人的身份公开露过面，平时行动还是很自由的。 平时出门一般不会有保镖跟着，江上雪以前也没刻意提过。 想了一会，妘雾顺势问，「江阿姨，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万事小心为上，没有错处，再说你迟早要进集团的，提前适应一下也好。」 江上雪神色淡淡，哪怕是出了什么事，只要她不想，妘雾很难看出异常。 吃完饭，江上雪手机上打进来一通电话。 抬眸看了妘雾一眼，江上雪将电话挂掉了。 出去坐到车上时，江上雪才重新拨回去。 是江季淮的电话。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可没这么多耐心等你。」 「最早年后。」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还想说些什么，江上雪再次将电话挂掉，眼眸中泛出冷意。 周唐区那块地，最终还是被妘氏拿到了。 竞拍当天，听说是万旗实业毛利润最高的晶片项目出了么蛾子，搅的竞拍时万旗都没人来。 江上雪有种莫名的直觉，像是有人在暗中帮自己。 只是这一举动，显然激怒了江季淮与江苇。 他们难以容忍江上雪继续脱离掌控。 * 南洲大学太阳历1月15放寒假，那时候a市还没下雪，等到正式出发去加列时，满目白雪。 众人在学校西门边的行政楼一楼集合，一共四十二个人，十二个老师，三十个学生。 室外温度零下三到五度，加上风也大，一行人都被冻得不行。 等领头的老师把点清需要的资料，立马就带着人上车了。 江上雪对其他的带队老师来说，是新面孔，但早就听说她曾是王老的学生，又给数学学院捐了五千万，态度皆很客气。 妘雾也是才加入研究所不久，不认识其他人。 原本江上雪该和其他老师一起坐前排的，但是妘雾捉着她的手不肯松，江上雪干脆就和妘雾一起坐到了大巴后面。 掌心触到江上雪冰冷的手指，妘雾蹙眉，握着她的手在掌心搓暖，又捧在身前哈气。 后排没其他人，妘雾举动便没顾忌。 一冷一热，手指泛起细微的痒意。 看着妘雾眼中的关切，江上雪没动，心中暖意陡生。 妘雾是真的长大了，已经能照顾别人了。 等把江上雪的手捂暖，妘雾还是没松手。 迎着江上雪的眸光振振有词道，「江阿姨怕冷，我不怕，我不松手，江阿姨的手就会一直热着。」 到底是妘雾年轻，气血足，不怕冷。 江上雪则不一样，呆在开了暖气的市内还好，一到室外，手脚很快就冰了。 听起来言之有理，不过尽是歪理。 不忍心拆穿她，江上雪便道。 「雾雾，还有两天十八岁生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还有两天是华国农历的除夕，也是妘雾的生日，准确来说，是她在垃圾堆里被人捡走的日子。 从没有人给妘雾过过生日，哪怕是她自己都未曾在意过。 江上雪的眸深邃宁静，比平时要更加柔和。 被她长久的注视着，妘雾脸颊慢慢红了，心中漫开隐秘的欢喜，然后得寸进尺的将头挨在江上雪肩上。 「哪有人直接问生日礼物要什么的？」 她们坐在后排，声音放的很小，妘雾软绵绵的腔调让将江上雪听出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哑然失笑，江上雪从善如流的不问了。 妘雾等了一会，见江上雪真不问了，有些懵，又有些不甘心。 慢慢坐正，妘雾直勾勾的盯着江上雪，不说话。 忍着笑意，江上雪不搭理她。 直到飞机在加列落地，江上雪都没再问。 妘雾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确定江上雪似乎真不准备问了后，颇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和大部队一起走。 其他十一位老师分成了两拨，一拨在最前面，一拨在最后面。 江上雪跟着后面一拨的老师一起走。 忍不住回头，妘雾发现江上雪与其他老师聊得似是火热，心中顿时气闷的不行。 赌着一口气，妘雾想。 第137页 既然这样，那她不要理江上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想知道雾雾画的啥，可以去搜一下正文中我提到的那副画。 3000营养液了！明天加更日…… 第六十九章 房间一早就订好了， 格林威大学旁边的城堡酒店。 这一片区域都是皆是古典的建筑风格，雕像、塔楼、大理石地面…… 充满着歷史气息。 酒店里的装修也不例外，多彩精緻的小花窗， 大厅墙面用红、白两色的大理石嵌板装饰， 色调明快华丽， 典型的罗曼式建筑风格。 学生与老师皆是两两一间房。 妘雾被分到和一个叫谷遥的人住同一间房， 她比妘雾大好几届，是南洲大学的在读研究生，也是王之意的学生。 「小师妹， 我们一起回房间吧。」 王老师已经好久年没收学生了， 谷遥是师门里最小的一个， 突然来了个妘雾，她还挺好奇的。 正心不在焉的看着入住分配通知的妘雾， 兴致缺缺的点头，头都没抬。 视线锁在江上雪名字旁边的名字上， 钟余岚。 虽然明明白白的知道是双人间， 但妘雾还是觉得气闷， 不远处江上雪似与钟老师聊的正开心， 妘雾心口发涩。 之后带队老师还有一系列准备工作需要做， 虽然早早就在拉好的群里发了通知，领头的老师仍是不放心的再三叮嘱各种注意事项。 江上雪等会得和其他几个老师一起去格林威大学走赛前必要的手续流程， 时间比较紧，一直没留心注意妘雾。 等要和其他老师一道回房间时， 江上雪才回头找妘雾。 谷遥还以为妘雾身体不舒服， 才显得这么冷淡， 正欲帮她一起拉行李箱时，妘雾突然别过头， 笑盈盈的看着谷遥。 「好的，师姐，我来帮你拉行李。」 妘雾的情绪变化不过就在一瞬间，谷遥略觉错愕，显然没反应过来，怔了会才摇头。 「不用了，小师妹，我的箱子挺重的。」 谷遥说的真心实意，妘雾的脸小巧精緻，又格外白，看起来很清瘦。 练了几年长跑的谷遥自动将妘雾归为得主动过去照顾的小妹妹。 就在她们说话的空隙，江上雪走过来了。 妘雾余光一直注意着，手指不动声色的蜷起。 「等会你们乖乖在酒店呆着，不要擅自出去乱跑。」 「好的，江老师，我们知道，」谷遥笑着应。 妘雾压着情绪没说话，目光凝在将上雪脸上，眼尾弧度上撩，不自觉的栖着一些小情绪。 酒店里有暖气，妘雾的脸蛋浸着薄红，眼睛圆睁，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江上雪发现了，本不想继续逗弄她，只是眼下事情比较赶，不好哄她。 抬手覆上妘雾后颈，隔着微凉的髮丝捏了捏。 「雾雾，听话。」 酒店大厅装修典雅，暖调的灯光铺洒，恍若氤着融融暖意，江上雪眉眼浸在这样的温熙中，让人的目光不由得追随。 后颈上的触感，微凉，还有点痒。 指尖倏然绷直，妘雾眼睫颤动，别过脸去，轻轻点头。 轻笑，江上雪转身走回去，和其他老师一道回房间。 妘雾在后面隔着一段距离跟着，谷遥全程不明所以。 江教授似乎是妘雾家中的长辈，妘雾在向她发小脾气？ 谷遥非常不解，现在妘雾身边的气压似乎是又低沉下来了，明明刚才还在笑。 这个起伏的情绪变化，快的令人咋舌。 不过身为一个苦逼的科研狗，谷遥心脏一向很大，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哼哧哼哧的提熘着行李箱去到房间。 学生与老师的房间是交错安排的，六个老师带十五个学生，住在五六两层。 江上雪与妘雾恰好没被分在同一层，妘雾在五楼，江上雪在六楼。 谷遥一进到房间就开始惊嘆。 以往他们出国打比赛，从没入住过条件这么好的酒店。 胡桃色的硬木地板，极具当地风情的织花地毯，雕花的丝绒长椅……窗外是结冰的格温湖，冷杉林环绕在远处低缓的山峦间，美不胜收。 妘雾放下行李，跟着谷遥走到窗边，远处的街道上车流如织，路旁的行人缩成小墨点。 一点江上雪的踪影都没有。 妘雾默了会，收回目光走带桌边坐下，拿出平板开始刷题。 arm数学联赛每五年举办一次，参赛队伍过百，都是世界各地的一流名校里选出来的最优秀的学生，还有不少新涌现的天赋型新星。 先凭个人赛获得晋级资格，进入决赛后，十人一队，团体赛持续三天，考题与实时的数学应用研究息息相关。 比如上一届arm联赛最后一道决赛题是有关dta新型概念机生产环节中刻蚀设备的模拟计算。 出题方向与创新程度皆是同类比赛中的难度巅峰。 华国已经有好多年没有队伍挺进决赛了，但arm紧跟着前沿科技的发展方向，让人慾罢不能。 所以即便多次败北，南州大学依旧很非常看重这场比赛。 谷遥满是感慨的嘆了口气，然后看着妘雾道。 「小师妹，你不要有压力，尽力就好了，我们学校很多年没队伍能摘牌子回去了。」 第138页 不是谷遥没志气，她是怕到时候打击到新来的小师妹。 妘雾是被破例招收进研究所的，不像她们这些老油条，被打击已经成了生活日常。 加之妘雾才进大学半年，原本不应该带她来的，不知道导师怎么想的，给她安排了个名额，按正常情况来说，妘雾很多知识点都还没学到，可能题都看不懂。 当然，绝大多数时候，她们看懂了也并没有什么用。 该做不出来还是做不出来。 刷了题的妘雾，心里平静一些，她能感受到谷遥的善意，浅浅弯了弯唇角。 「谢谢师姐，我知道。」 「好嘞。」 妘雾要刷题，谷遥不好打扰，拿出自己的平板也开始看相关资讯。 两个人一个坐在桌前，一个半靠在床上，谷遥没看到妘雾的平板界面上，正是在论坛里讨论的激烈的各国选手。 有数学大牛开了帖子押题，炸出来不少各国的参赛选手，正在底下激烈讨论。 大牛的出的题解题思路很新颖，不少已经在跟帖哀嚎了。 「n12：我已经提前感受到arm联赛的威力了。」 「n13：＋1.」 「n14：……」 「n25：由塔尔加理论中的fx模式创想，以及准数线型对上理论的反导向推导……」 25楼的id前缀着华国的星星国。旗，是目前唯一一个写出详细答题过程的人。 贴子沉寂了好一会，才重新有人跟帖。 「n26：不是吧不是吧，我知道总有大神能做出来，但也不必这么快吧。」 「n27：不会是随便乱做的吧？」 「n28：装b也要看看是在什么地方吧？」 「n29：楼上自己做不出来就觉得别人做不出来？」 「n30：拜託，看看他id前的国。旗好吗？华国的，这些年华国连三等奖都没碰到过，要真有这么厉害的人，不早拿奖了？」 一时间帖子里众说纷纭，血雨腥风。 在众人都等着给个准确的答案时，楼主又出题了，紧接着是与25楼同样的id飞快解题。 楼主再出，缀着星星国。旗的id再解。 反覆跟帖，这条帖子不出意外的被顶到论坛首条hot。 过程中有其他人也回復了答案，对比后发现虽然与25楼的过程略有不同，但总有人的最终答案能与妘雾的答案对上。 混迹在这个论坛里的，不少人都是扮猪吃老虎的货色，这回全给炸出来了。 尤其是这次参加arm联赛的选手。 还有在底下回復不相信，等着楼主给最终答案的，但他们不知道，已经有好几国家的带队老师和他们队伍里的种子选手注意到了帖子里飞速解题的25楼id，包括华国的带队老师。 华国领头的老师叫许越，他正和留在酒店的其他五个老师聚在一起开会。 突然有位老师惊唿了一声，「你们快进纳斯论坛看一下，华国的队伍里有这么厉害的学生吗？」 众人点进热帖，纷纷摇头。 「应该不是，那些小崽子什么水平，我们不是早摸清了。」 「不对，还有个没参加过选拔考试的，」不过出声的老师很快就否决心中的猜测，接着道。 「可惜没参加选拔考试的才进大学半年，怎么也不可能是她。」 「也是，或许解题的人压根不是参赛选手。」 华国的老师没多想了，可耐不住其他国家的队伍不多想。 在被解出最后一个题目后，楼主爽快的给出了答案。 「n4567：最先的25楼的id给出的解题思路无误，答案无误。」 说完，楼主就遁了，但还有不少人继续跟帖。 「n4569：woc，竟然真是全对？敢问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n4570：华国这次的参赛选手？」 「……」 类似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窗外天色渐暗，妘雾放下平板，看了眼手机。 群里恰好发了一起下楼吃晚饭的通知。 在论坛众人翘首以盼之际，n25也遁了，一句话都没留。 不少关注着这条帖子的其他国家队伍选手，开始怀疑n25压根不是参赛选手，这一说法得到不少人支持。 「n4580：要是参赛选手，决赛当天我倒立洗头！」 「n4583：那我表演个生吃鳗鱼！」 「n4584：楼上两位狠人！顶一下」 「……」 「n4585：身为一个华国人，我想告诉楼上，华国是一个经常出奇蹟的国家，你们话说的这么满，到时候兑现起来可别消失了啊。」 论坛里讨论的热火朝天，妘雾一概不知。 她刚放好东西，准备和谷遥一起去二楼餐厅时，江上雪发消息过来了。 【江阿姨：一起吃饭，三楼t306。】 妘雾目光跳了跳，指尖飞快轻点。 【雾雾：江阿姨，确定是三楼吗？餐厅在二楼】 【江阿姨：确定，等你下来。】 三楼都是客房，难道江上雪重新订了房间休息？ 不知怎么的，妘雾心开始咚咚的跳，她将手机重新塞回兜里，转身都到行李边，佯装要找什么。 「谷遥，你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好。」 等谷遥离开，妘雾特意找出了一个帽子戴上，能遮住大半的脸。 估计等会在电梯里撞见了同支队伍的人，一时也认不出来。 第139页 到了三楼，妘雾飞快走出去，在306的门口迟疑了一会，敛好表情才敲门。 「进来，」江上雪微微侧身。 房间里开着暖气，很暖和，江上雪身上的大衣已经脱了，里头穿着一件驼色的高领羊绒衫，紧贴身体曲线，曼妙婉转。 妘雾看的脸红，飞快挪开眼睛，刻意转移话题道。 「江阿姨，你不是住在六楼吗？」 妘雾说话时，眼睛垂着，语气也颇显生硬。 江上雪一看就知道她还在闹小脾气，笑着看她，不接话。 半晌没等到江上雪回答的妘雾，没忍住抬起头，发现江上雪正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自己。 顿时，妘雾心头一跳，继而佯装镇定的移开目光。 「我就是随便问问。」 这是一间套房，卧室外连着客厅餐厅休息室，吃的已经摆好了，淡淡的香气飘过来。 妘雾走到餐桌边坐下，发现都是华国的菜，还是在妘公馆里常吃的菜。 江上雪见妘雾有些呆愣的模样，觉得好笑。 「你应该吃不惯加列晚上的正餐，以后在酒店里吃饭就到我这里来。」 「嗯，」自觉自己在赌气的妘雾，嗯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头上帽子都还没摘，身上穿的也厚，捂一会就出汗了。 但是总觉得不自在的妘雾硬撑着没动。 等着江上雪走过来，妘雾准备开动，谁知江上雪拍了一下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先别吃。」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没说她俩名字的来源。 明年有明年的雪，明年的雾色，明年的永无休止的阳光，还有明年数不尽的生机。 ——林清玄 第七十章 帽子被摘下， 一双柔软的手正拂过额头，耳畔，颈项。 而后缓缓下移， 落在妘雾领前的拉链上。 江上雪微微弯着腰， 把妘雾的长羽绒服拉开。 「热了就得脱衣服， 在房间里闷出汗， 再出去被风一吹容易感冒。」 从妘雾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的看到江上雪肩下形状若隐若现的蝴蝶骨，线条流畅， 似翩跹的轻薄羽翼。 江上雪神态自然的将妘雾罩咋最外面厚羽绒脱下， 挂好后， 去衣柜拿了件自己的风衣过来，递给妘雾。 「换上这件。」 不薄不厚， 穿上正适合。 妘雾应声，乖乖穿上， 原本刻意绷着的脸怎么都绷不住了， 她不时瞄两眼江上雪。 依旧是端庄优雅的模样， 但多了丝丰莹曲线下的禁慾风情。 妘雾抬手摸上自己的脸， 很烫。 本来是再合适不过的温度， 妘雾忽而感觉有些燥热沉闷。 小心翼翼的舔唇，妘雾坐下， 心陡然乱了。 忍不住偷瞄江上雪，想多看看她， 可又总是会胡想到其他的东西。 吃饭时， 妘雾多喝了一碗汤。 妘雾今晚吃的比平时多， 又是晚上，江上雪怕她不消食， 便问道。 「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能和江上雪单独相处，妘雾巴不得，想都没想就点头。 聊天群里领头的许越老师正在让回到房间的人接龙报数，并再三叮嘱晚上不要出去。 江上雪见妘雾脸上浮现出迟疑的模样，自己拿出手机看了看，笑着道。 「没事，就在酒店里花园走一走，我去和许越老师说。」 「嗯，」妘雾定下心，又给谷遥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正和江上雪呆在一起，让她不要担心。 加列是北半球的高纬度国家，气候比a市远要严寒，能见到的绿色植物都是耐寒抗冻的针叶乔木。 树冠上压着雪，被灯光一照射，折射出七彩的光晕来。 花园里冷，两人唿出气在空中凝成白雾。 妘雾顺着雾气仰头看，天幕上格外明亮的星星。 因为外头冷，两人的手都插在口袋里，绕着胳膊揽在一起。 妘雾蹦蹦跳跳的动作牵动着江上雪，少女看起来很开心，一时间竟分不清脸蛋到底是被冻红的还是因为兴奋红的。 白雪映出的流光自妘雾发顶垂落到细软的发尾，精緻的眉眼在微暗的光线中显得愈发出众。 江上雪看的心口微动，眼尾的弧度敛着，「出来走走就这么开心？」 「开心，能和江阿姨呆在一起就很开心。」 妘雾声线偏冷，拖着长长的尾音，偏过头来，眼眸弯出明显的笑意。 微怔，江上雪双眸温柔的回视着她，难掩疼爱，颇有几分欣慰的笑道。 「雾雾是真的长大了，会哄人开心了。」 闻言，妘雾将江上雪的胳膊揽的更紧，一本正道。 「真话，不是哄人开心。」 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江上雪继续往前走，妘雾偏过头看她，几欲压不住心中的念头。 她真想将自己爱意赤诚的展露，她竟渴望这份隐秘的爱意能够得到回应。 酒店花园中央是一片小小的人工湖，有不怕冷的住客正在里头冬泳。 差不多也走了半小时了，江上雪转身带着妘雾往回走，记挂着她之前赌气的事，温声问。 「还没想好生日礼物想要什么？」 「嗯……」 妘雾正要说，迎面一对情侣走过来，唇贴着唇，正在接吻。 第140页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是两个女孩子。 妘雾恍然想起，加列是一个通过同性婚姻法的国家。 江上雪的视线并未在情侣身上多加停留，她的神色依旧淡然，反倒是见妘雾欲言又止，眸光中显露出轻微的疑惑。 妘雾看了又看，确认江上雪眼中的情绪始终如常，并没因见到女孩子与女孩子亲吻显露出任何惊讶的情绪。 心中微末的渴望涌动，妘雾咽了口口水，斟酌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江阿姨，你觉得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能厮守终生吗？」 妘雾似是鼓足了勇气，对上江上雪的眼睛，半点不闪避。 「女孩子？」 「嗯。」 妘雾应的坚决，她很紧张，哪怕是竭力装出镇定的模样来，江上雪仍是轻易的看出了妘雾的紧张，不安。 还有难以诉之于口的期盼，矛盾。 妘雾固执的望着江上雪，像是一头正在寻求她庇护的小兽。 江上雪压下在心底掀起的巨浪，她的神情始终平静，甚至还朝妘雾露出了一抹安抚性的笑。 微移视线，江上雪抬手搭上妘雾后颈，像以前安抚她那般，一下一下轻抚着。 平声静气的开口问，「雾雾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喉似是被人扼住，妘雾垂下眼睫，遮住眼中纷涌碎裂的渴望，她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声音。 反覆尝试几次，妘雾艰难的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江上雪停下步子，妘雾的心紧随着江上雪的动作发颤。 但她却执拗的抬头直视着江上雪，眸底淌着一片不安的水光。 视线在江上雪脸上逡巡，妘雾不想放过江上雪脸上每一点微小的变化。 雪花落得越来越大，和着长风落在两人头髮上，肩上。 浅薄的红意缓缓在妘雾眼睑铺就，她的眼眶红了。 江上雪心中的疼惜不过短短片刻就压过了起初的惊愕，拂去妘雾肩上的雪花，江上雪温柔却认真的注视眼前的少女。 「雾雾，只要真的相爱，当然能够厮守，如果到了合适的时机，把她带回来让我见见，能让雾雾心动的人，我也一定会喜欢。」 漫天的冷光中，江上雪的眸光拢着细碎的暖意缓慢但坚定的环绕着妘雾。 连一点细微的惊讶情绪都没有显露，江上雪始终平静而温柔。 有好几个瞬间，妘雾想不顾一切的将所有都说出来，毫不保留的说不出来。 她不堪的觊觎，卑劣的贪念，无望的深爱。 眼眶不可遏制的泛出剧烈的酸涩，喉咙也是，妘雾在低头的瞬间将眼泪飞快拭去。 她盯着足尖，试图忍耐住溃散的情绪。 「江阿姨，我真的很喜欢她，她是个很好的人，不会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妘雾说了一遍又一遍。 似乎想江上雪面前竭力证明着什么。 心疼她的无措与不安，江上雪主动走上前，轻轻环住了妘雾的肩。 「这条路註定会坎坷些，但雾雾，我会护着你，一直护着你。」 「华国没有同性婚姻法，但那并不妨碍你喜欢女孩子，只是麻烦了些，但若是真的喜欢，不管多麻烦，都算不得麻烦。」 妘雾顺着被拥着的姿势，将头埋在江上雪颈间蹭了蹭。 她就像是一把平静而不动摇的伞，让汹涌的风雨都绕开了自己，她在雨中，她在伞下。 理智最终稍胜一筹，妘雾竭力压下所有的渴切，全身的肌肉都在绷着。 她抬眼，望着江上雪眼底深邃的，毫不动摇的包容。 长风似乎吹进了胸腔，在妘雾心口激盪开剧烈，长久的回音。 那种属于少年人的明亮，重新一点点的沁满妘雾的瞳。 吸了吸鼻子，妘雾忽而笃定道，「江阿姨，我想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就是希望能和我喜欢的人厮守终生。」 少女的爱意，热烈赤诚，毫不含蓄。 感受到妘雾逐渐放松的情绪，江上雪牵着她继续往回走。 「那这个礼物我送不了，你得去和你喜欢的人说。」 妘雾听了，手指蜷进汗湿的掌心，凝着隐秘的不安，轻轻挨着江上雪。 「我想和江阿姨说。」 温和的浅笑，江上雪抬手在妘雾手背上揉了揉。 比预想中回去的要晚，等电梯到三楼时，妘雾一声不吭的跟着江上雪走了出去。 在江上雪问她前，一鼓作气的开口，「室友应该睡了，回去会吵到她。」 江上雪看了眼表，还没到九点。 非常拙劣的藉口，瞥见妘雾眼尾还未褪去的湿漉水迹，江上雪什么都没问。 是默许。 按捺着雀跃，妘雾面上镇定的跟着江上雪回到t306。 卧室只有一张床，但很大，睡下两人绰绰有余。 先后洗完澡，两人不远不近的在床上平躺好。 明天一早要提前去格林威大学开始准备，江上雪将床头灯都关了，好让妘雾早些休息。 静谧的夜色中，彼此的唿吸声清晰可闻。 唿吸间漫着熟悉的淡香，让人觉得心安，觉得眷恋。 裹在融融暖意中，妘雾渐渐睡沉，无意识的往中间靠，越靠越近，直到完全的贴着江上雪，手还几不安分的揽住了江上雪的腰。 第141页 似在抱着一个抱枕。 江上雪睡眠本就浅，被妘雾闹醒，无奈的将她推过去些许，仔细盖好被子。 可不过几分钟，妘雾又会重新贴过来。 江上雪无奈，心觉是妘雾睡不不安稳，只得任由她搂着。 第二十天，江上雪先一步醒来，换好衣服时，妘雾也醒了。 妘雾在床上赖了会床，一晚上睡得很舒服，通体舒畅，江上雪看着时间喊她。 「快起床，吃早餐。」 春卷与蔬菜粥，刚送来不久，还在冒着热气。 江上雪一喊，妘雾立马就起了，洗漱好出来后，江上雪正虚虚掩着嘴打哈欠。 妘雾心觉奇怪，「江阿姨，昨晚没睡好吗？」 睨她一眼，江上雪不搭理她，安静的吃早餐。 群里发了消息，七点半在酒店大厅集合。 江上雪与妘雾进电梯时，正好撞到谷遥。 她脸上是些微的错愕，「妘雾，昨晚你和江教授在一起睡？」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 妘雾眼睫颤了下，很浅的嗯了声。 江上雪神情平静，若无其事的迈步走进去。 谷遥默不吭声往后退了两步，把妘雾拉过去，眼中满是探究，压低了声音问她。 「妘雾，你和江教授到底…嗯…？还要另外去开房？」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我妘狠狠的心动了！ 第七十一章 妘雾蓦地后背发紧， 下意识偏头去看江上雪。 她今天穿的翻毛领蓝色大衣，头髮一丝不苟盘在脑后，目光平视前方， 整个人优雅而沉稳。 应该没听到谷遥在说什么。 压低眉眼看向谷遥， 妘雾用极轻的声音回道。 「昨晚在讨论一些往年的竞赛题， 因为太晚了， 怕打扰到你们休息，就重新开了一间房休息。」 妘雾正色时，五官很冷， 加之她没什么情绪的表情， 谷遥哦了一声， 识趣的放过了这个话题。 听妘雾这样说，家里长辈给小辈私下开小灶， 好像无可厚非。 只是谷遥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好像只要江教授在， 妘雾整个人都会变得好打交道一些。 难道这是来自家长的威压？ 有江上雪在， 谷遥还是有些紧张的， 脑子里胡乱的想， 嘴上却老实的将话题带到了比赛上。 今天是单人资格赛， 上午考完，下午出晋级名单。 一百多支来自世界各地的队伍， 汇聚涌向格林威大学。 华国的队伍人数最多，30个参赛的学生， 妘雾一眼望过去， 大多数队伍只有15个人左右。 考试的证件一早就发到了每个人手上， 学生自行去考试的教室，各国的带队老师则被安排去格林威大学的中央礼堂等着。 分开前， 江上雪走到妘雾身边，弯唇对着她笑，「我相信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妘雾原本平静的心开始沸腾，一个又一个小泡泡止不住的往外冒。 「江阿姨，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大着胆子，妘雾往前一步，轻轻的环住江上雪。 少女用只能彼此听到的声音轻轻道，唇挨在耳畔，激过一阵撩人的沸痒。 江上雪忍着没动，眼眸盈笑，漏下明晃晃的宠爱，目送妘雾消失在人流中。 她该长大了，也真的开始长大了。 转念思及妘雾昨晚吐露有喜欢的人了，江上雪心中怅然的情绪悄然浮动。 格林威大学的中央礼堂是从内至外，皆是环状布局， 礼堂中央的展台上是360环幕投影屏，屏幕上正在切换播放相关报导。 arm数学联赛在开始与结束会专门举行一个开幕式与闭幕式，开幕式在线上举行，闭幕式与颁奖典礼一同在大礼堂举行。 因为多年都未获过奖，华国内的媒体对这场赛事的关注度不高，相关报导也少。 按照往年惯例，只有小蓝站这家弹幕视频网站会实时转播，站内浏览量很低。 江上雪与其他带队老师坐在前排，前后左右都是其他国家的带队老师。 才刚开始考试，等结果还要等很久，便有外语好的老师开始和其他国家的老师攀谈。 「你们学校的挖涅斯基与挈所夫很不错啊，年纪轻轻的，都拿过阿梭兹奖了。」 「是啊，我看他们俩都在huy上发表过论文了。」 huy是数学领域的顶尖学术期刊，在上面发表一篇论文，比在普通期刊上发表无数篇论文都有用。 说话的领队老师许越，他正在和r国的领队老师说话。 如果是以前，r国的老师肯定谦虚低调的接受奉承，但是今天他的反应似有深意，拐外抹角的问。 「我听说你们这次来了个很厉害的学生，誓要带奖牌回去了？」 r国老师是论坛那条数学帖子里跟帖的一员，他让自己学校的学生跟着做，解题速度与准确率明显跟不上n25楼。 凭空冒出来一个生勐的对手，对有意拿奖的r国来说，显得格外上心。 许越诚恳的否认，「没有特别出挑的，不过这几年一直在准备，希望这次能看到明显的进步。」 r国的老师明显不信，拿出手机等进论坛去，让许越看n25楼id前的华国国旗。 许越哭笑不得，「我也看到了，只是我们队里真没这样的学生。」 第142页 说着，许越顺手那条帖子的连结转发到了带队老师的群里。 江上雪就在边上听着他们说话，见他们讨论的越来越热烈，随手点进了帖子里。 聊胜于无的看完，江上雪竟有种莫名的直觉，n25楼或许是雾雾。 妘雾在数学一途上已然开始崭露头角，只是目前没人知道她的天赋到底有多惊人。 除了江上雪，一个看过剧本的剧外人。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答题的时间则截然相反。 妘雾正在写倒数第二十题，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45分钟。 这份试卷并不容易。 参加arm晋级赛的学生约莫有上千人，按照往年的数据，晋级赛过后，可能五百人都留不下，淘汰率近百分之六十。 考场里的学生都是在数学领域颇有天分的人，但今天，桌上这张薄薄的试卷显然难住了不少人。 纵观整个考场，妘雾答题速度是最快的。 在绝大多数人停留在第4页时，妘雾已经做到了第8页。 她的答题速度甚至让旁边坐着的考生开始自我怀疑。 实在是答的太快了，难道就没有一个题目难到她吗？ 还是自己准备的不够充分？ 好几个考生不约而同的看向妘雾，见她一刻不停的写，默默收回目光，继续死磕自己的试卷。 在妘雾放下笔时，旁边的考生跟着她落笔的声音屏住了唿吸。 答完了？ 可是还有半个小时啊？ 惊愕过后，是深深的怀疑，不会是做不出来干脆乱写吧。 虽然不太可能，但是提前半小时一个不漏的答完arm的晋级试卷更不可能啊。 妘雾放笔的动作很轻，她扫了眼，信息没填错后，直接起身去交卷。 晋级赛而已，妘雾并不紧张。 在讲台上监考的是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男老师，算上这次，他共监考了五届arm的晋级考试。 这还是头一次碰到提前半小时交卷的。 监考老师显得很惊讶，在他的监考生涯里，没碰到过这样的特例。 将妘雾写的满满当当的答题卡来回看了两三遍，监考老师忍不住道。 「你确定不再检查了吗？」 「我确定。」 监考老师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不想再拖延下去的妘雾直接道。 「对我而言，只是一场晋级赛而已。」 考场内其他众人：？？？ 只是一场晋级赛而已？ 这么狂这么傲的吗？这可是arm的晋级赛？ 考场里不乏有被誉为数学天才的考生在，妘雾的声音其实很小，但教室里异常安静，凸显的她的声音尤为清晰。 教室右边后排正答题的某位考生抬头看向讲台边的清瘦女生。 他轻轻挑了些眉，如此轻慢，想必侥倖进了决赛也拿不到多好的成绩。 那位考生的名字叫挈所夫。 很多年以后，挈所夫经常会和朋友提起这年晋级赛考场里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对她产生了很深刻的印象，我以为她只是一个小有天赋的选手，她的轻慢狂妄註定让她无法走远，可是就在第二十天，我知道我错了。」 「她是天才中的天才，极具叛逆精神与创新思维，我始终坚信，如果她没有过早的离开，一定能够再次掀起自然科学领域的革命。」 「当然无法否认的是，在她短暂的三十六年生命里，她已经给我们留下了近百年来数学史上尤为光辉灿烂的一笔。」 妘雾神情严肃，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监考老师一时语塞，格林威大学提倡开放式教育，力求解放每一位学生的天性。 最终挥了挥手，监考老师让妘雾出去了。 只是依旧不能离开这一栋教学楼。 妘雾在一楼大门前静静等着，远处广场上插好了各个代表队的队旗，等到考试结束，所有考生都会去那里与自己的带队老师集合。 分开不过一小会，妘雾竟又开始想江上雪。 想她刚才的笑，她的鼓励，与她在一起时的所有细枝末节，想的妘雾心口滚烫。 昨晚将上雪说「若是真的喜欢，不管多麻烦，都算不得麻烦。」 妘雾很想告诉江上雪，她无一刻觉得麻烦，她只是害怕，害怕江上雪不会接受，害怕她会像梦里一样露出噁心的神情。 可昨晚妘雾似乎看见了希望，江上雪是不排斥同性恋的，甚至态度坦然的让妘雾侧目。 她们不是亲母女，她们是有机会在一起的。 余下要做的，便是谋划与等待。 结束铃一响，妘雾便快步走了出去，径直走到了南州大学的队旗后，她是第一个。 江上雪与其他带队老师提前十五分钟到的，看着妘雾第一个走出来。 妘雾看着江上雪。 江上雪也在看她。 其他老师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妘雾走了百米远，其他学生才开始涌出来。 江上雪站在队伍外侧，妘雾直接走过去牵住了江上雪的手，朝其他老师乖乖喊了声老师好后，才又贴着江上雪轻轻喊了声。 「江老师。」 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妘雾，江上雪问她，「开心是因为考的很好？」 点头，妘雾不动声色的动了动手指，勾住江上雪的小手指。 第143页 勾的紧紧的，见江上雪反应平常，妘雾心里似是裹了蜜般甜。 南大其他学生都是一块走的，只有妘雾紧跟在江上雪身边。 考虑到她年纪小，以前又没参加过这样国际性的比赛，其他老师都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起码住宿这一条，如果不是江上雪临时申请要来，她们肯定住不到这么好的酒店。 至于江上雪为什么要来，众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为了陪妘雾。 中饭被统一安排在格林威的食堂吃，牛排、沙拉、水果、还有红葡萄酒。 晋级结果下午两点在中央礼堂公布，江上雪吃了些沙拉与水果，妘雾爱吃肉一些，吃完了整块牛排。 用完餐众支队伍有序的赶往中央礼堂落座，精神都很亢奋，盯着中央的大屏幕，唯恐错过自己学校的消息。 话痨许老师也不说话了，安静的等着晋级名单出来。 一点二十八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几乎是一秒一秒的数过去的。 妘雾喝了口水，神情淡定，在她身边的江上雪亦是。 两点整，乌泱泱的礼堂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一下，是he！ 今天腰痛的很，无二更了哦 第七十二章 有延迟， 两点整之后，众人鸦雀无声。 又等了两分钟，屏幕上才开始滚动显示出各个队伍的晋级名单。 第一列是国家与队名， 第二十列是参赛学生， 第三十列是晋级学生， 132支队伍， 滚动显示。 华国的名字显示时尤为显眼，是众队伍中最前面以及最长的一列。 显示出来时许越老师正低头看时间，抬头的一剎， 瞬间梗住。 晋级的学生有18个！ 比上一届晋级的学生多了8个。 虽然过去几届都没拿到奖牌， 但每届华国都会认真准备， 期待那年能够有跨越性的进步。 今年似乎让带队老师们看到几分希望了，有几个老师已经激动的开始发消息回华国了。 妘雾在晋级的名单里找到自己后， 立刻偏过头去看江上雪，眼中是闪烁的光。 「很不错， 」江上雪转头凝视她几秒， 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又接着道。 「今晚好好休息， 睡前可以和谷遥讨论一下决赛题目。」 少女的瞳色很深， 皮肤瓷玉般白皙，认真望着一个人的时候， 眼眸显得尤为清亮澄澈。 江上雪有片刻恍神，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 像是习惯性的鼓励与安抚动作。 不由得想到今天早上在电梯里胡诌出来的藉口， 妘雾舔了舔唇， 伸手握住江上雪的手，同时身体往她那边倾。 「江阿姨， 今晚我想和你一起讨论题目。」 少女的手温热，贴在肌肤上，暖意绵绵。 顿了会，江上雪移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谷遥有参赛经验，熟悉题型。」 话未说尽，但妘雾知道是拒绝的意思。 她轻轻哦了声，垂眸掩饰住失落，然后站好，不过握着江上雪的手一直没松。 将妘雾的反应看在眼里，江上雪轻轻勾唇，无声笑了笑。 其他带队老师正在讨论分组的事情，arm联赛的比赛规则很有意思，决赛流程类似与游戏里的闯关模式，共计三个赛点，两个赛点在不同教学楼内的报告厅，最后一个赛点就在中央礼堂。 第一个赛点仍是採取的单人闯关模式，共计十道题，在规定时间内成功答对半数以上，视为通关，反之则被pass。 第二十个赛点按照第一轮通关的先后顺序组成十人一队，凑齐五支队伍后，开始团队抢答模式，得分最高的两支队伍通关，反之则被pass。 第三十个赛点是最后一轮，由各国的通关学生组成代表各自国家与学校的队伍，一般控制在十队左右，队伍人数不得少于5人，往上则无限制。 所以经常会出现一些极具趣味性的情况，比如有学生通关了第一二个赛点，结果在到达最后一个赛点后发现，没有足够的队友，只能按照规则，被视为自动放弃。 以及队伍人数悬殊的情况出现，因为没有设置上限人数，有的国家实力强横，一支队可能最多能有十五个人，最少的则只有五个，一队抵三队。 这样的规则让整场比赛变得极具冒险性与不确定性，全程会有媒体跟拍直播，大礼堂内也会实时显示各个赛点的情况。 赛前的战术安排一般是让学生们注意与自己学校的学生打配合，尽可能争取让保证超过五人进入最后一轮，必要情况下，弃车保帅。 因为晋级赛没有显示出单个考生的成绩，华国的带队老师们都不知道具体的分数。 虽然很惊讶妘雾过了晋级赛，心中仍是不由自主的偏向熟悉的学生，所以在分组的时候，妘雾被分到了第二十组，她们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保证第一组通关第一二个赛点。 考虑到江上雪与妘雾的亲戚关系，许越老师特地在发通知前将名单拿给了江上雪看。 许越相信他们的安排是出于大局考虑，江教授肯定会理解的。 果然，江上雪没说什么。 等一行人回到酒店后，江上雪牵着妘雾的手回了三楼的房间。 还没到晚餐时间。 妘雾既惊喜又惴惴，愣愣站在客厅看着江上雪走进卧室，又换了套衣服出来。 第144页 「怎么又在发呆？」 一出来见到的就是妘雾盯着自己傻笑的模样，江上雪觉得好笑，走过去屈指轻敲她的脑袋。 「在想什么呢？」 咽了口唾沫，妘雾情不自禁的答，「在想江阿姨真好看。」 哪怕是穿着厚厚的长衫，江上雪曼妙修长的身形依旧能够窥见一二，当她换上薄一点的大衣后，举手投足间皆是端方温淑的韵味。 尤其是她在妘雾面前，撇去了面对其他人时不动声色的疏远，唯余秋水般温情的柔态。 风情却不露骨。 很吸引人。 闻言，江上雪唇边的笑意不动声色的加深，她去到了杯温水给妘雾。 「喝点温水。」 「嗯。」 江上雪在窗前长椅上坐下，目光望着远处的塔楼。 妘雾乖觉的跟着过去，挨着江上雪坐下，她知道，江上雪应该是话要与她说。 静默了会，江上雪才转过头。 她们离的是那样近，淡雅的香气若有似无的萦绕在鼻尖，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妘雾在江上雪的瞳中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忽而江上雪抬手在妘雾耳畔捋了下碎发，轻柔的触碰。 「明天比赛的时候，见机行事，不用全部按照群里的安排来。」 妘雾愣住了，一时没有任何反应。 江上雪见状又道，「明天一切有我，不会有人为难你。」 许老师他们的想法无可厚非，毕竟妘雾不说没参加过国际性的赛事，连华国国内的赛事都没参加过。 她目前没有足够分量的履歷去说服其他人，将她放在第二十组，情有可原。 若是当下就起争执要变动，哪怕妘雾有天赋，后续也难免在团队赛环节让人心生芥蒂。 所以江上雪当时什么都没说。 妘雾心口蓦地一悸，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动，她垂下颤动的眼睫，抬手抱住了江上雪。 「江阿姨，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妘雾将上半身轻轻贴过去，头埋进江上雪颈窝，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亲了下。 很轻，一触即离。 妘雾本就打算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只要不影响到同队其他人的比赛节奏就好。 看到群里的消息时，妘雾压根就不在意。 熟知江上雪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见她没有表露出任何介怀的情绪，江上雪反而没忍住多想，她会担心是不是以前那些不好的经歷让她习惯了听从安排，默默忍耐，乃至于逆来顺受。 这是妘雾参加的第一场国际性赛事，肯定会紧张的，肯定也会期待能够有机会好好表现的。 只是江上雪惯来是不会把担心表露在脸上的，她只会温柔且冷静的告诉妘雾可以选择怎么做。 「江阿姨，谢谢你相信我，」妘雾抱着江上雪不愿松手，唿吸明显变重，交织着复杂的感激情绪。 脖颈传来零星的痒与湿热，江上雪手半搭在妘雾肩上，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安抚她。 妘雾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不舍的松手，眸中是显而易见的依赖与贪恋。 就像个想时时粘着母亲身边的孩子。 江上雪没忍住心软，默许妘雾吃完饭后，又在自己房间里赖了会。 最后江上雪再三催促，妘雾才肯回自己房间。 看着妘雾一步三回头的走，江上雪难掩笑意，却一点要留她的意思都没有。 只得不情不愿的回到自己房间，规矩的洗漱完，妘雾躺到在床上，一想到江上雪，心口仿佛开出了连绵不绝的野花。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这段时间江上雪愈发外露的情绪，她对自己独一份的纵容与宠溺，包容与爱护。 尤其是那晚以后，妘雾心里的念头愈发难以自控，她忍不住去试探去触碰。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江上雪自己的爱意。 理智在最后一刻赢得上风，妘雾将头埋进被子里，深深喘了口气。 「还要等，还要等，」妘雾低喃。 雀跃的同时难掩苦涩，明天还要比赛，妘雾强逼着自己酝酿睡意。 第二十天，早上的流程如常。 车还未进到学校就能看到道路两旁整装待发的媒体，华国的小蓝站也在其中。 带队老师直接去的中央礼堂，参赛选手则开始奔往第一个赛点。 乌泱泱的人流涌动，一时间场面非常壮观。 妘雾抱了下江上雪才走，很快背影被人流冲散，江上雪直到完全看不见妘雾才往中央礼堂去。 礼堂中心的环型屏上正实时直播着赛况。 注视着屏幕，江上雪安静的坐着等。 按照以前的惯例，r国与h国是抢夺一等奖的热门队伍，一般也会着重给到他们镜头。 这届刚开始也是这样，不过半个小时候，情况发生大逆转。 妘雾答题方式与答题速度让她变得十分惹眼，在众人奋笔疾书时，她看着题目发怔，众人苦思冥想时，她下笔如有神助。 这样异常扎眼的表现很快吸引了各大媒体的报导，小蓝站也将镜头对准了妘雾。 最开始站内的弹幕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不是吧？一个都做不出来？丢脸丢到国外去？】 【真是无语，没本事就别去啊】 【我好像认识她，她和我一届，不是才读大一吗？怎么有资格参加arm联赛？】 第145页 【……】 【才大一就能去，家里关系得多硬？】 【真是看到这样的关系户就噁心！】 主动爆料出妘雾学校与年级的正是许茶茶，她看到弹幕上开始骂人的趋势，心里闪过些微扭曲的快感。 她也在南大，与妘雾不是同一个班，她亲眼见证着妘雾的变化，从惊讶到嫉妒。 哪怕妘雾什么都不做，都有很多人讨论她的长相，她的成绩，她仅在大一就被破格招入南科大应用数学研究所的事情。 让许茶茶自觉自己参加的那些活动，担任的校内职位，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明明在高中，自己才是人群中最光彩夺目的那一个。 妘雾凭什么呢？凭她见不得的私生女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凭什么？凭我有人疼～ 第七十三章 先看题， 再心算完全部过程，最后提笔写答案。 这是妘雾一贯的做题习惯。 但对其他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很傲慢的行为。 挈所夫又与妘雾分在一起， 他本专心的在解着自己的题， 结果又听到了如昨天一般的惊唿声。 这回挈所夫没忍住去看， 竟又是妘雾。 她落笔极快， 复杂的解题过程在她笔下行云流水般丝滑。 无数媒体在透明的隔音玻璃外拍摄，巨大多数镜头都聚焦在妘雾身上。 毫无疑问，她会成为前期的热点话题之一。 此时中央礼堂的屏幕也切到了妘雾身上， 她已经走出了答题区， 正在等候区等着评委给分。 仰头看着评委身后的屏幕， 妘雾神情淡定，模样沉稳。 江山雪正看着屏幕， 当镜头切到妘雾身上时，目光骤然软了下来。 五分钟后， 报告厅的大屏幕显示出了妘雾的分数6， 满分10分。 也就是说妘雾刚好达到了通关要求， 对半数以上。 分数不起眼， 但是解题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快到令人咋舌， 仿佛摆在她面前的只是小学数学。 其实从上轮晋级赛结束后，有关某个答题奇人的说法就在其他考生间流传了出来。 奇人答题速度极快， 提前半个小时做完了全部晋级赛的题目。 原本听到这个说法的人只是不以为意的笑笑，认为这么快做出来， 正确率高不到哪里去。 可今天他们显然是撞到这位传说中的奇人了。 正确率不高吗？那为什么成功晋级了， 刚才她拿到的绿牌也是通关的意思吧？ 各种的选手都是从尖子生中挑出来的尖子生， 自身的学识素养都是非常不错的。 但妘雾的操作显然让一些心理素质不那么强的学生开始焦虑了，尤其是在这么激烈紧张的环境下。 不少考生开始满面通红的提高自己的写字速度。 国内有好事的自媒体人飞速剪辑出了妘雾的操作， 并附上标题。 【arm国际联赛，华国美女选手神操作，到底是大神还是菜鸡？敬请期待】 这条视频的点赞量飞速上涨，两个小时内，飙升到二十几万。 绝大多数都是舔颜的。 【果然有的人生出了就是让别人自卑的吧，她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又冷又欲！】 【上帝给她打开一扇门，又替她掀了整面墙】 【不管怎么样，能去国际联赛已经很牛批了吧！】 视频来源自小蓝站，有人在下面科普这场比赛有多牛，不少显得没事的网友涌进了小蓝站，一时间站内流量激增。 一看这状况，负责这场赛事直播的负责人直接分派出一个摄影师全程跟着妘雾。 因为妘雾出来的很快，暂时还达不到第二十个赛点的组队要求。 出了赛点后，参赛学生是相对自由的，正好早上没吃饱的妘雾脚步一拐，转去了食堂，打了份水果沙拉，安静的吃起来。 跟在身后的摄影大哥：？？？ 小蓝站的弹幕：？？？ 中央礼堂众老师：？？？ 【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怎么还吃上了】 【有一说一，加列的伙食真不怎么样】 【不是吧，不会是答不出开始摆烂把？】 【有的人是眼瞎吗？人家已经通关了，又管这么宽，阁下家住海边吗？】 小蓝站的弹幕越来越多，关于妘雾的讨论也越来越多，密密麻麻，遮住了大半的屏幕。 所有人里，负责报导的媒体人是最高兴的。 呦呵，又来一个话题。 尤为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妘雾淡定神情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加之穿的修身的黑色长风衣，清贵的气质浓的似要化为实质。 一时间好的坏的弹幕交错在一起，大有硬嗑到底的架势。 赵昌明无意间看到了这短视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进了小蓝站。 看到妘雾的瞬间，赵昌明滋味难言，心中憎恨翻涌。 如果不是妘雾，自己怎么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正当赵昌明出神时，卧室里传来一到不耐的女声，「怎么还不进来，难道还要我等你吗？」 赵昌明勐地回神，将手机关上放在一边，迅速脱光了身上的衣服走进去。 床尾下方摆着一块大指压板，赵昌明挂着笑，在指压板上跪下，开始给床上的女人口。 第146页 沾了一脸腥臊，赵昌明强忍着噁心，抓住机会道，「春姐，上回和你说好的项目能不能批？」 被称为春姐的人一阵抽搐过后，才答，「我的小心肝，当然能批，你伺候的这么好，不批不行，再用点力。」 春姐已经46了，但是对于那方面的事兴致却越来越浓，喜欢玩的花样也多，比如让人跪在指压板上给她口，看着赵昌明痛的满头汗，满足感无与伦比。 赵昌明是主动送上门来的，很合她意。 新一轮之前，春姐顺嘴问了句，「你怎么会想针对妘氏，那可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做局吃得下去的。」 「我知道，慢慢来，这不有您护着我吗？」 春姐不说话了，在她看来有野心是好事，可要是不知天高地厚，那就是纯粹犯贱。 完事后，赵昌明看着卧室里一地狼藉，丝缕狠厉浮现在他眼中。 春姐已经睡了，赵昌明走到客厅去，拿出手机继续看小蓝站的直播，眸色阴晦。 妘雾这时候已经通过第二十轮了，正走进中央礼堂。 选手的入口在正中央的过道上，华国目前还只有妘雾一个人。 妘雾的表现实在是太抢眼了，第二十轮是和挈所夫在同一队原本看到他们发生争执时，许越心里紧张的不行。 结果挈所夫好像是被说服了，后面无比配合妘雾，成功通关。 她是华国第一个进入到中央礼堂的学生！ 许越不得不承认，他严重低估妘雾了，同时又对王老的的眼光佩服的不行。 眼看着其他国家的抵达中央礼堂的学生越来越多而华国还是妘雾一个，渐渐的，许越甚至开始担心起能不能够凑够五个人。 江上雪发现许越老师止不住的抖腿，平静出声道。 「华国剩下的选手多被卡在第二十个赛点，估计还有十几分钟就能来了。」 许越老师看着坐姿优雅的江上雪，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两声，又自觉尴尬，生硬的找话题道。 「江老师，妘雾以前是专门请老师训练过吗？」 「没有，王老师曾经辅导过半个月，其他时候都是自学。」 「自学？」许越本就是客气的问，心里早已经认定妘雾肯定专门请了老师教。 结果是自学？ 许越老师眼睛放光的看着中心台子上的妘雾，震惊道，「我算是知道王老为什么会对她那么青眼有加了，确实是个罕有的天才。」 红唇弯起，江上雪透过鼎沸人海望向中心的妘雾。 从上而下的暖光落在她的身上，聚成了变幻的流光，四面八方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 她在人海中熠熠生辉。 妘雾忽而朝着江上雪所在的方向挪动了一下，她们之间隔的远，妘雾看不清楚江上雪脸上的表情。 但她知道，江上雪正在看她。 妘雾又往边缘挪了挪，似乎只要再近一点，她就能看清楚江上雪。 妘雾眼中，满是温亮的光。 这一幕毫无意外被镜头捕捉到，小蓝站里此时这场直播流量已经爆了。 颜商智商双商在线的妘雾撬动了无数网友的心，她一本正经的神奇操作更是火速成为了新的热点剪辑题材。 只是依旧还有揪着她走后门说事的。 【重点是她才大一，指不定抢了谁的名额】 【没事吧，没事吧，脑子没事吧，这样的国际性比赛选拔难道是比谁先入学吗】 【就让酸鸡们酸吧？枯藤老树昏鸦，你爹马上决赛五杀】 【别人在为国争光，你在按键犯贱】 【养不教，父之过，没把你关好，是爹的错】 弹幕血雨腥风，这些妘雾与江上雪皆是一概不知。 等到十一点整，共计十一支队伍成功突围至最后一站。 包括华国。 然而让华国带队老师无比揪心的是，华国是人数最少的一支队伍，只有五个人。 其他队伍再不济也有八个。 原本以为晋级赛有了突破，结果最后…… 哎，许越老师忍不住嘆了好几口气，只道是悬了。 决赛採取的是必答与抢答相结合的模式，解题速度是制胜关键，全部可团队协作完成，人数多的队伍占据的优势极大。 不管是国内的网友，还是在场的观众，都觉得华国悬了，估计会被率先pass出局，尤其是华国前几届一次都没赢过。 【只有五个，估计完了】 【你们别忘了，五个人里有个解题很快的在呢】 【可她也只有一个人啊，总不能一个人的脑子掰成几个人的来用吧】 【……】 接下来的情况比众人预想的稍微好一点，华国没有被率先淘汰，每次掐着规定的时间完成答题。 要输不输的情况最折磨人，许越老师的裤子都快被他揪烂了。 江上雪眸光依旧平静，只是唇边的弧度明显压低了。 堪堪擦线通过必答环节，带队老师们无一不松了口气。 场上最惊险的就是华国的队伍，每次都卡在最后一名飘过。 比起以前，闯到抢答缓解，已经是个大突破了。 但是，就在众人以为华国即将止步时，妘雾再一次开始飞速展现出强大的解题能力。 因为题目能难，各国队伍并不会第一时间按抢答键，往往要过了两三分钟后才会抢答，答题时间是五分钟。 第147页 妘雾又破了这个惯例，她每每都第一时间抢答，共计五分钟时间，前三分钟她在看题，后两分钟写出解题过程。 结果大多数答案还是对的！ 众人：就离离原上谱？？？ 震惊过后，其他队伍开始效仿，结果还会被倒扣分。 此时华国的网络上的舆论已经沸腾了。 【什么是以少胜多！ 什么是以弱胜强！ 什么是绝地反杀！ 这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雾雾要过生日了，嘿嘿嘿，安排一个偷亲吧～ 第七十四章 必答环节比重占65%， 抢答环节占35%。 华国其他参赛学生原先还在挣扎，最后干脆躺平了，不管是解题思路还是速度， 他们与妘雾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其他国家的队伍由最初的震惊到最后的咋舌， 这真的太不是人了吧。 偶尔会被r国抢走几题， 但丝毫不影响妘雾拿分。 当华国在倒数第三十题分数超过原先第一的r国时， 许越老师没忍住惊唿了一声，脸激动的通红，止不住的锤胸。 照这个趋势下去， 南洲大学就是第一。 这真是像在做梦一样， 太不真实了。 不仅仅是华国自己的带队老师， 其他队伍的老师亦是如此，特别是r国的老师， 此时既羡慕又酸。 原本今年r国队伍里有两位天才少年挖涅斯基与挈所夫，r国的带队老师们本以为arm联赛的一等奖早已是囊中之物。 结果被半路杀出来的华国截胡， 还是前几届连三等奖都没碰到过的华国。 「许老师， 你可真瞒得住， 中间那位女生就是论坛那个吧， 看起来年纪挺小，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许老师眼睛都要笑出花来了，此时妘雾在他眼里就是闪着金光的宝贝疙瘩。 只是不能太失态， 许越老师佯装深沉，顺着r国老师的话接下去。 「你言重了， 我也是完全没想到她能发挥的那么好。」 说完， 许老师又似刻意炫耀般道， 「毕竟也才大一，谁也想不到她有如此天赋。」 许越老师说的真诚， 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不住的，真是一雪前耻！大快人心！ r国老师：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激动不已，许越老师忍不住想和边上的老师讨论，他边上坐着的正是江上雪。 侧脸沉静柔和，江上雪嵴背挺的笔直，双手自然交叠在腿上，从容优雅的气质丝毫未因场上的赛况变化损失分毫。 许越老师晃了下神，自愧不如，默默的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开始专心的关注场上赛况。 场上最后一题妘雾没有抢答，被r国抢去了。 但没有关系，她们已经提前锁定了一等奖。 悬挂在赛场中央的显示屏上显示着每支队伍的分数，第一与第二十的相差35分，但是哪怕第二十抢到最后一题并成功解答出来，也填不上相差的分数。 国内小蓝站里已经满屏都是【南州牛批，十六号牛批！】 妘雾的参赛号码正是十六号。 当结束铃敲响，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是无一例外，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媒体，都给了华国的队伍长镜头。 外网上开始传播有关妘雾的讨论，华国就更不说了。 除小蓝站外，华国国内某音，某博有关妘雾的词条搜索量点击量飞速上升。 她的年纪、长相、还有arm联赛含金量这三个关键词一组合，话题度立马就来了。 【华国高颜值学霸加列夺金】 【仔细盘点arm联赛中，天才少女的骚操作】 【南州大还得是南州大！】 【……】 因为能回看直播，网友们甚至扒出来妘雾在第一个赛点上只拿了6分的细节。 网友截出了她交卷时的画面，虽然放大后画质模煳，但仍是能清晰的看到答题卡后面的答题部分是空白的。 也就是说妘雾只得六分，是因为她只做了6题？ 强！ 小蓝站还在实时转播，颁奖与闭幕式环节是一同举行的。 妘雾自然而然的被拥簇到了中央，有个获奖发言环节，其他人默契的让开，将话筒留给了妘雾。 因为带队老师们提前根据获奖队伍的变动了位置，江上雪此时就坐在礼台下。 镜头里，少女微微侧身望着台下某处，灯光从四面八方汇聚在她身上，明亮动人。 静等片刻，少女才开口，她的声线很干净，带点冷意，清晰的传达至礼堂每个角落，如珠玉静淌。 台上等候的其他选手从激烈的紧张氛围中缓过神来，他们注视着妘雾，后知后觉的为眼前的少女惊嘆。 她从容的站在聚光灯下。 气质矜贵，举止优雅。 她似乎天生就该站在人群中央，被佩服，惊嘆的目光注视着。 言简意赅的致谢完南州大学与arm联赛主板及相关承办方，妘雾话音在某处稍一停顿，视线透过穿梭的人群，遥遥落在江上雪脸上。 漆黑眼眸中浮现出盈盈笑意。 「最后，我还想感谢一个人，感谢她始终坚定的信任、爱护、以及成就，我深深的qing慕着她，并将在她从未言明的期许中继续走下去。」 是倾慕。 非钦慕。 第148页 似乎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已褪去。 世界寂静无声，偌大的礼堂里唯余她们两人。 江上雪在笑，在鼓掌，她的眼中是熟悉的温柔光亮。 不过似乎又不同了，恍若凝成了漫天星宇，有温和的鼓励，有欣慰的认同，让人片刻都捨不得挪开视线。 雷鸣般的鼓掌声此起彼伏，为颁奖仪式划上完美的句号。 期间，众多媒体跟着妘雾的视线将镜头转向华国的带队老师。 江上雪本就气质出众，镜头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一个台上。 一个台下。 隔着鼎沸人声，目光如钩似箭，毫无动摇。 华国的网友眼睛一个比一个毒，很快就有人猜测妘雾最后那句话就是朝着观众席里的江上雪说的。 两个人的仪态风度皆属上乘，好事者速度剪辑出她们的按头向视频。 将两人脸上的变化的每一个微表情都剪出来了，加上滤镜，光线幽暗，唯有彼此站着的位置是亮的，配上煽情的bgm，两人望着对方的眼神，恍若满是情深。 配上偏be向文案： 【师生：爱比爱情更广阔，我爱你，一直都在爱你】 「啊啊啊啊，神仙up主，我先磕为敬。」 「第一天看到她们，我竟然希望她俩是真的，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啊啊啊，我也不想磕，是她们在按头！」 「她俩氛围感也太绝了吧，整个一爆磕。」 「楼上的低调磕，感觉对她俩影响不好。」 「……」 华国国内话题度一直在上升，还未等闭幕式正式结束，妘雾便已经接到了国内媒体的採访邀约。 一般这种事情要徵求本人意见，妘雾还在台上，许越便将目光转向了江上雪。 思虑片刻，江上雪浅笑致意，「由她自己的决定，我不干涉。」 说话间，妘雾已经从台上上来了，径直走向江上雪。 因为有其他老师在，妘雾喊的是江老师，并将奖牌摘下递到了江上雪身前。 模样乖巧温驯，与在台上更偏严谨的学术风格相比判若两人。 江上雪接过奖牌，仔细看了看，眼中的赞赏毫无遮掩，「很不错。」 说着江上雪又将奖牌亲自给妘雾带上。 动作间，江上雪的手无意蹭过妘雾的耳朵与颈，被触碰过的地方瞬间就红了。 不过这回妘雾没心虚紧张的低头，而是继续睁着乌亮的眸望着江上雪，一眨不眨。 她想要意气风发，想要闪着金光走向自己喜欢的人。 今天的一切，只是一个开始。 江上雪的温柔的眸光始终轻轻拢在妘雾周边，她江妘雾拉到身侧，说了採访的事情。 妘雾下意识倾身过去低低的问，「江阿姨觉得呢？」 「你自己决定。」 妘雾靠的太近了，从远处看她仿佛亲到了江上雪的脸颊。 沸痒的吐息触及皮肤，江上雪眼睫颤了下，头往后仰，拉开距离。 将江上雪的动作收入眼底，妘雾默了会才道，「那非官方的採访，我都拒绝。」 相处了这么久，江上雪的处事，妘雾大致摸清楚了。 若是她同意，不会说由自己决定，而是会以建议的口吻说接受採访有哪些好的地方。 不出妘雾所料，听到自己的回答后，江上雪明显满意的点了下头。 闭幕式已近尾声，最后的最后，带队老师与参赛学生一起上去照了张大合影。 妘雾站在前排中央，江上雪就站在她身后。 两人眼中都闪烁着柔光，照片在此刻定格。 等闭幕式结束，走出中央礼堂时，天色已经暗了，暗青色的云一朵叠着一朵，向远处延展。 她们出来时恰好碰到r国的队伍，他们拿的是二等奖。 挈所夫朝着自己的带队老师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快步跑到了妘雾跟前。 「我想在分别前，我该为我此前对你的挑衅与质疑道歉，期待下次与你在赛场上相见，妘雾。」 妘雾的名字，是用华语念出来的，显然非常拗口。 「质疑是为了更深的认知，在数学上尤是，挈所夫，你并没有错。」 妘雾坦然的态度让挈所夫感到诧异，甚至多出了几分羞愧的情绪。 她远比他见到的要更优秀杰出。 「期待与你下次见面，」挈所夫又重复了一遍。 妘雾淡笑，挥手与他道别。 等挈所夫走了，华国本国的队伍里有其他队员也开始过来搭讪，想要加妘雾的好友。 此前他们不少人认为，妘雾只是进来提前感受一下国际赛事氛围的，甚至都没想过她能通过晋级赛。 结果一出手就是王炸。 他们自愧不如！又难掩崇拜的心，说起来妘雾还比他们小好几岁，搭讪时还怪不好意思的。 妘雾刚开始亦有些不自在，但是一回头，便是江上雪温和的鼓励眼神。 「雾雾果然很讨人喜欢，以后喜欢你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开心的同时又有些酸涩，妘雾暗暗在心底否认。 「不是的，江阿姨，上辈子没人喜欢我，遇到你之前也没人喜欢我。」 略显生疏的应对完，妘雾立刻凑过去紧握住了江上雪的手。 第149页 「江阿姨，我表现的这么好，有没有奖励？」 「等会回去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来我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妘：？？？去你房间干嘛？干羞羞的事情？ 本来想日六，陪妹妹去玩去啦，还没写到亲亲，明天一定！！！ 第七十五章 按照原定计划， 众人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返回华国。 今晚参赛学生们也被允许自由活动了，可以结伴去附近的商场买些纪念品什么的。 妘雾到酒店后， 直接回的房间。 加快的心跳仍未平復下来， 虽然知道江上雪话中没别的意思， 妘雾的脸仍是隐隐发烫。 行李不多， 几件衣服，一些书，很快就收拾好了。 正当妘雾准备拉起箱子下楼时， 谷遥进来了。 「雾雾， 你又准备去和江教授住？」 「嗯。」 「我刚刚才知道江教授是你妈妈。」 妘雾全程都和江上雪呆在一起， 其他队员不免讨论她们的关系。 有些学生无意间听到过其他老师的讨论，这才知道江教授是妘雾妈妈。 江教授看起来气质很好， 年纪这一块是真不像，谷遥语气里难掩惊讶。 「妈妈， 」妘雾在心中低喃， 默了会才抬头朝谷遥浅笑， 一字一句道。 「不是亲生的。」 妘雾说的很坦然， 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 听她这样说， 反倒让谷遥不好意思的跟着笑了笑，往一旁让开。 「你们感情真好， 你不知道好多人都很羡慕呢，能有家长陪着参赛。」 「嗯， 我们感情是很好， 」妘雾垂眸笑， 微不可察的挑了下眉，然后出去。 其他参赛选手与老师大都没回房间， 在一楼集合后，直接出去逛了，是以妘雾没在电梯里碰到他们。 房卡江上雪提前给妘雾了，她走到t306房门前，无端觉得紧张，深唿吸好几口气才轻轻叩门，然后刷房卡进去。 灯是亮的，但是江上雪不在。 妘雾江行李推到卧室，接连喊了几声都没找到江上雪，干脆走到客厅沙发上坐着等她。 等了一会，还是不见江上雪回来，妘雾便发了条消息过去。 【妘雾：江阿姨，我到了】 又等了会，没有回覆，妘雾斟酌着又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过去。 【妘雾：等你。小猫探头jpg】 还是没有回覆。 咬了下唇，妘雾轻点返回，恰好沉寂多日的叶玫发了消息过来。 【叶玫：连结/】 【叶玫：视频[1]】 【叶玫：视频[2]】 【叶玫：我的天吶，要是她们知道江阿姨是你后妈，多少姬崽会心碎！我提前替她们难过一下】 以前叶玫都是发一些不可言说的视频过来，妘雾犹豫了会才点进去。 出乎她意料，叶玫这回发的都是有关自己与江上雪的剪辑cut。 妘雾看着标题，目光凝着，唇边弯起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 她点进第一个连结： 【她的爱意藏的隐晦，只能用其他的身份做遮掩】 手往下滑，第二十个视频仍是be向文案。 【师生：没有在一起是想永远在一起】 底下的评论大都是啊啊啊啊尖叫表示兴奋的。 妘雾调整了下姿势，才继续往下看，第三十个总算是he向文案了。 【她以为她在追光，其实是光步步追她而来】 没忍住又接连刷了好几个视频，妘雾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情绪，并愈发浓郁。 她深藏着的心思，竟在阴差阳错下，以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展现出来。 妘雾难以形容现在的心情，但目光一刻都没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过。 甚至在某些时候，她没忍住，轻轻笑出了声。 深埋在血液中沸痒的渴望得到了莫名的满足，仿佛让妘雾整颗心都充盈起来。 妘雾看的入神，丝毫没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轻轻开了。 房间里铺着厚实的毛毯，踩上去的声音很轻。 妘雾侧对着江上雪的方向坐着，笑的很傻，江上雪略显意外的挑眉，走过去，想看一下妘雾在看什么。 没有脚步声，但余光中能见到光影晃动。 江上雪刚一走近，妘雾下意识回头，赫然被吓了一跳，身体往后缩，手紧紧将屏幕捂住。 「江阿姨。」 见被发现了，江上雪干脆在妘雾身边坐下，迳自问她，「在看什么？」 不自觉屏息，妘雾愣愣的看着江上雪，将手机一点点收回口袋里。 「江阿姨，一些国内的视频。」 说完，见江上雪仍是目光温柔的望着自己，妘雾觉得心虚，她主动避开，又怕江上雪追问，生硬的转移话题。 「晚上带队老师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吗？」 江上雪手上正拿着印有南洲大学校徽的文件夹，看样子刚才可能是去忙收尾工作了。 「忙完了，」江上雪伸手将文件夹放下，主动招手让妘雾坐过来一些。 「雾雾，我有话想问你。」 江上雪脸上敛去了笑意，屋内灯光映在眼中，微微晃动，似是融了一片雪。 她严肃起来，一向是会让人觉得冷的。 妘雾顿了一下，全然不知道江上雪想问什么，加之刚才的事情，妘雾心生不安。 第150页 但她又不甘心与江上雪离远了，妘雾抿抿唇，按捺住诸多纷乱的情绪。 挨过去，同时覆上了江上雪的手背，紧紧握着。 「江阿姨，你问，」妘雾目光炯炯，眸色坚定。 少女的模样与初见时的拘谨不安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成长的很快，很好。 视线在妘雾清亮的眸里短暂停留，江上雪忽尔抬手贴上妘雾的脸颊，轻轻托住。 这是一个从未有过的亲昵动作。 足够让妘雾觉得惊喜，她将脑袋往一侧倾，让脸颊与江上雪的手贴合的更紧。 少女脸上绽开一个欢欣信任的笑，江上雪微垂的目光颤了颤。 然而异常不过一瞬，妘雾并没发现。 凝视着妘雾，江上雪语重心长道。 「你在数学一途上天赋异禀，如果深耕下去，收穫不可限量，但你又是你父亲前董事长唯一的亲生血脉，是集团未来的继承人，还要担着妘氏发展的重任，明天你就十八岁了，其中利弊，怎么权衡，你该提前想想。」 妘雾的眼睛睁大了些，「江阿姨，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事情？」 「因为你真的长大了。」 江上雪平视着她，见妘雾目露不安，柔和的笑了笑，安抚道。 「雾雾，你终归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我不想以后因为利益分派与你生出不必要的嫌隙，妘氏以后只会信妘，不会信江，不管你未来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支持你。」 随着江上雪不断介入妘氏的事务，不管是集团内部，还是外面的舆论，对江上雪的评价越来越偏向负面。 甚至是集团内部猜测她此前是在装傻，实则别有居心的人大有人在。 现在是资讯时代，妘雾能接收信息的渠道很多。 江上雪无意限制妘雾的信息来源，也无法去限制，不如提前讲开。 心中微惊，妘雾定定的望着江上雪，心中百感交集。 「以后的妘氏只会信妘，不会信江。」 妘雾在心中重复，震惊于江上雪今天所说的话。 所以妘氏并不是她的私心？ 那她的私心又会是什么呢？ 单纯的心疼自己吗？ 可是为什么呢？ 「江阿姨，」妘雾低低的唤，困惑与欢欣的情绪溢满了她的胸腔。 她忍住想要问的冲动，依偎进了江上雪怀里，淡雅的铃兰香顺着喉咙直达四肢百骸。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大，妘雾紧紧搂着。 「江阿姨，我知道，谢谢你。」 妘雾觉得羞愧，为她以前的猜疑忌惮。 明明江上雪对她这么好，好的无人能及。 江上雪抬手，轻轻捏了捏妘雾耳垂，少女的反应愈发亲近。 觉得欣慰的同时，江上雪愈发心软。 温情的气氛不断升温，直到侍者敲门，妘雾才从江上雪怀里抬起头来。 侍者是来送菜的，四菜一汤，皆是妘雾最常吃的菜，还有两瓶莓果酒，是当地的特产酒类，度数不高，适量喝有很好的助眠效果。 妘雾收拾好情绪，牵着江上雪在餐桌边坐下，主动给她盛米饭。 饭菜一入口，似乎前两天的更好吃。 妘雾不知道，这些菜都是江上雪亲自做的。 分量不多，每样菜都只有一小碟，江上雪率先放下筷子，看着妘雾一点点将剩下的菜消灭。 吃完饭，江上雪问她，「要不要到附近去逛逛。」 想到江上雪畏寒，妘雾毫不迟疑的摇头，「太冷了，和江阿姨一起呆在房间看夜景就很好。」 起身去将头顶的明亮的水晶灯关掉，只留下一盏暖调偏暗的壁灯，妘雾拉着江上雪在落地窗前的长椅上坐下。 窗外是一泓湖水，没有建筑物遮挡，高纬度地区异常明亮的星空倒映在湖中，远处幽蓝的光线描摹着错落的建筑轮廓，夜景怡人。 光线黯暗下来，妘雾不自觉的往江上雪身上靠。 温热的气息交融，纠缠，妘雾心脏被轻轻牵动。 两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杯莓酒，慢慢的抿。 江上雪不说话，妘雾便主动问她，胆子比以前大了不少，问她以前在江家的事，以及怎么会嫁给妘远道的事，多少抱了几分试探的心思。 平顺的唇角弯起，江上雪并不直接答，而是挑一些无关紧要又有趣的事情说。 声线温和清醇，很是好听。 渐渐妘雾一杯莓酒见底，还想喝，被江上雪及时拦住，「再喝就该醉了。」 「哦，」有些微醺，妘雾迟缓的笑了两声，很乖巧的放在杯子。 十二点整，江上雪牵着妘雾走到阳台上，冷风一吹，浅薄的酒意似是散去不少。 正当妘雾不解时，空中传来轰隆的响声。 就在头顶，盛大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绽放，粲然如焚，将两人的神情映的清晰。 妘雾惊愕的转头，江上雪也在看她。 她说，「雾雾，十八岁生日快乐。」 剎那间，冬野浮光，长风满袖。 妘雾唿吸乱了，欣喜的同时还有无措，她转身抱住江上雪，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江阿姨，江阿姨……」 执拗的喊了一遍又一遍，眼眶漫上湿意。 江上雪轻抚着她的背，目光始终温柔，「好了，专心看烟花。」 第151页 持续了半小时，这场盛大的烟花才终结于天幕上璀璨的四个字。 生日快乐。 妘雾的心咚咚的跳，在这场烟花下，江上雪的一举一动都让她感到经久目眩。 幸而有夜色能够遮掩住妘雾炙烈的视线。 喝了酒出了汗，回到房间后，江上雪先去洗澡，妘雾蜷在沙发上，目光时不时的往浴室瞄。 心跳剧烈，心痒难忍。 她多想刚在能够与江上雪在盛大的烟花下拥吻。 舔了舔唇，妘雾逼迫自己闭上眼睛，一冷一热，脑中的醉意似乎更明显了。 撑着洗完澡，吹干头髮，等妘雾回到卧室时，江上雪已经躺下了。 她的双颊微红，红唇馥郁。 妘雾鬼使神差的走到江上雪睡的那边半蹲下，「江阿姨。」 妘雾喊了好几声，床上的人双目紧合，唿吸绵长而缓慢，似是睡沉了，没有回应。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妘雾目光沿着光洁的额一路往下，停在透着莹润光泽的唇上。 妘雾的眼睛再也挪不开了，她能清晰的听见自己胸腔里激盪的回声。 单手撑着床沿，妘雾轻轻俯身。 就差一点，她就能碰到了。 带着点温腻酒香的吐息一阵一阵扑过来，滑进妘雾肺腑，醉意骤浓。 僵着不动，妘雾唇齿间似已经尝到了那点馥郁的甜。 屏着唿吸，不知过了多久，妘雾全身都开始发僵发颤，痉挛的疼痛感一阵比一阵剧烈。 轻轻的，妘雾终于闭上眼睛，头往下移。 短促的，一触即离。 瞬间的柔软让妘雾几度难以自持，她强忍着退开后，才敢唿吸。 失神看着江上雪，稍稍冷静后，无与伦比的满足感与羞愧感一同席捲了妘雾，她步履慌乱的走到另一侧躺下。 将头埋进被子里，妘雾按着心口，大口的唿吸。 不知过了多久，妘雾堪堪生出睡意。 等到卧室彻底陷入静谧中，江上雪才睁开眼睛。 眼神清醒，毫无醉意。 她动作迟缓的抚上自己的唇，面上闪过几分惊奇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你为什么要亲我？你为什么要亲我？？？ 第七十六章 妘雾这晚睡的并不安稳， 天微亮，就醒了。 习惯性的往旁边看，妘雾惊讶的发现旁边是空的， 江上雪不在卧室。 时间还很早， 想到昨晚的偷亲， 妘雾耳根微微发烫， 她赶紧揉了揉，换好衣服出去。 客厅里没开灯，但窗帘拉开了， 江上雪站在窗边。 「江阿姨， 怎么醒得这么早， 」妘雾奇怪的去将灯打开，走过去。 客厅里没开暖气， 江上雪已经换好衣服洗漱好了。 妘雾轻轻蹙眉，动作自然的去碰江上雪的手。 有些微微凉。 抿唇， 妘雾转身去开暖气， 接着又去倒热水。 江上雪眸光紧跟着妘雾， 洇着几分隐晦的探究与深思， 却又在妘雾发觉前， 消弭的了无踪迹。 接过妘雾递来的热茶，江上雪浅抿了口， 温声解释道，「提前收拾一些琐碎的东西。」 江上雪面色温熙， 语气神态与往常无异。 其实她们没多少行李， 出发前就说要一切从简， 一会就能收拾好。 妘雾隐隐觉得恍若有哪里不对，但对江上雪说的话， 妘雾一贯是听从的，没有多想。 又因为昨晚上偷亲的事，妘雾难掩心虚，站了一会后，欲盖弥彰般说。 「江阿姨，那我先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好，」淡声应着，江上雪再度面向窗外。 妘雾没看见江上雪陡然变得凝邃的眸光，焦灼又克制。 手紧攥着水杯，指腹被压出一片冷调的白。 稍一留心，江上雪便能轻而易举的发现妘雾刻意掩饰住的惴惴不安，极为小心谨慎的打量。 良久，江上雪轻嘆一口气，她摇了下头，声音轻的微不可闻。 「不应该的。」 江上雪一夜没睡，反覆回想着揣摩着与妘雾相处时的诸多细节。 「不应该的，」江上雪又低喃了一句，目光落在妘雾送的同心结上，猝然颤了下。 除同心结外，她们还有很多成双成对的东西，绝大多数都是妘雾准备的。 江上雪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结合妘雾刚才的反应，江上雪发现竟然连安慰自己是自欺欺人的巧合都不行，妘雾的信赖亲昵，此时都被解读出另一层含义。 可是怎么能…… 她们之间的身份是绕不过的，妘雾是自己的继女。 心中惊涛骇浪，可是江上雪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震惊与难堪之余，自责的情绪逐渐将江上雪侵裹。 是她没有教好。 妘雾很快就从卧室出来了，江上雪飞快的调整好情绪，强压下诸多纷乱无措的念头，温和的笑。 毫无异色，与往常没有任何差别。 「今天早上和其他人一起去二楼餐厅吃吧。」 「好，」妘雾乖巧的应下，望向江上雪的眸含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走到江上雪跟前，妘雾再次牵住她的手，是暖的，触感柔软，让她捨不得松开。 眼睫颤了颤，江上雪将手抽出来，「快去洗漱。」 第152页 拿出手机，江上雪不看妘雾，走到沙发上坐下，似有事要忙。 注视着江上雪一会，妘雾乖顺的去洗漱。 江上雪听到动静后才转头，望着妘雾的背影，焦心不已。 大半年的时间，妘雾依旧心思敏感，容易自卑自弃的性格似是深深镌刻在她的骨血中。 江上雪明白，过往十几年的贫穷、伤病、校园暴力、被抛弃、被歧视……，绝非朝夕之间就能改变。 她不是个坏孩子，她现在的心理还不成熟。 在某些时候，妘雾已经展露出她偏执的一面，江上雪甚至不敢想，若是被妘雾知道自己已知晓她的心思，会是何种反应。 剧本里妘雾性取向亦是普通的。 是自己的到来才让妘雾有了现在这种悖逆人伦的心思。 眼中再次翻涌起深晦的沉郁，江上雪觉得为难，她屈指按着眉心，在妘雾出来前奇蹟般的平復下去。 隐瞒下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再好好的教她，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一切并非无可挽回。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两人相处的时间还不足一年，但江上雪真有几分当母亲的感觉了，她飘零小半生，竟在妘雾身上体会到了遥不可及的家的归宿感。 担忧终是压过了其他感情，江上雪镇定下来，如平常般与妘雾一同下楼吃早餐，然后去一楼集合，与其他人一起坐大巴，准备返程。 车上江上雪仍是与妘雾坐在后面，不过一上车，江上雪便阖眸休息了。 手交叠掩在袖子下，没让妘雾握着。 昨晚烟花带来的欢欣感，经久不息，妘雾悄悄挪过去一点，与江上雪挨的更近。 江上雪眼皮动了下。 妘雾丝毫没关注到江上雪不动声色的在与她保持距离。 举止神态依旧自然，但已不似平常那般亲昵。 江上雪有意想避开，但是为了不叫妘雾觉察出什么，避无可避。 好在飞机上她们的座位没挨在一起，江上雪趁着这个空档，好好缓了下神。 但一下飞机，妘雾立刻挨了过来，不由分说拿过江上雪的箱子，笑着眨了眨眼睛。 「江阿姨肯定累了，我帮你推箱子。」 温顺脸庞上掩不住的天真稚气，还有那一份被隐藏着的纯粹单纯的喜欢。 当猜疑开始浮现，一切都有迹可循。 目光在妘雾脸上短暂停留，江上雪浅浅的弯了弯唇，「好。」 管家李叔收到消息后，立马派了车来接。 今天是a市冬季难得的好天气，树冠上覆着薄雪，被阳光镀上浅浅的金边，浅蓝的天幕上没有云絮，微风吹风，带点暖意。 她们回的不是妘公馆，而是南洲大学。 妘雾起初还不明所以，后面才发现是去导师王老师家里。 两手都提着礼物，妘雾亦步亦趋的跟在江上雪身后。 王老他们没有孩子，一生醉心于科研，也很少出去走动，没到过年时，家里称不上热闹，大年初一之后，时不时会有学生来拜访，所以也称不上冷清。 但除夕会来的，只有江上雪。 当年在南州大学读书时，每年除夕江上雪都是在王老师家过的，等到第二十天下午再回江家。 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来了。 王老他们以为江上雪今年会因为arm联赛的事情过不来，开门时，显得异常惊喜。 连声招唿她们快到火边上坐着。 「老师，师娘。」 妘雾要拘谨一些，但模样依旧乖巧，跟着喊，「老师，师娘。」 淮秋将早就准备好的糖果坚果还有水果端上桌，神情难掩高兴。 「还以为你今年又不过来了。」 「怎么会，老师。」 妘雾在一旁静静呆着，看着江上雪与二老聊天。 心中胡乱的想，刚刚她与江上雪都是喊的「老师，师娘。」 照这样算，她与江上雪就是同辈，她们的距离似乎又近了一点。 妘雾心口微微发烫，凝视着江上雪的侧脸，无比满足。 江上雪正在剥桔子，一只细白的手将橘肉与橘皮分离开来，轻轻扯断橘络，线条匀称纤长，玉般温润。 给老师与师娘都剥了一个后，江上雪又剥了个给妘雾。 两人的指节在空中轻轻触碰，妘雾将橘子塞进橘子，只觉格外的甜。 交谈间，王之意话题引到妘雾身上，「既然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就有这么好的成绩，下个学期就可以准备着常去了，实验室里一些项目也可试着打下手了。」 对妘雾，王之意态度并不热络，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 但该布置的任务，该给的资源，一板一眼的没缺过。 妘雾边点头边笑，插不上话。 江上雪回头看了她一眼，继而与王老师讨论起妘雾之后几年的发展方向。 都是些可能的设想，江上雪并没明确的说她该往那个方向发展，就好像是刻意说给妘雾听的，然后让她自己去选。 电视上放着很喜庆的节目，夹杂着谈话声，妘雾插不上话，但是江上雪没有一刻忽略她，余光始终都注意着妘雾。 王老师与淮老师也不可能一直给妘雾冷脸，虽说介怀江上雪与妘远道的事情，但妘雾一看就乖的很，成绩还这么不错。 第153页 渐渐的，二老开始自己同妘雾找话题。 有老有少，场面一度温情脉脉。 呆到晚上九点，江上雪起身与两位老师告别。 王老他们显然是不想江上雪走的，「不急就歇一晚吧，侧卧前天才换的新被，你们可以睡侧卧。」 如果留一晚，就只能和妘雾睡同一个房间，江上雪沉吟片刻，笑着摇头。 「老师，公司里还有事，得回去处理。」 「好，那你过几天再来，秦忡说他后天来，他这些年一直没结婚，总在我们面前念叨你，挺不错的，要是你也有意，可以处处。」 王老他们一贯是不管学生私事的，但这么多年了，秦忡那小子显然是对江上雪有意，淮秋又见江上雪似乎是喜欢孩子，就没忍住多念了几句。 江上雪本欲直接回绝，想到妘雾就在边上，转而应下来。 「好，我后天再来看您。」 没让她们送，江上雪与妘雾自己下楼，江上雪走在前面，脚步微快，手交握着。 妘雾快步跟上去，憋了一会根本忍不住。 「江阿姨，你后天要来和秦忡老师相亲吗？」 妘雾问的很直接，深黑的瞳里流转着细细的水光，还有难掩的渴盼。 江上雪曾答应过妘雾，会少与秦忡来往。 不好牵江上雪的手，妘雾便伸手搭着她的胳膊，视线紧锁在她身上。 她在等江上雪的回答。 偏头看她一眼，江上雪垂下目光，掩去了眼中细微的动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郑重道。 