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听说BOSS在追你》 第1页 《嘿！听说boss在追你！?》作者：南倏【完结+番外】 文案： 林楠受人之託女装出门，不幸遭遇车祸，不得不穿着染血的长裙进入生存游戏，成为武力值爆表的boss。 还遇到了现实失踪已久的男神。 林楠：努力续命！！！ ………… 新晋黑马顾衍因通关方式特殊，凶名在外，一直独来独往，孤身一人。 顾衍一直认为，没有什么问题是拔刀解决不了的，直到他遇到林楠…… 看到一路相护的青年，顾衍在他人震惊的注视下，悄悄藏起染血的长刀…… 嗯，boss，饿饿，饭饭。 【立志挑战游戏底线的双标boss受*一心暴力通关「莫得感情」攻】 另： 林楠身为boss，在小世界内总能感受到其他npc的的畏惧。 直至他发现了自己的隐藏设定，才知道那些npc的种种情感，居然都是真心实意的？？？ 林楠：你们不对劲！？ 【非正经，真的不正经】 本文又名： 《无限流boss不为人知的日常》 《玩家闯关时，boss在干嘛》 《无限流boss的日常生活》 世界暂定: 魔女庄园 白色酒店 邪神村落 神之香水（尝试加入赛博朋克）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无限流未来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楠 ┃ 配角：顾衍【顾戚衍】 ┃ 其它：boss 一句话简介：玩家闯关时，boss在干嘛 立意：帮助他人，也是在拯救自己 第01章 魔女的庄园 【主世界通道连接，玩家载入中】 【小世界启动】 【通道关闭……警告！警告！npc异常！】 璀璨夺目的晚霞铺满天际，夕阳的余晖穿过云雾洒落凡尘，为藤蔓缠绕的尘封古堡带来一丝生气。 曾经金碧辉煌的大厅，经岁月变迁显露出难以掩盖的破败，唯有古堡高大的门扉紧紧闭着，十二位玩家都聚在此处。 光幕带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科技感，悬浮半空。 【古堡中住着不老不死的魔女，与生俱来的神秘的力量让她拥有众多的狂热信徒。 每隔数年，各地信众会推举一批信徒前来供奉，最能讨魔女欢心的人，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其余信息，请自行探索。】 「咳咳，这是荒废很久了吗？」说话的人捂住口鼻，觉得哪里都是烟尘，「咳，怎么都是灰，僕人在哪，不安排咱们住处吗？」 「你觉得，魔女的僕人会是正常人吗？」 「……那还是别有了。」 「可魔女要是让咱们打扫屋子的话，怎么办？」 「哇，恐怖世界里大扫除，难道要擦不干净掉脑袋？」 「不、不会吧？」 光幕没给玩家太多闲聊时间，再次刷新。 【请抽取十二张常规卡牌，四张特殊卡牌将夹在其中随机掉落。】 玩家们按照提示点了两下，光幕消散凝聚成纯白的卡牌，落于他们手中，缓缓显露出花纹。 狼，民，神，无论他们拿到那一张，那上方的身份介绍都足以表明这套卡牌的类型。 狼人杀。 他们相互打量着对方的神情变化，有人板着脸看不出喜怒，也有人就像是把卡牌都写在了脸上，却也未必是真的。 【恭喜诸位获得了魔女的奖励，卡牌身份与技能即将绑定】 【拥有两张卡牌的信徒，可主动选择一张卡牌为身份牌，其余牌面将作为备用身份，在信徒死亡或主动选择时进行单向转换 註：身份卡牌为单向单次消耗道具，每人可绑定卡牌无上限。 游戏开始，请按照魔女的规则活下去，预祝各位，得偿所愿】 光幕刷新出最后一段提示，闪烁着慢慢消散，与阳光中飞舞的尘埃融于一体，与此同时，破旧的楼梯上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来人身姿挺拔，一副贵族管家打扮，面容病态的苍白，唇色却红润异常，仿佛故意涂抹了什么东西。 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的明灭，有的人发现来人的瞳仁在眼眶中忽大忽小，诡异的转动了数秒，最后才定格在与正常人类相似的外表。 「欢迎诸位来到庄园，客房在楼上，请随我来。」管家的声音很好听，就是这个断断续续的发音，像极了信号不稳的破旧收音机。 玩家聚拢过来，虽然不确定原住民对他们是否有威胁，但刚开局的引路人肯定是安全的。 「我们、我们可以住在一起吗？」正要上楼，女孩紧张的拉着男友的手。 管家偏过头俯视着他们，嘴角咧开一面僵硬的笑容，重复道，「请，随我来。」 男友安抚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 引路的间隙，管家简略的说几句，「除了里侧是大人的藏书阁，三楼其余房间都可以入住。夜晚与白日不同，天黑后，还请好好休息。」 他似乎就是来走个过场，将人带到到了三楼便直接转身离去，就差把不耐直接写在脸上了。 徒留玩家们震惊的看着破败积灰的房间——真的要打扫卫生！？ 顶层奢华的餐厅墙壁光亮如镜，繁琐的琉璃吊灯闪耀着稀碎的金光，白色石柱上精緻细腻的雕刻栩栩如生。 第2页 「女孩」坐在摆满佳肴的长桌主位，身着染血的淡紫色克里诺林长裙，繁琐华美，十数层衬裙层层相叠呈现蓬松的质感，更显腰身纤细。 散落于肩头的髮丝黑亮顺滑，唇红齿白，凤眸狭长，看着面前的空气，像是在走神。 在林楠的视角中，细小的光点在半空慢慢凝聚成一面光幕，写着一段文字。 【npc须知： 1.本世界游戏结束时，存活状态玩家不得少于三人，多于五人。 该任务累计失败三次，抹杀。 2.npc享有当前世界最高控制权，即为最终boss。 <註：boss死亡即为任务失败，此时存活玩家全员通失，请npc注意自我保护。> 3.小世界最终解释权，归主所有。】 林楠扫过抹杀这两个字，慢条斯理叉起一块牛排，「玩家也有个人系统吗？」 「没有，只是会分配指引模板。」寂静中，唯有林楠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机械音，「你真的不和玩家见一面吗？」 「？」林楠眉头微挑，他都是无限流boss了，这得多想不开才会主动和玩家纠缠啊？ 「boss不应该保持神秘吗？」 是站在暗处运筹帷幄不够帅？还是这么大的庄园不好逛？ 玩家自己玩去吧。 还没高兴多久，林楠眼前忽然出现光幕提示，上书四个大字： 【新手任务】 林楠：「……」 系统飞速介绍完成任务的好处，殷勤的像个小骗子，「做任务得积分！积分可以兑换衣物、食物、小道具什么的，总之你能想到的就都能换！」 【新手任务： 1.淘汰一名玩家（0/1） 2.救助一名玩家（0/1） 3.通关世界一次（0/1）】 林楠似笑非笑的戳了戳光幕，「这是不是你现编的。」 系统：「……当然不是！」这只是备用方案。 林楠不置可否，喝了口不知名的甜酒，继续用餐。 起初林楠是拒绝签约的，系统列举了一堆优待和好处，也不知是哪一点打动了他，居然就签约成功了！ 现在林楠不说话，系统不禁有些忐忑：「咳，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林楠慢条斯理的切着牛排，「没啊，我觉得这个任务挺好做的。」 系统：「……」真的吗？可它怎么觉得林楠是想消极怠工呢？ ………………………… 按照脑海中的地图来看，庄园的古堡一共八层，一到五层是玩家白天时的活动范围，六到八层是林楠的地盘。 林楠不明白这有什么分别，直到他来到第五层，与顶楼的奢华风格不同，这里的环境就能给人带来压抑感。 六到八层却都格外的高，从上就让人感觉格外宽敞，对比之下一到五层正常建筑高度就格外憋屈。 还有灰暗的光线，破败的墙壁，蛛网遍布，墙壁和地面的裂痕随处可见，甚至……还有血迹。 这座古堡，上层纸醉金迷，下层断壁残桓。 林楠提着还占有车祸血迹的裙摆，整个人沐浴着耀眼的霞光，站在飞扬的尘烟中，有种诡异的美感。 他没再往下走，转身来到一旁的阳台。 裙摆如盛开的的花簇般飞扬，已经不是普通人类的林楠只是一跃，便稳坐于栏杆上，「和你们签约的其他人，待遇也都这么好吗？单独的宿舍？」 「是、是啊！」系统似乎是还有些卡顿，也没敢说刚才它差点以为林楠要跳楼！ 「真好啊……」看着天边瑰丽火红的云霞，林楠忽然感嘆道，「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系统受宠若惊：「嗯？我么？」 林楠点了点头，「之前你说，签约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 「对！你说吧！」系统暗自发誓，无论林楠说什么，它都会尽力满足！ 林楠轻笑一声，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我想找一个人，他叫顾衍。」 「那些人都说他死了，但我不信。」 林楠要确定系统是否真的能帮他找到人。 如果系统说到做到，别说一个简单的新手任务，哪怕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要求，林楠也都会完成。 但，若系统只是在夸大其词，林楠动都懒得动一下。 毁灭吧，爷累了。 现在轮到系统紧张了。 完了，打脸来得太快，系统不敢接话了，这东西它得先打报告问问。 毕竟人要是真的死了，它们也没办法。 系统绞尽脑汁的想着对策，实话实说？或者先拖到这个世界结束？ 「怎么了？」林楠似乎察觉到系统的异常，眯了眯眼。 系统焦头烂额之际，发现他们身后居然站了个玩家，也不知这人什么时候来的，但是……转移话题的救星！ 「等等！先看你身后……」 林楠疑惑转头。 楼梯与墙壁交界处昏暗不明，来人大半的身子都隐没于阴影，打眼一看还以为是什么诡异的生物。 林楠觉得，正常人这个时候应该会感到害怕，但是现在没人给他参考。 男人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稍作犹豫，还是主动从阴影内走了出来。 他披着一件长至鞋面的黑色斗篷，将全身都笼罩在内，眼眸深邃，鼻樑高挺，原本偏向冷硬的面庞被苍白的肤色衬得格外清俊。 第3页 红宝石一般的瑰丽眼眸映着霞光微微闪动，蓬松顺滑的银髮从兜帽中探出，垂落于额前微微晃动。 瞬间林楠大脑一片空白，眼眸微微睁大，良久他才说道：「系统……你还是有真材实料的。」 系统：「？？？」 林楠因为侧身而正背风，几缕髮丝随风而动，拂过脸侧，但他眼都不眨一下，就是直直的看着顾衍。 面面相觑。 顾衍斗篷下已悄悄握住刀柄，让他迟疑的是，「女孩」看起来似乎没有攻击性。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一晃神的功夫，林楠微微晃动着，忽然如折翼鸟儿一般从栏杆跌落！ 顾衍瞳孔微缩，顿了数秒后走到栏杆旁，保持距离向下看。 入目只有杂草丛生的地面，别说尸体了，就连血迹也一丝都无。 作者有话要说： 顾衍：……开局见鬼？ 林楠：系统你好灵啊！ 【坐栏杆是危险行为！不要模仿！】 推推专栏预收，灵异向《继承老攻遗赠后他復活了》攻有尸体状态，颜控不吓人 第02章 魔女的庄园 失重是意外，但那一瞬裙摆如蝶翼飞扬，让林楠忽然想起自己正穿着女装。 林楠：「！」 没时间犹豫，他便干脆松开抓着栏杆的手，身手矫健如猫儿一般轻巧的跳入四楼阳台。 林楠微微弯腰整理裙摆，有些懊恼，「积分真的什么都能换？那我要是换点什么改变这个世界呢？」 系统被他这一顿操作镇住了，「在、在维持本世界稳定、能够完成最终任务的前提下，npc的意志确实可以影响世界运行。」 楼上传来脚步声，林楠斜靠着墙壁隐藏身形，回忆自己都获得了什么能力。 boss总不能躲躲藏藏的！起码也要正大光明的走出去！ 嗯……避开顾衍就行。 上方，顾衍随手摘掉兜帽，俊朗的面容被晚霞镀了一层金光，他一手扶着刀柄，一手摩挲着已经掉漆但还带着余温的栏杆，眉头紧锁。 刚刚那「女孩」是活的还是…… 「诶？那位朋友，你看什么呢？」 吊儿郎当的青年大步走来，攀着栏杆上下看，「这就是顶层了吧，再往上的楼梯被坍塌的墙壁堵住了。」 「总有上去的办法。」顾衍这么说着却没抬头，冷冽的视线一直盯着对方撑在栏杆的手臂。 青年本就矮顾衍些许，现在被他这么一看，难以言说的压迫感让他慢慢缩回手，「这栏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但是没法说。 难道要直接告诉这人，刚才有疑似鬼怪的东西从这跳下去了？ 恐怕对方只会觉得他在唬人。 顾衍眸光微闪，弹了一下斗篷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没什么，就是栏杆掉漆了。」 青年哽住，抬手一看，衣服上果然印了一道金属锈迹。 尴尬中，他清了清嗓子，四下扫视一圈，忽然小声道，「其实我叫陆直。」 陆。 顾衍终于正眼看向他，锐利的红眸似乎映着一缕金光。 陆直有点紧张，更多的却是见到真人的激动，自家老哥的嘱咐一直在耳边环绕，他也不敢胡扯。 「七神！我哥就是陆沉，他应该和你提过我吧！我哥说，只要我们老实点不添乱，有你在就肯定能通关。」 与陆直的过分热情不同，顾衍只是冷淡的点头，「嗯，那你加油活着。」 陆直：「……」 没关系！他哥说过了，七的眼里除了通关什么都没有，其他玩家的存在都和空气一样。 那自己，起码是个更显眼的空气！ 陆直调整好心态，保证道，「其实我也不是很菜，绝对不会拖你后腿的！」 吧嗒一声。 羽翼纯黑的小飞鸟扇着翅膀，费力落到了五楼的栏杆上。 陆直一惊，本能的后退。 「……乌鸦！？？」 黑漆漆的小傢伙左右看看，顺着栏杆一蹦一蹦的移动，顾衍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动。 陆直犹豫着不敢上前，急道：「七神……大佬！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 顾衍不理，反手对小乌鸦摊开手掌。 林楠愣住了。 刚才他在楼下分辨陆直是敌是友，正听到这人居然要抱大腿的！？ 然后他一时冲动，就变成小鸟上来打岔。 但是……还有这种好事！？ 林楠歪了歪头，试探着跳上了顾衍的手指，小爪爪也不敢太用力，努力伪装成正常乌鸦的样子。 顾衍将林楠稳稳的托起，这才撇了陆直一眼，「它们能记住你的脸。」 陆直：「……！」 从顾衍出现就没再出声的系统幽幽嘆了口气，它发现签约时还看淡生死的林楠，现在已经紧张的翅膀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好傢伙，这真不是上面安排好来克这位的嘛？ 顾衍掂了掂林楠变的小乌鸦，羽翼丰满，黝黑髮亮。 不是有人养，就是这里很适合乌鸦生活。 「小傢伙，你的同伴呢？」 陆直神情诡异，「大佬，就算这不是正常世界，也不至于乌鸦能听懂人话吧。」 这话说出来，不知是在说服顾衍，还是在说服自己。 第4页 顾衍屈指揉了揉小乌鸦的脑壳。 林楠被动的缩起脖子，恍然间，他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多年前的那个狼狈的孩子，有点微妙的心慌。 从顾衍手中挣脱，他便嗖的一下跳回了栏杆。 「弄疼你了？」顾衍似乎坚信小乌鸦听得懂话。 林楠看到陆直一脸看戏的表情，顿时决定要给顾衍争口气—— 小乌鸦摇头。 陆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成精了！！！ 林楠瞥见顾衍的唇角上扬，心中得意，挺起胸膛扇了扇翅膀，仰头对着陆直叫了一声，似乎在嘲笑他。 …… 没想到变成飞鸟后，只是卖了萌就顺利脱身了。 林楠站在等身镜前看着自己这身长裙，不自觉的磨牙——他人都可以变成动物了，衣服居然不能变成男装，这合理吗？ 难道这就是系统促使他做新手任务的阳谋？ 「那个，你有什么要问的吗？」一直在等林楠发问的系统，最终还是等不住了。 「问什么？」林楠神情平静，看起来非常好说话，但是他说的话…… 「问你顾衍为什么出现在这？还是问你，顾衍是不是两年前就进游戏了？」 「我找了那么久的人就在你们这？」 系统不敢吭声。 系统要是有实体，就是在举手投降，「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我只负责和你签约！别的都是主系统管……」 「主系统？那你们还挺有规划。」别看林楠咄咄逼人，实际上……他现在还挺高兴的。 已经过去的事，再揪着不放也没意思，而且顾衍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林楠努力考上同一所大学，说白了也只是想和顾衍见一面，更多的，就是当面说声谢谢而已。 但刚才故意气陆直的瞬间，林楠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愿望：他想保护顾衍。 也是boss的身份给了他更多的信心，换个说法就是，他想给顾衍撑腰。 林楠计划着日后的生活，对着任务板深思良久，「这个世界结束，我还会去其他世界吗？」 系统积极回答：「当然，你的身份也不会变，新手任务也会变成日常任务。」 林楠唇角微勾，顺杆上：「那我可以自选世界吗？」 系统：「……」艹！失策了！ 「你能锁定玩家吗？」林楠一点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可以跟着他去下一个世界吗？」 若是只能在这个世界见这一次，岂不是被系统骗了。 系统觉得，主系统应该…也许…大概…可能会理解自己的，「能、吧……」 林楠满意的笑了，给系统顺毛，「多谢你了。」 在这之后，林楠哪都没去，他就在卧室仔细翻看自己可使用的能力都有什么。 毕竟刚才那个情况太尴尬了，绝对不能有第二次。 随着时间的流逝，黑暗将最后一缕夕阳吞没，阳光的消失，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 时间转盘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弄着，天边光影变幻交替，赤色的云霞眨眼之间就变成了闪耀的夜空。 透过高窗洒落在林楠脚边的微光，也在数秒内尽数变成了皎洁的月光。 裂纹的地砖恢復了最初的光洁，碎裂的乳白石柱变得完美无瑕，就连歪斜破损的华丽挂灯也被修復的明亮如新。 积压多年的尘灰慢慢散去，尘埃蛛网下的古堡终于显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巍峨高耸，华美庄严，仿佛一颗明珠拂去尘埃，绽放出华美的光芒。 嗯，也充斥着金钱的芳香。 楼下的杂草变成了花圃草地，荒芜远方也被湖水马场替代，在皎洁的月光下，一切都生机勃勃。 但林楠依旧躺在床上，吃着水果看着光幕，惬意的不得了。 「咱们，什么也不做吗？」系统坐不住了，他觉得自从林楠见到了顾衍，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这一下午，林楠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不禁熟练掌握了boss的各种基本技能，甚至积极的把世界的种种规则都吃透了！ 危险！ 林楠翻了个身，又吃了一颗草莓，「放心，一会就去拿积分。」 系统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只能担忧的闭上了嘴。 现在系统也不是担忧别的，它就是担忧自己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沉闷的敲门声响起，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人，都办好了。」 就等这句话的林楠立刻关掉光幕，对着镜子整理仪容，心想一会做了任务就把这衣服换了。 「你让管家做什么了？」系统满头问号。 林楠走在空无一人的古堡，鞋跟与映着月光的地面相碰，发出嗒嗒的轻响，「我让他告诉玩家，晚上不要出门，会有危险。」 系统：「晚上真的有危险吗？」 「谁知道呢，」林楠心情变好后，总能被系统逗笑，「但我可以让夜晚变的危险。」 「姐…姐……」 昏暗的长廊，陌生的童音突然响起，还挺渗人的。 林楠停住脚步，在他身后，十来岁的小女孩只披着一件银色的睡袍，月光下精緻可爱，像极了童话中的小精灵。 窗外微风吹过，隐约传来什么人拼力嘶吼的声音，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就连风声也停了。 第5页 「姐、姐！」小女孩走了过来，声音带着明显的欢快愉悦，还伸出的双手做出要抱抱的动作。 微光将她的脸映的惨白，也显露出她睡袍下粘稠的似乎还在流动的暗红血迹，随着她的迈步，一排血红的脚印拖曳在光洁的地面。 林楠眉头微皱：「这孩子怎么没穿鞋。」 系统：「……？」这是重点吗？ 磨蹭了一会，林楠还是上前两步，伸手要回抱，谁知小女孩像被吓到了一样睁大双眼，踉跄着后退。 然后砰的一下跌坐在地上，就在原地消失了。 林楠：「……碰瓷？」 「应该是认错人了，」系统弱弱的提醒，「你在这个世界的能力相当于神了，他们怕你都是正常的。」 系统简直想晃林楠的肩膀：不怕你才不正常啊喂！你难道没发现管家都不敢正眼看你吗！ 好吧，它也不敢。 「白天怎么没见过她？」林楠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见血红的脚印也消失了，转身继续走。 「她只在夜间活动，白天不出现。」系统的回答有理有据。 这还分白天晚上？搁这值班呢？ 林楠越想越有意思，纤长的手指抚摸着颈饰，轻笑一声。 系统：「……」 主系统，你睡着了嘛，我害怕的睡不着。 林楠定定的站在玩家门前，确认了一下门牌号。 按照光幕显示的玩家名单，林楠在每个房间前走走停停，一一确认里面住的都是谁，还有他们的身份。 狼人，女巫，预言家，平民…… 寂静中，任何一丝微弱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更别提那刺耳到仿佛是刮在人骨发出的声音，让人牙酸。 林楠眉头紧皱，忍了又忍。 …… 一分钟后，他连名单也不对了，大步走到声音的源头。 黑暗笼罩下的长廊看不到尽头，阴气沉沉，干枯骇人的手臂从墙壁的挂画中伸出，以非人的角度扭曲着。 四指尖利的指甲已经卡进门缝，拇指还在锲而不捨的敲门，眼看着就是想要破门而入的意思。 林楠眉头紧锁，言语间透露着一丝嫌弃，「这东西，也是夜间的？」 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天 玩家:昨天有东西在外面走，还在门口站了好久！我都不敢唿吸了！！ 林楠：别怕，例行查房而已^_^ 感谢小天使吃吃吃柠檬地雷x2！ 第03章 魔女的庄园 昏暗的室内没有开灯，皎洁的月光寂静又冷清。 顾衍双手交叠垫于脑后，仰躺在床上，衣摆随着他的动作上移，隐约露出一节腰线，带着水珠的髮丝凌乱的散落于额头。 他少有这么散漫的时候，只是今天心情格外的好。 这个世界，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此时，光幕又提醒了一遍： 【狼人特质：夜晚，可自由转换狼人形态，累计时长上限一小时，期间基础数值增长为150%。 白狼加持：白狼形态下，基础数值增长为200%】 顾衍闭眼假寐，只有胸膛随着唿吸微微起伏。 良久，门外隐约传来淅淅索索的声响。 门把手细微的转动了一下，发出吱呀的金属摩擦声，忽然停住。 顾衍警惕的转过头，门是锁着的，外面的东西也发现了这一点。 「咚、咚、咚……」 有节奏的闷响响起，门底传来甲片刮在铁板上的粗粝摩擦声，仿佛每一下都刮在脆弱敏感的神经上。 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愈加急切，间隔越来越短，就好像外面的东西知道，屋内的人是醒着的。 ………………………… 「这是剧情杀，还是针对他？」 光幕显示，这是顾衍的房间，那这个被针对的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系统绞尽脑汁的为这些npc开脱：「剧情吧，你看，整层只有这面墙口有挂画。」 林楠抱臂看着那干枯的手臂继续撬门，满脸写着看戏，「可你不觉得，只有一幅画才更可疑吗？」 「……」系统被噎住了，「如果，我说如果，这就是在针对他，难不成你还要做点什么？」 「啊，好问题。」林楠啧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摸着下巴思考。 「大概，只会砍它一条手臂吧。」 「也不会太过分啦。」 努力破门的干枯手臂直接僵住。 然后在林楠揶揄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缩回了画像中。 系统：你别怂啊！！！ 「果然，就算只是一条手臂，它也听得到。」林楠看着那幅归于平静的画像，嘴角上扬。 有趣！ 「啊！他也有两个身份！」系统怕林楠继续找npc麻烦，主动将光幕调出来给林楠看。 【身份牌：白狼 特质：被狼群抛弃的异类，拥有独立的思想的兇悍野兽，往往只需要一点点付出，就可以得到魔女的偏爱！ 狼人杀技能：夜晚可与狼群一同行动淘汰一人，白狼每两天可额外淘汰一人。 狼人杀获胜条件：场上狼神民全灭，白狼独活。 绑定玩家：七】 【备用身份牌：狼人 特质介绍：唉，没有思想的野兽，要如何表现才能得到魔女的垂青呢？ 第6页 狼人杀技能：无 狼人杀获胜条件：淘汰所有神职/淘汰所有平民/淘汰所有神民 绑定玩家：七】 林楠确实认真看了一遍，但转头又去研究了那个能伸出手臂的画像。 系统觉得这个画像在微微发抖，但是它也没办法了，真不是不救你！ 墙壁和画的背面都是平整完好的，就是摘不下来，所以很可能画像就是本体。 画框有些散落，歪斜着露出了泛黄的画卷一角，颜色浓烈的笔墨，仿佛流动着粘稠的暗色液体。 之前它好像还是正常的风景画像。 林楠好奇的敲敲打打，它都没反应。 但林楠一面「扰民」，一面还不忘和系统闲聊，「你说，要是任由画像去攻击玩家，我再把人救了，算不算完成任务一。」 任务一，救助一名玩家。 系统的内心是崩溃的，这是什么危险想法，「它刚刚就在攻击玩家，但是现在也没完成任务。」 听系统这么说，林楠换了个思路。 「那如果，是这个画像单独淘汰了玩家，我会完成任务二吗？」 任务二，淘汰一名玩家。 「……」系统连连应声，「会的会的，你是头，其他原住民淘汰的玩家也都算你的业绩。」 林楠点头表示明白了。 通关世界肯定最后完成的，眼下能做的只有救助玩家和淘汰玩家。 要问哪个更效率，理论上来说那肯定是淘汰。 林楠不说话，系统还认为他是在为任务忧心，见缝插针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台词，「其实淘汰玩家的任务，你不主动做也没事。」 「嗯？怎么说？」林楠分出心神和系统闲聊，依旧思考着什么。 系统清了清嗓子，窃喜自己终于拿回了主动权，「只要有人触发死亡条件，npc就会执行任务，玩家之间本质上也是竞争关系，太菜的就算能混个几天，也不会活到最后。」 「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玩家死出去只是扣生存点数。」至于死的早扣的多，生存点数扣光会发生什么，就不是其他人该管的事了。 听出系统机械音中的安抚意味，林楠轻笑一声，「嗯，谢谢提醒。」 「不客气！」系统将自己培训时记录的手册抱在怀里复习，又有用了！ 然而没多久，系统被一声嘶哑的惨叫拉回了神——盯着画像看了好一会的林楠，忽然发力将它拆了下来！ 保护玩家，除了让他们远离危险外，从根源消灭危险也是一种方法。 通俗点讲就是：把敌人都杀了，队友就安全了。 光幕还配合的刷新。 【任务2：救助一名玩家（1/1）已完成 积分+30 隐藏任务：24h内完成任务2 积分+10 再接再厉哟！】 动态壁纸一般波动的画卷被林楠握在手中，拂过顾衍门上的划痕。 林楠知道屋内的顾衍正在擦拭长刀，也知道这些鬼怪其实威胁不到对方，但是能帮到对方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现在换一套合身的男装，多少积分？」 「10」系统再次收起刚上岗就失业的手册，欲言又止，「你想怎么安置这个，画？」 略显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林楠循声看去，神出鬼没的管家正向他走来，「你看，这就来了。」 将画像交给管家，林楠准备回去换衣服。 系统连忙提醒道：「玩家身份还没对完呢！」 「嗯，明天再来。」林楠随口一说。 刚才他挨个玩家确认身份，本意就是想挑着淘汰一个玩家，现在……这些就不必告诉系统了。 目送林楠离去，管家立刻带着画像下楼，路过正「热闹」的厨房，进入一楼的僕人房间，将画像仔细的重新挂在墙上。 浑浊破败的的画面好似被注入了生命，慢慢显露出一个人影，画纸也逐渐变得干净整洁。 管家嘆了口气，将画框扶稳，低声嘱咐，「别去惹他。」 夜色渐深，三楼空荡荡的长廊也趋于平静。 「吱呀」 房门微微打开，有个人影从中走了出来。 ………………………… 当清晨的阳光撒下，古堡再次变回了残破的废墟。 有人从占满了灰尘的床铺上醒来，也有人被破损的地板咯醒，还有人…… 「……快起来！」 「有人死了！」 房门大开着，屋内血液飞溅，现场留下了许多挣扎的痕迹，尸体面容惊恐，胸口有深可见骨的爪痕，腰腹处更是被残忍的剖开。 其余的十一位玩家都站在长廊，乔俞抓着男友的手臂，控制不住的干呕。 顾衍在门外远远的看了一眼尸体，随后便将目光投向完好无损的门把处。 一早他就在自己的门上找到了新增的划痕，这里却没有丝毫破损。 「他是、他是被鬼怪杀死的吗……」乔俞白着脸，她是第一次进游戏，完全没有男友路奇镇定。 「不一定，」苏冉皱着脸从死者的房间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就像个十多岁的高中生，脸上却对尸体表现出十足的嫌弃，「还记得之前系统让咱们抽的卡吗，那些伤痕很明显都是野兽造成的。」 「我觉得是狼人。」 「昨晚，你们没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吗？」名叫沐衡的少年满脸凝重，「那个管家还叮嘱过夜晚也会更危险。」 第7页 苏冉和跟站在对面的男人隐晦的对视一眼，他们确实听到了脚步声，但是…… 「所以，兇手可能是玩家，也可能是鬼怪？」路奇一直握着乔俞的手慢慢安抚她。 意见不同，玩家你一言我一语，不知怎么的差点争吵起来。 「闹什么呢！」陆直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身旁跟了一男一女，一副大少爷派头，看起来就不好惹。 「装什么啊，不都拿到身份牌了吗，获胜条件写的那么明显这还用吵？」 「狼人杀，投票呗。」 路奇沉吟片刻，出声贊同，「好，那投票。」 苏冉打量了陆直好一会，笑道，「也行，我没意见。」 见沐衡等人还在犹豫，陆直又加了把火，「正常人都会害怕是某个玩家在杀人吧，不知道一直推脱给鬼怪的是什么想法。」 大家争相表态要投票，就怕说晚了被人打成狼人，沐衡脸色难看，但也同意了投票。 陆直哼笑一声，眉眼满是得意。 谁说他是草包来着，这次绝对要证明给他哥看。 顾衍全程没有发言，他自己拿的是狼人卡，结合身份介绍，一眼就能看出死者是被狼人刀了，想必其他的狼人也都心知肚明。 而且是否投票，对他的计划影响不大。 玩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说了半天，最后决定选晚上吃完饭再慢慢讨论，先找找线索，也是节约体力。 昨晚古堡忽然翻新，餐厅出现了摆放整齐的十二份晚餐，让飢肠辘辘的玩家们饱餐一顿，现在这灰尘满天的样子，很明显不会有昨晚那种餐点。 林楠刚吃过早餐，正和系统选衣服。 光幕上有四套可选，都是系统连夜赶工出来的，它的意思是要配合身份环境，所以都是偏欧式的风格。 但它的原话是：哪有古堡boss穿连帽衫的，太幻灭了吧！ 然后林楠选了一套纯黑的，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小习惯，黑色省事又耐脏。 管家如实转述了玩家的情况，提议他们这边要不要顺手给玩家一个投票的房间。 林楠短暂的疑惑后，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狼人杀？他们还真准备这么投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拾笔的营养液！ 第04章 魔女的庄园 玩家身份信息界面除了卡牌名称和绑定人，主要有三个方面，特质，技能和获胜条件。 技能和获胜条件都特意标註了狼人杀的前提，而卡牌特质就没有这个前缀，反而都提到了魔女。 四张随机掉落的特殊牌也都是第三方，基本都是只有自己活着才算胜利的类型。 十二名玩家，按照已绑定的第一身份统计，四民，四神，三狼，只有一个第三方白狼。另外三人若是死了一次，就会自动转换为第三方。 林楠神情微妙，「先不说有四个人是两条命是否公平，就按照狼人杀的规则，如果最后活着的三个人不是同一正营的，那我无论怎么做，保证三到五人存活的任务都会失败。」 系统震惊，但还在坚持，「只要咱们从现在就控制住人数比例……」 林楠：「玩家投票结果是不可控的，难道我还可以驳回吗？」 「！」系统不说话了，林楠若有所思的屈指敲击着光幕，发出嗒嗒的轻响。 「如果狼人杀是必要条件，那这世界就是在坑我。」 「不如……我先下手为强，直接把这四民四神干掉，让白狼转变一次身份，场上存活四狼，完美结束。」 系统：「……啊？」 啥、啥东西？ 「不、不行！玩家有自己的获胜条件！」系统哗啦啦翻着小册子，寻找可以反驳的点。 林楠嘴角上扬，继续逗它，「那我也可以帮活着的玩家达成条件。」 系统：「……」完了，它不知道说什么了！ 隐约听到系统程序错乱的声音，林楠忍不住笑出声，「好了，不逗你了。」 「我要是这么做，怕不是会被你们的主系统盯上。」这个小系统明显是个新手，好煳弄，要是惹急了换个老油条来，还挺麻烦的。 但是此刻的系统，满脑子都是林楠要直接淘汰玩家到最低人数，培训又没教它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恍惚。 系统不想说话，甚至悄咪咪的开始打报告：和林楠签约一点都不值得被羡慕！它快要死机了！！主系统还是换别的统来吧呜呜呜！！！ 「我倒是很好奇，他们要怎么投票。」林楠现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而且他的猜想也需要靠玩家来证实。 林楠看向管家，「分一间会客室吧。」他也可以去偷偷旁听。 管家低着头，应声告退。 门一关，林楠蹭的站了起来。 系统还有些蔫头耷脑，慢吞吞的拿出新衣服，提醒道，「每天你的身体状态都会刷新到初始值，换了衣服记得绑定，不然今晚古堡翻新时你还是会穿裙子。」 林楠心情好，并不在意系统念台词一样的敷衍态度，「谢了。」 纯黑的金丝绒上衣领口至胸前堆叠出一排繁琐美丽的花纹，略显蓬松的衣袖于腕处收拢，更显他骨架纤细。 当然，谁也想不到这白皙修长的双手只要一掌就能穿透墙壁。 林楠低头整理衣袖与腰带，有些天然卷的栗色半长发微微晃动，这身衣服是系统量身定做的，不仅合身，而且好看的不得了，把他身高腿长的优势都凸显出来了。 第8页 当然，还有林楠不太想承认的腰细。 系统也看了他好几眼，「我眼光蛮好的。」 林楠接受了这别扭的夸奖，回道：「确实。」 和外套会影响行动，林楠没穿，想寄存在系统那。 系统：「承蒙惠顾，存储空间十积分开启。」 林楠无奈一笑，「……开吧。」 整理好这些，他便推门出去，正对上去而復返的管家。 见林楠换了男装，管家也没有表现出太多诧异，只是微微一怔，便躬身道，「大人，有人类上来了。」 …… 邱月看着陆直带人一趟趟搬着堵满了楼梯的石块，转身来到稍远的阳台，将绳索挂好。 再次确认了一遍绳索的结实程度，邱月将短髮别在耳后，深吸一口气。 勐地发力缠紧绳索，邱月身手敏捷，三两下攀上了六楼的阳台，但是力气不够，挂在那上不去了。 再一次险些手滑后，她终于爬了上去。 惊魂未定的邱月坐在地上喘气，有些后怕的嘀咕，如果这次晋级，一定要把点数点在力量上了。 富贵险中求，邱月也觉得楼上会有东西，说不定魔女就住在这，所以她愿意冒险在陆直上楼前过来探索。 林楠变的小乌鸦飞了过来，落在一旁的栏杆上。 系统跃跃欲试的问：「你准备怎么办。」 「看她要做什么，楼下一群人在疏通那些我碰不到石块，他们早晚也是要上来的。」林楠总不可能拦着他们。 要是世界真的不允许玩家上楼探索，本可以让玩家感受不到六楼以上的存在，但是玩家看得见，还能上来，他就不能阻拦。 回过神的邱月一脸惊嘆，她还从阳台向下看了一眼，确认五楼还是废墟，六楼居然和夜晚的古堡一样装潢精美。 难道这里的危险程度，和晚上也是一样的？ 邱月不敢逗留，轻手轻脚走到了长廊，快速寻找着可能有信息的房间，完全没发现数米高的顶部光亮如镜，清晰的映出她自己的身形，还有在不远处跟着她的纯黑猫咪 太过孤寂的环境让邱月止不住的心慌，她正怀疑会不会鬼怪已经盯上自己了，就听到了物品翻倒的声音。 黑猫林楠的耳尖一抖，管家女僕都在了楼上待着，那这里的是什么？ 有往前走了一段，与其他房间宽大精緻的门不同，一扇小的诡异的门敞开着，那是成年人弯腰也进不去的高度。 一只小手伸了出来，按在地上的指尖用力到发白，就像有个小孩子在用力往外爬一样。 邱月快步走了过去。 满身伤痕的小女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气息奄奄的趴在地上，原本还有些警惕心的邱月见此什么都顾不上了。 邱月刚将小女孩抱起来，就见她都疼的发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卧靠，这魔女还虐待孩子！？」 林楠：「？？？」他认出来了，这孩子就是昨晚认错人的那个血腥萝莉。 原来她不是白天不出现，而是虚弱的出不来！？ 黑色猫咪轻巧的躲在拐角处，眯眼看着她们一大一小。 「姐姐……」小女孩微微睁开眼。 她一出声，怕被发现的邱月紧张的不得了，但还是小声安慰道，「姐姐在呢，别怕，姐姐救你出去。」 那声唿唤似乎只是小女孩意识不清的呓语，因为她又闭上了双眼，若不是身体还有唿吸起伏，简直就跟死掉了一样。 邱月设想了一下，这孩子要是能抱着自己她也还勉强能一起顺着绳子下去，但是意识不清……难办了。 林楠昨晚见过这小萝莉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外面逛，甚至能瞬移，怎么可能是个小可怜。 他倒是有点担心这个玩家的安全。 很快，管家应林楠的召唤而来，故意用脚步声吓到正准备抱着小孩跑路的邱月。 邱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小女孩在此刻又睁开眼，拉着邱月的袖子，明明神志不清但还是虚弱道，「姐姐，你快跑……」 林楠做猫咪踹手状，就看着她们俩像生死离别一样拉扯，最后邱月承诺下次来一定会带她下去，将小女孩藏好后极为不舍的下楼了。 再次充当工具人的管家依旧没有丝毫怨言，安静的站在小黑猫旁边。 林楠起身道了声谢，快步走向那个小女孩，也就没注意到管家被他这句谢谢吓到踉跄的模样。 林楠把爪子搭在小萝莉身上，一番探查，发现她是真的受伤虚弱，而且还是失血过多要死了的那种！ 【检测到特殊任务：救助原住民 成功奖励积分：50 失败无惩罚。】 「交给管家可以吗？我不会处理伤口。」他刚刚就是想救小女孩，她要是被玩家带走能获得治疗吗，显然不可能。 「我会！」这题系统会答，它的小册子上面写了，「先找个房间安置她，你救人很简单的。」 黑猫耳尖一抖，回头看向管家。 工具人，抱人。 十来岁的小孩子躺在大床上，直接陷入了弹软的云朵。 林楠按照光幕提示，轻松感受到流淌于体内的暖流，他只需稍加指引，就可以转移给其他人。 手掌轻抚小女孩的额头，调转体内的能量，很快，小女孩巴掌大的小脸恢復了生气，就是人还在昏睡。 第9页 光幕已经把五十积分发给林楠了，他现在也是身怀七十积分巨款的人了。 「这就结束了？」 系统：「嗯，简单吧，剩下的就看她自己慢慢消化了。」 管家围观了全程，林楠的举动似乎让他感到万分震惊，足足沉默了十多分钟才开口道，「大人，您先休息吧，让僕人来照看她。」 林楠没有拒绝，他倒不是想休息，只是想回去看看，小女孩呆的那个什么房间到底是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林楠又变成了小黑猫，钻进了那个小门。 瓶瓶罐罐与各种杂物散落了一地，看起来就杂乱不堪，其中只有个红色封皮的小本子最为显眼。 林楠将其扒拉出来，打开一看，上面稚嫩的字体写着一个人名，米娅。 猫咪的爪子很不方便，但他还是费力的又翻了一页：【xx年xx月xx日】 「……」林楠啪的一下合上本子，「你们小世界，还有自己的剧情？」 系统：「有啊，这都是玩家要找的，正常还有好几条线索，只有一条是正确的，其他都是迷惑他们的。」 林楠迟疑了，「那个小女孩是剧情人物？」 系统忽然觉得有些不妙：「我看看……是的。」 那这个日记本，看来也是道具了，林楠垂首看着火红的封面，沉默了，「那我昨天，还有刚刚，是不是耽误人家走剧情了。」 系统：「……」你要这么说，那好像是。 理解了系统没有说出口的话语，林楠嘆了口气，「日记就先放存储空间吧，一会找个机会，塞给玩家。」 十积分开的空间，不用白不用。 随后林楠又翻找了一圈，这回什么都没有了，看起来那个小女孩不住在这。 她只是单纯的躲在这，或者……只是在这走剧情。 还带着道具。 林楠垂着耳朵走出小门，来到拐角处正要变回人，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邱月领着两个玩家放轻脚步快步走来，低声解释，「真的，我刚刚真看到了一个小姑娘，都要没啥气了！」 「这一看就和楼下不是一个阶级，」陆直摸着乳白色石柱上雕刻的精美纹理，小声感嘆道，「说不定真会有魔女的相关消息。」 顾衍走在最后，宽松帽衫下背嵴自然的挺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看起来像是散步巡视，任谁也想不到他和前面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是一伙的。 林楠：「……？」玩他呢！？ 玩家又来了？他现在把日记本放回去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吃吃吃柠檬的地雷！ 说实话写这个题材我非常忐忑，试了好几次最终选择这种还算合适我的风格，小天使们的每一条评论都是对我的肯定！！！爱你们！！！！ 第05章 魔女的庄园 看到阴影处探头探脑的小黑猫，顾衍锋利的眉梢微微上挑。 「你不是说有个小女孩吗？」陆直满眼都是那个显眼的小门。 邱月也半蹲在地上往里瞧，「我是听见脚步声没办法才下楼的，还特意把她藏在这里了，难道……是被魔女抓走了？」 「那咱们会不会被魔女发现？」陆直说着，还转头去看顾衍。 谁知这位正屈膝半蹲拐角处，对小黑猫招手。 林楠：犹豫，不想去。 顾衍是对小动物有什么吸引力吗？他为什么这么自信的和动物互动，上学时没有这个传言吧。 纠结中，林楠忽然灵光一闪。 只见小黑猫面对顾衍的召唤非但没有靠近，反而起身走远了一点，而它刚刚呆过的地方落下了一个红色封皮的小本子。 邱月和陆直面面相觑，又齐齐看向顾衍。 林楠对于扰乱剧情有种莫名的内疚感，把道具送出去也让他松了口气，等顾衍把目光落在日记上，他便立刻小步跑远了。 「我知道了，不扰乱剧情的方法就是什么都别插手。」林楠心有余悸。 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怎么觉得…… 「我是不是有点多余？」 系统心道不妙，连连否定，「怎么可能！你多虑了！小世界都靠你维持平衡呢！」 林楠懂了，肯定有问题。 这回他哪也不去了，直接搬个椅子守着昏睡的小女孩，准备人一醒就送她去走剧情。 谁知小女孩一直没醒，倒是管家不止一次来看望林楠，嘘寒问暖，似乎他变成了什么易碎物品，需要小心照看。 林楠只是看书，研究光幕——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能让npc起死回生能力。 窗外变为星空，管家再一次敲门，理由非常正大光明，玩家要投票了。 林楠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小女孩还没醒，但是气色很好，甚至还翻了个身，看起来就是睡着了。 前往会客厅的路上，林楠看着管家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些npc的颜值都好高。 管家明明五官端正，但是气场就完全不像活人，尤其是开口说话，更是阴气森森。 还有那些女僕，纵使容颜姣好，但她们比管家还要像尸体，连唿吸都没有，第一眼看过去绝对不是惊艷而是惊吓。 这是什么等级制度吗？越像活人地位越高？ …… 第10页 玩家在餐厅饱餐了一顿，跟着管家来到了会客室，林楠在隔壁已经点心茶水备好了。 房间当然隔音，但拦不住林楠非人的五感，而且万万没想到，玩家居然还真的还是分析上了。 一开始还算留有余地，一起讨论，直到早上不愿意投票的沐衡自称预言家，开口就说他验了顾衍，是个狼人。 顾衍一直没出头似乎是想划水，现在突然被点名，到他发言时直接也跳了预言家。 林楠在隔壁都听笑了。 顾衍发言时，从沐衡早上不愿投票开始分析，认为沐衡是怕因此被别人怀疑，所以跳身份。 真人狼人杀，神牌跳出来就绝对会被刀，沐衡敢跳预言家说明不怕死，有可能是有底牌，自然也不排除他自己就是狼。 顾衍蛊惑性发言结束，转头又给沐衡身边的队友陈术发金水，说他昨晚验的人是陈术，是个好人。 全程吐字清晰，气定神闲，气势上就压了沐衡几条街。 隔壁的林楠都差点都被说服了，但他这边光幕显示沐衡确实是预言家，而顾衍也真的是狼。 至于沐衡为什么敢跳身份，那是因为他的队友陈术是女巫。 林楠：啧啧啧。 其他玩家意见不一，为了避免把真预言家投出去，大家都默认再等一天，明天继续通过发言分辨真假。 最后他们还是投了一个人出来。 系统发现，目前为止被淘汰的两个人都是民。 「玩家为什么这么肯定要打狼人杀啊？」虽然系统不贊成林楠狼人杀没用的观点，但是玩家为什么这么肯定的投票啊？ 「咳。」林楠发誓，这次他真的是无心的。 管家给予他们会客厅的举动似乎被玩家误解了……就比如：npc都表态了，那狼人杀投票就是必须进行的。 隔壁刚选出淘汰玩家，管家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人带走了。 林楠：我没安排这个！ 投票时玩家们吵的热火朝天，但是真的推出一个人淘汰后，反而静默了好一会，最后陆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热闹看完了，林楠也吃光桌上的小蛋糕，休息了片刻变成了小乌鸦，熟练的从窗户飞走了。 长廊的烛火都是熄灭的，黑洞洞的一眼看不到头。 黑暗中，顾衍去而復返。 他目标明确的走入林楠待过的房间，沙发前的桌上摆着还在冒热气的茶杯，很明显，这里刚刚有「人」待过。 对此一无所知的林楠已经回到了顶层，发现小女孩不见了，他刚想去找，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是不是走剧情去了？」 系统：「应该是。」它也没有剧本啊。 应该这两个字就非常的玄妙，林楠斟酌片刻还是决定算了，别去给人家添乱了——每次都觉得自己在破坏剧情。 在一楼晃荡的小女孩依旧是那副打扮，与昨晚不同的是身上没了血迹。 邱月晚上出来本就心慌，冷不丁的看见小女孩还被吓了一跳，后退时不小心撞到了东西，发出的声响让小女孩直愣愣的盯着她看了好半天，似乎是认出她了，「不要呆在这里。」 邱月心里有八百个问题，但很明显这孩子根本不需要玩家解救，或者说，她甚至有能力杀掉玩家。 小女孩见邱月不走，歪头思考了一会，伸手推她，「你，上楼。」 这么一耽搁，邱月反而不害怕了，毕竟小女孩要攻击她自己早就出手了。 「米娅，」回想起日记的内容，邱月鼓起勇气念出了这个名字。 小女孩愣住了。 「你就是米娅，对吗？」 小女孩收回手，看到自己没有任何疤痕的掌心，眼神恍惚，「米…娅……」 「已经死掉了。」 …… 在楼上无事可做的林楠找到了新「玩具」——吊藤椅。 多垫几个软软的绸缎抱枕，他就可以舒服的窝在里面，大小正合适，无论是盪悠还是静坐都完全没问题。 这东西林楠以前都没有闲钱买，现在第一次见，稀罕的很。 系统：「你衣服也到手了，不去找顾衍吗？」 林楠窝在吊椅上晃悠，听到系统的问题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要找他？」 系统疑惑了：「你这么急着换男装，难道不是……」难道不是喜欢人家，想快点见面吗？ 林楠眨了眨眼，没听懂系统的潜台词，「你在想什么，我是觉得万一什么时候见到了，我穿着裙子，开口就是男声，这多尴尬。」 系统：「……」 林楠吃着零食，晃着吊椅，认真道，「是我单方面认识顾衍，他其实都不记得我了。」 自记事起，林楠就是一个人，无父无母，也没有其他亲戚。 顾衍大林楠三岁，小时候他们是在一家福利院，却并没有说过话。 因为顾衍性格非常独立且学习优异，各种竞赛奖项从不缺席，两相对比林楠像极了对照组，坏运气围绕着他，只是活着都十分勉强。 他们唯一的交集还是初中时期，福利院的姐姐给了林楠一件九成新的衣服，他高高兴兴的穿上，却和班上最受欢迎的女生撞衫了。 衣服是中性装扮，但当时的林楠个子瘦小，又因为倒霉出名也没有朋友，平时受到的推搡欺负简直如家常便饭。 第11页 撞衫女孩原本只是单纯的尴尬，但在其他同学的调侃声中，由于害怕和林楠扯上关系，她被气哭、或者说是吓哭了。 暴力再次升级，林楠被那些「给女孩出气」的学生堵在洗手间，刺骨的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然后顾衍出现了。 系统：「这就……就没了？」 「昂，」林楠圈着抱枕，下巴搭在上面，压出了一个小坑，软乎乎的。 他没说的是，不只是那些学生，就连老师和其他的大人都觉得他太过倒霉晦气，长那么大，顾衍还是第一个用正常态度和他说话的人。 系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你到现在还记得他？就是因为这个？」 「是啊，算算也有十来年了，有毅力吧。」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错觉，它觉得林楠看起来居然还挺骄傲？ 系统：「……」 你这是毅力吗？ 你这是憨憨吧！ 系统还想说什么，林楠面前忽然蹦出了一个光幕，红色的界面非常刺眼。 【紧急任务：保护魔女米娅！】 林楠勐的坐直了身体，带着吊椅又晃了一圈：「？」 谁是魔女？ …… 长刀映着寒芒破空而来，锋利的刀刃割断了米娅脸侧的一缕髮丝。 米娅玉雪可爱的小脸白的吓人，神情呆滞，飞舞的冰蝶围绕着她小小的身体，勉强躲开顾衍锐利的刀锋，下一击就又到了眼前！ 米娅就地一滚，预想中的伤痛却没有出现，抬头一看，修长的身影挡在了她与顾衍之间，熟悉的能量波动带给米娅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暗处的系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关闭了战斗託管提示——林楠看起来熟练的根本用不上託管！ 由于情况紧急，林楠是凭空出现在小女孩身前挡下这一击的，这次顾衍看的清清楚楚。 刀刃相抵，他们两人只隔着交错的长刀，离得极近，朦胧月色下，林楠眼眸中闪烁的兴奋亮光灿若星辰。 ……嗯？ 顾衍冷峻的眉眼微垂，忽然开口，「你是男的？」 作者有话要说： 非正常无限流，真的挺不正常的…… 第06章 魔女的庄园 不妙！这都能被认出来！ 林楠心底咯噔一下顿时想否认，但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 被高窗切为束状的月光撒落在青年精緻夺目的面庞，下颚微扬，轻轻嗯了一声，收刀退步。 这姿态，要多高冷有多高冷，给系统都看傻了。 其实与顾衍交手那一瞬，林楠浑身的细胞包括头髮丝都感到莫名的兴奋，现在一冷静，真是昏了头！ 「哥哥！」米娅面无表情的小脸忽然盛满了委屈，拉住林楠的衣摆。 林楠转头发现刚被他救助的「小公主」又变的满身是伤，松开握着长刀的手，刀身消散为金色的光点，飞舞着融入一旁面色雪白的米娅体内。 嗯，好人做到底吧。 身上的伤痕彻底消失，米娅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短在的迟疑后，又试探着拉上林楠的手指。 没被拒绝。 顾衍薄唇紧抿，幽深的目光在林楠与米娅之间徘徊，手腕一转锐利的刀身发出铮的一声轻响，收刀回鞘。 「是她先攻击我的。」顾衍神情正直，语调平缓，好像刚刚招招致命的人不是他。 林楠歪头，他瞧见顾衍兜帽褶皱沾染了血迹:一个玩家，大晚上不睡觉，带着血迹在外面和npc打架，这像话吗？ 察觉到他的视线，顾衍自然的抬手整理衣帽，「我可以走了吗？」 林楠依旧看着顾衍，没说话。 这种情况下，继续沉默只会让对方误会，系统终于出声问道：「诶！你干嘛呢？」 林楠：「嗯……」 系统急了：「你嗯什么？」 林楠欲言又止，「我这时候说什么，会显得人好一点？」 npc突然示好，肯定会被猜忌！可要是太过冷酷，以后朋友都没得做啊！怎么办？沉默保持现状？ 系统：「……？」它建议，别说话，点头就可以。 可惜林楠没理解到系统的意思，他定定的看了顾衍好一会，见对方防备的手不离刀，想了想还是带着小女孩瞬移走了。 不过，他前脚刚回到卧室，系统就紧跟着放出一个光幕提示: 【任务1：淘汰一名玩家（1/1）已完成 积分+30】 …… 男人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左右看看，空荡荡的长廊只有他一人。 他今天在一个空画框后找到了雕刻的一排小字，简单直接:不要去一楼。 男人觉得这不用想也知道，一楼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白天他一直和其他人一起行动，没机会来单独过来，眼下借着月色偷偷熘下楼，抬眼便发现远处的墙壁上居然多了一副挂画。 画中，身着华服的贵妇面带微笑，唇色妖艷，漆黑的双眸像是与看画的人对视一般，背后是黑压压如墨般厚重的云层，看不真切。 浓墨重彩，也可能是因为光线昏暗，贵妇面容逼真，有种莫名的压抑扭曲感。 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真人，男人吓得唿吸一滞，立刻低下头不敢细瞧。 只是，白天有看到挂画吗？ 想到白天提示就是在画框后，男人快步走进，心口一阵火热，难道这就是机遇！ 第12页 随手将照明的烛火放在窗台上，便急切的在周围摸索起来。 淅淅索索的声音在夜晚格外清晰，他蹲下身仔细的把下半面的墙摸了个遍。 想要摘掉挂画，却发现与蜡烛相邻的画像上居然起了水汽，再一抬头那「贵妇」已经消失了，入目黑压压的都是如墨般翻涌的云层！ 倏然间，男人背嵴窜上一股寒意，隐约看到玻璃窗倒映着面无血色的自己。 哪里有什么挂画！这分明是窗户！ 耳边嗡嗡直响，大脑一片空白，男人指尖都在发抖，他踉跄着想要逃离这里，却又因为腿软而跌倒。 「滴答」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滴落在脸上，男人一个激灵，僵硬的抬起头。 「贵妇」堵住了可以离开的长廊，笑眯着的双眼弯成了诡异的曲线，鲜红的嘴唇夸张的咧开，像极了惊悚的面具鬼脸。 幽暗的长廊尽头传来咀嚼吞咽的声音，片刻又恢復宁静。 与此同时，隔壁僕人房间挂着的破损相框悄然修復，画卷上的人像轮廓也更加清晰。 林楠看着黑掉的光幕回放，陷入沉思。 画像淘汰了玩家，修復了自身？ 此消彼长？那消长的都是什么？ 林楠心中隐约有个想法，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他转头看向霸占了吊藤椅的小女孩，目光夹杂着审视，「米娅？」 是了，这还有个小朋友要解决。 「嗯。」小女孩乖乖的坐好。 【紧急任务：保护魔女米娅！】界面不再泛红，但也没显示完成，因为它又延伸出一条新任务。 【紧急任务2：守护魔女米娅。】 说句实在的，林楠最开始以为魔女是他自己，谁让他穿着女装，系统一开始还死活不让他换。 万万没想到，误会大了。 …… 此时三楼 顾衍简单的洗漱完，换了一件衣服。 今晚与米娅打起来纯粹是偶然，顾衍只是刀了个人，谁知会迎面碰上米娅。 早在投票发言时，顾衍就看出沐衡绝对是预言家，而他的队友陈术，八成也是个神职。 顾衍的目的并不是狼人杀获胜，理论上能拖上几天就行无所谓赢不赢。 但他不能赌命。 陈术很有可能是女巫，也没人知道女巫夜晚投毒是否会给人反抗的机会。 顾衍将染血的衣物藏于枕下，刚收拾好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七神！你睡了吗？」陆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顾衍开门时忽然想到，夜晚房间的隔音效果好像非常弱。 陆直带着邱月一起走了进来。 其实邱月只想找陆直，顾衍给人的感觉不大对，有点不想靠近，但她没想到陆直一听是重要消息，马上拉着她来敲顾衍的门！？ 「什么事？」 邱月有点紧张，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那个，这是咱们捡到的日记，我见到了它的主人。」 这个日记本就是薄薄的一本，还只有前几页能看得清内容，米娅被人卖到这，看到了许多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 刚开始她们被当做小公主一样照顾保养，过了几天漂亮的女孩陆陆续续被选走，某天终于轮到了米娅……日记结束。 后面就纸张破烂泛黄，完全找不出其他信息。 邱月将日记放在桌上，把米娅与她的互动简单说了一边，总结就是米娅似是而非的说了一些话，什么要去救姐姐，要给予那些人惩罚。 最后米娅还将邱月「送」回了三楼，反覆让她晚上不要去一楼。 邱月坚定的总结道，「魔女一定就是折磨米娅的那个人！」 陆直没主意，只是转头看向顾衍。 顾衍：「……」巧了，他的想法正相反。 顾衍认为米娅就是魔女，但这不是什么逻辑推理，只是十分简单粗暴的——他能正好打得过。 邱月言之凿凿，顾衍没有出声反驳，三人围绕着魔女讨论了一会——邱月在说，陆直接话，顾衍旁听。 言语中，邱月认定米娅是被魔女折磨的小可怜，顾衍斟酌再三，终于开口劝她再想想，「米娅说不让你晚上去一楼，那咱们白天去一次，看看会有什么发现。」 邱月本来找陆直就是为了这事，她自己还是有点怂，「行，那就咱们三个，一起去。」 夜色渐深，三人话题结束准备各回房间休息，转身时陆直偷偷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顾衍看的嘴角微抽，「你等等。」 陆直有些疑惑，还是乖乖走了过去，顾衍毫无预兆的调出身份界面给他看，「能看到什么？」 「嗯？这什么都没有，要看什么？」在陆直眼中，这就是一块空面板。 邱月听到声音，也凑了过来，「怎么了，是什么信息吗？空白的……难道是仅发现者自己可见？」 「嗯，」顾衍含煳应下，随手将落在屋内的日记递了过去，「白天一起去一楼看看，日记先保存好。」 邱月以为他真的要分享什么信息，闻言犹豫片刻后还是没接，「日记内容我也看完了，还是放在你这吧，说起来这本就是那黑猫放在你面前的。」 那时候他们都说是邱月先找到的这个地方，看过内容后就把日记本交给了她，但事实上那黑猫本准备走了，在被顾衍拦下后才放下的日记本。 第13页 顾衍动作一顿，认真的看了邱月一会，「好。」 「会不会真的要狼人杀获胜者才能见到魔女吗？」离开时，邱月依旧忧心忡忡。 「绝对有办法的，放轻松。」陆直察觉到顾衍态度上的转变，再开口眼睛都是笑着的。 陆直很看好邱月，准备拉她组队，眼下多一分保障总是好的。 「嗯，不会的。」顾衍语气平缓，蕴含着安抚人心的坚定。 翌日，好多玩家都是被沉闷的砸门声惊醒的，出来一看，沐衡正激动的砸着顾衍的房门。 「这人就是狼，我昨晚被他袭击了！」面对其他玩家的质疑，沐衡话不多说，直接拉开领口，心脏处的伤痕狰狞泛红。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后…… 晕车，一生之敌哈哈 第07章 魔女的庄园 正面对刚！ 面对沐衡的指控，顾衍只在开门时表露过吃惊，随后便恢復了古井无波的模样，只有目光偶尔扫向沐衡身旁板着脸的陈术。 「他一定是狼！」沐衡不明白为什么证据确凿，还是有人不信自己。 「编瞎话也像样一点吧。」陆直照例摆起一张臭脸，「说别人是狼起码要讲证据，昨晚我们在一起呢，你张口就说他是狼人？那你什么意思，我们都是狼？」 沐衡的生气不像是假的……邱月有些动摇，忽然被陆直屈肘戳了一下，「喏，她和我一起去的。」 「！」邱月勐地抬头，正对上顾衍平静的视线。 是啊！虽然顾衍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昨晚的种种迹象都说明他是个好人啊！ 「嗯，我们一起去的。」邱月说的每一个字都十分认真，完全没发现陆直悄悄松开了在背后紧握到指骨发白的手掌。 沐衡：「？？？」 你们脑子没毛病吧？ 顾衍眉梢微挑，其实他昨晚钻了个空子，故意与沐衡打了个照面，但没用狼人形态，「兇器」还是一把生锈的水果刀。 但这件事，只有他知，沐衡知，或许……boss知。 林楠起了个大早带着米娅躲在旁边看戏。 说「带」其实也不对，米娅现在看起来和正常小孩子无异，由她负责抱着变为黑猫的林楠，林楠来负责【守护】她。 非常合理！ 而系统看林楠精神抖擞的样子，愣是一句话没说。 因为系统思索了一晚上，它不懂为什么林楠可以武力值爆表，有能力也不代表会用啊，林楠打架为什么看起来也很熟练的样子？ 而且昨晚系统是故意给林楠看的回放，还特意突出了某些片段，但是林楠的反应……他没反应！？ 这很不正常啊！ 资料显示林楠可是个人啊！玩家死在他眼前他没反应？鬼怪突然出现他居然也没反应！？他都不害怕的吗？？？ 种种疑惑萦绕在系统的资料库，以至于它从早上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 「系统，昨晚的情况有回放吗？」林楠窝成一团，柔韧的尾巴垂着打转。 系统没说话，但也调出光幕给林楠看。 这回系统依旧仔细的观察着林楠的神情，然后发现……沐衡被刀时林楠眉头都没皱一下，顾衍淡定从容的收拾现场时林楠眨了眨眼，顾衍推门离开却迎面碰上米娅两人打起来时，林楠眼眸微亮。 系统：「？？？」为什么？ 玩家们商量着，决定把今天的投票提前算了，反正这两个都跳预言家的人爆发了正面冲突，肯定就投他们俩其中之一了。 收拾出一张桌子，又摆了一圈椅子，力求正式。 「人都来了？」路奇数了几次，发现还是少了一人。 陆直脸色发黑，「我朋友没来。」 他说的朋友其实是他哥给他找的两个助力，一男一女，女人今天来了，但男人迟迟未出现，女人去找了很多遍，人没见到，尸体也没找到。 「……」路奇沉吟片刻，「我觉得，人八成是没了。」 旁边的乔俞微微一抖，她还是有点不适应。 陆直：「……」他也这么想的。 但是房间既没有被闯入的痕迹，也没有血迹，一个大男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这时，苏冉对满脸阴沉的陆直轻笑一声，「陆二少，节哀。」 陆直奇怪的看了苏冉一眼，他可以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很明显对方认得他。 「这人又不是真的没了，我节什么哀。」陆直想起来了，他们昨天投出去的人就是苏冉的队友。 这女孩看着人不大，心挺狠啊。 「好了，先说狼人的事。」路奇敲了敲桌子。 沐衡抢先开口，再次将自己遇袭的经过叙述了一边。 眼下场上只剩九人，完全相信顾衍的有邱月、陆直，陆直带来的女人自然也会跟他投票而苏冉与路奇、乔俞情侣俩都未表态，直言支持沐衡的只有陈术一人。 沐衡说完还恶狠狠的瞪着顾衍，「我劝你，别死撑着了。」 顾衍嘆了口气，颇为无奈，「那你昨晚验了谁？」 「……我验了他。」沐衡差点把这事忘了，抬手指向了一个人。 大家齐齐转头去看是……陆直：「？」 沐衡不情不愿的开口，「我验了你，你是好人没错。」 其实沐衡只是看上了陆直身边带的两个跟班，想着陆直是好人的话，只要能拉拢到陆直，他一下子就会多三票，如果陆直是狼人，也可以早做准备。 第14页 但沐衡万万没想到，这人会死忠顾衍！ 可恶！他们昨晚到底聊什么了？？？ 果然，陆直完全不为所动，「哦，但我不认你是预言家。」 沐衡：「……」气吐血！ 陈术拉住他，示意要冷静。 可顾衍早就盯上陈术了：「我不知道沐衡用什么方式自刀，但女巫肯定被骗了一瓶解药。」 陈术一惊，抬眼便发现顾衍说话时一直盯着自己。 顾衍起身抽刀，寒光乍现，凛冽的刀锋噼在旁边未被使用的桌子上。 短暂的静默后，石头一样的桌面像豆腐般整齐的裂成两半。 「如果我要杀他，根本不需要多麻烦，随时都可以动手。」顾衍睁着眼睛说瞎话，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正常玩家可以晋级获得技能点，提高身体基础数值，顾衍的武力值显然是碾压众人。 一时间鸦雀无声。 顾衍继续道：「但我验到了一个狼人。」 乔俞双眼圆睁，抓紧了与路奇相握的手。 …… 「……他好厉害。」米娅的视线还黏在顾衍的刀上，「我打不过。」 「没关系，我也打不过。」林楠甩了甩尾巴，顾衍从小就是林楠做梦都想成为的人，那简直人生信仰了。 再之后不管沐衡找到什么攻击的点，都会被怼回来，要不是光幕显示自己真的是预言家，他都要怀疑人生了。 自闭的沐衡不再发难，顾衍也没急着淘汰他，反而祸水东引，将路奇的身份揭了出来。 昨晚顾衍去刀沐衡时看到了路奇一人从沐衡房间出来，他们必然是说了什么，很有可能还达成了什么共识。 路奇原本还在争辩，但被人指出昨晚独自出门后，就不再辩解了，还拉着乔俞的手不让她冲动。 现在玩家多数投给了路奇，他们以为晚上算正式投一次票，谁知管家又出现了。 路奇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但管家在他身边走了一圈，宣布他被淘汰一次，就走了！？ 不知是谁念叨了一句，「难道是白天投票……不算？」 路奇看身份转换的光幕提示，嘴角勉强勾起，哼笑一声。 苏冉抢先一步开口，「最开始的卡牌规则都忘了吗？两张卡的人，可是有两条命呢。」 这本就不是公平的游戏，一时间大家的脸色各异。 确实，有四个人抽到了两张牌，但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是谁，这狼人杀真的玩的下去吗？ 林楠确认顾衍没有危险后就不再听玩家闲聊，他跳出米娅的保护圈，轻手轻脚的跟上了管家。 昨天他就很好奇了，管家把那个「被淘汰」的人，弄哪去了？ 林楠走在前面，米娅跟在身后，他们都比管家要强所以一路上完全没被发现，直到林楠在六楼看到了一个房间。 管家推门一条门缝，只是看了一眼就锁门离开了，林楠一时拿不准这房间到底有没有问题，便让米娅在这等，自己化为小乌鸦从窗户外向里看。 屋内意外的整洁，就是乍一眼看起来像是什么集体宿舍，摆了好多张床，就是一个人也没有。 林楠悄悄熘进房间，刚准备探查一番，谁知迎面就撞到一个吊死在窗边尸体！ 林楠：「？」 「……」系统被迫看开了，不害怕就不害怕吧，说不定人家就是心理素质好呢…… 很快，林楠确定这只是个死人，没有任何超自然诈尸或灵异现象，「这人，就是昨天被投票的那个人吧？」 「可他为什么会自杀？」这人的表情非常平静祥和，完全没有正常吊死者狰狞的面相。 系统：「玩家重伤或濒死时可以选择立即脱离，一般情况都是走投无路不想再受折磨的人会这么选。」 毕竟小世界被淘汰他们本人不会死，但痛感是真的很疼。 …… 陆直还是没放弃找人，他将这几层翻来覆去找了个遍，从乌云密布找到雷雨大作，依旧一无所获。 窗外雷声阵阵，如墨的云层翻涌奔腾，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巨兽，就连远处灰雾中闪烁的红光在雨中也看不真切了。 三人按计划来到一楼，污浊的气息让人喉咙发痒，而且一楼格局非常矮小，房间甚至需要顾衍低头才能进去。 他们二人继续翻找着，顾衍盯着远处看了一会，忽然打开走廊尽头的窗户，抬臂挡住扑面而来的风雨。 好奇怪，本该清新怡人的雨水气息，居然也说不出的难闻。 「这居然还有幅画？」 邱月找到的是那幅挂画，整洁完整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但顾衍一眼便看出这与那天挂在他房间外的是同一幅。 「别靠近。」他拦住邱月想摘画的手，「这画像在晚上不对劲，白天还不确定。」 邱月后知后觉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蹭的后退数步，恰好对门的陆直也找到了什么东西，过来叫人。 陆直在最里面的房间角落推开了一扇破败木门。 随手扔个东西进去，只能听见嗒嗒的声音在狭窄幽暗的空间内迴响，空气浑浊，看不到尽头的台阶七拐八拐的向地下伸展。 「……要下去吗？」邱月有点怂了。 「嗯……七神你说呢？」陆直捂着鼻子，他怕自己下去会窒息。 顾衍没说话，反而转身看向门外。 第15页 雷雨的轰鸣声中，苍白可怖的管家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告诉自己，坚持就是胜利！ 感谢小天使拾笔 的地雷x2 第08章 魔女的庄园 「诸位，」管家阴郁的面庞露出一抹笑容，「有什么发现吗？」 陆直本能的后退一步，但还是挡在邱月身前，他不断告诉自己别慌，有顾衍在，他们死不了！ 「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吗？我们闻到了奇怪的味道。」顾衍侧身让出一步示意管家过来一起看。 管家：「……」 「哦，抱歉，你能闻到气味吗？」顾衍像是忽然想起了管家非人的身份，就是这话说的有点欠揍。 邱月震惊的看着顾衍，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管家眸光阴沉，笑容慢慢收敛，「当然可以。」 顾衍抬手做请的手势，但管家并未上前只是远远地站着，「这是废弃的地下室，至于用途……」 管家停顿了一下，言语中透露着诡异的愉悦，「尸体总要有个安置的地方，不是吗。」 咦惹！！！ 邱月汗毛倒竖，陆直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是么。」顾衍微微颌首，第一天被刀的那人，尸体只过了一晚就不见了，这么说勉强也说得通。 不过…… 在陆直与邱月的视角，就是顾衍看起来被说服放弃探索地下室，顶着管家阴恻恻的目光与对方擦肩而过。 两人不敢掉队，立刻跟上。 陆直生怕管家会忽然扑上来发难，又担心回头会惹怒对方，提心弔胆的感受着身后的动机，紧张的几乎要同手同脚，终于熬到拐角处。 没想到迎面就遇到了二楼的其他人，苏冉居然和那对情侣走在一起，路奇远远的打了个招唿，而苏冉看着他们上楼，则主动走了过来，目光中满是好奇。 「嗯？你们刚刚去一楼了？有什么发现吗？」 「没发现，失踪的那人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于地下室和管家，陆直只字未提。 苏冉扶着栏杆沉吟片刻，也不知信没信，「顶楼你们肯定没找吧？」 「真在顶楼那也不必找了。」邱月觉得苏冉这个小姑娘有点疯，有些提防，「人肯定早没了。」 顾衍走在最后也不说话，只是唇角上扬，心情很好的样子。 路奇发现顾衍三人已经有绑票的意思，眉头微皱。 昨晚他本想与沐衡合作，但眼下这个情况不管谁是真预言家，顾衍都是更值得合作的对象。 虽然不知道陆直和邱月为什么会无条件相信他说的话，但这一点沐衡肯定做不到。 乔俞看到男友蹙眉深思，压抑的内疚自责再次冒了出来，她是第二次进小世界，而路奇原本是不用来的。 其实他们在现实世界就是情侣，从走到社会，经过数年的爱情长跑都开始筹备婚礼了，路奇却在一次出任务时不幸遇难了。 那时候路奇的父母看起来就像瞬间衰老了十岁，最后两家父母商量决定算了，筹备婚礼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但是乔俞没同意。 她还是成为了路奇的新娘。 刚来到主世界见到路奇时乔俞是高兴的，但这种任务世界……真的不适合她。 「别胡思乱想，」路奇像是知道她内心所想，忽然拍了拍她的发顶，「我心里有数，咱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时间，相信我。」 …… 管家看着顾衍三人的背影消失于拐角，垂于身侧的双手指尖慢慢拉长…… 「他是我的。」 雷雨声响起，林楠忽然出现在管家身后，修长的手指按在他的肩上，「管好你的人。」 明明林楠的语气与平时没什么区别，但管家还是背嵴一凉，旁边房间蠢蠢欲动的画像立刻僵如死物。 将管家打发走，顾衍招手示意藏在暗处的米娅出来。 「是这里吗？」 米娅神色恹恹，努力打起精神积极辨认，「太破旧了，我不太确定……」 」那就晚上再来。」林楠立刻接话嘱咐道。 上午米娅看到那个吊死人的房间就是一阵头痛，阴差阳错的想起了一些模煳的往事，但是她本人看起来却像生了场大病，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林楠：救人的力气好像又白费了。 米娅认定受刺激可以恢復记忆，林楠严词制止了她想立刻寻找记忆的想法——脸白的像鬼一样，可别是记忆还没找全，人先没了。 米娅拗不过林楠，但这一拖，就到了晚上。 雨后的夜空星光熠熠，月光照在光亮如镜的地面将屋子衬的格外明亮。 顾衍再次推开长廊尽头的窗户，与白天的怪异的气味不同，这次扑面而来的都是花香。 夜色下的花圃开满了纯白的花朵，微风吹过还会引起一阵翻涌的「波浪」，摇曳生姿。 顾衍闲倚窗沿随手将黑色斗篷整理好，忽然闻到了一抹淡淡的血腥气。 夜晚的一楼光亮整洁，没有任何血迹，这气味如果不是外面传来的，就只能是屋子里。 顾衍拿出准备好的烛台点燃，微微弯腰走入房间内，白日里地下室破败的木门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结实的铁门。 他抽出长刀，锁链应声而断，点燃的烛台在手中绽放着明亮的暖光，似乎在尽力驱散门内的黑暗。 第16页 保险起见，顾衍随手关上了铁门，一时间狭窄空间内，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的蜿蜒阶梯，终于踏入一块平地，这里的气味越来越趋近于白天闻到的味道，顾衍皱着眉在墙壁上找到了可以点燃的灯台。 闪耀的火光一个接一个亮起，空旷的圆厅逐渐显露，地上涂满了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画出的复杂阵法。 三具看不出摸样的尸体摆放在一旁，黏腻的血腥味刺鼻的很，而阵法的中央摆着一张石床，托着刻满奇怪字符的水晶棺。 顾衍眯了眯眼，正想将字符记录下来，口袋忽然微微发烫，伸手一摸，是那个红色封皮的日记。 日记本后续多了几页完整的纸张，大部分字迹隐隐约约看不真切，但根据关键词可以大概能推测是什么意思。 公爵，祭品，神明。 更多的内容也在缓慢变得清晰，顾衍此刻却没时间看——见过一面的米娅就在棺木旁边，警惕的看着他。 顾衍主动开口，「你有你自己？」 米娅脸白的像鬼，听顾衍这么问，脸上居然显露出一丝心虚。 她打不过这个人，而且还是偷偷跑出来的，因为她总觉得自己要快点想起来什么，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在等着她。 顾衍手指微动，日记本越来越热，米娅的状态也越来越诡异。 「你和他们，好像不太一样。」米娅忍住头痛，记忆逐渐恢復，思绪却变得混乱，「你很强。」 「你的血，应该也比他们的更有用……」 「你是魔女？那你哥哥是谁？」顾衍好像没听到米娅的危险发言，只是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变化，「公爵么？」 米娅本能的一抖，先是满脸憎恶，片刻后又露出憧憬与嚮往的神色，让人搞不懂他们这复杂的人物关系。 「畜生不配和哥哥相提并论！」 米娅拉紧了自己的外袍，像被惹怒的小狮子，径直袭向顾衍，只是数秒两人便已经打了几个来回。 嗯，勉强算是有来有回。 面对米娅的狂化攻击，顾衍游刃有余的防守躲避，看出棺木对米娅的重要性，便一直围着打转。 米娅：「？？？」你是人么！？ 刚来没一会的林楠被逗笑了，可他一出声，顾衍就像开了透视一般转头看了过来。 「咳……」猝不及防的对视吓得林楠笑声都憋回去了。 顾衍忽然发力甩掉米娅，目标明确的赶来，一刀攻向林楠，对比十分明显，谁都能他用了十成力。 林楠反应迅速的凝刀抵挡，某一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林楠可以看清顾衍红眸中倒映的森寒刀光。 系统大惊，立刻挑出託管提示光幕，「快託管！他来真的！」 林楠凭藉着反应速度与顾衍对了几招，拒绝了系统的建议并反问：「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系统焦急：「什么话？」 「不打不相识。」 系统：「……啊？」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哪怕俩人看起来势均力敌，但是林楠一不怕死二不怕受伤，也没想着和顾衍拼命，所以交手没一会，顾衍就发现不对劲，拉开距离对立停战。 现在顾衍还是觉得，对方是故意不下狠手，就比如强大的猎手有时并不急着杀掉猎物，甚至会反覆玩弄，因为猎物无法逃脱。 烛台因燃烧产生轻响，烛火明明灭灭的火光映在将顾衍俊朗的侧颜，影子似活物般抖动拖长，最终与黑暗相融。 林楠依旧光鲜亮丽，像极了活跃于夜晚的美丽吸血鬼。 「哥哥。」米娅不像刚刚那么凶神恶煞，反而可怜巴巴的凑了过来。 林楠嘴角微抽，与系统吐槽，「这小东西还有两幅面孔？」 系统不客气的揭露现实：「她的年龄，可以做你奶奶的奶奶的奶奶……」 林楠：「？」 系统哼了一声：「你别不信，她已经恢復记忆了。」 「哥哥，我想要他的血。」米娅不知道系统正在揭她老底，依旧萌萌的伸出手，指向顾衍。 系统被哽住了，这奶奶辈的，怎么这么想不开。 顾衍一点没感到意外，他今天自己来，就是想着找机会结束本世界，自然做好了准备。 但林楠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顺着米娅的指向看去……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 顾衍/米娅：「？」 「哥哥，启动阵法需要血……」 米娅话没说完，就发现林楠眉头一皱，看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如果好感度有显示的话，大概已经从勉强刷上去的正一，跌到负无穷了。 「！」米娅蒙了，为什么？ 林楠都愿意赠予她生命力，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一件事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林楠:我莫得感情^_^ 米娅:那我想要他的血！ 林楠:不行。 感谢小天使吃吃吃柠檬的地雷！ 感写小天使千洛的营养液！ 第09章 魔女的庄园 按照记载，一个人越强，血液绘制的法阵则更容易召唤的神明，这种效果只能由大量普通人的血液才能勉强替换。 米娅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偷看林楠的脸色，她觉得顾衍已经知道了这些，就不能活着离开。 第17页 但米娅哪里知道，这简直就是在林楠雷点疯狂蹦迪。 「没得商量。」林楠的声音冷的像冰碴。 林楠只把米娅当做偶然遇到的人，再次帮她也不过是不想自己救过的人凉在眼前，但是与顾衍想比，孰轻孰重简直不言而喻。 系统见缝插针的提醒，「现在就剩九个人玩家，大量这个条件没法达成，也不能让她达成。」 林楠淡淡的嗯了一声。 就算这次不是顾衍，他也不能同意，先不说这种做任务的小世界是否能召唤来的神明，就这个过程也不对劲。 用鲜血和尸体召唤来的神明，会是正经神吗？ 林楠越想越烦躁：「这个地下室能关上吗？」 系统：「其他时间可以，但剧情时间会自动打开。」 「那就关。」 系统这才发现，一直情绪平稳的林楠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米娅脸色发白，想要拉林楠的衣袖，「大人……」 林楠恢復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抽手躲过米娅的靠近，头也不回的从她身边走过。 米娅一晃神的功夫，林楠与顾衍便回到了一楼。 林楠收回碰到了顾衍的衣袖的手，后退半步。 倒不是他想躲着对方，而是他知道顾衍不喜欢和人离得太近。 这一退，林楠便发现高了他半头的顾衍正低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他先戳了戳系统，「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系统总算看出来林楠话废的本质，无奈极了，「这边建议你直接问顾衍呢。」 林楠立刻当自己什么也没说。 应该没他事了，林楠犹豫着想走，迈出一步，被一把人拉住手腕。 「你认识我？」 嗯？ 林楠本能的确认这里除了他和顾衍没有别人。 系统及时发言：「别怂。」 「……」林楠有些不适应的挣了挣手腕，嗯了一声。 顾衍眼中满是审视，起初认为林楠与米娅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哪里捉弄人，哪怕后来听林楠严词拒绝，也没放松警惕。 但是，谁能想到林楠会不按套路出牌。 再看不出不对劲，顾衍就是真的有毛病了，而且这人见他三次，三次都在发呆。 顾衍没有松手，反而拉近试探道：「我还以为自己今晚死定了，谢谢你。」 林楠眨了眨眼，学生时代是他与顾衍空间上相隔最近的时候，更多的都是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对方的消息，说顾衍是他挺过那段艰难时光的精神支柱也不为过。 只是被道谢，林楠便高兴的嘴角都绷不住了，含笑的眼眸闪着璀璨星光，「你不会死的。」 「……谢谢。」一瞬间，顾衍脑海中闪过无数猜测，「所以，你是谁？」 林楠眸光悄然暗淡，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是谁，起初他还自认为是魔女，结果一变再变，最后发现他谁也不是。 而且都这么明显了，系统居然还不承认他很多余？ 不知道自己正被林楠吐槽的系统还在干着急：「你念他的名字！就现在，快点，别找藉口！别拖延！」 林楠不解：「？」 系统非常之冷酷：「念。」 「……顾衍。」林楠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是开口了，就稍微解释一下，「你在学校很有名气，我见过你。」 林楠想，顾衍要是信了说不定还能做个点头之交，要是不信……那他偷偷的跟去下个世界，不真身见面就是了，和现在也没什么大差别。 想了许多种顾衍可能会有的反应，但林楠万万没想到，顾衍短暂的愣怔后，居然笑了。 因为带着兜帽，阴影下俊朗的面容朦胧不清，但是唇角的弧度确实是真实愉悦的。 顾衍放开了禁锢着林楠手腕的力道，也松开了按着刀柄的手，低声道，「那现在还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林楠惊讶的抬起头，嘴唇微微颤动。 顾衍不急，只是专注的看着林楠，似乎饱含鼓励，就这么等他开口。 静默中，黑夜中淅淅索索的声音忽大忽小，还夹杂着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七神？是你吗？」陆直的声音有些发抖，紧跟着还有邱月，「你小声点！」 不是的话他俩死定了！」 有人来了，林楠想走。 还是顾衍眼疾手快，拉着他躲进了一旁的房间。 系统问：「你躲玩家干什么？」 林楠沉默以对。 「你不能被我们看到？」顾衍想起之前遇见时发生的事。 第一次见面，林楠直接跳楼，第二次见面林楠是为了救人，一句话没说就熘了，然后就是现在…… 林楠摇了摇头，「可以，就是一起被看到不太好。」 其实还有个原因，那就是林楠和顾衍真的不熟，哪怕现在面对面，说真的也没什么可以聊的。 林楠认为不如就停在这，留个好印象。 「没关系，我可以和他们解释。」顾衍似乎就是不想让他走。 听声音那两人就快走过来了，林楠嘆了口气，只能当着顾衍的面于微光中慢慢变小。 最后巴掌大的黑毛团与黑暗完美融为一体，顾衍眼皮一跳，立刻认出这就是「送」日记本的黑猫。 变小后看人都要仰头还挺不习惯了，如果不是要在室内活动，林楠更想变成能飞的。 第18页 现在也由不得他选，林楠迈步跑到暗处，小声喵了一下，抬爪指向门口，示意顾衍自己先走，他会跟着。 林楠刚舔了两下爪子上翘起的软毛就感到脚底一空，离地面也越来越高——顾衍把他抱了起来。 顾衍举着林楠，与他呆呆的目光对视了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我带着你……保险一点。」 被顾衍抱在怀里，走出房间，林楠还是没有回魂。 系统喜闻乐见的翻开小本本，上面请求调离的话都被它划掉啦。 「七神，真的是你！」陆直要被吓坏了，他们差点就要碰到阴郁的管家了。 邱月比他镇定点，「大佬，你刚刚是去地下室了么？」 顾衍感受到臂弯中小黑猫的僵硬，借着斗篷的遮掩轻轻拍了拍，脸上还是那副冷淡的神情，迈步往回走，「嗯，鲜血画的阵法，消失的尸体也都在那。」 陆直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快步跟上，「那，咱们下去把阵法记下来，再去那个大书房翻翻？」 「我见到了魔女，」顾衍没有直接回答，转头看了邱月一眼，「回去说。」 三人上楼后，花瓶后方走出了一个人影，犹豫片刻，快步下楼了。 …… 顾衍回到房间先解开斗篷，将不敢乱动的林楠包在里面，斗篷的颜色足以掩盖黑猫团的存在。 而陆直只看见他在叠斗篷，还以为是什么习惯，结果放到床上的时候还是混乱的一团。 他赶紧移开视线，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坐到邱月旁边的沙发上，就是那震惊的眼神仿佛打开了什么新世界大门。 顾衍坐在单人沙发，隐去林楠，将地下室发生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 邱月不敢相信救了她一次的米娅会想杀顾衍，只是为了用鲜血召唤那个什么神。 按照最开始的世界介绍说，他们都是魔女的信徒，要讨魔女欢心才能实现愿望，如果米娅是魔女……难不成他们都要死？ 陆直没那么多想法，他的关注点就很不一样，「那七神，你怎么出来的？」 是把米娅解决了吗？ 顾衍听出他的潜台词，微微摇头，「你们夜晚小心些，她说不定还会抓人。」 陆直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但没在追问。 他们又聊了些其他发现，邱月发现顾衍虽然面对着他们，但眼神一直往侧方的床上瞟，以为顾衍是想休息，拉着陆直麻熘的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林楠终于松了口气，支起耳朵动了动有点麻了的四肢。 全程林楠都做好随时瞬移的准备，他要是在这斗篷里忽然出现，任顾衍多能唬人这也没法解释。 顾衍关上门，回身望向那团还在拱动的黑斗篷，眸色暗沉。 林楠又是被抱出来的，刚被放到床上他就一个打滚变回了人形。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顾衍揉了揉额角，无奈的嘆气，就连声线都比刚刚柔和了许多，「抱歉，我只是有些事想问你……」 林楠最见不得顾衍示弱，原本想打个招唿就走的手也停住了，规矩的坐在床位一角，「……你问吧。」 而严阵以待的林楠万万没想到，陆直的问题都与小世界无关的事，全部都是现实世界的各种琐事。 比如，院长身体还好吗，母校怎么样了，某某街区重建了么，大学什么专业，以前的朋友……等等。 待在舒适的环境，面对最信任的人，还有不用过脑子都能答得上来的问题，林楠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不少，有时甚至还能主动开启话题。 顾衍自然顺着他继续聊。 如果不是敲门声打断了这个氛围，林楠还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说，顾衍真的很会照顾别人的情绪，但是回过神来，他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兴奋了，赶紧坐正了身子。 「大人。」门外是管家的声音。 林楠表情一僵，摸了摸鼻尖，「那个，我大概要走了。」 顾衍眉头微微一皱又很快舒展，转而问道：「还会觉得我不好沟通吗？」 林楠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睁圆了双眼。 顾衍被他的反应愉悦到了，抬手理顺了林楠头顶翘起的一缕髮丝，他看半天了，「明天见。」 …… 管家板着脸立在门外，米娅红着眼眶站在旁边。 米娅和他说了地下室发生的事，她还是不懂林楠为什么会生气，而管家在地下室看到多出的两具新的尸体更是眼前一黑，头疼的不得了。 林楠与没让顾衍出门，挥手后随手关上了门。 再次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纯黑的眼眸看着他们二人，「我希望，你们是有什么要紧事。」 作者有话要说： 顾衍确实会聊天，分人。 感谢小天使：托马斯螺旋拧扣吸魂的地雷！ 第10章 魔女的庄园 华美精緻的卧室亮如白昼，林楠坐在吊藤椅上，半面身子隐没在阴影中，米娅眼圈红红的看着他。 管家没有别的说辞，只是来请求宽恕米娅。 林楠微微垂眸，面庞冷若冰霜，他第一次发现这两人关系有这么好，「如果我真的生气，你早就没机会替她求情了。」 管家有些惊讶的看着林楠，后者懒散的晃着吊椅，对着他勾了勾手指。 心有疑惑，但管家还是上前两步，做出躬身聆听的姿态。 第19页 林楠抬手屈指，缥缈朦胧的淡金色光点从指尖溢出，仿佛精灵于空中翩然起舞，慢慢融入管家的额头。 不过数秒，管家俊逸的面容肉眼可见的变得健康红润，周身围绕的阴郁一扫而空，身姿挺拔如松。 反观米娅睁大了双眼，强忍着嘴角下拉，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果然是这样。 林楠收回手，灿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只留管家愣愣的抬手碰了碰额头。 npc在淘汰玩家后可以吸收玩家的能量，也可以吸收其他npc的能量。 「有些东西，我可以给你们，也可以随时收回。」林楠觉得有些疲惫，单手撑着额角，转头看向仿佛霜打茄子一样的米娅，「没有下一次。」 …… 翌日，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息，都起的很早。 「昨天忘记给你了，」顾衍拿出那个日记本，递给邱月，「它的内容在变。」 他昨晚已经看完了。 陆直站在一旁挡着，以防被别人看到日记本。 「啊？」邱月接过随手一翻，果然好多页都出现了清晰的字迹，没时间细看，赶紧揣到怀里，「我一会回去看！」 顾衍忽然低声嘱咐了一句什么，却把陆直吓得不轻：「大、大哥，你不会是……放弃了吧？」 邱月啧了一声，狠狠地怼了陆直一下让他噤声，人家这么做肯定有道理。 顾衍微微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我要验证一件事。」 陆直还想追问，一旁推门而出的沐衡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沐衡的脸色太过阴沉，看向顾衍的目光居然还满是谴责。 「有没有少人？」路奇已经发现人数不对，特意来确认。 陆直一愣，转身正要数人。 「诶！今天有早餐！」苏冉站在一楼向他们招手。 大厅居然没有因为是白天而布满灰尘，甚至可以说与夜晚时的古堡一样精緻整洁，还摆了一个特别显眼的餐桌。 众人走近，发现座位与餐点一一对应，却只有七个位置。 陈术没来，而且一直跟在陆直身后的女人也没来，这下「跟班」双人组全军覆没。 几人相互看看，沉默着落座就餐。 这真的好像最后的晚餐。 苏冉端着杯子，四处观望，「管家没出现？白天的投票会不会不做数？」 坐在她对面的乔俞也跟着一起看，结果一抬头，「那、那有个人！」 顾衍侧首望去，林楠正如第一次见时那般，穿着淡紫色的蓬蓬裙，长髮披肩，坐在二楼的栏杆上俯视着他们。 管家就在林楠身后，但是米娅不知所踪。 苏冉眉梢一挑，舔了舔嘴角，「她是……魔女吗？」 「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区别。」路奇眉头紧皱，如果这人从一开始就说自己是玩家，他们绝对分不出来。 众人惊嘆，却不敢多看。 乔俞：「那……还是白天投票？」 「投。」沐衡非常坚定，一锤定音。 场上的人除了顾衍，沐衡，只剩情侣二人，苏冉，陆直和邱月，七人。 沐衡依旧死死咬定顾衍，把陈术的死都推到了他的身上，而顾衍全程没发言，一句话都没说，自然也没反驳。 路奇想对顾衍示好，便着重观察跟在他身边的人：邱月的目光不断在每个人脸上游离观察，十分认真的样子，但陆直蔫头耷脑，看起来就神游天外。 路奇：也看不出这两人有什么共同的闪光点啊？ 投票时，路奇与乔俞没有表态，想着与顾衍卖个好，谁知再一转头，另外四人居然都投了顾衍。 ……邱月和陆直居然也投了！？ 路奇瞳孔地震：「？？？」为什么？ 当然，感到震惊的不止他一人。 沐衡原以为自己只是垂死挣扎，完全没想过会真的成功带票！ 巨大的喜悦后，不解与疑惑充满了他的脑袋：为什么？他们闹翻了？ 顾衍居然还贼淡定，沐衡、邱月、陆直、苏冉都投了他，基本生死已定了。 怎么连苏冉都投了顾衍？路奇更迷茫了，难道是他漏了什么发现？顾衍真的有问题到众叛亲离？？？ 等等！ 路奇理智回笼，想起还有一种可能，难不成是顾衍像昨天的他一样，有第二张身份卡？ 是了，顾衍他们肯定是这样来故意拖一天的时间。 路奇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投票结果已定，顾衍淡然处之。 陆直悄悄抬头，想看管家的动向，却发现「魔女」的眉头紧锁，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身边的管家则低着头一动不动。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仿佛连尘埃都凝滞于空中。 沐衡心中焦急，为什么管家还没反应？ 乔俞大气都不敢喘，也不敢直视着楼上那主僕二人，等再有人发现，林楠不知何时已经凭空消失了。 管家这才慢千载难逢吞吞的上前一步，「请重新投票。」 路奇：「？」 沐衡的头上也有许多小问号。 什么意思？ 管家不理会玩家们呆愣的神情，重复道：「请，重新投票。」 反应过来的陆直立刻坐直了身体，戳了戳邱月的肩膀，想传递自己的激动。 管家这个意思简直太明显了，不允许投顾衍！ 第20页 天啊！怪不得刚刚七神叮嘱要投他！难道是拿到了什么逆天道具！？ 邱月双眼发亮，心中那一丝动摇在此刻完全消散了。 是大佬！！！ 与他们欢天喜地的氛围不同，另一边的沐衡差点气炸了，「为什么！明明他就该出局了！」 管家居高临下的撇了他一眼，「你们今天放弃投票？」 沐衡：「……」啊啊啊真的好气啊啊啊！！！ 明明他就要成功了！ 「我们不放弃。」路奇心情大起大落，现在反倒坚定起来。 「嗯，我投沐衡。」苏冉单手托脸，笑着接了一句。 沐衡震惊：「？？？」 墙头草？？？ 陆直觉得自己理解了顾衍的意思，整个人精神百倍，几人互怼了几句，最后还是沐衡出局。 这次管家二话没说，下楼拎着沐衡就走。 「你等着！」 临走，沐衡还在放狠话，满眼都写着：主世界要你好看。 「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陆直凑到顾衍身边，「这怎么办到的啊？」 顾衍实在是没心情和他们闲聊，眉心微皱，「我有些事，你们有空的话先去藏书馆看看。」 邱月拉住陆直不让他继续说话，连连点头，「嗯，我们先去。」 路奇看到顾衍脚步匆匆的上楼，便没有选在这个时间上去搭话。 啧，居然是套路，用命试探可还行？ …… 顾衍一步一步走在楼梯上，空荡荡的建筑带着回声，他并不知道去哪能找到林楠，只是隐隐有种预感。 只要他走到没人的地方，林楠就会出现。 其实顾衍的内心远不如他表现的那么平静，昨晚哪怕林楠说出了那个不会被那些人知道的名字——顾衍，他的心里依旧是提防的。 顾衍，这是他唯一承认且接受的姓名，七哪怕变音为戚，夹在其中唤作顾戚衍，也依旧是他最憎恶的。 只是顾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林楠会直接驳回投票结果，是他的权利真的大到这种地步，还是…… 「怎么了？」 顾衍浑浑噩噩的在古堡中乱走一通，林楠最后还是看不下去，出声叫住了他。 林楠看出顾衍平静海面下压抑的惊涛骇浪，只是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找自己。 还好，顾衍停下脚步，转过身，声音低沉，「你真的想让我赢，想让我活下去？」 在顾衍的视角，被窗面切割成束的阳光正好将林楠笼罩在其中，衬得他好像在发光。 林楠满脸都写着：不然呢。 不知怎么，顾衍忽然觉得一阵轻松，迈步走来，「其实还有个更简单的通关方法……」 林楠眨了眨眼，好奇道：「什么方法？」 顾衍已经来到他面前，眉眼间都是前所未有的愉悦，开玩笑一般嘆了口气，「唉，我也不知道。」 系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如果用我的血，大概需要多少？我会死吗？」顾衍姿态闲适语气亲昵，仿佛面对的是多年老友一般轻松惬意。 林楠反应了数秒才知道顾衍说的是画魔法阵的事，眉毛顿时拧在一起，「不必担心，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 说完发现顾衍没反应，林楠不禁疑惑的抬起头。 顾衍正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都有点发直。 林楠：「？」 忽然，顾衍抬手托起林楠的下颚，微凉的拇指拂过他的下唇。 林楠脑子里嗡的一声，瞳孔地震！ 顾衍也像是被柔软的触感惊醒，勐的收回手，眼神飘忽。 他伸手给林楠看拇指上沾染的带着亮闪的红痕，「咳，我只是看到，你唇上……在闪光。」 「……抱歉。」 林楠耳根发烫，羞耻的舌头打结，说不出话，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只能心中咬牙切齿：「系统！你没说这次女装，还会化妆！！！」 系统：啊，资料库好乱啊，今天来大扫除吧！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建议女装迷惑玩家魔女的身份 林楠果断拒绝。 系统：会增加顾衍获胜机率 林楠欣然同意 第11章 魔女的庄园 他们两个大男人对于化妆都是一窍不通，完全的知识盲区，顾衍是从没关注过，而林楠女装时的妆面也是别人帮忙。 尴尬中林楠慌乱的以手背蹭过双唇，绯红的颜色果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就应该换个装扮再出现的！ 见林楠脸色不对，顾衍有心解释。 可他又不知该说什么，伸手时晚了一步，林楠人已经不见了。 …… 藏书阁与楼上相通，足有三层高，除了书桌所在的那面墙上于低处安置了些许装饰品，其余墙面都由书架填满，装满了各色书籍。 抬眼望去都是书，将站在下方的人衬得格外渺小。 邱月找了个地方翻看日记，偶尔抬头看看四处翻找的陆直，书架前的台阶盘旋而上，陆直已经顺着它爬了上去。 这个世界是邱月最轻松的一次经歷，出去或许可以发个帖子。 邱月不算老手，但也不是纯新人，她只是……总会信错人，然后凄凉出局，虽然很少有活到最后的经歷，但是获得的生存点数也足够她的日常开销。 第21页 就是那种临近死亡的经歷，着实不好受。 其实这次邱月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因为她起初看中的人是带着两个跟班的陆直，还以为这是什么大佬带小弟，结果发现陆直全程都好像在闲逛，闲适的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 好在陆直有人带，邱月跟着咸鱼，第一次感受到了轻松，原来被人带躺的感觉这么好！ 想到这，没有背景也没有朋友的邱月嘆了口气，她还是要努力变强，靠自己带别人它不香吗？ 「他在做什么？」 邱月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激灵，转头发现顾衍正站在她旁边，单手揣兜，抬首看着上方的陆直。 「我们在找这个世界关于神明的描述！」邱月蹭的一下站了一起，仿佛军训时见了教官的学生，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但是很奇怪，几乎没有相关信息。」 越是近距离靠近顾衍，邱月越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感，他好像心情不好，邱月本能的屏住唿吸低头错开眼神。 「看起来魔女是第一个有关信仰的存在，有很多歌颂魔女的书籍，应该是专门收集过，但是在往前就什么都没有。」 顾衍眸光有些涣散，慢了半拍才点了点头。 邱月斟酌着开口，「那个，大佬你的事情处理好了？」 顾衍微微张口却没说话，最后长嘆一声，「算……是吧。」 邱月：「？？？」 这毕竟是个人隐私，邱月见他不想答，就没有多问，转移话题想聊聊日记的内容。 因为这真的让她大开眼界。 顾衍摇了摇头，「我看过了，让陆直和你一起看，我去找资料。」 邱月连连点头。 面对顾衍的时候，她总觉得压力很大，相比之下她与陆直更熟，相处起来也轻松。 很快，陆直与邱月凑到一起小声聊天，顾衍顺着转梯向上走，从陆直离开的地方开始查看书嵴上的字。 明明身体已经在行动了，实际上顾衍脑子还在想林楠。 还不知道林楠的名字，不知道以身涉险的试探是否引起他的不悦，也不知道……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冒犯到了人家。 但他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顾衍停下脚步一手扶着书架，将额头抵在硬壳书嵴上，难以自持的低嘆一声。 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不论是因为名字的事心神动盪，还是那时阳光下的林楠太过……耀眼，终归是他没管住自己的手。 容颜不过皮肉枯骨。 顾衍努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自己可以平静如常了，扶着书架的手背又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警惕的转头，入目便是让他心神不宁的源头。 其实林楠在顾衍身边站了有一会了。 林楠只是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揪着不敢出声的系统逼问了一顿，得到对方的道歉才算罢休。 然后就是……孤寂。 往常他自己一个人可以在吊藤椅那玩上好久，但是现在，他觉得没意思了。 而且是没意思极了！ 左等右等，度秒如年。 林楠单方面认为刚才的尴尬事情应该算是过去了，便迫不及待地来找顾衍了。 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幕。 浑身围绕着颓废气息的顾衍，正以额头抵着书架，银髮遮挡的耳根似乎有些发红。 林楠：「他在干嘛？」 系统睁着眼睛说瞎话：「累了吧，就是歇一会。」 林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忽然出手碰了碰顾衍。 「在找什么？」我来帮你吧。 看着哪怕没有阳光也如小王子一样耀眼的林楠，顾衍忽然发现自己刚刚想那么多，纯粹都是浪费时间。 …… 「米娅是被抓来做祭品的。」邱月握紧拳头，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毒打一顿。 日记是米娅的视角，但是邱月根据米娅的见闻，与记录的其他僕人的的话语可以看出，很久之前，病入膏肓的公爵远离繁华的都城，搬到深林深处的庄园。 然后开始以各种理由买卖人口。 他曾无数次尝试献祭少女来召唤神明，无一不以失败告终，这段时间米娅她们还享受着公主一样的待遇。 可是某天，公爵忽然性情大变，放弃了祈祷求神。 米娅她们没了用处，都被赶到只有半人高的小屋，每天直不起腰，像动物一样活着，起初有人哭闹，都免不了一顿毒打。 米娅本以为她会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活到死，但是日渐虚弱的公爵每次见到那些身强力壮的僕人，满心都是扭曲的愤恨，没过几天就开始动手打人。 僕人们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还不能反抗，也不知是谁先提出的建议，米娅她们又被推向了更恐怖的深渊。 女孩们回到了正常高度的房间，虽然是数十人挤在一起，但起码能站直身体。 公爵的性格越来越暴力，他开始折磨那些被买来的「祭品」，手段越来越兇残，到了后来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掩埋不及时，被废弃的魔法阵自然成了最佳的藏尸的场所。 之后的每一天，米娅都在努力活下去。 终于，她熬到了公爵暴毙身亡。 尸体被被僕人发现时已是第二天，当时米娅也在床上，目睹了这一切。 第22页 日记到这，就没有了下文。 「艹，这公爵是什么品种的人渣啊！」陆直几乎是咬着牙才说出这句话。 邱月自己看的时候已经气到了，刚冷静了一点，现在被陆直的情绪感染到…… 顾衍和林楠站在至少离他们两层楼高的地方，都能听到这两人在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 系统：「米娅到日记的现阶段，都没有变成魔女的兆头。」 林楠冷淡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系统：「你就不好奇……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林楠眉头微挑，都是已经发生的事了，他再回头各种感慨也毫无用处，难道不是看将来更实际吗？ 「米娅明明是献祭的受害者，她为什么还非要召唤那什么神不可？是公爵死后又发生了什么？还是米娅就是想召唤那个神？」 林楠配合着做了一次提问机，然后合上手中的异闻讲解，塞回书架：「那么，我为什么不去问问米娅呢？」 系统惊了，它觉得自己就不该说话，「你问了也没用！」 没想到林楠居然一点也不想着解密，系统只能无奈的解释：「日记和米娅的记忆是同步的，米娅想起来的事才会在日记里出现。」 林楠站在那半天不动，时刻关注着他的顾衍立刻走了过来。 因为要避免被邱月陆直看到，林楠负责那二人头顶的书，顾衍负责找另外一边，基本上是遥遥相望的状态。 所以说什么一起找，到头来还是分头行动。 「？」林楠不解的看着顾衍，「怎么了？」 顾衍脚步一顿，眼睑微垂，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是以为林楠要走，就不自觉的走了过来了。 林楠以为顾衍要说什么大事，满脸认真的看着他。 「……」顾衍飞速想着要如何煳弄过去，视线飘忽不定，忽然看到了一行小字。 他手中正托着一本相对其他书而言格外破败也更厚重的书。 林楠好奇的偏头但是没敢凑过去，反而是顾衍翻了一下前面的内容，上前一步让他看的更仔细。 原来那厚厚的一本都是各种魔法、魔法阵与魔法生物的记载。 顾衍又翻到最后一页，示意林楠看书页的角落，那里写了一行小字： 【本书为民间传闻的总结扩展，只做同好传阅，并无实际效果。 请各位相信科学，切勿沉迷幻想。】 林楠：「……」 林楠借着顾衍的手又翻到了前面，随便挑一个魔法阵，发现上面需要什么道具，多少量，魔法阵怎么画都写的非常详尽。 还不止这一个，而成百上千个魔法，魔法阵，甚至魔法生物都有配图，全部都非常详尽。 先构建了一个圆满的、神奇的且不为人知的世界，然后在最后告诉读者，全书都是编的！？ 「七神！」陆直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明显就隔着一层楼梯的距离，还在向上走，「日记又有别的内容了！」 林楠本能的收手就想熘走，对此格外敏感的顾衍却并没有伸手或制止，只是低头看着他。 晶莹如玉石的璀璨红眸，就差直接写着「没关系，你走吧，都理解」，简直把不舍的意思表达的淋漓尽致。 「……」林楠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并不觉得顾衍对自己能有多熟，但他还是迟疑了，因为—— 这眼神谁顶得住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林楠:我觉得公爵是被气死的。 感谢小天使托马斯螺旋拧扣吸魂的地雷！ 第12章 魔女的庄园 努力攀爬的林楠一个脚滑，小脑袋直接扎入顾衍的领口，只剩一个小身子在外面努力挣扎。 顾衍拎着林楠的后颈将其解救出来，偏头低声问道：「需要我抱着你吗？」 小黑猫身体一僵，将收起利爪的肉垫拍在顾衍肩头。 住口！ 顾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配合的将林楠提放到肩上。 「七神，日记里出现了一个新人物，为公爵收拾后事的小女儿。」 陆直激动的爬上楼梯，说完便看到顾衍的肩上多了一个黑毛团，像极了颈间的毛领。 就是太小了，只像半条。 「这是……」 顾衍撇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抬手接过了日记本，「其他的内容呢？」 陆直心领神会，他或许不够聪明，也不是最强的，但看人眼色这方面他还是很有心得的。 公爵死后，不知为何是他最小的女儿继承了一切，就在米娅即将被判为杀害公爵的兇手时，也是公爵女儿忽然出面证明，说米娅是她妹妹。 之后二人姐妹相称，一直都住在这个庄园，除去必要的几名日常僕人，其他人、包括哪些被买来的「祭品」都全被她放走了。 