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阳春》 第1页 [现代情感] 《小阳春》作者：描节【完结】 文案 『我坐着，不等任何人/所以才终于等回你来』——昆鸟 1. 叶清最初是从自己的颜狗朋友口中得知言楚这么号人的。 从朋友的口中，她知道这个叫言楚的校友，五官出众，绩点全优，洁身自好，家财万贯。 ——是一个前途光明的天之骄子。 朋友将言楚的照片拿给她看，叶清嘴上夸着「确实是帅」，事实上她这个脸盲根本懒得去记他的脸。 她对他们之间身份的定位十分清晰：主角和路人甲。 主角是言楚，路人甲是她自己。 或许不是路人甲，而是路人乙、丙、丁……总归不会是什么和主角有交集的人物。 那也就无需在他身上多费心思。 后来，叶清渐渐发现，他们之间的身份并不如她的预想。 她自称为叶老师，言楚就是她唯一的学生，甘愿听她胡说八道； 她嘆道廉颇老矣，言楚就扮演她忠诚的部下，安慰她「将军风采如昔」； 她建立只有一个人的旅游团，自命为团长，言楚就喊她叶团长，恳切请求她，让她同意自己加入她的队伍…… 不论何时，他总是能配合她每一次临时起意的玩笑。 言楚不知道，脱离了那些玩笑后，在叶清的心中，他一直都还有着另一个身份。 她暗自把他的这个身份称为prometheus。 她是陷入永夜的失明者，而他，是那个将火种带到她面前的普罗米修斯。 空气寂静，树林沉默，他手捧希望而来。 2. 叶清患有双相情感障碍（bd），她看上去活得开心而热烈，实则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明天。 没有未来的人，当然可以无拘无束一点。 后来她遇见了言楚。 他明明和她差不多年纪，却已经是成熟而可靠的模样。 在她最漆黑的夜里，面前的青年人抓住她的手，语气温柔而不容置疑：「相信我吧，太阳会照常升起，而你也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 tips： 1.『小阳春，时节气候名，指的是孟冬（立冬至小雪节令）期间一段温暖如春的天气，在此期间一些果树会开二次花，呈现出好似春三月的暖和天气。在民间，有「十月小阳春」之说。』 ——摘自百度百科 2.「空气寂静，树林沉默 」，摘自美国诗人罗伯特·勃莱的《你手捧希望而来》 3.文案中提到的角色扮演并不是话剧舞台剧之类的正式表演，可以理解为玩闹说笑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清，言楚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来带你看太阳 立意：走出阴霾，拥抱美丽人生 第1章 插pter 1 「我的天，叶清你快来看，言楚这张照片真是帅出新高度！！！」与安苓这声尖叫一起传过来的，是几乎怼在叶清脸上的手机屏幕。 叶清配合着把心思从「小鸟会知道上早八有多痛苦吗」上抽离，主动拉开与屏幕的距离，定了定神，打量着屏幕里的那张照片。 那应该是一张抓拍。 照片里，人群默契地向同一个方向迈步，因此那一个逆着人流朝前方走去的人就格外显眼。 他穿着休闲西装，而也许是拍照的人被他发现了，他抬起头朝摄像头的方向看去，拍下来后就好像他隔着屏幕与自己遥遥相望，像素模煳，不仅未折他的风姿，反而添了一分人潮中与他匆匆擦肩相对视的命中注定之感。 叶清点点头，认同安苓的评价：「这张确实很有感觉。」 虽然因为脸盲，导致叶清对照片主人公的这张脸依然没有印象。 「是吧是吧，」安苓语气激动，因为这张照片，她这个颜狗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什么叫谦谦君子独立于世啊，我考到a大的最大收穫不是知识，而是和这样的人成为校友！」 叶清垂下手臂趴在桌子上，窗外的自然光把她衬得皮肤白皙，头髮散着，整个人只草草涂了下口红，却也如同清晨的半开含露的鲜花。 她并不是很认同安苓的话，她觉得这种只能隔着网络讨论的人还比不上她爱的纸片人来的实在：「可他再好看也只能远观啊，连聊聊天都不能。」 安苓恨铁不成钢：「哎呀你懂不懂，时不时看到同校的新鲜帅哥也是对我痛苦大学生活的一种精神慰藉啊！」 「特别是言楚他不仅是相貌优秀，他上学期绩点还高达4.8！啧啧啧这什么德艺双馨文体两开花的存在啊！！」 叶清：…… 她「嘶」了一声，真心实意地为安苓能不能在中文系待到毕业感到忧虑。 叶清接过安苓的手机往下滑，见跟帖不多，但因为早八课无聊，逛bbs的人很多，所以回復量还在增加，也基本上都是跟安苓一样的「啊啊啊」。 很热闹，但也有点没意思。 她还是对这种现实中的陌生人不太感兴趣，因为他再厉害也跟她没关系，关注了只会消耗她的精力。 而她的精力是维持她生命活力的珍贵养分，宝贵而有限，不能随便分给一个陌生人。 第2页 除非他……也会变身。 叶清想到自己昨晚看的特摄片，肯定般点头。 能变身这件事真是太酷了，如果言楚也会像假面骑士那样变身，那她一定能牢牢记住他的脸。 她把手机还给安苓，继续盯着窗外的小鸟发呆。 也许是因为绿化好，a大的鸟个个膘肥体壮，让叶清怀疑它们真的还能飞起来吗。 或许是听到了叶清的心声，在不远处的树木顶端，一只灰白色的鸟在东张西望后，翅膀一张便轻盈离开，树枝轻颤，只留它的鸣叫迴荡在风里，看得叶清好生羡慕。 要是她也会飞就好了……叶清想。 这样，她就能迅速离开让她讨厌的早八课，而且……叶清看到昨晚微信公众号里「挂号成功，请于一周后前往医院就诊」的提醒，无趣地撇撇嘴。 如果她会飞，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她的主治医生面前飞个十几圈，然后告诉他：你好医生，现在患有精神疾病的是你了。 叶清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忍不住拖过旁边安苓的胳膊，跟她脑电波分享自己刚想出来的冷笑话。 安苓对此习以为常，她放任自己的胳膊被叶清抱着，对她说：「你还能再笑两分钟。」 「为什么？」 「因为我只能忍你两分钟。」 叶清：…… 她嫌弃般放开安苓的胳膊，觉得她真的非常不解风情。 . 上午的课结束后，叶清总算是恢復了点精神，但整个人还是有点蔫儿。 安苓瞅她一眼：「你昨天是不是又熬夜了？课上你的哈欠就没停过。」 「我也不想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叶清的声音有气无力，她今天一上午都在知识海洋里一边挣扎一边溺水，属实有点撑不住。 她抬头看天，面色沉重，做出了一个对她来说极为重要的决定：「我发誓，昨晚是我最后一次熬夜！」 安苓都懒得看她：「就你，得了吧。」 她可太了解叶清了，她哪次不都是发誓时信誓旦旦，第二天就翻脸不认。 出于一种既好心又缺德的心理，安苓劝她：「你少发点誓吧，我要是神仙，早就把你屏蔽了——看你考试时去拜谁。」 叶清对此反应激烈：「为什么，难道我立誓的心还不够真诚吗？？」 安苓不说话了，给了她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 叶清在安苓的眼神里想起了自己往日见一个拜一个，还没有祭品企图空手套白狼的行径，决定转移话题：「……也许你更愿意和我聊一聊我深爱的三食堂鸡扒饭吗？」 安苓憋笑：「亲爱的叶小姐，我很愿意，因为我知道如果你再用这个速度爬向食堂的话，你今天应该也吃不到你深爱的三食堂扒饭了。」 叶清：「……卧槽你怎么不早说？？？」 火急火燎赶到了三食堂后，叶清直奔二号窗口排队。 她看着前面的那么多人心急如焚，一边暗骂怎么又那么多人排队安苓也不早提醒她，一边祈祷今天的扒饭备货量充足。 她双手合十，虔诚闭眼：「不知道哪位仙家在上，信女愿意献祭身后这位小友的扒饭，换得我今日的扒饭。」 祈祷完毕，叶清刚准备探头看看前方还有多少人时，就听见后面幽幽传来一声嘆：「同学，你这样似乎不太道德。」 叶清嵴背一僵，立马低头戳着手机屏幕，假装在聊天，实则心虚地想着后面那人谁啊在和谁说话，她刚才的话不会就那么倒霉地被他听见了吧？ 她想回头看一眼，又想到万一他真的是在说自己，那她回头岂不是被抓个正着？ 她决定先苟一苟，静观其变。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面那人的下一句话，叶清逐渐放心，美滋滋地拿出校园卡准备抱得扒饭归。 短暂又漫长的等待后，终于排到了叶清，她熟练说出那句台词：「一份扒饭加点辣椒打包谢谢！」 「滴——」刷卡成功的声音在三天没吃上美味的她耳里是如此顺耳动听。 打饭阿姨动作麻利，很快就把盒饭递给叶清。她开开心心地接过盒饭，走到刷卡处旁边一个位置，扯下挂在墙上的透明塑胶袋想要把盒饭装进袋子里。 就在她捻袋子时，忽然听见左边那人说「一份扒饭，打包，谢谢。」 声音克制有礼。 随后是打饭阿姨充满遗憾的语气：「鸡扒饭没有了喔同学，你看看还要不要来点别的？」 叶清撮塑胶袋的手指顿住了。 她记起来，如果顺序没错的话，现在站在她左边的那位不就是之前排在她后面的那个人……吗？ 所以他真的没吃上扒饭……？ 那真是离的大谱了…… 她偷偷抬眼，想要观察左边那个倒霉蛋的神色，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她。 叶清触电般移开视线，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捯饬那个塑胶袋，心里却疯狂重复着两个问题：他刚才到底听没听见她的话？ 他为什么要看她，不会是要来找她麻烦吧？ 应该不会吧，这可是公共场合…… 心神闪动间，叶清察觉那个人好像往她这边走了几步。 她以为他要走出队伍，下意识避了避，却不想那人在她旁边站定了：「需要帮助吗，同学？」 第3页 「啊不用不用不麻烦了谢谢你的好意！」叶清说这话时头也不敢抬。 并且因为她的心虚，身边这位「热心同学」本就很高的个子给她造成了比平时更强的压迫感，他的标准身材在她眼里壮得如同拳击教练。 叶清手上的动作越发快速，可她越是想快点打开袋子带着饭赶紧走，袋子越是毫无开口的迹象。 那人沉默了下，紧接着又开口了，他的语气甚至称得上是闲适：「你弄反了，袋子的开口在另一头。」 叶清：「……」 她依言照做，果然，这下试了几次就成功了。 她不由得尴尬一笑，「还真是呢哈哈……哈哈哈……」 叶清深吸一口气，一码归一码，她固然因为心虚想让旁边这个人快点走，但也不能因此就对他的帮助视若无睹。 她转过头，看向面前这位对她以德报怨的「热心同学」，先是暗暗称赞他的好相貌，然后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你啊同学，好人一生平安。」 「不客气，」那人看着她，语气听起来也非常真心实意，「承你这位小神棍好意，希望你下次祈祷的时候，站在你后面的不是我。」 叶清：「……」原来你听见了啊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救命。 . 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安苓一直在笑：「我就说你今天怎么那么慢，我都打包完等你半天了还没见你出来。」 叶清委屈：「我怎么知道在食堂那么吵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听见我自言自语！」 「食堂吵是不假，可是你们离的也没有很远啊，不至于连旁边人说话都听不见，」安苓思路清晰，「确实是你大意了。」 「……行吧，」叶清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但依旧愁眉苦脸，「希望那位好心人大人有大量以德报怨报到底，不要把我挂到bbs上。」 而她如此真情实感的肺腑之言，换来的却是安苓毫不留情的笑声。 笑完还不算，安苓还唱了起来：「该怎么形容你最贴切～叶清你说——」 居然是要叶清自己找词形容自己。 叶清愤愤不平：「……我和我的大冤种朋友！」 她加快脚步，希望能甩开叭叭的安苓。她现在很愤怒，只有热乎乎的扒饭能给她抚慰。 而想起她刚刚在食堂的遭遇，叶清忽然觉得手中的扒饭也没那么香了。 再看到手中的透明塑胶袋，叶清无语凝噎。 如果时光可以倒退，她一定会在老老实实排队和缺德之间选择前者。 古人诚不我欺，她今天终于深刻领悟了什么叫「福祸无门，唯人自召」。 作者有话要说： *李昌龄《太上感应篇》：太上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双相情感障碍虽然经常和抑郁症被放在一起科普，但它常被看做为一种更为严重的精神疾病，在医院是由精神科医生接诊的。当然，抑郁症也是由精神科医生接诊. ……袋子弄错开口这事我还挺常干的 第2章 插pter 2 自上回的食堂事件后，叶清连续三天没敢去三食堂。 没滋没味地吃了三天其他窗口里平平淡淡才是真的食物后，她好不容易捱到了周六。 去烘焙店拿走预定好的下午茶后，叶清来到了一家常去的ns体验店。 因为来得频繁，而且每次都只玩动森一个游戏，体验店的店主已经记住了叶清。他甚至会特意叮嘱别的客人在存档时注意不要覆盖掉叶清的档。 这当然是一种特别的照顾，叶清虽然不懂原因，但也投桃报李，每次来时都会给店主带些小点心。 这次也不例外。 「栗子蛋糕？」店主是个有点胖胖的看起来很和善的年轻人，他拿起咬了一口的小蛋糕，有些不确定地向叶清确认。 「对！」叶清兴致勃勃，「这是这家店的新品，我也是第一次吃，怎么样，你觉得好吃吗？」 店主苦笑：「还不错，就是栗子加奶油，属实有点热量爆炸。」 「那我下回买低糖低脂的。」叶清毫不在意。 店主看着她熟练配对游戏的动作，有些犹豫地开口：「其实这些网红下午茶其实也不是很便宜吧……说不定你少买点，ns主机和动森卡带的钱都有了。」 怕叶清误会，他又急急补充：「啊啊当然，我不是嫌弃你的意思啊，只是觉得……毕竟积少成多嘛。」 叶清怔了下，随即安慰道：「你不用觉得占我便宜了，那些东西我主要是买给自己吃的，但自己又吃不完，其他朋友要控制体重也不能多吃，就只能找你啦。」 「你不吃我就只能扔了，多浪费。」 「那你可以少买点嘛。」 叶清笑嘻嘻的：「这不是店家搞消费主义，只能买套餐嘛。」 「好吧好吧。」 叶清明显不想深谈这个问题，店主也就没再强求，顺手给她添了点水后，就窝在一边去看小说了。 等叶清结束游戏，已经下午四点了。 她今天岛上的大头菜收购价是458铃钱一颗，而她当初的买入价也不过是100铃钱，这翻了几倍的价格让她觉得今天十分幸运。 她用低买高卖赚来的钱给岛上添置了好多装饰品，让小岛看上去更加漂亮。而她也相信，如果岛上的那些小动物真的有自主意识的话，也一定会赞美她的布置。 第4页 ——当然会赞美了，毕竟我的品味就是最棒的！ 这个想法成功愉悦到了叶清她自己，抱着这样的热情，她又跑去花卉市场精挑细选了一束花。 紫色的鸢尾和橙色的太阳花做主体，搭配着黄色的跳舞兰，郁郁葱葱色彩缤纷的一束，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叶清左看右看，觉得无论从哪方面看这束花都无可挑剔。 她拿出手机，精心构图一番后拍照发了朋友圈，自吹自擂：实践再次验证，我的品味就是最棒的！ . 晚饭后，叶清抱着花来江边散步。 虽然g市的白天偏长，但在正值十一月的现在，晚上七点时也已经看不见暮色。 叶清走了一会儿，一一路过或是被路过各色行人，天地间不加区分的蓝黑色调让她想起了电影《爱乐之城》和梵谷的《星月夜》。 只是，她既无法像女主角米娅那样沿着道路肆意地唱歌跳舞，也无法画出像《星月夜》那样的热爱和浪漫。 叶清惆怅望天。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摆弄着自己的跳舞兰。 小小的花朵纤细却不低调，无论是花瓣还是花色，都是十足的张扬，单独的一瓣看久了居然还有点横冲直撞的傻气，让人想起一切不加掩饰的热烈纯粹。 这让叶清不自觉地微笑。 因为疾病，她的情绪总是来去得突然且极端。 就比如现在，她刚才还在疲惫低落，此刻却又被一朵花治癒，觉得四周生机勃勃，放眼望去尽是希望。 就在她想着「如果可以，下辈子做这样一朵小花其实也不错」时，「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在她脚下响起。 她捡起来一看，是一部手机，漆黑的屏幕上已经有了清晰可见的裂痕。 叶清好奇地朝前方看去，看见了朝她走来的一前一后两个男人。 前面的一个高高瘦瘦气质斯文，另一个却显得有些兇悍。 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看见叶清后，似乎愣了下，然后伸出手，礼貌道：「同学你好，这是我的手机，请问可以还给我吗。」 「哦，好。给你。」叶清把手机递给面前的人，注意到他伸出的手骨节分明，让她很想摸一摸。 她及时克制住了这种念头，并在心里唾弃自己不合时宜的涩涩。 男生低着头检查手机，反覆操作几遍后，他嘆了口气：「手机黑屏了。」 叶清：「啊……好惨。」 这时，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男性突然开口了，语气不善：「我承认我走得太快没看路撞到你了，但你怎么证明这个手机是因为我撞到你了才摔坏的？」 他怀疑地盯着面前的青年：「这手机该不会本来就坏了，你其实是想讹我吧！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叶清恍然，原来是手机的主人被他撞到了，手机这才掉在了地上，不幸黑屏。而听肇事者这语气，他不仅不想赔偿，可能还会倒打一耙。 好惨一帅哥，这什么无妄之灾。叶清在心里默默点评着。 青年自然也听出了那人的言下之意，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事，皱着眉打量着那个男性，思索着解决之法。 兇恶男性见他沉默，以为他退让，变本加厉：「小伙子年纪轻轻却不学好，你父母真是白养你那么大！」 他用手指着t恤上并不存在的脏污，咄咄逼人：「你看看你，我好好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 竟是还要反咬一口。 叶清拧着眉，瞥见青年张口欲言。 她又想起他刚才的沉默，以为他不善言辞。 回忆起自己过去的经歷，叶清担心他如果辩解不清反而越描越黑，于是抢在他前面开口了。 她飞快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抬头对那个兇恶男性说：「他手机当然是被你撞坏的啊，毕竟就在摔坏的前几分钟，他还在微信上给我发消息。」 说完，她还对那个兇恶男性晃了晃微信聊天窗口，上面白绿交替长短不一的聊天框十分显眼。 「你们认识？」那男性狐疑。 「他是我男朋友，你说呢。」叶清眼都不眨道。 为保证情绪到位，她还翻了个白眼：「我们晚上约好了在江边见面，我正发消息问他怎么还没到呢，谁知道就遇见这事儿。」 叶清把用她和安苓的聊天记录伪装的对话怼在兇恶男性的脸上：「我手机里的聊天时间可写得清清楚楚，他七点十五还给我发消息，现在是七点十八，你说他手机是怎么坏的？」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 那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叶清又指了指旁边的白杆：「监控摄像头就在那，你撞到他这件事刚好能被监控拍个清清楚楚，别想抵赖。」 兇恶男子看到叶清手里的花，还有二人的相貌，对她的说辞信了五分。 他松了口，但依旧有些不情不愿：「……真麻烦，那我赔300好了。」 叶清不能接受这个金额，现在大部分手机换块电池都要将近300了，何况这次是黑屏，维修费只会高而不会低。 她背着刚刚百度来的句子：「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八十六条规定，受害人和行为人对损害的发生都没有过错的，依照法律的规定由双方分担损失。」 「你是觉得你没错？你刚刚亲口承认你没看路撞到了我男朋友，我可都录音了，而且监控也能证明。」 第5页 兇恶男子被唬住了：「你学法律的？」 「我s大法学院的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是民法，你说呢，」叶清张口就来，「你要是想打官司，我也奉陪，正好导师让我们这学期找机会积攒实践经验。」 s大法学院凶名在外，那男性明显有所耳闻。 他瞪着叶清：「……你要多少？」 叶清想了下，看向她那位临时上任的「男朋友」。 「男朋友，你说呢？」 假男朋友：「……」 从叶清表演时就沦落为插不上话的围观群众，并喜提「女朋友」的青年看了眼叶清，只见他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女友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一声男朋友喊得自然而然，仿佛他们真的就交情匪浅。 ……不过他和她也确实算不上陌生人。 他感觉有些好笑，但还是配合着答道：「这个牌子的手机屏幕官网维修价好像是八百多？我之前见过，记不清了。」 叶清眨眨眼，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那怎么办？」 他看上去无所谓：「就按800算吧。」 「你们这是明抢！」兇恶男子一听要赔800，登时不乐意了，大声嚷嚷着，吸引了一些围观人群的注意。 叶清思考了下，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到了那款手机的官方维修价，把它放在撞人男性的面前：「你看，这是这个牌子的官网，上面写着屏幕维修价879，除此之前还有人工费150，照这样算你应该赔1029！」 围观群众瞭然，原来这人叫那么大声是不想赔钱啊。 见周围人对他指指点点，撞人男子表情逐渐扭曲起来。 他深唿吸了几口气，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我要怎么把钱给你们？」 叶清愣了一下，没料到他突然答应了，她还以为还要再磨一会儿。 她想了想，「你有现金吗？」 「这年头谁还带现金啊？」撞人男子语气不耐，「你们不是情侣吗，你收款码拿出来，我扫你。」 这话明显是对叶清说的，叶清眨眨眼，看向旁边的「男朋友」，却见他对她点了点头：「收下吧，女朋友，我相信你。」 ……原来被帅哥叫女朋友是这种感觉。 想归想，叶清也没耽误手上动作，她调出微信的收款码：「你扫吧。」 「钱给你了，我跟你们就算两清了，别缠着老子了。」撞人男子转身要走。 「等等，」叶清喊住他，「你怎么只给了800？？」 「之前不是你男朋友说800就行了么，怎么，坐地起价是吧！我告诉你们，只有800，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只有800！」 「你……」叶清还想再和他争论，却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她一看，是她的「男朋友」。 「男朋友」对她温温和和地一笑，如同月色照夜。 他看向撞人男子：「行了，你走吧。」 叶清被这笑晃了一下眼，等她回过神来时，那个人已经走了。 「……真就那么让他走啦？」 她看着他飞快消失的背影，有点不甘心。 「看他的动作神情来看，800基本上就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再跟他纠缠下去，时间和金钱比就划不来了。」 青年松开了叶清的衣袖，退回到合适的社交距离。 然后，他再次开口：「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言楚，今天谢谢你的帮助。」 「哦哦……」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叶清也不打算再说什么，毕竟无论怎么处理都是对方的私事。 比起其他的，她其实更在意言楚这个名字。 这个长相气质……叫言楚的都那么好看吗？还是说他就是她知道的那个言楚？ 想归想，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忘。 叶清沖他摇摇头：「不用客气，我就是看你顺眼，再加上有点无聊，就多管闲事了一下，你不介意我冒充你女朋友就好。嗯……我叫叶清。」 出于好奇，她又问道：「你是a大的吗？我之前有在学校听过这个名字。」 「对，我是a大财经系的，」言楚挑了挑眉，「如果你也是a大的话，我们之前应该还见过。」 叶清惊讶，没想到她居然见到了真人。 但她紧接着又疑惑了：「我们见过？」 在她的印象里，她和言楚之间应该只有她对他单方面的听说吧？ 言楚肯定道：「我们前几天应该在食堂见过一次，不过那时候人多，我们又没说几句话，你记不住也是正常的。」 他又笑了一下：「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你刚才说你是s大的研究生时，我还觉得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叶清移开眼，装作没听见「s大研究生」这几个字，思考起言楚给出的关键词。 前几天的食堂…… 她忽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该不会是……三食堂那次……？」 那真是她这辈子都不愿回忆起的伤痛。 叶清努力祈祷对面的人和她所说的事情没有关系，无奈事与愿违。 她眼睁睁地看着对面的青年作恍然状，语气：「看来那天我遇到的确实是你。」 「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叶同学。」 叶清：…… 现在告诉言楚他认错人了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我修文后打开一看发现还是旧文这件事》这回应该行了 第6页 第3章 插pter 3 在言楚说出他们之前的那次相遇后，叶清花了点时间平復心情。 她不想再面对那次尴尬的相遇，可没想到，她即使到了校外也能和当事人重逢。 而且这次也…… 虽然细究起来这次其实是她帮了他，但因为她自称为对方的法学研究生女朋友，实际上却是一个母胎solo的中文系菜狗，所以总觉得还是有种不可言说的尴尬。 叶清艰涩地开口：「食堂那次……真的很对不起。」 「那是我第一次在食堂干坏事，然后就被你抓包了……我发誓我后面再也没那么干过了！总之对不起！」 言楚失笑，因她这副尴尬到脚趾蜷缩恨不得删档重来的模样实在有趣。 他默默笑了一会儿，眼见叶清越来越不安，才出言宽慰她：「你不用道歉，虽然那天你是有点……不太道德，但最后我也还回去了，所以那天的事我们扯平了。」 「而今天你又帮了我，所以算起来，是我应该谢谢你。」 他又开玩笑道：「我也觉得你应该不是那种经常干坏事的人，不然的话，那种话你应该会在心里说。」 叶清：「……」她听懂了，言楚是说她傻。 她觉得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既然当事人已经原谅她，她也就没管是真是假，飞速转移话题道：「我该怎么把这800块钱给你？」 言楚沉吟：「加个微信吧。」 叶清拿出手机：「你微信号是多少？」 言楚报出了一串字母，等她输好后才迟疑道：「你……接下来还有时间吗？」 「嗯？」叶清歪头疑惑。 「我接下来要去一趟官方维修店，如果手机用不了的话，我身上没带现金，一个人回学校就不太方便了。」 「所以，能劳烦你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如果你接下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说到这，言楚略略皱眉，看了眼叶清手里的花，不确定道，「比如说要等人……那我就自己再想想办法。」 叶清理解了。 她看着略微露出一点苦恼神色的言楚，行侠仗义的心再次蠢蠢欲动，生出一股送佛送到西捨我其谁的豪情。 她一口答应下来，带着点江湖气道：「我没人要等，完全可以陪你走这一趟！」 闻言，言楚露出轻松的笑意：「那接下来也拜託你了，叶侠士。」 . 官方维修点意料之内的已经打烊下班，等叶清和言楚搭上回学校的地铁时，已经是晚上人挤人的八点了。 但有好消息：他们找到了空位。 坏消息也有：空位只有一个。 言楚把那唯一一个空位让给了叶清，自己站在她旁边。 叶清也不想站着，但考虑到两个人才认识没多久的塑料情谊，还是虚伪推让：「这多不好意思……」 言楚笑了一声：「没事，你坐吧，陪我白跑一趟也该累了。」 「助人为乐嘛，」叶清闻言安心坐下，倒没怎么介意言楚说的白跑一趟，「不陪你的话，我也没什么事，大概也就会在江边吹吹风发发呆，嗯……再赶走几只小飞虫。」 「那听起来也比跟我去维修点来得有趣一些。」 言楚半垂着眼看叶清，她海藻一样的头髮披散着，末尾微微上挑的眼线修饰出一双猫儿瞳，不知是谁挡住了部分光线，不规则的阴影投在她的面上，便显出一点莫测的距离，给人一种与刚才在公园时完全相反的漠然。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问她：「你之前说你是中文系的？」 「对，」叶清点点头，「我是学汉语言的。」 言楚若有所思。 叶清给他的感觉很矛盾。 她的瞳孔很清澈，眼底有一团灼灼的火，好像随时准备好了以最热烈的姿态拥抱这个世界。 但与此同时，她偶尔也会以一种打量的姿态观察四周，带着属于旁观者的抽离。 她身上同时带着对世界的热情和冷漠，这是两种非常矛盾的情绪，却在她身上得以共存。 此刻得知叶清的专业，他便觉得她身上的这种矛盾，或许是因为经常接触文字形成的。 毕竟文字阅读者，既要去共情，也要保持客观。 但这评论并不适合告诉刚认识不久的叶清，显得太轻佻冒犯，所以他只是说：「怪不得你能把在江边坐着这件事描述的那么有意思。」 叶清乐了，她摇着手指，换上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情：「看在你是a大财经之光的份上，我告诉你吧——其实只是我比较有意思。」 「a大财经之光？」 「我在bbs上看到的，原话是……我想想……」 叶清努力回想之前在校园论坛上看到的彩虹屁：「想起来了！那个楼主是这样说的！」 「——友友们，财经系的言楚真的太帅了！谁能懂我每天上学路上看见他的脸后，内心就如同基督教徒住进了耶路撒冷到达了上帝的天国，早八带来的痛苦瞬间平息只剩下一片安详。 「——言楚不是言楚，他是灯塔，是菩萨，是a大财经系普渡我等的圣光！」 背诵这些时，叶清表情郑重，掷地有声。 等她背完，言楚清楚地听到了旁边路人没忍住的「噗嗤」。 言楚：…… 叶清后知后觉，神情带了点茫然无措：「我刚才是不是……声音太大了？」 第7页 言楚满脸复杂：「还行。」 「真，真的吗？」 言楚嘆了口气：「地铁就那么点地方，只要你不是趴在我耳朵旁说话，旁边人都能听见。」 是他的失误，他就不该问那一句。 「这样啊……」 得到安慰的叶清面色好转，她想起言楚刚才也是这样云淡风轻地原谅了她「献祭」走他的鸡扒饭这件事，诚恳说出心中所想：「言楚，你好大度。」 言楚已经从刚才的彩虹屁中恢復，神色从容自若：「我只是实话实说。」 叶清眨眨眼睛。 她坐着，言楚站着，从她的视角看去，就显得他整个人高得不像话。 车厢的灯光打在他的身后，让他周身笼着一层洁白描边，既显出他上好的皮相，也刺得她微微闭目。 而他看她的眼里又带温和的安抚，恍惚间，倒真像是个眉眼低垂普度众生的小菩萨。 叶清感慨，怪不得他受欢迎。 好相处就算了，还长得也那么好看。 「我们到站了。」被言楚的声音拉回神，叶清只来得及看到言楚在她眼前摇晃的手指的残影。 她看向车厢门，果然已经打开了，人们上上下下，无暇关心她一瞬间的分心。 她手指抚着鸢尾的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到学校啦。」 随即起身：「那我们下去吧。」 . a大的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并不顺路。 虽然叶清一再说不用送她回宿舍了，但言楚并没有听从。 他用词温和，语气却坚决：「我今天已经麻烦你很多了，如果在这种小事上再不能周全礼仪的话，会让我更加愧疚。」 他笑：「就让我送你到楼下吧。」 叶清找不到拒绝的话，只好同意。 她想起他今日回校的不便，仰起头问他：「那你明天是要去修手机吗？还用不用我陪你？」 「不用了，」言楚早就想过这个问题，「我宿舍里还有台备用机，我明天带着它出门就行。」 过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到了。」 叶清一看，前面果然就是宿舍楼大门。 她没急着告别，而是低头端详了一会儿怀里的由她杰出品味产生的「杰作」，从中小心地抽出一枝金黄绚丽的跳舞兰，递给言楚：「今天很高兴认识你，这个送你。」 言楚一愣，接过花枝，就着年久失修并不明亮的路灯光线认真打量：「很漂亮的花。谢谢，我很喜欢。」 叶清得意洋洋：「我手里的花每一朵都是我亲自挑的，不好看的我不要。我送给你这枝是跳舞兰，你看它的花瓣，像不像一位正在跳舞的美人？」 他闻言看去，点头同意：「确实很像。」 叶清笑眯眯的：「它在为我们的相识跳舞呢。」 言楚心中一动，低头看去，却见叶清面上坦坦荡荡，眼底照进了路灯，像是细碎的星光。 又跟言楚讲了几句怎么延长跳舞兰的花期后，叶清终于决定结束对话：「好啦，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拜拜。」 「再见。」 得到回覆，叶清转身，快快乐乐地走入宿舍楼。 她觉得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她先是睡了个长长的懒觉，又在游戏里小赚一笔，接着买了很多好看的花，最后还助人为乐认识了言楚。 最后一点让她尤为开心。 叶清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她一直都很欣赏有礼貌有教养的帅哥，而今天终于如愿见到了真人版本的。 过度的开心让叶清现在看什么都很顺眼，寝室楼下小卖部里传出的打闹声也成了少年朝气的表现。 她想起了惠特曼的诗：「我细观世间万物，没有两件相似，而且件件美好。」 而我也是独一无二且美好万分的我。她嘆息。 与此同时，叶清也敏锐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心情有点过分昂扬了——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徵兆，物极必反，对她来说尤其如此。 她去宿舍的洗手池里接了点冷水，用双手拍拍脸，让自己清醒冷却下来。 然后，又拿出自己的浅黄色小药盒，倒出药片吞下去。 一套流程下来后，她自觉心情稍稍平復，便转身扑向隔壁床正在看剧的安苓，「安苓！你知道我今天遇到了谁吗……」 . 带着花的言楚一回到宿舍，立刻得到了室友们的关注。 「卧槽言楚手上有枝花！」 「卧槽！」 因为这枝花只有一枝，实在不像是自己买的，只能是别人送的。 而之前也不是没有人给言楚送过花，但无一例外都被他拒绝了。 所以就显得言楚手上的这枝格外特别。 而特别就意味着有瓜吃。 没去理会室友们的怪叫，言楚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 他自己没找到适合装花的瓶子，便环顾四周，问他那些盯着他嗷嗷待瓜的室友：「有瓶子吗，我拿来装花。」 「我有！」陈晓飞积极回应，火速把瓶子找出来递给言楚，然后挤眉弄眼地暗示，「之前我女朋友也送过我几朵花，我就去买了个玻璃瓶。」 言楚：…… 他语气随意：「不是女朋友。」 陈晓飞十分善解人意：「哦哦，还在暧昧期是吧，我懂我懂。」 第8页 他接着又八卦起来：「是我们学校的妹子吗？怎么认识的说说呗？你别怪兄弟问题多啊，兄弟我只是关心你。」 一时想不到含混的说辞，言楚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是中文系的一个女生，我们刚认识没多久，只是普通朋友。」 言下之意就是刚认识没多熟没在暧昧。 陈晓飞却误解了：「才刚认识就给你送花了，这妹子好主动啊。」 言楚揉揉眉心，他自然知道叶清只是把这枝花作为类似见面礼的东西，没有别的暗示之意。 但这点该怎么解释呢，毕竟看陈晓飞的模样，他显然不会理解这点。 最终，言楚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想的其他什么样——你什么都不要想。」 「还有，老周布置的作业我已经写好了，答案夹在书里。」 这招很有效，室友们果然散去。 言楚找出自己的备用机，插卡登录微信，通过了叶清的好友申请。 才通过，还没等他想好说什么，叶清那边已经把钱转了过来，显然是高强度在线冲浪。 椰子青：「转帐800元」 椰子青：猫猫探头.jpg 言楚看着叶清发来的小猫，嘴角不自觉放松。他接收了转帐，又把回来的车费转给叶清。 想了想，他把被放在玻璃瓶里的跳舞兰拍了下来。 叶清看到言楚发来的图片，没忍住笑出声：「噗，确实很漂亮……不过就这一枝花也太孤零零了吧」 言楚却另有一番看法：「其实还行？」 叶清啧啧：「你这大概就是侘寂风审美」 …… 最终，因为叶清说要去看小说了，他们才互相告别。 出于好奇，言楚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朋友圈三天可见，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今天刚发的。 椰子青：实践再次验证，我的品味就是最棒的！「图片.jpg」 言楚挑眉，这束花的色彩独特又互相契合，他还以为出自专业人士之手。 那么热闹的审美，怪不得看不上他的「侘寂风」插花。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细观宇宙万物……件件美好」：出自惠特曼的《草叶集》给姐妹们安利一下这本诗集，它很厚，所以不必强求自己一口气看完，但是很适合心情不好时翻一翻，因为里面的诗真的很积极很有力量感 第4章 插pter 4 g 市地处南方，潮湿闷热，夜里下了场雨后，倒是减弱了那份热意，空气里有了点浸透雨水的湿凉。 周一早上七点，叶清痛苦万分地从床上爬起。 她回顾自己在双休日两天的醉生梦死，又看了眼手机上冰冷的「7:00」字样，把自己埋在枕头里呜呜：「周末双休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拉开床帘后，叶清被外面的凉意激了一下。 梦游似的洗漱完毕，拿起手机就看见安苓摆大烂发来的消息：起不来了，帮我代签，求你。 叶清：…… 七点五十九分时，叶清准时到达教室。 此时的教室只剩前排和后面还有位置——向来坐前排的都是勇士，叶清自认不是勇士，也不想坐在教授跟前摸鱼划水，颠颠儿的就往后排走。 这节课讲的是外国文学史。 她随意翻了翻课本，听那位年过花甲的教授在台上慢悠悠地讲着莫泊桑。 「……所以呢，莫泊桑也在小说里写到啊，生活不会像你想像的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像的那么糟。」 「有道理。」叶清点点头，然后她就没再听了，拿出 ipad 在上面画画。 诚然，叶清喜爱文学，但是这种喜爱显然不足以抵消她眼下早起的睏倦和老教师讲经叠加在一起的双重 buff。 她现在很困，但十年来的好学生教育又让她做不出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这种失礼的行为，干脆就中和一下，干点别的分心。 她调出笔刷，想了想不知道画什么好，正沉思间，听到教授讲到了《小步舞》。 「……但我不会画跳舞那么高难度的动作诶，我其实最擅长火柴人。」 「跳舞的火柴人？」叶清被自己逗乐了，笑着笑着，她眼睛一亮：「是福尔摩斯！」 她搜出《跳舞的小人》密码破译表，依据破译表，让姿势不同的小人在屏幕上围成一圈。 看了会儿，她又在中间画了只袜子。 最后还加上一大一小两个同心圆。 这样，一个她自己设计的，只代表她自己的徽章就画好了。 小人动作滑稽却莫名生动，有一种奇妙的热闹。她自己乐了半天，又觉得好东西不能独享，就截图发给安苓，分享快乐。 安苓没回復，估计还在睡觉。叶清往下翻消息列表，看看还能发给谁。 翻到言楚的纯白色头像时，她犹豫了一下。 他们的上一条对话还停在昨天。 言楚跟她说手机已经修好了，于是她表达了祝贺，接着言楚询问她有没有时间，他想请她吃一顿饭作为手机事件的答谢。 叶清拒绝了，她觉得有点麻烦，而且她当时帮助他时也没什么所图，一时冲动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而已。 她拒绝地很坚定，并非客套，言楚不可能强约她出来，于是也只好退让。 叶清思考了一下，觉得言楚应该不会因为她的拒绝而生气，于是点开了聊天框。 第9页 椰子青：「图片.jpg」 . 放在桌子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有新消息。 言楚拿起来看了眼，是叶清。 她发来了一张图片，上面画着一个像是徽章的东西，两个圆圈之间是一圈手舞足蹈的火柴小人，最里面画着一只袜子。 「《跳舞的小人》？」他问 「yep！」 她回的很快。接着又说： 「我画的！」 言楚笑，他发现叶清常有这种时刻，像是拥有了宝贝的小孩子，得意洋洋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不会让人反感，他只觉得可爱。 他于是夸道：「很可爱。」 又去网上搜出密码錶，对照着叶清的画，他很快破译出密码。 「dobby has a sock.」 「是哈利波特吗」 叶清有点惊讶，她把画发给言楚只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创意很好，值得分享。 如果别人能夸一句好，那她会很开心；但如果别人不评价，她也不会在意。 她只要自己满意就够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言楚不仅认可了，还翻译了密码。 这真是双倍惊喜。 「哇你居然去破译了诶」叶清语气雀跃，不可置信。 「网上有现成的密码錶，不难的」 是不难，但是也没几个人愿意花这点功夫去翻译她的密码。 她有点不确定地想，这也是他的礼貌吗？因为她拒绝了他请吃饭答谢的提议，所以就在这种小事上用心，作为补偿。 还是说只是恰好很闲？ 想归想，她也没有忽略微信对话，她打字，肯定了他的猜测。 「确实是是哈利波特」 「多比是一只自由的小精灵！」 言楚回的也很快。 「你也很自由啊」 还没等叶清反应，他下一条信息又发来了。 「你喜欢画画？」 叶清盯着言楚的「你也很自由」，还有心思回覆：「喜欢，不过我属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那种，没什么基础，只能画一点简单的」 言楚若有所思，接着，他打开一个 app 查了下 g 市最近的展览。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他没急着邀请叶清，而是又和她聊了些别的。 「我会不会打扰你上课了？」叶清突然问。 言楚抬头听了下老师的进度，确认这节课的内容不会超出自己的掌握后，告诉叶清，「不会影响，教授讲的我都会」 叶清沉默，她第一次对言楚的学习能力有了较为直观的认知。 「怎么？」言楚见她长时间沉默，发来询问。 「我本来以为大家都是一起上课摸鱼的好伙伴，结果真的在摸鱼的只有我自己」叶清欲哭无泪。 她错了，学霸怎么可能会摸鱼，就算在摸，也只代表着他已经提前把鱼装了一箩筐。 言楚哑然失笑，他决定带过这个话题，顺势发出邀请：「有兴趣去鱼里面看油画吗」 叶清不明就里。 言楚解释：「我是说 bd 艺术馆。他们最近在展出梵谷的真迹，我这里有他们的门票，你想去看吗」 叶清懂了。 她知道 bd 艺术馆，它是 g 市的一座还算有名的展馆。 它的外观很有设计感，像一条游动的鱼群，之前还上过热搜。据设计师说，她希望能表达出一种群游之梦的感觉。 叶清心动了。 她喜欢看油画，因为她漂亮的东西，而在所有的油画画家中，印象派的梵谷是她的最爱之一。 不过…… 她犹豫地问：「这是请我吃饭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吗？」 言楚略微思索，回道：「你帮了我，我肯定是要感谢你的，无论你的出发点是什么，或者你需不需要我的感谢。 你不用觉得自己受之有愧，因为首先你值得，其次我做这些时其实也没有付出多大代价。 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看完这段有点长的文字，叶清又对言楚有了新的认识。 他不只是有礼貌和聪明，他的情商也很优秀。这一番话说得她如沐春风，只想愉快应下。 所以这次，叶清没怎么犹豫，接受了他的提议。 「你需要几张票？」言楚问的自然而然。 「诶，你有很多吗？」叶清意外。 过了一会儿，压根就没票全靠他现买的言楚回覆：「其实也没几张，但你也许会想和朋友一起去」 他真的很体贴周到……不明所以的叶清心想。她再次冒出那个想法：和他相处真的很舒服。 没等太久，言楚就收到了叶清的回覆。 她说：「一张就够啦，安苓对这种展兴趣不大的，不出意外就我一个人去看/嘆气」 一个人去看展？ 下意识地捕捉出关键信息后，言楚问道：「那么，要一起去看看吗」 不知为何，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对这个展也很有兴趣」 「好啊」叶清答应得很爽快。 言楚不自觉勾起嘴角：「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周四下午和周末都行，正好没课。我倾向于周四去，但如果你有课我们周末去也行，就是到时候人可能会有点多」 「……周末吧，我周四下午满课」 「抱歉」 等了半晌，叶清等来了言楚略显无奈的回覆。 第10页 她咯咯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惨」 又说：「不用道歉啊我不在意的，而且课表又不是你能自主安排的」 接着开了句玩笑：「不过到时候你可不能嫌弃跟我一起看展无聊」 下课铃响起，教室骤然吵闹起来。 叶清伸个懒腰，望向窗外。 太阳已经出来了，地上的积水被蒸发了大部分，天很蓝，衬得绿叶愈发鲜亮，让她的兴致也高昂起来。 而手机里，言楚的回覆已经到了。 他说：「怎么可能」 叶清弯起眼睛，她觉得周四下午的出行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 从食堂出来后，叶清一个人在学校遛弯。 她在湖边慢慢地拖着步子，感觉有点累了，顺势坐在长椅上。 远处的黄昏是上帝弄撒的颜料盘，映在湖面上，随着飞鸟点水一拍，盪出麟麟的破碎。 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对话，「走快点食堂要没饭了！」「听我的，新能源必涨！」「可是王小波写到……」 叶清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任凭思绪飘浮飞盪，收拢起那些风声、水声和谈话声。 她想起那年躺在浴缸，把整个脸都没入水面的自己，想起被自己反覆观察摩挲的刀片，想起诊室里单调的灰白色。 过去与现在搅拌在一起，让她在心里默默背着默尔索的独白：「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我，如此友爱融洽，觉得自己过去曾经是幸福的，现在仍然是幸福的。」 背完后，她笑了一下，活着真好。 她近乎贪婪地唿吸着空气，天马行空地想着如果自己就这样一直待在这，会不会慢慢变成一棵树？ 一棵永远挺拔的，能活成百上千年的树。 叶清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还是嘆息，真好啊。 这一切都真好啊。 再睁眼时，月亮已经加冕。 叶清摸出手机，发现话剧社的社长秦鸥给她发了信息。 「清清，有兴趣来我们剧演一个角色吗，超好玩超有趣的哦～」 秦鸥显然了解她的脾气，知道她只对好玩的活动感兴趣，开口就是糖衣炮弹。 可是，叶清得意地想，她也不是看见钩就会咬的大傻蛋，演话剧这差事明显吃力不讨好，秦鸥这样哄骗她可真是白费功夫。 但因为还是好奇秦鸥要她演的是什么角色，所以叶清带着三分谨慎三分好奇四分自信，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找来找去这个角色就你最合适！」 秦鸥秒回，还奉上一大段彩虹屁：「放眼整个学校，除了我们清清，还有哪个仙女不仅漂亮还好看而且性格也好呢！」 她自问自答作出结论：「除了你，没有别人！」 「真，真的吗」叶清被哄得晕晕乎乎：「鸥鸥你太夸张啦，其实我也就还好啦」 「不夸张！」秦鸥语气坚定：「我说的都是实话！」 「清宝，适合这个角色的只有你！」 「只有」这个词戳中了叶清的中二之魂，她顿时生出一种非我不可捨我其谁的责任感。 但天选之人叶清还是有顾虑：「可是我没有表演经验？而且会不会很麻烦……」 这就是有兴趣了！ 秦鸥内心一喜，再接再厉：「放心放心，不是什么台词特别多的角色，整场戏你上台时间也就两三分钟，真的很轻松的！」 两三分钟，好像是很轻松啊…… 叶清有点心动，却仍不失谨慎：「我能看看剧本吗」 秦鸥连忙把剧本发过去，「你要演的就是那个公主，你看看，台词是不是很少？」 她发完后耐心等了一会儿，果然，叶清同意了。 她当即又发了一堆彩虹屁，并不忘告诉叶清周五下午六点去话剧社的活动室排练。 叶清美滋滋地答应了。 然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一开始是不是想拒绝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苏轼《西江月》：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跳舞的小人，梗出自福尔摩斯的一个经典故事。 dobby has a sock. 梗出自哈利波特，家养小精灵多比因获得了一只袜子而得到了自由。 默尔索：加缪《局外人》的主角，叶清背诵的那句节选自他赴死前的独白。 第5章 插pter 5 时间一晃来到周四，周四这天万里无云，天蓝得是童话里才有的样子，可是却没有一丝风，热得让人难受。 叶清拿起随身携带的小风扇给自己扇风，精神心理科的候诊区人多闷热，在最初的嘈杂后，这里陷入了一种有些奇怪的安静，一时间只能听见机械音的叫号声。 叶清摆弄着医院报导单，感觉有点厌烦和无聊。 她今天独自来医院复诊。 可她很讨厌医院，她讨厌在诉说自己的近况后，内心或医生给她的那种灰濛濛的暗示。 所以为了让复诊不变成一个坏结果的自证预言，叶清每次去医院前都会花更多时间打扮一番。 她改变不了医院灰白的杂乱感，只好改变自己了。 仿佛当自己的外表看上去更精緻时，一些糟糕的暗示也变得无足轻重。 ——「请09号叶清到4号诊室就诊。请09号叶清到4号诊室就诊。」 叶清回神，听见机械音在叫自己的号。 第11页 她抚了下裙摆，推开了诊室的门。 …… 从诊室出来后，叶清捏着医生开的单子在手机上缴费。 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她妈妈朱女士的。 「复诊情况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叶清回想了一下医生的话，按自己的理解回覆：「还可以，我这次没加药」 朱女士的口吻很乐观，鼓励道：「不加药的下一步就是减药了」 叶清却没往心里去。 她得病的时间太长，期间反覆发作多次，被治癒的可能性低，不加药不调药对她来说就已经是胜利了，至于减药，她也只是偶尔敢想上那么一想。 只是朱女士那么说，她也不好泼她冷水。 于是她回覆：「嘿嘿」 随后附上一张表情包：「猫咪冲刺.jpg」 . 下午的阳光强烈，虽然现在已是十一月底，但因为g市纬度偏南，所以太阳依然能照出灼人的热度。 言楚把视线从新客人已经收起的遮阳伞上移开，漫不经心地望向对面的人：「分析isa如何？」 a大的财院在全国都排的上名号，这次有一个含金量很高的商赛邀请他们学院参与，院里最终决定让言楚他们参赛。 这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言楚这次就是来和自己的队友们讨论选哪家公司作为案例分析的初赛选题的。 坐在他对面黑髮的青年略微沉思：「isa集团体量中等，目前正处于上升期，最近又传出他们有一些新的动向……嗯，是个还算不错的对象。」 「可是，isa会不会太招眼了？」另一个男生质疑道，「它的条件看上去很好，所以跟我们有同样想法的人不会是少数，到时候在评委那里会不会显得我们没什么特色？」 他担心这和高考作文一样，同一个案例看多了，阅卷人难免心生不耐，从而只能得到一个平庸的分数。 「不会的，」言楚看向那个男生，「这只是初赛，看的是参赛者的基本素质，并不追求什么特色和高分。更为深刻和独特的案例或者分析角度，应该留给决赛。」 听他的话音，他有绝对的信心能进入决赛。 可是，真的能吗？ 这个比赛竞争激烈，参赛者都是各个名校的顶尖人物，纵然他们自信自己的实力并不差，此刻面对初赛时也难免谨慎，不敢托大，更遑论绝对能入决赛。 见另外两个队友依旧有些犹豫，言楚补充道：「你们可以看一下官网给出的过往参赛案例，就知道我的判断并不是出于个人臆想。 「对于这次比赛，我也很重视，请你们相信我并不会拿这样一个能为自己的增加筹码的荣誉开玩笑。」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一定要选isa，」趁两个队友还在思考，他又退了一步，语气温和而诚恳，「如果你们觉得有更为合适的公司，也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这毕竟是团队合作项目。」 在查询到官网的案例，并又进行了一番小讨论后，两个队友最终同意了言楚的提议，他们将选择isa作为初赛的分析对象。 确定好对象后，接下来就是收集资料的环节。他们分派好各自的任务，约定好下周再来这里讨论。 队友们已经先离开了，言楚却不急，他打算先在这里处理一部分自己的任务。 盯了一会儿电脑屏幕，他有些累了，端起手边的咖啡杯喝了一口，觉得味道比不上他自己挑的豆子，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已经是下午四点，头顶的太阳依然恼人，他并不喜欢这么刺眼的阳光，加之疲惫让他的注意力涣散，于是就有些随意地想，以后或许可以去s市发展？ 正想着，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抹浓稠的墨绿。 他微一凝神，认出来那是叶清。 她也撑着一把遮阳伞，慢悠悠地走着。墨绿色的裙子修饰出她好看的身形，等她走近了，他才发现她的头髮应该是被精心编起来了，只在耳后的位置露出两个羊角式的辫子。 她从咖啡店的橱窗走过，蓝牙耳机里不知道正播放着什么歌，并没有注意到他。 言楚也就没有喊她，只静静看她逐渐走远。 待叶清的背影彻底消失后，他回忆起刚刚的感受，觉得如果要他凭着那个场景给她送一束花，他应该会选择一束郁金香。 优雅翠绿，充满活力的郁金香。 可惜他此时并没有那么一束郁金香。 他突然就觉得有些遗憾。 . 叶清把药从挎包里拿出来，随意扔在寝室桌子上。 她已经吃了很久的药了，代价就是她总会有那么一个瞬间，看这些药不顺眼，很想把它们全扔了。 不能冲动。她嘆气，目光瞥到了桌角的花瓶，又起身给它换水。 花朵的叶子舒展着，倒显得玻璃瓶有些拥挤，买来时紧闭的花苞此时已是半开，无声无息地展示着自己的生机。 叶清若有所思，换好水后又把一堆药盒小心收起。 花朵在变好，她也要是。 周五下午六点，叶清准时到达校话剧社的活动室。 里面已经来了一些人，叶清的目光扫过那一个个面孔，很好，大家都长得差不多，没有一个她认识的。 正犹豫着怎么上前打招唿，秦鸥已经看见了她，朝她扑来：「清清～你来了～」 第12页 语调很是缠绵悱恻千迴百转。 叶清被她吓了一跳，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秦鸥立刻做抹泪状：「清清你这样让我好伤心，你答应我来演公主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是双向奔赴，结果终归是我自作多情！」 叶清反应很快，螓首蹙娥眉西子捧心：「不需要人家的时候你叫人家牛夫人，现在需要人家了你又改口叫清清。我还没质问你呢你倒先怪上我了，这几年的情爱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围观的众人：「……她们真的很适合话剧社。」 表演完毕，秦鸥拉着叶清给众人介绍：「这位就是我千辛万苦求来演公主的叶清叶仙女啦。」 叶清一身白衬衫加牛仔裤，长发微蜷，衬得眼睛越发灵动清亮，确实当得起秦鸥的赞美。 她迎着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跟大家打招唿：「大家好啊，我第一次演话剧，没什么经验，我表演时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改正。多多包涵啦。」 一个男生闹笑着说：「小姐姐别担心，公主的戏份不多，美就完了，以你的颜值，往那一站就已经能完成这个角色的70％！」 大家都笑起来，秦鸥白了那个男生一眼，笑骂「就你会献殷勤」。 转头又拉过叶清，给她介绍：「这位是我们的主角小艾玛，这位是渣男未婚夫……」 等秦鸥一一介绍完，叶清这才知道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到的。 她象徵性反思了自己的踩点行为，然后又陷入深深的茫然：这些人，都是谁来着？这个好像是演侍卫的，那个是演平民女子的……不对，她好像是演医生…… 因为脸盲，叶清决定低调处事，她静静站在一旁观摩他们的排练。 这次的演出是为一个月后的元旦晚会准备的，背景是维多利亚时期的欧洲，主角小艾玛是个即将订婚的富家小姐，她的容貌并不出挑，脸上也有小小的雀斑，但眼睛却像是最纯净的绿宝石。她也许不是特别漂亮，却足以称得上可爱。 小艾玛并不认为自己的相貌有何不可，但当自己的未婚夫一次又一次嘲笑她脸上的小雀斑、嘲笑她腰腹的小小赘肉和并不高挑的身高时，她逐渐怀疑起自己：也许，我确实平庸甚至丑陋。 带着这种想法，她一日比一日沉默，眼睛里不再有漂亮的蝴蝶，而是盈满了风皱的湖水。 一日，富商要去东方购买货物，他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决定带上小艾玛一起，就当做一次长途旅行。 路上，小艾玛遇见了各种各样的人，她们有的漂亮高贵，有的平庸甚至粗鄙，在这些人的影响下，她逐渐找回了自信以及人生的方向，并在旅行结束回到家中后，利落踹掉自己的未婚夫，并继承了父亲的事业，成为一名富甲一方的女商人。 而叶清要演的，就是小艾玛在回程时遇到的一位公主。 回到城里后，小艾玛的父亲被国王召见，她跟随父亲进宫，在宫里见到了那位被贊为「帝国最美丽的明珠」的公主。 彼时的小艾玛已不再妄自菲薄，面对万分美丽却异常沉默的公主，她上前去问她因何烦心。 公主未答，却问小艾玛能否讲一讲旅途中的趣闻。 小艾玛把游歷见闻一一道来，提及自己的转变，她释然道：「我终于明悟，与这世界上的千千万万比起来，我的烦恼是多么不值一提并且无理取闹。」 公主终于有了表情，她笑容忧伤：「若是可以，我也宁为天上飞鸟，而不是院中的玫瑰。」 她看向小艾玛：「我很羡慕你的经歷，因为那些是我永远都不会拥有的。你不要信别人的贬低，你很好，是我见过的最自由的女孩子。」 小艾玛可以不在乎他人的评价，而作为一国公主，她永远也无法脱下把她勒的喘不过气的束身衣。 …… 受限于整体演出时长，公主的台词并不多，上台时也是全程坐着面露忧郁，只在最后说几句话。倒真如那个男生说的一样，什么都不做就能完成70％的戏份。 但是…… 叶清无意识敲手指：公主的戏份在很后面，按他们这个速度，今天能轮到自己排练吗？ 想起自己为0的表演经验和说好的不拖后腿，她放弃熘号想法，决定老老实实观摩下去。 正看着，旁边有人搭话：「你觉得他们的表演如何？」 叶清扭头，是一个看上去挺干净的青年，见叶清看他，他爽朗一笑。 「我第一次看话剧排练，还挺有意思的。」叶清一边如实说，一边在心里想着这是谁。 「叶学妹……呃，抱歉，请问你是学妹吗？我是大三的，生化专业。」 这套信息方式有点生硬，不够自然。叶清默默点评。 出于礼貌，她还是回道：「我也是大三的，学的汉语言。」 「原来我们同级，」男生笑了，看上去很阳光，他接着又说，「那你们专业是不是要看好多书。」 「客观来说是挺多的，不过……」 陪他聊了一会儿后，男生终于被秦鸥叫走排练了。叶清这才知道原来他叫莫询，演小艾玛的父亲。 叶清耸肩，觉得这里有点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 isa是我随便编的一个公司名，不涉及现实 第6章 插pter 6 第13页 第二天是周六，天气有点阴沉沉的，太阳被阻隔在厚厚的云层外。 叶清没有被天气影响心情，因为她今天要和言楚去看画展，不那么刺眼的阳光刚好合适。 她穿着一身方领连衣裙，橘红的颜色衬得她格外有精神。 而言楚正等在校门口，他的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格外醒目，都不需要她怎么去寻找。 叶清走到他跟前，笑道：「久等啦。」 「没有很久，我也刚到。」言楚摇摇头，视线从她因走路而泛了热气的颊上移开，觉得那红扑扑的很可爱。 他道：「我们出发吧。」 叶清点头，抬腿就要往地铁站走，却被言楚制止，询问般徵求她的意见：「周末地铁人多，我们开车去吧？」 于是叶清就目瞪口呆地跟着言楚走到了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旁，看他拉开副驾驶的门，然后回头看她。 接到信号的叶清僵硬坐下，拉好安全带，看着他关门开门再开门，最后发动车子。 ……虽然比起地铁她确实更喜欢坐私家车出行，但这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言楚见她面色有异，略微沉吟，「需要调一下空调的温度吗？」 「不，不用了，空调很合适。」 「嗯？那是怎么了。」 叶清看着他开车的侧颜，目光很是复杂。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今天的言楚比上回见到的还要帅气，明明只是普通的衬衫叠穿，但架不住他身高腿长，硬是把衣服穿出了一种高定感。 她想起这辆正在行驶的轿车，忽然觉得或许那衬衫就是高定的也说不定。 她瘫在座椅上嘆息：「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言楚明白叶清的反常是为何了，他笑了一声：「没那么夸张，这辆车只是十几万的水平，我当初只是觉得有辆车会方便一些而已。」 叶清咂舌，虽然言楚说得云淡风轻，可如果不是十分确定以后绝对会在这座城市安居，普通人家没有家长会花十几万给还在上学的小辈买车的啊…… 言楚这什么有矿家庭啊。 叶清摇摇头不再去想，她操心这个干嘛，反正言楚有车便宜了今日的她。 她想起之前几次挤地铁的不愉快经歷，贊同道：「坐车确实比坐地铁方便，而且舒服。我以前好多次在地铁上找不到位子，就只能硬生生站一两个小时，腿都酸了。」 言楚瞥她一眼，看见叶清面上真切的认同和提及找不到位子时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觉得有趣。 他想了想：「那你以后如果想去哪玩可以找我，前提是我也刚好有空。」 「诶？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叶清惊了一下，「这不好吧……耽误你休息怎么办。」 「但我也不想随便把车借给别人开，而且……」他顿了顿，「我觉得跟你一起出去玩，应该也会是一种很好的休息方式。」 很奇怪的，他明明跟叶清也算不上多熟悉，但跟她相处时就会觉得很放松。 言楚沉思，觉得也许是因为叶清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而且想法都很单纯无害，让他不自觉就卸下了营业状态。 言楚说的随意，叶清却悄悄红了脸。 她觉得这话有点平常却又有点亲密。 她把视线移到窗外，装作看外面的街景，半晌才道：「其实也不一定非要麻烦你。」 「嗯？」 「……想不到吧，我也有驾驶证哒！」叶清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不被刚才的脑补影响，「我完全可以自己开车出去玩！」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她实际上并没有多少道路驾驶经验，驾驶证在她那就跟个荣誉证书似的。 当然，为了不在言楚面前露怯，她故意隐瞒了这点——她叶清的胜负欲可是很重的！ 言楚失笑：「是我小瞧你了。」 「哼哼，」言楚的退让随和让叶清放松，与此同时她也大胆起来，做出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你现在后悔也晚啦，等我过几天有空了就开着你的车车出去，独留你一个人点滴到天明。」 她想像了一下从容得体的言楚因痛失交通工具而空房听雨的悽惨模样，忍不住发笑。 笑完又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分，于是又道：「当然，你也可以求求我，求求我我就带你出去玩。」 「好狠的心啊，」言楚装作被难住，面露苦恼：「能不能通融一下，叶大人？」 「不——行——」叶大人十分铁面无私，她语气严肃，「这就是你小瞧了本官的代价！」 红灯亮了，车停在原地。 言楚趁机打开叶清面前的小柜子，拿出一罐刚买的大白兔奶糖递给她，他觉得叶清可能会喜欢这个。 他微微嘆气：「草民的全部家当都在此了，还请通融一下吧，叶大人。」 蓝白的糖纸堆在一起，让叶清狠狠心动了。 「本官岂能容你侮辱！」在敌人的糖衣炮弹面前，她勉力维持着最后的尊严，「除非你再加两罐旺仔牛奶……！」 说完，叶清记起言楚刚刚开柜子时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有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清冽香气，又很没有出息地说：「看在你那么上道的份上，一罐也行……」 . 周末的艺术馆确实有很多人。 第14页 叶清没在意，这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倒是言楚看到那么多人，又跟她道歉：「抱歉让你陪我了，如果你是周四来的话，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人。」 「真没事。」叶清兴致不减，毕竟她现在是有一罐大白兔奶糖的小富婆。 小富婆很宽容：「大家工作日忙就周末有时间嘛，很正常，你也只有周末有时间，说明你是正常人。」 言楚被逗笑了：「照这么说，难道你不是正常人？」 叶清想了一想：「我是来自bd星球的外星人，看你们地球好吃好玩才留下来的。我可是很脆弱的——要是你们地球人欺负我，我就给母星发射信号接我回去。」 「当然，也不一定要你们欺负我，我要是待累了也会自己回去的。」 言楚微微敛目，叶清眉目间偶尔的疏离让他觉得她这话不是信口胡诌的玩笑。 但他有点拿不准，便试探着开口：「那……我尊敬可爱的bd星人叶清小姐，要怎么做你才能继续留在地球呢。」 叶清迟疑：「咦，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过……你不愿意我回母星啊？」 她虽然是用玩笑的口吻，但闪烁的目光还是泄露了些许主人的复杂心思。 言楚面色无异，配合着就当还在和叶清开玩笑闲聊：「我是有点害怕见不到你了，不然我的大白兔岂不是白送了？」 「好像是哦……」叶清笑了，随即皱皱鼻子，若有所思，「那你送我旺仔牛奶吧，我有了这个就留下来了。」 她又笑起来：「你别担心啊言楚同学，我目前没有返回母星的想法，以后应该也不会有——当然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昧掉我的旺仔！」 . 展厅里的人也很多，叶清和言楚各自购买了一个语音导览讲解。 梵谷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郁郁的，他搬到南方阿尔勒那栋黄色小屋，并等待高更到来的那段时期，则是他一生少有的愉快时光。 他把即将到来的高更视作一个希望。 他认为高更会理解他，他们将互相成就，远处即将到来的高更就如同他即将闪闪发光的未来。 于是他兴致勃勃地规划小屋的布局、添置家具、分配卧室，并因为美好的未来而热情高涨疯狂作画。 可是他的梦碎了。 抵达的高更并没有给他带来如想像中美好的未来，他们争吵他们不欢而散，梵谷甚至因此割下了自己的一只耳朵。 两年后，梵谷自尽。而他死后，他的画作才渐渐被人认可，但这些最终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 在欣赏到那幅《罗纳河上的星夜》时，叶清赞嘆地看着那些漂亮的蓝色与黄色。 她盯着那些称不上细腻，甚至可以说是粗野的笔触，试图去感受文森特当时到底是怀着怎么一种希望画下它的。 讲解员温柔的声音还在耳边：「……在创作这幅画时，他因为未来而思绪万千，却也因此心静如水……」 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情感，却在他的画上和谐共存——是因为那个把自己全维繫于上、即将到来的希望吗？ 她正想回头跟言楚分享自己的看法，却忽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叶清的瞳孔勐然放大。 忽然，她感觉自己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冷冽的香气瞬间盈入鼻端，她在这香气中慢慢放松下来，后知后觉感受到扶着自己的手臂温暖有力，胸膛坚实可靠。 她抬起头，是言楚。 他关怀地看着她：「没事吧？」 「没事。」叶清直起身，皱眉看向后面，有个穿白t的陌生男子正不停跟他们道歉。 「不好意思啊实在对不住，我蹲下去捡东西，感觉被人推搡了下就没保持住平衡，撞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下次注意点吧。」叶清说，只是依然皱着眉头。 她现在依然有点劫后余生的受惊感。因为她站在离画最近的第一排，所以如果她刚刚摔倒，极很有可能会碰到画。 幸好言楚拉住了她。 想到这，她不由得再次看向言楚，却见他问道：「是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她便把她的想法告诉了他。 言楚沉思，他认为叶清的顾虑有道理，但眼下这情况却并不好处理，因为白t男子已经走了，而就算找到了他，他们无根无据也不好开口质问。 思量之后，他拉着叶清找到了不远处的工作人员。 听到工作人员答应他们会加强对参观秩序的维护，叶清这才放心，她夸言楚：「你好聪明。」 「嗯？」他笑，却提了另一件事：「接着刚才的继续看吧。」 「啊，哦。」因为人很多，她任凭言楚拉着。走到画前才后知后觉地想，被他拉着的感觉好奇妙哦。 叶清很快就不在意这件事了，因为她看到了那三幅《阿尔勒的卧室》。 这是系列画，画家画了同一个角度同一个场景，区别仅是作画的时间、笔触与色调。 或许还有他的心情。 「很特别很有活力的色彩搭配。」言楚点评。 「是的，梵谷希望自己的这栋黄色小屋能够成为真正的艺术家之屋，家具陈设不需要昂贵，但一定要独特……」叶清滔滔不绝，说完才意识到，这些话讲解员之前已经多多少少提到了一些。 第15页 「抱歉……我好像说了多余的话。」她诚恳道歉。 「不，」言楚摇头，「我发现，你的讲解比官方讲解员的更容易让我听下去。」 「诶？」 「我已经把语音关了，只看文字讲解，」言楚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语速有点慢。」 叶清笑起来：「其实我也觉得有点慢，我是语音和文字结合来看的。」 她跃跃欲试：「不如让我来给你讲解吧！她先说完，然后我再结合自己了解和体会到的讲给你听！」 言楚自然不会拂了她的意，而且他也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 所以他笑道：「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私密马赛……昨天太累了就没更新 第7章 插pter 7 因为叶清的讲解，这一场展，他们逛了三个多小时才逛完。 走之前，叶清被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旁听的女孩子夸道：「你讲的真好。」 叶清受宠若惊：「不敢当不敢当，我也是结合了官方讲解员的讲解，要是只有我自己肯定讲不了那么好。」 女孩子依然在笑：「那也很棒啦。」 她又从包中找到一个糖果，递给叶清：「这个送给你，祝姐妹开开心心！」 叶清惊喜接过：「哇谢谢！你也要开开心心啊！」 女孩子走了，叶清拿着糖翻来覆去地瞧，瞧完了对言楚炫耀似的伸掌展示：「这个，你没有吧！」 言楚看着叶清，她笑得像只耀武扬威的小动物，眼底的笑意是春生的湖水，让他也不自觉生出嫩绿的欢喜。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伸到一半才察觉自己的失态。 他掩饰般将手抵唇咳了咳，再开口时，语气却是难以自制的柔软：「好厉害。」 . 晚饭的地点选在了一家叶清想吃很久的自助烤肉餐厅。 因为人多，他们等了半个多小时。 本来叶清还怕言楚久等不耐，商量着要不要换一家，言楚却说他不着急，毕竟周末哪里都人多，如果他要走那一定是因为叶清不想吃这一家了。 叶清感动得眼泪汪汪：「言楚，做你朋友都能有这待遇，你说你女朋友得多幸福啊。」 言楚一愣：「我没谈过恋爱。」 这次换叶清愣住了：「你没谈过恋爱？」 她目光扫过言楚优越的身高皮相，满脸不可置信：「可是校园墙上隔三差五就有人跟你表白诶。」 「还有这事，」言楚倒是没想到，「不过我确实没谈过恋爱，因为没遇到合适的。」 他这么一说，叶清倒也能理解。 这半天下来他们关系亲近了不少，所以她又开玩笑道：「那你是不是好挑剔。」 言楚挑眉：「怎么说？」 「你长得好看性格好学习也好，家里条件也不错，总之就是很优秀的那类人，所以不可能没人打你主意的。」 「而没点资本的人也不敢给你献殷勤，但你愣是一个都没看上。」 言楚没否认叶清口中的「献殷勤」，因为那是事实，而他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对那些殷勤一无所觉。 他反问叶清：「那如果换成你，会怎么处理？」 「那还是看我喜不喜欢他啦，」叶清略做回忆，「喜欢了就沖，不喜欢就直拒或者婉拒，总之不能吊着人家。」 「那有碰到喜欢的吗。」 「没……」说到这，叶清突然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揶揄言楚的，她自己不也母胎solo到现在吗？ 她火速低头：「我不该笑话你的，我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言楚看得有趣：「没事，感情还是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叶清好奇起来：「那你有理想型吗？」 「唔……说不准。」 「难不成你一点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见叶清追问，言楚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才不确定道：「真要我说的话，我现在能想到的大概就是，言出法随，还喜欢吃甜的那种？」 叶清眨眨眼，喜欢甜食她懂，可是言出法随是什么意思？ 天之骄子连理想型都那么玄乎的吗？ . 自助烤肉的味道还不错，叶清吃得不亦乐乎。 她刚坐下时大放厥词，直言要带言楚吃回本，让他见识一下叶大将军的能力。到后来她渐渐力不从心，但顾及着一开始的豪言壮语，还是死要面子让言楚继续烤肉。 言楚哄她：「将军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也达到了目的，毋需再烤了。」 