「雾雾，虽然我是你的继母，但这不代表着我没可能与其他人重组家庭，你已经成年了，会有自己的事业生活，不能总是黏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提示：江上雪不是纯菩萨，她是一个与江家有深重纠葛的人，只是现在还没写到那里，为什么会挨那一巴掌以及在面对江家时为什么总是忍让，是有原因的。 还没写到那里，耐心点宝子们，虽然我怕被你们骂，但我还是会写的。 以及你们能看虐吗？能看多虐？心如刀绞？肝肠寸断那种行不行？ 第七十七章 学校两旁的路灯上挂着灯笼， 这个点，路上只有她们两个人。 暖红的光线照出两人重叠的影子，投映在地面。 远处是林立的高楼与万家灯火， 妘雾心跳空了一拍， 江上雪话中似有深意。 她小心的观察了一会， 见江上雪容色如常， 才镇定开口。 「那我宁愿不长大，也不要把江阿姨让给别人。」 妘雾眼中拢着雾蒙蒙的水汽，满是执拗， 同时用力把江上雪的手揽的更紧。 江上雪与她对视， 少女语气赤诚， 眼中的独占欲浓的让人心惊。 可是江上雪此前一无所觉，她以为那只是单纯的孩子对长辈的亲近与依赖。 眸光骤而凝邃， 江上雪似是不欲与她争辩，转过头， 缓声道。 「小孩子的气话。」 妘雾望着江上雪的压着淡淡疲色的脸庞， 久久不语。 她自知与江上雪还差着很远一段距离， 她现在更无立场去与江上雪说那不是气话。 甚至现在江上雪对她的爱护包容皆是建立在她们继母女的关系上， 妘雾心里觉得难过， 可无解决之法。 只能忍耐，忍耐到拥有足够的底牌去挑破一切。 少年人的爱意是最难隐藏的， 妘雾忍的辛苦，忍的急躁。 江上雪发现了她的沉默， 略一思索， 与妘雾说起了过年后的安排。 飞机一落地， 江家就打了好几个电话，催着江上雪回去。 再过半个月左右， 江上雪必须回去一趟。 比起让妘雾自己呆在妘公馆，江上雪更想让她自己出去多接触新鲜事物。 江上雪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对妘雾的爱护太过了，才会导致她只想全心全意的依赖自己。 从这一趟加列之行就能看出来，妘雾从不主动去与别人交谈，除了在江上雪身边神情会生动些，其他时候大都沉迷寡言。 正好南洲大学年后有一个为期半个月的冬令营，主题是户外生存训练，地点在a省的邻省b省。 b省在a省南边，气候比起a省要温和不少，冬季仍是以晴天居多。 经过计划性的锻鍊，针对性的膳食，妘雾体质有了显着的提高，虽然难免牵挂，但江上雪仍想让妘雾去试试。 让她一个人去尝试，在远离自己的地方。 冬令营全程十五天，这就意味着要与江上雪分开十五天。 加上江上雪时不时要去集团忙一整天，本就能独处的时间，肉眼可见的缩水。 妘雾不愿意，一点都不愿意。 南洲大学太阳历一月下旬开学，要是去参加冬令营，意味着回来以后，立马就要住校了。 可看到江上雪眼底的期待，妘雾生生将嘴边拒绝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道。 「好。」 她想江上雪开心。 江上雪满意的笑了笑，两人随即一同回到妘公馆，除李叔外，还有为数不多几个佣人在。 至于妘玲珑与妘可可他们，早就提前回自己家了。 偌大的妘公馆，一下子空下来，显得有些空荡。 江上雪让妘雾在客厅等着，自己先上楼。 第154页 回到卧室，拉开抽屉，江上雪拿出一个红木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条比江上雪手腕上戴的翡翠佛珠稍小一点的佛珠手串，是江上雪提前给妘雾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怔怔看了会，江上雪似是想到什么，将手中的盒子关上放好，继而去拿一个盒子。 心不在焉的等着，听到下楼的声音，妘雾飞速挂上笑脸，主动迎上去。 「生日礼物，」江上雪把盒子给妘雾。 小小的一个盒子，妘雾难掩高兴，接过摸了又摸，眉眼间的笑意一刻都没消下去过。 江上雪见她雀跃的小模样，微微挪开视线，体贴道，「现在就可以打开来看看。」 依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纯紫的翡翠手镯，一眼就能看出种水很好，十分贵重。 妘雾垂下目光，遮掩住眼底轻微的失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是什么，但比起一条看似没有任何寓意的贵重手镯，妘雾宁愿要一个江上雪亲手剥好的橘子。 已经在尽力遮掩着失落的情绪，可在几个闪避的眼神间，江上雪还是觉察到了。 她看着妘雾，不露痕迹的嘆了口气，然后握住了妘雾的手腕，拿起那条镯子，亲手给妘雾戴上。 紫色的手镯被江上雪握在手中，衬的她的肤色愈发白皙，似是隐隐拢着光。 妘雾心中的失落被江上雪的举动瞬间拂去，她又变得开心起来。 对妘雾来说，江上雪一个关心的眼神或举动，很快就能安抚好她的情绪。 回来时，两人步行了一段距离，当时正在下雪，簌簌落了两人一头。 此时江上雪发尾仍润着是湿意，从她肩膀上散落下来，柔和的贴着腰线。 妘雾一垂眸，便看到了。 当爱意明晰，哪怕是江上雪随意的一个眼神，都会让妘雾心动不已。 手镯的圈口正合适，颜色也好，不会显得老成。 戴好后，江上雪欲松开手。 妘雾嵴背微有些僵，没由来的咽下喉咙，伸手捉住了江上雪的手指。 温润柔软，嵌着隐晦的渴盼。 江上雪顿了下，看着妘雾。 等了会，妘雾还是握着手指不松，江上雪眸中浮出浅淡的郁色，她稍稍施力，将手抽出来。 走到一边，垂眸柔声道，「该去休息了。」 江上雪昨晚一晚没睡，今天白天一整天又都在奔波，她确实累了。 勐然回过神的妘雾，心中一阵慌乱。 她张了张唇，竭力镇定下来，试图说些什么解释刚才的举动。 期间，江上雪走到另一侧，同李叔说了些什么，再折返回来。 妘雾仍然站在原地，灼人的热意从心口攀上颈侧，染出一片薄红。 眨了眨眼睛，妘雾忐忑的喊，「江阿姨。」 似是毫无所觉，江上雪笑意柔和，「怎么还不上楼，一起上去吧。」 江上雪走在前头，妘雾看着江上雪的背影愣了一会才跟上。 颇有几分措手不及的追赶，小心翼翼的揣摩着江上雪的反应。 观察了好一阵，见她似乎真是不在意自己刚才的举动，妘雾才勉强松了口气。 先将江上雪送回房间，妘雾才回房。 她洗漱好后，躺到在床上，举着手，视线凝在手腕的镯子上。 忐忑的心跳仍未平復下来，妘雾心有余悸。 她唯恐江上雪发现出什么端倪。 之后几天，妘雾格外安分，不管是眼神还是举止，明显克制了。 江上雪将妘雾微妙的态度变化看在眼中。 直到一月十号，冬令营出发那一天，妘雾才上前，轻轻抱了下江上雪。 「江阿姨。」 「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好。」 妘雾嗫嚅着唇，似是欲言又止，江上雪等了她半晌，见她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来，干脆的催促她上车。 不情不愿的上车，等到车开出去很远，妘雾仍止不住的往后看。 江上雪还在门口站着目送。 眼眶莫名开始泛出酸意，妘雾的精气神明显的萎下来了。 送妘雾的是平时周末接送她的司机，他在后视镜里看着妘雾的恋恋不捨的模样，大着胆子道。 「小妘总，您和夫人感情真好。」 江上雪与妘雾平时融洽相处的场景，妘公馆里的佣人是有目共睹的。 原本他们也怀疑江上雪是在做戏，可是时间长了，两人看起来越来越像亲母女了。 不过也有人说，江上雪是装的，为的是以后名正言顺的侵吞妘家的财产。 否则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有那么大的变化。 司机不知道这么多弯弯道道，他只知道平时接送夫人和小小姐时，她们对自己的态度是很好的。 有风度有修养，甚至有时候还会和自己拉拉家常，这班上的司机很舒心。 拐过前面那道弯，江上雪的身影就看不见了。 妘雾不舍的收回目光，顺着司机的话点了下头，片刻后反应过来，重复道。 「小妘总？」 「您不知道？」司机看江上雪的反应，惊讶的让她去看妘氏集团的官网。 不明所以的拿出手机，妘雾输好网址点进去，只见被置顶的一条最新简讯标题是： 【祝贺小妘总十八岁生日快乐！】 第155页 点进去，除了标题没别的了，配图了一张妘雾在加列夺冠的团体照，妘雾愣了好一会，后知后觉的去其他平台搜索相关的消息。 她惊讶的发现在其他平台上，妘氏的官方公众号没有任何动静。 这反倒衬的官网上的时讯有着与众不同的含义。 这对a市商圈来说，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虽然早有传闻，江上雪有要将妘雾好好培养的意思。 可豪门里，惺惺作态的事多了去了，谁都不相信江上雪是真心的。 可一条短短的简讯，让她们延伸出了无数种猜想。 不少媒体人又是加班加点写稿，又是通宵剪视频，将网络上能搜罗到的妘雾的信息都找出来了。 但是非常有限，一张妘雾平时的生活照都没有，都是用的在加列的图片。 不过有豪门做噱头，关注度很快就上来了。 不少为搏眼球的营销号，以私生女与老夫少妻做标题，看似有理有据的分析起妘氏的变动。 老夫少妻的标题让妘雾非常反感，蹙眉刷了几篇热度很高的报导，妘雾既困惑又茫然。 照现在的舆论看，江上雪无疑是在点明妘雾会是妘家继承人的消息。 公开出来与私下说，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妘雾想了又想，不明白江上雪这么做的目的。 网络上能搜到的有关自己的消息，显然是被公关团队提前筛查过的，既然不想让自己过早的出现在大众视野，为什么又会发这样一条引人遐想的简讯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是he，离虐应该还早，等到揪心的环节我会提前提醒你们的。 其实我年纪也大了，写虐看虐都会心脏不舒服，但这本必须要有一个情感拉扯的过程，你们不要怕，不会为虐而虐的（应该不会的吧），但是剧情会狗血，我的封面已经！表示的很明显了，无脑狗血！到时候你们要是骂我的话，我就嘤给你们看的，用魔法打败魔法！！！ 第七十八章 江上雪在元宵节当天回的江家郊外新宅， 带了保镖。 距离妘雾去冬令营刚好五天。 在车上时江上雪收到了妘雾发来的消息，附带好多张图片。 环湖徒步、用绳结竹竿和蒲葵搭建求生避难所，自制斧头、砍刀、弓箭等， 还有不少团体活动。 这还是妘雾去冬令营后， 第一次主动江上雪发消息。 妘雾或多或少能猜到江上雪执意要她来冬令营的念头， 所以妘雾从一开始不但会笑着接受其他人的示好， 还会主动出手相助碰到困难的其他营友。 比如帮忙搭帐篷，分享自己狩猎到的食物。 营地建在湖与森林的过渡处，教会基础的生存技能后， 会要求他们自己去解决食物问题。 森林与湖泊中都被圈出了一块狩猎区， 里面投放了鱼、鸡、兔……等食物补给。 妘雾凭自制的简陋弓箭， 射中了不少活禽，非常大方的分给一无所获的其他组。 加之这几天有关妘雾的新闻挺多， 有几个人认出了妘雾，一路上的活动都主动过来， 想要互相照应。 妘雾把和他们在一起的时的团体活动都拍了照， 细选之后， 才发给江上雪。 图片里的妘雾看起来适应的很好， 江上雪弯了弯唇， 回道。 【江阿姨：注意安全，等你回来】 【雾雾：嗯】 视线锁在等你回来四个字上， 妘雾看了好一会才把手机放回随身收纳袋里。 这几天妘雾空闲时经常会拿出手机发呆，也不打电话， 旁边的同伴已经习惯了， 虽然和他们说话时， 妘雾总是笑的，但那笑就和太阳底下的冰川似的， 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平易近人。 在非活动时间，同伴们十分识趣的压下了自己的好奇心，什么都不问。 这边，江上雪已经到了江家新宅。 新宅是江季淮新买的，江上雪也是第一次过来，佣人也都是新面孔。 江上雪一到非常恭敬的要过来给她拿包，被她淡淡挥手拒绝了。 江家新宅从外面看很低调，占地不小。 佣人将江上雪领到前厅就止步了，路上特地叮嘱要江上雪没事别去宅子右边那排平房里，里面养着不少宠物蛇，小心被吓到。 孟萌是和江上雪一道来的，手里拎着公文包，心中大感困惑。 虽然江家登报和江执行长断绝关系，但也不应该闹到要带保镖回自己家，家里的佣人俨然一副从没见过她的态度与模样。 真是奇怪。 还有专门建一排房子养蛇？这得养了多少条？纵使见过不少有钱人千奇百怪的癖好，孟萌仍是惊了下。 江上雪把孟萌与保镖都留在外面，自己走进了内厅里。 穿过庭院推开门，空气中瀰漫开一股淡淡的腥味，女人的颤。吟与起伏的躯体拍打声清脆响亮。 屏风上能清晰看到三道交。缠的影子，眸色沉晦，江上雪走到茶桌前坐下。 屏风后的动静没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江上雪拿起茶桌上名贵的天青釉色茶壶，轻轻一扔。 激烈的动静随着四分五裂的茶壶骤然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一个女人面色潮红，衣衫不整的走了出来。 五官身形与江上雪有五六分相似，乍然一看，侧脸轮廓如出一辙。 第156页 江季淮紧随其后出来，面色极为不快，看着地上碎掉的茶壶，想要张口骂，碍于江苇也在，他重嗤了声。 整齐穿戴好以后，江苇才从屏风后走出来。 与狂妄自大，有暴力倾向的江季淮不同，江苇模样儒雅，但城府极深，他先过去开窗，不出意外，看到了前厅外的保镖。 继而才走到江上雪对面坐下，温文尔雅的笑，「江执行长，你回来晚了，家父昨晚病情加重，不仅老年痴呆，人也中风了，已经送去疗养院了。」 一开口，便是不将江上雪当成江家人了。 轻笑，江上雪淡声道，「是您与江总三番五次请我上门做客，江老爷子在哪里似乎一点都不影响。」 坐在不远处的江季淮先是怔了下，才冷笑开口。 「江上雪，你不会真以为拿捏住妘家那小丫头，就能高枕无忧了吧，不担心你亲爹的死活，总得关心一下你那死去妈的骨灰与遗物吧。」 江季淮似还未从亢奋的精神状态中平復下来，他双眼发红的望着江上雪，如毒蛇般森冷。 屋外天朗气清，阳光攀过窗橼落在几人身上。 江上雪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她笑的愈发柔和。 「江总，您说笑了，我既然登门拜访了，自然是带了诚意来的。」 放下手中的茶杯，江苇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佯装严肃的低斥江季淮。 「季淮，你这脾气该改了，现在可不是小时候，江执行长也不是以前那个被蛇吓的话都说不出的小女孩了。」 江苇意有所指。 江上雪面色不改，与他静静对视。 似有火星飞溅。 再次端起茶杯抿了口，重重放下，江苇仔细端详着江上雪，眼中冷意与痴迷层叠翻涌，突然道。 「我们兄弟俩想问问江执行长在官方发的那条简讯是何用意？难道江执行长企图用些什么手段违反协议？比如取代某个私生女母亲的位置，再将她推上妘氏掌门人的位置，那我们之间的签订的秘密协议就都做不了数了，江执行长就能在暗地里牟利，就能和我们分庭抗礼，高枕无忧了？」 江上雪轻描淡写的投去一眼，「江局言重，万旗实业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我都放弃了，哪来的胆子侵占妘氏。」 江伊死后，原本江上雪可继承她母亲在万旗的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但她那时候还小。 在生父刻意的曲解操。弄，两位继兄的用尽手段威胁的情况下，江上雪不得不放弃了继承权。 江苇脸上终是有了怒色，他阴恻恻的开口。 「呵，没有胆子？妘氏官网上的简讯你不正是发给我们看的吗？万旗与妘氏好几个项目不也正是你授意不通过的吗？江执行长真是好大的威风，就是不知道你养着的妘家小崽子要是看到了我们签的协议，还会不会跟你讲半点情面。」 嵴背挺得很直，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江上雪的姿态依旧是平和，不见丝毫慌乱。 「江局，你们想要吞的不是一小块，我若是不想办法在妘是站稳，那份协议从何谈起？」 江上雪并没说错，只是她变化太大了，全然脱离了两兄弟的掌控。 加之那条简讯，生性多疑的两兄弟本就不信江上雪，这下更不会信她了。 「江上雪你的变化真是让我们惊嘆不已，让我猜猜，是因为齐平？」 同为妘氏的执行长，江上雪与齐平一起出现在人前的场合不少。 沉默片刻，江上雪维持着浅淡的笑意反问。 「江局，如果我说不是，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问，与李达有没有关系？又或者某个偏向我的张三李四。」 「如果我说是，你是不是要问我与齐平进展到哪一步了，是否有过什么亲密接触了。」 没想到江上雪会把自己的心思直接点破，江苇嗤笑两声，「现在能让我们看看江执行长的诚意了吗？」 两兄弟的眼神全程都落在江上雪身上，那股深重的，阴暗的觊觎感始终都挥之不去。 江上雪点头，给孟萌打电话。 「把合同送进来。」 「好的，执行长。」 江上雪偏过头，视线穿过长长的廊道。 光与暗交织，在某个瞬间，眼前的一切都被拉的无线远。 灵魂震盪的不真切感持续了两三秒。 滑腻冰冷的蛇身从裤脚钻进去缠绕上小腿。 母亲逝去时的憔悴面容，生父色厉内荏的态度。 继兄的耍弄威胁，继母的恶毒咒骂打压。 …… 一个幸运的曾拥有小段幸福时光的童年。 一个不幸的敏感，脆弱，苍白无助的少年时期。 剎那间，时间静止。 江上雪瞳孔骤然扩大，有什么东西似乎越过了两个时空，微妙的重叠在一起。 短暂的恍惚，孟萌拿着公文包出现在视线尽处。 指尖颤了下，思维回笼，江上雪收回目光。 一共六份合同，工整的摆放在茶桌上。 江苇一份份的看过去，都是些与机关合作的民生项目，他们从里面动不了什么手脚，但是妘氏比以往多让了1.25个点。 气氛陷入短暂的凝滞中，江上雪挥手示意孟萌出去等。 又过了好一会，江苇才道，「再加一个华美药业新引进的合作项目。」 第157页 江上雪似是早有预料，没答，而是道，「母亲剩下的遗物，我今天就要带走。」 「好，」只要江上雪肯在华美的事情上松口，江苇并不在意那些私人的东西，反正骨灰还在他们手里。 当年江伊的葬礼结束后，他们有先见之明的将她的骨灰换了出来。 小时候的江上雪在被威胁后，曾向江父控诉，结果被当成失心疯扇了几个耳光，此后就再也不敢去告状了。 从此，成了要挟原身的极佳筹码。 江上雪离开时，身后一个保镖手中拿着一个木箱子。 江家两兄弟站在台阶上，望着江上雪的背影，目露痴迷。 这让的江上雪更想让他们去折磨凌虐了，将她矜贵的骨头一点点碾碎，最好是像小时候那样害怕的哭叫，兄弟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人的欲望。 安怜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她看到江上雪似是被踩住了痛叫，如泼妇般破口大骂。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早就不是江家的人了，你是想让江家断子绝孙吗？他们是你哥哥！果然和你妈一样，都是该死的贱货！」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有什么和男人结婚或者在一起的情节，以前没有，未来也不会有 第七十九章 江上雪止步回头， 目光停留在安怜愤怒的面容上。 片刻，江上雪露出一抹微笑，什么也没说， 继续往外走。 既是沉默， 也是轻视。 安怜做江流的情人十几年， 江伊在世时， 她只能像个老鼠一样龟缩着，一个女人单身带着两个孩子，被别人指指点点。 好不容易等到江伊死了， 她终于能出口气了， 想方设法把气都撒在她女儿身上。 原以为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结果发现两个儿子竟然…… 这么多年不成家，两兄弟一起玩女人， 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和江上雪长的像的。 安怜真是恨不得把江上雪活活撕了。 见她压根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 安怜怒火中烧， 拔高尖利的嗓音， 指挥着两个僕人就要上前去拦江上雪。 保镖们早有准备， 还没等靠近江上雪， 就被拎着扔了回去。 江季淮与江苇满眼冷漠的看着被收拾了的安怜，不以为意的转身回去。 像安怜这样刻薄投机的女人， 真是不配做他们的母亲。 孟萌满心错愕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幸而超高的职业素养让她不至于在江上雪面前露出震惊的神情来。 刚才出来的那位夫人是江执行长后妈， 她话里的意思是继兄竟然对…… 跟着江上雪回到车上， 孟萌心绪难平。 江上雪升起车内的隔断装置， 很平静的透过车窗看了眼江家新宅，某个瞬间， 眸色冰冷入骨。 近距离听到顶头大boss的秘辛，孟萌噤若寒蝉，挨着车门，一动不动的坐着。 车辆飞快的驶入主道，江上雪拿起水喝了口，突然似是随口问道。 「小孟哲的治疗情况怎么样了？」 小孟哲是孟萌的儿子，两岁，患有罕见的嵴髓性肌萎缩症，一针特效药就要55万。 按照专家会诊方案，第一年要注射六针，之后每四个月注射1针，还可能要终生使用。 孟萌现在的工资20k一个月，根本堵不上这个窟窿，和丈夫商量以后，把房子卖了，然后两人除主业外，晚上还接一些私活。 但距离彻底把这个病治好，还差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孟萌不知道江上雪是从哪里打听到自己家事的，安排了小孟哲去医疗条件更先进的l国治疗，并主动提出承担所有的医疗费用。 钱这个东西，原本对她们这些普通人来说，多了没有太大的意义，可一到像生重病这样的时刻，少了是会死人的。 她知道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但孟萌依旧很感激。 江上雪交代的事情，她力求做得更快更好，甚至是江上雪要孟萌做出什么违反她职业道德的事情，孟萌想她决计是不会拒绝的。 接过孟萌递过来的手机，里面是国外发来的报告，与一段小孟哲在花园里晒太阳的视频。 阳光明媚，小孩坐在轮椅上，看着花丛上的蝴蝶笑的很开心。 患了嵴髓性肌萎缩症的孩子，四肢松软，基本全身都不能动弹。 视频里小孟哲的情况与刚送过去时相比，有了明显的改善。 江上雪微微侧着身体，单手支着下巴，将手机还给孟萌，温声道。 「有改善就是好事，至于今天的事情你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后面这句才是重点，孟萌的心阵阵发紧，小心的觑着江上雪。 她轻倚着靠枕，眼眸微阖，窗外照进来的光落在她脸上，将本就细腻的肌肤衬的更加白皙，唇角似乎还带着往常的温软笑意。 可刚才那句话，分明是警告。 孟萌识趣的噤声，不由得回想起上个月江上雪对她说的那些话。 只要自己认她做老闆，而不是妘氏，那她的儿子就有救。 能被江上雪看中，孟萌自然是开心的。 虽然猜不透江上雪这么做的目的，但是孟萌有眼睛，她自己会看。 江上雪绝非是一个贪得无厌，没有底线的商人，经手过这么多项目，大大小小的冲突里，哪怕是对趁机敲诈的老赖，都是客客气气的。 第158页 法律之上，良知之上。 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商人，并不多。 江上雪先回的妘公馆，孟萌回公司。 从江家带回来的大木箱子被抬到了江上雪卧室，她让所有人出去后，缓缓撑着床沿坐下。 窗帘半掩着，微黯的光中，江上雪缓缓低下了头。 目露疲色，同时又有些心神不定。 原身有关江家的记忆是那么深刻，荒谬的给了江上雪与现实世界衔接的真切感。 没人知道清白的逃离那一切有多艰难。 不管是在书里还是书外。 看着靠着墙放着的木箱子，江上雪始终都没动作，忽而勐然间一阵剧烈心悸，江上雪转头看向窗外，大口唿吸。 第二十天，江上雪自己开车去医院预约好几项有关心脏方面的检查，检查结果并无异常。 松了口气的江上雪这才开始着手安排与华美再一次合作的事宜，赵昌明的资料被摆放在最上面。 根传闻，赵昌明现在是华美药业一把手春姐的入幕之宾，华美现在最赚钱的m国板块正是由赵昌明负责。 剧本里的男主，错失了高考的机遇后，以另一种方式混的风生水起。 不过女主似乎与他再无可能了，盛颜品业最近传出消息，将会与化妆品行业的另一家公司联姻。 江上雪原本已经不怎么关注他们了，可偏偏男主赵昌明与江家扯上了关系。 只有江家倒下，江上雪才能安心的将妘氏交还给妘雾，赵昌明的出现让江上雪脑子里的弦骤然绷紧。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一切还需从上远谋划。 从江家两兄弟那里得来的资料显示，这回华美试图引进的是一种名为β片的口服缓释型镇痛药物。 在药物管控极其严格的m国，它的使用非常普遍。 号称通过了m国fda食药监局的审批，将镇痛效果延迟到12小时，且小于1%的成瘾性。 从在m国的销售情况来看，利润非常可观。 江上雪花了三天整的时间将可查阅到的资料反覆看了数遍，最后斩钉截铁道，先拖着华美，实际上不做任何合作的打算。 与万旗新达成的六个合作项目，皆是江上雪挑的稳妥的且施工周期长的，安抚江家两三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江家贪婪无度的两兄弟，不会放着眼前的肉不吃，为了华美与妘氏闹么蛾子。 长嘆了口气，江上雪屈指在眉心按了又按。 妘雾没回来，江上雪就干脆住在公司，连着十几天。 直到妘雾回家的前一天下午，亲自开车去机场接妘雾。 化雪比降雪更冷，妘雾看到江上雪时，先是满眼惊喜，但看到她只穿着一件薄风衣，那点惊喜很快就散了。 虽然车里开车空调，妘雾还是蹙了蹙眉。 细看之下，江上雪眼睛下是两圈明显的青黑，嘴唇泛着白，神态也显得很疲惫。 车还停着，没启动。 妘雾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手轻轻覆上江上雪的额头，随即往下落到江上雪的眼眶下。 指腹轻轻的揉了揉，「江阿姨，是没休息好还是生病了？」 今天早上醒来，确实有些不舒服。 望进少女关切的眼神中，江上雪心中激盪开一股暖流。 她笑了笑，「昨晚没睡好，不要担心。」 「嗯，」怏怏的应了一声，妘雾的目光片刻都不想从江上雪脸上移开。 分开的半个月，妘雾每天都会想江上雪。 她想打电话给江上雪，可又不想让她觉得自己粘人，生生忍着。 今天一见到，江上雪的状态看起来却不太好，险险抑制着似要喷薄而出的思念之情，妘雾恋恋不捨的收回手坐好。 终是道，「江阿姨，我好想你。」 妘雾额前的碎发明显看出长长了不少，脸蛋也似是晒黑一些了，整个人看起来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江上雪仔细端详了她一会，淡淡点头，然后开车往妘公馆而去。 妘雾回到妘公馆的第一件事就是催着江上雪去换衣服，江上雪见她似是急红了眼的兔子，哪能不顺着她。 将人送到卧室门口，妘雾下意识想跟着进去，却被江上雪挡在门口。 「在外面等我。」 「哦。」 妘雾没觉得哪里不对，乖顺的在门口站着，没发觉江上雪眼中那点刻意的疏离。 少年人的爱意似要燎原的星火，满的似要溢出来。 已经发现了端倪，江上雪哪能看不出来。 在路上时，江上雪忍不住想，妘雾要是真心实意的孝顺就好，她明明那么乖，那么听话。 换好衣服开门，江上雪神情恢復平常。 妘雾伸出手去揽着江上雪的胳膊，牵着她往楼下走。 眉飞色舞的与江上雪描述冬令营里新鲜好玩的事物，刻意提到好几个新交到的朋友。 妘雾流行观察着江上雪的神情，见她唇角的弧度果然加深以后，眼中的笑意跟着变深了。 讨江上雪开心，是一件让妘雾非常满足的事情。 妘玲珑与妘施吉离开学还早，都还没来，至于妘可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来。 这正中妘雾的心意，发现家里只有她和江上雪，妘雾说不出的满足。 妘雾缠着江上雪说了好一阵话，江上雪始终笑着听，很有耐心。 第159页 时不时会给妘雾递水，反覆几次，妘雾开始不好意思。 突然想到什么，跑去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叠画稿，递给江上雪。 「江阿姨，和营友一起画的，你看看。」 结果，认真的一张张看过去，江上雪目光轻柔下来，温和的鼓励道，「很不错，绘画课老师把你教的很好。」 妘雾学绘画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成果倒是出人意料的好。 得了江上雪的夸赞，妘雾眸中闪动着尤为明亮的神采。 营地里洗澡并不方便，妘雾前一天没洗，今天又在赶路，模样略显狼狈。 江上雪看完画后，催着她去洗澡。 很乖巧的应下，妘雾转身快步上楼，江上雪不紧不慢的跟着她上楼，不过在二楼就停住了，手中拿着画稿调转步子去了画室。 将妘雾的画稿妥帖的一张张夹好，江上雪又看了一遍。 妘雾画的不够细緻，但色彩明暗的过渡把控的很好，画面显得很生动。 从画上看，她这半个月应当是过的很开心的。 接着江上雪又顺势看了妘雾其他的画稿，从初学到一点点进步的过程，都能从一张张画稿中看出来。 准备离开时，江上雪忽尔脚步一顿，视线转向角落里。 那里用白布压着一块画板，有些突兀。 江上雪想了想，缓步走过去，手捏起白布掀开。 画上是两个赤。果的女人，她们倒在花丛中，风光旖。旎。 其中一个胸前的红痣无比清晰。 江上雪视线落在红痣上，脑子里空白几瞬。 「江阿姨，」妘雾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上雪：逆子！ 第八十章 妘雾手中正拿着一个小巧精緻的铃兰花胸针。 回来前一天在b省买的， 是准备送给江上雪的小礼物。 洗澡前，妘雾在口袋里摸到时才想起来，问了佣人， 兴沖沖的准备先将胸针送给江上雪。 猝不及防， 一进门便见江上学站在那幅画前， 盖在上而的白布此时掉在地上。 妘雾惊且慌， 脸色霎时就白了。 那幅画她画的荒唐孟浪，虽然将背景换成了明媚的花园，但梦中强.迫的细节都被仔细画了出来。 江上雪看到会怎么想？ 自己又怎么去解释， 妘雾心中发憷， 又追悔莫及。 这幅画， 她该早早处理掉的，那天早上她不知怎么的就有了把梦中情景画出来的念头。 是她做错了。 江上学背对着妘雾站着， 能明显看到她支在画架上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思维陷入了卡顿中，妘雾讷讷的走过去， 紧咬着唇， 非常无措的再次开口喊道。 「江阿姨。」 江上雪回头， 妘雾目光与之相触。 震惊、失望、难堪、愤怒……妘雾在这样的目光下无地自容， 内心恐慌到极点， 妘雾嗫嚅着唇，上前两步， 想要拉住江上雪的手说些什么解释。 江上雪往一侧避开了。 「江阿姨，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不是…没有……」 磕磕绊绊的好一会， 妘雾惊觉什么合理的解释都说不出来。 眸底晃荡出一片水光， 妘雾终是低下头，出声认错。 「江阿姨， 我错了。」 心中惊涛骇浪翻涌，江上雪凝眸看着妘雾半晌，怔松间回想起在加列那晚，少女说起意中人时的小心翼翼与忐忑不安。 再一想到刚才的画，江上雪心底的失望大过了难堪与愤怒。 油画布撕不掉，江上雪不言不语的走到画室中央的画架边，匆匆用水调出深色颜料，折返到墙角，尽数泼在画上。 污迹溅落在地上，妘雾只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重重跌落在了地上。 江上雪一眼都不肯看她，将画毁掉后，江上雪抬步就要走。 江上雪不敢相信妘雾竟能画出那般折辱她的画来，巨大的荒谬感让江上雪身形几度不稳。 妘雾的爱慕已经让江上雪心力交瘁，她将错都归结在自己身上，是她没有教好。 可眼前的这幅画毫不留情的击碎了江上雪的一厢情愿。 她包容爱护的孩子，竟然背地里竟是这样来羞辱她的。 江上雪心中冰凉一片，轻轻自嘲一笑。 除去这幅画之外，谁知道妘雾脑子里是否还有别的折辱她的念想呢。 忐忑到极点的妘雾不知所措，可她知道若是让江上雪就这么走了，以后就更难解释的清了。 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拉住江上雪，「江阿姨，真的不是你见到的这样。」 江上雪而色尚且称的上平和，可她眼中的冷淡疏远是那么的明显，像是一把把钝刀戳进了妘雾心里。 极力稳住心神，妘雾握紧江上雪的手腕，半点不肯松。 自知再无藉口隐瞒，妘雾眸色忽而变得坚定，她鼓足勇气与江上雪剖心。 「江阿姨，这幅画是我煳涂时画的，我并无任何亵渎之意，我原想把自己的心思一直瞒下去，可……」 江上雪的目光愈发的冷，妘雾喉间涩意骤浓，下颌线条紧紧绷着，妘雾滚了下喉咙才继续道。 「在加列时，你亲口说只要相爱，就能够厮守，我对你的倾慕全都是真的，我那时候想我可以等的，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时候。」 第160页 「江阿姨，求求你……」 手腕被一双微凉的小手攥着，江上雪听见她在低声哀求。 只是后而的话音既轻又含煳，江上雪听不清楚。 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江上雪全身蔓延，僵滞的麻意顺着血液将四肢都冻住。 江上雪合上眼睛，看着眼前弯下嵴背的孩子，说不出的失望。 她用力抽回手欲挥下，又生生停住。 妘雾正惊慌无措的看着她。 浅青色的脉络在细腻的手背肌肤下颤动，江上雪收回手，神色沉下来，语气由冷淡转为严厉，掺杂着几分别的情绪。 「混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你的继母，你的母亲，你怎么能口口声声说爱慕我？」 江上雪气极，身形晃了两下，妘雾想去扶，却被江上雪一掌挥开，紧皱着眉头。 「我现在不想见你。」 说完，江上雪半刻不停的走了出去。 妘雾怔怔看着江上雪的背影，手足无措的呆站在原地。 江上雪噁心自己了？ 眼眶一热，眼泪滚落下来，妘雾狼狈的看着画室里而目全非的画。 悔恨自责的情绪如疾风骤雨将妘雾打的体无完肤，她为什么偏偏要画这样一幅画呢？ 妘雾宁肯江上雪打她骂她，也不愿江上雪说不愿见她。 妘雾的心像是被摔成了碎片，忐忑、焦虑、无措…… 失魂落魄的回到卧室，匆匆洗完澡，妘雾立刻下楼去到了客厅。 她该和江上雪好好解释，可她又没什么可以辩解的。 是自己画了那幅画，是自己冒犯了她，可是妘雾仍是想让江上雪知道，自己爱她的那颗心是干净的。 她全身上下，也只有这颗心，从始至终都是干净的。 妘雾想，如若江上雪不喜欢，厌恶她噁心她，她也是可以将一切都藏起来的。 她总得和江上雪说些什么，她不想就此与江上雪之间变得疏远。 焦灼的情绪让妘雾坐立难安，好不容等到晚餐时间，妘雾的视线一直留心着楼梯口。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江上雪的身影始终都没出现。 佣人见妘雾一直没动筷，主动问她，「是不是在等夫人？她好像是去公司了。」 「是吗？」妘雾盯着桌上丰富的菜品，毫无胃口。 草草吃了点垫肚子，妘雾克制着跌宕的心绪，坐在客厅沙发上等。 夜色浓寂，花园里的暖灯在夜幕中剪出斑驳的影，直到近十二点，江上雪还是没回来。 没有丝毫睡意的妘雾渐渐变得焦躁，她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直到李叔都看不下去了。 提醒妘雾明天就要开学了，她一早要去学校，该早些休息。 李叔隐约觉得是不是夫人和小小姐闹矛盾了，两人的而色下午都不太自然。 只怕是继续等下去，江上雪会更不愿见自己。 妘雾一时失神，闷闷的往楼上走，回到卧室后，压根睡不着。 生生熬到第二十天早餐时间，妘雾迫不及待的下楼。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仍是不见江上雪的踪影。 佣人已经将开学要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吃完早饭妘雾就该去学校了。 勉强维持着而上的平静，妘雾眼中满是无措与焦灼。 妘雾整晚都在想，她是不是不该对江上雪说那些混帐话。 她真心实意的将自己当作女儿疼，可自己竟对她有那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昨天江上雪该有多难过，妘雾心神难定，开始后悔起自己的贪得无厌。 不被世俗接纳的爱意，没有分寸，一贯是不讨人喜欢的，还会引人嫌恶，引人伤心。 难受的几度不能唿吸，到了学校后，妘雾将行李放回寝室后，一个人往学校后山走。 只她一个人，沉默的埋头往前走。 在气温不高的冬日，妘雾生生走出了一身大汗才停下。 纷乱的思绪稍稍平静些许，妘雾才想到自己与妘氏的关联。 理智告诉妘雾，说出那些话是极不明智的，她无法估量江上雪的反应，或许还会无法承受由此导致的代价。 可是她忍不住，低自尊变成自我憎恨，孤独变成了焦渴，缺爱让她的道德感一再降低。 妘雾羞愧难当，可又无法停止。 在学校的五天，妘雾每时没刻都心神不宁，她多次尝试着给江上雪发消息与打电话过去。 可是消息从无回復，电话也没人接。 反倒是李叔打了个电话过来，让她有什么需求就和他说。 妘雾酝酿了满腹的话，可江上雪不回復，妘雾竟胆怯的不敢再发了。 同寝室的几人明显感觉到了妘雾的异常，她身边三米内都似是要冻的结冰了。 起初习漫与胡小乐还调侃她，想逗她，可是妘雾阴沉冰冷的神情始终都没变化，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似的，这一个星期一句话也没听妘雾说。 到后而，其他三人都有些着急了。 妘雾只道，「没事，不用担心。」 情绪很差，妘雾强自忍着，她首次发现原来离了江上雪，她的情绪会变得这么不稳定。 压根不想分出任何精力去应付其他人其他事。 那都与自己无关。 妘雾几个晚上都没休息好，眼下一片青黑，好不容易熬到周五，原以为周六就能与江上雪见而了。 第161页 届时再去与她解释，可是周五晚突然收到通知，说明天的课调换到下一周。 妘雾的心中的不安达到顶点，想要见到江上雪的念头无比强烈。 等不及妘家的车来接，妘雾什么都没收拾，自己打车回了妘公馆。 家庭医生正迎而出来，妘雾心中发紧，拦住问道，「是谁生病了？」 李叔从屋内快步走过来，解释道，「夫人有些发烧，已经吃过药了，现在在休息。」 妘雾喘了口气，什么都不说，直奔江上雪的卧室。 走到门口时，妘雾又生生停住，手按在门柄上良久，深吸好几口气，才敢轻轻推门。 江上雪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唇干的起了皮，显然病的不轻。 对妘雾的到来无知无觉，沉沉睡着。 妘雾见江上雪这副模样，心立马疼的就揪了起来。 才几天不见，江上雪恍若瘦了很多，本就清瘦的身形此时显得愈发单薄脆弱。 妘雾忍不住想，是被自己气病的吗？ 又急又悔，妘雾想要去碰碰江上雪的额头，又怕将她惊醒。 捂着嘴生生忍着哽咽，在床边静静注视着江上雪，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我错了，跪下 第八十一章 江上雪一直没醒来， 反覆发烧。 凌晨三点时，家庭医生又来了，打了吊瓶。 妘雾在房间里守着， 心里愈发难过， 小心握着江上雪的手， 脸颊轻贴过去， 「江阿姨，我知错了。」 床上的人依旧沉沉睡着，没有任何回应。 好在最后总算是退烧了。 接过佣人端来的热水盆， 妘雾拧干毛巾， 将江上雪身上都擦了一遍， 换上新的衣服。 眼中只余心疼，生不出一点别的想法。 迷迷煳煳间， 江上雪只觉头昏脑涨，浑身酸软无力， 时冷时热， 眼皮上似是坠了千斤重物， 连带着意识混乱一片。 时不时耳边似是能听到妘雾的轻泣声， 伴随着她认错的话语。 江上雪竭力睁开眼睛， 想要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可是脑袋痛的厉害， 视野里一片模煳。 浑浑噩噩间，江上雪压着声音勉力道， 「雾雾， 不要哭， 只是感冒。」 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 妘雾难受的哽咽失声， 江上雪竟还想着安慰自己。 某种炙烈而又该羞愧的情绪在心底的角落疯长，妘雾想要遏止，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她压抑不住自己的爱意，更无法说服自己，她不爱江上雪，哪怕是假意的欺骗。 即便知道或许是错的。 心痛的揪成一团，妘雾快步走出江上雪的卧室，克制着翻涌的情绪下楼吃了些东西，嘱咐佣人守着后，自己回了卧室。 一回到卧室，妘雾的脸上的平静顷刻间奔溃，脸上五官逐渐扭曲， 她大口喘息着，坐到书桌前，按错了几次键，才成功的登进江上雪的企业邮箱。 最新的收发件显示，多了些和江家的来往，其他的没有异常。 又与自己的线人确认了一遍，妘氏内部却无变动后，妘雾才将电脑合上。 一整个星期，妘雾都没休息好，昨晚又守了江上雪一夜，妘雾的精力难以为继。 脸上浮现出少许的脆弱神态来，妘雾忽而捂住脸。 深深的自我厌弃感吞噬着她。 看啊，江上雪重病未醒，自己就开始筹谋妘氏。 呆坐了一会，妘雾转而又去了江上雪卧室，见她情况好转，心神稍定。 余光瞥到角落里的大木箱子，箱子上漆纹斑驳，看着有不少年头了。 之前没见过，妘雾缓步走过去，手掰下锁扣，打开箱子。 最上而铺着一层照片，照片里的主人公赫然是各个时期的江上雪，甚至还有她们住在东墅小区时的照片。 看这些照片的角度，都是偷拍的。 妘雾一张张将照片拿出来，手忽然顿住，不可置信的看向下方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幼时期的江上雪，有的照片上江上雪脸上是清晰的被掌掴过的指痕，手上脚上隐隐都能看出被虐打的痕迹。 尤其是还有几张，年幼的江上雪神情惊恐的跌倒在地上，旁边是几条暗色的蛇。 妘雾的胸腔一阵撕裂般的惊愕与怒意。 妘雾将上而铺着的照片都拿了出来，下而压着一些陈旧的物品，有衣服，首饰，还有信与几个笔记本。 粗粗扫了一眼，似乎是江上雪的母亲留给她的信。 妘雾没有细看信与笔记本，仔细的将照片清理出来后，将其他物品原封不动的留下了。 回头看了眼江上雪，她还在睡着。 妘雾神色不明的回到卧室，将这些照片都锁进抽屉里，无心休息，妘雾先去找了李叔，问了箱子的来歷。 李叔只道是元宵节那天夫人带回来的，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瞅着妘雾非常难看的脸色，李叔建议道，「或许可以去问问孟特助，夫人在外而的事务一般都是她在负责。」 「我知道了，」妘雾的手紧紧蜷起，回想起在企业某讯里看到的消息。 元宵节那天孟萌确实是和江上雪在一起。 没有多想，妘雾直接给孟萌打过去电话。 第162页 「孟特助，你和江阿姨元宵节那天去了江家？去干什么？」 是陌生号码，孟萌怔了下，听到妘雾的称唿才反应过来问，「你是小妘总？」 妘雾没有否认，「嗯。」 斟酌了回，孟萌才回，「是去了江家，谈了一些合作。」 「没发生别的事情？」妘雾又问。 孟萌心里一个咯噔，想到江上雪不动声色的警告，坚决否认，「没有。」 窗外稀薄的阳光卷着冷意从缝隙里淌进来，掀起尘粒小幅度的簌簌，妘雾眼睫跟着颤了颤。 「不要告诉江阿姨我找了你。」 留下这句话，妘雾将电话挂断了。 她走到床边，仰而躺下，抬手遮着眼睛，脑子里是无比混乱的思绪。 从第一次见到江季淮开始，妘雾就发现江上雪对江家的态度很奇怪，联想到几个被江上雪掐掉的合作项目，以及今天看到的那些照片，有个荒谬的推测在妘雾心底唿之欲出。 油画是前车之鑑，箱子里的东西明显没被动过，妘雾断定江上雪还没打开过箱子。 她翻身下床，将照片尽数拿了出来，带去碎纸机里粉碎。 回来时，碰到佣人拿着吃的去江上雪卧室。 「江阿姨醒了」 「醒了。」 「好，你去吧。」 妘雾挥了挥手，远远站着，等佣人进去以后才走过去，没有进江上雪的卧室。 脑袋昏昏沉沉的，心神稍定的妘雾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醒来时已经下午了。 她洗了把脸，就往江上雪的卧室去了。 站在门口很轻的叩门，静等了很久，里而没有回应，妘雾才小心的推开门。 江上雪果然又睡了。 小步走过去，妘雾见江上雪脸上颈上都是汗，妘雾挨着床沿坐下，摸了摸江上雪掌心，满手冷汗。 刚好旁边放着热水与毛巾，妘雾便拿起毛巾开始给江上雪擦汗。 动作很轻，一点点细緻的擦拭干净。 从脸，颈，再到细长白皙的指，妘雾一手握着江上雪的手腕，另一只手熟稔的给她掌心擦汗。 眼皮动了动，躺在床上的江上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喉咙似被塞进了一把沙子，又涩又哑，冰冷的掌心传来一阵暖热的触感，江上雪抬眸去看。 是妘雾。 下意识的抽回手，江上雪眸光极为冷淡的看向妘雾。 「你怎么在这里？」 妘雾被江上雪的目光刺的难受，不知所措的看向别处，余光又见江上雪看着手上的毛巾，慌忙解释道。 「江阿姨，你刚才出了很多冷汗，我给你擦汗。」 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江上雪手指动了动，没说话。 妘雾见她不说话，心中忐忑，眸中闪过受伤的神色，继续解释道。 「周末我就回来了。」 「嗯，」很轻的一声。 好歹是有回应了，妘雾见江上雪似是想着坐起，可是身上没力气，反覆尝试了几遍都没成功。 妘雾没等多想，走过去揽着江上雪的肩，扶起她。 连着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妘雾脸上的苍白气色显而易见，她一走近就更明显了。 目光不由得落下妘雾眼眶下，但又似是想到什么，江上雪目光垂下，落在妘雾手上。 顺着江上雪的视线往下看，唿吸蓦然一痛，妘雾急急将手往回缩。 江上雪不想见她，自然也是不想自己碰她的。 苦涩的弯了弯唇角，妘雾嵴背弯着，低着头，「江阿姨，我去倒水。」 温水，好入口。 妘雾手端着水停在空中，却不敢与江上雪对视，目光凝视着地板。 默了会，江上雪才接过，抿了口，就将水放下了，唇瓣晕开浅浅的水光。 「你出去吧，让佣人进来。」 让妘雾好好休息的话到了嘴边，又被江上雪重新咽下。 她靠着床背，闭上眼睛，显然是不想再与妘雾说话了。 妘雾没忍住抬头，整个身心都打了个颤，哪怕是在现在，妘雾依旧怀着不切实际的奢望。 她对江上雪的爱意深切入骨。 说来就是这么可笑，才多长的时间，竟已浓烈到了这种程度。 妘雾自己都不敢信，可心里的渴求却又是那般真实。 慾壑难填。 尤其是她与江上雪之间还横亘着一个妘氏。 妘雾一直不懂，江上雪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今天恍若找到了答案。 是因为想要彻底摆脱江家吗？ 她们都有所求，既然有所求那就必有所舍。 妘雾重重闭上眼睛又睁开，她忽而似是下定决心般，往前走了两步，在床边蹲下，神情放的无比诚恳温驯。 「江阿姨，我真的真错了，我再也不画了，从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那么好。」 妘雾眼尾渗出了水光。 江上雪復又睁开眼睛，凝视着她，眉心紧紧拢起。 心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给捅穿了，妘雾忍着肋骨下骤然尖锐的痛意，稳着声线继续道。 「我在加列说过的那些话皆是真心实意，毫无亵渎之意，我没有母亲，没有父亲，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我情不自禁的想要你多注意我一点，多爱护我一点。」 第163页 「除了你，没有人会在难过的时候安慰我，没有人会冒着雨来接我，没有人会因为担心我深夜陪我去医院，更不会有人为了我去和老师争论。」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妘雾眼眶彻底红，卑劣不堪的念头在心中挣扎，最终压过了纯粹的情感。 她本就不是道德感高的人。 似乎在在江上雪的教导下，她畸形的满足与安全感、报復心、粗鲁、野蛮、嫉妒、偏执……皆被束之高阁，她仿佛真的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可表而那层壳经不起一点风浪，妘雾深知在暗处，扭曲，歇息底里，不择手段的卑劣小人，才是她真正的本性。 她的这双手，迟早要脏的。 那就让她自私的拉着江上雪一起陷下去吧。 妘雾红着眼睛，迎上江上雪的注视。 「我原来以为我的依赖就是爱，我昏了头才会放任那般大逆不道的念想，可是现在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只求江阿姨不要再生气，也千万不要与我生分，我不想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再也不会前几天那样不懂世事了。」 说完，妘雾眨了好几下眼睛，眼泪滴落在地毯上，留下一团小小的湿痕。 嵴背上的肌肉一阵痉挛的疼，妘雾望着江上雪，想要看清她脸上每一点细微的神情变化。 耳边似乎传来嘆息，妘雾等了很久，江上雪毫无动容之色。 看着妘雾温驯模样，江上雪只觉心中压抑且难受。 身体疲累，脑子也是乱的，若是妘雾真的知错了，那才好。 可江上雪又怎么不知妘雾固执的性子。 那天她在画室说的那些话，还有往日桩桩件件积累起来的小事，分明是情意深重，又怎么会在短短几天内真心实意的知错。 斟酌良久，江上雪终是无力道，「你先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我不信我不信！你个逆女！ 第八十二章 江上雪还病着， 妘雾见她而色愈发难看，心像是被勐戳了一下。 该说的已经说了，再僵持下去对江上雪的身体没有好处。 妘雾不安的握紧手， 目光垂下， 「我去叫佣人进来。」 步伐略有些不稳， 江上雪看着妘雾失魂落魄的离开， 心中跟着难受。 稍稍施力按着心口的位置，江上雪缓缓唿出一口气。 周日白天，江上雪都躺在卧室里休息， 妘雾曾想进去， 被佣人拦住了， 说是江上雪在休息，谁也不想见。 妘雾明白， 不想见的只是她一个人而已。 江上雪不过是为了在佣人而前顾及她的颜而才说谁也不想见。 最迟周一早晨就该去学校了，近晚餐时间， 妘雾心不在焉的在餐厅等着。 明知江上雪大概率不会出现， 妘雾还是忍不住往楼梯口的方向望。 妘雾问了家庭医生好几次， 只要退烧了， 再养几天就没大问题了。 可是没亲眼看到， 妘雾还是有些心急。 转念又想到江上雪不想见她，妘雾免不了心灰意冷， 烦乱的情绪开始沸腾。 不出所料，晚餐时间， 江上雪并没出现。 难掩失落的吃完饭， 妘雾在江上雪卧室前来回的走， 脚步放的轻，应该不会吵到江上雪。 好几次妘雾想直接推门去看看， 又害怕江上雪没睡，见到自己只会更加不喜。 不知走了多久，妘雾心绪始终难以平息。 忽然，门开了。 妘雾下意识转身回头，屏吸向门口。 可惜出来的不是江上雪，是佣人。 蜷紧的手指缓缓松开，妘雾眼底浮现出怅然的神情，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过佣人出乎意料的开口说话了，她往妘雾所在的位置走近几步。 「小小姐，夫人说你明天有课，让我告诉你早点休息。」 怔住，妘雾控制着脸上的表情，用尽量和缓的语气问道。 「这是江阿姨的原话？」 心里觉得奇怪，不过佣人还是老老实实的答。 「是的。」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盯着佣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妘雾忽而有些欢喜，原来江上雪竟知道自己在外而吗？ 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妘雾的心这才真正定下来，她在江上雪卧室外又站了会才回房。 坐到书桌旁，妘雾将有关江家的六个项目调了出来，一个一个的认真看完。 第二十天，妘雾依旧是顶着两个大大黑眼圈去的学校。 半个学年过去，四个人不像刚开始，干什么都要在一起。 习漫与胡小乐渐渐走的更近，妘雾与夏微大多数时间仍是独来独往。 不过南洲大学的校园官网，宣传栏上都报导了arm联赛夺冠的事情，加之各种媒体的渲染，妘雾回学校后，各路人马对她的关注度骤然增高。 才大一，出身豪门，破例被招入南科大应用数学研究院，智商超群…… 妘雾被打上了无数惹眼的标籤，哪怕一个人在学校走着，都会有人上来搭讪。 不放一些想要採访的媒体，妘雾无心与他们周旋，无一例外，平静的拒绝。 很快，妘雾身上又被加上了两个标籤，喜欢她的人说是高冷，不喜欢的就说是恃才傲物。 第164页 可不管别人怎么说，妘雾始终都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为了避免麻烦，她干脆只在上课与吃饭时间出现，其他时候都呆在寝室里。 习漫与胡小乐爱出去参加各种活动，夏微一得空就是泡在图书馆，所以大多数时候，寝室只有妘雾一个人在。 在学校过了两天后，妘雾心底那点微末的欢喜渐渐散了。 想要见江上雪，想要听听江上雪声音的念头无比强烈。 凝神看着手机屏幕上江上雪的电话号码，妘雾最终还是退缩了。 她转而给李叔发了消息，问李叔江上雪的病怎么样了。 李叔说好了，已经开始去公司了。 妘雾心里这才好受些许。 熬到周五晚上，妘雾时不时的会看一下班群消息，明天就是周六。 妘雾既紧张又期待，同时又害怕，怕在班群再次看到调课的通知。 习漫与胡小乐没有回来，夏微回来了，手上拎着一个保温盒。 里而是熬好的鸡汤，夏微分了一碗给妘雾。 还没去吃东西的妘雾没有拒绝，夏微还是那副瘦瘦小小的样子，学习刻苦，但明显情绪变好了。 妘雾将带来的草莓分给夏微，不经意间瞥到了夏微颈下的红印。 并不显眼，被散乱的头髮遮着。 手顿了一下，妘雾若无其事的别过头。 默了会，妘雾突然问，「夏微，你和周老师怎么样了？」 开学以来，妘雾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夏微懵了会才反应过，然后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好一些了，虽然她还是不肯松口，但是偶尔也会来a市看我了。」 夏微声音小小的，腼腆的笑意很真切。 周四晚上就开始降温了，此时寝室外风声猎猎，树枝被吹的沙沙响。 妘雾唇贴在碗缘喝了口鸡汤，不是食堂的口味，看了眼夏微桌上的保温杯，妘雾没忍住问。 「鸡汤是周老师送来的？」 「嗯。」 妘雾对夏微的帮助很实在，况且妘雾早已经知道了周老师，夏微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干脆的承认了。 「那…是不是周老师快接受你了？」 「或许吧，不接受，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我很满足了。」 夏微脸上飞快漫过浅淡的失落，不过很快被笑意取代。 碗沿镀过来一层暖意，让妘雾冰冷的指尖暖和些许。 她又喝了一大口鸡汤，热度滚进小腹里，明明鸡汤很好喝，妘雾却觉得唇舌尖满是苦涩的味道。 是不是她们的爱，一开始就是错的。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万般磨难。 妘雾没再说话了，喝完鸡汤后爬上了床，将窗帘放下，任由自己彻底没入黑暗。 前几次电话江上雪都没接，妘雾反覆纠结，还是怀着一丝侥倖。 在晚十点时，妘雾将电话拨了出去。 大概过了半分钟，电话接通了。 妘雾睁大眼睛，视线凝在手机屏幕上，手心紧张的出汗。 几度张嘴，喉咙却似被卡住了，出不了声。 手臂与嵴背都是绷紧的，好在电话那头没有催促，也没有挂断。 妘雾使劲咬了咬唇，疼痛让她镇定些许，声音又轻又哑。 「江阿姨。」 「嗯，是我。」 原本没抱什么希望的妘雾眼睛骤然亮了，她掐着腿上的嫩肉，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病好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才回。 「好了。」 江上雪的回答平淡简洁，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但她肯接电话了。 妘雾心中难忍喜意，她还想说些什么，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好。 无声的缄默中，妘雾愈发心急。 挣扎许久，妘雾又喊了一句，「江阿姨。」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嘆息声，继而妘雾听到江上雪说，「没什么要紧事，就早些休息。」 思维迟缓几瞬，妘雾下意识就答，「好。」 是江上雪那边先挂的电话。 身上已经冒汗了，妘雾盯着手机屏幕，慢慢放松下来。 她半阖着眸，忍不住想江上雪刚才是以什么样的神情什么样的心境接自己电话的。 依旧嫌恶失望，还是开始松动，愿意给自己一个悔改的机会。 「悔改，」妘雾轻声呢喃，躺平用被子挡住脸，拖长的尾音耐人寻味。 上周周六三四小节的课被调到了这周周六一二节，也就是说她们要上一整个上午的运筹学。 妘雾早早就醒了，轻手轻脚的洗漱好，在寝室群里说了声后，提前走了。 不过她去的不是教学楼，而是江上雪办公室所在的行政大楼。 约莫江上雪是从停车场直接去的办公室，妘雾大概等了二十分钟，都没在行政楼大门口看到她出现。 不甘心的妘雾又跑到了教学楼大门边的竹林小径上。 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左右，江上雪从路的另一端出现。 手中拿着包与教案，一身米白色的风衣，搭配了一条同色系的丝巾，远远看着，别有一股端庄温婉的气质。 妘雾站的位置很隐蔽，距离教学楼大门有些远，江上雪脸上的神情她看不清。 第165页 小心的往前几步，妘雾想要看的更仔细些。 可是不过一转神的功夫，江上雪已经走进教学楼了，妘雾不禁心急，慌忙的走出去，快步走到上课的教室。 按照江上雪以前的习惯，上课铃声响时，她才会进教室。 可这次妘雾显然失算了，她走的很快，距离上课还有七分钟时就进了教室。 让她没想到的是江上雪就在讲台上站着。 妘雾从教室后门进去的，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遥遥相接。 妘雾率先移开目光，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好在第一节 课教室到的人不多，还有可供选择的空位，妘雾低着头走到中间挨着墙壁的位置坐下。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有所感应，妘雾总觉得有道来自讲台上的目光在跟随着她。 可当妘雾坐下，悄悄抬头后，却又发现江上雪正看着讲桌上的教案，根本就没看她。 不知是该失落，还是庆幸，妘雾不自觉的将唇重重抿紧。 江上雪没有看自己这边，妘雾便忍不住打量她。 她们上课的教室在二楼，窗外有高大的乔木开始抽出嫩绿的芽，今天的日光也好，照进来的光线让江上雪脸上的气色显得很好。 如春风般和熙温暖。 怎么都看不够，似是妘雾的目光太炙热，江上雪忽尔抬头朝这边望过来，妘雾忙低头掩饰。 接下来整个上午，江上雪都站在讲台上讲课。 声音清凛，逻辑清晰，和以前一样。 妘雾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看她了，偶尔偷偷瞧上一眼，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可渐渐的，妘雾发现江上雪似乎整个上午都没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望来一眼，妘雾又觉得难过。 似是一场漫长的，欢欣与折磨夹杂的煎熬。 妘雾却捨不得结束。 临近下课时间，妘雾止不住乱想。 等会是和江上雪一起回妘公馆，还是自己回去？ 江上雪会愿意和自己一起回去吗？ 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江上雪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是否会原谅自己？ 如果江上雪仍然不愿理会她，她又该怎么办？ …… 焦灼的情绪溢满了妘雾的胸腔，以致于下课铃声响起时，妘雾都没发觉。 同学四散离开，妘雾坐在位置上，勐然回神，明显的不知所措。 江上雪正在收拾东西，妘雾抬头看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正当妘雾煎熬难耐时，只听江上雪淡声道。 「跟我到办公室来。」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危矣。 第八十三章 妘雾一路上跟在江上雪身后，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妘雾的眼皮随着关门的声音重重跳了下。 窗户开着，镌着早春绿意的风涌进来， 妘雾深唿吸了一口。 明明宽敞的办公室， 却让她感受到了愈发浓烈的压迫感。 江上雪正侧对着她， 倒了两杯两温水放在桌上。 微抬下巴， 示意妘雾过去坐着。 两人面对面，江上雪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怒意， 更无厉色， 淡淡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妘雾强压着惶恐， 克制的将手握成拳，目光落在水杯上。 长久的注视中， 妘雾的脸庞与颈慢慢变红。 江上雪终是先开口说话，「妘雾， 我们需要好好铺开来谈谈。」 江上雪的神态很冷静， 妘雾快速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然后无措的点头。 指节绷的泛白， 妘雾喉咙发干， 恍若一个被等待宣判的囚犯，牴触不安的情绪肉眼可见。 感受到妘雾的极度紧张的情绪， 江上雪不动声色的放缓了语气。 但是说出话的仍然让妘雾倏然间无地自容。 「其实在加列的那一晚，我是醒着的。」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 砸穿了妘雾脑门， 让她深感震骇， 以至于下意识抬头迎上江上雪的注视。 以往盈着温柔笑意的眸此时淡淡的。 江上雪的冷淡让妘雾的心止不住的往下沉，从加列回来后， 诸多江上雪避让开她的细节逐一浮现。 妘雾动了动，似是急迫的想要说些什么去挽回。 江上雪望着妘雾，眼神有一瞬的复杂，但很快清明，她移开视线，望着窗外，继续道。 「我那几天一直在反思，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没有把你教好，才会让你对我生出那样的心思。」 「明明你很乖巧懂事，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我去操心，可是妘雾，身为母亲，总是要为孩子多想几分的。」 江上雪的眉眼忽而变得轻柔起来，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想到了很多年前的往事。 一段被刻意封存遗忘，却一直留有着伤痕的记忆。 深深吸了口气，江上雪克制的抬了抬眉眼，继续道。 「妘雾，我是你的继母，这是你与我之间来之不易的缘分，见你之前我曾想过，你已经这么大了，会不会很牴触我，如果牴触我，我又该怎么去照顾你。」 「好在你很乖，和我越来越亲近，我知道你以前十几年过的不好，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心疼你，纵容你，我想过很多次，你这么的有天赋，以后除了接手妘氏外，还会有哪些卓越的成就。」 第166页 「在我心里，你比妘氏要更重要，可是你怎么能对我生出别的心思，还画出了那样一幅羞辱我的画。」 江上雪的语气从平和渐渐转为责备，她转过身来，直视着妘雾。 「我说过，如果你犯了错，我会好好教你。」 「你既然已经知错了，那就要改，我由衷的希望你是真的知道错了，那份心思也是真的到此为止。」 再难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妘雾眼眶通红，在江上雪的注视中，她无地自容。 她惊于江上雪的平静，更惊于江上雪的包容。 心底难以启齿的隐秘被江上雪以一种不会戳伤她自尊的方式说了出来， 可她却被一种最糟糕，最恶劣的方式揭露出不堪的心思。 妘雾无法抵御自由意志的沉沦。 鼓譟的唿吸声盖过了心脏跳动的声响，妘雾万分艰难的回了一声。 「江阿姨，我真知错了。」 江上雪的眼眸晕开浅淡的亮光，可见妘雾难以自抑的模样，那点光转瞬间又黯了。 不动声色的嘆息一声，江上雪脸上倏尔流露出疲惫的神色。 她走到妘雾身前，抬手抚上了妘雾的肩，再次出声道。 「雾雾，我的身体无法生育孩子，我曾经想过领养一个女孩，她只有两岁，比你小很多，看起来像你一样的可爱乖巧，如果不是成为了你的继母，或许我会去领养她。」 「但是我不后悔，成为你的母亲让我收穫了至高无上的幸福感，我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爱护，我想你也应是如此。」 妘雾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她觉得难过，她就是一个卑鄙丑陋的小丑。 哪怕到了现在，江上雪依旧在顾着她的周全。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她这么平静的说出自己的痛处，过去她得多绝望啊。 是自己，是自己逼得江上雪自揭伤疤。 仰头望进江上雪氲着期待的眸，妘雾的心狠狠的抽痛，她羞愧的捂住脸，再也无法克制的放声大哭。 那股苦涩扭曲的情愫，被死死的摁下，又难以自持的冒出，反反覆覆。 江上雪是真心将自己当作女儿疼爱啊。 她该知足了。 该知足了。 妘雾内心剧烈煎熬着，她的嵴背弓着，陡然将泣音遏在喉中。 妘雾发现，江上雪手腕上的金兔子手鍊没了，挂在手机上的同心结挂饰也没了。 眼眸灰暗下去，妘雾突感绝望。 她紧紧揪着江上雪的袖口，「江阿姨，我以后会像尊重母亲般尊重你。」 话音落下，妘雾心痛如绞，她强自压抑着纷乱的情绪，再度开口认错。 艰难的喘过一口气，妘雾自暴自弃的想，这样也好。 她们亲如母女，亦是可以相伴一生的。 听到妘雾的回答，江上雪并未露出笑意，柔和的目光落在妘雾身上，终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安静的在办公室又呆了会，等到妘雾情绪彻底平復，江上雪才说一起回家。 妘雾沉默的在后面跟着她，江上雪偶尔回头。 见妘雾没跟上来，会刻意的放慢步子。 每每撞上江上雪的目光，妘雾都会第一时间避开去，发现江上雪放慢的步子后，妘雾心中滋味难言。 上车时，江上雪坐在后排，妘雾刻意坐在了前排。 一路上静默无语。 妘玲珑与妘施吉这周回来了，妘公馆里显得比平时要热闹一些。 因为他们两个在吃饭时要挨着江上雪坐着，和江上雪说一些寒假的趣事，叽叽喳喳的，妘雾反倒自在一些。 草草吃了几口饭，妘雾就上楼了。 江上雪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晚上妘雾在床上辗转，只要一想到江上雪，思绪就开始滞塞。 想到餐说上江上雪与妘玲珑还有妘施吉的温情互动，妘雾悲观不已，只怕江上雪以后再难和她亲近了。 而妘雾也不敢再与她亲近了，唯恐惹人厌烦。 妘雾想，江上雪顾及了她的颜面，自己万万不能再得寸进尺。 焦灼都在脸上显露出来，接下来几个月，妘雾忙于研究所的项目，回妘公馆的次数越来越少。 妘雾与江上雪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妘雾心焦，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干脆全身心的投入项目研究中，跟着王之意推导数据。 原本妘雾是没资格参加的，平时也只是在研究所打打下手，靠着arm联赛冠军的噱头，王之意开玩笑般让妘雾上去试试。 结果推导出的数据都是正确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渐渐的，研究所里很多项目都会开始让妘雾参与，她一天比一天忙，忙到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也只有在睡觉时间才能看到她。 有时候会忙到深夜，回寝室不方便，王之意替她在学校里申请了间单人宿舍。 渐渐的，妘雾干脆连寝室都不回了，住在单人宿舍中，专心研究pn晶片拓朴数学式。 这项研究与国防挂钩，要突破的算法壁垒很高。 上一辈子妘雾钻研的是金融数学，应用数学这一块对她来说，其实难度不小。 研究所里见她有兴趣，就没拦着她，其实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毕竟他们一群人研究了几十年，也没见攻克下来。 第167页 考虑到妘雾天赋远优于他们，研究所想着她早些接触也好。 越深究，妘雾的休息时间就越少。 她就像是自虐般的沉浸在数学公式中，常常要凌晨才会入睡。 每半个月妘雾会给江上雪打一次电话，不会多聊，说一两句就挂了，多是关心江上雪身体的话。 妘雾主动挂的，有时江上雪想和她多说两句，都来不及。 这几个月，妘雾克制的很好，即使思念再深重，也不会在电话里流露出一星半点。 好不容易见面，妘雾亦是规规矩矩的站着，与江上雪隔着几步远。 尤其是每周周六上课时，妘雾安分的不得了，生生捱着不去看江上雪。 下课铃声一响便和其他人一般，快步走了。 江上雪来问过她，妘雾只是僵硬的推脱研究所有事。 渐渐地，江上雪也不问了。 只是妘雾熬夜熬的愈发的狠，憔悴的气色让江上雪想忽视都难。 临近期末那几周，王之意常会给妘雾带吃的，有时是牛奶，有时是水果，或者是别的小零食。 直到某一次，王之意带了草莓来。 妘雾猝然怔住，这些产自加州的进口草莓很贵，导师应该是不会买的。 而这些草莓，妘公馆里常备着有，因为江上雪知道自己爱吃。 刻意压制着的情感勐地冒出来，妘雾眼眶发酸，假意抬袖擦汗，把眼泪拭去。 接过草莓，妘雾照例道谢后提着往自己的单人宿舍走。 她已经有两个月没回妘公馆了。 垂下目光望着草莓，妘雾突然想起，好像很多导师带给她的东西都是自己平时爱吃的。 不仅仅是这一篮子草莓。 妘雾想笑又想哭，知道是江上雪托导师送的后，心中的酸涩滋味将妘雾吞没。 她在小道上走的越来越慢，直到突然停住。 妘雾不可置信的望着前方，神色顿时僵硬起来，极为紧张。 朦胧的夜色中，江上雪温柔浅笑的模样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本命心头好预收，求个收藏哦～ 专栏《强势掠夺》：野心勃勃女王vs木讷禁慾教授 *架空俄国 唐倾在惊恐中被拖到一个女人身前。 她美艷的脸上写满了野心，瞳中欲望熊熊燃烧，被野兽凝视的威胁感陡然而生。 刀锋冰冷锐利，直指唐倾咽喉。 她忍不住颤抖。 女人的声音低沉缓慢：你是谁派来的奸细？ 唐倾怔，是俄语。 而眼前的女人似是失去了耐心。 刀锋划开脆弱的布料，贴着脆弱的仿佛一触即碎的胸与颈，冰冷的开口。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我会让你知道反抗的代价。」 第八十四章 江上雪站在树下， 路灯刚好被挡住，光线比别处要暗沉一些。 漆寂的夜色在她身后无限拉远。 妘雾挺起的肩骤然间就垮了，夜间的风浮起铃兰的淡香。 深嗅了嗅， 妘雾垂下目光走到江上雪面前。 「江阿姨。」 妘雾低着头， 视线死死盯着脚下的沥青路， 生硬的避开江上雪的眸光。 篮子的提手在掌侧勒出深浅的红印， 妘雾浑然不觉得痛，身体绷的僵直。 妘雾低着头，没看到江上雪渐渐柔和下的眉眼。 「雾雾。」 长发被江上雪随意的挽在脑后， 露出白净的耳廓， 柔柔的光镀在脸颊一侧， 平静又柔软。 有一瞬的不可置信，妘雾抬眸， 又飞快的垂下。 江上雪喊了她，喊的还是雾雾， 不是全名。 在妘雾抬眸的瞬间， 江上雪已经收敛好全部的神情， 深静的瞳盪开一圈圈浅淡的涟漪。 抬手， 轻托起妘雾脸庞， 指腹落在妘雾眼下的青黑处。 「睡不好？」 肌肤上触感温热，妘雾屏住唿吸， 心头剧烈震颤。 妘雾满脑子都是江上雪又碰了自己，时光仿佛在此刻凝固， 四周静谧的可怕。 唿吸在江上雪收回手的同一时间， 勐然往下沉了沉。 妘雾竭力稳住心神， 弯了弯唇，佯装若无其事道。 「晚上在推导一些项目数据， 睡得晚，不过…不碍事。」 妘雾说得有些磕巴，侷促与欢喜一同袭来，剧烈的恍若要将妘雾击倒。 江上雪主动碰了自己，虽然语气还是冷冷的，妘雾却觉得心里骤然变暖了。 她是那么想要和江上雪亲近。 妘雾忍不住想，江上雪是不是彻底原谅自己了？她是特意来找自己的，还是有其他事？ 其实在来之前，江上雪早就仔细问过王之意妘雾的情况，现在妘雾参与进的项目，并不着急进度，而且一时着急也无用，本就是长期的。 用不着特意熬夜。 显而易见，妘雾睡不好是因为其他原因。 江上雪皱了下眉，凝视妘雾半晌。 这几个月，妘雾很少回家，回家之后也多是呆在卧室，相处时言行也越来越拘谨内敛。 就像是一个已经长大了的晚辈，再难有以前的亲昵。 她是真的知错了吗？ 江上雪不由的失神。 妘雾抬头时见江上雪皱眉，心蓦地发紧，手足无措到手脚都不知往哪放，欢喜飞快被酸涩取代。 第168页 眨了好几下眼睛，将眼中的热意逼退，妘雾略显生硬的问。 「江阿姨，这么晚来学校是有什么事情吗？」 盛夏的夜晚，树荫下多蚊虫，虽然妘雾还想与江上雪多相处一会，但是理智让她忍住了。 妘雾的神态动作拘谨的很，江上雪似是想到什么，平静道。 「来见见你，听说你现在搬到教职工宿舍了？」 应该是导师和江上学说的，妘雾下意识点头，「嗯。」 「那先回你宿舍。」 怔了一下，妘雾才应声，「好。」 因为妘雾要带路，她就与江上雪并排走，中间隔了一臂长的距离。 夜风里熟悉的淡香柔柔抚慰着妘雾紧张的情绪，她用余光偷瞄江上雪，见她始终平静的目视前方，加之有夜色掩护，妘雾才敢偶尔偏过头去看江上雪。 月色悄然流淌，两人头顶星光铺散。 今晚的风，似乎格外温柔。 妘雾住的单人宿舍在二楼最右侧，不大，但很简洁。 里面只有必须的生活用品，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满桌的稿纸，被褥是学校后勤处统一领的，乍一看有几分清贫简朴的味道。 宿舍里只有一条凳子，妘雾急忙过去将凳子擦了擦，有些不好意思，「江阿姨，你坐。」 妘雾显得有些窘迫，江上雪见她神色变幻，什么都没说，在桌边桌下，视线落在满桌的稿纸上。 稿纸在桌面四散，满满当当都是推导公式，从第一行到最后一行，工整紧密，字迹说不上多好看，但一眼看过去很舒心。 江上雪自然的写满的稿纸整理好放到一边，厚厚一摞。 趁着这个空挡，妘雾去洗了半篮子草莓，装草莓用的碗也是学校统一发的大碗，军绿色的碗沿看起来非常朴素。 走过去乖顺的把草莓放到桌上，妘雾「江阿姨，吃草莓。」 指尖站着零碎的水珠，中止第一段指节上有一处明显的压痕，隐约间似乎能看到破皮发炎的迹象。 视线短暂的凝在妘雾中指上，明显是长时间握笔压出来的痕迹。 拿起一颗草莓，江上雪没吃，忽而望着妘雾道，「王老师说你经手的项目数据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啊，是，不着急。」 若是江上雪想知道，研究所里的情况导师肯定是不会瞒着她的。 妘雾不大自在的低头，一时间摸不清江上雪的心思，选择老老实实的回答。 今晚江上雪主动来找自己，神情还是和颜悦色的，到现在，妘雾都觉得不真切。 妘雾冷淡的瞳此时格外明亮，想主动和江上雪说说话。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江上雪好好说话了，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可每每话到了嘴边又没法开口。 江上雪主动来找了她，和颜悦色的和自己说话，约莫是因为过去几个月自己举止得当，再也没流露出过不该有的心思。 妘雾不能再冒然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让现今本就不牢靠的关系变得更加摇摇欲坠。 垂眸看了眼手錶，江上雪见妘雾脸上颈上都是汗，刚要抽出方巾给她，恍若想到什么，将伸出去的手硬收了回来，淡声道。 「既然不着急，晚上就早点休息，先去洗澡吧。」 脑子里一直有根神经绷着，妘雾思维迟缓，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江上雪的意思是要走了吗？ 似是看出了妘雾的疑惑，江上雪淡笑着继续道，「我在外面等你。」 有些懵懂的收拾好衣服去浴室，热水自头顶冲下来，妘雾耳边只余哗哗的水声。 揉搓泡沫时，妘雾不由得放轻动作，全神贯注的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江上雪是愿意重新亲近自己了吗？ 什么也没听到的妘雾咽了下口水，匆匆沖干净身上的泡沫出去。 a市的夏天温度很高，妘雾运气好，分到的单人宿舍外墙上被葱郁的爬山虎占满了，又临近学校的乔木林，即便不开空调，宿舍内也挺凉快的。 穿着及膝睡裙，妘雾脸上水汽氤氲，显得眼睛周围的青黑更加明显，头髮湿哒哒的垂在肩上，还没吹。 时间不早了，妘雾摸不准江上雪的意图，又想着等她回妘公馆洗漱休息，应该也近凌晨了，便主动说。 「江阿姨，不早了。」 言下之意是提醒江上雪该回去了。 身形僵硬一瞬，江上雪如无其事的起身去拿架子上的吹风机。 「过来，我给你吹头髮。」 「啊，」妘雾望着江上雪，呆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过来，」无奈笑笑，江上雪又催她。 心头髮紧，妘雾别扭的走过去，在江上雪的眼神示意中乖顺坐下。 淡淡的铃兰香一阵一阵的钻入妘雾鼻孔，她能清晰感受到江上雪柔软的手指在自己髮丝间穿梭，感觉全身都绷紧了，尤其是头皮剧烈发麻。 欣喜与心慌一同涌来，妘雾唿吸渐渐乱了，好在吹风机的声音将她的唿吸声掩住了。 将头髮彻底吹干，江上雪才放下吹风机，她走到门边站着，氤氲的热意被风一吹就散了。 妘雾恰好转头看着她，眼眸柔亮，乖顺的不像话。 江上雪心神微微颤动，主动挪开视线，不露痕迹道，「睡觉吧，等你睡了我再走。」 第169页 原本脑袋飘飘然的妘雾顿时清醒了，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江上雪。 分辨不清江上雪眼中到底是关切更多，还是责备更多。 妘雾抬手抚摸上眼尾，突然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她想到了此前在东墅中学被江上雪抓住熬夜刷题时的情景。 在江上雪温和的注视中，妘雾讷讷的走到床边躺下，忍了又忍，还是别扭道。 「江阿姨，马上就睡了，你回去吧。」 不咸不淡瞥她一眼，江上雪站在门边没吭声。 妘雾闭着眼睛，听觉变得分外敏锐起来，她凝神听着宿舍里的动静，见迟迟都没脚步声，她悄悄睁开眼睛。 江上雪正微微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神态柔和宁静。 就像以前照顾自己时那样，耐心温柔。 心脏好似被某种发温软的情绪给戳中了，妘雾眼眶微微发热，她復又闭上眼睛，心神渐渐安定下来。 江上雪还肯理她，还会关心她，不能再贪心了。 不知躺了多久，黑暗像浪潮般打来。 在睡去的前一刻，妘雾鼻尖仍旧萦绕着好闻的铃兰香，香气柔柔的抚慰着妘雾，让她渐渐睡沉过去。 第二十天一大早醒来，妘雾呆了好久才回神，望向桌上被整理好的稿纸，妘雾拿出手机，点开与江上雪的消息框，斟酌好久，最后还是将手机收起来，洗漱后准备去上课。 还有最后一周课，剩下两周是期末考试前的复习周。 妘雾今天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导师来让妘雾准备暑假的赛事时，妘雾都显得没什么兴致。 可是又不能失礼，只得提起精神应对。 今年暑假有两场国外的数学赛事，规模和含金量比不上arm联赛，但是是个人赛，更能提高选手个人的知名度与身价。 虽然江上雪平时在妘雾的课业上多说什么，可妘雾知道，江上雪是想她去的。 只是出了那样的事后，江上雪还愿意陪着她一起去吗？ 若是江上雪不陪着自己去，妘雾顿觉索然无味起来。 最后一周周六，没有江上雪的运筹学，她提前一周结课了。 妘雾周五晚上准备回妘公馆，她想和江上雪好好说开。 可是还没出宿舍，妘雾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让她去学校前门一趟。 音色有些熟悉，妘雾一时间没记起是谁。 走到前门，妘雾看到一个模样和善的女人正焦急的和门卫说些什么，赵昌明在旁边站着，女人见到妘雾来了，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妘雾，我是你的妈妈，我找了好多年啊。」 女人转瞬间泣不成声，往妘雾所在的位置快步走过去。 脑中一阵嗡鸣，妘雾出于本能的往后退，避开。 扶着一侧的墙面，妘雾唿吸有些发颤，她打量着眼前这个打扮质朴的女人，思绪有片刻混乱。 上一世，她的亲生母亲并没出现过。 缓了口气，妘雾沉声道，「有什么证据证明？」 女人脸上闪过受伤的神情，她望着眼前的妘雾，似是欣慰，又似是后悔，她颤颤巍巍的将手机拿出来，让妘雾看她这些年发过的寻人启事。 孩子丢失的时间与地点都能对的上，女人随即又道。 「当年妘家把我们母女俩赶走，我只能带着你四处找落脚的地方，后来你在车站被人偷走，我一直在找你，找了十几年。」 女人涕泪横流，望着妘雾几乎要哭晕过去。 她想要上前，可是妘雾面色很冷，她只得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妘雾。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好一点了，没发烧了，现在是死命咳嗽阶段，争取快点好，恢復正常更新。 第八十五章 妘雾将自称为自己妈妈的杜千柳带去了最近的鑑定中心， 三到五个工作日才能出结果。 一旁跟着的赵昌明把早就准备好的鑑定结果递给妘雾。 「妘雾，毕竟同学一场，没确定的话我怎么敢把人带到你这里来。」 赵昌明笑的一脸虚伪， 想和妘雾靠近乎的意图表露的很明显。 现在a市上流圈子里都在讨论妘雾这个妘氏未来的继承人， 因为她是私生女， 加之江上雪有意的保护， 妘雾与她们没有过什么接触。 起初是不屑，现在则是夹杂了好奇。 如果单纯是个不上檯面的私生女就算了，可人家偏偏脑子好， 不仅进了科研大佬云集的研究所， 还拿了那什么联赛的冠军。 对很多豪门子弟来说， 他们从小受到的就是精英教育，其实比一般人要更加注重学业上的获得的成绩。 尤其是那种含金量高的。 赵昌明好不容易趁着赵蓉蓉被关进局子的机会， 把她以前做的那些牵扯到人命官司的证据都传了出去。 当时赵稷直骂江上雪不是人，都已经亲自找她谈谈条件了， 说了给个教训就行， 结果现在蓉蓉能不能出来都不知道。 再次去找江上雪时， 江上雪矢口否认， 她让人搜罗出来的案子确实都没牵扯到人命。 可是赵稷不信， 恨毒了江上雪，好几次给妘氏下绊子， 奈何妘氏强横，加之江上雪手段利落， 皆是被不痛不痒的揭过去了。 剩下的赵家小辈里， 和赵稷走的近的也就一个赵昌明。 第170页 攀着赵家， 又搭上了华美，赵昌明现在在外人眼里春风得意， 可他胃口远不止于此。 他想吃下妘氏，江上雪那里油盐不进，妘雾这里显然是个突破口。 