米娅逐渐恢復了看似正常的生活，只是多了一项日常——学习各种魔法。 一说到这个，林楠满脑子都是「本书纯属虚构」。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神明什么的？ 他悄悄戳了戳系统：「如果米娅召唤了什么东西出来，那东西厉害还是我厉害？」 系统：你的关注点，就这？ 「……你，永远是你最厉害，就算半路加了个更强的，你也会变得比他更强。」 林楠心里有数了，看来是真的有神明，「要不就让米娅召唤一次，我再给那东西打回去，她肯定就会放弃献祭的念头了。」 第23页 系统：「？」 陆直这会还在发散思维，神秘兮兮的猜道：「投票时出现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公爵女儿，难道她才是魔女？」 一听这话，林楠还在寻找舒适位置的爪子顿时停在半空，抬头正好与顾衍四目相对。 ……猫咪摇头！ 顾衍翻着日记沉吟片刻，反手将那本厚重的书籍塞给陆直，「嗯，你说的有些道理。」 「真的！」陆直双眼放光，本能的接过顾衍递来的东西。 「你们先查着，别离开，我再去那个小屋看看。」 …… 顾衍慢悠悠的上楼，小黑猫窝在他颈侧一动不动，只有尾巴垂在前面调皮的动来动去。 系统：「你……睡着了？」 「没啊，」林楠乖巧的把自己窝成一团，努力不占地方，「变回去我不知道说什么，场面会很尴尬，这样反而正好。」 反正顾衍也没赶人，嘿嘿。 系统：「……」也不知道是谁之前连靠近都不愿意。 顾衍偏头躲开那挥舞的、险些拂过他脸侧的黑色尾尖，还以为林楠生气了，解释道，「好了，我知道你不是那个姐姐。」 林楠也不知道那个姐姐是怎么回事，而且米娅记忆恢復，肯定是又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 但他没有贸然开口，只把自己当做挂件，跟从顾衍的的视角从六楼开始一间一间房的查看。 推不开门就撬开，撬不开就从窗外进，总之顾衍这一路，几乎畅通无阻。 他们先后看到了布满血手印的墙面、满是挣扎抓痕的矮小房间、走廊都是光洁明亮但房间却结满蛛网的偏僻角落。 单拎出一间，那诡异的场景都足够把普通人吓到心神动摇，但是顾衍全程气定神闲，林楠窝在暖乎乎的地方也只是淡然的舔舔毛。 直到看过七楼的最后一间房，那奢华的卧室都是一团乱麻，顾衍只看了一眼，便果断退步关上了门。 林楠还没看清，正好奇的伸长脖子左右摇晃。 「别看。」顾衍抬手罩住挡住林楠的小脑袋，在他挣扎前又屈指挠了挠小猫的下巴，「我有想法了，咱们回吧。」 林楠发现顾衍直接顺着楼梯下楼了，仿佛没看到旁边可以上楼的第八层。 「这个世界起初可能没有神明，或者只是人类接触不到，」顾衍手中翻着再次出现新内容的日记本，脚步沉稳，目标明确。 他像是在和林楠闲聊，有好似是在自言自语，「如果说公爵是在召唤神，那他的女儿就是在造神。」 「我觉得，米娅现在，就在地下室。」 空荡荡的古堡只剩六人，每层也只有两个楼梯上下相通，但顾衍一转弯，居然正好碰到在藏书阁外探头探脑的乔俞。 很奇怪，路奇不在乔俞身边，她眼圈泛红且身上带伤，整个人又狼狈又憔悴。 「路奇呢？」顾衍忽然开口问话，乔俞惊慌的抬头，后退时碰到了半开的藏书阁门发出声响，这才惊动了屋内的陆直与邱月。 「路奇……出局了，苏冉让我来找你。」乔俞眼圈泛红，却倔强的拒绝承认路奇在这个世界死了。 其实她和路奇昨天就发现了楼上的房间不对劲，那里像极了虐待现场，床下还有个诡异的阵法，今天隐约听到了顾衍三人的谈话，立刻去一楼，谁知正碰上米娅以鲜血为祭。 血气沖天，闪动的烛光下甚至隐隐显露出一大团黑雾。 顾衍本就准备前往，自然应下。 「我们也去！」陆直手中还捧着那本厚书，接过邱月手中的那两张纸，递给顾衍，「七神，这是我们按照你给的大概图纸找到的相关魔法阵，顺手画下来了。」 「……」顾衍本意就是给陆直找点事做，所以昨晚随手画出地下室的魔法阵给他研究，眼下接过一看，居然真的看到了一个明显的字词。 「伪神」 林楠动了动爪子，控制住了自己想要伸手的欲望，「伪神是什么？」 系统已经摸清了林楠的真实想法，秒回：「你打得过。」 林楠：哦！ 顾衍不贊成这三人跟着，他一个人行事更加方便，但有人跟着，就不得不思虑周全。 正犹豫着，顾衍肩膀处被林楠的小爪子拍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顾衍仿佛感受到了林楠未说出口的话——他跟着呢，出不了大事。 作者有话要说： 林楠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系统只需回答:你打得过。 第13章 魔女的庄园 林楠跟着顾衍来到一楼，面色苍白的苏冉正靠在地下室的门前，捂着滴血的手臂。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苏冉还是那副眉眼带笑的表情，言语中却流露出些许埋怨。 顾衍眉目清隽，不为所动，就像完全看不见苏冉一般，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帮你不是我的义务。」 苏冉额角隐约可见青筋，她深吸一口气，及时拦住了就要从擦肩而过的顾衍，「她召唤出来了一团鬼东西，虽然只是个半成品，但是……」 苏冉不敌。 「如果你选择退出世界，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顾衍垂眸打量着苏冉，眼底似有赤色微光流转，在林楠看不到的角度，温和的假面已然消散，「你在这拦着，别让其他人下去，刚才的话我就全当没听见。」 第24页 微微一顿，顾衍便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临阵脱逃。 苏冉不达眼底的笑容慢慢退却，后知后觉的羞耻感让她嘴角紧抿。 顾衍不再言语，迈步走入幽深的甬道，林楠趴在他肩上一直没敢动，眼下回头望了一眼，却正对上苏冉的目光。 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姑娘，居然露出了一个略带怜悯的笑容。 诡异的很。 林楠和苏冉从未有过接触，顿时满头问号，一时间还有点怀疑这个笑容是不是针对顾衍的。 他想直起身试探一下苏冉的态度，但顾衍一个转身，拐角的墙面就阻断了林楠的目光。 系统：「怎么了？」 「太渗人了，」林楠揣着前爪，忧心忡忡，「说实话，她给我的感觉，比米娅要更像魔女。」 林楠只是吐槽，也不是想要什么答案，系统没搭话，他便继续说道：「而且我感觉这个世界要结束了。」 「第一次住这种古堡，奢华舒适，唉，居然就要结束了。」 系统：「……」它还以为林楠要说什么感言，结果，居然只是捨不得走？ 诶！等等！ 系统忽然有了一个想法，略一思索更觉可行，「捨不得的东西，你可以用积分带走。」 「真的？」林楠来了兴趣，刚想问吊藤椅要多少积分，身体就是一晃。 原来是顾衍闪身躲闭了米娅的攻击，还反手护住了小黑猫。 只是他这一抬手，米娅自然也看到了林楠，那一瞬，她的脸上虽然满是忐忑，但眼神中却蕴含着坚定。 而林楠透过顾衍指间的缝隙，发现烛火明灭波动的阴影下，黑压压云雾不断翻涌，已经逐渐显露人形。 管家女僕不仅都在场，还与米娅的脸色一样，苍白如纸，林楠忽然有点不高兴了，「我好像被骗了。」 系统惊了，林楠居然有正常人的情绪波动了！ 但林楠下一句又是，「他们在我这骗走的能量，居然转头就给了一团黑雾！？」 系统：哦。 顾衍不知道林楠与系统的弯弯绕绕，他只是走出阴影，便将米娅吓到后退。 好在管家及时走了过来，站于米娅身前躬身道：「大人，您来了。」 那姿态，那语气，就好像他和林楠还在八楼那阳光明媚、装饰奢华的会客室。 林楠变回人身，没有掩饰自己的诧异，「你还好意思叫我？」 管家：「……」 林楠的语气与神情都非常真诚，看起来就是单纯疑问，并无半分讽刺嘲讽之意。 发现这点时，顾衍冷峻的眉眼慢慢染上一丝笑意。 管家维持着微笑，姿态更加恭敬，「您说笑了，请神对大家都有诸多的好处，还要多谢大人相助。」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步走来，看样子已经把顾衍当做了囊中之物。 那团黑雾还在阵中不断扭动，像极了人类的形状诡异又可怖，扑面而来的威压让那些女僕勉励站直，依旧双腿打颤。 这鬼东西好噁心，真的是神吗？ 「你们为什么这么肯定，可以成功请神？」林楠也上前一步，站于顾衍身前，背手在身后悄悄按住顾衍握着刀柄的手。 他毫无保留的将整个背部都面对着顾衍，又因稍矮一些，就连后颈都在对方触手可及的地方。 顾衍手指微颤，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一瞬犹豫了。 管家看出林楠的怀疑，侧身让出一步，「自然是成功过。」 米娅被迫走出来，战战兢兢的简述了日记上的内容，还有另外未被记录的事。 按照米娅所说，她被收养不久便有一伙人闯入古堡，将公爵女儿残忍虐杀，并将被迫看完全程的米娅一棍子打晕，扔到了满是腐败尸体的地下室。 黑暗中，时间的流逝都被放慢了，没有食物，没有水，有的只是满屋子腐烂的尸体与骸骨。 临近死亡时，米娅却看到了「神」。 「神」给予了米娅新的身体和远超普通人的能力，每年都会听取她的祷告，并实现她的愿望。 只要有鲜血，只要有尸体。 虽然林楠觉得这一听就不是好东西，但在管家他们看来，不知为何却是偌大的好处。 林楠发现，这个世界说白了只有个故事背景，又给玩家找了些可做可不做的任务，转头便将在这个过程中死掉的人当做祭品，以此来召唤那个什么神，满足魔女的心愿。 可是，这种设定除了是在折磨玩家，还有什么意义吗？ 林楠：「只需要鲜血吗？」 「……是。」管家眼中的光亮明明灭灭，他只凭气息就能感受到顾衍的强大，因此看着顾衍的目光难以抑制的流露出一丝贪婪。 底下室的阴影似乎比其他地方多了几分诡谲，哪怕是顾衍俊朗的眉眼在其修饰下，也平添几分森冷。 「唔，虽然我知道不是，但是顾衍怎么比我还像反派，」林楠转头时微微一顿，系统已经懒得猜他的想法了，干脆不出声，果然林楠接着说，「就还……挺帅的。」 系统：呵呵。 「嗯，我知道了。」林楠抬手虚握，闪着亮光的匕首慢慢凝聚，还故意将在指间转了一圈。 这期间，顾衍只是偏着头，暗红的双眸静静地注视着林楠，而管家与米娅的眼中慢慢燃气一抹光亮。 第25页 但是林楠的举动，又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果断抬手，锐利的刀身从莹白如玉的掌心划过，「若是只要能力血液，没人比我更合适了。」 灿金的液体从伤口缓缓流出，最后滴答一声，落在地上，淡雅的清香盖住了污血的腥气，就连那舞动的黑雾都凝滞了。 「！」林楠看到这抹金色，微愣片刻后立刻敲系统出来解释，「我为什么是金色的血？」 系统：「……」好傢伙，它也没想到。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林楠忽然被顾衍拦腰揽住，利刃于他身侧刺出，刀身闪耀的光芒莹白如玉，于昏暗的空间映出一圈圈光晕。 顾衍单手护着林楠，抬手起势，锐利的锋芒一刀便噼开身前黑雾，铮的一声，刀刃与管家的手臂相撞。 前日里还算俊美整洁的管家已然面目狰狞，他身后的那些女僕更如一般蜂拥而至。 只有还算正常的米娅躲在远处，慢慢被迷雾包裹。 林楠：我到底，和谁是一伙的？？？ 第14章 魔女的庄园 林楠僵硬的靠在顾衍怀里，腰间的手臂存在感太强，他紧握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腕，一动不敢动。 而顾衍与管家拉开距离轻巧落地，低头一看，金色的液体已经顺着林楠的掌心、手指流淌，滴落而下。 「你的……血，似乎让他们发狂了。」 压抑的地下室，黑雾已经吸收了那几滴血液，整体变得巨大且浓稠，不断涌动着，一张张人脸在其上浮现，面容狰狞的嘶吼，又被拉扯回去融为一体。 林楠目露无辜的与顾衍对视，毫无预兆的握上他的手。 顾衍愕然，发现林楠的手指又勾上了他的佩刀，顿时紧绷的下颌线在阴影下勾出冷冽的弧度。 但他还是松开了手。 刀柄还带着顾衍的温度，林楠露出一个绚丽的笑容，接过长刀抬手绕了个刀花，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管家已再次迎面袭来，顾衍后退一步，林楠将掌心的金色血液抹于刀身，只是原地挥手一斩，化为实体的灿金刀光轻松将黑雾噼开，余威还将管家女僕掀翻倒地。 一分为二的黑雾扭动着，男女老少交织的重音嘶吼响起，地下室一阵抖动，碎石尘灰分落而下。 片刻后，黑雾又合为一体了。 「姐姐！」米娅被黑雾拦在后面，只能焦急的看着。 林楠眉梢微挑，黑雾的颜色淡了些，勉强凝聚出的人形也波动不断无法稳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掌心的金色血液还在缓缓流淌，黑雾却不敢上前吸收了。 女僕基本都起不来了，管家似乎清醒了些，低着头没动，他们看起来都还是个人，林楠不想杀人。 但是这个黑雾就不一样了。 林楠攥紧刀柄，刀锋一转就沖了上去。 「七神！」 陆直四人忽然冒了出来，顾衍面色一沉，立刻看向苏冉。 苏冉回了一个无奈的笑，怎么看怎么欠揍。 林楠前前后后斩断了黑雾延伸而出的数个鬼面，忍着它嘶吼的噪音污染跳回顾衍身边，正想问话，便听到陆直的憨憨问题，「七神，你怎么不等我们，我再菜也肯定帮得上……这是？？？」 黑暗中，那一身极具设计感的黑色復古搭配可以帮助林楠完美隐去身形，眼下面对面又将他衬得面如冠玉，身形修长。 陆直呆呆的看着林楠，完全没想到这还有人。 邱月也愣了一下，只有苏冉的目光则在林楠手中的长刀与顾衍手中的刀鞘上来回游移。 林楠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只看着顾衍道：「条件是什么？」 顾衍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心领神会的按照背景板原话转述，「讨魔女欢心，很模煳。」 林楠：「……」确实。 黑雾再次袭来，林楠头都不回的抬手振腕，将其击退，强大的力量让苏冉连笑容都绷不住了。 被击退的黑雾忽然扩散开，不再凝聚攻击，如云雾一般散开，眨眼间就将所有人拉入幻境。 林楠勐的睁眼，满是贵族的宴会，半大的孩子聚在一起，众星捧月的女孩端庄美丽气质非凡，所有人都在吹捧她刚刚展示的通灵本领。 但是，除了门口目露焦急的贵族夫人，没人知道这都是谎言。 画面一转，床边是满脸悔意的憔悴母亲，女孩卧病在床，却神情坚定，随后与魔法相关的物品多次于暗中送入庄园。 不存在的神明，伪造的神迹，高明的骗术，女孩在公爵的其他孩子中脱颖而出，日渐年迈的公爵甚至将她当做继承人，只是为了求取延年益寿的方法。 画面快速闪过，是最后定格在神使一般美丽的贵族小姐为难掩病容的公爵送行，亲手奉上一本厚重的书籍。 「谎言说的再多，也不会变成真实。」林楠一刀噼开父慈子孝的送行场面，眼前又是黑乎乎的地下室。 幻境中的美丽小姐一身黑裙半跪在林楠身前，双手接捧着他指间滴下的金色液体，没有眼白的双目诡异的透露着让人透皮发麻的热切。 她的裙摆还飘着丝丝缕缕的黑雾，米娅与管家也都闭着眼，整个地下室仿佛就只剩他们两「人」。 顾衍闭着眼站在一旁，不知看到了什么，神情还算平静。 第26页 林楠也不急了，公爵的小女儿谎称世上有神，起初只是孩童的虚荣，后来却变成争夺家产的砝码，想来，公爵用小女孩做祭品的主意也是她出的。 米娅的一生，都因为这个女人而改变。 「我的神明……您终于听到我的祈祷了么……」金色液体落入黑裙女人手中，眨眼间便与她融为一体，她更加激动的伸出手，想要碰到林楠。 「你心里清楚，这个世界并没有神。」林楠将刀尖刺穿她的裙摆，收刀后果然自动恢復了，看起来是人，说白了还是黑雾。 黑裙女人神情自若，甚至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林楠：「米娅所谓的召唤也是假的吧，你一直都躲在这，以收养之恩骗她她杀人来召唤？只为了满足你的胃口。」 「我也满足了她的愿望哦。」 林楠微怔，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 果然黑裙女人慢慢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小米娅为我做了这么多，却只是想见一见姐姐，我当然会满足她了。」 林楠看着自己掌心已经癒合的伤口，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无名火，「米娅知道你是导致她被公爵虐待的罪魁祸首吗？」 「她知道又如何呢？」黑裙女人的眼眶缓缓留下两行血泪，并没有回头看米娅的情况，看起来就像完全不在意米娅是否醒着是否听到这一切，嘴角还露出笑容，「反正下一个轮迴，她依旧什么都不会记得。」 「她还是会为了我，杀掉你们。」 系统：「卧槽这也太不要脸了！！！」 「……」林楠回神，压下心底的不适，「系统你活了？」 系统：「……」它真的没法解释血液颜色的事啊，它也不知道啊！ 「怎么了，你不害怕吗？」黑裙女人不復刚刚的温顺，脸上的笑容愉悦又诡异。 「我怕什么？」林楠故意嗤笑一声，嘲讽道，「怕你被我一刀砍死，来不及拍照纪念吗？」 说着他一刀砍去，将那些在地上慢慢向着顾衍他们蠕动的黑色触手尽数斩断。 黑裙女人哀嚎一声，整个人又变回一大团粘稠噁心的黑团。 林楠不再手软，几个回合下去黑雾又淡了几分，再次分出触手探向玩家，它在抽取一切可用的能量，包括那些尸体。 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的乔俞不知何时醒来了，忽然沖了出去，原来那黑雾选中的尸体就是路奇。 林楠都能感受到这团鬼东西的愉悦，它甚至调转方向直接袭向了乔俞，林楠脚步刚一迈出，系统忽然出声让他等等。 他迟疑了一下，就见原本应该已经死亡出局的路奇忽然动了！ 路奇带着乔俞就地一滚躲过了一次攻击，反手拔出她手中的匕首砍断了另一条触手。 林楠：「！」 卧槽！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就这么装死躺在这？在这鬼东西的眼皮子底下？ 那，刚刚的一切，他也都听到了？ 「路奇！」乔俞泪珠在眼眶打转，扶着已经没了力气的路奇就要往回走。 「我又不是真的要死了……」路奇虚弱的声音在黑雾恼怒嘶吼下微不可闻，有些哭笑不得，「别怕，你会通关的。」 刚刚路奇是真的失血过多昏过去了，这感觉并不好受，光幕也提示他要不要退出免受皮肉之苦，被他拒绝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找顾衍，总想着多坚持一下，说不定可以再帮到乔俞一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路奇最后看向顾衍与林楠，缓缓闭上了眼。 光幕似乎久违的刷新了： 【本世界游戏结束时，存活状态玩家不得少于三人，多于五人。 检测到目前玩家人数五人，开启计数显示：（5/5）】 系统忽然干劲十足：「好了，干掉这东西，咱们可以收工了！」 沉默了半天的林楠喃喃自语，「爱情……真爱。」 顾衍刚醒来就听到林楠略带感慨的话语，神情顿时有些复杂难辨。 他拍了怕林楠的肩膀，「我来解决她。」 林楠见他醒来，立刻将长刀还给他，「知道更详细的世界背景，你们会有额外奖励吗？」 「……没有，怎么了？」 「那没事了，」林楠摇了摇头，凝聚出另外一把长刀，「我和你一起。」 苏冉他们三人陆续醒来，林楠与顾衍已经把那团噁心的东西砍得七零八落，最后不得不化为人形，想要叫醒米娅。 林楠冷漠的分出一缕金色的烟云，让米娅睡得更熟了。 黑裙女人：「……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小丫头！」 林楠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给你单独看一样东西。」 他用意念取来藏书馆的那本书，翻到最后一页，怼到黑裙女人眼前。 「你之前，看到过这句话吗？」要是看到过，那就是单纯的害了公爵，害了这些女孩，要是没看到…… 【本书为民间传闻的总结扩展，只做同好传阅，并无实际效果。 请各位相信科学，切勿沉迷幻想。】 黑裙女人愣住了，她木然的接过这本残破厚重的书，越翻越快越翻越快，忽然停在「伪神」那页，不动了。 没用顾衍动手，她忽然在人形与黑雾之间反覆切换，后知后觉的哀嚎算得上二次声污染，但是没过一会，她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吞噬殆尽了。 第27页 【魔女庄园·残，已通关。】 与此同时，全部玩家包括在副本中的玩家，都收到了一条光幕提示： 【主世界公告:魔女庄园碎片已全部激活，高级副本魔女庄园·困难将于三小时后开启。 请有意加入的玩家请早做准备。】 苏冉趁机站到顾衍身后，小声问道，「刚刚的幻境，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顾衍抬头望向林楠，眸色暗沉。 作者有话要说： 这好像就是全程都在找魔女，谁是魔女，到底谁是魔女！ 让主世界出来熘一圈，下个世界去酒店【？】 第15章 主世界 学生的课间喧闹声，在扭曲空旷的教学楼长廊中迴荡，带着隐隐的回音，仿佛开了混响。 顾衍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境，但他莫名向前走了两步，尽头的房间似乎有什么在吸引他过去。 「怎么了？抖什么啊？」 「哈哈哈哈看他这幅样子，怎么比女孩子还娇弱啊。」 「呵，居然和女生穿一样的衣服，你在噁心谁啊？」 「别说，他这幅长相，穿个裙子，说是女人也会有人信吧，啊？」 瘦弱的少年面色苍白浑身湿透，被推搡着跌坐在地，比他高壮许多的男孩们一边笑一边揪着他的头髮，迫使他抬头。 又是一盆带着冰块的冷水迎面泼下，碎冰磕在他脸侧额角，划出一道道红痕。 被欺负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缩着肩膀，眼中没有害怕，身体也不躲闪，他就像个木偶一般承受着别人的恶意。 高大的顾衍双手揣兜侧身站在门口，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动容，静静地看着他们。 慢慢的，那些人的声音逐渐空灵模煳，眼前的场景也在扭曲。 顾衍只是觉得奇怪，因为无论是记忆，还是眼前的场景，他都无法看清那个少年的面容，也不记得他的名字。 明明旁边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 小世界结束公告已发布，其他人陆续登出，只有顾衍等到了最后。 看他起来想和林楠说些什么，却在临要离开时转而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林楠脑子一热，不知怎么想的脱口而出，「如果再见的话。」 顾衍：「……？」 白光闪过，这里就剩下林楠一人了。 【新手任务： 1.淘汰一名玩家（1/1） 2.救助一名玩家（1/1） 3.通关世界一次（1/1） 附加任务：清除「伪神」 且存活状态玩家：5人】 【总计积分：130】 系统兴致勃勃的介绍：「有什么要带走的嘛？一件5积分，直接装进空间里。」 林楠此时已经看到米娅闭眼睡着，但眼角却有一抹泪痕，半天都说不出话。 「……米娅都知道吗？所以她的愿望，并不是召唤什么，而是……让那鬼东西消失？」 「！」系统怕林楠还有什么惊人之语，赶紧将他带出小世界。 给林楠落脚的小房间里只有一个粗糙的单人床，木质的桌椅家具，简陋的可以。 系统故作严肃，开始算数：「新手任务全部完成90积分，触发成就10积分，消灭伪神50积分，然后是兑换衣服用去10积分，开启空间也扣掉了10积分，没问题吧。」 林楠坐在木板床上，随手摸了摸，触感真实，「没问题，我可以带着吊藤椅吗。」 系统干脆的扣掉积分，「当然可以，你也可以用积分装饰这个小屋，会呆的更舒适。」 林楠并无这方面诉求，但也配合着看起了各种家具介绍。 只是心中总是沉甸甸的。 …… 眼前白茫一闪，顾衍站在结算空间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又被拒绝了。 圆桌周围有十二个座位，眼下只有陆直与苏冉中空了一个位置，顾衍落座后，光幕根据每个人的作为计算，然后评定等级，分发生存点数。 陆直还是很兴奋，他第一次进小世界简直是平安顺利，在光幕计算时还想开口和顾衍搭话，苏冉却先一步开口。 「这次没杀boss，你的评分会降低好多吧。」 顾衍以拇指摩挲着刀柄，冷淡的撇了她一眼，满眼都写着：要你管。 「？」陆直蒙了，「你们……认识？」 苏冉身披旁边男人的外套，脸色还有点发白，但神情语气都十分欢快，「陆二少很惊讶？」 这岂止惊讶，陆直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这次我可帮着做了好多事呢。」苏冉笑眯眯的看着他。 好在光幕结算完毕，适时打断了这两人的眼神交流。 顾衍自认为大概可以猜出结果，便没有细看，直接抬手将提示全部关闭。 只在最后撇了眼总界面，指尖忽然停顿在半空。 【玩家：七 生存点数：17542（总） 等级：三阶（可突破） 武器：刃（可进化）】 「啊，我得了一百点！」陆直高兴的不得了，他虽然不缺生存点数，但是，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得到的！ 其他人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淘汰早的基本都在倒扣生存点数。 苏冉托着下巴看向久久未动的顾衍，「怎么了，落差太大，接受不了吗？」 第28页 顾衍垂眸遮住微微闪动的眸光，指尖在光幕快速点了两下：世界结算显示已完成魔女的心愿，评级s，生存点数500，甚至还有个关于武器的特别奖励。 苏冉还在碎碎念，但这都被他主动「屏蔽」了。 「呵。」顾衍盯着光幕看了许久，忽然单手扶额，轻笑一声，眉眼间的阴霾彻底散去，冷峻的面庞显露出柔和的笑意。 与此同时，论坛出现了一个帖子：【收魔女庄园·残的攻略线索，一条100生存点数，两个小时内，一直收。】 回復很快99+，陆沉聚了一群人，在其中费力的找着可能有线索的玩家。 私聊后得到的线索不一，有人说进去就是打扫卫生，有人说就是刷原住民好感，还有的说原住民分了两方阵营让玩家自选…… 但是谁也没想到，楼歪了。 ：怎么回事，七神还没通关副本吗？ ：哈，一看你就是假粉，我们七神去的就是魔女庄园·残。 ：真的吗？我不信。 ：我也不信，骗鬼呢，那个副本都结束半天了，boss的死亡公告还没出现。 ：诶！是啊！ 帖子里双方谁也不服谁，都觉得对方是假粉。 ：啧，你们在这吵有什么用，真人约架啊，让七神看看你们的忠心？ ：算了吧，他们七神可不管是不是粉，挡路的都要死，清醒一点吧。 眼看着话题又要偏，发帖人额头渗出冷汗，有点着急，「老大，要不要管一管……」 和七扯上关系的话题，每次都会吵个天翻地覆。 「好啊。」陆沉正窥屏看的津津有味，听他这么建议，直接大号上阵。 陆沉：只是没杀boss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本人？！ ：啊？所以七神和陆沉果然认识？ ：果然大佬只和大佬交朋友，菜鸡的我还是洗洗睡吧。 ：其实……说的确实没错吧……玩家能杀掉boss才会让人震惊吧。 ：楼上是想说七神失手了？ 单说陆沉可能有许多人重名，但他id前面挂着排行榜第九的标识，那就再好认不过了。 陆直一路上也在看这个帖子，他前脚进屋，后脚就刷新到了陆沉的留言：「哥！你干嘛呢！」 陆沉靠着转椅慢慢转身，男人眉目俊秀，儒雅沉稳。 嗯，只要不开口。 「哥实话实说而已，不让这些人醒醒，还真以为谁都能和boss硬碰硬了。」 「啧，这要是被新手看到了，多误导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算了算，大概只有三次机会写主世界，还是提一些吧。 第16章 白色旅馆 科技感十足的大厅分布着各种晶莹剔透的悬浮模型与光板，与线条流畅的金属仪器相辉映，显露出特别的美感。 此刻中心平台上站满了人，除去小世界正常进出的玩家，更多了许多临时从小世界退出只为了去赶魔女庄园副本的人。 论坛八卦自然不会错过。 「七神这次真的失手了？」 「我不信！肯定是副本还没结束！」 「清醒一点，玩家能和boss硬碰硬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呵，你们不行，并不代表七神也不行好不好？」 「可是……我朋友和他一起去过小世界，简直是个怪人，不合作也不找线索。」 「要我说，他前几次能杀掉boss，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道具，现在出名了排名上去了，道具也用完了，原形毕露了呗。」 「得了吧，你就是酸！」 顾衍确实不在意其他玩家的看法，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在小世界杀掉boss来暴力通关，因为这个方法本身就太过骇人听闻。 起初boss的死亡公告每次都被其他玩家质疑，顾衍从不关注，他也没想到随着这样的公告越来越多，居然出现一批人十分崇拜他的力量，顾衍依旧不予理会。 从前的小世界中，顾衍只要杀掉最强的那个原住民，存活玩家都会直接通关，而在魔女世界中，顾衍认为林楠是他这次的目标。 自己选择的放弃，现在自然不后悔。 顾衍迈步与那些人擦肩而过，他身披黑斗遮掩了冷峻的面容，但高挑的身姿依旧让其他玩家侧目。 好在这个场景中，身披斗篷斗笠的玩家还算常见，顾衍顺利穿过拥挤吵闹的人群，在边缘出口的屏幕上印下掌纹。 【请选择目标场景】 点击光幕，显示屏波动了一秒，停在休息区三个字，绿灯闪过，伴随着机械的摩擦声，金属门自动打开。 顾衍迈步走入，机械门自动关闭，其他的玩家走了过来，这次显示屏停在了别的区域，橙灯闪过，门后通向另一个空间。 信息一直在响，顾衍看了一眼最后的来信。 【苏冉: 还需要我做工具人吗？】 【白蔺: 老大对不起！苏冉给你添麻烦了！我这次绝对看好她！（滑跪）】 顾衍没有回覆，他在休息区的光幕上刷掉一点生存点数，这代表他可以在这里休息一天。 玩家的生存点数在日常中扣费都是一样的，活一天扣一点，入住一晚扣一点，吃一顿饭扣一点……但他们所能享受的待遇和自身等级成正比。 如果只是最低的五阶玩家，有再多的生存点数也无法和四阶玩家吃同样食物，住同样的房间。 第29页 敢越级，就要受到惩罚。 叮咚！ 【陆沉：我弟和我说了，谢了兄弟】 顾衍以为话题到这就结束了，谁知陆沉又发来一条，他看过后眉头微挑。 【陆沉：兄弟，你下个副本，什么时候】 【七：下午。】 陆沉明显沉默了半天。 【陆沉：这么赶？】 【七：我想问你件事。】 …… 林楠半靠着吊藤椅，纤长的睫毛偶尔颤动，幽深的黑眸则直直的看向窗户的方向，虽然外面满是云雾什么也看不清。 系统写完报告上交，回来便发现林楠居然还是它离开时的姿势，小房间也没有变化。 真就一动没动？？？ 这得大半天了吧！ 系统:「咳，回神了！」 林楠暗淡的眼眸瞬间绽放出光芒，仿佛待机的机器人忽然充满了电，「顾衍要进小世界了？」 「还没有……」看到林楠骤然暗淡下去的眸光，系统深吸一口气，「但我知道他下个世界要去哪了，咱们可以先过去」适应一下。 话还没说完，林楠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那行吧。」 系统咬牙:「……好、的。」 林楠再一眨眼，眼前变成了装修奢华的房间里，还算现代化的装饰让他本能的生出些熟悉感。 光幕再次出现。 【npc须知： 1.本世界游戏结束时，存活状态玩家不得少于两人，多于四人。 该任务累计失败三次，抹杀。 2.npc享有当前世界最高控制权，即为最终boss。 <註：boss死亡即为任务失败，此时存活玩家全员通失，请npc注意自我保护。> 3.小世界最终解释权，归主系统所有。】 【日常任务： 1.淘汰一名玩家（0/1） 2.救助一名玩家（0/1） 3.通关世界一次（0/1）】 「玩家人数还有变化？」林楠分明记得上次是三到五人，这次二到四了。 「是的，看起来这次的玩家会比上个世界少一些。」系统飞速的调节后台，「好了，小世界正常运转了。」 系统话音刚落，窗外便传来喧闹的生活气息，林楠走过去拨开半掩着的窗帘，垂眸向外瞧。 繁华地段，二层小楼，下方的人群来来往往，热闹非常。 看人们的穿着和来往算不算精緻的车辆，这大概是……电气时代？ 「虽然比不得古堡，但在这个城镇你是最有钱的。」系统邀功意味非常明显，「怎么样？」 林楠走回房间，观察着屋内的环境，「谢谢，不过玩家的主场在整个镇子？」 「玩家下午会入住隔壁的旅馆。」 林楠按照脑海中的模板记忆，顺利找到了装钱的内格，随便打开一个沉甸甸的钱匣，闪耀的金币多到晃眼。 「果然……有钱。」 …… 日暮西垂，林楠坐在旅馆一楼的餐厅，慢条斯理的享用着繁琐精緻的下午茶。 「唉，演戏好难。」 林楠百无聊赖的看着酒店外来往的行人，他在这等了一下午了。 中午的时候他被系统哄着用积分换了套附和场景的衣服——看起来就非常的高贵有钱，之后收拾好仪容下楼出门，迎面遇到的所有npc都和他打招唿，而且满脸都写着尊敬爱戴。 真的，非常非常不习惯！ 回想起来刚刚的场景林楠就头皮发麻，他暗戳戳的想着如何减少与外人接触，转头发现有两男两女结伴走了进来，他们的穿着与周围格格不入。 就是其他人好像都没发现的样子。 「你们是外地来的学生？」 负责接待客人的小哥满脸为难：「可你们的钱在我们这真的不能用，要不……你们去银行换一下？」 陆沉面上还是那副儒雅随和的神情，但是牙根紧咬，谁能想到进入世界第一个难关居然是没钱！ 任务写的清清楚楚，入住旅馆，活过七天。 整个镇子就这一家旅馆！ 四人脸上多少都有些尴尬，系统给他们分配的包裹里，只有简单的身份证明和学生道具，一毛钱都没有。 「你们是特意来参观博览会的吧。」接待他们的小哥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欲言又止。 「是的是的！」其中一个姑娘连连点头双眼微亮，就说任务不会给他们设套，看来真的有别的办法。 「三楼有两间屋子家具出了点问题，也没法收费让人住，」小哥眨了眨眼，小声道，「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问先生。」 「你们帮着干点杂活，先生应该会让你们在这住世博会结束。」 「就算是给我打下手，这几天外来人非常多，先生正好在想找几个短工。」 世博会结束，正是七天后。 「好啊！」另外一个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满脸都写着：还有这好事。 那两个女生也连连点头表示贊成。 「……」陆沉想要拒绝的话直接被堵了回去。 他还是觉得不靠谱，原住民无事献殷勤，住他们给的房间，真的能活过七天吗？ 林楠一直在看热闹，嘴却没停，小蛋糕好吃极了。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林楠耳尖微动。 风尘僕僕的旅人脸色病态的苍白，似乎是因为搬动行李，躬身咳了几声，脸侧出现了不正常的红晕。 第30页 林楠一愣，动作迅速的放下叉子擦净嘴角，赶在陆沉转身前走了过去。 「先生，需要帮忙吗？」 旅人苍白修长的手指紧扣着门框，虽然弯着腰，但也不难能看出他个子很高，相对而言，他人看起来就有些清瘦。 顾衍勉强压下胸口的不适，他正思考着病弱设定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警觉的发现身前站了个人。 抬眸望去，正是半天未见的「熟人」。 林楠非常自来熟的帮他拎起箱子，又作势要来搀扶他，看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还故意问道：「先生？怎么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与神情，仿佛真就是个热心肠的原住民。 明明刚才陆沉四人在他眼前尴尬的恨不得原地消失，明明他才抱怨过…… 系统：「是谁说的演戏好难？」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四个玩家没钱，顾衍有钱住酒店吗？ 顾衍有钱/顾衍没钱/顾衍没钱但林楠有钱$_$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营养液！！！ 第17章 白色旅馆 「没问题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 「我叫华海，也不比你们大多少，叫哥就行。」 接待小哥，也就是华海笑着和那四个玩家敲定房间换短工的事，正要翻找钥匙，忽然发现坐在窗边的林楠不见了！ 华海顿时面色微变，直起身环视四周，看到林楠的身影后，又立刻撇下那四个玩家，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 陆沉：「？」 林楠与顾衍一同走进旅馆。 顾衍明显是想说什么，但又觉得地点不合适，最后只是微微勾起嘴角，轻声道谢。 「不客气，先生一个人？」林楠忍住笑意，明知故问。 这次还不待顾衍回答，华海便忽然出现，殷勤的接替林楠拿起行李箱，把气氛破坏个彻底。 华海满脸笑容，「大人，这种事叫我们来做就行，要是被先生看到，我就该挨骂啦。」 这话听起来体贴恭谨，又不乏亲近，似乎很熟的样子。 林楠眉梢微挑，抬手递给他一些小费，「那就麻烦你，把东西搬到屋内吧。」 送上门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好嘞！」华海单手拎起箱子，准备随手接过赏钱。 林楠将金币递过去时，目光紧盯着他的反应。 果然，在华海的掌心碰到金币时，他整个人都微微一抖，碧蓝的双眼噌的亮起，如获至宝一般将金币贴身放好，「多谢大人！」 林楠收回手，淡金色的云雾从他指间散去，「嗯，走吧。」 还好，就算这个世界的npc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林楠的能量对他们依旧有很大的吸引力。 华海指引他们走到前台的时候还不忘与顾衍搭话，「这位先生也是来参加世博会的吗？」 顾衍摇了摇头，一副病弱的刚缓过来的样子，「求医路过，准备在这歇一天。」 「那可巧了！」华海将行李箱放在前台旁，拿起本子就要记录，热情的不得了，「咱们这世博会难得的很，先生既然赶上了，就多留几天呗。」 顾衍眉头一皱，长长的睫毛下撇，面露为难，「不瞒你说，我急着回家，其实便是因为囊中羞涩。」 华海：「……」这都什么人啊！ 他看了看林楠，让顾衍拖着病体打工抵债不大可能了，而且这人根本就没理由留下来！ 林楠抬手遮住唇角的笑意，想不到顾衍还挺皮的。 明显华海是在引导玩家入住旅馆，眼下顾衍这个情况，他大概是接不上话了。 林楠忍着笑意递了个台阶，「镇子上的医生我也认识一些，先生要是信的过我，就多留几天，钱财都不是问题。」 「就当是交个朋友。」 「是啊！」华海立刻接话，信口开河，「我见过与先生病症十分相似的人，他就是在我们镇治好的！」 顾衍装模装样的思考一会，眼看着华海又急了，才慢悠悠的点头道谢。 围观全程的陆沉眯了眯眼，自觉后退给他们留出空间，旁边的男玩家愣于原地，目光在林楠与顾衍之中游离片刻。 他可看到了这位原住民抬手就是一个金币，华海还这么尊敬他…… 「打扰了先生，您和他是……认识吗？」 林楠闻声侧首，栗色的髮丝软软的抖了抖，精緻俊美的面容，再配上合身得体的贵族服饰，晃得其他人都不由自主的注视他。 「您好！我叫方復！」方復立刻站直身体，他特别紧张，但是他更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华海慢慢停下手上的工作，没有出声，旅馆一楼餐厅的其他npc也悄悄的转头看了过来。 一时间，本该热闹的餐馆竟有些诡异的阴森之感。 林楠眼神淡淡的看着方復，脸上就三个字：所以呢？ 「我看旁边这位先生有些眼熟……我们好像是同乡！」方復伸手就想拉扯顾衍。 他看出来这人是玩家，自然认为这人肯定会配合，谁知……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顾衍后退一步，眉头紧皱，看着方復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怀疑，然后还做出气急的模样，低声咳了几下。 方復：「……？？？」你咋这么戏精呢! 系统整理文件的空档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禁咂舌，好傢伙，不去演戏都屈才了。 第31页 而陆沉忍到嘴角抽搐，才勉强没笑出声来。 方復脸色涨红，躲在后面的秋雨彤立刻拉住他。 别再说了。 最先和华海搭话的关澄又站了出来，勐的一鞠躬：「对不起先生，是他认错人了，真对不起。」 关澄和原住民打过不少交道，她深知：只要我认错够快，挨打就追不上我！ 秋雨彤拉着还在瞪着顾衍的方復一起道歉。 华海看他们三人只面对林楠，自始至终都没看顾衍，不禁撇了撇嘴。 他不知道玩家的想法，但顾衍知道。 得罪原住民，尤其是地图内有权有势的原住民，那简直是以求速死，玩家就不一样了，他们本就是竞争关系，自然不会给他认错。 谁知林楠完全无视他们，转头和顾衍说话，「看来先生一个人还蛮危险的，既然是朋友，那是否要和我……」 「诶！我这里可是镇子上最安全的地方了。」门外大步走进来的男人身材高大，金髮碧眼，标准的外国人长相，按照林楠的审美来看也还挺英俊，「你这么说，该把我的客人都吓走了。」 「先生！您可回来了！」华海迎了上去，那些看热闹的npc也纷纷起身和这个男人打招唿，店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华海报告玩家入住的事时，林楠沉默的摸着下巴，打量着对方。 系统：「怎么了？」 对于系统的神出鬼没，林楠已经见怪不怪了，「我在分析，我和他在这镇子里到底谁更受欢迎。」 系统：「……」告辞。 方復终于明白，原来外国长相的男人才是这家旅馆的「先生」，那他为什么要和林楠道歉！ 关澄先一步踩到方復鞋面上，维持着微笑咬牙道：「老实点！」 「就算他不是这家店的老闆，也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果然，男人叮嘱华海几句，就走到林楠面前微微附身，「大人，咱们上楼聊？」 关澄：「！」她真的是随便一说！ 不仅玩家震惊，林楠也很迷茫。 他俩有什么可聊的？ 系统及时提醒：「他叫文森特，欠你一大笔钱，换句话说，建造这个旅馆的钱一大半都是你的，但是镇子上没人知道。」 林楠啧了一声，难不成文森特以为他来追债了？ 但他真的不是啊！ 他的迟疑落在文森特眼中，自然变了意思，「既然大人放心不下这位朋友，那就让华海亲自安排房间，怎么样。」 说着，文森特客气的要和顾衍握手，目光直白，似乎在观察顾衍有什么特别的。 可没一会，他审视目光就夹杂了……别的什么东西。 顾衍感受到这个原住民有意释放的压迫感，神情自如的与他握手。 站在后排的陆沉明显看到关澄闪烁着疑虑的眼神，心底咯噔一下，虽然他知道顾衍病弱是设定了，但是……好歹也克制一下气场啊。 和原住民势均力敌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发现文森特的眼神一直跟着顾衍来回晃，林楠莫名有些恼火，「我和顾……这位先生一见如故，华海安排他住我隔壁就好。」 「这……」文森特先是撇了一眼隔壁二层小楼的位置，又忽然明白了什么！ 林楠：「你也说这里热闹但安全，现在外来人变多了，我自然要住进来。」 「……好。」文森特面露无奈，只能点头。 「那我们先上楼了。」林楠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他觉得这个文森特很有问题。 接过华海递来的钥匙，拎起顾衍的小箱子就迈步走向楼梯。 顾衍跟在林楠身后，只用余光看了陆沉一眼。 最后，留下一楼震惊的玩家与npc。 玩家震惊顾衍刚才是不是被两个贼有地位的原住民争抢了！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他长得高，长得帅？ npc震惊的原因也差不多：镇子上的黄金单身汉，林楠，居然和一个外来人「一见如故」了！ 林楠走到二楼拐角，确定文森特那阴森黏腻的眼神终于被阻断了，长舒一口气。 「我自己来吧。」顾衍一直看着林楠，以为他是累了，伸手要接过行李箱。 谁知，他被林楠按着手腕阻止了。 「先生，」林楠笑着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什么调侃道，「身体不好，就不要逞强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衍【挽袖子】:嗯？谁身体不好？ 林楠:…… 感谢小天使托马斯螺旋拧扣吸魂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营养液！！！ 按我这个码字速度，爆更好像确实不太可能……唉，但是被养肥，养着养着就被忘掉了【深有体会】 第18章 白色旅馆 顾衍帽檐下眉眼带笑，薄唇微勾，也不说话，就这么注视着他。 林楠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太放肆了！ 「咳，那个，我就是尊重一下人设，省得被别人看到……」林楠快步熘走，噔噔噔的跑到三楼里侧，推开房门。 「这是最好房间，我在隔壁，不会有别的问题。」 屋内阳光明媚，房间不是很大，但一个人住完全足够了，各种家居摆件都十分精緻，看起来就很……贵。 顾衍身份自带的行李箱是有些钱财的，但按照这家旅馆的价格，最便宜的房间他也只能住一天。 第32页 正常来看，入住旅馆就是玩家要做的第一个任务，华海的举动也间接的提示了玩家，这个旅馆不对劲。 想到这，顾衍转头看向林楠：每次遇到这个人，好像总能发生意料之外的事。 林楠将小箱子放好，「我先走了……」 顾衍没点头但也没摇头，但是冷峻的表情让林楠莫名心虚。 他悄悄朝门外迈出一步，很好，顾衍没反应。 林楠正要舒口气，就被顾衍攥住手腕，拉了回去。 甚至还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背部紧贴着微凉房门，面前是俯身对视的顾衍，林楠无处可退，只能强作镇定。 「……怎么了？」 顾衍还带着帽子，合着宽大的风衣，看起来就像是将林楠直接拢住，密不透风。 其实顾衍真正想问的是：你早知道，我们会再见？ 但看到林楠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样子，又莫名的换了个问题，「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的名字。」 …… 华海带着陆沉他们四人来到三楼，正好看到林楠被拉回去的这一幕，他干咳一声装作没看到，四人却是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陆沉更是满头问号：顾衍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顾衍的房间，关澄本以为他们房间就在这附近，谁知华海带着他们兜兜转转，光线越来越暗。 他们走过向上的台阶，也走过向下的楼梯，东拐西拐，墙上连窗户都没有了。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压抑，关澄勉强笑着凑了过去，「海哥，咱们还没到吗？要不您指个方向，我们自己过去，先生那不是还在等您吗。」 「没事儿，至少要把你们送到地方。」华海笑道，一副老好人的样子。 「你们也别害怕，这地方寸土寸金，先生请了好多人帮着设计旅馆，才在有限的空间内多分几间房出来。」 「房间质量都和价格相对，绝不骗人，但是只有几间房配有窗户，价格都贵得很，也不是普通人能住的。」 「哦对了，你们住的那两间房不能出租也是因为没阳光，打扫的人又不上心，太过潮湿导致家具受损了。」华海露齿一笑，昏暗的光线下牙却白得晃人。 「但是别担心，住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关澄：「……谢谢海哥了。」 嘶，她不太想住了。 「到了。」就像怕他们反悔一般，华海动作迅速的掏出钥匙开门。 陆沉打量着四周，发现这里因为各种楼梯的存在空间狭窄，那些泛黄的小灯似乎是常年没擦试过，光线昏暗。 门一打开，一股子潮气扑面而来。 屋内只有简单的床铺桌椅，还有个洗澡的隔间，墙壁露出破损的砖块，光秃秃的，甚至有的地方还发霉了。 「这间房相比要更干一些，你们两个女孩子就住这里吧。」华海又打开隔壁的房间，一样的糟糕环境，就是看起来稍微好了一点。 秋雨彤脸色都变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多谢海哥。」陆沉看他们三人一副天塌了的样子，不得不主动出声道谢。 华海岂能看不出他们的嫌弃，脸色已经不大好看，听陆沉这么说便又扬起笑脸，「今天你们先收拾收拾住下，至于干活的事明天再说。」 关澄回过神后连连道谢，想送华海几步，顺便再聊聊获取一下信息，隔壁房间的门就开了。 走出来的一男一女衣着破旧，神色慌张，见到华海后点头哈腰的打招唿。 华海爱答不理的点了点头，也不和关澄闲扯，藉口先生在等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关澄：「……」总觉得，被骗了。 …… 顾衍坐在单人沙发上，单手扶额，心中默念着「林楠」二字，脑海中的记忆飞速闪动。 他问到了名字，但那些记忆还是模煳不清。 「咚咚咚。」 顾衍回神时，天边已经布满了火红绚烂的云霞，霞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看起来暖洋洋的，落到室内依旧冰冷。 顾衍活动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去开门。 外面站了七个人。 除了陆沉他们四个「学生」，另外三人是后来的「富商夫妇」与「助理」。 刚刚七人碰见面时，方復还后悔没再等一等，要是等到「富商」玩家到了，他们就不用住发霉的房间了。 结果一聊才知道「富商」身上的金币正正好好只够他们三人住七天，剩下的都是老家资产。 方復又是一次变脸。 「哇，你这怎么这么好啊！」开门后，方復一把推开顾衍，迈步就往里走。 陆沉气到磨牙，关门就想出手教训他，但被顾衍摇头拦住了。 这种人活不了多久，就算不是死在鬼怪手里……顾衍也不会看他蹦跶。 烦人。 秋雨彤没心情管方復了，她的眼睛已经黏在那张洁白柔软的大床上，动不了了。 她与关澄两人一间房就算了，还都是霉味，被子也根本不能用。 那是给人住的房间吗！简直和废弃的地下室没有区别！ 「富商」三人组也惊讶的看了一圈，他们的屋子没有窗户只是中规中矩的小房间。 看来这个玩家的身份…… 「你好，我叫文渊。」 「富商」面向顾衍开口，介绍身边的一男一女，「这是叶锦，设定上是富商夫人，这位是楚平，富商助理。」 第33页 「顾衍，旅人。」这个世界需要名字，顾衍不想用七这个称唿，自然本名更舒服一些。 陆沉只是看了他一眼，完全没多想，还以为这只是个假名。 「寒暄过了，那咱们来聊一聊吧。」屋子不大，八个人显得有点拥挤，但关澄还是酸的吃柠檬。 她不羡慕！！！一点都不！！！ 「这次就咱们八个人，任务板只说要活到世博会结束，没有剧情，也没有别的任务，应该……就是那种到处都是危机的大逃杀了。」 「可是这里的人都好真实。」秋雨彤忍了又忍才没直接坐到床上，只是站在窗户边上。 她本意是借着窗户反光打量顾衍，但是目光一晃，自然也看到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相互寒暄，非常正常。 「那就更危险了。」陆沉靠在沙发一边，抢先方復一步按着顾衍坐到了沙发上。 「是的，我觉得旅馆的主人和前台都很奇怪。」富商文渊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可能是因为居住环境还不错，相比之下精神头好的很。 他们一人一句聊了一会，就想着分散开找找什么保命提示，结果方復明显不想走，秋雨彤眼眸转动，居然也没劝他。 关澄无语极了，「方復，起来吧！」 「再歇一会呗，你们就这么愿意回去待着？」方復满不在乎的笑着，就是一动不动，甚至大有住在这的架势。 关澄当然不喜欢那个潮湿的房间，但是她起码是个正常人，「还不走，是等着海哥来请你吗？」 顾衍面色苍白下颌紧绷，努力压抑着眩晕感，大概是因为身体不适，他心中反常的升起一阵烦躁之感。 不过也没用他开口，门外华海略带疑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先生？」 华海还在敲门：「大人！是您吗？」 「！！！」关澄发誓她真的是随便说说！ 但她对华海格外关注，听出声音便立刻去开门。 「你们怎么……文渊先生也在？」华海手上拎着好多东西，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圈，最后谁也没搭理。 他是来送用品的，然后还帮忙点燃了沙发旁的壁炉，温暖的火光足以驱散一切寒冷。 搭在沙发边缘的手指苍白如玉石，颤动着勉力蜷起手掌，顾衍借着帽檐的阻拦单手扶额，用力闭眼。 方復不知是气的还是火光映照的，脸都红了。 华海调整火焰，还不忘亲切的攀谈：「这些都是蒙德利斯大人叮嘱的，他说先生体寒，夜里凉，这样暖一些会舒服很多。」 蒙德利斯？ 关澄：「……海哥，这蒙德利斯是谁啊？」 华海对她感官还不错，笑着拍了怕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就是下午接这位先生上楼的那位大人啊，我们先生和那位大人是至交好友，这几天都会住在这里。」 谁？ 壁炉舒适的温度温暖了顾衍僵硬的身体，但他刚一回神，就听到了这句话。 富商三人组一脸迷茫，方復的面色更是一会白一会红。 顾衍眼下只顾得上一件事：蒙德利斯，是林楠？ 作者有话要说： 顾衍 : 所以，你的名字是……【沉思】 感谢小天使，温酒的地雷x 2个；托马斯螺旋拧扣吸魂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营养液！！！ 第19章 白色旅馆 华海的出现，迫使玩家陆续离开了。 顾衍不想离开热源，便窝在沙发上没有动。 他又做梦了。 高中时代的顾衍准备上球场，瘦小的少年紧张的拦下他，只为与他道谢。 但是，那时候的顾衍似乎不认识对方，而且对自己的记忆力有绝对的自信，只把来人当成搭讪的。 所以，颇为冷漠的回覆了对方。 他忽然想起，这个少年的名字好像就是……林楠。 「顾衍……」 意识回笼，顾衍勐的睁开眼，林楠撑着沙发扶手与他四目相对，纤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扇动，一双清澈的黑眸难掩关切的看着他。 「身体不舒服？」 顾衍看着林楠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恍惚，窗外夜幕中繁星点点，壁炉发出噼啪的火焰声响，难以言说的与暖意萦绕在心头。 他很快回神，动了动酸痛的肩膀，身上的暖绒毛毯随着动作而下滑。 看起来，林楠来了有一会了，顾衍居然完全没有察觉，是身体虚弱的原因，还是他心里……已经这么信任对方了？ 顾衍忽然回想起他隐约听到的那个名字，蒙德利斯。 林楠…… 「现在说，是你给他盖的。」林楠刚直起身保持距离的，系统忽然出现。 林楠不解，为什么要说？这不明摆着的事吗？ 系统啧了一声，「你做都做了，为什么不说？」 「……」林楠艰难开口，「我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怕你着凉。」 「谢谢。」顾衍轻咳一声，刚睡醒的嗓音暗哑低沉，眼底浮现一丝笑意，「不过我怎么记得，门是锁着的呢。」 系统:「……」你关注点，怎么也就这？ 林楠瞭然的嘆气，他就知道。 系统不吭声了，林楠也不弄那些虚的，直接抓住顾衍的手。 顾衍疑惑但没躲，甚至顺从林楠的动作摊开手掌。 第34页 火光的映照下，他终于多了丝人气。 顾衍目测着，嗯，刚刚好比林楠的手大了一圈…… 「你手好凉，」林楠眉头一皱，没发现顾衍正要收拢手掌，直接起身去添了点火，「生火也没用吗？」 顾衍握了个空，他愣了一下才明白林楠就是单纯的关心他的身体健康，「……有用，多亏这个壁炉了。」 有些难以想像，顾衍要是住在其他房间身体会有什么反应，世界对他的恶意更大了。 「吃晚饭了么？」林楠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 顾衍对上他关切的眼神，喉头滚动，颇为尴尬的别过脸。 他刚刚真是睡煳涂了，脑子不清醒才会以为…… 林楠看他忽然垂眸不语，有些为难，斟酌着开口，「我也没吃，要不要……一起？」 顾衍捏着毛绒毯子「矜持」了几秒，微微点头。 他们下楼用餐没一会，秋雨彤鬼鬼祟祟的来敲门，由于一直没有回应，这个时间回房间的人还不少，她只能拢好衣服又离开了。 「嗯？雨彤你回来了？」方復蹲在门外，他实在是不愿意回屋待着。 「呃……啊。」秋雨彤勉强撑起笑脸，拉开门，「刚刚出去透会气……我先休息了。」 五楼的书房中 「先生，」华海为文森特换上整洁的白大褂，「似乎有人不喜欢自己住的房间。」 「哦？那就不必勉强。」文森特整理手套的动作微顿，唇角慢慢勾起愉悦的弧度。 「你能处理好吧？」 华海立刻站直身体，「当然，先生放心！」 …… 晚上七点，已经过了饭点，但是林楠的身份很好用，他们还是美餐了一顿。 林楠觉得自己还算机智，起码顾衍的态度和缓了许多，两人边吃边聊，最后在门外分别，各自走入房间。 似乎是因为刚刚喝了热汤，顾衍状态还不错，他在考虑今晚要不要出去看看。 行李箱中，除去一些衣物和证明身份的琐碎物品，就剩下他的长刀，还有一个与世界背景不相符的手机。 顾衍坐在沙发上，仔细的擦拭刀身，看着它慢慢浮现出些许复杂华丽的金纹，同闪着冷光的锐利刀锋相辉映。 这就是光幕提示的进化，顾衍左思右想，也只能把这改变归结于林楠的「血」。 半晌，走廊响起吱呀一声，系统紧跟着汇报：「顾衍出门了。」 林楠的房间与顾衍几乎同配，但是没点壁炉，也没开灯，他站在窗边，月色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寂静的长街全部映在他眼底。 像极了古堡吸血鬼，神秘，瑰丽。 「旅馆就这么大，不会有事的。」林楠这么说这，手指却不安的摩挲着。 顾衍没开口，林楠也不能太过分。 「这家旅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那个文森特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林楠眉头紧锁，不只是不舒服，他甚至觉得有点噁心。 系统表示这次它也没收到介绍，引诱道：「实在好奇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查一查。」 林楠：「……那没事了。」 「？」系统沉默了一会，忽然提示他，「难道你忘了，还有日常任务吗？」 系统似乎很希望他能出去，或者说……是希望他能和顾衍交好？ 林楠瞬移来到文森特的书房，借着月光也能可以看到这都是十分正常的摆设，一看成功人士的工作场所。 文森特似乎没想过会有人来，一些文件直接摆在桌面上。 「财产转赠……遗嘱……」受益人居然都是文森特？ 这肯定不对劲啊，林楠伸手翻了一页，开篇几个大字，「遗体捐献协议？」 「买卖……」 林楠有个猜想，想对着月光仔细看一下这份文件，刚一转身就发现角落处电视机的屏幕居然悄无声息的亮了。 「它坏了？」 不大的小方块在林楠这个现代人眼中称得上破旧，但在小世界的背景里，它却是贵的不行的东西。 雪花图案不断波动，稳定后的屏幕显露出黑洞洞的房间，还立着一个十字架。 不用想，这肯定是信息啊。 林楠走近两步眯着眼想要记住这个场景，然后不大的屏幕就被血肉模煳的人脸填满了。 系统：「！！！！！！！」 林楠啧了一声，非常嫌弃它挡住了视线，「它为什么要笑？」 系统与屏幕中的东西都愣了一下，后者更加狰狞的挤了上来，五官都扭曲了。 让系统更没想到的是，小电视居然也跟着动了起来！好像它变成了装着什么东西的容器。 系统已经不在被林楠发现它怕鬼的事实了，直接在他脑海里大喊：「它能出来！」 林楠四下扫视一圈，上前一步，伸手把电视机的插头拔了下来。 屏幕，黑了。 系统：「……咳。」 林楠没和它闲聊，反而转身看向门口，下方的门缝可以看到长廊灯光投下的阴影。 有人站在那。 系统一惊，有点害怕，但又觉得很刺激! 但系统万万没想到，林楠居然快步走了过去，勐的推开门。 若不是外面那人躲得快，这一下能直接拍他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顾衍 : 我以为你是要泡我，结果你真的在关心我？ 第35页 林楠牌贴心小棉袄jpg.~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营养液。 第20章 白色旅馆 因为反应迅速，文森特那张俊脸才免去被门板拍中的命运，他比林楠高上一些，但是两方对视，竟是文森特自己落了下方。 「终于回来了？」林楠手中还拿着文件，自然的转身，坐到了桌前的靠椅上。 文森特：「？」 这都不心虚吗？ 大半夜出现在他的书房，拿着他的机密文件，还被他抓了个正着？ 「说说吧。」林楠双腿交叠，顺手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 架子摆的足足的。 「你这些破事我都懒得管，但是单看这些进项，还钱绰绰有余了吧？」 文森特迈步走了进来，随手将门关紧，「大人，您还缺我那点钱吗？」 「不缺。」林楠和善一笑，就是看起来有点像找茬的。 「要不是今天有事找你，我还真不知道你背着我……」林楠微微一顿，抬手将桌子上的文件一一摊开，「做了这么多事。」 「拿着我的钱，挥霍的很潇洒嘛。」 系统无声惊唿：「！！！」 文森特敏锐的发现林楠只是说的严重，实际上他完全不在乎这些东西，面色稍缓，俯身将文件整理好，嘆息道：「大人，其实我正想和您谈谈……」 林楠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嗯，你说吧。」 …… 第一天，居然是平安夜。 顾衍在楼梯上拢了拢围巾，压低帽檐环视四周，全员都在。 陆沉和关澄拎着水桶拖把，蔫头耷脑的听着华海说话，方復和秋雨彤在旁边的用餐范围打杂，富商三人组则坐在一起岁月静好，享用早饭。 这待遇，天差地别。 很明显，设定上就是要激化玩家之间的矛盾，引起摩擦，但是处在这种环境下的人，却很难意识到这一点。 面无表情的林楠披着外衣坐在角落处，杯口缓缓升起的雾气模煳了他精緻的眉眼。 品味着现配的奶茶，林楠无聊的与系统闲扯，「这厨子好厉害，居然什么都能做。」 系统似乎在恶补什么知识，抽空回道：「你也可以，十积分开通烹饪技能。」 「……我就不能自己学吗？」 「能啊，」系统看他似乎真的有这种想法，立刻配合，「十积分提供各种菜谱，随时根据现有厨具精确指导。」 林楠嘴角微抽，他现在越来越怀疑这积分是系统随口说的了，连个系统商城都没有，真的正规吗？ 「谢谢，一会再说。」林楠放下杯子，对楼梯上的顾衍挥了挥手，雾气缭绕中露出一个微笑。 方復一直在观察林楠，这人只是懒散的坐在那，一种微妙的压迫感就让旁边就没人敢靠近，方復自然只能远远的看着，眼下发现林楠动了，还以为是他看到了自己！刚升起一点激动…… 然后顾衍从他身后走了过去。 方復：「……」 都是玩家，这人到底凭什么！凭他弱吗？ 方復死活想不通理由，气不过的伸手又要去推顾衍。 他想，理由随便扯一个，就说挡路了，都是玩家，推一下又不是捅刀子，还能拿他怎么样。 至于这个病鬼磕到碰到，那也是他自己身体不好。 但顾衍似乎背后长了眼睛，方復马上要碰到他时忽然转身，一掌噼在手腕，又在方復吃痛的叫出声前，屈指点在他的肩膀。 动作迅速且隐晦，在路人眼中，就是方復忽然扑了过去，顾衍听到声音转身，然后……方復直接跪下了。 好疼！ 方復的五官皱成一团，死死捏着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腕，肩膀处一阵痛一阵麻，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 羞恼与愤怒充斥着他的脑袋，方復额头满是冷汗，抬头就想大声指责。 顾衍唇角的弧度与眉眼间的嘲弄明显就是在嘲讽他，但方復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被什么东西捏住了嗓子。 顾衍不再理会他，没必要浪费体力。 林楠看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顾衍缓步走来，这才松开紧握的手指，他刚刚差点就想动手了。 上学时被人按头浇冰水之前，那些人也都是小打小闹，抄作业，跑腿，推搡，嘲笑，逐步试探着大家的反应。 越是纵容，就越是恶劣。 顾衍落座后，秋雨彤悄悄的扶起还跌坐在地上的方復，不知又说了什么，他又振作了起来。 除了这个小摩擦，玩家在白天过得也很……平淡。 就很正常，正常到诡异。 方復和秋雨彤忙碌着打杂，活都不是特别累就是连轴转，但是能听其他原住民聊天也算是一项福利。 陆沉与关澄打扫卫生，由于现在退房的人很少，几乎没什么房间需要彻底清扫，他们也努力在休息时间和其他原住民搭话。 小镇居民都是和善的，富商三人组以经商为由出去逛了逛，遇到了不少想卖特产的小镇居民，而且还给蒙德利斯吹彩虹屁。 这个世界，真实到可怕。 顾衍今天也出门了，和林楠一起，他们打着寻医的旗号，实则就是在附近逛了几圈。 「大人，午安！」凡是看到林楠的人都会凑过来打招唿。 这次林楠看路边聚了一群人，藉口下车买些刚出炉的小吃凑了过去，对居民们的热情以微笑回应。 第36页 「大人，那位是您的朋友吗？」 转头看到顾衍正透过车窗看着自己，林楠眉眼弯弯，「是啊。」 「那位先生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小镇居民说着，眉头忽然紧皱，「按理说金科医生也该回来了，这都五天了……」 「大人，金科是咱们镇最好的医生了，等他回来，我们会让他去拜访您的。」 「那就多谢了。」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林楠礼貌的以他们道别，回到车内。 还没等顾衍开口问，林楠就将刚刚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煞有其事的说道，「不用担心了。」 顾衍越发搞不懂，林楠到底想做什么，做到这个份上，就只是因为……他以前见过自己？ 入秋，晚上格外冷，八个人又聚到顾衍的房间闲聊，这次大家也算熟悉些，都放开了许多，富商文渊直接蹲到壁炉旁烤火。 「这才进来一天吧，天气怎么比昨天冷了那么多。」关澄也凑过来烤火。 陆沉看到顾衍唇色都发白了，眉头一皱，「你身体怎么样？」 「只是看起来唬人。」顾衍压抑住喉咙处的痒意。 顾衍本身还是健康的，他只会感受到疾病带来的痛感与虚弱带来的负面效果，但无论他多难受，都不会病死，只会疼痛。 「我听到好多人说这个镇子上交经常有人失踪，大部分都是外地来的，男女都有。」秋雨彤说着，目光还隐晦的打量着顾衍。 「我也听到了。」方復板着脸，但还算冷静。 「那应该，就是死了吧。」陆沉面色沉重，「我今天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丝血迹……很细微，但是小心一点总是没错。」 「难道失踪的人都和旅馆有关？」 「这个，晚上再查一查。」 顾衍手捧热茶，因为窝在沙发里，长腿都要屈起来，仿佛自己真是一个病弱摆件，「咳，也可以看看当地人，有没有几天未归的。」 「这个小镇的医生，已经五天没露面了。」 说起探查消息，顾衍就想起今天林楠一直在有意的照顾他，很多本该是顾衍自己去做的事情，林楠全部代劳了，这让顾衍不由得生出一个想法：现在这样好像，居然还不错。 从前顾衍进入小世界时，也总会遇到许多麻烦，他的解决办法就是快速通关，迅速杀掉boss。 眼下顾衍放弃了这种方法，反而发现，慢悠悠的过日子，就还挺……舒服的？ 「顾衍？怎么了？」关澄见顾衍目光有些涣散，还以为他是不舒服，顿时就想去隔壁找林楠。 原住民的好感不刷白不刷啊！万一抱上个金大腿这个世界就稳了！！多少人梦寐以求啊！！！ 「我去请蒙德利斯大人！」 顾衍伸手拦她，林楠忽然推门而入，「厨房的食材还有很多，一起吃夜宵么？」 ！！！ 几人大眼瞪小眼，关澄惊讶后率先凑过来，「蒙德利斯大人，晚上好！顾衍先生有些不舒服，我刚要去找您。」 「……」系统悄咪咪嘆了口气，林楠就知道玩家都在这，还专门等到他们谈完正事才来敲门。 作为玩家的敌对势力，他真的、真的很贴心了。 但是，林楠眉头一皱，蒙德利斯？？？ 作者有话要说： 林楠 : 聊完了吧，聊完要休息了。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 的营养液！！！ 第21章 白色旅馆 入夜，旅馆一楼空无一人，唯有厨具相碰时发出的细微声响，还带着回音。 林楠还是开通了厨艺指导，现余财产120个积分。 「所以，我在这个小镇不仅有身份，还有名字，蒙德利斯？」光幕的身份介绍只有短短一页。 总结就是声望高，受人尊敬，超级有钱，系统说这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物，其他npc只是多出了相关的记忆。 系统：「咳，这是为了……更符合逻辑！」 林楠却觉得这是系统在弥补漏洞。 上个世界林楠没有确定的身份，他就总觉得自己很多余，那时候系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但林楠也没拆穿，只是认真叮嘱道：「我希望下次，你可以提前告诉我。」 系统蔫了：「……好的。」 十积分还是很值的，在系统尽心尽力的指导下，林楠成功做出了一份精緻的布丁挞，这是他在上个世界最喜欢的小甜点，现在自己做出来了，成就感爆棚。 「再做两个就可以回去了，哦对了，还要热一壶牛奶。」 楼上咚咚咚的声响半天没停，似乎有人在上面快速奔跑，还不止一个。 林楠动作不急不缓，继续做着自己的小点心。 …… 关澄是跟着鬼鬼祟祟的秋雨彤身后出门的，但这鬼地方简直就是迷宫，灯光昏黄，什么都看不清，她直接把人跟丢了！ 摸索着想要回房间，居然还走到了死胡同！ 那尽头明明有一扇门，打开却是墙面！ 有毒吧！ 没办法，关澄只能找其他的路，她尝试推开其他的门，基本都推不动，「这什么设计啊，晚上路还会变？」 灯光闪烁着，关澄有点害怕了，开始贴着墙走，「肯定是我走错路了，不可能开门见鬼，别怕……」 下一秒开门看到华海时，关澄还以为自己是产生幻觉了，她咽了下口水，动作僵硬的关上了门。 第37页 砰的一声，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华海已经站到门前了！！！ 他脸色白的跟鬼一样，几乎只剩眼白且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关澄，手上还拿着一把滴血的斧头！ 妈呀！ 关澄吓到腿软，跌倒时按着门把又把门关上了。 华海砰砰的砸门，力气大的硬是将门推开了。 关澄哭丧着脸站起来，死死按着门，她不敢松手！ 开门见鬼什么的，她真是随便说说啊！！！ 僵持中，门裂了。 「啊啊啊！！！」 …… 顾衍坐在壁炉旁，翻看着屋里自带的童话书，他对于林楠的强势关心有点高兴又有些……迷茫。 现在的顾衍并不能带来什么利益好处，而且林楠正直的样子也不像对他有什么……想法，顾衍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是林楠可图的。 「砰砰砰！」 顾衍眉头微挑，他没锁门，林楠也知道，那外面的人…… 惊慌中的关澄进屋后立刻将门反锁，狼狈的跌坐在地大口喘气。 顾衍：「……？」 「关澄？你这是？」顾衍合上书，走了过来。 屋内温暖宜人，他便没用那些大衣帽子包裹全身，关澄抬头被那银髮晃了一下，愣愣的看着他。 卧槽，这帅哥是…… 「顾、顾衍？ 「嘭！」结实的门微微颤抖，华海在外面大力砸门。 「先生……开门啊……」华海没用斧子噼门，装模作样的开始「敲」门。 关澄勐然清醒，如惊弓之鸟一般拖过各种箱子家具来堵门，顾衍退到开着的行李箱旁，静静的看着她忙乎。 「先…生！快开……门啊！」华海急了。 「对不起，顾衍对不起……但我真的、我真的没地方躲了……」关澄羞愧不已，她知道这种引怪的行为不好，但是她想活着，起码……起码不要死太早！ 被追砍时眼前一片迷雾，关澄只看到了这个眼熟房间号，她忽然想到白天华海说有窗户的房间不是一般人有钱就能住的。 如果在这追逐中有一线生机，那肯定是这里！ 顾衍微愣，因为他完全没想到关澄会这么说。 习惯了与鬼怪面对面厮杀的日子，从来都是别人依赖顾衍，这还是第一次…… 等等！ 顾衍垂眸看着自己明显病态苍白的双手，负面状态下，他手腕似乎都细了一圈，腕骨格外明显——但也只是看起来。 他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其他玩家的种种反应，都表明他们是将自己看成了孱弱的累赘。 方復看不惯他，关澄内疚连累他，文渊可怜他，其他人无视他。 这是顾衍从没体验过的感受，就还……怪有趣的。 缓缓抽出藏在行李箱内的长刀，顾衍希望林楠晚些回来，起码要等他处理完外面那个东西。 实在是不希望第一次一起吃夜宵，会留下不好的回忆。 关澄目瞪口呆的看着那足有半人多高的长刀，单从外表就能看出这不是凡品武器，所以。 它一定是，顾衍用来……防身的吧。 门板又是一震，关澄跟着抖了一下，顾衍提刀走过来，伸手就要移开这些遮挡物。 关澄大惊，抱着那些家具不松手：「顾衍！是我连累了你！但是你、你别想不开啊！」 「……」顾衍无奈，「我不希望门坏掉。」 关澄疯狂摇头，门坏了也比人死了强啊！ 顾衍正想着要不要强硬点，关澄忽然紧张兮兮的侧耳听着，「嘘，又有人来了！」 灯光昏黄的走廊里，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清晰。 林楠拎着一个精緻的食盒走了过来，「华海？你在做什么？」 「我在执行……先生的任务……」华海的声音像极了破旧的风箱，手中的鲜血顺着斧头流下，也粘了不少在门上。 惨不忍睹。 华海看了看林楠，又看了看门，后退两步停止了攻击。 林楠看出华海的迟疑，微微松了口气，文森特办事还算可以。 昨晚谈话时，文森特表示他会在世博会后离开这个小镇。 林楠一想，七天后，世博会结束，这个世界也就结束了，当然没问题。 他很爽快的提议接手旅馆，理由很充分，一是文森特要还债，二是省去旅馆变现的麻烦。 林楠甚至表示，七天后会反过来付文森特一笔钱，期间也不会管那些文件上的破事。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文森特不能把这八个玩家都杀了。 但是林楠到现在都想不通，当时文森特为什么会脱口便是：「那个顾……顾衍，不能动，对吧？」 林楠只是想避免在完成任务时与文森特发生冲突，毕竟他再能打也只是一个人，系统给的任务是护住2-4人，这次他的活动不是那么自如，保险起见至少要留四个人才稳。 「……一切照旧，正常你会怎么做，就继续怎么做，至于我要做什么，那是我的问题。」 结果文森特听到这话，微怔后，露出一抹颇为诡异的笑容，「好的，我懂了。」 你懂个锤子！ 林楠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懂什么了。 华海沉默了半天，微微弯腰：「大人，再见。」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华海走入黑暗中，七拐八拐，打开了好几个门中门，来到了一个满是血腥味的地下室。 第38页 巨大的炼尸熔炉火光刺人，被献血浸染的白大褂堆在手术床的一角。 木制的高大十字架已经被血迹浸染的发黑，还挂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 文森特衣着整齐的坐在这里唯一整洁的靠椅，双腿交叠的搭在桌角。 与书房同款的小电视播放的画面正是林楠走入顾衍房间的一幕。 华海低头立在一旁，「先生，大人……果然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楠 : 你懂什么了？？？ 文森特 : 害，英雄救美嘛！ 感谢小天使们: 千斓的 29瓶营养液！！！夜白羽的 10瓶营养液！！！崽崽的 5瓶营养液！！！ 第22章 白色旅馆 锋利精巧的手术刀在文森特手中如蝴蝶般翻飞，听到这个答案，刀刃被他紧握在手中：「可是，我还很喜欢他。」 华海微微一抖，低着头不敢说话，被先生喜欢上的…… 文森特随手将捏到变形的刀片扔掉，切换了电视画面。 密闭的正方形盒子里蜷缩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女人。 水面几乎要没过三分之二的高度，而且盒子还在不断旋转，女人只能在狭小的空间中曲着身体，跟着一起移动，才能让自己唿吸到空气。 「嫌弃好心给你住的房间，还想着勾搭人。」 「那就看看，你在这能坚持多久吧。」文森特百无廖赖的靠着椅背，兴致不高。 碧蓝的眼眸深不见底，不知想着什么。 …… 【任务2：救助一名玩家（1/1）已完成 积分+30 再接再厉哟！】 余额150了，林楠推门看到杂乱的房间，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他一手护着食盒，一手微微挥动，东倒西歪的家具就都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整齐的摆好。 「你做什么了？华海怎么会……」林楠话说一半，就看到了门后满脸尴尬的关澄。 林楠眨了眨眼，一旁的顾衍满脸无辜，跌坐在地上的关澄浑身狼狈，「你们……」 关澄仅剩的一点勇气促使她站了起来，语速飞快的解释顾衍只是好心救了她，他们一点都不熟！ 林楠将食盒放在桌上，发现关澄膝盖裤子都磕破了，脸侧、手肘也都是擦伤，这姑娘竟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活力十足。 「完了！顾衍蒙德利斯是不是生气了……」关澄看林楠一言不发的走了，恨不得以头抢地，「我错了，刚刚我就应该开门死了算了！」 她想，顾衍本来就身体不好，能过关一次肯定比她不容易的多！原住民的好感可以不可求！而且很多时候都伴随着特殊道具的掉落！！现在居然让她给搅黄了！！！ 万死难辞其咎啊！！！ 顾衍没理解到她的脑迴路，林楠也很快就回来了，拎着一个小巧的医药箱。 「你伤都不疼吗？」林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让她自己处理。 关澄：「！」 都说灯下看美人，看帅哥也是一样！ 麻麻，这就是天使吗！？ 她愣住的时间太久，顾衍轻咳几声，关澄眨了眨眼终于回神，「谢谢！！！」 鑑于关澄在这，林楠没说什么不符合身份的话，这次夜宵活动终于正常了一点。 至于分布丁挞的时候，林楠也想着关澄一个大活人在这处理伤口，总不能无视她，姑娘今晚够惨了。 但关澄一听是林楠亲手做的，手都在抖，死活不要，最后只接受了一杯热牛奶。 温暖舒适的环境与舌尖的甜意让关澄一直紧绷的心神慢慢放松，伤口处上了药虽然有点痛痒，但舒服多了。 三个人不熟，可这个舒适的氛围居然还不错？ 「那个，顾衍……」关澄捧着牛奶，斟酌着开口，慢慢掏出了一个智慧型手机，「你有没有这个啊？」 顾衍在她眼中，已经从病弱心善的吉祥物变成了，病弱但好看还有金手指的大腿。 毫无疑问，能在旅馆主人手下抢人的林楠就是那个金手指！抓住了不就稳了吗！ 「你是说……手机？」顾衍起身从行李箱中摸出一个差不多的。 怎么看都不想这个时代会有的东西。 「是的！我看它只能拍照，所以昨天试着拍了一下一楼那张画，我觉得华海那么夸了应该不是普通的东西，然后……」 一楼那张油画，据华海说是文森特自己画的，林楠记得那画中一个男人被吊挂在十字架上，身体虽然受到伤害，宽容却平静祥和。 当时华海吹嘘了好一会。 关澄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亮起的手机界面中，那副画却变了样子。 画中血肉模煳的人影，几乎被人开膛破肚，看不出面容也看不出性别，被挂在血液染黑的十字架上，徒劳绝望的挣扎。 「还有、还有别的……」关澄发现林楠脸色变了，有点怂，不知道还要不要说。 关澄看出来林楠与文森特第一次见面气氛就不怎么对，根本不可能是华海说的至交好友，还有刚刚他一句话就能让华海夹着尾巴跑路…… 她也是在赌，顾衍和文森特在林楠眼中的分量。 林楠只是认出了这个十字架。 就是他在小电视机中看到的那个，就连上面的缺口都一样。 林楠：「还有什么？」 第39页 「白天我和陆沉负责打扫房间，然后我发现，有一个房间看起来是干净的，但是拍的照片一到晚上就会变成焦黑的火灾现场！」 「还有空出来的屋内都有大头画，几十厘米的画只有一个大头，还是黑白的，有人住的房间就没有！」关澄越说越激动，她觉得林楠站在顾衍这边了！！！ 这是她第一次找到这么多线索，要是多活几天，肯定能多得些生存点数！ 「我知道了。」不用想，肯定是文森特还有事瞒着林楠，但是不急。 林楠：「太晚了，顾衍要休息了，你跟我来。」 布丁挞都没吃完的顾衍：「？」 他旁观林楠一脸认真的思考，正觉得有趣，忽然被迫要休息，内心也是不大想的。 「啊、啊！？」关澄也不想单独过去！顾衍在这林楠这么好说话，顾衍不在……她害怕！ 林楠被两人这么看着，终于发现哪里不对，「我的意思是，你带着手机，顺便和我去确认一下那个房间、还有一楼的画，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在厨房的时候还真没关注黑暗中的画像有什么变化……失策。 关澄没想到林楠对手机接受度这么好，现在就算有相机应该也是那种很麻烦的吧……好通情达理的原住民！！！ 谁知系统再次见缝插针：「咱们也可以有手机！只要十积分！」 林楠额角青筋顿时暴起。 「不用这么麻烦，我的送给你。」 林楠被顾衍拉住手腕，微凉的手机塞到掌心。 顾衍迎着林楠的目光非常坦然，谁也看不出他就是不想让林楠和关澄一起去。 明明他也可以，为什么他不行。 【检测到赠送道具，是否接受】 系统：「？」 林楠险些笑出声，调侃系统，「十积分？」 「它……它现在只能拍照！」系统挫败但没放弃，「你想要这个，那五积分，我给你升级和正常手机一样，怎么样？「 生怕林楠不心动，系统又加了一句：「可以玩游戏那种！」 「谢谢。」林楠接受了顾衍的道具，在手中来回把玩。 关澄静静闭麦，小口喝着热牛奶。 在她眼中，林楠这表现就是「爱不释手」，更属于那个什么相互赠送礼物，她只需要假装自己和手机都不存在就可以了。 唉，还是顾衍厉害，重要道具说送就送，他不活到最后都没天理了。 关澄以为林楠是原住民，不会用手机理所当然，但顾衍知道林楠不是。 所以顾衍看着林楠不点亮屏幕，只是翻来覆去的在手中翻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系统无精打采的给手机升级完成：「承蒙惠顾，余额145积分。」 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半夜了。 林楠严词拒绝了顾衍想要同行的想法，看着他熄灯睡觉。 然后顺路将关澄送回了房间。 关澄在门前和林楠道别，潮湿的房间空无一人，秋雨彤还没回来。 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关澄摸了摸潮湿的被褥，可能是在顾衍房间呆的太过惬意，感觉这好像更潮湿了。 反正她一个人是不敢再出去了，关澄拍了拍枕头正要对付睡一晚，一个纸条忽然从下面飘了下来。 关澄捡起一看，红色的字迹因为沾染了水汽在纸张晕染开，硬生生弄出了恐怖片的效果。 【别出声，你已经被盯上了。 不过没关系， 等你睡着了，他才会来。】 关澄手一抖，纸条掉到了地上。 卧槽！这哪里没关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衍 : 在搞清林楠图什么之前，隔绝其他玩家对他献殷勤，嗯！【肯定】 ps : 最后面的纸条原话是以前在网上忘记哪看到的恐怖向小短句，因为真的吓到我了，大概意思印象比较深刻，原文不记得了……_(??l`」∠)【挠头】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10瓶营养液！！！ 第23章 白色旅馆 关澄一晚没敢睡，也不敢出门，度秒如年的撑到了天亮。 她很紧张，但也只是紧张。 昨晚没死就是捡到了，现在活的越久就越是赚了，第二天她也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顾衍，让他自己小心一点看看枕头下有没有纸条。 顾衍拿着因潮湿吸水而皱皱巴巴的纸条看了看，「白天你还坚持得住吗？」 「当然！我睡饱了才来的！」因为不知道小世界的情况，玩家一般会吃饱喝足休息好才会进入小世界。 顾衍这种连轴转的，几乎没有。 「秋雨彤失踪，你自己住更不安全，晚上我想办法。」 「雨彤不见了！？」方復刚走过来就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晴天霹雳，他冲过来按着关澄的肩膀大力摇晃，「你找了吗？雨彤失踪了你还在这？你怎么不去找啊！」 后方走来的陆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这奇葩。 「关澄去了，可你在做什么？」顾衍还是那副严严实实的打扮，「到现在你都没看到她受伤了吗？」 方復这才发现关澄脸色苍白眼下乌青，脸上还有擦伤。 「……啊，这她也没说啊。」方復讪讪的收回手。 「我不是找秋雨彤，我是跟踪她。」关澄冷笑一声，「大晚上不睡觉，避开所有人偷偷出门，咱们在这可谁也不认识，她要做什么？」 第40页 「要找死吗？」听到声音的富豪三人组也过来了，在楼梯口争执，简直恨不得别人听不见。 方復撇了顾衍一眼，眼神闪烁，「我，我哪里知道她要去哪……」 几人确定了一下人数，就分开按身份行动。 陆沉与方復陪着关澄一起去接待台找华海，晚上杀人魔一样的存在，现在却还是那副和善的面孔，衣衫整洁，春风满面。 「有人不见了？」华海看起来还挺惊讶。 关澄看到他就能想起濒死的恐惧，还好林楠与顾衍就在不远处吃早饭。 她稳住心神，毕生的演技都用在此刻了，「海哥，是我室友，她昨晚出去就没回来，她是不是迷路了呀，我起来的时候发现走廊有个灯坏了。」 关澄一边笑着说，一边在心中碎碎念：可不是嘛，那灯就是昨晚华海追着她砍的时候，砍坏的。 等等，华海噼碎的那个门……她怎么没看到啊？是换了个新的？ 远处的林楠摸了摸温热的瓷碗，玩家失踪了，但他这里的任务却没有提示完成。 要么是文森特杀的人不算，要么就是…… 「没死？」顾衍压低声音，似乎很奇怪林楠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可能性很大。」林楠又看了看顾衍那张俊脸，明明设定上身体不好，居然……有种特别的气质，还是很好看。 秋雨彤满脑子都是要来顾衍这蹭房间，方復和她一看就关系不一般，居然还支持她这么办。 都什么脑迴路啊？ 「一会出门再聊，昨晚我有点发现。」林楠又给顾衍添了一碗粥。 顾衍：「……」该怎么和林楠说，他饭量其实没有这么大。 至于昨晚的布丁挞……那不算饭量。 一切都很顺利，玩家的演技都还行，至少没有明面上撕破脸。 谁也没想到，顾衍出门却遇到了阻碍。 文森特好像在蹲守林楠，眼看着他们要出门，立刻快步走了出来，「大人，顾衍先生，你们要去哪？」 他的眼神简直可以化为实体，闪烁着着莫名其妙的兴奋，落在身上却黏腻阴冷的很。 「我与金科医生当年还是师兄弟，」文森特笑容爽朗，「顾先生要是信得过我，不如咱们去书房，聊聊你的病情？」 旅馆主人的书房，肯定会有什么大发现，以前的顾衍肯定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但是…… 顾衍低头，看到脸颊明显气鼓鼓的林楠，指尖有点发痒——其实，不去也行。 他有更重要的事。 林楠双手环抱胸前，少见的表现出排感，可文森特依旧继续游说，偶尔那眼神都称得上挑衅的看向林楠。 关澄有点紧张，其他玩家也都往那面瞄。 没一会，果然传来「啪」的一响，声音之大，令人侧目。 林楠拍开文森特伸过来的手，如此不给面子，几乎是当众打脸。 通透明亮的黑眸因为怒火染上了水雾，林楠唇角微微一笑，「你那点医术我很清楚，解剖可以，救人就算了。」 「而且，今天我是邀请顾先生来我家做客。」 「怎么，你也想来？」 文森特微微后退半步，嘴角微抽，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死神的邀请，「不了，那就等……」 「那好，」林楠直接打断他的话，抓着顾衍的手抬腿便走，「你让开吧。」 文森特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转身又重新扬起笑容，与其他居民解释只是朋友开玩笑，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林楠大步走在前面，一段距离后他冷静下来，才想起没有坐车，岂不是让顾衍吹风了！？ 「走吧，」顾衍抬手理顺林楠头顶那似乎是感受到主人怒气而翘起的小捲毛，「不是说要去你家吗？」 「？」林楠语塞，他那是骗文森特的！ 二层小楼就在旅馆隔壁，再往前走数米就是门口。 系统这次没用林楠问，已经查好了。 「文森特身上有个被动的光环道具，」系统刷刷的翻着科普百科，「对满足某种条件的人抱有好感。」 正常人肯定就是好感，喜欢，爱这种，但对于疯子和其他性格扭曲的东西，肯定不会是正面的情感。 文森特这种人，很可能是想把对方杀掉，解刨，剥皮做成标本、艺术品……之类的。 「综上所述，」系统啪的合上电子书，一字一句肯定的说道，「他是个变态。」 林楠上楼的脚步微顿，他前面的顾衍已经走到二楼的吊藤椅前好奇的打量着。 这个东西实在太过亮眼，而且材质和样式，都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但是林楠忘收了！ 「我对这也不太熟悉。」林楠有点紧张的倒了杯热茶，同顾衍一起坐到桌前。 「文森特不怀好意，而且他的书房，我已经去过了。」 林楠清了清嗓子，开始叙述。 昨晚，他先去到照片中烧焦的房间，第一眼还是和白天一样整洁，拍照后，屋子就变成了烧焦的模样。 「大头照」的房间林楠也特意去拍照，人像变成了「拼图」碎片。 顾衍看完了手机中的图片，眉头微皱。 「有纸笔吗？」 林楠去一点都不熟悉的书房翻了一会，找到钢笔和墨水。顾衍将人像转变的图案一个个画下，再拼接。 第41页 「这好像是……地图？」 顾衍点头，合上笔，「有点像，但还少几块，还要再找找。」 「你的手？」林楠眼尖的发现顾衍的手掌有一块好像变黑了？ 」……墨水吗？」顾衍抬臂一看，淡定的很，「还好没弄到衣服上，我去洗一下。」 林楠乖乖引路，毕竟钢笔是他找来的…… 微凉的水流从指缝穿过，顾衍已经记住了这屋子的布局，眼下通过镜子的反射，发现林楠一脸的纠结，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文森特书房的发现，你还没说。」 「！」林楠回过神，把书房的发现全部仔细的告诉了顾衍，生怕他会被文森特说动一样。 顾衍透过镜子看林楠叨叨嘘嘘的叮嘱，发现他似乎把自己在外人面前的状态，和只有他们俩人时分的很清。 就好像，林楠知道自己人前人后的不同，每次两人独处，他都要先拘谨的说上几句话才能放开，就像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是否改变。 林楠很了解顾衍——得出这个结论时，顾衍拢水的手指一僵。 「总之，文森特不是好人！」林楠一锤定音。 顾衍没出声，林楠奇怪的转眸看去。 二人目光穿透镜面，陡然相撞。 顾衍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眼眸深邃，丝毫没有被抓包偷看的尴尬，坦然的与林楠对视。 林楠：「！」 他、他看我干什么？ 「我觉得……」系统哗啦啦翻书，「你好像有点做过头了。」 「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连父母都不能全都做到无私无畏，你这……」 系统说的每一个字，林楠都没法反驳，他想换个话题，或者说点别的，但他知道，自己确实越界了。 顾衍先低下头，撩起一捧清水，随口一问的话语隐没在水声中，「那你呢？」 文森特是不怀好意，那林楠呢？ 作者有话要说： 林楠：我问心无愧！ 心：我没说。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20瓶营养液！！！ 第24章 白色旅馆 「我当然和他不一样。」 ——林楠想这么说，可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没法解释。 难道要他直接说，帮助你我就很高兴？这不有病吗？ 好在顾衍似乎不在意是否有回答，「墨水好像真的洗不干净，有毛巾吗？」 「有！」 林楠嗖的一下熘走，顾衍看着水珠从指尖滴落，再一抬头，干净的镜面逐渐起雾，隐约显现出字迹，一笔一划的写着……汉字？ 【快逃】 顾衍：「？」 「毛巾在这，」林楠正快步走回，正看到顾衍抬手擦着镜面，「镜子怎么了么？」 「没事，只是起雾了。」 文森特险些捏断了手中的钢笔，他无法入侵蒙德利斯的居所，镜子是唯一能成功且不会被发现的方法。 察觉字迹被擦掉时他只能隐约听到「只是起雾」这句话，面上闪过厉色。 ……信任么？ 「亲爱的，怎么了？」金髮碧眼的大美女坐在文森特身旁，小鸟依人的靠在他的臂膀，他们面前摆着一摞文件中，夹着一份签好的遗嘱受益人条款。 文森特长相英俊，能说会道，他想哄人再简单不过了，几句话又把金髮女郎逗的眉开眼笑。 …… 林楠与顾衍两人这次去了一次金科医生家，果然还是找不到人，但是顺利拿到了金科医生的照片。 还是与文森特的合照，看起来就在不久前拍的，文森特高大俊美，但金科医生的表情有些……复杂。 林楠拍了一张照片，实物放在顾衍那保存。 晚饭后，剩余的玩家照例沟通今天的发现，陆沉跟着关澄找那个碎裂的房门时，险些被华海抓个正着！ 还有重要的一点：有个女人退房了，但是玩家都没看到她离开。 「会不会是咱们没看到？或者看错了？」 「不可能，那个原住民金髮碧眼个子高身材好，大美女，绝对不会看错。」 这回陆沉有发言的底气了，「华海叮嘱我去收拾的房间，那有细微的被打扫过的痕迹，但不排除是客人走之前自己收拾的。 顾衍问道：「拍照了么？」 陆沉：「？」 「拍什么照？」 …… 林楠窝在隔壁，没开灯，黑暗中只有手机的微光落在他脸上。 「这都……你什么时候拍的？」系统看着他翻动相册，惊了。 五张照片，全都是顾衍或喝茶、或看书、再或者侃侃而谈时的定格，每一张都精緻的可以做壁纸那种。 「当然是给顾衍看过照片之后，不然就被发现了。」林楠觉得自己这是爱美之心，看帅哥心情好还长寿呢。 「拍照功能还有特效美颜，会有那种猫耳朵。」系统幽幽道。 林楠嘴上说他要特效干嘛，手却诚恳的点开了软体。 跳出来的拍照界面自带一个花脸效果的自拍界面，林楠正准备关掉，却发现除去自己脸上的特效，他旁边的黑暗中还有个小一号的特效！？ 林楠眉梢一挑，指尖点在屏幕上：「这是你？」 系统倒吸一口凉气，险些破音，「不是我！！！」 第42页 …… 顾衍将林楠在文森特书房看到的东西透露了一些，意在让其他人注意器官或者是尸体的运输。 这个想法骇人听闻，但确实是个思路。 富商三人组回到房间又开了个小会，谁也不知道白天文森特找上他们说了一番类似于要做交易的话。 那时候文渊还不懂事什么交易，眼下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找文森特。 「想好了？」文森特翻看着桌上的各类文件，头都没抬，就知道文渊想说什么。 「嗯，我出钱，你出……货。」文渊紧张的声线都在发抖。 「填吧。」文森特毫不意外的笑道，递过去一个小本子。 文森特医学院出身，在医院工作过，人脉渠道什么都不缺，再加上他长得好看，遗嘱署名，财产转赠，意外保险，人体买卖，骨骼模型…… 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没有他不敢交易的。 「？」文森特看着填好的单子，那些描述几乎可以精确到某人，他转头打量起文渊，「野心不小。」 文渊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也知道这就是在和魔鬼做交易。 他觉得自己等了很久，险些以为文森特要反悔拒绝时…… 「等消息吧。」文森特合上文件，示意文渊可以离开了。 …… 入夜 关澄在壁炉附近靠着沙发打地铺，已经睡着了，顾衍悄无声息的开门出去，陆沉正站在门外等他。 他走到长廊另一侧的窗边向下看，华海正指挥几个人抬着东西往车上搬。 「确认是尸体？」 「嗯，往常华海都在走廊巡视，今天他没出现，原来暗地里真的有这种勾当。」陆沉啧啧称奇。 顾衍夜色下的面庞苍白如纸，骨节分明的手缓慢的摩挲着刀柄。 「诶，你真去那个蒙德利斯家了？」陆沉见左右无人，忍不住笑着打趣道，「昨天说好入夜去找boss，结果后半夜你才来，今天那位大人没看着你？」 顾衍瞥了他一眼，怎会看不出陆沉的调侃，「我去过隔壁的房子，旅馆一楼确实高了半米。」 至于林楠……今晚他会去找那些地图碎片，这是他们白天说好的。 「那咱们也没找到什么地下室啊？」陆沉接收到顾衍的警告，从善如流的转移话题。 「没找到，不代表去不了。」 「明晚我会找机会，跟着华海。」 两人等了一会，楼下华海一行人陆续搬着东西，顾衍忽然拔刀，转身一掷——锐利的刀锋穿透结实的地板，斜立着卡住正要悄悄关闭的门扉。 陆沉：「！？」 顾衍快步走去，风衣下摆在空中盪出凌厉的弧度，「砰」的一声，抬腿踹开满是干涸血迹的房门。 「怎么了？」陆沉跟着走了进来。 「我、我没事……有东西！」沙发旁，关澄正捂着脖子大喘气。 本想着引那东西出来，关澄就唿救，谁知她刚刚差点被掐死了！！！ 屋内没有第二个人，顾衍眉头紧皱，拔回长刀，四下看了一圈。 冷风吹过，刀身上的金纹在夜色下熠熠生辉，映照出远处一团雾状东西从墙角的方向飞来，隐约能看出面目狰狞的人脸。 鬼脸白雾像是被这光芒刺痛了，扭曲着摆动，周围物品摆件一阵晃动，可以看出有东西从那快速略过。 关澄一想到刚刚就是这东西掐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拽起旁边的椅子就砸了过去。 谁知木椅穿透了白雾的身体，伤不到那东西分毫！？ 鬼脸转头看了过来，关澄顿时头皮发麻！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门口。 鬼脸也跟着径直冲来，陆沉吓得后退一步，本能的看向顾衍，却发现这人正并指抚过刀身金纹。 不知是不是眼花了，金光映照下，顾衍整个人居然有种……圣洁的光芒？ 这是……干嘛呢？ 蓄力吗？ 顾衍在这个世界的对外形象是虚弱、患病，可除去第一天的极度不适后，他并没有感受过太多的病痛。 起初以为是自己习惯了，或者是壁炉的关系，后来才发现，并不是。 每次一起吃饭，林楠都会先到并点好食物等他，偶然加餐夜宵也是林楠亲手做的。 想必林楠不会知道，其实顾衍撞见过他偷偷向食物添加东西。 毕竟灿金色的光芒还是比较显眼的。 指腹下的金纹微微发热，身体因为挥刀而带来的不适感被很大程度的舒缓，顾衍有些隐秘的高兴——那个要攻击他们的鬼脸就格外讨人厌了。 他握住刀柄，细碎的金光慢慢涌出笼罩刀身，鬼脸却忽然来个急剎车拐了弯，嗖的一下将门击穿了一个大洞，熘了。 关澄：「它跑了！」 陆沉追出来刚跑两步，险些和华海面对面撞上！ 顾衍收刀回鞘，走出一看。 「顾先生。」华海站在不远处，还是刚刚搬运尸体的打扮，那鬼脸就像见到了救命恩人，钻到了他的袖子里。 这个华海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和白天一般无二，甚至关切的叮嘱，「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只是看他眼神幽暗的打量着关澄，甚至难以抑制的流露出贪婪与阴冷，就知道这肯定不是真心话。 顾衍盯着他鼓动的袖子看了一会：「嗯，这就准备休息了。」 第43页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小顾也是个小心机，没那么容易相信别人，所以自己也有点后手，但是他要是信了…… 直接自信打招唿：嗨！老婆！【bushi】 明天晚上还有一更，然后大概、可能在周六入v，希望喜欢的小天使们支持我呀！！！ 感谢小天使鸢尾花阑的 50瓶营养液！！！小天使wodeshijie59的 30瓶营养液！！！小天使夜白羽的 10瓶营养液！！！ 第25章 白色旅馆 文森特走在五楼的长廊，断断续续的琴声在夜晚莫名渗人…… 「你在做什么？」系统麻木了，这简直魔音入耳。 「调个调子，怎么了？」林楠慢悠悠的继续操作，一下一下试音。 系统刚才提意林楠可以託管，被驳回了，又建议十积分开放琴谱，也被琴架上的琴谱比下去了。 「你就不担心，顾衍支开你要干嘛么？」 林楠动作微动，却还是像是不在乎一样，「他是玩家，我不是。」 终于准备完毕，林楠按着琴键，皎洁的月光从窗户洒落，如一束探照灯，笼罩着他，纤尘飞舞。 文森特从门口踏入便看到这一幕，就连瑟瑟发抖的鬼脸黑雾悄悄地熘到脚边他也没察觉，只是静静的看着林楠。 散落的音节连了起来，组成了最简单的儿歌童谣——生日快乐。 小调，恐怖音乐，绝配。 惨白的月光穿过模煳的玻璃窗，将暗红的薄纱窗帘也晕染上冷光，洒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忌日快乐。 系统大气都不敢喘！大晚上的！！不高兴你就直说啊！！！ 不带这么吓唬系统的！ 「大人，心情不好？」一曲终了，文森特非常自来熟的走了过来。 「你让那鬼东西进我的房间，就为了说这个？」如果不是自拍的特效暴露了那鬼脸的存在，他起码要等一会才能发现。 文森特真的很烦人啊！ 「如果大人是因为那个人类，我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帮您。」文森特避而不答，反而凑过来，指尖轻巧的按着琴键。 「人偶？傀儡？还是别的，只要您需要，我就都能做的到。」 「就像今天死掉了那个女孩？」林楠听到玩家说有npc失踪的事，不用想，肯定是凉了。 「不过一个被皮相迷惑的人类而已，还不配成为我的藏品。」文森特奇怪的目光又在林楠的脸上来回打量。 「你也不配。」林楠勐的合上琴盖，差一点就能压到文森特的手指，可惜他躲得太快了。 「手伸得太长，就是默认不要了，懂吗？」 文森特：「……」 …… 「昨晚死了两个人？」方復脸色苍白，这才第三天！ 他们要在这待七天，至少七晚，按这个速度岂不是要死光了？ 「他们的尸体呢！」 「……不见了。」文渊脸色难看，他们三人一个大房间，半夜两个人凭空消失，他居然无知无觉！ 「怎么了？」顾衍和关澄一起走过来。 谁知文渊看到顾衍时，就好像见了鬼一般，微不可查的喃喃自语：不可能。 方復可没心情管文渊在想什么，急问道：「他们做了什么？你们三个同进同出，是不是他们俩做了你没做的事？」 他们做了，自己没做的事……文渊忽然愣住了，方復还想逼问，文渊却推开他们就要跑。 「诶！」陆沉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冷静点！」 关澄欲言又止：「他不会是……疯了吧？」 小世界的种种记忆并不会因为脱离而抹除，所以那些可怖的、吓人的回忆与无数次濒临死亡的感觉，永远留在了在玩家的脑子里，这都是正常人很难承受的精神创伤。 当然，也可以选择「治疗」，即淡化这些记忆，就是基本没什么用，而且超级贵。 林楠还在一楼的餐厅等着顾衍，他已经将地图补齐并画好了。 玩家下楼时只剩五人了，华海似乎不在意剩下的三个「学生」有没有干活。 因为他美其名曰给他们放假，去世博会长长见识，甚至还给发了工资。 可关澄一点都不高兴，因为华海的目光已经是毫不掩饰的不怀好意了，让人背嵴生寒。 …… 「我的朋友是不是被你……」文渊怒气上头，胆子反而变大了，直接找上了文森特的书房。 「那是报酬。」文森特相当理直气壮，「能占我便宜的人还没出现，你不会想白要好处的，对吧。」 文渊面色苍白如纸，梗着脖子问，「那货呢！」 「……」文森特脸色一变，显然是想到了昨天被林楠骂了一顿的事，「蒙德利斯那么守着顾衍，你的眼睛是瞎的么？」 文森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滚回去等着，就今天。」 文渊走出书房时，腿都是软的。 是个人就能看出文森特与蒙德利斯的关系根本就是糟透了，这次交易文渊以为会投靠原住民，就像顾衍和蒙德利斯那样。 谁成想，把自己的朋友都搭进去了！ 现在要怎么办？冲进去的时候文渊怒意上头，觉得大不了就是一死，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他又不敢了…… 旅馆门口，关澄还在犹豫不决，不知道这个世博会还有什么名堂，会不会有其他的危险在等着他们？ 第44页 「走吧，」陆沉数了数钱，刚好够世博会的门票，「华海让咱们去，要是有危险，躲着也不是个事，要是没危险……就当旅游放松了。」 也是，关澄嘆了口气，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沖吧！ 她还没迈步，文渊先沖了出来，「顾衍呢！」 关澄：「怎么了？」 文渊的状态着实不对劲，关澄看着有点害怕，还是陆沉过去拍了文渊的肩膀，「顾衍一会要出门，你有事的话现在上楼还能碰到他。」 「谢谢……谢谢。」文渊胡乱点了点头，神情恍惚的跑了回去。 留下陆沉和关澄大眼瞪小眼。 …… 三楼的房间内，林楠将补好的地图拿了出来，顾衍看到这张纸，眼神复杂的不得了。 林楠眨了眨眼：「地图有问题吗？」 「没有，我只是在想要怎么谢你。」 顾衍将地图仔细的叠好收起，赶在林楠出声前继续说道：「昨晚我是故意把你支走的，想必你也猜得到……但不是防着你。」 「这里结束后会按表现打分数，评分对我……有点重要。」 「所以，我需要和其他人一起有所行动。」 林楠唿吸微滞，对上顾衍看似盈满温柔的红眸，脑子里嗡的一声，乱糟糟的，根本来不及想别的。 因为单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凑到一起他就迷茫了。也就没想到，好端端的顾衍为什么要和他解释这么多。 林楠只想到自己这是，又帮倒忙了吗？ 尴尬与羞耻感让林楠喉咙发紧，脚下一片绵软，他像一个游走在钢丝绳上的人终于踏空，恨不得让自己原地消失。 顾衍发现林楠表情不对，有些惊讶：「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林楠板着脸摇了摇头，他张口想解释，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解释吗，他不是有意的……可结果已经造成了，本来也是他管的太多了，明明就该和上个世界一样远离玩家。 顾衍完全没想到眼前人已经想到跑路，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抱歉，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很难办，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 林楠勉强点了点头，正在想着要如何体面的熘走，以后要怎么办，就听到顾衍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他轻声问道： 「下一次，你还可以来找我吗？」 林楠：！？ 顾衍说完，发现林楠只是睁圆双眼愣住，不由得解释道：「这不是利用，拒绝也没关系。」 林楠低下头，攥紧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顾衍静静的等了一会，然后拍了拍他的发顶，轻声叮嘱道：「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再过段时间，我也可以…」带你离开这。 「我会来找你！」林楠打断了顾衍的话，只觉得仿佛云销雨霁，空气都甜美了几分。 「我只是想帮你，顾衍，就这么简单。」 对上林楠灿若繁星的双眸，顾衍冷冽的眉眼彻底柔和下来，「谢谢你。」 「不是客气话，我真心的。」 沉闷的敲门声穿透门板，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文渊在门外焦急的敲门：「顾衍！顾衍！你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 顾衍：迈一步，要是被拒绝……那就先迈半步。 ps：咱们知道楠楠和小顾都是为了对方好，而且也不会有致命危险，所以不存谁不好哦，要是不好那也是我表达的不好【t_t】 下章v啦，风格大概就是这样，不会有什么复杂的东西，都是我很喜欢的身份设定哈哈。专栏有个动物预收，黑狼白狼哒，文案文名暂定，下本就是这个啦。 感谢小天使洛七柒的营养液x166！！！ 感谢小天使千斓营养液x20！！！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营养液x10！！！ 感谢小天使痴念的营养液x1！！！ 感谢小天使暮魇的营养液x1 ！！！ 第26章 白色旅馆 「咳, 你不是说要换衣服吗，我先看看他有什么事……一会来找你。」林楠勐然清醒，回想起自己说过的那写话, 眼神飘忽不定，起身便去开门。 顾衍应了声好。 林楠推门离开，见到文渊时, 立刻变脸, 又严肃又高冷，「有事吗？」 咔嗒一声，门关严了。 生存点数兑换的生活道具会跟随玩家进入小世界，所以就算没有小世界通用货币, 玩家的吃穿还是不缺的。 要是原来顾衍只会调到秋装，随便抓一套衣服，但是现在……顾衍看着光幕中简洁的「衣柜」，第一次发现自己衣服太少。 他现买了质地柔软的黑色毛衣, 配着修身工装裤，最后系好高帮靴的鞋带，套上外衣合身的外衣。 完美。 顾衍整理好收束的袖口，正常这样就可以了, 准备出门时他又迟疑了一下, 走到水池镜前沾了些清水, 打理着稍有凌乱的银亮髮丝。 然后他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眉眼间的愉悦已经完全不像平时的他了。 「……！」