「真，真的吗？」叶清原本垂死的目光一亮，看到了一丝生机。 她真的好撑，这家自助怎么那么贵那么撑人让她好难回本。 「真的，将军您看，您已经吃了那么多，」言楚一指那些空碟子，眼也不眨道，「这个牛肉的肉质很好，成本也不会便宜，我们吃了三碟，这个海鱼肉也很新鲜……」 条理清晰，论据充足，叶清听得一愣一愣的。即使她明知道言楚是在给她台阶下而故意夸张，也都要信了。 虽然言楚如此给她搭梯子，但她还是端着架子，假惺惺嘆道：「廉颇老矣，廉颇老矣！」 言楚也陪她演：「切莫妄自菲薄，将军风采一如当年！」 「本将戎马一生，身边只有你懂我啊，言卿——」 第16页 号完这一嗓子，叶清收起假模假样的深情。 她吃饱喝足，眯着眼懒洋洋地看坐在暖灯下的言楚，越看越觉得喜欢想要亲近。 言楚的皮相好，聪明，做事很周全得体，说话也好听，还愿意陪她演戏。 最重要的是他分寸感很好。 叶清看似没心没肺，实则敏感得要命，而言楚对她虽然也有试探，却难得的让她觉得这人无害，放任他了解自己的内心。 可也就如此了，他们的亲近也只能止步于此了，不然会受伤的。叶清忧伤地嘆气。 她和言楚是两个世界的人，她都能想像出他以后的人生：继承家业，而后和一个他们圈内的女孩子组成家庭，在商场上或失意或从容，签订的文件上写着她难以企及的数字。 长着翅膀的人是要飞往高处的。 她这种靠两条腿走路的人即使和他成为了朋友，也註定会分离。 她不能成为把希望全繫于高更身上的梵谷。 但她愿意为这一瞬间的心动做一个小小的留念。 叶清朝言楚伸出手，索要画展的票根。 「你把票根扔了也没关系，什么都行，只要是张纸都行。」 言楚不明所以，找出票根递给她。他刚刚敏锐地察觉到叶清有一瞬间的目光很远，但他不清楚是为什么。 叶清接过票根，翻了翻自己的小包，找出一个小印章。 她打开盖子，用力在票根上一按，「啪」。 她印完后观察了下，「不错，图案清晰完整。」然后把它递给言楚。 言楚接过打量。 圆形的图案，最中间是只袜子，外层有一圈小人张牙舞爪，印泥是黄绿色的，在票根印着的星月夜上颇为显眼。 他讶异挑眉：「是你之前自己画的那个徽章？」 「bingo，」叶清兴致勃勃，指着那个黄绿色的圆，「我觉得我的设计不能白白浪费，就在淘宝上找了个店去定制。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它现在就是我的小标记了！」 言楚沉吟：「那拿到标记意味着什么呢？」 「代表着我此时对你这个人的认可，」她补充，「只能代表当下啊，如果你未来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那我的火柴人是不管的。」 「就像幼儿园的小红花，不能说你拿到了一朵就代表往后你一直都有小红花代表的品质。」 叶清费力解释着。 「那它是不是也像小红花一样，会重复发放？」 「会吧，」叶清之前没考虑过这么细緻的条例，她定制徽章纯粹是心血来潮，但言楚问了，她就临时完善了一下，「收集到七个火柴小人兼神圣袜子的优秀同学会获得叶老师颁发的神秘大奖！」 「呃……弄丢的不算。」为体验严谨专业，她又补充道。 「那我会为了大奖努力的，叶老师，」言楚一本正经，充分运用了解规则才能利用规则这句话，很有探知欲地问，「火柴小人兼神圣袜子有什么发放标准吗？」 「没——有——哦——」叶清拖长了声调，故意为难他，「唯一的标准就是让我高兴。」 言楚陷入沉思：「在车上给你的那罐大白兔奶糖能换到一个吗。」 「不行，」叶清警惕地看着言楚，「一码归一码，那是你给本官的贿赂，不能算的！」 见此计不成，言楚也拖长了声音，故意揶揄她：「原来叶大人也收受贿赂啊。」 叶清惊愕地发现言楚的目光充满了鄙夷，仿佛在谴责她为官不清。 她翻脸不认迅速找补：「你拿钱我办事那才叫贿赂，现在是你拿糖我不办事，那怎么能叫贿赂呢！」 她瞪大了眼睛，做出分外无辜的模样：「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好黑的官啊，」言楚被叶清的无耻一噎，再开口时已是语气惆怅，「那我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你你你你说谁是狗呢！」叶清愤怒了，她现在不觉得言楚哪哪都好了，她决定收回刚才颁给言楚的「小红花」。 她伸手去拿反正言楚面前的票根：「叶老师生气了，要收回言楚同学的火柴小人和神圣袜子。」 言楚反应很快，迅速拿起那张荣誉之证：「叶老师可没说这个还能收回的。」 叶清理直气壮，充分表现了什么叫无赖嘴脸：「那我现在说了。」 「不行，我不同意，」言楚条理清晰，拿出专业课水准，「暗加条款属于违约行为，鑑于火柴小人兼神圣袜子属于我们双方认可的唯一物资，违约的你要再赔给我……六个。」 六个加上他这一个，刚好是七个，可以获得神秘大奖。 叶清瞪眼：「我不同意，你这是作弊！」 言楚暗笑，面上却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那我们各退一步，你不要收回给我的印记，我也不要你赔付违约金。」 「好吧……」叶清不情不愿，末了恶狠狠地报復道：「叶老师决定提高对言楚同学的考核标准！」 . 回到学校后，言楚照旧把叶清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分别的时候，叶清本来都要进去了，言楚又叫住她。 她疑惑地看他，只见言楚拿出了那张印有火柴小人兼神圣袜子的票根，笑着，语气随意：「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告诉你，我会好好保存它的。」 第17页 叶清心里一动，她装作若无其事：「现在求饶也晚啦，叶老师铁石心肠，不会因为你说了句好话就心软的。」 「好吧，」言楚也不恼，「那祝叶老师今晚好梦。」 「那，你也要好梦。」叶清心慌了一下，她扔下这句话就迅速熘走了。 言楚这次没再叫她，他摩挲着票根，看她的背影。 其实他也只不过是想再跟她说几句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言出法随，指叶清说要「献祭」言楚的扒饭结果言楚就真的没吃上 言言现在也只是有一点点好感心动，所以说不会很迅速地说出自己的理想型. 这章我自己还挺喜欢的，嘿嘿 第8章 插pter 8 第二天，叶清去活动室排练话剧。 秦鸥跟她打完招唿就不再理她了，作为社长，秦鸥要过问的事情有很多，实在没什么空和她聊天。 叶清就等在旁边看着，等着自己上场。 这齣剧演出时长大概十五分钟，他们之前已经粗略地排了一次，从这次开始抠细节。 接到自己可以上场的信号，叶清立刻上去。 表演要用的欧式宫廷桌椅道具还没借来，叶清就坐在大学教室里普普通通随处可见的学生座椅上，按剧本要求的，摆出一个忧郁的表情。 椅子有点瘸腿，让她的身体趔趄了一下。 叶清：「……」我现在是公主，要优雅。 她笑容不变，重新端正坐好，忧伤地注视着道具组不知从哪找来的塑料玫瑰花。 小艾玛正要上场，秦鸥制止她，沖台上喊着：「清清，你的表情可以再自然一点，不要那么夸张做作吗？」 叶清：…… 她揉揉脸，调整脸部表情。 秦鸥还是不满意：「忧郁不是面无表情。」 她试图启发叶清：「你回想一下你难过时的心情，感受一下当时那个状态。或者你代入一下公主，她渴望自由无拘无束，却每天都要像个物件一样被人拘束欣赏点评待价而沽，是不是会很痛苦？」 叶清沉吟，那就是自我认知与现实相冲突？ 这个她熟，她陷入郁期时就是这么个状态。 叶清再次调整神情，回忆起自己最痛苦的那段时光，望着花朵怔怔出神。 这下秦鸥满意了：「就是这个感觉，清清你维持住！」 小艾玛的扮演者随后上前，她显然比叶清经验丰富。她用一种好奇与紧张的眼神看着叶清：「尊敬的公主殿下，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叶·忧郁公主·清柔声开口：「当然可以。」 「咔——」秦鸥又喊停了，「清清公主，您现在心情不好，语调就不必那么抑扬顿挫像在唱歌剧了！」 叶清：…… 但该演还是要演的，叶清想了下自己生病时有气无力不爱理人的状态，又说了一遍：「当然可以。」 秦鸥：「哇哦，好兇好不耐烦的『娇弱』公主。」 叶清：「……秦鸥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 她软化语气，又调整了几遍后，终于勉强达到了秦鸥想要的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却又待人温和的帝国公主的状态。 叶清郁郁下台，她觉得自己写文学分析时都没那么累过。 鸡飞狗跳地排练终于暂告一段落，中场休息时，道具组给大家发水。 叶清挑了一瓶水溶c，拧开瓶盖咕噜咕噜往下灌。 她被秦鸥改了那么多次语气，嗓子都要冒烟了。 莫询见她站在一旁，走上前去跟她搭话：「你刚才表现挺不错的，很有天赋。」 叶清咽下嘴里的饮料：「夸张了，秦鸥不一直嫌弃我来着。」 莫询不以为然：「秦社长那是精益求精。其实你的表演真的不错，至少比我第一次演时要好。」 「是吗？」 「我第一次上台时同手同脚，念台词时声音都发颤，秦社长——那时候她还不是社长，就在旁边一直嘲笑我。」 「原来秦鸥一直都这样啊，」叶清有些意外，「我还以为她只拿我杀熟。」 从熟人切入话题成功，莫询心里一喜，继续开口：「秦社长对谁都这样，你不要往心底去。她私底下还挺好相处的，只要一上台就……」 「……大家，各就各位！」 莫询和叶清的闲聊因第二次排练而终止，莫询最后加上了叶清的微信，以拉她进群为藉口。 ——秦鸥这个忙得团团转的陀螺忘记了把叶清拉进这次话剧的微信群。 不过叶清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这个了，这不是什么大事，而她现在又十分疲惫。 体力消耗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一遍遍打磨造成的精力消耗，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一句话可以有那么多种语气，一个情绪可以有那么多种表达方式。 所以好不容易等第二次排练结束，秦鸥宣布今天的排练就到这里后，叶清拿起自己的饮料就要熘回宿舍休息。 她不想再说话了，偏莫询时刻注意着她的行动，见她要走立刻跟上，顺理成章的和她同路。 叶清强撑着和他聊天，好不容易走到了男女生宿舍的分叉口。她换上真心实意的笑容：「那我先回宿舍了，再见。」 莫询回了个信息，他不知是真的有急事要忙还是掌握着分寸，并没有提出送叶清回宿舍。 第18页 叶清乐得轻松，快快乐乐地掏出耳机戴上。 「i just wanna find an empty road…」歌词很应景，叶清点头肯定自己的音乐品味。 不过…… 放松下来的她开始发散思维：不过如果这个时候真不得不和谁一起走的话，那还是选……嗯，言楚吧。 至少他不会像安苓那样叽叽喳喳，也不像莫询那样还需要她费力营业。 也不知道言楚现在在干什么？ . 被叶清认可为最佳同伴的言楚正在一脸严肃地查询养花技巧。 他从陈晓飞那拿来的花瓶里，一只黄色的跳舞兰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一周的时间过去，花期将尽，原本精神漂亮的花瓣开始发蔫。 这是叶清送给他的那枝花。 他原本只觉得花朵好看，金黄的花瓣上蜿蜒着红色的脉络，像女郎精心制作的华美舞裙。 看久了他又觉得，这也很像燃烧在叶清金色灵魂中的那团火，炽烈而真诚。 于是他就有些不忍看到花朵发蔫，就如同他无法想像一个萎靡的叶清。 所以言楚难得停下了还没完成的学习任务，开始搜索延长花期的办法。 只是查了半天，有用的信息实在寥寥。言楚只得剪短了花枝，暗暗希望这枝黄色的小花能活得再久一点。 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他微微抿唇，轻轻摘下一朵还算精神的花，把它夹进书里。 ——花朵活得再久也终会迎来凋谢，还是把它做成干花吧。 这样它就能永远盛开。 . 上午的话剧排练让叶清精疲力尽，她一回到宿舍就把自己扔在床上，再次睁眼时已经是晚上七点。 室友们已经回来了，顾及着叶清还在睡觉，动作都轻手轻脚的。 然而叶清睡眠浅，还是被吵醒了。 她带着刚被吵醒的茫然从床上坐起来，拉开床帘往下看。 学霸室友在戴着耳机上网课，安苓和另一个室友两个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剩下两个人正在吃饭。 食堂的打包盒被打开，一股肉香在不大的寝室飘荡开来。 叶清吸吸鼻子后又摸摸肚子——一觉睡到现在，她好饿。 还有点渴。 她喊安苓，声音带着刚醒来时的微哑：「安宝儿，我懒得下去，你帮我倒杯水嘛。」 安苓白她一言：「你醒啦？水都不愿意倒，懒得你哟。」 嘴上这么说着，安苓还是老老实实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另一个室友帮腔：「清清刚睡醒不想动不是很正常吗，你不想去我帮清清倒。」 「就是就是，」叶清和她一唱一和，「还是楚宝儿人美心善。」 安苓把水递给叶清，确认她拿稳了后才哼笑一声：「行行行，一会安宝儿一会楚宝儿——如实招来，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叶清闻言骄傲仰头，傲然道：「天下万民，都是朕的子民！」 安苓：「你知道说完这句话后，皇上紧接着就怎么了吗？」 叶清直觉不是什么好话，张口就想让安苓闭嘴。 安苓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自顾自捏着嗓子模仿道：「皇上，驾崩——」 她看到叶清愣住，还故意使坏爬上去拉住了她的床帘：「您就安息吧皇上～」 一通笑闹后，叶清下床。 她去洗漱台洗了把脸，手机就被她放在旁边，屏幕还亮着，显示出她刚刚浏览的帖子。 水珠溅在屏幕上，不知道点到了什么，等她擦好脸拿起手机时，惊愕发现手机居然已经在给言楚拨语音通话。 ！！！卧槽这什么东西！ 叶清瞳孔地震，眼疾手快按断电话，但对话框里的「已取消」三个字是那么扎眼，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刚才的电话并非她的错觉。 ……为什么通话记录就不能撤回啊我恨！！！ 想不好要怎么跟言楚解释，她火速切到社交app就要求助。 社交app还停留在她刚刚点开的界面，主楼的黑体标题十分显眼：救命姐妹们洗手时一定要关手机！楼主我刚刚在两千人的专业大群里被迫发颜色图美美社死呜呜呜！！ 楼主图文并茂地展示了在她洗手时溅到屏幕上的水花给了她一个什么样的惊喜，并以亲身经歷警告后人不要重蹈覆辙。 声泪俱下，字字泣血。 叶清：…… 很好，这还是个接力贴，现在轮到我了。 她看着自己刚刚回復给那个楼主的「哈哈哈哈哈哈」，突然明白了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时，熟悉的提示音响起，是言楚回拨的电话。 ……草啊她还没想好怎么自救！！！！ 叶清面色凝重地盯着「言楚邀请你语音通话」这几个大字，用尽平生所学分析这通电话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她脑子从来没转那么快过。 接或不接都是一个尬字，而且不接岂不是更尴尬，还显得她多么心虚。 可她叶某人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要心虚？ 带着这样的想法，漫长的五秒过去后，叶清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点了接通。 「餵？叶清吗。」 言楚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经过电流的加工有些失真，倒显得比平日疏离。 但这点疏离很快就因为他的话语消失无踪了，他温声问她：「是有什么事吗？抱歉，我刚刚下楼扔垃圾了，没带手机。」 第19页 叶清有些惊奇，一开始的紧张消散大半：「你还会倒垃圾啊。」 言楚哑然失笑：「这是什么问题，寝室轮流值日，我总不能有特权吧。」 叶清讪讪，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点蠢。 她又记起言楚这通电话的来意，支支吾吾解释：「啊，嗯，就其实也没什么事，是我不小心按到了你的电话。」 末了小心翼翼地问：「没打扰到你吧？」 她决定把这口黑锅扛在自己身上，不然总不能跟言楚说其实是水珠先动的手？ 那也太傻了。 言楚倒是好脾气：「没有打扰，这个点我一般没什么事要做。」 他说完这句就不再说了，叶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一时沉默。 叶清被这沉默尬得头皮发麻，绞尽脑汁找话题，终于，她眼前一亮，想起那个国人之间的经典寒暄：「言楚，你吃了吗。」 叶清听到对面似乎笑了一声，这笑声贴着耳朵，传进她的鼓膜。 救，救命，好好听。 呜呜呜再笑一声吧，椰子青我什么都会做的.jpg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跟言楚讲，这种涩涩在心里就够了，说出来那不仅尴尬还会被怀疑人品。 她的思维已经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恍惚听见耳边言楚问了她句什么，她含煳回应「嗯嗯，还不错」。 言楚静默了一瞬，接着又说了句什么。 校园网卡了一下，言楚的声音支离破碎。叶清没听清，隐约觉得似乎是个问句。 考虑到去问对方说了什么显得她很不专心，她又煳弄道「哦哦，这样啊」。 言楚再次沉默，这次校园网没卡，他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叶清耳里：「那就下来吧，我到你宿舍楼下了。」 叶清：……？？？？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然后修睡着了……好睏好累 谢谢宝的营养液！ 感谢在20220310 18:41:10~20220311 20:1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多用脑多吃六个核桃 2瓶； 第9章 插pter 9 插pter 9 叶清惊讶地盯着手机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怎么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言楚就到她宿舍楼下了？ 她不顾室友诧异的目光，迅速跑出寝室，从走廊往大门处张望，试图找到言楚的身影。 只可惜天色已晚，漆黑一片中她什么也看不见。 「开，开玩笑的吧，你怎么突然就到楼下了？」 言楚语气优游：「确实是骗你的，我还在宿舍。」 叶清心中的石头落地，她回过神来，指责言楚：「不是，你好过分，你吓我一跳！」 言楚依然是那种慢慢悠悠的语气：「刚刚你问我吃了吗，我说还没有，你跟我说还不错。」 「我又问你是不是在宿舍，要不要我去找你，你说这样啊。」 「你看，明明是你自己同意的，怎么能怪我呢？」 他慢条斯理地复述刚才的对话，有理有据，让叶清原本嚣张的气焰一矮。 听言楚如此说，叶清心知他是看穿了她在煳弄电话，才来了那么一出。 她自知理亏，光速低头认错，并心机地把责任全推给网络质量：「对不起，刚刚校园网卡了，我没听清你说什么就随便回了下……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可言楚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叶清，他声音淡淡的，不辨喜怒：「可是我还是有点不高兴，这该怎么办呢？」 叶清被这声音弄得一慌，过往在文学作品里见过的狗腿子形象发挥作用，让她飞快进入角色：「言大人您说您想要什么，下官立刻给您办到，就是那上刀山下火海下官也在所不辞！」 语气真挚，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言楚幽幽嘆道：「这是你说的，本官信你。可本官想要那月亮，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叶卿。」 叶清：「……大人若不嫌弃，下官这就换上长袍给您表演一个太白捞月！」 言楚：…… 别人都是猴子捞月，就她机灵，是太白捞月。这个时候也不愿吃亏，只能说不愧是叶清。 他低笑了一句：「不愧是学文学的。」 言楚决定放过她。 「好了好了，我不要你摘月亮，你来三食堂陪我吃饭吧——不管你吃没吃，我确实还是饿着的。叶卿卿，莫让本官久等。」 叶清：这隔着电话的笑声真是该死的好听再笑一声球球了……嗯三食堂？？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言楚还社死的地方吗？？？ 这什么案发现场故地重游…… 叶清心中腹诽，在电话里却依旧低眉折腰：「言大人您且等着，下官马上就到。」 . 叶清火速收拾好自己，还不忘涂了个口红。飞快赶到目的地后，她就在三食堂的门口看见了言楚。 他站在门外，站姿随意，披着周遭唯一的光源。 她朝那片光跑去。 「言楚！」 言楚低头看着她笑：「跑那么快干嘛，我又不急。」 「还不是你让我快来的……」叶清小声嘀咕。 她很快就不在意这件事了，左顾右盼道：「你想吃什么，我也还没吃呢。」 「我是因为要找资料才耽误了吃饭，你怎么也还没吃呢，有事要忙？」 第20页 「不是，我上午排练太累，下午睡了一觉，七点多才醒。」 「排练？」 叶清解释：「是校话剧社的排练。他们元旦要出一个节目，秦鸥，哦，就是话剧社的社长，她忽悠我去演一个角色，我就去了。」 言楚若有所思：「排练是不是很辛苦。」 其实叶清觉得还好，虽然一直调整语气动作让她有点烦，但事后想想也挺有趣的。 可是被言楚这么一问，她不知怎么就不自觉想夸大自己的疲惫，开始诉苦。 她说：「是的是的，排练话剧真的好累啊——要连续排练四五个小时，这四五个小时里还要不停调整肢体语言和其他一些表达方式。而且秦鸥她还老凶我！」 接着佯做抹泪添油加醋：「噫呜呜呜呜秦鸥每次都说我这不行那不行，凶完还让我搬重东西，她看着我这张宇宙第一美少女的脸都能凶得下去，她，呜呜她真不是人！」 言楚：……她真的能去演话剧吗，这演技会被观众退票吧。 但是，他又想，撒娇假哭的叶清真的好可爱。 很像邻居家那只跑来跟他婉转喵叫然后骗吃骗喝的猫。 所以明知是假的，他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去哄：「别哭了，我们的宇宙第一美少女清清是最棒的，谁都没你演得好。」 叶清怔怔看去，她其实也没期待过言楚会有什么反应，也无非就是客套话或者笑话她哭好假。 但她没想到居然能得到那么温柔的安慰。 她恃宠而骄，忍不住哭的更凶，想继续看看言楚的反应，当然这也显得她的哭声更假：「噫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言楚：…… 他嘆息一声：「清清，我们先吃饭，回去时再哭，好吗？」 叶清不明所以，后知后觉向四周看去，才发现周围的人包括打饭阿姨都在看着自己。 ……大意了。 她立刻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拉着言楚就往还有饭的窗口走，也没注意言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叫她「清清」。 . 这个点已经没有几个窗口还有饭了。 叶清走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想吃的，她徵求言楚的意见：「你觉得我们吃什么好呢？」 言楚略一思索：「晚上吃太多油腻的对胃不好，要不我们去楼上喝粥？」 楼上是四食堂，有一家生意很好的卖粥的窗口。 叶清觉得这主意不错，拉着言楚往楼上走。 走到一半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拉着言楚的手腕。 叶清下意识触电般甩开，然后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大，讪笑着解释：「刚刚好像有小虫子。」 言楚点点头，并未怀疑的模样。 倒是叶清脑子里不自觉回忆着言楚手腕的触感，桡骨突出，有点硌得慌，让她的小指不自觉摸了好几下。 ……等等。 摸了，好几，下？ 突然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的叶清双目圆睁，她不敢相信她就这样在月黑风高夜之下吃了言楚的豆腐。 叶清在心里痛哭流涕，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有涩心没涩胆的那种，没想到涩心自己就很勇，趁她没注意直接莽上去了。 救命我的涩心宁能不能收敛一下行动力毕竟我还要做人的啊！ 这下她该怎么面对言楚，她光风霁月的一世英名！ 借着转弯的间隙，叶清偷偷瞄着言楚，见他面色无异，才慢慢放下心来。 言楚应该没察觉到。 呜，真是太好了，突然get到了那些迟钝美人的好。 她光顾着想事情，而楼道的灯年久失修又颇为昏暗，让叶清一个没注意就要跌倒。 幸好言楚及时扶住了她。 叶清站稳后跟他道谢，言楚说没事，却没立刻放开她，而是伸出手腕，迎着她不明所以的目光问：「还要摸吗？」 叶清：…… 她在心里大喊「sos」。 没等她说什么，言楚又给她补了一刀：「要不你还是摸吧，我怕你又摔倒。」 表情一本正经，似乎他真的有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叶清：…… 不，不是的，不要把她说的好像是那种故意跌倒就为了占人便宜的风流纨绔。 她真不是故意的，一切都真的只是个意外。 叶清百口莫辩，她想解释，却又觉得怎么解释都是欲盖弥彰。 叶清：「我，不，我……呃……」 她对上言楚的目光，想起上一次在食堂的尴尬，再次绝望闭目。 ……算了，救不了了，把她埋了吧。 . 言楚难得的有些懊恼。 他刚才在楼梯上其实是故意那么说的，因为他觉得叶清的反应会很好玩。 但是好像做的太过火了，叶清现在为了证明她绝非浪荡登徒子，恨不得离他十米远。 他放下盛粥的碗，又把饭筷和勺子分给叶清。 叶清伸出手，谨慎地握住筷子和勺子离他最远的地方：「谢谢。」 然后又把碗挪到桌子的最边缘，接着缩小吃饭时的动作幅度，力图不跟他有任何身体接触。 言楚：…… 他无奈：「你这样很容易把碗弄掉。」 叶清觉得有道理，于是她小心翼翼把碗朝前挪了挪，言楚目测她挪了得有1cm。 言楚：…… 第21页 真是天堑般的1cm。 吃饭途中言楚跟她搭话，叶清的目光也始终盯着她面前的清粥小菜，不看言楚半眼，身体力行地展示她真的对言楚没有非分之想。 言楚：……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问叶清：「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贼心虚，还有个词叫欲盖弥彰？」 叶清：「……你的意思我现在是做贼心虚还欲盖弥彰？」 叶清：「天可怜见的我都离你那么远了还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言楚：……被摸手腕的人好像是他。 不过这不重要了。 他循循善诱：「你离我那么远是为了证明你之前对我……是无心之举，不是有意为之的，对不对？」 叶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现在的情况是，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那是不是就没必要再证明了？」 叶清看他：「你真的信我是无心的吗？」 言楚点头：「我本来就信。」 「那你刚才在楼梯上还那样说……」叶清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事已至此，否认已经无济于事。言楚自知失言，他摸摸鼻子，虚心认错：「对不起。」 「你，你……」叶清指着他，气鼓鼓的，只恨自己不会说狠话，而对着这张脸她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因此「你」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所以然。 她瞪着言楚，生气的大脑突然分外清醒：言楚现在之所以承认他是故意，是因为她过度跟他划清界限让他急了，他这才被迫自爆。 换言之，既然他的目的是跟她重归于好，而只要她继续跟他保持距离，不就能成功让他的计划破产吃瘪吗！ 叶清醍醐灌顶：椰子青，你真是天才！ 于是等着她下文的言楚就看到叶清冷笑一声，迅速起身，把粥挪到了跟他隔了两排的位置，还顺便端走了她爱吃的煎饺。 言楚：……她有时候真的，该死的机灵。 作者有话要说： 太白捞月：有一种说法是李白酒后游江，「傲然自得，旁若无人」，捞月溺水而死签约后的积分终于让我有了爬一爬新晋的动力……先研究一下怎么爬.jpg感谢核桃宝贝的霸王票！！ 第10章 插pter 10 插pter 10 叶清现在怀疑言楚把吃饭地点选在三食堂也是故意的。 她和言楚第一次见面时，她做坏事被他当场抓包这件事是她一生的痛。 她想跟言楚问清楚，却发觉他们之间距离有点远，说话除非靠喊，否则基本上听不见。 ——因为她的报復行为，她现在跟言楚的直线距离得有三米。 但她也不想跟言楚「唱山歌」。 毕竟这种两个大学生一前一后互相大声喊话，宁愿哑嗓子也不愿上前一步的场面，落在旁人眼里多半会想，还俩大学生呢，这不俩大傻子吗。 ……她今晚已经够丢人了，不可以再继续了。 她打开微信，问他：「为什么要在三食堂吃饭啊」 消息发出去了，但没有回应。 叶清抬头看言楚，发现他正慢吞吞地走着，不知在想什么，手机毫无动静。 叶清：…… 她要是神，就宣布在这一刻解除所有的手机静音。 叶清停住步伐：「言楚！」 话音未落，言楚已经停下转身，让叶清疑心他是不是一直注意着她的动静。 他看着她，想上前却又因她不准靠近的禁令止步。 叶清被他这乖顺模样戳得心口一软，几乎要解除禁令，但她很快就稳住心神，扬起手机，示意他看微信。 言楚乖乖掏出手机，看见叶清给他发来的微信。 椰子青：「为什么要在三食堂吃饭啊」 言楚略一思索，想明白了缘由，但叶清这次确实误会他了。 他照实回覆：「我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在这吃，而且这里离你宿舍比较近」 没料到是这个原因，做好了言楚提及她「黑歷史」的叶清神情一顿。 她打字：「真的？」 「当然」言楚回復很快，生怕他在她那岌岌可危的信用上面再添一根稻草。 他详细解释：「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会比较喜欢在这吃。不过现在再想，也许你只是喜欢那一家的饭」 叶清：……不要提鸡扒饭了，让它过去吧。 言楚先前在她心里的良好形象让她很快接受了这个说法，甚至还为自己怀疑他别有用心而小小的愧疚了一下。 叶清觉得自己不能对言楚抱有偏见，虽然言楚今晚在楼梯上确实挺过分，但也就那一次，总的来说他还是挺体贴周到好相处的。 但她还是有点抹不开面子，语气别扭：「……是吗」 言楚见她态度松软，再接再厉：「楼梯上那件事，我很抱歉。或许你还想喝旺仔牛奶吗？」 ——上次看过画展之后，他就知道了叶清喜欢喝这个，回去时，他还如约给叶清买了一袋子。 这个台阶不错，叶清借坡下驴，收起手机跑向言楚：「那我就决定原谅你啦。」 言楚眉间的郁郁舒展，但他深知此时还不能放松，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能体现一个人的态度。 第22页 所以他依旧诚恳道歉：「真的很抱歉。」 「没事没事，我真的已经不介意啦。」叶清满不在乎道，「我想明白了，你捉弄我，我也可以捉弄回去嘛。」 这下，言楚真正放松下来：「幸好我们清清大度，不然我今夜怕是要辗转反侧不得安枕。」 这来自言楚的明显讨好让叶清笑起来：「这么夸张啊。」 言楚一本正经：「句句属实。」 叶清只当他还在开玩笑，笑了好一阵。 月亮笼着一层纱，半遮半露。 人声渐渐远了。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学校的最南边，这里没什么设施，少有人来。 路边的榕树盘根错节，已经颇有年头了。 叶清看着它们，突然道：「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很希望自己能变成一棵树，什么树都行，只要是一棵树。」 「为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叶清皱皱鼻子，「就是觉得当一棵树很好。」 言楚替她分析：「是因为树能活很久？」 「算是吧，而且……」 叶清看着榕树飘在风里的气根，突然找到了思路：「感觉树很坚定，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并且总能等到太阳升起。而且因为它活的久，所以能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 言楚若有所思：「你会怀疑自己吗？」 叶清踢着脚边的石子：「每个人都会吧……」 「可即使是这样，太阳是公平的，从来不单只给树自己。」 叶清摇头：「你说的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正确的，但我不一样，我不是大多数人。」 她的声音含煳，几乎散在风里：「我的太阳，已经不会升起了。」 她的人生不像那些作品里的主人公，有着特别重大的转折，转折前生机盎然，转折后死气沉沉。 她不是这样的。 她对自身的悲观是由一点一点的失望打击积累出来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总之等她回头审视自己时，才惊觉自己的太阳已经永远定格在了某一日的黄昏。 算不上彻底的黑夜，但也永远迎不来朝阳的黄昏。 医生们说她生病了，她也觉得自己病了，因为正常人的心里不会有一个「罢工」的太阳。 那就病着吧，叶清想。 那么久过去了，她也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变好了。 所以叶清努力让自己的生活丰富热烈，这并不是因为她坚强乐观，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根本就等不到明天。 她要在那颗名为双相情感障碍的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爆炸、然后将她彻底击垮的人生里，尽力地去体验去热爱。 所以她保持着每一两周去ns体验馆看一次小动物们的频率，却从没想过攒钱买一个。因为对她来说，那些小动物都是真实存在的，买了自己的卡带就如同领养了猫猫狗狗，是要负责任的。 可她并没有什么能力去负责。 叶清看着光华林里一排排漆黑的树影，觉得它们很像一座座坟墓的入口。 她怔怔地想，虽然医生说她的病情比以前稳定了，朱女士也因此开心，但稳定真的就是好消息吗？也许只是情况降无可降了呢？ 她的视线模煳起来，心脏开始疼痛，觉得周身有点冷，想着g市是不是降温了……她想这想那，却还能想到言楚还在旁边，她不能哭。 不能就那么哭出来，她不想跟他解释她的病情。 至少现在还不行。 于是叶清随便抹了抹眼睛，对着言楚强颜欢笑：「抱歉……我想到了些不开心的事，有点失态了。」 言楚皱着眉看向叶清。 刚刚叶清的最后一句话实在含煳，他确实没有听清，但这不妨碍他能感受到叶清骤然沉寂起来的的情绪。 她被悲伤笼罩，而他却不知道是为何。 这感觉实在是让人不好受。 而他刚准备试探开口，叶清却好像终于想起了旁边还有个人，她跟他道歉，坦承自己的失态。 这是希望把这件事翻篇的意思。 但言楚却无法就着叶清的话轻轻揭过此事，因为她眼睛里的破碎实在太过明显。 可连带着这破碎一起的，是她眼中不加掩饰的哀求。 她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不要问，拜託。 这让他束手束脚起来，因为叶清已经堵死了他此时能得到答案的所有通路，连最细微的试探都会变成冒犯和失礼。 昏黄的路灯照在言楚的脸上，让他面色模煳。 他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轻声问她：「叶清，你觉得我如何？」 叶清不明所以，还是下意识回应：「你很好啊，有钱有颜又聪明，性格也好，尊重女性没有其他富二代的那种不好的习惯……简直完美的存在。」 可完美往往代表着距离。 言楚笑了一下，装作什么都没意识到：「既然我那么好，那你以后也试着相信我一下，好不好？」 「嗯……？」 「你都说了，我很聪明，而且也有钱，不会有经济压力。」说到这，言楚又笑了，因「有钱」这个过于直白的词彙而不习惯。 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而且你看我的性格也很好，会理解你，不会嘲笑或泄露你的秘密，所以——」 他铺垫了那么久，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等你想说出你的秘密时，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去尝试解决。」 第23页 「我不问你今晚怎么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但是只要你想说，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毕竟，我们是……朋友。」 可是…… 叶清抽抽鼻子，她想说你不会一直都在的，不会有人会一直等着她的。 言楚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她的目光很是温柔：「我向你保证，我一直都会在，只要你愿意告诉我。」 叶清定定地看着他，时间久到他心里发慌，疑心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正在他想着怎么补救时，叶清终于说：「好哦，那我答应你。」 她笑着：「谢谢你，言楚。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言楚没有刨根问底，让她委实松了一口气。 四周的静谧里，一片树叶飘然坠落。 叶清伸手去接树叶，她的面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情绪，一向明亮的目光也有些黯淡。 言楚动了动手指，他想摸摸她的头髮，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抹去了她眼角没被擦干净的眼泪。 「晚上风凉，被风吹着可就不好了。」 叶清闷闷应声。 或许是真的降温了，她有些贪恋言楚指腹的温暖。 叶清又用手抹了抹眼角，好像这样就能把那热度延续。 如果他真的能一直陪着她就好了…… 可是，永远这种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又怎么敢奢望呢？言楚今晚能做出那样的承诺，她已经很感激了。 她其实不信言楚的承诺，可是她还是会为这一刻言楚愿意做出这样的承诺而感激。 叶清拉了拉言楚的衣角：「你今天的话让我很感动，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来表达我的感谢……你有什么建议吗？」 言楚今夜给予的温暖在她的意料之外，也让她十分珍惜，而多年来安全感的缺失，让她无法坦然受之，势必要做点什么去抚平心里的那点不安。 言楚无奈，他的话明明连安慰都算不上。 但看到叶清真诚的双眼，他想了想，说：「给我印一个火柴小人兼神圣袜子吧。」 叶清讶异：「只要这个吗？」 言楚肯定道：「是的，我什么都不缺，只要这个。」 「唔……好吧。」 叶清同意了，但她很快就又犯了难：「可是我现在没带我的小印章，怎么办？」 「那就先欠着吧，我也没带纸，」言楚说，「等我们明天，或者你什么时候有空见面时，再给我补上。」 「那就明天吧！」 说完这句话后，叶清莫名开心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心。 是因为她「回馈」了言楚，钱货两清，还是因他话中他们能再见面的明天？ 她心头的阴云散去了些许，第一次在负面情绪发作后那么快恢復状态，也是第一次在负面情绪几乎将她淹没后，觉得那些情绪也没什么可怕的。 叶清察觉到这些变化，模煳觉得她似乎真的可以去相信言楚。 她扬起脑袋看他，想说很多东西，但最终，她只是和他聊了很多她专业上的趣事。 那是她热爱的东西。 言楚很配合地听着，没有丝毫不耐。 叶清望着天上的星星，它们也不会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矛盾。 ——星星啊，请让此刻就此停留，也让明天快点到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双相这个病就是让人时而过度亢奋时而极度悲伤，所以清清会很情绪化这章的处理我也觉得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我尽力去写了，但好像还是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唉 第11章 插pter 11 插pter 11 第二天上课时，叶清明显心不在焉，每隔几分钟就要看一下微信。 ——她昨晚忘了和言楚约见面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今天在等言楚发来的信息。 两节课过去，微信终于有了小红点提示。叶清克制住过分上扬的嘴角，点了进去。 ——king 堡家周一大福利，两个脆辣烤翅加一份大薯只要 15 元！！ 叶清：…… 叶清：有点心动，让她点进去看一眼具体是什么情况。 她阅读完极具煽动性的文字，精准在右下方找到了一行小字，「本次活动仅限线下，不支持外送服务」。 很好，跟她没关系。 熘了熘了。 叶清怀着复杂的心情取关了 king 堡家的公众号。 扫了眼空荡荡的微信页面，她干脆把手机一翻，屏幕朝下，眼不看为净。 又听老师讲了一会儿，叶清突然一拍手：「言楚不来找我，我可以去找他啊！」 安苓看她一眼：「从上午第一节课开始你就魂不守，怎么了，要去找谁？」 虽然叶清以前听课也不是很认真，但从没像今天这样过一会儿就要摸摸手机，然后自以为不明显地失望嘆气。 以她的经验来看，能让叶清牵肠挂肚到这种地步的，不是能让她暴富的汇款单就是crush的信息。 考虑到叶清这几天还在扣扣搜搜地凑外卖满减，她认为真相如何已昭然若揭。 叶清迎着安侦探尽在掌握的目光，心中一凛，凛完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心虚的，毕竟她和言楚清清白白，只是她单方面有点小苗头。 考虑到双方之间的差距，这点苗头还会随时被她掐死。 第24页 所以叶清的目光堂堂正正：「一个朋友，我今天要和他见面，不过他没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来，我现在决定去找他。」 安侦探并不相信：「多么让你心急如焚的朋·友啊～」 「……可能是因为我真的很重视我的朋友。」 「你少来，」安苓摆摆手，「你对我但凡有那么上心，我都不至于……」 安苓说到一半卡壳了，因为她刚刚回想了一下，发现叶清虽然看着不着调，但确实没做过什么鸽她的事情。 她的目光渐渐动摇：「……真的是普通朋友？不是你的心动对象？」 叶清的目光犹疑了一瞬，而后斩钉截铁地表示：「当然！」 当然是心动对象啦。 可安苓又不知道她回答的是哪个问题。 叶清美滋滋地夸奖自己天才的小脑瓜。 「……好吧，」安苓半信半疑，「那你什么去找他啊？」 「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呃……」安苓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叶清不再理她，打开手机，找到言楚的聊天框。那里还是没有新信息，但她已经不着急了。 她主动出击：「你有空吗，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呀」 . g市炎热，十一月末的太阳依旧精力旺盛得如同盛夏时节，窗外，树叶未能覆盖的远方乍一望去还是一片白茫茫。 言楚打开手机，看到叶清发来的消息。 ——「你有空吗，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呀」 他都能想像出叶清当面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语气，一定是微微歪着头看他，语调轻快上扬，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期待欣喜。 他的脑海中又不自觉浮现出昨晚在校道上的叶清，垂着头，无精打采的，像是一株失去了生机的植物。 两种形象重叠交织，让言楚不自觉轻轻敲着pencil的笔身。指腹消磨了与金属的碰撞声，但还有细微而绵麻的触感在他心里迴荡。 他突然十分想见到叶清。就现在。 言楚抬头看了眼正在上课的教授——他正在滔滔不绝讲着自己经手的一项企业案例。 这个时候离开并不礼貌，他多年来所受的教育让他做不出这种事情，所以言楚强行让自己克制住这股冲动。 他瞥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回復道：「我中午有空」 又问：「你在哪个教室上课，我去找你吧」 问完，言楚再次抬头，看向教室前方的投影。 但他只看了一眼就又低头看向手机——幸好，叶清的回覆已经到了。 椰子青：「三教二楼203教室」 椰子青：「你要来找我吗？三教离你会不会有点远，要不我们还是约个近点的地方见面？」 「不用，我也在附近上课」 其实他在六教，和三教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但这不重要。 叶清又发来了信息，她疑惑地问他在哪个教室，因为她记得文院和财院的教学楼并不挨着。 言楚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收起不再回復，因为下课铃响起。 他迅速收拾好自己的全部家当——一部ipad和一支pencil，把它们随意往包里一塞就冲出教室。 他隐约听见陈晓飞在喊他，问他去哪，说这节课没上完还有一节，但他已经没空去理会了。 ——他后悔了，中午实在是太久，而他只有现在。 . 在上课铃响起还有两分钟的时候，叶清收到了言楚的新信息。 「你往走廊看」 她还正疑惑言楚怎么突然不回信息了，闻言立刻看向走廊，却见到那里站着一个身形熟悉的人。 是言楚。 认出是谁的那一刻，叶清站起身，她的动作太急太大，让椅子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但她并不在意，而是迅速跑出教室，站到他面前问他：「你怎么来了！」 又道：「我还以为要等到中午。」 语气比起疑问，不如说是惊喜。 言楚只笑着：「也许你会等不及了？」 叶清一惊，口是心非地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看到言楚的信息后，她是觉得中午有点久，但也还好啦也不是不能等……不过她并没表现出来，言楚怎么知道她的想法的？ 她想到了什么，语气欢快起来：「……我知道了，其实是你等不及了对不对！」 得意洋洋，一副抓住了他把柄的模样。 言楚的目光并不闪避，他坦然承认：「对，其实是我等不及了。」 他如此坦荡，叶清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她红着脸低头喃喃：「原来你那么喜欢我的火柴小人兼神圣袜子啊……」 叶清还要继续说什么，上课铃却响了。 她看着言楚背后的黑色双肩包，迟疑着开口：「你接下来要干嘛，要……来我们班听课吗？」 言楚面不改色：「求之不得。」 这节课是思修，几个班一起上，所以老师不会注意到多了一个人听课。 叶清带着言楚直奔她在后排的快乐老家。 等言楚跟着她坐下，叶清才注意到他头上的汗水。 天高皇帝远，她干脆直接掏出一张纸巾递给言楚，小声说：「你该不会是跑着来的吧？」 她指指言楚额上的一处地方，「那里有汗。」 第25页 言楚一怔，叶清说中了，他的确是跑着来的。 但他给叶清发消息之前，因为不想让自己在她眼里显得太狼狈，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 结果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接过纸巾擦了擦，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是跑着来的。」 跑着来的，那么心急吗？ 叶清喜滋滋的，为防表情失控，她掩饰般喝了口水，然后才说：「不用那么急呀，我能等的……我就说我记得文院和财院挨得不近，大热天的跑那么远多累。」 她看着前方的教授，想起来了什么，又问言楚：「你自己的课不上了吗？」 一门课都是两节课连上，这才第三节课，言楚肯定还没上完。 言楚不甚在意：「没事，市场分析的教授最喜欢讲他的个人经歷，他的课，嗯，其实听不听影响都不是很大。」 「而且……」言楚眨眨眼，「他已经点过名了。」 「噗，」叶清笑出声，有些新奇地看他，「原来你也会在意点名。」 接着她又拍拍胸脯给自己顺气：「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一点，如果你4.8的绩点因为这个被拉下来了，我会很惶恐的。」 「平时分也很重要，我当然是要拿的。不过——」 「缺一节课并不会影响我的卷面分和平时分，你放心好了。」 叶清点点头，暗嘆学霸不愧是学霸，不轻视任何一个拿分项目。 由于身侧坐着一个学霸，叶清倒是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摸鱼了。 她装模作样听了一点儿「个人主义与集体关系」，思绪又飘向了其他地方。她戳戳旁边言楚的胳膊：「你这样算不算是逃课？」 言楚沉吟，「算，不过感觉还好，因为这其实不是我第一次逃课。」 「不是第一次啊——」叶清拖长了声音，她现在很好奇，同时又有些酸。 她忍不住去想，他上次逃课是因为什么，也是为了一个女孩子吗？ 言楚未察觉叶清的想法，他回忆道：「中学的时候，因为家教老师太严厉，我装病逃了好几次课，不过最后都被发现了。」 叶清闻言笑了，那些冒酸水的猜测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饶有兴趣地问：「被发现了有什么后果吗？」 言楚略带遗憾：「那位老师给我布置了加倍的作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清顾忌着老师还在上课，没敢笑出声，只能憋着声音去掐安苓的大腿。 安苓瞪她一眼，从言楚一进教室她就认出他了，她想找叶清问清楚，却都没能找到机会插上话，现在叶清居然还敢掐她的腿。 她恶狠狠地在微信上打字：「速速招来，饶你不死」 叶清看到后一僵，火速求饶：「等有空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安苓挑眉，叶清的意思是她现在没空了？ 她看向旁边已经平静下来，看似在听课却又时不时偷瞄言楚的叶清，冷哼一声。 呵，女人。 . 最后，在快下课时，叶清才想起来言楚此行的「正事」。 她掏出一直被放在兜里的小兔子印章，戳戳言楚：「我给你印在哪里啊？」 言楚拿出了上回的票根，「就在这吧。」 叶清接过来，观察了一下。 纸张柔软的票根被保存的很好，如上次一样平整，没有一点摺痕。 她带着一丝奇异的情绪在上个印章的旁边用力盖了一个戳，语气飘忽：「也许你真的能集齐七个火柴小人兼神圣袜子。」 从叶清接过票根后，言楚就一直在注视她。此时听见她那么说，他心中同样也有一丝奇妙的情绪在生长。 「不是也许，是一定。」 在说完这句话后，那些驱使他抛下第四节课，从六教跑到这里的冲动终于回归地面，准备扎根破土。 他不清楚那些感受具体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们会种出什么样的果子。 但…… 他把视线移向窗外。 去冒险试一试吧。他想。 毕竟外面是一片阳光明媚。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发新章时都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我以前写文都是自己看自嗨，这是我第一次发出来并收到反馈，感谢给我点击/收藏/评论的各位！！！ 第12章 插pter 12 自那天后，叶清和言楚的联繫渐渐频繁起来，他们会互相分享生活，聊一些天南海北的话题，而那些为数不多的线下碰面，也都全程让人愉快。 就在这样的日復一日中，时间无声无息地滑至十二月。 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意味着还有半个月的休闲时光，然后才会为期末考试忙碌。但因为中文系的背诵篇目很多，所以叶清从十二月初就开始着手准备复习。 做了一部分思维导图后，叶清摸了摸飢饿的肚子，准备去吃饭。 她今天想吃四食堂的小烤鱼。 路过卖粥的窗口时，叶清想起那晚她和言楚在一起喝粥的情形，不自觉露出笑意。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叶清？」 叶清回头一看，是莫询。 他朝她走来，「好巧啊，能在这碰见你。」 最近话剧社都有在隔三差五地排练，所以他们两个也会时不时碰面，关系不算近，但也谈不上陌生。 第26页 叶清扬起营业的微笑：「好巧。」 莫询手上空荡荡的，显然还没买好饭。 他扫了眼叶清同样空荡的双手，露出笑容，自觉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切入话题：「你准备吃什么？能不能让我参考参考，食堂的饭真让人难以抉择。」 说完，莫询故作无奈地耸肩，露出一个你我心领神会的笑容。 叶清：…… 叶清：说真的，大兄弟，有点油。 她看了眼排队人数众多的烤鱼窗口，当机立断改换目标，走向附近一家生意冷清的煲仔饭。 「我想试试这家。」 莫询自然也看到了那里惨澹的人气，他明显迟疑道：「……这家的生意看上去不太好啊？」 叶清点头，笑容无懈可击：「是不太好，但我觉得吃着还不错。」 「……好吧。」 不知道是因为叶清的话给了他信心，还是他因为不想错过这个跟叶清拉近关系的机会，莫询最终决定听叶清的：「那我也来试试。」 叶清瞅他，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跟她可没关系。 她对着窗口的打饭阿叔自然开口：「一份腊肠煲仔饭，打包，谢谢。」 莫询跟上：「我也来一份，呃……也要腊肠的吧，打包。」 「好嘞！」 在窗口里守着的阿叔早听见了叶清的对他家饭菜的肯定，因为旁边窗口的对比，自信心常年被打击的他激动地给叶清盛了满满一大勺饭，连腊肠和青菜的分量都是标准的两倍。 最后，因为饭盒实在是装不下了，阿叔才遗憾停手。 叶清看着那一大盒饭，心情复杂。 说实话，她心里对如此多的分量是有些拒绝的，但老闆那么热情，她也不忍心扫了他的兴致。 所以她面上还是镇定自如，甚至显露出几分欣喜：「好多啊，谢谢老闆！」 随后她又看向了莫询，他自然也获得了和她同样的待遇，正拿着饭盒面露怀疑。 这给的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他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叶清问他：「我要回宿舍了，你呢？」 莫询不加思考地接上：「我也要去……」 话刚说了一半，他就顿住了。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不同路，在这个时间，他带着饭，除了回宿舍还能去哪？ 挣扎了片刻，他决定放弃，「……我也回宿舍。」 「哦哦，」叶清点头，反应迅速，「那我先走啦，拜拜。」 莫询望着叶清欲言又止，虽说回宿舍不同路，但一起走出食堂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但如果真这样说，那他也太舔了。 所以最后，他只得道：「……拜拜。」 . 午休后，叶清去了ns体验馆。 这回，她只带了两三个泡芙，因为她中午吃撑了。 那家煲仔饭的味道其实还行，没想像中那么难吃。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她努力吃了五分之三，而剩下的五分之二实在是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店主把泡芙拿出来，要分给她一个，叶清揉揉肚子赶紧逃开了。 她坐到沙发上自觉地打开游戏，因为已经过了新手时期，因此只两周不见，岛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叶清如常地捕捕狼蛛钓钓鱼，然后和小动物们聊天晃树。就在这样的悠游中，一只小动物找到了她。 是穿着时髦朋克的猫咪巧巧，它说它想要离开，去探索别的岛屿了。 叶清点对话框的动作停住，内心升起一股茫然。 她其实很喜欢这只小猫咪。 和后来那些被她邀请上岛的小动物们不一样，巧巧是她的初始岛民之一。它会给她唱歌，把她钓鱼钓上来的破烂摆在屋子里，穿上她送给它的衣服，告诉她下雨时待在屋里更舒服，流星很棒要记得许愿。 它是第一只来到叶清的椰子岛上的小动物，而现在也是第一只提出要走的小动物。 在此之前，叶清从没想过它会想要离开。 沉默地看完巧巧的想法，叶清选择了放行。 巧巧告诉她，它会珍惜在椰子岛上的这段记忆。叶清有些怅然，珍惜又怎么样呢，你还是要走。 草草结束后续的对话，叶清强迫症一样走过岛上每个地方，疑心是岛上哪里不够好，才会让巧巧想要离开吗？ 但另一方面，理智也清楚地告诉她不要想太多，这只是程序设定，即使她的岛再怎么漂亮，时间一到还是会有小动物提出搬离。 即使不是巧巧，也会是其他的小动物。 游戏里日落月升，叶清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 她关掉ns，望着漆黑的屏幕发呆。 店主来添水，见她一动不动，问她怎么了。 叶清这才恍然惊醒，她敷衍着说「没什么」，喝了口水就准备告辞离开。 店主讶异，看了看时间道：「你才玩了不到一个小时。」 体验店按小时收费，一次一个半小时的时长。 叶清兴致缺缺：「多出的你给我记到下回再玩吧，我有点事，先走啦。」 . 地铁站人很多，叶清挎着包，低头摆弄背包的皮质带子。 她知道自己有点矫情了，游戏npc即使再怎么逼真生动，说到底也还是一团代码程序，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意识，她犯不着为了这个伤心。 第27页 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被人不喜的过去，在巧巧提出搬家的时候，她勐然与过去的自己共情。 回忆重现，她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被人嫌恶无视的自己，那些人对着她指指点点，把她抛在身后，她想要改变却无能为力。 真是不愉快的记忆。 叶清摇摇头，戴上耳机，不再去想这件事。 想起没吃上的小烤鱼和要去其他岛屿闯荡的巧巧，她嘆气，觉得今天诸事不宜，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去学习最为稳妥。 . a大学子一向能卷，而下午的图书馆更是座无虚席，叶清爬到了五楼才勉强找到一个座位。 还是她眼疾手快，看人家收拾东西要走了，立刻站在旁边等才等到的空缺。 叶清看到前面那位同学走时呆滞的双眼，在心里默默祝福他能够早日摆脱学习带来的苦。 很快，这祝福就被叶清转到了自己身上。 她看着《中国文学史》里一大串的要点头痛，难得想起来发了条朋友圈：「图书馆惊魂日」 配图是她的电子课本，上面是大段划线和用彩笔标註的词语。 她发完就没再管了，继续埋头在书籍的包围里跟一众文学大佬死磕。 不知过了多久，叶清感觉对面好像有人离开了，紧接着又有人座下。 她没有去关注，因为她只将将做了三分之一的思维导图不允许她分心。 再过了一会儿，她感到疲惫，这才伸手去拿旁边的保温杯。 仰头喝水的间隙，她目光随意往对面一撇，看清是谁后动作顿住，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言楚被这动静惊到，立刻起身过来给叶清拍背顺气，见她平復了才笑道：「怎么那么不小心。」 叶清觉得言楚这明显是倒打一耙，她不服道：「我也没想到对面坐着一个你啊，你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 因为顾忌着旁人，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听起来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撒娇。 言楚心中一动，也配合着压低声音：「我看你还在学习，就没打扰你，应该给你发个微信的。」 声音低哑，酥酥麻麻地落在叶清心里，扯着胸腔跟着一起震动。 叶清的攻势被这声音卸去了大半。 她又想到，其实她在学习时手机和平板都是免打扰模式，就算言楚给她发微信她也看不见，于是彻底放过这一茬：「……我就那么随便甩一下锅，其实也不怪你。」 言楚见好就收，他问她：「学完了吗，要不要去吃饭？」 叶清被他提醒，看了眼时间，这才发现已经六点了。 「都六点了啊……是有点饿了，你吃了吗？」 言楚摇摇头：「我也还没吃。」 他看到叶清发的那条朋友圈后就来图书馆了——其实本来不想来的，但一想到叶清在那，他就有点坐不住。 因为不知道叶清在哪楼，言楚就一层一层地去找。 等好不容易找到叶清后，由于没有空位，他就站在她旁边等了一会儿，直到她对面的人看不过去了起身离开，他才坐下。 没曾想叶清那么专注，一直都没发现他，他也索性就抽了本书和她一起看，直到现在。 想起自己的这段经歷，言楚也觉得有点好笑，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提议道：「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锅？学校对面新开了一家，听说味道还不错。」 叶清答应了，她觉得和言楚吃火锅应该也会成为一段让人愉快的回忆。 她颠颠地收拾自己的东西，「那你等我收拾一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发新章了好紧张 第13章 插pter 13 火锅店里人头攒动，热气融融。 叶清用筷子夹住一片毛肚，严格按照「七上八下」的方式给它加工，让它变成能入口的美味。 她品味了下口中的肚片，觉得这辣度让她不是很满意，「就这？」 言楚从辣锅里夹了一片肥牛，不太确定地开口：「其实……还行？」 叶清不屑地仰起头，面上带着骄傲：「这种辣度的，我一个人能打十个！」 但她很快就不再这么从容了。 随着汤底一次次沸腾，锅里花椒辣椒的麻与辣逐渐被完全激发出来，与汤汁融为一体。叶清越吃越辣，很快就面色潮红，杯子里水位见底的速度越来越快。 言楚又给叶清倒了一杯柠檬水，嘆气：「胜负欲怎么那么强，你就是吃清汤的，我也不会笑话你。」 叶清羞愧低头，深觉自己颜面无光。 她的大话说太早了，如今被打脸实属活该：「没想到吃到后面会那么辣……」 言楚早在发觉汤底越来越辣时就明智地专心清汤锅，因此看上去倒比叶清从容。 他闲闲放下筷子，用漏勺把锅底的辣椒全捞出来放在空碗里，「这样应该会好一些。」 这举动很平常，但流露出的照顾之意却让叶清甜滋滋的。 她缓了缓，再次把筷子伸向辣锅——她决定了！为了不辜负言楚给她捞辣椒的这份心意，她要和眼前的这个辣锅奋战到底！ . 到最后，叶清连锅里被煮到变色的鹌鹑蛋都捞得干干净净。 她被辣到出汗，甫一出门，室内室外的温差不仅没让她打个冷颤，反而觉得爽快。 第28页 言楚递给她一张纸，让她擦擦头上的汗水，然后才无奈道：「是我好心办坏事了，让你一直在吃辣锅。」 「不不，你不要这样想，」叶清摇头否认，「这是我自愿的。」 g市处于沿海地区，叶清平日接触到的无论是食堂还是外卖，口味都偏清淡少辣，但她从小长在北方，时不时还是有点想念北方那大开大合的调味料。 她道：「多亏了你，我今天吃得很痛快。」 言楚莞尔，他也知道叶清的口味：「g市有一家私房菜馆，厨师据说擅长徽菜，回头带你去尝尝。」 「好耶！」叶清开心了一下，紧接着又忧心忡忡，「私房菜馆会不会很贵啊。」 言楚却不甚在意：「我请你吃。」 叶清吓了一跳：「那怎么好意思。」 「这简单，」言楚眼尾闪过笑意，「下回你请回来就是了。」 他想起叶清的性格，又补充道：「不过不用特地挑等价的请，你知道的，我不缺这种体验，所以带我去吃你想吃的就好了。」 叶清凝神，她一直都觉得言楚不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个时期的男生是怎么样的呢？大多数都还很幼稚而自我，像只招摇的孔雀，只顾展示自己的优秀，做着自以为是的体贴。 言楚和他们不同，他不做让人为难的事情，也不去刻意展现什么，即使偶尔显出优势，那也都是一种自然的流露。 像是一块低调的玉石，不需要特意宣扬，光是看着就已让人倍感妥帖。 也许会有人觉得这样的言楚少了年轻人的青涩和活力，但叶清却觉得这样反而让人安心。 因为这样的人连成长的过程都是低调而内敛的，不会给周围人带来由不安定造成的伤害。 而她已经受够了伤害。 夜晚的街头霓虹闪烁，应该是为了追求一种復古，旁边有家店门牌做成了红红绿绿的彩灯，在夜色里一闪一闪。 那些暗红色的灯光照在言楚脸上，一向沉稳的人便突然染上了独属于风月的暧昧。 言楚刚才那番话说得太好听，此刻又有灯光加持，叶清看着他，不自觉生出一种想要亲吻他的冲动。 她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却又不愿意离他太远。 思前想后，叶清有了一个想法。 她带着这个想法，疑心自己此刻已如同影视剧里那些蹩脚的反面角色，她意欲不轨还自以为天衣无缝，可在正面人物言楚眼里，却已是明晃晃的司马昭之心。 但言楚没说，她就任由自己忐忑地拉了拉他的衣服，语气因心虚而不自觉放软：「你弯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言楚配合着俯身。 他看见叶清踮起脚，脸颊像是初熟的樱桃，带着一种奇异的绯红。 她缓缓靠近他，在风又一次将她的额发吹起前，于他耳边轻轻道：「好呀。」 热气喷洒，化成一根又一根的羽毛搔着他的耳根和心底。 之前种在心底的种子已经发芽，此时每一根枝叶都随着她的气息颤响。 那一瞬间他几乎不能思考。 等叶清终于退开，言楚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其实是在答应他的提议。 他看着叶清，她的脸颊已经完全红了，神色却还是一种强撑着的理直气壮，仿佛在说如果他为了刚刚的举动去质问她，是很不合乎道理的。 街边突兀地响起汽车的鸣笛声，在身旁一个又一个经过他们的行人里，言楚的嘴唇微动：「你……」 叶清睁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言楚却没再试图开口。 他不知如何告诉叶清，自己在刚刚那一刻有多么想拥抱她。 . 快到学校的时候，叶清看到有摊贩临街售卖鲜花。 她兴沖沖地拉着言楚去看，发现都是常见的非洲菊玫瑰月季之流，倒也没怎么失望。 叶清挑了几只，阻止了老闆拿纸包装的动作，让老闆就扎成手捧花的样式。 想了想，她又给言楚挑了一些。 「上回给你的那枝跳舞兰应该早就枯了，这回我再送你一次花吧。」 她揶揄道：「这次我多送你几朵，免得再让我看到只有一枝花的光秃秃的花瓶。」 言楚倒没觉得不好意思：「即使只有一枝也好看。」 叶清看着他笑：「真的？那我这回也只送你一枝，如何？」 言楚审时度势，主动补完了自己的下句：「……但还是多点更好。」 叶清乐不可支。 .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课，他们今夜没逛太久就回了学校。 因为和言楚相处时太开心，让叶清不想去分心做其他的事情，此时回到宿舍，她才来得及打开微信，看到莫询在四点半发来信息：「你在图书馆吗」 草草应付完他之后，叶清把花斜着剪根插好。 等她洗漱完毕，她端详着花，拿起手机拍了照发给言楚。 几乎同一时间，言楚也给她发来了一张图片。 照片里还是上次那个花瓶，背景也还是和上次一样的宿舍白墙，但花瓶已经不再冷冷清清，因为那几朵花，而显得生机盎然起来。 椰子青：「果然还是花多了才好看」 言楚贊同她：「你是对的」 这种来自言楚的肯定一向让她十分受用。 第29页 叶清悄咪咪地观察了下周围，见室友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无人注意到她，这才长按言楚的对话框，把那句话加入了收藏。 很好，打气语录喜加一√ . 很快就到了十二月下旬，期末考逼近，大家学习的热情比以往更为高涨，这也让叶清不得不起更早去图书馆占位子。 而且这段时间她不仅要忙着复习，还要兼顾着话剧社的排练，属实是焦头烂额。 唯一让人有点开心的就是，叶清不再是单刷图书馆，而是有言楚陪她一起。 她带点天真地问：「原来你也要复习的吗？」 言楚翻了一页书：「当然，我并非过目不忘。」 还没等叶清反应，他又道：「不过我不也会花太多时间在复习上，我更多的是学习其他的引申内容。」 名为引申，实为进阶。 叶清：打扰了。 因为有言楚在旁边，叶清也学得更为专注。 每次当她想要偷懒时，只要看到对面的言楚，就会收回想去玩的心，老老实实地继续学习。 毕竟比自己强的人还在努力，她怎么还好意思偷懒呢？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过去，多亏了言楚，叶清的复习效率直线上升。 这天，叶清收拾完书包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周围的同学若有所思。 言楚问她：「怎么了？」 叶清双臂抱着包，不答反问：「你有没有觉得大家今天有点浮躁？」 言楚环视四周，肯定了叶清的疑问：「是有点。」 图书馆里依然坐着不少同学，但与以往不同的是，空位多了许多，而且玩手机的人也变多了。 叶清不明所以，直到打开手机她才恍然，原来今天冬至加平安夜。 她这段时间沉迷学习，回到宿舍后也是倒头就睡，连社交app都很少上，居然没注意到今天是节日。 她抬头看言楚，觉得他更不会注意这种事情。 还是要由她叶老师来给他答疑解惑。 叶清露出笑容，拉着已经收拾好东西的言楚，直到走出图书馆她才出声：「我知道是为什么了！」 言楚看了她一眼，见叶清眼中亮晶晶的，满脸都写着「快问我快问我」，于是也笑着问：「是为什么？」 「因为今天不仅是冬至，也是平安夜！」 叶老师得意地宣布出正确答案，还不忘摇头晃脑批评言同学：「你肯定不会记得这种节日吧？言同学，学习是很重要，但也不能忘记生活呀！」 一副老学究的腔调，仿佛她从一早就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而不是几分钟前刚查到的。 但这次，言楚却没如叶清所想的那样先低头接受批评，接着去赞美叶老师的博学，表示自己虚心受教。 只见他好整以暇：「我没忘，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他看到叶清面露惊讶，心知她什么都没准备，便又加了一句：「叶老师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态度和语气十分自然，仿佛只是朋友之间的一句普通追问。 叶清当然没看出来言楚的坏心眼，她现在无暇他顾，正处于言楚居然知道今天过节、言楚还给她准备了礼物、可她并没有想起来给言楚准备礼物这三种震撼之中。 愣了好半天，叶清才磕磕巴巴道：「你，你居然知道今天过节啊……」 丝毫不敢提及礼物的事情。 言楚没戳穿她，解答了她的疑惑：「因为每到节日，都会有很多人给我发消息。」 「为什么？」 言楚静静看着叶清：「因为节日是一个很好的藉口，不是吗？可以合理不突兀地跟你寒暄，送你东西，邀你去玩。」 叶清点点头，她懂了，言楚这种富二代总是会有很多想要与之搭上线的人，而无论是联络感情还是投石问路，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节日这个机会的。 叶清拨弄着自己的头髮，想起言楚说他给她准备了礼物。 她真的很好奇是什么礼物，可一想到自己并没有给言楚准备，就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如果她拿不出给他的礼物，会不会很让言楚伤心？ 毕竟他都用心地给她准备了。 言楚看出了她的纠结，笑了一下：「走吧，我们去拿给你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疲惫了，我应该全文存稿后再发出来的这几天真的是倒头就睡 . 改了下错字 第14章 插pter 14 叶清一路跟着言楚来到了学校的某处停车场，看着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从中抱出一捧花。 是橙黄的郁金香。 言楚抱着花，泰然自若地走到叶清面前，看叶清愣愣伸手接过花束。 他打量了一番，笑道：「我之前就觉得橙色的郁金香很适合你，看来我的眼光还算不错。」 叶清低头端详花束，花束里只有郁金香这一种花，茎杆挺立花叶舒展，翠绿与橙黄碰撞，显出无尽的朝气。 那实在是太精神的花了，叶清一时间甚至有点不敢伸手触碰，但奶白的包装纸很好的收拢着这一捧生机，让她能把这束让人惊惧的活力抱入怀里。 叶清又惊又喜，小心翼翼地触碰花瓣：「好漂亮。」 她接着又疑惑问道：「不过你今天不是一直和我在图书馆吗，哪里有空去拿花啊？」 第30页 「午休时去拿的。」 叶清沉思：「怪不得你今天下午带了杯咖啡。」 言楚之前一直带的都是白开水，今天下午却拎了一杯咖啡，所以她就留心了一下。 而叶清之所以知道之前言楚杯子里装的是白开水，也是因为言楚居然说他没有脱髮的烦恼。 这让叶清阴暗地怀疑他是不是背地里一直在泡枸杞喝，所以她就曾趁着言楚不在的机会，偷偷打开他的保温杯看了一眼。 结果里面居然只有白开水，让她好失望。 言楚并不知道叶清的失望，他又问了一遍：「所以，叶老师，我有礼物吗？」 提及这个话题，叶清立马支支吾吾：「这个，呃，也许……你会想要收到火柴小人的祝福？」 她说的是她的袜子徽章。 言楚不答只笑。 叶清自己也觉得这个礼物太敷衍煳弄，她麻熘认错：「对不起，我忘了今天过节，没有给你准备……明天给你补上！」 「那我等着。」 言楚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他本来也就没有真的要索要礼物的意思，只是随便逗一逗她。 终于送了叶清郁金香，他现在心情很好。 他看了眼时间，问叶清：「晚上想吃什么？」 叶清答得迅速：「饺子！冬至就要吃饺子！」 她是北方人，习惯在冬至吃饺子，前几年总要在这天买饺子吃。 言楚点点头：「上车吧，我们出去吃。」 . 这次的吃饭地点是言楚选的，是他之前跟叶清提到过的那家私厨餐厅。 餐厅靠近郊区，面积并不算很大，但胜在环境清幽，新中式的装修风格简约又不失意蕴，与庭院里繁盛的草木相得益彰。 叶清跟着言楚进入一个包间，落地窗通透明亮，抬眼就能看见院中的葱茏绿意。 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之余，也难免有些拘谨。言楚看出了这点，笑着安抚她：「不用太紧张，我们可是花了钱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底气足一点。 叶清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过言楚那么一说，她心里紧张感确实缓解了大半。 