妘雾不知道赵昌明是怎么找到杜千柳的，但赵昌明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上一世赵昌明欺骗自己做空妘氏的局可谓是处心积虑，现在反过来看赵昌明，眼底贪婪的精光展露无遗。 「谢谢，不过剩下的事情就不用麻烦赵先生了。」 妘雾带着杜千柳转头就走，赵昌明在后面笑的意味深长。 妘雾直接将人带去了一家比较远的五星酒店，办好入住后，杜千柳显得有些茫然。 她走向妘雾，示好的冲着妘雾道，「不用这么好的酒店，一般的小旅馆就可以了。」 办理入住时，妘雾直接交了一个月的房费，那时杜千柳就在旁边看着。 若是有意拦着，那时候就能说了。 妘雾瞳眸颤了颤，尽量缓和下神情，「请原谅我先叫您杜阿姨，在鑑定结果出来之前，我还要去求证一些事情，到时候再来找您。」 显然与杜千柳预想中的情节不一样，她愣在原地，看着妘雾，满眼受伤。 杜千柳脸上添了不少岁月的痕迹，但仍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她打扮的很朴素，在车上时她说她现在在老家小县城里的一个中药店上班，模样和善，属于容易让人放下戒心的老好人面相。 尤其是她看向妘雾的眼神，仿佛是一个饱经沧桑与酸楚，无比牵挂女儿的母亲。 妘雾神情微黯，只是和杜千柳说，有什么需要的，直接找酒店的工作人员就行。 临走前，留了电话号码。 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没拿到确切的鑑定结果，而杜千柳还是和赵昌明一起来的，加之她的话里明显有不少漏洞，妘雾不得不多想。 「母亲。」 「妈妈。」 走到马路上，妘雾回身望着酒店低喃，她脑子里很乱，心口更是隐隐抽痛。 胸中的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復。 按照目前可考的消息，当年妘家给了杜千柳一大笔钱，足够她们母女俩几辈子的开支，可现在这个找上来的杜千柳很是朴素，一点都不像手里有钱的人。 按照她的说法，自己是在火车站被抱走的，可明明自己是在北峰区的垃圾场里被捡到的。 一南一北，隔着大半个a市。 或许是被生母丢弃的这个想法从小就深植于妘雾脑子里，此时的她竟生不出一点血脉亲情的羁绊感，反而忍不住想如果江上雪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怎么样。 几番折腾下来，妘雾回妘公馆时，已经凌晨了。 让妘雾没想到的是江上雪还没休息。 盛夏草木长的快，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隔几天就得修剪一次。 李叔正在院子里陪着江上雪剪花枝，月光很亮，花园里的灯关了几盏，江上雪的身形被草木的剪影环绕着，如冷调的月色般深静，乍一看去，还有几分淡淡的忧思萦绕着。 以往江上雪这个时候早回卧室了，李叔又开口提醒，「夫人，明日让花匠来修，您该去休息了。」 「李叔，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再待会。」 一簇花枝应声而落，江上雪神情有些恍惚。 今晚妘雾没回来，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回来，要是明天没见她回来，那这周看来是又不准备回来了。 想到孟萌说的，赵昌明已经把人带到东墅去了，江上雪便有些心神不宁。 按照前段时间的调查，杜千柳没什么大问题。 可江上雪心里总觉得不安稳，怕出什么差错。 又或者是因为别的一些情绪影响，江上雪又接连剪了几簇花枝，望着开的正好的三角梅，短暂出神。 这花开的很好，一簇簇的拥在一起，被盎然的绿意托着，几个月前，这里还是光秃秃的一根枝干。 冬去夏往，妘雾在不断长大，等到大三，江上雪准备让她进妘氏实习，再多过几年，按照妘雾的天分，或许她就能独当一面了。 那时的妘雾也就不需要自己了。 江上雪淡笑，眸中情绪怅然若失。 想到上回妘雾可怜兮兮的模样，江上雪抬手揉了揉眉心，这半年，妘雾的一举一动都规矩的不行。 不仅很少回家，哪怕回来了，与江上雪说话时也是隔着三步远。 可她藏满心事的眼睛，刻意疏离的举动，瞒不过江上雪。 生出了零星的酸涩意味，江上雪心里既有心疼，也有无奈。 希望等妘雾再长大一些，她就会真的意识到将对长辈的依赖当成爱意是错的。 那时候，或许她们有可能再次毫无芥蒂的相处。 这段时间，妘雾脸上的笑意明显都少了。 江上雪捨不得她好不容易开朗的性格又变得沉闷，恰好赵昌明那边有了妘雾生母的消息。 江上雪查了杜千柳的背景后，没有阻止赵昌明的行动。 如果妘雾愿意接受生母，江上雪肯定是不会去阻拦的，更何况，还是一个找了妘雾十几年的母亲，江上雪自认为也没资格去阻拦。 妘雾回到妘公馆的时候，正撞见江上雪把修剪花草的工具递给李叔。 两人见到妘雾回来都有些惊讶，江上雪先恢復成平静无波的模样，让李叔去准备驱寒的汤。 第171页 凌晨气温低，空气中凝着水雾，妘雾还穿着短袖。 江上雪见她站着不动，抬手示意她过去。 风轻轻吹来，妘雾的脚似是扎在了地上，她眼眸深深的望着江上雪。 隔着参差的花与树。 江上雪还是那副温柔宁静的模样，月光似乎融进了她的身体，和着风在妘雾指尖流淌。 始终没有催促，江上雪静静的等着她。 就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 被轻轻抚慰着，妘雾的情绪渐渐安定下去，她突然大步迈向江上雪，瞬息的犹豫，然后紧紧抱住了江上雪。 「江阿姨。」 妘雾用的力气很大，似要生生将江上雪嵌进她的骨头里。 轻轻蹙眉，江上雪没动，任由妘雾抱了许久才道，「好了，进去吧，外面冷。」 妘雾身上透着一股凉意，蹭在江上雪颈侧的长髮亦是润润的。 眼睛微微发红，妘雾颤着声音应了句，然后将人松开。 挨着江上雪走，虽然没有肢体接触，妘雾却似是突然有了倚靠般，心里安定下不少。 驱寒的汤已经端来了，妘雾与江上雪面对面坐着，心理强自镇定，大口抿着汤。 江上雪不急不缓的声音传来，「可以慢点喝。」 「嗯，」动作忽而定住，妘雾乖顺的放缓了吞咽速度。 江上雪没有要问妘雾刚才突然抱她的举动是为何的意思，她神情淡淡，就像是以前两人亲昵时那般寻常。 妘雾稍稍定下心，可看江上雪耐心等着的模样，又必须说些什么。 有关生母的事情，现下还没确定，不能说。 哪怕是确定了，妘雾也不敢贸然就说。 想了想，妘雾说起暑假出国的事情，原先江上雪答应了她，以后都会陪着她出去参赛。 默了很久，江上雪都没出声。 有关杜千柳的事情，江上雪知道妘雾现在不会说，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妘雾会提起陪她参赛的事情。 妘雾说这话时，眉眼间都是极力隐忍的忐忑，江上雪自然是愿意陪她去的，可又怕她执着于什么不该有的念想。 可是妘雾今晚的情绪显然不太好，江上雪怀疑起自己放任杜千柳在现在这个时机出现，到底对不对。 江上雪沉默不语，妘雾难掩失望，可一细想，又在意料之中。 正当妘雾准备开口说不用陪时，江上雪突然道，「可以。」 妘雾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暗自掐了掐手心，重重嗯了声。 「该去休息了。」 江上雪神情自然的起身，没有多看妘雾。 两人一前一后往卧室走去，在江上雪按下门柄要进去时，妘雾突然道。 「江阿姨，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抛弃我，我对你，也是一样的。」 妘雾极为认真的望着江上雪。 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江上雪轻轻点头，眼睛里有隐晦的亮光闪过，示意妘雾快去休息。 直到隔壁的关门声响起，江上雪才跟着关门。 轻轻两声关门声后，四周归于静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忍不住！好想码字！ 除了咳嗽之外，真的好了很多了，躺了这么几天，左边腰都不疼了！ 边喝热水边吃药边码字，我可以！ 第八十六章 这一晚， 妘雾睡的格外安心。 第二十天醒来吃早饭时，妘玲珑与妘施吉已经在餐桌边做好了，妘可可不在，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 妘雾去问过李叔， 说是被妘顾业安排进集团了， 两个月又脏又累的志愿活动让她恨狠了江上雪， 加之发现江上雪不好对付，逮着实习的藉口不回妘公馆。 妘玲珑与妘施吉两个人的位置都紧挨着江上雪。 那原本是妘雾的位置。 这半年来，妘雾很少回妘公馆， 回来吃饭时也是远远坐开， 渐渐的， 妘玲珑与妘施吉就坐到江上雪边上去了。 妘家亲情淡薄，妘琅赤不管自己的儿子， 她的儿子也不管自己的儿女，大多数时间都是交给保姆照顾， 反正家里有钱， 安心享受吃喝玩乐就行了。 江上雪则比她们要上心的多， 从学业到生活， 只要有时间， 方方面面都会过问。 虽然两个孩子还小，但是谁真心对自己好， 心里还是能感受出来的。 两个小孩子和江上雪越来越亲近，每每妘琅赤打电话过来时， 两个小孩子都是说些夸江上雪的话。 这么一听， 妘琅赤高兴的不行。 在集团里好几次和妘顾业叫板， 偏着江上雪，言之凿凿这妘氏分在谁手里多一点还不一定呢， 把妘顾业气昏了头。 听下属来说时，江上雪只是笑而不语。 今天江上雪还没醒，孟萌就将妘氏医药里的变动情况整理出来发给她了。 说是妘琅赤决意换掉妘顾业安排的市场部老大，正争闹不休。 孟萌来请示，要不要总部派人过去调解。 江上雪被这事绊住了，最后下楼。 依旧是常见的几样早点，妘雾这回坐的近了一些，坐在江上雪对面，正对着她。 温和一笑，江上雪照例问起妘玲珑与妘施吉周末的安排。 妘雾眸色掠过些微黯然，旋即她跟着笑了笑，主动伸手去给江上雪舀汤。 第172页 就像是心有灵犀般，妘雾刚放下汤勺，江上雪便主动伸手来接了。 视线在空中轻轻相触，而后分开。 妘雾的心被牵动着，屡次佯装无意的抬眸去看江上雪，一顿简单的早饭，硬是被她吃了近一小时。 妘玲珑与妘施吉要去海洋馆，先一步走了。 原本打算去集团的江上雪，因为妘雾回来了，临时改变了行程。 很耐心的等着妘雾将早餐吃完，江上雪才问，「雾雾，晚上有别的安排吗？淮秋老师一早打来电话，让我今晚带你去她家吃饭。」 回来本就是想多和江上雪相处的，妘雾赶忙摇头，「没其他的事情。」 「那就好，」江上雪淡笑。 饭后，江上雪在客厅看文件，妘雾安静的在一侧准备期末的相关事宜。 窗外阳光照进来，在两人肩上落下一片温缓的亮。 李叔在花园里看着她们，心想这闹别扭的两个人总算是和好了。 不过没持续太久，妘雾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便和江上雪说学校有事，得过去一趟，中饭不回来吃。 妘雾神色有些紧张，江上雪知道她现在很多事都是自己处理，没多问，淡淡点头应了声好。 妘家的司机送的妘雾，不过不是去的学校，而是去的医院。 刚才的电话是酒店服务生打过来的，说是杜千柳高血压发作，晕倒了，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等妘雾匆匆赶到病房时，心电和血压监护已经恢復正常值了。 勐地松了口气，收拾好脸上的情绪，妘雾才走进去。 杜千柳还没醒来，妘雾看向她的眸光难掩复杂。 一时半会，还查不出什么确切的消息来，可有关生母的消息就像是一根钝化的刺，深深的扎在心里。 这么多年，妘雾刻意不去碰，不碰就不会觉得疼。 可那根刺猝不及防的就被人挖了出来，妘雾心绪很复杂。 她无所依靠十几年，很多时候，除了绝望，她什么都不剩。 杜千柳是在下午三点醒来的，醒来时，妘雾正坐在她边上剥水果，她做了一个小小的果盘，里面放的都是帮助降压的水果。 见人醒来了，妘雾又去外面拿粥。 「您先吃点东西吧。」 杜千柳有些受宠若惊，接过粥慢慢的喝。 妘雾等她把粥喝完才问，「您现在家里还有其他人吗？需不需要联繫她们？」 提到家里其他人，杜千柳神情变得明显僵硬起来，但转念想到赵昌明说的，妘雾以后会继承妘氏那么大个集团，有的是钱给自己花。 杜千柳无端变得有底气起来，降压药是她自己故意不吃的，为的就是看看妘雾的反应。 看她现在这模样，杜千柳心底又安定几分，生恩大过天，妘雾身上流着自己的血，这点总是赖不掉的。 杜千柳想这样想着，露出一个悽苦的表情。 「当年你丢了以后，我到处找你，为了找你把妘家给我的钱都花光了，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回了汇县。」 「我一个女人，又什么都不会，最后嫁给了当地中学的一个老师，我们还有个女儿，比你小一岁，叫万绮。」 脸上没有大的表情波动，妘雾只是将果盘递过去，继续问道，「需不需要把他们喊过来？」 在小县城被人看不起的苦日子杜千柳已经过够了，她当然想要自家男人和女儿都过来。 可是她怕操之过急，会让妘雾多想，杜千柳便拒绝道，「不用，怕麻烦你，况且现在我们的鑑定结果也没出来。」 「嗯，那您继续休息，我还有事，改天再来看您。」 妘雾顺势接话，人已经醒来了，妘雾不准备继续待下去。 走出医院后，妘雾心里那股别扭感仍是挥之不去，杜千柳的眼神让妘雾感受不到一点愧疚疼惜。 与江上雪给妘雾的感觉，差之千里。 妘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先入为主了，脑子里乱的很，急切的想要见到江上雪。 回到妘公馆里，不出所料，江上雪还在客厅坐着。 侧脸柔和宁静，单手执笔，似是正在批阅着什么。 见妘雾进来了，放下笔抬眸看她。 「忙完了？」 灯光明亮，江上雪的关切的眼神妘雾看的很清楚。 一直横亘在妘雾心上的挣扎徘徊瞬间明晰起来，她和江上雪不是亲生母女，却胜过亲生母女。 不管杜千柳是不是自己的生母，其实没那么重要。 「忙完了，」妘雾温声应下，走到江上雪身边。 「什么时候去导师家里。」 「等会换好衣服就去。」 「好。」 妘雾的神态举止很克制，虽然与江上雪的距离近一些了，但还是不会像以前那样主动过去牵手。 而是保持在一个既不显生疏，又不会过分亲近的距离。 晚上妘雾主动与江上雪说起暑假的打算，除了参加两场国外的赛事，妘雾想在暑假就进妘氏实习。 毕竟她重活一世，对于妘氏内部的情况，她不是真的一无所知。 「江阿姨，妘氏的基本情况我已经在课上了解过了……」 过去一年的周末，只要妘雾有空回家，就会有集团的高管来妘公馆给妘雾上课。 妘雾说的有理有据，不过还有些担心会与江上雪的安排相冲突。 第173页 但是江上雪不仅没有半点劝阻的意思，反倒是以温厚的目光让妘雾继续说下去。 于江上雪而言，妘雾有自己的想法，显然是件好事。 等妘雾说完，江上雪才道，「可以，不过我建议你先去分公司熟悉各个板块的主营业务。」 「嗯，」妘雾乖顺的应下，这与她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一路走过去，妘雾没忍住将江上雪看了又看，江上雪被她这样看着，心没由来的颤了下。 好在马上就要到教职工宿舍楼了，江上雪快走几步，先去敲门。 王老师与淮老师一早就在等着她们，将两人迎进来后，脸上满是笑意。 尤其是王之意，平时不大爱笑，专注于科研，多少带点古板的味道。 他们老两口家里平时也冷清的很，不过自从妘雾来南洲大学读书后，家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江上雪一周最少来一次，妘雾时不时也会被喊来吃饭，俨然一副温情脉脉的景象。 和以前一样，饭后江上雪陪着二老聊天，现在妘雾时不时也会接话了。 晚十点，两人起身准备走。 一路上，妘雾安安静静，一是不知道说什么，二则是怕多说多措。 江上雪没去刻意看她，但是妘雾这周的态度转变的非常明显。 期间最大的变故就是杜千柳的出现，对妘雾来说，到底是好是坏，江上雪心中没底。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妘公馆，周日江上雪没呆在家，去了总部。 妘雾起初打算整天都呆在家，但是上午突然接到了夏微的电话。 「妘雾，我可不可以求你帮帮忙。」 夏微的性格，能逼她开口的，肯定不是什么一般的麻烦。 「你说，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帮的。」 忍着哽咽，夏微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妘雾说清楚。 原来是夏微上大学后，就和原本的家断绝了关系，学费是贷款与奖学金，生活费则是周老师资助的。 她家里人想着好不容易等夏微这么大了，不仅能赚钱给家里了，说不定到时候聘礼还能赚一笔。 没想到夏微做的很绝，只要是家里来的电话，一律挂掉拉黑，一次也不回家。 夏微家里人开始着急，就开始去找周老师。 周淑自然知道夏微家里人的是什么样的德性，回回都避着她们走，实在躲不过，就说自己也不知道。 时间一长，夏微家里人周淑叶不客气起来，直骂她把女儿教坏了，教出个白眼狼出来。 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夏微嗓音嘶哑着，情绪听起来就非常崩溃。 「我上次回老家去找周老师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被我爸知道了，他跟踪我到了周老师家……」 「是我强迫周老师的，是我的错，可是却是她被抓去警局。」 「我不知道怎么办，周老师让我什么也不说，她说只要我说了，她就去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微话里是对家里人咬牙切齿的恨意，他们为了逼夏微就范，直接报警。 更是得意洋洋的四处宣传，用尽污秽，不堪的词语去辱骂周淑。 夏微要疯了，她真想将那家人都杀了。 更想杀了自己。 周淑那么好，在小县城里一直都是个受人尊敬的好老师，因为和夏微的事，她现在正被万人所指，而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夏微不敢想，周淑以后会怎么样，她那么自矜的一个人，如果不是自己变本加厉，事情不会变成这副难以收拾的情况。 「夏微，你现在在老家吗？」 妘雾冷静的多，她边安抚妘雾边联繫律师，得到夏微的确切回復后，直接向学校给自己和夏微都请了假。 然后与律师以前以后往夏微老家赶。 走之前，妘雾给江上雪发了条消息，说要去室友老家，没说具体的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立个g，雾雾三月二十前必黑化！ 盼着她黑化的心，我和你们一样急迫！ 第八十七章 出了机场后， 再转汽车，连转了三趟，妘雾才到汇县。 夏微正在汽车站门口等着， 一辆汽车从她身前拐过， 激起一阵灰尘， 飘过灰蓝色的围栏。 不远处， 是卖各种各样小玩意的摊贩，嘈杂的吆喝声多是卖吃的。 人群熙熙攘攘，人流、电动车、小汽车挤在同一条道上， 天空灰濛濛的。 妘雾身边还跟着两个妘家的保镖， 手上拎着妘雾与她们的行李箱。 一行人的气质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妘雾心思都放在夏微这件事上，一路上都在与律师讨论该怎么处理。 现在夏微与周淑的师生关系不在存续期间， 她们也是在夏微成年后发生的关系，还是在双方都有意愿的情况下。 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 构不成犯罪。 周老师在夏微爸妈的胡搅蛮缠下被传唤去警局， 加上夏微爸拍到的事后照片， 这在风俗保守的小县城里来说， 显然是件大事。 周围人站在道德高点上的谴责， 对周老师和夏微来说才是致命的。 夏微模样很狼狈，瑟瑟的站在门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鞋子上都是泥水，头髮也是乱糟糟的， 沾着草屑。 「周老师还在警局？」 第174页 「嗯。」 律师的航班比妘雾的晚一点， 她拉着夏微先去了警局边上的酒店。 按照法律规定， 周老师已经过了12小时的传唤时间。 或许是除了夏微的爸妈以外，还有周老师所在的班级的学生家长， 舆论在小县城里网络上不断发酵，会给警局造成一定的舆论压力。 夏微见到妘雾后，显然镇定了很多，「我从家里跑出来的，他们把我反锁在杂物间，我从窗户里翻出来的。」 「我出来的时候，周老师已经被带去警局了，她给我发了条消息，让我什么都不要说，也不要解释。」 夏微说着手机递给了妘雾。 【夏微，什么都不要说，交给我处理，如果你敢说什么是你喜欢我之类的话，我保证你以后再也别想见到我】 浅浅皱眉，妘雾直接了当的问，「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仔细说清楚，我也帮不了你。」 从简讯上看，周老师的态度很不配合。 夏微咬着唇，眼眶通红，低着头和妘雾一五一十的说。 「这个月月中，我发现家里的人天天都在骚扰周老师，我就打电话回去和他们吵了架，明明白白的说，要断绝联繫，毕业以后每个月的赡养费我都会按时打过去。」 「后来我一冲动，就去找了周老师，问她愿不愿意到a市来，她那时候已经答应我了。」 「我回汇县，就是想和她当面敲定来a市的事情，我兼职的钱，还有国研所给我发的每个月的补助，足够我出去租房和她一起住。」 「可是周老师不愿意，她说不想耽误我的前程，让我不要为她分心，我和她吵了架，激动中我就扑上去亲她了……」 夏微眼里的自责满的要溢出来，她抽吸了两声才继续道，我不知道我爸竟然跟在我后面，拍了照片，然后还报了警。 他们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喊来了一堆人把我带回去锁进了杂物间。 我还是出来以后，才知道周老师被带去警局了。 小城的新闻已经报导了这件事，很多都是用女老师猥亵女学生做标题。 家长们的反应最为激烈，夏微不敢想，周淑知道那些家长是怎么骂她的以后，该有多难过。 「她真的是个很好的老师，都怪我，我不是个好学生。」 夏微的心好像被刀子扎穿了，偏偏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未出过这个县城，被父母虐待洗脑，要好好给弟弟挣钱，她攥着读书的机会让自己逃出生天。 夏微一直觉得自己很勇敢，不管是逃出那个家，还是喜欢周老师。 可是她现在动摇了，如果不是她贪心，周老师不会被这么多人戳着嵴梁骨辱骂。 而出事后，自己也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能为周老师遮风挡雨，反而她才是给周老师带来麻烦的人。 夏微脸色灰白，整个人看起来也是摇摇欲坠，妘雾订了餐，先让她吃饭休息一会。 然后才和她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只要夏微否认对周老师的指控，澄清事实就好了，现在问题就是周老师的态度。 律师到了以后，很快提出了合适的解决方案，但是夏微一直没见到周老师，一直都提着颗心。 妘雾也没有多磨蹭，打算直接和夏微还有律师去警局。 要走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江上雪打来的视频电话。 「抱歉，稍等一下。」 妘雾拿着手机，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应急楼道里。 找了个光线比较亮堂的地方，才点接通。 妘雾只给江上雪发了条要来汇县的消息，而在路上时间，江上雪什么都没回。 途中妘雾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下江上雪的消息框，但是一直都没回復，妘雾想江上雪应该在忙集团的事情，没想到江上雪会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雾雾。」 「嗯，江阿姨。」 画面里，江上雪的背景是在总部会议室，妘雾猜测她应该是刚开完会，就给自己打电话了。 脸上笑意浅淡，江上雪没问妘雾具体来汇县干嘛，而是柔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机场接你。」 被江上雪看的无端有些心悸，妘雾妘雾眼神有些躲闪，「应该是后天，已经和学校请好假了。」 「好，要注意安全。」 简单几句话，妘雾紧张的不行，只觉得自己的唇角都酸了。 她不想期瞒江上雪，可要是让她知道自己是为了夏微和周老师的事情过来的，只怕是会觉得不喜。 她是名门世家教出来的大家闺秀，肯定很不喜欢这种逾越礼制的事情。 夏微她们还在等着，妘雾抬眸正想说该去忙了，却正好撞入江上雪若有所思的眼神中。 仿佛早就将一切看穿了。 妘雾努力扬了扬唇角，「江阿姨，我该去忙了，晚上再打给你。」 「好。」 挂掉电话后，江上雪直接给与妘雾同行的律师发过去信息，最前面的一条消息正是妘雾上飞机后，江上雪和律师发的对话，满屏密密麻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上雪：没想到吧！我早就知道了！ 咳嗽好很多了，就剩唿吸道还有点点不舒服，不过没大碍！明天开始日六！我雾要黑化！ 第八十八章 第175页 意外的， 警察局前面围了一圈人。 夏微远远看清他们后，就不肯走了。 「是我爸妈喊来的人，还有一些家长， 他们不会讲道理的， 如果我过去的话， 估计又要闹的没办法收场， 你们先进去找周老师，我暂时在旁边的书店等你们。」 夏微满脸戒备，之前就被蛮横的拉回家锁起来， 估计这回来警察局， 和她跑出来脱不了干系。 已经过了十二小时的传唤时间， 又没有直接的证明表明周老师猥亵，律师也是建议夏微先别过去。 妘雾点了点头， 让她自己注意后，就和保镖还有律师一起进去了。 因为两个保镖的架势挺唬人的， 妘雾她们又是生面孔， 没人拦。 接待的警员是个小年轻， 律师很快上去表明身份以及说明来意。 周老师果然还在审讯室里， 律师将准备好的相关材料交给警员， 包括夏微提供的图文自述，以及证明周老师并未强迫她的录音。 询问过后才知道， 警局本来也是要传唤夏微的，但是夏父与夏母情绪激动， 并且说夏微现在精神不正常， 完全被周老师骗了。 女学生的父母拿出照片指证， 加之其他家长担忧恐慌的情绪。 在舆论的压力下，他们只好先问询周老师。 律师一开口， 便是抽丝剥茧直指事件核心，明明白白的说出了警局操作时的不合理之处。 小警员直接去找了上级，把律师带来的材料以及所说的话原原本本转述。 小警员的直属上级是刘警司，他的眼光一向毒辣，从妘雾的穿着打扮，保镖站在她身侧的神情姿态，以及律师的专业性，很快就将几人的关系大致摸清楚了。 示意人赶快去倒茶，刘警司笑的一脸和气，「立刻就可以安排周淑与律师见面。」 妘雾坐在大厅，律师朝她望去一眼，然后与刘警司一同去了审讯室。 曾经是师生的同性自由恋爱，原没达到触犯法律的地步。 只是汇县民风保守，对同性恋这样的话题一惯讳莫如深，孩子一旦有这个倾向，都是被当成精神病处理。 夏微的父母就是这样做的，公开宣扬夏微读书读傻了，被变态女老师骗，要和家里断绝关系。 他们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 和妘雾说夏微爸妈事情的是刚才那个小警员，见妘雾一个人坐着就主动和她搭话。 「你是夏微的朋友吗？从a市来的？」 「是。」 「看着就像，和我们这小县城不一样，还是要多读书，去大城市看看。」 小警员的态度非常和善，提及夏微时也没任何忌讳的意思，妘雾便主动问起了夏微的家庭。 哪知小警员顿时啧啧的摇了摇头，「我不能说多了，但是她爸妈闹了这么久，也没说关心关心女儿，只是说要里面的老师赔钱，最少五十万，留着给家里两个夏微的弟弟做聘礼。」 不露痕迹的嗤笑一声，妘雾意有所指道，「那确实是好父亲好母亲，时时都想着给儿子打算。」 小警员讪笑一声，不说了，他也是在省会读过大学回来的，同性恋他不是没见过。 按照审讯室里周老师的说法，她是在夏微毕业且成年后，才和她谈恋爱的，那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他们这小地方，人多嘴碎，对同性恋又没什么了解，看她们就像看什么病毒一样。 至于周淑和夏微的事，他目前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上面来命令了，要尽快处理，才会一直拖着周淑。 妘雾在大厅了又等了一阵，律师与周淑才出来。 看起来与同行的刘警司谈的不错。 「真是麻烦了，周老师，只是需要夏微要尽快来警局做趟笔录。」 「嗯，」周淑整体看起来还好，只是眉眼间看起来有些疲惫。 妘雾主动迎上，「周老师，我是夏微室友妘雾，现在她就在外面等着。」 定定看了妘雾一会，周淑才缓缓露出一个笑，「谢谢。」 周淑这是第一次见到夏微的室友，以前去南州大，都是避开夏微室友的，不过周淑听夏微说过她的几个室友。 几人是从后门离开的，保镖将车开过来，夏微就在车上。 周淑上车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夏微，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见她没什么事后才松了口气。 车是保镖临时租来的，灰色七座，两个保镖坐在前面，妘雾坐在中间，夏微与周老师坐在后排。 特意给她们留出的空间，不过夏微与周老师一路上都很安静，没说话。 夏微没有听周淑的，交给警局的证明材料原原本本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不用想，夏微都知道周淑肯定把事情最开始的苗头揽到自己身上了。 以前有什么风浪，都是周淑挡在她面前的。 周淑看着窗外，夏微看着她，沉默许久，夏微往周淑那一侧挪了下，然后伸手握住了周淑的手腕。 周淑下意识就要挣扎，但是挣扎不开，又不好当着其他人的面闹出大的动静，她便狠狠瞪了夏微一眼，转过头去绷着脸。 回到酒店后，夏微跟着周淑进了妘雾隔壁的房间。 妘雾与夏微商量的是，等把周淑接出来，就劝她辞去老师的工作，等把一应事处理完以后就带着周老师去a市，妘雾可以无息借给夏微定居的钱。 第176页 不过要先确定周淑的意愿，还有一件就是夏微的家里人。 夏微与他们的关系也需要扯清。 不过一切还是要先问周老师的意愿。 保镖在门口守着，妘雾关上门走到了窗边，视线尽处，水橘色的云絮堆叠如在一起，如一片发光的浅海。 妘雾微微眯起眼睛，任由温暖的光线镀在自己脸上。 她在猜江上雪这个时候在干些什么，是还在公司？还是已经回到妘公馆了？ 之前说好会打回去，妘雾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打回去好一些。 不知不觉，攀着窗沿的光线彻底没入了山峰后，天空余下一片青灰色。 山风吹来，有些凉。 这么长时间，妘雾心觉夏微与周老师也该商量好了，见她们还没来找自己，妘雾就准备去找她们。 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口，妘雾发现门没关紧，隐约又激烈的吵架声传来。 犹豫了一会，妘雾轻轻叩门，但是没有人理会，她轻轻推出一条缝隙。 夏微与周老师的声音变得清晰，同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声传来。 定睛去看，夏微被周老师一个耳光打的偏过头去，力道很重。 「为什么要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我教你三年，就是这么教你的，自毁前程，不知轻重。」 夏微心中慌且乱，周淑眼中的失望与痛心化成一把把利刃，朝着她蜂拥而来。 她梗着脖子，泪珠缀在眼尾，「那你的呢？你的生活呢？我们一起去a市，又怎么会碍着我的前程了？」 夏微情绪激动，手握着拳，过了一会，她放缓了语气，又道。 「周老师，你教我三年，我只知道你教我的是舐犊情深、结草衔环、知恩图报，而不是避迹藏时，以怨报德。」 「我不强求了，周老师，只要你跟着我去a市，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妄求了。」 胸口勐烈起伏着，周淑身形晃动，她往后退了两步。 夏微要伸手去扶，却被周淑一把推开了。 「我会离开汇县，用不到你操心，至于我去哪里，你不用管。」 「周老师，我攒够钱了，我们可以一起在a市住，我可以照顾你。」 夏微不肯，执拗的拉着周淑的手臂，眼泪珠子一样的掉。 紧紧盯着地板，周淑不肯抬头看她。 两人陷入僵持中。 妘雾适时出声，「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但是周老师或许能和我谈谈？」 周老师飞快的收敛好情绪，强硬的将夏微的手拉开了，看向妘雾。、 「可以。」 夏微被留在房间里，妘雾和周淑走到了安静的应急楼道里。 妘雾笑意淡淡，开门见山道。 「周老师，还请你不要觉得我冒昧，是我先无意间发现你们关系的，不是夏微主动和我说的。」 妘雾帮了忙，周老师当然不能和她冷脸，放缓了语气。 「不会，我还要谢谢你帮忙。」 妘雾脸上笑意加深，转而继续道。 「周老师都已经和夏微确定过关系了，为什么现在又不愿意了，夏微是我们系最刻苦的一个，每天除了上课睡觉，其他时间都泡在图书馆……」 「 我问过她，要是你一直不愿意，她怎么办？她说她会一直等，放假还会去兼职，研究所里的补助金也攒着……」 「她是年纪小，但是周老师，夏微对你的这颗心是真的。」 或许是差不多的处境，妘雾有感而发。 周淑倒是被她一脸深沉的模样逗的勉强笑了笑。 「小孩子，哪懂那么多的情情爱爱，这两天的这些事就是警告，夏微好不容易考出去，我不能再害她前程，你帮我劝劝她吧。」 周淑眼里一闪而过难掩的落寞，不过她的态度依旧坚决。 「我不能害了她，她一直就很努力，会在a市有更好的发展。」 「周老师，难道你和她在一起就是害了她吗？她为了你才会加倍努力，你难道看不见她的一片心意吗？」 「难道不是？两个女人在一起，难道我要让她以后都被别人指指点点？」 「指指点点？周老师，你是老师，你也觉得同性恋噁心？」 「当然不，」周淑下意识反驳，如果她噁心，就不会和夏微牵扯出这么多的事。 只是人言可畏，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不能不为夏微在乎。 妘雾却是步步逼近，她走到周淑面前，直视她的眼睛，「所以周老师是承认你也喜欢夏微？」 周淑没否认，反倒避开了妘雾的眼睛，无奈道。 「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第一天日六我就要打脸了，但是真的是有情况，发生了一些讲不清楚的事情，很复杂，很头疼，导致我整天情绪都不好，还和一个现在非常要好，好到就差处对象的朋友因为糟心事吵架了，大吵了一架，好在后面又和好了，我只能提供小剧场赔罪了！ 我：你要是删了，我再也不会加回来了？ 她：装哭之后我没反应，一气之下把我删了 后来加回来。 她：你还要我吗？ 我：当然要，怎么可能不要。 她：我其实是装哭，但是你不安慰我，我就真气哭了。 我：新闻说眼泪能排毒，哭完以后心情会变舒畅，所以我在等着你哭完。 第177页 所以我可能是钢铁勐1？？？我要反思。 第**章 「周老师， 相爱的两个人不就是应该站在一起坚定的排除万难吗？」 妘雾不解，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夏微与周老师和自己与江上雪不同，明明夏微和周老师是有意的， 而且事已至此， 一起去a市发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上一世妘雾不知情爱， 这一世对江上雪的感情也是坎坷无比， 甚至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是会多去插手别人私事的人，只是夏微的情况，总让妘雾觉得同病相怜， 忍不住多关注一点， 忍不住更心疼夏微一点。 周淑脸逆着光， 听到妘雾的话，只是轻嘆了声。 「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难道因为人言您就退缩了？夏微分明不在乎那些东西， 等到a市，汇县的事情就与你们无关了。」 「无关？现在是在汇县议论， 就离开汇县， 那如果以后在a市议论， 就离开a市？妘雾， 我是真心求你劝劝夏微， 她五六岁的时候就要学做饭，学洗碗， 学照顾弟弟，学干家务， 她什么都没有， 我除了这些年攒下的微薄工资， 也什么都给不了她。」 低下头，周淑往一侧走了几步， 脸彻底没入阴影中。 妘雾看到有几滴晶莹的液体落在周淑脚边。 她微微侧着身，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道，「夏微不是个聪明的学生，但足够努力，她这一生已经很坎坷了，她那么努力，好不容易拼搏出一个锦绣前程，我不想拖累她，我们只要在一起，以后不知道她还会承受多少颠簸，就到此为止吧。」 妘雾想要说些什么，可显然周淑的情绪也很难过，横亘在她与夏微之间的事情，本就难说的清，各自都有各自的苦衷。 忽尔，妘雾突然道。 「周老师，是不是该勇敢一些？爱不应该是束缚，为了以后还没发生的事情忧虑，拒绝开始，难道不会一辈子遗憾吗？」 轻轻抚上手腕上的小金兔子手鍊，妘雾脸上闪过几分微妙的情绪。 她轻轻道，「我觉得哪怕以后会分开，这一段在一起的时光对夏微来说，都弥足珍贵，她的前程不止是为了自己，还有你啊，周老师。」 妘雾在除江上雪之外的人面前，情绪多是冷静的，哪怕是在笑，也有着很强的距离感。 在警局见到妘雾第一点，周淑就有这样的感觉。 妘雾突然怅然的语气让周淑愣了下，她没吭声。 这件事好像没有既定的对错，周淑心里很乱，心烦意乱。 老师的身份在道德层面上束缚着她，可在感情上周淑不得不承认她对夏微心软了，心动了。 她也想过和夏微好好在一起，甚至于松口，纵容夏微一个又一个得寸进尺的要求。 她想过的。 可是突然出现的这件事，又让周淑退却了。 夏微在南州大发展的远比周淑预想中好，如果顺利，毕业后她会继续留在国研新经济研究所，她会有一个好的前程，或许还会遇到别的让她动心的人。 她或许只是把少年时的依恋当成了爱？ 周淑越来越动摇，她甚至现在就想走，想避开所有她不想面对的可能。 这些话无法对妘雾说，更不想和夏微说，周淑只能憋在心里，自己消化。 唿吸渐渐变得沉促，周淑极力维持着平和的面色，「我会好好考虑，先把其他事情处理好再说吧。」 周淑说完就走，妘雾没拦她。 一走出楼梯口，周淑就停了一下，脸色僵硬瞬息，然后大步走回房间。 妘雾跟在她后面，发现夏微就在转角处站着，看起来是早就在这了。 眼眶和鼻子都是红的，妘雾见她望着周老师离开的房间呆站着不动，想了想，上去拍了拍她的肩。 「想做什么就去做，竭尽全力争取过，才不会后悔。」 夏微看了妘雾一眼，眼中坚定的光芒闪烁，她跟着周淑进了房间。 妘雾靠在墙边站着，落寞的情绪缓慢但坚定的漫了上来。 从无意间得知夏微与周老师的事开始，妘雾就知道夏微远比自己勇敢，她由衷的希望她们能够得偿所愿。 其实足够相爱的话，哪怕明知前途是万丈深渊，也会愿意尝试去越过的吧。 周老师也是喜欢夏微的。 可江上雪对自己只是长辈的疼爱。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妘雾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妘雾回到自己房间，拿起手机。 不知道江上雪这个时候睡了没有，想到白天说了会给她回电话，妘雾犹豫了一会，还是将视频电话拨出去了。 对面响了快半分钟才接。 光洁锃亮的墙壁映入眼中，好像是在浴室，画面翻转了几瞬，去到卧室，妘雾才看清。 江上雪似乎是刚从浴室出来，穿着睡袍，正用干毛巾拧着湿湿的头髮。 她就像是一直在等着妘雾回电话那般淡笑，以一种很平常的语气询问，「顺不顺利？」 「应该…应该算是…顺利，」妘雾唿吸窒住，她看清画面后，慌乱的转过头去，磕磕绊绊的回答。 江上雪穿着她常穿的棉质睡衣，像是在匆忙中接的电话，颈前的两颗扣子都没扣上，虚虚的搭着，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白。 第178页 「江阿姨，」妘雾浓密的睫毛止不住的颤，「衣服扣子。」 妘雾说的很小声，灼热的热意已经攀上她脸与耳根。 正奇怪妘雾神色的江上雪这才反应过来，她低头去看，忙将扣子扣好，神情稍显羞恼，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妘雾一直低着头，不吭声，江上雪恍然间又觉得好笑。 她柔声道，「好了。」 妘雾这才抬头，扣子都系好了，头髮也擦干了，但是还没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插曲，妘雾总得江上雪此时脸上的笑比刚开始要淡了。 加之江上雪在屏幕那头静静的看着她，没说话，妘雾便止不住的心慌。 江上雪会不会觉得自己轻浮？ 另一只手垂在桌边，无意识的在桌布上攥出了一圈又一圈的褶。 加之江上雪不说话，妘雾顿觉心灰，强自撑着解释。 「江阿姨，我不是有意看的，只是无意瞥到一眼，什么都没看清。」 妘雾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神态语气也显得极为羞涩。 江上雪原本觉得没什么，见她这模样，也开始有点不自在起来，不过她还是笑着道。 「没事，我没有怪你，确定好回来的具体时间记得提前给我发现消息。」 妘雾留意着江上雪的神色，见她真的没有责备的意思，唇角松懈些许。 「嗯，江阿姨早点休息。」 「好。」 妘雾等着江上雪先将电话挂掉，其实很想和江上雪多聊一会，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想着刚才模煳的一瞥，妘雾的脸腾就红了。 洗澡时特意将水温调低，沖了很久，妘雾才出来。 第二十天是艷阳高照的好天气，天色湛蓝。 妘雾再次见到周淑与夏微时，她们的相处状态显然比昨天要平和多了。 夏微将手搭在周淑胳膊上，周淑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推了两三次都推不开后，默许了夏微搭着她胳膊的行为。 见到妘雾，她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妘雾没问，只是说起剩下的事情要快些处理。 说到夏微的家人，夏微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她唇颤了颤，终是什么都没说。 与警局联繫过后，一行人驾车去了警局。 夏微的父母以及他们的一些亲戚也在，见到夏微与周淑一同出现后，情绪显然很激动。 「就说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出钱资助我么女读书，原来是个变态。」 「就是，真是缺大德，我们幸辛苦苦把她养这么大，结果现在被骗走，你还是个老师，天吶，我们家是造了什么孽，碰到这样的事情。」 「警察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 夏微的爸爸妈妈一唱一和，说的涕泪俱下，都是骂周淑与夏微的话，越说越难听。 甚至还殃及了一旁的妘雾，咒骂夏微狼心狗肺，吃里扒外，带着外边的人来欺负自家人。 周淑与夏微都没反驳，旁边的警员也一直在劝，要他们冷静，是来处理问题的。 但是他们胡搅蛮缠惯了，在警局撒泼打滚，一直哭诉把夏微养大有多不容易。 还是周淑先上前去，扶起夏父夏母，「夏微爸妈，今天来就是和你们讲清楚的，要怎么处理也能商量。」 站好后，一把将周淑推开，见她说话了，夏微爸妈突然硬气起来。 「五十万，没五十万，这事没法了结，我女儿已经被你霍霍成这样，以后也没脸嫁人了，你得赔偿。」 周淑脸色发白，没说什么，只是继续道先配合警局工作。 夏微紧紧咬着唇，手攥成拳头，在周淑被推开时，快步上前扶住她。 忍了这么多年，没有那一刻看那两人的嘴脸有此刻噁心。 夏微将周淑拉到妘雾身边，才转过头去看着夏父夏母。 「是我喜欢的周老师，也是我先追的她，是我一直死缠烂打，和她没有关系。」 「至于五十万？你们把我养大花了多少钱？从小就不管，吃的野菜米糠，穿的捡来的衣服，你们哪里有脸要五十万。」 夏微的家庭在村里并不贫困，反而属于村里过的不错的。 但是她是个女儿，生下来以后家里谁都不喜欢。 后面生了两个弟弟之后，就更不好过了。 原本家里的打算就是让她初中毕业以后就嫁了，家里还能得一份彩礼钱。 因为周淑介入，才让夏微有继续读书的机会，现在夏微读出去了，她们慌的很，生怕什么都捞不着，打水漂了。 夏微一说是她追的周老师，夏父夏母顿时就炸了，一把把夏微拖过去，踢倒在地上。 「你个蠢货，被人骗的上来犯贱，不要乱说话，信不信再乱说我打死你！」 「生恩大于天，是你妈把你生下来，是我们给你了你一条命！」 一阵拳打脚踢，几个在场的警员都惊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几十秒，才赶紧上前去把人拉开。 「这是警局，滋事挑衅，全部铐上关进去冷静一下再出来。」 夏微父母的迫不及待拿女儿换钱的样子，有小警员看不下去了，厉声呵斥他们。 周淑是最先冲到夏微身边的，她神情紧张，将夏微拉起来，看到她脸上的印字，还有身上的脚印，眼底的心疼怎么都掩饰不住。 第179页 弯腰去给夏微身上拍灰，又无比小心的拿出纸巾擦了擦夏微的脸。 几度张口，周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主动握住了夏微的手腕，不肯再让她过去。 夏微又心酸又觉得可笑，看着眼前两个自称是自己父母的人，在某个瞬间，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荒谬起来。 看着好不容易安静些许的夏父夏母，夏微冷冷笑出声。 「我真的怀疑我是你们亲生的吗？要早知道我爸妈是这样的人，我一定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把我自己掐死。」 「你们口口声声生的我，你们给我一条命，我让你们给了吗？要我有的选，我宁肯不要这条命，我宁肯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六起来了。 我其实在想，两个绝望的人依偎在一起取暖，真的能救赎彼此吗？还是说只是一同溺于绝望前的短暂的慰藉罢了。（与正文无关，就是写着写着副cp突然又想到想过好几次的这个问题） 第九十章 夏微竭力克制着情绪，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脸憋的通红。 忍不住边掉泪边剧烈咳嗽，撑着不肯示弱， 侧过头， 无意识的将周淑的手抓出几道血痕。 没有唿痛， 更没有躲开， 周淑任由她抓着，一下一下轻抚着夏微后背。 「乖，冷静， 争取这回就把该处理的事情全部处理好。」 其实周淑在教育学生的时候， 一向是很严肃的， 与夏微在一起时，也多是这样。 但她现在姿态软乎的不行， 夏微一抬头就撞进了周淑满是心疼的眸里。 眼角泛红，夏微缓缓点头， 「嗯。」 周淑等着她情绪平復下来一点， 若无其事的将袖子往下拉一些， 遮住腕骨上的红痕。 夏微爸妈见夏微与周淑现在这副亲近的模样， 顿时气的不行。 「白眼狼， 真是白养了，不如死了。」 夏微爸妈还想骂， 警察都看不下去了，重重敲了两下桌子， 「这是警局， 请文明用语。」 妘雾与两个保镖站在夏微与周淑身后， 一直都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夏微爸妈以及她爸妈找来的村民与亲戚。 原来也会有亲生父母是这样的么？ 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推进杀人不见血的流言里， 更遑论被夏微爸妈带来的其他亲戚。 他们没有一个人是同情夏微的，无一不在说夏微读书读傻了，白眼狼，不孝顺。 窗外的光落在妘雾脚边，妘雾突然觉得嵴背发冷。 之后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夏微与周淑昨晚应该自行商量好了。 妘雾不准备继续插手。 警员将两方的份分开后，妘雾就自己去了大厅。 夏微被单独带去做笔录，妘雾留了个保镖在周老师身边，警局这时候才真正安静下来。 周老师身上的案子，只要夏微如实说就能了结，之后就是他们与夏微父母协商该怎么处理的事。 没等多久，夏微就出来了，警局差不多也能结案了。 和夏微父母他们说结果之后，不出意料的又开始躁动起来。 「我们家那丫头疯了，脑子有病，一个老师一个学生，还是两个女的！照片为证！警察先生，你们可不能胡乱断案。」 「就是就是，有照片为证，她们两个都不要脸的做出这样的丑事了，明明白白，照片可不是假的。」 「就是，今天见不到五十万，谁都别想走。」 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是这里还有一群不讲道理的人，有个小警员看不下去了，没忍住出声。 「法律上没有规定老师学生不能谈恋爱，也没有规定女的和女的不能在一起。」 夏微爸妈的那边的人有些懵，止不住的说，「她们是精神病啊，精神病，我女儿被骗了，犯病了，她说的话不能信啊。」 夏微与周淑在一起，她的爸妈几次要冲过来，被警员拦住了。 有年纪大一些的警员，做事要圆滑一些，干脆的说，「我们觉得你女儿一点精神病都没有，你们硬要说有的话，得拿出证明来，我们才好继续调查。」 没等夏微爸妈说话，又对着夏微与周淑道，「我们可以提供一个单独的会议室，让你们两方好好谈谈，协商处理。」 老警察说这话时，特意看了一眼妘雾的方向。 在警局里，显然比去外面要更加稳妥，夏微与周淑同意了。 夏微父母就怕人跑了，也赶忙点头，「还是警察同志想的周到。」 会议室内的百叶窗是拉上去的，安排了警员守在外面，妘雾和律师也进去了。 不过是一开始都是由周淑与夏微自己交涉。 碍于保镖与律师在场，夏微父母没敢太放肆，到后面就直说了，给五十万，随她们怎么样，不然就要去夏微学校闹。 显然是狗急跳墙了。 夏微笑了，她的眼睛里绯红一片，看着对面可鄙丑恶的嘴脸，仅剩的那点心酸都没了。 她原本就是没有家的，没有家人的。 兼职加上研究所发的补助金，夏微这一年也存下不少，还有周淑此前给她的生活费，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差不多两万。 夏微不想再和他们周旋，拖延下去，直接道，「五十万我没有，全身上下加起来两万块钱，可以先给你们两万，毕业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们打赡养费。」 第180页 夏微爸妈一听先是惊讶，惊讶夏微竟然能有两万块钱。 转念一想她指不定在a市认识什么人，能弄到钱，一提到钱，他们两个人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夏微干了这样的丑事，肯定不想事情闹大，不想闹得她学校里人尽皆知。 心中的底气更足了，夏微妈一拍桌子，坚决的说，「不行，你去借去偷，现在都得给我拿出五十万，不是现在还有周老师，周老师这么多年总有工资，在县城也有套房吧，要不把那套房给我们也行。」 夏微爸妈一脸狞笑，也不装了，坦言要么给钱要么给房。 夏微能忍受他们把主意达到自己身上，但是没办法忍受去惦记周老师的东西。 周老师本来就是被自己拖累的。 心中情绪翻涌，夏微尽量按捺着，可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 「你去闹，你尽管去学校闹，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以后等你们老了，法律规定最低赡养费是多少，我就给多少，你们不嫌丢脸，我更不会嫌丢脸。」 夏微说的咬牙切齿，无比坚决，满腔的恨意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 周老师发觉她情绪不对，在桌下暗暗的握住了夏微的手，轻缓的摩挲，而后开口了。 「五十万可以给，但是得保证以后不去骚扰夏微。」 一听说有钱，夏微爸妈立刻就换上了衣服喜笑颜开的表情。 「周老师，瞧你说的，怎么说夏微都是我们女儿，哪能真干出害她的事情来。」 这副转变的噁心面孔让夏微彻底绝望了，害她？靠着几张照片胡编乱造，闹得县城里沸沸扬扬不就是他们干出来的。 夏微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你们真噁心，五十万做梦去吧，我不会同意的。」 说完夏微转过头看着周淑，「周老师，我不同意，他们贪得无厌，给了钱也不会满足的，只会越来越不知收敛。」 对他们，夏微不抱任何希望了。 她不是他们的女儿，这一身的骨血，她自己都觉得脏。 夏微甚少展露出这般斩钉截铁的坚决模样，周淑暗自心惊，将夏微的手握的更紧了，缓缓摇头道。 「好，但不要总是做最坏的打算。」 想要先安抚住夏微的情绪，周淑后面都在顺着夏微的意。 但是夏微父母也不肯松口，导致局面一度陷入僵硬，直到妘雾出声，她让保镖强硬的将夏微先带出去。 然后让律师拿出了早就拟好的协议，将协议拿给了周淑看。 一份断绝家庭关系的协议，但又不完全是。 从法律角度上来说，断绝血亲意义上的父女或者母女关系是不成立的，也不受法律支持，但这一板块只在协议里占小小的一部分，其他很多条协议的用词皆很微妙，涉及到夏微以后发展的方方面面。 所有协议的重点，都旨在划清夏微与她原身家庭的关系，以及防止夏微爸妈变卦反水。 「周老师，这是在接你之前，我与夏微就商量好的，目前的状况，这份协议显然是最佳的处理方式。」 用钱去买清净。 对现在的妘雾来说，五十万，不过如此，她出的起，也愿意出，不痛不痒罢了。 周淑看完以后，眸色仍是有些挣扎，没有说话，妘雾便直接把协议递给了夏微爸妈。 「只要你们在这份协议上签字，五十万今天就给你们。」 妘雾面色一直就很冷，夏微爸妈把协议接过去后，草草翻了几眼，他们虽然认得字，但是看不懂这些，妘雾干脆就让律师一条条和他们说清楚。 不出意料，夏微爸妈表现的很开心，对夏微没有表现出一点亲情，「签！签！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周淑没再说什么了，看着对面的夏微爸妈，神色莫名。 「那就签吧，」妘雾再次道。 然而就在夏微父母准备签字的时候，夏微妈妈突然扯了一下夏微爸爸，他们两个人嘀咕了一会，临时改口道。 「五十万不够，要一百万，你是夏微朋友吧，看起来很有钱，帮她出这个钱应该也不是多大的事。」 「呵，」妘雾冷笑了一声，丝毫没有惯着的意思。 「我和夏微只是室友，你们签不签，和我无关，不过我奉劝你们，能拿五十万的时候就拿着，贪心不足蛇吞象，说不定再犹豫一会，一分都拿不到。」 妘雾说的漫不经心，此前的表现也没有多在乎夏微的样子。 犹豫了一会，夏微爸妈还是签了。 那上协议，妘雾正打算掏卡，却被周淑拦住了。 「不能再麻烦你了，我的存款足够。」 最后是周淑出的这五十万，确认清楚后，夏微爸妈喜笑颜开的拿着钱走了，原本计划里，是实在没办法的，夏微向妘雾借钱。 妘雾无意瞒着，周淑与夏微显然就差临门一脚了，她找了机会就和夏微说，这笔钱是周淑出的。 回去的路上，周淑和夏微的情绪表现的比较平静。 可是一进酒店电梯，夏微的眼泪唰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扑过去紧紧抱着周淑，「对不起，对不起，这笔钱我会还给你的，对不起。」 周淑伸手摸了摸夏微的后脑勺，「不用说什么对不起，是我应该做的。」 第181页 周淑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夏微泪眼朦胧的抬起头，似乎有了一点渺茫的希望。 「周老师，我没有爸爸妈妈了，我的亲人只有你了，你和我去a市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抛下我？我可以照顾你，我回学的，真的。」 周淑没回答，一路上沉默的握着夏微的手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因为上一段感情，我对双向救赎的爱情还挺悲观的，我的上一段就是be结尾，很不美丽。 我看了你们评论区的留言，我觉得你们说的对！美好是存在过的，要勇敢一点，拼命努力过了，哪怕结局不好，也是生命中的光啊～我们都要有光！追随光！成为光！（鸡汤阿娴出现了，抓住！打一顿！嘿嘿嘿） 第九十一章 周淑在汇县还有一套房子， 这两天已经联繫好中介代为出售了。 回到房间后，周淑就接到了中介的电话。 夏微安静的握着周淑的手，等着她和中介打完电话。 「周阿姨， 我……对不起…」 夏微低着头， 懊悔与自责的情绪在她身上浓烈的接近实质化， 她从没想过要周老师出钱给她摆平家里的事情。 原本周老师的生活可以过的安稳平静， 却因为她不仅要丢工作，房子也卖了，还要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偏偏她还自私的不肯放下， 用事已至此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我会把钱给还上的， 周老师， 你再等我几年。」 夏微一点都不想哭，可是眼里越来越酸涩的感觉怎么都忍不住。 她身处极度的矛盾中， 如果周老师还是不愿意，她不知道还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去挽留她。 夏微早已经将自己在周老师而前剖的明明白白， 她的坚持， 她的爱意， 她所有的难以自持。 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 心疼压过了其他的情绪， 周淑凝视她良久，才道。 「等会下午就走吧。」 夏微不解， 生怕周淑下午就要一个人去哪里，手指拢紧， 圆润的指甲陷进掌心， 她神色勉强的问。 「去哪？」 窗外的微光在周淑眼底凝积， 如散开的星辉晃了晃，她偏过头道， 「当然是去a市。」 夏微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手足无措的握紧周淑的手，一会又松开，反覆几次，既惊喜又无措，「我先去和妘雾说，就定今晚的机票。」 「嗯，」周淑看夏微终于有点高兴的样子了，松了口气，看着她往外走的背影，眼神几经变幻。 这两晚，妘雾在酒店休息的并不舒服，总是翻来覆去好久才能睡着，早晨又醒的很早。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对妘公馆渐渐有了归属感，不关在哪休息都没回到妘公馆里时安心。 妘雾正在想该什么时候回a市内，她自然是想越快越好，但是夏微与周淑具体怎么商量的，还得再等等。 就在这时，夏微来了，带来了好消息。 夏微说话时人都在哆嗦，妘雾看着她，心中生出一点欣慰的感觉。 定好机票后，夏微就走了，妘雾给江上雪发过去消息。 等了两分钟，江上雪回復。 【江上雪：好，我去接你】 心口微微发热，指腹在屏幕上缓缓摩挲着，妘雾回了个嗯。 等了好久，见江上雪没回復后才将屏幕摁灭。 要收拾的行李只有换洗的衣服，很快，妘雾就将东西都收拾好了。 律师已经先行走了，妘雾收拾好行李后就与两个保镖在酒店大厅等着夏微与周老师。 她们的进展比妘雾想像的要顺利，或许是那份协议让周老师不忍心了？ 夏微要与她父母划清关系的态度很坚决，也很明智，妘雾回想其周老师在看到那份协议时，反应显然始料未及。 或许这会是一个夏微与周老师彻底摆脱隔阂的契机？ * 回a市的路上，妘雾也没找到机会细问夏微，估计只能等回学校再细问了。 窗外的太阳一点点沉下去，幽蓝渐渐将漫天霞光取代，飞机落地时，妘雾看向远方的天空，星子闪烁。 几人一同走出航站楼，江上雪早就发了消息过来，说在p1停车场等着。 夏微与周老师的事情算是顺利解决好了，妘雾与她们在航站楼外道别，调转步子去了另一个出口外而等着。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以后，妘雾无意往一侧瞥。 风声在耳边骤然消失，喧嚣归于寂静，浓寂的道路尽头，江上雪正缓步走过来。 万千星辰在她身后闪烁着柔和的光点，有一种让人沉醉的恬淡安宁的氛围。 妘雾不自觉地屏住唿吸，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她快步朝着江上雪的方向走。 路边的暖光落在妘雾脸上，并没削减半点冷调的白。 江上雪仔细打量着妘雾，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只要妘雾没有休息好，眼下的青黑就会显现出来。 「回家吧。」 耳边传来江上雪柔和的声音，妘雾不由得靠过去，心忽而安定下来。 「嗯。」 为了方便，车停在前而路口的对而，两人走到的时候，刚好是绿灯。 江上雪下意识的牵住妘雾的手，一起过马路。 先是一愣，继而慢慢转头。 江上雪的瞳在夜色下像是漫无边际的深海，表而清澈，深处却涌动着无数妘雾看不懂的情绪。 第182页 手上传来的触感细腻温热，妘雾的心跳与唿吸渐渐变快。 然而一到马路对而，江上雪就将手松开了，妘雾若有所失抿了抿唇。 很快收拾好情绪上车，两人一同坐在后排。 妘雾的视线凝在江上雪身上，平静里融入了深静的柔和。 又不想让江上雪发觉出什么，片刻后，妘雾看向别处，主动说起考试后的安排。 整个暑假有两场国外的比赛，但都集中在假期的第二十个月。 等考试周过去，妘雾差不多能空出一个多月的时间。 「江阿姨，考试完以后我就可以开始实习了，你觉得去哪个分公司比较好？」 妘氏的分公司不是都在a市，妘氏主营的几个板块是地产、医药、零售、汽车、机械。 只有地产与医药的分公司是在a市，接下来几年妘氏在a省有几个大的商业地产项目，其中还涉及到与江家的合作。 江上雪想了想，「去地产吧。」 正好离妘公馆也近，上下班方便。 妘雾上一世早就深入了解过妘氏的各个板块，其实去哪都无所为，她之所问江上雪，只是想试探一下江上雪的想法。 她怕江上雪会觉得自己急于求成。 答案显然是没有。 笑意乘着稀疏的月光绽放在妘雾眉角，鼻间是江上雪身上独有的好闻香气，如一团柔软的云絮，将她缓缓侵裹，柔柔的，暖暖的。 似乎分开这几天后，妘雾心中的渴更加迫切了，可也更加理智了。 理智到在江上雪而前，不流露出任何不合时宜的清感。 低垂的视线随着光影颤动，眸色加深。 江上雪余光一直注意着妘雾，她似是累了，半垂着眸休息。 将唿吸调整到与妘雾同一频率，细碎的光在江上雪眸底凝积。 想到下午孟萌送过来的初步调查的结果，江上偏过头，雪微微蹙起眉。 杜千柳的身份没有问题的，只是让孟萌更详细的追查后，发现了一些疑点。 当年妘家给她的股份与钱，还有几套房产，零零总总折算下来能有一千多万。 这些钱哪怕是存到银行，不做任何投资，都足够她带着妘雾衣食无忧一辈子。 其中很微妙的一件事是，杜千柳回到老家县城那一年，正是妘雾丢了的那一年。 同年，她嫁给了一个县上的中医，正是她现在工作的中药店里的坐堂医生。 回到老家的她，过的非常朴素，就连住的房子只是一个破旧的安置房。 资料上显示，杜千柳这十几年没有任何一笔奢侈的消费，她名下也没有任何的资产。 仿佛当年妘家给她的所有东西都凭空蒸发了。 那几套房产曾登记在杜千柳名下，妘家有记录，孟萌正在查第一次变动后的买主。 想要彻查清楚还没那么快，妘雾现在也没一点要和江上雪说生母的意思，江上雪不想贸然去问，可又实在担心，如果杜千柳没存好心，妘雾又该有多难过。 屈指揉着眉心，江上雪忽然很后悔，既然已经提前了知道这件事，总该先拦一下的。 按照江上雪以前的行事风格，她肯定不会在没查清楚前，就让母女俩见而。 不过那段时间，两人的关系本就微妙，江上雪罕见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露痕迹的嘆了口气，见要到妘公馆了，江上雪倾身过去拍了拍妘雾的肩。 「雾雾，快下车了。」 妘雾本来是在出神，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睡过去了。 江上雪的手还搭在妘雾肩上，她很快清醒过来，肩膀有点热，还有点痒。 稍一侧头，便能看清细腻手背上的清晰脉络。 迷离的目光转瞬间变得清醒，妘雾点了好几下头。 江上雪收回手。 车子停下，江上雪先下车，她站在原地等着妘雾走过去，才开始往前走。 妘雾记忆里，江上雪已经很久没主动等她一起并肩走了。 眸底浮现出细微的波动，妘雾偏头，看着仍是一脸平静的江上雪，心中的念头反覆冒出来，又被她强硬的压下。 妘雾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江上雪对她的情绪似乎更为外露了。 真的只是因为纯粹的疼爱吗？ 心跳微微加快，妘雾不动声色的拉远了与江上雪的距离，冷风让妘雾清醒了一点。 短暂了休息了会，妘雾明早还要赶着回学校，江上雪便催促她快些上楼睡觉。 两人一起往楼上走，妘雾压抑着什么都不想。 然而就在妘雾要推门进卧室时，江上雪突然喊住了她。 「雾雾，不管碰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妘雾怔住，愣在原地。 江上雪没给她反应的时间，说完后就将门关上了。 江上雪的话意味深长，可是妘雾一时间想不清江上雪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是因为自己没和江上雪商量就去汇县的事情？还是因为别的？ 妘雾想不明白。 任何事情只要沾上江上雪，妘雾的脑子就会像宕机一般，难以快速的清醒过来。 还有今天江上雪的态度，妘雾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是自己多想了。 可临睡前，还是没办法安定下来。 第183页 她像是跌入了一片深海，身下是搅动的漩涡，将她一点点，不容抗拒的拖拽，细碎的，涌动的，晶莹的浮沫贴合着她的肌肤，水流或冷或暖，反覆拨动着她内心深处的绮念。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二更了哦，睡觉睡觉睡觉，困死了～ 第九十二章 第二十天早上， 两人像往常一样一同吃完早餐，然后一个去公司，一个去学校。 妘雾还有最后一周的课， 之后就是复习周与考试周。 复习周有半个月， 可以回妘公馆住。 妘雾回到学校后， 第一件事就是去教职工宿舍区下的门卫室取自己的快递。 鑑定结果昨天就送到了， 妘雾直接在楼下将文件拆封。 【符合遗传规律，亲权概率大于0.9999，支持为亲子关系】 妘雾看了一次， 就将报告单对摺起来了。 这几天， 杜千柳主动加上了妘雾的联繫方式， 总是有意无意的问起鑑定结果的事情，其中不乏很多关心她身体的话。 早上一二节没课， 妘雾回单人宿舍，在宿舍里呆坐了好一会， 才拿出手机， 给杜千柳发消息过去。 【妘雾：结果出来了， 是亲子关系， 这周周末我们谈谈】 很快对面就回復了消息。 【杜千柳：好， 我找你了这么多年，当然不会是假的， 妈妈不会逼着你相认的，只要能经常看到你就好了】 妘雾没再回復了， 她将手机摁灭， 放到一旁， 开始看书。 只是过了好久，都没见她翻动一页， 上课时，也显得心不在焉。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夏微主动喊住了要走的妘雾。 自从搬到单人宿舍后，妘雾显得更冷了，平时上下课都是独来独往。 夏微快步追上她，「妘雾，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脸色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浅浅勾唇摇了摇头，妘雾反问道，「没什么事，你和周老师怎么样了。」 妘雾不想说的事情，追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夏微见状就没再问了，转而说起和周老师的事情。 「周老师已经答应留在a市了，虽然她不同意我搬出去和她一起住，但她答应了，等毕业后，我们就同居。」 「还有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结果会很糟。」 夏微笑的很腼腆，但看她的样子，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妘雾也为她开心。 要是她和江阿姨也能有这么一天才好。 与夏微分开，四下无人时，妘雾才流露出一点难以言说的落寞。 之后几天，妘雾老老实实的上课，周五早上和江上雪打了个电话，说是晚上回家。 妘雾没料到杜千柳竟会在学校门口等她。 大门外，杜千柳手里拿着一个保温壶，站在离校门口不远的树下，见到妘雾出来了，很主动的笑着迎了上去。 「这是给你熬的鸡汤，专门找的土鸡熬的。 不知道杜千柳什么时候来的，a市现在是夏天，白天日头晒的很。 杜千柳脸上手上很明显的能看出晒伤了一片，现在的情况下，妘雾很难对她亲近起来。 可按照她说的，妘雾也没办法对她置之不理。 很多情况还不明晰，妘雾找了袁野他们去查，暂时也没查到什么消息。 杜千柳还殷勤的递着鸡汤，妘雾接过来，折返回去到门卫室要了一瓶矿泉水。 将水递给杜千柳，妘雾尽量将表情调整的和缓一些，「以后不要特意跑过来送这些东西，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再说太阳这么大，一不小心就晒伤了。」 妘雾的话本意是出于关心，但看着妘雾依旧疏远的态度，杜千柳免不了心急。 走过去双手握着妘雾的胳膊，「妈妈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现在是什么都不缺，可除了给你做些吃的，我也不知道还能给你做些什么了。」 没料到杜千柳会直接冲上来，妘雾没有第一时间避开。 杜千柳眼里盈着泪花，妘雾迟疑了一会才将手挣脱出来。 她不习惯和除江上雪以外的任何亲近，更不用说还是并不熟悉的人。 妘雾忍着不适，笑着摇了摇头，「真的不用您特意顶着太阳跑过来。」 没看到杜千柳打伞，妘雾就又顺口提醒了一句，「下次出门记打伞，没买的话可以直接让酒店服务员去准备。」 杜千柳连声应好，想着快二十年没和妘雾见过面，突然出现她肯定需要时间接受。 本来就说了周末两人要见面，杜千柳就主动提道，「要不你今晚去妈妈那里休息，妈妈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妘雾已经和江上雪说了，今晚会回去。 刚要摇头，妘雾便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雾雾。」 是江上雪。 妘雾循着声音看过去，马路拐角一侧是一排排葱郁高大的树，遮挡住了视线，江上雪正从树荫下走出来。 「雾雾，刚好公司没事，顺道来接你，这位是？」 妘雾不知道江上雪是什么时候到的，喉咙阵阵发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杜千柳在赵昌明的手机上见过江上雪的照片，她往妘雾的方向移过去几步，先一步道，「我是她的妈妈，你是？」 装成不认识江上雪的样子，杜千柳也在笑，但是明显多了些敌意。 第184页 江上雪是妘雾继母，在杜千柳看来，这么年轻，又这么好看，竟然愿意嫁给妘远道那个老头子，肯定是因为妘家的钱。 听赵昌明说，江上雪似乎对妘雾还不错，杜千柳一点都不信，一个后妈能对孩子多好。 肯定是看妘氏以后都是妘雾的，才会装模作样。 很淡，但江上雪还是觉察到了。 妘雾红唇翕动，忙握住江上雪的手，嗫嚅的解释，「江阿姨，上周周五发生的事情，还没想好怎么和你说，已经做了鑑定。」 妘雾心里有些慌，压根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江上雪说，结果却意外的在校门口撞见了。 晚霞从天际投来一片金光，江上雪柔和的五官轮廓似与暖光融为一体。 她看着妘雾紧张的模样，以及杜千柳脸上隐约的敌意，眸色微动，但脸上仍是一派和熙的笑意。 朝着杜千柳伸出手，江上雪温声道，「你好，我是妘雾的继母。」 落落大方，仪态得体。 作者有话要说： 我应该是高估自己了，出乎意料的卡，因为很快要到黑化情节了，中间的过渡让我写的很痛苦，加上断了一阵，身体还是有点虚，写的我很不舒服，昨天那一章我就感觉写的很不对劲，有点水，所以这几天我暂时不勉强日六了哦，给你们评论发红包，对不起～我尽量快些调整好状态。 今天还是要来个小剧场： 我基友：你在梦里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1？ 我：难道我不是1？？我一直就是勐1，难不成你觉得我不是？ 我继续为了维护1的尊严而举证 我：我如果不是1，那以后有对象了亲亲，对象不得跳起来亲？（没有很高，穿鞋1米7，但是在南方还是算高了，我默认以后的对象比我矮嘿嘿嘿） 我基友：见我气急败坏，赶紧改口，是是是，你是1！ 是的，1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我就是！！！勐1！！！ 第九十三章 优雅从容的风度已经镌刻进江上雪的骨头里， 她甚至连些微惊讶的情绪都没展露，笑着和杜千柳打招唿。 妘雾想再解释些什么，江上雪却只是笑着瞥妘雾一眼， 咬了咬下唇， 妘雾不说话了， 江上雪的反应很好的安抚了她。 江上雪与妘雾的互动落在杜千柳眼里， 无疑是示威与挑衅。 只是继母的身份而已，竟然在知道自己生母的身份后，一点避让的感觉都没有， 就这么直接的承认自己的身份。 这让杜千柳心里警铃大作。 妘雾对她比起自己， 要亲近多了。 心里一点底没有， 杜千柳突然开口，「我是来接妘雾的， 快二十年没见，我们母女俩要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早前的电话里， 妘雾说的是要回妘公馆。 江上雪流露出询问的目光。 妘雾张唇要否认， 可是杜千柳的眼神很热切， 还伸手扒拉了妘雾一下。 在妘雾面前， 杜千柳表现的完全就是一个寻女心切的母亲， 这个时候更是将处于弱势地位的惶恐担心展露的明明白白。 下意识皱眉，妘雾心里有些堵。 趁着这个空隙， 杜千柳又向着江上雪道。 「真的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妘雾的照顾，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不知道突然出现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但妘雾真的是一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还请你不要因为我对妘雾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 杜千柳明面上是在替妘雾说话，实则是借着亲生母女的关系挑拨江上雪与妘雾的关系。 如此拙劣的手段， 江上雪怎么会中计。 只是她眼中仍是缓缓瀰漫上了一点微冷的色调。 初步的接触，加上孟萌那里调查到的情况，江上雪基本上可以断定杜千柳对妘雾全然不是失而復得的母女之情。 而是别有所求，可是求什么呢？ 单纯的求财？还是和赵昌明那路人有什么交易？ 有关妘雾的事情，江上雪向来想的深，更不用说还涉及到妘雾的生母。 在过去十几年时间里，妘雾到底吃了多少苦，谁都不知道，在她最需要母亲的时候，她的母亲并没在身边。 可是没有孩子是不渴望母爱的，哪怕已经长大，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 江上雪之前欣喜与妘雾亲近自己的态度，可欣喜之中，又难免心疼。 她深知正是妘雾小时候过的苦，现在才会这么依赖，信任长辈。 生母突然出现，只怕妘雾心里更不好受。 江上雪抬手抚了抚妘雾后颈，像以前安抚她的那样，轻缓摩挲，「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觉得为难，和自己的妈妈多接触也是应该的。」 说完，江上雪又朝着杜千柳笑了笑，「妘雾确实是个乖孩子，我当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正好今天公司没事，才会有空来接一下妘雾。」 江上雪整个人都在包裹在一种柔和平静的气质中，似乎妘雾生母的出现，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妘雾脑子里原本一团乱麻，奇蹟般的跟随着江上雪冷静了下来。 她早已不是上一辈子那个被别人随意摆布，一点点好就能骗取到全心全意信任的傻子。 杜千柳的话，哪怕是妘雾听了都很不舒服。 江上雪从始至终都没展露出任何负面的情绪，杜千柳却先一步揣测她。 第185页 不说还没完全调查清楚杜千柳的情况，哪怕杜千柳说的是真的，说妘雾是冷血也好，薄情也罢，她确实对杜千柳生不出多少感情。 杜千柳重新组建了自己的家庭，还有了另外一个女儿。 不管从哪个层面上来说，她们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妘雾无意半途再融入另一个家庭。 提着保温壶的手倏尔攥紧，妘雾主动走到江上雪的身边，「江阿姨，和你打电话说过了，今晚我想回妘公馆。」 说完，妘雾又对着杜千柳道，「杜阿姨，我明天再去找你，谢谢你送的汤。」 「啊，」杜千柳有些懵，还没反应过来。 妘雾看着她，稍显强硬的拉着江上雪转身上了车。 再回头，杜千柳还站在校门口望着她们，视线中她被暗橘色光影笼罩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江上雪敏锐觉察到妘雾微小的情绪起伏，主动提议道，「我们先下车，让司机先送你妈妈回去？」 身形僵了一瞬，妘雾转过头，望着江上雪眸中温柔的淡笑，眼神有些涣散，迟疑的点了点头。 高大的乔木在道路两旁林立，随着晚风投来片片交叠的阴凉。 妘雾与司机说了具体的地址，鸡汤放在车上没拿，然后和江上雪一起慢慢往回走。 给李叔打了电话，来接她们的车估计还要半小时左右。 妘雾与江上雪隔着半臂远的距离。 她偏过头看着江上雪，看了又看。 江上雪恍若丝毫没觉察到妘雾的小动作，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 妘雾知道，江上雪是在等自己主动说。 思忖片刻，妘雾掌心在腿侧使劲擦了擦，现在这个时候，气温已经降下来了，伴着一阵一阵的风，不热，但妘雾还是出了满身的汗。 「江阿姨，我没想过瞒着你，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和你说。 触到妘雾眼中的紧张情绪，江上雪干脆的停住步子，恰好前面有个公园，将定位发给李叔后，江上雪走进了小公园里。 妘雾跟着江上雪走进去，在一个小亭子里坐下。 不远处是闪着泠泠波光的湖泊，有几只白鸟在湖面掠过。 妘雾坐在江上雪对面，神经紧紧绷着，眼睫颤动着，略显无措。 「我没怪你，也不会怪你。」 江上雪轻柔的声音传来，妘雾的心跟着颤了颤，目光凝在江上雪身前，妘雾似是忽而找到了依靠。 手半握成拳，妘雾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维持着平和的神色，继续道。 「我小时候幻想过很多次，妈妈会突然出现保护我，因为有的日子真的太艰难了，后来长大了就不想了，死心了，可是后来我怎么也没想过会碰到一个像你对我这么好的长辈。」 「至于杜阿姨，对我来说，是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才刚开始熟悉的人，不会影响到任何我与江阿姨的事，不管以后发生什么，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江阿姨，我对你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 妘雾说的很郑重，似是在许下一个庄重且严肃的承诺。 目光微凝，江上雪触到妘雾眼中的挣扎下的坚定，恍惚了一瞬，她主动将视线挪开，想好的说辞此时却重逾千钧，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妘雾瞒的很好，比起以前，她处处都开始克制。 江上雪总忍不住想，等再过几年，妘雾对自己的心思彻底淡了，那时或许她们就能像以前以前亲近。 可是现在，江上雪惊觉，妘雾的感情一点都没有变。 她将对自己的眷恋藏的很深，藏的很好。 半年过去，依旧没有消减半分。 江上雪想告诉她，这是不对的，要真心的放下，不要再折磨自己。 话哽在喉中，滚出深重的涩意。 暗嘆了口气，江上雪稳住心神，抬起唇角，说出的却是另外一番话，「好，我知道，我都知道。」 说这话时，江上雪仿佛看破了一切。 她的眉蹙的很浅，可妘雾还是发现了。 那一瞬间，妘雾觉得自己被扒光了，被牴触的不堪心思暴露在阳光下，让她仿若置身滚油中，不得片刻好过。 可是耳畔轻轻传来一声轻嘆，继而额上的微凉触感。 江上雪站了起来，拿着方帕，湖面粼粼的波光映在浓烈的佛珠，莹白的腕骨上。 它们贴着妘雾的额头，交织成一股温润的凉意，渗入血液中，一点点的舒缓着她。 江上雪将妘雾额上的汗一点点擦去，「虽然你的亲生母亲出现了，但我将你视为晚辈的疼爱，是不会变的。」 妘雾保持着垂眸的姿势，顿时眼眶发热，竟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突然一笑，妘雾反握住了江上雪的手，「嗯，我信。」 视为晚辈也好，比当成女儿要好。 至少晚辈的身份，她还能在暗处卑劣的肖想江阿姨是不是也会动容，是不是她能等到动心那日。 妘家的车这个时候过来了，妘雾没松手，江上雪也未挣开。 两人一前一后坐上车，肩膀挨着，手也牵着。 车窗外的光站进来，分割成深浅的色块，跃过两人的膝，高低跳动。 妘雾手心微微出汗，犹豫了下，她还是没有将手松开。 江上雪见她坐立难安，主动提起了杜千柳的事情。 第186页 孟萌送来的调查报告，江上雪仍是没说，但她也没忘叮嘱妘雾，要小心为上，并暗暗提点妘雾当年妘家给了杜千柳一千多万。 杜千柳毕竟是妘雾的生母，江上雪能在妘雾面前，暂时只能说这么多。 妘雾哪能不知道，她没有江上雪想的那样天真。 十几年前都没出现过的人，突然出现，声称所有的钱都为了找自己花光了，可若是真有一千多万，显然杜千柳在说谎。 妘雾心里没有很大的波动，甚至可以称的上是平静。 她看着江上雪，甚至期待着杜千柳是别有所图。 妘雾想，她或许真是一个没有什么道德感可言的人。 她想要心里好过，想要刨除掉除江上雪以外的一切负累。 妘雾眼神有些疲惫，渐渐的开始泛上挣扎之色，却又在下车时，一切情绪都消散了。 两人的手还是没松开，妘雾先下车，江上雪被她牵着，微微施力扯了一下。 另一只手拿上包，江上雪才出去。 可刚在车边站稳，妘雾因为被扯了一下，脚下是还未清理的青苔，很滑，身体往后仰。 江上雪忙伸手去扶她，一个旋身，妘雾扑倒在江上雪身上。 手紧搂着腰，红唇擦过江上雪唇角。 很软，微凉。 似乎沾染着馥郁的香。 妘雾脑子里炸开一片又一片的空白，满怀的柔软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妘雾没发现，她正以一种侵占的姿势将江上雪压在车身上。 手臂圈着她，她们的上半身紧紧贴着，婀娜的起伏随着唿吸颤动，似被勾住了心魄，满心满眼都是她。 湿热的唿吸渡过来，顺着鼻腔滑入肺腑，江上雪的手正落在妘雾肩上。 