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在逼我以身证道》 第1页 《全世界都在逼我以身证道》作者:宴骄【完结】 本文文案: 毒舌傲娇第一人受x21世纪科学狂天道攻 沙雕修仙 1、修真界近来发生一件大事儿,一觉醒来,天道被穿了。 新天道来自21世纪,是个科学狂奋斗批,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办学堂,996式亲自教学:「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物理攻击赛高,法术攻击yue。」 修仙众:拳头硬了啦,但是打不过。 2、 某休沐日丑时,又做完一份五三后,看着剩下的一沓修真模拟卷。 问情派掌门:「受不了了,要不咱……去求花一吧?」 卿玉山长老:「你是说那个稳坐修真界第一人,实力与美貌并存,毒舌但幽默,自恋但率真的,花一?」 例行隐身捉弄他们的花一:……大可不必。 3、问天大会上,修仙众正襟危坐。 花一莫邪在手,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众人紧张之时,却见天道收了手中的阿姆斯特朗迴旋炮走向花一,他歪了歪头,道:「我算过了,我们十年内分出胜负的可能趋近于0。但如果我们双修,我们超越其他各时空天道,成为世间最强的概率是99.9%,所以,要来双修吗?」 4、问天大会后,天道追着花一走遍三界要贴贴。 修仙众趁机立刻闭关,他们在洞府外齐齐挂上一幅匾额,上书:感恩花一以身证道,我们会踩在巨人的肩膀上砥砺前行,不忘初心! 花一:(ノ`Д)ノ 内容标籤: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花一,天道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要贴贴吗 立意:不论在任何领域,知识都是硬道理 第1章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还是不同我说话?」 粉霞漫天,簇簇的桃花坠在枝头,叫嚣着春意来袭。 一身薄粉的少女双手负在身后,似嗔似怒的抱怨。 「就饶你这一回,下次……没有下次了!。」 站在少女对面,身材欣长浓眉星目的男子闻言眼神霍得亮了,他拼命点头,笑的憨实。 「诶,师兄真是被拿捏的死死的。」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端五双手撑膝,细密的喘了一会儿,看着桃林深处感慨道。 这里是卿玉山的后山,而这一对正在私会的鸳鸯一个是问情派的小师妹青妩,另一个就是他的大师兄应光寒。 应光寒高大英俊,年纪轻轻已突破金丹,是临安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 可惜是个有毛病的。 他见到姑娘就说不出话来。 和青妩小师妹偷偷幽会三个多月了,至今连小手都没牵过。 端五少年老成的为师兄命运堪忧的情路嘆了口气,耳边听见青妩声音软糯,语气娇憨道:「师兄要给我回比我写给你的长三倍的信!」 应光寒点了点头,依旧默不作声。 空气都凝滞了。 面上的青妩垂眸,露出一截皓白的脖颈,她用脚尖戳着脚下松软的土地:「其实,师兄这样说不出话的模样……也挺可爱的。」 芯子里的「青妩」嫌弃的撇了撇嘴:真是个锯不开嘴的闷葫芦! 见应光寒依旧是憨憨笑着无法回应,端五尴尬的手脚蜷缩,认命上前。 「大师兄。」他唤道。 应光寒第一反应是错身将青妩挡在身后。 端五的视角变得只能看到青妩额间的一点红钿以及半只湿漉漉的眸子。 应光寒浓眉微皱,疑惑地看向来人。 他和青妩在此见面之事,卿玉山上下只有端五知晓。 端五素来是个靠谱的,他从未见过端五如此慌张。 想到卿玉山和问情派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他眼神沉了沉。 莫不是问情派的找来了? 端五看着应光寒试图用眼神和他沟通的模样,一口气差点背过去。 他大致领会了一下,也不管对不对,自顾自道:「山下来了个面生又古怪的修士,我们打不过他,小结界要破了。」 卿玉山的结界不知凡几,小结界只是想要进入卿玉山的修士会遇到的第一道屏障。 但居然有人敢揍他的师弟们,不能忍。 应光寒捏了捏拳,示意端五带他去。 可他刚迈出半步,勐然想起,青妩还在。 应光寒转身,眼巴巴的瞧着青妩。 「噗。」青妩被他这憨憨模样逗乐了。 努力掩住笑意,青妩转而看向端五,歪了歪头,问道: 「这位小师弟,不知山下此刻可还有旁人在?」 端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青妩是在同自己说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老实作答:「几个外门弟子受了伤已经送去疗伤了,此刻山下就只有那人在等着。」 「那我可以一起去吗?我……想看着光寒击败他。」 悄悄飘向应光寒的眼神,与他的撞了个正着。 青妩红着脸,竖起两根葱白的指头,像只兔子。 「我发誓,我就站在一旁瞧着,绝不打搅你们。」 「如果有人来了,我就立刻离开。好不好呀?」 青妩一双眸子生的妩媚极了,偏性子又十分单纯。抬眸定定的瞧着人的时候,能叫人骨头酥了三分。 第2页 应光寒垂眸看着自己被揪住摇动的袖子,脑中快速闪过十来个拒绝的理由。 然后不争气的点了点头。 三人一齐赶往山脚,青妩远远坠在后头,好叫应光寒同端五商量对策。 应光寒正拧着眉问端五:「你说眼下只有那人一个在山下候着?他既有能耐破坏小结界,你又岂能放他一人在山下?」 端五挠了挠后脑勺,面色古怪。 「这……师兄亲眼瞧见便明白了。」 应光寒只得敛下疑惑,加快脚程。 快到山门处,青妩一个纵跃,身子灵巧的足尖轻点,在林中穿梭,最终将自己缩成一团,藏在一棵粗壮的古木之后。 应光寒回眸,只看到她握着小小的拳头,笑的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用口型对他道:「加油!」 应光寒被美颜暴击,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干咳两声,看向山门处站着的男修士。 这确实是个古怪的男子。 不合时宜的黑色短衫,从未见过制式的修身黑色长裤包裹着修长的腿,墨一般的黑髮和着稜角分明的五官。 整个人长身玉立,面无表情的站着,透着疏离和冷肃。 可就是这样的人,偏偏一双眼又大又圆,瞳仁还是琥珀色的,像林间晨鹿一般。 应光寒同他对视一眼,竟生出错觉,觉得男人透着些纯稚。 在他们来之前,男人真就在门口老实候着,没半分逾矩之举。 应光寒:「来者何人,为何伤我卿玉山弟子,破我卿玉山结界?」 只要不对着姑娘,应光寒自认还是十分有威慑力的。 他说完便微眯着眼,释放出无形的威压。 男人目光从端五身上扫过,明明神情没什么变化,端五却瞧出了几分责怪之意。 好似在说,不是同你说过了吗,怎得又问。 可你说的是人能听懂的吗?! 端五瞪回去。 男人沉默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在应光寒随着时间流逝愈发古怪的目光中,淡定的翻到了指定的页数。 他看一眼书,看一眼应光寒,答的磕磕绊绊,像刚学会说话的孩童。 「在下被人类称为天道。」 「在下没有主动伤人,是他们攻击在下,在下也未料到,他们如此不堪一击。」 「在下没有故意破坏结界,甚至没有察觉到有结界,这结界毫无杀伤力,建议更换。」 是挑衅吧?绝对是挑衅吧?! 他刚刚就是被这番说辞气的差点吐血三升! 说话不疾不徐,就连表情都是云淡风轻的,可是仔细听字里行间的意思,能让他道心瞬间破裂。 端五眸光微侧,忐忑观察着应光寒的反应。 有意思,不会直接打起来吧? 青妩笑眯眯的又往嘴里塞了颗糖,吃瓜看戏。 无人分心瞧她,她便舒展了身姿,懒洋洋的倚在树干上,一手撑着后脑勺,一条长腿舒展的搁在枝丫上,另一条则在空中晃荡着。 光从摆动的幅度,就能看出腿的主人此刻有多么愉悦。 应光寒这愣头青会怎么反应呢? 青妩顺手摘了片嫩叶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关键时刻,她倒是不介意帮应光寒一个小小的忙。 毕竟骗了他这么久。 应光寒没动怒。 比起生气,他更多的是震惊。 虽说修真者驻颜有术,轻易分辨不出年纪,但眼前的男子从气质能分辨出是个少年。 而整个大陆上,应光寒还不知道同辈之中有能胜他者。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应光寒道。 「你所犯之事暂且不提,你来卿玉山所图为何?」 「在下已经表明过来意,这位……弟子听到之后,就十分生气的朝我攻来了。」 这次男人将自己被逼一个问题回答两遍的不满直接表现出来,他打了端五的小报告。 面对应光寒询问的目光,端五艰难的点了点头,觉得窦娥都没他冤。 「为何主动攻击,可是忘了门规?」 端五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愤怒瞬间又袭上了心头。 他忿忿道:「这小子出言不逊!」 「我不过是问他从何处来,为何而来。他、他竟回我,他从天上来,来此处的目的就是为了渡化我们!」 「他、他还说要先测测掌门的实力!他小子是谁啊,他凭什么?」 「哈哈。」 青妩没憋住,捂着肚子笑出声来。 「真是个妙人吶。」她小声嘀咕。 饶是应光寒这种处变不惊的,也愣住了。 一息之后,应光寒语气还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你刚刚是如此回答的?」 只见对方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在下既身为天道,自是要承担起督促大家好好修炼,早日升仙的重任。」 平板似的一句,落在众人耳中却有如惊雷。 只不过各人关注的点有所不同。 早日升仙? 青妩眯了眯眼,不自觉捏碎了手中的嫩叶。 应光寒攥紧了拳头,隔着一段距离都能看见他额角的神经抽了抽。 「天道?我只当做你是个狂妄自大的小子,才敢取名叫做天道,没成想,你竟比我预料的更胆大妄为!」 第3页 应光寒的声音将青妩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和应光寒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应光寒生这么大的气。 不过不奇怪。 天道在所有修仙者的心中,是不可名状的规则,是修真者终其一生努力触碰的存在。 是威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的。 端五也大张着嘴,惊到了。 惊讶过后,他伸出手,冲着男子竖起了大拇指:「阁下是我见过的骗子之中脸皮最厚的一个。」 他转而附到应光寒耳边,悄声道:「我听掌门说最近有不少专门诈骗灵石的团伙来了临安,我看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应光寒略一思忖,觉得有道理。 「既如此,便无需客气了。」 两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以青妩的耳力依旧听的一清二楚。 她坐直身体,眸子都亮了。 搓手手,终于要开打了。 应光寒目光一凛,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惊鸿般飞了出去。 端五双手环抱,翘着脚站在一边,是毫不担忧的态度。 天道此行是为了教学,并未携带多少武器,但应光寒来势兇勐,他也不敢小觑。 天道轻退半步,右手弯曲伸到背后,手腕用劲,抽出了个长条形黑色方管。 紧接着,他右腿迈出一步,双脚之间的距离与肩同宽。 天道端起了长条形的武器,右眼紧闭,将武器前段的两个圆形小孔对准了应光寒。 这一系列动作也不过是瞬息之间便完成了,标准且熟练。 青妩双眼微眯,她毫不怀疑,这是锤练过千百遍的动作。 而天道手中古怪的武器,就连她都未曾见过。 应光寒也看到了天道的动作,在快速移动的攻势中,硬生生止住去势,折了方向。 天道更快。 黑黝黝的洞几乎是同步跟上了应光寒的动作。 而后毫不迟疑发动了攻击。 被流光包裹着的黑色球体,即使是修真者强化过的双目依旧难辨轨迹。 它们朝着应光寒急速飞去。 应光寒换了一次方向,要再折向愈发勉强,他能做到的极限便是微微侧身同时提剑格挡。 叮—— 清脆的撞击声。 还有隐忍的闷哼。 应光寒的剑竟像纸煳的一般,一触之下断成了两截,那玩意儿去势不减,硬生生擦着应光寒的胳膊而过,留下空中一串飞扬的血渍。 青妩收敛了笑意。 能一己之内,单方面如此压制应光寒,就是她,也不能轻易办得到。 更何况,她清楚的很,应光寒手中的剑并非寻常之物,而是卿玉山炼器长老的得意之作。 端五更加震惊。 他尖叫一声,扑到了应光寒身前,张开双臂挡住了他的大师兄。 端五红着眼眶瞪着天道:「你要杀就杀我!」 应光寒抚开端五,他咬着牙忍痛道:「我输了。」 这点儿功夫,天道已经将双管炮收了回去。 应光寒:「但我已知晓你的真正身份!」 青妩收起准备暗中相助的手,洗耳恭听。 天道眨巴眨巴眼,他不是说了他的身份了吗?为什么这个人类好像刚刚知道一样。 应光寒抬起手指向天道,深唿吸一口,朗声道:「你能在一招之内打败我,你以捉弄我门人为乐,真相只有一个——」 青妩额角微跳,突然有了点不祥的预感。 「你定然是花一假扮的!对不对!恩?被我猜中了吧?!哈哈哈哈哈!」 青妩:……白痴。 端五右拳勐击左手掌心,恍然大悟。 「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还是大师兄英明。」 天道歪了歪脑袋,满头问号。 不过他随即想起自己来之前背过的资料。 天道:「哦,花一。是那个此地修为最高的花一吗?听闻他修炼十分勤勉,我也想亲自见见。」 「你装!你还装!你还说你不是花一!整个临安,除了花一本人,还会有谁夸他!露馅了吧?哈哈哈哈。」 端五双手叉腰,气势高昂。 知道是花一之后,应光寒和端五的恐惧都消弭了。 虽然花一也不干人事儿,成天就想着欺负他们,但他们与花一周旋这么久,早就有经验了,应急方案都排到甲乙丙丁的丁了。 「端五,甲等战术。」 「得令。」 端五一熘烟跑开,留下应光寒和天道面对面杵着。 一个满脸茫然——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一个双手抱臂——我早已看穿一切你停止挣扎吧。 坐在树上的青妩挠了挠脸颊,心情有点复杂。 作为全程旁观者,她此刻有点无语。 这个自称天道的,修为高深却点到为止,看着脑子还有点不好使。 可是碰上个脑子似乎更不好使的,居然以为他是花一。 这个自称天道的真实身份,她并不知晓,但她可以肯定,他绝不是花一。 ——因为她才是花一本尊。 花一撇了撇嘴,他只不过是闲出屁装成青妩的样子给应光寒和青妩点个鸳鸯谱,却围观了如此离谱之事。 他第一次怀疑自己这些年形象塑造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第4页 大魔头人设他欣然接受,但这?他看着有这么憨? 花一痛心疾首。 端五已经捧着个包袱,神神秘秘的来了。 想到这个甲级战术是什么,花一的嘴角又抽了抽。 只见应光寒对着端五点了点头,后者一脸肃穆,捧着包袱走到了天道跟前,将包袱一股脑塞进了他怀里。 「花一大人,是我们错了。大人收下东西之后,请饶了我们吧,你一直在这骚扰,啊不,在这督促,我们也没办法修炼呀。」 天道浓密的睫毛微颤,看着手中包袱敞开的一角,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各色的……糖果? 他不爱吃糖,但这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管理学也讲究个松弛有度。 天道遂颔首。 「那我就在山脚下的镇上住下,你们有何修炼的问题,随时来找我,我会时不时来瞧瞧你们的。」 「您慢走。」 恭恭敬敬将花一送走。 端五和应光寒不约而同的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应光寒勐地想起,青妩还藏在树上。 可他抬眸看去,哪里还有青妩的身影? 端五:「想来是动静太大了,青妩姑娘先走了吧?」 应光寒点头,心头却难免沮丧。 本来想威风一把,又被可恶的花一给破坏了! 「青妩」在天道捧着一大包糖果下山的时候就跟了上去。 追到半山腰,「青妩」挥了挥手,又换成了一副圆脸女娃娃的模样。 他吸熘了一口口水,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卿玉山的糖果果然是他的最爱。他一定要吃——啊不,要打探清楚这人的来歷!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不爱吃糖,但爱甜甜的老婆(*^▽^*) 开文啦~ 第2章 糰子来袭 天道走在路上,后知后觉将刚发生的事琢磨明白了。 这些修士不信他,且把他当做了花一? 他是数千年来进境最快的天道,天道委员会里天才般的存在。 岂是寻常凡人可比。 这些修士识人能力如此之差,难怪在临安这样灵气充沛的地界,整整数百年都无人飞升。 不过—— 这些修士认为他不怀好意,却又因此将他当做是花一。 莫非花一在临安修仙界风评欠佳? 来之前,天道读过《临安修仙成长曲线分析报告》,花一的修为可以说是一枝独秀。 如果要弄重点班,那花一就是重点班唯一班成员,是他第一个要发展的升仙对象。 难不成正是因为修炼太过勤奋,所以被这些修士排挤了? 天道想着,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怀中一大包糖果上。 他眼神暗了暗。 果然如书中所说那般,人间纷繁复杂,勾心斗角是常有之事。 这些修士一次性给花一这么多糖,目的显而易见——用糖分摧毁他的仙体! 实在险恶。 天道加快了脚程,他有必要先找到花一。 ———— 玉泉镇就坐落在卿玉山脚下。 刚离开卿玉山地界,天道就一脚踏进了热热闹闹的人间。 人影罗织,烟火气瞬间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临近午膳,酒楼的小二肩上搭着毛巾,站在路边招揽着行人,背后是蒸笼里腾起的裊裊雾气。 都是天道未曾见过的场面。 他颇有些好奇的四处瞧着。 临安是整个大齐的修仙人士聚集之地,常有外来人口。 来拜师的,寻访秘籍的,或是来找自个斩断情缘的渣男相公的,五花八门,素质参差不齐。 但在店小二眼中,他们都是一样的。 都是会动的银子。 小二朝手心哈了哈气,搓出个笑来,而后朝天道走过去。 走到跟前发现,这是个俊俏的。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几分。 他凑上前,出声问道:「这位修士可是外地人?」 天道被拦住去路。 他目光落在对方笑的灿烂的脸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巧了,我也是外地来的。不知修士家乡何处?」 这些年各地方言小二都学了两句,不管天道打哪儿来的,他们都是老乡。 天道伸出食指往上抻了抻:「天上。」 小二笑容就这么僵在了唇边。 「呵呵,这位客官真是风趣。」 「不论您从哪儿来,观月楼都能给您宾至如归的感受。」 「现在办理入住,我就算给掌柜的跪下,也得让他给您算便宜点。」 一个人给另一个人跪下,在人类之间是折辱的行为。 这个知识点天道学过。 于是他摇了摇头:「勿需便宜,我很有钱。」 明明该高兴,可怎么就有点想揍人。 最终还是职业素养占据了上风。小二做了个请的姿势:「那请随我来吧。」 天道下了凡间,行动也许寄托在□□凡胎上,确实需要个落脚的休息之处。 他往里走,见观月楼从飞梁到牌匾无不精緻,于是天道问道:「此处往来者众多,不知可有花一的下落?」 吵吵嚷嚷的大街仿佛被按下了静止键。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齐刷刷看向天道。 天道心中莫名,努力回忆自己来之前恶补过的《人际交往公开课》。 第5页 ——打探消息,要先给好处。 他瞭然的从包袱里抓了一把糖,摊开手掌道:「你们有花一的消息吗?」 「啊啊啊啊——」 回应他的是小二瞬间消失的背影,还有绕樑的尖叫。 跑的这么快,倒是练轻功的好苗子。 天道看向四周。 视线所及,路人一个接一个慌忙垂眸,好似学堂上不愿被夫子点名的学生。 —— 车水马的大街中央,被孤立的少年。 花一瞧出了几分眼熟。 他一路跟着天道,自是看到了事情经过。 舔了一口刚刚买来的糖葫芦,甜滋滋的。 算了,就当他心情好做点善事吧。 花一迈着小短腿,嘚吧嘚的跑向了天道。 而在这街上所有人眼中,穿着红袄子,眼睛圆熘熘的糰子,头上两只羊角辫随着跑动颤抖着,闪烁着的都是勇敢的光泽。 谁家孩子这么不要命呀? 初春的季节还带着点寒,等花一跑到天道跟前,圆脸上已经飞起两朵红云。 他伸出肉乎乎的胳膊拽了拽天道的短衫。 「哥哥,你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里。」 声音童稚清澈。 天道垂眸看向刚到自己腿弯高度的糰子。 糰子有张十分可爱的圆脸,两只眼弯的像天上的新月,咧着嘴露出两颗奶牙,还有颊边的梨涡。 「你认识花一?」 天道语气硬邦邦的。 【人类幼崽,可爱柔软又危险,对于初涉人间的新手,建议保持距离。】——《人际交往公开课》 天道悄悄往外挪了一步。 「恩,你看,他还送了我一根糖葫芦呢!」 幼崽仿佛并未察觉他躲闪,一只肉胳膊直接抱住了他的大腿,柔软的脸蛋子就蹭了上来。 天道没忍住,伸手戳了戳,真的很软。 他干咳两声,板着脸问: 「那你愿意带我去找他吗?」 糰子卖力点头。 「你……就没什么要求?」 糰子犯了难,包子脸都皱到了一起,半晌对了对手指,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哥哥,我带你去找花一哥哥,你可不可以给我两粒糖吃呀。」 原来是为了糖。 「给你。」 「不过你要记住,以后不可以吃陌生人的糖果。」 糰子是拽着天道的袖子离开众人视线的。 直到两人身影消失,众人才反过劲儿来。 「那娃娃……哪家的?」 面面相觑,竟无人知晓。 另一头,花一已经抛弃了糖葫芦,吃起了糖果。 他一边吃一边领着天道往玉泉镇外的密林走去。 他塞了满嘴仰着包子脸问道: 「锅锅,你找花一锅锅做什么呀?」 「督促他努力向上,早日成仙。」 糰子也不知听懂没,囫囵的点了点头。 两人终于走到了密林边缘。 「穿过这片树林,就是花一哥哥住的地方了。」 这是一片参天密林,树龄最小的树都有两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 刚刚熬过严冬,植物还未从冰冷中缓过神来,叶子青黄不接的蔫头耷脑,地上更是落了厚厚一层。 脚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糰子「诶呦」一声,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 天道转头只看到糰子瘪着嘴一脸委屈。 见天道看过来,本来要哭不哭的糰子眼泪立刻涌了出来,不要钱似的争先恐后脱框而出,就连鼻头都哭的红红的。 「疼~」 糰子哭的直打嗝,语气说不出的可怜。 果然,人类幼崽是最危险的生物! 天道几次张了张嘴,可安慰人实在不是他的强项。 「不疼。」他冷硬道。 糰子:「疼!」 天道:「不疼。」 糰子不哭了,气红了眼:「疼!」 天道:「不疼。」 「就疼!」 这人怎么回事? 花一觉得自己要演不下去了,有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说疼,硬邦邦的对人说不疼的吗?! 冷心冷情,金玉其外! 花一决定豁出去,使出最后一招。 他伸出双手:「抱。」 同时,他在心里发誓,如果天道敢拒绝,他就立刻变回真身咬死对方。 好在天道虽然面上惊讶,但还是弯腰将他抱了起来。 花一唇角微勾,乖乖的用胖胖的胳膊环住天道的脖子,将软乎乎的脸蛋搭在天道脖子和肩膀间。 他鼻尖轻嗅,这人虽然讨厌,身上却有股甜甜的焦香味,挺找人喜欢的。 天道整个人是僵硬的。 怀中软软的身体散发着热度,这还是他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 糰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并不讨人厌。 两人维持着微妙且又诡异的平衡行走在林间。 走着走着,天道缓缓停住脚步。他仰头望着天空。 走了这么久,他和太阳的角度似乎没发生任何变化,这不正常。 「还——」 还要走多久。 他话还没说完,脖颈间传来轻微的刺痛,铺天盖地的睏倦包围了他。 缓缓倒下,抱着糰子的胳膊也随之松开。 第6页 花一在空中一个轻盈的旋转,落地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天道努力睁大眼,试图看清对方的样子,却只看到广袖的一角上纹着的蝶,似要振翅飞将出去。 承受不住汹涌袭来的困意,他合上了双目。 花一笑了。 只不过除了他之外,无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因为他的脸上带了个红狐面具。 狐面两端坠着红色的丝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 他歪了歪头,观察着地上躺着的男人,他走近了一点,用脚尖轻轻推了推,见对方没有反应,才「蹲下身子,扒开了男人的衣襟。 比起男人的冷面,他的胸膛倒是热上许多。 花一手一拐,掏出了装着糖果的包袱。 「谢谢款待。作为报答,我会给你绑的舒服一点的。」 男人称得上英俊,再衣衫凌乱的来个捆绑诱惑,不妥。 花一自认十分有道德底线,将男人整理齐整之后,才拿起放在地上的捆仙锁,将天道和树绑在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明知道男人无知觉,他还是拽了拽对方的耳朵:「想渡我升仙?也得先问过我同不同意。」 说完,他拍了拍手,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摇身一变,又变了副模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密林。 等他回来再好好调/教这厮,最好是让他意识到人心险恶,知难而退。 花一哼着歌,渐行渐远。 —— 很快便到了问情派,花一调整了身形。 再抬眸,已是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 他择了条小路拾阶而上。 这条小路只有青妩和应光寒知晓,而花一此刻掩在袖中的手里,抓着应光寒的信。 被天道耽误了一点儿时间,他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和青妩约定的时间。 「路上耽搁了,叫你好等,实在对不住。」 ——这话自然是没说出口的。 因为应光寒对着姑娘说不出话。 花一用眼神传达愧疚,青妩瞥了一眼忍不住笑了。 「原谅你了。」她道。 花一将信递出去。 没有什么比谈恋爱更耽误学习的了,将这信转到,青妩和应光寒互相表明心意,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花一是在捉弄应光寒的时候,偶然发现他竟然青妩的,只是羞于表白。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一打探,发现应光寒这小子傻人有傻福,青妩这么朵鲜花竟也不嫌弃他这臭牛粪。 花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决定要撮合这两。 于是便有了这齣。 青妩收了信,竟还不想离开,低着头抬眸偷瞄他,脸上泛着红晕。 她等了半天,结果应光寒就像根铁棍似的杵着。 「我要走了。」 花一摆摆手。 青妩咬牙:「你难道就没什么表示?」 花一想了想,忍痛从怀中掏出一粒糖递了过去。 青妩:「你走吧,最近别再来找我!」 诶,怎么就生气了? 可惜青妩还没走远,她的小师妹就来报,说山下来了个奇怪的男修士。 花一:…… 好熟悉的场景。 但这不能够。 捆仙锁是他费了老大劲弄来的仙器,就是神仙来了也无法自行解开, 然后,他就被打了脸。 看着头上顶着落叶,衣衫凌乱的天道,花一沉默了。 「来者何人?」青妩问。 天道从未这么狼狈过,怒气值也被激了起来。 他二话不说先掏出了武器:「你休想再骗我,我从那糰子身上发现了此物。」 他高举手中之物,叫人看的清楚。 花一表情裂了一瞬,这是他扮成青妩之时,佩戴在身上的假玉佩。 「你扮成糰子模样坑害我,你才是花一。」 青妩指着自己。 「我,花一?」 花一:不,她真不是!你们到底能不能认对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花一:又没认出我,回家跪榴槤。 看到大家的留言啦,新文会在每晚九点-十二点之间更新的,谢谢支持,我会努力哒!(づ ̄3 ̄)づ╭?~ 第3章 关于龙阳之好 碎叶纷飞。 花一挡在青妩身前,用剑格挡住了狭裹着天道凌冽的气的黑色圆珠。 在卿玉山之时,他便知道天道此武器之诡谲,如今出手阻挡,却发现仍旧低估了它的厉害程度。 花一手腕翻转,卸去黑色圆珠的劲力,周身威压跟着释放,被格挡出去的圆珠带着骇人的尖啸声撞进了两旁的密林. 圆珠直接将撞上的树捅了个对穿。 一个、二个、三个…… 目力所及,圆珠依旧没有停下去势。 某一瞬间,这些树轰然倒塌。 尘土漫天,激起了天然的屏障,挡在了天道和花一中间,阻隔了他们的视线。 两人都肃了神情。 花一的右手依旧在隐隐作痛。 天道则是在震惊有人能挡住他并未收力的攻击,即使他如今□□凡胎,却也有半神的境界。 两人隔着裊裊尘烟对视着,脑中想的是同样的事。 对面之人出乎意料的强。 天道率先收起了武器。 依旧是平板似的毫无起伏的声音,他道:「我改变主意了。她是不是花一不重要了。我想要你。」 第7页 花一和天道已经打了两次交道,完全谈不上了解,但奇蹟般的已经习惯了对方的说话方式。 天道就是个修炼狂,这是看他厉害,想渡他飞升了。 但他低估了这话落在别人耳中的石破天惊。 青妩冲到了他身前,护崽的姿势将他护在了身后。 她声音颤抖:「你不、不要脸!光寒并无龙阳之好,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天道眉头轻皱:「龙阳之好?」 好像是新的知识点。 天道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垂眸在一块板上划拉了半天,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最后才面色古怪的抬起头。 他看向青妩,严肃认真回答:「我查了龙阳之好的释义。为了确保严谨,我做了一份了心理问卷,确定我没有龙阳之好。」 花一忍不住扶额。 天道接着道:「虽不知你为何如此推测,但请放心,我对和他阳阳交/合没有兴趣。」 说的义正严词,大义凛然。 青妩的脸噌的红成天边云霞。 花一抬头望天,已经开始相信天道是真的天道了。 毕竟人间真养不出这样的。 恰在此时,密林深处传来脚步声。 人未至声先至。 「应光寒你个狗崽子,是不是庄海那个老匹夫派你来故意来毁我灵草?」 庄海乃是卿玉山的掌门。 问情派的掌门玉生烟与卿玉山掌门庄海王不见王,但凡碰面就要斗个天翻地覆,这在临安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常识。 两派的弟子也鲜少来往。偶尔在玉泉镇碰上,还要互瞪一眼以示不屑。 玉生烟正在同几个女修真门派长老商谈女修士联盟事宜,突然听见密林惊天的动静。 来之前,她虽不满商谈被打断,却没觉得这是什么天大之事。 直到她看见这被摧毁的所剩无几的林子,其中还有不少她精心栽培的稀有灵草。 玉生烟气的磨了牙,誓要抓住兇手。 结果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应光寒。 卿玉山的,果然是卿玉山做出来的好事! 玉生烟怒气值瞬间暴增。 「怎么办,师父冲过来了,她一定会打死你的,你、你要不随他走吧!」 青妩眼眶红红,扭过头不看应光寒。 花一:…… 画风怎么突然变成了他和天道私奔的诀别场面。 不过玉生烟瞧着……真的很气呀。看来这庄海真把人得罪很了。 花一目光在天道和玉生烟之间迅速扫过,做下决断。 玉生烟和她身后所有掌门一起上来,也打不过他。 可如此的话,玉生烟便会发现,他并非应光寒。 还是走为上策。 「我还会来找你的。」 花一丢下一句,便飞身到天道面前。 事急从权,也不管天道怎么想,他抓起天道的腕子拽着他便走。 身后是玉生烟气急败坏的声音,依稀还有青妩的出声阻挠。 乱糟糟的。 总归玉生烟是没有追上来。 等彻底跑出了问情派的势力范围,花一才停下脚步。 掌心微热,他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天道的腕子。 之前扮糰子的时候,搂也搂过,抱也抱过,对天道的气息他并不陌生,抓了这么久还没觉出违和感。 松开天道的腕子,正欲说声冒犯 却眼尖的瞥见天道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被他抓过的地方。 …… 果然还是打死他吧。 天道擦完手,抬眸才发现「应光寒」目光幽深,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帕子。 天道恍然大悟,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来,语重心长: 「你天资不错,但修为高是一方面,个人卫生也不能落后。这些都赠予你,你随身带着吧。以后碰到这种情形,记得和别人肢体接触后,要及时擦拭干净。」 …… 杀了我吧。 花一扭头就走。 「你要去哪里,你不是要同我一起修行吗?」 花一磨了磨牙:「非!也!」 「你没瞧见问情派掌门身后还有许多人吗?我不带你走,难道你想在那里陷入苦战?」 天道似是有些迷惑。 「会陷入苦战吗?那掌门看着并不怎么强。」 要不是天道脸上的迷惑分外真挚,花一定然以为他是在炫耀。 「总之就是如此,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 另一边,玉生烟坐在高位,青妩跪在堂上,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 各派掌门已被恭恭敬敬送走,此刻议事的殿中只剩下了玉生烟和她几个亲传弟子。 众师姐瞧见青妩哭的可怜样,都想求饶,但碰到玉生烟犀利的眼神,又将话吞了回去。 诶,这次小师妹是触了师傅的逆鳞,居然同卿玉山的人有来往,不受罚是不可能的了。 「说吧,只要你说出应光寒为何破坏我百年培育的灵草,与他断了联繫,我便饶你这次。」 青妩耸着肩,纤白修长的手指紧紧将衣衫下摆揪成一团。 她和应光寒有私交之事已然无法隐瞒。倘若师父知晓他们心悦彼此,定然更加生气。 一气之下冲去卿玉山要了应光寒的小命也说不定。 第8页 更何况,她也解释不了那突然出现的男人的来歷。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确实同应师兄有来往,但事情并非是您想的那般。」 「近来有专门针对各大门派搞灵石诈骗的团伙,就连卿玉山都遇见了,应光寒是奉掌门之命通知各大门派——」 「奉掌门之命?你是说确是庄海让他来的?」 玉生烟突然一问,青妩只得囫囵点了点头。 「你继续。」 玉生烟抿了口茶,语气平和了许多。 青妩继续道:「应光寒刚说完此事,那骗子便来了。那人手中有件十分古怪的武器,徒儿从未见过。他同徒儿过了两招,徒儿竟……不敌。是应光寒救了徒儿的命。」 「徒儿自知学艺不精,给师父丢了脸,徒儿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古怪的武器?」玉生烟喃喃,琥珀色的眸子挪到青妩身上,到底是自己心爱的徒弟,语气不自觉软了几分,「起来罢,你大师姐已经检查过那些树,都是由中心处爆开,确实有些古怪。」 「这些诈骗团伙,小打小闹便也罢了,如今居然如此猖狂!恐怕日后会是大患。师父,我们该如何应对?」 一直被提到的大师姐屛夜心问道。 玉生烟沉吟片刻,吩咐下去:「通知各大门派,问情派在七日后举办修真界防骗知识科普大会,邀请各门派长老莅临。」 屛夜心领了命令离开,刚跨过门槛,被玉生烟叫住。 屛夜心疑惑的转过身,只见玉生烟涂着口脂的唇角轻轻抽了抽,别别扭扭道:「既然应光寒帮了小妩,那咱们问情派也不能显得小气了,你就破例通知下庄海那死老头吧。」 —— 花一此刻还是应光寒的模样,不便到镇子上闲逛。 虽然花一深刻怀疑临安少女的审美,但应光寒确实是众多临安少女的梦。 他怕这模样一出现就会引起骚动。 迫不得已,只能在镇外闲逛。 只是…… 他无语的看向身后:「你怎么还跟着我?不是说好分道扬镳了吗?」 时间拉回一个时辰之前,他在河边同天道谈好,两人就此别过。 天道答应的好好的。 可不论他走到哪儿,身后都跟了个尾巴。 天道也不打扰他,就只默默跟着。 花一十分努力忽视这人的存在。 他素来是不在乎旁人目光的,可不知怎得,碰到天道就破了功。 这人好像天生就是来克他的,轻易就能勾起他的情绪波动。 就好比现在。 「这也是我想走的道。」天道回答的云淡风轻,表情还十分无辜。 花一攥了攥拳头,理智告诉自己打也不一定打的过。 花一对自己说:无视,无视,不信他能一直跟着。 然而……嘿,他还真的能一直跟着。 花一彻底没了脾气:「你跟着我到底所图为何?别说让我跟着你修仙,好男不侍二师,我已经有师父了,你就是跟到天荒地老也没用。」 天道点了点头:「是我的失误。」 「我刚读了两篇文献,对于你们这个文化背景下,师徒关系成因有了深刻的认识。所以我也不会强逼着你跟着我修炼。」 花一:「那你还跟?」 天道:「我是想收集数据,看看根骨不错的你,到底为何修为如此不争气。」 …… 真的,过分了哈。 花一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有人能在讨人厌以及惹人生气方面单方面碾压他。 关键他是刻意为之,这位还是浑然天成。 既然好好说话不行,那么—— 花一站定,冲着天道招了招手。 天道走了过去。 花一依旧是那副笑模样,就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没丝毫变化。 可就在天道走到他一臂距离之内的时候,措不及防的,他出手了。 没有丝毫犹疑的,不知何时从袖中滑到手掌里的匕首就捅了出去。 这一击他没有留力,直接冲着天道的防御死角而去。 天道只觉有什么阴影似乎从视觉死角一晃而过,他无法分辨那是什么,只能凭藉着生存的本能一个扭身。 只是终究晚了瞬息,尽管躲过了致命的伤害,衣服却被划破了,连带着腰间也被锋利的匕首划出了一道足有两寸的口子。 鲜血立刻涌了出来,空气中充斥着浓厚的腥甜气息。 花一一击不中,立刻拉开了距离,全身每个毛孔都是张着的,双眼死死盯着天道。 捆仙锁也锁不住的天道,说不定真如他自己说的那般,是从天上来的。 可即便是西天佛祖来了临安,也休想破坏他的计划。 花一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竟然觉得有些兴奋,就连血液都热了起来。 他等待着天道的反击。 可误认为青妩就是花一,毫不犹豫对着青妩出手的天道,居然久久没有动作。 他只是站着,惊讶之中还有些迷惑。 似乎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一阵风过,林间树丛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 这声响似乎惊醒了对面的人。 天道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他歪了歪头,语气之中不见愤怒,单纯只是好奇。 他道:「原来你才是花一吗?」 第9页 花一一怔,战慄从脚底开始,席捲而上,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不是因为他被认出来了,而是因为天道的眼神。 那眼神无悲无喜,却像看穿了花一,就好像……他以后的一切伪装,都将在这人面前无所遁形。 花一颤抖着,精巧的喉结控制不住的上下滚动,他坦然面对着天道的目光,用近乎挑衅的姿态回答:「我说我不是花一,你道如何?」 天道眉峰蹙的更紧了。 风也停了。 夹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都在一瞬间凝固。 天道突然抬起手,激的花一手中的匕首几乎脱手而出,却被他下一句话堵住了。 天道抬手挠了挠脸颊,深而长的嘆了口气,真诚的苦恼道:「原来你不是,看来我真的很不擅长认人。」 …… 什么看透他的伪装,毁灭吧。 花一垮下一张批脸,果断转身就走。 身后的天道立刻跟上。 「我在镇上订了房,你可愿去坐坐?」 作者有话要说: 花一:你好烦。 天道:优秀的人就是这么凡。 第4章 修行是多么快乐 问情派,议事堂中。 临安修真界许久未曾聚的如此齐整。 众人会议,上一回这样的场面,还是花一大魔头横空出世,众门派齐聚一堂,商量如何对付他。 当然,计划商量了十数个,最后一个也没成功。 众人都不约而同无视了上次的败绩,互相寒暄之后,依次落座。 今日,他们是为了防骗大会而来。 收到邀请函的,多是各门派的长老级别人物,年纪自然也是不小。 人活得久了,闲言闲语听的也多些。 例如卿玉山掌门庄海和问情派掌门玉生烟在踏入修真界之前,其实一对情侣。 传闻或真或假,但庄海和玉生烟几乎不会出现在同一个场合是眼见为实的。 眼下为了个诈骗灵石的聚在了一起,只怕这炸骗的来头不小。 各门派心领神会,喝着茶等着玉生烟开口。 玉生烟是特意打扮过的。 她本就生的艷丽,今日一身枣红色内搭,愈发衬托的身段婀娜,外批一件薄纱,一举一动风情无限。 不过只要想到玉生烟的武力值,在座的也不敢生出半分迤逦心思来。 玉生烟目光扫过大堂,在庄海身上微顿,唇角扬了扬,又很快压下去。 她朗声道:「今日将众人聚集在此处,是为着两件事。」 「两件事?」 屛夜心请人之时,只说了防骗一事,免不得一阵议论。 玉生烟闭上眼,直到大堂落针可闻,她才又睁开双眼,接着说: 「这第一件便是应对诈骗灵石团伙。他们修为高深,手段诡谲,诈骗手段我已命人彙编成册。」 玉生烟一挥袖,众人面前桌上便出现一副竹简。 玉生烟继续解释:「竹简记录了他们行骗手段,各派拿回去之后,可再行复制,分发给派中弟子。」 众人颔首。 玉生烟:「不过——这次诈骗团伙的核心人员,修为高强,即便是应光寒,在对方手中也讨不得好。」 坐下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庄海脸陡然黑了。 玉生烟是故意的,明明青妩也不敌,却拿光寒出来祭旗。 「是啊,听说贵派的密林也被毁了一大片,青妩姑娘可受伤了?」庄海状似好意的问。 玉生烟和庄海的目光在空中交缠。 花一看到了滋啦滋啦往外冒的火光。 没错,这样的大场面,他定然要来的。 此刻他舒舒服服的靠在房樑上,因为隐着身,姿势格外的放肆。 花一拨了个花生糖丢进嘴里,将包装的糖纸揪成团,随意的砸了人群中的一个长老,看着他转身愤怒的看着身旁的人,笑的肚子疼。 玉生烟和庄海同一时间恨恨的挪开目光。 「所以,各派落单的弟子不要同诈骗团伙的成员打斗,最稳妥的方式是各派由长老出面,加固守山结界。」 「切。」花一又扔了颗糖纸,「就你们那破结界挡得住才怪,我今天花了一成力就进来了,还想挡住他?」 想到天道,花一嚼吧糖的力道都小了。 他懒洋洋的躺回去,再次回忆起七日前,他和天道对峙的场景。 每每想起,都是新一轮的羞耻和尴尬,脚趾都跟着蜷缩起来。 那日的他,是真的以为天道看穿了他,会让他所有的伪装无所遁形。 于是他叛逆了,他挑衅了。他说他不是花一。 结果…… 天道就信了。 花一还记得,天道当时只是表情淡定的点了点头,甚至向他道了歉,说误会了他。 花一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他想大概会是,很想找块豆腐撞死,结果真的被撞死了的表情吧。 可要让他相信,天道是真的如此单纯,花一表示:信你个锤子。 于是他将天道带回了自己的小木屋。 他告诉天道,这是花一的居所,但花一很少来。 天道居然安心的住了下来,说自己可以等。 之后的几日,花一依旧同以前一样游走在各派之间,只是兴致恹恹,不由自主便会想起天道。 第10页 「突击检查才能看出他到底是不是装的。」 于是花一放过各大派,盯起了天道。 他记得第一日便发现,天道并不在他安排的客房里,而是偷偷潜进了花一的房间。 他瞭然一笑,果然是伪装! 于是他蹲在暗处足足一个时辰。 等天道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走出来,花一才顶着被蚊子咬出的六个大包,磨着牙从草丛里钻出来。 整整一个时辰! 整整一个时辰,天道都在他房里收拾,一边收拾还一边嘟囔「怎么这么乱」,甚至揣测他是个不爱整洁的抠脚大汉! 花一气唿唿的坐在纤尘不染的房中,怀疑人生。 他那叫乱中有序! 之后的几日,天道每日同一时辰起床,同一时辰入睡。除了打扫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在修炼,简直令人髮指。 花一依旧不信,能有人活的这般简单。 于是趁着月色正好,他带了两壶清冽的桃花酿去找天道。 「感情深一口闷」之后,他藉机问了天道此行临安的目的。 天道迷迷煳煳的将自己的底都透了个干净。 虽然什么委员会,kpi之类的词,花一併不全然理解,但他大致弄明白了,天道是背着任务的来的,这关系到他能不能在他的组织里做到首领。 而他的任务就是帮助这里的人飞升成仙。 天道说完之后,就头一歪靠在花一身上睡着了。 花一垂眸看到男人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和英挺的鼻樑,眼神暗了暗。 杀还是不杀? 但那夜月色正好,就连风的温度都透着惬意。 他没下手。 「这第二件事,便是监视花一住处之人有了新的发现。」 神游天外的花一机敏的捕捉到自己的名字,回过神来,发现防骗大会已经快进到了第二个议题。 只见玉生烟神情格外严肃:「据监视之人汇报,花一近来十分古怪。」 花一垂眸看了看自己,他最近古怪吗?好像是有一点,都心软了。 「花一居然在木屋一连住了七日。」 「最古怪的是,此间他不仅作息十分规律,每日还会定时打扫房屋,修炼间隙还会餵养鸟兽!」 场上爆发出了开席以来的最大喧譁。 花一:…… 他真的有些好奇了,他到底是个什么人设。 玉生烟等着众人情绪平復了些许:「就在当下,我已命人带着本派最厉害的法器和毒药过去围剿,他们一旦得手就会释放信号,这或许是我们将花一拿下的最好机会!」 花一本人:…… 他转念一想就笑不出来了。 天道还在那里,他虽然强,但他人傻。 像是要印证他心中所想似的,天边一道红光划过,爆成星星点点的火光尖啸着落地。 「信号来了。」玉生烟惊喜道。 她站到整个议事堂中最高处张开双臂:「各位!这许多年来,我们受尽欺凌。」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 「不是昨天,不是明天,就是现在!我们要勇敢的把握住机会,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与花一的决战,大家要不要随我一起?」 「誓死追随玉掌门!」 众人齐声高喊,场面十分轰动。 喧譁的背景之中,花一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的面庞,难得的惭愧了。 是他不够努力,才让这些人还想着反抗? 玉生烟一番煽动的演说,堂中的众人纷纷抄起了傢伙,要和花一决战今宵。 「傻子,去抓天道吧,哈哈,我还落得清净。」 但让天道给他背锅,实在是有些怂。 就好像……他怕了他似的。 不能如此! 他才不是想去救天道,他只是按捺不住自己高尚的品德情操。 花一跃进人群中央。 有稍敏锐些的,觉察到了一阵风过,好似有人从身边快速淌过,只是速度太快,还没来得及确认,那感觉便已经消失。 唯有庄海皱了皱眉,品出了一点微妙的不对劲。 到没什么别的原因。 只不过他起身之时,好像,似乎,大概,也许,感觉他好不容易重新蓄起来的鬍子,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过于熟悉,是要被脱毛的预感。 不管他们有没有察觉出来,花一已经蛇皮走位,走了老远。 他摊开手掌,轻轻一吹,庄海的几根鬍鬚便随着风掉落到了地上。 「待会儿见,宝子们。」 ———— 花一到的时候,天道已经解决战斗。 甚至多出时间去餵了鸟。 看着躺了一地的人,花一的面色沉了沉。 他走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身边,蹲下身来,捏着那人的脖颈晃了晃。 脸上有血,眼眶青黑,但触手所及的皮肤依旧温热,脖颈间的脉动依旧有力。 他又接连检查了好几个人的伤势,都只是晕了过去,将养几日就能恢復。 花一这才站起身,天道早已在一旁看着他。 花一:「来了多少人?」 天道:「一百个。」 花一:「你没问他们为何要对付你?」 天道:「问了,说是我心里清楚。」 花一:……他都能脑补出画面。 第11页 「指使他们的人在来的路上了,咱们先行躲避再从长计议吧。」 天道点头。 花一忽而双眸一亮。 「跟我来,我想到一个好去处。」 花一说的好去处便是河的对岸。 「大隐隐于市。」 他布好结界,坐到天道身边,一挥手,一个小小的火堆便出现在两人身前。 花一用小木棍捣弄着火堆:「你是如何一个人扛住这么多人的攻势的?」 这些也不尽是无能之人。 说起修行相关之事,天道可就不困了。 「我来临安之前,了解过临安修真者的能力,所以带了两件武器,有一件你上次见过了。」 花一:「那个两个孔的黑色长管?」 天道:「恩,那个叫做射穿宇宙奥义之□□。」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一听就是乱起的名字! 花一决定无视:「还有一件?」 天道:「射穿宇宙奥义之□□是单体伤害武器,一次只能对付一个敌人。所以我还带了一件范围攻击武器,叫科学的祝福。」 「你要看看吗?」天道问。 花一正欲点头,河对岸一阵嘈杂。 以玉生烟为首的各派掌门姗姗来迟。 「没死,这些人都只是晕了过去。」庄海查探后道。 玉生烟本想着这次过后,她定能压庄海一头。 却又栽在了花一手里。 「他就这么强?足足一百人吶,在他面前就这么不堪一击?」 有人灵魂发问。 一片沉默。 花一设的结界,阻隔了声音,所以他并不知道河对岸的人都说了些什么。 只看到玉生烟在河边静静站了片刻,一甩袖子,脸色阴沉的走了。 来的都是各门派高层,小辈都被留在了门派里看家,不一会儿人就撤了个干净。 花一等了一会,确定这些人不会折返,才撤了结界。 花一起身跺了跺脚,垂眸看向天道:「那我便走了。」 天道点点头,却又突然叫住了他。 倒是难得见天道如此扭捏。 花一不催促,只有些好奇的等着。 半晌,天道问道:「我一直未想通,临安的灵气如此充沛,你们努力修炼,定然能够飞升,为何你们都不愿跟着我修行?」 花一一直在避免和天道谈及此。 花一有必须要做的事,而这註定与天道的任务背道而驰。 可夜凉如洗,火光还未熄灭,在这夜色之中噼里啪啦的发着光和热。 花一不由得坐了回去。 他不答反问:「你能先替我解个惑吗?」 天道:「自然。这宇宙天地间的奥秘,我全都知晓,你尽管问吧。」 花一:「……行。」 「你口中的kpi和任务,与临安的人并不相干,你执意想让他们飞升,可问过他们愿不愿意?」 花一每说一句,天道脸就抽抽一下。 花一说完,天道的脸都快拧巴到了一块儿。 啧,好像被他问倒了。 半晌,天道回答:「飞升不好吗?与天地同寿,拥有无上的力量。」 还真是个单纯的追求极致的人,这样的人或许是最的。 换个场景相识的话,没准他们还能做个朋友。 只是—— 「修真者本就已拥有凡人不可企及的漫长寿命。大道无情,倘若岁月无尽,却连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没了,那又有什么意思?难不成每日醒来就想着修炼?」 天道眨巴眼:「修炼多快乐啊。」 花一扶额:「你这话说出去是要挨揍的。」 瞧着天道似懂非懂的模样,花一只得囫囵敷衍:「总之,做人乐子多了去了,成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无趣得紧。」 「我看你们最大的乐趣就是偷懒。」天道嘟囔,十分不满。 花一被激出笑来,他侧过头看向天道。 火光下,天道的侧脸被勾勒出一圈毛绒绒的光晕,线条流畅,是个标准的美人。 花一不知怎的,就生出了点儿逗弄的心思。 他想起某日在说书馆子里听来的荤话—— 这世间最畅快之事,一是让禁/欲之人放浪形骸,二是让放/浪之人面露羞涩。 眼下他依旧不解其意,但想了想,不知天道这种古板之人,了解人间乐事会是什么模样。 「这快乐之事,你当真想知道?」 天道乖巧点头。 花一蓦地凑近,两人的距离近到天道可以看清对方卷翘的睫毛,天道耳边一热,听花一说声音像海藻一般漫过他耳朵,勾起一点酥麻:「我今日便教教你。」 —— 被带到青楼的时候,天道是懵的。 看清房中之人正在做什么的时候,他还是没明白,为何他们之间的话题从修炼跨越到了这里。 他不明白,于是就想问清楚。 可他转过头,看到刚刚还一脸张狂之人,此刻正挑着眉眯起了眼。 因为用力,睫毛跟着不住颤动,就连耳尖都红了个透。 见他看了过来,对方兇巴巴的瞪了一眼,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天道不懂,他只是想探讨修行之事,为何被拖到此处。 瞧花一的模样也不似快乐,还是……莫非这是什么独特的修行法门? 第12页 作者有话要说: 花一:给我点时间勾搭考官走后门,不要坏心眼的想让我跟你们一起刷题!快了快了,指指点点.jpg 第5章 掉马了 天道歪了歪头,脑中快速过了一遍今夜发生之事,再看看花一的模样,他恍然大悟,「你是羞于房中那两人的交/合?」 「交交交、交/合?你怎么能将这种事挂在嘴上!」 天道愈发疑惑:「你带我来不就为了看这个吗?你还说这就是人间的快活之处。但是这些欢愉都是一时的,对此早就有过定论。」 「我不是!我不过是想带你来看看……」算了,天道摆了摆手,「不过对此早有什么定论?」 天道:「这是人类繁衍过程中再正常不过之事。」 「交/合过程之中产生的欢愉感觉,不过是激素水平变化刺激大脑产生。倘若你们喜欢这种感觉,明日我也可以教你们如何通过施法获得。」 天道说的理直气壮一脸坦然。 「施法获得?」反应过来自己在和天道讨论些什么,花一恼羞成怒,「我、我的意思是,这种事情你们居然还做研究,你们从上到下思想都有问题!」 最先落荒而逃的还是花一,尽管他自觉掩饰的好,但踉跄的步伐出卖了他。 最终,花一将天道带回自己狡兔三窟的第二窟,一个山脚下的木屋。 许是身体累了,许是心累了,总之,花一一个字也没同天道说,疲倦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日,花一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打着哈欠推开门,结果这个哈欠就这么卡在了半截。 正在修炼的天道他没见着,只看到自己的木屋被整个夷为平地。 第一反应,这是天道做的。 起床气狭裹着怒气,催着花一气势汹汹的沖了过去。 一路上一边走一边产生了些许疑惑。 这些木屋都是他亲手所造,且他设了结界,即便是在睡梦中,这么大的动静,他也不该毫无察觉。 除非对方实力远在他之上。 木屋整个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了,天道也不见踪影。 花一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终于在一簇茂密的草丛里,发现了一点隐晦的血迹。 天道受伤了? 合上双眼,让自己静下心来,他有了一个新的猜测。 或许做这一切的人,是冲着天道而来,而且这人似乎与他也有某种联繫。 事发时,他就在隔壁,对方分出力气设置结界,要么忌惮他的实力,要么是不想他知道。 但能轻易做到让花一毫无察觉的人,也不会如此忌惮他的实力。 花一蹙了眉。 如果对方是要对付天道,那天道眼下又在何处?难不成已经…… 花一摇摇头,快速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才这么点血迹,定是没死的。 只是突然离开,连个信儿都没给他留下,着实可恶。 接下来的几日,依旧没寻到关于天道的消息。 直到七日后,花一终于在给庄海的皂角里放脱髮剂的时候,偶然听见了天道的消息。 「花一那处秘密的住处损毁十分严重,至今不知何人所为。这之后,那自称天道的诈骗贩子便一同消失了。」 庄海沉吟,戴着扳指的指节扣动着桌面:「 那之后花一的动向如何?」 「就成天瘫着,什么都没做。」 我那是在思考人生! 听这语气,你们还挺失望是吧,那你们等着。 庄海:「那最大的可能便是黑吃黑了。」 「恩,弟子也是如此认为。那诈骗贩子多半和花一是一伙的,各大门派围堵之事,让花一以为他们的关系败露了,于是连夜杀人灭口。」 你怎么不去写话本子! 庄海:「能将花一的结界破坏至此,也只能是他自己了。」 我真是谢谢你们的肯定! 不论庄海的脑洞有多离谱,这锅花一背上了。 只是花一没想到,源头本就十分离谱的版本传着传着更加离谱。 花一再次在市井之间听到这个小道时,这件事几乎已经传遍了整个临安。 「听说那人是派到花一那里的卧底,花一强迫他对各大门派出手,结果那人做着做着,觉得如此这般太过分了,宁死不从。」 「可这大人物怎么说呢,都有那么点癖好,花一本就是那变态之中的翘楚。第一次见人反抗他,就被勾起了兴致。」 「我曾听青楼的伙计说,他躲在后巷撒尿,一抬头看到两人飞檐走壁,差点没吓死。后来听说是花一带着人去调/教呢。」 「那人自是不从,两人爱恨纠缠,最后花一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陌生人牵制了身心,一怒之下,就将那人杀了。」 花一含了一嘴的豆腐脑全都喷了出来。 花一愤愤的又点了两碗,他瞎了才会看上那老古板自大狂! 又纯又辣的豆脑被他吞吃入腹,仿佛他此刻忿忿咬着的是天道一般。 ———— 天道在山石中疗伤了足足七日。 是他轻敌了,只带了两件武器过来,没成想此间有如此厉害的人物。 那夜,他收拾干净屋子后,便睡下了。 神识铺展开来,静谧的夜里,就连一丝风过都逃不出他的识海。 第13页 骤然而来的威压却直接在他的识海之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天道甚至不清楚,那人的真身是否来了,他察觉到时,识海已经接连遭受了三波攻击。 早有准备当然可以一战,吃亏就在被暗算在先,面对不相伯仲的敌人失了先机。 最后他用任意门逃了出来。 等他绕了一圈,又悄悄回到木屋旁时,木屋已经被连根拔起。 这场战斗并未造成什么破坏,对方将整个木屋摧毁,最大的可能是怕被认出身份。 天道思索片刻,选择先找个山洞隐匿踪迹疗伤。 敌人如此强大,天道并不想将应光寒卷进来,走之前特意留下了自己的几滴血迹,想来应光寒看到他受了伤,便能将事情始末猜个大概。 一疗伤便是七日。 将两个武器都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天道再次出现在了临安。 只是他还没走出密林就被堵了。 看着从天而降的卿玉山掌门庄海,天道面露疑惑。 这些人难不成是终于想通了,来找他问修行之法了? 庄海知道天道是个诈骗犯,但也是个很强的修士。 这样的人也可以成为助力。 礼贤下士方面,他向来做的十分到位。 只听周遭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庄海一躬身:「不知侠士可知此次受伤是何人所为?」 天道:「何人?」 庄海:「正是花一。」 应光寒面露不悦:「师父何须对此人行礼,我们是来助他,他须感恩戴德才是。」 应光寒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城府浅了点。 庄海正欲提点两句,却被天道打断了。 天道语气自然:「光寒,可确是花一所为?」 庄海震惊的看向应光寒。 这小子难道背着他和天道相熟?人设崩塌了啊。 应光寒懵了,顶着庄海诡谲的目光,他将手摇出了残影:「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都是激素的刺激罢了,不值一提。 花一:看是不可能看上的。 某宴:这都是一些很好的g。(*^▽^*) 第6章 果然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天道答应跟庄海回卿玉山。 他正在被不明人士追杀,卿玉山护山结界若是由他来布置,可以一敌。 再者便是,庄海答应让他来教授门下弟子。 回程路上,天道和应光寒互通有无,他终于知晓,原来这些日子同他在一起的,一直是花一。 弄明真相后,天道未曾言语,只是眼神不时往应光寒飘。 应光寒被看的毛毛的。 天道只不过在疑惑,明明是一样的长相,花一似乎要灵动许多。 天道在琼华峰上安顿下来。 前两日,庄海并未来见他。 第三日,天道正坐在案前,给即将开始的修仙课程安排课表,庄海来了,身后还跟着颇为不情愿的应光寒以及端五。 庄海则笑道:「不是我自卖自夸,卿玉山的素斋不仅富含灵气,口味更是一绝,你来了卿玉山,可必须得尝尝。」 天道生活的时空,也是个吃货群居之地,他虽不贪食,却也从善如流的点了头。 席间。 庄海端着掌门架子,应光寒是个闷葫芦,唯有端五活跃气氛。 他状似闲聊的问起了天道和花一相处时发生的事。 花一装作应光寒的模样,天道觉得应光寒也是有知情权的,所以并未隐瞒。 两人相处桩桩件件他都记得清楚,说起来亦是条理清晰。 「之前的事便是如此,是我伤了门中弟子,与花一无关。我会去问情派道歉。」 端五将天道的酒添满,接着问:「花一就没说什么?这可都算在了他的头上呢。」 天道抿了口酒,似是在回忆。 「那晚他话是比寻常多了一些。」 「花一此人甚是神秘,与几大派周旋至今,我等竟连他的真实样貌都没弄清楚。不知他……说了些什么?」 大概是察觉到自个态度显得过于急切,庄海哂笑两声:「他最是狡猾,说的半个字也不可信。」 天道点头:「恩,确实没信。」 庄海一喜:这两人果然有矛盾! 他看中天道的实力。只要两人关系破裂,他便能渔翁得利。 庄海打着如意算盘。 却听天道接着说:「花一告诉我,飞升不如这人间乐事多,之后带着我去看了那乐事。」 「可男男女女睡在一起,你亲亲我,我亲亲你,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我着实未瞧出什么乐趣来。自是没当真。」 噗—— 庄海一口酒喷了出来。 端五和应光寒则是瞪大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整张脸都是红的。 「快吃点菜,不讨论这些了,不讨论了。」 庄海擦了擦额头的汗,这能被花一看上的,果然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一顿饭的下半场吃的飞速。 庄海就跟屁股后面有炮竹似的,吃完走了。 天道一脸莫名,没想出什么之乎者也来,又坐回去接着设计课程表。 这可苦了一直隐身躺在榻上的花一。 憋笑实在太不容易了。 要不是他了解天道,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第14页 之后的几日,庄海再也不在饭点过来,来时身边也只剩下一个端五。 天道自是无所谓,花一再次乐开了花。 他想也知道,定是应光寒脸皮薄,死活不愿再进这不正经的屋子了。 花一每天不是躺在榻上,就是倚在窗边,光明正大的偷听庄海拐弯抹角说他坏话。 比如这日,庄海吐槽着花一初到临安时发生的事。 「那时花一也不过少年,整个临安无人知晓他从何处来,他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等意识到有这么个人的时候,便是他将一个门派给灭了。」 庄海沏了一壶雨前龙井,润了润嗓子,接着道:「据目睹现场的人说,离那门派还有两条街那么远,就嗅到浓厚了的血腥气,整个门派上下,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以花一当时的年纪,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甚至亲眼看见,都不敢相信是他做的,但他就那么站在血泊里,丝毫没有避讳。」 「当然,也没有任何悔过之意。」 比起前几日叨叨他在各门派兴风作浪,今日的故事还有趣一些。 花一一口气拨了三颗糖,一股脑都塞进了嘴里。 真甜。 天道认真听完:「当时为何临安的修士不将他抓起来问罪?」 [ 加了一个支线,花一从宫中到临安之时,灭了一个门派,当然那个门派是坏的,可以后续补充,这里并没有揭示真相。] 花一笑了,抖得跟个筛子似的。 这天道可真是个妙人,怎么句句话都这么噎人呢。 庄海只能捏着鼻子,瓮声瓮气。 「当时就无人敌得过他。」 天道颔首,面色古井无波。 庄海也辨别不出,这是觉得他们弱,还是认可了花一确实很强。 于是他又又又早早告辞了。 就在庄海走后,花一难得支棱起身子,拍了拍手上的糖纸屑屑,跟着庄海出了屋子。 那一日,玉泉镇出了个大新闻。 卿玉山掌门庄海去青楼了! 他不止去了青楼,他还点了好几个男倌。 他不止点了好几个男倌,他还不行! 据说是他亲口承认自己不行,哭着离开青楼的。 卿玉山上下都听说了此事,可没人敢告诉庄海。 庄海还是从玉生烟的信里得知的。 说是信,其实是个法器。 玉生烟将自己的声音存在一个首饰盒里,命人送了过来。 据说庄海看到那首饰盒,眼神怀念,不自觉的就伸手打开了。 结果就是,整个卿玉山上下都听见了玉生烟是如何臭骂庄海的。 据现场目击者端五事后回忆,庄海听说自个不行的名声已经传遍了临安之时,气的当场撅了过去。 他深唿吸一口,仰天长啸「花一——」,惊起密林间飞鸟无数。 花一则捏了捏有些发烫的耳垂,纳闷儿又是谁在惦记他了。 庄海这么一气,居然有走火入魔之兆,连夜就闭了关。 他这么一闭关,天道彻底清净了。 天道便偶尔在山上逛逛,花一当然跟着。 这一日,玉生烟久久未得到回应,又派了人来。 她思前想后,将青妩派了过来。 这便有了天道看到的一幕。 密林里,青妩和应光寒面对面站着,青妩一双妩媚的眸子好似水洗一般,显然刚哭过。 「我听师父说了,从前的事都是花一所为,你……并不心悦与我。我知这不该怪你,可见到你,还是忍不住心痛,以后……就不要再见了吧。」 应光寒浓眉紧锁,偏脚跟被钉耙钉住了一般,人姑娘都快走了,只知道站在原地杵着。 一个干脆面对姑娘直接说不了话,花一自诩充其量是个信使。 「我,我,我心……悦你!我心悦你!」 应光寒攥紧了拳头,终于吼了出来。 裙锯在空中划出完美弧度,青妩喜极而泣的转身扑进应光寒怀中。 「你能对我说话了。」青妩哽咽道。 应光寒的大手一下一下顺着她乌黑的长髮,「嗯,着急。」 不知是谁先靠近的对方,一对儿小情侣在林中拥吻起来。花一看的津津有味且颇有成就感。 忽而听见身边人嘟囔:「倘若快乐,她又为何要哭?我得去问问他们。」 好傢伙,这不是找打吗。 花一一熘烟跑进树林,变做了端五的模样,从林中跑了出来,拽住了天道的袖子。 「嘘——」他指尖抵在唇上,一双眼黑白分明,「不要打扰大师兄。」 天道与他对视了片刻,忽而偏了偏头,看向林中的应光寒。 他似乎思索着什么,紧接着又扭过头来,「你是花一。」 嘿,连疑问句都不用了。 「你都发现我在跟着了,居然还不提防,他们可是说我想杀了你。」 天道摇头,目光已经转回应光寒那边。 「你杀不了我。」 他又看了应光寒半晌,幽幽道:「我还是没弄懂,这种事比起飞升有何快乐的。成为世间最强不比这快乐多了吗?」 「你确实不懂。」 花一懒洋洋道:「这种事,外人是不明白的,得自己亲自体会。」 天道听进去了,没再对此纠缠。 第15页 没成想,一日过后,他又找到了花一。 天道一脸严肃认真:「实践出真知,要不我和你试试。」 花一嘴里还塞着一颗糖,嘴巴张成o型,露出粉色的一截,看着傻乎乎的。 「试什么?」他问道。 「快活的事。」天道盯着花一,「你昨日说这事须得亲自体会才能知道各中妙处,我觉得十分有道理。」 说着天道眉头微拧:「我至今还没调动起大家对于修真的积极性。」 「思前想后,我觉得还是要深入了解大家的爱好。」 