放松下来后，她终于能够问出那个她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吃饺子？」 这里一看就是那种摆盘精緻用料讲究的高级餐厅，她实在无法想像在这种地方要怎么吃朴实家常的饺子。 言楚沉吟：「味道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清：？？？ 她说的是味道吗！ 等到餐品上来，叶清这才稍稍放心。这里的摆盘确实精緻，但并未脱离传统中餐的范畴，不是她想像中那种高级西餐厅的摆盘，所以等会儿端上来一盘饺子应该也不会太奇怪。 叶清很快就彻底把这份担心抛到脑后，因为这里的食物确实太过美味，让她忍不住大快朵颐。 她很快吃饱喝足，而后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唉声嘆气：「可恶，我又吃撑了。」 她看向对面一派从容的言楚：「你也不提醒我不要吃那么多……」 言楚笑了：「这也能怪我啊。」 在她面前，他一向好脾气：「那你说要怎么办？」 叶清说出自己的目的：「你陪我去院子里玩鞦韆吧！」 刚刚吃饭的时候，叶清透过落地窗，发现院子里有个鞦韆。她已经很久没玩过鞦韆了，这回既然遇到了，当然要去玩一玩。 言楚很顺着她，「走吧。」 他们穿过不算曲折的小径，来到了鞦韆面前。 鞦韆是双人的，并不是很高，但叶清兴致不减。 她快速坐好，脚尖点地让鞦韆晃了晃，感觉没什么问题后才转身看言楚：「你推吧。」 言楚乖乖伸出手推叶清，他顾及着安全，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只能让鞦韆小幅度的晃荡，幅度仅大于超市门口的摇摇乐。 叶清十分不满，连声催促：「你用力一点。」 言楚便加大力气，但也并没有好到哪去，充其量是从摇摇乐变成了晃晃悠悠的小船。 叶清：…… 她回头看言楚：「我想坐的是海盗船，不是这种小破船。」 她接着又疑惑道：「刚刚在饭桌上，我是不是吃太多了，让你没吃饱啊？」 语气非常真诚。 言楚：…… 在她的关心之下，鞦韆终于如她愿高高盪起。叶清握紧绳子，只觉耳边风声唿啸，鞦韆扬起间，让她有种摆脱重力束缚的畅快自由。 但叶清并没有因此就忘记言楚，她怕言楚太累，没多久就主动喊停：「我玩好啦。」 言楚看上去倒没什么疲态，他挑眉：「不再玩一会儿吗？」 叶清很诚实地说出心里想法：「你可能会累，也会无聊。」 「累倒不至于，但确实有一点无聊，」言楚也很诚恳，「不过你看上去玩得很开心。」 所以她不必急着结束游戏。 叶清想了想，拍拍旁边的座位：「那你坐这里来，我们一起玩。」 言楚依言坐下，叶清见他坐好，给他示范：「你看，我们俩没人推，就只能这样用脚尖发力啦。」 叶清的计划很好，但她却忽略了言楚比她高，所以腿也会比她长一点这件事。 这点差距在平日里没什么影响，可一旦要双方配合着在鞦韆上用脚尖发力，就会使鞦韆重心不稳，让叶清不可避免地向言楚那边歪去。 第31页 叶清努力保持自己的平衡，一心想要找到一个既能让言楚玩鞦韆，又不影响她的游戏体验的方法。 在几次尝试之后，终于，她一个没注意，整个上半身都扑到了言楚身上。 言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没事吧？」 「没事……」叶清揉揉脑袋，声音有些闷。 因为鞦韆歪斜的程度不算多严重，所以叶清其实并没有多疼。她唯一有点在意的是，刚才自己的额头好像撞到了言楚的……嘴唇。 柔软、温热，还有点湿润……应该是嘴唇吧？ 叶清紧张抬眼，果然看见言楚的嘴唇有点红，应该是刚才被撞后充血造成的。 ……所以刚刚真的是言楚的嘴唇碰到了她的额头？ 救，这什么狗血展开。 因为她很偶像剧女主式的去玩鞦韆，所以上天就很偶像剧的给她安排了这么一出吗。 可是想玩鞦韆有错吗？有错吗？？ 她是很乐意和言楚贴贴，可也不是这么个贴法啊。 真希望言楚不要太在意这个意外。 叶清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亏了还是赚了。 言楚见她无事，才迟疑着开口：「……刚刚，很抱歉，是我没控制好力度。」 叶清这会儿还晕晕乎乎的，听言楚这么说，她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言楚是在为哪件事道歉？ 是为她栽倒，还是为他的唇碰到了她的额头？ 可无论是哪一样都不能怪他。 而且他是被撞的一方，比起她，作为肉垫的他听上去还要更惨一点。 叶清定了定神，从言楚身上起来。 他的手还扶在她的肩膀上，天气闷热，青年人的体温就透过薄薄的一层布料传到她身上，叶清觉得言楚手心的温度似乎融化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的心跳不自觉加快。 她的目光盯着眼前言楚衬衫上的一点，后知后觉地品出此刻尴尬的气氛。 叶清语气不自然地开口：「这不怪你。」 她又瞥了眼言楚唇上的血色，自觉自己对此负有一半的责任，于是关心询问：「你呢……你还好吗？」 「……还好。」言楚收回了扶在叶清肩上的手，声音有点哑。 刚刚叶清扑过来时，额头磕到了他的嘴唇。他舔了舔内里被撞到的地方，感觉有点轻微的出血。 但这种事就不必对叶清说了。 他观察着叶清的神色，觉得她此刻看上去亦有点无措。 现在回忆刚才的那场事故，整个过程都一帧一帧地被他调成了慢动作。 叶清额头的触感、她头髮扑散在他手背上的感觉，背景的鸟鸣，甚至是她撞过来时太阳的角度……每个细节都无比清晰。 言楚凝神，准备说些什么：「那……」 他想说那就继续玩吧。 叶清却抢他一步开口，因为紧张，她头脑发昏口不择言：「你被撞也有我的原因……我会负一半责任的。」 言楚：？ 他好奇起来：「你要怎么负责？」 叶清面色沉重，她拉开和言楚的距离，把身子向鞦韆的另一边微微倾斜，然后张开双臂：「你过来撞我一次。」 叶清想的很简单，既然她撞了言楚，那就让他再撞回来，这样双方就扯平了。 很完美的逻辑。 之前聊天时，叶清得知言楚其实是有肌肉的，她不敢小觑举铁人的爆发力，所以也做好了言楚撞过来后会很疼的心理准备。 为表自己不是说说而已，叶清还闭上了眼睛，把脸转向一边，嘴唇微抿，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言楚：……倒也不必。 他问：「你确定吗？」 叶清肯定道：「我确定。」 言楚没有再说话了。 闭目后的黑暗之中，叶清听到附近的虫鸣鸟鸣，听到谁的衣料在鞦韆上滑动的声响，并清楚地感受到对面人越来越近的气息。 她的心跳如擂鼓，一声一声似要冲出体内，明明知道言楚接下来不会做什么暧昧之事，但这种等待他靠近的感觉仍是让叶清如此紧张。 她在心中催促他快点过来，好让她早点结束这一煎熬。 但言楚在离她面庞还有十厘米左右的时候停下了。 他细细观察着叶清，看到她双目紧闭，睫毛却还在轻轻颤动，显然一副十分紧张的模样。 她的嘴唇也微微抿着，形成一条圆润的弧线，这让他突然好奇如果此时抹去那红色的口脂，叶清会如何反应。 她做着张开双臂的滑稽动作，可当夜风轻轻盪着她的髮丝和裙摆时，整个人便是一种楚楚的可爱。 感觉到言楚在她面前顿住，叶清心中紧张更甚，她忍不住出声催促：「你快点，我维持这个动作好累的。」 话音落下，她听见言楚似乎短促地笑了一下，然后说：「好。」 言楚靠过来了，可叶清预想中被撞击产生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她被圈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言楚搂着她，微微垂头，在叶清耳畔轻声道：「这样就行了。」 ——他当然不可能去撞她的，但也还不能抹掉她的口脂。 ——所以，拥抱吧。 青年人唿吸间的气息一缕一缕地缠着叶清的耳朵尖，与打电话时不同，眼下他的声音就那样无所遮挡地轻敲叶清的鼓膜。 第32页 叶清身体僵硬，耳朵迅速变红。 她失去了思考能力，只下意识问他：「……你确定吗？」 这次换她问他确不确定了。 言楚的回答也如出一辙：「我确定。」 耳畔树叶簌簌，叶清的语气依然像在梦游：「哦……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们就算扯平了，你可不能赖帐……」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之后，言楚终于放开她，退回到一个合适的距离。 他看着她低笑：「如果我要赖帐怎么办，让我再抱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言楚眼里：他让叶清摔了，还轻薄了她叶清眼里：她让言楚被撞了，还轻薄了他. 看文的宝们，我一般确定好排版格式后就不会再点进去看，因为我点进去的也算点击，如果我看到点击涨了高兴完了却发现是我自己点的，我会很伤心…… 所以文里如果有什么屏蔽词或者虫之类的，你们记得在评论区告诉我啊我去改. 我今天阳寿抽卡了，本来想双更庆祝一下，后来一想又有谁会在意我双更呢……就祝看到这里的姐妹们都欧气爆棚吧！！ 第15章 插pter 15 让他……再抱一次？ 叶清怔怔看着言楚，他眼底的笑意直达她心里，让她一时之间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她回想起刚才言楚抱过来时，她鼻尖唿吸到的清冽香气，觉得那香气有点过分好闻了，让她忍不住想要再扑上去仔细感受。 她被那香气蛊惑，恍惚中看到头顶的月亮，明晃晃地悬在天上，忽然觉得自己如坠梦中。 叶清呆愣开口：「好啊……」 「嗯？」这次换言楚惊讶了。 他语气迟疑：「你说真的吗？」 叶清还是那副呆愣愣的模样：「当然……」 言楚咽下嘴边即将出口的、将刚才那句话付之以玩笑的说辞，观察着叶清的表情。 见她神色不似作伪，他这才带着一种奇妙的悸动与紧张，再次俯身环抱住叶清。 这一次，他抱得比上回更紧一些。 叶清等言楚的气息再次将她包裹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 她脸色爆红，手条件反射般用力，抓着言楚的衣褶吞吞吐吐地补救：「是因为拥抱的力度比被撞的轻，我才……这叫曲线救国少量多次……」 说完，她懊恼低头，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她觉得自己无论怎么说都是欲盖弥彰。 幸而言楚听懂了。 他语调带着一种莫名的缱绻，双唇轻轻触着叶清的头髮：「我知道，我们清清最公正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二人终于分开，怀里骤然冷却的温度让叶清怅然若失。 言楚帮她把一缕遮住视线的头髮别在耳后：「还要玩鞦韆吗？」 叶清麻木摇头，今晚的冲击太多，她已经没有心思去纯粹地感受盪鞦韆的快乐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让她还有点头晕，她现在急需整理一下心情。 言楚不再劝她：「那我们走吧。」 . 因为今晚也是平安夜，结帐的时候，前台小姐姐还送了他们两个一人一个苹果。 叶清一手抱着郁金香，一手拿着苹果，颇有种满载而归的快乐。 她坐在副驾驶上端详着苹果，陷入沉思。 言楚看她一眼：「怎么了？」 叶清把视线转向他：「我记得平安夜朋友之间好像是要互送苹果的？」 「好像是。」 叶清微微苦恼：「可是我不想再去买一个苹果送给你了，因为如果我这样做了，你也会再送我一个，那样我就有两个苹果了——可我不爱吃苹果。」 因为以前小时候朱女士嫌她不够聪明伶俐，而苹果的功效又比较全面，所以她曾被朱女士逼着一天一杯苹果汁，以至于现在看见苹果就有点头疼。 言楚想了想，提出一个办法：「不如这样，你把你怀里的那个送给我，作为交换，我对你说一句祝愿。」 叶清疑惑：「还能这样吗？」 「当然可以，」言楚给她分析，「送苹果其实是取苹果的平安之意，送出苹果的那个人希望收到苹果的人能够平平安安，这其实是不是就是在表达一种美好的祝福？」 「既然如此，那我抛开苹果这个载体，直接把祝愿送给你，效果不也是一样的吗。」 叶清觉得言楚说的有道理，不过她还有顾虑：「这个苹果是前台小姐姐送给我的，我现在把它转送给你是不是不太好？」 天光陷落，言楚看着认真苦恼的叶清，心中落下一句柔软的嘆息。 前台送给她苹果时或许有那么一分真心的祝福，但更可能的是什么都没有，只是在例行公事。 他们在节日送苹果，看似温情，实质还不过是对顾客的一种讨好，是商人在逐利。 叶清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认真地对待这份礼物，思考把它转手送人是不是不太好。 就好像成年人之间客套寒暄，明明只是应付一下就可以了，但她还是唯恐辜负了里面可能会有的一点点真切关怀，认真回答了每个问题，真挚得让人爱怜。 他于是也站在她的角度，认真地回答她：「前台送你苹果是在表达她对你的祝福，那么你愿意收下她的祝福吗？」 第33页 叶清点头：「当然。」 「还是那个道理，既然她最想表达给你的意思你已经接受了，那就不用再固执地拘泥于载体。 甚至你可以把这颗苹果再送给别人，让它把祝愿传递下去。不过前提是你的祝愿是真心实意的。」 「这是我的看法，你觉得呢？」 叶清醍醐灌顶：「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她开心地把苹果递给言楚：「言楚同学，我把它送给你，希望你能一直平平安安的。」 言楚把车停在路边，开了车顶灯，笑问她：「这祝福是发自你内心的吗？」 叶清信誓旦旦：「绝对出自肺腑。」 「那我接受了。」言楚接过苹果，晃了晃方形的包装盒，听苹果在里面因摇晃发出的声响。 他把叶清的苹果连同他的那一个放在前面仔细摆好，然后转过头，看向叶清：「我也祝清清以后一直都能平安快乐。」 眼前人的眸色认真，让叶清知道了他这句祝福也并非一句随口敷衍。 可能是因为言楚看上去实在是太认真了，而车顶灯的暖色洒在他脸上，也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柔和，显出一种挚诚的温柔。 叶清几乎要被融化在这目光里。 过往那些糟糕的回忆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如同流浪的旅人在寒冬腊月里触到了一丝热源，冻疮饥寒都被抚慰，身体不能自抑地这久违的温暖落泪。 为了掩饰这点，叶清努力睁大眼睛，试图把泪意逼回眼底，可事与愿违，她越想着不能哭，越是从身体里涌出更多的泪。 眼泪滑过下巴，落在汽车的皮质座椅上，发出小小一声「啪」。 叶清哭了，这实在是在言楚的意料之外。 但他依旧没有去问为什么，而是轻轻用指腹拂过她的眼角，替她擦去那些眼泪。 他语气怜惜：「清清，不必为这个哭泣，因为这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祝福你，也不会是你最后一次收到这样的祝福。」 透过言楚身侧的玻璃，叶清看到了远处的灯火阑珊。那些散步玩闹的孩子、友人和情侣，来去打闹，他们步伐重叠，明明是人世间最无关痛痒的步调，却让叶清看出了神。 那是她永远追逐与嚮往，却又总是因惶恐失去而不敢触碰的，人与人之间交心牵绊的情感。 她看着言楚，想起上一次他说「试着依靠我」时，与此刻如出一辙的包容神情，再次生出那个想法：也许她真的可以去依靠他。 车内密闭，给了她一丝勇气。那些被压在心底的渴望疯狂生长，促使她迈出一小步，去抓住这一刻的温暖。 叶清咬着下唇，依然注视着远处。 在车内让她心慌的安静里，她的手不自觉握紧，片刻后小声道：「……那你以后也要这样祝福我。」 她这是在向他讨一个小小的承诺，承诺一个会一直有他祝福的以后。 她本来并不信什么永远，但此刻，她愿意去小小地相信言楚。 人心易变，信任这东西很容易让人受伤，所以她亦给自己留了后路。 因为只是口头的承诺，并不涉及物质，所以即便言楚失约了，她也无非是有些失落，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损失。 而她已经习惯了期待落空。 言楚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叶清的言下之意，他语气不变：「我会一直这样祝福你，直到你听腻。」 叶清抿唇：「……我听腻了，就没有了吗？」 「不，」言楚笑着，「我会换一句话去祝福你。」 因这一句话，叶清鼻头又是一酸。 她胡乱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然后伸出手，因哭泣声音含煳：「那我们拉勾。」 灯光照耀下，她突然看到自己手背上残留的水渍，觉得刺眼非常，于是本能地就要把手往回一缩，却被言楚拉住了。 他把自己的右手手心朝上，贴在叶清沾了水渍的手背上：「许誓言前是应该沐浴焚香以示虔诚。」 然后，他照着叶清刚才的动作伸出自己的右手，让自己小指轻轻勾着她的小指，认真和她拉了个勾。 叶清看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怔怔不能言语。回过神来后，她才嘆息：「如果以后你真的失约了，我应该也不会怪你……」 因为他做出承诺的样子实在是太动人，让她直觉这是一个不真实的幻梦。 只是梦而已，不实现又有什么关系呢？ 言楚无奈：「清清，你这是提前给我判了死刑吗？」 叶清破涕为笑：「我明明是在夸你。」 言楚直视她，一字一顿：「但我从不为做不到的事情承诺。」 叶清抱住郁金香，心脏因他这一句话而剧烈跳动。 她很想煞风景地学鲁豫来一句「真的吗？我不信」，但她最后只是道：「我信你。不过只有一点点。」 她用手指比了个小小的缝隙：「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点相信哦。」 言楚并不懊恼，对比上次在学校，叶清能给他这一点点的信任已经是他的进步了。 他说：「我会努力让这一点点逐渐扩大的。」 叶清努力克制自己因他这句话而膨生的期待，她故意做出不在乎的模样，语气别别扭扭：「你最好是。」 . 叶清有点记不清自己是后面怎么回学校的了，只知道当自己晕晕乎乎捧着花回宿舍时，安苓正在涂指甲。 第34页 她瞥一眼叶清手里的精緻花束：「言楚送的？」 勐一听到言楚的名字，想起今晚的事情，叶清有种被戳中心事的慌乱。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故作坦荡地承认：「是的。」 但安苓的问题还没完：「你们不是普通朋友吗，好端端的他送你花干嘛？」 自从上次言楚和叶清一起听课之后，安苓就好奇起她和言楚的关系，叶清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安苓勉强相信她和言楚真的坦坦荡荡只是朋友。 这会儿听到安苓质问，叶清因心虚而一时哑口无言。 因为她确实对言楚有着一种朦胧的好感，有了今晚这一遭后，她觉得这点朦胧快要凝结出实体了。 谁能不喜欢温柔可靠又帅气的人呢？叶清扪心自问，至少她不能。 但叶清也很讲道理，她觉得不能因自己单方面的非分之想，就让言楚也被人误会。 尤其是他还那么好。 于是，她反问安苓：「普通朋友就不能送花了吗？你不也送过我花。」 安苓的表情一言难尽：「……这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叶清据理力争，「就因为性别不同吗，你这是偏见！」 安苓看着叶清欲言又止，她最终放弃抵抗：「……行吧。」 叶清不满意安苓的态度：「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之前就送过他花，而他也送花给我不是很正常吗？」 「……你真是这样想的？」 叶清被问得茫然：「不然呢？」 安苓：「……」 她嘆息：「叶清，不愧是你。」 叶清：「？你什么意思。」 安苓懒得理她，低头继续摆弄自己的指甲：「夸你俩呢——行了行了你快去把花插瓶子里吧。」 叶清：？ 她对于这个问题很是执着：「那你相信这束花只是我们伟大友谊的见证了吗？」 安苓敷衍道：「我信，我信。」 ——信个鬼。 安苓撇撇嘴。 叶清木头就算了，她不信言楚那种人也会是木头。 她决定等叶清什么时候有点开窍了，再和她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叶清也顾不得再搭理安苓，她还要思考该送给言楚什么礼物。 想了半天，她眼前一亮。 就它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叶清其实有点自卑孤独，所以很渴望有人能接纳并陪伴全部的她自己。言楚真诚地表达出他可以的意思，但叶清也害怕这只是好听的假话，所以对言楚她信又不敢信关于言楚对她的感情，她也并非真的木头，只是不敢去深想这件事，后面也会解释这点的猫猫压着我的手臂睡了，胳膊好酸 第16章 插pter 16 因为答应了言楚要补给他礼物，叶清连夜翻出自己的油画棒和刮刀工具，涂了一整晚。 她依旧是三脚猫技术，画不了什么复杂精緻的大场面，只能挑简单的下手，涂了个烟花绽放的场景。 言楚拆开叶清库存的精緻包装盒，从中取出那副画端详。 画面整体呈圆形，占据了纸张三分之一的位置，背景是深蓝色，左侧斜斜画着大片玫瑰，右边的空白处则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的璀璨焰火。 而在画的下方，则是叶清手抄的一行诗—— 「眼前的一切失去了歷史和名字。 世界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 河还是原来的河。人还是原来的人。」 言楚抬眼：「很美丽的画和诗。」 叶清挠挠脸，有点羞赧：「这副画的灵感来源于昨天，更准确地说来源于你。」 她解释着：「烟花与花朵在我心里是非常美好的意象，而昨天回到宿舍后我就一直在想，虽然昨天我们没有看到烟花，也没有路过玫瑰园，但其实已经和它们一样美好了。」 「那几句诗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位诗人创作的，它们形容的就是昨天你带给我的感受……」 末了，叶清抬起头，对上言楚的视线，真诚道：「我送之前还有点担心你会不喜欢……你喜欢就好。」 补送的礼物与节日的间隔太久就失去了它的纪念意义，所以叶清没有选择网购，而是手绘了那么一副画。 因为手绘画的价值不高，她一直到言楚给出评价前都在惴惴。 言楚定定看着叶清，她刚刚那番话明里暗里说了那么多个「美好」，若不是他深知叶清的脾性，几乎会错觉她这是在向他含蓄表白。 他轻轻抚摸着印在诗句正下方的叶清的小徽章——围着一只袜子跳舞的火柴小人，从容打消她的不安：「我怎么会不喜欢。」 他又看向叶清眼下的青黑：「熬夜是因为这幅画吗？」 「是的……因为我好久没用过油画棒了，刮那些玫瑰的花瓣时有点生疏，浪费了好几张纸。」 她没提的是，刮好后她因为不满意自己的手抄字体，又重新开始刮涂、抄诗，来来回回折腾到了大概凌晨两三点。 言楚面上却是不贊同的神色：「我并不急着收礼物，你为这个熬夜不值得。」 叶清振振有词：「可是我就算不熬夜干这个，也会熬夜做其他的啊。毕竟那些小说漫画，多好看啊！」 言楚说不过她，只摸摸她的脑袋：「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回礼？」 第35页 「诶？」顾不上品味被言楚摸头杀的快乐，叶清疑惑不解，「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礼，你不需要再送给我礼物了呀。」 「可是，」言楚指指被火柴人围起来的那只袜子徽章，「这里有一只袜子。」 传说如果平安夜的晚上能在床头放一只袜子，那么在第二天圣诞节到来时，袜子里就会装着圣诞老人送出的礼物。 叶清明白言楚的意思了，她笑起来：「你是圣诞老人啊？」 「我可以是。」 叶清故意刁难他：「那你会钻烟囱吗——不是你钻烟囱送来的礼物我可不收。」 言楚沉吟：「这个确实有点难度。」 叶清见他被难住，顿时哈哈大笑。 笑完，她摸出一支笔，然后又找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起来。 画好后，她把纸递给言楚：「好啦，言楚牌圣诞老人，你把这下你就可以爬烟囱塞礼物啦。」 言楚接过那张纸，发现上面画着一副四格漫画。 第一格是远景，遥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房子，第二格房子近了，叶清给了房子上的烟囱一个特写，第三格里，线条扭曲的床边挂着一只袜子，上面还繫着小小的丝带，最后一格里则是对那只袜子的特写。 言楚懂了叶清想要他做什么。 他拿出笔，给每个格子里都添了一个戴着圣诞帽背着大袋子的圣诞老人。 画完，他把画递给叶清：「你看。」 叶清期待地接过。 她发现，四格漫画上，因为多了一个小人，故事已经很完整了：一个圣诞老人架着麋鹿雪橇飞在天上，直奔那座遥远的房子。他爬进烟囱，走到卧室，然后给那只大袜子里塞了满满的礼物。 叶清愉快地笑起来，她发现从袜子徽章到四格漫画，言楚总是能get到她的那些点。 她先是嘲笑言楚的火柴人画技——好像她自己画的就不是火柴人一样，然后又指着第四格袜子的右下方的弯曲线条问：「这是什么？」 言楚很淡然：「是圣诞老人用来装礼物的袋子。」 叶清托着下巴，取笑他：「你是说你把礼物全装在我的袜子里啦？那下一家小朋友的袜子怎么办，岂不是会空荡荡的，你这个圣诞老人好不称职。」 言楚一本正经：「没有下一家，只有你这一家。」 叶清疑惑眨眼：「什么意思？」 言楚依然用那副平平淡淡的样子说着在叶清耳中了不得的话：「意思就是，我这个圣诞老人只为叶清小朋友送礼物，你是我的麋鹿雪橇唯一的目的地。」 唯一……？ 叶清移开目光，心中因言楚的话炸开甜蜜的泡泡。 她端详着眼前由他们二人合力完成的四格漫画，觉得那些拙劣的笔触突然有了无与伦比的价值，纸上歪斜的简约线条是如此精妙，多一笔则繁少一笔则平，是谁都无法信手拈来的大师落笔。 叶清无意识地刮弄着指甲盖，言楚的话让她既甜蜜又恐慌，她隐隐约约觉得在昨晚后，他再次触及到了她心中最隐秘的期待：能有一个理解她，并且愿意为她停留的人。 因为是最为隐秘最为期盼的愿望，所以在被触及时就格外惶恐。 即使她已经决定了去小小地相信一下言楚，也依然会怕期待落空，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为了掩饰这点惶恐，她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兇巴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其实是在偷懒哦，把礼物全塞给我，你就不用再跑去下一家啦！」 言楚并不恼，只是温和地看着她：「也许我只是想把自己拥有的全部都送给你呢？」 因这句话，叶清突然想起了她之前看过的脑洞故事，暂且忘记了那点惶恐不安，关注点奇怪地偏移：「可是我听说每个圣诞老人都有芬兰总部分配给的kpi，要给一定数量的小孩子送出礼物才行，你把自己的全都给我，完不成kpi了怎么办？」 言楚失笑，叶清总是能想到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他安慰她：「不用担心，不会有人卡我的kpi的。」 叶清一怔，随即自以为瞭然道：「也对哦，你家那么富裕，说不定圣诞老人的总部都是你家开的，你就是总部皇太子，哪有人敢查你的kpi。」 这句话中的天真娇憨让言楚闷声笑了好一会儿。 眼看着叶清即将恼羞成怒，言楚这才停住笑，纠正她的错误想像：「不是这个原因，是因为我的kpi要求就是把全部的礼物送给你。」 叶清再不能招架，她趴在桌子上，觉得心底的那些期待与惶恐都交缠变成了酸甜的梅子，她一边嫌酸涩不想靠近，一边又为那点甜欲罢不能。 她摩挲着手中平替电容笔的笔身，不再去看言楚：「你真的太会说话了……」 头顶白炽灯将下面的这方小世界照得纤毫毕现，叶清虚焦间看到桌面上出现了一大团阴影，那阴影向她靠近，最后停在她的影子上。 是言楚。 言楚俯下身，与她对视。 在叶清疑惑的目光里，他柔软了眉眼，轻声蛊惑她：「为了我的kpi着想，以后的圣诞节，也给我画一幅四格漫画吧。」 恍惚是昨晚的二人身份倒转，这次换成了言楚去向叶清讨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 叶清瞪大眼睛，她想，梅子确实酸涩，但她已经太久没吃到甜的了，所以在那酸涩还不能击倒她之前，就让她多吃尝几口甜吧。 第36页 所以，「好」，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 下午，叶清要去活动室排练话剧。 这次的话剧排练与以往的有所不同，负责道具的同学终于借到了表演要用的全部道具和服装，秦鸥大手一挥，让他们那些表演者去试衣服。 叶清摸摸身上带有明显的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的华丽衣裙，这是她第一次穿这种表演要用的夸张服饰，感觉十分新奇。她踢踢腿，有点不太习惯裙摆下藏着的裙撑。 秦鸥跑过来，刚看到叶清的装扮，就是好一通夸赞：「我就知道你肯定适合公主这个角色，等正式登台时再给你化妆弄好头髮，我们叶宝儿绝对比现在还要漂亮，搞不好能让你上一个星期的表白墙，还会让我们这部剧的录像被那些人反覆观看增加曝光……哎呀说得我都想给你加戏了。」 叶清大惊失色：「不不不不要加戏，虽然你说我好看让我很高兴，但加戏绝对不行，达咩达咩！」 秦鸥顿时失望：「真的不加吗，这多好的表现机会啊。」 叶清态度坚定，她扬着眉毛开出条件，试图让秦鸥知难而退：「要加戏也行，但我也有要求，要加只能加公主一剑捅死了国王和王储，自己登基做了女王这种剧情。」 秦鸥：…… 她摸着下巴，状似沉吟：「好像也不是不行，这段加上后也表现出了一种独立与反抗，也更有了看点……似乎真的可行啊！」 叶清：……？！ 见势不妙，她飞快低头求饶：「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我演现有的已经很累了秦社长鸥鸥宝贝求求你不要给我加呜呜呜……」 秦鸥依然不放弃：「可是你说的那段真的很好，要不你再努力演一演……？」 「不行不行！」，叶清见秦鸥好像真的有在考虑她胡诌的剧情，顿时急了，「你要是真想加，就把舞台留给合适的人吧，不要在我这根朽木上浪费机会了，毕竟……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强捧遭天谴！」 「噗。」秦鸥笑了。 她拍拍叶清的肩膀：「逗你的哈哈哈！学生会说了，我们不能再加时长了，你就是想演也没机会了。」 叶清长舒一口气：「学生会难得干了件好事。」 秦鸥走后，叶清得以空闲。 她身着演出服，对着落地镜打量自己，觉得自己终于有点英剧里王室公主的意思了。 她臭美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对镜自拍一张，把照片发给言楚：「你快看，我上台演出时要穿的裙子！」 作者有话要说： 「眼前的一切失去了歷史和名字……人还是原来的人」：节选自上译版本的博尔赫斯诗集《面前的月亮·圣马丁札记》。博尔赫斯是我很喜欢的诗人，他的诗有种孤独的美丽，有兴趣的姐妹可以去看看！ 也许无人在意……言楚同学获得了第三朵「小红花」！让我们为他鼓掌！ 感谢核桃宝贝投给我的霸王票！！！ 第17章 插pter 17 收到叶清发来的图片时，言楚正在和自己的组员讨论月前他们参加的那个比赛的复赛选题。 一个月过去了，初赛的评审落下帷幕，言楚他们组意料之内进了复赛。 鑑于言楚在初赛时的可靠表现，他现在已经荣升为三人小组的组长。 「……所以，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选更为冷门一点的，比如……」 「叮——」言楚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起屏幕，他的微信来了两条新消息。 言楚向那位正在阐述自己想法的组员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打开微信，看到了叶清发给他的图片。 照片里的女孩子对镜自拍，她身着黄色的长裙，手腕处垂下层叠的细纱蕾丝，领口的荷叶边仿佛只是随意一笔，却显出她分明的锁骨，腰身繫着浅色的蝴蝶结则缀出少女的活泼。 而她身后的背景中，人群杂乱，也许是手机聚焦的问题，就显得叶清周身特别明亮。她站在镜子前，就如同舞台上那些被光束打中的主角们，轻易吸引了观众所有的视线。 言楚知道叶清下午要去排话剧，是以并不对她的这身打扮惊奇。 他轻敲手机背面，回忆起叶清以前穿着那些常服裙子的形象，觉得她难得这样打扮，想着如果不能亲眼看一看这样的叶清，那似乎就太可惜了。 午后的阳光直直射出，窗棂的阴影切割着他的手指。言楚缓慢地打字：「你什么时候结束排练？」 收到回復的叶清盯着手机，她惊愕发现言楚看到消息后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夸她，而是问起了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有点不太高兴：「以前都是五点多结束，今天试了服装和道具，可能会晚一点吧……」 想了想，她还是气闷，索性去打直球：「我这身不好看吗，你为什么不夸我」 也许是因为太直球了，这回，叶清等了一会儿，才终于收到言楚的回覆：「我只是不知道如何去夸你」 叶清：？？？ 她打字飞快，不敢置信地问：「我真的有难看到让你甚至找不出词去粉饰吗？？？刚才连秦鸥都被我的美貌震惊要给我加戏！！」 言楚：…… 有时候，他真的很怀疑叶清是怎么做出那些文学理解题目的。 还是说只有这样才能考入中文系？ 言楚看了眼还在等待的组员，直接给叶清发了语音：「我的意思是，我是被你惊艷到不知去如何形容。」 第37页 迎着其他组员诧异的目光，言楚又道：「我在做小组讨论，我想在讨论结束后去找你，你有空吗？」 看到叶清几乎是秒回的「有空」后，言楚终于放下手机。 他歉意地对组员一笑：「抱歉，处理了点私事，我们继续吧。」 . 叶清被言楚的语音砸得晕晕乎乎，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很诚实地把那句语音加了收藏。 她摸摸泛红的脸，心想言楚真是深藏不露，想不到他看上去清清淡淡的还会吹这种彩虹屁。 就是有点太夸张了，吹朋友也不是这么个吹法……他现在就词穷了，那等她化完妆后他岂不是就直接变成了文盲？ 噫……文盲言楚？ 好像有点意思。 叶清天马行空地想，届时她就在文盲言楚的耳朵跟前念诗，那时他肯定已经听不懂诗句啦，然后他就会用那种崇拜的目光看着她，喊她叶老师求她给他讲诗。 幻想着一向从容优秀的言楚能对她露出那种钦佩神情，叶清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艰难忍住笑意，默默看向窗外，真切地为言楚不能真的体验到叶老师的一对一诗词教学感到遗憾。 . 也许是因为终于穿上了演出服，大家都有些兴奋，排练时状态也比之前的更为昂扬。 借道具的男同学坐在台下，很是得意：「怎么样，这衣服道具都不错吧？这可是我跟咱隔壁美院的学姐求了好久才求来的！」 他一指旁边的叶清：「你们看，叶同学穿上我借来的裙子后，美貌也更上一个台阶！」 另一个女孩子跟他颇为熟稔，她闻言幽幽嘆气：「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单身至今了。」 「为什么？」 女孩子怜悯地看他：「因为你真的很没有求生欲。」 叶清在心中贊同，一句话把在场所有的女孩子都得罪了，这位同学可真是个人才。 她等在台下，看台上的进度还早，因无聊开始研究衣领上的假花。 隔壁美院的学姐心灵手巧，用复杂的走线将这朵黄色的山茶花缝制成盛放的模样。叶清摆弄着盛开的绢花，想起之前被自己戳成变异动物的羊毛毡摆件，暗暗羡慕学姐的好手艺。 莫询走过来，他穿着单排扣的黑色大衣，手中拿着一根同色的手杖，顺着叶清的目光看向那朵假花：「这花做得好精緻啊。」 叶清不接他的话，只新奇地看着他的打扮：「你现在有点像小艾玛的父亲了。」 莫询长得白净，平日里也是往清爽阳光的方向打扮，看上去就年龄不大。如今穿上这身黑色大衣，倒是有了那么一点成熟沉稳的感觉。 莫询一愣：「我竟不知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笑话我。」 「你就当我在夸你吧。」叶清注意着台上，随口道。 刚换上衣服时的新鲜劲儿被与以往无异的枯燥排练消耗，让她现在有点兴致缺缺。 莫询皱眉，再次感觉叶清不太好接近，她的每句话都让他有点不知道怎么接。 下午四点的阳光威力不减，焦烤着室外，也让室内的人恍惚这与中午别无二致的光景是否就是永恆。 莫询正想着要如何跟叶清挑起下一个话题时，突然听到活动室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他看向门口，发现有一个身型高挑的青年走了进来。 那人不是话剧社的成员，可那长相却很难不让人留意，莫询觉得他很眼熟，总感觉自己在哪见过他。 他正要上前询问，却见那人扫视了一圈室内，把目光定格在他身侧，然后径直朝他身边走来。 莫询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叶清。 所以，这个人是来找叶清的？ . 叶清正以手掌为扇，给自己扇风。 裙子很漂亮，但一层一层的纱在g市二十七度的天气里也稍显厚重，即使活动室里还开着空调，她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 她听到门被开关的声响，觉得左右不会是言楚，应该是旁的什么人，就懒得回头去看。 言楚应该正在和组员讨论复赛的事宜，她听安苓说那个比赛难度很大，所以他们肯定不会那么早就散会的…… 也不知道他们要讨论到什么时候。 可别到最后大家都走了，言楚却还没来，那她坐在这等他，岂不是很像幼儿园里那些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 所以如果言楚真的来晚了，那她是等还是不等…… 思维发散间，叶清突然听见一句熟悉的声音：「我应该给你带个小风扇的。」 「言楚！」 她认出了声音的主人，立刻扭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你来好早，你们那么快就结束讨论了吗？」 言楚被她不加掩饰的开心取悦到，觉得自己来找叶清真是一个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他的口吻轻松：「我们暂时定了几个选项，但还要回头再查一下各自的资料，才能确定最后的结果。」 叶清不是很了解这种比赛的流程，但她看到言楚面上没有难色，估摸着一切应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才放下心来：「那么大的比赛，复赛选题肯定要经过慎重讨论的，你有把握就好。」 言楚逗她：「你就那么肯定我有把握？」 叶清跟他相处了那么久，听他语气就知道了言楚此时是在故意捉弄她，并不是真的没有把握。 第38页 这种朋友间的捉弄很正常，而她也经常这样捉弄言楚。 所以她是先极缓慢地打量他，直到他开始不解，才阴阳怪气道：「所以你是没把握咯？啧啧啧，这不是言楚吗，几个小时不见，那么拉啦？」 言楚：…… 他揉揉鼻子，「好吧，我确实有把握。」 这次组员们对选题的难以抉择在他的意料之内，也是他建议让大家回去先查查各企业的资料再做决定，所以他并不急躁。 叶清顿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 她看一眼台上，「快到我出场了，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好。」 叶清提着裙子匆匆跑到舞台一侧，站好后，她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瞄到台下的言楚，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一两分在熟人面前表演的羞耻与紧张。 她给自己打气，心道待会儿要好好表现，可绝不能在他面前丢脸。 . 叶清上了台，她坐在宽大的高背椅上，尽职地扮演着一个忧郁的公主。 言楚带着兴味，看叶清如何拿捏着语气说出那一句句台词，看她眉间轻蹙，慢声细语，演着一出美人含愁。 旁边旁观的莫询有点忍不住了，刚刚叶清在台下和言楚说那几句话时，她脸上的表情比他跟她排练的这一个多月内见到的加起来还要生动。 这会儿叶清上台，他看着身旁气质出众的青年，终于出声搭话：「同学你好，我是莫询。」 言楚随意地看他一眼：「你好，我是言楚。」 言楚？ 连名字都很让人熟悉。 莫询心中思索着自己之前在哪见过言楚，想了半天无果。 他顺着言楚的目光看去，再次看到了叶清。 他思考着措辞，犹豫问道：「言楚同学，请问你是叶同学的男朋友吗？」 言楚这下终于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莫询。 问问题的的男生五官周正，看上去单纯而阳光，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长相。 不过…… 言楚收回落莫询身上的视线，还有心思看叶清对着小艾玛念出最后的台词。 他依然是那副略显懒散的模样：「你猜？」 莫询沉默了一瞬：「我问过秦鸥，叶清说她没有男朋友。」 言楚语气轻飘飘的：「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言楚这副没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激怒了莫询，他故意道：「确实如此，但以后的那个可不一定是你。」 言楚笑了，终于回头看了他第三眼：「那就更不会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雨了，心情有点差 这几天都很累，所以在几天后我生日的当天，我应该会请假断更一天，到时候我会挂上那一天的请假条的:( 第18章 插pter 18 叶清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有点不敢去面对言楚。 刚才表演时还没觉得，可这会儿一下台，她復盘迴忆，就觉得自己的表演哪哪都尬。 她现在很有种小时候披床单在长辈面前蹦跳的羞耻。 叶清偷瞄言楚，想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对她表演的评价。 但言楚的表情实在控制得太好了，她解读了半天，觉得什么意思都能被解读出来，颇有种蒙娜丽莎式的神秘玄妙。 她缓慢挪到蒙娜丽楚跟前，期期艾艾地开口：「我的戏份结束了……」 所以言评审官觉得如何？ 言楚装作不懂，他动作自然地把水杯递给叶清：「排练辛苦了，喝点水，休息一下吧。」 叶清：「啊？」 她愣愣接过自己的黄色吸管小水杯，打开盖子吸了几口后，才茫然道：「其实也还好，我的角色一共就四句台词……」 而且加起来一共不超过五十个字。 言楚并不认同叶清的态度，他「教导」她：「付出虽小，但你也不能忽视它。」 叶清顺着言楚的话一想，发现确实如此：「是的哦，而且那么大声地念台词，其实我的嗓子有点累，只不过被我下意识忽略了……」 她想了半天，忽然觉得不对，中断了言教授这场莫名其妙的授业传道，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我被你绕得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目的……你说了那么多，还没有给我的表演评价呢。」 看到叶清终于忍不住要听评价了，言楚一笑，正要开口，莫询却突然出声：「叶同学演得很好啊。」 言楚眼中的笑意微顿。 叶清惊讶地看莫询一眼，没想到他突然在此时插话。出于礼貌，她向他道谢：「谢谢夸奖，你的表演也很不错。」 莫询谦虚一笑：「过誉了。」 他的话还没完：「我觉得叶同学你真的很适合演话剧，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 这次，不等叶清回答，言楚笑了一声。 他没看莫询，而是故意对叶清道：「我的评价是，比你上回在食堂跟我假哭时的演技要好。」 叶清：？ 她立刻不再关注莫询，而是被言楚的话勾起了回忆，想起自己之前是如何噫呜呜呜噫地跟他哭诉排练好累，还告黑状说秦鸥凶她…… 此时，这段回忆被言楚骤然提起，如同她披着床单扮娘娘的儿时录影被翻出来当众播放，叶清觉得她此刻甚至可以凭藉尴尬实现房子自由。 因为过于尴尬，叶清抢先开口，试图先发制人：「你，既然你当时明知道我是假哭，为什么还不阻止我，你不阻止我就算了，居然还在这个时候提起来……你看我笑话是吧！」 第39页 她恶声恶气：「我的笑话好看吗？」 言楚笑着，语气似讨饶般：「不是的，你误会我了。」 叶清瞪他：「我给你一个狡辩的机会！」 言楚于是就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我当时没看出来，是因为你现在的演技精进了，我对比后才知道你当初是在假哭。」 用的是精进一词，而不是普通的进步，言楚这个马屁拍得确实做到了传说中的直白又不失自然。 叶清半信半疑：「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叶清信了，她向来很好哄骗。 她品出言楚夸她之前演技也不错的意思，沾沾自喜：「嘿嘿，我的演技真的有那么好吗？」 言楚面不改色，仿佛之前怀疑叶清能不能去演话剧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口吻真挚：「真的。」 叶清顺杆儿往上爬：「我就知道秦鸥之前凶我肯定是因为嫉妒我清清仙女的美貌……」 她掰着手指盘算，「我觉得话剧还挺好玩的，既然你肯定了我的天赋，那我不如就此加入话剧社，成为他们的正式成员……」 最后，叶清徵求言楚的意见：「你觉得呢？」 言楚挑眉，「你真要我说？」 叶清疑惑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确实没有，不过我的看法是……」说到这，言楚停顿了下，「我建议你再考虑考虑。」 「为什么？」 「你现在已经大三了，即使不打算考研，加入后也最多只能再待半个学期。 而且排话剧很费时间，你之前不还说排话剧占用了你的复习时间吗？大三下学期的课程安排也不会轻松，你很可能会因此找不出时间休息。」 叶清顺着言楚的话一想，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没时间休息这件事对她这个摸鱼怪来说真是太恐怖了。 她火速打消了加入话剧社的想法：「你说得对，我不合适。」 这时，莫询又开口了，他扬起笑，没有去追问那个他不知道的假哭事件，而是道：「其实也还好，话剧社的活动并不紧凑，叶同学你真的可以考虑加入。」 叶清摇摇头：「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不啦，我想了想，虽然都是在玩，但比起排话剧，我还是更喜欢出去玩。」 她伸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因为要复习，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出去玩了。」 言楚沉思：「元旦放假，那时候可以出去玩一下。」 叶清趴在桌子上，语气萎靡：「我今天才看到，元旦时g市有个音乐节，我喜欢的乐队会参加，但我看到时太晚了，已经没票了……唉。」 言楚搜索app，找到元旦g市音乐节的演出信息后，说了一个名字，问叶清看：「是这个音乐节吗？」 叶清点头：「是的，但这个音乐节向来火爆，抢不到票的话，只能高价找黄牛了。」 她点进购票界面：「你看，我想要的是这个时间的，但已经没票了」 她接着又熟门熟路地打开音乐节的微博超话，把那些出票信息指给言楚看：「黄牛手里的票价翻了至少两倍呢。」 「确实如此。」 叶清继续趴在桌子上嘆气：「我一介吃土女大学生，哪有那么多钱去买黄牛票啊。」 她拍拍脑袋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这一次错过也就错过了，下次还有机会呢……」 说到这，叶清碰了下言楚的胳膊：「音乐节的票不好抢，到时候你也帮我一起抢好不好。」 聊天框对面的人还没回復，言楚收起手机，「好啊。」 莫询看着面前这对融洽交谈的男女，没再试图去做什么。 他明明和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共同沐浴着同一片灯光，可他们的周围好像就是有无形的屏障，让他再也找不到加入对话的机会。 . 这次的排练如叶清所料想的那样，要比平时结束得晚，等秦鸥宣布解散时，已经快到了傍晚六点半。 临走时，秦鸥悄悄拉住她，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叶清不明所以，秦鸥朝言楚努努嘴：「姐妹牛逼！」 叶清顺着秦鸥的目光看到了言楚，知道她是误会了，赶忙就要解释：「不是那样的，言楚他……」 秦鸥却摆摆手：「等一等，什么事回头再说啊，我还要去检查整理道具服装，先走了。」 「哎……」 叶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秦鸥匆匆走远。 言楚走过来，「怎么了？」 叶清看他一眼，委婉道：「秦鸥夸你好看。」 言楚挑眉：「那你怎么这副表情。」 叶清现在的表情很是难以形容，像是一种开心之余又遗憾失落的复杂情绪。 叶清不知道怎么跟言楚解释，她既因为秦鸥误会了他们的关系，让自己在别人眼里「拥有」了一下言楚而高兴，又因心知言楚和她之间的差距，觉得他们肯定不可能而失落。 她看着言楚，眼前的青年身高腿长，外形优越，他好像自带一种气质，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尽管他现在还很年轻，但他的头脑和家世摆在那里，註定了他以后肯定会有一番作为。 叶清收回目光，语气惆怅：「因为你确实太好看了，我与有荣焉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为什么失落？」 第40页 「还好意思问，」叶清拖长了声音，似是而非地哼笑，「还不是因为你太好看太天花板了，让我自惭形秽。」 言楚觉得叶清意有所指，并不是只在说长相。他沉思：「可是，按照你的说法，你现在不正和天花板站在一起吗？」 叶清一愣：「诶？」 言楚笑：「只有天花板才能和天花板挨着啊。」 他故作嘆息：「清清，你是在拐弯抹角地夸自己也是天花板吗？」 这个角度是叶清从没想过的，她微怔：「……我也是天花板？」 言楚揉揉她的脑袋：「你当然是了。」 他又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自称我的老师的。」 他这是在说他们之前的几次角色扮演，叶清都在充当言楚的老师。 「那不算啊，都是闹着玩的……」叶清皱着眉，并不接受这个说法。 见叶清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言楚也收敛起玩笑的神色。 在楼下其他人不真切的说话声里，他沉吟片刻，才道：「你应该看过《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本书。」 叶清点头，作为一个中文系学子，她确实看过。 言楚继续道：「里面有一句话你也会有印象，那就是『每当您想批评别人时，请记住，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优势』。」 叶清接着点头，她好像有点猜到言楚要说什么了。 言楚顿了顿，「这句话除了表面上的不要妄加指责别人的意思外，其实还有另一个信息，那就是每个人的资源与优势都不同。」 「所以，跟别人比起来，你也许会觉得自己很……普通，但如果你只审视你自己，或许你会发现，你其实做到了你能做到的最好。」 叶清笑起来：「你的意思是，在你心里，我已经成了我自己的天花板？你就那么信任我啊。」 言楚肯定她：「是的，在我心里，你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样子了。」 青年的目光真诚，褐色的眼瞳似乎能包容万物，叶清与他对视，在他眼里看到了渺小的自己。 她声音渐低：「可是，你并不了解我的过去。」 这句话让言楚默然，因为他确实不知晓叶清的过去，而结论应该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 但是…… 他凝视叶清：「现在亦能反窥几分过去。而我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终于能有那个荣幸去了解过去的你，我还是会告诉你这个答案。」 他嘆息：「清清，对我，也对你自己，都多几分信任吧。 ——你真的已经很优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了不起的盖茨比》：「我年纪还轻，阅歷不深的时候，我父亲教导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还念念不忘。 『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 』他对我说，『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看到这的宝们，你们怎么看言楚呢？ 我觉得他这应该算不上说教吧，只不过因为现在的清清自我认同感很低，他就多说了几句，不过那些也都是他的真实想法等以后清清完全自信放光芒了，他就会来一些撒娇男人最好命的小手段……嘶，恐怖如斯我今天下午睡了五个小时，我忏悔 第19章 插pter 19 叶清愣愣地看着言楚，他的语气如此笃定，让她情不自觉地去相信他。 叶清把目光瞥向别处：「你是第一个这么跟我说的人。」 从前，朱女士经常拿她去跟别人家的孩子比较，抱怨她物理不如a，性格不如b，兴趣爱好不如c…… 她的父亲叶先生对此持默认态度，虽然和朱女士不同，他会在极偶尔时会夸夸叶清，但那点夸赞并不能抵消朱女士的批评。 以至于叶清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差劲，所以不配去拥有赞美。 等叶清渐渐长大，她开始明白朱女士的批评并不能说明什么，她俯览自己的人生，客观而理智地告诉自己，她已经很棒了，那些批评十分无稽。 但另一方面，从童年便缺席的肯定却又时常让她忍不住去认同那些指责，觉得自己果真十分不堪。 两种看法互相拉扯，让她疲惫难敌。 叶清语气复杂：「如果以后你知道了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后，决定推翻现在的这个评价，那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 也好让她在难过时有个安慰自己的说辞。 言楚不贊同道：「看来我刚刚的那句话是白说了。」 叶清回忆了一下：「是那句让我对自己和你都多点信任的吗？」 言楚轻啧：「原来你听见了。」 这让叶清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她很不服气地反驳他：「我这不是说万一吗，万一你到时候突然发现，其实我是一手好牌打个稀烂呢？」 叶清很认真地在担心，但她却看到言楚笑了。 他从容自如：「清清，我不是让你把对自己的信任放在这上面的——你就那么确信自己拿到的是一手好牌吗？」 「呃……」叶清一噎，想要继续反驳却觉得言楚的话好有道理。 ——为什么她就对那些已经不可挽回的东西如此自信，把现状全怪于自己？ 叶清站在原地，一时间失去言语。 等回过神来，她嘆服地望向言楚：「如果你去出家论道辩经的话，应该没人能说得过你。」 第41页 「这是什么话，」言楚忍俊不禁，「我可不喜欢跟人辩论。」 叶清一脸孺子不可教也，因为部分心结被打开，她整个人又活泼起来：「哎呀你懂不懂这是侧面描写，我在通过这种方式烘托你的能言善辩。」 言楚并不买帐，他口吻随意：「我不太喜欢这个夸奖，而且我更喜欢你对我用正面描写。」 叶清「噫」了一声，不满地嘟囔：「夸你就夸你，你还挑上了……」 末了，她撇撇嘴，不情不愿道：「那你想让我夸你什么？」 言楚却不说话了，只看着她笑。 叶清见他不答，作势要推他，被言楚连忙躲开。 一击不成，叶清的胜负欲被激起，追上去就要再战。 这回言楚却没有躲。在叶清的手伸过来时，他勐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一拉。 叶清没料到他会如此，她重心失衡，慌乱间，整个人就那样被拉入言楚的怀里。 还没来得及去感受，叶清就听见言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不慌不忙，带了点苦恼和得意地说：「我刚才想了想，发现我这个人的喜好比较俗气，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形容词，我更喜欢你能直白地夸我『好厉害』。好了，你夸吧。」 叶清：？ 她不理解，夸就夸，有必要来这么一出吗？ 还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证明他很厉害？ 叶清顾不得与揣摩言楚的用意，因为她现在整个人都很被动。 她试图收回手，可手腕被言楚抓住，只能徒劳地在空中乱抓一气。 见此计不成，叶清又试图拉开和言楚的距离，但她的身体也被言楚的另一只手牢牢按在怀里，阻止了她想要离开的动作。 叶清觉得自己现在像一条被压在砧板上的鱼，只能白费力气地扑腾。 她气急败坏：「不夸了！你错过这个机会了，现在放开我我还能考虑考虑。」 「那我就更不能放开你了。」 叶清气结，她艰难伸出尚且自由的另一只手，摸到言楚的腰后，手指用力往下一掐。 感觉到言楚握着她的手一紧，叶清露出报復得了的笑意：「是不是好疼呀，你放开我我就不掐了。」 言楚哪会轻易求饶，他强忍着疼，握着叶清手的那只胳膊下落，半控制住叶清的身体，然后腾出另一只手，试图去将在他后背作乱的兇手捉拿归案。 叶清自然不会乖乖让他如意。 眼看自己的右手也即将失去自由，她连忙转移阵地，在言楚的身后一阵乱摸乱抓，行动的路线角度之刁钻，生动诠释了什么是「斗折蛇行」。 叶清的动作太灵活，言楚失败多次，耐心逐渐告罄：「叶清……」 叶清得意洋洋，让那只手上蹿下跳：「怎么样怎么样，你快认输吧，你赢不了我的！」 言楚见状，也被她挑起了一两分脾气，他轻轻哼笑：「你大话不要说得太早了，要是输了，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我跟你说，你要是输了，就要大喊三声『清清仙女天下第一』，到时候我还要录……」 「嘭——」叶清的话被这声重物落在地上的声响打断了。 她和言楚齐齐一僵，循声看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秦鸥，她脚下是一个透明的大塑胶袋，里面透出花花绿绿的颜色。 秦鸥看着他们，又看看自己脚下的袋子，「卧槽」一声后飞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因为这边的教室有个带锁的柜子我怕出意外就想着把演出服拿到这边来锁上……没注意到你们还没走打扰到你们了真的很抱歉！！」 叶清顺着她的目光，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和言楚的姿势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很像是在拥抱亲吻。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清汤寡水的亲吻，是有点难捨难分的那种。 叶清：…… 她看着秦鸥，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如果要概括她现在的心情，那应该就是#被好姐妹看到我在跟男朋友亲亲该怎么办##可是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也没有在亲亲#式的无语凝噎。 言楚率先反应过来，他松开叶清，清了清嗓子后才镇定道：「不用道歉，我想同学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事。」 叶清被言楚提醒，也反应过来。她顾不得跟言楚算帐，急忙和秦鸥解释：「对对对他说得对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鸥的表情也很难以言喻，真要形容的话应该是震惊中带着感嘆，感嘆中夹杂着尴尬，尴尬中又有一丝吃到瓜的兴奋。 她以为叶清和言楚是觉得尴尬，才不愿意承认。 她自我代入了一下，觉得如果自己遇到了刚才那种情况，肯定也不愿意承认。 所以她自以为体贴地说：「我明白，是我误会了，你们放心，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叶清&言楚：…… 秦鸥这话无异于掩耳盗铃，无疑是已经给他们判了刑。 叶清试图挣扎：「不，不是的，怎么就没看见呢，你可以看见，因为我们只是在打闹！」 秦鸥闻言彻底震惊，她仿佛第一天认识叶清那样上下打量着她，啧啧称奇：「我原本以为我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姐妹情谊，没想到你是拿我当亲姐妹啊，这种『打闹』场面居然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第42页 叶清：……什么玩意儿。 她一脸的地铁老人看手机，也如同第一天认识秦鸥那样打量她，觉得她十分离谱。 但被秦鸥那么一搅合，叶清气急攻心，反而冷静下来。 她拉过在一旁的言楚，语气沉重：「多说无益，我来给你復盘当时的情况。」 秦鸥：？！！ 她大惊：「倒也不必如此，我其实对看别人亲亲没什么兴趣……」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语气迟疑：「……难道说，其实你的xp是这种？」 叶清：？ 她忍无可忍，「闭嘴，看就完了。」 秦鸥也自觉失言，没去计较叶清的语气，老老实实闭麦看她表演。 叶清看向言楚：「你快给她復盘刚才是怎么回事。」 她满心打算用行动证明一切，却不想言楚居然迟疑了，他问她：「你确定要给她看吗？」 叶清：？ 叶清：「刚才有什么是我姐妹不能看的？？」 她气势汹汹地一指言楚，「别废话了你快点做。」 言楚于是听话地復现着刚才的场景。 他慢腾腾地抓着叶清的手腕，然后把她拉进怀里，接着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做了一个禁锢的动作。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这样做。 秦鸥：！！！我的天这什么霸道强制爱！ 叶清：？？？ 她仰起头，难以置信地问：「你在干什么？？？」 言楚嘆气：「不是你让我重复刚才的动作吗，你看，我就说不行吧。」 叶清张口欲言，却发现好像的确是这样。 言楚的确按照她的要求復现了当时的场景，但这感觉怎么就不对呢…… 秦鸥起身，她拍拍叶清的肩膀，再次肯定道：「姐妹牛逼！」 叶清：…… 她现在心很累，不明白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怎么就解释不清了？ 她和秦鸥之间，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正无语间，她听见言楚接过了话：「让我来解释吧。」 …… 「……所以，」秦鸥放下手中的一次性纸杯，「你们刚才只是在普通地打闹？」 叶清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秦鸥无语：「那你直说不就好了，干嘛白费那么半天功夫。」 叶清：…… 她悲愤欲绝：「我说了啊，你不也没信吗！」 秦鸥一愣，然后讪笑着摸了摸鼻子：「好像确实是哈……」 「对不起啊姐妹。」 道完歉，秦鸥不给叶清痛骂自己的机会，立刻转移话题：「我还要把衣服锁进柜子里，你们看上去好像，很有空？来搭把手吧。」 叶清：？你内涵谁呢。 腹诽归腹诽，她还是起身帮秦鸥去收拾衣服，言楚也跟着一起。 而饶是他们三个人齐心协力，等收拾好后，太阳也已经西沉。 叶清拒绝了秦鸥约饭的提议，垂头丧气地走着。她想起刚才的情况，还是深觉丢人。 她扭头，却看到言楚一脸平静。 想起这场误会的起因，叶清顿时怒从心起。她看也不看身边这个罪魁祸首，愤愤加快脚步，拉开和他的距离。 她现在看言楚有点不顺眼，为防她冲动伤人，还是离他远点最为妥当。 言楚见叶清如此，就知道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他自知理亏，想道歉却又不敢贸然开口。皱着眉思索之后，他试探性地掏出手机给她发了微信。 叶清没有看手机，他就喊她：「叶清。」 叶清顿住，回头看他，却还是垂着眉毛，不说一句话。 言楚扬起手机，示意叶清打开看看。 叶清疑惑地掏出手机，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好像之前某一天的晚上，他们之间也有那么一次，只不过那时是她给言楚发微信。 但没变的是依然是言楚惹她生气了。 啧，男人。 叶清心情复杂地打开微信，却见言楚发了一段十秒的语音。 她本想直接转文字，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来听。 青年温润的声音从听筒传出，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有错，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讨好。 他说：「清清仙女天下第一，清清仙女天下第一，清清仙女天下第一。」 一句话重复了三遍。 叶清一怔，没想到他还记得这茬。 她回过头，看见暮色四合，远处的一切都只是暗色的剪影，而那个身形优越的青年就静静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神情难得带了点忐忑，好像只在等着她回头。 叶清忽然就不生气了。 她也对着手机微信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示意言楚去看。 言楚点开那句语音，听见女孩子故意压低的声音响在耳畔：「你好厉害。」 是他之前希望叶清夸的那句「正面描写」。 他懂了这举动其中的许可意味，眼中泛起柔软的笑意，径直朝前方的那个身影走去。 而叶清也在等着言楚过来。 她见他走近了，立马问道：「我饿了，待会儿去吃什么？」 丝毫不提刚才的事情。 言楚也就明白这场「危机」已经彻底过去。 他笑着，如同随口一提：「椰子鸡怎么样？」 第43页 在叶清讶异的目光里，他轻轻解释：「我可能没告诉过你，我十分喜欢椰子。」 作者有话要说： 叶清：椰子鸡这道菜其实，不是让你去吃椰子的。 . 写这段时我在想言楚的性格会不会让他做出这种打闹这种行为，结论是很少但也会。 我觉得他毕竟也才二十多岁，而且家庭和睦，性格就算再沉稳也还是会有一点年轻人的小淘气小恶作剧，不会很古板严肃，不然第一次见面时他也不会对叶清说那句话了2333333333 第20章 插pter 20 叶清他们的话剧是为了学校的元旦晚会准备的，圣诞节一过，他们的排练也正式进入倒计时。 秦鸥板着脸，比以前更为严苛。受她影响，其他表演者们也开始不自觉地紧张。 然而越是想着要好好表现，他们就越容易出错，漏台词或忘动作之类的小失误频频发生。秦鸥被这些小毛病烦得不行，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暴躁起来。 叶清自然也没能倖免于难，她今天一晚上被秦鸥微调了无数遍表情动作，磨得她整个人都没脾气了。 莫询过来安慰她：「你别太往心里去，每年的元旦晚会校长教授都会去看，秦社长也是太紧张了才会如此。」 叶清无精打采的：「我能理解，所以不怪她，就是感觉好累。」 她嘆了口气：「希望到时候表演能够圆满完成。」 毕竟这个话剧凝聚了他们那么多人的汗水。 好不容易到了排练结束的时刻，叶清因为疲惫，慢吞吞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等她再系好鞋带时，发现活动室里已经只剩下了她和秦鸥。 秦鸥拿出钥匙，例行检查着柜子里的演出服。 叶清看到她烦躁的神色，想了想，从口袋中摸出一颗千纸鹤糖递给她：「来，吃糖。」 漂亮的糖纸裹着小小一枚糖，秦鸥看到后，露出了叶清今天从进入活动室后在她脸上看到的第一个笑容。 她接过糖果，没有急着拆开吃，而是反覆把玩着：「我以前最喜欢吃这种糖了。」 叶清笑嘻嘻的：「那我下回还给你带。」 秦鸥挑眉看她：「那么好？该不会是今天被我折腾怕了，用它来求我手下留情吧？」 叶清瞪她一眼，作势去拿：「吃个糖还那么多话，你不吃就给我。」 秦鸥连忙把糖塞进衣兜里，然后摊开手心，无赖道：「你来拿啊。」 叶清气得拍了下她的胳膊：「我明天不给你带了。」 秦鸥连忙求饶：「别啊别啊，清清仙女别跟我计较，我错啦。」 叶清轻哼：「你知道自己错了就好。」 等笑闹平息下来后，秦鸥才轻声对叶清说：「谢谢你啊。」 叶清一愣：「就一颗糖而已，不至于不至于。」 秦鸥不理她：「我在等待一件事的结果之前喜欢给自己找好兆头，相信事情的结果会如那些兆头一样圆满。」 「现在，这颗糖就是我们这次表演的好兆头。因为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糖。」 叶清听懂了，这就类似于营销号经常发的「转发这条锦鲤，你心心念念的事会有一个好结果」。 她笑着推搡秦鸥，看她身子歪斜了下，才满意道：「我算是听明白了，你想吃糖就直说，干嘛给我的糖扣那么大的帽子，你就是不这样说我也会给你带的。」 秦鸥拢着自己刚才被叶清弄乱的头髮，她趁叶清不备，勐地把自己的鸭舌帽盖在叶清脸上，摆出一副兇恶嘴脸：「你知道就好，如果明天我没看见糖，拿你是问。」 叶清笑着躲开。 . 忙完自己的事情后，叶清在微信上把这件事告诉了言楚。 她这样描述自己的感受：「其实我本来只是看秦鸥有点太紧绷，想给她一颗糖让她放松一下，没想到在她眼里那颗糖那么有意义。」 「这让我感觉自己帮助了她，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就很开心」 言楚回得很快：「恭喜叶女侠再次达成成就乐于助人（1/1）」 叶清被言楚逗笑：「这点小事就让我变成女侠了啊」 「为什么是再次？」 言楚解释：「因为你在公园帮了我的那次，那是我见到的第一次」 他接着回复叶清的前一句话，学着那些老教授的口吻道：「小事也很重要，不能忽视，叶同学的觉悟还是不够高」 见言楚突然提起旧事，叶清歪头思索了一会儿，她想起那次她是如何成了言楚的「女朋友」，言之凿凿间就帮他「击退」了坏人。 而这件事也带来了一个对叶清来说十分美妙的后续——让她和言楚成为朋友。 想到这里，叶清笑意更甚。 她愉快接受了言楚对她的批评，发了个像模像样的敬礼表情：「言教授说得对，我会努力加强思想道德建设，提高自身觉悟！」 「不错，孺子可教」 叶清还要再逗逗对面这位「言教授」，却见他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只肚皮朝上的玳瑁猫。 它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睛，戴着伊莉莎白圈，整只猫成c字状。两只前爪耷拉在身前，下半截的身体上盖着一条米白色印着花纹的小毯子，看上去软萌软萌的，好像是在跟人撒娇。 叶清惊嘆：「好可爱的猫，是你家养的吗，快rua秃它！」 第44页 言楚笑了一下，回答叶清的问题：「不是，是我邻居家的，但这只猫以前经常来我家串门蹭吃的」 「它前段时间误食了东西，去医院做了手术，刚才邻居把这张照片发给我，跟我说它术后恢復良好」 叶清恍然：「它看上去状态很好，很开心的样子」 「是的」 说到这里，言楚才犹豫着解释他把这张照片发给叶清的原因：「也许你并不需要，但是……如果你想要的话，或许它可以作为你的好兆头」 叶清惊讶，没想到言楚居然会注意到这个问题。她明明都没提过自己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兆头。 她心中泛起温热的酥麻，因他这份意料之外的心意，她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好似填满了振翅的蝴蝶，欲翩翩带着她飞往高处。 虽然叶清现在是坐在宿舍的床上，无人会特地抬头观察她，但她仍是唯恐暴露什么般努力将自己的嘴角下拉。 最后，因为那笑意实在是控制不住，叶清干脆把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 待心情稍稍平復，她才状似矜持道：「原本我没想过这个，但现在……既然你提了，那我就收下吧」 过了一会儿，叶清才看到言楚说：「按照你自己的心意来就好，如果你觉得多余也可以不接受，我的本意并非想给你带来负担，而它也看上去确实不如糖果浪漫」 叶清对着这条信息沉思，她觉得言楚小心翼翼过了头。 她飞快抛弃自己本就没怎么端着的架子，证明自己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兆头：「你怎么能这么想，哪有人会嫌自己收到的好意太多的！而且猫猫那么可爱，我不允许你嫌弃猫猫！」 说完，叶清还发了个猫猫戴着帽子举着证件，配字「你好，请跟我们走一趟」的表情包。 言楚松了一口气：「你喜欢就好，是我想太多了」 他接着道：「以后有机会带你去见它」 去见这只猫？ 叶清眨眼，那岂不是意味着她要去言楚家？ 而且还会不可避免地窥见他更为私人生活的一角。 嘶—— 叶清倒吸一口气，她告诫自己不要多想，这只是普通的去朋友家做客，而且不一定会实现，所以不用紧张。 但只要一想到有这么一个可能，她就不可避免的期待又不安。 因为家里的小卧室是她最熟悉最有安全感的地方，所以去别人家这种行为在她看来代表着一种非常深度的亲密与信任。 叶清勉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看上去一片光风霁月：「好耶，那到时候我要狠狠吸它」 消息发出去后，叶清看到言楚的状态变成了「正在回復」，然后状态消失恢復正常，接着又变成了「正在回復」。 叶清好奇起来，想知道言楚会说什么。 言楚的消息终于发来了，他说：「那你可能要多住几天，因为它不轻易跟陌生人亲近」 多，多住几天……！ 不是那种吃完饭就走的浅尝即止，而是好几天。 叶清觉得这对她来说太过刺激。她强撑着打字：「那样会不会太叨扰了」 这回，言楚的回覆状态没有来回切换，他道：「并不会，我扫榻相迎」 言楚如此光明磊落，倒让叶清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她暗自唾弃自己与他比起来显得不那么坦荡的心思。 她稍稍冷静，开始关注对话本身：「嘿嘿……我小时候看动画片，很羡慕工藤新一家的大书房，你家会有吗」 「有书房，但没那么夸张」 叶清顿时失望：「啊，好吧，我好想见识一下那种，并在里面找书看。虽然我现在更多的是看电子书」 言楚笑话她：「那书房的书是什么，气氛组吗？」 叶清悻悻，但还是嘴硬着：「气氛组怎么了，就和图书馆一样，在那里看书会有buff加成！」 宿舍阳台的推拉门被推开，叶清听见安苓喊她去洗漱，她应了一声「好」，然后回復言楚：「我先去洗漱，等会儿再聊啊」 「好」 叶清离开后，言楚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看着自己和叶清的对话出神。回过神后，她给家里的阿姨发去一条信息。 「何姨，你有空的话，帮我拍张书房的全局照片吧」 何姨动作很快，她不清楚言楚要照片干什么，为了不耽误僱主的事情，她多角度拍了好几张。 「谢谢何姨」 道完谢，言楚对着照片里自家装修简约而高级的书房陷入沉思。 他看过动画，对工藤家的那个大书房也有印象。 他只是觉得自家这个和工藤家那个欧式「图书馆」的差距有点大，不是简单地翻修一下就可以解决的。 这样想着，他突然闷闷笑出声，觉得自己应该是和叶清在一起待久了被她影响了，居然真的在煞有介事地考虑改造书房的问题。 