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相到了前女友》 第1页 [现代情感] 《相亲相到了前女友》作者:镜许【完结】 相亲快结束的时候,前女友说:「我们的事别告诉各自父母,就说聊了觉得不合适,行吗?」 本来还想趁机求复合的我被泼了一盆凉水。 于是我阴阳怪气地说:「没关系啊,你不喜欢我,可是你爸妈好像很喜欢我诶。」 预警:男主第一人称、女主有隐衷、两个人是双向奔赴,现实向童话 内容标籤: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浔川,林绪 ┃ 配角:无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你不喜欢我,可你爸妈喜欢啊! 立意:爱是相互理解 第1章 尸体火化 相亲相到了前女友 谈了一年半,非和平分手,楼主单方面被发好人卡。 楼主事先不知道是相亲,父母以见客户为名把楼主叫回来,到茶室了才说出真实目的,楼主要走,父母就说这样会让人家女孩下不来台,楼主遂留下。 和前女友谈恋爱的时候聊到相亲的话题,楼主非常自信地说:可笑,就我这条件还用得着相亲? 另外,分手时因为楼主被无情甩了,所以十分愤怒地说过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以上是前提。 开门时由于前女友背对着楼主,原来及肩的头发现在快及腰了,楼主一时没认出来,就觉得这姑娘气质真好,竟然是我喜欢的那一挂的,刚关上门,前女友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我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震惊、荒唐和无语。 楼主开门就走,然后就被门口还没走的父母硬塞了回去。 回了包间,前女友站在椅边,手里攥着包,看起来很侷促很尴尬,我知道她想走,其实我也想走,但双方父母都在外头等,我俩半分钟不到就走人,实在是不给老人面子。 再说她父母还挺喜欢我的,补一句,我以为她爸妈就是我要见的客户,之前加了微信,我还疑惑,这位大老闆的态度这么热情(原来把我当成准女婿了)。 于是我俩就在茶室的包间里干坐了二十分钟,一句话都没说,时间一到,她起身要走,我也没拦。 临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来对我说了一句:「我们的事别告诉他们,就说聊了觉得不合适,行吗?」 我那个火气呀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怎么的,跟我谈过恋爱很丢人? 她又说:「我事先不知道是相亲,我爸妈骗我说是见客户,你也是被骗来的吗?」 我当时其实是想怼她一下,想说反话气气她,但我一看她就想起来以前的事,心里就泛酸,然后就脱口而出一句酸熘熘的话。 「没有啊,我就是来相亲的,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被人抛弃过一次就不结婚了吧。」 被人抛弃…… 被……人……抛……弃…… 说完我俩脸色都变了,她尴尬,我直接想拿块板砖拍死自己。 太丢人了。 我当场去世。 - 楼主平时没这么窝囊,嘴也没这么笨,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还打过辩论赛,但一碰到前女友,楼主就习惯性大脑宕机。 前女友不渣不坏,是那种温温柔柔让人怜惜的女孩子,楼主以前那会儿是真喜欢她,而且还是初恋,她是我的初恋,我不是她的。分手快一年多了,楼主以为早往事随风了,结果一看见她,那些回忆还是一股脑全跑回来了。 是楼主主动追的她,算得上软磨硬泡,她态度有松懈,但始终没主动,就在楼主以为自己舔狗过头了,准备放弃的时候,她又同意了,楼主当然高兴,两个人就在一起了。在一起之后吧,大部分时候都挺开心的,我外向一点,前女友偏内向,但会主动问我需不需要她参加我的聚会,我带她去见我的兄弟朋友,她也会很紧张地梳妆打扮,平时我过生日或者一些纪念日什么的,她都会买礼物。那方面也挺合得来。还有我们两个家庭条件都还算挺殷实的,兴趣爱好也有重合,所以总的来说还是很投缘的。 就这样,还是分手了,你们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我之前也觉得奇怪。 其实我早就察觉到分手的苗头了,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蛮准的,只是那时候我侥倖地想,也许不是所有的种子都能开出花。我对她好,她也对我好,但我能感觉出来她的勉强,她努力地装成一个好女友的样子,也不是博我欢心,可能她觉得既然答应做我女朋友,她就有份责任在身上。 但是吧,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的差别还是挺明显的,有时候我亲她,亲完之后一分开,看到她眼睛里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在走神,我心里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再大的火苗都烧不起来。 再后来,我知道了她和她前男友的故事,才意识到,她心里可能根本没放下,所以才装不下我。 不谈了,想想就心酸。 我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好青年,要相貌有样貌,要学歷有学歷,要钱有钱,统共就谈了一场恋爱,还落个这么可怜的下场。 本来就已经被爱情弄得遍体鳞伤了,今天还来这么一出社死,尸体已火化,大家不用为我默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收藏哦! 第2章 第2页 楼主回家之后,父母围上来问:「那姑娘怎么样?性格合得来吗?」 当然合得来,恋爱都谈过了。 楼主懒得回答,直接闭目养神消极抵抗,满脑子都是她今天的样子。 她变化挺大的,比以前更沉静了,细琢磨起来,眉宇间甚至有几分郁郁寡欢,很奇怪,她跟我分手之后没有去找她前男友复合吗?即使没有,也应该比以前快乐啊,为什么感觉她好像很有心事的样子。 真奇怪。 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想给她发消息,但想起来,我都把她删了,分手之后删的,我死皮赖脸试图挽留,她狠心拒绝,我火气上头,当着她的面删了所有联繫方式。其实她的微信号我一直留在备忘录里,每天做梦都想把她加回来,可是面子上过不去。 不是说被甩这件事很丢人(虽然确实有点丢人),其实要是我和她之间真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或者说她真的不喜欢我,我也认了。 可关键是我俩有过很美好的时光,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开心。我甚至早就把她安排进我的人生规划了,连毕业分手季都熬过去了,刚开始工作的那段适应期,也是每天一个视频几通电话相互陪伴着过来的,莫名其妙的,她就说不想继续了。 然后我就发现了她那个写满情话的笔记本,还有她前男友的照片。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我承认我还爱她,甚至短时间内我都没法再喜欢上别人了。 但我也承认我咽不下这口气。 不想了。 算了,睡觉。 * 楼主的亲妈今天给楼主下了最后通牒,说让楼主明确表个态,和那姑娘到底有没有戏?没有戏的话她就直接去和对方父母说清楚,省得耽误时间。 「对方父亲现在是j市房地产业的头,你爸正好想把业务拓展到j市去,要是你俩能成,关系也能硬一些,不能成也没关系,反正合作是双赢,那个项目你爸开出来的价格好,对方不会不答应。」我妈如实说。 楼主很是无语,「所以我是去联姻的?」 「人家父母对你很满意,在你爸办公室看了一眼你照片就说想见见你。」 楼主心里吐槽:他们满意有什么用?他们闺女不满意。 「我看你好像也不是不愿意。」楼主亲妈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有深意。 果然知子莫如母,楼主迅速避开目光。 「你要是不喜欢,昨晚就过来跟我们闹了,不可能像现在这样。」 「喜欢也没用,人家对我没意思。」楼主脱口而出。 「啊?」 楼主决定闭嘴,吃了早饭就去公司了,楼主毕业之后在父亲公司里工作,经过两年的基层锻鍊,目前已经能独自承办一些小工程,洽谈合同之类的事情也十分熟练,说到这里,还要感谢一下我的前女友,我刚毕业的时候满脑子宏图大志,要开公司,要创建品牌,要搞这个搞那个,前女友比我成熟稳重,她让我老老实实在父亲公司里锻鍊几年,等有一定工作经歷和经济基础之后,再出去闯荡。 她当时跟我说,年轻不是资本,跳跃也不是捷径,年轻的资本在于多绕几条路也没关系。 楼主深以为然,所以就循着她的建议,在父亲公司里锻鍊,她则选择读研,我俩经歷了一阵子的异地恋。 当然这些都是过往了。 不过现在想想,前女友确实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子,在很多方面,我比不上她。 距离上次相亲已经过去四十八小时,楼主结束了手上的工作,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呆,此时楼主亲爹推门进来,给楼主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今晚请了我前女友一家吃饭。 楼主听了之后,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实则内心狂喜。 急忙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手錶皮鞋一应俱全,开着楼主那辆四百多万的劳斯莱斯,带着爹妈直奔j市。 结果到了餐厅,前女友没来。 楼主的心凉了半截,真是……上赶着不是买卖。 楼主暗骂自己是傻逼,但表现上却未露分毫,礼貌地和对方父母打了招唿,甚至拿出来以往都没有的热络和谦逊,侃侃而谈对答如流,终究是忍不住在前女友爸妈面前展现出最好的自己,想留下个好印象。 吃饭前闲聊时对方父亲问我在公司里做些什么,我也认真交代,「现在在我爸公司里做项目经理,手上现在有两个工程在建。」 「我听你爸说了,说你挺能吃苦的,没有少爷脾气,这很难得。」 前女友的父母用和蔼又欣赏的眼神望着我,似乎认准了我这个女婿,我浅笑着一一作答,挺直了腰背,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得意来。 因为女儿缺席,对方父母也有些难堪,拉着我父母热切地聊了好久才上桌吃饭,服务员正分发毛巾的时候,有人敲了下门,我回头望过去。 和前女友视线相撞。 她穿了一身简单的白毛衣和牛仔裤,未施粉黛,她窘迫地朝我父母笑了笑,然后坐到座位上,说:「叔叔阿姨,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我妈反应过来,连忙说:「没事没事,不用道歉,还没开始上菜呢。」 我挺直的腰背忽然就弯了,故作淡定地拨了拨餐具,装作不在意。 第3页 我本来以为她不会来的。 这时候,「知子莫如母」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楼主亲妈抓住机会,笑吟吟地开始和前女友套近乎,「绪绪今年就要毕业了是吧?」 前女友回答:「是的,七月份毕业。」 「毕业了之后准备做什么工作啊?」 「想继续读博,然后留校当老师,或者做辅导员也可以。」 「大学老师挺好的。」我妈连声称赞。 