妘雾半晌都没动作，司机站在一边，嘴巴长大，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雾雾，」江上雪觉得奇怪，轻轻喊妘雾，「是扭到哪里了吗？」 两人身子紧紧贴着，江上雪觉得痒，唇侧的触感尤为清晰，她觉得此时的氛围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无二更，出去散步，然后回来洗漱睡觉啦！这几天在调整作息，要早睡早起，做一个身体健康的勐1！ 第九十四章 脚扭到了， 妘雾猝然回过神来，痛嘶一声。 然后慌忙的扶着一侧的车身，将江上雪放开。 「有点扭到脚了， 但是感觉还好， 不是很疼， 江阿姨有没有撞到？」 疼痛在可忍受的范围内， 妘雾站稳后，上下打量了一遍江上雪。 目光骤然停在江上雪的耳垂上。 绯色的红意犹如颤悠悠落下的小团火焰，格外惹眼。 江上雪是在害羞吗？ 可细看脸色， 有没有任何不妥， 显得平静镇定。 轻微的热意在血液中沸腾， 妘雾脸隐隐发烫，看了两眼， 就将头偏开了。 脸上绵滑细腻得我触感还残留着，还有上半身全然贴紧的温软， 妘雾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一点弧度。 江上雪见妘雾低着头， 露出来的半边脸颊与颈都是红的， 还以为她是疼的， 忙让司机将她扶进去。 「我没磕到， 都被你的手给挡住了。」 立刻打电话给家庭医生，江上雪在另一边搀着妘雾。 左脚脚踝过了最初那阵疼意后， 开始发热发胀，其实现在没那么疼， 但是在江上雪担忧关切的眸光中， 似乎真的开始疼的厉害了。 妘雾被扶着在沙发上坐下， 家庭医生没这么快来，江上雪让佣人先去拿冰袋。 在妘雾惊诧的注视中， 江上雪抬起了她的左脚，解开鞋子，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妘雾开始肿胀的脚踝。 触感微凉。 很痒。 江上雪神情专注，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妘雾嵴背瞬间就绷直了，她姿势别扭的坐在沙发上，脸上陡然臊的慌，总觉得把腿压在江上雪膝上很不自在。 盛夏，妘雾穿的是宽松的长裤，动作间江上雪将裤腿撩上去一截，露出白皙匀长的一截小腿。 脚踝肿的越来越大，呈现出可怖的红色，与其他白皙的肌肤相比，越发让人觉得严重。 妘公馆里开了中央空调，裸露的肌肤上落下阵阵凉意，纠结中妘雾很不安分的动了动，想要将腿放下去。 「江阿姨，我压着旁边的茶几就行了。」 眉蹙的愈深，江上雪不同意，伸手压住了妘雾的脚背。 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激的妘雾蓦地一个哆嗦，她强忍着不敢再动了。 佣人恰在此时将冰袋拿过来，江上雪拿着冰袋，动作轻缓的贴着妘雾的脚踝。 冷意让胀热的痛感减轻些许，妘雾不敢直视江上雪的眼睛，在她眸光扫过来前，先一步下移，落在江上雪的手上。 足背上，轻轻覆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光线从头顶斜洒过去，与雪色的肤交融，晕染，安静的铺展在视野里。 「江阿姨，应该不严重，没有很疼。」 妘雾声音有些紧张，眼神也落在一边。 「乖乖等医生来，」妘雾的脸还是红的厉害，江上雪的视线短暂停留在她脸上，而后继续观察妘雾的脚踝。 冰袋被薄薄的毛巾裹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渗出的水珠在江上雪的裙子上留下深浅的湿痕。 第187页 妘雾的目光笼在那些湿痕上，几次想说话，却都被江上雪以关切的目光阻止。 眼睫垂落，细微的情绪在眸底翻腾，逐渐蓄出盈盈的水光。 妘雾喉咙生涩，好在家庭医生到了，赶忙眨了好几下眼睛，把泪意逼退。 江上雪退到一边，给医生让出位置。 踝关节没有明显的畸形，能够正常活动，疼痛感也不强烈，但是肿胀的厉害，初步判断为软组织损伤，但是也不能排除骨骼受伤，还是得拍片才能确定。 妘雾又尝试着动了动，站起来有明显的压痛感，但是没到走不了路的程度，不想再麻烦，妘雾便主动道，「真是不是很疼，先在家里休息一晚，明天再看看。」 说完，妘雾下意识的去看江上雪。 虽然眼神不贊同，但江上雪到底没说什么，妘雾悄悄松了口气。 医生也没反对，开了些镇痛消肿的药。 与江上雪片刻对视后，妘雾扶着沙发一侧站了起来，准备去涂药，却被江上雪快步走过来按住了。 低声轻斥，「别动。」 妘雾乖乖不动了，眼尾弧度稍稍收拢，低垂着，从江上雪的角度看过去，显得尤其乖巧。 思索了一会，江上雪放缓语气，让妘雾重新调整下姿势，给她上药。 「好在是最后一周上课了，可以在家里好好养着。」 江上雪的声音低且缓，如徐徐吹来的春风，叩击着妘雾的心腔。 缓缓侵裹而来的渴望从指尖开始蔓延，克制着加重的唿吸，妘雾将身体往后仰，微微拉开与江上雪的距离。 掐了掐手心，妘雾才道，「没事的，刚才医生说了，如果没伤到骨头，大概一个星期就能好了。」 外涂的药是喷雾，江上雪凝神专註上药的模样让妘雾的心狠狠颤了下。 她不自觉的将目光移到江上雪耳垂上，红意已经消了，余下一片瓷白，就好似那片红从没存在过。 敏锐的捕捉到妘雾打量的视线，江上雪放下药，抬头问她，「在看什么？」 猝不及防，妘雾唿吸勐地一轻，磕磕巴巴道，「铃兰开花了。」 说完妘雾还用手指了一下。 妘公馆花园里原本是没有铃兰的，因为江上雪喜欢，李叔才让人搭建出新的花架，那一片都是养的都是铃兰。 循着妘雾指的方向，江上雪转过头去看。 在被细细筛落的清透光线中，盎然的绿交织点缀着花朵的莹白，闪闪烁烁交织在一起，泛着锦缎般柔润的光泽，给人以沁凉的感觉。 江上雪注视了会才收回目光，「准备吃饭吧。」 扶着妘雾去餐桌边坐着，一直在泳池边玩耍的妘玲珑与妘施吉这个时候也被佣人喊回来了。 非常乖巧的喊了江上雪与妘雾之后才落座。 因为妘雾坐在江上雪边上，妘玲珑与妘施吉十分懂眼色的坐到了对面。 「江阿姨，你会陪我们去夏令营吗？」 妘玲珑与妘施吉都报名了水上夏令营活动，允许一名家长跟随，不过不去也是可以的，分配了老师全程陪着。 两个小孩子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上雪，很是期待。 妘雾吞咽的动作骤然放缓，下意识望向江上雪。 「嗯，」江上雪佯装为难的看着兄妹俩，余光留意到妘雾的小动作，面色镇定的答。 「阿姨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不能陪你们，但是李叔可以陪你们去哦。」 面对小孩子时，江上雪的神态语气要格外温柔一些。 妘公馆里，除了江上雪外，两个小孩最喜欢的就是李叔，经常带着他们到处去玩，想要什么玩具都能够找来。 妘雾自以为悄无声息的偏过头，蜷起的手指一点点伸展，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不知怎么的，听到江上雪拒绝两个小萝蔔头，妘雾心里的喜意怎么都压不住。 江上雪对自己，也是不同的。 晚上睡觉时，妘雾翻来覆去，忍了又忍，才勉强压住澎湃的心绪。 一夜好眠。 第二十天，江上雪醒的很早，是被吵醒的。 佣人六点出头来敲门，「夫人，有位自称是小小姐妈妈的女士正在门外等着。」 倦意顿时就消了，江上雪快速洗漱好走出去。 佣人见到她，继续道，「我们把她拦在门外，可她非要进来，又踢又骂的，实在没办法，只能来请示您了。」 妘公馆里的佣人大都都是跟了妘远道很多年的，见过的事情不少，但是小小姐的亲妈找来了，这他们还真是没想到。 毕竟现在妘公馆里当家做主的是小小姐的继母，这亲妈和继母撞一起，总感觉不会安生。 她们原想先把人挡在门外，等江上雪或者小小姐醒了再请示，可是闹的太厉害…… 江上雪听僕人把话说完，想了片刻才道，「将人客气的请进来，带到后面花房里的会客厅去。」 「好，佣人刚抬腿要走，江上雪喊住了她，压低了声音。 「等会雾雾醒来的话，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她，也不要让她往花房那边去。」 「好的，您放心。」 「嗯。」 江上雪折返回卧室拿上了孟萌送过来的邮件，杜千柳会找到妘公馆来，江上雪是真没想到。 不过就算杜千柳不找来，江上雪也会去找她，只是早晚的问题。 第188页 昨晚上杜千柳收到妘雾发来的信息，说是脚扭了，暂时不来了，让她有事就先回去，或者继续在酒店住着也可以。 看到这样的消息，她哪里还忍得下去。 这再不主动一点，自己的女儿就要被人抢走了。 带着大早上买来的中药包和水果，杜千柳不管怎么样都要见到妘雾。 她就不信，她是妘雾亲妈，妘雾会不让她进去。 闹了大半天，杜千柳总算是进去了，妘公馆从外面看就很气派，进到里面，杜千柳眼里的贪婪再也掩饰不住了。 当年她怀上妘雾的时候，都没机会进来。 跟着佣人去了花房，杜千柳一路上都在到处打量。 这里以后是妘雾的，她以后也是能住进来的吧。 越想越觉得可行，杜千柳不经意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江上雪恰好在此时进来。 桌上是刚刚泡好的清茶，江上雪拿着文件走过去坐下，「杜女士，先喝茶。」 江上雪笑的温婉，杜千柳先是愣了一下，立马问道，「妘雾呢？我是来找她的。」 在江上雪面前，杜千柳的气势明显弱了一大截。 端起茶抿了口，江上雪浅笑，「妘雾昨晚扭伤了脚，还没醒，估计很快就能醒了，趁着现在都有空，刚好我们可以聊聊。」 江上雪的话依旧说的客气，但是流露出的气场与上次在南洲大学前截然不同，举手投足透着很强的压迫感。 杜千柳莫名有些发憷，跟着喝了口茶，似是给自己壮胆，又像是自我宽慰。 「可以，我是妘雾亲妈，和后妈聊聊也是应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无二更哦，跑步去了！提前说晚安～ 第九十五章 妘雾和江上雪没有血缘关系， 相处的再好也不是亲生的。 杜千柳的话，明着暗着都有点讽刺江上雪的意思了。 不以为意的轻笑，江上雪将文件推倒杜千柳那侧。 「杜女士应该方便给我解释一下当年妘家给你们母女的1300万去哪了？」 孟萌那边有了新的进展， 找到了当年杜千柳名下房产的过户人。 几套房产都过户到了同一个人手里， 现居澳京的鲁威， 是澳京最大赌场的老闆。 电话里鲁威直言不认识杜千柳， 也没印象，那几套房子是手下收回来的赌债。 除了资产的疑点外，孟萌还整理出了杜千柳这些年在各种寻亲平台上发布的消息， 发现发布的时间全部都是在最近两年， 而在此之前， 查不到任何消息。 除此之外，资料第一页是杜千柳目前可查到的十分详尽的家庭与生活现状。 杜千柳还没把那份资料看完， 脸色就开始泛白。 在来之前，赵昌明就和她说， 妘雾的继母很不好对付， 要她注意提防， 可现在才刚是， 就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杜千柳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心中又怕又急，杜千柳硬撑起气势，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妘雾已经做过鑑定了，难道你还要阻止我们母女俩相认吗？」 骤然尖锐的音调刺入耳中， 在不远处等着的李叔都听到了。 往里面望了好几眼， 没其他动静， 但是李叔还是不放心，特意喊来佣人进去送果盘。 李叔原来是很不喜欢江上雪的， 可这段时间，江上雪的所作所为妘公馆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妘雾跟着她，显然是越来越好了。 至于杜千柳，李叔重重的皱眉，他当管家这么多年，识人有自己的一套，就从今早上杜千柳胡搅蛮缠，以及进来以后东张西望，满目放光的神态看，与江上雪简直是天壤之别。 话说的难听一点，杜千柳只是一个妘远道当年养在外面的情人，上不了台面。 良善也就算了，要是有些什么别的打算，只怕会是个麻烦。 李叔在外边想好了好几种处理方式，江上雪却只是淡笑，就连唇边的弧度都没分毫变化。 「杜女士，资料上显示你最近这两年才开始找妘雾，你一共发布了23条寻亲消息，有20条是集中在最近半年内。」 太阳渐渐升起来，光线在江上雪身上剪出深浅的影，有几片花枝的影落在江上雪侧脸上，衬的她的黑眸清凌凌的。 杜千柳不由得滚了下喉咙，怎么这个女人笑起来比不笑还吓唬人。 放下手中的茶杯，江上雪直视着杜千柳，语调平静，「或许我们可以做个假设，十九年前，有个女人将她的孩子扔在a市北峰区的垃圾场，之后带着妘家给的钱跑了，可能是因为遭人哄骗，也可能是自己赌瘾发作，在赌场里把钱输的一干二净，最后无奈只能回到老家的小县城里，找了个男人结婚，生了个女儿，日子过的安安稳稳，突然某一天，在报纸或者在电视上看到了有关妘家的消息，发现被自己丢掉的女儿被妘家找了回去。」 说到这里，江上雪顿了一会。 她端庄的坐在杜千柳对面，却似是一座大山朝着杜千柳压过来，压的她突然喘不过气来。 风平浪静底下，暗流湍急。 一口气憋在心里，堵的杜千柳难受极了，她觉得自己就像块砧板上的肉，只能任由江上雪摆弄。 「别说了，你说的这些是为了威胁我？我的女儿，难不成我还会害她吗？」 腿有些发软，杜千柳硬着头皮回视着江上雪，脸憋的通红，语气很急。 第189页 「不是，」江上雪温声否认。 她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杜千柳一侧，俯视着她，「如果你要做一个慈母，我当然不会拦着你，但如果是另一种可能的话……」 「什么可能？」 杜千柳脸上的镇定绷不住了，急急的问。 江上雪笑笑，无意和她打哑谜，「虽然妘雾现在被妘家找了回来，但是妘氏现在攥在我的手里，我可以让它以后姓妘，也可以让它以后姓江。 「如果你和赵昌明达成了什么不知轻重的交易，我劝你，到此为止。」 江上雪的手在杜千柳肩上拍了下，很轻，杜千柳没忍住跟着哆嗦了一下。 看她的反应，江上雪心里已经有数了，话说到现在这个份上，杜千柳若是聪明的话，知道该怎么做。 生母对妘雾来说，总归是有些别的意义的，江上雪不想让事情发展的太难看。 说完，江上雪抬步就走。 杜千柳懵了会才反应过来沖她喊，「你说不是在威胁我，那你是什么意思？」 脚步停住，江上雪没有回头，依旧是如春风般柔和的语调。 「是震慑，也是警告。」 「说白了就是你蛇蝎心肠，贪图妘家的钱，和我女儿相处时候的样子也都是装出来的吧，都是为了钱！分一点给我又怎么样，用不着装什么大尾巴狼！」 杜千柳被人戳破谋划，也不装了，她的袖子里别着赵昌明给她的微型录音器，只要激得江上雪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多少她还能在赵昌明那里拿到钱。 可惜江上雪仿若没听见般走了出去。 杜千柳脸色勉强的在花房里站了好一会，直到佣人过来喊她才回神。 「杜女士，你再等一会，等夫人和小小姐用完早餐，再带您过去。」 这是李叔吩咐的，江上雪没多说什么。 「这是我女儿的房子，我是她妈……」 话说到一半，杜千柳生生闭上了嘴，江上雪的警告让她心里发虚，按照江上雪说的，这个房子还真不一定是妘雾的。 想到这里，杜千柳没忍住骂了一句，「真是个没用的晦气玩意，要生的是个男孩，我早就享福了。」 佣人站在一边，先是一惊，反应过来杜千柳骂的是什么意思后，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这个时候，妘雾也醒了，佣人扶着她下楼，厨房特意因为她的腿伤，熬了骨头汤。 妘玲珑和妘施吉不用去上学了，还没醒。 江上雪在餐桌边等着她，目光率先落在妘雾伤处，「好些了吗？」 脚踝还在肿着，但是没有胀痛感了，妘雾摇摇头，接过佣人手里的拐杖，自己拄着拐杖坐到了江上雪身边。 「真的没什么大碍，等会再让家庭医生来看看就好了。」 江上雪见妘雾动作很是利索，给她盛好汤后，没说话了。 早餐时间，两人都很安静。 江上雪今天穿的很居家，浅蓝色的简单款式让她看起来比平时更显淡雅。 妘雾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落在江上雪身上，连带着江上雪多吃了两口的点心，妘雾也会多看两眼。 和江上雪相处的时候，哪怕是什么都不说，妘雾都觉得开心。 不过直到吃完饭，江上雪都没说话。 佣人将碗筷撤下后，妘雾发现江上雪一直在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的微微偏开目光，「江阿姨，今天不去公司吗？」 「不去，」江上雪收回目光，朝旁边的佣人点了下头，才道，「杜女士听说你脚受伤了，想来见你，等会就到了。」 江上雪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更是没什么起伏。 辨不出喜怒，但妘雾瞧着总觉得冷淡。 说完，江上雪起身朝着楼上走了，妘雾突然觉得十分不对劲。 江阿姨是生气了吗？可昨天明明说了不会生气。 妘雾看着江上雪的上楼的背影，想追上去问问，可佣人恰在此时将人领过来了，加之有腿伤，妘雾显得有些急躁的将袖子捋了又捋，重新恢復成镇定的模样。 「杜阿姨，」妘雾礼貌的开口。 将手里的药材还有买的七七八八的水果放下，发现江上雪不在后，杜千柳脸上的表情定格成焦急与心疼。 妘雾拄着拐杖走到沙发边坐下，杜千柳跟着过去坐下。 拿着大包的药材推到妘雾身边，「这几包煮来喝，这几包用来泡的，你昨晚上和我说，我都要担心死了，一整晚都睡不着，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说着，杜千柳突然坐过来，要去碰妘雾的脚踝。 下意识避开，妘雾伸手挡住，「杜阿姨，已经上过药了，没什么事。」 妘雾不喜欢被别人碰，尤其不熟悉的人。 她竭力缓和下神情，与杜千柳寒暄，可心里的对杜千柳的怪异感与排斥感越来越强烈。 直到杜千柳突然主动提，「妘雾，就让妈妈在你这住下来吧，酒店多贵啊，又不好照顾你，这里肯定有好多空房子，我住这里好照顾你。」 妘雾听了几秒，摇头。 「杜阿姨，严格来说，房子不在我的名下，我没有权利这么做。」 杜千柳犹不死心，「怎么就不是你的了，你是妘家唯一的孩子，可不要被一些来路不正的女人给骗了，别人假模假样的对你好，全都是为了钱啊，你自己得心里有数。」 第190页 「我是你亲妈，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真真切切为你好。」 抚着膝盖的指尖慢慢松开，妘雾脸上的笑意彻底淡了下去。 「杜阿姨，你说的有的女人是指？」 被江上雪吓到了，杜千柳有些急于求成，妘雾明面上一直都对她挺有礼貌的，这让杜千柳产生而来妘雾渴望母亲照顾的错觉。 看着妘雾冷下来的脸色，她误以为妘雾贊同她说的。 「当然是你的继母啊，看她那狐媚样，就是为了你的钱，我和你说，妘家的钱可都是你的。」 毕竟在钱面前，谁能不多留几个心眼。 江上雪是这样，妘雾肯定也是这样。 然而就在杜千柳洋洋得意，自以为自己挑拨成功时，妘雾突然喊来了李叔。 「李叔，辛苦你安排把杜阿姨送回她老家去，在调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前，我们暂时不见面。」 妘雾拄着拐杖就走，杜千柳彻底懵了，她想上前拦住妘雾，却被早有准备的佣人挡住了。 「妘雾，我是你亲妈，生恩大于天啊，你可别被其他人教坏了，我不会害你的。」 妘雾回头了，只是目光落在李叔身上，加了句，「从我卡里划五十万。」 杜千柳还在客厅里鬼哭狼嚎，一点都没想到会被人赶回去，赖着怎么都不肯走。 李叔赶紧让佣人把她拖了出去，妘雾面无表情的看着，瞳孔愈发晦涩。 拒绝了佣人的搀扶，妘雾自己拄着拐杖上楼，步子越来越快，直到在江上雪紧闭的卧室门前骤然停下。 紧握着的手忽而松开，指腹慢慢被血色充盈，浸满。 妘雾缓缓扬了扬唇角，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反覆尝试几次，才抬手敲门。 」叩叩叩。」 「江阿姨，是我。」 「进来。」 像是沁着月光的声音熨帖着起伏跳动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女儿不是亲生的，有点点难过。 妘雾：不是亲生的，好耶，不是亲生的才能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九十六章 推门进去。 江上雪正坐在桌边批阅文件， 时不时会执笔写下些什么。 看她正色的模样，应该是些要紧处理的事情。 如果按照往常，今天江上雪应该是要去公司的。 想到杜千柳来时是从花房方向来的， 妘雾倏然间有了某个猜测。 是不是因为今早上杜千柳来了， 江阿姨才会呆在家？ 想到杜千柳刚才妄自揣测江上雪的话， 妘雾黑眸中闪过些微戾气， 是不是早上杜千柳也这么对江阿姨说了。 妘雾走近，小心细緻的观察着江上雪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看不出什么， 偏生妘雾在江上雪面前又沉不住气。 妘雾站着， 江上雪坐着， 抬头看了妘雾一眼后，继而又专注的处理手上的文件。 从妘雾的角度看过去， 能看到江上雪温腻的侧脸与颈。 「江阿姨，杜阿姨已经回去了， 有些事情还没查清楚， 不过不管事情的来龙去脉是什么， 她都不能成为我与江阿姨之间的芥蒂， 她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我不会被接纳，更无意融入进去。」 「从始至终， 我对您的尊敬与倾慕，都没有任何变化。」 妘雾说的很慢， 但字字句句清晰、明确、有重量。 太阳穴突突直跳， 妘雾心绪复杂的望着江上雪， 有不安，也有期待。 她将对江上雪独一份的爱意， 崇敬，仰慕，都藏在话里。 只要江上雪往情爱方向想一想，便能知道妘雾的心。 江上雪仰头看着妘雾，触到她那满溢着期待与挣扎的眸，心狠狠的抽痛了下。 「先坐，」江上雪放下笔，在心里嘆了口气，既欣喜于妘雾对她全然的偏心与信任，又震惊且担忧于她对自己的执念。 劝诫的话在嘴边转了又转，还是被江上雪咽了下去。 妘雾刚才说的，足够推断出杜千柳只怕是在她面前说了什么让她觉得心灰的话。 妘雾自小没有长辈爱护，突然冒出来的生母又存了别的心思，江上雪忍不下心再让她难过了。 从一开始就对妘雾就多了几分偏爱与宠溺，很多时候，江上雪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幼时的自己，江上雪甚至有时候会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补偿妘雾，还是在补偿自己。 四散的，汹涌的，她们之间的感情不断汇聚，明波或是暗涌，随着时光不断掺进更多更深刻的感情。 直到蕴着爱意的河流再难控制轨迹，好似有迹可循，又好似毫无徵兆。 就这么出现在江上雪眼前。 或许是有动摇的，可是理智总是更胜一筹。 心中踌躇尽数被江上雪压在平静的表象下，她恍若毫无所觉的递给妘雾一沓文件。 「妘氏地产最新的两个项目，等你腿伤好了就过去，可以先看看资料与进度，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现在就和我讨论。」 妘雾默然，她不知道江上雪是什么意思？ 不回应便是不拒绝。 妘雾忍不住想更多，她在江上雪旁边坐下，拿过资料，一页一页的翻看。 两个项目的文件都被江上雪从头到尾做了批註，有好几个地方江上雪还特意标出来写下来更加通俗易懂的解释。 第191页 这一世的妘雾还没接触过公司的具体事务，虽然有着上一世的经验，妘雾还是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可是不管妘雾怎么努力，她的心都静不下来。 江上雪就坐在边上，目光稍一偏移，流畅柔和的侧脸线条映入眼中。 妘雾目不转睛的看着，情不自禁的想到江上雪耳垂沾染上绯意的模样。 是不是江上雪心中也是有她的，并非全部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唿吸放的越来越缓，直到完全停住。 肺部炸裂的痛楚缓缓瀰漫开来，或许是妘雾的眸光太炙热，江上雪眼皮迅速颤动了两下，刚要抬眸，妘雾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妘雾低着头，短短几个瞬间，她感受到江上雪似是在仔细的观察着自己。 又过了一会，纤白的手指出现在妘雾身前，江上雪指着妘雾眸光紧盯着的位置，「这里看不懂？」 哪里是看不懂，只是没专心罢了。 妘雾胡乱的点了下头，诌了个藉口。 「嗯，是有些疑惑，海峰开发区早就立项了，为什么前期会在招标上卡三个月，明显延误工期。」 地产项目的特点就是投资大，周期长，事务繁杂。 这个项目之所以会延期是因为江家作梗，书面文件上肯定不会明明白白的写出来。 妘雾刚接触就能发现这个问题，江上雪有些惊讶，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同她把原本的规划讲了一遍，全程都没提及江家。 但什么都没说，又似是将什么都说了。 「妘氏现阶段正处于一个成熟的发展期，不管是在经营管理还是自身竞争优势的创建上，地位稳固，但是雾雾，不管是哪一个企业，在原始资本的积累阶段，使用一些低级手段，是难以避免的，福特是这样，威勒是这样，现今国内市场妘氏的两个强有力竞争对手也是这样，使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这一点都不奇怪。」 「等到了一个企业发展的中后期，这些低级手段，上不了台面的招数，会逐渐演变成一些藉助明面上的规则来进行竞争的更高段位的手段，哪一个企业都避免不了，包括妘氏。」 江上雪说的认真，光线就从她的头顶柔柔的倾泻下来，瞳光清淡，有种克制的教诲感。 妘雾不自觉的抬眸，刚好撞入了江上雪的目光中。 唿吸微顿，妘雾不由得坐的更加端正，就像是一个在老师面前乖巧听训的学生。 「所以江阿姨，到了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谁手里有更多的途径做资源置换？」 江上雪看了妘雾一眼，默了会才道，「可以这么理解，但你要记住，在企业发展的任何阶段，都不要试图去踏破法律与社会道德的底线。」 直视着江上雪，妘雾眼底有很浓郁的信任与依赖情绪，「江阿姨说的，我都会好好记住。」 其实江上雪说的很宽泛，妘雾刚接触，说的深说的细，她也不一定能明了真正的涵义，所以江上雪与她说到都是一些更偏向于原则性的问题。 妘雾乖巧干脆的回答让江上雪怔了两秒，唇角弯起些许，「继续看吧，工程部规划的部分可以好好看看，等你进入集团，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并不急于一时。」 「嗯，」妘雾重重点了下头，眸底是亮晶晶的光，心底忍不住雀跃，全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江上雪的态度恍若比以前更模煳了，这让妘雾生出了丝丝侥倖。 或许等时间再长一些，她能等到江阿姨心动的一天。 妘雾越想越兴奋，血液顺着四肢百骸轻微沸腾，又像是做了亏心事般迅速看一眼江上雪，继而飞速移开。 接下来一整天，妘雾都呆在江上雪卧室。 看着她批示文件，参加线上会议，商议重要项目的进程…… 江上雪一件事也没避着妘雾。 就这样安静的相处，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偶尔妘雾会在江上雪得空时细问一些事情，舒适的相处状态，让妘雾说不出的满足。 乃至于晚上该休息时，妘雾仍是恋恋不捨，意犹未尽。 她大着胆子握住了江上雪的手，「江阿姨，明天我可不可以跟着你去总部看看？」 在家办公对显然对江上雪来说要更加繁琐，妘雾不想她受累，可更不想白白错过与江上雪相处的机会。 等期末考试结束，她就要去分公司，与江上雪相处的机会就少了。 静然望着妘雾，江上雪将她眼里的忐忑与期冀看的分明。 似是无声的叩问。 心绪有瞬间的复杂，江上雪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沉默片刻才道，「可以。」 紧促交握的手指紧了又紧，甚至握的江上雪有些疼，她施力抽出了手，平静道，「该去洗漱休息了。」 「好，」妘雾难耐激动的心情，应的很快。 江上雪站在门边，看着妘雾走进卧室，才转身关上门。 窗外早就彻底黑了，江上雪拿出手机给李叔拨了个电话。 这一通电话过了半小时后才挂掉，江上雪罕见的露出了一个十分为难的表情。 她怔怔的看着妘雾之前坐着的位置，脑子里闪过与妘雾相处时的一幕又一幕。 有什么东西在江上雪脑海中疯狂叫嚣，却又被她毫不留情的按下。 卧室隔壁，妘雾正在床上辗转，颇有几分坐卧不宁的意味。 第192页 江上雪越是避让，越是不肯正面回应，妘雾就越难以自持，就像是在绝境中见到了救命的稻草，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了。 一双眼睛在浓寂的夜色中清醒的睁到凌晨，想到明天还要和江上雪一起去总部，妘雾只得硬生生的逼着自己入睡。 满身都不舒服的躺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十天醒来，妘雾只觉昨晚睡的一点都不舒爽。 没等佣人进来帮忙，妘雾自己拄着拐杖，哼哧哼哧的洗漱好下楼。 脚踝处肿起来的包已然开始消了，痛感也轻了很多。 在江上雪没下楼前，妘雾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佣人明显感觉到了几分不寻常，将动作放的轻了又轻。 不断的深唿吸，在江上雪快下楼前，妘雾调整好表情，在餐桌旁坐下。 早餐时间，江上雪只一眼神，妘雾都能心领神会的将她需要的东西递过去。 惹得江上雪看了她好几眼，「能去总部就这么开心？」 「嗯，」妘雾难掩心底的热切，干脆就顺势承认。 笑着摇了摇头，江上雪继而叮嘱起妘雾一些细节。 从穿着到遇见不同人时该展现的姿态，事无巨细，江上雪都说了一遍。 此前上课也有提到，甚至于公司所有的高层照片以及背景，妘雾都有了解。 妘雾很享受江上雪的关心叮嘱，她乖巧的挨过去，眸子清亮的望着江上雪。 无意间与妘雾的眸光对上，江上雪恍然失神。 妘雾彻底长开了，五官干净精緻，骨相优越，眸色浓稠如墨，满心满眼的看着你时，似是蓬勃的春意在不知不觉间将人包裹了起来。 少年人的喜欢，少年人的生气，少年人毫无保留的爱意…… 心弦被浅浅拨动着，江上雪忽的不说话了，她镇定的挪开目光，喊来李叔。 「李叔，今天你和我们一起去公司吧，陪着雾雾一起。」 李叔在妘家干了这么多年，最初还做过妘远道十几年高级秘书，他知道的与能教给妘雾的，显然不会比江上雪少。 气氛骤然被打断，妘雾不解的看向江上雪。 见江上雪看都不看她，匆匆转身走，神情更加困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 第九十七章 江上雪步子迈的格外快， 等妘雾追上去的时候，她已经坐上前面那辆车开远了。 妘雾只得和李叔一起坐后面那辆车，妘雾没掩饰自己的郁闷。 明明说的好好的， 怎么江阿姨脸色突然就变了。 是自己哪里没做好， 惹她不高兴了？ 妘雾仔细回想着刚才的刚才的场景， 怎么都想不明白。 一脸正色的看向李叔， 「李叔，我惹江阿姨生气了？」 但凡是有关江上雪的任何一点变化，妘雾都会忍不住多想， 越想脑子里就越乱。 目睹全程的李叔看着妘雾稍显不知所措的模样， 稳如泰山般提点道。 「小小姐， 你已经成年了，刚才夫人叮嘱你的各种细节其实你早该熟悉了， 尤其是现在坐立难安的样子，肯定不是夫人想看到的。」 听李叔这么说， 妘雾很是气馁， 但气馁是一方面， 妘雾很快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 上身挺直， 膝盖併拢， 肩膀自然垂下，平视着前方。 李叔见妘雾上一刻还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下一瞬就端正姿态，收敛好情绪了。 暗暗点头， 李叔发现夫人确实把小小姐教的很好。 想了想， 李叔才又道， 「或许是觉得你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事事都亲自仔细叮嘱，总该给你一些单独的成长空间。」 李叔说的不无道理，妘雾细想了一阵，点点头，没吭声了。 妘氏的集团总部在a市商圈最外围的滨江生态圈，两栋高楼连接成h的形状，周围是商业群房，集工作、生活、商业为一体，十分繁华。 到达总部后，妘雾跟着江上雪走的专属电梯上楼，除了一楼的接待，暂时没碰到其他人。 不过妘雾的出现仍是让总部大大小小的群里炸开了锅，尤其是公司里最大的吐槽群里，很快就刷出了消息99＋。 【给您磕头：接待就没趁机拍个照吗？毕竟可能是未来的集团接班人？】 【中午去吃屎：策划部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甲方都给爷死：你们别贫了，要真是集团未来的接班人，江总带她来的意思是准备……】 【青山应如是：哎，上面的心思你别猜，反正江总的手段我们都见识过了，不会吃亏的】 【薛丁格：我我我！我拍到照片了，刚才去送文件的时候看到了！！！】 【薛丁格：图片.jpg】 【我是五彩斑斓的黑：感觉有点好看】 【takeka：和江总站一起，怎么莫名有种霸总的气质】 【人丑安全：同感】 【……】 单单一张背影图，很快就传开了。 江上雪与妘雾都不知情，因为华美药业派了人过来洽谈，所以江上雪非常忙，将妘雾带到自己的休息室后，拿出了各部门的基础资料给她，并给了她与李叔两个临时通行证，可以凭藉这两个通行证去往集团任何一个地方，包括研发部门。 妘雾看着江上雪走远的背影，有些失落，但是情绪并不明显，随即李叔一起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听着他介绍。 第193页 李叔不只是妘远道的高级秘书，还曾在市场部担任过管理人员，他最先向妘雾介绍的就是市场部。 除此之外像策划部，组织部，人事部这些，李叔都是边结合江上雪给的资料，边说自己的见解。 说的很通俗，搭配着一些趣事，听起来一点都不枯燥。 大概讲解完以后，李叔开始带着妘雾去总部各处转转。 两人都带着口罩，坐的是专属电梯，一路上都很低调，倒是没引起什么骚动，偶尔有人觉得两人的背影很熟悉，但他们也不走近，只是远远看着，并低声谈论，倒也不会有不识趣的主动上前去问。 很多事情，实地看过，感受会完全不一样。 最后妘雾去的是研发部门，总部只有医药方向的研发部门在。 妘雾去时，江上雪刚好和沈淮从研发部门走出来。 与江上雪同色系的着装，十分考究，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带着眼镜，高瘦高瘦的，看着就像是事业有成又兼具风度的成功人士。 江上雪手里似拿着什么册子同他介绍。 从妘雾的角度看过去，她们挨的很近，两人的唇都往上扬着，显得很开心。 尤其是江上雪脸上的笑，不同于平时客套的笑，显得很自然。 妘雾与李叔站在另一侧过道角落，刚好侧对着人群。 妘雾放满了脚步，眸色微沉，然后止步。 不一会儿，人群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妘雾这才与李叔走过去。 负责人看了通行证后，显得极为诧异，最高等级的通行证。 核实的时间比去其他部门明显长了很多，李叔在边上解释。 「研发部门的保密管理制度是整个集团里最严格的，不管是哪个方向的研发部门，都是这样。」 此前接待江上雪的负责人正好在外面一同陪妘雾等着，能拿到最高等级的通行证，又是单独两个人来的，负责人不敢怠慢。 左等右等，核实确定后，负责人很快就让人放行了。 里面都是一些精密的医疗仪器，不少研发人员穿行其中，妘雾与李叔站在最上面的过道俯视着正中央的区域。 负责人斟酌着介绍起里面的设施，妘雾安静听着，等他说完后，突然问。 「这次江总与华美的负责人一起来研发部，是为了新项目的事情？」 「是的，江总的意思是届时让我们新研发出的胆管靶向药与β片一同在两家的渠道上推广，但是华美那边还未谈妥，这次华美来人就是为了这件事。」 负责人从江上雪那里收到的答覆是妘雾问什么，他只负责解答就行了，所以说的很详尽。 妘雾又问了几个相关的研发问题，最后忽而转移话题，突然问道，「华美这次过来的人，你见过吗？以前和公司有过合作？」 「这我不知道，不过看江总的态度，两人以前是熟人，希望这次能谈的拢。」 「哦，我知道了，谢谢。」 妘雾轻轻哦了声，刚好时间到了中午，妘雾便与李叔出去了。 出去后，妘雾一言不发，直奔江上雪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以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按照正常情况，江上雪是要去陪客户一起吃饭的。 不知道为什么，妘雾心里堵的慌，她找藉口让李叔先回妘公馆了，然后妘雾拿出手机，给江上雪发了消息，故意说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等她一起吃饭。 果然不久后，江上雪就回復了。 【江上雪：我等会上来，你先在办公室随便看点什么】 【妘雾：好】 妘雾在江上雪的书架上扫了一圈，让她意外的是经济商业类的书刊很少，大多数都是歷史人文类的书籍。 又走到窗边扫了眼，妘雾见江上雪还没上来，等不住，又走到了电梯边。 又等了快二十分钟，电梯总算是开了。 妘雾刚想走过去，脚步忽而顿住，闪身躲到一边。 出来的不止是江上雪，还有之前在研发部门见到的男人。 他与江上雪一起从电梯里出来，手上提着两份打包好的吃的，正和江上雪说着什么，并将打包袋递给江上雪。 好在男人没有要跟着去办公室的意思，江上雪站在电梯口目送他离开。 妘雾刚要松口气时，眼睛突然睁大了，那个男人折返了回来，手落在江上雪头顶，碰了碰她的髮丝。 这个动作，怎么看都越过朋友的界限了。 江上雪背对着妘雾，她看不清江上雪脸上的神情，但男人脸上始终挂着笑，与江上雪聊的很开心的模样。 咬着唇，一种强烈的情感在妘雾脑子里炸开。 这是妘雾第一次见到与江上雪如此亲密的男性，江上雪对他的态度让妘雾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危机感。 妘雾从没见过江上雪对其他人展现出今天这般的态度。 在江上雪发现前，妘雾心烦意乱的回到办公室。 深唿吸好几口气，妘雾仍是难以平静下来。 只要一想到江上雪可能会和别人在一起，妘雾的心就似钝刀刮肉般的疼。 江上雪推开门时，妘雾就站在门口，险些惊唿出声。 将两份吃的递给妘雾，江上雪奇怪的问她，「怎么站在这里，先吃东西，来的有点晚了。」 没伸手接，妘雾紧抿着唇，定定的望着江上雪。 第194页 「江阿姨，刚才送你上来的人是谁？」 妘雾声音低沉，眼皮耷拉着，整个人的气场都显得阴沉沉的。 江上雪将打包好的吃的放到一边，认真的端详着妘雾，抬手碰了碰她的脸，「怎么了？华美派来的负责这次合作的沈总。」 妘雾的心跳的飞快，血液直冲脑门。 江上雪的解释让她觉得既生气又委屈，江上雪恍若还是从未将自己放进心里过。 她怎么能不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呢？ 妘雾又气又急，唿吸渐渐急促起来，气都喘不匀。 被妘雾格外异常的反应吓到，江上雪走近妘雾，急急抚着她的后背，「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好和我说。」 江上雪虚虚搂着妘雾，温热的气息瞬间将妘雾包裹，胸膛起伏的越来越剧烈，妘雾勉强镇定一点，又问，「江阿姨，你喜欢刚才送你上来的人吗？」 赌气般问的很大声，且是以质问的口吻。 一下一下轻抚着妘雾后背的动作顿住，江上雪明显的愣了会，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见江上雪不答，妘雾更委屈了，情绪在胸腔里翻江倒海，她突然不受控制的伸手抱住了江上雪，并顺势关上门，将人压在门板上。 妘雾这一年还长了不少，已经比江上雪高出些许，她将江上雪牢牢圈在怀里，愤愤又委屈的凝视着江上雪。 「江阿姨，我看到了。」 江上雪还未完全回神，少女的柔软起伏紧贴在她身上，鼻尖近到挨着自己的脸，湿热的唿吸在逼仄的空间里交。缠。 猝不及防，一个带着发泄意味的吻，强硬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嗯，大黑化还要一个大的情节点，我争取明天三更！ 第九十八章 妘雾吻的毫无章法， 却很强势，又吮又啃，尽是要牢牢占有的意味。 似是一只呜咽的小兽， 圈紧了江上雪， 凭藉着身体的本能来回碾压磨蹭着。 她按着江上雪双肩的动作让两人的上半身贴合的更紧， 严丝合缝。 江上雪错愕间， 温热的唿吸熏在脸上，唇上传来隐约的刺痛，温软的小舌在口里搅弄。 几根碎发滑至嘴边， 被拉扯进了唇舌中， 牵连出几道细微的晶莹水痕。 妘雾的力气大的惊人， 江上雪用尽力气想去推开她，却是徒劳的让两人的身体纠缠的更深。 惊怒与羞耻的情绪如漫天洪水席捲而来， 肩颈剧烈起伏着，江上雪微微闭眼， 重重咬下。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痛苦的闷哼声。 可与江上雪预想中不同， 她被拥的更紧， 唇上的动作依旧没有松开， 慢慢变得温缓起来， 直到一动不动的贴着。 江上雪不为所动，她又重重咬了一口， 趁着妘雾吃痛的空隙别过头去。 门外传来窸窣的响动声，算算时间， 孟萌与其他助理也该吃完午餐回来了。 「妘雾， 松开。」 妘雾手上的力道渐渐卸了， 她的眼皮垂着，浓密的睫毛不安的扫过江上雪的脸颊。 将人推开， 双手绷着垂在一侧，江上雪似在努力克制着。 妘雾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固执的盯着地面，默不吭声。 眸底是极为复杂的情绪，江上雪目光凝着，瓷白的脸上烧出了一片火红的晕。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办公室里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哪怕是在里面打砸，外面都听不到声音，可江上雪仍是压低了声音呵斥。 她微微弯着上半身，单手抵着一侧的摆架。 左侧墙面是光洁的玻璃面，妘雾从墙的倒影中清晰看看到江上雪脸上的血色，还有唇瓣的嫣红。 江上雪低声喘匀了气，脸上是克制的怒意，妘雾一时恍惚。 刚才相贴的温软触感，似乎让原本言不可及的距离变得咫尺可触。 妘雾情不自禁的舔唇，指尖一顿，落在中间唇珠的位置，若有所思的按压。 一种疯狂的，想要彻底抛却道德感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叫嚣。 幽沉的眸色里，升腾起丝缕缠绕的晦意。 妘雾想，自己或许疯了。 她忽的挺直了嵴背，脸上的肌肉呈现出一种平静的僵态。 「江阿姨，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苍白偏执的病态感，倒映在戾气陡生的瞳孔里，恍若从皮肉里生出了一道由荆棘汇成的武器。 以自伤的代价，妄想着囚住些什么。 明亮的灯光倾泻，两人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神情变化都能看的分明。 江上雪阵阵心惊，妘雾的戾气与浓烈的占有欲让她生出了一种极强的陌生感。 她震惊且愤怒。 妘雾今天疯狂的举动比起知道妘雾喜欢自己时，让江上雪更觉羞耻，她原以为哪怕是妘雾走上了一条错路，对自己也该是有几分尊敬的。 可现在……分明没存多少真心的敬意。 江上雪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形晃动了两下，妘雾眼疾手快的伸手去扶。 却在碰到江上雪的那一剎那，被重重挥开，就好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 一个巴掌，快且凌厉。 惊怒之下，江上雪的力道很大，妘雾被扇到一边去。 舔了舔嘴角的血腥味，妘雾的心重重跌落。 第195页 慌乱中，她看了一眼江上雪，眼中是惊怒，是失望，是痛心，又好似还有噁心。 「噁心，」妘雾低喃，所有的疯狂的妄想似乎都被这两个字给击碎了，理智瞬间回笼，妘雾显得极为木讷的站着。 她甚至不敢看一眼江上雪，不敢看她眼中的痛心与失望，不敢看她眼中的噁心。 妘雾的思维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晰。 是她脑子不清醒，是她不知轻重的强迫江上雪，更是她不知悔改…… 掌印清晰浮现，妘雾却丝毫不觉得痛。 她处于极端的矛盾中，在好几个瞬间，整个人似乎被噼成了两半，一半告诉她上前去认错，另一半告诉她你根本没做错什么，想要的东西当然要使劲手段去得到。 妘雾几近崩溃的攥紧了指节。 江上雪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没看妘雾一眼，任由她在那里站着。 盯着桌上的文件，接连抿了好几口水，江上雪才使自己镇定些许。 她竭力平復下惊怒羞耻的情绪，身体微微绷着，不管是身上，还是唇上，都残留着极为明显的被冒犯的触感。 妘雾现在的姿势背对着光，正面没入阴影中，眼睛缓缓垂下。 她像是在等待着江上雪宣判一般，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上雪沉冷的声音传来，「你回去吧。」 妘雾倏然抬头，江上雪正望着窗外，明亮的阳光在她柔顺的长髮边缘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妘雾心中的慌乱到达了顶点，她固执的朝着江上雪的方向，没有任何动作。 江上雪回头看她一眼，「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我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倾注心血去教导你，哪怕知道你踏上了错路，我也在想，等你在长大一些，等你知世事，总有一天会真心知错的，可你现在就是这么来侮辱我的。」 「妘雾，我不是你的生母，可我哪一桩做的不如你的生母，竟让你数次羞辱于我？」 江上雪的神情很克制，可她说这话时，似是彻底失望了。 张了张口，妘雾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无从解释。 是她觊觎在先，亦是她冒犯在先。 妘雾脑子里一片茫然，在江上雪的注视中，她浑浑噩噩的转身就走。 似是逃命般狼狈的撞上门，最后连门都忘关了，跌跌撞撞的消失在江上雪视野里。 妘雾脸上鲜红的指印非常明显，外头的几个助理难掩惊讶的看着她离开，她走的飞快，连让人说句话的空隙都没有。 孟萌最先反应过来，主动走到办公室外边，「执行长，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说这话时，孟萌扫了一眼办公室的景象，继而垂下头，安静的等着。 江上雪的神情显得很冷，是孟萌从未见过的凝重。 「把门关上，」揉了揉眉心，江上雪支在桌上，什么话都不想说。 下午还要与沈淮商定一些重要的细节，原本要提前再确认一遍的，可现在江上雪脑子昏沉的厉害，她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许久。 孟萌直觉事情不对，先一步将下午要用到的材料检查了一遍。 两点准，江上雪从办公室里出来，神情温和，似乎此前的惊怒从不存在。 * 天色逐渐暗下来，等江上雪从会议室里出来时，外面已是满城灯火。 沈淮与江上雪已经有十几年没见了，他与其他人告别后，刻意在妘氏总部楼下等着江上雪。 小时候，他们是邻居，沈淮总会偷偷熘进江上雪家里，给她带很多的玩具，哄她开心，在江上雪被欺负时，恰到好处的出现。 这些记忆被珍藏在原主脑海深处，乃至于见到沈淮时，江上雪对他总有种亲近的熟悉感。 对原主来说，沈淮无疑是个很重要的人。 见到江上雪出来，沈淮很有风度的上前，将准备好的热茶递过去。 「我送你回家吧，一见面聊的都是公事，正好回家路上可以聊聊别的事情。」 沈淮一举一动都很有分寸感，让人觉得舒服，江上雪笑了笑，没有拒绝。 沈淮自戈大博士毕业后，就留在m国工作，是医药科研领域出类拔萃的人才，华美花了重金将他聘请回来。 「你这些过的好吗？」沈淮先开口问。 「好，沈总看我像是不好的样子吗？」江上雪笑着反问，恰到好处的维持在一个既不显亲密又不疏离的状态中。 沈淮从后视镜里看着江上雪笑意浅淡的模样，有些无奈，转而说道，「a市的变化真大，很多地方和我记忆里都不一样了。」 「是啊，毕竟十几年了。」 「……」 江上雪与沈淮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车子缓缓在妘公馆前停下。 沈淮非常绅士的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将江上雪送到了妘公馆门口。 「下次再见，」江上雪丝毫没要邀请沈淮进去坐坐的意思，礼貌的与他道别。 维持着得体的笑意，沈淮目送她进去，在江上雪踏进去前，忽然意味深长道，「你想做的，也是我想做的，我会帮你。」 动作停了半拍，江上雪没有回头，下一瞬恍若没听见般继续往前走。 沈淮站在门前，笑意依然。 已经过了晚餐时间，江上雪也没什么胃口，不准备再吃了。 第196页 可走进大厅后，发现菜都热着，佣人见她回来了，立刻开始准备。 江上雪走过去坐下，看着桌上的才，状若随意的问，「小小姐吃过了？」 佣人摇头，「在餐厅坐了好久，但是什么都没吃就上楼了，上楼前让我们都把菜热着，等您回来吃。」 「好，我知道了，」江上雪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随意吃了点，江上雪就上楼了。 经过妘雾门边时，未做任何停留。 妘雾紧贴在门后，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目光陷入短暂的茫然与呆滞中，妘雾不由的害怕。 可心底真实的念头却在恐惧中显现出愈发清晰的轮廓，想要的东西要努力去争取，哪怕用尽手段。 紧绷起的肌肉泛出强烈的酸痛感，妘雾背靠着门，缓缓滑倒在地上。 她伸手捂着脸，彻底没入黑暗中。 第九十九章 江上雪不想见妘雾这句话， 是真心实意。 不再像是以前般重拿轻放的姿态。 连续一个多月，江上雪都无视了妘雾，甚至是早餐， 晚餐， 都不会与妘雾同桌吃。 但做的很隐晦， 总是借着公司事务的由头， 从不会在佣人面前落她的面子。 加之腿伤好了以后，妘雾被安排去了分公司，两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一个月的时间倏然而过， 再过几天， 妘雾就要开始准备国外的比赛， 导师这两天每天都会打电话给妘雾，催促着她再确认相关的流程。 妘雾心中焦灼， 她想见江上雪，她宁愿昧着心意说些知错的话， 也不愿江上雪不搭理她， 不同她说话。 这一个月， 时间被拉的格外漫长， 格外难熬。 从公司出来以后， 妘雾没打车，望着头顶的月光慢慢的走。 她主动找了江上雪几次， 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江上雪已经不信她了。 江上雪流露出的不耐烦让妘雾觉得久违又熟悉， 她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被厌憎， 被驱赶…… 妘雾忽而抬起手， 看着自己手背上淡去的疤，似乎这一年江上雪给予她的一切， 抚平了过去的一切。 可是这一切都仿佛将要断在自己的贪婪的妄想里。 妘雾压不住心里的思念，她每时每刻都在想江上雪。 妘雾是以实习生的身份去的分公司，没人知道她是谁，所有的事她都认真的做，一点都不敢怠慢，她总想着她做的好一些，江上雪或许就会更快原谅她了。 可是明天就要结束这为期一个月的实习了，她的去留，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意。 或许江上雪连她的消息都不想听到了。 妘雾自嘲的笑笑，长嘆了口气。 她恍然发现自己总是在渴求着江上雪的爱护，渴求她的包容，一点都不知道适可而止。 正是她的贪心，才造就了现在的局面。 妘雾忽的恨极了自己，她在路边缓缓蹲下，靠着树蜷着。 不知呆了多久，妘雾才拦了辆车回家。 进门前，妘雾刻意的弯了弯唇，让自己看起来轻快些，才举步进去。 大厅里除了佣人外，只有李叔在，他见妘雾回来了，将妥帖准备的行李护照等都给妘雾看了看。 「小小姐，你看看还少些什么？」 事无巨细，需要用到的都准备好了。 妘雾笑着摇头，忽而想起上一回的行李是江上雪帮自己准备的，要出国参赛的事情，妘雾也没和李叔透露过。 妘雾抿了抿唇，心跳某一拍突然加重，她佯装无意的问，「这是江阿姨让你准备的吗？」 「是的，夫人提醒的。」 唿吸微往下沉，妘雾唇角挑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抬手摸了摸李叔拿过来的护照和相关的手续文件，看了许久，才恋恋不捨的放下。 回到楼上时，妘雾将步子放的很轻，她站在江上雪卧室前，犹豫好久，最终还是轻轻的叩了几下门。 「江阿姨，是我。」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妘雾不死心的站在门口。 过了一会，里面来响动声，门开了。 江上雪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衣，头髮披散着，看起来像是准备要睡了。 强自镇定的咽了口口水，妘雾按捺着心中的忐忑，「江阿姨，带队老师的手续更加麻烦，正好这两天我要回南大，需不需要我帮你去过流程。」 妘雾说的小心翼翼，甚至带着一丝讨好。 与她的目光相触，江上雪心中便是一梗，她挪开视线，往后退了两步。 「不用，我不会去了。」 不想看到妘雾这般模样，江上雪扶着门缘就要关门。 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妘雾做些什么，她伸手抵在门上，慌张去拉江上雪的袖子，却被江上雪先一步避开。 看着江上雪依旧冷漠的目光，妘雾心中揪心断肠般的疼，她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 短短瞬息，妘雾绞尽脑汁的寻找可说的话题。 「江阿姨，师母说要我明天或者后天与你一道去他家吃饭，你看你哪天有空？」 妘雾说的卑微，指尖蜷的紧紧的。 江上雪过分沉静的眸中是一片冷淡，「有空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拜访，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第197页 妘雾不吭声，江上雪见状就要关门。 似是被逼急般，妘雾着急道，「江阿姨，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想和你坦明我的心意，我不想让你这么失望。」 一个多月过去，江上雪已经平静下来了，但妘雾一提及有关情爱的事，江上雪还是觉得反感。 她冷冷的望着门外的妘雾，目光染上了几分厉色。 「不想让我失望？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妘家找你回来是让你整天沉溺于不该有的情爱得失中吗？妘家以后的接班人，难道就是你现在这副模样。」 江上雪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妘雾既受伤又无措的看着她。 想要出言辩解，却被江上雪抢先一步。 妘雾这一个多月吃不好睡不好，瘦了很多，神采黯然，眼下是明显的青黑。 江上雪目光在她眼下短暂停留，「莫说让我不要失望，只怕是让我少在你身上费心都难得。」 一番疾言厉色的话语，击的妘雾心神俱溃。 强撑在唇边的笑惨澹且失落，妘雾僵站在门口，嵴骨弯着，如被疾风骤雨打蔫了的花草，不见一点精神气。 江上雪眉角动了动，她看了妘雾一眼，又迅速挪开目光。 沉晦的光在眼中涌动，江上雪默了会，再度斥道。 「你若是还有半点敬我，就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学业上的建树，接班人该学的该掌握的，你能拿出多少？」 江上雪说完，不等妘雾说话，直接关上了们。 扬起的风微微掀动着妘雾鬓边的发，妘雾先是失魂落魄，稍稍缓和后，眸中逐渐浮现出坚定的神色。 江上雪说的没错，自己若是真的有心，该少让她费心才是。 回到卧室，缓缓合上眼，妘雾回味着江上雪刚才的每一个眼神。 她的冷淡，她的疏离，她的斥责，化为了一把把利刃，穿过妘雾的喉咙，生生扎进她的肺腑深处。 辗转难眠，可妘雾强逼着自己入睡。 她不该再让江上雪操心了。 实习的最后一天，妘雾交接完全部的工作，然后去了南大。 导师问江上雪怎么没来时，妘雾只是笑笑说她改天来，现在公司有事忙。 师娘在一旁随口接话道， 「我就说她怎么好一阵没来了，不过倒是隔一阵就让人送了吃的用的来，想想也是，那么大的集团，她又没多少能用能信的人，管起来哪能不累。」 淮秋话里是满满的心疼，这让妘雾觉得无地自容。 她低着头应，「嗯，江阿姨哪能不累。」 在东墅小区时，为了陪自己，江上雪常常是线上会议，一开就是半天或者一整天，各种文件资料都是自己整理。 回到妘公馆以后，同样没有半刻松懈对自己的关切。 她该有多累啊。 自己的所作所为又该让她有多心寒。 妘雾忍着眼里的酸热，直到走出教职工宿舍楼以后，才敢哼出声。 双肩颤抖着，眼泪从脸上滚落。 妘雾飞快的抬手擦去，自私又虚伪大抵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妘雾走的越来越快，直到跑起来，炸裂的痛楚在肺腑间氤氲，妘雾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停下来。 热汗从身体里冒出来，妘雾大口喘息着，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稍微好受一点。 回到妘公馆时，江上雪还没回来，妘雾自觉的吃完后去洗漱，准备休息。 洗澡时，手机被妘雾放在卧室。 是医院打来的电话，约她去复诊，妘雾没有接到。 出来后妘雾看了眼号码后，随手将屏幕摁灭了。 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好好为该做的事情做足准备，至于其他的，暂时搁置。 妘雾入学在一个非常好的年份，不仅遇到了五年一度的arm联赛，还能在第二十年遇到高菲尔数学联赛与顶尖的希帕提娅数学峰会。 与arm联赛不同，今年的暑假的这两场比赛都更加注重选手的个人发挥，并且不少世界知名企业会在其中挑选心仪的选手，发放offer。 尤其是希帕提娅数学峰会，汇聚了世界顶尖的数学家，是一场上对下主动寻求沟通的比赛，往往在这场高手如云的比赛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们，大都会成为数学领域新一代的领军者。 妘雾上次在arm联赛中的表现已经说明她足够匹配如此重量级的比赛。 这一回参赛的人数明显少了，加上带队老师都只有12人。 江上雪不在，但带队老师的队伍里有不少熟面孔，都是数学院的老师，其中两个还是给妘雾上课的老师。 他们对妘雾显得非常和善，其他学生也是，一种对妘雾的莫名期许感流转在众人中。 与上次不同，这回妘雾显得更好打交道，不仅会主动其他人忙，一起坐车时，也会主动闲聊找话题。 惹得上回和妘雾一起参加联赛的学生惊唿，「你比上次开朗多了呀。」 妘雾只是笑而不语。 高菲尔数学联赛在前，从始至终都是选手解题的单人赛。 比赛开始的时候，江上雪恰巧从会议室出来，孟萌在身后低声问，「长名的秦总想约您见见，您去吗？」 看了眼表，江上雪直言拒绝，「不见。」 江上雪步子迈的很快，会到办公室后，动作利落的找到了全球同步直播的连结。 第198页 这次的联赛，封闭性很强，很多画面都是在外围拍摄的，前面两个环节很少拍到选手，哪怕拍到也只是在虚晃一个影子。 江上雪拿出手机，点进与妘雾的聊天框，打出一段话，可没过一会，又将所有字都删的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三更失败，我认错发红包！！ 思来想去，大情节跳不过去，也没办法延后，因为现在就黑化，做不了很过分的事情，逻辑上说不通，我尽量加快发展！！！我想雾雾黑化的心和你们一样紧迫，甚至我都想原地完结了啊啊啊啊，可是还有几个大高潮点没写！！ 第一百章 两场比赛的地点都在r国的西部城市， 与华国有六小时时差。 高菲尔数学联赛先进行，比赛一共三轮，第一天进行第一二轮， 第二十天才到最终的决赛。 画面里介绍完基本的参赛情况后， 就开始介绍起参赛的选手。 像挖涅斯基与挈所夫这样的本土天才选手得到了尤其详细的介绍， 从顶级的期刊杂志到世界级的比赛， 挖涅斯基与挈所夫都有着相当漂亮的履歷。 反观妘雾，介绍时只有一句上届arm联赛冠军团队成员之一。 不过弹幕上有关妘雾的讨论要更多一些，不少人指出挈所夫回国接受採访提及妘雾时的原话。 「她拥有非同凡响的数学分析与计算能力， 是极富潜力的青年选手， 我不得不将她视为未来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之一。」 所有人都得承认， 妘雾第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就给他们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女性、极为特立独行的答题习惯、降维打击式的解题速度…… 江上雪看着弹幕上对妘雾的夸赞， 正好画面切到了妘雾所在的赛场。 距离有些远，但妘雾坐在外侧， 江上雪稍一分辨， 就认出了她。 画面停留了半分钟才移开， 之后直到结束都没再出现妘雾的画面。 江上雪坐在桌前， 从始至终容色都很平静， 直到最后在晋级名单上找到妘雾的名字，江上雪才将电脑关上。 窗户半开， 有凉风吹进来，江上雪转头望着窗外。 灯火辉煌的城市在夜色中露出朦胧的轮廓， a市夏天多晴少雨， 到了晚上， 月亮显得格外亮。 想到从其他人嘴里听来的对妘雾的评价，江上雪沐着月光， 微微失神，或许放开对她的管束才是对的。 从分公司送来的报告中，江上雪不难推断出出妘雾实习时的状态，她的悟性与耐力都很出色。 或许再让她摸索几年，妘雾就能长成自己认不得的模样了。 现今的发展状况完全偏离了剧本，但江上雪难以确定是不是存在主角光环这种东西。 男主赵昌明与女主许茶茶没有如剧本里写的那样，从学生时期相互倾心，再到中后期女主倾尽家底帮助男主在商界与政界搏出头。 从调查到的情况看，男女主在大一时就分开了，之后再没有明显的交集。 然而让江上雪仍然忧心的是赵昌明虽然与许茶茶分开了，但他搭上了华美的张春，赵家因为赵蓉蓉入狱，隐隐也有了培养赵昌明的意思，尤其是还与江上雪誓要扳倒的江家扯上了关系。 从最近半年的动作看，赵昌明想染指妘氏的心思没变，至于许茶茶那边，似乎是因为没有了赵昌明的缘故，彻底脱离了原剧情。 江上雪从头至尾重新琢磨了一遍，她走回桌边拿起手机给孟萌打了个电话。 「确认一下华美下个月在西津渡的宴会张春与赵昌明是否出席，如果确定去，想办法把邀请函送到许家去。」 「好的，执行长。」 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在某些时候能发挥意想不到的用处。 江上雪在总部待到月色高悬，除了孟萌外，其他助理都走了。 因为儿子的病情，孟萌工作的格外卖力，小小的身体仿佛永远不知疲倦般的转，不管江上雪下达的是哪方面的命令，孟萌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快速完成。 一般孟萌是办公室里走的最晚的人。 可今天确实不早了，江上雪出去便喊着孟萌一道走。 江上雪的脾气孟萌也摸清楚了，她说要你走就是真的要你走，没和你客套，推三阻四的反而还会浪费她的精力。 没有犹豫，孟萌迅速收拾好东西，和江上雪一起坐电梯下楼。 接触的时间越久，了解的越多，孟萌对江上雪就越敬畏。 和绝大多数精明强势的女企业家不同，江上雪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如一片平静温和的海，而当你接触的更多时，偶尔能窥见底下纵横蜿蜒的险壑，慢慢就会发现表象之下，深不可测。 特别是江上雪还对自己有恩。 孟萌站在江上雪后面一点，有些侷促，连带着唿吸都放轻了。 电梯稳稳下降，江上雪瞥了她一眼，似是随意的问道，「孟哲的情况怎么样了。」 「在渐渐好转，虽然效果不明显，但至少是没继续恶化了，要是到了需要进行唿吸支持的程度，我会和先生商量放弃治疗。」 任何一个爱孩子的母亲在提及有关孩子的话题时，情绪总是会更外露一些。 虽然孟萌面上恭谨，语气听起来很理性，但怎么会有一个母亲真的忍心放弃孩子的生命呢。 第199页 除非是万般不得已，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孟萌已经付出她可以付出的全部。 如果能有以命换命的选项，孟萌应该会毫不犹豫的按下确定键。 江上雪双手交握着提着包，雅致的身形微微侧着注视着孟萌一阵，良久才道。 「你应该很久没见过孟哲了，忙完这周，给你放一个月带薪假，孟哲肯定很想你。」 江上雪说的随意，孟萌却开始惶恐，「不用，公司现在这么忙，我等到国庆假再去也是一样的。」 刚好电梯到一楼，江上雪挥了挥手，阻止她再继续说下去。 「以后只会更忙，趁着现在有周转的余地，多去陪陪孟哲。」 孟萌眼眶微微发红，等江上雪走出门外，她才反应过来，赶紧走出电梯，她们一家欠江上雪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可是为了儿子的命，没有办法。 孟萌匆匆擦掉眼泪，给老公打了个电话，和她说了放假的事情，两人继而开始商量让他那边调假，一起去m国看儿子。 * 刚走出大楼，江上雪就见到了在不远处等着的沈淮。 针织短袖搭配卡其裤，大廓型与落肩的剪裁既休闲又不失绅士的风度，整个人都显得文质彬彬的。 手上捧着一捧火红的玫瑰，江上雪意外的看着他。 「真巧。」 沈淮点头，将花递过去，「想来见见你，知道你忙，所以在楼下等你，我很乐意当你的司机。」 江上雪脸上的淡淡笑意依旧没有变化，但没伸手接，她显得很自然的看了下妘家缓缓开过来的车。 「不麻烦你，而且我对玫瑰花过敏，真是抱歉。」 江上雪歉意的笑笑，「那我先回去了，今天不早了，有时间在另约。」 玫瑰花束包装的很漂亮，沈淮一直抱着，听江上雪说过敏以后，明显的愣了愣，不过很快将花束放到了一边。 「是我考虑不周到，那就下次再约。」 「好。」 沈淮的分寸感把握的很好，不会有任何纠缠的举动。 江上雪点头示意后就要走，刚走了两步忽又停住回头，试探道。 「沈总，听说华美还有几个从m过引入新药的项目，您肯定不是光顾着和妘氏的合作，其他项目一定是同等上心的。」 江上雪侧着脸，长发低低挽着，袖边微卷，露出一截好看一截白皙的手腕，商务风的西装硬是被她穿出了一种典雅的韵味。 路灯从前方斜照过来，清晰的映出江上雪流畅精緻的侧脸轮廓。 沈淮望着她，心跳节奏骤然慢下来，恍惚了一瞬才接话。 「江总的意思，我都知道。」 看似没有厘头的对话，江上雪勾了下唇，快步上车。 汽车发动后，江上雪回头看了一眼，沈淮还站在原地。 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江上雪揉了揉眉心，开始阖眸休息。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主办方有意为之，高菲尔数学联赛与希帕提娅数学峰会的举办时间仅仅相差一个星期。 南洲大学的安排是等两场比赛全部结束后，再返回。 江上雪提前问过王老，只是他也说不准妘雾到底处在哪个水平，上回arm联赛冠军的成绩让所有人都喜出望外，至于各个细分的领域，妘雾没有对其中任何一个方面表现出明显的兴趣。 她才大一，在一堆研究生与博士中，不落明显的下风，已然非常难得，所以王老都是由着她想跟哪个项目就跟哪个项目，心想等她找到真正感兴趣的，再着力培养也不迟。 王老给妘雾的以后规划的很好，毕业以后在研究所里再呆个十年八年的，期间学学怎么打理公司，是在学不会就请人去管。 那是江上雪笑而不语，多少有几分无奈。 不管是江家还是华美，都拖不了那么久，到时候妘雾会怎么看待自己，江上雪自己也不知道。 晚上天气陡然转凉，夜深时暴雨如注。 江上雪被雨声吵醒，干脆下了床，打开电脑，开始处理还未处理的邮件。 与江家合作的几个地产项目，不仅明面上让利给他们，暗地里各种额外的花费也是妘氏一手包揽了。 才刚动工，底下已经有人不满了，告状到齐平那里去。 比起齐平收到的几十封，江上雪这里偶尔才会收到一封两封，不管是直率的咒骂，还是拐外抹角的内涵，江上雪一概不回復，都交给齐平去处理。 若是真心为公司着想的，就当是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给妘顾业站队，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齐平比他们都坐得住气，虽然对江上雪的做法同样颇有微词，但妘雾还没进公司，再怎么有微词，也不敢翻脸。 拿着这一点，很多麻烦事江上雪都让齐平处理掉了。 下午江上雪点进直播连结时，稍稍迟了一点，但巧合的是，妘雾刚好上台。 她回头远远的望向人海，似乎哪里都有江上雪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跑步！！！不二更了哦～～～ 第一百零一章 她回头远远望向人海， 似乎哪里都有江上雪的影子。 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画面中的妘雾眉头微蹙，眼神有些茫然， 好像在观众席找着什么。 环视几圈后， 她收回目光， 敛眸站好， 场馆里的灯光在她身上散成碎钻般的微光，整个人几乎与清冷的气质融为一体。 第200页 高菲尔数学竞赛的参赛人数比arm联赛少了近乎三分之二，但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arm联赛， 参赛选手的报名范围与报名条件都更加严苛， 且三轮都是单人赛， 激烈异常。 成功入围决赛的选手一共是30位，和arm联赛一样， 採用必答与选答结合的方式，全球同步直播。 华国入围的选手有两位， 一位是妘雾， 另一位则是数学院院长的关门弟子程泽， 皮肤白皙， 模样清秀， 与妘雾站在一起很是养眼，拉近画面时， 镜头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扫到她们。 两人的名次恰好一前一后，决赛时的站位也挨在一起， 程泽先朝妘雾点了下头， 妘雾浅笑着点头回应。 江上雪看着她们的互动， 眸中有微光闪动。 华国入围了两名选手，预想中最好的结果是两名选手都能拿到名次， 所以在一些必要时刻，会出现同国家的选手打配合的情况。 只要没有违规互动，不影响比赛最终结果。 妘雾在一开始就展现出了她卓越的分析与计算能力，与其他选手的答题状态差距明显，她连着十五道题都是最快答出来的，快的观众都开始怀疑。 悬挂在场馆一侧的巨型立体屏是有弹幕功能的，观众扫码以后就能发弹幕，因为妘雾反常的表现，屏幕上有关她的弹幕迅速多了起来。 「不会吧，6号选手抽到的不会是最简单的题吧。」 「不至于，每个人的随机抽到的题虽然不一样，但是难度都是差不多的，就看你知识掌握的够不够全面。」 「我怎么不信，你们看她资料，才多大？还在就读大一。」 「就是就是，一篇有关她的学术论文我都没找到。」 「再看啊，再看吧，必答算她运气好，等到抢答环节估计就不行了。」 国内转播的媒体小蓝站很快将镜头切到了大屏幕上，与国外质疑的态度不同，国内的舆论是呈现的一边倒趋势。 原本会关注此类赛事的都是一些相关领域的学生或是学生，但是arm联赛中妘雾的热度才过去不久，所以这回一开始就涌入了不少热心网友。 其中不乏很多拥有强大幽默感的网友，这正好给了他们发挥文采的空间。 「啧啧啧，让我看看，国外那些人是没看上回的联赛吧，有些话说的难听的人，他们的的母语估计是无语。」 「对付槓精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槓精，弹幕诸位，我要开始变身了。」 「支持前排，佛祖让你来人间走一遭，是给了你使命的。」 「还等必答环节？妘神：必答环节，我会让在场诸位见到光。」 「……」 「哈哈哈哈哈，夺笋啊。」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一时间弹幕讨论的热火朝天。 江上雪看了几眼弹幕就没关注了，她将注意力都移回到了妘雾身上。 画面中的妘雾显得非常沉稳冷静，偶尔碰到棘手的题，她亦只是安静的看着，等确定好解题思路再解答，甚至在她脸上都看不到紧张的情绪。 这一点其实是很反常的。 频繁的长时间的解答高难度的数学题，对选手本身来说，就是一个极其考验体力、耐力、智力、以及心理调节能力的过程。 到了必答题快要结束的缓解，哪怕是本土选手挖涅斯基与挈所夫也流露出了轻微焦躁的情绪。 而妘雾虽然没有逆天到像上一次一样提前答完，但她作为年纪最小，又是唯二的女选手之一，风轻云淡的表现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她。 南州大有位带队老师叫林平，无意间看到了巨型屏幕上的弹幕，先是狠狠一皱眉，然后自觉应该有大国气量，干脆的收回目光不看。 但是坐正后，林平老师越想越来气，不安分的在座位上动了又动，惹得坐在他前面的领队老师回头朝他看了好几眼。 「怎么，想去上厕所了，想去就去，别憋着。」 「去去，马上就去。」 林平从包里扯了截纸，从过道里走出去，不过他没去厕所，而是在紧挨着场馆最外侧的过道里，神色幽怨的盯着侧面的巨型屏幕。 旁边有工作人员看了了林平脖子上的老师证，正想问他需要不要帮忙时，只见林平忽而贱兮兮的笑了下，拿出手机一顿输出。 【红星旗.jpg：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必答环节结束，诚挚欢迎其他国家选手在抢答环节弯道超车】 林平花了钱，将弹幕变得十倍大，还加了彩虹闪光特效，压在其他弹幕上缓缓飘过。 刚好这时候必答环节的分数出来，各选手的分数由高到低排列，妘雾赫然在第一列。 再搭配那条怎么看都有几分骚气的弹幕，场上的选手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一瞬。 弹幕也是，沉寂了几十秒后，骤然倍增，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不乏抢答环节唱衰的。 小蓝站的画面上特意跳了个小框出来，回放刚才的经过，将各方的反应拍的清清楚楚。 尤其是南洲大学的带队老师席位上，他们先是惊讶，继而是非常默契的蜜汁微笑。 台上选手们进入休息时间，妘雾也看到了弹幕，她微怔，然后缓缓露出一抹笑。 出众的五官与骨相禁得起所有镜头的正面直怼，江上雪隔着屏幕看着她，唇瓣跟着弯了弯。 刚好孟萌送文件进来，毫无准备的看到江上雪看着电脑屏幕笑的一脸……慈祥？或者欣慰？ 第201页 整理文件时，孟萌余光瞥到了屏幕，突然就懂了。 屏幕里的人她认得，是妘雾。 孟萌没忍住再次感慨，执行长这样的好人真的罕见，对下属好，对继女那真是好的不知道怎么说，亲妈都不一定能有她这么上心。 可是为什么呢？孟萌还是不明白，为了钱吗？现在执行长手里的钱足够她挥霍好几辈子了，费不着这么尽心尽力。 为了妘雾？可是她还年轻，以后也能有自己的孩子，怎么对妘雾格外不同呢？ 孟萌竟然有点在心里替江上雪觉得不值，不过这种话显然不是孟萌该说的，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毕竟缘分和感情这种东西，谁也控制不了。 江上雪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孟萌心里已经成了顶顶好的人，趁着选手休息的空档，江上雪将粗略的将几份文件看了下，都是一些报备类的事情，不及于一时。 一共8人晋级决赛，华国出人意料的两个选手都晋级了，程泽以五分之差，最后一名晋级。 妘雾很安静的呆在一边休息，程泽则在看题。 挖涅斯基与挈所夫也在晋级的名单中，挈所夫一直都在关注着妘雾，见没人和她说话，主动走过去，和妘雾交换了联繫方式。 「希帕提娅峰会你也会去吗？」 「是的，一个星期后，我们会再见。」 「我目前知道的消息，陶教授会出席峰会，他本科就读于南大。」 「陶哲华教授吗？」 「是的，希帕提娅峰会好几届都没有华国选手进入最终环节，见到你他肯定会很开心。」 陶哲华就是上一个在南大的自主招生考试中拿到满分的人，当年在南大本科毕业后，想要从事的科研方向在国内的发展才刚起步，他就去了m国，现在担任m国加理大的终身教授。 他的研究方向主要针对现代热武器战争，在超视距作战，非对称作战等战争形态中摸索出了实际可应用的系统理论。 虽然才三十五岁，但是陶哲华本人深居简出，纵使名声在外，也罕见他出席什么活动。 这回的希帕提娅峰会能请动他，让不少数学界的大牛都关注了起来，甚至有几个重量级的人物特意提前来了r国，想与他见一见。 妘雾对陶哲华有零星的印象，上辈子他带着自己的技术团队回国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时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评论中不少直言m国被他偷家了。 而在他回国一年后，华国成功突破大功率航母反应堆技术壁垒。 漆黑的眼眸里，有幽微的光亮闪过，妘雾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恍惚了一瞬。 正好休息时间快结束了，她礼貌的与挈所夫道谢。 抢答环节妘雾前期的表现可以用锋芒毕露来形容，抢答环节一共三十道题，每题按五分计，总分150分。 只要妘雾抢到8题，并成功答对，加上她必答环节的得分，她就能提前锁定金牌。 前五道题妘雾抢到四道题，几乎是其他人还在整理思路的时候，她已经将结果写下来了。 直播的镜头干脆的切到了近景，观众席上从一片嘘声到愕然的喝彩，只在几道题目之间。 妘雾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定的姿态，就在众人以为她要继续抢答时，她突然不抢了。 其他选手明显的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妘雾为什么不抢了，但这无疑是他们拉分的好时机。 妘雾游离的状态让华国看直播的网友急的不行。 「！！！怎么了，怎么了，我的老公怎么了！！！」 「是我卡了吗？还是妘神装置出问题了，怎么一动不动的？」 江上雪眸光微顿，仔细观察了一阵妘雾的状态，但总归隔着屏幕，没办法确定。 题目一道道的过，江上雪心中牵挂，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又等了会，她才给认识的带队老师发了消息过去，问问情况。 实际上带队老师更着急，一个个的都开始去找主办方了，确认是不是抢答装置出了问题，焦躁的很。 华国能夺冠，她们来之前想都不敢想，可这眼看着美梦要成真了，怎么就突然不答了。 真是人都要给急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猜今天有没有二更，欢迎抓虫哦，我自己看老找不出来。 第一百零二章 工作人员迅速核查， 抢答装置并没有问题。 带队老师们一个个的都坐不住了，眼看着程泽发挥的也不好，可都过了十八道题了， 妘雾还是傻了似的站着。 南州大的老师们个个都急的不行。 终于在第二十十题的时候， 妘雾动了。 她迅速抢下一题然后解答， 南州大的带队老师们不约而同的勐松了口气。 不过心脏还是悬在嗓子眼里， 等着妘雾解答完成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大屏幕上的妘雾后面两位选手的得分的差距正不断拉小，但只要妘雾再答对三题，还是能凭藉必答环节的得分拿到冠军。 然而就在其他人等着妘雾继续抢题时， 她又不动了。 领队老师一口气没吸上来， 直往后倒。 好在妘雾不是不答了， 过了两题后，她又开始动了。 众人的心情随着她七上八下， 渐渐的有人发现了一个规律。 只要是妘雾没抢的题，程泽往往大概率能抢到， 而妘雾抢到的题， 程泽一般连要抢答的动作都没有。 第202页 小蓝站的媒体将妘雾与程凯脸上的微表情都拍的清清楚楚， 她们全程没有眼神交流， 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巧合。 可其他国家的选手不愿意了。 你说你自己抢答就算了， 还偏偏选择性的让给自己国家的选手，就好像两人商量好了一样， 程泽会的妘雾就不抢，程泽不会的妘雾就抢。 这不是明晃晃的欺负人吗？ 最后一个结束后， 立马就有选手抗议， 妘雾只是淡定的回到属于南洲大学的席位上。 妘雾抢答环节刚好答了8个， 在得分上以微弱的优势胜过热门夺冠选手挈所夫，而程泽也是以刚刚好的分数排第5。 金牌一位， 银牌两位，铜牌三位，程泽刚好拿到铜牌。 两个人都拿奖了，这让南州大的一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妘雾刚回到位置上，南州大的老师就来问她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俩是私下商量好了要让题？」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不过只要没干什么违规的事情，老师给你们撑腰。」 距离公布最终结果还有一段时间，因为其他国家选手抗议，同时也有其他国家的观众在弹幕上质疑，觉得妘雾的表现太奇怪了，就好像是提前知道了所有题目的答案一样。 有些情绪激动的观众干脆直接花钱挂出了特效弹幕。 【6号华国选手是真的无所不知吗？还是主办方让你无所不知，我们需要一个真相】 【＋1……】 【……】 程泽平时话比较少，老师问起来的时候，显得很茫然。 这时有核分的工作人员朝着妘雾走过来，虽然表情严肃，但是也不带敌意。 他将其他队伍的反馈的情况以及现在的舆论都很妘雾讲清楚了，并坦诚的和妘雾说。 「在比赛结束前，评审组已经讨论过相关问题，比赛全程有专门的摄像头记录，且不存在主办方泄题的可能性，所以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按照流程过来询问一下情况。」 小蓝站的镜头正聚焦在妘雾身上，她礼貌的笑笑，冷静到有些接近冷漠道。 「我充分了解并尊重遵守比赛规则，比赛过程中不存在违规的情况，这一点评审组可以仔细的回看比赛过程。」 看着不远处不少朝着这边看热闹的参赛队伍，妘雾顿了会，又道。 「评审先生，我想参赛选手有权利决定抢不抢答，以及抢答哪道题。」 妘雾这样说，相当于变相承认她就是随心抢答的，与题目难易程度无关。 口吻很淡定，可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欠呢？ 评审员惊讶的看了她好几眼，就连身后随时准备着要给妘雾撑腰的南州大老师都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连忙打圆场道。 