他笑着关掉图片，也没管她这会儿不在，给她发了一条新消息：「比起图书馆的buff，我觉得你更需要的是一个学习时的锁机功能」 这是在指叶清时常学到一半就忍不住想摸鱼划拉娱乐app的行为。 叶清快速洗漱完，回来后就看到言楚对她的戏嚯。 她难以反驳，于是只能没什么作用地抱怨他：「……你这个人说话好不中听」 他们俩接着又说了些什么，之后又不知过了多久，叶清看见言楚说：「不早了，我去睡了」 第45页 叶清这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半了。 相处了那么久，她对言楚的规律作息也有了一定了解，因此没再吐槽，只道：「哦……好吧，你休息吧」 「早点睡，晚安」 叶清摸摸自己莫名发烫的脸，依旧不明白晚安这两个字怎么会有那么大的魔力。 明明他也不是第一次对她说晚安。 为表自己的坦然，她有样学样道：「你也晚安」 发完这句话后，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晚也不用再去看那些提高入睡心情的治癒小甜饼了。 因为他的这两个字就已经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天气很好，有很多星星，读到这里的宝贝们可以抬头看看 第21章 插pter 21 又过了一两天，叶清他们去参加元旦晚会的彩排。 秦鸥对彩排结果还算满意。除了搬道具时，工作人员因为不熟悉摆放出了点小纰漏这点外，几次彩排总体来说还算顺利。 彩排结束后的临走前，秦鸥向叶清摊开手心。 叶清瞭然，掏出一颗糖递给她：「没忘你的。」 秦鸥这才满意：「谅你也不敢。」 . 到了正式表演的这一天，叶清更为忙碌。 等到下午的课全部结束后，他们先是又草草排了一下剧，然后就马不停蹄地换好衣服去后台的休息室化妆。 这种校园演出的妆造都是同学们自己弄的，化妆的人手不够，叶清就自己动手给自己化。 她勾好眼线，涂了一个偏粉的豆沙色口红，然后询问秦鸥的意见：「如何？」 秦鸥刚刚很有社长风范地关心完了其他人的进度，这会儿在叶清旁坐下休息。 她点头表示肯定：「很好，姐姐我可以！」 叶清于是给了她一个飞吻。 安苓百无聊赖地拨弄一旁的栗色假髮：「不戴假髮吗？」 「戴戴戴，」叶清雨露均沾，「要安宝儿帮我戴才行。」 「……」安苓无语地拿着假髮，粗暴地往叶清头上一按。 她语气兇狠：「亲完那个又跟这个撒娇，我看你迟早翻船。」 叶清不以为意，她手动扶正假髮：「怎么会，我的好妹妹们多么相亲相爱。」 整理好后，她抬头看着镜子里各坐在她左右的「好妹妹」们，伸出手在镜子上给她们各画了一个爱心，确认道：「是吧？」 安苓&秦鸥：…… 安苓抄起被放在一旁的电夹板，往这个公然左拥右抱的「海王」头上比划：「看我不用它把你头髮夹秃！」 「呜呜呜安宝儿饶命！」 叶清抱住头就往秦鸥那边躲，「鸥鸥救我！」 秦鸥毫不犹豫地闪开：「支持安大侠替天行道。」 叶清：……？！ 她哭丧着脸：「不是，我不是让你们这样相亲相爱的啊！」 安苓见她的意思到位，不再吓唬叶清，收回手，转身用夹板给自己夹了夹刘海：「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接着又给自己两边的头髮各自夹了个弧度，边夹边道：「也不知道言楚怎么受得了你的。」 突然提及言楚，叶清心慌一瞬，她支支吾吾：「他，关他什么事啊？」 「咦，怎么就不关他的事了，他不和我们一样是你三千弱水里的一瓢。」 说这句话时，安苓故意加重了「一样」这个词的语气。 她照着镜子弄头髮，抽空去瞄叶清：「总感觉你好心虚。」 「……我哪有心虚，我没有，不是，你别胡说。」叶清三连否认。 秦鸥品出了点意思，她想起之前被自己撞见的误会，揽过叶清：「来，清清，笑一个。」 叶清反射条件般微笑。 拍好后，秦鸥检查照片，顺手加了个滤镜，满意道：「不错，我们清清真可爱，以后就拿这张照片跟你要分手费。」 叶清：「……什么东西？？？」 秦鸥不答，只跟安苓露出个你我都懂的眼神。 安苓心领会神，她趁叶清不注意也火速抓拍一张：「这张的你有点面目狰狞……没关系，以后你会求我让我把它删掉别发给别人的。」 叶清：「……所以，那个别人，是谁？」 安苓笑得意味深长：「你猜？」 秦鸥哈哈一笑，跟安苓击了个掌。 正笑着，微信来了条新消息，秦鸥看一眼，撇撇嘴：「学生会让去前面开会，这都快上台了也不知道他们又要干什么……我先走了。」 秦鸥走了，这片小区域就只剩下叶清和安苓。 叶清刚要追问安苓和秦鸥刚才打的哑谜，却听见安苓「卧槽」了一声。 姐妹的安危最重要，所以叶清暂且放下了那点疑问，问她：「怎么了？」 安苓苦着脸：「你看班级群，之前开学时老陈布置的读书笔记，我的被打回来重写了……天地良心那真是自己写的！」 「……我记得，那个笔记他要求总字数不少于八千吧，还有查重要求……那你现在怎么办啊？」 安苓抓着头髮，「班委说元旦假期结束后重新交一篇。救命，我这笔记里写了快十本书呢，三天内怎么可能看得完再重新写新的啊！」 叶清给她出主意：「我把我的发你，你选几本再去网上看看别人的评价，糅合起来试试。」 第46页 「好，救大命了我的清清呜呜。」 安苓忙着捣鼓读书笔记去了，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叶清顺手翻着微信列表，无意识地点开了言楚的微信。 她拆开一个小面包，咬了一口，给言楚发了条新消息：「你入场了吗」 「刚到」 「你们什么时候上台？」 前面隐约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宣布这次的晚会正式开始。 叶清看了一眼节目单：「按照彩排时的时间来看，应该还要一个小时吧」 言楚看上去有些失望：「还要那么久」 叶清安慰他：「也不久啦，我彩排时感觉前面好几个节目还挺好看的」 「比起那些，我还是更想看你的表演」 叶清被这直白的夸赞弄得脸红了一下，随即又有些小小的骄傲道：「那你真是期待对了，你到时候就等着我技惊四座吧！」 言楚捧场地给叶清发了一个期待的表情，随后又问：「会不会有点紧张」 叶清想了想，告诉他：「不会」 言楚有些意外：「叶花旦的心理素质很不错嘛」 叶清这才有点不好意思道：「本来是会有点紧张的，但是……」 「但是？」 「但是你给了我「好兆头」啊，我一想到我也是有锦鲤猫猫护身的人，就完全不紧张了」 过了一会儿，叶清才收到言楚的回覆：「它能帮到你就好」 旁边有人跟叶清借发卡，叶清找出一个递给她，看穿着礼服的女孩子收拾好了自己身上最后一点瑕疵。 她带着笑意和言楚说：「猫猫之神保佑，我们今天的演出一定会顺利结束的！」 「那是当然」 . 表演结束后，叶清在后台看到了言楚。 她有些惊喜：「你来的好快啊，我刚下台。」 不等言楚回答，她又问：「我演的怎么样？」 言楚回想了刚才看到的表演，夸她：「很棒。」 叶清这才美滋滋道：「我也觉得我今天的状态很不错，待会儿秦鸥肯定是要夸我的。」 她注意到言楚手上的一个小礼盒，好奇起来：「那是什么？」 言楚把盒子打开，露出一条金色的手鍊：「送给你的一件礼物，纪念我们清清第一次演话剧圆满成功，希望你会喜欢。」 「好漂亮，」叶青赞嘆地接过手鍊，试戴了后，问他，「好不好看？」 金色的链条细细缠绕在莹白的手腕上，手鍊略带一点復古风格，珍珠与黄色宝石的搭配让人联想起久远之前的帝国的丰饶。 言楚含笑贊她：「非常漂亮。」 「我也觉得。」 叶清满意地照了会儿镜子，拍了几张照片后，才依依不捨地把手鍊递给言楚：「好啦，还给你。」 言楚有些意外：「不收吗？」 叶清皱眉：「我觉得它看上去好贵，不是我能平白接受的礼物。」 手鍊是双链的样式，间隔缠绕着圆润的珍珠和细碎的钻石，正中缀着一颗黄色的宝石，为手鍊添了分流动感。 叶清觉得它很适合被摆在奢侈品专柜里。 言楚略一思索，玩笑道：「我是不是应该多谢你的夸奖。」 叶清疑惑：「虽然你挑的礼物是很合适很费心啦我也很感激……但是，呃，我好像不是在夸你？」 言楚却慢条斯理地反问她：「不是吗？可这条手鍊是我自己设计，然后找人制作的。」 叶清：？？！ 她目露震惊：「你还会这个？」 言楚笑得谦虚：「以前好奇学过一点点设计。」 他又解释道：「它的用料只是锆石和尺寸不大的珍珠而已，不是什么昂贵材料。」 言下之意就是让叶清不用顾虑价格。 叶清犹疑地指着中间那颗黄宝石：「……这个也很便宜吗？」 那颗黄色的石头非常通透，触感也凉丝丝的，她直觉价值不菲。 言楚思索了一下，才说：「这是黄托帕石，市场价相较之下会昂贵一点，但是我使用它时并没有花钱。」 「没花钱？」 「我母亲曾有一颗镶着这颗石头的戒指，但是在我借来研究时，石头脱落了，母亲不喜欢那枚戒指的设计，就索性把它送给了我。」 「后来，我用那颗石头重新为母亲设计了一枚戒指，你手上的这些是用剩的材料。」 见叶清还有点犹豫，言楚劝她：「收下吧，这颗石头的克拉数已经很小了，在市场上也很难卖出去。」 叶清这才再次戴上手鍊，放在灯下欣赏：「与我表演穿的这身黄裙子好配。」 言楚但笑不语。 她欣赏了一小会儿，看到旁边匆匆要去上台表演的人，才被提醒了般道：「你等我去换下衣服。」 叶清出来后，手上还带着这条手鍊。 言楚没说什么，倒是叶清有些羞赧：「它实在是太好看了，款式也很日常，我就戴上了。」 言楚「嗯」了一声：「清清公主喜欢，是他的荣幸。」 叶清笑了：「你好夸张。」 她又问：「这个手鍊做了多久啊？」 言楚微微沉吟：「设计费了点时间，花了一个多星期，但后续的制作并不久，我找人加急制作的，因为原料不难获取，从下订单到做好只用了三天。」 第47页 叶清算了算，道：「那也有小半个月了。」 她想起这半个月内自己居然并未察觉言楚在悄悄制作这个手鍊，感嘆道：「你好会瞒。」 言楚对此不以为意：「一想到你最后收到后可能会很惊喜，我就觉得还是滴水不漏一些比较好。」 他眨眨眼：「你看，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好吧，你确实是。」 叶清拿出手机，回復了一波朋友们发来的对她今晚表演赞美，然后拍下自己的手鍊，发了个朋友圈。 她想不到要说什么，索性就没有配字。 发好后，她对着手机上的日期沉思：「今天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明天就是元旦，是新的一年。 「你有什么打算吗？」 叶清打开app查了查：「……本来是没有的，现在有了！」 她拉着言楚，小步快跑，「快点快点，我们去校外玩，待会儿江边有个表演，我们别错过了。」 言楚迟疑：「不用那么急，我们可以开车去……」 叶清无语地看他：「跨年夜那么多人，傻子才开车，我们坐地铁。」 言·傻子·楚：…… 他无奈承认：「你说得对。」 叶清不再理他，只拉着他往地铁站沖。 她跑得髮丝凌乱，不復刚才在台上的妆容精緻，眼底却是飞扬的笑意。 言楚看着她，突然道：「我想起了你曾经分享给我的那首诗，《山岗》。」 他的声音不大，又被耳畔的风遮盖，叶清没听清，问他：「你说什么。」 言楚笑了一下，提高音量：「我说，你跑好慢。」 说完，他反客为主，轻松跑到叶清前面，改为他拉着叶清。 叶清：？？？ 她这回听清了，胜负心再次被激上来，加速就要追赶言楚。 她边跑边喘：「以大门为终点线，我要让你看看谁才是a大田径之子！」 作者有话要说： 何三坡《山岗》（节选）：树叶里躲藏着锦鸡和百灵/一阵风带走了闪烁的流水/此刻，我愿意做一个/没有理想的人/我愿意一直陪你坐到衰老/像草木一样安静言楚是想说他们像这样一直跑下去就很好了. 这章有点平淡了……输出文字时才会觉得自己的阅读量好拉胯，怀疑自己是不是小学语文没毕业这本写完后我要去狠狠看书看剧 第22章 插pter 22 这齣a大版《强风吹拂》很快分出了胜负。 叶清边喘气，边得意道：「承，承让了，还是我，略，略胜一筹嘛。」 言楚看上去比叶清从容一点，但也微微喘着气：「是我小瞧你了。」 他们学校的大门很远，叶清跑到最后拿出了跑八百米的气势，最后在终点大门时因超出言楚半个身子险胜。 叶清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输，输给我这个田径小达人，你不……不冤。」 言楚看她一眼，从叶清耷拉在手腕上的包里拿出水杯递给她：「是是是，田径小达人，喝点水吧。」 然后又从旁边的自助机上给自己买了一瓶。 叶清乐滋滋地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给自己灌水。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恢復得差不多了，徵求言楚的意见：「我们进地铁吧？」 言楚拉过她，「走吧。」 . 他们在g市的地标站下了地铁。 出站的人很多，乌泱泱一大片，如同流动的暗河。 他们随着人群慢慢走到江边，叶清趴在江边的护栏上，卡着灯光变换的时间，伸手朝着江对面的高楼大厦虚虚一抓。 高楼楼身的灯光在她的五指里短暂熄灭了一瞬，復又投射向四面八方。 叶清得意地沖言楚笑：「你看，我会魔法。」 言楚略略想了一下，对她道：「你应该补一个一忘皆空咒。」 「有谁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吗？」 言楚嘆息着：「你太大意了，你刚才居然当着那么多普通人的面使用魔法，这样会惊动魔法部的。」 叶清一惊，想起了《神奇动物在哪里》里纽特被魔法部抓走后的遭遇，她乖乖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一时兴奋过度，忘了这点。」 她伸出一根手指，权做魔杖，冲着身边人小幅度地一挥：「obliviate！」 施完法后，叶清抬头，赞美他的周全：「幸好你在，这下他们就都不记得我刚才做过什么了。」 「——现在，我们安全啦！」 「安全？」言楚慢慢品着这两个字，觉得很有一些他和叶清在干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的意思。 他凑近她，趁着夜色模煳周围吵闹，故意用一种暧昧的语气纠正道：「不，我们一直都很……安全。」 最后那两个字被他咬得极轻，如同在做一些朦胧的暗示。 周围的人喧闹不减，叶清为他靠近的行为吓了一跳。 她来不及品味刚刚那句话的含义，就看见言楚抬头，语气已经如常：「是要来看这个吗？无人机表演开始了。」 叶清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空，果然看见漆黑的夜空中多了无数颗明亮的「星星」。 不知以何为口令，原本相对静止的无人机突然动了起来。它们变换着路线，拼凑出各式表达美好祝愿的文字和图案，让观众时不时发出感嘆。 第48页 叶清看着无人机的表演，一边觉得夜空中的无人机图案有点像是她这个土狗能看懂的「星座」，一边却还不自觉想着言楚刚才的那个行为。 也许是因为他侧着灯光，面庞半明半暗，她不察他的突然接近，茫然间模煳觉得刚刚他的气质少见的多了分侵略感，连带着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攻击性。 这样的言楚很少有，所以让她在意。 叶清环顾四周，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热闹的笑意，在和自己的身边人交谈，这些或高或低的声音加在一起，足以让周围变得过于喧嚣。 于是叶清自觉为言楚刚才靠近的行为找了个合理的解释：只是因为周围太吵了，所以他才凑近了她跟她说话，至于他脸上的那点侵略感，应该只是晦暗阴影带来的错觉。 她没有去思考如果是这个原因，那言楚为什么还去压低了声音跟她说话，疑惑被解决，她现在一身轻松，终于能心无旁骛，时不时为一些高难度动作小幅鼓掌。 表演结束后，她意犹未尽：「感觉无人机好好玩，我好想攒钱买一个玩玩。」 言楚想了下：「市区似乎限飞，我听一个朋友提起过，如果要玩的话可能要去郊区了。」 「我才不拍g市呢，」叶清对此不屑一顾，「我要去南极，去拍企鹅迁徙，拍雄企鹅站着孵蛋，雌企鹅在海洋里大快朵颐。」 「这听起来很有意思。」 「是的是的！」想法被人贊同，让叶清的兴致更高。 她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名：「还要去非洲大草原，我想拍狮子捕猎！拍不到的话，拍到那种荒凉又富有生机的粗粝风景也很不错。」 言楚挑眉：「听上去，你可以拍一部自然纪录片了。」 「告诉你哦，」叶清叉腰，「我小时候可是《人与自然》节目的铁血粉丝，这叫衣钵传承！」 以前，每当她被朱女士批评不开心的时候，节目里展示的辽阔总能让她暂且忘却烦恼。 她觉得大自然真好，它们如此广阔单纯，连为了生存去逃亡去进化都是一种别样的自由。 是她没有拥有过的自由。 言楚看清了叶清眼里的嚮往。 他敲着护栏，没有去笑怪她不切实际，而是道：「我能不能跟你提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用无人机去拍那些时，能不能带上我？我觉得那会很有趣。」 叶清诧异，没想到他会如此说。 因为用无人机航拍只是她随口一提的构想。 但这种连小构想都被人重视的感觉让人很开心，所以叶清也故意拿乔，慢吞吞地道：「好吧……虽然你看上去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但是，谁让我们俩关系好呢？」 「所以叶团长允许你加入我的旅游团。」 言楚好奇地盯着她：「四肢不勤？」 「……是的！」叶清遮掩住心中的那点心虚，强装镇定。 她撸起衣袖，做了个勐男爱用的展示肌肉的动作，大言不惭道：「在叶团长一拳一个怪物，风餐露宿、翻山越岭去解救公主拯救世界的时候，你估计还正在睡大觉呢！与叶导游比起来，你可不就是四肢不勤。」 言楚挑眉，不接她的话，只用一种尽在掌握的眼神盯着她。 叶清强行让自己与他对视，但她的气势越来越弱，最后渐渐不敌，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坦白。」 她瞄着言楚的神色：「呃，也许大概，我刚刚说的是旷野之息……」 《塞尔达传说：旷野之息》是任天堂的一款游戏，玩家将在开放世界里冒险，游戏的主线剧情是解救被困在远方的公主，和她一起復兴海拉鲁大陆。 真相被揭开，言楚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叶清恼羞成怒： 「主角不是我扮演的吗，他干的事四捨五入就是我干的事，我刚才说的……有什么不对！」 言楚安抚她：「很对，没什么不对。」 他露出苦恼之色：「我虽然比不过叶团长的英勇……但我一周健身五天，有氧无氧结合，应该比四肢不勤要好一点吧？」 真·四肢不勤·叶清面无愧色，她拖着调子，装模作样地评估道：「嗯……听起来勉强够格，好吧好吧，我就让你凭实力加入好了。」 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 而叶清也知道自己这样欠打，她一边说着，一边心中警惕，谨防言楚因她这话暴起伤人。 但言楚不愧是言楚，他面对叶清时向来大度，因此听了这话后只是饶有兴趣地笑着，说了声「看来我健身还是有成果的。」 他转而问了另一个关心的问题：「三人成团，我们团里还有其他人吗？」 叶清撤掉防线，歪头想了一下，告诉他：「没有其他人，但有其他生物。」 「其他生物？」 「是的，而且你也认识，就是平常摸不到而已。」 言楚思索半晌，不确定地问她：「你应该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吧？」 叶清：？ 她挥着小拳头跟言楚强调自己的信仰：「我上学期毛概成绩4.6！！」 「了不得了不得，」言楚敷衍地鼓掌，「所以，我们团的其他成员，是什么？」 叶清于是换上一副深沉的表情，故作高深地开口：「北岛先生有一句诗是这样写的，他说，『我的肩上是风，风上是闪烁的星群』。」 第49页 言楚的目光奇异：「所以，我们的团员，是那些风与星星吗？」 叶清笑嘻嘻地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你的领悟能力不错嘛。」 她接着追问道：「怎么样，它们是不是很棒？」 言楚没有急着回答叶清的问题，而是问了她另一件事：「如果没有我的加入，你的团里就只有你、星星和风吗？」 「是的……」叶清也在观察着他的神色，她说不上来自己此刻是期待还是紧张，但她还是问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好孤独，好幼稚？」 言楚不假思索地否认：「不，我并没有那么想。」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只会非常羡慕。」 「羡慕？」 「是的，你们团里的每一位成员都让我羡慕。」 在叶清不解与好奇的目光里，言楚慢慢说道：「我羡慕你们的每一位在本身就已经如此美好的同时，还能与另外两位作伴。」 「这真的让我，非常羡慕。」 这是叶清没想到的回答。 她带着试探问出那个问题，却又预设了结局，以为言楚会和其他人一样说些好听的场面话。 如今言楚并没有按照她设想的糟糕剧本来演，她惊讶之余，又觉得如果是言楚的话，会有这样的回答并不奇怪。 因为他一向能理解她。 她开心起来，有了开玩笑的兴致：「言贵人，本殿就知道你果然和那些庸脂俗粉不同。」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可惜自己手里没有一把摺扇，所以就不能邪魅狷狂地挑起「言贵人」的下巴。 而这回，言楚没有陪她演，他只看着她：「幸好我没有错过，否则该是多么遗憾。」 他如此正经，让叶清反而不自在起来。 她不知所措地劝慰他：「好啦好啦，你这不是加入了吗，现在你也是很让人羡慕的存在啦。」 见言楚还是不说话，叶清想了想，仰起头，为他做了个小小的入团仪式：「叶团长在此恭喜言楚正式加入freedom旅行团，成为我们的第四位正式成员。」 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团长叶清，欢迎你的加入。」 言楚轻轻一笑，他也伸出手，郑重道：「你好，叶团长，我是言楚，这是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无人机表演这个东西吧，搞好了还是很有感觉的*obliviate，《哈利波特》中一忘皆空咒的原文*北岛《结局或开始——献给遇罗克》：「……我的肩上是风，风上是闪烁的星群……」 我高中写作文时真的很爱用这句诗，格局一下子就大起来了是不是？ 明天带小猫去绝育，希望一切顺利 还有谢谢我宝儿的霸王票！！！ 第23章 插pter 23 夜色中，叶清看见言楚的手与她的手相握，他那样庄重的姿态，让她的心狠狠一跳。 叶清察觉到，继徽章、祝福和四格漫画后，她又和言楚定下了一个约定。 她依然有些许不安，但因为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做约定，而言楚的目前为止的表现都堪称优秀，所以她并不如一开始那样想要拥有强烈的想要逃开的念头。 叶清看向江对面的高楼，楼身正循环播放着「元旦快乐」「再见2021」等字样，映在流动的江面上，颇有「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意味。 那么，真的会向东流吗？ 叶清收回目光，对言楚一笑：「别人加入什么组织团体后，都会领取到一个纪念礼品，你想要吗？」 言楚似感兴趣般扬起了眉毛：「叶团长会给我什么礼品呢？」 叶清慢吞吞说着自己的决定：「我觉得，你可以再获得一个我的火柴小人兼神圣袜子徽章。」 她这会儿犯懒，不想去捣鼓出新的纪念物，就打算拿现成的凑合一下。 「啊，」言楚似有些不满，「只有这个？」 这话叶清就不爱听了，她皱起脸：「你对我的徽章有什么不满吗？！」 言楚不接她的招，他冷静辩驳：「我对徽章本身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对只有一个徽章这件事有些遗憾。」 他观察的叶清的神色，状似无意地嘆道：「因为我们的团长和成员都是那么厉害，我还以为……原来是我想多了。」 暗示叶清这么点儿东西很配不上旅游团的格调。 小气鬼叶清琢磨了一下，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她勉强道：「好吧……那我给你印两个徽章好了。」 见言楚张口想说什么，叶清以为他依然不满意，于是赶在他开口之前为自己辩解：「叶团长一人管着那么大的一个团，忙得脚不沾地，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构思入团礼物。」 「那个徽章还是叶团长忙里偷闲设计出的大作，有价无市，给你两个已经很棒了好吧！」 最后，她总结陈词：「你爱要不要，不要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脚不沾地」、「忙里偷闲」、「有价无市」，叶清用这三个词充分向言楚展示了她还算合格的文化水平和城墙一般厚的脸皮。 言楚见她如此模样，便知道再榨不出什么油水了。 他看上去颇为遗憾：「两个就两个吧。」 可叶清一向会得寸进尺，她见言楚接受了还没完，还要听他说好话。 她觑着言楚：「你接受就接受了，怎么还唉声嘆气的。不行，如果你这么不情愿的话，我也就不给你了！」 第50页 于是言楚摆正神色，重新措辞道：「我的意思是，好事成双，我很高兴能得到这个纪念品。」 叶清满意了，她本来也只是因为知道言楚的脾气好，不会介意这种小事，才随便作上那么一作。 她煞有介事地给言楚分析她的想法：「其实叶团长不是因为懒才只给你徽章的，英明的叶团长还是有很多考虑的！」 「哦？」言楚配合地点头，「言某不才，愿洗耳恭听。」 「咳咳，是这样的！」叶清先清清嗓子，然后摇头晃脑道，「我们玩游戏呢，都会分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支线任务再怎么吸引人，也不能影响我们主线的进程对不对？毕竟我们还要靠主线通关。」 「所以？」 「加入旅游团只是分支任务啦，你的主线不就是集齐七个袜子徽章，然后从终极boss叶清这里拿到绝无仅有的大奖吗？」 叶清笑眯眯的：「我这是在帮助你尽早打通结局呀。」 言楚却思忖片刻后说：「我觉得你说的不太对。」 「哪里不对？」 言楚不答反问：「你觉得我的主线是拿到七个徽章获得奖品？」 「对呀。」 「那拿到奖品后就算通关了吗？」 「嗯……算吧。」 「那么，通关后会发生什么呢？」 「唔，看游戏类型吧，」叶清沉思，「大部分都是通关后就游戏结束了，少部分还会有二周目。」 「你觉得我们这个游戏的结局会是前者还是后者？」 「前者吧……？」叶清不确定道，「我们也搞不来什么二周目三周目呀。」 「所以说，你说的不对。」 言楚慢慢悠悠道：「我集齐徽章这个任务并不是主线，只能说是一个重要的支线任务。毕竟我们之间是不可能随着徽章的集齐而结束的。对吧？」 叶清怔怔点头：「对吧……」 她有些犹豫，因为她觉得她和言楚之间的主动权好像并不在自己身上，如果言楚不想跟她玩了，那她也挽留不了什么。 言楚注意到了她的犹豫，他纠正她：「是『对』。还是说，你会带着奖跑路？」 「当然不会！我的信誉可是极其优秀的！」 「那就对了，」言楚继续道，「所以主线另有其人。」 「……还是说，」他突然微微眯起眼睛，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你一开始就是觉得我是为了徽章才提出加入的？」 叶清心虚地移开视线，因为她确实隐隐有这个想法。 她有点疑惑言楚为什么那么愿意包容她天马行空的构想，虽然这其中很大的可能是他人好，但或许还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他只是为了集齐那七个徽章才那么「讨好」她？ 那个可能性很细微，却也让她不得不去想。 所以她想给言楚一个纪念品是真的，觉得麻烦想煳弄一下是真的，而里面潜藏的一两分试探也是真的。 却没想这些都被言楚看出来了。 叶清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言楚的质问让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去跟他解释她的不安她的自卑吗？ 她目前还做不到这个。 叶清踢着脚尖，有些烦躁。 言楚见状，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目光触及到叶清此刻的表情后，他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只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少胡思乱想。」 「哦……」叶清摸着被拍的地方，觉得那力度如同蝴蝶亲吻。 她明白是自己想多了，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 言楚揉揉眉心，似是无奈：「没关系，只是……」 只是什么？叶清好奇。 而言楚却没了下文，半晌，他长嘆一声：「算了，以后再说吧。」 她的那些不安，需要长久的穿凿，并不急于这一时。 叶清应了一声好。 她又有些好奇：「既然徽章不是你的主线，那你的主线任务到底是什么啊？」 言楚看她一眼：「你猜？」 叶清不满意他这卖关子的态度，她不服输的劲上来，一连猜了好几个，然而都不对。 到最后，她逐渐没了耐心，不抱希望地问了言楚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的主线完成进度是多少啊，有过半吗？」 这个问题让言楚一时沉默，半晌，他才不确定道：「应该有过半吧？我都努力了那么久。」 努力？ 有什么是言楚需要特别努力而且还那么没把握的？ 叶清想了半天都没有头绪，索性放弃。 她随口道：「那祝你快点打通结局啊。」 「承你吉言。」 周围人突然沸腾起来，地上的影子开始剧烈晃动，叶清不明所以，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了江对岸的地标建筑身上的倒计时。 「10，9，8……」 叶清扯着言楚的袖子：「你快看，是倒计时！」 倒数结束之后，就会迎来新的一年。 让人告别过去，将希望都付之于此的新的一年。 叶清正期待着，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 是言楚。 言楚没有看她，他也在注视着对面的倒计时，神情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叶清不明白言楚为什么突然牵着她，但这不影响她此刻的怦然。 第51页 人声鼎沸，他们融入人群，好似与其他那些牵手挽臂的情侣没什么不同，但叶清知道，这寻常之下是只有她自己知晓的心潮涌动。 她想，在这种四周喧闹沸腾，大家一同期待未来的时刻，人确实会很容易就想抓住身边亲近人的手。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于是叶清也回握言楚，她颤着睫毛，小声与人群一起倒数。 「3，2，1……0！」 人群欢唿起来，炸开毫无意义只表达喜悦心情的音节，对岸的灯光也骤然绚烂起来，将每个人都染上云蒸霞蔚的色彩。 言楚低下头，注视叶清的眼睛。 他依然没有放开叶清的手。 他凑的极近，额发堪堪触到她的额头，在她似有所感的目光里，他轻轻对她道：「新年快乐，清清。」 面前人的眼眸幽深，似乎能吸纳万物，但此刻，叶清只在那里面看到了自己。 他那近黑的褐色瞳孔如同某一日的夜幕，而她是其中唯一那颗的星星。 叶清睁大眼睛，在言楚对她说完新年祝福后的不到一秒内，飞快地做了个决定。 她一把抱住言楚，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主动将他们之间本就不多的缝隙填满。 她注视着流光溢彩的远处，听着风里的那些嬉闹祝福，而后将视线移到怀中青年的面上。 她笑弯了眼睛：「我也祝你的新一年都没有烦恼哦。当然，我自己也是。」 言楚没想到叶清会拥抱他，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你说得对，你我都会没有烦恼。」 叶清松开言楚，模仿电影里那些耍帅的动作，用併拢的食指和中指点了一下太阳穴，然后向前挥出。 她满意道：「我刚刚已经跟烦恼打过招唿，把它们送走了，所以新的一年我们会很开心。」 言楚只带着笑意注视她：「好厉害的清清。」 得到赞扬，叶清的尾巴翘得更高：「而且你知道吗，我刚才用的不是魔法，是类似于迪士尼公主的和生物说话的能力。」 「所以你放心，这回即使我们不对周围人用一忘皆空，我们也不会被魔法部抓走，因为……」 叶清语调轻快：「因为迪士尼和哈利波特的版权不同！」 言楚愣了一下：「如果你学的是法学，我应该会邀请你去我家里公司的法务部工作。」 他紧接着问：「那如果迪士尼找我们怎么办？」 叶清对此早有预料，她得意答到：「那就告诉他我们用的其实是哈利波特里的魔法。」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言楚失笑，他揉揉她的脑袋：「你怎么就去学文学了。」 白费了这钻空子的才能。 「这里面其实有一段故事。」叶清做深思状。 她一本正经：「我在填志愿的前一夜，突然梦见了一本诗集。 「它对我说，『叶清，你被我选中了，去学文学吧，你骨骼清奇，将来必能成为文学界的泰斗人物』，所以我就学了。」 「……所以」言楚迟疑道，「我是不是该叫你，叶泰斗？」 「哎呀哎呀不敢当，过誉了过誉了嘿嘿嘿嘿……」 叶清连连摆手，嘴上说着谦辞，只是语气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多来点」。 言楚挑眉，没有再给她顺杆上的机会。 他看了眼时间，提了另一件事：「接下来还要去哪玩吗？」 言楚不再叫她「叶泰斗」，叶清难掩失望。 她带着这种失望思索了会儿，又打开手机划了划，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活动，于是道：「不想去哪玩儿了，感觉没什么有意思的。还是说你想去哪？」 言楚摇摇头：「我也没什么安排。」 他问：「那么，现在想回霍格沃茨吗？」 叶清为言楚这个比喻笑了一下，接着很诚恳道：「霍格沃兹是有宵禁的，我们现在可能……嗯，回不去了。」 a大对这方面管的很严，宿舍十二点后不允许进出。 想起让他们俩现在无家可归的罪魁祸首，叶清低头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拉你出来玩了……」 她看着江面，犹豫道：「要不，我们去酒店住一晚？」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算是一个节点吧，会触及到比较多的心理描写，我这两天修文修得头疼我一开始为什么不全文存稿呢 下周一一定要请假一天.jpg 第24章 插pter 24 言楚定定看着叶清，片刻后，他才扬眉，告诫她：「不要随便跟一个男性说这种话。」 叶清小声反驳：「我知道，我又不傻，这不是觉得你值得信任……」 言楚并不买帐，他依旧严肃：「万一你看错了人呢？你这样提议岂不是把自己送入虎口。」 叶清不想跟他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她自己心里有数，多年来的敏感内心让她看人颇有一套，不是随便什么朋友都会被她拉出来一起跨年的。 她堵住耳朵：「知道啦知道啦，师父别念啦徒儿知错啦——」 言楚嘆了口气：「你谨慎一些总不会出错。」 他问：「那么，你有带身份证吗？」 「……没有。」 「我也没带。」 所以去不了酒店了。 正发愁间，叶清听见言楚踌躇问她：「你……是不是真的挺信任我的？」 第52页 「当然，」叶清肯定他，「你是我见过的男德学得最好的男生。」 言楚：…… 他接受了叶清对他品行的极高赞誉，对她说：「我在市区有个公寓，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那……」 他依旧迟疑，但仍补全了下句：「你今晚可以暂住在我家。」 「你放心，家里有客卧。」 这是叶清没想到的发展。 她恍然一惊，然后才敲敲脑袋道：「对哦……我都忘了你是个富二代，小说里你这种人都是会有自己的房子的。」 她想答应又有些犹疑：「我真的可以去吗？」 言楚失笑：「为什么不可以？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你要去吗？」 叶清茫然地望向言楚：「我应该不用交房费……？」 「……我家不是什么酒店民宿。不过你想交也行。」 「那我为什么不去？」叶清真情实感地疑惑了，「真要说起来，你家那种高级小区，应该比普通酒店还要安全吧。」 「哦——我知道了，」叶清瞭然道，「你是不是还是怕我吃亏啊？」 言楚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 「可我刚才说过了啊，你在我心里男德满分毕业，我相信你的为人。」 叶清不满地抱怨他：「而且你家还有客卧……你真的好啰嗦。」 言楚再次观察叶清，并没有从她眼睛里找到任何说谎害怕的神色。 她是真的很相信他。 他突然一笑，想通了什么，神色些许释然：「我很高兴你那么信任我。」 他看着她：「那就走吧。」 . 言楚的公寓离江边不远，叶清跟着他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他打开智能门锁，找出外包装皱巴巴的一次性拖鞋递给叶清。叶清乖乖换好鞋进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因为其实她心里也有点发虚。 之前言楚是跟她提过有机会带她去他家看猫，可那也只是随口一提，而叶清自己也没想到这句话那么快就实现了。 虽然言楚在路上已经告诉过她，这套公寓只是他在g市的住所，跟有邻居养猫的那套房子并不是同一个，但叶清依然紧张。 因为这里说到底也是他居住的地方，她踏足后同样会窥探到他更为私密的生活。 她带着好奇与不安打量着屋里，房屋的装修走的是简约现代风，线条感很强烈，家居以灰白为主色调，但并不压抑阴暗，角落和桌子上摆着几处绿植，为屋子添了些生气。 叶清点头，这是非常清心寡欲而且费钱的装修风格，符合她对言楚的一贯印象。 「坐吧。」 叶清拘谨地走到沙发旁坐下，看言楚找出一个玻璃杯，问她：「想喝什么？」 叶清其实不是很想喝水，但她觉得这个时候还是有杯水比较好，这样无论是握还是喝都能用它来缓解紧张。 所以她道：「白开水吧。」 言楚走到直饮机旁给叶清接了杯水，他笑：「我也就意思意思问一下，毕竟家里是第一次有客人来，现在只有纯净水和咖啡。」 他又给自己也接了杯水，然后对叶清道：「我带你看一下客卧。」 「哦，好。」 叶清揣着水杯，愣愣跟着言楚绕过客厅，来到客卧。 客卧的装修风格与外面一脉相承，依然是灰白为主色，外加柔和的浅黄色暖光。 叶清沉思，言楚与平时无异的态度让她的拘谨消散大半，说话也大胆起来：「我觉得这种装修风格真的让人很有安全感，适合在晚上看灵异小说。」 言楚对此饶有兴趣：「哦？怎么说？」 「呃……」叶清欲言又止，「算了，还是不说了，你不会想听的。」 言楚悠闲地喝了口水：「没事，我先饶你妄言之罪。」 叶清这才踟蹰开口，她斟酌着说辞，小心翼翼道：「就，让人觉得……阳气很重。」 言楚：…… 高情商：阳气重，很有安全感。 低情商：单身成年男性。 叶清见言楚好像是要说些什么，她担心他生气，谨慎后退：「你刚才说过要恕我罪的！」 言楚诚恳看她：「我后悔了。」 叶清：？！ 她立马退的更远：「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你怎么还能反悔呢！你信誉好差劲！」 言楚的表情很是遗憾：「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我的信誉一直都很差，所以现在，我要……」 言楚迟迟不说他对叶清的「裁决」，而叶清果然把眼睛睁的更大，往后退的更远。 她一边退着，一边不甚有威胁力地警告言楚：「你你你要干什么，言楚我警告你啊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做了坏事是逃不掉——哎呀！」 叶清的话没说完，因为她退到了床的边缘，一个没注意，整个人就那样倒在床上。 这场意外突如其来，让叶清结结实实地懵了一下。 她还在望着天花板愣神，言楚对她的笑话已经到了，语气慢悠悠的。 他说：「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不就把你给接住了吗。」 叶清：…… 她伸手摸到旁边的枕头，一把将它拽过来，听声辨位就朝言楚砸去。 第53页 但她的准头很差，枕头被言楚轻易躲过。 他捡起枕头拍了拍，状似苦恼道：「啧，我记得这枕套挺贵的……好像被你砸开线了。」 叶清：！ 她第一反应是不信，摸了摸身下的床单，感觉触感绵密结实，于是质疑道：「这布料哪有那么脆弱，你别试图碰瓷。」 「要不你来看看？」言楚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无奈，「这客卧是第一次被使用，枕头被子之类的都是新的，开线也只能是因为你了吧。」 叶清有点犹豫，生活经验告诉她，她的暴力举动并不会造成这种后果，但她又一想，万一人家奢侈品就是那么金贵脆弱呢？ 某书里那些被博主吐槽为一次性用品的奢侈品不比比皆是？ 这样想着，叶清一个鲤鱼打挺，搭拉着拖鞋跑向言楚：「那你给我看一……」 叶清的话又一次没能说完。 因为言楚勐地将枕头压在她脸上，遗憾道：「你输了。」 叶清：…… 她的痛骂都被枕头里柔软的鹅绒模煳，等言楚松了手，她掀开枕头就要往言楚身上打：「此仇不报，我把头扔下来给你当球踢保你回回命中三分！！」 言楚老老实实挨了她这一下，等她站稳了，他才道：「那可能有点难度。」 叶清：？ 「你不是说了吗？这里阳气重。」 叶清：…… 回以言楚的，是叶清力度更重的拍打。 因为言楚也不躲，叶清觉得没劲，打了几下就把枕头扔到床上，自己也瘫倒在上面：「我累了。」 言楚这时又变得十分体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洗漱完就休息吧，客卧也有沐浴间，毛巾应该都放在柜子里。」 叶清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好。 这半天下来，她又是演出又是挤地铁看表演，还跟言楚闹了一会儿，现在是真的疲倦了。 等言楚走后，叶清先给安苓报了声平安，因为安苓自从知道她今晚要和言楚一起夜不归宿后就十分担心，一定要叶清给她报平安才行。 接着叶清从柜子里找出毛巾，她没带换洗衣服，洗好后干脆直接裹着浴袍就躺在床上。 柔软舒适的被子将她包裹，叶清把自己陷在这舒适里，迷迷煳煳地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她发现言楚比她最初想的还要讨人喜欢，和他相处的感觉真的很棒，除了精神上的共鸣，无论是牵手还是拥抱，他的每一次主动或不主动的靠近也都让她沉迷。 于是叶清便有些苦恼地想，言楚能不能也喜欢她一点点呢？ 只一点点就够了。 她不贪心。 平日里还没觉得，可能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这会儿叶清放松下来，还有了一个人的独处空间，她终于能好好想想自己对言楚的想法。 她最初想着，她只对他付出一点心动，一旦发觉情况不对就立即抽身，可现在叶清细想后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抽不了身了。 因为她已经希望言楚也能喜欢她了。 这结论让她茫然。 她觉得言楚就好像是一款包装精美的未知香水，前调温和甜蜜，刚接触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吸引着她，让她欲罢不能。 可她不知道他的后调是什么。 叶清疑心，如果她把握不了一个合适的度，那按她的经验，迎接她的很可能是酸涩呛鼻的后调。 可她不想再经歷痛苦了。 怀着这种不安，叶清摸到手机，想给言楚发一条信息。 她不知道自己要跟他说什么，只能反反覆覆地打字删掉再打字，在又删掉一行字的时候，对面的白色聊天框却弹出了新消息。 「清清，你是想跟我说晚安吗？」 叶清：！！ 心知是微信正在输入的状态栏暴露了自己，叶清还是装傻道：「……你什么意思」 这回言楚却没回復。 隔了一会儿，叶清隐约听到门外有人走动的声响，那声音逐渐接近她的房间，与她的心跳声一同加大。 「咚、咚、咚。」 是不急不缓的三声敲门声。 叶清攥紧被子，略微压了下自己的心绪，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去给言楚开门。 言楚应该也是刚洗好澡，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发梢略有些湿润，看着比以往更为可亲，甚至让叶清想rua一下他的头髮。 言楚只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浴袍便移开视线：「我考虑不周，应该给你买套新睡衣的。」 「不用啦，我穿这个也行。」 叶清后知后觉有些羞赧，她拉了拉浴袍，有些不自在。 见状，言楚索性开门见山：「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他静静看着叶清：「我在想，我们都离那么近了，如果还用微信聊天的话就有点太可惜了。」 「所以，下次你想说什么，就直接来找我吧。」 「因为其实我也很想见你。」 叶清眼神躲闪：「……为什么是『也』？」 言楚笑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摸摸叶清的头髮：「新年快乐，还有，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八点就能发的，但是猫猫一直缠着我让我摸它苦恼.jpg 第25章 插pter 25 第54页 言楚走了，叶清晕晕乎乎地躺在床上，想起言楚说他也想见她时的神情。 是温柔的，无奈的，带着轻柔笑意的神情。 叶清被那神情蛊得迷迷煳煳。 她带着所剩不多的清明，思考为什么会是「也」呢？ 她想见言楚，想跟他说话，反反覆覆删改言语，是因为她喜欢他。 那么他为什么能窥破她的想法，并说他也想见她？ 是因为……他其实也喜欢她吗？ 叶清瞪大眼睛，心跳飞快，这个推论让她不可置信，而震惊之后却又是在心底隐秘生长的期盼与颤慄。 所以，言楚真的喜欢她？ 叶清以前一直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也想过，但她只在这个问题的表面浅浅打了个转儿，就扔下它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因为她觉得这怎么可能呢，言楚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 她以前在网络和现实中，也都见过一些如言楚这般家境富裕，接受着精英教育的人。 他们无论是友善还是高傲，一般都不会与跟他们家境相差过大的人恋爱，因为他们想要的是强强联合，而不是财产分割。 叶清觉得他们有这种想法很合理，因为换成她自己，也不会乐意看到自己的银行卡余额缩水。 即使她的余额本来也就没几个0。 叶清一直觉得言楚也会是这样的。 他恋爱的对象只会是那些与他家境相当的女孩子，这样在保住财富的同时，也省了心力去跟对方解释那些圈子里他已经习以为常的规则。 因此，在察觉到言楚对她有些过于好了的时候，叶清第一反应是把这些举动推回到朋友的位置上去。 她告诉自己关系很好很亲密的朋友之间都是这样的，一些场景如果换成当时安苓在场，她也会去安慰她。 而言楚也只不过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去安慰她而已。 所以，叶清一直告诫自己不要自作多情，不要让自己因为一厢情愿而深陷其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还作壁上观。 否则的话，那该有多绝望。 而今晚，言楚的表现却让她不再那么坚定了。 她不明白，如果言楚只是把她当朋友的话，他会说出这种话吗？ 这丝疑惑被放大，过往的一切似乎都是佐证。 但…… 叶清摩挲着被子的一角，她还是犹豫，如果这次也只是她想多了呢？ 就像她上初中时，同班有一个和她不熟的男生对她殷勤示好，给她带早餐打热水，约她双排游戏，让叶清以为那个男生是喜欢她的。 叶清还曾为此苦恼过。 她冥思苦想好几天，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委婉向那个男生表达了自己大学前不打算谈恋爱的意思。 却不曾想，那个男生居然哈哈一笑，说自己根本不喜欢她。 他说自己只是随便示好，因为觉得像她这种漂亮的女孩子在发现自己只是在自作多情后的反应会很有趣。 叶清到现在依然记得那个男生当时是如何的洋洋自得。他观察她的反应，然后嘲弄着告诉她：「你的反应真的很好玩啊。」 声音不低，吸引了周围人全部的视线。 那些目光是好奇打量还是同情愤怒都无所谓，因为每一个都在无声地把她凌迟，将她本就不多的自信自尊踩碎在地上。 叶清有点不愿意去回忆那天是怎么结束的，她只记得从那以后，自己越发沉默小心，生怕自己会错了别人的意。 她想起言楚，那么他呢，他也会是她又一次的会错意吗？ 叶清摇摇头，让被子蒙住脑袋。 推论带来的激动被往事沖淡，今晚的事情依然在她心中留有一丝余韵，却抵不过回忆带来的疲惫。 她任由自己的思绪放空，决定以后再去想言楚喜不喜欢她这件事。 现在，就让她先睡一觉再说。 . 叶清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 窗帘的遮光性很好，她迷迷煳煳醒来时，眼中还是一片朦胧的黑。 叶清闭着眼，摸到自己被放在枕头旁的手机。 她打开一看，才发现现在已经不止是日上三竿，而言楚在八点的时候问她起了吗，要不要吃早餐。 叶清：…… 她羞愧打字：「谢邀，起了，不吃」 在她穿衣服收拾自己的间隙，言楚的消息也来了。 「那我们讨论一下午饭吃什么吧」 叶清：…… 她对着镜子确认自己没什么问题后，才打开客卧的门，不甚熟悉地摸到客厅，看到言楚正在削苹果吃。 看见她，他打了声招唿，温和问她：「早。睡得还好吗？」 叶清：……都睡到这个点了，能不好吗。 她颇为无语地告诉他：「早啊，睡得挺好的，昂贵的四件套就是舒服。」 暗戳戳内涵言楚昨晚对她的欺骗。 说完后，叶清作为晚起对照组的那点羞愧彻底消失。 她坐到沙发的另一边，把自己歪在沙发角里，破罐子破摔地问：「中午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这个问题颇有难度，叶清先从麻辣烫一路想至焖饭，又从轻食排除到炒面，仍是没有什么头绪。 她把这个难题扔给言楚：「新年第一天，吃点好的吧……具体是什么你看着来就行。」 第55页 言楚放下苹果，打开外卖软体和点评软体浏览，最后告诉她：「我也不知道。」 他印象中好吃的餐厅要么关门要么满位，而他之前也没有想到今天会和叶清一起吃午饭，所以就没有提前预约中午的座位。 属实是大意了。 叶清闭着眼睛，一副懒极的模样：「那就吃饺子吧，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那，过节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吃饺子就对了。」 这是很有意思的说法，让言楚笑了一声：「听你的。」 他走到冰箱面前，打开并找出里面的两包速冻水饺，问叶清：「玉米猪肉的可以吗？」 叶清懒洋洋地说着彩虹屁：「可以可以，言大厨煮的我都爱吃！」 一句话便坐实了言楚今日的厨子身份。 她顺手给自己接了杯水，然后摆弄着客厅着客厅的大电视：「加油啊言大厨，我看电视等你！」 . 饺子被端上来后，叶清气都不带喘地夸了一通言楚的手艺，也没管煮个速冻饺子需要多大的技术含量，夸完，她才开始慢条斯理地享受这盘别人的劳动成果。 只有把厨子夸高兴了厨子才会继续做饭，她一向深谙此理。 言楚对叶清的那些赞美一併笑纳，他等她吃好了才问：「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啊？」叶清茫然，「什么安排？我的安排不就是在床上躺三天吗？」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甚在意道：「你晚上是不是有事啊，没关系你去忙你的，我一个人躺着就行。」 「你家要是不方便我继续躺的话，我回宿舍躺也行。」 言楚放下筷子：「不是，我晚上没有事情，你也可以在这里躺三天。」 他走到茶几旁，找出两张门票，然后放在叶清面前：「我的意思是，有兴趣去参加音乐节吗？」 叶清：！ 她接过红绿色的纸质门票，看到上面清晰印着的主办方名字和演出时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后才震惊道：「是我想看又没票的那一场！」 她目光炯炯地看言楚：「你怎么拿到的？」 言楚看上去很随意：「你上次说过之后，我就问了一个朋友有没有余票，他跟主办方认识，就拿到了两张。」 叶清懂了，这就叫一些大佬的人脉。 她转而疯狂输出更多的赞美：「牛哇牛哇你居然能搞到这个！不愧是我朋友圈里的门面头牌呜呜呜我今天要发一千字的小作文跟别人介绍你的神通广大！！」 言楚立刻接话：「那我等着。」 叶清：？ 她表情扭曲：「不是，一千字那只是个修辞手法，我就是开玩笑的随口一说，是夸张……夸张你懂吧？」 言楚不说话，只看那两张票，暗示明显。 叶清看看票又看看言楚，自觉拿人手短，于是心痛地让步：「好吧……我写，但是你知道的，数学里有四捨五入，所以我可能不会真的写一千字给你。」 言楚盯着她，不给她钻空子的机会：「那会是多少字？」 「就……十个字也不是没有可能。」 言楚：…… 他喝了口水：「行，今晚睡觉之前交给我。」 叶清：？怎么还来真的。 她嘶了一声，借未讽今：「我已经能想像到以后你当了领导，被底下人暗骂的样子了。」 言楚挑了下眉毛，也意有所指：「没关系，任务能交上来就行。」 他指指餐桌上的那些空盘子：「现在，就劳叶小姐大驾，把那些放进洗碗机里吧。」 叶清：……原来夸了厨子也还是要干活。 她研究了下洗碗机的构造，把两个盘子放进凹槽里，听机器发出运作的声响。 阳光穿过通透的落地窗斜射进屋内，叶清带着劳动的快乐，再次窝到沙发里。 她想起晚上的音乐节，不由得发出感嘆：「这种只需要睡觉吃饭去玩的生活好幸福哦。」 言楚笑了一下，问叶清：「现在是想睡午觉还是看会儿电影？」 叶清感受着自己的困意，觉得自己现在精神得还能再用洗碗机洗几十个盘子，于是就说：「看电影吧，毕竟我也刚起没多久。」 言楚便按着遥控器找影片，叶清也没再说话。气氛一时安静，只能听到厨房里洗碗机发出的嗡鸣。 在窗外的一声鸟鸣之后，言楚找到了一部电影。它的评分不低，褐色的封面海报看上去很有故事感。 他问叶清：「这部怎么样？」 叶清看了下，那是一部高分传记类电影，她以前经常在一些经典电影榜单中看到它的名字。 她摇摇头：「这部很有名气，但是我一直没看。」 「我也没看过，」言楚笑，「那就一起来看看吧。」 叶清自无不可。 言楚起身，拉上一部分窗帘，室内顿时陷入昏暗。 电影长达两个小时，讲的是酗酒好斗的混混主角有着惊人的天赋，他只靠旁听便解出了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才解的出的方程。 他天资卓越，越仍然迷茫，沉迷于声色犬马。后来，在医生和教授的帮助下，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勇敢地去追逐自己的爱情。 是一部典型的成长治癒类电影。 影片色调舒服，角色演技在线，而电视优秀的屏幕素质与音响效果也将电影的观赏体验提升到了最佳。 第56页 饶是如此，叶清在看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身侧的言楚。 她看见他倚着沙发姿态懒散，整个人全然松弛下来，在半明半暗的模煳里，身影暧昧得如同夜晚的湖水。 然而无影无澜的水面也太过无趣，叶清觉得，言楚这汪湖水应该需要几条柳枝去点缀。 心中的某个想法蠢蠢欲动，叶清摸摸腕上的手鍊，不明显地挪了挪身子，让自己离言楚更近一些。 在自己和言楚之间的距离仅剩两个拳头大小时，她又故作自然地垂下手，让指尖触着言楚的衣角。 做完这一切后，叶清心满意足，决定继续将目光分给屏幕里在酒吧相遇的男女主二人。 却不想在下一秒，言楚直接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背景音里，身着黑色吊带的女主角走过来，笑着对男主说：「youre an idiot.」 「what？」男主这样问道。 叶清觉得她也需要问言楚一句「what」。 始作俑者看上去却很镇定自若。他靠着她的肩膀，从容问她：「沙发靠垫不太舒服，你可以让我靠一会儿吗？」 叶清听见，与言楚这句话无缝衔接的，是漂亮的女主角对男主的轻轻埋怨。 她说：「i couldnt sit there anymore waiting for you. 」 作者有话要说： *电影是《心灵捕手》。文里提到的那段剧情是男主在酒吧当着女主角的面，靠学识帮朋友赶走了一个自大的男生，那个人走后，男主就在一旁继续朋友聊天。于是女主角走过来说了那么几句话。 她的原话全文是：「youre an idiot. ive been sitting over there for 45 minutes… waiting for you toe and talk to me.but im tired to now, and i have to go home. i couldnt sit there anymore waiting for you.」 「你是个白痴。我已经在那里坐了45分钟……等你过来和我说话。但我现在累了，我得回家了。我不能再坐在那里等你了。」 感谢春泥宝贝的霸王票！！mua！！！ 第26章 插pter 26 叶清吞了吞口水，想说你不是已经靠过来了吗，但最终她只是说：「……可以。」 言楚露出笑容：「谢谢清清。」 他们现在离得极近，叶清僵着身子不敢动，却能轻易感受到他唿吸的频率。 这让叶清不知该如何唿吸。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微微侧头，瞥见言楚依然是那副放松的姿态，嘴角微微勾起，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叶清被他影响，也逐渐放松下来。她告诉自己朋友之间这样很正常，不必去大惊小怪。 但真的是这样吗？ 她揪着手鍊上黄色坠饰，心想或许这其实是言楚喜欢她的表现呢？ 这个想法让她心慌气短，她再次忍不住去偷瞄言楚，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可他脸上依然什么都没有。 不仅如此，言楚还注意到了她的不专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告诉她：「不要分心。」 「……哦。」 叶清被拍了这么一下，反而收回了多余的心思，专心于电影情节。 她告诉自己，再观察观察吧，等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后，再做判断。 现在，还是先静观其变。 . 两小时的电影很快播放完毕，片尾字幕滚动的时候，言楚终于离开了叶清的肩膀。 他揉揉脖子，问她：「感觉怎么样？」 也不知道是在问电影还是其他的东西。 叶清浑身一轻，权当他在问电影。 她回忆了一下情节，说出自己的看法：「还可以，我完全理解它为什么会止步于8.9分。」 言楚笑了：「我们的想法一样。」 其实叶清还想和言楚讨论一下电影里主角和心理医生的那几句对话，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敛下眼睫，和言楚讨论那些对话势必会暴露她的心理问题，但她觉得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只是叶清也不知道，这结论到底是合理的判断，还是她为自己逃避这个话题找的藉口。 她打了个哈欠：「我好像有点困了。」 言楚关掉电视：「那就睡吧。」 他看一眼挂钟的时间，告诉她：「你还能再睡一个半小时，然后我们就出发去音乐节。」 「好。」 这样答应着，叶清却没急着先回客卧。 洗碗机的嗡鸣早在电影放到一半时就停止了。她记挂着那两个由她负责的盘子，走到厨房，从洗碗机里拿出两个光洁如新的瓷盘，问言楚：「你家的盘子放哪？」 言楚走过来，靠着梳理台的一角，指挥她：「放在右下方那个长柜子里。」 叶清依着指令，成功将盘子送回它们的家，很是心满意足：「这叫有始有终。」 言楚贊同：「你的责任心一向很强。」 叶清做谦虚状：「不必夸我，这只不过是我众多优秀品质中的一个。」 她又打了一个哈欠：「我去睡了啊，我自己定闹钟，你不用叫我。放心，我很少赖床的。」 言楚给她让开位置：「行，那我去看本书。」 叶清啧啧称奇：「我也完全理解了你为什么能拿奖学金。」 天道酬勤，而她这个懒狗要去会周公了。 下午四点时，闹钟如约响起。 第57页 叶清按掉闹铃来到客厅，看见言楚就躺在阳台的躺椅上。 日光正好，为他打上一层虚幻的滤镜，他的手中拿着一本书，也许是书籍的内容还算有趣，他从坐姿到神情都颇为闲适。 封皮的颜色颇深，上面印满大写的英文字母，叶清猜测那应该是经济或者管理类的书籍。 听见叶清来到的动静，言楚抬起头，注意到她精神奕奕的目光，合上书道：「收拾好了么？那我们走吧。」 叶清点点头，兴奋地换好鞋子。 她对接下来要参加的音乐节非常期待。 . 一个小时后。 「……所以，我们还要这样堵多久？」叶清的声音有气无力，因为他们已经在这条高架上滞留了半个小时，而这期间车子只前进了不到十米。 「……我也不知道，」言楚看上去也十分无奈，「因为怕出意外，我还多估算了行程时间，但如果继续这样堵下去的话……」 言楚的话未说完，但叶清知道他要说什么。如果他们再照这个速度移动的话，那部分多估算的时间就不够看了，他们铁定迟到。 叶清打开导航app，找到自动生成的附近群聊，点进去大致浏览了一遍聊天记录。 浏览完后，她语气沉痛：「我觉得要完，群里的人说前面有人逆行导致出事故了，现在高架被堵的水泄不通，交警一时半会儿上不来。」 叶清以头抢玻璃：「所以，我们一开始为什么不搭地铁？」 「……抱歉，」言楚低声解释，「因为你之前说不喜欢站着乘地铁，而元旦人多，我怕地铁没空位子，所以就……」 他又一次道歉：「抱歉，是我的失误，我太大意了。」 叶清一怔，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 她是跟言楚说过这件事，可那时候他们也才刚认识不久。 一想到连她那时的抱怨都有被言楚认真记在心里，叶清原本因要迟到生出的几分烦躁飞速消散。 她整个人都心平气和了起来，甚至还有难以被忽视的愉悦。 叶清语气渐软：「我确实很不喜欢挤地铁，因为人多又闷……没事，真迟到了也不怪你，毕竟人算不如天算，你也没想到会堵那么久。」 言楚却没有被宽慰到，这种安排被打乱，让事情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的感觉让他很不喜欢。 他依然皱着眉，注视着前方，手指轻敲方向盘侧面，神情严肃又流露出微微的不耐。 叶清看着车窗外，想告诉言楚高架桥下面的树很像一颗颗拥挤的西蓝花，回头就看到了这样的言楚。 她有些讶异，因为言楚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和从容的，连和她玩闹开玩笑时都透着一股游刃有余，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言楚脸上看见这么明显的负面情绪。 沉思之后，叶清在他眼前晃晃手指。 她语气轻快：「我们找点事情干打发点时间吧。」 言楚无有不可：「你想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把叶清给难住了，因为她只是凭感觉的驱使去吸引言楚的注意力，不让他过于纠结迟到这件事，但并没想好具体该怎么做。 她想了一想，才说：「不如你给我讲讲你刚才看的那本书？」 「是我在家里看的那本吗？」 「是的，」叶清肯定点头，「一直都是我跟你讲我的专业内容，这回该换你跟我讲了。」 叶清往日里会时不时跟言楚讨论一下她看书背书时产生的想法，虽然每次的交流都很让人愉快，但也不能一直由她来讲。 要有来有回才行。 「你说得对，」言楚笑了，神情略微放松，「让我想想怎么说。」 …… 虽然这次由言楚主讲，但他们也并没有把话题拘泥于经济学和金融学。 因为叶清经常有一些出其不意的联想，让他们的聊天横跨了文学、艺术和哲学等领域。 幸好言楚都能接上话。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挂起了红通通的落日，暗色的建筑物后面是粉紫交织的晚霞，叶清抬头欣赏，余光看到前面的车辆在缓慢移动。 她碰了一下身边的人：「好像不堵了诶。」 言楚点头：「我们跟上看看。」 桥附近的车辆也一个接一个地动起来，道路逐渐畅通。 叶清解锁手机：「六点了。」 而音乐节在六点时开始。 言楚想说什么，叶清担心他又要跟自己道歉，忙给自己的话打补丁：「虽然六点了但是没关系！因为我喜欢的那个乐队名气大，一般是压轴出场。」 言楚神情一顿，知道叶清是在安慰他，他连目光都温和不少：「照目前这个速度的话，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能到目的地了。」 「嗯嗯，」叶清怕他还是自责，有条有理地给他分析，「我已经在微博上刷到第一个登台的乐队的名字了，我听不来他们的歌，还不如干脆就这样错过。」 见叶清都说到这种地步了，言楚松开抿着的唇角，嘆着气：「你不介意就好。」 叶清疯狂摇头：「不介意完全不介意。」 她想起以前看到的一种社交技巧，尝试运用道：「要不是堵车，言老师怎么会捨得给我讲他的专业课呢？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还有学者认为货币是负债与义务的产物。」 第58页 叶清沾沾自喜：「元旦假期，别的同学都在玩，可我有言老师给我讲课，学习了新的知识，我将弯道超车卷死他们！」 言楚嘴角微弯，叶清这一番插科打诨让他彻底放松下来：「行，叶同学以后还想听什么，尽管找我。」 「也许还可以期待一下你4.5以上的好成绩。」 叶清：？ 她想起自己上学期平均4.2的绩点，语气悲痛：「那被卷死的就不是他们了，会是我。」 好在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叶清得以逃离这个恐怖的话题。 她语气兴奋：「我们现在去主舞台刚好合适！」 他们的时机掐得很妙，等赶到主舞台时，刚好占据了中间靠后一点的位置。 叶清对这个位置很满意，因为这里既不会像前排那样人多空气差，也不会看不到舞台。 又等了很久，压轴的乐队终于登场。主唱寒暄完后，舒缓又不失节奏感的旋律在现场响起。 叶清站累了，干脆席地而坐，她拍拍草地朝言楚发出邀请：「你要坐吗？」 言楚从善如流，也没嫌草地脏，直接挨着叶清一起坐下。 此时，台上已经在唱第三首歌了，天光彻底暗淡，主唱身后蓝色背景的提词器将所有人都染上迷炫的蓝。 叶清托着下巴，看着前方舞台，小声问言楚：「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他们擅长的风格是蒸汽波吧？」言楚总结了下这几首歌的共性，告诉她，「很好听。」 叶清笑起来：「感谢言老师对我音乐品味的认可。」 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言楚：「谢谢你。」 言楚很快反应过来叶清是在说什么：「两张票而已，没关系的。」 「不，这不止是两张票。」 叶清不停踮起脚又放下，她托着头，整个人随着这个动作一顿一顿的。 她告诉言楚：「这是一种在我失望之后突如其来的惊喜，它补全了我的遗憾。」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和害怕遗憾。」 因为那些遗憾并不会随时间消散，总会在疾病发作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言楚若有所思：「你让我很庆幸我拿到了这两张票，并和你一起来到了现场。」 他摸摸她的头：「以后还有什么遗憾就告诉我吧，也许我还能帮你补全呢？」 感受到头顶的温度，叶清踮脚的频率加快，玩闹着试图让言楚和她同频震动：「你那么厉害啊？」 言楚的手没有移开，他语气还是那么温和：「不一定，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总要试试才知道，不是吗？」 「old time out of mind…」 主唱在台上缓慢地哼着歌，略哑的声音透过现场的音响清晰无误地传递给每个观众。 叶清伸出手，拨弄着脚下的草地。 她揪下一根草，试图让草叶的尖端去刺手指，可得到的只有微痒的触感。 屡刺不成，她索性把这跟草塞给言楚：「送你了。」 趁着言楚还在端详，叶清的表情有点古怪。她说：「在这根草叶变黄之前，你刚才的那句话都不能反悔。」 她语气轻轻：「所以，在变黄之前，你可千万要放好它。」 第27章 插pter 27 这是言楚没有想到的。 他细细观察着草叶，面露沉思，再开口时已是语气悠然，甚至带着调笑：「中文系的学生都像你这样吗？说话总要带着文学典故。」 叶清：？ 她表情疑惑：「不是啊等一等，你这句话很有问题，我带什么典故了？」 「就这根草啊。」 言楚把玩着叶清塞给他的「礼物」，绿草柔韧的身躯来回缠绕在他的指尖，让叶清十分担心那根草就这样被他折断。 他解释道：「你难道不是在效仿欧·亨利《最后一片叶子》里的情节吗？你放心，我既然自学过一点设计，那还是会一点画画的。」 叶清：…… 她明白了，在《最后一片叶子》这个故事里，年迈的画家为病床上的主人公画了一片永不凋零的常春藤叶，使主人公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信念。 而言楚的意思是，她在模仿这个故事，暗示他也画一片永不枯萎的草叶。 叶清一时无话可说，她心中那点伤感悲观被言楚这通操作搅了个七零八落。 她颇为无语：「你小学时一定好好学语文了。」 因为这个故事入选了小学语文课本。 言楚回敬她：「看得出来，你也同样。」 叶清：…… 她不满地撇嘴，搞不懂自己一开始为什么会觉得言楚非常大度。 他明明是绝不让自己吃亏的那类人。 言楚都这么说了，叶清干脆将计就计，顺便给他增加难度：「你的画要堪比照片才行。」 言楚在冷静分析后，认为这个要求确实很难，于是果断放弃另闢蹊径：「那还是做成标本好了，这样它也能永葆青春。」 叶清「啧」了一声：「欧·亨利应该针对你这种二次创作的行为要版权费。」 言楚不甚在意道：「只要你不说出去，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叶清看不惯他如此笃定的态度，她斜斜看他：「如果我非要说出去呢？」 言楚却没有慌乱，他只十分有兴致地问她：「你会吗？」 第59页 言楚真的这样问了，叶清反而答不出来了。 毕竟，她该向谁描述，又该怎么去描述这件事呢？ 因为这件事好像无论怎么看都有点亲密。 半晌，叶清才不甘心道：「行了行了，放你一马。」 但她嘴上还是不饶人：「你别多想啊，我只是觉得这种事说出去有点蠢。」 言楚笑了：「那我们谁都不要告诉，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我们做过什么了。」 「……好。」 叶清脸颊发热，她觉得这句话很有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的意思。 她开始庆幸，台下暗淡的光线不会暴露她此刻的表情，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叶清抬头，舞台上烟雾喷腾，主唱在唱着他流传最广的一首歌。 音乐声中，前面站着的人依旧喧腾，不远处有人如他们一般席地而坐，各自谈论着音乐、梦想和爱情。 她想起她那些只短暂沸腾过，又无疾而终的一切，对言楚的行为还是不解。 「短暂的承诺才最容易做到，你怎么就是不要呢？」 「还是说……」叶清犹豫开口，「就是因为有效期短暂，让你觉得自己被看低了？」 「你可千万别那么想，我没有看低你，我只是觉得，你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人，是普通人类，所以很可能会遇到各种意外让你做不到承诺的事情。」 叶清觉得最这句话怎么说都不对，她烦躁地抓抓头髮，问：「你懂我的意思吗？」 舞台吵闹，可他们的位置巧妙，坐在远离漩涡地带又能听见歌的地方，让叶清的那些话变得清晰可闻。 言楚将那根草放入口袋，平静地说：「我明白，但我不是为了争一时长短。你要知道，我并非是那种冲动而不成熟的毛头小子。」 他也在斟酌着语言，跟叶清阐释自己的想法：「正因为如此，我不会为了让自己的胜率，或者说履歷，看上去漂亮，而故意去选择短暂的那个。那样也太过心虚和自欺欺人。」 「我延长约定的期限，不是为了向你证明我无所不能，我也说过，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说帮你补全遗憾的话是真心的，并且长期有效。我不能保证你每一次的遗憾我都能帮你补全——因为你也说了意外很多，我那样保证了才是不负责。但即使这样，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去完成。」 说完，他也那样去问叶清：「你懂我的意思吗？」 叶清明白了，言楚只是在向她证明他的决心，他在告诉她，在说那句话时，他是真心且经过认真考虑的。 叶清难以去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那种心动却又忍不住微笑的感觉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干脆也学着言楚的回答，告诉他：「我明白。」 言楚松了口气，他很怕叶清依然不理解，那样会让他的话在她心中的可靠度大打折扣。 他笑着，模仿叶清往日的做派，拿起二人没怎么动过的水杯，将其中一个递给叶清：「来，为我们这次既交换了意见，又取得让人满意成果的会谈干杯。」 叶清也笑起来，她将言楚有些低的水杯抬高到和自己的齐平的位置，才满意道：「杯口比对方低可能是一种表达尊重的礼仪，但此时我不太喜欢，因为我们互相尊重。」 言楚一怔，随即认同了叶清的说法：「是的，我们互相尊重。」 最后一首歌也终于结束，台上的人和大家说着最后的道别。 分别将至，舞台附近的气氛更为热烈。 叶清没有去仔细去听台上在说什么，因为她一向不喜欢这种时刻。 在拍下今晚的月亮后，叶清看着周围已经在讨论接下来去哪玩的人群，问言楚：「我们接下来去哪？」 言楚对此早有准备：「去餐厅吃饭。」 他有些奇怪地看叶清：「你刚才不还说自己饿了吗？」 叶清：……啊。 她其实是饿的，只是周围人不停说着的「xx酒吧」「xxktv」「xx剧本杀」等地，让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摸摸飢饿感比刚才更甚的肚子，叶清把言楚往前推：「你还不快带路！」 . 言楚带叶清来了他事先预约好的一家餐厅。 餐厅的装潢华丽而高级，大理石的墙壁搭配着低饱和的灰和白，灯光讲究，桌椅的造型也都看上去优雅而舒适。 叶清被这场景镇住，看看里面穿着休闲西装或裙装的都市丽人们，揪着自己的t恤问：「我穿这个来是不是不太好？」 言楚安抚她：「不会，这家餐厅的预定页面并没有说不能穿这个。」 他指指自己：「你看，我也没穿衬衫和西装。」 言楚今天陪她去音乐节，听从了她的建议，一身白t长裤，看上去非常清爽。 见此，叶清彻底放心了。 她跟着言楚入座，巨大的落地窗将远处一览无余。 此时已是晚间，这座城市灯火阑珊。 叶清看着看着，突然道：「你家的大落地窗应该也能看见高楼夜景……但我还没来得及看，不知道跟这里的比起来怎么样。」 这件事非常简单，所以言楚也随意道：「那等回家后，你好好看看。」 叶清却为这句话略微羞涩，因为言楚说得自然而然，仿佛那个家也有她的一份。 第60页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喜悦过于外露：「那我要看个够。」 一顿饭很快吃完，言楚却没急着带她走。 他带着她来到附近一家卖家居服的店，在叶清不知就里的目光里，他解释：「穿着浴袍睡觉并不舒服，我想着还是带你来买一套新的吧。」 「如果你觉得我不太方便陪同的话，我就在外面等你。」 因为睡衣这种东西毕竟还是带着一种私密性质，所以他恪守着关系礼仪，没有直接代劳，而是将选择权交给叶清。 