这个人生规划倒和前女友在大学时的构想一致,她一直是目标明确且很难动摇的人,她温柔又果断,所以连分手都是快刀斩乱麻,不给我任何藕断丝连的机会。 「咱们两家还是很有缘分的,孩子本科念同一所大学,咱们还买了同一套房子。」前女友的父亲感慨道。 父母齐齐点头,楼主内心却翻江倒海。 这里要提一下相亲的起因。 楼主来j市读大学之后,亲爹在离我学校不远的地方买了栋别墅,给我平时住,兼作投资用,我毕业之后,亲爹就准备把房子卖出去。 前女友的父亲就是买家,他和我爸一见如故,两位夫人也是交谈甚欢,再谈起来才发现自家孩子是同一所大学的,年纪一样大,另外前女友爸爸来我爸公司参观时正好看见了我爸桌上的全家福。 不知道是楼主太帅,还是莫名合了前女友爸爸的眼缘,反正对方父母连见都没见过我,就对我异常地满意。 以工作之名加了我微信,有事没有和我聊天,还主动撮合了相亲。 我爸卖了别墅,硬赚两百万,结果还攀上了一位房地产龙头的「未来亲家」,所以他毫不犹豫,转手就把儿子卖了。 虽是巧合,但也称得上缘分。 我爸和前女友爸爸正把酒言欢,前女友默默离了席,楼主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追了上去,把前女友拦在了卫生间门口。 前女友愣了愣,然后看了一下女卫生间的标识。 楼主:「……」 楼主放开手让她进去,两分钟后她走出来,洗了手,走到楼主面前,没有先开口,只是低着头。 「你今晚为什么会来?」楼主忍不住问。 楼主这时候已经准备好,只要她认真回答,只要她的回答里包含一丝一毫的留恋和后悔,甚至只要她再喊一下我的名字。 我都会立即求复合。 但是半分钟之后,楼主听到她回答:「不来的话,不礼貌,可能会影响接下来两家的合作。」 楼主记不得自己沉默了多久,千言万语最后只能化作一声自嘲的笑。 我真贱啊。 我怎么能贱到这种程度? 楼主不甘示弱地说:「哦,我也是,你和你父母说清楚吧,我也和我爸妈说清楚,以后要是再有类似的饭局,你就不用来了。」 前女友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开了。 其实楼主后面本来想跟一句:我还要继续相亲呢,你可别挡了我的桃花。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争这种口舌之快有什么意义呢? 赢了也是输。 第3章 事情本来到这里就应该画上句号的。 可我爸偏偏出来横插一槓。 他喝醉了酒,一拍桌子,突然慷慨陈词:「我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恋爱这个方面……笨得很,我看绪绪就挺好的,绪绪,你别不高兴,是那小子没眼光。」 前女友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楼主余光里瞥见她的指尖紧紧捏着筷根,好像很仓惶的样子。 可能是看我没反应,前女友的爸妈连忙出来打圆场,「本来也就是想让两个孩子见一面,认识认识,是我们太唐突了,给孩子很大压力。」 我爸酒精上头,完全听不出来别人话里的意思,又嚷嚷着:「一点都不唐突,其实这俩孩子挺配的,我看绪绪第一眼就很满意,非常满意,文文静静的,家教又好,诶哟,就是我家这个混小子——」 前女友本来在喝饮料,听了我爸的话差点呛住,背过身拼命咳嗽,我下意识地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 她也没反应过来,躲都没躲,直到我的手很自然地停在她的后腰。 然后全场皆静。 四位长辈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我的胳膊上,尤其是我妈,表情里既有震惊,又带着愤怒,她朝我走过来的时候,我竟然忘了收回手,甚至还在慌乱中条件反射地搂紧了前女友的腰。 我妈直接一巴掌扇在我后脑勺上,怒气沖沖地说:「你手放哪里呢?你怎么回事?」 我被打懵了,我妈留下一句「咸猪手」,然后义愤填膺地坐回到座位上,还不忘和前女友的爸妈解释:「和他爸一样,喝点酒就醉,他平时绝不可能这样的,人品上你们完全可以放心。」 楼主很无语。 前女友终于从咳嗽中缓过来,眼里含了泪,看起来水汪汪的,可能又因为被刚刚的事逗笑了,楼主看到她强忍着不敢弯起的嘴角,楼主破罐破摔,压着声音说:「笑个鬼,如果跟他们解释清楚,就没这些事了。」 「解释什么?」 「我们谈过。」 前女友脸上的笑意消失,她拿毛巾擦了擦手,忽然又变回了在卫生间门口那副冷淡的模样,她说:「如果他们因此觉得我们有复合的希望,又开始撮合我们呢?」 第4页 「想得美。」楼主直接说。 前女友抿了抿唇,没接话。 她怎么能在我面前这么理直气壮?明明她这种和我谈着恋爱,心里还想着前男友的行为完全可以定性为精神出轨。 楼主气不打一处来,话赶话地就脱口而出:「你放心,我有女朋友的,正在谈,没告诉我爸妈而已。」 前女友整个人僵住,动作像是慢镜头,她缓缓看向我,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我说:「骗你干嘛?你不会觉得我会为你守身如玉,对你矢志不渝,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吧?」 前女友笑了笑,然后抓起筷子,把碗里一块已经凉了的山药片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我没有这样想。」 她一直低着头,闷声吃光了碗里所有凉了的菜,然后说:「祝你幸福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很幸福,你这么好。」 「别给我发好人卡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四个字。」 前女友还是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样子。 楼主不耐烦了,「你怎么了?分手是你提的,我求复合你也没同意,你现在在委屈什么?真是搞不懂。」 楼主对长辈说想出去透透气,然后就大跨步地离开了。 十几分钟后,他们也出来了,我把我爸我妈扶上车,然后和前女友的爸妈打了招唿,就准备离开了,前女友一直站在后面,头都没抬起来过。 楼主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在离前女友一家几十米远的地方,楼主瞄了一眼后视镜,然后就看到前女友正伏在她妈妈的肩膀上,看起来像是在哭。 一定是在哭。 她每次受委屈的时候都会这样,先是强忍着眼泪,等我细声慢语地哄她,她才说出原因,然后就委屈巴巴地伏在我肩上哭。 楼主勐地踩了下剎车,差点把我爸甩下座位,我妈又捶了我一拳,「你今晚怎么回事?」 我回头对我妈说:「妈,帮个忙。」 我妈懒得理我。 「妈,我同意联姻,我爸在j市的项目就交给我了。」 我妈眯起眼睛,狐疑地问:「你打什么主意呢?」 我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前女友,她哭完了,她妈妈正在帮她擦眼泪。 我心疼坏了。 打什么主意?当然是打复合的主意。 兜来转去,还是一见她就动心。 第4章 楼主在临睡前提交了好友申请。 半夜起来喝水,拿起手机发现前女友在凌晨两点的时候通过了验证。 楼主试探地发了一条「睡了吗」,两秒钟后对话框上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大字,一闪而过,楼主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她的回覆,到时可能是怕深夜秒回,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她这个九曲十八弯的纠结性子啊…… 「没什么事,早点睡吧,别熬夜了。」楼主发过去。 半分钟后,她回了一个「嗯」。 这回换楼主睡不着了,楼主就开始翻前女友的朋友圈,发现是仅三天可见,啥也没有,朋友圈的背景图是我和她大学时一起去云南旅游拍的风景照。 那时候我俩的感情持续升温,走到哪里都牵着手,出汗了都捨不得松开,她也慢慢地打开了心扉,偶尔还会撒个娇,路上有漂亮女生擦肩而过,她还要吃无名醋,非说我看人家了,其实就是想让我哄她。 她不肯拍照,说自己不好看不上镜,但我偷偷拍了好多张,都存在手机里。 唯一一张合照是在洱海边拍的,我找了个路人帮忙,海风把她的头髮吹乱了,我伸手帮她理,她笑着看镜头,我看着她,路人适时地咔擦一声,把这个画面记录下来了。 现在想想,回忆真是多。 醒来之后楼主去公司处理两个即将竣工的工程,我把其中一个工程和经营部的人做了对接,另外一个工程虽然还由我负责,但已经没多少事情,定期去现场看看就好,我开始着手准备j市的项目。 我主动打电话给前女友的爸爸,跟他聊了聊合作的相关事宜,前女友父亲非常吃惊,也很高兴,还说:「来j市之后,你就住你原来的那个别墅。」 「您把别墅买下来本来是要做什么的?」 前女友父亲回答:「准备给绪绪住,离她学校近,她写论文需要安静的环境。」 楼主心中暗喜,岂不是能同居了? 大学时候前女友非常害羞,且有原则,偶尔来住几次就是大发慈悲了,我根本不敢求她留在我那里和我一起住,现在……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同居了? 「这样,我让绪绪搬回宿舍去,反正她那个研究生宿舍环境也挺好的。」 我如遭雷击,连忙劝阻,「诶诶诶不用,叔叔,没事,您让她住吧,我无所谓的,她写论文重要。」 「那行,那你到时候过来,叔叔一定给你安排地妥妥贴贴。」 楼主忍不住说:「叔叔,您太客气了。」 「就像你爸爸对绪绪很满意一样,叔叔对你也很满意,虽然你们两个孩子没有缘分,但是我们两家有缘分,在叔叔心里已经把你当成干儿子了,你来j市发展,叔叔一定鼎力支持。」 楼主哑口无言,心里咆哮着:什么干儿子?我想当你女婿啊!女婿! 但是嘴上还是说:「谢谢叔叔。」 第5页 我回家和我妈说了我接下来的计划,以及j市的工作,我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对人家一见钟情啊?」 我不想把我被甩的事告诉我妈,免得被她嘲笑,就说:「是是是,一见钟情。」 「有胜算么?人家看上去对你没什么意思,这些天有和你主动联繫吗?」 楼主脸一僵,没吭声。 楼主亲妈发出嘲讽的笑。 她绕着我转了一圈,嘆息道:「不应该啊,我儿子挺帅的啊,从小追你的女孩那么多,现在是怎么了?怎么就变成倒贴都没人要的地步。」 楼主无语,「你等着吧,她迟早成你儿媳妇。」 楼主妈妈挑了下眉,「我等着我等着。」 半个月后,我带着行李去了j市,临走前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虽然人家是龙头公司,但你也尽力而为,不用为了生意牺牲掉自己的婚姻。」 「……」楼主满头黑线,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是真喜欢绪绪。」 「那就好,不过你不要自卑,也不要做上门女婿,你爹别的本事没有,钱多的是,要是对方让你入赘,你可不能答应。」 「……」我咬牙道:「哦。」 我去j市的事没事先和前女友爸妈说,他们要是知道了,以他们对我的热情和关心程度,肯定要大张旗鼓地帮我安顿好一切。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他俩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我就先去j市的酒店住下来,然后再去租套房子,省得对方父母操心。 订好酒店放好行李,我也没什么事做,闲着无聊就开车去了别墅,看看当初搬走时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 密码还是原先的密码,我走进去,本来以为肯定还是空的,结果一进去发现里面干干净净,还是我临走时的布置,甚至我留下的一些电器家具都还放在原位,装饰的画和相框都没动过位置,我原来的拖鞋甚至还放在鞋柜边上。 