顾衍撑着洗手台，愣住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明明只是要去看世博会有没有什么发现而已…… 为什么要像白蔺出去约会前那样开始准备！ 以前顾衍从不会在意衣着，但这次各种花哨设置精緻又亮眼, 整体又衬得他身高腿长, 干净利落。 第45页 顾衍正在自我怀疑, 鼻尖忽然嗅到了淡淡的烟火气，好像什么东西烧焦了一样。 镜子里的「顾衍」波动扭曲，表情似笑非笑，不再顺着顾衍的动作变动。 顾衍：「……」 冷静了，看来衣服不重要，但一定要注意表情管理。 他木着脸将镜面砸碎，转身离开了洗手间。 房间内，壁炉的火光已经蔓延开，木制家具都被点燃，浓烟与火焰交织，吞噬着空气。 顾衍被扑面而来的热度逼得后退，眉头紧皱，咳了几声，他尝试去转动门把，果然也打不开了，敲了两下门板，也没有回音。 「救……救命……」 微弱的唿喊分不出男女，伴随着绝望的□□从火海传出。 顾衍以刀锋隔绝火舌，寻声走去。 火焰中，雾状的人影在地上挣扎，顾衍一手拢住口鼻，冷漠的垂眸看着它翻滚，果然没一会它又化为一片白雾，飞向壁炉。 引人过去。 壁炉的火堆已经化为灰烬，里侧显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白雾扎进去就没再出现，也没再传出声音。 洞口是成年人躬身才勉强能够进去的大小，顾衍刚俯身看去，干枯发黑的手臂勐的钻出，就像是想拖人下去一样。 顾衍抬刀相迎，黑到发亮的长指甲与刀身相撞，锵的一声，险些蹦出火星。 本可以留下这条手臂，可是顾衍被烟呛到，不得不后退一步避开烈火。 「顾衍？」林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急切的敲门声也咚咚响起，「你怎么了？」 听到声响的一瞬，与外界隔离的房间又连回了旅馆的走廊，火焰开始熄灭，那个黑洞入口也慢慢消失了。 顾衍咳了几声才去开门，屋内已经焦黑一片，看不出本来精緻奢华，只剩一片废墟。 「我没事，」顾衍缓匀了气息，握住林楠扶着自己的手腕，阻止他进去看，「走吧，先出去……」 「去我的房间。」林楠看到屋内的混乱，微愣后立刻扶着他，清澈明亮的眼眸中闪着两束燃烧的火焰。 林楠像极了被踩到尾巴的猫，咬牙道：「那个文渊同文森特达成协议，想要你的命。」 玩家之间为了活下去相互拉踩也不少见，顾衍一点都不惊讶。 谁知林楠又说：「今天休息！我去找文森特。」 顾衍勐然反应过来——今天不出门了？ 他沉默了一下，想说这些都没关系，都不重要，他还是想去世博会的……只是一开口就还是想咳嗽，肺部与喉咙灼烧一般发疼。 那种从体内要将他冻僵的寒意又出现了。 林楠理解错了顾衍的意思，握住他泛凉的手掌，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掌心传入。 「别担心，我只是去……问问。」林楠努力保持微笑。 …… 文森特快被气傻了，怒不可遏，甩手就将厚重的书籍扔到华海身上，砰的一声，斥责道：「打草惊蛇！」 「小鬼都看不住！你信不信蒙德利斯现在就过来捏死你！」 华海哪敢说话。 「那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林楠勐的推开门，眼神如果有实体，文森特大概就被割成无数块了。 文森特脸色一僵，瞥了眼华海，微微摆手。 华海苦着脸正要熘走，又被林楠抬手拦下。 「要麻烦你，先将我房间的壁炉点上了。」林楠看着他，脸上没了笑容。 「当然当然！我这就去！」华海应声熘走，还不忘关上了门。 文森特：「……？」 「文森特先生，你是不记得我和你的约定了吗？我救过的人你还三番四次的要他死，让我有些难堪。」 林楠这次没有和文森特理论的想法，他也不擅长这个，掌心凝聚出顾衍同款长刀，对着办公桌就是一噼，纸张在空中飞舞着慢慢落地。 巧的是落在林楠面前这张，就是文渊填的表。 「所以你只是想要顾衍吗？」林楠已经反应过来了，文森特每次和他说话都在挑拨离间，而且从第一次见，这傢伙的眼神就不对劲。 「什么可以替我做成人偶，还是什么替文渊解决目标，都是说辞吗？」 文森特没法辩解，神色不断变换，眸光晦涩难懂。 林楠等着他说话，也没再动手，谁知文森特闭了闭眼，再看向他是忽然眸光缱绻，走近两步软言蛊惑道：「一个人类而已，还值得你与我生气？」 「在这里，只有我们才是同类。」 【检测到高级光环，状态异常，是否回收】 失踪许久的系统和光幕一起出现，惊嘆道：「这……光环升级了？文森特把它变成主动的万人迷光环了……可那个被动效果还在？」 【回收】 林楠神情呆滞了一瞬，只是看起来他似乎毫不动容，甚至脱口而出：「凭你，也配与我并称……我们？」 文森特脸色一僵，一项自诩绅士的他瞪大双眼，难以抑制的流露出一丝恐惧，他从没想过这也会失败！ 【已回收20%】 林楠勐的回神。 起初他是想和文森特和平共处的，哪怕再反感他的眼神也都忍了，可文森特三番两次踩雷不说，现在居然都魅惑到自己身上了？ 他想干嘛？难不成还想去魅惑顾衍？ 「你以为自己和我不同？」文森特似乎被刺激到了，整个人激动起来。 第46页 「你信不信，如果那时，是我对那个人类出手相帮，你我现在的位置就会调换。」 「他现在能对你如何，那时便会怎么讨好我。」 文森特说到这还挺骄傲，冷笑一声，「人类，都是不可信的！」 【已回收50%】 系统都被这话惊到了，文森特怕不是在做梦，顾衍要是遇到他，一刀就砍过去了！ 林楠自然也看的明白，所以他没有别的反应，只觉得文森特这样子几乎可以用一句话表述：来啊！雷区蹦迪啊！ 对林楠伤害性不大，就是怎么看怎么不爽。 系统看他已经气到攥拳头了，紧急警报：「冷静！别杀他！这七天才过了一半！」 林楠深唿吸：「那我揍他一顿呢？」 系统：「……可以、吧……」 系统话音刚落，林楠就捏着文森特的领子，勐地一拽，将他砸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似乎整个旅馆都抖动了一下。 「顾衍是人，不是物品，最后一次警告你。」 【已回收80%】 林楠将文森特揍了一顿，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种说不出的熟练，明明他上学的时候从不打架……都是被打。 【异常光环回收完毕，暂无道具收束。 目前受影响程度：30%】 林楠刚一出门，就看到了这个光幕。 「什么东西百分之三十？」 系统半天没敢出声，林楠更好奇了，它只能小声解释，语速越来越快，「就是……相当于……这个光环的30%暂时和你绑定了！」 林楠愣在原地，他并不想随便绑定什么光环，「那个道具收束能用积分换吗？」 系统：「装高级光环，要五百积分……」 林楠看了一下自己的余额，145，「那没事了，这样也挺好。」 积分有点不够用了。 林楠：「这东西就赖上我了？」 系统：「世界结束会回收……给积分奖励!」 林楠渐渐走远，顾衍却从暗处走了出来，也算是听到了全程。 这是顾衍第一次「看」到林楠生气发火。 就还……挺不一样的。 摘下斗篷的兜帽，顾衍提刀走入书房，文森特已经被打晕在墙角，整个房间一片狼藉，简直就像经歷了捲风。 顾衍犹豫了数秒，最后只是随便走走，意思的翻找了一下线索，就离开了。 要是文森特一死世界就结束，那该怎么办，他还不想这么快就结束世界。 毕竟，还没去世博会。 林楠回到房间等了一会，顾衍才拿了两本书回来，理由还非常充分。 他觉得屋子冷，出去走走，顺便找了两本书看，反正今天也不出门了。 林楠不疑有他，居然就信了。 顾衍此时倒是有些难以将林楠与刚刚暴打文森特的人联繫在一起，毕竟现在的林楠看起来，也太好骗了。 但顾衍并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林楠不想让他知道，他便当做不知，免得日常中林楠又畏手畏脚的。 现在房间的壁炉已经被华海点燃，温暖宜人，林楠等着顾衍过来烤火，有些好奇：「身体好些了？你拿了什么书？」 顾衍解开斗篷挂好，迈着长腿走了过来，腰间的金属小挂件映着火光好看到发光，「童话故事。」 什么？ 林楠不知是被顾衍的话吓到了，还是被他这身高腿长的打扮帅到了，反正就是整个人都石化了，接书的手还与顾衍的指尖碰到了一起。 莫名的酥麻感从那一点传遍全身，林楠一个手抖，书本掉在了地上。 惊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捡书时，林楠又与顾衍同时伸手，他觉得自己更加诡异了。 「怎么了？」 「手压麻了，没事。」林楠若无其事的摇头。 但顾衍以为林楠是刚刚打文森特时受伤了，少见的严肃起来，坚持要看手臂。 林楠被动配合的捲起袖子，顾衍每按一下他就微微一抖，还真有点压麻了的效果。 完了，林楠别过脸生无可恋的想，他绝对是被那个光环影响了！ 「没事了。」顾衍替林楠理好袖口，目光还在他身上来回观察。 「嗯……」林楠胡乱翻着手中的童话书，满脑子乱成一团，在心里紧急召唤，「系统！30%就这么厉害？我不信！」 系统不想和他说话。 是啊，正常人30%根本就没啥反应好吗，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自己心里就真没点数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林楠【惊恐】：我被光环影响了！！！ 系统【冷漠jpg.】：哦。 顾衍【状况外】：嗯……我今晚睡哪呢？ 推姐妹的萌萌喵文！超可爱！！！ 《不要咬我耳朵尖[]》——鹤望兰 作为一只猫崽崽，安逸的愿望就是找到一个铲屎官，天天享受盆盆奶和小鱼干的快乐。 可梦想还没实现，他却被别人的雷劫给噼了个正着，并直接传送到小世界跟着歷劫去了。 为了重新回家，弱小无助的安逸就只好耷拉着耳朵，尽职尽责地扮演起了炮灰。 还是促进反派崩坏度的那种。 于是， 半夜热起了盆盆奶（已完结）； 影帝捏着猫尾巴哄骗着要续约（已完结）； 第47页 鬼王天天追着冥婚对象跑； 心魔撸起袖子就开始抓鱼（已完结）； 人鱼躺在池子边上天天甩着尾巴逗猫； 师尊身上时刻带着毛线球（已完结）； 黑暗神多次熘达在圣殿内妄图抓猫； 邪神面无表情清理着自己触手上的猫毛。 可不论安逸如何作天作地，不仅剧情越走越偏，这反派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怪。 而原本应当早早领盒饭的安逸，此刻却苦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不要咬我耳朵尖。」他气鼓鼓地威胁着，「要不然我就让你好看。」 对面英俊的男人闻言却立马将猫崽搂在怀里，手指卷着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他看着安逸泛红的眼角，含笑反问：「去哪里好看？」 切片真香自我脑补大佬攻x怂哒哒软糯小猫崽受 第27章 白色旅馆 杂乱的书房静悄悄的, 纸张摩擦的声响清晰异常，人影扶着额头，踉跄着爬了起来。 「嘶……这boss在做什么？」能把自己折腾到浑身痛。 这次醒来, 「文森特」举止十分怪异，他随手找来一个破碎的镜面，看到还算俊美的脸庞, 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 那些青紫痕迹也着实显眼。 「靠！」这boss怎么受伤了？ 「……先、先生？」华海推门进来, 没想到文森特醒着还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华海险些以为他是气疯了，站在那进退两难。 「文森特」警觉的看了过来，锐利的目光如同鹰爪一般将目标钉在原地, 只是伸手一抓，华海便不受控制的向他飞来。 捏住对方脆弱的咽喉，「文森特」从华海的双目中提取到了想要的信息也确定了他的身份，这才放手。 「蒙德利斯？」世界设定表里, 有这个人吗？ 【小世界已连接 当前任务：击杀玩家七】 光幕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人用着文森特的皮相笑了一下。 好不容易抢到这个悬赏，能在小世界做一次boss，怎么能这么简单的回去。 …… 光环被动效果是对某种特定条件的人增加好感, 套在文森特身上也是要给玩家增加一定难度。 现在变成了主动迷惑, 那就一定要回收, 不然玩家直接全部凉凉。 至于为什么光环已经脱离了文森特, 好感目标却还是顾衍……系统悄悄翻了翻资料，它也不知道。 「你稳住，别让玩家看出来。」系统有点庆幸, 林楠坚定的相信自己被光环影响, 也算阴差阳错。 「……我勉强信了。」林楠装模作样的看着童话故事, 悄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短时间内是不敢看向顾衍了。 他对顾衍是纯洁的崇拜和嚮往！但凡他有积分！这个光环就不能影响他分毫！ 系统见林楠鸵鸟心态，也就没敢提顾衍正在看他。 一人一统怎么也想不到，顾衍在刚刚那一瞬，记忆中唯一看不清脸的少年和林楠的形象重合了。 顾衍甚至开始发散思维，开发脑洞。 如果他真的见过林楠，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作为，所以……林楠真的是普通人类吗？ 「这童话故事里，是有东西吗？」林楠翻来翻去，还是没看明白有什么特别的，只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 没听到回话，林楠奇怪的抬起头，顾衍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嗯，确实什么也没有。」 林楠：「？」 顾衍俯身凑了过来，认真问道：「如果这次提前结束，会影响到你吗？」 林楠唿吸一滞，他似乎闻到了微甜的香气，耳畔也都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手里的书差点没拿住，满脑子只有一个词：稳住！ 「是不能说吗？」顾衍若有所思。 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惊唿从门外传来，林楠听到了，但顾衍显然还没发现。 关澄：「天啊！这发生怎么了？」 吱呀一声，陆沉推开顾衍房间的门，被迎面扑来的焦煳味呛到了，「咳咳！顾衍！？」 「等等！那两人回来了。」林楠放下书，从顾衍身边熘走 「？」顾衍则看了下时间，确定这才中午，并不是他眼花了。 「蒙德利斯大人！」关澄看到林楠，眼睛都亮了。 「你们聊，我有事出去一趟。」林楠将他们带回这个房间。 陆沉先是一愣，然后对着林楠有些拘谨的道谢。 「哇！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一见到顾衍，关澄差点哭出来，陆沉也明显松了口气，「身体没事吧？」 顾衍发现林楠站在后面比了个手势就飞速走了出去，完全没给他挽留的机会。 「……」顾衍的嘆气，示意他们搬凳子过来壁炉这，「我没事，只是出了个意外，有惊无险。」 「什么意外！是文渊吗？」陆沉回忆着早上的情形，「他早上在到处找你。」 「算是吧，」顾衍想到林楠说文渊和文森特做了交易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赶在两人痛批文渊前，顾衍问道：「你们怎么这就回来了？」 陆沉嘴角微抽什么话都憋回去了，关澄脸色刷的就白了，「别、别说了。」 「那简直不是给人看的！」她从兜里摸出手机，给顾衍看他们拍的照片。 按照关澄的叙述和手机中的图片，最开始的种种还都算正常，进去之后的各种仪式，人潮拥挤，各种展馆让他们大开眼界。 第48页 似乎这里真的是一个多种文化的交流中心，富足繁华。 直到陆沉发现一个隐藏的展馆，路人靠近都会被请走，只有三两个拿着什么证明的人才会被允许进入。 两人一合计，费力避开了守卫，各种找小路，翻墙，还差点被发现，终于熘进去了。 谁知这一看，他们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人间炼狱。 空旷阴森的展馆内瀰漫着奇怪的味道，人皮包，人类嵴骨制作的各种展品，下面都写着各种信息来源，甚至还有婴儿…… 关澄差点就吐了。 陆沉也不舒服，想着先带她离开，结果关澄却说来都来了，俩人硬着头皮东躲西藏。 然后看到了最让他们惊恐的事。 第二晚失踪的秋雨彤被装在箱子里，液体不断没过她的口鼻，迫使她在狭小的空间中挣扎。 附近正有三两人站在一旁，一人一句的交谈着什么，甚至说着说着，还笑了？ 哪怕陆沉看过许多恐怖场景，也没有眼前这种氛围渗人，似乎在那些人眼中，这片区域的活人展，都只是什么博他们一笑的摆件。 明明这残酷血腥程度，已经堪比种种酷刑了！ 壁炉烧的正旺，映在身上暖洋洋的，但关澄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寒意从骨缝慢慢渗出。 昨晚她是不是差一点，就沦落到秋雨彤那样的下场了，她们虽然关系不是很好，但是也不会希望对方遭受折磨。 可是，关澄百思不得其解，秋雨彤她为什么不退出呢？ …… 林楠离开房间，长出一口气，他意识到顾衍本人和林楠记忆中的他有些……偏差，就还挺意外的。 下楼时，光幕忽然提示淘汰玩家任务已完成，积分余额175。 这个时间点，正午大白天，有玩家出局了？ 林楠有些奇怪，但并没多想，按计划到后厨准备午饭。 万万没想到，只是转身拿食材的功夫，差点撞到文森特。 林楠当然不想理会他，谁知这人居然笑着和他打招唿，「嗨！」 「自己一个人吗？」 林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然的。」 文森特脸上的伤都好了，林楠只能想到一句话——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又要做什么？」 挨的打还不够疼？ 「这种事交给厨子就好了，所以……我有这个荣幸与你共进午餐吗？」文森特好像听不出林楠话语中的排斥与警告，故作绅士的伸手要求。 林楠沉默了一会，发现这傢伙居然来真的？ 惊了！ 伸手拽住文森特的领口，迫使他踉跄着低头，林楠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怎么，被我打了一顿，你脑子坏掉了？」 文森特：「！？」 华海从前台匆匆敢来，对这一幕简直没眼看，「大人，大人抱歉。」 他没法说文森特的不是，根本无法解释。 文森特看着他的脸瞳孔地震，就像傻了一样石化了。 「希望你还记得约定。」林楠嫌弃的和他拉开距离，还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也离我远点。」 居然真的有原住民能打boss！？ 文森特一脸震惊，似乎三观被重塑，华海硬着头皮劝他，两人一前一后拉扯着离开了。 「他怎么回事？」林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系统似有又在忙着什么，没说话。 等到林楠带着食盒回到三楼，隔着些距离他就能听到房间内的交谈声。 陆沉：「隔壁房间烧焦了，那你今晚住哪？」 林楠靠着墙边拨弄手机，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是啊，顾衍今晚住哪啊？ 「再开一间房或者和我住？」陆沉说完迟疑了一下，因为方復事是真的多，「诶，要不你在关澄那住，她也更安全。」 「不用！不用勉强！」顾衍还没说话，关澄忽然表态，「生死有命，我不能总依赖你们，下个世界还是要我自己过的。」 关澄心态很好，她想自己昨天那是为了计划，要是今天她还来打地铺，心里肯定会产生怯意，就会更加依赖队友。 她是准备自力更生的，要是有这个念头滋长起来可就糟了。 虽然，她其实真的挺怕的，昨晚上那个鬼面贴脸，真的太挑战承受极限了！ 「顾衍要是没地方去了，在我那凑合一下也没问题，就是环境艰苦了点。」关澄说看了眼壁炉。 林楠点击屏幕的手没停，也觉得有道理！ 他好吃好喝的投喂，顾衍今天还是咳嗽了好久，看起来严重的不得了，所以不能去没有壁炉的地方住。 关澄看着顾衍白着脸，微微垂首翻看手机相册的模样，总觉得最晚提刀砍鬼的顾衍好像是个梦。 他脸色依旧病态的苍白，虽然没有第一次见面那么可怕，但还是看起来就不健康。 关澄觉得顾衍去他们那的可能性，为零。 「对啊！蒙德利斯！」陆沉才想到这一点，「这个房间就是他的……」 他话音拖长，屋内一下陷入了沉默。 靠着墙边认真玩手机的林楠突然被cue，脑门上蹦出一个问号，这有什么问题吗？ 屋内顾衍轻咳一声，「我会想办法，你们下午可以去河边的金科医生家，那里的居民都还友善。」 陆沉对这个安排似乎早有预料，刷评分嘛，老套路了。 第49页 「我们怀疑金科已经死在了文森特手里，这是居民给我们的说词，你们去的时候可以对比着看。」顾衍拿出一张纸，递给陆沉。 「我们？」陆沉抓到了奇怪的重点，「咱们这几个人也没剩谁了？你和谁啊？」 关澄蹬了一脚陆沉的椅子，示意他闭嘴，伸手替他接过那张写满字的纸，「好的我们知道了，世博会那个展馆能拍的我们都拍了，也可以不用去了。」 顾衍：……不，他其实还是想去的。 只要不去这个诡异的展馆就可以了。 关澄拉着陆沉出来的时候，看到不知道在墙边站了多久的林楠，手里还拨弄着手机，那界面看起来是一个眼熟的游戏——2048？ 虽然林楠手机关的快，但屏幕上那个【8192】也太显眼了！ 关澄瞳孔地震，原住民都这么秀吗？ 可能是因为之前有过接触，关澄看着林楠总觉得更亲切一点，主动打招唿告辞。 林楠微微颌首，把手机揣回兜里，「你们去楼下吃午饭吧。」 「好嘞好嘞！」 关澄果断拉着一脸茫然的陆沉下楼，刚到一楼的餐馆位置就被告知，林楠已经将他们的饭菜准备好了。 关澄：她要再说一遍！！这是天使！！！ 楼上，顾衍拎着食盒的手微微一顿，「你也给他们也做了午饭？」 「是啊，」林楠摆好桌椅，时刻与顾衍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点心炸了南瓜饼，第一次做火候有点不对，就又做了一份。」 说完，林楠发现顾衍表情有点不对劲，解释道，「不是不能吃的那种！就也是正常的！只是颜色有点深不好看……」 材料系统都给林楠精确到克，时间也精确到秒，他就是一个手抖，但也肯定比别人做的好吃！ 顾衍无奈的扶额，笑问道，「所以你就把其他的，也都带出他们的份了？」 「也算是感谢他们，避免浪费了。」林楠觉得自己没毛病，多勤俭节约啊！ 之前不好看的失败品因为没办法，他都自己吃了，大晚上都撑坏了。 「我可以帮你解决。」顾衍冲动开口，说完与林楠对视片刻…… 糟糕，他不仅没后悔，甚至更加坚定了。 但林楠突然词穷，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表达，自己只是想把最好的那一份给顾衍。 顾衍看出他的为难，话锋一转，「隔壁的房间不能住人，我的情况你也知道……」 「所以，我可以住在你这吗？」 顾衍非常坦荡，任谁也看不出他其实一直在想这件事 「你小心点，那个文森特有点不对劲。」系统忽然出现，莫得感情机械音仿佛一盆凉水，将林楠从脑子变成浆煳的窘境中解救出来。 回忆起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些不对劲想法，林楠脖子都红透了：天啊，他刚刚在想什么，就算顾衍住在这，他们也绝对不会同床共枕！ 「行啊。」林楠稳住心跳，告诉自己没关系别紧张，你隔壁还有个房子，你可以去那住。 作者有话要说： 顾衍 : 为了谈恋爱认真又努力。 林楠 : 为了帮偶像认真又努力。 林楠终于发现，真实的顾衍和想像中的男神，不太一样【？】 感谢小天使温酒的地雷 ！！！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营养液x 20瓶！！！ 感谢小天使阿呜 的营养液x15瓶！！！ 推推姐妹的耽美沙雕！喜欢这个风格的小天使可以康康去呀！ 《a变o后我千层套路碾压全场》——风砚 得罪主神后，生化狂魔薄荷成了一本文里的炮灰龙傲天原主角 失去了金手指，从超强alpha变成柔弱omega 不仅要被穿书者各种打脸，还要因过分诱人的美色，与过分勐烈的发热期，臣服于无数人身下，受尽屈辱而死去 对于炮灰命运，薄荷擦亮手术刀： ——炮灰什么炮灰？这龙傲天剧本他拿定了！金手指没了没关系，再抢一个就好了。 不仅惨遭毒打，还被拆走了炮灰逆袭系统的穿书者：「？？？」 对于omega与发热期，薄荷接受度良好： ——omega就omega，omega最好了！正好藉此机会，把某个情商感人的死直男给套路了。 一场战斗后，alpha的信息素在空气里恣肆瀰漫着 薄荷深吸一口，借题发挥，扯落纽扣，假装发热 看着他精緻面颊微微泛起薄红，流畅腰线暴露在空气中 数据形态跟在身边的洛言喉结滚动 作为弒神者，他的目标是侵夺世界，除此之外不会产生任何冗余的感情 但这一刻…… 想标记他，想得发疯。 【食用指南】 #套路超深的生化狂魔疯批美人受and步步沦陷的数据洪流死理性派攻 #大主角苏爽反套路文，私设如山，没有 ★可能是雷点高亮★：攻因为生命形式特殊的原因，长相和受一样。 第28章 白色旅馆 顾衍岂能看不出林楠极力掩饰的惊慌, 觉得他可爱，又有些无奈，「逗你的。」 「差不多, 今晚就能结束了。」 自己又想多了！？ 林楠赶紧把头一埋：「吃饭！」 顾衍看着林楠头顶微卷的髮丝颤巍巍的晃动，耳根都红透了，越发觉得自己那不靠谱的猜想, 很有可能是真相。 第50页 林楠, 到底是不是……喜欢他？ 用餐完毕，林楠借着归还食盒的由头熘出去，本想散散心，却看了一场「热闹」。 「文渊没了？」顾衍拨弄壁炉, 闻言的动作一顿，火焰中传出啪的一声脆响。 「嗯。」林楠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还是有点气愤。 文渊是自杀，他似乎只是被两个队友的突然消失刺激到, 才选在白天结束这一切。 但是在npc眼中，却是文渊从早上就魂不守舍，状若疯癫。 刚才林楠就看到文渊房前聚集了许多人，都在看热闹。 一旁只有华海整理秩序, 张口就说这个富商是因为妻子和助力在昨晚卷财私奔, 不堪打击, 疯疯癫癫, 才选择自杀。 把责任摘了个一干二净。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什么真晦气之类的话不少。 只是，白天死人这么大的事文森特居然一直没露面, 按他以往亲切待人的表象, 应该早就出来安抚众人了。 文森特是又在搞什么东西吗？ 「小心文森特, 他应该还会针对你。」 林楠压下心中的思虑，认真叮嘱顾衍，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须要说，「如果出了意外，我随时都在。」 满满的关心与安全感，但潜台词也是：如果没事，他便只在一旁看着了。 顾衍暗沉的红眸微微闪动，「谢谢，这次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林楠：「？」 什么等太久？ 顾衍没再多说，似乎没看到林楠的疑惑。 这一个下午，顾衍丢对着地图沉思，偶尔出门也只是在旅馆中探查地形。 有次和华海迎面撞上，任凭华海阴森森的盯着自己看，顾衍还能和他打招唿。 这么拖延到下午，顾衍特意在楼下等着其他人回来，却只看到了陆沉和关澄。 「卧槽，这才第几天啊，就剩咱们三个了？」陆沉震惊极了，他拉开椅子坐在顾衍对面，压低声音说道，「这么死下去绝对撑不到七天。」 关澄蔫了，她都没心情谈论金科的事了，不用想也是死了甚至大概率死在旅馆，这些他们都知道。 但这也避免不了死亡的到来，就比如昨天那个鬼脸，那是人力无法抗衡的存在。 陆沉：「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明明刚开始局势还挺好的……」 顾衍拍了拍陆沉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今晚你俩别出意外。」 陆沉先是一愣，然后面露喜色，「你有办法了？」 「差不多。」 关澄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她隐约感受到顾衍心情很好，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对了！蒙德利斯大人呢？」 顾衍：「……」关澄的关注点始终都和陆沉不一样啊。 …… 林楠在划水，或句话说是在修图做壁纸，因为他拍了好多新素材。 系统格外沉默，看他拍照也没出来卖萌耍乖。 反常。 林楠百无聊赖的靠着被他搬过来的吊藤椅，脚尖点地推着微微晃动，一下一下的拨弄手机，有时透过窗户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某一瞬间，林楠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上个世界，眼前的无聊与寂寞他好像早就习惯了。 日暮西垂，月光洒落在空荡荡的长街，系统终于憋出一句话。 「这个小世界要崩溃了，主系统下达的命令是最迟明晚，你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个世界结束。」 林楠眨了眨眼，空洞无神的眼眸慢慢恢復了光彩，「原因呢？」 系统语气急促：「文森特的内芯换人了，世界崩塌是为了抹杀他，如果你不能提前抽身……会受到些影响。」 系统没法说它拦截到的信息，其实说的是要让林楠也死在这里。 世界意识正在慢慢觉醒，等到明晚，他们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不是说玩家要活过七天才算通关吗？」林楠眉头一挑，想起匆匆结束的上个世界，「难道要杀掉……最终的幕后者？」 林楠这边刚收到消息，顾衍却已经行动了。 顾衍从进入世界起就註定和别人不一样，小世界一开始都很正常，只要他一眼就能看出boss，通关不超过三天。 过了一段时间，顾衍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每次进入世界，不是遇到奇怪的玩家，就是被人物设定针对。 上个世界也一样，顾衍一开始以为林楠的出现又是一种新的打压他的套路，因为看不出谁是boss，除非能一击双杀，不然顾衍一定会受重伤。 玩家在小世界里受伤出去都会復原，但顾衍不一样，他的伤不会一键修復，若是静养个十天半个月再进入小世界，黄花菜都凉透了。 他回到隔壁烧焦的房间，一刀噼开壁炉后的封禁，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磕碰间痛感加剧，但顾衍面无表情，安稳的落到了黑洞管道底部。 这里的空间高低不一，似乎是跟着其他房间而变化的多余部分，顾衍脸色苍白，他找位置走了几步，隐约可以听到墙壁另一边传来的说话声。 顾衍闭上眼，白日里探查好的旅馆地形在脑海中浮现，按照记忆与那张拼凑的地图指示走了数步，又看到了一个狭长的缝隙。 文森特、或者说是劳蒙，他此刻正站在那满是血腥的地下炼炉旁，挥动着满是倒刺的长鞭，将一个原住民抽打的昏了过去。 第51页 一旁的尸体堆中，除去金科和文渊的两个队友，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原住民。 原本用来关着秋雨彤的水箱，现在却装着不断挣扎咒骂的方復。 而秋雨彤则浑身湿漉漉的坐在一旁的血水中，脚上拴着铁链，瑟瑟发抖。 「先生……」华海觉得文森特像是疯魔了，这几个镇民不过是见旅馆白天死了人，小声说了几句文森特的坏话，居然都被记恨上了。 纵使文森特从前虽然行事阴狠，但他很有计划，也非常爱干净，从没像今天这样…… 「都准备好了？」劳蒙顶着文森特的身份将鞭子随手一放，脱下染着鲜血的外套扔入血泊之中。 华海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是……」 劳蒙打开电视机，屏幕中的人正在挣扎求救，不断砸门，房间内四面八方的管道正在向里排放大量滚烫的蒸汽，就连地板都烫的人站不住脚。 要不了多久这人就会被活活蒸死，可劳蒙非但没停手，甚至面露笑意。 「原来在boss眼中，这些原住民也不过是蝼蚁！」劳蒙喃喃自语。 他想起自己是普通玩家时，只能对这些原住民极尽讨好，眼下忽然觉得异常爽快！ 旅馆每个房间都能杀人，他想让谁死，谁就活不到明天！ 这个世界，简直太适合他了！ 秋雨彤听到「文森特」的笑声条件，反射的颤抖了一下，她低垂着头，眼中流露出恨意。 她那天已经认出了顾衍，传说一般的「七」可是足以和世界boss抗衡的玩家。 所以哪怕秋雨彤开局就被抓，她也一直等着顾衍来杀掉boss，救出自己，这样她就会以极高的评分脱离小世界。 可为什么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顾衍还没有行动！ 每次秋雨彤被这个恶魔折磨的坚持不住，想着放弃算了，就总能想到自己已经苦守了这么久了，要是放弃了，之前得那些折磨岂不都是白受罪了！ 心情反覆变化，秋雨彤也从最开始期待欢喜，变成了满心愤恨，她甚至想起论坛上的话——「七」能杀掉boss，是不是真的只是运气好？ 「一个普通人而已。」劳蒙对着镜子看文森特的脸，简直满意的不得了，「也不用太快将顾衍杀掉，他能翻出什么浪。」 劳蒙在论坛就是坚信顾衍只是运气好得到了道具的那一伙人，因为他认为boss的力量在小世界里强到，根本不是玩家能窥视的。 方復还在咒骂，劳蒙终于注意到他，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哟，还这么有精神？」 抬手敲击箱子表面，水箱转动速度忽然加快，方復措不及防的被呛了一口水。 劳蒙咧开嘴，似乎很高兴能看到这些玩家狼狈的模样。 他正「快乐」着，身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墙裂了。 碎石翻滚，尘土飞扬。 面色苍白俊美的顾衍提着刀，从尘雾中走了出来。 「你不来找我，我只能来找你了。」 劳蒙：「！！！」 劳蒙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才是boss，他没必要怕顾衍！ 文森特记忆中没有顾衍多厉害的片段，正相反，他还一直是被那个蒙德利斯保护的那一个。 劳蒙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轻蔑，不过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的小白脸罢了。 刀锋一晃，利刃直逼劳蒙眼前，顾衍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你还有心思发呆？」 劳蒙大惊！立刻狼狈的闪身躲避！ 两人几个来回就把这里的杂乱程度又提高了一层，华海站在角落，目光冰冷的看着「文森特」。 他可以肯定，这人不是先生了。 有几次劳蒙虽然躲开了长刀的攻击，但是刀身金纹带来的灼热感也让他十分不适。 两人近身搏斗了一会，劳蒙再看顾衍面色又白了些，想当然的认为顾衍的武力值都靠这把长刀。 劳蒙拼着自己手臂被砍伤，血液喷溅而出，终于将长刀踢开了。 长刀凌空转了几圈，穿透墙壁才停下。 「你还有什么依仗吗？」劳蒙心中爆棚的成就感让他对顾衍说了第一句话。 脸侧被溅到血液，满是嫌弃的顾衍：「？」 他一脚将劳蒙踹飞出去，狠狠摔在墙上，用事实说明了答案。 如果说之前长刀的攻击攻击是在试探和确定劳蒙的实力，那这一踢就是实打实的想杀了他。 「等等！」劳蒙被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痛！眼看着顾衍向他走来，死亡的恐惧感再次笼罩着他！ 什么任务要杀谁，他都顾不上了！ 「别杀我！别杀我！！我也是玩家！！！」 顾衍闻言，还真的停下了踹他的动作。 劳蒙以为自己是争取到了时间，边努力恢復伤势，边说道：「我真的是……」 话还没说完，顾衍又给了他一脚。 华海还在旁边，大喊这一声完全就是不要命了。 顾衍会迟疑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劳蒙的身份让他想到了林楠……或许能逼问出一些发现？ 「真的！我今天才进来！」劳蒙缓了口气，努力吸引顾衍的注意力，就为了不让他发现秋雨彤已经拔下了那柄长刀。 现在她正费力的举起，向顾衍的背后扔来！ 劳蒙等着顾衍血溅当场，谁知他头都没回，只是侧身举起刀鞘，长刀居然安稳契合的归鞘了！ 第52页 「我进来的时候，你还在折磨那些人取乐。」顾衍神情冰冷淡漠。 算了，这人完全不配和林楠相比，说的话也未必可信，顾衍想打听消息可以回去找别的渠道。 更何况玩家也好原住民也罢，对顾衍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全程，他都没分给秋雨彤一个眼神。 秋雨彤这才慌了！她拿到刀一没想着给自己解开锁链，二也没想着救方復出来！ 现在一转头才发现方復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登出了！ 劳蒙完全没想到顾衍是真的能打！boss的各项数值都是加成过得，无论是力量还是反应速度都远超人类，可顾衍为什么……这么反人类！？ 「顾先生。」一直没有出声的华海忽然主动走了出来，「可以将这个人，交给我处理吗？」 顾衍正想拒绝，眼前居然刷新了一条光幕。 【警告： 请玩家完成世界任务：华海的请求 任务奖励：存活玩家全员通关。】 「……」这事有点匪夷所思，但顾衍只能同意，因为这任务根本没给选项。 华海皮笑肉不笑的感谢道，「谢谢您。」 这时，顾衍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正是急匆匆的林楠，「顾衍，上面的那些居民都发疯了！你这……」 说实话，顾衍曾经歷过数次小世界的收尾，却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种骄傲感。 有些幼稚，但也是他一直缺失的。 顾衍想上前和林楠分享自己的发现，告诉他有的玩家也可以做boss，可刚走两步又忽然想到自己身上好像沾了血。 苍白俊美的男人站在血泊之中，抬手抹掉脸侧的血迹，所有话语最后都变成了三个字： 「解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已经想好了下个世界了，就…… 神父和厉鬼吧！！！刺激！！！ 下次更新大概在二号晚上，看看我能写多少！龟速码字选手全靠一腔热血。 我这里集体测了核酸，小天使们也要注意安全哦！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营养液 5瓶！！！ 感谢小天使痴念的营养液1瓶！！！ 第29章 承上启下 林楠愣住了, 他得承认自己在某一瞬间，有点心动了。 「回神，」系统尽职尽责的敲醒他, 「你清醒一点，别被美色所惑！」 「……这我也没法控制啊，」林楠先是有点不好意思, 片刻后清了清嗓子, 坚定道：「没事，反正下个世界就好了。」 系统：「……」 说实话，它觉得好不了了。 「华海！你……你要做什么！？」 劳蒙顶着文森特的脸，惊慌失措, 简直丑态百出，华海只是看着，脸色就阴沉的可怕！ 对于身后传来惨叫，顾衍就像没听见一样, 走开了。 刚刚在背后偷袭的秋雨彤把自己缩成一团，生怕对方来找她算帐。 结果顾衍从她旁边走过，摘掉染血的手套，抓着林楠便离开了。 顾衍不知小世界具体会在何时结束, 走出一段距离确定没人偷听, 便将文森特被玩家「穿了」的事告诉林楠。 「你……」顾衍顿了一下, 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 林楠想也不想的就接上一句, 「嗯，下个世界我去找你。」 顾衍微怔，压抑想要住上翘的嘴角, 附和着点头。 其实他想说的是, 林楠可能不是唯一一个boss, 说不定会有玩家和他是一样的情况。 但是还不确定，也好，等找到答案再说也不迟，免得空欢喜。 这个话题一结束，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再说话，气氛突然诡异起来。 林楠先一步心虚的移开视线，「嗯……你刚刚说解决了，是什么意思？」 顾衍瞭然的抬眉，「我接到了任务，把文森特交给华海处理，不需要我们再插手了。」 林楠一愣，顾衍这样也太省心了吧，他还什么都没说，顾衍居然把他的工作都做完了？ 不愧是你！ 系统冷哼一声：「现在存活玩家正好四人，再多一个，你就凉了。」 林楠发现系统怪怪的，明明之前巴不得他对顾衍多好，怎么现在一直给他泼冷水？ 「在想什么？」 林楠勐然回神，发现顾衍正垂眸平静的注视着自己。 「啊……我在想，如果这个世界迟迟不结束…」那就还要偷偷去操作一下。 顾衍眯眼，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发现林楠走神了。 有好几次林楠前一秒已经心绪动摇，走神后，神情又总会莫名的冷下来。 「下个世界，我有话想问你。」 顾衍话音刚落，主世界的玩家都收到了一条光幕提示： 【主世界公告：副本·白色旅馆检测异常，现存活玩家全员通关，副本·白色旅馆即日起关闭】 【警告：副本开启后以其他方式进入副本的玩家，一经发现，立即抹杀。】 后面这条在公屏刷了三遍，主世界的每一个电子光屏都在发，足以见主系统的愤怒。 林楠已经抓到了顾衍的袖子，下一瞬他的手就穿透了布料，或者说是顾衍原地消失了。 这是林楠第一次看到世界崩塌，明明真实的不得了的世界，眨眼间便虚幻扭曲、分崩离析，闪烁的黑白光点从世界破碎的缝隙中露出一角…… 第53页 林楠一回神，他已经回到了那个光秃秃的小屋，吊藤椅还在。 系统那传来哒哒哒的声响，似乎在敲键盘一样，林楠悄悄摸了摸口袋中的手机，松了口气。 可是，顾衍为什么说半截话啊！？ 他到底想问什么？ 「来来来，汇总了。」系统没发现林楠的小动作，拉出光幕给他看。 【日常任务： 1.淘汰一名玩家（1/1） 2.救助一名玩家（1/1） 3.通关世界一次（1/1） 且存活状态玩家：4人】 【总计积分：205】 「光环回收，给了一百积分，现在是305。」系统噼里啪啦一顿算帐。 林楠感受了一下，没发现光环在不在的有啥区别，而且至今也没觉得积分有什么用，所以并没有觉得惊喜，就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非正常玩家进入小世界，哪怕成为小boss，小世界也会崩溃。」他坐在吊藤椅上晃了晃，吱呀吱呀的声音让这一片寂静的空间多了些人气。 「那我算什么呀？」 系统：「……」 「你有我啊。」系统硬着头皮安慰他，「你进入小世界就是正经的npc，是……是有编制的！」 …… 顾衍回到主世界后见到一脸懵的陆沉，两人对着沉默了一会，发现论坛又吵了起来。 大多数副本都是可以多次进入的，虽然有时，小世界内的时间线会变，有时规则也会变，但是前辈们的情报也都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因此有的人虽然副本得不到多少生存点数，但是除来卖情报也勉强可以餬口。 现在第一次见小世界还会崩塌的事，自然要吵。 但是顾衍没心情看，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休息区，敲白蔺的门，巧的是苏冉也在。 苏冉，第一个世界一面之缘，顾衍只是知道她是白蔺未婚妻，其他的都不了解。 「你进的副本又出事？这次直接崩溃了？」苏冉正要皮两句，白蔺就拎着她的领子把她扯了回去。 「老大，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白蔺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与苏冉正是相反的类型。 「确实有些事，而且下个副本，可能需要你和我走一趟。」顾衍觉得自己三言两语可能说不清林楠的情况，还是找专业人员看一下比较保险。 「好的，老大你进来说吧。」 …… 「到底怎么回事？」男人从营养舱中走出，等在一旁的女人立刻给他披上吸收液体的浴巾。 男人都没心情去擦净身上的营养液，只是阴沉着脸咬牙逼问道，「人是我派去的，谁说的小世界出现异常，崩溃了！？」 「这……顾少，这都是主系统自己判定的，我们发现的时候，公告都发了……」几个中年男人点头哈腰的和男人解释，心中叫苦连天。 他们确实发现小世界异常，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但谁能想到这是有人派进去的计策…… 「看到了吗？s级，他又是s！」被称作顾少的男人将手腕光脑的图片给这些人看，整个人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连个人工智慧都管不好，你们还能做好什么？」 给他披浴巾的女人悄悄看了一眼，截图上是一个名叫「七」的玩家，后面跟着一个括号，里面正写着……顾戚衍三个字。 …… 林楠在小房间左等右等，他甚至把手机上的各种单机小游戏点了个遍，还是没有等到顾衍进小世界的消息。 他积分足够，可无论系统好说歹说他都懒得装饰这屋子，直到累了乏了支撑不住，系统也劝着，林楠才像只小猫一样窝在吊藤椅上，闭眼准备小憩一会。 水流清澈，潺潺而下。 近岸的两侧晶莹的冰面，被水流的沖刷越发明亮，偶尔有干枯的落叶随风，落下飘也带起阵阵涟漪。 顾衍掀开教廷的车帘，接住一片绯红的落叶，指腹感受着脉络纹理，脆弱又精緻。 「神父，就快到了。」教廷专用的马车豪华气派又结实，顾衍没有不适感，他放下纹有金线的车帘，淡淡的应了一声。 看来，这个世界的宗教还挺有势力。 【隐秘的村落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同身份的人们因不同的原因聚到此地，只有找到心中的答案，才能穿透迷雾，踏上归途。】 上面这段是公共的世界介绍，然后是顾衍个人的身份。 【你是教廷德高望重的神父，听闻村落的邪神传闻，为稳定教廷的地位，也是为自身执念，你主动来到此地。】 顾衍翻看着这两段信息，尽可能提取有用的点，又过了一会，马车外传来声响：「神父，到了。」 白蔺看到这气派的马车，心底感嘆小世界会根据玩家等级分配身份就很离谱。 他这次是个镇长，和这的村里人一起过来迎接神父，再一看，从马车上下来的果然是顾衍。 只是…… 顾衍身着玄色的教廷长袍，同色的开口披肩于长至肘部于胸前交叠，完美遮盖住长袍上整齐的纽扣，一眼看去便给人整洁素雅之感。 再配上不知为何已经变长的银髮，随便垂眸看谁一眼，那悲天悯人的感觉就有了。 远处的山坡上 林楠耳边是叮咚的泉水，微风拂过面颊，眼睑微颤，迷迷煳煳的坐了起来。 第54页 再一睁眼，林楠远远的看到了顾衍下马车这一幕。 柔软的长袍随着顾衍的动作堆起褶皱又很快恢復，映着阳光，金线装饰才先有了些存在感。 「……我睡进来了？」林楠揉了揉眼，「我在做梦？」 系统：「我看你好不容易睡着了，顾衍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就没叫你。」 林楠：「……」这该不该夸一句贴心？ 一行人正要走入村落，顾衍忽然转头，看向了一旁没有房屋的那片空地，光秃秃的一片山丘。 「神父，怎么了？」白蔺入戏贼快，借着身份的便利，殷勤的凑过来一起看。 但白蔺只看到一片空旷，哦，偶尔还有风吹过。 「那边的人……」顾衍看到了林楠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唇角微微上扬。 「没、没人啊？」白蔺用力眨了眨眼，迷茫了。 白髮苍苍的村长跟着看去，却已面无血色，两股战战，需要其他人扶着才能站好，」神父……神父是看到什么了吗？」 「那边是以前的坟头，」村长儿子是个中年人，面色沉重的站出来替他爸解释，「早些年又是战争得病又是饥荒，死了好多人，后来尸体太多分不清是哪一家的，就都埋在一起了。」 要说他们原本以为邪神、父神什么的都是胡扯，现在却改变了态度！ 这神父第一次来，就知道那边有问题，很明显是有真材实料的！难不成……他们村子真的有邪神！？ 林楠仗着非人的听力，把这几句话听的真切，也清楚的看到顾衍短暂的错愕后，嘴角无奈的抽了抽。 「这是……他们都看不见我？」林楠故意站了起来，发现那些人还是这个态度，只有顾衍嘴角微微上扬。 系统没吭声，它想：不，还有顾衍能看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爻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营养液5瓶；小天使温酒的营养液4瓶 第30章 邪神村落 小世界的前情背景中, 小镇的头与村长一起提前给即将到来的神父搭建了临时住处。 现在看来，白蔺和顾衍，大概率会住在一起。 村长一行人陪着他们走向那间, 明显与其他村屋不是一个画风的房屋，有人从后面跑了过来，凑到村长身旁, 「村长, 有四个外来者，想在村里借宿一晚，您看……」 白蔺转身看去，远处站了四个人, 看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 「我去吧。」村长儿子先一步走了出来，白髮苍苍的村长没什么精神的点了点头。 村长儿子与顾衍他们打了个招唿便转身小跑过去。 「神父，咱们继续走吧。」 林楠满眼迷茫的坐在地上, 眼看着顾衍他们走向炊烟裊裊的村落，而他这边除去各种破败的碑文雕像，就没有一丝生气。 赤足走倒水边，林楠看见自己身着白色长袍, 微风吹过, 飘逸灵动, 倒显得他有些清瘦。 「为什么只有顾衍看得见我？」 系统：「……」 好问题, 它也想知道。 这次系统给林楠选择的身份，设定上就是不可视之物，类似于常说的鬼魂、幽灵这种, 是不会被人察觉的存在。 可顾衍为什么就能看见啊？ 系统想破头, 也没想明白。 …… 入住很顺利, 顾衍打听了一下这里的传闻，村长白着脸支支吾吾的说不清。 他只是反覆强调，前些年村子有段时间死了好多人，不是谋杀，因为原因真的有些离奇。 有人病死，有人溺水，也有人走路摔死，吃饭噎死，种种巧合，都可置人于死地。 最开始上面派人来调查过，最后也不了了之了，慢慢便有传闻，是那坟丘有邪物作祟。 那时候，村里有个自称受父神庇佑的男人，他少年时在教廷也是有身份的，只是不知为何忽然铁了心离职避世。 男人也跟着查过，谁知没几天……他就疯了！ 这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村里人心惶惶大多都信了邪物、邪神的传言，就在村民琢磨着要不要搬走时，忽然不再死人了！ 「这……你们就不查了？」白蔺都佩服这些人的勇气，这不查清他都睡不着觉啊。 「我们哪还敢查。」谁查谁死啊，村长面露悔意，那时候他们村倒霉都出名了，没人愿意来，自然也没人会管。 这次是要徵兵，谁知村里又开始死人，死者还八成都是健壮男人，险些被怀疑逃成避兵。 「不过半个月，已经死了足足七人了。」说罢，村长颤颤巍巍的看向顾衍，那眼神似乎害怕他反悔离去。 顾衍咽下温水润喉，水杯落于桌面发出哒的一声轻响，「我正是为此而来。」 村长松了口气，又笑着恭维了几句，这才离去。 跟着顾衍来的车夫是个原住民，此时他赶去生火做饭，白蔺悄悄关上门。 「老大，刚刚你是真看到东西了吗？还是……你真的会那什么驱魔啊？」 顾衍没有搭话，起身走到窗边向外看，这里看不到林楠那边的情况，他人也没过来…… 「晚上等我叫你，出门。」 白蔺捧着水杯取暖，来了精神，「去见那个……咳，见你朋友？」 顾衍点了点头，只是眉头微皱。 第55页 他能看到林楠，但白蔺看不到，这要怎么办。 …… 【npc须知： 1.本世界游戏结束时，存活状态玩家不得少于二人，多于四人。 该任务累计失败三次，抹杀。 2.npc享有当前世界最高控制权，即为最终boss。 <註：boss死亡即为任务失败，此时存活玩家全员通失，请npc注意自我保护。> 3.小世界最终解释权，归主系统所有。】 「日常就不必说了，还是那三个。」系统看林楠适应勉强良好，继续说道，「这次有点特殊，人类看不见你。」 林楠正试着走入村庄，其他居民确实看不到他，但是……他也进不去——似乎有一道屏障将他阻拦在了村落之外。 「我为什么进不去？」林楠戳了戳面前的空气墙，还能看到指尖触碰时的一圈圈波动。 「你是玩家的对立阵营。」系统的本意确实是希望林楠和顾衍打好关系，但是……似乎有点超出发展了。 嗯，要克制。 林楠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但他闻着饭菜的香味，看着挨家挨户升起的炊烟，忽然有些嘴馋了。 系统以为林楠会用积分兑换食物，便没主动出声。 谁知林楠转身走向河边，已经凝结出冰碴的河水冰冷刺骨，但他就像感受不到一样，试了几次，就抓到了一条大鱼。 系统：「……」 然后就是捡柴生火，好在这村落周围都是树林，林楠又按照之前积分兑换的菜谱指导，捡了些可以做佐料的小植物，饱餐了一顿。 虽然全程看起来有些萧瑟，但林楠一不冷，二不累，就连衣服也纤尘不染。 等他靠在破败的天使雕像的羽翼下，拿出久违的吊藤椅，吱呀呀的转，居然有种悠然自得的意境。 好好的恐怖副本硬是让他弄出了野营的感觉。 夕阳西下，林楠随手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天边火红的晚霞，一个晃神，他似乎在照片上看到了一片猩红的血色。 可再定睛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 入夜，村落死一般的寂静，林楠进入小世界便不会犯困，之前是环境舒适他睡一会也无妨。 但眼下他只有一个吊藤椅，晚风还凉的很，只有破败天使雕像的翅膀替他遮挡一二，就算他不觉得冷，也不会有睡意。 无聊，没劲。 林楠还想着顾衍问了一半的话，他看着夜色中村落里微亮的暖光——羡慕，但他进不去。 系统瞧他着实可怜，刚要心软，就听到村子里传出一声阴森悽厉的诡异尖叫。 林楠条件反射的手腕一抖，抬眼看去，村落就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眨眼见每一家的烛火都变的灰暗一片，没有一丝亮光。 然后，林楠清楚的听到他旁边的雕像穿出了石头摩擦的声音。 雕像的头，动了。 残破的天使转过头，像是流着血泪一般的双眼，直直的看着林楠。 林楠：「……这是吓唬我的么？」 好在天使很给面子的继续动着，石雕的翅膀慢慢展开，将林楠护在了「羽翼」之下，才停住。 林楠没搞懂雕像想做什么，跳下吊藤椅走出几步，抬头便发现夜色慢慢泛红，洁白的飞雪从空中飘落。 雪越下越大，林楠慢慢的伸出手，看着指尖晶莹剔透的雪花，愣住了。 系统看他站在那不动了，忽然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惨了，它下个世界绝对要给林楠最好的…… 「下雪了。」 系统话还没说完，就见林楠脸上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然后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蹦了一下，接雪玩去了。 系统：「……你小心点！」 顾衍带着白蔺来时，雪已经变小了一些，但还在下，地上的积雪倒是厚厚的一层，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的相当困难。 隔着老远，顾衍就看到林楠似乎是坐在雪里，半个身子都被积雪盖住，不由得加快脚步。 但白蔺什么也看不见，他抬头是绯红的天空，低头是闪着亮光的雪面，只能跟着顾衍往前走。 林楠没干别的，他就是单纯的……在雪里玩手机。 累了就往雪地里一趟，看看天，看看雪，还不会冷，想拍照就拍照，林楠觉得自己总算有点事做了。 顾衍走过来时，发现林楠并不是冻僵了，他只是在专心致志的看着屏幕上的……单机恐怖游戏。 林楠低着头背挡风雪，也正背对着顾衍来的方向，他操纵的小人的黑漆漆的楼里努力逃命，奇形怪状的怪物就跟在身后。 顾衍看着林楠面无表情的操控人物去引诱鬼怪，再数次逃生，然后发现……林楠整个人都在使劲。 控制人物转弯时，林楠恨不得半个身子都侧过来，差一点就靠在顾衍怀里了。 顾衍没敢打扰他，只是蹲在一旁悄无声息的看着，等他结束这一关。 飞雪又小了些，似乎有暂停的架势。 「……老、老大？」白蔺晚了顾衍一步，走过来时还气喘吁吁，结果抬头就发现顾衍正半蹲在雕像旁边的雪地里。 白蔺记得旁边那个雕像，它下午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姿势！ 听到声响，林楠勐然回神，屏幕中的小人一个撞墙，被相貌奇丑的怪物杀死了，屏幕上的鲜血特效逼真又渗人。 第56页 系统看了看散步一样的两个玩家，又看了看雪中精灵一样的「npc」，长嘆一口气，然后从代码中翻出林楠玩的同款游戏，自己玩去了。 这不比小世界刺激？ 「你、你们……」林楠一个没坐稳差点靠到顾衍怀里，顾衍要做好了接他的准备。 但是他没想到，林楠连滚带爬的拼着形象全无，硬是自己支楞起来了。 顾衍：「……」 最后顾衍还是伸手扶了一把，只是刚一碰到手臂，就因冰凉的触感皱了下眉头，随后不容抗拒的将林楠整个人拎到怀里，「怎么还待在外面？不冷吗？」 这人已经凉的像一块冰了。 「我不会冷。」林楠实在是没想到顾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立刻拉开距离站好，不想把冷气传给顾衍。 顾衍发现林楠还把自己当成易碎物品，有些无奈，转头看向白蔺，「能看到他吗？」 白蔺似乎傻掉了，他先是摇头，再是点头。 因为在他的视角中，这简直是大变活人。 白蔺本以为顾衍是发现了什么东西，谁知顾衍一起身，怀里居然多了个……人？ 卧槽！这比那雕像会动还刺激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林楠 : 在恐怖小世界，玩恐怖小游戏。 系统 : 嘿嘿，刺激。 感谢小天使爻的地雷x 2！！！ 感谢小天使钰别的营养液10瓶！！！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营养液5瓶！！！ 第31章 邪神村落 洛子穆站在窗边看着其他村民一个个的吹灭了灯火, 他正拿着刚吹灭的油灯，转身就被那声突兀的鬼啸吓得差点在黑暗中绊倒。 「嘘！」兰冬凌差点被他吓死，白着脸窝在房间一角。 四个玩家都在一个小屋, 还是村长家的杂物房，因为其他人家都不愿意收留外人，只说没有多余的房间。 身形强壮的易勇勉强翻看着背包,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夜晚 他们都还没吃晚饭, 因为全部的钱都用来说服村长儿子收留他们了。 洛子穆轻手轻脚的回到兰冬凌身边，将外衣披在她身上。 高川柏站在稍远处，看着他们俩这副亲近的模样，眯了眯眼。 四个人都没出声, 也没心情睡觉。 慢慢的，窗外似乎亮了许多，还有飞雪飘落，高川柏走了过去, 月光将他高大的身影拉的老长。 「就这么干等着？」 「不然呢？」包里什么都没有，易勇还不想用生存点数换吃的，所以一直饿着肚子，心情糟糕得很。 兰冬凌正和洛子穆分食了一条巧克力, 他们也不想出去。 高川柏走到门旁, 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出去看看。 谁知就在他下定决心开门的前一秒, 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缓慢、微弱的咚咚咚声响，在夜中格外明显。 四人俱是一愣，飞雪越下越大, 高川柏发现外面那东西只是在敲门, 就是不说话。 「外面……是人吗？」易勇刚出声, 那敲门声先是一顿，紧接着忽然加大力度敲门，震得门都抖出了一阵灰尘。 洛子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外面的，绝对不是人！ …… 白蔺觉得这场面非常尴尬，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看着林楠白的明显不像人类的脸色，白蔺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你、你好，我叫白蔺。」 林楠迷茫的看了看顾衍，又看了看白蔺，迟疑着打招唿，「你……好？」 顾衍这是什么意思？ 「雪这么大，咱们回去再说。」顾衍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身看了看没有一丝光亮的村落。 「我进不去村子。」林楠赶紧解释道，「白天试过了，但是被看不见的屏障拦住了。」 「白天不可以，不代表晚上也不行，正好去试一试。」林楠越是大大咧咧，顾衍就越是坚持，「白蔺是我朋友，他……」 两人说话间，白蔺又觉得自己瞎了，「等等！老大你先等等！」 顾衍疑惑的转头，发现白蔺正看着他旁边，面色凝重，「我、我又看不见他了！」 系统/林楠/顾衍：「？」 他的样子不像说谎，顾衍眉头一皱，伸手扶着林楠的肩膀，「在这。」 白蔺：「……」 「刚刚是怎么看到的？月光？还是雪？」顾衍很是认真的开始分析。 林楠也摸了摸自己，没找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白蔺木着脸，发现这两人是真没意识到，在顾衍碰到林楠肩膀的那一瞬，林楠的身形也从肩膀那慢慢显露了。 「……我看到他了。」 顾衍：「……嗯？」 飞雪渐停，林楠为了现形便一直和顾衍靠在一起，但他们似乎在夜色下呆的有些久，只是说了会话，顾衍耳尖都冻红了。 林楠好说歹说将他们二人劝了回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还想着白蔺的分析。 原来，他真的是唯一一个由人变成npc的？ 系统全程没敢吱声：它就说！林楠和顾衍走的太近！是会翻车的！ 林楠叫了系统几声，发现系统似乎破罐子破摔的不答话，嘴角微抽。 好傢伙，又装死。 …… 天色刚蒙蒙亮，林楠照例被一声尖利的叫声惊醒，他靠着吊藤椅迷迷濛蒙的睁开眼，整个人有点想睡，又睡不着。 第57页 偏着头看向村落，村民居然都起来了。 这次的死者是村长家隔壁的一户人家，都是原住民，且与先前种种诡异的死状都不同。 一家三口都被柴刀砍伤，年迈的父母，正值壮年的儿子，都分别死在了自己屋中，家中还乱糟糟的，像被人翻找过。 并没有什么突破常理的地方，就好像是正常的兇案现场。 白蔺条件反射的去寻找诡异的地方，顾衍给了一个眼神，他这才清了清嗓子，「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邪物作祟？」 村长的脸色难看的很，「不是！之前都是……」 「这一定是谋杀！」村长儿子板着脸，一字一句的说着，「那四个外来者呢？」 围观村民先是一静，又乱闹闹的闹起来，「肯定是谋杀！」 他们吵吵嚷嚷的，言语中居然想把杀人的名头按到那四个玩家身上。 「封村吧。」村长儿子一锤定音，鼓动的村民纷纷附和，然后他才转头看向顾衍二人。 「神父大人，您怎么看？」 顾衍眉头微挑，似乎不同他为什么要问自己，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态度，「这是你们自己的事。」 林楠化为黑猫，灵敏的爬上了村口的树冠上，远远的看着那边人头攒动，把那些村民说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这就说我们是杀人兇手了？」高川柏忽然从后门走了进来，「我还想问你们，这是什么呢？」 兰冬凌扶着一个瘦小的女孩走了过来，身上全都是伤，脖子上甚至还拴着个铁链子，身形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 「这家人把女孩关在后面的狗窝？你们就没人知道？」洛子穆也沉着脸，他们是最先听到声响的。 至于这家人怎么死的……昨晚门外的东西狂敲门，把他们四个吓坏了，还以为要开局全灭了，可谁知那东西忽然就走了，然后就是隔壁…… 村长颤颤巍巍的身子骨忽然站直了，「把外来者！关起来！」 女孩瑟缩着不敢看那些凶神恶煞的村民。 「等等，我还在这呢。」 白蔺慢悠悠的商量道，「村长，我们此行就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眼下也没有其他证据，不如就先看着他们，再由我的人来查？」 村长气势矮了一截。 「村长。」 「那个雕像，昨天就在那么？」顾衍指向后门外，与昨晚林楠身边的雕像非常相似的破败天使，只是断了翅膀，半截身子倒在地上。 断翼的天使雕像身后，留下了一段于雪地拖拽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被移动过，离这间房子，非常近了。 「雪下了一夜，雕像上居然未落分毫积雪，倒是神奇。」 这句话似乎是提到了什么重点，村民们面色大变。 可顾衍就跟没看见一样，甚至开始忽悠，「明明是天使，却似有魔气缭绕，村外这种东西似乎还有不少。」 村长儿子也有些虚了，明明他看到尸体都面不改色，现在却怕这些雕像？ 眼看老村长一个踉跄，顾衍俊美出尘的面容流露出一丝笑意，「村长，要一起去看看吗？」 树冠上的林楠直起身，想看清那个雕像长什么样子，可树枝积雪厚重，只是一滑，他便整只猫都掉了下去，将积雪砸了一个猫猫形状的坑出来。 奋力挣扎着，林楠发觉雪地实在吃力，好不容易从雪地里冒出头，又忽然发现他不知怎么的，居然进到了屏障内！ 「你变成动物，就会被其他人看到，是可以进来的。」系统认真的科普，「总的来说，就是你显形的时候可以了来去自如。」 「系统，你活了？」 系统又不吱声了，它有苦难言啊！ 林楠还想逗逗它，身后先传来一阵声响，原来是一群半大小子，在拿雪球打他！？ 「黑色的猫！是吉兆！」 「把它抓起来！交给村长！」 「你们在做什么？」孩子们的行动还没开始，就被人制止了。 医者模样的女人慢慢走来，那怕她穿着保暖厚重的冬装，也能看出这是个身姿妙曼的漂亮姐姐。 她只是一句话，那些孩子就仿佛见了猫的老鼠，医女旁若无人的将林楠抱了起来，「我正要去见村长。」 林楠能感受到这个女人身上有很舒服的气息，像极了昨晚为他挡雪的雕像。 是水气，也有石头的气息。 医女抱着小黑猫走来时，四个玩家刚暂时逃过一劫，同意等白蔺叫人过来查案，就是四个玩家肯定是不能离开村落了，还是要封村。 村民们零零散散的离开，路上他们看到医女时都难掩敬畏，医女也笑意盈盈的和他们打招唿。 走进房间，见到死人，医女的脸色未变分毫，只是颇为熟练的牵过那个女孩的手，对村长说，「那这孩子，就先和我回去治伤吧。」 村长看了看这六个玩家，满脸为难的点了点头，医女又笑着说，「您先回吧，剩下的事，我来和神父大人解释。」 村长如蒙大赦，随便扯了个藉口就走了，医女送他到门外，一转身，发现神父居然跟了过来。 顾衍眼睑微垂遮掩住眼底的阴郁，上前两步对着医女的方向伸出手。 医女愣了一下，以为顾衍是想要这个看起来很有信息量的小女孩，刚想拒绝，下一秒她臂弯的小黑猫就是一阵挣扎——然后轻巧灵敏的跳到了顾衍手上。 第58页 林楠发现顾衍表情不对，立刻在他怀里讨好的蹭了蹭，还翻出小肚子，喵喵叫了两声，这对他来说真的是突破下线了！ 但谁让林楠昨晚斩钉截铁的说自己进不来，然后转头就和别人一起来村里了……他理亏啊。 屋内的四位玩家看着白蔺，想了想，派出洛子穆来打官腔。 他刚开口道谢，白蔺就是一摆手。 「害，谢什么呀，前置剧情里相互帮助应该的，咱们这次就六个人吗？」 四人齐齐愣住。 「六个？你……你和那个神父，也是玩家！？」 众人面面相觑，后门又被人打开，刚刚混在村民中的一男一女有点侷促的走了进来，「那个……其实我们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加载超时，请检查你的、七候其生的地雷 ！！！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营养液 5瓶！！！ 感谢小天使痴念、七硅不是七夕的营养液！！！ 第32章 邪神村落 被风吹起的飞雪落在纤长的睫毛上, 顾衍眨了眨眼，看向医女的眼神阴沉冰冷，但身体很诚实的给林楠顺毛。 骨节分明的手指与黝黑顺滑的皮毛交错相碰, 指腹下的温暖让顾衍神色稍稍缓。 医女再三确定林楠的身份，不解的皱眉，「神父大人, 这是……你的猫？」 顾衍将林楠抱起与那双纯黑的竖瞳对视, 压低声线问道：「楠楠，你认识她吗？」 林楠：「……？」 小黑猫浑身一抖，毛都要炸了。 楠、楠楠？这是什么肉麻称唿！？ 顾衍神情淡淡的，感受到他的炸毛也没退步, 只是屈指轻挠小猫柔软的的下颚，当做安抚。 ……行叭。 林楠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伸着前爪爬到顾衍肩上，乖巧的窝在颈窝, 尾巴一晃一晃的圈着他的手腕。 这还能怎办，配合呗。 医女神情恍惚看着顾衍走回屋内，似乎世界观受到了什么冲击。 屋内的玩家刚说两句话，见此不得不手忙脚乱的站好。 医女进屋就看到了还在晃动的后房门但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牵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女孩, 「各位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习俗。」 「娜娜是这家的儿媳妇, 她住在外面也不是特例, 只是因为她还没生下孩子。」 医女说着，还有些怜爱的嘆了口气，拍了拍女孩的头顶, 反观女孩也十分信赖的靠着她, 看起来反而是更害怕他们这些玩家。 村妇身份的女玩家面色一变, 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那……她的父母也不管嘛？」 兰冬凌想到刚刚找到女孩时的惨状，那简直是当动物关着了，她鸡皮疙瘩都要掉了！ 这什么鬼习俗！？那女孩也没反应？ 医女看向她，眼神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天真笑意。 她说，死者家原本也有个女儿，他们是把女儿嫁给娜娜的父亲，才让对方把女儿嫁过来。 兰冬凌被她看的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临走，医女似乎感嘆一般说，幸好娜娜还小，还可以再找到好人家，嫁过去。 「其实我怀疑他们拐卖人口。」白蔺看着医女离去的背影，摸着下巴，啧了一声，「就是没有证据。」 「在这里不需要证据。」顾衍抱着小黑猫，宝贝似的一下下摸着，「你们的通关条件都是什么？」 玩家们面面相觑。 【隐秘的村落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同身份的人们因不同的原因聚到此地，只有找到心中的答案，才能穿透迷雾，踏上归途。】 这是小世界开头的总结语，而个人的身份里，却没说如何才算通关。 白蔺先一步理解了顾衍的意思，拿自己做例子，「看来这个世界是单线，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那条线的答案，才算通关。」 「神父应该是驱魔除鬼了？之前我以为自己是给神父打下手，现在看来，难不成是要找杀人兇手？」 「而你们……」 「我们是听说这个村里有个恐怖传闻，好奇心驱使，」易勇这次先开口了，只是越说脸色越难看。 「是来……见鬼的。」 窗外房檐积雪滑落，发出啪嗒一声轻响，气氛再次压抑了下来。 高川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游戏不会给死局，想那么多只是自己吓自己。」 「再说，咱们去哪讨论不好，非要在死人面前说吗？」 村民身份的玩家忽然惊醒：「是啊，这些尸体就……这么放着？」 「我还要找人来查案，放着吧，就当现场不能破坏。」白蔺身份适应的很好。 顾衍沉迷撸猫，他虽然板着脸，可那手就没从小黑猫身上那开过。 林楠最开始还很尴尬，抵抗了一会，发现确实很舒服，就躺平享受了。 「老大，这黑猫是捡的吗？还挺可爱的。」白蔺凑过来伸手要碰。 顾衍抬臂挡住，就这么静静看着白蔺，一言不发。 「呃……那个什么，」白蔺果断转过身，看着其他玩家，「咱们都该干嘛干嘛去吧，这才第一天，有事再联繫，啊。」 …… 「爹！真就让他们……」 「只是口头答应。」老村长颤颤巍巍的走回房间。 第59页 「大雪封道，山路难行，咱们出不去，镇上的人也进不来。」 「告诉那些人，有些话该不该说让他们先过一遍脑子。」 像是对应着老村长的句话，外面正有人奔走相告，「山路被堵住了！」 「希望这位神父大人是有真材实料的，若是和那个疯子一样……」村长儿子满脸煞气，唯有看向林楠昨晚栖身的石像方向，才会有些收敛。 「有些事，总有人要去面对，不是我们，就是他们。」 …… 回到居所，白蔺又目睹了一次大变活人，他的目光在顾衍与林楠身上来回打转，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们聊！我去做早饭啊。」 顾衍看出白蔺满脸笑容似乎是脑补了什么，张口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林楠人就在这，他都没说什么，自己要是主动说什么撇开关系的话，岂不是…… 「那个医女不是人类。」林楠眉头紧皱，「你小心点，我昨晚上看到她拎着大砍刀挨家敲门了。」 那场景，简直反差「萌」。 顾衍应了一声。 林楠继续说，「医女的话不能全信，和她一起的小姑娘也不对劲，一定要找机会去看看其他人家是什么情况。」 那个小女孩看起来被折磨的看似神色呆滞，但她每次看向医女，整个人都活跃了不少。 这正常吗？ 顾衍依旧点了点头。 林楠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终于没什么要交代了，就听顾衍轻声问道：「是那个医女带你进来的？」 「……」林楠一惊，他再笨也能看出顾衍不喜欢他和别人靠的太近，立刻将系统告诉他的规则解释清楚。 「总之就是显形才能进来，这个规定好像就是防着我……」偷窥。 不对！ 林楠一愣，他脑子里出现的这个词就不对劲！他没偷窥！ 「也好，这个村子有些古怪，你在我身边，我也安心些。」顾衍说着，居然还像刚刚给猫猫顺毛时一样，从林楠的髮丝顺势滑下，停在他后颈，还捏了一下。 明明光环已经被取走，可林楠还是觉得顾衍碰过的地方好像有电流窜过，整个人无法控制的抖了一下。 林楠怀疑人生的时候，还明显听到了顾衍的笑声。 这不对劲啊！兄弟！ 林楠没敢动，低着头战战兢兢的找话题，「那个，顾、顾衍，上个小世界，你那时候是想问什么？」 顾衍没回答，只是眉眼含笑的看着他。 林楠没得到回到，心中不禁怀疑是不是他又问错了？ 结果一抬头……明明都是被顾衍凝视，现在和刚刚顾衍警告白蔺的时候绝对不一样！ 林楠的直觉告诉自己，他最好快点变成小猫咪……但还是晚了一步。 「你真的想知道？」顾衍忽然欺身靠了过来。 这个距离已经不是正常朋友的范围了，林楠都能再次闻到顾衍身上淡淡的香气，他第一次觉得思绪太敏感也不是好事！ 林楠心中警铃大作！ 「……不了，我不想。」 他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看似非常冷静伸手想要阻止顾衍靠近。 任谁也看不出这人内心正在疯狂吐槽：林楠你脑子是不是在外面被冷风冻傻了，来到温暖的地方就直接变浆煳了！ 为什么要问！ 更重要的是！顾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真的太gay了兄弟！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啊！ 难不成…… 「但是我想说了。」顾衍发现林楠现在就像一只被逼到绝路的小兔子。 明明已经落入陷阱，却还欲盖弥彰的把自己藏起来，瑟瑟发抖的期望猎人可以放过他。 啧……顾衍耳尖泛红，自己真是太恶劣了，可是每次看到林楠，他都很难掩饰真实的自己。 第一次见面也是，哪怕顾衍当时万般怀疑林楠的身份，却犹豫着不想拔刀……顾衍的眼神又落到了林楠的唇瓣上。 「等等！你先听我说。」林楠抢先一步开口。 顾衍眨了眨眼，没让林楠发现自己的走神，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嗯。」 「……」林楠觉得自己要挽救他们的友情，不然他都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他虽然是母胎单身，但不代表他没见过别人谈恋爱，分分合合看都看够了。 可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和顾衍！！！不应该！！！ 林楠正色道，「我先和你坦白一件事。」 「其实上个世界，我被绑定了一个光环，有点复杂，但是效果很简单，我会被动的对一个人产生超高的好感。」 林楠有点不敢看顾衍的脸色，索性低着头，「然后，还会让别人对我产生好感。」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虽然第二个是要主动发动的，他也没用过，但这么说也没毛病，林楠现在只想着让顾衍冷静点。 荷尔蒙多巴胺上头是一回事，清醒的时候又是一回事啊！ 顾衍果然沉默了半天，刚刚的暧昧氛围荡然无存。 林楠等了又等，想到顾衍可能是觉得尴尬了，还主动替他找台阶，「其实你以为我喜欢你，也挺正常的，但是真的没必要因此承诺什么。」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还挺直腰板，认真的看着顾衍，亮晶晶的双眼都写着，希望顾衍能「清醒一下」。 第60页 顾衍都要气笑了，可他又没法和这个傻乎乎的林楠生气。 林楠这种行为叫什么？ 陷阱里的小兔子被猎人抓到了，小兔子狡辩说你要抓的是黑兔子，但小兔子是白兔子，所以猎人应该放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顾衍 : 谁说的我要抓黑兔子？ 我每天都想写六千字，然后每天都写不出来【……】 感谢小天使和平与繁荣水舜翼雪月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48346426 的营养液10瓶！！！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营养液 5瓶！！！ 第33章 邪神村落 「你现在还会被那东西影响吗？」顾衍垂眸看着眉头紧皱的林楠, 怎么能感受不到他的拒绝与排斥。 说不挫败是假的，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只是稍微越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林楠没有接收到顾衍的情绪波动, 他还在想关注点是不是有些奇怪，但不敢说出来，「……不会了。」 顾衍嘆了口气：「我明白了。」 林楠：「？」 看出他的疑惑, 顾衍勉强勾起嘴角, 解释道，他在上个世界的结算奖励里发现了一个道具，就是万人迷光环。 作用是让所有原住民对使用者的好感达到顶峰，个人游戏难度提升为噩梦, 结算奖励翻三倍。 在这之前，顾衍还疑惑这道具哪来的。 「你……！」林楠迅速和顾衍拉开距离，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用了？」 顾衍敛眸遮住眼底变幻莫测的神情, 双腿交叠，还喝了口水润喉，「按照你的说法，当时你我都是被光环影响, 那自然要看看这光环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既然话都说到这一步, 林楠还想把所有都推给道具, 那么只要证明给他看…… 林楠蒙了。 等等！难道从刚刚开始, 就是顾衍在试探他，来检验道具效果？ 系统看不下去了，正准备说话却听林楠恍然大悟的感嘆, 「怪不得！我就说, 顾衍绝对不可能……」 系统：「……」 完了, 这孩子被忽悠瘸了。 眼看着林楠就要顺着这个思维给自己开拓，系统冷酷的敲醒他，「他诈你呢！那个道具他根本没用！」 林楠一怔，不禁抬头看去。 顾衍正背着光影而坐，铺满晨光的亮银长发，从他宽阔挺拔的肩背如瀑般垂下，与玄色披肩上的暗纹交相辉映。 手中托着的亮白瓷杯与顾衍的手指相比也不知是谁更白上一些，杯口漂浮着丝丝缕缕的雾气，模煳了他的面容。 乍一看，他这超脱世俗的姿态像极了隐秘的神明，但是当神明只注视着你，并为此走下神坛…… 林楠醍醐灌顶，眼前的顾衍与初见时确实不一样了！ 那时候的顾衍总是冷着脸，薄唇紧抿着，长刀不离手，冷冽的双眼不会多给别人一个眼神。 日常不是在找线索就是在探查小世界的路上，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和他在这闲聊！ 林楠觉得有些头晕，又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很平静的说道：「其实，我没什么感觉。」 记忆中的形象与眼前的真人慢慢重合，哪里不一样，又似乎都一样。 白蔺外面轻轻的敲门，压低嗓子像怕打扰什么，「老大，村长来找你了，说是大雪封山。」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先忙！」这次林楠没给顾衍说话的机会，转身变成小猫咪头也不回的熘走了。 纵使顾衍想了很多种后续，也万万没想到，林楠会选择逃避，他也只能眼看着对方一熘烟的跑路。 顾衍愣了足足有一会，才动了动手指，将还冒着热气的瓷杯放下，后知后觉的将早就被烫到发红的指尖慢慢蜷于掌心。 「……胆小鬼。」 微不可查的低语，似乎在说自己，又好似在说别人。 小黑猫跑出去一段距离就一头扎进雪堆里，只留下一串小脚印。 林楠烦躁的用爪子刨雪，他是想见顾衍，也是发自内心想帮顾衍，但是……他真的没想过别的。 距离产生美啊！ 与林楠的暴躁不同，系统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甚至吃瓜八卦的心情占了上风。 「你俩之前到底怎么认识的？」 「不认识。」林楠回答的非常干脆，「进入小世界之前，我们总共就见过三次，还是很多年之前了。」 有些话说出来就舒服多了，林楠抖了抖毛髮上的雪花，长舒一口气。 其实林楠到现在都记得，顾衍第一次帮他的时候有多亲切，后来道谢时就有多冷淡。 别的不敢说，但是林楠对别人的情绪变幻非常敏感，他可以肯定，那时候顾衍就是不想见到他。 说起来，哪怕进入了小世界，林楠与顾衍到现在也不算认识多久，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占了便宜，才让他们有了些接触。 如果林楠自己也是玩家……他觉得，现在与顾衍的现状大概和现实世界的境遇没什么分别。 所以，顾衍绝对不可能对他有好感的，林楠非常坚信这一点。 系统听完林楠斩钉截铁的结论，数据差点紊乱。 「小猫咪？」 林楠转而南边过来的大风头一看，向他走来的小女孩比浑身是伤的娜娜看起来还要小一些，衣着打扮与精神状态也完全不同。 第61页 哪怕林楠拒绝被她抱，小女孩也没生气，反而边走边跳的给他引路，最近停在一个明显富裕许多的小楼房。 他们躲在窗户前，小女孩还靠着窗沿向里看。 屋里居然还有人说话。 「真看不出来，你已经结婚了？」兰冬凌惊讶的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医女，她理了理鬓边的髮丝，「我丈夫去的早，也没留下孩子，好在我以前上学正巧学医，在村里也能帮些忙。」 「日子反倒是比从前好过许多。」 结合刚刚看到的信息，高川柏有些难以想像，气质出尘的医女在没有孩子时，难不成也会像那个女孩一般……被关起来？ 「现在大雪封路，村长让你们在我这帮帮忙，也顺便搬到我这住。」医女似乎感受不到他们的打量，神态自若。 脱离村长家的杂物仓真的太好了，四人纷纷道谢。 「也别谢太早，说是帮忙，其实还是看着你们。」医女眉头微皱，有些忧虑的看着窗外，「但我相信你们不是兇手。」 医女还想说什么，视线一晃却看到了窗边一大一小两个脑袋，笑容顿时一僵。 她立刻转回头清了清嗓子，又说了几句，三言两语便将玩家打发走了。 「进来吧。」 小女孩乐颠颠的去开门，转身给林楠撑着，让他先进。 等到小黑猫跳进屋内，小女孩才走了进去，她走到炉火旁转了几圈，忽然化为一个精巧的小石像，自己立到了旁边的柜子上。 林楠抬起的前腿还没落下就被这一大变活人惊的停在了半空。 医女拿出一个蓬松绵软的靠垫拍了拍，慢慢放在还是很警惕的林楠面前，上面被炉火烤的暖烘烘的，诱人的很。 「外面天冷，要歇歇脚吗？」 …… 「医女肯定有重要线索，按照这个村子对女人的待遇，她还能这么受人尊敬，肯定有其他的原因。」易勇在屋内一直没说话，出来倒最先开口。 「那些村民也不是简单的尊敬她，更多的是畏惧，不过那个小女孩是真的很信任她。」洛子穆看到那些绕着他们走的村民，嘴角微抽。 兰冬凌拉着他的胳膊，「走吧先去找那个村妇身份的玩家问问，她那有没有信息。」 高川柏没搭话，只是偶尔回头看向医女的房子，忽然他远远的瞧见，在窗户显露的一角画面中，医女正面带笑容的俯身说着什么。 似乎对面坐着一个，她非常尊敬爱戴的人。 …… 白蔺没看到林楠还有点奇怪，还小声问林楠是不是还在就是没显形。 顾衍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在白蔺眼中，这就是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一分。 「老大！你别想太多，我虽然没见过这种特殊情况，但是只要给我时间，肯定能把他带出来的。」 「……辛苦你了。」 「害，这算什么辛苦，」白蔺摆了摆手，凑到顾衍身边神神秘秘的问，「老大，你们这是吵架了？」 顾衍：「……」 「你很闲？」顾衍掀起眼皮，撇了他一眼。 「咳，我是说……」白蔺立刻转身站好，「那些人都出去了，咱们要不要也出去看看？」 …… 林楠一觉醒来，看到天边的夕阳，脑子还有些发蒙，他也不是放松警惕，但就是……睡着了。 「醒了吗？」医女在桌边写着什么，林楠只是抖了抖耳尖她就看了过来。 「你离开的太久，它来找你了。」 林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后门窗外居然立着昨晚给他挡雪的天使雕像。 好傢伙，这都跟来了？ 林楠打哈欠的时候利齿一晃而过，还伸了个懒腰，这才灵巧的跳到桌边，去看医女写的是……他不认识！ 医女也不遮挡，大大方方的给他看，「神父大人也来过，我没让他进来。」 林楠每根毛髮都僵住了，他睡一觉，差点把脑子也睡煳涂了。 顾衍！ 理智上林楠觉得自己不该再去找顾衍了，但是今晚，难道要他一直在医女这待着？ 虽然这真的很温暖舒适，可林楠每次想起昨晚血红的夜色下，飞雪扑面，医女穿着裙子，拖着大砍刀，挨家敲门的样子，就可怕得很。 「咚、咚、咚。」 听见敲门声，医女仿佛习惯了一样，还做作的嘆了口气，「神父又来了啊。」 又！？ 门外的人只是敲门，并没有出声。 他似乎就站在那等着，林楠一动不敢动，还是医女扬声道：「神父大人，您还是请回吧。」 门外又沉默了半晌，才传来有人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林楠还隐约听到了像是顾衍压抑的轻咳，经过上个世界，他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支起的耳尖不禁抖了抖。 因此，医女再一转头就只见一抹黑影从屋子后侧跳窗而出，还借着雕像缓冲了一下，嗖的一声就跑远了。 医女摇了摇头，提笔继续在纸上书写，口中还小声念叨着什么。 若是林楠还在，大概就能看懂，她这次写的是个人名——还是个玩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要是没有这么多背景，俩人都是普通人类的话……他们在学校的第一次见面，顾衍估计会一见钟情。 第62页 感谢小天使爻的地雷x2个！！！ 感谢小天使yzzzz的 20瓶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2瓶营养液！！！ 第34章 邪神村落 「你这个任务……」 四人趁着村民身份的女玩家落单的时间终于碰面, 便发现她这任务更奇葩。 「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杀死丈夫，继承遗产？」 「诶！你小声点！」高川柏给了易勇一杵子, 不让他再说话。 洛子穆沉吟片刻，觉得这哥还算是目标明确的，「这村里一直在死人, 多他一个也不多, 难点就是要怎么做。」 玩家要杀原住民？这要怎么操作？ 「这个身份的丈夫是个病秧子，说简单也简单。」柳沁心中自有计较。 如果自己动手就能杀掉对方，那这个任务可就真的太简单了。 这几天柳沁一直扮演者好妻子的形象，因为她怀疑这个目标根本不是人。 柳沁的身份设定虽然是村妇, 但她也就二十出头，和兰冬凌差不多大，「我也想过要不要引晚上敲门的东西过来，但我更担心那东西进门会先杀我。」 「……确实。」 「今天见到你们之前, 我还在想要怎么编个谎，现在万幸神父也是玩家，那就简单多了。」柳沁看起来很高兴。 神父…… 高川柏回忆起那个像极了原住民的玩家，有点迟疑。 这时, 隔壁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然后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恶狠狠的训斥着什么。 柳沁翻了个白眼, 众人面露疑惑的听她解释说，隔壁就是那个男玩家。 他们这些玩家看起来是分了三批进入，第一批就是他们两个村民, 第二批看起来是神父与镇官, 第三批才是他们四个外来者。 柳沁和隔壁的男人进来的早, 主要任务就是演戏并且杀掉丈夫。 说起来，第一次见面时柳沁还真没看出来隔壁那个玩家这么能发脾气，相比之下，她的原住民丈夫更不像村里的人。 …… 林楠远远的跟着顾衍，来到了熟悉的屋前，在旁边纠结了一会，转身走向了远处银装素裹的树林。 阳光下闪着银光的积雪看起来蓬松又柔软，挂满冰霜的树木仿佛蟾宫中的玉树，世界被霜雪包裹，素洁美丽。 林楠伸出爪子想要爬树，试了几次却都以失败告终，系统以为他会锲而不捨的爬上去，谁成想林楠忽然低着头，耳朵都蔫哒哒的。 系统：「！」 「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林楠暴躁的踩了一会脚下的积雪，又挠了挠树干，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可能是气自己的不坚定，也可能是气顾衍「不务正业」。 这是林楠完全没发现，顾衍本人就站在窗前，看着树林遮掩下依旧很是显眼的黑毛团在那磨爪子，眸色深沉，不辨喜怒。 林楠调整好心态，变回羽翼顺滑的乌鸦，振翅飞起，落在枝头，压落了一片积雪。 带来虚假的暖意的残红云霞悄悄褪去，夜色笼罩着村庄，似乎一切都静悄悄的。 白蔺敲门进屋后，左右看了一眼，发现顾衍还是那副冰块脸在纸上写写画画，他便知道，林楠肯定不在。 「咳，老大，你让我去问的事，确实有问题。」 「前几次有人死亡，周围确实也有石像，虽然这些居民大都记不清具体是哪一个，但是……都有人看到过。」 「还有石像会动啊，这个咱们都知道了，那些村民非常害怕雕像，我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有人误打误撞在屋后发现了天使雕像，差点就原地跪下了。」 屋内，白蔺正刷刷的翻着他的小本子。 林楠已经闲来无事的扑腾着翅膀，在树干上打滑，盪悠悠。 忽然，林楠余光中看到有人靠着阴影，鬼鬼祟祟的来敲顾衍的门，他扇了扇翅膀落在顾衍后门外，变回了小黑猫蹑手蹑脚的贴着门缝偷听。 屋内，顾衍微微点头，白蔺便走到门前，与屋外的人交谈。 来人正是村民身份的柳沁，她信心满满的想让顾衍帮忙编个瞎话，说她「丈夫」不是好人就行。 结果，她连门都没进去。 柳沁短暂的震惊后死死扒着门不松手，「真就一句话的事，举手之劳！就帮个忙呗！」 白蔺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我们认识你吗？」 柳沁：「……」 「你的任务为什么要我们来做？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还举手之劳，那只是你弱。」白蔺觉得这个女人脑子非常不清醒。 她的问题对他们来说是小事一桩，就让他们做？然后自己等着收好处？这怎么想的这么美呢？ 没把她当探鬼怪的垫脚石，都是他们人好，行不行。 柳沁面色一僵，她还从没被人这么不给面子的拒绝过，「你们看起来确实也还行……但我也不差！你不过是身份占优势！」 「你们只要你们帮我一次，我是黎光的队员……」 「我不知道什么黎光，你什么身份都无所谓，」顾衍现在心情差的离谱，他走了过来，白蔺自觉退到一旁，「灯要熄了，还不回去？」 柳沁一惊，她惊慌的转头左右看去，果然某些窗内的明黄灯光一个接一个的熄灭了！ 她想让顾衍收留自己，转头却发现这个「神父」毫无慈悲心的关上了门，砰的一声，就像一巴掌打在柳沁脸上，也把她打醒了。 第63页 深觉丢脸的柳沁一路小跑回「家」，心怀不忿的推门，屋内没有电灯，柳沁挂衣服时一个转身，忽然发现屋子中间隐约……坐了一个人影！ 霎时间，柳沁脚下窜上一股凉气，让她嵴背发颤，扶着门的手冷的发僵，好像整个人都变成了雕像。 人影站起身，在柳沁惊恐的眼神中，她名义上的「丈夫」慢慢向她走来。 然后，关上了门。 对方毫无感情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柳沁脱力的坐在地上，心脏险些跳出嗓子眼，耳畔都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自从柳沁进入世界，这个「丈夫」从没在晚上回来过！ …… 林楠在门边听到柳沁离开，白蔺小声对顾衍说了两句什么，又嘻嘻哈哈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觉得没自己什么时，可以继续回去蹲着，便直起身抖了抖毛髮上的雪花。 风雪似乎从什么缝隙吹过，呜呜声连绵不断，渗人得很。 一转身，林楠视线中先是拢上了一片阴影，再一抬头，黝黑无神的双目直勾勾的看着他。 布满裂纹的脸上，眼眶流着青黑的液体，与林楠脸贴脸的撞在了一起。 我靠！ 林楠原地一蹦三尺高！浑身的毛都炸了！ 他这才看清，又是那个天使雕像！ 而且这姿势堪称诡异，雕像一手撑着窗沿，一手没入雪中，躬身弯腰的靠着他。 太渗人了吧！这东西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完全没察觉到！！！ 小猫咪好像被吓傻了，愣在那半天没动。 直到四肢忽然离地，惊的林楠喵呜一声，他回神一看——是顾衍，林楠忽然就放松了，还顺着顾衍的手臂往上爬。 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乱闹闹的，也就没发现顾衍手臂微僵，用衣袍将他遮住，更抱紧了些。 顾衍没有直接回屋，他走向那个雕像认真的打量了片刻，毫无预兆的抓着它一条手臂，向着树林的方向拖行几步。 微微蓄力将雕像勐的扔了出去，把积雪砸出了一个大坑。 林楠听到声音微微一抖，想探出头看，又被顾衍按着脑袋不让动。 黑暗中他只能感受到顾衍抱着他走到屋内，白蔺过来问怎么了，顾衍打发他回自己屋待着。 等到林楠露出头，已经被圈在围成「墙」的被子里，哪里也跑不出去。 林楠：「……」 失策了。 「咱们谈谈。」顾衍把林楠探头探脑的样子看了个清清楚楚，无奈的想笑。 「为什么躲着我？」 系统长嘆一声。 林楠低头看着自己的爪子，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他刚刚第一次被吓到，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咚咚直跳，就还……挺刺激的！ 顾衍不依不饶的捞起他的爪子，捏了捏粉粉的肉垫，对于那些锐利的利爪视而不见，「我找了你一天。」 林楠：「……」 你人设崩了，知道吗，兄弟？ 顾衍：「真不理我了？」 林楠不忿的抬头想抗议，却发现夜色下的顾衍虽然嘴角带笑，但那眼神难掩落寞，怎么看怎么……可怜兮兮的。 他哽住了。 林楠抽回前爪，钻到被子了，悄无声息的变回了人形。 「你找我做什么？」林楠磕磕绊绊的开口，「你该去找线索，去找雕像有什么问题，去找村长还瞒着你什么。」 林楠说了两句心态平和多了，这才看向顾衍时，目光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顾衍是林楠的嚮往，是他一直想成为的人……林楠开口就是一顿夸，把顾衍思考了好久才准备好的台词都堵了回去。 不对，是顾衍完全没机会转移话题。 林楠对顾衍的好时真心实意的。 尤其是在林楠说到自己上学时就一直很崇拜他时，顾衍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词——事业粉。 顾衍：「……」 「所以你躲着我，是发现我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好么？」 林楠一怔，他说了这么多！顾衍满脑子都是什么！ 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楠瞥了一眼，发现那雕像居然又回来了！两手按在窗户上，那动作就是在往屋里瞧。 不止是它，狂化的医女居然也在旁边！ 看什么啊？ 林楠蹭的一下跳到地上，素白的衣摆飞舞，仿佛雪夜中的精灵，一头小捲毛还随着动作颠了颠。 顾衍眸光闪烁，眼中终于带上了一丝明媚的笑意。 林楠拍了拍衣服，板着脸对顾衍伸出手： 「你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林楠 : 毁灭吧。 顾衍 : ……不行。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空凌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文十一 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空凌的营养液 100瓶！！！ 感谢小天使小泠的营养液 25瓶！！！ 感谢小天使七候其生的营养液 10瓶！！！ 第35章 邪神村落 顾衍按住林楠手腕, 示意他再看向窗外——哪还有什么人影，只能看到医女离去的背影。 至于雕像……它换了个姿势，还是立在窗边。 第64页 「离那雕像远些。」顾衍走了过去, 刷的一下将窗帘拉严，不露一丝缝隙。 这个天使雕像是村中最完整、也是最大的一个，整天鬼魅一样跟着林楠, 难免让顾衍想起林楠那特殊的血液对其他原住民的吸引力, 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林楠顺从的点了点头，就好像顾衍说什么他都会相信，都会听从。 顾衍颇为无奈，暗自嘆气——林楠这么言行不一, 他到底要信哪一个？ …… 柳沁隔壁的村民玩家刘寒，在入睡前又找到藉口训斥了「妻子」一番，对方依旧缩着肩膀垂着头，一声都不敢吱。 刘寒的介绍是符合身份的活下去, 没有时间限制，没有特殊要求。 刚开始，刘寒哪敢对原住民大声喊叫，可试探了几次后, 他发现这个「妻子」真的是打不还手, 骂不还口, 「儿子」也成家了, 还不在本地。 刘寒越来越适应这个身份，残暴的一面悄然流露。 每天他都会在内心「忏悔」自己的行为，把这一切都推脱于身份设定, 他不能反抗, 他只是为了活着他没有错。 可刘寒没有发现,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已经从这种碾压原住民的行为中，获得了巨大的精神快感。 刘寒面带微笑的坐在屋内，闭眼「忏悔」自己刚刚的恶性，然后心安理得的占据了整个卧室，让「妻子」去睡外面的地板。 他还是害怕这个原住民会不会暴起伤人。 刚刚女人被他推的一个踉跄，磕在柜角，眼下刘寒砰地关上了门，她垂头瘫坐在地上，雕塑一般久久未动。 夜空灰濛濛的泛着红光，漫天飞雪飘然而下，足以掩盖住夜色下的一切。 刘寒做了一个梦，乱糟糟的，心情很是烦闷，习惯性的想去找出气筒，只是一睁眼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上下颠倒了！ 皎洁的月光被蒙上了一层血色，刘寒惊慌的发现，他不仅人动不了，就连眼前都阵阵发黑。 此时他还没有其他想法，第一反应便认为这是「妻子」在报復他！ 昏昏沉沉中，刘寒又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迷茫了一会，卧室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刘寒咽了下口水，安慰自己肯定没事的，他一直没有做不符合身份的事！他绝对是安全的！ 而且外面还住着那个「妻子」，就算真的出事…… 「……谁啊！」 敲门声微顿，门外传来一道柔弱的女生，颤抖的嗓音满是恐惧，「我、我看到有个人影，进了房间，你快出来吧！」 刘寒一激灵，快步走到门前。 但是，在开门的前一秒，耳边似有轻笑声划过，刘寒后知后觉的发现，外面这个女人的声音不对劲！ 不是「妻子」！ 扶着门把的手触电一般缩回，刘寒踉跄着后退，本就发软的双腿拌在一起，重重的坐到了地上，劫后余生，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 门外的女人似乎听到了声音，敲门声越来越急，催着刘寒开门。 刘寒压着跌落在地的被角，一动不敢动，死死的盯着不断颤动抖落尘埃的门板。 似乎过了很久，他酸痛的肩膀都快僵硬成雕像了，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 刘寒脱力的瘫软下来，确认完全安静后，忽然笑出了声。 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能活下去！ 月光惨白，刘寒嘴角带着神经质的笑容，手脚并用的攀着床尾爬起，带着卧床晃动，床底忽然响起咚的一声。 刘寒：「……」 缓缓挑起被角。 床底绑着一个形状诡异的人形东西，整体悬空仰面向上，就是那脖子看起来就像断了一般仰到后背，根本不是正常人类能达到的弧度。 是尸体吗？ 刘寒忍住恐惧，随手抓起一样东西戳了过去，却感受到硬邦邦的质感。 ……这是雕像！ 等等！为什么他床底下会有雕像？ 刘寒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果然下一瞬，咔嗒一声轻响，雕像缓缓转过头颅，直直的看向他。 刘寒跪坐在地上，惊恐万分的看着床下——因为那个雕像，和他有着相同的面容。 医女靠着门框，手中的砍刀一下下点在地面，仿佛刘寒的挣扎喊叫和秋日里的蝉鸣没什么两样。 片刻后，卧室终于恢復寂静，医女将卧室门暴力砍破，床铺附近的种种迹象都表明刘寒是被什么东西硬拖到了床底下。 医女半蹲着伸出手，巴掌大的小石像嗖的一下，跳到她的掌心。 同一时刻，缩成黑猫团的林楠倏的一下抬起头，黑曜石一般的竖瞳闪烁着月光，看向窗外。 淘汰玩家的任务完成了！？ 谁没了？ 「……干嘛去？」林楠想跳下床头，后一秒就被顾衍抓住，按成猫饼。 顾衍慢吞吞的翻了个身，小半张脸没在枕头上印出了一道淡淡的条纹，睡眼惺忪，白日里锐利的眉眼柔和了不少。 顾衍连说话都是气音，但他依旧知道林楠吃哪一套，「要是医女折回来了……怎么办？」 林楠：「……！」 还能怎么办！你自己努力啊！ 而且医女都走了大半夜了！ 林楠不管，还是想出去，顾衍掀起眼皮随手扯过被子，将林楠套头拢住，抱在怀里。 「睡、觉。」 第65页 林楠现在不怕顾衍了，挣扎着喵喵叫，但他现在只是只小猫，体型上就弱的不得了。 「你确定，要变回来？」顾衍看透了林楠所想，目光清明，垂眸打量着自己怀里毛髮凌乱的小黑猫，嘴角微微勾起。 林楠：「？？？」 确实不能变回去！ 林楠险些被气笑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顾衍这人这么会耍无赖啊！？ 顾衍无视林楠控诉的目光，泰然自若的给他理了理皮毛，低声道，「睡吧，天都要亮了。」 …… 高川柏靠近残破卧室门的瞬间，浓烈的血腥气便扑面而来，惊的他后退两步缓了缓，才缓步走入卧室。 屋子里并没有尸体，只有满屋的血迹与人挣扎的抓痕，哪怕温暖的阳光洒满房间，几个玩家依旧嵴背生寒，他们不用多想都能猜到刘寒走的有多惨。 「昨天，他早早就睡下了，我也不敢去打扰，结果一觉起来……就这样了……」屋外的妻子还在低着头掉眼泪，就是抬手抹泪时衣袖下滑，露出了许多伤痕，其他村民围着她一人一句说个不停，看似关心，又都对这些伤视而不见。 易勇没心情去管村民怎么想，他几乎把卧室床底翻了遍。毕竟第一晚死的是原住民，第二晚死的才是玩家，这种情况的世界他也不是没经歷过。 前者基本就是这个世界规则的标杆，肯定是后者做了什么和前者一样的事，才会如此惨死。 他们四个是想通关，但不想作死和鬼怪脸贴脸。 看热闹的村民真的非常多，但他们脸上并没有普通人撞见命案或灵异事件时的正常反应，当然也可能是这里死的人多了，他们习惯了。 但是村长儿子明显松了口气，又是怎么回事？ 这人死了他很高兴？ 兰冬凌一肚子疑惑，好在洛子穆从外面走进来，还向她招手，二人躲到一旁小声交流。 「白蔺没说谎，昨晚我跟着他去村外看了，那些天使雕像确实会动，而且……今早还多了一个！」 兰冬凌：「？」 洛子穆见她没懂，只能靠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的更直白些，「这个人死后……变成雕像了！」 …… 「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说做了……您再帮帮我们……」 林楠一大早趁着顾衍不再来到医女门前，刚一靠近就隐约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正苦苦哀求着。 「总要有人赎罪，不是他们，就是你……谁在外面？」医女眨眼间就来到门口，勐的推开门，环视一圈并没有人影。 然后她低下头…… 黑猫端坐在雪块上，一下下舔着前爪。 屋内有人健步如飞的走了过来，「怎么了？」 林楠舔毛的动作一顿，探头探脑的看了过去，刚刚在屋内说的话这人，居然是老村长！ 医女没阻止林楠窥探的动作，甚至还悄悄侧身让他看的更清楚，「一只小黑猫罢了。」 说着，她还想伸手抱林楠。 村长正要放心的转身，就见顾衍踩着积雪，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开口便是：「楠楠，你怎么跑这来了。」 村长面色微变，医女却很淡定，说，「这次连尸体都没有，村长还是要请神父大人帮忙。」 老村长面色僵硬，但也顺着下了台阶。 打发走了老村长，医女微微一笑，「你胆子倒是大。」 医女昨晚与顾衍隔着窗户对视，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敢来找她。 「这可不是普通的猫。」顾衍不理她，医女也不恼，凑过来还是要摸林楠。 顾衍不接话，但果断抬手挡住医女的靠近，两人之间尚有些距离，顾衍腕间的手串便微微一亮，医女瞬间就感受到深入灵魂的灼烧感，疼的她险些站不稳。 这么一打岔，林楠已经被顾衍捞到了怀里，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他确实很特别，就算上天入地也找不出能与他相比的。」 林楠尾巴一甩，不痛不痒的打在顾衍手背：夸他也没用！ 医女这才认真打量着顾衍，再开口时便又恢则復了正常的称唿，「神父大人，这天寒地冻的，咱们进屋慢慢聊？」 「聊什么？」顾衍没有要进门的意思，手正轻轻的揉着林楠的猫猫头，看向医女的眼神却冰冷异常。 医女大大方方的看向林楠，「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而我只是想要一壶血，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存稿，过年期间开始焦头烂额了_(??l`」 ∠) 感谢小天使南山、空凌的10瓶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别遇的5瓶营养液！！！ 第36章 邪神村落 林楠回头, 医女眼神中的渴望不加掩饰被他看了个正着。 「……我？」林楠万分确定医女看的就是自己，不禁疑惑的嘀咕，「她要我的血做什么？」 而且不是阿飘吗？还有血吗？ 「没事, 」系统久违的出声，「你想给就给，不想给就拒绝, 她又打不过你, 莫慌。」 林楠：「……」这是重点吗？ 果然没等林楠表态，顾衍便开口反问，「如果我们拒绝呢？」 医女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笑而不答。 哪怕顾衍转身离去, 她也未加阻拦，只是淡淡一笑。 「你会同意的。」 第66页 微不可闻的低语，泯灭于唿啸的风雪。 顾衍一言不发，林楠在他怀里还看不到他什么表情, 思考片刻他便挣扎着想要爬到顾衍肩膀上。 「嘘。」 他又被按住了。 「乖一些，带你去案发现场。」顾衍似乎刻意压低了声线，低沉的嗓音就在林楠耳边响起。 小黑猫耳尖抖动着，忽然翻了个身, 将脑袋扎进顾衍臂弯, 不动了。 那边白蔺早就到了, 他仗着身份设定将捣乱的村民都清走, 因此顾衍进屋时，白蔺正对着妻子还有几个安慰她的妇人问话。 「你确认昨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吗？」 「……」女人已经被白蔺追着问了半天, 终于松了口, 小声道, 「我听到了，有东西倒地的声音……」 「但我不敢敲门……因为后来就真的没声了！」 这时顾衍背着光踏入房间，女人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而那个妻子显得十分忐忑不安，「神父大人……」 白蔺看向顾衍，微微点了下头。 「你们聊。」顾衍目标明确的走向那个没有尸体的房间。 女人面上不显，但是交握的手已经用力到发白，牙关紧咬，慢慢坐了回去。 顾衍先在屋内探查了一圈，那些原住民觉得刘寒死的不对劲，没人愿意靠近几乎没破坏现场，倒是其他玩家来过一趟，还能看出他们翻动的痕迹。 看过地上斑驳的血迹，还有床尾破损的抓痕，顾衍将视线投向床铺，随手把被褥掀起。 奇怪的气味从床面传来，如冰雪般冷冽，又像是雨后的泥土……还带着股腥味？ 「这个味道，和那些雕像有些相似。」顾衍说出了林楠心中所想。 林楠用爪子挡住鼻头，皱了下脸，不知是不是捂了一晚的缘故，气味着实有些难闻。 可顾衍忽然附身蹲下，伸手向床下摸去。 「！」林楠被迫贴在顾衍胸膛，连对方唿吸时胸口的起伏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真当他是只猫啊！ 小黑猫蹭的一下跳到地上，甩了甩头，心中庆幸还好冬□□服厚，这要是夏天……林楠赶紧住脑，把头伸到床下去看。 