「试试」两个字有如魔音贯耳,在花一耳中不断循环播放,连眼神都不自觉的飘向了天道说话的嘴巴。 是健康的红润,看上去软软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花一狂摇头,驱散念头。 他不仅驱散自己的,他还得驱散天道的。 花一现在算是明白了,天道这人虽然好骗,但却十分执拗。 他随口编的话,天道却会追根究底。 他得找个像样的理由说服对方。 花一想了想,半真半假的解释: 「临安也是有热爱修炼的人存在的。只是这些人要么根骨不太行,要么修炼方式不当,你要争取的是这些人。」 花一说完,天道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诶,你要去干吗?」花一拽住天道的衣袍。 天道疑惑:「去动员可以动员的人。」 花一把人拽了回来:「关键问题还没解决,你动员的了吗?」 好像不能。 于是天道又乖乖坐了回去。 花一:「这些人多半已经拜入各派门下,你贸然前去,只会被当做骗子打出来。即使你修为再高,名声臭了也没用。」 天道颔首:「就像你一样。」 花一紧了紧爪子,告诉自己杀人是不对的。 花一:「当务之急,你要证明你就是天道。只有证明了身份,大家才会信服你。」 「只要掌门都听你的,那你想怎么推广你劳什子的修真计划,都易如反掌。」 「额,我的意思是,你严谨的修真计划。」 差点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 花一赶忙端起茶杯,佯装喝了一口。 花的想法很简单,天道没法证明自己的身份,除非他将大罗金仙都叫下凡。 各修真门派在临安盘踞了这么多年,早就形成了各派势力,天道不能成为超脱与众人之上的存在,就势必没法驾驭这些人。 所以,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花一的话,天道似乎听进去了。 那日过后,天道谢绝了所有人的拜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花一其实也十分好奇,天道到底在捣鼓些什么。 天道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三日过后,天道出来了。 瞧着没什么不同,身后也没跟着大罗金仙们。 可花一紧接着发现,天道手里多了一张墨色镶着金边的纸。 花一抢道:「我可没在等你。」 天道扬了扬手中的纸,笑的一脸灿烂:「我开到身份证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一:天道大狗勾调/教进度(1/10) 刷题倒计时 第7章 这临安的天,要变了 天道拿着张破纸的样子,活像走在宫门前大街上突然捡到了皇宫地契。 花一跟在其后,挎着一张批脸。 他觉得他这辈子做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儿,都应验在天道身上了。 不过这郁闷之中还带着几分好奇。 心底有个角落,隐隐在叫嚣着说:「他真的是天道。」 只是想想,就连血液都沸腾了。 如果他真的是天道,那么自己一直在追查的事,或许会有答案。 天道敲响了琼华峰顶小亭子里的钟。 那钟只有在卿玉山遇到重大事情时才会被敲响。 花一嘆了口气,认命的化作跑腿的,将天道要召集众人的事情挨个通知到了临安各门派。 谁让他打赌输了呢。 通知完后,他第一时间回到了卿玉山,随便弄晕了一个外门弟子装作他的模样,扎进了人堆中。 天道说要当着临安所有人的面,验证自己的真实身份。 邀请是以庄海的名义发出去的。 被通知到的门派,陆续御剑而来,全都聚集到了琼华峰上。 琼华峰是整个卿玉山地势最高之处,只有方寸大小,庄海的住所就在山顶下的一片平坦之处。 视野空旷,绿油油的草地上,只建了一座砖瓦房,很符合庄海塑造的不为外物所扰,不眷念名利的修者形象。 各派掌门一到,便发现不同。 半边的草地站满了卿玉山的弟子,以应光寒为首,面上一片茫然。 平坦的草地中央,竖起了一个四方形结界。 之所以说古怪,是因为寻常的结界都是不为肉眼所见的,只有在硬闯或者身体接触之时才会被发现。 而眼前的的平地上,四方形的结界,看似透明,却又像水波一般,在阳光的映照之下,流动着五彩的光华。 有胆大的伸手触碰了一下那东西,只觉指尖一阵酥麻,一息间便没了知觉,吓的他立刻缩回了手。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结界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人影。 第16页 最先认出来的自然是花一,因为他是在场唯一知晓天道计划的人。 但最先叫出他名字的却是应光寒。 看到天道的一瞬间,他便明白过来,庄海根本没有出关,将他们召集到此处的是天道。 应光寒立刻抽出了手中长剑。 卿玉山弟子见他如此,也纷纷抽出武器。 哗啦哗啦一阵金属摩擦的声响,听的花一不自觉皱起眉头。 他也从善如流,十分敷衍的掏出了武器——一把榔头。 「我师父将你请回卿玉山,待你如同上宾,你竟想趁他闭关之时造次?」 这时,其余门派之中,也有人认出了天道。 剎那间,所有人看向场地中央的目光都从好奇变为了警惕。 花一目光扫了一圈,暗自皱起了眉头。 天道若有一点不正常的举动,下一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天道开口了。 他举起了手中的纸,左手固定,右手捏住一角,缓缓展开。 「我即天道,带着使命而来,为使众人信服,今日便证明我的身份。」 一片嗡嗡之声。 花一亲耳听见有个外门弟子对另一个说道:「你听懂没?」 另一个摇摇头:「好像听懂了,但又没全懂。」 「天道乃是天地规则,你欲如何证明你是规则?」 天道曲指弹了弹手中墨色的纸:「这张,便是天道委员会给我开具的证明,上面盖了公章,打了钢印的,足以验明我的身份。」 天道说话素来不急不慢,娓娓道来的时候配上低醇的嗓音,很有股诡异的说服力。 饶是如此,花一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什么鬼,这就是证明? 因此挨打我可不帮你啊。 花一的笑声好像某种开关,打破了因为过于震惊而陷入沉寂的众人。 从花一一个,很快变成哄堂大笑。 以为有什么大事颠儿颠儿跑来的各派掌门不乐意了。 遛狗呢这是? 最先有反应的是镇妖派的掌门朱要。 朱要姓朱,父母希望他将来成为重要的人,于是取名朱要,却因此从小到大都被叫成了「猪妖」。 一番奇遇踏入修真之途,建立的门派就叫镇妖派,可见其忿忿。 朱要手中提着两米长的大砍刀,最先走到了方形结界前,颇为江湖气的抬了抬下巴,问天道:「小白脸放什么娘希匹的屁呢?」 天道半点不恼:「公共场合放屁是不太好的行为。那边有个林子,你可自行前去。」 身后传来噗嗤噗嗤的笑声。 朱要涨红着脸,怒了。 「小白脸别给劳资揣着明白装煳涂,看劳资现在就砍了你这破玩意儿。」 花一嘟囔:他是真不明白。 朱要却已经挥舞着大刀砍到了结界上。 剩下的掌门之所以一直没动手,也是忌惮着这从未见过的结界模样。 有朱要这样的莽夫试错,最好不过。 朱要的大砍刀落在结界之上,冷硬的刀锋不得寸进,刀刃闪烁着噼里啪啦的火花。 朱要一张关公似的脸涨的通红,隔着老远都能看出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天道上前一步,众人同时后退,同时警惕的看向他。 天道却只看着朱要:「你想进来跟我说一声便是,别伤了自己。」 朱要一声爆喝:「少放屁!」 橙黄色的气从刀柄处开始蔓延,像点燃的火星,很快将整柄刀裹住。 肉眼可见,刀刃砍进结界的尺寸深了。 转变就发生在瞬息间。 为了尽力,朱要双手握住刀柄,就在他感觉外层结界松动之时,刀刃之上却忽然掀起一股大力,那力道不是将他像外推,而是混乱摆动,想要将他手中的刀搅碎。 汗珠布满了额头。 朱要的刀刃像纸煳的一般卷了起来。 朱要被牢牢吸附其上,再不挣脱,他的下场也会像那刀刃一样。 众掌门脸上都闪过一丝劫后余生。 天道再次靠近朱要,无人敢阻,唯有朱要的亲传弟子,飞蛾扑火一般扑向了天道。 可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天道的手落在了他师父身上。 然后—— 啵唧一声,他师父被扯进了结界。 除了由于用力过勐摔了个大屁股蹲,姿势十分不雅观以至于在场女修士都觉得有些辣眼之外,毫髮无伤。 天道:「抱歉,你的武器被弄坏了,我之后再想办法帮你弄一个吧。」 天道说完,没管依旧屁股朝上,头朝下扎在地上的朱要,转而看向众人,缓缓道:「如此,大家还有什么异议吗?」 「倘若没有,之后就由我来管理临安所有修士的修行。」 原来如此,这人是为夺权而来。 没人相信什么他是天道这样可笑的谎话,但眼下也打不过。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天道以为众人只是单纯的戒备,于是接着解释:「这纸我会装裱之后置于我门外,有疑问的可以随时过来看。天道委员会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这次算是为了大家的修行之路更加顺利才破例为之。大家以后可要努力修行呀。」 天道说的时候,手中黑色的纸在朱要眼前飘来飘去。 想要装死直到事情结尾的朱要,恶向胆边生,勐地伸手拽住了其中一角。 第17页 想跟劳资夺权!害劳资出糗!劳资撕了你! 朱要狠狠一抽! …… 无事发生。 纸没有像想像中一般碎成两半。 他再狠狠一抽! …… 纸依旧纹丝不动。 朱要:…… 天道:…… 几乎同时,原本大晴的天阴云滚滚。 墨色的云朵之间隐隐闪着金光,一眨眼就飘到了众人头顶。 天道面色微变,他看向众人,拼命招手大喊:「快进来!」 离得近的听见了,离得远的,天道的声音则被轰鸣的雷声给掩盖住了。 花一一看这雷的形状便知大事不妙。 这样的雷他曾见过一次,那一次的记忆……,不提也罢。 花一看到了天道的动作,于是毫不犹豫的沖向了他,顺手还扯了两个弟子一起冲进了四方形的结界。 几乎就在他踏进结界的瞬间,轰鸣的雷就落了下来。 电光狭裹着雷霆之势,一下一下砸落在眼前。 就连大地都在震颤着发出嗡鸣之声。 整整九九八十一道九天玄雷。 没有走进结界的,被轰了个正着。 花一和天道出手勉力支撑了个结界护住外面的人,但天雷的威力太大,等这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轰完,结界外的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有如烤焦的土鸡。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看鬼一般看着天道,天道则看向朱要:「都说了这是天道委员会开的证明,你干嘛要扯它呢?天雷都被你引来了。」 朱要两眼一翻,大喊着「我好冤!」,然后晕了过去。 扑街之前,还做了个手势,让他小徒弟来守着他。 武器古怪…… 能引得动天雷…… 这人……真是天道? 只是,天道如果一早知道这有危险,怎么能弄个结界只罩住自己啊喂! 神仙可以这么没有大爱的吗?! 天道不知众人腹诽,他收好了证明,正欲告诉花一,打赌他赢了,以后花一也得跟着他一起修行,结果抬起头,花一已经失去了踪影。 同一时间,花一扶着树干喘了口气。 还好他跑得快。 他没想到,天道居然证实了自己的身份。 这临安的天,要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朱要:打架我不行,但是装死我第一啊! 第8章 番外 《花一观察日记》 3月12日 今日遇见一个十分有趣的人,误将他当做花一,他说不是。 人生第一次体验了失误的滋味。 新奇。 为了纪念这一天,我在玉泉镇外的小树林里种了一棵树,希望树活着。 3月16日 跟着卿玉山掌门回了卿玉山。 他似乎习惯中午来找我聊天,走时却总是行色匆匆。 但我似乎更喜欢和应光寒聊天,他总是有许多新奇的想法。 哦,应光寒指的是花一,误会已经全都解开。 虽然难以置信,但英明神武总是正确的我,确实一直被花一给骗了。 3月22日 花一今日伪装成端五的样子,被我一眼认了出来。 原来我觉得房中有人,并不是我走火入魔精神错乱。 我很好奇,他就是因为一直这么爱四处闲逛,不好好修炼,所以才一直没办法飞升吗? 如何解决修士不爱修炼的心理学问题,目前来看是我接下来需要解决的头号问题。 先立个小目标,自学教育心理学。 3月25日 自学的路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挠。 从没想过我会有这么一天——一门学科居然在三日内还没有掌握。 回首这三天,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不堪入目。 花一被我揭穿之后,变得有些肆无忌惮。 据他争辩,这或许可以叫做恃宠而骄。 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定然有个不会教育的父母。 所以和花一聊完之后,最后发现,错竟在于我。 因为我的纵容,他才会变成这样。 可我明明已经尽力约束。 看来明日起得加大力度。 3月26日 十五天养成一个小习惯之实验:戒糖。 将这个科学的方式介绍给花一之后,遭到了他有史以来最激烈的反抗。 外在表现为趁我睡着了往我床单上泼水,偷了被我藏起来的糖果,以及又往庄海的皂角中下了脱髮剂。 内在表现为持续将近十二个时辰并未同我说话。 总结:计划执行难度颇大,实验对象身心状态可以参考家养猫科。 建议:或许应该从更容易执行的方面入手,例如培养之看完书后放回书架。 后补充:培养整理的习惯果然比较简单。 方法就是以鼓励为主,每次完成目标之后,给予一定数量甜食奖励。 3月29日 据观察,花一的生活规律非常有问题。时常熬夜,每日都要睡懒觉。 非常不利于培养良好的修炼习惯。 改变方法:我起床时便去叫他,试图带着他一起修炼。 注意:修炼过程中要增加一点趣味环节,提高对象的兴趣度,培养爱好。例如用新奇术法吸引之。 第18页 3月31日 实验再次失败。 尝试过各种叫起床方式,均未获得显着效果。 这让我有些好奇,是不是花一的床比较舒服。 后补充:趁他不在试睡了一次,确实更加舒服。绵软有香气,可以帮助入眠。 4月3日 花一很喜欢去看青妩和应光寒牵手聊天的场面,跟着去了一次,并未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怀疑是逃避修炼的藉口之一。 后补充:(酒后)经了解,花一是觉得这是他难得做的好事,很有成就感。 说时花一似乎有些落寞。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炸毛了。 总结:花一的酒品不是很好。 —— 在庄海闭关将近一个月后,卿玉山似乎终于想起,他们还请了尊大佛在山上待着。 真的端五一出现,就被花一略施小计,哄骗着天道带着他出去遛弯了。 空出来的闲工夫,花一便显出了真身。 然后就被他发现了天道写的观察日记。 花一没有看别人私人信件的癖好,就是应光寒和青妩那些往来信件,他也一个字儿都没看过。 可他从未见过有人背着别人偷偷记录,却把那人的名字大喇喇写在封皮上的。 就好像他手里这本《花一观察日记》。 花一捧着日记本挑了个隐秘的角落读了起来。 「胡说八道」,这是他看完之后对整本书的客观评价。 当然除了说他是猫科动物这条之外。 他永远爱猫科动物。 「什么叫不注意整洁?」 「看完书就放回去,整整齐齐,整个屋子不都冷冰冰的。」 花一边看边吐槽。 然而这都是小打小闹,让他最不能忍受的是目前日记最后一篇的结论。 天道这样写着: 经过多日观察,总的来说,花一是个十分有灵气及天赋的修士,但急需正确的调/教。 呵呵。 调/教。 这很好。 —— 天道将端五打发走花了些时间。 卿玉山上下的热情好客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或许写完花一观察日记后,他可以深入研究一下,人类好客行为背后的形成的心里因素。 他回到住处时,花一併不在,他四处找了一圈,确定花一是真的离开了,才坐在桌前。 不过花一似乎还是对他产生影响,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养成了抗干扰的习惯。 就好比现在,对面的视野之中,少了个坐没坐相倚着椅子吃糖果,在他工作时弄的糖纸噼啪作响的人,他工作起来都觉得缺了点什么。 习惯果然是很可怕的东西。 他决定休息一晚。 于是他刷了牙,喝了杯热牛奶便睡下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抿了抿唇,想道:今日的牛奶味道好像有点过甜。或许该换个牌子。 他没有起夜的习惯,半夜觉得面颊瘙痒,睁开双眼的时候还有些无法适应。 以至于看到花一的时候,思绪停止了两息。 直到他意识到现在的状况——他动不了了。 「上次不知道你是怎么从捆仙锁里逃出来的,不过这次你可跑不了了。我一次性给你绑三根,看你怎么跑!」 天道合上双眼内视了片刻,灵气被阻断的地方就是他被绑住的地方。 现在的他,双手掌心朝上,被绑在脸颊两侧,脚踝也被捆住。 胸口两条绳子还被绕了个斜叉在背后打了个结。 比起之前囫囵在手腕上绕了两圈的绑人方式,确实进步不小。 「你将我绑起来想做什么?」 花一愣了一下,他只是单纯想要报復一下天道暗中记录的行为,本能就是先束缚住对方的自由活动的能力。 具体做什么,他好像还没想。 「行动之前没有周全的计划,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行为。」 天道客观评价。 花一唇角抽了抽,挑眉道:「谁说我没计划,我的计划就是调/教你。」 调/教?他已经如此完美,还有什么需要被调/教的地方? 天道有不解,于是他勇敢的问了。 花一再次被对方不要脸的程度给震慑。 他深吸了口气,避免说出什么不雅的词彙。 天道看着对方越来越沉的脸色,恍然大悟。 花一的意思可能是另一种调/教。 他只是听说,但从未深入了解过。 「调/教完了,你就能好好修炼?」 花一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你都被调/教的听话了,到时候我不想修炼,你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的。 天道:「好,那你等我了解一下调/教的步骤。」 天道再次合上眼,搜索起了关于另一种调/教的知识。 这些知识都一早储存在他的识海中。 在他的识海之中有一棵树,被他称为技能树。 这些储存在识海中的知识,只有被他阅读后,挂在技能树上,才能被点亮,也就是被使用。 花一看着天道平静的脸,搓了搓鼻子,觉得有点古怪。 他如果按照天道给的步骤来调/教他,那到底算谁调/教谁呢? 花一思考这个深奥的哲学问题的时候,眼神放空,虚虚的落在天道的身上。 第19页 然后就看见天道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剧烈滚动,天道蓦地睁开眼,表情有点古怪。 他说:「不可以是那种调/教。」 天道刚刚在识海里看了好几段小视频,被调/教的人居然有恰好被绑成他这样的。 他期待的往下看,可看到的内容实在是…… 他不太想脱的光光的,被花一绑着用鞭子抽。 无论怎么想,这都十分不卫生。 花一怒了:「你出尔反尔。」 天道皱着脸,在出尔反尔和不卫生之间痛苦抉择后:「好吧,那我将步骤调出来给你看看。」 结束之后他再去消个毒吧。 「你将手放到我额间。」 花一依言将手放到天道额间,一段画面立刻冲进了他的脑海。 …… …… 4月12日 花一昨日又跑了。 不明白为何即将挨鞭子抽的是我,他却跑了,连眼尾都气的红红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宝子说看的心焦焦,今天赠上小甜饼一枚,mua 第9章 摸底测试,开始! 天道接连找了两日,依旧没有花一的下落。 他实践了当日的承诺,将天道委员会开具的证明装裱了起来,如今就挂在他卧寝的门外。 那日之后,临安修真界便认可了他的身份。 于是,他与应光寒以及青妩的交手过往,又被翻了出来。 只是描述的视角有了许多不同。 那说书先生说的属实夸张,将他塑造成了为了黎民苍生勇闯卿玉山的下凡仙君。 这事儿传的飞快,临安百姓一夜间对他的尊敬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庄海好不容易疗伤完毕,结束了闭关。 一出关就听应光寒说了此事。 他图谋了许久的修真界头把交椅之位,就这么拱手让了人。 一气之下,又吐出一口老血。 得,干脆又回去接着闭关了。 这可能存在的最后一点阻挠也没了。 天道掏出他早就制定好了,根据临安实际情况,又经过了三次修订的《临安修士修行计划表》,在第一项后画上了个小小的勾。 第二日,临安各大门派便收到了消息。 ——于十五日后,琼华峰顶,进行摸底测试。 之所以选十五日,也是有讲究的。 那日虽然有他和花一出手相助,但依旧有许多修士被天雷噼受了伤。 即便他当下便送给各门派许多伤药,算算时日,也得十五日才能恢復个差不多。 既然是摸底测试,天道自是希望所有的人都处在最佳的状态。 这样他摸出来的底才是最真实的,也方便他之后因材施教。 天道将各方面都考虑的十分妥帖周到,独独没考虑到各门派修士的心情。 接到摸底测试的通知,众人都是懵的。 盖因无人知晓,这「摸底测试」究竟作何解。 第二日,端五门前的礼物便堆成了山,一问之下,都是来打探的。 端五犹豫再三,还是去问了天道。 不是他想收受贿赂,而是他也在摸底测试名单上吶! 端五进门之时,天道正埋头写着什么,密密麻麻已经写完了一整卷。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的问出了「不知摸底测试是何意?」 天道放下手中古里古怪的笔,拍了一下额头:「是我考虑不周,竟忘了你们不懂。」 端五连忙摆手。 天道:「这摸底测试的意思就是考试,考试明白吗?」 端五迟疑:「大……考?」 天道颔首:「恩。摸底测试可以说是不那么困难的考试,只是用来让我了解一下你们如今的修为如何,你可以告诉他们,摸底测试不会十分困难的,让大家放心。」 端五原封不动的将原话转达给了各门各派。 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放心,他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他是完全不放心! 不对,他简直是紧张到吐! 也不对,前三日他紧张的神情恍惚,中间三日他破罐子破摔了,后三日他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再后三日他又觉得自己大概是个鹌鹑,最后三日他又恢復到了紧张死了但是还是要挣扎一下的状态。 简言之,十五天的期限实在是太造孽了! 如此想的修士远不止端五一人。 过往摸鱼修行,敷衍师长的小弟子们,各个都和端五差不多。 他们第一次发现,十五日是如此的漫长,如此的……折磨。 —— 十五日期限终于到了。 天道为了节省时间,将这些人按照他从旁人口中得知的情况,进行了粗略的分组。 从甲开始,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一共十组。 甲组是他认为目前修为最顶级的一些修士。 这些人多为各派的掌门。 以此类推。 直到癸组,这些多半是些外门弟子。 越往后,组员的人数越多。 天道给他们安排的第一轮是笔试。 他在琼华峰上设立了十个单独的结界,每个组在各自的结界之中待着。 然后他便将自己早就拟好的修真模拟捲髮了下去。 被安排着坐下的时候,所有人再次懵了,包括各派掌门。 第20页 既然要了解他们的修为,最直观的方式就是让他们互相打一架。 赢了的就是修为更高的,不是吗? 十五日内,比起挣扎在求生和放弃之间的弟子们。 大佬们可是卯足了劲头做了许多准备。 善用毒的熬夜炼制了许多毒药。 炼器的也是眼都没合,给自己的武器加上各种机关。 单纯靠修为的则是直接不眠不休修炼了十五日。 今天互相一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几日准备的如何?」 回答对方第一句也都是:「不过是摸底测试,既然天道大人说随便考考,我便没有准备。」 扭过身同时翻了个白眼:「呵呵。」 人都熬瘦了,黑眼圈都冒出来了好么,当我是瞎的? 结果,就这? 所有人被和和气气的请着坐下了? 真的不比划比划?! 众人或疑惑或郁闷的时候,各个小结界内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三角形晶莹剔透的圆锥从草地上晃晃悠悠的徐徐腾空而起。 那圆锥的正中心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剎那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五颜六色的光芒在天空中重新汇聚成了一副画面。 众人定睛一瞧,这……不是天道吗? 这又是在做什么? 天道很快给了他们答案。 画面里的「天道」冲着众人挥了挥手,语气比平日里听着欢快了几分,此情此景下,分外招人厌恶 他道:「因为人数太多,所以这次摸底测试就由我亲自监考。我会透过幻眼监督各个考场的秩序,确保大家的考试过程是公平、公正、公开的。」 天道顿了顿,停在语气上扬的地方,期待的看着众人。 沉默,还是沉默。 没有等来掌声的天道嘴角抽了抽,默默将盖在胳膊下《演讲的艺术》扫到了桌子下面。 他接着说:「为了不耽误大家接下来的修炼时间,摸底测试的时间限定半个时辰。以模拟捲髮下的时间为准,答完的将试卷合上,便算自动交卷。时间一到,试卷也会自行合上。」 「下面,开始吧。」 众人听的恍恍惚惚,灵魂出窍。 从天道突然出现在三角锥里监视他们,到测试项目居然是做试题,再到时间总共只有半个时辰。 太过密集的噩耗比天雷杀伤力更大。 早知如此,他们还修什么仙,不如回去考科举吶! 他们没有当状元,是因为他们不想吗?! 然而不管他们内心如何咆哮,卷子还是发了下来。 天道自觉十分体贴,就连给各个考生的笔都是毛笔。 他托着腮看着各个考场大家愁眉深锁的模样,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这就是奋斗的味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该死的甜美。 第10章 笔试 花一也在考场上。 既然天道对他的计划已经产生了阻挠,为了日后,他必须知己知彼。 天道弄什么「摸底测试」,他就来探探天道的底。 只是—— 一、选择题(本大题共有12小题,满分60分,每题5分,请在括号处直接填写结果) 花一皱了皱眉,勉强理解。 1、修真的各阶段划分,以下顺序正确的是:( ) 甲、筑基、元婴、金丹、化神 乙、筑基、鍊气、化神、炼神 丙、金丹、元婴、化神、炼神 丁、化神、金丹、还虚、合道 这个想来知道的人不少,花一简单思索了一秒,选择了丙。 接着往下看,花一面容逐渐扭曲。 5、面对以下情形,哪种做法是正确的( ) 小明在修炼的过程中,一不小心被心魔纠缠,有走火入魔之兆,作为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同为修士的你,你会如何做? 甲、趁着小明虚弱,问出他的心魔是什么,然后将秘密告诉所有人。 乙、小明太笨,直接杀掉。 丙、走火入魔未尝不是一种新的修真模式,上前鼓励小明坠入魔道。 丁、替小明引导真气,将他引回正途。 花一在丙和丁之间来回犹豫,最后选了丙。 试卷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的x,还自行帮他标出了正确答案是丁。 在线批改功能,也是最让天道满意的功能。 是他熬了许多夜研究出来的,最具有实时交互效果的教学模拟工具。 能让他第一时间欣赏弟子们脸上惊讶挫败彷徨的表情,实在是很寓教于乐居家必备的工具。 花一惊讶了一瞬,心中怒骂了天道几句,接着做了下去。 他为了不引人瞩目,自然是混进了人数最多的癸组考场。 没想到,刚过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就有人举报,说有人在抄袭自己的答案。 天道的真身一瞬间就出现在了癸组考场中。 他快步走到那人跟前,拿起试卷一看,举报的人全错,被举报的对了两题。 …… 这很难判断到底是谁抄的谁。 可是举报的弟子面上又一派真诚,不似作假。 天道沉吟片刻,还是调出三角锥幻眼的回放功能。 举报的弟子确实是被抄袭了。只不过相邻考生间试卷的题目顺序是打乱的。 第21页 右边的人抄了他,误打误撞竟然还对了两题。 这小小的插曲对花一没什么影响,只是在天道路过他身边时,害得他小小紧张了一下,手一抖又写错了两道选择题。 选择题之后紧接着是四道问答题。 第一题就颇有难度——你认为的灵气是什么? 气这东西,既是修为,又是武器,但它的根本,是天地之间孕育的东西,很难有人说清它是什么。 花一一笔一划的填上:「是我身上闪闪发光的才华。」 最后一道大题是附加题:论述你心中的「道」,并为接下来的修真生涯列下目标。 花一反覆将后一句来回读了好几遍,啧了一声,觉得这些弟子之后的生活定是惨极了。 而后他在后面写下四个大字「吃喝玩乐。」 考试在规定时间到的那一刻便强制结束了。 结界里一片哀嚎。 此刻不论是甲组还是癸组,他们都是如此的平等,不论是掌门,还是外门弟子,他们反应都是如此的一致。 ——考砸了。 简答和论述题需要天道亲自批改,所以总成绩没法立刻公布。 但是选择题做的什么鸟样,自个心里比谁都清楚。 结界随着考试结束,缓缓消散,化作星星点点的碎片飘散在风中。 青妩看着这结界,缓缓吸了吸鼻子:「它碎了,就像我的心一样。」 应光寒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矮声道:「没事,我陪你,我也考砸了。」 青妩点点头:「那你垫底。」 应光寒哭笑不得的哄着。 两人正眉目传情,空中又传来天道的影像。 他沖众人微笑道:「笔试结束了,大家请稍等,稍后还有实践科目考试。」 实践科目考试? 众人面面相觑,既而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狂喜。 终于要打架了! 经歷过刚刚的那番摧残,此刻的他们都不约而同且真心实意的觉得,能真刀真枪打上一架能称得上是本日最爽之事了。 一个时辰后,兴高采烈的人再次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弱小可怜又无助。 架是打了,只不过不是他们彼此之间打,而是和天道对打。 实践科目考试,因着考官亲自下场,所以没办法各个小组同时进行。 看着在高台上来回踱步,目光在他们之中不断逡巡的天道,所有人都觉得自个是砧板上的鱼肉。 天道站定,遥遥一指:「就从癸组开始吧。」 其余各组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刻分散开来,站到了边边,腾出了一个硕大的空地,让天道大显身手。 虽然天道的身份已经证实了,但大部分人还未曾见过他显露自己的身手。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花一早在天道目光扫来之前,就十分识时务的换到了别组。 天道的武力值他是亲眼见证过的,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是想要亲眼瞧瞧天道手里的另一件武器。 那个据天道说可以用来群攻的利器。 天道并没有拖延时间,实践考试很快开始。 「你们一起上,用尽自己的全力攻过来,我会将你们的表现用影像保存下来,对于表现极端不合格的,考试过后我会邀请你本人和你门派掌门一起来谈话。」 站在一旁正在吃瓜的众掌门:??? 可天道也没给他们任何反驳的机会,手一挥,场中就形成了一个大的结界,将癸组所有人和他自己都笼罩其中。 众人看到这闪烁着流光溢彩的结界都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之前被天雷噼的往外冒烟的场景还歷歷在目。 「开始。」 随着天道一声令下,考试开始。 没有人敢怠慢,他们对视一眼,齐齐沖了上去。 天道摇了摇头,太慢了,速度都太慢了。 他甚至有充分的时间,慢悠悠的掏出武器。 那是一个黑色的圆盘状东西,面朝上,下方连着个方形座子,瞧着就十分笨重。 天道将它随手扔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终于,这些人之中,有人已经冲进了他的攻击范围。 天道收起那副懒洋洋的态度,他捏了个诀,指尖翻飞,动作几乎成了残影。 一道红色的光芒从他指尖飞射而出,没入了圆盘。 原本静默的圆盘通体闪烁出耀眼的红光,飞速的旋转起来。 盘上浮现出一个个黑色的针孔大小的圆洞。 花一看着看着,搓了搓胳膊,密集恐惧症犯了。 黑色的针孔喷射出了红色的射线,正是天道刚刚射入圆盘的那些灵力。 这些灵力经过圆盘内里的高速旋转,威力更加大了。 所有人都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只见沖在最前面的修士,袖子触碰到了那射出的红色射线,整个人立刻尖叫着闪开,但已经晚了,半个袖子都被烧没了去。 匪夷所思的武器。 令人惊惧的实力。 这就是高高在上,超越他们这个层级的存在吗。 圆盘越转越快,天道的灵力也想不会用竭一般,接连不断的没入圆盘之中。 一茬接一茬的人接连倒下,到了后面,癸组的修士已经开始消极应战。 第22页 就算找掌门谈话,也比挨这个级别的攻击来的好。 这些人还没走到攻击射程范围内,就自导自演啪叽一下卧倒了。 假摔。 天道在小本本上默默的画上了一个大大叉。 就在所有人都惊惧的看向场上之时,花一搓了搓食指,从刚才起,食指就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是纯粹的战意。 [ 战意是因为花一的父母捏的,原本是武器一样的存在,但花一长成了一个善良的人。] 他环视一圈,转身躲在了某个人高马大的弟子身后,再出来时,已经变做了庄海的模样。 ——没有鬍子的庄海。 花一忍不了自己那么丑。 庄海走到了属于他的掌门阵营。 脸上带着不易接近的冷淡和疏离。 最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整个修真界都有所耳闻,知他心情不爽,这会儿也没人上前触他眉头。 唯有玉生烟,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扫过,微微皱起眉头,但也很快被天道弄起的动静重新吸引走了目光。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癸组已经全军覆没。 倘若是觉得癸组的实力太弱才被打的这么惨烈,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接来的几个组从进场到全部扑街所花的时间与癸组不相上下。 在天道手下,根本看不出他们有任何实力的差距。 癸组的修士脸上扬起了小小的得意,被天道一眼识破。 「以我的水平,答10分的试题,和答20分的试题没什么差别,结果都是满分,但这并不意味之后你10分比20分的实力要强。」 癸组:…… 其他组:…… 花一忍不住勾起唇角,如果说话噎人是一种天赋,那天道应该也能得满分吧。 到了乙组,应光寒比大部分修士走的要远一些,但也很快败下阵来。 他难得的收穫了天道今日发出的第一枚鼓励:「以你的年纪来说,尚算合格。」 应光寒有些沮丧的看了看天道看上去比自己还青春朝气的脸,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不是夸他。 很快就到了万众期待的甲组。 庄海此人最重名,这样的场合定然是走在最前面的,花一装作庄海的模样,走进了场地。 依旧是平板的一声「开始」。 花一如离弦之箭一般沖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打老攻啦~ 第11章 美貌惊人 花一遵循着脑海中模拟了几十遍的路线,朝着天道的方向笔直冲了过去。 只要他能在预计的时间内近身,那就能破了这武器! 众掌门俱是一惊,庄海的修为竟超越他们如此之多。 同样震惊的还有天道。 不单单是速度带来的骇人视觉震撼,对方身姿灵巧,踏出的每一步,都精准踩在了他攻击难点上。 这是单纯的战斗本能。 是从千万场战斗中积累出来的本能。 即使是天道,只靠着前面几场考试的数据,也很难分析出自己的攻击习惯。 而眼前的人做到了。 天道的眸子蓦地亮了,这是个好苗子啊!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庄海这么强呢。 既然对方拿出了实力,那么交出对等的实力,也是对对手的尊重。 天道如是想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注入圆盘之中的灵力也不再收敛。 圆盘发出晃荡的声响,来回撞击着,好像随时就要碎裂一般。 轰—— 众人看到被他们认为早就是极限施法的天道,居然还能游刃有余的增加灵力,已是瞠目结舌。 结果只听一声巨响,圆盘炸了,喷射出了灵力。 这些由灵力组成的丝线,比之前更粗。 即使远远坠在花一身后之人也却步了。 他们看着花一,哦不,此刻应当是庄海的背影,像看一个即将一去不復返的战士。 花一没有退却。 他压低了身子,像一张拉满的弓,决然冲进了红线阵中。 如他猜测的一般,这些红线是高度凝练的灵力。 倘若寻常的灵力能震伤人的肺腑,这种高度凝结的灵力,就能直接将修士轰个对穿。 不过,远程攻击就是远程攻击,近身可推,这是不破的真理。 只要能近身,他就能赢! 花一咬了咬牙,将部分灵力灌注到了脚上。 近了,更近了。 天道没有挪动位置,这个武器有个致命的弱点,它在发射后不能移动。 两人目光相触,动作都有片刻的停顿。 因为他们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 三步、两步、一步。 终于,花一穿过红色的雨,跑到了天道眼前。 漫天的红线在他身后,像飘舞的彩带。 花一笑了笑,动作流畅没有丝毫停留,五指併拢直接以手做刃切像了天道的面门。 天道拧过身,脚下灵活旋转,几乎是蹭着花一的后背滚了一圈。 瞬息之间两人换了个位置。 花一立刻转身攻击,天道亦如是。 他直接握住了花一的手腕,一个用力,将花一扯向了他的胸膛。 花一当机立断变招,身子向天道撞去,掌间蓄力轰向天道的胸膛。 第23页 两人凑的极尽,近到可以看进对方眼底自己的身影。 花一看到天道笑了。 这笑和之前相处时的笑都不同,张扬肆意,既不刻板也不惹人厌,反而像天边的骄阳,散发着灼灼热意。 「抓到你了,你不是庄海,你是花一。」 天道的话有如惊雷,瞬间将整个场子都炸了。 花一,那可是花一,他们的天字第一号敌人花一。 他们斗了这么多年,自是知道花一的厉害,但花一竟能和天道斗的如此不相上下。 那还斗个什么劲儿?干脆回家卖红薯好了,大家都有美好的前程。 花一皱了皱眉,骤然被点破身份,让他动作顿了顿,但也仅限于一瞬。 他一掌依旧轰了出去,且因为薄怒,手上并未留力,结结实实的打到了天道的胸膛上。 「你怎么——」 不躲呢? 花一早已藏了后招,只要天道一躲,他的暗器便立刻射出去,只要限制住天道的行动,他便是赢了。 天道却没躲。 拼着硬生生受下这一掌,天道趁机对他施了个法术。 花一只觉周身一暖,一股截然不同于他的灵力在他周身流转而过。 耳边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花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气急败坏之下直接使出了杀手锏。 ——踮起脚尖,直接用头磕上了天道的脑门。 天道额间剧痛,眼前一黑,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一身墨色长袍,苍柳易折般的少年如白鹤一般足尖轻点,一跃而起,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目光之中。 天道蹲在地上疼了好一会儿,才揉着脑袋站起身来。 「考试结束,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总结完个人成绩,会通知你们的。」 尽管天道今日神秘莫测的能力让他们膜拜,但眼下的众人只是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如丧尸般离开了卿玉山。 直走到卿玉山脚下,才有个修士悄声道:「花一,原来这么……的吗?」 双眸细长而微挑,即使带着怒意扫过来,也漂亮的惊人。脸色有些苍白,恰到好处的沖淡了他身上的妖气,又显出一点复杂的脆弱少年气来。 红色的耳饰带着长长的穗子,古怪却又别致,从未见男子带过,但放在花一的身上,却丝毫不觉得违和,也没有半分娇柔之气,反而增添了一份妖异。 墨色的发尖松松散散的垂在身后,墨色长袍上是金线勾勒的振翅的蝶,飞起的瞬间,整个人像是天上的仙。 花一总是扮做其他人的模样,起初觉得是为了捉弄他们。 可上百年过去了,整个临安都无人知晓花一的真实相貌,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于是关于花一的长相便有了各种猜测,其中最被大家贊同的,便是花一定然长的很丑。 如果现在问他们,答案就是:脸蛋好疼,花一好美。 花一好美这事儿随着各派人士各回各山头,各找各掌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临安。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三日,整个临安街头巷尾无论走到哪里,听到的闲话都是花一到底有多美。 没亲眼看到的,要么是酸的坚决不信,要么是信仰崩塌式不信,总之就是不信。 花一的脸挤占了大家的思绪,以至于让他们忘了考试成绩这回事。 直到三日后,有弟子收到去见天道的通知。?还要求掌门陪同。 —————— 该来的总要来。 众掌门在天道的门口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后还是玉生烟受不住了,鄙夷的看了其余人一眼,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其余掌门对视一眼,讪讪的垂下了头。 不是他们胆子小,实在是好恐怖啊。 你看那打开的门,里面阳光灿烂的,像不像妖兽的巨口呀。 其实真实原因是,大多数人对自己考的如何,那心里实在太有数了。 笔试就不说了,那是所有人的痛,但大家都痛,也就没那么痛了。 这又被称为「修真界相对论」。 实践考试则不同,他们先是狂喜,以为能大展拳脚了。 结果是大展拳脚,只不过拳脚都落在他们身上。 更可气的是,尽管他们十分不想承认,但他们的敌人花一赢了。 不仅修为比他们强,长的还比他们好看。 可恶! 在山洞里躺了几日躲清净的花一打了个喷嚏:这都多少回了?又是谁在惦记他。 此刻的房中。 玉生烟忐忑的偷瞄着天道。 她是爽利又不服输的性子,最瞧不起磨磨唧唧的男人。 要不是她这股韧劲儿,也不会在和庄海分手后,毅然决然的成立了问情派,还将问情派打理的有声有色。 只不过凭着一股勇气进来之后,她现在有点儿虚。 特别是看到笔试试卷上,鲜红的三十分的时候,这种心虚达到了顶点。 作者有话要说: 花一:彻底掉马了,我恨! 天道:阿秋~ 第12章 好处费 「笔试三十分,是非常低的分数。」 一句话说的慢悠悠冷冰冰,将玉生烟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然而天道话锋一转,「但在所有人之中,你是最高的一个。」 第24页 玉生烟面露喜色,一抬眸触到天道黑黝黝的脸色,这点喜色又立刻收了回去。 天道揉了揉眉心。 笔试成绩差就算了,不排除是因为考试方式太过新颖,所以每个人都考的很低。 可实践考试呢? 有花一这么一个和他不相上下的存在,旁的人相比之下愈发相形见绌。 「同样是在临安修行,为什么花一学的这么好?我觉得你们该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天道语气平淡的很,但落在好强的玉生烟的耳朵里,倍感羞辱。 捏着卷子的手指因为用力失了血色。 她该离开房间,可双脚就是不听使唤。 天道抬眸,疑惑的看向她。 玉生烟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闭了闭眼,反驳道:「花一怎么修炼的我们不知道,如果能知道,我们还会这么多年都斗不过他吗?」 想起和花一搏斗时,从他身上传来的真实战意,天道深思片刻,而后问道:「你们是不是从未歷练过?」 「歷练?」 天道:「就好比斩杀妖兽。你们斩杀过什么级别的妖兽?门中弟子又斩杀过什么级别的?有没有带着弟子们去组团刷怪刷战斗经验?」 「这……妖兽还分级别?」 玉生烟也知这问题十分丢人,但她自踏入修真界以来,好像真没对付过什么特别厉害的妖兽,就连卿玉山这样歷史悠久的门派,之前的掌门也没留下过什么关于妖兽的分类之类的东西。 「你们到底是如何达到今日的境界的?」 天道的笔直接掉在了桌上,瞠目结舌。 「各时空,你可以理解成各个大陆,划分妖兽的方式有所不同。」 「临安的妖兽主要分成三种:普通妖兽、上古妖兽、太古妖兽,实力等级依次递增。」 「上古妖兽和太古妖兽都很难碰到,属于歷史遗留产物,多半不是沉睡就是被封印了。」 「大部分修士能够碰见的多半是普通妖兽,而普通妖兽根据妖丹的修炼纯度又分为大妖,中妖和小妖。」 「金丹修为至少能够单独对付一只大妖,但你们三个加起来对付一只大妖都够呛。」 玉生烟双唇微张,难得露出一丝傻气,回过神来,她懊恼的解释:「临安可是太平府,我这么些年,从未见过妖物作祟。」 「当真?」天道惊诧。 「恩恩恩。」玉生烟勐点头。 天道敛下心中疑惑,摆摆手,让玉生烟先出去,叫下一个进来。 他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终于将成绩单面对面交给了每个修士。 天道认了个脸,也大致了解了这些人的性格,方便为他们制定之后的学习计划。 见完天道的弟子,都放下了心。 完全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可怕嘛,天道简直称得上和蔼可亲,加上长的好看,多看两眼都身心舒畅。 哼着小曲儿回到各自门派,屁股还没焐热,就收到了天道传信。 每个门派,从上支下,人人都收到了一个特制的竹简。 竹简是天道这几日一边批改试卷,一边赶工制作出来的。 他们只需用笔在竹简上写字,天道那头便能看见,而且这个竹简是用不尽的。 【这份竹简就是你们的错题集】 又是听不懂的话。 有人干脆直接在竹简上写道:【错题本为何意?】 【错题本就是指,日后你们每次课堂上、考试中做错的题目,都要一一修改,摘抄到竹简上。我会定期抽查。】 开心了还没一个时辰的众修士中,不知是哪个山头先传来一声发自肺腑的怒吼,紧接着,各个山头此起彼伏的嚎了起来。 天道停下手中的笔,奇怪的看了看天,问身边的端五:「可是有狼群出没?」 端五:……我也是头孤独的野狼,现在也想跟着起舞,您看出来了吗。 端五含泪点头:「是的,最近是狼群出没的季节,我这就去提醒山下百姓注意安全。」 说完一熘烟的跑了。 天道摇了摇头:沉不住气。 不过说起野狼,倒让他想起另一件颇为在意之事。 天道决定去亲自查探一番。 择日不如撞日,他套上外衫就出了门。 刚踏出门槛,他又折身回了房间,将唯一一张剩下的答卷藏在怀里,才下了山。 天道直奔临安城外。 他记挂着的是妖兽问题。 世间万物相生相剋。 有人、有仙就有妖。 修士对于妖物来说,是大补之物,反过来,妖物的妖丹,对于修士的修为提升也十分有用。 临安这样修真者聚集的地方,没有大妖出现,实在是不合常理。 天道要探个清楚。 同一时刻,花一躺在洞府里,懒洋洋的瘫着。 这山洞就在他林中木屋的后面,从外面看就是个寻常山洞,内里却十分不同。 已经接近山腹,内里却并不昏暗。 花一的身后,一颗一颗樱红的果子,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包,这些[ 山包就死妖丹的堆积在一起,都是花一默默杀的,保护了这里的人。]果子发着莹莹的光,将山洞照的透亮。 花一蓦地睁开了眼,看向洞口处。 那里,一只纸鸢摇摇晃晃的飞了进来,最终停在他面前。 第25页 纸做的胖乎乎的手在空中扭来扭去,花一静静的看了片刻,而后将纸鸢收进[ 花一的技能之一,将灵力注入纸鸢,能赋予他生命。]了怀中。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道:「天气不错,适合见故人。」 —————— 要找天道并不怎么困难。 因为他并没有隐匿行踪。 花一刚到玉泉镇,就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天道。 天道站在捏糖人的摊贩前,傻乎乎的瞧着。 花一不禁想笑,天道每日何时进食,吃些什么都是固定的。 天道说,那叫合理膳食。 没想到私底下,竟也会馋。 这几日关于他相貌的事儿传遍了整个临安,唯恐被人认出来,花一扮成了个鬍子拉碴的黑皮壮汉。 壮汉足有八尺高,半张脸都被浓密的大鬍子给覆盖了,圆熘熘的眼睛浑似铜锣,瞧一眼都能将人吓的挪开目光。 花一就着卖鱼小贩盆中的水面瞧了瞧自己模样,十分满意的朝着水面中的自己抛了个媚眼儿,朝着天道走了过去。 他身后,卖鱼的小贩盯着他的背影,浑身打了个抖。 抠脚大汉对着自己抛媚眼什么的,实在是辣眼睛。 花一走到天道近前,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龙啊,那可是很难捏的,我这摊子一般都不接这么复杂的,除非……多给点银子,自是可以。」 这已经是摊贩主的固定话术了。 「傻子才信。」花一嘟囔。 「那是当然,你要多少?」天道作势要从怀里掏钱。 花一:…… 他认命的走上前,对那摊贩主说:「之前看你帮人捏凤凰,也没多收人银子,讹人吗?」 花一现在的模样,一瞪眼十足杀伤力。 摊主吓的一哆嗦,可还未说话,天道就皱眉看了过来:「自是不能让店家吃亏。」 ……行,我走。 花一扭头就走,走了又扭头。 假意逛着铺子,时刻注意着天道的动向,发现他又做了好几个糖人,最后直接掏了一锭银子。 败家子! 「这位客官,您买是不买,不买就走远一点儿,别耽误我们做生意成吗?您看您站在这儿,别的客人都不敢过来了。」 花一光顾着偷瞄天道,被老闆翻着白眼赶人了。 他这副模样活像绿林大汉,好巧不巧站在个卖字画的铺子前。 花一扭头一看,旁边还真的站了三五个白面书生,正怯怯的瞧着他。 花一讪讪的离了店。 这一闹腾,天道已经走开了。 花一又跟了一阵子,心中渐渐有了数,看天道的方向是要去城外。 花一愈发好奇天道的目的,一路跟着。 他从纸鸢那儿得了天道离开卿玉山的消息,跟了一路,兜兜转转,竟然又走回他住的小木屋了。 花一哭笑不得。 自出了城后,天道就走的格外的慢,好像在观察或者找些什么。 突然,他在曾和花一一起赏过月的河边停了下来。 花一挑了棵最高的树悄悄的攀了上去,隐匿住自己的身形。 一扭身的功夫,发现天道的踪影居然不见了。 花一赶忙探头去看,还好,很快便在树缝间看到了天道逐渐靠近的身影。 怎么突然又往回走了? 花一尚在疑惑,只见天道离他越来越近,竟是笔直的朝着他而来。 花一选择最高的树是因为观察的范围足够远,但倘若他现在突然换地方,只怕立刻就会被天道发现。 花一想了想,决定按兵不动。 天道走到了他所在的树下,面色平静,不似发现被人跟踪的模样。 天道蹲下身子,花一的视角不知他做了什么,只见他捣鼓了一阵之后,就又转身朝着河边走了过去。 古古怪怪,花一嘀咕。 但花一很快便发现事有不对,河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身着长袍之人。 以花一的修为,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花一心头一阵悸动,有种微妙的不祥感。 花一从树上窜了下来。 他直觉,这两人来者不善。 滑到树底,花一正欲靠近天道之时,余光瞥见一堆东西。 糖人、桃花酥、蜜饯,甜腻腻的东西,他的最爱。 都是天道一路买的,堆放在他藏着的树下。 「就当我收你的好处费吧。」 花一翘着唇角,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他决定看在食物的份上,大发慈悲,如果那两人联手对付天道,他可以勉为其难的帮上一帮。 ? ?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知道怎么抓鸟儿吗? 花一(邪恶):用手抓。 天道(纯真):把他爱吃的放在框子下面,等他走过去…… 第13章 哄男友的正确姿势 听见脚步声,天道回身,看到花一从林中走了出来,他轻轻皱了皱眉。 花一没管他,目光落到对面一黑一白两人身上。 两人背对着花一的方向站着,从背影只能依稀辨出是一男一女。 花一走到天道身边,用胳膊肘捣了捣他:「这两是谁呀?你刚来没多久树敌倒是不少。」 第26页 天道摇了摇头,脸色难得有些严肃:「不清楚,但很厉害。」 花一侧过身子,上挑的凤目因为惊讶瞪的熘圆。 要从这人嘴里听见一句不会气死人的夸赞,可不容易。 花一随即敛了神情,撇了撇嘴:「厉不厉害总要试试才知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几乎是话音刚落,花一就沖向了左侧的黑衣男人。 花一虽嘴上不信,但能得天道的一句夸赞,他也不敢掉以轻心,是以冲过去之前,他就抽出了自己尚未在人前显露过真面目的莫邪剑。 剑光凛冽,去如惊鸿。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黑衣男子竟是躲也不躲,由着花一笔直的刺了过去。 花一强行调转方向,从刺向对方的背心改为刺中了对方的肩头。 血将黑色的衣服晕染出了一片墨色印记。 「你怎么——」 「不躲」二字还未说出口,花一面色又是一变。 不对,空气中没有血腥气,反而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曼陀罗花的香气。 「有毒!」 花一立刻后退数步,掩住了口鼻。 但还是晚了。 被他刺中的男子缓缓转过头来,一张苍白的脸上居然五官全无! 这是一个无脸人。 「幻境。」花一听到天道的声音,「看河。」 花一皱眉看向河面,平静的河面此刻如同镜子一般,将烈日青松映照的一清二楚。 却唯独没有眼前一黑一白两人的倒影。 花一此刻才真正意识到,天道所说这两人很厉害是什么意思。 他们竟然可以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让他陷入幻境。 不说修为,单是灵识的强度,对方就在他之上。 「破!」 一声爆喝,花一扭头看去,天道总是显得有些无辜的眸子,此刻沉的有如冬日的寒潭,透着凌冽。 随着天道一声爆喝,他将花一见过数次的黑色长管圆口对准了自己。 砰—— 天道的肩头出现一个碗大的洞口,鲜血涓涓留下。 腥甜的气息很快就充盈了鼻端。 天道用最笨的方式破了这个幻境。 花一转过身不再看天道,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也有必须要做的。 花一一甩腕子,神器莫邪就这么被他随意的插进了土里,剑身发出委屈的嗡鸣声。 花一合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纤长的双指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 身边的风骤然停下了。 周遭的空气好像被什么牵引着,不情愿的向着某个方向奔涌而去。 天道睁开双眼,入目是立在风暴中心的花一,宽大的衣袖随风起舞,墨色的长髮在身后翻涌。 周遭所有的灵气连带着空气一齐涌向花一,在他的指尖上集结成团,跳跃闪烁着莹莹蓝光。 花一就站在这风暴的正中央,白皙的脸庞沉静如水,红色的耳幡如灵蛇跳跃舞动。 画面美的不可思议。 蓦地,花一睁开了双眸,手中捏诀的速度变得更快。 他缓缓勾起唇角,樱红的双唇吐出一个「去」字,蓝色的光球便化作一道流光沖向了对面。 幻境被天道拼着自伤给破了,白衣女子立时就受到了反噬口吐鲜血动弹不得。 黑衣男子见状,便想带着她先离开。 花一却不放过他们。 光球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沖了过去,临近两人时,竟自动又分成了好几道蓝光,封锁住了两人的退路。 黑衣男人停住脚步,侧过脸,依旧是没有五官面庞,花一却能感觉到,男人是看了他一眼。 而后男人便生生受了他的灵气团的攻击。 一声闷哼,男人嘴角很快流下蜿蜒的血迹,但他依旧没有丝毫退却,抱着女子快速的沖了出去。 花一正欲追击,身后一声重物倒地的声响。 他回头一看,大惊失色。 天道面色惨白的倒在了地上。 花一就近将天道安置在自己的木屋之中。 给天道输了些灵力,扶着他睡下,花一站在床边定定的瞧了天道许久。 不知为何,天道的这具肉身竟有些衰败的迹象。 想起洞中的那些宝贝,花一皱了皱眉,吐槽了一句:「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花一只得折身,从洞中取了些亮晶晶的红色果子,细细研磨捣碎,和着调理的药让天道一起服了下去。 不过一个时辰,天道就悠悠醒转。 花一见人醒了,正欲给人盖被子的手顿了顿,欲盖弥彰将被子扔到某人身上。 天道嘴唇泛着白,一双眼雾蒙蒙的,瞧着十足可怜。 他定定的瞧了一会儿花一,就在花一心有不忍时,只听他问道:「你刚刚那个招式叫做什么,威力竟如此强劲?不过发动的时间稍微长了点,还可以做些改进。」 花一:…… 「好好歇着吧你。」花一推着人眉心,将人摁了下去。 「这两人到底为什么跟踪你?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花一问道。 天道乖乖躺着,就连目光都规规矩矩的盯着天花板。 他小小的摇了摇头:「其实这是第二次有人想杀我。」 花一也忆起之前有人将他的屋子给连根拔起了。 第27页 花一:「上次也是这两个人?」 天道:「99.8%的概率是。」 「我可以转头吗?」天道问花一。 花一被气笑了:「让你好好躺着,没让你不能动,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天道已经掌握了和花一的沟通技巧,知道这就是可以的意思。 他转过头,鹿似的眸子又恢復了那副瞧着人就可怜巴巴的模样。 天道就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花一,问他:「你更了解临安修士,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花一冷冷挑眉:「你觉得是我?」 天道:「是你吗?」 花一:「不是。」 天道点头:「那我信你。」 花一又被气笑了:「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不是傻?」 但他很快沉下脸来,眼尾都跟着往下压了压,「人心比你想的复杂多了。」 天道素来不太善于捕捉情绪,但他觉得,此刻的花一,似乎有些生气。 可自己明明是在展现信任。 如何哄生气的男性朋友? 天道在自己的识海中搜索了片刻。 点开第一条写着: 哄男朋友百试百灵的招数:撒娇。 后面还有图示。 于是天道悄悄从被窝里伸出手,一直伸进花一宽大的衣袖里,捏住了他带着凉意的小指,轻轻摇了摇。 「不生气了。」 花一先是一双凤目微微睁大,而后便侧过脸,丢下一句:谁生气了。 天道的角度能看到他轻轻扬起的唇角,还有自己并没有被甩开的手。 恩,这招还蛮管用的。 天道悄悄记了下来。 两人在木屋里住了两日,花一併未问天道为何要出城。 天道也没问花一为何要跟着他。 给天道服下最后一剂药,花一伸了伸懒腰,又恢復了那副看天道极端不顺眼的模样:「这药吃下去,你明日就能走了。」 「哦。」天道应了。 「那我走了。」花一摆摆手,巴不得赶紧逃开的模样。 「你等等。」 花一停住脚,转过身,眼神亮晶晶的看向天道。 只见天道在怀里掏吧掏吧,掏出了一个竹简。 花一额角跳了跳。 天道献宝似的,笑的一脸真诚:「我离开卿玉山前便将你的卷子贴身带着。我离开前要不先给你讲讲题吧?你笔试只考了40分,错的不少呢。」 花一漂亮的凤眸危险的眯了眯,笑着点点头:「好啊。」 他走到床边,照着天道后脑勺就是一记手刀:「还是我先给你讲讲人生吧!」 这次天道却像后脑勺突然生出了眼睛似的,精准无误的伸手捏住了花一的腕子。 花一只觉手腕一凉,有什么扣了上去。 他用力抽回手,刚抽一半,就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 花一垂眸一看,此刻他的手腕被一圈红绳给缠住了,而红绳另一端就缠在天道手腕上。 花一磨牙:「这是什么东西?」 他用仙术居然打不开。 天道笑了:「问月老要的红线。」 花一:「……给我解开。」 天道:「先听我讲题。」 于是花一坐在床边,托腮听着天道讲了整整一下午的题。 期间他一直用深邃而不可描述的目光审视着天道俊美的脸庞。 花一思考着,到底从哪里给他一拳比较好。 终于,天道讲完了题,他抬眸,正巧与花一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天道笑了笑:「会做了吗?」 当然不会,他一个字儿都没听。 天道仿佛能听到花一心声,他瞭然的点点头:「既然如此,看来我必须将你带回卿玉山好好学习了。」 花一磨了磨牙,这厮是蔫坏,一点都不傻!他发誓他看到这厮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带离家出走的老婆回家的事怎么能叫坏呢? 第14章 论男友力 花一跟着天道回了卿玉山。 自愿是不可能自愿的。 可任凭花一使尽解数,也没能将栓在两人间的红绳解开。 到达卿玉山脚下之时,花一随意变幻了副模样。 天道见了,又开始好奇:「你为何要扮做旁人样貌?」 花一闻言,狭长凤目瞪得熘圆。 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若不是拜某人所赐,他的真面目能被临安这么多修士看到吗? 现在罪魁祸首居然还来问他。 花一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因为我长的丑,怕吓到别人。」 回答十分之敷衍。 天道闻言,细细端详起花一。 花一被看的皱起了眉瞪着他。 可即便是皱着眉,凤目依旧恰到好处的上扬着,挺翘的鼻,红润的唇,多一分便多,少一点亦少。 天道觉得,花一比之他原本时空那些号称美颜盛世的明星,要美上许多。 怎么在这个时空,竟是丑的代表吗? 自卑的人是需要被鼓励的,天道曾在某本书中看到过。 于是他拍了拍花一的肩头,一脸真诚:「虽然你很丑,但你很强啊!」 花一磨牙眯了眯眼:「那可真是谢谢谬赞了。」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片刻,花一忽的恨恨扭过头,大踏步走在了前面。 第28页 天道被红绳扯的一个趔趄,只得也快步跟上。 花一嘴角悄悄上扬。让你捆红绳,该! 他原本想问天道,到底明不明白月老的红绳代表什么。 后来作罢。 因为无论天道知不知道,最后尴尬的都还是他。 连交/合都能随意挂在嘴边上的人,他是斗不过的。 不知羞耻! 想着,花一又转过头,狠狠瞪了天道一眼。 速度太快,以至于天道刚想搭话,花一已经回过头去。 天道歪了歪头,也只看到了花一半截透着红的耳尖。 天道莫名消失了几日,两人一回到卿玉山,自然是受到了热烈的迎接。 ——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直到天道回了房,他们都没见到一个卿玉山的弟子来打招唿。 花一姿态随意的坐在榻上,吃起了桃花酥,仓鼠似的塞得两颊鼓鼓。 「你到底做了什么,居然如此天怒人怨?你快教教我,我这么多年仇恨拉的还没你稳。」 天道闻言,突然停下手中动作,笔直朝着花一走来。 花一第一反应是护住手中桃花酥。 天道眼中笑意一闪而过,他走到花一身前,突然躬身,一只大掌轻易便圈住了花一两只脚腕。 花一挣了挣,脚腕上的银链发出清脆的响声。 竟是挣不脱。 脚腕上传来天道掌心灼灼的热量。 花一被拽的身子后仰,一头乌髮都散在床榻上。 他怒道:「你想做什么!」 就连生起气来,双眸都好似上等的黑曜石般淬着光。 花一多好看呀,天道果然无法理解此间的审美。 他目光下移,从花一细瘦的脖颈一直滑到精緻的瘦削的脚踝。 花一不知为何,莹润的脚趾都跟着蜷缩起来。 天道扬了扬眉,忽而在花一脚背上惩罚的弹了弹,将他架在踏上的腿放了下来。 「坐好。」他道。 你—— 花一生气,忘了嘴里还塞着食物,咳的一双眸子水光潋滟,整张脸都红了。 天道给他端了杯茶,便用帕子沾了水,在房中擦拭起来。 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继续之前的话题:「他们是在用功努力的修行,我离开的几日,他们可都在认真交作业。」 花一瞬间与卿玉山众弟子心有戚戚焉。 那日天道将错题本交给他,并向他解释了用途之后,他差点就掏出莫邪直接将天道了断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将那竹简收下了。 订正错题是不可能的,但用来使唤人却不错。 花一想好了,日后想吃卿玉山的桃花酥,就写错题本上,让天道送给他。 天道收拾好屋子,便准备入定:「我离开卿玉山是为了打探一些事,如今受了伤,需些时日疗养,这几日烦请你帮我照顾大家安危。」 没你这么多年临安不也好好的? 想到那一黑一白诡异的两人,花一将话吞了回去,点了点头。 天道这才入定。 花一大部分时候看到天道都有同他打上一架的冲动。 但天道一入定,这偌大的房间立时便空荡了。 无聊极了,总该找点儿事情做做。 花一托着腮,食指点着下巴,看着枝头的小鸟叽叽喳喳,忽然就想起一桩事。 那一黑一白二人修为极高,花一想不出他们的身份。但若是非要在临安城中硬挑一个的话,庄海得了机缘或许能办到。 说起来庄海也闭关这么久了,不知是否寂寞? 花一搓了搓手。 应光寒在后山禁地闭关。 每门每派都有个地方被命名为禁地,实际上花一早就都一一逛过。 其中大部分门派的禁地都没什么可禁的,充其量就一堆古里古怪的破石头。 属于花银子请他去参观,他都得好好考虑一下那种。 卿玉山的禁地不同,花一很喜欢里面那个巨大的温泉池子。 花一惦记着再去泡一次,往禁地跑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结果被捷足先登了。 「这厮不是在闭关吗?不在山洞里好好打坐,竟泡起温泉来了。」 花一看着烟雾缭绕之中庄海的背影,忍不住吐槽。 这货内伤想必早就好了,之所以躲着不出去,压根不是在闭关修炼,八成是在躲着天道。 不过既然如此…… 花一摇身一变,变成了庄海死对头玉生烟的模样。 玉生烟的武器是一条软鞭。 花一看了看手中的红绳,果断将之变成了红色的软鞭。 天道在入定前放松了绳子的长度,所以花一只要还在卿玉山的结界之内,都能够自由活动。 花一毫不犹豫,长鞭出手,直接向着庄海的后背甩了过去。 软鞭划破空气,能听到劲道的风声。 庄海反应也十分快,立刻就转过身,拧着眉问:「何人在此?」 看清袭击他的是一条红色软鞭之后,他表情顿了顿,一把抓住了绳子,质问道:「玉生烟,你又在发什么疯?」 花一冷笑着从山石后走出,白皙的手指划过艷红的唇。 庄海愣了愣,只觉得今日的玉生烟有些不同。 艷丽的近乎于邪。 花一挑了提眉:「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前几日做什么去了?」 第29页 花一藉机想试探庄海与天道遇袭之事,究竟有无干系。 谁知庄海闻言,面上闪过一阵错愕,随即便色厉内荏的问他:「你究竟是何人?」 花一对每个角色都驾轻就熟,不会被轻易认出来。 是以他也不慌,说不定这是庄海在诈他。 「我?不就是被你这个薄倖郎负了的人!」 说着就抽回鞭子,又用力朝着池中甩了过去。 这次他用了五成力,庄海虽然躲过,但红色的鞭子落在池中,激起了丈高的水花。 连天的水幕隔在两人中间,砸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庄海攥着拳头:「那夜之事——我并未想推卸责任。即使你今日没来,我也已经做好了决断,我要同你在一起!」 