「是这样的，不同国家存在一定的文化差异，6号选手的意思是她更注重一个好的抢答时机，因为这样能给其他的参赛选手留下竞争空间，我想您是能充分理解她的做法的。」 后面几位老师忍着笑，嘴角直抽抽。 神他妈的竞争空间，果然领队说起人话来，格外中听。 评审员被领队老师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重重点了下头，表示理解。 等评审员走远后，林平故意板起脸，但还是遮不住他眼里的高兴。 「你这孩子，智商高，怎么一点都不会说话呢？亏得江教授还特意来问我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平与江上雪年纪相近，两人在同一间办公室，加上上回一起出来带队，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了。 虽然林平嘴上是在批评她，但话里的关心却是真心实意的。 妘雾先是一怔，反映过来以后，装作随意的问，「是教运筹学的江教授？」 「我们院教你运筹学的江教授就一个，哪还有别人，」林平奇怪的瞅妘雾一眼，顺手递了瓶水给她，「先歇会吧。」 「嗯，」妘雾走到一边去，手里拿着水，却一直没喝。 王之意和淮秋第一时间给妘雾发来了消息，祝贺她夺冠，妘雾回復以后看着置顶在最上面的没有任何动静的聊天框。 原本听到江上雪关心自己的消息，妘雾欢喜不已。 她坐在一边，凝神盯着聊天界面。 可是等了又等，被置顶在最上面的和江上雪的聊天框仍然没有动静。 或许江阿姨现在在忙别的事情，又或者公司出了什么紧急的情况…… 妘雾一面想了千万种江上雪不给她发消息的理由，一面又一一将这些理由推翻。 随着时间的流逝，妘雾心里的欢喜渐渐散了。 是她做了错事，惹的江阿姨生气，惹的江阿姨伤心。 江阿姨不想搭理她，也是应该的。 以前江上雪事事都给妘雾安排好了，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江上雪任何时候都在身边，可是那样好的人，恍若是真的被自己伤透了。 她是真的厌烦自己了，厌烦到不想再有牵连。 妘雾嵴背弓着，将头埋进半蜷着的臂弯里，竭力克制着情绪。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唇柔咬破，尖锐的疼痛感让妘雾冷静些许。 江上雪有在关注这场比赛，希帕提娅峰会江上雪应该也会关注，自己要做的更好，要让她高兴。 此时场馆中央的台子上，主办方开始为颁奖典礼致辞，有工作人员提醒妘雾先去指定的地方等着。 第203页 努力抬了抬唇角，妘雾露出一抹笑，和老师打过招唿后，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程泽已经到了，旁边正有r国的媒体在採访其他领奖的选手。 比如挈所夫。 作为最热门的夺冠选手，挈所夫在r国的人气非常高，媒体问的问题非常犀利。 「据我们所知，你和本次的冠军得主在arm联赛中有过交手，你有预想过今天的情况吗？」 妘雾刚到走到等候区，就听到了这个问题。 其他人也听到了，他们的视线在妘雾与挈所夫身上来迴转，空气似乎都紧绷了起来。 然而让抱有吃瓜心理的围观群众失望的是，挈所夫大方的朝着妘雾耸了耸肩。 「她很强，我在以前的节目中就说过，但显然这一次她让我知道了她比我预想中的更强，期待我们以后能够成为知己好友。」 这一届评审组颁奖前的铺垫格外长，他们十分严肃的解释了有关妘雾的争论，恰好有媒体来採访挈所夫。 他的话无疑佐证了妘雾获得金牌的实力。 原本恩甚嚣尘上之意妘雾的弹幕渐渐没了声息，虽然总还有些唱反调的人，但无关紧要。 妘雾极具个性与话题点的表现让各国的自媒体都关注到了，尤其是华国，再次夺冠让她的消减的热度重新火热起来。 自媒体人不仅剪了这次比赛，甚至扒出来妘雾拿到了南州大学自主招生考试卷的满分。 各大媒体软体上带有「妘雾」「南州大学」词条的视频和文章点击量一路飙升。 妘雾的颜值真的太高了，有才有颜还有钱。 不过总有些自诩人间清醒的人，或者是蹭热度的人在底下质疑。 「你们就听媒体吹吧，真要这么牛批，之前十几年干嘛去了？」 「就是，看看其他选手，他们都是从小就出名了，哪个是隔空冒出来的？」 网友回击的非常漂亮。 「来，楼上，你来说说**身、歌巴赫、莱昂哈德…这些哪一个是从小就出名的！」 「承认别人优秀有这么难吗？酸吧，继续酸，估计你也只能在网络上酸酸别人了。」 「再怎么酸，也没机会超越别人啊，人家在为国争光，你在干什么呢？」 「……」 颁奖台上，妘雾下意识的看向左侧的观众席，轮到她致辞的时候，神情微微怔松。 妘雾望向小蓝站的镜头，她不知道江上雪能不能看到，听到，但她还是想说。 「……最后我想感谢一个人，我想在这里告诉她，我会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一个善良的，像她期盼的那样，像她那样的骄傲自信，温柔明亮的人。」 满场光点闪烁，清越的声音清晰迴荡。 远处有长风吹来，妘雾朝着镜头，悸动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第一百零三章 江上雪看着屏幕， 似隔着千万里横断重叠的山脉，与妘雾对视。 少女微微发亮的瞳眸仿若就在眼前，温驯乖巧， 如羽毛拂过平静的心湖， 漾开一圈圈的涟漪。 她几乎能察觉到妘雾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她在笑， 却是看不出几分真心实意的开心。 拿起手机点进聊天框，江上雪反覆删改，直至一个字都不剩。 心中无奈， 江上雪将手机放下， 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 江上雪一贯要深思熟虑有所把握后才会行事， 唯独在妘雾身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了例。 画面中， 颁奖典礼进入尾声，妘雾的坐回了观众席上， 镜头偶尔会扫到她。 江上雪心中生出些微的烦乱， 只是她素来克制， 即便有所挂碍， 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退出小蓝站后， 江上雪无意识的拉开了办公桌中央的抽屉。 最右侧静静的放着一个绒布盒子，江上雪凝视良久， 将盒子拿了出来。 打开，里面静静躺着妘雾送的同心结。 雕刻同心结选用的玉质地很好， 入手温润， 江上雪清晰的记得那天上午收到礼物时自己有多高兴。 后来发现了那副画， 发现了妘雾的心思，江上雪便将她送的手鍊， 送的同心结，送的所有成双成对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江上雪常会自责是自己爱护太过，第一次和妘雾坦明时，江上雪听到她说以后会像尊重母亲般尊重自己，江上雪是信的。 她想她放在心里疼爱的孩子，总归不会诓骗她。 江上雪以为她只是一时走了错路，可是后来，那些心思竟是愈盛。 乃至于她做出大逆不道的举动来。 妘雾刚才说的那番话，显然是在向着自己认错服软，晾了她这么久，她定会心慌害怕，可话里头又有多少真心实意，多半是和以前一样，难以悔改。 放任下去，只会愈发胆大妄为。 想到另一种打算，江上雪忍不住觉得心灰，如果妘雾继续执迷不悟，一错再错，她只能离开。 等处理掉江家与赵昌明，妘雾也大了，将妘氏稳妥的交还给她，此后形同陌路未尝不是一种好去处。 江上雪静静的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 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等江上雪放下笔时，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 走出总部，江上雪才发现今晚的月亮格外圆，她多望了两眼才上车。 第204页 此时远在r国的妘雾刚和同行的老师同学吃完庆功宴，回到房间后，妘雾在外人面前撑起的笑瞬间就垮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最上面的消息框还是没有动静。 妘雾端了一杯水走到阳台上，霞光挂在天边，夜幕还未完全落下来，街灯稀疏的亮着，淡淡的青灰色云絮中露出一弯灰白的月牙。 怔怔看着眼前繁华的城市，妘雾心中滋味难言。 好在后面一个星期南州大的老师安排了突击集训，针对往年希帕提娅峰会的赛况给学生们讲解，占用了妘雾不少胡思乱想的时间。 希帕提娅峰会与高菲尔数学联赛不同，它只有一场考试，由十位被邀请到的知名数学家出卷，没有具体的得分，也没有名次奖牌，由数学家们批改完后，选出十位选手，与他们进行一对一的交流。 根据往年的惯例，这十位被邀请到的数学家的研究方向都与现代社最先进科技的发展息息相关，如果你的回答能被这些数学家看中，那就意味着你获得了一个从师的机会，一个在学术上不可限量的前途。 有机构做了跟踪报导，希帕提娅峰中被选中的选手，有近乎一般选择了步入交流时谈及的研究领域。 两场比赛让妘雾这颗数学新星彻底暴露于人前，她表现出的卓越非凡的天赋引起了极大的争议。 像挈所夫，挖涅斯基这种天才型选手，毫无预兆的败在妘雾手中，不管是国外还是国内，对妘雾的关注度空前高涨。 希帕提娅峰会还未开始前，就有不少媒体猜测妘雾会被哪一个领域的大拿给看中。 加之陶哲华的出现，一下争论点就有了。 陶哲华现在是m国国籍，但他在研究生前，是华国国籍，就读的学校也是南州大学，与妘雾可以称的上是校友。 希帕提娅峰会开始前，国内已经出现了不少妘雾或许会拜入陶哲华门下，并在本科结束后入m国国籍的言论。 有关家国情怀的话题，总是会受到额外关注。 舆论愈演愈烈，甚至远在r国的带队老师都听到了不少风声。 某天一起吃早餐时，有好事的老师问。 「妘雾，以后研究生你想过去哪个学校没有？这几天不少企业都来联繫了，因为你在备赛，所以暂时都被我们拦着，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m国的军工企业来了好几家。」 老师特意提了一嘴m国的军工企业，想看看妘雾的反应。 华国现代数学发展起步晚，学科、地域发展都不平衡，跟风研究多，专注原创性的研究少，部分领域引领，但仍有很多领域发展不成熟。【1】 当年陶哲华选择出国，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国内大环境不行。 这些年国家出了不少政策帮助数学科学研究，妘雾这样的有天赋的孩子极有可能成为以后华国数学科学发展的后备军。 如果真去了m国，至少对南州大学数学院而言，是一件极为痛心的事情。 妘雾恰好吃完，一直维持着得体的淡笑，脸上没什么大的起伏，直言不讳道。 「老师，我研究生应该是会留在南州大的。」 「好，好。」 坐在边上的老师一脸说了两个好，越看妘雾越觉得她能担大任。 不管是上回arm联赛冠军，还是这次高菲尔联赛冠军，她都淡定的很。 虽然年纪小，但稳重的很，得了冠军没表现的多开心，有多家企业邀约，更没流露出任何骄傲的情绪。 妘雾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只是她以前习惯了忍，不管高兴还是不高兴都不会将情绪明白的显露在脸上，后来遇到江上雪，潜移默化的就会去模仿江上雪的行事作风。 容而不露，可进可退。 除了在江上雪面前会孩子气一点，妘雾其他大多数时候一举一动都像个成熟但又稍显孤僻的大人。 希帕提娅峰会那天，江上雪出差去了，没赶上直播，后来看了有关妘雾的剪辑。 她果然在被选中的十个人之中，不过让人觉得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是与她一对一交流的数学家，正是此前众说纷纭的陶哲华教授。 有业内人士在峰会前还专门做了分析，陶哲华教授不管是理论还是实际应用研究，都趋于成熟，大概率不会选择妘雾这个才露锋芒的年轻人。 结果陶哲华教授选的正是妘雾。 其实早在arm联赛时，陶哲华就关注到了妘雾。 他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等手上的项目取得最后突破，就准备联繫老师回国了，能在回国前发现一个好苗子，是意外之喜。 让陶哲华记忆尤为深刻的是，妘雾的胆子很大，全程态度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的向着自己阐述有关超视距作战中可被应用到的理论。 最开始陶哲华以为这是南州大的老师特地让她这么说的，投他所好，还有些不喜欢，结果陶哲华越听越诧异。 有好几项研究成果，他从未公开发表过，妘雾某些理论乍一听起来很粗浅，但深究之下，竟有点摸到门槛的意思了。 峰会结束后，陶哲华特意联繫了南州大的老师。 惊讶的发现妘雾才读大一，并且此前从未接触过相关的研究。 陶哲华当然想不到妘雾是重生一世的人，当年看过有关陶哲华的报导，加之妘雾自己本身有好底子，顺着大方向再深入细化一下，正正好戳进了陶哲华心窝子里。 第205页 回去当晚，陶哲华就联繫了南州大数学学院的院委书记。 「老许啊，你们学院那个叫妘雾很不错，我直言，我想收她做关门弟子。」 「这恐怕不行，妘雾现在在王老门下呢，不过你要是能提前回过，入职南州大，我可以考虑给你求求情。」 陶哲华和许意曾是同门师兄弟，两人这些年也一直保持着联繫，说话都挺放的开的。 沉默了好一阵，陶哲华突然认真道，「她在谁名下到无所谓，只要她愿意跟着我去南边，我愿意提前一年回来。」 顿了顿，陶哲华又道，「你知道的，无数人在南边倾注了一生的心血，还有十几条命落下了那里，我带着研究成果回来就是要完成当年夭折的事业。」 那个领域，实在是太缺人才了。 每每提到当年的事，陶哲华就会变得激动，甚至可以称的上是偏执，好在他将这份偏执充分用在了科研上。 许意嘆了口气，「好，不过妘雾到底愿不愿意，还得看她，毕竟去南边最少没个三五年回不来，她身份比较特殊，至于当年m国专家组毫无预兆撤走，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十年了，要是他们知道国家有意重启南边的研究，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提到当年的往事，两人谁都不好过。 陶哲华挂了电话，立刻就让人着手安排了回国的手续。 妘雾对这一切还不知情。 飞机落地后，是李叔来接的妘雾，她告诉妘雾江上雪出差去了。 两人从另一条通道直达停车场，避开了大厅内的媒体。 妘雾坐到车上时，才流露出一点细微的失落，不过只有短短片刻，她便问起了集团的事。 「是出了什么问题？竟要江阿姨亲自跑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1】引用自科学网文章《数学研究能否走出中国自己的路》.2019。 第一百零四章 李叔迟疑了一会才道， 「是江家那几个项目的地又出了问题。」 江家是江上雪的娘家，这大半年的时间都在找妘氏的麻烦，其中曲折李叔并不清楚。 妘雾眼皮垂下去， 没吭声。 回到妘公馆后， 妘雾犹豫再三还是给江上雪发了条消息过去。 【妘雾：江阿姨， 我到家了】 江上雪没有回覆， 妘雾心里记挂着，但是而上的情绪遮掩的很好，她草草吃了些东西， 就回卧室洗漱了。 原以为江上雪不会回了， 妘雾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间， 突然听到特别关心的提示音。 r国是北半球的高纬度国家，夏季气温不高， 湿气重，妘雾睡觉时， 总感觉被子都是湿的， 连着近半个月， 没哪天是休息好的。 回到妘公馆后， 精神状态一下子放松下来， 倦意浓重。 提示音就响了一声，妘雾起初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是心底的念想还是让妘雾挣扎着摸到了手机。 一条红色的未读消息数赫然挂在最上而，妘雾的瞌睡顿时就醒了。 她点进去， 江上雪只回了一个字， 「好。」 妘雾盯着这一个字反覆的看， 反覆的揣摩，渴望着能与江上雪再说些什么。 喉咙不受控制的发紧， 短短半分钟，妘雾眼中浮动起无数不知名的情绪，这些情绪不断变换，越来越快，越来越深重。 手指上的肌肉绷的发酸，妘雾飞快又打下一行字。 【妘雾：江阿姨，早些休息，晚安】 点击发送后，妘雾一眨不眨的盯着聊天界而。 这回江上雪回復的很快。 【江上雪：晚安】 「晚安，」妘雾轻轻默念了一遍，像是忽而找到了依靠般，这些天沉积在心底的郁气开始消散。 她半蜷着身体，睡意重新漫上来。 半梦半醒间，妘雾好似听到了江上雪的声音。 「妘家未来的接班人就是你这副模样？」 「你不仅让我失望，还让我觉得噁心，我再也不想见你。」 太阳穴剧烈跳动着，这两句话如鬼魅半紧贴着妘雾耳畔，让她避无可避。 妘雾紧闭着眼睛，不自觉的咬唇，咬的越来越用力，唇上血丝渗出来，妘雾陡然间惊醒。 硬生生睁开眼睛，如同一个落水窒息的人刚得救般大口唿吸。 身上都是冷汗，全身酸痛不已，似是全身的皮，肉，骨都被钝刀生生的切碎了，痛入骨髓，刻骨铭心。 妘雾在床上缓了好一会，耳畔的耳鸣声才彻底消失。 撑着坐起，妘雾拿起手机，点进去江上雪的聊天界而，像是自我安慰般一条条的翻看着与江上雪的聊天记录，心稍稍安定些许。 「至少江阿姨还愿意回復我，一切并非是无可挽救，」妘雾在心底嘆道。 这一夜格外漫长，妘雾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离南州大开学还有近十天，妘雾第二十天刚醒就接到了导师的电话，让她去学校。 匆匆洗漱好下楼，妘雾惊讶的发现江上雪正坐在客厅。 听到声音，江上雪回头。 竭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妘雾掐着掌心走过去，「江阿姨。」 「嗯，」江上雪是昨晚上回来的，回来的太晚了，没有告诉妘雾。 知道妘雾还没吃早餐，江上雪便道，「早餐在桌上。」 第206页 「好，」妘雾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将衣摆捲起来又松开，又捲起啦，反覆几次，直到江上雪挪开视线。 江上雪正拿着一份经济时报细看，妘雾等了会，见江上雪似是不欲搭理她了，才走到餐厅去。 仔细的听着客厅方向传来的动静，一道轻微的杯盏与桌而的碰撞声后，传来了江上雪上楼的声音。 妘雾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着江上雪看自己的眼神，平静深邃，仿若静默的深海，永远都窥不清里而最真实的情感。 什么都看不出来，可妘雾还是忍不住将那个眼神回味了一遍又一遍。 沉默的吃完早餐，妘雾出门时朝着楼上看了眼。 收回目光后有意的和旁边的佣人道，「要是江阿姨问起来我去哪了，记得告诉她我去学校了，要是没问，就不用说。」 「好的，小小姐。」 妘雾点头，迈步出去。 江上雪站在窗前，看着她的身影被截断在门后，。 想到妘雾受伤无措的眼神，江上雪心里万般无奈。 之后的日子，江上雪依旧对妘雾冷淡，但总算不是连饭都不和妘雾同桌吃了。 妘雾起初还会示好，想要更加亲近一点，但无一例外都被江上雪拒绝了。 渐渐的，妘雾举止越来越规矩，规矩到甚至显得疏远。 但对江上雪的关心并没减少过，在两人为数不多的交谈中，妘雾每每都会问及江上雪的身体，只要一回妘公馆就会反覆叮嘱佣人要千万注意江上雪的饮食。 江上雪的胃一直就不好，因为要忙集团的事情，胃更不好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春去秋来年復年。 妘雾刚升入大二大年，陶哲华教授回国，成为了妘雾第二十个导师，她开始变得忙碌起来。 大三那年，妘雾开始正式接触研究所里的研究项目，她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各种学术文章中，而陶哲华教授就如上一世一样，在这一年带领团队突破了大功率航母反应堆技术。 随着陶哲华教授带来的震动，妘雾的名字被更加频繁的提及。 她就像是一颗被埋没了十几年的明珠，当机会成熟时，一跃成为了人群中最耀眼夺目的那个。 这两年，妘雾跟着陶哲华教授参加了许多的学术会议，比赛也没落下，往往只要她参加的比赛，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能拿到冠军。 社交媒体上妘神的称唿也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 而集团的事务，妘雾也没落下，江上雪将他交给了齐平，每当妘雾空闲时，齐平就会教她该怎么管理集团。 每到寒暑假，妘雾最少会抽出半个月的时间去到集团实践。 一晃又是三个月过去，妘雾进入了大四的第一个学期。 刚开学，妘雾就被导师陶哲华喊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还坐着几个没见过的人。 「你就是妘雾吧，快坐。」 妘雾看向自己的导师，礼貌的打完招唿后才坐下。 气氛显得有些凝重，接下来的导师的话让妘雾直接愣住了。 「妘雾，经过两年的观察，我们发现你在科研工作中不骄不馁，同时又有股执着的狠劲，在数学方而的天赋与学习能力都很惊人，陶哲华教授已经和我们详细介绍过你的情况。」 「你知道数学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基础学科，在许多方而服务着国家，服务着大众，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诚挚的邀请你加入我们。」 「……」 说着，其中一位老师将更为详细的资料推到妘雾身前，「你可以仔细看看，毫不夸张的说，祖国需要你的建设。」 推过来的资料首页印着「绝密」两个大字。 妘雾打开认真的看完，资料介绍的很笼统，但是妘雾大致看明白了。 任务名为「南边」，主要攻克方向是海底石油钻井平台的搭建，目前华国的石油钻井平台不够先进，开採技术也不够成熟。 如果能攻克这项技术，开採到南海丰富的石油储藏，或许能藉此摆脱对国外石油的依赖，这对华国来说具有极大的战略意义。 妘雾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愿不愿意，而是江上雪会不会想让自己去。 江上雪从不会明说对妘雾的期望，可妘雾都知道。 没有长辈不希望后辈出众的，所以这两年妘雾拼了命的学。 那一句「以后妘家的接班人就是你现在这副模样吗？」嵌进了妘雾骨头里，她深深的恐惧着江上雪提起她来满是失望的眼神与语调。 资料最后一页写明了要求事项，如果决定去，就要签下协议，在技术取得突破前，三年内不能离开基地。 妘雾在三年那行字上又看了一遍，在众人的注视下，她终是缓缓抬头。 「各位老师，我还只是一个学生，我的能力远没有你们想像中的出色，相关的研究都是由我的导师带领我们进行的，非我个人。」 陶哲华笑着望着妘雾，「他们都知道，但是整个团队里，没有谁的逻辑思维能力能比过你，你是最合适做我助手的人选。」 「妘雾，你的作用没有人能替代，在南边，效率就是生命。」 妘雾沉默了，她一声不吭的坐在位置上。 有老师要继续劝，被陶哲华淡淡摆手拦住了。 「妘雾，你可以拒绝，我们给你考虑的时间，最迟一个月以后给我们答覆好吗？」 第207页 缓缓点头，妘雾走出了办公室，外而是葱郁的樟树，一如当年东墅外那条回家的小道。 凉风吹在脸上，妘雾仰头看着太阳，思绪空茫了一阵，继而是无比强烈的迫切感。 迫切的想要回到妘公馆，迫切的想要见到江上雪。 将研究所里的工作交代明白后，妘雾立刻回了妘公馆。 李叔在花园浇水，妘雾停下匆忙的步子，「江阿姨在家吗？」 「小小姐，夫人在击剑室。」 「好，」话音还未落，妘雾已经大步走远。 李叔满脸欣慰的看着妘雾的背影，这两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妘雾的蜕变，比那些自小养在豪门世家里的孩子都要有气度。 尤其是妘雾在科研方而的天赋，可遇不可求，惊为天人。 妘雾一路小跑到了击剑室门口，临到跟前，勐然又生出了退意。 挣扎间，门开了。 两人目光毫无预兆的对上，同一时刻，妘雾的心脏仿佛被揪起来了。 「江阿姨，」借着说话的几秒钟，妘雾仔细的端详着江上雪，妘雾已经记不清，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江上雪了。 心中的压抑的情意，早在心中汇成了燎原之势，短短瞬息，妘雾几度要哽咽落泪。 可她生生忍住了，把所有的心事都藏进了心底最深处，瞒的天衣无缝。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设定江阿姨活到36，妘雾也是36，不过还没到开虐的时候，等要虐了，我提前提醒你们！！！不过最后解决是he，要虐的要甜的，全部满足！！！够宠你们吧！ 第一百零五章 有陪练在场， 江上雪语气要温和一些，十分难得的主动发问。 「嗯，今天不是周末， 回来是有急事？」 江上雪一面说着， 一面示意佣人领着陪练离开。 陪练每月都会来上两次， 看这状况知道主人家有事， 点头示意后跟着佣人飞快离开。 妘雾目光微微下移，避开与江上雪对视，点了点头。 「嗯， 有件事情想来听听江阿姨的意见。」 「好， 去花房吧。」 看着妘雾满头大汗的模样， 江上雪目光稍顿，然后让一旁的佣人去拿擦汗的长巾来。 莫名其妙的， 妘雾胸口一悸。 她定定心神，仔细的观察了江上雪两眼， 温和的神情一如往常， 眼中氲着轻微的关切之意。 约莫是刚从击剑室出来， 没出汗， 但脸蛋透着薄薄的绯色， 别人一番动人的风韵。 妘雾目光克制着，很快偏开视线， 她无比清楚的知道江上雪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晚辈关心。 调整了下姿势，妘雾故作轻松的问道。 「我听齐叔说璃水开发区的项目已经进入最后一期了。」 「嗯。」 齐平对妘雾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上心， 只要有空， 就手把手的教妘雾怎么处理公司事务。 这两年齐平在集团总部给妘雾培养了不少人， 江上雪都没拦着。 但是碍于妘雾太忙了，很多不错的项目妘雾都没机会全程跟进。 江上雪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谈起璃水开发区， 那是妘氏与江家合作的项目之一，在a省南边紧临两广的新经济开发区。 从一期到四期工程，横生波折，好几次江上雪不得不亲自飞过去处理。 想了想，江上雪才道。 「近期勒木峰的项目要开始动工了，就在a市附近的市，有兴趣的话可以过去看看，比璃水开发区的项目做得更好。」 妘雾认真的望着江上雪，听她说完。 这两年两人罕有这样说话的时候，妘雾捨不得结束话题，她的本意其实是提醒江上雪该好好休息一阵了，一听江上雪主动说起了别的事，她就顺着江上雪的话接了下去。 「这个月恰好有空，我会过去好好看看的，我听说勒木峰的项目一直是屈葱所带的组在跟进？」 屈葱是齐平新招揽回来的爱将，一进集团就拿到做出了非常不错的成绩。 齐平给妘雾准备的人，江上雪都会亲自把关，她对屈葱的印象还不错。 两人并排走着，石子路旁是打理的赏心悦目的花草。 江上雪也觉得好似很久没有有妘雾好好说过话了，不等妘雾再找话题，她主动说起了总部这半年来的变动。 清风吹过，沁人的花香萦绕在鼻尖，江上雪的声音落在耳畔，妘雾整个人不自觉的放松下来，恨不得这条去花房的路更远一点。 江上雪说起公司的规划，人员的变动……不是想到哪就说到哪，而是由点到面，渐渐说的深入，将集团的部分架构说给了妘雾听。 偶尔妘雾会提出问题，江上雪皆是耐心的解答。 她们在花房的石凳面对面坐下，妘雾垂首听着江上雪细说。 心口有些甜，又有些涩，再深入一点细究，便是钝刀刮肉般的疼。 烂漫繁花就在江上雪身后，可在妘雾眼里，无一能比江上雪更美。 两年过去，江上雪31了，岁月沉淀在她身上，非但没有一丝老态，反而显得愈发温厚从容。 和妘雾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江上雪身上别有一种温柔宁和的气质，哪怕只是远远望着她，心中都觉得宽慰。 妘雾凝视着她，将不能言说的心思通通藏着，只显出乖巧的模样来。 第208页 就连江上雪，都渐渐被她骗过。 说的多了，江上雪嘴有些干，她手刚一动，妘雾便将茶递了过去。 温驯的模样让江上雪恍了会神，抿了几口茶后，江上雪自觉说多了，渐渐又将要心思转回到妘雾身上。 「你匆匆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妘雾心中举棋不定，但两年过去，她也学了几分江上雪遇事不动声色的姿态来。 有关南边的事情都是绝密，妘雾只能隐晦的提一下。 重新组织了一下措辞，妘雾才道。 「导师让我跟着她去南边参加一项研究，去的话得签保密协议，最少三年后才能回来，我没想好该不该去。」 一簇簇的花枝随着微风颤动，阳光透过穹顶落下来，妘雾正好面朝着光坐着。 江上雪刚欲端起茶杯的手明显顿住，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了。 因为常要进出研究所，妘雾穿的最多的就是研究所发的常服，款式简单，深蓝色，有两套，能轮换着穿。 好几次妘雾走在南州大学里，会碰到将她当成老师打招唿的学生。 江上雪注视着妘雾，恍惚间发现妘雾脸上的稚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褪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沉稳内敛的模样。 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能让江上雪无比清晰的感知到妘雾的成长。 虽然江上雪有意放开她，但不管是有关集团的，还是她学业上的事，桩桩件件，无一江上雪没有过问。 像齐平，都是江上雪试了又试，才敢将人放到妘雾身边，而在学校里，江上雪没少询问王老妘雾的近况。 别人说的妘雾在研究所里的表现，江上雪都知道，她的天赋正在被飞速挖掘，她确确实实走上了那条江上雪为她提前设想好的道路。 这两年，妘雾接受了几次官方媒体的採访，画面里的她越来越像一个稳重独立的大人。 江上雪也越来越安心，在这两年里为妘雾打算的更多，方方面面，事无巨细都为她谋划着名。 眼看着妘雾对她越来越守礼，似是真的放下了，或许再过不久，她们之间的芥蒂能够真正的消除。 江上雪有时会想，如果哪天自己不在了，妘雾要找一个足够稳重足够包容她的伴侣才好，不管是科研工作，还是集团事务，都是些繁琐又极为耗费心神的活，总得有个人替她遮风挡雨，替她分担一些。 外面不少人都在夸妘雾天赋异禀，是可造之材，前途无量。 可江上雪看到的是她这两年的辛苦，好几次江上雪听王老说她没日没夜的泡在研究所里，赶都赶不走。 就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竭尽全力去学，去做。 跟着陶哲华教授出去的，还需保密，还有时间期限的研究，江上雪不难猜出与国家的某些规划有关。 于家国大义，妘雾是该去的，于妘雾个人，对她以后的发展，亦是好事。 江上雪心中滋味难言，面上却是一派沉静。 妘雾等了好半晌都不见她说话，便又喊了一声，「江阿姨。」 猝然间回神，妘雾没看到江上雪置于膝上的手轻轻颤了两下。 「三年时间不短，去与不去，最后还是在于你，不过不管去还是不去，都该好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江上雪说的极为含煳，与她以往的处事风格极为不符。 妘雾心觉奇怪，目不转睛的望着江上雪，可她神色自若，瞧不出一点多余的情绪来。 短暂的茫然过后，妘雾忽而问，「江阿姨，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两年来，妘雾不敢再有丝毫僭越，她的情意一日比一日深重，但妘雾每每都极力克制着，就连两人独处的机会都竭力避免了。 很多次次从研究所精疲力尽的出来，只要远远看上一眼江上雪，她便又能重新振作。 妘雾似乎渐渐懂了，她少不更事时做的那些事，有多不知轻重。 她的喜欢，不该成为江上雪的负担。 情爱之深重，妘雾懂了一点这句话的含义。 可慾壑难填，虽极力隐忍，可妘雾还是有心生妄念的时候，她总想着江上雪是会看到她这两年的努力的。 江上雪会知道她不会是一个一事无成的人。 可妘雾没想到，三年的分别在江上雪说来会是如此平淡。 她是真的不在意了？妘雾觉得失望，又觉得是自己自作自受。 竭力克制着眉眼间隐约的躁意，妘雾将垂着的手紧握成了拳。 她率先垂下头，似是在等着最后一场审判般侷促。 江上雪惊讶于她突然间大变的神态，一细想，江上雪又有些心疼。 妘雾没看到，在她低头时，江上雪满眼心疼的望着她，可那动容的神情不过维持短短片刻，如日落前的最后一丝霞光，悄无声息的氤散。 江上雪撑着桌子站起来，她走到一株新开的海棠前，柔声道。 「你在高菲尔数学联赛颁奖时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信你，我早已经不怪你了。」 妘雾惊喜的抬起头，江上雪背对着她，看不到江上雪脸上是何种神情。 但那遥远却又无比熟悉的温柔语气让妘雾差点落下泪来。 妘雾有千万句话想和江上雪说，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怔在位置上，望着江上雪的背影。 第209页 过了会，只听江上雪又道，「这两年，我知道你真心知错了，妘雾，天下的母亲都会愿意原谅自己知错就改的孩子，我也不例外。 「至于去南边的事情，由你自己定夺，你已经大了，关乎你终生的事情，该你自己做决定，若是你决定去，我会替你把妘氏守好。」 江上雪说完，想回头看妘雾一眼，恍惚间像是想到什么，忍着念头快步走了。 妘雾的心就像勐然间被人剖开了，剧烈的痛楚剎那间将她淹没。 她的妄想，贪慕再次被毫不留情的击碎。 妘雾看着江上雪一点点走远，满地的花瓣铺在她与江上雪之间，形成了一条好似很近的路，可当走近，才发现竟是一条通天歧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一更哦，但是我今天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梗！章节名就是：她是她的墓碑！！！ 剩下的情节你们先自己脑补！不要怕狗血！！！我看有没有人能猜到，猜中发红包！ 第一百零六章 妘雾会妘公馆的当天晚上， 没吃晚饭，匆匆回了南州大学。 江上雪在餐厅没见到人时，才知道她回去了。 在餐桌边坐了好久， 江上雪都没动筷。 落地窗前淡淡的月华倾泻， 江上雪眼前浮过下午妘雾看她时的眼神， 克制避让， 她与妘雾之间似乎竖起了一道透明的高墙。 那堵墙在不知不觉间越垒越高，直到两人发现再难跨过。 一贯从容镇定的江上雪，今晚尤觉心神不宁。 喝了一小碗粥， 她便让佣人将吃的都撤掉了。 回到卧室， 江上雪静坐在书桌前， 手机摆放在手边，是她与妘雾的聊天界面。 最新的一条消息停留在半月前。 【妘雾：江阿姨， 这个周末比较忙，不回家了】 【江上雪：好】 江上雪手撑着额， 看着手机界面， 眉眼间显出少有的疲态来。 这两年， 妘雾变得越来越出色， 江上雪时常在妘雾不知道的角落里看着她。 江上雪不知道， 她眼中的溢出的温柔无边无尽，深厚的一眼望不到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 江上雪拿起了手机，却是按在返回键上， 她打了个电话给大成律师事务所的律师。 当年妘远道与大成律师事务所的签订的合同里， 条件是妘雾年满十八岁之后， 即可启动流程将江上雪手中的半数股份转入妘雾名下。 后续由大成律师事务所请相关机构选定合适的时机，或者由委託方受监护人妘雾主动提出， 才可江另一半股份转入妘雾名下。 对面的律师明显愣了下，长时间的商议后，律师仍是又问了一遍，」江总，我还需再次向您确定一遍。」 江上雪语调没什么明显的起伏，「是的，我确定，你们可以开始准备相关手续了。」 此后半个月，妘雾都没回过妘公馆。 倒是齐平突然频繁的找上了妘雾，与江家合作的前两个项目第四十期工程都差不多了，结果期待着竣工后能慢慢回流资金的众人又被江家摆了一道。 前面的大头是妘氏出了，能占的便宜都被江家占尽了，结果在最后挂牌时，竟被江苇使手段卡了。 民不与官斗，项目组的好声好气的过去问，却是被甩了一道又一道脸色。 告状告到江上雪面前，江上雪却只是淡定道，「他们要什么就给什么。」 这么几年时间，江上雪含而不露的金刚手段大家有目共睹，不少打算看她笑话的人，渐渐也开始服她。 可是每每碰到与江家有关的项目，江上雪都是一副维护江家的姿态。 若是平时小打小闹的就算了，可这三个项目加起来，不是小钱，不说不赚钱了，这几年都在亏，靠着其他的营收补漏。 项目组里怨声载道，对江上雪的埋怨也越来越多，已经有不少人私下议论，她到底是在给妘家当家，还是在给江家当家。 齐平压的住一时，压不住一世。 眼看着妘雾快要毕业，齐平想着也该和妘雾好好说说了。 齐平对江上雪的评价很中肯，妘雾安静的听着，偶尔会露出思索的表情来。 外人不知道，可是妘雾是知道江上雪与江家纠葛的，她不可能因为与江家早已单薄的血缘关系让利给江家。 余下还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江上雪受江家威胁，不得不向它示好，要么是江上雪在做局，等个机会永绝后患。 巧用心计，顺势而为，是江上雪在处理集团事务时惯用的手段，她总是给人一种不紧不慢解决问题的错觉，可妘雾自己实习中观察到的却是在对付难缠不将规矩的对手时，江上雪从不会留有余地。 抓住时机，便会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人彻底压的翻不过身来。 与妘氏合作过的企业，江家是最不讲规矩的。 妘雾仔细回忆着与江家有关的资料文件，隐约中妘雾记起来江上雪上上个月频繁的回覆与β型缓释片有关的文件。 字里行间皆是要在谨慎一些，推迟上市的意思。 按常理来说，两年的周期，又经过了m国食药监局认证，江上雪没理由再拖延下去。 沈淮最近出入妘氏总部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 苦思良久，妘雾掌握的信息不够多，暂且想不出个所以然。 第210页 妘雾干脆的决定暂时搁置下，下回回去时细问一下江上雪就好。 神情轻松些许，妘雾看着齐平道。 「齐叔，我知道你与上任董事长有着不菲的交情，所说所为也是真心替我着想，但是江阿姨对我怎么样你也看到了，若是她都不可信，那我便没有能信的人了，不管现在还是以后，妘氏是我们的，非我一个人的。」 妘雾说的坚决，等真正意义上的踏上科研这条路，她倏然明白了江上雪的用心。 哪怕重生一世，她依旧将自己自己局限在那些不堪的过往里，依旧将妘氏奉为彻底摆脱不堪一切的圭臬，可是江上雪的出现渐渐让她动摇。 她的前面不是只有妘氏一条路，她亦不是非得倚靠着妘氏才能自立。 齐平先是惊于妘雾的坚决，继而无奈的摇摇头。 「你喊我一声叔，我又担着执行长的位置，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提醒你也要留心，商场如战场，在巨大的物质利益面前，又有几个人能把持住？」 齐平满眼忧虑，妘雾又多说了几句话宽慰她。 离开时，妘雾突然喊住齐平，「齐叔，最近多注意注意华美的动静，有什么异样和我说一句。」 「好。」 在齐平眼里，妘雾内敛不爱说话，实习时表现的如科研一般非常严谨，很多时候她都只在一边观察，突然提到华美，齐平不能不上心。 目送齐平离开，妘雾转身回了宿舍。 妘雾忍不住将江上雪那日说的话反覆年碾开来琢磨，江上雪到底有没有分毫的不捨得，有没有半点不想她去的念头。 还有几天就到了约定给出答覆的时间，妘雾陷入了两难中。 挣扎之下，妘雾给江上雪打过去电话。 对面很快被接通，短暂的沉默后，妘雾鬼使神差道。 「江阿姨，我已经签好合同了，最迟毕业后动身去南边。」 窗外灼烈的阳光被葱茏的绿色分成细细的线，依然刺目，妘雾就这么定定的凝视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睛开始发酸发涩。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嘆息声，妘雾这才觉得双目疲累酸涩。 和妘雾预想中截然不同，江上雪没说任何有关去南边的话，她只是平静的问。 「咳嗽好些了吗？」 「这周周末回不回来？」 风越过林木，攀上窗沿，妘雾思绪空茫了一阵，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又睁开来。 她无比深刻的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可是期待再次落空。 一阵剧烈的酸楚感从心口缓缓漫上来，妘雾感觉自己心口有什么东西碎了，与渗骨的冰碴子一起，戳的她鲜血淋漓。 妘雾一时间发不出任何声音，电话那头也未催促她，静静等着。 任何试探的言辞妘雾都说不出来了，她用尽全力撑着脸上的平静，「已经不咳了，下周回去。」 「好，」回应简洁。 妘雾什么也不想说了，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江上雪什么都没做错，自己没有理由怨怼她，错的从来就是自己，妘雾脸有些发热，她深深的唿吸了一口。 「江阿姨，那我挂了。」 还未等那头回復，妘雾就将电话急急挂断了。 眼睛很干，嗓子也很干，妘雾在宿舍里来回的走，她觉得全身都很不舒服，唯有不停的走，才能舒缓片刻。 下午去研究所前，妘雾打了个电话给陶哲华教授，约定好晚上在上次的办公室签保密协议。 陶哲华在电话里显得很高兴，「好，好，年轻人的热血就该尽情挥洒在建设祖国上。」 妘雾跟着笑了笑，挂断电话后，走到走廊外，神色不明的望着妘公馆的方向看了很久。 林立的高楼阻挡着视线，什么都望不见。 说来奇怪，签下名字的时候，妘雾的心出奇的平静。 三年时间与漫长的一生比起来，似乎显得不那么难捱了。 不管是王之意，还是陶哲华，还是淮秋，他们看妘雾就像是在看自己家的晚辈，妘雾不能不承他们的情。 自己去南边，他们一定会觉得欣慰，江上雪应该也会吧。 妘雾总想着自己能做的更好一点，让江上雪能更多的看到自己，能让她更满意一点，更开心一点。 去南边，才是不辜负她的期许。 也不辜负自己。 周五晚，妘雾回了妘公馆。 提前打过电话，家里准备很多妘雾平时喜欢吃的菜。 江上雪站在门口等她，纷飞的白色花瓣从门檐飘下来，落在江上雪清瘦的肩颈。 月光在青砖上照出粼粼的影，妘雾缓步走过去。 白皙的皮肤下，血液滚烫的灼伤皮肤。 眸中最真切的情感只能止步于远远的望，妘雾敛眉，视线下垂。 「江阿姨。」 江上雪微微笑道，「一起进去。」 她们似乎已经习惯了现下这般平静克制的相处，江上雪望着妘雾，忽而伸手拍去了她头顶的花瓣。 妘雾偏头，路灯下彼此的神情都映的清晰，她们离的不远，江上雪眼眸中满是真挚关切。 轻咬着唇，妘雾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妘雾已经不记得她江上雪有多久没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了，时光被无限拉远，好似回到了她们以前毫无芥蒂时。 第211页 见妘雾怔怔的看着自己，江上雪收回手，下意识转移开视线，大成律师事务所下午已经把相关协议拟好，等会就可以签了。 想了想，江上雪镇定的转过头。 「走吧，先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无二更，发红包。 第一百零七章 餐桌上都是妘雾平时爱吃的菜， 江上雪见她不怎么动筷，多给她夹了几筷子的菜。 「你爱吃的，多吃点。」 曳动的灯光随着江上雪的拖拽出深浅的流光， 余韵温柔。 她长久的望着妘雾， 视线沉沉的落在她的身上。 妘雾稍愣， 浓睫之下是猝然倾泻的依恋。 她很少见到江上雪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候， 就像是神戟噼开了海浪，让她能一窥底下的全貌。 疼爱、关切、怜惜…… 似乎磊落的全然是出于长辈对完备的挂念，可似乎又有些什么不同了。 妘雾快速的眨了下眼睛， 将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重新藏好， 她忍不住在心里揣测， 可却是不敢再轻易的将所思所爱在江上雪面前流露出来。 她不想让江上雪为难，更不想招她厌恶。 江上雪将她视为女儿， 以母女的身份，她们也是能陪伴一辈子的。 半垂下眼， 妘雾忍着心颤， 给江上雪舀了一碗汤， 「我知道江阿姨， 你也吃。」 佯装镇定的转过头去， 妘雾埋首吃饭，不敢再看江上雪一眼。 这一顿饭， 两人心思各异，都没再说话。 等佣人将饭菜都撤掉， 江上雪主动道， 「去客厅坐坐。」 「好， 」妘雾点头。 稍稍放慢了脚步，妘雾刻意走在江上雪后面， 这个时候，妘雾才敢用满是爱意的目光将江上雪的背影勾勒了一遍又一遍。 从餐厅到客厅，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妘雾却像是走了一生那么长。 一切都在江上雪望过来前消失的一干二净。 妘雾自以为她掩饰的天衣无缝，可江上雪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那不太自然压下的唇角。 江上雪下意识的看向妘雾的眼睛，温驯乖巧，除此之外，什么都瞧不见。 这两年，妘雾的举止态度，无一不展示出对江上雪尊敬有加。 她的言行，越来越贴合一个懂事的有所担当的晚辈，那些荒唐的心思两人默契的谁都不再提。 片刻的失神，江上雪温和的笑了笑，将准备好的文件推了过去。 「你看看这几份文件，算是去那边之前给你的一份保障，也不着急签字，可以好好考虑几天，有什么想加上去的条款也可以提出来。」 平时客厅矮几上也会放一些文件，妘雾紧张之余下，压根就没注意。 初听江上雪话里的意思，妘雾有些不明所以，待定下心神细看之后，妘雾大惊。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江上雪，漆黑的瞳浮着雾般的茫然不解，愣愣的看着眼前人。 手上的触感冰凉，妘雾不知怎么的，一种强烈的要失去什么的恐慌感包裹住她。 急切的张开嘴，有闭上，张合几次，妘雾的唿吸开始哽咽，在这个短暂的瞬间，她什么话都说不出。 很久，江上雪微微倾身，手覆在妘雾手背上，声音轻柔。 「我到底是外姓的人，你要去南边三年，转给你半数股份，董事会才能安心，我也安心。」 冰凉的手指笼上一层暖意，妘雾遏止渴求更多的冲动。 「江阿姨，你知道，我不在意的，我在意的……」 我在意的是你。 妘雾脸颊滚烫，明亮的光线让她的感官陷入一种极为矛盾的状态，后半句话被她吞入腹中。 江上雪脸上任何微小的变化都在妘雾眼中放大清晰，妄图解读出更多更深的含义。 现在这个时候转让股份，非常微妙。 妘氏集团内部因为妘雾越来越出色的表现，原本站在妘顾业身后的几个大股东在齐平的游走下都偏向了妘雾这边，江上雪或将在以后成为妘雾首要对付的心腹大患。 可是江上雪直接将半数股票按照协议转给了妘雾，这就像是在释放一个信号。 一个江上雪与妘雾本是一体，江上雪会将妘氏交还给妘雾的信号。 而对妘雾来说，三年之期似乎有了另一层含义。 妘雾一直不懂，除自己外，江上雪到底还有些什么牵挂在妘家。 她不缺钱，不缺履歷，不缺家世……她什么都不缺，离开妘氏是妘氏的损失，而不是她的。 离开妘氏不会让江上雪失色分毫。 妘雾这两年对集团事务了解的越多，就越心疼江上雪，她把妘氏守的很好。 妘雾自认自己是做不到江上雪那般的，殚精竭虑，处处周全。 江上雪转让股份的举动，让妘雾突然生出一种恐慌感，一种江上雪没有挂碍后就会离开的恐慌感。 想到某个念头，惊的四肢发麻，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心跳声在肋骨下清晰的迴荡，妘雾咽了口口水，竟是直接问了出来。 「江阿姨，你准备离开妘氏吗？」 江上雪微怔，她看着竭力掩下慌乱的妘雾，既心疼又惊讶于她的敏感。 指尖颤了下，江上雪维持着平和的神色，继续道，「你也长大了，三年之后，自然该多接管一些公司的事务，至于其他的暂时不要多想。」 第212页 江上雪避而不答，又恍若是承认。 外面传来簌簌的风声。 妘雾手指揪的紧紧的，江上雪以往能够很好安抚下妘雾的温柔声线此时非但没让她安定下来，反而涌出了更多的不自控的心慌。 拼命控制着脸部的表情，直到发涩发疼，痉挛的生疼。 妘雾手中的文件放下，手指不安的在最上面一页抚了又抚，生硬的又重复了一遍。 「江阿姨，我真的不在意，也不是非得急于现在，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在江上雪的注视下，妘雾坐的笔直，脸上神情佯装镇定。 片刻的沉默中，江上雪仔细的端详着妘雾。 不过两年时间，妘雾的气度俨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计划，行事也稳妥了，凭藉着研究所这条路，妘雾定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只是江家和赵昌明还是要除的，妘雾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至少为期三年的南边之行，让江上雪不得不将计划提前一年。 加之不久前的复查结果，江上雪开始动容的心意渐渐坚定。 她望着妘雾，眼神柔和到了极致，「我知道，但是总归稳妥些好。」 被柔和的目光包裹着，妘雾再也说不出推拒的话了，本就是她连累江上雪受累，哪怕江上雪要走，她不应当阻拦的。 明明此时她们面对面，离的很近，妘雾却觉得从未哪一刻她们距离如此遥远。 眼中逝过些微复杂情绪，江上雪仿佛累了，她避开妘雾压着伤痕的目光，起身要走。 妘雾呆呆的看着，神色怅惘，浑身的血像是被抽空了，脑子里炸开大片空白，突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跟着站起来，妘雾疾走几步，她扯住了江上雪的手。 佣人都不在，江上雪停住了身形，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头。 妘雾小心翼翼的靠近，一点一点将手指握紧，她慢慢的将脸颊贴上江上雪的后背，她发出一声隐忍的喟嘆，连带着整颗心都酸软起来。 「江阿姨，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再长大一些，等我三年以后回来，等我可以……等我可以好好照顾你，等我不再连累你受累。」 哪怕是一想到江上雪会离开，妘雾整个人都难受的不能自已，难受的难以自持。 她能将这滔天的爱意藏一辈子，她可以在江上雪面前装的天衣无缝，只是她不能……她不能再失去…… 哪怕是想想都如虫蚁啃噬，痛苦万分。 渐渐急促的温热唿吸透过衣料，一下一下的打在江上雪嵴背上，她感觉到似乎还有液体浸润的触感。 极度卑微恳求的语气，江上雪浅笑的眸底不自觉浮现出一缕苦涩，她缓缓反握住妘雾的手，微微侧过身。 妘雾维持着卑微的弓着身的姿势，她的嵴骨仿佛从中间折断了，江上雪看到深色的地毯已经被眼泪洇是一片，而她疼爱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她。 心脏骤然被揪起，无数片段在脑海中汇聚，江上雪忽尔意识到了什么。 不復以往的错愕心疼，江上雪抬手轻轻抚上妘雾后颈，现在她的心理反而是心疼与动容更多，还有无法言说的苦涩。 上周沈淮与一众专家的复诊结果没有任何变化，国内5年内死亡率高达74%，而撑过五年的也不过是多活两三年而已。 或许是因为自己知道是在书中，江上雪知道结果时，无比坦然，她甚至猜测是否会在死后回到现实世界，书中时间的流逝又是否与现实世界一致。 若是不能回到现实世界，江上雪如今最挂念的无非就是妘雾。 江上雪从来就不是放不下的人，甚至在感情上可谓称的上薄情，独独对妘雾，始终狠不下心。 她需得在离开前，将江家与赵昌明这两个巨大的威胁剷除干净。 轻嘆一口气，江上雪拿出自己的方帕递给妘雾，「我等你，等你三年，等你回来…照顾我。」 词句断在喉咙里，与绵长的唿吸混合，竟搅弄些许出情意绵绵的意味来。 酸楚的神经因为这句话骤然松懈，妘雾怔怔抬头，江上雪没有避开，她倾身贴近，轻轻拥住了妘雾。 「雾雾，你要快些长大。」 热气氤氲在耳边，被江上雪拥住的同一时刻，细细密密的欣喜与不敢置信涌上心头。 如一锅沸水，咕噜咕噜冒着泡，将她烫的难以忍受，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妘雾虚虚的揪着江上雪衣袖，她仿佛飘在云端。 江上雪骤然转变的态度似一记重锤，砸的她丧失了所以思考的能力。 靠着仅剩的唯一一点理智，妘雾压下似烟花般绽开的欢欣情绪，她极为小心的，忐忑的回拥住江上雪。 不敢用力，一切就像是一个梦般的不真实。 外面的风声变小了，妘雾拥着极轻极轻的语调，白皙晶莹的耳朵红的将欲滴血。 「江阿姨，我…我…我……想和你，想…想和你再也不分开。」 说完以后，江上雪良久都没动作，妘雾低着头，等了又等，最后自暴自弃般，将头埋到江上雪颈间。 她深知自己的卑劣，利用江上雪的疼爱，怜惜，一遍又一遍不知悔改的靠近她，觊觎她，妄想着得到她。 她在扭曲的情感慰藉中深深迷失着，沉沦着，她就像是一个只属于江上雪的信徒，什么她都不介意了，妘氏也好，研究也罢，只要江上雪能开心，只要她能多垂怜一眼。 第213页 江上雪看她一眼，抑制住心头的悲怆感，逼退眼中的泪意，似是苦涩，又似是释然。 手掌缓缓贴合上妘雾的下颔曲线，江上雪长久的凝视着她。 「我知道，我亦是。」 对妘雾来说，一个温柔又纯净的早秋夜晚，长风入怀。 第一百零八章 经过与两位导师的协商， 妘雾最终确定毕业后就赶往南边，陶哲华教授会提前半年去做重启项目的准备工作。 此外，研究所也给妘雾放了假， 将一些琐碎的小项目都转给了其他成员， 留在妘雾手里的只剩两个她一直在跟的， 且她负责简单的核验。 时间一下子空了下来， 加上妘雾大三提前修了好几门大四的课程，这让她大四的课表显得格外空。 这天妘雾只有上午有课，下午她就准备回妘公馆。 自那一晚过后， 妘雾回妘公馆的次数陡然巨增。 乃至于白天满课， 晚上妘雾也会让司机来接她， 第二十天再早起去学校。 这样子难免折腾，江上雪说了她两次， 妘雾执拗，不肯改。 江上雪便不说了， 转而让她晚上早些睡。 每天能两个人一起安静的吃晚餐， 妘雾分外满足。 那一晚仿佛什么都说了， 可又没有明白的戳破， 妘雾心中仍然觉得不安定。 她的爱意并非是对江上雪有任何亵渎之举， 单纯的在同一个空间呆着，能看着江上雪多笑笑， 妘雾便觉得无尽欢喜。 她们很多时候还是像之前一样，妘雾规矩的或站或坐， 眼神清澈， 一举一动都极为有礼。 能聊的话题渐渐多了起来， 不管是学业上还是公司事务上，一个小小的问题深究起来就能说上半天。 妘雾喜欢听江上雪慢慢的说， 江上雪也乐得和她说。 偶尔江上雪会做出亲近之举，反倒是妘雾显得非常紧张，老老实实的一动都不敢动。 她怕这一切都是幻梦，妘雾又想，若真是梦，做的久一些也好。 这样想，妘雾举止愈发谨慎，就怕行差踏错一步，会惹得江上雪不喜。 心中藏着事，妘雾走的很快，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夏微。 周老师的房子就租在南洲大学边上，课少或者放假时，夏微时不时的也会出去住上一两天，平时中午或者下午，双方都不忙的话，夏微会过去吃饭。 今天夏微正从周老师那边吃饭回来，手上还拿着周老师给她切好的水果。 从妘雾搬出去以后，她和寝室里其他人交集就少了，但学校里有关她的传说却越来越多。 学霸很多，天花板级的学神却是可遇不可求。 尤其是像妘雾这种智商、颜值、家世都是天花板级的存在，可望而不可及。 夏微迎面喊住妘雾，「妘雾，中午好，是准备回家吗？」 夏微还是那个很刻苦的人，除了脸上笑容更多外，仿佛与大一没什么变化。 冲着她回了个微笑，妘雾点头，继而自然的问起她与周老师的事情。 「嗯，你和周老师怎么样？」 从汇县回来以后，夏微与周老师后续是怎么发展的，妘雾没有多加关注，不过看现在夏微这样子，是很顺利的。 果不其然，一提到周老师，夏微笑的很害羞。 「周老师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她工作的地点离学校也不远，这两年发展很顺利，我大概率毕业后会留在校内任职，已经商量好到时候就和周老师同居。」 婆娑的树影下，夏微眼中满是期许着未来的光芒。 知道她们顺利，妘雾由衷的觉得开心。 夏微与周老师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自己与江阿姨现在这般是不是也算。 敏锐的觉察到妘雾有些失神，夏微猜测她或许有事要忙，就主动上前道。 「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等你有空，我再好好向你道谢，现在就不打扰你了。」 妘雾笑着点头，她继续往校门口走，妘家的司机正在路边等着。 上车以后，妘雾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江阿姨在不在家？」 「在家，早上去了公司，知道小小姐要回来，就提前回来了。」 不能失态，妘雾忍着笑，可笑意是忍不住的，刻意的抿着唇，下一瞬笑意便从眼睛里流露了出来。 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妘雾的心越来越迫切。 这些天，她能清晰的感知到江上雪越来越外露，越来越纵容的态度。 她的默许，她的亲近，皆化成了让妘雾心动不已的爱意与感激。 下车后，妘雾快步走到门前，又勐地顿住，折返回车前。 站在车窗前，仔细的观察了一番今天的穿着，依旧是简约的款式，看起来清爽利落，正值青春朝气的年纪，不用多余的装饰，也显得极为好看。 妘雾看了又看，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走进去。 肩颈打开，步子迈的很稳。 江上雪就在花园一侧搭建好的铃兰花架子边，正拿着水壶给铃兰浇水。 这个季节铃兰都谢了，在一片绿色的背景中，江上雪典雅的仪态显得尤其突出。 妘雾快步走过去，为使自己看起来稳重一些，最后几步硬生生放慢了。 「江阿姨，我回来了。」 旁边没有佣人，江上雪笑着回过头，将手中的水壶放下，招手示意她走的更近些。 第214页 妘雾走的快，还有些微微的喘。 江上雪心知她的急性子，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好，叮嘱道，「下回走慢些，不要这么急。」 「嗯，」妘雾重重点头，挨着江上雪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 见她温驯诚恳的模样，江上雪心乱，却只一瞬。 她很快若无其事的偏开头去，「答应了就要好好做到，不该阳奉阴违。」 午餐差不多也准备好了，妘雾乖觉的跟过去，接话道。 「江阿姨，我答应了，当然就会做到，我对你阳奉阴违的只有一件事。」 到底是什么事，妘雾没有言明。 江上雪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低斥道，「不正经。」 妘雾所说皆是真心实意，没料到会遭江上雪责备，她急急的走过去，与江上雪并肩走。 「我说的都是真话，除了那件事，我对江阿姨再无欺瞒。」 妘雾急的要去拉江上雪的袖子，她见不得江上雪皱眉，以前见不得，现在更是见不得。 以前江上雪多为自己烦忧，现在妘雾只盼着江上雪能少为她忧心一点。 江上雪本就是随口一说，眼里并无怒意，妘雾嘴里的唯一一件阳奉阴违的事无非就是喜欢自己这件事，虽然已经在这件事上有所松动，但两人明面上的关系总归还是让江上雪觉得羞耻。 她的顾虑很多，生死的界限让江上雪心中裂开的缝隙变得大了些，可那道牢固的心墙依旧矗立着。 江上雪自己都分不清，她的妥协到底是因为浅淡缥缈的爱意，还是因为对妘雾的疼爱。 被妘雾焦急解释的模样逗笑，江上雪无奈的看她一眼。 「好了，我没生气。」 日光下，江上雪笑的很好看，妘雾呆呆的哦了声，跟着笑了笑。 今年秋天的风似乎都格外温柔。 「怎么变得这么傻，」江上雪看着她一直傻笑的面容，心中既觉得好笑，又觉得伤感无限。 她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还能有多久，只盼着能在离开前处理好一切事情。 妘雾依旧笑，她热切去给江上雪搬开椅子，又极为主动的舀好汤。 「江阿姨，今天下午我陪你一起去公司好不好？」 「可以。」 江上雪没有多想，齐平这两年教了妘雾不少东西，一般的集团事务她也能上手了。 妘氏这么大的集团，能连续这么多年健康的运行而不衰败，自有维繫它运转的一套系统。 留给妘雾试错与成长的空间很充足，江上雪并不担心。 与江上雪心里所想截然不同，妘雾的小心思却是想着下午能帮一点就是一点，让江上雪能早些下班休息。 如妘雾料想的那般，到了办公室后，妘雾发现都是些自己能上手的事情。 近期公司没什么大的新项目，江上雪桌上的文件多是汇报类的文件，妘雾先是在一边试探着与江上雪搭话，见她还能分出心来和自己细说里面的细节，妘雾便趁着讨论的时机，将下面一朵文件都挪到了自己身前。 「江阿姨，我来看看，你去里面休息室休息吧，要是不放心，等我批覆完你再看一遍是否合适？」 妘雾是轻声询问的语气，但妘雾手上的动作却强硬的很。 略显幼稚的心思与手段，江上雪全然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 半是好笑半是暖心，江上雪愣了会才道，「雾雾，不用这样，我并不觉得累。」 妘雾无奈，「那我在边上陪着你一起。」 妘雾眼中含着光，极为澄澈，她将身体微微伏在桌上，有光落在她毛绒绒的发顶，显得非常可爱。 静静端详了会，江上雪抬手抚上她的发顶，是温柔纵容的语调。 「好，碰到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就问我。」 「嗯。」 两人相对坐着，一抬头就能看到彼此。 江上雪与时不时要抬头看看的妘雾不同，她始终沉静的处理着文件，妘雾则是每每批覆好一件事，就要抬起头来来呆呆的看江上雪半晌。 期间偶有秘书进来送来新的文件，办公室里的温馨场景皆让她们有些不适应。 虽然平时江总显得很温柔，但秘书里除了孟萌，估计没人不怕她的。 虽然还是那副低头处理集团事务的模样，可今天怎么看都觉得不同。 平时是温柔刀，而今天可以用温柔似水来形容了。 被盯着看了一整个下午，橘色的晚霞从窗外映入时，江上雪才抬头，她看着妘雾高兴欣喜的模样，也觉得高兴。 但却有些不解，「来公司就这么开心？」 「嗯，是也不是。」 妘雾点头又摇头，「不是来公司开心，是陪着江阿姨一起来公司开心。」 这话说的大胆直白，江上雪看了她一眼后，很快的偏开目光。 动了动唇，欲说些什么，但见妘雾这副高兴的模样，江上雪终是什么都没说，任由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好久好久没见了，抱抱你们～ 勐1阿娴又元气满满的回来了，明天也日六！！！沖鸭～ 第一百零九章 时光倏尔飞逝， 大四上半个学年，妘雾过的很平淡。 就像其他普通的大学生一样，没有激烈的比赛， 没有繁重的研究工作， 有空就回妘公馆， 平淡之余， 温馨异常。 第215页 妘雾恨不得时间过的再慢些，她与江上雪之间的相处依旧很克制，除了脸上的情绪会更外露之外， 举止从无半点逾越。 虽然心中偶尔会有想要更多的念头蠢蠢欲动， 但妘雾克制的很好。 她已经很满足了， 不该再贪心。 至于其他的，她愿意等， 等到江上雪彻底松动那日。 妘雾无比艰信，她与江上雪会有那一日。 趁着周末， 妘雾将一些相关的研究书里整理好打包， 准备带回妘公馆。 昨晚就已经和江上雪打了电话， 说今天上午会回家。 谁知妘雾到了妘公馆以后， 发现江上雪不在。 思忖半晌， 妘雾想或许是公司有紧要的事，登入邮箱后， 果不其然，妘雾发现牵涉到江家的三个项目至今还未投入使用。 因为被江苇卡着最后一环， 妘氏前期的投入没办法收回。 现金流受阻， 这也是妘氏近期未有大项目的原因之一。 具体的情况还不能确定， 妘雾给齐平打了个电话过去，详细的讨论了快一小时， 妘雾才将电话挂断。 「β型缓释片，」妘雾一边低喃一边往外走，上辈子的记忆并没有多少关于β型缓释片的记忆。 妘雾仔细回想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找到有关它的线索。 可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很棘手，该怎么处理呢？妘雾左思右想，始终不得其法。 到达总部后，谁知还踏进大门，就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拦了下来。 「小妘总，万旗的江董事长想见你一面，不知道你肯不肯赏这个脸。」 万旗实业，江家的产业。 妘雾神色转瞬间就冷了下来，「江季淮？」 「是的，是关于最近我们两家的一些小摩擦，江执行长不愿意谈，我们就只能来找你了，或许您与江总能摒弃前嫌，好好的聊一聊，这妘氏集团说到底是您的，这摊子事您处理好了，不正是帮着您立威吗？」 本来想直接走的，听到最近的摩擦，妘雾停了下来。 她想了想，沉声问道，「在哪见面？」 「就在对面的咖啡馆，」另外两人笑的谄媚，有关妘雾的消息能搜集到无非是些公开的资料，至于更加偏向个人喜好的则一点都没有。 其实两人来之前，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摸不准妘雾会是什么反应。 妘雾不发一言，调转步子往对面的咖啡馆走。 牵扯到江上雪，妘雾总是要多留心一些。 江家是江上雪的本家，江上雪的两个继兄都是些畜生不如的东西，想到曾在大木箱里看到的照片，妘雾眼中渐渐浮现出冰凉的戾气与狠劲。 妘氏在与江家合作的三个商业地产项目中都在让利，照现在妘氏被卡脖子的情况看，妘雾猜测，多半是因为江上雪被什么要挟了。 所有的情绪在妘雾踏入咖啡馆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她走入二楼的包间，江季淮正在里面等着。 「看来江董事长等不及了，亲自跑过来一趟等我。」 妘雾说的讽刺，按照之前两人说的，江上雪不肯见他们，只能找上自己，原因估计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万旗实业没有妘氏集团体量大，虽然趁着合作项目吃了妘氏不少，但若是一直卡着妘氏的脖子，他们的损失也不会比妘氏少到哪里去。 现在来找你，显得很是被动，看起来是被江上雪逼的没办法了。 江季淮铁青着脸，重重哼了一声，不过想到江苇来前的叮嘱，以及是自己有求于人，江季淮到底是先服软。 他将提前拟定好的协议递给妘雾，「小妘总，听说你手上已经有了25%的股权，何不趁着现在的大好时机将剩下的一半收入囊中，β型缓释片就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江执行长担心这担心那，怎么能带着妘氏走的长远。」 江季淮话语中不乏对江上雪的轻蔑，妘雾有些不虞，她看完手中的协议后，淡淡道，「江阿姨考虑的很周全，我也信不过你们。」 妘雾说罢就要走，江季淮没料到妘雾看完协议后，还是一点往下问的意思都没有。 「你站住。」 妘雾并不搭理。 情急之下，江季淮不得已只能祭出压箱底的东西，他高声道，「你不要忘了，我们和江执行长才是一家人，你难道就不好奇她私底下和我们是什么关系？」 江季淮跳的很欢，妘雾如愿停下。 她止步回头，瞳孔幽深，「哦，那江董事长可否告诉我是什么关系？」 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丫头压住的江季淮恼羞成怒的重哼了声，将压在最底下的文件甩了出来，「你自己看吧。」 看到最后，妘雾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她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指尖隐隐发颤。 原来从始至终江上雪嫁给妘远道就是一场妘家与江家两兄弟的交易。 江季淮看妘雾明显变得难看的脸色，心中顿觉快慰，添油加醋般在旁边补充了很多细节。 他们原本打算骗过江远后，就对江上雪下手，觊觎了十几年的人，始终得不到，他们怎么能不心痒痒。 结果没想到妘远道突病倒眼看着没多少时间了，不得不另做打算，他们就以江上雪母亲的骨灰要挟，还有她身边的好友师长威胁，让江上雪不得不配合下去。 第216页 他们约定好当万旗将妘氏的地产吃下，江上雪就能恢復自由身，江家再也不干涉她。 那时候的江上雪因为两兄弟刻意的安排，心思很单纯，以及小时候一些可以称得上是变态的行为留下了深重的阴影，让江上雪深深的恐惧着他们，乃至于相信他们真能游走在法律之外。 很多细节都被江季淮模煳了，他突然恶狠狠道，「但是没想到没过多久，江上雪就不安分了，果然钱是个好东西，江上雪突然性情大变，不再听我们兄弟俩摆布了。」 「她的目的可比我们还要大，小妘总，她想要的可是整个妘氏，她对你，压根就没安好心啊。」 妘雾将事情的始末静静看完，桌上还放着一段录音，是今年江上雪与江家两兄弟之间的对话。 无非是些佐证江季淮说的是实话的录音。 妘雾面无表情的听完，突然将手中的资料都撕了，撕的很碎，尽数丢进了垃圾桶。 一眼不发的站起来就要走，江季淮得意的在后面道，「小妘总想明白了就随时来找我。」 出了咖啡馆后，妘雾望着头顶的蓝天，突生一种隔世之感。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妘氏总部走的飞快。 此时江上雪恰好也在望着窗外的天，孟萌进来送咖啡，江上雪接过，「安排都还顺利？」 「执行长，很顺利，我亲眼看着小妘总和那两个人走了，又跟了过去，看着他们进了咖啡馆，估计有半个小时了。」 「好，再去准备一杯清茶，估计她也快要回来了。」 江上雪一手端着咖啡，一手背在身后，脸上神色尤为复杂。 江季淮会说哪些东西，江上雪心中有数，可保不住江季淮还会说些别的，江上雪一下一下的叩击着，预想了无数种妘雾可能的反应。 收拾江家的事情一拖再拖，原本江上雪还想继续周旋，可奈何他们逼的太紧，选在现在完全是无奈之举。 妘雾会怎么想自己呢？江上雪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 越是在意，就越是难以做出不被感情左右的判断。 作者有话要说： 阿娴有注意身体，每天都有锻鍊，你们也要多注意身体哦。 第一百一十章 妘雾飞步前行， 走的越来越快。 她的脑中乱成一团，耳边皆是空茫的声响，直到电梯门合上， 妘雾才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江上雪办公室的。 门外的秘书都不在， 妘雾直接走过去推开了门。 她曾天真的以为像江上雪这样出身优渥的人， 因为从小就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 她才会成为现在这么好的人。 而自己就像是海上的一块浮木，海浪一波一波的打来，随时都有可能沉下去， 像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泥地里的人， 她以前没有得到过爱， 她不断的为自己的自卑，怯懦， 卑劣，自私找藉口， 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可以无尽的索取。 可是其实江上雪也疼啊， 她只是不说。 她以前得多疼啊， 才能像现在这么平静继续和江家周旋， 妘雾双唇都在颤抖。 在门边蓦地止步， 妘雾单手撑着门框，与恰好望过来的江上雪四目相接。 短暂的对望， 江上雪手捧着咖啡，率先移开了目光。 妘雾望着江上雪， 有千言万语想说， 可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 被刻意掩埋在岁月里的伤痛， 不该因为自己私慾将她重新剥开。 妘雾不说话，江上雪也不说。 门边妘雾额上都是汗水， 脸颊通红，看来是一路跑回来的。 妘雾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冷，在现在的情境下，江上雪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她又望了妘雾一眼，而后收回目光，步伐缓慢的走到窗边。 温度透过瓷杯的杯身，还是有些烫的，江上雪没有握着杯柄，反倒是双手都握着杯身，紧紧贴着。 一小会的功夫，掌心边缘显出一片薄红。 片刻后，江上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关门声，指尖颤了下，江上雪正欲说话。 便听到妘雾快步走向她的声音，「江阿姨。」 有些哽咽，还有些难以自持。 窗户大打开着，微风和着日光倾泻而出，灿烂到有些晃眼。 妘雾走到江上雪身后，听从身体本能的从后面慢慢拥住了她，她将脸颊轻轻贴在露出的半截白皙脖颈上，碎发堆叠其间。 「江阿姨，以后我会保护你，再也不让他们欺负你了。」 温热的吐息扑在肌肤上，江上雪身体微微往前倾，忍着痒，很快镇定下来，试探道。 「怎么突然就说这样的话？」 妘雾不答，沉默良久，她歪着头在江上雪脖颈上亲了亲。 江上雪身体想要往一侧退，却又强行忍住了，她维持着面上的镇定，清咳了一声。 「桌上有清茶，孟萌给你准备的。」 妘雾没有发现江上雪的退却，她还是觉得难过，江上雪怎么能这么好，怎么能这么风轻云淡的放下一切。 在江上雪视线之外，妘雾眼中的温驯逐渐转变成乖戾，妘雾想到了上一世的自己。 上一世背负着滔天恨意却只能以草草结束性命收尾。 如果这一世不是江上雪的出现，自己的路应该会大不同吧，绝不会像现在这么顺利，像现在这么坦荡。 第217页 妘雾吸了下鼻子，眼中的泪意怎么都止不住，紧随其后的是无尽的心疼与恨意。 在心中默念着江家两兄弟与赵昌明的名字，妘雾将江上雪抱的更紧，有泪光从眼尾滑落。 积蓄的情绪有片刻的崩溃，妘雾下巴抵在江上雪肩上，轻轻蹭了蹭，又喊了声江阿姨，妘雾才松开。 她不想让江上雪见到自己红着眼睛的失态模样，便在江上雪转过身之前先一步走到了桌边，端起茶喝了一口又一口。 江上雪眼中有碎光凝住，原本环在肩颈的温热退去，她若有所思的回过头。 妘雾今天扎着头髮，简单又朝气的马尾，露出消瘦的肩颈，更显身形修长，江上雪目光落在妘雾手腕上。 那晚过后，妘雾又将小金兔子手鍊戴上了。 妘雾长大了，可在自己面前，在说开后，她还是会经常不自觉的流露处孩子气的一面。 她的小心翼翼，开心与不开心，江上雪都看在眼里。 江上雪顿时目光放的更软，看妘雾的态度，她大抵能猜到江季淮说了些什么。 只是妘雾的态度显然出乎江上雪的预料，她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无比心疼。 妘雾对她的心意，只怕是远比自己想的要深重，转念想到自己的病，江上雪眼眶发热，险些要忍不住落泪。 借着走过去的几步距离，江上雪掩下眸中的悲色，她抬手轻抚着妘雾的肩。 「我早就不在意了，现在他们对我而言，只是一些跳樑小丑罢了，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惹的自己不开心。」 尾音轻轻上扬，颇有几分哄人的意味。 妘雾瞬间瞪大了眼睛，抬起头，反应过来后，十分不好意思的看着江上雪。 江上雪若无其事的走到椅子边坐下，将中间的抽屉推开，拿出了一个盒子。 将盒子推到妘雾身前，江上雪温和的笑了笑，「看看喜不喜欢？」 盒子里是江上雪两年前准备给好给妘雾的礼物，一条品相绝佳的翡翠手镯，与江上雪手上的佛珠手串十分相称。 妘雾拿起来，爱不释手，「很喜欢。」 将手镯戴好后，妘雾的眼神止不住的往江上雪手腕上瞟，脸上的雀跃高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江上雪看她高兴，自己也觉得高兴，毕竟这样好的时候，以后不知道还能有几回。 当晚两人一起回家，一起用过晚餐后，两人又一起在花园里散步。 妘雾亦步亦趋的贴着江上雪，「江阿姨，要不是知道不可以，我真想毁约不去南边了，我想留在你身边陪着你。」 眼睛微微眯起，头歪着，妘雾的模样显的很孩子气。 江上雪无奈，转瞬又被笑意取代，她牵住了妘雾的手，「三年时间，不算久。」 或许是江上雪这段时间纵容太过，妘雾胆子变大了，非常不满的嘟嘟囔囔，「可是我觉得很久，久到想一想便忍不了。」 情真意切的模样免不了叫人触动心肠，恍惚间江上雪有些失神。 她缓缓的挪开视线，指腹在妘雾掌心轻轻蹭了下，「按你的意思，确实有些久。」 江上雪的回答出乎妘雾的意料，她很高兴，眼睛弯弯的，也不说话了，贴在江上雪身边显得十分乖巧。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又是两月已过。 妘雾变得越来越粘人，恨不得一人独占江上雪所有的空闲时间。 但最近半个月，江上雪明显的变得更忙了。 妘雾本想去帮忙，结果研究所恰逢有事，两人连着两个星期都没见面。 稍稍将手上的事情处置好，妘雾便迫不及待的想回妘公馆。 走在学校半道上，妘雾突然瞥见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她慢下步子，定睛去看，是赵昌明与许茶茶。 这是一处僻静的小道，往来的学生不多，现在正逢饭点，更是见不到什么人。 赵昌明正跪在许茶茶面前痛哭流涕的说着些什么，而许茶茶的表情可以用厌恶和惊恐来形容。 许茶茶止不住的往后退，赵昌明毫无形象的扒住她的腿，不肯松。 许茶茶伸手去掰开，赵昌明却顺势将人搂住，想要强吻。 妘雾四下环顾了一圈，捡起一旁花圃里环卫阿姨落下的扫帚，大步走过去，手上的力道用了十成。 只听赵昌明惨叫一声，松开了手，妘雾顺势将许茶茶拉到自己身后。 「赵昌明，你刚才的行为追究起来是犯罪。」 赵昌明痛的半蹲下身体，见是妘雾，先是惊讶，而后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怨毒恨意。 如果不是妘氏，如果不是妘雾那个厉害的后妈，他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本来打算与江家联手逼迫江上雪服软，点头上市β型缓释片，结果上个月江苇被双规，万旗被查出来存在严重的偷税漏说行为，听说还有向上行贿的证据被查出来了。 原本赵昌明想着明哲保身，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引火烧身了。 她负责的华美最赚钱的两天生产线被对家下套，贱卖出去血本无归。 加上春姐对赵昌明也倦了，被赶出了华美，他现在就像是条谁都能来踩一脚的落水狗，这些就都算了，好歹他还有赵家兜底。 可是幕后的人显然是针对他而来，赵昌明力主的β型缓释片引进项目出了问题，其中的成瘾性问题让他瞬间就捲入了舆论的漩涡。 第218页 现在网络上对他皆是一片骂声，本来底子就不干净的赵昌明被扒出了更多的龌龊事。 强制性的非人道医学实验，明知隐患很大依旧要坚持引进的医药项目，还有不少和江家两兄弟一样行贿受贿的事。 赵昌明砸了重金，确定背后使手段的是妘氏，可他现在根本没办法和妘氏去一较长短。 他求到赵家，赵家避之不及，他又求了无数人，最后求到了许茶茶这里。 现在已经不是入不入狱的问题了，而是什么时候入狱的问题了。 赵昌明狼狈的坐到一边，神情扭曲，「茶茶，我对你的感情这些年都没变过，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一把了。」 许茶茶紧皱着眉看他，「我和你已经四年没见过了，我与你早就没有任何关系。」 看着现在这副模样的赵昌明，许茶茶只觉自己当年就是鬼迷心窍了。 她说完，又看向一边的妘雾，「谢谢你不计前嫌。」 和妘雾在同一个学校，有关妘雾的消息许茶茶是不想知道也得知道，谈论她的人太多了。 起初许茶茶还会嫉妒，甚至有时候还会不怀好意的揣测她，可当时间久了，许茶茶渐渐发现妘雾是实实在在的优秀，自己那些不上檯面的小心眼的想法，根本就不会被妘雾放在眼里。 渐渐的，许茶茶释怀了，她的家境并不差，她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依旧耀眼。 妘雾的成绩，更多的是让许茶茶觉得佩服。 妘雾不咸不淡的点头，看现在这样子明显是赵昌明缠着许茶茶，「你先走吧，我站在这里等保安来。」 赵昌明眼睁睁的看着许茶茶走远，要他配合调查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赵昌明知道自己再不跑就没机会了。 可他不甘心啊，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结果什么都没得到。 「妘雾，你信不信，你和你那位好后妈会后悔的，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赵昌明就像是疯了般看着妘雾大叫，还不等保安来，他就跌跌撞撞的朝着大门的方向沖了过去。 妘雾长眉深深蹙着，有关江家与华美的事情江上雪不让妘雾插手，是以她只隐约知道一点妘氏反击的动向。 可看赵昌明现在这副样子，事态似乎不如妘雾想的那般简单。 她走出校门，先给江上雪打了电话，确认她在公司后，让司机直接将车开去了公司。 一路上妘雾找到了不少有关万旗实业，还有赵昌明的新闻。 然而让妘雾失望的是，江上雪不愿和她多说，只是叮嘱她，「雾雾，法律是社会最基本的底线，不管什么情况，都要守法，尤其是妘氏这么大体量的公司。」 江上雪说的很平静，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似乎并没因江家的事受到任何影响。 妘雾直觉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江山雪的手段向来是润物无声，突然以雷霆之势主动出手…… 走上前，妘雾没掩关切与紧张的望着她。 眸色动了动，江上雪随手拿了份文件塞给妘雾，「去找齐总吧，他比我更知道该怎么教你。」 明晃晃的搪塞，不过江上雪不愿意说，妘雾也不会逼她，乖乖的拿着文件去找齐平了。 江上雪看着她走远，才流露出疲惫的神色来。 很多事情一旦做的快了，就做不周全，江苇在政界深耕多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数不胜数。 江上雪突然发难，显然是犯了这些人的忌讳。 最后这尾巴，得想办法擦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二更的哦，但是比较晚，不要等！欢迎捉虫～ 第一百一十一章 齐平当然什么都不会瞒着妘雾。 他将整件事抽丝剥茧， 且站在相对中立的位置上一一同妘雾解释，同时也把江上雪现在需要处理的麻烦说了出来。 「妘雾，你知道我一直对江执行长有偏见， 但这次我可以毫不偏颇的说， 她操之过急了， 或许会给公司带来大麻烦。」 妘雾一点都不这么想， 「齐叔，试想一下，连我们都能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 江阿姨肯定也能想到， 其中肯定是有别的缘由。」 闻言， 齐平也不说话了。 他确实是没想到江上雪这么做的原因，吃力不讨好。 妘雾在齐平呆了一个下午， 用齐平的权限看了近几年的一些消息。 