叶清感嘆道：「你真的好细心。」 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件事，只是觉得凑合凑合也不是不行，没想到言楚却注意到了。 叶清想了想，也觉得跟言楚一起挑睡衣怪怪的，于是说：「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啊。」 说完，叶清还不放心的拍拍言楚，如同嘱咐小孩子一样：「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言楚失笑，坦然收下了叶清对他的叮嘱：「好。」 叶清说到做到，没多久就拎着袋子出来了。 「那么快？」 「睡衣而已，也挑不了多久嘛。」 言楚想想也是，他接受了这个说法，自然地接过叶清手里的袋子：「那我们回去吧。」 抵达言楚的公寓后，叶清惦记着在餐厅说过的话，一换好鞋就跑到落地窗前观察。 巨大的落地窗明亮干净，将这座城市的灯火辉煌俯瞰无遗。 叶清拿出手机里刚刚在餐厅拍摄的夜景照片，与眼前的夜景比较。 经过一番细緻而全面的对比，她得出结论：「还是你家的更好看一点。」 言楚感兴趣般地问：「怎么说？」 「你看，」叶评委细细给获胜者分析，「餐厅的夜景视野不够开阔，周围的cbd把景色都挡住了。」 「而你家是江景房，江面开阔就显得景色很大气，餐厅的那个与之相比还是逊色了一些。」 言楚摸摸下巴：「言之有理。」 叶清便翘起尾巴道：「我说的话向来都有道理。」 她想起今天还要洗头髮，不再在客厅耽搁时间，带着新买的睡衣就要去浴室。 言楚察觉到她的意图，提醒她：「洗完澡睡觉前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叶清：？ 她眨眨眼，疑惑问道：「什么事？」 言楚言简意赅：「四捨五入的一千字。」 叶清：……这都出去玩一天了，宁还记着呢？ 她一时无言，忍不住嫌弃他：「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像那个要债的！」 言楚一点都不恼，他顺势接话：「你要那么说，要债的可就要涨利息了。」 「……就十个字你也好意思！」 叶清愤愤：「那你就等着吧。」 一个小时后，叶清提醒言楚去看她的朋友圈。 言楚点进去，只见最新一条赫然是一张歪歪扭扭的对联图。 左边是神通广大，右边是斤斤计较，横批二字是言楚。 加起来正正好好十个字。 言楚：…… 他把这副除了字数相同外，没和正确格式挨一点边的对联保存下来，然后回了叶清一个句号：「。」 他想说的已经说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还是就让叶清自己去琢磨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音乐节的现场气氛是威力减弱版的，high但不会过于high. 挠头，不知道我有没有把言言的意思表达清楚。 就是如果他只是一时情绪上头，随口安慰清清，去表达自己多余的好心去做一件好事，那完全没必要延长期限去为难自己。 正因为他是真心，且经过了判断和考虑，所以他才故意延长了期限。 他真实想法和冷静判断就是愿意一直帮她补全遗憾 第28章 插pter 28 叶清盯着言楚的那个句号，思考言楚这是什么意思。 无话可说？ 已阅知道了？ 还是在表达真有她的？ 不过具体是什么意思都不太重要了，反正言楚被她无语住就对了。 这让叶清对自己交上去的「作业」极为满意，她自觉扳回一城，决定乘胜追击去找言楚巩固战果。 不过她很快就遇到了一个问题，因为她没在客厅找到言楚，而她也不知道主卧在哪。 但这点小问题难不倒聪明的叶元帅，她站在房子中央，将手扩成喇叭喊道：「唿叫言楚！唿叫言楚！总部唿叫言楚！」 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言楚从中走出来。 他已经换上了家居服，目光落在叶清浅绿色的睡裙上，意识到叶清似乎很喜欢绿色。 他倚着门框：「请问总部有什么指示？」 叶清不说话，只带着一种憋着坏水的表情看他。 言楚挑了挑眉：「嗯？」 叶清这才清清嗓子道：「你昨天是不是说希望我们能当面交流？」 这话确实是他说过的，言楚干脆承认：「是的。」 「所以我来找你当面交流了！」叶清短暂地铺垫完，图穷匕见，「你能不能当面告诉我，你的那个句号是什么意思？」 言楚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叶清是为了这事。 他问：「你真要听？」 「没错，」为了让言楚亲口说出看到对联时的心情，叶清不惜自贬，「毕竟我十分愚钝，还需要你来当面点化。」 第61页 「原来如此，这确实可以理解，」言楚点点头，「那不是句号，是一个圆圈，代表通过的意思。」 他轻轻摇头，似是对叶清的智商头痛：「你居然连这个符号都不理解吗？」 叶清：……？ 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按理说应该是言楚吃瘪，但为什么被他那么一解释，双方的地位一下子就颠倒了？ 他突然就从败者变成了甲方，而她成了苦哈哈求过审的乙方？ 经过一番并不严密地判断，叶清认为言楚很可能只是在强行云淡风轻。 很可能他实际还是很恼火，只是强撑着不说。 于是她试图破开他的假面：「我写成那样你都能通过？」 「为什么不能？」言楚反问，「言字取语言之意，语言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神通广大；楚字有明晰之意，确实与斤斤计较有相通之处。」 「左边为广，右边为小，一大一小想唿应，又与横批不谋而合。确实是副好联。」 「虽然格式有些不拘一格，但优秀的作品不需要考虑这些。」 「所以恭喜你，叶同学，你通过了。」 叶清：…… 原来她用一分钟想出来的文案那么精妙。 她吸气：「你才是最应该去学中文的那个。」 这鬼话连篇的能力真是太适合去学文学赏析了。 言楚四两拨千斤：「过奖。」 叶清轻啧，言楚这副公事公办的正经模样让她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非常没劲。 她失望地垮起个脸，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行，你接受就行。我回房间了。」 叶清怏怏要走，却听见言楚叫住她：「叶清。」 她扭头：「怎么了？」 言楚的语气略带笑意：「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还有句话没说。」 叶清茫然不解：「有吗？」 「有，而且我也有句话没说。」 叶清更加疑惑，不知道言楚在打什么哑谜。 她站定：「所以是什么啊？」 言楚又笑了一下：「那就我先说吧。」 「我没说的是——早点睡，晚安。」 说完，他便好整以暇地看着叶清，示意现在轮到她了。 叶清怔住，所以言楚的意思是他们还没互相说晚安……？ 居然是这种事吗…… 叶清的脸迅速涨红，她似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时间吞吞吐吐：「那，那你也早点睡……晚安！」 话音落下后，她也顾不得言楚是什么反应，便飞一样逃开了。 她只希望待会儿等她蒙住头后，被子之神能安抚她那已经过速的心跳。 . 接下来的两天假期，叶清过得很是醉生梦死。 她每天都是睡到太阳晒屁股才醒，幸而窗帘的遮光效果非常不错，所以无论太阳再怎么强烈，叶清睁眼时室内永远都是一片漆黑。 只能由她亲手拉开窗帘将太阳放进来才行。 叶清觉得，如果太阳光会说话的话，那一定每天都在她的窗户前破口大骂。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言楚，言楚放下手中的书，问她：「也许它也会很有礼貌地等你让它进去？」 叶清摇摇头，否认这个可能：「太阳光才不会那么有礼貌呢，你看它越到中午越热，说明它等越久越恼火——肯定就在窗子前骂我好久了。」 「有道理，」言楚点头，转而又有了新的问题，「那你要怎么办，骂回去吗？」 「我才不要，那多傻，」叶清惬怀地躺在言楚附近的沙发上，眯着眼看向窗外，「它着急就着急吧，反正我也听不见。」 她那么潇洒，倒是让言楚有些惊奇：「你居然愿意吃这个亏？」 在他印象中，叶清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不仅如此，她还经常得寸进尺。 叶清嫌弃地把目光放在言楚身上：「你好笨。」 「哦？」言楚很是虚心上道，「恳请叶老师赐教。」 叶清来了精神，她起身把手背在身后，摆出一副老教师的模样，慢慢踱着步子，循循善诱道：「如果一个人骂你，你却安然自若置之不理，他是不是就会更生气？」 「确实。」 「所以太阳骂我，我不理它，它也就会更生气。它越生气，光线就越强。」 言楚疑问道：「所以光线强是好事吗？」 「当然！」叶清答得不假思索。 「为什么？」 叶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反正我又不出门，它也晒不到我。既然如此，那就让光线强一点嘛，这样还能省点电费。」 她叉起腰，面上一片自得：「怎么样，很有道理吧？」 言楚：…… 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朴素的理由。 但他依旧如昏君左右的佞臣那样夸她：「很有道理，而且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 「那是当然！」叶昏君听了这话，更为飘飘然，「只有我那么机灵的小脑瓜才能想到那么绝妙的主意。」 「——我这可是在薅太阳的羊毛啊！」 言楚挑眉，叶清这话天真又不失狂妄，他真的有点好奇她都是怎么想到这些东西的。 他拍拍手上的书，吸引叶清的注意：「来吧，让我们来讨论一下我刚才看到的一个观点。我十分好奇，你会怎么样去看待它。」 第62页 . 快乐的假期生活很快结束，开学的前一晚，叶清恋恋不捨地离开了言楚家，主要是恋恋不捨他家那个舒适的床。 她唉声嘆气：「my angel，我会想念你的。」 「angel?」 「你家的那个床洁白又柔软，而且只在天堂般的地方才能看见，可不就是我心中的angel。」 言楚略微沉思：「我将庇佑你，我的孩子。」 叶清：？什么庇佑？ 言楚的表情看上去却很无辜，他解释道：「既然我家是天堂，那天堂的主人不就是上帝吗？这可是你说的。」 叶清：…… 她的目光深沉：「就是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我只是在比喻？」 「那好吧，」言楚对这个说法颇为遗憾，「原来我只是个伪神。」 「不，」叶清无情戳破他最后一丝幻想，「你连伪神都算不上。」 她目光挑剔地扫视言楚，告诉他：「你现在在我心里甚至还比不上我的angel。」 言楚：……他居然输给了一张床。 饶是他一贯好脾气，此时也忍不住趁着等红绿灯间隙，伸出手用力戳了一下叶清的脑壳：「和你的angel说永别吧，回头我就把它换掉。」 叶清：？？？不要啊！ 她试图劝阻：「可是它还好好的，还能用好久？」 这理由很充分，只可惜言楚郎心似铁：「那我也要换。」 劝阻不成，叶清愤愤谴责言楚：「这就是万恶的资产阶级吗，果然铺张浪费骄奢淫逸——我要继承马列恩的思想和你抗争到底，绝不允许你抛弃它！」 言楚呵了一声，扔了个诱饵：「你的不允许并没有用，我要换一张比旧的更舒服的新床。」 叶清果然上当：「……更舒服？」 「是的，更舒服。」 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叶清只挣扎了一瞬，就下定决心呜呜抹着泪：「呜呜呜angel，你我终究是有缘无分，你一路走好，最美不过替身文学，我会帮你狠狠谴责那个替身的！」 言楚啧啧称奇，叶清这副塑料一般的深情嘴脸让他嘆为观止。 他觉得她既然能如此熟练地说着台词，想来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干。 言楚于是感慨道：「幸好啊。」 「幸好什么？」 「幸好我在系里拿奖学金的人中排名第一。」 「所以，你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我的替代品，我也暂且不用担心自己会不知什么时候被你搞替身文学。」 言楚这话让叶清一噎。 他好像在内涵她的渣女行径，仔细想想却又好像意有所指。 她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确有雅意，于是就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良久后才别扭道：「……你不一样。」 见言楚询问般望过来，叶清掐着手心，内心挣扎着又重复了一遍：「你不用把自己和它们比较，因为我是不会去找谁去替代你的。」 这个回答让言楚颇为愉快。 他没有去问为什么，只是眼尾笑意涌动：「那就多谢清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感觉自己写好差 我突然觉得如果把章节提要写成他们俩人的身份会不会也很好玩比如这一章是叶老师和言同学，那一章是叶团长和言团员，其他几章是叶将军&言部下、叶记者和言受访人，叶同学和言夫子、叶昏君和言奸佞…… 真好 第29章 插pter 29 假期结束后，叶清要面对的是比以往更为忙碌的学习生活。 换作以往，即使元旦放假了，她玩归玩，也还是会按时去图书馆复习。 但这次，因为她没想到会离校三天，所以出门时什么书都没带，而言楚家又太过惬意，叶清就顺水推舟地休息了一个假期。 而躲懒的后果就是开学后挤压了三天的复习计划在向她招手。 近代史的教授在台上滔滔不绝，叶清在下面抱着ipad在心中默念背书，勐一看过去也是一副认真听课的样子。 不过也只能是勐一看了。 下课后，叶清头昏脑涨地趴在桌子上休息。 她的位置刚好在空调出风口的路线内，空调的凉气一下又一下地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叶清觉得有趣，翻着眼睛凝神去看头髮规律地翻飞，觉得它们很像她的触鬚。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眼睛疼，收回视线，想找安苓聊天，却看见安苓在旁边划拉着手机，神情严肃。 「怎么了？」叶清戳戳她的胳膊，「你看上去好严肃。」 安苓苦着个脸：「我在找寒假的实习……唉，给我找麻了都。」 叶清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是这事。 他们现在已经大三了，如果不打算考研，现在去积攒实习经歷也不算太早。 安苓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她：「你要实习吗，如果要的话看看我们能不能一起啊？」 叶清犹豫不决：「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考研……」 如果要考研，那她自然不用急着去实习。 可如果考研，就意味着叶清要更努力地去提升自己的学术水平，竞争很大，会很辛苦。 但是在岔路口的另一端，日復一日地重复工作也让她觉得枯燥且难以忍受。 而最重要的是，无论她选择哪一样，都相当于在为未来做打算。 第63页 这让叶清十分茫然，因为对于自己以后的人生，她没有什么规划也没有什么期待。 真要说她有什么的话，偶尔在寂静失眠的夜晚，她的负面情绪上来后，会希望自己闭眼后再也不要醒来。 让人生就此切断，糟糕的未来永远不会到来。 安苓不知道叶清的这些心理活动，她想了想，对她说：「那你可以寒假先去实习感受一下，顺便积攒经歷。如果后面决定要去考研了，那大三下学期再去准备也不算晚。」 这方案颇为折中，给每个选择都留了余地。 叶清想想后觉得，既然自己现在还没法切断人生，那么纵使她再不愿意思考以后，届时总归还要做出一个选择。 她决定遵从安苓的这个建议，打开手机，下了个求职app：「那我看看都有什么岗位吧……」 . 课程结束后，叶清想着实习的事情，慢吞吞地在校道上走着。浓密的绿色荫着这条道路，每一棵榕树都遮天粗壮，树身粗粝，如被刻上古老的铭文。 她随意一瞥，看见四教的楼下有只橘色的流浪猫在给自己舔爪子。 叶清认识那只猫。它是他们学校的猫总，经常主动出卖肚皮找女同学蹭吃蹭喝，也因此不幸走上了大部分中年男性的不归路——发福。 以至于学校的爱心社不久前还曾号召全校同学不要过度投喂，齐心协力帮猫总减肥。 想到这，再看到眼前尚且墩实的猫总，叶清觉得有必要把它现在这副模样拍下来，等它减肥成功了，她还可以拿着照片对它大肆嘲笑一番。 这样想着，叶清打开手机，却在锁屏界面看到朱女士给她的微信发了消息。 叶清笑意微敛，因为自从她上了中学，朱女士对她就处于一种放养又掌控的状态。 她自诩为新时代开明家长，除了复诊时她会过问叶清的情况，其余时间，她不会干涉叶清的日常活动，叶清无论是吃喝玩乐还是好好学习她都不管。 但在一些大方向上，她自有一套要求和判断，会用各种方式明里暗里逼迫叶清听从她的安排。 所以除了复诊日和每月打生活费的日子，朱女士很少会主动给叶清发信息，而只要她发了，就代表叶清又要想办法去消化一波由她带来的不愉快。 叶清深唿吸，决定还是先给猫总拍照。 等她拍完，又做好心理准备后，她才点开了那条微信通知详情。 「最近怎么样？」朱女士在进入主题前，惯常喜欢先做一个小铺垫。 叶清摸不准她的意图，回的很谨慎：「还行吧，玩乐学习都没落下」 「嗯，那还可以，劳逸结合挺好的」 简单平淡地评价完后，朱女士进入了主题：「我刚才跟你小姨打电话，才知道宜珺又升职了，她现在每个月税后工资五位数」 许宜珺是叶清的表姐，是叶清小姨的女儿，她从小就成绩优秀，朱女士没少拿她跟叶清比较。 而叶清往往都是被比下去的那个。 听了这话，叶清小心地捧场：「表姐好厉害」 朱女士的语气依旧很平淡：「嗯，多跟你表姐学学，她也是从top3的本科毕业后又考了研的，现在大公司招人优先选研究生，我觉得你也可以多考虑一下考研的事情」 叶清抿唇，知道这是朱女士在暗示她去考研了。 虽然她本来也没怎么期待朱女士能跟她说些什么，但看到朱女士这副模样，她还是有些失落。 好像她们两个并不是母女，所以朱女士并不需要给叶清温情，她只要叶清能完成由她制定的计划就行了。 周围人的笑声突然变得刺耳，叶清有些不甘心地反驳：「可是考研了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工作啊」 「那你考不上研就更不能找到」 扔下这句话后，朱女士的下一条又来了：「你不要以为自己本科学校优秀就一切顺利了，公司招人看重学歷但也看个人能力素养，以你的性格和能力，如果不从再加强学歷优势，我觉得你以后会很难」 叶清死死咬着唇，朱女士对她的评价从来都是如此毫不留情。 她一瞬间想问她真的会有母亲这样评价自己的女儿吗，但想了一下后她又觉得，如果这话是朱女士说的，倒也很正常。 在她心里，叶清一向瑕疵颇多。 叶清不想再跟她说话了，她想尽快结束对话。她回復道：「……我知道了」 现在还只是大三上学期，离准备考研还早，所以朱女士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逼迫叶清去答应什么。 目的达到，她又随口关心了叶青几句后，以自己还要忙为由结束了这场母女对话。 叶清看着朱女士的聊天框，长长地嘆息一声。 她尚且处于迷茫状态，而朱女士已经又一次给她定好了未来的方向，并暗示她该前进了。 除了大学的专业，她鲜少成功反抗过朱女士，所以这次也大概率会是她让步。 这种自己的命运不能由自己掌控的感觉，真让她难过。 她带着这种心情去图书馆复习，看周围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他们已有目标，头顶白炽灯恍惚是朱女士毫无感情的目光，只一昧催着她前进。 她心烦意乱，几乎不能复习。 也许是因为神情暴露了什么，在休息的间隙，言楚问她：「遇到什么事了吗？」 第64页 「啊？」叶清抬头，从怔愣中回神，「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你今天好像一直在发呆，看起来不像是很开心的样子。」 「啊，哦，这样啊……」叶清赧然地挠挠脸，「确实遇到了一点事情，不是很大，但让我有点不太高兴。」 言楚关掉ipad的屏幕：「方便和我说一说吗？也许我能提供一些小小的建议也说不定。」 语气温和，让人相信他可靠且能接纳一切。 叶清有些犹豫，因为她的情绪不止来自考研这件事，还有朱女士对她的态度。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言楚去描述朱女士，最终，叶清只删繁就简道：「我妈让我考研，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考研，所以就有点点烦躁。」 言楚看她：「只是因为这个吗？」 「……是的。」 叶清不想说，言楚也不强迫她。 他收回视线，沉吟着：「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我建议你不要被别人的意见影响。」 「因为只有你自己才最了解自己的状况。」 这话很有道理，但叶清想起朱女士经常告诉她的「事实」，仍不能确定：「可是他们比我多长了那么多岁，是不是会比我有经验，做的决定也更合理呢？」 这个问题是她的魔障之一，以前每次她想反抗时，朱女士搬出的这个理由总能让她退让。 言楚语气平静：「他们的经验可能是对的，但对的经验有很多，他们的并不一定就适合你。」 「你不必为他们限制住自己。」 这道理并不罕见，叶清以前也不是没有听人说过，但那时都没什么感觉。 可也许因为这一回说这话的人是言楚，她莫名就觉得这话非常值得她去相信。 「……是这样哦。」 叶清的心情回升了些许，因为言楚告诉她朱女士不一定总是正确的。 她仍有些困惑茫然，但已经没有刚才那样不开心：「你说得对，我先不强行让自己做决定。」 也不先把朱女士的那些话当真。 她想起安苓给她的那个折中方案，把它告诉了言楚：「我觉得这个安排很不错，不会让我以后后悔了也没有退路，所以我打算先在寒假实习一下，体验后再考虑。」 言楚笑着，鼓励她：「不错的计划，那就去试试吧。」 他又半开玩笑道：「实习会不会不好找？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内推一个实习岗位。」 「不了，」叶清很是硬气，「我想先自己找实习试试，你在你家公司身份毕竟不一般，这种事麻烦你感觉不太好。」 「不过……」她转而想到了今天刷到的新闻，又有些期期艾艾，「就是万一以后我毕业走投无路吃不上饭了，能不能，能不能……」 言楚重复叶清的话：「能不能？」 「……能不能拜託你给我走一个小小的后门给我一口饭吃……？工资不用太高，把我扔哪都行，只要，只要能让我吃上饭就行了……」 言楚失笑，默认了她的话：「到时候我亲自查你的绩效。」 叶清大惊失色：「我一个小小的职员何德何能劳烦您这个太子爷亲自出手。」 言楚闻言，却饶有兴趣地问她：「真不让我给你调高绩效吗？」 叶清一愣：「我还以为你要卡我的绩效……」 针对言楚的那个提议，她只小小地幻想了那么一秒，随即就否认掉：「还是算了吧，我本来去走后门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又这样，那对其他人多不公平。」 她甚至还教育言楚：「你不要老想着以权谋私啊，我读史书，凡是任人唯亲做事偏颇的，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你不要学这种坏风气。」 叶清这番话说得认真，但言楚却觉得她这样很是可爱。 因为他是在开玩笑，但叶清仍是将他的玩笑话正经对待。 他虚心接受教诲：「你说的是，如果以后我接管了公司 ，一定会公平对待每个员工。」 「那就对啦，」叶清笑眯眯的，言楚的配合让她又有了玩心，学着神棍地口吻道，「小伙子，我观你面带气，是有帝王之相啊。」 言楚没有去计较她突然就从现代管理跳戏到封建迷信。 将暮的霞光将天空渲染得绮丽如画，是画师手中最为精心的那一笔。 在这绚烂里，言楚的眼中是山月携风般的柔和疏朗：「这位小道长，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的面相？」 叶清不明白他怎么问这个，但她还是维持着人设，摇着头装神弄鬼：「看卦者不窥己身。」 言楚不介意她的浮夸演技，自顾说着话：「可我看见了。」 飞鸟长鸣，叶清握着笔的手一紧：「……是什么？」 言楚目光沉静，如同最深的夜色：「我道行浅，看不到具体的未来。」 「不过，我看到你未来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每一个选择。」 「所以，」言楚总结着，又回到了刚才的那个话题，「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不会吃不上饭的。」 「除非……」他眨眨眼，语带戏嚯，「是你自己不想努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到下一个阶段了，会慢慢触及到清清的心结，这段时期的剧情基调也都不会如前面那么轻松了不过我会尽量把这种不开心的情节控制在几章之内，我还是希望看文的各位都能开心一点还有还有，我今天想到了一个好甜的情节，呜呜好想快点写到那里. 第65页 今天家里来客人了，陪小孩玩了好久，更新晚了私密马赛谢谢不语的霸王票！！！ 第30章 插pter 30 叶清心神动盪，这种被肯定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虽然言楚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要她相信自己的话，但他那时带给叶清的力量感远不如这次。 也许是因为这一回，他触及到了叶清不敢去触碰的以后。 周围人翻书、挪动椅子的声响被无限放大，大理石地板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叶清想着言楚的话，将手中的笔握得更紧。 良久后，她松开手，不太细緻地观察笔身，自语着：「幸好电容笔的笔身是金属的，不然可不得被我弄断了。」 言楚失笑：「那么严重啊。」 这话让叶清轻轻哼了一声，她想起自己徒手换水的经歷，略带不满：「你别小看我，我可是很强壮的。」 说完这话，叶清突然想起言楚一周五次的健身，她好奇起来，不知道言楚的健身成果如何，和她的力气谁大一些？ 被这种想法驱使，叶清提议道：「我们……掰手腕吧，我两只手你一只手的那种。」 言楚抓住重点：「你两只手？」 「是的……！」叶清不仅没有羞愧，还理直气壮起来。 她振振有词：「这样你输了也不会太难看。」 用一副很为他着想的样子说着十分狂妄的话。 言楚笑了，不置可否。 他伸出手，维持着半握的姿态：「来吧。」 叶清看着半空中那只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悄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一方面，她的涩心蠢蠢欲动，很想凑上去摸几下，可另一方面，她又因为觉得那只手看上去很有力量感而底气不足。 毕竟她确实没怎么锻练过。 但狠话已经放出去了，临阵脱逃可不行。叶清给自己打着气，想着或许言楚也没那么厉害。 动画片里不都是这样的，这种看起来厉害的角色都是纸老虎，在主角大喊一声燃烧热血的招式前不堪一击。 顾及着周围人，叶清只默默在心里吶喊。 她露出纤细的手腕，伸出双手抱住言楚已等候多时的手。 这时她才意识到言楚的手比她大了那么多，甚至于她双手合握还不能将其完全包裹。 手心手背都被叶清裹住的感觉让言楚唇角弯起，他漫不经心地想，等下也许可以多放放水，好多跟叶清拉扯几回合？ 当然，是有技巧地放水，不能被叶清发现。 定好计划，言楚闲闲道：「开始吧。」 只是他轻松的表情很快就一顿，因为叶清远比他想像得有力气，他差点因为轻敌而落败。 言楚严肃了神色，看向对面同样表情肃穆的叶清，开始正视这个对手。 他的腕部发力，不太轻松地扭转着颓势，在堪堪到达最初的中心位置时，两人开始僵持不下。 叶清在最初将言楚扳下去时还惊了下，以为自己已经如此强壮，等后来言楚醒悟过来开始反击了，她才心道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认为中间这条线极为关键，如果被言楚逼过了这条线，那她再想翻盘就很难了。 因此，她暗中咬着牙，榨出剩余的力气坚守阵地。 言楚也不遑多让，虽然被叶清握着看不见，但他的手背其实有青筋凸起。 他们暗中较劲，交替占据上风，手位摇摆不定。 不知多久后，叶清抓住一个机会言楚被压制的机会，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一击，言楚的手就那样被她放倒在了桌子上。 她额头沁出汗水，长舒一口气，后知后觉感受到疲惫。 叶清喝着水，虽然心中惊奇自己居然就这样赢了言楚，但仍不忘嘲笑他：「呵，不过如此。」 言楚看着两个人仍旧没有分开，定格在最后一刻的手，目露沉思：「我输了。」 「是的，你输了！」叶清洋洋自得。 言楚嘆气：「叶侠士行走江湖，果然还是有几分本领在身的，是言某小觑了。」 叶清假惺惺地安慰他：「你也不要太在意这件事，毕竟我也是胜之不武。」 只是眼神却明明白白表达着「你就是菜」。 言楚嘶了一声，他虽然惊异，但结果摆在那，让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甚至还开玩笑道：「那以后我们遇到危险，叶团长可要保护我。」 「那是当然，」叶清拍拍胸脯，豪情万丈，「有我在你就安心吧，遇到了危险看我的，没有什么是我一个滑铲解决不了的！」 「如果在陆地上，就用滑铲，如果是在海面上，那我们就……」 眼看叶清越说越离谱，言楚无奈一笑，适时地把她拉回来。 他指指手机上的时间：「时间到了，该学习了。」 「……哦。」 从骑着大鲨鱼环太平洋的幻想中回神，叶清看着面前堪称清新文弱的文学史，一时间颇有种落差。 她用力写着字，祈祷刚才的畅享在今晚梦境中能一一实现。 . 得益于叶清早早就开始复习，外加言楚也在旁边时不时阻止她学习时摸鱼，让叶清的期末考无惊无险地落下帷幕。 她咬一口奶茶的吸管，自得道：「这一周考五门的阴间排期，幸好我提早复习了，不然还不得背到崩溃。」 第66页 言楚很捧场：「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叶清嘿嘿一笑，对这夸奖十分受用。 言楚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寒假决定好去哪里实习了吗？」 叶清的情绪稍微平復下来：「在我老家的一家策划营销公司做文案助理，主要修改校对文案。」 「听上去不是太难。」 「是的，」叶清又喝了一口奶茶，「我觉得那些文秘之类的活我干不来，看来看去就选了这个，幸好面试通过了。」 「而且而且，」她想到公司的安排，开心道，「实习两个月，hr说我可以寒假期间去公司报到，如果开学了没时间，那线上交流也可以，只要我能完成任务。」 这个条件对寒假只有一个月的学生来说堪称宽厚，很多人寒假实习失败都是栽在时长上。 而远程实习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操作，很多大公司也都有远程实习项目。 考虑到叶清的工作主要只是校对和写文案，这个安排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合理之处。 言楚把条件在脑中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明显异常，于是说：「那还挺不错。」 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着：「很多企业对实习生都不太好，如果你实习遇到什么了事情，千万不要忍着，可以来找我，我们一起商量解决。」 「好啊。」叶清一口答应下来。 她转而又有点美滋滋的，言楚的可靠模样给了她莫名的信心：「不过你放心，我觉得应该会顺利的。」 「嗯，只是以防万一，」言楚应了一声，又问，「什么时候去实习？」 「hr说下周一去报导，刚好我明天坐飞机回家。」 今天是周六，意味着叶清明天到家，后天就要去上班了。 言楚算算时间，笑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请你。就当给你践行，预祝你实习顺利了。」 对于这种送上门来而且理由正当的便宜，叶清没有不接受的道理。 她狠狠吸了一口奶茶，觉得芋泥香甜顺滑。 吞咽下芋泥后，她眯着眼，成功拦截了一根飘在风里的茸毛。 茸毛细小柔软，毛茸茸得十分可爱，叶清沾沾自喜，举着它雀跃道：「那我要敲你顿大的竹槓！」 .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言楚开车送叶清去机场。 算算时间和路况，七点半从学校出发刚好能赶上九点的飞机。 叶清提着她的黄色行李箱，一下楼就看见言楚站在楼前的树荫下，她甚至不需要仔细去辨认面孔，单看身型就知道那是言楚。 与此同时，言楚也看到了她。 在a大堪称老旧的宿舍楼前，言楚微微眯眼，觉得她整个人带着日光般的鲜亮。 连她的物品也是。 言楚朝叶清走过去，接过行李箱，看到上面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卡通贴纸。 他颇有兴致地辨认了一下，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叶清察觉到他的意图，好奇地问：「你能看出这都是谁吗？」 言楚诚实回答：「看不出。」 「没关系，」叶清并不介意，她颇为热心，「我告诉你！」 她干脆蹲在树荫下，草草拢了下头髮后，就指着那些卡通小人，一个个告诉言楚他们的名号。 「你看，这个白头髮有着狐狸耳朵的是巴卫，他是只狐狸精，旁边这个是他女朋友奈奈生，这个金髮的黑皮是吉尔伽美什，我跟你讲他那招王之宝库可厉害了，哦哦还有这个，这个是小樱，她有库洛牌还会变身……」 树下的日光破碎，叶清滔滔不绝介绍着自己喜欢的事物，大块的阴影更显得她眼底明亮如星。 叶清一一介绍完，抬头看向言楚：「你记住了吗？」 言楚将落在她面上的视线收回，一本正经道：「记住了。」 「真的吗，那我考考你！」 言楚：…… 叶清指着一位身着復古礼裙的金髮女性角色，神情期待：「她是谁？」 言楚费力地回想了一下，不确定道：「……薇尔莉特？」 叶清的眼睛亮了，她又指着另一个造型与之相似的角色：「那她呢？」 「……saber？」 「你居然真的记住了！」叶清目露崇拜，不加掩饰地夸赞他，「你好厉害！」 「还好，还好。」言楚很是谦虚。 见叶清还跃跃欲试想再考核他，他忙不迭拉起行李箱：「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出发吧，以后你再考核我也不迟。」 叶清想想觉得有道理，不疑有他：「那好吧……」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言楚，伸出手给自己和言楚各自在头顶画了个感嘆号：「今日任务：去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还算顺利。 机场很大，办完行李託运后，他们绕了好大一圈才走到安检口。 临分别的时候，叶清殷殷叮嘱言楚：「你回去时别忘了吃早餐啊。」 她早上下楼前已经啃完了一个小面包，还喝了一袋牛奶，算是吃过早餐了。 但言楚却什么都没吃，一直空腹到现在。 对此，言楚解释说他本来是想和叶清一起的，不过既然叶清已经吃了，那他就先把叶清送到机场再做打算。 也因此，叶清对言楚的这顿早餐格外上心。 听到叶清的嘱咐，言楚笑着答应了。 第67页 叶清拨了下头髮，她觉得现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可要走的话却又有点不舍。 这一走，可就一个多月看不见言楚了。 她拉着背包的袋子，面色踌躇，言楚却好像看出了她的纠结，又或者他其实也同样不舍。 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巨大的玻璃外墙将四周照得洁白明亮。 有行程的人从入口鱼贯而入，旁边有小孩子一字一句地念着提示牌上禁止携带进入飞机的物品，然后是大人不耐地催促和匆匆的脚步声。 分别近在眼前。 言楚心中一嘆。 他朝前走了一步，抱住叶清，轻声道：「一路平安。」 叶清不防言楚的突然拥抱，但她还是抓住言楚的衣服。她吸了吸鼻子，想把他身上的香气牢牢留在心里。 她绷着声音：「好。」 言楚动作轻柔地抚着叶清的头髮，然后退开一步，注视着她：「到家后给我发个信息。」 「好。」 他笑了笑：「我会去吃早餐的。」 「……好。」 言楚不再说什么了，叶清知道，她该走了。 她放开他，定定神，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叶团长要暂且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言团员要照顾好自己。」 言楚默默笑着：「好。」 「那么……」叶清咬咬牙，狠下心道，「再见。」 「……再见。」 叶清不再逗留，她转过身，前去安检。 她忍住想要回头看的冲动，告诉自己只是分开一个寒假而已，而且他们还有手机，假期时依然可以继续聊天。 可是…… 叶清抬头，看到头顶的弧形穹顶，有些失落地想，可是为什么，她已经开始想他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掰手腕这个，输了不代表言言健身不合格，只能说明我们清清确实是几分力气我只是比较喜欢看一些自信男人吃瘪 . 亲戚家的小孩又来了，精力旺盛缠我一天，我真的会崩溃，因为他我今天差点请假希望他明天不要再来了 第31章 插pter 31 飞机落地后，叶清分别给言楚和叶父叶母发了一条信息，报告自己已经抵达目的地。 言楚回消息一向及时：「回去后记得好好休息」 叶清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因为言楚的家同样不在g市，他家在另一个户口吃香的一线城市。 接着她又顺手跟他分享了一段自己在飞机上看到的文字。 言楚先是回答叶清的第一个问题：「我在学校还要处理一点比赛的事情，会迟一些，但最晚也一周后就能回去了」 然后又针对她分享的书摘做了回应：「这本书看上去很有趣」 「是讲星空的，确实有趣」 叶清的手又在划拉着屏幕的边缘，她想起临走前言楚对她说的话，有样学样地说：「那你到时候告诉我一声」 「到家后也要给我发消息报平安」 叶清发完，才觉得自己这话这好像有一点命令般的查行程意味。 她尚在犹豫要不要撤回，而言楚已经看见了。 他说：「我会的」 叶清的担心犹豫顿时消散，言楚的应允让她心生喜悦，觉得自己某种稍显亲密的行为已经被他默许。 她如悄悄拿到了糖一样，怀着这种隐秘的甜，将对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甚至能想像出言楚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如同他是当面对她说的一般。 直到旁边有人因为没拿稳行李，「哎呦」了一声，叶清才如梦初醒。 见四周无人注意到自己，她暗自松了口气，起身拿上自己的小书包，匆匆加入下飞机的队伍。 叶先生在家庭群里说他已经到了出站口，叶清取完箱子，朝出口走去。 h市的气温不比g市，饶是叶上了在g市最厚的针织打底和风衣外套，一出机场，也少不得被扑面的寒气打了一个激灵。 此时已是一月下旬，当是深冬，白色的天幕上只有一圈模煳的太阳，周围绿化植物的叶子已经掉光，伸着光秃秃的褐色枝干，叶清将手心覆盖上面，觉得它们宛如一只只蜷缩的刺猬。 叶先生率先看到了叶清。他喊了一声，叶清循声过去：「爸。」 「回来了？」 叶先生问候着，将叶清的行李塞进汽车的后备箱。 「嗯，回来了。」 叶清应了一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叶先生塞好箱子，坐进了驾驶位，叶清没再说话。 她从小就不会和父母聊天。 汽车平稳行驶着，也许是因为车内气氛沉寂，叶先生起了个话题：「你妈在家等你，她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做饭了。」 「啊，辛苦妈妈了。」 叶清觉得这话太干巴，想了想后又卖了个乖：「我妈做饭一向好吃。」 叶先生笑了：「在学校吃食堂肯定吃腻了，你回家后多吃点。」 「那是肯定的，我可要好好吃一顿！」叶清昂扬着语气，试图让久别重逢的父女之间的氛围热烈一点。 但叶先生接着就不再开口，叶清也不知道要再说什么，语调带来的热闹迅速消退，气氛又恢復为沉寂。 车载音响播着世纪初的老歌，叶清戴着耳机，听着当月新番的op。 第68页 郑伊健充满故事感的声音和aimer的甜美坚定怪异地交缠，除了她，没人能听见这横跨两个时代的不和谐的和声。 到家后，叶清将行李放进自己的卧室。 行李箱被随意一推，书包则被她扔到自己的床上。 床上的四件套是新换的，平坦整洁，大片的碎花被书包压出了清晰的褶皱。 叶清趴上去，闻到了洗衣液的味道。 叶先生在喊她吃饭，叶清出去，看见已经忙好坐下的朱女士：「妈。」 「嗯，坐下吃吧。」朱女士语气淡淡。 叶清神情犹豫，想说什么又放弃。她洗完手坐下，看见餐桌上是四菜一汤。 荤素均有，色彩相宜。 她夹起一块排骨，咬了一口，自觉软烂入味，于是半是真心半是活跃气氛般贊着：「好吃！」 朱女士只是很浅地笑了一下，却让叶清颇受鼓舞。 她再接再厉道：「还是妈妈做的饭最好吃，是学校食堂外卖都比不上的手艺。」 叶先生乐呵呵的：「这孩子从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念叨你的饭，可把她想坏了。」 闻言，朱女士的面色又柔和几分，只是仍旧寡淡：「那你多吃点。」 「那肯定的，」叶清得了关心，嘴更甜，「这鸡腿也好香，妈妈好厉害！」 朱女士这回不再说什么了，叶清的心情却没受影响。 朱女士刚才的反应让她觉得是一个不错的信号，她觉得自己也许可以保持这个策略，慢慢去修復母女感情。 这种想法让叶清吃得更尽兴，只是在她把米饭扒到一半时，朱女士突然提起了她的实习：「你是明天实习？」 这件事叶清之前已经跟他们报备过，当时朱女士没说什么，倒是叶先生多问了几句。 此时听到朱女士提起这件事，叶清心中一紧。 「……是的，明天早上八点到公司。」 朱女士微微点头：「嗯，去公司后多学点东西，看看别人是怎么为人处世的，领导有批评你就听着。」 叶清夹菜的动作一顿，她干笑着：「……妈，你也不用假定我一定会被批评吧。」 「我只是说如果。而且，」朱女士打量了一眼叶清，说出的话一如既往的不留情，「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幼稚而自我，想一出是一出，只被批评都算好了。」 叶清不接话了，只盯着碗里残留的几个豌豆瓣。 翠绿与白色本是很养眼的颜色组合，可她却忽然失去了继续吃下去的胃口。 叶先生在旁帮腔：「你妈说得是，你去了公司要谨言慎行，你的同事可不像我们这样惯着你。」 叶清眨眼，慢慢地重复叶先生的用词：「……惯着？」 「我们没惯着你吗？」朱女士皱着眉，叶清的反问让她不满，「你小学时闹着不去学钢琴，初中拒绝住宿还锁卧室门，大学先斩后奏非要读没什么前途的中文系，我们到最后不还是顺着你了？」 「以前还经常寻死觅活，让我和你爸费了多少心。」 说起这事，她冷哼一声：「你现在也大了，该知道因为一点批评就做出这种极端行为是非常不合适的，我希望你现在已经明白了你过去有多任性。」 叶清依旧不答，她觉得自己刚才试图卖乖讨巧的行为非常可笑，在朱女士心里，她明明一无是处。 朱女士是如此的不喜欢自她，又怎么会因为她撒了几句娇就转变态度呢？ 叶清机械而快速的扒着白米饭，碗里的菜已经吃完了，她也没去夹新的。 看她这幅模样，朱女士声音更冷：「我就不该指望你能有什么长进。」 叶清不想再听下去了，她迅速扒完最后一点米饭，囫囵嚼了几口，就起身把空碗送进了厨房。 厨房是不输于言楚家的干净整洁，不带感情的白炽灯照着铁灰色的洗碗池，让人想起长久不被清理的颜料板，已经从上面看不到任何鲜艷明亮，只剩下浑浊赃物的暗色。 叶清望着空荡荡的水池，想起她的新床单和四菜一汤，又把那只新鲜出炉的脏碗洗干净了，才径直回了房间。 她将自己扔在床上，搂着她已经一学期没见的恐龙玩偶，她甚至来不及和包括它在内的玩偶们叙旧，只费解为什么自己为什么如此不得父母喜欢。 是她哪里做错了，还是他们本性就是如此，只是她恰好比较倒霉，成了他们的孩子？ 这个问题不能多想，叶清回想起以往的教训，翻身蒙上被子，在悬崖的边缘及时阻止了自己。 屋内寂静，偶尔能听见小区楼下的鸟鸣，叶清让手机放着低音量的英文歌，在脑中涂了一块漆黑的幕布，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这是她逃避伤害的一个小技巧，无论有什么不开心的，一觉醒来后，都会过去的。 是的……都会过去的。 再醒来，天已经黑透。 叶清睁眼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房屋里的一切慢慢在她眼中显现出原本的轮廓，如同仙女教母的魔法。 四周静悄，她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叶清觉得有点口干，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 她路过客厅，见客厅同样的一片黑暗，打开手机才看到叶先生在家庭群的留言：「我和你妈出去吃饭，晚饭你自己弄吧」 叶清看到这条消息后松了口气，在上午的风波后，她还真没想好要怎么和他们俩一起吃完饭。 第69页 她给自己点了个麻辣烫，备註多加麻酱。外卖送到后，她看着单独一盒的加量麻酱，轻轻默念：「『我不客气地享用物质和非物质的一切，没有士兵能够阻止我』……！」 拌好酱后，叶清看着眼前色彩丰富的佳肴，把它拍下来发给了言楚：「看，我的晚饭」 言楚不知道在忙什么，没有回覆，叶清就先吃饭。 她找了一部电影，在剧情即将进入第一个小高潮时，微信来了通知。 叶清按了暂停，发现果然是言楚的信息。 「看上去很好吃」他说。 他注意到旁边的外卖单子，又问：「怎么是外卖，家里没人吗？」 「没有，他们都出去吃饭了」叶清看上去很快乐，「我想念这家的麻辣烫已经很久了，没想到回家第一天就能一饱口福」 「那么幸运啊」叶清觉得言楚说这话时应该在笑。 因为他的下一条是：「我刚才还在想晚饭的内容，既然如此，我也吃麻辣烫好了」 这种人为制造的相似让叶清也笑起来，眼前的麻辣烫似乎与以往不同：「如果你点的那家不好吃，可不要赖我」 等他们聊完，叶清的一碗麻辣烫也已经见底。 叶先生和朱女士还没回来，叶清决定先趁这个机会去洗个澡。 家里的出水绵密均匀的花洒让她狠狠感动了一番，洗完澡后，她重新打开那部没来得及看完的电影，奥黛丽赫本的气质是她无论见了多少次都要感慨的优雅。 电影还有五分之一时，叶清听见客厅有人回来，接着是不知道谁去洗澡的动静。 叶清没有出去打招唿，她默默看着电影，在电影快结束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灯被关掉的声音。 窗外漆黑，她开着暖灯，耐心地等电影的制作组名单放完。 去相关app标记了评分信息后，她打开了和言楚的聊天框。 言楚依旧是万年不变的纯色头像，状态栏也很安静，没有暴露任何对面的动静。 叶清对着两个人的聊天界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打字：「我要睡了，晚安」 她想，这下言楚可不能再说她有未尽之言了。 因为她有好好地记得向他道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客气地享用物质和非物质的一切，没有士兵能够阻止我」，出自惠特曼的《草叶集》. 家里没饮料了，我好想喝冰冰凉凉的饮料，小区什么时候才能解封啊 第32章 插pter 32 因为是第一次去公司，保险起见，叶清早上六点就起床了。 公司所在写字楼的交通还算便利，出地铁后再走一百米就是。 叶清对着一楼反光的玻璃门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自觉自己的这身打扮与周围人还算相衬，有几分职业白领的意思，然后给hr小姐姐发了个消息。 hr很快将叶清领上去，在介绍了公司的大致环境后，她给叶清发了临时工牌。 叶清新奇地摸着工牌，工牌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塑胶套加一根化纤材料的蓝绳子，上面贴着她的大头照。 因为是实习生，姓名那一栏还只是潦草的手写字体。 但叶清仍是将它好好地挂在脖子上，表达自己对这份实习的重视。 她在文案组，组长带着她走到一位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的女士前，把她介绍给叶清：「实习期间，你就由她来负责。」 那位女士一头短髮，看上去很干练。 她从工位上抬起头，眼神挑剔地上下扫视叶清，等叶清在这打量中渐渐不安起来，她才带上笑道：「小叶是吧？听说还是a大的高材生……厉害啊。」 不等叶清说什么，她又道：「我是刘群，你叫我刘姐就行，实习期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初次见面，叶清十分乖巧：「刘姐好。」 组长轻轻敲了下工位的隔板：「那刘群你就先带小叶熟悉一下工作内容，我去忙了。」 刘群站起来：「哎，组长您去吧，我来教小叶就行。」 组长走后，她将叶清带到一个空位上：「你就先坐这吧。」 「好的。」 工位上只有一台电脑和一把椅子，是再普通不过的四方格子空间。 观察完毕，叶清问起工作的内容。 刘群掀了下眼皮：「工作很简单，你还在实习期，我们也不会让你做什么太复杂的东西，你只要好好完成我安排下去的就行了。」 她随后又要了叶清的微信，把几份文件传给她：「你今天就先修改下这几份文案，有什么不确定都可以来问我。」 叶清应了，又道一声：「谢谢刘姐。」 「没事，」刘群摆弄着手机，头也不抬道，「下班前弄好了交给我。」 面对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叶清很是上心，她打开电脑登录微信，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时间很快过去，日光渐盛，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午休时间是三个小时，叶清的通勤时间并不短，因此决定中午留在公司。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母，朱女士和叶先生反应平平，叶清嘆气，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失落还是习惯。 她随后又看见言楚发来的询问：「实习怎么样，还顺利吗？」 时间是在一分钟前。 叶清为他恰到好处的掐点开心了下：「你消息来的好巧，我刚打开手机」 第70页 「我目前的感觉是还行」 因为刚来一上午，评价时，她的用词很谨慎。 言楚倒是能够理解：「这才一上午，还不太能看出什么」 「是的」叶清贊同。 接着抱怨起这不算短的通勤时间：「我家离公司太远了，中午没法回去，好想躺床上睡觉啊」 「小叶，你吃什么？公司统一订餐。」 刘群在喊她，叶清她放下手机，好奇问道：「都有什么啊？」 这普通的一问却让刘群笑了一声：「都有什么？小叶还挺不愿意凑合的。」 「西红柿炒鸡蛋套餐、青椒肉丝套餐、土豆炒肉套餐，今天就这三样。」 「啊……哦。」叶清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得了个「不愿意凑合」的评价。 但刘群已经跳过了这个话题，她也不好再解释，就从三个里随便选了个：「那就土豆炒肉吧。」 「行，」刘群点头，「餐费公司出，你不用再出钱了。」 「好，谢谢刘姐。」 刘群走了，叶清想起她刚才的古怪态度，略微咂舌，感觉这位上司不是很好相处。 但因为刘群只是言语刺了一下，目前还并没有影响她的工作，远远算不上麻烦，所以叶清就没有把这个小插曲告诉言楚。 她继续和言楚聊着天，研究怎么样才能在公司获得最佳的午休体验。 休息时间很快过去，下午的工作开始了。 在离下班还有一个半个小时的时候，叶清完成了手头的工作。 她把修改好的文档发给刘群，过了一会儿，刘群回復她：「我看了下，基本功还算合格。但是这么点东西你居然弄到现在，效率太低」 叶清：……？不是你说下班前完成就行了吗？ 她态度良好地回覆：「那刘姐，接下来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不用了，你琢磨下怎么提高效率吧」 叶清：……哦，就是没事干的意思呗。 她无语撇嘴。 六点一到，叶清悄悄抬起头，见有不认识的同事三三两两地离开，她想下班的心也蠢蠢欲动起来。 想到一些企业的加班文化，她还是很谨慎地在微信敲了刘群：「刘姐，现在可以下班吗？」 「哦……可以」 叶清没介意刘群这语气玩味的回覆，她意思意思发了句「谢谢刘姐」后，迅速提包离开。 晚高峰的地铁站的拥挤程度依然不容小觑，叶清背着包，费力挤在一众下班族中间，想起不好好说话的刘群，真心实意为自己接下来的实习忧愁。 回家后，朱女士也已经下班到家了。 她询问了几句工作情况，叶清想起以往的教训，没有抱怨吐槽什么。 中午的饭菜太过油腻，叶清觉得自己的胃里现在仍塞满了油脂。她没什么胃口的吃了一点素菜，洗漱完后就躺在床上休息。 入睡前，她真心实意地期待能见到一个愿意好好说话的刘群。 . 叶清的期待落了空。 因为在第二天，她受不了公司统一订购的午餐，提出另点外卖。而刘群知道这件事后又阴阳了一句「好金贵」。 叶清仗着刘群看不见自己，沖她「略略略」 。 这种不轻不重的嘲讽，她还能乐观面对，她甚至在心里反驳她「天下第一的清清仙女可不就得金贵点儿」。 无风无浪的几天后，他们组来了个新单子，一家公司想让他们为自己的一个新品造势预热。 叶清被刘群要求整理相关资料。 这算是叶清参与的第一个还算正式的项目，她仔细查看了甲方的brief，又从网上查了很多类似产品的信息，连续几日都在为这事忙碌。 资料整理好后，叶清略带忐忑地将自己的工作成果交给刘群。 没过多久，刘群就将一个同名文档发给她，并道：「你研究一下我改后的版本。」 「资料整理要分清主次，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弄上来浪费别人的时间」 这批评颇重，叶清不安地打开刘群发来的word文档，和自己的原版对比后，发现刘群删去了一段对竞品背景的描述。 那段描述叶清之前也有点拿不准要不要放上去。 她本来不想放的，但又担心万一自己经验不足判断失误，出了差错就不好了，所以还是放了上去。 结果就被指责为「浪费别人时间」。 叶清抿唇，有点委屈，但又觉得自己这委屈有点理亏。 因为确实是她做得不够好。 在她长久以来的认知里，犯错了就活该被批评。 只有完美受害者才能理直气壮地回怼恶意。 这叶清的心情不是很好。 她的工位不靠窗户，抬头只能看见对面的白墙，上面贴着烂俗的鸡汤文学。 叶清看了一会儿，觉得办公室的暖气太闷，起身去茶水间给倒水透气。 不巧的是，刘群也来了。 她看叶清给自己的星星保温杯里塞了一袋挂耳咖啡，意味不明道：「小叶还喜欢喝咖啡啊。」 叶清没有理她，因为她在走神。 她默默看着咖啡包被热水完全吞没，而杯子里渐渐析出咖色，染深了原本无色的开水。 这让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脑筋急转弯：q：什么东西越洗越脏？ 第71页 a：水。 只有水能越洗越脏。 它洗不了自己，除非藉助外物。 杯子热气腾腾，让叶清的视线也有点模煳。 等叶清从这没有意义的联想中回神，后知后觉想起刚才刘群好像在跟她说话时，刘群已经离开了。 叶清心道要遭，果不其然，等她再回工位，就听见刘群在和其他人抱怨：「现在的实习生真是一点苦都吃不得，我不过是稍微批评了一句，她就给前辈脸色看。名校高材生就这素质。」 听她抱怨的人「呦」了一下，也不管叶清听不听得见：「还有这事儿呢？你是真不容易啊，批评了那也不是为她好吗，结果真是应了那句『好心没好报』。」 刘群紧接着嘆气：「可不是吗？但谁让我是前辈呢，再没好报也还不得尽心尽力地教啊。」 那人跟她一唱一和：「要我说啊你就是太傻了，当初组长问谁带实习生，我就嫌这活吃力不讨好不愿意接，谁知你这个傻子居然就揽了。你看看现在，后悔了吧？」 「是有点后悔了，哎，我是一片好心想带带新人，谁知道现在的大学生素质那么差……」 叶清敲键盘的手一顿，这种在背后被人联合阴阳怪气的行为，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初中。 那时候叶清孤僻怯懦而不善言辞，与班里同学的关系一般，加之脸盲，有人来向她搭话或请教问题时，她甚至说不出对方的名字。 这个举动在那些同学眼里就是再明显不过的轻视。 可这样的她却又因为成绩优秀倍受老师喜爱。 一个不讨喜的人被推上班里万众瞩目的位置，让那些尚不成熟的同龄人，开始用最恶毒的言行攻击叶清。 他们放大她的动作，涂抹她的桌椅，嘲笑她略有起伏的成绩，甚至污衊她考试作弊。 作弊的流言后来被闹到了班主任面前，班主任狠狠惩戒了造谣者，却也让他们迁怒叶清，作弄与孤立变本加厉。 叶清不是没想过跟家长求助，可是朱女士和叶先生永远只会说「他们是有点过分了，但你也有错，你更应该反思你自己，为什么他们只针对你一个人」。 她找不到同学针对自己的其他答案，便对父母的话信以为真，拼命反思自己，最后甚至觉得自己满身泥泞不配活在这世上。 那段时间，她偷偷买了美工刀，上网用浏览器搜索的问题全都是怎么样才能自杀成功？ 旧事重忆，叶清心中发紧，默默调高了耳机的声音。 过去的伤害不是那么容易被磨平的，事到如今，她仍惧怕这种别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的场景。 只是耳机盖不住周围的声音，刘群对叶清的批判仍没结束，一句又一句的数落好像永远不会停止。 叶清重重按了一下滑鼠左键，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起身，朝刘群走去。 对上刘群脸上的讶异和另一个同事看好戏的目光，叶清再次深唿吸，然后道：「刘姐，刚刚在茶水间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无视你的，我只是在想事情没有听见……抱歉。」 刘群已经反应过来，她为难着：「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小叶啊，我其实也不介意这点小事的，你只要能把手头的工作做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叶清默默攥紧拳头：「如果您觉得我工作上哪里做的不够好，您可以说，我会改正的。」 所以大可不必在这里阴阳怪气。 刘群确是一副很疲惫的模样：「哎，但愿吧。」 叶清皱眉看她：「……您这是什么意思？」 刘群笑了：「你真要我说？」 「为什么不能说？」 「我本来顾及着你的面子，不想当众说这些的，但既然这是你要求的……」 刘群露出一种得逞的表情：「你来公司得有一个多星期了吧。效率低下、领导还在加班你就早退这些就不说了，你为什么连最基本的字都能打错？我是没有提醒你吗，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给你改了好几次错别字？」 「还有那些也不管有没有用就搜罗上交给我的资料，你是没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吗？」 她露出恶意的不屑：「我真的怀疑，你这种能力，是怎么考上a大的。」 最后一句话让叶清面色一白。 恍惚又是初中那时，几个同学拦住她，不怀好意地问：「为什么你上一回还只是年级第六，这回却成了第一？你考试真的没有作弊吗？」 问完后，他们便给她带来了无尽的痛苦与自我怀疑。 现在却是刘群拨弄弦外之音：「为什么你那么差劲还能考上a大，你真的没有作弊吗？」 那么这一回，她又会给她带来什么呢？ 办公室的声音其他消失了，四周的一片惨白里，忽然就只能听见空调运作的声音。 叶清掐着手心，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了，也不能再去想了。 她勉力绷住声音，尽量让自己不带感情道：「刘女士，针对我工作上的问题，我很抱歉我没有让您满意；至于我的早退，我是按时下班的，且下班前已经徵得了您的许可；针对您对我学歷的疑惑，我建议您去致电本市的教育局，或者我也可以帮您代劳致电。」 「毕竟我也很困惑，我这样还不如您的人，居然也能考上a大。」 第72页 说完，她不顾周围人的反应和刘群骤然铁青的脸色，抄起水杯和包径直离开了公司。 作者有话要说： 实习场景下一章就能结束了 更新晚了私密马赛 所以为什么封小区的同时不能禁止串门啊！我每天没写几个字就被打扰真的好痛苦啊啊啊 第33章 插pter 33 冬季的下午鲜少能看见太阳，更多的时候，抬头只能看到覆满云层的苍白的天。 叶清如游魂一样走在城市的街头，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现在还不想回家。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15:48」，叶清堪堪一哂，心道这下是真的早退了。 这一片是新开发的区域，不比老城区，人烟稀少，连绿化树都是新栽种的。 也许是为了美观，过界的树枝都被修剪干净，当冬天一到，枝干裸露时，更显纤细单薄。 叶清移开视线，推开附近商场的一家连锁咖啡店的门，在店员的问好里，她机械地用小程序下单。 她没有心情挑选款式，只点了杯弹窗gg里的当季新品，甜度温度和奶油都是默认设置。 点好后，她就坐在那里发呆。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店里的人不多，但也有一些抱着笔记本电脑交谈的顾客。 叶清的目光落在他们的穿着上，猜测他们应该是附近写字楼的跟客户谈生意的白领。 他们都很有分寸，笑意和说话的音量都十分得体，面上偶尔的烦恼都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 也是因为他们看上去都太过老道，让叶清再次想起刘群对她能力的质疑。 叶清忍不住生出一股自厌。 她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就能一直出色地完成本职工作，而自己才实习了不到半个月就能把情况弄成这样。 她回忆起自己在办公室的最后几句话，那层很浅的快意在她还没走到咖啡店时就已经散去，现在留下的只有无尽的自责与难堪。 她懊恼着，恨自己为什么把事情闹得那么不体面。 现在她走了，他们应该就更变本加厉地说着她的坏话了吧？ 想到这，叶清心情更差。 她想到这十天来刘群对她不间断的阴阳怪气，心中压抑，想要辞职的念头再也压制不住。 虽然那么快就辞职显得她很逊，但…… 叶清难过地想，逊就逊吧，反正她已经烂透了，再逊也逊不到哪去了。 点单台的员工在喊「请32号月女士前来取走饮品」，叶清奇怪地看了眼手机，发现自己的确是32号。 她感慨这位员工的口音好重，把「叶」喊成了「月」，然而在拿到饮品后，她发现杯身写的是「月亮」，所以她确实是「月女士」没错。 叶清这才模模煳煳想起来，她之前在小程序登记的姓名是月亮。 叶清垂头丧气，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月亮了，因为人们不会想要一个脏污的月亮。 她已经「月亮失格」了。 叶清插上吸管，她现在心情极差，甚至这杯一股廉价糖精味道的价值二十几块的新品都让她生不出抱怨的心情。 她麻木地喝着饮料，心中郁郁，打开手机，想找个人倾诉。 她在一堆对话列表里来回翻找，略过安苓，在言楚的头像上纠结片刻，最终选择了秦鸥。 安苓现在应该还在上班，不会有很多时间跟她聊天。 至于言楚，叶清本能地抗拒和他倾诉这次的事，因为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事后復盘，自觉这件事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法，就像小说里冷静强大的主角一样，她完全可以在被诋毁后从容将对方打脸，再以一个潇洒帅气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可她偏偏选择了这样处理，像是被戳中痛脚的反派，在强行挽回自己的颜面。 无论退场的时候再怎么掩饰，都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叶清戳着饮料顶部的奶油，她不愿意让言楚看见这样的自己。 她怕他嫌弃。 叶清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秦鸥，幸好秦鸥在线。 她看上去很生气：「？？？？？？这女的有毛病吧我的天，这么点小事情至于搁这阴阳怪气半天？？？」 「还你怎么考上a大的，那么想知道她自己去考一个啊！！！！」 「说到底还不是自己不行，这什么晦气的红眼病酸精啊！！！！」 她安慰叶清：「清宝你别太难过，也不要自责，这件事不怪你，是她太过分了」 叶清的内心郁气稍散，但她仍不开心：「我想辞职」 「辞！辞他妈的！咱清宝儿多棒，绝不能受这委屈！！」 「你还是脾气太好了，要换成我，早上去和她对骂了，她不给我道歉我绝不会罢休」 秦鸥的支持让叶清略微舒展眉头。 「所以……我没做错？」 「你有个屁错！你错就错在居然没早点跟她开怼而是忍她忍了那么久！！」 四周人声絮絮，操作台上的机器还在运作，隐约有店员在小声抱怨又用光了椰浆。 叶清摩挲着杯身用黑笔写着的「月亮」，决定还是暂且不改名字了。 秦鸥陪着叶清聊天，话题已经不再是让人糟心的实习，而是天南海北的趣事。 日影渐斜，咖啡店的人进进出出，却始终维持在一个不温不火的范围。 第73页 叶清看着夕阳，内心几分释然。 她想回家了。 . 在家里的饭桌上，叶清忐忑地和两位大人说出了自己的辞职计划。 她不知道他们会作何反应，但她意已决，无论他们是同意还是反对，她都一定会去辞职。 米白色的桌子被灯光照出漆上的珠光。等叶清说完，叶先生面上带了一丝讶异。 他问叶清：「为什么要辞职？」 叶清犹豫着措辞，不知道该怎么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们。 她想了又想，最后说：「我同事不太喜欢我，还在背地里说我坏话，说的有点难听，我今天就和她大吵了一架……」 「然后呢？」 「……没有然后。然后就是我想辞职。」 朱女士夹了一口菜，冷淡道：「我之前怎么说的？你果然只是被批评都算好了。」 她语气淡淡：「如果你足够优秀，不给别人添麻烦，你同事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还是你工作上或者相处时有了疏忽。」 「这就算了，你不仅不反思自己，居然还用吵架这么冲动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叶清，这就是我一直教导给你的吗。」 叶清只沉默着，不知如何接话。 在满桌的寂静里，叶先生看似温和地开口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总是很要强，不愿意承认自身错误，可这样并不好，因为人只有在犯错中才能成长……你要学会客观地审视自己。」 叶清放在餐桌下的手狠命掐着自己的大腿，父母的否定让她觉得极为难堪：「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错了？」 「当然，」朱女士赶走了叶清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倖，「不仅如此，我还认为你不应该辞职，你就应该多去这种地方锻鍊自己，弥补自己的各种不足。」 「是的，我和你妈的看法一样，我觉得你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就辞职。」叶先生的语气柔和。 他甚至还带着无奈，像在劝告不懂事的孩子：「你不要把工作当成儿戏，公司哪能是由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呢？」 叶清的心坠入谷底，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逐渐变冷。 餐桌上的牛柳显出让人噁心的红棕，叶清带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心情问：「如果我执意辞职呢？」 朱女士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那只能说明，这二十多年来，即使我给你投入了我能做到的最好的教育，却也还是让你长成了一个只工作十天就受不了了的废物。」 这话颇重，叶先生拉了一下朱女士：「怎么能这样说孩子。」 他又看向叶清：「不过……你还是再考虑一下辞职的事情吧。」 叶清睁大眼睛听着父母唱和。 他们的意思实在是在浅白不过，句句都在指责她任性犯了错。 她一瞬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难以想像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事情，自己居然会因为想要辞职，从亲生父母口中得到废物的评价。 她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完全发不出声音。 好久之后，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叶清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这样啊。」 原来你们是这样看我的啊。 叶清待不下去了，她离开了饭桌。 这一次，她没能再去吃完碗里的饭菜。 她颤抖着关上卧室的门，甚至还能去感谢朱女士因为自持身段，做不出隔着门朝她大吼大叫的事来，让她得以在卧室里暂且远离那片浓稠的毒汁。 叶清把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在脑中回放朱女士的话。 「废物」这两个字像一张能穿透一切阻碍的网，即使她逃到了卧室里，它也依然能将她缠得密不透风。 叶清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忍住不要哭出来，好像只要她哭了就是在对朱女士认输。 一直被掐的地方在最初的疼痛后，产生了钝钝的痒。 叶清松开手，却没料到这个动作让痛感后知后觉地回归。 钻心的痛楚像堤坝的蚁穴，击破了她盔甲的一角，毒汁再次涌上来，叶清防线全面溃败，不能自控地痛哭起来。 过往的二十多年一帧帧在脑中回放，她的喜悦、难过、不堪和骄傲，都变成了一场滑稽的表演，她沉溺其中自得其乐，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已被「废物」二字牢牢概括。 多么可悲。 叶清嘴角扯起讽笑，眼睛还在不停涌着眼泪，可她已经没有了哭泣的力气，只静静躺在床上。 她摸着被泪水濡湿的床单，慢慢起身，在房间翻找美工刀。 找了半天无果，叶清才想起在高三的暑假，当她得知自己考上了离家不近的a大后，扔掉了房间里所有的尖利物品。 她靠在床上，疲惫地想，其实自己也不想做什么危险行为，她只是想要摸一摸金属的刀身而已。 她想要重新感受那薄薄的冰凉，藉助那感觉，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太痛苦了，她只是想冷静。 只是如果朱女士知道了，大概又该说她做戏给别人看了吧。 在她心里，她一直十分差劲。 叶清抱住自己的小恐龙，她经常这样抱着它，以至于小恐龙的腰部比别的地方更松垮些。 她注视着完全浓暗的夜色，小区里有孩童在打闹，叶清趴在床上，闭上眼静静听着那些声音。 第74页 她不再羡慕别的小孩子有快乐的童年。 她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彻底融化进夜色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就像那些渐渐安静的声音。 . 第二天仍是工作日，早上八点，叶清准时到了公司。 刘群看见她，颇为讶异：「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八点太早了，让她产生了误会。 叶清捏着工牌，并不说话。 刘群不介意叶清的沉默，叶清还来上班就已经让她十分得意。 她自觉打赢了一仗，语气都带着高高在上：「小叶啊，我是不如你学歷优秀，但好歹也是你前辈，你也要尊敬前辈是不是？」 「你还小，那些不尊重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只不过昨天那么多人都看见你早退了，这是要扣工资的，这个我可没法帮你。」 她装模作样地嘆气，转手塞给了叶清一堆表格：「这是你今天的工作，下班前录入好交给我。」 刘群这副大度不计较的嘴脸让叶清噁心，她扫了几眼表格的内容，问她：「这些东西，你只有一份吗？」 「是的，鑑于你的工作能力，你可以多复印几份以防万一。毕竟这个资料的收集虽然不困难，但很麻烦，我可是辛苦了两天。」 刘群语气嫌弃，在昨天之后，她的恶意更是明晃晃。 叶清扫过她面上的得意，扬起一个古怪的笑意：「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她拿起旁边的剪刀，慢条斯理地剪碎表格，她剪得随意，纸片并不细小。 剪完后，叶清将大块的碎纸全撒在刘群脸上。 纸片飘飘洒洒，是大如席的雪。 看刘群还在茫然，叶清语气平静：「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我今天来，并不是来上班的。我是觉得昨天不够解气，特地来找你补回来的。」 「你不是嫌我不尊重你，还一直给你添麻烦吗？那你可真是说对了，因为我不仅看不上你，还能给你添更多麻烦。」 「这份资料，你可能要再辛苦两天了。」 「我大度，实习以来的那些破事我就不让你道歉了，一是我懒得我跟你掰扯，二来……」叶清笑了，「你这种人的道歉让我噁心。」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刘群，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刘女士，其实还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自我工作以来，你一直在跟我夸耀你的能力，那么请问，你引以为傲的能力，指的是你干了那么多年，连管理层都没混到的能力……吗？」 叶清看见刘群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她不停唿吸，似是想说什么，但「你」了半天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叶清瞭然，她轻轻道：「啊，看来我说对了。真可怜。」 接着，叶清没再管刘群。她跨过一地碎纸片，找到hr的办公室，敲门后提出了离职。 hr对昨天的风波早有耳闻，她对叶清提出离职并不意外，只是为难地说可能不会有工资。 叶清点头表示知道，她现在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只想快点走人。 也许是因为觉得叶清要走了，和她没有了利益关系，帮她办离职的那位hr甚至还悄悄对她说：「委屈你了，刘群一直就那个样子。」 叶清扯扯嘴角，没有说话。 离职手续很快办好，叶清向hr表达了感谢。 回到家后，她从今早就强撑着的一口气彻底泄去。家里没人，叶清默默靠着大门坐下。 在视线触及餐桌后，她浑身颤抖起来。 好一会儿后，叶清深唿吸，然后平静地走到厨房。 朱女士是个一板一眼的人，每个物品在被使用后必然各归其位，叶清毫不意外的在实木的刀具架里看到了被整齐放好的刀具。 