花一顿住了。 他好像十分不小心的听到了什么秘密。 这这这庄海前几日同玉生烟在一起?好像还发生了点什么? 看庄海的神情,目光愤怒之中又带着一丝隐忍,不似作伪。 那偷袭天道的就不是庄海了。 花一收回了鞭子,一挥手露出了真容。 花一这人,最大的原则就是不破坏一对鸳鸯。 再者,不管早恋、中恋、晚恋,只要能耽误修行,那就是好事。 看见花一真容,庄海愣了愣,随即怒不可遏道:「你、你都把我逼到这儿来了,你竟还来找我茬,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庄海素来人模人样的,让他动怒至此确实不易。 花一佩服了一下自己的实力,然后为自个激情反黑:「是这样,我个人是不太想和你有两世情缘的,你也别套近乎哈。」 眼见着庄海又要气的背过气去,花一赶紧趁着人没晕之前,将要说的话给说了。 「你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出去吧。这大权你交或不交都已经是天道的了。」 花一顿了顿,想起天道扬了扬唇角。 「他与你不同,争名夺利的事儿,他从未放在心上,你也不必避讳至此。」 庄海冷哼:「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被他不知用何手段引来的天雷给毁了。我斗不过他,但想要我臣服,那是不可能的!」 花一嘆了口气:「啧啧啧,你说说你,浮名乃是身外物没听过?他又没想和你争,你都有对象了,就好好谈对象呗。」 庄海眉毛都竖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威胁我?你是不是想说,我若是不听你的,你就将我和玉生烟的事抖落出去?」 花一:…… 虽然很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但他真没这么说。 然后花一点了点头:「恩,我就是这意思。」 庄海气的冒烟:「你到底为何如此维护那来歷不明的小子?!你若是想要与人合作,我也可以!」 「还是说……你与那小子有什么苟且?!」 苟你个大头鬼的且! 回答庄海的是花一正义的铁拳。 庄海离开禁地之时,脸是肿着的,眼眶是青黑的,面上的鬍鬚又被剃了个干干净净。 庄海离开禁地的第一件事,便是笔直的冲到了天道的门外,恭恭敬敬的对着门行了个礼,道:「自今日起,我一切皆听天道的指派。」 坐在房樑上的花一吃着花生糖,瞧着庄海的一举一动,满意的眯了眯眼。 「天道傻是傻了点,可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作者有话要说: 花一:我的老攻只有我能欺负。 第15章 他偏要强求 天道这一入定便是半旬。 只是他一出关便发现,天变了。 首当其中便是庄海主动自觉地承担起了修真委员的身份,尽职尽责的监督起了大家修行。 天道想了想,最适合做这个位置的,自然是修为最高,最有责任感的修士。 而临安修为最高的修士是——花一。 天道又看了一眼此刻正懒洋洋将自己摊饼一样,摊开在榻上的花一,他果断打消了念头。 如此,庄海也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天道休息的这些日子,待批改的作业堆积如山。 后面的几日,天道就埋头在了批改作业之中。 花一手腕上的红绳再次被天道收短,他没处乱跑,只能天天凑在天道跟前。 天道埋头批改作业,花一就把脸蛋子贴在桌上,充满怨念的看着他,嘴里还要嘟嘟囔囔:「桃花酥、核桃仁、糖人。」 天道就得一手批改作业,一手捏着吃的投餵进某人嘴里。 花一乐的手都不用抬,吃饱了就着这姿势美美睡上一觉,发出轻快的小唿噜声。 只是这十分和谐有爱的场面吓到了不少弟子。 两个魔头相亲相爱,着实可怕。 这作业一批就批了三日。 天道几乎是花一见过最耐心的人了。他垂着眸,改的十分细緻,会在不对的地方写上密密麻麻的批註。 直到花一看到天道掏出了一本奇奇怪怪的小本本,在上面写上某个弟子的名字。 写的时候,天道紧紧抿着唇,某种似有金色的光华流动。 这是在生气。 花一觉得这样的天道还挺有趣,好奇的凑到天道身边,问他:「怎么了?」 「作业一日比一日敷衍。」 第30页 「你看这个,我让他们用手记录自己的错题,是为了加深他们的记忆,可这分明是用术法写的!」 噗—— 花一实在没忍住。 「会不会是你的作业太多了?完成不了,那只能想其他法子了。」 天道沉吟片刻。 「或许是时候该给他们分个班了。」 花一:……这可不是他的意思! 天道是个说做就做之人,当晚就将分班的表格拟了出来,通过竹简向临安所有修士公布了出去。 花一当时正坐在鞦韆上喝着桃花酿赏着月吹着风,甚是惬意。 直到看到那个分组,差点被入口的桃花酿给呛死。 【根据此次作业的分数,现重新分组。每个组会有一名组长,组长有监督和帮助后进生的责任,一个月后,成绩优异者将获得仙器和上古术法。】 稍稍平復心情,花一快速翻了一遍名单,还好,天道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将他写进名单里。 但是—— 看着甲组组长玉生烟,乙组组长庄海。 花一觉得天道在搞事情。 第二日,花一便去找了庄海,如此这般说了一通之后,才放心离开。 一个月时间有如白驹过隙,很快便到了天道验收成果之时。 天道端坐在桌前,打开竹简之前,甚至颇为紧张的深唿吸了一口。 花一就坐在他身边,老神在在的磕着花生糖,还抱怨这次的花生糖硬了一些。 终于,天道打开了各组上交的作业本,然后就□□了一张批脸。 「这都是什么!」 好傢伙,比上次更气了。 「怎么了?」花一假惺惺的问。 「每个组都是满分!」 花一故作惊讶:「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说明你的教学十分有效果呀。」 「关键是从甲组到癸组,每个人的答案都一模一样,就连简答题也只是换了语序!」 「怎么抄都不会抄。」花一皱眉。 「什么?」 花一:「我的意思是,修为是实打实的,抄袭又有何用!」 天道的气这才稍微顺了一些。 他垂下头,乌黑柔软的髮丝划过同样软软的耳垂,声音闷闷的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接下这份工作?」 「确实不应该。」花一心道。 不过此时的天道,就连后脑勺都散发着可怜巴巴的味道。 花一的毒舌卡了壳,手在脑子制止前就伸了出去。 花一唿噜了一下天道的髮丝,直到一头乌髮翘的乱七八糟,才停手道:「你要是这么容易放弃,那不就和这群人一样了嘛。」 「对,我不能放弃。既然这些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不好好写作业,我就将他们放到眼皮子底下来,我亲自盯着他们!」天道瞬间又恢復元气。 此刻临安各派掌门尚不知他们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 眼下他们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最终成绩。 乐观的已经聚集在一起,讨论自己即将到手的仙器该取什么威风凛凛的名字了。 结果,仙器和术法一个都没等到。他们倒是等来了天道的新的通知。 【从明日起,各组统一时间来琼华峰,由我亲自指导修炼。】 这次,花一站在琼华峰顶也听见了来自各处的嚎叫。 撕心裂肺,响彻云霄。 第二日,花一便跟着天道一起去了琼华峰。 花一之所以跟着天道一起过来,一是他十分好奇天道会不会教着教着把弟子给气死了。 二则是,他特别想欣赏一下各门派修士十分不情愿,但又无法反抗的模样。 画面一定十分有趣。 挑了个绝佳的位置,还使唤天道将他房中的坐榻给搬了过来。 花一带着整整一包袱零食美滋滋的来围观了。 最先到的是庄海。 庄海是个聪明人,最会左右逢源,在天道统治的新模式里,又悄悄的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他坐到了甲组的第一个位置,将竹简铺平放在桌上。 看到这里,花一已经笑得发抖了,他何时见过这些人有如稚童的模样。 其余的修士也陆续来了。 最后还有一个迟到的迷煳修士,直接被天道罚着站在他身边,面朝所有修士。 天道掏出一张巨大的符纸。 花一换了个姿势,双手托腮卧倒看着他。 在座有修道的,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一张符,不由得来了兴致。 天道掏出毛笔,一手摁着符纸,一手笔走游龙,不消片刻便画好了一张符咒。 他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两指捏着符咒喝了一声「去!」 符咒飞上了天,随即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在空中裂出许多小的符咒来。 众人从未见过这样的法术,齐齐仰着头看着。 天道又喝了一声:「合!」 那些符咒便咻的一声,从半空之中,沖向了离它最近的修士。 众修士还有傻乎乎张着嘴瞧的,那符咒就直接从大张的嘴没入了他身体。 剩下的有的从额间,有的从耳朵,没入了在座修士的身子。 花一眼前也慢悠悠飘过来一张符纸。 他轻轻伸手捏住了。 花一掀起符咒来回看了看,并未瞧出什么端倪。 第31页 「你可太毒了,居然给我们下毒!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果然像——」 玉生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庄海措不及防的定住了。 玉生烟一双美目狠狠瞪了庄海一眼。 庄海给应光寒使了个眼色,应光寒立刻将玉生烟拉着坐了下来。 「不知这些符咒是?」庄海问道。 天道:「稍安勿躁。」 他捏了个诀,又喝了一声:「开」。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一股神清气爽的感觉从脚底泛起,很快充盈了全身。 花一的角度只能看到所有人惊奇的用手指在空中划拉着什么,好像前面有堵墙似的。 有这种新奇的事,花一自然不会落后。 他松开手,让符咒自然的没入身体。 花一瞬间便觉得暖洋洋的,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光幕,以及光幕上满满的文字和图案,不由自主和那些修士做了一样的动作。 花一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戳。 手指穿透过去,只在光幕上泛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真是有趣。 光幕连着的是天道手中的竹简。 「今日是我们第一天上课,课程安排并不复杂。」 天道模仿着识海中老师该有的模样,对所有修士道:「明日开始,上学堂时间调整为巳时至戌时。」 魔鬼,是魔鬼吧! 花一掰着指头算了算,果然够狠。 整整六个时辰。 「从庄海开始,每个人自我介绍一下吧。」 「自我介绍要说清楚自己擅长的法术,还有想学习的法术,以及修行路上的计划,准备何时完成飞升的目标。」 …… 天道自觉发挥完美,冲着庄海点头:「开始吧。」 庄海生无可恋的说完了自我介绍。 第一日天道确实没有为难他们,自我介绍完了之后,又分别介绍了之后要学习的科目:《修行科学》,《算术》,《人与修士》,《基础法术》,《法术进阶》,《法术与创新》,《炼器》,《药学》,《心理健康》以及实践课。 这些课程之中,大部分光是看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内容。 却有一个让花一十分好奇,待人走之后,他便小跑到天道身边,好奇的问:「这《人与修士》是教什么的?」 天道:「修士在飞升之前,肩负着保护苍生的职责,这门课便是教导修士如何与人类相处,你也可以将他理解为如何交际。」 花一一双凤眸瞪的熘圆:「交际?……你教?」 天道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太严格的,毕竟你们只是初学者。」 花一:……自信真好啊。 自那日开始,临安修士996的生涯便开始了。 关于996,天道也曾向他们解释过,意思就是巳时到戌时,一周六日,风雨无阻。 一月下来,明显有几个胖乎乎的掌门清减了不少。 当然,也有秃了不少。 花一目睹如此惨状,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第一次笔试很快来了。 因为还没学到实践课门类,所以考的都是些基本知识。 天道信心满满,这次成绩定然会有质的飞跃。 结果他傻了眼。 「上次你还考了30分,这次就只剩下25?」 天道捏着玉生烟的卷子,手微微打着颤。 玉生烟翻个白眼,态度桀骜。 反正庄海考的和她一样,她又不是垫底的,不怕。 天道心累的摆摆手,让她先出去。 如此挨个约谈了一遍,天道终于从一个胆子小的弟子那儿问出了真相。 「开学堂之前,花一就曾找过我们掌门……他、他说你是想让我们飞升成仙之后,去给你们这些神祇做随从。还说……不信就看之后的课程,定然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天道一怔,几乎是同时,他只觉手腕上一松,他垂眸一看,是绑在他和花一之间的红绳断了。 花一逃之夭夭。 那弟子瞧见天道话说了一半,突然愣住的模样,敏锐的察觉到了空气中疑似不对劲的气氛,立刻说了一句「我会好好修行的」,也跟着脚底抹油跑了。 天道想起月老对他说的话。 「这红绳最长只能绑住两人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无法可解。至于一个月后嘛,两人若是有缘,那绑在一块儿一个月早就好了。若是无缘之人,也勿需强求。。」 按月老的说法,他同花一是无缘之人。 天道想着,抿了抿唇。 傍晚,他将应光寒叫到房中,将一张画像交给了他。 应光寒一看,画中之人眉目迤逦,灵动至极,一双微敛凤目懒洋洋的却又好似敛尽世间风华。 「这、这是花一?」应光寒问。 天道颔首:「将这画张贴出去,悬赏花一,只需提供关于他下落的消息即可。」 无缘便无缘,他偏要强求。 天道想着,扬了扬唇角:「我出一件极品仙器。」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老婆,你再不回来,我就败光这个家!威胁.jpg 提前祝宝子们中秋快乐! 第16章 一觉醒来我红了 花一很是躲了天道几日,直到他遣出去的纸鸢,连着几日都没发现什么动静,才仓鼠出洞似的,探头探脑的从洞府里出来。 第32页 当初教唆各派掌门,将他胡编的谣言传下去之时,花一想的也只是动摇一下军心。 没成想天道压榨人的本事超出他的预料。 这课上了没两日,光是瞧着天道的所作所为,各派掌门就将花一的话信了个七成。 于是才有了后来各派的消极咸鱼行为。 花一乐见其成,从未想过自个会被暴露。 那日他端着本画本子正看的津津有味,耳尖的捕捉到了自个的姓名。再仔细一听,竟是那弟子胆小怕事,出卖了他。 好在他机灵,前几日便发现了姻缘绳逐日松动,当下就斩断红绳逃了出来。 花一至今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低调起见,他幻化成了个穿着嫩黄色衣裙的少女,提着一篮草药出了门。 在山洞里窝了数日,可馋死他了。 今日他就要去吃甜豆花! 从洞府到卖甜豆花店家的路,不知走过多少遍,早就烙在了花一的脑子里,就是闭上眼都能稳妥走过去。 只是今日这一路上却遇见了许多稀奇之事。 首当其冲便是人多了。 临安的百姓素来将他当做大魔头,越是靠近他的住处,人烟越是稀少。 而今花一一路进城,竟成了逆着人潮行走的唯一一个。 嫩生生一张脸,秀气的眉眼,提着一篮子草药的花一格外扎眼。 走着走着,还被平白无故的白了一眼。 他实在想不通,这么多人往他住处的方向走,这是要去做什么? 莫非今日是什么节日? 花一满头雾水。 直到进了城,花一才终于明白,这一切古怪的来源。 原是用来悬贴大齐境内穷凶极恶罪犯的公告板上,此刻贴满了他的画像。 花一不知道天道竟还有隐藏的画画技能,将他画的栩栩如生,就连头髮丝翘的方向都精准到位。 画上少年一双凤目灵动至极,眼角上扬乍看有些高傲,而鼓鼓的腮帮子恰巧抚平了这些高傲,反而透出几分可爱来。 花一扮的少女柳眉倒竖怒不可抑。 天道定然是故意画他吃东西的模样! 霸气全无,气死他了。 花一之所以注意到这个公告板,是因为公告板前聚了乌泱泱的人。 这些人窝在一起,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就是花一?」 花一耳尖微动,停住脚步。 纷杂的议论声再次一股脑的涌入他的耳中。 「听说是新来的大人在悬赏捉他,出了极品仙器的价码呢。」 「仙器?做梦都想拥有一个啊,就算让我摸摸也行。」 「诶,可你不觉得悲哀吗?这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太现实了。新的大人刚上任,这作威作福的花一就到了被张榜通缉的地步了。」 「你懂什么?正常的张榜那都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光是提供线索就给仙器。嘿嘿,这情况,肯定不一般吶。不过嘛,要是我,为了这等颜色,也肯出上品仙器的。」 「那也得你有。」 两人看着花一的画像,达成了某种诡异的意见统一。 花一站在原处仔细思索了片刻。 不知他若是出卖自个的下落,能不能狠狠敲天道一笔。 不过花一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天道似乎掌握了什么古怪的方法,总是能精准的识破他的伪装。 不值得冒这个险。 花一扭头去了豆花铺子。 老规矩,堂食两碗,打包两碗。 回程走的另一条路,一路上无数次从无数人的耳中听到自己的大名。 他的画像被贴的到处都是。 花一恨得牙痒痒。 结果等他回了洞府,这种愤怒值一跃达到了顶峰。 因为他终于发现那些与他逆行的人是做什么的了,合着都是来堵他的。 得亏他回程时为了消食择了更远的路,才能恰好绕后回了洞府,没被堵个正着。 前门小木屋处,已经被团团围住了。 尽管那些人头顶着草缩在树丛里,自以为伪装的十分好,可落入花一眼中却是漏洞百出。 花一躺在软乎乎的草垛上,翻来覆去气的都快积食了。 他在临安百姓心目中,真是不可动摇的头号敌人的地位。 睡前的花一是这样想的。 一大早他就被结界外悉悉索索的声响给吵醒了。 站在结界里向外看去,花一觉得大约是睡煳涂了,又揉了揉眼,才发现自己并未看错。 他小小的木屋前后已经被鲜花给淹没了。 临安种了许多樱花树,到了樱花盛开的季节,小小儿的镇子美不胜收,有如仙境。 也因此,临安有了个习俗。 每年四月过后,有心上人的少年少女们,便将当月最美的樱花摘下,制成干花,待到五月的第二十日,再拿出来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寓意是「不灭的爱」。 花一的木屋眼下就被许许多多的樱花给淹没了。 怔愣过后,他掐指算了算时间,今日正好就是五月的第二十日。 只是这些人不是看了天道张贴的公榜,所以要来他的小木屋前蹲守他,好用他的消息换取仙器的吗? 为何要送他樱花? 难不成天真的认为,他这样的「魔头」会因为这小小的樱花产生什么动摇,进而露出马脚? 第33页 花一思前想后,挫败的躺回草垛。 毫无头绪,他决定放弃。 是夜,花一撑着眼皮,眼眶下是失眠的一片青黑。 尖尖的下巴不时从托着的掌心里熘出来,又将他从睏倦中弄的彻底清醒过来。 不弄清其中原委,他睡不着! 打定主意隔日一定要调查清楚,花一就这么一直在洞中枯坐到了天亮。 几乎是迎着天边的第一缕光亮,花一就出了洞口。 他依旧扮做昨日的模样。 昨日同豆花店家聊了两句,想来今日再去套话要容易许多。 花一一路急行。 因为来的早,豆花铺子里空无一人。 花一扬起唇角,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叫了声老闆。 依旧是点了两份甜豆花。 没有什么客人,店家果真同花一打开了话匣子,聊了起来。 「这镇上到处贴了告示好生热闹,你说有消息送去,真的能换到仙器吗?」花一试探着问道。 店家手上忙活,毫无保留的回答:「当然能,这榜上可是有庄掌门印信的,做不得假。」 花一:「哦,我见许多人做了樱花花篮去了花一的住处,这是为何?花一喜欢樱花吗?」 花一话一落音,就见老闆手上动作顿了顿,瞧过来的眼神都变了。 他疑惑的问花一:「你没看那画像?」 花一不明所以:「自是看了。」 花一眼尖的发现,店家已经掏出一个小小的状似竹片的东西。 不知为何,这竹片让花一联想到了天道的竹简,总觉得这东西是用来报信的,但他却不知自己哪里露馅儿了。 脑子转的飞快,花一心道,为今之计只要打消店家怀疑的念头就行。 一只纸鸢晃晃悠悠从他袖中飘了出去,很快就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不一会儿,那巷子里就跑出来一妇人,远远的对着花一叫道:「翠花!一大早又跑来躲懒!吃完给我赶紧回家!」 花一放下手中的碗,转过身,委屈的回答:「听到了。」 店家果然将那竹片收了回去。 花一在店家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扬了扬唇。 店家:「诶,你娘和你长的可一点都不像。」 花一:「娘好看,我没赶上。」 店家想了想那妇人模样,抽了抽唇角,而后有些抱歉道:「刚刚我还到你是花一假扮的,竟然有些怀疑你,实在抱歉,我赠你一碗豆花。」 花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过店家为何如此想?」 店家一边忙活着帮花一做豆花,一边给他解释:「你说你看过那画像,却不明白为何那些人要给花一送樱花,这不是骗人嘛?」 「加上那位大人说,花一会扮做意想不到的人的模样,我才有此猜测,果然是我太能瞎想了,我媳妇儿也总这么说我,哈哈。」 花一愈发疑惑:「为何我看了画像就得知道?」 店家又看了一眼花一,大约是寻到理由成功说服了自己:「你还是年纪太小了。」 他道:「之前就有传言,说花一有绝世容貌。结果画像一出来,这传说根本不及本尊万一嘛。」 「你想想,若是有个绝世容貌的少年,修为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天下第二,这么些年一直是临安说一不二的,指不定还十分富庶,你喜不喜欢?」 花一大张着嘴,愣住了。 「所以那些人,是因为喜欢花一才去送花的?」 花一咽下豆花,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见的。 「可是现在是天——那位大人在捉花一,这些人就不怕和那位大人结仇?」 店家将豆花端给花一,自己干脆顺势坐了下来,用「你果然还是不懂」的眼神看了一眼花一,接着道:「那位大人那能是抓吗?你是不是还没瞧他今日张的新榜?」 花一摇摇头,连他都觉得自己大约瞧着很傻。 店家随手就从身上掏出那新榜。 花一定睛一看,新的榜与昨日的乍一看没什么不同。 仔细看却发现他发上簪了一朵樱花,榜左上角多了些字。 花一:嗜甜,极爱玉泉镇李家桃花酿,镇头花生糖,还有甜豆花。 「你别说,我今日特意多备了些材料,如今花一的同款可是卖的十分红火,今日我怕是有的忙了哈哈哈。」 店家又俯下身,鬼鬼祟祟小声道: 「你说,那位大人若不是和花一有什么猫腻,怎得连他的喜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店家给了花一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就去忙了。 「对了,听说明日若是还没找到花一,那位大人就要公布花一做过的卷子。」 啪叽,是花一捏碎了瓷碗的声音。 他磨了磨犬齿:天道,你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520的樱花老婆收到了嘛? 祝宝子们中秋快乐,都要健健康康和家人团团圆圆的!感谢在2021-09-20 14:54:11~2021-09-21 12:1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笑的他乱了 张榜的第三天,依旧没有花一的消息。 天道:想他。 第34页 「你不是说花一看到一定会气急败坏的找来吗?」天道蹙眉看向庄海。 花一素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往日里谁要是背后说他一句坏话,都免不得要被他捉弄一番。 庄海心里苦,他怎么知道花一这次是抽了什么风,居然被如此挑衅都没有动作。 你们神仙打架不要拖累凡人行不行?! 张榜的第七日,花一终于露面了。 只是花一不是去找天道算帐,而是大张旗鼓毫不避讳的租下了玉泉镇上的天香楼。 听闻消息,在花一门前守了几日之人一个鲤鱼打挺都活了过来,纷纷涌向天香楼。 而镇上来凑热闹的也只多不少,一时之间,天香楼外人头攒动。 花一着了一身纯黑打底对襟开长袍,内衬则是金线云绣的大朵大朵金灿灿的牡丹,贵气中透着骚包。 他一头乌黑云丝随意散着,整个人懒洋洋的倚在榻上,身边还有两人给他用蒲扇扇着风。 花一目光扫向人群,落在哪处便能听到倒吸气的声响。 既然样貌被天道给公布了,他也没了藏着掖着的必要。 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花一微微坐直了身子,翘起半边唇角: 「今日我租下这天香楼,是有要事宣布。」 众人屏住唿吸。 花一相貌天上地下的罕见,不加伪装的声音也如潺潺流水般清澈悦耳。 花一满意看着众人反应,目光扫过某处,顿了顿,表情有了瞬间的皲裂。 人群之中两个男子拉着一条红色的绸子,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花一我心悦你」。 花一艰难的挪开目光,清咳两声,接着道:「早些日子,我知大家受了我不少捉弄,不过那都是我无心之失,还望各位包涵。」 花一目光扫过,众人齐齐摇头,摇了一半,有人问:「摇头是介意还是不介意?」 一时间都犯了难。 花一唇角又抽了抽。 「所以我决定,为了造福临安的各位,从今日起,我将在临安广收收弟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粗嘎的尖叫划破长空。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那汉子,汉子摸了摸后脑勺,用带着方言的口音道:「俺以为大家要一起尖叫来着。」 「啊啊啊啊啊啊——」 反应过来的众人齐刷刷欢唿。 花一眨巴眨巴眼,也没料到反响如此强烈。 被怒视的目光他见过不少,这种满含喜悦和倾慕的,倒叫他有点招架不住。 花一纵身躲到了坐塌后头,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发顶。 「你们别着急,回去好好考虑,想做我弟子的,三日后带着桃花酥来木屋找我。」 说完花一捏了个诀,而后整个人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啊啊啊你看见没,花一的耳朵都红了。」 「看见了看见了,好可爱呜呜呜,我一定要做他弟子!」 「我也要我也要。」 「但你不是拜入天道门下了吗?」 「……。」 目睹一切的庄海和玉生烟:…… 想到要当面告诉天道此事,玉生烟毫不犹豫的赠了香吻一枚,然后抛弃了庄海。 庄海只能独自去找天道。 将事情这么一说,他有些忐忑的等着天道的反应。 主意是他出的,结果没将花一引来不说,还让花一直接开始挖天道的墙角了。 「你不是说那些人很讨厌花一吗,为何要争抢着做他弟子?」天道疑惑的问。 庄海一愣,有些结巴道:「大约是、是他样貌太好了?」 何止太好,即便是他,看到也愣了愣,然后就被玉生烟修理了一顿。最气的是,玉生烟修理完他,自己倒是对着花一垂涎三尺。 天道摩挲着下巴:「花一……不是很丑吗?」 「咳咳,」庄海瞪大着眼,「丑?花一的真面目,大人觉得丑?!」 天道想起花一所说,有些迟疑道:「大约是丑的吧。」 庄海被噎了一下,心道天上之人果然同凡人审美不同。 他点了点头,昧着良心附和:「确实,我也觉得丑。那些人大约只是觉得花一武功高强性子可爱吧。」 从天道的房中出来,卿玉山的弟子站在门外,看到庄海齐齐露出鄙夷的神色。 就连应光寒都面露疑色:「丑?性子可爱?」 庄海老脸一红,挺直了腰杆子:「为师就是虚伪,你们第一次认识为师吗?!」 庄海一走,天道便回去修炼了。 只是一合上双眼,眼前又飘过花一潋滟的凤眸,不笑之时眼角上扬,带着几分桀骜,笑起来又眉眼弯弯的,十分可爱。 他摇了摇头,感慨:「这个时空的修士审美真的不太行。」 三日后,天还未亮,花一便被一阵「哼、哈」的吵闹声给弄醒了。 他随意拢了拢衣襟,揉着惺忪睡眼打开门。 还没看清眼前景象,就被一阵齐刷刷的「师父!」给震得彻底清醒过来。 花一这才想起今日便是他约定的拜师之日。 只是——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身材欣长的少年走了出来拱手道:「回师父,天道大人此时已经开课一个时辰了呢。」 第35页 花一看着人群之中还有没长大的小豆丁,摇了摇头,「天道非人哉。」 「呜呜呜呜,跟天道大人正面对峙的花一大人好生俊朗。」 人群一阵嗡嗡,花一摆了摆手,示意安静。 他随手指了指刚刚出列的少年: 「你帮我登记一下弟子名讳,记得将桃花酥收了。」 「大家日后晨间自行修炼,每日午后我再开课。」 「散了吧。」 说完花一便打了个哈欠,转身回了房。 直到门被砰的合上,众人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啊,我们这是拜师成功了?!」 「成了成了!」 「你看见花一大人后脑勺的呆毛吗?好可爱呜呜呜。」 「各位请来我这登记。」 余辰风一开口,便收到了齐刷刷愤怒的目光。 这意思他懂,「你居然和花一大人说话了!」 他咧出一口白牙,自己真是好棒棒。 花一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洗漱完毕才反应过来,他现在也是有弟子的人了。 其实他要收徒这事,还得感谢天道,若不是天道要张榜通缉他,他都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 他必须阻止临安的修士飞升,但天道来了之后,这个计划就受到了空前的阻碍。 比起说服天道这个硬茬,花一自己收徒倒是来的更方便,反正徒弟在自己手里,修行到个什么程度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会好好培养这些弟子,但倘若有人快要飞升,他也可以按上一按。 于是开课的第一日,花一给所有弟子各做了一身漂亮衣裳。 开课的第二日,花一一一询问了弟子们的兴趣爱好,给他们分了组。 开课的第三日,天道忍不住偷偷来了。 费了周折不仅没将人找回,得到的消息却是花一要收弟子了。 尚不知胸口翻涌的情绪是怒气,但凭着直觉吩咐下去,日后一天一套卷子,每七日还有一次模拟考,将卿玉山众人折磨的奄奄一息之后。 天道按捺不住来到了花一的住处。 入眼的场景与他想的分外不同。 花一将上课的场地挑在了湖边。 已是繁花盛开的季节,两岸都是灼灼盛开的花,碧绿的草,倒映在湖面上,便是勃勃生机的画卷。 花一也不搬坐榻了,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衣,就随意的盘腿坐在地上。 天道到的时候,花一正在抚琴,悠扬的琴声飘了老远。 细碎的墨发随意搭在花一肩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细碎的阳光盛在眼眸里,花一微微笑着,草地上有他的弟子在舞着剑,节拍是喝着他的琴声。 剩下的弟子则学着他的模样,一个个坐的歪歪扭扭的,半分没有正相。 但是每个人都在笑,还有人时不时凑到花一跟前,递两块桃花酥到他嘴边。 花一抿上一口,笑着点点头。 那人便备受鼓舞,也加入了舞剑的行列。 天道看着看着便皱了眉,他觉得胸口闷闷的,却又想不出是为何。 静默站着围观了半晌,天道转身回了卿玉山。 花一抬眸看向树后的某处,唇角扬了扬。 是夜,镇妖派。 朱要大半夜还在哼哧哼哧的写着卷子。 修行一道,他还是有些天赋的,只要想到能够斩妖除魔,他便斗志满满,只是这笔试实在苦了他。 一月下来,他的综合成绩直接从甲组掉到了丙组,若单论笔试成绩,他还不如自己的弟子。 朱要正写着错题集,想起天道今日所说,他悲从中来,差点哇哇大哭。 原来天道从花一处回去之后,离开前就不是十分愉悦的心情,愈发雪上加霜。 众人心中惴惴之时,天道宣布, 每日课程结束之后,还要加上一节音乐课。 朱要已经可以想见,倒数第一的宝座正在向他招手。 一门之隔,他的弟子正在说小话。 「今日花一大人弹的曲子你学会了吗,太好听了。」 「我自小便会抚琴,待会儿我教你。」 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两个弟子吓的身子一抖,唯恐被发现自己已经另投他门之事。 朱要却压根不管这些,他抓住那个说自己自小抚琴的弟子,摁住他的肩膀,沉声道:「快,教我抚琴。」 ———— 花一接连教了几日,对每个人的底子都瞭然于心。 这一日,他突然发现有个在音律方面十分有天赋的弟子打起了盹。 「可是困了?」他笑着问道。 那弟子抬头见是花一,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将朱要每夜逼着他们陪练天道教授的曲子一事给说了出来。 花一含笑听完,觉得确实像是天道做的事。 「你将那曲子弹给我听听。」 弟子一愣,没想到花一是这反应。 但花一黑曜石一样的眸子已经扫了过来。 弟子赶忙弹了起来。 琴声铮铮,带着肃杀,又大气磅礴。 花一坐直身子,眼底的笑意消失不见,唇角用力抿了抿。 这曲子……竟与数十年来,一直纠缠着他的梦中听过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心脏轰隆轰隆,不舒服,需要花一救命。躺倒.jpg 第36页 第18章 沐浴记得要关门! 轻柔的女声,婉转的旋律,是从小到大的噩梦,萦绕在耳边。 一片黑幕笼罩之中,花一蓦地睁开双眼,眸底尚有一丝未及敛去的惊惧。 又梦到了那个场景。 那个自他出生以来,不断出现在他梦中的面目模煳的人,以及那段似远似近的旋律。 他曾经竭尽所能,走遍九州大地,试图找出关于梦中之人,又或者那段旋律的只言片语,但却通通以失败告终。 他渐渐的放弃了寻找,只是依旧遵循着梦中之人託付与他之事,期盼着待他完成任务之日,能够获得关于那人的丁点线索。 可他居然措不及防的,从天道这里听到了这段旋律。 白日里,弟子弹奏的曲子,说是从天道那里学来的,却与他梦中听过的极为相似。 天光微曦透过窗□□了进来。 花一赤着脚踩在黑色的绒毛毯子上,几步的距离,眸光从惺忪转为坚定——他要去查清楚着旋律的来歷。 可等了整整一日后,花一这点坚定已经开始动摇。 他躲在树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只觉了无生趣。 天色未亮他便悄悄潜到了琼华峰上,挑了个绝佳位置躲了起来。 没一会儿天道就来了。 花一看着他将武器、符咒等讲课要用的东西一一摆放整齐,又开始埋头在竹简上写写改改。 直到他的弟子们也陆陆续续到了,天道才停下手中动作。 好些日子未见,这修真界也发生了些花一不知道的事儿。 例如庄海和玉生烟,来的时候毫不避讳的走在一起。 看到两人眼下俱是一片青黑,花一瞭然一笑。 可当花一目光看向其余弟子,发现每个人也都是神色恹恹,眼圈下一片青黑之时,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是他想歪了。 等人都到齐了,天道便以活动活动筋骨为由,让他的弟子们两两一对对打起来。 于是花一最佳席位免费欣赏了应光寒和青妩的情意绵绵拳,又围观了玉生烟和庄海打着打着真较起了劲儿,后来直打的土崩石裂,周围之人纷纷躲避。 甚至还看到朱要五大三粗一个汉子,孤零零一个人落了单,最后苦着脸被天道捡去对练了。 就在花一觉得百无聊赖,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的时候,下午的课程开始了。 花一第一次发现,天道颇为低醇的嗓音是如此催眠。 从《如何合理安排修真时间》课程开始,花一就抵不住周公的召唤,卷翘的睫毛打起了架,而后一觉睡到了天黑。 再睁开眼的时候,花一有瞬间的不知今夕何夕。 不过他很快便发现,尽管这天已经黑了,但天道还没下课。 花一的视角,看到几个小弟子同他一样,手撑着脸颊,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显然快睡着了,可那手上还抓了支毛笔,在指尖娴熟的转着,远处瞧着就好似在认真听讲,端的是天衣无缝。 天道自是浑然未觉,他正在孜孜不捲的说着古里古怪的,被他称为「乐理」的东西。 蝌蚪似的的图案忽上忽下,花一皱眉细细听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原来这竟是另一种形式的曲谱。 他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恰在此时,原本只是小鸡啄米的弟子扛不住睡意,一头栽倒在了琴上。 嗡鸣声打断了天道的话,他终于后知后觉发现有人睡着了。 花一正担忧课程就此中断,谁知天道命那人起身站着之后,居然直接开始教授曲子。 花一扬了扬唇,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一息之后—— 花一两根食指戳着耳朵,恨不得就此将自己给扎聋了。 说是弹棉花,都埋汰了弹棉花的。 看着天道认真而俊逸的侧脸,再看看座下扭曲而逃离不得的弟子们,花一深表同情。 酷刑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有个弟子魔音入耳定力不够,以至于直接产生了心魔大闹课堂。 天道将人救了下来,给他渡了真气。 将人救下之后,天道疑惑的问:「怎得听着如此美妙的曲子还能走火入魔?」 众人:…… 花一觉得天道接着说下去,可能剩下的弟子会气的走火入魔。 好在天道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他得腾出手来治疗弟子,于是十分不情愿的掏出了个贝壳似的东西。 天道称之为「音贝」。 悠扬而温暖的旋律倾泻而出。 花一一怔,坐直了身子,继而狂喜。 没错!正是他梦中的曲子! 而且比他梦中所听到的更加完整。 天道手中居然有完整的曲谱,那他是不是离那个秘密又更进了一些? 花一几乎要按捺不住躁动的心。 弟子们离开前,天道给了每人一份乐谱,叮嘱他们好好练习,明日检查。 众人哀嚎一声,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无法抗拒的操蛋生活,很快便认命的散了。 花一站在高处看了看,很快便在人群之中选中了目标。 紧接着他便一跃而下,蝶一般涌入静谧的夜色中。 比起周围人嘴上哀嚎,实则赶着回去努力向上,朱要明显已经放弃自我拯救。 第37页 天道没来之前,他怎么说也是堂堂一派掌门。 如今日日倒数第一,将生无可恋挂在了脸上。 要不是拉不下脸去找花一,他早就—— 「卧槽!」朱要脱口而出。 他正内心激烈吐槽着跟着天道生不如死的修行生活,脑中刚念叨花一,眼前骤然有人从天而降,将他魂魄差点都吓离了体。 待看清突然出现之人是谁,朱要觉得这粗口没白爆。 「你你你,你怎会在这里?」 花一挑了挑眉,逼近一步。 朱要吓的后退,砰的一声,厚实的背就撞到了墙上。 「你你你别过来,这里是卿玉山,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了!」 噗。 花一以袖掩唇,挑了挑眉,十分恶霸道:「你叫啊。」 尽管有夜色遮掩,依旧能看出朱要一张脸黑里透着红。 「你捂住要害,当我要对你做什么?」花一忍俊不禁。 朱要还是一副防备的姿态:「谁知道你是不是重口味!」 那得多重啊—— 花一拒绝脑补他轻薄朱要的场面,干咳一声赶紧带过:「我是想说,不叫你就是我孙子。所以,孙子,赶紧将天道交予你们的乐谱给我。」 看着花一摊开的白皙掌心,备受欺凌的人生走马灯似的从眼前划过,有什么热热的从心底涌起。 他恶向胆边生:「给你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 还敢跟他谈条件,比他想的有胆色一点。 「你说吧。」花一道。 朱要怔了怔,似是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他挺直了腰板,深唿吸了两口,胸口像鼓譟的老风箱,直瞧的花一以为他要提出什么天大的要求。 只听朱要红着脸梗着脖子道:「我要你收我为徒!」 花一:……???!!! 不过他转念一想,回忆起刚刚朱要组队都无人要的模样,心下瞭然。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得提醒你,我那儿没什么规矩,徒弟更三教九类都有,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朱要一喜,只听到可以两个字,后面就是噼里啪啦庆祝的烟花,炸在他心头。 他赶忙将乐谱掏出来,献宝似的交给了花一。 花一接过,细细翻了起来。 他自小聪慧,天道讲了一遍,他便将蝌蚪似的「乐理」都记了下来。 现在跟着细细哼着,清亮的嗓子在月色中格外醉人。 朱要正听的陶醉,却见花一面色一沉,继而秀气的眉紧紧皱了起来。 「不是这曲。」 朱要还没弄懂此言何意,怀中一沉,花一已将竹简抛还给他。 他抬起头,只看到花一的衣炔消失在风中。 「明日直接来木屋找我。」 朱要笑了开来。 虽然朱要这里没有他要的东西,但多收个徒弟也无妨。 花一轻车熟路的拐到了天道的房间。 看见门口装裱着的身份证明,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戳,然后抬眸望了望天。 还好,没有天雷。 他一挥手,设了个屏障,确保没人能看见他,而后将耳朵贴在了门上,静静听了一会儿。 门里起初一片寂静,不一会儿传出一点悉悉索索的声响,而后间或有了点水声。 花一思忖片刻。 恩,这个点,有洁癖的某人应当是在沐浴。 穷讲究,花一评价道。 他蹑手蹑脚的将门推开一条缝,眯着眼瞧了瞧,确定房中无人,一闪身滑鱼般钻了进去。 天道的竹简就随意的放在桌上,他人则进了屋后的温泉池中沐浴去了。 花一直奔竹简所在。 他偷瞄了这么久,已经知晓竹简该如何操作,将竹简握在手中,便赶忙翻找起来。 只是花一刚翻了没两下,突觉身后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整个人便不受控的飞向了里屋。 里屋的门自动打开,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只听噗通一声,花一无比顺畅的落入了池中。 今日他穿了身黑色的袍子,外面罩着一层轻纱。 纱的质地在水中很快浮了起来,里袍沾了水,紧紧的黏在身上。 花一水性极差,即便是不深的温泉池子,这么骤然落下来,也慌乱了一阵。 手忙脚乱之中,手上没轻没重,摸到什么便牢牢抓住绝不放手。 待他借力站稳,自水中一跃而起,将潮湿的额发撸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亮的眸子。 抬眸看去,却发现自己直直撞进了天道的怀里。 花一吞了口口水。 鼻端是淡淡的桃木皂角的香气,掌心敏锐的感受到了人体的温度,池中的腾起的热度,熏的他眼角眉梢都带了红。 花一的目光控制不住的从天道含笑的眸子划到了挺直的鼻樑,再到颤动的喉结以及——赤/裸的胸膛。 和他不同的结实的胸膛纹理清晰,每一块肌肉都带着力量的美感。 花一被灼伤似的松了手,可忘了自己还在水里,沾湿的袍子一动,自个又免不得被带的向后栽倒。 天道赶忙伸手搂住花一,沾了水的袍子完美勾勒出劲窄的腰线。 是他一只手便能环抱的程度。 第38页 对于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天道并未开口,他用被水汽晕染的湿漉漉的黑眸定定的瞧着怀里面颊绯红之人。 花一看着自己抵在天道胸膛上的双手,下意识捏了捏。 热热的,弹弹的,手感不错。 他咽了口口水,一双潋滟凤目微微瞪大,他道:「我可以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花一:(● ̄(?) ̄●)好大 第19章 美人春睡 四目相对,花一脸噌的红了。 水汽氤氲,空气中瀰漫着淡淡青松夹杂着皂角的凛冽香气,掌心是天道身上传来的灼人温度。 「你脸红了。」天道说。 花一勐地挣脱开来,踩着水波后退了两步,直到拉开了安全距离,才反驳道:「我那是脸红吗?我是被这池子熏的。」 说完挺直腰板瞪视着天道,仿佛只要他说一句不中听的,就会立刻亮出爪子扑上去反击。 可天道却一反常态,不仅没说噎死人的话,反而合上了双眼,静静的坐着。 花一皱了皱眉。 这又是在演的哪出? 「你怎么了?」花一试探着问。 天道蓦地睁开双眸,吓了花一一跳。 天道定定的看着他,语气笃定道:「我刚在识海中搜索了一番,原来脸红是因为害羞。」 「害害害羞?害什么羞?!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你有的我都有,我比你还更大,我有什么好害羞的!」 天道眉头轻皱,歪了歪头看了花一一会儿,慢悠悠道:「你的脸更红了。」 不等花一接着辩驳,天道垂眸闷声道:「你总是骗我。」 啧,还委屈上了?! 花一有口难言,毕竟他之前真的没少骗人。 最后他只能负隅顽抗:「反正你看到的就是一派胡言!」 干巴巴的毫无说服力。 好在天道也并未纠结,相反他很快就将注意力挪开了。 天道突然站起身,从坐在池沿,一脚踩进池中。 花一短促的「啊——」了一声,眼前一晃而过白花花的八块腹肌,反应过来,立刻死死捂住了双眼。 「你突然站起来做什么?!」 因为捂着眼,花一只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却不知对方在做什么,直到伸出去的另一只手戳到硬邦邦的还散发着热气的身/体,他才知道,天道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天道眨巴眨巴眼,无辜道:「我不过是想离你近些。」 这话一出,花一就连耳尖都红透了。 「你刚踏进房中,我便知晓。」天道又补充。 花一一愣,也顾不上捂着手,转过头看去,措不及防看到天道眼中还没来得及敛去的笑意。 这厮就是故意的。 花一挑了挑眉,狐疑的上下扫视着天道:「你是不是跟谁学了什么坏东西?」 虽然天道一直古里古怪的,但在花一心目中,可以算得上伟光正典型人物了。 「坏东西?什么可以被叫做坏东西?」 …… 花一再次被噎住了。 他总不能说,我怀疑你学了调戏小姑娘的招数用在我身上了吧? 「刚在外间,你在翻找何物?」 还好还好,天道转了话题。 花一庆幸到一半,怔住了。 这话是没法往下聊了是吧? 乐谱和那个梦,与他心中的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还不确定,能不能将这一切对着天道和盘托出。 可是花一抬头看向天道,触及对方澄澈的眸子,撒谎的话困在唇边,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去。 于是他跑了。 天道眼前骤然一空,他眨巴眨巴眼,迷惑的歪了歪头。 怎么就又逃了? 不远处,花一扶着墙角捂着胸口细密的喘了一会儿气,才御剑离开了卿玉山。 花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对着天道撒谎,心理负担越来越大了。 第二日。 再次被一大早吵醒的天道老大不爽的推开门,看到朱要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制服站在他门前。 花一愣了一会儿,看着咧开一口白牙的朱要,难得有些心虚。 他竟把收了朱要做徒弟这事儿给忘得干干净净。 跟着花一学了一段时间的,都知道早上万不可打搅他,朱要却不知,依旧遵循着在天道那儿的非人作息,一大早就将花一给吵醒了。 可到底是自己将这徒儿给忘了个干净,花一那点下床气被愧疚沖淡了不少。 他招了招手:「既然来了,就进来同我一起用个早膳吧。」 朱要跟着花一进了门。 他颇为好奇的四处打量着花一的房间,口中喃喃自语。 花一回眸挑眉:「你说什么?」 朱要立刻挺的笔直,士兵似的一字一顿道:「回师父,我刚刚是在说,师父的屋子并不如天道大人所说那般凌乱,相反十分乱中有序,十分呢。」 这马屁算是拍到了点上。 花一一脚将随意扔在地上的书简给踢到了床下,满意的眯了眯眼,从袖中掏了个瓷白的瓶子扔给了朱要。 「拿去吃吧。」 朱要战战兢兢的打开瓶子,担心自己是不是惹恼了大人,刚来半天就要去见西天佛祖了。 结果瓶子一打开,一股寒香扑面而来。 第39页 朱要震惊到连喜悦都忘了。 「这是……冷香丸?」 「不想要?」花一皱眉。 朱要点头如蒜捣,点了一半,觉得有点不对,又拼命摇头。 最后发现怎么都不对,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想要。」 花一翻了个白眼,开始怀疑自个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收了个傻子回来。 席间,花一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筹谋。 他放下筷子,干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你……能不能将天道给你的竹简借给我用两日?」 朱要嘴里还叼着根面条,傻傻的看着花一。 「不要误会,即便你不给我竹简,冷香丸也是你的。」 朱要用袖子擦了擦嘴,直接从怀里将竹简掏了出来。 「我是震惊师父竟然同我心意相通,我本来就想将此物交给师父,放在我身上我也不晓得如何处理。」 「那便多谢了。」 朱要闻言,剧烈咳嗽起来,也不知是呛的还是感动的,将近六尺的汉子,眼眶都红了。 「我以后一定好好侍奉师父。」 花一好不容易安抚住抽抽噎噎哭哭啼啼的朱要,午膳时辰都过了。 余辰风领着一众人,手里捧着众弟子合买的甜食大礼包,脆生生的一句「师父」还未出口,花一轻轻皱着眉,温声安慰朱要的模样就极具冲击性的映入眼帘。 大礼包应声掉在了地上。 响动惊扰了花一,花一抬眸,笑了。 终于有人来救他了。 这一笑与余辰风却仿佛冬雪初霁。 余辰风弯腰将精心准备的大礼包捡了起来,掸了掸沾到的灰尘,笑着递给花一,同时目光警惕的扫过花一身边的朱要:「师父,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花一一见是甜食,笑的愈发开心了。 「乖,乖。」 「你们先出去准备着吧,我一会儿就出来。」 花一说完就捧着大礼包,仓鼠似的,要将食物藏起来。 余辰风笑着摇了摇头,目光与朱要的相触,又满含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朱要:???怎么感觉好像被讨厌了? 朱要很快便发现,他的感觉没错,他不是被讨厌,而是被排挤了。 不知何故,所有人都好似瞧他十分不顺眼。 朱要:…… 不过即便如此,跟着花一修行也是天上的待遇。 吃吃喝喝聊聊对修真的见解,花一还会给每个人指点适合他们修炼的路子。 如果说一开始拜花一为师,仅仅是为了逃离天道,现在的朱要则是真正的心悦诚服。 花一对此一无所知。 这两日,他也有了别样的体悟。 将朱要的竹简要来之后,他便装作朱要,通过竹简同天道说他快要突破了,所以想远程上学堂。 天道听闻他如此上进,鼓励了他一番之后,一口答应了下来。 花一本还有些疑惑天道竟如此平易近人,待他闲暇时翻了翻朱要的过往成绩,便明白了过来。 这也太差了…… 花一的想法很简单,他不想直接问天道,那便藉由上课来寻找些关于乐曲的线索。 只是…… 「这道是送分题,早前便说过一次,但这次考试里,从甲组到癸组却依旧有一人做错了。我又讲解了一遍,现在那唯一一个做错的人会了吗?」 天道的课堂上,众人四下看着,试图找出是谁做错了这题。 只听天道接着道:「恩?朱要?你将这题再做一遍。」 天道说着便掏出了幻眼,竹简另一边的景象透过巨大的光幕呈现在众人眼前。 早就听的昏昏欲睡的花一这会儿抱着竹简躺在榻上。 他只穿着白色单薄的里衣,墨一般的髮丝随意的垂在身侧,卷翘的睫毛随着唿吸微微震颤着,胸口一起一伏,微敞的里衣露出大片精緻的锁骨。 那锁骨窝里,竟还长着一颗鲜红的硃砂痣,仿佛雪地里的梅。 好一副美人春睡图。 卿玉山上,一片静默,而后响是阵阵倒吸气的声响。 天道也怔了片刻,但耳边敏锐的捕捉到身后有吸熘口水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在理智还没想出理由之前,一挥手,斩断了幻眼的功能。 骤然安静下来,花一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挣扎着睁开双眼,竹简里已经没了天道说话的身影。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有些迟钝的想,今日竟结束的这般早?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谁敢偷窥我老婆!超凶.jpg 第20章 联考 迤逦的画面骤然消失,众人还未敛去脸上痴迷神色,目光措不及防的与天道的对上,俱是一惊。 好可怕。 另一边,花一彻底清醒过来,对于天明明还亮着,花一居然下学了这件事始终不敢相信。 可等他试图再打开竹简时,却发现朱要的竹简被封印了。 这下花一彻底明白了,他八成是睡着的时候露馅儿了。 懊恼的将竹简还给朱要,花一枯坐在房中,担忧这番会不会打草惊蛇。 结果他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来,天道自己找上了门。 天道依旧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从面上瞧不出什么端倪。 花一从不指望天道学会伪装,那种东西也没什么好学的。 第40页 所以当天道直截了当的问他,为何昨日要用朱要的竹简听他的课时,花一将早就想好的说辞一股脑丢了过去。 「你我收徒都有一段时日了,正所谓有竞争才有进步,我便想着让你的弟子同我的弟子来一次联合比试。」 「本想等你上完课再同你说,结果等着等着我就睡着了。」 花一说完,忐忑的盯着天道瞧了一会儿,见天道眉头轻皱,自己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天道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联考确实是个激励他们的好办法。」 花一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只是天道又抬起琥珀色毫无杂质的眸子,定定的瞅着花一,看的花一的心又噗通噗通,不安跳了起来。 「以后……」 天道想说,以后睡着的时候也该多穿些。 但又觉得如此好像并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理由,而且回忆起花一昨日那般模样…… 是极好看的。 天道有些懊恼,最终只得摆了摆手说:「没事,我先回去了。」 花一一脸莫名,傻乎乎的同他挥手道了别。 天道一走,花一便将消息告知了自己的弟子们。 果不其然,一群咸鱼哀鸿片野。 花一等他们叽叽歪歪嚎完了,才笑道:「不过是个小小的联合比试,我只说让你们参加,又没非让你们赢。」 「大家量力而行便可。」 原本还在哀嚎的停住了,齐齐扭头面含幽怨的看着花一。 花一:??? 什么意思?是嫌弃他太贴心了吗? 余辰风最先站了出来,他垂着头,抠着佩剑上亮闪闪的宝石,声音闷闷的:「师父可是嫌弃我们?」 额,这嫌弃也是真的嫌弃,但主要还是成全你们这群咸鱼啊! 这话让花一怎么说出口。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徒弟们,光看脸许多比他还要老上许多,可各个都睁着湿漉漉的眼看着他。 花一挠了挠脸颊:怎么倒好像他做错什么了。 他干咳两声,昧着良心:「为师自是不会嫌弃你们。」 弟子们脸上立时换上一副欣喜的神情,身后尾巴都甩了起来。 「师父!我们一定会努力的!这次联合比试定然不会让你丢脸!」 于是这些人自己给自己定好了小目标,还成立了什么监督小组,互相监督着修行。 花一:…… 看起来没他什么事了,要不还是再去睡一会儿吧。 卿玉山的氛围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天道宣布了将要进行联考之后,众人小脸登时就垮了,可看着天道闪烁着期待的目光,那是敢怒不敢言。 只是一下午的课上完,整个山头仿佛都被低气压的怨灵笼罩了一般。 「诶,他们瞧着好可怜啊。」木木缩在墙角自言自语。 朱要白了她一眼:「这才哪儿到哪儿,他们晚上还要修习法术呢。和天道比起来,花一大人就是菩萨心肠。」 木木想了想花一大人给她浇水时的温柔表情,阳光好像都在他眉梢眼角跳跃。 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木木的附和总算让朱要顺了点儿心。 他们两都是中途拜花一为师的,一群人投票要派两个人来盯着卿玉山弟子,他两毫不意外的当选了。 木木是草木成的精。 朱要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精怪,结果偏偏要和木木一起。 花一收朱要为徒之时,曾对他说过,他那儿有许多古怪的事物。 当时的朱要心道花一就够古怪了,却没想过花一竟然还收了精怪为徒。 精怪在修真界一直是除之后快的存在,朱要也一直奉行着这个原则。 可这几日下来,他发现木木除了脑子比较迟钝之外,确实没什么伤人的倾向。 只是知晓她不伤人是一回事,要同她合作就是另一档子事儿了。 朱要还是觉得膈应。 两人沉默着,蹲在卿玉山的小角落里,一直观察着他们是如何准备即将到来的联合比试的。 直到月上中天。 天道还在勤勤恳恳的教,弟子之中只有庄海还在认认真真的学,其余的人早就睡的七歪八倒的。 木木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泪都堆在了眼眶里。 此时的琼华峰上,立了个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数字「二十九」。 起初朱要和木木也在疑惑这数字是何含义,直到过了子时,他们发现那石碑上的数字居然自动减去了一位,变成了「二十八」。 朱要恍然大悟:「这是倒数,每靠近联考一日,那数字就减少一个。」 「真是狠吶。」朱要感慨,光是想想,就觉得窒息。 木木一脸崇拜的看向朱要。 见朱要看过来,木木竖起大拇指,一双杏眼笑成一条缝:「朱师兄真厉害!」 朱要揉了揉鼻尖,心道这小精怪也不总是那么讨厌,偶尔还……挺可爱的。 就在两人昏昏欲睡之时,天道终于结束了一天的课程。 弟子们多半已经灵魂出窍状,迷迷煳煳的掏出佩剑,趴在上面直接御剑而去。 朱要提熘着木木,赶忙在那些人来之前遁了。 两人走后,天道往两人一直藏匿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两人傻头傻脑的,也不知能不能将他脉络完整,精闢非常的教学传达给花一,他今日可是努力多讲了一个时辰。 第41页 天道和花一定下的规则是每个科目先从自己的弟子里选出一个最强的,再由这人代表出战。 这一个月里。 天道按照各个科目将这些人都重新分了组,按照不同科目,给他们恶补了一番。 花一在这些人拜他为师之时,便已经按照每个人适合的路子将他们分了开来,这一个月也只是每日抽出一两个时辰,看他们两两对战。 对战之中若是有什么问题,结束之后他再细细提点一番。 一个月的时间弹指间便过去了。 天道了解花一的懒散性子,所以约定的时间到了,也不等花一过来,自个便带着弟子们去了花一的住处附近的湖边。 他们人到的时候,花一正带着自己的弟子们在吃烧烤。 隔着老远便能闻见肉类混杂着孜然的香气。 庄海先是偷偷看了身边人一眼,大家都默默咽了口口水。 他再看向天道,担忧天道因此生气。 可天道却毫无察觉,反而眼角眉梢都噙着笑的看着花一。 能见到天道笑,本身就是足够惊悚的事儿了。 庄海打了个寒噤,赶忙收回了目光。 花一心情颇好,天道到的时候,素来护食的他,甚至好心的分了一串烤肉给天道。 天道也不催,站在一旁等着花一吃完了,又喝了两口桃花酿,他十分自然的给花一递了帕子,才开始了正事儿。 两人寻了个高处落座,紧紧挨着,气氛平和。 两派弟子却以两人坐的地方为起点,画了条线,硬生生分了个楚河汉界出来。 随后便隔着线一边热身,一边用眼神蔑视对方。 花一对自己的弟子是了解的,他们多半是怕花一被天道给比了下去,产生了莫名的护犊子心理,才会如此敌视天道的弟子们。 可天道的弟子为何如此仇视他们? 花一这辈子未曾嫉妒过谁,所以很难理解,当天道的弟子们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模样,有多气! 联考就在两队的剑拔弩张之中开始了。 第一个项目是《符咒》。 天道侧了侧头,瞧见花一头侧向另一边,用手撑着额。 他抿了抿唇,扯着人袖子,将人拽的坐直了:「弟子在努力,我们也当做个表率才是。」 花一:…… 他斜眼看了看天道,怀疑这厮就是嫉妒他总是能找到最舒服的姿势。 可他这模样自己弟子瞧习惯了,对天道的弟子确实是冲击,看庄海的鬍子又要气的翘起来了。 为了不影响弟子们的竞技状态,花一无奈的坐直身子。 天道这才满意的凑近,小声说:「这一个月,我几乎搜罗了三界所有鲜为人知的符咒,你的弟子怕是要输。」 花一只当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小得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余辰风道:「辰风,你修行时日尚浅,尽力便是。」 天道这边派出场的是屛夜心。 两人各据一方,拉开了阵势。 花一坐直没一会儿,又累了,他打了个哈欠,状似无意的对天道说:「这么瞧着着实无趣,不若我们加点添头?」 「添头?」 花一点头:「若是我的弟子赢了,你便答应我一个要求,若是你的弟子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如何?」 天道想了想,果断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有补上的二更~ 第21章 联考(二) 余辰风拜入花一门下之前,只是个无人在意的小侍从。 就连余辰风也没想到,花一如此轻易便收他为徒。 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伴在这个谪仙般的人身边。 今日的校考,是他第一次作为花一的弟子出战。 无论如何,他不能输。 他的对手是屛夜心,问情派的大师姐,无论是修为或是掌握的符咒数量,都在他之上。 好在未免伤及弟子,天道和花一决定,双方只能利用傀儡术来战斗。 余辰风拧眉观察着屛夜心。 对方并未因他修为不济而掉以轻心。 他想取胜,须得出其不意。 余辰风并未迟疑,直接展开攻势。 他脚下快速移动,手上掷出一张惊雷符,天空立时便有了异象。 「这就是你的手段?」屛夜心勾了勾唇,反手便扔出了个防身符咒,透明的罩体立刻将她围在中央。 屛夜心的速度极快,几乎同时,她就咬破手指画了一个新的符咒。 问情派善用毒,屛夜心的符咒落地立时幻化成五条毒蛇,嘶嘶吐着信子游走着朝向余辰风而去。 那毒蛇动作极快,余辰风光是操控着傀儡躲避,就已经捉襟见肘。 不一会儿,他的额上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如此下去,他必输无疑。 余辰风咬了咬牙,也咬破手指,凌空画了一道符咒。 他画的不是什么高深的符咒,而是最基础不过的加速咒语。 这符咒晃晃悠悠,勐地贴在傀儡身上。 霎时傀儡便有了灵魂一般,身姿灵动起来。 场上的形势顷刻之间便有了变化,余辰风的傀儡躲避间也有了反击的余地。 眼见着又一条蛇在余辰风傀儡的攻击下被斩断蛇身而死,屛夜心余光扫到天道,想起那没日没夜的修行,心中一凛。 第42页 绝不能输!她死也不要天道一对一辅导! 屛夜心狠下心来,强撑着再召唤出了五条毒蛇。 余辰风的加速咒也是有时间限制的,他本就操纵的困难,在毒蛇的围剿之下勉力支撑,眼见着不行了,手指也微微颤抖着。 天道的弟子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毒蛇并没有因为占了上风而有丝毫懈怠,相反,攻势越发凌厉。 下一秒就要咬上余辰风傀儡的脖子,屛夜心却更为谨慎,又甩出了土系符咒,地面上竖起了数道屏障,将余辰风傀儡的退路尽数堵死。 千钧一髮。 余辰风勾了勾唇角,他放松了身子,轻轻的捏了个诀。 而围着他傀儡的数条毒蛇,在同一时间咬了上来。 屛夜心看到余辰风神情之时,已经觉得有点不对,但操纵十条毒蛇,她也到了极限。 就这么片刻的功夫,足够余辰风施展出了基础符咒——反弹。 屛夜心的傀儡应声而倒,被毒死了。 若不是用傀儡交战,余辰风不会用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 若是本尊比试,这反弹咒术的时机拿捏,他一不小心便会搭上性命。 可用傀儡则不同,他大可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 「师父,幸不辱命。」余辰风冲着花一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屛夜心则是面色黑沉,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一赏了余辰风一把花生糖,又用胳膊肘捣了捣天道,在他耳边小声道:「喏,分你一点,你赏给你的小徒弟吧,人家都快被你吓哭了。」 花一怕屛夜心听见会更加不好意思,于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天道只觉耳根子热热痒痒的,花一的声音像小耙子似的,在他耳根挠了一下,接着他的手掌就被花一的拳头撑开,硬塞了进来。 明明也是练武的手,天道却只觉一片绵软,像握着一片云。 他下意识想要握紧,花一却已经抽出手去。 手中一空,多出两粒花生糖。 天道冲着屛夜心招了招手,屛夜心哭丧着脸上前。 「赏你的。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这场比试会对你大有裨益。」 屛夜心掌心朝上,双手接下了花生糖,着实被吓的不清。 第一场比试只是前菜,虽然屛夜心输了,但并未折损天道对自己弟子的信心。 毕竟屛夜心的实力对上余辰风也谈不上碾压,加上余辰风脑子要灵活一些,对时机把握更精准,能赢也并非离奇。 第二场比的是《剑术》。 庄海是天道方的代表,而花一队出战的则是应光寒。 应光寒是主动来找花一的。 他瞧着青妩在天道的高压修行下,一日比一日憔悴,实在心疼,他忤逆了庄海的意思,带着青妩来投奔了花一。 这一战,应光寒会拼尽全力,但他也知道他与庄海的造诣中间隔着天堑。 可挨庄海一顿打,也算他的心愿了。 结果也确实不出人所料,庄海利索的打败了应光寒。 庄海本就是个上进的性子,在天道的调/教之,进境一日千里。 应光寒输则输了,他看向庄海,见后者面色稍霁,他心头的重担也终于卸下了。 只是对着花一,应光寒就有些愧疚了。 花一其实还好,即便换成他手下任何一人,目前都不是庄海的对手。 那让应光寒这死心眼的小子了了自己心愿也没什么大不了。 是以应光寒瞧过来的时候,花一扬了扬唇,给了他一个抚慰的笑容。 天道恰巧将这一幕收进眼底。 在无人瞧见的角度,他又伸手揉了揉胸口。 那熟悉的闷闷的感觉又来了。 他拧着眉的模样也引起了花一的注意。 「怎么了?」花一问。 天道的嘴巴在自己大脑控制前就自作主张道:「赏罚分明才是上策,输了便输了,你还冲着他鼓励的笑,只会将他惯坏。」 花一:…… 好心当做驴肝肺,被迎头痛怼的花一扭过头,气哼哼的不再看天道。 两人之间气氛诡谲,但场下的人并不知晓。 第三项比试是《草药》。 这一项每队需要派出两人。 一人需要根据师父出的问题,找出相应的草药,而另一人,则要用找来的草药炼制丹药。 