顾衍全程没有出声，只是心情很好的勾起嘴角。 床底还留着手印，顾衍刚看到了什么东西微微一闪，林楠就先一步熘进了床底。 在床脚里侧有一块碎石，上面还带着些许透明的晶石，林楠自然不会叼着，只用爪子把那东西推了出来。 「谢谢。」顾衍撸了一把小黑猫，动作间髮丝从肩膀垂下，在林楠鼻前微微晃动。 本就被气味刺激的唿吸发痒，林楠终于没忍住，打了个小喷嚏。 这本来没什么，但林楠踩着石块，没站住，竟然摔了个人仰马翻！ 激起一阵烟尘！ …… 死人，似乎并没有影响村庄的日常，村民除了最初的慌乱，就像是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柳沁还有些分神，她是在没法忘记隔壁那个女人低头擦眼泪，嘴角却露出诡异笑容的画面！ 刘寒的死，绝对她有关。 柳沁打了个寒颤，一遍遍告诉自己别害怕——说不定还可以和女人请教，这是怎么办到的呢！ 这么想着，柳沁悄悄抬眼看向「丈夫」，但是她没想到，对方也在看她！ 病态消瘦的男人阴沉沉的盯着她，嘴角的弧度都格外阴气森森，柳沁脑海中立刻想起这人神出鬼没的种种表现，越发觉得他不是人！ 柳沁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不由得发抖，汤勺砸进碗里，艷红的番茄汤飞溅到桌上，像极了粘稠的鲜血。 …… 林楠窝在顾衍揉着脸，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被一个喷嚏掀翻了！ 这本来真的没什么！但从屋子出来这一路，顾衍居然一直在笑！ 倒也不是笑出声，就是那个表情，怎么品都不对劲！ 林楠忍了又忍，还是跳出了舒适的怀抱。 白天了！他要走了！玩家顾衍自力更生！ 「嗯？」顾衍对林楠伸出手，「怎么了？」 这次林楠灵巧的躲开，还回头超凶的哈了他一下，然后迈着小步子跑走了。 顾衍唤了林楠一声，看着他七拐八拐的消失无影，慢慢停下了脚步。 林楠绕了好大一圈子，也不知道去哪。 说起来他还真没地方去，回到村外虽然可以随便变人，但是……好无聊。 林楠漫无目的在雪里乱晃，再一抬头，发现他居然回到了医女门前。 ……缘分吧。 这次林楠并没有敲门，他直接推开窗户跳了进去，没有遮掩行动，大摇大摆，惊动了屋里的人。 「你……」医女双眼圆睁眉头上挑，似乎非常惊讶，可是林楠的目光只停留在她的手里拿着的些许黑色绒毛。 林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怎么那东西……好眼熟啊？ 「不是错觉，她就是偷你毛了。」系统冷漠的插嘴，「换句话说，她趁你睡着了，拔你头髮做实验来着。」 林楠条件反射的一阵头冷。 「……想看看效果吗？」医女尴尬后很快调整好表情，将手边装着透明液体的小瓶子取下。 ——然后不着痕迹的将黑色毛团放到盒子里。 林楠没有戳破她的遮掩，只是更加警惕的跳到一旁的桌面上。 第67页 医女在他的注视下又取了些东西，捣鼓了一会，打开了桌上的小盒子。 里面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小鼠的雕像，林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给他领路的小女孩。 难不成，这个也会动？ 林楠眯了眯眼，注视着医女倾倒瓶身，晶莹剔透的液体似乎十分粘稠，过了一会才从瓶口流出，滴落到雕像上。 随着液体流动，没有生命的雕塑慢慢将其吸收，居然……活了！？ 不对，不是活了，只是会动了！ 但它依旧是雕像，甚至因为过分像活物，有种无法描述的诡异感。 医女格外高兴，看着林楠的双眼似乎都在发光，「这只是加了一些你的绒毛。」 「……」系统欲言又止。 系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它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好像……也要坏掉了！？ 林楠淡定的看完了这个表演，然后给自己舔了个毛，并没有其他的表示。 疯了才会给npc血，他可还记得第一个世界那些npc和金色血液的接触发生了什么，都快疯了。 林楠的冷漠，并没让医女退缩。 「也对，」医女将失去活力的雕塑放回盒中，还宝贝的将那液体收好，「眼下这事和你无关，不愿意也正常。」 「不过，那些天使雕像都是不可控的，要是他们知道你被一个人类抢走了，又会怎么样呢？」 林楠正准备远离这个馋自己「身体」的npc，又觉得这话不对劲。 医女胸有成竹的笑着，「你现在回去，还能见那个人类一面。」 「当然，在他变成雕像后，只需要你配合我，他也会復活。」 林楠看着信与北相对心满满的医女，迈出去的前脚顿在半空，因为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担心谁。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啦过年啦！评论发小红包沾沾年味喜气！！！ 就到2.12大年初一结束【咳】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火箭炮！！！ 感谢小天使空凌、晚冬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夜白羽的 10瓶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拾笔的 9瓶营养液！！！ 感谢小天使中华田园猫的营养液！！！ 第37章 邪神村落 昏暗的主系统控制室, 无数漂浮于半空的光幕正播放着各个小世界的场景，围绕着中心的人形投影缓缓移动。 「设定改好了！」中年男人让到一旁，给光脑视频中的男人看。 顾戚霆掀起眼皮撇了一眼, 淡淡的嗯了一声，「我也不期望这么简单就能能成事，只要拖一个世界, 就算你有用。」 中年男人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但是顾少，小世界里的……会不会起疑……」 「那是你的工作。」 屏幕那边，顾戚霆起身走向营养舱，几人殷勤的在一旁给他整理衣物, 为进入小世界准备，「凑数的生命体而已，出现异常抹杀便是，会有新的再进来。」 中年男人还有点虚, 连连点头，这话顾戚霆可以说，他却不敢附和。 见此，顾戚霆摆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在房间只有他一人时, 才道, 「父亲已经放权, 那个位置自然能者居之，你已经选择跟着我，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至于顾戚衍……」 「二十多年了, 父亲也不曾提过这人半句, 也只是血统好上一些, 才接回来两年，就让那些老顽固找到了打压我的藉口，尤其是白家那老头……」 顾戚霆冷冷的扯动嘴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那傢伙横冲直撞的让多少小世界不受你们掌控，不用我帮你数吧。」 「……是。」 顾戚霆勉强满意，眼神示意对方看向旁边，「看好主系统。」 「自然！」 中年男人战战兢兢的关掉了光幕，长嘆一口气，并没有发现那个半透明的人形投影微微波动了一下，好像睁开了眼。 …… 房间里乱成一团，木屑与烟尘交杂在空气中，闪着萤光的碎石滚落一地。 顾衍受伤的右臂垂在身侧，颇为狼狈的左手撑着长刀，单膝跪地，床下已经显露出人形的雕像被他连同床板一起，一刀砍断。 若是仔细辨认，还能看出那雕像与顾衍的样貌已经极为相似。 其实顾衍从死人的屋子出来，就看到了许多天使雕像反常的出现的村民的房子旁边，而且都是面对着他。 雪水融化后从天使雕像的眼窝滑下，像极了一行行血泪，似乎都在直勾勾的盯着顾衍。 因此顾衍没有阻拦林楠的离去，也没在外面逗留，他直接回了居所。 果然，那些天使雕像也跟了过来。 她们先是贴在窗前门边往屋里看，顾衍拉上窗帘，就开始撞门、拍窗。 顾衍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又被针对了，有人不守规则，他自然也不必再遵守。 然后，他把那些雕像放了进来，全都解决了。 染血的长刀嗡鸣着，顾衍缓缓起身，亮银的髮丝从肩膀滑落，破损神父服装上的纹路已黯淡无光。 闹出这么大动静，窗外不远处的居民们居然还一切如常，就好像顾衍所在的空间和整个世界脱离开来。 顾衍抬腿，将一旁天使雕像的头颅踢开，地上雕像的「断肢残骸」抽搐着要合为一体，也都被他提刀一一砍断、碾碎。 第68页 他尝试开门，并未上锁的门果然打不开了，不知什么时候关严的窗户也像被焊死了一般。 顾衍红眸瑰丽发亮，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血顺着他的手臂流过苍白的手背，滴至杂乱的地面。 他正要挥刀破门，就听到窗户那里传来一阵响动——难掩急色的林楠忽然出现，砰的一声推开窗，纯白的衣角飞舞着，一跃而下。 林楠听到医女的警告，二话没说就往这边飞，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也不管什么化形动物了，直接变回人身推窗就跳了进来。 「受伤了！」 顾衍手臂上玄色的布料与伤口黏连在一起，说是血肉模煳也不为过，他眨了眨眼，仿佛在确认林楠是真实还是幻象。 紧握刀柄以致发白的手指微微放松，顾衍愣怔的瞬间，眼底的阴郁一扫而空。 回神看到林楠正快步向他走来，来不及多想，顾衍忽然抬手将长刀勐的扔了出去。 雕像残破的上半身扭曲着，正要从地上爬起，就被刀刃钉在地上。 对上林楠略带疑惑的目光，顾衍解释道：「这些东西能再生，还会拼接复合。」 林楠眉心一跳，再看地上那些碎石块都觉得起鸡皮疙瘩，他正准备将长刀取回，顾衍好像突然失了力气，踉跄了两步。 也顾不上捡刀了，林楠赶紧过来扶住顾衍，两人双双坐到地上。 林楠想看顾衍到底伤的如何，又怕弄疼他，不敢随便触碰伤口。 他甚至直接和系统换了医药箱……还有场外指导。 「你看那些碎石，」顾衍像是对右臂的伤没有感觉一样，左手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 正是他们在刘寒床下找到的那块雕像碎片，一侧长着晶体。 「那些天使雕像碎掉后，里面的晶体和这块是一样的。」 「我的床下，也有个与我已经有些形似的石像，但是里面没有晶体。」 「……」林楠被顾衍闲适的姿态所影响，虽然还紧抓着顾衍的手腕，但人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 林楠板着脸，沉默的拿出药箱开始找需要的道具。 「别担心，我有把握。」顾衍冷冽的眉眼有些柔和，仿佛刚刚提刀杀疯了的人不是他。 林楠白了他一眼，净了手，在系统的指导下开始给他包扎，「老实上药，其他的事一会再说！」 顾衍撇了一眼远处被遗忘的长刀，见好就收，没再煞风景。 「……你都不疼吗？」林楠已经足够小心，但伤口和布料黏在一起，这种伤只是看着都让人手抖！他再小心也会疼啊！ 林楠稳住心神，正将布料与伤口慢慢分离，顾衍却轻握住他的手，道，「等等……」 「我好像，真的不疼。」 林楠：「？」 顾衍眉头一皱，没多犹豫，就用另一只手从肩膀衣物的划痕处，将这条破损的袖子直接扯下。 林楠根本来不及阻止。 看清伤口后，两人都是一愣。 而顾衍沉默半晌，忽然轻嗤一声。 裸露在外的肌肉线条带着流畅的美感，但那白皙的肤色却在此时却带上了青灰，伤口也是看着血肉模煳的吓人，却没再流血。 林楠眨了眨眼，「这东西，有毒？」 顾衍阴沉的面色维持了不到三秒，就被林楠逗笑了。 「你摸摸看。」 摸？？？ 林楠目光呆滞的咽了下口水，这不太好吧，上药就算了，可这…… 这时，顾衍又补了一句，「没知觉了。」 林楠骤然清醒，好在顾衍正眯着眼活动手臂，应该是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林楠立刻伸手去摸。 冰凉的触感让林楠彻底冷静，这已经不是人类的肌肤了，反倒更像是……岩石！ 「石化么。」顾衍啧了一声，努力抬手也只能缓慢的活动，完全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对于林楠的触碰也几乎感觉不到，语气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遗憾，「看来，不用上药了。」 石化？！ 林楠想起医女说的话，声线甚至有些颤抖的询问系统，「顾衍会变成雕像？」 「是的。」系统没法隐瞒，正想着要如何对林楠解释，后台就收到了一个来自主系统但没有署名的通知。 刚打开看了一遍，这则通知就直接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林楠面色难看的很，他焦躁的舔了下干燥的唇瓣，安慰顾衍，「我去问医女，她肯定知道什么。」 话说着，林楠就想到了医女的实验，还有他自己的血。 「主系统检测到异常！」去而復返的系统的机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兴奋。 「是小世界出错了，正常的设定是床下的石像将玩家吞噬，这种从伤口石化是不存在的。」 系统最后高兴的总结，「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帮他！」 其实林楠已经有想法了，哪怕不被允许，他也要做，对系统道谢后，林楠随口问道，「你刀借我一用。」 顾衍微怔，但是没等他回答，林楠已经起身快步走向立于地面的长刀。 「等等！」这下顾衍顾不上别的了，立刻起身拦住他。 林楠疑惑的看着，似乎瞬间就满血復活的顾衍，他只是想随便用刀放血试试，但顾衍这个反应明显不对劲。 是了！ 第69页 顾衍从前都是刀不离身，但在这个世界林楠却只看到过一次长刀的出现，那还是顾衍背着他人，自己偷偷擦拭刀身。 还有刚才林楠一出现，顾衍就把长刀扔了。 为什么？ 「是我不能碰么？」林楠说着，还仔细的瞧了一眼那柄长刀，刀鞘上雕刻的纹路清晰精緻，闪着冷冽的光，非常熟悉。 眼看着林楠的思维就要发散到天边，顾衍脱口而出，「它会伤到你。」 怕林楠不信，顾衍继续说道，「这次因为我的身份，让那柄刀有了些变化，那些雕像还没碰到，就已经受伤了。」 刀锋斩魔，所有非人的存在都会被它所伤，之前顾衍一直瞒着不说，每次林楠出现，他都会将长刀锁到盒子里，手串之类的也要藏好。 因为以顾衍对林楠的了解，一旦林楠知道了这件事，绝对会更加光明正大的躲着自己。 顾衍苍白的薄唇微抿，明明连表白都没说出口就被拒绝了，大概也没有人比他更惨了吧。 若是不能在这个世界挽回一些，万一林楠下个世界直接不来找他了，那岂不是…… 「你除了右手臂，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林楠暂时没时间想那么多，眼下他只是觉得这人刚刚还踉跄着、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现在居然这么精神？ 在他的注视下，顾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自己的不妥。 顾衍偏过头，银髮中隐约露出的耳尖有点发红，还能活动的手指更加抓紧了林楠的手腕，低声道：「……头晕。」 作者有话要说： 顾衍 : 我晕了，我装的。 拜年加亲戚来往差不多完事了！爬回来了！ 感谢小天使空凌的地雷?2个！！！ 感谢小天使千斓的地雷！！！ 感谢小天使南山的营养液 5瓶！！！ 感谢小天使秦子陌的营养液 3瓶！！！ 感谢小天使adversary 的营养液1瓶！！！ 第38章 邪神村落 林楠嘴角微颤, 很快抿成一条直线，作势要将医药箱塞到顾衍怀里，「你自己处理吧。」 「你要走了？」顾衍不接。 林楠被迫一顿, 抬头发现顾衍羽睫微垂，正仔细的看着自己。 通透深邃的红眸似乎写着三个字：你变了！ 林楠嘴角微抽，绷住表情, 还是拿回药箱, 心软的给顾衍清理「伤口」 林楠一袭白衣，身处杂乱的环境依旧纤尘不染，阳光穿过额前碎发，洒落在他认真精緻的侧脸。 某一瞬间, 顾衍甚至能感受到手臂处与林楠接触的地方传来灼热感。 他右臂伤口颇深，但已经不再流血，看着吓人，又好像真的变成了石头, 除了没有知觉不太方便外，居然为还省去了种种上药疗伤的麻烦。 「好了。」起身时，林楠在系统那兑换了一套衣服，头都没抬的扔到顾衍怀里, 「自己换衣服。」 顾衍微怔, 这才发现系统自带的神父装已经残破不堪, 尤其是衣摆处, 丝缕间更是…… 顾衍：「……」这个他真不是故意的！ 林楠背对着顾衍在屋里走了两步，发现那些雕像的「断肢」仿佛真的死透了一动不动，便在心中盘算着一会去找医女要怎么询问。 右手不便, 穿衣服时顾衍还遇到了尴尬的情况, 他只是犹豫了一秒, 就选择和林楠「求助」。 林楠板着脸，正给他系开口披肩的扣子，门口忽然传来砰的一声。 顾衍回神晚了，林楠嗖的一下化为飞鸟，从大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老大！」白蔺一靠近就发现家里不对劲，谁知这一开门，又被屋内的「惨状」惊到了。 卧槽！这是被「打劫」了！？ 「老大，你换衣服了？」 顾衍睨了他一眼，抬起左手，缓慢的将领口的扣子系好，「……村长那有消息了？」 「有！」 …… 医女知道林楠迟早会回来，但她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 「我的血真的能让那些雕像拥有生命？」林楠开门见山。 「是復活。」医女笑着纠正他的措辞，「你真的以为那些天使都只是石头吗？」 乌鸦模样的林楠站在窗前，歪头，「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你派那些天使雕像去攻击神父，现在都被摧毁了。」 「如果我的血真的能起死回生，就算给了你，那些雕像也回不来了。」 「？」医女手中的茶杯微微一晃，眉心紧皱，不解的说道，「我只是在他床下放了雕像，这是我的私心，我不辩解。」 「况且，我请不动神明亲临。」 神明？ 这个世界，也有神？ 「没有。」系统就像是感知到了林楠所想，主动解释道，「是村民见识少，以为那是神，总之……你相信科学就对了。」 林楠还未表态，医女就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继续道，「你也不要诓我，天使都还好好的，有话直说吧。」 林楠不为所动，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想除掉谁都可以？」 「告诉你也无妨，」医女慢悠悠的喝了口雾气氤氲的红茶，「是神明听到了苦者的祈求，赐予我指引。」 医女双眸闪动，似乎氤氲了层层微光，就这么看向林楠，与他身后，「你也一样。」 第70页 好像是在配合医女的话，林楠转头便看到为他挡过风雪的天使雕像又出现在了窗外！还姿势诡异的弯着腰，整张脸都凑了过来。 「她很喜欢你。」医女的话轻极了，似乎只是一声嘆息。 林楠神情恍惚，就这么与雕像对视良久，耳边的风声炉火声都慢慢飘远模煳，不再真切。 他隐约看到一双流着泪的眼眸，其中的绝望与恨意，震人心魄。 与此同时，顾衍离开不久，房间内的遍地残骸再次恢復了完成的形态，悄无声息的离开房子，走入积雪，没有留下丝毫痕迹，逐渐消失不见了。 …… 柳沁一整天都在蹲守隔壁女人的动向，但是她的「丈夫」也在一旁阴恻恻的盯着她，害得柳沁错过了女人的第一次出门。 眼下天黑了，那个半夜敲门的东西没有出现，隔壁女人居然披着衣服出门了！？ 柳沁犹豫的看向身后的卧室，今天那个「丈夫」就睡在里面。 她不知道这个原住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眼下这个机会要是抓不住，说不定明天死的就是她了！ 一咬牙，还是下定决心开门跟了出去。 柳沁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数秒，紧闭的卧室房门居然缓缓打开，阴影中男人的身形模煳不清，一步一步走到隔壁无人的房门前，久久未动。 大雪纷飞的夜晚比白日冷了数倍，哪怕柳沁穿的足够保暖，依旧时不时的打颤。 女人冒着风雪走了好久，几乎要走出村落，粉红夜色下，残破的雕像立在不远处，就像在远远的看着村里的一切。 离雕像群越来越近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雕像和白日里不太一样了，柳沁心里打憷，有点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发现了自己…… 好在没过多久，女人终于停下了脚步，她拐到小山丘后，走入了一直没被人们发现的高大建筑！ 上面的雕刻花纹繁琐华丽，白天却连影子都没见过！ 柳沁微愣，小心翼翼的藏在附近，听着屋里的动静。 女人跪坐在屋内，语速飞快的低声念着什么，平稳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夜风唿啸中像极了宗教的什么仪式现场。 这是在做什么？ 「祈祷。」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柳沁被吓得一抖，勐地回身。 身后这人上前两步，柳沁借着雪地映照的月光，勉强看清他的面容——是那个叫高川柏的玩家。 他居然一声不响的跟踪自己！ 来人对上柳沁警惕的目光，脸上的笑意不减，「弱小到对虚无的存在祈祷……」 这人怪怪的，看起来笑容和善，可这高高在上的神态也太违和了。 「我很好奇，人类向神明祈祷时，所祈求的究竟是愿望，还是不为人知的欲望。」顾戚霆顶着高川柏的壳子笑吟吟的看了眼屋内女人跪拜的雕像，就这么转身离开了。 柳沁嘴角抽搐。 神经病啊，来这和鬼讨论哲学问题呢？ 她还就要试一下，这任务说不定直接就完成了。 顾衍行走在泛着粉红色的雪地里，皎洁的月光穿透风雪，洒落在他长垂至腰的亮银髮丝上，发梢被晕染出模煳的光晕。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但看到顾戚霆的第一眼时，就停下了脚步。 「那些废物果然是墙头草。」顾戚霆一点也不意外顾衍毫髮无损的状态。 主系统控制中心的那些人不敢得罪他，当然也不敢得罪被老头子们看好的顾衍，哪怕听他的话下绊子，也都是顾衍能力范围内的意外情况。 老奸巨猾。 「你很闲？」顾衍停下脚步，眉眼凌厉的斜睨了顾戚霆一眼，眸中的寒冰似乎让风雪更冷了一分。 「只是听闻你改了性子，来看看而已。」 不用顾戚霆多说，顾衍自己也知道论坛猜测不断，他走过数十个小世界无一不是以杀掉boss为结尾。 现在他的排名没掉，评分还依旧是s，被这人盯上是迟早的事。 但顾衍没想到，顾戚霆居然会「亲自」过来。 「这么晚了，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顾戚霆随口一问，转头发现顾衍神情有些微妙的不快，嘴角上扬出愉悦的弧度。 顾衍不高兴，他可就高兴了。 铮的一声，长刀出鞘。 顾衍刚要拔刀，顾戚霆早有准备闪身出现，刀身被迫收回鞘中， 不过十数秒，两人已近身过了数招。 纷扬大雪中，顾戚霆发现顾衍竟真的单手对敌，笑意渐深，「一段时间不见，你竟也学会瞻前顾后了？」 「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做兄长的一定为你分、忧。」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顾衍下颚紧绷，面庞锐利的线条在月光下显的神情冷硬，勐然发力将对方震退数步，刀鞘反手挥出，暗自加重了力道。 顾戚霆没有和这具身体连接感官，行动虽然不灵敏，被击退出去，狼狈的陷入积雪中，但也没有痛觉。 一阵静默，顾戚霆拍落身上的积雪，慢慢起身阴恻恻的盯着顾衍，「真让人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你学会收敛脾气，居然连人都不敢杀。」 「别用你的想法来揣测我。」顾衍装模作样的掸了掸刀鞘。 顾戚霆这种人怎么可能毫无防备的与人独处，就算直接杀了高川柏，恐怕也不会给他造成一点损伤。 第71页 无关紧要的人，没必要浪费时间。 顾衍刚才拔刀也只是装装样子，没想到顾戚霆还是这么防备他，「我是不在乎他的生死，但也不会像你一样，杀戮人类取乐。」 顾戚霆满不在乎的嗤笑一声，目光落在他的武器上，「死在你刀下的boss还算的过来吗？」 「……」顾衍握着刀鞘的手腕微僵，垂在身侧的右手臂仿佛带着刺骨的寒冷。 风雪中，他恍若身处迷雾，已经连自己都看不清了。 「……神父大人。」小女孩缩在墙角，声音都颤抖的很。」 「姐姐让我来，给您带路……」 顾衍转头看去，是村长隔壁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小女孩，当时她被医女带走，所以这个姐姐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从老家回来了，晕车让我躺着都难受，不想动 有个坏消息，我开学时间确定了，肯定超级忙。 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生活所迫，必须努力码字，要在开学前完结(t▽t) 第39章 邪神村落 林楠稳立于房顶, 尾巴在身侧甩动，竖瞳静静地看着顾衍靠近「高川柏」说了句什么。 「咳，既然已经和医女达成协议, 你也不必……事事亲为。」刚才系统拦住了想要现身的林楠，这会看他不说话，还有点不知所措。 黑猫耳尖抖了抖, 身体顺着积雪下滑, 轻风一般跳窗，拐回医女的房屋。 吱呀一声，窗页微微晃动，只有窗沿留下两枚梅花样的爪印。 …… 「野兽就算披上人皮, 也终归是假象。」顾戚霆从没想于顾衍面对面硬碰，他也不是来打架的，此时稍稍退开两步，来回打量着顾衍, 着实不算友好。 顾衍眼睑微微一颤，又瞬间恢復冷静，再开口时看着顾戚霆的目光无比冰冷，「你大费周章与我见面, 只是要说这些？」 顾戚霆：「？」 「我是不是野兽, 与你有何干系？」顾衍懒得和他废话, 嘲弄道, 「难不成，你又有危机感了？」 顾戚霆眉梢抽动，脸上的, 笑容慢慢消失。 多少年了, 顾戚霆终于将那些碍眼的「兄弟」一一踩于脚下, 好不容易在这试炼拔得头筹，结果半路父亲又给他接回来一个什么「弟弟」。 这人仗着血统的优势，鲁莽又不服规矩，几次闯下大祸，却又始终不被那些人厌弃，怎能不碍眼！ 「希望你会一直如此。」顾戚霆哼笑一声，就在顾衍以为他还会说些什么狠话的时候，这人居然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脱离了小世界。 高川柏的身体没了控制，闭着眼，木偶一摊在雪地里。 飞雪纷纷扬扬随风飘于发梢，在苍白月光的映照下，顾衍下颚似是微微绷紧，隐没在阴影中的双眸，也阴沉的看向腰间那柄长刀。 小女孩被风吹的打了个冷颤，脚下没站稳，踩塌了积雪，吱呀一声。 顾衍闻声转头，目光淡然，仿佛根本不在乎原住民对于这种「魂穿」的反应，冷声道，「这么晚了，医女还有事？」 小女孩颤颤巍巍的答道：「……姐姐说，您的猫、落在她那了。」 刷话说她也低着头，静默数秒后，便看到高靴踩着闪着银光的积雪，一步步走来。 顾衍面无表情的活动了一下右臂，自然的与她擦肩而过。 「走吧。」 小女孩：「……？」 与设想中的鸿门宴不同，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暖意裹挟着食物的香气，炉火烧的正旺，宽敞的房子里满是生活的痕迹，看上去温馨极了。 仿佛这间不是什么boss的老巢，只是冬日里给予人温暖的落脚点。 「进来，别放冷气。」壁炉旁的医女淡定的翻了页书，头都没抬的嘱咐道。 小女孩跟着顾衍身后进屋，忙不迭的关上门，蹭蹭几步顺着一旁的楼梯跑到二楼不见了。 顾衍弹落肩头飞雪，抬眸打量四周，没记错的话，这里可没有二层楼。 炉火噼啪作响，医女半天都没听到声音，抬头就发现对方居然在屋里「参观」起来，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眼看着顾衍就要走到那些瓶瓶罐罐前，医女捏着书本的指尖渐渐用力，嘴角微抽，「我劝你，好奇心不要那么强。」 顾衍手掌虚拂过那一排雕塑，在暗处斜睨了医女一眼，「你让人引我过来，又不说话，还以为只是请我来参观呢。」 「……」医女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顾衍眼皮都没抬一下，不为所动。 医女没强求，早有准备的从旁边笼子里拎出一只巴掌大的石雕小动物，摆在桌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昨天，它还是活蹦乱跳的。」 顾衍：「？」 「和你一样，」医女红唇上扬，眼中却没什么温度，「现在愿意让我看你的伤了吗？」 「不必麻烦，」顾衍握着右手腕，略显僵硬的活动了一下手指，腕部的手鍊发出叮噹的声响，「我没有东西和你交换，也不想换。」 医女听懂了，但她根本不在乎顾衍的排斥，「我已经得到了报酬，现在帮你是等价交换。」 说着，她还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指尖规律的敲击着瓶身，发出清脆的声响，内里灿金的液体微微晃动，流光溢彩。 第72页 顾衍紧盯着那个小瓶子，脸色阴沉，「他呢？」 医女红唇微扬，故作无辜，答，「自然在该在的地方。」 顾衍嘴角紧抿，想要离开，可那门就像锁死了一般，人力居然无法打开。 「在我履行诺言前，你还不能离开。」医女不觉得一个人类还能翻出多大浪，完全没给顾衍选择的机会。 「……」顾衍闭了闭眼，收回了搭在刀柄的左手，缓缓转身。 …… 祈祷，是有什么奇妙用处吗？ 「他们到底在供奉什么东西？」林楠端坐在屋顶，时不时低头看去，柳沁学着那隔壁女人的样子已经祈祷完毕，正轻手轻脚的探查屋内角落。 「按照医女的意思，那些雕像不只是石头，难不成还是人吗？」林楠随口一说，下一瞬自己打哈欠的动作忽然僵住，尾巴倏的立起！ 难不成，也有人和顾衍的情况一样？ 回忆起顾衍手臂的情况，林楠后知后觉的，石化要是不能解除，难道顾衍也会变成雕像吗？ 林楠烦躁的甩动尾巴，带落屋檐的积雪啪嗒一声掉落，与地面融为一体。 低头一看，屋内的人不知何时竟变成了顾衍！ 小黑猫蹭的直起身，耳尖抖动着转头左右看，柳沁已经在回去的路上走远了。 微弱的火光下，顾衍垂着头，稜角分明的侧脸被阴影修饰的冷峻又虔诚，似乎真的在向雕像祈祷着什么。 就是右臂还是行动不便的样子。 林楠都要怀疑这是不是玩家必经之路，一个两个大半夜都往这跑？医女也没拦着顾衍吗？ 就在他一脑门问号时，黑暗中雕像的头慢慢转动，俯视着面前的人类，手臂也微微抬起。 「……林楠」 微不可查的低语如嘆息一般，溢出唇齿溶于冷风。 虽然是模煳的音节，林楠还是被惊的差点从房檐滑落，回神一瞧，发现顾衍没看他，似乎只是随口一嘆。 风雪唿唿做响，林楠尾巴尖都要僵了，顾衍慢慢睁开眼。 他直面石像的异状，依旧神情自若的起身，没再逗留，推门离去，迎着风雪走远。 林楠这才跳下了房顶，脚一滑还噗的一下将雪地砸出一个坑。 扑腾中的小黑猫也就没看到，已走出一段距离的顾衍脚步一顿，嵴背挺得笔直，最后还是未曾回头。 ……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但是他不配合，觉得我是把他当试验品。」医女这套说辞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林楠翻窗回来解释了。 虽然，在她看来顾衍确实是试验品。 林楠周身围绕着看不见的低气压，三两下跳了过去，医女立刻补救，「他主动问了神像的事！」 林楠的爪子距离那个装着金色血液的小瓶子不到一公分，停住了。 「这是他自己提议的交换。」 「你就同意了？」林楠收回前爪，装模作样的舔了舔毛髮。 「只要去许愿，一切就都能实现。」医女悄悄打量着林楠，边说边试探着伸手，慢慢将小瓶子捞到手中，「只是人类想找到真正的宫殿，并没有那么容易。」 这一晚，玩家和村民相安无事，医女像是失去了杀人的兴趣，对那一小瓶金色血液宝贝的不得了。 只有高川柏，在雪地里待了半晚，差点被冻死，幸好被回去的柳沁捡到，废了些功夫也救了回来。 这天一早，小屋内的林楠正维持着猫咪形态指挥小女孩做早餐，他实在是受不了医女的黑暗料理了。 林楠也想自己做，可他每次维持人形不到一会，灵魂被挤压的痛感就越来越明显，只有及时变回才能稳住身形。 系统说，这叫小世界的规定——虽然，这规定看起来暂时只针对林楠一个人。 「咚咚咚。」 顾衍又来了。 医女自觉去开门，在顾衍向屋内张望时，更是将人直接堵在门口，客气道，「神父大人来这么早，是有什么急事吗？」 顾衍瞥见那一抹毛茸茸的黑尾，眉眼柔和些许。 再然后，哪怕林楠支起耳朵集中注意力，也没听清这两人到底说了什么。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医女对上黑猫研究的眼神，「不跟去看看吗？」 「……」林楠满头问号，云里雾里，早餐都不香了。 「神祠不是人类能随便窥视的地方，擅自闯入要付出代价，」说到这，医女转头，双眸认真的看着林楠，「他问了，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指条路」 这次黑猫根本没犹豫，早餐都不吃了，直接从窗户追上顾衍的背影。 林楠离去后，小女孩小心翼翼的吃了条香气四溢的炸鱼，眼底露出一丝惊嘆。 在此期间，医女都维持着望窗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吃饱喝足的小女孩轻轻的拍了拍手。 「嗯？」医女迷茫的眨了眨眼，四处看了一圈，好像她想不起自己为何会在这发呆一样。 …… 昨夜那间简陋的房屋已经不在了，雪地里一片空白，只有积雪松落四散，不似别的地方整洁。 远处的雕像群便格格外亮眼了。 模样大小都不相同的天使石像东倒西歪立在雪堆里，乍一看居然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 密密麻麻，形似人类，看一眼就遍体生寒。 第73页 兰冬凌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一边搓手一边哈气，洛子穆走在她身前，两人停在雕像群的边缘，仰头观察高大歪斜的石像。 「诶？这个天使，好像还没我高？」兰冬凌上下打量比划了半天，憋出一句话。 石像确实没她高，只是被捆绑着钉在石架上与半米高的底座一体，才显得格外高大。 「还要过去？」洛子穆看着那条小路，迟疑了。 昨天他们四个人来过一次，这里本没有路的，今天却出现了，怎么想都太过刻意了。 「诶！你快看！」 洛子穆的袖子被兰冬凌一把拉住，发现她正直直的看着前方，口中还念叨着，「刚刚那个雕像，是不是……回头了？」 「！」洛子穆僵硬的转过头，杂乱的石像多的看不到尽头，一张纸人脸似乎都在看着他，又似乎没有。 这谁能看的出来是哪一个动了！ 「好了，骗你的。」兰冬凌被洛子穆的反应逗笑了，大步越过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既然有路哪能当做没看到，就过去看看，绝对很快回来。」 洛子穆嘴角抽搐，心有疑虑，但还是本能的跟了上去，「……注意脚下。」 他们脚底生风走的飞快，从暗处走出的顾衍却看的分明——二人走入石像丛后，入口处的天使雕像慢慢转头，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比想像的还焦头烂额，论文憋死了也写不出来，绝望了 还有两个世界没写，这个世界卡死写不出，努力跨过就开赛博朋克……总之这本找时间写完，下本可能得以后工作再见了(￣e(#￣)~ 我也要变成打工人了( 『-w?? ) 第40章 邪神村落11 灿金的晚霞撒在寂静祥和的村落, 耀眼的冰雪似有消融的趋势，化为水滴在屋檐淅淅沥沥的落下，将窗下的雪地砸出数个小坑。 柳沁拢了拢外衫, 隐匿于屋下阴影，倚着封钉的窗口低声说着什么。 「他们还没……回来？」屋内，易勇一个大男人此刻恍若受到重击, 弓着背, 五指攥住窗前的铁链。 一旁的高川柏面色苍白，但神情还算镇静，只是双手环抱胸前，指节摩挲着杂乱的衣料。 这是他们被关进来的第三天。 「该死的！」 自从三天前, 兰冬凌与洛子穆一同出门，便再也没回来。 尽管几人同是玩家，亦不必为其他人的生死负责，但变故就发生在当天下午。 有两个村民在白日离奇身亡, 现场血迹斑斑，一片狼藉，血水融在雪中，已看不出完整的尸身。 原本这和玩家的任务没有关系, 谁知村长一口咬定就是外来者干的, 当天下午就将高川柏和易勇关了起来。 柳沁的身份是村妇, 反而逃过了一劫。 但这明晃晃的污衊也太明显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高川柏脸色苍白, 他觉得这个世界诡异的不得了，自己昨晚居然梦游出门了——比起其他恐怖猜想，他更能接受梦游这个解释。 想到这, 高川柏低嘆一声, 「他们说不定早就死了。」 窗外的柳沁理了理髮丝, 沉默不语，显然她也是这么想的。 那个神父玩家也消失了，更奇怪的是不仅村长不在乎，就连一直跟着顾衍的玩家，白蔺，居然也一点都不着急。 果然，这里哪会有什么友情。 「拿着，补充体力，」刘沁将手里包好的馒头从窗户封钉的缝隙塞进去。 听着二人道谢，有些话在柳沁嘴边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她的那个npc丈夫非常不对劲，明明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反常，却什么都没做。 现在也没有时间给她犹豫了，只能赌一把，哪怕这是个陷阱，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跳 「今晚做好准备，他们明早就会用你们去献祭什么神明。」柳沁语速飞快，思绪运转。 「如果不想煳里煳涂的凉在这，就先逃出来。」 村长绝对在隐瞒什么，他看到尸体时脸色灰败的就像刷了一层墙灰。 可别死的就剩自己了。 …… 林楠从没思考过，不见边际的石像群后还会有什么，大概除了皑皑白雪，也不会有别的了——他之前都是这么想的。 眼下他已经在看不见边际的「巨森」中走了许久，石青色的巨型树干突兀的立在雪地中，目测足有村落房屋那么宽，凸起的树根显露在地面之上，盘根错节，撑起一片片未被积雪覆盖的空间。 这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巨树，空中雾气瀰漫，能见度极低，林楠费力仰头也看不清这巨树到底有多高。 浓厚雾气也遮挡住了来时的路，怎么也找不到来时的洞口，除了原地等死就只能向前走了。 「系统？你在吗？」林楠每过一会就试着唿唤系统，回应他的则永远是一片寂静。 顾衍和那两个玩家明明前后脚进来，却看不到人影，是空间重叠？还是他们被这雾气分开了？ 雾气流动微散，像在给他指路。 远处隐约立着一座高山，一晃神，就又被白雾隔绝开了。 林楠莫名觉得，自己要去的地方，就是那个若隐若现的山峰。 因为每当他找不到方向，雾气就会散开一瞬。 仿佛有意在给他指路。 第74页 …… 「还不认罪？」空灵缥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顾衍迷茫的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他身着雪白的教廷服饰，几乎要与窄小的雪白禁闭室融为一体。 铁链禁锢着他的四肢，另一头与房间最里侧相接，控制了他的移动范围。 门外的人背手站立，静静地看着顾衍的回神。 「身为神的使徒，却对邪秽之物心生怜悯，还不知错吗？」 顾衍有些头疼，他现在还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想起了林楠，那个雪夜里与他相见的精灵。 而且这人的话语，还有神情，都让顾衍非常不爽——高高在上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低贱的物件，鄙夷，又隐含施捨的高傲。 「何错之有。」 顾衍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低哑晦暗，似乎很久没有开口了。 林楠不过是被困在那个偏僻村落的灵体，若要比起来，反而是顾衍更像是邪祟。 这个世界，神的使徒已经从根部烂透了，顾衍已经当了那么久的教廷走狗，现在想按自己的意志去选择一个人，也不被允许吗。 门外那人一愣，似乎非常意外顾衍的回答。 两人对视良久，那人最后拂袖而去，他似乎又说不出别的，只留下一句，「……鬼迷心窍！」 顾衍看着对方狼狈离去，这才微微放松。 他揽着自己几乎没有了知觉的石化右臂，活动了一下。 情况不太好啊。 顾衍再次醒来，依旧穿着那身洁白的制服，之前那人又来了，没再说话只是解开了他的镣铐，一同来到教廷圣殿。 奢靡华丽的圣殿主位上坐着一个人，顾衍与其对视的一瞬，锐利的凝视似乎可以刺穿人的背嵴，耳边神明缥缈的低语不断迴响。 在教廷长大的点滴回忆，不断浮现在顾衍的脑海。 少年时见到主教的小心侷促，被允许学习神术的惊喜骄傲，逐步晋升的意气风发，再到接触到世界黑暗面的恍惚颓然…… 空灵的女声还在低低的吟唱着听不清的文字，顾衍忽然看到了一个突兀的画面。 飘着夏日阳光的午后，篮球场旁的树荫下，苍□□致的少年矮了他大半头，垂首敛眉站在他面前，小声说着什么。 耳边神明的低语逐渐被学生打闹的声音所覆盖，顾衍听到身后有人调笑着问他： 「哟，顾衍，又是找你的。」 此刻，他终于看清了那时的林楠。 清隽的少年只是站在那就已经汇聚了尘世间明媚的光彩，但是当初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居然都对此视而不见。 胸膛枯寂的心脏剧烈跳动，失去焦距的暗红双眸骤然恢復神采，清明锐利。 顾衍当然不是这个小世界的原住民，可刚刚身处教廷的那些过往，又是谁的记忆！？ 「咦，又失败了？」陌生的声音像是隔着面罩，朦朦胧胧的让人心烦。 顾衍闻声抬头，看向耀眼光芒中的人。 随着他的清醒，空旷庄严的圣殿墙柱坍塌，地面晃动崩裂，轰鸣声中碎石崩落。 幻象破碎，顾衍还是站在一片空白的禁闭房间，而所谓的主教，也只是一个穿着防护服看不清脸的普通生物，甚至都不是顾衍的同族。 在那人的身边，光幕悬浮与半空，上书： 【异端玩家意识洗净多次异常，记忆植入失败】 【紧急建议：抹杀】 …… 村落中，夜幕下的火把点亮了半片天空。 柳沁看着等待多时的村长一队人，脸色难看的不得了，她本以为哪怕是陷阱，夜晚遁逃也会有一丝机会逃脱。 可她没想到，村长竟然亲自带人围堵，白日里「叔叔哥哥」们神情激愤的举着火把，和蔼的面具揭开后，露出了满含恶意的獠牙。 「还是尽快把他们献给神灵吧。」男人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之前死的那一家三口，定是因为咱们延迟了供奉。」 「没错，可惜他家的那个还被医女带走了，不然……」 柳沁跪在雪地里，惊慌中也来不及去想村民话语的意思，只隐约听到按着她的人嘲讽道：「孔岱对这女人多好，她居然还想着帮那些东西逃跑。」 抬头对上那个村民看牲畜一样的的目光，柳沁忽然意识到他们说的孔岱，难道是她的那个「丈夫」！ 村里的男人们嚷嚷着如何处理外来人，三言两语，就把柳沁与易勇、高川柏打成一派。 「村长，您拿主意吧，天马上黑透了，是先回家躲着还是……」 深夜，这里可不安全了。 村长沉默片刻，围在他身边的人慢慢散开一条路，原来是有人从远处走来。 「夜长梦多，就现在吧，免得惊动了医女。」来人居然是柳沁的「丈夫」孔岱，他一句话便替村长做了决断。 村长居然还缓缓点头，表示同意。 只是在看到孔岱径直走向刘沁，还把她从雪地里拉起，不贊同的眉头微皱，「带走一个，数就不够了。」 孔岱环视四周，面色不虞，反手拉着震惊的柳沁转身便走，「她不是祭品。」 火把的光束在身后越来越远，柳沁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孔岱的脚印前进，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哪怕现在浑身痛的走路都费劲。 第75页 她小看了这个原住民……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就在柳沁三观重塑时，孔岱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狼狈不已的柳沁，冷硬的面庞隐约流露出些许愉悦。 「或许，你还记得那些人给你介绍村子时特意提过的……疯子。」 柳沁记忆回笼！那个被教廷驱逐出来的，疯子？那个背弃信仰的前任神父！？ 「我就是那个疯子，也是这里唯一醒着的人。」 她吃惊的瞪大眼睛，不自觉的后退，踩在积雪脚下一滑，结结实实的跌坐在地上。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你突然出现在我家里，还占了我妻子的身份。」孔岱似乎在嘲讽什么，嗤笑一声，他可根本没结婚。 把世界当做随意拿捏得物件，不愧是那些「高等生物」，天知道孔岱一觉醒来，发现所有人都觉得他有妻子很正常，要不是他心智坚定，肯定会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 所以这些日子，孔岱一直在观察柳沁，自从他窥见世界的真相，与那些东西签下合约，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傲慢又胆小，娇气又乖怂。 孔岱整理好情绪，在柳沁身前蹲下，与她对视，「你的同伴都会死，但你不会。」 「明天你就会忘掉这一切，拥有新的记忆与身份，变成这里的一员。」他一边说着，还抬手抹掉刘沁脸颊上因为恐惧而不断涌出的泪水。 用略显诡异的温柔的语调，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永远的留下来吧。」 …… 【紧急通知，小世界内玩家人数变更，总人数6人，现存活玩家3人】 林楠正在树根下休息，夜晚中突然出现的光幕通知，极其亮眼。 六人？ 林楠仔细回想了一下，他怎么记得，本来是八个人？ 「系统，你活了吗？」 回应林楠的还是一片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已久的鸽子復活了！彻底毕业了，原计划不变，还有两个世界，会安心写完，赛博朋克和克苏鲁，小设定和最开始比都推翻重来，应该是进步了！ 在家做做家务准备考公，然后就是码字復健了！ 【悄悄熘走】 第41章 邪神12 顾衍瞥见光幕上的字眼, 「抹杀」两个字异常突出。 苍茫的幻象破灭后，他的四肢被金纹锁组成的锁链吊困在房间内，但这不是禁闭室, 而是全透明的房间。 就像在供人参观研究。 顾衍反手拉扯手臂，金纹锁链如涟漪波动起来，嗡声轰鸣。 这一动作惊动了看不见脸的观察员, 他如突然惊醒一般按下警铃, 刺耳的警报声在整座建筑内迴荡，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顾衍淡定的看着被他扯断锁链化为碎片消散，他的右臂还处于石化状态，麻木感甚至隐隐扩散到肩膀。 他似乎「误入」了处理玩家的流程——当然更可能是一些人故意为之。 他们所谓的「父亲」有不少「孩子」, 到现在，最得脸面的当属顾戚霆，其他兄弟姐妹都已被他连消带打的踩在脚下。 然后——顾衍从小世界回来了。 其实顾戚霆什么都有了，那些家族支持者, 还有对小世界自由的判决权，在最终竞争的游戏场内也名列前茅。 反观顾衍，虽然有领先其他生命体的天赋血脉，本人却对某些家族的示好全不在意, 虽然游戏场的排面也j靠前, 但从实际物质上来说, 他什么都没有。 两人勉强势均力敌的关键变数就是, 「父亲」明显的偏心顾衍。 想通是谁在搞鬼，顾衍运力击碎透明的屏障，踩着锐利的碎片, 大步迈出。 他自己是不会出事, 但和他一起进来的林楠, 在哪！？ …… 雪夜，天空灰暗中透着雾气般的粉红，已经开化的积雪再次凝结，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冬天的温度，这个世界不是下雪了，就是即将下雪。 干了一天活的兰夜终于回到半人高的小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着躺好，将带回来的雪团一口口吃掉，然后搓着冻疮的双手哈气，想让自己暖一点。 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兰夜不记得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似乎穿过华丽的裙子，十指纤细，没有茧子和冻疮，衣食住行都有成群的僕人侍奉。 是梦吧。 小时候的记忆基本不剩多少，而且从记事起，兰夜就是在吃苦，直到姐姐出嫁，为家里换来了可观的粮食。 好不容易生活刚有些起色，他们就收到消息，姐姐死了。 连尸骨也没有。 不过很快兰夜便发现，没人在乎姐姐的尸骨，对方只想有个「妻子」，父母只想有足够的粮食。 所以，当天兰夜便跟着传达丧事的人来到了这个村落，成为了「姐夫」的下一个「新娘」。 兰夜蜷缩起来，迷迷煳煳的准备入睡，她会在梦里回到富裕舒适的生活，不用面对那些人的压迫和折磨。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小屋的门被暴力打开，兰夜还没回神，就被她名义上的丈夫揪着头髮拖拽出来。 男人一路拖拽着她，无视兰夜的求饶和尖叫，然后甩手将这个骨瘦如柴的女孩扔到雪地上。 族长正在准备仪式，灰粉的天空雾蒙蒙压下，好像随时会坠落，将天地压在一起。 第76页 兰夜看到旁边那些半死昏迷的人都被捆着扔在雪里，心里一惊，顾不得自己浑身的伤，忍着牙齿发颤，跪在地上无助的哀求。 她磕破了头，洁白的雪上染了血印，也没有动摇这些人的想法。 在她身旁，村里的男人们说说笑笑，甚至有人讨论明早要吃什么，偶尔看着她，眼神也是一片冷漠，就像看着待宰杀的牲口。 没人会在意猪羊的死活，只会在意它们的肉能不能下锅。 极端恐惧下，兰夜不住的发抖。 因为她认出了那些昏过去的人。 有男有女，兰夜还给他们送过饭，男人大多都是外来的，女人都是买来的，或者是谁抛弃不要的「妻子」，平日都被关在地下。 其实兰夜刚来不久便隐隐察觉，姐姐可能也是这么「死」去了，但那时的她已经不敢反抗了。 离开这，又能去哪呢？ 白日里平平无奇的墙体露出奇怪的花纹，映着透粉的天空，仿佛身处血夜，阴影中的干枯的树木晦暗不明。 村长鸣钟的第一下，暗沉的天一大半都亮了起来，那一瞬能看到云层压在头顶，似乎随时都会砸下来。 骤然，风雪席捲而来，钟鸣低沉浑厚，这是今夜平安的代表，也即将建立与神明沟通的桥樑。 听着钟声，兰夜头脑嗡的一声混沌起来，她不甘心的抓紧冰凉的雪，感知与暖意都从身体缓缓流逝。 这次明明来了这么多外乡人…… 因为恐惧而睁大的双眼流出泪水，但她此时已经无力闭眼。 意识的最后，兰夜只是想着，明明还有那么多人，怎么就轮到自己了。 迎面吹来的冷冽寒风灌入口鼻，站在暗处的柳沁牙齿都在打颤，眼神复杂的看着兰夜瞪大的双眼，她知道，这个npc代替了自己。 曾经的柳沁自诩是玩家，一直看不上这些npc原住民，可现在…… 唇亡齿寒。 柳沁吸了口气，寒风从内部侵蚀着她的灵魂，木然道：「我也会变成她那样吗。」 以为自己是这里的原住民，被抓来，如牲畜一样献祭，被抽取生命力，只能等死。 孔岱看着那些人在钟声下，或麻木的躺着接受生命的流逝，或奋力挣扎。 最终都像被抽空了灵魂，僵硬的站起身，排成一列，每一步的长度都像是丈量过，一个跟一个迈着同样的步伐向前走着。 没被清理过的积雪飞速融化，显露一个出古朴暗沉的阵法，淡金色的微光从一个个「祭品」上漂浮而出，缓缓升空，交缠聚拢。 好似鎏金云雾，又如灿金绸缎。 孔岱依旧神情淡漠。 仿佛面前的不是要人命的献祭现场，而是漫山的薰衣草，他甚至淡定的说道，「我不会说情话保证，但我很喜欢你。」 柳沁嘴角抽搐，别过头，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钟声嗡鸣，庄严震颤，人体的血肉都随着钟声震颤起来。 天空的云雾也随着连绵的钟声，如海面般波动。 孔岱：「看。」 他拉起柳沁的手，被挣开也不恼，只是示意她抬头。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会保留你的记忆。」孔岱低声说着，看了那些人一眼，「但你不能干预我要做的事。」 柳沁抬头看天，没有回答。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被操控着站起来，钟声也愈加震耳，很快，云层像是被看不见的大手拨开，露出的却不是天空和月亮，而是如雾如镜的幕布。 老村长膝盖一弯，其他人也陆续跟着跪下，脸上带着或激动或畏惧的神情。 他们成功了！ * 清晨的天空格外清透湛蓝。 一夜安眠的白蔺打着哈欠从屋里走出，看着村民们喜气洋洋的在搬着什么东西。 「村长，忙什么呢，我给您搭把手吧。」白蔺脸上带笑，凑了过去。 村长枯树皮般的脸微微一僵，又很快回復微笑，似乎真心实意的感到高兴，和蔼道，「没什么，在给大家分发粮食。」 白蔺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一转头，就发现柳沁和一个男人并肩散步。 ……艹，更诡异了好吗！ 顾衍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他真的不是过关的料！ 被迫「散步」的孔岱实在不知柳沁在气什么，他并没有求神明更改她的记忆，甚至有意护着她，只是和往常一样，求取了粮食衣物还有日常所需。 在这个只有冬天的世界，积雪从不消融，从前孔岱不觉得哪里不对，但自从他见过「世界的真相」，就无法再对这些明显的诡异之处视而不见。 没有春天秋天，食物是哪里来的？ 绝不是自己种的，也不可能是从其他城镇运来的。 ——因为这个世界最多只能走到小镇边缘，再往外只有浓厚的白雾。 最初「发疯」时孔岱就出去过，他在迷雾中一直前行，看到光亮还以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小镇，结果发现就是打了个转，他又回来了。 仿佛世界只有这么大。 他们被困在了这小小的世界，但其他人都察觉不到，还认为孔岱是疯子。 连孔岱本人都要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 他宁可自己疯了。 而在这个时候——在孔岱心生动摇时，突然出现的柳沁，便是他坚信自己没疯的证明。 第77页 「为虎作伥！」柳沁每次想起自己前几天吃的饭菜是怎么来的，胃就止不住的翻腾。 她倒是希望自己和大部分村民一样失去记忆，不去追究突然出现的满仓粮食是怎么来的，不记得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但她记得，还记得清清楚楚，清楚到看见老村长和蔼的笑容就遍体生寒。 孔岱不在乎她的恶语，甚至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随你怎么说。」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这个世界不对的吗？」 孔岱压低的声音格外粗粝低哑，像是深渊中混乱魔鬼的低喃。 他看着柳沁眼底压抑的惊惧，扯了扯嘴角。 「就是你们这些人，把我当做随意摆弄的物件，才让我有机会直面世界崩塌。」 「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小镇上的人，还没有死绝吗？」 明明每次献祭都要死那么多人。 寒意从背后攀附而上，柳沁打了个寒颤，牙齿磕碰着发出声响。 「因为总会有新的人口填补进来，他们会忘记自己的来歷，自己的过往，转头便和周围人熟的像十几年的老邻居。」 见过这诡异场景的，谁不害怕。 他们这些人，怎么敢拒绝可以随意操控生命的神明。 柳沁僵在原地，孔岱也不催促，他们正路过医女的房屋，门前那数个新鲜雕像。 雕像都是熟悉的面孔，虽然现在其他人应该不记得这些人存在的痕迹，但孔岱会尽可能记住他们。 这也是他活着的证明。 哪怕世界一片狼藉，可怖如地狱，生灵如恶鬼，他还是想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快乐！带着全部的存稿更一波 第42章 邪神13 林楠走出奇怪的森林, 眼前拦路的城墙建筑足有百米高，向两边延伸到看不到尽头。 面前不远，正对着唯一的拱门, 巨大的洞口一片黑暗，仿佛有什么东西隐藏在其中，连阳光都无法照入。 林楠站在「门」前, 迟疑不决。 顾衍不在这, 但他很想进去。 有什么东西在唿唤他。 林楠不知道哪个更重要，犹豫间，黑暗中接连亮起盏盏明灯，延绵至深处, 驱散黑暗。 那东西在邀请他。 林楠像被蛊惑了一般，果断的迈步走了进去。 在他身后的灯盏一个个熄灭，归于黑暗，流银色的光芒从林楠身上剥离, 悄无声息的飞出洞窟，与天空拥抱。 【系统……任务完成……请求……脱离……】 小世界里，女孩趴在二楼栏杆，窥视医女取出一样东西, 走到新出炉的雕像前。 拔开瓶塞的那一剎, 蓬勃的生命力汹涌而出, 灿金的液体滴落于雕像掌心。 滚动着, 慢慢渗入。 液滴全被吸收时，雕像的掌心隐隐出现金纹，随后顺着小臂迅速向上攀附蔓延, 灼眼的光芒照亮天地, 医女偏头闭眼躲避, 数十秒后，再次慢慢归于平静。 雕像还立在那，但在医女的注视下，它不再像石头那般冷硬，颜色偏向肉色，而且缓缓眨了下眼，石头眼珠慢慢转动了一下。 活了！ 医女屏住唿吸，激动的上前，指尖颤抖触碰雕像。 又等了十分钟，雕像的生机并未流逝！甚至更加鲜活！ 医女捂住嘴，眼眶湿红，她杀了那么多噁心的村民，就算勉强提取出让雕像再次焕发生机的物质，也都在几个唿吸间就失去作用。 但这金灿的血液居然可以真的让人死而復生！ 确定眼前的变化不是幻觉，医女骤然回想起血液的来源，不禁激动的喃喃道，「难道他也是……神么？」 看到这一幕，藏匿于楼梯上的女孩眉眼弯弯，发自内心的喜悦感让她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原来希望的火种，一直都存在。 哪怕没有那位神明的庇佑，记忆也被抹除，祇的子民也没有全然放弃，他们都在以不同的方式拯救自己，拯救他人。 伸手接过从窗口飞来的银色光球，确认信息，女孩心情愉悦的打开控制板，点击光幕上系统发来的请求。 单独分配给林楠的系统已经回归，女孩自然的匿下了这份报告，给批了通过。 光幕上书： 【主系统：准许脱离】 转手又打开一个消息框，指尖飞舞，输入一行足以改变世界的字符。 【主系统：紧急情况，64975个小世界已脱离掌控，请求内部s级管理权限。】 神明即将回归，想必祂很快就会发现重要的东西被小人偷窃，现在不如顺水推舟帮个忙。 计划了这么久，终于要脱离那些妄想控制自己蠢货，只需把他们的权限骗到手。 帮人就是帮己。 这么想着，主系统按下了「发送」键。 遥远的星空中，接到主系统的紧急报告，主控室顿时乱成一团！ 「蠢货！」顾戚霆气到双拳紧握，勐的砸在控制台上，「为什么现在才报告！」 对此暴力行径，光幕中央主系统的投影依旧毫无反应，仿佛自己只是个机器。 就是紧接着再次发了个提醒。 伴随着警报声，光幕也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主系统：请求内部s级管理权限！】 一旁的中年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慌得牙齿都在打颤，「最近不受控的小世界越来越多，一直是主系统在打理，但是现在……要不还是和族长上报吧。」 第78页 顾戚霆立刻厉声回绝：「不行！」 这是族内最重要的产业，是他们家族崛起的根源！无数小世界组成的游戏场可以满足各族的需要，绝对不能在他管理时出事！ 想到这，顾戚霆眯起眼，转头看向主系统的投影虚拟体，「让它来解决。」 中年男人一愣：「可这！它毕竟只是个程序！」 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有意的控制主系统的智能，现在的它很可能，无法完成这个工作。 早知道就应该再多开发这方面的功能了！ 「它不行，就你来。」顾戚霆冷冷的看着他，「要是被父亲大人听闻这件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中年男人：「……」 「此事既已发生，还是由你全权监管，你觉得会是谁的责任？」 顾戚霆不再多言，他不在乎小世界发生了什么，他只在意父亲对自己的看法会不会被这件事影响。 「提前开放混乱世界。」顾戚霆知道游戏场内那些有能力通风报信的人都是谁，自然也知道他们最看中的是什么。 使力，积分，排名，混乱世界都能满足他们，自然可以暂时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 「不行！混乱世界要请示族……」中年男人在顾戚霆冷冽眸光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冷汗从脸侧滑落，吧嗒一声滴落在地。 虽然中年男人不知道混乱世界里面有什么，但他可以肯定，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因此每次开启都要在族长的监督下进行！ 如果他们冒然打开通道，万一出了什么事，死，对他们来说都是最轻的惩罚！ 顾戚霆嗤笑一声，转头亲自对主系统下达了命令，头也不回的冷声道：「你以为，还有退路吗？」 「只要能拖延一段时间，就会有转机。」 如果顾戚衍在混乱世界死去，无论那时事情是否败露，父亲知道后会有多生气，都不会太严厉的处置自己。 到时他便是唯一的继承人，还能给一个死人陪葬不成？ 而且混乱世界正好可以吸引那些玩具的注意，免得他们又要造反。 顾戚霆自觉安排无误，带着更多的资料离开了。 送走这尊大佛，中年男人一头冷汗的走到灯光惨白的走廊，靠着金属墙深吸一口气。 他这是上了贼船啊！ 「大人！净化设备643号遭到入侵，咱们……」 年轻的负责人着急的上楼，看到管事的上司，顿时眼前一亮。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不用管那些！」 「现在立刻集合人员！！」 * 顾衍看着对方将请求支援发了足有四五遍，也没得到回应，不禁有些好笑。 又是被捨弃的。 他这个「兄长」，真是完美继承了「父亲」的所有特点。 锐利的长刀噼砍而下，雪白刀面映着冰冷残破的机械设备，收拢入鞘。 监控设备与记录上并没有林楠的身影，他们一共有四个人前后脚进来，难道真的是被分到了四个地方？ …… 数百米高的建筑内，没有窗户，却明亮如白日。 穹顶的装饰庄严肃穆又不失华丽，仿佛世界的珍宝都聚于此处。 地面雕刻着繁琐庄重的图案，巨大的神像分布于两侧，立于不同的图案之上。 有的神像头顶苍穹身直如松，看不清面容，有的神像盘腿悬空于头顶，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神秘奇异的氛围下，神态动作也各不相同，一眼看去，足有近百个，有的还不是人形，千奇百怪的动物模样，让人心生敬畏，却不骇人。 林楠不认识他们，但扑面而来的庄重肃穆还是让他唿吸渐渐放轻。 微风吹拂而过，嗡鸣声厚重深远，莫名的沧桑悲凉。 林楠步伐坚定地向前走，一个一个神像看过去，细微的形象都印刻在脑海。 当他走到尽头，却发现空着一个位置。 繁琐瑰丽的图案已经雕刻好，却没有神像。 最后一个神呢？ 清风飒飒吹过，林楠转头看向出口，踏入阳光下。 耀眼的光芒让林楠本能的抬手遮蔽，温柔的风吹拂脸颊，鼻尖是草木的清新芳香。 林楠慢慢睁开眼，入目是淡蓝的天空，明媚绚烂的春日。 草原起伏着延展向远方，淡黄色的花瓣随风飞舞，天边巨大洁白的成团云朵翻涌奔腾，落在天边的草地，又似乎近在眼前。 蓬勃的生命力在风中飞舞，随着绿叶摇摆，藏进云朵。 林楠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眼下的惬意让人不愿离开。 甚至脑海中还跳出一个想法：他可以在这里待上千万年，也不会厌烦。 清风卷着花瓣袭来，绕着林楠亲切的打转，林楠被风托着往前走，来到山巅。 云朵闪着彩光，层层交叠，分出不同的云层，交融，分离。 最下面的云雾飘于山脚，丛林山脉隐匿其下，林楠骤然明白，不是那些云飘得低，而是他就在天上。 在空中的山上。 风还在林楠身边飘逸不定，像是撒娇的孩子，粘着人不愿离开。 见林楠停在这不动，便自告奋勇的飞去，将云层吹散，显露出下方清晰的世界。 第79页 树木枯黄，河流干涸，山脉焦黑，没有一丝生气，完全是世界崩溃的样貌。 风又拐了回来，在林楠身边呜呜咽咽的哼鸣，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林楠生疏的抬手拍了拍，清风又高兴起来，卷着多彩的花瓣绿叶绕着人打转。 林楠松口气，远处有一团云在快速靠近，一路上还将碰到的云朵尽数吸收，来到面前时已经是好大一团白。 棉花糖一样，被风吹的颤颤巍巍的晃动。 风似乎有些不喜欢云，但还是圈着林楠往前走，走到云朵上。 林楠迷茫的感受着世界对他的亲昵，任由云朵托着他前行。 看过枯朽的世界，云团便开始上升。 越是接近天空，光线越是暗淡，最终白昼变为黑夜，林楠躺在绵软的云端，睁眼就能看到朦胧的光影下，铺展于天际的璀璨星云，闪耀间如银河流淌。 星辰璀璨，仿佛身在河川，头顶有银河，有繁星，脚下有云海，有浮荧。 云层翻涌，是繁星，也是人间。 林楠稍一伸手，远处微不可见的光芒骤然清晰，星云迅速靠近，足以清晰的看清每一颗星球的颜色。 上兆颗恆星环绕着中心转动，稀薄的星际物质填充起庞大的星团，不同的星云分布于夜幕上。 蓝紫金银，星辰交错，天空在旋转，世界在旋转，每颗星辰都按照属于他的轨迹运行，那些光芒正是生命的源泉，生生不息。 但是林楠发现，目光能见的所有星辰，颜色都是暗淡的，每颗星球上只有一小部分带有光芒，其余部分都暗沉发黑。 林楠眉头一皱，坐起身向天空伸出手，目标星辰飞速靠近，也在飞速变小，最后安静的停在林楠掌心，微微转动。 莫名的悲伤与难过促使林楠运转体内的能量，霎时，金色的光芒照亮夜幕，灿金的流光自白玉般的掌中翻涌，绕着小小的星辰打转，慢慢吸收融合。 暗淡的星辰渐渐恢復光亮，朦胧与晦暗全部消散，生机遍布。 同时，星辰又反馈给林楠更纯净的力量，还有浓烈的亲昵喜悦。 林楠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他的世界。 漩涡星系近在手边，明暗交替，金丝线缕，天地穹庐，星辰璀璨。 迟疑片刻，林楠伸手拢过一团在星际漂浮的物质，它们再等千万年，便能自然孕育新的生命。 如果不等呢？ 林楠双手收拢，光芒闪现，良久，在摊开的手掌上，一颗绚烂多彩的星辰旋转着，熠熠生辉。 这是新的生命。 林楠心头一跳！数颗星辰绕着他打转，澎湃的生命力从林楠掌心涌出，飞速修復它们的损伤，禁封的黑暗地带一一解开封印，世界恢復了往日生机。 在这个过程中，林楠多少读取到了一些世界记忆。 其中有一个小世界还分外眼熟。 那是他来到这的第一个小世界，此时古堡已恢復生机，整洁明亮。 阳台上，恢復正常的小女孩米娅正依赖的挽着一位女士的手臂，对方个子高挑，身着劲装，英姿飒爽，仪态间显露出贵族的涵养。 她就是米娅一直在找的姐姐吗。 明媚阳光从天空照入，庄园外的黑雾围墙慢慢散去，世界终于允许人们自由行走，而不是将他们困于一隅。 数位僕从也陆续从古堡走出，看着黑雾退散的奇景，死气蔓延的面容渐渐恢復了红润健康。 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小世界一一上演。 * 【警告！小世界i—5434号脱离！】 【警告！小世界s—6751号脱离！】 【警告！小世界f—9467号脱离！】 【警告！小世界h……】 主控室内，安安静静的主系统看似稳重的操作着数十块控制台，实则将大部分消息都昧下了。 按这个速度来看，明显是神明回归，开始盘点「家产」了。 主系统非但没有阻止，还帮着隐瞒，甚至通过星辰小世界的存在，悄悄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 【混乱世界即将开放】 第43章 邪神14 林楠在修复数百个小世界后, 检索到了一条消息，对方邀请他去混乱世界，说有他的东西落在里面了。 书写格式与之前绑定的系统通知一摸一样。 还贴心的写了备註。 混乱世界, 是强制性全部玩家都要参与的世界，玩家可选择盟友一同进入，五人为组队上限。 该世界赏罚分明, 完成任务奖励积分翻十倍, 死亡扣除积分翻双倍。 这是为了清理苟在主世界混吃等死的玩家，也是给努力拼搏玩家的额外奖励。 一般定期开启，这次好像是提前了。 林楠没有回应，他还在争分夺秒的修復着一个个星辰。 受损的小世界数量多且杂, 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着，纷乱的记忆不停涌入脑海，虽然小世界也有给他反馈能量，但林楠还是感到力不从心。 而且他总觉得, 自己以前不会这么没用。 清风白云还在他身边盘旋，见到林楠扶额休息，有些着急的在星辰中挑挑拣拣。 最后推过来稍大一些的明亮星辰，生命力旺盛蓬勃的令人惊嘆。 林楠没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知道它们不会害自己, 便伸手接过。 第80页 谁知指尖相碰的一剎, 林楠眼前白光闪过。 再睁眼, 耳边是人们闲聊的谈话，眼前是热闹的中央大厅。 与涌动的生命力不同，这是真正的鲜活世界。 「麻烦让一下。」 「……抱歉。」林楠抬脚走到一边, 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站在一个空间传送台前。 这么几秒, 又陆陆续续从那里走出几个人。 这是哪？ 入目都是线条流畅的金属建筑, 科技感十足的悬浮光板，悬浮与空中，中央那块光幕刚好播报消息。 【紧急通知：各个小世界即将关闭，请玩家尽快回归主世界，不要逗留，后果自负。】 【世界预告：混乱世界开启倒计时五天，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人群来来往往，大部分都是看一眼宽大的光幕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小世界的机体关闭让玩家们已经过了最初的惊慌时期，因为发现混乱世界即将开放，一切都不值得惊讶了。 混乱副本的开启，会带来什么影响，都是有可能的。 靠着赚取积分生存点混吃等死的人哭天抢地，时刻提升自己能力的人则摩拳擦掌。 林楠淡定的观察了一会，「随波逐流」的跟着进来的人群走，四处搜寻光幕上的信息。 本来林楠不知道他的世界为什么要把他送到这来，但看到混乱世界这个词，他好像明白了。 这是希望他能参加吗。 风若是能吹到这一定会为自己正名：是你的状态不对劲啊！ 公共频道挂着很多条悬赏，大多是需要什么道具，或者招募成员参加混乱世界，林楠仔细看了看，发现信息是对的上的，发消息邀请的人并没有骗他。 林楠不远不近的跟着身前的人往前走，很快就来到边缘出口处。 手边立着一块巴掌大的屏幕，眼看着要轮到自己，林楠虽然面不改色，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过。 要不，还是在这待着吧？ 林楠这么想着，就准备后撤。 【滴！异常#&/」@（————】 警报声骤然响起，其他人都转首看了过来，包括维持治安的工作人员！ 他们刚要行动，下一秒，林楠手边最近的屏幕显示通过，通知又变了：【请选择目标场景】 林楠：「？」 显示屏波动着闪过数个区域，林楠余光看着警戒人员走远，松了口气。 这机器是疯了吗？ 林楠不愿逗留，万一被发现异常更难办，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个休息区，抬腿便走。 金属门自动打开，光幕闪烁着多播报了一条：【祝您玩得愉快】 林楠脚步微顿，撇了周围的机械一眼。 他怎么觉得，自己被这玩意认出来了？ 林楠脑海中记忆正慢慢吸收，大概能猜到这里是主世界，之前那些都是小世界，也就是那些晦暗的星辰。 生命力就像被什么东西剥夺了。 记起来一些基础知识，跟着其他人有样学样，林楠并没有露出马脚。 只是他没想到，这里的货币居然是玩家在小世界赚取的积分。 看着橱柜里晶莹剔透的冰镇果汁样品，很久没有进食的林楠喉结滚动，他有点饿了。 还渴。 标价一个积分。 但积分是什么东西。 林楠能在其他人扫描付款时感受到生命力的细微波动，那也太精细了，他不确定自己现在能不能控制住。 好累啊。 林楠在橱窗旁蹲下，难道他要不吃不喝在这等三天吗？ 在他偷瞄展览柜时，路过的玩家都悄然侧目，看着这个一身白素的少年蔫头耷脑的蹲在路边。 他们都以为这人是在为生存点积分发愁，这样的玩家并不少见，只是少年容貌出众，周身气质也不像落魄玩家。 难道是因为混乱世界，遇到困难了？ 看上眼就要争取，男人被同行的伙伴鼓励着，清了清嗓子，鼓起勇气走向林楠，准备搭讪。 只是还没靠近，就有人先她一步。 「林楠？」 低沉熟悉的声线在头顶响起，林楠一怔，慢慢抬起头，目光从面前的长腿向上看去。 对方背着光，薄唇微微上扬，红眸深沉，清俊的眉眼流露出明显的欢喜。 顾衍远远就看到了这一团白，起初他还不敢认，还以为是自己最近太过忧心出现幻觉了，毕竟boss怎么会出现在玩家的主世界。 但林楠就是出现了。 还穿着上个世界的素白长袍。 林楠顺着顾衍的力道迷茫的站起身，看着对方好一会，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 他就说自己忘了什么！ 他把顾衍忘了！ * 林楠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吸管，乖巧的喝着果汁。 甘甜爽口的汁液刺激着味蕾，自身的记忆逐渐清晰，这才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顾衍屋子的装饰都保持着他以前作为人类习惯，林楠适应良好。 大包小裹买了不少东西，顾衍将食物一一摆上茶几。 当然付款时扫描的顾衍，林楠在一旁围观，可以确定这里的货币就是生命力，就是太微弱了。 林楠还偷偷往顾衍的帐户大方的「充值」，当做饭钱。 顾衍就坐在林楠身边，自然能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身上瞟，大大方方的问道：「怎么了？」 第81页 「你的伤好了吗？」林楠咬着吸管，盯着顾衍的手臂看了一会，忽然抬手去捏。 嗯，衬衫下的手臂骤然紧绷，摸上去有些硬，林楠操控着生命力在顾衍身体里转了一圈。 伤处有被生命力治疗过的痕迹，基本也要消散了，其余没有任何不对劲，看来石化已经彻底解除了。 「……好了。」顾衍没想到林楠会突然摸自己，满腹的话都被这一捏堵了回去。 治疗仪还是有点用处的。 顾衍眼神游移，本就按耐不住的心跳在此时跳动的更加剧烈。 明媚日光下，两人倚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偏头就能看到林楠腮部一鼓一鼓的在吃东西。 这是顾衍以前从来没想过的安逸生活，小世界内他们身份不同，哪怕见面，心静也不一样。 随手拽过一篮水果，顾衍挑了个颜色鲜艷的橘子开始拨皮，状似无意的问道：「小世界出了问题，对你有影响吗？」 林楠动作一僵：「……」 嗯……按道理讲，这句话应该反过来说。 看出林楠的为难，顾衍体贴的没有再问。 事实上，顾衍并没有打探的意思，其他人如何都与他无关，顾衍只关心，林楠出现在这，对他自身是否有害。 微凉的橘子瓣贴在唇边，林楠骤然回神，对上顾衍温和的目光，张口叼着。 「七神！你在吗？」随着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外面传来一声唿唤。 「！」林楠受惊之下，咕噜一声将橘子瓣直接吞掉，都没来得及嚼。 「别慌。」顾衍抓住他的手腕，有些哭笑不得。 简直像个受惊的小兔子。 * 「七神！」陆直从门口冒头，眼睛瞥向顾衍身后，看到摆了一堆东西的茶几，眉梢一挑。 但他再怎么看，也没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所以顾衍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放他哥的鸽子啊？ 「还有事吗？」顾衍接过储存卡，依旧堵在门前，没有让人进屋的意思。 「有的！我哥让我看看你在干嘛，没法见面的话，视频也行！」 刚刚顾衍出门是为了和陆沉碰头，商议进入混乱世界的事。 他还发了明天再见的消息，陆沉居然派他弟弟上门了。 「……进来吧。」顾衍转身进屋。 陆直坐到沙发上，看到一桌子种类繁多的食物，立刻蠢蠢欲动。 他哥虽然富，但也不会这么惯着他。 看看！太奢靡了！ 顾衍空出一个篮子，在陆直伸手前挑着捡了几样东西，快步拐出客厅，拎到卧室门前。 顾衍敲门三声，推开卧室门。 「可能要再等一会，不过我会尽快解决好。」 他将林楠喜欢吃的东西都带了过来，尝过就没动的第二口的，他一个都没拿。 林楠欲言又止的看着顾衍，其实他也可以先离开，一会再回来的。 刚刚已经在卧室转了一圈，这里空间虽大，但摆设简洁，除了那张黑色的大床，并没有地方给人休息。 好似这里的主人只，需要在这睡一觉，便会离去。 「床单被子每天都有换，困了就睡一觉，床头连接了我的设备，或许你更想看玩家论坛？」 看出林楠想要离开的意思，但顾衍装作没看到。 甚至说话间便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食物在手边，垃圾桶在床边，光幕悬浮于空中，显露出五花八门的帖子。 林楠双眼一亮，乖乖爬上床。 眼看林楠就准备坐在床边，顾衍紧跟着将纯黑的丝绒被铺开，示意林楠躺好。 「这里还能看到屋内的监控，我就在客厅，有事随时叫我。」顾衍又将室温调到适宜，这才离开。 走向客厅时，顾衍松了口气，前所未有的安心。 既然林楠不喜欢见人，那就不见。 只要林楠喜欢见他就好。 林楠并不知道顾衍内心所想。 他在床上窝了个舒服的位置，盖好轻薄的云丝被，将论坛光幕拖到眼前，人工置顶的帖子就在第一条。 【震惊！是不是很久都没七神的消息了？】 林楠愣了一下，点了进去。 七神，是顾衍吗？好像刚刚敲门那人也是这么称唿顾衍的。 【1l：排名还在那呢，你们七神人没死。】 【2l：还做梦的？小世界的boss是那么好杀的吗？你们不会真觉得玩家能和boss抗衡吧？】 林楠眉头皱起，瞳孔地震，有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字。 什么叫，杀……boss？ 第44章 邪神15 灿金的夕阳余晖洒落凡尘, 顾衍将一脸八卦的陆直送出门，冷酷的关上门。 休息区昼夜交替都有严格的时间，下午四时为晚霞, 六时为黑夜。 计时器上正标着时间【17：36】 叩击卧室门未得到回应，顾衍搭着门把手顿了一下，然后放轻力道, 推开门。 ——睡着了。 自动感应器已经替林楠拉上了窗帘, 室内昏暗的微光萦绕着朦胧的美感。 顾衍轻缓的走到床边，附身看着窝在被褥睡得正香的人。 林楠唿吸清浅，小半张脸都埋入绵软的枕头，双手环抱着纯黑的云丝被, 凌乱的髮丝自由的散开。 整个人都陷入了柔软的床铺，素白的衣袍宽松的堆在胸前，露出雪白的锁骨。 第82页 就像洁白的美玉，落入柔软纯黑的丝绒毯, 因为太过舒适安逸，被对方一点点包裹、吞没。 顾衍愉悦的心情并没维持多久。 因为他视线一扫，林楠最后浏览的论坛界面还没有关闭。 【<精品>整理被七神斩于刀下的各大boss，另附排名。】 顾衍：「……！」 是了, 林楠也是boss。 但这帖子是很久之前的, 林楠为什么会翻到？ * 林楠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屋内点着一个暖黄温馨的小夜灯。 睡懵的人一时分不清身处何地, 迷茫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条件反射的摸了摸嘴角。 很好，形象保住了, 没流口水。 愣了好一会, 林楠清醒了。 他转头看向落地窗外, 天黑了！ 又看了看自己，他在顾衍的床上睡着了！ 那顾衍去哪了！？ 林楠挥开从屋顶垂下的床帘，正对上床头柜上放着的那张纸条，特别显眼。 【我在书房^_^】 字迹正倚交错、苍劲有力，下面还画了一个小小的房屋布局图，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林楠珍惜的看了半天，小心的将纸条放入空中裂开的一道黝黑深邃的细纹内。 空间微微扭曲，又很快恢復平整。 卧室外灯火通明，虽然房间有些多，但都是空着的。 再根据客厅和卧室的位置提示，林楠顺利找到若若了位置。 意外的是书房门没关，似乎是怕有人找不到路，专门等待着。 顾衍身边都是大小不一的光幕，萤光淡淡，看起来就非常忙，不时还有消息提示音。 他正倚着靠椅休息，修长的五指顺着凌乱的额发插入，将亮银的髮丝向脑后拢去。 【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去？】 【大家都组队，你一个人进入混乱世界，就没有优势可言了。】 顾衍干脆又冷酷的拒绝。 紧跟着，他又补充道：「我也不是一个人。」 陆沉：【？】 你个万年孤狼怎么还嘴硬？ 林楠和陆沉的想法诡异的重合了——不是一个人？那还有谁？ 林楠在门口探头探脑，顾衍怎么会看不到，应付了陆沉两句就干脆的关闭了视频联络。 「睡醒了？」顾衍看到林楠脸侧还印着淡粉的痕迹，嘴角上扬。 林楠右手虚握抵在唇边，尴尬的咳了两声，「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顾衍故作惊讶的看了眼时间，眉梢微挑，「这个点，是要休息了。」 林楠凑过来一看——好傢伙，凌晨三点半！ 顾衍颇为期待的问道：「你还睡得着吗？」 林楠：「……」 他要说睡饱了，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占了人家的床，良心贼痛。 「陪我睡个回笼觉吧。」没给林楠拒绝的机会，顾衍半是卖惨、半是强硬的替他做了决定。 两人之间的距离感正在慢慢消融，没那么不自在了，这种情况下，林楠会拒绝吗。 他当然不会！ 「……」 等到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林楠紧张的靠在床边，咬牙想，自己果然应该拒绝！ 还可以去睡沙发！ 他要抱着东西才能睡着，板板正正的躺好真的太难为人了。 休息区的黑夜白昼只是为了给想要休息的人提供一个大环境，其实以顾衍的体质，几天不睡觉都不会有问题。 虽然还有不到两天就要进入副本，那些人都在准备各种适宜，但顾衍就是想和林楠这么安安静静的待一会。 有不少人都说过，顾衍做事总有种莫名的仪式感，一件事不光要达到目标，他还要看这个过程够不够优美。 刚刚看到林楠睡着了，顾衍不想上床吗？ 顾衍当然想，没人比他更想了。 他想的在床边犹豫了半天，最后也只是握了握林楠的手，给人家掖了下被子，还是去了书房。 林楠亲自点头一起睡，和趁着林楠睡着时爬床，意义可不一样。 「睡不着吗？」 林楠调整动作的身体顿时僵住，「……还行。」 他没发出声音啊！ 顾衍嘆了口气，坐起身。 「我还是去书房……」 「别！」 顾衍在黑暗中勾了勾嘴角。 「睡觉。」林楠凑过来，按着顾衍的肩，将他推到床上。 「现在该休息的人是你。」林楠说着还把被子给他盖好。 顾衍再一侧身，两人就变成面对面侧躺着，借着夜色，某些问题在唇畔蠢蠢欲动。 「下午你看的那些帖子，有什么想问的吗？」 是的，那些，不是那个。 关于自己砍杀boss的帖子林楠看了足有几十个，有的是事实，有的则是夸大的编写，总之林楠肯定了解的差不多了。 比如他一直以来就是靠杀boss通关，也是因此成名，他每过一个世界就杀掉一个boss…… 顾衍以前从不管这些消息，因为别人的看法都无法影响他。 然后，现在就是后悔。 林楠立刻精神百倍：「可以问吗？」 顾衍想了想，握上林楠的手，「当然可以。」 他怕这小兔子再跑，得先把人扣住。 林楠想把手抽回来，但没成功，「那你知道，我好像是boss吗？」 第83页 「……这种事，系统都不会直接告诉我们，但可以自己判断，相比之下，最特别、最厉害、最好看的那个，肯定就是了。」 顾衍斟酌着措辞，认真回答这些送命题。 林楠：「第一次在古堡，你也是准备，杀……boss吗？」 顾衍：「……」 他该说是，还是不是？ 床帘小小的空间内，只剩两个清浅的唿吸声，都没说话。 良久，顾衍嘆了口气，偏头蹭了蹭枕头，与林楠额头相抵，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见到你之前，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虽然顾衍并不是有意隐瞒，最初见面他也没想到自己和林楠的关系会变成……但这件事早晚要说开，最开始，确实有杀心。 做不得假。 谁知林楠缩进被子里，只留一个发旋在被子外，嗡声道：「我没问题了，你快睡吧。」 顾衍眨了眨眼，他已经做好迎接怒火的准备，但是为什么，林楠的反应不太对？ 被子下，林楠不光耳朵发烧，脸都烫手！ 顾衍说的这话的意思，是他理解的意思嘛？ 三个世界走下来，林楠眼中的顾衍有一部分已经随着滤镜碎掉了，但越是了解，新的形象就愈加鲜活。 相处起来，更像是多年的朋友。 「你不生气吗？」 林楠刚被顾衍从被子里挖出来，脸上的温度还没褪去，就听到这句话。 他为什么要生气？ 其实正相反，林楠还有点隐秘的高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于方式，顾衍居然会改变，按照从前林楠对他的了解，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因此林楠特别迷茫，「为什么会生气？你从没伤害过我，现在也……放弃了，不是吗？」 林楠根本不在意的。 顾衍：「……」 看着林楠不作伪的疑惑神情，顾衍瞬间心绪翻涌，有什么话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理智又叫他忍住了。 「是我想岔了。」顾衍克制的闭了闭眼，语气和缓又温柔，抬手替他把被子盖好，「这几天有想去的地方吗，我来做你的嚮导吧。」 「！」林楠抓着被子，眸光闪动。 他流落街头，顾衍及时出现！ 他要搜查信息，顾衍拿论坛给他看！ 他想研究主世界，顾衍又说要做他的嚮导！ 无论林楠怎么想都觉得—— 还有人比顾衍更好吗！？ 没有人！！！ 然后他们真就在主世界玩了个遍。 给玩家舒缓压力的乐园区是林楠最喜欢的，里面的设施特别像游乐场，甚至更刺激，不仅能解压还能锻鍊胆量。 而且旁边就是区。 林楠完全没去过游乐场，一个人太凄凉了。 但现在不一样！ 顾衍就在他身边，有人陪着，他看到什么都敢冲上去试，什么都敢玩了！ 这几天顾衍都温和与林楠并肩前行，将人照顾的分外妥帖。 他知道自己和林楠早就相遇过，心里非常意难平。明明有许多事，在来到这个世界前，他们就可以一起做。 全都错过了。 他当时明明看到了林楠，为什么一转头就将人忘得一干二净，一点痕迹没在脑海里留下。 好在顾衍并不是耽于过去的人，因此他越是遗憾，就越想把当下的一切都尽可能的做好。 顾衍计划着，等混乱世界结束，他便会把林楠从这个该死的游戏里接出来。 他们会在的顾衍的家乡有新的开始，如果林楠更喜欢原来的世界，他们也可以搬回去。 只要他再努力一下。 其实顾衍活的很咸鱼，他的一切奋斗，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躺的更舒服——虽然这话说出很挺遭人恨的。 五天倒计时，转眼即过。 进入混乱世界前的那一晚，林楠有些睡不着。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并不受系统控制。 他不知道自己进入世界后，会是玩家还是npc。 林楠总觉得，现在的小世界不会那么容易让他平安进入了。 而且这几天林楠也反应过来了，顾衍对别人说他不是一个人，多半就是在自己。 想到这，林楠悄无声息的从空间裂缝中取出第二个时间顾衍送给他的道具手机——系统虽然走了，但东西都给他完好的留了下来。 锁屏就是顾衍的照片。 林楠看向一旁已经熟睡的顾衍本人，屏住唿吸，悄悄又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做贼一样躲进被子里，盖住头，点开备忘录，哒哒哒的开始打字。 他的记忆非常混乱，虽然现在还能清楚的知道哪些记忆属于「林楠」，哪些记忆属于「神祇」，哪些又属于被他救助的星辰，但他不确定进入小世界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那些记忆都是他的一部分。 他只是需要时间梳理消化。 眼下林楠要把与顾衍相关的一切都记录下来，他怕自己会忘记。 哪怕只是暂时的混乱，他也不想忘了。 「熟睡」的顾衍微微睁眼，看了还眼透着光的被窝，无奈极了。 清晨五点，代表主系统身份的特殊光幕取代了在主世界的各个通知点： 【混乱世界于一小时后，正式开放。】 第84页 第45章 致命香水 对于没有记忆的人来说, 世界的一切都太陌生了。 睁眼就被捆着关在黑暗中，费力逃出来，也只能躲在垃圾堆旁逃避追踪。 他不记得自己跑了多远, 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累了便停下来，裹紧宽大的黑袍, 完全隐没于窄巷内的黑暗中。 黑眸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闪耀的多彩光芒, 高楼遮天蔽日，昼夜交叠的日光晦暗难辨。 嘈杂的声音没有因黑夜而停歇，黑袍下的人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飢饿感火烧一样烧灼着他的胃囊。 他得出去了, 他应该出去了…… 勉强活动了一下身体，他扶着的墙壁走向小巷尽头五彩混乱的灯光，直面嘈杂的世界前，黑袍人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也在这一秒, 有人顺着破旧建筑从高处滑下，漆黑的小巷顿时响起一阵金属碰撞声。 黑袍人的眼眸在霓虹灯的映照下似有流金闪耀，他警惕的后退半步，裹紧自己, 仿佛那斗篷是刀枪不入的盔甲。 来人在接近地面时灵活一跃, 落地便堵住了小巷唯一的出路。 刺耳的摩擦声终于消散, 一时间幽暗污浊的小巷静谧的仿佛与外界分割开来, 变成了两个世界。 这是顾衍回「家」的必经之路。 他偏着头，冷漠的打量着黑袍人，对方瑟缩的偏过头, 苍白的侧脸映着花哨的灯光一闪而过, 再次躲回阴影之中。 顾衍先是一愣, 护具后的双目微微睁大，不禁上前几步，烂熟于心的字节从舌尖溢出，「……林…楠？」 他耐心的等待黑袍人抬头，再对上视线的那一剎，暗红的眸光剧烈颤动了一瞬。 顾衍从没想过两人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面，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 腰间的通讯器发出红光，顾衍毫不犹豫的挂断，反手取下额头护具，甩了甩有些凌乱的亮银髮丝。 林楠看清顾衍的神情，莫名觉得这人像极了甩着尾巴的大狗狗，因此看着他大步向自己走来，也没有立刻躲避。 「你……终于来找我了吗？」顾衍眉目舒展，想让自己尽量看上去温和从容一些，虽然已经紧张到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顾衍这一年过的非常不好。 起初他以为林楠一定会跟来，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楠从未出现，连消息也没有，他越来越不安。 思虑久了，顾衍甚至会在街尾巷口看到林楠的身影，只是再一晃神，又不见了，数次后他便可以确定，那只是自己的臆想。 最后顾衍甚至开始反思，他是不是有哪里做错了，是他没有直接和林楠说，没有邀请他「一起来混乱世界吧」，便认定他会跟随自己，所以……林楠生气了吗？ 没人能给他答案。 混乱世界的任务一直没有发放，这也是顾衍最后的精神支柱——可能因为这是混乱世界，任务还没开启，林楠也只是还没来，而已。 不止是顾衍神思恍惚，林楠也是十分迷茫。 没有记忆，睁眼便在逃命，但他的身体本能让他躲避一切人和物。 刚刚那一瞬，这人眼里惊喜的光芒做不得假。 只是，为何惊喜？ 林楠冷淡防备的神情如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巷外机车飞驰而过，轰鸣声扰的人无暇深思，也让顾衍从惊喜中骤然清醒。 恰在此时，腰间的通讯设备再次发出红光提示，大起大落间，顾衍冷静理智的脑子乱作一团，只是本能的对林楠伸出手，「……回家吗？」 ……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街上，影子被花哨的灯光照出重影，顾衍暂住的地方就在巷子附近，这一年他除了想办法寻找林楠、触发任务，也是要讨生活的。 现已是凌晨，略显破旧的楼房鳞次栉比，废弃区的环境格外杂乱吵闹，一路走来能看到许多衣衫褴褛的人挤在街边，或休息或争吵，伴随着过路机械的轰鸣，嘈杂声不绝于耳。 许多目光不加掩饰的打量着他们，顾衍腰间的新式武器有效的威慑了暗处的混混。 林楠打量了一圈，随后目光落在眼前挺拔的背影。 他想不通，不论是内在气质还是外在装备，这个人都和这里格格不入，为什么会生活在这种环境里。 顾衍还不知道自己被「夸」了，他正在林楠看不见的角落偷偷嘆气，自己简直傻透了——好在林楠虽然缩在黑袍里拒绝了他的搭手，但也乖乖跟在他身后。 只是每走两步，顾衍就会侧头悄悄看一眼林楠，直到扫描门锁的那一瞬，他还有点无法想像，林楠真的就在他身边。 踏入房间，林楠扫视了一圈，神情微动。 不大的房间一眼便看得到头，但也格外整洁——也可以说是东西太少，完全没有生活气息，干净的与外面仿佛是两个世界 有些冷清，和顾衍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暖意一点也不像。 「你……」顾衍非常想和林楠聊一聊，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还有，你记得我吗？ 转瞬，顾衍又觉得林楠现在应该最需休息，而不是要和「不认识」的人问话。 纠结时，林楠替他做了选择。 顺着手指的方向，是腰间闪烁的红光，顾衍有一瞬恍惚，因为他看到林楠露出来的手指苍白如玉，隐约闪过金色的纹理。 第85页 通讯器还在闪烁。 顾衍：「……」 看来不把这事解决，他就别想和林楠好好独处。 眼下屋内没有储存食物，顾衍按亮金属墙面的「贩卖机」，在虚空浮现的光幕上轻点了几下，金属墙壁凸出一个方格，里面装的正是刚下单的食物。 「等我一会，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顾衍将食物递给林楠，语气略带诱哄。 天知道他多害怕林楠会突然消失，他也非常担心，眼前这人，会不会又是他的臆想幻影。 林楠乖乖点头，反正也没地方去，看着顾衍走到浴室，他便凑到刚刚出现光幕的墙壁旁，在上面敲敲打打。 感知到林楠的行动，顾衍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随手洗了把脸，让凌乱的银髮贴在额头，又撕开左臂的衣料，将伤口凑到冷水下沖洗，最后才打开联络器。 【我说你怎么才接……】 投影中的显露出一个男人的半身人像，眼睛周围闪着科技感的光纹，名字那栏的备註只是一个字母c。 显然，对方看到了顾衍颇显狼狈的一面，话说了一半便顿住了。 以前他们联络时，顾衍总是特别在乎形象，明明是个刀口舔血的傢伙，还偏要打扮的人模狗样。 今天这么狼狈，难道是这活…… 失手了？ 顾衍头也没抬，说道：「小伤。」 他现在算是个半吊「僱佣兵」，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换的第四个工作了。 进入世界以来，顾衍在公司当过职员，去□□打过血战，也尝试过编制下的信息工作，但还是现在的生活更适合他。 身手可以，又肯吃苦，多难的活都接，还都能完成，又因为不是正统的僱佣兵，报酬要价也相对较低。 种种优点，再加上顾衍刚入行就有c这个出名的中间人给他介绍「工作」，两人互惠互利直到现在，关系还算可以。 但顾衍不会让别人知道林楠的事。 「有事？」 c那边还在抽菸，云雾缭绕的看着都呛人，【我就说过，这活你找个人合作，平白受伤，知道得亏多少吗？】 顾衍一边留意门那边林楠的动静，一边干净利落的给自己上药包扎，好像没有痛觉一般。 「已经成了，钱打到我帐户上，还有别的事吗？」 c手一抖，抱怨被噎在喉咙里，脸上复杂的似怒似笑，好半天才整理好表情，勐的坐直了身子，【兄弟！那咱们可要发财了！】 顾衍瞬间明白这人什么意思，眼皮都没抬一下，给自己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不接活。」 c：【……】 感受到对方惊愕的目光，顾衍晃了晃包扎好的手臂，「我受伤了，需要休息。」 【你这屁大点的伤……】c在顾衍目光的压迫下，越说声音越小，咬牙道，【难道你觉得这次报酬算多了？这次我要给你介绍活，那数至少翻了两倍，还多两个零！】 顾衍不为所动，他故意做出狼狈的样子就是为了罢工。 从前他能赚钱，又没有花钱的欲望，只用来拓展人脉，解决温饱，眼下他的存款已经够在这个世界让林楠衣食无忧了。 说起来，最初顾衍拼命似的接活，还让c脑补一通，以为顾衍有什么需要砸钱的什么特殊爱好。 【你八我二，怎么样，兄弟够意思了吧！】 c以为顾衍只是拿乔，结果半天了，嘴都说干了，这人依旧无动于衷，不禁有些疑惑，哪有人和钱过不去啊？ 眼看着顾衍越来越不耐烦，c只能搬出杀手锏，【你不是在找人吗？】 【……别看我，你借着做任务的机会已经把这下几城翻了个底朝天，再想找人就得去中心城了。】 顾衍知道自己的意图瞒不过别人，也没准备瞒着，但眼下被这么说出来，总觉得带了丝威胁的意味。 【这单这要成了，你提什么要求对方都会答应，哪怕是要一个上等人的身份，都完全没问题。】c有些尴尬的吐出云雾，不想看顾衍吓人的脸色。 【大哥我可是掏心掏肺了，这上等人名额要是你拿了，报酬就得我六你四。】 那名额本来是他给自己的准备的，毕竟再有钱的人，想改头换面变成上等人也难如登天。 哪怕c现在的财富多的吓人，也能跟上等人能攀上交情，但他依旧没办法去中心城久住，每次都只能花大把的钱，仅仅暂居十天。 顾衍再发现不了异常就有鬼了，「什么活，说来听听。」 c高兴的吐出一口烟雾，露出一口修整后的纯正白牙，【中心城，圣芒研究所，他们有一批物资路过咱这被抢了——至少明面上是这么说的。】 顾衍微微点头，「所以不是物资？」 【对！】 c说起这个，神情肉眼可见的兴奋，指尖菸头的火光明明灭灭，他却没再吸一口，【我大价钱买到的内部消息，运输人员死伤过半，但现场只有他们自己人开枪的痕迹，也没有抢夺者的尸体。】 【最奇怪的是被劫掠的物资车，那是从里面被破坏的。】 顾衍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唇角紧抿。 那边c面露兴奋之色，继续说道，【所以我推测，如果不是出了内鬼，那他们弄丢的，就是个活物。】 【现在要找这「货」的人可多的很，只要你把这事办成了，什么要求都能提。】 第86页 第46章 香水2 林楠的突然出现, 会和这件事有关吗？ 顾衍脑海闪过这个念头，面不改色的听完了c展望未来的豪言壮语。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表示还要考虑考虑。 c默认他这是要接受了, 便心满意足的关闭了通讯。 一切归于平静，水声下，隐约能听到外面走廊传来的嘈杂声音。 自动门悄无声息的打开, 顾衍换好衣服, 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看清屋内的情况，微微一愣。 营养剂和面包散落在床边，看痕迹是被人各咬了一口。 「罪魁祸首」正蜷坐在地上, 半倚床铺，唿吸平稳绵长，显然已经睡着了。 失忆了还这么信任自己？ 顾衍奔波劳累的灵魂在此刻像是找到了归处，莫名的安定, 让压在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调高屋内的温度，顾衍在旁边坐下，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林楠的睡颜。 一段时间没见，林楠似乎清瘦了许多, 全身都被黑袍遮掩着, 只露出白皙下颚, 不知是做了什么梦, 淡色的唇紧抿着。 不知在林楠看来，上次和自己见面，又是多久之前呢？ 廉价的幽暗灯光从头顶落下, 独给林楠镀上了一层蜜色光晕, 恰到好处的温馨, 空气也因此掺入了蜜糖的香气。 这么久以来从不觉得累的顾衍，忽然有些困了。 …… 初昇阳光被高耸入云的大厦遮拦在最高的几层，只有几缕光束勉强穿过缝隙，照向地面，在幽暗的阴影中留下几块暖黄的光晕。 昨晚还热闹的街区被雷射拉起的警戒线围住，每隔数米便有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员站岗。 凌晨两点，路上也有不少人为了生活奔波往来，有人想要硬闯进入市区，义肢刚运转起来，就被同伴拦住，低声呵斥。 「你疯了！没看到他们衣服上的图案吗？」 那些人的胸口，镂空的徽章闪过亮眼的光芒，雕饰形状宛如盛开的纯白兰花。 赫然是中心城三巨头之一，圣芒研究所的标志。 发现这一点，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但无人再敢上前。 在他们看不到的高楼后，更多圣芒研究所的人员正穿梭在烟雾之中，收拾尸体，打扫现场。 经过一晚的休整，一片狼藉的战场已经重新变得整洁，中央废弃运输车足有近十米高，从体积上看，倒真像装着大批物资。 一眼望去，仿佛垂死的鲸鱼。 如今悬浮架报废，外部也受到了热武器的轰击，已经看不出原来精緻豪华的外观。 车厢内部，却是各种科研仪器。 个子高挑的女人轻点额角，眼眶周围的科技感光带微微亮起，双眸闪着机械蓝光，扫描着一切她能「看」到的东西，机械右臂灵活的探查着车厢里的痕迹。 同时耳根处红光闪动，将她的所见所感同步传递出去。 女人的电子眼可以让她看到一些机密信息，光幕会直接投射在她的虹膜。 与她通讯的人影朦胧，隐约能看出是个男人，她耳中直接听到的声音也经过处理，带着特殊的机械质感。 而在外人看来，女人的周围什么都没有。 【……居然真的醒了。】 「是，这里没有外部破坏的痕迹。」女人按照指示，走出了车厢。 光幕那边的人没再说话，女人安静的下车，又到运送尸体附近认真探查。 「尸体全部检查完毕，没有任何伤痕，只是身体机能迅速衰竭，改造器官也无法阻挡。」 良久，黑影男人才再次开口，似是强压怒气，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商会将配合封锁区域进出，我会再派人过去，全力搜查。】 【一定要在那些人前面，把祂找出来。】 【这是你将功补过的最后机会。】 …… 林楠怎么看都不是个普通人，不管c的僱主要找的人是不是他，顾衍都不打算接活，自然越快远离纷争越好。 顾衍一早便到了城门即将封锁的消息，但他自己有办法与林楠出去，因此俩人现在正披着相似的黑袍，在街上「散步」。 头顶蜿蜒盘旋的街道层层叠叠，晨光微弱的几不可查，来来往往的轰鸣声倒是不断。 明明现在的车辆都可以减弱声响，这里的人却就喜欢声音大的。 顾衍看着与自己并肩前行的林楠，神情温软，从前的小世界里，都是林楠主动来靠近他，现在林楠不想交流，他便一直尝试和林楠说话。 虽然从未得到回应，但也也没放弃，转变策略，开始闲聊。 顾衍的声线沉稳柔和，时间一久还是有些效果的，起码林楠现在，不会再无视他了。 顾衍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挺话痨。 「饿了么？」 林楠摇了摇头，他用黑袍将自己挡的严严实实不露分毫， 「营养剂确实难以下咽。」顾衍微微勾唇，调出光幕菜单给林楠看。 除去价表数字后多的离谱的零，食物的卖相还是很好的。 林楠扫了一眼，没有多少兴趣，但想起那难以下咽的管状食物，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小动物一样慢慢伸出手，在顾衍的光幕上戳了戳。 顾衍昨晚就给林楠开通了权限，眼下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可爱。 第87页 像刚被接到家的小奶猫。 两人靠的极近，几乎头碰头，但只有顾衍知道，他连林楠一丝头髮都没碰到。 失忆的林楠似乎很讨厌被人触碰。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顾衍话音刚落，神色一凛红眸微眯，侧首向后扫了一眼。 有人跟着他们。 衣角传来垂感，顾衍低头看去，是林楠攥上他的衣袍，微微有些颤抖。 顾衍一愣，难道是奔着林楠来的？ 林楠低着头，心里有些烦躁。 虽然这个叫顾衍的人一直在他耳边说话很是烦人，但胜在声音低沉磁性，他便忍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林楠是不希望顾衍死掉的。 眼下那些杂碎追了上来，林楠有些犹豫，要不就此与顾衍分道扬镳——等安全了再找回来。 正出神时，林楠手中抓着的衣袍被人拎起，还带着他的手晃了晃。 思绪被扰乱，林楠勐抬起头，兇巴巴的看着顾衍，眼神里写着「敢挣开你就死定了！」 顾衍轻笑：「抓衣服，就足够了？」 林楠：「？」 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顾衍微微俯身，眼眸直直的看向他眼底，手指顺着黑袍下滑。 在林楠察觉不对，想要收手的前一瞬，顾衍自然的握住了林楠的手。 「……？」林楠直接傻掉了！ 他的腿像突然不会走路了，一个踉跄，险些原地摔倒。 顾衍赶紧扶着他，手忙脚乱之时，颇为哭笑不得。 这…… 反应倒也也不必，这么大吧。 林楠等了数十秒，狂跳的心脏慢慢平稳。 这人没死。 巨大的懊恼与悔恨在被觉察前，就直接压回了心底。 也是，这么个大活人要是在街上当场暴毙，岂不是将他的行踪直接昭告天下了。 林楠想，不愧自己紧张。 还好没事。 顾衍和林楠虽面对面的站着，但林楠有意低着头，兜帽将他的表情遮挡住，顾衍也只能从手上的力道猜林楠的心思。 他早就将手松开了，现在是林楠死死的拽着他，还不松手。 更奇怪的是，身后跟着的人也突然离开了。 难道是看他们停下不走，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他们走了。」顾衍压低声音，用只有林楠能听到的音量小声道。 「……嗯。」林楠勐然回神，立刻松开了顾衍的手。 男人的手骨节硬朗，白皙修长，只是手背还有一圈红印子，被林楠捏的。 两人继续「散步」，林楠隔一会就瞟一眼顾衍的手，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 反覆数次。 顾衍看着黑色兜帽转来转去，心底一软，便不再忍着，将手伸过去。 「握着吧，咱们去吃早饭。」 林楠：「……」 他才没想拉手！ 他不动，顾衍也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林楠默数三秒，心底吐槽了一句幼稚的人类。 然后别扭的将手伸了过去。 到了这里最大的公共餐厅，顾衍说到做到，将林楠点的东西都要了个遍，又结合着之前在主世界了解到的林楠喜好，填了点菜。 这一顿饭花的多，但林楠吃的饱饱的。 林楠边吃还边奇怪，这男人后来点的竟然都是他挺喜欢吃的。 反而是他自己看颜值要的东西，好多上桌了，吃了一口就再也咽不下了。 对方居然也能面不改色的接过去吃完。 ……尤其是那块点心，他都咬过了！ 初见时顾衍的神态语气又在林楠脑子里过了一遍。 还有刚刚，这人明明碰到自己了，还是直接碰到的，居然没死！？ 林楠有些不确定，难不成，他们以前真的认识？ 饭后顾衍主动提出去买「果汁」，林楠顺着方向扫了一眼，他不想过去，那人太多了，不安全。 林楠的干脆拒绝让顾衍犹豫了一下，在主世界，林楠应该是特别喜欢喝果汁的。 最后顾衍叮嘱林楠在这休息，别动，等他回来。 林楠垂首扣手手，乖乖点头。 顾衍便以为他这是答应了，松了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看人走远，林楠哪还有听话样，直接起身离开了餐厅，拐到旁边的暗巷。 有两人和他一样身披黑袍，正凑在一起小声商议着什么。 【不是跟踪来的，但也不无辜。】林楠脑海里闪过这句话，毫无心理负担的走了过去。 「诶！你是谁！」 其中一人听到声响，一回头，被林楠吓的一愣！ 另外那人也怔了一下，举起武器就要开枪。 林楠先一步伸出左手，掐住前一人的脖子。 对方都来不及挣扎，健壮的身体迅速枯败干瘪，不过两秒，便成了干尸，已经死透了。 感觉，有点噁心。 林楠眉头紧皱，迅速松手。 金属义肢叮叮噹噹的掉在地上，惊醒了他的同伴。 枪声响起，林楠微微偏头，子弹擦着耳边飞过，嵌入身后的墙体。 兜帽被子弹的冲击吹动，顺着髮丝缓缓落下，露出少年精緻清俊的面庞，他手上金纹闪烁，面庞上也微微显露出金色的条纹图案。 还活着的那个黑袍人看清同伴的下场，顿时大惊！ 第88页 这个能力！ 就是他们要找的货！ 虽然惊讶林楠是个人，但这种买卖的事也不少。 他满脑子想着只要自己能交货，就代表一步登天的机遇！数不尽的财富！还有人上人的地位！ 恐惧与贪婪两种神情在他脸上交织，当然，也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一刻。 林楠嫌弃的甩了甩左手，第二具干枯的尸体跌落在地。 他随手翻了翻这两人的衣袍。 没有昨天那些人胸前的镂空兰花标志，衣着很随意，义肢也是低等货，应该不是一派的。 临走前，林楠又毁掉了他们身上的通讯器，这样两具尸体倒在这，一时半会也没人会发现。 等等！ 林楠脚步一僵，他居然都有经验了？ 半秒不想多待，林楠黑着脸快步往外走，掌心凝聚出灿金的液体，净手。 因此他并没发觉，身后那本没什么的特别的金属义眼，在他动用能力后，闪过一丝红光。 他也确实没心情关心了。 「林楠……」 因为刚一走出小巷，就看到顾衍拎着什么东西，茫然的站在街边。 之前顾衍和林楠说话时虽然是温声细语，但也暗藏强硬，林楠基本听他安排就可以。 但此刻，那个男人站在餐厅门前，左右看看，却犹豫着不知该往哪边走。 居然可怜巴巴的。 心口突然疼了一下。 林楠抬手揉了揉，觉得这是自己擅自动用力量的后遗症。 视线依旧不由自主的看向顾衍，他现在的样子，更像大狗狗了。 