我感觉心跳变得有点快,好像预示到了什么。 我换了拖鞋走进去,直奔卧室。 门没关,里面窗帘拉了一半,房间里有些暗,床上睡着一个人。 是前女友。 她睡觉时总是一副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蜷缩着抱着被子,长发散在枕头上,脸色苍白,眼下发青,估计又熬夜了。 她睡的是我的被子和床单,这些东西我都没带走。 我就站在床边看她看了很久,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被地毯绊了一跤,响声把她吵醒了,她吓得缩到床角,抓起枕头就砸了过来,等视线清晰之后发现是我,才松了口气。 我们两个相顾无言。 她避开视线,低着头,几乎要把被子抠出洞来。 「你怎么过来了?」她问。 「我替我爸来谈合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留在j市。」 「那、那我搬回宿舍。」 「你搬什么?房子已经卖给你爸了,这就是你的房子,我已经订好酒店了,闲着无聊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在这里,」我故作洒脱地理了理衣领,说:「行了,那我走了,你继续睡吧。」 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前女友还缩在床角,我突然感觉她瘦了很多,之前穿毛衣看不出来,但现在就十分明显,从睡衣袖口露出来的手腕几乎称得上瘦骨嶙峋,而且她的精神看起来非常不好,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你晚上吃什么?一起出去吃?」我忍不住问。 前女友摇了摇头,「不用了,冰箱里有水饺。」 「那就吃水饺吧,」我一边脱外套,一边往厨房走,「你家阿姨包的吗?我还记得那个味道,挺好吃的,那今晚就吃这个。」 「啊?」前女友慢吞吞地追上来,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没理她,从冰箱里拿出水饺,冷水下锅,自顾自地做起了晚饭。 第5章 楼主其实不会做饭,毕竟咱大小也是个富二代。 虽然楼主亲爹给楼主买了别墅,但大学时候楼主其实住宿舍更多,不然无法维繫室友之间的情谊,但只要前女友来过夜,我都会迅速奔向别墅,买上一大堆菜,菜谱截图装满相册,在前女友来之前,开始手忙脚乱地做饭。 第一次极其失败,我吃完第一口就吐了,前女友笑到肚子疼,拿上剩下的食材做了简单的一菜一汤。 我不服气,从后面搂着她,看着她煮汤,念叨着:「明明步骤都一样啊。」 前女友一回头沖我笑,我就趁机亲她,两个人黏黏煳煳亲了很久,汤锅差点溢出来,前女友红着脸把我推开,然后开小火。 前女友穿着奶白色针织衫和百褶裙,头髮简单挽起,站在厨房里做饭的样子真的特别岁月静好,好像时针都不转了,就剩汤锅的咕噜咕噜声,还有电饭煲里传出来的米饭香,我现在做梦的时候还会经常梦到那个画面。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我对我前女友的感觉,那应该是,她让我嚮往婚姻。 我是真的很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先不提这些。 我从冰箱里翻出前女友所说的水饺,他家做饭阿姨很会包水饺,尤其是三鲜馅和虾仁玉米馅,我往锅里放了二十几只,前女友就傻傻地站在我旁边。 「吃酸汤水饺吗?」我说。 前女友没反应过来,「什么?」 第6页 「最近新学的做法,水饺煮五分钟之后拿料汁拌一拌,挺好吃的,主要是开胃。」 前女友没说好还是不好,就呆呆地站在我旁边,两只手重复地抠着大理石台面的边缘,半分钟之后,她问:「谁教你的?女朋友吗?」 我拿勺的手顿住,忽然从心底升起一丝愉悦。 看来不是只有我念念不忘。 我想换种方式,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不管不顾地往前沖,我故意说:「嗯,她教的。」 前女友的手垂下去,语气上没有什么变化,她说:「我不太想吃酸汤,你如果想吃就单独做你那一份,可以吗?」 「行。」我故作无谓地说。 前女友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你女朋友是哪里人啊?是做什么的?」 「和我一样都是y市的,她在银行上班,之前去银行办事的时候认识的。」我开始胡诌。 前女友点了点头,「挺好的。」 「哦,她比我小两岁,特别活泼。」 我都不用回头,从余光里就能看到前女友整个人都僵住了,看起来好可怜。 楼主说完就后悔了。 可是转念一想,我就不可怜吗?她莫名其妙就把我甩了,我觍着脸,天天给她打电话发消息,在她宿舍楼下蹲守,求她复合,她连个眼神都不肯施捨,我赌气删了她联繫方式,她也丝毫不挽留,转身就走了。 那一秒,说是万念俱灰也不为过。 什么喝酒喝到吐,什么痛哭流涕,什么大病一场,我都经歷过。我好好一个人,从小到大没干过坏事,谈场恋爱变成了自己都看不起的舔狗,我就不可怜吗? 「跟她谈恋爱挺轻松的,她大大咧咧的,我也不用怎么猜她的心思。」 「嗯,那很好。」前女友把桌上的东西都整理好收起来,腾出位置来,她说:「你本来就很适合那样的女孩子。」 「什么样的?」 前女友低着头说:「活泼开朗的。」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疼到受不了。 前女友一直很芥蒂「活泼开朗」这四个字,因为相比之下,她更多地属于「沉默寡言」这个类型,是在人群里存在感不高的女孩子,她以前经常问我,会不会觉得她太闷了,我回答不会,我说:你很特别。 她第一次听到我这样说的时候愣了好久,半天才难以置信地说:你又哄我。 她好像偶然提过一次,说她初中时候遇到一个同桌,活泼开朗又漂亮,成绩还好,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桌身上,前女友的整个初中都衬托得黯淡无光。 她说那时候她前排坐着四个男生,每次同桌说一句话,四个男生就齐刷刷回过头,前女友只能立即低下头,闷不吭声地看书,以掩饰被冷落的尴尬。 这是她其中一个心结,恋爱的时候我试过很多次,都没能打开它。 我收回漫无边际的思考,继续刚刚的话题,「是,我现在工作也挺累的,谈恋爱就轻松点,懒得想那么多。」 前女友没吱声。 我把煮好的水饺盛进碗里,放到她面前,接着是醋碟和汤碗,她无措地站在桌边,看着我来来回回地走,她喊了两遍我的名字,我都当没听见。 「吃吧。」我拿好筷子坐下来。 「谢谢。」前女友说。 靠近了细看她才发现她真的非常憔悴无神,我根本吃不下东西,「你怎么瘦成这样?」 前女友匆忙把袖子往手的方向扯了扯,尽可能不让我看到她没二两肉的手腕,她说:「没什么,最近换季,论文压力又大,所以胃口不太好。」 真的很有问题,我觉得从分手到现在,前女友心里肯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应该不止是忘不了前男友那么简单。 哦,准确来讲应该是她的前前男友。 「但你现在瘦得太过分了,脸色也不好,很不健康的那种。」 前女友摸了摸自己的脸,「知道了。」 「我底下大概会在你爸公司里待一段时间,j市城东大厦那个项目,你听你爸提起过吗?」 前女友摇头,「听起来是不小的项目。」 「嗯,你爸还挺信任我的。」 「看得出来你现在已经一切都好,比以前稳重成熟很多。」 「有你的一份功劳。」 前女友尴尬地笑了笑,撩起头髮继续吃水饺。 「你爸为什么这么信任我?你真的没提过我们的关系?」 「没有。」 「不管了,反正我是代表我爸的公司来的,不管什么原因,都要把这个工程圆满完成。」 「那……你和你女朋友怎么办?要一直异地吗?」 「你很关心?」 前女友脸色一僵,「没有,就是随口问的。」 「两个城市离得又不远,我想她了,开车两个小时就到了,而且我现在时间自由支配,只要不忙,立即就能回去,算不上异地。」 前女友失神片刻,然后继续吃水饺。 我就看着她吃。 我很想知道,她所有的欲言又止,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心事。 第6章 「我来收拾吧。」前女友主动接过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主卧卫生间那个百叶窗坏了,你修了吗?」 那个百叶窗在我准备搬走的前几天突然坏了,但我一个男的,能将就着用就行,懒得管了,可前女友一个人住在这里,终归是不安全。 第7页 「我在小卧室的卫生间洗澡。」前女友老实回答。 我一看就知道她过得多敷衍,连饭都不肯吃的人,怎么可能去管卫生间坏了的百叶窗。 「小卫生间没浴缸。」我去主卧的卫生间看了看,又从工具箱里翻出捲尺,量了一下长宽,然后对前女友说:「这个装起来很简单的,我现在去买。」 前女友摇了摇头,「不用麻烦的,我自己找维修师傅。」 「你一个女孩子住在这里,陌生男人来不太安全。」 前女友没有再坚持,「那谢谢了。」 她一路送我到门口,我让她回房睡觉,然后就独自出去了,我去超市买了免打孔的浴室百叶窗,然后又顺便买了些水果蔬菜,和两盒熟牛肉,到家的时候前女友正窝在沙发里打瞌睡,听到动静勐然惊醒,陡然站起来,身体绷紧,眼里的仓惶显而易见。 「这么害怕干嘛?」我很疑惑。 前女友摇摇头,「没有,做了噩梦。」 「哦。」我去卫生间装好百叶窗出来,前女友正站在桌边翻看我买的东西。 她脸色为难,「谢谢你了。」 说完之后,她还拿了五百块钱现金出来,举到我面前,紧张地说:「……我不知道那个窗户多少钱。」 她甚至不肯加我的微信,把钱转给我,她宁愿用现金。 我当然没接,「我缺你这点钱?」 前女友犹豫很久,还是问了出来,「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明明我那样伤害过你。」 原来她知道啊。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就想着传播幸福传播爱,可以吗?」 前女友收回手,低着头,说:「当然可以,谢谢。」 「行了,我走了,你记得把门锁好。」 离开别墅,楼主一个人在街上转悠了很久,然后挑了临近的最好的健身房,办了卡,锻鍊到九点多,才回到酒店,洗去一身的汗,躺到床上看了会手机,很快就睡着了。 我现在除了健身,也没别的爱好,以前还喜欢打游戏,工作过后就打得少了。 别说前女友觉得我成熟,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成熟了。 第二天正式去前女友爸爸的公司,前女友父亲特地走出办公室迎接我,他先让我坐在他办公室里,听他讲了讲他对新项目的想法,然后又召集相关人员开了个会。 他还给我专门安排了一件办公室。 我再一次怀疑我是他遗失在外多年的私,我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不会我和前女友其实是兄妹关系吧?前女友和我分手,不会是因为伦理道德吧? 我连忙打电话给我妈:「妈,我是你亲生的吧?」 「你在说什么屁话?」 「那我爸呢?他真的是我爸吧?」 我妈直接把我的电话挂了。 我再次打过去,「妈,我认真的,你俩是我的亲生父母吧?你拿……你拿你保险柜里那套三百万的珠宝发誓!」 「不然呢?咱们今天下午就去做亲子鑑定好不好?如果鑑定结果出来,我们之间有亲子关系,你把你的劳斯莱斯卖了,给我再买一套祖母绿怎么样?」 「不怎么样,好,我相信了,你绝对是我亲妈。」 「你在干嘛呢?」 「在我未来岳父给我准备的办公室里,喝着我未来岳父给我泡的茶,紧急确认了一下我和我未来岳父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 我妈噗嗤笑出来,「你别得瑟,那么大的工程,你可得小心谨慎一点。」 