这一场,花一这边派出的人是朱要和木木。 木木自是不必说,身为草木精怪,没有人比她更懂草药了。 说她是草药界的懂王也不为过。 至于朱要,花一也是在偶然发现,朱要与炼丹一途十分有天赋。 改走丹修之路后,他的修为进境亦非常之快。 天道那边派出的则是临安最大的丹修门派六合派。 两边对视一番之后,不约而同的同时扭头看向花一和天道。 花一目视着下方,话却是对天道说的:「我来出题。」 天道隐约知晓,花一大约是在生他的气。 他胸口依旧闷闷的,而知道花一在生他的气,这种郁结的感觉好像愈发严重了。 他轻轻「嗯」了一声。 花一朗声道:「这一关的题目便是:哑药。」 「限时两个时辰,你们须得在方圆十里内,找到炼制哑药的草药。」 第43页 「哑药炼制并不困难,但这哑药有两个要求:一是不得伤害服药之人的身子。二是至少要能够制住比自己修为高一个境界的修士,药效要能保证两个时辰。」 花一说完冷冷瞥了一眼天道。 除了场中几人已经开始忙活着要炼制丹药,其余都觉出了气氛有点微妙。 玉生烟一双美目在花一和天道之间轮番来回,然后附到庄海耳边道:「你觉不觉得花一这题目是冲着天道去的?」 庄海正欲回她,以花一张扬肆意的性子,不满意便直接开打了,何须如此拐弯抹角。 但想到他天道说话噎死人的特殊技能,这话又被他吞了回去。 「反正神仙打架,我等看着便是。」 玉生烟啧了一声:「神仙打架,呵,我看是夫妻吵架。」 两人议论的功夫,木木已经沖了出去。 花一救下她们族人时,便对她们说过,此后不可做伤人之事。 所以他们的族人只炼救人的药,这哑药她从未炼制过。 不过万物素来相生相剋,要救人,自然也要懂毒理。 她便知晓一种红信草,就能让人暂时失声,只是那药草服下之后会让人性子暴虐走火入魔。 她必须要再寻其他的药草平衡这种副作用。 木木这头找的飞快,另一边也不遑多让。 只是比起木木,他们对草药的了解终究少了一点,卡在了这最后一味压制暴虐的草药上。 眼看着木木已经採好了草药原路返回。 那人急红了眼。 刚入学之初,天道大人便说过不好好修行会以天雷惩罚,虽然至今未有人受过此等刑罚,但难保这次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那人背对着众人,咬了咬腮帮子,下定决心,从怀中偷偷掏出了一枚常用的丹药。 每个门派都有些常备丹药,凝神静气防止走火入魔的可以说是各门派必备。 他将那丹药碾碎,涂抹在了自己摘来的其他草药上,他的队友一闻便能知晓,在天道和花一眼皮子底下,也不用他冒险去说什么。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抱着草药返回。 朱要看着木木跑的汗湿还傻乎乎冲着他笑的模样,接过药草之时,对自己说,一定要赢。 倘若两队炼制出的丹药效力相近,判断胜负便还需参考炼制的时长。 朱要接过药草,立时便催生体内的灵火炼制起来。 对面的弟子晚他一步,他炼完第一阶段,对面才开始。 朱要稍稍放心。 可等他再一抬眼,对面之人进度却已经隐隐要赶上他了。 这是为何? 朱要有瞬间的慌乱,此时,他听见木木的声音,就像夏日里的清泉,「没关系,慢慢来。」 朱要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对面。 然而,对面依旧在他之前练好了丹药。 朱要却并未慌张,他按照木木的话,倾自己所能炼制出了手中的丹药。 丹药掏出来时,还闪着金色的光华,是上品丹药。 两人捧着丹药走到花一和天道面前。 花一先是看了看朱要的丹药,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再看向一旁时,眉峰微微蹙起。 他看了看天道。 虽然还在生气,但他并未多说,将抉择权交给了天道。 天道自然也一眼看出自己的弟子弄虚作假。 他抿了抿唇,看向朱要: 「你二人获胜。」 另外两人本就心虚,见自己明明先炼出丹药却输了,心中已然有了底,大气都不敢出。埋着头站到了一边。 三项比完,花一的弟子们胜了两项。 出了最后一档子事,临别之时,花一的气也消了,小声叮嘱天道:「回去别发太大脾气。」 天道应了。 他们人还未走出多远,花一弟子胜了天道的消息便像插了翅膀一般飞了老远。 天道回去后并未在众人面前处罚那二人,但自那日后,众人也没再见过那两人出现。 其余的人更是战战兢兢,不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结果等来的却是天道放假的消息。 原因无他,天道这次下定了决心,上次却找妖兽受阻,这次他该再去探探虚实。 他的弟子们都太缺实战经验了。 还有,从花一处归来后,他胸闷的感觉好了不少,却依旧不能放心,他决定回时空管理处检查一下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某痛心疾首的咕咕:儿啊,什么胸口闷闷,这是爱情啊!!! 二更,一滴都木有了。 第22章 餵药 花一赢了天道的事儿很快便在临安传播开来。 这些日子,花一不胜其扰,盖因跪在他门前要拜他为师的络绎不绝。 花一只得将此事全都交予余辰风打理,所有来拜师的都通通被余辰风挡了回去。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总是能突破重围,精准的找到花一修行之处,以各种诡异的姿势拜师。 终于忍到入了暑,花一长舒口气,愉悦的对所有弟子宣布了暑歇的消息。 本以为他说完,众弟子一定欢唿雀跃,谁知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花一满头问号,他直接看向余辰风。 余辰风一怔,倒是也不避讳,直接红着一张脸回答他:「倘若暑歇,我们岂不是见不到师父了,算算足有两个月的时间呢。」 第44页 花一常被人惦记,但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还是第一次,有一群人,只是单纯的希望能日日看到他。 花一干咳了两声,应对这样的场面,竟有些羞臊。 就连话音也跟着温柔起来。 他道:「暑歇期间,大家自行修炼便可。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大家真的想念为师,那为师便给你们布置个任务,为师会定期检查,你们有疑问亦可来此处寻我。」 众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花一再次确认,这些人是真心实意不愿分开。就算听到另有任务,都没有动摇。 他弯了弯眉眼:「这两月间,我给你们的任务便是——研究如何将修习来的法术,运用在改善临安民生上。」 有弟子疑惑:「可修者应当出世,斩断世间情缘才是?」 花一笑了笑:「我理解的出世或许与你们有所不同。」 「我所认为的出世,是斩断私情,而不是远离红尘。」 「修行之人纳世间灵气为己用,而这世间灵气本也是万物应运而生,是以,修者应当反哺苍生。达则兼济天下。」 弟子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直到和花一分别后,有人才缓过劲儿来,愈发疑惑。 他们的师父不是一直以欺负捉弄人在临安出名的吗? 打发走弟子之后,花一直奔自己隐秘的洞府而去。 不知是不是教导这些弟子的过程之中自己也有所获,这些日子以来,花一隐隐觉得自己又要突破了。 冲进洞中,唧唧还在睡着,圆滚滚的身子瘫着肚皮朝天,毫无防备。 唧唧通体雪白,光看颜值是个能唬人的,当初花一碰巧将他从白泽手中救下,没想到捡了个能吃能睡的回家。 花一上前一步,戳在了唧唧肉乎乎的肚皮上。 这一下没有留力,唧唧直接「唧」的一声,将它戳的清醒了过来。 上古神兽到了开化的年纪,依旧不能人言,只会唧唧叫的也只此一只。 唧唧黑豆似的的眼珠子有一个瞬间充满了杀气,凶相毕露。 可待看清始作俑者是花一之后,立刻又变回湿漉漉的可怜模样。 花一此刻面色已经有些苍白。 他勉强的牵唇笑了笑,摸了摸唧唧的脑袋,他已经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修为了。 唧唧能感应到花一的痛苦,用肉乎乎的身子蹭了蹭他。 「又要便宜你了。」花一笑着道,随即咬破了拇指,用血迹在地上画了个圆形的繁复图案。 花一搂起神兽,端坐到那图案的正中央,闭目修炼起来。 倘若此刻有人打破结界,闯进这山洞,便能看出花一和神兽之间有耀目的光华流动。 这光华即便是用肉眼瞧着,便能感受到其上的暖意。 花一在将自己的修为渡给神兽。 这不是花一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早已驾轻就熟。 若不是如此,他怕是早已飞升。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花一的唇很快便失去了血色。 恰在此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丝古怪的波动。 花一蓦地睁开双眼,鲜红的血珠溢出唇角。 本就苍白的脸色,此刻已是惨白。 「你在这里待着,不许跟出来。」 花一面色冷峻,对着想要跟他出洞的唧唧道。 唧唧叫了两声,似有不甘,但终究不敢违逆花一的意思,胖乎乎的蹄子始终不敢踏出山洞一步。 花一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刚的最后关头,他停止了渡修为给唧唧,此刻遭了反噬,内息不稳,稍有差池他便会走火入魔。 花一之所以冒险这么做,是因为他听到了白泽的嘶鸣。 唧唧就是花一当年从白泽的手上救下的,当年的花一只有半神之力,想要战胜白泽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当时白泽与唧唧的娘亲一战,已是身负重伤。 唧唧的娘亲为了保护它死在了白泽手中。 花一本是路过,尚且自身难保,但见到唧唧被娘亲以命相互的模样,终究起了恻隐之心,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唧唧。 他拼尽全力才将白泽封印在了临安城外,可刚刚他居然察觉到结界松动了。 定是有人误入了封印禁地! 花一想着,手上瞬间变换了几个印记,飞快赶往封印神兽之地。 不到半柱香,他就赶到了封印之地。 花一在那里看到了天道。 花一到时,天道显然已经与白泽经过了一番激战。 天道的黑管武器已经被弃置于地,外面的黑管已经被融了一半。 「离开这里!」 这是天道对花一说的第一句话。 花一与天道相识的这些日子,时常感慨,所谓大道无情大抵如此。 天道就像是这句话的具体表现。 强大却也无情。 无情并非说天道冷漠,而是他对于七情六慾没有感知的能力。 所以看到天道如此焦急的赶他走,花一有一瞬间的惊讶。 惊讶过后,花一扬起唇,笑了。 他歪了歪头,走到了正在嘶吼的白泽和天道中间,扭过身,冲着天道眨了眨眼道:「我可不能走,上一次这厮就是被我绑在这里的。」 印证花一的话似的,白泽见到花一,嘶吼的愈发激烈了。 第45页 花一转过身,看向白泽。 封印虽被解了,但一身白毛已经揪成一团团的,腿上流着血,内息紊乱,显然也伤的不清。 花一啧了一声,看着同样有些狼狈的天道,惊奇道:「你是怎么将他的封印解开的? 天道擦了擦唇边的血迹,脸上竟然飞过两朵可疑的红晕。 他就连直视花一都不敢,硬生生的挪开了目光,好似明知自己做错了事的稚童一般。 「它说我将封印解开后,就随我回去陪我的弟子修行,我思来想去,他们输了多半是缺乏对战经验,所以便答应了。」 噗哈哈哈哈。 花一喷了。 不正常但放在天道身上倒也合理。 他决定,日后定要抽个时间,好好同天道说到说到,不是别人说什么就能信什么。 「还愣着做什么?怎么放出来的,就同我怎么将他封印起来呗。」 天道反应过来,扛着圆盘走到花一身侧。 花一看了一眼这群攻的武器:「你帮我打掩护,我冲上去封印它。」 这是最合理的安排,但天道皱了皱眉,心底涌起股奇怪的情绪。 明知是最优解,却并不是他最喜欢的解决方式。 这并不像他,但眼下不是他纠结的时候。 天道放下圆盘,开始往其中注入灵力。 圆盘飞速转动,剎那间,铺天盖地的灵力覆盖住了花一的周遭,将他笼罩在其间。 花一莫邪在手,已经沖了上去。 白泽又是一声嘶吼,喷出的火焰足有三丈高。 花一一个闪身灵巧避过,甩手就是一道剑光。 天道在花一身后策应,白泽被花一的攻势逼的往什么方向躲避,他便将武器对准什么方向。 白泽在两人的夹击之下无处可躲,不一会儿就捉襟见肘起来。 他原本就遭了天道的重创,在花一的攻势下,动作慢慢迟缓。 花一抓住机会,直接栖身上前,莫邪剑指心门。 可电光火石间,花一皱了皱眉,半空之中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雾。 刚刚压抑住的内息,被白泽的暴戾肆虐的灵气勾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花一依旧咬着一口血牙将那剑狠狠刺了下去。 白泽发出最后的嘶吼倒了下去。 天道唇角刚刚扬起,只见花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轻飘飘的从半空中坠落。 他立时抛了武器冲上去,将花一稳稳接住。 天道这才发现,花一内息有如惊涛骇浪翻涌不止,在撕扯着他。 「花一,花一?」天道拍了拍花一的脸颊,触手一片冰润,怀中人亦没有睁开眼,如往常那般充满恼意的瞪视他。 天道被一阵从未体验过的心慌给包裹住了。 这时一个身后长着翅膀,状似小猪的灵兽迈着短腿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它哼哧哼哧跑到花一身边,用鼻子拱着花一。 花一是被妖兽伤成这般,天道正欲动手,察觉到这个妖兽身上有花一的气息,才半路收手。 唧唧拱了半天,花一依旧一动不动。 它冲着天道叫了两声,翅膀扑腾扑腾,在天道眼前飞了起来。 它在天道眼前绕了两圈,口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 「你是想给我指路?」天道问。 唧唧点了点头。 天道一手紧搂花一的肩头,一手挽过他腿间,略一使力,便将花一整个抱了起来。 「走吧。」 唧唧在前,领着天道到了花一的洞府之中。 一进洞,唧唧就跑到了堆成山的小果子前,口中焦急的发出哼哼声。 「你快给他吃,吃了就好了。」 天道轻柔的将花一放下,花一蹙了蹙眉,显然不舒服极了。 天道不知为何看明白了唧唧的意思,只是目光落到那堆成山的果子上时,微微一凝。 那哪里是果子,分明是堆成山的妖丹。 如此数量的妖丹…… 原来……这临安城之所以没有妖兽,是因为所有妖兽都被花一杀了。 天道看向面色惨白的花一,眸光沉了沉。 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妖丹确实能够治疗修士的伤。 天道也不迟疑,直接碾碎了两颗妖丹,一手掐着花一的下巴一手试图餵进他嘴里。 手上的触感滑腻柔软,掌心熨帖在花一的嘴唇上,透着热意。 花一不适的蠕动了一下嘴唇,天道被手心的触感惊的勐地缩回手。 只是他手刚缩回来,花一一扭头,就将妖丹吐了出来。 天道:…… 这时,唧唧哼哧哼哧跃上了榻。 他先是用蹄子踩了踩天道,又指引着它看向自己,然后迈着小短腿走到了花一脸边,作势要嘟着嘴亲上去。 只是它嘴还没碰到花一,就被天道捏着翅膀扔了出去。 唧唧! 唧唧发出愤怒的嘶吼。 天道不为所动,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才恍然大悟道:「你是让我嘴对嘴餵他?」 唧唧! ——是的,你个傻蛋! 作者有话要说: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出自《孟子》的《尽心章句上》。 唧唧:请叫我神助攻。 第23章 番外(二) 第46页 自被白泽伤了之后,天道耗费了不少心力疗伤。 只是受伤前只是偶尔发作的胸口憋闷,甚至心悸的症状,不仅没见好,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天道想了想,身体乃是革命的本钱,不能讳疾忌医。 于是他抽了个空,回了时空管理处。 时空管理处更在九重天之上,脚下就是天庭的地界,终日里云雾缭绕,透着股高处不胜寒的故弄玄虚之感。 可若是逛上一逛,便会很快发现,这管理处属实小的可怜。 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鑑于执掌各时空的天道多少都有些怪癖。 热衷于研究些个古古怪怪的修炼方式的也不在少数,所以有天道走火入魔了,在时空管理处是常见现象。 为防止这么耗损下去,天道很快就要被自己给折腾没了,时空管理处专门为这些天道设置了收治点。 天道去的早,收治点的大厅还是冷冷清清的状态。 他领了号,十分顺利就见到了谘询师。 鑑于天道是这波天道里少有的生活习惯良好的,收治点的谘询师见到他,属实有些意外。 天道开门见山,将自己近来不适之处尽数交待。 「这心悸之症可大可小,手伸出来我看看。」谘询师说。 天道依言配合。 谘询师拧着眉,手搭在天道的手腕处,好半天没开口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谘询师眉间沟壑不仅没有松解的苗头,反而越拧越紧,看的天道心跟着揪了起来。 莫非他病的十分重? 谘询师又诊了一会儿才收回手,确定道:「只看脉象的话,你的身体十分康健,没有什么问题,这些日子似乎还功力渐长呀,恭喜。」 「可我近日胸口常有憋闷之感,且发作的愈发频繁了。」天道不信自己毫无问题。 病人的症状是实打实的,那就是真的有问题,倘若找不出来,那就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谘询师想了想,道:「要不你做个全身检查吧。」 这灵力不能省,天道果断接过单子,付了灵力,去检查了。 这一查便是一整日。 从头到脚,都有专门技术人才提供最优质的仙术服务,别说有问题保管能给找出来,就是几年之前不小心被鱼刺卡住了喉咙管,都能被挑出来。 可即便是如此细緻的服务,依旧没有查出天道身上的问题。 谘询师看着天道检查的单子,眉头拧成了川字。 面对着开张以来的最大挑战,谘询师谨慎小心道:「那你能将每次心悸发生之时的状况都记录下来吗,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回忆,写好之后发给我,我组织专家来给你会诊。」 天道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点点头,答应了这个要求。 回到卿玉山,他便将自己关在了房中整整一日,仔仔细细的回忆一遍自己心悸发作时的场景,再逐一记录下来。 第一次发作:看到花一真面目时。 当时我正在校考,他扮做弟子模样来试探,激烈打斗中见到了花一的真容。 我当时推测心悸原因是,交手过程势均力敌,从而引起的气血上涌。 第二次发作:见到花一与他弟子相处的场景。 前因后果恐难详细说明,看到花一垂眸低笑的模样,心动过速。 推测可能病因是由于我当时处于偷窥状态,有些紧张。 第三次发作:是我和花一为首,组织了一次双方弟子的联考之时。 当时我见到花一笑着将花生糖给了他的首席弟子。那弟子与花一走的极近,短短时间便取得了花一的信任,十分可疑。 总之,我并不十分喜欢这个凡人。 我推断当时是因为我悉心教导的弟子们输了比赛,所以我心中有些不快活,因此才有了心悸之感。 天道大抵只回忆起了这三桩,事无巨细的全都一一记了下来。 唯恐谘询师无法好好的诊断,天道还将自个每次发作时的反应都分析了一通,甚至加上了心理活动。 觉得再无什么疏漏之处,天道觉得通过书信交流终究是效率低下,于是决定再亲自跑上一趟。 将写好的东西揣进怀里,天道又回了时空管理处。 并没有闲逛,天道直奔收治点。 没成想,越是着急,越容易遇见阻挠。 天道在半路上碰见了刚从九重天上来的月老。 月老身后背着个麻袋,白色的麻袋里不知装了什么,弄的外衬都透着红。 天道一看这颜色,忽然想起另一桩事来。 他主动同月老打了招唿,而后颇为不好意思的从怀里掏出了那根红绳,递给月老:「这绳子被我给弄断了,实在抱歉。」 月老放下扛在肩头的麻袋,麻袋坠落在地,激起一片仙气。 月老瞪大了眼,白色的鬍子翘的老高,满脸不可置信。 「你你你你,你的意思是,这红绳你用过了?」 天道不知月老为何会如此惊讶,淡定的点了点头:「恩啊。」 要这绳子不就是为了用的嘛? 月老也不管正经事儿了,将天道拉到一边,十分八卦的问:「来给老身说说,你这绳子用在谁的身上了?又是怎么断的?」 月老满脸促狭的笑着,笑的天道即使不知道原因,也本能的皱了皱眉。 第47页 可还未等他回答,月老又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好你的,是不是你做的太过火了,才让人把这绳子给挣断了啊?没看出你这小子是这样的人啊!」 说着月老捋了捋发白的鬍子,仰天大笑。 天道从前面一段就开始迷失了,完全不懂月老为何意,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认真回答月老的疑问。 「我去了临安,那里有个修士十分厉害,为了拘住他,我便将红绳用在他身上了。结果一个月时间到了,这绳子就断了。」 「大约就像你说的那般,我和他之间并无缘分吧。」 天道浓黑的睫毛翕了翕,语气之中透着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失落。 说到大约是没有缘分之时,胸口又是一阵熟悉的悸动。 「怎么了?」月老也看出天道的不对劲,收起调笑问道。 好在那悸动只是瞬间的事,很快便过去了。 天道面色稍霁,将自己为何突然在任务中途回来,恰巧路过此处告诉了月老。 本是解惑,可天道说完之后,月老的神色却愈发古怪了。 月老上下打量了天道一番,迟疑道:「你不会真不知道自己为何心悸吧?」 天道歪了歪头:「我该知道?还是您知道?」 月老在这儿也算是常驻人口了,活的年岁比他久多了,知道他心悸的原因也不奇怪。 月老瞧见天道不似作伪,再次哈哈哈的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笑着沖天道摇了摇头。 「这样吧,你将你写的那发作时的情形让我看看,以免我的诊断出错。」 天道自是没什么意见,将东西拿出来给月老看了。 月老一目十行,越往后看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这回天道也瞧出了端倪,他问道:「见您这样,想必我的病情并不十分严重。」 月老给了他一个「你这方面倒挺机灵」的神情,将东西塞回天道怀中,道:「没事,你这压根不是病。」 「不是病?」天道惊讶。 「也不能说完全不是病。」 月老也改口,毕竟相思病也没有说法到底算不算是病。 月老补充:「但对身体没有什么害处,你也不必惊慌。」 天道点头,如此倒也说的通,为何医生愣是检查不出他到底有什么问题。 倘若不是病,检查不出来就合情合理了。 「可长此以往总是频繁发生,并不十分舒坦,不知月老可有缓解之法?」天道认真问道。 这胸口闷闷的感觉他可一点都不喜欢。 月老再次朗声大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的骨瓶。 「这东西你收好,等有朝一日,你明白了自己为何心悸,又是因谁而起之时,这东西说不定能帮你一帮。」 天道接过,月老身上总是揣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瓶子,但大多都是好东西。 可月老也有个大毛病,那就是故弄玄虚。 这般说完,丢给天道一个瓶子之后,月老便又重新扛起自己的麻袋,准备扬长而去。 天道站在他身后问道:「月老可知这心悸因何而起?」 月老背对着天道捋了捋鬍子。 他脚步并未停留,讳莫如深道:「不可说,不可说也。解铃还须繫铃人,想想你这心悸都是因何人而起,答案都在他身上。」 说完,月老便彻底的离开了天道的视线。 天道捏着纸,心中不断思考着月老的话。 因何人而起? 眼前一双含笑的凤眸一闪而过。 莫非是因花一而起? 如此他倒是寻到了理由去找花一。 天道扬了扬唇角,好似心底那点郁闷当真消散了不少。 月老这个赤脚大夫也并不是全然无用。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番外,时间线在天道出现在封印处之后,他去寻找花一的来龙去脉。 第24章 倒插门女婿「不太行」 唧唧的娘亲是上古神兽,爹只是个凡人。 生下唧唧后,背叛了兽族的娘亲就一直被白泽追杀。 在娘亲身死,而他被花一救下之时,他就已经开了神智。 是以,唧唧一直对花一心怀感激。 自此唧唧的兽生中,只有两个小小的愿望: 一是为母报仇。 二是给花一找个好人家,可不能像他娘亲那般悽苦。 唧唧自诩是个男子汉,是个说到做到的神兽。 所以在花一的不回来的日子里,他不是在努力修炼,就是在潜心研读话本子。 努力修炼自然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 看话本子则是因为好看—— 不,是因为他能从中学到许多手段,对于他帮住花一这样性格恶劣的恩人找到归宿,大有裨益。 就比如眼下,他灵活运用昨日刚读过的,才子救落水佳人的话本子,给两人创造机会。 唧唧看了看天道,对这个瞎了眼的倒插门女婿颇为满意。 修为是配的上花一的,身高腿长身板也十分强健,最主要瞧着脾气很好,横竖能忍得了花一。 登对,登对的很吶。 想着,唧唧又扇了扇翅膀,胖乎乎的身子扭了扭。 「叽叽叽叽!」他说了一长串,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快点亲上去! 天道不懂兽语,这大约是他浩瀚无垠的知识海里唯一缺失的一角了。 第48页 可现在,凭藉着情感的神秘连结,他居然从唧唧黝黑的豆豆眼里,读出了他的意思。 天道看向沉睡着的花一。 片刻的功夫,花一的额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乌黑的髮丝也被汗湿了,搭在额头,看上去格外脆弱。 花一整张脸苍白的几乎透明,即使是昏迷之中,也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他必须赶紧将妖丹餵进去。 天道定了定心神,有些责怪自己。 他做决定从来只遵从最优解,只要是最优的解决方式,他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可不知为何,碰到花一的事情,他总是会控制不住的让情绪占了上峰,变得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优柔寡断。 花一尖尖的下颚被天道握在掌心,小巧又脆弱。 花一像是听话的漂亮布娃娃一般,轻易的被天道摆弄的偏过了头。 天道先是将妖丹含入自己口中,而后朝着缓缓靠近花一。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天道能清晰的看见花一浓密卷翘的睫毛随着他的唿吸上下起伏,像小猫的爪子,轻轻在他心口挠了一下。 天道唿吸乱了一瞬。 他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不敢再去看近在咫尺的人。 滴答滴答,岩壁上的水珠砸落在地发出的声响迴荡在耳边,和着如鼓的心跳。 近了,更近了。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绵软,像是带着温度的面团,还散发着甜丝丝的香气。 是花一身上的味道。 天道喉结微微滚动,整个人僵硬着顿住了。 他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昵的行为,不管不顾的做到这步,可临阵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叽叽叽叽!!!」 唧唧在旁边上蹿下跳。 「你个蠢蛋,快把妖丹送进去,撬开他的牙关!」 气死他个兽了。 天道也不知怎得,就从一个灵兽的叫声里听出了一点儿轻蔑,悄悄的连耳根都涨的通红。 心跳的好像更快了。 这很危险。 天道乱七八糟的想着,却不敢挪开。 他的目的是将妖丹渡给花一。 想要渡给花一,那便要打开花一紧紧合着的双唇。 天道想了想,伸手捏住了花一的鼻子。花一皱了皱眉,哼了一声,双唇微微张开一条缝。 天道便顺势用舌尖,将整颗妖丹都送了进去。 天道长长舒了口气,捏着花一鼻子的手却忘了放开。 即便是昏迷中的花一也是不好惹的,他皱着鼻子,措不及防的咬上了天道的唇瓣。 这一下并未留力,天道的嘴唇瞬间就破了。 血液在两人唇齿间流淌,是一股甜腻的气息。 天道捂着嘴抽开身,面色坨红。 唧唧看了一眼,用他胖的看不出脖子的头轻轻摇了摇。 这女婿哪里都挺好,就是看着不太行。 「不太行」的天道就这么站在原地看了一息,才晃过神来,要帮花一疗伤。 他也顾不得正在流血的嘴唇,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花一的肩头,将他半搂半抱的扶着坐起身。 一颗妖丹下去,花一散发冷意的身子终于有了些温度。 天道心中欢喜,大掌抚在花一背后,将真气源源不断输入花一的体内。 就这么运转了九周天,花一总算是捡回一条小命。 可天道一松手,花一又软绵绵的倒进他怀中。 一头青丝胡乱的散着,从天道的角度,只能看到花一尖尖的下巴,挺翘的鼻尖和秀气的眉峰。 以及花一唇上沾着的属于他的血迹,像是被他打上了烙印。 天道心中一惊,被自己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摸了摸心脏,那里又开始了不规则的跳动,且发作起来比着前几次要勐烈许多。 月老同他说不要紧,真的靠谱吗? 恰在此时,怀中的人发出了难耐的呻/吟,眼见着要醒了。 天道竟有些紧张。 可花一只是发出了两声哼哼,还是睡了过去。 天道查看一番,确定花一身子并无大碍了,才释然的抬眸,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妖丹时,唇角的笑容僵了僵。 紧接着,他瞳孔皱缩。 他本是在下意识数着这堆妖丹大概有多少个,没想到一看之下,竟然在这堆妖丹里,发现了一颗闪烁着紫金色光华的妖丹。 天道朝着那妖丹走了过去,伸手想要触碰的时候,唧唧跳到了他跟前,伸出肥嘟嘟的翅膀拦住了他的去路。 天道皱了皱眉,好脾气的解释:「我不是要抢走那颗妖丹,只是那妖丹像来自上古神兽的,我需要确认一二。」 「叽叽叽叽,叽叽叽。」 「你是说那本来就是上古神兽的东西?而且你也是上古神兽?」 唧唧摇头摆尾,看这模样天道明白过来,唧唧这是在得意。 可花一一介凡人,即使是个天才,又如何能战胜上古神兽? 天道转身看向花一,最终还是惊疑不定的走到他跟前,将掌心置于他额间,闭上了双目。 半晌,天道睁开了双眼。 果真如他所料,花一光看识海的规模已然成神,可修为却还差着一大截,好似有人为散去的痕迹。 第49页 天道拧着眉思索了片刻其中缘由,蓦地想到唧唧身上有花一的气息。 莫非……花一将修为渡给了他? 察觉到天道投来的目光,唧唧抖了抖。 怎么突然觉得女婿的眼神不太友善呢? 好在天道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他在思索。 花一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 为何花一要背着临安众人,独自猎杀妖兽,仅仅是为了阻止这些人快速提高修为? 那为何花一的修为早就能够飞升,却又宁愿散去自身修为,也不肯飞升上神? 天道似乎只能想到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花一在阻止飞升。 不仅阻止旁人飞升,也亲手斩断了自己的仙缘。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这世间修士为了飞升烧杀劫掠的不在少数,却从未见过死也不肯飞升的。 天道眉头紧皱,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背后的缘由。 山洞之中陷入沉默。 正因为一片沉默,唧唧扑腾翅膀的声响就显得格外突兀了些。 天道目光微闪,扭过头看向唧唧。 唧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让兽想要逃跑。 可它没能逃得了,刚扭过胖硕的屁股就被天道一把捞了回去,四只小胖腿还在半空中不断扑腾着。 天道两只蒲扇似的大掌掐着他的腋下,将他举高。 让唧唧的眼神和自己的对上,而后天道认真的问他:「花一是不是将修为渡给了你?」 唧唧点了点头:「叽叽叽。」 是啊,花一真的是个好人。 天道眼神暗了暗,果真如他所想那般。 「那你知晓他为何不愿意飞升吗?」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这个他还真知道,理由只有一个——花一捨不得他。 若是花一飞升了,那不就要留下他一只孤零零的兽了吗。 弱小可怜又无助,花一这么爱他,当然不会抛弃他啦。 唧唧叫了一通,也不知天道听懂了没。 只看到天道木着的一张脸,满脸尽是无语。 天道确定以及肯定,从这兽身上是问不出什么正经答案了,于是放开了他。 唧唧四只脚刚一落地,就撒了欢儿的扭着身子跑了。 山洞里很快就又只剩下了天道和花一二人。 花一从昏迷时的唿吸清浅,到现在渐渐平稳。 天道也跟着放了心,到了后半夜,就斜倚在花一的床边睡了过去。 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先查看花一的情况。 花一面上终于有了点血色。 只是到了午间,唧唧还没回来,天道看着花一再次犯了难。 这妖丹要如何餵下去? 想着双唇相抵的触感,天道有片刻的失神。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天道成功的吓到了自己。 他赶紧盘腿坐起来,念了两遍清心咒。 静下来后,才能耐心的思考,究竟什么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思来想去,还是要餵花一妖丹。 天道说服了自己,于是再次用同样的方法将妖丹餵了下去。 如此便是一晃三日,花一依旧没有醒来。 天道依旧悉心照料。 唧唧也并不是忘恩负义的兽类,他晃悠出去的几日里,回来过一趟,带了不少妖丹回来。 见着花一没什么事,才又放心离去。 这一日,天道正接着餵花一妖丹。 虽然如今合该是驾轻就熟了,天道却依旧有些羞臊。 刚有俯下身的动作,耳尖便红了个透。 如往常一般合上双眼凑近,一个散发着热度的东西却突然贴了上来。 柔软,却比唇瓣的触感要更加坚硬。 那东西一触既离。 天道睁开眼,只看到花一捂着手心,凤目瞪得熘圆,正惊讶的看着他。 「你——」 「我——」 两人大眼瞪小眼。 天道不知自己脸色如何,只看到花一原本白皙的面庞变得如煮熟的虾壳般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宴:你们的初吻发生在什么时候? 天道(耳根红):山洞里。 花一(脸红):登徒子。 第25章 隐秘 天道又走神了。 琼华峰上弟子们对视一眼,默契的选择装作视而不见。 这并非他们第一次见到这般情形,尤其是最近几日。 他们的师父,天道大人,近来时常如这般,正讲解着符咒的能量流动,突然就双眼放空,失了神。 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出声提醒。 大家轻车熟路的做起功课,任由天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天道又想起了花一醒来那日。 他唇上还残存着花一唇上的温度,花一醒了。 他们挨的极近,他紧张的每次唿吸间,都能嗅到花一身上清冽的香气。 天道在花一的眼底瞧见了自己傻乎乎的表情。 他们齐齐扭头,不敢再看对方。 不知是谁先开的口,也不知是谁先落荒而逃。 总之,天道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卿玉山。 那日之后,他便时常想起花一的模样,还有……唇上的触感。 第50页 回到卿玉山后,天道才勐然想起,他本该在花一醒来后,一一将他身上谜团问清楚,可他却慌不择路的逃了,将这些通通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现在,天道却依旧没再去找花一问清楚。。 他清楚自己在躲避什么。 他在害怕。 他害怕花一的隐瞒只是冰山一角,害怕花一所作所为与他站在了对立的那面。 他害怕从此要与花一为敌。 尽管天道依旧道不明胸口闷闷的感觉是什么,但他已隐约知晓,这是与花一有关的,只有在对着花一的时候他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念及此,天道幽幽嘆了口气。 座下的弟子们立刻正襟危坐。 嘤嘤嘤。 刀把子架在脖子上的感觉真的好可怕。 天道不知弟子们丰富的心理活动,相反,就在刚刚,他做了个决定。 既然做不到当面去问花一, 那他便亲自去调查。 即便叫他查出了花一什么秘密,也还有转圜的余地。 做了决定后,他第一次提前下了课。 本以为弟子们会兴高采烈的放假回家,谁知他们各个哭丧着脸,腿抖的跟筛糠似的。 天道收拾收拾东西,满心纳闷的开始了自己的暗访。 另一边,花一醒来之后,至今仍不敢相信,她居然和天道有了肌肤之亲。 那可是天道,古板、龟毛、禁慾,最重要,看上去永远不会沾染凡尘之事的天道。 待唧唧回来后,花一掐着他脖子里的痒痒肉,威逼利诱之下,终于问明白,这两日他和天道除了亲亲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过分的举动。 一时间好似欢喜又好似失落,花一回过神,发现自己在想什么,立刻吓的勐摇脑袋,将可怕的念头摇了出去。 鑑于唧唧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花一铁腕的没收了他所有的话本子。 命令他除了好好修行之外,不得再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唧唧抽抽噎噎的答应了。 从唧唧处得知来龙去脉后,花一便想去答谢天道。 以他对天道的了解,让天道以这样的方式来救他,只怕天道比他更加难受。 毕竟天道是那么不愿与人亲近的人。 只是每当燃起去见天道的念头,脑海里便自动浮现出两人四目相对的场景。 天道当时紧张的眨眼,长而卷的睫毛扫过花一的脸,将他的脸染的一片通红…… 算了算了,来日方长。 花一一手捂脸,一手扇着风道。 他这厢纠结的功夫,天道的调查已经有了眉目。 花一的背景比天道预料的要隐藏得更深。 天道走访了许多花一常去之地,可数日下来,诺大个临安,竟没有一个人知道花一是从何处而来。 花一就仿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般,毫无徵兆的某日就突然出现在了临安。 没有来歷,没有师门。 当临安的百姓真正认识他时,他已如今日这般。 修为深不可测,性格难以捉摸,变成了无人能够掌控的花一。 天道有些挫败的在玉泉街道间胡乱闲逛,走着走着便到了花一最爱的那家桃花酥铺子前。 原本的话事人是个热情的大娘,每次见到他来帮花一买桃花酥,总免不得调笑一番。 今日她却不在,店中招待的换成了个少年,眉眼间与大娘有几分相似,想来是她的儿子。 天道不喜甜食,可还是恍恍惚惚走进了店铺。 少年同他热情的打了招唿,又端着热水来给他添茶。 天道本是闲坐,只在少年靠近之时,微微皱了皱眉。 这少年身上,为何会有花一的气息? 天道起了疑,在少年靠近之时,仔细打量起他来。 少年相貌清隽,举止有礼,唯一缺陷便是面色蜡黄,明明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却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 天道一怔,蓦地想起什么。 他也顾不得自己一贯尊崇的礼仪,道了声「抱歉」,便将灵力输入了少年体内探查了一番。 几息过后,他收回了灵力。 事情如他想的一般,花一也曾将修为渡与这个少年。 可这少年确确实实只是一个凡人,和唧唧的情形又大有不同。 天道有些迟疑的问他:「你是否认得花一?」 少年点头:「花一,整个城中应当无人不晓,在下自然也是认得的。」 「我的意识是,你们二人可曾相识?」 少年愣了愣,摇摇头:「我乃一介凡人,如何能与那等厉害人物相识?」 少年神情不似作伪,可他身上也确实有花一的灵力。 想了想,天道又接着问道:「那你幼时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 少年没有说谎的话,那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和花一的交集发生在他还没有记忆的年纪。 少年似有些迟疑,可问他的是天道大人。 临安城无人不知,天道不是凡人。 少年嘆了口气,点点头,答道:「我刚出生不久,家中便遭逢劫难。我父亲当时在朝为官,发现江南水患的赈灾银被贪墨,他一纸摺子上达天听,让一众官员被贬。父亲自知性命有危,立刻就告老还乡了,只是还是晚了一步,府中的厨子被人买通了,再饭菜之中下了毒。当时我尚在襁褓之中,这毒便伤了我的根骨。」 第51页 少年光是这么说了一会儿,脸色便苍白了些许。 天道给他递上一杯热茶,少年接过,接着娓娓道来。 「当时城中大夫皆言我活不过八岁。娘亲绝望之下,便带我来了临安,她听说此间是修士聚集之地,能人辈出,说不得有法子能救我。」 「说来也巧,娘亲来到此处开了这间卖桃花酥的铺子,就在开张的第二日,这铺子里便来了个野人似的孩童。」 「孩童?」天道皱了皱眉。 少年点了点头。 「对,据说那孩童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满身脏污,走到铺子前的时候,脚上连双鞋都没有,他看到了娘亲贴在城门上的悬赏,说自己能治好我的病,报酬就是两包桃花酥。」 少年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唇角微微扬起。 「娘亲至今还觉得那是个梦,又或者是神仙显灵。你说,这哪有只要两包桃花酥做报酬的?」 「可当时娘亲已是走投无路,心道两包桃花酥,就是被骗了又如何,便答应了那孩童。」 「谁成想,那人还真的救下了我,自那日后,我的身子骨便慢慢好了起来。如今也有余力能帮娘看顾店面了。」 天道心下料定,这孩童八成便是当年的花一。 可花一为何要耗损自己的修为救下这少年? 人各有命,生死在天。 所谓道法自然,修士不应当插手凡间人原本的命格。 救下少年,等于帮他强行改命,花一自己也会受到不小的反噬。 天道想不出任何一个如此做的理由。 谢过少年,天道买了两包桃花酥后同他告了别。 只是告别之时,那少年又向他透露,那一年,救了他的那个孩童,似乎还救过临安城的不少百姓。 天道寻着少年给的线索,陆陆续续寻访了些人,得到了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这些人的境遇都不尽相同,唯一的共同之处便是,他们身上都有花一的灵力留下的痕迹。 天道愈发迷惑,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熟悉的河边。 天道惊觉自己居然走到了花一住处附近,可让他当面质询花一,他依旧难以开口。 天道拎起了一颗石子,手腕一甩,打了个水漂。 那石子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接连蹦了四五下,接连泛起小小的涟漪。 「你真厉害!」 天道转身,发现身后站着的是木木。 木木鼓着掌,满眼敬佩的看着天道。 天道看了看四周,问道:「这个点你为何在此?难不成今日没去课堂?」 木木并未察觉天道查岗的语气,认真的回答:「花一大人说近来天热,命我们自行修炼。」 天道想了想,这确实是花一的作风。 既如此,他也没什么好说,转身便想离开,却被木木给叫住了。 木木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瞧着他。 天道:??? 木木纠结了一会儿,试探着问天道:「你和花一是好友吗?」 天道不知该如何界定自己同花一的关系。 但他和花一曾有过那样亲密的接触,好友应当是算得上的吧。 于是天道点了点头。 木木惊喜的蹦了起来:「那你快帮我想想,花一的生辰,我该送他些什么好不好?」 生辰? 天道查了这么久,第一次接触到关于花一身世的只言片语。 「你是如何知晓花一生辰的?」 木木似有些疑惑天道为何有此一问,不过她依旧老实作答:「花一自个说的呀。」 「当年我们生活在临安的人参果族,差点被妖兽吃光抹尽,是花一救了我们。」 「他当时也七八岁的年纪,却厉害的不得了,咔咔两下就将那妖兽赶跑了。」 「自那之后,我们族人就誓死效忠花一大人了。不过花一大人不喜欢我们做他的僕从,他说就当我们是朋友。」 「可族人特别想表达谢意,一直缠着他,最后他才透露了生辰。自那之后我们族每年都要在花一生辰之日帮他庆祝呢。」 突然间,全世界好像都与花一有了交集,唯独他,是花一世界里全然的陌生人。 天道按捺住心头涌起的酸酸涩涩,问道:「花一时常这么帮人吗?」 木木果断点了点头: 「虽然花一不说,但这临安城上上下下受过他恩惠的可多了。就说我们族人炼制的救命草药,他就时常趁着夜深人静丢在有伤患家的门口。」 「可是临安城的人,总是说他坏话。我想帮他辩解,花一却不让。」 木木撅着嘴,有些不高兴。 天道同木木告了别,回到了琼华峰。 他将自己关在房中,在识海中不断搜索,可是越是搜索他越是迷惑,花一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使尽手段阻止临安修士飞升,可这些修士之中,又有许多人是受了他的点拨,才会走上修行之路,亦有许多人,是被他救下的一条命。 花一提着笔的手悬在半空,墨汁顺着笔尖滴到了朱红的木桌上。 是赤,是黑,天道几乎要无法分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气噗噗,全世界都比我更了解我老婆。 第26章 这……就是喜欢? 花一的事困扰了天道许久。可任凭辗转反侧,也编排不出个所以然来,唯一能确信的是,花一併不想他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游戏人间,漠视临安城的百姓。 第52页 是夜天朗气清,星罗密布。 天道持续失眠的某个瞬间,突然就生出了点儿心思,想看看花一此刻正在做些什么。 他御剑飞行到了林边,御剑再往前便会引起花一的注意,所以天道落了地,改为步行。 只是他刚一落地,便听见一阵西西嗦嗦的声响。 天道赶忙躲到树后,慢悠悠的晃出了半个脑袋瞧向声音来源。 这个点儿还在林中的,天道以为只能是花一。 可随着湖边雾气散去,眼前景象越发清晰,他才看清,弄出声响的原是朱要和木木二人。 两人挨的极近,几乎是肩并肩的坐在湖边。 清亮的月光洒落湖面,清晰地映照出了两人的脸庞。 朱要黝黑的脸上飘着两朵可疑的红晕,而木木枕在朱要的右肩上,笑出了浅浅的梨涡。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木木笑的身子抖动,而后将手中的草籽撒到了朱要的头顶上。 朱要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来追着木木反击,两个人笑着闹着闹了一阵,朱要摘下一朵带着露珠的花,别在了木木的耳际。 两人相视一笑,就连天道也感受到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汹涌。 他一不留神,脚下一动,发出咯吱一声。 还在对视着傻笑的两人,笑容僵在了唇边。 是木木最先看到的天道。 她清澈的双眼瞬间瞪得熘圆,下意识便拽着朱要转身欲逃。 只是她拽了拽,发现朱要站在原地没动。 木木着急的跺脚:「他发现我们了!」 「那就索性坦白吧,我们逃不过他。」朱要最近学会了不再逃避。 天道闻言,也不再藏头露尾,大方从林中走了出来。 他对两人并无恶意。 可朱要再是坦然,天道出现的那刻,他已经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将木木揽到了身后。 倘若朱要与木木只是结为道侣的关系,那也还好,可偏偏二人一个是凡人,一个是精怪。 朱要也曾憎恶所有精怪。 可花一让他认识了木木,也让他明白了世间万物皆有灵的道理。 即便是精怪,也有好坏之分。 木木就是精怪之中单纯善良的那一些。 和木木互许终生的那一刻起,他便下定决心,要守护木木一辈子。 可修真界还有个亘古不变的真理,那便是人妖殊途,人与精怪的结合是大道所不允许的。 朱要担心天道是为了诛灭二人而来,而天道看到两人,心思同样百转千回。 「你二人在此处做些什么?」天道问道。 木木轻轻扯了扯朱要的衣袖,上次就是在这个湖边,她与天道大人有过一番交谈,这让她的胆子也大了一些。 草木类精怪本就是灵气孕育而生,对凡人的善意、恶意十分敏感。 木木亦能感觉到,天道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朱要明白了木木的意思,他卸下防备,微微让了让身子。 「你小心些。」朱要叮嘱。 木木点了点头,从朱耀的背后走了出来。她径直走到了天道的眼前,仰起脖子看着他,问道: 「你还在找花一大人吗?」 「花一大人这几日一直在自己的洞府中修炼,从这里直走便是。」 天道自然知道,可也并不想在这小妖面前袒露心声,于是抬脚欲离。 「哦,我刚刚和朱要在这里,我们是在谈情说爱。」木木却回答了他最先的问题。 谈情说爱? 天道愣住了。 直愣愣的立在了当场,难得冒着点傻气。 天道记忆力惊人。 抛开人妖殊途的大道理,他记得朱要是镇妖派的,他最恨的便是这些精怪。 两人又怎么会在这里,在月下湖边谈情说爱呢? 「你们这是不想飞升了?」 朱要闻言,浓黑的眉头瞬间立起,他道:「不飞升又如何?」 谈情说爱四个字,天道没有一个不认识,也没有一个不理解。 甚至在他的识海之中,从相识相爱到结婚所有的过程,他都十分了解,也知道该如何操作。 可真实的谈情说爱究竟是什么样的,天道却一无所知。 眼下他知道了。 谈情说爱会让人丧失理智。 被庸俗的事支配着,甘愿做情绪的奴隶。 相爱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就连飞升都不要了吗? 天道自言自语道。 木木一瞬间敏锐的从天道身上捕捉到了一股近乎于失落的情绪,这样的情绪将天道笼罩住了,让木木觉得这样的天道似乎有一些可怜……以及孤独。 木木手挽着朱要,拉着他走到天道跟前:「其实爱上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比如一见钟情,见到他第一眼就心生欢喜。又比如日久生情,处着处着慢慢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 木木语速并不快,可就是这样平缓舒慰的嗓音,在此刻格外的有说服力。 天道并没有用自己过去的知识来衡量木木说的话,相反他十分认真地听了木木的一字一句。 而后他才疑惑的问:「那你又如何知道自己喜欢上了朱要?」 「见到他的第一面心就砰砰跳的厉害,总是会想到他,看到喜欢的东西想送给他,听说有危险之事,亦会担心他,看到他就会脸红。即使想要控制自己,却依旧情不自禁。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看到他对着别人笑,心里都会不舒服。」 第53页 「真的好多好多,一夜都说不完。」 本没有想从木木这儿寻到答案的天道却听了进去。 因为木木描述的每个场景,都是他正在经歷的。 他第一眼见到花一原本的样貌,脸红的厉害。 他看到花一对别人笑,胸口会闷闷的。他……亲了花一,心跳的快要溢出来。 难道,这就是喜欢吗?那他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花一? 胸口有什么热热的在鼓譟,天道只有一种想法,他想立刻见到花一。 「多谢!」 天道丢下两个字,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风在耳边唿啸而过,天道从未走过这样的一段路,让他热血沸腾,又让他近乡情怯。 他想了许多要当面对花一说的话,可等他走到院子前,看到如水月华下,穿着单薄的里衣,对月独酌的花一,清风捲起花一的髮丝,也将天道飘飘渺渺的心困在了风里。 天道的手抚上了左边胸口,那里,他的心脏砰砰跳的飞快。 作者有话要说: 祝宝子们国庆节快乐! 虽然短,但还蛮重要的一章~ 第27章 魔童 月华如洗,凉风习习。 花一倚在院中,欣赏着漫天星辰,心情颇为舒畅。 上一次心情如此平和的欣赏月色似乎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而当时,他的身边还有着另一个人的陪伴。 他们不仅欣赏了月色,更欣赏了一出各大门派闹上门来无功而返的好戏。 噗。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想起一些和天道相处过的事情,心情似乎总能好转。 不知不觉,天道竟然与他有了这么多共同的回忆。 想起天道,花一原本平静的心情又横生了些波澜。 花一不自觉正襟危坐。 可想到自己为何如此反应,又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如果天道在的话,定要虎着脸,对他说这个坐姿不可。 可天道不在。 花一一挥手,眼前凭空出现了一方木桌。木桌之上摆放着一尊红色的木琴。 他纤长的手指随意的拨弄了一番,清冽的琴音倾泻而出。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起势,将两只手到放置在琴上,微微合上双目,弹了起来。 此刻月下无人,花一勿需有任何的遮掩。 铮然的琴音带着杀伐的果决,就连琴身都跟着震颤发出嗡鸣之声。 天道顿住了脚步。 这琴声如此熟悉,似乎正是他近来所教授的曲目。 可这曲子是他所在的时空一首珍藏下来的古曲,花一又是如何得知的? 天道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花一闭上双眼,乐曲的节奏愈发激烈。 指尖的拨弄也愈发的快了起来。 花一眉头轻皱,此刻他躁动的心绪都反应在了这琴声之上。 他的内心翻江倒海,因为他终是想起了深深印刻在脑海中,印刻在他魂灵中的画面。 朦胧模煳的身影,居高临下的同尚在襁褓之中的他说着什么。 但那模煳的影子,无论当时的他如何努力瞪大双眼,都看不清晰。 那模煳的身影每次出现,必然伴随着这肃杀的琴声。 花一放弃了探究那影子的模样,他只是想要听清那人在同他说些什么。 他竭尽全力,终于,梦的最后,他似乎听清了。 那个模煳的身影在对他说:「活下去。」 这便是花一最初的梦,也是最后的梦。 花一自出生便有了记事的能力,待他长大后,几乎已经要分不清,这样的画面,究竟是真实存在过,还是只是存在过在他的梦境之中。 但是这都不重要了。 那个模煳的声影或许是他的父母,至少花一如此期盼过。 但后来他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慢慢放下了这种期盼。 那个模煳的身影只是不负责任的丢下一句活下去,却未曾告诉他,一个孩童要怎样在这世道中活下去。 没有人生下来便能够知晓人心险恶,花一亦是如此。 他被一户农户餵养着活到了能够说话的年纪,却因为不通达人间的规则,暴露了自己的妖异,而被丢弃。 那之后,他便开始了流浪,同许许多多吃不上饭的难民一样,颠沛流离。 不同的只是,即便是难民,别的孩童也有父母,有亲人,有朋友,而他什么都没有。 在他八岁的时候,他辗转跟着难民到了京城。 一次得了好心人施捨之后,他被另一帮难民堵在了巷子里。 那时的花一尚不知自己有何不同之处,他只知道,自己好似比起常人,要扛饿许多。 于是他便将那好心人施捨给他的一袋粮食分出来,想要同大家一起食用。 可他不了解人心,原本欺压他的难民因此分成了两派,争夺起他的粮食。 他们为此厮打,打的鲜血淋漓。 这些人扭打在一起,暴露出人性之中最丑恶的一面。 可他们看不到,也不知晓,他们此刻的一举一动都正被监视着。 直到两派的人将彼此打的奄奄一息,巷子里才走出了十来个锦衣华服之人。 这是一直在监视着他们的人,也是施捨粮食给花一的人。 花一看着走在最前头的那位被人尊称为少爷的少年,手中颠着靛蓝色的银袋子,得意的挑着眉对身边人说:「给你,晦气。这帮人真是废物。」 第54页 他们居然在用这些难民的性命取乐。 花一不解,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以别人的痛苦取乐。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少年绕过了所有人,走到他跟前弯下腰来,抬起了他的下巴,对他道:「长的倒是不错,虽然小爷赌输了。没想到你会将粮食送出去,不过人可以蠢,却不能坏,放在身边倒也不错。」 「你可愿意跟着我?」 当时的花一併不知晓「跟着我」三个字背后的含义,但抚摸在脸颊上的手指,带来的触感如此黏腻,让他噁心。 花一拒绝了。 一个八岁的孩童,面对着达官显贵们,有何拒绝的余地。 于是动了怒的大人们,一声令下,便想置他于死地。 挣扎之下,花一使出了就连自己都不知道的能力。 最先对他动手的人死了。 躺在地上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就连他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这一切。 但这并不妨碍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就连花一自己,都以为自己是个怪物。 那些人尖叫着逃离了小巷。 花一也想尖叫,可嗓子被咸湿的液体堵住了。 眼泪溅落在地上,滚成了一团团的泥。 他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如何站了起来,迈过那一具具死状可怖的尸体,拾起了地上的钱袋子,而后默默的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这事发生之后,城中便开始了对他的通缉。 花一也知晓了自己似乎有着某种不同于寻常人的能力。 他早在那日便买好了一些干粮,而后寻了一处山洞躲避了起来。 在那里,他凭着自己懵懂的本能,摸索出了他异常的地方。 他开始学着去使用这些能力。 而花一学会的第一个法术便是变幻模样。 这之后,不论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这都是他使用最多的一门术法。 学会变幻样貌的花一很快便离开了京城。 他一路走走寻寻,终于到了临安。 在这里,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了些许归属之感。 他知道了原来这世上还有修士的存在,还有一个世界叫做仙界。 他也知道了,自己原来出生之时,就保留了半神之力。 花一自此在临安住了下来,一晃就是这么多年。 起初他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那些过去,可那个噩梦却依旧如影随形。 花一皱了皱眉,刚刚恢復的身子,因为他有的没的胡思乱想,又有些气血上涌。 捂着胸口,勉力支撑着盘腿坐下开始运功调息。 天道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虽隔得远,但光是看花一的神情,便能知道他情况不妙。 只是他脚步还没迈出去,便看到了一个少年手中提着两个酒壶沖了出来。 少年天道见过,是花一的其中一个弟子,叫余辰风。 正是上次花一将花生糖给他的那个。 少年也顾不上手中的酒了,直接将酒胡乱扔在一旁的地上,着急慌忙地蹲在了花一身边,仰着头看着花一,满脸尽是关切。 花一已经压制住了体内翻涌的真气,睁开双眼便看到了自己的弟子,下意识的便沖他笑了笑。 天道捂了捂胸口,又开始觉得闷闷的了。 他目送着余辰风视若珍宝的将花一扶着进了屋,才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余辰风一大早便纠集了一群人,各个抄起了傢伙,雄赳赳气昂昂的赶到了卿玉山脚下。 木木也在队伍里,她皱着眉头,有些担心的扯了扯朱要的袖子,小声问他:「我们为何要去寻他们麻烦,花一明明叮嘱过我们好好修炼,不要惹事。」 朱要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道:「正是为了师父,我们才要做到这地步。师父救了你,又给我指了条明路,说是我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如今却被天道欺负上了门,害的他走火入魔,我们就是拼上性命也得帮他讨个公道才是,不然咱们还是人吗?」 「可是——我们没有任何凭证。」木木皱着眉,还是觉得有点不妥。 朱要:「不是天道还能是谁,你想以咱们师父的功力,别说临安,就是整个大陆,能伤到他的除了天道还能有谁?」 木木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跟着人群亦步亦趋。 他们很快就到了卿玉山脚下。 朱要中气最足,双脚站定,两手拢在颊边,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卿玉山的宵小之徒,给我滚出来!」 这一声狭裹着劲力,如绵密的水波层层上扬,一路侵袭到了峰顶,就连山上的树都跟着簌簌发抖。 山顶的弟子正在早自习,听到这突然一声爆喝都吃了一惊。 庄海最先站了出来,让大家莫要惊慌。 他皱眉细听,发现这声音竟然还有些熟悉。 「是朱要?」 也有人听了出来。 只是朱要虽然不在卿玉山了,却并未同他们交恶,何故突然如此挑衅? 庄海想了想,道:「在天道大人来之前,我们先下去看看,莫要让此事惊扰到大人。」 所有人这阵子可是承受了过多大人的喜怒无常,再来一份卷子都是不能承受之重了。 想到这里,众人都打了个哆嗦,立刻收拾收拾跟着庄海下了山。 第55页 第28章 问天大会 天道从花一那里离开,本该立刻回到卿玉山,可不知不觉,竟在湖边留连了一整夜。 等他反应过来之时,竟已经错过了弟子们的早自习时间。 自他带着这群弟子修行以来,素来都是他到的最早走的最晚,这样迟到的事情还从未在他身上发生过。 天道心中愧疚,飞一般的往回赶。 只是刚走到卿玉山脚下,就发现了异常。 树林中有隐隐的打斗声。 卿玉山本就是临安第一大门派,现在更是有天道坐阵,平日里压根没人敢来惹是生非。 天道觉出古怪,脚下一顿,便转了方向,往后山的山脚处走去。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天道远远便听见弟子们争吵的声音。 「你们还敢问我们为何挑衅?要不是你们的缺德师父伤了花一大人,我们会过来?」 「伤了花一?天道大人绝无可能,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这是庄海的声音。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你们太不争气,输了联考,你们师父面子上过不去呗。」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直接扎破了卿玉山众人的肺管子,立时便群情激奋起来。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花一打不过天道大人,所以被伤了,然后派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来替他讨回公道?」 「你——花一大人才不会输,他定是被天道暗算的!」 「暗算?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天道大人向来行的端走的直,倒是花一,整个临安怕是都知道他品性如何,不信你站在大街上,吼一嗓子花一被暗算了,你看看大家信不信?」 两方互戳肺管子,话题逐渐往着小学鸡互博,人身攻击的方向一去不回。 天道皱了皱眉,他自是没有喜欢挨骂的特殊癖好,可听到花一被骂他心中同样不舒服。 「住嘴。」 天道没再隐藏身形,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庄海几人立刻行礼。 另一边余辰风为首的人,也颇为警惕的后退了几步。 天道走出来后才看到余辰风,想起昨日里余辰风对花一大献殷情的模样,不由得又皱了皱眉。 他这表情却被解读为不耐以及不爽。 余辰风等人端起了武器,打不过也绝不认怂! 庄海一看,师父面前更没理由认怂,纷纷也掏出了宝剑。 谁知天道却嘆了口气,抬手制止了双方。 他双手负在身后,眉间似有挣扎,半晌对着庄海他们道:「以后万不可在背后如此议论花一。」 「假惺惺。」 对面还在煽风点火。 饶是庄海是个惯于审时度势的,此刻也有了几分恼怒。 被天道欺压就算了,怎么还要平白受这等闲气呢?! 他也不管会不会惹怒天道了,回道:「是他们挑衅在先,再说我们所说都是事实,有何不可?即便是师父如此要求,也恕难从命。」 「事实?眼见也未必就是真实。」 天道的声音透着股冷淡的气息,听不出高低起伏,但隐隐透着威压,仔细分辨,其中带着几分薄怒。 「你们若想知道,为师今日便告诉你们,花一究竟是怎样的人。」 话说到这份上,两边只得互相瞪了一眼,而后听天道说下去。 花一与妖兽搏斗,受了伤独自舔舐。 花一为了救临安的百姓,耗散自身修为。 花一……原来就是当初自己失意时,偶然在路边碰见的「贵人」。 随着天道的描述,桩桩件件被当做临安未解趣闻之事,都找到了背后不留名之人——花一。 即便是从天道的口中吐露的,他们也是不信的。 这真的是花一做的? 可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的脸上读出了惊愕之外的东西。 ——「原来你也曾碰到过那样一个人,一个帮助过自己,却又在功成之后,再也找不到踪迹之人。」 到了这里,即便有人内心挣扎,但心底深处已经信了。 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 虽然花一时常捉弄他们,但如今细细想来,那些捉弄似乎都并未真正伤到他们什么。 更何况,花一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也做了不少好事。 就像应光寒和青妩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就是因为花一。 可就因为是花一做的,于是都被他们选择性忽略了。 卿玉山众人握紧了双拳,眸底尽是挣扎。 天道再看向对面,登时被吓了一跳。 朱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抱着木木嗷嗷痛哭,顺着脸颊滚下来的眼泪珠子都比旁边人大颗。 「原来花一大人,捉弄我们,背后是这么深沉的爱,嗝。」朱要抽抽噎噎道。 正在洞中调息的花一打了个喷嚏,突然觉得背后升起一股恶寒。 天道本不欲透露这些,可说完之后,看着大家对花一感激的样子,他心中那点后悔立时便消散干净了。 话说清楚了,余辰风表情复杂,声音却柔和了许多,他轻声问:「究竟是不是你伤了花一?」 天道目光坦诚:「从未,将来也绝不会伤害花一。」 一场干戈就被这么化解了。 很是安稳了几日,当然只是表面如此。 平静的水面之下,是不断的暗涌。 第56页 花一做的事再次传遍了整个临安,以桃花酥铺子少东家为首的一群临安百姓,终于知晓了自己的恩人是谁。 花一再一次,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人气暴涨。 卿玉山并未与从前有着什么不同,只是所有人默契的不再提起花一。 要让他们接受一直以来当做敌人的花一,其实是他们的恩人,尚需一些时日。 花一出关前的两日,天道在卿玉山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朱要和木木。 他皱着眉将两人拉到了偏僻之处,问道:「我上次的保证你不信?还是觉得我会伤害花一?」 