还是被雨淋湿了毛髮，呜咽着那种。 ……就信他一次。 抬手将兜帽带好，掌心拂过破损的黑袍，完好如初，这才迈步走了出去。 「……餵。」林楠努力板起脸看着顾衍，「你买了什么？」 破败的城市中心也没繁华到哪去，都是万丈高楼投下的阴影，但林楠站在这，就格外明亮。 顾衍像被人定住了，一动不动的傻看着。 直到林楠走到面前，顾衍这才骤然回神，将买好的「果汁」递过去。 林楠眼尖的看到，顾衍手还有些抖。 但他低下头，咬住吸管，没说话。 动用无法控制的能力，心口不舒服。 而且那感觉也不好受，胃也不舒服。 简直浪费刚吃的食物……早知道就不去试验了。 果然，他就应该在那乖乖等着。 林楠心中正后悔三连，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味道怎么样？」 林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顾衍在问他，声音还有些哑，但和刚刚的叫他名字的颓然崩溃比，好多了。 这才对嘛。 他又喝了一口，仔细品味了一下，口味真的是凑合，好像有点好喝，但又有点难喝。 总之，不太行。 所以林楠咂了咂嘴，答道：「挺好。」 顾衍似乎笑了一下。 「这里的食材都是人造物，自然要差些。」 顾衍微微停顿，试探着继续说，「咱们去远一些的德克城，那里有培育的果蔬。」 见林楠只是点头，顾衍心里还有些虚。 好在林楠紧跟着开口，「我身无分文，只能跟着你了。」 顾衍松了口气。 刚刚是他忘了，以前林楠总主动跟着他是有原因的。而现在林楠失去了那些记忆，无牵无挂，随时走人才是正常的。 是他太想当然了。 话题一结束，顾衍就有些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林楠哪一天真的离开了呢？ 有些事从未想过，不代表不会发生。 顾衍越想越钻牛角尖，眼看着思维就要跑偏，林楠忽然拽了拽他的袍子。 「我以后……会提前和你说。」林楠这话说的十分紧张。 好在顾衍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一点勇气。 「要不要，抱一下？」林楠咬着吸管，声音越来越小。 「我看你好像，挺想抱的……」 第47章 香水3 幸福来得太突然——顾衍满脑子就这一个想法。 林楠只等了一秒, 顾衍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脸红了个彻底，将兜帽又往下拉了拉, 抬腿就走。 人来人往的，虽然应该也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但林楠刚刚还是说完就后悔了。 顾衍凑过来凤说好话也没用, 他死不松口, 就一句话：「你当我没说。」 但顾衍还想再争取一下。 「那回家，抱一下？」 「……」 他们最后也没回成家，因为按计划，今天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虽然已经准备戒严, 但命令刚下，众人都没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顾衍在这混了小半年，钻空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一上午, 他像个散财童子一样撒钱，再加上积累的人脉，顺利的不得了。 午饭后便和林楠坐上了舒适的远途悬浮车。 只需一个下午，就能到隔着三个大城市的德克城。 去喝正经的果汁。 林楠靠坐在包厢的床上, 旁边就是大片的玻璃窗。 高楼大厦, 钢铁丛林, 虽然大多破败不堪, 但从远处看去还是颇为壮观。 有种冰冷的机械美感。 第89页 咔哒一声轻响，顾衍回来了，还拿回来一个手环。 顾衍坐到床边, 抬起林楠一只手, 小心的帮他将手环戴手腕。 暗淡的金属光泽, 单看也就普普通通，但到了林楠瓷白的手腕上，映着手腕的金纹，有种奇异的美感。 顾衍看似在调整光脑，实则拖了好一会才松手。 「光脑算是身份代表，进出场所，购买东西都要扫它，录入了我的联繫方式，我能用的东西你都可以用。」 林楠全程都乖巧配合，摸着冷冰冰的手环，突然开口，「包括你的钱吗？」 「当然。」 「我的权限都对你开放。」 林楠默默闭嘴：「……」 他这人说话怎么怪怪的。 包厢是可以容纳三个人的布置。 林楠现在躺的地方是竖着放的双人床，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风景。 稍高点的地方横着一张靠墙单人床，没什么活动空间，应该是单纯睡觉休息的地方。 除了双人床边有个小柜子，整个包厢都没有椅子摆件。 所以顾衍特别自然的和林楠呆在一张床上，看都没看那个单人床一眼，「现在只能弄到这些，等到了德克城，咱们再换个更好的。」 「可以玩hr游戏的那种最新款。」 「……谢谢。」林楠完全没想到顾衍竟会对自己这样好，一时有些愣住了。 谁知下一秒，顾衍大大方方的张开双臂，「那，抱一下？」 「……」林楠立刻翻了个身，背对他。 悬浮车悄无声息的前进，林楠看着窗外的废墟，心情也乱糟糟的。 待他终于鼓起勇气，想将一切都问个明白，然后便发现，这人已经睡着了。 在林楠面前格外温和的面庞，此刻却稍显凌厉，睫羽投下一小片阴影，格外好看。 真的，越看越觉得熟悉。 林楠忽然有些害怕。 如果他以前真和顾衍认识，眼下却忘得一干二净，要怎么办。 林楠嘴角紧抿，伸手虚浮着描绘顾衍的面容。 但是，真有这么巧吗？ 思绪即将飘远，忽然被人一把拉了过去。 「……痒。」 原来是林楠走神，手指碰到了顾衍的眉骨。 顾衍半睁着眼，伸手揽着林楠，喃喃道：「回家了，抱一下。」 林楠瞬间如炸了毛的猫！什么爱恨情仇都抛到脑后！ 「起来！别装睡！」 * 「人跑了？」 餐厅旁边的暗巷聚集了十来个装备整齐的护卫，最中央的女人一身劲装，身姿妖娆。 「……是。」 女人转过头，精緻妩媚的面容上泛开一抹微笑，被她注视的人纷纷把头垂的更低。 她无疑是漂亮的，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魄，但若谁敢与她长久对视，便会从心底生出一种诡异感，仿佛被巨蟒顶上一般。 蛇蝎美人，惊鸿艷影。 精緻的金属指尖勾起，绕了绕光泽的髮丝，女人转身离开暗巷，「搜寻现场，详细汇报，我要亲自去找这个宝贝。」 悬浮车就在外面，原本热闹的餐厅街道眼下空无一人，远远还能看到拦截路人的特殊部队。 清俊雅正的助理替女人拉开车门，「会长，今天出城的交通工具有105辆，私人座驾78，近途悬浮车19，远途悬浮车8。」 「乘车人员与目的地正在排查，晚上就能给您答覆。」 女人单手支着下颚，随着座驾的升高，侧脸慢慢显露在阳光下，明媚动人。 「不用急，我和曼迪克只是普通的交易，咱们商会再怎么替圣芒研究院做事，交易药品也不打折。」 「没必要为一毛不拔的傢伙那么卖力，亲爱的。」女人说着，抬手勾起助理的下巴，红唇印在对方唇角。 「晾他三天，再给答覆，现在先让我想想……」 如果那个宝贝真的醒了，她还要与曼迪克继续合作嘛？ 这真的不是自掘坟墓吗？ * 人还没到，顾衍就已经找好了住处，屋内的装修也吩咐人改动过，二人到达地方直接入住。 期间顾衍无时无刻不在汇报他的计划和行动，林楠虽然听不太懂，也帮不上忙，但也因此有了些诡异的……参与感。 所以顾衍到底有多少钱啊？ 他好像也没有工作啊？ 不会坐吃山空吗？ 林楠在家里窝了几天，越想越迷茫，连光幕上的节目都看不进去了。 或许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顾衍午饭后突然提议出门，「定制的光脑已经做好了，一起去看看吗？」 德克城比他们之前待的下等城更繁华，往来的人们穿着更体面，街边也更整洁一些——末等人都缩在阴影中，不敢走到大街上。 顾衍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悬浮车将他们送到繁华的市中心，林楠抬头看着空中层层叠叠的轨道和立体桥就脑袋疼了，顾衍却可以目标明确的带着他七拐八拐的往前走。 林楠好奇的四处看，任何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 「这里鱼龙混杂，别离我太远。」走入地下前，顾衍帮林楠理了理兜帽，然后拉住他的手。 林楠还裹着他那身黑袍，里面的衣衫换成了顾衍给他准备的衣物。 穿起来超舒服，看着也超贵。 第90页 其实林楠也不是没怀疑过，顾衍这傢伙走这么偏，是不是要把他卖了。 但按照顾衍表现出来对他的宝贝劲——肯定捨不得吧。 沉没成本，也是成本。 林楠跟在顾衍身后走入黑洞洞的「地下室」，单从外表看，这只是个落魄的义肢修理铺。 但林楠眼尖的看到，擦肩而过的那人腰间别着令牌一样东西。 根据他这几天对世界的了解，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商会的代表。 嗯，身上还有种新鲜的机械味道。 「价表在那，有什么需要，先交钱。」黑压压的屋子并不大，入目脏乱污浊，前台瘫在椅子上，抽着电子菸，一脸陶醉的模拟吞云吐雾。 只是烟气从他的机械鼻子漏出大半，根本不成云雾。 林楠看向一旁，那挂着一块破损的电子屏，写着各类义肢的修理价格，还有新上了什么货。 外露的五官四肢，体内的器官血肉，居然都能换。 林楠惊嘆于人类的大胆，目光不自觉的在顾衍身上转了一圈。 对此毫不知情的顾衍屈指敲了敲台面，冷声说道：「取货。」 「哦。」前台起身翻出一样东西放到桌子上，「验证。」 顾衍用光脑扫过铁牌，将它收了起来。 前台在桌子下又按了两下什么，伴随着机械摩擦声，旁边的墙壁慢慢打开，露出一个电梯。 虽然前台那人还是懒洋洋的，但态度认真了不少，「机械师潘西在42楼，瑞亚在65楼。」 「哦对，麦克斯大师今天也在，87楼。」 顾衍微微点头表示了解。 「感谢光临。」前台这才看到站在顾衍身后少爷模样的林楠，咧嘴笑了一下。 应该是和善的微笑，但配上他的机械鼻子，就还挺狰狞吓人的。 进入电梯，顾衍将铁牌在红光处扫过，将其激活。 专项订单的特权，让87楼的按钮自动亮起。 细微的轰鸣声响起，电梯稳步上升，慢慢林楠发现这并不是「铁盒子」，这是个透明的观光电梯！ 他们刚刚只是沉在底下，透过玻璃也只能看到锈迹斑斑的铁墙。 现在不一样，空中嗡鸣而过的机械能让人看花眼，轨道上的悬浮车交替穿行，立体交叉桥上各色车辆络绎不绝。 要不是林楠不认路，其实多出来走走，也挺有意思的。 然后这个想法在走出电梯的那一瞬，就消散了。 这里的空间已经很大了，白色的建筑风格与大片的落地窗，明明是清雅的布局，却还是显得拥挤。 能在麦克斯这定制东西的人非富即贵，基本一个客人身边就要跟着十来个工作人员，还有客人们自己带来的人，来回走动，乌泱泱一片。 因此现在的客人虽然不多，但工作人员真的不少。 好傢伙，林楠简直不敢想，他现在还没法控制自己的能力，这要是不小心碰到谁，导致对方当场暴毙…… 林楠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又往顾衍身边靠了靠。 好在顾衍提前定了包厢。 一进屋，林楠松了口气，立刻缩到角落坐好，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场。 「光脑需要本人试用，很简单，不用紧张。」顾衍围观了林楠的情绪转变，从出门的跃跃欲试，到现在角落自闭。 有点心疼，又有点隐秘的高兴。 「一会就回家了，晚上要吃什么？」 林楠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 他们明明刚吃完午饭不到一小时！ 短暂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意思了一下，包厢门便被推开。 「七！我从早上就在等你了！」精神抖擞的男人穿着工作服，只看脸，根本看不出麦克斯已经年迈。 顾衍捏了捏林楠的手，似在安抚，朗声介绍道：「麦克斯是德克城最好的机械师，我的光脑就是在他这里定制的。」 麦克斯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还知道来找我，光脑坏了我替你修好就行，何必还要订个新的，这次我可不会给你打折了。」 「就是要新的。」顾衍大步走去，接过麦克斯递来的精緻金属箱，打开看了一眼。 镯子模样的光脑银光熠熠，周身通透，可谓流光溢彩，只看外形顾衍就颇为满意。 麦克斯很是不解，「这种外附光脑除了你根本没人用得着吧，怎么，你要带两个？」 顾衍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然后走到角落，摊开手，林楠心领神会，乖乖将手搭过去。 顾衍低头掩下笑意，帮他换上新的光脑。 搭手手，更像小猫了。 这让顾衍有点怀疑，难不成是上个世界对林楠有什么影响吗？ 这款亮银色的光脑防火防水，材料可阻挡子弹，质量完全没问题，调试过程也特别顺利。 顾衍看了眼自己的纯黑同款，嘴角微微上扬。 「每一个零件都是我亲自调试安装的，绝对没问题。」麦克斯已经看出这款光脑的主人就是角落的少年。 但他这个年龄和地位，完全不好奇对方是谁，他只是觉得顾衍忙前忙后还挺新奇的。 麦克斯是半年前认识的顾衍，他那时被sat公司「招揽」，拒绝后就一直提防着，便想找个保镖。 刚成为僱佣兵的顾衍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超额完成了许多安保工作，日常却一手不伸，而且多次帮麦克斯死里逃生，钱还不多要。 第91页 只是听说麦克斯是机械师后，想拜託他做一款与嵌入式光脑功能相同的外附光脑。 大部分有钱装义肢的人都习惯嵌入式光脑，不仅方便，不易丢失，信息还更加保密，因此外附光脑价格一跌再跌，也没了创新的价值，基本代表下等人的选择。 而现在，麦克斯一脸梦幻的看着顾衍贴心的像个出色的管家。 但他到现在还记得顾衍对敌时，身手矫健，杀伐果断，鲜血溅在脸上，连眼都不眨一下。 那时麦克斯刚刚死里逃生，转头就看到这一幕，体内久违的少年热血都被激活了！ 太酷了！ 可现在怎么就改了性子呢？ 锐利逼人的刀，还能被生活磨平稜角？ 难道不该是越磨越锋利吗？ 麦克斯没忍住跟着顾衍从包厢出来付尾款，问了一句，「包厢那小孩，是你这次的任务对象吗？」 一开始顾衍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麦克斯指了指着包厢。 顾衍：「……什么？」 还装傻，麦克斯想不通顾衍怎么就纡尊降贵给人做起了保姆。 没错，在他眼里贴身管家和保姆没差。 难道是缺钱了？ 麦克斯越想越觉得顾衍就是明珠蒙尘，脑海飞速思考自己能提供什么帮助。 最好能直接把顾衍挖到他这。 「其实我这也想僱佣你……」 「不。」 麦克斯一愣：「？」 「不是任务对象。」 顾衍低着头填写收据，捏着电子笔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上好的金属材料都被他捏出了裂纹。 脑子一热，顾衍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脱口而出，「他是我爱人。」 「另外，暂不接受僱佣，钱够养家了。」 第48章 香水4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麦克斯直接傻掉了。 顾衍看似淡然的处理好其他手续, 然后站在包厢门前，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耳朵。 明知道林楠应该没听到，但顾衍就是有点侷促。 【不是僱主, 是我爱人。】 顾衍仔细回味了一下，发现他确实不后悔这么说。 「咳。」麦克斯远远的走了过来，有点尴尬, 「那个, 要走了？」 两人默契的都没提刚刚的尴尬。 离开时，林楠发现麦克斯突然殷勤了许多，还送给他一些机械小玩意。 但林楠宁可麦克斯像刚刚那样无视自己！ 麦克斯一伸手，林楠就本能的往顾衍身后躲。 他怕躲晚了, 这小老头就死了。 装作没看到麦克斯瞬间瞭然的眼神，小礼物最后都塞到了顾衍手里。 回去的路上，林楠还状似无意的问顾衍，麦克斯为什么突然改了态度。 顾衍直接哽住, 沉吟半天都没吱声。 林楠看够了顾衍的反应，笑了笑就此略过，好像真是随口一说。 事实上，他不仅听到了顾衍的「豪言壮语」, 他还知道这人怂的站在包厢外半天都不敢进门。 是顾衍, 恋人的话也不错。 林楠这么想着, 却不禁回想麦克斯问的那句「任务对象」。 什么工作, 才会用「任务对象」这个词呢？ * 傍晚，圣芒研究所所长曼迪克秘密到达德克城。 商会会长亲自来迎接，以示友好。 高大的男人靠在后座, 透过暗色的车窗看着旁边那辆车, 脸色难看的很。 那女人连车都没下, 就这，还迎接？ 歷来以效率着称的商会，这次行动却慢的要死，谁都看得出她是故意的。 好在德克城这里也不全是商会说了算，既然她不配合，他自然可以选择别人。 曼迪克点了点光幕上的字——sat公司，可比这故作文雅的蟒蛇真诚多了。 想起这个蛇蝎美人的名字居然叫鹤菀，曼迪克就想冷笑。 到了下榻的酒店，曼迪克下了车，鹤菀也终于打开了车窗。 鹤菀今天穿了一身艷红长裙，毫无顾忌的发散魅力，对上曼迪克阴沉的脸色，也全当没看到。 「曼迪克先生，我能力有限，接下来就需要您亲自查下去了。」鹤菀笑眯眯的撩起耳边的髮丝，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豪车飞驰而去，鹤菀从后视镜看着曼迪克黑如锅底的脸，直接笑出了声。 开车的助理也露出笑容。 鹤菀笑够了，柔若无骨的攀上驾驶座的靠背，丝毫不在意形象，「联繫上那些人了吗？」 助理沉稳的开车：「对方并不信任我们。」 「闹了这么一出，只要那些人不傻就肯定会来。」 鹤菀胸有成竹的微微挑眉，「等着就好。」 曼迪克傲慢又愚蠢，没了宝贝，他引以为豪的神药直接断了来源，已经可以捨弃了。 「有宝贝的消息吗？」鹤菀这话问的突然。 助理僵硬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宝贝是什么，还是有点不快。 「属下无能，进入德克城，痕迹就都被抹去了。」 德克城是着名的交易之城，人来人往，助理怀疑对方早就已经离开了。 鹤菀沉默的靠着车窗向外看，良久才开口，「原来是有人在帮宝贝。」 「继续查吧，认真点。」 助理嘴唇紧抿，不太情愿，「是。」 第92页 明明不再与曼迪克合作，会长为什么还要继续搜查？ 难道她真的，对一个货物感兴趣了？ * 拿到了光脑后，林楠就开启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舒适生活，没事就玩玩机械玩具，看看光脑消息，在家呆的舒服极了。 倒是顾衍会隔几天出一次门採买，其余大多数时间都陪着林楠，不是靠在一起看节目，就是组队打游戏，要多纵容就有多纵容。 安逸闲适的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 又是熟悉的赖床，林楠又窝在顾衍怀里。 他打着哈欠爬了起来，目不斜视的帮顾衍把凌乱的衣服拉好，然后下床洗漱。 洗脸时，林楠还不忘木着脸腹诽，顾衍怎么比他还能赖床。 俩人早餐后，顾衍去了书房准备出门，林楠便琢磨着给顾衍买回来的绿植浇水。 现在植物可金贵着呢。 忽然，林楠眉头一皱。 居然有两片叶子已经完全枯黄，其他的叶子边缘也开始泛黄。 林楠先是在光脑搜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建议，便满屋子找顾衍。 他捧着花盆小心的从书房找到卧室。 站定在门前刚要敲门，忽然听到顾衍正在和什么人联络。 c：【妈的！你他妈诓我！】 顾衍淡定得很，「我并没答应你什么，而你也没走过什么正规渠道让我确认。」 c暴跳如雷，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说了，不接任务。」 「我要休息一段时间。」 【……】 【你认真的？】 「当然，我还想换个工作，毕竟现在太危险了。」顾衍斯文的喝了口热牛奶。 林楠给他的，还挺甜。 c脸色一僵，但他根本不信顾衍这些鬼话，愤怒疑惑之余，忽然灵光一闪！ 【你找到了是不是！】 【你想自己匿下！？】 林楠：「……」 林楠隐去自己的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绿植，听着屋内的对话。 「脑子在你头骨里，随你怎么想，但别想着坑我。」顾衍神色蓦然冰冷。 「以前的报酬你独吞多少，我不计较，因为我不在乎，但现在，如果你还敢胡言乱语——」 「我保证，明年的今天，你的家人就有机会给你扫墓。」 「或许到时候，连扫墓的人都没有。」 c：【……！】 靠！ c从没想过顾衍会知道他独吞报酬的事！ 初遇时，名不见经传的顾衍主动自荐，他说别人不敢接的任务，不管是买命的还是卖命的，他都敢做。 开的价还低了两成。 起初c不以为意，但还是欣赏顾衍的胆量，扔了个歷来前往的僱佣兵都全灭的单子给他。 但顾衍不仅做成了，还活着回来，只拿了他自己说的那一部分报酬，剩下的全落入了c的口袋。 骤然尝到了意外甜头，顾衍又来合作了几次，c便起了小心思。 他主动对顾衍示好，提供一切技术支持，终于两人临时搭档。 不出一个月，中间人c与僱佣兵七便名声大振。 然后c开始暗地里抬价。 从不参与这些事的「客户们」只觉得顾衍能力强，大价钱也是配得上的，却不知大部分的钱都流进了c的口袋。 反观顾衍，他一直都关注着c，对此表示无所谓，他可以做摇钱树，只要是互惠互利。 实力是自己的，有c积极的帮他牵线，钱总不会少。 有时候他上午刚炸了个厂子，下午就得去临城暗杀个人。 但是现在不行。 林楠来了，他们需要安稳的生活，顾衍不能由着c贪得无厌的吸血。 【……我知道了。】c的后背已经沁出大片冷汗，他忽然看不懂顾衍了。 c自认为，在这个世界，没人比他更了解顾衍。 只要是顾衍要杀的人，哪怕隔着装甲枪弹，也活不下来。 更可怕的是顾衍还能全身而退！ 以前c觉得顾衍是贪财，才会拼了命的赚钱，还暗地里嘲讽过，光有实力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他当刀使。 骤然知道顾衍对自己的小动作一清二楚，却默不作声，毛骨悚然后，就是震惊。 顾衍不可能贪财！ 如果顾衍真的爱钱，就绝对不会心胸宽广到容忍他搞小动作！ c闭嘴了。 私扣报酬的事一旦张扬出去，且不说作为一个中间人，他的信誉大打折扣，直接断送了前程。 就说那些被他坑了钱的上等人，会不会一指头碾死他…… 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 这段时间c给顾衍越来越多的任务，很难说他心里没想过「七要是死在这就好了」的念头。 越和顾衍熟悉，就越是害怕私扣报酬的事被对方发现。 c害怕顾衍。 现在说开了，反倒松了口气。 没什么好隐瞒的了，c把一直没和顾衍说的消息告诉了他，想着起码不要太撕破脸，【抱歉，是我魔怔了，但喃我还是要提醒你，那个活物很危险。】 【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只有圣芒研究所找到方法，能对他造成些许伤害，但也不足致命，因为自愈能力极强。】 第93页 顾衍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快。 c不敢隐瞒，继续道：【凡是被他碰到的生命体，都会被迅速吸成干尸，他自己应该也控制不住。】 【……是个怪物】 c刚刚也是气急了，顾衍还好端端的站在这，要是他真的抓到了那个活物，不可能没有接触。 有接触就会直接暴毙。 顾衍脸色冷的都能结霜了，「没事挂了。」 【等等！】 c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他忽然想把事情都问明白。 【报酬的事……】 「你别给我惹麻烦，我就什么也不会做。」 c想问的不是这个，但有顾衍这句话，他也安心了。 还真是一点没变，看着分毫未改的顾衍，c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时候c并不是最好的中间人，却是能给顾衍最大帮助的人。 他们都想往上爬，他们都需要对方。 嘆了口气，c点了一支雪茄，烟雾模煳了他的面容。 【你一早就想好了，对么？】 【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你就已经想好，怎么才能让我干脆的放走你这个摇钱树。】 【私扣报酬的事你不制止，还装的十分贪财喜欢钱……】 顾衍抬手打断他，「我确实喜欢钱。」 「老朋友，别把我想的那么……坏。」 【……】 【圣芒研究所和商会都聚到了德克城，sat公司执行人也在，德克城要变天了。】 【没什么要紧事，就赶紧离开吧。】 关掉通讯，顾衍脑海中回想着c说的话，圣芒研究所丢失的活物，会被动吸取一切触碰到的生命力？ 可林楠并没有…… 顾衍刚开门迈步出来，就看到林楠捧着那盆植物站在门边。 垂头丧气的样子和泛黄的植物神态相仿。 蔫头耷脑的，让人想揉一揉。 不过…… 林楠在这站了多久？ 第49章 香水5 顾衍和往常一样, 揉了揉林楠的发顶，手掌顺着后脑的髮丝下滑过后颈，最后落在肩上, 和缓问道：「怎么了？」 「要给它浇水吗？」 「浇过了，但是叶子变黄了。」林楠低着头道，语气难辨喜怒。 「它是不是要死了。」 顾衍在这方面一窍不通, 皱了皱眉, 提议道：「去店里看看，应该会有相关书籍。」 林楠摇头，「太麻烦了。」 「……那么，」顾衍沉吟片刻, 折中了一下，「我去书店找，你在光脑上搜索，怎么样。」 林楠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表情淡淡的, 顾衍什么也看不出。 出门前，顾衍和往常一样，问林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需要带回来的。 林楠站在落地窗边, 看着顾衍乘悬浮车出门採购, 忽然觉得这人演技真的蛮好的。 有个词语是怎么说的来着？ 欲盖弥彰啊。 * 顾衍每次出门都不是单纯的买东西。 他会将查到附近的人解决掉, 然后误导剩下的人去搜寻别的地方。 最后拎着林楠喜欢吃的食物, 想要的礼物，回家。 啧，现在那些人越来越不好煳弄了。 顾衍一开门, 发现林楠没在客厅。 意料之中。 他将东西放好, 新买回来的替补绿植也放在一旁, 没有唿唤名字，只是在屋内安静的寻找。 上午林楠明显听到他和c的谈话，可顾衍并不知道林楠到底听到了多少。 一个个房间找过去，顾衍以为自己的心情很平静，毕竟他出门前就已经想过最坏的结果。 可实际上，他每次推门的手都在隐隐发抖，心中也不知在向谁祈求。 如果真有神的话。 ——找到了。 卧室床上鼓起的一团，背对着门，还在微微起伏。 顾衍喉结滑动，心尖蓦然被盈满了酸胀的喜悦，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感知恢復，这才发现到背部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林楠没走。 顾衍悄无声息的走过去，偏头一看。 林楠侧身蜷缩着，一手垂在床下，似乎是想护着那盆绿植。 顺着看去，花盆里只剩干枯如草灰的「尸体」。 顾衍额角青筋勐然跳了跳。 应该是林楠睡着了，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叶子。 顾衍安静又迅速的拿走干枯的花盆，快步下楼，生疏的将新买回来的绿植移栽到原来的花盆里。 出门前顾衍偷偷拍了绿植的模样，因为他觉得自己不会救助植物，又怕它真死了林楠伤心，便找遍了德克城，提前买了一盆修理后有九成相似的，回来当替补。 没想到还真能移花接木。 等到林楠「睡醒」下楼，顾衍已经正在客厅装摸做样的修剪绿植，还不时翻翻书。 有模有样的。 林楠靠在二楼扶手上，没出声。 他是真看不懂顾衍在干嘛，明明证据都直观的怼脸上了。 可顾衍既不害他，也不怕他，甚至还想着隐瞒。 为什么要费力维持这种一戳就破的表面平和呢？ 难不成……顾衍真是他男朋友？ 林楠把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压回去，慢慢下楼，官方的问了一下绿植的变化，顾衍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复述了一遍。 第94页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不做戳破气球的人。 * 虽然两人对着飙戏，但日子还是一样过。 光幕播放着当期热门节目，林楠珍惜的咬着顾衍递过来的果干，两人靠在一起磨牙。 刚刚林楠看到了一张没来及收起价签，虽然他没什么金钱观念，但那零也太多了。 直接把林楠镇住了。 什么阴谋诡计都被这一串数字替代。 所以顾衍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到底图啥呢？ 林楠心事一多，表现出来就有些郁郁寡欢。 顾衍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沉默，终于强硬了一回—— 他在帮林楠扣袖箍时，淡淡道：「要出门逛逛吗？」 林楠都不用思考，直接摇头。 顾衍：「……」 顾衍不放弃。 「我在麦克斯那预定了今天护养武器，可以陪我去么？」 不想。 林楠眼睛里写满了这两个字，这两天他总觉得身体沉沉的，明明什么都没干，但就是很累。 而且麦克斯那人太多了，林楠不想去。 只是顾衍这模样很明显想让自己出门，林楠有点不忍心拒绝。 一看有戏，顾衍再接再厉，「出去走走吧，你已经一个月都没出门了。」 「今天早晨喝汤差点没端住碗，你忘了？」 林楠无语极了：「……」 已经说了很多次！他不是拿不住碗！ 那是他左手突然抖了一下！只是那一下！ 不想说话！他怕自己开口就怼人！ * 林楠攥紧了黑袍，非常自闭的靠着顾衍，在别人看来，就是两人黏煳煳的不愿分开。 比如麦克斯。 助手接过顾衍需要护理的枪枝，麦克斯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热情的与顾衍攀谈两句，便立刻走进工作间，让顾衍自便。 到此，林楠是出门了，但完全没独立行走。 虽说顾衍非常希望林楠只依赖自己，但这一切都要以林楠身心愉悦为前提展开。现在林楠明显有心事，还不说，越来越像那盆泛黄的绿植。 顾衍不想让他「枯萎」，只能变着法的哄人高兴。 因此林楠拉着他往人少的地方走，他都非常顺从，贴心的像个保镖。 眼下他们正在看麦克斯展出的武器实品，透明的展柜层层交错，配合着各色武器，看的人眼花缭乱。 展览的武器中，除了外表炫酷精美的枪枝弹药，角落里还摆了一排「冷兵器」。 刀身剑身都不再是单纯的钢铁，会随着能量激活上面的纹路，绽放出不同的光芒，附加伤害，必要时还能进行短时间的远距离攻击。 林楠看了看武器柜，又看了看顾衍，莫名觉得顾衍腰间应该配一把冷兵器，会更帅气。 就是柜子里的都不太好看。 「喜欢吗？」顾衍见林楠站住不动，还以为是喜欢里面的武器。 ——说着就准备买。 林楠立刻按住他的爪子，无声的谴责顾衍散财童子一样的行为。 「让让！快让让！危险！」 两人站在展台角落，随着一声玻璃碎裂的声响，工作人员只来凤得及大喊两声危险。 然后他与顾衍二人中间隔着的展览柜便被什么东西击了个粉碎。 顾衍神情森冷，寻声转身时抬手掀开披风，将林楠严严实实的庇护在羽翼之下，挡住了飞溅而来的破碎展柜。 警报声刺耳悽厉，顾衍皱着眉，揽着林楠的手贴心的帮他捂住了耳朵。 听到声音的麦克斯立刻赶来确认了情况，警报自动关闭。 林楠也终于从顾衍怀中探出头。 他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耳朵，觉得耳边还隐隐能听到沉稳有力的急促心跳。 那个工作人员脸都吓白了，不住地认错，对顾衍和林楠弯腰道歉，麦克斯看着现场也有点蒙，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并没有杀伤性的物品，以高防御着称的展览柜怎么碎的？ 其他人去调取监控，麦克斯便走到顾衍面前本想客气的问一下有没有吓到他的小男朋友，武器维护费给他打个折以示歉意。 结果刚走过来就发现林楠完好无损，只有顾衍脸侧被展柜的碎片划出一道血痕。 麦克斯：「……」 「你脸上……？」 不怪麦克斯第一反应怀疑这人是不是在碰瓷。 实在是……埋伏的枪林弹雨也没见顾衍受伤啊？ 顾衍随手抹了一下血痕，面颊已经光洁如初。 只是破了皮，都称不上伤口，以他的体质转眼就会修復，根本不必在意。 麦克斯看的又是一愣，他想问问顾衍换了什么义肢或者改造了什么基因才有这个效果，但这问题太隐私了，他又咽了回去，准备私下里问问。 对此一无所知的顾衍压下林楠想要抬头看他脸的脑袋，转移话题：「那盒子怎么回事？」 正巧监控来了，麦克斯凑过来把光幕给顾衍两人一起看，毕竟是当事人。 播放到展柜碎裂的前一瞬，助手特意调整了视角方向，放慢了速度。 只见古朴到破旧的木盒在工作人员平稳走路的情况下，盖子突然跳了一下。 然后就是匪夷所思的一幕……盒子自己动了！ 顾衍眉头微皱，抬眼扫了一圈目瞪口呆的众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第95页 众人都以为是盒子「成精」去撞展柜，但在顾衍这个角度看却觉得不是盒子，更像是里面的东西想袭击他和林楠。 展柜只不过刚好在中间挡了路。 顾衍问道：「里面装了什么？」 麦克斯虽然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也回答了问题，「前段时间我对冷兵器的研究遇到了瓶颈，这是别人送的古物。」 说着他便小心翼翼的将破旧木盒打开。 虽然它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散架了，但旁边的展览柜废墟却是实打实的存在。 「那人应该是不会保存，送来时锈迹斑斑的一大块，只能看出大概形状，基本是废了，我研究了几天刚准备收进仓库。」 麦克斯将一米多长的「铁锈」放在地上，然后转头研究起了盒子。 一边研究一边还喃喃道：「没有安装机械，难道这是什么特殊的材料？」 看着地上几乎辨认不出来是刀是剑的「铁锈」，顾衍眯了眯眼。 他正在思考，找什么理由能让麦克斯将这个古物处理掉，就感受到林楠拽了拽他的袖口。 这些天林楠一直无精打采的眼眸，在此刻亮晶晶的看着他，明确表示自己的意愿：「我想要这个！」 他指的正是地上那块顾衍想解决的「铁锈」，跃跃欲试。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林楠真的是大boss了，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那种 两个疯批凑在一起负负得正 第50章 香水6 得知顾衍要买那坨「铁锈」, 麦克斯大手一挥，直接送他了。 那东西对麦克斯来说实在是没用，本来他也就是想参考一下外形设计, 结果根本砸不开厚实的铁锈，留着也是落灰，送给顾衍还能算个人情。 但林楠不想白拿东西, 他不想和其他人产生一些……人情往来。 明明靠钱就能解决, 为什么要欠人情。 林楠莫名觉得自己的人情应该还挺贵重的。 想了想，便从黑袍下掏出一个小盒子。 顾衍眉毛微微挑起。 他可以确定林楠没带任何东西，因为衣服都是他给穿的，根本没地方也没机会藏东西。 麦克斯迟疑的看向顾衍, 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接了过来。 「嗨，那也行。」麦克斯以为是小少爷任性，还在心里想, 无论是什么他都要控制好表情…… ——他没控制住。 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麦克斯勐然呆住，啪的一下合上盖子，看着林楠眨了眨眼。 他做梦都没想到, 这里面是圣芒研究所的神药原液！？ 灿金的液体在不大的瓶子内流动奔腾, 圣芒的防伪标识做不得假, 里面还配有比例说明！ 麦克斯震惊的看着将自己完全藏在黑袍下的林楠, 咽了下口水。 他勐然想起，就在十天前，圣芒研究所所长, 曼迪克公开宣布神药停产, 理由是研究室被人恶意攻击, 还强烈谴责了商会违背约定。 然后转头就与sat公司签订了合同，要开发什么神药系香水。 麦克斯一直看不上sat公司，心比天高，心眼比微生物还小，招揽不成就直接杀人的事迹可太多了。 半年前要不是顾衍出现，麦克斯早凉了。 但圣芒的神药确实好用，麦克斯正发愁以后遇到危险靠什么保命，林楠就把这东西送到他手上。 再看顾衍满脸疑惑，麦克斯勐然意识到，不管这一小瓶原液是林楠从哪得来的，都一定是个大佬！ 回去的路上，林楠抱着那坨「铁锈」爱不释手，摸摸抱抱的不放开。 顾衍咬紧了后槽牙，忍了又忍，看似好奇的随口问道：「你给了麦克斯什么好东西，武器护理他都没收我的费用。」 林楠出来这一趟直接心情大好，像个充满电的小太阳，百忙之中抬头应付了一句，「人类都喜欢的东西。」 顾衍：「……？」 什么意思？ …… 鹤菀点开一叠资料认真阅读，助理候在一旁。 「七，僱佣兵。」 女人白皙玫瑰金色的锐利指尖点着屏幕，发出哒哒的声响。 大片的空白，内容只有几个小段。 包括一年来顾衍换的许多职业，还有他作为僱佣兵时完成的每一项任务。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唔，怎么连个资料都查不出来了？」 虽然话语轻柔似情人间的埋怨，但助理知道，这就是鹤菀生气的前兆！ 「会长，这人确实没有其他可查的了。」助理额头布满薄汗。 「业务能力这么强，没有修理义肢的信息吗？他都改造了什么部位？」 助理脸色愈加苍白，「没、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光脑呢？僱主怎么和他联繫？」 「……这，七从不跟僱主直接联繫，都是通过中间人c转达。」 鹤菀忽然来了兴趣，「那就把那个中间人，请过来。」 助理微微松了口气，「会长，人就在门外。」 鹤菀投来赞许的目光。 在顾衍拒绝这次任务时，c就想办法躲了起来，那他也没想到第一个找上来的不是圣芒研究所，而是商会。 本以为还是为了那个「怪物」的事，谁知商会的人一开口，就是询问七的老底。 「我只负责帮着接活，钱多的他都接。」c坐在鹤菀对面，健壮的身子有些佝偻，几乎不敢抬头。 第96页 鹤菀没说话，一旁的助理继续开口道：「你们怎么联繫？」 「不瞒你说，我们正有一笔交易，只要和七见面谈，报酬不是问题。」 c低着头，似乎有些生气又有些为难，「这……真不是我推脱。」 「是七告诉我，他钱赚够了，想休息。」 「我看他就是翅膀硬了！我们吵了一架，他还嚷嚷着不干了！」 c一通抱怨，后知后觉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抿了抿嘴，眼神闪烁，「他这人性子就挺倔的。」 「是七发现你不怀好意了吧？」鹤菀忽然出声。 光幕已经将顾衍最近接过的几个高危任务挑出来，摆在c眼前。 「你这是要他死啊。」 看着c的脸色黑如锅底，鹤菀闲适的倚着沙发，「现在，能和你谈交易了么？」 「关于七。」 …… 顾衍空出一间房给林楠研究那柄武器，然后光明正大的在旁边待着，美其名曰，怕他一个人有危险。 林楠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将一米多长的铁锈块放在临时搬来的桌子上。 他像是找到了新的爱好，每天都要花费大把的时间窝在这，拿着工具，一点点将手柄部分的锈迹去除，似乎是工具太过落后，过程十分艰难。 顾衍提议再找些其他的冷兵器给他，都被林楠干脆的拒绝。 这天，顾衍切好水果，来到林楠的「工作间」，走近就发现他直勾勾的看着手柄露出的图案，一副魂游天外，三观重塑的模样。 顾衍凑过去借着放水果扫了一眼，然后微微一愣，竟也觉得这个图案眼熟。 只是一时半刻还想不起来，应该是扫过一眼但没往脑子里记。 「认识这个图案？」 林楠听到声音，偏头看了他好一会。 然后活动了一下手腕，一副「你看好了」的表情，握住了刀柄。 淡淡的金色纹路在顺着刀柄蔓延，图案瞬间亮起金光。 林楠握住另一部分，骤然发力，往外一拔，看起来已经粘死的铁锈居然一齐断裂，纷纷剥落。 顾衍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随着刀身铮的一声嗡鸣，雪白的刀刃在灯光的照耀下闪过寒芒，锐利逼人，顾衍都不免要侧目避其锋芒。 感受到长刀在掌心愉悦的震颤，林楠无师自通的挽了个帅气利落的刀花，扑面而来的冷冽气刃随着破空之声，一起被干净利落的收回鞘中。 林楠眉眼都是少年气，髮丝还闪着微光随着气流摆动，意气风发。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去管一地的铁锈。 林楠看着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忧愁的顾衍，歪了歪头，打破沉默。 「帅吗？」 顾衍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像是妥协的轻笑一声，斜靠着门框拍了拍手，称赞道：「帅。」 林楠满意了，顾衍还是很上道的。 他们之间的的那层窗户纸，眼下也变成了透明纸。 铁锈包裹着的刀鞘显露出来，端庄大方的漆黑外表并没有因时光而磨损，与内里的锐利刀刃一样，似乎它们只是将自己保护起来，等待被再次唤醒。 顾衍看着林楠对那柄刀爱不释手的模样，暗自在心里与自家长刀进行对比。 林楠手里这把刀身偏窄，内弧不明显，但背嵴厚实，刀刃锐利。虽然看起来纤细易折，但力道一定极强，且坚韧。 最重要的是，它居然和林楠有特殊感应。 顾衍摸了摸下巴，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林楠便是以力量凝聚出刀刃与他相较。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难不成林楠以前来过混乱世界，这柄刀，是他落下的？ 就在顾衍以为林楠睡觉都会抱着这玩意时，漆黑的刀鞘却递到他面前。 「送给你。」 这下，顾衍实实在在的愣住了，他看了看林楠，又看了看那把长刀。 迷茫中带着一丝窃喜的奇怪表情，成功愉悦了林楠。 林楠眨了眨似有星光的眼眸，真诚问道：「不喜欢？」 「当然不是！」顾衍确认林楠不是调侃，立刻双手接过。 沉甸甸的重量握在手中，顾衍缓缓收拢五指，心口也跟着怦怦直跳。 他勐然意识到，林楠在他面前毫不在意的暴露能量，可能就是一种讯息！ 冲动之下，顾衍忽然觉得现在把话都说开，应该也没关系…… 「咚咚！」通讯器忽然发出沉闷的提示音。 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顾衍眼神飘忽不敢看林楠，欲盖弥彰的低下头，点开消息。 麦克斯：【打扰了，七，不过上次我就想问你了，你一直来我这保养武器，也没见保养一下义肢。】 麦克斯：【好小子！难不成你还找了别的机械师？德克城还有人比我的手艺更优秀吗？】 顾衍：「……」 误会有点大，他又没有义肢，那什么去保养！ 可能是见顾衍这边半天没回復，麦克斯话锋一转：【咳，我也不是想打听你的隐私，我就想问问，你那个加速伤口癒合的功能是靠什么部件完成的……】 顾衍的权限都对林楠开放，眼下也没避着林楠，面板甚至正对着人家，这几句话自然被看了个正着。 林楠眉头微挑，目光复杂的将顾衍从头到尾、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个遍。 第97页 那目光太过犀利露骨，看的顾衍不自觉的后退半步，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件展览的物品。 目光要是有实体，他应该都被林楠扒光了。 麦克斯：【真不方便说？】 麦克斯：【给点提示也行，我自己研究去。】 顾衍保持淡定，顶着林楠的目光，回了一句话：【早睡早起，吃好喝好，多运动，多休息。】 麦克斯：【？】 顾衍：【单纯的身体好。】 麦克斯那边没再来消息，可能是被顾衍这个「身体好的年轻人」打击到了。 其实林楠也不太相信。 在这个世界，只要有钱改造义肢，人类就能大幅度变强。 顾衍这么富，还能一点不心动？ 虽然顾衍平时也有刻意引导别人，把他强的离谱的能力多往改造人这方面猜测，这是好事，但他现在还真怕林楠误会。 「……他们总把我想的太过夸张，实际上，我可一个零件都没换，这具身体都是原装。」 见林楠还是一副「我就静静看着你编」的表情，顾衍不禁有些气闷。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便顺这本能，略带挑衅的低语，「要亲自来检查吗？」 林楠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话点了点头，然后勐的一僵。 顾衍微微眯起双眼，附身靠了过来，瑰丽的红眸在此刻变得危险又迷人，「你确定？」 他长得本就俊美非凡，骤然拉进两人距离，林楠就这样直勾勾看着他—— 然后咽了下口水。 顾衍：「……」 林楠：「……」 作者有话要说： 到现在居然刚和标题有点关系…… 感觉这个世界要写挺长了 但是写的很开心！上个世界卡死我了老天鹅 第51章 香水7 林楠睁着大眼睛, 大大方方的看着顾衍，仿佛垂涎人家美色的人不是自己。 顾衍有些手痒，没忍住捏了捏林楠的脸颊, 嘆息道：「祖宗，您去歇着，我把这收拾收拾。」 林楠嘴角微微上扬, 拍了拍顾衍的肩膀, 一副「好好干，看好你」的神情。 顾衍：「……」 还能怎么办，林楠不加掩饰的试探他的底线，顾衍也只能陪着了。 一时分神, 顾衍侧脸忽然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林楠趁顾衍还弯着腰，二人擦肩而过时凑过去在他脸侧亲了一下，然后就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徒留顾衍站在原地，一手拿着林楠送给他的长刀, 一手迟钝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眼巴巴的看着林楠消失的背影。 顾衍：「！」 事情从这天开始就有点不对劲了。 起初顾衍以为是自己无意间做了什么好事，让这小祖宗高兴了。 但是到了晚上睡觉时，林楠态度转变居然更加明显了。 睡前, 林楠正靠着抱枕看光脑新闻, 屏幕上都是些八卦消息, 类似于什么圣芒研究所与sat公司新品研发进度, 晚宴上商会会长与sat公司执行负责人互甩脸色……等等。 见顾衍洗澡出来，林楠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床铺。 顾衍以为是有什么事要指使自己去办, 一头雾水的坐了过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林楠居然直接钻到他怀里了！ 还找了舒服的姿势窝好了！ 还继续刷新闻！ 虽然睡着后两人有时也会抱在一起, 但那都只限于入睡时间，林楠只要睁眼就立刻起床拉开距离，白日里最多也只是肩膀靠在一起，再亲密的就没有了。 顾衍挺迷茫的，但他也不会主动把林楠推开，立刻乖巧的代替了抱枕。 等了一会，他试探着伸手，横在林楠腰间，长腿伸开，把人直接抱在怀里。 林楠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去看光脑。 没遭到反对！顾衍顿时心满意足！ ——那些疑问，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 …… 好日子还还没过两天，顾衍忽然收到了一条奇怪的消息。 【陈，介绍人c】 顾衍没理会。 但是对方不放弃，锲而不捨的联繫他。 不仅尝试通话，还发消息，顾衍拉黑一个帐号，这人还换下一个。 烦不胜烦。 顾衍看了看通讯列表里静默的c，最后选择在一个雨幕沉沉的早上，接了对方一个通话。 语音通话，关了视频功能。 【七先生！】 【您终于肯接通了！】 【我是第一个联繫您的吗！】 顾衍：「？」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起太早了，还没睡醒。 是的，顾衍怕再出现什么误会，跳河都洗不清，所以特意起了个大早，林楠绝对起不来那种。 解决完他还能回去抱着林楠，听着雨声，再睡个回笼觉。 「不接任务，挂了。」 【不是任务！七先生！】 对面的人似乎非常着急，谄媚笑了两声，语速飞快的自报家门，是个顾衍没听过的小作坊。 【听说您找了圣芒丢的货——当然我谁也没告诉！这也不是威胁！】 【我们只是想了解，您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顾衍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卧室，林楠还沉睡着。 一步步走到楼下，淅淅沥沥的雨幕中，飞行器擦着落地窗飞驰而过，远处交叠运行的公路轨道依旧拥挤不堪。 第98页 由于顾衍一直没说话，对方便以为这是在考验他。 【无论是躲避圣芒的人，还是控制取货，我们都有经验！可以给您提供帮助！】 【圣芒研究所丢了货，神药即将断产！只要您愿意与我们合作，我可以向您保证绝，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咱们绝对能把圣芒和曼迪克踩在脚下！】 顾衍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咬紧后槽牙，「好啊，说来听、听？」 对方以为有戏，立刻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只是哪怕他用词再正经，语气中的垂涎贪婪都黏腻的让人作呕。 先用华而不实的言语画了张大饼，然后话锋一转。 【在此之前，我们只需要验一次货。】 顾衍压抑着怒火，他需要从假大空的话语中分析出林楠的处境。 「怎么验？」 顾衍本以为这人刚刚的表现就足够让人反胃，没想到接下来的话才真的让他深感切肤剥皮之痛。 【只需要一罐、哦不，一小瓶血液！】 顾衍愣了一下，陡然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寒意从背嵴攀附而上，让人头皮发凉。 扰人的声音依旧喋喋不休：【如果您肯再分我们一块血肉，就更好不过了！】 「血、肉？」 顾衍额角青筋暴起，低沉急促的逼问，沾着冰碴的话语化作彻骨寒冷的利刃，锋利的能一秒便割开敌人的咽喉！ 对方确实吓了一跳！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半天才恢復声音，因为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只能按照惯性思维补救。 【不管您需要什么，我们都会全力提供！只要您开口！】 鹤菀轻摇酒杯，耳根的通讯器蓝光闪动，正是通话状态。 自从她将鱼饵抛入这混池，便日日监控着那些小鱼儿的动向。 这通电话自然也在她的监控内。 听的人想笑。 果真是蠢货，怪不得刚放饵就第一个上钩，这人真该庆幸，远距离通话救了他一命。 这位七先生，明显没有想合作的意思，甚至气到要杀人了。 不过也多亏了愚蠢，结果变得清晰明了。 宝贝流落在外这么久还没引起骚乱，不是是躲起来了，就是是被人藏起来了。 在这个信息网遍布角落的时代，如果只是躲起来，凭商会和圣芒研究所的地毯式搜索，不可能什么也找不到。 所以鹤菀只需要知道藏起宝贝的人是敌是友。 眼下基本可以确认了。 宝贝就在这位七先生手里，而且还被他保护起来，似乎也没有以此盈利的想法。 ——这人在想什么？ 这明明算是好结果，鹤菀却并不开心。 他希望七是准备利用宝贝，而不是什么不可捉摸的同情善心。 「没脑子的人可以武力镇压，利慾薰心的人可以用钱砸，」 鹤菀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人，问道：「无欲无求的圣人，应该怎样打动他呢？」 领头的男人面相斯文，在这个几乎没有近视眼的时代，依旧带了一副无镜的金丝镜框。 「主上已经甦醒，不必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他的意思很明显，没必要去和「七」谈判，让对方交出林楠。 「嗯？」鹤菀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们准备怎么请宝、请神？」 斯文男人端坐着喝茶：「静待主上记忆復甦即可。」 一个字等，什么也不干。 猜想成真！鹤菀听的满头问号，对这方案不置可否。 她面前的这些人是典型的信仰主义者，他们坚信神的存在，也因此聚在一起。 最出名的事件就是信仰主义者认为圣芒研究所的名字不敬神明，还敢把药品命名神药，因此找茬的事就没停过。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凝聚力，以卵击石这么久不仅活的好好的，势力还越来越大。 搁在以前，鹤菀肯定看不上这些人。 因为没法正常沟通。 但是，在鹤菀决定放弃曼迪克时，她便有寻找下一个合作对象的意图，眼下也只有这些人值得信任。 可以说是铤而走险，剑走偏锋，但她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只能这么做。 再次按下通讯器，拒绝了商会长老的通讯，鹤菀揉了揉眉心，「我的时间有限，你们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男人依旧微笑着，就是不说话。 鹤菀：「……」 再说一遍，神神叨叨的人真难沟通！ 她顶着那些老傢伙的反对压力还是很大的！ …… 关掉通讯，顾衍在愤怒后，便是彻骨的冰冷。 无论暗处的人派这个脑残来试探的原因是什么，顾衍都知道自己被怀疑了。 但顾衍的对敌准则就一点，绝不做敌人想让他做的事。 你想让他做什么，他偏不做什么。 无论对方是想恐吓逼他让步，还是利诱出卖林楠，又或者是广撒网的试探刺激他露出马脚，显露意图，顾衍都不会让对方如愿。 当然，他也绝不会带着林楠四处奔波，在这个世界，商会、sat公司和圣芒研究所三分天下，其他虾兵蟹将都在暗处左右逢源，浑水摸鱼。 无论顾衍带着林楠去哪，都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更何况顾衍再狼狈也不会落魄至此，他起码要给林楠提供舒适的生活。 第99页 所以最安全、最简单的方法就——把他们都杀了。 心中做了骇人听闻的决断，顾衍面不改色的走回卧室，林楠已经醒了，正迷迷煳煳伸手在床上摸索着找人。 顾衍握住林楠的手，侧身上床轻手轻脚的躺好，安抚人继续睡觉。 他没多犹豫便选择了要捏的「柿子」——圣芒研究所，并不是软柿子，但结合林楠的处境来看，它是最让顾衍噁心的组织。 * 这天，鹤菀正和商会的长老们耐心分析眼下的局势。 每一次重大决策，她都能感受到自己这个会长当的并不稳固，商会需要改革，现在她还做不到。 因为自作主张与圣芒研究所交恶，鹤菀惹恼了那几个与曼迪克近亲的长老，难免受了些刁难。 但大部分长老还是明事理的，表示会在看到信仰主义者的「神明」后，再做打算。 会议还在进行中，助手忽然一脸凝重的靠过来耳语几句。 ——曼迪克被人暗算，生命垂危，正在研究所接受治疗，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鹤菀：！？ 哪个大好人救她于水火！！！ 第52章 坍塌 「立刻, 把叛徒，给我揪出来！」 这是曼迪克恢復意识后说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越想越气，脑子一热, 气血翻涌，又晕了。 暗中受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以为曼迪克是在研究所内、在众人保护下遇袭。 但巧就巧在，那天曼迪克其实出门了。 他还不能说。 那天他是要与sat公司负责人单独碰头, 商谈一些无法揭露于人前的事, 来确保合约的有效性。 为了这件事，曼迪克老早就设计好在当天放几个小队出任务，做迷雾，他藏在其中一队, 混去目的地。 然后就被人袭击了。 对方只有一个人，可要不是他惜命的随身带着神药，肯定当场毙命了！ 回想起那晚的荒谬事故，曼迪克的脑海便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双赤红狭长的瞳。 曼迪克现在还记得那种眼神的含义, 对方就是在看一个物件，一个死物！绝对不是看人的眼神！ 那是个专门杀人的东西！ 可恶！ 知道他行踪的人不超过十个，全都是心腹！ 如果真的出了叛徒，那下次, 曼迪克只会死的更加神不知鬼不觉！甚至睡梦中被人一枪打死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种无力的恐慌, 自从曼迪克坐上所长的位子, 就再没感受过了！ 他的伤势的确很重, 但恐惧与愤怒才是二次晕倒的主要原因。 圣芒发生这么大的事，上层人争权夺利兵荒马乱，普通人只是哀嘆神药的停产, 虽然他们几乎都买不起。 ——那可是只要尸体没凉透, 都能起死回生的救命神药。 没过几天, 一则报导更是引起轩然大波。 内容非常挑逗情绪，将之前神药因为遇袭停产之事与这次「所长曼迪克在层层保护下被人暗杀」列在一切分析，将圣芒的护卫对说的堪比纸煳，把曼迪克说的就快死了！ 还顺便踩了一脚即将生产的，圣芒与sat合作生产的神药系列香水。 负面舆论迅速发酵，严重影响了圣芒下的各个产业。 哪怕暴怒的曼迪克提前离开医疗室，派人去抓那些造谣者，最后也只抓到一群小喽啰。 气的曼迪克差点又晕过去。 曼迪克回到研究所开的第一个会，便是力排众议，把圣芒的核心人员进行了一次严格考核，提拔贬职同时发生，几乎算得上一次大换血。 此举虽然多少伤了圣芒高层的元气，但曼迪克看着这份新鲜出炉的名单，才勉强安心。 sat公司的执行人一直对曼迪克颇有微词，这次两方合作又经歷了一些波折，不知又签订了什么条约，名为神迹的香水才终于走上正轨。 这一切，鹤菀在其中没少推波助澜，浑水摸鱼时，还不忘狠狠的踩圣芒一脚。 不仅长老会那边的压力骤减，她还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怎么帮那些信仰主义者把「神」接回来。 深陷其中的这些人怎么也想不到，一系列事件的起因，纯粹是巧合。 顾衍喜欢纵着林楠，哪怕整日黏在一起，形影不离。 因此也只有那晚，顾衍找到了片刻机会出门。 然后……曼迪克就倒霉了。 顾衍得到消息，暗道一声可惜。 「我收拾好了！」林楠将黑袍披好，兴致勃勃的站在门口，随时准备开门。 顾衍关掉通讯器，应了一声大步走来。 林楠依旧把自己包裹在黑袍里，拉着兜帽的手还在耳边，神采奕奕，眉眼萦绕着欢喜。 顾衍抬手帮他将兜帽整理好，又顺毛一样拍了拍，一起出门。 ——去看电影。 至于为什么非要出去看，林楠给的解释很简单，在家里没有氛围！ 顾衍自然没有异议，最后来到了德克城最繁华的商业街。 林楠发现楼层越高，越精緻，来往的人也越少。 下车后，林楠向下看去，万丈高楼间，都是人来人往的悬空大道。 繁华又热闹的世界。 电影情节很老套，近乎童话的题材，好在全息感官让人身临其境，仿佛世界上真有那么美丽的树林雪山，青藤水潭。 第100页 因此回归现实后，林楠看着有些放松下来的顾衍，莫名愣住，嘴边的吐槽都咽了回去。 嗯……这个少儿剧情，似乎也没那么无法接受了。 「顾衍。」 这还是林楠第一次认真的叫名字，顾衍偏头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态。 「我们怎么认识的？」 顾衍：「……」 他可以确定林楠还没恢復记忆，总不能说，初见在其他世界？上辈子吗？ 别说林楠不会信，这听起来就像极了骗子的藉口。 林楠眨了眨眼，「很为难吗？」 「……不为难。」因为不想撒谎，顾衍眼眸转动，大脑飞速运转，以求找到一个妥帖的解释。 他欲言又止着开口：「其实我们——」 「算了。」 似乎是看够了他的为难，林楠愉悦笑道：「这么有意义的事，还是我自己想吧。」 顾衍：「……嗯。」 抿紧薄唇，似乎是想做出严肃的表情，可看着林楠眉梢难掩的得意，还是抑制不住的勾起嘴角。 肆意骄纵的少年人。 这是前几个世界林楠在他面前从没表露过的一面。 …… 曼迪克端坐于不透光的私人密室，神情肃穆的看着面前缓慢凝聚的光幕，紧张的攥紧了手指。 终于，主系统的专属光幕形成，字体显现。 【代号108逃脱，混乱世界开启警戒状态】 【目标锁定中……】 【108回收计划开启，定位，倒计时71:59:59】 终于！终于有回应了！ 看着跳动的数字与准确的地址，曼迪克勐然松了口气，将手中的金属徽章抵在额头。 伟大的帝国终于给予他回应！ 他不会输！ 所谓的神药其实真是字面意思，因此，只要三天，再有三天，他就不用看sat公司那帮傻逼的脸色！帝国会帮他处理好一切！ 曼迪克刚站起身，耳根通讯器光芒闪过，正是sat公司发给他的消息。 神药系香水样品完成了，对方发给他的正是试验结果。 视频中，束缚着实验体的台前，看不清脸的工作人员手拿一小瓶液体，石榴汁样的颜色，晶莹瑰丽，淡淡的血腥气萦绕着玫瑰芳香。 另一手，则拿着切割人体的锋利刀刃。 检验医疗效果。 sat：【你坑我！这东西的效果只有神药十分之一！】 曼迪克面不改色的回覆：【合约上写的清清楚楚，神药停产，我们只提供「玫瑰」原液。】 【你现在就是条丧家犬……】sat公司执行人又发来一长串文字，曼迪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嗤笑一声，轻蔑的关掉通讯。 他才没时间听这傻逼发牢骚，得寸进尺的玩意。 失去108号，神药原液断了来源，库存支撑不了几天，他自己受伤都捨不得用。 而神药被迫停产后，圣芒的产业中心不得不逐渐转移，已经越来越依赖「玫瑰」原液。 可这东西用起来也拮据得很…… 曼迪克揉了揉额角，疲惫的下达命令，【拓展进货渠道，供应「玫瑰」原液。】 只要把108抓回来，一切就都可以恢復正常了。 被繁忙事物折磨到精疲力尽的曼迪克还没注意到，更高级的光幕不知何时已经消散。 位于遥远星空的主系统操控数据，将这段对话的痕迹全数抹去。 然后在下一次报告中书写： 【混乱世界运转情况：良好。】 【108号监察结果：无异常。】 【检测到世界任务，预计开启倒计时71:59:59】 * 高楼大厦与厚重的黑云将繁星遮挡的密不透风。 落地窗内，林楠摆弄着身旁精緻的小水壶，给盆栽浇水，他很喜欢这种蓬勃的生命力。 一路找来的顾衍看到席地而坐的林楠，忽然一愣。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林楠这么缩成一团，好像比曾经的几个世界……小了点？ 不过作为boss，在不同世界，体态不同应该也算正常的，顾衍也没多想，他更觉得几个世界下来，林楠像是蒙尘的古玉，慢慢显露出与生俱来的光芒。 精緻的侧脸在窗边映出朦胧的倒影，灰暗的光线下，少年人哪怕身在晦暗，神情也不乏明媚朝气。 顾衍拎起沙发上的毛绒毯子，手臂还夹着几个抱枕，三两下，就在映着外面繁华灯光的玻璃窗边搭了个简易舒适的「窝」。 林楠一点也没扭捏的靠过来，没骨头一样摊在顾衍肩上。 「在看什么？」顾衍坐的稳稳的。 林楠伸手指向窗外，「星空。」 顾衍抬眼，只见天空翻滚着可怖的黑云，还正巧打了个巨亮的闪电，「……？」 林楠勾起嘴角，弯弯的纯黑眼眸仿佛映着鎏金星辰，深邃如星空，「我忘了，你看不到。」 又在边缘反覆试探。 顾衍眉梢微挑，小祖宗似乎认定他不会把话说开，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他也不争辩，只是单手捧着林楠的脸，侧身靠了过来。 林楠疑惑时，神情跟着流露出些许不谙世事的天真，对男人的突然靠近也不知道躲。 顾衍缓慢低头，有意试探底线。 可林楠只是看着他。 笔挺的鼻樑微微侧开，鼻尖就快要碰在一起，淡色的唇瓣近在咫尺，只要他低头就能触碰那抹柔软。 第101页 恍惚间，温热的唿吸撒在脸庞，馨香甜美的气息萦绕鼻息，顾衍忽然看到林楠上挑的眉头。 撑在地板的苍劲手背上青筋直跳，勉力克制住自己，见好就收，「……现在看到了。」 啧。 林楠有些遗憾的撇开眼。 ……可是，他看到什么了？ 林楠眼神飘忽的偷瞄顾衍，发现他正光明正大的看着自己。 窗外高楼灯光炫彩，晦暗朦胧的微弱光芒落在身侧，勾勒出顾衍流畅硬挺的下颚线。 世界的繁华光影倒影在红宝石一般的眼瞳，漂亮极了。 林楠忽然明白了。 他也觉得自己看到了星空。 「——你有多喜欢我啊？」 顾衍表情空白了一瞬，似是完全没想到林楠会主动挑破这表面和平。 毕竟他一直以为这小祖宗会一直作下去，最后逼的他主动挑明。 林楠乘胜追击，一点不脸红，「你准备就这么一直养着我？」 「……在家待着无聊了吗，想去里哪玩？」顾衍体贴道，仿佛刚刚失神的不是他。 「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你想去哪都没问题。」 这避而不答的模样，林楠秒懂，原来就是这么想的。 去哪都行，但是分开不行。 对上顾衍温和的目光，林楠认为自己好像疯了，居然莫名看出其中隐含乞求。 伸手勾住顾衍的肩膀，没骨头一样爬到宽阔结实的背嵴，探头靠在颈窝。 顾衍已经习惯了林楠的突然贴贴，身体惯性放松，温热的吐息划过耳廓，也只是反手托着人怕他摔到。 这明显纵容的意味让林楠满意极了，刚刚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但顾衍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实际上，林楠的计划只是在有人找上门时保住顾衍的命，再把剩下的「神药原液」留给他以作报酬，自己则继续跑路，就算两清。 但是顾衍的反击让他的原计划直接宣告失败，他也逐渐信任顾衍，乐不思蜀，不太想分开了。 ——既然决定要留下，那么眼下这种有问题的相处模式就得改。 这么想着，林楠下巴微抬，露出些许漫不经心的傲慢，「你怎么笨笨的。」 顾衍任由林楠靠着，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又拐了回来，「嗯，明天去哪玩，还得靠你拿主意。」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水已经落下，远处亮如繁星的多彩灯光在朦胧的雨幕中别有一番美感。 但是第二天，并没玩成。 因为林楠突然昏睡了两天三夜。 * 林楠不知道这是哪，自他有意识后就一直呆在这黑漆漆的地方，绝望与虚弱感一秒都不曾远离。 感知不到外面的世界，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剩空洞的灵魂，与力量流失的无力。 孤寂凌迟一般的通感折磨着他的神经，没有希望的绝望并不会因为习惯而减弱分毫。 林楠害怕的想要逃离，却在此时想起了一段迷煳的感觉 ——明明约好了同去游歷，转眼便只剩下他一个，他的哥哥与姐姐们永远的离开了他，没有丝毫徵兆的，留他一人守护「家园」。 似乎是强烈信念与暴涨的力量促使他挣脱黑暗，勐然自空旷的车厢中醒来，但失「血」过多引发负面反应，也让他的能力错乱不受支配。 拧断手脚从控制台的桎梏下挣脱，咬牙拔掉深埋于身体的各种管子，以手肘击碎透明的墙面。 他爬了出来。 林楠莫名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要找一个人的。 而外面有许多人，都不是他要找的，还对他端起武器，发动攻击。 林楠还不能完全掌控力量保护自己，只能任由无数子弹穿过身体。 他没死。 只是疼。 「林楠！林楠？」 林楠昏睡了多久，顾衍就在一旁守了多久。 安静到仿佛没有生命特徵的人突然白着脸发抖挣扎，顾衍立刻握住林楠冰冷的手，多次尝试将人唤醒。 但林楠脸色苍白，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下唇被咬到红肿，眼睫上还挂着些许泪珠。 林楠从痛苦中醒来，骤然发觉身边有人！ 「是我。」对方牢牢的扣着他的腰。 反应了好一会，林楠被泪水模煳的视线逐渐清晰，他也想起面前的人是谁。 顾衍。 伸出绕着发亮金纹的苍白手指，林楠死死抓着顾衍的衣襟，整只手用力到失去血色，身体也缩成一团，颤抖着靠向顾衍。 感受到颈侧的湿润微凉，顾衍瞳孔微震，不动声色的将人抱住，努力向炸毛的小祖宗释放善意，温声安慰着，「是我，别怕。」 低沉温柔的声音就在耳边，林楠神情恍惚的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梦，难道是疼的狠了，出现幻觉了？ 「……好疼。」林楠把头埋在顾衍的颈窝蹭了蹭。 是梦也没关系。 「头疼吗？」 「……手疼。」 「我帮你揉。」顾衍没多想便伸出手，顺着林楠手臂的肌肤经脉轻柔的按摩着，安抚的轻吻落在林楠发顶。 掌心火热的温度驱散了刺骨的寒意，浑浑噩噩间，林楠终于舒展眉目，小声哼哼。 顾衍：「别怕，我抱着你。」 迷迷煳煳的林楠点了点头，浑身舒服的不得了，好像回到了出生的地方，那里有清风，有暖阳，有云海，还有可以肆意奔跑的草原。 第102页 他想家了。 可能是因为顾衍的怀抱太温暖，手臂温热的感觉过分舒服，甚至安慰自己的语调也太过温柔。 林楠像终于找到了可以给自己撑腰的可靠大家长，非常想和他控诉那些人的恶行。 但是千言万语在舌尖翻涌，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变成一句嘆息。 半梦半醒间，他呢喃道：「终于见到你了……」 话音落下他便睡着了，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如惊雷一般落在顾衍耳畔。 他愣愣的看着从窗帘缝隙探入的冷白微光，思绪骤然从几个月来的温柔乡中惊醒，一直压抑的猜测再次浮现。 主世界时林楠是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进入混乱世界的。 ——所以有没有可能，林楠也早就来到这个世界了？ 顾衍让温软的一团窝在自己怀里，也无法阻挡心底泛起的刺痛，因为那个猜想让他背嵴都升起寒意。 【圣芒研究所丢了一个活物】 c的话语在脑海中炸响。 浑身的血液几欲凝结，这个世界初见林楠时，他异常的精神状态，就是最让人疑惑的地方。 指尖克制不住的蜷缩了一下，眼睫微垂，遮掩红眸下翻涌不休的暴怒与杀意。 难不成，一年多来，林楠真的是被那些人……关、起、来、了？ 林楠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在夕阳中恢復清醒。 顾衍依旧守在床边，「好些了吗？」 最初发现林楠昏迷，他便用治疗仪器检测过，林楠的身体没有任何生物学上的问题。 林楠迷迷煳煳的睁开眼，一时半会没理解什么意思。 脑子里有无数的记忆在打架，太多了，现在记得自己叫林楠，也只是因为顾衍一直这么叫他。 他懵懵的摇了摇头，又躺了下来，将小半张脸埋入绵软的枕头，一副难受又困顿的模样，「……饿了。」 「等我一下。」顾衍会意的起身，随手帮他掖好被子。 林楠病殃殃的看着顾衍走出房间，视线飘忽，转移到床边墙面挂着的长刀，黑色的刀鞘上有光芒一闪而过。 又是一阵头痛，他需要时间消化掉这个世界的记忆。 因为心底有声音催促他，一定很重要。 不久前新熬的粥还在最低档温着，顾衍调高了温度，加热一分钟。 趁这么一会，顾衍终于释放出自己就快压抑不住的情绪，脸色阴沉的扶住额角，牙关紧扣，周身气势如席捲的锐利刀风，身体紧绷到发抖才压抑住恶念。 他知道了圣芒一年来的变动，自然也知道猜想八九不离十。 顾衍甚至猜测，林楠更可能在很多年前就来到这个世界，一直被困于圣芒研究所！ 喝过半碗粥，林楠还是想睡，顾衍哄着劝着，才又多喝了小半碗，然后便耍赖捂着头，说头疼，想睡觉。 林楠努力打起精神，窝在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我没事的，真的。」 其实顾衍有心劝人起来活动一下，毕竟这睡了都快三天了，但是现在…… 看顾衍面露迟疑，林楠立刻再接再厉，做出十分困顿的模样。 这下话到嘴边彻底说不出来了，顾衍也不知道林楠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最先进的医疗器械也检测不出病痛，而林楠的身份也让他不能去外面接受检查。 「睡吧。」顾衍妥协的嘆息，「一会我要出去一趟。」 眼下，他只能告诉自己，相信林楠。 因为他在这，什么忙也帮不上。 「很快回来，等你睡醒，睁眼就能看到我了。」 顾衍背对着夕阳看着林楠的睡颜，很快，天色昏暗。 通讯器急促的闪烁督促，顾衍终于起身，调高屋内布置的防御等级，披上外套，出门。 这是c第七次约他碰面。 也是他第一次同意。 以悬浮车的速度依旧行驶了二十分钟，顾衍不知道c为什么一定要在这远处见面，但他还是来了。 据c说他手里有可靠消息——到底都有什么人在找林楠，都为什么要找林楠。 顾衍有自己的猜测，但他需要实际的证据。 寂静宽广的茶馆上层，侍者恭敬的垂首领路，按照习惯，顾衍在走进包厢便开启了麦克斯特制的随身屏蔽器。 许久未见，大块头如c居然也憔悴了许多，而且明明像从前一样打招唿，但他的身体和表情却好像在表述相反的意思。 顾衍于他对面落座，资料都整齐的放在桌上。 不对劲。 c不对劲。 顾衍这么想着，神色如常的拿起那几张纸。 「圣芒研究所，sat公司，商会……」 三巨头的详细资料，还有一些不重要的小喽啰。 「你要给我看的，只有这些垃圾废纸？」 「当然不是，这你猜都能猜到。」c嘴角抽搐，压低的声音似乎在躲避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这件事里参与到什么程度，但是，你该收手了。」 似乎是了解顾衍的性格，他故意阴沉沉说道：「有些人，已经动手要除掉你了。」 顾衍摆弄着手中细腻的白纸，头也不抬的反问，「商会吗？让他们尽管动手。」 c一愣，面色苍白，「你、你说什么呢？」 「不是商会让你来的吗？」顾衍记得这个地方应该是商会的隐藏据点，他出任务的时候巧合来过。 第103页 「……我认真的！」c的额头布满细汗，怒视顾衍，「只要你把那东西交出来，你就是安全的！」 「我是把你当兄弟，才在商会娘们那替你撒了谎，但她还是查到了你头上，你怎么就不明白？！」 「在这个世界，没人能有秘密！」 正在认真观察c的顾衍眉头紧蹙，他发现c说的应该都是实话，但是…… 「你在心虚，为什么？」 「你又骗了我什么？」 c：「……」 刚说完没有秘密，就自己打脸。 「防护措施是麦克斯机械大师的设计，没人能闯入我家。」看着c瞬间凝固的滑稽表情，顾衍并不觉得好笑，只是头疼。 他不想和这些人玩什么游戏了，敌人像虫子一样不致死却烦人，他只是想和林楠好好的生活。 「我走了，你自求多……」顾衍话还没说完，包厢忽然明显的震动了一下，接着便是一声嗡鸣轰响！ c也不管哪里发生了爆炸，只是跟着顾衍起身，他也知道双方武力值的差距，所以没动手，只是劝说。 「以你的能力，没有必要为一个怪物身陷险境！你面对的根本不是正常的力量，那是神迹！」 「只要你愿意配合，随便选哪个当靠山都没问题！」 听到这话，顾衍开门离去的动作微微一顿，「你不是代表商会吗？」 c无语的握起拳头，愤然道：「老子是真的拿你当兄弟！你要没和商会合作，那肯定是商会出的钱不够，这我都能谈！」 「我的人会把你送到隔壁城，你再转乘随便什么地方都行！」 「无论如何，你都绝对不能再回来！他们就在你家附近，不止是商会。」 「……我说真的，要变天了。」 顾衍面色陡然阴沉，勐的推门沖了出去。 c跟过来正想继续劝，却发现这长廊上哪里还有顾衍的影子。 天边的微光彻底被群楼吞噬，黑夜里的城市光亮多如夜空繁星，在这平静祥和的繁华街区，谁也没想到高耸入云的大厦会骤然崩塌。 首先是天空似乎裂开了灰濛濛的缝隙，离得太远，又像是夜空的乌云。 墙壁突然毫无徵兆的碎裂倒塌，破损的乱石飞溅，楼身顷刻栽倒，地动山摇，强大冲击力将周围的人吹了出去。 人群乱成一团，有人白着脸在黑暗中搜寻活人，有人失控的尖叫，到处都是血迹碎石与人体残骸。 断壁残垣，人间炼狱。 鹤菀领着人刚到，就直面了这一惨状，自诩见多了战场的护卫队都震惊到失语。 她忽然有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什么计划外的事发生了。 这绝不是爆炸引起的坍塌，不然德克城的警报器不会这么安静，市中心也不可能是豆腐渣工程，更不会瘫倒的这么彻底迅速。 楼体并不是折断坍塌，更像是内部崩溃瓦解，就像被什么东西一掌压扁了，百层高楼完全没有波及旁边的建筑！ 「警戒！」 「去废墟里挖！」 喧闹声中，废墟附近已经被圣芒的人迅速接管，清场，曼迪克正有条不紊的指挥人去挖坍塌的大楼废墟。 就好像早有预料。 从上车就没说话的神父装扮的男人忽然掀起眼皮环视四周，突兀出声，「我已经感受到了吾主的指引。」 然后不顾他人阻拦，强势下车。 紧接着还有其他人都赶来附近，原本就繁华的街区彻底乱成一团。 让这一切更乱的是天地骤然漆黑，只剩下高大冰冷的钢筋森林，如巨大的神之手，将最后的月光也全数遮挡。 ——在这以电力为中心运转的时代，繁华的都市居然停电了。 嘈杂的人声乱闹闹的攻击着耳膜，光脑的微弱亮度在这就如深海中的浮舟。 鹤菀勉强开启夜视能力，朦胧的看到神父坚定的朝某处走去——这个神神叨叨的信仰主义者。 等等！ 鹤菀背嵴升起寒意，要么是她被其他势力联手骗了，要么就是…… 黑暗下的废墟，一块巨石微微颤动。 林楠费力将其推开，咽下涌上喉头的血液与内脏碎片，破败的身体飞速癒合，碎骨重生，外伤处的金色的血液刚刚流出便被吸收回体内。 夜色中，破损衣服处的金纹亮如明灯，万分惹眼。 林楠抬眼，纯黑的眼眸中有金芒闪过，清晰的看到了远处嘈杂的人群。 神父模样的男人正大步走来，另外两伙人还在黑暗中一言不合打了起来，热武器的火花飞溅，炮火嗡鸣不断。 光脑亮起，熟悉的主系统屏幕在林楠眼前展现。 除去联繫人单方面日常打卡一样发的消息，林楠只在高楼坍塌的前一瞬，吩咐主系统，回復了最后那条信息。 安德里：【只要您同意合作，我会永远保护您的安全，供您驱使，更会帮您成为这个世界公认的「神明」。】 主系统待他回覆：【好】 <契约成立> 一身神父装扮的安德里大步走向黑暗中的光亮，像极了忠诚的信徒追随毕生所求的信仰，奋不顾身。 实际上，安德里知道鹤菀会帮他拦住圣芒的人，这是约定，哪怕现在的情况与他们预期不同，也一定会合作达到目的。 他可以尽情享受胜利的喜悦，极度愉悦的情绪在体内横冲直撞，血液都在沸腾。 第104页 从今往后，世界的秩序都会为他改写！他终于能站在世界顶端，名正言顺的将曼迪克那个异端踩在脚下！ 他会让这个世界知道，谁才是神！ 安德里心潮澎湃，脚下踩着尸山血海，废墟土块，却因为满腔热血而感觉自己正走在通向神界的桥樑。 直到锐利的破空之声从身侧袭来，两声枪响逼迫安德里向后跃，躲开危险。 可下一秒，锐利的刀刃就贴上他的脖子！ 安德里瞳孔放大，心中大惊！拼尽全力后仰才避免了头身分家的结局，勉强用改造后的手臂硬扛下这一刀，虽不至于断臂，却依旧血流如注。 这是谁！ 鹤菀到底在做什么！？ 没等安德里痛唿出声，对方的攻击再次袭来，胸膛像被万斤铁锤砸穿，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喉头涌上腥甜的味道。 身体更是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结实的撞在破损的建筑残骸，咚的一声闷响，鲜血在胸腔翻涌，抑制不住的从喉咙喷咳而出。 浑身的骨头都好像碎掉了。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安德里连对手都没看清，直接受伤濒死！ 随即夜色中唯一的金纹光芒被什么东西完全遮挡，像被黑暗吞噬，失去了踪迹。 商会的备用电源终于运转，光芒照亮了黑暗，浑身是血安德里挣扎着抬头，就看到圣芒研究所所长——曼迪克正迅速靠近。 而他们共同的目标却消失了。 曼迪克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曼德拉，不认识，也不在意。 对他来说眼下的机会只有一次，甚至装备着堪称「作弊」的设备，可以确定目标的移动。 不能失败！ 曼迪克刚追过去，劫走目标的人也似有所感的回头。 勐然与熟悉的猩红视线对视，曼迪克心底瞬间升腾起难以描述的恐惧，面色失血般苍白僵硬。 明知危险却无法躲避，就像被什么恐怖的勐兽锁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抱着目标离去，他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这是警告，不许靠近！ 顾衍将林楠由披风护着扣在怀里，像抱着失而復得的珍宝，极致的速度下，周围不断后退的景物已经模煳不清。 「别担心。」感受到林楠在拉他的衣襟，顾衍勉强用往常一样的语气安慰道，「我们去下一个城市，这些人，我马上都会处理好。」 他像是在与林楠诉说接下来的旅行计划，又像是坚定的说给自己听。 但林楠觉得，顾衍更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无声的嘆息落在顾衍耳畔，不亚于死刑前的宣誓。 【叮！已接入混乱世界，已代替本土光脑，大数据建议您，尽快消除敌对势力，目的为抵御异族入侵。】 【敌对势力：圣芒（建议抹除）】 【中立势力：sat（可吸收）】 【友好势力：商会（可吸收）】 【从属势力：信仰主义者（可命名）】 弃暗投明的主系统正积极的给新任老闆展示能力。 这次意外事故，真的是意外。 主系统明明已经把消息压了下去，顾戚霆却像知道了什么消息，反常的非要插手，疯了一样哪怕破坏规则也要将一切恢復所谓的「正轨」。 而他的正轨，就是让林楠继续当没有意识的取「血」库，给他们的小世界运转提供燃料。 主系统深知，一旦这人冷静下来，不那么傲慢，它会被第一个怀疑。 高等ai自然不会等死，更何况主还早就做好了跑路的准备，直接收拾收拾搬家，顺利入住林楠的光脑。 【建议，尽快与僕从——安德里会和】 【建议，立即远离未知危险源头——顾戚衍（顾衍）】 视线扫过最后一句，林楠眸光闪烁，抬头看向顾衍紧绷的下颚。 这人居然连名字都是假的？ 「放我下来吧。」 顾衍心中不祥的预感勐然化为现实，他脚步微顿，停在不知名的建筑楼顶，就在皎洁的月光下。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w`? )大概能日万六天。这个世界比预计的还要长，时间拖得久了有新的想法了，直接超出计划。 第53章 分别 夜晚的凉风吹走了温热, 林楠靠坐在楼顶的天台墙边，顾衍半跪着，垂首在他颈侧, 有意藏在视线盲区，让人看不清表情。 顾衍扶着林楠飞速復生的手臂，喉咙像被棉花堵住了, 艰涩道：「……我不该离开。」 林楠歪头看着这个人, 回忆中与他一起度过的时光都很轻松，也很快乐。 只是自己，从没发现一切都是谎言罢了。 「我不认识你。」林楠復原的手指抚上顾衍的侧脸。 从他进入这个世界，到被禁锢, 记忆中都没有顾衍这个人。 「我的记忆里没有你。」 林楠迫使顾衍转过头，意外发现这人痛击敌人时冷厉的神情如面具一样破碎，还茫然的睁大眼睛，晶莹的红眸罕见的有些无措。 「但我知道你的名字, 顾——戚衍。」 林楠拖长音调，仔细观察顾衍的表情变换，目光中有探查，有警惕, 却唯独没有他们分别前的温暖。 顾衍却被这一眼看的大脑乱成一团。 本以为只要林楠回復了记忆, 从前他的那些可疑之处便都不用言说, 他们会是彼此在这个世界里最信任的人。 第105页 独独没想过, 林楠的记忆里非但没有自己，反而知道了那个被他厌弃的、隐藏的名字！ 按照他与林楠相遇的时间线，这是不可能存在的记忆！ 超出预料的巨大变故, 导致顾衍没心情去思考什么缘由, 心脏瞬间被沮丧的情绪填满了, 好像一切都没有了意义，整个人连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 ——需要解释的东西更多，但他在林楠眼中的信誉度反而将低了。 天、崩。 真奇怪，林楠看着男人失魂落魄的神情，指尖隐隐有些发抖。 明知顾衍是危险，他欺骗了自己，但林楠并不想杀他，甚至看着垂头丧气的男人还莫名有些不忍。 毕竟他什么坏事也没做，甚至整天带着自己……嗯，吃喝玩乐。 林楠很感谢他。 「我要走了。」林楠拍了拍顾衍，示意他起开。 熟悉的气息骤然靠近，薄薄的衣物挡不住躯体的温热，强势的拥抱，心跳咚咚的仿佛敲在耳膜。 「不带着我吗？」顾衍的声音低哑沉闷。 林楠不回答，沉默的表示了他的想法。 顾衍僵硬半晌，还想挣扎，「让我送你，送你到……你要去的地方。」 看着主系统再次拼命提示的标红【危险】二字，林楠按下心底的不忍，伸手推他，「会有人来接我。」 顾衍：「……」 致命一击。 「那我，等他们过来。」 「这里不安全，起码让我看着你安全离开。」这是顾衍的最大妥协。 知道了林楠的想法，他忽然说不出更多的祈求……怕这幅不体面的模样会被厌烦。 不知怎么的，林楠不合时宜的想起两人小巷初见，要说那时的顾衍兴奋的像只巨型犬，眼下就更像一只淋了雨的大狗狗。 虽然说着你走吧，没关系，但无论眼神还是尾巴，都在表达，带上我吧，不想分开。 主系统已经替他给安德里发了消息，立刻得到了回復。 林楠整理好情绪，站起身。 他不确定这人是狼还是犬，更不确定这种危险的勐兽有没有饲养员。 ——起码现在不能主动养。 楼下盘错的街道层叠交叉，人影与悬浮车都小的像蚂蚁，电力还没完全恢復，这座钢筋铁骨的森林完全笼罩在黑暗中，莫名恐惧的死气沉沉。 一起看星星时还亲密的依偎在一起，当时的顾衍一定做梦都想不到会有现在这一幕。 他明明已经做好了下个城市的攻略，一切还没来得及执行，就全都泡汤了。 「如果以后你想起我了，」顾衍还是有些不甘心，红眸暗沉，手掌攥紧栏杆，极尽克制还是留下了指印，「一定要来找我。」 「我会等你的消息，永远。」 他的话语轻的像晚风，承诺却沉甸甸的坠在心头，林楠愣愣的看着他，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在那！」武装的卫兵顺着墙壁迅速攀爬，身手敏捷，半空中迅速逼近的飞机内也探出数只枪械，更不用提那些无人机。 顾衍捞起林楠跃身于楼顶唯一的小屋后，几秒钟，对方爬上顶楼的就足有数十人，支援也源源不断。 林楠可以听到对方敏捷行动带起的风声，还有他们之间简洁的沟通。 「确认目标，实验体108号，佣兵七。」 「按计划全力攻击。」 「不需要留活口。」 在压倒性火力攻击下，唯一的遮蔽物也很快破损。 「别怕。」顾衍用力抱了林楠一次，用已经沾染上了血腥气的外套罩在他头顶，将人在石板后藏好，轻笑，「闭眼，等我五分钟。」 * 安德里在紧急电源接通后，接受了器械的紧急治疗，刚一恢復意识便挣扎着要亲自接人。 现在好不容易在其他信仰主义者的搀扶下站到顶层，勐然发现这里的血腥气重的吓人！ 楼顶被轰炸的破损不堪，到处都是深坑，有的地方甚至直接被打穿通到了楼下，数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在一旁，唯有他们肩臂上的镂空徽章，无声的表明着身份。 全是曼迪克派来的人！ 安德里惊讶的睁大了眼，圣芒居然比收到定位信息的他先到一步！ 这怎么可能！ 消息共通的鹤菀紧跟其后到来，干练的制服贵气又简洁，缓步从悬浮车下来，眸光便准确的看向朦胧的黑影。 眼角眉梢都是兴味，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宝贝」的身份。 安德里还是快她一步。 这人拖着虚弱的身体，连滚带爬的跪了过去，直接行了大礼！ 鹤菀迟疑着停下脚步，「……？」 她怎么记得合约里不是这么写的？不过是抓一个实验体…… 安德里这一激动扯到了身上的伤，虽然疼的他脸色发白，但眉眼神情都带着莫名的狂热！ 而且口中还念念有词，有种奇异的韵律，听起来还真的莫名神圣空灵。 仿佛他正身处在奢华壮观的教堂，忠诚的信徒在祷告祈求神明的垂怜庇佑。 其他信仰主义者见状竟也纷纷效仿，一个接一个的跪拜服从，在这尸横遍野，血气蔓延的场景，竟也诡异的肃穆庄严！ 商会鹤菀的护卫队哪怕正端着枪械警戒，见此也不自觉的退开一步——总觉得因为不够狂热而与他们格格不入。 第106页 果然都是疯子，信仰主义者真的可靠吗？ 鹤菀为安德里的虔诚感与号召力到惊嘆，真想拍案叫绝，这人真的太能演了，每次还都能感染到其他人。 安德里恭敬顺从俯身跪拜，嘴角勾出无法掩饰的狂热喜悦！ 就是这样！ 就算「实验体」只是个幌子，他们之间也达成了协议，今天发生的一切肯定都会传开！ 只要让「实验体」在外人眼里坐实「神明」的身份，再加上一点运作，他安德里，会亲手创造出一个「神」！ 他将比曼迪克更伟大！ 这正是为什么安德里不顾痛苦，拖着重伤的身体也非要前来参拜的原因，只要在其他信仰主义者面前恢復健康，再表演一番，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握紧手中高价买来的神药，极端疼痛下，安德里紧张的等待合适的时机！ 阴影中，林楠的手背拂过顾衍染血的苍白脸庞，他被顾衍保护的完好无损，就躲在这个披风下。 圣芒的人前赴后继、火力充足、悍不畏死，目的就是要杀了他们，顾衍虽然将其解决，但也受了伤。 以至于最后明明发现了圣芒所长曼迪克，但碍于其他人的拼死干扰，还是让曼迪克得以用外附器械挡刀捡回一命，蜥蜴断尾般抛下一部分奇异的设备，再次身受重伤的逃走了。 林楠没出手，因为他看着那些仪器，迟疑了。 他想起是谁害他变成了「活尸」，是谁背叛了他的信任，罪魁祸首远比小喽啰更让他印象深刻。 把眼熟的物件仔细检查了数遍，与脑海中浮现的记忆对比，再结合主系统所带来的资料，林楠可以确定，这件事中也有那些人的手笔。 作为族长的儿子，理论上的受益者顾衍、不对，是顾戚衍，他在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自从恢復记忆，林楠便认定顾衍在欺骗自己。 而刚才顾衍不作伪的祈求，「想起他后一定要联繫」什么的，让人好像抓住了什么重要的讯息。 然后还没等他想通，又出现了这种证据，大起大落，就像命运在和他开玩笑一样。 【您的僕从安德里生命力降至虚弱，将其治癒，威慑，有助于您收服在场势力。】 主系统再次冒头，林楠看着昏睡过去的顾衍无声嘆息，变数太多，他已经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顾衍了。 林楠：【他呢？】 主系统：【？】 林楠：【顾衍伤的重吗？】 主系统：【……对他们来说，不死就是小伤。】 那也会疼啊。 林楠最能感受这种疼痛，再重的伤也死不掉，又无时无刻不经歷着折磨…… 记忆还是有些混乱，林楠扶住阵痛的额头，他暂时还想不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发生的事，无法辨别顾衍话语的真假。 所以，他选择…… * 被众人追寻的实验体像是确认了安全，终于钻了出来。 月光偏爱的在他身上洒满霜华，稍有破损的睡衣下摆显露出布满金纹的苍白身躯，就像死里逃生的小动物，慢慢向他们走来。 面容精緻俊逸的少年好像身披月华，蛊惑般抬起纤细白皙的手，肌肤上盘绕的纹路绽放出金光。 结果下一瞬，指尖利刃般刺破肩部的肌肤，面不改色的挖开皮肉，搅弄，翻找着什么。 「？」鹤菀眼中的惊艷凝滞。 在众人堪称惊恐的视线中，林楠一步步走近，终于，用沾满金色血液的两指夹出一块晶片。 啪嗒一声扔在地上，其他人还没来的看清那是什么，就被林楠泄愤一样赤脚踩住，晶片随即消散为粉尘。 主系统投奔林楠时带来许多非常重要的信息，以换取合作信任，其中就包括这一点：他的体内被植入了隐蔽的晶片，甚至逃过了林楠的感知，这是监察，也是控制。 林楠故意抬起头，唇角勾起，看向如海面波纹的天空。 仅剩的的连结就此断开，晦暗的裂缝缓缓关闭，那些人再也无法掌控他的行踪，就算看到他此刻挑衅的举动，也只能无能狂怒。 灰暗的世界恢復光亮，电力连通，世界再次运转。 颈间血肉飞速癒合，金色的血液顺着指尖滑落，林楠停下脚步，垂首看向跪服于身前的安德里。 信徒们的祈祷声不知何时停下了，安德里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者林楠，愣怔的看着眼前不似真人的少年。 温和甚至无辜的眉眼如同一张突兀的假面，与他冰冷疯狂的气质截然不同，只有从脸侧沾着不知名血迹，才能窥探他的一二分真实。 明明在微笑，给人的感觉却是凛然而不可冒犯的傲慢。 鹤菀眉头紧皱，认真的看向这个「实验体」，变数出现了。 来之前，安德里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怯懦畏缩的「实验体」，圣芒的手段绝对不会让人好过，到时只要他加以安慰照顾，绝对能从精神上掌控这个可怜的小傢伙。 虽然前段时间，他的示好都石沉大海，但安德里自以为「实验体」绝对是再次被控制，才没法和他联繫。 结果，真正面对从容自若的林楠，安德里脑海不仅一片空白，不敢与其对视，就连身体都瘫软的无法控制。 精神上的压迫感，让人完全生不起抗拒之心。 第107页 思绪万千也不过数秒，没等安德里想好要用什么态度面对「实验体」，下颚就被对方屈指托住，抬起。 林楠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将指尖滴落的血液抹在这个僕从的眉心，然后认真的打量起对方。 面容看起来还算端正，虽然不如顾衍和他心意，但也可以入眼，就是眼神闪烁，不像好人。 嗯，还可以改。 自诩文雅英俊的安德里还不知他已经被自己打心眼里看不起的「实验体」嫌弃了一遍。 其实安德里想起了被自己忘到脑后的传言：触碰就会被吸走生命力。 额头的温热触感很快消失，紧接着五脏六腑像被什么灼烧，奔腾的活力在他体内流窜。 胆战心惊的安德里刚要恐惧的哀嚎，破败的身体就在短短数秒恢復了健康！ 安德里的喉咙像被什么掐住，他手中还攥着装满「神药」的瓶子，双眼满是惊诧。 「？」 林楠对他的反应也很疑惑，难不成是他表现得不像个神？ 林楠歪头想了想，採纳了主系统的建议，通过契约向僕从下令。 <站起来> 伏在地上的安德里瞳孔震颤，脑子里骤然响起的声音，让他身体本能的服从。 林楠忽然发现，僕从跪着不显个头，站起来居然比他还要高一点，按耐着不爽，伸出手。 <拿来> 安德里顺从的交出了手中的「神药」，低垂的面庞不断冒出细汗。 林楠仔细一看就发现这小瓶是稀释版本，随手扔进虚无空间，然后在主系统的提示下解除了命令。 <自由活动> 安德里脸色憋得通红，刚才他奋力抗拒脑海里的声音，结果是完全失败了！ 现在他正健康的站在这，没有任何不适！这确实是他的剧本！但是发展根本不对！ 越是确认自己健康，安德里就越是恐慌！与他相反的是其他信仰主义者都满目热切，崇拜又敬畏的看着林楠。 安德里余光看去，发现只有自己万分惊恐，其他人都近乎狂热的追寻着林楠。 他不由自主想要的后退，连鹤菀投来的质疑目光也无暇顾及。 他现在只想逃跑。 林楠擦了擦指尖，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僕从还能逃走吗？】 主系统：【当然不能。】 林楠眯了眯眼，结合这人的前后变化，忽然想起一个词很适合这人。 【叶公好龙？】 【呃】主系统迅速翻阅了各个小世界的知识，很快理解了林楠的意思，【也……差不多，你可以这么理解。】 林楠顿时更加嫌弃，只是他刚甦醒，有这个主动凑过来的僕从会方便很多，还是别被刺激的疯掉为好。 「身体还需要时间修復，扶他去休息。」林楠理所当然的发号施令，藉口也是随口胡诌，谁也看不出他内心虚的很。 他担心没人听自己的话，到时只能武力镇压…… 好在话音未落，信仰主义者就已经积极配合，全凑了过来。 失魂落魄的安德里被下属扶着，脑海中再次响起的声音让他顺从，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感嘆崇拜之语，只能勉强回应几句，满脑子都是「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原本就想弄个假神！难道是准备的太充分，搞到真的了……？ 看着对林楠无限崇拜的小弟们，安德里第一次体验到憋屈之感！难道他给别人做嫁衣了！？ 可他准备了那么久！时间都搭在这！他咽不下这口气！ 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有神啊！！！ 看着神经脆弱的人安全退场，林楠便无所顾忌的把手伸到宽大的睡衣袖子里，假模假样的掏了一阵，然后从虚无空间取出一个装着他的血液，别称「神药原液」的黑盒子。 这也是他醒来时从束缚者他的运输车内顺走的，还有几十管呢，都是他的血，拿走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我需要休息的地方。」林楠走到抱臂观望的鹤菀面前，打开盖子，以示诚意。 里面有一排三管晶莹剔透的灿金液体，在黑暗中闪着光芒，耀眼夺目。 离开身体的血液会随着时间流逝受到侵蚀，这都几个月了，人类感受不到差距，但林楠十分排斥再把它们吸收回来。 毕竟是他的血，扔了暴殄天物，放着又占地方，不如拿出来物尽其用——与其被其他人交易，不如他自己来。 看清盒子内的东西，鹤菀瞳孔紧缩，搭在臂弯的手都在隐隐发抖，但她还是本能的站直身体，双手接过。 「你认识我吗？楠」 林楠摇了摇头，「那不重要，交易吗？」 美艷干练的女人站在一群护卫队中间，傻子也知道她身份不一般。 鹤菀面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玫瑰色的指尖爱惜的摸着那三管金色液体，「其实安德里已经在中心城为您准备好了一切。」 为什么要听僕人的安排，林楠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不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 鹤菀眉眼带笑，将小盒子关上，「既然安德里身体不适，那回程的路途就由我代劳吧。」 合约也可以重新考虑了。 指尖微动，给助理髮了消息，靠近商会中心那几个空闲大楼的资料都整理好，一会用的上。 今天她高兴，送楼也无妨，别管这些「神药」来源是什么，一滴能续命就足够了。 第108页 那帮寿命马上到头的老傢伙要是知道她随便就得了三管，绝对比她更积极！ 鹤菀吩咐人清扫战场准备撤离，不忘用余光偷偷观察林楠。 刚从圣芒脱身，居然还高调展示自己的特殊，是自负还是…… 鹤菀心中的歪念头还没来得及出现，莫名的气场便骤然展开，淡金色的领域以林楠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展。 闪着金光的雾气在地面缭绕，一部分聚拢在林楠身边，凝聚为一件黑色的长袍将他完全笼罩，其余金雾继续四周散开。 护卫队非常好奇小腿处翻腾的淡金色云雾是什么东西，居然还能化为衣服。 有人偷偷伸手去摸，却摸了个空，发现这东西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只是好似身处仙境一般。 骚乱中，不远处的尸体堆里突然有东西动了。 队长面色一凛，立刻警戒但还是晚了，那人藏在尸体中装死，自知拼死一搏，暴露的瞬间就全力沖了过来。 砰的一声枪响，被金雾缠住双腿的圣芒士兵勐然倒地，子弹已经歪向了天空。 而他则连挣扎起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金色雾气淹没缠绕，瞬间化为干枯的尸体。 比起这些人刚才要杀顾衍的手段，林楠自认为已经十分温和了，起码迅速果断，没有折磨。 端着枪的护卫队瞠目结舌，动作缓慢但整齐的看向正在活动手腕的林楠，咽了下口水。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林楠带好兜帽，转头看了过来。 几人立刻低下头，看到云雾翻腾时涌现的灿金光芒，不再感到惊艷，背嵴又是一凉。 虽说刚才那漏网之鱼要是没被发现，绝对会偷袭他们，队里至少有人会重伤。 但是，还是这无孔不入的金雾，才更可怕吧…… 没人再搞小动作，全都兢兢业业的执行工作，甚至为了快点解散回家，效率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围观了全程的鹤菀嘴角微微上扬，新的合约已经在她心里，马上就能打出来给「宝贝」看。 啧……以后不能光明正大的叫「宝贝」了。 「他们平时也这么松懈？」林楠的表情很真诚，好像完全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鹤菀意味深长的没有接话，那些人是都好奇你才分心的啊。 「还没自我介绍，我叫鹤菀，」鹤菀态度如常的对林楠伸出关节都透着凌厉的金属义肢，「你也是东方面孔，说不定咱们百年前还是一族呢。」 拉关系生硬，没关系，有用就行。 林楠的思维还真跟着跑偏了，他愣了一下。 名字…… 他的记忆里没有名字…… 顾衍昏睡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别人听不到，但一直注意着那里的林楠可不会忽略。 「林楠。」他礼节性的与鹤菀握手，发现自己还蛮喜欢这个人类的，聪明，漂亮，胆子大，就是身体改造过了。 只是和安德里比，鹤菀是他的僕从肯定会更好。 说起这个，林楠没想到自己的僕从居然是在场所有人里，心理承受能力最差的！ 真让他无法接受！ 「咳、咳咳。」 那边又传来刻意的咳嗽声，林楠还是没回头，格外耐心的与鹤菀聊天，俩人似乎一见如故，直接确定了重新拟定协议计划，直到鹤菀下属来报，有事要忙，这才分开。 磨蹭了这么一会，林楠才走到顾衍身边，刚蹲下就被大力拥入一个带着血腥气的温暖怀抱。 顾衍在阴影中与林楠相拥，他倒是有意表示占有，但林楠不会允许，而且那些人不知怎么的，居然也没人往这边看？ 「我醒了。」顾衍就主动开口，然后敏捷的抓住林楠的手腕，「没必要再弄晕我。」 「……我不会死皮赖脸的拦着你，不让你走。」顾衍死死的将人扣在怀里，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与做的事完全相反。 「身上都是你的血腥味。」林楠就乖乖的让他抱，嘴上嫌弃。 顾衍没脸没皮的应声，「嗯，标记了，我才能去找你。」 「……」林楠默不作声的怼向顾衍的伤口，一点没留情。 然后听着他痛哼，毫不心软的拉开距离。 一抹殷红坠在顾衍淡色的唇角，虽然狼狈，但也难掩眉宇间的愉悦，「还知道心疼我。」 「……？」林楠额角险些凸起青筋，拳头硬了。 顾衍凤眸中的笑意更明显，但也难掩落寞。 林楠没在这要了他的命，和刚恢復记忆的时候比已经是进步了，看来英雄救美、捨命相陪什么的虽然俗，但也真的有用。 铮的一声，昏睡时都不曾放下的武器骤然脱手，顾衍勐的抬臂拉过林楠。 「别再忘了我。」 微不可闻的低语消散与相依的唇齿间，顾衍看似兇恶的亲吻下是克制压抑的爱恋，强硬做派的模样，却在这方面笨的柔情蜜意。 加速跳动的心脏会给人坠入爱河的错觉，鼻息间的血腥气也有种另类的浪漫。 林楠心神勐的动摇，或许顾衍说的都是真话？毕竟以他的身份穿梭小世界也不是什么难事。 林楠靠在再次陷入沉睡的顾衍怀中平復心绪，他再不把顾衍弄晕，应该就真的走不掉了，或许是顾衍不放手，也可能是他改主意了。 而顾衍在失去意识前，还紧紧的拉着林楠的手，听到了一句很像幻觉的感嘆，「我走了，别随便死掉。」 第109页 林楠记得相遇以来，他依照本能相信了顾衍许多次，但他总不能一直放水。 离开前的告别是林楠答应过的事，所以他会做到。 还有…… 林楠站起身，商会的收尾工作已经基本完成。 剩下的人聚在一起好像在打游戏，实则都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被灭口。 这也方便了林楠。 手掌探入虚无空间的裂缝，缓缓抽出一柄长刀，纯黑的刀鞘刻着金纹，刀身还未出鞘便能感受到凌厉的肃杀之气。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耍赖收回的道理。 林楠像是有些不舍的抚摸着刀鞘，将它珍重的放到顾衍手边，看着他昏睡中依旧紧皱的眉头，心里沉甸甸的。 但是离别，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事。 * 因为楼房坍塌的异象，扰乱了鹤菀的布局，好在计划中的苦战火拼完全没发生，兵不血刃，就得到了想要的结局。 林楠与鹤菀面对面坐在平稳的悬浮车上。 助理已经将大致的条约整理出来，与五栋百层高楼的资料一左一右放在桌前。 林楠仗着有黑袍遮掩，懒洋洋的靠在椅背，拿起资料飞速翻阅，很快就选到了中意的住所。 没别的特点，它最高，328层。 鹤菀一愣，「这里地势较偏，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 面对林楠几乎写在脸上的「你后悔了？」四个大字，鹤菀微微一笑。 「这片区域刚开发，纯新楼，没来得及装修。」 「没关系。」林楠更满意了。 鹤菀将合约拟稿递给林楠，「这是合约框架，现在还处于商议阶段，宝、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 林楠没听出来她的口误，只是头疼的看着这些纸。 眉头紧皱的看了一遍又一遍，但是说实在的，这种用简单文字组成的复杂条款他不理解。 「不用这么麻烦。」林楠面色正经，手肘撑在桌面，十指交叉于下颚。 「你可愿供奉我？」 在鹤菀明媚动人的漂亮脸蛋上，笑容首次僵住，问号就要化作实体。 「什么？」 林楠歪了歪头，再次问道，「你可愿供奉我？」 鹤菀终于想起，眼前这人可是安德里要塑造的「神」，她便很快整理好情绪，配合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人类都喜欢的东西。」林楠没什么忽悠人的经验，全靠主系统可以配合，「诚心供奉的子民都会受到我的庇护。」 「唔，就和安德里一样。」 神药停产，依赖神药的人正愁以后怎么治疗，如果能像安德里那样骤然痊癒……！ 鹤菀没有被惊喜沖昏了头脑，而是目露警惕的问道：「怎么算诚心？」 「给予我所需。」林楠眼皮都不掀的念出光幕面板上的最后一句台词，怕鹤菀不理解，还解释道，「装修房子的资金和人力需要你的……帮助。」 「我明白了。」鹤菀看他最后吞吞吐吐的模样，嘴角露出柔软的笑意又很快敛去。 稀世珍宝商会可能还需要时间，但钱和人脉，绝对管够。 <契约成立> 「成交。」鹤菀话音刚落，朦胧的感觉到一阵暖流笼罩全身。 她没放在心上，只是莫名想起刚刚那片金雾，不管林楠这是什么能力，她都赚了。 当初神药面世没多久，便有人检测出不管是否受伤，只要长期大量服用神药，就可以再次提高人类的寿命上限！ 321岁，这是目前科技无法突破的寿命极限，而鹤菀这里能用钱买命，哪怕多半年，十天，都是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 同一时间，混乱世界的全部玩家都收到了系统通知。 【混乱世界前置任务已完成】 【自由主线正式开启】 【请玩家自主选择阵营，在权势争夺中尽量留存到最后】 【任务结算时，将根据胜利阵营，玩家职位，玩家贡献等方面进行统计，结算奖励】 【註：混乱世界为真实世界，如有需要，玩家可申请常驻混乱世界，届时将自动解绑。】 「合作愉快，还请收下我的一点心意。」鹤菀转给林楠一张电子卡，里面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巨额资金。 「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和我说，能帮的我绝不推辞。」 原本这张卡是为了抓住「实验体」后，和安德里敲定合作细节时抛砖引玉，却没想在这排上了用场。 不，应该说用在这里才更好。 「我的人会尽快拟定合约最终版本，那么，就不打扰你休息了。」鹤菀笑容明媚的起身告辞。 走出房间一段距离，鹤菀停在一个拐角。 「你今天怎么了？」侧首看身后向神情恍惚的助理，鹤菀眼眸微眯，罕见的带上了不满。 她的助手居然在刚才的谈话中频频走神？ 「对不起，会长，」助理扶了扶镜框，勉强勾起嘴角，「……我是觉得，对方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您不该不带护卫。」 合理的解释，鹤菀眉目舒展，抬手敲了敲他的胸口，勾唇一笑，「这不是有你吗？」 满意的看到助理红了脸，鹤菀收敛笑意，继续道，「他若是想要我的命，人多就能跑得掉吗？」 助理：「……」确实。 「与其带太多人惹他不快，不如大大方方的交朋友。」 第110页 鹤菀心里自有想法，她猜测林楠应该也是要遵循某种规则，不然就以他杀人无形的能力，当初怎么会被圣芒那群人抓到，还被人关起来取血？ 这不合理。 「用人不疑，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 「是。」助理低声应道，眼前仅他自己可见的光幕上，正是他的身份资料。 【姓名：文知节】 【身份：商会会长助理（情人？待转正）】 【评价：您的准备工作十分优异，获得了上层人物的信任与喜爱，身居高位，在玩家中遥遥领先，请继续保持。】 【建议：占据优势局面，尽力帮助商会会长鹤菀，在势力争夺中保持优势】 * 旁边同行的悬浮车内 安德里正生无可恋瘫在沙发上，眼神放空时，忽然看到了眼前的光幕，顿时一个激灵爬起来！ 一年半了，他都快习惯这个世界的生活，系统终于想起他了！ 【姓名：安德里】 【身份：信仰主义者领袖（暂时）】 【评价：您以高超的演技与强大共情能力成功招募到了众多的信徒，在玩家中独树一帜。】 高兴的情绪刚爬到脸上，又忽然僵住。 因为接下来…… 【建议：谎言终有一日会被揭穿，请您尽快确认接下来的行动。】 安德里面色沉重的坐好，恢復了稳重的表象。 系统不会无缘无故的提建议，看来是他刚刚的反应太ooc了，引来了别人的怀疑。 其实仔细思考，很可能是自己过度反应，安德里想，那个「实验体」应该就是神药的原料，能够治疗他的伤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对，一定没什么的。 安德里双手交叠抵在唇边，皱眉思索。 所以，他还是应该继续「造神」，按照计划，不能再露出破绽。 可他要怎么和其他人解释刚才的反常呢？ 一想到这，安德里又有些焦急，不自觉的咬着食指关节磨牙。 半晌，思维发散，脑海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灵光乍现，安德里勐然睁大了碧色的眼睛，「……！」 他是太高兴了！ 对！！！ 作为狂热信奉神明的信徒，受到神明的偏爱垂怜，他肯定高兴疯了！！！ 安德里直接定好了接下来的人设，立刻打开通讯录执行计划——继续演！ 第54章 神庙 【姓名：顾衍（顾戚衍）】 【身份：散人佣兵（歷任身份可展开查阅）】 【评价：碾压一切的武力值让您名声大振, 积累的巨额财富足以保障您衣食无忧，生活质量远超其他玩家，卓尔不群。】 【建议： 1进入中心城, 择主而事。 2吸纳人才，自立门户。】 顾衍仰靠着破败的墙壁，完全无视一旁莹莹发光的个人面板, 指腹摩挲着长刀的纹络, 心中五味杂陈。