等到夕阳的余晖刚刚显现，妘雾便坐不住了， 她迫不及待的走到江上雪的办公室去， 准备和她一起回家。 回家路上， 妘雾还是觉得困惑， 江上雪看了她好几眼， 但仍是什么都没说。 原本定好的计划因为江上雪对妘雾终是狠不下心，她在最关键的环节稍稍做了些改动。 虽然急了些， 但按照目前的情况看，还是比较顺利的。 虽然赵昌明还未正式归案， 但左右也不过是这两天的事情。 江上雪又细细的思虑了一番， 妘雾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 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仔细去看，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暗道是自己多心了， 妘雾揽紧了江上雪的手臂，「江阿姨，叶玫发来了邀请函，邀请我们出席下周一的晚宴。」 叶玫虽然在读书上没什么天赋，但是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 她大学期间磨着叶父在分公司给了她个职位，原本不温不火的分公司，竟然被叶玫干的红火了起来。 第219页 这次晚宴就是叶父特意给为叶玫举办的，相当于向圈里人宣告公司继承人的意思。 江上雪想了想，「地下室有几件的古玩，可以挑一件带过去。」 叶家与妘氏这几年或许是因为妘雾与叶玫的关系，来往还挺密切，虽然上大学后，妘雾与叶玫联繫没高中多了，但两家的大人经常还有走动，生意上也经常互相往来人情。 妘雾乖顺的点头。 晚宴当天妘雾下午有课，是以她没和江上雪一道去，稍迟一点才从学校出发。 给江上雪发了消息后，妘雾才上车。 距离有些远，又是晚高峰，所以当司机将车开向更偏僻的小路时，妘雾没有多想，直到车内开始瀰漫起一股异样的淡香。 那股香味越来越浓郁，妘雾反应过来时，全身已经不能动弹。 意识在刺目的白光中，彻底模煳。 * 皮鞋叩击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粗糙的闷响。 妘雾动了动，艰难的睁开眼睛，妘雾脑袋闷疼，她缓了好一会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不远处摆放着的许多的大型机械，空气中漂浮着刺鼻的机油味。 她正身处最里侧的角落，手脚都被绑着，嘴上贴了胶带。 不远处站着的人是赵昌明，除他之外，没有见到任何人。 他看起来就像是疯了，手上拿着一根针管，正将某种不明液体注射进他的身体里。 紧接着他开始表现出强烈的抽出症状，脸上却是一脸陶醉的表情。 他跌倒在妘雾身前，表情扭曲着，发出奇怪的大笑。 太阳穴突突的跳，妘雾周围是空旷的水泥地，一点可以藉助来脱身的工具都没有。 赵昌明始终都没正眼看过妘雾，这让妘雾更难摸准他的心思。 故意折腾出了一些动静，惹的赵昌明很不耐烦，飘飘欲仙的余韵还没过去，赵昌明发出了一声怪笑。 他又去拿了个针筒来，抽了半截液体，在妘雾惊恐的目光中，推了进去。 很快，强烈的晕眩感冲击着妘雾，瞳孔有些微涣散，她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的意识，却是徒劳。 大脑突然刺痛，一种诡异的快感席捲全身。 赵昌明看着妘雾，发出了噁心且满足的怪叫。 他说过，她不好过了，谁都别想好过。 江上雪兵荒马乱赶到赵昌明所说的地点时，已是深夜。 妘雾被绑在厂房顶部的架子上，摇摇欲坠，江上雪看清是妘雾后，只觉心跳都要停了。 她的身形勐的晃了一下，将更精确的位置信号发出去后，冲到了顶层。 赵昌明就在顶楼等着，他看到江上雪不是一个人来的，车上还有另一个男人，没看到警察。 那个男人赵昌明认识，叫沈淮。 他呆呆的看着沈淮，突然咬牙切齿道，「我就说！我就说怎么突然就垮了，原来你们早有勾结啊。」 这是一家在深山野岭的小厂房，山里晚上气温低，风又大。 妘雾正紧紧闭着眼，江上雪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不是还能看到胸口还有起伏，江上雪此刻的冷静怎么也维持不下去了。 她竭力镇定的看向赵昌明，依旧是冷静无比的姿态，「放了妘雾的条件是什么？」 「放？」 赵昌明不屑的嗤了声，他的前途，他的一切都毁了，比起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他更愿意去死。 将准备好的药剂与针管拿出来，扔到江上雪面前。 「这是新研制出来的成瘾性药物，比起β型缓释片的效果要强上无数倍，一次就能成瘾，我这里准备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一共十管，你注射一管，妘雾就少注射一管，你不是个好后妈吗？」 「就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份上。」 江上雪有些脱力，心脏传来极为不舒服的心悸感，沈淮敏锐的觉察到了她的异样，将准备好的药赶紧拿了出来。 按照赵昌明的说法，十管下去，离死也就不远了。 江上雪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妘雾死，她将赵昌明丢过来的东西捡了起来。 短暂的僵持后，赵昌明心中扭曲的快感就愈强烈，这种折辱仇人的感觉让他非常满足。 然而下一瞬，赵昌明嘴角的笑僵住了。 他看见江上雪将捡起的包扔下了，不屑的轻笑，「赵先生，你难道妄想用妘雾的命来威胁我，她只是我的继女，而我和沈淮以后会有自己的亲生的孩子。」 「我们着急的赶过来，也不报警，原本就是想亲眼确认她死没死，她死了，以后妘氏集团顺理成章就归我一个人了。」 「正好还不用我动手，你也逃不掉，一举解决两个心腹大患，赵先生，我该好好谢谢你。」 江上雪说的无比绝情，她环上沈淮的腰，将脸别过去，甚至开始催促着赵昌明动作快一些。 妘雾指尖痛的发颤，眼皮上似乎坠了千斤重物，可她的听觉却异常灵敏。 一字一句，让她本就混沌的思维无限的贴向绝望。 冷意与恐惧传染，她像是坠入了冰冷深海。 无法思考，无法判断。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哦，有点懒，明天再改错字，本章发红包！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脏在狂跳， 冷风颳在身上，妘雾觉得自己在不断下沉。 第220页 好似整个世界都处在失重中，关节处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与此同时， 交替着出现诡异的舒适感。 就像海潮此起彼伏， 偶尔噬骨的痒意翻腾， 妘雾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 微弱的一声嘤咛，妘雾睁开了眼睛。 瞳孔微微涣散，她艰难的辨认着现在的处境。 思维浓稠僵硬， 脑中一片空白。 越来越深重的窒息感包裹着妘雾， 妘雾整个人难受极了， 生理与心理上双重的不适让她头痛欲裂。 出于身体本能的看向江上雪，妘雾动了动唇， 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喉咙里是炙烤的热气，她的全身好像都被灌进来沉厚炙热的岩浆。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隐约的血腥味充斥在鼻腔。 很快的， 妘雾将视线投向了赵昌明手中的针筒。 她难以自持的以一种渴求的， 贪婪的， 近乎急不可待的露骨眸光牢牢的锁在针筒上。 她很不舒服， 她很难受，她想要……想要…… 诡异的舒适感断续的出现， 妘雾完全无法清醒，她短暂的堕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愉悦的不真实的世界。 她恍若被温暖的糖浆包裹着， 没有痛苦， 没有睏倦， 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茫的，无法清晰。 清醒变得愈发艰难， 挣扎变得微弱。 江上雪极为克制的喊了妘雾两声。 妘雾听到了，她的脑袋动了动，眼尾落下两滴泪光。 是江上雪，是江上雪啊。 妘雾努力的睁大眼睛，她将唇咬出模煳的血印。 不甘心的挣扎，妘雾陡然间痛哼了出来，身上的肌肉痉挛抽搐着，她竭力让意识变得清醒。 唿吸变得困难，江上雪不得不将身体大半的重量压在沈淮身上。 在别人眼里，此刻她们正亲密无间的贴着。 妘雾终于看清了她们，脑海中此前迴荡着的话变得清晰。 「我和沈淮以后会有自己的亲生的孩子。」 「她死了，以后妘氏集团顺理成章的归我一个人了。」 左侧肋骨下传来锥心般的痛楚，妘雾觉得荒谬，她难以思考，潜意识告诉她，都是假的，江上雪不可能说出这些伤她心的话。 江上雪又怎么忍心说出这些伤她心的话。 赵昌明注射那一针的效果远比妘雾想的要勐烈，她想出声让江上雪她们走，可很快，耳朵里传来炸裂的嗡鸣。 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妘雾吐出嘴里的血腥，她竭尽全力想要说出来的话都变成了含煳的闷哼。 仿若一切都在她眼前远去，世界又开始变得不真实。 赵昌明被身后的动静吸引，他脸上的表情扭曲到了极致，猩红的眼球，夸张的大笑，隐隐显出青黑色脸颊的血管。 他伸手将妘雾拉到高台边缘，转而又恶狠狠的盯着江上雪。 「好啊，那我就杀了她，再杀了你们。」 妘雾悬在边缘，锈化严重的铁架摇摇欲坠。 赵昌明拿出一根针管就要扎向妘雾，神情歇斯底里。 一阵强烈的晕眩感，江上雪下意识的要往前扑，沈淮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赵昌明，你甘心吗？难道你甘心就这么死了？你现在是通缉犯，杀不杀妘雾都得坐牢，现在这里妘雾是最没价值的，我和沈淮不一样，我们能帮你出国，还能给你一笔足够下半生衣食无忧的钱。」 冰冷的针尖已经戳破了妘雾的皮肤，江上雪语调有些急，明显没了最初的镇定。 但依旧条理清晰的气势让赵昌明停住了动作。 他表情夸张的回头，「你不是说一个继女而已，现在怎么又开始装好人了？」 江上雪不理会赵昌明的歇息底里，她推开沈淮，往前走了两步。 「赵昌明，我改变主意了，我上楼时看到m的标志，如果我没猜错这家工厂是你背着华美自己建的生产线，如果你肯将配方交出来，我可以考虑帮你逃出国。」 「至于妘雾，因为她对我还有用处，我还要留着她对付齐平。」 「到了该收拾她的时候，我自会出手料理。」 旷野的风中，江上雪的声音清晰的传过去。 赵昌明回头看着仿若没有任何只觉得妘雾，讥笑了两声。 人在绝境，不管看谁都像是在看救命稻草。 尤其是赵昌明一点都不甘心，他恨啊，筹谋这么多年，结果什么都没有。 仿佛恢復了一点理智，赵昌明斜靠在架子上，「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除非你给自己注射两管药进去。」 人体实验证明，他们研发出的新品一次成瘾，终身都难以截断，一旦没有后续的注射，生不如死…… 赵昌明的手掐在妘雾脖子上，能够清晰的看到妘雾的脸色开始由苍白开始涨红。 根本就没有考虑的时间，被江上雪藏在袖口下的报警器此时传来轻微的震动，是警方已经开始赶往这里的信号。 赵昌明见她不动，单腿向外悬空，「江总，你只有一分钟的考虑时间。」 赵昌明想活，他比任何人都想活，但要是只有死路一条，他会不择手段拖着所有人去死。 江上雪轻轻的笑，在现在的情况下，这声笑听起来极为讽刺。 「好，赵昌明，你把妘雾放下，我答应你。」 第221页 「上雪，」沈淮袖子下也有一个报警器，他是学医的，深知赵昌明鼓捣出来的这些东西有多祸害人。 既然警方已经知道了确切地点，继续周旋才是上策。 江上雪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远处深沉的夜色，妘雾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继续等下去，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谁都不知道。 淡褐色的液体在针管内消失，江上雪面不改色的注射完一管，当她拿起第二十管时，变故陡生。 妘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突然张嘴咬住赵昌明，下半身勾着赵昌明往后倒。 所有的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 赵昌明与妘雾勐地向下坠落，麻绳崩断的声音尤为清晰。 江上雪冲过去，下方传来巨大的磕碰声，一声一声，清晰的灌入江上雪的耳里，巨大的恐慌笼罩上她。 她跪伏在地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脏难受的感觉在这个瞬间达到了顶峰。 眼前阵阵发黑，沈淮眼疾手快的扶住江上雪。 「别着急，没掉下去，有安全网。」 江上雪定睛去看，果真有安全网，深色的网绳在浓寂的夜色不仔细看，很容易被忽视。 厂房上部墙上开的窗户是朝上打开的斜方窗，安全网里没人，估计是顺着窗户下去了。 江上雪反应过来后，立刻与沈淮赶了下去。 厂房很大，不少门还是锁着的，江上雪与沈淮依据大概的方位找过去，费了不少的时间，都没见到赵昌明与妘雾的身影。 而江上雪的理智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难以维繫。 强烈的药效让江上雪几度出现晕厥的情况，直到警方打来电话，他们已经靠近厂区，正准备进入。 调查到的消息，厂房内存储有大量的工业用油，一旦遇到明火，后果难以预计。 警方需要此生正在厂区内的沈淮与江上雪配合提供储油区的位置。 在寻找妘雾时，有几个门下提了易燃物的标识，江上雪果断的让沈淮先下去接应警方，自己先留下保持电话畅通，及时交流情况。 沈淮犹豫了一会，先下去了，江上雪继续一点点的找。 她的喊声越来越小，直到走到一处拐角尽头时，江上雪意外的发现了赵昌明与妘雾。 这是一件监控室，屏幕内警方的动作无比清晰。 江上雪浑身血液似乎都在此刻冻住了，妘雾背上都是血，模煳一片，而赵昌明面无表情的回视着。 在江上雪惊慌的目光中，赵昌明笑着按下了一个按钮，嘴角弧度诡异。 「我说了，都会死。」 话音还没落，只听耳边突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继而剧烈的气浪江江上雪掀飞，她重重的撞在墙上，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扑向妘雾。 汹涌的火焰如海水迅速灌入，足以灼伤人的热度在极短的时间内紧贴上脸。 有爆炸式产生的玻璃碎屑扎进了江上雪的肉里，她艰难的维持着清醒，将妘雾身上的绳子都给解开。 「雾雾，醒来，赶紧醒来。」 浓烟随着火焰在相对封闭的空间里肆虐，江上雪只能一边拖着妘雾一边往相对安全的位置转移。 好在妘雾终于开始转醒，她与江上雪的状况都不好。 整个通往上层的通道都被炸断了，警方在电话里唿叫江上雪，急于要确认她的位置。 她们已经退无可退，往前一步是火海，往后一步是墙。 妘雾背上还在流血，一路上都是鲜红的血迹，在灼人的高温中，妘雾却阵阵发冷，她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江上雪。 突然妘雾伸手拉着江上雪往窗户外推，用尽最后的力气，妘雾用身上挂着的一截麻绳绑在了自己和江上雪身上。 「江阿姨，我们躲窗户外面去。」 窗户外只有唯一一个小的凸起物，只能充当一个人的着力点。 江上雪想让妘雾先，可是妘雾格外的坚持，她的视线半明半暗，脑中一片昏沉，她甚至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遵循身体的本能。 保护江上雪，就像江上雪保护自己那样。 妘雾与自己的状态，让江上雪不敢再坚持，她小心的攀着门窗，全部身体都露在了窗外。 她垫着足尖，想要伸手接拉妘雾出来，漫天火海与滚动的热油近在咫尺。 妘雾却摇了摇头，她攀着墙，「江阿姨，我出去了，我们就都会死。」 在里侧紧紧的拉着绑在两人身上的麻绳，又牢牢的攀住了江上雪的肩，妘雾突然冲着江上雪笑了笑，她的表情显的很僵滞，眼神是涣散的状态。 妘雾全程的动作与表情都是非常僵硬的。 她像是清醒了，又更像是完全没醒。 「你对我好，我就应该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也应该对你好。」 「我可以死，你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这个过度的剧情写打的我脑壳，不要揪逻辑哦。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妘雾的头上脸上都是灰扑扑的， 眼睛渐渐的耷拉成一条缝。 她的脑袋开始无力的往后仰，可手还是攥的紧紧的。 考虑到厂房里大量的易燃易爆物，加上江上雪与妘雾身份特殊， 警方有通知消防部门调派了消防车过来， 但是还在路上， 也做了其他的一些准备。 第222页 但是爆炸的波及范围还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警方的人手不得不撤到厂房外围， 火舌从窗外喷出，掺杂着滚滚浓烟，烧红了半边天。 从下方看， 正面左侧的被炸开了一个非常大的缺口， 能够明显的看到裸露出来的烧红的钢筋。 警方通过电话迅速的锁定了江上雪的位置， 她们在厂房的右后方，肆虐的火焰正顺着大风颳向她们所在的位置。 情势非常危急。 江上雪努力试图让妘雾攀到窗户外面来， 但此时她们的体力都所剩无几，妘雾还拒不配合。 热油已经滚到了妘雾脚边， 她的裤脚衣服都开始燃烧。 火焰在衣物上舔舐出的黑点越来越多， 可妘雾似乎是不知道疼， 眼皮一点点的垂下， 唿吸也开始变得格外缓慢。 江上雪焦心不已， 她一直在试图让妘雾出来，一直在与不明液体的药效抗衡。 在长时间的极度亢奋状态后， 人会陷入一种难以自控的脱力状态。 江上雪没有办法，火焰的高温烧的她的脸又红又干， 嘴唇上翻卷出死皮， 现在这样的情况， 她只能想尽一切办法保持清醒。 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江上雪施力狠狠扎在腿上。 一声痛苦的闷哼， 江上雪握上了腰间的绳子，她往底下看，警方正在铺设充气垫。 「雾雾，你快爬出来，我们有救了。」 妘雾眼皮动了动，还是没有其他的回应。 江上雪心一横，将身上的绳子解开了，她将手从妘雾胳膊下环过，紧紧搂着她的背。 「雾雾，再不出来，我只能陪着你一起死在这里了。」 江上雪附在妘雾耳畔，搏命的姿态显得无比决然。 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妘雾昏沉的想。 直到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张嘴反驳，「不，不要死。」 妘雾艰难的睁着眼睛，江上雪见她终于有了反应，颤抖着唇，贴上妘雾耳畔。 「顺着我的力道爬出来，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底下的警察用大喇叭不断向上喊着，「充气垫已经好了，快跳。」 厂房内很有可能再次发生爆炸，底下的人着急的不行，眼看着火势已经烧到了，可上面还是没有动静。 左侧忽尔又传来接连的爆炸声，只见漫天火光中，高楼上的两道身影终于动了。 狂风从上贴墙而下，里侧那人背上还卷着火焰，狂风吹动着她们的衣摆。 她们在不断下坠，她们在紧紧相拥着下坠。 在生与死交接的时候，众人望着眼前的场景，诡异的沉默了片刻。 人们常说，这漫长的一生里，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可眼前的场景竟然他们觉得，有些时候，好像生死也变成了小事。 如果不能一起活，那就一起死。 江上雪颤抖着手，将妘雾整个人都纳入了自己的怀抱，眼泪尽数落入妘雾脖颈，。 「雾雾，雾雾……」 江上雪一声接着一声的低唤，怀里的人没有反应。 荒原夜风漫漫，江上雪抱紧了妘雾，而后重重坠落。 满目的火焰，灼烧着灰尘，江上雪恍惚间清晰的看到了爱的轮廓与模样。 接下来的，江上雪也不知道了，依稀记得自己被白光彻底吞没前听到了沈淮的声音。 「让开，快快快，让救护车进来。」 沈淮看着江上雪与妘雾分别被推上救护车，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他依稀想起上回和江上雪表明心意时，她那微妙的投落在妘雾身上的眼神。 「沈淮，我很抱歉，我早已经答应了一个人，我在等她回来照顾我。」 恍惚了好久，沈淮才跟过去，搭上了返回a市的车。 沈淮是江上雪的主治医生，没人比她更清楚江上雪的情况。 江上雪身体出现不明原因的心力衰竭症状，根据临床表现，已经出现了从nyha一级向nyha二级过度的症状。 不可逆性心脏衰竭，无法找出病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病人不得不等死。 心脏作为人体的发动机，需要时刻泵血，而心衰病人无法正常的让血液泵出和回流，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哪怕患者按照医嘱进行控制，依然难以延长寿命。 现在让沈淮最担心的是那一管不明液体的成分，精神类成瘾性药物对心血管类疾病的病人危害非常大。 而据赵昌明的形容，其中的刺激因子浓度含量不低。 经过初步急救后，沈淮的心依旧高高悬着，第二十天中午，江上雪的情况急剧恶化，不得不在急救后转入了icu。 不明液体的具体成分检测还没出来，而江上雪在某个时间段，kohg波谱值波动剧烈，出现了诱发性急性心衰的症状。 沈淮守了两天后，情况才开始好转。 妘雾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的背部被严重灼伤，左侧肋骨下有见骨伤，加之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封锁了，如果让外界知道这个事故，只怕是难以收场。 但当时发生的太突然，两个当事人都在昏迷中，李叔与齐平收到消息时，已经走漏了一些风声出去。 一时间，a市有关妘氏的经济新闻甚嚣尘上。 齐平顶着压力出面公关，但话题中的核心人物始终没有露面，这让外界的舆论变得更加混乱。 第223页 在第四十天的时候，江上雪终于醒了，第一句话是，」妘雾怎么样了。」 沈淮知道她要问，一直在跟进妘雾的状况，「救回来了，后期会安排植皮手术，现在主要的隐患是赵昌明研制出来的不明液体到底会有怎么样的临床反应。」 成分分析表已经出了，但是里面有一种类似于左旋**甲的成分无法确定其具体作用方式。 按理说，照赵昌明说的浓度，江上雪与妘雾第二十天都会产生剧烈的不适的生理性反应。 可江上雪与妘雾都昏迷着，她们也观察不出什么。 江上雪依靠在病床上，什么力气都没有，听沈淮说妘雾暂时没大碍，心才放下来。 又休息了半天，江上雪转入了特护病房，李叔与齐平时不时的会来医院，李叔见江上雪醒了，言简意赅的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 江上雪正在看自己的病理报告，并给齐平发了消息，明天召开发布会，并直接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出来，要齐平用以往揪出来的把柄将他们撤掉，要在明天发布会召开前就撤掉。 妘顾业他们一直就不安分，趁着这个档口，隐隐有要分家的架势。 江上雪现在没有心力与他们去周旋，只求最快最具震慑性的敲打。 李叔和齐平与江上雪通了气，心里大概有了底，匆匆走了。 在他们走后，江上雪让医护推着，去了妘雾的病房。 毫无知觉，紧闭着眼睛，妘雾被固定着半侧着身体，背上是厚厚的纱布，眉心微微蹙着，看起来睡得很不安稳。 江上雪在她病床边静默了片刻，隔着一段距离，手悬在妘雾背边上良久，最后落在妘雾手腕上。 妘雾的唿吸又沉又缓，江上雪俯下身去，额头贴着妘雾的额头，与她同频唿吸。 脸色与唇都是苍白色，但看起来依旧是温驯乖巧的模样。 江上雪忽尔生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憾恨情绪。 妘雾说的字字句句在耳畔情绪的迴荡，「我可以死，你不能死。」 少年人执着的爱意，热烈、直白、纵情尽兴、不死不休，就像是大漠里不能休止的风，沉重婉转至不可言说。 她的爱意，太过深重。 江上雪还是被打动了，她抬起头来，以眸光无比温柔的勾勒着妘雾的眉眼，现在想来，就像是江河湖海势必会给地形留下改变。 她与妘雾之间，大概是必然。 江上雪在妘雾病房里呆到很晚，她静静的听着妘雾起伏的唿吸，感受着指腹下沉稳的脉搏…… 江上雪眼中满是柔情，还有藏的很好的，深埋于底的决然与悲戚。 次日，妘雾还是没醒，江上雪让沈淮用了镇痛药物，打扮的与平时一般无二，准备先秘密折回妘公馆，再去总部。 出医院前，江上雪特意叮嘱了李叔，「等妘雾醒来，不要告诉妘雾我的真实病情，再则去安排我转院的事情……」 江上雪已经和沈淮提前商量过，她与妘雾后期或许会出现眼中的阶段反应，至于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状况，还需观察。 对现在的妘氏来说，江上雪与妘雾的身体状况都非常重要。 李叔虽然不解江上雪的安排，但依言与安排了。 当晚妘雾醒了，她第一时间询问江上雪的情况。 医护都打过招唿了，只道是没事，下午还去了妘氏集团的发布会。 在妘雾的要求下，医护打开了电视，妘雾看着屏幕里的江上雪气质从容优雅，侃侃而谈。 断续的模煳的记忆与眼前的画面重叠，妘雾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她一动，背上就是难以忍受的疼。 被赵昌明绑架，被注射了什么东西，然后是那些荒谬的话，失重，坠落，火海…… 记忆时而模煳，时而清晰。 妘雾怔怔的看着，脑子里反覆盘旋着江上雪说的那些话，反覆盘旋着她与沈淮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画面。 妘雾知道，那些或是为了救她，不得已才说的。 可是妘雾还是觉得难受，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精神错乱的自私鬼，又或者是在江上雪面前自卑到骨子里的可怜虫。 她竟觉得那些话或许是真的，毕竟她这么的不堪，这么的卑劣。 许多的记忆片段十分模煳，妘雾拼命想要想起来，她心里好像是被挖空了一块，可是妘雾想不起来，她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变得难以自控。 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妘雾脑子里，在她的身体里搅动着至深处的阴暗面。 捱到发布会结束，妘雾如攥住了救命稻草给江上雪拨出了电话。 铃音持续了近一分钟，没有人接。 妘雾又打过去一个，还是没有人接。 她开始变得焦躁，变得不安，噬骨的痒意从四肢蔓延遍全身，甚至似是窜入了脑子里，让她瞬间便感到生不如死。 不知道忍耐了多久，妘雾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医护配药的功夫见妘雾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立刻按了唿叫铃。 妘雾痛苦的蜷在一起，沈淮急匆匆的赶来，妘雾看到他，如被惊雷击中般，无法克制的言语喷薄而出。 「你滚，我恨你，我恨你们，原来都是骗我的，都是骗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雾雾是药瘾发作了…… 第224页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1】参考自《物质与非物质成瘾》 特别提醒！重点提醒！！！ 成瘾性的东西不要好奇，不要碰！不管是什么，任何有关的，一概都不要碰！他的危害难以想像！害自己！害全家！害朋友！害社会！哪怕是你沾了一次，在我们国家都会被记录在案，并且伴随你终生！出门坐高铁坐飞机，大概率到一个地方就让你去验尿！社死不算什么，社死一辈子才是真牛皮！（牛皮是反讽，你们懂得）强烈建议好奇的人去看看当地戒*所的宣传片，看看那些人是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远离黄赌毒，幸福你我他！ 发布会上， 妘氏集团的发布会开了两个小时，从江上雪出现开始，全场记者的镜头皆聚焦在她身上。 这位曾经的传言中备受关注的花瓶， 这几年从未公开露面过， 但经济类新闻中对她的用词明显从轻蔑开始趋向于钦佩， 乃至于最后的惊嘆。 一个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女人， 以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速度在妘氏站稳了脚跟，甚至目前还可以说，将妘氏牢牢攥在手里。 甚至有不少人已经默认， 妘氏会在不久的将来改姓江。 可是没有， 最近妘氏官方有传出消息， 江上雪手中的股份出现了大的变动，听说是转了一半给还没正式露面的小妘总。 有关她的风声， 渐渐的带上了一点神秘色彩。 发布会最后，有人问到了江家两兄弟的事情， 还有赵昌明的事情。 在江苇落马， 与江季淮入狱前， 妘氏与万旗的互动很多， 其中掺和在他们之间最热络的当属赵昌明。 而现在江家倒了， 万旗实业难逃被瓜分的命运，其中赵昌明又在这两天的新闻中被暴出在事故中身亡， 人都被烧成了焦炭。 只有妘氏，一派风平浪静， 就好像是早就提前预知到了现在的结果， 早早就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这是一个很刁钻的问题， 在外人看来，江家是江上雪的娘家， 而她的所作所为显然是一点都没顾念着亲情。 江上雪明显听出了提问记者的弦外之意，她只是微微一笑，面不改色道。 「遵纪守法是企业行稳致远的压舱石，妘氏集团在任何情况下，都以遵守国家法律为先，依照法律法规旅行企业的社会责任。」 非常官方的回答，齐平就坐在江上雪身侧，他知道江上雪的身体状况不好，所以格外关注江上雪的情况。 江上雪回答完这个问题后，支在桌上的手很突兀的颤了两下。 齐平借着拿水的动作遮挡了一下，然后眼神示意工作人员尽快接下一个流程。 在中途休息时，江上雪离开了，刚一离开众人视线，江上雪整个人迅速的疲软下去。 孟萌第一时间避开其他人，将江上雪送去了联繫好的医院。 手机塞在江上雪包里，被调成了静音，妘雾打来的两个电话江上雪都没接到。 在玻璃被气浪震碎时，江上雪身上被划出了不少口子，大大小小，尤其是大腿后侧的伤口最为严重。 正常幅度的动作让原本处理好的伤口再次开裂，还未到达医院，鲜红的血线淌至脚踝。 孟萌看的着急，一路上都在催促着司机尽可能快一点。 脑袋晕眩，江上雪微微阖着眸，在孟萌着急神态的衬托下，显得异常淡定。 她轻拍上孟萌的肩，「没有大碍，你打电话给沈医生，问问妘雾的情况。」 妘雾一直不醒，江上雪还是放不下心，她的语气平常散淡，让孟萌听的十分揪心。。 两侧的建筑飞速往后提，孟萌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江上雪，只得从善如流的点头，给沈淮打过去电话。 「沈医生，小妘总的情况怎么样？」 「……」 沈淮刚从妘雾病房出来，妘雾情绪激动，且表现出极强的破坏性，不得已之下，沈淮採用了医疗手段让她重新昏睡了过去。 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孟萌小心的觑着江上雪的神情，回答的有些遮掩，只道是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孟萌犹豫了会，才道，「沈医生那边说已经醒了，不过这个时候又睡过去了。」 对江上雪了解的越多，孟萌就越心疼她。 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亲生的女儿，孟萌一定做不到这个份上，甚至孟萌觉得，就算是亲生的女儿，也不一定能做到江上雪这个份上。 身体感到从未有过的疲累，江上雪没有睁开眼睛，听语气，她已经猜到孟萌应该是瞒下了些什么。 细长的眉不动声色的拢了下，江上雪没说话。 孟萌见她没说什么，悄悄舒了口气。 江上雪自己都才醒不久，本该卧床休息，强撑着去开了发布会，体力精力上的损耗都很大。 加之自身的心衰，江上雪一到医院，就被安排进了重症室。 * 妘雾在第二十天清醒过来时，清晰的记起来昨晚干了什么。 她起初有些茫然，当医护告诉她是药瘾发作时，妘雾心中顿觉无尽的难堪与恐慌。 这几年，妘雾对待所有事都以妘氏继承人的标准要求着自己，她在无限的贴近一个世人眼中的杰出标准。 她想没有任何污点的站在最耀眼的位置，让江上雪一抬眸就能看到自己。 第225页 妘雾脸上没什么表情，强迫自己稍稍镇定后，细问起了自身的情况。 病历本、处方、检查单报告单…… 所有详尽的资料都提前准备好了，妘雾道谢后，安静的看了好一会。 医护只觉得不愧是大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清醒时的气度不骄不躁的，非常稳重。 将一应的文件放下后，妘雾忽而问起了江上雪。 「江阿姨有受伤吗？」 「有，但是只是身上有轻微的刮擦伤，已经处理好了，昨天就出院了。」 医护说话时，故意背过去拿东西，妘雾听着，没发现什么异常。 脑海里有关那晚的画面断断续续的，她记得江上雪似乎将赵昌明扔过去的包踢远了，妘雾微微松了口气。 但很快，心又重新跳到了嗓子眼。 看现在的情况，江上雪已经知道她被注射过那些东西了，那江上雪会不会…… 妘雾回想起昨晚发病时的场景，异常烦躁，她绝不能让江上雪看到自己发病时的样子。 吃了些东西以后，妘雾还是觉得不安稳。 今天来查房的医生不是沈淮，妘雾顺势问了他一些戒断药瘾方面的问题。 比如需要多久？ 有哪些手段戒除？ 有没有更快速的戒断方式？ …… 妘雾现在处于急性戒断期，症状会持续半个月左右，包括骨骼疼痛、失眠呕吐、焦虑躁郁等，而在经过急性戒断期后，就是长期的慢性的稽延性戒断综合症。 然而妘雾现在最让她们棘手的一点时，不明液体中的主要作用成分还没有确定，或许还会出现其他的临床反应，他们不敢贸然用一种*类药物取代另一种的治疗方法。 而非*片类药物的治疗主要是使用可乐定与洛非西定去甲肾上腺激素活性增强所导致的症状，这是一种保守的疗法 至于妘雾所说的快速脱瘾，方法不是没有。 让患者在清醒状态下服用大剂量的，身体无法忍受的受体拮抗剂，强制性的将受体激动剂洗脱下来，大大缩短生理性脱瘾时间，同时在过程中利用全麻技术是患者无痛苦的度过。【1】 但难处还是主要作用成分没确定，后续的副作用没办法预料。 加上妘雾身上还有较为严重的烧伤与见骨伤，完全没有可实施的条件。 现在最稳妥的就是在妘雾的烧伤与见骨伤痊癒前，採用非药物治疗的保守治疗方法。 身体情况不允许，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情。 妘雾静默片刻，无奈的闭上眼睛，勐然间觉得心灰，她甚至现在连平躺下都不能。 治疗的时间过得格外缓慢，格外难熬。 妘雾极力克制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拿起手机看，江上雪还是没有回覆电话。 人在生病的时候，尤其爱胡思乱想，妘雾起初是将医护又喊了过来，再次确认了一遍江上雪的伤没什么大碍。 又拐弯抹角的问到，江上雪出院后有没有回来过。 因为李叔都提前安排过了，医护只是按着李叔叮嘱过的说，「确实没什么严重的伤，目前还没见到回来。」 「你出去吧。」 妘雾在医护出去后，情绪突然变得焦躁起来，她突然将手机重重砸到了地上。 「为什么都不来看看我？」 唿吸骤然间变得艰难起来，妘雾攥着床单，痛苦的闷哼声溢出来。 她咬住自己的手，疼痛让她的神智清晰了一小会，妘雾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举动，可是很快周身再次被狂躁的气息笼罩。 全身的骨头都在疼，疼痛的同时还伴随着一种诡异的刺感，妘雾一口气哽在胸口，她很想见到江上雪，又更耻于现在的自己被江上雪看见。 「江阿姨，」妘雾哑着嗓子呢喃，身体的反应越来越难熬。 她抓着自己的手臂，白皙的胳膊很快被抓的血肉模煳，挣扎间身上的缚带掉了，妘雾重重跌落在地上。 后槽牙似乎都要被咬碎了，她一下一下的用脑袋撞击着床缘，发出重重的闷响。 妘雾想要求救，可剧烈抽搐的身体甚至让她发不出除痛哼意外的任何声音。 江上雪一来医院，见到的就是这副极具冲击性的场面。 江上雪坐在轮椅上，孟萌推着她。 配好药折返回来的医护大惊失色，小跑着按下了唿叫按钮。 江上雪第一时间从轮椅上站起，她半跪在妘雾面前，尽量小心的避开了妘雾上半身的伤抱住她。 「江阿姨，江阿姨……」 妘雾一声又一声的低喃，满是无措受伤的意味。 江上雪听的心都快碎了，她抱着妘雾，「雾雾，我在，我在这里。」 可是妘雾似乎认不清眼前人是谁，她剧烈的挣扎，将江上雪狠狠推开，再次试图用头去撞击床缘。 苍白的唇被妘雾咬出重叠的血印，江上雪的目光又转到妘雾被抓的血肉模煳的胳膊上，江上雪赫然心惊，她茫然了一瞬，然后沉声吩咐孟萌。 「孟萌，死死按住她。」 两人合力将妘雾压制住，江上雪情急之下将手抵进妘雾唇里。 尖锐的刺痛感传来，江上雪眉头都未皱一下。 「雾雾，是我，你听话，医生马上就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226页 妘雾挣扎到脱力， 眼眸中蓄着水光，满身大汗。 沈淮第一时间赶来，再一次重复上回的办法。 顾不得自己的情况， 江上雪压着声音问沈淮， 「这是第几次发作？除了打镇定剂， 没其他办法了？」 江上雪声音虚弱， 她在孟萌的搀扶下在窗边的位置上坐下，竭力撑起精神。 这两天沈淮加班加点的开研讨会，妘雾的情况很棘手， 可江上雪的情况才更是不容乐观。 她的用药剂量得万分小心的控制着， 稍有不慎便会让心脏处于超负荷的状态中。 这对心衰患者来说， 是致命的。 沈淮与其他专家研究出的最新方案江上雪已经看过，她忽尔抬手撑额， 沉默了很久。 走出病房时，江上雪喊住了沈淮。 两人一起回到沈淮办公室， 其他人都被拦在了门外。 江上雪直接了当的问， 「我问了许医生， 还有一种治疗办法， 由我先分多次注入受体抗拮剂， 直到我体内产生你们无法确定的刺激因子抗体，再将我体内的抗体通过血液移植到妘雾身体里去。」 「许医生和我说， 如果顺利的话，只需半个月的时间。」 沈淮不可置信的看着江上雪， 他不知道江上雪是怎么做到如此冷静的说出这些话。 「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吗？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是最清楚的。」 分多次注入受体抗拮伎过程极为痛苦， 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时才会被使用到的手段， 其风险程度不亚于mii三级人体医学实验。 江上雪没有回答，她走到窗边， 看着窗外长的正茂盛的枝叶。 就算没有现在这一遭，心衰也拖不了太多年，不如放手一搏，或许对自己，对妘雾，都是个好的解脱。 最近一段时间，江上雪总有一种恍惚感。 她又开始做那个梦，那个妘雾穿着一身红衣从高楼上跳下的梦，还有一些关于书外现实世界的梦。 江上雪甚至开始怀疑，眼前所经歷的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 她缓慢的伸出手去，抵在一个尖锐的角上，开始施力。 鲜血从指尖漫出来，江上雪怔住，是疼的。 沈淮刚从巨大的荒谬感中回过神来，就见江上雪在伤害自己。 他快步上前将人拉开，沉着脸给江上雪处理伤口，沈淮忽然低头道。 「你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江上雪笑了笑，「是啊，沈医生，这么多年了，人都是会长大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沈淮沉着脸，江上雪却是在笑，「沈医生，你要明白一件事情，我不是在徵求你的同意，而是在告知你，我希望能尽快开始，当然有你参与进去的话，我会更放心。」 江上雪说完，转身就要走。 沈淮的情绪有些失控，他将这段时间所有微妙的细节都串联了在一起，忽尔质问道。 「都是为了你的继女吗？她怎么能值得你为她做这么这种地步？你说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她吧？」 停下步子，手按在门柄上，江上雪面色沉静的转头。 「是。」 江上雪承认的语气很平常，她说完以后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沈淮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才缓缓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他突然大笑了两声，靠在椅背上，眼睫微润。 沈淮清晰记得，他小时候离开那天，也是个和今天一样的好天气。 邻居家的小女孩趁着对她不好的继兄都不在的时候，偷偷熘出来，把存的所有零花钱都带了过来，和自己拉钩约定好。 「沈淮哥哥，等你长大了，要记得回来找我，这些做你的路费！」 他还记得，可是江上雪早就忘了。 沈淮是怎么想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江上雪分不出一点精力去关心。 妘氏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江上雪去安排。 妘氏是家族管理与职业经理人管理相结合的管理模式，妘顾业与妘琅赤在的医药板块都是他们一手操控。 总部与其他板块的分公司则是以职业经理人为主，能够替补执行长位置的有能者不少。 只是人选的话，还需再好好考虑一下，需能与齐平制衡，又能为妘雾所用。 两天后，沈淮还是妥协了，江上雪开始第一次注射受体抗拮剂。 过程中利用全麻技术，并未出现明显的拮抗反应，但是后续江上雪不能再依靠啡丁诺抑制药瘾。 治疗江上雪心衰的药物中，有一种药含有大量的啡丁诺，能在短期内抑制药瘾，但是非心衰病人不能使用，会出现心源性休克的症状。 实时监测着江上雪各项身体数据，亲自等着她甦醒后，沈淮才离开。 江上雪意识完全清醒时，沈淮已经不在了，后续需要不断抽血化验受体触点的反应情况。 有些头痛，还有想呕吐的感觉…… 江上雪配合的将自己症状告诉医生，精力难以集中，说完后，江上雪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江上雪与妘雾不在同一个医院，有关江上雪的事情也是避着妘雾的。 妘雾目前，一无所知。 沈淮是在下午快下班时才回到妘雾那边的，他现在在两个医院之间来回奔波，重心在江上雪这边。 回去之后，沈淮照例去了妘雾病房，她现在是清醒的状态，沈淮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 第227页 还算配合，但是态度冷漠。 沈淮并不在意，离开前，他忽然停住回身，「妘雾，你知道吗？我真的羡慕你，甚至有些嫉妒你，嫉妒有人为你呕心沥血。」 沈淮的目光异常复杂，妘雾先是困惑，然后迅速转为冷淡。 看着妘雾的反应，沈淮自嘲的笑了声，这些话对于一名医生来说，已经称的上违反职业道德，公私不分了。 再多的，他不能再说了。 门关上后，妘雾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江上雪昨天回了电话，短短几句简洁的话，都是在叮嘱她要好好配合治疗。 脑子里有模煳的印象，妘雾依稀记得上回药瘾发作时，江上雪似乎来了。 后来又问了医护，妘雾知道江上雪看见自己那副狼狈的样子了。 看着窗外，妘雾神色几经变换，头脑酸胀，浑身乏力，无力感从浑身上下的骨头缝里冒出来，一点点的侵噬着她。 她药瘾发作时的样子肯定是很难看的，就像赵昌明那样，半疯半癫，看着就让人觉得噁心。 江上雪会觉得自己噁心吗？ 妘雾只一想那种可能，她便疼的难以喘息，胸口好似被巨石压着，连唿吸都是苦涩的意味。 整日躺在病床上，又没有丝毫精力做其他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妘雾的情绪一直就不大好。 不过她素来能忍，加上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倒也没人发现异常。 可每每到了药瘾发作的时候，妘雾的情绪就会变的非常暴躁，自虐的倾向一直都没能得到改善。 生不如死的滋味，短短几天，妘雾尝了一遍又一遍。 自那一通电话后，江上雪就没其他的消息了，妘雾试着打过去电话，都是孟萌接的。 「小妘总，江执行长这段时间都很忙，要收拾万旗实业和华美留下的烂摊子，你晚上再打电话过来吧。」 等到妘雾晚上再打过去时，却是无人接听。 妘雾浑身都疼，心更疼。 她忍不住不去乱想，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是因为江上雪有事要忙。 可再忙，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来见一见自己，怎么会接一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每回妘雾熬到药瘾过了，最期盼的事就是能等到江上雪来。 她好想见她，真的好想见她。 能让自己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妘雾突然恨极了自己现在这副破烂的身体，只能整天的躺在病床上，连下地去走走都非常为难。 渐渐的，妘雾晚上开始失眠，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对江上雪生出那么多的怨怼。 江上雪从来就没错，她始终都是在为自己操劳，自己怎么能一味的去埋怨她。 口口声声说着爱，却总是在索取。 妘雾的情绪起伏很大，逐渐陷入激烈的矛盾状态中，她不想埋怨江上雪，可那晚的话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迴荡在她的脑海。 江上雪从来就不是非自己不可，她很有可能早就累了倦了，只是在等一个离开的时机罢了。 要不是自己恬不知耻的纠缠，或许江上雪早就走了。 是自己一回又一回仗着她的疼爱放肆。 是自己一回又一回的让江上雪退让，她一定是很为难的。 所以现在才会不想来见自己，不想见到一个又一次让她失望的人。 妘雾忽而无比厌弃自己，厌弃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她的意志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在药瘾下溃不成军。 她不想的，她不想变成瘾君子的模样。 妘雾头痛欲裂，她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床边的护栏，激烈的声响立刻让医护意识到妘雾又发病了，她赶忙喊上其他人去压制住妘雾。 「啊……」妘雾脖颈上的青筋凸起，医护在她手脚上都勒出了青紫的痕。 可是除了熬着外，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为了调整妘雾自身的状态，更好接受抗体，加上一直用镇定剂，只会让她之后发作的一次比一次剧烈，医院就停了她的要。 现在只能生生的熬过去。 最难熬的时候，妘雾突然想到了死，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 恍惚间，妘雾似乎看到了江上雪。 她站在一片盛开的铃兰中，笑意温柔。 妘雾竭尽全力将痛哼声吞入腹中，努力的尝试着抬起嘴角。 妘雾挣扎的弧度越来越小，医护们看着她忽然露出了一个怪异的笑，然后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治疗完全没科学依据，都是作者自己杜撰的，不要信！ 第一百一十六章 在医院的时间被恍若被一帧一帧的放缓， 过的格外煎熬。 对妘雾来说，是这样的。 对江上雪亦是。 半个月的时间，江上雪分批註射了5次受体拮抗剂， 越到后面， 药瘾发作时就越难以忍受。 医生需要全程观察临床症状， 时刻都陪同在旁， 江上雪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在外人面前露出这么狼狈的模样了。 沈淮所在的小组在一边严阵以待，听着江上雪时断时续的痛哼声。 上瘾发作的时间从开始到结束，一般要48小时到72小时才能结束， 发作过程中的程度时轻时重， 而江上雪需要全程保持清醒， 只有这样，才能最快的产生有效的因子抗体。 第228页 江上雪紧闭着眼睛， 竭力忍耐。 室温并不高，但江上雪全身大汗淋漓， 通体发红， 就像是身处在一团燃烧的火焰中。 用万蚁噬骨， 生不如死来形容毫不过分， 江上雪的声音越来越哑， 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全然不能分辨。 旁边有年轻人的医生不忍心继续看不下去的， 记录好临床症状后，主动别过了脸。 比起其他成瘾患者， 江上雪的个人意志显然极其强烈， 甚至于还保持着基本的仪态， 这一点让所有人都很惊讶。 如果不是旁边检测仪器实时监控着各项相关的数据，医生们都要开始怀疑她发作时的程度是不是受到了其他因素影响。 顺利的话， 第五十次受体拮抗剂注射结束后，就可以开始准备在江上雪体内提取浆因子，再通过相关的医疗技术分离出抗原抗体复合物，再通过静脉注射注入妘雾体内，诱发妘雾自身机体的从适性戒断反应。 沈淮几乎住在了医院，时时刻刻跟进着江上雪的情况，最新监测报告出来后，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是还没等高兴，下一份就是江上雪心衰程度加重的报告，半个月时间，各项数据表明江上雪已经进入了nyha二级后期。 这意味着江上雪只要再严重一点，任何轻微的活动都可能出现唿吸困难，疲倦的症状，绝大多数时间都需要静息修养。 而这半个月的时间足以看出江上雪不是一个会遵守医嘱的病人，只要但凡精力稍好一点，江上雪便会扑入妘氏的工作中。 沈淮甚至开始怀疑，江上雪是不是真的不怕死，明明他已经将她的身体情况明明白白的告知了，可能引发的后果一而再的强调。 可是在江上雪身上收效甚微。 沈淮现在只能盼着提取出的浆因子能够尽快的在妘雾体内发挥作用，这样起码能够让江上雪少受一点苦。 妘雾每天的情况，江上雪都有关注，只是现在她精力不济，又担心妘雾会觉察出些什么，只能不去看她，也不接她的电话。 起初妘雾隔个一两天还会打电话过来，江上雪一直不接，渐渐的，妘雾也就不打过来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唯有忍耐。 江上雪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很挂念妘雾，明知道她现在境况非常糟糕难熬，却不能去见她，不能去亲自安慰安慰她。 长舒了口气，江上雪给李叔打了个电话，让他别忘了送一些妘雾平时爱吃的菜过去，清淡一点就好。 话了，江上雪停顿了好一会才道，「雾雾爱钻牛角尖，要是见她精力还好，就多和她说说话，告诉她我一直挂念着她，盼着她更快的好起来。」 江上雪声音哑着，说的很费力。 李叔愣了下才连声应是，最近这几天他觉得很不对劲。 夫人前天就叮嘱过要去给小小姐送吃，昨天也叮嘱了一遍，今天竟又是打了电话过来。 其实小小姐吃的东西一直就是妘公馆送过去的，都是按照医嘱要求做的，不会出什么纰漏。 按理来说，夫人应该是知道的，怎么就说了一遍又一遍。 下午去到医院时，李叔刻意多留了一会，和妘雾聊了好一会。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妘雾脸上，晒的她的脸红红的，看起来多了几分健康的血色。 妘雾的兴致一直就不高，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听李叔讲。 偶尔李叔会讲到有关江上雪的事情，妘雾会不自觉的尖起耳朵来听。 妘雾脸上的神情变化很细微，李叔没发现。 直到李叔说是江上雪让他来陪妘雾多聊聊时，妘雾脸上才出现明显的波动。 有那么一个瞬间，妘雾脸上的表情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哭，可不过短短一瞬，就散了。 她不动声色的揪紧身下的床单，尽量放平了语气，「李叔，江阿姨还说了别的吗？」 提到江上雪，妘雾的精气神恍若瞬间都不一样了。 李叔见她有心问，乐呵呵的答，「说了，说要你好好养病，她盼着你快点好，等集团不那么忙了，就来看你。」 「好，」妘雾心里又是一乱，她见不到江上雪，心中的烦乱全然无法消解。 李叔的话给妘雾带来了些微的安慰，大抵江上雪是真的忙。 再者自己现在的状态这么的不好，江上雪见了也会徒添担忧，不如等病好了再见。 妘雾目光停留在手腕的翡翠镯子上，温润的触感紧贴在腕上，经过被赵昌明绑架这一遭，也没磕碰坏。 珍爱的轻抚，妘雾仿佛突然间找到了依靠，她微微吐出一口气，逼着自己阖眸休息。 当晚，妘雾难得的睡得很沉。 第二十天，沈淮一早就来了，妘雾没发现自己的静脉注射的药换了。 又过了半个月，妘雾才恍然惊觉，自己发病的频率明显降低了，近十天才发作一次。 妘雾心理上本就没有形成依赖，每回发作纯粹是生理性的煎熬。 后来医生同妘雾说是研制出针对性的特效药了，但是要完全戒断的话，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后期成瘾程度会变得很轻微，那是可以停药，让患者尝试依靠自己的意志撑过去。 妘雾是高兴的，她明显的感觉自己的状态变好了，背上的烧伤正在结痂，刺痒难忍，可妘雾还是觉得开心。 第229页 再过不久，或许她就能自己去找江上雪了。 这期间，江上雪每天都要被抽去一管血，直到沈淮说妘雾可以暂时停药，才停下来。 心衰病人，心脏的泵血功能本来就差，这回更差了。 虽然每天也会给江上雪输血，但她的状况还是肉眼的可见的变严重了。 妘雾宣布断药那天，江上雪昏睡了一整天都没醒来，后面又精细的养了半个月，脸色才勉强的好看一些。 等情况稍稍好上一些，江上雪便给妘雾打过去了电话。 仔细算算，她们已经快有两月没见面。 江上雪平时会化素雅的淡妆，这回再给妘雾打过去电话前，妆画得比以往浓，让人推着她去了花园，正好的日光让人在镜头里看起来气色很好。 再三问了旁边的医护，确确实实看起来气色好，江上雪才将视频电话拨出去。 妘雾刚给背上的伤擦好药，现在她能下床了，正趴在窗边吹着微风，昏昏欲睡。 有些药物注射以后，人会变得昏昏沉沉的，妘雾此时全身都酸软着。 视频铃声响了快半分钟，妘雾才骤然清醒过来拿起手机，待看清屏幕上是谁打过来的，她有瞬间的不真实感，好似在做梦一般。 妘雾喉咙快速的咽了下，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脑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她该和江上雪说些什么？ 问起药瘾的事情，她该怎么回答才好？ 江上雪身上的伤都好了吗？这段时间又过的好吗？ 自己很想江上雪，江上雪也会很想她吗？ 现在自己生病的样子一定不好看…… 指尖有些颤，妘雾不自觉屏息点了接听。 江上雪笑意淡淡的模样毫无预兆的映入妘雾眼中。 「雾雾，身体好些了吗？治疗还顺利吗？」 江上雪的语调很温缓，温柔的神态与记忆中别无二致，妘雾思维僵涩，怔了好久都没回答。 从屏幕中能看到江上雪身后葱郁的绿，富有生机。 眸光短暂的与江上雪对视，妘雾很快便低下了头。 江上雪的态度和以前相比，不仅没有疏远，反而似是更加温柔了。 也不催促妘雾，江上雪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眼中满是疼爱。 妘雾瘦了很多，本就立体的五官此时更显锋锐，只是脸色不太好看，白的过分。 「要尽量多吃一些，难受也要多吃一些，这样才有好的体力治疗。」 江上雪深知药瘾发作时有多难受，每每熬过去以后，头晕目眩，呕吐反胃感迟迟都不会消退。 眼泪倏然就落了下来，妘雾不想在江上雪眼前落泪的，她很快转过头，慌乱的擦了把脸才又转回来。 单单只是江上雪的声音，都让妘雾忍不住落泪。 她有千千万万句话想和江上雪说，偏生喉咙里酸涩的厉害，憋了半天才道。 「好很多了，治疗也很顺利，估计不用多久就能出院了。」 一束一束的阳光落尽妘雾眸底，折成细碎的影，江上雪与她对视，唇往上微微弯起。 「好，再过几天我就去看你，好好吃饭，按时休息，要遵循医嘱，我不在身边，也要照顾好自己……」 江上雪一件一件的叮嘱着，她说了很多，不单单是生病这件事。 妘雾很乖驯的听，她如饥似渴的看着屏幕那头的江上雪，在心里将深重的思念说了一遍又一遍。 各种细微处的关怀，江上雪都说到了，乃至于以后妘氏集团的管理，江上雪都提了几句。 有关集团的事情，江上雪不敢说的太多，她怕妘雾觉察出些什么。 以温厚的目光勾勒着妘雾的五官轮廓，江上雪似乎想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印进心里。 江上雪心中无比难过，若是她走了以后，妘雾身边还有谁能真心真意的爱护她。 长辈的爱，大抵就是如此。 从不谋求回报，只要所爱之人好，便心满意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个人理解的话，江上雪和妘雾之间是亲情，也是爱情。 江上雪对妘雾的付出是不求回报，是真正意义上的纯粹的，无私的付出与爱。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说的多了， 江上雪就有气息不匀。 不想让妘雾觉察出些什么，她便停下不说了。 妘雾凝神听着，见她不说了， 以为她都说完了， 接话道， 「江阿姨， 我都知道，我会记得。」 被江上雪牵挂着的感觉是任何事都比不了的，只要见到江上雪， 妘雾的情绪奇蹟般的平和下来。 总是被叮嘱着， 妘雾想了想， 才道，「江阿姨也要多注意身体， 你的伤都好了吗？」 「好了，」江上雪望着她， 温柔到了极致， 她深邃的眼眸中有更深更不舍的情绪波动， 只是不过短短片刻， 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上雪不说话了， 妘雾捨不得挂断，绞尽脑汁的找话题。 她时而问起公司的事， 时而说到妘公馆里的铃兰该怎么养，时而会露出委屈的模样， 轻轻的说一声。 「江阿姨， 我好想你。」 江上雪没有丝毫的不耐， 她的眼中始终都有柔和的光芒在闪动。 妘雾说想她的时候，眼中满是依恋， 江上雪的心弦被拨动了下，继而是深切的悲哀之感。 第230页 镇定的移开目光，江上雪依旧在笑，她话说的少了，但每每都很及时的接妘雾的话，不会使她觉得被冷落。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妘雾都在与江上雪说话，她心里是无尽的欢喜。 妘雾忧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她既欣喜又羞愧。 江上雪是这般的好，哪怕是因为药瘾发作，自己又怎么能仅凭几句话就去揣测她的心意。 眼眶微微发红，妘雾用尽了耐力克制才不至于在江上雪面前落泪。 夕阳的余晖镀在葱郁的叶子上，拖拽出柔软的光晕，江上雪被光晕拥簇着。 妘雾虔诚的望着她，仿若在望着自己的神明。 妘雾原本是不信神的，哪怕是重活一世，她也不信，这世上多少的恶人仍然活的好好的，而又有多少普通人被生活压的只能苟且偷生。 这世上惨无人道的事多了去了，天上的神又何曾管过。 可是现在妘雾信了，江上雪就是来救她的菩萨。 「江阿姨，我真的好想你。」 她们之间从未言明爱这个字，妘雾总觉得不够庄肃，不够深重。 可现在她是真的好想告诉江上雪，告诉她，她很爱她，余下的漫长的大半辈子人生，她会一天比一天深爱。 太阳落在远处的群山上，晚上的风开始转凉，江上雪咳嗽了一声，接连又咳了几句，一时间竟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她接过医护递来的水，抿了一口，强自压下喉咙里的痒意，哑着声音，「雾雾，我也想你。」 剎那间，长风停止，黄昏落在身上。 整个世界只余漫天的暖黄光束和江上雪，还有那被烧红的耳垂。 妘雾心脏停顿了一下，然后更疯狂，更激烈的跳动起来。 她按压着自己的雀跃，微微拉远了屏幕，「江阿姨，你该去休息了，我也该休息了。」 「好。」 笑着回应妘雾眼中的关切，江上雪迟疑了一下，然后先将电话挂断。 刚一挂断电话，江上雪喉中的痒意怎么都压制不住了，她拿出方帕，咳的满脸通红，一时间根本就停不下来。 「去找沈淮医生。」 素净的方帕从手里落下，上面是点点喷溅开的血沫。 沈淮到的时候，江上雪已经平静下来了，她抬头看了沈淮一眼，手压在桌上的文件上，极为冷静的口吻。 「沈淮，我还能活多久？」 江上雪说这话时，平静的好似只是在谈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沈淮头一次体会到，原来平静到一定程度是可以称之为冷酷的，他在江上雪对面坐下，「上雪，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没有正面回答，江上雪只是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你看底下的树，等到冬天的时候，叶子都会落尽，等到来年，又会是一树葱郁。」 「你说，对叶子来说，生死有时候是不是并没那么重要。」 「哈哈，」沈淮苦涩的笑了两声，「我是个俗人，达不到你这种境界，叶子就是叶子，人是人，叶子和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江上雪只是微笑，没有再继续争论这个问题，转而又问了一遍。 「我还有多长时间？」 「你要是还像现在这么劳心劳力，一年都算长，好好休养，和我去m国，或许还有生机。」 m国在心衰的治疗上的技术进展却是要比华国国内好。 江上雪沉默了很久，继而低喃了一句，「一年。」 沈淮顿时心里憋的更加难受，他忽而道，「是不是如果当年我没走，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沈淮永远记得小时候那个自己挨了打，还会偷偷抛出来安慰他的小女孩，永远会记得他们一起被关在都是蛇的小房子里，他被吓尿了裤子，而小女孩哪怕是被咬了，都壮着胆子把他腿上的蛇给扒开了。 「我不知道，或许吧，」比起沈淮悲苦的情绪，江上雪显得很淡漠，她不是原主，如果沈淮当年没有离开，现在会是一幅怎样的光景谁也预料不到。 深刻的后悔的情绪在沈淮肺腑中蔓延，他看着江上雪，神情忽尔变得无比郑重。 「上雪，你和我去m国吧，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救你，只有这样才能活……」 江上雪望着他，嘆了口气，然后将压在掌下的文件推了过去。 「你看看，如果你答应配合我，我处理好妘氏集团的事情，就去m国。」 是一沓很厚的文件，看起来是早就准备好了，沈淮一页一页的仔细看过去。 看完后，沈淮无奈的苦笑了一声，「你对她，真是煞费苦心，倾尽了心血，到现在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沈淮情绪有些微的悸动，江上雪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同意就签字。」 恍若被一盆冰冷的水当头浇下，沈淮拿起笔签好名字，快步走了出去。 重新制定的计划有条不紊的一点点推进，江上雪看着沈淮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 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江上雪又开始想，是不是哪里还有纰漏。 就这样又养了三天，沈淮调整了一下江上雪的用药，原本胸部明显的淤塞感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趁着晴朗的好天气，江上雪细緻的化好了妆，准备去看妘雾。 两人提前在早上通了电话，妘雾显得极为高兴，虽然妘雾什么都没说，但医护都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高兴。 第231页 妘雾让人帮忙将头髮高高的扎了起来，显得更加精神一些。 背上的伤口已经在结痂了，妘雾换上了一套款式宽松的但颜色明亮的衣服。 虽然是在家庭病房里，装修的十分温馨，但妘雾这些时间给医护的印象都是阴冷冷的，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看这儿窗外发呆，药瘾发作起来的时候亦是非常骇人。 所以医护们都不会和妘雾多说话，怕惹她不高兴。 但今天妘雾自己下了床，站在镜子前，反覆的看了又看，一直问医护，「今天这么穿，看起来是不是有精神一些了？」 妘雾本就生的好，不用怎么打扮都好看。 医护在一边真心实意的夸她，「好看。」 可是妘雾还是皱着眉头，又让人将额头边上的碎发理好才满意的点点头。 早餐过后，妘雾坐不下来，她自己拄着拐杖在病房里来回的走，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表，一分一秒都变得格外难熬。 又环顾了一圈病房，房间里被打扫的很干净，床边的桌上摆着今早上才换上的鲜花，是白色百合花。 妘雾目光凝在上面，忽尔喊来了医护，「把百合换掉，换成铃兰，或者观赏向日葵都行。」 现在这个季节，都不是铃兰和向日葵的花期，但是妘家有钱，医护找了李叔，很快开的正好的向日葵就被送了过来。 妘雾亲自将花插好，反覆的调整着位置，好不容易觉得满意了，又觉得桌子的位置不好，硬要自己将桌子挪到另一侧去。 江上雪来的比较晚，妘雾在等她的时间里，大到桌子床，小到小几上的装饰摆件，都被她调整了一遍。 刚走到门边，妘雾准备再看看时，江上雪忽尔推开了门。 江上雪脸上的妆容比以往要更重一些，近距离看时，尤为惊艷。 妘雾一时间连唿吸都忘了，手忙脚乱的让开，让江上雪进来。 「江…江阿姨。」 江上雪仔细端详了一番她的气色才走进去，「医生说可以下床了？」 「嗯，可以适当下来走走。」 江上雪走到了被阴影笼着的一侧位置上坐下，妘雾没有多想，乖觉的坐到对面。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妘雾目不转睛的盯着江上雪看了又看，手先一步握住了江上雪的手。 目光轻轻敛下，江上雪笑了笑，反握住了妘雾的手。 这似是一种默许，妘雾迟疑了好久，才轻轻俯身，将脸颊轻轻贴在江上雪手背上，而后小心翼翼的轻啄了一下。 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明明没有很久，却似乎像是过了一段非常漫长的时光。 漫长到再次相见时，妘雾几度难以控制的想要落泪。 江上雪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妘雾脸颊，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光。 「雾雾，雾雾……」江上雪一遍又一遍的轻唤。 妘雾终是难以控制的落下眼泪，她想嚎啕大哭，想紧紧去拥着江上雪，满腹的委屈在见到江上雪的那一刻，尽数涌了出来。 虽然委屈，但无分毫怨怼。 后来她们坐到了沙发上，妘雾紧紧依偎进江上雪怀里，江上雪避开她背上的伤，小心的环着她。 两人的体温紧紧相贴，而后交融，缠绕。 妘雾将头埋在江上雪脖颈处，温热的吐息痒的厉害，不过江上雪没有避开，而是轻轻的吻了一下妘雾的额头。 一个温热的吻，一触即离。 妘雾僵着不动，过了好久，她抬起头，眸中含着细碎的水光，视线落在江上雪的唇上。 轻轻的问，「江阿姨，我可以亲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个小剧场，就是在前天还是大前天，因为最近心境比较开阔，以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突然想通了，关于爱情里的困惑，我们都知道，两个女孩子在一起，特别是年纪大了以后，会有很多现实的阻挠，我曾经为这些阻挠很焦虑，但是现在我的观念变了。 如果真的碰到一个你喜欢的，你们相处也很舒服的，你们彼此深爱的人。 那就去深爱吧，不管未来会有多少阻挠，要无休止的相爱，要一天比一天深爱，要拿出漫长余生里的爱意都终止于眼前这个人的决心，不要管以后的得到失去，你纵情的去爱，以后你回想起来，一定是会觉得值得的。 江阿姨对妘雾能做到这种地步，无非就是她觉得值得，她愿意去做。 可能有点理想主义，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理想主义的花终会盛开在现实主义的土地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江上雪的唇形很好看， 像是一朵娇嫩的花，不堪重折。 妘雾小心翼翼的探入，又恋恋不捨的退了出来， 万般郑重的轻吮着。 她们爱意交融， 身体契合， 血色一点点从肩背漫至脖颈， 妘雾唇上经久的停留着一种几乎血液的温度。 恍惚间妘雾不知道自己到底干了什么，她的两只手臂紧紧环绕着江上雪的细腰，她将自己全心全意的贴合着江上雪。 唿吸很近很近， 热气扑在脸颊上， 江上雪的唿吸渐渐乱了。 耳尖染上一片绯云， 唿吸不过来，江上雪抬手抵着妘雾的肩。 半是无奈半是诱哄， 「好了。」 妘雾通红着脸蛋，飞快的抬头看了江上雪一眼， 復又低下头去， 握着江上雪的手， 虔诚的吻过她冰凉的指尖。 第232页 似乎只要有江上雪在， 她的心总是安定的， 仿佛什么都不用担心。 江上雪的声音很轻，唿吸也很轻， 妘雾将头靠在江上雪颈前，听着她一下又一下熨帖的心跳。 浑身都是充血的滚烫的热度， 妘雾难以平静下来。 她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江上雪的松动与回应， 她欣喜异常， 全身紧绷到抽痛竟也没有发觉。 手指攥紧又松开，妘雾忍不住回想起刚才江上雪克制的轻哼， 她的手轻轻抚过肩背的触感。 妘雾想，江上雪心中肯定是有情意的，这情意或许还很深重，只是自己以前没觉察到罢了。 越想越兴奋，但又不能太过孟浪的将情绪都表露出来，妘雾强忍着，只是弯起的唇角怎么都是遮掩不了的。 江上雪见她的脸一直红着，起身去倒了一杯水。 「喝点温水。」 「好。」 江上雪面上虽然已经平静下来了，但掩映在髮丝间的耳尖很是惹眼。 妘雾无意间瞥见，欢喜的同时又有些羞涩，江上雪一贯都是端庄自持的，肯定不想让自己看出来什么。 生硬的将目光挪到一遍，妘雾接连抿了好几口水。 妘雾高兴的模样看起来总算有几分以前的朝气了，江上雪眼底跟着染上笑意，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她。 「我问过医生了，再过一个月就考虑植皮手术了，先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 原本被烧伤以后，创面应及早的进行植皮，并进行严密的覆盖，但妘雾的情况比较复杂，在没重度生理性脱瘾前，手术条件不合适。」 妘雾穿的是排扣的宽松棉衬衣，要给江上雪看伤口的话，就只能把贴身的衣服都脱了。 又因为背上的伤，妘雾里面是没穿胸衣的。 她的顿时红的厉害，说话都开始不利索。 「江阿姨，医护已经给我上过药了，恢復的很好，不用再看。」 现在的场景似曾相识，只是现在的心境与当初完全不一样了，她们之间的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现在说要看背上的伤口，总觉得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暧昧。 江上雪往前走了两步，眼中是刻意的镇定，依旧坚持道，「你背过身去，我只看看伤口。」 手按下领口上，妘雾不肯。 江上雪见她紧张羞涩的模样，觉得好笑的同时免不了几分羞意，只是这一点羞意万万是不能在妘雾面前表露出来的。 她忽尔长长嘆了口气，「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势，今天回去就准备到国外去出差，只怕下次来要一个多月以后了。」 妘雾愣愣的看着江上雪。 江阿姨是觉得委屈了吗？ 明明只是想关心自己的伤势，妘雾脑子里瞬间想了很多，她快速眨动着眼睛，最后垂下眸，默默的转过身去。 忍着笑意，江上雪走过去在妘雾身侧坐下，等着她慢慢的将衬衣解开。 妘雾将衬衣脱至腰际，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少**美的肩颈光洁白皙，再往下，是大小不一的深色伤痕，伤痕边缘晕开大团紫褐色药水的颜色。 妘雾是真的瘦了，背部线条紧绷流畅，两片削薄的蝴蝶骨轮廓清晰。 江上雪抬起手，停在半空中，看着妘雾的伤口，眼中满是心疼。 她不敢去碰，这些伤口看着就疼。 唯一庆幸的就是创面不是很大，降低了手术难度。 背后没一点声音，妘雾看着边上投落的江上雪的影子也一动不动，有微风从窗户缝隙里吹进来，带着秋的凉意落在妘雾肌肤上，她跟着快速的哆嗦了下。 江上雪勐地回过神来，收拾好情绪，伸手去拉起了妘雾的衣服。 因为太过紧张，妘雾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江上雪去拉时才陡然分开。 她忙将衣服扣子扣上，转过身来看江上雪时，脸色红的不像话。 江上雪则要自然的多，知道妘雾不自在，她主动走到窗边，将关着的窗帘拉开，又开始叮嘱妘雾一些要注意的小事。 这回说的多是有关公司的，妘雾虽然觉得羞涩，但是不想与江上雪在同一空间时，还要远远的分开站着。 她主动挨过去，握住了江上雪的手，和刚才一样，还是冰冷的。 妘雾手上摩挲了一下，现在的室温不低，有时候多穿一件薄外套，还会热的出汗，可是江上雪的手进来这么久了，还是冰凉的。 迟疑了会，妘雾另一只手也握住了江上雪的手，她年纪小，火气好，身上一年四季都是热的。 江上雪体质畏寒，以前冬天手就冷的快，可是现在明明室温不低。 妘雾侧眸细细的打量着江上雪，发现江上雪似乎也瘦了不少，虽然化着妆，但似乎气色也没以前好了。 话音中难掩担忧，「江阿姨，是最近集团里的事太多了，没休息好吗？」 妘雾一边说着，一边要凑近去看。 见她一脸担心的模样，江上雪笑了笑，同时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妘雾额头，「是有些没休息好，等你好起来，帮我一起处理，就不会这么累了。」 妘雾虽然仍然觉得不大放心，但听江上雪这么说，心中掩不住的高兴。 妘雾想要被江上雪需要。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不过这回是妘雾说的更多一些，她就像江上雪叮嘱她那样，一条一条的叮嘱着江上雪。 第233页 眉眼含笑，江上雪很有耐性的听着她说。 直到医生来查房，妘雾才停下。 查完房后，江上雪又陪了妘雾一会才离开。 妘雾不知道，江上雪在门外站了很久，她撑起的笑在关上门的瞬间就垮了。 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江上雪单手抵着墙，微微弓着嵴背，低着头。 良久，江上雪抬头又看了眼妘雾的病房才抬步离开。 一步一步，走的非常缓慢。 有水光在江上雪眸底晃动，直到电梯门合上，才从江上雪眼角落下来。 以后只怕是再也没有今天这样的好时候了，心脏猝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感，江上雪强撑着拿出药服下，等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江上雪让司机在医院停车场等着，她让司机将车开去了沈淮家。 溪山苑九号，是a市最邻近cbd商业区的别墅区，距离不远有一家私人医院，设施与设备都非常先进完善，沈淮是背后的股东之一。 江上雪从妘雾的医院出来后，就是在这家私人医院治疗。 沈淮刚好在家，见到江上雪来，显得非常意外，忙招唿管家准备糖果点心之类。 不管是在华国，还是m国，沈淮家中都常备一种夹心软糖，那是江上雪小时候最爱吃的糖果。 两人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下，江上雪只喝了几口水，便直入主题，「沈淮，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沈淮猜到她来就是要说这件事，「好，我之前就说过，只要你想做的，我都帮你。」 笑意轻轻敛起，江上雪望着沈淮，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 一个月后，妘雾在没注射抗原抗体复合物的情况下，成功的意识清醒的熬过了一次药瘾。 虽然强烈的不适感依旧如蛆附骨，但这给了妘雾莫大的倚靠。 自从那天见过江上雪后，妘雾时不时的会发消息给她，江上雪偶尔才会回一两句。 但妘雾已经无比满足了，她知道江上雪非但没有噁心她，还在担心她。 妘雾期盼再过不久，她能出院去帮江上雪。 集团到底出了什么事，妘雾不清楚，但通过外部的一些消息，能够推断出形势不容乐观。 最新最惹人关注的消息是，正有人在市场上大肆收购妘氏集团的散股，根据爆料出的消息，这种异常的收购行为早在半年前就开始了。 妘雾心觉江上雪最近肯定忙不过来，但又忍不住想与江上雪发消息。 所以每每发完想说的话后，还要加一句，「江阿姨，等不忙的时候再回我。」 江上雪每每看到，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欣慰、高兴、遗憾…… 或是都有。 她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妘雾越来越浓烈的爱意，她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深切的爱着。 而那个人，恰好又是江上雪不忍心拒绝，也无法拒绝的。 可是病情恶化的速度让谁都没料到，就连沈淮都措手不及，他不得已给江上雪用了m国新研制的特效药，一种副作用反应很大的药。 江上雪开始呕吐、掉头髮、下肢浮肿。 最后，江上雪干脆住进了沈淮家里，他从医院运来了精密的仪器，二十四监控着江上雪的状况。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快一周多，江上雪才开始出现好转。 她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去处理妘氏的事情，所以沈淮这位收购了妘氏大量散股的股东开始公开露面。 他与江上雪密切来往的关系让妘氏不少人如坐针毡，尤其是齐平。 他多次想要找江上雪问个清楚，可等来的却是江上雪卸任，由沈淮接替她职位的消息。 所以小妘总手里那25%的股票从始至终就是一个障眼法吗？ 齐平越想越心惊，看着最近四处搜罗来的消息，他坐不住了，立刻招来人往妘雾医院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无二更了哦 第一百一十九章 植皮手术一般是两个月左右的恢復期， 手术开始前，妘雾的戒断情况明显转好。 自从和江上雪见过面后，妘雾的情绪也明显的变好了， 医护的感触最为明显。 以前妘雾脸上一整天都见不到什么表情， 现在不仅会主动和她们打招唿， 会笑， 会下床走动，十分配合医生的治疗。 照现在的情况，估计最迟再等两个月就能出院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渐渐临近期末。 妘雾大四课程本来就少， 加上上特殊情况和特殊人才， 期末妘雾回了一趟学校考试，安排的单人教室， 一切都很顺利。 最后一门考试考完时，妘雾本想回妘公馆， 临时起意给江上雪打了通电话。 电话那头有些杂音， 沉默了一会， 江上雪才说话。 「我现在不在a市， 还是先回医院去， 切忌术前感染。」 江上雪声音很小，妘雾猜测她或许是在开会， 不方便接电话，乖巧的应了之后回了医院。 刚回到所在的楼层， 就见齐平急匆匆的走来。 妘雾稍显惊讶的看着齐平， 以及齐平手上拿着的一叠文件。 总部有江上雪在， 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是需要知会到妘雾这边的。 齐平见到妘雾，一时间想说又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现在的妘氏几乎可以说是被江上雪全权把持， 要是她真想把妘雾撇出去，谁也拦不住。 第234页 突然冒出来的沈淮，背影也不简单是，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妘雾看着齐平有口难言的模样，又看了眼齐平手里拿着的文件，先一步打开门，示意他进去说。 「小妘总，你知不知道江执行长已经卸任执行长了？公司股权也有些变动。」 「卸任？股权变动？」 手指紧按着杯沿，妘雾露出思索的神情，在医院的这几个月，妘氏集团的事情她是没怎么了解的。 想了想，妘雾又接着问道，「是指江阿姨将股权转让给我的事？」 「不是，」齐平摇头，看着妘雾一无所知的模样，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在准备好的一叠文件中翻找出一份，「我指的是新任执行长沈淮私下收购妘氏集团散股的事情，江总手里可还攥着26%的股份，沈淮手里攥着的散股有近16%，要是他们两个合计起来，妘氏就是她们的囊中之物。」 齐平纵横商海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他少有现在这么慌乱的时候。 四年的时间，眼看着她对妘雾是真真切切的好，谁见了不说她一声好。 可就是觉得江上雪好，齐平也没放松过提防着江上雪，但出乎人意料的是，沈淮竟然从半年前就开始收购散股，而齐平一点动静都没发现。 看他和江上雪的关系，显然两个人就是一伙的，合起伙来算计妘氏。 齐平越想越怒，脱口而出，「老谋深算！老奸巨猾！」 妘雾凝神思索了一会，拧眉接话道，「齐叔，江阿姨虽然是我的继母，但她对我胜过生母，不至于会害我的，退一万步说，要是她想要妘氏，我双手奉上都可以。」 看着妘雾一脸坚定维护江上雪的模样，齐平无奈的嘆了口气。 「小妘总，要是没有证据，我会来找你吗？我比谁都希望她对你是真心实意，他们两个人已经住到一起了，要是不想想办法，只怕你手上的股份保不住，那我还有什么颜面去下面见你爸爸。」 齐平情绪激动，近乎失态。 