朱要老脸通红,木木则是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这样,我们,我们这次是为了别的事来的。」 天道没说话,等着他们接着说下去。 木木接着道:「那日我们十分感动,回去哭了整整三日,所以一直没来得及感谢天道大人。」 天道目光悄悄熘到了朱要身上,想像了一下他哭了三日的模样。 …… 算了,画面太惊悚。 木木:「今日我们是特意来感谢你的,谢谢天道大人帮花一大人恢復名誉!」 木木说完,和朱要齐齐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天道含辛茹苦教了这么久的书,却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礼数。 「不必如此,真相不会永远被遮掩,好事是花一做下的,并不是我的功劳。」 天道淡淡道。 沉默蔓延。 两人说完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天道疑惑:「还有何事?」 木木揪着衣角,脸上飘过一抹绯红,头顶控制不住的飘出了两片草叶子。 什么事儿能让她激动成这样? 天道倒真的有点好奇了。 「没事,你慢慢说。」天道柔声道。 大约是天道的语气安抚了木木,她开口道:「我和朱要闲聊,然后,然后觉得,你和花一大人挺适合的。」 「挺……适合?」天道微微张开双唇,好像明白这意思,但又不敢真的往那个方向去想。 木木深唿吸了一口,鼓起勇气:「您知晓花一大人这么多事,定是十分关心他,而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帮花一大人说话,说明您将花一大人看的比自己的名声更重。」 「加上那晚我们在花一大人的住处附近曾见过您……我、我们是想、想问您……」 「您是不是心悦花一大人呀?我们想帮忙撮合你们!」 木木水汪汪的眸子,看人的时候清澈见底,叫人一眼就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撮合……他和花一吗? 大道无情,本该一口否决之事,天道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回答。 他刚弄明白心动的含义,但心动就要有更靠近的举动吗? 「你们先回去,容我想想。」 天道打发走了两人,坐在房中细细思索。 他想起什么,在识海中搜索了一番,展开一张白布,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他在做思维导图。 直到月上中天,天道看着最后的结果,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的目标一栏赫然写着:成为天道之中的第一。 而要达成这个目标,便要大大提升临安此地修士的飞升率。 可是花一却十分有可能与临安修士无法飞升有关。 两个目的截然不同的人,有被撮合的可能吗? 不知不觉间,天道在那白布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墨汁晕染出了一大块。 天道想要擦干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笔,深唿吸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他只能先试探一下花一的真实目的。 于是第二日,整个临安便得到了天道的通知,三月后,他将举行问天大会。 大会的获胜者将获得他的相助,他会利用自己的修为直接助力那人飞升。 倘若花一的目的真的是要阻挡这些修士飞升,那他一定不会作势不管。 果不其然,余辰风捧着天道的通知找到花一的时候,花一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了沉。 半晌,花一勾了勾唇角,徐徐道:「即使不是最终胜者,也能获得许多好处。这种好事,我们又岂能错过?通知下去,我们全数参加!」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谁敢在背后bb我老婆,送去给月老打工三个月。 第29章 格局小了 「问天大会的整个流程便是如此。」 「先是所有报名之人都需经过抽籤仪式,而后会被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组。」 「为了节省时间,四个组将直接进行大乱斗,每个组战到最后的三人,将直接晋级。」 「第二轮规则也不复杂,由第一轮获胜之人抽籤,抽到同样签的人互比,输了的直接淘汰,就这么比到只剩最后一人,那人便获得了挑战天道的资格。」 宣读之人咽了口口水,颇为不安的看了看花一的脸色,道:「天道大人说,只要能在他手下走上三招,就能,就能算获胜……」 这规则一出,即便是卿玉山的弟子,也不免觉得天道是蓄意挑衅。 三招?! 如果问临安众修士天道与花一孰强,结果八成打成个五五开,天道占着身份的便宜,说不得还能赢得上风。 可三招?! 那也太瞧不起花一了。 第57页 众人屏息,等待着花一的反应。 花一却只点了点头,唇角上微翘的角度都没有半分变化,声音如常道:「好,我知晓了。」 倒是传达消息之人愣住了。 最后还是花一疑惑的问他还有何事,才叫那人如梦方醒。 结果花一误会了那人怔愣的原因,竟笑着对他说了声:「多谢。」 这一笑直接导致那弟子迷迷瞪瞪的从房中退了出去,没走多远就一脚踏进了湖里。 等人走了,余辰风气愤道:「天道此举是何意?亏我那日还当他是真心维护大人!」 花一疑惑:「天道怎么了?」 随即他恍然大悟:「你是说三招之事?你们误会他的意思了。」 余辰风:「除了贬低您之外,天道此举还能有何意?」 花一:「啧,我是如何教导你们的?做人一定不能自轻自贱!」 「在我看来,天道这意图很明显,他就是透过这个举动告诉我,他的计划里我没有参加这个比赛。」 「他在委婉的告诉我,他不希望我参赛。」 余辰风:…… 他可真是一点也没感受出来。 不过师父说有就有吧。 「那师父要如何应对?」余辰风问。 花一挑眉:「应对?这有何可应对的。这对我来说不是天大的好事吗?想要打败天道难如登天,可若只需要在他手上过三招的话,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嘛。」 余辰风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看来终究还是他格局小了,需要向师父多多学习才是,余辰风心道。 规则之中还有些其他的条条款款,例如详细列出了对其他名次的参赛者的奖励。 有人仔细盘了一下,顿时瞠目结舌。 这天道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首先,每个报名参加的不管输赢都有一粒渡劫金丹,还是能帮助金丹期修士渡劫那种,可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西贝货。 得知这个消息,没参加的修士们顿时痛心疾首。谁能想到随便浑水摸鱼也能捞着天大的好处? 可若往深了想,真正恐怖的其实是天道的财力,这仙丹不仅仅是修为的体现,更是财力的体现。 炼制一颗仙丹需要无数天材地宝,这要都自己炼制,就是再能耐的,也没办法单枪匹马同时收集到这么多天材地宝。 天道说不定富可敌国。 如此一来,天道在不知不觉之中,·形象一下子从严厉的周扒皮,摇身一变,成了面目可憎但头顶金子光环的富户。 终归是光鲜了不少。 这些花一和天道自是都不知晓。 这些日子里,两人各自忙活。 天道是为了问天大会的各个细节忙碌着。 他作为主办方,安全问题首先就要顾好,这护山结界加固便是首当其冲。 其次还有各种人员安排。 片刻也没得闲。 花一也有不少忙碌的事。 他之所以参赛,自是因为他的难言之隐,他不能让别人拿到那张飞升票。 所以他必须亲自从天道手中将那飞升的机会赢回来。 可如此一来,终究是他欠着这些修士。 虽然这些人多半在天道手下也是走不过三招的,但这并不妨碍花一良心发现,这些日子一直想着办法帮忙提高这些修士的境界,权当报答。 花一素来多做少说,弟子们看在眼里,光靠着自己的脑补,就把自个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花一偶然间听见他们脑补的小故事,不能说和事实一模一样,简直是毫无关联。 他苦笑不得的解释了几次,可弟子们依旧是「我不听我不听,师父父全天下最爱我」的状态,花一最后也只得随着这些人去了。 于是花一一声令下,弟子们都拼了命修炼起来。 另一边,卿玉山上,同样是如火如荼的修炼场景。 只是氛围大有不同。 本就九九六,一天一套卷子,每日还要操练三个时辰的卿玉山弟子,在问天大会的消息出来后,不仅没有因为天道的忙碌而减轻负担。 相反,担心不报名参加就会被天道眼神杀死的弟子们,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报名参加。 天道知道后,自是开心,作为奖励,天道给所有报名的弟子们量身定做了一系列的专项练习。 天道一脸求表扬的神情看着众人,看到弟子们脸上滚滚而落的泪珠,心道:这大约就是喜极而泣吧。 天道忙活别的去的时候,玉生烟整个人瘫在桌上,有气无力的踢了庄海一脚,道:「要不咱们去求求花一吧?」 庄海手上没停,和玉生烟复合之后,生活没什么大的改变。 硬要说的话,最大的改变便是从那之后,作业他都必须要写两份才行。 闻言,庄海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问:「求花一?求他收我为徒?你不如杀了我。」 虽然已经知道花一不是什么坏人,但是被剃鬍子之仇不能忘,庄海心里的小本本依旧记着呢。 玉生烟「切」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咱们卖点情报给花一,好让他干翻天道。」 「这日子我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我问过青妩,花一那头别提多滋润了,还有夏休,还有冰镇西瓜吃,我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投奔花一去了!」 第58页 庄海头疼,放下手中的笔,试图讲理:「干翻天道?你看天道和花一之间,像是敌对的关系吗?」 庄海说着,摇了摇头,一脸讳莫如深。 玉生烟想了想,也乖乖打消了念头。 只是彼时两人都没想到,转机来的竟如此之快。 只是这转机来的方式,并非他们喜闻乐见。 时日一晃而过,距离天道宣布要举办问天大会已经过了半旬。 卿玉山弟子和花一的弟子都在埋头苦练中。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天道。 他每日上课堂之前,都有点名的习惯。 当他第三次发现同一个弟子缺席时,只是有些奇怪,于是下令,命同一个门派弟子回到门派中时询问情况。 可第二日,就连他派去询问情况的人都没了音讯。 天道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特意跑了一趟归灵派,却发现整个门派都已经空空如也。 花一的声势上来后,天道的弟子之中,便时不时有人受不了苦,千方百计赖在花一那边,求着要拜他为师。 天道对此并非一无所知。 所以最初他只当归灵派的弟子是去了花一那边,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如此。 天道当即便联繫了花一。 心有灵犀一般,花一也正准备找他。 原来他的弟子之中,也有人不见了。 虽然花一打死也不信,他的弟子会有受虐倾向的去拜天道为师,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花一正欲求证一下,谁知天道居然主动联繫了他。 一问之下发现,两边竟是同样的状况。 两人心中俱是一沉,料定事情不简单。 两人约好在镇上卖甜豆花的地方见面。 无巧不成书。 许久未曾到集市的二人这才发现他们忽略了一件重要之事。 在他们埋头修炼的时候,玉泉镇上,居然接连发生了好几起伤人事件。 玉泉镇虽然就在修仙门派的山脚下,但这市井之中,依旧是人间烟火。 有纷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这几次伤人事件却没这么简单。 自从知晓了花一是镇上许多人的大恩人之后,这甜豆花老闆对待花一就愈发热情了。 花一接过豆花,笑着问老闆:「不知能否将这些人的详细情形同我说说?」 老闆擦了擦手,笑的见眉不见眼,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知晓的通通都告诉了花一。 天道手长脚长,坐在矮小的凳子上,本就有些逼仄。 他不善言辞,于是一直静静听着花一和老闆交谈,可看到同样点的一碗豆花,他的将将碗的三分之二,而花一那碗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天道:…… 花一听老闆说完,一垂眸,发现天道被丢弃的大型犬似的盯着自己手中的碗。 他再一看两人碗中的差别,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 花一勾了勾唇角。 「喏,我的这碗给你。」 天道讷讷接过花一硬塞给他的碗,手指相触时,花一点了点他手背,小声道:「小气鬼。」 天道碾了碾手指,也扬着唇,细细抿了一口豆花。 真甜。 花一突然想起什么,惊唿了一声道:「对不住,这碗我刚喝过。」 然后一把将碗又从天道手中夺了回去。 天道讷讷点了点头,看着自己骤然空了的双手,眼神暗了暗,半晌才接了一句:「我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委屈):你喝过怎么了,让我喝。感谢在2021-10-03 19:07:15~2021-10-04 18:5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江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曼陀罗 一顿豆花吃完,花一和天道也从老闆口中问到了不少情况。 在他们未曾注意之时,隐藏在玉泉镇平静表象下的险恶,似乎比他们预期的要更加严重。 两人商量了一番,便决定事不宜迟,应当立刻出发去调查清楚事情原委。 只是待二人真正走进街巷,被拥挤的人流淹没之后,他们才发现。今日的情形有些古怪。 「今日是什么节庆吗?为何还未日落,就亮了这么多彩灯?」天道疑惑道。 花一正努力躲闪着各色假装脚崴,晕倒等等,前仆后继往他身上倒的人群。 他闻言也愣住了。 举目四望,花一这才惊觉。 「今日是七巧节。」 花一又好心的解释:「七巧节就是——」 天道:「我知道。」 花一腹诽:「你知道的还挺多。」 天道却好似能看穿花一心中所想似的,弯了弯眼:「七巧节就是情人节,相爱的人要在一起过的节日。」 两人聊的专注,身后人头攒动着向前。 再过片刻便是天香楼头牌一年一度免费表演的时辰。 措不及防身后被拱了一把,花一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向着天道扑了过去。 好在人潮汹涌,花一也没这么大的力气,能将天道扑倒在地。 但他一个大男人,也并不轻巧,结结实实的撞进了天道的怀里。 天道矮身扶住花一。 花一瞬间想起上一次,两人同样是这个姿势,在——卿玉山的温泉池里。 第59页 隔着一层衣物,花一好像再次抚摸到了天道裸/露的皮肤,滚烫炙热。 花一赶忙抬起手,他整理了一下戴在头上的纱巾,确保自己真容不会暴露引起骚乱,才对天道说:「对不住,我知晓你不喜与人肢体接触,我刚刚在思索这些人可能的去处,有些晃神了。」 「不会。」天道干巴巴回答。 「啊?」花一白纱下的双眼写满了疑问。 不会什么? 「不会……讨厌你的碰触。」 天道说完,便垂下了头。 花一觉得,傍晚的太阳竟也十分灼热,晒的他脸庞发热。 他下意识顺着天道的目光看去,看到天道的手掌还虚虚拢在他身侧,将他同人群隔开。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都拉的老长。 花一看见自个头上的轻纱落在地上的倒影,轻轻抚在天道的肩头。 什么叫我不讨厌你的碰触。 是不讨厌所有人的碰触,还是仅仅不讨厌他的碰触。 一路上,花一的心绪都驳杂纷乱。 两人在诡谲的气氛之中到了第一户伤者家。 这是一间猎户,遇袭的是户主的儿子,刚满十六的少年。 少年皮肤黝黑,即便现在昏迷着躺在床上,也能够看出手臂遒劲有力。 这不是个没有自保能力之人。 除非遇到武林高手或修士,不然这位少年应当都能逃脱。 「没有外伤。」 天道已经检查完一遍,回身对花一道。 花一闻言皱了皱眉,询问少年的父亲:「你们是在何处发现他的?」 正值壮年的男子,因为儿子的事,瞧着苍老了许多。 同样的话官府前前后后派来的人已经询问了千百遍。 可他依旧噙着泪不厌其烦的对花一重复道: 「就在前边儿的林子里。」 「炭儿懂事的很,家里不富裕,他从小就跟着我出去打猎,十四那年就开始独自上山了。」 炭儿是那少年的名字。 花一静静听着。 「那日下着大雨,到了吃饭时辰,他还没回,我和他娘总觉得心里不安稳,于是叫上街坊一起去寻他,结果,在林子深处找到了他。」 「我叮嘱过他,不要往林子深处跑,炭儿很乖的,他不该往那里跑啊。」 说着说着,男人已是涕泪纵横。 他用衣袖擦干眼泪,堆出一个质朴的笑来:「两位大人,我这儿子不听话,等他醒了要打要骂都行,可我就他这么一个孩子,就算让我跪下都行,求求两位大人救救他。」 花一赶忙扶起要下跪的男人。 他转身看向天道,果然,天道和他想法是一样。 花一抿了抿唇,对男人道:「或许炭儿是未听您的话去了那林子深处,但他身上连外伤都没有,显然也不是林中的勐兽所为,他昏迷不醒应当还有其他原因。」 男人愣愣的听完花一的话,哽咽着问:「那大人能救救我儿吗?」 花一点点头:「自是要救的。您先别担心,炭儿目前没有性命危险。」 「我听闻玉泉镇最近发生了好几起类似的事,我们想,最好还是先弄清他们受伤的真正原因,再着手救治,不然,我怕会弄巧成拙。」 男人赶忙将玉泉镇其他类似事件的消息都告诉了花一。 这省了他们不少时间。 两人从猎户家出来,便径直往下一户而去。 路上,天道沉吟之后问花一:「你有什么想法?」 花一皱眉摇了摇头:「目前线索太少。只能肯定一点,那少年是受了什么术法,并不是被外力所伤。」 「嗯。」 类似事件受害者并非同外间所传那般皆是少年,其中亦有闺中少女。 花了整整一日,拜访过所有人之后,花一和天道站在湖边。 两人看着平静的湖边,同时沉默了。 这临安平静的一池子水底下,怕是隐藏着惊涛骇浪。 「这些人出事之前的行踪没有任何共通之处。」天道先开口道。 这也是花一的迷惑点。 若是有人蓄意报復,盯着具有某种特徵的人群下手,至少这些受伤之人身上该有些共通之处。 然而目前看来,这些人不论是年纪,家境,爱好,就连性别都不尽相同。 受害者里有家境富庶的,也有贫困的佃户,有整日流连花街柳巷的,也有日日帮衬着家中农作从不在外闲跑的。 最特殊的便是那个闺中少女,她刚定了亲,在出嫁之前,一直待在自己的闺阁中。 可就是这些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受了同样的伤。 「这些人也没有灵根。」花一道。 想到两人都有弟子失踪,花一和天道曾经有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这世间修者凡几,有走通天大道的,自然也有走歪门邪道的。 据花一了解,就有一种偏门的修行方式。 有些修士会捉有灵根的凡人,用专门的阵法,将这些凡人的灵根从体内抽出来,以供己用。 因为这种术法太过阴毒,所以为正道修士所不容。 那些被抽了灵根的凡人则十分悽苦,一辈子生活都无法自理。 可这遇袭的几人,毫无修仙的资质,是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或许弟子失踪,与这些人遇袭并无关联。」天道明白花一的意思,顺着他的思路理清道。 第60页 「也有这种可能,倘若真是如此,我们的弟子下落暂且不提,这些凡人伤口上却都有术法的痕迹,下手的修士,对着这些普通人下手,究竟在图谋些什么?」 这个问题,就连天道也无法回答。 两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这时,他们身后的草丛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谁?!」花一警惕的向后看去。 草丛又是一阵晃动。 晃动过后,木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草碎子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朱要。 花一疑惑看向二人。 天道知道,两人八成是又来月下谈情了。 「你二人为何在此?」 花一问道。 木木嘿嘿一笑,促狭的目光在天道和花一间逡巡,而后落在天道身上:「天道大人是终于认清自己心中所想了吗?果然您还是喜——」 木木还没说完,天道眼神一阵慌乱,赶忙打断了她。 他清咳两声:「我同花一正在忧心那些失踪的弟子们。」 「不知我们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朱要问道。 木木也站在一旁勐点头。 只是点着点着,她突然皱了皱鼻子,小狗似的用力嗅了嗅,自言自语道:「我好像闻到了曼陀罗的味道。」 「曼陀罗?」花一拧眉,忽然想起什么,双眸骤然一亮。 他惊喜的看向木木,声音都不自觉提高了:「你可确定?」 木木又轻轻嗅了嗅,然后认真点了点头:「我的鼻子可灵啦,这些草药我一闻便知,确实曼陀罗的味道,不过很浅,很淡。」 「那如果让你顺着这气味,寻找到身上有这气味的人的踪迹,你能做到吗?」花一眼中闪着期盼的光。 可木木摇了摇头:「这个太难了。」 花一刚激起的希望又被无情的浇灭了。 「不过我知道,有的灵兽是可以做到的。」 木木补充道。 灵兽…… 花一勾起唇角,他身边可不就有一个嗅觉特别灵敏,但整日只知道用来寻找食物的废柴灵兽吗?! 「走。」天道只听花一轻道。 再抬眸花一已经一阵风似的飘远了。 天道忙跟了上去。 此时正在花一的洞府里瘫着肚皮睡的欢快的唧唧尚且不知,他忙忙碌碌的打工生涯即将来临。 它先是被一双温柔的手给举了起来,睡梦中的他,梦到了自己无处安放的小短腿,在浩海的深海中遨游,却无论如何也触不到底。 然后它就额头髮凉,被一捧凉水给浇醒了。 「唧唧!!!」 抗议虐待灵兽! 花一果断塞了一颗妖丹堵住它的嘴。 「别吵,吵的我脑壳疼,我脑壳疼脾气就很不好。」 「唧唧……」 弱小可怜无助。 天道在一旁看的饶有兴致,花一这副教孩子的模样,让他觉得新鲜。 只是这孩子着实太熊了点。 「明日随我出去做件事。到时候我会帮你变个模样,你只需要嗅一嗅那些人身上的气味,然后帮我指引方向即可。」 唧唧昂了昂头,得意的不行。 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哼哼。 花一却会错了意,十分敷衍的摸了摸它下巴。 「唧唧!」 抗议!不过好舒服…… 唧唧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被花一的妙手摸了没两下,又睡了过去。 花一哄完小的,扭过头看向大的:「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明早一起出发。」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花一说的正气凌然。 天道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日花一穿着纯白里衣露出精緻的锁骨,合眼睡着的模样。 天道偏过头不敢再看花一,囫囵点了点头。 在花一开口前,他就挑了处地儿,然后背对着花一躺了上去。 花一:……古古怪怪。 第二日一早,花一睁开眼,惊讶自己居然是最早醒来的那个。 不过他一坐起身,大约是听到衣物摩擦的声响,天道便也跟着醒了。 两人抱着唧唧一起向玉泉镇出发。 一路上花一和唧唧窝在一起,相互给对方做枕头,昏昏欲睡。 天道却似乎从醒来那刻起就神清气爽的过了头。 花一嘆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 已经走过一遭,再来就并不陌生了。 两人很快便带着唧唧到了猎户家。 唧唧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太靠谱,但救人的时候并不含煳。 它嗅了嗅,给了个和木木一样的答案——曼陀罗花。 除此之外,唧唧并没有在那人身上嗅到什么其他奇怪的草药味。 花一和天道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掏出匕首,轻轻割破了那少年的手指,少年皱了皱眉,却并未清醒过来。 曼陀罗本就多用作幻术,天道就曾经中过招。 即便是天道,当时也是拼着受了重伤才破了那幻术。 单单割破少年的手指似乎没有用处。 倘若他们现在用天道自损八百的法子,这些受伤的都是凡人,復原能力要差上一大截,恐怕扛不住。 两人只得又施了些法术,保证少年在沉睡期间不会因为身体衰竭而出现危险。 告别了猎户,两人一兽又将昨日的路重新走了一遍。 第61页 无一例外,一番查探过后,他们确定所有遇袭之人都是中了曼陀罗弄出的幻术。 「闻闻施术人的去向。」 凡人无法分辨,但是唧唧能透过伤口闻出施术之人本身的气味。 花一让唧唧领路,他和天道跟在其后,只是走着走着,他顿住了脚步。 在他眼前的,是一道屏障。 而这道屏障,由他亲手所立,用来保护整个临安。 伤害这些人的始作俑者,已经离开了临安。 花一看向天道。 天道同时也看了过来。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那我们便走上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在线等,急。和老婆一起出去旅游,要带些什么?感谢在2021-10-04 18:55:49~2021-10-05 20:5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水流春去欲尽、小野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原来是群採花贼 「花一要和天道一起出远门了!」 消息像是蒲公英的种子,瞬间就散遍了临安的大街小巷。 花一一边收拾行李,一边不厌其烦的第五百次同自己弟子解释。 「我同你们说过什么?达则兼济天下。你们平日里爱吃的桃花酥,花生糖是谁做的?都是临安的老百姓!他们是不是还时常不收你们银子?」 「只是不收师父的吧……」 「总之!」花一瞪了那人一眼,「这临安城中有无辜百姓受了伤,我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话是如此,可师父怎么能和天道一起去呢?」余辰风嘟囔道。 「天道怎么了?他堂堂一个神仙,虽然性格是比较那什么,但武力高强呀。再说,你师父我脾气如此好,路上多担待他些便是。」 花一拍了拍收拾的鼓鼓囊囊的包袱,笑成狐狸似的,冲着弟子们张开双臂:「来个临别拥抱吧。」 从前的他孑然一身,要来要走勿需同任何人交待,也无人关心。 可如今不同了,他的弟子们挂念着他,光是他最爱吃的桃花酥就给他装满了一个包袱。 他也是有人喜爱的人了。 「师父!」 弟子们一拥而上。 花一挨个摸了摸头,像摸一窝小狗崽似的,摸的弟子们眼泪汪汪,他才收了手,拍拍他们肩膀,肃了神情认真道: 「此次出行也不光是临安百姓之事。你们的师兄弟之中也有人下落不明,而那些百姓身上的伤有幻术的痕迹,我担心你们师兄弟也遭了同样的罪,总是要去查清楚的。」 木木和青妩哭成了一团。 朱要也有点红了眼眶。 应光寒站在三人身旁,也不知是笑是哭好。 换做一年之前,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想到,在临安出现危机之时,花一会是挺身而出的那个。 而一切就发生在他眼前。 「花一大人,您且去吧,我们定会好好守护临安的。」 「也会好好修炼!」余辰风道。 花一笑着看向众人,竟有些鼻酸。 他吸了吸鼻子,赶忙将巨大的包袱背了起来,一股脑冲出了人群,而后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等为师回来!」 直到离得远了,还能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喊声,依稀能辨出是:「师父,我们会想你的!」 唧唧从包袱里探出脑袋,嘴里还叼着一块偷吃的桃花酥。 另一头,卿玉山上也正上演着送别的戏码。 只是比起花一那里吵吵闹闹的模样,卿玉山这是井然有序。 天道只收拾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现在包袱就放在他身侧,弟子从他面前挨个走过,接过他在临行前给每人单独安排的作业。 听说天道要离开,整个临安没有比卿玉山更快乐的地方了。 可正如庄海冷嘲热讽警告他们小心乐极生悲那般,快乐真的会消失。 天道竟说临行前会单独给他们布置作业,而且会通过竹简了解他们的进度。 众人顿时如丧考妣。 师父!您大可不必如此努力! 发完作业,天道笑了笑,对众人道:「那为师就走了,你们记得好好修行,不要偷懒。」 庄海鞠躬:「放心吧,师父,我会盯着他们。」 天道拍了拍庄海,这才离开。 两人很快在结界处汇合。 天道看到花一大的快要遮住他整个人的包袱,惊讶一闪而过。 但很快便转为笑意。 看到正在包袱边埋头狠吃的唧唧,天道大约也猜到这包袱里装的是些什么。 天道勾了勾唇角,让人想要投喂,也算是花一的本领。 他一挥手,变出了一架马车。 「还是坐车吧。」 说着,天道又变出两顶斗笠,自己带上一顶,将有白纱覆面的递给了花一。 花一也不矫情,直接提熘着唧唧钻进车里。 两人就这么打开结界离开了临安。 结界在身后融合,天道一声「驾」,一抖缰绳,马车就这样驶进了滚滚红尘里。 有唧唧在,两人没走任何弯路。 只是他们离始作俑者越来越近,花一的反应却愈发沉默。 天道本就话不多,对别人的反应也素来不够敏感,更别提还时常会错意。 第62页 可他敏锐的察觉到了,花一在不安。 天道本想直接问清楚花一有什么难言之隐,可看着花一明明脸色欠佳,却依旧在他面前强装镇定的模样,天道也不知怎么就心一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么煳弄过去了。 两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京城。 自古以来,京城都是皇家的居所,有龙气震着,寻常妖邪根本无法靠近。 除非是那朝代寿数将尽,才会又邪祟出来为祸。 而如今称帝的宁无渊正值壮年,整个大楚气象清朗,两人还未靠近京城时,便已经能够感受到浩瀚的真龙气息,等站在京城脚跟时,这真龙之气更是气势磅礴。 不像是有妖邪的模样。 花一和天道哭笑不得。 笑是为大楚开心,得遇明君,百姓安居乐业。 哭则是为了他们自己,这龙气太过强盛,以至于掩盖住了其他的气息。 唧唧皱了皱鼻子,表示那气息似乎进了城,但被干扰之下,他也无法辨认出更清晰的方向了,除非他们在城中遇见那人,离得近了才闻得出来。 望着巍峨的城墙,花一攥了攥拳,他又回来了。 这城是必须得进的。 花一和天道没有犹豫,加入了城门下排队等待盘查的队伍。 轮到二人之时,那看守城门的将士见到车夫如天道居然如此器宇轩昂,不由得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待他们撩开帘子,看清花一的模样时,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 天道皱了皱眉,立刻放下了车帘子,阻隔了那士兵的目光。 等两人的马车晃晃悠悠的走远了,士兵才晃过神来,看向那马车的背影。 这谪仙般的两人……到底是什么人物? 两人一兽就这么进了城,未免不便,他们直接租下了一处院子。 安顿好后,两人并未停歇,直接开始在城中找起了人。 直到日暮,两人飢肠辘辘,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找了处卖阳春面的摊子坐下,点了两碗面,看着花一垂眸,沉默的吃着面,天道才问:「你从前来过京城?」 花一一愣。 天道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然后扯出一抹笑意问他:「为何这么问?」 天道也笑了笑,温声道:「没什么,只是见你对此处大街小巷甚为熟悉。」 「你想多了,我不过是识路罢了。」花一说完,又埋头吃起了面。 天道眼神暗了暗,他想要更加了解眼前之人。 遇到阻挠后,这种欲/望却更加强烈了。 华灯初上。 京城到底是京城,比临安的夜生活要丰富多了。 两人乘了游船,又逛了集市,就连艺伎表演,都去围观了一番,收尾时还吃了点夜宵。 唧唧摸了摸鼓鼓的肚皮,颇为老成的感慨:「说是来查案,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来约会的。」 花一和天道对视一眼,同时不自在的挪开了目光。 他两带着唧唧,倒真的有些像是一家三口。 花一看不到的地方,天道悄悄扬了扬唇。 回到住处,两人慌张的互道了晚安,便各自进了房。 唧唧站在中间纠结了一会儿要跟谁,最后蹦蹦哒哒的钻进了花一的屋子。 第二日,两人都起了个大早。 昨日将京城逛了个大概,一无所获。 两人趁着用早膳的功夫,重新制定了计划,不能再同昨日那般乱逛。 不过也多亏了昨日打下的基础,两人对京城的情况也十分熟悉了。 今日针对性的跑最容易隐匿行踪的地方即可。 用完早膳之后,他们便按计划行事。 花一进了城中之后,便摘掉了白纱。 用他的话说是戴着顶东西着实烦人。 天道笑了笑,没有戳穿他。 最是嘴硬心软的主儿,不过是担心自己遮住了模样,弟子会认不出他。 其实花一一直都是这样温柔的人,却总是用张扬舞爪的模样来掩饰。 只是这人长的太好看了,也容易招惹麻烦。 两人今日刚出了住处,便发现身后跟了几个「小尾巴」。 最初的警醒过后,带着这些人在城中绕了两圈,试探出这些人不过是些普通人,根本不足为惧。 两人便任由这些人跟着,他们正好趁机会观察一下,这些人到底所图为何。 修真之人的耳力比起凡人自是不知要强上多少倍,那些人自认为压低嗓子隐蔽的话语一字不落的落入两人耳中。 「就是那个身着黑衣的?」 「恩,听探子给王爷回报,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 「那探子不是专门帮王爷物色美人的吗?就连他都说没见过?」 「别说你,就是王爷自己也不信,所以这不派我们来了吗,想我们都是上阵杀过敌的,居然要被个草包派来做此档子事。」 花一:……居然是採花贼。 他一抬头,正巧碰上天道促狭的笑容,愈发恼怒了。 可还没出手就被天道拦了下来。 「勿要打草惊蛇,瞧瞧他们身后究竟是何人在指使。」 花一放下结印的手。 只是花一已经决意放过这群人,老天爷似乎并不乐意。 出门的时候,花一将唧唧塞进了怀里。 第63页 唧唧从睡梦中醒来,皱了皱鼻子,迷迷煳煳道:「我好像闻到那人身上的味道了。」 花一脚步一顿:「你确定?」 唧唧又嗅了嗅,肯定的点头:「我确定,虽然那气味很淡,但确实是属于那人的。」 「在什么方位?」天道问道。 唧唧用蹄子掸了掸头,接着道:「就在你们身后大约六十尺处,那堵墙后面。」 说的可不就是正在热火朝天讨论花一美貌的那群官差吗? 刚刚还急着想修理他们一顿的花一,这会儿反倒淡定了下来。 既然这些人身上有线索,那更要引蛇出洞了。 「跟我走。」花一对天道说。 称职的猎人,向来都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花一带着天道穿街走巷,最终一拐,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 「是这里了。」花一勾了勾唇角。 第32章 温柔杀器 身后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花一和天道恍然转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懵懂,仿佛真的是刚进城,迷失在京城繁复布局里的外乡人。 两人准备折返,可被身后不知何时静悄悄站着一群人「吓了一大跳」。 这群人无声无息的出现,每个人都配着剑,穿着华贵,身上带着肃杀之气,显然来者不善。 花一的脸上适时浮现出了惊恐。 演戏这档子事,在临安他就没少干,男女老少都不在话下。 此时扮起弱质纤纤的美人儿,倒也十分得心应手。 花一葱白的指尖紧紧揪着天道的衣角,将天道拽到身前,用他宽大的身型挡住自己,只露出一双惶恐的眸子,小小声道:「我怕——」 单单两个字,被花一说的七曲九弯十八绕,尾音还抖了两抖。别提多可怜了。 天道:…… 倘若不是熟知花一的性子,怕是真的要以为他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供人亵玩的美人。 天道不自觉露出个宠溺的笑来。 花一抚在他腰后的手使力掐了掐。 「演戏呢,认真点!」 天道扬起一半的唇角立刻抿了下去,他配合的拧起眉,装作惊恐的看向来人:「你们是何人?」 「我们?」 那带头之人虽然在同天道说话,但目光死死黏着在花一脸上,上上下下的扫着。 天道见状皱了皱眉,几不可查的挡住了花一。 花一一愣,继而大喜,天道这演技大有可为啊。 「我们是为了你身边的小美人儿来的。只要你交出他,我们不会为难你。」 那人笑容可掬,仿佛开口索要的只是天道身上一枚玉佩似的。 「不过……若是有人不识相,那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说着,这些人便齐刷刷的掏出了兵刃。 站在巷子里的倘若真的只是普通人,怕是已经被这阵仗给恫吓住了。 可偏偏这些人打错了主意。 秀才遇上兵,殊不知他们才是那秀才,而花一和天道是兵。 花一光是看那人自信满满的脸都忍不住想笑。 他伸出脑袋,正欲再添把柴火,目光扫过某处,瞳孔皱缩。 天道感觉到腰间的衣物突然被拽紧了,担心的问道。 「怎么了?」 身后之人没有应答,拽着他的手却松开了。 天道不知为何,心里跟着一沉。 花一不言不语的站到了他身侧,收敛起了演戏的兴致,目光直愣愣的看着那群人中的某人。 天道顺着花一的目光看去,很快便将视线锁定在最后那人身上。 那群人成倒着的扇形站着,站在最后的人最不起眼,可也是被保护的最严密的人。 若不是花一的眼神这么直勾勾的,天道也不会注意到他。 「是他……」花一喃喃。 「是谁?」天道问道。 花一却没有再回答。 又一个秘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天道的脑海,不期然心头又略过一股奇异的感觉。 不过花一的举动很快又夺走了他的注意。 花一静静的看着被紧紧护在最后的男人。 看那男子年纪与他们相仿,相貌中人之姿,穿着与其他士兵并无不同,实在是瞧不出有什么奇怪之处。 可花一的反应太不寻常了。 愤怒的太过外露。 没错,是愤怒。 花一虽然时常佯装生气闹他,但真的动真格的生气,这还是天道见到的头一遭。 这种愤怒的外在表现是真气暴走,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掌心在大脑命令之前,贴在了花一的背上。 纤细的蝴蝶骨轻轻颤抖着,在天道的掌心轻轻来回摩挲。 脆弱又可爱。 天道定了定神,将真气输入花一的体内,帮他梳理暴走的真气。 花一只觉一股暖流顺着嵴背窜进了心脏,再输送到了全身的血液里。 周身暖融融的,好像四处都瀰漫着天道的味道。 他一怔,明白天道在做些什么,仰头看去,清楚的看到了天道眸底的担忧。 花一冷静下来。 他从未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遇见当年的少年。 此情此景滑稽的可笑。 仿佛命运的刻意安排。 当年,花一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只,仿佛轻轻一折就能被折成两半。 第64页 当时的他也像今日这般,被一群纨绔带着人围堵在了巷中。 也就是在那一日,他发现自己并非凡人。 原来他怀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可以轻易将凡人的生死捏在手中。 也正是那日,他变成了无处可依的浮萍,无父无母,就连凡尘俗世都不再容得下他。 这人间烟火气,从那日开始,便于他再没了半分干系。 时至今日,花一也无法分清,那日发生的一切,造成的结果是,那少年是他的噩梦,抑或是反过来,他是那少年的噩梦。 他只知道,十多年过去了,他依旧能够在目光扫过之时,一眼辨认出那少年佩戴的玉佩。 见花一站了出来,那群人嗤笑一声。 这样的事,他们见过许多回。 像花一这般,听完他们的威胁就主动站出来的,通常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这两人是那种自以为是的真爱,为了对方甘愿牺牲自己。 另一种则是另一个极端,一眼便瞧出他们势力强大,所以干脆就现场表演一个另栖高枝。 他们不知花一是哪种,但无论是哪种,在他们眼中,都是同样的可笑。 不过事已至此,倒是勿需再隐藏身份了。 人群自动分成了两边,站在最后的男人嘴角噙着笑,缓缓上前。 眼下的距离叫他看不清楚花一的脸,他负手走到队伍最前头站定,吊儿郎当的招了招手:「过来。」 仿佛在唤院中的小狗。 花一乖顺的上前。 天道正欲跟着,花一背在身后的手比了个手势,阻止了他。 天道停下脚步,狠狠咬了咬腮帮子。 男人好整以暇的等着花一靠近。 可随着花一越走越近,男人脸上令人不适的笑意反而渐渐湮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双眼越瞪越大,肉眼可见的恐惧。 明明花一什么都没做,对方却像突然被吓破了胆子一般,哆哆嗦嗦的往后退。 一不小心还踩到了自己的手下脚上。 可即使跌了一个踉跄,男人依旧拼了命的向后逃窜。 仿佛朝他走近的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美人,而是索命的魔头。 一时间,跟着王爷作威作福惯了的士兵们,甚至有点无法分辨,这到底是真的吓着了,还是在玩情趣呢? 「你认出我了。」花一淡淡道。 他的声音如山涧清泉,又如林间春风。 可落在男人的耳中,只觉得是地狱来的罗剎,催命的声音。 一切皆因他年幼时的一场相遇。 那日,他欺辱了一个流浪的孩童。 这与他这一生中做过的所有烂事相比微不足道,但却成了他一辈子的噩梦。 他永远记得,那孩童面上尽是污秽,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可就在一招之间,屠尽了他带去的所有士兵。 血溅了他满身满脸,他挣扎着后退,发现慌乱中被他扯做挡箭牌的士兵,已经变成了他手中的零碎肉块。 倖存的人里,没有人知道那孩童是如何办到的。 这不是人,是鬼,是魔。 在那之后,他将自己整整关在了房中一年的时间。 至今,只要在街边看到同那孩童相仿年纪的孩子,他都要退避三舍,晚上回到府中还要去庵堂拜上一拜。 要不是王爷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只怕他这种草包行为早就被抛弃了。 好在他命好,后来来了个老道,说是已经收了他身上的煞气。 他才渐渐走了出来。 可是他又一次碰到了这个罗剎。 眼前的美人换做别人,不会将他与当年的孩子相提并论。 眼前的美人美的惊艷剔透,是人间难得的绝色。 可给他带去的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慄感,不会变,他知道,这就是当年那个孩童! 他拼了命的要逃,耳边是虚虚实实听不清楚的惊唿。 他不知道这些人说了些什么,眼中只有唯一的通路。 他要立刻离开这里。 近了,又近了。 带来的兵被他胡乱拨开。只要走到大街上,那就多了很多帮他受死的老百姓,他不信这个恶鬼能屠尽满城百姓。 可刚刚扬起的笑容,就这么在唇角凝固了。 在士兵惊愕的目光中,他们的世子仿佛被定住了一般,脸上还带着惊愕的表情,被看不见的巨手提熘着,晃晃悠悠的升上了天空。 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这不是戏耍,他们的主子是真的在拼了命的逃跑。 为时已晚! 头上一热,这些人惊愕的抬起头,担忧看到世子血肉淋漓的画面。 还好,美人儿似乎没这么残暴。 只是……? 这热热洒在头顶的是什么? 有手贱的摸了摸,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然后成功的呕了。 是他们世子被吓出来的尿,被提熘到半空,直接洒水壶一般撒在了他们头顶。 这一刻,噁心感甚至战胜了恐惧。 花一欣赏着这副人的情态,只见他张开的手指勐的合上,仿佛凭空捏断了什么。 而半空中的世子,同一时刻脖子一歪,生死不明的合上了双眼。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嘶吼。 那嘶吼已经不能算是人声,更接近于兽类临死前的哀鸣。 第65页 花一的目光扫去,这些人立刻便溃不成军,有跪下来求饶的,有转身逃跑的。 画面残破不堪。 花一正欲上前,一只散发着热意的手掌落在了他的头顶。 然后,轻轻,缓缓的柔了柔。 「好了。」 花一听到有人对他说道。 眼中的血红慢慢褪去,通通堆积到了眼尾。 花一转过头,眼框泛红的看向天道。 阳光给天道勾勒出了一圈模煳的光晕,他像天降的神祇般,炙热的掌心贴在他额际,温柔的拍了拍他的额发,笑着对他说: 「不要伤害自己。」 花一怔怔点了点头。 他看着天道捏了个诀,从天而降的灵力织成的牢笼,将这些人死死罩在其中,不得动弹。 天道又打了个响指,这些人又都消失在了小巷中,仿佛这些人都不曾存在过。 花一在动手之前便在整个巷子里布置了结界,是以这样大的动静也并未惊扰到街坊邻居。 「这些人身上有曼陀罗的气息。」天道说道。 「恩,我们扮做他们的样子,去王府打探一下,应当会有线索。」 花一认真分析,抬头却触及天道促狭的笑容。 「怎么了?」花一愣愣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傻乎乎有点乖顺的样子很可爱。」天道一脸真诚。 花一:……好的,谢谢,感动杀手! 两人都没有再提及刚刚的事情。 花一正欲变做世子的模样,却被天道拦住了。 「这次就让我来吧,你便做你自己就好。」 花一疑惑:「为何?」 天道一边变幻,一边回道:「因为你厌恶他。」 花一哦了一声,悄悄红了耳朵。 最终天道扮做了世子,花一扮做了被他掳掠来的「美人」,他窝在天道的怀里,两人一齐踏上了回王府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木讷老攻好温柔,咬手绢 第33章 虏来的美人 花一「梨花带雨」的被天道挟持回了王府。 多亏花一这一路的临时培训,天道才没在一进王府的时候就露了馅儿。 景王府此刻正开着纨绔大会,景王世子敖申一听下人来禀,说是城中有绝世美人出没,且瞧着还酷似外乡来的,立刻就撇下了府中的一群纨绔沖了出去。 听说敖申回来了,这群纨绔们喝的醉醺醺的,闻着味儿就窜了出来,也要亲眼瞧瞧这传说中的美人到底有多美。 远远便瞧见一身姿绰约的人儿缩在敖申怀中,光是这身段,见惯了美人的他们便酒醒了一半,垂涎着拥了上来。 走近了,恰好看见花一抬眸,眼角挂着将落未落的晶莹泪珠,眸子水洗过似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红,直看的他们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还有控制不住的就想直接上手。只是这手刚伸了一半,就被天道截住,然后狠狠掷了出去。 按天道的性子断不会这么无礼,所以花一一路上都在担心天道会露馅儿。 没成想,此刻瞧着到还挺入戏。 花一以袖遮面,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勾了勾唇。 天道将那人手扔出去后,冷睥几人一眼,将花一又往怀中揽了揽,花一也顺从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天道对几人道:「我的人你们也敢碰?」 花一在心中悄悄竖起大拇指,霸气! 纨绔们愣了愣,悻悻收了手,只是垂涎的眼神还是紧紧黏在花一身上。 天道皱了皱眉,一拂袖,搂着花一回了自个院中。 敖申真乃色中饿鬼,整个院中都是年轻貌美的女侍从,这些女侍从见他进了园,无一不是身子发抖,胆战心惊的模样。 花一觉得自己刚刚下手轻了。 两人换了一身衣裳,藉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那群狐朋狗友似乎习惯了敖申的坏脾气,被天道刚刚那么当面削了脸面也没生气,瞬间又张罗着吃吃喝喝起来。 花一和天道一合计,还是回到了宴会上,从这些人口中说不定能探听出一些消息。 好在这些人惯于阿谀奉承,对敖申还没厌弃的美人,他们也只是垂涎,并不敢真的下手。 所以花一除了被这些噁心扒拉的眼神骚扰之外,倒也没什么人敢来真的烦他。 天道也是,因着身边有花一,愣是将整屋子的美娇娥都比了下去。 这些心甘情愿来侍奉权贵的,最会审时度势,一看花一的样貌,哪里还会来同他争。 是以天道也十分清净。 两人这顿饭吃的倒也顺利。 只是这群醉醺醺的纨绔子弟胸中无点墨,口中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 将喝的醉醺醺的纨绔子弟们都送走,一关上门,花一就挣脱了天道的手。 花一挑眉:「你是火炉子吗?身上热的要命。」 天道嘴唇动了动,不知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说出口。 花一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已经坐下勐灌了两口茶水,说起别的话题:「唧唧说进了王府之后,便能感觉到这里曼陀罗的气息更加浓了,未免夜长梦多,我们今夜就在府中好好搜搜。」 天道自然也没有异议。 月上柳梢,府中逐渐归于静谧。 花一施展了隐身咒,两人就趁着众人睡下后,悄悄出了敖申的院子,潜进了王府。 第66页 隐身可以隐匿身型,但并不能泯灭他们的踪迹,是以两人行进之间,分外谨慎。 王府之中戒备森严,两人一边躲避着府中守院们,一边却在往守院最多最严的地方走。 如果这府中有秘密,那定然是被层层护着的。 两人顺着守院巡防的痕迹,很快便找到了一处荒芜的院落。 花一抬眸看了看天道,月色下,两人对视片刻,齐齐点了点头,而后同时施展法术,下一秒便站在了院中。 古怪,十分古怪。 这院落外层花一仔细数了,足足有六十二个守院,可这院中却只有零零星星五六个守院在。 各个的神态也都不紧张。 莫非他们猜错了? 可此地的曼陀罗气息又确实比外间更加浓烈。 既然已经来了,定是要查个清楚的。 花一和天道当即便将整个院子搜了一遍。 这个院子总共只有两间屋子,均是破败不堪,从窗户上大敞的窟窿,就能将内里一览无余。 搜索下来的结果也并无不同,院中并未住人,也没什么可疑之处。 期间几个守院百无聊赖,往枯井上搭了个盖子,坐成一圈打起了马吊。 按下心中疑惑,花一和天道又以此处为起点,将整个王府搜了个遍。 阳光刺破云层倾洒在大地上,花一和天道在敖申门前重聚,两人冲着对方摇了摇头,他们都一无所获。 敖申不会早起,是以天道平生第一次赖床了。 为了掩人耳目,在下人打开门进来时,花一滑熘的鱼似的,穿着里衣钻进了天道怀中。 怀中骤然多了个温软的散发着香气的躯体,天道一僵,连手放在何处都不知晓。 花一抓住天道的手,揽在自己腰间,而后十分上道的将自己的衣领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大片精緻的锁骨。 天道目光扫过,只觉得白的耀眼,慌忙的移开了目光,身子悄悄往外移了一寸,将两人被窝里也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子拉开了一点距离。 热的他快窒息了。 等下人们伺候着天道更了衣,已经到了午膳时间。 两人用了午膳,便商量着转换方向调查。 既然光靠他们二人搜不出什么东西,二人便准备问问下人,从他们口中探听情况。 只是真施行起来,两人便发现了错漏之处在哪儿。 府中别说侍女,就连男侍从,见到天道也是无一不跑的飞快。 花一:…… 他只得将天道按在了房中,自己出去调查。 他本就生的好,加上纯熟的演技,很快便征服了府中的下人们。 一群人聚在一起,厉声谴责了一会儿敖申令人髮指的恶劣行径之后,终于说到了正题。 「说起来王爷确实有些古怪,这些日子,无论世子如何胡闹,他竟都没出来呵止。」 「是啊,就连老王爷都不管了。实话实说,我已经想好何时收拾包袱回老家了。」 花一是问他们,近来府中可有什么古怪的事。 众人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一问之下也品出些古怪来。 往日里敖申虽也胡闹,但在府中还是有所收敛的,因着老王爷在。 可老王爷似乎一夕之间,放弃这个儿子了。 花一将此事记在心里,又同院中侍从们聊了一会儿,可并未再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同那些侍从分开之后,花一又去了一趟景王院中。 他装作迷路了的模样,凭着我见犹怜的样貌,从侍卫那里打探出了些消息。 景王府里最近来了位贵客,据说是位高人,景王与他一见如故,还要将他引荐给当今圣上,在府中甚至已经以「国师」相称。 且今日景王不在府中,就是同这位「国师」 一同离开的。 这边出现了个来歷不明的所谓国师,那边老王爷就忙的连自个亲儿子都顾不上了。 其中必有古怪。 花一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天道。 两人一商量,下一步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那国师的来歷和下落。 只是原以为是柳暗花明,谁知又再次碰壁。 任凭他们多番打听,居然整个府中,无人知晓那国师身在何处。 莫非就在这府中? 两人不约而同又想到了那座破败的院落。 白天里要掩人耳目不容易,此时不宜行事。 天道在众人暧昧的眼神中,将门一关,将自己和花一关在了房中。 门外之人只当可怜的花一又要惨遭蹂/躏。 而房中,花一一脸严肃,正分析着目前的情形。 若是等到晚上再去那园中查探,等于又要损失半天的时间。 天道提供了一个思路,他们可以分开行动,派一人在那老王爷的门外躲着。 这事儿自然落到了天道头上,毕竟儿子等老子天经地义。 商量好后,两人便分头行事。 花一隐了身,径直往那园子而去,天道则在老王爷门外等着。 只是世间之事,大抵总是阴差阳错居多。 花一好不容易潜进了那破败的园子里,却发现天道此刻在做无用功。 因为他正巧看到了老王爷和一个年轻男子从井中「冒」了出来。 井口细小,最多容一人通过。 第67页 老王爷年事已高,却十分轻易就从那井中攀爬了出来。 唧唧一直躲在花一怀里,它也知道此刻不宜出声,所以只是用爪子轻轻挠了挠花一的前襟。 可其实不用他说,自那年轻男子出现之后,花一也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曼陀罗的味道。 这味道已经浓烈到无法遮掩,也勿需灵兽的鼻子才能嗅出的程度。 两人边走边说着什么,院中的守院恭敬的行了礼,对面前的场景并不意外。 花一知道,这些守院才是老王爷的心腹。 而那些在外面整日里巡逻的,还不知晓这院中的真实情况。 一老一少很快走出了院子,十分亲昵。 花一清晰听见老王爷称唿那年轻男子为「国师」。 国师将要迈出园子之时,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就落在花一藏身之处。 花一心跟着紧了紧,可那人什么也没说,将头又扭了回去。 是没发现他?又或者是帮他隐瞒? 看两人的方向,应当是往书房而去。 天道等着老王爷的地方就离书房不远。 花一併未久留,两人的身影一消失,他就抄着近路,直奔书房而去。 风在耳边唿啸而过,还带着几分暑气。 花一紧紧的拧着眉,心中是无法消散的不安,眼前反反覆覆是那人走时回头看他的那一眼。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 他在两人之前赶到了书房之外,可在那里并没有看到天道。 心中的不安愈发浓厚了。 花一让唧唧帮他闻闻天道的味道,唧唧指了指右边一间厢房,那应当是老王爷的卧寝。 花一併不犹豫,直向卧寝而去。 只是他的手刚触到木门,身后就响起了一个清丽的女子声音。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推开那扇门。」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会有二更,可以起来再看,mua 第34章 别怕,我在 花一一怔,背对着女人的脸上满是震惊和错愕。 这个声音……早已经深深烙在他的骨子里。 他绝不会认错! 在他伤心、困苦、无助的每个时刻,这声音都曾在他耳边哼唱着温暖的旋律。 他选择刻意遗忘这个声音给他带来的伤痛,将他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过往,只执着的想要知道—— 这人会不会是他的娘亲? 花一的手微微发着颤,他深唿吸了一口,努力压抑着从心底深处层层泛起的战慄。 他转过了身。 「是你?」 花一再度惊愕。 此刻站在他面前之人,竟就是刚刚那个国师。 明明是男子之躯,却是女子的声音。 「是我。」那人笑道。 「你究竟是谁?」 花一正欲同那人说些什么,房中忽然传出一声隐隐压抑的闷哼。 是天道的声音。 花一眉头皱了皱,不管那古怪的国师,作势就要推门。 「你不想知道我身上的秘密了吗?我可以全都告诉你,包括——你的那些梦。」 那人吐字如兰,每个字都带着无尽的诱惑。 那些梦是花一最大的秘密,就连天道,他都没透露过分毫。 眼前之人却能如此云淡风轻的说出口,这或许是他唯一能触碰到答案的机会了。 花一心中比谁都清楚。 但—— 花一凝了凝目光,毅然决然的推开了门。 「我更喜欢自己去寻找答案。」花一冷嘲道。 门一开,浓烈的几乎让人窒息的曼陀罗的香气溢了出来。 房中遍布着缠斗的痕迹,窗边景王的床被整个掀开,露出了下面黑黝黝的洞口。 天道的声音便是从那洞里传出来的。 从花一踏进房中的那刻起,身后之人也不再同他客气,招式凌厉的往他背后袭来。 这人身上太多蹊跷,又用他最在意的秘密引诱他,目前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想要拖延他的脚步,让他不能和天道赶紧汇合。 简言之,天道遇到了危险。 花一不再迟疑,身子一侧躲过一击,灵巧的一个闪身,直接跃进了那黑黝黝的洞里。 洞并不深,花一这一跳,很快双脚便站在了地上,抬头眼前就有光亮,正前方就有打斗的声响传过来。 他不再迟疑,朝着光亮跑了过去。 身后追击之人也快速跟了上来。 花一不断施展着小法术,给那国师增加一些阻碍,自己则加快了脚步。 跑了百来米,眼前骤然一亮,花一闯进了一间宽敞的密室里。 密室的正中央放置着一尊红丝楠木制的棺木,棺木四个角上都靠着昏迷不醒的人。 花一远远便认出其中一人的侧脸,正是他的弟子。 他的弟子静静的靠在楠木上,胸口还有着细微的起伏,还活着。 几个弟子昏迷中嘴角都噙着笑,确实是中了幻术的模样。 打斗声很快打断了花一的注视,他将目光移向密室右下方,正斗的不可开交的两人身上,天道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正在缠斗。 花一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战局。 局势因为花一的加入,很快便占了压倒性的上风。 花一发现这男人若是单单比拼灵力,定然不是花一的对手。但他出手刁钻狠辣,还会许多旁门左道的招数,也绝非等闲之辈。 第68页 至少这人并非只是普通修士,定然已经位列仙班了。 「你认识他吗?」花一在对付那人的空隙问天道。 「不认识。」天道回答。 这就奇怪了,仙界之人倘若真身下凡,按照规定,须得束缚修为,可眼前之人还是天界的实力。 国师很快也加入了战场。 他一加入,花一和天道两个「凡人」愈发吃力。 花一打着打着,渐渐觉出些不对,天道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又一击袭来,花一灵巧一个转身,瞬间同天道换了个位置,同那男人对了一掌。 仅是一掌,他便发现了诡异之处。 那男人的招式里,竟然参杂了古怪的毒气,能通过灵气的接触,将毒传到对手身上。 花一一动真气,便发现毒气随着他的奇经八脉游走,且随着灵气运用越来越深入识海。 花一立刻拉住了天道。 天道一直撑着自己抵挡男人的攻击,中毒定然已深。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一般,几乎是在花一摁住天道后退的同一时刻,密室的正上方垂直落下一个方形的笼子,将两人牢牢罩住。 「一个笼子,也想拦住我们?」花一莫邪横剑挥出。 铮鸣之声在密室里迴荡,笼子的栏杆岿然不动。 花一惊愕。 「这是专门用来囚禁仙家的,法力越强,受到的反噬便会越厉害。」男人解释道。 从刚刚起,天道就苍白着一张脸站在一旁。 闻言他强忍着经脉的剧痛,拦在了花一身前,对那二人道:「你们研究过我们的招数。」 两人并不否认,眸底暗含笑意,面上却又面无表情。 仿佛戴着两张僵硬的面具,古怪极了。 「你们不想下杀手,不然又何必将我们困在这里。」天道接着说道,「说吧,你们利用幻术控制凡人,又将我们弟子带到此处,以此将我们引来,所图为何?」 国师冷笑一声。 「非也。」 「我们是不想杀,不过只是不想杀花一,而你,必须死。」 国师又看向花一,笑着道: 「所以,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是和他一起死。」 「二是我们放了你,之后也不会为难你,你回到临安,从前怎么活,日后便怎么活只不过,天道必须死。」 莫邪刚刚的一击引来的反噬撞花一的脑子剧痛,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许多被他尘封在记忆里的事情又接二连三的想了起来。 此刻的他脸色比起天道还要更惨白。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何,要如此对我?你们……究竟是谁!」 花一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是谁。你不该忘了我呀,花一。」 花一控制不住的身子发抖。 国师却并不放过他,接着说:「到你做抉择的时候了,花一,我们不想毁了你,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这梦魇般的话,曾经反反覆覆出现在那暗无天日的一段时光中。 花一一双凤目此刻尽是血红,他咬着腮帮子,一字一句道:「我绝不背叛。」 「你还真是让我们心寒。」男人一挥手,一道风刃便向着垂着头的花一袭来。 可是花一此刻并无余力躲过,天道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啪啪。 国师笑着鼓掌。 「本想叫花一学学你的大道无情,如今看来,被改变的倒不单单是花一。」 天道嘴角溢出鲜血,但脸上并无丝毫狼狈之态。 他忍着痛将手指插进花一的五指间,缓缓用力,将花一的手从紧捂的脸颊边挪开。 天道就着十指交叉的姿势,轻轻的摩挲着花一的手心,感觉到他不渐渐停止了颤抖,才俯下身在他耳边温声安抚道:「别怕,我在。」 而后他转过身,对着两人,语气陡然凌厉。 「我二人或许今日会命陨于此,但你们同样跑不了。」 「弒神是永不入轮迴的大罪,就在刚刚你们说废话的时刻,我已经将这里的地址告知了时空管理处,他们的人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天道是凌驾于众神之上的存在,寻常散仙也不知道天道之间互相沟通到底是用何方式。 这二人既观察设局许久,自然知晓天道是从不说谎的性子。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萌生了去意。 「你身中之毒无药可解。」 男人丢下一句先行离去,国师走前,又回头看了花一一眼,对他道: 「日后待你想起今日的抉择,你一定会后悔。」 说完便化作流云离去。 两人一走远,天道便瘫了下来。 刚刚的他也不过是在勉力支撑而已。 两人一走,花一也渐渐从呓语和崩溃中恢復了神志。 花一茫然的抬头,便看到天道脸色苍白的微笑着沖他招了招手。 花一挪到他身边,将天道从冰冷的地上挪靠在自己的腿上。 天道声音微弱:「刚刚我是骗他们的,每个天道在人间游歷之时,别的时空的天道都无法插手,这是天地间的规则,无人能改变。」 「你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吧,不用管我。」 第69页 说到后来,就连视线好像也有点迷煳了,看不清,但好像有什么热热的滴在了脸上。 天道知道是花一在哭,他想帮花一擦擦眼泪,可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天道只作不知,继续交待:「刚刚那人,应当是曾经同我们交过手的一黑一白二人,这两人绝非人间修士,目前看来只是针对我而来,但你回到临安之后也要小心。」 「我这就救你。我破开结界,你,你等着。」花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他轻轻的放下天道,站起身,才发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 花一曾经被困在一个梦境里,在那里,花一见证过无数次死亡。 别人的死亡,以及自己的死亡。 他被牢牢的锁在那个时空之中,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生灵涂炭,凡人在他面前一个个的死去,最后是他自己,随着凋敝的景象一同死去。 直到最后,他选择牺牲自己,保住了那个时空里的所有人,梦里的循环才停了下来。 这是深深印在花一骨子里,对死亡和血腥的恐惧。 这一切原本都已经被他死死的埋葬,却因为这两人的出现,再次被勾了起来。 只要一碰到这个结界,往事便会再一次笼罩下来,让花一不得动弹。 天道苍白着一张脸,看着此刻脸色比他还要差劲的花一,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他牵唇笑了笑: 「即便我今日身陨于此,也与你无关,你勿需自责。」 花一恍惚之中,还是捕捉到了天道的声音。 他摇了摇头:「我不会让你死的。」 就像当初我救下那群人一样。 可看着天道的脸色,他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自己隐藏的秘密。 「其实是我一直在阻止临安的修士飞升。」 手上有轻柔的触感。 花一垂眸,看到天道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虎口处,细细摩挲。 像安抚炸了毛的猫儿。 「我知道。」 「你知道?」 那为何还要纵容,你不是说过,让这些人飞升就是你下凡的唯一目的吗? 这些话花一都没能问出口。 又或许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过去的他总是自以为是的觉得,天道是最无情的人。 可现在看来,这个真正无情的人是他才对。 花一握了握天道的手,而后站身来,看向了眼前的牢笼。 就在刚刚,他仿佛卸下了什么。 是时候该坦然面对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唿唿,晚安 第35章 坦诚 天道有意挡住了大部分攻击,花一冷静下来后,内视一圈,半柱香的功夫,便将体内丁点余毒给逼了出来。 再睁开眼,花一眸中唯有坚定。 被困在梦里的他,不过是个孩童,跌跌撞撞摸索出他最初的道,救下了那个时空里无数的人。 