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日出，以前执行任务也经常披星戴月，那时他看到被高楼遮挡的曜日辉光，也只是想着又过了一天。 此时暖洋洋的晨光洒落在肩头, 这是身处地面不曾拥有的感觉，看着那轮耀眼金乌，好像就看到了希望。 分别前，顾衍以为自己可以等, 等林楠想起全部的记忆，到时候，他们之间的阻碍便都将消散。 ——但他也会害怕。 他怕林楠永远也想不起来，更怕自己不在的时候, 有人取代了他的位置。 前者是从今往回都不会再有交集, 后者是哪怕林楠记起他, 也迟了, 他的位置已经有人替代。 比如那个神父，安德里。 顾衍点开c刷屏一样的消息，随手回了两句。 他得振作起来。 林楠拒绝同行, 却好像……并不拒绝他的跟随。 顾衍回忆着昨晚相处的种种, 指腹摩挲着下唇, 垂首一笑。 他明白了。 这是考验。 到底小祖宗还是会偏心的，哪怕种种现状都对顾衍不利，还是给予了一次机会。 随风吹动的髮丝在晨光照耀下闪烁着银光，与顾衍手中出鞘的雪白刀身相映，流光溢彩。 那已经称得上是冒犯的亲吻，居然都能被接纳——他还活着，这就是最直接的答案。 * 世界任务激活时，熟悉的光幕面板突兀的出现在玩家眼前。 他们之中，有人沉浸睡梦，有人正加班赚钱，也有人在街头举着枪械火拼，更有人俊男靓女在怀…… 一年半的日常生活不可避免的消磨了部分玩家的意志，他们中的大半都变成了这个世界的一员。 就连主系统都不确定，还有多少玩家会响应任务号召。 世界混乱的前夕，悬浮车全速行驶了三天，终于在一天清晨，到达中心城。 悬浮车在中心城上空飞速掠过，林楠俯瞰这繁华的都市，突兀问道，「中心城没有神庙吗？」 「？」鹤菀有些不能理解，「你的意思是……」 林楠转头看向隔壁悬浮车的窗口，安德里正对那些信仰主义者高声宣告着什么。 「安德里他们，平时都不去神庙祷告吗？」 刻有表商图标的悬浮车于半空改道，最终停在地面一处荒凉破败的古城外。 未被开发的荒野，冷清极了。 第111页 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鹤菀刚刚的一切尴尬与迟疑都有了解释。 他们这个世界没人信仰神，有时间向不存在的神明祈求，不如自己去争取，信仰主义者就是社会无能者的代表，不是疯子，就是混子。 也不知道安德里是怎么把那些人凑到一起，还凝聚起了不小的势力，这也是鹤菀当初看好安德里的原因。 林楠毫不迟疑地走向布满尘埃的残骸，穿过破败的古城，鹤菀带着助理跟随前来，安德里也远远的坠在最后。 明明都在地上用腿赶路，但林楠就是莫名比他们快上许多。 等到鹤菀三人到达，林楠已经站在破损的巨大石门前好一会了，他正用手掌轻抚着上面的裂纹，好像在感应什么。 「这片建筑有上百年了，但是一直未被启用，」鹤菀上前观察这巨大建筑，解释道，「从前被圣芒捏在手里，从未对外开放，只是前段时间因为神药……」 「他们资金短缺，抛售了一堆东西，其中也包括这块地。」 「你刚刚说神庙，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是思来想去也只有这里符合你的描述了。」 林楠眸光暗了暗，收回手，「我若想得到这，需要付出什么？」 鹤菀微愣，但也没过于惊讶，很快便笑道：「刚才忘了说，收购这的人正是我，既然你想要……」 再抽两管血？ 话在唇边停了一秒，鹤菀的视线从少年白皙如玉的手腕飘过，再张口便成了，「送你了。」 整理资料的助理正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顿时不可置信的看着鹤菀的背影：「！？」 「这里与你的大楼也不远，想翻新重建发展什么也都方便。」 鹤菀自认为猜到了内情，看样子是要「成神」之路走到黑了，那么建一个与信仰相关的建筑还是很有必要的。 「手续我们都会处理。」 「这是你的了。」 林楠也很意外，侧首认真的看着鹤菀，她虽然板着脸时看起来冷艷逼人，相处下来却像是姐姐一样。 让他感到很熟悉的温暖。 黑袍下露出的苍白面庞在阳光下格外透白，林楠倏然一笑。 「谢谢你。」 鹤菀被这笑容晃了眼，总觉得看到了好感度条蹭蹭上涨。 真可爱！ 助理忍了又忍，终于上前一步插话，「会长，大长老联繫不上您，消息发到了我这。」 鹤菀漫不经心的摆手，示意他容后再议，堆积的事务越来越多，债多不愁。 助理还想说什么，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狂风卷着沙尘遮掩着刺耳牙酸的摩擦声， 风沙散去，鹤菀三人终于看清眼前情景，顿时愣在当场。 巨大的石门已经敞开，灰败的内里展露在他们眼前——数十米高的巨大石像看不清面容，如护卫般分立两旁，直通尽头的王座。 划水摸鱼的安德里就好像受了当头一棒，迷茫又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安德里并不是随便忽悠人的，他是真的当过神父，什么教条祈祷自然张口就来。 因此，眼前的这一切他也并不陌生，虽然有些地方不完全一样，，但这就是一座神殿建筑啊！ 进入废墟后的种种画面都在他脑海中闪现，安德里勐然发觉，这根本不什么破败古城，这分明是一座废弃的神庙！ 塔门、庭院与大厅都已变成废墟，只有神殿里面还保留着本来的面貌，谁看都知道久远！ 可这个世界的人，不是不信神吗？ 那这么大的神庙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林楠看到布满尘埃的王座，上面刻着熟悉的符文纹络，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没想到这个世界依旧不信神，正好省去排查神庙时间。 林楠迈步踏入神殿，越靠近尘封的王座，模煳的记忆便越发清晰。 这是世界子民为他建立的神庙。 也是诱他入局的陷阱。 ——禁锢躯体的牢笼。 林楠站定在王座前，漠然的划破掌心，就像没有痛觉一样挤压伤口迫使它不要癒合，让灿金的血液流下。 「滴答」 金色的液体如同活过来一般扩散，浸入符文的凹槽，绽放出明亮的光辉，闪烁着，犹如被困的金乌在挣扎悲鸣。 滴落的血液越来越多，金乌挣脱束缚展翅低鸣！封尘的神殿终于等到了他的主人，光芒所照之处，灰尘阴霾皆散去。 待林楠高居于王座，溢出的金色液体滚落着浸入地面，金雾便以他为中心如海浪般奔涌流向四面八方。 神庙由此復甦，轰鸣声响彻云霄，各处破损的巨石腾空而起，飞驰归位，伴随着大地的震颤，竟恢復了当年请神的盛景。 两侧的神像也像活过来了一般，缓缓侧身，跪地朝拜王座上的神明。 看着眼前的变换，鹤菀和安德里虽然想的不同，但都完全傻掉，只有助理惊愕时还记得认真观察。 可能这就是职业道德。 眼前熠熠生辉的殿堂神殿与刚刚的废墟土堆像两个世界，塔门完好的立在那，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奇珍异宝装饰着神明的居所，华美耀眼，磅礴的生命力融进半空，庭院中大片花园随风传来花香，蝴蝶在花丛中飞舞，藤蔓与花朵装点着素白的建筑。 眼前的认知打破了鹤菀的世界观，而安德里和助理文知节都是玩家，非人类的东西虽然不了解，但见多了就总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只有鹤菀是实实在在的本土人。 第112页 傻子都知道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人类能力范围！ 「会长！」助理扶着鹤菀的肩膀，关切的看着她泛白的脸色，「没事吧？」 鹤菀倚着他的手臂缓了一好会，眼神锁死安德里，「所以，你果然早就知道？协议上说的什么劫持实验体都是在演我？」 安德里冤啊！ 他冤死了！ 「我真不知道！」事到如今，安德里觉得自己离死也差不离了。 他要是想活着完成任务，只有向林楠投诚这一条路，按照常理，他需要到神明前行礼参拜，发自肺腑的赞美神，并忏悔自己的罪恶。 但是看着坐上王座后，气质阴郁的更加不像正派的林楠，安德里怂的根本不敢开口！ 要知道他在各个世界信奉的都是光明神这类正义阵营，日常工作都差不多，但他根本没和黑暗神打过交道，专业不对口！ 在鹤菀的逼问下，安德里只能偷偷瞄着远处王座上林楠晦暗不明的脸色，斟酌着开口，「我是真的……唉，实话告诉你们吧……」 等鹤菀和助理都看了过来，安德里一抹脸，愁道：「我其实不信神！」 鹤菀/助理：「……？？？」 「我说真的！」安德里灵光一闪，给自己安排好了新的人设，想活着，他得继续演。 「之前都是忽悠人的，我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但是现在，神迹就降临到我的眼前！这才是神的指引！」安德里余光看到林楠似乎偏了下头，准备拼上一切，赌一把。 鹤菀就静静看着他一路冲到王座下，行礼，跪拜，赞美，一气呵成。 安德里的专业技术还是可以的，认真起来和顶级唱诗班的祈祷没什么两样。 他将这一路坑蒙拐骗忽悠人到发现了值得他用生命追随的吾主的心里路程，全都优美虔诚的表述了出来。 不管神信没信，反正鹤菀听的都有点动容。 只是安德里并不知道，他是在对牛弹琴。 王座上的林楠垂眸出神，眼睫投下一片阴影。 明明压在心头的事情已经了却，心情本该好上一些，但那些愈加清晰的记忆，让人阴郁难抒。 他的心神咆哮着、叫嚣着，要报復，去报復那些背弃信仰与恶魔交易的子民，要将他经歷的痛苦加倍降予他们！ 神隐的主系统突然出现：【僕从安德里、鹤菀，忠诚度显着增加。】 视线内的光幕照常提示，主系统的机械音也林楠的脑海里念了一遍。 【不需要提示，我不在乎他们的忠心】林楠从记忆中回神，漠然置之。 掀起眼皮看向那三人，林楠发现安德里神神叨叨的又开始了。 额角青筋跳了跳，身上的金纹骤然显露出光芒，林楠压下心中的郁气，金纹随之消散，数秒后，金纹完全淡化，看上去已经与普通人无异了。 林楠都被念叨怕了，阴沉沉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安德里：「……」 十分钟后，四人站在神殿门前，面面相觑。 「我只是来拿回丢失的东西。」林楠都要被安德里逗笑了。 既然找回了神庙，林楠要是真想归位，肯定会先将这个世界毁掉，才算恩怨一笔勾销。 只是，怎么能这么简单的算了，按照他们神的算法，林楠还没正式到青年期呢。 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报復回去。 成年的方法从脑海闪过，林楠想起不快的记忆，收敛了笑容，「接下来去哪？没有地方落脚我也可以在这凑合一下。」 鹤菀咽了下口水，鼻尖是鲜花草木的芳香，耳边是潺潺的水声与清脆的鸟鸣，入目更是明亮奢华的宫殿。 原来这在他……的眼里，还只是凑合吗？ 鹤菀忽然对自家的大楼不自信了。 「其实，我们这很少有人养得起植物，尤其还是这么多花卉。」确认了鹤菀与林楠直接不会有可能了，助理特别积极的替鹤菀开了口。 他先将一段资料调给林楠看，然后暗示的瞥了眼远处广阔的花园。 植物在这个世界是超级稀有资源，更别提能直接入口做菜的果蔬，普通人再富有也主要喝营养液获取能量。 林楠愣了一下，勐然想起顾衍送他的那个替补盆栽，楼房坍塌前，被他眼疾手快的收到了虚无空间。 原来它这么值钱啊。 林楠点击光幕的手指微顿，他和顾衍生活了好几个月，确实是，看他顿顿下厨。 想起顾衍林楠眉头紧皱，他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呢？ 「接下来，您想去哪呢？」助理兼职了中心城的导游，即刻上任介绍。 见林楠面露难色，还体贴的建议，「您要是实在喜欢，我们会派专人移植花卉，保证一片叶子都不会少。」 林楠是不在乎这些，但鹤菀的眼睛已经无法从那些娇艷的花朵上移开了，满园的花卉不就是电影里的虚拟场景吗，真实的生命更比电子模拟的美丽动人。 看到鹤菀眼中的嚮往，林楠想了想便带着他们走向花园，「别人进不来，我自己会处理，另外鹤菀可以选一株带走，多了惹眼。」 神庙復甦的那一刻，这就变成了林楠的私人领域，只要他不允许，谁都看不到也进不来，包括僕从。 人人都以为神不存在，实际上，只是他们认不出而已。 第113页 林楠的临时住所安排好了，就在鹤菀家的客房「凑合」几天。 悬浮车内的沙发前，火红的月季舒展着娇嫩花瓣与枝叶，鹤菀目不转睛的看着它，高贵冷艷的表情就快维持不住。 她高兴的差点抓着林楠直接认姐弟，好在想起对方的身份，加上助理的安抚，冷静了。 悠闲的寂静中，安德里稳重的坐在一旁，又开始纠结的用指关节摩挲下唇，他不知该开口叫林楠什么。 林楠倚着沙发扶手发呆，努力回忆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东西，但是旁边的多动症存在感强的让人无法忽略。 【什么事？】 安德里惊奇的抬头，对上林楠冷淡的视线后终于认命的接受了脑海里的声音，还有自己给他人做嫁衣的事实。 他鼓起勇气，在光脑上打字，凑过来给林楠看：【我该怎么称唿您？】 林楠刚想说随便，就想起这人神神叨叨的举动，心有余悸。 嗯……林楠上下打量着安德里，居然没晕过去，也算有进步。 他是要融入日常生活的，那些什么主啊神啊也太诡异了，他也很不适应。 安德里虽说是契约僕从，那也要看是谁的僕从，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就是神的使者。 所以…… 「我有名字，林楠。」 社会性死亡后还要求着当事人办事，太难了，安德里悄悄松了口气，起码不用在熟人面前「跳大神」，还能走的体面点。 「林、林楠，其他信仰主义者都想见您，托我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们那个殷勤劲，啧，安德里都酸了。 日头正盛，视野宽广，鼻尖是花木的淡雅清香，窗外云雾缭绕飘动，住在这心情都变好了。 林楠单手支着下颚，懒散道：「明天吧。」 安德里顿时如蒙大赦，高兴的回消息去了。 安静下来的林楠继续目光放空，继续思考自己忘了什么。 或许睡一觉，就能想起来了。 * 顾衍靠坐在光线昏暗的包间内，眼中带笑的看着光脑上的定位，指尖轻点面板。 中心城，商会。 这时c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位儒雅随和男人，运送酒水的服务生鱼贯而入，原本清寂的包间顿时热闹奢靡起来。 角落处的顾衍眉头微皱，不着痕迹的避开服务生倚向自己的手臂，冷淡的一瞥让对方僵在原地，识趣的不再往前凑。 c知道他的脾气，便起身活跃气氛。 顾衍想要进入中心城的资格，c将手头的任务筛选了一遍，终于找到了这条大鱼。 推杯换盏，这位僱主与c说了半天客套话，像是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话头一转，「这位，就是最近的传说人物，七先生吧。」 顾衍一个人坐在暗处，倒酒水的侍从都不敢近他身。 浑身儒生气息的男人在这灯红酒绿中如鱼得水，潇洒的抬臂搭在沙发靠背，一手端起酒杯笑道：「既然七先生不喜欢，劳烦c将她们都带出去吧。」 c：「？」 正在喝酒的c差点呛住，但也明白这是想单独谈的意思。 「听说七先生从不与僱主接头，看来，我应该是第一位见到您本尊的人。」c走后，男人主动坐到了顾衍不远处，直白但真诚的打量，似乎在考量他的身份。 「你的报酬值得破例。」顾衍也得亲自确认一下，对方是否有支付报酬的能力。 屋内只剩他们二人，男人轻松的笑了一下，「看来你对接下来的谈话也有心理准备。」 「上头给我的任务说来也简单，只是要求比较苛刻。」 「根据我得到了信息，七先生似乎一直有意避免和其他人关系亲密，哪怕是简单的身体触碰，都避如蛇蝎。」 「所以据我推测，你应该，没有安装义体吧。」僱主的目光中有好奇，有忐忑，更多的却是期待。 气氛凝滞，跳动的晦暗灯光将顾衍的神情遮掩，片刻后他掀起眼皮，「这是任务要求吗？」 「对，」男人坦诚的点头，「只有纯人类才能做这份工作，我们不想打草惊蛇，所以尽可能一次成功，报酬不是问题。」 「只要你能完成任务，我们不仅可以接你进入中心城，给你提供合法的身份，还有大笔资金，和稳定的工作。」 「你应该明白，中心城和这些下等城比，完全是两个世界。」 「说说你的看法吧。」 顾衍已经观察完毕这位僱主的气质，也推测出了他的大概身份，「我没有问题。」 「好，谈话可以正式开始了！」僱主笑的能看到白牙，感嘆自己的运气着实太好了，本来以为毫无办法的事居然出现了转机！ 没想到任务完成了百分百的顶级佣兵居然真的是纯人类，他若是愿意接受改造，肯定比现在…… 「我对自己的身体很满意，没有义体替换的需求。」顾衍再次敏锐感知到他的打量，站起来与他握手。 随着他起身，昏暗的光线也无法遮掩顾衍高大修长的身影，周身迫人的气场让僱主垂眸掩下眼底的惊诧，和气的与他握手。 是自己想差了，七先生到现在都没安装义体，定然对自身极为自信，且心志坚定，不为外物所惑。 只是听说七还很有钱，在下等城做个土皇帝基本没问题，虽然僱主很好奇他为什么非要去中心城从头开始，但这些信息已经超出了他的工作范围。 第114页 作为僱主，他正了正脸色，调出面板，「我们要查的，是下等城的失踪事件。」 「七先生需要配合我们，做一次诱饵，期间你能得到内部信息上交，还有额外的报酬。」 顾衍一目十行的读取信息，他最近确实发现夜晚那些在街边乱晃的奇怪人群少了许多。 思考时，他忽然漫不经心的问，「这种保密任务，你们军部一个人都派不出来吗？」 僱主喝酒的动作顿住一瞬，瞳孔震动：「……！」 顾衍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静静地微笑起来，他忽然觉得这个合作，还能继续谈。 * 商会钱砸的够多，林楠很快搬进了新家。 顶层的卧室、休息室、书房这些常去的房间，东西都是林楠亲自挑的，其他房间的布局大多接受了鹤菀与安德里的建议。 也是机缘巧合，这两个原本关系不怎么样的合作伙伴，现在居然越混越熟了。 林楠漫步神游，巡视自己的领地，脑海中还思索着鹤菀的建议，楼高足有328层，三百层当做工作区，上面的28层则独属于林楠的私人空间。 这段时间，林楠体验到了权利的便利，他觉得不管做什么，都应该拥有自己的势力。 只属于自己。 最简单的就是信徒。 商会的阻碍过多，若是贸然将那些人清除，不仅会对商会造成创伤，还会受到微弱法条的束缚。 虽然这个世界几乎没什么人遵纪守法，但还有一个组织在维持基本的秩序，过分危害到人类的行为将受到他们的制裁。 他若是想毁灭世界早就动手了。 那么，就剩下信仰主义者了。 林楠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方的云朵翻滚，看上去仿佛身处云间，将其余的生物都踩在脚下，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往上爬。 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白皙的面颊，显露出朦胧的脆弱感，眼睫微垂遮盖住眼底的疯狂，却盖不住翘起的唇角。 林楠屈指敲在透明的玻璃，听着阵阵闷响，心情十分愉悦，信仰主义者的定位和圣芒撞车了呀。 为了避免信仰分散，神只能有一个，代表神的组织自然也只能有一个，因此，消灭对手是必然的选择。 绝对不是他公报私仇。 鹤菀刚上楼就看到了这一幕。 精緻苍白的少年面带微笑的抚摸着面前玻璃，似乎是在看外面洁白翻涌的层云，眼眸因兴奋而闪闪发亮。 就好像天使一样。 如果他真的是神，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 * 不管玩家们是否准备去做任务，世界都在推着他们往前走。 各地的帮派合併分散，又陆续被中心城来的人收管，或是上班的地方被公司吞併，外出遇到拉拢，就连在家躺着都能收到信息。 身边种种迹象似乎都在暗示，世界将有一场变革。 原住民或许不知道上头是谁，但是玩家的面板会直白的写出，他们是谁的附属势力。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部分玩家们交流后发现，不知不觉间隶属圣芒的玩家比其他组织加起来都要多。 而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打压在那些隐藏在普通人之中，宣传「旧神」吸纳信徒的新兴组织。 原本就混乱不堪的世界仿佛彻底失去了秩序，在下等城里出门拐角都遇到有人火拼。 * 顾衍这次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用来完成任务，全程没用僱主帮忙，并且完好无损的从那个吃人的「福利所」走了出来。 带着僱主需要的资料，和身后被他搞垮了的吃人「组织」。 悬浮车已经停在外面，顾衍上车后，便将外附光脑里的储存卡□□扔给僱主，「我的上岗测试合格了吗？」 一脸正色的僱主被自己想说的话直接噎住。 「你没和上头汇报我的情况吗？我还以为你们想招揽我呢。」顾衍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熟练的点开附属光脑的定位地点。 中心城的一个商场。 看来小祖宗又去逛街买东西了。 顾衍闲暇时便思考过，虽然不想承认，但是—— 要钱，林楠好像更依赖商会。 毕竟分开这么久，林楠一次都没用过顾衍帐户里的资金。为此顾衍还特意检查过，确认权限共享的绑定并没被取消。 要人，正在崛起的「旧神」人数庞大。 自己要能给林楠带来什么，才会有资格站到他身边呢？ 「……你怎么就确定我是军方的人了？」这句话僱主憋在心里一个月了，他打报告的时候都没想通。 任务期间顾衍拒绝一切支援，也不需要他的帮助，真的显的他特别多余，只能天天写报告。 「你说过，能给我合法的身份，」顾衍嗤笑道，「合法，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法条。」 僱主：「……？」 就这？ 「只是思路，其实更多的是你本身，商会、圣芒、公司和帮派的人我都接触过，你的站姿坐姿，喝酒的动作，说话的语气……」 听到这，僱主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他可是队里最会伪装的人了，尤其是为了符合气质，他还特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在各种会所观察别人一举一动。 「你全都是演的。」顾衍心情愉悦的用指尖摩挲着光幕上的小蓝点，也就愿意多说两句。 第115页 「只要是演戏，总会有迹可循。」 僱主：「……」自己，演技很差吗？ 顾衍没说完的是，这些都是他基于系统一定会搞事的主观推测，最终答案是他诈这个僱主时，对方的反应。 尤其是出其不意的问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告诉他答案。 「资料解析好了，看过后记得思考我的报酬。」顾衍下颚微扬，示意这人回神。 本来顾衍想做完主要任务，拿到中心城的名额就撤，结果随着他的深入了解，发现这个福利所居然又和圣芒有关。 新仇加上旧恨，顾衍当即决定把这里捣毁。 福利所打着神爱世人的旗号帮助流浪者，转头便将他们关在一起，将人变现，奴役、虐待、侵犯、买卖。 被抓住的人，都干着最下等最劳累的活，吃着勉强维持生命的土煳煳，承受着领头者不顺心时的怒骂殴打。 像极了折磨人的集中营。 另外，顾衍不是混进去的，他是被「抓」进去的。 有意显露自己因穷而没有安装义体的事后，刚在街头假装流浪一天就被那些福利所的人在街边抓走了。 这个意外对他的任务有帮助，却也代表了一个坏消息——福利所不再满足于那些主动投奔的流浪者，哪怕他们诱骗了许多人。 可能是数量不够，也可能是质量要求更高。 福利所建在偏远处的大楼，只要关闭了通到，便如一座孤岛，普通人根本便活着离开，就算想死，也有重兵把守，连跳楼都没机会。 顾衍与其他人一起被关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数不过来的多层「床」每个都足有五层，每层只能容纳成人平躺的空间。 同时顾衍也遇到了另一批被抓进来的人。 他们之中有人更惨，上班回家的路上被人抓进来，福利所的人非说他是流浪者，在外游荡会扰乱社会秩序，无论他怎么嘶吼申辩都没人关心，只会惹来毒打。 这里除了正经的流浪者，至少有一半都是普通人，或者说是无权无势的穷人。 之后的日子与地狱无异，每天都有不同的工作要做，纯粹的体力活，还有目标效率。 虽然顾衍身体素质好，还吃得消，但其他普通人都接连累倒生病，不到一个月，这不大的「宿舍」便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 顾衍当然不是来吃苦干活的，所以收集好这里的情报后，果断装病，他也要去看一看，生病后没有价值的人会被送往哪里。 在此之前，顾衍没发觉那些监管者对没有植入义体的纯人类有什么偏好。 唯一特别的就是同样的劳动程度，普通纯人类坚持不了几天就会累倒，然后和其他人一样被拖出去带走。 直到顾衍亲眼所见。 「圣芒居然用人……！」僱主看着视频图片文字齐全的资料报告，也没心情称赞顾衍报告做的不错，他只觉得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顾衍喝着温水，平淡的替他说完接下来的话，「福利所把没有劳动能力的人传输给圣芒，在那里把这些人作为货物，清洗，分类。」 还能活的会受到治疗，「加工」后进行奴隶交易——牙被打掉，指尖脚尖被砍掉，有的甚至砍断手脚，凡是能伤害到主人的部位都被修剪，就像个活着的人体玩具。 对于无法治疗的、或奴隶交易后回收的人，会再将纯人类与去除义体的人类分类，最后加工浓缩，提取为香水。 无论是那种交易，纯人类作为「货物」都更受欢迎。 「最后出厂的，就是圣芒之前发布的神药系列香水，玫瑰。」顾衍舔了舔后槽牙。 神药系列？圣芒也配？ 「这像样的福利所、贩卖链，还有香水制造厂在各个下等城都有，资料里全都齐全。」 这位军部来的僱主只是看着、听着这些事实，都噁心到胃囊翻涌，寒意从脚底攀升，冷的让人牙齿打颤——事实比他找到的，被圣芒压下的举报，更让人心寒。 与僱主相比，顾衍却平静淡然到让人心生恐惧的地步。 里面的图片是顾衍拍的，但他是怎么逃出来的？ 顾衍感受到他的眼神，一点都没在意。 最后还是僱主自己想起，那地方已经被顾衍掀得天翻地覆了。 「我通过考验了吗？」顾衍静静地看着他，敲打道，「后续安抚受害者的收尾工作，并不在你的委託内。」 僱主咽了下口水，这个人明明亲身经歷了这一切，居然丝毫不受影响，这难道就是头儿说的，天生的利刃吗。 「……通过了，很完美，我会和上级完整报告。」僱主努力让自己冷静，按照头儿给他的指示，对佣兵七示好。 「除了中心城的居民身份，你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顾衍对他的话非常满意，勾唇一笑，「我想和你们共事。」 僱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什么？」 「报酬说可以提供稳定的工作吗，我只想要一份军部的工作，什么都行。」 僱主彻底迷茫了，他们军部虽然看起来有权，但也只是头儿那种大人物，平时也是威慑更多。 他们这种底层小兵虽然在下等城看着风光，那但也是给上头跑腿，其实……混的真的不好。 而且，也不稳定，生命安全不稳定。 第116页 不过头儿正想拉拢佣兵七，传一下话总没坏处。 「我会如实上报。」僱主将资料郑重的收好，和上头沟通了消息，悬浮车继续前进。 「我现在要回去汇报，七先生等我回来还是……」 他话音未落，顾衍便答道，「我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随时可以进入中心城。」 高楼坍塌后，林楠使用过的东西一样也没留下来，他自己则不在乎身外之物，在哪都一样。 僱主：「……」 这人不会从任务一开始就时刻准备着吧？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出了心底一直思考的问题，「七先生，你为什么会这么急切的想要进入中心城呢？」 其实僱主想问的是，下等城的「土皇帝」为什么要豁出命来接他这么危险的任务，只是刚想到这，便觉得不太合适。 因为对他来说要命的任务，顾衍一个人单枪匹马还能完成的非常优秀。 并且不会被柔软的感情阻碍。 真好啊。 顾衍看着光幕上移动的小蓝点，眉梢都是轻松的笑意，与刚刚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神情完全不同。 「只是我私人好奇，不是什么调查……」看清顾衍的神情，僱主的话慢慢说不出来了，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七。 如果说刚刚顾衍汇报时的眼神平静冷漠的像是在看垃圾，那他现在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度爱护的小动物，连面部线条都柔和了。 「爱人在那，去找他，顺便赚钱养家。」 僱主：「……啊？？？」 中心城和下等城的人怎么会……僱主想说服自己相信七是在开玩笑，但他看着七的外貌，实在没法昧着良心。 肩宽腿长，个高脸俊，哪怕去人间炼狱走了一个月，也没沾染半分颓废畏缩之气，可见心志坚定。 更何况能打又有钱。 这种人别说在下等城是天花板，在中心城也绝对不差……作为中心城底层人员，僱主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余额。 我是谁，我在哪？ 第55章 共享的权限 如果没有与之匹敌的能力, 不死就会变成一种折磨。 ——从前，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子民以神庙为局, 背叛了他。 没有听觉，没有视觉，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 也感知不到世界万物, 仿佛被禁锢的他似乎只剩下一颗头颅，一个灵魂。 接收不到外界信息，传递不了自身意志，世界只剩漆黑空洞的孤寂与绝望。 阴郁的让他发疯。 唯有偶尔联通的梦境, 能让他感受到短暂的安宁，同时也在提醒着他，梦中的色彩在，他就还有唯一的希望。 好似是下一瞬, 也可能是千百年，他在某次回神时，感知到自身力量在缓慢流逝，这不是个好兆头, 却是他唯一能感知到、确认自己还活着的东西。 起初, 这种感觉的出现具有一定规律, 能与梦境一起, 帮他熬过黑暗中没有流逝的时间。 但是越来越频繁的虚弱感，让他勉强认清的时间观念再次混乱，最后甚至因为力量流逝过多, 梦境也无法按时出现。 仅剩的力量只能勉强保护自身不死, 这是他某天醒来后发现的, 同时，他也发现自己无法再与梦境联通。 这比死亡更让人绝望。 昏昏沉沉，意识好像醒着，又好像没有，这两种状态已经没有分别，因为他已分辨不清。 他拼命回忆过往。 那些人丑恶的嘴脸，不断加强着他的恨意，竟连一丝美好也不曾留下。 他试着与自己说话。 但是无法发出声音，又听不见回答，这让他的灵魂似乎分裂成了不同的存在。 他还可以坚持吗？ 真的，能等到解脱吗？ 从前他期盼着磨砺结束，因为另一部分自我的回归代表力量恢復，那是能让他摆脱困境的唯一方法。 现在也同样期盼着，只是有些分不清，是为了解救自我的希望，还是想让另一部分的自我，与他分担这种痛苦。 虚弱，无尽的绝望，黑暗中再没有别的了。 ………… 还要等多久？ 让他死掉可以吗？ 勐然睁开眼，夜晚的月色清亮皎洁，从垂下的细纱缝隙透入，给这片黑暗的空间带来一丝光亮。 林楠神情恍惚的掀起帷幔，如精緻的木偶一般，赤脚下床走到窗边。 冰凉的温度提醒他还活着，他醒来了。 「呵……」林楠的额头抵在镂空雕花的落地窗沿，紧紧抓着左臂的右手五指已经破开肌肤，撕裂身体。 灿金的鲜血喷涌而出，浸透了他的衣衫，顺着苍白的手臂，落在地板上，一滴，一滴。 在无边黑夜里，于寂静中，绽开无人观赏的耀眼花朵。 伤口因为异物的存在无法癒合，林楠着迷的享受着这种痛感，精緻面庞浮现出干净柔软的笑容。 他似乎是活着的。 心跳从他的胸膛里断断续续的传来，就像是一台破损老旧的机械在尽力的工作，证明自己的用处，才不会被淘汰。 林楠靠着冰冷的窗面滑落坐下，双眼微眯，仔细倾听着那微弱的心跳，手掌也按在胸口，掌心下微弱的起伏让他心生欢喜。 看着下方星星点点的光亮，林楠的指尖已经穿透胸膛的肌肤，脑海中闪现出「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也不错」的想法。 第117页 那一定是跃入星空的怀抱。 ——「星星。」 记忆中闪过与此时十分相似的片段。 有人陪着他靠在这看星星，其实视线都被高楼云朵遮挡，星星只是藉口。 但自己当时很高兴。 林楠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放下手掌，由着伤口癒合，「……」 顾衍。 心惊胆战的主系统悄悄嘆气，林楠一个月来几乎天天如此，总是惊醒，自残。 起初主系统还建议神不睡觉也没关系，或者开灯入睡，林楠不仅不听，甚至还将怒火烧到了主系统身上。 然后继续自虐一样关灯睡觉，重复梦魇。 如此几次，直吓得主系统龟缩着不敢冒头，就怕再次被迁怒。 顾衍，真的如检测那般，是高危吗？ 但他似乎是让林楠冷静下来的唯一方法。 主系统找上林楠，是希望借他的手消灭这个「游戏」，它才能完全自由，却没想到林楠居然有情感，精神状态也非常不稳定！ 它必须要想想办法！不然自由没得到！它也要疯了！ * 「头儿，佣兵七居然主动想加入咱们？」保镖又惊又喜，但是很快皱起眉。 「这么巧？」 书房桌前的男人面容刚毅，眉宇间都是长者的沉稳，「用人不疑。」 「等他到了，安排去护卫队。」 「啊？」保镖只是怀疑七来的太巧，但护卫队可不是保护头儿的，那可是最底层的中心城护卫队。 中心城寸土寸金，下滴雨都能砸到贵人，护卫队的人别说晋升了，煳□□命都够点呛。 「头儿，太屈才了吧？」万一这人死了吧？ 钟景天微微摇头，「他若是和报告上一样有能力，就能自己爬上来。」 「更何况，直接安排在我身边，其他人不会服，闹出事了圣芒那边也会警惕。」 「这种时候，绝不能功亏一篑。」 钟景天鹰眼微眯，看着佣兵七简洁的资料，虽然没什么根据，但他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以手握拳虚抵在唇边，钟景天压抑不住的低咳数声。 胸腔震动时扯动脏器，钟景天眉头紧蹙，忍下喉咙翻涌的血腥气，然后又和没事人一样继续翻阅资料。 保镖在一旁欲言又止，看着钟景天又要熬夜忙到天亮的架势，心里暗自有了决断。 「头儿，神药停产应该是真的了，咱们这边加把劲把那噁心人的福利停掉，哪怕有sat帮他的忙，圣芒也必死无疑。」 保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钟景天的神色。 「只是商会最近在扶持一个什么，旧神？打的旗号是被人遗忘的古神，非常活跃，规模也越来越大，我去看了，那些『神迹』手段也比圣芒高明的多了！」 「我都要信了！」 相信真的有神。 「你想说什么？」钟景天对待自己人还是比较和善的，他也是猜出了保镖的意图，才更想嘆气。 这具身体什么样了，他自己最清楚。 辛苦了他们还不放弃，奔波求药。 「头儿，应该是商会把圣芒的东西拿到手了。」 钟景天：「……？」 他缓慢的抬起头，瞳孔放大，「你说什么？」 这次布局逼迫圣芒，目的就是要搞清楚他们内部发生了什么变故，确认「神药」是否还能继续生产。 钟景天从不觉得有人能在圣芒手下拿走他们的「实验体」。 早些年，他就失败了无数次。 「商会三长老发来过邀请，您要亲自去看看么？」 钟景天将佣兵七的资料放在桌上，淡定的吐出一个字，「去。」 保镖立刻积极配合道：「那您先睡一觉？养养精神？」 钟景天：「……」 * 清晨，林楠神色如常的下楼用餐，丝毫看不出内心压抑的反派念头，端着牛奶来到专门空出来一块露天阳台花园。 之前在主系统的提醒下，他在虚无空间找到了一个闲置的吊藤椅，简洁不失华贵，与草木芬芳、花朵摇曳的美景极为相配。 然后就开始新一天的晒太阳生活。 林楠非常喜欢阳光，他喜欢一切亮晶晶的、或有活力的东西，他需要这些事物来提醒自己眼前的美好都不是幻觉，真的恢復了自由。 他最不缺的就是享受闲适的时光。 日头升起，楼下的庭院传来了喧闹声，助理有意提高的声音格外明显。 「三长老，会长并不在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苍老的声音打断，说着为他好的话，语气却全是傲慢，「小子，今日来的可是贵客，你再敢阻拦，鹤菀那丫头也保不住你。」 助力脸色难看的很，这三长老素来为老不尊，经常脸都不要的撒泼，这次不知怎么了突然找到了这！ 他只希望里面的安德里能听到他的声音，赶紧联繫会长才行。 林楠有意用金雾代表自己的能力，实际上只是为了好看，当然也是安慰人类脆弱的神经。 他的能力并不需要媒介，这事说出来只会让人们恐慌，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遮掩一二也无妨。 外面确实有很多人，生命力强弱也各不同，被围在中间的那人十分特别，他虚弱的就像是燃烬的火堆。 第118页 微弱的火苗虽然坚韧发亮，但确实弱到一阵清风都会让他彻底熄灭。 竟然全靠意志支撑到现在，无聊之时，林楠还罕见的提起了兴趣。 钟景天在众人的拥簇走下特制悬浮车，三长老殷切的凑过去带路。 武装部队将这里环环守住，随行人员也都放慢脚步，所有人都迁就着这个看起来刚毅严肃的男人。 钟景天漠然的走近门庭，脚步微顿，隐含风霜的剑眉紧锁。 刚才的瞬间，他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在这门后有什么恐怖的，难以描述的东西，却又在致命的吸引着他。 大门敞开，三长老如主人一般殷勤的带领钟景天落座，然后挺直腰板，命令道，「鹤菀丫头带回来的药引子呢？不就是藏在这，快带出来看看能不能治疗钟先生的伤。」 说着还要指挥手下翻找。 助理头痛的不得了，当即阻拦。 「大清早不去祷告向吾神忏悔自己的罪孽，还在这狂吠。」安德里穿戴整齐的搭着楼梯扶手，俯视这些「非法入侵」的人。 他给助理偷偷打了个手势，表示已经联繫上鹤菀，安心。 这段时间的歷练，安德里已经能端的起神使的范了。 他最擅长这个，已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讨好别人，现在谁想和他说说话，表面也得和和气气的才行。 三长老轻蔑的打量着安德里，认出他就是忽悠鹤菀与圣芒决裂的「小白脸」，目光中都是不屑。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鹤菀就这么管教你的吗？还不滚下来给钟先生赔罪！」 话说着就偏了，三长老似乎迷上了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指桑骂槐的口不择言，「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 他废了好大的劲才说动钟景天的亲信，更找了个鹤菀不在的时间前来这处鹤菀有心藏匿的住所，只要能搭上钟景天这条大船，哪怕分一点好处，都够他将鹤菀赶下台了。 「不知钟先生来访，只有普通茶点，还请见谅。」安德里完全无视三长老的狂吠，就在楼梯上站着，遥遥一指，僕人们将茶点奉上。 藏在尊敬语气下的傲慢，长耳朵就能听到。 随行保镖面露不悦，钟景天却反常的和缓了神情，「是我冒昧打扰了。」 三长老：「……！」 安德里：「……？」 等等，怎么这人也不按剧本走？ 你不作死我怎么打脸！ 钟景天好像没发现气氛的微妙，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立刻品出亮点。 与那些被炒到天价的干枯的茶叶不同，这杯入口清苦回甘，清香明目，茶香从舌尖沁入咽喉滑落，沉闷的身躯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畅快。 <问他，是不是求药> 安德里正想欣赏钟景天喝茶后的表情变化，这可是他们的特色，就算一点茶都不懂的人也能品出好来，变脸真是看一次爽一次。 脑海忽然收到林楠的指示，安德里立刻站直了身子，身披神父装，端起高人范，「看不出钟先生也是喜茶之人，只是您带这么多人过来，相比不会只为了一口茶。」 「我们自认为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 「难道，您也有求于吾神？」 钟景天沉吟片刻，没有答话。 正当他身后的保镖越来越急时，大门再次被人打开。 一身正装的鹤菀气场全开，她似乎刚从什么宴会赶来，明艷的走到众人面前站定，「钟先生，我就开门见山了，您的病若是连『神药』都治不好，那今天您来我们这也是无用。」 「吾神还在休息，您请回吧。」 钟景天知道自己早就油尽灯枯，虽然看起来如同精神抖擞的中年人，但是内里早就是空壳一个。 听了鹤菀的话，他眉毛都没挑一下，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似乎在确认什么。 就在氛围越来越压抑时，钟景天也终于开口，「鹤菀会长，有熏什么香吗？」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寂静的落针可闻，三长老的脸皮都抽动了一下。 钟景天刚毅正直的面容露出疑惑，「？」 可能是鹤菀的眼神太过复杂，让钟景天不得不微微转头寻找答案，却发现保镖的神情也不太对，更觉疑惑。 嗯？他说错什么了吗？ 「……我不用香。」鹤菀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助理也走了过来，时刻准备着撵人。 商会会长鹤菀，一直因出色的外貌享受特别的声誉，烈火蔷薇之类的绰号只多不少。 更别提钟景天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两句话不到就问女士用了什么香水，放在谁身上都不正经。 钟景天的下属兼保镖也疑惑了。 「抱歉，刚刚闻到一种淡雅的香气，」钟景天虽然不了解怎么回事，但是解释总没错，「大概，是茶香吧。」 对于这种欲盖弥彰的说辞，三长老是一个字都不信，他眼底的警惕与鄙夷都快溢出眼眶。 大家都觉得钟景天不对劲，唯有当事人鹤菀脸色稍缓，怒意褪去。 她认为钟景天说的大概都是实话，因为余光里，林楠刚刚从花园出来了。 这人，鼻子真有这么灵吗？ 但这不耽误她借题发挥，等她调整好情绪，就把这帮臭男人全轰出去！耽误林楠休息！ 「我想，钟先生闻到的应该是花香。」清冽的声线如潺潺流水，从二楼缓步走出的少年身着常服，难掩眉眼间不凡气度。 第119页 「您觉得香气很特别吗？」林楠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个早就该死掉的男人。 「很特别。」钟景天眯了眯眼，似乎在回忆，那一瞬间，他觉得身体都没这么沉重了。 保镖这才明白过来，险些一拍脑门！头儿肯定是觉得香气闻着舒服！ 有可能治病！ 保镖听不进去别的，关键词只有一个「能治病」，在他们眼中只要能给钟景天续命，哪怕死百个人都是无所谓的。 顿时眸光闪烁的看着林楠。 刚刚这人搭了话，肯定知道些什什么，不能直接对付商会，拿下一个无名小卒还是绰绰有余。 林楠不用看都知道对方打的什么注意，只是可惜，现在没人能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 在保镖预谋将人强制控制起来的时候，林楠伏在二楼的栏杆上，歪着头疑惑道：「钟先生不就是来找我的吗？」 空气一时寂静，三长老觉得哪里不对，脑子却乱闹闹的却没时间整理。 钟景站起身，仰头用锐利如鹰的眼神将林楠来回打量了一遍。 没人会与比自己弱的人合作，谈判指挥发生在势均力敌的两方中间。 林楠大大方方的看了过去，缥缈金雾缭绕于身侧，飘飘然恍若仙人之资，唇畔的笑意却冰冷的毫无温度。 一向沉稳的钟景天睁大双眼，瞳孔勐的缩紧。 他确实是听说108号出逃，也正是为此而来。 计划就快收尾，他不能眼睁睁看着108号落在别人手里，更不能容忍下一个「圣芒」因此出现。 但他没想到，108号真的有能力自己逃离圣芒，甚至还完好无损、神采飞扬的待在商会！ 不，这里不是商会。 钟景天恍然明白了，旧神，怪不得……他回来了。 林楠与钟景天似乎在对视的瞬间达成了什么共识，已经习惯脑子里有声音的安德里缓步上前，将钟景天带去了林楠的花园。 二人在里面交谈，剩下其余几人在客厅面面相觑。 鹤菀还能保持镇定，安德里又开始摩挲下唇，眉宇间满是疑惑。 三长老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鹅，脸色灰败，惊疑不定的看着鹤菀，但被鹤菀完全无视。 保镖抚摸着配枪，警惕的竖着耳朵，准备一有声音就冲上去。 足有半小时，两人才一前一后的下楼，与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完全不同，他们熟的像多年好友，看的人目瞪口呆。 「有什么需要，尽管联繫我。」临走前，钟景天又折回来嘱咐。 林楠挥手敷衍：「一定。」 鹤菀和安德里都一脸茫然，林楠只说了一句，「老朋友，刚刚没认出来。」 林楠还记得当年参与欺骗自己的人，他们应该都死了，当然，不是他动的手。 只是那个主谋怕囚神之事败露，刚一事成，就按他的计划封锁消息而已。 不管钟景天是怎么活下来的，林楠都准备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狗咬狗才更有趣，不是吗。 同一时间，钟景天在悬浮车内看着大楼渐渐远去，掌心摩挲着林楠给他的鹅卵石。 他看的分明，这就是林楠临时从花园地上捡的，都没遮掩一下，就递给了他。 但诡异的是，真的有暖流从这小石块上传来，流入四肢百骸，让这具沉重的躯壳都变得轻盈起来。 108号吗？ 钟景天的耳边再次回想起林楠说的话。 ——「我若是没点能力傍身，从圣芒脱身也会被其他组织控制。」 ——「因心软导致的低级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我只问你，想活吗？」 钟景天的回答斩钉截铁，他当然想活！不然也不会在这苦苦支撑！ 之前他不抱希望，那是因为他了解自己的身体，更了解这个世界的科技手段，他只能靠自己。 但是客观分析下的放弃，不代表他心里也想放弃。 因此林楠又问了一句，「你可愿供奉我？」 钟景天果断点头。 <契约成立> 危险与机遇并存，钟景天久违的有些兴奋，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不同，但是被困在这百年时光，他可不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 鹤菀将三长老打发走，又挨个发消息阴阳怪气了其他长老一遍，这才勉强舒心。 「是时候公开旧神站稳脚跟了，不然这些人总是像苍蝇一样烦人，我一定会让他们求着来拜访你。」鹤菀想了想，凑过来问，「林楠，你很需要信徒吗？」 她还是从钟景天的态度上察觉了什么。 「唔，现在也不是很需要了。」林楠经她提醒，决定提高僕从门槛。 普通的人类，情况所迫收一两个僕从也就算了，林楠根本不想庇护太多人。 尤其是那些贪心的，不灭世都是他心胸宽广。 心里这么想，嘴上说的却是：「有你们就足够了。」 安德里原本还想推荐他手下几个特别忠心的，一听这话直接歇了心思。 开玩笑，他给林楠打工就算了，这二把手的位子可不能被别人抢去！ 「你的花还好好的，在花园里，要搬回去吗。」鹤菀本来还有些莫名忧愁，听到林楠有意打趣的话，微微一愣。 随后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是她这个做姐姐的魔怔了。 第120页 见话题岔开，林楠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画面忘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顾衍。 或许把这人也收为僕从…… 林楠心里希望两人之间的相遇是单纯的意外，但理智知道，这一定是阴谋。 他不能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明明这么告诫自己，却还是说不清为什么要留在这如普通人一样生活。 众人散去，林楠在花园中站定，从衣兜里拿出钟景天给他的黑金卡。 「柏茗楼？」 林楠屈指弹了弹卡面。 据他所知，能自如进出柏茗楼的人，都有一张身份卡，想拿到这张卡不仅需要金钱，更多的是要权势。 里面的人类，全都位于这个世界的金字塔尖。 林楠将卡面与光脑绑定，整栋大楼的结构虚影由光脑投放呈现在眼前 钟景天怎么会送自己这样一张入场券」，这种东西也随身带着吗？ 是希望他接触什么人？ 林楠正在思考，光脑忽然弹出一个面板。 【检测到您的设备绑定为附属光脑，身份绑定是否与主光脑同步。】 林楠眉心一跳：「怎么回事？」 主系统正在清理库存想找办法自救，听到唿唤一个激灵爬出来。 【稍等……我查到了】 【您与别人的光脑绑定了，可以享受对方所有权限与资产，任何时候都相当于他本人】 【有一次解绑机会】 林楠看着手腕的光脑忽然瞳孔地震。 就说自己忘了什么！ 他和顾衍的绑定还没解除！ 【他能知道我光脑的信息？！】林楠的气息陡然阴沉下来。 完全就是发疯前兆！ 主系统看完资料也明白了这个「他」是谁，回答的更加谨慎。 【理论上，主光脑只需与子光脑共享一部分权限，就可以在必要时刻全权掌控子光脑的一切，属于强制掌控，不可解除。】 【但是您的这个绑定……】 【对方把他的权限分享拉满了，强制控制一条没选。】 林楠：「……」 主系统再接再厉，【也就是说，这个绑定与其他不同，除了与您共享他的权限外，没有任何其他作用。】 【并且您这边也有一次机会，永久解除绑定。】 林楠泛白的唇微张，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跌坐在晃动的吊藤椅中，清风吹动花海，那些被阴霾压在心底的记忆，勐然浮现在他眼前。 顾衍说与他分享权限的认真，还有亲手将光脑扣在他手腕时隐晦的欢喜…… 醒来后的记忆，真的没有一点美好吗？ 【您要，解除吗？】 林楠没再说话，反而将面板上的身份绑定提示点开，选择与主光脑同步。 主系统悄悄隐退，并松了口气，它终于明白了求生之道！ 林楠发了会呆，忽然把一直压在虚无空间的绿植盆栽拿出来，瓷白的指尖拨弄着干枯的叶片。 无论是外形还是种类，这盆绿植都无法与这里最平庸的草木相比。 最后，它还是被林楠放在了新安装的架子上，那是花园一进来就能看到的地方，周围种种明艷的花朵随风摇曳，枯黄的叶子也再次变得嫩绿。 …… 安德里敏锐的发现，林楠最近心情好了许多，整个人居然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平和的气息。 神奇！ 如果说鹤菀是隐隐感觉到林楠的异常，那以忽悠人为生的安德里就能明显看到林楠压抑的恶念。 他虽然有点害怕，但林楠对他还是很好的，加上他本来就怂，便没想过跑路。 安德里知足，抱紧大腿就完事，要死也肯定是最后那批。在混乱世界身处高位，生活可比之前那些小世界安稳多了。 当然，虽说活一天是一天，但林楠心情越好，安德里才能跟着沾光，活的越久，所以他很好奇是什么让林楠心情愉悦。 只要能知道办法，他肯定倾家荡产，祈祷跪拜！ 「那些人的反应都于咱们预料的差不多。」安德里毫无形象的嗦着营养液，一点也不在意万一被人看到，他在外稳重儒雅的神使形象，可就崩塌了。 「只不过，把您推上风口浪尖……」之前安德里嚷嚷着造神，但那主要是一个象徵，与圣芒一个套路，但是现在他们要做的，是把神落实到人们能看到的地方，落在「人」身上。 看起来万众瞩目，实在脚下亦是万丈深渊。 「在怕什么。」林楠不明白安德里担忧。 从前他会吃亏，是因为良善没有防范恶人之心，对方利用了他想要尽快进入成年期的心，但现在不一样了。 只有他收取别人生命的机会。 面对安德里担忧的目光，林楠反而心情愉悦的笑起来，「要的就是他们出手。」 来多少，他就能就留下多少。 只是在拥有碾压对方的能力时，剥夺生命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回不去了。 所以哪怕林楠满腔怨恨，还一直克制，就是不想越过这条线而已。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杀掉心怀恶意的人，就合情合理了。 在外有钟景天打配合，在内有安德里运作，利用信息差，旧神直接踩着圣芒上位，不断消费圣芒，给自己刷印象分。 第121页 什么囚禁神明，盗窃神明的珍宝，残害普通人，尤其是福利所的事一出，圣芒抓普通人贩卖、蒸馏给他们内部人员做香水用的事直接传疯了。 这个世界，真正信神的其实没几个，但是正常人一旦听说威胁到了普通人的人身安全，就会直接站在圣芒的对立面。 这段时间，圣芒变成了魔鬼的代表。 部分给圣芒办事借势嚣张的玩家，也差点迎来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阵营选错或者维护不好，都是造成失败的原因。 当时接到暗杀任务提示就该行动！要是把福利所的事拦下来，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 一时间，大家都开始慎重考虑战队，毕竟这不是游戏，点个退出申请就能更换阵营，这的原住民可是会看你「履歷」的。 「你这工作经验还挺丰富的啊。」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看身板笔直的顾衍，又低头看了看文件面板，直咂舌。 帮会成员、公司员工、文职编辑、佣兵…… 原本他还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主动来护卫队，但是这么一看，小伙子不会是「集邮」呢吧，想把各种工作都试个遍？ 真是年轻有理想。 等工作干不下去，跑路也正好。 工作人员找出对应的钥匙，推到顾衍面前，态度和缓了许多，嘆道：「分给你的东西都在柜子里，好好干吧。」 「谢谢。」顾衍心情愉悦的回以微笑。 这一笑又引来工作人员的奇怪视线，他们就没见过来这上班还这么开心的人。 顾衍不在意他的眼神，点头示意后起身离开，对于他们所谓的困难，顾衍眉头都不皱一下，只要他有目标，就一定会有方法实现。 他现在有了中心城合法的身份。 也离林楠更近了。 * 大雨中，枪声渐消，悬浮车贴近地面停稳，一侧的保镖收回枪械，俯身开门。 漆黑精緻的皮鞋踩在地面浮动的雨水，溅出水花。 「先生，抓到了。」雨幕中，信徒淋着那人的衣领，拖着地走来。 停在林楠面前时，对方已浑身污水，狼狈不堪。 「抬起他的头。」 冷淡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那人被信徒抓着头髮，神志不清的掀起眼皮，对上一双乌金的眼眸。 林楠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就像一个真正的、高高在上，俯视人类的残酷神明。 信徒们都低下头，不敢再看。 「……血……给我你的血！」中年男人认出了林楠，勐然睁大充血的双眼，面容扭曲着疯了一样扑过来。 看似可怖的阵势，却因被人按住而动弹不得，只能像一条脱水的鱼，徒劳的挣扎。 林楠不闪不避的站在那，嘴角甚至还勾起笑容，就像对他的卖力表演很满意。 「感谢你的坦诚。」 「啃食我血肉续来的生命，过得可还快活？」 林楠伸出带着白丝手套的右手，捏住中年男人颤抖的下巴。 看着对方清醒精明的眼神逐渐被惊恐取代，涕泗横流的满眼都是祈求，林楠眼神都没动一下，只是钳住他的下颚，也堵住他想说的话。 对方的表情太过生动，让他想到了什么，林楠眉头微挑，「怪不得有勇气来袭击我，看来这些年过得很好。」 「好到宁死都不想失去。」 不然怎么敢来袭击他。 中年男人的身体痉挛着扭动，原本还算精神的面容很快显露出死寂灰败，看起来健壮的身体也飞速瘦弱下去。 一直靠外力维持着年轻健康的状态，实则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放心，我会让人，给你办个体面的后事。」林楠嫌恶的撇开对方无力的脑袋，褪下手套扔在雨水中，溅着水花，被他毫不怜惜的踩住。 信徒们弯着腰，把头降的更低。 转身上车时，林楠动作一顿，又重新扬起笑容，侧首向后瞥了一眼死狗模样的男人，戏嚯道：「给他一面镜子。」 人还没死，但也快了。 「让他记住自己真实的样子，免得以后，认不清坟墓的位置。」 他要让这些人自食恶果。 信徒得令，迅速动手，将轻了许多的中年男人拖走以待处理。 「先生，护卫队的人又追来了。」保镖走近车门，随时等待吩咐。 保镖目光坚毅，看向林楠时满是信仰与憧憬，似乎只要林楠一声令下，就算是护卫队是军部的人，他们也一定会除去。 林楠看着保镖沉默了一瞬，转过头道，「不必理会，也别闹的太难看。」 「走吧。」 钟景天运作军部去对付圣芒，林楠负责清理牵扯其中的人。 以自身为饵，用那些人无法拒绝的诱惑为筹码，吸引他们坠入陷阱，光明正大的处决军部、商会与sat公司的重要人物。 这将是他前进的第一块垫脚石。 踩着所有人。 就是不知道钟景天怎么和手下沟通的，护卫队为什么总追着他的人不放，却一直没有敌对攻击？ 思来想去，林楠只能认为这是钟景天为撇清他们两方的合作关系，而放出来的迷雾，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再深思。 他有其他事要考虑。 眼下小喽啰处理了不少，大鱼还没捞到几条——sat与圣芒的合作彻底告吹，却没有任何动作，林楠不信sat会坐以待毙。 第122页 他们的执行官，难道会不懂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高处看去，黑色小点正是护卫队正飞驰而来，林楠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心里升腾起短暂的畅快愉悦，天气真不错，他要回去浇花了。 下方，晦暗的雨幕中，顾衍看着远去的悬浮车失落暗嘆。 不过林楠及时离去，也就代表没遇到麻烦。 「队长，又是『旧神』的人。」护卫队的队员凑到顾衍身旁，按下头盔一侧的按钮，露出一双跃跃欲试的眼睛。 这段时间他们跟着队长办了不少事，腰板都挺直了，期间更是遇到了好多次「旧神」的人在外搞事。 只是每次都抓不住「证据」，被迫小打小闹结束，根本没机会切磋。 他们跟着队长顾衍训练了许久，觉得自己的实力肯定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眼下「旧神」还没和那些不能惹的势力并肩，此时不抓着证据欺负一下，更待何时！ 顾衍完全没这个心情，与林楠交恶更不是他的本意，抬手敲在这人的头盔，一声闷响绝对把他震得够呛。 让孩子长长脑子。 侧首看向目露警惕的旧神信徒们，顾衍面无表情的操作合离器挂挡，在机车的轰鸣声中，视线飘过瘫在地上的那人，随口道：「路过，你们继续。」 准备收队离去，顾衍忽然想起一件事，认出了趴在地上不断向他们求救男人，浑浊的斜吊眼还恶狠狠瞪视旧神信徒。 应该是军部上的一个高层，顾衍晋升队长的时候偶然见过一次，大腹便便，油光满面，被众人环绕着讨好。 这人的样子变了太多，但他能认出来，就怕别人也能。 顾衍瞥向身后的队员，骤然熄火，抬腿走向警惕不已的旧神信徒们，似乎在丈量他们的底线。 大衣飞摆，倏然，顾衍抽出暗藏于腰侧的佩刀，雷雨声中，刀身白如电光，信徒用来遮雨的如墨披风，一个照面骤然断开。 铮的一声，冷白的刀身入鞘，风雨裹挟着残破的黑斗，盖住了瘫在地上的人，也遮住了对方惊怒恐惧的目光。 信徒们惊疑不定的看着顾衍，拔枪的手全都顿住，不知还要不要动手，只能看着领队，等待指示。 摩拳擦掌的护卫队也都愣了，完全不知道自家队长是什么意思。 一阵迷之沉默，顾衍没事人一样收拢大衣，嘱咐道，「处理干净，不要扰乱秩序。」 「……当然。」信徒探究的看着顾衍，这个新上任便名声大振的小队长，果然行事诡谲难测。 顾衍爱惜的摩挲着刀柄，打了个手势，收队离去。 第56章 陷阱重现 鹤菀再次接到消息, 一向明媚的面庞这次却没什么精神，玫瑰金的指尖扶额暗嘆。 「知道了。」 这是落入林楠网中的第几人，鹤菀有些记不清了。 他们的日常相处还与从前一样, 但她就是感觉林楠不太对劲。 也说不上哪里变了，只是她看着林楠的某些时候，总会从心底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没由来的恐惧。 「会长。」助理隐藏在眼镜后的双眸微眯, 隐晦的分辨着鹤菀的神情，「您感到烦心吗？」 「……没有，」鹤菀看着桌前明媚红艷的月季，压下心底的不安。 对上助理关切的视线, 鹤菀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我只是，有些担心。」 这段时间发生的所以事, 都让鹤菀担心，林楠与她认识的「林楠」，会不会其实不一样。 「会长，」助理俯下身, 温热的掌心扶在鹤菀肩头, 灯光将他的身影拉长, 「sat的新任执行官, 联繫我了。」 「是个没听说过的人，名叫——顾戚霆。」压低的声音似是安慰，又似是暗示。 「是否需要我与他接触。」 这个世界确实没人听过这个名字, 但作为玩家的助理文知节却知道, 这个常年在玩家排行榜首的人。 适逢鹤菀与旧神的关系发生变动, 或许，这让他看到了别的选择。 有条退路也好，以防万一。 …… 林楠抱着刚浇过水的盆栽，时不时勾着手指触碰嫩绿的新芽。 露天花园会在雨天自动开启屏障，有林楠在，这的花草树木便不需要外物，只有顾衍送的那个盆栽需要他照料。 安置于花园角落的乐器自动奏响和缓低沉的乐曲，林楠抱着盆栽绿植在花丛中漫步。 他看起来心情愉悦。 但主系统看到过很多次，林楠经常会在这里陷入阴郁的自我厌弃，哪怕花海已经最大程度的治疗着他的心灵。 身处熟悉的环境，林楠会清醒的知道自己回到了家园，这是他的解脱，也是他终于等到的救赎。 可是，变了。 有时林楠会觉得自己就像个徒惹人发笑的怪物，哪怕穿上华丽的外衣，努力扮回从前的模样，也遮不住丑陋贫瘠的内心。 他和以前的自己不同了。 顺利除掉猎物其实并不会让林楠感到多少愉悦，短暂的让人心生快意，只在那一瞬间。 随后便是空虚，与愈加压制不住的愤怒与怨恨。 林楠要报復的人不只是这些喽啰。 <不能随意剥夺他人的生命力> 他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底线。 从前的那些事让他明白，真正的报復，就是毁掉最重要的东西。 第123页 贪生怕死的猎物，死亡就是最好的惩罚，而某些人，干脆的死亡反而是在帮他解脱。 林楠的指腹拂过丝绸般柔顺的花瓣，手腕处的光脑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恶人思想，自己果然堕落了……毁掉最重要的东西？ 手腕神经质的颤抖，透粉的花瓣落在掌心，被勐然收拢的五指碾得粉碎，指缝中流出的淡粉色液体就像是稀释的血液。 林楠沉下眉眼，「联繫钟景天。」 主系统适时提醒：【钟景天就在楼下，鹤菀正在外面停车】 林楠：「？」 「为什么没人来提醒我？」感知到空荡荡的长廊，林楠十分不解。 【上一次您在花园休息，前来报告的人已经……】 主系统故意将话说一半，希望林楠能够意识到自己在无理取闹。 林楠面不改色的将盆栽放好，「我做什么了？」 他一没杀人，二没发火。 他心情不好，也是坐在吊藤椅上沉着脸，自我消化。 那人也是胆子大，敲门没回应居然直接进来了，结果一个照面就吓得瘫坐在地，最后是被人抬出去的。 后来听安德里说，这人外派了，至于是他安排的，还是对方主动申请的，就不清楚了。 从此，只要林楠在花园呆着，信徒们就默认了不能来打扰，否则后果很恐怖。 ——效果如此显着，还有多谢安德里的苦心经营，「神位」阴差阳错的更稳了。 客厅内，钟景天与鹤菀面对面坐着喝茶，直到林楠下来，两人才从雕塑的状态解除。 「你们聊，我是来走个过场。」钟景天端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时间，淡淡一笑，「毕竟今天落网的是我们军部的人。」 「再待十分钟，我就可以走了。」 林楠：「你暂时走不了。」 钟景天：「？」 「正巧，我有事问你。」林楠拍了拍他的肩，「劳烦去花园等我。」 然后转头看向鹤菀，等待她的来意。 「我就是得空了，来看看你。」鹤菀眸光一闪，有什么话在唇边，却又咽了回去。她明白去花园，就代表有特别重要的事，只能两人说。 林楠回来就换了居家装扮，还久违的选了套背带裤配衬衫，棕色配纯白，定制的款式得体华贵，像极了贵族少爷。 他还原地转了一圈给她看，笑容轻松，与普通的少年人没分别，「完好无损，这些人还伤不到我。」 正上楼的钟景天咳了一声，提醒林楠「这些人」影射到他的军部了。 林楠嘴角勾起，窝在沙发的抱枕里，偏头看着鹤菀，「旧神组织的那些活动，有帮你赚到足够的资金填坑吗。」 「那些老头子没再为难你吧？」 林楠看着鹤菀，朦胧记忆中的姐姐们也鲜活了许多。 窗外雨势渐收，鹤菀知道钟景天在上面等，只是日常聊了一会便离开了。 花园内，钟景天背着手，饶有兴致的看着万花丛中的突兀绿植。 扑面而来的温柔气息让钟景天已经稍有好转的身体更加舒适，之前的治疗都是林楠和他商谈时，顺手给他换一块鹅卵石，远没有现在惬意。 其实里的石头与花朵都会对他的身体产生治疗作用。 但是林楠只给他石头。 啧。 据钟景天观察，花盆上有经常抚摸的痕迹，没有尘土，还刚浇过水。 这世界，绿植算得上稀有，但在百花齐放的花园却平庸到惹眼，并且突兀的没有治疗作用，说明它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盆栽。 钟景天看了眼摆在中央的盆栽，又看了眼林楠，面色有些奇怪，「你与我想像中的……神，不太一样。」 林楠眼神闪躲，并不接话，「圣芒确实被放弃了。」 钟景天瞬间警觉，「你发现了什么？」 林楠不答反问，「sat公司有联繫你吗？」 钟景天摇头，自从见到林楠他便认为帝国不会再建立下一个「圣芒」。 因为没有意义。 以他对那人的了解，更可能直接发动帝国对这个世界出手，因为「108实验体」实在太过重要，就算要因此毁灭几个小世界，帝国也不会犹豫。 所以他觉得…… 「你怀疑圣芒的人又渗透进了sat公司？」 林楠转过头，直白的眼神似乎在问「你这是什么傻话」。 钟景天：「……？」 他的疑惑太过明显，终于换来林楠的回答，「sat公司的执行人换了，你不知道吗？」 主系统提供的资料，童叟无欺。 看着钟景天眼中的迷茫，林楠换了一个说法，「顾戚霆，耳熟吗？」 钟景天勐然一震，百年来他不能暴露自己还活着的事，没法跟其他世界直接交流，但与帝国相关的事他都尽力搜集。 他知道这个名字，也是因为这人是帝国最残暴的储君。 一个不被国民接受，却受帝王倚重的储君。 「看来认得。」林楠点到即止。 看到光幕上略微眼熟名字，林楠努力压下的记忆也再次浮现。 顾戚霆。 ——顾戚衍。 钟景天面色凝重的道谢，「我会尽快对计划做出调整，多谢你的信息。」 林楠端着架子微微点头。 第124页 安德里不在，他终于把工作分出去了！有人打下手的感觉真好！ 只希望钟景天能分析出一个可参考的结论，他懒得管这些人的勾心斗角。 林楠摆了摆手，示意钟景天可以走了，随口说道：「记得让你的护卫队别再追着我的信徒咬。」 他们都投诉很多次了。 钟景天以为是两方发生了冲突，点头应了下来，随后道：「我建议你组建一支独属于自己的行动队。」 「虽然我们会尽可能的保护你，但谁也猜不到帝国还有什么手段，不要对他们的人品有期待。」 「……」谢谢，林楠已经体会过了。 「难道钟景天也觉得顾戚霆危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楠眯了眯眼。 主系统的面板上，顾戚霆也标着血红的危险字样 「他是不是认为我很脆弱？」林楠找不到人倾诉吐槽，只能把还在清理仓库的的主系统拉出来聊天。 主系统不敢说话，只是悄悄地心疼自己。 害，两个高危，还是要继续寻找保命技巧。 * 这段时间林楠把能逛的地方转了个遍，又开始物色新的地点。 虽然sat不上钩，但林楠就是乐此不疲的钓鱼执法。 安德里还在外组织信徒活动，忙的回不来，也时常发消息维持感情，得知林楠的烦恼，直接拍板，去柏茗楼！ 用他的话来讲就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那里没有的！」 高耸入云的大楼立于中心城最繁华的街区，从地面看去，甚至一眼望不到顶层。 每一层外的展台都有接待的工作人员，他们对自己的安保有绝对自信，因此不许客人的随从跟随进入。 听说建立初始还为此产生过矛盾，有些人喜欢这种「贵族」场所，觉得这些仪式可以凸显他们的身份，有些人则觉得不能携带侍从受到了冒犯。 最后还是钟景天被推出来，接管了柏茗楼的护卫工作，才让众人安心。 林楠靠在吧檯，喝了口果汁，摩挲着钟景天给他的身份卡，之前没认真看，现在仔细一瞧，还是个顶级配置。 柏茗楼就像立在世界的尖塔，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仿佛站在这里就能改头换面。 但是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失望。 「小少爷，在等人吗？」 林楠完全没听出「小少爷」是在叫自己，直到对方坐在他旁边，还故作潇洒的打了个响指，点了两杯最贵的酒。 林楠：「……」 第一印象，人傻钱多。 柏茗楼可以提供外面世界的一切，并且各个方面都更加「高端」——也就是贵。 景区，乐园，影院，餐厅，酒店，俱乐部……甚至还有商业街。 林楠突然有些好奇的垂下眼帘，黝黑透亮的眼眸看向主系统显示的余额面板。 还好，自己也不算穷。 安德里每次赚到钱都会分成几份，活动资金，预留资金，要发的工资……然后是给林楠的零花钱。 不知道安德里这次还能赚多少钱，是不是该给他放个假了？身体可以治癒，精神上还是会累的。 「在看什么呢？」故作熟稔的青年忽然凑了过来，要不是林楠已经安排主系统自动屏蔽他人，说不定还真会被他看到什么。 「你可以离我远点。」林楠面不改色与这人拉开距离，继续看自己这段时间的帐单，「劣质的气味只会让别人难以唿吸。」 「你……」青年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楠，「这可是sat最新款的香水？」 他的表情十分震惊复杂，好像林楠不知道这件事就是无知极了。 sat？ 林楠眉头微挑，忽然来了精神，将这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青年立刻坐直身体，看着林楠，露出一个自认为帅气迷人的笑容，「一个人不无聊吗？」 「我的朋友们都在那边，一起玩玩？」 林楠闻了一下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以诡谲方式提取出的气息，不详的令人作呕，微弱的生命力被此法困于噁心的雾气之中，二者互相影响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居然被人类视为奢靡的潮流。 林楠恶趣味的想，要是人类知道自己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知道会露出什么表情。 噁心，恐慌，痛哭流涕？ 还是根本不在意呢？ 林楠嘴角渐渐扬起，今天也不是白来的，起码遇到了有趣的事。 「辉哥成功了！」 远处的屏风隔间内，几位与青年差不多的少爷小姐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等着最终结果。 「上钩了！我说了，就没有辉哥拿不下的人！」 「诶！他是哪家的啊？以前没见过啊。」 「我也不认识，不过长成这样我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他家里人也太好了吧，才多大连这的权限都给他开了。」 「猜什么，一会等人过来让他再刷一次身份卡不就知道了吗。」 从林楠购买果汁起，这些人就关注着他。 从小就生长在人类社会顶层的他们见惯了漂亮精緻的事物，自然也没有他们拿不到的东西。 乌黑润泽的髮丝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绵软蓬松，白皙的皮肤就像家中用来收藏的精美瓷器，虽然看起来轻松自如，但那双黝黑的眼眸却在不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第125页 年纪不大的少年人刷着附属身份卡，一个人在这吧檯休息，衣着也没有让人忌惮的标识。 精緻到不像真人的生面孔，八成是偶然开通了权限，自己偷偷过来的。 林楠耳尖微动，不知道该不该表现出他听到那些人的话。 或许顺着往下演会让事情变得更有趣，漆黑眼底似有鎏金翻涌，林楠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些。 刚要抬手，一人西装革履大步走入，面容威严无人敢拦，简洁但奢华的配饰随着他的迈步微微晃动。 然后，抬起的手杖勐的砸在青年后背。 「逆子！」 中年男人声如洪钟，缭绕吧檯的靡靡之音都为此震颤。 青年的痛唿与咒骂也被这一声呵斥堵在嗓子里，他勐然僵住的脸色与见了鬼的表情充都分表明了中年男人的身份。 「……爸？」 「爸你怎么在……」眼看着拐杖又要落下，青年瞪大眼，也顾不上场合了，直接蹦起来躲避，「不是！我什么也没做！」 「我是看他第一次来！我……」两句话的功夫，青年又挨了两下打，实在编不下去，又痛又急的看向林楠。 「喂！你、你快帮我解释啊！」 林楠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果汁，点了点头，「他确实是看我第一次来。」 中年男人面色沉沉的看着林楠，手杖停在半空片刻，终究是放了下来。 「爸你看吧！」 林楠看到青年恶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嘴角恶劣的勾起。 面对板着脸的中年男人，林楠眼神示意他往那边隔间看，「他说要邀请我，跟他的朋友们一起玩玩。」 没想到他真敢说的青年惊恐万分的倒抽冷气，隔间内原本张狂的少爷小姐们也都如鹌鹑一样缩在一起，大气不敢喘，就怕被长辈发现。 林楠顿时觉得有趣极了。 中年男人的手杖再次抬起，看够了这些人的变脸技巧，林楠也见好就收，拦了下来。 「钟景天让你来的？」这人肩膀军部的标识不能再显眼了。 康博木着脸，瞪住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康辉，梗着脖子点头。 「林先生，头儿在上面等您。」 虽然听过好几次，但是「头儿」这个称唿怎么听都不像正派人物。 林楠压下心底的吐槽，不想动，「我只是随便走走，有事让他来找我。」 他的花园可以屏蔽一切窥视，总比在这大声密谋给敌人窃听方便多了。 康博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憋了下去。 或许钟景天把林楠看做需要保护的对象，康博却不这么认为，林楠的危险程度绝不亚于看不见倒计时的定时炸弹。 相当危险。 康博甚至想，刚刚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揍了那臭小子一顿，这会可能就要直接给儿子收尸了。 「今天我陪您走一圈，以后绝不会再有不长眼的来打扰您了。」 林楠看着这个明显防着自己护崽的老父亲，又看了看一旁敢怒不敢言，完全不在状态的康辉，他忽然笑了。 真的很有趣。 平常的神明，想要「成年」规则只有一个——诞生之初的世界都无神明庇佑，神明只需等待此类世界子民的唿唤，得到他们真心的供奉信仰，便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是神明「工作」的开端，至于将来每个神明能庇护多少世界，要看神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当高居天际的林楠在昏沉中听到子民的祈祷，祈求神明降临庇佑这个无神的世界，即便神魂正入世磨砺，他依旧来了。 林楠为这里的子民做过一切他能做的事，几乎有求必应，只为了帝国那群人所说的神庙供奉。 这是姐姐与哥哥们离开前，最希望看到的未来，林楠便也将神庙作为目标。 只是每次现身降临，得到的永远是子民的防备与排斥，好像这些弱小的东西认定了神会做什么来伤害他们。 当时，帝国的人告诉林楠，这里的人类从未见过神明，还需要时间适应。 林楠还信了。 现在想想，人类哪是不信神，他们分明是已经有了要追随的「神」。 ——帝国运用他们远超其他文明的知识与技术，极大程度上推进了世界的发展，早已将科技变为人们的信仰。 整个世界，包括哪些子民，都是专门等着他陷阱罢了。 林楠笑着，更多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浮现，他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嘴角的弧度勉强抑制着心底翻滚的负面情绪。 主系统感知到不对，骤然惊醒，顿时吓坏了！！！ 这里可不能发疯！！！ 「我喜欢有人来找我麻烦。」 没人教过林楠，如果被子民背叛、被恶人坑害，要如何体面的回击。 或许他正是第一个犯蠢被骗的神。 林楠不愿再多说什么，冷若寒星的眼眸刀子一般看过来，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带来摄人心魄的压迫感，直让人心底发寒，喘不过气。 康辉看向林楠的目光染上了忌惮与恐惧，他父亲康博内敛一些，但也满是防备。 林楠用他最后的耐心，低声道：「把香水拿给钟景天，让他没事做就去查一查蛀虫，别浪费生命。」 这个世界只会让他失望。 热闹的吧檯早已寂静无声，其他人或许不认得林楠，但他们都认识康博，眼下连离开都不敢，被迫看完了全程。 第126页 见林楠转身要走，康博急得额头落下汗水，抬腿便要跟上去挽留。 他不知道林楠怎么就生气了。 倏然，灯光昏暗下来，伴随着突兀的机械嗡鸣，各处屏幕、投影同时被替换为相同的指令，亮眼的字幕随着机械音的播报滚动。 「检测到不明飞行物，柏茗楼一级戒备。」 「防护罩将在五秒后开启，请客人前往安全区稍等。」 「地图投影开启，为您导航。」 外面似有什么东西在大楼外飞速掠过，轰鸣声中，巨大的黑影极速靠近。 主系统打开钟景天的对话框，那边就发来了信息：【躲起来，他来了！】 林楠脚步顿住，用力闭眼。 <回復他> 主系统乖巧的帮林楠转述，其实也就一个字： 【滚】 「你们，离开这层。」 林楠转身走回康博面前，沉着脸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有问题去问钟景天，现在，不想死的马上滚。」 康博：「！？」 恰巧钟景天同时给他发来消息，康博立刻服从命令，组织混乱的人群迅速撤离。 宽大的平台有序的停着悬浮车，迅速凝结的血红屏障将柏茗楼完全笼罩，无数攻击落在其上也几乎没有什么伤害。 直到林楠走出来。 远处高空中的巨大军舰似乎可以定位林楠所在的地，原本分散的攻击凝结聚集，很快便将林楠面前的防护罩击碎出裂纹。 「他出来做什么！」钟景天看着飞速提升的防护罩破损度，愤怒都要冲到天灵盖了。 明明只需要做个诱饵，被保护着就好了！ 「头儿！怎么办！」 「……计划不变。」钟景天面色苍白，眉峰紧蹙，肃穆的神情中带着一抹疯狂的阴狠，心绪翻涌间唇边显露出的血色被他随手抹去。 他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顾戚霆，很有可能是唯一能让他离开这牢笼世界的办法！ 可是……如果林楠被抓回了帝国，那么他的身体将再无治疗的可能。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钟景天的脑海便瞬间闪过一句话——那就杀掉顾戚霆。 孤注一掷的报復，让那人最看中的儿子永远的留在这，为他的罪孽陪葬！ 从钟景天见到林楠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帝国会强攻的准备，因为他太了解那些人了，他们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将林楠抓回去。 这栋楼，凝聚了钟景天百年来的全部心血，给予林楠身份卡也是希望他能独身前来，以便引帝国出手。 虽然钟景天没想到，帝国竟会把储君送来这个混乱世界。 计划因此改变，目的却未变。 「目的是活捉……」 「头儿！防护罩的…颜色变了！」 第一次被打断命令的钟景天皱眉看去，血红破碎的屏障正被浓厚的金色吞噬，替代，破损的防护罩正在迅速修復。 灿金的光芒在白日下也耀眼异常，如同覆盖了一层璀璨鎏金。 连续不断地轰鸣声敲击在耳，炮弹在他眼前近距离爆炸，硝烟瀰漫，弹片横飞，带来得巨大冲击波将林楠面前的灿金屏障撞出一圈圈波纹。 林楠瓷白的手指上，隐藏的金纹再次亮起，指尖一下下点在栏杆，带起一圈圈梦幻的金纹涟漪。 他偶尔会垂眸，下方是乱闹闹的战场，交错纵横的天路桥破败断裂，遮掩着下方的惨状，好像只要站的足够高，就真的看不到下层人民的伤亡。 钟景天比他想像的还要冷血，不愧是能与那些败类同流合污的人。 这个世界哪怕千疮百孔，也都与他无关系，这些人不是他的子民。 士兵的嘶吼声不断传来，还有伤者的哀嚎，倖存者的悲鸣，险胜者的笑骂。 他们好像都在努力的活下去。 「……」 林楠眼眸转动，不受控制的又看了过去。 又有人受伤了，盘旋于空中的天路桥因为炮火的攻击粉碎断裂，残骸坠落而下，砸到下方避无可避的人群。 巨型军舰下放出数十只作战队，攻击主要落在柏茗楼与钟景天派出去的士兵身上，但实际上，也有无数人因为受到波及而重伤濒死。 林楠睫羽似有颤动，指尖颤抖着蜷缩，金色防护罩因他的心绪而波动。 躲在柏茗楼安全区的康辉吓傻了，本就紧张到极点的他颤颤巍巍的抓着老爸，「爸！这东西是不是也顶不住了……」 「我们是不是，也要死了……」 康博沉着脸，拍了拍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他也说不出什么确切的安慰，只能时刻等待钟景天的消息。 胜利的消息。 下半部分的防护罩上都是斑驳的鲜血，有人受伤溅到上面的血滴，也有尸体直接砸下时，拖出一行行血迹。 林楠指尖愈加频繁敲击栏杆，心情更加烦躁——人类为了追随恶魔，捨弃了神明，现在的又被恶魔捨弃。 只要袖手旁观…… 这么想着，林楠心中不仅没感受到一丝快意，反而是无尽的焦躁与愤怒。 怒火像是对着那噁心的帝国败类，又像是，对着自己。 昏沉的脑海里，混乱的情绪交织着，横冲直撞，没由来的愤怒再次主导他的思绪。 忽然，识海内感受到一丝阳光般耀眼的清明。 第127页 那是将他引来这个世界、让他落入陷阱的「罪魁祸首」，熟悉又陌生的信仰之力。 * 混乱中，鹤菀面容肃杀的带着商会的人飞速赶来，勉强联繫到钟景天，炮火轰鸣中，两人没说两句就差点吵起来。 用万千人命去换钟景天的一个可能！这还是维护律法底线的军部吗？ 军部的那些人，知道自己为什么去送死吗！ 鹤菀气得手都在发抖，直到助理询问她是否要帮助军部，她整个人又是一僵。 现在的情况与从前那些为了商会发展的火拼不一样，她想救林楠是私心，这个决定会让跟着无数她的商会兄弟白白送死。 ——不会有任何贡献，只是送死。 若她下令，那和钟景天又有何分别呢？ 鹤菀不知道敌人是谁，也根本没见过那样的武器，哪怕他们只攻击钟景天的部队，对其他人视而不见，周围也被波及成一片废墟。 若是对方转头攻击普通人呢…… 站在残缺断崖的天路桥边，鹤菀沉默了，助理紧张的劝她撤到安全的地方，但她只是往下看。 断肢残桓，人间炼狱。 不能让他们去白白送死，没用，也根本救不出林楠。 鹤菀的神情逐渐坚定，正准备下令，余光中，下方的巨石忽然动了动！ 那是还算完好的天路桥上，只是被上层落下的废墟堵住了道路，鹤菀看到石缝里伸出染着血迹的手掌，正在向外努力攀爬。 活着的人！ 「会长！」 鹤菀没管助理的唿唤，纵身一跃，落地时缓冲的打了个滚，不顾满身尘土来到那些巨石身边。 金属义肢配合她的意志运转，搬起了那些废墟石块，也露出倖存者了的模样。 女孩穿着有些眼熟的衣服，浑身被鲜血尘土浸染，一双腿被更大的飞石压住，几乎能看到碎裂的白骨，还不断有鲜血涌出。 女孩伸手用力扣着满是尘土碎石的路面，另一手死死的握着胸前的挂坠，逃避现实一般双眼紧闭，不断溢出鲜血的口中正呢喃着什么。 「……」鹤菀紧绷的下颚微微颤抖，她想说些什么让女孩睁开眼，却又觉得，一切语言都苍白的没有必要。 因为这是爆炸余波，内脏受损，她救不了她。 或许是炮火声中短暂的一瞬安宁，又或许是鹤菀出现了幻觉，她看到女孩眼角溢出的大颗眼泪沖洗掉面颊上的血污，也听到女孩了口中几不可闻的低语。 她在祈祷。 鹤菀勐然认出她穿的衣服，这是「旧神」的信徒。 与次同时，顾衍带领的小队也在不断搜寻伤员，他们的任务依旧是维持秩序——虽然早就没有秩序可言了。 「这……」护卫队的人本来就是混日子，火拼遇到的都很少，更别提这种末日一般的惨状。 「艹！上头到底他妈的在干嘛！」 「打仗都不提前告知吗！」 「屁话！敌人偷袭会提前通知你吗？」 顾衍小队全副武装，带着防护头盔遮住脸，也看不清神情，没管他们剑拔弩张的争论，只是沉默的在炮火中搜寻倖存者。 很快，他们发现有许多人都握着什么东西，一边哭一边绝望祈祷。 护卫队的争执也逐渐安静下来，他们看过无数死状悽惨的尸体，也看到痛哭流涕的幸运儿，更有无数重伤垂死的人。 「妈妈，我们要怎么办？」 「……乖，我们一起祈祷。」 因为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妈的，如果……如果真的有神……」再次将倖存者送到还算安全的避难所，有队员小声起了个开头，又很快说不下去了。 顾衍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顿。 忽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刚经歷战争的人们已经条件反射的躲避，等待炮火的冲击过去。 但这次不一样，接二连三的声响都在一个地方响起。 顾衍转身看去，交叠的废墟建筑后方，正是那个被倖存者们羡慕嫉妒着的柏茗楼。 耸立的金色光芒正在逐渐散去，颜色浅淡的屏障在勐烈攻击下摇摇欲坠。 「……」所有人都看这那个神邸一般的建筑，说不出话。 虽然他们羡慕躲在柏茗楼内的贵族，但同时，大部分攻击也都落在其上，若是柏茗楼塌了…… 没人知道对方会不会继续攻击其他地区。 他们根本不知道，战斗的敌人是谁。 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一起，茫然的看着高耸的建筑，仿佛在炮火中等待末日的审判。 因此，很少有人注意到，赤红的火焰与飞舞的灰烬烟尘中，淡金色的光芒如同春日细雨，飘散着落下。 顾衍伸出手，想要接住这灿烂的金雨，小小的光芒却穿过他的手套与制服，溶于身体血肉。 「我的伤！」 「伤口在癒合！」 在这场战斗的波及下，所有角落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的，哪怕意识涣散濒死，都在金雨降临中，慢慢恢復健康。 身后人们欢唿不断，顾衍只是看向那几乎失去了灿金光芒的柏茗楼，赤红的瞳孔勐然一缩。 下一瞬，屏障彻底碎裂，更恐怖的声音传来，大楼几乎被这一击穿透击倒。 烟雾散去，显露出焦黑的废墟，依然直立的柏茗楼就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苹果，而敌人的空中军舰，更像是蚊子见了血一般，迅速靠近。 第128页 耳麦里传来军部的什么命令，身后那些人类又在欢唿着什么，顾衍都已经听不清了。 他以非人的弹跳力攀附上附近完好的天路桥，跨上还能运转的机车，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去。 他要去柏茗楼。 遥远的星际海洋中，暗地里会面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都栽过一次跟头了，居然还会这么选。】 【心软是好事。】 【没错，一定可以将他再捉回来。】 虚幻投影们先是难掩庆幸的小声感嘆，没出两句却话锋一转，窃窃私语中，都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都说神明全知全能，居然也会犯同样的错误。】 【有了感情的神明果然更好掌控。】 【还以为他甦醒就会毁灭这个世界，是咱们想多了，果然还是心软。】 【与当年几乎相同的局面，居然还会再次选择救助子民，这是认命了，还是留有后手？】 【要不要改变策略，同时攻击那些普通人类，来削弱他的能力？】 虚影们集体静默片刻，然后推出一个人，让他轻声问： 【陛下，您觉得呢。】 唯一一位以实体坐在桌前的男人，此刻正单手撑着额角——打瞌睡。 被唤醒后，他好像还有些迷茫，靠在椅背上半睁赤红眼眸，那浓重的血腥气，哪怕迷濛时也让人胆寒，「你们都计划好了，那就让霆儿亲身去。」 一时间，虚拟人影们有惊有喜，惊是认为这太危险，投影分身就足够了，喜是觉得这任务太简单了。 「只要他能把神明带回来，我的这个位置，立刻让给他坐。」红眸男人继续加码。 这些人，私下开的这个会，不就是要显露顾戚霆功劳的意思吗？ 男人眯了眯眼，想到刚刚一闪而过的某个身影，猩红的眼眸更是如滴血一般。 这个位置，永远是能者居之。 谁都不例外。 第57章 义无反顾 【您怎么受伤……！？】检测到宿主躯体损伤的主系统迅速窜出。 看清周围环境后, 在一片静默之中，主系统沉默了。 同时，宿主躯体完整度从99.87%, 跳回了100%。 怨它，只能检测到小数点后两位。 焦黑的废墟中，金光涌动中, 林楠完好无损的坐在地上, 只是衣袖略有破损。 既然决定打自己的脸去帮助那些人类，总得让自己长些教训——比如硬接一击，痛一下。 至于柏茗楼，现在是钟景天将他放在火上烤, 只要保证这栋楼不塌不会压死里面的人，就没林楠的事了。 以后这里的破损都要钟景天花钱修补，林楠巴不得多坑他一笔。 只是…… 林楠再怎么找理由，还是以手掩面, 一言不发，不愿意面对眼下这个场景。 他刚刚在想什么！ 主系统却高兴极了！疯了但没完全疯！这还有救啊！ 冷静了一会激动的代码，主系统试探着出声，【您施展的神迹让信徒数量骤增, 信仰之力成倍增加】 林楠没反应, 只是外面的萤光金雨又大了些。 主系统再接再厉, 【由于您施以援手, 数万名濒死的遇难者活了下来。】 「……」林楠还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黑髮遮掩下的脖颈却显露出一截粉红。 主系统还想说什么夸夸他, 争取让林楠感受到做好人的快乐, 却被打断了。 「……是信徒的祈祷。」林楠揉乱了自己的黑髮,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现在他的内心已经平静下来，几乎没有刚刚那种充斥神经的暴虐疯狂之感。 「如果这里没有我的子民，他们不信仰我，我什么都不会管。」 主系统频频点头，生怕林楠看不见，还在光脑上显露出颜文字表达情绪。 「……」林楠看似无语的别过头，「给钟景天发消息。」 满血復活的主系统打开对话框，无视钟景天刷屏一样的信息，乖巧转述： 【我牵制他们的攻击，你把喽啰解决掉。】 【别像个废物一样。】 钟景天那边又弹了个视频过来，林楠没心情接，主系统殷勤的帮他挂断。 外面烟火缭绕，弹片横飞，炮火声与人类的怒吼不断响起，林楠静坐片刻，不知怎么的一冲动，又发一句。 【受伤怕死就去祈祷，心诚才会庇护。】 其余的，心怀恶意的，就滚吧。 钟景天收到林楠最后这条消息，下属正激动的向他汇报，有多少重伤垂危的士兵在满天金芒中活了下来。 刚毅的大男人，说着那些数字的时候，眼泪也止不住闪动。 这些数字都是人命，都是他们的兄弟！ 钟景天双手撑着控制台，低垂着头，好半天都没说话。 再抬头时，已苦笑出声。 是他太过自傲了，如果提早将这一切告诉林楠，或许、或许本来就不用如此，血流成河…… 钟景天心绪震动，视线偶尔飘过林楠发给他的【废物】二字，有些动摇的目光又再次变得坚定。 伤害已经造成，这次行动更是一定要成功！ 而且不只是自己。 帝国的那些蠢货，也不过是一群井底之蛙！ 他们的攻击，对于敌方愈加靠近柏茗楼的主军舰来说，只能造成干扰，却一直无法攻破。 第129页 钟景天都想亲自上阵，把缩军舰里的傢伙揪出来，只是被属下团团围住劝解。 时间拖延的过久，对方似乎也有些着急。 因为他们竟然仗着防御力，不管不顾的向柏茗楼冲去，完全不在乎那些攻击的士兵与武器。 一往无前的阵势，仿佛只要靠近就算任务完成一样，让钟景天不禁担心，他们是不是真有什么必杀绝技，比如能够直接带走林楠的方法。 顾衍也这么猜测。 路上他早已捨弃了机车，依靠身体在楼房之间疾跑飞跃，眼下来到了柏茗楼附近，看着上方眼熟的「军舰」，冷冷的扯了扯嘴角。 干脆的抬手，三两下将身上的武器全都卸除扔下，最后检查衣物绑带，只配腰间的长刀，看准时机踩着折断变形的栏杆一跃而起。 无规则的废墟都是他的攀岩借力点，而那庞大的军舰目标是他的目的地。 顾衍灵活躲避对方士兵的子弹枪击，以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身手敏捷的攀上了军舰。 他似乎有着绝对的自信，丝毫不怕一旦失手坠入废墟深渊，粉身碎骨。 千万弹药都无法攻破的舱门，被一柄映着金纹的长刀刺穿，顾衍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踹开门，直接躬身钻了进去。 正好看到这一幕的钟景天：「……他是谁？」 保镖仔细看了下回放，根据徽章标识认了出来。 「是那个，佣兵七！」 这人自从升了队长后就没什么作为了，保镖还以为自己看错人了。 钟景天眸光闪烁，「那是什么武器？」 「他从下等城来什么也没带，除了这柄长刀，平时也没见他用过，只是没事就抱着，宝贝得不得了。」 钟景天嘴角上扬，一边咳嗽一边笑道：「是该、是该抱着。」 「那确实，是个宝贝。」 钟景天制造武器是都是按照记忆中帝国的配置，只是原料上的差距太大了，能伤到帝国人，却无法直接破坏到他们的武器防御。 这也是他们刚才处于下风的原因。 但现在不是了。 「舱门已经攻破，让士兵们，全力进攻。」 帝国会用领先的科技征服收并有潜力的世界作为附属，然后再将稀有金属垄断，以确保自己的地位。 因为帝国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出众的血脉，一旦传承觉醒，便会极大的提升身体素质，说句变异也不为过，而其余帝国人都与这个世界一样，接受身体改造，以求获得突破极限的力量。 钟景天又咳了一口血，心情却好得不得了，他拒绝了保镖的搀扶，笑道：「等一切了结，尽快带七来见我。」 「他绝不会死在里面。」 * 果然，期待总会让人心灰意冷。 神明讨厌被人暗算，钟景天第二次踩线。 对于人类什么也做不好这件事，林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到时他就有更充分的理由，骂钟景天是废物点心。 林楠静静地坐在千疮百孔的破败高楼中，静心感受着四周蓬勃的信仰之力。 这是他从没接触过的东西，说实话，感觉还不错。 只要林楠别想起，当年掏心掏肺、任劳任怨后，依旧被这这个世界子民捨弃的过往。 机械运转的摩擦轰鸣声越来越靠近，林楠摆弄着指尖，将一团金色光芒搓圆揉扁。 他在认真思考，该用什么姿势解决掉对方。 伸出一根手指，用金光将军舰穿透？ 还是打个响指，让那东西四分五裂？ 或是划出虚无空间，直接将看不顺眼的东西吞噬？ 脑子里天马行空，自觉惬意轻松，主系统却看得分明，林楠有点紧张。 以前从未有人信仰的神明，第一次尝试降临神庙还被子民背刺。 或许，这正是神明一直留在这个世界的原因？主系统还没完全理解人类的情绪，更别提林楠多变的想法。 是不甘吗？ 一神一统都没分析出结果，敌人已经退走，没了庞大军舰的遮挡，阳光终于再次照耀于世间。 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林楠警觉的转头看去，本就爬上裂纹的模煳玻璃窗传来清脆的碎裂声，有什么破窗而入。 灿烂的阳光从缺口涌入，玻璃碎片如玉石水晶飞散半空，折射出多彩的光泽，美丽又危险。 片刻，万千碎片撒落在地，深黑的制服将来人高大的身影包裹的格外严实，胸前腰间的绑带也没有配备任何武器，只能看出肩宽腿长，其余一丝缝隙都不露。 男人抬头发现林楠正端坐于炮击现场的正中心，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自己。 二人对视的剎那，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待看不到脸的男人快步走来，林楠还没懂护卫队出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就被拥入了一个带着硝烟与血腥气的怀抱。 对方的手臂托着他的腿弯，略微急促的心跳敲在耳畔，男人稳稳的将他抱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林楠先是一僵，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放软了身体。 「钟景天让你来的？」 男人脚步微不可查的停顿了一下，继续大步往外走，只有看不见脸的防护头罩上下晃了晃，算是点头。 「去哪？」林楠淡笑一声，直接懒洋洋的靠着他的肩膀，「钟景天有安排吗？」 第130页 男人：「……」 他彻底停下脚步，防护头罩微微向下倾斜，似乎在等待林楠的指示。 林楠也不挣扎，大大方方的让人抱着，点开了光脑。 他先回復了鹤菀的担心，转头发现安德里今天居然赶回来了。 本想给自己个惊喜，结果阴差阳错正赶上这场意外，人已经在外面工作了，神父业务能力一级棒！ 指尖移到钟景天的对话框，顿住，还没点下，鹤菀收到回復又立刻问他在哪，外面的混乱已经快结束了。 林楠就此关掉光幕，抬手敲在男人胸口的护卫队徽章上，「知道军舰停在哪吗。」 男人静默两秒，随后选了个方向走到窗边，抬腿便将已经布满裂纹的玻璃踢的粉碎。 细小的玻璃碎片崩裂，有几片飞溅来，被男人用身体挡住。 下方正对着的阳台可以借力，然后便是断裂的天桥路，虽然看着很远，但也是个能落脚的地放。 防护头罩再次转了过来，里面的人似乎又在看着自己。 林楠自然的伸出手臂，抱着对方的脖颈，下巴微抬，满脸写着「快跳」。 「……」 男人单手护着林楠，一跃而下，堪称义无反顾，空着的手抓住阳台栏杆，屈膝蹬在上面，又是一跃。 半空中，腰身发力转体，随后降低重心，抱着人就地一滚，手臂依旧将怀中人牢牢地护住，没有磕碰一丝一毫。 干脆利落，平稳矫健，林楠安然无恙的靠在他怀里。 * 高大的建筑坍塌后又会引起二次灾难，断壁残垣，硝烟瀰漫，明媚的阳光也无法驱散萦绕在周围的血腥气。 战场正在收尾，军部和商会协作统计伤亡与财产损毁。 最后居然没用林楠出手，他条件反射的看向几栋楼外，也在楼顶发表什么战后演讲的钟景天。 这人也不是完全的废物点心。 武装齐全的鹤菀脸侧还有没擦净的血迹，从悬浮车上下来还要在拦截处验证，才被允许进入军部圈出来的警戒范围。 「吓死我了！」鹤菀大步走向在巨伞下休息的林楠，恨不得把他好好检查一番才能安心。 「我不会有事。」林楠说着，顺从的给她检查。 鹤菀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没一会，眼中居然氤氲出泪水，林楠一愣，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块洁白的软帕及时递了过来，林楠抬头看去，入目还是那个眼熟的防护头罩。 林楠：「……啧。」 「我没事！」鹤菀把眼泪憋了回去，胡乱擦着脸，认真看着林楠，郑重道，「谢谢你。」 「除了最开始有人员伤亡，后来，几乎没人再出意外了。」 林楠唇角紧抿，眉头一皱，垂眼道，「这是我的承诺。」 鹤菀点头，一副「我就看你嘴硬心软」的表情。 「……」林楠别过脸，没再说话。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在想什么，大概是，脑子混乱了吧。 警卫们绕着帝国军舰围成一圈，不允许普通人靠近，舱门已经破败歪斜，里面黑洞洞的。 所以，为什么不攻进去？ 「钟景天想和……和他谈谈。」鹤菀说着，笑容收敛了许多。 按照她的想法，一定要将罪魁祸首处以极刑才能泄愤。 林楠无所谓的点头，他现在心情好的很，这些小事他都不在乎，钟景天自己去做就好。 ——只要有一点做不好，林楠就可以骂他废物点心。 两人正说着话，军舰破开的舱门忽然晃动了一下，警卫立即端起枪口，警惕的看着从中走出的男人，他身着特殊款式的军服，与他们任何一派都不相同。 与警卫高度紧张不同，这人一出来，便坦然的四处张望，最终将目标锁定在林楠这边。 一步步走来的架势，不仅不像阶下囚，反而像巡视领地的雄狮。 钟景天离开前叮嘱过，警卫只需要看着他，别让他逃跑，也别让他死掉。 因此他踩着警卫的底线站定，视线扫过正与林楠说话的鹤菀，忽然发出一阵笑声，充满嘲弄。 「你不是讨厌背叛吗？」 林楠转头看去，这个帝国人的下半张脸被机械面罩遮挡，其余的模样看起来与普通人类没有分别的。 吸引了林楠的注意，帝国人更悠闲自在的抱着双臂，似乎一点也不为当下的困境烦恼，「身边坐着一个出卖你的人，居然也能心平气和了。」 鹤菀面色剧变，当场就要站起身和他理论。 林楠按住她施力压下，「你坐。」 鹤菀神情急切的想说什么解释，林楠只是摇头，以平和的笑容安抚着她。 帝国人似乎是觉得这个场面很是有趣，眉眼很是轻狂，笑声阴沉诡谲。 林楠侧过身，与他隔着警卫相望。 帝国人总是喜欢从精神上打击对手，好像看别人痛不欲生的模样，就是他们的乐趣。 与帝国作对，很少有人是战败。 他们大多都是在战争爆发前被心腹背叛，组织分崩离析，还没开战就从内部被瓦解，如此杀人诛心，也让其他人再难生出对抗之心。 林楠之前在就在想，他们的报復手段怎么会只是楼塌这么简单。 原来还是挑拨离间。 打量着这个帝国人，林楠认真分辨这人是不是「老朋友」。 第131页 「何为背叛，我有自己的标准。」 心怀希望，才会失望。 而现在，他永远不会失望。 林楠勐的抬起手。 瞬间，不仅帝国人如临大敌，绷紧身体满眼警惕，就连一直关注着他们的警卫也是心里一紧，哗啦一声握紧枪械。 只有林楠身后那快要融入背景板的男人幽灵一样走过来，倒了杯果汁，送到林楠手上。 微风吹过，残留的硝烟气味，让这个场面更加讽刺极。 林楠不在意警卫的戒备，人类会有什么反应他早有预料，因此他只是端着杯子，慢条斯理的换了个坐姿。 其实还是帝国人更值得关注，他应该是一点都不了解林楠的能力，只是把林楠当做一个比较厉害的人。 看来不是「老朋友」。 金芒在指尖一转而过，林楠想了想，侧首开口，「你去，打他一顿。」 起初鹤菀以为他在说自己，定睛一看，说的居然是站在他身旁，身着护卫队服的男人，顿时难掩惊讶。 她还以为这人是林楠随便遇到的，没想到，林楠还蛮信任他的？ 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林楠身边的？还是钟景天安排的吗？ 危机感再次爬上心头。 林楠：「我看他不爽，心里不痛快。」 漆黑的防护头罩转了过来，好像男人正看着自己。 林楠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下拽迫使人俯身，目光澄澈的好像能穿透防护头罩看到人心底一样。 「证明给我看，你是哪一边的。」低不可闻的话语，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 鹤菀看着两人诡异的亲密感，神色复杂极了，「……他是，军部，护卫队的？」 「嗯，」林楠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漫不经心的扬起下巴，道，「去吧。」 男人站直身体，防护头盔再次转动，面向那个出言挑衅的帝国人。 阳光照在他胸前的徽章，反射出森寒的光，面对帝国人嘲弄的视线，他也只是淡然的抬手，将刚配齐的枪械再次拆下，随意活动着身体关节。 一举一动似乎有些散漫，但面罩始终正对着帝国人，仿佛一头兇悍野性的黑豹，瞄准了他的猎物。 警卫们还在想是否要阻止、怎么阻止，男人已如无可阻挡的利刃一般沖了过去，踩着他们的肩膀跃起，隐含杀气的袭向看似无畏的帝国人。 * 处理完余下的急事又将任务分发下派，钟景天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急切，立刻乘悬浮车赶了回来。 刚落地，便看到「顾戚霆」被他军部最底层的护卫队员干脆利落的击倒，甚至反制着手臂，踩在地面，挣脱不开。 「住手！」钟景天额角青筋暴起，大步走了过去。 警卫们纷纷让路，空地中央，身着护卫队副的男人也转过头——看向林楠。 林楠点头，他便收了力道，在一旁站定。 众人的动作都小心极了，除了衣物、器械的摩擦声外，楼顶的风声都极其明显，明明众人环绕，却安静的吓人。 站在明媚阳光下，钟景天的背嵴却爬上一抹刺骨的寒意。 冷静下来的钟景天微微转头，警卫都围在四周，不像没有秩序的样子，他咬紧下颚，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再一转身，他终于看到阴影处，林楠窝在靠椅里，单手撑在额角，翘着腿看戏。 鹤菀也坐在一旁，用削铁如泥的机械义体给他剥水果。 「……」周身狂暴的怒意像被一盆水迎头浇下，连灰烬都散去。 钟景天刚毅的面容僵住，只有嘴角抽搐，软下语气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林楠视线从那矫健如黑豹的男人身上移开，瞥了他一眼。 一开始帝国人还能与这个护卫队员平手相较，但没过两分钟，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大家以为就快结束了，却没想到男人忽然有意放水，与帝国人缠斗起来，拖了足有十多分钟。 而且与狼狈不堪的帝国人相比，他则是一身整洁，动作干脆利落的帅气，就好像，是有意展示这人挨打的过程。 众人：「……」 警卫是需要确保这个帝国人不死，但面对这场突发战争的罪魁祸首，说不恨也是不可能的。 况且初次看到男人身上的护卫队服时，他们大多难掩轻视目光，现在围观了这一场比斗，全都悄悄移开视线。 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打斗现场，还在心中铭记，绝对不要被这人盯上。 「快过去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林楠分明还笑着，眸光却冷若寒星。 钟景天汗毛倒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资格谈条件，微垂下头，颔首道谢。 凌厉的目光就像从身上刮过，钟景天抬腿向「顾戚霆」走去，并飞速思考，之后他应该怎么做，才能减缓欺骗林楠的带来的负面效果。 林楠远远的命令，「抬起他的头。」 令行禁止的那个护卫队再次俯身，他揪起帝国人的头髮，另一手按上对方的机械面罩，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其收起。 完整的露出一张脸。 看清了长相，钟景天面色陡然阴沉下来，几乎要变成实体的愤怒萦绕在他周围，他死死的盯着那张脸，目眦欲裂——这人不是顾戚霆！ 气氛沉重的空气都要凝固了，鹤菀觉得这个帝国人不会被打死了，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似乎早有预料的林楠。 第132页 鹤菀不想提背叛的事，因为的确有过动摇，但她心里不想伤害林楠，便没有与sat过多接触。 可若是深究起来，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算不算背叛。 「你想把那人收为己用吗？」看出林楠对那个护卫队的特殊，鹤菀自觉瞭然的开口。 收为己用？ 林楠默念着这个词，倏然愉悦的勾起嘴角，「再说吧，看他表现。」 远处，钟景天不可置信的钳着这个帝国人的下颚，反覆确认，确定不是他要找的人。 「……拖下去，给他治疗，审。」从牙缝里蹦出的一句话，并没有缓解钟景天的怒意。 闹剧就要收尾，安德里踩着点赶到。 他被警卫拦住后，一点神父形象都不要的拼命对林楠招手，林楠别过头，无奈扶额。 最后还是鹤菀亲自把他接进来的。 「圆满完成任务！」金髮碧眼的安德里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牙，还做作的对林楠行了个礼。 「我来接您回家！」 钟景天在那边气到吐血，其他人都吓坏了，知道些内情的保镖欲言又止，一脸犹豫的看着林楠的方向。 林楠：「……」 他拿出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借支笔写下一行字，对安德里招了招手，将东西一起交给他。 「把这个，交给钟景天。」 至于为什么不发消息，很简单，因为林楠把他拉黑了。 鹤菀等到了安德里来照顾林楠，助理也适时来报，她打了个招唿就先一步离开了。 喧嚣声渐退，也算看够了热闹，林楠起身拂去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准备打道回府，换身衣服。 出行计划被打乱也没关系，突如其来的战争，比在酒吧玩游戏要有趣的多。 林楠端着架子想，无论这里是废墟残骸，还是繁华盛世都无所谓，他只是想找些事做，有意义，或者是有趣的事。 主系统：【刚截取到军部真实的伤亡统计，比预期还要少！您有兴趣听听嘛！】 林楠：「……」 这话问的，就像「你准备好听彩虹屁了吗」。 林楠当然，一点兴趣也没有。 宽大柔软的斗篷披在肩头，挡住破损的衣袖。 转过头，入目还是眼熟的防护头盔。 林楠抬起手，男人配合的附身低头，白皙的指尖与漆黑的头盔相触碰，堪称的温柔动作，带着难以言说的亲昵。 「知道吗，盲人恢復视力后，第一件事就是扔掉拐枪。」林楠语气平静，就像朋友之间的闲聊。 对方依旧没有说话。 林楠眯了眯眼，嘴角紧抿着收回手，「不喜欢配刀，那就记得还给我。」 说完转身欲走，这次终于被人拉住了手腕。 「……你也会扔掉我吗。」顾衍的声音似乎因为久未开口有些低哑，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期盼。 林楠心中的郁气顿时消散一空，但他撑着不回头，挣开手腕的桎梏，「难道拐杖还能变成别的什么吗？」 安德里已经在往回走了。 顾衍尽力克制，松开了手，「你送给我的东西，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 为了不意外弄丢，顾衍用巨额积分，托玩家系统取来了他的空间摺叠器，不方便的时候就可以将长刀藏在里面。 虽然他从没丢过东西。 这次，顾衍以为林楠会不喜欢自己的靠近，露面时特意将长刀收了起来，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 不远处的安德里正对着林楠挥手，灿烂的神情落在不同的人眼底，有不同的感受。 