刀具被静静摆放在那里，叶清注视着，从她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窗外传来小孩的哭嚎，叶清慢慢歪头，朝一把水果刀伸出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挠头，心理描写真的好难 第34章 插pter 34 叶清摩挲着手里的水果刀。 它反着室外的光亮，上面是无数大大小小又细微的划痕。 刀片银亮，每一道划痕都是银白大地上暗色的沟壑，纵横交错着，构成刀片毛细血管。 叶清捏着薄薄的刀片，让水果刀的尖端在她的腕上慢慢划动。 她拿捏着力度，没有让刀刺破皮肤，只让它在被划过的皮肤上留下了细白的、很快就消失的划痕。 楼与楼之间是一片苍白，或许会有飞鸟掠过，叶清不知道，她只全身心地感受着手腕上细细的疼痛。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无趣，便将水果刀举起，睁大眼睛迎着日光仔细观察，好像要从上面看出内心疑问的答案。 良久之后，叶清轻轻一哂。 她打开水龙头，把刀用清水沖洗干净之后，放入了刀具架。 日光朦胧，厨房空无一人，水珠顺着刀身，「啪」、「啪」滴落在米色的梳洗台。 . 中午时，朱女士和叶先生依次下班到家。 他们看到叶清在家，就已经明白在他们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后，她依旧选择辞职。 朱女士敲门：「叶清，你开下门。」 叶清给她开了门，接着躺下，背对门的方向。 朱女士环顾房间，在紧闭的窗帘上看了一眼，语气冷淡：「办好离职手续了？」 第75页 「嗯。」 她又问：「为什么拉窗帘？」 「……」 「既然你已经如愿辞职了，为什么又装成这副很委屈的样子？」 她话语尖利，让叶清依旧沉默。 朱女士顿了顿：「叶清，我确实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受伤的，你的选择没有伤害到你自己，却跟我证明了我对你的教育的白费。」 她的目光扫到叶清书桌上的凌乱药盒，除了叶清自己的便携药盒外，那里还有一包新开封的拉莫三嗪。它的蓝色包装十分好认，铝箔塑料板呈出u型的弧度。 叶清一天吃两次药，现在并不是吃药的时间。她现在吃药，除了抑制发作的情绪，没有别的答案。 朱女士皱眉：「你不到点就吃药了？就因为辞职这件事？」 「……」 朱女士的耐心告罄：「或者是因为我昨天的话？叶清，你状态变差并不能证明我是错的，也不能让我退让什么，只能证明你是个不敢认清自己的的懦夫。」 叶清攥着被子的手勐然收紧：「你要让我认清什么样的自己？」 「你心里清楚。」 朱女士的话字字带血：「疾病不是能让你理直气壮龟缩的藉口，我希望你能尽早明白这一点。」 说完，她不再去看叶清，径直关门离开。 室内重回黑暗。 叶清怔怔望着被子上的小碎花，朱女士的意思很明白，她认为她是个只知道逃避的……废物。 她从昨天到现在，原本只是为「废物」这个评价单纯的痛苦，而现在朱女士又告诉她，她的痛苦是她逃避现实、不肯承认自己有错的手段——她连痛苦也是错误的。 叶清又想起了那把水果刀，她用指甲轻轻划着名手上的静脉，用这种方式復现着上午的一切。 微信响了一声，叶清隔了一会儿，打开消息，发现是言楚。 他的上一条是在八点时拍给叶清的自己的早餐，他告诉叶清这家的烧麦味道很不错，开学了带她一起去吃。 叶清放大图片，看到烧麦饱满金黄，水晶的糯米皮几乎要裹不住里面的馅料，看上去确实是很好吃的样子。 早餐之后，他又问叶清昨天是不是很累。 叶清不明所以，往上翻了翻，才发现自己昨晚没有回覆言楚的「晚安」。 他们每晚入睡前都会互道晚安，有时是言楚先发，有时是叶清先说，但无论谁先开口，另一个人总是会回復的。 可昨天，叶清没有回覆。 她想起来，自己昨晚哭到后来，已经没了力气，只闭着眼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睡了。 她没有看到言楚的晚安，所以也就没有回覆。 她有些抱歉，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要怎么告诉他，她的父母认为她是一个废物呢？ 叶清划着名言楚的信息，也许是她长时间的不回復让他产生了担心，他询问她：「清清，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这句就不能不回復了，叶清躺在床上，用单只手不甚利落地打字：「没有」 接着继续解释：「不好意思啊，我这两天很忙，现在才有空看微信」 言楚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她话语的真实性。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不用跟我道歉，年底忙一些是正常的」 不知为何，他又告诉她一遍：「只是如果你有遇到什么事情，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担着」 叶清抿着唇，怀疑言楚已经窥破了她的情绪。 但他的话就停在这里，没有下一步的深入，又好像只是一句普通的提醒。 看上去，他好像已经相信了叶清的解释。 叶清慢慢眨着眼睛，心里说不上的难过还是轻松。她既希望言楚能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又盼望着他千万不要发现。 叶先生敲门，让叶清出去吃饭。 叶清没有动作，她盯着言楚的头像，缓慢地在输入框打上：「好啊」 然后才推开那扇隔绝一切的卧室的门。 午饭的气氛是单方面的热闹，主要由叶先生滔滔不绝地说着诸如「年轻人要正视自己的错误」「不要把社会当成自己家，不要那么任性」此类的观点，偶尔由朱女士附以一两句对叶清的嘲讽。 叶清小幅度动着筷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场对迷途者的话疗随着叶清吃完米饭而暂告一段落，她麻木地回到房间，望着天花板出神。 她很久以前买的盒蛋小人静静看着她，一学期没回家，那个她高中时熬夜蹲点抢到的银髮小人的头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 叶清移开视线，伸出手臂盖住眼睛。 就这样腐烂吧，她想。 她浑噩过了一下午，没有看手机，只静静躺着发呆。 她想，自己得的是双相情感障碍，不同于单相的抑郁症，她会有躁相和郁相。 她的躁相已经很久没来了，而现在，她的郁相发作了。 叶清虚无地盯着白墙的一点，那些她平时喜欢的东西现在都不能在她的脑中驻留片刻。 她热爱的文学、星空和花朵，她热爱的一切自由与浪漫，都难以勾起她心中的涟漪。 往事也突然离她特别遥远，哪怕只是昨天刚经歷的东西，也好像发生在很久以前，她没有清晰的记忆，脑中大雾瀰漫。 叶清也不想去和别人倾诉自己此刻的感受，他们永远不懂，那些公式化且浮于表面的安慰会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 第76页 会好起来的——如果她没有好起来呢？ 出去走走吧，锻鍊锻鍊就好了——如果只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还要每个月花那么多钱去医院开药？ 你只是一时想不开，以后就明白了——所以她的痛苦在他们眼里是如此轻飘飘吗？如果她熬不到以后了呢？ 叶清闭上眼睛，大脑不断塞给她痛苦，她明明什么都没做，浑身上下却好像连唿吸都带着疼楚。 这种疼楚没有由来，每一秒都是煎熬。 叶清想要摆脱，但她找了半天，只找到一种解脱之法——死亡。 药物已经没用了； 朱女士和叶先生不会理解她； 安苓和秦鸥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而且她们还有自己的人生，她的病难以被治癒，她不能一直拖着自己的朋友。 至于言楚……叶清想起之前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他让她相信他。 可她审视自身，发觉自己现在是如此的脏污，内心苟延残喘的黄昏彻底下落，永夜笼罩，心上再也开不出一朵花。 而言楚呢，在她的心里，他周身都是皎皎流光，她是那么的在意他，又怎么敢给他展示自己满身的死寂。 叶清轻轻攥着被子，目露绝望——死亡，只有死亡。 …… 入夜时，言楚发来晚安。 叶清摸着那几个字，好像隔着屏幕摸到了他的手指。 她神情悽然，回復他：「晚安」 . 今年的冬天颇冷，到了今日，温度已经降到了两三度。 下午时，天上飘起了雪。 叶清是在听见楼下小孩在「哇」了一声，喊着「妈妈你快看，是雪！」时，才知道下雪了。 她走到窗前，也许是因为雪刚落下，雪花尚还细碎，世界也还没来得及被覆上一层白。 纷纷洒洒，是满城的风絮。 叶先生和朱女士已经出门，叶清不太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带上伞。 这雪像是一个信号，叶清看了一会儿，慢慢穿上自己的衣服，在针织半裙和纱裙中纠结了一会儿，选择了后者。 因为后者是她喜欢的墨绿色。 接着，叶清开始整理自己的头髮。 她先将它们梳至蓬松，然后挑起其中一缕，编上了和裙子同色的丝带。 最后，她戴上围巾，涂上自己最喜欢的一支口红，拿起一把透明的长柄雨伞出了门。 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不会继续完成昨天用水果刀没完成的事情，但如果她决定继续，她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看的样子结束这一切。 . 言楚在接到安苓的电话时，刚从抵达h市的飞机上下来。 学校那边出了的情况，让他离校的时间比预定的晚了几天。 他本来可以坐直达的飞机，但联想到叶清这几天的不对，他还是决定先去h市看一看她。 见她一面就行了，也好安心。 手机上显示着陌生的g市号码，言楚本想挂断，但他不知为何，还是按了接听。 略显焦急但还算镇定的女声从听筒响起：「喂，请问是言楚吗，我是叶清的室友安苓，你之前可能见过我……」 言楚略一回忆，想起了这个人。 他语气礼貌：「是我，安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安苓单刀直入，「我想知道，言同学你这两天有和清清联繫吗？」 事关叶清，让言楚握着手机的手一紧：「有，但你为什么这么问？」 安苓尽量逻辑清晰地描述着：「前天清清跟秦鸥说她被欺负了要辞职，秦鸥一直在安慰她，秦鸥说清清那时候虽然有点难过但感觉也还好。 那是前天下午的事情，当天晚上秦鸥又给清清发了消息，第二天也发了，但清清从前天晚上到现在一直没回復，秦鸥想起辞职的事，有点担心，就来问我。」 前天……言楚很快将信息对上，意识到前天是叶清没有说「晚安」的那天。 他声音克制：「然后呢？」 安苓踌躇着：「我其实不太知道清清怎么了，因为我这两天在实习也没怎么和清清聊天，但是……但清清在宿舍时每天晚上会吃药，虽然她不肯说那是什么，但有一次她整理药盒时，我看到了包装盒上的名字，好奇之下就去查了……」 言楚心脏一缩：「是什么药？」 「是碳酸锂，我查出来，那主要是用来治疗双相情感障碍的……这个病和抑郁症很像，而且自杀率更高，秦鸥说清清被欺负了，我就很担心她不回消息是因为这个病……而且我自己也联繫不上清清，我怕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安苓的声音轻松起来：「不过言同学你说你还和清清有联繫，那应该是我想多了，我这就告诉秦鸥，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 h市灰白的天没有一丝温度，安苓的话如同一把钥匙，解开了言楚所有的疑惑。 他终于明白了叶清之前为什么会哭泣，也明白了她这两天的低落是为何。 他迅速消化着一切信息，判断着当前的情况。 安苓的猜测让人惊恐，但并不是不可能。 越是这个时候，言楚明白自己越要冷静下来。 他还算镇定道：「叶清这两天的状态的确不对，你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我在h市，你有她家的地址吗？」 第77页 「啊，有，有一次暑假清清给我寄过东西，我找找……」 言楚脚步匆匆，语速很快：「找到了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试试联繫叶清，先挂了。」 他快速找到叶清的号码，给她打了个电话。 机场吵闹，言楚将电话声音开到最大。 在让人烦躁的「嘟嘟」声里，电话终于被接通。 听筒里，叶清的声音犹豫，略带哑意：「餵……言楚？」 作者有话要说： *双相情感障碍，又名躁郁症，顾名思义一躁一郁，文里的躁相和郁相就是这个意思 第35章 插pter 35 「是我。」接通的电话让言楚心下稍安。 电话还能接通，就说明叶清暂时没事。 他语气如常，不露端倪，甚至带着刚下飞机的闲适：「我现在在h市，你在哪？要不要见一面？」 叶清好像很惊讶：「啊……你怎么来了？」 「我买不到直达的机票，就决定在h市中转，」言楚笑着，「既然来都来了，我就想着如果能见到你那就更好了。」 他又问了一遍：「你在哪，我去找你如何？」 「……」 叶清没有立即应答，她好像在考虑要不要告诉言楚她的位置，要不要让言楚找到她。 她沉默着，什么都没说，可沉默本身就代表了某种信息。 言楚的心沉下去，他大脑飞转，飞快思考如果叶清拒绝回答，他该如何找到她。 机场出口的风大，他拦住一辆计程车，顾不上理会司机不耐的催促，只全身心地一边列着方案，一边等待叶清回答，以此明晰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机场的电子表一秒一秒地跳着，他从未发觉时间如此漫长。 终于，叶清开口了。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而是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言楚瞳孔微缩，但语气仍然自如：「什么游戏？」 「就是最简单的捉迷藏，由你来找。」叶清略显赧然，似乎在因这个幼稚的提议而不好意思。 但她仍为游戏圈定了范围：「我在……新街公园，你来找我吧？」 言楚立刻应声：「好，我去找你。」 只是虽然有了大致的范围，他却仍不能放松。 叶清补充着条件：「捉迷藏都有时长限制的，我也不能让你一直无限制的一直找下去，那我铁定会输，对不对？」 「对。」 「但我不知道给你多少时间……」叶清声音一顿，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现在下雪了，我也不知道雪什么时候会停……」 「所以，雪停之前，你找到我，就算你赢，好不好？」 「好。」 答应得如此果断，让人疑心他是否听清了规则。 叶清为这快速的应答沉默了一瞬。 接着，她语气轻快起来：「那现在游戏就开始了，我会好好藏起来的。」 「这期间我不会看手机，所以言楚同学，你要加油啊。」 「好。」 即使游戏时长端看天意，言楚也还是那副镇定的样子，让人无端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你放心，我一定会在规定时间内找到你的。」 叶清笑了，她轻声道：「那我等着你啊。」 . 叶清坐在公园一角的草地上，望着对面的河流。 河面已经结上了冰，一朵又一朵的雪花落在上面，松松铺起层叠的银白。 她尚存的地理知识告诉她，这条河是长江的支流，而长江发源于青藏高原，横跨东西，一路流经五分之一个中国，最终汇入东海。 是条很长很长、会去很多地方的河流。 叶清托着下巴，思考如果h市的雪在化成雪水后融入眼前这条河流，被不息的水裹挟着，去往了其他城市，那么，是不是相当于那里也有了h市的雪？ 那些城市里会有人在意这化成水的、翻山越岭的雪吗？ 大概不会吧。 当事物失去那层漂亮的外壳，人们就不会再去驻足欣赏它。 即使它其实有着那么一段传奇而自由的故事。 ——雪尚如此，更别提如此糟糕的她了。 叶清接着雪花，看它融化在自己的手掌心，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悲戚。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白日尚存，但夜幕已近在咫尺。 因为是工作日，公园里的人还不太多，大都是放了寒假，结伴来玩雪的孩子。 他们看上去很快乐，专挑无人踏足的地方踩雪，趁着同伴不注意，迅速将雪塞进对方的脖子，在听到对方的怒吼后，发出一阵得意的大笑。 此时的他们，尚还生机勃勃，坚信自己前途光明。 叶清抱膝坐在草地上，沉默着，一动不动。 …… 冬季的夜晚很长，五点后，天已经暗淡了很多，光线昏暗，公园亮起了路灯。 叶清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算着从机场到这里的用时，估摸着言楚此时应该已经到公园了。 她观察周围的环境，再次确认这里极为隐蔽，因此并不打算挪动位置。 这里是公园深处的一个小角落，鲜有人来，连路灯坏了也无人前来修理。 本就光线差，再加上周围几乎能遮盖半个身子的灌木丛，如果有人坐在那里，除非仔细搜寻，很难被发现。 第78页 叶清对此很满意，她收起自己的透明小伞，任由自己完全暴露在雪中。 天已经呈现出一种薄透又幽静的蓝，满天的雪花里，叶清抬头，看不见月亮。 她便也不再去寻找，她现在十分疲乏，无处不在的疼痛仍在她的四肢百骸肆虐。 因为这痛太过难以捉摸，叶清甚至都分不清自己身上的这种痛，到底是由疾病带来的躯体化症状，还是只是精神的幻痛。 她环抱住自己，垂下眼，盯着面前枯寂颓败的草。 在周围让人不安的暗色里，她静静等着这场决定自己未来的游戏的结局。 . 下午四点半以后的路况出人意料的还算良好，是以言楚从机场赶到公园的时间比叶清预想的还要快一些。 安苓已经把叶清的住址发给了他，他从手机上调出地图，查着地铁线路和公交站台。 在判断出叶清最有可能从哪个方向进入公园后，言楚开始沿途搜寻。 这座公园很大，他要抓紧时间。 来公园的路上，言楚粗粗翻着浏览器给出的信息，大致了解了安苓口中那个名字拗口的双相情感障碍到底是什么。 它是一种精神疾病，会让患者的情绪时而高涨，时而抑郁。 患者在情绪高涨时，会觉得整个世界都听其法旨，一旦陷入抑郁，又会认为自己甚至比不上一颗尘埃。 这种过山车式的情绪波动也使患者的自杀率高达15％20％。 言楚皱眉浏览着相关网友们的疾病描述，判断叶清现在的状态应该属于后者。 他试着模拟叶清此刻的心情，结合捉迷藏的游戏规则，猜测叶清大概不会待在四周开阔，容易暴露自己的地方。 他于是专挑遮蔽物较多的地方搜寻。 言楚抬头看天，司机说这场雪已经下了两个多小时，而现在的雪花比他刚出机场时稀疏了不少，似乎一场表演即将谢幕。 这让他的脚程加快。 据说，要自杀的人在做出决定前总会有意或无意地跟旁人求救。 ——如果这场游戏其实是叶清跟他的求救呢？ ——叶清并没有说他游戏失败了会有什么惩罚，但如果他真的没能找到叶清，那她会去做什么？ 言楚不敢去想，也不敢去赌叶清的想法。 直觉告诉他，如果他输了游戏，会得到一个极为糟糕的后果。 他竭力跑着，不顾旁人的诧异，奔赴这座陌生公园的各个角落。 员工小木屋的屋后、假山的缝隙、粗壮树木的四周、花坛的死角……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着人的角落。 但那里都没有叶清。 万幸的是，雪花的攻势虽然减弱，但始终在萧疏地落下。 言楚没有浪费时间，这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是以他快速又不失精准地搜完了前面的部分，然后终于来到了公园的最深处。 他停下来，双手扶住膝盖，没喘几口气就立刻直身，观察四周环境，寻找着可能藏人的地方。 叶清躲在灌木丛里，睁大眼睛，屏住唿吸。 言楚刚跑过来时她就看见他了，这里的人很少，所以突然冒出的一个人就十分扎眼。 更何况她那么熟悉他的身型。 她看见言楚穿着厚实的风衣外套，风衣敞着，衣摆凌乱地飘在寒风中，他也没有顾得上整理。 他大口唿着气，也许是跑得累极，唿吸间皆是快速消散的白雾。 叶清有点想笑，因为言楚让她想起了老版《西游记》里，孙悟空在拔掉身上的毛后，也会长长喷一口仙气，然后就会出现无数个小孙悟空帮他做事。 那么言楚也会变出无数个缩小版的他来找她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因为言楚并不会什么法术，他只是一个麻瓜。 当然，也是麻瓜里最好看的那个。 叶清胡思乱想着，看见言楚动了一下。 他应该是已经分析完毕，判断出了要搜寻的地点后，将目光锁定在了她所在的这片区域。 他走过来，脚步并不徐缓，因为时间紧迫。 叶清眼睁睁看着言楚离自己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五步之外。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这一片没有灯，只有黑黢黢的树影和其上的积雪。 也许是老天厚爱，让雪还在下着，只是已经没有了最初天地飞絮的气势，只像垂死老妪吊着的最后一口气息。 叶清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让这雪尽早结束，还是想让它在言楚找到她之前永不停止。 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是期盼言楚能看见她，还是期盼他就此转身离去，永远不要看见脏污的自己。 言楚不知道叶清的纠结，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周围。 光源慢慢移动着，先是照进叶清的眼睛，復又移开。 叶清松了口气，心想言楚应该是没发现她。 心底还没来得及涌出失落，叶清看见，那束光又照了回来。 只是这一次，那束光没有打在她的眼里，而是落在她旁边的位置。 叶清紧张地曲起手指，微眯着眼。 在逆光的混茫里，她看见言楚似是确认了什么一样，一步步走过来。 她微微朝旁边挪动身子，把自己缩得更小。 灌木丛横隔，言楚就从旁边的缺口绕进来，外衣不小心刮到了边缘的枝丫，抖落了一枝的雪。 第79页 叶清眼睛睁得更大，视线追随着言楚的身影，看见面前无人踏足的洁白都被言楚的脚印覆盖。 他关了手机的灯，慢慢走向她。 此时，叶清已经避无可避，她彻底暴露在言楚的视线里。 言楚静静注视着她，从叶清红肿的双眼看到她在扔下伞后，浑身的积雪。 她的发上、肩上、衣袖上、鞋子上都有薄薄的积雪，让人难以想像她到底在雪天里待了多久。 也有多久没有移动位置。 言楚的心脏忽然就开始抽疼。 他想，如果他没找到叶清，她是不是就要一直这样待在这里，直到雪停？ 接下来呢，她会去干什么？ 像这些日出即化的雪一样，融化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吗？ 言楚不知道。 他也庆幸自己不知道。 因为那代表着他找到了叶清，所以最坏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幸好。 言楚隔着雪，脚步缓慢而坚定，在离叶清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下。 他没有去抱怨叶清的难寻，也没有去提自己刚才闪动的心神。 他的眉间已是三月柔和生绿的风，就好像在找到叶清后，一切阴霾都不值一提。 他俯身，如跋涉的旅人找到了珍宝那般，珍重地喊着她：「清清。」 叶清只是怔怔看着他。 即使她目睹了言楚过来的全过程，仍是不可置信自己就那么被他找到了。 叶清不说话，言楚便干脆如那次的草地音乐节一般挨着她坐下。 他没计较一地的雪会弄脏他的衣服，只侧着身，撑起暴露了叶清的透明小伞，然后轻轻一嘆，将叶清抱入怀中。 叶清周身的风雪骤然消湮。 她感受到言楚身上喷薄的热气，那么惊人的热度，让她意识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是多么冰凉。 叶清疑心自己会汲走言楚身上所有热气。 她身上的积雪被这个动作弄落了不少，残留的一部分又因为言楚的体温，濡湿了两人的外套。 面前人的面庞近在咫尺，他抱过来的触感真实又让人难以忽视，身上仍是那股让她总是想要多闻一点的清冽香气。 这一切都告诉她，眼前的场景并非她被冻傻了的幻想。 叶清声音涩哑：「你来了啊。」 她抬头看天，雪花仍在飘落，荡荡悠悠的，无论被风吹到哪去，总能与自己的同伴相拥。 叶清皱起被冻僵的脸，似哭似笑：「你赢了。」 她抬起手狠狠抱住言楚，又重复了一遍：「你找到我了……你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双相自杀率的数据来自百度 . 看似是言楚赢了，其实是清清赢了 也许是因为深觉自身无用吧，抑郁的人总是会让别人去决定自己的未来接下来治病还会有一段剧情……清清会成长的！ 第36章 插pter 36 风雪暧昧，言楚牢牢搂着叶清，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怀里人的颤抖让言楚跟着一起心颤，他来不及升起轻松的情绪，只一遍遍抚着她的后背，告诉她：「没事了，清清，没事了。」 叶清呜咽着，手紧紧抓住言楚的衣服，尽数宣洩自己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痛苦与自毁。 风声呜呜，吹颤附近的枯枝，携捲起一簇新雪，让它们纷扬着与高空的同伴一起坠落。 到后来，叶清终于哭累了。 她靠在言楚肩上，眉毛却仍然哀凄地揪成一团。 言楚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一下一下地拍着叶清，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过了许久，叶清开口了。 她的声音仍是哑的，语气很轻，像是仅是说话就用掉了自己全部的力气：「……言楚，我好痛苦。」 「……」言楚的语调也是轻的，「你愿意讲给我听吗，我帮你分担。」 「……」 叶清闭了下眼睛，把额头抵在言楚的肩上。 她想起那些疏远自己的朋友，想起网上那些劝正常人快跑不要和精神病人纠缠的评论——每次回想都能加重她的自厌。 她带着极大的绝望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知道了，碍于朋友关系，你现在会安慰我。」 「可那之后……你就会慢慢远离我。」 「因为我是那么的麻烦，那么的……差劲。」 说到最后一句时，叶清的眼泪又逐渐溢出，浸在言楚的衣服上，濡出两个可笑的不规则的圆。 言楚刚找到她时，叶清心中的那点期盼瞬间扩大，让她几乎以为自己能够逃离苦难。 但当她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又意识到，言楚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她又怎么敢确信他就是自己的诺亚方舟。 他更有可能是悬在她头顶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也许他会附和她：「那你还是不要说了，因为你确实挺没用的。」 在知道她的病后，他或许还会说「原来你有病啊……还是这种病。抱歉，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做朋友了。」 是的……他会这样说的。 因为他是那么光明的一个人啊，那样的人，怎么会愿意听到污泥的自语？ 叶清在心中肯定自己的猜测，即使言楚什么都还没说。 第80页 她仍闭着眼睛，似乎只要这样，就不用面对言楚接下来要说出的伤人的话语。 她为自己的幻想出的未来而绝望，抓着言楚衣服的手慢慢松开，顺着衣褶的方向滑落，却又在快要砸到地面时被人握住。 是言楚。 他撑开叶清的手心，在叶清的惊愕里，与她十指相扣。 他低下头，在叶清耳畔低声说着：「清清，不是那样的……关于你，没有什么是我不想知道的。」 「那些好的和不好的，都告诉我吧。因为我想分享你的喜悦，也会想要分担你的痛苦。」 「你不麻烦，也不差劲，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个。」 「所以，不要害怕我会逃开，我不会的。我保证。」 声音和缓，没有一丝可能会吓到叶清的攻击性，那语调甚至惊动不了一片雪花。 叶清失神地听着，她动了动手指，觉得言楚几乎要把他自己的手心嵌入她的手里。 她心有所触，霎时想告诉他一切，却又在话出口的边缘及时克制住自己，整个人更为忪然：「你在骗我。」 毕竟漂亮话谁都会说，而她又如此普通。 「没有骗你，」言楚抹去叶清脸上又冒出来的泪，冬季天冷，让那些泪珠也显出惊人的凉意，他心疼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又慢慢重复了一遍：「清清，相信我吧，我不会骗你。」 这句话像是一个开关，打开了叶清脑子里那些过于美好，以至于让现在的她不敢去回忆的记忆。 她想起那日在校道上的对话，想起之后平安夜的祝福和圣诞节的四格漫画，想起自己小小的旅游团，想起她今日和言楚的游戏。 她想起这些，心脏缩成一团，挤压出闷钝的疼。 叶清这时才知道，原来当一个人已经陷进泥污里时，连别人对他好，都会让他心痛。 也许是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值得被这样对待。 叶清张张嘴，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起，慢节奏的音乐在这处寂静里显出极大的吵闹。 她拿出来，看见是叶先生的电话。 叶清接起来：「餵……爸爸。」 叶先生声音焦急：「你去哪了？」 现在已经七点半，他们五点下班后发现叶清不在，以为她出去玩了。 但叶清到现在还没回来，给她发消息她也没回，朱女士想起叶清桌子上的药，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便让叶先生打电话看看。 叶清沉默，然后道：「我在新街公园。」 叶先生明显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去公园玩了，那就好那就好。」 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吃饭了吗，别在外面玩太晚。」 叶清面上流露出痛苦，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在伤害她的同时又对她那么关心。 那些伤害是真的，可那些关怀也是真的。 伤害让人产生恨，关爱让人回以爱，当爱与恨同时强烈存在，她夹在其中痛苦万分。 她把握不了两者的平衡，便想着不如干脆去自我了断。 这样，什么痛苦都没有了。 叶清的两根手指慢慢揉捻着地上的雪，她看着前面亮着灯的区域，那里有着一家三口。那对父母将孩子夹在中间，一边一个拉着他的手让他悬空飞起，接着便是孩子毫无顾虑的大笑。 叶清的语速同她的动作一样慢：「我不知道，爸爸。」 「我不知道我要不要回去，该怎么回去，回去后又要怎么面对你们……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让叶先生又着急起来：「什么意思？清清你怎么了，你又难受了对不对？」 他声音慌乱：「你在公园待着别动，我和你妈去接你好不好，你好好待着千万别动啊。」 叶清撇过视线：「……好。」 电话被挂断，周围又是一片万籁俱寂。 叶清安静了一会儿后，问：「我是不是让你错过回家的飞机了？」 「并没有，」言楚向她吐露实情，「我只是觉得你这几天状态不太对，就想先来看看你，事实上我还没有买回家的机票。」 叶清一怔：「这样啊……」 她明白了自己的拙劣藉口果然还是没瞒过言楚，他好像一直都那么敏锐。 言楚搂着叶清：「看到你后，我就一直在想，幸好我来了。」 「……」 叶清闭着眼：「你是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吗？是觉得我好可怜，就想来拯救我这个落难者吗？」 她自嘲地笑着：「可是我得的是精神病，很难救的。」 雪已经停了，那位垂死的老妪终于耗尽了自己最后一口气息，她该满足的，因为在她灯灭后的世界是这样的一片白茫茫。 叶清的声音发颤，她终于向言楚吐出了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用这种看似随口一提的方式。 言楚如果想要远离她，她给出的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 她嘴唇紧紧抿着，全身都绷紧，做出防御的姿态。 她已经将自己的秘密暴露，接下来无论会发生什么，她都一併受着。 伤口那么多了，再多一两个也无所谓。 「……不是。」言楚为叶清突如其来的坦白默然了一瞬。 他很快明白了叶清的试探，他敛了神色，没有如叶清预想的那样惊讶或害怕地退开，而是将她抱得更紧。 第81页 黑暗中，四方世界皆是一色混沌，让人难以辨明静默其中的到底是何物。 言楚也无意去辨明，他只看着叶清，向她剖明自己：「清清，我……其实并没有那个自信去觉得自己一定能去拯救某个人。」 「因为拯救很复杂，很困难，这不是那种套公式就能得出正确答案的题目。」 「我也不觉得自己一定能拯救你，即使我们好像已经很熟悉了。事实上你看，拯救这个词多么傲慢，就好像你弱我强，你仰着头，看到我高高在上。」 他思索着如何措辞，语声温和，努力跟叶清阐明自己的观点：「可我并不觉得你哪里低人一等，即便你现在正经受着痛苦。我只是觉得，这就像是大家一起上山推石头，有的人的石头大一些，有的人的石头小一些……可这些人本质上又都是平等的。」 「我现在很好，只是因为我没有经歷你经歷的那些，若我们经歷互换，也许我还不如你。」 言楚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我其实并没有拯救你的想法。我庆幸我到来，只是因为我庆幸我能在你身边陪着你。仅此而已。」 他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真心剖白给叶清：「我只是想陪着你。也许你并不需要这种陪伴，可是我希望的是，如果某个时候你突然需要了，你不会找不到人陪你，因为我那时就在你身边。」 风声渐小，言楚的话就这样清晰地传进叶清的耳中，让叶清的眼前一片模煳。 她想，怎么会有言楚这么好的人啊。 他在得知她的疾病后，不仅没有嫌弃，还告诉她「我们本质一样，你不低人一等」。 他有多么包容，就让她有多么想要落泪。 叶清抹了把被风吹得生疼的脸，她被言楚的话触动心神，犹豫着轻轻抓住他的手：「……可你明天是不是要走？」 言楚明白叶清的意思，他反将叶清的手包裹，为她遮挡冷风：「没关系，我不急着回家。」 他还并不委婉地补充道：「而且我的父母工作都很忙，有时候连过年也只在家休息那么一天。」 所以他有很多时间陪她。 叶清笑了，笑意很浅：「可我一直留着你是不是不好？」 「不会，」言楚温声否认她的判断，「我只会很开心，因为你愿意让我陪着你。」 叶清摸着自己的指甲，她心中的压抑被撬开少许，照进微小的亮光。 她低声问：「那你住哪？」 「租住酒店或者公寓就可以，放心，这不会很让我破费。」 叶清咬着唇，神色纠结：「你虽然是这样说，但还是因为我花了很多钱……」 她最终做好了选择：「要不你还是明天回去吧。」 语气难掩失落。 言楚轻巧拨开她的顾虑：「我想，如果你的朋友遇到了麻烦，为了他好，你也不会介意一些不影响你生活水平的小小开支，对吗？」 叶清一愣，然后笑起来：「……对。」 「不过我总归还是欠你人情了，有时间给你补上。」 她艰难地起身，因为久坐，起来时还趔趄了一下。 言楚扶着她：「想去哪？」 叶清没说话，她打开手电筒，照着拍落衣服上的雪。 她身上的雪已经被言楚弄没了很多，但裙摆仍残留着碎雪，松松挂在墨绿色的纱上，让叶清想起被大雪压着的青松。 叶清把自己弄干净后，又瞄向了言楚，她伸出手道：「给你也拍拍。」 这时她才看见，言楚的外套在肩膀的地方挂着大大小小的难看的深色水痕，都是被她的眼泪濡湿的。 叶清抿唇，心下觉得抱歉。 言楚注意到了叶清的目光，他揉揉她的头髮：「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还指着叶清身上的雪水，笑着道：「你身上不也被我弄湿了。」 叶清低头，发现自己果然也如言楚所说，两个人挨着的地方尽是湿痕。 她笑了笑，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但她心中仍然坠着铅块，毕竟沉疴顽疾又岂能因几句话康復。 即使那些话给了她非常多的正面反馈。 她摇摇晃晃地走着，因为精力告罄，她不想再去关注自己走路的仪态如何、有没有走直线、脚下有没有障碍物。 幸好言楚在。他充当尽职的嚮导，给叶清带路。 走到公园的南门出口后，叶清也没有去关注叶先生的车有没有来。 她整个人都倚着言楚：「今天晚上，我能不能给你打电话？」 这个提议又被她自己否决：「还是算了……你白天已经很累了，等会儿还要去找酒店，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没关系，你打吧，」言楚动作轻柔地替她拨弄走刺着眼睛的碎发，言语温煦，「跟你聊天不需要我消耗什么额外的精力。在你面前，我很放松。」 叶清闷闷笑着：「那就好。」 她靠着言楚，看到周围的路灯尽职亮着，依着设计者的意思，在寒冷的冬夜洒下暖光，不知道照着谁回家的路。 叶清盯着脚下的方寸土地，她不知道未来如何，她现在仍不对未来抱有希望，也许还会在什么时候又自杀一回。 但无论怎么样，她都希望自己能永远记住现在这一刻。 因为在此时，积雪还没融化，明天还未到来，父母还在因担心她而赶来的路上，而言楚仍任由她倚着。 第82页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花了两个小时画了个很丑的封面，打算找个时间放上去是的……现在这个很丑的封面也是我自己画的一些菜鸡执着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就把ppt做得很好看失落了 感谢在20220409 23:13:26~20220410 22:1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于小于月月有余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插pter 37 夜晚的街道车流适中，叶清坐在后座上，神色平静。 她就刚才就在公园门口倚着言楚，朱女士与叶先生来接她时自然不可能看不见她身边那么大一个人。 碍于当时言楚还在，他们没有多说什么，等后来叶清上了车，两位大人在关心了几句叶清后，转头就问起言楚。 叶清一一应付着那些查户口一样的问题，心中嘆息朱女士和叶先生的关怀果然就如瞬息的朝露。 在她露出明显的不对时紧张呵护，可一旦他们认为她不会做出什么危险行为了，就能立刻将目光投向其他地方。 好像她只要活着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叶清原本稍微释然的心情又被黑泥裹住坠落，她厌烦地答着「是大学同学」、「他家不在本市」、「他过来看我」，在被问及「他真不是你男朋友？」时沉默了一秒，而后否认道：「不是」。 朱女士狐疑：「真的不是？」 虽然仅仅是打了一个照面，但多年的阅歷依然让她判断出那个年轻人只是表面温和，其实并不好接近。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目光落到叶清身上时，整个人都柔和下来，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柔的喜爱。 可叶清却说他们只是普通同学。 「……真的不是。」叶清把脑袋靠在车窗上，任由自己的脑袋随着车一震一震。 她想起自己之前那个言楚可能喜欢她的怀疑，这怀疑还冒着头，可现在的她更为不敢去深想这个可能。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她仍然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而且…… 叶清审视自己，自觉言楚不会去一直喜欢现在的她，即使他今天表现得那么耐心。 他现在还能这样温语宽慰，或许只是因为他刚见到这样的自己。 如果后来她一直都这样，只怕到时候，就算他曾喜欢自己，在耐心被消磨干净后，也会发觉她其实已经流脓腐烂，就此远离。 既然如此，就不如一开始就不去生出妄想。 叶清依然将自己的脑袋靠着窗，让它随着车辆的行驶不断地敲在车窗上。被敲击的地方疼痛积累，向大脑传递出微小的回震。 在此时，这种疼并不让她觉得难受，反而会很舒服。 因为她现在越来越沉滞，迫切需要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还存在着。 若做一个比喻，她之前就好比全身长满绒毛的蒲公英的种子，最微弱的风都能让她做出反应。 而现在，叶清身上的绒毛所剩无几，普通的触碰再也不能让她做出回应。 她只有在自己真切地疼痛时，才能得到一丝来自大脑的反馈，知道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只有痛了才能活着。 叶清长长唿出一口气，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倦怠。 门店招牌灯上的五颜六色与路灯的暖光混杂出场，斑驳地落在叶清的后脑勺上。 言楚现在不在叶清的身边，让她的安全感无限缺失，她又开始胡思乱想。 车里明明坐着自己的父母，可她分外孤独不安。 叶清看着眼前皮质座椅的高级灰后背，开始后悔向言楚提出打电话的请求。 她觉得或许刚才言楚就想拒绝，但因为她现在状态很差，他的好涵养便没有让他做出这种独善其身的事来。 可她却没看出来，还自以为言楚真的不介意。 是她不对。 ——她总是那么不懂事。 . 回到家后，叶清明明已经做了最坏的预想，却还是快速喝完了朱女士给她留的粥，速战速决去洗了个澡。 也许是因为她心中其实还有一丝言楚不会讨厌她的期待。 热水抚慰皮肤的感觉让人嘆息，叶清被包裹在氤氲的温暖中，对接下来的那通电话微微释然。 她想好了，电话接通后，言楚只要流露出一丝不耐，她就结束话题挂掉电话，然后很有分寸的以后也不再打扰他。 叶清主意稍定，她关了灯躺进被窝，搂着自己的小恐龙，带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给言楚发信息：「现在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回应她的是言楚直接拨过来的电话。 这种干脆利落让叶清很难不微微雀跃。 她怕言楚久等，先按了接听，把手机听筒对准自己的右耳，然后才手忙脚乱地拿出耳机，先左耳后右耳地戴上：「言楚？」 「是我。」电话那端的声音很温和，环境音静谧，想来他已经到了酒店。 叶清很关心他：「你住哪呀，现在安顿好了吗？」 言楚先说了个本市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名字，然后道：「我刚才已经收拾了一下，现在正在等酒店的送餐。」 「那就好。」叶清放心了。 可在关心完言楚的情况后，她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第83页 言楚也很安静，仿佛在等她开口说出自己的目的。 叶清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如实相告：「我打电话其实不是想找你说什么事情，我就是……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她只是想听见他的声音而已。 黑夜中万籁悄然，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叶清发泄出去的崩溃和否定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东流不见，而是如触到了障碍物一样，又荡荡悠悠地飘回来，让那些想法不断在心中强化。 而如果这时候有一个人愿意陪她，即使他什么都不说，她也会安心。 叶清紧张地等着言楚的回应，放在被子里的手不安地摆弄着着小恐龙的黑豆眼。 言楚却是笑着：「我知道啊。」 他很温柔道：「刚刚好，我也想和你聊天。」 叶清一愣，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脸上已经挂着笑容。 有风乍起，让她的心中盪起浅浅的涟漪。 言楚问道：「吃晚饭了吗？」 叶清老实答着：「吃了，我不是很饿，就喝了碗粥。」 言楚的话音带了点遗憾：「这样啊，那我还是不告诉你我的晚饭内容了。」 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成功勾起了叶清的好奇心，她的声音激动了一些：「不行，你快说，快坦白你背着我偷偷吃什么好东西？」 语调活泼，少了些之前的死气沉沉。 言楚翘起嘴角，首先推脱责任：「这可是你要我说的。」 言下之意会造成什么后果他概不负责。 他看着酒店给的菜单，挑了几个慢慢念着：「盐焗三文鱼、奶油蘑菇汤、肉酱意面、水果沙拉，嗯，还有一份提拉米苏……」 前菜副菜主菜甜点和水果应有尽有。 叶清：？ 她一时不知道先关注哪个重点才好，她急中生智将两个重点融合在一句话里：「你怎么能吃那么多好吃的……！」 叶清摸着肚子，情绪言楚被调动起来，让她即使在病中也能非常熟练地甩锅，全然不理言楚之前的免责声明：「我现在好馋啊……都怪你，你好可恶。」 「真的馋了？」 「真的。」 言楚这才坦诚：「其实刚才那些都是骗你的，我只让他们给我送了一碗粥。」 「我就是觉得这样会显得我比较……厉害一点？」 叶清：？ 她狠狠无语了一下：「你这莫名其妙的攀比心到底是从何而来。」 她评价道：「你好幼稚。」 言楚笑而不语，愉快默认了这个评价。 然后听筒静谧，气氛又安静下来。 这一回，叶清心中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无措，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感受到心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沉淀下来。 受这感觉驱使，叶清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状态为什么突然就变糟了？」 言楚顿了一下，才说：「我确实有这个好奇。」 虽然他已经从安苓那里得知叶清这次的诱因是实习，但他想知道更多细节。 而且最好是由叶清亲口告诉他。 可他紧接着又说：「但如果讲出来会让你难过，你还是不要说了。我的好奇心不应该让你受伤。」 叶清摸着小恐龙的尾巴尖，在黑暗中慢慢笑开：「没事，我有点想听听你的看法。」 她一五一十地讲着这次实习中发生的一切，在提到刘群对她的嘲讽时，怕言楚不明白，她略略解释了一句：「我以前被人污衊过作弊，那个污衊给我带来了一段很糟糕的回忆，她的话让我想到了那段经歷。」 言楚「嗯」了一声，表示理解。 叶清继续讲着，并没有略过在她表露出想要辞职的意愿后，朱女士和叶先生的那些话。 说完后，她问言楚：「你是不是也感觉我做的很糟糕？」 言楚第一时间否认：「不会。」 「真的吗……？可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做错了。」 言楚反问她：「你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 叶清慢慢说着，语声很低：「我不知道……我觉得自己顶多是退场的方式有点难看，可我后面也报復回去了。但朱女士叶先生都那样说，又让我觉得自己错了。」 言楚注意到了叶清对父母的生疏称唿。 他没有特意去就这一点引申，而是回答叶清的问题：「在我看来，你其实只做错了一件事。」 「不过严格意义上说那也不能算错，毕竟那种时候，你确实不会有心思去计较这个。」 叶清的手揪紧被子，本能不想去听自己的错误，但还是问道：「……是什么？」 「你的实习工资。虽然你只工作了十天，但按规定依然是有工资的，可你却没拿。」 「啊？」叶清一愣，没想到是这个错误。 她语气迟疑：「他们说不给我……」 「他们应该给你的，毕竟你有好好工作。」 言楚很认真：「清清，那都是你的劳动所得，是你的应有权益，你不要觉得它不重要。」 「……你说得对。」 叶清认同了，但她依然为难：「可他们不给我，我该怎么办？劳动仲裁好像很麻烦，我没有精力跟他们耗。」 言楚略一思索，道：「我找人联繫一位律师，让他来处理。」 叶清本能地觉得不妥，拒绝着：「不了吧？感觉好麻烦你。」 第84页 她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次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好了。」 言楚想了想，宽慰道：「如果你是这个顾虑，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不会怎么麻烦我，因为这件事全权交由律师处理。」 「我的作用，只是用来帮你找一位报价合适的律师。」 可叶清还是犹豫。 因为打官司这件事，在她的印象中真的麻烦。 她没立刻答应，用着缓兵之计：「我再想想……想好了告诉你。」 言楚应着，他明白有些事情还是要给叶清一点时间，让她自己主动走出那一步。 他把目光投向酒店的落地窗，那里能看见远处的高楼，矗立在昏夜中，让他想起了在g市他那次和叶清一起站在窗前看的夜景。 那时的叶清还得意洋洋地宣布还是他家的夜景更好看，可只过了不到一个月，她就把自己暴露在雪天，浑身都带着死气。 可她本不该经受这些。 回忆一闪而过，言楚神情微顿，他终于还是忍不住提了自他从安苓那得知叶清的实习遭遇后，就一直压在心头的一件事。 他的语气复杂难言：「其实……我现在很挫败。」 叶清愕然：「为什么？」 言楚沉默着，像是不知道怎么措辞。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声音带着沉沉的水汽：「因为你实习遇到麻烦的时候，首先想要去倾诉的人并不是我。」 「这真的让我……很挫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就清清十天的薪资来说，请律师在金钱上来说其实得不偿失 我想过如果是清清不同意，言言自己背着清清把工资给她讨回来了然后当做惊喜给清清这种剧情，确实也挺爽，但是我想了想还是没这样写一是因为不太现实，劳动仲裁不可能不被本人知道的；二是因为我希望清清能自己讨回来，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仲裁失败（？） 因为对现在的清清来说，这其实不单是报酬的问题啊说得有点多了，睡了睡了x 第38章 插pter 38 说完那句话后，片刻的安静里，叶清听见言楚那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低声解释了一句：「有人敲门，应该是工作人员来送餐了，我去拿一下。」 叶清说了声「好」。 她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工作人员的「先生，这是您的晚餐」和言楚的「谢谢」。 叶清沉默地听着这些，依旧想着言楚刚才的那句「挫败」。 言楚之前和她说过很多次如果遇到麻烦了不要忍着，可以告诉他，由他们一起解决。 她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并没有做到。 她咬着唇，觉得自己应该对此做出解释。 工作人员已经走了，房间里的窸窣声音消失，又回到一片让人不安的沉默。 言楚微不可察地一嘆。 他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粥，金黄的小米混着白米一起被炖得粘稠软烂，盛在酒店的瓷碗里，显出一点与普通粥店的纸质外卖盒相异的距离。 他在心中谴责自己的自信与心急，正要开口揭过此事，却听见叶清小声道：「对不起，是我食言了，我没有及时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你。」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怕你觉得我无能……我怕你嫌弃我。」 言楚怔住，在明白了叶清在说什么后，他敛了神色，认真告诉叶清：「清清，你那么好，不应当为这个忧虑。」 「你也不用道歉，因为我不是为了让你道歉，我只是有点……」 有点失落和不甘。 可他的傲气让他做不到把这些情绪都袒露在叶清面前，词彙在嘴边转了几圈，他最终道歉：「抱歉，是我没控制住自己，我太计较了。」 是他因为不能从容看淡叶清对自己的不信任，以至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提了这件事。 而且表面来看，这好像只是他的一句情绪发泄，他其实要不要叶清的回答都无所谓。 可实际上，在他说出那句话后，无论他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叶清都会解释都会愧疚。 那句话本身就带着原罪，无论怎么解释，都有一点让他不喜的精明的算计在里面，终归是失了风度。 他懊恼着再次道歉：「抱歉，我冲动了，你忘了那句话吧，不要往心里去。」 叶清抿唇：「……即使我把实习搞成了这个样子，你也不觉得我无能吗？」 「那不是你的错，是你那位上司的错。」言楚收敛好自己的心情，平静指出问题所在，「不要为她的错去伤害自己。」 叶清深深吐出一口气，看着周围的暗色。 这是比刚才在公园深处时还要深沉的暗色，可与刚才一样的是，言楚依然在陪着她。 这点如一让叶清安心，她主动地打开坚硬的蚌壳，缓缓吐出一部分柔软的内里：「言楚，你不必去……挫败。」 她轻轻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我不是不信任你，我当然相信你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你知道吗，我只是……太在意你了。」 「这让我非常在乎你对我的看法，所以我不敢去让你看见那样的我自己。」 这是言楚没想到的答案，他迟疑着，为这记直球懵了一下：「……是这样吗？」 叶清肯定他：「是的，你对我很重要，我非常在意你。」 第85页 言楚的视线落在附近的一座高楼上，那里流动着霓虹灯，原本俗气的鲜艷配色在此时竟显得可爱。 他缓着声：「你知道吗，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动听的安慰。」 他拿起手机，注视着叶清的头像，如隔着屏幕注视她：「我有个小小的建议。」 「什么？」 「也许你可以把对我能力的信任和对自己的信任调换位置。」 「诶？」 言楚解释着：「你不用去相信我能解决一切问题，虽然你的这种信任同样让我开心，但如果信任有限，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更多的信任留给自己。」 「相信以自己看人的眼光和自身的能力，你在那些你在意的人的心里，同样是优秀万分的，就像你看待他们一样。」 这场聊天的话题明明只引申自他们两个自身，可言楚这次并没有把话中的另一个主体局限于自己，而是扩大到了所有叶清在意的人。 而叶清向来会抓重点。 她恍惚觉得，自己之前想错了，言楚其实并不是一把悬在她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他会是她的建木，她的巴别塔。 她其实可以更相信他一点。 她眼眶湿润，焦黑的荒原上生出一点绿意：「心理谘询行业没有你真是一大损失。」 「我觉得应该不行， 」言楚认真地和她分析着，「因为我对其他人的耐心非常有限。」 「而且……」他开了句玩笑，「我没出息一点，其实更想毕业后继承家业。」 叶清笑出声，言楚话中透露出的对她的特殊让她心中产生被羽毛挠过一般的酥痒，她喊他：「言总。」 「嗯？」言楚一本正经地应了，还给叶清安了新身份，「叶助理有什么事？」 叶清接受良好，她语气严肃：「言总，我决定辞职。」 言楚摆着总裁架子，好整以暇道：「说说？」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叶清回忆着之前在看到的都市的梗概，不加一点创新道，「其实我是龙王令牌的唯一持有者，身家高达千万亿，我出来工作就是找乐子的。」 「而现在我累了，不想干了，决定回家做一条咸鱼。」 言楚：「……」 叶清的戏还没完：「不过我们共事那么久了，我也习惯了你这个人在我旁边，况且你还有几分能力和姿色。」 她语气狂霸酷拽，直唿其名：「言总，不，是言楚！如果你愿意辞职跟着我，我会给你你现在十倍的薪资，保你吃喝不愁生活无忧，代价就是你没法继承家业当总裁，手下也没有小弟了。不仅如此，你还要当我的——小弟！」 叶清最后换了句蹩脚的粤语，学着港剧的大姐头道：「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哦靓仔！这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机会喔！」 言楚：…… 他语气真诚：「叶总，您家在哪，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叶清：「……啊？」 言楚向她确认：「真的是十倍薪资吗？」 叶清：…… 她懵了一下，觉得这跟她想得不一样：「那你的家业你的地位怎么办？你都不要了吗？」 「不要了，或者您把集团收购了也可以，我都行。」言楚很果断。 叶清：……？ 她吸气：「如果你父亲知道了，一定会骂你吧。有机会我要告诉叔叔，你就为了那么点利益，把家业拱手让人了！」 「没关系，反正现在挣的钱也够他花了，」言楚诚恳道，「只不过如果他想继续当集团最大的董事长，那就有点难了，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还可以东山再起重新创业。」 「——我会支持他的。」 叶清：？ 她为言楚的厚脸皮所震惊，觉得不能放任他这么下去。 她决定推翻前面的设定：「其实刚才的一切都是我骗你的，言总，您没有十倍薪资，还是得继承家业。」 言楚「啧」了一声，十分失望：「叶助理，要不你去找一下那个龙王令牌试试？我也会支持你的。」 叶清：「……」 她冷酷无情道：「不要，没有，不想找。」 然后催促他：「言总，您别摸鱼了，你快点处理完今天的工作然后下班，我已经上班一个小时了，我现在想下班！」 这回换到言楚无语，他精准吐槽：「让我在一个小时内干完所有的工作，我已经能预见集团在叶助理的带领下迎接新总裁的光明未来了。」 叶清哈哈笑着：「其实我是对家公司派来的卧底，专门来搞垮你的！」 言楚对她层出不穷的新设定接受良好，他问：「对家给你多少酬劳？」 叶清说了一个数。 言楚冷静道：「我给你三倍，你快去把对家搞垮。」 俨然一出新碟中谍。 叶清觉得这个情节很有意思，她语气坚定，如同最忠诚的部下：「组织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 叶清是不知不觉睡着的。 她后来和言楚闹累了，就安静下来刷着手机，却还通着电话，时不时听到言楚那边诸如倒水关灯的动静。 这让她很安心，她终于能不再去想「我是不是很没有用」这种念头了。 她慢慢闭上眼，小声说：「晚安。」 言楚放下茶杯的动作一顿，也轻轻道：「晚安。」 第86页 叶清笑了一下，带着满足的愉悦。 她任由思绪下沉，逐渐跌进梦乡。 耳机里传来了均匀的唿吸声，言楚静静听了一会儿，在平板上圈下了那句「对于这类患者来说，他们需要足够的理解、支持、陪伴与爱」，把它加进了自己新建的关于叶清的笔记本里。 时间已过了十二点，言楚打了个哈欠，他今天陪叶清聊天，睡得比以前晚，现在也困了。 他调出聊天软体，分别给父母发了一条「我会晚点时间回家」，然后关了灯躺在床上。 叶清的唿吸声绵长，让人能想像到她此刻的恬然。 他默默听着，祝愿她能有一个好梦。 . 第二天，叶清早上八点就醒了。 昨天的电话是言楚挂断的，她对着手机上4个多小时的通话时长露出微笑，截了个图，顺便打开相册点了收藏。 她觉得饿了，就去厨房找早餐。 只是刚出了卧室，叶清的心头又拢上雾气。 因为除了她的卧室，家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让她想起叶先生与朱女士。 厨房里只有昨天剩下的粥，叶清没了胃口。 她看着空荡荡的家，觉得一切都压抑冰冷。 白色的墙让人孤独，米色的桌子太光滑冰凉，浅灰色的皮质沙发远不如布艺的让人熨帖，连阳台上的一排植物也都在颓败。 叶清的情绪不自觉下沉，朱女士的魔咒又要在她脑中浮现。 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像是想要逃离那些黑暗。 家里显出一种冷冰冰的色调，叶清茫然地睁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逃离这里——可离开自己的家后，她又能去哪？ 后背触到了放东西的架子，架子发出的轻微声响惊醒了叶清，让她勐然想到了言楚。 言楚还在h市，他说他可以陪着她。 叶清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快速地给言楚发消息：「你醒了吗，我现在想去找你，可以吗？」 甚至来不及问候他一句早安。 因为现在还很早，不是年轻人之间正常的拜访时间，叶清其实并不确定言楚愿不愿意她在这个时候前去。 言楚也刚醒，他有一丝刚醒的茫然，仍利落地给叶清发了酒店的定位。 并嘱咐着：「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去大厅接你。」 「好」 叶清飞快换好衣服塞好充电器，在镜子前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涂了一层口红。 她想要自己在言楚心里好看一点。 早上的交通拥堵，叶清关注着窗外，压着那股子焦躁不安，在看到酒店大门后告诉言楚：「我快到了」 言楚好像时刻注意着叶清的消息，他很快回覆：「好，我这就下去」 ai女声提示本次行程已结束，系统自动扣了款，叶清匆匆下车。 这家酒店是全国连锁的品牌，单大门的装修就露着一股贵气。叶清之前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她有些发憷，但还是走了进去。 刚穿过自动门，她还在东张西望，言楚已经看到她了。 他走过来，看着她笑：「清清，我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建木：传说建木是连接天地的桥樑，《山海经》和《南淮子》等里都有记载*巴别塔：西方传说里是人类通往天堂的高塔. 你们夸我封面不丑，我好开心啊啊啊 第39章 插pter 39 言楚自然地接过被她拎在手里的小包：「吃早饭了吗？」 也许是为了给人奢华稳重的印象，酒店的大厅以灰黑为主色调，加以米白点缀，沖淡其中的沉闷。 冬季光线差，大厅里便开着灯。灯光明亮，让言楚眼底的柔和清晰地印进叶清的眼睛。 「没有。」叶清摇头回答言楚的问题，感觉自己也为这柔和变得分外柔软。 很奇怪的，她原本在来的路上一直在紧紧绷着自己的情绪，因为她心中其实有着那么多的不安和害怕。 可一看到言楚，那些不好的情绪就全都如溪流汇入深水，嘈杂被沉淀为平和，甚至还有一两分见到心上人的微微喜悦。 叶清垂着眼睛，看到自己的裙子和言楚的灰色大衣挨得极近，只差一点点就能触到彼此。 她于是故意夸张地抬腿，满意看到裙子在自己的操作下成功蹭到了身边人身上的灰色毛呢。 言楚翘起嘴角，微微倾身，往叶清那边靠了一点，现在叶清不用再特意做什么就能让裙子碰着他了。 他拉着叶清的手：「那正好我也没吃，走吧，我们一起去餐厅。」 叶清跟着言楚，突然想起言楚送她去机场的那次，两个人没能一起吃上的早餐。 对于那件事，她不知道言楚怎么想，但她自己却是有点遗憾。 因为就那样错过了一个和他相处的机会。 叶清看着电梯上的数字逐渐变大，有种歷史再一次走到了相同分支的奇妙感觉。 而这一次，他们没有重蹈覆辙，而是成功打出了he。 顺带着连上一次的遗憾也终于在此时被补全。 这点没能一起吃早餐的遗憾和没看上音乐节的一样无足轻重，就算放着不管也不会影响生活，但言楚偏偏就或有心或无意地帮她补全了。 叶清心中充溢着一种轻柔的丰盈，她想起了音乐节的那根她玩笑般塞给言楚的细草，好奇问道：「那根草你还有吗？」 第87页 言楚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叶清在说什么，因为和叶清有关的草只有那么一根。 他回想了下它的状况，如实道：「它现在在我的平板保护套的背面，应该过得还行。」 「咦，」叶清惊奇，「你真的把它做成标本了啊？」 而且还随身携带。 言楚拉着叶清的手晃了晃，似是在对叶清的质疑表达不满：「我说到的事情当然要做到。」 叶清不说话了，她抿着唇角偷偷欢欣。 刚才言楚那一晃，好像将一朵云晃到了她的心里。它悠悠下着春日的喜雨，让一种希望缓慢生长。 走廊里摆放的观赏植物静静舒展着巨大的枝叶，叶清情不自禁伸出手点了一下，看到叶片在空中轻颤。 物理知识告诉她，此时叶片的振动会带来一阵细小的嗡鸣，叶清有点可惜自己听不见。 她停下步子，拉拉言楚。 言楚也停下来，回头看她：「怎么了？」 叶清指了指仍在颤动的叶子：「它在说话，可我听不见。」 言楚一愣：「你觉得它可能会说什么？」 「嗯……」叶清想了想，「我刚刚碰它了，它现在可能在说『你好讨厌，快把手拿开！』。」 言楚扬起眉毛，提出另一个可能：「有没有可能是在说请多和我玩一会儿？」 他还附带了论据：「因为它只能一直待在这里，感觉会无聊。」 听了这话，叶清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株千年木。 它由一根灰色的枝干撑起，下面是光秃秃的一根主干，只有最上面生长着密密的、每一片都指向天花板的叶子。 看上去是头重脚轻，不太聪明的样子。 叶清摇摇头，自顾自得出结论：「不，我感觉它不太高兴，你看它的头髮，是不是就是那个词——怒髮冲冠？」 言楚：「……还真是。」 叶清嫌弃道：「这株植物看上去有点傻，像没头脑和不高兴的结合体……我觉得我们还是快走吧，傻是会传染的！」 言楚哑然失笑：「那走吧，我们聪明的清清可要一直聪明下去。」 叶清的脚步一顿，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便回敬道：「聪明的言楚也要一直聪明下去。」 走廊的射灯直直照向两边的墙壁，叶清眯眼，觉得这有点像舞台的镁光灯。 她的兴致突然非常高昂，带着一种在颁奖台上宣布奖项一般的神圣，做着孩子气的总结陈词：「现在，我们都互相祝福过了。」 「——所以欢唿吧！我们会一直聪明下去，是全世界最聪明的那两个！」 . 早餐后，叶清跟着言楚回了他的套房。 她刚见到言楚时升腾的情绪和精力已在一顿早餐后被挥霍干净。 她模煳察觉自己在早餐前突然进入了短暂的、让人兴致昂扬自信满满的躁期，所以刚刚才那么有兴会。 不过这一次的躁期只如烟火般闪耀了一个早餐的时间，便迅速熄灭，让抑郁重新接管了她的身体。 精力条告罄，叶清现在不想说话，也懒得去欣赏房间的各种装修布置。她只歪歪扭扭地歪倒在窗子旁的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原本还想看看被言楚带着的那根草，现在这心思也歇了，左右言楚不会在这种事上骗她。 那么不看也一样。 言楚走过来：「很累吗？」 叶清点点头。 他便走到窗前拉上了一部分窗帘。 屋内光线随之稍暗，变成了让人眼舒服的亮度。 拉好后，言楚看向叶清：「如果困了的话，可以去屋里睡，那里应该刚打扫完。」 叶清随意笑了一下，没说话，依旧盯着房间里虚无的一点。 言楚就没有再打扰她。 他坐在叶清附近的单人沙发上，拿着平板看书，也许是那本书特别有价值，他时不时在上面勾勾画画。 空气沉默，叶清闭上眼睛，笔尖与屏幕轻触的声音让她想起假期前的学校图书馆。 那时候她经常能在那里听到这样的声音，有的来自她，有的来自言楚。 而现在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只听他一个人的也挺好。 …… 沙发上睡不舒服，叶清没睡多久就醒了。 她倦怠地揉揉酸痛的腰，这样拧巴着身子睡下来，她的腰最难受。 她目光移向旁边，看到言楚依然还在看着平板。 听见她的动静，他看过来：「醒了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叶清感受了一下，告诉他：「我还有点困。」 「那去卧室吧，舒服一点，」言楚起身，放下平板，「卧室在这边。」 叶清于是歪歪晃晃地跟着他走到卧室。 在看到整洁的床铺时，她突然想到言楚昨晚就是睡在这里，这让叶清微微迟疑，感觉这行为过于亲密了。 但事到如今，再折回就很奇怪，于是叶清大着胆子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房间昏暗，叶清躺在其中，比刚才更为深刻地意识到身下这张是言楚睡过的床。 她攥着被子，明明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他了却还是唯恐被谁发现了一般，悄悄朝床中间挪动。 先挪一点，等几秒，再挪一点，然后再等等，再挪…… 就这样一直挪到了床的正中心。 第88页 叶清躺在床上，双手攥着被子的边缘，将被子拉上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缓慢而坚定地深吸一口气。 ……很好，什么味道都没有。 显得她像个傻子。 叶清失望地把被子踢下去，心道小说都是骗人的。 那些小说里不都这样写的——霸总男主留宿在女主家，枕头和被子上都是她好闻的香气，失眠缠身的霸总满足地闻着一夜安眠。 ——怎么换到她就不行了呢？ ——因为她不是霸总？ 叶清惆怅着闭上眼，觉得自己的这个行为好痴汉。 她悄悄睁开一条眼睛缝，看向依旧紧闭的房门，庆幸言楚不知道她都干了什么。 下午两点多时，叶清睡醒了，这一次是带着满足。 她早上已经和父母说了要去找朋友玩，中午不回家，是以能不被打扰地睡到现在。 她慢腾腾地开门，想去找言楚，却发现言楚不在屋里。 叶清茫然，环顾四周，目光瞥见茶几上的平板还亮着屏幕。 这说明它的主人才刚离开不久。 她安下心，凑过去，看到屏幕上是电子书的界面，上面的阅读进度已至100％。 她好奇地点了一下屏幕中心位置，露出本书的书名，只看了一眼便愣住。 因为那本书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一本介绍双相的科普类专业书籍，好评很多，很适合患者和患者的身边人看。 她的主治医生还曾向她推荐过这本书。 叶清心中流淌过一阵难以言喻地复杂情感，因为言楚是真的愿意了解她，愿意了解她的病情。 ——他愿意了解她的一切，这句话并不只是嘴上说说。 叶清又点了下屏幕，将界面恢復至原先的状态。 言楚还没回来，她就盘腿坐在沙发上发呆。 她这几天很爱发呆，因为头脑里的雾还没散去，让她现在脑袋空空，想东西很慢，思维近乎停滞。 她想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便也打开手机上的阅读软体，找了本没看完的文学书看。 只看了几页后，叶清就发觉了不对。 ——她对文字的理解能力大幅度下降。 她已经不能迅速反应出一句话都意思了，像读英语一样，每一句话要反覆读多遍才能大致理解其中意思。 即使那只是非常简单的一句话。 叶清有些惊慌，她之前见别人说过这个症状，可这种症状却是第一次在她身上出现。 现在，她一个中文系学子看不懂书了。 那她……还怎么去触碰自己的热爱？ 无力感再次袭来，名为废物的黑色漩涡近在咫尺，眼看就要再次将她吞没。 叶清茫然看向四周，目光缓缓扫过屋内一应陈设，在看到廊灯后，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她和言楚给对方的祝福：要一直聪明下去。 ——她肯定会一直聪明下去的，因为言楚都那样说了，肯定会的。 ——所以，不要绝望。 建木朝溺水的她伸出了一根枝丫，叶清拼命抓住，顾不上掌心因此被粗糙的树枝磨得生疼。 她翻找到之前保存的别人的阅读復健方法，再次打开阅读软体。 这一次，她将书籍从长句很多的小说换成了现代的诗歌。 她慢慢读着，一开始的速度仍有些慢，可几首诗之后，她察觉到自己阅读的速度明显加快。 她的理解能力正在恢復，而且成效很快。 她现在已经不在水中了，她现在正坐在建木的枝头，周围是花朵繁茂，绿叶葳蕤。 叶清笑起来，虽然这速度仍比不上她以前，但这点进步让她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她摩挲着手机，半眯着眼看房里的昏昏，决定等言楚回来后好好告诉他她刚才发现了什么，又是怎么自救成功的。 现在，他的话对她来说已经十分有用了。 而她也已经十分相信他了。 第40章 插pter 40 大概半个小时后，言楚回来了。 门刚打开，叶清就扭头看向声源的方向，目光闪闪：「你回来啦。」 言楚关好门，朝她走过去：「醒很久了吗？」 叶清如实道：「不知道，我没看时间，反正有好一会儿了。」 然后抱怨他：「你去哪啦，我等你好久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和他分享自己刚才勇敢战胜恶龙的经歷了。 言楚于是解释：「我刚才看完书有点饿，就去酒廊找了点东西吃。」 他拿起一个酒店送的欢迎水果，觉得那个橘子个头饱满，看上去会很好吃，于是又拿了一个递给叶清。 叶清接过橘子，顾不得剥开：「你没吃午饭吗？」 言楚摇头：「没有，因为那时我不是很饿。」 叶清笑起来：「但你后来饿了。」 她随即语气雀跃着进入正题：「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言楚在叶清对面坐下：「发生了什么？」 叶清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发生了一个大事件！」 然后她将自己刚才无法理解句子的发现告诉了言楚。 言楚面上露出明显的愕然。 叶清喜欢看书，也喜欢和他分享自己对书籍内容的见解。 每一次，当她谈论那些文学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 第89页 如果确如她所说的，各种词性的词彙在她脑子里已经成了独立不相连的个体，让她无法理解其意，那对她造成的打击该有多么巨大。 当一个人再也不能触碰自己的理想后，会发生什么？ 言楚皱着眉，严肃了神情。 他仔细观察叶清，却没有从她脸上发现阴霾。 再联想到她刚才的雀跃，他试探地问：「所以，你有找到解决办法吗？」 「当然！」叶清语声得意。 她略带了一些骄傲，描述着刚才：「刚发现这件事时，我很害怕，因为我不能想像一个丧失了阅读能力的自己。」 「我感觉我当时差一点就要向下滑下去了，」叶清举着手比划，「你能理解这种感觉吗？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往深渊口滑行的感觉。」 「我刚刚就是，但幸好，我及时拉住了自己。」 单口相声没意思，叶清寻求场外互动：「你知道我是怎么拉住自己的吗？」 被选中的幸运观众言楚没有错过这次连线机会：「怎么拉住的？」 「因为我想到了我们上午的那个玩笑！」 怕言楚忘记，叶清提醒道：「就是互相祝福对方是大聪明的那个。」 言楚似有所悟：「所以，你……」 叶清当即点头：「是的！」 她神色带了些羞赧：「我觉得你都那么说了，那么就肯定会实现的。」 「——因为你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言楚心神震动，意外于是这个理由。 叶清还在说着：「所以我就很快冷静下来去找解决方法。而现在，我的阅读能力已经恢復了好多！」 说到这，她脸上已全无自得，只眼神诚挚地看着言楚：「这都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想我可能又要……我真的不敢想像如果我没法读书了该怎么办。」 在从前的无数个黑夜里，都是书籍把她拯救。 那些或寂寞或澎湃的文字就是一缕缕丝线，吊着她，让她艰难踏过吊桥上一块又一块脆弱的木板。 