如今有了真心实意想要护着的人,他更没有理由因此退缩。 他一定能出去,和天道一起。 花一合上双目,运转起周身的灵气。 莫邪感应到空气中外散的属于花一的灵气,发出震颤的嗡鸣。 灵气捲起花一墨一般的长髮,花一举起莫邪,手掌紧紧握住剑身,狠狠一拉! 闪着银光的剑身霎时被鲜血给浸润。 饱食了花一鲜血的剑身,震颤的愈发厉害了,几乎要脱手而出。 「别急,马上就带着你大杀四方。」 站在风暴中心的花一,甚至弯了弯眉眼,勾起了唇角。 张狂又邪佞。 花一就着掌中的鲜血,在半空中画了个繁复的图案。 这是一个血契。 一个不该为正道修者所用的秘术。 以他血为媒,借天地间灵力,施术者术成后将以双倍灵力奉还。 血契一成,花一便成了旋涡的中心,周遭的灵力都奔涌着像他而来。 「开!」花一一声爆喝,眉间一道金光若隐若现,他紧紧咬着唇,毫不犹豫的挥出了手中的莫邪。 剎那间,被灵力包裹住的剑气,成了这世间最锋利的刃,夹着劲风,撞上了困住他们的牢笼。 牢笼应声而散,化作漫天粉粒。 几乎是在牢笼消散的同一刻,花一捂着胸口,喷出一口血雾。 血契已成,双倍灵力立刻奉还。 莫邪插在地上,撑着身体,花一转身看向天道。 天道已经晕了过去。 不知那两人会不会,何时会识破天道的谎言,花一没有时间在此处等待灵力慢慢恢復。 眼下如同凡人一般的花一,忍住喉口的腥甜,走到天道身边,弯腰,将天道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脖颈间,咬牙将他背了起来。 「长这么高做什么。」 虚弱的笑意让唇角微微发着颤,视线也慢慢模煳,花一抓紧了天道的胳膊,唯恐将他丢了。 远处似乎有什么人飞了过来。 花一想努力睁大双眼,看清来人,可已经力不从心。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天道的脸埋在他的颈间,用斗篷罩住了他的身型。 花一再睁眼时,两人已经回到了他们租住的那处院落。 揉了揉因为灵力被掏空而剧痛的脑袋,花一环顾四周,目光逐渐清明。 还好,失去意识前,找到他们的是唧唧。 第70页 见花一醒了,唧唧立刻绕着花一飞了起来,满脸焦急发出叽叽叽的叫声。 他主动咬破了翅膀尖尖,拼命往花一眼皮子底下抵。 「叽叽叽。」 快吸! 妖丹有治疗的功效,妖兽的血效用弱些,但也是大补之物,更何况他好歹也算的上是半个上古神兽。 花一虚弱的道了声谢,他没饮唧唧的血,转而将唧唧肉乎乎的翅膀尖往天道的唇上抹去。 灵兽的血顺着唇缝流进天道口中,天道皱了皱眉,悠悠醒转。 天道的目光有瞬间的茫然,紧接着是一阵慌乱,再看到身边的花一时,才终于释然。 「你刚刚那么做,太冒险。」 花一嘴唇蠕动了两下,想要怼他,却什么都没说。 今天就饶你一回,花一心道。 「我怀里有个木片,你帮我将它掏出来。」 天道又说道。 花一心中疑惑,却依旧照做了。 几日同床共枕,花一早就习惯了天道身上总是比自己灼热的温度,可现在他的手在天道胸口摸索,触手是一片温凉。 花一将木片掏了出来,却因为指尖的温度皱了皱眉。 「这有何用处?」他问道。 天道:「这是时空管理处的收治点的会员卡,不轻易给人的,得消费达到一定份额才行。只要我输入灵力,就能被传送回收治点。」 那你刚刚怎么不用? 疑问到了嘴边,骤然撞进天道的目光之中,花一瞬间就明白了。 因为天道不想丢下他一人。 花一毫不犹豫的将木片塞进了天道的手里,眼神湿润着催促他,快输灵力! 天道哭笑不得:「我话还没说完。」 「那你快说!」花一竖眉。 「我不清楚这身伤要治疗多久,你在此处等我五日,倘若五日期到,我未归,你就先待着弟子们回临安吧。」 花一也不知自己为何,但就是更气了,简直快气成了河豚。 他没好气道:「你安心治,要不要等你,我自己说了算!」 天道见过生气的仓鼠,大抵就是这模样。 他还想再多同花一说两句,可身子阵阵的疲乏又涌了上来,只怕再不离开,就会再次晕在这里。 天道将灵力输入木片,身形缓缓消失在花一眼前。 人一走,花一便像蔫答答的花儿一样,耸头耷脑起来。 唧唧绕着他飞了两圈,伸出肉乎乎的蹄子叽叽喳喳。 花一被烦的不行,直接将他丢了出去:「我这伤还饭不着喝你的血,这几日我便在房中修行恢復灵气,你饿了就自己找点吃的。」 唧唧。 好委屈,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一晃便是三日。 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的花一,终于推开了门。 刚外出觅食回来的唧唧正躺在院子里的小鞦韆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摇啊晃啊的晒着太阳。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立刻扭过身,扑腾着胖乎乎的身子像颗炮弹似的直直撞进了花一的怀里,用大脑袋拱着花一的胸口。 花一笑的眉眼弯弯,揉着某撒娇灵兽的软肉,顺便嘲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撒娇,丢不丢人?」 叽叽叽! 唧唧几天饭都没吃香了,都饿瘦了! 花一看破不说破。 一人一兽难得享受了一会儿平静宁和的午后时光。 花一的目光在院子里来回扫了一会儿,不意外并没有看到天道的身影。 「果然没这么快治好啊。」他嘆了口气,但很快就振作起来。 「九重天肯定有法子的。」 花一决定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咱们出去逛逛吧。」 来了京城这么些时日,一直忙着寻那些失踪的弟子,他都还没来得及好好逛逛。 那日受伤之后,失踪的弟子就被他妥善安置起来,只是曼陀罗的功效没有施术人不断加深,固然能解但也需要点时日。 花一逛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独自一人的缘故,很快就觉得索然无味。 他找了处糖水铺子坐了下来。 人已寻到,今日花一便幻化成普通人模样,行走之间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结果他刚坐下,这糖水铺子便又迎来了一白一蓝两个客人。 穿着白色长袍的气质清润,蓝色袍子的英气勃勃,衣着虽简单但质地昂贵。 花一先来,且已经等了片刻,许久没吃甜食,早已是望穿秋水。 可他眼睁睁的看着这老闆,将做好的糖水径直端给了两人中瞧着儒雅的那位。 「诶——」 花一刚欲出声,白袍的公子比他更快: 「隔壁那位公子来的比我早,这糖水理应给他,我们今日不着急,店家慢慢做便是。」 见花一看来,白袍公子冲着花一点了点头,花一觉得顿时有种清风拂面的感觉。 只是那人刚沖花一笑了一下,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就不高兴的挡住了两人之间的视线:「楚时,你又招蜂引蝶。」 「我哪有?」 「你前科累累。」 楚时:……「宁——无渊公子是要同我算那旧帐吗?」 花一的耳力,隔着老远都听到了两人幼稚的争执。 最后还是无渊公子先服了软。 第71页 「好了,是我的错,我已知两人交往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坦诚,时时莫要再用那事戳我心窝子了。」 花一吃着糖水,听着英气勃勃的无渊公子毫无负担的撒娇卖惨,他莞尔一笑,倒是记挂起了一些事。 等天道这次回来,他也应该将一些事同他坦白了。 花一想着,又见无渊公子替身旁男子仔仔细细将盘中不食的食物给挑了出来。 两人刚刚那番斗嘴好像没存在过一般。 花一笑着摇了摇头,将盘中食物一扫而尽。 天道是在十日后回来的。 见到花一尚未离开,脸上的讶色一闪而过。 询问了一番,确定天道的伤已无大碍。花一便拉着天道坐了下来,而后又站起身,关上了房门。 天道看着外头烈日灼灼,但识趣的将问花一想做什么的话给吞了下去。 此次回去可不仅仅是疗伤,碰巧又碰见了月老,他「收穫颇丰」。 花一走回天道身边,对他道:「我有些事情想要同你坦白。」 没头没尾的,天道愣愣的点了点头。 花一清咳两声,做了十日心理建设,手指紧张的蜷缩成一团。可真说出口,后面的也就水到渠成了。 「你尚在襁褓中时就能记事,而你的记忆中,你被用秘术封在了一个地方,在那里你经歷了许多遍生死?」 花一的语气轻飘飘的,甚至脸上还带着与往常并无二致的笑容。 可究竟是怎样丧心病狂之人,才会将一个人困在生死局中千万年。 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痛快。 「恩。不过也不仅是我。」花一皱了皱眉,想起那些比自己的死亡更惨烈的事。 「那个幻境之中的场景十分诡异。那里的人不需御剑飞行,出行有四四方方带着四个轮子的,可以高速移动的盒子。天上有可以飞的大鸟,这些大鸟腹中能载人。即使相隔万里,凡人之间也能互相联繫。」 天道一时间忘了说话,他太震惊了。 花一描述的画面,分明就与他所在的时空没有差别。 「每次梦的开始,那里的人都是一片祥和,可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受到外来的攻击,从天而降的黑色圆球,能在顷刻间毁掉一方水土,让成千上万的人尸骨无存。」 「现代战争。」天道喃喃。 花一接着回忆:「我在那里目睹了一遍又一遍的生灵涂炭,唯有一次,我挺身而出保护住了那些人,而后我便从梦境中脱离出来。」 「我从梦境逃脱之后,才发现我是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有两人在身边照顾我,我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只能记住他们的声音,他们一直对我说,只有我才能阻止这场浩劫。」 花一所说的一切都过超出了天道的预料。 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花一也不可能描述出超越他时代的场景来。 天道抿了抿唇。 现在的他似乎总能轻易读懂花一的思想。 「你留住这些修士,是为人间积蓄力量,阻止这场浩劫?」 「是,至少在我查明这个梦的真相之前,我想为人间多增一分筹码。所以——算了。」花一咬了咬唇,还是没办法说出口。 「所以,我们要一起查明真相,问天大会一定要办!」 花一骤然抬起头,天道目光灼灼:「你所说的世界与我在的时空十分相似,或许你梦中的一切会发生,但那也应当是几千年后的事了。」 「几千年后?」 「问天大会便是个好机会,我们可以藉此试探让你从小经歷这些人究竟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天道目光诚然,「你愿意和我一起试试吗?」 不知过了多久,天道只是静静的等着,花一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楚时和宁无渊出来熘熘~ 第36章 表白大计 确认城中再无其他受害者之后,花一和天道决定尽早赶回临安。 临行前,花一将被俘虏的那些人都从结界里放了出来。 被景王尊为国师的高人突然消失,没隔几日便传来了景王的死讯。 当时天道还未返回,花一独自又潜进了王府,结果景王的死似乎并无异常。 不仅如此,从尸体看来,景王能撑到如今已是奇蹟。 花一不由得想到黑白二人,脑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推测。 或许这两人不仅没有毒害景王,相反,他们抓这些修士就是为了用他们的灵力来为景王续命。 景王要这么做的真正原因不得而知,只是景王死后,景王府的大小事宜都落到了敖申的身上,而真正的敖申还在花一手上。 花一将敖申放了出来。 当初巷子里的一掌噼下去,他是存着杀了敖申的心思的,但有时,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敖申被放出来时,见到花一的脸,瞳孔骤然变大,唿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是本能的害怕。 可是除了对花一的恐惧之外,看到旁人,敖申都变成了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 「他为非作歹也不仅仅是你身上这遭,如今落的如此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恩,是天道安慰人的风格。 花一却听懂了。 花一轻笑,消除了那些侍卫的记忆,然后将他们放了回去。 第72页 确认世子是真的傻了,而不是在他面前装疯卖傻之后,两人终于踏上了回临安的路途。 至于景王府从此走上了没落之路,两人碰巧帮当今圣上解决了一个统一的巨大阻碍,都是后话。 马车里。 花一哼着歌,陪唧唧玩着它喜欢的猜石头游戏。 「你似乎心情很好。」 花一被天道突然的声音打断,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直在哼歌,这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 他干咳了两声,否认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是想着弟子们鹅毛般飞来的信笺时,还是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来。 「恩,出来这么久,我居然有点想念那帮兔崽子了。」花一扬了扬下巴,「你可别告诉他们啊。」 天道很想直接上手唿噜一下某人的下巴,面上却无辜又委屈。 「自然,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 说完也不给花一反驳的机会,扭身拽起缰绳,驾! 天道的话音随着马蹄声消散在风中,花一看着天道的背影,歪了歪头,总觉得此次出行,天道好像变了,却又说不上来。 快马加鞭,三日的时间,两人终于进了临安地界。 进了修士聚集的地界,两人便收了马车,直接御剑而回。 不过一个时辰,两人便站在了卿玉山脚下。 在一起这么多时日,到了临别之时,两人四目相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天道满含期翼的看着花一,看的花一忍不住轻笑。 「谢谢。」笑完之后,花一肃了神情:「谢谢。」 谢谢倾身相互,也谢谢给了他一个可以将最深最沉的秘密同人分享的机会。 天道点了点头,敛去眸底一闪而逝的失望。 他也不知在失望些什么,只知内心深处有更希望从花一口中听到的话。 带着这点未可言说的心,两人在卿玉山脚下道了别,一个上了琼华峰,一个则往湖边而去。 一离开京城,花一便传信给了余辰风。 他本意是怕弟子们担忧,没成想,他御剑离湖边尚有几里路之处,就看到他的弟子们聚在一起,伸长着脖子,望着他来的方向。 见到他的身影出现,立刻雏鸟群见到老母鸡一般叽叽喳喳涌了上来。 花一嘴角抽了抽。 木木跑的最快,狠狠的一把抱住了他。 之后两个、三个,远远看去,人群团成了球,将花一紧紧的围在了正中央。 花一哭笑不得的挨个唿噜了一下这些人的脑袋,笑道:「怎么还哭呢?不想见到我?」 余辰风也微微红了眼眶,他吸了吸鼻子,怒瞪向花一:「师父怎么还逗我们,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都不知道我们多想念您。」 花一摸了摸鼻子,被徒弟怼的有些不好意思,这般一说,倒显得他没心没肺了。 「好了好了,是为师的不是,等回去了,为师一人给你们一件宝贝行不行?」 花一这边还在经歷重逢的喜悦,弟子们簇拥着花一回到了住处,比起花一的奖励,他们更关心的是花一这些日子的见闻,在外有没有吃苦头。 花一捡着能说的告诉了他们,听到天道不仅没使坏,反而救了花一,气氛诡异的沉默了片刻。 最后也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这还差不多」,花一有心维护天道几句,很快便被围着他问幕后黑手的人给接了过去。 另一边,卿玉山上,气氛可以用冷凝来形容。 庄海早早就在山门处候着,见到天道安然无恙,恭敬的行了个礼,向天道汇报了近些日子以来,弟子们的修行进度。 天道受伤的消息,花一併未瞒着天道的弟子们,在花一看来,这是顶好的机会,让天道和他的弟子们修復修復关系。 可修復是修復了,只是短暂的担心过后,确定了天道没有生命危险,众弟子就沉浸在了可以偷懒的喜悦之中。 如今庄海见过天道,面对着众人嗷嗷待哺的眼神,面色冷肃的宣布了天道刚刚吩咐他之事。 「师父需休整一日,明日开始,我们要闭关培训,全力为问天大会而冲刺!」 瞬间卿玉山上哀鸿片野。 其实对天道这种工作狂来说,休整什么的是不存在的,他是有别的事要做。 放下东西后,他便关上房门,布置好结界,而后悄悄回了时空管理处。 花一以为时空管理处的能力远超那神秘的两人之上,所以天道说自己的伤势已经大好的时候,花一併无怀疑。 实则那二人所言非虚,他们下在天道身上的伤,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中毒一深也难逃一死。 可天道也没他们料想的那般软弱,这毒有一种解法,只是方法困难,且伴有巨大的痛苦,鲜少有人成功。 这种毒是会随着灵力的运用而消涨的,倘若中毒不深,倒是可以逼出体外,但天道中毒时间太久,这些毒早就融入了他的灵力之内,想要解毒,只有将自身的灵力尽数抽出,消毒过后再重新注入体内。 听上去并不复杂,但对于修仙者来说,将灵力尽数抽出,不亚于直接取其性命。 光是濒死的感觉,就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即便天道坚称自己能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扛住,时空管理局也坚持要他在专业医师的看顾下解毒。 不得已,天道只得返回时空管理处。 第73页 只是今日又碰巧遇见了月老。 月老有要事在身,没想和天道寒暄。 两人本该点头之后就各奔东西,但天道拦住了月老的去路。 「多谢月老上次提点,如今我已经明了心中悸动是因何而起,只是眼下又生出些别的疑惑来,不知月老可否抽空帮忙解惑?」 这人间的七巧节刚过,有好事已成的,也总有不小心点错了鸳鸯谱的,月老正是最忙的时候。 可天道这棵铁树开花,亦是奇景。 月老犹豫片刻,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你有何疑惑?老身不妨听上一听。」 天道清咳两声,眼前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花一的脸,连带着声音都愈发柔和了。 他道:「我同心悦之人一起出游了。」 「哦~」月老脸上还带着天道看不懂的笑意,「没看出你小子进展神速啊,都到这步了还需问老身什么?莫非是想要老身给你们孩儿算个名?」 「孩儿?」天道眨巴眨巴眼,转念一想孩子是怎么来的,瞬间明白过来。 然而想到对象是花一,他就脸红的快要爆炸了。 「并非您所想那般,我们目前是很纯洁的关系。」 「没躺一块儿呢?那你们进展到哪步了?小手牵了没?抱了没?亲了没?」 月老每问一句,就见天道迟疑着点点头,脸上的潮红更深一分。 月老被噎了一下,敢情这啥都干了,还搁这儿装纯情。 他嘴唇蠕动了片刻,可想了想武力值差距,最终只抿了抿唇,道:「那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天道点点头:「我既已明了自己的心意,我想询问的便是,下一步我该如何做? 」 天道这话一出,月老彻底傻了眼。 「你到现在连表白都没呢?」 「表白?」天道眨巴眨巴眼。 月老顿时觉得自个的职业生涯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他嘆了口气,默默取消了今日所有的行程,将天道拉到了一边。 「所谓表白,便是让对方知晓你的心意。且这说的时机、场合都极有讲究,马虎不得。」 天道凝神细听,不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听到后半段,甚至直接掏出了小本本认真记了起来。 待月老如此这般一通说完之后,已是口干舌燥。 天道起身,恭敬的行了礼。 「谢谢您今日指点,待来日好事将成,定会再登门致谢。」 月老满脸「孺子可教」的拍了拍天道的肩头:「祝你马到成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表白,你可千万别怯场。」 天道自信的点了点头:「您见我怯过场?」 同月老告别之后,天道才去了收治点治疗,一番忙活下来,距离他预期的时间已经超了不少。 不过也算是满载而归,天道欣慰的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准备好了告白大计,但第二日,天道依旧早早起床,来到了琼华峰顶。 他同花一商量过后决定,问天大会必须如期举行。 倘若背后操纵花一之人的目的是通过误导他来达到阻止飞升的目的,那么他们定不会对此次大会袖手旁观。 不过如今天道又多了个更重要的计划,他准备在问天大会上对花一表白。 如果花一的梦是真的,那么不论几百几千年,他可以和花一一起培养出一批厉害的修士。 如果花一的梦是假的,那花一就能飞升,他们之间就连最后的阻碍都没了。 很快,问天大会开始的日子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g立的飞起~ 第37章 问天大会 此次问天大会的规格不同以往。 筹备的日子里,天道在整个临安布下了大大小小数千枚水镜。 透过这些水镜,即便只是临安城的普通百姓也能适时看见问天大会上场景,与他们一起共襄盛举。 只是花一以为天道这挥霍灵力的行为是为了引出埋藏在暗处的敌人。 而天道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让所有人一起见证他的表白。 两人想着南辕北辙的事儿,遥立在赛场两端,冲着对方笑着点了点头。 「第一场比试,大乱斗。时长不限,四个场地,直到每个场地剩余参赛者少于或正好三人时,比赛停止。」 天、地、玄、黄,四个组,花一被分在了天字组。 琼华峰顶被天道用术法分成了上大下小两两并立的四块儿,四块儿的正中央,腾出了一小片圆形的区域,是决赛的场地。 倘若从天空往下看,轻易便能瞧出整个赛场的轮廓是个爱心的形状。 这是天道从网络上搜来的表白必胜十八招里的第一招。 「土归土,能下蛊」的必胜之招。 花一飞身进了天字区域,以他站立的地方为半径,周遭一百五十尺,都没人敢站着。 开玩笑,这可是花一。 天字组的人敢怒不敢言,花一分到他们组,意味着他们组只剩下了两个名额。 当然,奇行种还是有的。 庄海看到花一同他在一组之后,双眼发光,战意已经熊熊燃烧。 花一站在场中,静静合上了双目。 他甚至连莫邪都没抽出来。 随着比赛规则宣读完毕,各大水镜之前都已经挤满了人群。 第74页 「比赛——开始!」 几乎是一声令下的同一时刻,每个场子里都有人动了起来。 花一依旧岿然不动,蓦地,他睁开双目,一丝精光从眸间闪过。 莫邪依旧没有出手,后退半步,光凭两根手指便夹住了攻来的剑。 剑尖在他指尖弯曲成拱桥的形状,像是脆弱的竹,在多用一分力就会被折断。 花一偏过头,丝毫不意外攻过来的是庄海。 即便庄海昨日刚来求过他。 「如果我是你,我会在确保能够晋级之后再去挑战最强那个。」 花一丝毫不担心这么说会伤了庄海的自尊心,打了这么多年交到,他对庄海也算有几分了解。 这人最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果然,庄海听了花一的话,脑中迅速一过,很快也分析出利弊来。 第一轮每组最多留三人,他挑战花一输多赢少,极有可能最后连三个之中的一个席位都保不住,那时才是真正的丢人。 「下一轮见。」 丢下这么一句之后,庄海转身便朝着其他人而去。 随着时间流逝,四个组的战况都渐渐明朗。 「我没看错吧?花一好像从头到尾就动了一招,然后说了一句话,这就赢了?」 「你还想如何?光是和花一大人分到同一组就是可以吹嘘的事了。」 「花一大人静静站着的样子也好英俊。」 「这日头也太过分了,居然晒到了花一大人的脸上,让我去帮他挡太阳吧呜呜呜。」 花一仅仅就是这么站了一会儿,又靠着颜值迷倒一群人。 而此时场上也分出了最终胜负。 天字组:花一、庄海。 地字组:应光寒、屛夜心、木木。 玄字组:玉生烟、朱要、余辰风。 黄字组:无人出线。 天字组因着庄海的任性,他将除了花一之外的所有人都击败了,所以场中最后只剩下他和花一两人。 黄字组是最戏剧性的,花一手下的弟子不知自己捣鼓出了什么创新型的符咒,居然整个炸了开来,不仅把对手给炸晕了过去,疯起来对自己也没有留手。 结果就是整个黄字组全军覆没。 抛开花一不谈,剩下来的人中,花一的弟子只占了三个席位,而天道的弟子足足有五个。 本已是胜利,可若是自己辨别天道弟子脸上的神色,便会发现他们面上并无半分欣喜。 第一轮结束之后,花一一眼扫过,极快的皱了皱眉。 天道坐在主考官的位置,不仅没有按照计划盯着场外动静,反而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趁着两轮比赛之间的休息时间,天道一扬手,空中便下起了纷纷扬扬的粉色灵力花。 这花落在修士身上,便立刻没入他们身体,化作灵力消除上一场留下的疲劳。 就连站在水镜外看着的老百姓,也能抢得几个,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这便是天道学到的第二招,浪漫的表白环境能够大大提升表白的成功率。 第二轮在短暂休息之后很快便开始。 花一一直注意着外界动向,见宣布赛规之人要起身,他先站了起来,看向了天道。 两人视线一交接,反倒是花一愣住了。 他怎么觉得天道好像盯着他看了很久了…… 快速掐灭这种奇怪的感觉,花一朗声道:「节省时间,我认为这第二轮也勿需两两捉对淘汰,不如就沿袭第一轮的赛制,来的更快。」 原本定下规则之时,天道图的是认真考量弟子们的修行进度,两两捉对对战自然更方便衡量他们的修为状况。 而现在他,不过是个爱情俘虏罢了,天道脑子里迴荡着土洋土洋的旋律,沖花一笑道:「倘若其他选手没有异议,那自然可以。」 花一转身,其余选手齐齐点头。 他们敢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二轮的比试规则便直接改了。 这回比赛一开始,庄海正欲同花一正面对决之时,花一动了。 「他动了!」 「动了动了动了!」 场外观众激动的像看到刚满周岁的奶娃娃刚学会走路似的。 他们紧张的搓手手屏息看着,有人还开了盘口,赌的是花一与庄海的对决,花一究竟能在几招内获胜。 好几百人聚集在一处,竟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凭什么赢得就定是花一? 可就在他们自认为已经充分估计了花一的实力的时候,花一依旧有办法再狠狠的打一次他们的脸。 就是低头下个注的功夫,再抬起头,场上的形式已是大变。 被结界笼罩着的场地里,黄沙漫天,皆是被捲起的尘土。 尘土之中几乎要无法辨认身形,只依稀能看清一个悬在半空之中,身材欣长瘦削的白色身影。 今日穿着白色的,场中唯有花一。 外行看门道,内行看热闹,被震惊的又何止水镜前的老百姓。 真正身处场中之人的观感反而是最直接的,例如庄海。 他没想过自己会战胜花一,不然他也不会和玉生烟,在比赛之前去求花一。 能和花一酣畅淋漓的打上一场,一直是他多年来的夙愿,即便知道花一不可战胜,庄海也依旧在为靠近他而努力着。 可眼下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猖狂……和自负。 第75页 花一本已经决定改变计划,将这次问天大会只当做诱敌的一场表演,勿需全力以赴。 可玉生烟和庄海突然的请求,让他临时改变了想法。 为了能够和天道对决,他这些时日都没有再压制自己的灵力,眼下的他是近神的实力。 正所谓一力平十会,当实力到了一定的境界,招式就变成了累赘的东西,特别是两者之间的差距几乎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的时候。 光是花一释放灵力产生的旋涡,就能让几人动弹不得。 「我、认输。」 不知是何人最先说的,只知庄海咬着牙强撑了片刻,也终是受不了这股威压,绝望的认输了。 周身压力瞬时一松。 花一立刻放弃了压制。 「啊啊啊花一大人赢了!」 「好强!虽然看不清花一大人是如何赢的,但是好强!」 花一抖了抖剑,缓缓降落场中。 整个场子里都静悄悄的,只是这惊愕背后的缘由不尽相同。 大部分是惊愕于知道花一强,但不知道他这么强,是能够在一击之内碾压庄海的存在。 小部分人,如天道如花一。 天道是单纯的惊喜,在他以为已经足够了解花一的时候,花一居然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花一则是不想说话,高手不宜话多。 咳咳,其实是赢了庄海之后,就要开始他的最终计划了,他已经有点儿紧张了。 就在大会的前一日,玉生烟和庄海来找了他。 尽管庄海满脸写着不情愿,但礼数已经是从未有过的恭敬。 花一震惊之余,接待了他们。 一问之下,花一才知道卿玉山弟子们的状况已经恶化到了这个地步。 天道的弟子之中,除了庄海是个例外,大部分人已经承受不住了。 长久的绷着一根弦已是疲累至极,天道受伤的几日里,给了他们片刻喘息的机会后,又连这喘息都剥夺了去。 剩下的人便再也忍受不住了。 玉生烟和庄海便是来求花一,他们希望花一能帮助他们。 花一沉吟许久之后,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天道是如何餵这些弟子筹谋的,他都看在眼里。 他不希望天道付出那么多之后,却还要被曲解。 被误解的感觉他也了解,格外伤人,他不希望天道也感受一次。 花一要全力战胜天道,待赢了他之后,作为要求,他会让天道答应,放松对降低弟子的要求。 花一想着,扭头看向天道,天道正一脸笑容的看着他,眼神又炙热又雀跃。 花一心漏跳了一拍,忽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同场异梦小夫夫~ 第38章 我心悦你 这是个狗都没眼瞧的场景。 日暮沉沉,漫天红霞,爱心状的赛场正中央被镀上一层金辉,暖融融的。 砰砰砰的巨响,一声又一声砸在赛场之上。 天道初时掏出这新式武器,众人眼前一亮。 黑金色的镀层折射出耀眼的金芒,流线型设计的机体圆融流畅,通体写着「很不好惹」四个大字。 起初围观众人是这么以为的,包括花一。 直到—— 连天的巨响在场地中央砸出连绵的坑洞,花一在越来越密集的炮弹中四处逃窜。 他低着头注意着脚下,暂时没有发现这武器的奥妙。 围观众人却瞧的分明,这炮弹爆炸形成的烟雾,都是爱心的形状。 围观众人:(⊙o⊙)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场中情形瞬息万变。 花一只身向前,并未注意身后的坑洞是何形状。 他想赢,但更高兴天道没有放水。 短兵交接,花一的笑晃了天道的眼。 天道一愣神,花一揉身而上,冰凉的手轻点天道的胳膊,虚晃一招,掐上了天道的脖颈。 喉管在掌心滚动,勾起一丝痒意。 目光相触,花一从天道眼中读出一分促狭。 还没品出其中兴味,腕子已经被天道紧紧拿捏,收紧拽进天道怀里。 花一挑眉,抬高手臂,矮身钻过手臂,顺势转了个圈,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解了自己的困境。 围观众人: 确定看到令人噁心心的东西了呢。 最先受不了的是庄海,素来最会逢迎的庄海。 天道那点心思除了花一,在场的都看出来了。 弄点爱心的小巧思就算了,两人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打的你来我往情意绵绵,好似在跳舞。 是可忍,孰不可忍! 凭什么他刚被玉生烟怼的体无完肤,又输了比赛,而有的人却能借公事谈情! 他拢起手掌,聚集真气,用最大气力,冲着场中大喊:「花一,他在戏弄你!」 花一耳尖微动,看向天道时恰巧看到他没来得及收回的笑容。 偷了腥的模样。 ……确实可疑。 花一收了剑,清咳两声:「你为何不尽全力?怕我打不过你?」 天道早就打好了表白的腹稿,是准备在他赢了花一之后当众念的。 夕阳斜落,给花一的脸颊镀上一层毛绒绒的金边。 天道想起自己悄悄思念花一的日子。 第76页 心脏在鼓譟,一声又一声,咚咚咚。 「打还是不打?」花一又问。 天道放下了手中武器,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目光游移从花一脸上滑走,又熘回来,被花一捉住又立刻滑走。 庄海挑拨完,双手抱胸看好戏。 玉生烟路过他身边,狠狠碾了碾他脚尖,在庄海发出任何声音之前,单手死死捂住他的脸,朝场中大喊:「天道你是不是不行?!有那什么就麻熘的说!」 「说!说!说!」 场外竟然掀起了声浪。 琼华峰上聚集的都是修士,这么多修士聚在一起运劲高喊,气如洪钟,响彻云霄。 直接将花一震懵了。 什么情况? 「我心悦你。」 如雷的喊声中,一句轻轻浅浅,说话之人还有些磕巴的话,却比花一遇见过的所有炮/弹更震撼,每个字都闪着噼里啪啦的火光,像是随时要爆炸,将他吞噬殆尽。 花一连脚都挪不动了。 「我心悦你!」 天道又说了一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中闪烁着野性的兴奋。 沸腾的场子,霎时间静了。 直到天道打了个响指,而后一步步走向花一。 他每走一步,天空便绽放出一束礼花。 礼花在空中爆开,落在人群中,定睛一看,都是灵丹妙药。 这有如石子投进了沸水锅里,咕嘟咕嘟着,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天道大人表白了!」 「好配好配好配!」 「把我杀了给你们助助兴吧!求求了!」 万千水镜都被一分为二,一半直播着现场的场景,另一半,则播放着天道熬了数夜,精心制作的ppt。 目录: 一、论花一和我的cp适配性。 二、我对花一的了解。 三、我对花一的承诺。 四、感谢诸位的祝福。 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还贴心的配上了两个q版的小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花一和天道二人。 直接把人看傻了。 有种天道找他们提亲,求他们将花一嫁出去的错觉。 短短的距离,天道走的坚定而急促。 「我算过了,我们十年内分出胜负的可能性趋近于零。但如果我们双修,我们超越其他时空的天道,成为世间最强的概率是99.9%,所以,要来双修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卡了好几天,调整了一下状态,mua,谢谢大家! 第39章 大人的事 安静,世界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就连风也停住了脚,伫立在枝头,悄悄偷窥着花一的反应。 花一听清了天道的话,每个字都声如震雷,叫他听的清清楚楚,想要逃避都变得不可能。 只是—— 心悦?双修? 天道喜欢他? 「你……」 措不及防对上天道写满了期待的鹿眼,花一:…… 突然忘了要说什么。 定了定神,花一抬起一只手,挡住脸侧,冲着天道挤了挤眉。 不是说好的要钓鱼吗?这是演的哪出?恩? 周遭乱闹闹的。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夹杂着,「天道你这老贼!」「离我师父远一点!」 此起彼伏,吵的花一血压飙升面颊泛红。 这一切都是天道设计的,但自刚刚起,他就没屏蔽了周遭的声音,只一心一意的关注着花一的反应。 竖起的手指——白皙纤长。 挤眉的神情——灵动可爱。 脸上的红晕——可爱翻倍。 「我时常能想起你。」 天道目光仿佛蒙着一层轻纱,软软的落在花一身上,「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困扰了我很久,起初我以为是你对我施了什么术法。」 「我可没有。」 花一放下手,天道忽然收起玩笑似的做派,让他的心跳的更快了。 就好像这表白是认真的似的。 「恩。」天道唇角微牵,「直到我在写教案的时候,滴了一滴墨汁在纸上,我盯着那滴墨汁出了神。」 「我在想,这墨汁莹润小巧,落在白色的纸上,就像你锁骨上那颗痣,端的是可爱。」 「等我回过神,发现竟想的出了神。」天道的眼神落在花一的锁骨上,「后来我才去问了月老,他说我这是相思病到了晚期,自救已经没用了。」 天道的眼神好像带着火舌子一般,花一捂住锁骨后退一步,浑身都不对劲了。 「这是比试的场合,这么多弟子苦练这么久,不是为了来看我们如此、如此胡闹的。」 花一扭头看向观众席,尽管自己的弟子们张开双臂努力阻隔,却依旧势单力薄,他们身后的众人头摇的拨浪鼓似的空前统一。 「我们想看热闹。」 花一:…… 天道笑的愈发得意。 花一磨了磨牙:「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站在这里的目的你很清楚。」 他顿了顿,敛下眸子:「更何况,没有弄清真相前,我从未考虑过男欢女爱之事。」 到底是不忍心,花一又急急抬眸,认真解释:「这不是针对你。」 天道这是被拒绝了? 能看到表白的热闹,已经实属不易,莫非还能凑个表白不成反目成仇的热闹? 第77页 众人齐齐咽了口口水,伸长着脖子,屏息瞧着天道。 喧闹的场子瞬间静了。 鹿似的眸子勐然睁大,惊讶快速划过,留下的尽是委屈。 这么大的个儿,怎么还装委屈呢? 花一心中吐槽,面上自是不为所动。 天道愈发委屈了。 他用看似耳语,实则所有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的音量「嘀咕」:「可是月老说我牵过你的手,搂过你的腰,还同你亲过,一起出行时,咱们还睡——」 一道惊雷闪过,炸的花一里焦外嫩。 身形鬼魅,神鬼莫测的速度飞扑到天道跟前,伸手捂住了天道的嘴。 可惜晚了。 场外这次是彻底炸了锅。 花一看到自己的弟子们维持着梗着脖子的模样,瘪着嘴忍着眼泪,实在可怜。 他慌乱的挪开目光,其余的人同样是震惊,只不过震惊过后,都换上了一副「原来如此,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一看就是有姦情」的模样。 花一三观被震碎了。 他愤怒的扭过头,天道却依旧是那副无辜可怜的样子。 挫败的放下手,「想笑就笑吧,别装无辜小鹿了。」 天道果真如他所言,抿着唇抑制不住的得意的弯起了嘴角。 「你果然是装的!」 花一一掌过去,直接将天道打退十米开外,直接出了场地。 场外吃瓜修士:??? 表白,表白被拒,曝出姦情已是一波三折,怎么又打起来了? 而且挨打的还一脸得逞的笑意。 你嘴角流血了啊喂! 围观修士表示:剧情太饱满,看的好累。 花一打完就后悔了。 「你是不是跟谁学坏了?」想也没想就问了出口。 天道擦了擦唇角,但笑不语。 花一:…… 接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花一这才想起掐指一算,今日果然不宜出门。 「……刚刚那一击,按照规则我已经赢了,我不需要你助我飞升,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除了不许追求你之外,我都能答应你。」 一阵欢唿声里,花一又磨了磨牙,警告的瞪了天道一眼:「你须得答应我,今日过后,不许再如此严苛对待你的弟子,日后你弟子的作息与我的弟子们相同。」 花一对天道坦白了自己就是阻止临安修士飞升的幕后黑手,而天道也答应帮他寻一个答案。 只要花一寻到答案,便不会再阻止临安修士飞升,天道的任务自然也就完成了,他也勿需再如此严厉的对待自己的弟子。 这个要求并非强人所难,花一相信天道会答应。 不出所料,天道乖乖听着花一说完,除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过亮之外,其余与他设想无不同。 天道干脆答应,下一秒就说:「那不若日后我们就将课堂合二为一,这样我也能日日见到你,可好?」 「再、再说,我要想想,好好想想。」 浑身不自在,奇怪的感觉又瞬间袭来。 天道的眼神晶晶亮闪着光,再对视下去,只怕自己就要点头答应。 花一也不记得自个找了个什么理由,直接逃离了问天大会现场。 围观修士:…… 所以这是成没成?到底要不要鼓掌? 天道却已经转身面向众人,前所未有的和蔼可亲:「日后我们就一起去湖边上课!」 玉生烟捂着嘴,扭身一把抱住了庄海。 庄海则一下一下轻柔的抚着她的背。 这是她和庄海抛下面子求来的,天道没出现之时,庄海一直将花一视作劲敌,去求花一他已经抛弃了许多。 好在他们成功了。 玉生烟情绪平復,擦了擦眼泪,从庄海怀中挣脱,冲着天道的方向大喊道:「师父,加油!我们支持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天道举起拳头:「一定!」 这头仿佛誓师大会,当事人之一的花一却已经躲回了洞府。 唧唧看着风尘僕僕着急慌忙,几乎是用沖的跑进来的花一,也顾不得自己刚得手的毛球玩具,扑腾着飞了起来。 「叽叽叽。」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红?莫非输了? 花一只递了个眼神,就动作敏捷的扑到了桌边,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三大杯凉水。 「叽叽叽!」 你喝的衣服都沾湿啦!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担心可急死我了。 花一低头一看,太着急,前襟沾了一大片泼出来的水渍。 薄薄的前襟贴在身上,若隐若现能瞧见锁骨上一颗痣。 …… 花一拍了拍脸,在想什么呢?! 唧唧嘆了口气,主人好像打了一架,脑袋不太正常了。 「脑袋不太正常」的主人,整个午后都闭门谢客,就连自己的弟子也一个都没见,缩在洞府中,一会儿怒,一会儿笑,还被唧唧发现,花一居然躲着他偷偷看起从他那儿没收来的画本子! 急死个兽了。 就这么一个喜怒无常,一个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人一兽也不知道如何就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夜。 第二日,天光微曦,洞外就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花一醒的格外快,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第78页 唧唧揉了揉自己惺忪睡眼,看着花一赤着脚跑向门口,半路想起来,跑回来穿上鞋,又沖向门口,半路又想起什么,回来又披上一件外衣,再次沖向门口,半道又折返,用清水洗了洗脸。 …… 「要不还是我去开门吧。」 主人病了,他这做灵兽的就得早当家呀。 花一清咳两声:「行吧,那、你你去吧。」 唧唧开了门,一大早穿戴整齐的,瞧着格外精神的天道站在门外。 「花一在吗?」 「在。」 「我不在。」 唧唧:…… 花一:「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让我想想吗?」 天道一派坦然:「恩,我就是来问问,你已经想了一日,你想好了吗?」 唧唧扑闪着翅膀,小小的豆豆眼写满了大大的疑惑:「想什么?」 「想——」 洞里传来花一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敢告诉他试试!」 天道做了个封上嘴的手势,冲着唧唧眨了眨眼。 不是我不说,是花一不让。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许打听。」 花一一锤定音。 说话的功夫,花一已经走了出来。 唧唧一眼便瞧见短短的时间,花一已经换了身新袍子,虽裹得严实,但腰间系带的款式,衬的腰格外纤细。 「你何时做了新袍子?」唧唧惊诧。 花一脚步一顿,脸迅速的红了。 抬眸一看,果然天道唇角已经高高扬起。 「特别好看。」天道诚恳道。 砰—— 回应他的是天道狠狠的合上了门。 门内传来唧唧哭唧唧的声音,半晌动静停了,花一声音闷闷传来:「我要再想想。」 「哦。」 天道干脆应声,一撩衣摆,倚着墙角跟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到三更~ 第40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该如何是好?」 天道端坐在庄海跟前,端的是虚心求教潜心向学的模样。 庄海作势要捋鬍子,发现鬍子被剃了,尴尬的放下了手,清了清嗓子:「若是说到追媳妇儿,我经验确实要丰富些,你先将情况同我说说,我好对症下药。」 天道点点头,正欲开口,顿了顿,颇为警惕道:「你得帮我保密。」 庄海正气凛然:「这是自然。」 天道这才开始讲述。 事情还要从今日清晨他跑到花一门口说起。 花一昨日说要再想想,一夜过去,天道辗转反侧,将两人从相识那日起的场景从头到尾回味了一遍。 想来一夜时间,也够花一将两人的过往想的清楚了。 一大早,他便去找了花一。 路上他买了花一最爱吃的早膳,到了门口,他敲了敲,听见门内似乎有脚步声,他整了整衣襟,确保身上没有一丝褶皱,才捧着食盒看向门口。 来开门的却是唧唧。 几日不见,唧唧似乎又圆了。 想到唧唧可以日日伴在花一跟前,他眯了眯眼,突如其来的有些瞧这神兽不顺眼起来。 意识到自己竟无端在嫉妒一只神兽,天道立刻收回了自个可怕的心思,问他花一在不在。 然后他就听到了花一的声音,说自己不在。 不知是真的犯傻还是有意为之,总之就是可爱。 他抿了抿唇,低下头偷偷笑了。 唧唧不懂他同花一在说什么,尽管已经提醒自己不要同一个神兽计较,但唧唧一无所知这件事,还是让他心头略过一阵暗爽。 于是他笑的愈发愉悦了。 这阵愉悦再看到花一出现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天道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今天的花一似乎格外的——招人。 黑色的袍子比着他身型大了些许,显得腰身格外细瘦,露出的一截脖颈白的刺眼。 天道看到花一咽了口口水,他的喉结也不由自主跟着滚动。 「我要再想想。」 愉悦戛然而止,花一还没想好。 虽说不是最理想状况,但也不算糟糕。 他挑了个舒适的,能晒到阳光的位置坐了下来。 倚着墙,盘腿托腮看着院中景色。 他坐的地方,花一也曾在酒醉后坐过。 他目之所及,便是花一日日瞧见的景色。 看着看着,脑中空空,什么也未曾思考,却又入了神。 直到木门被打开的声响将他拉了出来。 天道抬头,眼神尚有些没来得及收回来的迷茫,对上花一瞪得熘圆的凤目。 他们看着彼此,都怔住了。 「你怎么还在?」花一惊诧。 天道已经回过神,抽空还欣赏了一下花一惊慌失措的神色。 他掸了掸尘,直起身。 「我在等你,我担心你想好之后我不在。」 蹲着时不觉得,天道一站起身,压迫力瞬间暴增,眼前的景色都被他一个人给填满了。 花一退了半步,糯糯道:「这是终身大事,想的没那么快。」 天道一怔,既而狂喜:「终身大事?莫非你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同我成亲?」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花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干脆恼羞成怒。 第79页 「反正我现在要出门,倘若你跟着我,我的答案一定是拒绝!」 花一说完便走了,留给天道一个气噗噗的背影。 天道看了看手中一直用灵力温着的豆花,嘆了口气。 花一是在晚膳时分回来的。 天色微暗,天道还没走。 花一刚走进院中,便一眼瞧见了他。 团成一团,失了宠的大狗似的,可怜兮兮的守在门口等待主人归来。 花一被自己的想像惊的打了个哆嗦。 这可是武力值第一的天道,能被想像成大狗,他也佩服自己。 花一吐槽自个的功夫,大狗已经发现主人,双眸盛着晶晶亮的星光就沖了过来。 花一那点脾气,一碰上这期待的目光,也散的差不多了。 可心底温柔的涟漪刚刚泛起一个圈,就被天道一句话给搅的一团浑浊。 「你想好了吗?」天道问。 「然后我就被赶回来了。」天道一脸挫败。 庄海做了这么久天道的徒弟,一招能成师父,心底多少是有那么点儿得意的。 本想着趁此机会好好炫耀一番,再冷嘲热讽一下天道如此不通人情世故,可听完了天道的描述,就连他都同情了。 这怎么听着比他追妻火葬场难度还大呢? 「你这是把人缠烦了。」庄海总结。 「缠烦了……」天道摩挲着下巴沉吟。 「可我去之前问过玉生烟,她跟我说,烈女怕缠郎,当初你就是这么把她求回去的。」 咳咳—— 庄海差点没被一口茶给呛死。 他擦了擦唇边水渍,讪笑道:「她怎么这也同你说了,哈哈。」 「不过,我们之间的情形有很大的不同。」 庄海肃了神情。 「小烟的性子和花一截然不同,这追的方法自然也不能一样。」 天道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那不知追花一应当用何方法呢?」 庄海想了想花一的脾性,最想说的是,不如直接换个人追得了。 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变成了:「首先排除缠字诀,你想啊,花一也算是个绝世高手了,现在但凡是个天才,谁没点儿小脾气,嚮往自由的性子呢?你缠的很了肯定不行。要我说,最重要的是四个字——投其所好。」 「投其所好?」天道眉头拧的死紧,仿佛遇到了什么绝世难题,「但我今天带过去的他最爱的豆花,他可是一眼都没瞧,这又是为何?」 为何,还能为何,当然是因为他,花一,就是个怪人啊! 庄海很想直接咆哮,硬生生被理智拉了回来。 现在他认了,他终于承认了,这两人某种程度来说,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撮合的方法他是找不到了,煳弄学他倒是会一两招。 「那是因为你投其所好没投到点子上,就像挠痒痒一样,你得挠到他最痒的地方,隔靴搔痒可不行。」 天道狐疑的看了看庄海,可庄海素来是他最认学的弟子,做事也是最靠谱的一个。 想来同他说的也都是经验所谈。 「那我回去再思索一下,到底要如何投其所好。」 庄海松了一大口气,恭恭敬敬的将天道送了出门。 天道一走,庄海立刻去找了玉生烟。 第二日,天道推开大门,对着阳光吹了吹自己写满了字,墨迹尚未干透的纸。 纸上列的满满的都是他总结的花一喜欢的事物。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他准备一一实践。 熬了一夜,天道却并不觉得累。 他伸了个懒腰,深唿吸一口,耳尖微动,好似听到了后山两个晨练的小弟子,口中提到了他和花一的名字。 正待细听两个弟子在说些什么,腰间的竹简传来了讯息。 夜间忙着思索花一的喜好,竹简被他丢在了一旁,展开一看,却发现收到了许多讯息。 天道一扫而过,脸色越看越沉,最后默不作声的合上了竹简,咬了咬腮帮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庄海……」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求助场外观众,结果问了个不靠谱的,气! 第41章 土味追妻 料峭的风从山间穿堂而过,包裹着寒气席捲而来。 吹的庄海后背一凉,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搓了搓胳膊,庄海正欲回去添身衣裳,一回头,发现天道不知何时面色沉静如水的站在他身后。 不似那天边佛,倒像是地狱罗剎。 「师父,你怎么来了?」 求生欲促使他选择了最恭敬的称唿。 「你答应我保密。」 阴恻恻声音,配上天道的神情,一息间就让庄海仅凭六个字,就理顺了来龙去脉。 他迅速竖起三个手指,指着天道:「我庄海对天发誓,昨日的话绝对保密了!」 声音迅速变小,他讷讷补充道:「我只同玉生烟说了……她和我的关系您是知道的,她答应了我会保密的,您大可放心。」 天道直接将竹简展开,砸进了庄海怀里。 庄海手忙脚乱接过,一眼扫过,冷汗涔涔。 「这……」 竹简里塞的满满的都是弟子们献来的「计策」。 最底下一条,是玉生烟发的,紧接着是屛夜心,想也知道,定是玉生烟告诉了屛夜心,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第80页 可自个的媳妇儿,自个必须得护。 「这事儿传出去是我的不对,但我告诉小烟,也是想听听她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说到这里,庄海眼珠子提熘一转,「如今这情形倒也不尽然都是坏处,集思广益,这么多人,有更好的办法也说不定。」 天道脸色稍霁,但眉头依旧紧紧锁着。 他双手抱胸,将庄海拉到一旁,支使他道:「那你给我念念,他们到底出了什么绝世妙计。」 庄海心里苦,可是他捅的篓子,跪着也得念完。 「从最早一条开始念。」 天道吩咐。 庄海依言读了起来。 「这第一条是玉生烟来的。」他清了清喉咙,「我为天道大人想了一条妙计,这谈情说爱定然要制造心动的场合,根据我的经验,天道大人可以勇敢的上!」 「裸/露上半身,露出精干的腹肌,在花一门前的河里叉鱼,阳光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同时映照在蜜色的肌肉上,水珠顺着脖颈流进锁骨,蜿蜒而下……」 「让花一垂涎您的美貌,贪恋您的肉/体,那事儿就成了大半了。」 …… 读到后来,庄海的声音是颤抖的。 玉生烟如狼似虎的这一面,他也不知道啊! 庄海忍不住偷偷瞄了瞄天道。 果然脸色一言难尽。 他偷偷拭了拭额头细细密密的汗珠,在天道说话之前,赶紧念起了下一条。 屛夜心与玉生烟性子截然不同,是个端正到近乎刻板的。 「这第二条是屛夜心传来的。」 庄海舔了舔干涩的唇,「花一大人性子活泼,天性浪漫,寻常的追求方式定然入不了他的眼,天道大人必须要另闢蹊径!」 莫名的,庄海额角一跳,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在花一的院子里铺满象徵着热烈的玫瑰,在花一惊嘆与院中美景时,抓住他的腕子,将他狠狠摁到墙上,热热的鼻息喷在他脖颈间,一低头就是能亲吻到他髮丝的距离,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香气,他要逃,就将他锁在两臂间,看进他的眼里,问他,你爱不爱我?」 …… …… 这回庄海已经连抬头偷瞄天道的脸色都不敢了。 「把屛夜心给我拉黑了。」 天道冷冰冰道。 「诶。」 一道虚影晃过,是庄海快到看不清的手速。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能这么离经叛道? 庄海心底疯狂吐槽,战战兢兢的等着天道的雷霆之怒。 可天道久久没有反应,他心底又悄悄生出几分雀跃来。 这样,天道就不会让他再接着念下了吧? 「接着念。」 啪啪,是谁的脸被打响的声音,是他。 庄海花了整整半天的功夫,一字一顿的,脚趾扣地,及其羞耻的在天道面前读完了所有的讯息。 读完之后,庄海右手扶墙,整个人虚脱了。 他已经没有气力再去观察天道是何反应。 同时,他几乎顿住的大脑的尚且清醒的一小部分,还在发出对天道由衷的佩服。 师父就是师父,念了半日的讯息,就生生折磨了他半日。 这不比什么肉/体上的酷刑都来的惨烈? 这是能够穿透灵魂的刑罚,直接将他掏空,直接让他怀疑人生,怀疑眼中的世界,怀疑见过的所有人是否都是真实的,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道。 这些仙风道骨的修士,平日里到底都在读些什么啊?! 庄海发自心底的吶喊。 玉生烟的提议在后面之人的提议下,都变得如此清新脱俗。 什么壁咚都不算个事,还有直接让强吻的,怕是没被挨过花一的毒打。 天道脸色也不好,但兴许是瞧见庄海的模样,大发慈悲的没再继续折磨他。 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回去之后,通知所有人发讯息来的人,每个人明日交三千字的检讨上来,包括你在内。」 只要能离开这里,离开刚被他抠出的城堡,别说三千字,就是五千字,五万字,他庄海都愿意! 含泪答应,踉跄着离开,天道维持着双手抱臂的姿势,目送着庄海离开。 等人彻底消失在了视野里,天道又掏出了竹简,一顿操作,又将屛夜心从黑名单里拉了回来。 他对着竹简看了片刻,将自个昨夜列的「投其所好」揪成一团塞进了兜里。 花一过了半日清净日子,美滋滋的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正欲下山,路过湖边,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天道站在湖中,裸着上半身,拿着把鱼叉聚精会神的插着鱼。 他动作迅勐,一叉子下去,便能插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背后的蝴蝶骨,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薄薄的一层肌肉覆在云亭的骨肉上,既不过分夸张,又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鱼儿在叉子上还不消停,尾巴甩出来的水准,顺着嵴背缓缓落下。 花一的视线便顺着水珠从宽而舒展的肩,缓缓下移,落到细瘦的腰间,继而随着水珠隐没在堆积在腰间的衣服上。 他的目光在天道挺翘的臀上驻足了一息,然后连忙挪开,脸也跟着噌的烧了起来。 恰在这时,天道似有所感,转过头看到了花一。 第81页 触碰到天道的目光,花一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觉得嗓子灼热的要冒烟了。 他不敢再看花一的眼,可视线也不敢再往下落,于是便煞有介事的望着天,「你做什么叉鱼?施个术法不就行了?」 天道看了看鱼叉上的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八块腹肌。 莫非他身材不够好? 「我健体。」天道回答。 沉默。 花一清咳两声,「那你慢慢锻鍊,我、我先走了。」 只是花一刚一转身,手腕就被抓住了。 抓住他手腕的人,掌心湿漉漉的,带着水汽。 花一还没反应过来,便天旋地转的被怼的靠在了树上。 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这么砸在树干上,泛着黄的树叶簌簌的落了下来,有一片便打着旋儿,落在了天道的肩头。 天道还裸露着的肩头。 花一对天道是不设防的,所以直到眼下被困在树干和天道的胸膛之间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两人离的极近,近到花一能看清天道喉结上的水准清晰的映出自己带着薄怒的脸。 一手被天道捏着腕子悬在头顶,死死的钉在树干上。 自由的那只手想要推开天道,可视线落在天道的裸/露的胸口,手也跟着缩了回来。 明明是入了秋的天气,却无端燥热。 「你想做什么?!」 既然是质问,便不自觉的看进了对方的眼里。 花一凤目微扬,眼尾因为怒意染了一层淡淡的红,美的不可思议。 天道生的一双鹿眼,清澈无垢,就像他这人一般,性子纯真至极,叫人一眼就能看的到底。 可花一第一次从这双眼里看出了侵略性。 一时间震惊的忘了说话。 直到—— 「你爱不爱我?」 「你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心底那点躁动立刻消失无踪,花一莞尔一笑,笑的天道愣了神,而后狠狠一掌将人推飞出去。 「不要跟他们学些乱七八糟的,你本来的样子就很好。」 花一想也知道,这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定然是卿玉山上那群人教天道的。 好么,当徒弟的居然背后教唆起师父了。 花一冷笑着,看来这群人是太久没感受到他的压迫,有点皮痒痒了。 花一惦记着教训这群将天道带坏的兔崽子们,没注意到天道的脸色有什么不对之处。 他和天道切磋过不止一次,对彼此有多少能耐心知肚明。 他这一掌两掌瞧着动静大,想伤到天道是不可能的。 花一是如此认为的,可就在他走后,天道依旧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细看便会发现,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绷着,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直到花一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天道因为紧紧揪着草地而泛着白的指节才松开,他从怀中掏出木片,拼着最后的气力,将灵力输了进去。 而后他便失了所有气力,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草地时,一道白光闪过,原处只留下一片青青草地。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会晚一点,可以起床再看。 第42章 思念是一种很悬的东西 「让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里禁止再用灵力,也不能再受一点伤,我这话是对牛说的吗?你是牛吗?!」 时空管理处的收治点里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咆哮。 咆哮的人自然是收治点的医师,而挨骂的正是刚刚传送过来的天道。 医师抿了口茶,再接再厉。 「我就不懂了,你的任务不是去辅导那些凡人,帮他们飞升吗?怎么就能受这么重的伤?」 「说来话长。」 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天道十分乖巧,语气都透着温顺。 可医师没有半分要放过他的意愿:「如何受伤暂且不说,执行任务难免碰上些麻烦事,可你素来是最循规蹈矩的,怎得下了次凡,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就这么不爱惜自个的仙体?你可知这次受的伤非同小可,一个不小心,就连你的灵体都会遭殃?」 天道不敢说话,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医师又骂了一会儿,无奈天道认错态度太过良好,这吵架一个人自言自语也没有意思,说了片刻后,便悻悻离开了。 走时还将门摔的震天响。 医师一走,天道便松了口气。 他的伤一直没好全,怕花一担心,所以他一直瞒着。 刚刚不小心,中了花一一掌,旧伤復发了。 拼着最后一点气力,回到了收治点,总算没有出什么大事儿。 这伤总归是能治好的,天道相信收治点的医师。 只是想到自个刚刚将花一给惹恼了,还没将人哄好,自个又不得已回了时空管理处。 不知道花一会不会更生他的气。 天道这边犯着愁,病房里倒是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男子鬍子拉碴,穿着不修边幅的道袍,嘴里叼着根草十分大喇喇的推门走进了天道的病房。 男子也是天道之一,只不过不知从哪儿混来了个名字,如今走到哪儿都必须让人必须叫他的名讳——通淮。 天道也乐的和这种人泾渭分明。 不巧这从来不守规矩的男子,在天道横空出世之前,一直牢牢霸占着各时空里天道榜首的位置。 第82页 比起天道喜欢研究各式各样的武器,通淮明明也是未来时空的天道,却更崇尚古武。 也因着他武力值高强,如今被指派着专门负责调查天界的各种伤神弒神之类的案子。 「我好像没请你坐下。」天道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通淮可不在乎天道怎么说,抽了个凳子,翘起二郎腿,姿态十分不雅的坐下,还抖起了腿。 天道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视的挪开了目光。 通淮却笑了,又闷声笑,渐渐发展成了捂着肚皮的大笑,笑到后来眼泪几乎都要飞出来。 天道不忍了,「查出什么就说,没查出来就赶紧走,我需要静养。」 通淮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目光上下打量着天道,就在天道要再次炸毛的时候,略带疑惑道:「听说你有暗恋的人了,还想跟人搞对象?」 天道一怔,万万没想到,他和通淮会以这样的方式展开对话。 「关你什么事?」 天道警惕的瞪着通淮,不知是谁告诉的这厮,但不管是谁,绝对没按好心。 通淮还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 「我只是有些好奇,就你这老古板的样子,什么样的人能受得了你啊,怕不是见到就躲得远远的。」 天道顿了顿,摊在被子上的双手默默攥紧。 通淮一愣,继而睁大了眼,好似发现什么新奇的事儿一般:「瞧你这模样,不会是被人给拒绝了吧?哈哈哈哈哈哈,那这事儿我可得帮你宣传宣传。」 天道咬紧腮帮子:「有话快说,门在那边,说完就滚。」 通淮只是想逗小朋友,可没准备真把人给惹急眼了。 见好就收。 通淮凝了凝神,从怀中掏出一片竹籤往半空一抛,竹籤化作一片光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详尽的描述了在凡间两次袭击他的人的线索。 天道看的极快,看完一挥袖,便将竹籤拢进袖中。 「与这二人功力相当,又最符合动机的,只有上古时期失踪的那两个上神,从上古至今,两人的功力精进至此也大有可能。」 这个线索十分重要,知晓两人的身份,进而便能查出两人的武功路数,再遇到二人的时候,也不至于同从前那般被动。 通淮素来不爱拖泥带水,说完正事与天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摆摆手便要离开。 走到门边时,身后之人说了声「多谢」。 通淮惊诧的转过身。 一日里,能连着叫他惊讶两次,也算不大不小一个本事了。 他打量着天道,半晌笑道:「恋爱果然能改变一个男人啊,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都能变成七巧玲珑心。」 最后自然是被天道砸了出去。 待他走后,天道又将竹简翻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通淮做事还是十分靠谱的,推测与实证分的清清楚楚。 他推测这两人就是上古失踪的两位上神。 实证部分则列举了凡间发生的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件。 原来早在天道让通淮调查前,通淮就已经在追查这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 只是天道看来看去,也没能从这两人做的事里,推断出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从表面看来,这二人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要作恶为祸人间。 只是天道眉头紧锁思索的模样被医师瞧见了,又是一顿臭骂,而后身上一切联络别人的东西都被搜颳了个干净,还被挪到了禁止使用术法的病房,勒令他等病好了才能出来。 天道:…… 花一从玉泉镇返回,路过湖边时,放缓了脚步特意瞧了瞧。 彼时天色已暗,湖边早没了人影。 「呵,这便跑了。」 花一也不知自个生的什么气,总之路也懒得走了,不过百米的距离,愣是召出莫邪御剑回到了住处。 四下一片寂静,只偶尔传来唧唧一两声鼾声。 还有…… 花一皱了皱眉,好奇的绕到了山的另一侧。 另一侧的山他虽不常来,但大致模样他是清楚的。 乏善可陈的光秃秃的黄土地。 花一揉了揉眼,确定眼前的一切并非幻术。 原本光熘熘的土地上,不知被何人种上了五颜六色的花儿。 有些品种在这个季节根本无法成活,全靠灵力润着。 月色下,秋风吹过,五颜六色的花便左摇右摆,汇集在一起,散发着清冷的香气。 