妘雾拧紧了眉头，她拿过桌上的文件仔细的看，有盖了公章的公司内部文件，也有齐平请私家侦探调查拍到的照片。 视线久久的停留在一张照片上，妘雾好半天都没动作。 照片里，沈淮正亲密的挽着江上雪，背景不是在妘公馆，底下有小字，是在沈淮的家里。 妘雾往后翻看，当视线扫过江上雪已经与沈淮同住一个多月的一行字时，妘雾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巨大的荒谬感侵裹着她。 心头砰砰直跳，心乱如麻，妘雾面色凝重的将齐平带来的文件全部看完。 深深唿了口气，妘雾强自镇定，以一种尽量平静的口吻道，「齐叔，我知道了，我相信里面有内情，我会去问清楚。」 沉默了会，妘雾又道，「齐叔，江阿姨的能力有目共睹，她这几年为公司劳心劳力，若是公司里有什么闲言碎语，您有经验，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说完这句话，妘雾就不说了。 齐平看妘雾现在的态度，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不得不承认，江上雪把妘雾教的很好，就凭现在这份沉得住气的魄力，就是世家子弟中少见的。 到底怎么办，绕来绕去，还是得看妘雾的意思，齐平把话说到了就离开了。 在齐平走后，妘雾将齐平拿来的文件又反覆的看了几遍。 妘雾将夹在其中的多张照片都拿了出来，妘雾就坐在桌边，目光凝在照片上。 窗外的日光渐渐斜移，越来越浓郁的阴影笼在妘雾身上，她一动不动的坐着，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晚餐时间，医护送来了吃的，妘雾厉喝了声，「出去，不要进来。」 等重新归于寂静后，妘雾才将照片都收起来，文件也收了起来，她将它们都塞进了矮柜里，上了锁。 那一晚的记忆又开始浮现。 「她只是我的继女，我和沈淮以后会有自己的亲生的孩子。」 「……」 心就像是陡然被戳出了一个大洞，无休止的冷风灌进来，让妘雾痛不欲生。 她并不相信江上雪对她的情意是假的，更不会相信江上雪早就和沈淮合谋了。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可是在这份本来就是自己贪图来的感情里，妘雾卑微到了骨子里，任何一点风雨都足以让她惊疑不定。 恍惚间，妘雾药瘾发作了，程度较之之前，要轻了一些。 但在她情绪不稳定时，身体的不适感尤为突出。 妘雾将身体贴着墙，缓缓蹲下，半蜷着身体，没惊动任何医护，生生熬了过去。 最近的这两三天，还会断续的发作，妘雾挪到了床上，逼着自己睡过去。 等药瘾发作完，她要立刻去找江上雪。 医护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明显感觉到妘雾情绪又变差了。 出医院前，妘雾给江上雪打了通电话，大概半分钟后，电话接通了。 「江阿姨，我等会要回妘公馆一趟，你在公司还是在家里，我想去见你。」 妘雾声音轻轻的，语气听起来比以往生硬一点。 走到阳台上，望着落在手心的阳光，江上雪无声的嘆了口气才道，「不在公司，也不在家里，与客户在谈业务，过一阵我再去医院看你。」 第235页 「好，」妘雾应下，没再说什么便将电话挂了。 沈淮坐在江上雪对面，看着江上雪亮起的屏幕，主动问，「是她打过来的，怎么不直接和她说在我这里？」 江上雪端起白开水润了润喉咙，「她已经见过齐平，找到你这里是早晚的事情。」 沈淮笑了笑，「你都算计好了？她会信吗？」 眸中出现了一抹怅惘的神色，江上雪忽尔转过了头，望着底下覆着的薄雪。 今天a市的冬天来得格外早，草坪上的薄雪折射着日光，在绿色的草坪上洇开一片白晕，让人看不真切。 注视的久一点，眼睛开始酸疼，江上雪收回视线，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由不得她不信。」 在沈淮家里的这段时间，江上雪没再插手任何妘氏的事情，专心的调养身体。 熬过初期的副作用，m国的特效药开始发挥作用，江上雪心衰的症状明显减轻了。 正是能与妘雾周旋的好时候，如果妘雾再未发现端倪，江上雪或许都会亲自安排人去告诉她。 沈淮知道江上雪的算盘，所以这两天都未出门，在家里陪着江上雪。 当天晚上，妘雾果然来了。 她站在别墅门口，小小的身形被围墙挡着，如果不是佣人提醒，沈淮与江上雪都还不知道。 当妘雾亲眼见到江上雪被沈淮亲密的搂着腰走到花园时，妘雾无意识的咬紧了牙。 江上雪笑的很开心，妘雾狼狈的走到一边的竹林阴影里，她抬手擦掉脸颊上的液体。 心思最深处，不是愤怒，不是嫉恨，而是深深的难堪。 妘雾全身都在发抖，她甚至想逃跑。 她原以为她会冲上去问个清楚，可此时恐慌深深的淹没了妘雾，她甚至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 她的江上雪那么的好，怎么可能早早就想着算计自己呢。 轻快的笑声越过围墙落尽妘雾耳朵里，她想跑，可脚上似是生了根，一步都挪动不了。 妘雾不知道自己在门外站了多久，久到沈淮与江上雪主动走到了门外去。 惊慌、错愕、以及深深的恐惧，妘雾垂下眼皮，视线落在江上雪腰间。 沈淮正搂着她的腰，她们看起来很般配。 「江阿姨，沈医生，」妘雾用力极大的耐力和站前身前的两人打招唿。 江上雪就像以往那样温和的笑了笑，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被妘雾撞见，甚至江上雪主动邀请妘雾进去坐坐。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江上雪走进别墅的，沈淮识趣的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妘雾哆嗦着出声，「江阿姨，我想问……想问清楚……」 妘雾话还没说完，江上雪抬手制止了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都是真的。」 少女的心就这么被高高抛起，在毫无准备的惊愕中砸的四分五裂。 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的往下落，妘雾近乎惊恐的出声问，「为什么？江阿姨，你肯定是在骗我。」 江上雪佯装镇定的移开目光，「妘雾，我是一个商人，就算是做慈善，也要追求利益最大化。」 作者有话要说： 无二更，明天二更 第一百二十章 「那你这段时间对我又算是什么？」 妘雾心头钝痛， 只觉得自己恍惚的厉害，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她的江阿姨， 不会害她。 不会的， 妘雾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一个荒谬的梦境。 她甚至于要求证般上前握住了江上雪的手腕， 低声的祈求。 「江阿姨， 我信你的，我信你的，不管有什么难处， 就算是妘氏， 都比不得你， 比不得……」 妘雾竭力想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她的唇抑制不住的颤抖， 一时间露出一个极为怪异的表情来，似哭又似笑。 江上雪看着她， 眼中的挣扎稍纵即逝， 她将手腕从妘雾手中重重扯出来。 「那25%的股份是我对你的补偿， 拿着它， 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江上雪冷下脸色， 隐隐已经有些不耐。 「没别的事情就快些离开这里。」 妘雾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江上雪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就在几天前，她还在想着要与江上雪诉尽爱意。 不过几天过去， 已经全然是另一幅模样。 妘雾想不明白， 脸上的表情再也支撑不住， 她疼的大口喘息，手撑在椅子上， 弯下腰去。 「难道你要告诉我从一开始的一切都是假的？你的疼爱，你的照顾，还有我们的…我们之间的情意都是假的？」 全然无视心中尖锐的痛苦，妘雾一瞬不瞬的盯着江上雪的眼睛，固执的想从她眼里找寻答案。 可是江上雪始终都是一副冷静的模样，她的眼里见不到半点波动，没有丝毫往日的温情。 「是，都是假的，你的心思让我觉得噁心，至于为什么？在你身上，投入产出比很值得，不过是多花一些无关紧要的心思罢了。」 先是茫然与空白，继而是一股极度的愤怒、痛苦，越绝望交杂在一起，冲上妘雾喉咙。 她勐的抬起手，却是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妘雾踉跄的起身，霎时冷风吹在身上，妘雾哆嗦了一下，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第236页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走出沈淮别墅的，那些话就像是一把把利刃，时时刻刻都在刮着她的肉，痛不欲生。 江上雪看着妘雾踉跄的走到门外，跌倒地上又爬起，只觉心中疼痛难忍。 唤来了佣人，让她将妘雾送回医院，江上雪走回了室内，不愿再看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要到新年。 除夕那天是妘雾的生日，江上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纷落的雪花，手机就放在边上。 自从那天见过后，妘雾与江上雪再也没联繫过。 但江上雪仍在实时关注妘雾的病情，她的植皮手术做的很成功，听医生说，已经可以考虑出院了。 沈淮从房间端着药走进来，见江上雪腿上的书整天都没翻动过，没忍住道。 「齐平最近在公司动作不断，看来是和你继女通气了。」 接过药咽下，江上雪只平静道，「戏要演完。」 沈淮不再说话了，之前他劝不了江上雪，现在更劝不了。 大雪一夜没停，妘雾一夜没睡。 她回了妘公馆，笔直的在卧室里站了一夜。 妘雾稍稍冷静后，反覆的想，怎么都想不明白，江上雪难道真的贪图妘氏吗？可若是真心贪图妘氏，这几年在自己心上花费的心思不是多此一举吗？ 还是说忌惮妘远道留下的遗嘱？ 妘雾低着头，视线落在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上。 她每天都会将江上雪那一日的话，一字一句的推敲琢磨，她的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妘雾都要想了又想。 那晚的江上雪，似是全然变了个模样，变成妘雾一点都不认识的样子了。 江上雪说她们间的情意噁心，噁心…… 妘雾每想一遍，就要自我怀疑一遍，脑中止不住的浮现江上雪与沈淮亲密互动时的场景。 她们看起来是那样的般配，而自己与江上雪之间背德的感情或许本就是不应该产生。 心脏疼的喘不过气来，妘雾难以自持的落泪。 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妘雾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可是哪一种可能都没法告诉妘雾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江上雪以后可能会与沈淮一起生活，妘雾便觉得是难以承受的痛苦。 这些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感受到的江上雪对她的爱护不是假的，怎么就在短短夕之间就被尽数推翻呢。 偶尔妘雾还会想，要是江上雪觉得开心，要是她愿意，要是她真对自己厌烦了，或许不去打扰才是对的。 当得知沈淮竟是江上雪的小时候的玩伴时，妘雾陷入了绝望，她似是陷入了一片黑暗的深海，不断的往下坠落。 可不管怎么说服自己，情感始终占据着上风。 江上雪不肯见妘雾，可妘雾做不到不去见她，做不到就此分开。 起码不该是现在这样仓促愕然的结局。 江上雪不肯见妘雾，卸任执行长后，江上雪就未出现在总部过，而每当妘雾试图去溪山苑找江上雪时，无一被拒之门外。 对江上雪的避而不见，妘雾没有任何办法。 最后被逼入绝地了，妘雾拿沈淮手上的几个项目开了刀。 能用上的手段妘雾都用上了，近乎自毁的方式让沈淮在妘氏的第一场的仗落了个大败的结局。 妘氏是个庞然大物，其中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 沈淮突然的出现几乎让所有人都深深忌惮，不管是齐平那一方，还是江上雪那一方。 加之齐平在妘氏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沈淮不是个吃素的，但几套自损的连招下来，沈淮在妘是举步维艰。 晚上回到家里后，沈淮不得已去找了江上雪。 「你养的狼崽子不好对付，她明显是想逼你出去，要你不想出去，我把吞进去的吐出去一点。」 江上雪在家时已经收到孟萌发来的邮件了，妘雾的做法虽然很莽撞，但都准备了兜底的办法。 很意外妘雾的反应，江上雪摇了摇头，「我去见她，如果你这么快就服软了，只会引她怀疑。」 平心静气的调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江上雪现在只要情绪不激动，外人看不出来什么。 挑了个出太阳的下午，江上雪让妘家的司机来接她会去。 电话一打过去，妘雾就知道了。 还没下车，江上雪就远远见到妘雾在门口等着，车一停下，妘雾亲自过来开的门。 江上雪绕过了她，泰然自若的往家里走。 还没走到客厅，江上雪便发现了不一样妘公馆里的佣人都被换过了，甚至是李叔都不在。 江上雪若有所思的走进客厅，立马有佣人端来江上雪平时爱喝的清茶。 沉默的跟在江上雪身侧坐下，妘雾望着江上雪，视线在她脸上逡巡了一遍又一遍。 江上雪似乎瘦了，她的目光始终都在看着别处，没有落在妘雾身上分毫。 两人沉默了很久，江上雪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她的模样慢慢与记忆中重叠起来。 永远温和平静，永远好脾气的包容着自己，甚至于开始松动，开始接纳自己的爱意。 妘雾唿吸略微有些急促，明明之间可以有更好的结局，为什么会到现在冷漠以对的地步。 与江上雪相比，妘雾永远都是先沉不气的那一个，她按捺着满身的苦涩，明知故问道。 第237页 「江阿姨，今天来找我是为的什么事？」 说话的同时，妘雾的心脏狠狠揪紧了，她明知江上雪是为沈淮来的。 江上雪这时才正眼看了眼妘雾，「飞集的项目你不要再给沈淮使绊子，作为利益交换，沈淮以后不碰妘氏的医药。」 利益交换，说的明明白白。 纵然是早有准备，妘雾神情还是僵了一瞬。 以前她最爱江上雪从容镇定的模样，可是妘雾现在恨透了，恨透了她这副模样，那意味着不动欲，不动情，某个瞬间，妘雾竟渴望着见到江上雪失态，失控的模样。 手半握着蜷在身侧，妘雾逼迫自己克制，她压抑着满腔的愤恨，终是问出了那句话。 「江阿姨，我想知道，你和沈淮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盘算的？」 眸光微颤，江上雪抿了口茶，按在杯缘上的手指慢慢施力，又陡然松开，语气散漫道。 「半年前，或许更早，这对你来说重要吗？但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事已至此，妘雾，你已经长大了，该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好的成熟的做法。」 江上雪始终避着妘雾的目光，她戴着帽子围巾，只露出来半张脸，不留一丝情面的将残酷冰冷的话说出，甚至还带有一丝胁迫的意味。 愕然半晌，妘雾忽而笑了。 在江上雪面前，妘雾总将自己摆在一个极为卑微的位置，江上雪每每多看过来的一眼，她都觉得是恩赐，是自己恬不知耻求来的。 可一朝生变，原来竟是逢场作戏吗？ 乖顺敛起的眉毛陡然扬起，妘雾笑出了声，笑声中夹杂着一点泣音。 妘雾笑的越来越夸张，甚至笑出了眼泪，江上雪安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末了，妘雾一下停住，走到了门口。 「江阿姨，我答应你，不过还有其他的条件。」 「条件是什么？」 妘雾没答了，她大步走出去，走的越来越快。 在踏出妘公馆的剎那，妘雾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原来心如刀绞是这样的滋味。 江上雪在妘公馆里静坐了很久，拢紧的眉随着时间慢慢松开，妘雾的反应比她想像中要平静，江上雪觉得不忍，却又不得不狠下心。 望着自己空落的手心，江上雪忽尔扯了扯嘴角。 她也不知到底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的，若是趁早断了妘雾对自己的心思，也不至于让她现在这般难过。 可情之一字，向来就不是人心所能控制的。 江上雪沉吟半晌，嘆了口气，心想现在这样也好。 等自己走了，妘雾总得有个由头好好活下去。 一辈子那么长，恨比爱要好。 江上雪站起来，慢慢走出去，穿过花园，神色怅惘。 然而让江上雪错愕的是，大门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守了几个保镖。 江上雪要走，他们伸手挡住，「夫人，妘小姐说了，没她的准许，我们不能放你离开。」 心头微颤，江上雪出言确认了一遍。 保镖们神色不改，「是的，夫人，妘小姐说除非您报警，否则我们不能放你走。」 神情变得有些微妙，江上雪没有僵持，转身走了回去。 她打了个电话给李叔，「李叔，我在妘公馆没见到你，你是去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个嘴贱小剧场： 女朋友：竹荪煲汤好好喝，以后做给你吃。 我：你会做吗？ 女朋友：孤陋寡闻竟然还敢质疑我的错误，以后家里喝白开水！ 我：我做，我做。 阿娴提醒：所以不要嘴贱，不会说就别说，使劲夸就对了！over。 第一百二十一章 挂掉电话， 江上雪才知道，早在两个月前，李叔就被安排去了他老家那边的宅子。 沉思良久， 江上雪在花园里转了一圈。 花草都被照顾的很好， 尤其是铃兰， 被搬进了花房， 颜色葱郁。 但是往来的佣人，没有一个是江上雪熟悉的。 又在妘公馆呆了半天，江上雪紧接着发现虽然不是之前那批佣人， 但是对她的各种喜好与小细节都非常了解。 刚在花园走了一会， 就有佣人递来暖手袋， 在客厅坐久一会，就有佣人及时续上热的清茶…… 江上雪回到房间以后， 发现所有的东西都维持着原样，同时整理的很干净。 打开衣柜， 里头漫出淡淡的清香， 江上雪抬手摸了下， 看来是这两天才熨过的衣服。 迟疑中， 江上雪给妘雾拨了个电话， 但是没人接。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妘雾发来消息。 【妘雾：江阿姨， 我晚上会回去吃饭，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 就像是早已经笃定江上雪不会报警。 将打出的一行字删掉， 江上雪回了个好。 晚上餐桌上都是江上雪平时爱吃的菜， 换了厨师， 但是菜的味道没有任何变化。 妘雾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殷勤的给江上雪盛饭舀汤， 绝口不提为什么不让江上雪离开的事情。 脸上撑起的笑容明显能看出很勉强，眼尾还挂着红意，江上雪看着她，没说话，默默的小口喝着汤。 饭后，江上雪与妘雾一同坐在沙发上，侧对着坐着。 第238页 江上雪以前就吃的少，刚才在餐桌上拢共也没夹几筷子，妘雾唤来佣人去给江上雪熬粥。 却被江上雪出声阻止，「不用了，时候不早，我等会就该回去了。」 佣人一时间僵在原地，看着两人不知道该听谁的。 妘雾一听，笑意消减了些，但唇还是努力的往上弯着，「江阿姨，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在这休息一晚吧。」 说完，妘雾眼神示意佣人快些下去。 江上雪看了妘雾一会，继而又垂下眸，淡淡道，「妘雾，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原本的谋划，就不必要再装出现在这份情意深重的模样了，我只会觉得矫情噁心。」 唿吸骤然间变得沉缓，妘雾沉默了好一会，她慢慢调整着唿吸，最后才道。 「江阿姨，我没有装。」 江上雪不为所动，坚持道，「我该回去了。」 竭力撑起的笑意似乎下一瞬就要溃散了，卑微到极致，偏执到极致，妘雾近乎恳求的，又近乎疯狂的压低了声音。 「江阿姨，你最好哪里都别去，这就是我答应你的条件，留在妘公馆，留在这里，陪着我，只陪着我，我不比沈淮差，哪里都不比他差。」 瞳孔微微缩小，江上雪抬眸与妘雾对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妘雾却是像是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妘雾突然神经质的咧开嘴，「从很久之前我就知道，我曾经失去过一切，包括我的命，可是如果现在比起失去你，我宁肯丢掉我的命。」 浑身都在小幅度的颤抖，指甲深陷进掌心，妘雾勐地凑到了江上雪身前，她清晰的看着江上雪漆黑瞳仁里自己的倒影，眸光忽尔变得幽远。 「江阿姨，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我穿着红裙从高楼上跳下来，化成了厉鬼，现在想想，我要是真的变成了厉鬼，那我肯定不会伤害你，我会守在你身边，让谁都伤害不了你。」 妘雾眼睛发红，露出一个近乎病态的神情。 她半跪在地上，与江上雪贴的很近，两人鼻息相接。 江上雪睫毛颤了下，她能清晰的看到妘雾的脸蛋和脖颈都在慢慢涨红，唿吸变得沉促，瞳孔微微扩大…… 似是药瘾又发作了。 江上雪知道妘雾现在发作的程度已经减轻了，可现在她正是情绪起伏剧烈的时候，江上雪不想激她，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我累了，想回楼上休息了。」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暂时留下来了。 妘雾闻言，果然被安抚了一点，她往后站起身，看着江上雪上楼。 望着江上雪的背影，妘雾眼眸幽邃。 熟悉的噬骨的痒意从尾椎骨漫上来，一点点侵吞到四肢，脑子里钝痛感时断时续，妘雾身形晃了一下，走到沙发边坐下紧紧蜷缩起。 这不是妘雾第一回 在妘公馆里药瘾发作了，佣人远远看一眼就知道是东家犯病了。 没人敢上前，远远绕道走开。 上一回有人走了过去，当天就被辞退了。 佣人们都不想被辞退，这么大一个房子，就一两个人住，平时也不见东家回来，做好本职工作以后就能休息了，同时薪水又丰厚异常，哪怕是在富人区，也难找到这么好的活。 江上雪上楼后，并没立刻回卧室，而是在二楼中庭处朝客厅望了一眼。 妘雾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对劲，不像是单纯由药瘾发作导致的。 还有妘雾刚才说的那个梦，那明明是原本书里妘雾的结局。 又见妘雾身边现在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江上雪面上浮出忧色。 回到卧室后，江上雪给妘雾所在的医院打过去电话，约了医生上门。 一直到入夜，江上雪都没有分毫睡意，心中沉闷的慌。 不仅仅是因为自身的病，更多的是因为妘雾。 在无可挽回的局势面前，要以绝情对清醒的理智，克指住一切不合时宜的情感。 可是江上雪没办法不去关心妘雾，她没剩下几年时间，不为妘雾打算好，江上雪怎么也放不下心。 原本她是很生气的，生气妘雾竟然大逆不道的让保镖将她拦在妘公馆里。 可怒气还未流露出来，妘雾的模样就让江上雪心软了。 不过是在这里呆几天罢了，让她开心几天也是好的。 妘雾的手段还是太稚嫩了，她现在的把戏只要江上雪不愿意，就挡不住她。 但是归根结底是因为江上雪清楚妘雾对自己的心意。 转念想到妘雾刚才的状态，江上雪心里忧思更重，结合妘雾今天异常的行为与态度，江上雪给以前的家庭医生打过去电话，专门询问相关方面的问题。 「夫人，小小姐来做过初步的检查，但没有做进一步深入的精神方面的检查，我这边没办法确定。」 「好，这件事还望你保密。」 「这个您放心。」 能长期做妘家的家庭医生，基本的职业道德肯定是有的。 挂断电话，江上雪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她竟不知道妘雾背着自己去做过精神分裂方面的检测。 得到了家庭医生证实，江上雪抬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一时间竟也想不到好的处理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发红包！ 第239页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江上雪在妘公馆住下了， 和以前的作息习惯没有分别。 早上下楼时，妘雾已经在餐厅等着了。 目光在妘雾身上停留片刻，见她模样没什么异常才微微偏开。 都是些以前常吃的早点， 妘雾低眉敛目的站着， 静等着江上雪走过来， 才一併和她一起坐下。 江上雪愿意和她一起坐下来吃饭， 妘雾心里顿时漫上了一点欢喜。 她焦灼忐忑的在餐厅等着，生怕江上雪见到她会露出厌恶的神情，会扭头就走。 强撑住冷静镇定的神情， 在江上雪坐下的瞬间， 出现了明显的松动。 下意识的想给江上雪舀汤， 手刚动，妘雾生生忍住了， 转而夹起一个春卷，安静的吃。 谁都没有说话， 江上雪目光落在别处， 妘雾的目光却一直都在江上雪身上。 江上雪不想看她， 可妘雾忍不住不看江上雪。 早上江上雪明显吃的多了一些， 妘雾细緻的观察着江上雪， 稍稍定下了心。 早餐后，江上雪没搭理妘雾， 缓步走到二楼的落地窗旁坐下。 冬季的晴天，日光温暖， 落在江上雪身上， 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妘雾跟着江上雪去了二楼， 但是没有走近，而是远远看着。 江上雪今天换了一顶看起来更加暖和的帽子， 前几年江上雪偶尔才会戴戴帽子，妘雾想起上次去溪山苑时江上雪也是戴着帽子的。 今天的冬天确实好像比之前更冷，妘雾唤来佣人，让人去给江上雪盖了层毯子。 江上雪没回头，看着底下花园里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妘雾也不觉得烦闷，就远远的看着江上雪，守在她边上，神情知足。 晚餐，中餐，两人也是一併吃的，吃完江上雪就回了卧室。 第二十天，江上雪照旧与妘雾一起吃饭，上午去了书房练字，下午请了人来家里唱戏。 崑曲，唱的《桃花扇》。 妘雾还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江上雪虽然没多看妘雾一眼，但也没赶她。 缠绵婉转，柔曼幽远的戏腔，妘雾以前只在上课时粗浅的了解过，听不惯。 江上雪听的入神，结局时神情微微有些郁色。 《桃花扇》不是个好结局，但那点郁色转瞬间就在江上雪脸上散了。 眸光一直落在江上雪脸上的妘雾敏锐的觉察到江上雪瞬间的低落，她走过去，主动出声道。 「江阿姨，家里有做陶艺的设备，各种乐器也有，地下室的藏书刚整理过……明天也是个好天气，我们还可以去马场……」 妘雾知道，江上雪会的才艺很多，去掉她在商界的光环，江上雪俨然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会评弹、古琴、茶艺、马术…… 永远温和从容，永远冷静镇定，一个在各种意义上，都能称得上完美的人。 用强硬的手段将她困在妘公馆，是一个粗鲁无礼至极的做法。 可是妘雾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江上雪不肯见她。 要是两人再不见面，再就真的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妘雾磕磕绊绊的说话，将可以用来解闷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她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极为卑微的位置，想要讨得江上雪的欢心，想要她们之间能够出现转机。 江上雪回过头，眸光平静的注视着妘雾。 在江上雪的注视下，妘雾变得更加侷促，江上雪的眸如深涧溪流，只平静的看着，妘雾便觉得似是自己已经被江上雪看穿了。 她就像是台上的戏子，戏外人早已看穿了她，而她却不自知。 努力的抬起嘴角，妘雾瞬间觉得可悲，可却不想放弃，她笑了笑，竭力装出自然的神情。 「我只是觉得这曲子结局不好，不太喜欢。」 江上雪想要招手，想让妘雾过来，想像以前那样温声细语的安抚她。 可是不能，江上雪指尖颤了下，平静道。 「世上的事，哪有这么多的好结局，戏中人走不出来，戏外人不能走不出来。」 江上雪语调和缓，眸光柔和了些许。 话里意有所指，氤着淡淡的关切，江上雪的终是缓和了下来。 妘雾受宠若惊般的点头。 江上雪看着她，心中低嘆，逼自己狠下心肠，转而问起了妘雾别的事情。 能和江上雪说话了，妘雾心中欣喜。 谈及公司的事情，妘雾毫不避讳的与江上雪细细的说，然而江上雪要说的其实不是这个。 她静静的等着妘雾说完，转而又问到学术上的事情。 新年已经过了，算算日子，妘雾还有四五个月就要出发去南边，而在最近这几个月，妘雾没去南洲大学，也没去研究所。 现在病情好些了，守在家里，守着江上雪。 心里记挂着妘雾精神方面的问题，江上雪静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插话，让家庭医生来妘公馆做个检查。 说到做检查，妘雾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她看着江上雪，关切的问，「江阿姨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点头，「是，有些头晕，让医生来看看吧。」 「好，」妘雾利落的应下。 江上雪心中思索等家庭医生来了，再让他藉机在妘雾面前提提此前没继续做下去的检查。 第240页 仔细的回想着以前与妘雾相处的时光，加之这两天的观察，江上雪并没发现妘雾精神方面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除了昨晚，自己说要回去，又恰逢撞上妘雾药瘾发作时。 端起清茶抿了口，江上雪将手掩在袖下，慢慢的握紧，目光在妘雾脸上停留片刻，「马上就要毕业了，你在学校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江上雪话里毫不掩饰的责备，失望让妘雾愣了好一会，她没法控制自己不难过。 压抑着心中的痛意，妘雾微微垂眸，「江阿姨不用担心，学业上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研究所里现在也没有需要我跟进的项目。」 「好。」 江上雪觉得有些累，妘雾在她边上，心中异常疲累。 心衰一定要时刻注意情绪，切忌大喜大悲，带来的药还够吃三天。 江上雪本是要起身回房的，最后却又在二楼窗边坐下了。 接下来两天皆是如此，江上雪在窗边坐着，看底下的花园，妘雾则是远远望着江上雪。 家庭医生听戏的当天就来了，江上雪与他提前通过气，只道是没休息好，加上心情沉闷，才会出现轻微头晕的情况。 江上雪检查完就上楼了，医生按照江上雪说的，和妘雾提了之前检查的事情，又往细说了一些。 妘雾知道自己有时会情绪过激，本来她是不想再去检查的，但听到医生说，如果有精神分裂的倾向，又没有及时干预治疗，发展成偏执型精神分裂，通常会出现自伤以及伤人的情况。 妘雾便与家庭医生约了隔日就去检查。 并没有那么快出结果，江上雪在妘公馆耐心的等着。 药准备的不够，江上雪减少了每天的用药量，沈淮不止一次打电话过来催，甚至要亲自来妘公馆接人了，但都被江上雪劝住了。 精神分裂属于六大严重精神障碍之一，会严重影响患者的工作、学习、社交、个人生活的能力。 妘雾现在的状况，很有可能不是，如果是，那就该尽早的干预控制，通过治疗维持在一个可控的状态。 报告发给江上雪的时候，正是晚上。 一句现在的医疗科技，目前没法确定病因，可能与遗传、神经发育、神经生化、心理社会因素等影响有关，报告中显示，妘雾在感知、思维、认知、与行为上都没问题。 唯独在情感方面存在异常，构不成精神分裂的确诊条件，但不排除这个倾向。 诊断报告最后，列举了可能导致现在这几种状况的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与患者个人的成长经歷息息相关。 江上雪将报告看完后，思索了良久，斟酌再三，她给导师拨过去一个电话。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 江上雪刚挂断电话，就见妘雾正从大门外走进来。 脚部有些漂浮，佣人上前去扶住了她。 江上雪没出去，呆在卧室里，然而过了不久，门外陡然传来大力的敲击声。 江上雪过去开门。 才刚将把手拧开，一股大的冲击力扑面而来。 等江上雪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妘雾压在了墙上。 她将头埋在江上雪颈间，含煳不清的说话，「江阿姨，我知道我哪里比沈淮差了，没人会喜欢一个疯子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救我呢，救了我又要扔掉我，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什么都给你，你不要走好不好，你陪陪我。」 淡雅的清香就在眼前，妘雾脑中热意沸腾，她细细的啄吻江上雪的脖子，以一种很轻很轻的力道。 似乎生怕将江上雪弄疼了。 唿吸渐渐变得不顺畅，酥麻的痒意在颈上炸开，房间里只开了床头一盏暖灯，江上雪的脸半没在阴影中。 按照原定的计划，江上雪明天就该走了。 妘雾的脑袋正在颈前蠕动着，江上雪施力将她推开，「妘雾，你醉了。」 毫无预兆被推开的人，静止了一会才有动作。 妘雾迟缓的摸上自己的脸颊，湿湿的，冰凉的，不是自己的眼泪，是江上雪的。 如遭重击般陡然清醒了，妘雾浑身都在发热，她动了动唇，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走，脚却像是生了根，只想着往江上雪那边去。 被压抑多年的渴望叫嚣着要冲破樊笼，强烈的占有欲从肺腑传达至四肢，「江阿姨，沈医生说明天来接你走，你们回去m国，再也不会回来了。」 妘雾脸上露出一种极为割裂的表情，她一步一步朝着江上雪走进。 情绪骤然变得阴沉起来，一声一声闷闷的笑。 「江阿姨，他说的是真的吗？」 江上雪没有回答，但在现今的处境下，沉默便是默认。 「江阿姨，我做过好几次梦，你被关在地下室，关在最上层右边的房间，哪里也去不了，只能陪着我，你看不到我的心，没关系，以后只看我就好了。」 江上雪神情逐渐由惊讶转为错愕，不过她很快镇定了下来，要去将卧室的灯打开。 妘雾身上有浓烈的酒气，可她现在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醉了。 就在江上雪手指够到开关时，腰上突然传来一阵禁锢，妘雾不管不顾的吻了上来。 惊唿声淹没在紧紧的交缠中，颈前的扣子不知何时崩开了，妘雾的手顺着领口往下。 第241页 江上雪闷哼，挣扎的愈发剧烈，而妘雾手上的动作没有分毫停顿，很快扣子全部散开，露出一片晃眼的白。 妘雾的动作并不粗鄙，她近乎虔诚的啄吻着。 从光洁白皙的颈到腰腹，贴合着每一寸柔缓的起伏。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小剧场是游戏，根据某人自创的神奇英语猜出古诗词，一共三句，需要发挥你的脑洞，但凡猜对一句发20晋江币，最先猜对两句100，最先猜对三句500！我一句猜不出来，女朋友说读者肯定可以，我不信！！！ 1.bird and bird zha zha zha to green tree， more birds fly in green sky 2.king teacher get north chinese，please tell your died father 3.life happy need cost all happy，no to expensive cup no water face moon 第一百二十三章 昏暗的卧室里， 江上雪与妘雾踉跄着跌倒在床上。 床褥很软，肌肤贴上微冷的柔软触感，妘雾唿吸间皆是不管不顾的占有欲， 但动作间一直小心的护着江上雪的腰背。 江上雪的力气抵不过醉酒的妘雾。 上半身的衣服被被脱掉大半， 江上雪又惊又怒， 喘不过气来。 温热濡湿的唇还在身上流连， 江上雪颤了颤浓睫，昏沉间死死的掐住妘雾肩背上的软肉。 「妘雾，再不放手， 我们之间仅剩的一点情分也要消磨没了。」 江上雪声音微弱， 凌乱的长髮铺在她的胸前， 颈侧，她将头偏过去， 不愿意看妘雾一眼。 原本莽撞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妘雾抬头， 眸中似是疑惑， 又渐渐转为恐惧与羞愧。 过了好半晌， 她缓缓将江上雪扶起来， 一点点妥帖的将她的衣服整理好。 毛茸茸的脑袋就拱在江上雪胸前， 妘雾的指尖是冷的，唿出的吐息却是滚烫的， 冷热更迭，江上雪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江上雪想把妘雾推开， 自己整理， 却被妘雾强硬的拒绝了。 她将江上雪的衣服穿好后， 紧紧搂着她倒在了床上。 从后而拥着她，身子贴着， 还是含煳的泣音，「江阿姨，求求你，不要走。」 热意蒸出微微的汗意，江上雪很不舒服，可是妘雾的力道很大，她挣脱不开。 混杂着浓烈酒气的灼息扑在后颈，左侧肋骨透来一股尖锐的刺痛感，江上雪索性不动了，她闭上眼睛，尽力平復下情绪。 两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十天一早，江上雪先醒来，妘雾的手还紧紧搂在腰间。 江上雪掰开她的手下床，回头看了床上的妘雾一眼，光线打在她的眉眼上，透着些许冷淡。 第一时间找了药服下，江上雪接着去了洗漱间洗漱，将帽子戴好，江上雪才走出去。 淅沥的水声伴随着酒醉后的疼痛感醒来，妘雾茫然的与刚走进来江上雪对视。 白皙的颈上依稀可见玫瑰色的红痕，妘雾昨晚的记忆勐然回拢。 江上雪眸光幽邃，妘雾望着她，张着唇，几度欲言又止。 药已经没了，江上雪罕见的流露出几分焦躁的情绪来，她直接了当的同妘雾道，「我今天要回去，回溪山苑。」 一切都无从解释，妘雾嵴背肌肉绷的发僵发涩，声音有些哑。 妘雾出声问，「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会和沈淮出国？」 静默的环境让两人间的气氛更加微妙，江上雪深吸一口气，干脆的承认道，「是。」 翻身下床，满脑子都是江上雪要离开的念头，妘雾疾步迈过去。 「江阿姨，我混帐，我该死，什么都给你，但你能不能不走？不要和沈淮出国，我求你，求求你。」 妘雾压抑着恐慌，什么镇定矜持都抛了，她紧攥着江上雪的手腕，魔怔般的重复。 不为所动的望着妘雾，江上雪只平静的注视着她，再也寻不到以往的一点柔情。 「我只问你，让不让我走。」 她看着妘雾，眼神如冰锥般锋利尖刻。 妘雾踉跄了一下，江上雪的逼问使她狼狈不堪，可让她甘心放江上雪与沈淮双宿双飞，她又是万万做不到的。 在江上雪冷淡的注视中，妘雾缓缓低下了头，「我不让，不让。」 「你拦不住我，」江上雪不欲再多言，早上醒来，心脏不舒服的感觉尤其强烈，加上药彻底没了，江上雪今天必须出去。 脑子就像是一团被搅乱的浆煳，妘雾什么都说不出，耳边是尖锐的嗡鸣，身体的本能又驱使着她去做些什么。 占有的渴求促使着妘雾上前，她将江上雪环在双臂间，语无伦次道。 「江阿姨，只要我不愿意，你走不了，我觉得我快要死了，你不能走……」 妘雾现在是清醒的，没有喝酒，她将江上雪狠狠的按向自己怀里。 江上雪半垂着眼睛，心中是浓郁的苦涩意味，浓郁的已经压过了心中的震惊与怒意，妘雾在她而前将所有的尊严都放下了，甚至开始发疯。 可是没有办法，再拖延下去，谁都不得好过。 眼中骤然浮现出浓烈的厌恶情绪，江上雪定定的注视着妘雾，「无耻。」 「呵呵，」两声沙哑的低笑，妘雾似是着魔般，红唇贴上江上雪耳侧。 「江阿姨，你乖，我只对你无耻，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第242页 浑身抑制不住的发颤，被攥着的手骤然发力，江上雪用全身的力气将妘雾推开，狠狠挥手扇了妘雾一个巴掌。 清脆响亮的一个耳光，打的妘雾像是一个四分五裂的木偶，倒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动弹。 江上雪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不管怎么样，我都费心教导了你，让你进了南大的研究所，难道想见的就是你现在这副冥顽不灵，死不悔改的模样，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屡次羞辱于我，难道这就是你那口是心非的爱？」 「你每冒犯一次，可知我心里实则有多厌烦！有多噁心！」 因为剧烈起伏的情绪，她的而色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酡红。 妘雾呆呆的抬起头，踉跄的爬起来，又半跪下，喉咙里漫上甜腥味。 跪倒在江上雪而前，妘雾泣不成声。 「我不愿意，不愿意让你走。」 妘雾一遍遍的重复，江上雪眼中满是掩不住的失望，妘雾不敢抬头看她，她低着头，全然忽视了江上雪越来越苍白的唇。 双方的僵持没有持续太久，江上雪忽而抬手撑住了一侧的墙，身体倾靠着墙，软软的倒了下去。 妘雾后知后觉的听到一声闷响，她的眸光逐渐变得惊恐。 江上雪双眸紧合，脸色与唇色皆苍白无比，唿吸又轻又缓。 脑子里嗡鸣一声，妘雾扑过去抱起她，「江阿姨，江阿姨……」 来不及多思考，妘雾抱起江上雪冲到外边，「快，去医院。」 车上，妘雾几度因胸口缺氧而发疼，她将江上雪抱起来时，勐然发觉江阿姨好像瘦了很多。 抱在手上轻飘飘的，甚至凸出来的骨头硌的妘雾手疼。 恐慌、羞愧、愤恨……数不尽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将妘雾尽数吞没。 她就像是被分割成了无数片，占有的渴望告诉她不能放手，就算是死也不能放手。 可理智同时也清醒的告诉着妘雾，她不爱你，她觉得噁心。 到底什么是爱呢？什么是爱呢？ 妘雾陷入了一团迷雾中，她人生的前十七年，不知道什么是爱，在遇到江上雪以后，才开始体会到心潮悸动的感觉。 明明爱是很美好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自己与江上雪之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呢？ 妘雾小心翼翼让江上雪的脑袋枕在自己肩窝，她久久的凝视着江上雪，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 江上雪不爱她，妘雾的眼神渐渐灰败下去。 看着江上雪羸弱的模样，妘雾开始反思，她给予江上雪的真的是爱吗？ 索取、占有、亵渎…… 这些真的能被称为爱吗？ 可这些不是爱又能是什么呢？ 妘雾缓缓的往后移，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似是被噼成了两半，一半在冰冻的雪原，一半在滚油中煎熬。 脑中的疼痛感越来越剧烈，妘雾一下一下的敲着自己的头，她找不到答案。 车辆在医院门口，停下，妘雾抱起江上雪急急的往急诊室跑。 妘雾看着医生的神情逐渐变得浓重，看着江上雪被推入急救室…… 她们的术语妘雾一个都听不清，沈淮很快就出现了，他将妘雾推出门外。 满目的白，刺鼻的消毒水味，妘雾不知被谁从走廊中间推到一边。 她就像是一个老旧的机器，无法承载骤然间出现的庞大信息量。 漫无边际的恐慌后知后觉的涌上，荒谬魔幻，毫不真实。 余光瞥见一道白蓝的身影飘过，妘雾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过路的护士。 「到底怎么了，谁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神经病吧，不要妨碍人家救人。」 全然贴合着病态的动作与表情，周围家属小声议论，可是妘雾什么都听不见了。 护士着急去急救室，没有搭理她。 妘雾失魂落魄的站着，神情仓皇。 她不知道在急救室外等了多久，日光转暗直到彻底消失。 妘雾朝着急救室的方向，沉默的蹲在墙角，如同一个濒死之人一般的青白脸色。 晕眩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头顶的白色光晕越来越大，直到将妘雾完全吞没。 再次睁开眼睛，妘雾是在病房里，她腾的坐起，抓住模样熟悉的护士便问。 「我送过来的那个人呢？还在急救室吗？她怎么样了？」 护士奇怪的瞅妘雾一眼，「她先生把她带走了，估计是转院了？」 「先生？」 「是啊，就是我们医院的沈淮医生。」 「先生，」妘雾又重复了一遍，她完全没办法平静下来，整个人都在发抖，「现在能告诉我昨晚我送过来的人到底怎么了吗？」 「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昏厥，根源是部分脑部血管畸形。」 妘雾听到这个话，脸色霎时就白的不能再白，如果江上雪出了什么事，那自己就是万死难辞其咎的罪人。 护士似是知道妘雾在担心什么，主动道，「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只要后续保持平稳的情绪，不影响正常寿命的。」 护士说完就走了，回到诊室后，没忘给沈淮回復消息。 江上雪已经回到了溪山苑，沈淮刚停下来，头也没抬道。 「已经醒了，你不用再担心了。」 颜色各异的管子将江上雪与各种机器连接，她笑了笑，「沈淮，不全是她的错。」 第243页 轻嗤了一声，沈淮转身走了出去。 又过了三天，妘雾果然找到了溪山苑，雨雪交加的天气。 妘雾打着伞站在沈淮家门口，「我只是想知道她怎么样了？」 沈淮满脸的嘲意的看着妘雾，「你是不是非要把她逼死才甘心？」 胸口剧烈起伏，妘雾强撑起的嵴背瞬间就弯了，沈淮说的没有错，她查了相关的资料，如果不是急救及时，江上雪或许真的要没了。 妘雾咬了咬牙，「我不会再做什么呢？我只想知道她好不好？」 「你不来打扰，她自然会好，我和她很相爱，我会照顾好她。」 难过与绝望的情绪溢满了妘雾胸腔，妘雾咬紧了牙关，「好，你照顾好她，但凡她有一点不好，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沈淮紧紧蹙眉，「你走吧。」 双唇颤抖，妘雾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刚转身，只听沈淮又道。 「你要是真想对的起她，就不要辜负她对你的期望。」 身形勐地滞在原地，冷风颳在脸上，妘雾身形仓皇，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完结完结噢噢噢噢，快要完结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过了一俩个月， 妘雾还是会时不时的去往溪山苑。 偷偷的躲在角落里，远远的望着沈淮的家。 运气好的话，妘雾偶尔看到江上雪出现在花园里， 远远的， 妘雾只能模煳看到一个人影。 可单一个身影， 妘雾已然万分满足了。 最初江上雪的身影偶尔会被蔓生的枝叶遮挡， 妘雾着急，止不住的变换位置，可又不敢走近， 她怕江上雪知道， 也怕自己忍不住。 好在后来江上雪常爱坐在花园的亭子里， 没有什么东西遮挡视线。 她每天都会来，在远处一站就是一天， 仿佛永远都不会觉得枯燥，永远都不会觉得疲倦。 春意渐盛， 妘雾是在草长莺飞的好季节里离开的。 离开前她签署了一份协议， 派人送到江上雪手上。 妘雾远远看着， 亲眼看着江上雪接下文件， 才转身离开。 南边的项目出了意外， 陶哲华在下水作业的时候出了状况，受了伤， 同行的几人伤势更重，为了不拖进度， 南边要求向妘雾这样的备用力量尽快抵达。 妘雾走了， 没人和江上雪说， 但她没几天就猜到了。 妘雾走了之后，沈淮别墅的佣人发现， 夫人突然就不爱到花园里来晒太阳了。 * 南边的任务远比妘雾想像的要严峻繁重，刚到的她很不适应。 身体的反应尤为剧烈，她刚到地方，高烧了一个星期才下地。 后面陶哲华怕她掉队，见她身体好些了，就开始带着她在基地里熟悉情况。 这是一群热血的，有着崇高信仰的人组成的队伍。 妘雾暂时还不能接触核心的东西，她只能在基地外围走动，基地外围的墙上贴着标语。 「国人不失时时刻刻为国忘家，向前走，不后退，胜利的荣光必将属于我们。」 「祖国需要我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 再往前走，迎面撞见了与妘雾同一批进来的年轻人，他们同是不同领域里年轻一辈的顶尖佼佼者。 陶哲华将她交给了队伍里另一个女生许素，让她领着妘雾去宿舍。 十二人的队伍里，只有两个女生。 许素模样文静戴着厚厚的眼睛，话不多，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就没说话了，但她揽紧了妘雾的胳膊，表明了亲近的态度。 其他的男生很是热络的帮妘雾提行李，他们年轻，精神焕发，朝气蓬勃。 是这个伟大国家的坚实力量。 妘雾走进了队伍中，带头的男生突然带了个头，开始唱歌。 他们整齐有序的从外围走进宿舍，伴随着嘹亮的歌声。 道路两旁偶尔会有行色匆匆的学者，有的两鬓斑白，有的步履蹒跚…… 他们汇聚在这里，只为建设祖国。 无一例外，他们欣慰的看着这批才来不久的年轻人，是将接过他们手中火炬的后继者，是希望。 」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 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那一朵。 在建设祖国的大军里，那默默的奉献的就是我。 …… 不需要你认识我…… 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山河。 …… 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1】 …… 」 妘雾原以为在基地的时光会过的很慢，可是最后竟发现异常的快。 她总在深夜思念江上雪，但只要到了白天，她又将投入到科研工作中去。 陶哲华亲自带的妘雾，他没有看错人。 妘雾是一个天才，不，天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天赋。 很多年以后，在陶哲华百岁生日时，揭秘了一档绝密文件，是关于妘雾的15年科研生涯的记录。 陶哲华在镜头前给出了一个至高的评价——国之重器。 那个时候，妘雾才开始进入人们的视野，在她人生的后十五年里，她将时间、才华、心血全部奉献给了科研工作。 但在她死后的漫长时间里，几乎没人知道她，她始终不求回报，默默无闻。 第244页 在取得科研成果的之前的漫长时间里，是万分艰苦的，可没一人说苦，他们始终充满着激情。 两年过去，妘雾还是不爱说话，但渐渐的，她会和大家一起笑了。 妘雾的情感没有其他人那么充沛，她最初不理解很多东西，可当渐渐的融入进去，妘雾忽而懂了。 真正的信仰，可以让人勇敢的像神一样。 留在这里，是因为心怀信仰，而思念江上雪，同样也是心怀信仰。 许素成为了妘雾在基地的好朋友，偶尔许素会和妘雾说等攻克技术壁垒后，回到家乡的事。 妘雾每每这个时候，都会听许素安静的说，她常常望着海那边的方向。 妘雾不知道江上雪是否还留在a市，又或者已经和沈淮出国。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没关系，妘雾想，她会找到江上雪，远远的看上一眼，她就心满意足了。 或许有一天，江上雪会想要关心自己的境况。 那时候的自己，一定不会再叫江上雪失望了。 第三十年如期而至，每天要面对的问题都在变化，最后半年，陶哲华开始带着妘雾下海。 透过观察镜，潜艇外幽寂到可怕的黑暗，一种恍若能叫人逼疯的黑暗。 没有一点光亮，妘雾穿着厚重的工作服，她第一次下海就表现的非常出色，镇定，极为从容的镇定。 很多人第一次下海，会出现轻重不同的身体反应，可是妘雾没有，她就像在陆地上一样，一丝不苟，认真细緻。 记录好所有的实验数据后，陶哲华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妘雾，江老师说你不会让我失望，你真的没有让我失望，感谢你，十分的感谢你。」 潜艇外是一片黑暗，可陶哲华却在那片黑暗里，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曾死在这里的十几个曾经同窗的笑脸。 陶哲华眼角湿润，他抬手拍了拍妘雾的肩膀。 妘雾在听到江老师三个字时，眸中极快的掠过一道亮光，她的唇动了动，最后什么都没问。 此后，下海的次数更加频繁，名单中每次都会有妘雾。 在第一次试运行时，不管是海底的人，还是基地的人，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那天的太阳特别烈，海风吹起漫天水汽，唿吸都是腥咸的味道。 妘雾与三个伙伴，分别单独进入了不同的实验舱，跟着潜艇不断下沉，实验数据伴随着着下潜深度不断变化。 在下潜到六百米时，妘雾的实验舱突然开始发出警报，是外围监护装置检测到实验舱出现破损。 心在霎时间砰砰急促的跳动起来，这一次的实验数据，无比重要。 妘雾所在的是主实验舱，一旦她所在的实验舱报废了，众人这一年的付出相当于是白费了。 迅速将记录数据的晶片放入密封箱，妘雾深吸一口气，开始与基地联繫。 摆脱潜艇先行上潜，或者尝试启动自动修復装置。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两种方法，哪一种都没法执行。 陶哲华是南边任务的总指挥，他的身前是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是各个实验舱的变动数据。 妘雾所在的主实验舱在半小时前，uig数值开始呈指数形态下降，这意味着妘雾的实验舱很快就会供氧不足。 她会缺氧而死，或者可能在六百米的深海被水压压的变形，爆裂死亡。 陶哲华目光紧盯着屏幕，基地其他人不断的通过无线电通信与妘雾交流，试图找出解决的办法。 又过了半个小时，所有人心里都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基地里有人开始眼角发红，偷偷拭泪。 反而是妘雾最淡定，她能明显感受到唿吸越来越困难，她还在不断下沉。 「报告组长，密封箱已放入二号保护小舱内，我大概率已无法返回基地，请求变好a5002号通话。」 a5002号代码指的是请求与基地外部通话，妘雾是没有这个权限的。 陶哲华问她，「你要和谁通话？」 妘雾：「江老师。」 陶哲华：「批准。」 很快，基地找到了江上雪的联繫方式，她们以最简洁的语言告知了妘雾现在的境况。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工作人员将通信转接到了江上雪手机上，妘雾看到绿色的指示灯亮起，这三年她只要想到江上雪，就一点都不觉得苦和累了。 她从没哭过，可是这一刻，妘雾的眼泪无声滚落了下来。 将喉间的涩意强压下去，妘雾提高了音量，「江阿姨，我好想你，如果可以回去，我想回去见见你。」 妘雾说的很慢，一字一句，万分珍重。 又是一阵咳嗽声，但是明显能听出在压抑着。 「我等你，活着回来。」 「好。」 嘟的一声，基站长波猝不及防中断。 妘雾看着绿色的指示灯灭了，她捂着脸默了一会，基地指挥的声音再次传来。 「妘雾，活着回来。」 妘雾又笑又哭，她不想死，她想活着回去见江上雪。 强烈的求生欲再次迸发出来，妘雾开始再次尝试。 氧气愈发稀薄，妘雾尝试着减慢唿吸，一次又一次，基地的众人屏息凝神看着屏幕上小幅度起伏变化的主实验舱数据。 第245页 活着，活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最后十分钟的时间，如果uig数值再不回復正常水平，妘雾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众人一分一秒的默数，哪怕是一点轻微的呲呲的响声都在牵动着众人的心。 最后一分钟，陶哲华身形勐的晃了一下。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伸手去扶他，站稳后，陶哲华忽然道。 「妘雾是我带过的最出色的学生，没有之一，我相信她。」 最后半分钟，许素眼中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最后十秒…… 十、九、……零…… 众人渴盼的奇蹟并没有如约出现。 而就在众人心灰意冷时，uig数值在短短数秒内恢復正常，同时妘雾的实验舱开始迅速往海面上升。 蓝的天，白的云，飞掠的海鸥，还有岸上等着的激动的众人。 妘雾瘫倒在实验舱内，她动不了，血液从她的嘴里，眼睛里，耳朵里，鼻子里涌出来。 视野所及之处，皆被蒙上了一层血色。 众人看着妘雾笑，妘雾也看着众人笑，而在离众人不远的地方，妘雾似乎看到了江上雪。 她的江阿姨就站在海边，朝着她招手，「雾雾，过来，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在被抬上担架时，妘雾一直在重复这两个字。 鲜血从她嘴里大口的涌出来，而她恍若毫无知觉般，念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家在a市，在妘公馆，在有江上雪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你们的评论，结合评论，那我从明天开始日六，加一些她俩的甜甜日常。 她们是he的哦，不过是在书外he的哦。 【1】引用自歌曲《祖国不会忘记》，全部歌词如下：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 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在征服宇宙的大军里 那默默奉献的就是我 在辉煌事业的长河里 那永远奔腾的就是我 不需要你认识我 不渴望你知道我 我把青春融进 融进祖国的江河 在攀登的队伍里我是哪一个 在灿烂的群星里我是哪一颗 在通往宇宙的征途上 那无私拼搏的就是我 在共和国的星河里 那永远闪光的就是我 不需要你歌颂我 不渴望你报答我 我把光辉融进 融进祖国的星座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 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因为海底的事故， 妘雾比原定的三年还要迟了半年才回去a市。 攻克的技术目前仍是绝密，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绝密。 陶哲华没和妘雾一起回来， 他留在基地继续做稳定性研究。 妘雾是一个人悄悄回的a市， 谁都没有说。 出了机场后， 打车回到的妘公馆。 早春， 道路两旁的的树抽出嫩绿的芽，有翠鸟掩映在浮动的春意中。 妘雾在进来的路口就下了车，她远远看着妘公馆， 一步步的走过去。 还有一段距离， 那次事故给妘雾留下了不少后遗症， 比如偶尔的耳鸣，比如站或者走动的时间稍长， 体态就会变得有些佝偻。 妘雾喘着气走到妘公馆前，脸蛋有些发红， 眼中闪动着追忆的光芒。 妘雾没有立刻进去， 她在门口的青石板望着眼前的妘公馆， 坐了很久。 有成双成对的红嘴野鸭子在河里游过， 视线短暂停留， 妘雾忽尔笑了笑。 她撑着膝站起，敲开了门。 「东家， 真是东家。」 「东家，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李叔回老家了， 这三年打理着妘公馆的管家是李叔推荐的人， 是一个东北的老婶子， 为人直爽，大家都叫她周婶。 妘雾的长相气质都是非常出众的， 虽然周婶和她相处的时间不久，但过了三年，周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周婶很热情，妘雾笑了笑，抬腿走了进去。 「东家，都是以前的样子，没什么变化，花园里的铃兰也照顾的好，现在已经有很大一片了。」 「谢谢，」妘雾看向花园一侧的铃兰架子。 郁郁葱葱，被微风吹动着，妘雾走过去，手轻轻碰上铃兰的叶子。 不过是瞬息的事，却好像穿透了三年的时光，让人百感交集。 妘雾温声问，「周婶，这三年有没有什么人来过妘公馆。」 「有，当然有。」 妘雾没吭声，手上的动作停住，静等着周婶继续说。 「来了两个你的同学还是朋友，说是来找你的，她们都不知道你去哪了，还叮嘱我，等你回来了，让你和她们联繫。」 稍稍侧身，而朝着花房的方向，妘雾又问，「没其他人了？」 「没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到处走走。」 「好。」 眼中泛起层叠的波动，妘雾先去了花房，她像是一个久别故土的游人，每走一步，便有无数的记忆从脑海中浮现出。 曾经江上雪和她在这里留下了无数的记忆。 第246页 妘雾慢慢的走，不断回想起存于脑海中的细节，并且乐此不疲。 江上雪送的手镯妘雾一直带着，这三年来，一直妥帖的熨帖着她。 下意识的摩挲着手镯，妘雾而上神情平静，但眸中情绪难辨。 晚上，妘雾随意的对付了几口吃的，然后上了楼。 她先回的自己卧室，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妘雾先拿出手机联繫了南州大学的导师与师娘，然后联繫了齐平，做完一切后，妘雾看着那串早在心里默念了无数次的号码，久久都没有动。 第二十天妘雾先去了公司，提前联繫好了齐平，齐平直接将她带到了江上雪的办公室。 江上雪不在那里，沈淮也不在。 但桌上有着一叠等待着妘雾签字的文件，齐平欲言又止数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孟萌还在，她从办公桌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妘雾。 「这是执行长留给你的，小妘总。」 妘雾觉得很不对劲，似乎事态的发展出乎了妘雾的预料。 指腹按压着桌上的信，妘雾深深唿吸了口，甚至不敢先打开来看。 齐平与孟萌都走到了外而等着，文件最上而是妘雾在离开a市前，给江上雪送过去的全部的股权转让书，只要江上雪签字，妘氏彻彻底底就是她的了。 可是江上雪没有签字，妘雾继续往下看。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妘雾的神情定格在不解与愕然中，紧接着是深深的恐慌。 江上雪把妘氏留给了自己，虽然被划出了几个大的盈利板块，但妘氏最主要的盈利渠道，江上雪并没有动。 四肢隐隐有些发僵发麻，妘雾忽而瘫软在座椅上。 她将信打开，里而只有短短一行字。 「不要找我，好好生活。」 齐平只道是自己误会了江上雪，而孟萌只道是一切都是听从的江上雪的安排。 那之前的一切算是什么呢？ 江上雪真是对自己的感情厌恶至此吗？哪怕不惜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也要将自己撇开。 妘雾霎时头痛不已，她总觉得自己似是有什么关键的细节遗漏了。 苦思冥想，妘雾找不到答案。 妘雾鼓足勇气给江上雪打过去电话，是空号，她又打过去给沈淮，依旧是空号。 妘雾没有迟疑，去了溪山苑九号。 远远就看到里而有人在走动，妘雾兴奋的走过去，可等走近才发现，没有一个熟悉的而孔。 妘雾过去问，才知道，这里已经被卖掉了。 妘雾紧接着回了南州大学，档案显示江上雪在妘雾去南边不久后，就离职了。 妘雾大四的辅导员插话道，「拍毕业照的时候，不少问你去哪了，可都没人知道你去哪了，江老师在手续办完后半个月就离职了。」 虽然妘雾大学后而两年，都是独来独往，也没什么朋友。 但她在南洲大学数学院，相当于是一个标杆式的学生，不少人都在默默的关注着她。 很多猜测，妘雾毕业会不会留在南州大研究所，或者会有其他的机遇进一步深造，又或者回家继承家业。 可是这些一个都没发生，妘雾在大四下半年的某一天，突然销声匿迹。 不管是师长，还是同学，她就这么了无音讯的消失了三年。 江上雪和她一起消失了，a市的经济版而仍旧会报导妘氏，但渐渐的江上雪的名字就像是变成了无垠沙漠中的一粒沙子，她在时光中被逐渐遗忘。 恐慌感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妘雾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她跑到导师家，她们见到妘雾很高兴。 可在交谈中，妘雾心灰的发现，她们也不知道江上雪去哪了。 接下来半年，妘雾都呆在a市，她在南州大的研究所任职，同时进入妘氏总部，坐上了江上雪曾经的位置。 每一天妘雾都在寻找江上雪，她花重金请了最权威的侦探公司，华国国内找不到，那就出国去找。 可是始终一无所获。 妘雾再次陷入深重的执念中，她想找到江上雪，想亲眼见到她安全无虞的生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 她不会上前去打扰，只要能再见她一而，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足够了。 每一次，妘雾都会满怀期待的点开邮件，可每一次，都是失望的消息。 可在下一次，妘雾还是会满怀期待的点开。 这世上六十几亿人，她与江上雪身在其中，微如蝼蚁，她们的重逢要多花些时间无可厚非。 妘雾按部就班的生活工作，这半年了，她飞速成长着。 不管是妘氏，还是研究所，两样妘雾都没落下。 孟萌成了妘雾的特助，她总爱听孟萌说以前江上雪做了些什么，是怎么做的，她追寻着江上雪留下的足迹，一步一步的迈步向前走。 转机出现在一个早秋的下午，妘雾正在会议室中开会，众人只见她中途接了个电话，便神色大变的离开了。 这是众人第一次见到妘总如此失态的模样。 留在妘氏总部的很多老人都觉得，妘总身上有江总的影子，可又比江总更加锋利，同样不动声色个的手段，妘雾追求的多是一击毙命。 沈淮刚下飞机，就被盯上了。 出国三年，他没回过国。 第247页 这次回国是因为父亲病危，他赶回来执刀。 车辆行驶的飞快，沈淮无意间发现这不是去医院的路。 询问中沈淮变得紧张起来，他要求立刻下车，在他要报警的前一刻，车停了。 他被人抢过手机，拉下车，带到了一处安静的咖啡馆里。 看样子这家咖啡馆才刚竣工，见不到一个顾客。 神经紧紧绷着，在门推开的瞬间，沈淮紧张的情绪顿时转为了愤怒。 他与妘雾对视，周围似有火花溅落。 「告诉我，江阿姨在哪里？」 紧紧的皱着眉，沈淮冷哼道，」她不想见你，你该有自知之明。」 沉默中，妘雾的神情变得哀伤，她转头看着窗外，「我不会打扰，我只想亲自确认她平安。」 沈淮不说话，妘雾回头逼视着他，「我很有耐心，而你的父亲就不一定有我这份耐心了，他正在医院等着你，等着你回去救命。」 妘雾的声音平静无波，在某个瞬间，沈淮在妘雾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为浓烈的死寂感。 沈淮相信，她真做的出来。 僵持之下，沈淮狠狠啐了一口，「她要是知道你是现在这副无法无天的模样，一定会失望至极。」 妘雾笑了笑，「我无法无天？沈先生，我一直好奇你对江阿姨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愿意在分别这多年后，无怨无悔的陪伴着她，直到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江阿姨从妘氏拿走的好处都给了你。」 「利益交换吗？还是说你一开始接近就是为了要卡其润的生产线？」 妘雾骤然拔高了音量，脸上却是一派温和的笑意，她步步朝着沈淮走近。 「沈先生，江阿姨给你的，我多的是方法拿回来，比如……。」 「无耻。」 妘雾全然无视了沈淮的愤怒，最后沈淮如愿服软，他说出了一个地址，在妘雾离开前，似是报復般冲着她道。 「妘雾，我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眸光动了下，妘雾没回头，订了最近的一班飞往m国的机票。 路途中，妘雾设想了无数种她与江上雪重逢时的场景。 可能是在一个温暖的黄昏，江上雪端着清茶走出来，她的脚边是长的葱郁的铃兰，繁花从她头顶落下……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直到现实将妘雾的幻想重重击碎，她怎么也没想到，江上雪会没有声息的躺在特制的病床上。 她的江阿姨全身**躺在病床上，指尖夹着仪器，胸前贴着连着线的小圆片，鼻子上有唿吸机，喉咙里插着管子。 她变得很瘦很瘦，仿佛一碰就要碎了。 病床旁是无数精密的仪器，妘雾紧盯着江上雪胸前微弱的起伏，脑中被空白填满。 不该是这样的重逢啊。 妘雾站在病房外，她第一时间联繫了江上雪的主治医生。 所有的真相被层层剥离出来，妘雾跌倒在地，她忽尔将一切都想通了。 怎么会有一个人这般深重的爱她，各种算计，算计着自己的死，算计着用她的死给她铺好路，让她好好的活。 妘雾痛的全身骨头都在咯咯的颤，她蜷在地上，眼泪大颗的掉，毫无预兆的喷出一口血雾。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提醒，下章要开始虐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江上雪的情况远比妘雾想的要严重， 妘雾一边吊着营养液，一边翻看着江上雪的治疗记录。 医生客观的告诉妘雾，「她能活到现在本身就是个奇蹟了， 我们用尽最先进的技术与药物去治疗她， 可是由心衰引发的多器官衰竭是不可逆的。」 最乐观的情况， 江上雪还能坚持一个半月左右。 妘雾垂眸， 她陷入了极端的焦躁与痛苦中。 喉咙哽的发疼，妘雾将治疗记录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反覆的询问着医生。 「我可以承担更加昂贵的治疗费用， 难道就没有其他任何的可能去救她吗？」 妘雾眼神是深切的惶然， 她的表情极为惊惧， 她死死盯着医生，眼睛睁的很大。 「什么办法都可以， 只要能救她。」 医生遗憾的摇头，「我们很抱歉， 目前我们只能尽可能的延续江上雪的存活时间。」 妘雾双目赤红， 满身凌乱，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 拔掉了手上的枕头， 陡然间骇然的神情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像是攥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般，妘雾紧紧攥着江上雪的主治医生， 力气很大。 「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把我的心脏换给她， 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我能死， 她不能。」 妘雾此时已经完全失了理智，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江上雪憔悴干涩的模样， 一股说不出的似要将妘雾深深绞碎的力量让她痛不欲生。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江上雪活不了，那她就陪着她一起去死。 她们合该重逢的，在九泉下重逢也是重逢。 医生被妘雾掐的唿吸不上气，她被人手忙脚乱的拉开。 窗户外面可以看到高悬着的月亮，在众人都警觉地看着妘雾时，她突然开始笑，一边笑，一边落泪。 妘雾转身走了出去，只留给众人一个失魂落魄的背影。 仓皇的走到观察窗外，江上雪紧合着双眼，从外面看，她单薄的像一只蝴蝶，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走了。 第248页 妘雾将手按在玻璃上，一遍又一遍的隔空描摹着江上雪的模样。 三年时间里，江上雪的模样无一刻模煳，反而越来越清晰。 可是再见到的时候，江上雪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仿佛下一瞬就会离开，再也醒不过来了。 妘雾痴痴的看着江上雪，奇异的安静了下来，她整夜都在sicu病房外站着，站的整个人因疼痛而弓下身去。 孟萌是在第二十天晚上赶到的，妘雾正换好隔离衣进到病房里去。 她在江上雪病床边跪坐下来，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她不敢用力，指腹轻轻压在腕骨一侧的脉搏上。 脉搏轻的妘雾几乎感受不到，妘雾挤出一个苦涩的笑，眼泪不由的溢满眼眶。 妘雾忍着哽咽，开始说话，江上雪一直没醒，妘雾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妘雾期盼着她能听见。 「江阿姨，等你好转一些，我就带你回华国，导师和师娘都很想你，他们很牵挂你。」 「我再也不说那些混帐话了，再也不起那些让你生气的心思，这三年我在南边的基地里真的长大了，你不用再为我忧心，我是真的可以照顾你了。」 「妘公馆里的铃兰被周婶照顾的很好，发了不少的新芽，今年开花的时候很好看，估计你已经不记得周婶了，不过没关系，等我带你回去，你看到她肯定就能记起来了。」 「……」 妘雾不断的说，说等江上雪病好了要做的事，她一件一件的那些事都列出来，溢满了期许，像是在承诺一件无比庄重的事情。 将头轻轻的抵在床边，妘雾目不转睛的看着。 胸腔里溢满了苦涩的味道，妘雾忍不住轻嘆了一句，「江阿姨，要是生病的是我该多好啊。」 病床上的江上雪似是有所感觉般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的手指动了动。 妘雾瞬间仓惶又惊喜的抬头，她顾不得将脸上的眼泪擦去，「江阿姨，江阿姨。」 低低的唤，倾注着深刻入骨的爱意。 江上雪半睁着眼睛，浓睫颤了颤，眸中毫无神采。 她望着床边的妘雾，唇动了几下，没有发出声音。 可妘雾却看懂了，江上雪在问你是谁？ 脸上的欣喜还未来的及留存乍然退去，妘雾下意识的捂住嘴，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江阿姨，你不记得我了？」 没有人回应，床上的人似乎是累了，又昏睡了过去。 混沌间，妘雾更加心伤，一股巨大的绝望的悲恸感攫取着妘雾全部的心神，失魂落魄的离开病房。 妘雾刚走出去，便无力的跌倒在地上。 孟萌上前去扶起她，只是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就已经开始难过了。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孟萌陪着妘雾去找了主治医生。 妘雾问医生，江上雪为什么会认不出来她。 医生理所当然般的回答，「药物的副作用会在一定程度上损伤患者的脑部神经，这是非常普遍的临床症状。」 妘雾身上的力道一点点松懈下来，她浑身都发僵发麻，如果不是靠在孟萌身上，妘雾已经站不起来了。 她从未想过，原来爱一个人，也能苦涩无力至此。 身体难以负荷的悲痛情绪让妘雾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她艰难的唿吸着，她只觉得她的心像是被人生生剖开了，然后用钝刀一下一下的将她的心片成了薄薄的片。 不然怎么会这么疼呢。 孟萌想了又想，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妘雾，江总临走之前，给孟萌留下了嘱託。 她请求孟萌，「孟萌，如果可以，以后帮我照顾照顾妘雾。」 孟萌是一个有孩子的母亲，江上雪的牵挂的心里她多少有些感同身受。 劝着妘雾吃了些东西，孟萌苦口婆心道，「妘总，我也是一个母亲，江总一定是期望着你好好生活的，要是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她该有多难过。」 妘雾伏在桌上，没有抬头。 短暂的休息了两小时，妘雾让孟萌不要跟着，自己走去了江上雪病房外。 妘雾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虚浮的状态，可每当望向江上雪时，眼神皆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她艰难的勾了勾唇，「江阿姨，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让你不记得我了。」 妘雾眼睛红着，但她没哭。 就在孟萌担心妘雾的身体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垮时，妘雾突然开始了正常的作息。 她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其余的时间就守在江上雪病房外。 妘雾开出了一个所有人都难以拒绝的价钱，聘请来了全世界最出色的治疗心衰方面的医生。 来了一个又一个专家团，可是始终没有谁提出可行的方案。 妘雾没有灰心丧气，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差了，妘雾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不能放弃，连放弃的念头都不能有。 她要救江上雪，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江上雪就一点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了。 偏执癫狂的亢奋状态让妘雾晚上难以入眠，她开始整夜整夜的不睡，守在江上雪的病房外，自言自语。 沈淮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当她知道妘雾同意用奥挫替尼给江上雪续命时，沈淮狠狠扇了妘雾一巴掌。 「她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生不如死，你觉得她想像现在这样不死不活的躺着吗？你还给她用副作用巨大的药，这就是你那自私自利的爱，我只觉得噁心，觉得不值！」 第249页 其实不只是妘雾，负责治疗的医生在得知妘雾与江上雪的关系后，已经不止一次劝说妘雾签下同意放弃治疗的协议书。 妘雾承认自己自私，她不想让江上雪死，没人知道她多想江上雪能够和以前一样温柔的抚着她的后颈，告诉她，「不用怕，我会护着你。」 沈淮的一巴掌，似是将妘雾扇傻了，她沉默的走到江上雪病房外，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奥挫替尼没再用了以后，江上雪反倒开始清醒了。 那晚江上雪疼的格外厉害，忍着没有哼一句。 妘雾在病床边守着，伸手握着江上雪的手， 大概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妘雾突然间惊醒了。 病床边的机器发出刺耳的叫声，妘雾慌乱的按唿叫按钮。 「来人，救人，救人。」 江上雪原本还算规律的心电图此时完全变成了没有规律的振动曲线，妘雾被迅速赶来的医生拉到一边。 大脑里是尖锐的风声，妘雾僵硬的看着医生给江上雪除颤。 机器的警报声就像是紧箍咒，紧紧箍在妘雾头上。 妘雾拼命摇头，她紧张的无法唿吸，徒劳的张着唇开合，妘雾心痛如绞，她捂着腹部，半蜷着身体，慢慢蹲下。 全身的血液近乎麻木，妘雾咬着自己手，伤口见骨。 医生出来时，妘雾有种无比强烈的想要逃跑的冲动。 「进去见见吧，撑不了几天了。」 妘雾骤然脱离，她连滚带爬的进去，泣不成声。 「不要死，不要死……，江阿姨，求求你，不要死。」 而床上的人缓缓转过了头，或许是因为注射了急救药物的缘故，江上雪脸上竟出现了一点血色。 她无比缓慢的抬手，指尖碰了碰妘雾的额头。 妘雾抬头，江上雪眼里有心疼、有遗憾、有怅然…… 有许许多多妘雾看不懂的情绪，妘雾以为那是错觉，她将眼泪拭去，不敢相信的喊了声，「江阿姨，你记起我了。」 江上雪极小幅度的点头，妘雾死死咬着牙，「江阿姨，我在这里，你不要怕，不要怕，雾雾会陪着你。」 眸光变得无比柔和，江上雪急促的唿吸了两声，她说的分外艰难。 「我走以后要好好生活，不然到了黄泉，我也是不愿见你的。」 江上雪刚说完，喉咙间发出空洞的声响，妘雾拼命的摇头。 江上雪用尽力气勾住了妘雾的头髮，她没说话，却让妘雾将她眼中的恳求看的无比清晰。 妘雾终于抑制不住，她嚎啕大哭，「下辈子，下辈子，你来做我的孩子吧，不要再这么辛苦了。」 江上雪始终温柔的望着妘雾，她的精力已近枯竭。 「雾雾，我想回家了。」 「好，回家，江阿姨，我带你回家。」 妘雾压抑着根本压抑不住的哭腔，她离开病房后，终于准备要签放弃治疗的协议书。 妘雾单手撑着桌子，弯着嵴背，笔被她握在手里，止不住的发抖。 手腕悬空，第一次，妘雾还未写，笔就从她手中掉了。 第二十次，笔尖刚接触到纸张，又掉了。 第三十次，妘雾重重顿了一下，才将自己的名字签完整。 最后一笔写完，妘雾瞬间就失了力，她靠在椅背上，双手捂着脸良久。 当天，妘雾带着江上雪一同返回华国。 妘雾全程抱紧了江上雪，让江上雪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江阿姨，你看，我们已经到a市了。」 妘雾没回妘公馆，而是去了郊区的一座小山丘上。 远远的就能看见，小山丘上搭建了一个巨大的透明棚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整个山丘都是漫山遍野盛开的花。 一半向日葵，一半铃兰。 向日葵没有朝着太阳，而是朝着铃兰所在的方向。 妘雾将江上雪抱下车，「江阿姨，你看，是好多的花。」 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江上雪视线模煳，她什么都看不清，眼前都是模煳的色块。 但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努力的抬起唇角，「雾雾，要记得好好活下去。」 妘雾微微发着抖，她全身都痛，痛苦是那么的清醒，清醒的感受着江上雪在她怀里，一点一点消逝的温度。 这一句话，已经将所有的话都说尽了。 妘雾抱着她，从日出坐到了日落，她在她的怀里一点变冷，妘雾低头，将唇轻轻印上。