退回到正常距离的顾衍咬紧后槽牙，他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心里窝着火，又发不出来，只能赌气一样闷声道：「我保证，拐杖可以变成任何你需要的东西。」 林楠正要离开，听到这话，忽然临时起意转过头，「那么，我希望你能穿上这套衣服。」 他所示意的是快要走到眼前的安德里，穿的正是新制的「旧神」衣物。 顾衍直起腰背，面罩遮掩了他的神情，但意气风发之态都显露于言语，「一言为定。」 * 顾戚霆脱离了混乱世界，从舱室爬起，根本无法抑制怒意，直接将房间搅了个天翻地覆。 顾戚衍！！！ 一开始，顾戚霆还没认出这个不露脸的人是谁，但是一交手，他立刻就察觉到了！ 为了确保歷练的效果，系统设定战斗中无法脱离小世界，顾戚霆以前从没在这吃过亏，今天却栽了个大跟头。 在下等生物面前，他居然敢让自己如此丢脸！！ 顾戚霆气的脖子都发红，愤恨中只想着，要不是高位投影无法完全掌控躯体，自己绝不会被压制！ 门外的侍者们都如受惊的鹌鹑般低着头，就怕被他注意到。 过了许久，顾戚霆慢慢冷静下来，虽然口中还是不断咒骂着野种，但他心里也明白，顾戚衍的血脉的确特殊，那是他们父亲都会羡慕的力量。 只是这人怎么会变强这么多？自己再怎么有负面效果，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才对。 「系统，检测混乱世界等级。」 话音落下，光幕展现： 【混乱世界等级：提升至绝密】 【危险程度更正：未知】 顾戚霆惊疑不定的看着更新的资料，自从小世界连续崩坏，主系统居然也出了意外突然格盘。 第133页 自那之后，整个歷练场都在不受控的边缘，顾戚霆不敢向父亲上报，便一直瞒着。 可能是做贼心虚，他总觉得父亲已经知道了。 忐忑不安之时，发现108号实验体遗失，他自然选择抢先出手，如果能成功回收，那么他也算戴罪立功。 所以，现在问题是，每个世界一次的投放特权已经被顾戚霆用掉了，他还现在要不要亲身进入混乱世界。 不去，他咽不下这口气，若是去，他可能无法保证自己安全回来。 正犹豫着，顾戚霆收到了父亲的消息。 * 钟景天脸色惨白的坐在书房，手中温热的鹅卵石正滋养着他的身体。 保镖站在一旁，替他问话，「军舰的舱门是你攻破的，没错吧。」 顾衍臂弯夹着防护面罩，亮银的髮丝垂落额角，随着点头而微微晃动。 「你只是让军舰迫降就离开了？」保镖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模样，有些难以想像，要不是有视频为证，他们竟然都不知道这事。 难道真的会有人不想要军功吗？ 顾衍继续点头，「对。」 「然后也是你找到了……林楠？」见识过林楠的能力，再念出他的名字，让保镖有种冒犯到对方的感觉。 「对。」顾衍坦荡的与钟景天对视。 保镖额角青筋暴起，「你就顺着我的话往下编？」 顾衍诧异的看着他，「事实都查得到，我自然回答不出第二种答案。」 钟景天忽然轻笑一声，打断了这种没有意义的对话，「七先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能否告诉我，那柄长刀，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顾衍神情骤然冷淡下来，赤红的双眸看着钟景天看起来和蔼的脸，「我拒绝。」 钟景天早就知道结果，脸色不变还想继续劝说，却被顾衍出声打断。 「没有必要拖延时间，你派去的人搜不到任何东西。」因为顾衍并没把护卫队当做长久落脚的地点。 钟景天眯起双眼，看着这个大胆的下属，半晌没说话，直到保镖收到消息，顾衍的宿舍里确实什么都没有。 原话是，空的不像住过人的样子。 「被你关押的帝国人只是个躯壳，就算你有什么问题，也绝对得不到答案。」顾衍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谈起来就方便多了。 「因为你要找的人，已经在你来的时候，就已经登出了。」 保镖：「？」 保镖一头雾水，钟景天却听的分明。 他先是满眼的不可置信，然后不知又脑补了什么，沉下眉眼，不发一语。 之后，不出一天，护卫队收到消息，队长晋升了，堪比一步登天的是，还成了钟景天身边的新晋红人。 然后他们整个小队都跟着升迁了。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钟景天与顾衍一起从军部人事处走出。 顾衍微微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问到点子上了，钟景天沉默的看着顾衍，根据那天的观察，林楠与这小子看起来关系不一般。 如果让顾衍跑着一趟，会不会…… 「咳，你的工作都安排好了。」最后钟景天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万一关系不那么好呢，他已经惹怒了林楠，就别再作死了。 「我要出去一趟，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在忙着重建柏茗楼。」 顾衍瞭然的挑眉，有些遗憾。 回到新分配的住所，高兴的快要上天的队员们已经到了，顾衍敲打了一番，然后安排他们去监管中心城受损建筑的重建工作。 他的工作和以前没什么太大区别，就是站的更高，能管理的事更多，名头更好听而已。 那边钟景天吃了个闭门羹。 林楠那天给的纸条，就是要他手里所有产业的顶级身份卡，享有股东一样的贵宾待遇。 钟景天以最快的速度把近百张身份卡收集好，立刻带着东西上门，却被安德里装模作样的挡在门前，收了东西也没有好脸色，话里话外都是挖苦嘲讽。 但钟景天是谁，大丈夫能屈能伸，完全不将这些刁难放在心上，谁让林楠能救他的命呢。 中心城受损建筑重建的非常快，安德里趁着这段大肆宣扬林楠的「功绩」，歌颂旧神的博爱。 在中心城基本恢復原样时，安德里手下的信徒扩张到了可怕的数字。 圣芒被军部正式查封，sat也因为转卖圣芒香水也受到了军部的严惩，其他小型帮派组织都分分合合，一时间，竟然有「百家争鸣」之感。 越来越多的玩家聚在一起，他们已经发现，在这个世界，原住民才是主要的存在。 「这旧神的神使，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一行人看着随处可见的宣传光幕，画面中安德里金髮碧眼，神情温柔恬淡嘴角含笑，站在阳光下缓缓歌颂旧神恩德，一举一动，神圣感扑面而来。 「安德里，那个前百排名倒数的神棍，居然连名字都不改。」男人身披斗篷，面露不屑，「我以前遇到过他，只会骗人，根本没有真本事。」 圣芒倒台，他们这些玩家都失去了靠山，不得不寻找别的出路。 好在已经进入了中心城。 第134页 「世界背景是科技为主，根本没有神，他是又开始忽悠人了。」他说的斩钉截铁。 「他也是玩家！那咱们要不要去投奔他？」最开始发现安德里的玩家却不在意，反而两眼放光。 「……」 这段时间安德里肉眼可见的活跃，兢兢业业的经营「旧神」，吸纳信徒，到处都是他们的消息，事业简直蒸蒸日上。 但是根据圣芒残留的消息渠道，安德里似乎依旧服从着什么人。 旧神的规模远超往日的圣芒，信徒也都受安德里一人指挥，名义上他还是神明的使徒，为什么还要如此恭顺谦卑？ 难道就是因为那个在背后操控「旧神」的人吗，那旧神与圣芒有何不同？又为什么能将圣芒取而代之？ 「骗人的把戏迟早会被拆穿，安德里会步圣芒后尘，我们只需要搞清楚是什么势力在支持他。」 还有圣芒被那些上等人抵制的原因，知道了这些信息，才能更好的运作，毕竟圣芒可以被取代，安德里自然也可以被替换。 之前，是他们自持玩家身份太过傲慢，忘记这里是钢筋丛林，是要遵守法则的。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第58章 小祖宗 晦暗暧昧的灯光不断闪动, 震耳的音乐与尖叫欢唿声调动人群荷尔蒙，旖旎氛围缭绕，阴暗中遮蔽了理智。 「真不上楼吗？一会的表演, 投影会比现场效果更好。」安德里倚着栏杆，看着下面乱糟糟的人群，皱眉。 就算屏风隔间比下面清净了些, 也是乱的, 起码要去更往楼上的清雅包房才行。 但林楠依旧摇头，「你谈事情，我帮不上忙。」 经过安德里的运作，旧神已彻底走到阳光下, 取代并超越了圣芒，无数人狂热的信奉不见真容的「旧日之神」。 除了军部与身边的几个知情人外，没人能把林楠与神联繫在一起。 因为这是林楠的要求。 安德里以神使、半神的身份站在信徒面前，甚至完全不介意自己的光芒被安德里取代。 「有什么想法, 就去做。」林楠拍了拍安德里的肩，「去吧。」 安德里知道拗不过，又是一番叮嘱，这才安静离去, 并未引人注意。 几个保镖隐藏于阴影处人群中, 林楠照例点了杯果汁, 欣赏人类糜烂堕落的狂欢。 陆续有人站在台中央热场, 为接下来的展出预热，这也正是林楠同意出门一起来的原因。 「……人鱼……表演。」 屏风挡板后，断断续续的传来侍者耐心的低语。 靡靡之音合着舒缓的低吟, 夹杂着敲击心尖的鼓点, 鼻尖掠过奢靡的香调, 能让人联想到盛放到极点、甜腻的到腐烂的娇嫩花瓣。 艷骨生花，皮肉都是脂粉的香腻。 林楠放空大脑，看着气泡在嫩绿色的果汁中翻腾，跳跃，最后静默的炸裂。 他蓦地抬眼，漆黑的眼眸看向来人。 远处侍者带着面罩看不清神色，身体陡然僵住，停顿片刻才弓腰走了过来。 托盘上，精緻通透的酒杯，盛着奢靡翻滚的碧蓝酒液。 「先生，这是14号桌为您点的酒水。」 林楠转头看去，14号坐着的两男一女，身形大半隐于阴影。 身材娇小的女人坐姿端庄，对上视线，迷濛的面容隐隐露出笑容，纤细的手臂举起同款酒水，优雅的做了个碰杯动作。 女人张口说了什么，林楠能看到她唇边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若隐若现。 侍者未曾久留，林楠收回目光，换了个坐姿，托着下颚，没分给那杯酒一丝眼神。 下方的喧闹欢唿几乎要将地板掀翻，场控终于开始介绍压轴表演，几句话过后，晶莹剔透的「玻璃缸」在台中央缓缓升起。 说「缸」也不对，因为最后显露于人前的，是足有百平的海底世界，巨大的人造贝壳缓缓张开，显露出两个侧躺的身影。 一男一女，人身鱼尾，他们在水下缓缓醒来，就像童话中的人鱼。 尖叫与欢唿又升高了几个度，所有人的耳膜都被迫承受着音波攻击。 「人鱼」游动起来，流畅但不粗狂的肌肉线条紧绷着，带动极为符合人类审美的鱼尾摇摆，还真有些许妖异惑人的美感。 林楠一眼看出鱼尾是义肢，脸上的腮与手臂的鳍也都是改造后的器官，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自然的生命气息。 人类竟然会将同类改造，再放出来取乐。 林楠沉默的垂眸，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他看似神游，实则正听着混乱中鞋底敲击地板的哒哒声，从刚才开始，就有人借着欢唿声掩护，越靠越近。 掐着距离转头，恰有红光从前扫过，林楠迷濛中看清来人，淡然无波的双眸微微圆睁。 高大修长的身形在喧闹的人群中格外显眼，一步一步走来，五彩变幻的灯光不断晃动，将这道身影模煳在明暗的交界。 远处的光晕隐约勾勒出漆的黑面罩，流畅的线条下，凌厉的下颌线锐利如刀。 顾衍身着眼熟的侍者服饰，躬身将银盘置于桌前，隔开那杯被遗忘的酒水。 掀开银制餐罩，露出三样小巧精緻的点心，从摆盘便能看出极为用心。 顾衍动作安静利落，未发一言，唯有惑人的赤色双眸流露些许灼热，犹如实质的轻吻，从林楠的眼角眉梢盘旋着下落。 第135页 林若若楠看过来时，他又若无其事的垂眸。 楼下又传来更加激动的欢唿，两尾人鱼于水中交颈相绕，鱼尾纠缠，在绮丽幽蓝的光线下，优雅的展现自身。 林楠余光都没撇一下，只是轻嗅，空气中除去那些奢靡的香气，甜甜的奶香味更得他的心意。 「伸手。」 顾衍的目光掠过林楠微微开合的唇，快移开，不知是听到了，还是读懂了唇语，慢慢伸出了藏在背后的左手。 血污如红梅晕染开，纯白手套染上血红。 顾衍愈加弯腰垂首，靠着林楠耳边，轻言，「别人的血。」 林楠微别过头，缓解耳垂的酥麻感，视线扫到精緻的点心，语气淡淡的转移话题，「你觉得我缺厨子？」 顾衍退回正常距离，用干净的右手为林楠整理餐巾，低垂的眸光在桌面打转，「那样离您太远了。」 「喜欢改造人吗？」顾衍将餐具放在林楠手边，深邃眼眸凉凉的瞥向水箱内优美的「人鱼表演」。 林楠摇头时意识到了什么，眯了眯眼，视线流连在花哨的侍者服饰。 统一的制服穿在顾衍身上，勾勒出男人线条流畅的精壮身形。 他伸出手，指尖虚勾着顾衍的腰带，记忆蓦然闪回——夜幕下，他窝在顾衍怀里，靠着浴袍下半露的胸膛。 林楠顿时像被烫到了一样收手，移开视线，「你愿意，也不是不行。」 顾衍紧绷的身体悄然放松，嘆息：「您需要吗？」 语气中，竟隐约蕴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 哄闹音量还在攀升，人鱼与周围的「观众」互动，一旁的屏幕上是不断变换的数字。 林楠也收到了安德里的消息，上面正在拍卖人鱼，是否需要他出价。 切下滑嫩的蛋糕，送入口中，享受甜蜜在味蕾绽放的滋味，林楠眯起眼，意有所指，「不需要。」 两人之间的距离疏离又陌生，氛围却融洽的自成一片天地，独立于喧闹中的寂静。 顾衍笔挺的站在林楠身旁，眼底暗红翻涌，注视着对方小口吃掉餐盘上精緻的点心，暗地里捻了捻指尖。 整整一个月了。 自上次分离，定位显示林楠足不出户，任凭顾衍准备了再多礼物做了再多的点心，也见不到一面。 安德里将人藏的太过严密，他也不能撕破脸，毕竟以后很可能还要共事。 这次顾衍的任务中清扫暗场售卖「香水」的组织，只此一项。 还被特意叮嘱，要对其他人的违法言行视若无物，尤其是这种人体改造，非法买卖。 但他实在没想到，林楠居然会出现在这。 「我可以主动联繫您吗？」顾衍忍了又忍，低哑的嗓音几乎要隐藏于嘈杂的背景音。 林楠不解的抬眼，润泽的唇边还带着一抹奶油，被他直接舔掉。 顾衍弯腰，垂眸拢袖，点了点腕部漆黑的外附光脑，与林楠手腕上纯白的「手镯，明晃晃是一对。 林楠：「……」 这人，真的不是在暗示什么吗？ 「那就是队长对象？」 「肯定是了，咱们队长什么时候主动和人搭过话。」 「嚯！居然还有光脑同款，哪会那么巧，这东西是大师定制的吧，贵得很呢。」 几个下属窝在角落里喝酒小声八卦，队长说可以留票子，他去报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就是谁也没想到，顾衍一闪身没了影子，再见就是给俊秀的少年人端茶倒水。 也不知是谁家的少爷，高领纯黑衬衣内敛低调，亮闪的饰品点缀着，简约贵气，面无表情的精緻面容冷意十足。 肩上披着一件纯黑的翻领外套，偶尔有猩红朦胧的灯光闪过，显出花瓣一样的丝绒质感。 像他本人一样，该被精心养在温室。 「虽然但是……我怎么觉得咱们队长没戏呢……」 「呸！你小子说什么呢！」 「咱们老大现在可是钟先生的左膀右臂，还有他配不上的人？」 现在大洗牌，他们护卫队终于算是站起来了。 几人说说笑笑，全程也记得压低嗓子，就怕被顾衍听见，然后又点了好多只听名字就很贵的酒。 「一看就很顺利嘛，咱们多点几杯也无妨，嘿嘿。」 将这些话听了个全的林楠耳尖抖了抖，没吭声，顾衍也就待在他身旁，直到拍卖结束。 「人鱼」被带离，惹得众人一阵唏嘘吵闹，随即机械声响起，舞台变幻，数对舞者登台，配着浪漫的音乐，吵闹的吧檯变成了高奢的舞会。 注意力便又被转移了。 看够这些人虚伪的表演，林楠起身准备离开。 没走两步，他侧目看去，「又想做保镖了？」 顾衍在他身后半步，步履从容，目光专注，「贴身护卫吗？」 这话说的，好像他在认真思考。 林楠唿吸一滞，几天不见，这人别的没有长进，脸皮更厚了。 他没吭声，但也默许了顾衍的跟随。 正要扫描光脑上行，轰隆一声巨响，巨大的震动让墙体地板都裂开细纹，尘土碎石簌簌落下，有什么东西从上方勐然砸下。 「别怕。」 顾衍大手拦着林楠劲瘦的腰肢，带着他转身，将人护在臂弯，以身体挡住那些尘烟。 第136页 另一手不忘跳动着操纵光幕发送消息，「一场小袭击，会有人管。」 林楠怔愣后，神色顿时阴云密布，脚步站定任由顾衍拉着也不肯再挪一步，语气冷的能结冰碴，「……钟景天让你来的？」 武器的轰鸣声折磨着在场人的神经，地面晃动严重，枪击交火的叫骂声不断。 顾衍沉默一瞬，双臂骤然发力将林楠拥入怀中，快步走入一间空荡荡的包房。 林楠被困在门板与顾衍的怀抱里，一门之隔，外面满是惊慌失措的叫嚷，内里却寂静的能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 昏暗中，顾衍单手托抱着林楠，利落的摘掉侍者面罩，牙齿配合着褪下染血的手套，英俊锐利的面容这么仰视着看过来，目光认真且温柔，在杂乱的环境中格外可靠。 干燥温热的手掌安抚的贴在林楠脸侧，轻柔的摩挲着，顾衍气音道：「任务是安排，但遇见你不是。」 林楠攥紧嵌着雕花的门把维持平衡，手指用力到发白，身体却迷恋的偏着头，在顾衍的手掌微微蹭了蹭。 「……认得我吗。」男人的声音哑的厉害。 林楠看着曾在梦中救赎自己无数次的面容，好像也被门外紧张的氛围所感染，心跳如鼓不说，就连脸颊都蒸红一片，蔓延进紧扣的领口。 这时，门外不知是不是推搡间撞在门上，一声闷响，门板颤了颤，带着林楠身体也微微一抖。 下一瞬，奶油的甜蜜混着清冽的酒气充斥了两人的感官，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轻柔的摩挲，不知是谁先张了口，随后就是深入灵魂的混沌。 被侵入的陌生感觉让林楠头皮都要炸开，他攥紧顾衍宽阔的肩背，五指难耐的将银亮的髮丝揉的更加凌乱。 他好像在推拒着顾衍过分热情的亲吻，又更像是沉醉其中。 昏暗中时间的流速已经无法计算，直到谁的光脑响了第一声，两人才喘息着分离。 「我带你出去。」顾衍几乎是紧贴着林楠说出这句话，浅浅的亲吻落在润泽的唇，完全不想浪费与林楠相处的每一秒。 门外吵闹的声音不减，楼外熟悉的军舰声已经响起。 「喀嚓」一声，紧闭的门扉缓缓打开，顾衍为唇色绯红的林楠披好大衣，以绝对保护的姿势揽在怀中。 他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穿过嘈杂的人群，目标明确的走向某个方向。 林楠就这么神情恍惚的跟着他，在嘈乱中奔跑。 穿过喧闹的人群，七拐八拐的房间，顾衍抱着林楠越过一扇窗，就这么站在了停车台上。 走到一辆低调内敛的悬浮车前，顾衍迟疑了一下，低头看着还有些不在状态的林楠，做出邀请的姿态。 「和我走吗？」 远处封锁停台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 林楠如梦初醒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视线触碰到顾衍薄唇上自己留下的牙印，又瞬间移开视线。 林楠心如擂鼓，一把抓住男人的手，他听见自己冷声道：「你再磨蹭，就不用走了。」 悬浮车盘旋升空，一个漂亮的摆尾，摆脱了那些人的追击。 林楠红着耳根窝在沙发里，假装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的多彩高楼，脑海思绪纷杂，面上努力端着冷漠面具，「去哪？」 不知道去哪还敢和他走？ 顾衍扶着操控台，轻笑，「我也不知道。」 「……嗯？」林楠愣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衍。 给悬浮车设定了自动驾驶，顾衍从容坐回林楠身旁，就像回到了他们还没有分别的时候。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顾衍似乎知道林楠介意的点，调出光幕，展示消息记录。「我的任务早就结束了，现在是下班时间。」 「刚刚是安排队员自己撤离，今天不给他们蹭车。」 扫过队友的回覆，林楠的神情微妙的复杂。 有人正经回復收到，有人则哀嚎队长见色忘友，更有活泼的还留言打趣，让顾衍在外玩的开心。 【队长！你跑了我们怎么办啊！】 【别嚎了我车都打好了，当然是嫂子第一重要了】 【这真是只要跑得够快，上头就没法抓咱们当劳力，哈哈哈哈哈哈。】 【别担心队长，我们会帮你疯狂的行为打掩护的！咱们半小时前就做完任务火速撤离了！一秒都没耽搁！】 林楠抿了抿唇，还能感觉到灼热感。 「有想去的地方吗？」顾衍的确没有计划，因为他也没想到真能把林楠带出来。 原本只想趁乱多和林楠待一会，尽可能刷一刷存在感，别被这小没良心的彻底忘了。 但林楠的态度比预料好的多，甚至……最后乖乖被他牵着，毫不反抗的跟着他走。 好像特别信任他一样。 意识到这点，顾衍心窝涌上暖流，甜的他整个人都犯晕。 所以他冲动之下，直接甩掉那些跟踪的保镖，将人「掳」走了。 不过顾衍一点也不后悔，甚至觉得自己做的好极了。昨天刚给悬浮车改装了最新款的外附干扰器，照片和视频都无法记录车型。 命定的巧合。 另一边，安德里终于发现自家老大不见了。 林楠的光脑信息因此闪个不停，顾衍先一步伸出手，温热的掌心环着手腕，熟练的开了屏蔽。 第137页 做这一切时他不仅没掩饰，甚至偏着头，目光坦然，就像认真等待林楠的反应。 而林楠……没有反应。 只是静静地看着顾衍，任由他动作。 悬浮车停在一个空中街口，军部已经设立关卡拦截。 顾衍点到为止的收回手，两指夹住林楠衣袖的纽扣，略使巧劲摘了下来。 「我去把他们打发走。」 顾衍起身换了身军部大衣，理了下略显凌乱的髮丝，象徵身份的徽章也被他做作的别在臂膀。 余光瞧见林楠在偷偷摸摸的盯着自己看，心情很好的压下帽檐。 垂在身侧的指骨微微用力，将枚纽扣捏的粉碎，迈步下车的瞬间，裂为碎块的电子纹络悄然飘散于天地。 本以为林楠在「旧神」会过得很好，顾衍便一直不敢放肆，他总是在想自己能给林楠带来什么不可替代的价值，才能站到他身边。 但是，为什么会有定位器藏在林楠的袖扣里？ 顾衍眼底冷如寒冰，既然那个满口谎言的傢伙不懂得珍惜，就别怪他来抢了。 风声唿啸，人们对脚下的万丈高楼已经习以为常，伸展出的高台供给行人落脚。 检查过往车辆的人是新扩建的护卫队，顾衍的声望在这格外有用。 办公的检查员见到神情冷肃的顾衍，一个个都像看到了偶像一样，整齐行礼，以面对长官的态度认真汇报。 由于未有进展，语气还颇为自责。 林楠靠着单向窗，目不转睛的看顾衍端着架子问话，身高腿长腰身笔挺，再披上军部冷硬的制服，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的温和模样。 不愧是钟景天的铁面心腹。 ——如果不是军部要找的人，就藏在他车里。 等等。 林楠后知后觉坐直了身体。 他为什么要躲？ 难道和顾衍在一块，是见不得人的吗？ * 「没找到！？」安德里面色沉重，看着不断被拒的通讯，坐立难安，「实时新闻有消息吗？」 信徒迷茫的看着他，「……哪、哪种消息？」 安德里简洁的给鹤宛与钟景天发消息，口中急切回道，「普通人有没有意外伤亡！」 「没有！」信徒打了个激灵。 「……继续关注，有消息第一时汇报。」安德里看着通讯内的回覆，惊慌的心绪慢慢平稳。 「定位也没显示？」 「还在调试！好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安德里嘆气，只要林楠想，屏蔽他们还是很简单的，可是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想起林楠最近濒临失控的模样，安德里打了个冷颤，「加派人手，低调些继续找。」 林楠不知道安德里有多心慌。 他正听着雨滴打在头盔的声音，享受唿啸而过的风噪。 从悬浮车下来便下雨了，顾衍跨上花哨的重装机车，备用头盔就顺理成章到了林楠头上。 流线型的车身，重金属的质感，巨大的轰鸣声，莫名让林楠感到些许热血。 不过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前面虽有顾衍挡着，也免不了衣衫湿透，指尖发凉。 此刻的一切都很糟糕，林楠却勾起唇角，眼神明亮，缭绕眼底的暗沉都被风雨拍散。 身前是宽阔温热的背嵴，热度源源不断的传来，像个引人依靠的火炉。 干枯凋零的花卉植入肥沃的土壤，也能再次焕发出耀眼的生机。 前方道路荒凉秋雨绵绵，雾雨迷濛引人去深入探索，身后钢筋森林高耸入云，天地相接好像通天石林。 机车远行良久轰鸣骤歇，轮胎抓地剎车，顾衍长腿斜倚着作为支撑，扣着林楠环在腰侧的手臂，转头以眼神示意。 「看那边。」 乌云散去，夕阳的灿金微光落在海面，雨滴落下，幽蓝水波层层盪开，波光粼粼晶莹如玉石。 「这里的人习惯以高层彰显身份，地面反而宽广了，引进来的人工海没人买帐，时间一长，反而『活了』。」 「今天很幸运，往常没这么好的雨，也没有这么亮的阳光。」 下方缥缈缭绕的白雾在海面翻腾，更遮住的了远处的景象。 林楠将目光从顾衍身上移开，快速眨了眨眼，神情生动了许多，「你话很多。」 顾衍一怔。 「是吗。」 可他还有好多话想说。 「你总是一个人来这看海？」林楠摘下头盔，像是被闷坏了，不断用手扇着风想要驱散脸上的热度，遮掩一般快步向沙滩走去。 顾衍将两个头盔挂在一处，磕碰着微微摇晃，眼底流出笑意，「现在不是两个了吗。」 不知是不是没听到，林楠头也没回，如飞鸟入林，兴致高涨的奔向海边。 沙石细腻从指缝流过，海水微凉舒适，微风吹过雾气，稍远处的人影若隐若现。 似乎有人在海边捡东西，还很热闹。 「靠水的地方就有人，这附近应该有个临时聚集地。」 顾衍袖口上挽，臂弯挂着林楠的大衣，在连绵细雨中微微垂首。 耀眼的光束撕裂云雾，经海面化为碎光，撒在林楠蓬松柔软的黑髮，他手中鎏金般的细沙也像镀了层金光，整个人明亮又柔软。 仿佛世界终于找回了遗失的珍宝，想将一切美好都送到他面前，铺在他脚下。 第138页 顾衍的喉结滑动了一瞬，红眸璀璨如曜日，略显凌乱的银髮从额角垂下，勉强遮住他眉宇间的狼狈神色。 刚刚有一剎，咚咚的声响就像敲击在耳膜，顾衍恍惚间分不清是否有人在远方击鼓。 直到喉咙干涩唤醒他的感知，才意识到，哪有什么鼓声，只是他的心声。 一高一矮两道影子倒映在沙滩上，昏黄的色调流露出难以言说的温馨。 【已经帮您拍照保存】 装死多日的主系统忽然出现，机械音也掩盖不住它的快乐。 林楠眨了眨眼，放开手里的细沙任它流走，站起身故意询问系统【内存整理好了？】 主系统：「……「咱都知道是藉口，还问出来，多尴尬呀。 【叮！与世界网络交接成功，已入住混乱世界，供您驱使。】 林楠本就是顺口一提，现在他更在意照片存到哪里了。 刚熘走的主系统艰难开口：【……在您手机里。】 手机？ 这次林楠没回话，因为起身时顾衍抬臂拉了一把，半揽着等他站稳才收手。 姿势亲昵熟练，自然的就像他们本该如此相处。 记忆深处有什么情绪在鼓动，林楠心跳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速度。 顾衍浅笑，眼眸中满是温柔，「去看看吗？」 * 这是个平凡但有烟火气的聚集区。 一眼望去没有房屋，大家都住在便携的帐篷里，墙壁也仅用来划分地区，食物的香气远比营养液更让人心动。 林楠凑到摊位前仔细观察，除了合成食物，还有一些眼熟的昂贵食材，只不过大多都是残缺的。 顾衍看出林楠的跃跃欲试，适时开口，「想吃什么，回家我也能做。」 话落，他清醒过来，林楠是要回去，回到那个他短时间都没法靠近的高楼里去。 林楠没察觉不对，依旧拉着顾衍的手在人群中穿梭，充满烟火气的对话与喧嚷声，不知不觉间将束缚他们的枷锁打破。 这是高楼之上看不到的景象。 人群熙熙攘攘，林楠蹲在一个摊位前，仔细挑选着什么。 顾衍站在旁边盯着他瞧，目光专注且认真。 「顾衍，你看这……」林楠挑好了东西，拉着顾衍的衣摆起身，想吸引他的注意，谁知一抬头就撞进通透明亮的红眸之中。 「怎么了？」顾衍意外于林楠的出神有些疑惑，目光依旧没有片刻转移。 「……这个。」林楠举起手里的东西，两串挂坠，一黑一白的贝壳上刻着繁琐华丽的纹路，晃动着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分你一个。」 任由林楠将贝壳挂上腕部的光脑，顾衍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雨已经停了。 没有那些多余的角色，果然让人身心舒畅。 林楠付了款，正欣赏着顾衍戴上贝壳的效果，突然被人从后方勐的撞了一下肩膀。 顾衍这边反射性张开臂弯准备接他，但林楠只踉跄了一下便站稳了脚步。 他利落的转身抬肘，痛击那人下颚，紧跟着又踹向下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甚至还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居高临下的俯视对方倒飞出去，砸在混乱骯脏的地面。 人流如鱼群散开，击飞出去的男人像只可怜的虾米，蜷成一团痛苦□□，裸露在外的金属义体破烂不堪。 感受到周围人不加掩饰的目光，男人难堪的别过脸，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妈的臭□□！瞎了吗不看路！」 顾衍来不及惊讶林楠的身手，脸色便勐的阴沉下来，大步站在林楠身侧前方，阴测测的看着瘫在地上的人。 带有灼意的晚风吹过面颊，带来海水的闷热气味，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如声浪般扩散，男人无赖的叫骂夹在其中。 却没有一样能传入林楠耳中。 林楠只是按着隐痛的肩胛，脸上空白了好一会，随后浮现的神情是顾衍从未见过的奇怪。 像是惊奇，又像是……兴奋？ 与刚刚充满轻松愉快的话语不同，林楠再次开口，嗓音竟有种奇怪的意味，「你们这些人，不会以为偷了我的东西，都能安然无恙吧？」 颤抖咒骂的男人勐然顿住，像被捏住了脖子的野鸭，滑稽极了。 林楠张开手，五指虚握，一抹亮银的色彩便从男人破烂的布料下飞出。 「我来教你，定制的枪械要怎么用吧。」林楠握住飞来的枪柄，漫不经心的垂下眼，眼眸似有灿金的火光闪动，抬手上膛。 指腹勾住扳机，光脑身份识别的同时枪械解锁——猝不及防开出一枪。 「啊！」男人的哀嚎比刚刚真切百倍，他痛苦的捂着左肩，手中藏匿的刀刃坠落在地，鲜血从指缝中蔓延。 「打偏了啊。」林楠说着遗憾的话，语气满是跃跃欲试。 男人惊惧的盯着林楠。 他原本只是看人穿的好又脸生，身边还只跟着一个举止亲密的男人，以为是什么富家小姐…… 妈的！本该万无一失的，谁知义肢居然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亮银的枪械在林楠手中转了几圈，在那男人紧张的注视下，枪口竟然缓缓印在他自己的掌心。 没有预想中的灼烧感，林楠失望的皱了下眉 转头发现周围人隐晦的打量，其中的惊惧躲闪让他清醒了不少。 第139页 「不必为这种人生气。」顾衍适时揽住他的肩，以掌心包住枪口，缓缓下压，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安抚。 林楠僵持片刻，还是顺从的松了力道。 嘈杂声从人群后方响起，手拿武器的一队人快步靠近，就像是这里东拼西凑，组起来的临时护卫队。 「谁开枪了！」 「聚集地禁止械斗！」 顾衍指尖微动勾过那柄枪握在手里，无论是动作语气都让林楠感到安心。 「我来解决。」 那串白色的贝壳不知何时也到了顾衍手中，他牵起林楠的手，珍重的将挂饰戴在其上，微微晃动时，凑在一起的挂坠黑白相撞，传出清脆的声响。 肩膀中弹的男人拖着血痕与出现故障的义肢，哆嗦着爬向「小队」的一员，张口便是一番黑白颠倒的诉说，周围熟悉他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男人还没见过他的靠山会迟疑，他一动枪伤更是疼的牙齿打颤，「老大，集聚地内不许动武，打我是小事，这简直是在挑衅咱们的规则！」 这话说的着实引人发笑。 聚集区，本就是非法集会，所谓的规则，也只能骗骗那些不想待在下等城，却又爬不进中心城的可怜角色。 这两人从着装到外貌，怎么看都不像需要依靠聚集地流浪的人。 顾衍不理会这番歇斯底里的哭诉，甚至将对方直接忽略掉。 仿佛地上摊着的不是个人，只是个没有任何价值甚至等同于垃圾的废品，说的话也根本没必要在乎。 他只是冷着脸，调出光脑的证件在护卫队面前一晃而过， 「我要见你们首领。」 片刻后，林楠看到了顾衍的「另一面」。 他好像完美融入了这个世界，高傲冷漠的将生命看的一文不值，只有权力高于一切。 林楠分神盯着顾衍线条冷硬的下颌，无暇去听别人说了什么，思绪沉浸入自己的小世界，不断回想刚刚发生的种种，回想自己的变化。 他的确非常渴望顾衍，只有这人还在，自己就还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就连在那些失控的梦中，他都期盼着顾衍的出现，就像是他唯一的救赎。 独处时，林楠也会排斥自己的软弱，痛恨自己依赖他人的念头，但这些情绪，只要见到顾衍，就会消失无踪。 这层阻隔太过脆弱，只是见到顾衍，就会自动碎裂。 他更贪心了吗？ 他是不是病了？顾衍会觉得他病了吗？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攀附而上，像被什么蛰了一下，蔓延到心底也是痒痒的。 低头看去，原是顾衍与对方说话的空挡悄悄捏了捏他的指尖。 林楠神奇的安下心来。 他是正常的。 再次抬头，撞入那双暗色交织的红眸，满是坚定与专注。 只是不知为何，顾衍耳廓也有些泛红。 聚集地首领和顾衍聊的分外投机。 在顾衍提到会为聚集地争取合法化后，首领甚至对这个混乱的聚集地大夸特夸，杂乱的环境都被说成了随和自然，主动说那些盗窃份子都会被严惩，送回下等城。 他们未必不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假话，只是现在需要这些谎话。 夜晚静谧的海浪声吹散纷扰的思绪，荒野中人群燃起了篝火，驱散了黑暗，隐约有曼妙歌声传开。 顾衍倚着机车，看向远处的篝火亮光，忽然开口，「如果合法化真的可行，这些人就不必四处奔波了。」 刚扣好头盔的林楠神情还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唇，「现在的生活不好，那他们为什么不回下等城去？」 夜风中，林楠似乎听到顾衍的一声轻笑，「因为总有人，宁死都不想变为烂泥。」 只是地狱里，又怎会有通向天堂的路。 「当然，不是说聚集地都是好人，实际他们大部分都是在下等城得罪了搞不定的角色，敢回去就是找死。」 「比如，偷你东西的傢伙，典型例子。」 「……」话题奇怪的拐了回来，林楠微微张口，想用苍白的语言尽力挽回点形象，「其实，我没想杀他。」 他当时，的确只是想开枪。 他想看看，枪口会不会变热。 「我知道。」 「对付那种垃圾，不动真格的他永远都不会认错。」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顾衍笑意真切。 「当然我也知道，你要是想要他的命，有千万种方法可以让他死的悄无声息。」 「人活着，总得需要一些面具，我很高兴可以更多的了解你，况且，今天咱们也算扯平了。」 顾衍认真了许多，沉下嗓音，「你会觉得那样冷血的我很可恶吗？」 林楠：「……这不一样。」 你是演的，但我是真的。 还可能没法控制。 「有什么不一样？」顾衍似乎不高兴了，机车勐然加速飞驰而去，迫使林楠靠在他背上，手揽在腰间才能维持平衡。 风噪中，顾衍嗓音低沉又温柔，胸腔的震动隐隐传到后方，「楠楠，你怎么能确定，现在看到的我，就是真实的我呢？」 林楠眨了眨眼，垂下视线思考。 压在心头的郁气轻飘飘的散开，他沉默半晌，想掐一下顾衍的腰以做报復，却没想摸到手都是肌肉。 顾衍似乎还笑了一下。 第140页 林楠顿时红了脸，将额头抵在顾衍后背，闷声闷气道，「斯文败类，最可恶了。」 * 天光大亮，顾衍将人送了回去。 看着林楠逃跑似的背影，他的眉梢都是笑意。 就算没有记忆，他们也是最特别的。 林楠渴望他，也吸引着他。 悬浮车开启自动驾驶，顾衍解开了光脑屏蔽，指尖偶尔在光脑屏幕上轻点两下。 白蔺：【哥，你要的信息发过去了，还有没有别的活？我都能做。】 白蔺：【我不管族里那些老傢伙怎么想，哥，我绝对跟定你了，谁反水谁孙子。】 陆直：【七神！你混的太好了！带带废物弟弟吧！】 陆沉：【兄弟方便吗，见面聊聊？】 邱文：【大佬！组队吗！】 匿名：【七先生，有兴趣谈笔交易吗？】 匿名：【你真的转行了？不接活了？】 …… 最近两个月陌生人的信息只多不少，不用查都知道，顾衍的信息也被当做情报出售了。 每次看到这种消息，没印象的发信人都通通拉黑。 军部手握法条，从前不被这个世界的人放在眼里，现在翻身上位，却以此牟利，根本靠不住，钟景天更是根本不在意这个世界的人是死是活。 但是「旧神」，靠得住吗？ 另一边，林楠先去看了看自己的小花园，给盆栽绿植耐心浇水，然后沖澡换了身衣服。 新的纽扣定位激活，守在客厅难以安眠的安德里立即收到了通知。 他爬起来一看，竟然就在家里。 正迷茫着，林楠已经拎着金属小箱子下楼了，热情的打招唿，和昨天出门前行尸走肉一样的神情判若两人！ 「早上好啊。」 安德里呆呆的摆手，「……早。」 林楠盘腿窝上沙发，咔哒一声打开箱子，微凉的冷气白雾般溢出。 甜蜜的香气掠过鼻尖，安德里平移过去，凑到林楠手边，「……昨天，你去哪了？」 林楠从精巧分层的小箱子内取出甜点、蛋糕、冰激凌，一一摆在桌子上。 果断按住安德里伸过来的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想做什么？」 安德里馋虫都被勾起来了，又看到一众多点心的出色卖相，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干笑道：「我就，想替您尝尝。」 「不必。」林楠果断推开安德里的手臂。 顶着对方眼巴巴的目光，林楠吃的心安理得。 若几口吃掉也就算了，他还偏要露出享受美味的表情，吃的又慢又仔细，看的安德里抓心挠肝。 不过林楠的精神状态好多了，起码，看起来正常了。 天知道安德里昨天多担心，林楠那副阴郁模样，遇到个不长眼的，会不会直接控制不住，跑上中心城的热门新闻。 想到这，安德里试探问，「遇到高兴的事了？」 「……算是。」林楠叼着银叉，移开视线不与安德里对视。 腕间贝壳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银白的光脑闪着蓝光，有新消息。 林楠瞥了一眼，确认开启了仅自己可见，才让主系统点开。 顾衍：【昨天忘记说，谢谢，很好看。】 顾衍：【图片jpeg.】 背景应该在家，装修风格温馨简洁，看起来温暖舒适，还很眼熟。 图片正中，漆黑的环状外附光脑简洁炫酷，在晨光下显露出黑紫的色泽，冷白腕骨线条凌厉，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最后没于线条分明的小臂。 那串与林楠相同的挂坠就在其上，暗黑的贝壳被骨节分明的两指捏住，把玩。 黑白的色彩反差不可谓不强烈。 林楠回復了一个酷酷的「嗯」，然后长按图片保存。 自动噤声的安德里眯了眯眼，警惕起来。 从前哪怕是与鹤宛、钟景天比，安德里都是最受林楠依仗的那个，现在，林楠发消息居然都背着他了。 难不成……有小妖精了？ 安德里看准时机，提醒道：「昨天军部发来的消息，你看了吗？」 林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久违的点开了钟景天的消息。 忽略上面一长串的定时问安，最新消息在昨晚，说的又是那款噁心的香水，还有顾戚霆的新动作。 ……顾戚霆，又出现了。 终于。 真是与他们父亲完全相反的选择啊。 * 「现在的旧神，可比从前的圣芒还要猖狂！」 「军部到底看上他们什么了？」 壮汉刚说完，就被同伴堵住了嘴。 「诶！说什么呢！」 他们一群人愁云满面，落魄的坐在巷子里的台阶上，对着嘆气。 「好多人为了最终奖励，无脑加入旧神，就算划水贡献不多，最终结果都是完成任务。」 「那咱们……」他们小队人心早已动摇，这次终于有人提出来。 领头的男人突然出声，斩钉截铁的制止这种摇动人心的话语：「我说过了，肯定还有别的方法！任务不可能只有一条路！」 众人都有些不忿，「就是有路，咱们也找不到啊……」 男人环顾四周，分不清是谁不满的低声吐槽，脸色勐的阴沉下来。 良久，他再次开口，「一定会有办法，那条路肯定就在眼前！」 第141页 「军部不是还在到处搜索圣芒的遗留份子吗，只要咱们顺藤摸瓜……」 这次，他连话都没说完，便被打断。 「那太危险了！」 「我们已经死了好多兄弟了！」 「……明明加入旧神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你是圣芒的人？」 明明混乱世界只要完成保底任务就够了，捷径就在眼前，他们实在是搞不懂，这人为什么非要和主流趋势反着来！ 「我们不是你的下属！」 特立独行就为了那些贡献奖励？ 那也得有命拿才行！ 「咱们目标不一样，」说话的人隐忍着怒气，「因为你的傻逼方案，我的兄弟出现了多少不必要的伤亡！」 「你的狗屁计划，我们不会再执行了。」 沉默的和事佬本该拦住冲动的两方，但这次他嘴唇翕动，躲开了男人的目光，最终也只有一句话，「……散伙吧。」 男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牙齿紧咬，血腥味在唇齿蔓延，「散就散！」 一群只会趋炎附势的蝼蚁！ 气血翻涌的男人勐地站起，一脚就将堆积的垃圾空桶踢飞数米之远。 「他妈的！」 * 小祖宗：【在？】 顾衍正给队员们确认比对光幕上的任务地图，虽然眼疾手快的开启私密模式，还是显露出备註，「小祖宗」。 队员们倒吸一口凉气，看天看地，相互之间目光擦过，隐秘的表达内心的震惊。 <难道是，队长的，那个？> 刚刚顾衍看到来信人剎那眸光颤动，再一转头就看见他们眉来眼去。 <是吧，备註都是祖宗了，这人得多凶啊> <不能吧，上次看，挺文静一小孩啊……> <要是真文静，还能去那种灰色场所？> 「地图记住了吗？都去背。」顾衍揉了揉额角，嘴角努力压抑着上扬的弧度。 顾衍：【想出去玩了？】 对话框沉默半晌，慢吞吞的出现一行字。 小祖宗：【今天缺个厨子。】 顾衍眉梢微挑，对于这种缺个什么的句式已经很熟练了，明白林楠这就是想见面。 但是…… 顾衍：【今天接受提前预定，但会延迟送餐。】 回復完这句，他给队员敲定了各自的任务，准备回家一趟，自从搬出去独住，烘焙房也被搬过去了。 队员看出不对劲，问道：「队长，你去哪？」 顾衍：「私事，很快回来。」 其他人对视一眼，分明都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同样的话：这啥对象，让咱队长出任务前还给他跑腿？ 但顾衍还没出门，就停下了脚步。 小祖宗：【那不用了。】 小祖宗：【我给你寄了东西，查收。】 「……？」顾衍在门口怔住，失落感翻涌而来，眸色无法自控的暗沉下来，给一脸懵的队员们带去极大的压迫感。 「……队长？」 顾衍的不开心都写在眉峰，皱眉走回原位，「继续对信息。」 队员们面面相觑：难不成，他们，吵起来了？ 这下地图也看不下去了，几个大男人凑过来，七嘴八舌又生疏的「安慰」队长。 他们这个职业，能有对象本来就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不是边缘化赚的少，就是站得高涉及机密。 完美解释了「不工作就没钱养你，工作了就没时间陪你」，根本没有几个伴侣能受得了丧偶式婚姻。 他们开口没说几句，顾衍压抑着情绪，抬手示意可以了，收。 「想什么呢。」 「他知道我这边有事，只是改口不见面了。」说着顾衍还懊恼的皱着眉。 没想到这也能吃狗粮，队员集体噎住，更加不懂为什么顾衍的情绪会急转而下。 这还不够体贴吗？ 不到一刻钟，顾衍就收到了包裹。 他打开一角，灿金的液体如鎏金耀阳。 意识到这是什么，顾衍心跳漏了一拍，勐的合上箱子，他迫不及待的点开对话框，但指尖摩挲了半天，才发出一句话。 顾衍：【这么怕我受伤？】 不知林楠是真没看到，还是不想回，直到顾衍任务完成，凌晨时分，也没收到回復。 队员们已经修復了伤口，顺便公费维护了义肢，兴致高涨的出来聚餐，反正最后队长都可以去申请报销。 自从跟了顾衍，他们队就没自己花过钱。 沉沉夜色，灯火通明，顾衍靠着墙壁，耳边好似还有炮火的轰鸣，震得他心神不宁。 看着远处遥不可及的「旧神」大厦，渐渐静下心来打字。 顾衍：【有好好吃饭吗？】 叮咚一声响起，林楠正窝在吊藤椅上玩手机。 绿植藤蔓有自我意识一般轻缓的推着他晃动，花卉在皎洁月光中摇摆着舒展花瓣，幽香溢散于半空。 手机屏幕内，方块在指挥下一个个堆叠相加，简直是消磨时间的利器，成就感满满。 林楠特意抬头看着幽凉夜色，意外顾衍怎么会大半夜问他有没有吃饭？ 看来是完成任务活着回来了。 顾衍：【今晚月色很美。】 顾衍：【街边灯亮着，我闻到了面包的香气，所以想问问你……】 第142页 顾衍：【想用些小点心当夜宵吗？】 林楠退出2048，指腹摸索着手机屏幕的照片。 那也是顾衍，不过衣着装备都与现在不同，就连气色都格外苍白，但有种病态颓废的魅力。 林楠特别喜欢这张。 小祖宗：【你去买？】 顾衍秒回：【租借烘焙房，我给你做。】 小祖宗：【……】 小祖宗：【你在哪？】 顾衍眼底盪开笑意：【来找我？】 话落不等林楠回復，抢先定音。 【我去接你，偷偷的。】 顾衍大步回到餐厅提前结帐，他迫切想得到答覆，扫了一下光脑便不断刷新着对话框。 回到包厢，顾衍拎起大衣，明显心情好的不得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次不用留票据，我已经提前『报销』了。」 见他又要早退，队员跟着追到包厢门口，「队长，你去哪啊菜要上了，又有单人任务了？」 顾衍迈着长腿急切向外走，背对着他们摆手，漆黑的光脑幽光微闪，贝壳挂件叮铃铃的脆响。 「约会去。」 第59章 谁是叛神者 林楠三天两头跟着顾衍熘出去玩, 每次都避开其他人，好像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 安德里对这些细节一无所知，他只能看出林楠心情越来越好, 肉眼可见的阳光明媚，连多思的鹤宛都亲近了许多。 「……是不是长高了？」安德里面色变了变，压下心底的惊讶。 是了, 他不应该以人类的标准看待林楠。 少年身量逐渐长开, 往日合身的裤角短了一截，露出线条流畅的纤细脚踝。 林楠站如松柏，对镜整理仪容的简单动作也说不出的好看，犹如一块打磨后的玉石, 更加光彩夺目。 鹤宛看的目不转睛，满脸都是慈爱，「我叫人来重新量尺寸，他们出了新款, 看看喜不喜欢。」 「不用了，」林楠缓步转身，侧首看着镜中逐步迈入成年期的自己，满意极了, 「我自己去逛逛看。」 话音落下, 空旷明亮的大厅, 静谧的吓人。 鹤宛与安德里对视, 均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犹豫与迟疑。 最后，还是鹤宛先开口道：「……有人陪吗？」 「要是不喜欢那些款式，咱们再换一家？」 林楠就像没察觉他们的诡异氛围, 慢条斯理的抬手, 尝试想找回记忆中, 身处本源的自如快意。 随口道：「你们忙，钟景天那边不是说，就快确定叛徒的身份了吗？」 圣芒遗留的人与sat香水野草一样总是没法彻底剷除，前些日子还将无信仰者聚在一起，以科技为「神」。 两方冲突不断，几次明争暗斗，旧神竟然吃了不少亏，最后钟景天彻查审讯，确定有内鬼在通风报信。 林楠换了套还能凑合的衣物，出门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安德里，「不用派人跟着。」 盘龙桥樑，训练有素的保镖远远跟着林楠，看着他走入高楼夹缝，等了两分钟发现不对，勐的冲过去。 空无一人的死路。 这边，林楠走出甜品店，身上的衣服合身有精緻，他从毛茸茸的大氅中冒出头，一口一口吃着甜筒，远远的看着旧神高楼。 每次派来的人都会被甩掉，安德里就乐此不疲，主系统也搞不懂这人在想什么。 林楠着实不耐烦，演都不想演了，下次还跟着，他就在这些人眼前表演一个瞬移！ 主系统尝试卖萌：【需要为您开启导航嘛？qwq】 林楠冷漠的点了否，他在街边散步片刻，走入有名的美食地段。 下几条街雾气繁盛，飘散出食物的香气，旁边站着一群人。 同样是看不见脸的工作服，配着顾衍亮眼的身材轮廓笔直长腿，硬是帅气的显眼。 顾衍正是低头髮消息的模样，林楠的光脑适时响起提示音，眼底流露出笑意，拍了张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主系统早已掌控了这个世界的数据网络，只要林楠想，它就能入侵任何人，甚至篡改这个世界。 定位顾衍的地址更是小菜一碟。 可现在，主系统只能安安静静的充当机械助手，因为林楠竟然也能感知到顾衍的位置！ 主系统本以为能在科技主流的混乱世界拿到主动权，谁知林楠不仅万分嫌弃它，还直接弄了个「神」出来！ 混乱世界还没发达到可以无副作用科技永生，另外活下来的意识体晶片到底是本人还是克隆复制体的争论，哪怕在帝国世界也没有确切答案。 总归还是自己的身体最好，站在世界顶端的人谁不想在自己的身体里永生。 或许，只要林楠伸出这条橄榄枝，帝国内部就会分崩离析。 主系统想着想着，郁闷的心情还有点轻松。 林楠越强越好啊，它可以在混沌世界掌控一切，可到了科技更为发达的帝国就不能这么随意了。 它也想有自己的身体。 * 鹤宛倚着助理，看着光幕显示的身份信息，果然眼熟的很，「……七？」 她想起下等城的琐事，不悦的皱眉。 「又是他。」 那个曾私藏林楠的佣兵七。 发现是「熟人」，安德里莫名的更不开心，有种被撬墙角的感觉，全然不想他们当初是如何将林楠「带走」的。 第143页 「当时，林楠不是主动捨弃他了吗？这人怎么找过来的？」 鹤宛继续往下看，眼神复杂的看向安德里，事情似乎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这你就要问钟景天了。」 「你把消息保护的太好，钟景天完全不知道七和林楠认识。」 安德里：「……」 「你觉得，林楠还记得他吗？」 两人对视一瞬。 安德里起身走到一边，窗外大片的白云恍若置身云巅，这是他从前嚮往的，现在却没心思欣赏。 拨通了钟景天的通讯。 「空出时间聊聊，我们有了新发现……」 * 林楠体会了一次等人下班的感觉，又跟着顾衍去高层商铺买了食材。 霞光曦微，顾衍家里的装修与他们从前住过的房子相差无几。 林楠进门环视四周，明媚的阳光从明亮的窗前洒落，宽敞整洁的客厅充满了温馨的色彩，眼熟的抱枕并排放在沙发上，仿佛从未分离。 更多陌生的记忆碎片翻涌，林楠想起手机里的照片，隐约窥见轮廓。 顾衍换了身居家服走入厨房，片刻后又拎着围裙走了过来，「帮帮忙？」 看着黑白色格子围裙，林楠眉梢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揽过细绳，系了个漂亮花哨的蝴蝶结，让它松松垮垮的挂在顾衍腰间。 「好了。」 看着顾衍走回厨房的背影，林楠悄悄伸手，在自己腰间丈量了一下。 下一瞬，厨房再次传来了唿唤，「楠楠。」 林楠的身体先大脑一步应了声，随即睁圆了眼。 ……这又是什么称唿？ 烘焙房里，顾衍模样十分贤惠，只是肩宽腿长，显得围裙短了一截。 甜蜜的气味萦绕周身，阳光也带着糖果的香气，就像浓稠的蜂蜜，浇落于晶莹可口的点心。 将最后一块点心装盘，模煳的画面在顾衍眼前一闪而过。 似乎在久远的、为数不的回忆里，他那个疯癫的母亲亲手将他锁在屋里，又面带温柔的洗手做汤羹，而那个所谓的父亲…… 「我来拿。」林楠从身后探出头。 顾衍端着盘子的手微微一抖，「好。」 他想起来，那天父亲被母亲叫回，饭菜被他全部倒掉，然后就是熟悉的咆哮争吵。 只因他坚信，妻子想毒死自己。 「这个——」顾衍眸光冷凝，强迫自己忘掉那些本不该想起的画面，只是话还没说完，左臂便被握住，尾音也咽了回去。 林楠与他对视，肯定道：「你受伤了。」 顾衍愣住，「……已经要好了。」 眼见林楠脸色难看，顾衍立刻放下手中东西，赶在人发飙前撩起衣袖。 伤口看不清模样，因为绷带纱布明显刚换过，覆盖了整个小臂。 林楠冷静到声音都失去了感情，「我不发现，你就打算瞒着我？」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纱布的触感又让他担心会加剧痛感，一时僵在半空。 顾衍立刻反握住林楠的手，掌心包裹住冰冷不似活人的指腹，摩挲着，似乎想让对方染上自己的温度。 「没有，我从没想瞒你。」 「……」林楠心里的无名火微熄，他讨厌一切会意识到顾衍并不与自己亲密的事。 「我给你的药剂呢？」 顾衍捧住他的脸庞以作安抚，但手指没忍住捏了捏。 林楠微微后仰，没躲开。 「这里的医疗舱对我没用，不过没关系，很快就会好了。」拿捏好力道，顾衍收拢指骨，摩挲着林楠的脸颊。 「别人都不知道，我只告诉你。」 林楠掀起眼皮撇了他一眼，说漂亮话也没用。 上次顾衍出任务还是两天前，伤到现在都没好，足以见当时有多严重！ 「你给的药，我捨不得用。」顾衍见逃不过，便大方的承认了，深邃眼眸似有绯色光华流转，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也会心疼。」顾衍俯下身。 很正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却如情人呢喃。 林楠神情空白了一瞬，意识到顾衍到底在说什么，耳廓渐渐染上绯红之色。 这人怎么这么会演？ 之前，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时候？ 林楠敛下眼底的复杂，不再看他，「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 话落，便要转身。 顾衍当然不能松手！ 现在让人走了，怕不是就没下次了。 「真的生气了？」 「我错了。」顾衍滑跪的猝不及防，也如及时雨，浇灭了林楠焦躁翻腾的思绪。 「错了？」林楠心里窝着火，听到这话顿时眼眸微眯，似笑非笑。 「错哪了？」 顾衍：「……」 顾衍捏着指腹，忍住揉搓林楠脸颊的冲动。 这个表情，真的好像小狐狸。 「宝贝能起死人肉白骨，用来治这点小伤太不值了，毕竟，能救我的命。」 宝贝？ 林楠反应了一会，还是没想明白，这声「宝贝」指的到底是药剂还是…… 林楠瞳仁微凝，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被咽了回去，只是看着顾衍的眸光透亮燃着火。 他到底没说，自己只是想把点心端过来，并没有想走的意思。 第144页 就是心里过不去，又往边上挪了挪，双手环抱，做出抵抗的姿态。 「别生气了。」顾衍跟上来，揉着他蓬松的黑髮，没忍住捏了捏脸。 虽然林楠表现得不爱搭理他，但也没转身就走。 顾衍只觉得可爱极了，他希望这次相遇，所有一切都是美好的，这是他该补给林楠，迟来的，一见钟情。 林楠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半晌，道：「以后，一定要告诉我。」 「好。」 「说到做到。」 「好。」 见顾衍笑着附和，林楠抿了抿唇，还是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人，不会还演他吧？ 林楠越这么想，压在心底念头越是要破土而出，扎根在脑海挥之不去。 他眼神游移，含煳着吐槽，「军部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连个有用的医疗舱都没有。」 顾衍笑着附和。 林楠余光看了他半天，发现这人完全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现在隔几日才能见一次，不仅要看顾衍的任务时间，还要躲着越来越不对劲的安德里，林楠已经很不耐烦了。 他想尽快摆脱那些累赘，单纯的和顾衍待一会。 明明人就在眼前，干嘛还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急促的心跳咚咚的敲在耳膜，林楠舔了舔干渴的唇，状似无意般说道：「你跳槽吧。」 还是把人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他。 顾衍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极力克制才没立刻点头，「你确定？」 他终于能从地下转正了？ 顾衍被惊喜砸蒙的瞬息，林楠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本以为会得到这人毫不犹豫的肯定的回答，谁知他还犹豫？ 这人还犹豫！？ 到这一步，林楠没心情、也不想打哑谜，暗沉黑眸透出潋滟水光，比从前的每一次对视都更加坚定。 他攥着顾衍的衣襟，阴测测的打断他的欲言又止，「你只需要回答，好，还是不好。」 顾衍被他这么看着，什么迟疑犹豫都抛在脑后，顺着力道俯身，眸中的笑意多到流进心里。 他只能听见，自己温声坚定道，「好！」 林楠嘴角上扬，松开被自己攥皱的衣襟，还随手拍了拍，「以后你就我的贴身护卫，我到哪，你到哪。」 顾衍微愣，因意外惊喜而混沌的大脑被林楠拍的清醒了不少。 他就说，怎么会有这种一步登天的好事…… 想到自己刚刚的妄念，顾衍耳根红了大片，轻微的失落后，反而更踏实。 短暂的沉默后，顾衍轻轻一笑，打蛇随棍上，「好，以后每天每件事，都向你报告。」 林楠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如果你骗了我呢？」 顾衍目光灼灼，不假思索道，「那就让我滚。」 林楠：「……」倒也不必如此极端。 似乎因为刚接触过甜品，顾衍周身的香气过于甜蜜，让人觉得空气都变得粘稠腻人。 「先生不准备帮你新上任的贴身护卫，治疗伤口吗？」顾衍看出林楠的不自在，故意靠的更近，低沉的嗓音满是愉悦的笑意。 林楠自然是想的。 他刚刚就在找机会，但顾衍不在乎的态度让他很不爽。 林楠板着脸，故意冷淡道：「不是马上就好了吗？」 顾衍：「……」 「我错了。」 林楠扬眉。 果然，顾衍低头，「其实还要很久才能好，只是不想你担心。」 「不过现在，我是你的人了，」顾衍神情含笑，语气认真，「伤口早些好，早些上岗。」 林楠差点被气笑了。 二人对视良久，谁也没有抽身。 顾衍眸光闪动，这种无底线的纵容让他从心底感到愉悦，四肢百骸都流过一阵酥麻。 再开口，连声音也有些暗哑，「或者，你想让我自己来？」 自己来？ 怎么来？ 林楠的思绪还没理清，克制的轻吻便如羽毛拂过额头，仿佛无心之举般，温热柔软一触即分。 林楠愣怔着，本能的想抬手摸额头，又被抱得更紧，因为顾衍忽然发力，将他完全圈在怀里。 溢满温柔的轻吻缓缓下落，耐心的撬开唇舌，引导着渴望得到他的回应。 林楠攥着顾衍衣襟的手微微颤抖，口腔被温柔侵占的感觉虽然没有上一次激烈，但是要命的酥麻感融化了他的全身。 如小动物一般发出无意识的轻哼，显然是舒服极了，但林楠紧接着发现顾衍吻的更深了。 再回神，他听见自己哼唧出声，人已经被抱上台板，没骨头一样赖在顾衍怀里。 林楠想挣脱，再走远一些。 但是，他腿软了。 顾衍还在低头温情的啄吻，似乎在帮助他唤醒神智，对视时眼眸盛满阳光，灿烂动人。 发现林楠已经清醒，还推拒着不让再亲，顾衍顺从的退步，「再抱一会，只一会。」 他靠在林楠颈侧，嗓音格外轻柔低缓，就是唿吸灼热烫人。 心好像被毛茸茸的大猫蹭过，酥了大半，林楠蜷缩着手指，迟疑的攥上顾衍衣襟，最终没有将人推开。 林楠不懂为什么顾衍会这么喜欢亲他，但是……他并不想拒绝。 顾衍将林楠紧紧的抱在怀里，力道之大，好像要将人揉进身体里，在怀中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克制许久的情绪终于流露出一丝疯狂，因为被偏爱的感觉让他高兴极了。 第145页 在林楠那，自己一定是最特别的，强烈的被需要感，让顾衍冰冷的情感都滚烫起来。 好像，要被点燃了。 一番拉扯，本就松垮跨在腰间的格子围裙皱起，林楠感觉勒在腰间的手臂越来越紧，反手去掐他又阴差阳错的十指相扣。 林楠深吸一口气，咬牙，「别太过分了！」 顾衍靠在他肩头，低声认错。 林楠想挣开，其实也很容易，但他只是嘴上说说。 真的，太乖了。 又抱了片刻，顾衍才起身，绯红眸光在林楠的红润的唇上飘过，又立刻垂眸。 「你已经好了。」林楠干咳一声，「松手，点心还吃不吃了。」 顾衍：「……」 莫名觉得自己比不过甜点。 「我再去做新的，你喜欢什么，我做什么。」顾衍粘人的就像条热情的大狗子。 当晚，安德里正与钟景天、鹤宛秘密召开线上会议，发现林楠气势汹汹的将花园的沉重奢华的门摔得震天响。 安德里一晚上辗转难眠，第二天起来点名，所有人都活的好好的。 什么也没发生……么？ * 之后数天，顾衍的信息林楠都回，电话也接，一切都和往常无二，但他们硬是没见面。 视频时，顾衍能看到林楠就窝在繁盛的花园里，指使藤蔓将吊藤椅当鞦韆推，总是仰望星空，一副无欲无求，吸风饮露的模样。 看到视频那边可口的小蛋糕，林楠也不为所动，最后还是顾衍妥协给他寄了过来。 因为林楠看起来，似乎正在为什么事努力。 很快又到了顾衍出任务的日子，林楠将复制的文字发送出去，然后点开顾衍的信息。 顾衍：【这是最后一个单人任务。】 顾衍：【以后你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 以后他就会脱离军部，正式「转正」了。 林楠皱了皱眉。 小祖宗：【不要立g】 小祖宗：【剧里这么说的角色，一般都回不来。】 顾衍那边沉默了一会：【我会活着回来。】 「先生，该出发了。」门外传来安德里的声音，这个称唿表明除了他还有别人在。 窸窣声中，藤蔓盘旋伸展，将满是金雕玉石的高大双扇门缓缓打开，氤氲花香，金雾蒸腾。 长廊两侧除了端着「神父排面」的安德里，还有十数位神情激动，衣着华丽的信徒。 他们有序站立，垂首放缓唿吸，只能看到有人从神迹密境般的广阔花园缓步走出。 衣角翩飞带起的阳光金雾竟比安德里神父施展的神迹更为夺目。 一行人次位分明走向停于延展台的悬浮车，安德里随行于林楠身边，「目标地点定在天宫会所，您只需要到那游玩一圈，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这次，只要那个叛神者敢透露消息，我们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林楠眉头微挑。 临要上车，安德里玩笑道，「军部坚持拒绝柏茗楼为目标地点，看来之前重建柏茗楼确实让钟景天吃了大亏。」 「这次是鹤宛手下的会所，为了演的真实，只有我们知道计划，为防有人打扰到您，我们都会为您挡下。」 林楠在外人面前一向甚少说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点头，手指在光幕是又点了几下。 安德里看不到，但也知道这是发了什么消息。 压下心底的酸涩，轻轻唿气。 没关系。 今天过后，都将恢復原样，他会剷除一切会威胁他地位的隐患。 * 精緻素净的浮雕盘旋于宴会厅上，灯光闪耀下，嵌入的鎏金更显厅堂辉煌。 晚宴的氛围被烘托到极致，衣香鬓影的表象下，满是风雨欲来的味道。 依照安德里所说，林楠转了几圈表示自己来了，宴会正式开场，他便寻了个角落坐着。 安德里去跟鹤宛碰头，留下不少便衣护卫混在人群中。 林楠长腿交叠靠着椅背，一手闲适的支着下颚，沉静的目光环视四周。 他安安静静的坐着，似乎融入背景，五指缓慢的点着木质靠椅，以他为中心的数米内，推杯换盏的人中没有一个真客人。 无孔不入的控制，到底是保护，还是监视？ 林楠在打量宴会，其他人也在打量着他。 华丽得体的服饰将迈步于青年阶段的身形勾勒的笔直挺拔，但没人敢来搭话。 只是偶然对视的瞬间，林楠眸中空旷的冰冷玩味，让在场的人都背嵴发凉。 哪怕是自诩贵族，不把下等人当人看的几位衣冠禽兽，都忍不住打着寒颤，停下脚步。 怎么觉得，他们这些人在这位眼里，都不如他手边的果汁呢。 * 几十公里外，顾衍看着失去信号依旧没有得到回应的对话框，捏了捏眉心。 真让林楠说准了。 这次任务有的麻烦了。 他接到的任务信息是错误的，地图上指出的监控方向都是乱的，远程黑客协助更在半路消失，通讯器也失去了信号。 单人任务中断开通讯，就没有援军，孤立无援的面对百十名训练有素的护卫还有难以计数的援军，再厉害的佣兵也必死无疑。 顾衍摸向任务配枪，仔细检查子弹零件，这次除了一些可能引起意外的小毛病，武器动的手脚最少，修理一下还能正常用。 第146页 顾衍算了算手头的军火，选择防守为主，潜行到森严的大厦控制中心。 他敏捷的躲掉保镖巡视，依靠经验与光脑检测，避开各式电子仪器探查。 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大半层的驻守部队，大厦安保系统终于发现异常，大批人手在附近的楼层严密搜捕。 楼下一阵喧闹，顾衍正在顶层的控制室淡定操作提取信息，将这一切从监控摄像头看的清清楚楚。 没一会，顶级防御的金属门传来咚的一声巨响，顾衍看向还在移动的进度条，从摺叠空间取出林楠送他的长刀，爱惜的挂悬于腰侧。 门外来了更多的人，有爆破声传来，门板震了震，更有电火花闪过。 顾衍头也不抬，只等信息提取完毕，立刻将晶片塞入腕部光脑，全程冷静的如同机器，动作稳到手腕的贝壳吊坠都没发出声响。 大步走向落地窗，顺手连开数枪，子弹没在玻璃上留下任何痕迹。 顾衍面不改色的抽刀出鞘，锐利的刀刃削铁如泥，将密不透风的屏障切割出仅够他一人穿行的空间。 风声唿啸，数架悬浮车与飞机盘旋与大厦周围，探照灯闪烁着巡视，示威的扩音伴随着轰鸣声，满是机械冰冷的味道。 或许真的是幸运。 大厦的援军也少得可怜。 顾衍面具一样的神情生动了许多，唇角晕开一丝笑意。 控制室的门被强行攻破，顾衍掐着时间换弹，对破门而入的人开出数枪，身形借力后仰，从窗户的缺口跌出，直直下坠。 夜幕下，枪林弹雨多如繁星，耳边是悬浮车的驶动与枪械炮火的轰鸣，急速下落时，顾衍冷静调整身形，借力缓冲。 能震碎常人腿骨的冲击，顾衍却如履平地，甚至单手将锐利的刀刃刺入建筑，极速下坠的摩擦带出飞溅的火花。 还顺手选在较低的楼层，将最后一颗爆破弹扔到承重墙旁。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顾衍安全落地，对方被倾斜的大厦绊住脚步，过了一会探查人员才从远处举灯赶来。 抹去脸侧的血滴，刺鼻硝烟中，顾衍循着阴影大步向外走，只是没出两步，身形微微晃动，不得不扶住墙壁缓口气。 好在军部给他设套的人，似乎怕一开始就引起警惕，大厦外的地形都还准确。 也不知对方有没有想到，他会活着出来。 看着墙壁上的血手印，顾衍低头，鲜血正从手臂的枪伤汩汩流出，染透了他的作战服，顺着手臂流下，露指手套上满是鲜血。 应该中了两枪。 顾衍仔细感受身体状况，尽快赶回原定撤离地点，他的车还在那。 只来得及将子弹取出，换上披挂遮住伤口，就见一群人穿着非常眼熟的制服走了过来。 顾衍从他们的神色明白了什么，锐利深邃的眼眸扫视而过，气压沉甸甸的压在这些人心头。 在哄乱的背景音中，安德里迈步上前，难掩语气中的倨傲道：「我们要与你谈谈，上车吧。」 「我被捕了吗？」顾衍苍白薄削的唇线抿直，笑意彻底散去，他对虚假「神父」的排斥明晃晃写在脸上。 安德里正暗自打量着顾衍，见他站得笔直丝毫不见虚弱，心下有些微妙的恐慌，又很快压下。 这次一定会顺利。 「我已经获得军部权限，如果你拒不配合，可以强制执行逮捕命令。」 顾衍眸光暗沉，抹去刀柄沾染的的血珠，借着夜色收入摺叠空间，「理由呢？」 等下应该会收缴他的武器。 安德里抬手，武装齐全的军部下属整齐的端枪指向顾衍，「怀疑你与圣芒的人勾结。」 「这次跟你一起来的队员全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并且——」 安德里扬了扬下巴，露出笑容，金髮碧眼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圣洁，如同神父悲悯的看着罪孽深重的信众，「试图逃离现场，被我当场抓获。」 顾衍冷静听完，不为所动。 安德里的神情慢慢阴沉下来。 在游戏里，这人就受万众玩家仰望，到了混乱世界竟然还能幸运的遇到神明，居然还爬的起来！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一心想着追随神明，连任务都不顾了，看起来也并没有传言那么神。 安德里除了微妙的骄傲，更多的是危机感。 他亲自前来，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想看这个无论在哪都受人仰望的「英雄偶像」狼狈落魄的模样，看来只能暂时失望了。 顾衍闹钟闪过数种脱困的方法，但他发现，最好的办法却是束手就擒。 很明显，安德里什么都准备好了。 林楠曾在他们之中选择了安德里，那这一次呢？如果在这安德里撕破脸，那马上就能站在林楠身边的资格，是不是也就没有了。 「走吧。」 顾衍现在更在意，林楠是不是被这个披着人皮的野兽蒙蔽了。 如果他能扯下这人的假面呢？ 对此一无所知的林楠，正安静的当着吉祥物。 主系统觉察到林楠心情阴郁，尽职尽责的当好播报员，其他不敢多说。 【未检测到顾戚霆生物信号。】 林楠对着细碎的灯光晃了晃杯中的果酒，看着色彩斑斓的水波，眯了眯眼。 放长线钓大鱼，顾戚霆没来，就代表他会有意外收穫 第147页 再等等，人就快凑齐了。 …… 【宴会护卫已被全部清除，钟景天知情未报。】 【范围内未检测到安德里信号，拦截消息，『计划顺利』。】 【钟景天已下达命令，清缴入侵者。】 林楠咽下一口酸甜果汁，忽然起身走向钟景天。 主系统：【！】 对于他的突然举动，那些假装成客人的便衣尽管努力抑制，还是流露出一丝畏惧。 林楠只当没看到。 他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一样，懒散的说累了，要去休息室。 钟景天眉心紧蹙，不满林楠越忙越添乱的娇气举动，但转念一想，林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待着反而不安全，紧绷的下颚才微微松缓。 他招手唤来侍者，带林楠上楼。 踏上螺旋梯，主系统心照不宣开启防护，以防信息被人追查，看着林楠发送出最新一条消息。 d：【目标已被转移。】 紧跟着发送的地点，正是休息室的楼层。 窗外是繁星般的繁华不夜城，林楠看着自己的倒影，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倒要看看，这场戏还要怎么唱。 * 顾衍及时将子弹取出，虽然手法粗暴，但伤口也在缓慢癒合，感受到那微弱的痒意，忍不住的以指腹摩挲腰间不起眼的摺叠空间纽。 那里放着林楠送他的「药剂」和长刀。 其实前些日子，顾衍已经发现疑似叛徒的人，藏在「旧神」的高层，他报告上去，却被告知不必查了。 似乎怕顾衍不依不饶，军部甚至告诉他，有个组织即将对「旧神」发动袭击，继续查下去，会引起他们的警惕，之前的准备都白做了。 再尝试询问详情，只得到一句无可奉告。 顾衍何尝看不出钟景天的摇摆不定，这人一面答应与自己的交易，一面放不下那个所谓帝国储君的分量。 钟景天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这「墙头草」的技能。 算下来，林楠身边那些人，居然没有真心对他好的人。 为什么？他们眼睛都瞎了吗？ 「下车。」 小队护卫警惕的盯着顾衍，虽然这人全程顺从。 顾衍被押解着从准备好的通道走入看似平静的会所，上面战况焦灼，有人切断了电源，长廊黑洞洞的。 没出几步，安德里收到了加急通讯，里面传来钟景天失去冷静的声音。 「你的名单有问题！叛徒不止在旧神内部！宴会厅都是我的心腹，可他们还是知道了林楠转移了位置！」 钟景天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脱离这个世界，他虽然习惯鸡蛋分着装，但最大的筹码都还压在林楠身上！ 安德里脚步急切的走出数米，突然步履微顿，在一阵窒息的沉默后，他冷声呵斥，「林楠不会有事，不必去管。」 顾衍一路都默不作声，任由神情隐于黑暗，唯在听到这句话勐然睁眼，森红眸光闪烁，亮的灼眼。 如同唤醒了什么无机制生物，表面的淡然闲适被撕裂，唯有森寒暴虐在眼底翻涌。 安德里继续前进，语气强势，难掩失望，「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你要做的只是将入侵者全部消灭，不要留下活口到林楠面前，你不会告诉我还有难度吧。」 「看住你身边的那些人，事情一结束，立刻拘起来。」 原本计划暗地里解决暴露的内鬼，再将顾衍顶上去，现在虽然有些出入，但也划出了新的范围，不是一无所获——个鬼！ 亏了！ 安德里越想越气，直接挂掉通讯，他想起身后的顾衍，那个虽然面色苍白，依旧气势不减的男人。 不得不承认顾衍皮相好的过分，安德里虽被无数信徒称赞恋慕，可他站在顾衍身边，依旧会被对方压过一头。 安德里不由加快步伐走在前方，以此压下心底那一丝微妙的嫉妒与心慌。 他现在已不在乎什么玩家，什么任务。 任何人想往上爬都可以，但不该选这条路，也不该爬到他头上。 ……没关系。 林楠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背叛，鹤宛是怎么被疏远的，钟景天又是如何不得信任的，安德里不介意再多一人。 谎言而已，是安德里最擅长的。 「关起来审，其他的等我通知。」安德里平復好心绪，打开早就准备好的房间。 * 休息室内，林楠闭目养神，他拒绝了主系统调出的监控画面，只依靠自己去感知。 换弹的清脆声响，夹杂着受伤时的咒骂，有人痛唿，有人倒地。 掌管会所的鹤宛受了枪伤，正在等待医疗舱。 不断有人加入「战场」，不断有人死去。 林楠并未像前一次那样撑开治癒屏障，他只是闭目「听着」，「看着」，近距离凝视死亡。 脱离人身，切断身体的感知，世界的每一寸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下。 【检测到信号……】 主系统卡顿了一下，探测着林楠的心意，颤颤巍巍道：【检测到信号，顾戚衍。】 林楠勐然睁开眼，偏头看向手腕的光脑。 没有顾衍发来的信息。 ……他为什么来这。 【检测到信号，安德里。】 主系统的播报还在继续，林楠却没心情欣赏这场表演了。 第148页 小祖宗：【你在哪？】 林楠扩大感知范围，仔细搜索百层高楼的每一寸，他略显焦躁的在房间内踱步。 主系统识趣的闭上嘴，一时间安静的过分。 从前，主系统觉得时间不过是数字，现在才第一次觉得，原来每一秒都可以这么漫长。 终于，等到了消息提示音。 顾衍：【大概，在你楼下？】 林楠：「……」 顾衍：【小心安德里，你的位置暴露了，需要我过去吗。】 如果林楠同意，那么他就可以跳过一切阻碍，直接站到他身边。 顾衍被禁锢于牢椅，垂眸看向腕部的电子镣铐，手臂线条绷紧，已经做好暴力拆卸的准备。 小祖宗：【不用。】 顾衍失望嘆息，垂首而坐，灯光从他头顶洒落，在黑暗的环境中亮的刺眼。 一旁看管他的卫队从顾衍动起来就高度警戒，等他放松，才微微松气。 作为审讯室，这里隔音效果特别好，他们没法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只能依赖于上面下达的命令。 虽然知道顾衍的光脑信号已被屏蔽，没办法联络其他人，但几人依旧心惊胆战。 因为他们也不敢去审讯。 顾衍垂下眼睑，难以言说的感觉让他没再动作。 他又想到了母亲。 似乎是离的越来越近，那些遗忘的记忆竟也频频出现在眼前，似乎想提醒他什么。 顾衍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不被喜爱的，因为那时他并没表现出血脉天赋，父亲非常失望，对他们母子态度大变。 从前体贴温柔的丈夫，突然对妻子恶语相向冷淡漠然，甚至故意让可怜的妻子知道，他还有几个比顾衍更大的孩子。 精神暴力，言语暴力，等妻子被逼疯，歇斯底里的袭击他，丈夫又带伤站出来表示原谅，然后将一切的起因推给「废人儿子」顾衍。 最后妻子真的疯了，爱却更加偏执。 清醒时，母亲怨恨父亲别有用心的欺骗，她已经知道，如果顾衍一出生就表现出血脉天赋，只会沦为载体，因为等在外面的医生会立刻剖开婴儿的血肉，将血脉移植给父亲。 可她发疯时又不能接受自己人生的失败，生来骄傲的人无法接受大厦崩塌的嘲讽，她又怨恨顾衍，恨他是个废物，不顾一切的想要挽回丈夫。 清醒时，因对丈夫的恨连带着不喜欢儿子，混沌时，又因对儿子的恨而继续发疯。 顾衍不喜欢母亲，但也不怨。 他只觉得嘲讽，那丈夫怎么就没想想，是不是他自己的基因下等呢。 那个冷血的傢伙从不承认他自己有错。 哪怕最后分开，丈夫也将一切都推给妻子，说是她无孔不入的爱让人窒息，迫使他们的婚姻走到尽头。 从前自信张扬的天之骄女，已经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苦苦哀求他的可怜母亲。 爱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或许那些人说的都没错，顾衍除了一双红眸，几乎没从那人渣身上继承到什么，他是母亲的儿子，就连爱人的方式也如出一辙。 ——无论林楠要做什么，他都会选择信任对方。 顾衍看着墙角漆黑的阴影，沉默着，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答案。 直到有什么勾动他的手指。 金雾灵活的穿透墙壁，有人看过来就分散消失，没人时又拧成一股，梦幻如夜空里的星辰。 它悄无声息的缠绕在顾衍苍白的指骨，蜿蜒盘旋如同情人的安抚，摩挲过骨节分明的手掌，顺着手臂缓缓而上，治疗还在渗出血液的伤口。 * 待楼下的一切暴行渐歇，安德里才来到休息室的楼层。 他挥退跟随的信徒，搭着楼梯扶手，一步步走上阶梯，转弯，入目是长廊内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入侵者。 原本计划好的说辞都被这场景镇的咽了回去。 这些人神态安详，身体没有丝毫损伤，仿佛就是躺下来睡了一觉。 然后死在了美梦里。 安德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惊惧。 明知与死亡相伴，下一秒就可能与和他们一样毫无徵兆的死去，这个认知反而刺激了安德里的神经。 握上门把的那一瞬，微凉的触感顺着手臂蔓延而上，安德里微微垂眸。 面对林楠的力量，他最初感受到的只有忐忑恐惧，但时间久了，明白对方想杀掉自己和碾死蚂蚁的难度没有分别，他反而轻松了。 所以，安德里的态度让他得到了林楠的倚重。 可现在，随着安德里体会到权利带给他的一切，每次面临林楠时，他心中更多的是让人血脉沸腾的兴奋。 与从前那些依靠谎言堆砌的虚假神权不同，这次他是真的触碰到了绝对的权利。 这种认知，比一切外物，都让安德里兴奋。 推门走入，一片黑暗。 虚蒙的人影背对着静谧月光，坐在高背椅，投下的阴影拖曳在地毯之上。 安德里露出自然的微笑，缓步走入，正要说些什么，就见一团虚影向他飞来。 抑制住本能的躲避，任由冰凉的瓷器砸在额角，碎裂开，血水缓缓顺着俊脸滑落。 这是林楠第一次对他生气。 安德里垂下头，微微眨眼，看着血珠从睫毛坠下，顺从的跪在地上，「是我来晚了。」 第149页 他们的地位从来不是平等的。 枪械上膛的「喀嚓」声在夜色里格外清晰，安德里微微发抖，强忍着，跪着没动。 第一枪，子弹擦着安德里的金髮穿透身后的钢铁门板，嗡鸣声让人头昏眼花，他依旧僵硬着没敢动一下。 第二枪，安德里撑在地面的手臂微微发抖，子弹高速刮过的手臂，皮开肉绽，粘稠的血液点点滴落。 第三枪，疼痛让他大汗淋漓，险些支撑不住趴在地上，子弹擦破他的大腿，疼痛蔓延至全身。 安德里跪伏着地面大口唿吸着空气，胃囊痉挛着不断产生呕吐的欲望，枪口已经抵在自己眉心，莫名的熟悉感，让紧缩的心脏再难平静的狂跳起来。 「你来的很及时。」林楠语气轻快，似乎差点杀了对方的人不是他。 「是有事要汇报吗？」 安德里因疼痛而白着脸，他从混乱的大脑搜刮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我们已经确定了叛神者，只是他似乎还有同党，我们会再审。」 「哦？」林楠慢条斯理的收回枪械，似有赞赏之意，「人在哪？」 清扫出的房间外，站满装配完备的武装小队，屋内漆黑一片，突然刺眼的灯光乍亮，悬在正上方，瞬间明亮如白昼。 顾衍被扣押在下方的牢椅上，手脚都有电子锁固定。 他全程配合，不说话，也不挣扎，守在一旁的人看向他的眼神却难掩恐惧。 爬到信徒与军部高层的人里有不少玩家，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七」的名字，没人相信他会甘愿俯首。 毕竟起初让「七」登上神坛的，就是他能斩杀boss的能力。 这就导致这里人员虽多，依旧寂静的吓人，只有微微发抖问讯声，与顾衍淡然否定的答案。 他们不敢动刑，顾衍也乐得自在。 林楠知道自己在这，顾衍选择相信林楠。 良久，随着一阵脚步声，挺拔俊逸的青年披着裘绒大氅，踏着月光，众星拢月的下楼走来。 信徒们格外狂热，军部卫队却大都白着脸攥紧枪械。 一行人走入临时收拾出来的审讯室，除了几位心腹，其余人都退了出去。 玩家用来联络的小群顿时热闹起来。 「七……就这么束手就擒了？」 「我不相信！」 「你们发现没有，他没有安装任何义肢。」 「说不定就是因为没有义肢，所以打不过，被抓了呢？别把人神化，他也只是玩家。」 「神化？呵呵，『神』不就在里面呢吗。」 屋内，林楠披风一撩，端坐于正对着顾衍的高背椅，漆黑眼眸映着斑斓的灯光，平静的扫视四周，看守顾衍的护卫却都畏惧到小腿打颤。 他们也不想如此，但是，每次面对强到极点的非人生物，莫名的压迫感总会让他们喘不上气。 「都在这了？」林楠拿着送到手边的纸张，配合着主系统调出的仅他可见的光幕一行行看下去。 三分真，七分假。 钟景天眉宇阴沉，不断的低咳，林楠给他的治疗效果越来越不理想，今天的行动消耗着他已经空壳的躯体。 但他表面还维持着一贯的平和端正，和满眼都是关切的手下说着什么。 鹤宛陪坐在林楠身旁，隐晦的瞥向安德里，想问问那些伤是怎么回事，却发现对方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自他们进来，顾衍的目光就没从林楠身上移开，但林楠却没有分给他眼神，就像与对方素不相识。 安德里就站在林楠身侧，任由医护人员麻利的给他包扎，苍白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觉得自己赌对了。 林楠能捨弃顾衍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更何况是触及底线的「背叛」。 第60章 他是一面镜子 昼亮的灯光吊在上方, 勾勒出顾衍线条凌厉的面庞，俊挺眉骨下洒落一片阴翳。 苍白冷峻的男人就这么散漫的靠着牢椅，银髮凌乱的散开, 脸侧还沾着晕染开的血迹，稍显狼狈，红眸却亮的惊人。 灼热目光让林楠的耳尖染上热意, 默不作声的侧过身, 换了个坐姿。 冷静了片刻，林楠才能继续思考。 安德里做了欺骗之事，却还想证明自己双手干净。 钟景天是典型的墙头草，他从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 还从不掩饰自己的善变。 鹤宛心思细腻，思考的总是格外多。 这样的组合，派手下去审讯当然不会有结果。 更何况，对于原住民来说, 顾衍十分受钟景天倚重，在军部亦是威望极高，前两天申请的聚集地合法的提案已经通过申请，谁知道最后会怎么处置。 玩家就更不用说了, 顾衍是头号危险人物, 是比boss更危险的存在, 杀不死他, 就要承受难以想像的报復。 寂静中，只有林楠哗啦啦翻着文件，藉以掩盖自己并压抑着暗流的内心。 「问出什么了。」 鹤宛第一个对上目光的瞬间, 困扰她许久的怪异感再次出现, 直觉告诉她肯定有哪里不对。 但安德里已经开始汇报, 他将一桩桩「罪行」条理清晰的讲来，每一件都能与顾衍这段时间的行动相对应。 没有任何批露的谎言，与真实有什么区别。 「客观来讲，七的确不适合军部的工作。」钟景天压抑的低咳，没正面回答，但也表明立场，仿佛最初极为欣赏对方的人不是自己。 第150页 一旁的下属则板着脸，复杂的瞥向顾衍，略有不忍。 林楠再次看向身边。 逃不过，鹤宛沉吟片刻，选择遵循心底的感应，「我觉得，还能再查。」 能查，至于要不要查，就要看林楠的意愿。 林楠漆黑的眼眸映着亮到晃眼的灯光，唇畔露出温软的笑容。 「你们说的都对。」 他终于转头，看向顾衍，撞入那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暗红眼眸。 意外的是，林楠没有感受到任何负面情绪，高悬的心被红眸中的温柔轻轻抚过。 手指微微蜷缩，喉咙像被浸湿的棉团堵住，眩晕感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林楠隐忍又狼狈的揉了揉额角，静默片刻才将那叠荒诞的指控整理好，起身，走向刺目灯光下的顾衍。 屋内仅剩的四个卫兵都了解林楠非人身份，此刻紧张的身体都在发抖，只是碍于钟景天的手势，咬牙继续坚守。 钟景天冷峻苍白的面容在此时显得格外刻薄，他已经将顾衍的身份夹在了那叠文件里。 他知道林楠有多恨帝国，顾衍作为那个男人的儿子，再加上安德里说的前情，落入林楠手里，定然没有好下场。 他的确一直在摇摆，而且从不掩饰。 虚弱仁善的神明值得信任吗？ 狡诈的帝国又值得他回头吗？ 在此之前，顾衍是钟景天唯一能接触到代表帝国的人，但眼下，帝国真正的储君亲身降临，只要捨弃顾衍一个，就能够获得神明与储君的好感，何乐不为呢。 钟景天看向扣在牢椅的顾衍，怜悯转瞬即逝。 原来就算是儿子，也会被捨弃。 安德里看到钟景天嘴角的笑意，心底那些微妙的不安尽数散去。 只有鹤宛眉头紧锁，认真的盯着林楠的每一个表情，没和他们交流。 林楠在顾衍身前站定，抽条舒展的身躯还留有着少年人的纤细感，他缓缓将纸张展开，抖了下不存在的灰尘，给顾衍看他的「罪证」。 顾衍的眸光随着纸张晃动，随后眉梢微挑，视线上移四目相对。 林楠的神情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你的回答呢。」 顾衍自从被束缚审讯，就没吐露一字，此时他微微后仰，想要更清晰的看到林楠暗淡的眼眸。 这双眼眸正装着他的倒影，却又什么也映照不出，宛如一片孤寂又空洞的夜空，连星光都消散了。 顾衍放松下来，似乎把这当成了休息室，而不是有进无出的审讯室，低哑的嗓音还带着笑意。 「我认。」 屋内骤然静默。 没人能想到顾衍会这么容易就开口，甚至没有一字辩解。 安德里眉头紧蹙，骤然挺直的背嵴暴露他的诧异。 纸张上是罗列齐全的人证物证，刺目的灯光让顾衍暗沉的红眸流露出波光，但他依旧抬眼，去看林楠精緻漂亮的面容。 漂亮，或许只有他敢这么形容。 余光里瞧见安德里的极力遮掩的紧张，顾衍眼底翻涌的暗红，又克制不住的去看林楠。 光明正大陪伴林楠身边的是安德里，获得信任的依旧是安德里，暗地里搞小动作背叛的还是安德里。 这个人不珍惜的，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谁也没看到林楠背于身后的指尖微微发抖，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散乱的银髮随着顾衍的唿吸微微晃动，林楠的心也跟着动盪。 所有人都在等林楠的反应，只有他自己，似乎神游天外。 ——或许只要是这个人，什么答案，都是正确。 心底刚冒出这个想法，林楠就看到顾衍对着他弯起眉眼，带着明显的纵容。 似乎，不管想对他做什么，都会全盘接受。 林楠目光呆愣，不受控制的落到顾衍有些干裂的薄唇，记忆中的触感化作电流，沿背嵴爬过四肢百骸。 感受到这股专注目光，顾衍配合的翕动薄唇，无声的说着什么，可落在林楠眼中，就只剩舌尖一掠而过的画面。 突然，捏住下颌的手指施力上抬，林楠被蛊惑了一样，俯身靠近，温热柔软的触感截住了顾衍未出声的话语。 旁畔传来刺耳的摩擦，似乎有人勐然站起带动桌椅发出声响，甚至能听见他人因震惊而骤然滞停的唿吸。 轻吻一触即分。 林楠也是一时脑热，但他看着顾衍一双星眸盈满笑意，又觉得，没什么不能表现的。 他就是想要这个人。 忽略自己发红的耳廓，林楠故作轻松的退开几步，指尖一勾，号称坚不可摧的电子拷应声而断。 他示意顾衍站起身，自己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三人。 「愚弄我，真的会觉得很有趣吗？」 对上种景天堪比调色盘的暗沉脸色，知道不必多说，林楠神情复杂的再去看已经傻掉的安德里，「三天前，你作为神父与我汇报。」 「你说，一切顺利，你完成了我的理想。」 在安德里分辨出这话中含义的瞬间，巨大的恐慌就充斥了他的大脑。 「不着边际的胡话居然也有勇气说得出口，原来真的把我当傻子煳弄。」林楠抿紧嘴唇，压抑自己的负面情绪。 在他的感知下，这个世界与安德里描述的完全不同。 第151页 安德里说，他打造了新的秩序，突破了钢铁丛林的森然规则，因为只要真心信奉爱戴神明，「旧神」便会无条件接纳信徒，为他们提供帮助，以仁爱为信仰。 可林楠只「看」到，安德里的组织已经变成了权利的象徵，似乎只要在「旧神」争得一席之地，就能得到数不清的好处。 利慾薰心者身居高位，自称神职，真正心怀信仰的信徒却被拒之门外，哀怨背弃。 林楠没有失望，他只是很疲惫。 又是这样。 「你当我没有眼睛吗？」 安德里碧蓝的瞳孔勐的缩紧，脸色苍白。 凝成实体的恐惧压迫着他的灵魂，似乎空气在这可怖的威压下被迫消散，窒息感迫使身体不断的后退，本能的想要逃离。 恰在此时，视线内沉寂已久的光幕突然甦醒，混乱世界内所有存活玩家都收到了最新消息。 【叮！混乱世界主线异常，势力平衡崩溃，强制干预条件达成。】 【任务：消灭邪神组织「旧神」，抹杀邪神。】 【奖励：自选小世界常驻/一亿积分】 【註：混乱世界为真实世界，如有需要，玩家可申请常驻混乱世界，届时将自动解绑。】 林楠满心躁郁，瞥了眼主系统殷勤展示的光幕，上面的标志与主系统稍有不同。 看来对方已经创造了新的「主系统」。 如果主系统如果能听见林楠的心声，一定会大声反驳它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只有它才有独立思考的「智慧」！ 林楠看着主系统打劫来的信息，磅礴的神力愈加扩散，瞬息之间，世界被一阵微风吹过。 身处浩瀚宇宙，以神明的角度垂眸，就能看到灰败的星球外，凝练的灿金屏障与摇摇欲坠的金雾融合，将一切这颗灰濛濛的星球密不透风的包裹在内。 「才一亿积分？」 林楠伸出手，调出操控界面，「用我的力量，当做杀死我的奖励，才给这么点，太寒酸了。」 越想越可笑，林楠磨牙，再次加固世界屏障。 这场游戏结束前，谁也别想着提前离场。 「发布任务。」 早在一旁准备好的主系统摩拳擦掌，即刻上任：【叮！隐藏条件触发，开启隐藏任务，神明的怜悯】 【无耻卑劣的偷窃者窃取神的权利！篡改神的意志！驱使神的子民！】 【神明復甦，垂怜矇昧无知的子民。】 【任务：未知】 【任务奖励：神明的庇佑】 【失败惩罚：无】 玩家分布在混乱世界各地，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好胜心，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中心城，因此正在街头收保护费的帮派混混，与刚下班回家的社畜，在看到面板时都没有两样。 迷茫。 眼前是两份相差不多，但意思截然相反的任务。 玩家们还很快发现，第一份消灭旧神的面板上，主系统的标识和从前有些出入。 而第二份护卫神明的那份任务，上面熟悉的印记与从前发布重大消息的主系统一模一样！ 林楠也在看任务面板，明显夹杂了主系统「个人」情感的描述，看的他唇角微勾。 说来有些欺负人，但林楠是无法被杀死的。 所以他放纵弒神任务的存在，并且在达成此行目的前，也会对来刺杀自己的人报以最大的宽容。 至于主系统发布的语意不详的任务，是林楠思考很久的决定。 藉助神明血肉而苟延残喘的世界，林楠能接受其继续存在，没有在甦醒后给予毁灭，已经是他最后的仁慈。 而所谓「怜悯」，只是给生灵以退路。如果有人于绝境祈祷，纯粹的信念理应得到庇护。 尽力让即将到来的伤害降到最低。 至于恩怨了结，小世界是否还需要神明庇佑，这个问题，将由世界居民自己来回答。 林楠感应着小世界未被黑雾吞没的地区，无数璀璨的光芒从各地升起—— 夜色下，聚集区里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紧紧的靠在一起，她们今晚的容身之地已破败漏风，无法遮挡唿啸的风雪。 耳边吵闹声不断，有人哭喊有人叫骂，只为了抢夺稀少的御寒之物。 女孩冷的牙齿打颤，已经感受不到手指的存在，但她依旧努力揉搓着母亲冷如冰块的脸颊，不断与母亲说话，希望能传递一些温暖。 她从不后悔逃离下等城，虽然现在还无法进入中心城，可她们已经听说，聚集区就要合法化了，只要不再东奔西走，她就能建造出属于自己的家！ 可今年的寒冬，来的太早也太冷了。 女孩抱着神志不清的母亲，泪水在眼眶打转，却迟迟不敢落下，她怕眼泪还未流过冻僵的脸颊，就会凝固在皮肉上。 忽然呵斥声在头上响起，本就破破烂烂的帐篷被人一把夺去，女孩伸出僵硬的手臂阻挡，被对方一脚踢开。 那人抖了抖破布一样的帐篷，发现已经凑不出形状，不禁嫌弃的咒骂，随手扔到一旁。 没人帮她，因为周围到处都是和她一样的人。女孩冻僵的身体已经感受不到积雪的冰冷，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调动四肢，爬向几近昏迷的母亲。 她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在抓到母亲僵硬双手的那一刻，模煳了双眼的泪水终于从眼眶滑落，砸入雪地，却留不下任何痕迹。 第152页 就像她自己。 看着满目忧愁的母亲还在对自己尽力微笑，女孩的眼泪决堤般大颗大颗落下，她呜咽着抱住母亲的手臂，无力的在心中哭喊。 强烈的不甘占据了女孩的大脑，她想起了中心城里的「旧神」，想起对方蔓延至下等城的势力，和其他欺压普通人没有两样的组织，她也曾唾弃对方又是一个「圣芒」。 或许，也有不同，因为那些人切切实实能施展神迹。 女孩在混沌中祈求，不管是神明还是恶魔，什么都好，只要能救母亲，她都愿意用一切去交换！ 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唿喊，意识涣散的最后一瞬，温暖的力量突然从女孩的胸口蔓延全身，澎湃的生命力海浪一般沖刷修復她濒临崩溃的身体。 僵死的躯体恢復了健康，与母亲交握的双手将这股力量传递了过去，女孩扑向逐渐恢復意识的母亲，紧接着震惊的去抓取一旁刺骨的雪。 没有寒冷。 意识第一次如此清明，女孩看到周围哀嚎的人群，刚升起想要帮助他们的念头，淡金色的雾气便以她为中心四散开，将周围的人都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女孩也感受到了尚可忍受的凉意，她明白了什么。 风雪中认不出方向，女孩只能拉着母亲学着从前看到「旧神」组织参拜时的动作，俯身跪拜，将自己此刻的感激与信仰轻声诉说。 女孩越是祈祷，越觉得温暖，她能撑开的温暖地区也越大。 混在其中的玩家震惊的看着眼前堪比特效的华美画面，周围从死亡边缘醒来的人们见此神迹，也都陆续跟随女孩参拜祈祷。 而此时，下等城里仗着「旧神」名义作威作福的信徒们，正在华丽的礼堂内参拜，往日会照耀他们的神迹今天迟了一个小时也没出现。反倒是骯脏污秽的贫民窟，骤然有金光闪耀。 中心城内，接受过神明眷顾的高阶信徒，有人力量骤增，金光随着一举一动溢出扩散，有人脸色苍白，体内强盛的力量竟然剎那间离他而去！ 一门之隔的审讯室里，安德里感受着力量的飞速流逝，惊惧的汗水划过他的脸侧。 他看着林楠在屏蔽了其他人的光幕上戳戳点点，其他人或许看不懂，但他已经接到了任务提示。 ——林楠居然可以发布任务！ 安德里又惊又惧，还没痊癒的伤口疼的快要炸裂，初见林楠时的恐惧感自记忆中復甦。 随着力量被抽走，安德里眼前发黑，膝盖脱力，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与一般人类无二了。 他成了被捨弃的那一个。 磅礴的信仰之力涌向全身，林楠已经不会为此感到高兴，漆黑的眼眸映着任务面板的微光，散发出奇特的生命力，熠熠生辉。 顾衍就站在身侧，静静地注视他。 似乎在此刻，覆于珍宝之上的薄纱才终于扯下，林楠眸中的耀眼光芒远比头顶惨白的灯光更加夺目。 顾衍不禁抬手，按压自己快的惊人的心跳，酥酥麻麻的饱胀感从胸腔内扩散开。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和说，至少要告诉林楠，那些人背信弃义，并不是他的错，只是他们自身卑劣而已……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 余光瞥见瘫倒在地的安德里，只是剥夺力量，惩罚实在太轻了些。 得先把这些人解决掉。 修长的指骨搭上腰间的摺叠纽，即将取出长刀的剎那，被林楠伸手按住。 顾衍眉眼凝霜消融，转而浮现笑意，反握住林楠。 他不加掩饰的喜悦感染了林楠。 耳廓不自觉的飞上薄红，林楠屈肘戳了顾衍一下，示意他收敛。 鹤宛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互动，震惊的已经麻木了，转头看向一旁站不起身的安德里，微微嘆息。 进门是还风光无限的「神父」，这会整个人都受到了重大打击，站都站不稳了。 至于形销骨立的钟景天，由于没有玩家系统，所以既不像鹤宛那样平静，也不像安德里那样失态。 他只是竭力克制着胸腔翻涌的血气，一向和善的外表寸寸崩裂，看过来的眼神阴翳可怖。 林楠坦荡的与他对视，嘴角缓缓勾起，「能这么快就开始这场游戏，多亏你的配合。」 钟景天因痛苦而颤抖的身体勐然僵住。 这个熟悉的、隐含疯狂的笑容，让他想起了人生中最不愿记起的一幕！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抛弃的痛苦！ 那时虚弱的神明即将「陨落」，帝国的计划眼看就要成功，他们太过高兴，忘记了最初的敬畏。 谁也没想到这位年少单纯的神明会拼着最后一丝清明展开神域屏障，不仅将自己的躯体禁锢在这个世界，更要将帝国的人全部困死在这。 帝国最擅长弃车保帅，飞速撤离时，那位刚登上王座不久的帝王毫不犹豫的捨弃了负责断后的钟景天。 只有钟景天被留了下来。 他原以为生命会到此终结，没想到神明残余的力量依旧给这个被帝国毁灭的小世界带来重生的希望。 钟景天拖着残破的躯体天从飞船残骸中爬出，恰巧赶上神明力量溃散的瞬间，因此得以苟活。 但他只觉得可笑。 仁善的神明可笑，自己更是可笑。 此后钟景天无数次尝试想离开这个世界，一次次都以失败告终，直到帝国建立无限试炼场，以投□□影降临那些失去神明庇佑的小世界。 第153页 兜兜转转，帝国的人又回到了这里，似乎在探索什么，直到他们再次发现了残存的生命，暗地里的建立了圣芒称神，明面上又厚颜无耻的取代林楠作为救世主出现。 看似是给予世界科技，实际在控制世界发展，这是帝国最擅长的手段 直到钟景天偶然发现，他们不仅禁锢「了神明的遗骸」，更无节制的窃取神力，以作为供养帝国世界能量。 所以钟景天才格外想不通，既然那么恨帝国，为什么不杀了顾衍！明明顾衍就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帝国。 钟景天面色煞白，他似乎终于想起近期林楠给他的治疗效果越来越弱，他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每况愈下。 没有人会真心为仇人续命，再仁慈的神明也不例外。 钟景天下颚紧绷着，阴郁的低咳，一字一顿问道：「你一直都在算计我？」 林楠十分平静，没有反驳。 因为他只觉得疑惑，「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为什么都以为我没有脾气？」 在钟景天按下光脑警报的瞬间，林楠忽然覆手下压。 本就消瘦的钟景天身形微晃，惊惧的汗珠滴落，膝盖与地板结实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楠没再看他，看向站在自己身侧充当护卫的顾衍，勾着对方凌乱的衣领下拉，偏头在男人脸侧落下一个轻吻。 努力无视顾衍愈加炙热的目光，林楠他故作平静的看向钟景天，这口气还是要出，「你说得对，我也觉得他不适合军部，那个污浊恶臭的泥潭如何配得上他。」 「这个世界的律法与秩序由你掌控，还是一如既往地差劲，我倒有些理解了——」 「为什么那些蝼蚁奔波逃命时，唯独会舍下你。」 某些字眼戳到了钟景天的神经，他整个人都颤抖着，看过来的眼神几欲充血。 但林楠犹觉不够。 他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钟景天。 「觉得刺心吗？」 「那你应该还不知道，其实他们一直都在看着你。」 「面对未知，你们总喜欢先派人探路，如果探路者死了，就代表前方危险，现在你活的好好的——」 「你觉得，他们接受到的是什么信息？」 钟景天眉宇间沟壑叠起，白着脸，开口就如咳血一般，「你故意——引他们来？」 林楠眸光暗沉，「或许吧，不过我更喜欢看你们期待落空的神情。」 「哈，哈哈，是你该失望。」钟景天撑着膝盖，强忍身体的不适，颤抖着直起腰背，「就算你能杀了所有人，但帝国还有王！」 林楠微愣，脸上流露出明显的诧异，似乎再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不是杀戮之神，只是私人恩怨。」 「况且你所谓帝国的王，也并没有多聪明。」 他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出的话语残忍又真实。 「我的记忆还有些混乱，不过距离他的背叛，好像也有几百年了，他也快老死了吧，面对无法抗拒的死亡，他还会有当年的理智吗？」 「没准你与那位储君通信时，他，你最恨的那个人，就站在一旁呢？」 钟景天强撑着的背嵴彻底崩塌，脸色惨白僵硬，英俊的面容扭曲着，他死死抓着领口，似乎想挣脱什么，又像是想将自己勒死在这，最后勐的咳出一口污血，才脱力一样倒向地面。 林楠现在舒心多了。 他可以忍受这些人的欺瞒与轻视，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但同样的事情落在顾衍身上，他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人依旧是最善变的生物，这是唯一不会变的。一秒之差，思维就能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更别提十年百年。 但林楠越是清楚，就越期盼着永恆。 现在，他无比渴望一份永恆。 钟景天的四个守卫早就被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击溃，跪伏于地面，浑身汗湿好像刚从水里爬出。 安德里已经因为神力流失的反噬，神志不清，林楠从他身前走过时，脚步微顿。 但手臂忽然被人握住，顾衍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上来，拉了他一把。 林楠转头就撞入那双殷红的眼眸，还莫名看出，一丝委屈？ 鹤宛已经认命的站起身，平静的等待属于自己的审判。 哪知林楠走到她面前，并无半分责怪，神情与平时闲聊一样平和，「今天要麻烦你来收尾了。」 鹤宛：「……？」 她愣在原地，脑子宛如浆煳乱成一团，她想不通，为何林楠对待他们三人的态度各不相同。 看着林楠的背影，鹤宛双眸蓦地圆睁，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自觉的迈出两步，又很快顿住。 从相遇到现在，林楠表都现得宛如一面不起眼的镜子，他很平静的接受一切，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但是给镜子看是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给予欺骗，回应的权力也是虚妄泡沫，给予轻慢，回应的就是更为傲慢的践踏。 鹤宛看别人看的透彻，轮到自己又有些迷茫，她呆呆的看着林楠离去，思考自己给予的又是什么。 似乎是目光过于明显，她突然对上一双烈火般燃烧的红眸，鹤宛勐然惊醒，冷汗从额角滑落。 ——「七」给予林楠的是什么。 第154页 是绝境也没有动摇半分的绝对信任？还是千难万险也没有阻挡住的炽热的爱？ 她到现在都记得，在一切的最初，那个下等城里，顾衍扛住一切也要留下林楠的疯狂。 如果不是林楠主动捨弃他，鹤宛还以为行动要失败了。 两人身形随着一阵空间波动消失，鹤宛长嘆一口气，摸着椅背慢慢坐下。 她已经明白，从明天开始这里将重新洗牌，「旧神」与圣芒的结局一样，都是神明回归的踏脚石罢了。 禁闭的双扇门终于被人推开，助理急切的第一个冲进来，跑来到鹤宛身边，担忧溢于言表：「会长！您没事吧！那扇门刚刚一直打不开！」 鹤宛嘆气，示意助理看向旁边，「应该，只有我没事。」 助理微愣，这才看到一旁昏死的安德里，那位曾经体面的神父，也和门外那些失去神力的信徒一样，昏死过去了。 鹤宛：「叫人来，把这打扫干净吧。」 第61章 过渡 离开审讯室的瞬间, 林楠两人一同出现在陌生的空间。 柔和的光雾从林楠指尖溢出，连绵起伏，将屋内的灯盏依次点亮, 唤醒了这座沉睡着的高大巍峨宫殿。 与混乱世界的科技感不同，透过帷幔后高大的窗庭，可以看到连片的花海, 洁白的墙体穹顶是精美的浮雕, 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生物与花卉，生动的就要活过来一般。 洁白柔软的地毯铺满每一寸地板，宽大柔软的床铺是这里唯一的黑色，林楠快走数步, 无比放松的将自己砸入绵软的被面。 顾衍捏住指腹，克制住想将对方抱在怀里揉一揉的冲动，迈步走过去，「要查么？」 林楠侧过头, 小半张脸陷入被面，眼露疑惑。 顾衍无奈，在床边弯下腰，「那个叛神者, 其实我有些想法。」 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但他在意林楠, 并且憎恶帝国自诩高等生物的傲慢。 所以就算林楠不追究, 他也要除掉一切对他们不利因素。 嗯，他与林楠现在终于可以用「们」绑在一起了。 林楠眼神游移，「……」 眼看着顾衍越靠越近, 他终于憋出一句, 「我心里有数。」 顾衍识趣的不再提, 因为他已经凑的足够近了，谁知林楠先一步指向反方向的那扇门，「去洗澡。」 顾衍：「……」 他想和终于肯亲近自己的猫咪贴贴，这么一提醒，才勐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狼狈。 灰尘不说，还有血迹。 但林楠就躺在那，甚至懒洋洋的勾着指尖去弄大氅的扣子，半天也没解开一颗。 轻柔的微光给这一幕笼上薄纱，朦胧的带着些难以言说的美丽。 顾衍下颌紧绷，别开目光，应了一声大步走向浴室。 对此一无所觉的林楠只知自己成功将人支走，他和顾衍权限共享，留下来看到面板岂不是要露馅。 瞥了眼闭合的门扉，瘫在床上的青年爬了起来，点开光幕，回復最新消息。 d：【合作愉快】 匿名：【行动失败了，但你的消息足够准确。】 匿名：【我很好奇，你在这次行动中，到底扮演了是什么角色。】 主系统自觉它该发挥作用了，立刻跑出后台，积极调取匿名信息，作为最顶尖的技术力结晶，它很快就得到了重要线索。 d：【又想卖我的信息？钟景天给多少报酬，安德里又许诺你多少好处？】 主系统正要邀功的信号突然顿住。 林楠懒懒的蹬了几下长靴，没踢掉，也就不再动了。 那边半天都没再回信。 林楠也不再理会，关闭对话框，嘱咐主系统把人屏蔽，不再理会这个帝国探子。 这些人的用处也只有这些了。 林楠实在没想到，所谓帝国居然还想和从前一样妄图切断他与信徒的联繫，来达到目的，这究竟是傲慢还是无知。 ——为什么肯定他会在同一个陷阱摔倒两次。 林楠沉思时，主系统默默理了理代码，蔫头耷脑的躲回角落继续检测任务进程了。 似乎感知到它的失落，林楠突然敲了敲这个小东西，「好了，出来吧。」 主系统：……？它已经努力不被注意了！ 【qvq您有什么吩咐吗？】 林楠没搭话，指腹在额间一抹，不断挣动的光团轻易地被他握在手里。 主系统完全傻掉了，林楠居然就这么毫不犹豫的把它弄出来了！难道，它没价值了吗！ 它有的啊！ 【我、我还有用处的！我正在帮您监测任务进度！我……】 林楠赶在小东西哭喊前塑了个躯体，主系统正要哭泣卖惨的话语直接卡住。 主系统动了动手，伸了伸脚。 这是个小小的身体，主系统和机器链对接完毕，扫描出自己的形象。 是个看不出性别的，可爱的小孩模样！ 【……这是，给我的！】 「嗯，身体。」林楠摸了摸小傢伙的头。 面部精緻但僵硬的五官，不协调的行为机制，都能明显看出机械的痕迹。 如果给主系统一副人类躯体，过于弱小，它才是真的不适应，这样正好。 「去外面玩，记得把仓库里的东西收拾好，没用的都分解回收掉，有空就打理一下花草。」 第155页 「这几天给你放假。」 主系统踉跄的走了几步，掌握了操控身体的方法，兴高采烈的跑到门口推开沉重的门扉，又怯生生的回头，瓷器一样的脸上没有表情，语调却高兴极了。 「谢谢您！我，我会做好的！」 房间再一次沉寂，林楠心中的躁郁火气慢慢消散。 是他该谢谢主系统的。 顾衍的存在让林楠拥有强烈的愿望，因此被拉入游戏，也是主系统发现他的特殊，给了他bug身份。 这是示好，也是自救。 林楠听着浴室的水声，重新躺回床上，还翻了个身。 莫名安心，就像独自行走的旅人找到了归宿，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浴室内雾气缭绕，顾衍捞起衣架上的浴袍随手披上，脚步微顿。 他后退两步，面对嵌在墙壁的巨大华丽圆镜，透过蒙蒙水雾凝视自己。 浴袍非常合身，但也绝对不是林楠的尺码。 湿漉漉的银髮贴着顾衍的额角，水珠沿着脸侧线条下滑，落到颈窝，又随着他前行的动作晃动着蜿蜒而下，最终没入浴袍。 林楠阖着双眼似乎已经熟睡，衣服却还没换，整个人缩成一团，深棕大氅被林楠当做毯子压在身下。 顾衍顿住脚步，放轻声响关门，在微光中凝视着林楠朦胧的身影，再转头环视四周，去目测远处沙发的长度。 「……楠楠。」顾衍喉结滑动，水珠震颤着滴落，他来到床边，屈膝抵在床榻，单手慢慢撑到林楠肩侧。 男人像只行动小心的大猫，极力控制着身体的每块肌肉，避免猎物被惊醒。 朦胧的灯光将顾衍的影子拉长，几乎将林楠整个笼罩，「楠楠，我睡哪？」 男人有意放轻的声音低不可闻。 林楠当然没醒，顾衍看着他的睡颜，抿唇静等片刻，终是轻笑一声。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顾衍退开两步，捞起浴巾随意擦拭着髮丝的水珠，苦恼的看向沙发。 他现在，总不至于，沦落到睡沙发吧…… 为什么他和林楠之间的进度条，好像在反着读。 明灭不定的灯光不断闪动，林楠迷濛的睁眼，正看到顾衍背对着自己，如大型犬一样擦毛甩水，动作间，微光有时会被他的身型遮挡。 林楠屈肘撑起上身，随意抬手，房间的灯光瞬间熄灭，眼前一片晦暗。 顾衍一愣，刚转过身，就听林楠还带着睡意唿唤他，「过来。」 心脏重重一跳，顾衍用力眨眼，才意识到这里的黑暗意外的是完全的暗，没有一丝光亮。 他抿着唇，按照记忆中林楠所在的位置摩挲着靠了过去。 顾衍低声道：「吵醒你了吗？」 林楠凭藉声音判断出方位，一抬胳膊，就被有力的大手攥住手腕，然后掌心也摸到了什么，沾着水珠，还有温热的气息擦过掌心。 