她曾无数次庆幸，脚下是深渊万丈，而她还有文学。 幸好，她还没有和文学断联。 言楚拿起小圆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白昼明亮，会客厅与阳台之间的门还开着，偶尔送进来几缕风，让内层的纱帘规律扬起。 明亮、柔和，如新雪初霁。 叶清看见，言楚在放下茶杯后，目光已是一片温然：「清清，我首先很高兴你能那么信任我，也很高兴我的话能帮助到你。」 「不过，请把最大的功劳给你自己吧。」 他好像是在嘆息，又好像是在欢慰：「我能帮助到你是有前提的，你信任我是一方面，但更大的一方面，则是你还没有放弃自己。」 叶清怔住，她没料到言楚提出的这个角度，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 如果她自己已经不想要站起来了，那么谁还能把她拉起？ 她喃喃着：「你是对的，我好像确实还是想要好好活着的……」 叶清看向纱帘，它轻轻晃动着，与日光相交的地方是不同于别处的明净。 她慢慢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她还没有放弃自己。 叶清站起，俯身抱住言楚：「谢谢你告诉我这一点。」 「我现在，好像更想活下去了。」 叶清俯身的动作轻柔，她像一阵温软的风，带着让人顾惜的生机。 言楚伸出手，将这阵风抱入自己的怀里。 他郑重其事：「不用道谢，因为我也很感谢你还没有放弃自己。」 . 晚餐是在酒店吃的。 在言楚问她想吃什么时，叶清瞬间想到了自己在昨晚听到的那些听上去就很好吃的一大堆。 她撇撇嘴：「就你昨晚唬我的那几样吧。」 「毕竟那些那么厉——害——呢！」 言楚挑起眉毛，笑着说好，绝不理睬她的阴阳怪气。 叶清无趣地沖他的背影「略略略」。 而那些食物也没让叶清失望，她筷子不停，吃了好几块盐焗三文鱼。 晚餐后，叶清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又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才决定回家。 她总不能睡在这里。 彼时天色已暗，月亮是鲜明的一弯弦月，树梢晃荡，旁边商场的顾客进进出出，让温度偏低的冬夜生出一分热闹。 言楚将叶清送上计程车，叮嘱她：「到家后跟我说一声。」 「我会的。」叶清看着言楚，目光清亮。 进了小区后，叶清如约跟言楚报告自己的平安，然后她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头顶。 今晚的月光十分明亮，既皎洁得如用初雪堆就，又不同于日光那样煌煌，它是一种温和的光明。 叶清欣赏着这月亮，很快就又想起了言楚。 她觉得这月亮很像言楚给她的感觉。 他永远拿捏着分寸，永远给她空间，却又每次都能在她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他身上的光并不刺眼，却足以给她力量，让她有勇气逃离黑暗。 叶清眯着眼，由月亮联想起那句日本的谚语：月遇从云花和风。 他们哀嘆美好的事物总不能长久，所以，言楚身上的光还能照着她多久？ 叶清不知道，但她衷心的希望这个时间能足够长。 第90页 她拍下头顶月亮，把它发给言楚：「现在开始，它将会一直这样明亮地待在我的手机里」 未来不可琢磨，但幸好，她还可以记住现在。 . 接下来的几天，叶清都如今日这样白天去找言楚，晚上回家。 他们有时候会在屋里待一天，有时候也会由叶清带言楚去吃她认为很好吃的东西。 有时路过熟悉的街景，她就给言楚分享自己与其有关的美好或不美好回忆。 言楚总是很认真地听着。 叶清也总是会被这样的言楚触动，他专心听着她讲自己的那些琐碎日常，偶尔插上一句话或提出事情的另一个假设，叶清再顺着那个假设和他讨论，就好像那些过去也都有他参与了一样。 叶清有时候会想，会不会在平行世界真有那么一个自己，那个她关于此地的回忆就是她和言楚假设的那些走向？ 叶清不知道，但她希望能有。 一日，叶清刷着社交软体，突然看到一条推送：姐妹们看过来！劳动仲裁其实没你想像的那么难！！ 她记起言楚之前的话，点了进去，看到那个博主分享自己刚结束的维权经歷。 博主先简单概括了一下事情的开端，她说自己上班一个月后被公司无故辞退，并且连工资也不发，一气之下就申请了劳动仲裁。 然后她开始介绍仲裁的流程，并附上了所需材料的样例。 叶清仔细阅读着，觉得这些确实没有很难。 她想起自己所受的委屈，时隔多日，她已经能很理智地回忆实习时的一切。 越回忆，叶清就越觉得自己当初还是太手下留情了，白干十天还一直被骂，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冤种？ 退一步越想越气，叶清嘶着气，升起了想要走仲裁的念头。 她在搜索框输入关键词「劳动仲裁」，然后翻看其他人的分享。 他们有的成功有的失败，失败的无一例外都是因为证据不充分或不清楚当地的相关法规。 叶清细数着自己的手头，她现在有工牌的照片、上班打卡记录、和刘群的聊天记录，甚至还有合同。 证据已经说得上是十分充分了。 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她的情况有可能因为不符合当地的法规而导致仲裁失败。 叶清揪着手指，思索一番后抬起头：「言楚……我现在有点想走劳动仲裁拿回我的工资。」 言楚意外于她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仍是鼓励道：「我很支持你这个想法。」 叶清说出自己的纠结：「但是，我不知道我的情况符不符合规定，我看有很多人都是因为不符合规定败诉了。」 言楚想了想，拿起手机：「不如这样，我先帮你联繫一位律师，你跟他谘询一下，让他看看怎么处理。」 看叶清还有点迟疑，言楚安抚道：「总要试一试才知道，不是吗？」 「确实如此……」这话让叶清舒展眉头，她做好了决定，「那就先问问吧，不成功也算积攒经验了。」 言楚贊同：「是这样的。」 然后他轻轻眨眼，做出击掌的动作：「让我们为叶清小姐即将积累到宝贵的经验而庆贺吧。」 这个举动彻底消弥了叶清对仲裁失败的担忧。 她踩着拖鞋「哒哒」跑到言楚身边，笑着将两只手都拍进他一个掌心内：「give you ten！」 作者有话要说： *月遇丛云花和风：日本谚语，也有一种翻译是「月遇从云，花遇和风」，意思是好物不牢坚，网上有人说这句话出自《人间失格》，其实太宰治也只是引用当地谚语。 他的文风其实让他写不出这种句子 . 更新晚了是因为我下午睡过头了，我忏悔 第41章 插pter 41 言楚很快联繫到了一位温姓律师，他们约在市区的一家咖啡厅里见面详谈。 因为劳动仲裁併不复杂，再加上叶清的零花钱有限，所以请年轻但可靠的律师是最佳选择。 叶清推开咖啡厅復古的玻璃木门，走到温律师说的指定的位置。在见到坐那的身穿休闲西装的年轻女性后，叶清有些惊讶。 因为言楚虽然之前已经跟她说过这位律师很年轻，但叶清以为这个年轻是指三十出头，没想到这位「可靠，做事细緻」的温律师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 言楚是陪着叶清一起来的，他看到叶清的迟疑，以为她怀疑对方的能力，便压低了声音道：「先接触看看，如果不满意我们再换。」 叶清也小声告诉他：「我只是觉得她好年轻好厉害。」 这个点咖啡厅的人还不算太多，是以他们二人颇为好认。 在看到他们后，温律师起身：「叶小姐和言先生是吧？你们好，我是律师温穆，两位请坐。」 温和又礼貌的话语很让人心生好感，叶清对她笑了一下，拉着言楚落座。 他们没有怎么废话就进入了正题，主要由叶清详细描述自己的遭遇，温穆时不时出声询问一两句细节，然后在pad上做着梳理。 等叶清叙述完毕后，温律师抬起头，露出浅笑：「叶小姐，如果走仲裁，你的赢面很大。」 她又提醒叶清：「但是不要对赔付的金额有太大期待。」 叶清点头表示知道。 她本来也不是为了钱才想仲裁的，她只是想出口恶气，更何况十天的工资又能有多少。 第91页 合作谈成后，温律师再次起身，伸出手：「很感谢两位选择我做你们代理律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叶清也伸出手，笑得眉眼弯弯：「合作愉快。」 温穆走后，叶清没立刻离开。她饶有兴致地搅拌着手边的咖啡，仲裁会赢的好消息让她雀跃。 她托着下巴，回想起刚才的谈话：「温律师虽然年轻，但好自信好有气场啊。」 是她从小就很想要成为的那种独立女性。 叶清自顾自点头：「嗯，案子交给她我很放心。」 她玩心起来，又扯着言楚的袖子，故意把他的胳膊拉过来，让自己的脸枕在上面。 枕着的姿势让她的声音有些失真，她喃喃：「我感觉自己跟她一比就显得好弱鸡……她真的好自信哦，那种在自己的专业领域由内而外的自信。」 「……你说，我以后也能成为她那样的人吗？」 言楚索性又往叶清那边坐了点：「当然可以。」 叶清睁着眼睛：「真的吗，我担心我不行，从小就有人跟我说我性格太软弱了……」 言楚拨开她散落在眼前，挡住视线和面庞的头髮：「可是，我说你可以。」 叶清一愣，然后闷闷笑着，把额头在言楚的袖子上蹭来蹭去。 这下她的头髮彻底乱了。 她开心道：「那我不信他们，我信你。」 言楚挪远了咖啡，摁住她毛茸茸的乱动的脑袋。 他戳戳她因为玩闹而面色发红的脸，注视着她：「不，去信你自己。」 . 冬天的太阳终究是撑不了多久，中午短暂露个面后就迅速被云层遮盖。 温穆的动作很快，只一天后，她就发微信告诉叶清，她那边已经把材料提交上去了，现在就等叶清原公司那边的协商方案。 如果叶清不同意私下和解的条件，那么她会再次提起诉讼。 叶清对这个效率很惊喜，她道谢后又发了个小熊撒花的表情包，在得到了温律师的友好回復后，叶清感到一种莫名的开心，她觉得似乎这样就能离成为温穆那样的人更进一步了。 叶清喜滋滋地出去，给自己拿了一瓶牛奶。 她今天还没有去找言楚，因为随着她状态的好转，她的睡眠质量也随之增长，今天醒来的时间终于可喜可贺地从最开始的早上八点恢復到了在学校的将近十一点。 叶清暗自估摸着自己的状态，觉得她很快就不需要言楚留在h市陪她了。 大概是叶清这段时间出门实在太勤，她刚拿完牛奶准备回屋，就被坐在沙发上煮茶的朱女士叫住：「叶清。」 今天是休息日，叶先生去钓鱼了，而朱女士还留在家里。 叶清站住：「妈？」边说边拆着牛奶的吸管。 朱女士并不看她：「你最近天天出门都是去找那个言楚吗？」 最近叶清早出晚归，而她也要上班，都没时间好好跟叶清聊一下这个问题。 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了。 「……是的。」叶清的手一顿，不知道朱女士突然提起这个是想干什么。 但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她，接下来朱女士不会说什么让她开心的话。 她心中警惕，又带着一丝真切的费解：「你怎么知道的？」 她只说了去找朋友玩，却没说是哪个朋友。 朱女士很平静：「因为你以前在班里没有朋友。」 叶清欲言又止，她想反驳，却又无奈承认朱女士说得对。 她平时并不活跃，交际范围仅限于同学，可她从小学到高中都跟同学的关系称得上一般，所以在h市的朋友只能是新交的。 这是非常合理的推测。 朱女士的目光淡淡扫过叶清，问题尖锐直击叶清要害：「你是不是喜欢他？」 叶清呆在原地，瞬间有种被戳破心事的恐慌。 她在想难得自己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吗？甚至连和她交流很少都朱女士都看出了。 那言楚呢，言楚知道吗？ 她扣弄着吸管上的塑料外包装，不知怎么回答，就强撑着将话题扔回去：「……为什么这么说？」 知女莫若母，这个答案在朱女士眼里等同于默认。 她喝了一口茶，对这个答案没有太意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言楚家的条件是不是特别好？」 叶清抓紧了牛奶盒：「……是的，他家开公司，挺有钱的。」 朱女士点头，那日言楚身上的衣服确实让人直觉价值不菲。 她眉毛不动：「那你最好不要喜欢上他。」 养生壶里的水咕噜咕噜沸着，叶清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为什么？」 朱女士皱着眉：「当然是因为你和他家境相差过大。」 「我和你爸都只是体制内的普通领导，每个月的工资跟一般人比起来还行，但可能只够买他身上的一件衣服。」 「也许你觉得他对你真心不介意这点差距，但更有可能只是觉得你很单纯好骗。」 「就算你喜欢上他了，读书期间谈谈恋爱可以，但不要期待能有什么以后，」朱女士很现实，这也让她的话十分无情，「这种富家子弟都说不准的。」 叶清站在原地，朱女士的话戳中了她心中隐秘的不安，给她这么多天的喜悦泼了个冷水。 但她仍声音涩然地为言楚辩护：「不是的，言楚不是那种不求上进只知道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他很认真很可靠，在学校每学期都拿奖学金。」 第92页 说完后，叶清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番话是多么的无力苍白，每个被渣男欺骗的女孩子最初都是这样为他们辩护。 朱女士自然也不会信叶清，她目光怜悯：「也许他只是展现给你他的可靠，背地里却说不准。」 「但即使他真是你眼里表里如一的优秀，那你也还是尽早放弃这段感情比较好。因为你太普通了，甚至说得上……但他不是，你明白吗？」 顾及着叶清前些日子的表现，朱女士没有明确说出自己对叶清的评价，但叶清知道她省略的那个词是什么。 ——一无是处，或者说废物。 而优秀的人不会看上一个废物。 即使会，那也是暂时的。 电视柜上的花瓶插着还没盛开的梅花，被室外的光线投出狰狞的阴影。 叶清垂着眼睛：「这就是你想说的吗？ 朱女士给自己添了壶茶，手上的翡翠镯子纹丝不动：「当然，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再怎么说，我还是不希望你被骗。」 「你好好想想吧。」 「……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后，叶清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关了门，有点后悔自己刚起床时没有拉窗帘，以至于现在室内还是一片墨色。 阴影无处不在，就如同时隔多日，又重新笼罩在她心头的废物这个词彙。 叶清静静坐在椅子上，暗色无声将她包裹。也许因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朱女士提起这个词，这一次，她的反应反而不如最初那么强烈。 她甚至还能冷静下来询问自己：她真的是废物吗？ 她拿过ipad，在备忘录里画了两个圆。打算在左边的那个里写上自己的优点，在右边的那个里写自己的缺点。 叶清本以为这会很好写，可落笔时，她还是犯了难。 她一开始想写自己善良，但她又想到自己在生病时会很冷漠很恶毒，甚至如果有人在她面前跳楼她都只会冷眼看着见死不救。 一个见死不救的人，应该称不上善良吧？ 叶清咬着笔，换了一个词：喜欢读书。 爱读书应该是优点？小学老师的期末评语都把这当成一句夸奖。 再下面一个词：好看。 叶清若有所思，觉得好看这个词不同于「清清仙女」那样的自吹自擂，应该算得上客观，毕竟之前还有人邀请她去当店铺模特，不过被她嫌累拒绝了。 …… 写写改改，半个小时过去了，左边又被她加上了一个「成绩好」，被黄色的圆圈圈起，三个孤零零的词彙像动画片里三毛头上仅剩的三根头髮。 右边却写了一堆「敏感」、「自制力差」、「懒惰」、「情绪不稳定」等负面词彙，只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叶清看着左右比例惨烈的圆，颓然扔下了笔，因为她的这份面板被打上滤镜后也只能算得上普通。 若说她只能想到自己的三个优点，那言楚在她心里最多只能凑出三个缺点。 对比如此强烈，正应证了那个词，云泥之别。 叶清默然回到平板的主屏幕，不再去看备忘录里那个惨烈的「现实」。 朱女士的话不停在她心头迴荡，她最终惨然承认，朱女士的话都是对的，言楚实在和她相差太大。 她应该趁早放弃自己的感情。 ——连她自己一开始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才只让自己很浅地喜欢一下言楚，不是吗？ 叶清看着绘画软体里的自己画的香水瓶苦笑，那是她元旦回学校后画的，瓶身造型普通，唯一的特别之处是被她缠绕上去的柔软飘逸的丝带。 早在元旦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已经抽不了身了啊。她那时就已经希望言楚能喜欢她了，而现在，这份希望更是不减只增。 越是看到他有多好，她就越捨不得放开。 所以，言楚真的就如朱女士所说那样，绝不会喜欢上她吗？ 即使喜欢上了，这段感情也不会长久吗？ 叶清在香水瓶旁画了个躺地的小人，忽然万分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好激动，很快就会到了让我很激动的情节，就是不知道还有几章能写到……焦急地搓手手.jpg这本文完结后不出意外我还会再去修一次的，感觉有一些地方的节奏有问题，处理得不是很好。写这种长篇果然还是和那种几万字的短篇有区别的啊 第42章 插pter 42 还有一周就是农历新年，出来玩的人多了起来，街边的一些门店已经放起了好运来，而动物园也不能免俗地放起了庆祝新春的音乐。 叶清看着与自己隔着一层玻璃的猕猴，觉得它红扑扑的脸特别有过年的氛围，就差戴上顶小瓜皮帽去充当年画娃娃。 她给猕猴拍了个正脸照，打算回家后就利用自己巧夺天工的ps技术p一只年画猕猴。 叶清翻着猕猴的照片，有点得意：「这回来动物园还挺有收穫的嘛。」 她本来没想来动物园的，只是在坐地铁时听到语音广播本站是动物园站后，不知为什么心神一动，就拉了言楚下地铁。 言楚对此自无不可，反正他们也是出来散步玩乐的，去哪都一样。 他们运气还可以，刚好抢到了这个点的最后两张余票。进门后，他们就顺着园方推荐的游览路线走。 h市的动物园并不是很大，没有如熊猫这般的国宝，不过叶清觉得那些羊驼火烈鸟也很有意思。 第93页 加之今日天朗气清，温度虽然偏低，却是一种舒适的凉爽，这种温度与动物园并不拥挤的客流量组合在一起，让他们的动物园之行颇为适意。 山雀馆里的白鹇体型健壮，看上去兇巴巴的，只一身羽毛还算艷丽。 看完白鹇，他们来到了隔壁。 这里展出着孔雀，还算宽阔的场地里散落着五六只绿孔雀，还有一只恰好在开屏。 那个屏又大又漂亮，无论是光泽还是面积都堪称完美。随着那只开屏孔雀耀武扬威地走动，它艷丽的屏扇也在空中轻晃，吸引了周围所有孔雀的视线。 叶清「哇」了一声，举着手机「咔咔」拍起来。她点评道：「我要是母孔雀就会选这一个。我单方面宣布这只胜利了！」 言楚笑了：「也许还有比它更好的呢？你下结论也太早了。」 「不，」叶清笑嘻嘻的，浑不在意，「更好的还没出现，现在它就是最好的。」 「有了更好的再去爬墙也不迟……嘛。」 叶清说到一半顿住。 那只开屏的孔雀已经收起了它的屏扇，托着长长的尾羽信步走着，其他的孔雀仍然注意着它，只是谁都没有上前一步。 叶清突然意识到即使是不能思考的动物，也总是会选择自己力所能及范围内更好的那一个。更何况人呢？ 人往高处走，当能选择那个更好的时，没有人会愿意去跟那个差的「凑合」。 这是天然的规则。 叶清不自觉去偷瞄身边的言楚。 言楚今日的穿着依然简单，只一身深棕色的大衣配休闲西装裤，得益于他身高腿长，这一身仅靠身材和气质加成就完美得可以立刻前往秀场。 她又低头扯着自己的羽绒服，这件她觉得上身效果很好的衣服在此刻突然变得平平无奇，叶清觉得自己普通得与周围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更何谈言楚那种能直接去看秀的水平。 叶清心中瞬间被沮丧填满。 玻璃的另一面，又有一只孔雀开了屏，只是它似乎在犹豫什么，那屏半开不开，只露出完整的三分之一。 叶清咬着唇，没有了再去欣赏的兴致：「走吧，我们去看下一个。」 接下来的两栖动物展馆里叶清也都全程怏怏地看着那些鳄鱼乌龟，言楚沉思，他以为叶清不太喜欢这些动物。 他们顺着观赏路线走出了封闭的展馆，一出门，空气骤然冷冽起来。 言楚指着附近的长椅提议着：「去那里休息一下吧？」 叶清点头，她走了一个小时，现在确实有点累。 下午三点多的动物园里有着不少人，风嫌弃地揪着树干上被绑好的人造假叶子，树与路灯间挂上了一串串灯笼彩带，高饱和的颜色让这里看上去热闹而有生气。 他们的位置刚好能远远看到对面的湖水，那里围着一层木制围栏。不知为何，在这个季节，湖上还悠游着白色的天鹅。 天鹅们的脖颈修长，隔得远了，露在水面上的身体就是一片轻盈的羽毛，那点弧度是让人艷羡的优雅。 叶清不自觉就想到了丑小鸭的故事。 丑陋的小鸭子遭人嫌弃，洁白的天鹅却被贊为高贵。 ——大家都喜欢白天鹅，没有人会喜欢丑小鸭。 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那么幸运地成为一只天鹅。 大多数时候，想改变的人最终只能接受自己是个丑小鸭的事实，他们努力着，却还碰不到天鹅的一片羽毛。 那时，会有什么人或者天鹅愿意告诉他「其实你也很美丽」吗？ 没有。 叶清支着头，半垂着眼，将眼底的失落掩过。 言楚一直在注意着叶清，此时，他见叶清坐下后不仅没有放松，嘴唇反而越抿越紧，似乎是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低头：「发生什么了吗？」 叶清冷不防言楚突然发问，她将自己支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放下，眼神茫然地看过来：「什么发生什么了？」 言楚实话实说：「你好像突然不太开心。」 「啊……你说这个。」 「我是在想一些事情，关于，关于我自己的。」叶清支支吾吾，根本不去看言楚。 「介意和我说说吗？」 「这个嘛……」叶清拧眉，想着拒绝的託辞，「我觉得还是……」 她目光移过掉落在地上的一个小灯笼装饰，那个灯笼陷在干枯的草坪上，流苏与枯草缠成一团，根本无人问津。 叶清突然改变了主意：「你等我想好吧，我想好了，我会告诉你我的想法。」 「至于这次思考的过程，就让我自己来吧。」 言楚拾起叶清不知道什么掉在地上的发绳，将其放进叶清的手心。他感觉叶清的手太凉，便又将她带着凉意的手放进自己兜里。 他「嗯」了一声：「那我就等你来告诉我。」 . 又过了一两天，原公司终于想好了和解方案，温穆陪同叶清跟他们见面。 见面的地点依然是上次那家咖啡馆。 对方的代表是个大肚便便的中年人，他绕了一大堆，最后才说他们决定赔偿叶清相应天数的工资，但因为她有一天早退的记录，所以按规定这个工资还要再扣200元。 叶清对此很有疑问：「200块？」 对方点头，状似遗憾道：「是的，公司规定早退一天扣200。叶小姐，这一点在你入职的第一天hr就应该告诉过你了。」 第94页 叶清皱眉：「你们当初跟我说的是按旷工时间来扣。」 「你记错了吧，我们一直都是扣200，」对方代表睨着叶清，拿出手机里公司规章的图片，一条条找着，「你看我们公司的规章制度，这里明明白白写着的……迟到早退一次扣200！」 叶清张口，想说什么，被温穆拦住了。 她找出一份资料，用笔圈出来放到对方的面前：「根据h市当地的这条规定，员工迟到或早退的扣款金额不应该超过所旷工时的时薪总数……」 她又翻出叶清当初跟他们签订的合同：「一切以入职合同为准，而合同这里对于扣款金额语焉不详，根据《合同法》和《劳动法》的规定，在这种情况下……」 温穆冷静总结：「所以，贵方扣除我方委託人200元的工资作为早退罚款的行为是不合理且也不合法的，如果贵方坚持如此，我方不介意与贵方走司法诉讼途径解决问题。」 温穆抬起眼，语气克制而公事公办：「贵方代表，您觉得呢？」 她这番话逻辑清晰严密，条理分明，让人想要辩驳都找不出理由。 加之温穆全程那股自信而游刃有余的气场，对方成功被她震住，把叶清旷工扣款的金额降至了30元。 温穆不动声色，在叶清答应了这个条件后，她开始跟对方代表商谈各种赔款细节。 温穆的气场并不输于对面那个比她年长的中年人，她一一击破对方各种煳弄拖延的话术，将其逼得节节败退。 最终，在温穆的要求下，对方写好了一份文件，承诺他们将在年后五个工作日内把叶清的工资汇入她自己的帐户。 这种细节上的讨论不需要叶清参与，她只用等待结果就可以了，但叶清还是认真听着，目光时不时看向温穆。 温穆的表现成功折服了她，她那副侃侃而谈的从容模样简直是她理想中自己的具现。叶清忍不住便把目光放到她身上，神情嚮往。 处理好一切后，对方代表冷着脸走了。 温穆并不介意对方这种态度，她将桌子上的资料文件整理好后，才闲适开口：「叶小姐，如果届时对方没有按时汇款，你告诉我，我去解决。」 她笑意轻松：「不过有文件证据在，我估计对方也不敢不按时打款。」 这副可靠大姐姐的样子让叶清忍不住星星眼：「温律师，你好厉害啊。」 温穆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临了，叶清想起温穆刚才逼对方让步时的游刃有余，忍不住问道：「温律师，我可以问你一个和委託无关的问题吗？」 怕温穆拒绝，她补充道：「如果你想不回答可以不说。」 温穆很爽快地同意了：「你问吧。」 「那我问了！」叶清眼睛一亮。 她问出那个在心底盘旋了很久的，在看到今天的温穆后又被她不停强化的那个疑问：「温律师，怎么样才能成为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我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 温穆没想到叶清会问这个问题。 她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其实也会怀疑自己，我也时常觉得自己跟其他人有很多差距，但我会分析出这些差距，然后努力去弥补。」 她转着笔，对叶清眨眨眼：「我不会因为那些差距就止步不前，有些事情虽然没经验，但也要去做，慢慢的就有经验了。如果你觉得我优秀，那也许是这个原因。」 叶清若有所思，所以温穆的意思是，不要被那些差距束缚住自己，一件事再不确定也要去做？ 等做多了，那些不确定的事也就成了确定。 她再次向温穆道谢：「谢谢你温律师，你的话给了我新的思路。」 温穆拍拍叶清：「你大学还没毕业，以后还有很长，不用急着让自己立刻就能成为想成为的人。」 復古的灯泡灯悬在头顶，温暖的黄光印在温穆眼底，她眼中好像有着星星。 星星一眨一眨的，是儿时经常试图伸手去触碰的理想。 温穆笑意清浅，又好像有点狡黠：「加油，不要妄自菲薄，你有爱着你的人，也一定可以成为你理想中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查了清清这种情况可以拿工资，不过一些协商细节都是我胡扯的……当架空好了 第43章 插pter 43 叶清没有太在意温穆的最后一句话，她只把那句话当成了一句普通的祝福。 回到家后，她坐在桌子前，慢慢梳理着自己繁杂的思绪。 除开那句祝福，温穆的建议如果再简化一下，也就是那四个字：做好当下。 叶清托着腮，此时在她心里，她仍没有未来。 她对未来只在偶尔时有一层浅浅的设想，那设想每次都维持不了一分钟就会被她自己打断。 因为设想太美好，她自觉难以触及，大脑便发出指令，让她将那「德不配位」的幻梦赶紧丢掉。 而温穆建议她把握当下，这契合了她的内心，让她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建议。 叶清又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在一本书里看到过的一位父亲对儿子的教导。 那位阅歷不俗的父亲这样教导他的儿子：如果你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那就先把能做到都做好吧，等到了选择的那一天，你自然会有自己的答案。 两个观点相互应证，让叶清在备忘录里画了个表。她慢慢列举着她当下能做的一切，打算先努力把这些都做到最好。 第95页 列完后，叶清看着上面一行行的「待办事项」，心中安定下来，那种盆舟受制于人的无力感渐渐散去。 桌子上的小樱摆件翅膀张开，维持着敲鸟头杖的姿势，一旁的小可张大嘴巴，面露震惊。两个摆件身上蒙着的那层薄薄的灰尘，是岁月短暂的投注。 叶清挪了挪小可的方向，让它只注目着小樱。 她摸着鸟头杖尖尖的鸟喙，让鸟喙陷进指腹。感到疼痛后，叶清移开手，拇指指腹上留下一个很快就会消失的凹陷。 她拿起笔，在备忘录的右上角画了一个尖嘴鸟头杖。 那个后来能创造透明牌的大魔法师小樱，一开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啊。 . 窗外的景色一成不变，除开换季时让人稍感新鲜，时间一长，那些日復一日就堆叠成了乏味。 当时节换成了连树叶都不会长出，唯一值得等待的就是雪落的冬季，那种乏味只能更甚。 叶清站在窗边，感受着干燥冷冽的风，期待能有一场新的雪。 言楚在一旁看机票，他将在农历二十九号离开。无论怎么说，他也还是要陪家人过年的。 这个日期是叶清定的，一开始言楚是想在大年三十的当天回家，但被叶清拦住了。 她神情严肃，像最古板的礼仪老师：「你家里有你过年要穿的新衣服吗？」 言楚茫然了一下：「没有……吧？」 他小时候还会由母亲安排着在新年穿新衣服，但等他能自己做主后，就再没有特意留心过这种事了。 叶清皱起了脸：「那如果你三十号回家，你哪有时间去买新衣服啊——过年要穿新衣服的！」 「不穿其实也没事……？」言楚很迟疑，他其实对这个习俗不是很重视。 「不行不行！」叶清摇头，跟言楚灌输自己的理论，「过年穿新衣服有着辞旧迎新的意思，表达了你对新一年美好的期盼。如果你穿旧的，那些神仙认为你不期待新年怎么办！」 她语气夸张地恐吓着言楚：「他们觉得你不期待，就不会给你祝福了！呃，虽说我觉得这个祝福好像也没什么用……」 叶清小声吐槽了一句，又目光真诚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有。」 她的话语真挚，此时眼中只有言楚自己。 这样的叶清让言楚心中一动，如被柔软的羽毛划过，让他想要去亲吻她的眼睛。 他将视线从叶清的眼睛上移开，喝了一口水，平復内心的痒意：「那我三十号到家后就去给自己买衣服，那时候再买也不迟。」 叶清还是不同意，她觉得用不到一天的时间去买衣服实在是太赶。 「我觉得那样的话你的时间安排会好紧，会让你都没什么很大块的时间去好好休息……」 叶清握着手机，屏幕上是她刚刚在读的诗，席慕容嘆着「良夜如此美好，即或总是咫尺天涯，即或总是极短极短的剎那」。 她抬起脸，指着自己：「你是在顾虑我吗？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的状态已经好很多了，你现在不陪我也可以……你看我最近是不是比最开始有精神了？」 说完，她掰着眼皮做了个鬼脸，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状态很好。 言楚看了她半晌，无奈应下。 最后，他的登机时间被定在了三天后的二十九号，这是叶清心中的deadline。 言楚去看机票了，叶清盯着手机里的诗行。那些诗句入脑，让她忽然意识到言楚还有三天就要离开。 三天，只眨眼间就会消失不见的三天，是诗里那句「极短极短的剎那」。 她记起自己备忘录里的内容，慢腾腾的给诗句添加批註，有了一个决定。 . 到了言楚离开的这一天，叶清早早就去给他送行。 她心中不舍，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更是添了十分的紧张。但她还是竭力表现得与往常无异，一路上都跟他说着玩笑话。 分别在即，言楚的神情也比以往要更为柔和。他很快办好值机和行李託运，没急着去安检，而是和叶清去了机场的贵宾厅休息室。 贵宾厅里的人很少，光线算不上十分明亮，开着的灯都很有分寸的只照着自己周围的一小片，做出不打扰的姿态。暖黄的灯带配上深棕的皮质座椅，给人一种沉稳隐秘之感，让人不自觉就放轻了声音。 叶清坐在言楚身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礼盒。礼盒周身呈墨绿色，繫着细细的丝带，上面印着烫金的小星星。 叶清想起接下来要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礼盒送给了言楚。 她想趁现在两个人还是朋友的时候，跟言楚坦诚自己的想法。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她不知道未来如何，但还可以趁着现在说出自己的感情。 言楚接过后，她盯着脚下的大理石地板，不去看他，说着自己早已经打好的腹稿：「言楚，这是我送你的新年礼物，也是我对你那么多天陪伴的感谢。」 「你在知道我的病后不仅没有疏远我，还一直在照顾我疏导我的情绪，细心得甚至连我的忌口都有注意到，比如那次我想吃酒店给的柚子，你就不让我吃，因为我刚吃完药……」 说到这里，叶清皱皱鼻子，小小地抗议道：「我觉得就吃那一小块也没问题嘛。」 她不管言楚的反应，继续说着：「而且以前我有类似状态时，脑子里总是会控制不住去想特别糟糕的事。那时我入睡前总要让手机唱歌，因为歌词和旋律会吸引我的注意，让我不带着太多痛苦睡去。」 第96页 「但是这样是有后遗症的，我现在一听到有些歌还会条件反射般不舒服，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就好像我还在痛苦着。我就这样废掉了很多歌……唉。」叶清嘆着气。 「但这一次，我睡觉前是你在陪我，我听着你的声音就很安心，也许是因为你自始至终都一直在给我很多正面反馈。」 「你真的很好，让我越来越捨不得你了。」 叶清想起朱女士的目光，声音也低了下去：「可我们的家庭能力性格都有相差，差距太大的人没法当朋友，我觉得我们之间也迟早会分开。虽然我有在努力弥补自己的不足，但你真的好难企及……」 「甚至可能你这次回家，看到了周围那些优秀的人，就会突然发觉我多么无趣。」 叶清目光惆怅：「所以，趁着我们现在还是朋友，我先把新年礼物送给你。至少这时你收下它时还是开心的，而不是觉得它可有可无。」 「里面有一对袖扣，是我在轻奢店买的，如果你不想去买新衣服的话，就戴它吧。如果你那时还想跟我做朋友的话。」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叶清的声音越来越小，几近呢喃。 她现在的状态已经好转，言楚已经完成了他这些天的使命，他这时回家也不会产生负累。 如果他要疏远她，此时简直是再自然而然不过的机会。 她已经准备好了去迎接这件事。 虽然她现在的自我认同感在升高，但还没提升到一个让她自觉和言楚同等的高度。 她总是在想万一呢，万一这次就是他们俩最后的温情时刻呢？ 这也是她决定在今日说出这些话的原因。 叶清很快就将那些低落都藏在心里，扬起一个笑，状似轻松：「好啦，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先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啦。」 「你去安检吧。」 沙发座椅的光面扶手反射着桌上檯灯的光，言楚目光沉静，打量着手中的盒子。 盒子周身墨绿，仔细看能看到其中树皮一样的纹理，它绿得浓郁，几乎混合了世上的一切树影。 他一直觉得墨绿是一种内敛又蓬勃的颜色。它看上去不惹眼，但只有当植物的生机足够蓊勃时，其身上才能显出那么一种极致的绿。 这是叶清喜欢的颜色，也是她嚮往的生机。 她总觉得自己枯寂，可是连那日淋了一身雪的她在看见他后，眼中都是吹又生的苍翠。 言楚把目光移到叶清身上，她语气轻快地催他离开，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不是她眼中还有没被掩饰好的不安忐忑，他都要疑心她刚才的那番话是他的错觉。 她总是对他们之间的以后有很多的不信任，即使他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他之前一直以为叶清的不信任是对他的，而直到现在他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原来叶清的不信任从头到尾都是对她自己的。 她始终不觉得自己能得到长久的爱。 想到这，言楚轻轻「啧」了一下。 他敛下目光，因为长时间没听见他的回应，叶清此时已经明显开始不安。 她揪着袖子，嘴唇微动，似是想要道歉。 言楚将礼盒放在双方座椅中的桌子上，盒子上的墨绿在灯光下浅了一点，其上的小星星却更显明亮，随着人视角的变换而流动着暗金。 言楚静静看着叶清，灯下他的神色难辨，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情绪。 贵宾厅这一角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此时这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唿吸。 言楚突然笑了一声，眼中墨色退去，被透而白的山岚取代。 那是日出前才有的薄软，温和地将身处其间的人尽数笼罩，挣不脱又逃不掉。 在针落可闻的安静里，他注视着叶清，语气也如那般晏晏的雾气，却又带了些微的苦恼：「清清，你做我女朋友吧？」 「啪嗒」。 叶清的手机一个没拿稳滑落在地上，但她顾不得去捡。 她震惊地睁着眼：「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盆舟：出自《聊斋志异》中的一个故事。师父将两个盆合在一起，里面装了水，放了只小船，嘱咐徒弟「坐守，戒勿启视」，但徒弟「异而拔以指，随手倾侧，急扶如故，仍覆之」，师傅回来后道：「适海中舟覆，何得欺我！」看个人理解吧，我觉得这个盆舟有种别人可以掌握你的命运的感觉。 *这章引用的诗句出自席慕容的《良夜》，诗句还挺美的*新年新衣服只是一种仪式感，不是鼓吹消费主义，大家量力而行，我妈是好多年都没给我买过新衣服了 第44章 插pter 44 言楚神情不变，将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做我女朋友吧？」 不大的空间里，这句话清清楚楚地落到叶清耳中，让叶清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结结巴巴的，不敢置信：「什，为，为什么？」 言楚轻轻一嘆，好像是在责怪她的榆木脑袋：「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清清。」 「……」叶清的大脑彻底宕机。 她眼睛瞪到最大，一时难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只能无意识地重复着：「哦，你喜欢我……」 她迷迷煳煳移动视线，觉得本就暗沉的环境好像都成了空茫。 那些深棕米白与暗黄全都混杂在一起，融成无实质的模煳暗色，让她无暇注意其他，只能在心中机械播放着刚才的场景。 第97页 言楚……喜欢她。 喜欢……她？ 叶清不由得用力掐一下手心。 指甲在手心炸开不容忽视的疼，似乎能证明此时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疼痛只能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却不能让她大脑清醒。 她现在依然有种轻飘飘踩在云上做梦的朦胧。 灯下的言楚笑意盈盈，像是梦中的月亮，却又就坐在她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叶清突然想起安苓曾评价言楚「很有距离感」，可和她在一起时，言楚好像永远都像现在这样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嘴唇微张，最终只是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喜欢她，她有哪里值得他喜欢？ 她之前始终不敢确定言楚对她的态度，就是因为她想了半天都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哪些特质能够吸引到他这样的人。 在她心里，她是大海中的一粒水珠，融入人海后瞬间消失不见；言楚却如海上随波滟滟的月华，无论大海如何喧沸，他永远高悬皎洁。 可是现在，当事人却亲口告诉她：他喜欢她。 为什么？ 暖黄的光斜斜打在言楚身上，他笑意清亮，让人想起清晨葱郁的山林。 那周身缭绕的岚烟已经极淡极淡了，遮不住山林原本的清润，却让其更显柔和。 言楚注视着她：「因为你的一切总是都能恰到好处地吸引我，这是一直以来都让我不得不去承认的事实。」 叶清喃喃反问：「……一切？」 「是的，你的一切。」言楚肯定道。 叶清仍不敢确信：「包括我的那么多缺点吗？」 「没有人没有缺点，清清，」言楚的目光专注诚挚，让人相信他说的一切都发自肺腑，「你的缺点在我看来也都十足的可爱。」 这目光太灼人，叶清视线勐得一避。 她掰着手指，无意识说出心里的想法：「可是，你就没有。」 言楚愣了一下：「我很高兴我在你心里那么优秀，可我……」 他无奈着：「我其实并不是那么完美。」 「……是吗？」 「是的。其实对旁人我的耐心很有限，只是表面不显。」 言楚一一数着自己的不足：「我做事也难免瞻前顾后，犹豫不敢定夺。你知道的，我还挑食，不爱吃芹菜、葱、羊肉……」 叶清困惑道：「可是这不是很正常吗，算不上什么缺点吧？」 室内灯光昏弱，却又能恰到好处的不让阴影洒落，身处其中，如一个温吞静谧的梦。 言楚凝视叶清，她面上仍是那般不敢置信，好像他喜欢她这件事就那么让人惊异。 可她本不该这么菲薄自己。 因为这世上哪会有第二个她呢？ 如此有趣、挚诚、纯善又勇敢的她。 他盯着叶清的眼睛，语气缓慢地向她传达自己的内心：「清清，在我的心里，你的那些缺点也是如此。」 他长嘆一声，让叶清想起她的一条温软的小花毯，她最喜欢在冬日铺着它睡觉：「正如你不觉得我哪里有缺点，我也想像不出你有什么缺点。」 「你的病在我看来也都是你的勋章。它让我知道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你，虽然经歷了那么多痛苦，却还是能那么认真又热烈地活着。」 室内隐约有人离开，行李箱滑过地毯，发出不明显的滚动声。 叶清怔然盯着檯灯灯罩上的暗纹，心想的是言楚总是可以说出这种话。 他并非不重视她的痛苦，面对她的无措，他总是那么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去安慰她。 他知道她那些痛苦的重量，却也总是能如此轻易地将她想要藏起的黑暗摊开抖落，告诉她这些其实并不丑陋可怕。 ——因为那明明是她用全部的自己凝结出的，最为独特的花。 她心中的泥淖被一点点抚平，巴别塔高高矗立，建木越过千山，彻底向她敞开了通天的道路。它们的脚下身上是蓁蓁其叶，带着万物的祝福，灼灼开着只属于她自己的花。 尼采说：「爱深渊者必须有翅膀。」 如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背后生出了双翅，带她逃离了深渊。 叶清眼前模煳，她的眼泪滑过脸颊，带着细微的痒。 这触感惊醒了叶清，她随意一抹袖子，像第一次得到糖的小孩子那样反覆确认着：「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眼中是期盼渴望，还有不能被遮掩的惶然。 言楚出奇的有耐心，他再次重复着：「当然，我喜欢你，清清。」 「有些事情原本很寻常，但只要和你一起，它们就会变得很有意思。」 「我的生活是平平无奇的一条路，我知道我想做什么该做什么，但偶尔也会觉得重复无趣。」 「然后你来了。你把我重复的生活变得充满惊喜。」 「一开始是你主动将那些体验带给我，后来，我只要看到你，就已经觉得四周不同了。」 他笑着：「清清，我有时候在想，也许你确实会魔法。」 「你感谢我安慰你，可我其实也很感谢你给我的这些体验，你让我知道，这个世界原来还能那么生动。」 目光真挚，浸润着他全部的心意。 叶清这才彻底相信眼前这一切。 她想，原来言楚真的喜欢她啊。就如同她喜欢他。 第98页 此时正值隆冬，可她却觉得漫山遍野已吐出新绿，芽尖的露水都是风送来的糖露。 叶清揉揉脸，想和全世界分享自己的喜悦，却仍是唯恐惊动了什么一样笑了几秒便肃起脸，接着嘴角又不受控地扬起。 她觉得该轮到自己说些什么了，握着沙发椅扶手的手收紧，却又在下一秒又放开：「那，既然如此，我再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叶清撇过眼，但她很快就觉得这样不好，又强迫自己盯着言楚的眼睛。 她盯着言楚的瞳孔，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剧烈，一声一声如在敲击她的灵魂。 灵魂震响，让她已经没有能力去分辨言楚眼中的情绪，只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开口，怀抱着十万分的勇气：「其实我也喜欢你……我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 声音不大，可言楚刚好听见。 言楚心中的那丝紧张彻底散去。关于叶清的事情，总让他不能十分自信。 他眉目舒展，带了澄润的甜意：「这真是太好了。」 他又将话题引回了最初，向叶清寻求那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你愿意答应我吗？」 叶清张着唇，彻底在他目光中败下阵来，不能与他对视。 此情此景，让她突然记起书里的一个情节。那部小说平庸，这个情节却让她记了很久：友人劝诫寿命漫长的主人公：「不要对爱抱有任何幻想。」 主人公的目光却是穿过长长的烟圈，答道：「我想我还是会再爱的。」 叶清心想，她也还是会再爱的。 ——即使她之前已经受了一次又一次的伤。 叶清双目紧闭，但又很快张开，仍让自己注视着言楚，就如言楚始终在注视着她。 她不自禁颤着声：「……好。」 她睁着眼睛，又回答了一遍，这回的答案更为清晰坚定：「我答应你。」 「——因为我喜欢你。」 恍然是月下松林簌簌，万千星子从银河传来迴响，天地同频共振，欢腾庆祝着此刻。 言楚拉过叶清的手，与她缓慢的十指相扣，动作珍重顾惜：「我也是。」 他轻轻喊她：「清清。」 叶清应了一声：「……嗯。」她到现在还仍觉得这一切如梦似幻。 可言楚不说话了，只看着她笑。 叶清脸上又铺了一层红，她别开目光，不敢细看他。 她怀疑那笼在言楚身上的暖光其实是阿芙洛狄忒的披纱所化，不然为什么他只是坐在那里，都让她觉得喜爱？ 她想找个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目光一凝，看到了地上被她冷落多时的手机。 叶清弯腰去捡，厚厚的地毯保护了手机的安全。她解锁，看见了上面并不通情达理的时间。 她「啊」了一声，终于回想起他们此行的目的：「你可以去安检了。」 言楚看看手錶，发现离登机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他并不在意：「我走快速安检通道，开始登机后再去安检也不迟。」 叶清的心思彻底回到现实，她想了想，苦恼道：「真的吗……我觉得你还是现在就去吧。」 她皱起脸：「我不想听见乘务员满机场喊『请乘坐xx航班的言楚先生尽快到2号登机口登机』。」 言楚跟她交涉：「其实偶尔被喊一下也没事吧？」 「……可是，」叶清纠结地开口，「我知道你是为什么才被催登机的，你这样让我身为你的当事人女朋友会觉得很丢人……」 感觉突然就成了那种热恋期只顾着黏腻而忘了时间的小情侣。 言楚哑然，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不过「女朋友」三个字成功取悦了他，他很快就让了一步：「那好吧。」 接着又建议道：「不过我觉得这时候你的脸皮可以厚一点的，就像你以前耍赖时那样。」 叶清：…… 她怒气沖沖地推他一下，让他赶紧闭嘴。 言楚笑着躲避，然后才拉着叶清往安检通道走去。 止步时，他语气遗憾：「我其实是的真不想那么早去安检。」 「不——早——啦——」这里人少，叶清就踮着脚在言楚耳边拖长声音，让他树立正确的时间观念，「你现在去安检完刚好赶上登机时间。」 言楚顺势抱住叶清，鼻尖蹭着她的髮丝。 他感受到怀中人甜软的气息，在她耳边轻轻埋怨着：「你怎么那么不解风情。」 看不出他只想和她多待一会儿吗。 叶清刚恢復正常的脸又迅速泛红：「我，你，我……总不能耽误你上飞机。」 知道她坚持，言楚不再说话了，只抱着她。 不远处传来皮鞋踏地的声音，然后是轮子滚动地面的噪音。 那声音渐近，言楚突然喊了一句：「清清。」 叶清以为他要说什么，抬头正要凝神细听，谁知他却偏头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恍惚是柳枝去衔春月，镜中轻轻的一点，却让八荒淡去，只留一圈搅动心潮的涟漪。 不等叶清说什么，言楚已经放开她。 他的目光温柔又不舍：「落地后，我会给你发消息的。」 这是上次他还没能兑现的承诺。 叶清反应过来，她明白言楚是真的要走了，顾不得去回味刚才的亲吻，便又把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嗯。」 第99页 木质调的香水味道如主人一样温厚，言楚的怀抱也一如既往的温暖。 叶清留恋地蹭了蹭，终于放开他。 她凝望他的面庞，说着那句被每个送行的人都会说的，最普通又最真心的祝福。 「一路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爱深渊者必须有翅膀」，出自上译版本的《尼采诗集》*文中提到的包含「我想我还是会再爱的」一句的情节出自马特·海格的小说《时间边缘的男人》。不是很好看 . 去年的这段时间我在听银临的终身成就，今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听终身成就，这歌真好听啊，感嘆感谢在20220417 23:42:29~20220419 19:0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于小于月月有余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插pter 45 回家的路上，叶清回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之前在机场时被离别挤开的喜悦此时终于能得到它应有的待遇，在叶清心中慢慢膨胀至最大。 她慢倍速的在脑中播放着言楚的每一句话，他对她的喜欢，他对她缺点的看法，对她病情的看法，还有她对他的意义。 他说：「疾病是你的勋章。」 他说：「也许你真的会魔法。」 他说：「我喜欢你。」 这些话一句句交替回放，让叶清脑袋晕晕乎乎的。她在想自己原来那么好，言楚原来又那么喜欢她。 喜悦堆叠又堆叠，让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不断在上升飘浮的气泡，脚下仍是坚实的大地，只是灵魂轻盈得已越过叠山理水，感受到四方的春意。 笑意实在控制不住，叶清索性拉高了围巾，让它遮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她仗着别人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就在周围或看手机或听歌聊天的人里，毫无顾忌地笑着。 她自己乐了一会儿，感觉那种上头的喜悦稍稍退去后，才打开微信，想找安苓和秦鸥分享今天的经歷。 之前在言楚找到她的第二天，她就一一回了她们的消息，表达了自己对她们关心的感谢与不回消息的抱歉。 她们倒是没怎么生气，只是告诉她下回不要再那么久不回消息了，她们会担心。 叶清答应着好。 眼下不知道安苓和秦鸥在干嘛，叶清懒得一个个问，干脆直接拉了一个群。 她想不到群名，就让群名默认显示各自的名字，后面小括号里是一个3。 她快乐地打字：「姐妹们，我有大事情要宣布！」 「？」安苓秒回，发来一个问号。 叶清很满意安苓的捧场，她不卖关子：「我谈恋爱了！！！」 秦鸥：「卧槽！！」 叶清的消息炸出了秦鸥，她很有吃瓜精神地问：「是谁！是不是言楚！！」 叶清肯定她的猜测：「是的！！」 接着她就把刚才在机场发生的事详略得当地描述了一遍。 安苓很是扬眉吐气：「我就知道！！！」 天知道，当初她是多么艰难地才让自己没有去信叶清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花言巧语。如今叶清被打脸，她可不得好好嘲笑一番：「是普通朋 友 哦」 秦鸥紧随其后：「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是他！」 「你们怎么那么肯定啊？？」叶清压根不理安苓的嘲笑。 她被她们如此笃定的态度震惊：「我之前也没说过我喜欢他啊」 安苓一副洞若观火的大师姿态：「可除了你，谁看不出来他喜欢你啊？」 「何况你自己也有点，是吧？」 秦鸥：「附议」 这话让叶清的脸又红了几分。 她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有些甜滋滋地想言楚之前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让周围人都能看出来。 她慢慢回忆着过去和言楚的相处，那些她之前注意或没注意过的细节都成了延迟的糖，从过去报之甜味，朝她发出光亮。 此时秦鸥她们已经吃完了瓜，进行到了瓜后的点评祝福环节。 秦鸥首先输出赞美：「我就知道我们清宝是最棒的！清宝连男朋友都那么优秀！」 「姐妹们把般配给我打在公屏上！！」 群里唯一的姐妹安苓立刻跟上：「般配！」 她紧接着感慨：「言楚那可真是太牛了，我一个财院的卷王朋友天天对着他唉声嘆气，说他站在财院食物链的顶端」 秦鸥安慰道：「没事，你可以告诉你朋友，现在a大财院食物链的顶端变成我们清宝了」 安苓大笑：「哈哈哈哈哈好有道理」 关于言楚，安苓还有别的话要说：「除开成绩，我觉得言楚这人做事也还可以」 「清清你还记得不，之前你不回消息，我就找他询问你的近况，他就说他去看看你，还跟我要了你家的地址」 「结果就是第二天你就回消息了」 安苓感嘆着：「这人靠谱啊，有事他是真上」 叶清一愣，这个插曲是她不知道的。 她疑惑：「还有这事？」 「咦？你不知道吗」这下换成安苓疑惑了，「就在你恢復联络的前一天，我给他打电话，他让我把地址发给他，他去找你」 「你不是因为他去了才状态好转的吗？」 第100页 「啊，这个确实是因为他」叶清慢吞吞地打着。 她注视安苓的话，脑中时间线倒回，让她想起安苓说的就是她和言楚玩捉迷藏游戏的那天。 那一晚，她静静看着风雪慢慢在对面结冰的湖上堆积，心想的是湖底有什么，真的会有月亮吗？ 如果什么都没有，为什么那些文人总是用这种方法殉道？ 她这样问着自己，然后就接到了言楚的电话。她本来没对他抱太大希望，可谁知他却真的披着风雪找到了她。 他朝躲在角落的她伸出手，告诉她：「清清，没事了。」 靠在言楚身上哭的时候，她有一瞬间在想：今天的湖面结冰了，今天也没有月亮。 ——所以她也不必去湖底捞月亮。 而现在，她的月亮就在她手中了。 叶清嘆息，心中泛起酸麻的甜。 她理了一下，觉得这个地址本来应该是言楚的后手。不过既然她提出了游戏请求，那这个地址也就用不上了，所以他也一直没提。 安苓说的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插曲，叶清却靠着这点补充慢慢回忆着当时被她忽略的言楚的心理活动。 他当时是带着怎么样的想法和感受接到自己的电话，听到她邀请他捉迷藏后，他又是作何感想？ 大概会很担心吧，毕竟他一开始就是因为担心她才来h市的。 地铁暖气融融，叶清觉得自己有点热。 她解开了一部分外套的扣子，只是这样做依然不能平息她的心绪。 她忍不住去想，能被言楚喜欢，真的是已经很好很好的事啊。 群聊里，安苓和秦鸥已经把话题扯远了。 她们替叶清展望着她跟学霸男朋友谈恋爱后，绩点一路飞涨最终斩获奖学金请她们吃大餐的励志未来。 秦鸥质疑这个情节的不合理之处：「言楚跟清宝不是一个系的吧，这精准帮扶也不对口啊」 安苓教育她：「学霸身上都有种气质的！他就是一句话都不说，清清坐在他身边都能获得学习buff」 「……有道理」秦鸥被说服了。 她转而画起了更大的饼：「今天清宝能拿奖学金，明天还能干什么我都不敢想」 「我的靠海别墅就靠你了我的清宝！」 安苓一併附和起来：「今天你能折服言楚，明天就能让世界文坛都都为你低头！」 「清清，我要两层的别墅就够了！」 叶清笑起来：「两层哪够，五层的带花园泳池！」 她不会把她们那些夸张的话当真，但朋友的插科打诨让她心情愉悦。 她突然想起那日的傍晚。 她扮神棍给言楚看相，言楚却反问她「那你呢？」 是啊，那她呢？ 当时的言楚说：她以后不会后悔自己的做出的每个选择。 叶清记下了这句话，却并不是很笃定。 此时，她看到群聊里朋友们的吹捧，这句话突然就浮现在她脑中，她随之构想自己的未来。 而这一次，大脑没有阻拦她，任凭她在那些美好的场景中放入她的身影。 她随着人流走出地铁，抬头发现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显得周围那些掉光了叶子的绿化树也不那么煞风景，延伸的枝干里是缀了几片云的蔚蓝。 天高地迥，叶清舒展着自己，尽情畅想着。 在明亮的日光里，她突然相信，自己的未来也将是如此的一片阔大的光明。 . h市到言楚家的飞机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叶清从机场回家也差不多要半个小时。 到家后，她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言楚发来的信息。 「我到了」 这心有灵犀的巧合让叶清瞬间欢欣起来：「好巧，我也刚到家」 「而且我才打开手机，你就发消息了」 她忍不住美滋滋地想大概这就叫天生一对吧。 言楚显然也如此想：「这说明我们真的很有默契」 他将话题转到了叶清送的礼物上：「清清，你送给我的新年礼物中，除了袖扣还有什么？」 「我总觉得你不会只放袖扣」 叶清惊讶：「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啊」 她卖起了关子：「你猜」 「——是对你来说很重要很想要的东西」 言楚想了想，如实告诉叶清：「范围太大了，猜不出来」 「？」叶清发了一个问号。 她点评道：「这么说你想要的还挺多？看不出来你还挺贪心」 她随手给言楚和自己分别安了个新身份：「言大人，你这样……我这个御史觉得很危险啊」 「你该不会去贪污吧？」 言楚笑了一声：「大人，您看我还有解释的机会吗？」 叶清挑眉：「本官给你一个狡辩的机会」 接着威胁道：「你要是狡辩不出来，我就要去弹劾你，本官可是很铁面无私的」 言楚「嘶」了一声：「好严格」 他解释道：「准确地说，我其实是想不到有什么由你送给我的东西是不重要的」 「有些东西在别人手里都很普通，但只要是你送给我了，那它就变成了我的重要物品」 「对我来说，有意义的从来都不是物品本身。如果那件物品很重要，那只能是因为送出它的人很重要」 他的语气看上去很真诚：「叶御史，这样能洗清我的贪污嫌疑吗？」 第101页 叶清盯着手机上的字，脸颊迅速升温。 送出它的人重要……那不就是在说她很重要吗。 她甚至都能想像出言楚说这话时的目光。 是温柔的，只注视着她的。 就好像全世界只有她一样。 她摸摸发烫的脸：「……勉强算你过关」 接着嘲笑他：「原来你不是贪污，是敝帚自珍」 言楚应对从容：「这明明是我慧眼识珠」 他随即又有些苦恼：「女朋友太富有了怎么办？她总是送我一些在我看来很珍贵的礼物，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叶清也笑起来，并不回答他：「哎呀，那确实是个问题……该怎么办呢？」 言楚无奈着：「那我只能送给她更珍贵的了」 「你还有更珍贵的？」 言楚很坦诚：「本来是没有的」 叶清等着他的「但是」。 言楚没让她久等。 他「但是」着：「但一看见她，我就有了」 叶清的心因这句话剧烈跳动起来。 她生平第一次知道，这种被喜欢的人表达爱意的感觉美好得让人如此难以形容。 因为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所以就没有了那些猜测与患得患失，从对方的每一句话里接收到的都是最为纯粹的爱意。 这种感觉用任何一个意象做比都嫌不够，必须将那些花朵清风堆叠成夸张华丽的模样，才堪堪可触。 她终于懂了那些文人墨客为何总是那么夸张地歌颂爱情。 她嘆息着：「聂鲁达最出名的那本诗集里的所有句子都比不上你的这句话」 叶清觉得不能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她今天吃了太多的糖，好像一次性把之前母胎solo二十多年缺失的全给补齐了。 这样不行，要可持续发展。 她提起了自己的礼物：「那件礼物对我自己来说也很重要，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言楚很捧场：「我很期待」 叶清笑了：「我也很期待你看到它的反应」 她打了一个哈欠：「我先去睡个回笼觉，你到家后也要好好休息」 看到言楚发来的「好」后，叶清安心放下手机。 她拉上窗帘，重新让室内恢復漆黑。 她昨晚一直在胡思乱想，确实是没睡好，再加上今天又早起送言楚去机场，一路舟车劳顿，她就是再激动兴奋此时也累了。 叶清闭上眼，真诚地期待自己醒来后，不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她随即又笑自己，怎么会是梦呢？ 现在的这一切，这明明是梦里都不会有的美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也真好，美好的人生也总不该缺少友情啊那两句关于礼物的话粗略翻译一下应该是这样的：「礼物因为爱意而珍贵。我本来是不会爱的，但是一看见你，我就会爱了，送出的礼物里也都包含着我对你全部的爱。」 感谢在20220419 19:09:29~20220420 21:5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于小于月月有余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插pter 46 言楚到家的时候，他的父母还没回来。 跟家里的阿姨打过招唿后，他带着自己的行李上了楼。 他没有急着收拾行李，而是先拿出了叶清送给他的那个墨绿色的礼盒。 盒子被他保护得很好，纤细的丝带上也不见一点摺痕。 言楚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确认礼盒安然无恙后，他打开盒子，拿出叶清送给他的新年礼物。 礼盒最左边放着一个橙色的小盒子，上面印着品牌的logo。言楚打开，露出里面一对嵌着黄色宝石的袖扣。 袖扣的款式简洁，其上的石头被打磨成合适的形状，剔透而漂亮。 叶清在里面加了一张卡片，写道「它让我想起了你送给我的那条手鍊，手鍊的吊坠就是黄宝石……希望你会喜欢这对袖扣」。 言楚轻轻笑了一下，又将袖扣拿起来，在半空中欣赏。 黄色的宝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好像是精巧的匠人精心裁剪了一段阳光，将其熔化炼制復又打磨后才形成的这般纯净闪耀。 他抚摸着石头，回忆起那条由他设计并送给叶清的手鍊。 他想起叶清戴着手鍊的样子，觉得叶清说得没错，这对袖扣与那条手鍊确实是十分相衬。 言楚将袖扣放下，他带着愉悦与期待，拿起盒子旁的一个牛皮纸捲轴。 捲轴被细细的麻绳捆起来，上面系了个小小的结。 绳结随着言楚拉动的动作散开，让捲轴里藏着的秘密得以按制作者的心意呈现在她想给他看的人的面前。 牛皮纸被展开在桌面上，上面的内容出人意料的丰富，被人用五颜六色的笔绘制了并茂的图文。 那或许被称为一页手帐更为合适。 这页手帐採用了游戏任务的方式描述，最上方是一行标题，用圆润的字体写着「言楚同学の试炼之旅」。 接下来是任务目标和描述： 任务目标：从叶老师那里取得七朵「小红花」！ 任务描述：「小红花」的获取方式……不知道诶，也许让叶老师高兴就行了吧？ 写完这些，叶清画了一个横线，在下面用手绘加文字描述的方式记录言楚同学是如何一步步地获得了「小红花」。 第102页 在那家需要排队的自助烤肉店里，两个小人相对坐着，其中一个托着脑袋，看向对面的另一个，而桌子上的烤肉还冒着热气；在学校不算宽阔的校道上，明月高悬，小人一个掉着眼泪，一个去给对方抹眼泪，抹眼泪的那个头顶上的气泡写着「相信我吧」；接着是圣诞节的油画，画上玫瑰盛开，画外是一束橙黄灿烂的郁金香；然后是在夜晚的江边，小人并肩站着。一个举着旗帜freedom，一个则喊着「叶团长」。旗帜飘扬，一簇又一簇的烟花在他们头顶上绽放；最后的场景地点是一个飘雪的公园。 一个小人坐在地上，从灌木丛缝隙里往对面看，另一个则敞着外套，举起手电筒。他迎着风雪，朝对面的那个人发出黑暗中唯一的那束光。 笔画简约，两位主人公依然是火柴人，却有一种纯挚的可爱。 在每个场景旁，还都有与之相应的简短描述。 给烤肉店的描述是「叶老师很喜欢今天的言楚……任务正式开启！」；校道场景旁写的是「叶老师很疑惑，她真的可以相信言楚同学吗？」；…… 至于那个雪夜，则写着「捉迷藏大成功——虽然言楚同学这回没有提徽章的事情，但叶老师已经感动得决定把剩下的全给他啦」。 场景事件描述完后，叶清宣布了最后结果：恭喜，任务完成，系统评分为sss+！ 为了不显单调，每个场景都由虚线连接，旁边的描述也都画上了相应的卡片。在捲轴的空白处，叶清还画了一些小花小草作为装饰。 这些让这个「通关记录」看上去十分精緻，带着很有叶清个人风格的生动活泼。 言楚默默端详着，跟着纸上的时间线回忆着那些场景和事件。 如今回头去看那些，本就美好的回忆更显得如绸缎般柔软，日月昭昭，摊开的每条丝线都在闪光。 他看了一会儿，拿出被压在捲轴下面的一张水彩纸小卡。 纸质很厚，上面印着两个黄绿色的印章，没头脑的火柴人在围着袜子欢快地蹦哒。 这张小卡片上没写什么特别的，依旧是画了一些小东西作为装饰。 言楚放下卡片，从拿出盒子里的最后一样物品。 那依然是一张纸。只不过这一次，它的上面不再有生动的图案，而是写满了字。 「to 言楚同学： 噹噹噹噹～恭喜你已经成功集齐了七个徽章。现在，你可以领取叶老师的神秘大奖了——一个愿望！ 虽然你说这只是你的支线任务，但叶老师觉得它有特别的意义，因此记录了下来，希望你会喜欢这个记录。 叶老师也希望你的愿望不要太难以完成，不然她会很苦恼…… 好啦，话不多说，祝你新年快乐吧！你要一直开开心心的哦。 嗯……也祝你回家后的寒假生活能够开心愉快！」 字迹工整，右下角的落款写着叶清两个字，旁边画了一个棕色的椰子壳。 看完后，言楚拿起那张捲轴，将其与这封信并排放好。 和煦的阳光落在上面，熨烫着这些文字图案，显得这份心意都更为珍重明亮。 看久了，那些小人和椰子好像都动了起来，在纸上演着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寂静无声的话剧。 言楚目光柔软地注视着那些文字和画，上面的每一个笔触，都包含着叶清珍贵的心意。 冬季万物枯褐披霜，她却让人仅是看到那些文字，心中都是草长莺飞的盎然光景。 言楚的目光落到信的最后一行字上。 在那里，寒假生活的前面被叶清加了定语「回家后」。 这看上去好像也很正常，但他就是不由得想起叶清在机场时说的「可能你这次回家后，就会突然发觉我多么无趣」。 言楚微微嘆气，再次觉得叶清是杞人忧天。 他决定要找个机会，好好跟叶清说明一下她身上的的生动和独特。 她怎么会无趣呢。 她明明是他全世界独一份的惊喜。 言楚将所有礼物一併收好，然后打开手机，告诉叶清：「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叶清没有回覆，应该还在睡觉。 他于是坐下，找出一张纸，在上面列出一个又一个礼物构想。 叶清的这份新年礼物如此用心，他不能辜负了这份心意。 . 叶清没有睡太久，她醒的时候，隐约听到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应当是朱女士在做饭。 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又躺了一会儿，才坐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窗户附近有小鸟啾鸣，声音清脆悦耳，带着莫名的韵律。 叶清拿起手机，看见言楚说他很喜欢那份礼物。 她笑起来：「那言楚同学想好去许什么愿了吗？」 左边很快弹出新的聊天气泡：「想好了」 「不过，这个要过几天才能告诉你」 叶清颇感稀奇的一挑眉：「你是在挑黄道吉日许愿吗？」 这是句玩笑，她本以为言楚会反驳，不成想他居然承认了：「确实如此」 「重要的愿望总是要在好日子里说出来」 叶清乐了：「那我们先说好，就算我现在是神龙叶清，但如果是很难实现的愿望，你就算挑好日子我也没法给你实现」 言楚质问她：「神龙不是无所不能吗？」 第103页 叶清却很理直气壮：「那是它们，我不行，我摆大烂」 言楚便开始取笑神龙叶清的不靠谱。 眼看叶清即将恼羞成怒收回愿望，他才告诉她：「神龙清清大可放心，这个愿望只有你能帮我实现」 这句话成功让叶清心生好奇，可惜言楚的口风很紧，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都没能从言楚那里撬出一点关于愿望的信息。 她最后悻悻：「如果我上小学的时候碰见的是你，肯定只找你分享秘密」 她一年级时曾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一个大嘴巴的同学，以至于她种蝴蝶的事迹被宣扬得人尽皆知，直到六年级毕业时老师都还在提这件事。 言楚却道：「叶清同学现在找我分享也不迟」 叶清很奇异地被这句话顺好了毛，她觉得这句话有着「我们现在开始也不晚」的意思。 她开心起来：「叶清可以永远相信言楚！」 抽油烟机的声音突然停止，叶清恍然想屋内原来那么安静。 她猜测是要吃午饭了，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见叶先生喊她吃饭。 她给言楚发了个信息：「我去吃饭」 看到言楚发来的好后，她才放下手机。 她刚和言楚确定关系的喜悦还没退去，那个回笼觉让她的激动冷却不少，但她依然有无法被掩饰的快乐。 这点快乐被朱女士察觉：「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啊，哦……还好。」叶清心里一紧，打了个马虎眼。 叶清不说，朱女士也无意深究这个话题。 她想起今日和叶清小姨的通话，提了别的事情：「你宜珺表姐过几天回来，你见到她时可以跟她请教一下她的考研经验。」 朱女士仍是希望她可以去考研。 叶清低头拿着筷子，「哦」了一声，算作回应。 叶先生在一旁点头：「宜珺确实很优秀，你跟她学学，无论是工作上还是学习上都对你有帮助。」 朱女士淡声道：「实习证明了你现在不适合去工作，你还是多研究下考研比较好。」 叶清的快乐降温了不少，朱女士和叶先生这种总在否定她的态度让她心生牴触。 她皱眉，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含煳应着。 意思表达完毕后，朱女士不在这方面多做纠缠，她和叶先生聊起了过年走亲戚的事宜。 叶清松了一口气。 她继续吃着饭，时不时听一耳朵过年的安排，只是心情再也不能和刚开始那样快乐了。 吃完饭后，她跑回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天花板上的灯换过一次。 她记得最初的那个灯罩上面印着两只神气的小黄鸭，她小时候睡不着时，就在黑暗中给它们编故事。 现在，那两只能吓退老虎也能被兔子欺负的小鸭子再也看不到了，被眼前这个缺了一角的月亮取代。 叶清觉得这个月亮很好看，她也很喜欢，但还是有点想念以前的那两只小黄鸭。 它们不会长大，永远活在她的故事里，永远无忧无虑；可她却从小到大都要面对父母对她明里暗里的不满意。 这让她有点失落。 叶清摸出手机，看着好友列表，犹豫了下，还是给言楚打了个电话。 她现在有点想听他的声音。 电话很快被接通。 「餵？」言楚一贯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清清。」 「是我……你吃饭了吗？」 言楚笑了一声：「你这通电话很巧，我刚吃完。」 叶清也在笑：「我喜欢这种巧合。」 她盯着月亮顶灯的那个小缺角，想着过去的那两只小鸭子——它们知道自己是因为太陈旧了才被抛弃的吗？ 她嘆息一声：「言楚，我现在有点想和你说一说我的过去……你有空听听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叶清：袖扣让我想起了手鍊，你看这俩都是黄石头言楚：我贊同，我们戴上后确实是很相衬叶清：？ . 我要早早更新，然后惊艷所有人 第47章 插pter 47 叶清的叙述有点零碎，她先说了她的小学。 她刚上小学时还算乐观开朗，虽然父母要求她考试拿第一，但所幸小学的题不算太难，她认真一点也就做到了。 有一天，叶清在路边捡到了一个蝴蝶尸体，那是很普通的黄蝴蝶，但她仍把它埋在土里，每天给它浇水，希望它能像植物那样长出新的生命。 那时候，她苦恼的也不过蝴蝶不能復生，偶尔还有为什么表姐许宜珺要去学古筝。 以至于朱女士也给她报了钢琴班。 可她不爱弹琴，她只爱听琴啊。 到了初中，叶清的课业压力增大，她不再能做到次次都是第一名，成绩便稳定在班级前三，年级前十。 父母对此并不满意，他们希望她能拿到第一。这时候，他们拿来举例的就不再是许宜珺，而是每次的第一名。 ——「为什么这次他们能拿第一，你不可以？」 ——是啊，为什么？ 叶清心中那些没取得好成绩的惶恐与挫败也都随着这句质问转化成她对自己的批判。 这种来自父母和自己的否定与她的自我意识激烈搏斗，让她越来越敏感内敛，逐渐成了班上不讨喜的存在。 第104页 而同学的排斥也让她更加敏感自卑。 学校让人痛苦，家里也很压抑，叶清最喜欢的是那只一楼住户养的三花猫。 她每天上学放学都要跟它说「你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只要说的多了，它也能对她说「你好」。 后来这个愿望没能实现，因为秋天来了，小猫的主人搬家了，它也跟着走了。 叶清生活里唯一的亮光就成了遥远的初三毕业的暑假。 她总是告诉自己，再忍忍吧，上高中了就好了。 可高中也并不春暖花开。 高中的课业压力更大，她学得并不轻松，而父母对她的不满也与日俱增。 一次，随着晚自习的结束，她也丧气结束了自己和数学的纠缠。 函数很难，她努力了那么久，却总是收效甚微。 连日的压力与否定让她喘不过气，这些负面情绪终于在她回家看到那盏留给她的小灯接触不良而熄灭时将她击垮。 父母的房间房门紧闭，整个家漆黑一片，她静静站在客厅里，连自己的唿吸声都听不见。 就是在那时，叶清实施了自己的第一次自杀计划。 她最终被突然惊醒的叶先生发现，被送进医院抢救。 那时候，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并不让人讨厌，当医生说她被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时，她一瞬间感到一种解脱。 ——原来她不是不好，她只是病了。 可这解脱只是暂时的。 此刻的救赎，成了她后日的枷锁。 每天要吃的药提醒她自己与别人不一样，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她极度疲惫，而在得知自己的病后，原先那些朋友的诧异和疏远也让叶清更为沉默。 整个高中，陪伴她支撑她走下去的只有她攒钱买来的那些书籍。 她翻的最多的是诗，因为诗很短，不会占用她太多的学习时间。 在诗里面，叶清看的最多的是海子的诗。 诗里的力量和对生命近乎挚诚的热爱与燃烧，都是支撑她走下去的拐杖。 她因此坚持去读中文系，即使中文系这个选择在父母眼里实在是下下之策。 可她也是高中毕业后才知道，那个告诉她「你要看看太阳」的诗人，最终将自己的生命放在铁轨上燃烧。 …… 言楚就在她的这些叙述里，慢慢拼凑出叶清的以前。 等叶清说完后，他注视着小卡片上叶清的徽章，缓慢地开口了。 