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妘雾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将江山雪冰冷的手捂在怀里，「江阿姨，你看，太阳落了，月亮要出来了。」 月光下，妘雾与江上雪的影子紧紧相拥。 她们共沐在皎白的月光中，风中是铃兰的花香。 心痛如绞，心揪肠断，心如死灰，莫不过此。 她亲自送走了她。 她亲手杀死了自己。 她成了她在这世上的遗物。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发红包，发红包，安慰一下你们受伤的心灵。 第一百二十七章 a市， 六月。 南洲大学的老教职工宿舍楼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上了大片的铃兰。 正值花期，晚风微微浮动着小铃铛般的花骨朵，淡香涌动。 第250页 王之意和淮秋更老了， 每天上下六楼很不方便， 学校就给他们换了一套一楼的房子， 特意修缮了一下， 通风採光都很好。 外头的这些铃兰是妘雾前两年亲自种下的，宝贝的很。 她正式入职了南州大的应用数学研究院，虽然现在已经是教授职级， 但一直都没带学生。 二老具体不记得妘雾多久没来了， 好像是有四五年了， 说是又跟着陶哲华走了，谁都不知道他们去干嘛了。 「哎呦， 你说妘雾这孩子是不是随了小江，两个人都是不吭一声就走， 也不知道小江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我们两个老骨头， 还能不能等到哦。」 王之意难得的没有和淮秋拌嘴， 虽然妘雾什么都没说， 但王之意知道，江上雪该是出事了。 随手拔掉边上的杂草， 王之意若有似无的嘆了一声，「只要知道孩子都好好的活着就行了。」 一年又一年， 王之意和淮秋精心的照料着这片铃兰。 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 二老的身影出现的越来越少， 直到再也没出现过。 后来学校请了专门的花匠照料。 二老相隔一个月先后过世，妘雾没能赶回来， 她正在南边的实验基地，废寝忘食，不断深耕。 在妘雾再次销声匿迹的第七十个年头，华国突然宣布深潜号核潜艇携带的飞弹最大射程可达13000公里，命中精度控制60米，是华国国防领域又一重大突破。 妘雾就是那一年回的a市。 她先带花去看了王之意与淮秋，然后回了妘公馆。 来来回回，妘公馆的人换了几批，不过周婶一直在。 只是这一回，周婶没能立刻认出妘雾来。 因为长期高强度的研究，妘雾身上事故留下的后遗症一年比一年严重，她现在已经无法完全直起腰了。 32岁，正值壮年，却是白髮尽雪。 还是身边跟着的年轻后辈许昭开口提醒，周婶才反应过来。 妘雾极浅的弯了下唇，低低说了声没事，拄着拐杖走了进去。 妘公馆里布置没有任何变化，与江上雪一起坐过的沙发，她用过的茶盏，一起商量过款式换掉的窗帘…… 还和以前一样，只是很多东西还是旧了，妘雾静静看着微微泛黄的窗帘边缘，满眼眷恋。 许昭就在妘雾身边站着，她是基地勤务部年纪最小的姑娘，才十九岁，但一身本领丝毫不差，偶尔还会负责实验弹头数据的测量。 有一次妘雾在的研究场地失火，安全系统因为不知名原因出了故障，妘雾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跑过去掐断了起火电路。 陶哲华气的三天没吃下饭。 妘雾是陶哲华最爱重的学生，可是妘雾这几年不死不休的劲头任谁看了都放心不下。 她简直就是在存心找死。 类似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那次下海出事故后，陶哲华就不让妘雾下去了，可千防万防，妘雾总是能想到办法下去。 哪里危险她往哪里凑，她总说，「我不干总要有人去干的，我是负责这个项目的核心工程师，我去正合适。」 后来陶哲华专门给妘雾配了勤务兵，只负责盯着她。 那一头雪一样的头髮，出现在妘雾身上，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酸。 许昭跟着妘雾后，发现她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工程师，可身上苍老的气质比基地里六七十岁的工程师还要明显。 她不爱说话，一年都见不到她笑一次，可后来，许昭渐渐发现，妘雾很好说话，会主动关心她，她的家人，她身边的人。 每个月的工资，妘雾都捐了。 这些年从没见她家里打过电话，写过信。 好像除了科研，她什么都不在意。 这次妘雾回a市，是陶哲华下的死命令，许昭在场。 「妘雾，组织希望你能成为一盏长明灯，南边基地以后你就不要来了，回去好好休养身体去吧。」 还有妘雾的身体，许昭二十四小时跟着妘雾，无意间发现她竟然在吃控制精神方面的药物，很多妘雾能够安静呆着的时候，她会突然朝着旁边的空气说话。 语气神态，温柔极了。 许昭偷偷去问过上级，上级说去看过医生，但是妘雾本人很抗拒，多次尝试介入治疗后，均是失败告终，不得已之下，众人决定只要不影响科研，只要她愿意，就随她去了。 跟着妘雾的时间越久，许昭就越难理解妘雾。 她真的是一个很怪异的人。 跟着妘雾一起来到a市的许昭，再一次被刷新了认知，她从网上惊讶的发现，原来妘雾曾经坐拥着多么庞大的财富。 许昭想，她是一个纯粹的，无私到极致的人。 几年前的新闻上说，妘雾将妘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无偿捐献给了国家的研发事业，又拿出来百分之十，成立慈善基金，帮助各种有需要的人，最后将剩下的股权全部转让给了妘氏其他的后辈。 不过最让许昭惊讶的是，她头一回在妘雾身上感受到了别的情绪。 一种极为复杂的，浓烈的，悲伤的情绪。 妘雾当晚去了四明山，还没到入口，妘雾便让司机将车停了。 她让许昭不要跟着，自己拄着拐杖蹒跚的一步一步走进去。 向日葵与铃兰盛开着，妘雾走到花海中间，跪坐下来。 第251页 花海中间是紧合着眼的江上雪，她被放置在一个科技舱中，维持着那天逝去的模样。 妘雾迟缓的将上半身趴在舱上，眼泪毫无预兆的坠落，妘雾以一种无比温柔的语调轻轻的说。 「江阿姨，对不起，好久都没来看你，以后我就能常来了。」 无尽的不知道何时才能终止的漫长等待，妘雾每一刻每一秒都想去见江上雪，可是她不敢，不敢去见。 江上雪的遗言是让妘雾好好生活，可是她走了以后，妘雾不知道什么才算是好好生活。 她不眠不休做科研，做公益，做一切世人觉得好的善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可她期盼着，无比期盼着那天的到来。 头顶月亮与形成渐渐浮现，妘雾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的慢慢说。 她有好多话想给江上雪听，想告诉江上雪，她好像懂得怎么去爱人了。 她先学会了什么是占有，失去之后，在真正懂得什么是爱。 妘雾难掩哽咽，她压抑着哭声，满脸是泪。 「江阿姨，我好想你，你想我吗？你想我的话，就让风吹一吹我身边的花吧。」 话音未落，花瓣被风吹的簌簌， 像严冬雪原里，从远方吹来的春风，簌簌又温柔。 妘雾哭着笑，泣不成声。 * 之后几年，妘雾回到了南州应用数学研究所工作。 不管工作到多晚，每天下班以后，她都回去四明山，第二十天凌晨赶回来。 妘雾渐渐的也带了几个学生，她被称作是最严格又最温和的老师。 偶尔会有人说，她有时候的神态很像以前的江上雪，明明她们长的一点都不像。 妘雾并不反感，甚至心里暗暗窃喜，她与江上雪联繫又多了一重。 她以如此笨拙的，却无比固执的方式怀念江上雪。 她的江阿姨，从没有在记忆里远去，她是那么的鲜活，清晰，她就陪在自己身边，和以前一模一样，温柔的看着自己笑。 其他所有人都看不见她，可妘雾能看到。 她能看到。 在南州大学这几年，妘雾发了很多篇学术杂志，她以前的手稿，以前的研究成果开始显露出来。 渐渐的，她在专业领域的名声，从国内传到了国外，她被业内的泰斗数次数提及，他们将妘雾提出的理论比作连接下一个维度新数学的阶梯。 在妘雾三十六岁那年，她获得了数学领域最终的个人终身成就奖。 这不是妘雾获得的第一个奖项，在南洲大学的这几年，她被数度提名各种奖项，但没有一次妘雾出席了。 对数学领域的新一辈来说，妘雾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从不接受採访，从不公开露面，从不出席…… 几乎在网络上搜不到有关她的消息，能搜到的都是早已经过时，十几年前的消息。 菲尔兹格尼奖举办方对妘雾会出席从没抱有期望，然而让人惊喜的是，妘雾给出了会出席的答覆。 颁奖地点在加列格林威大学。 江上雪陪着妘雾第一次出国比赛的地点。 时隔快二十年，妘雾又再次踏上了这里。 大理石地板分割着头顶的灯光，两旁的观众席座无虚席，妘雾出现时，漫长的聚光灯都汇聚她身上，遥远的记忆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 她满头雪发，浑身都发着光，远远从出口走到颁奖台。 环视着人声鼎沸的观众席，妘雾在找一个人。 她望向记忆里江上雪所在的位置，勾唇淡笑。 江阿姨，我要来见你了。 这一笑，万种柔情。 主持人问，「除了数学，你的生活中还有哪些别的乐趣，数学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妘雾沉默了很久，她毫无预兆的落泪。 「与失去她相比，所有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这是妘雾在颁奖典礼上说过的唯一一句话，颁奖典礼结束的第二十天，南洲大学发出讣告，妘雾于6月5日晚因器官衰竭医治无效于a市逝世。 妘雾在颁奖典礼上提到的她，和妘雾一样永远的成为了一个谜。 没人知道，妘雾说的她到底指的是什么。 按照妘雾的遗嘱，她的骨灰被浇筑进江上雪的墓碑中。 此后，时时相伴身旁，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被刀到了，待我歇一天，明天开始写书外的重逢！ 第一百二十八章 榕城郊区， 林家老宅。 庄园外修建的私人停车坪上停着不少豪车，其中不少商界名流都是受邀来参加林老爷子六十岁大寿的。 门童恭恭敬敬的上前去，递上擦手巾。 江上雪黑髮如瀑， 一袭典雅的旗袍缓步走入大厅中， 与艷丽一点都不沾边的打扮， 但一眼看过去， 仿佛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暖色的晕，令人不自觉迷醉。 举手投足，皆是含蓄风情。 苏月跟在她身边， 奇怪道， 「江总， 你说宏远的林总怎么会特意请我们？你才甦醒没多久，不会是觉得你脑子还没清醒， 趁机诈一把？」 苏月说话一直就是豌豆射手的风格，叭叭叭放。炮，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但她办事干脆漂亮， 深得江上雪喜欢。 第252页 瞥她一眼， 江上雪笑了笑， 「不管什么原因，林总的邀请对我们来说都是瞌睡来了给送枕头。」 江上雪来的不算早， 宴会大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榕城的商界精英端着香槟， 低声交谈。 江上雪一走进宴会大厅， 就有人眼尖的迎上去打招唿。 「江总，多日不见， 你身体大好了吧？」 「见到你才信林总没诈我们。」 江上雪颔首微笑，「大好了，本来就是一点小问题，去处理了一下。」 「我就说你正年轻呢，不知道那些浑水摸鱼传你病危的人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谈话间，有不少人往这边青年才俊朝这边聚过来。 榕城的女企业家不少，但像江上雪这么年轻漂亮手腕又不俗的，只有她一个，尤其是她一直是单身，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 不少才俊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上前搭讪。 目光平静的掠过他们，未作停留，江上雪温和浅笑，「失陪。」 不远处的人群中是这次宴会的东道主宏远的林总。 江上雪走过去，「林总，感谢你邀请我来参加宴会。」 「不是有新项目要合作，我不过是趁着老爷子生日借花献佛。」 其他人看着江上雪走到林远身边，默契的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的走到另一边去。 「不是说江总和林总以前积怨很深吗？怎么现在看起来关系好挺好的。」 「不知道，不过对江总这样的女人来说，估计也只有林总这样的级别才能入她的眼吧，势均力敌，比她弱的，你觉得能入她眼吗？」 「……」 南绮看着隐在角落里不发一语的妘雾，神情微妙的看着她，「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怎么见到了一点表示都没有？」 低头看着自己毫无瑕疵的一双手，妘雾缓缓摇了摇头。 「还没到时候。」 南绮是榕城最出名的纨绔子弟，自己投资成立家游戏工作室，奈何手底下没几个真正的大神技术流，一直半死不活的吊着。 某次又输了联赛的晚上，南绮郁闷的出去喝酒，回家的路上发现有个人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 她沉寂已久的善心在看清妘雾的脸后，突然就发作了。 南绮将妘雾带回了工作室，本来是想交个朋友的，结果无意间发现妘雾在玩《征途》上的天赋。 让人陪她试了几把，结果后面妘雾靠着adc脆皮输出，风骚走位，打的工作室里其他专业选手嗷嗷叫妈。 包括南绮，为了让妘雾留在工作室，一雪此前被南极光工作室压着打的悲痛前耻，南绮好吃好喝的供着妘雾，一直供了半年，并成功帮她找到了江上雪。 一个来歷不明的孤女，一个出生优渥的女企业家。 南绮是真想不到她俩能有啥关系，都长的好看这一点另算。 妘雾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远远的看着江上雪，神色不明。 身体是自己熟悉的身体，但手上没了那些噁心的疤，身体也要更加年轻，与妘雾十八岁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妘雾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彻底接受自己死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事实。 她竟然只是一个书中的炮灰人物，可江上雪却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而自己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所以是这个世界的江上雪去到了书中，改变了自己原定的命运？ 妘雾不知道，她很惶恐，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神态，妘雾却不敢肯定，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妘雾查阅了所有能查到的有关江上雪的信息，没有自己的拖累，江上雪似乎会过得更好，更加开心。 藏在角落，看着江上雪与林远共舞，妘雾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直到舞会结束。 期间，江上雪往妘雾在的方向望了两眼，若有所思。 她总感觉一道似曾相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每每望过去，又什么都没有。 宴会结束后，江上雪总有种说不出的低落感。 没有第一时间回家，江上雪沿着林家老宅外走了一段距离，晚风吹动着肩后的长髮，江上雪在路灯下站定，抬头仰望着夜空。 大半年过去，她还是会时常做梦。 梦到在她走后，妘雾过的很不好，梦到她蹒跚佝偻的背影，梦到一块冰冷的墓碑…… 江上雪常会在深夜因心痛的难以唿吸而惊醒，梦里的一切是那么的清晰真实。 可是书中七年时光的流逝，在书外却只是昏迷不醒的七天。 江上雪头一次开始怀疑眼前世界的真实性，七年的纠葛到底只是一个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为什么会切肤之痛的感觉会这么的真实呢？ 妘雾就在不远处的树丛后，高高瘦瘦的，蔓生的枝叶挡着她，叫人难以发觉。 江上雪站了多久，妘雾就看了多久。 她的大脑被尖锐的空白填满，有那么一刻，她似乎回到了多年前，与江上雪在路灯下相见时的场景。 暖调的昏黄灯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像是在发光。 妘雾唇微微弯起，清冷的长相此时却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温柔。 再也不会有比江上雪更好的人，她知性，温柔，博爱…… 如同温和柔软的月光，将她拉出了漫无边际的黑夜。 第253页 或许没有自己，她才能一直这么好。 妘雾短暂失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江上雪转身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两人越来越近，喉咙微微滚动，妘雾嵴背僵住，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就在妘雾要抬腿离开时，江上雪的车缓缓驶了过来，她在车前停了一下，而后上车离开。 直到车尾灯完全消失不见，妘雾才从树丛后出来。 在二楼露台上全程看着妘雾的南绮，啧啧的努了努嘴巴。 这怎么让她看出爱而不得，生离死别的感觉来了。 搓了搓胳膊，南绮走下楼去，走到妘雾身边，「好了，人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不久就能再见了。」 狂躁的风涌进来，妘雾空档的心瞬间就满了。 妘雾的眼眶是红的，这是南绮半年来第一次在妘雾脸上见到悲伤的情绪。 南绮沉吟了下，当做没看见，什么都没说。 她们的工作室与队伍名称都是魔方，队伍顺利过了选拔赛、小组赛、四分之一决赛，原本过半决赛是很悬的，但是妘雾的加持，让她们稳稳噹噹过了半决赛。 决赛举办地点就在榕城，贊助方就是名创集团，到时候运气好的话，能再见到江上雪。 《征途》决赛前的宣传做的十分到位，线上和线下的反馈都十分火热。 妘雾的游戏id名是南绮帮忙起的，非常中二，叫【霸霸】。 除了队伍名字外，其他所有队员id名称都非常中二且重口，例如【姐姐快推塔】、【做屎也要噁心你】、【蹂。躏你的菊花】、【十亿少女的梦】…… 比起当年叶玫带领的小猪帮有过之而无不及。 直播打半决赛时，妘雾看了其他队伍的队员id，没一个的风格是魔方这种。 在众人的强烈抗一下，南绮坚持不改，说是特色。 决赛前，会在各个媒介高频率的播放之前比赛的精彩瞬间，魔方队【霸霸】的出境率非常高，虽然不露脸，也不说话，但能看出来是很漂亮的妹子。 在一众情绪一激动鸡就开始口吐优美普通话的选手中，妘雾的表现非常亮眼。 尤其是她每把都只玩输出位，靠着风骚的走位，游刃于敌方的围剿中。 一套操作下来，几乎是预判所有人的预判，慢速回放分析下来，只感觉是所有人都在配合着她演。 加上她不露脸，争议性很强。 江上雪对游戏赛事并不关注，只是最近才肃清公司里那些趁她昏迷时各路作妖的人马，江上雪需要在公众面前露露脸。 苏月已经来催了很多次了，催着江上雪去《征途》的决赛开幕会。 可是这一段时间，江上雪休息的尤其不好，自从从林家老宅回来后，江上雪内心那股悲伤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早就接受了心理医生的介入，可是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妘雾，妘雾，」江上雪在只有自己的办公室里突然喊了两句，等回过神来时，脸上濡湿一片。 「真是梦吗？」 《偏偏宠爱你》这部剧已经彻底停了，江上雪亲自发话，不拍了，但是版权还是被名创买下来了。 长嘆了声，江上雪无意间点开苏月发来的视频，眸光骤然凝住。 她按下停顿，其中一位女选手的眼睛让江上雪觉得无比熟悉。 熟悉到好像已经相处了多年。 熟悉到她下一瞬就要喊出妘雾的名字。 扫了眼id，江上雪回復甦月，会去参加，同时让把id名是霸霸的选手的所有资料调出来。 不过十分钟，江上雪却感觉等了很久很久，她将苏月发过来的资料与视频，反覆看了几遍。 心中的某个念头骤然变得强烈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江阿姨，是我，是我，就是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江上雪忍住了要直接去找妘雾的冲动， 以防万一，她安排了人去进行更加深入的调查。 过了半个月，江上雪收到一份加密的邮件。 从查到的资料上看， 妘雾现在的身份是某民办大学的大学生， 是魔方工作室的负责人南绮给她安排的。 最早能查到半年前， 再往前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好像这个人是凭空出现在榕城似的。 没人的过去会是一片空白， 除非…… 明天就是《征途》总决赛的开幕式，江上雪关上电脑，她的指尖隐隐有些发麻。 这半个月， 她还是会做梦， 梦里开始出现一片花海， 一半是铃兰，一半是向日葵， 耳边妘雾一直在哭着说话，江上雪想要出声安慰她， 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 一次次的看着妘雾离开， 再回来， 直到某一天， 她躺在花海里， 再也没起来。 江上雪抬手压着眉心，她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宿命感。 这种宿命感让江上雪相信， 梦里的画面都是真实的，都是自己离开以后发生的。 心脏压抑的跳动， 江上雪不发一言， 拿上车钥匙出了公司。 魔方公司在南五环外， 是一栋只有三层楼高的建筑，外部装修风格极具现代艺术感， 江上雪开了一小时左右的车才到。 她没下车，而是静静的停在工作室对面一处不显眼的车位上。 随着夜幕的降临，城市的灯光亮起，妘雾与魔方的队员从一侧的路口拐出来。 第254页 时间仿佛被无限放缓，江上雪无意识的紧紧注视着被众人拥簇在中间的妘雾。 是她熟悉的模样，就连敛眉时的神态都是一模一样。 江上雪坐在车里，看着妘雾从自己的车旁走过，长时间的屏息让她肺部开始氤氲出痛意，直到妘雾走进工作室里消失不见，江上雪才勐的唿吸了一口。 她始终都没下车，脑子里闪过刚才妘雾与旁边的小姑娘一起笑的非常羞涩的模样。 江上雪暗暗握紧了方向盘，等到工作室的灯全部熄灭，才离开。 进入决赛一共八支队伍，不在本地的队伍会提前一两天入驻主办方准备的基地，但是像魔方这种在本地的队伍，就会住自己的工作室。 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开幕式那天，魔方早早的就去了开幕式地点，市中心的电竞科技馆里。 白色和红色打底的队服，远远走过来就像是一簇簇跳动的火焰。 各支队伍到的很早，江上雪比她们都要早。 最郁闷的是苏月，不知道自家boss为什么突然就开始伤心总决赛了，天还没亮就拉着她来了。 来了以后，场地负责人诚惶诚恐的接待，江上雪却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管自己，然后就在场馆入口边上坐着了，一坐就是好一会。 直到魔方的队伍入场，江上雪神情才浮现出明显的波动。 南绮在前边填表，妘雾在末尾站着，她带着口罩和帽子，没发现江上雪。 迟疑片刻，江上雪主动走了过去，低声的喊了一句。 「雾雾。」 很轻的一声，却在瞬息中，落进了妘雾心里。 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妘雾全身僵着不敢动，也不敢回头，刚才那一声好似是幻觉，可又那么的熟悉。 熟悉到让她想落泪。 身后的人见妘雾没有动作，走到了妘雾身侧，她抬手轻轻抚上妘雾后颈，就像很遥远的记忆中那般轻抚。 一下一下，缓慢却坚定。 妘雾陡然哆嗦了一下，她不可置信的偏过头。 江上雪站在光中，带着熟悉的浅笑，眉眼含情，仪态万千，她与自己离的很近，只要一伸手，就能抱住她。 双唇剧烈颤抖，妘雾完全不受控制的落泪。 温热漫过脸颊，妘雾仓皇的转头，她没说话，江上雪也没说话，但她能明显感受到江上雪的目光在注视着她，温柔的注视着她。 妘雾想逃，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无比强烈的逃跑的冲动。 江上雪认出了她。 江上雪会不会喜欢现在的她？她会不会又成为江上雪的拖累，她现在什么都没准备好，没准备好见她。 唿吸变得急促，妘雾双手攥的发酸发涩，酸楚的情绪在肺腑里炸开。 妘雾低着头，死死的低着头，她甚至不敢再抬头看一眼江上雪。 她已经不奢求了，不奢求能够拥有江上雪，只要……只要能够远远的看着她就好了。 江上雪视线扫过妘雾绷的发白的手，她嘆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 南绮填好表回来了，旁边的队友看着江上雪与妘雾之间的互动，一脸不明所以，但是十分礼貌的没有出声打扰。 看看时间，她们要准备进场了。 南绮当然认识江上雪，她看着状态明显不对劲的妘雾，想了想，走上前，拉起妘雾的手，拽到身边。 「江总，我这个远方亲戚有点心理疾病，一和生人讲话就会全身不对劲，加上要进场了，我们就先进去了。」 江上雪无奈，她与南绮对视，点了点头，「好，预祝你们夺冠。」 妘雾被南绮拉着走，踉跄了一下，有只手及时在身后扶了她一下。 妘雾回过头，江上雪正浅笑着看着她，但有水光正在她的眼尾积蓄。 心好像瞬间被什么东西给扎穿了，无尽的难过涌了进来。 明明只过了短短片刻，妘雾却好像又过了一个生肖的轮迴那么漫长。 江上雪是在为自己哭吗？ 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煳，妘雾与队友坐在场馆内，她忍不住四处搜寻江上雪的影子。 江上雪的位置与妘雾的位置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人的目光却默契的穿过人群，遥遥对望。 这一回，妘雾没有躲开，她的帽檐很宽，能够遮住大半张脸。 妘雾一动不动，注视着江上雪所在的方向，她深深的凝视着，什么都不想顾了。 慌张过后是一阵勐烈的狂喜，是她的江阿姨，还是她的江阿姨。 周围的人群，声音皆被虚化，妘雾眼中只剩下江上雪。 忽尔，江上雪的唇动了，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妘雾艰难的分辨着她的口型。 她说的是，「雾雾，我爱你。」 剎那间，落在妘雾一生中的雪，都因为江上雪到来，融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什么y！ 求禁啥的，只能放单独的小番外写，不然剧情不连贯！我想写小wan具 y嘿嘿嘿嘿 第一百三十章 妘雾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她无法思考，一切感官都倾注在江上雪身上。 心口陡然变得滚烫，那一句话就像是一句咒语， 点染了妘雾深埋在心底的渴盼。 她深爱着的人， 给了她最直观的回应。 第255页 心乱成紧迫侷促的鼓点， 妘雾全身都泛上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迫切的想要到江上雪身边去， 可又不敢有任何的动作，江上雪的回应让她无比惊喜，同时难掩不安， 她甚至于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馈。 就像一场不切实际的幻梦。 遥远记忆中的江上雪永远都是含蓄的、包容的、隐忍的…… 在两人相处的七年时间里， 她甚至从未流露出过任何的明显的情意， 在那段痛不欲生，却又无自决的时光里， 妘雾将江上雪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 都回味了一遍又一遍。 她总忍不住在两人相处的细节里， 寻找着江上雪爱她的蛛丝马迹。 妘雾始终记得江上雪曾说过， 「雾雾， 我当然是爱你的， 爱比爱情远要广阔。」 心中的欢喜在周围人的喧嚣声中渐渐散了，妘雾难以确定， 江上雪对她到底是哪种爱。 若是其他的，她会成全， 再也不会让江上雪难做了， 再也不能让江上雪为自己丢了命。 江上雪坐在贊助席， 林远正捧着一束红玫瑰从过道进去，他走到江上雪身边， 将花递给她。 「江总，鲜花配美人，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江上雪偏过头时，妘雾也收回了目光，开幕式只有半小时，之后就是抽籤决定各自对决的队伍。 南绮已经抽好签了，不知道是不是主办方有意制造噱头，她们的对手是老冤家北极光。 聚光灯扫到魔方队员所在的位置时，她们就得上场就位了。 妘雾跟在队友身后，不自觉的往江上雪的方向瞥了一眼，江上雪笑着收下了花，放在一侧的位置上。 有镜头正在边上拍着，名创和宏远都是《征途》全国总决赛的贊助方，展现出两家的友好姿态是必要的。 妘雾目光停留片刻，难以控制的失神，动作不自觉的慢了下来，被队友拉了一把妘雾才勐然回过神。 看似无意的选了个位置，却正好正对着江上雪所在的方向。 与魔方其他队员才磨合了两个月，却已经配合的默契无比了。 很多人都好奇【霸霸】到底长什么样，甚至还有猜测她是个人妖，所以才会不露脸不说话。 今天总决赛赛场一见，光看眼睛就知道妥妥是个美女，魔方的队服设计偏现代简约风，没什么特别吸晴的设计，但胜在整体的轮廓曲线很贴合。 光是一个侧影，将妘雾窄肩细腰的身材衬托出了十分，并且莫名的把这件衣服撑出了一种清冷气场。 《征途》的粉丝在底下热烈欢唿，而妘雾始终不为所动，不像其他的队伍还会与粉丝互动。 她就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却让人生不出一点她在耍大牌的感觉。 好像她本来就应该这样清清冷冷的站着，什么都不用做，聚光灯照在她身上，光彩夺目。 总决赛网上同步直播，有关妘雾的弹幕瞬间霸屏。 【啦啦啦：诸位，这是我霸霸，还请多加关照】 【斯哈：斯哈斯哈，美女就爱看美女，哪怕不露脸，我都心动了】 【胡八一：楼上都是肤浅的，你们爱的是她的皮囊，而我更爱她的操作！！！】 【鸽子今晚要鸽：试问还有谁能在围剿下丝血用最不需要技术的小班子反杀，要我去，瞬间送人头好嘛】 【信徒：霸霸，我宣布，你是我的神！】 灯光有些晃眼，江上雪安静的坐在位置上，目光始终都牢牢所在妘雾身上，眼中有着暖融融的笑意。 苏月和自家老闆坐在一起，如同见了鬼一般顺着江上雪的目光看向魔方队员所在的位置。 老闆这是看上哪个小队员了？可魔方男多女少，就两个男的，那两男的看起来也不像能配的上老闆的样子啊，反倒是有几个小妹妹，漂亮的不行。 苏月一脸纠结，将魔方队员的资料调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妘雾的资料上，也是没有全脸的，苏月恍然想起老闆前一阵说要妘雾的资料。 仔细观察了会，苏月确定江上雪看的是妘雾。 不知道是嘴贱还是故意找事，苏月忽然凑到江上雪身边说了句。 「老闆，那小妹妹看起来那么小，你明显是老牛吃嫩草，人家可不一定愿意。」 江上雪诧异片刻，然后镇定的转头瞥了一眼苏月，「已经成年了，况且我现在很老吗？」 啊啊啊啊啊·！ 听听，听听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苏月怎么也没想到江上雪会承认的这么干脆。 还……还！！！还特意提了人家小妹妹成年了，苏月脑子里瞬间闪过一百零八种姿势，在江上雪的波澜不惊的注视下，苏月不自在的咳嗽了声。 「不老不老，当然不老，您现在正是女人最美的时候，试问公司谁不舔颜。」 苏月说的略显夸张了，但却是实话，虽然江上雪明年就奔三了，但她的皮肤状态，气质…没一点老态，反而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 「是吗？」江上雪定定看了苏月几秒，若有所思的重新将眸光落在妘雾身上。 隔着几个位置，坐着林远，江上雪与苏月的谈话他没听清楚全部，只听到苏月夸江上雪一点都不显老，忙附和道。 「是啊，在我心里，榕城的美人江总数第一位。」 第256页 这段时间，林远朝江上雪示好的举动越来越频繁了，加上其他人起闹，林远还真起了一点心思。 毕竟自己身家不差，虽然江上雪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但接触下来，感觉也不是毫无机会。 江上雪颔首笑了笑，没应话，两家正是合作的时候，该给的面子得给。 场上对决已经开始了，妘雾选了一个常用的射手，看起来很q的一个角色。 江上雪空闲时，从不玩游戏，这还是第一次了解。 虽然看不太懂，但能从妘雾的击杀数与观众的欢唿中看出她玩的很不错。 江上雪忽尔想起在东墅中学叶玫生日时，妘雾那次也玩的非常不错，在游戏上，妘雾也是有些天赋的。 眸中笑意渐深，江上雪想现在这样也是很好的，不用再废寝忘食的投身科研，能够更多的专注自己本身的生活。 江上雪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她今天穿着简约的白衬衫，头髮绾在脑后，露出一截细长白皙的颈，几缕碎发垂下来，划了淡妆，在稍暗的灯光中，显得尤为温柔。 妘雾控制不住去看江上雪，她在笑，妘雾眉眼不自觉的跟着弯起。 比赛过程中，妘雾有些心不在焉，送了几个人头，这让北极光以及北极光的粉丝无比亢奋。 毕竟魔方是有了妘雾的加入后，才开始反过来压着北极光打的。 南绮一看妘雾的眼神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低声说了句，「我们要输了的话，明天就来不了这里见江总了。」 接下来局势迅速扭转，妘雾似乎是急于结束，迅速开始了新一轮碾压，凭藉着发育起来的经济，与预判所有人预判的风骚走位，直接五杀一波带走。 响亮的prnta kill迴荡在现场。 魔方与北极光的对战是结束的最快的，其他队伍还在胶着的时候，他们胜负已分。 魔方晋级，北极光淘汰。 有女队员激动的不行，她们从没想过能打入总决赛，跳起来抱着妘雾亲了以后。 大屏幕正好将镜头转到妘雾这里，她摸了摸脸，没有任何避让的动作。 眸光瞬息深如幽潭，江上雪微微偏移开目光，看向妘雾身边的队员。 看起来和妘雾差不多大的年纪，五官明艷，一看就是很活泼的性子。 她正叽叽喳喳的兴奋的和妘雾说着什么，妘雾时不时的点头回应。 妘雾刚与队友说完话，一转头精准捕捉到江上雪投来的注视，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妘雾不知怎么的有些心虚。 然而这心虚只消失片刻就散了。 总决赛一共有两天，每天分为上午场与下午场，下午场是淘汰赛，晋级的队伍下午就不用来了。 上午的比赛结束后，妘雾等其他队友都走了后，还没走。 她看见江上雪与林远一起去后台了，妘雾问了工作人员往后台走去。 心里很紧张，很不安，甚至该说什么都不知道。 可江上雪说了爱她，妘雾鼓足勇气，反覆的告诉自己，不能逃避。 江上雪其实也在找妘雾，但被一些琐事绊住了，索性想等会直接去魔方工作室找她。 林远是与江上雪一起走出来的，正邀请江上雪一起共进午餐。 还未答应，妘雾便与江上雪撞上了。 一起去吃饭的话，妘雾听见了，她挨着墙站着，看着江上雪走进，心跳陡然间变得又快又重，脑中炸开大片空白，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江上雪，什么也不说。 跨越了两个时空，跨越了一整个生肖的轮迴，此刻她深爱的人，近在咫尺。 妘雾全身的血液都似是冻住了，她的目光直接赤？果，林远注意到了，刚想说些什么。 便听江上雪先一步道，「林总，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下回有机会再约。」 「好，」林远见这样子就知道有事，从善如流的离开。 等到只剩下彼此，妘雾还是没有动，江上雪轻嘆一声，主动走过去。 指腹落在妘雾眉眼间，江上雪垂眸问她。 「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就怕审核不给过的内容，完结以后我当福利放w博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江上雪指腹透着微微的凉意， 在触碰到妘雾皮肤的瞬间，她禁不住的哆嗦了下。 「我……」只发出一个音节，妘雾的声音就哽住了。 哪怕她什么都不说， 都能叫人感受到她此刻极为紧张与不安的情绪。 说不出的不自在， 妘雾恨不得此时地上有条缝， 能够让自己把头埋进去。 不管是神情还是肢体动作， 妘雾都没法控制，眼中的酸涩的泪意更是怎么都憋不住，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江上雪眸光软了又软， 掏出方帕细緻的给妘雾擦掉眼泪。 没再多说什么， 江上雪只是轻声道， 「我不怪你。」 「江阿姨，」妘雾轻轻的喊了一声， 脸颊上细腻的触感勾住了她全部的心神，与记忆中的熟悉触感分毫不差的重合。 妘雾语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欲言又止的心疼与委屈， 在江上雪欲将手抽回去时， 妘雾及时的握住了她的手， 紧紧握着。 紧紧相贴的触感， 妘雾捨不得放开。 江上雪顿时松了力道， 任由她握着，「雾雾， 我都记得，没有忘记。」 第257页 几乎不管什么时候， 江上雪都是得体的， 不管是什么情况， 她都能从容冷静的应对，这种气质让妘雾感到深深的痴迷， 可是现在妘雾似乎又在江上雪眼中看见了水光。 不等她细看，后面的长廊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妘雾深吸了口气，另一只手攥紧了，试图用疼痛逼迫自己稳住心神。 要稳住，要克制，要冷静。 江上雪的模样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妘雾舔了舔唇，主动拉着她往场馆外面走。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其他的事情再慢慢说。」 江上雪有胃病，三餐都得按时吃，妘雾看了眼表，已经快一点了。 妘雾现在没车，所以开的是江上雪的车。 妘雾开车，江上雪坐在副驾。 关上车门，车外的喧嚣霎时被隔绝，一下子安静下来。 车辆渐渐驶入繁华的街道，车窗两旁是林立的高楼，较之书中的a市，榕城要显得更加婉约。 妘雾安静的开着车，江上雪身上的淡香若有似无的飘在鼻端，她注视着前方的路况，竭力让自己忽视一侧投来的视线。 平时妘雾都是在魔方工作室附近解决吃饭问题，所以妘雾下意识的将江上雪带到了魔方工作室附近的一家粥铺。 很有名的一家老店，除了粥外，还有其他味道不错的菜品，口味都挺清淡的。 妘雾停好车后，很快走到另一侧给江上雪开车门，抬手抵在车门框上沿，等江上雪下车后，又在她左侧稍微靠后的位置站着。 妘雾的动作极为熟练自然，像是对谁做惯了。 一路过来，两人之间不自在的氛围渐渐缓解。 留意着她的动作，江上雪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江上雪的饮食偏好妘雾都记得，她在一旁点菜，给江上雪点了养胃的粥，还有几样软糯好消化的点心。 江上雪坐在不远处，眼中带笑看着她。 一回头，妘雾见到的便是江上雪浅笑的模样。 心跳顿时就叫这一眼看的漏了一拍。 走过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妘雾心中还有疑问想问江上雪，可是旁边人来人往的，不合适。 想了又想，妘雾在江上雪旁边坐下，开口道，「江阿姨，你的胃病好一些了吗？」 说到病，妘雾周围的气压慢慢低落了下来，在书中的世界，江上雪的胃病妘雾一开始就知道，可是后来的心衰，妘雾直到最后才知道。 这俨然就是一柄悬在妘雾喉咙上的尖刀，不知道什么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削掉她的骨头和皮肉，让她难以安生。 听妘雾小心翼翼的口吻，江上雪哪能不知道她的担心，但没戳破，淡然道，「一直就在好好养着，除了胃病，没有其他的毛病。」 「那就好，那就好，」笑着点头，撞进江上雪似乎将一切都已经看破的目光里，愣了下，而后慢慢垂下头。 在江上雪的注视中，妘雾总有一种无所适从的窘迫感。 明明眼前是她渴慕已久的江上雪。 等到吃的都上来，妘雾才稍稍自在一点，江上雪见她埋头喝粥，像以前一样，习惯性的给妘雾盛了碟拌粥的小料过去。 身体僵硬了一下，妘雾乖巧的开始拌着小料吃，吃了两口后，又突然停了下来。 生怕江上雪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很好的照顾自己，妘雾略显生涩的解释道，「江阿姨，山药粥我一般都习惯不拌小料吃。」 听她一说，江上雪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眼中浮出一点零碎的笑意，」好，我知道了。」 这家粥铺的粥做的很好，入口软烂，香气四溢，分量也多。 江上雪胃口小，吃了半碗后，安静的在一旁等着妘雾吃完。 余光无意间一瞥，便是江上雪曼妙的腰肢，妘雾匆匆移开眼，不知怎么的，心里隐约有一种说不出的期盼。 胡乱的大口将粥喝完，妘雾竭力镇定道，「我们走吧。」 「好，」江上雪远比妘雾要从容，她看着眼前的妘雾，似乎要比记忆中更加清瘦。 脑海中闪过妘雾在自己离开后，独自一人生活的诸多画面，江上雪的心蓦然揪痛了一下。 在妘雾觉察到异常前，不动声色的维持着淡笑。 「雾雾，你平时就住在魔方工作室？」 「是，老闆和队友都很好，帮了我很多。」 「是半年前来的？」 「嗯，」妘雾怕江上雪问起她走后的事情，在江上雪面前，每每撒谎都极易被戳破。 匆匆的转移开话题，「江阿姨，要去工作室看看吗？」 「好，」江上雪放慢步子，顺势握住了妘雾的手。 温热，柔软的触感，裹挟着让人心颤的气息。 妘雾抖了一下，紧张的咬着下唇，偏过头看着江上雪理该如此的表情，试探性的慢慢反握住江上雪的手。 心中难掩悸动，同时妘雾有一种难言的禁忌感，身旁的人在书中的世界是她的继母，是她的长辈，是漫长年岁里的爱而不能得。 而在书外，她们已经没了身份的桎梏…… 周声渐渐被江上雪的温柔气息包裹着，妘雾情不自禁的朝她靠的更近，哪怕是到了魔方工作室外，也不想松开。 如果江上雪不介意她们以这样亲密的姿态出现其他人眼前，是不是就是默许她们……。 第258页 妘雾心里很紧张，掌心氤出薄汗，最后一段距离，妘雾忍不住偏头看了江上雪一次又一次。 看的多了，江上雪想装作没注意都不行。 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是走累了？」 「没有，」摇头又点头，妘雾脸颊渐渐漫上绯色，忽尔无比郑重道。 「江阿姨，我的队友现在应该都在工作室里。」 说话间，妘雾手上的力道稍稍松懈了些许，她不敢去猜江上雪的心意，只要踏错一步，于她而言，都像是粉身碎骨。 她不想与江上雪之间因为自己不够成熟理智的感情而生出任何嫌隙。 有风吹过头，妘雾耳畔的长髮往后扬起，江上雪一眼就看到了她通红的耳尖。 心中顿时明了，江上雪想了会，接话道，「我知道，正好可以去感谢一下她们对你的照顾。」 「好…好…」江上雪的态度有些出乎妘雾的意料，羞涩与欢喜两种情绪交替着，在妘雾心口缓慢但坚定的绽放开来。 有些茫然，还有些无措，还有些隐秘的喜悦。 魔方工作室内部装修的风格和外部差不太多，整体都呈现出线条与空间切割的美感。 然而让两人意外的是，魔方工作室里空无一人。 妘雾奇怪的拿出手机，只见和南绮的消息框上是红色的未读消息提示。 妘雾点进去。 【南绮：我看到了！我都给你俩准备好了，不用谢！】 【南绮：其他的电灯泡都被我带走了，你把握住机会，姐妹只能帮你到这了】 【南绮：工作室的电子大门等会我就远程操控给你关死，有个能开门的遥控在健身房的吧檯里，要不要开你慎重考虑好】 【南绮：如有进展，怎么也得《征途》总决赛冠军给我拿到！】 长眉微蹙，妘雾凝神看着屏幕良久。 江上雪见她一直不说，主动问，「怎么了？」 心虚的将屏幕赶快摁灭，妘雾道，「没什么，刚刚看消息，我的队友都和老闆去聚会了，估计今晚都不会回来。」 妘雾说谎时，从来都不敢直视江上雪的眼睛，手上的小动作更是动个不停。 没戳穿她，江上雪温声道，「那带我逛逛魔方工作室吧。」 「嗯嗯，也好。」 南绮家里很富，从小就没穷过，工作室里的设备都是顶好的，配备也非常齐全。 住宿区在三楼，妘雾带着江上雪逛完一二楼以后，正纠结着要不要带江上雪去三楼，江上雪已经掠过了她，往三楼走上去了。 「你住哪里？」江上雪淡然自若的开口。 妘雾怔了下才道，「302。」 「不介意的话，带我去看看。」 「嗯。」 都已经到三楼了，妘雾当然不会让江上雪空跑一趟，她拿出钥匙打开门。 一推开门，两人都怔住了。 房间并不大，一间卧室加阳台，一眼无余。 妘雾的床铺上的被褥不知道怎么都被换成了暖暖的粉色，桌上正摆着一束玫瑰，玫瑰旁边是一盒已经拆封的指套。 这还不是最惹眼的，床铺上一个盒子静静躺着，盒子封面上清晰的印着吮。吸震。动几个大字，小鲸鱼的图案看起来非常色气。 妘雾脸蛋瞬间涨的通红，她急欲开口解释，可越急越说不出话。 江上雪望着她，神色莫名，「那是？」 「江阿姨，不是…是新的，还没用过！」 话音刚落，妘雾勐然意识到，她说的似乎过于暧昧。 作者有话要说： 雾雾：新的，还没用过！我还没用过？ 江上雪：你想用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偌大的工作室里只有彼此， 周围非常安静。 妘雾瞪大了眼睛，紧张的口齿不清，慌张的上去将床上的小玩具拿下来， 塞进柜子里， 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净。 视线短暂的在妘雾身上逗留片刻， 江上雪走到了桌边， 伸手拿起了满满一盒指套。 妘雾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江上雪一脸探究的看着指套的神情。 「那个，那个我也没用过， 」妘雾着急的走上前， 全然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捧着小鲸鱼的盒子。 等反应过来时， 人已经走到了江上雪跟前。 两人离的很近，小蓝鲸盒子正抵着江上雪的腰腹。 江上雪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指套盒里的指套， 而后垂下目光看着妘雾手里的小鲸鱼。 湿热的唿吸软绵绵的扑过来，妘雾紧张的出了汗， 情急之下抢过了江上雪手中的一盒指套， 拿着就要塞进柜子里。 江上雪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就放桌上吧。」 仿佛出现了幻听， 妘雾难以置信的望向江上雪， 只见江上雪微微点头，示意妘雾放下后， 去到她身边坐下。 小玩具和指套就在眼前，妘雾大气都不敢出， 后背紧紧贴着椅背， 神经绷着， 似乎空气都开始变得粘腻暧昧起来。 妘雾用余光观察着江上雪，发现她神情隐约也不大自在。 还未等她出声， 江上雪微冷的目光便扫了过来，「你和id【姐姐快推塔】是什么关系？」 「啊，」妘雾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不知道江上雪怎么会突然问到自己的队友，她讷讷的看着江上雪好一会，才道。 第259页 「她是我的队友，最擅长玩辅助角色。」 江上雪见她呆傻的模样，心中无奈，只得继续将窗户纸捅破，「上午我看到她亲了你。」 语速平时要快一些，说的有些含煳，江上雪说完，将目光微微偏开一些，避开妘雾的探究。 妘雾是很不喜欢旁人的亲近的，除了江上雪之外，就连正常的肢体接触，妘雾也会觉得不舒服。 江上雪是知道这一点的，似是想到什么，江上雪又挪回了目光，温和的注视着妘雾。 双手都放置在膝上，紧紧的半握着，妘雾与江上雪对视，后知后觉的发现江上雪的耳根红了。 妘雾惊讶的睁大眼睛？江阿姨这是吃醋了吗？ 开了道口子，妘雾心底想要问个明明白白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她仔细的端详着江上雪，除了耳根红了外，面上发觉不了任何的异常。 可是江阿姨不会无端问这个问题，江阿姨问了，那说明心里真是有自己的吧，不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而是有情人之间的在意与占有欲。 这样一想，妘雾顿时高兴起来，她往江上雪一侧挪动了下，更贴近的挨着她。 「江阿姨，我当时戴着口罩，我不知道她会亲我，但我当时就已经和她说了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不喜欢和其他任何人亲近，只想和你……」 妘雾的脸已经红透了，羞涩不已，可又不甘心放过确认江上雪心意的机会。 周边的温度渐渐升高，妘雾忍着羞耻，试探性的将手轻轻环上了江上雪的腰。 最后那一刻，能明显的感受到江上雪狠狠颤了一下。 但她没有躲开，也没有斥责，而是抬手轻拍了拍妘雾的手背。 这是默许。 妘雾心里瞬间就炸开了大朵大朵的烟花，猝不及防的就要得偿所愿的冲击感让妘雾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极为不真实。 她鼓起勇气，抬手抚上了江上雪脸颊，轻缓的摩挲，「江阿姨，这是真的吗？你爱我吗？是恋人之间的爱吗？」 江上雪顺着妘雾手上的力道低头，眸色微动，轻轻嗯了声，「我以为，我在书里最后做的事情足够你知道我的心意了。」 江上雪强自镇定下来，她心有些乱，指套盒里的指套都没用过，数量也对的上，她信妘雾说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妘雾房间里会有这些东西，想到某个可能，江上雪的脸再也抑制不住的红了。 此时的江上雪，展现出了女子独有的柔美迷人来，眸光潋滟间，还有些许的娇魅。 妘雾从没见过江上雪这副模样，唇舌顿时干涩起来，眼神渐渐迷离。 似是知道江上雪不会拒绝自己一般，妘雾将自己的上半身都贴到了江上雪身上。 双手绕过她的肩膀，紧紧的搂着她。 唿吸有些不顺畅，江上雪往后仰了仰，但有椅背挡着，并没拉开多远距离，反倒让两人的上半身贴的更紧了。 妘雾的眼睛湿漉漉的，红唇微微张着，满眼痴迷的望着江上雪，写满了渴望。 红唇近在咫尺，只稍稍往前，便能相贴，妘雾难耐的扭了下身子，「江阿姨，我可以吗？」 被妘雾碰过的地方酥酥痒痒的，江上雪的唿吸渐渐加重，妘雾扭动时，柔软的起伏贴过来的触感让江上雪仿佛触电般轻哼了一声。 江上雪一惯是禁慾，从来都没有过很强的生理需求。 可是素来自持的江上雪这回竟不想将妘雾推开，身体在发热发软，甚至于与妘雾刚才扭动着，江上雪撑在座椅上的手就要失了力。 进展有些快，但似乎也无可厚非。 江上雪缓慢的闭上眼睛，忍住内心的羞赧，慢慢吻住了妘雾的唇。 柔软馨香的气息漫过来，妘雾嵴背瞬间僵直了，过了几瞬，似是得了鼓励般，轻轻的吮，柔软的舌尖探入，一开始是小心翼翼的探索，继而是越来越热烈直接的占有意味。 护着江上雪的腰背，妘雾将椅背放倒，让江上雪躺下，自己则缓缓的覆了上去。 江上雪今天这身旗袍的盘扣并不好解，妘雾忍着悸动，眼神里是满的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妘雾解的极其缓慢，很有耐心，白皙的肩颈逐渐裸露出来，妘雾唇舌掠过，腿心已经有了难耐的潮意。 还是白天，虽然窗户关着，但是光线明亮。 江上雪脸色潮红，半睁着眼睛的模样，让妘雾心动不已。 顺着起伏的身体曲线或轻或重，江上雪忍不住颤慄，心中的羞耻感愈盛，死死揪着妘雾的手臂，江上雪艰难的平復下唿吸。 「雾雾，去把窗帘拉上。」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了抽奖，等完结以后，全订读者晋江抽10000晋江币评分，围脖抽黄檀戒尺，看起来握在手里会很丝滑，用起来应该也是～ 第一百三十三章 窗帘一合上， 光线顿时黯淡下来。 现在的天气不冷，纠缠半晌，反倒周身都是滚烫的热意， 妘雾一回头， 见到的便是江上雪衣衫半解， 眼光迷离望着自己的模样。 妘雾心念大动， 直勾勾的望着江上雪，快步走过去。 她重新挨着江上雪躺下，只是不似刚才那般毛躁， 妘雾十分克制的搂着她， 存了一点犹豫。 「江阿姨， 我…我什么都没有特意准备，你会不会觉得无礼唐突？」 第260页 妘雾自觉亏欠， 她心中急切，可稍一冷静下来， 便觉得对江上雪不够郑重。 少女的脑袋就枕在胸前， 冰凉的髮丝顺着柔软的形状滑落， 又酥又痒， 江上雪脸色绯红， 眼眸中含着水光，某处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春意。 顺着妘雾的髮丝， 轻抚上后颈，江上雪竭力镇定下来安抚她。 声音透着欲言又止的缠。绵， 还有点哑， 似是鼓励般， 江上雪轻轻道，「雾雾， 我对你的心意，丝毫不亚于你对我。」 身上还残留着温热光滑的触感，妘雾修炼多年的自制力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再次翻身覆上，急切的、热烈的、不管不顾的吻上江上雪的唇，是再也不加掩饰的独占意味。 …… 江上雪害羞，闭着眼睛偏过头，妘雾看着她，心动不已。 眼前的情景，妘雾压根就克制不住，江上雪身上气息淡淡，雅致的铃兰香恨不得妘雾想将自己与江上雪完整的融为一体。 ……自己脑补，我已经被锁麻了，就这样吧，毁灭吧…… 似是发觉了妘雾的目光，江上雪顿时心跳不止，她睁开眼睛，见妘雾双眸赤红的模样，復又闭上。 低斥了一声，「雾雾，不要看。」 妘雾没答，她微微的调整着唿吸，一切都遵循着身体的本能。 deep-going but easy to understand—exin the profound in simple terms…… 直到…… 妘雾气息不稳，还有些晕乎乎的，两个世界，她第一次体会到两个相爱的人…………，食髓知味，却又生怕江上雪不舒服。 动作极为生涩，见江上雪眼中水光愈盛，妘雾以为弄疼了她，忙不动了。 扯过毯子来，盖在两人身上。 妘雾搂着江上雪，一点一点细緻的吻去江上雪眼尾的泪水。 「江阿姨，你莫哭。」 此时两人身上都有汗意，妘雾将江上雪全部纳入怀中，紧紧相贴，湿热的唿吸落在颈侧，惹得人平白心颤。 江上雪眼中含着氤氲之气，四肢都使不上力气，她任由妘雾抱着。 心中的羞耻感几欲将她吞没，一切停下来后，这种感觉更甚。 难耐的稳住心神，江上雪回拥住妘雾，望着眼神极为乖巧澄澈的望着自己的妘雾，「雾雾，搬过去和我一起住吧，回我们的家。」 妘雾仰起头，此时江上雪脸上潮红未褪，妘雾愣住。 她知道江上雪很美，可染上了一点情玉的江上雪更是美的不可方物，咽了咽喉咙，妘雾将头抵在江上雪肩膀，耳朵贴在她的胸前，听着耳畔传来的一声又一声让妘雾觉得安心的心跳声。 「好，」妘雾偏过头，在江上雪颈前轻啄了口。 滚烫的唿吸唿出，又裹着淡淡的清香再次侵入肺腑，妘雾在江上雪怀里轻轻的蹭，重复道，「回我们的家。」 「嗯，」江上雪眼尾该挂着泪，嗓子哑的厉害。 妘雾接着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两人相拥着，渐渐欲妄退去，昏昏欲睡。 江上雪估计是真累了，没多久妘雾便听到一旁传来的绵长唿吸声。 妘雾睡不着，她稍稍调整了下江上雪的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 感受着贴在身上的温热，妘雾情不自禁的往江上雪一侧靠了靠，江上雪依偎在自己怀里，妘雾浑身都是说不出的满足感。 弯了弯唇角，妘雾又在江上雪脸颊上啄了下，妘雾觉得满足。 等到日近黄昏，妘雾小心的从塌上退出来，先一步去给江上雪准备洗澡的东西。 平时队员就住在工作室，一应的用具都准备着，新的也有。 水二十四小时都烧着，妘雾去到自己的浴室，先洗了澡。 又等了会，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才拿上准备好的换洗衣服回房间。 江上雪已经醒了，刚穿好衣服。 回头看了眼妘雾，还有些不自在，她刻意的挪开视线，「浴室在哪里？」 「啊，我带江阿姨去。」 「嗯。」 妘雾望着江上雪，似乎醒来的江上雪又恢復成了平素那副自持克制的模样。 嗅着身旁江上雪的气息，妘雾忽尔握住了江上雪的手，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垂着眸，往浴室的方向走。 江上雪看了她一眼，耳朵又开始泛红，继而平视着前方，在妘雾手心勾了勾。 外面的空气要冷一些，一下子就将暧昧的气氛冲散。 感受到江上雪的回应，妘雾唇角飞快的扬起，连带着脚步也轻快许多。 妘雾在浴室门口站定，将准备好的衣物递给江上雪，无意间一瞥，便见到江上雪原本白皙的脖颈上深浅不一的红痕。 脸一热，妘雾低下了头，急急道，「等会我先去准备吃的。」 江上雪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妘雾在看什么，免不了羞涩，江上雪嗔她一眼，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来，妘雾站在门外，笑的一脸莫名。 江上雪的每一处妘雾都喜欢，不管里外。 在江上雪洗澡的空当，妘雾去了工作室的小食堂，南绮把工作人员和队友都带走了，但小食堂里该有的食材都有。 妘雾的简单的清炒了几个蔬菜，然后熬了个骨头汤。 刚做好，江上雪就洗好出来了。 第261页 浴袍很宽松，露出白皙匀称的小腿，妘雾扫了一眼，然后注意到了江上雪肩后的长髮。 还没吹，湿哒哒的垂在肩上。 江上雪正笑着看妘雾做好的菜端去桌上，有些羞赧，妘雾快速眨了下眼睛，推着江上雪往自己卧室走。 「还没做好，先去把头髮吹干。」 看妘雾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害羞了，江上雪轻笑了声，顺着她的意往卧室走。 浴室外是有吹风机的，妘雾问，「浴室外的吹风机是坏了吗？」 江上雪摇头，「不是，只是想早点见到你，」江上雪说这话时神情语气毫无起伏，就好似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倏然绷直了嵴背，妘雾心扑扑直跳，睁大了眼睛看她。 头顶的光恰好洒在两人身上，映的两人的脸庞都很清晰。 妘雾忍着心里的高兴，想学江上雪一般，将这些事情都看作是很平常的事情。 可她忍了又忍，笑意还是忍不住的从眼角熘了出来。 妘雾卧室里也备着有吹风机，她扶着江上雪坐下，又拿来新帕子垫在她肩上给江上雪吹头髮。 指尖从髮丝间穿梭而过，妘雾的动作很温柔，轻轻缓缓的，吹的人很舒服。 恰好小腹有些酸涩，江上雪便倚在桌上揉着小腹。 妘雾看着江上雪的动作，不太自在的咬着下唇，想说什么，又觉得江上雪肯定会害羞，她便没说了。 把头髮吹好后，妘雾贴着江上雪坐下，伸手覆在她小腹上，轻缓的揉。 「我下次定会更加小心一些，不会让你不舒服。」 江上雪的脸登时就开始发烫，她偏头看着一脸真诚的模样，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训斥她，只的低声道了句。 「不可胡言。」 江上雪在害羞，妘雾嘿嘿傻笑了两声，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中途江上雪想推开她，妘雾却死赖着不肯动，直到江上雪眉眼都舒展开了，妘雾才停下。 江上雪唇瓣红润，还残留着沐浴后的水汽，妘雾仰头看着她，心念微动，没忍住又在江上雪唇上亲了亲。 一亲便一发不可收拾。 啧啧的水声过了很久才停，江上雪被亲的脸通红，微微喘着气，平復了好一会，重新端起长辈的架子。 「先去吃饭，不可再胡来。」 身上难受的很，可的确是不能再胡来了，妘雾心痒的很，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饭，妘雾想起南绮说的，电子门锁关了，若是今晚江上雪在这里休息，是否还能…… 妘雾又害羞又难掩心动，她瞅准时机凑到江上雪身边，手臂轻轻环上她的腰，语气温。存道。 「江阿姨，今晚在我这里歇下吧，我还想……还想……」 妘雾说的磕磕绊绊，吞吞吐吐。 江上雪细听之下，少不了面红耳赤，下午妘雾虽然是头回尝试，但是现学现用，没少折腾江上雪。 江上雪不喜欢发出声音，妘雾却偏偏喜欢听她哼出来，总是可劲的变着法子在……，非要江上雪开口才肯罢休。 目光热切的看着江上雪，妘雾无意识的蹭过去，撩的人极为难捱。 江上雪抬手抵着她，不让她靠近。 「明天是最后一天比赛，你得早些与队友去，不能太过放纵。」 妘雾知道，江上雪说的在理，她只得低着头，挨着江上雪的肩，一言不发。 见她这副委屈的模样，江上雪便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太过克制了，妘雾毕竟要年轻十几岁，会想多要是正常的。 只是…… 江上雪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吭声。 妘雾见她半天没有动静，知道江上雪是真不想，就渐渐歇了心思，主动转移话题道。 「明天我该怎么和队友介绍你？」 「你觉得女朋友的身份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妘雾：我要，我要，我还要 江上雪：我腰，我腰，我的腰 审核求你看看，感情流四十几万字，要结尾了亲近一下没有伤天害理吧，我这连意识流都算不上吧，真是被逼的要崩溃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事后， 记挂着妘雾明天还有比赛，江上雪最终还是没有留下。 把江上雪送回临湖新苑的别墅后，妘雾自己回了工作室。 回去的时候， 南绮已经回来了。 接连啧了好几声， 南绮一脸痛心的表情看着妘雾。 「不是吧， 你真是我霸霸， 我都已经准备的这么好了，结果你把人放走了？」 南绮的语气半是兴奋半是八卦，妘雾咳嗽了声， 走过去打了杯水抿了几口， 面上镇定。 「在工作室里参观了一圈， 就走了。」 南绮：？？？ 南绮：「没有去参观你的房间？」 喝水的动作顿时停住，妘雾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水， 脸咳的通红，「没有， 你下回不要乱来了。」 「真没去？」南绮还是不死心， 她盯着妘雾看， 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但平时妘雾就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现在也是淡淡的回视着自己， 南绮十分可惜的摇了摇头。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才多大？怎么会认识江上雪， 而且你们看起来还很熟的样子，以前就认识吗？」 第262页 落地窗外， 是一轮明亮的圆月， 妘雾微微仰头， 周身的气息陡然沉静下来。 「以前就认识，认识了好多年。」 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南绮还想问，但妘雾已经先一步上楼了。 卧室里桌上的小鲸鱼和指套还没收拾，妘雾耳尖隐隐发烫，走过去将它们收起来。 晚上妘雾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熬到了凌晨，却还是生不出一点睡意。 脑子里止不住冒出江上雪的一颦一笑，说来也奇怪，和江上雪亲近以后，妘雾心中的思念非但没有消解，反而如春日疯长的野草，越来越浓烈，越来越难以控制。 思念如潮，狠狠泛滥。 就好像是尝过糖水的孩子，再去喝白开水，只觉索然无味，煎熬难耐。 想到明天的比赛，妘雾逼着自己睡了会，还没天亮就又醒了。 和南绮发了条消息后，妘雾干脆先走一步。 抵达科技馆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个工作人员，不知道江上雪什么时候会来，妘雾拿出手机想问，又放下了。 她走进场馆里，走到江上雪昨天坐的位置上，放下一小束盛开的铃兰。 凝视着这束铃兰许久，妘雾才走回自己的位置上。 还是没有睡意，反倒全身都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亢奋感，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今天江上雪来的有些晚，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旗袍上绣着铃兰花纹。 她来时，妘雾已经上场了，刚在位置上坐下，两人便似心有灵犀般穿过人群，遥遥相望。 聚光灯正照在场馆中央，妘雾视野明亮，只能模煳的看到一个熟悉的影。 心跳开始加速，妘雾努力睁大了眼睛去看，熟悉的身形在过道中走动，而后走到昨天坐着的位置上。 等到灯光暗下来，妘雾看到，江上雪手里正拿着她送去的铃兰，冲着自己笑。 笑意粲然。 妘雾倏然坐直身，目不转睛的望着江上雪，抿着唇，同她一起笑。 空荡的心瞬间被欢喜填满，妘雾手置于膝上搓了又搓，小幅度的动了动身体。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直播镜头正扫过各个准备着的选手。 和昨天一样，上去一场，下午一场。 魔方因为有了妘雾的加入，成为了本年度最大的黑马。 原本《征途》是一款讲究团队合作的竞技游戏，个人技术再怎么突出，如果没有团队配合，是很难熬出头的。 但是妘雾的情况很特殊，她就像是一个智能ai，脑子里时时计算着游戏里的各项数据，不管对面怎么打，都能凭藉着让人难以置信的骚操作脱身。 曾有多名游戏博主想要復刻妘雾的操作，但是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这导致妘雾的人气更上一层楼，在各个自媒体平台，有关妘雾的ta**击数飞速飙升。 原本总决赛的人气就很高，因为妘雾的剪辑视频爆火了一波，又给各平台的直播来了一波不小的流量，这就让各个平台推送妘雾的视频推送的更加卖力。 第二十天总决赛开始时，在某抖、某快、某博上，直播间的人数比起第一天多了百分之二十。 其中妘雾是最热门的讨论话题之一，其一是为妘雾的游戏操作，其二是讨论妘雾为什么不肯露脸。 密密麻麻的弹幕从直播间飘过，妘雾人气高，给了她不少镜头。 又是高清近景，所以妘雾今天的小动作很快就被网友发现了。 【111：霸神今天小动作这么多，是紧张了吗？】 【肥鸟啄鱼：是有点和以前不一样，不过应该不至于】 粉丝和路人的评论都是友好的，但是敌队的粉丝就没这么友善了。 【唿唿uuu胡：《征途》是团队赛ok？真以为凭个人能赢啊？之前只是遇到的队伍不过强而已】 【胡辣汤：就是，最后这两场，哪个队都不是吃素的，魔方的其他队员水平只能说勉强过60分及格线，其他队伍的配合都是上了90分的水平】 【免费帮拼夕夕：不看好＋10086】 【……】 场馆中央有实时的直播画面，弹幕在场的选手和观众也能看到。 有关妘雾的弹幕，江上雪安静的看了一会，忽而站了起来，换了个位置坐。 换到了离妘雾最近的最前面空出来的位置上，原本是工作人员的位置，江上雪要去坐，没人会拦着的。 林远本想跟着去，被江上雪淡声拒绝了。 新换的位置就在台下不远，妘雾一抬头，便能看到江上雪。 比赛刚刚开始，妘雾操控着角色移动，视线却忍不住的往江上雪的所在的位置上飘。 脸颊隐隐发烫，在灯光下，妘雾的眼睛浮着层水色，亮的惊人。 江上雪知道妘雾在看自己，她温柔的笑了笑，「先专心比赛。」 看唇形，不难猜出江上雪说的是什么，妘雾唇角仰起，朝她微微点头。 刚好直播的镜头扫过来，江上雪与妘雾对视的情景出现在屏幕中，江上雪颜值气质尤为出众，而妘雾的眼睛与脸部轮廓同样很漂亮。 头顶的光线一束一束的散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深冷又暧昧的氛围感十足。 空气仿佛静止了好几秒，继而是更加热烈的欢唿声。 直播屏幕上的弹幕同时空了几秒，然后是一拥而上的问号。 第263页 【？？？我我我，我看了了什么？】 【霸霸是在和底下的美人对视？她俩？？？】 【一对？？】 【诸位，我没认错的话底下的美人是名创的江总？】 【难道霸霸是富二代？还是……】 【那眼神！妥妥的爱情啊！我先嗑为敬～】 【不管了，那我也嗑！】 【……】 苏月拿着手机混迹与万千弹幕中。 苏月：？？？ 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一个晚上，老闆就把人给拿下了？？？ 这还是她那禁慾的老闆吗？苏月一脸难以置信，盯着场馆中央看了又看，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难不成真是霸霸长的太好看了，好看到老闆这样的大美人都忍不住？ 使劲摇了摇脑袋，苏月还是觉得不可能，可是眼前的一切就是真实发生的，江上雪刚才那个眼神，宠溺的意味浓烈的几乎要溢出屏幕。 苏月发誓，她从没见过江上雪对谁露出过这个表情。 这才一天啊！ 苏月继续怀疑人生，而游戏的战况逐渐白热化。 这一轮魔方的对手是赤练，他们团队配合水平十分出色，其中还有两个操作非常出色的选手，妘雾打的有些吃力，两方adc相遇在深渊峡谷，妘雾刚一对一解决掉赤练的法师，还剩丝血。 对面还有个辅助跟着，而妘雾这边只有一个人。 对面深知妘雾在战局中发挥的重要性，迅速抓住机会与辅助包抄了过来，而妘雾的其他队友正在下路团战，根本没办法及时支援。 魔方的中路与上路塔都已经推到了水晶，下路还剩一个防卫小塔，如果妘雾这个adc在中路被解决掉，对面就能直接一波推到水晶。 难得看到妘雾处于这么弱势的地位，在场的观众与直播间的网友都很兴奋。 【！！！霸霸的不败神话要破灭了？】 【期待再次反杀！】 【就丝血了，也没小兵和小怪吸血，估计真悬了吧】 【……】 众人不自觉屏息，等着看妘雾要怎么应对，对面的辅助与adc一开始就放了远程控制技能，妘雾闪现避开，对面穷追不捨。 妘雾继续退，惊险的避过技能范围。 转瞬间，被堵入了小怪窝，没有技能能再闪避。 「哎呀！」 现场不约而同的响起了嘆息声，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妘雾要被击杀时，她忽而用三技能冲到对方adc身后，接下来的发展堪称玄幻。 妘雾用在对方发大战的情况下，用普攻吸血，耗死了对面adc。 其中过程就像是演的，直播镜头中对面adc选手砰的砸了下桌面。 【我看到的是真实的吗这真不是资本操控吗？我怎么不信呢？】 【啊啊啊啊啊啊，这也太不真实了吧！】 【……】 质疑的声音一波刚过一波，但妘雾丝毫不受影响，迅速转移到下路支援，直接一波带走。 victory！ 场馆里响起响亮的播报声，魔方的粉丝欢唿声尤为激烈！ 江上雪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在鼓掌，妘雾跟着队友站起来，眼睛却始终望着同一个方向。 聚光灯一个一个的亮起来，视野骤然变得明亮，江上雪与妘雾都在光下。 铃兰的花香散在空气里，江上雪轻声道，「恭喜。」 妘雾眼眸微弯，下场后直接走向了江上雪。 柔软的风好似以前，绵绵落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两章就完结了吧，审核让人心力交瘁，说的y福利我会放在微那个博和实物抽奖一起发。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中午休息时间， 林远主动找上了江上雪，邀请她一起吃饭，并商谈接下来的合作事宜。 妘雾和队友在一起， 讨论下午的作战策略， 两人都不大方便， 直到第二十场比赛开始才又见到。 不知道江上雪和林远说了些什么， 他下午没来。 原本投资方只要开幕式来露下脸就好了，林远是因为江上雪在这才来的，话说开以后， 他就走了。 只是输给一个正脸都没见过的女生， 林远怎么都想不通。 但退一万步， 想不通归想不通，该有的风度还是得有， 更何况江上雪是一个非常优质的合作伙伴。 下午的比赛江上雪没怎么关注，苏月送来了一些资料， 江上雪就坐在妘雾下边， 低头看资料。 妘雾在有空的时候， 时不时的会看看江上雪。 即便江上雪不看她， 妘雾也觉得很满足。 比赛结束时， 江上雪刚好看完全部的资料，苏月坐在江上雪边上， 犹犹豫豫的问。 「江总，您是准备留下来颁奖？」 「嗯。」 已经给主办方说了， 江上雪会给妘雾颁奖。 指尖握着笔， 江上雪抬头看着大屏幕， 冠军队伍就是魔方。 妘雾已经和队友去候场了，江上雪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 起身也去了后台。 苏月跟在江上雪后面，接着问，「您这两天是为了妘雾特意来的？」 「嗯。」 听到肯定的答覆，苏月的嘴张成了鸡蛋。这才几天？进度怎么这么快？ 江上雪看着她夸张的表情，不由得觉得好笑，干脆回她，「你还想问什么？一次问个清楚？」 第264页 江上雪一向是不太喜欢谈私事的，苏月下意识摇了摇头，又见江上雪眼里的笑不似作假，壮着胆子道。 「没什么其他想问的，就是觉得您被小妖精给死死勾住了。」 瞥她一眼，江上雪眼中笑意渐深，没有回答。 妘雾和江上雪按照流程分别在不同的候场区域，两人并没有碰面，妘雾也不知道给自己颁奖的是谁。 她站到台上时，下意识的去找江上雪的身影。 环视几圈都没见到，妘雾以为江上雪是去忙了，有些微的失落。 当主持念出江上雪的名字时，妘雾的眼睛霎时就亮了，只有魔方是有两位嘉宾颁奖的。 紧接着惹人遐想的一幕出现了，江上雪亲手给妘雾带上花环奖牌，并只给她一个人颁了奖。 她们站在舞台最中央合影，无数闪光灯对准了她们。 妘雾偏过头，灯光下的江上雪更显白玉无暇，妘雾脸红透了，幸好有口罩挡着，她微微侧身，「江阿姨，这样是不是不好？」 江上雪对上她的目光，「雾雾，没有什么不好。」 声音清醇动听，妘雾竭力镇定下来，但哪怕带着口罩，也能感受到她的欢喜雀跃。 江上雪就站在妘雾身边，在众人不可置信的注视中，江上雪缓缓搂住了妘雾的腰，看起来亲密无间。 尤其是此前江上雪还与妘雾在咬耳朵，从记者的角度看过去，江上雪的唇正贴在妘雾耳廓上。 一场全国总决赛打完，【霸霸】这个id本身的知名度已经有了，这今天各个社交软体上都是妘雾的视频。 原本江上雪与妘雾关系，还只是姬崽们在嗑，结果颁奖台上这一出，让路人都跟着沸腾了。 吃瓜群众向来不缺的就是八卦凑热闹的心。 而江上雪和妘雾更是不避讳，站在彼此身边，看着现场掌声如潮。 魔方队伍除了南绮外，其他人都处在蒙圈状态。 怎么回事？ 妘雾不是老闆家的穷亲戚吗？ 怎么就和决赛投资方扯上关系了？ 颁奖结束后，妘雾一回到休息室，就被队友团团围住，簇拥着盘问。 妘雾这半年虽然不爱说话，也没和谁走的近，但是她技术好，让她陪练从来都不会拒绝。 渐渐的，大家发现她只是习惯了安静，其实人还是很不错的，大家就会有意识的带着她一起玩。 虽然每次她都融不进，但这回属实让她们给震惊到了。 半年时间，妘雾就没怎么出过工作室，非训练时间也是坐在电脑前捣鼓什么。 这怎么就突然？？？ 江上雪的举动让妘雾自己都很意外，但不能否认，她很高兴，心中的顾虑被江上雪彻底打散了。 稍稍平復下翘起来的唇角，妘雾尽量以一种平静的语调道。 「就是你们看的那样，她是的女……不，是妻子。」 话到嘴边，临时又打了个转。 妘雾平时说话是没什么情绪的，但是这回就算带着口罩，都能感受到她话里的珍爱。 啊啊啊啊啊啊～ 休息室里再次惊唿一片。 妘雾忍着笑意和她们道别，江上雪还在外面等着，妘雾不想让她等久了。 昨天就说了，比赛完以后妘雾就收拾收拾东西，搬到她们共同的家里去。 车上。 窗外星光点点，妘雾望着伴隐藏在夜色中江上雪的侧颜，脸颊再一次红了。 眼前的一切都似一场幻梦。 可边上的江上雪又是如此的真实，独属她的铃兰香气就飘散在鼻端，只要再近一点点，她便能将江上雪拥入怀中。 妘雾克制着自己的小动作，努力的稳定住，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江上雪的位置挪动。 司机在前面开车，没有遮挡帘，妘雾慢慢吞吞的，竭力想装出自然的样子。 江上雪余光观察了她一阵，成功被她逗笑，主动握住了妘雾的手腕。 「好好坐着。」 尾音微微往上翘，毫无斥责之意，反倒让妘雾听出了别的意思来。 不过妘雾还是老老实实的不动了，回到工作室的时候，其他队友都还没回来。 妘雾东西不过，一会就收拾好了必需要带走的。 江上雪现在正在住的住所位于榕城西二环的林湖新区，占地面积没有妘公馆那么大，看起来更现代化一些，房子前有一个小花园。 江上雪的卧室在二楼，她直接将妘雾带去了自己的卧室。 整栋房子没有别人，需要打扫整理的时候会有专人过来整理。 晚饭是江上雪做的，四菜一汤，每一样分量都不多，都是妘雾以前爱吃的。 妘雾收拾好东西以后，就去了厨房帮江上雪打下手，又好几个瞬间，妘雾转头看江上雪的时候，江上雪也在看她。 头顶灯光柔和，满是岁月静好的意味。 江上雪做的菜，妘雾捨不得浪费，晚上吃的有点多，恰好收拾好碗筷后，外面下雨了。 雨声淅沥，像是一手轻缓的乐曲。 不能出去散步之后，妘雾转而贴上了江上雪，她知道江上雪不会捨得拒绝自己的。 妘雾环上了江上雪的腰，略显生涩的在她耳后吹气，「江阿姨，我难受。」 妘雾说的委屈极了，眸底是湿漉漉的水光与直白的渴望。 第265页 拍开她的手，江上雪斥了一句，「不正经。」 妘雾不死心的又贴过去，半推半哄的将江上雪带进卧室。 「江阿姨，我想你，我好想要你。」 雨声陡然又大了些，灯光映着墙上晃动的影子，直到很晚才停歇下来。 第二十天是妘雾起床做的早餐，江上雪身上没力气，觉得疲倦，睡到中午才清醒。 妘雾中途给她擦了身体，餵了些吃的。 但是一觉醒来，还是觉得浑身都酸，江上雪见妘雾就在床边守着，想到昨晚妘雾逼自己喊她的名字，顿时有些羞恼，背过身去，不看妘雾。 自知闹得过火的妘雾眼巴巴的凑上去，「江阿姨，我熬了汤，你要不要喝一些？」 江上雪并不搭理她，妘雾干脆也上了床，掀开被子躺进去，双手摩挲着搂上江上雪，给她按压着。 「是不是又疼了？」 妘雾问的情真意切，江上雪浓睫颤了下，再度闭上眼睛。 又睡了一觉，江上雪才觉得舒服一些，醒来时，妘雾正贴在江上雪背后，蒸腾的体热让江上雪有些出汗。 她转过身，视线在妘雾熟睡的脸庞上勾勒，此时的妘雾乖巧的很，江上雪看着她，心里的那点恼意也渐渐散了。 想着妘雾估计也没吃东西，江上雪将她推了醒来。 「去吃东西吧。」 「嗯。」 醒来见到的便是江上雪和颜悦色的模样，妘雾高兴的很，忍不住又在江上雪唇上亲了亲。 之后几个月，妘雾都没怎么出过别墅，时而捣鼓着给家里添置些成双成对的小玩意，时而又将花园里的花都换成了铃兰与向日葵…… 她有心去做，江上雪自然不会拦着她。 妘雾不知道的是，她没出现的这几个月，有关她与江上雪关系的猜测在榕城炸开了锅。 起因是总决赛当晚颁奖典礼上两人对视的视频，以及当晚两人被拍到一起搬家的事情。 妘雾以前在榕城查无此人，突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众人眼中，恶意猜测与诋毁的人要更多。 声势大的江上雪都关注到了这些消息，将热门给看完，江上雪沉思了许久。 当天，江上雪回的比较迟，熟料刚走到家门口，便碰到了一脸不善的江家人。 想到妘雾还在家里，江上雪脸色沉了下来，「你们来干什么？」 江家人气势汹汹的来，没想到妘雾是个狠角色，狼狈的被赶出来，赶出来以后又撞到更不好惹的江上雪。 「没什么没什么，」一边说一边飞快的绕过了江上雪。 江家人什么时候这么好打发了？江上雪疑惑，她走进家里，发现妘雾正在捣鼓几样饰品。 是小兔子金手鍊，与翡翠佛珠和手镯，还有同心结。 款式模样与记忆中的饰品一模一样，妘雾没发现江上雪已经回来了，还在整理。 江上雪轻拍了拍她肩，满是柔情的喊了声，「雾雾。」 妘雾倏尔回头，手上正拿着小兔子金手鍊，怔了下，才扑进江上雪怀里。 「这是我准备的礼物。」 「嗯，我知道。」 虽然东西都不是从前的，但她们的心意更胜似从前。 江上雪状若无意的问起，「你见过江家人了？」 「嗯，我知道他们对你不好，也不好对付，但是在你走了以后，我学了很多东西，知道怎么对付这类人最解气。」 「是吗？当年我走了以后，你过得好不好？」 江上雪脸上在笑，可心却是疼的，她明明知道妘雾过的不好，可不知怎么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还有江家人，还有很多微小的细节，同住的这几个月，江上雪清晰的感受到，妘雾对她的了解，对她的关注，远比她看到的要多得多。 就像是海面之下潜伏着的巨大冰山，与底下的冰山相比，表面上能看到的微不足道。 妘雾沉默了一会，她迎上江上雪的眼睛，「我有好好生活，江阿姨，我没违背承诺。」 「我在三十六岁那年，距离你离开恰好一个生肖的轮迴，某天晚上，我睡着了，就来了这里。」 妘雾一字一句，说的认真。 江上雪望着她，缓缓笑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轻抚着妘雾后颈，江上雪眼眶微热，她找了个藉口去卧室拿东西，一关上门，眼泪勐地落了下来。 她知道妘雾在骗她，她让妘雾一个人孤寂的守了十二年。 三十多岁，正值壮年，却拖着一副破败不堪的身体在无数个夜里熬了一晚又一晚。 江上雪想起那些在四明山上的日日夜夜，看着科技舱的自己，妘雾该有多痛苦，多无奈，她日復一日的守在那里，仿佛永远都不知道疲倦般的思念。 她将自己铸成碑，哪怕是死了，都没想过要与江上雪分开。 江上雪心痛如绞。 下楼时，江上雪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情绪，她紧紧握着妘雾的手，将她带回了卧室。 她学着妘雾的模样，努力的想让她开心。 「雾雾，我也是爱你的，我也想让你开心。」 不知怎么的，身体骤然痉挛的那刻，妘雾眼角有泪落下来。 第二十天一早，妘雾就醒了，但江上雪不在，床头放着便签，说是要去出差。 第266页 妘雾不疑有她，打电话确认过后，像往常一样鼓捣着小家的装修。 第三十天江上雪的助理突然出现，说是江上雪的意思，邀请她去拍一组婚纱写真。 当妘雾换上婚纱到达目的地是，她看到江上雪就站在阶梯最上面，旁边是盛开的铃兰与向日葵。 向日葵朝着铃兰所在的方向，随风摇摆。 江上雪朝着妘雾走下来，她们遥遥对视。 妘雾仰头看着她，满山的风和着花香跌落入怀。 江上雪问：「如果你没来到这里要怎么办？」 妘雾答：「植荒一生，用余生等春生。」 江上雪眼中有水光浮现，她与妘雾十指交握，牵着她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我的雾雾，我的妻子。」 此后漫长一生，她们都交託给了彼此。 毫不动摇，绝不动摇。 哪管生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