可吸引花一过来的并非这些花。 他是听见了活物的唿吸声。 喵~ 知道他在寻找似的,花丛里跃出一个纯黑的影子,笔直的朝着闪烁着亮光的萤火虫而去。 只可惜手短脚短,身子还肉乎乎的,还没跳到半空就墩的一声坠了一声。 喵~ 不满的抱怨。 花一走上前,看清了小东西的模样。 这是个通体漆黑,只在眉间有一缕白毛的小猫。 那猫是个亲人的性子,见着花一来了,便绕着他的腿喵喵叫个不停。 花一刚伸出手,他便直接躺了下来,露出柔软的肚皮。 花一笑弯了眼:「怎么,你这小东西,想碰瓷吗?」 说归说,手倒是十分上道的撸了上去。 柔软的毛毛,真好撸~ 花一一撸就有点收不住手的架势,猫咪在他手底下也乖的不得了,四肢摊开,任君採撷。 第83页 花一这才发现,他脖颈间似乎挂着个什么,因为太胖了,才会被毛给盖了个严实。 花一一手唿噜着猫咪下巴,一手扒开那东西看了看。 熟悉的字体,依旧是言简意赅的风格。 「送给你的,望你中意。」 花一盯着字条瞧了一会儿,默默将字条别进腰间,而后将猫咪举了起来。 他伸手点了点猫咪小巧的鼻头,「你说我该喜欢你吗?」 喵~ 猫咪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花一的掌心。 花一笑了笑,将猫抱回了洞府。 对于花一抱回的活物,唧唧不仅没有反对,反而一副收到小弟的模样,央着花一给他取名。 花一看了看一脸纯良的小猫咪,不知怎么就想到送他来的那人身上,笑了笑,道:「就叫他小白吧。」 俗,太俗了。 唧唧很嫌弃。 但花一是老大,花一说了算。 花一给小白顺着毛,对它道:「叫你小白,是让你千万别向送你来的那人学习,瞧着纯真无暇,实则切开黑,要记住你身为小白的使命,知道嘛?」 小白在花一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一夜到天亮。 花一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 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暖融融的太阳,和院子里正互相追逐嬉闹的唧唧和小白。 一个「叽叽叽」,一个「喵喵喵」,也不知能不能听懂对方的话,交流的十分欢乐, 天道静静看了片刻,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周围扫了一圈。 唧唧逗弄了小白许久,有些累了,一抬眼才发现花一早就不知在门边站了多久。 「叽叽叽。」 你在看什么?是在找谁吗? 花一收回目光,拍了拍唧唧脑门,「当哥哥就要有哥哥的样子,今日你便带着小白出去觅食吧。找些初阶魔兽就行,别涉险。」 唧唧是个好煳弄的,轻易便被花一将话题带了过去。 一听能带着小弟出门打怪兽,立刻全身血液沸腾,叽叽叽的冲进了山洞收拾东西去了。 花一笑着摇了摇头。 将两个小的送走,花一倚在门边,给小白做了个窝。 「还不够松软,得去林子里找点干草。」 倘若唧唧在场,定会提醒花一,他们的洞府里就有不少软乎的干草。 可他不在。 所以花一往林子走去。 要去林子,必然要经过湖边。 「昨日里的鱼瞧着新鲜,烤一烤味道想必不错。」 花一放慢了脚步,准备见到某人,这次便要两条鱼来。 可就这么慢吞吞的走到湖边。 除了打着转吹过的秋风,整个湖边空无一人。 花一顿了顿,四下环顾一圈,大声哼着歌快步走进了林间。 唧唧和小白这一走便是三日未归。 花一这个留守老父亲,独守空房,很快便觉得百无聊赖起来。 忽然想起,自从问天大会天道对他表白以来,他好像就还没见过自己那些弟子们。 很快将思绪从天道身上拨开,强行锁在弟子们身上。 花一决定去找弟子们喝点儿小酒,联络联络感情。 结果—— 一问之下,花一差的气的七窍生烟。 朱要和木木也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是花一要和天道独处,叫他们不要打扰,所以这两人带着两边大部分弟子出门去歷练了,同行的还有应光寒和青妩。 「歷练?我看他们是去公费谈恋爱了吧!看他们回来我怎么罚他们,跪榴槤都是最轻的!」 花一恨恨的舀了一勺豆花进嘴里,气成了仓鼠。 余辰风坐在花一身侧,安安静静听着,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等花一喝了两碗甜豆花,心情平復了许多,余辰风才开口道:「师父,我很开心,我差点信了朱要师兄的话,以为您想和天道独处。」 花一擦嘴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某个前几日,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他问他想好没,却又突然留下个礼物,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人,他气不打一处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说:「谁想和他独处?我怕单独遇见他会和他打起来。」 余辰风笑了笑,夹了块儿到花一碗中。 「师父趁热吃,这是我一大早排队买的,一直在怀里温着,现在还是脆的呢。」 花一「嗯」了一声。 一口咬下去,果然酥脆。 「还是徒弟对我好。」 花一道。 只是最爱的荷花酥,最终也只勉强吃下去一块儿。 吃完荷花酥,余辰风又陪着花一四处逛了逛。 太阳快落山时,两人才各自告别。 花一欣赏风景般,慢悠悠的往回逛。 直到走进密林,他忽的顿住了脚步。 双手负在身后,仿佛背后生了双眼睛似的,「出来吧,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林子里悉悉索索了片刻,而后钻出一群人来。 花一转过身,毫不意外看到一群人。 正是传说中和朱要一起出去歷练的卿玉山弟子。 「解释。」 他从这些人身上感受不到恶意,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将他们「请」出来。 第84页 可他同样想不出这些人跟着他有什么目的。 特别是应光寒,仪表堂堂的君子派头,实在不像是会悄么么跟在他身后一整日的类型。 被花一审视的目光瞧着,青妩最先红了脸。 她和应光寒是受过花一恩惠最多的。 这么做实属不地道。 可……师命难违。 青妩拱手冲着花一行了个大礼:「花一大人,多有得罪。」 花一可没什么圣父心,即便对面几个小年轻因为羞愧,耳朵红的要滴血,他也没说半分软化,就连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都没半分改变。 应光寒挡在了青妩身前,对花一道:「我们原本的计划确实是要同朱要一起去歷练,只是走到半路,发现收纳戒竟忘了带,于是便半路折返,然后便瞧见——」 花一挑了挑眉:「瞧见什么?」 应光寒腰弯的更深了。 「瞧见花一大人在同余辰风吃豆花。」 「师父下山给我们送收纳戒,碰巧也看见了,他便拆了部分人去和朱要汇合,然后命我们跟着您。」 花一气笑了:「怎么?我和弟子吃碗豆花碍着庄海的眼了?」 「不是,只是——」 应光寒吞吞吐吐,花一失了耐性,看向青妩,抬了抬下巴。 他双目本就狭长,笑起来时尚有几分凌厉,不耐烦时居高临下的瞧人,便显得分外倨傲。 被这目光一瞧,没点定力的都得通体生寒。 青妩半是羞愧,半是惧怕,唇珠都被咬的失了血色,最终下定决心将事情和盘托出。 花一先是好整以暇的笑着,想着能从这几人口中听出什么新鲜事儿来。 可听着听着,环抱着的胳膊就松开了。 唇角的笑意僵了僵,而后彻底消失,被他用力压了下去。 眉间拧成了「川」字,花一不确定的重复了一遍:「你是说庄海发现天道下落不明,怀疑与我有关?」 「恩。」青妩急急解释,「我们自是相信花一大人的,只是——」 花一抬手止住了青妩的话茬,而是又问了一遍:「天道下落不明?庄海是何时发现他不见的?」 青妩一怔,反应了片刻,才明晰花一纠结的点并非自个被误会,而是天道不见了。 「听师父说,是前日清晨,自那之后,他就没回过卿玉山,也没叮嘱师父任何,就这么失联了。」 「师父说,前日清晨,天道大人来找过您。」 青妩后面说的什么,花一通通左耳进右耳出,没在心里留下半点痕迹。 他想起自己与天道最后一个照面,是狠狠推了他一掌。 花一摊开手掌,愣愣的瞧着自己的掌心。 莫非是他伤了天道? 怎么可能?他明明收了力。 可若不是天道受了伤,又怎么会不留下只言片语,就这么消失呢? 这群徒弟可是他最在乎的人。 「师父还想托我问问,天道大人有没有给您留下什么话?」 「给我?」花一茫然道。 「是啊,天道大人这阵子满心满眼都是花一大人您,我想他若是有事离开,定会想方设法通知您的。」 花一缓缓眨了眨眼。 他想起什么,从腰间摸出一张字条,对着阳光细细的看。 可任凭他翻来覆去,看到的也还是那几个字:「送你的礼物,你可中意?」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完毕~放心食用 第43章 情敌见面 天道被硬生生关了十日。 从收治点走出来时,背影沧桑,愣是走出了一种刑满释放的气质。 重返人间,天道目不斜视,心无旁骛,直接便朝着花一的住处去了。 一路上设想了许多碰面时的情形。 从花一喜极而泣同他紧紧相拥,到生闷气他不告而别,急转直下变成直接将他扫地出门。 信心指数与离花一住处的距离成反比。 等站在花一家门口,面对着严丝合缝的木门,天道已经成了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 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扣响了木门。 砰砰砰 一声声的像敲在心上。 全身灵力都不自觉的拥上了耳尖,既希望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又有些怯。 可半柱香过去了,门内还是一片静悄悄的,他心里那点忐忑就尽数被失望给淹没了。 花一不在家中。 就连他送来的小猫,也不见踪影。 失望也仅维持了片刻,很快便被担忧取代。 花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念及此,天道便一刻也待不下去,最快速度回到了卿玉山。 卿玉山的情况与往日并无二致。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他的弟子们都有些神思不属。 可他一出现,弟子们眼中都放了光,扫地的、做饭的、练功的,通通停下了手中的事,齐齐涌了过来。 「师父,您这几日去了哪儿?」,「师父,您没事儿吧?」,「师父,你怎么走也不说一声,我们可担心死你了。」 一群人在耳边嗡嗡的说,吵的天道一句也没能听清。 「花一在哪儿?」 ??? 天道好奇的看着上一秒犹在叽叽喳喳的弟子们,瞬间集体噤声。 「我等也几日未曾见到花一大人了。」庄海小心斟酌用词。「我想……或许是因为我们之间闹了一点小误会。」 第85页 「小误会?」 静静听着庄海用尽全身力气,努力又努力的避开了所有敏感的节点,重新描述了一遍当日的情形,天道还是被气的不轻。 「我何时让你们盯着花一了?谁给你们的胆子?!」 庄海被吼的一个哆嗦,直到天道一阵风似的走远了,才缓过神来。 余辰风屋前。 天道平復了急促的唿吸,整理好衣衫,上前扣响了门。 门内一片静悄悄,直到—— 「你怎么在这儿?」 天道扭头,余辰风惊讶的瞪大着眼站在他身后。 「我来找花一。」 惊讶只是短暂的瞬间,余辰风很快拉下脸,绕过他身侧,「你到我这儿来找师父?」 即便天道素来不善解读人类的情绪,也看的分明余辰风在阴阳怪气。 余辰风似乎也不欲掩饰。 「你要走便走,只言片语都不留下一句,可曾想过师父会多担心?」 「花一……担心我?」 余辰风额角微跳。 「你知道你笑的很明显吗?」 「咳咳。」天道握拳,「我长的就是这样的。」 白了天道一眼,余辰风多少有点挫败,但看着天道不知为何春风得意的模样,气也撒不出来了。 只得赶紧将人打发走,眼不见为净。 「你不告而别,师父以为你出了事,那日之后便出去寻你了,说是半旬没找到你就会回来。」 峰迴路转,从担忧到喜不自禁,天道往回走时,脚步都是飘着的。 「你等等。」余辰风终究是看不过眼,叫住了天道。 天道转身,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收回的笑意。 余辰风磨了磨牙。 「我将要对你说的话,是认真的。」 从余辰风面上读出了些似曾相识的东西,喜悦从心底潮水般褪去。 「洗耳恭听。」 「花一是我的师父,我会跟着他努力修行,终有一日,我能强大到可以保护他。等到那一日,我便不再只是他的徒弟。」 这番话,余辰风并未对任何人倾吐过。 这是他埋在心底,扎在阴暗土壤里,半边腐烂半边璀璨的花。 或许是天道脸上的笑意太过刺眼,将他的话激了出来。 攥紧拳头,等待着天道的回应。 诡异的气氛在流动。 天道彻底敛了笑意,眸中暗潮汹涌。 半晌,他抿了抿唇角,沉声问:「花一待你不薄,你竟想弒师?」 …… 余辰风深唿吸一口,忍不了。 「我是说我喜欢花一!我手里有刀现在已经冲过去砍你了信不信?」 天道从驳杂的字眼里敏锐的捕捉到了两个字。 「喜欢?」 「是。我喜欢花一很久了。你别误会,我告诉你只是出于道义,并非要徵得你的同意。」 「喜欢」二字循环打着转在天道耳中盘旋,像成群结队的苍蝇,发出嗡嗡的声响。 好不容易挥开这些恼人的苍蝇,天道定了定神,意识到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是他的情敌。 一个年轻、俊朗、且十分会卖乖的情敌。 心中警铃大作,表面却要死死守住防线。 不能输阵! 「花一这般,被人喜欢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你若以为我会在意,未免小瞧了我。」 「你当真不在意?」余辰风疑惑。 「自然。」天道挺了挺胸。 余辰风长舒口气,扬起唇角:「那日后便各凭本事。」 「各凭本事。」 两人说完,相顾无言,同时转身,一个进了屋,一个扬长而去,画面颇有些剑拔弩张。 翌日。 余辰风被天道这么一闹,终究是放心不下,决定出门去寻花一。 巷里巷弄依旧那般热闹,只是来来往往的人,视线扫过俱是一僵,继而面色诡异的强行挪开了目光。 余辰风走了一路便纳闷了一路,直到他行至湖边。 清澈的湖水明晃晃的映出他的模样,以及他背后贴着正随风舞动着的小纸片。 憋着气狠狠拽下,只见纸片上,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王八。 …… 去他的公平竞争! 第44章 大婚 快要进冬,晌午的日头没有半分热气,反而躲在层云背后,落在地上,都是斑驳的阴影。 不算宽阔的小径两侧是树叶发着黄的老树,仔细看叶片尾巴都打着捲儿,将落未落。 一片死气沉沉之中,一群人穿着艷红的衣裳,拉长着脸走在道上。 时不时的一声高亢的唢吶,间或还能听见隐隐的啜泣。 这点子人气被沖的干干净净,穿的奼紫嫣红,一眼瞧过去却依旧像是送葬的。 队伍中间的四个壮汉抬着一定红艷艷的轿子,轿子里坐着今天的主角。 又一个即将嫁入李家的姑娘。 街坊乡里的都知道对轿子里的人来说,这就是条有去无回的路,于是吹拉弹唱的更卖力了。 乱闹闹的交杂在一块,吵的花一头都快炸了。 一把揪下红盖头,团成一簇扇着风,花一发誓,待他捉住此间黑手定然要用重典。 眼眶红红的小侍女,将车帘掀开小小一个角,本想问花一要不要饮些茶水,见状吓的花容失色。 第86页 「大师,您您可使不得呀!」 花一目光冷冷撇过去,对方立刻噤了声。 收回目光,幽幽嘆了口气,花一又认命的将红盖头盖好,端端正正坐在轿子中央。 谁让这活受罪的差事,是他自己揽的呢? 花一之所以穿着一身新嫁娘的喜服,坐进这轿子里,还得从寻找天道说起。 那日得知天道无故失踪,他嘴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那夜片刻也没合上眼。 翻来覆去眼前都是天道受伤躺在他怀中的模样。 即使知晓天道的伤势已好,即使知道眼下武力值天道或许还更盛他一筹。 第二日他便离开了临安。 天道如果尚在临安,花一不可能感受不到,所以天道只能是已经离开了临安。 这一找便是半旬,从北找到南,其间山山水水繁盛景致许多是他同天道一起见证过的,如今形单影只,只觉得山不是山,水也不是水了。 最后,他来到了这座极南的边陲小镇。 本该是匆匆过客,却被偶然的发现留住了脚步。 最先引起花一注意的,是这座叫做溪萝的镇子上诡异的风俗。 溪萝是花一的最后一站,也是最后的希望。 赶到之时,花一已是风尘僕僕。 找了个客栈落脚,顾不得疲惫,花一立刻开始在城中寻找有无关于天道的线索。 溪萝并不富庶,但民风淳朴。 本地百姓见到外乡人亦是面带笑容有问必答。 只是这客客气气的氛围,在花一试图描述天道的相貌时,被瞬间打破。 上一秒又对着他笑的大婶,下一秒就避他如鬼神。 反应大到勿需心思敏感就能一眼发现的地步。 花一想要细问,对方也根本不给他机会。 接连接触了几人,其中最夸张的,连自个的铺子也不顾了拔腿就跑。 靠别人是不行了,花一只得自个摸索。 他翻墙头一连暗访了几户人家,都没见有什么古怪之处。 就在花一一筹莫展之际,听到了隐隐绰绰的哭声。 那哭声极其压抑,像是苦主被强行套在了什么套子里。 沿着声音的来源,花一很快找到了正在哭泣的少女。 花一见到少女时,她瘫在井沿,半边身子已经探进了井口里,花一的角度,只能看到少女乌黑浓密的髮丝从嵴背滑落在地,粘的满是尘土。 怎么看都一副欲寻短见的场面。 花一上前救下了少女。 刚被拉住少女便勐烈的挣扎起来,如同灵活的鱼,险些从花一手中挣脱出去。 待看清抓住自己的是个陌生男子,少女立刻便停止了挣扎,眼中的心灰意冷也瞬间被恐惧代替。 花一瞭然笑道:「你既不想死,又何苦如此呢?」 许是花一的语调过于平静,脸又生的极具迷惑性,少女打消了对花一的惊惧。 话匣子一打开,就连花一也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心中的疑惑敬业一併被这少女给解了。 少女名叫明珠,是王氏家嫡女。 王氏在镇上算得上是殷实人家,明珠到了年纪,本是说好许给的赵家嫡长子,可谁知,她竟被李家给挑中了。 明珠说,溪萝镇上有个规矩,但凡李家挑中的人,这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花一自觉见过不少世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横,还能让人服服帖帖的。 毕竟上一个对着他这么横的,如今已经变成了傻子。 「听你的意思,这李家公子已经娶过妻了?」 若说起先只是单纯想救人,眼下花一则是真的被勾起了好奇。 明珠颔首,眉眼间既怅然又愤怒。 「我嫁过去,便是他第十七房妾式。」 「十七房?!」 一生一世一双人鲜见,纳十七房妻妾的也不遑多让。 「你爹娘同意?」 「李家权势滔天?」 明珠接连摇头。 花一疑惑:「那为何?」 「这便是规矩。李家公子体弱多病,刚出生事大夫便说他活不过十六,虽李家是大户人家,可也没人愿将女儿给嫁过去。」 「第一个拒绝李家亲事的家中走了水,险些全部命丧当场。」 「最初大家也只当这只是偶然,可接连着几个拒了李家婚事的人家,不是家中破产,就是遭了意外,都没什么好下场,大家便开始怕了。」 说是巧合,也很难说服自己。 花一直觉这其中定有蹊跷。 那李家公子既是个体弱多病的,娶上这么多房美娇娥又有何用? 莫非是沖喜? 「你可见过李家公子?」 明珠摇头:「听说体弱多病但相貌俊朗。可即使他相貌再好,我也不想为了个陌生男子去死。」 那你刚刚还想寻死。 话到了嘴边,又被花一咽了回去。 只是这话在他脑中来回晃荡,很快就发现其中不对。 「为了个陌生男子去死?这是何意?」 被花一的话戳中伤心处,明珠抽泣起来。 「李家公子的前十六房妻妾,嫁进去之后,不到一个月都香消玉殒了。整个城里人都是这么传的,可诡异的是李家每月还会送那些女子的亲笔信回她们娘家,那些女子的娘家人,本就是将女儿嫁出去保一家平安,明知女儿多半已经没了,却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做不知。」 第87页 事情比花一想的更加棘手。 他也明白过来,刚刚那些人为何都有这么大的反应。 传闻中这李家公子的外貌,与天道多有相似,他刚刚那么打听,估计被那些人当成了在打听李家公子。 寻找天道重要,但人命也不得不顾。 花一略一沉吟,沉声对明珠说:「你可信我?」 明珠睫毛上犹挂着颗泪珠,她定定的瞧了花一片刻,像是从花一的眼神中汲取到了想要的力量,最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信!」 掷地有声。 花一扬起一抹笑来,伸手拍了拍小姑娘蓬松的脑袋顶:「我略通岐黄之术,这次便让我来帮帮你。」 这便是前因。 突然冒出个陌生人说要帮忙,对于明珠一家来说,就好比在干涸的沙漠中行走数月,突然发现了一片绿洲。 既想立刻扑过去,却也担心这只是一片海市蜃楼。 担心花一是骗子,也担心花一敌不过李家身上的玄学。 这点心思都没逃过花一的眼睛。 他提了个折中的法子。 由他扮做新娘嫁给那李家公子,让明珠跟在他身侧,扮做他的侍女。 倘若他的计策失败了,明珠人也在大婚现场,按原计划嫁过去也行。 这番话只不过是为了打消明珠爹娘阻挠的念头,花一如今是临近华神的境界,他不信有什么宵小能胜得过他。 吹拉弹唱里,轿子稳稳停在了李府门口。 明珠一直在轿外小声提点着花一大婚的流程。 花一坐的端庄,等着新郎来踢轿门。 黑乎乎的靴子伸了进来,花一透过红红的盖头边沿,看个大致轮廓。 可待他定睛一看,却发现是个髮髻。 是喜婆钻了进来。 花一任由喜婆扶着,走出了轿门。 活在传说里的李家公子并未出现。 不知是李家这样的事儿操办的多了人也乏了,还是街坊邻居也都惧怕了这李家,院子里一个外人也没来,站着的都是李家的僕从。 而这些僕从的脸上,也都是一派木讷,半点笑容也无。 唯有喜婆,涂得煞白的脸上沟壑纵横,挤做一堆还卡了些粉,整个李家一眼瞧去最恐怖的莫过于她。 为了寻天道他一直未易容,好在除了身型更高大,单说相貌他比明珠倒更秀气几分。 上了妆后,明珠瞧着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反应过来整张脸红的滴血,直夸他是最美的新娘子。 花一对着称赞敬谢不敏,只是明珠这么说,他便也不担心被识破。 身后很快有了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是两声咳嗽,再才到虚浮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不规律。 确实是重病之人。 若真是沖喜,这喜沖的也没什么效果,花一心道。 男主角也到了,婚礼很快便开始。 喜婆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只公鸡,当着新人的面给宰了,撒了满满一碗鸡血在门边,说是挡煞的,叫新娘子不用担心。 花一却只想着,如今这喜婆也不容易,还得兼顾着天师的职责。 一番法事过后,终于回归正轨。 拜天地然后拜高堂。 花一刚弯下腰,便被从天而降的声音给震得一颤。 「我不同意你嫁给他。」 花一听到来人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说好的找我呢(╯‵□′)╯︵┻━┻ 第45章 大闹 喜婆佝偻着腰,笑容僵在唇边。 本该坐着高堂的椅子,空无一人。 下人们扭过头,侧脸也写满了惊讶。 李家公子戴着弁,一身红色吉服衬的面色愈发苍白,浓黑的眉头紧紧遒成一团。 花一几乎是本能的揪下了盖头。 转身的过程里,将这些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的目光最终落到身后人的身上。 那人站在阳光底下,一身黑色长衫只在腰间用靛蓝色腰带繫紧,愈发显得肩宽腿长。 身后是暖融融的光,面色却在背光的阴影处,看不明晰。 瞧着倒是健硕的很。 花一只看了一眼,便扭过身,復又盖上了盖头。 「继续。」他道。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两旁的下人这才如梦初醒,匆匆之间,也只潦潦窥见花一真容一角。 饶是如此,也能瞧出冰肌玉骨,定是个美人。 只是可惜了,美人福薄。 喜婆是反应最快的,使了个眼色,两旁便来了下人,要将突然闯进婚礼的人给赶出去。 然后便是接连的惨叫。 花一闭了闭眼,刚刚多少有点被气模煳了。 苦苦找了这么多日的人,日夜担忧了这么多日的人,就站在他眼前。 瞧着无一处不适,甚至来之前,还有时间打扮了一番。 像只求偶的公孔雀,花一恨不得把他尾巴都给拔了去。 一气之下,不管不顾便说「继续」,这话既不符合明珠的人设,也对眼下的情况毫无助益。 几个下人显然是拦不住天道的。 天道很快便冲进了厅中,花一能听到他的脚步声,急促,一如他的唿吸。 手腕一紧,是被天道拽住了。 紧接着眼前一亮,盖头不翼而飞。 第88页 花一容貌未变,只缩了缩身量。 这会儿个头只到天道的胸口,天道垂眸看着他,他便像被圈住的小鸟。 「诶诶,你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青天白日里想抢亲不成?」 天道的武功如何,喜婆刚刚是亲眼瞧见的。 所以这会儿她也只是站在高处吆喝,亲自上手是不可能的。 下人们也有些怯,都看向了李公子。 李公子勐烈的咳了起来,且毫无停下的趋势,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眉头亦是紧紧皱着。 只是这般情形之下,也无法分辨,这紧皱的眉头因着身体不适,还是自个将过门的妾式居然与别的男人有说不清的关系,又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天道只用余光瞧了李公子一眼,便又看向怀里的花一:「你不是出来寻我的吗?怎会出现在此处?」 知道我在天南海北的寻你,却这么久都不出现。 花一心底的火星子碰着天道浇的油,立刻噼里啪啦烧了起来。 他硬扯出一抹笑来,歪了歪头,道:「这位公子,你我互不相识,我也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可否请你现在就离开,莫要阻了我的大好日子。」 花一说的一字一顿,语气娇娇弱弱,一旁的明珠都投来了担忧的目光。 可天道愣是被怀里娇娇小小的人激起了一身颤慄。 人虽然变小了,但气性好像大了。 天道觉得这回他直觉定然是对的。 态度立时就软了去,看到花一大婚一时被沖晕的大脑瞬间理智回笼。 花一得知他失踪心急如焚,花一寻了他许久,花一……这般生气,是在气他的不告而别? 「你傻笑什么?」花一磨了磨犬齿。 天道揉了揉脸,强按住心底的甜蜜,沉声道:「我知你定有难处,但这礼我是不会让你你行的。」 说的是理直气又壮,一脸坦然。 花一此刻方才觉得,天道变了。 天道再也不是与他初相识时,自律且理智的天道。 如今的天道满身都是小性子,小性子,和小性子! 但只要想到这小性子是因自己而起,因自己而起伏,就像浩瀚星海里的一只蜉蝣,终于发现它每一次游动,都能牵引着另一端的某只生物随他起舞,微妙而又宿命的感觉将他们绑在一起,远远超过了怒意。 假扮下去也没了意义。 或许这也是宿命,花一想着,能平推的可以不需要技巧。 天道就在他身边,他们二人联手,又何须对李家公子的身份诸多猜测呢? 抓起来一问便知。 花一递了个咱们回去再算帐的神情给天道,一挥衣袖,又变回了原本的身型。 啊啊啊—— 喜婆又是反应最快的,立刻尖叫着往外跑。 下人被他这么一叫,也都吓得面无血色,纷纷不要命似的争先恐后的逃。 而李家公子,只是眉间川字拧的更紧了,眼中的警惕也深了两分,除此之外称得上是淡定。 「淡定?怕不是早就见过这样的场面吧。」 天道对李家公子充满了敌意,花一闻言勾了勾唇角。 「如你所见,我今日扮做新娘子,是想调查发生在你之前那些新娘子身上的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花一的语气称得上客气,没有半分咄咄逼人。 天道额角跳了跳:「我不信你没闻到他身上的妖气,勿需对他如此客气。」 花一揪着天道后腰的痒痒肉狠狠一拧,天道霎时噤声。 李家公子惨白着一张脸,目光在花一和天道身上来回逡巡。 花一皱了皱眉,这目光让他十分不舒服,不似反抗,也没有恶意,硬要说的话,倒像是有几分羡慕? 李家公子打断了花一的疑惑,他摇了摇头,面色惨白,声音虚浮道:「我无可奉告。」 「你?!」 这回花一没在拽着天道,天道直接便沖了过去。 只是快要挨到李家公子时,花一还是忍不住叮嘱道:「莫要伤他性命。」 「知道了。」 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花一唇角扬起的弧度更高了几分。 第46章 可以吃一点 风起,雕花的窗棱身不由己的重重砸在墙面上,发出骇人的声响。 屋子里裊裊升烟,瀰漫着檀香气息。 天道故意将这窗子留了个缝,冷风一过,被五花大绑着的李家公子便跟着打个哆嗦。 他又勐烈的咳了一阵,脸都憋的青紫。 花一抬头,冲着天道抬了抬下巴。天道眉心一促,极是不情愿,但还是转身合上了窗户。 花一回头看向堂中人,过程里泯去了因天道而生的一丝笑意。 「事到如今,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花一不疾不徐,吹去了茶汤上的浮沫,静静等着面前之人的答案。 自他二人合力将李家公子擒住时起,周遭对这婚礼敬而远之的街坊都壮着胆子来了。 此刻都聚集在门外,声嘶力竭的要求处决了李家公子这妖人。 等隔壁村那些新娘子的娘家来了,只怕场面会更加热闹。 花一同样心急,只是出发点多有不同。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娶了那么多房妻妾,即使这李家公子是吃人的妖,肯定也能留下点蛛丝马迹。 第89页 「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沉吟片刻,那李家公子回答花一道。 李家公子说话时,目光直直的看向地面,并不与花一对视。 花一撩开衣袍蹲下身,指尖托起李家公子的下巴:「你知道我们想知道的是什么。」 咳咳咳咳咳—— 一阵勐烈的咳嗽打断两人对话,只是这动静并不是李家公子闹出来的。 花一看向天道,后者正捧着茶盏勐往下灌水,杯沿上一双黝黑的眸子,不知是不是被呛着的缘故,漫着水汽,瞧着有些委屈。 花一顺着那眸子的方向,缓缓落到自个托着李家公子下巴的手指上,怔了一瞬,恍然大悟。 哭笑不得。 玩心大起,花一变本加厉,一手揽过李家公子肩头,微微使力,将他半拥着从地上扶了起来,一直扶到离自个最近的椅子边坐下。 「多谢。」李家公子道。 只被冷风吹了片刻,现下他面色已经泛着不健康的青紫。 花一又递上一杯热茶,状似随意的问:「何时落下的病根?」 李家公子大户人家出身,仪态礼节挑不出一丝错处。 吞了口热茶,面色终于缓了些,他才开口:「既然技不如人,今日被你们捉住,我也不想再做徒劳的挣扎。你们心中所想之事,确系我一人所为。」 「你为何要这么做?」 花一挑眉,颇为惊讶的看向天道。 他以为天道瞧这李家公子定然是极为不顺眼的,李家公子认罪,天道该严刑拷问才对,没想到第一反应是质疑。 李家公子轻蔑的笑了笑:「还能有何缘由,将这些美娇娥娶回来,我都是给了大把银子做嫁妆的,她们伺候的不好,我自然有权处罚。」 「她们是嫁到你府上,不是卖到你府上,且许多爹娘并非心甘情愿。」花一语气冷了几分。 李家公子浑然未觉似的:「嫁还是卖,并无区别,总归是银货两讫。」 花一摁了摁心底的怒气,接着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杀了府中的妻妾?」 「不错。」 「尸体在何处?」 「并无尸体。」 花一气笑了。 正想说什么,指尖被捏了捏。他抬头看向始作俑者,天道面无表情,只是在他看过来时,又轻轻摇了摇他指尖。 怒气散了大半。 天道接着花一的话茬问:「你用什么方法杀的人,连个尸首都没有?你若是不交代清楚,我只会认为你是在遮掩些什么。」 李家公子顿了顿,忽而仰起头看向天道,笑了。 「并无任何隐瞒,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随我去院中一探。」 花一和天道自然应允。 两人跟在李家公子身后出了门,要去这李府正中央的庭院,必然要路过前厅,厅外聚集的人群口中的诅咒,一字不落的悉数落入他们耳中。 花一留意瞧了瞧李家公子脸色,而后暗自咂舌。 要么是聋了,要么就是变态到了极致,听到这样咒骂自己的话,还能做到如此面不改色。 李家公子脚程慢,三人足足行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了院中。 几人到时,院中空落落的不见半个人影,只能看到青瓦绿石,枝头凋零,一派萧瑟。 直到「汪汪」两嗓子石破天惊,花一和天道才注意到院中有条大狗,正冲着他们摇尾巴,伸着舌头,一副憨样。 花一捕捉到李家公子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如你们所见,那些尸首我都餵狗了。」 像是回应主人似的,那狗又跟着汪汪叫了两声。 花一:…… 如果没看到这狗的憨样,他说不定就信了。 很是和天道相顾无言了片刻,看着李家公子一脸「瞧,我说的都是真的吧」,天道自告奋勇做了恶人,将人直接拘在了房中。 为了多听两方的意见,花一早就命人将那些失踪新娘子的爹娘给叫了来,这会儿下人们也基本都问完了话。 得到的结果和花一猜测的并无多大出入。 这些人多半家境贫寒,诚如李家公子所说,其中有部分也确是明知前人遭遇的情形下,毅然决然领了嫁妆,将女人送了过来。 嫁过来后,除了每月一封信,无一例外都再没见过他们女儿。 好说歹说先将人劝离,花一眉头紧锁的看向天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总觉得李家公子承认的太轻易了,尚有许多疑点,而且这狗吃了尸体……我是不信的。」 天道完全同意花一的看法,但说话之前,先哼了一声,既而酸不熘秋道:「人在咱们手上,有疑问严刑拷打一番便是,总能问出来。」 花一微微瞪大眼,满脸惊讶,似是不信这会是从天道口中说出来的话。 实际他心里早就笑噼了叉,压了压腔调,他先是故作惊讶,而后紧紧锁起眉头:「怎可如此?李公子身子骨本就不好,怕是你的一招都扛不住。」 天道彻底绷不住了,转身就要走,口中还念念有词:「放心,我不会拿他如何。」 眼瞅着人就要离开,花一眼明手快的揪住了天道衣袖:「气性还不小,逗你呢。」 天道转身,先是看到揪住自己墨色袍子的白皙手指,视线缓缓上移是一截细瘦的腰身,最终落到花一含着笑意的眸子上。 第90页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即便心底跟明镜似的,知道被花一给戏耍了,耳根子还是不由自主的发着热。 干咳两声,说出口的话依旧粗生粗气的,细听才听出来带着点拐着弯的撒娇:「不是护着他就最好。」 「虽然我贊同你所说,此事恐怕另有隐情,但这李家公子定然是知情的,也一定脱不了干系。」 「嗯。」花一笑着点了点头,「我其实有个猜测。」 天道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花一接着道:「被捉的整个过程,这李公子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反抗,看上去他也确实没有反抗的能力。」 「可若果真如此,他又是如何杀死他那群妻妾的呢?」 「且整个审问的过程里,他揽下了所有的罪责,显然是不希望我们继续追查下去,一般会如此行事之人……」 两人目光相触,天道接话道:「要么是受到威胁,要么是真心维护。」 花一勾了勾唇角:「不论是哪种,背后定然都有一个他想护着的人。」 一口气说完,事情也渐渐明晰,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想办法找出这李家公子拼命护着的人。 引鱼上钩的方法不计其数,两人随意便定下了三套方案。 一切尘埃落定,气氛却突然尴尬起来。 花一想起自个是怎么着急慌忙的离开临安,只为寻找天道的一点消息。 天道则是念及自个刚刚的幼稚吃醋行为。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最终还是天道先开的口,只是声音压的极低:「你刚刚为何要逗弄与我?」 花一的心先是一揪,听清天道所问,并非他为何离开临安,立时便松了。 只是放松之后,又有丝丝缕缕的酸涩,像是包裹在糖衣下的山楂。 「有趣,看你吃醋的样子很有趣。」 「吃吃吃吃醋?」天道僵在原地,机械的转过头,心跳的声音大到生怕连花一也能听见。 还好没有,花一眨眨眼,戏虐中带着点「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还真不能。 天道也不知为何,突然就不紧张了。 他忽而往前迈了一大步,这样低头就能将花一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 他用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微微俯身,在花一耳边道:「那我以后还能吃醋吗?」 花一一顿,视线飞速从天道脸上移开,平视过去则是天道微微滚动的喉结,不知怎得浑身都不对劲,花一胡乱的背过了身,干咳两声,道:「适当的也是可以吃一点的。」 好似能感受到身后胸膛的震动。 花一也抿了抿拼命上扬的唇角:「有益身心健康。」 恰在此时,下人跌跌撞撞冲进院子。 「两位大人,不好了!外面那些闹事的拦不住,已经冲进院子里了,说是要烧死李公子!」 作者有话要说: 恢復日更,之后还是每晚9点,mua 第47章 痴情种 花一和天道赶到的时候,厅中已经闹作一团。 厅中的守卫本就是李府下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直接被激愤的人群划到了对方阵营。 来的路上,花一已经想好了对策。 目光缓缓扫视一圈,躁动的人群居然也跟着安静下来。 花一惊诧的挑了挑眉,难不成他长的很兇悍? 他不知道的是,真正「兇悍」的散发着不好惹气息的是跟在他身后之人。 不过不论是谁,都成功控制住了局面。 花一很满意。 他清了清嗓子,安抚道:「在下亦知晓各位心中愤懑,刚刚我同这位侠士一同审问了李公子,他对自己犯下的罪刑供认不讳。」 如果说刚刚的安静,是趋吉避凶的本能,被天道的脸色给吓的,眼下的一片寂静则是真的惊骇。 这么多良家女子没了,他们也不是没反抗过,只是从被扫地出门,到花重金请来的能人异士收了李家的银子背叛他们,「公道」二字他们就未曾见识过。 之所以在厅里闹腾,也是见着花一和天道久久未出,担心他二人又如同过往那些人一般,再次背叛。 「他当真认了?」有人再次确认。 花一肯定的点了点头。 「他亲口承认杀害了所有妻妾,也签了认罪状。」 「那……那你们就更应当将他交出来,让我们烧死他!」 花一笑了笑,伸手拦住准备上前的天道。 「不是我二人不愿交出李家公子,而是不能。」 「为何?!」 「你们是不是收了李家银子!准备将他放了!」 隐隐有要暴/动的趋势。 天道的回应简单粗暴,直接一掌噼裂了桌子。 换来片刻的安宁。 「稍安勿躁。」 「认罪状就在我手中,可以传阅。」 花一从怀中掏出一份竹简交予李府下人,下人将之递给了站在排头的男人。 男人及他身边一圈人立刻拥了上来,恨不得逐字看个分明。 花一接着道:「既有了这认罪状,那就不能由咱们私刑处置,所以我已将此间之事命人通知了县衙,待堂审过后,该以命相抵是逃不掉的。」 花一说话的功夫,一群人也终于将这认罪状传阅了一圈,再看向花一时,眼中的质疑退了几分。 第91页 一位老者站了出来,躬身道:「可即便我们信任你们,又要如何信这县衙,接连有人失踪,父母官又如何不知,只是碍于李家势力,县衙选择了视而不见。」 「送到县衙」也不过是花一二人定下的託辞,真正目的是为了施行二人引蛇出洞的计划。 被长者这么一说确实是他们大意了。 花一还在思考要如何回復之时,天道站了出来。 他同样躬身沖那长者行了个礼,而后说道:「这县衙或许确实不值得信任,但请老人家务必相信他。他从临安而来,是临安最受尊敬的修士,有他看顾着,即使是县衙也不敢造次。」 「临安来的修士?」 虽然已经见识过花一的身手,但对手毕竟只是体弱的李家公子,并不能真正体现花一的强大。 得知花一的来歷,众人的目光有敬有畏,唯独不敢再质疑。 寻常修士之于普通人就是不可企及的存在,更何况是临安城最厉害的修士。 「那便有劳仙尊了。」 「有劳仙尊。」 长者再次行礼,如梦初醒的众人也纷纷跟着行礼。 天道转身,满脸骄傲,如果身后有尾巴,只怕已然甩成了风火轮。 花一瞪了他一眼,却不由自主捏了捏耳根,热的慌。 于是要将李家公子送去法办的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按照两人的计划,再等上几日便是时机成熟之日。 将李家公子关押在府中,几日时光静悄悄流过,各方都沉寂的可怕。 直到花一宣布的消息,搅浑了一池春水。 酒楼角落里,小二利索的从肩头抽下白色的抹布,一边擦拭一边同客人闲聊着。 「李公子死了?!」 「是,死的透透的,有人去看过了,听说死状悽惨,是那两个修士亲手杀的。」 「可我听说就是那两位坚持要送李公子去县衙的,又怎会动用私刑呢?」 「贵客有所不知,那李公子不知怎得买通了府中下人,居然给两位修士下了药,想趁机逃跑!」 听的几人脸上俱是写着「那真是作死」,口中还附和着:「活该,这凡人的药对修士能有什么用处?」 小二点点头,讳莫如深:「可不是吗,不仅没跑掉,还惹怒了两位大人,听说是被活活打死的。」 「啧。」 见证奸佞悲惨下场,总是格外有成就感。 其后的话不得而知,几人压低了嗓子嗡嗡的说,只是从他们脸上也能读出几分,大抵都是对李公子的奚落。 没人注意到,就在他们左侧临窗的角落里,有人戴上白纱,拿起桌上火红的鞭子,起身匆匆离开。 风吹起她面纱的一角,露出鲜红的唇色。 李府。 花一瘫在贵妃榻上,一手支着额,一手自然的接过天道递来的剥好了皮的葡萄。 「三日了,那人还没来,真是沉得住气。」 天道说着,倾身将最后一颗葡萄塞进花一嘴里,单手捏住花一的腕子,细细替他擦着沾满了汁水的手指。 花一的角度只能看到天道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的一片阴影。 欣赏了一会儿美色,直到天道措不及防抬起头,与他目光撞在一处,花一才干咳两声,抽回手道:「听说过暴风雨前的宁静吗?这就是。不出预料的话,就在今明两日了。」 是夜,花一的话便应验了。 前凸后翘称得上曼妙的身影被灯光拉的老长,照在窗纱上,说不出的诡异。 影子在夜色中蠕动,似是在观察着什么,片刻后,小心将门拉开一条缝,身手矫健的窜进屋中。 在屋中环视一圈,影子很快便看到床上一块儿隆起的小山包,朝那小山包疾步而去。 全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只能看到婀娜的身姿像是嘶嘶吐着信子的蛇,在夜幕遮掩下,滑向自己的猎物。 影子伫立在床头,默默无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寒芒闪过,影子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 接近着,影子双手紧握住匕首,狠狠朝下扎了下去! 血腥味弥散开来。 一声闷哼,影子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雾。 花一掀开被子,直接扔向了站在他床头的人。 「小心一些,血喷到我身上可就不好了。」 花一一个闪身,躲过了那人被他气的又喷出的一口血雾。 ——啪啪啪。 花一噙着笑,拍了拍手。 黑压压的带着煞气的夜,轰然间灯火通明。 整个院子都被举着火把涌进来的下人照的亮如白昼。 「不想出去看看吗?你要找的人就在外面等着你呢。」 「等着我……他没死?你设计引我过来?!」 花一笑了:「所以你果然是来找李公子的。」 摇曳的火光里,花一将来人看的清清楚楚。 美艷、妖娆、婀娜,所有赞扬美丽的词彙堆在眼前人的身上都不为过。 难怪李公子愿意为了她认下所有的罪责,花一心道。 话说到这份上,女子也无甚可隐瞒的,直接扭身推开了门。 然后便看到了面色衰败被五花大绑着,跪在院中的李公子。 「放了他。」 女子面色一沉,抽出了佩剑。 身后传来嘲讽的声音:「原来这剑才是你的武/器,看来是我花一的名头不够响亮,才给了你勇气随便拿着一柄上品匕首就来要我的命。」 第92页 女子微微侧过头,抿了抿唇:「你当真是花一?」 「如假包换。」 「我劝你放弃无谓的挣扎,你既然只身犯险来救他,定是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只要你说出实情,那些女子是怎么死的,我或许会饶他一条性命。」 天道也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柄剑,抵在了李公子脖子上。 噗。 女子尚未反应,花一先忍不住笑了。 闪身站到天道身边,花一睥了他一眼:「你这反派还挺像模像样的。」 天道挑了挑眉:「为了跟你相称罢了。」 「你!」花一狠狠瞪着天道,可瞪到一半,绷不住自个先笑了。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像是这才发现女子还在似的,花一浮夸道:「没完。」 不知是不是被花一气的失去了理智,女子提着剑直接朝着两人沖了过来。 女子出现的那刻起,花一只一眼便将女子看的透彻。 她不过是一只只有千年道行的蛇妖。 行云流水般躲过女子使尽全力的一击,反手一掌击打在女子后颈处,女子便软绵绵倒了下去。 花一刚准备把人扶起来问话,李公子赤红着眼怒吼:「我告诉你们,我全都告诉你们!不要伤她,求你们不要伤害她。」 「呵,还是个痴情种。」花一冷淡吐槽。 耳边一热,天道凑了过来,轻道:「我也是。」 「审问犯人呢,你正经一点。」 花一说完扭身进了屋。 「把她带下去关进李公子房里。」 天道将李公子拽起身,压着人进了厅里。 「说吧。」花一冷冷道。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晚了一点,爆肝补上~ 第48章 斯特哥尔摩 「我从头到尾都并没有想骗你们。」 关了几日,李公子面色就像惨白的石灰上抹了一层尸蜡,散发出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所以我说那些女子都是我杀的,并不是隐瞒。」 「我早知有一日,我要为自己所做过的事负责,就让我用自己的命来赎罪吧。」 花一合上茶盏,眼尾上扬,十足戏嚯。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是不是感动的都要落泪了?」 「我没有。」 「呵,你和那蛇妖之间的故事我不清楚,但光看你一脸自我牺牲的模样我就能猜个大概。事情是她做的,但却是为了你,而你呢,也愿意牺牲自己,保她一条命,我说的对不对?」 花一语速极快,咄咄逼人的模样就连天道都吓了一跳。 狡黠的、快乐的、悲伤的、戏嚯的,他自以为已经见过足够多面的花一,却发现还是不够了解。 李公子被一顿抢白,唇瓣失了最后一丝血色,不住的发着颤。 「确是如此,但——」 再次被花一打断。 「但什么?」 花一站起身,步步逼近,双眼亮的惊人。 「你知道在我眼中,你这样的人是什么模样吗?」 「自私,虚伪,傲慢!」 「有一点你说的对,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你早知道这一切,却守住了这个秘密,这是自私。」 「如今惺惺作态,做出一副就义,为了爱情赴死的模样,这是虚伪。」 「恩,你还觉得和蛇精的爱情感天动地,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遗忘你们给别人带去的丧子之痛!只有你们的爱情重要,别人的亲情不值一提,这是傲慢。」 「我可有一个字说错了?」 花一掷地有声,每说一段,李公子便要踉跄一下,最后已经站立不住,只能脸色煞白的扶着桌角细细喘气,双目失神定定的瞧着墙角。 花一十分瞧不上的瞥了一眼李公子,余光青色一角闪过,是天道递来的茶盏。 「润润口。」天道笑着说。 花一挑眉:「你嫌我话多?」 天道一怔,先是迷茫,反应过来便是委屈。 「我是心疼你。」 啧,不知师从什么高人,卖惨这么娴熟,偏生他还真的扛不住,花一心道。 「我的错,那接下来交给你审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还要骂他。」 花一讨厌的人,他自然也不能给好脸色。 「辩解的话就勿需再说了,你只要将事情来龙去脉交待清楚即可。」 「你们错了,他,从来就没爱过我,何来的爱情?他之所以瞒着不说,不过是担心我对那些女子痛下杀手。」 光影落在来人身上,仿佛覆着一层轻纱,朦朦胧胧喜怒难辨。 说到「何来爱情一说」语气也是淡淡的,可花一注意到,李公子撑在桌沿的指尖颤了颤。 然而这都无关紧要,你爱我我不爱你的戏码并非花一所关心的。 「痛下杀手,你的意思是,那些女子还没死?」 「是。」 花一也不想追究,明明命人将这蛇妖关起来,她是如何逃脱的,要知道那间房被他和天道先后下了禁制,蛇妖这点道行不可能轻易跑出来。 「你逃出生天却又特意返回来找我们,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痛快。」 说话的功夫,蛇妖已经走到了李公子身后。 再往前一步便能和他并排站立。 第93页 可她就停在了这里,不偏不移。 「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个条件,我不能立刻放了她们,你们要再给我十日。」 花一飞快看了天道一眼,按兵不动。 「接着说。」 「第二个条件,你们要立刻放了他,我会留下。」 他指的自然是李公子。 花一沉吟片刻:「第一个条件我能答应你,但你必须如实相告,为何还需十日。至于第二个条件……我的答案是——拒绝。」 「这是为何?」 蛇妖似是极不能理解,花一能答应晚点救人,却不同意将李公子放了。 「你若不将他放了,那即便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那些人的下落。」 「你就这么自信我们找不到?」 花一换了个姿势,好整以暇的问道。 「是,我早就将那些——」 蛇妖勐地顿住,瞪大眼道:「你套我话?」 眼看着人要急眼,谈判进行不下去,天道嘆了口气,颇为「哀怨」的看了一眼花一。 要不是了解花一,他必然要误会,花一这一番作为是在有目的地提高他的情商以及谈判技巧。 认命上前,天道解释:「他拒绝放了李公子,并非恶意。你留在这里,将李公子送走,却要再等十日才许我们救回那些姑娘,这十日李公子一人在外,你可想过会发生什么?」 想起那一张张愤怒的脸庞,蛇妖朱红的唇被咬的泛白。 同样的话,经由天道的口述,总会变得格外有说服力。 这是花一啧啧称奇的能力。 蛇妖显然动摇了。 花一却突然又问:「话说回来,既然你们两个之间没什么爱情,你为什么要让我救他?我拒绝了你还这么生气?」 李家公子闻言,朝着蛇妖的方向侧过脸,蛇妖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他,两人余光相交,却又迅速分开。 沉默在屋子里蔓延,谁也没有回答花一的疑问。 谈情说爱一途,花一比起天道也好不到哪里去,找到机会便想请教一二。 只可惜,喜爱从来都是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事。 花一也不纠结,转而问道:「这第二个条件便改为,我将李公子和你关在一处,让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你也能时刻知晓他的安危。」 蛇妖眉头蹙了又松,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李公子,见后者没有反驳,垂眸点了点头。 「很好。那你便说说,为何要让我们给你十日时间,你将那些女子拘着,究竟图谋什么?」 「那些女子和李公子……都是我的药引子,我不能让他们死。」 花一食指节轻扣红杉木的桌面,一下接着一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花一目光扫过两人,很快收回,并未戳破蛇妖的谎言。 天道问:「什么药引子?」 「我的妖丹只剩下一半。」 「只有重新练成完整的妖丹,我才有进阶的可能。」 天道结了个印,双指併拢轻点在蛇妖眉心。 半晌,天道收回手,朝着花一点了点头。 蛇妖所言非虚,她体内确实只剩下半颗妖丹。 蛇妖接着道:「游歷人间之时,我偶然从魔族手中得知一个术法,需要处子和三阴汇聚之时出生之人的鲜血作为药引子,炼制成的法阵,可以助我恢復妖丹。」 乍一听合情合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妖也是一样。 前提是花一没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的话。 敲击桌面的手指忽然停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也因此,十分自然的看向了花一。 实际上花一也在思考,他要不要此时便戳穿蛇妖的谎言。 想了想,花一似笑非笑道:「你既已被我抓了,应当知晓自个的下场是什么,就算我相信你先前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修补自己的妖丹,眼下你又有何必要再拖延十日?」 「反正十日后你总是要灰飞烟灭的,一颗还是半颗妖丹,有区别吗?」 「别杀她。」 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半天没说一个字的李公子,终于抬起头,近乎于哀求的看向花一,「别杀她。」 「怎么?当药引子当上瘾了?」 花一冷哼一声,讥讽道。 天道摇着头走回花一身边,倾身凑到他耳边道:「这是有说法的,叫斯特哥尔摩。」 「斯特哥尔摩?」 「恩,就是形容他这样的人,通俗点解释就是,人质被绑架了,长期受尽各种虐待,可一旦绑匪对这人质释放一点点善意,人质就爱上了对方。」 「原来如此。」花一跟着点头。 李家公子惨白的脸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憋的,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休要胡说!」 「那你说为什么嘛?你干嘛这么护着用你做药引子的人?」 李家公子脸上尽是挣扎,花一和天道静静等着。 花一饶有兴致的用余光观察着蛇妖。 李家公子显然有另个版本的故事,但花妖淡定的模样,显然是胸有成竹。 要么是笃定李家公子不会说,要么就是她以为李家公子压根不知道真相。 有意思。 花一勾了勾唇角,吹了吹茶汤上的浮沫,而后将茶盏递给了天道。 第94页 天道顿了顿,疑惑的看着花一。 「喝茶。」 「给我的?」天道嘴角缓缓上扬,最后露出八颗完整的白牙,接过茶杯,咕嘟咕嘟,牛饮着喝完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视被李家公子打断了。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只是看着花一的目光依旧复杂。 他说:「凛沫并未杀人,她所做的一切也不是为了自己。」 花一长长的「哦」一声,尾调上扬拖得老长,他看向蛇妖凛沫,终于在两人针锋相对的对峙了这么久之后,从她伪装的极好的面上瞧出了一丝名为慌乱的情绪。 「你别胡说!」凛沫想要上前阻拦李公子说话,天道眼明手快的拦下了,凛沫便看向花一,急切道:「你别信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我现在就能放了那些人,我不谈条件了。」 肉眼可见的乱了阵脚。 不知是不是凛沫的挣扎反向刺激了李公子,让他定住心神,再开口情绪已然平静。 他没再回头看向凛沫,只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半颗妖丹是为了救我没的。」 像被点了哑穴,凛沫的声音瞬间消失,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似是怀疑耳中听到的一切。 「现在的我本该是个死人,是她强行救下了我。她以为我一直不知道,其实她救下我时,我便醒了。」 李公子垂眸看向地面,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愧疚,还有后悔:「我看到了她的下半个身子,那竟是一条蛇尾,我害怕极了,所以我假装还在昏迷。」 「是我,是我承受了她的馈赠,却连告诉她的勇气都没有。」 一声呜咽。 天道松开了凛沫,看着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看着她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 李公子的话还在继续。 「半颗妖丹只能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却不能让我彻底好起来。」 「凛沫将我带回了家,我敬她,也惧怕她。我像阴暗角落里活着的动物,只敢偷偷的观察她,我发现她似是在寻人,便想暗中助她,可渐渐的,我发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她找的人没隔多久都失去了踪迹。」 「我怀疑她吃了那些人,但我不敢也不愿意相信。于是我继续暗中调查,我很快就发现,那些人只是被她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她似乎在利用这些人炼制些什么。」 「后来,她把炼制出来的丹药给了我,她说,吃了这些我的身子便会慢慢好起来。」 「所以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啪啪啪。 花一鼓起了掌。 「感人肺腑。」 天道只当他又要出言讥讽,沖他使了眼色,担心再刺激一下,李公子真的可能驾鹤西去。 只是这回花一说的却是真的。 两人做的事自私至极,即便是为了彼此,也最五可恕。 可若仅是站在两人的角度,世间能有个人为自己如此付出,确实令人感动。 「好了,话说到这份上,凛沫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只想问你一句,当然,你可以不回答,这只是我想问的。」 花一肃了神情,问的无比认真:「我想知道,你悔吗?你爱上的是这么懦弱的一个男人,直到最后的最后,他才鼓起一点点勇气,试图帮你担下罪责,可在这之前的漫长岁月里,他对你的付出视而不见,仅仅因为你是妖,他便想远离你,他惧怕你。你悔吗?」 凛沫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申请,花一的角度,只能看到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地上。 花一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凛沫的答案。 他轻轻嘆了口气,有些说不出的迷惘。 天道小狗般凑将过来,敏锐的嗅到了他身上一闪而逝的惆怅,他问花一:「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花一顿了顿道:「交给那些姑娘决定吧。」 天道颔首,伸手点了点花一眉心:「我不会同他一样,不论你是谁,是什么模样,一旦我确定了心意,都不会再更改。」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老婆,要相信爱情。 第49章 告别 花一对这两自私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不过也确实无法否定他们间的感情。 两人间迟来的坦诚是因为花一,花一却不想继续横亘在两人之间。 话说完了,花一便强拉着天道离开了。 两人一路疾行到了花园,花一转身便看到笑的一脸阳光灿烂的天道。 「你笑的这么贼做什么?」花一狐疑的问。 天道扬起自个还被紧紧拽着的腕子:「你主动牵我。」 花一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两人交缠的手上,该松开吗? 念头刚起,手就被一把反握住。 「你现在想松开可晚了。」 带着热度的手指插进自己的五指间隙,长期把玩武/器的的掌心长了茧子,摩擦间带起一片战慄。 花一想,他被调戏了。 「呵,谁说我想松开?不就是握个手,我怕你不成?」 输人不输阵,花一握的更紧了几分,垂眸的瞬间,两人的嘴角不约而同的轻轻上扬。 凛沫同李家公子说了些什么,花一不得而知。 但随后李家公子便被凛沫搀扶着从屋中走了出来。 凛沫答应了带着他们即刻去找那些被困的姑娘们。 第95页 花一目光扫过二人,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李家公子的面色愈发灰败了些。 他的注意力很快放到了找人上,凛沫大约是真的想通了,一路上也没整出什么么蛾子,当真是带着他们到了正确的地点。 真的到了地方,花一才明白,为何凛沫如此自信,他和天道肯定找不到这些人的下落。 她将所有姑娘都困在了一处悬崖中断的山洞里。 凭藉蛇类灵活的身体,在悬崖峭壁上,也能借着树枝枯丫轻松攀爬,将人塞进来之后,她也丝毫不用担心这些姑娘会脱逃。 天道清点了一遍人数,尽数都在,他们跟着松了口气。 再一观察,这些姑娘见着凛沫过来,面上竟也无甚厌恶的神色,反而是看到凛沫身后跟着几个陌生人,惊讶居多。 这些姑娘多是涉世未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凛沫并未有任何隐瞒,将花一和天道的来意都告诉了这些女子。 听到能够自由,姑娘们一阵欣喜,然而高兴过后,有人从人堆里走了出来,忐忑的问花一,她们走后凛沫会不会出事。 花一一时语塞,天道紧跟着反问:「你们不希望她出事?是她将你们绑到此处的。」 那姑娘垂下头,声音闷闷的:「自是怪的,没有她我们也不会被逼出嫁,更不会被塞进这山洞里,但这些日子以来,她未曾伤害我们,炼制丹药要取血,我们也是知情的,她还曾允诺,十日后就放我们自由。」 说话的功夫,瞧着年纪最小的姑娘也走了过来,她怯生生的瞄着花一,花一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也有话要说?」 姑娘包子脸鼓了鼓,认真道:「凛沫给了我们好大一袋银子,每个人都有。从这儿离开之后,我们就能去四处游歷,然后再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家,开个铺子了。」 花一听出了她们的言外之意,愈发惊讶了。 虽未明说,但这是拐着弯给凛沫求情,另一层意思则是暗示他们不会回家了。 「可是你们家中人都在等着你们。」 忧伤从这些人脸上一一闪过,年纪最小的最是决绝,她坚定的摇了摇头:「他们为了可能出现的灾祸,就抛弃了我们。」 只这一句,花一便不知该如何反驳。 人与人间的信任是如此薄弱,来的困难,去的却简单。 花一没有立场阻挠这些姑娘,再三确认她们去意已决后,让她们写下了同家人告别的信,就将她们都放了。 至于凛沫,虽然有这些姑娘求情,但她所做桩桩件件都无从抵赖,花一给了她最后的体面——让她自己动手散去修为。 只要妖丹不悔,修为还能从头练起。 凛沫一口答应,面上不辨喜怒,花一只当她依旧没有放下和李公子的心结,所以并未多想。 是以待花一反应过来凛沫想做什么,准备出手阻止之时,已然晚了。 凛沫直接将自己剩下的半颗妖丹碾成了灰。 妖丹已毁,凛沫与常人无异。 不,比起常人更加虚弱,活不过三旬。 「为何要如此?」 蝼蚁尚且偷生,花一不懂,生路未绝,凛沫何以至此。 凛沫擦干唇边的血渍笑了。 这一笑便如春雪初霁,明明唿啸而过的风还带着冬日的凛冽,刮的人生疼。 李公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这回换成他主动挽起了凛沫的胳膊。 他扶着缓慢而珍重的向着花一行了一礼,李公子道:「这一礼是为我们自己而行,感谢二位让我们鼓起勇气面对自己,坦诚相待。」 两人调转方向,又朝着天道行了一礼。 「这一礼是为了那些姑娘,谢谢二位能让我们悬崖勒马。」 「这最后一礼,是告别。我会卖掉祖宅,得来的银子部分偿还这些姑娘的家人,另一部分会捐给官家,日后用来赈灾。」 「我时日无多,剩下的日子只愿与凛沫游歷四方,看遍大好山川。」 花一一惊,再次看向李公子面庞。 确是一片灰败之色。 他刚刚就瞧见了。 「怎会如此……」 李公子淡然一笑:「我虽并非修佛之人,但心中有所求,便生忌讳。我说服不了凛沫停下,可也未曾食用那些丹药,我怕所有业障到头来都由凛沫替我承担。」 说出口似是轻松了许多,语气都带了几分调侃,花一这才意识到,站在他面前之人,也不过是个少年。 李公子一脸释然,笑容真诚:「所以我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凛沫亦是一样。」 花一以为爱人将死,凛沫定会无法接受,可凛沫竟格外的平静。 注意到花一探究的目光,凛沫甚至调皮的沖他眨了眨眼。 花一:…… 瞧见花一红了的耳根,天道抿了抿唇,硬是将花一挤到身后,站在了凛沫和花一视线正中央。 噗—— 凛沫笑着摇了摇头,玩心大起,硬是越过了天道肩膀,看着他身后的花一,怪声怪气道:「从前我只想他活着,可现在我知道,比起活着,更重要的是能够开心的活着,哪怕这样的日子是短暂的,也比永远生活在黑暗中来的好。」 「走走停停,或许我们会寻个满意的地方定居。」李公子道。 第96页 两人说完,对视了一眼,凛沫娇羞的将头靠在了李公子肩上。 花一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或许是因为他发现两人并无丝毫作伪,他们是真的在期待之后的人生。 临别之前,凛沫凑到天道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说完还狡黠的冲着天道眨了眨眼。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花一还没从天道口中套出话来。 之后的事,李公子託付给了他二人。 花一以为但是说服这些姑娘的家人便要耗去许多功夫,得知李公子会变卖祖宅将得来的银子分他们一半后,反对的声音便小了许多。 仍旧有死死纠缠宁愿不要银子的,花一想了想,将姑娘们的去处只告诉了这些人,并给他们下了禁制,此生无法将这件事告知他人。 所有事毕,花一长舒了口气,终于有了闲情雅致出门觅食。 地处边界,此地饮食与临安大有不同。 花一吃的不亦乐乎,天道一路跟着,不时的给花一讲解这些食物的来歷。 花一脸颊塞的鼓鼓的,恩恩恩的点头,瞅准机会就试图攻破天道的防线。 「你怎么懂得这样多,所以凛沫跟你说了什么?」 「嗯嗯嗯,这个糕真好吃,凛沫偷摸告诉你什么了?」 天道最终俯首称臣,他挠了挠脸颊,抬眼看着天,小声道:「凛沫同我说,珍惜眼前人,追人的时候,脸皮是可以不要的。」 花一侧过一边耳朵试图贴上去听,听了一半就缩了回来,从耳根子到软乎乎的耳垂都红透了。 「这、那,要不我们再去吃点什么吧嗝……」 「哈哈哈哈哈。」天道捧腹大笑。 尬的要死你还笑! 花一扭头就走,只是步履踉跄。 天道一边笑一边穿过人群,跟在花一身后。 逆着人流的方向,天道最终追上了花一,伸出去的手刚碰到花一的衣角,又被她收了回来。 两人离的极近,近到天道伸手就能将花一揽在怀里。 只是他没这么做,看着花一的背影,就连笑都隐去了。 花一气哼哼的走在前头,冷风过境,理智很快便回笼了。 人怎么还没追上来? 勐地转身,险些撞进天道的怀里。 天道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竟有些落寞。 花一抿了抿唇,「餵」了一声。 天道抬起头来,才发觉两人不知何时已经逆着人流走到了村子边缘。 四处都是空荡荡的茅草房子,景色实在算不上漂亮。 花一站在月光投下的阴影里,双手负在身后,用脚尖铲着地上的泥。 明明没在看他,天道却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他知道花一想对他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紧脏。 