「清清，我以前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而你却说希望我能在了解你的过去后，还能依然这么认为。」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的是——」 「在知道了你的过去后，我依然认为，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的最好。」 「这世界上，再没有一个这样的你了。」 阳光透进室内，形成几不可察的丁达尔效应。 在片刻的沉默后，叶清轻轻笑开：「谢谢你，言楚。」 她本来说这些不是想寻求什么认同，只是情绪挤压，让她想将那些都倾诉出来而已。 却没想到能得到言楚这般的评价。 「我已经是最好了。」她语气是彻底的释然。 言楚肯定她：「我想像不到还能有谁比你更好。」 这句话让叶清笑出了声：「你好夸张。」 「不是夸张，」言楚挑了下眉毛，认真地反驳道，「这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在自己那么难过的情况下，还要每天跟楼下的小猫问好，期待它开口说话的清清吗？」 叶清想了想，告诉他：「……应该确实没人像我那么傻。」 言楚「嗯？」了一声，然后沉吟着：「如果你傻的话，就显得喜欢你的我也很傻。」 「可是我不想变笨蛋。」 「所以……」他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跟叶清讨论着，「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把可爱说成傻——我还是希望自己能聪明一点。」 叶清笑了，言楚这样直白表达他对自己的喜欢的行为，总是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故意跟他对着干：「我就不，我偏要说！言楚就是大笨蛋——！世界上最大的大笨蛋——！」 她现在的心态有点像是有恃无恐的熊孩子。 看护人越不让做什么，她就偏要去做。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怎么闹，身边的那个人都不会生气。 他只会含笑注视她，然后在她跑过来时，给她一个永远温暖的拥抱。 熊孩子叶清完全不讲道理，只凭自己的心意做事，但言楚还是要讲道理的。 他没有迷失在那一声声「笨蛋」里，依然拥有着清晰的逻辑。 他只饶有兴趣道：「好吧，我是笨蛋。不过……」 「那照之前的逻辑，你是不是也成笨蛋了？」 「嗯？笨蛋清清？」 「没关系，」叶清浑不在意，「叶清和言楚喜欢对方，叶清和言楚都是大笨蛋！」 她喊着：「笨蛋联盟就此成立！」 「笨蛋万岁！」 「……好吧。」言楚失笑，他收起徽章，接受了这个设定。 叶清清清嗓子，很有领导风范地让言楚讲话：「笨蛋言楚，你作为我们联盟的副盟主，对联盟的成立有没有什么想法？」 新鲜出炉的笨蛋言楚沉默了一瞬，才道：「那就祝我们的笨蛋联盟牢不可破吧。」 第105页 「不错，」笨蛋叶清很满意这个祝福，她稍微改了点措辞，重复道，「我们的笨蛋联盟将牢不可破！」 . 大年三十这天的早晨是雾蒙蒙的白，叶清无暇感慨，因为她要打扫自己房间的卫生。 等打扫好后，朱女士也把春联也贴好了，叶先生驱车带着他们一家三口去叶清的奶奶家。 他们的传统是在三十这天去那里过年。 叶清一一跟亲戚长辈问完好，在一堆「越长越漂亮了」的夸赞里有些飘飘然。 她揪着围巾上的毛球，得意地给言楚发信息：「言小公子，跟了我叶小姐算你有眼光」 她想起了之前看到的土味段子，忍不住就想拿来捉弄言楚。 她提议着：「我们来玩石头剪刀布吧」 言楚很配合：「怎么玩？」 「你点微信那个猜拳表情，你先出，我后出」 言楚不置可否，随意在石头、剪刀和布里挑了一个。 他以为叶清想是根据猜拳的结果提出什么要求，却不想，无论他出什么，叶清都只出剪刀。 几轮后，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叶清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我只出剪刀吗？」 「……为什么」 叶清便兴高采烈地宣布正确答案：「因为，你是我的拳布！」 言楚：「……」 叶清于是笑得更开心。 长辈们一天的忙碌很有成效，年夜饭很是丰盛，能吃的肉几乎全被呈在桌上。 叶清将其跟言楚分享，毫不意外地得到了同样丰盛的一桌。 她拍下杯子，隔空与他相碰：「干杯！」 十一点多的时候，言楚突然打来了电话。 彼时十二点即将到来，长辈们也都正在打麻将的兴头上，小孩子外放着短视频，为春晚花花绿绿的舞美所惊嘆，一片喧沸景象。 叶清看了一眼屋内，麻将的碰撞声和春晚的歌舞构成了一组不那么好听的嘈杂和弦。她想了想，先按了接听，然后去了小区楼下。 她一面和言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面找寻在小区找寻能坐的地方。 最后，叶清在小区里的健身器材附近的花坛坐下。 也许因为今天过年，人们大多在屋里陪着家人，是以这附近并不吵闹，反而有些安静。 夜晚风寒，叶清揣着手，有点后悔自己下来时忘了戴围巾。 她继续和言楚聊着刚才的话题，听见言楚突然问她：「清清，你是不是说你不喜欢弹琴，喜欢听琴。」 叶清一怔，这是她跟言楚诉说自己的过去时说的话。 她承认道：「是的，我喜欢听，不喜欢弹。」 「那正好，」言楚应该是在笑，「我给你弹首钢琴曲子吧。」 叶清睁大眼：「你还会这个。」 言楚看了一眼家里的钢琴，很从容道：「毕竟我小时候也被父母要求学过一些才艺。」 「现在，我倒是有点感谢我父母让我学这个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贝多芬啊……」 叶清模仿家长的口吻，催他：「那言小朋友就快展示才艺吧。」 言楚应了这声「小朋友」：「那我开始了。」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动听的琴音从叶清耳机里传来。 那是很优美的曲调，整体都很舒缓，甚至有点忧伤，只在中间部分时略有些急促，让人想起那些在春野上叽叽喳喳的鸟雀。 月光明亮，树影婆娑，家家户户都在亮着灯，灯光照出窗子上大红的窗花，显得温暖热闹。 而她坐在小区里，注视着万家灯火，静静听着这首言楚弹给她的有点忧伤的、云雀环绕的春天。 …… 当最后一个琴音也消失后，四周重新变得安静。 言楚默了一下，才温和道：「清清，这是柴可夫斯基《四季》组曲中的三月篇章《云雀之歌》。」 叶清「嗯」了一声。 言楚继续说着：「它写的不是传统的生机而昂扬的春天，因为柴可夫斯基是俄国人，而俄国的三月虽然是春天，但仍在下雪，」 「雪会覆盖草叶，给大地盖上忧暗的底色。但那些雪会逐渐融化，会有云雀在上面停留、鸣叫、寻觅食物。」 「当成片的云雀出现，就意味着一个充满生机的春天已经近在眼前了。」 「所以，我想把这首曲子送给你。 「清清，你现在也许也和俄国的三月一样，心里还有着未融尽的雪，但我相信那些雪迟早会化成滋养春草的雪水。」 「就像这组曲子里雪化的四月和温柔平和的五月。」 「而这，既是我的祝福，也是我要找你兑换的愿望。」 叶清怔怔听着，耳边只能听得见言楚的声音。 四周是轻飘的风，他的话音却好像带着银河的重量：「清清，你看，明媚的春天已经很近了。清清，你会新年快乐。」 在言楚说完这句话后，叶清看见，一朵又一朵绚丽的烟花才她头顶上绽开。 它们盛开成最璀璨的模样，是庆祝着这个新年。 这一切都是太过美好又自然而然，叶清心有所触，一瞬间涌出落泪的冲动。 她压下泪意，抬头盯着满目灿烂的花火。 那些烟火承载着人们最为美好的期盼，在夜空中升起，为见到的人带去一个只属于冬夜的春天。 第106页 在这短暂的明亮里，她笑着：「言楚，你知道吗，瑞雪兆丰年。我现在下雪了，以后就会迎来充满希望的明天。」 「言楚，你知道吗，不只是我，你也会新年快乐。」 「还有，」叶清拍下那些烟花，把它们发给言楚，「那个明媚的春天，我们一起去看吧。」 「雪会化的，春天也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海子：「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 柴可夫斯基的《四季》真的很好听 这本快完结啦，现在就还差一点点剧情没有走完。我已经在思考要不要写番外和番外写什么了头秃.jpg 第48章 插pter 48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叶清换上了自己新买的苔绿格毛呢背心裙。 她对镜打量了自己片刻，戴上了言楚送给她的那条手鍊。 戴好后，叶清对镜自拍，露出自己腕上的手鍊，黄宝石的坠饰被苔绿映衬得格外显眼。 她把照片发给言楚，自吹自擂道：「我真的为你不能亲眼看到那么清新可爱的清清仙女感到可惜」 言楚没回，叶清就刷着手机，客厅里传来前来拜年的宾客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叶清打开，看到言楚说：「我也很可惜」 「我甚至想现在订机票去找你」 他说的是实话。 镜子中的女孩子笑容明朗，苔绿的裙子让人想起英国绿草如茵的乡村，那条手鍊上的宝石就是原野上的太阳。 他确实很想现在就去见她。 这夸赞让她成功被取悦到，她刚想说什么，下一秒言楚又发来一张图。 照片里，假两件羊毛衫的衬衫袖子被折起，装饰着澄黄的袖扣。搭在木制桌面上的手修长而充满骨感，比那抹黄更吸引人的视线。 叶清体正直地存下这张照片，明白言楚这是在履行他离开h市前和叶清许下的过年穿新的约定。 叶清又放大自己自拍的局部，露出手鍊的部分，与言楚的照片放在一起。 两个造型和用途都不同的饰品因同样的一抹黄奇妙的有了相连，它们放在一起，看上去很有情侣款的味道。 叶清弯起眼睛，既为这同样的一抹黄，也为言楚总能做到他答应她的每一件事。 她毫不保留地夸他：「好看，我男朋友只一个手都那么好看！」 顺便意有所指，夹带私货：「你看看这搭配，审美眼光也好」 言楚自然不会看不出叶清的小心思，他直接点破她：「我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叶清笑出声：「我在夸我们两个」 言楚不置可否。 言父言母在给前来拜年的小孩子发着红包，小孩子声音甜脆地喊着「谢谢叔叔阿姨」，又赢得一阵赞扬。 言楚随意扫了一眼，手上动作没停，给叶清发了笔转帐。 他道：「给清清小朋友的新年红包」 叶清要点红包的手在看清那个数字一顿，她看了几遍才确认那个数字的确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她转而打字，坦诚道：「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 言楚沉思了一下，才道：「不用有压力，因为我并不想让你回报什么，我只怕我给的太少」 叶清的手都在颤抖：「这还少吗？」 她只在网际网路上看过这个金额的红包。 言楚却道：「我现在很想你，但我现在除了跟你聊天为你花钱，什么都做不了。我们还聊着天，我只能给你发红包了」 「希望你不要嫌弃你男朋友这种……没有品味的表达想念的方式」 叶清被逗笑：「你永远都是最有品味的」 然后又红着脸：「我承认……我现在也很想你」 她想了想，接受了红包，又回了一个金额没有那么大，但也不算少的：「言楚小朋友也要有新年红包」 窗外有稀疏的雪飘着，这雪从清晨就下起来，下到现在，尚不能把大地变白。 叶清没再管手机，她伸出手，接了一片雪，看细碎的雪融化在她的手心，变成一点晶莹的水珠。 她想起昨晚言楚的祝福，目露笑意和希望：「是雪啊……」 . 忙碌又不失热闹的新年假期过去后，叶清如时收到了她前东家补发的工资。 让叶清意外的是，与工资一起发来的还有刘群给她的道歉信。 叶清已经删了之前的同事，这封信就由温穆转发给她。 那封信的内容也简单，就是刘群对自己错误的反思和对叶清的歉意。 她写道：「叶清女士，我对我之前一系列的错误举动深表歉意。你的工作能力其实很好，是好带的实习生，但我却因为个人原因对你做出种种不符合实际的偏颇评价。在此，我郑重向你道歉……」 叶清茫然地问温穆：「温律师，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跟我道歉？这是什么洗心革面的剧情吗……」 温穆这才道：「其实这是言先生私下跟我提出的要求，他说这件事你要怎么赔偿协商都随你处理，他尊重你的决定。」 「但他希望如果可以，只在你的赔偿方案里附加一样刘女士对你的道歉。」 她也很感慨：「言先生让我等刘女士道歉后再把这件事告诉你，因为他担心如果对方坚决不道歉，可能会对你造成二次伤害。」 第107页 「至于更具体的细节，你可以去问下言先生，这种事还是你们自己交流更好」 叶清心中升起融融的暖意，她跟温穆道了谢，又把那封道歉信看了几遍，目光盯着「工作能力很好」这几个字。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有种压在心头的乌云彻底散去的感觉。 她给言楚发信息：「言楚，我收到道歉信了，很谢谢你为我考虑了这些」 「不必道谢，这只是一件小事，她道歉了就好」言楚道。 他解释着：「虽然你那时说自己不要她的道歉，但你要不要是一回事，她道不道歉又是另一回事」 「我觉得，在做出那么不合理的评价后，她还是应该给你道歉的，毕竟你那么优秀」 叶清注视着这行字，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表达不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灿烂的天光照进她的窗子，她伸出手，感受到了外面舒适的微风。 太阳和风都渐暖，万物都在復甦。 那些意外于他这份心思的暖意、感谢、感动和其他她已经分辨不出来的情绪都在她心中迴旋激盪，熔化为只想拥抱这个人的爱意。 她现在无法拥抱他，便对他道：「我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能说出口的只有我喜欢你，十分喜欢你」 言楚笑了：「那样正好，因为我也喜欢你」 . 年一过去，开学的日子就近了。 过完元宵节后，叶清又在家躺了几天，终于也提上行李，奔赴千里之外的g市。 不同于之前回学校时心中那种按部就班的无所谓，这一回，她在登上飞机的时候，心中充满了对学校的期待。 ——她已经半个多月没见到活的言楚了，她真的好想他，她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 只是等她辛辛苦苦地把行李搬上宿舍楼，又打扫了一遍卫生收拾好行李后，叶清再也没有去见言楚的力气了。 这时候宿舍还只有她一个人，她没什么形象地躺在床上，虚弱地给言楚打电话：「喂，言楚……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今天可能见不到你女朋友了。」 「因为她刚刚被纺锤扎了一下，已经精疲力尽，即将陷入沉睡。」 言楚挑眉笑了一声，他刚下飞机，现在还在回校的路上。 他那边的声音有点杂乱，隐约能听见旁人说话的声音：「那是不是要轮到我去解救清清公主了？」 「你可以试试……」 叶清躺在床上，闭上眼，随口编着故事：「英勇的言楚王子过五关斩六将，一路打败了贪婪的商人、恐怖的怪物、邪恶的巫婆……最终在宿管阿姨面前折戟。」 她声音懒洋洋的：「而这时，美丽的清清公主还正躺在她的床上，闭着眼沉睡。她睡得正香，耳边却突然听见精灵的大喊大叫。」 「原来是善良的小精灵不忍心见到这对天作之合分开，便一直在试图唤醒清清公主，万幸它们成功了。」 「清清公主在听到言楚王子的故事后，感动非常，立刻爬起来，主动走出了宿管阿姨设置的屏障，牵起了言楚王子的手。」 「然后他们就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happy end！」 言楚听完这齣睡美人新编，一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边总结道：「这说明，言楚王子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他还是需要清清公主的垂青。」 「你好聪明。」叶清嘴角上扬，听见言楚那边有车门被关上的一声「砰」。 她道：「清清公主也需要言楚王子的青睐，不然小精灵再怎么喊她也不会醒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王子殿下，我去睡了，拜拜，你到学校后也要好好休息。」 「午安吧，清清公主。」 叶清公主睡下了，她最后果真是被小精灵吵醒的。 她迷迷煳煳爬起来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搜寻着小精灵的所在。 最终，她把目标锁定在了收拾东西的安苓身上，唱着咏嘆调：「哦我的上帝啊，让我瞧瞧，这不是我们的安苓吗？」 「安苓，想不到你居然变成了小精灵，这个世界真的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安苓：？ 她见到叶清的喜悦瞬间消失。 她虽然不明白小精灵是什么梗，但还是能听懂叶清的后半句话的。 她拿起自己的枕头，把它丢在叶清床上：「哦我的清清宝贝，我刚才失手把我亲爱的枕头扔到了你那里，你还好吧？」 「还，还好……」叶清捂着心口道，「就是这里有点点痛。」 「真的吗？」安苓目光担忧。 看到叶清点头后，她爬到叶清床上，神情狰狞：「那正好，我来加大力度！」 叶清惊恐地后退：「不不不安宝儿我错了，你不要过来哇哇哇呜——」 最终，她们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 在叶清解释了小精灵是什么梗后，安苓有气无力地打了一下她：「我要是小精灵，我才不会喊你，我只会掐你脖子看你能不能醒。」 叶清「噫」了一声：「你这个恶毒的小精灵。」 安苓轻哼：「我就是那么恶毒。」 她爬下去继续收拾行李了，叶清躺在床上，她印着星星和月亮的床帘将天花板的白炽灯完全隔绝在外，笼出一片黑暗。 疲惫和睏倦袭来，她戴上耳塞又重新闭上眼。 第108页 只是随着室友一个接一个回来，宿舍杂音更多，本就无法完全降噪的耳塞越来越不中用，挪动椅子、开关柜子和门的声音一阵接一阵的在她耳边跳舞。 叶清深唿吸，平復了下自己无法如愿入睡的烦躁。然后她换了身衣服，跟室友问了好后就去了食堂。 此时已经是傍晚，有点闷的空气打在面上，让人不觉得爽利，但幸好还有橘黄的晚霞可以欣赏。 路过的同学们神情放松，有说有笑地交流着趣事，还有不少人刚回到学校，还拉着箱子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叶清看看天空，g市今早刚下完雨，天边还残留着大块的厚重云彩，映着橘黄的日落，像极了新海诚电影里的场景。 云彩毫无规律的在天幕中铺散或积叠，她微微眯眼，那样黄灿灿的一片里，她突然脚步一转，改了方向。 她只是觉得，这样的晚霞，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看到了，就太可惜了。 叶清停在言楚的宿舍楼下，她打电话的时机恰得很妙，几乎是她刚到，言楚就出了宿舍楼朝她走过来。 她站着，在言楚离她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跑过去，整个人扑在他怀里。 熟悉的清冽香味萦绕在鼻尖，馥郁的木质调永远给人一种安定感，叶清贪恋地闻着，脸庞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 她撒娇似的诉说自己的想念：「清清公主等不及言楚王子殿下了，只好自己来了。」 她笑着扬起头，眼睛里闪耀着日落，但所有的日落都只是此刻眼前人的衬托：「你好哇，清清公主的没用的王子殿下。」 第49章 插pter 49 言楚也环住叶清，多日不见的想念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唤醒，而她的眼睛里全是见到他后的明亮笑意，灿烂得让人无暇欣赏她身后的晖光。 他想不通，她怎么就那么让他喜欢。 他忍不住嘆息：「英勇的清清公主。」 叶清已经放开了他，他便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的动作让叶清无需多言就已经明白身边人对她同样的想念。 她第一次和人这样牵手走路，努力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这很正常，但心中还是有新奇的雀跃与羞涩。 她觉得这样牵手，就好像在向路过的所有人宣告身边的那个人是她的。 如此想着，叶清还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指着天边的日落，洋洋得意：「怎么样，这个日落是不是很好看？」 言楚贊同：「确实很不错。」 日落的速度很快，只这一小会儿，夕照又变暗了许多。 远处的景物逐渐变成深黑的剪影，充当此刻并不广阔视野里的地平线。有归巢的鸟儿掠过，依然是映着余晖的黑色的一点，让人看不真切它的样子。 叶清看着这夕阳，突然笑道：「这一切都刚刚好。」 略显沉闷的空气、此刻的余晖、奔波的鸟、路过的同学……还有身边的人。这一切都刚刚好。 「看见你，哪里都是好的。」 叶清轻轻晃了下两个人交握的手，让手在半空划过轻盈的弧度。 她语声得意：「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没有身边的人，这日落再好看，也只不过是普通日子里的寻常光景，并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能让风景变得不同的，只能是和你一起看风景的人。 他们去了食堂，叶清发现食堂新开了家米线店，还有一些同样好奇的同学在排队。 她凑了过去：「我也想尝尝这个。」 言楚无有不可。 他们很快端着新鲜出炉的米线坐下。 米线的味道中规中矩，叶清点评着：「虽然味道一般，但性价比高，我觉得这家店能在食堂撑很久。」 他们的食堂每学期都有几家店离开或入驻，其中离开的不乏叶清爱吃的食物。 每失去一个美味，她都要长吁短嘆，再狠狠批判学校食堂高昂的抽成比例。 言楚有不同的看法：「但他们的出餐速度不快，品类较少，味道和类型也不是很有竞争力。我觉得如果他们不改进这些缺点，还是会很快关门。」 叶清起了兴致：「那打赌吧，就赌他们能不能开一个学期。」 「赌什么？」 「一个要求！」叶清很自信，她吃了那么多年的小餐馆，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要求」这种赌注包容度最大，无论让对方干什么都可以。她思索之下，还是觉得这种赌注最为不亏。 言楚同意了，他对这个赌约也很感兴趣。 吃米线的间隙，叶清听见旁边有同学在讨论春招，那一个个网际网路大厂的名字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问言楚：「春招已经开始了吗？」 言楚看了下时间，道：「现在确实是春招开始的时间，接下来一两个月会是高峰期。」 他目光转向叶清：「你有兴趣吗？」 叶清沉思着：「也不算有兴趣，只是好奇。」 她现在已经到了大三下学期了，无论怎么样，她对未来总要有一个打算。 她突然问了言楚一个问题：「言楚，你知道你以后想干什么吗？」 言楚放下筷子：「我知道。」 「是什么？」 「管理公司，」他笑容浅淡，「我要承认，我对那些金融数字的变动和博弈很感兴趣。」 第109页 言楚说这话时神色很从容，叶清托着腮，觉得自己已经透过现在的他看到了一个未来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野心家。 她悠悠嘆气：「可是我还是找不到我自己的目标。」 「那你想做什么呢？」言楚陪她讨论着。 这个问题很简单，叶清没怎么思考就回答了：「我想做自己喜欢并且能实现自我价值的事情，并且这项工作不能占用我全部的时间。」 「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并不稳重，想法很多想一出是一出……我不喜欢那种时间全被一件事填满的感觉。」 「我希望自己能在做事之余，有看小说和出去玩的时间，我可以任意选择我是在家休息还是去外面玩。」 说完，她也觉得这个要求在当下996的风潮下有点难办，便挠挠脸道：「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难办？」 「其实也还好。」言楚笑了，他觉得这个答案很符合叶清给他的印象。 他告诉她：「有这样的工作，但据我所知工资都不会太高。」 「工资没关系，」叶清对这个倒没那么在意，「只要能让我一天吃上一次肉就行。」 言楚略微沉吟：「这个可能有点难。」 叶清惊恐地睁大眼睛：「一天一次肉都做不到吗？」 「不，」言楚指正着，「你可以顿顿吃肉。」 他神情无奈：「有我在，你怎么可能会一天只吃上一次肉。」 叶清一愣，反应过来后她笑着：「对啊，我还有那么那么厉害的男朋友呢。」 言楚没理会她的打趣，他依然看着她，目光专註：「清清，我的意思是，你可以不用被一些外物困住了手脚。」 「有我在，你可以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情，追求你精神上的自由。」 「你可以尽情依靠我。」 言楚的神色颇为严肃，让叶清也收起了一些不正经。 她敛容，意识到言楚是认真的。 他是认真地给她后路，告诉她她可以纵意在这空间有限的人世间里获得最大限度的自由。 天地为樊笼，而他却告诉她，她可以去纵意舒展她的翅膀。 她是小精灵多比，她拿到了她的袜子，从此，她自由了。 这是她听到过的最动听的承诺。 叶清喃喃着：「我真是有多么幸运才会遇到你。」 「我也很庆幸自己能遇到你。」 「想做什么就去试试吧，你的依靠不会给我造成压力，」言楚笑意沉静，「也不用把你自己和别人比，你的步子迈的是大还是小都没关系，只要那是你想做的事。」 叶清注视着他，白晃晃的灯打在头顶，在人流不多的食堂中愈显单薄寂寥，偶尔进来的一个同学，身上都带着初春的萧索。 但她的视线只要一触及眼前的这个人，那些萧森寥落就全都不见了，只剩下了心安和温暖。 小舟悠悠，他是她的归港。 但在这之外，叶清仍有一层早就产生的困惑。 她语气轻轻：「言楚，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包容我？」 不论是平常小小的玩笑还是这种正事，他好像总是能接纳她。他在她想玩时陪她胡闹，在她严肃时陪她正经，告诉她她一直都在。 言楚道：「因为我相信你的所有选择。」 很平常的语气，却仿佛是平地一声惊雷，砸在了叶清心上。 她先是惊讶，随后慢慢平静下来。 她笑着：「是的……我也相信自己的选择。」 . 又过了几天，选课结束了。 叶清在古典小说导读和逻辑学里纠结了半天，最后拍板选了后者。 因为她是很讲道理的人。 选好课后，叶清顺路去操场看了看校招的企业，又抽时间听了几个感兴趣的企业宣讲会。 一圈下来，她发现她对图书责编这个工作很感兴趣。 每天按时上下班，能和自己喜欢的文字打交道，同事关系简单……除了薪水微薄可能攒不下来钱，其他都非常完美。 来a大校招的都是业界有名的大出版社，叶清跟相关的工作人员谘询了应聘条件后，发现自己如果想干这行，最好是能读完硕士。 看叶清面露纠结，工作人员又告诉她，她可以先投份简歷，面试通过后可以去暑假实习体验一下。 叶清想了想，投了一份进去。 无论如何，她总要试试才知道这份工作适不适合自己。 不过这也意味着兜兜转转，她还是要为考研努力了。 叶清对此想得很开，她觉得比起茫然听从别人的话去考研，这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去考研的感觉更好。 于是她又成了校图书馆的常客。 言楚自然也跟她一起，叶清要考研，他也要为出国深造做更多准备。 他上学期参加的商赛也已经出了最终结果，他们团队拿了赛区一等奖，是非常优异的成绩。 bbs里讨论了好几天，全是对他们的膜拜仰慕，叶清有时候看到也会与有荣焉。 ——她男朋友就是最棒的！ 等到了周五晚上他们都闲下来后，叶清请他吃饭，给他道喜。 让人勾起食慾的暖光打在餐桌上，让这一方小空间显得。 叶清给言楚倒了一杯起泡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她拿起杯子晃了晃，看透明的白色液体在郁金香杯中浅浅晃动，边缘带起一闪而过的跃金浮光。 第110页 她好玩般晃了又晃，突然想起自己倒酒的目的，连忙伸手：「让我们为言楚同学取得如此优异的成绩干杯！」 言楚与她浅浅碰杯，眼眸盛满笑意，有着和杯中酒如出一辙的碎光：「谢谢清清。」 他又叮嘱道：「你不要喝太多酒。」 他不清楚叶清的酒量，但他记得之前翻阅的科普书上说双相患者不可以多饮酒。 叶清应着，抿了一口酒。 这款酒是甜果酒，入口后只有白葡萄的酸甜味，全无酒精的辛辣。 她忍不住抿了一口，又抿了一口。 言楚制止她这种馋猫行为：「清清，差不多了。」 「我就只喝了一点点嘛……」叶清伸出手，比了个小小的缝隙，「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那么多就够了。」 叶清失望地放下杯子：「小气。」 言楚似是安慰般揉揉她的脑袋：「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回去给你买旺仔牛奶好不好？」 「那好吧……」叶清勉强接受了这个条件。 她推远了杯子，对付着眼前的珍馐，只是目光还是时不时被那透明的液体吸引。 言楚越是不让她喝，她越觉得那杯酒的味道万中无一，而这种只能看不能喝的感觉好磨人。 在结完帐要走的时候，她看着那杯酒，终究还是心痒，趁言楚没注意，眼疾手快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酒液的甜与凉都让她觉得清爽宜人。 酒杯与桌面相撞的清脆声音吸引了言楚，他看过来，只看到叶清一脸佯装无事的心虚。 他目光扫过她唇角的酒渍，已经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言楚想说什么。 叶清怕他生气，忙跟他讨饶：「你别生气，我就喝了一小口！问题不大的！」 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真的，你信我。」 「下不为例。」言楚定定看了她良久，最终放弃了原先想说的话，轻轻放下此事。 他总是无法对她太严厉。 叶清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 言楚神情无奈：「怎么就那么馋。」 想了想，他又觉得不能不给叶清一点教训，于是又道：「你的旺仔没有了。」 这个噩耗让叶清如遭雷噼，比起就一小口的果酒，她还是更喜欢喝大罐的旺仔。 她偷喝成功的暗喜已经全然不见，只顾着为自己还没得到就已经消失的旺仔心痛。 她抓着言楚的袖子，晃他的胳膊跟他撒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看这事还有通融的余地吗？」 「没有了。」言楚铁石心肠。 叶清便泫然欲泣：「呜呜呜呜呜呜言小郎君你好狠的心。」 言小郎君轻轻哼了一声，拉着叶小娘子出了餐厅。 明天是休息日，这里离他的公寓不远，他们今晚就步行前往他的公寓。 徐徐的晚风冲散了刚出餐厅时的沉闷，叶清很快就忘了旺仔，她挽着言楚的胳膊，在路灯下比较二人的影子。 她朝侧方迈了几步，拉开与言楚的距离，见自己的影子终于比言楚的高出一头后，才满意地离开。 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叶清熟门熟路地去客卧洗漱，她习惯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洗澡换睡衣。 等他们各自洗漱完毕后，时间已经快十点了。言楚整理着学习资料，突然听见叶清来敲他的门。 他开了门，看见叶清穿着上回买的睡裙，不修饰身材的版型和领口的荷叶边让他想起了《罗马假日》里赫本的那套睡衣造型。 她发尾还有湿意，一缕缕地粘在一起，睡裙浅绿的颜色让她此时看上去像一株直挺而清新的植物，只站在那就能让观者知道她内里源源不断的生机。 她眼神晶亮亮的：「言楚，我现在好精神好无聊。」 「我们一起看电影吧。」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写那段夕阳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一直是博尔赫斯的那句「绝望的落日」。现在，清清眼里的落日，应该不会绝望了吧本来不想在这里断的，但我发现再后面的那段剧情实在是断哪都不合适啊啊啊 第50章 插pter 50 酒精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叶清感觉自己现在有点热有点亢奋，这种微醺的感觉如踩云端，让她很快乐，并且想去找人分享快乐。 但她的神智仍很清明，清明到她决定用和言楚看电影的方式来宣洩自己的快乐。 言楚打量了叶清片刻，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上顿了顿，略微思索后，他抬步朝客厅的方向走：「想看什么？」 叶清亦步亦趋，像个忠实的小跟班：「随便，我要看好看的。」 「好。」 言楚摁着遥控器，叶清就躺在他腿上查着影片评分。 挑挑拣拣，他们最终选了那部经典的《闻香识女人》。 叶清放松地把自己头部的重量全压到言楚腿上，她感受到自己身下言楚隔着薄薄家居服传来的体温，心中有种轻飘的兴奋。 酒精让她思维活跃，她看电影并不专心，或者是电影只是个幌子，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言楚身上。 她对言楚的喜欢在酒精的作用下毫无保留地占据了她全部心神，她现在只想靠近他。 叶清摸索到言楚手指的位置，牵起来，一根一根地把玩着，实行着心里那个预谋已久的想法。 第111页 她随意把他的手摆成各种的手势，时不时捏捏他的骨节、描绘他手指的形状、朝他手心吹气，如小孩子得了件好玩的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她着迷地嘆道：「言郎君，你的手怎么那么好看。」 被叶清触过的地方泛起细微的酥麻，言楚眯起眼，看见叶清的头髮全散开在他腿上。 她脑袋乱动，头髮就随着她的动作滑过他的衣料，发出细碎的声音。 这声音没有被电影遮盖，而是清楚地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心里越发的痒。 他用空闲的另一种手按住叶清的脑袋，语气轻轻，哄逗着她：「不好看的话，怎么能吸引小娘子。」 这让叶清吃吃笑起来：「小娘子承认，她成功被吸引了。」 她玩累了，便把他的手与自己的十指相扣放在脸前，面露餍足：「要一直握着才可以。」 言楚将另一只手也送上前来，与她的相握：「只握一只手怎么能行。」 叶清闻言又晃了晃头，依恋般蹭他，语气娇憨：「你说得对。」 这样的叶清让言楚心软。 他垂头看她，觉得她整个人都是一株在夜色中盛开的海棠，每一片花瓣极尽娇妍，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轻轻嘆气，觉得自己怕是要辜负这场电影了。 这个不被观众专心对待的影片很快到了那个影史中的经典片段，失明的老人在香气的指引下，牵起了刚认识的年轻女子的手，与她跳着一曲探戈。 舞池中的两人浪漫而克制，他们的舞姿并不熟练，却并不妨碍这段舞的美好。 舞曲调子悠扬，又带着难以忽视的悲伤，让这场舞更像极了晶莹的朝露，美好却又只存于瞬息流光。 当舞与乐同时结束，叶清把视线转到言楚身上，面露好奇：「你会跳舞吗？」 「会，」言楚低头注视她，「但不会这种探戈。」 「没关系，」叶清依旧看着言楚，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软绵绵地撒着娇，「我们一起学探戈好不好？这种双人交谊舞舞我想学很久了。」 言楚的手不自禁紧了一下，他觉得这样问他「好不好」的叶清实在让他难以招架。 他本来就十足喜欢她，现在她这样，更让他溢出更多的喜欢。那些喜欢无处安放，让他迫切想通过一些动作表现出来。 他克制着，声音有点哑：「好。」 叶清又笑起来，跟言楚在一起时，她总是会笑很多。 她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让他的头随之弯低，然后亲了一下他的下巴：「你真好。」 被亲过的地方涌动着更难以忽视的酥麻，言楚喉结滚动：「清清，我刚刚就想问了，你是不是有点醉了？」 她今天比以往撒娇更多，也在更多地表达她的爱意。 「我才没有醉，」叶清不满地晃着他的手，「我现在很清醒，清楚地知道我们在看电影，你是我男朋友。」 她又「啵唧」亲了一下他的下巴，声音依然软绵绵的：「你是在问这个吗？……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喜欢好喜欢你。」 她用了两个「好喜欢」。 言楚顿了顿，眸色转深：「我也是。」 室内昏暗，唯一的光源就是正在播放着影片的电视。那光线也不稳定，随着画面的变动投出深深浅浅的驳杂的光。 他的怀中是自己喜欢的人，她扬起头，变动的光线也掩盖不了她小动物一般湿漉漉的目光。 她就用那种目光看着他，用行动和言语一同表达着她的感情。 她主动亲吻的动作都像某种邀请。 这种情况下，他心里同样想去亲近她的冲动再也不能被他压制。 「所以……」 言楚俯下身，在她的双唇间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要更多，他看一眼呆愣愣的叶清，又俯身加重了这个亲吻。 舌尖品味到的滋味甜美，让言楚从品尝到掠夺也只经歷了很短的一瞬间。 等叶清反应过来，唇齿间已然都是言楚的气息。 她呜呜着，想要逃离，又觉得迷恋。 这种与喜欢的人做亲密之事的体验让她体内的多巴胺都在疯狂叫嚣，忍不住渴求更多的接触。 于是她也抓紧了他的衣服，扬起头配合着他，尽情体会着这种心荡神迷。 时钟上的指针滑过了不知道多少圈，但无人在意。等他们二人终于分开，电影已经结束。 他们的姿势已经不同于最初的一坐一卧，成了两人挤在一起的样子，衣服髮丝和唿吸都在交缠。 客厅陷入寂静，叶清躺在言楚怀里，只能听见各自平復的唿吸声。 她有点羞涩，顾左右而言他：「这电影好短。」 「是挺短。」言楚贊同，也慢慢摩挲着叶清的手指。 他觉得现在她身上的每一处都让他更为爱怜。 漆黑是最好的保护色，因为看不清一切，让其中的人也大胆起来。 叶清想起刚才，羞红之后，是更为翻涌的激动与甜蜜。 原来亲吻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叶清转头，让自己和言楚面对面。 她抓着他的衣服，感觉到柔软的家居服下是言楚沸热的体温。 她轻轻问他：「我今晚和你睡好不好？」 「……你确定吗？」言楚声音更哑了。 第112页 叶清点头：「我很确定。」 言楚看了她半晌，似在考虑要不要答应。 叶清不满他的迟疑，她皱着眉：「和我躺一张床上委屈你了吗？」 「……不是，」言楚语气犹疑，「我家里没有……」 叶清：？ 她很快想明白了言楚在说什么，她气恼地拍他：「你在想什么呢你？！我就是觉得你抱着很舒服很想和你贴贴！」 她从他怀里爬起来：「不贴了不贴了！再见吧您，清清仙女去自己睡了！！」 言楚愣了一瞬，连忙拉住她，阻止她想要离开的动作。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低头认错：「是我想岔了……」 他目光诚恳：「我还能重新回答吗？」 叶清气唿唿的：「不能！」 言楚失望，但仍不放弃：「真的不能吗？」 「真的！」 「……真的？」 「你问再多遍也不能重新回答了！」 「……好吧。」言楚只得遗憾接受这个惨烈的现实。 叶清斜着眼看他：「现在后悔了是吧，你活该。」 言楚很有自知之明：「确实。」 叶清哼哼着，甩开他的手：「我去睡了，晚安。」 见事情再无转旋余地，言楚嘆着气：「晚安。」 一些悔不当初。 主卧室内漆黑无声，听不到叶清房间的任何动静。 言楚带着遗憾闭上眼睛，在神智即将完全陷入黑暗之时，他突然听见自己房门被人轻轻打开。 细微的脚步声后，来人在他旁边站定，似乎是在观察他的位置。 言楚一动不动。 她很快选好了方位，轻悄悄绕过来，然后掀开被子，言楚紧接着就感觉到身边的位置有了凹陷。 下一秒，来者直接缩进了他怀里，像一朵柔软温热的云在轻轻靠近。 言楚没有睁眼，遗憾被抚平，他顺势搂住这朵云，动作自然得如同已经做了千百遍。 叶清没出声，他也就没问她为什么又来了。 他轻轻圈着她，如圈着一个安恬的梦。 「睡吧。」 . 周末的同床而眠让叶清和言楚之间更显亲密，叶清看着手机日历提醒的复诊时间，决定这一回带着言楚一起去。 她依然给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白衬衫配半身裙，加上黑色的玛丽珍鞋，精緻復古又不失俏皮。 三月的g市空气里带着十足的水汽，伸手一抓都好像能抓住一汪水。叶清想着待会儿要去见的医生，一路都很紧张，话都比平时少了很多。 言楚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别害怕，我陪你。」 叶清立即回握他，手心被覆盖的感觉让她心下稍安。 门诊大楼已经近在咫尺，叶清也将嘴唇抿得更紧。她抓紧了言楚的手，感受到他无声的支持，脚步顿了顿，决定将自己的恐惧缓慢倾诉。 她声音有点滞涩，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一直很讨厌医院，也很害怕去医院。」 「每次去医院，都没有好事情发生……我不知道怎么说，那些医生其实都很冷漠。」 言楚的脚步随之一顿，带着叶清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天空蓝得让人看不见地面生物的影子，言楚耐心问她：「为什么那么说呢？」 「……因为那些医生很严格，他们让我觉得我的情绪不能有一点波动。」 叶清低着头，捏着自己的小挎包，语气有点失落：「一旦这个月出现了什么让我特别开心或者难过的事情，那我必然会被加药或者调整药品。」 「碳酸锂很难吃，那些药给我的感觉像是惩罚，它们在惩罚我这个情绪不稳定的犯人。」 天空挂满了稀薄的云彩，叶清知道，这种云彩很快就会随风变淡消失。 那是属于天空的博弈。 她靠在言楚身上，眼神茫然，追寻着一个不知道在哪的答案：「为什么我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呢……」 言楚轻轻拍着她，给叶清安慰。 沉吟片刻后，他道：「清清，我们换一个思路好不好？」 「什么思路？」 「你不要把那些当做药物，你吃的其实不是药，是属于战士的补给。」 叶清咀嚼着这个词：「补给？」 「是的，补给，」言楚解释着，「勇敢的战士清清每个月都要和不知名的怪物战斗，怪物很难打，这是场持久战。」 「为了保持体力，勇敢的战士清清每个月都要去找后勤保障员领自己的能量补给，一次领一个月的。」 「如果这个月怪物发动了特别勐烈的攻击，战士清清就会消耗更多的能量，所以后勤弹性供给，也会给清清更多的补给。」 「如果这个月怪物的攻势减缓……」 言楚没说完，叶清自己给他接上了后半句话：「那后勤就会看情况维持上一次分量的供给，或减少供给！」 言楚笑了，揉揉她的脑袋：「聪明的清清。」 近处还未长出叶子的树枝分割着门诊大楼，楼身的白色已经被风雨侵蚀，驳杂着部分灰黑，如被战场上的硝烟燻染。 看病的人进进出出，大多行色匆匆，因为他们每一位都要与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怪物搏斗。 叶清收回视线，吐出一口气：「毕竟前线情况紧急，补给难吃一点也是正常的，这个时候还要什么自行车……」 第113页 她这是在说难吃的碳酸锂。 叶清从言楚怀里起来，神情已经不见最初的紧张，语声喟嘆：「这个说法我很喜欢。」 很满足她中二病的需求。 她的恐惧散了很多，主动迈开步子：「我们进去吧。」 ——「战士清清要快点领完补给，准备接下来一个月的战斗。」 这次复诊也很快结束，医院的消毒水味儿从来都不让人喜欢。 从门诊楼里出来后，叶清看着手上的药，目露沉思。 她意料之中的被加了药量，但手上的这包药在叶清眼里已经不再是惩罚。 既因为言楚的话，又因为医生给她换了药。 在诊室里，她和医生抱怨了碳酸锂的难吃，医生思索之后，换了另一种药。 这让叶清十分惊喜，感觉事情好像真的并不是那么糟糕。 她在心里扬着胜利的小旗子：后勤觉得战士清清很厉害，给她换更好吃的补给啦。 更让她开心的是，刚出了医院，她就收到了出版社发来的通知，说她通过了简歷的初筛，请她在规定的时间内去参加笔试。 而叶清最开始还担心自己会不会连初筛都过不了。 车内的皮质座椅柔软舒适，叶清举着这个通知，问言楚：「这是给战士的小奖励吗？」 言楚想了想，告诉她：「是小成就。」 成就比奖励听起来要更厉害一点，叶清便高高兴兴地把笔试时间记到日历提醒里。 弄好后，她专注地看着言楚，神情认真得好像要把他里里外外都看个仔细。 她眼睛一眨不眨，头上的珍珠发卡反着太阳的光。 「嗯？」叶清的这副姿态言楚挑眉，他停了下准备启动汽车的动作，「怎么了吗？」 「没什么，」叶清目光挚诚，车窗开着条缝儿，她头顶髮丝就随风微晃，「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可能是一个小神仙，因为你总能化腐朽为神奇。」 因为言楚，她的疾病不再是伤疤，医院不再是象徵磨难和厄运的受戒所，就算她去了医院，也依然会有好事发生。 ——而这一切改变都和他有关。 这话让言楚稀奇的一笑，他很快就装模作样地摆着谱，斜睨叶清：「既见神君，为何不拜？」 他抬高了音量，呵斥着：「真是大不敬之罪。」 叶清：？？？ 言楚的神情和用词在她眼里都如出一辙的做作欠揍。 她冷笑，迅速朝言楚的卫衣帽子伸出手去，准备把帽子狠狠扣到他头上。 大不敬是吧，她倒要让他看看，她是怎么大不敬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姐妹们你们看——没有脖子以下的！呜呜呜真的没有！ 收藏上三位数啦，为表庆祝，到明天更新前评论的姐妹们都可以拿个小红包！(ゝv·) 草，如果没人评那是不是就很尴尬…… 那也没关系，谁能想到一个月前我的目标是50个收呢！！ 第51章 插pter 51 叶清语气兇狠：「我就那么一说……你居然还装上了！以后我每次看见你都沐浴焚香三跪九叩好不好哇！」 言楚见状，连忙去抓叶清的手，但他慢了一步，自己的卫衣帽子刚刚好落在叶清的手心。 他挑眉，他有时候真的很佩服她的敏捷。 叶清拉起帽子把它扣在言楚头上，看到言楚的头随着自己的动作狠狠一低，她笑声猖狂：「言小神仙，我就是这么大不敬！」 言楚抬起头瞥了眼过于得意的叶清，微微啧声。 阳光晃眼，他趁叶清不备，迅速出手，双手按住叶清的肩，让她的后背抵着车门与座椅的夹角。 局势转眼改变，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叶清现在就被言楚支着胳膊压在身下，言楚眯眼，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掌尽主动权的姿势。 他们离得很近，言楚的唿吸全都喷洒在叶清脖颈。 被唿吸洒过的地方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叶清看见言楚近在眼前的面孔，心中警铃大作。 她审时度势，抓着言楚的胳膊，立刻换了一副柔弱模样，全无刚才的嚣张。 她告饶着：「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大不敬……言楚言神君清清的男朋友你放过我嘛好不好……！清清亲自把你弄乱的头髮和帽子整理好！」 言楚不答，只扬起一个玩味的笑意：「你叫我什么？」 「言，言楚？言神君？……清清的男朋友？」 等叶清说到最后面一个称唿时，言楚点了点头：「我喜欢这个称唿。」 叶清目光一亮，如同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那我……」 可言楚转而又慢吞吞拖长了调子，补完自己剩下的话：「……但还是不能放过你的。」 在叶清惊恐的目光里，他一只手制住她，一只手把她披在身后的头髮弄到前面来，然后将那些头髮全捂到她脸上，手心隔着头髮对叶清的脸好一阵搓圆捏扁。 头髮在脸上被胡乱推折的感觉又麻又痒，叶清全程捶着言楚的后背做着反抗，可她这个姿势并不方便用力，那些反抗全是无用功。 等言楚终于玩够了，他松开手，看着叶清的愤愤，神色无辜：「是你先动手的。」 这模样，就好像刚才占据主动权尽情欺负叶清的不是他。 言楚说这话时还没从叶清身上离开，叶清依然试图推他。 第114页 她头髮散乱的为自己辩护：「那还不是你先装上的！你说我大不敬！」 他刚才那说她的模样真是太欠揍了。 言楚又笑了一声：「是这样啊，那可能是因为我这是第一次扮神仙，有点没收住。」 这话很谦逊，只是他面上全无不好意思。 言楚又动作细緻地把叶清脸上的头髮全给她弄下来捋顺：「别生气了？嗯？」 叶清本来就不气，在她心里，这只是正常的有来有往的玩闹。 但言楚现在放低了姿态，她带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想法，还是摆着谱，想听他再更多地哄哄她。 她拖长了声音：「这个嘛……嗯……是吧？」 这副明摆着要听更多好话的模样让言楚觉得好笑，他饶有兴趣地捏捏叶清的脸，在叶清瞪过来的下一秒收了手。 他想了想，气定神闲道：「我不是小神仙。」 叶清挑着眉毛，示意他继续说。 言楚却不直接回答，而是问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呦呵，还知道寻求场外互动了。 叶清腹诽他戏多，但还是配合着撇嘴问道：「为什么？」 言楚这才点头继续道：「你觉得我能化腐朽为神奇，是因为那些本来就是神奇。」 他微微歪头，盯着叶清，看到她唇下被他弄花的口红。 唇下的边缘过界了一层薄薄的颜色，像是被晕染过头的水彩花瓣，却又因豆沙的深色生出了一种野蛮生长的出格。 言楚看着那出格的花瓣，自觉自己刚才的行为好笑，又俯身亲亲那里：「不过小神仙也不错，刚好配清清仙女。」 叶清被言楚这连番动作弄得晕晕乎乎，空间狭小，言楚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大，最细微的声响都牵动着她的心。 叶清脸上迅速爬上一抹红：「那、那确实是。」 她没有什么力道的又推推言楚，目光只敢盯着他卫衣帽子处的抽绳：「行了行了，你起来……我们回学校吧。你、你不要耽误我学习的时间。」 言楚笑了，又在那花瓣处亲了亲，觉得那里十足的可爱。 他很顺从道：「那好吧。」 顺便还给叶清繫上了安全带才离开。 叶清依旧陷在刚才的两个亲亲里，虽然他们已经体验过了更深入的吻，但这种平常的亲吻依然能让她泛起波澜。 她想着那句「小神仙刚好配清清仙女」，心想言楚好会撩拨她哦…… 他怎么就那么会啊？ 叶清拍拍脸，拿出小镜子想看看自己的头髮是不是还乱着，但她拿出镜子的第一眼就被自己花掉的口红吸引了全部注意。 叶清：？ 这什么情况？ 她陷入回忆，想起来这好像是刚才被言楚捂头髮捏脸时弄花的…… 联想到刚才言楚亲的正是这两个地方，叶清醍醐灌顶：什么会不会的，原来他是看她笑话！ 如果她没发现，那她岂不是就会一直顶着这样的口红招摇过市？ ？？？不可饶恕！ 叶清怒气值蹭蹭升满，她很想立刻发作，却又看到言楚正在认真开车。 她深吸一口气，默念着「安全驾驶人人有责」，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十分平静：「言楚，你知道我的口红是怎么回事吗？」 言楚一愣，很快回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他略微心虚：「……是我干的。」 这良好的认错态度让叶清怒气稍平，她顿了顿：「你怎么不提醒我。」 「……对不起，我忘了。」 这是真话，他当时只在想那点花掉的地方怎么那么可爱，完全忘了提醒叶清去擦掉这回事。 但这实诚的回答却让叶清忍不住磨牙，顾忌着言楚现在还在开车，叶清暂时忍耐。 暴风雨前总是平静的，沉默的叶清让言楚心更慌，他试探般开口：「……清清？」 叶清声音冷漠：「到学校再说。」 言楚瞥叶清一眼，看到她脸上的严肃，深感这件事有点难以处理。 嘶……麻烦了。 言楚一路忐忑地想着对策，到学校后，他停好车拔下钥匙，没有第一时间下车。 是祸躲不过，言楚决定主动出击，先表明自己良好的认错态度。 他低头，语气乖顺：「清清，我错了。」 叶清瞪他：「你看见了不提醒我，你亲都亲了你还是不提醒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是我的疏忽。」言楚虚心接受指责。 叶清哼了一声，她脸上仍带着那花掉的口红。 她阴恻恻咬牙：「虽然事到如今，但你仍有一条生路。」 言楚目光诚恳：「您说。」 叶清兇巴巴的：「你给我把弄花的口红擦干净！不然你不要下车！」 谁闯祸谁收拾，叶清自觉这是很容易理解的逻辑。 但这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理方式却让言楚稍微意外：「擦掉就行了吗？」 叶清瞥他：「如果你会涂的话我也不介意你帮我涂上。」 言楚自然是没涂过这个的。 他又看了一眼叶清，觉得她现在就像一只炸毛的刺猬，他莫名很想去rua。 他略微沉思：「怎么擦都可以吗？」 「可以，你想用纸巾还是化妆棉唇部卸妆水都行，」叶清奇怪地看他，「你还有专业工具？」 第115页 「没有。」 「那你要怎么擦？」 言楚没回答，在叶清不明所以的目光里，他又凑近了她，抬起她的下巴，大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口红花掉的地方。 嘴唇被指腹来回涂抹，言楚又离她这么近，他们的鼻尖都几乎相碰。 这叶清感觉自己有点冒热气。 言楚缓慢抹了几下，收回手时看到叶清依旧残留着颜色的下唇和自己指腹上的一片红。 他皱眉：「这样效率有点低？」 「是的……」叶清视线偏向一边，小声道。 下巴被抬起只能看着他的感觉还在，她有点为这种强势的言楚脸红心跳。 言楚不懂叶清的想法，他略做思考，目光落到叶清的唇上，感觉那点深深浅浅并不均匀的豆沙色看上去很好吃。 他无视了车上的纸巾，认真地问叶清：「你说口红有没有可能被洗掉？」 叶清一怔：「当然可以啊，我平时都是化妆棉沾水擦的。」 言楚点头，依然是那副正经模样：「那我有个办法，也许可行。」 他这严肃的仿佛在做学术交流的模样骗住了叶清。 叶清也严肃起来：「那你试试？」 言楚点头：「那我试试。」 然后他又把脸凑近叶清，握住叶清的肩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咬着她的下唇，一点一点描摹她唇瓣的形状。 动作细緻而温吞，像小孩子在临摹画作，先描线，再填色涂鸦。 叶清：？？！ 叶清：等，等一等，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叶清瞳孔地震，她怎么都想不到是这种方法。 车内空气升温，等他们两个人分开时，叶清只顾着喘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言楚也很餍足，但他没忘记自己的目的。 他凑近了叶清，看着她的唇部，颇为好奇道：「好像已经没了。」 回应他的是叶清愤怒的一推。 妈的，男人。 . 下午的阳光耀眼，叶清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很快就不计较言楚这种以公谋私的行为了。 她事后想想，感觉自己其实也挺享受的。 男朋友会亲亲，其实是她赚了。 叶清乐呵呵地踩着去图书馆那条路上绿化带的水泥边缘，刚才愉快的体验让她整个人都很开心。 边缘狭窄，不能完全托住脚掌，很容易就让人失去平衡。 叶清一开始还让言楚扶着她走，但她很快就嫌弃他不好用，她觉得言楚总是给她错误的力道。 又一次从边缘掉下去后，叶清制止了言楚搀扶的动作，她甩甩手：「你不要扶啦，我自己试试！」 叶清伸开双臂，晃悠悠地走着，她一步一晃，居然也能走了不短的一段距离。 叶清震声，说着自己的独立宣言：「……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言楚在旁边啪啪鼓掌点头。 她说完，余光忽然瞄到绿化带里有什么橘色的东西一动。 她凝神去看，忘了脚下，一个不稳就要栽下来。 言楚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没事吧？」 「没事，」叶清定了定神，又朝刚才的方向看去，「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在动……」 她往前走了几步，探头去看，找了一会儿，终于在角落发现了一个橘色的糰子。 叶清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大胖儿猫总。」 那个橘色的糰子正给自己舔着尾巴上的毛，它察觉到叶清的探头探脑，朝这边看了一眼，确认无事后又继续舔着。 叶清感嘆：「猫总是真不拿我们当外人啊。」 言楚笑：「它应该确定了同学们都是对它善意的生物。」 「机灵的大胖猫。」叶清贊道。 她看着猫总在阳光下蓬松发亮的毛，有点嚮往：「我也好想养一只小猫咪。」 言楚摸摸她的头：「那以后我们一起养。」 叶清一愣，转而笑着：「好啊。」 她想起自己许久未见的游戏中的小动物们，又开口道：「其实我以前还半养过一些赛博宠物……」 「半养？」 「是的，就是养了又没养，」叶清挠挠脸，「有点像天天给宠物店的动物带吃的，又不领养走的那种行为。」 「我会固定频率去一个ns体验馆玩动森，店主很好总是留着我的存档，他可能是看我很喜欢玩吧，就建议我自己买一个主机和卡带，说这样也方便。」 「但我不想买……说起来有点丢人，我总觉得那些小动物都是活生生存在的，」叶清皱着鼻子，「我要是真成了他们的主人，或者说最重要的朋友，那万一以后我……死掉了，它们该怎么办。」 回忆往事，叶清有些怏怏：「所以我就当个渣女了，亲亲抱抱就是不确定关系。」 言楚又用力摸摸她的脑袋：「你不会死掉的。」 言楚的掌心一直都很温暖，总让叶清想起冬日里一直在燃烧的壁炉。 不过她又听说壁炉其实不太暖和。 但这并不妨碍叶清眯起眼：「是的……我不会的。」 ——因为她遇到了只属于自己的月亮。 月亮会一直陪着她，和她一路走过春夏秋冬，看遍四时的景。 那些人间的美满欢愉，宇宙相馈的自由浪漫，她都会一一拥有。 第116页 她蹭着言楚的手心：「我怎么会死掉呢，我还有你啊。」 图书馆的玻璃幕墙映照着对面草坪上的高大树木，在大部分地方还尚且光秃秃的这时节，g市的异木棉已经花繁叶茂，率先进入了春天。 花红叶绿，抬头是湛蓝的天。叶清伸了个懒腰，伸展着身体，眼睛里是蓬勃的朝气：「我决定了！我要买一台switch！」 第52章 插pter 52 switch并不便宜，叶清的小金库余额告急，她又精打细算了一个月才攒够剩下的钱。 因为叶清拒绝让言楚送机子，他就退而求其次送了游戏卡带，美其名曰「祝贺清清有了自己的小动物」。 叶清拿着卡带想了想，觉得这种小头支出再计较就没意思了，大不了再请言楚吃顿饭就是，于是高高兴兴地亲了他一下。 言楚摸着被叶清亲过的地方若有所思，他觉得叶清主动送上来的总是要更甜一点。 他严肃起来，思考如何还能再合理地送些礼物去骗亲亲。 叶清不知道言楚的小心思，她美滋滋地插卡进入游戏，准备迎接自己的朋友。 一段不长的剧情后，她很快输入好自己的姓名和生日，却在捏人界面卡住了。 穿着初始的朴素黄格子衫的小人一晃一晃的，在等叶清给她换髮型和衣服。叶清看着她，却想起了之前在体验馆里已经跟自己断断续续相处了快一年的小动物们。 她还记得去年她过生日的时候，小动物们对她说「我们会一直做朋友哦」。 如果她就这样以新的形象开始了新游戏，那以前的那些小动物们怎么办？ 它们会不会还在一直等她上线？ 可她不会上线了…… 想到这里，叶清放下了游戏。 「怎么了？」言楚问她。 叶清随意按着按键，屏幕上的界面随着她的动作来回变换。 她语气苦恼：「我还是很记挂我那个椰子岛上的小动物……我想去找店主转移存档。」 言楚点点头，并不意外于这个原因。 他觉得叶清在这方面一直很挚纯。 他拿起手机查了查转移存档的方法，目露沉思：「存档转移后，原主机里面的存档就会消失，不知道店主愿不愿意转移。」 叶清皱着眉，有点纠结。 她想起说会一直记住她的猫咪巧巧，想起它临走前还戴着自己送给她的帽子，最后下定了决心：「嗯……还是去试一试吧。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确实是这样。」言楚贊同。 他又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叶清一口应下：「好啊。」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托着腮，眨巴着眼睛看着言楚：「言楚，你好粘人。」 她问道：「你是不是一刻也不想和清清分开啊？」 神情狡黠，一副已经窥破了对方的小秘密的样子。 言楚笑了，没有被评价为「粘人」的害羞。 他很坦然地承认着：「的确如此，我不想放过每一个能和你相处的机会。」 于是叶清也弯起眼睛，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就太好啦，因为我也是这样。」 . 听到叶清转移存档的请求后，店主爽快答应了。 他先是感嘆：「你终于要买自己的ns了。」 又很慷慨道：「你转吧，这台机子里都是顾客的存档，除了你的那个，都是来回覆盖，没了也没事。」 店主在自己的ns上按了几下，又接过叶清自己的ns帮她转移。 叶清连忙道谢。 言楚在旁边随意看着，感觉这个老闆确实挺热心。 店主一边摆弄着机器，一边对叶清道：「不用那么客气，每次你来都给我带零食，这就当零食的回礼。」 他看了一眼叶清这回带来的海盐小圆饼，笑着道：「你看，这次也一样。」 叶清倒很坦然：「这还不是因为你一直帮我留着我的存档。」 说起这个，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干脆趁这个机会问出自己的疑惑：「老闆，我有个问题，就是……你为什么要特地帮我留着档啊？」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很好奇，因为我后面几次去的时候发现只有我的椰子岛一直还在。」 「这个啊……」 店主胡乱揉了下自己的头髮，像是在纠结怎么解释。 他穿着宽松的白t，再加上身材，让叶清觉得他和《超能陆战队》里的那个可可爱爱的大白有几分相似。 大白开口了：「你可能不记得了，其实你第一次来的时候看上去很难过很孤独，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水的时候，发现你已经完全沉浸在游戏里了。」 「临走前，你还有点不舍，说你有时间还会再来玩的，我就干脆直接给你保留存档了。」 店主回忆道：「一是因为你还会再来，二是因为我觉得……你好像真的还挺喜欢这个游戏的。」 叶清一愣，顺着店主的话查找自己遥远的记忆。 她模模煳煳记起来了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原因。 那只是很平平无奇的一天，天气如今天一样又热又闷，应该是要下雨。 她想去某个博物馆玩，却因为在地铁上走神坐过了站。 等她匆匆赶到博物馆时，检票口的工作人员却告诉她，博物馆每个时段限流入园，她已经错过了自己的门票所在的时间，不能再进去了。 第117页 可叶清点着手机，发现剩下时间点的票也已经售空。 ——所以她今天去不了博物馆了。 她「啊」了一下，带着内疚，接受了这个现实。 要是她没走神就好了。 回程的地铁上，叶清查着自己现在还能去哪填补由博物馆带来的空白时间，但想去的地方不是太远，就是需要提前一天预约。 她哪都去不了了。 于是她就想要不回学校休息吧，可因为她一直在看手机，又错过了回校换乘的站点。 小波折接二连三，失落轮番戳破期待，叶清举着手机，地铁的白光刺进眼里，她突然就特别难过。 ——她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叶清垂头丧气的，也没了返回的心情，自暴自弃直接出了站。 天热得让人烦躁，照出路边绿叶油腻的光。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这是个陌生的站点，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便满大街游荡。 走了一会儿，她打开手机，看到app推送附近小于100米的地方有个ns体验馆，于是她就去了。 去之前也没抱什么期待，她又热又累，现在只是想找个有空调的地方歇一歇打发时间。 叶清在一堆游戏里来回翻找，最后选择了画风很可爱的动森。 她之前听别人说这是个休闲游戏。 游戏确实很休闲，那些圆滚滚的音效和小动物很快就吸引了她，当她结束游戏后，才发现自己已经不难受了。 ——她现在只想把让她背负房贷的npc狸克拉出来好好rua一顿报仇。 …… 从回忆中回神，叶清有些感嘆：「确实是这样，我那时候心情不好，但是被那些小动物们治癒了。」 她转而道谢：「谢谢你一直帮我留着存档，我后面几次来的时候还都在担心存档会不会消失。」 「没关系，」店主笑呵呵的，「还是要祝贺你有了自己的ns。」 数据转移需要一段时间，叶清就和言楚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休息。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叶清拿出手机，看到了几分钟前家庭群的消息。 朱女士发了一个公众号连结，叶清拧眉点开，发现那是一篇劝别人考研的文章，里面详细介绍了考研的各种好处。 叶先生很捧场：「我看清清的朋友圈，她应该是在准备考研了」 朱女士就道：「那样最好，她要是想往上走，考研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 叶先生贊同：「的确」 话到这里就停了，叶清盯着那几行文字，缓慢地深唿吸。 「唯一」这个词扎得她眼睛疼。 言楚察觉她状态不对，握住她下垂的那只手：「出什么事了吗？」 叶清从消息中回神，她摇摇头，反握住言楚：「没什么，就是看到了我爸妈发来的信息。」 她喝了一口水，一次性纸杯与桌面轻微碰撞。 叶清摩挲着言楚的手指，靠在他肩上，闻到了他身上一直都有的那股香气。 那香气被打上了言楚的标籤，她在这味道中渐渐安心。 叶清闭着眼，她现在心情已经平復很多。 但她一想起朱女士和叶先生的话，就还是觉得不甘心。 ——他们为什么总是在贬低她？他们凭什么那样定义她的人生？ 叶清手上不自觉用力，感受到手下触感温热，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她一直在捏言楚的手。 「没事吧？」叶清抱歉道，「我忘了自己还握着你……对不起。」 言楚摇头：「我没事。」 他指着叶清的手机：「如果不舒服的话，就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吧。」 「有些事总要说出来的。说出来才会有改变。」 叶清抿唇，言楚说的正是她心里所想的。 她想告诉朱女士和叶先生她很棒，而他们很自大。 言楚的话时机刚好，给了她支持和勇气。叶清下定决心，拿起被自己扔在一旁的手机打着字。 她删删改改组织语言，却始终没想过去放弃表态。 她道：「我确实在准备考研」 「但那是因为我想去更好更方便地追求自己的理想，绝不是因为您之前说的，因为我的性格和能力很差，所以需要靠这方面去弥补提高竞争力」 「我已经很厉害了，如果不考研我依然能去做很多事情，我依然有很多很不错的选择」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考研是我众多的选择之一，我选了它只是因为我想选它，它没什么特别的，绝对绝对不是我不得已而为之的出路」 发完这些话后，叶清心里一阵轻松。 言楚拍拍她的肩膀：「说得很好。」 叶清有点怅然：「从小到大他们都在定义我说我不行……我也是时候摆脱他们给我的评价了。」 言楚摸摸她的头：「是的，只有你才能真正评价你自己。」 存档转移好了，店主把ns拿给叶清。 叶清再次道谢。 店主依然摆摆手：「小事情而已。」 他看向叶清，有点犹豫：「这话可能有点冒昧……但是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很多了。」 「你之前虽然也在笑，但我总感觉你和周围有点距离，好像什么都在意又什么都无所谓。你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叶清一怔：「你的感觉没错，我现在的状态确实比以前好了。」 第118页 她现在已经在期待未来了。 店主于是笑了：「真好啊。」 他的目光在言楚身上停留了一秒，注意到两个人一直在交握的手。 他神情嚮往：「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真好，我什么时候也能脱单就好了。」 叶清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笑完后，她目光真诚：「悄悄告诉你，我会算命，我算到你一定会尽快脱单的！」 这句玩笑话却让店主的神色严肃起来：「真的吗？那你知道我的另一半是谁吗？是明日香吗？」 叶清被这一连串的追问弄懵了一下，她挠挠头：「……不比明日香差。」 「那还是算了……」店主失魂落魄，「我还是最爱明日香小姐。」 叶清：…… 她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脱不了单了。 从体验馆出来后，时间还早。 天依然闷热的像个大蒸炉，叶清总是对g市的这种天气颇感无语。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来g市读书吗？」叶清拉拉言楚的袖子。 「因为离家远吗？」 「这只是一个原因，」叶清摇摇头，「另一个原因是g市很暖和，有很多太阳，我当时想看很多的太阳。」 她紧接着就苦着个脸：「但这太阳也太多了吧！我天天都热死了热死了！」 言楚笑了，按下钥匙给几步远的汽车解锁：「那你后悔来了吗？」 「现在不后悔了。」叶清刚说完热，又一蹦一跳着要去开车门。 拉开门后，她没急着进去，而是转身，把胳膊背在身后，眼睛一眨一眨的：「因为我在g市遇到了你啊。」 言楚回以更温柔的笑意：「那么巧啊，我也是。」 . 晚餐后，天空黑沉沉的一片，厚厚的云层隔开了天幕，看不见星星。 叶清还不想回学校，他们熘达着散步，来到了之前两个人第二次见面的那个公园。 故地重游，叶清指着那个熟悉的长椅，问道：「我那时候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有什么感受？」 路灯的光芒洒落，如半年前的那个夜晚。 言楚微微回忆着：「我那时感觉还挺有意思的，你当时的举动在我看来是意料之外的有意思的发展。」 叶清没料到这个答案，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怎么好像个反派啊……！」 她沉着嗓子，勾起嘴角，学着动画片的角色邪魅一笑：「嗯……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学得太智障，让言楚忍不住去捏她的脸：「可惜我这个大反派遇到了正义的叶女侠，最终被她感化和她一起行侠仗义……是不是？」 叶清口齿不清道：「唔……你知道就好，叶女侠……要盯紧你阻止你搞事情……」 见言楚还在捏她，她大喊：「……还不、快放开叶女侠！」 言楚这才笑着松手。 他们在椅子上坐下，这片区域人不多，此刻倒显得静谧。 叶清盯着江上正在缓慢移动的船，想说什么，却忽然感受到一阵勐烈的风，吹得她头髮乱飞。 俄而风停了，还没等叶清整理好头髮，又一阵风颳过来，这回随之而来的砸在她肩上的豆大的雨滴。 雨声噼里啪啦，不加区分地砸向每个角落，激起一阵属于大地的交响乐歌。 言楚撑起伞，为防下雨，他今天一直随身带着伞。 雨声很大，显得周围乱糟糟的。 他提高了音量对叶清道：「雨太大了，我们回去吧？」 叶清刚想点头，伞却被风吹歪了一下，一滴雨见缝插针，在她的脑门子上正中红心。 她被砸得懵了一瞬，茫然过后，突然生出了一丝趣味。 ——那滴雨砸的位置那么妙，她是不是要开天眼了？ 叶清伸出胳膊，让更多的雨砸在上面，不觉得疼痛，只觉得有种舒爽的凉意。 风雨如晦，此时四周不被灯光注视的角落都是漆黑一片，而那些有灯的地方，则毫无保留地给观众展现着这场春雨在如何扣舷而歌。 叶清有了一个想法，她趴在言楚耳朵旁，喊着：「言——楚——！你看过那个电影吗？《雨中曲》！」 言楚愕然点头，他记得这部电影的经典场景是主角在雨中跳舞。 他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想去雨里跳舞！」叶清打了个响指，兴致勃勃，「你要陪我吗？不陪也没事，不是谁都喜欢淋雨。」 言楚凝神看了叶清半晌，看到她眼里的跃跃欲试，明白了她是在认真提议。 他看向伞下的雨幕，雨很密，雨珠接连成线，气势磅礴而源源不断，好像会一直这样下着直到世界倾覆。 他想起叶清问他「要不要」时的神情，此刻天地漆黑，她的眼睛却清亮如星，灼灼燃烧着透明的焰火。 他被那火蛊住了全部心神。 他问自己：为何不呢？ ——此刻大雨倾盆，而那些没有被雨沖刷的地方，会有一个这样熠熠的她吗？ 当然不会。 于是言楚道：「当然，我和你一起。」 叶清愣了一瞬，继而升起更为欣喜的笑意。 她接过言楚手中的伞，把它收起来随意扔在一边：「我们两个人就不要打伞啦。」然后拉着他，走到前面空阔的地方。 雨幕如瀑，人们匆匆躲雨，这一带此刻只剩他们两个。 第119页 叶清把手搭在言楚的肩上：「我们跳探戈好不好？」 上回看完电影后，叶清就在找教学视频。经过这一个月地学习，他们已经把舞步学了个差不多。 「好。」言楚将手放在叶清的后背，牵起她的另一只手。 叶清轻轻哼着调子，只这一小会儿，她的头髮已经被雨全然淋湿贴在脸上，是十分滑稽的模样。 她不介意，还去笑话言楚：「你也好狼狈。」 言楚不答，抬起手带叶清转了个圈。 他道：「我们明天会感冒吧。」 他这样说着，却是在笑，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叶清也咯咯笑着：「只有笨蛋才不会感冒……我们等下回去后就去药店买药。」 前后矛盾，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去做一个笨蛋。 他们接着不再说什么了，脚下动作不停，眼神却只注视着对方。 这里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四周只有雨声，暴雨如注，远处昏暗的灯光远不及眼前的人眼睛明亮。 他们在孤岛里，跳着只属于两个人的舞。 叶清看着眼前这个从认识之初就一直在陪伴鼓励她的人，那怕在她的至暗时刻，他也始终如一团永远不灭的火，指引她走出最幽暗的泥沼。 她抬头，日月在她头顶永恆明亮，宇宙的发条规律转动，遥远的星星从过去跋涉，带来荧荧的辉光。 ——从此永夜离散，她的世界万物生长。 当到最后一个舞步完成时，叶清起身。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她勾住言楚的脖子，大雨也模煳不掉她眼睛里的星芒。 ——「我爱你。」 大珠推挤小珠，吞噬万物的热度。 言楚将额头抵在叶清的额上。 他们鼻尖相触，唿吸混成一片，是四方冰凉天地里唯一的灼热。 ——「我也是，我爱你。」 …… 千百年前，上帝听见了人类想要前往天堂的愿望，便让人类语言相异。 人类因此分崩离析，半建的巴别塔被弃置一旁。 ——可那不代表那座塔就此消亡。 当我们同频共振，口出的语言是彼此的唿吸，那么星河浩瀚，没有什么不能被抵达。 黑夜弥散在天光尽头，太阳从负雪的苍山处升起。 我牵着你的手，看见雪化无声，四周是浩浩春光。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香：动画eva里的一个角色 . 到这里正文就完结啦，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小天使！！我真的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