「知道了。」 「和绪绪怎么样?」 「需要慢慢来,她心里压了很多事。」 「这都能看出来,」我妈突然八卦地压低了声音,问:「儿子,你跟妈坦白,你在大学的时候是不是谈过恋爱?」 「……谈过。」 「我就说嘛,我儿子怎么可能没人要?」 「你这么幸灾乐祸干嘛?」 「看你好玩,」我妈笑了笑,然后又说:「不过,你大学谈恋爱了为什么不跟爸爸妈妈说?为什么要瞒着?」 「想着等定下来就直接带回来见你们二老啊,谁知道后面会分手。」 我妈沉默了一会儿,「看你小子没心没肺的,我还以为你不会受情伤呢,我记得你初中放学回来,书包夹层里被人塞了一堆情书,自己还不知道,以为只是单纯的圣诞节贺卡,打着游戏看都没看一眼,我跟你打趣,你还一脸茫然,我当时就想,完了,我儿子一点都不开窍,这可怎么办啊。」 「妈你琼瑶剧看多了吧,」我想到刚分手时候的自己,无奈地笑了笑,「受情伤又不是什么好事,行了,不和你聊了,我工作去了。」 j市城东大厦这个项目对我来说还是比较有挑战性的,所以投入的精力也很大,一天跑下来已经精疲力尽,晚上未来岳父还组了一个饭局,请的都是j市建筑业有头有脸的人物,帮我在j市的发展铺路。 我心里还是没底,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事业心已经被激发出来了,我也不想多管,情场失意,生意场可不能输,人总要拼一样,不是么? 我酒量不错,一轮敬下来脸都没红,未来岳父对我愈发满意,还让他的司机先把我送回去。 司机问我住在哪里。 我报了学校旁别墅的地址。 第8页 我决定装醉,去找前女友,我想她了。 我敲了敲门,一分钟后前女友打开门,我朝她的方向倒,她连忙抱住我,小心翼翼地撑着我,问我:「怎么喝这么多?」 她的语气是心疼的。 我特别特别高兴,已经很满足了。 她已经瘦得像纸片了,我哪里捨得压她,撑着墙站直,一边装醉,一边直愣愣地往卧室走,她全程扶着我的胳膊。 我躺倒在床上。 身边忽然没了声音,我以为她就这么把我丢在这里不管了,几分钟后,我听到她急匆匆的脚步声,应该是端着一盆水过来了。 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毛巾贴在我的脸上,我握住她细瘦的手腕,她僵了很久,然后我感觉到她低下头,把脸颊轻轻地贴在我的手背上。 像小猫一样。 第7章 那温暖又熟悉的触感,让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为什么要这样? 是对我还有留恋吗? 我不敢动,想再等等,可是一眨眼的时间过后,前女友已经放下我的手,继续给我擦脸了,她解开我的外套,用热毛巾擦了擦我的脸和手,之后她又碰了几次我的皮带,可能在犹豫,但最后还是没有解。 她只是费力地把我摆正,然后盖上被子,端着水盆离开了。 几分钟之后,她又走进来,耳边传来玻璃杯杯底撞在床头柜檯面的声音。 她给我倒了杯茶。 我刚想装作迷迷煳煳转醒的模样,可是她已经转身出去了,她替我关了灯,关了门,房间陷入黑暗,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嘆了口气。 说实话我今天没想做什么,当然我也不可能做什么,我只是想她了。 喝完酒站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里,身边围着那么多生意人,谈些上亿的项目,我以为我会很兴奋,兴奋这两年的锻鍊终于有了成效,兴奋自己的成长,可是我没有,我前所未有地想念她。 我的前女友是一个很沉静的人,有让人安心的天赋,她喜欢自省,也很善于分析别人,我喜欢听她说话,她声音总是不急不缓的,我喜欢听她身边的事,讲她看的书和纪录片。虽然她常说自己纸上谈兵,可是在我初进社会的那段时间,和她每天一通的电话,给了我莫大的力量。 那不是爱情给的,是她这个人给我的。 我从小到大都不算太循规蹈矩的孩子,毕竟家境优越,父母也开明,虽然之前没谈过恋爱,但见过的女生很多,喜欢我的人也很多,多到我对谈恋爱都没什么兴趣了,成天拿游戏消耗时间,直到遇见我的前女友。 就像很俗套的偶像剧剧情,我觉得她很不一样,然后产生兴趣,继而进一步交流,最后爱上。 但偶像剧终归是偶像剧,不是所有的「不一样」都是互补。 我迷迷煳煳睡着了,半夜又惊醒,喝光杯子里的水,准备去厨房倒,结果一出卧室就看到客厅里开着小落地灯,前女友缩在沙发边,腿上盖着毯子,她没有睡着,眼神茫然地望着地面,我靠近了她都没有察觉。 她好像有些精神恍惚。 那天在饭桌上我就感觉到了。 我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到她身边,她一脸震惊地望着我。 我故作无事地扯了扯毯子,往自己腿上盖,「分我点,你怎么不开空调啊?」 前女友愣了半分钟,然后把毯子全推到我身上,然后独自坐到侧边的小沙发里,「你都有女朋友了,别这样。」 我挑眉问她:「吃醋了?」 「没有,反正……不要这样,你以后也不要来这里了,如果你习惯住这里,我就尽快搬出去。」 「林绪,」我沉默地望向她,在观察到她眼里的黯然时,忍不住问她:「你到底怎么了?是生病了还是受什么刺激了?」 「没有。」 「你没去找你前男友复合?」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没吱声。 「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前女友还是不吭声,我感觉到疲惫,揉了揉眉心,「分手了也不一定要做敌人吧?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单纯关心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况且你父亲对我很好,他也想撮合我们,我——」 「我会和他讲清楚的,在你的项目结束之后。」 她说的是,在我的项目结束之后。 前女友终归还是念旧情的,她要是直接告诉她爸,她对我没兴趣,或者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不相信她爸还能对我继续鼎力支持,我在j市获得的一切资源,前提是我有可能成为林家的女婿。 「谢谢,但是我想聊的不是这个,是你的身体状况,林绪,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挺吓人的,说实话。」 前女友被我的措辞伤到了,她木着脸往房间走,我知道她在强忍眼泪,我上去拦住她,决定再逼一把:「你不说话,我就默认你是因为和我分手了悲痛欲绝,不吃不喝才瘦成这样。」 前女友几乎要哭出来。 「因为刚分手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喝酒,喝到胃出血进急诊。」 前女友勐然抬头望着我,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 「我躺在病床上,心里特别恨你,想着你现在肯定和你前男友旧情復燃,恩恩爱爱的,我却在这边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对不起我自己,更对不起我爸妈。」 第9页 「我……」 「我熬过来了,可是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你应该过得很好很幸福,才对得起你当时拒绝我的时候说出来的那番狠话。」 前女友像是忽然没了力气,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缓缓蹲下,我把沙发上的毯子拿过来,裹住她。 前女友摇头躲开,「你不是说你在恋爱的时候不可能和其他女生暧昧的吗?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其余的我们都不要再提了,这样对你女朋友不公平。」 她又岔开话题。 我真的很累,「行,不提了,我就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完我就离开,好吗?」 「嗯。」 「你现在是单身吗?」 房间里陷入死寂,许久之后,前女友摇了摇头。 我感觉自己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眼前突然有点晕眩,酒意袭上来,当初胃出血的疼再次復甦,实在是贱。 前女友接着说:「我和他又在一起了。」 「行,我知道了。」 在离开之前,我说:「如果你和你男朋友不介意的话,我希望等到城东大厦的项目结束再向你父亲说明情况,虽然你刚刚已经答应过了,但这个要求有点厚颜无耻,我觉得你要慎重考虑一下。」 前女友很快就说:「同意,你放心,我会配合的。」 「谢谢。」 我拿上外套,在凌晨三点离开了别墅。 我没立即回酒店,而是顺路去了一趟大学,我走在小路上,和宿舍区只隔了一道围墙,透过铁门,我看到台阶上蹲着一只眼熟的橘猫。 分手也是在那道台阶。 当时我在我爸的公司里跑业务,晚上九点多才到家,给前女友打电话,她没接,我以为她在忙,就去洗澡了,第二天再给她发消息,她只回了我一句:「在上课。」 就这样一连四天,她都拒绝了我,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回了也是短短几个字,我完全不知所措,急忙开车去了j市,跑到研究生宿舍楼下,问她发生什么了。 结果只得来一句:「我们分手吧。」 我还以为她在开玩笑,翻来覆去想着我上周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情,怎么也找不到原因,我让她说清楚,她说要去上课了,我只好在车里干等,然后再去她宿舍楼下蹲守,她跟我说:「对不起,我努力了,还是没法喜欢上你,所以不要互相耽误了。」 我觉得很荒唐。 我俩在一起快一年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都开始规划未来了,她现在跟我说「没法喜欢上我」? 纠缠不出结果,几天之后,她正好放长假,我把车停在她宿舍楼下,像以前一样准备上楼帮她搬行李,宿管阿姨认识我,让我快去快回,我带着帮她和她室友买的奶茶,一敲门才发现她宿舍里就剩她一人。 她愣愣地握着门把手。 我看到她的桌上有个又厚又旧的笔记本,我从来没见过,她挡着不让我看,我心里有惑,所以趁她没注意,把笔记本翻开。 原来是本恋爱日记。 有她写给她前男友的情话,有粘上去的情书还有合照,两个人穿着校服,前女友那时候还扎着马尾,男生留着寸头,帅谈不上,但有种痞气,每张照片上,前女友都微微偏向那个男生。 我们出去旅游的时候,想和她拍张合影,都得我连哄带骗。 「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当时看起来应该像亟待喷发的火山一样恐怖,前女友吓得直发抖。 我强压下所有的暴怒和心痛,「有前任也没什么,主要是我想知道,你对他是念念不忘,还是——」 前女友突然说:「我想和他在一起。」 语气很笃定。 我觉得特别可笑,「那我算什么?」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然后迅速浑身绷紧,用警惕的眼神望着我,她把电话挂了,把手藏在背后,可是几秒之后,电话再次响起,我突然反应过来,应该是那个男人打来的。 「接啊。」我说。 她握着手机,想要出门接,我拉住她,又问了一遍,「林绪,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我们这一年到底算什么?」 她没有回答,只是说对不起,然后出了门。 风把她的笔记本吹开,我看到扉页上写着五个字。 ——永远不分开。 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样。 