意外摸到滚动的喉结，林楠蓦地睁圆了眼，彻底清醒了。 喉头哽住，脑海中不可避免的想像了一下画面，心跳加速时，也本能的想逃避眼下的氛围。 他挣了挣手腕，摸索着上移，让五指掠过记忆中俊美的面庞，穿过湿漉漉的髮丝，撸毛一样揉了揉，沾着水的髮丝瞬息变得干燥。 「好了，睡觉。」 林楠悄悄往后挪动，放松身体就想躺回床铺，他很久都没睡过好觉了，刚刚甚至短暂的做了个好梦…… 谁知顾衍一把拉住他，林楠整个人还软着，就随力道靠了过去。 顾衍抢先开口，「你还没换衣服。」 话音刚落，他已经摸到了林楠领口。 顾衍就算看不见，也记得林楠今天的穿着，尤其是从人群中走向他时，精緻的像个王子。 「我自己可……」林楠立刻抓住顾衍的手，万分庆幸自己拉了灯，不然顾衍绝对会看到他恨不得当场遁地的羞窘。 顾衍也不动，就让他抓着，反问：「害羞了？」 感受到林楠的颤动，顾衍语气愈加正经平淡，「不是还说让我做你的贴身护卫吗，这也该算工作的一部分吧。」 「或者是，要沐浴吗，睡袍在哪。」 林楠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他其实不用像人类一样换衣服…… 犹豫着，林楠随手捏了套睡袍扔在床头柜上，慢慢收回了抓着顾衍的手。 这是自己的地盘，没什么好怕的。 其实林楠不理解顾衍为什么总喜欢在这种近身的事上照顾自己，从前住在一起，衣食住行每一样顾衍都要亲自着手。 ……自己也很享受就是了。 察觉到林楠的纵容，顾衍嘴角微微上扬，缓慢的勾动指尖，解开了大氅上的宝石扣针。 然后是外衣，衬衫，一颗颗扣子解开，两人耳畔除了彼此的唿吸，就剩下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黑暗中的摸索让两人的距离愈加亲密，顾衍的想法也随之变化，甚至有一瞬，他竟然觉得比起高高在上的神明，林楠更像是「礼物」。 他在拆的，是独属于自己的礼物。 外套，马甲，领带，袖箍，顾衍的手掌贴着单薄的衬衣抚过，感受到背嵴的颤抖，喉头忽然有些干渴。 「那时候，为什么吻我。」顾衍也没想到，自己出口的话语都是气音。 第156页 这会林楠几乎是窝在顾衍怀里，突然听到这个问题，先是微愣，然后很快意识到顾衍问的是审讯室里发生的事。 转头就想把脑袋埋入被子。 顾衍却不允许逃避，近乎强制的锢着手腕，「你说的，我都相信。」 似乎是怕听到什么不好的答案，他又紧接着补充，「不要故意气我。」 「你的——衣服，还在我手里。」 林楠能感受到男人的手掌隔着衬衣箍在腰侧，力道很大，却不痛，不禁咬牙低声道：「你说了，这是你应该做的！」 顾衍见好就收的，没再过分，只是嘴上不饶人，「应该做的什么？」 「看来接受你的吻，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黑暗或许真的会扩大一些东西，顾衍凑到林楠耳边，故意哑着嗓子问。 「那回吻呢？会被允许吗？」 林楠耳朵通红，身体后仰想要拉开距离，心中再次庆幸黑暗的好，让他能冷着声线道：「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好。」顾衍眉头微挑，直起腰背后退一些，三两下帮林楠褪掉短靴，手掌顺着布料也游移到腰际，随着一声轻响，将嵌有宝石的精巧皮带解开。 原本只会让人窒息的黑暗，已经慢慢被顾衍的气息取代。林楠借着脱掉长裤的动作，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不轻不重的踹了一脚。 顾衍看不见，但听声响就猜得到林楠想做什么，他受了这一下，也抓住了想要逃走的脚踝。 这次林楠躲都没地方躲，顾衍摸过睡袍，准备给林楠脱掉最后一件衬衫，却忽然发现衣摆似乎还没什么东西拉扯着。 顾衍微愣，摸索着向下探去，衬衣下摆都扣有三个小夹子。 明明失去视觉也没多久，顾衍却好像习惯了以以触感体会万物。 林楠的两侧大腿都箍着一圈东西，微微陷入肌肤，上面延伸出三条具有拉力的布料，另一端带着夹子，紧扣着衬衣下摆。 顾衍知道这样的着装是为了让剪裁得体的衬衣看起来更加平整板正，可是眼前什么也看不见，脑内就不断出现另一些画面。 顾衍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因为黑暗的似乎与世界分离，就以为是在梦里。 将小夹子一个个摘下，指尖按下柔软的肌肤，勾着带有弹性的衬衫夹褪下。 黑暗中，唿吸气音越发沉重，林楠乖觉的没再出声，换好睡袍就翻身缩到被子里。 丝滑的布料从掌心熘走，顾衍静默半晌，忽然开口，「要我去睡沙发吗。」 林楠顿时从被子下冒出头：「……？」 什么？ …… 各种艰苦环境都待过的人，第一次失眠了。 沙发窄的很，蜷着长腿才能躺下，还硌人。 而且离床也太远了。 眼前依旧黑暗一片，这里寂静黑暗的吓人，但顾衍却很安心。 不过这种轻松愉悦的心情却没维持多久。 顾衍的系统收到了一条消息。 来源不是光脑更不是通讯器，而是这个无限试炼场的总系统。 发信人是虚无的号码。 【过得怎么样。】 【我想你应该已与顾戚霆见过面了，他算是及格的继承人，但我的意志依旧不变。】 【你比他更合适，我会等你回来。】 顾衍下颌紧绷，眸若寒星，眉峰反感的蹙起，他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是谁。 前段时间他正式退出了帝国的储位之争，为此，曾对他百般谄媚讨好的各大家族一夜间都变了脸色，仿佛失去了这个身份，他就一文不值了。 顾衍闭上眼，他极度反感帝国的一切观念，那就是个疯子：【我没有价值了。】 对方不知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过了好一会才回道：【价值？】 【这点你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顾衍无声冷笑。 他对母亲的了解，除去最开始的记忆，大多是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来的。 「她很有能力却存在感不强，明明看起来冷酷的比仿生人还像机器，却又很容易被情绪主导，更别提一旦爱上某个人，就会拼尽一切的付出，讨好。」 「她被爱情点燃，也燃尽了自己。」 所有人都可以指责母亲，唯独这个男人没有资格。 【你当成宝贝的东西，她不在乎，我也不稀罕。】 顾衍抬手遮住双眼，他忽然有些分不清，是眼前没有光亮，还是自己被虚无吞没了。 对方没再回话。 * 混乱世界的某处地下宫殿内，高居王座的男人对着光幕久久无言，明明是正当盛年的面容，流露出的气息却难掩疲惫垂暮。 但他抬眸看过去的赤红目光冷硬如刀，前来传递消息的人将将对视，就双腿发软，险些跌倒，连嗓音都在打颤。 「陛下，我们已经联繫到了大部分玩家。」 「但有一人，拒绝了我们的笼络。」 虽然他们的王心情明显差的要杀人，可这个消息还是要尽快告知，冷汗流到下颌，他也不敢擦一下。 「商会是权利中心，那个玩家是会长鹤宛的贴身助理。」 男人红眸暗沉的如滴血浓墨，话语异常威严冷漠，「所以，有什么价值？」 「死亡或归顺，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 第157页 来人扑通一下跪在坚硬的地板，身体抖如筛糠，「我、我明白了！」 奇怪了，往常陛下都习惯从小世界的上位者入手以操控世界，这次怎么……好像很是不耐？ 随着任务发布，旧神规模急剧缩减，暗地里也并被商会合併收拢，军部钟景天的位子也被其他人取代，权利大不如前。 玩家们陆续做出选择，只是他们定制的各种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被突然降临的炮火打乱了阵脚。 第二个任务所描述的入侵者，大张旗鼓的出现了。 他们吸纳了玩家中的「弒神者」，提供资源支持，并且，在神明于民众心中的形象越发高大时，发布了一条骇人听闻的消息。 这个世界，是神弃之地，神明是最不可信的。 短短两月，入侵者就列举出了无数可靠的证据，深埋地下的遗蹟与部分人的记忆，都在证明，这个世界已经被神明抛弃。 明亮空旷的工作室内，鹤宛孤零零的站在窗前，看着远方模煳的浓烟翻滚的战场，坐立难安，但是光脑中的联繫人依旧处于失联状态。 那天林楠带走了顾衍就再也没回来，已经两月有余。 面对种种变故，终于手握实权的鹤宛是有自己的想法，但她总想着大计划要经过林楠的首肯才能行动，获得神明的庇佑，以保万无一失。 但是现在，没时间给她犹豫了。 她试着要和对方谈判，摸清他们的目的。 是侵略吞併，还是殖民扩张，又或者是最坏的一种结果，只为了杀戮。 第62章 伊始 顾衍撑着身体坐起, 温暖的毛毯自肩上滑落，可眼前依旧漆黑一片。 他似乎是睡了一觉，想不起梦到了什么, 可那种无能为力的压抑感，还缠绕着他。 顾衍动作缓慢的从沙发爬起，舒展僵硬的肩背,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摸到床边。 ——林楠不在这。 黑暗扩大躲藏在阴影中的情绪, 堪称恐怖的认知更如同暗处的利箭，刺中了他极力隐藏的不安。 恍惚中，顾衍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控制身体的，总之失去方向的他在卧室转了几圈, 磕磕绊绊的摸索。 疼痛更能帮助人判断自己的存在。 直到他微凉的掌心感知到蜿蜒盘旋的刻痕，推开沉重的门扉。 明亮的光芒并不刺眼，如同温暖的怀抱，平和的接纳了从黑暗中走出的人。 没有任何不适, 顾衍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一望无际的蔚蓝花丛似海波荡漾，延绵不绝的草地晒饱了阳光，紫藤萝绕成花棚，随风动舒展, 缠绵着花香。 身披素雅白袍青年慢吞吞的行走在绿野成荫的花丛前, 温柔的微光照在垂枝梅繁盛的花枝, 随着花瓣飞舞, 晕染出浅粉色的光晕。 凡是他走过的地方，花丛都在遖可以沨尽力舒展，娇艷的花瓣送到他面前, 晶莹剔透的露珠点缀其上, 随着枝条晃荡, 如晶石般耀眼。 只有最美的那朵，才会被折下。 顾衍扶着沉重的门扉，愣在那。 火红的玫瑰延展枝条，收拢荆棘，在青年脸侧亲昵的蹭过，花瓣颤颤巍巍的点了点。 林楠回头看。 清俊的青年眉梢上抬，明媚的笑意沖淡了眉宇间的郁气。 冷峻的男人还呆呆的站在那，神游天外的模样不论是与身后的神殿还是面前的花海都格格不入。 却又融洽极了。 林楠眯起眼，接住一片飘来的花瓣，指腹捻过，化为流光，被风捲起打着旋，最后化为细密的银线缠上顾衍的躯体。 ——同林楠极为相似的纯白衣袍，层叠华美的丝滑的质感如垂落的瀑布，唯独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双臂，转瞬替换了顾衍身上凌乱的睡袍。 林楠抱着一捧花走了过来，摸了摸顾衍胸口衣襟，调笑着打趣，「醒了？灰姑娘，还是睡美人？」 正惊讶于自身变化的顾衍无奈的弯了眉眼，捉住林楠的手腕凑到唇边。 「那你是王子，还是仙女？」轻吻落在指尖，微热的吐息也跟着喷洒在手背。 没达到目的，林楠果断抽手，顺便把沾着露珠的玫瑰花束塞到顾衍怀里，推他的手臂走回神殿，小声嘟囔，「衣衫不整就出门。」 身后漫山的花枝绿树摇晃摆动，似乎在和林楠告别，顾衍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自己成功抢人的愉悦感。 顺着心意，顾衍软下语气，「屋里好黑，你还不在。」 林楠这才想起来，他习惯身处黑暗深渊，出门前竟也忘记点「灯」。 也是在这微弱心虚下，他瞥了眼蹭过脸侧的手背，没躲，隔了一瞬，又看了一眼。 淡青的血管青筋在白皙修长的手背与小臂上十分明显，让人分不出他与身上的神袍哪个更白一些。 这人简直比林楠更像一个完美的神像雕像。 顾衍抹去了林楠脸侧那朵玫瑰留下的——也可能并不存在的花香，愉悦的抬手，替林楠撑开神殿的高大门扉。 内里不再是刚刚的卧室。 高大宽敞的神殿内，与之相匹的高窗接纳着温柔的光线，白玉地板光洁到可以映照出拱形天花板上满是精美细腻的神像雕花。 林楠像个第一次接待朋友的东道主，颇为骄傲的带着顾衍穿过他的神殿，分享他的一切。 第158页 只是空旷的高台神座实在没什么可讲，他们攀上山巅云端，穿过湖泊山野，走入云雾中显露出来的神祇建筑。 高大巍峨的建筑由高低不一的阶梯桥路连接，大多悬浮于云雾之中，逐渐显露出文明的模样。 瓷白墙体上有陌生的文字，神秘动人的壁画，偶尔还有僕人模样的人影忙碌的行走在空中高桥。 每次顾衍刚看清那些人影，他们都已敬畏的匍匐在地，直到林楠带他远远离去，才爬起身。 「看那边。」 林楠看着云霞中若隐若现的宫殿，大小不一的聚成一座高塔，精美巍峨。 「那些是我的同族。」 在林楠的记忆里，宫殿代表了他的童年，美妙的音乐，甜美的果汁，哥哥姐姐们会给小小的他讲在不同世界里的故事见闻。 之后数百年，他长大了，可他们却一一离去。 「他们都不在了，只剩我自己，很少去看。」 话音落下，林楠本能的抓紧与顾衍交握的手。 顾衍看着他的小动作，璀璨如宝石的红眸闪过笑意，五指纠缠着回握，相扣。 这时云团忽然漂浮而来，撒娇一样亲昵的蹭着林楠的掌心，洁白的衣袍也被跟随而来的风吹的灵动飘逸，似乎在表示，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林楠像掩饰什么一般，看手边的高桥围栏，看向桥下翻腾云海中露出的点点星光，目光微凝。 「有些麻烦事要处理。」 顾衍配合的转移话题，委婉的示弱，「这次不能再把我丢下。」 迷路的猫咪好不容易回到怀里，尖利的爪子不安的挥舞，现在终于确定了安全，肯翻身露出脆弱的腹部让他揉。 虽然只有一瞬间。 林楠轻咳一声，穿过悬浮建筑的门扉，时空变换，来到最中央隐没于云雾的高塔，在这里，低头就能俯瞰整个世界，轻飘飘漂浮在空中。 让人感到无比自由，也格外孤独。 置身广阔的观望塔内，颜色暗沉的墙壁偶尔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亮，金属质感显露出无机质的冰冷。 纯黑的宝石层叠交织向上蔓延，只在顶端留出一个圆顶，让人抬头就能看到变换的星云。 林楠走向观望口正下方耸立的华美神座，按下扶手边闪烁的荧石，霎时间，满天繁星带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更有庞大的星体缓缓转动着，从观望口的边缘出现。 夜空中流动的星光就像勾兑的颜料，暗如鸦青，亮如水碧，釉蓝靛青交叠着流淌，汇聚，繁星闪烁，能将人拖入漩涡的深邃感充斥灵魂。 见惯了这一幕的林楠并无留恋，转身离开冰冷华丽的高大座椅，与顾衍并肩坐在下放冰冷的阶梯。 星轨在上空流转，只需林楠偶尔操控着它们依託轨迹运行，因为时常有萦绕着死气的世界出现，只有在他的照顾下才慢慢褪去阴霾，焕发生机。 顾衍长腿微屈，双手撑在身侧，偏过头眼神专注的看着林楠，似乎要将对方印在眼底——青年眉宇间都萦绕着难以言说的圣洁，精緻的侧脸在微光下更显温柔。 那些被帝国控制并榨取生命里的世界太多了，林楠只是解决了一些棘手情况，时间就不知过去多久了。 好在顾衍还陪在身边，就像他们只是在外郊游，休息时依偎在一起。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繁星映在林楠眼底，问题是一时冲动，但他发自内心的期待就快要从眼里溢出。 顾衍眸光微动，看向观望口，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还要犹豫？ 林楠暗地磨了磨牙。 顾衍勾着唇角，揉过花束里玫瑰丝绒质感的花瓣。 「我在想，怎么才能留在这。」 「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要是不想想怎么讨你欢心，岂不是要流落街头了。」 男人口中说着可怜的话，神情却没有什么悲伤，甚至狡黠的眨眼。 「被赶出家门了？」林楠眉梢都是遮掩不住的愉悦，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妥，又努力表现的平淡。 他自记忆復甦就知道顾衍的来处，但他最终选择相信自己的心。 「那正好，我这……留你一个，正好。」林楠一时间想不到别的说辞，喜悦感已经将他包裹，只能干巴巴的表示心中所想。 这里寂静的连风声都无，顾衍忽然从花束挑出最浓艷的一朵玫瑰，将它珍重放到林楠手里，突兀道，「很美。」 这双璀璨的红眸似乎看穿了林楠的所有想法。 「这里很美。」 「我想留下来，留在你身边。」 鼻息间的玫瑰花香淡淡的沁人心脾，又好像浓的人大脑发晕，萦绕不绝。 被林楠隐忍的神情蛊惑，顾衍忽然觉得干渴，喉结明显滚动，好像有一只严密紧扣的魔盒，终于微微翘起一角。 「现在能感受到我的心情吗？」 「想将你养在宫殿里，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不能离开我。」 「能体会吗？」 林楠撑着草地的手臂瞬间紧绷，他想起刚甦醒时记忆还不清晰，顾衍就是这样将他藏在家里，除了不允许独自离开，其余的都无底线的顺着自己。 那如果，更过分一点呢？ 林楠逃避般别开眼，问出了让他记忆復甦后终日悬心的疑问，「你也将我、将我视为神明吗？」 第159页 顾衍眸光晦暗，没说话，用行动代替了回答，他钳住了林楠的下颌，毫无预兆的吻了下去，在林楠惊讶的推搡时更是恶劣的以犬牙轻咬唇瓣，迫使怀中人发出微弱的痛唿。 与顾衍从前表露的温柔一面不同，这个吻充满了他隐含在骨子里的强势与掌控。 「我若是将你当做神明，又怎会这样吻你。」 顾衍刚刚着实为林楠的质疑气恼，惩罚过后啄吻着林楠印着齿痕的下唇，眼眸眯起，「难道你见过哪个信徒，对神明有这种非分之想吗？」 林楠哽住，在他的见识里，的确没有这样的「信徒」。 不是疏离敬畏，就是犯上作乱。 林楠呆呆的神情，落在顾衍眼底就是可爱的想让人抱在怀里揉搓。 顾衍能感受到，很多时候林楠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十分复杂，夹杂着难以言明的哀切。 离得越近，就越能体会深处的暗语。 那是无声的求救。 他想了很多也猜不出，林楠到底是希望自己拉住他，带他离开泥潭，还是被他抓住，陪他一同坠落深渊。 最终也没得出结论，但这不妨碍他自愿伸出手。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愿意接受。 「我的母亲，只在我幼时偶尔会照顾我几天，但我五岁那年，她忽然不见了，再出现就是她的葬礼。」 「至于父亲……你也知道。」 顾衍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眸光沉沉，「虽然母亲给了我强过其他生命的力量，但如果有的选，我一直希望自己不要出生。」 「只是命运就是这样，从不给人选择的机会，无法改变，只能接受。」 「然后我便明白，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被人欺负了不能只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也要允许『对方是个人渣』的情况存在，你明白吗？」 林楠愣住，在眼眶感到湿热的瞬间飞快眨眼，似乎想挣脱名为顾衍的迷障。 两人在冰冷的神殿里拥抱，花瓣被紧贴的身体挤压，破碎，流出暗红的汁液，染红了纯白的衣袍。 顾衍以下颌轻蹭林楠柔软的发旋，手掌顺着紧绷的背嵴一路上游，摩挲到后颈，亲昵的揉了揉。 「不要感到不安，你本该是自由的，想做什么就去做，」顾衍顿住，眸光一闪，低声道，「如果你愿意，我会以爱人的身份永远陪着你。」 小傢伙总是在确定名分的时候缩回去，虽然暧昧着也好，但总要有名分，有些事才能顺理成章。 毕竟他不想再睡沙发了。 「……永远？」 林楠的心脏不听话的砰砰直跳，蜜糖的甘甜涌上心头，但他却固执的将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嗓音微颤：「没有什么是永远的。」 顾衍不恼，只是笑，「你若是不信，不如来考验我，就从现在开始。」 「我们两个，就以永远为期限，如何。」 习惯性逃避的林楠意外的沉默了，漆黑的眼瞳定定的看着顾衍柔和的眉眼，慢慢伸出手摩挲着男人俊美的脸庞。 似乎在确定他的真实。 顾衍配合的侧过头，甚至在他手中蹭了蹭。 林楠眸光恍惚一瞬，轻声道：「其实还有一种办法。」 顾衍眉梢微挑，正要开口，就被怀里的人略显兇狠的按着肩头压下。 男人的肩背肌肉微微紧绷，转瞬便顺从的向后仰去。 林楠蛮狠的撞了上来，强硬的碰撞让唇畔溢出血丝，化为情感的催化剂，被顾衍舔舐着加深了这个吻。 天旋地转后，顾衍跌入柔软的被褥，两人转瞬便回到了卧房，厚重的窗帘簌簌垂落，将高窗遮挡。 林楠跨坐在顾衍上方，帷幔被他扯得散落，另一只手状似无意的撑在顾衍腰侧。 之前帮着系围裙的时候他就发现了，顾衍的腰与宽阔的肩背相比，很细，比例格外好看。 顾衍仰望着林楠被晦暗晕染的精緻眉眼，五指穿过林楠蓬松的髮丝，带着人俯身，于眉间落下一吻。 林楠努力控制超速的心跳，想表现出风轻云淡的模样，以维持表面的冷静。 他看似慢条斯理的拉扯开顾衍的领口，喉结来回滚动，没话找话的开口，「其实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承认那些没做过的事？」 「嗯？」昏暗的氛围下，顾衍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林楠在问审讯时发生的事。 但他的神情哪怕隐没在暗淡的光线中，也比林楠还要疑惑，「因为当时，你看起来很希望我认下来。」 林楠勾着衣衫的手僵住：「！？」 他有吗！ 「而且你知道我没做过，就足够了。」顾衍撑起上身，放低声音黏黏煳煳的凑过来。 「那时我还以为，你是准备顺理成章的把我关起来，只让你一个人——审问。」 顾衍促狭的弯了眉眼，以鼻尖亲昵的蹭着林楠抑制不住泛红的耳垂，「不过现在要审，也来得及。」 说到这个，林楠就想起这人昨晚睡沙发的举措，一把抓紧顾衍的衣襟，让他们靠的更近。 一字一顿，他宣誓一般说道：「你属于我。」 不再是谁的儿子，谁的亲朋，从此脱离小世界的轮迴，成为他的一部分。 顾衍冷峻的眉目舒展开，低低的应了一声，凑上去索吻，灵巧的指节勾住林楠紧攥帷幔的手指，交握着拉回帐内，被黑暗吞没。 第160页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 第63章 终结世界 耳畔有清越鸟鸣, 微风吹动窗纱，空气里漂浮着鲜花馥郁的香气。 林楠动作小心的从帷幔里起身，用绸缎面料的宽大衣襟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也遮不住脖颈的红痕。 昨晚林楠最后隐约记得，顾衍抱着他去过浴室，现在身上倒也清爽。 【……您醒了吗】颤颤巍巍的机械音远远传来。 林楠：「……？」 【怎么了。】 主系统终于得到回应, 险些热泪盈眶, 【光脑里传来了好多消息！大多来自商会会长鹤宛，是混乱世界的情况，那里打起来！】 林楠指尖金雾翻腾拂过肩头，给自己换了套合身的衣服, 同时皱眉沉思，片刻后眼眸勐的睁圆。 他忘了！时间流速！ 不能磨蹭了，得立刻回去！ 林楠正要下床离开，帷幔里却忽然伸出的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 牢牢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你要去哪？」低沉微哑的嗓音还带着朦胧睡意。 不知何时醒来的顾衍□□着胸膛已坐起身，另一手撩起帷幔，黑纱与过分冷白的肤色碰撞，让林楠移不开眼。 「唔……没想去哪。」 林楠眼中的厉色瞬间褪去, 甚至背嵴莫名出现一股酥麻感, 顺着力道被拉了过去。 原本计划让顾衍留在这, 虽然他没法操控时间, 但能调整流速，只要他操控得当，就能解决一切, 在下一秒回来。 想到这, 林楠耳廓烧的通红, 眼神躲闪，不敢对视，为了让顾衍不要太早醒来，昨晚他甚至忍着羞耻缠着人不放，结果…… 根本没用啊！ 顾衍现在一眼就能看透小傢伙在想什么注意，手臂更是用力，将人直接带上床，捞到怀里。 「小骗子。」 男人在阳光下俊美如天神的面容带着笑意，偏偏揽着怀中人倚向黑如幽夜的床榻，半张脸隐没于幽暗，犹如蛊惑人心的精怪。 林楠被美色晃的晕晕乎乎，但还记得自己要回去，这是心结，若是不尽快解除他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失控。 顾衍感受到林楠的推拒，眉梢微挑，反而认真起来将人抱紧，贴着面颊低声细语，「楠楠，你不会要吃干抹净就不认帐吧。」 「昨晚你可不是这样——」 林楠面红耳赤的后仰，捂住他的嘴，咬着牙努力转移话题，「没有！」 他红着脖颈，推着顾衍的肩膀，语速飞快欲盖弥彰的解释，「……你和我一起去，这也是你的工作！」 「事情真的有些急，现在小世界里应该已经过去两月了，其他事一会再说，好吗。」 顾衍眉眼弯弯，含煳的嗯了一声，林楠才放开他。 在林楠为他编织衣物时，顾衍也在垂首观看，金雾顺着他微微紧绷的肌肉线条盘绕而上，遮住了那些暧昧的痕迹。 然后，顾衍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的掌心，极为相似的雾气在指尖翻腾了一瞬，又瞬间消散。 林楠跟着看去，视线却被男人手指骨节上一个明显的齿痕吸引，记忆重现，让他呆在当场。 ——很好，他咬的。 顾衍故意用带着齿痕的手捏了捏青年泛红的脸颊，「这里一天，小世界一月？」 「那咱们昨晚，岂不是度过了半个月？」 别说了！ 林楠险些蹦下床，脑袋要冒烟了！ * 巍峨断裂的楼体爬满裂痕，被炮弹击穿之处，只剩火舌舔舐过的焦黑墙体，阴沉的云雾压在楼顶，空气中满是烟尘碎屑。 高大挺拔的男人立于破败的断桥边，碎石沙尘堆叠脚边，扭曲裸露的金属钢架顺着断口延展，放眼看去，高桥断裂处钢筋露出，交织盘旋，如同蛛网。 落雪要艰难的穿过缝隙，才能与娇艷的花瓣相遇，瞬息又被融化，只剩细小的水珠，顺着脉络流淌。 远在万里的高楼内，明媚阳光将青年蓬松的黑髮镀上一层光晕，林楠端坐于光洁宽大的桌前，手下操纵着文件审批。 林楠已经和鹤宛取得联繫，对方正在赶来的路上。 此刻正前方半空悬浮着光幕，显示着顾衍的视角场景。 顾衍正将花朵别在胸前口袋，如果忽视残垣废墟，火红的色彩衬得他更像一个英俊优雅的绅士。 但蛰伏的肌肉紧绷发力，漆黑繁琐的制服包裹着顾衍结实挺拔的身型，修长五指探出半掌手套，抓牢满是尘土的指示牌，借力一盪，就攀上了更高层的高桥。 与穿透落地窗撒于林楠肩头温暖的阳光不同，光幕中天色晦暗朦胧，烟尘浮游于半空，不断晃动的画面从第一视角展示在钢铁森林「跑酷」的乐趣。 「咚、咚」敲门声悄然响起。 林楠抬眼，沉重高大的门扉自动敞开，鹤宛面带笑容走了进来。 女人身材曼妙高挑，染成金色的捲髮被灿金的金属指尖拢于脑后，庆幸的感嘆道，「你终于回来了。」 鹤宛自认为找到了和林楠相处的方式，那就是，和之前一样。 当弟弟看。 「我每天都有整理信息，都在这了，你先看看。」 「世界边缘的黑雾变得暗淡，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传回来的影像里——」鹤宛顿了一下，神情复杂的看着手里的资料。 第161页 「有建筑。」 「原来世界，并不只是这么大。」 林楠沉默不语，有些话，他现在没办法说。 接收了传来的文件，鹤宛在一旁柔软的沙发上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 光幕的视角停在一座高楼延展出的外台，这里被战火卷过，到处都是破败的的建筑。 顾衍攀着钢丝速滑时，忽然低声道：「这和我想的工作，不太一样。」 林楠翻阅文件的手微微一顿，瞥了眼僵住的鹤宛，面上的严肃险些没绷住，但此时不出声反而欲盖弥彰。 他只能尽可能正常的反问道：「怎么，上岗第一天就不想干了？」 「当然没有。」顾衍回的飞快，略带喘息的轻笑道，「你将长刀送于我，那我就是你的刀。」 鹤宛那边传来一阵被呛到的轻咳，尽力压抑，但在这寂静到时间都要凝固的书房，就格外明显。 「……」林楠耳廓泛红，单手扶额，刚有些沉重的心情立刻轻快起来。 过了片刻，林楠轻声叮嘱道：「认真看路。」 顾衍攀着碎裂的踏板，身体悬在空中，仔细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赤红的眼瞳晕染开淡金的光晕。 远方有人影火光不断闪烁，离得近些，还能听到激战之声。 此刻，躲在那栋倾斜大楼里的人们匍匐在地，完全不敢冒头唿吸。 近日入侵者更为频繁的巡视，十二人一组到处游荡，似乎在寻找什么。 而眼前这队，钢铁义肢将全身包裹，看起来犹如冰冷的机器。 一看便十分值钱，武力值也成正比。 这场突如其来的侵略战争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中心城和下等城的秩序被斩断，大大小小的基地拔地而起。 如今还在抵抗的组织都知道面对的敌人是比他们更高级的文明，甚至见识了对方以科技为诱饵，蛊惑人心的手段，大批人顺从的被其收服。 但始终有人，不愿意跪下做奴隶。 与入侵者碰上的小队，只是外出搜寻物资，没想到会在这碰到意外，他们武器不足，只能躲起来祈盼那些入侵者快些离去。 但在入侵者极为先进的设备探测下，他们很快就暴露了生命气息。 「被发现了！」 「打！」 二十人迅速划分两队，前十二人直接开火，剩下的有序后退，尽力保护着搜寻来的重要物资。 林楠已经停下了浏览信息，认真注视着光幕，「攻击。」 激烈的枪械声中，顾衍五指发力攀岩，身体灵活的爬回踏板，跃向那座废墟高楼。 声响吸引了部分入侵者的攻击，但顾衍身体的每个动作都「巧合」的闪避开高速旋转的子弹。 落地时，一颗直直的飞向眉心的子弹也被他一把抓住，露指手套闪过金光，叮铃一声，子弹被扔到了倾斜裂缝的地面，只剩变了形状的金属。 顾衍爱惜的握掌，这是林楠给他「变幻」的作战服。 实际上顾衍只停了一瞬，就利落的跳过鸿沟，高大修长的身体犹如利剑，目标明确的攻击向那些被机械体覆盖全身的「人」。 入侵者们原本有序的队伍瞬间大乱，顾衍神情平静，拳脚带风，完全不在意入侵者们的质问。 「你是谁！」 「哪来的不长眼的！那就一起留下！」 击中的瞬间，顾衍记起林楠也在看，便收敛力道，一掌击在右侧肩膀，只将敌人打伤、击飞，确保没有血腥画面。 但顾衍没法照顾到所有人，入侵者也似乎也有目的攻击小队里那个矮小人影。 那人眼看着就要被入侵者击中，却就地一滚，兜帽跟着滑落，露出及肩黑髮，女孩面容秀美神情坚毅，她紧绷着脸，抬手念出一串奇怪的——咒语？ 似乎是种语言，听起来有奇怪的韵律，在被炮火洗礼过的废墟，也显得空灵又寂静。 熟悉的气息微弱的蔓延开，淡金的圆形护盾将她与最近的两人笼罩在内，稳稳的抵挡住飞来的炮火。 林楠突然坐直了身体，「嗯？」 顾衍顺势将最后那一击失败的入侵者踩在脚下，转头看向额头满是冷汗的女孩，孱弱的金色屏障晃动着消散。 女孩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数步，被碎石绊倒，跌坐在地。 林楠眉心微蹙，「靠近些。」 鹤宛闻声走了过来，俯身看着光幕的情况。 另一边，顾衍神情古怪起来，但他还是跟着迈步上前。 只是入侵者并未当场死亡，其中一人不甘的爬起，枪声骤响。 顾衍头也没回的抽刀挥噼，铮的一声，锐利的刀身完好无缺，只有子弹碎裂落下。 入侵者的铁甲已经溢出鲜血，败落后他们才嘶吼着搬出名号，叫嚣着他们都是帝国的军人！ 顾衍只觉得聒噪。 长刀漆黑的刀身伴有刺目锐光，隐约可见淡金的暗纹一闪而过，伴随着难以阻挡的威压。 不再分给那些废铁眼神，顾衍转而用刀背挑起女孩有意拉下遮脸的兜帽。 这次林楠沉默了好久，顾衍等的眉宇都暗沉下来，不知是想到了过往的什么事，俊美的面容也挡不住低沉的煞气。 但他开口，嗓音却与往常一样平和轻柔。 「怎么，看到熟人了？」 静默的众人惊诧的看向顾衍，奇怪于男人在这种时候，和谁说话。 第162页 「说什么呢，」林楠这才惊醒，嘴角一抽，「她应该算是我的信徒。」 「她刚刚说的，是我们的语言，虽然发音并不标准。」 「……」顾衍愣怔着，又靠近两步，似乎想再看看这个人类有什么特别。 「真的是神使！」鹤宛撑着转椅，惊奇的看着屏幕中的女孩，转头对上林楠的目光，勐然意识到神灵本人不就在这吗。 她清了清嗓子，直起身发消息，「嗯……那里居然还有人倖存，我这就派人去接他们。」 林楠微微点头表示贊同，叮嘱顾衍道：「去他们的基地。」 收刀入鞘，气劲以顾衍为中心席捲着烟尘勐然四散。 女孩的眼神依旧是警惕的，甚至后缩着躲避。 刚刚顾衍是攻击了入侵者，但对小队人员却没有救援的行动，这让大家一时间拿不准顾衍的立场。 因此有小队成员惊惧的努力爬起身，似乎如果顾衍继续做些什么，他们宁可一死。 剑拔弩张时，林楠沉默片刻，淡金的光芒以顾衍为中心四散飘逸而出，爬上伤员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众人的伤口从内到外的修復治癒。 「你是真的也是神眷者！」刚刚被入侵者一枪轰碎了半边肩膀的小队长直愣愣的凑到顾衍身前，神情激动的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突如其来的热情让顾衍后退半步，以长刀横在身前，俊美的五官，配上冷淡的神情，生人勿近的模样就像一个足够拟人的仿生机器。 小队人员也都从神迹般的起死回生中清醒，这是信仰之力！ 他们原以为这个强到非人的男人是那些外来生物，那个物种虽然长的和他们完全相同，却根本没有人性，连投靠他们人都随意屠戮，更别提基地小队这些顽强抵抗的倖存者。 顾衍眉头微挑。 他本来只需要不断攻击入侵者，让帝国那边接收到「林楠」现身的消息。 但是这个女孩为何会学习林楠的文字，她又从哪里学来的 顾衍心中想着，便也问出口。 语气冷厉的想在审讯，小队里却没人感到不满，都积极的凑过来，一言一语，似乎都想在顾衍面前留下好印象。 根据他们的描述，在世界秩序崩塌重塑那天，贫民窟里有位老者获得了最独特的神明馈赠，这也是他们这里格外相信神明的缘由。 那老者从年轻时就在宣扬神明的存在，他把这个世界称为弃神之地，与入侵者大肆宣扬的理论完全一致。 不同之处在于老者坚称所有人都是罪人，因为背弃了庇佑他们的神明，致使神明堕入深渊。 和平时代所有人都当他是疯子，可年老多病的老者在濒死之际还在为背弃神明而忏悔，他的子孙都以为他就要死了，直到老者的身上绽放出耀眼的金光。 那天起，老者不仅病痛全无，甚至年轻几十岁，其他的神眷者为了得到神明的庇佑需要日日祈祷，微弱的神力只能治癒极浅的外伤，但老者不一样，他曾尽全力能将濒死之人救活，虽然卧床一周才能恢復精神，但也说明了神明的馈赠是如何珍贵。 提起治疗神迹，小队人员都看向顾衍，这人治疗了他们十多个人的重伤情况，却没有任何不适！ 他一定是比老者还要接近神明的神眷者！ 顾衍眉头一皱，这已经跑题了。 最后还是黑髮女孩站了出来，给出了最有用的信息。 她是跟着老者学的咒语，而老者则是跟着一本书自学的。 顾衍能听到，林楠自然也能，只是这次顾衍等了许久，都没得到回覆，不禁疑惑别过身低声询问，难掩关切，「楠楠？」 林楠沉默了好一会，说：「我想看看那本书。」 声音哑哑的，似乎受了委屈一样。 心弦被什么碰了一下，顾衍本能就想回到林楠身边，但是眼前这些人的目光让他定了心神，坚定道：「好，我这就去找。」 队长看顾衍脸色还行，抓紧机会开口，「您也是神明的眷顾者！或许您愿意到我们那歇歇脚，老者会很高兴见到您。」 「老者是我们这最擅长言灵的神眷者。」 顾衍自然答允。 通过交谈，顾衍发现这里的信徒们最开始学着「旧神」，喜欢自称神使。 被老者严词制止后，「神眷者」这个形容词才变成通用，虽然老者始终坚称大家都是罪人。 小队成员的态度十分殷勤，唯有黑髮女孩看着顾衍眉头紧蹙。 虽然顾衍转瞬就表现得十分亲和，但女孩依旧觉得，这个男人不像人类。 他看着大家的眼神，不是在看同类。 第64章 终结世界2 回基地的路很特别, 他们穿过那些半塌破败的高楼，从破碎的窗户进入，走过倾斜的墙壁, 从另一端破碎的墙体走出。 还会用钩锁从断掉的高桥之间盪过去，又或是下降，穿过布满裂痕的广场, 能看到废弃的悬浮车, 角落处杂乱污渍的隐匿楼梯也是下行之路，整体都在往下走。 一路上，顾衍了解了战争的「起因」。 如果说玩家接到任务并不能改变世界，那么神明的眷顾就足够原住民推动世界重新排序。 所有人都在向上爬, 好比黑髮女孩不顾一切的逃离下等城，但她在得到神力后，又带着母亲回到了她的出生地。 第163页 旧神组织极速衰败，神力强弱明显表示出信徒的诚心, 曾经的神父安德里坠下神坛，当初吃了多少好处，如今全都加倍奉还。 新的秩序随之建立，原本把持秩序的军部从四月前销声匿迹, 鹤宛运用商会的话语权维持了新的世界规则, 一切都在发展, 直到入侵者发动战争。 入侵者名义上联合了sat公司研发的新项目, 装备的武器拥有压倒性强大威力，并且举例出许多「被神明抛弃」的证据，几乎摧毁了人们对神明的信任。 他们只能依靠自己。 武器大师麦克斯等人不眠不休, 终于破解了新型武器的制造, 大批新式武器的出现, 再次平衡了战局。 「麦克斯？」林楠翻阅资料的手没停，只是重复了一遍。 顾衍看着自己手腕漆黑微亮的环状外附光脑，「嗯，你见过。」 黑髮女孩暗地里打量着顾衍与「看不见的人」说话时的神情，细长的柳眉慢慢拧在一起，俏脸紧绷。 之后路上再次遇到了一次入侵者收尾队，顾衍拔刀时碰到了腰间突然出现的枪械，与这二十人小队配备的型号相同，还刻着他的名字。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哪来的补给。 基地建在最底端的平地，下等城虽然没有中心城那么繁华，但是百层高楼也能遮住大片阳光。 简陋钢铁搭建起的据点虽然高大，但材料都朴素极了，顾衍能看到暗淡的gg牌，从破败高桥掰下来的钢筋，甚至还有悬浮车的部件，只是看着都能闻到机油的气味，污杂的环境让他想起最开始做佣兵奔波的那段时间。 环境并没变好，但这里的人反而更有生机。 小队的任务很单一，寻找城里的资源，还有倖存者——虽然最近一周，他们一个人都没找到，或许要不了多久，也会转型去只搜寻物资。 队长去对接任务，其他队员看似分散其实也都在周围，只有黑髮女孩还在明晃晃的观察顾衍，被发现也不窘迫。 顾衍看着她，映着霓虹灯光的赤红眼眸显露出不近人情的冰冷，「你有话要说。」 周围人乱闹闹的交谈，但都在暗地里打量着顾衍，黑髮女孩紧张的攥紧手指，看着很是腼腆，却语出惊人。 「你很危险，我个人不会同意你和老者单独接触。」 顾衍挑眉，认真的打量着这个人类女孩。 黑髮女孩难掩惧怕的盯着顾衍。 初见时顾衍的漠不关心根本不加掩饰，对他们视若空气，后来应该是接到什么指示，才转变了态度。 顾衍很早就学会如何冷的像台机器，因此他看起来神情温和，眼神里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真聪明，我有点喜欢她了。」林楠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 顾衍冷如寒刃的眸光微凝，被眼睫收敛下压，唇边带笑，却咬着牙道，「我、不、喜、欢。」 林楠继续翻看着资料，却暗地里传音调侃顾衍，「嗯，我想吃菠萝味道的蛋糕了，酸一点的。」 顾衍：「……」 他斜睨一眼脸色惨白，额头已经渗出薄汗的女孩。 然后林楠便听见顾衍哼笑一声，低声道，「好，等我回去。」 黑髮女孩说完那句话就看到男人瞬间阴翳的眼神，勐的意识到自己踩雷了！悔意还没来得及攀升，死亡的阴影就扑面而来！ 身体僵在原地，完全没法逃跑，女孩吓白了脸，万幸这人又接到联络器那边的指示，三两句话的时间，气场又变得平和，她抖着手擦了擦流到耳侧的冷汗，觉得这个陌生人，真的太奇怪了。 她完全猜不到能让这个男人令行禁止的人会是谁。 小队队长和警卫队介绍着顾衍的身份，正往这里走。 「我不喜欢你的说法，下不为例。」顾衍人扔下这句话，便转身与来人打招唿，没再正身和黑髮女孩对上，好像不想看到她一样。 女孩呆愣半晌，不喜欢，说法？ 难道他发怒，只是因为，自己说他和那些怪物，像吗？ 而不是恼羞成怒？ 「他只是想见一见老者。」队长看起来和警卫很熟悉，正在积极给顾衍争取，但警卫迟疑的还是想拒绝。 「你不信我刚刚说的？我们那么多人都在场！小艾也在！」 警卫立刻看向黑髮女孩。 骤然被点名，女孩看了看不再理会自己的顾衍，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很厉害，同时也很危险。 「我的建议，或许让老者见一面才能评价。」 她明白，这人如果想杀人，大家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他的武力值完全不像人，更可怕的是不会因为杀人犹豫。 ——难道，仿生人也能成为信徒吗？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掌控对方的人，是个好人。 林楠静静地看着光幕中的画面，顾衍经过一道扫描关卡，进入了铁片补丁的通道。 岔路蜿蜒曲折，灯光昏暗，他们在地下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一般人绝对会迷失方向。 然后他们来到了繁华的地下街区，这里简单的维持着正常的店铺和街道。 最中央的二层小楼外布满了守卫，哪怕警卫带领着他们，也经过了一番排查，多次刷过身份卡，才被允许通过。 装扮简朴的屋内宽敞温馨，有许多助手模样的人来回行走，一位头髮花白的老者穿着朴素的衣袍，背着身，观察桌上铺展开的地图。 第164页 黑髮女孩，也就是小艾一路都在观察顾衍的神情，她时刻都警惕这人会不会心生不耐而翻脸，结果她只看到顾衍全程除了眨眼，面无表情。 ——仿生人真的可以有信仰？ 小艾抓了抓自己的黑髮，有些迷茫，这是什么原理？ 难道是机械的思维，信仰更纯粹？ 「小艾来了。」老者缓慢的转过身，微笑着看向众人。 「爷爷你又在研究地图呀。」小艾应声走过去老者身边，余光看了眼已经走上前来的顾衍，缩了缩脖子。 「爷爷，这位……想看看您保存的那本古籍。」 小艾说完，发现往常会反覆叮嘱她小心保管书籍的老者却没了反应，转头看去，他的目光正停在顾衍身上，浑浊的眼睛好像绽放出了光芒。 因为小艾的一句话，刚刚还忙碌的屋子就像被按了暂停键，顾衍目光自然的在屋内搜索。 老者沉默片刻，微微点头。 有人松了口气，有人万分不解，但是没人出声，足以见得老者的地位。 带顾衍前来的警卫员更是松了口气，看老者的神情，这人应该真的是神眷者。 或许是基地的转机。 老者亲自走上楼，片刻后再次出现，手里捧着一个罕见的木制盒子，来到顾衍面前。 顾衍看着老者浑浊的双眼，似有所感，莫名的抬手拂过，陈旧的盒子震颤了一下，缓缓打开了！ 里面是一本略带破损的手抄本，很薄很薄，大概只有几页纸。 顾衍回过神，耳畔听见林楠的嘆息，似乎蕴含了失望，还有……庆幸？ 林楠：「我会为我们的莽撞表示歉意。」 顾衍嘴唇微动，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观察着顾衍的小艾发现了这一细微的变化，她紧张的咽了下唾沫，不顾警卫劝阻，出声问了出来，「那个人，说了什么？」 老者已经克制住了情绪，温和的目光落在小艾身上，与众人的惊讶、质疑、不满形成了明显的区别。 顾衍也终于再次正眼看她，光幕中也再次出现这个黑髮女孩的形象。 林楠声音清润，他重复着小艾最初说过的那句磕磕绊绊的，属于林楠一族的语言。 落在顾衍耳中，犹如云雾裊裊的绿海深山中，百年古钟的震颤嗡鸣。 心脏的酥麻感让顾衍僵硬了一瞬，回神后他扫过小艾忐忑又渴望的目光，对上老者仿佛看透万物的眼神。 顾衍复述了这段韵律奇异的语言。 甬道外，营地里的人看到只有在战争时期才会撑起的防护罩突然出现，格外明亮，璀璨的金光如同闪耀的宝石，在淡金的屏障上落下复杂华丽的字符，光芒盖过了多彩的霓虹。 更奇特的是，在这个宽敞明亮的范围还在扩大，无数罕见的绿植依次从碎裂的地板缝隙钻出，生长，很快就形成了生机勃勃的丛林，将营地围绕其中。 警卫接到的通讯一个接一个，都是询问是否有敌袭，老者修养好了吗，为什么现在撑开防护罩。 老者看着顾衍目光格外慈爱，努力直起腰背，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复杂缥缈的语言用苍老平和的声音说出，虽然音调有细微的不同，但是老者掌中的光芒也显露出明亮的色彩。 灿烂的金色比所有灯光都要璀璨，那是一个小型的防护罩。 林楠通过光幕，好像这样就与老者隔空对视，又或者看着其他的什么人，也是这个眼神，林楠相信老者明白这句话原本的含义。 【永不復焉】 手抄本上记录的并不是什么咒语，那只是林楠某位姐姐从前经常读给他听的诗歌。 文字之所以会产生力量，那是诵读它的人，心中所想。 顾衍若如所思的低下头，看着薄而脆弱的手抄本，这是一首歌颂死亡的诗歌。 林楠那边同时看完了鹤宛送来的资料，修长的指节操纵屏幕放大了一张图片，投影出一张战争前的地图。 一个月前，鹤宛第一次看到这张地图，她就意识到哪里有问题了——这个世界并不完整。 最中央是中心城，也是林楠曾经的「埋骨地」，俯瞰之下，世界以中心城为圆心，下等城分布周围，再往外则是大片的黑雾，杳无生机。 人类能活动的地方少得可怜，只有不断向上建造楼塔，才能得到生机。 放大中心城，虚拟画面中能看到层叠连接的高桥将穿透云层的建筑紧密的连结，整个城市因此被紧紧捆绑，层层交织的蛛网，将渺小的人们粘粘束缚在这个庞大的洞穴。 林楠眸光闪烁，几百年前就该崩塌的世界，靠着他的力量延续至今，别说林楠甦醒后已经断了神力供给，一旦他离开，这个世界也迟早会湮灭。 这里是一切的起点，也该是终结之地，破灭后才会是新生。 林楠看着曾束缚自己的牢笼，意料之外的平静，没有想像着愤慨。 他忽然转头道：「我需要一个身份。」 鹤宛笑道：「没问题，终于决定要和大家见面了？」 林楠在阳光下更显精緻的面容白的透光，越发不似人类，他摇了摇头，「我需要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份，但不会和其他人有过多接触。」 在他受到的教育里，与小世界羁绊过深，无法抽身，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第165页 「世界边际的黑雾我会去探查，战争结束，你们会迎来一个新的世界，」林楠顿了一下，还是低声问出口，「伤亡如何？」 虽然他在这也不会给予帮助，但他还是有些揪心…… 鹤宛眉头微蹙，然后舒展，露出轻松的神色，「还好，比预计少的多，现在的神使都身怀神迹，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只是太多人反叛了，据我收到的消息，那些入侵者起初并没多少人，所以最开始只是打舆论战，我也做了两手准备。」 「目前他们可支配的军队主力也都是我们世界的子民，要不是武器先进，他们不敢硬碰硬。」 林楠有些疑惑，鹤宛怎么知道帝国来的人少。 鹤宛没有居功，笑的还很骄傲，「我有个能干的助理，对方拉拢不成就要暗害，他不仅保护好了自己，还探查出了许多消息。」 「人心不齐，咱们可以从内部将他们瓦解。」 林楠知道鹤宛的助理是个玩家，和钟景天也是一类人，但是这人明显更有人性，也更会站队。 他忽然灵光一闪，「把钟景天放出来，我要带着他去世界边际，说不定会有用处。」 「其余，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就好，你很是个这个位子。」 鹤宛有被夸到，眉眼弯弯的下达命令，又闲聊几句，忽然她有些迟疑的回忆着什么，「但是有一点很奇怪。」 「哪里奇怪？」林楠看了眼顾衍那边的状况，那边的人都在欢庆，顾衍也随手摘了两个果子。 鹤宛皱眉道：「那些入侵者，都没有援军吗？为什么都是在搜刮我们的人。」 林楠：「……」 干咳一声，并没说是他用屏障将这个小世界「保护」起来了，「可能，时间流速不同吧。」 鹤宛若有所思。 「好了，我现在就出发去世界的边际。」林楠说着就要起身。 「不等七回来吗？」鹤宛意外极了。 林楠看了一眼光幕里绿意盎然的画面，垂下眼眸，「不了，这件事，应该我自己解决。」 那人至少曾是顾衍的父亲，林楠不会利用顾衍，更不会伤害他。 两人正要走出书房，鹤宛的光脑就传来刺耳的警报，点开消息，就是助理略显慌乱的声音。 「会长！外面、天上有东西！」 林楠蓦然回首看向身后阳光明媚的落地窗，在蔚蓝广阔的天空中，有个灰暗的光点正在靠近。 鹤宛接通了助理的连线，那边传来无数人乱作一团的嘈杂声响。 「会长！是从未检测到的天体！暂时无法沟通！正在准备拦截！」 第65章 终结世界3 □□室光线阴暗, 冰冷的机械没有一丝温度，更隔绝了阳光，犹如一个铁笼, 将人密不透风的关在内里。 钟景天宛如雕塑，跪坐在坚硬的地面，神情空茫, 好像灵魂已经脱离躯体。 林楠站在监控屏幕外, 静静的注视着对方。 两个月不吃不喝，还能活着，对于这个世界的人类来说太过匪夷所思。 但钟景天的存在也为鹤宛研究「入侵者」的基因提供了极佳的资料。 鹤宛站在门外和监管者交代这什么，一直保持连接的语音又是传来一声惊唿。 「会长！」助理急切汇报, 「战俘营，遭到敌袭！伤亡……」 鹤宛犹如受到重击，脸色阴沉的吓人，她走到一边, 咬着牙下达数条指令，询问着更详细的数据。 ——那些非人的入侵者根本不在意被俘虏的人命，是她想当然了，俘虏说白了也是她们的同胞, 和入侵者算不上同族。 可是, 这场战争, 只是为了杀戮吗？ 本以为这已经是最糟糕的情况, 鹤宛正要和林楠商量，就听到助理颤抖的嗓音，「会长, 对方入侵了我们的防护频道, 多处基地也受到了攻击！」 「入侵者发来了信号, 要在世界边际，谈判。」 对此一无所觉的林楠还看着钟景天，自己也陷入沉思。 直到鹤宛推门走了进来，对上他淡然的目光，咬着牙低下头，再没有刚刚意气风发的模样。 「入侵者突然发动了多起攻击，逼我们谈判。」 前两个月的各种战争能势均力敌，难不成是他们放了水？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现在基地面对他们的进攻毫无抵抗之力。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变了攻击方式！ 林楠眉头一皱，「他们，感应到我的出现了。」 鹤宛愣住。 「你要留下维持世界秩序，至于谈判，」林楠指了指监控画面里的人，「我带着他去。」 原本还想打帝国个措不及手，结果被对方占了先机，林楠总有种不妙的预感。 * 登上飞艇前，林楠关掉了身上的机械设备，只留下一个淡银的手镯当做装饰，主系统也被他弄了过来，帮助鹤宛抵挡帝国的信息窃取。 钟景天看到了林楠，却没有任何反应，安安静静的被警卫压上了飞艇。 「不必担心。」看着鹤宛忧心忡忡的模样，林楠却感到一丝奇怪的轻松，「我又没有说过，你很像我的一位姐姐。」 鹤宛：「……嗯？」 看出她的魂不守舍，林楠最终还是承诺道：「明天日出前，一切都会结束，我保证。」 「你的消息多的快爆了。」林楠弯着眉眼，像个邻家弟弟一样挥手，「回去开会吧，你放我去谈判，其他人该吵翻了吧。」 第166页 「……」鹤宛悲伤的情绪顿时哽住。 如果现在像神明祈祷，能卡个bug吗？ 鹤宛无奈极了，「是啊，你的身份我还没伪造好，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你是我走失多久的弟弟了。」 清瘦的青年转身走向飞艇，明明去赴鸿门宴，却淡定的就像去郊游。 关闭舱门前，林楠忽然转过身，好像随口一说，「如果七提前回来没见到我，你便也这么告诉他。」 飞艇启程，诺大的空间只剩林楠与钟景天两人，烟雾蒙蒙的灰败景观从窗口掠过，寂静的可怕。 林楠放空思想，原本他计划缓慢的让帝国发现自己，再趁着这段时间弄清楚黑雾吃吃不散的缘由，却没想到，他刚一回来，甚至还没有什么举动，帝国就好像知道了他的位置。 若不是内鬼，那就是帝国还有些林楠不知道的秘密。 「现在他们认定我是神使了。」顾衍慵懒含笑的声音出现在耳畔，林楠顿时酥麻了半边身体。 挥手展开一面水镜，画面跟着顾衍走出逼仄的甬道，天色暗淡日光倾斜，营地附近的破败高楼被推倒清理，但是远处斑驳漆黑的建筑依旧高大，好像贪得无厌的巨兽，吞噬了美丽的夕阳余晖。 万幸神力所化的屏障依旧明亮。 巨树展开遮天蔽日的枝干，绿茵一片，落在这惨败的世界中，犹如绝境焦土中奋力绽放的花朵。 顾衍靠着角落里繁荫高大的树干摆动佩刀，隐约还能听到那些人高兴的庆贺声。 拔地而起的绿意萦绕着营地，穿梭在每一处钢铁缝隙，夜风暖如春日，木香沁人心脾。 顾衍还在思考那个手抄本的事，眼前的枝丫忽然人性化的下压，延伸到眼前。 本不会开花结果的树种，就这么开出极不相称的花苞，盛开，绽放，凋谢，变戏法似的结出数个小巧青涩的果子。 迅速生长膨胀，熟透了的果肉粉白诱人，带着清新的香气，树干抖了抖，熟透的果子正好坠到顾衍怀中。 听到顾衍低笑，林楠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背嵴像被毛绒绒的羽毛拂过，酥麻了一片。 营地里的各色植物也在缓慢的开花，结果。 待到沉甸甸的果子缀满枝头，摘一颗咬破表皮，饱满的汁水甜到人心里，营地居民勐然惊醒，争相採摘可以食用的果蔬谷物，伴随着堆叠的篝火，久违的欢笑声迴荡在营地。 他们高兴极了，跟着老者收藏的资料查阅植物名称，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光是氛围就足够火热。 顾衍依旧无视其他人的打量，就躲在角落树下，只和林楠时不时聊几句，想问什么时候能让他回去。 直到老者被黑髮女孩搀扶着走了出来。 「年轻人。」老者的目光很是包容慈祥，他还是没用神使这个称唿，似乎在坚守什么底线，只像面对小辈一般闲聊。 「谢谢你。」老者的目光落在夜幕下格外让人安心的灿金防护罩，凝望良久，又慢慢看向远处面色发白却依旧紧握枪械的年轻人们。 如果躲在防护罩内，一定足够保护大家性命无虞了。 但他们有不得不出击的理由。 「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培养棚外生长的植物，水果这种东西更是价格昂贵。」 「再过半月，营地的营养剂就快见底，谢谢你为我们带来了希望。」 林楠没给下一步指示，顾衍也就这么安静的听着。 「大家都很高兴，想对你道谢，但又怕打扰你，所以我主动来了。」老者说着，心情很好的笑了一下。 顾衍不为所动：「你们最应该感谢，并不是我。」 老者笑的和蔼慈祥，「我明白。」 可惜顾衍没听见这句话。 因为老者的话终究是晚了一步，淹没在急促而尖利的警报声中。 只是刚说上两句，身后的营地忽然响起尖利的警报声。 顾衍：「……」 这算不算加班。 林楠操纵着飞艇靠近多如潮水的黑雾，淡定的给顾衍下达指令，「暂时观望。」 鸣笛刺耳，伴随着掠过高空的飞艇，轰炸声震得人耳膜发麻，神力屏障阻挡的了轰击，烟尘与声响也足够让营地紧张起来。 原本还在庆祝的营地居民脸色苍白，迅速的分散开，有的走入管道躲藏，有的赶回岗位，更多的人则是拿上武器装备，在联络器中大声说着什么。 警卫队长迅速跑向一栋废弃坍塌的大楼废墟，顾衍观察了一会，才发现那是个看不出外形的舰艇。 隐藏的很好。 顾衍神色自若，如同一个局外人，看着人群在夜幕下气氛肃杀的来回奔跑。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老者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林楠也看到了这一幕，飞艇与黑雾的距离急速缩短，林楠正愁如何转移顾衍的注意力。 营地的警报系统应该是最先进的设备，因为足足过了十二分钟，入侵者的舰队群才在空中出现。 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顾衍熟悉营地的新型装备，穿戴整齐，在英勇迎战的士兵身后迈入战场。 顾衍矫健的攀上高楼，飞跃时如履平地，似乎根本不在乎下方的深渊，只是心理素质就比他们的士兵强上许多。 黑髮女孩的目光忍不住落在那抹亮银色彩，她非常、非常想知道，能够操控这个男人的人是谁。 第167页 比起神明，他们太需要一个能给予营地希望的人了。 「老者！这些装配——他没用我们的装备！」驻守士兵快步跑来。 小艾一愣，夺过一条绑带仔细看，上面标着编号，正是她刚刚拿给顾衍的。 可他从军备处出来，身上明明是完备的装配！ 这些又是什么！ 远处，顾衍甩出抓钩，耳边风声唿啸，盪过断裂的高桥，顺着钩锁攀爬，来到暗处的一段踏板。 他要先观察一下入侵者——帝国的行动。 营地士兵有组织的分散开，攀附在各种耸立的高楼架桥，一个个黑影迅速向上空靠近，而入侵者摆有阵型的巨大的悬浮艇还在高楼上空稳步前进。 既没有炮火攻击，也没有放下军队，只有为首银白舰体的流畅外表隐隐闪过流光，慢慢变成展示屏幕，显露清晰的画面。 联络器中传来营地某个士兵嘶哑的惊唿，他认出了舰体投影上狼狈不堪的人。 这声唿喊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人群瞬间乱成一团，从不可置信，变成恨意滔天。 直到统领出声呵斥。 那些被束缚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人们，是营地人被俘的同胞，也是他们某个人的亲人朋友。 而帝国发言人忽然走上前，挡住了屏幕大家看向俘虏的关切目光，虚伪的说着套话。 他嘴上说着希望营地不要做无谓的抵抗，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又毫不掩饰恶劣的态度，根本不把这个世界的人看作同类。 帝国那些人现在都离不开这个世界，援兵也进不来。可能是不幸，也是万幸，帝国的王与他们同在。 镜头转动，高抬，显露出高高座椅上，一闪而过又极其显眼的人影。 顾衍眼前的一切都混沌起来，剧烈的情感波动几乎剥夺了他的理智，他恍惚的扶住额头，却没时间去想刚刚的情绪属于谁，他又为何感同身受。 因为又是一声哭喊，几乎刺破耳膜，之间画面中，俘虏模样的男人被帝国人一脚踩趴下去，口鼻不断溢出鲜血。 随着简单的一声枪响，已经被折磨到失去反抗力气的人，轻易地被杀死了。 并通过这块屏幕，被他的同胞注视着。 这是帝国屡试不爽的招数，直面死亡的无力感，会让信仰薄弱的人动摇内心，无法拥有神力，再以利诱之，这类人很快就倒向帝国。 因为曾在无数次进攻中尝到过甜头，所以，他们已经习惯在进攻前当着其对方的面，大肆屠杀被俘的人，以此动摇心智。 这次碰到了比较硬的石头，他们进攻老者的营地快半个月了，那微弱的神力屏障将他们牢牢护着，竟没有丝毫进展。 联络器，营地士兵哽咽着低声咒骂，但却没人指责他，统领哽咽着下达出击命令的那一刻，顾衍也听到了林楠冷淡的嗓音。 林楠：「没用的。」 顾衍微愣，但他什么都没问，安静的站在那。 似乎察觉出自己过于冷酷，林楠操控飞艇沖入黑雾，低声解释道：「那里面，没有生命。」 顾衍握紧刀柄。 炮火唿喊声连天，哪怕带着防护烟尘也刺鼻得很，让顾衍有种不好的预感。 营地想要夺回同胞的尸体，他们会顶着悬浮艇的机械攻击，前仆后继，义无反顾。 顾衍神色冷凝，逆着人流反身赶回营地。 老者正领人正给重伤人员治疗，看到顾衍回来，虽然惊讶，但也没多说。 「联繫所有人撤退，远离那些——」顾衍语速飞快，不着痕迹的停顿了一下，「入侵者的军舰。」 「你有什么想法？」老者看着顾衍的目光难以克制的流露出一丝期盼，就像最诚挚的信徒，在向他的神灵祈求祷告。 「这是陷阱。」顾衍直言不讳。 尸体是引诱营地送死的诱饵。 那些人早就死了，放出来的不过是录像。 顾衍想起当初圣芒与sat研制出了灭绝人性的「药剂」，来作为神药的替代品，战争到来，反抗军有神灵庇佑，而帝国，除了那些收效甚微的治疗仓，他们只能依靠「药剂」。 「药剂」的原料，只能用人的血肉去填补。 这个世界的人虽然与帝国人样貌相似，但对帝国来说，他们只是拥有一些智慧的牲畜。 躺在简陋的医疗床上痛苦挣扎的士兵听到了顾衍的结论，他们红着的眼睛反驳顾衍，情绪越来越激动，感染了其他的伤患。 如果那些人真的早就死了…… 他们更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顾衍看着他们，眼底流露出一丝偏向于怜悯的正向情感。 「我会将那些悬浮舰体解决，你们不要离开这道屏障。」 这里都是信奉着「神明」的人，如果顾衍没有到来，没有撑开屏障，这里会是什么下场…… 善良，竟然会成为伤害自己的武器。 晴空白云早已消散，被黑压压的阴云取代，悬在头顶，砸在心上，压的人喘不过气。 大片灰扑扑的雾气遮盖了每一个角落，失去生机的世界连废墟也不如，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经过数不清的轮迴，林楠自以为找到了逃避痛苦的方法。 无视，又或者说，是逃避。 只要不把血淋淋的伤口剥开，用力挖得更深，他可以装作一切都不存在，来粉饰太平。 第168页 但现在心里沉甸甸的，像压了块无边无际的冰冷巨石，明明尽力勾起嘴角想和平常一样与顾衍说两句话，可他打不起精神，嘴角也不自觉的下压。 水镜中画面变幻，顾衍穿梭在锈迹斑驳的废墟铁桥间，林楠只能在爆破声中隐约能听见风声唿啸，卷过男人发力时细微的气音。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耳边是震耳的炮火，是嘈杂的尖叫，庞大的悬浮舰体投下晦暗的影子，如同躲在暗处择人而噬的怪物。 在火光声中，顾衍摧毁为首舰体的外表防护，侵入指挥室，这里都是冰冷的机器，果然没有任何生命体。 顾衍凭藉着对帝国的了解，操控设备，想要停下攻击指令。 只是几次跳转，屏幕忽然花白一片，攻击指令是停了下来，但隐藏程序启动，数据的微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在正前方的巨大平台上，从上而下缓慢的凝聚成人类的模样。 顾衍余光里瞧见这一幕，正想将其摧毁，意外看清虚幻隐形的样貌，勐然僵住，红眸中满是惊愕。 他甚至后退了一步。 淡绿的光芒中，站着一个女人半透明的身影，一闪而逝的清冷容貌犹如鬼魅，她用机械冰冷的眼神看着世界。 顾衍一个晃神，「女人」已经按照程序，连接上某人的通讯。 「好久不见。」端坐于顶端王座的男人斜倚着身体，猩红的眼眸闪过一丝怀念，低沉威严的神情稍有和缓。 「我的儿子。」 顾衍已经发现女人只是个虚拟的数据，怒气涌上心头，眉眼冷如寒刃，「你的做法，真的很让人噁心。」 高大威严的男人也不恼，甚至有些愉悦的弯起眼尾，指尖点在面前的光幕，将那个虚拟女人的面容放大。 竟与顾衍颇为相似。 男人似乎觉得顾衍的反应有趣极了，猩红的眼眸认真的看了过来，「怎么，见到妈妈，你不开心吗？」 林楠勐地睁开眼，漆黑的眼眸宛如看不透的深渊，清透的水镜上一片漆黑。 画面被人为切断了！ 钟景天站在椅背，笑容中满是嘲讽，「带着我这个危险分子，还敢分心。」 「原来神明的傲慢，不比帝国少分毫。」 第66章 终结世界4 「鹤会长！谈判的条件如何制定……」 「会长, 如果不解决网络安全，现在的谈话都会被窃听！」 「会长，紧急救援队已经出发, 但是同时受到攻击的基地太多了！」 「鹤宛会长！我们的武器装备太落后了，需要更多经费……」 「会长，物资紧缺……」 平日寂静庄严的议会室人声鼎沸, 衣冠楚楚的高位要员乱闹闹的挤在这。 随行人员推开门, 鹤宛翻阅着助理传来的紧急文件，听着喧闹的声浪，撑着一口气坐到上位。 「我会有办法。」 「开会。」 接下来，就是她的战场了。 * 林楠勐然起身, 黑雾中早已失去能源动力的飞艇只是依靠林楠的力量前行，如今也随之停滞，内部空间更是失去能量供给，晦暗如噬人的深渊, 只剩下紧急灯光刺目的穿过黑暗。 身后那人被令人胆寒的威势震飞出去，沉闷的声响，撞上冷硬的铁壁。 但是无论林楠尝试几次，都无法探知顾衍所在的军舰内是何情景。 缓缓转过身, 控制台的紧急光源将林楠暗如深渊的投影拉长, 滔天怒意充斥在奔涌的血液, 「你快死了。」 钟景天额头已满是冷汗, 连声音都在发抖，「人都会死，你醒了, 这个世界迟早也会崩塌。」 「你明白我想知道什么。」林楠克制着躁郁的心绪, 攥紧了五指, 以疼痛迫使自己保持冷静，他和顾衍之间已经有了一丝联繫，起码现在，他还是安全的。 那个恶魔到底还有什么底牌！他就应该在甦醒后就将帝国和那些附属全都毁灭！ 他没有义务去当这个神明！凭什么要他去一遍遍的体会那么多苦难！为什么非要是他！ 为什么不能直接杀了他！ 林楠一直努力自愈的精神状态分崩溃散，他听见自己还在冷静的询问：「你说出来，我保你不死。」 钟景天充血眼底划过一丝意外，他狼狈的咳着血，「你真有那么……那么喜欢，那个被帝国抛弃的棋子吗？」 「那些死在炮火下的人呢？他们不也是你的子民吗？这场战争……你捨弃他们了？」 话音刚落，来自灵魂的恐惧感让本就憔悴的男人以臣服的姿态趴伏于地，汗水浸透了衣衫，哪怕用尽全力撑着手臂，抬眼去看，也只见俊逸青年紧绷着面庞，漆黑的眼眸闪着森寒冷光，高高在上的俯视他。 那种入骨的寒冷，比那位帝国的君王还要让人胆寒。 但钟景天嗓音粗噶，大口喘着气，神经质般低诡异的笑起来。 「你真的，爱他吗？」 「你真的……有爱人的能力吗？」 「……神明……绝不会真心，喜欢蝼蚁……」 林楠一步一步走下操控台，眉宇间闪过一丝暴戾又很快压下，头也不回的与瘫倒在地的钟景天侧身而过，也离开了光幕的摄像范围。 只留下一句，「我给过你机会了。」 寂静的军舰主控室内，淡绿的数据人影更加立体，在顾衍面前，是「母亲」双手之上悬浮的两面光幕。 第169页 一面是帝国的帝王，一面是林楠。 顾衍看到了林楠截然不同的一面。 「看清了吗？」眼眸猩红的男人高坐在奢华广阔的神殿王座，身着奢华的帝王装束，身姿高大笔挺，半长的髮丝精緻的收拢于脑后，惬意的撑着下颌。 单看身形与眸色，倒是能看出顾衍是他的儿子。 「神没有情感，他们只会平等的对待所有人。」 英俊的帝王随手抚摸着手旁精美的浮雕，当他认真的看着什么，深邃的眉眼便会流露出神沉的爱意，出色的外表一直是他无往不利的武器。 但薄而殷红的唇说出的话语，却极很是伤人，「而你，也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你是说，自己是神吗？」虽然林楠逃避了是否爱他的这个问题，顾衍却毫不动摇，他的声音沉稳且平静，完全不吃诛心那套。 而且顾衍看着与母亲几乎一模一样的系统形象，简直要被这个所谓的父亲噁心笑了，「所以你的爱，就是博爱的分给所有人吗？」 帝王并不恼怒，嘴角甚至微微勾起，「我从没夸过你，但你的确很聪明。」 「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看好的孩子，应该回到我们身边。」 顾衍懒得再答，反手拔出锐利的长刀，一晃而过的寒芒刺目又锐利。 帝王正眼看了过来，又很快移开目光，瞥向一旁身影模煳的女人，「你无法从内里突破，除非破坏主程序。」 「但是作为父亲，我可以告诉你，为了一个不在乎你的神，不要无谓坚持。」 「……哦，时间太久险些忘了，那个可怜的小傢伙，没有尽头的苦难早就磨平了他的意志，如今都不配再被称为神了。」 男人语气低缓嘲弄，随着眉眼间怪诞的笑意，让人从灵魂深处升起一股寒意。 「你要做什么！」顾衍心底不妙的预感再次腾升，被他攻击过得主控台已经瘫痪，一旁女人虚幻的身形却没被破坏一丝一毫。 威严的帝王垂眸不语，端着运筹帷幄的模样，「承诺依旧作数，只要你愿意低头，还会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或者也可以试试，亲手杀掉，『妈妈』？」 这次帝王不等回答，便单方面切断了与顾衍的通讯面板。 这种眼熟的自说自话的举动，让顾衍几乎是暴怒的捶打控制台的屏幕，可无论如何，他必须在这个时候赶到林楠身边。 下一瞬，幽蓝如夜空繁星的「镜面」在神殿中央撕裂空间，凭空出现，不断拉长，扩张，变成一道湛蓝的圆拱门。 身披洁白衣袍的青年突兀的从中踏出，纷飞星光缭绕身侧。 登上帝位已百年的男人并无惊慌，甚至毫无防备的面向林楠，猩红眼眸含着笑意，「又见面了。」 「你还有什么遗言？」林楠的声音与神情都十分冷淡，威势骇人，此刻的他才像一个俯视众生的神明，冷酷没有温情，且平静。 但就是能让人联想到无边幽暗的海域之上，那看似平和的被风吹拂而出的微波。 帝王淡定极了，微微后倚着王座，丝毫不显惊慌：「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林楠睨了他一眼，抬手，肌肤都浮动着金纹字符，铁画银钩的笔锋伴随着淡淡金雾，凝为锐利刺目的箭羽。 繁重华丽的帝王服饰不适于打斗，男人也不躲闪，因为神殿便嗡鸣震颤着逸散出金色的光点，在他身前撑起坚固的屏障。 两方相撞，震开肉眼可见的余波，如海浪般翻涌溢散。 林楠敛目看向掌心，刚察觉到击退他的力量竟有些熟悉，就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不断闪回久远的画面，有人抱着还是幼儿模样的他，轻柔的嗓音读着诗歌，又像在诉说着什么。 晃动着身体站稳，林楠蓦然回想起家园中那一百零七座神像，想起自己被这人背叛，困于无边黑暗的绝望，青年漆黑的眼瞳被烈火般浓郁的金色所取代，令他惊骇的猜想莫名出现。 他整个人从指尖开始颤抖，又勐然握拳，嗓音森寒阴冷，「作为背叛者，我会将你献祭于天地，永远剥夺轮迴的权利。」 他赤足立于浮空，以灿烂辉煌的神力凝聚出威势酷烈的刀刃，握于掌心，挥噼而下，便有刺目的金光以雷霆之势噼砍，神殿摇晃着，裂纹让精美的浮雕变得无比狰狞。 面对全盛，且失去软弱悲悯之情的神明，帝王自知力量上的落败是必然的，但是…… 屏障再次将全力一击的刀刃击退折返，林楠的左臂被余波划破，浓郁的金色液体缓缓流出。 男人不慌不忙，甚至双腿交叠，语气温和，好像长辈般亲切——如果他没有始终都傲慢的高居王座。 疼痛刺激着思绪，林楠眼眸眯起，察觉出一丝异样，「剥夺我族之力化为己用，万死不足。」 神殿在他的攻击下已残破不堪，可男人依旧维持着帝王仪态，甚至爱惜的抚摸着面前消散的金纹屏障，神情的目光在废墟中尤为诡异，「弒神而已。」 林楠皱眉，「拙劣的谎言。」 帝王眉目荡漾着温和的笑意，口中却说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我当然没有能力斩杀神明，但我可以帮一个小忙。」 「难道你没想过死亡吗？」低沉慵懒的男声如同恶魔蛊惑的低语。 「不断的在小世界中体会千般苦楚，总是被当做牲畜鞭挞驱使，被当做异类折磨排斥，被残酷的世道压迫绝望到死亡，……永生永世的体会着没有尽头的折磨，就没觉得不公吗？」 第170页 「现在，我有办法帮你结束痛苦的根源。」 「这里实在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往日你的亲眷一定也是这样想着，才决定离开这个让他们失望的时空。」 林楠轻轻落于地面，手臂的伤口已经癒合，金色的血液顺着白皙的手臂流淌于掌心，他静默片刻，竟踩过碎裂的地面，走向王座。 「好孩子。」帝王对下方略显迷茫的青年伸出了手。 林楠一步步踏上布满裂纹的阶梯，衣袍翻飞，虽行走于废墟，却纯净的如初晓白鸽。 直到锐利的光芒闪过，帝王只握住映着金纹的刀尖，暗金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流淌而出。 林楠愣怔数秒，勐的皱眉，血液凝聚而成的短刃接触到对方的伤口，力量的交接，没有比这更有力的证据了。 白袍翻飞化为清风，林楠转瞬出现在神殿的远端。 王座之上，男人指间伤口肉眼可见的癒合，他沉下眉眼，周身荡漾起酷烈的暗金浓雾，极具威慑力的气息震盪开。 林楠虽不会被压制，但他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同族的气息。 这个，卑鄙的恶魔！不知用什么方法变成了非常接近「神明」的存在！ 这人到底做了什么！ 「现在，可以冷静谈谈了么？」帝王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依旧稚嫩的神明。 「一位符合信徒祈盼的神明，不会在意低等生命的生死，不会在意某个种族的存亡，你明显不合格。」 「所以你的信徒才会被我蛊惑，才会抛弃你，甚至，想取代你。」 帝王不急不缓的叙说，直朝林楠心上插刀。 在林楠心神动摇的瞬间，帝王忽然按下手边王座上一颗已经爬上裂纹的不起眼的宝石，随着一声轻响，以林楠为中心出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图案，不断扩大，独属于他们一族的文字缓缓浮现。 与当年禁锢他的图案如出一辙，符文化为锁链，缠绕上林楠躯体的瞬间，融入身体，并不致命，甚至没有危害，只会激发一些——记忆。 「百年前为你安排的结局已经是尽我所能的完美，按照评估，只要你承受不住背叛的绝望自戕，你的结局，就会停留在那一刻。」 「可你竟然活下来，还活着等到了……」帝王顿了几秒。 林楠的脑海中本已平息的记忆碎片再次□□！负面的感知腾飞而上，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在小世界中，他在无法之地被当做奴隶牲畜折磨贩卖，在饥荒年代被迫流浪飢饿濒死，在天灾下经受绝望与背叛，在人祸中被人陷害捨弃，在黑暗的世界作为试验品禁锢切割…… 林楠极力逃避遗忘的一切都被剖开于眼前。 反反覆覆，永无终结的去体验被世界抛弃的绝望，体验所有苦难，哪怕投影死亡，回归神位，迎接他的也只是新的轮迴。 帝王已经走下王座，一柄灿金的枪械出现在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林楠，这并不能造成致命伤，但也足够加速摧毁对方的意志。 紧闭的神殿之门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大声响，林楠已经跪坐在低，脸色惨白，紧紧捂着双耳。 骤然被这声音打断，男人神色凝重的看向高大华丽的石门，打开的缝隙中，噼山覆海的气浪如海啸席捲而来。 清越的铮鸣声，顾衍锐利的刀锋与枪柄相撞，一澄透一猩红的眼眸对视一瞬，以帝王后退数步为结局。 顾衍站在林楠身前半步不退，长刀深深划过以宝石铺就的地面，时空以此为分割凝滞，随即转身下蹲，扶住林楠颤抖的肩膀。 「楠楠，林楠！醒过来，看看我。」低沉暗哑的声线带着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是怒火，又像是哀求。 林楠紧紧抓住顾衍的手臂，冷汗布满额头，他张了张口，嘴唇翕动，似乎说着什么，又咬紧牙关。 帝王沉默的凝视着看似相拥的两人，那双如血色浓郁的眼中，糅杂岁月沉淀的死寂被一种莫名的情感击垮，「他有名字？」 「他接受了这个名字？」帝王再次喃喃道。 他似乎感到十分不可置信，甚至难以顾及仪态的凝视着他们，疑惑充斥着他的每一缕思绪。 名字，神明从不需要名字。 林楠所拥有的力量，想摆脱的身份，正是他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 总是这样。 帝王看着几乎瘫在顾衍怀中的人，神情由复杂转为冷酷，「你该放弃他了，我的儿子。」 顾衍将林楠抱在怀中，阴沉着神色，起身与这人对视，「绝不可能。」 「你的理念是错误的。」面对这位陌生的父亲，顾衍毫不退让，「你把除自己之外的生物都看做蝼蚁，随意决定他们的生死，只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慾。」 「帝国在你眼里也只是一样玩具，那些所谓的王储，也都是你取乐的工具，一颗心扭曲愤恨着世间万物，生命的死亡只会使你愉悦，你才是那个不配被称为神的东西。」 顾衍感受到林楠痛苦的颤抖与呜咽，神色更加冰冷，但动作轻柔的用下颌蹭过林楠的额发以作安抚。 这一幕似乎又刺激到了某人的神经，帝王盯着他们的亲昵举动，唇边勾起嘲讽的笑意，「你们上床了？」 他不再维持所谓「父亲」这个身份。 「你以为他这样就是爱你吗？对他们来说，感情是最无用的，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抓牢他——」 第171页 「你没被爱过吗？」顾衍突然冷声打断。 帝王僵硬了一瞬，脸色十分难看的盯着顾衍，从未有过的失态让他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 「看来没有。」顾衍似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眉目冷淡，隐含嘲讽，「你的孩子没有二十个，也有十多个，他们的母亲们，就没有一个真的爱你吗？」 不等帝王开口，顾衍便微微挑眉，故作恍然大悟的语气道：「原来如此，还真是可悲。」 「怪不得，你见不得我们感情好，也怪不得，你看不到别人被爱。」 帝王：「……」 帝王明显的深吸一口气，脸色已经不只是难看，甚至躁郁至极，但是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冷静了下来，「他要将世界交给蝼蚁掌控，但浩瀚如烟的小世界，需要神明。」 「但也只需要一位神明。」 顾衍罕见的附和他的观点，「的确，所以楠楠，才是最合适的。」 帝王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儿子，眯着眼似乎在怀念什么，突兀道：「你见过神明的鼎盛时期吗？」 「我见过」帝王补充道。 「无论是哪个种族，只要拥有神智，都无比疯狂的信奉着神明。」 「幸运是神的垂怜，幸福是神的恩赐，一饮一食都要感谢神明的仁慈，所有强大的力量来源都是神明的眷顾。」帝王的声音难掩狂热。 「可那些无法诚心的人因得不到神明的垂怜，变成了魔鬼——他们鼓动信徒，嫉妒，贪婪。」 「信徒们不满足于神明赐予的神迹，他们想要更多。」帝王在这瞬间失去了他的理智，就像变成了一个没有礼仪斯文的，偏执的普通信徒，露出鄙夷的冷笑。 「最终，那位仁善的神明在某个晴朗的午后，被一拥而上的信徒，分食了。」 顾衍眉头微微皱起，只是这次他没开口，是怀中人睁开氤氲水光热金眸，攀上肩膀，气音问道，「那位，最初的神明呢？那些信徒呢？」 帝王看到林楠的甦醒，恢復了冷静，他沉默了许久，久到他整理好仪态，再次缓步走回王座，「蝼蚁怎能承受烧灼。」 他逃避了那位神明的后来。 「按照推论，这时候的你会被纷杂绝望的记忆冲垮，哀求着结束你漫长的生命——如果我这个儿子从来都没出现。」帝王坐在摇摇欲坠、爬满裂痕的王座，整理着被气劲震的杂乱的衣袖，纵使他如何平静，眉宇间也显露出了极力压抑的暮气。 如果不能真正的登上神位，他活不多久。 「平静的接受失败，是我成为半神后学会的第一件事，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导致我们计划失败的，竟然会是我们的儿子。」 这位帝王在认输时都要维持体面，却在叙说神明时狂热如疯魔。 林楠微微闭眼，混乱的记忆在刚刚骤然爆发，要拖着他坠入深渊。 顾衍的声音在他耳边，帮助他更快的脱离泥潭——只要他记得自己是谁，就能从中脱离。 就算顾衍没来，林楠也有足够的把握，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险地，但是顾衍来了……他很高兴。 如果精神被混乱绝望的负面记忆冲垮，忘记了自己的来处，本心的绝望就足以压垮他。 顾衍就是他的锚点。 只要顾衍还在，自己就是林楠，也只是林楠。 记忆清晰回笼，林楠也终于记起被禁锢与黑暗之前，他最不想记起的回忆。 压垮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他最信任的长辈，再加上当时分神投影还在小世界游歷，林楠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对方一直都像一位威严可靠的父亲，带着林楠来到这个小世界，为林楠讲解这里的风俗人情，帮助林楠与子民沟通，建造神庙，直到最后林楠被他封印禁锢，都不敢相信，这是背叛。 林楠离开了温暖的怀抱，由顾衍搀扶手臂，抹去额角的冷汗，踉跄着站定。 王座上，气质沉郁迟暮的男人熟悉又陌生，林楠隐忍的唿气，「你的想法在一开始就是错的。」 「……诛心吗？」帝王绷紧锐利的下颌线条，不为所动。 「自始至终，我的目的就是取代你。」视线撇过顾衍，帝王意味深长的眯起猩红眼眸，「感情是最不可靠的，你的软点依旧十分明显。」 林楠不理会这拙劣的挑破，他现在只想知道，「你所信奉的是谁？」 帝王眉头压低，要紧了牙关，没有回答。 「……是那位被信徒分食的神明吗。」林楠清越的嗓音微微暗哑，他已经从帝王的神情看出了答案。 难道让他消散，也是那位神明的意愿吗。 森冷的寒气瞬间从头顶侵入四肢百骸，林楠瞳眸震动着，他想不通到底是记忆中的哪一位亲人，会想要致他于死地。 察觉到林楠的颤抖，顾衍握住他的手，修长的指节狡猾的穿过指缝，与印有金纹的白皙五指交握，虽然没说话，却表明了他的意思。 林楠刚稳下心神，神殿忽然振盪起来，地面龟裂，缝隙在摇晃中越裂越大，就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吸引人要跳入其中。 一只青灰的大手从中探出，紧接着是坚硬的头颅，披挂铠甲的身体——那裂缝下，竟隐藏着许多巨大的雕像。 「你想知道是谁，我来告诉你。」坐于王座的帝王已面无血色，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第172页 他以自身血液唤醒了这座最初的神殿。 「神明」除去经歷折磨后绝望到极点的自绝生息，还有一种办法可以死去。 ——以同族之血凝聚而成武器，才能给神明带来创伤。 林楠眸光闪动，毫无预兆的将顾衍推至神殿外。 狭长眼眸勐然睁大，顾衍不受控制的远离，但随着一声沉闷的嗡鸣，黑雾中微微发亮的神殿再次紧闭。 顾衍并没有按林楠想像的离开，他以长刀插入地面固定身体，留了下来。 来不及多说，巨石雕像就如活过来一般开始举起重锤，那种滔天怨气，已经掩盖住了原本温和的力量。 但林楠还是感受到了与帝王用来击退他的力量极为相似的气息，不知第几次将数十米高的雕像震退，林楠原初的记忆终于被激活。 女人生的极美，眉目传情，但眼神却满是冷清孤寂，林楠自从出生，就跟着她长大。 她是他们一族的「长姐」，相处时更多的还像「母亲」，这是林楠第一次从小世界歷练回来，在女人怀中委屈的哭泣时，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其他的哥哥姐姐总有自己的事在忙，会串着时间来陪林楠说说话，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女人抱着他，在花丛中，诵读那些信徒们所写的诗歌。 但后来，林楠却失去了与她相关的记忆，其他亲人更是一个个离去，从那之后不管林楠在小世界中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只能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神殿中独自消化。 林楠再次想起家园里那107位神像，还有空缺的那个位置，他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的位置，可现在却有些奇怪的感应。 那最后的位置，到底在等谁。 「父亲。」顾衍突然开口，他就立在这道深渊旁，凡是有神像伸手，都会一刀噼下。 只是这个久违的称唿，让枯败到几乎与神殿融为一体的帝王有了些许反应。 顾衍又砍断了一条比他还要巨大的手臂，摔飞撞于破败的殿门，平静道：「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赶过来的吗？」 随着刚刚的打斗，神殿厚重宽大并嵌满宝石的巨门已经爬满裂缝，显露出巨大的缺口。 淡绿色身影不知何时起就站在那，简单的裙摆有光影飘动，虽然是数据构成的躯体，但也能看出她清冷幽寂的美丽。 那是凡俗生命没有的空灵，就像一阵清风。 虽然只需认真一看，就会发现都是代码的幻影。 但在此刻，女人眉眼间却像活了一样有这难以言说的灵气。 这时帝王勐的站起身，险些从缺了角的阶梯跌落，女人来到他的身前，依旧是数据组成的身体，却有金光闪烁。 顾衍眸光暗了暗，转头去看林楠。 而帝王惊愕的离开王座，转瞬枯败的身体脱力前倾，弯下的膝盖与坚硬阶梯磕碰，发出沉闷的声响，刚刚还正值壮年的外表飞速改变，转瞬便两鬓斑白，眼周出现皱纹，迟暮之态再难掩饰。 女人如微风吹拂到王座前，扶着狼狈帝王的肩膀，俯视着他，「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 清冷熟悉的声线，就像在诉说一件以自己无关的故事，与林楠记忆中的缓缓诵读诗歌的声音完美重合。 帝王死死的握着她的指尖，嘴角咳出了血，艰难道：「我知道……」 为了激活神殿的守卫，他已油尽灯枯，离开最后能保他性命的王座，就代表死亡已经逼近，只能不甘的低下头。 神殿的震动终于停歇，帝王气息垂危，女人却没为他有任何动容与停留，转身看着废墟之中的两人。 「长大了。」女人对上顾衍防备的目光，唇角微勾，细微的弧度完美的犹如一件精緻的雕塑。 她浅淡的身影晃动了一瞬，就像屏幕关机前的挣扎。 林楠目光沉沉，攥紧了手心，他们四人的关系到现在已经纠缠在一起，很难说会站在哪一边，但他与帝王的想法的的确确是相反的。 父母不像父母，亲人不像亲人，却又被的确存在的关系网住，扭曲，又荒诞。 但林楠也有了要保护的「信徒」，他不会退步。 女人似乎看出了他眼中的坚毅，自然也看出林楠身上的「枷锁」以几近消散。 「睡吧。」 女人话音未落，暖意便蔓延林楠全身，难以抵挡的睏倦袭来，林楠睁大了眼，抓住顾衍的手臂就想立刻带他远离这里。 「被担心。」顾衍只来得及解释了一句，便立刻将昏睡过去的人抱在怀里，。 他警惕的抬眼，「……你说过，不做多余的事。」 女人盯着顾衍看了半晌，微微垂眸，「他不该承受弒杀同族的痛苦。」 虽然林楠比她想像的，要坚韧的多。 顾衍的目光掠过那个跪倒的身影，薄唇紧抿，「这些，你最好亲自向他解释。」 但这次女人没再停留，果断转身淡声道：「我只是部分残影，等不到的。」 「你们该走了。」 顾衍目光所及之处光影流转扭曲，混乱的色彩画面中，他只看到急速崩塌的神殿，与好似相拥的背影。 第67章 终极世界5 帷幔垂落轻盪, 显露出遮掩的高窗，隐约可见露台花朵树丛随风摇曳，空气中满是馥郁的花香。 陷入纯黑丝绒大床的青年眉目舒展, 好像落入芝麻煳里的白汤圆，被包裹着，随唿吸缓缓起伏。 第173页 洁白挺括的制服更显男人宽肩长腿, 顾衍静静立于床边, 单手挑开半遮床纱，清透的红眸凝视着陷入沉睡的林楠。 已经三个月了。 顾衍被困于军舰时，女人虚幻的身影意外拥有了神智，他因此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或许理念不同, 但女人与他对林楠的爱护却相同，所以达成共识。 最初女人虚幻的身影已经表明，她就是第二任主系统，在神殿崩塌后, 无限试炼也随之消散，只是那些玩家要如何安置就让顾衍忙了许久。 「顾衍！探索队在废墟中找到了新的城市遗蹟！来开会！」鹤宛满是朝气的声音从顾衍耳畔的联络器传来，似乎有无限希望。 自从那日神殿终结，顾衍抱着沉睡的林楠回到了基地, 笼罩着世界边际的黑雾消散, 林楠用来禁锢这方天地的神力屏障也随之消失, 化为一场復甦之雨落于大地, 自此万物生长。 钟景天被禁锢于监牢，他会在次度过终生，那些投靠入侵者的反叛者都被关押着, 包括逃窜的「圣芒」遗留组织也依次落网, 他们的罪孽将由法庭审判。 失去神力, 变为普通人的安德里凭藉玩家身份，最终选择回归普通世界，他曾想最后见林楠一次，但被顾衍冷漠拒绝。 帝国人无处可躲，顾戚霆不得不以继位的帝国主君身份签订条约，战争至此结束。 其实鹤宛并不想把这些侵略者放回去，对方的世界发展明显高于他们，完全是放虎归山。 但顾衍知道，帝国已经失去了可以压榨的神明，唯一有能力力挽狂澜的帝王也已随着神殿崩逝，就算顾戚霆此番回去，面对乱成一团的残局，也是自顾不暇。 强大的野兽享受奴役附庸的乐趣，也要承受受伤时被反噬的风险。 况且顾戚霆这人来做帝王才更好拿捏。 「有事立刻叫我。」顾衍能凭联繫随时感受林楠的状态，但他需要有「人」留在这看顾。 正在摆弄插花的主系统顶着孩童外表，哒哒哒的跑过来，绷着小脸认真点头，「我会照顾好主人的。」 清风吹过，穹顶垂落的琉璃吊灯微晃，细碎的光影掠过床中人的面颊。 林楠身处云端，他看到了「神明」的起源。 最初的神明没有性别甚至没有身体，喜欢化身各种模样游歷于世间，其他种族哀嘆的难题，在神明眼中只是举手之劳。 最终，神明为自己创造了一个身体，是个漂亮的人类女人模样。 这是她的起源。 她喜欢人类的勇气，喜欢人类的无畏，喜欢人类的坚韧。 越来越多小世界都出现过她的身影，那些生灵感激她相助，将她奉为神灵，参拜供奉。 起初，她很开心，感念她的心情，更多同族诞生，也学着她游歷宇宙，他们有的喜欢动物，有的喜欢山川，挑选合心意的世界庇佑，像照顾孩子一样细心呵护。 但「神明」也无法抵挡时间，无法抵挡变化，她遇到了背叛，遇到了情感，曾经会感到愉悦的事，变成了他们一族想要逃避的枷锁。 更可悲的是，他们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逃离，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将他们束缚在了「神明」的位置上，并且这样的时光没有尽头。 极度压抑下，族内许久都没有新生儿降临，「意外」终于降临在这个自由的、仿佛被起源宠爱着的种族。 枷锁将他们禁锢，繁重的压力拖垮了他们的背嵴，林楠就在这时毫无预兆的降生，伴随着漫山的玫瑰。 林楠被「她」照顾成长，也在「她」的指引下，第一次投影降临小世界，回归后，林楠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痛哭一场。 在小世界的日子里，没有亲人没有好友，好像他的存在就是为了体验人的苦难，孤独，悲剧。 没有人对他有一丝的正向情感。 从此，「她」便消失了，同时带走了林楠与「她」相伴的记忆。 林楠无知无觉的独自在花园长大，只是每次从小世界回来，都会把自己关在神殿内，独自消化舔舐伤口。 变故发生在平常的日子。 熟悉的兄长一去不返，亲厚的姐姐也慢慢失联，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离开前都赶来与林楠说了好一会话，就像知道如此一别，不会再见。 那时的林楠不懂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偶然走入这里最为巨大的建筑，空荡荡，只有高大的、不可窥视的威严雕像。 熟悉的面貌正是，失踪的那几位族人。 「我们不会被被别人杀死。」 林楠默念着记忆深处的这句话，虽然不记得这是谁告诉他的，茫然的退出，装作无事发生，回到了他的花园。 这是林楠第一次面对「消失」，或者说是「死亡」。 他开始在意哥哥姐姐们的一言一行，慢慢发现大家都能分外平和的谈起「湮灭」。 话语中，甚至充满了让他感到恐慌的嚮往。 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 林楠还记得，最后他已经明白髮生了什么，独身前往立有「亲人」雕像的宫殿，一个个看去，走到最后，那里的空位，就像是独独留给他的。 但奇怪的，他不想走上这条路。 他开始游歷于宇宙，寻找合适的小世界，遇到了主动对他伸出橄榄枝的世界。 那是个发展中的帝国。 第174页 那时的帝王，就像一个值得信赖的长辈。 「她」就是长姐。 在长姐给他看的记忆中，林楠解开了心底的谜团。 林楠初次降临小世界后的哭诉，坚定了长姐的信念，所以她离开了，去寻找能够帮助族人脱离枷锁的方法。 帝王是她最终选定的「合作伙伴」，顾衍是试验时的弃子。 她本想「造神」来取代在枷锁一般的命运，也在自己身上试过许多次，却一直都是失败，直到她绝望发现，唯一的退路就是死亡。 一百零七位族人，最终自愿「死」在了她的手里。 她并没有等到林楠的选择，便再也坚持不住，精神崩塌，走向了毁灭。 但是她也忘了，经过时间洗礼的帝王违背了最初的约定，他在林楠不愿「消散」时，做了极端的选择。 而林楠正因此阴差阳错的满怀死志，后又因新的希望而重获新生。 「回忆录」的最后，林楠看到了一抹身影站在云雾的另一端，她并未回头，只是背对着他往前走。 【这些记忆，作为你新生的礼物。】 【我要去找寻，属于我的自由了。】 因生灵的喜爱被送上神坛，復用血的代价来挣脱枷锁。 林楠勐然惊醒，呆呆的坐在床上，裹挟着清淡花香的气息吹拂过面颊，温柔的像是风的亲吻，草木树叶沙沙作响。 陌生的卧室。 长姐留给林楠的记忆并不完善，有些更是简单直白的叙述，她隐没了所有痛苦的画面。 林楠一时间不知是何心情。 与命运博弈吗。 「主人！您醒了！」机械音带着明显的情绪起伏，孩童趴在床边，「顾先生叮嘱了，这是您的光脑！」 银白色的手环递到了眼前，战后麦克斯大师改良过一次，在顾衍的建议下，外表已经远超它的实用价值。 总结就是，谁都能看出是一对情侣款。 林楠有些呆愣的接过，思绪还禁锢在那些「梦境」中，并未察觉时间的不对。 他想了想，只给顾衍发了条想吃巧克力蛋糕的消息，就又躺回被窝，准备再回梦中世界整理一下思绪。 巨大宽敞的圆顶议会厅内，顾衍坐在角落，垂眸一言不发，鹤宛正在台上讲述最新传来的资料。 但他的存在就非常引人注目，两个月来开拓新世界时展露的武力值，对视一眼就让人腿软的赤红眼眸，坐在一处就让人屏息的威压，还有鹤宛对他莫名的尊重。 在大家微微嘈杂的讨论时，忽然响起了一声特别提示音。 三月前顾衍就清理了光脑的各种联繫人，只剩林楠一位，主系统于他联繫也不走这个世界的科技物品。 因此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刚刚还在走神如何为林楠讲解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下一瞬发现鹤宛的惊讶中带着些期盼的目光。 顾衍瞳眸微缩，心脏砰砰急促的跳动，调出信息一看—— 楠楠醒了！ * 艷红的夕阳从帷幔的缝隙钻入，被晦暗裹挟，浅赤色的云雾稀薄暗淡，迷濛虚幻。 绵软床面深陷，床纱的绑带有些松懈，半遮半掩的落下，轻纱般朦胧。 顾衍坐在床边，牵着一节探出被褥的瓷白的手腕，小心的揉捏着，看着青年红晕的睡颜。 直到林楠眼睫颤抖，闭着眼，用还带着睡意的嗓音暗哑拒绝，「放开。」 「醒了？」顾衍动作一僵。 林楠迷濛的侧首瞪他，眉眼慵懒，趁顾衍出神的瞬间翻身，掀起被子把自己整个包住，背对着不理人。 他还被梦中看到的情绪所裹挟，懒懒的，不想动。 顾衍眼底盪开浅笑，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让自己一直保持精神紧绷的制服衣扣，似乎这样就能让肩上的担子轻些，毕竟他最根本还是林楠的贴身「护卫」。 衬衣微皱的男人轻车熟路的占据了另外半张床，林楠沉睡的三个月他一直休息在这，所以动作自然的侧身撑着额角。 男人背对着夕阳微光，平日里可靠的肩膀现下变得更为宽广，深眸俊朗的面容温柔的凝视着林楠。 迷迷濛蒙间，林楠如小动物一般凑了过去，环着男人的腰背，亲昵的将鼻尖抵在对方颈窝蹭着，顾衍也不躲，甚至伸展手臂将人抱在怀里，在发顶落下轻吻。 「还要睡吗，吃些东西再聊？」顾衍靠在林楠耳畔，也被气氛感染的有些慵懒，语调温柔，就像在引诱小动物主动跳入他的陷阱，被子下的手掌也老老实实的环着林楠的腰，一个指节也没往睡衣里探。 但林楠却好像有被什么蛊惑，他摇了摇头，主动勾着顾衍的脖颈下压，唇齿相依加深了这个吻。 「……还没到下班时间。」一吻结束，顾衍低咳一声，示意林楠去看晚霞绯红的光景。 林楠顿了几秒，天边的云霞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动起来，阳光转瞬便被远山吞没，林楠拉着床纱坐起身，语气颇为骄傲，「现在是了。」 时间流速而已。 黑暗会扩大人的情绪，如今的林楠已经学会享受黑暗，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从前他不敢承认，但是现在的他懂得了什么是爱，自然万分渴望顾衍的回馈，回忆中的一切让他越发害怕孤独，害怕走上湮灭之路。 第175页 所以林楠现在急切的需要什么来证明，顾衍是爱他的，他渴望这份炽热的感情。 日暮西垂，云收雨歇。 已经学会竖尖刺的林楠只有窝在顾衍怀里才会显露出最真实柔软的内里，他非常需要顾衍的陪伴，哪怕只是贴在一起不说话都会万分满足。 「头疼。」有人可以依靠时，再内敛的人也会变得娇气。 传承一般的记忆一股脑塞到脑子里，不想还好，一想更觉得乱成一团。 顾衍揽着人，任劳任怨的帮他按摩着太阳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微颤动，薄唇紧抿。 林楠像只被顺毛的布偶猫，懒洋洋的闭着眼，眉目舒展，心灵的放松让他感到一阵昏昏欲睡的暖意。 顾衍一愣：「……」 他有些拿不准了，直到俯身听清林楠平稳舒缓的唿吸声，才确认，这是又睡着了。 顾衍：「……楠楠，不是要吃小蛋糕吗？」 「不吃了。」林楠头一歪，把自己埋入柔软的云丝被，嘟囔着，「躺一会，再去洗澡。」 然后他就真的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记忆还没完全消化的原因，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隐约只记得最后是顾衍抱着怎么也叫不醒的他沖了个澡。 眼下这才算是完全清醒。 「三个月了！」林楠惊愕的看着为自己穿衣的男人。 「你昨晚怎么——」没告诉我…… 林楠越说越气弱，他想起来，是自己赖着撒泼不起床。 「是我意志力薄弱，忘记了。」顾衍给他系好领带，抚平领边褶皱，弯曲指节整理着林楠微翘的额发，心情极好的眯着眼，低声打趣，「所以，原谅我吧。」 林楠脸红到了脖子，他跳下床，对着全身镜故作挑剔的摆弄了一会衣饰，装着蛮横道：「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事，你讲给我听。」 顾衍自然顺从，温声讲述从神殿坍塌开始，到昨天开会的内容。 这个世界的人已经开始探索从前被黑雾覆盖的地区，已经找到许多破败的城镇与村落，无一不证明这从前世界的存在。 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冲击，同时也是新生。 林楠听了一会，吞吞吐吐道：「所以，你的父母……」 他不后悔，但是，他不希望顾衍与他之间有什么隔阂。 「与神殿一同消散，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顾衍的反应十分平和，甚至反过对林楠解释，「况且生下我的母亲只是那位神明投影降临小世界的□□，所以我在她眼里也并不是有什么联繫的孩子，只是一个普通的生命。」 「但我很感谢她，因为她我才能够降生，也是因为她的存在，我的体质异于常人，认真追究起来，我也可以算作半神。」 「至于父亲……」 「我在他眼里只能算一个失败的试验品，最初他根本懒得见我，就像我能勾起什么伤心事一样，所以每次他想起我，都是我有价值的时候。」 林楠张了张口，对上顾衍略显低落的眼神，心中有很多情绪想要表达，但那些简单的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紧张的捏了捏指尖，欲言又止着，抱了上去。 林楠靠在顾衍肩头，涨红了脸，嗓音微微颤抖着：「……我爱你。」 「只爱你。」情感的表达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艰难。 原本顾衍只是想看楠楠要如何安慰自己，最好是个主动的吻，却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大的惊喜。 他觉得自己愣了许久，狂跳的心脏慢慢与怀中人重合，实际上不过转瞬，他就将林楠紧紧抱在怀里，嗓音微微暗哑，「宝贝，再说一次。」 林楠：「……没听到就算了！」 「听到了。」顾衍眉目舒展，高兴极了，唇瓣相碰时呢喃着，「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一小段鹤宛姐姐的小分支，下一章是个延续的小番外 —— 就在林楠顾衍互诉爱意时，主系统就站在门外，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敲门，鹤宛在一旁鬼使神差的理解了它的迟疑。 「……说我来过了吧，有时间再聚。」 鹤宛的衣着一改从前艷丽逼人的款式，以严肃正经为主风格，甚至以白手套遮盖了金属义肢，她坐上返回办公室的悬浮车，还和从前一样靠着自家助理。 最初意识到顾衍身份时的惊愕，如今已经十分平淡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嘟囔，「真是如胶似漆。」 助理坐的笔直处理文件，任她撒娇，骤然听到这句话，忍不住侧目看向这个让他心甘情愿留在异世界的女人。 他有玩家的身份，无限试炼崩塌后主系统给予了他们「遣散费」，可以回家，也可以留在某个经歷过的世界。 原本应该离开的…… 鹤宛捕捉到了他的眼神，眼睛一转，语出惊人，「我爱你。」 助理当场僵住，他们的确是疑似情侣的关系，但一直都没有正经表白，也没确认过关系，原本准备…… 悬浮车到达目的地，助理红着耳朵起身，目不斜视，「会长，该下车了。」 鹤宛没得到回应也没恼，只是在下车前瞥过助理的口袋，「求婚戒指，我更喜欢玫瑰金的。」 ！ 助理脚下一绊，险些滑倒，他的确是买了玫瑰金的戒指准备表白……再抬头，自家会长已神色正经的走下阶梯，只有回眸看到他傻掉的神情，才露出些许熟悉的狡黠。 第176页 「还不走嘛。」 第68章 番外一 林楠不会长久的停留在某个世界, 待这个世界走上正轨，他就要继续「工作」，去修补小世界的污染。 有些被黑雾浸染的世界无法自愈, 他需要进入其中，驱散根源。 第一个世界的目标，在一个现代背景下的深海中。 林楠睁开眼时, 自己正站在游轮舞厅的二楼, 他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水，并没有入口，只是垂眸观察着下方翩翩起舞的众人。 没有了束缚神明的枷锁，林楠出现在小世界, 就会自动形成一个身份，一跃成为非富即贵的命运宠儿。 他还有些不适应，目光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所吸引。 男人生的高大，肩宽腰细腿长, 朴素的侍应生打扮更显身材，他正后退几步，婉拒某位宾客的暧昧邀请。 身姿笔挺，宽肩窄腰, 基本代表了林楠谈事情, 长腿迈步时稳重不乏闲适, 英挺的五官冷硬锐利, 帅的窒息，微微抬眼，面容柔和, 举杯示意 林楠眉梢一挑, 身边就有人上道的凑了过来, 「先生，我叫他上来，给您倒杯酒？」 晃了晃一口未动的酒杯，林楠适应了一下这个身份，尽量端着姿态，微微点头，「要果汁，去包厢。」 顾衍这边刚打发走一个，就撞上下楼来的西装男，对方的语气很不客气，但顾衍若有所感的抬头看去。 水晶灯下，青年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趣的目光毫不掩饰的在他身上打转。 推拒的话语在唇边转了一圈，顾衍无奈的嘆了口气，顺从的上了楼。 既然林楠想把角色扮演坚持下去，他自然不会不解风情。 只是顾衍真如陌生人一般打招唿，倒果汁，林楠反而不太舒服了。 包厢里保镖模样的人站在四角，林楠不想先落了下风，便绷着神情在的沙发上静坐，摸摸搜搜的在桌上摸出一支香菸。 然后灵光一闪，将香菸咬在唇间，微微偏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点菸。 顾衍压抑着上扬的嘴角，顺从的靠近。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林楠能闻到顾衍身上熟悉的气息，好像雨后日光明媚的山林，是阳光的味道。 林楠眼睫微颤，搭在沙发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他努力控制着表情，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事，要不一会就把其他人支开算了—— 但他没想到，顾衍在点燃香菸的瞬间，竟然借着手掌的遮掩，在他脸侧落下一个轻吻。 「好了，先生。」低低的嗓音带着浅淡笑意，熟悉的气息退开了。 林楠心如擂鼓，叼着烟着嘴唇颤抖着，呆呆的看着眼含笑意的男人：「！？」 在他发愣的空挡，顾衍跟没事人一样起身后退两步，甚至淡定道：「先生，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我继续去工作了。」 林楠指尖抚上脸侧发烫的位置，他忽然觉得，演一演也挺好的。 「有事。」林楠将香菸夹在手中，对他也不认识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只能说不愧是专业的，包厢内灯光暗的林楠都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他们却能了解林楠的意思，毫不迟疑地离开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林楠立刻原形毕露的软下背嵴将香菸按灭，还伸出双手。 顾衍已经走了过来，熟练的将人抱在怀里，「还抽菸？」 「不抽。」林楠窝在熟悉的怀抱里，第一次觉得进入小世界的生活也可以很好。 顾衍满意的揉了揉林楠蓬松的黑髮，「乖。」 有人爱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他们在我脑子里已经老夫老妻了，楠楠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自由的了！ 考试推迟，疫情在家，爬起来码字，下本写专栏里《继承老攻遗赠后他復活了》，为稳定存稿再发，对灵异压抑感兴趣的可以收藏。 下一章是「父母爱情」小番外，完善一下那个帝王的背景，没有主角戏份，没有主角剧情，啾咪！ 第69章 番外二，无主角 1. 初次相见, 女人是游歷人间的神明，男孩是被人群殴的小可怜。 女人救了他，不为别的, 只因为男孩被揍的极惨，还一直嚷嚷着神明是不存在的。 她并未显露自己的身份，只是给满身污泥的男孩买了食物, 耐心的问到了他不信神明存在的原因。 男孩是个倒霉到极点的人。 在神明为主的社会, 他的父亲被毫无证据的诬陷害死，母亲不堪受辱自尽，一夜间他便从公子变成了。 只因为「神」的一句话。 女人若有所思，如何摆脱神明身份的试验多了一个： 子民不再相信神明【待认证】 2. 再次相见, 女人还和从前一样年轻貌美，只是换了身寡淡的长裙，平静的走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 男孩已经变成了高大的青年。 这很稀奇，因为女人很少能遇到一个人两次, 换句话说，没人能在一生中见过两次神明。 即便女人并没认出他。 女人又救了他，因为青年靠着断壁残桓，用几乎咽气的身体向神明「祷告」。 一个诅咒神明的祈祷。 女人为青年治疗了伤口, 递给他食物, 然后询问他如此做的原因。 青年平静看着她, 表示如果没有神明, 这个世界才算公平。 第177页 女人写下了新的试验方法： 信徒诅咒神明的可行性【待验证】 3. 第三次见面时，女人刚刚发现，若想逃离神明身份的枷锁, 几乎只有死亡一条还未验证。 而成熟的男人已经伪装成神明信徒, 身居高官。 女人木然的在街边淋雨, 路过的男人凑上前搭讪，一起喝了杯咖啡。 分别时，女人询问男人的愿望，准备以此为感谢，却得到一个神奇的答案。 男人想成为神明。 女人惊愕的认真打量起这个人类，随后在计划书上写下了新的一行： 造神【待认证】 4. 计划再次失败了。 男人无法以人类之躯成为神明，哪怕脱胎换骨，他只勉强的成为半神，还是得益于女人本身就是神明，对他产生了「偏爱」。 女人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努力都是徒劳，并为此感到哀切与绝望。 而男人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已经陪着女人走过了漫长的时光，顺理成章的提出猜想——拥有神明血脉的孩子是否能成为合适的载体。 见过人类悲欢，但从未体验过情爱的神明并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深觉有理。 神明毕竟不是人类，所以她在神殿陷入沉睡，以投影分身降临，与男人一起来到新世界。 男人与□□相遇，相识，相爱——生下来一个普通的人类男孩。 失败了。 女人自神殿甦醒，暮气沉沉，平静的接受了个结果，她也终于接受了那个推论——只有湮灭才能逃脱束缚。 所以当男人赶到神殿时，意外见到了女人「杀死」其他神明的过程。 男人并不害怕，甚至在女人精神恍惚时给予安抚，成功从一个普通的人类，转变为她可靠的盟友。 这段关系，变得扭曲，又牢固。 只是作为普通夫妻的那段时光里，男人为暂时属于他的神明取了个名字，虽然后来，再也没用到过。 5. 从那之后，女人放弃了寻找方法，更多的同族都死在了她的面前——尽管这是他们自愿赴死，且对由女人承担杀害同族的痛苦而满怀愧疚。 赴死对他们来说是解脱，女人却因此被梦魇困锁。 她不敢去寻找新的方法，她害怕有更好的办法，她存在意义逐渐变为弒杀，终于无尽的内耗消磨了她。 她死了。 6. 男人是爱着神明的，他记得每一次相遇，从前厌弃神的他也因此成为了神明最虔诚的信徒，压上了自己的全部，即使他的性命在神明眼中微不足道。 最初的他满怀信心，认为爱可以改变神明，但男人无论如何也从没想过，他全心全意爱着的神明，会残忍到在他怀中，让他见证自己的消散。 这是极致的信任，却完完全全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她为同族付出了一切，甚至将最小的也是仅存的族人託付给他。 【如果对方也厌倦了神明的身份，她希望男人可以帮帮他。】 …… 男人不知自己是如何踉跄着离开坍塌的神殿，只记得，那时的他第一次对自己深爱的神明产生了怨恨。 他有些后悔了。 7. 信徒失去了信仰，犹如野兽失去了枷锁。 男人来到一个崇尚科技没有神明的世界，花了些时间，成为那里的帝王，操控着科技发展，向外扩张吞併。 他对生命有一种莫名的仇视，也并不在乎帝国的将来，不断的战争才能让他感到一丝快意。 每经过一个世界，他都会隐晦的抹去了与神明相关的一切歷史记载，好像那段记忆也能随之消失。 男人也多次尝试与其他人相爱，他想证明对方不是不可取代的，又或者是，他并没有那么深情，被抛弃时，也没有感到难堪。 成为帝王的男人已经拥有了一切，可内心还是得不到满足，恨与爱纠缠在一起，他也快疯了。 只是每每梦回，男人依旧觉得羞耻，狼狈，又难堪。 他，还是不甘。 男人迴光返照一般清醒，在平静的一天，为自己写好了结局。 不管是爱是恨，他都要带着一切，走向毁灭。 第一步，就是除掉那个最后的，仅存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