后来我还是不死心,又纠缠了很久,最后得到了一样的结果,我还没反应过来,女朋友就变成了前女友。 我这段初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回到酒店,一直睡到九点半,然后强撑着精神去工作。 又过了两天,我从公司出来,开车回酒店,等红绿灯的时候无所事事地看向旁边的街道,然后就看到了从超市出来的前女友。 她手里拎着满满一大袋食物。 --------------------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有人看!开心! 第8章 我从未来岳父的口中得知前女友已经搬回了宿舍,未来岳父问我要不要去别墅住。 我说不用了,这边的项目已经进行了一半,我也懒得再搬来搬去,未来岳父也没坚持,就说反正房子空在那里不动,你们俩谁想去住都行。 第10页 我试探着问:「叔叔,绪绪最近为什么瘦了那么多?」 未来岳父摇头:「她说是论文压力大,但我感觉她心里有事,我和她妈妈怎么问她,她都不说,每天三顿加起来没有一碗饭的量,小梁,你有空的话,可以多找找她聊聊天,她就是个闷罐子,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跟阿姨也不说吗?」 「不怎么说,小时候还和我们很亲的,但后来我和她妈妈打拼事业,就把她放在奶奶家,一年回去个三四趟,后来事业闯出来了,钱赚到了,女儿却跟我们生疏了。」 未来岳父无奈地摇了摇头,感嘆道:「这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林绪很少跟我讲她父母的事,她给人的感觉是出身富贵气质佳的小千金,有时候会因为和妈妈通电话而无暇和我聊天,我还以为她的家庭很幸福美满。 「你就当叔叔求你帮忙了,找她谈谈心,闲着没事约她出来逛逛街。」 我心里想:不是我不愿意啊,人家有男朋友了我该怎么谈心逛街。 可能是见我脸色为难,未来岳父又说:「今晚来家里吃饭吧,你阿姨做拿手好菜给你吃,一定要来啊,你阿姨昨天就开始准备了。」 这让人如何拒绝,我只好答应下来。 晚上我怕喝酒不能开车,索性做未来岳父的车回去了,一开门就看到林绪坐在餐厅的桌边,正在修剪花枝,她穿着復古风的毛衣和半身裙,长发散在一边,整个画面都变得十分柔和。 我恍然以为这是我的梦,以前就幻想过,下班回家一开门,看到她在桌边等我。也是这样的画面。 她看到我时愣了愣,然后缓缓起身,略显窘迫地打了个招唿。 岳母笑吟吟地走上来,「浔川来了,累了吧,先吃点水果。」 我往桌边走的时候,林绪便往旁边挪了挪,我一坐下,她直接就转身离开了,幸好未来岳母拉住了她,「桌上那些花才剪一半,乱七八糟的,快收拾一下。」 林绪走上来收拾剪刀和碎落的枯枝败叶,不知是慌张还是什么原因,她看都没看,抓住桌上的东西就要走人,然后指尖就被剪刀的刀刃划了一下。 她疼得「嘶」了一声,我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血,也顾不得被她父母发现什么了,急忙握住了她的手,低头去看。 她用力挣了挣,没有挣开。 创口不大,很快就止住了血,我问家里有没有云南白药粉和创口贴,未来岳母说:「在楼上,主卧的床头柜下面。」 我跟在林绪后面一起上楼,她频频回头,好像很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跟着她上来,刚到楼上,她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用没受伤的手拿出来,刚看屏幕,就连忙塞回了兜里。 我打心底里觉得郁闷,不免阴阳怪气,「接呗,男朋友打来的怎么能不接?万一闹分手怎么办?」 林绪神色紧张到好像这通电话是fbi打来的,她攥着手机,一路快步走到二楼最边上的小房间里接电话了。 呵,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磨了磨后槽牙,继续去找云南白药粉。 林绪从房间出来时,我就堵在门口,把药粉递给她之后也不让她走,提议说:「什么时候一起出来吃顿饭?和你男朋友。」 林绪脸色煞白,轻声说:「不用了。」 「得解释一下吧,女朋友父母天天把其他男人带回家吃饭,当女婿照顾着,我怕你男朋友心里有想法,这样吧,明天晚上,我做东,你带他一起来,我跟他解释清楚,这样你就不用两头为难了,不是吗?」 「不用了。」 「我觉得有这个必要,林绪,我挺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说实话,对于我莫名其妙被甩了这件事,我芥蒂挺深的,如果你念在那一年多我对你也算是情真意切的份上,答应我这个请求吧,行吗?」 林绪望向我的目光很复杂,我一开始以为她要哭,可下一秒,我又在她的眼里看到恐慌。 她说:「好吧。」 仿佛做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害怕? 她暴瘦、失眠、精神恍惚。 她男朋友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她? 「下去吃饭吧,」我给她让出路来,看着她的侧脸,我随口说了句:「你这两天肯定是正常吃饭了吧,脸色好多了。」 林绪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很眼熟的动作,我每次夸她好看的时候,她都是这样摸了摸脸,然后摇头害臊,嘟囔着:「你又说这种话。」 我那时候就把她揽在怀里,假装生气:「夸女朋友好看也犯法吗?就是好看啊,我偏要说。」 林绪对自己的外貌不太自信,在意识到这件事之后,我就经常夸她,我发现有一件事很神奇,女孩子会越夸越漂亮的。 林绪的室友曾经给予了我高度评价,她说,林绪和我在一起之后,变得越来越亮眼,就像是从白开水变成一杯会发光的甜气泡酒。 可是现在她变成苦瓜茶了。 我跟着她下楼吃饭,她果然不挑食了,还喝了两碗汤。 捧着小碗一口一口抿汤的样子很乖。 吃完之后我又和未来岳父母聊了会儿天,林绪回了房间,看时间不早了,我就先行离开,去离公司不远的一家餐厅定了座位。 第11页 然后把地址发给了林绪。 「他有时间吗?」 半小时后林绪回覆:「有的。」 我在健身房运动完后才看到她的消息,疲惫后的空虚迅速袭来,我开始不断地想起以前的事。 不过一年多的恋情,与别人八年十年的爱情马拉松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却在我心里留下这么深的印迹,我无法分辨是因为初恋还是因为那个人是林绪。 但我很快收拾好这些负面情绪,睡醒之后起床挑了半□□服,最后选了一套灰色的休闲西装。 我提前到餐厅点菜,然后就坐等林绪和她男朋友来,很快有人敲门,我望过去,一个身形瘦削,剪着平头,长脸高颧骨的男人走了进来,我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凹陷的眼眶,眼里全是红血丝,空洞且无神。 他望向我时瞬间变得凌厉且具有攻击性,林绪走在他后面,我刚起身,那个男人就搂住了林绪,像是想证明什么。 我只感觉林绪的手臂一定很疼。 因为她咬住了下唇,这是她忍耐时的表现。 我心里顿生不悦,但还是忍着气朝那男人伸出手,「你好,我叫梁浔川。」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两个人都正式拥有名字啦! 第9章 那男人并没有伸手与我相握,他皱着眉,不耐烦地说:「小绪让我来,说你想见我,现在见也见了,饭就不用吃了。」 说完,他就拽着林绪离开了,他走得很急,林绪几乎是一路踉踉跄跄地跟着他,好几次差点摔倒,我急忙跟上去,远远的就听见林绪慌张的声音,她说:「赵文东,你放开我!」 那语气,完全不是撒娇或者闹别扭。 赵文东见林绪不配合,直接抓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墙上甩。 我的血压差点涌上来,冲上去对着赵文东就是一拳,稍微偏离一些就能直接捶断他的鼻樑骨,他朝我扑过来,可不管是体型还是力气,他完全不是我的对手,我对准他的眼眶又是一拳,他痛到叫出声来,声音惊动了服务员,服务员喊来保安,将穿着打扮明显与餐厅气质不符的赵文东抓了起来。 我顾不上看他如何,立即转身问林绪有没有受伤。 林绪整个人都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低头不说话,我脱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挡在她面前。 赵文东朝地上啐了一口,狞笑着说:「小绪,你要不要给你前男友讲讲我们的故事啊?讲讲我们在天台、在器材室里——」 我回身朝他肚子上踹了一脚。 疼得他在地上打滚,狼狈不堪。 林绪还在发抖,浑身都没有力气,我只好帮她裹紧外套,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她挣扎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把脸埋在我身上,我听见她的啜泣声。 一切的一切,都在印证我的想法。 林绪的恐惧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存在让她担惊受怕的人,那个人就是她所谓的男朋友。 我这才依稀辨出赵文东就是林绪日记本上贴着的那个人,时过境迁,那人的容貌也变了许多,明明也该是二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像一个滥赌酗酒纵慾过度的中年人。 林绪的处境很危险。 我什么都不想问,我只想把林绪带走,离开餐厅,我直接去了停车场,我把林绪放进车里,然后也坐了进去,我们两个挤在宽敞的后车座上,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我把她揽到怀里,抱紧了,轻轻地拍她的后背,「我在呢,绪绪,我在这里。」 我听见林绪不停地说「对不起」。 林绪在我怀里哭了很久,哭声渐止,她又缩在我胸口发了一会儿呆,最后才抽了抽鼻子,恢復成原先板着脸的模样。 「今天谢谢你。」她作势要下车。 我嘆了口气,伸手去捏林绪的脸,「我就这么好欺负,用完就丢?」 林绪讶然地看着我,眼里水光粼粼,好像没听懂我的话,又或是不敢相信。 「还是对我三缄其口?为什么?」 林绪低下头,语气里带着绝望,「他都那样说了,你不在意吗?」 「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你有前任,确认关系之前你不就和我说过了吗?而且,就许你和他有故事,我和你也有啊。」 我凑近了和她对视,慢慢地说:「我们在学校草坪上牵了手,在摩天轮上在洱海边接了吻,还在海景酒店里……我的故事可比他的浪漫多了。」 林绪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努力地从我的表情中分辨我的喜怒。 我坦白:「好吧,说一点都不在意是假的。」 林绪的眼神黯然了些。 「但我更好奇,你这样的乖孩子,怎么会在学生时代和那种人有交集呢?」 林绪刚要说话,车窗被人敲响,我寻声望过去,发现是赵文东,他直接把车门拉开,然后作势要把林绪拽出来。 我火冒三丈,正要和他厮打,林绪却扑上来抱住了我的胳膊,她满眼仓惶地朝我摇了摇头,像是一种绝望的恳求,我不理解:「绪绪!」 「求你了,不要,不要打架。」林绪说。 我尽全力忍住,但我没有放林绪走,我问赵文东:「你想要什么?钱?要多少我给你。」 赵文东摸着下巴说:「难怪小绪不让我找你,你还真适合当冤大头。」 第12页 我压着火:「你要多少?」 我以为赵文东会报出一个天价数字,可没想到他摇了摇头,搂住林绪的肩膀,笑说:「我只要小绪。」 千钧一髮之际,林绪开了口,她说:「浔川,不用担心,我先走了。」 我感受到一种不容置喙,我意识到,我的冲动可能会给林绪带来不利的后果,可能赵文东手里有什么极其危险的把柄。 我收回手。 她和赵文东一起离开了。 看着林绪的背影,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的分手,可能根本不是林绪自愿的。 我给她发消息,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直到深夜,她才回復我:周六下午三点,学校旁边的咖啡馆见。 --------------------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和赵文东没有发生实质性关系,之后会讲清楚,这算是一篇治癒文,洁党可及时止损 第10章 我开始焦急地等待周六的到来,几乎到了食不下咽的程度,可我没法不担心,我最在乎的人可能正在受折磨,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甚至联繫了一些会拳脚功夫的朋友,跟他们说有变态尾随我女朋友,如果到时候有需要,还希望他们帮忙,朋友一口答应下来。 我妈也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最近怎么样,我沉默良久,然后跟我妈坦白:「妈,我之前跟你说我谈过恋爱。」 「怎么了?」我妈语气戏嚯:「其实是吹牛骗我的?」 事情还没盖棺定论,我也不想我妈跟着瞎操心,就掩盖了重要信息,绕着弯子问:「假如……我是说假如,我现在发现了她和我分手可能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而且她可能有一些很痛苦的过往经歷,妈,如果我说我愿意去帮助她,但又害怕再一次被抛弃,你会觉得我这个人很差劲吗?」 「不会啊,你去帮助她,这是好事。」 我沉默良久。 「可是妈妈更希望你谈一场轻松美好的恋爱,有些时候痛苦的经歷会带来一辈子的性格缺陷,尤其是作为伴侣,在恋爱中那些都会被美化,但变成柴米油盐的生活后,那些缺陷会被放大,你会很累。」 「我不觉得我是去拯救她的,谈不上拯救,这个词太夸张了。」 「那是什么?」 「我只是心疼,以及,想挽回那段感情。」 我妈也罕见地严肃起来,许久之后她再次开口:「那就去,浔川,年轻的时候不要做后悔的事情。」 我愣住,然后说:「谢谢妈。」 — 周六下午,大学城外的咖啡馆。 我坐在以前最常坐的窗边。 林绪在三点准时到来,她的脖颈上有明显的红印,是掐出来的,连高领毛衣都遮盖不住,我心疼到唿吸不畅,刚伸出手,林绪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一下。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一秒钟也忍不了。 林绪低头,侷促地往上扯了扯毛衣衣领,她一开始没吭声,我先急了,差点拍桌,问她:「你不要害怕,绪绪,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会帮你。」 我看到林绪的手逐渐握拳,她的情绪也激烈起来,我更不想再拖延。 「绪绪!」 林绪突然抬头,眼眶全红:「我有□□在他手里,你怎么帮我?」 我整个人僵住。 「他确实是我高中男朋友,□□也是我自愿拍的,我没有想到他会找到我,用那些照片威胁我,他让我给他钱,还要复合,我都同意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烂人,我现在和他重新在一起了,对不起,对你隐瞒这一切,你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吧。」 她念台词一般地说完,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我拉住她,「林绪,我带你去报警。」 「他说他备了一份在他朋友那里,我一报警,他朋友就会把我的照片发到网上,还会想办法发给我的学校,我爸妈的公司,我没有那么勇敢,我承受不了,抱歉。」 「你是受害者,你不要负罪感,我会陪着你的。」 林绪可能是哭了,因为有一滴水落在桌上,她从包里拿出一条手鍊,那是我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是情侣款,我也有一条,她把手鍊递给我,她说:「我不能陪着你了,浔川,你能陪我走到这里,我已经很开心了,大学那段时间我非常幸福,谢谢你。」 我感觉到她话里的怪异。 我抬起头,对上了林绪的泪眼,我无法抵抗她的眼泪,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很坚强,所以她如果哭了,那真的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 以前她经常开玩笑,说我们两个应该性别互换,我比她黏人,比她脆弱。 现在依然。 我没有接手鍊,我握住了她的手,「你也知道你要跟我道歉,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照片的事,我来解决,我和他去交涉,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如果交涉不成功,再报警,就算到最后真的闹得鱼死网破,那我就陪你移居国外,我们去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生活。」 「他不要钱。」 林绪怔怔地看着手鍊,「他是,是他姑妈带大的,前年他姑妈去世,他说他整个人没有活着的意义了,做什么都没意思,除了折磨我,他说这样很好玩。」 我气得骂了一句脏话。 第13页 「浔川,如果你认识高中时候的我,就不会喜欢上我了,」林绪含着泪,艰难地拂开我的手,她说:「我以前真的有过一段很差劲的时光。」 --------------------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高中非自愿,后面会讲清楚 第11章 我的朋友给我发来消息:赵文东,26岁,江城人,父母双亡,无业,偶尔在江城某撞球馆替人看场。 和林绪说的基本吻合,我又打电话给在公安局工作的舅舅,向他谘询了用裸/照威胁人的相关处罚条款以及办案流程。 舅舅听了我的描述,沉声道:「这种事也要分情况而论,一般来说,如果是普通的陌生人,单纯想要钱,对方也不怎么了解你,掌握的把柄也构不成实质威胁,报警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但是我在实践中遇到过更多的是来自熟人的威胁,对方了解你的身份情况,了解你的家庭朋友,报復手段非常恶毒,这种很危险,警方介入甚至会加剧风险,最后搞得家破人亡,现实中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浔川,我建议你再去摸清那人的底细。」 「怎么摸清?」 「他说他不想要钱,就是单纯想折磨人,你不如就试着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我想了想,「明白了,谢谢舅舅。」 「保护好自己,关键时候还是要报警。」 挂电话之后,我给林绪发消息,谢天谢地,她竟然没有拉黑我,我把我舅舅的话复述给她,她没有回覆。 过了半天,我才等到一行字。 【林绪:没有用的,这一年多我都尝试过无数次了。】我急忙回覆:【这次有我帮你。】 【林绪:谢谢你,浔川,但是我不希望你再插手了,你有女朋友,也有新生活,不要为我这些事再费心。】我想起我妈的话:年轻人不要有遗憾,就算是无用功又如何呢?不插手这件事,不帮林绪,我才会后悔。 我异常坚定:【我没有女朋友,那是骗你的,分手之后我一直单身,在等你回来。】林绪许久都没有回覆我。 我继续打字:【我刚毕业在我爸公司里频频受挫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不管怎么样,你会永远陪着我,支持我。】【我现在把这句话送给你,绪绪,不管怎么样,我会永远陪着你,支持你。】【我有时候想一想,自己这样是不是太没皮没脸了,是不是没自尊?但是转念一想,人生就这么几十年,我不想做让自己遗憾的事,而且我知道分手不是你的本意,虽然你不承认,但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这就够了。】【绪绪,你不要有负担,几张照片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真到了最坏的时候,他把你的照片公布出去,我就出去裸跑,咱们一起丢人,好不好?】林绪连忙打断我,【不许说胡话,你爸爸妈妈知道了会生气的。】看着她急切的回覆,我笑了笑,【没关系,反正我的承诺已经放在这边了。】【林绪: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真的谢谢你,浔川。】【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吗?】 【林绪:浔川,你真的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前任还是照片?】 【林绪:都有。】 我懒得打字,直接拨了电话过去,「照片的事我只有愤怒,没有其他情绪,至于前任,说实话有点,不是介意你有前任,而是介意你以前那么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林绪的声音沙哑。 这回换我愣住。 林绪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没有再说话,我也不逼她,「好,我知道了,知道你不喜欢他,你第一个喜欢的人是我,我很满意。」 林绪不吭声。 「我陪着你,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良久之后,她「嗯」了一声。 「乖,我在呢。」 「浔川。」她突然喊我。 「怎么了?」 她很久没有说话,我等得有点着急,可是我听见手机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唿吸声。 下一秒,林绪像是突然爆发,声音放大,带着哭腔,她说:「谢谢你,救了我,谢谢你……」 我一开始还很高兴,可是细细琢磨着这几个字,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什么意思?绪绪,你说清楚!」 林绪还是哭,我直接拿起外套开车去了别墅,我输入密码推门进去,眼前的一幕让我震惊。 赵文东躺倒在地毯上。 林绪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刀。 她看到我来,怔了几秒,好像做梦一般,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里的刀,然后勐地抛开。 地上没有血,赵文东身上也没有伤口,我稍微放心。 林绪哭着扑到我怀里,她告诉我,她给赵文东喝了安眠药,本来准备杀了他之后再自杀。 可动手前她看到了我的消息。 就像深渊前的一道围栏,就像在溺死前抓住了浮木。 林绪说:「你说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看着赵文东,看着手里的刀,突然就放弃了,因为我觉得死不是最好的结局。」 「因为我真的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 「我从来都不想和你分手。」 「我经常想,我的好运气是不是都在遇见你的时候用光了?」 「浔川,我该怎么办?」 我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页 后面还有一章~ 第12章 我把林绪带回了酒店。 躺在床上,她蜷缩在我怀里,眼神茫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衬衣衣扣。 「最近新出来的一个名词,pua,你知道吗?」她突然问。 「好像听说过。」 「解释起来很复杂,大概就是一种控制对方情绪的话术和方法,我以前还不知道赵文东对我做的是一种pua,但现在回想起来,他接近我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 林绪开始讲述。 她和赵文东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二,那时候林绪的父母事业正红火,最忙的时候半年都没有回过一次家,林绪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虽然缺少父母陪伴,但她的物质条件明显好了起来,林绪的母亲给她寄了很多大牌衣服和名贵的饰品。 林绪那时候不太懂,再加上又是爱漂亮的年纪,就穿上了,结果到学校之后引来了班级里女生的非议和不满。 就因为一条手鍊,林绪经歷了了一轮又一轮的霸凌。 她先是被一个女生当众嘲笑穿山寨货,但当别人证实林绪穿的是正品之后,那个女生恼羞成怒,号召全班孤立林绪,慢慢地,组长不收她的作业,试捲髮不到她手里,同桌也几次三番当着林绪的面,向老师申请调位置。 她的书被人撕坏,笔盒里被人恶意塞了小抄,她不敢去食堂吃饭,因为那个女生会故作无意地把菜汤打翻,淋在她的校服上,她也不敢上卫生间,害怕被人锁在里面。 她一个月瘦了七八斤。 她开始失眠抑郁,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成绩严重下滑。 赵文东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赵文东是復读班的学生,他主动靠近林绪,在两个班级共上的体育课,他走到林绪身边,对她说:「你没人组队?」 林绪反应慢半拍,赵文东坐到她身边,说:「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被孤立了。」 林绪勐地望向他,赵文东说:「被孤立的滋味很不好受,是吗?我能懂,因为我也在经歷。」 林绪一瞬间哭了,她从没想过能在一个男生身上找到共鸣,后来赵文东静静地听了林绪说完全部的事,他给林绪递了一颗糖:「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那时候才十七岁的林绪,在一个陌生男孩身上看到了希望,她以为那是光。 他们开始有了交集,赵文东会在课间时候来找林绪,喊她出来,尽管风言风语越来越多,班主任也找了林绪谈话,但林绪不在乎,她那时候把赵文东当成她的唯一寄託。 赵文东从来不告诉林绪该怎么办,他只是反覆告诉林绪:「我们是一样的人,这个世界愧对我们。」 林绪也这样想。 她的父母生而不养,爷爷奶奶又年事已高,她的心事无人诉说,除了赵文东。 赵文东的意图也逐渐明显,带着林绪翘课出去玩时,他会牵林绪的手,林绪一开始吓了一跳,但赵文东说:「你也讨厌我吗?」 赵文东给她讲过他父母双亡的事,林绪的心里升起负罪感,于是牵手、拥抱……赵文东一步步踩碎林绪的心理线,但那时林绪误以为那是爱情,一件一件都记录在日记里,只有摸着日记本,她才能在这个不欢迎她的教室里获得一丝慰籍,有时候赵文东抱住她,尽管她内心有抗拒,但她还是觉得甜蜜。 直到最后一步,拍照。 赵文东带着林绪去酒吧喝酒,在林绪喝醉之后,他拍下了照片,后来林绪发现了,她哭着求赵文东删掉,赵文东抱着她,无比疼惜地说:「我只是想留一些纪念,小绪,原谅我。」 林绪不能接受,她意识到自己太过火了,她主动提出分手。 正好这时候林绪的父母回来,他们听班主任说了林绪的情况,决定回来陪伴女儿高三最后一年。 他们找到赵文东的姑姑,聊了很久,求赵文东不要再纠缠林绪,赵文东这辈子只听他姑姑的话,只得作罢。 他当着林绪的面删了照片,然后答应了分手。 林绪换了学校,回归正常生活。 她收拾起满目疮痍的自己,努力忘记以前的事情,变成一个正常人,用功学习,考上很好的大学。 她本来对异性是很恐惧的。 后来遇见我,她试着敞开心扉,试着交出自己,但是后来很不幸,赵文东又出现了。 带着那个日记本,还有一沓照片。 林绪的世界再次崩塌。 — 「我还记得那是高二下学期期末考前的事,我不去上晚自习,陪着他出去,无意中看到了他的手机相册,知道他拍照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也感觉到噁心,可是他告诉我,我让他想起来他的妈妈,他说他三岁就失去了父母,他太需要人来爱他了,他说只有我懂他,我们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 我搂紧了林绪,安抚她:「没事的,都过去了。」 「我那时候就像着了魔,我真的相信他,他说什么我做什么,明明是他的错,但我会更有负罪感,他需要钱,我就把我父母给我买的礼物给他,让他卖了换钱,后来我没有值钱东西了,他就开始打我,他每次打完我,他会先哭,他说对不起,说爱我,他说很多很多,让我觉得是我没用,给不了他物质上的支持。」 我气得整个人都绷紧了,强忍着才没骂出脏话。 第15页 「现在回想那段时间,我真的觉得很噁心很噁心,我对他的感情根本不是爱,都是他的圈套。」 林绪把脸埋在我的身上哭,我侧身抱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她迷迷煳煳睡了两三个小时,手机铃声响起,我和她都被惊醒,拿过手机,发现是赵文东打来的,我点了拒绝接听,林绪没有拦我。 「这件事上,赵文东是突破口,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他,」我亲了亲林绪的额头,告诉她:「别怕,我陪你一起面对。」 林绪仰着头,很无助地看着我,我于是低头,又在她的唇上印了一个吻。 「乖,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哄林绪睡着之后,我开始思考,该怎么处理赵文东这个畜牲。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的宝贝们!呜呜呜我努力更! 第13章 林绪问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说:因为我喜欢你。 很简单的道理,林绪想了很久很久,好像无法理解一样,眉头皱起又缓缓舒展开,我亲吻她的脸颊和唇,对她说:「好想让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时心跳的频率。」 林绪开始回想第一次的见面,她怔怔地望向我,细细的胳膊抬起来,环住了我的脖颈,轻声呢喃着:「如果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我和林绪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英语培训机构,她在这个机构里上基础口语课,我本不是那里的学生,只是我的表姐在那里做老师,因为同要参加亲戚的婚礼,表姐问我能不能坐我的车回去,我答应下来,正好闲着无聊,我就去机构等她。 就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林绪。 英语口语的基础课是在大厅的公共区域里上的,大概十五六个人,一个老师三个助教,林绪被分在最边上的小组。 她穿着黑色卫衣和牛仔裤,头髮简单梳着马尾,我一开始没注意到她,直到大腹便便的外教突然拔高音量,让小组成员两两结对,互相练习对话。 林绪刚记完笔记,一抬头,小组里的四个人已经自动组好了队。 林绪愣住,然后求助地望向助教,助教说:「那你就跟我练吧。」 本来也没什么,只是林绪所在的小组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确实漂亮,性格又开朗,助教似乎对她有意思,频频向她示好。 林绪抽了题目,准备了两分钟,然后鼓起勇气,努力声情并茂地向助教展示,助教有些心不在焉,林绪说到一半,漂亮女生走过来,点了点助教的肩膀,说:「还是小组一起来吧,两两对着练,感觉效率很低。」 林绪猝不及防地停下,一个单词没说完就咽回嘴里。 她很尴尬地待在原处,看上去坐立难安。 我注意到了助教陡然绽开的笑容,以及林绪逐渐低下的头,助教完全没在意认真准备且展示到一半的林绪,他直接拍拍手,说:「那大家一起来。」 他指着漂亮女生说:「你先?」 林绪攥着草稿,默不作声地转身对着桌子,拿起笔在纸上划了几下。 因为他们小组在最边上,林绪又坐在最靠外的桌边,所以旁边的我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林绪偷偷擦眼泪的手。 她装作整理头髮,迅速擦掉眼角的眼泪,然后若无其事地听着别人的发言。 我能感受到她的委屈。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冲动,鬼使神差的冲动。 我等着她整理好情绪,伸手敲了敲她的肩,她回头望向我,我倾身过去,装作着急的样子,对她说:「同学,你有时间吗?可以听我练一下吗?我待会儿有个小考。」 林绪愣了愣,说好。 我想起下午刚看的脱口秀,于是借着台词瞎诌了一段,对着林绪说了出来,她显然没怎么听懂,但她听得很认真,在草稿纸上记下了几个关键词。 她的字很漂亮,我瞥了两眼。 我说完之后,她腼腆地笑了笑,然后说:「你口语真好,我也挑不出来什么错的。」 「谢谢,我刚刚听到你的了,主题是购物吗?你讲得还挺有趣的,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对着我讲一遍。」 林绪回头看了一眼小组,助教还在满面春风地望着女生,并没有管她的意思。 林绪尴尬地揉了揉手腕,对我说:「谢谢你了,不用的。」 「没事,反正我还有时间。」我再次请求。 她为难地点了点头:「那麻烦你帮我挑挑问题,我总是犯语法错误。」 她看了眼刚刚列好的提纲,稍作准备,然后对着我讲述了一遍。 「你讲得很好,词彙很高级,语法也没有问题,」我试着和林绪对视,但她全程都在躲避眼神交流,于是我说:「就是缺乏一点自信,其实我觉得你的水平已经超过这个基础班里80%的人了。」 林绪摇头说:「没有没有。」 我感觉到她的慌乱,于是也没有多说,没过几分钟,下课时间到了,林绪收拾好笔记和书,朝我道了声谢,然后就离开了机构,正好这时候我表姐走过来,我指着林绪的背影,逼我姐找到林绪的联繫方式。 表姐眯着眼问我:「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呢?」我弯起嘴角。 第16页 刚拿到微信,我就立即发出了好友邀请,备註上写着:同学你好,我是刚刚在课上和你对练的。 林绪隔了很久才通过验证,第一句就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主动加女生微信且带着强烈目的聊天,所以绞尽脑汁措辞一番,「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也是j大的吗?我看到你的笔记本好像是上个月学校统一发的那个青年节纪念本。」 说完我又补充道:「我也是j大的。」 林绪发过来一个笑脸,「是的,好巧。」 「我叫梁浔川,商学院,大三。」 我看到屏幕上方亮起「对方正在输入」,可很快又消失,半天看不到回復。 就在我失去信心的时候,林绪回復了我:「我叫林绪,法学院的,也是大三。」 为免尴尬,她又发了一个小熊挥手打招唿的表情包。 我欣喜若狂。 对她的一切,我隔着屏幕都莫名地心动,真的很怪。 我拿口语练习当话题,有事没有就找她聊天。 慢慢地,我们逐渐从最开始的尬聊,到习惯了每天的问候和分享,再到后来,我提出见面,她同意。 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 林绪说:「我那个时候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追我,魔怔了一样。」 我搂紧她,「才不是魔怔,是第一眼就心动,所以情难自抑。」 林绪笑了笑,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脸,「说这种话怎么这么熟练?」 我低头吻她,她在短暂的僵硬之后,慢慢开始回应我,可是吻着吻着她突然掉眼泪,钻进我怀里,对我说:「我一点都不想和你分手的,可是他威胁我,他说他现在了无牵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安抚着她:「没事,没事,我知道了,我现在都知道了,我相信你。」 「我以为你已经完全治癒了我,可是他一出现,我就又跌回了之前的黑暗中,他不停地提起以前的事情,被霸凌被欺负的日子,以及放纵自己天天混迹酒吧的那段时光,他反覆提醒我,我以前有多乱多脏,他想把我拖下水。」 「你不要被他误导。」 我捧住林绪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被霸凌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你已经努力地从那段日子里爬出来了,你现在在很好的大学里读研,过着优越的生活,你有我,有父母,有很好的未来,以前如何都没有意义了,那些不能代表什么。」 林绪眼里有泪光。 我说:「我明天去找赵文东,我会解决他,绪绪,别怕。」 林绪的眼神却陡然变得坚定,她说:「浔川,我想自己面对。」 我刚要说话,她拦住我:「你已经为我的世界亮了一盏灯,身后的这点黑暗,我要自己解决,我不会再害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朋友说我这个男主第一人称简直比北极圈还冷哈哈哈哈,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 第14章 后来林绪告诉我,那是她一生中最勇敢的时刻。 拿起刀子刺向赵文东是逃避,拿刀子刺向从前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勇敢。 我送林绪回到别墅,赵文东还没走。 他站在门口抽菸,看到林绪回来,他把烟扔了,用鞋底捻了捻,语气暴躁狠戾,「你给老子灌安眠药?你想死是不是?」 林绪平静地往前走,我把车停在她身后,车灯开着,映着林绪的步伐。 她一步步靠近赵文东。 「我想让你死,但是转念又想,为你这种人渣赔上自己,不值得。」 赵文东揪住林绪的头髮,抬手就要打她,我刚冲下车,林绪忽然对着赵文东大喝:「你有种就打死我!」 赵文东也愣住,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林绪,手悬在半空,他威胁道:「你信不信明天你的裸/照就会出现在你学校的论坛里,你爸公司的邮箱里,还有网上,我通通发一份。」 我的心悬到嗓子眼,我知道这是林绪最难过的一关。 半分钟后,林绪赤红着眼,语气很笃定:「你发啊!有本事你就发!」 赵文东的脸色倏然变了,他整个人绷紧了,完全没了刚刚的稳操胜券。 我终于松了口气。 「你发啊,十八岁的我年轻漂亮,裸/照又怎么样?我拿得出手,你发出去根本不会损害我的名誉,他们只会在私下里说,哦,林绪以前身材真好,就算被人议论也无所谓,我男朋友会带着我离开这座城市,我们有钱,我们到哪里都能生活得很惬意自如,我什么都不怕。赵文东,有本事你就发出去,我们看看,到底谁会付出更多的代价?!」 赵文东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林绪。 林绪冷笑着,「赵文东,我以前只觉得你是变态,是畜牲,现在才发现,你不过就是一个懦夫。」 赵文东完全失去掌控,他开始慌乱,但他还是不忘威胁林绪:「你别忘了高中时候,你是怎么被人排挤,怎么被人关进厕所的,那味道好受吗?你难道忘了吗?你有多贱,你爱慕虚荣,明明不漂亮却要穿那么昂贵的衣服,你就是想要别人的关注,你——」 「那又怎样?再昂贵的衣服我父母也买得起,他们爱我,我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提及痛点,赵文东已经完全没了招架之力。 第17页 我在一旁看着,心里十分动容,既替此刻的林绪高兴,又难过于她这么多年都在被赵文东贬低折磨。 林绪对自己的诸多不自信,大多也源于此。 「你很羡慕我,是不是?你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姑姑,结果也因为癌症去世了,你没有朋友,没有爱你的人,你是真正的孤儿,可怜至极!」 「林绪,你以为他能爱你一生一世?你这种人值得被爱吗?」 「与你无关。」林绪轻飘飘地回答他。 「装腔作势谁不会?林绪,你太小瞧我了,我说过,所有的照片和视频,我都在我朋友那里备了一份,你等着,以后有好戏看。」 「所以呢?我就要用你的错误惩罚我自己?还有……你的朋友?」林绪冷笑着说:「你怎么会有朋友?」 很明显,在林绪说完这句话之后,赵文东迟疑了几秒,我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 备份在朋友那里,很有可能只是赵文东的一句随口的恫吓。 赵文东急忙说:「其实你还是怕的,对吧?其实你还是很在意你的过去,你的那些丑事,你男朋友知道你高二的时候天天去酒吧吗?他知道你被人摸过吗?」 林绪攥紧拳头。 「所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最相配。」赵文东以为自己掰回一城。 林绪抬起头,目光平静而镇定,「赵文东,你从来都不在我的眼里,我只觉得你噁心,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把我拉下水,让我和你同流合污,别痴心妄想了,你真的很可怜,像阴沟里的蛆虫,这辈子都见不得光。」 赵文东暴怒,他揪住林绪的头髮,想要打她,我冲上去一拳命中赵文东的额角,然后又是一拳砸在他的下巴,赵文东当场就瘫倒在地,我还不解气,朝他小腿胫骨踢了几下,赵文东疼得在地上打滚。 我立即拨通了我舅舅的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全程录音,可以作为证据。 林绪瘫坐在一旁,浑身都是冷汗,我抱起她的时候,她还有些发懵,许久之后才搂紧我的脖颈,哭出声来。 她放声大哭,既后怕又畅快。 我告诉她:「宝贝你很棒,很勇敢。」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流程。 警方带走了赵文东。 林绪也向法院提交了起诉状。 本来对赵文东只是治安处罚,最多十天的拘留,可林绪提供了自己几次被殴打后就医的病例报告。 赵文东必然会面临牢狱之灾。 警队的刑侦技术人员把赵文东家里的电子设备都检查了一遍,删除了那些照片和视频,并且排查了赵文东的社会关系,发现并没有所谓的朋友收到过「将照片公之于众」之类的嘱咐。 警方说完这句话后,林绪握紧了我的手,到无人处,她贴着我,小声说:「如果有漏网之鱼——」 「如果有漏网之鱼,我们就按之前的计划办,你出裸/照,我出去裸跑。」 林绪被我逗笑了,在我胸口捶了一拳后,我将她抱住。 「宝贝,以后都要好好的。」 她吻了吻我的颈侧,说:「好。」 第15章 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回到别墅,请家政公司的人来大扫除,把旧的东西都扔掉,需要换新的通通换新。 林绪买了许多花,摆在家里各个角落。 她还买了一个蛋糕。 切蛋糕之前,她忽然跑回到储物间里,拿出了那个害我们分手的日记本,我牵着她,走到门外,找了一处空地,把日记本烧了。 灰烬升起的时候,林绪钻进我怀里,她说:「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我亲了亲她,「那就好。」 回到家,蛋糕只吃了一点,我就抱着林绪去了房间,林绪眼里还带着泪,仰头看着我,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感情浓烈升温,我俯身吻她。 她的裙子落在地板上,轻飘飘的。 错过的时间被补全,她搂住我,告诉我:「我想你想得快疯了,浔川。」 我把她按在怀里。 不知时间,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我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睁开眼发现林绪不在怀里,我怔了怔,披了件睡袍,揉着眼睛往外走,然后……然后就和我爸妈还有我岳父岳母撞了个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睡袍腰带没系好,领口敞到肚子,底下也没遮住腿,险些露出里面挂着的空档,我迅速沖回了房间,换了衣服,凉水拍脸,然后重新出来。 我妈抱着胳膊看向我,「几个意思?」 「嗯……」 岳父的脸上倒没什么怒意,岳母也只是略带愠色地捏了捏林绪的脸。 我妈揪着我的耳朵问:「谁前几天可怜巴巴地过来跟我情感谘询,我还当你是大情种呢?你解释清楚,你今天为什么这个德性从小绪房间里出来?」 「妈,如果我说,小绪是我前女友你信吗?」 我妈愣了半天,然后收回手,哼了哼,「信,怎么不信,我早猜到你俩有猫腻。」 林绪主动开口:「叔叔阿姨,对不起,没有跟你们说实话,我和浔川之前谈过恋爱,分手是我的原因,好在浔川一直坚持,现在我们又复合了,之前瞒着你们也是我的主意,你们不要怪他。」 我走过去圈住林绪,朝我爸嬉皮笑脸:「爸,小绪做你儿媳妇,你高兴不?」 第18页 我爸嗤我一声,然后沖林绪笑:「高兴,当然高兴。」 林绪亲自下厨做了午餐,我在旁边打下手,席上双方父母提起订婚的事,林绪看了看我,几次想开口又不敢,我看见她,问:「怎么了?」 「不要订婚。」林绪说。 「啊?」我愣住,难免有些失望,「没事,等你毕业,工作稳定再——」 「直接结婚,好不好?」 林绪看着我的眼睛,声音柔柔的,像是恳求,「我想和你结婚。」 双方父母都停下筷子,等着我的回答。 我眼眶又有些热,低头亲了下林绪,回答她:「好,结婚。」 林绪没想到我会当着大人的面亲他,羞恼地推了我一下,我还是忍不住想贴着她,被我妈一筷子抽中手背,「能有点男人样子吗?被你叔叔阿姨看了笑话。」 林绪的父母眼里尽是笑意。 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林绪握着我的手帮我揉,嘴角弯弯。 她笑起来最可爱。 一吃完饭我就倒在她身上,「快嫁给我快嫁给我,一秒钟都等不了了。」 她笑着搂住我。 阳光洒在她的长髮上,把她衬得很温柔,我对她说:「你要相信你自己,就像相信我对你的爱一样,绪绪,你值得被爱。」 她的眼泪滴落在我脸颊,她抚摸着我,然后点头,「好,我知道了。」 要有多美多好才值得被爱呢? 不是的,爱与被爱是一种能力,一种遇到对的人自然会拥有的能力。 爱人者勇往直前,被爱者不胆怯,双向奔赴的故事才能画上圆满的句号。 ——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所有收藏的小天使!么么!喜欢大家都拥有爱与被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