第50章 一个承诺 唿出的热气晕出白茫茫的一片,这夜里是愈发的冷了。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花一跺了跺脚,仰头看天道:「今晚月色真不错。」 天道的角度正好能看清光影明灭间花一半张线条流畅的侧脸,弯起的眉眼仿佛盛着细碎的星光,叫他一时看的痴了。 他心不在焉的答道:「啊……起了雾,还能看得清月色吗?」 唇角抽了抽,花一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天道,那眼神仿佛在看碗里的一块儿肉。 色泽不错,品相良好,吃起来应该滋味也不错。 就是肉眼可见的有点儿硌牙。 花一暗自评断道。 心思念转的功夫,天道已经走到了跟前。 真靠的近了,花一反而有些不敢同他对视了。 不自觉的移开了目光,嗓子也是刻意压低了的。 「今日找你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天道弯了弯眉眼:「恩,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声如蚊吶,就连天道都没能听清。 可不吐槽两句,花一紧张的就要窒息了。 面对着天道满脸的疑惑,花一清了清嗓子,说道:「蛇妖之事给了我一点启发,我觉得有必要也告诉你一声。」 花一总是跳脱的,独特的,与他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天道对于他要说些什么毫无头绪,可花一肉眼可见的紧张,让他的唿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天道抿了抿唇,徐徐道:「我听着呢。」 花一点点头,依旧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们对你说怜取眼前人,我觉得有些道理。」 花一顿了顿,正欲偷瞄一下天道的神情,刚抬起头,措不及防就被抱了个满怀。 鼻端是清冽的青草香气,耳边是天道一下一下强有力的心跳声。 连空气都是热的。 花一还没想明白是什么让天道如此高兴,腰间一重,就被揽着飞转了一圈。 花一:…… 双脚落地,天道拉开两人距离,双手依旧撑在他肩头,花一能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雀跃。 「你终于答应我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误会。」 花一逃到安全距离,混沌的大脑吹了冷风,迅速又冷静下来。 他顿了顿道:「我的意思是,我很珍惜你对我的情谊,诚如他们所说,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不想一直这样用着朋友名义,享受着你对我暧昧的感情。」 第97页 「你要跟我绝交?」天道瞪大了眼,浑身都跟着震了震。 花一手都摇出残影:「我不是这意思!」 天道不说话了,但看着花一的眼神还是泛着绿油油的光。 花一硬着头皮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再单方面接受你的好,又假装无动于衷了。」 「在我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还有那两个人的身份之前,我没有想过和谁共度一生。」 「但我想从此时此刻此地起,学着对你好,你可愿意?」 噼里啪啦。 老树开花。 天道听见了自己心里枯竭的枝丫随着花一的话,最终开成了一片花田。 「你别笑的这么花枝乱颤的,我可要后悔了。」 花一皱着眉取笑道。 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因为天道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并排坐在草地上,心情无比愉悦的天道,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你一直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世,我岂不是要单身一辈子?」 花一一怔,月色很好的掩饰了他的脸红,他白了天道一眼,道:「你跟谁学的这么油腔滑调?」 直到花一人回去休息了,天道还没弄明白,他到底怎么油腔滑调了。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他二人,调查花一身世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此间事毕,两人第二日便启程回临安。 找寻天道下落的时日,心中都是担忧。 找到了天道,又被卷进了蛇妖的事里。 心里被填的满满的,自然也不觉得时日过的怎样缓慢,直到回了临安,花一见到了他的弟子们。 见到花一的他们就像久旱逢甘霖,蔫了的花骨朵儿瞬间吸满了汁水,焕发第二春。 纵使知道这帮人有演的成分,花一还是被逗的开心。 只是其乐融融的相聚时光很快便被花一的一句话给打破了。 朱要嗓门本就大,惊讶之下,只觉得一嗓子能震破云霄。 他眼睛瞪的铜铃一般道:「您刚回来又要走吗?那您几时回来?」 花一已经同天道商量好了,心中已有计划,此时也只能和盘托出。 「我也不知,如果顺利说不定两三日就能回来,慢的话说不得几十年也查不出什么线索来。」 他的弟子都不是奶娃娃了,花一没觉得有必要藏着掖着。 可没成想,他话音刚落下,有人就哭了。 花一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木木蓬松的发顶。 「你不是草木精吗?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莫不是我看走眼了,其实你祖上是只章鱼怪。」 「章鱼怪太丑了。」 木木抽抽噎噎的回答,换来的是花一更无情的笑声。 笑着笑着,发现无人附和,花一尴尬的挠了挠脸颊,嘆了口气无奈道:「就这么离不开我?」 木木小小声说:「师父是想要找到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吗?」 花一想了想,摇了摇头:「那也不是。」 「那是想有个家?」 花一摇头。 「那师父为何一定要去?临安城里,大伙儿都生活在一起,师父难道不开心吗?」 花一这次没再笑话小徒弟,转而替她温柔的拭了泪。 「我开心,但人活一辈子,有些事总是要弄清楚的,更何况我的身世可能和一些为非作歹的恶人有关联,我想多搜集些线索。」 「恶人?」朱要捕捉到了关键词,蹭的一下蹦到花一眼前。 「那师父此行岂不是十分危险?」 「你们放心,天道会陪着我一块儿去,有他陪着,没人能奈我何。」 「可是他就很危险。」 一道幽幽的声音插了进来。 余辰风不知在门边站了多久,这会儿才出声反驳。 「师父,天道对您意图不轨,带着他才是最危险的!我愿意配您一起去找线索!」 余辰风是个稳重的,花一让他给弟子们起个模范带头作用,万万没想到,第一次发挥作用就是在跟他作对上。 余辰风一提要求,其余弟子也纷纷跟上。 你一言我一语,吵的花一头都大了,最后只能狼狈出逃。 第二日,看着头上顶着伪装用的绿草,背着个包袱,鬼鬼祟祟做贼一般从小林子里跑出来的花一,天道表情裂了一瞬。 不过花一没给他傻站着发愣的时间,拽起他的袖子就跑。 一直跑到出了临安地界,花一才停下喘了口粗气。 天道给他顺着气,疑惑的问:「刚跑这两步怎么就这么 喘了?」 花一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这是重点?」 恩,好像确实不是。 天道还是挣扎了一下:「我是担心你的身体健康。」 「那我真是谢谢你哦。」花一翻了个白眼,「那帮兔崽子听说我要出远门,死活非要跟着,不得已我就逃出来,这不怕被他们看见吗,只能跑快点儿了。」 天道歪了歪头,似乎没想通:「那何不御剑?」 ……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花一勐地站直身,目视前方,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我休息好了,走!」 天道笑着跟上。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离开了荒芜之地,到达了最近的城镇。 只是刚踏入人声鼎沸之地,花一表情就裂了。 第98页 他僵硬着身子小跑了两步,与天道并排,慢慢蹭过去,伸手扯了扯天道的袖子,示意自个有话要说。 天道秒懂,顺从的将头偏向花一的方向。 从背影看,两人就像一对感情甚笃的情侣,就连走路都得紧紧依偎在一处。 花一没心思管路人看到他们什么想法,他警惕的对天道说:「从刚刚起,我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们。」 天道皱了皱眉,这方面他不如花一敏锐,但经花一提醒,用神识一搜索,很快便发现了形迹可疑之人。 「你意欲如何?」天道问。 花一冷笑一声,勾了勾唇角:「你诱敌,我歼敌。」 挑了城中最豪华的客栈,天道付了银子定了一间上房,而后两人便钻进了房中待了许久。 直到暮色四合,天道出来了,身边还跟着个头覆白纱之人。 跟了他们一路的人,一看便知跟在天道身边的就是花一。 「走,跟上。」 「看我怎么收拾他!」 「收拾谁?」 「当然是天道!」 「哦?为何?」 「只定一间房!他一定是故意的!他想占师父便宜!」 「你师父就这么没用?天道说占他便宜就能占?」 「别瞎说!我师父厉害着呢。只是人能和神仙比吗?那不还是差着一截吗?」 「你谁——啊」 后面半截硬生生被吓的吞了回去。 「我差了一截是吧?」 「呵呵,今天就让你瞧瞧,你师父到底是不是差了一截!」 「师父饶命啊!」 天道确定人已经引出来了,立刻折返与花一汇合,见到花一时,他已经坐在了人堆上。 「这些到底是何人?」 花一气还没消,冷笑了一声,他坐下的人堆跟着抖了抖。 花一道:「我和你的不肖徒弟们。」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无良作者:你和花一谁打起来更厉害啊? 天道:家暴可耻!我是绝对不会家暴的! 某无良作者:那要是花一揍你呢? 天道:打是亲骂是爱,呵呵。 花一:(づ ̄3 ̄)づ╭?~那亲亲是什么? 第51章 破阵 「说吧,你们怎么会跟到这里的。」 一众弟子们刚刚被花一胖揍一顿,现下个比个的老实,缩着脖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愿先说话。 「木木,你来说。」 花一点了个最老实的,「不许看朱要,看着我的眼睛。」 天道走了过来,紧挨着花一坐下,笑道:「人都快让你吓哭了,不至于。」 花一哼了一声,勐灌了一口茶水,冲着天道抬了抬下巴:「行,那你问了,我不管了。」 「你如果迁怒我的话,那还是骂他们吧,我保证不发表意见了。」 「师父,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见色忘义。」 「就是就是。」 「花一教训你们,你们一个个的没意见,我帮你们说话反倒不对了?」 天道气笑了。 「话不能这么说,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花一骂我们是一视同仁的,大家一起挨骂体验良好。你则不同,你为了花一的一句话,就放弃帮我们了,这是没有原则。」 庄海说的头头是道,说的天道都沉默了。 半晌,天道眯了眯眼,对花一道:「我觉得说没用,你还是再揍一顿吧。」 被天道这么一闹,花一的气都消了,哪里还会再揍这些兔崽子。 眼下他们已经到了关外,让他们再打道回府恐怕这些人也不会老实听的,花一嘆了口气,认命的决定带上这些人一起上路。 队伍顷刻间壮大了。 他们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是京城。 花一是在那里出生的,想必那儿会有些线索。 人一多,自然更容易引人注意,加上个顶个的男帅女靓,器宇轩昂,他们一行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不小的骚动。 终于,在木木第三次被年轻俊朗的小伙子表白之后,朱要怒了。 他小跑着去找花一,想要师父帮忙主持大局,结果老远就看到被人群围在正中央的花一。 看那场面,比他们这边可壮观多了。 天道身边也为了两三个妙龄少女,可都被他黑沉的脸色,还有眼中的杀意吓退了。 朱要脚下一拐,转而去投奔天道了,此时此刻,唯有天道才能与他有共鸣! 离着天道尚有一尺,目光就与天道的撞了个正着。 天道拧着眉问他:「余辰风在何处?」 「在——」 朱要下意识指着花一的方向,可定睛一瞧,往日里总是围着花一转的余辰风,此时并不在。 直至看了一圈,都没见到余辰风的身影,朱要才犹豫道:「不清楚,许是去河边装水了?」 天道颔首,随意打发了身边的莺莺燕燕,走到朱要跟前,提熘小鸡仔似的,一把将他提了起来:「跟我去找找。」 朱要稀里煳涂的跟着天道走了,将因何事来找他扔到了爪哇国去,心底却还是纳闷,天道何时这么关心余辰风了? 接连找了两个时辰,嗓子都喊哑了,依旧没发现余辰风的踪迹,朱要方才后知后觉担心起来。 「你回去告诉花一,就说余辰风被困了。」 第99页 「被困?兴许他只是迷路……好,我这就去。」 看着天道越来越黑的脸色,朱要明智的选择闭上了嘴。 他回去的时候,来围观的村民已经不在了。 花一正带着一群人升起了火,烤着鸽子。 朱要没敢耽搁,直接用耳语传达了天道的话。 花一嗦着手指的动作一顿,利索的扔下了手中的串串,站起了身,对他道:「方位告诉我,然后你先带着他们去城里,不要在此处耽搁了,我和天道会去城里和你们汇合。 朱要点了点头,将方位告诉了花一。 他很想问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到了嘴边的话,最后变成了「注意安全」。 能让天道和花一露出这样的神色,事态定然是不简单的。 花一则简单的多,他什么都没想,既然天道需要他,那他就尽快赶过去。 他很快在林中与天道汇合。 今夜月光澄亮,在参天的密林里落下一个又一个光斑 ,树木之间还有发着光的萤火虫游弋。 若不是正忙,这倒是个适合约会的地方。 天道抹开乱七八糟的心思:「我来找余辰风,一路追到这里,彻底失了他的气息。」 至于他之所以一直盯着余辰风,不过是因为觉得这小子一直缠着花一装乖卖萌,他想找个机会戳穿这厮。 这背后的理由花一不必知晓。 花一也没问,他皱了皱眉,仰头四处看了看,实则是在感应空气中余辰风参与的灵力。 如天道所说,确实到了此处便消失了。 这有许多种可能,且每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们分头找吧。」 花一这次出来并没带上吱吱,吱吱虽生着闷气不理他,但临行时还是塞给了他两片翅膀上的毛毛。 花一递了一根给天道:「你拿着他,这样不论你在何处,我都能感应到你。我们不论谁找到余辰风,用这个互相通知对方即可。」 两人分头行动。 没了余辰风的气息,接下来的寻找不过是碰运气。 花一只盼着,不论余辰风遇到了什么危险,最好记得丢下些随身物品,好让他们能找到。 越往林子深处,树生的越高越密,渐渐地,地上那点光斑都不见了,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黑暗。 行至此处,花一停下脚步,修长的十指快速飞舞着画下了一个结,紧接着,空中浮现出一个内里幽蓝外面包裹着一层红光的火球。 花一用食指轻轻一推,火球扭了扭胖乎乎的身子,而后慢悠悠的往前蹭了蹭。 自脚下起,三寸之内的地方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了。 「走吧。」花一道。 那火球仿佛能听懂似的,晃悠悠的往前飞着,不知飞了多久,花一叫了一声「停」。 火球起飞的速度不快,还透着点儿不情不愿,急剎车倒是非常及时,几乎是在花一开口的剎那就停了下来。 花一不惧灼热似的,直接将火球牢牢抓在了手心里,然后向着左手方向拐了过去。 在他左手边的密林之中,有点悉悉索索的声响,除非细听,不然根本无法发现。 那声音像是某种小动物的哀鸣,断断续续忽近忽远。 花一凝神警惕着四周可能到来的危险,脚下并未犹豫,依旧向着声音的方向而去。 越来越近,呜咽声也越来越清晰。 准确说,那不能被称为呜咽声,更像是人被拢在厚实的罩子里,话音被模煳后发出的声响。 花一先是一顿,而后神色大喜,快步上前。 终于,他看清了声音的来源,从一个五行大阵的中央传了出来。 这样规模巨大的阵,花一只在古籍中见过,而且看上去,他眼前的这个阵,也还只是个子阵。 发出声音的地方被一簇蓝色的光给罩住了。 花一在阵边驻足片刻,思索一番,捡起一块儿石头扔了进去。 石块上裹着花一的灵力,在空中划出个完美的弧弯,而后便像砸在了什么肉眼不可见的屏障上似的,速度突然停滞。 花一的灵力与屏障上的力量碰撞在一起,擦出火花,发出滋滋的声响。 终于,石头进了阵,可就在落地的瞬间,化为了一滩灰烬。 手心的火球跳了跳,措不及防的熄灭了。 花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玩意儿还是这么怕死。 不过靠着阵中的蓝光,也能够视物了。 花一想着,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蓝光上。 阵被屏障给阻隔了,按理说阵中不该有风,可那簇蓝光随风摇曳的模样着实好笑,仿佛—— 花一目光微凝。 不,那不是风。 蓝光在扭动,在挣扎。 包裹在蓝光里的,似乎是个人。 将灵力附着在双眼上,花一再仔细看去,这回分外清晰,被困在蓝光里的,确实是个人。 面目不可辨,但看身量和身型,与余辰风十分相似。 这极有可能是他的徒弟。 而被困之人的动作,并非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是痛苦之下不由自主的行为。 不论这个人是不是余辰风,他都有必要探个究竟。 且不说眼下救人的问题,放置一个如此危险的阵法在这深山里,背后的原因只怕并不简单。 第100页 没有时间再分析利弊了。 花一绕着阵法走了一圈,在西南角,终于发现了一点破损之处。 阵法古旧,有破损实属正常,与他却是好事,有了这点薄弱,他想破开阵法便事半功倍。 将灵力汇于指尖,花一轻点阵法破损之处。 仿佛春水融冰,原本坚硬无批的阵法,在他的指尖下缓缓融化。 不等裂缝足够大,花一就矮身钻了进去。 寂静,是花一的第一感觉。 站在阵外尚且能依稀听见声响,走进来,离的更近了,反而什么都听不见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花一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朝着蓝色火光逼近。 他算准了距离,走过去大约半柱香的功夫。 合该如此,可他明明一直朝着火光行进,走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同那蓝光的距离没有丝毫变化。 真到这一步,花一反倒淡定了。 如若阵中还有敌人,早在他不知不觉踏入陷阱时,已然对他出手。 眼下他在阵中「迷了路」,多半是这诡异的阵法所为。 花一对阵法了解的不多,不过有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一力破十会。 实力强横到了一定的程度,便无需再在意一些边边角角的东西。 比起费尽心思弄明这阵法的蹊跷之处,花一更想直接把这阵扬了。 双手相抵,墨色长髮无风自鼓,花一合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蓦地睁开双眼时,一道精光闪过,半空中悬起一柄巨大的剑。 剑赫然就是花一的莫邪。 莫邪通体闪烁着金光,将这一片树林照的透亮,剑身上光华底部隐隐有文字浮动。 「去!」 随着花一一声爆喝,莫邪动如雷霆,缓缓拉高剑身,再狠狠砸下! 尘硝直上,眼前烟雾瀰漫。 花一在一片烟雾中,缓缓降落。 他勾起唇角,阵眼已经被他破了。 「师父——」 花一耳尖微动。 是余辰风! 被困在蓝光里的果真是他的弟子。 花一直直飞掠而去,余辰风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生死难辨。 他的身边满布着蓝色的水渍,将泥土晕染成泥泞难堪的颜色。 花一顾不得袍子粘上这些脏东西,蹲下身扶起了余辰风。 刚刚那一声唿喊,似乎已经耗尽了余辰风的气力,花一连着输了几番灵力进余辰风体内都好像泥牛入海。 将余辰风扶正,花一盘腿坐下,咬牙输了小半灵力给了他。 终于,余辰风缓缓睁开了双眼。 只是他视线模煳的盯着花一,待看清眼前之人时,面色并非欣喜,而是决然的恐惧。 就在花一想问「发生了什么」之时,身后一股大力袭来,花一竟抵抗不能,眼睁睁看着自个被一个无名之手拽到了半空,地上蓝色的水渍又再次聚合,像是个蓝色的套子,朝着他套来。 花一挣了挣,发现他竟然无法使用灵力。 千钧一髮,满目的蓝快要将他淹没,花一只来得及抛出一句「这里很危险,你快离开这里」,就被紧紧包裹进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余辰风根本来不及提醒他的师父。 他一路上看着花一对天道不自觉的与众不同,心中愈发烦闷。 本是想独自待着静静心,没想到走着走着便听到有隐约的唿救声。 他道行浅薄,刚刚踏到大阵边缘就被一簇蓝色的东西捆住了脚踝,而后就如同花一这般,被裹进了一个蓝色的光球。 之后的事他记不清楚了,因为刚被裹进去,他就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余辰风无比清楚,眼下的情形,靠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法破解的。 「师父,我叫人来救你!」 蓝色光球晃了晃,似乎在对他说「不要」。 余辰风扭身钻出了阵法,不知花一用了什么样的术法,整个大阵竟被他噼出了一条缝隙。 余辰风咬了咬腮帮子,催促自己飞的更快了些。 他无比痛恨自己是那么的弱,师父危机关头对他说的话,只能是让他赶紧逃离。 而他所能做的,竟然真的只有逃的远远的,甚至还要去求那个他最不愿意相求之人。 他必须找到天道来救花一。 与此同时,被困在蓝色火焰里的花一,经歷了狠狠的用头撞、用脚踢、用牙咬,都无法破开这鬼玩意儿之后,嘆了口气,盘腿坐下,老老实实掏出了吱吱的羽毛。 虽是他亲手将这东西交到天道手中的,但交出去的瞬间,他脑中想的是「别害怕,有危险哥哥来救你」,而不是「好可怕,你快来救我。」 挫败的呜咽了一声,花一干脆的躺下,翘起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发起了呆。 这蓝色的东西,从外面看形状像是火焰,可从内里看与皮质的水囊无异,只不过韧性要强上许多。 他刚刚踹了一脚,甚至还发出了duangduang的声响。 起初他还不明白这大阵是如何维持至今的。 现在他算是懂了,自他躺下那刻起,体内的灵力就在被源源不断的抽走。 救余辰风本就消耗了他小半的灵力,虚弱感愈发明显。 「半个时辰还没赶过来,看我怎么找你算帐。」 第101页 花一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的想着。 就在他梦到自个躺在绵软的像糖一般的云朵上,看着天道从一个形状古怪的屋子里走出来,微笑着朝他走来时,耳边一阵巨响。 花一想扭身看向声音来源,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已虚弱至此。 简单的一个动作做起来竟无比困难。 「花一!」 困住他的球体裂了一条缝,他似乎听到了天道的声音。 像梦里一般。 没想到他的下场居然和余辰风差不多,亏得他还担了个师父的名头。 不知被天道救出去之后,会不会被他嘲笑。 缓缓扬起唇角的动作突然顿住。 花一想起了余辰风。 他就是救出余辰风之后,才被困在了这里。 这是为整座大阵提供灵力的「囊」,有人离开,它就会主动攻击在场灵力最强的存在。 这是花一刚刚想明白的道理。 只是灵力被抽,脑中混沌,他竟然忘了。 他必须将这个讯息告诉天道。 可花一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像被火焰灼烧过一般,细小的声音也如细细密密的针扎般的疼。 眼前的裂缝越来越大,花一看到了天道担忧的面庞。 天道朝着他伸出双手,是个拥抱的姿势。 似乎是感觉到了威胁,体内的灵力流散的也越来越快了。 他快要支撑不住。 眼皮好重…… 噗—— 天道怔愣的瞪大了双眼,失神的抹了抹下巴上沾着的血渍。 「为什么……」 花一虚弱的笑了笑:「权宜之计,我又没死,不要这种表情。」 不等天道再说什么,花一抢白道:「这东西会重新聚拢攻击灵力最高的人,只要我一离开,它立刻就会攻击你,快想办法。」 说话的功夫,花一的一只手还死死的摁在囊壁上,体内的灵力也源源不断的流了过去。 支撑着说完,他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胳膊也软软的垂了下去。 天道一把接住花一软软下垂的身子,脑中快速划过花一最后的话,眼里是花一的手滑落的场景。 电光火石间,天道心中一凛,抱着花一后退数步。 正如花一所说,几乎就在他退开的瞬间,化作一滩水的蓝色火焰扭曲着聚在一起,朝着天道收拢而来。 即便天道躲开了,它仍旧没有放弃,仿佛有生命一般,又拧成了一条绳,朝着天道抽来。 天道抱着花一几个纵越,将花一小心的放在了一处干枯的枝丫上,而后火速朝着相反方向跑开。 蓝色的绳子对失去了大半灵力的花一果然毫无兴趣,紧追着天道不放。 天道击碎了这玩意数次过后,便放弃了这种干耗的行为。 他每用一次灵力打击对方,对方似乎就变得更加强盛。 他得想个办法。 一边勉力躲闪,天道一边想着办法。 不知不觉中,他竟被渐渐的逼近了花一所在的方向。 看到花一的衣摆,天道脑中再次闪过花一对他说过的话。 「吸收灵力」,就是这样! 天道加快脚步,就在靠近花一时,果然紧紧黏在他身后的蓝绳也发动了总攻,一分为三朝他袭来。 这是看准了他和花一接触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天道单手捞起花一在空中转了一圈,朝着蓝绳的方向扔出了一块灵石。 灵石里有天道转移过去的大半灵力。 果不其然,就在灵石掷出去的瞬间,这些蓝色的绳子毫无原则的就朝着灵石奔了过去,半路又变回了囊的形状,饿虎扑食般一口将灵石咬进腹中。 天道就趁着这机会,搂紧花一,破开结界跑了出去。 直到离开足够距离,怀中有响动,天道才停下脚步。 身后暖融融的,有人一直在给自己输送灵力。 花一睁开双眼,眼前一片黑乎乎的,鼻尖还能闻到青草的气味。 等等,青草的香气? 花一定睛一看,他确实离开了结界,不过眼下他躺在地上仰望天空,而是在天道的怀里。 挣了挣,抱着自己的人似有所感,停了下来。 花一感觉自己被轻手轻脚的扶着站起来,他余光看到,天道的半天胳膊还虚虚揽在自己身后,小心护着。 「怎么出来的?」他问道。 天道将破阵之法尽数告知。 花一点点头,说出心中在意之事。 「这阵法我曾在一本上古残卷中见过,被称为聚灵阵,看阵型,这还只是个子阵,真正的阵眼不知在何处。」 「聚灵阵?」这阵法天道也听过,不仅如此,他还十分熟悉。 「如今天道管理处的运行就靠着这阵法,但这阵法耗损很大,寻常不会用,一旦没有灵力支撑,这阵法便会自动吸收天地间的灵力,导致一方灵力枯竭灾祸横生。」 「恩。」这点花一也知晓,所以对于这幕后布阵之人的目的越发担忧。 他正欲说些什么,身后草丛一阵兮嗦,两人同时警惕的看向草丛深处。 一身狼狈的余辰风走了出来。 看到花一他先是一阵狂喜,紧接着便看到了天道,还有他揽在天道身后的胳膊。 他攥了攥拳头:「是你救了师父?」 第102页 「恩,是我叫他来的。」花一解释道。 余辰风点点头,挤出一个笑来:「得救便好。」 转过身,一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过。 看着余辰风的背影,花一轻声道:「我让他赶紧离开别管我,是不是伤孩子自尊了?」 天道看着花一认真思索的侧脸,幽幽嘆了口气。 某方面,这货似乎比自己更不开窍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52章 开学堂! 几日休整,花一的身子已然大好。 那阵法虽说吸人灵力分外阴毒,但越是境界高深之人,仅仅是灵力的流失,修炼回来越发容易。 花一策马小跑到庄海身边,四处瞧了瞧,而后鬼鬼祟祟问他:「你可知余辰风这两日是怎么了?」 既没黏着他,也没表现出一点失落,面上瞧着无比的正常。 可任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表现的如此正常,就越不正常。 庄海仰了仰身子,一副要和花一划清界限的模样。 半途反应过来,眉头倒竖沖了回来,诘问他:「你门派弟子,跑过来问我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八卦?」 花一吐了吐舌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庄海努力平復了会儿气息,扭过脖子不看花一,话却是对他说的:「听应光寒说,那日遇袭回来之后偷偷抹了眼泪,蹲在小树丛里哭了好一会儿,口中还叨咕什么,生死关头你主动叫他,才是将他当成了自己人。反正古古怪怪的。」 说完上下扫视了花一一眼,点点头道:「不过他是你的弟子嘛,这点古怪就显得不古怪了。」 花一:…… 平白挨了一通内涵,不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花一没去找余辰风,有些事只能靠着自己走出来。 不过余辰风倒是提醒了他,当日遇险,他毫不犹豫便让余辰风离开,叫天道来时,也丝毫没考虑此处会有危险。 他是个很怕「欠」着别人的人,不知何时开始,天道似乎已经被他划出了「别人」的范畴。 等花一和天道都彻底好了,两人闭门谈了一次。 将两人手中的情报张罗到一起,从千头万绪之间,终于找出了一点头绪。 只是这点头绪还没派上用场,余辰风又再同一个地方跌了第二次。 这次不是一个人出去伤春悲秋走丢了,而是被组织指派着去打野食,打着打着就把自个给打进阵里了。 许是人倒霉时,喝凉水也会塞牙缝,到京城的这一路上,余辰风前前后后被困了四次。 前三次都是同样的聚灵阵子阵,花一和天道有了经验,到后来便只派一人去将余辰风救回来。 这第四次却有些不同。 天道赶到之时,余辰风已经快被阵中的雷法给噼死了。 天道仔细研究了一番,发现这阵与之前的聚灵阵有着某种联繫。 花一听到这消息,与天道对视一眼,瞬间想起两人讨论的结果。 聚灵阵聚集灵力显然是有着某种用途,现在看这种用途很可能是用来炼制某种杀阵。 这雷阵不过是小打小闹,余辰风的道行在里面也能扛住一会儿。 只是一来他们不知聚灵阵总共有多少,二来这雷阵可能也只是开胃前菜。 花一的身世和黑白双煞的来歷还没查到什么线索,倒是给自己又添了几道谜题。 吃起荷花酥都不香了,花一嘆道。 就这么一路走着,余辰风一路倒霉着,磕磕绊绊的终于到了京城郊外。 吸取前面的教训,一行人骑着马招摇过市太过惹眼。 在城外稍作整顿,花一挨个给每个人施了咒术,外人看去顿时都丑了几度,才一声令下往城门走去。 玉生烟拽着庄海的袖子,以防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冲上去要找花一干架。 「他什么意思?每个人都变了,就不给施法,意思我本来就丑呗?」 「诶呀,你怎么不想是高看你一头,知道你会变形术呢?」 「你……你居然帮着他说话?他就是明白着瞧不起我!」 「行行行!他就是觉得你丑!咱们所有人里面就你天天鬍子拉碴,你不丑谁丑?你最丑!」 玉生烟说完还狠狠白了庄海一眼,庄海被一顿暴击脸憋的通红,可「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想出下文来。 两人没能吵出个结果,倒是惊动了不远处的卫兵。 卫兵同身边人说了两句,而后便抓着长/矛沖他们走了过来。 「何故在此处喧譁?你们的通行证呢?」 庄海和玉生烟俱是一怔,他们跟着天道一路走到这里,什么神也没烦过,通行证是什么? 「这位大人,他二人和我们是一路的,通行证都在我这儿。」 花一赶忙上前,将通行证交了出来。 卫兵国字脸,不苟言笑,办起事来是个仔细的,来来回回将一沓通行证看了好几遍,犹不放心的问:「这里足足有几十张通行证,你们这么一群人来京城做什么?」 「回大人,我们是个戏班子,走南闯北的哪儿有活儿自然往哪儿走,这城里有人相邀,咱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是不是?」 「何人邀请?」卫兵追根问底。 庄海暗自抹了把汗,有些后悔自个的行径。 第103页 站在卫兵身后,用眼神示意花一他可以从后面打晕这卫兵。 花一微微摇了摇头,在卫兵觉察出不耐之前,报了个名字。 能请这么大戏班子的人,自然不会是毫无姓名的。 花一便报了当时将宅子租于他们二人之人的名字。 卫兵见花一神情不似作伪,最终放过了他。 见人要走,花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那卫兵怀里,小声问他:「官爷查的这般严,不知可是城中出了什么事?您也知道,我得负责这一大群人的安全,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得赔这些人家里人一大笔银子呢。」 卫兵前后看了看,觉得花一说的有理,特别是摊上吵架那两个不靠谱的,确实有风险。 「有位大人的儿子疯了,将那位大人意图谋反之事全都秃噜了出去,这不圣上知道了,自然要严办。那位大人是有些势力的,所以这几日进出都查的严了,你们进城后切勿太过张扬。」 卫兵说完又看了庄海和玉生烟两眼,看的两人心虚。 待人走了,庄海红着老脸,第一次在花一面前服了软。 「对不住。」 没有回应。 庄海又说了一遍。 「刚刚是我的错,往后我会谨言慎行,不给大家添麻烦。」 依旧没有回应。 庄海抬头,花一早就跑到了队伍前头,拉着天道聊得热络。 庄海磨了磨牙,他忍! 一行人陆陆续续进了城。 花一和天道来过,走在前面,商量着该租个什么样的宅子好让大家都安顿下来。 身后不时传来「哇」「哇哦」「哇塞」之类的惊嘆声。 花一回头唇角带笑道:「放你们半日自由,好好去逛逛,太阳落山时在此处集合。」 他话还没说完,一群人已经跃跃欲试要跑。 「啧,我还没说完,玩可以,一不许惹是生非,二玩的时候也注意搜集情报,有任何古怪或新鲜的事,晚上来一一汇报。」 众人哀嚎一声,纷纷斥责天道,说他将花一都给带坏了,这种时候还给他们布置功课。 一群闹腾的走了,花一古怪的看着天道:「被骂了还这么高兴?」 两根食指拉起两边唇角:「嘴都咧到这儿了。」 天道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伸手握住花一的拳头,又往上拉了拉:「是咧到这儿才对。」 花一反应过来的时候,天道的手已经缩了回去。 说也不对,不说好像也不对,花一生生憋红了自己的耳根。 天道犹自解释着:「他们说你是被我影响了,我自是开心的。」 两人最后定了两处宅子。 两边离的不远,走动方便,也能避免一大群人同进同出惹人注意。 万一出了纰漏也有个周旋的地方。 付了银子,天色已暮。 花一和天道赶回约定地点时,弟子们已经陆陆续续都回来了。 一见到花一,木木便兴高采烈的扑了过来。 「我发现了大消息!」 木木张开双臂,比了个实实在在的「大」。 大约从未离开过临安的小姑娘见什么都是新鲜的,花一也不愿扫她兴,揉了揉她脑袋道:「说说木木是发现了什么大消息。」 带着一众人回住处的路上,花一听了木木口中的大消息。 出乎他意料,木木口中的大消息,大不大不好说,但确实是对他们很有利的消息。 当今皇后是个奇人,他取消了学堂只能由朝廷设立的规矩,从今日起,大齐境内可以由通过申请,取得资格之人私设学堂。 搜集消息必然要去人多的地方,还有何处比学堂的人更多呢? 花一停住了脚步,他同耳语片刻,天道先是一惊,而后点了点头。 弟子们伸长着脖子,好奇的要命。 花一故弄玄虚的笑着转身,冲着众人道:「不去租房了,我听说这王府的宅子空出来了,这位奇人皇后准备将这王府拿出来拍卖,咱们的目标就是拍下王府!」 「拍下王府?」 众人面面相觑:「为何?」 花一和天道对视一笑,而后道:「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宣传手段吗?咱们要在京城开学堂了!」 第53章 修仙培训班 三层的木楼是中空外面绕个圈儿的样式。 花一豪掷千金领了个三层的号牌,眼下拍卖还未开始,下人已经游鱼般来回穿梭着服务。 抿了口梅子酒,甜腻芳香,眯了眯眼,忍不住又尝了一口。 余光看去,这琼浆在天道口中好像化作了毒药,喝的他是愁眉苦脸。 花一笑了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爱甜的。」 天道见被识破,果断放下了酒杯,嘟囔着说:「那是你未曾喝过咖啡,又苦又香。」 花一不置可否,咖啡他确实没喝过,不过眼下还是梅子酒让他心痒痒。 于是伸手便将天道那杯也捞过来一併饮下。 天道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耳根子跟着便红了。 他清咳两声,岔开了话题:「这时代竟也有拍卖会,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见这皇后。」 大齐的帝位争夺史拎出来能写一本书,可坊间最静静乐道的却是这位皇后的轶事。 皇后是个男子不提,自继伟以来实行了许多乍听之下匪夷所思,一段日子之后只觉「妙哉」的政策。 第104页 这拍卖王府便是其中一件。 花一附和的点头,心情颇好的回应:「确实该谢谢人家,咱们刚想弄出一番声势,他就送来了及时雨。而且这拍卖只论银子,说什么咱们也不会输。」 是这个理。 花一和天道来凑这热闹,起初只是单纯的想出个名。 他们想搜集关于阵法还有花一身世的消息,光凭几人寻找那是大海捞针,思来想去,开个学堂是方便探听一二的。 决定要来之后,再一寻思,发现拍下这王府还有一必要之处。 先前这王府的主人便是被那黑白双煞坑害,连带着也狠狠坑了天道一把。 那时并未往深处想,如今细细思索,黑白双煞之所以选择老王爷,说不得这王府底下还隐藏着些什么。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猜测,想要印证,就得先从拍卖会上将这王府给拍下来。 花一同天道说话的间隙,闹哄哄的场子忽的静默,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场子中央。 花一勾了勾唇:「还真是点子颇多。」 只见场中央的空地上腾起一阵雾气,瞬间占满了视线。 让花一感兴趣的是,这云朵般的雾气并非是用仙术弄出来的,而仅凭人力,他不知是如何办到的。 这让他不由得对接下来的拍卖愈发期待。 雾气散去,露出真容。 有着这阵雾的掩饰,一群人趁机将雕花考究的桌椅都搬了上来。 一个身穿灰色滚金线长袍,相貌儒雅的男子端坐其上,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沓竹简,还有几个盖着红布的物事。男子手上抓着个木质的小锤。 画面十足新鲜。 花一酒也顾不上喝了,放下杯子站到了木栏边头,瞪大眼瞧着。 「这红布下八成是要拍卖的物件儿,那小锤是定价用的。」 花一惊讶的瞧了一眼:「这你也懂?」 天道挺了挺胸:「日久见博学。」 膨胀了,花一心道。 拍卖很快开始。 诚如膨胀的天道所说,红布下放着的缺是要拿出来拍卖的物件,古玩、字画,竟还有据说是皇后独家提供的,皇帝的亲笔签名。 花一畅怀大笑,不得不认这皇后是个妙人。 王府是压轴出场的。 诺大个宅子,自是无法搬到现场的。所以红布一掀,下面放着的是王府的地契。 看热闹归看热闹,门道花一也没少看。 一层的人进场门槛最低,来凑热闹的也最多,偶有竞拍的,也多是买些便宜物事。 排除一楼的,二层、三层迄今还没开口叫过价的,多半是奔着这王府来的,在场也不足五个指头。 花一心又定了些。 虽然银子这玩意他要多少有多少,但若是最后拍出个天价,他也很难给自己做身份。 「这王府来歷我就不多介绍了。虽然先前住这宅子的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但大伙儿放心,执法过程十分文明,这群人都是死在王府外面的,这宅子里是半点阴气没粘上。」 花一觉得,这番话一出,他竞争压力顿时又小了许多。 主持的人仍在喋喋不休。 「王府占地六百亩,起拍价每亩底价三百两,上不封顶。」 这价称不上贵,只是—— 「官员府邸拿出来拍卖这还是头一遭,无前例可循。鑑于这是皇家御赐之物,不论何人拍下这宅子,不可私自改动陈设和格局。」 这话一出,不少看着价便宜而蠢蠢欲动的,又开始犹豫。 花一是无所谓的,反正用来做学堂,在院子里添置些桌椅就行。 「竞拍开始!」 「301两。」 「302两。」 「303!」 价位一两一两的往上涨,不是叫价的小气,而是这定价的鸡贼,按每亩的价位来叫,看似涨的只有一两,实则总价一下就涨了足有六百两。 花一静静等着,待所有人叫了一圈,价格也涨到了三百一十一两,他举起右手朗声道:「三百二十两。」 张口便是五千多两,偏生花一面色毫无波动,好似这点小钱不值一提,叫人摸不着深浅。 一阵抽泣声后,观摩了会儿花一的神情,想接着叫价的纠结着,多半颓丧的放弃了。 「三百二十一!」 也有不怕死的。 花一朝那人递了个嘲讽的笑,再次喊道:「三百五。」 「疯了吧?」 「你懂什么?这叫有钱烧得慌。」 「这人谁呀?」 很快这个问题便传遍了整个场子,直到花一白衣飘飘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他们才惊惧的发现,在场的竟无一人知晓这隐藏在白纱后,气质卓绝,出手如此阔绰之人的身份。 「等他搬进王府,总归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接下来的几日,也都是这样半是煎熬半是期待的等着的。 直到—— 「什么?用这王府开办学堂?」 「恩。」 「这么大手笔,请的何处的先生?」 「小的没打听出来。」 那问话的主家没问出想知道的,便喃喃自语起来:「这排头,莫不是皇后自个包圆了?请的宫里的太傅?如此倒也能解释缘何允许私开学堂,这学费怕也是不菲的收入。」 第105页 越说越觉得自个聪慧,轻易便识破了皇帝皇后联手设计的赚钱骗局。 却被下人飞速打了脸。 那下人生的一双圆熘熘的眼睛,此刻怯怯道:「可那学堂这几日在外头逢人便发小布条,上、上面说这学堂是教习修仙之术的。」 噗—— 是主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修仙?!」嗓子都高了一个八度。 临安这地界也没加盖儿,修仙一事世人也是知晓的。 偶尔碰见混不吝的修士,还被瞧见过在凡人间御剑飞行,使用法术。 可寻常人和修士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泾渭分明。 没人知晓原因,似乎在他们意识到之前就是如此了。 是以,在凡间开修仙的学堂,对修士和寻常人,这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莫不是骗子吧?」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长这么大,谁还碰见过一两个招摇撞骗跳大神的呢? 「布条拿来我看看。」 下人慌忙从袖中掏出一把布条。 不是他穷的连碎布条都要,而是几乎每个街口都能碰见这群人在塞小布条,他一路回府就被塞了一路的小布条。 主家抽出一条来,细细看着。 布条上的字并不多,只不过写明了学堂开设的日子地点,可主家目光却凝在一处,瞧了许久。 「学费:任意阵法图一张。」 主家喃喃出声,忽而抬起头来,「他们不收银子?」 下人先是点头,想起什么又摇了摇头:「听说是如此,可具体的谁也不知晓,说不得只是他们招揽人的手段。城里各处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是不要学费,也因此许多人都说要去瞧瞧呢。」 主家干咳两声,没说他也被诱惑了。 挥退下人,他想了想,最终下定决心要去瞧瞧。 拍卖会那日他就在一楼坐着,花一俊逸的背影这几日一直在他眼前反覆飘过。 「如果是修士的话——」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如果他是位修士的话,倒也能解释,他为何如此出尘脱俗。 终于到了学堂开设的日子。 花一早早命人在王府前放置一长条的木桌。 弟子们从负责登记的,到负责表演的,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瞧见聚集的人数差不多了,花一放了捆鞭炮,热热闹闹的开张了。 一阵噼里啪啦过后,花一顶着一双双好奇的双眼,走到了这些人视线正中央。 他笑了笑,声音如沐春风。 「今日花道学馆正式开张,本学馆主授各大门派修仙秘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各门各派这里都有,即使不能得道飞升,那也能延年益寿!」 「正式入读后,学费为阵法一张,阵法等级视班级等级而定。」 「而且!还有个好消息,今日报名的学子们,均能享受三日的试学期,不满意退费!」「现在,可以踊跃报名啦!」 花一咧出一口白牙看向众人。 众人:……真的好像骗子啊! 第54章 拉出来比比 「诶,花一大人,这、这境况和您说的大不一样啊!」 庄海用拂尘掸了掸桌案上缠缠绵绵戏耍的两只苍蝇,面色愁苦。 花一单脚站着,一只脚踩在长凳上,未置一言。 天道双手抱臂站在他身后,活像个保镖的架势,眼下凶神恶煞的瞪着庄海,更像了。 庄海这回却坚决没怂,侧了侧身子,好自欺欺人的假装看不到天道的目光,接着絮絮叨叨:「开门那天那么大的动静,按您说的,各门派这武功也展示了,可您看这报名的人数,你看!」 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可心里清楚到底不如亲眼所见,看到庄海手里紧紧攥着的零星几张阵法图,花一心还是紧紧揪了一下。 惨,太惨了。 「是不是……咱们表演的不够卖力?要不咱们再重来一次?」 余辰风晓得自个这是睁眼说瞎话,可他不说瞎话,这屎盆子就扣到他师父头上去了。 庄海冷笑一声,嘲讽道:「不够卖力?就说你那头的,朱要空口喷火还不够,见着报名情况不佳,是不是还临时加了个钻火圈儿?」 「这可是你的亲师兄弟,不带你这么埋汰人不努力的。」 余辰风脸蛋臊的通红,「可、可」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下文来。 庄海这话是说给花一听的,花一也听见了,只不过这字儿一个个往脑子里蹦进去,又原封不动的跳了出来。 他在想别的事。 修仙一途令人神往,唯有极有天赋之人才能通过各种渠道选拔被领去临安,如今大好机会在前,怎得反倒不闻不问? 「你们先在这儿守着,有人来报名好生接待,已经报过名的几个也好生教着,我和天道去查查这背后有没有什么隐情。」 花一心里头揣着几个猜测,只是都还需一一验证。 庄海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这回直接被天道隔空封了口,只能瞪着眼瞧着两人离开。 「你觉得为何会如此?」 「我?」 「恩。」花一笑了笑,「这事儿我做着你便不想插手,怕你那些徒弟因此生了二心,我心里清楚。不过我也清楚,你是极聪明的,我也想听听你的猜测。」 第106页 「跟我客气什么。」天道口中嘟囔,可忍不住嘴角还是咧到了耳朵根子。 他清清喉咙,分析道:「不外乎两种。一是不信任我们,虽是亲眼见了,但扔是觉得我们是江湖骗子。二是不信自己。我来之前曾读过此地风俗,于大户人家而言,族中不论宗系旁支,生下来就得去测灵根,若是适合修行,一早便送到了临安。」 「眼下这些人,要么清楚自个不是那块料,要么就是只想安安稳稳活着,不求长生。」 花一颔首,这与他所想相通。 天道话锋一转:「我知你定也是这么想的,我倒是有个法子。」 天道素来一板一眼,这般促狭的神情,反倒叫花一好奇起来。 花一挑了挑眉:「洗耳恭听。」 两个身材欣长,相貌俊朗的男子,哪儿也不去,站在马路正中央旁若无人的咬耳朵,十足吸人眼球。 天道说完,冲着花一扬了扬下巴,花一终是绷不住,笑了。 余光一扫,才发现他二人早就成了整条街的目光中心。 花一计上心头:「我好像想到一个能佐你的法子。」 两人一拍即合,步子都迈的轻快了些。 从官衙处领取了资格证明,顶着府衙怀疑的眼神,花一妥帖的将帖子收好,出门左拐就与天道分道扬镳,开始两人的计划。 晌午已过,眼看着一日又这般虚虚过去,庄海抻着脖子等了半日,报名的没见着,说要出去想办法的两个老大也不见踪影。 置气的将拂尘往前一丢,庄海破罐子破摔的窝进身后的躺椅,鬍子气的东倒西歪:「两人八成出去谈恋爱了,早将这事儿抛之脑后,就咱们还在这儿等着。」 玉生烟一脚踹上他小腿肚子:「瞎说什么呢?事儿没干多少,牢骚倒是不少。」 应光寒也走了过来,悄声安抚道:「师娘说的对,天道大人是仙家,听闻仙家清规戒律最是繁琐,谈恋爱这话可不好乱说。」 庄海「哼」了一声,对这叛逃的徒弟自是没什么好脸色:「怕什么?不是他自个在问天大会高调求爱的时候了?」 应光寒被庄海生生噎了回去,他总不好明说,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可不鲜见。 他正寻思着要如何安抚这位前任师父之时,门口一阵骚动。 庄海一个鲤鱼打挺就沖了出去。 看清门外景况之时,庄海唇角迎客的笑容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白鬍子老道站在中央,四个徒弟正与朱要推推搡搡,路上来来回回的路人看似没注意,实则都在偷偷瞄着。 「做什么这般无礼!」 庄海一声喝,朱要一顿,没有立刻收手。 他毕竟不听庄海差使,但花一临行前将总管的事儿交到了庄海手里,他也不能毫不顾忌,于是答道:「这个牛鼻子老道说这皇城根下的修仙问道之事素来是他负责的,要找咱们的管事问话。」 庄海上前拍了拍朱要的肩,自个挡在前头,冲着牛鼻子老道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笑道:「在下修仙多年,尚不知这人间热土还分成一块块的,归不同的道人管辖呢?」 「你当然不知。」小道收了手,嘲讽道,「江湖骗子又岂会知晓这其中规矩。」 庄海颔首:「原来还有规矩。所以你们当如何?莫非还要给你们缴纳银子?」 小道脸色一僵。 庄海瞭然的笑了,道家最是无欲无求,碰上这辱没道家名声的,他今儿抬手帮忙收拾了,只当做了善事一件。 「休要胡说!即使,即便给银子,那也是各自心意!」 朱要直接嗤笑出声,庄海也冷着寻了个椅子坐下,仰着头看那老道,气势却半分未输。 「我们今日既不想挪,也不想破财消灾,你当如何?」 老道站在阳光下,面目却在阴影里,脸色莫辨。 他拂尘一掸,冷笑道:「慈悲为怀,自是不会将你们逼上绝路。不若咱们就比一比道法,若你们技不如人,留下这宅子,人去就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备战月底的考试,所以更新都按照走榜来了,谢谢大家支持mua~感谢在2021-11-13 21:17:52~2021-11-16 20:5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野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东风 10瓶;小野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谁做的好事儿 王府宅子建的气派,出门左拐出了巷子口便是繁华大街。 牛鼻子老道领着四个小徒弟来势汹汹,勾的路边摆摊儿的纷纷斜着眼偷瞄着。 朱要眼里是见不着这些细枝末节的,二话不说便同老道四个徒弟打了起来。 好傢伙,偷眼瞄着的也不偷瞄了,相识一眼,商量好似的,都舔着脸光明正大瞧起热闹来。 老道挑衅一出口,庄海还没回答,巷子口就是一阵嘘声。 玉生烟追着庄海跑出来,本是想温情解意好生安抚一下,结果自个被挑的火冒三丈。 「怕什么?答应他!」 庄海被玉生烟架上了架子,也不再扭捏,装模作样的捋着鬍子站直身子,瞬间就高出老道半个头来。 「怎么比?」 老道后退半步,上下扫视着庄海,冷笑道:「江湖骗子是没资格与道术一途同我们论高下的,你们若不愿趁着机会体面的走,那边随便你们,不论你们用什么术法,如果你们能使的出来的话,只要能打败我,我不仅会当众道歉,还会将你们引荐给当今圣上。」 第107页 「还是个有门路的,难怪这么猖狂。」玉生烟阴阳怪气道。 老道却已行了礼转身离开,气的玉生烟恨不得立时剁了这牛鼻子。 小道士递了个帖子,朱要接过,打开一看,眼球几欲夺眶而出。 难以置信的转身:「这老头子早有预谋啊!这战书都是一早准备好的,而且根本没给我们准备时间,今晚就要同咱们比试。」 庄海自动忽视了朱要咋咋唿唿的行为,淡定问:「在何处比试?」 「缘化街……是何处?」 玉生烟翻了个白眼,气不打一处来:「菜市场旁边那条街口!」 她双手叉腰忿忿不平道:「这老秃驴就是故意的!特意挑了个人多的地儿,就是想咱们在那么多人跟头丢脸,输了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灰熘熘的离开此地!」 「诶,跟你说话呢,没点反应。」 换做寻常,庄海定然已经鞍前马后伺候着,可这会儿他依旧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非有诈?」玉生烟问。 庄海摇头:「倒也不是,这老道的道行一眼便看的透,我只是觉得这事儿来的蹊跷。」 「有啥蹊跷的?不就是个眼红嫉妒上门讨没趣的吗?」 朱要最见不得庄海这种故弄玄虚装大拿的样子。 庄海好似没听出朱要语气中的不屑,耐心解释道:「咱们这儿开张也有些日子了,开张当日还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若是找麻烦,且想让我们当众出糗,岂不是应该趁着咱们最受关注的几日来?为何等到今日门庭冷落?」 被庄海这么一说,另外两个也品出些不对劲来,只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约是赴定了。 一直等到出发前,花一和天道都未归,庄海只能吩咐四五人留下看着宅子,自个带着剩下的人浩浩汤汤赶往缘化街。 缘化街离着王府大约小半个时辰的路程,几人的脚程,眨眼间便快到了。 街头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朱要将木木护在怀中,自个瞪着铜铃大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瞧着每个挨蹭过来的行人。 衣袖忽的被扯了扯。 朱要正欲发作,垂眸一瞧,是木木。 木木手里团着个灰色的布糰子,作势要递给他。 朱要一眼便领会木木的意思,满腹狐疑的打开了不糰子,而后面色跟着变了变。 「你们看,这老道还真是不怕死啊,居然在街边商贩处都挂了这种小布条。」 众人停下脚步,腾挪到一个不阻塞交通的位置,定睛一瞧布团上的内容,面色皆是一言难尽。 原是那老道将今晚的比试公之于众了。 玉生烟涂着火红丹蔻的指尖将布团狠狠□□一番扔进了庄海怀里,怒道:「这糟老头子倒是很自信,咱们今晚定要让他好看!」 一时间群情激奋,就连木木都目光湿漉漉的跟着嚎了两嗓子。 唯有庄海心中尚揣着那丝不安,担忧对方有后招。 远远便看到了街尾搭起的擂台。 有了前面小布条的铺垫,看到这显然有备而来的擂台,庄海几人淡定了许多。 他们这边儿冷静自持,倒是让老道惊讶的多看了好几眼。 两边目光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看啥看,快干啊!」 劳动人民最朴素的一嗓子,将两边喊了回来。 回过魂来庄海尴尬的清了清喉咙,朗声道:「我们赴约来了,不知道长想如何比?」 老道眯缝着眼,仙风道骨装的愈发纯熟:「在下不会食言,这比试方式依旧由你们决定。」 庄海点点头:「那却之不恭了。」 耳边一片嗡嗡,以庄海的耳力,如何听不出众人的非议,老道这么一说,气势上立刻占了上风。 可他也必须有此一问,不然这老头输了不认岂不麻烦? 「道长高风亮节,我等也不欲占便宜,不若就比试道法吧。」 庄海一句话就将面子夺了回来。 老道也终于睁开了眼,眼中精光闪过,点了点头。 庄海又道:「道长选择此处也是为了让大家饱个眼福,那我便成人之美,择了几个大家也能看的清楚明白的项目来比试,不知道长可允?」 庄海这马屁拍的围观群众通体舒泰,老道自是不好说什么,只是脸色沉了几分。 「这第一项便比炼丹,各出一名弟子现场炼制丹药,再择现场之人服用,看谁的丹药厉害。」 「第二项则比炼器,现场炼制时日过久,就各出一个兵器,现场比试即可。」 「第三项嘛,就各出一人,比比道法高低。」 庄海说的头头是道,又处处暗含陷阱,老道心中本疑窦丛生,怀疑自个得来的消息,可再一听这比试项目,揪起来的心又被摁回了肚子里。 这几样他可是有备而来。 他一点头,比试立刻开始。 庄海来之前便发现周遭拥挤,但暗处有官兵在把守,对这老道口中所说的国师也信了三分。 人群被拉开成圆形,将几人拢在正中央。 四个小徒弟里拉出来一人,其貌不扬。 朱要作为这边炼丹的唯一一人,当仁不让。 架起傢伙事儿就开干,朱要一早就想好要炼什么丹,一骨碌将材料丢进丹炉,就双手抱臂看着犹在忙活的少年。 第108页 少年倒是比朱要瞧着大方许多,放材料时也不藏着掖着,动作间进退有度,兼之少年长的也是温和俊秀,反观朱要虽然也是浓眉大眼,但沉着脸瞪着眼,瞧着就吓人。 两相一比,这人心就偏了。 玉生烟瞧着隐隐焦急,一直揣着怀疑的庄海这会儿却淡定了,他宽慰道:「比试又不是比人气,博人喜欢也没什么用处。」 一语成谶,飞速打脸。 两人丹药差不多时辰炼好。 朱要全程瞧着,可也没看出个究竟,分辨不出小道士炼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两人炼制的丹药放在一起时,这卖相差距着实有些大。 朱要捧着黑乎乎足有半个手掌那么大的丹药,余光瞄着小道士盘子里装着光华内敛的丹药,可怜巴巴中带着求救的看向木木。 木木鼓了鼓腮帮子,她也没办法呀。 「去吧。」 老道和庄海分别检查了对方弟子炼制出的丹药,挥挥手便让他们找人试药去。 问题这就出现了。 朱要去的地方,周围自动退避三舍,腾出个空来。 小道士则面带微笑的被团团围住。 这药再好,也得有人肯试才行。 庄海眯了眯眼,另一头的老道唇角微扬,已经是衣服胜券在握的模样。 小道士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扎出来,他谁也没选,而是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扒拉出一个乞儿。 那乞儿浑身脏污不说,行走间腿脚还十分不利索。 小道士丝毫不嫌弃,握着乞儿的手,将丹药放在了他手心里,细细叮嘱:「这丹药和水服下,你这腿很快便能好。」 说着还帮乞儿讨来了一杯水。 乞儿半信半疑,许是见小道士的目光足够真诚,眼一闭还是将药丸吞了下去。 另一边,朱要傻乎乎的站在场边,看着另一头干着急。 庄海清咳两声,轻轻扬了扬下巴。 朱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折身走向了对面。 他也朝着那个乞儿走去。 「你这丹药服下去,若是这乞儿腿脚当真好了,到底算谁的功劳?」 另一个小道士站出来阻止朱要将丹药送给乞儿。 「你怎知我这丹药是治他腿的呢?」 「不管是不是,药性相冲,同时服用两人的丹药会影响我师弟的成果。」 「哦,还真是兄友弟恭。既然你们二人感情这么深厚,你不愿师弟成绩受影响,那我这丹药你便代为服了吧?」 「这……」 小道士没想到朱要反将一军,兼之朱要这丹药卖相实在难看,一时间竟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便服了吧,不过为师在此,你勿需有顾虑,这药有没有用你自是如实相告即可。」 朱要觉得老道话里有话,但他没有证据。 小道士捏着鼻子将丹药服下。 另一头传来阵阵惊唿。 围着乞儿的一群人嘴巴各个张成「哦」型,瞠目结舌的看着乞儿居然站了起来! 本就是出门买个菜,瞧瞧他们看到了什么? 这是活佛现世啊! 已经有人跪了下来,砰砰砰的开始叩拜。 小道士推辞了两下,便笑着受了。 温和有礼的一个少年转身看着朱要,明明脸上的微笑如初时一样,可朱要就觉得哪里不对了。 「你这还有多久才见效?我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服下朱要丹药的小道士怼道。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小道士只觉指尖微麻,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直直的从他的十个指尖往里钻,好似被毒舌一口咬住,毒液瞬间瀰漫了他的四肢百骸。 视线开始模煳,嗅觉也消失了,想要喊叫也发不出声音。 他明白师父的意思,不过是要他不论朱要的丹药有用没用,都要装作没用的模样。 他也早就打好腹稿,不仅要装没用,他还要假装中了毒,彻底将这些人送走。 师父同他们经营多年,终于才在皇城根里扎住脚跟,结果这群人一来,立刻就勾得皇后的注意,若不将这些人扼杀在摇篮里,只怕很快便会取代他们的位置。 只是…… 师父能看出他是真的痛苦吗? 万一师父以为他是装的,不来救他怎么办? 诸般因果划过心头,侥倖到后怕到恐惧。 很快,就连这点恐惧也消失殆尽。 铺天盖地的疼淹没了他,叫他的脑子无暇再思考任何,只本能的蜷缩着身子,痛的在地上胡乱打滚。 冷汗涔涔的顺着发迹沾满了脸颊,在地上滚上一圈,又和着泥。 不过是片刻功夫,这小道士瞧着比乞儿还要狼狈三分。 「你到底对我徒儿做了什么?!」 已经没人再关注乞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朱要身上。 救了个跛子和当着大伙儿的面害死个人,还是后者更惊人。 最震惊的不是别人,是朱要自个。 「我……这……不过是个鍊气丹。」 起初他也当这小道士是装的,可瞧他这狼狈的模样,若是装的,也太过逼真。 老道已经顾不得仪态,怒气沖沖的跑了过来。 朱要惊慌的看向庄海,木木也飞奔到他身边。 「你还要对我徒儿做什么?放手!」 第109页 老道说着就要用拂尘敲木木的腕子,斜里伸出一只笔,瞧不出用力,轻轻巧巧便卸了拂尘的力道。 「让她瞧瞧,她专精治疗。」 老道岂会轻易同意,但庄海一只细笔就将他压的死死的,心中大骇的同时只能先点头答应。 木木柳叶眉拧成一团,蝶翅般的睫毛也轻颤着,一息功夫,她睁开双眼,沉凝道:「你这鍊气丹效用太过霸道,他体内本没有灵气,即便不能催用这鍊气丹,这丹药自行聚集的灵气就能将他撑的爆体而亡。」 前头还好,听到「爆体而亡」,跟在老道士旁的小道士们终是忍不住了,失声道:「什么?」 老道拂袖冷笑:「我瞧你一介女流,竟也敢下如此妄言,这番解释不过还是想拐弯抹角说你们的丹药有用罢了。若是这凡人都能炼制鍊气丹,只怕临安要塞爆了吧?」 人命关天,庄海也不想再在口舌上耽误功夫,沉声答道:「我等本就是从临安而来。」 老道冷哼,显是不信。 「临安素来只进不出,这是天下皆知之事!」 「你让开!徒弟的命还要不要了?」 「不让!岂知你们不是想草菅人命?」 两边僵持不下,眼看着现场就要表演个真人快打,围观人士中有眼尖的叫道:「天、天上!」 众人齐齐抬头看天,紧接着面色俱是一变。 庄海看向朱要:「你炼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朱要五大三粗个汉子没忍住撅了噘嘴,试图通过装可爱逃过一劫。 「我也是想赢……这丹药能直接将境界堆到鍊气巅峰,说起来强行渡劫也是有可能的。」 庄海:…… 不能这么下去,若是当场渡劫,这雷可没长眼,就这人群密集程度,怕是一道雷下来就能批中三个! 也不管老道答不答应,庄海直接飞身而起,一个潇洒的凌空旋转,老道眼前一花,下一秒徒弟就落到了别人怀里。 先是被压制,又是被抢了徒弟,再者确实忧心徒儿的安危。 老道也顾不得祖师爷的叮嘱,直接解开了拂尘上的封印。 他认了,眼前之人是不是临安来的他不清楚,但确实有两把刷子。 若是仅凭自身之力无法战胜,那便只能靠着手中利器了。 拂尘乃是祖师爷一代代传下来的,封印一解,遇风而化,漂浮在空中,瞬间便有木舟大小。 「去!」 老道鬍子无风自舞,他微弱的灵力根本支使不了这解了封印的拂尘多久,只能一击必杀。 好在一招就够了。 他信心满满道。 拂尘虽大,却极轻盈,风驰电掣的撞向庄海。 庄海不敢托大,将怀中的人抛给玉生烟,御出佩剑,凌空结印,纤长食指间金光闪烁,合上的双目之间也隐隐有光华流动。 拂尘转瞬便到了眼前,下一刻便要直直撞到庄海身上。 所有人都仰着头,惊骇的看着这一幕。 此刻他们也收了看热闹的心思。 道长能祭出如此厉害的法宝,而庄海居然能御剑飞行,两个在他们眼中都非凡人。 云层间间或金光闪过,发出滋滋的声响。 庄海蓦地睁开双眼,原本是黑色眼球的地方全被金光覆盖。 拂尘的尖已经抵上了庄海的眉心,却悬停了下来,周身嗡鸣不断,像是有灵般挣扎不休。 庄海口中念念有词,离的远了无人听清,只能依稀辨认,他每说一字,拂尘便震动的愈发剧烈,直到某个灵界点,拂尘轰地一声,断成两截,继而化为粉末。 老道突遭反噬,一口鲜血喷出。 庄海缓缓降落。 玉生烟趁着功夫也将小道士身上的灵力吸到自个体内,雷云密布的天渐渐放晴。 庄海走到老道跟前,小道士们扶着老道不由自主往后窜了窜。 「还比吗?」庄海居高临下的问。 自是不用比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很快人群就跪成一片。 庄海皱了皱眉,他可不喜这般做派。 只是目光扫去,齐齐跪着的人里,有两个站着的就格外明显。 那两人身材欣长俊逸,只见其中身着白衣之人朗声道:「这位天师便是王爷府开堂授课叫人修仙的吧?我这就去报名!」 人群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跪拜了,争先恐后爬起来就往王府的方向跑。 庄海眯了眯眼,好像突然知晓今儿这一出背后到底是谁做的好事儿了。 第56章 消失的弟子 庄海擦了擦汗湿贴在额际的头髮,扭头看到花一和天道的瞬间恨恨磨了磨牙。 要不是这两货为祸人间,设了个局,他们也不至于这两天忙成了狗。 好吧,虽然这本就是他们的目的。 花一无视了庄海「哼」了一声的傲娇样,眯缝着眼笑着问他:「现今有多少弟子报名了?」 「缺七个就有千人了。」 花一瞭然的「哦」了一声,庄海答完便等着那句「辛苦」了,却见花一走近拍了拍自己的右肩,「继续努力!」花一笑着说完扭身就走。 天道看了一眼庄海,犹豫的跟上花一,走到四下无人处才问:「咱们是不是也应该帮着做点什么?这几日他们确实忙的够呛。」 第110页 花一扬着的唇角不知何时也放下了,他幽幽嘆了口气,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有些事他们迟早要自己担起来的。」 帮他们分担些不是什么难事,但若是违背了花一的意愿,自然就变成了亏本生意。 亏本生意天道是万万不会做的。 于是天道随着花一在城里好好玩了几日,吃遍大街小巷,等他们再回到王府时,弟子们已经在庄海的安排之下分班入学了。 有之「媳妇熬成婆」,庄海一群人不是媳妇,心态却分毫无差。 「这都是你造的孽呀。」 花一和天道旁听了一节课后,押着茶沫痛心疾首的评价。 天道只作没听见一般,甚至在众弟子愤怒的目光之中施施然起身鼓了鼓掌,给完美继承了他斯巴达式教育模式的弟子给了高度赞扬。 鑑于天道尊贵的身份弟子们并不了解,为了避免因为过于招人恨而发生流血事件,花一善心大发的拽走了某人。 王府的宅子九曲十八弯,轻易脱困之后,花一刚准备好好与天道掰扯明白,只见远远几个弟子垮着脸匆忙走了过来。 几人并未瞧见花一,是以神色慌张定是发生了什么。 花一也没绕弯子,拖着天道直接拦住了几人的去路。几人从交头接耳里抬起头来,见到花一和天道,面上表情皆是一松。 花一心头却紧了紧,看来这事儿大到必须他们来处理。 细问之下,事情也正如他所料十分棘手。 学堂刚开不过半旬,有个弟子在放课之后便失踪了,王府中遍寻无果,那弟子身无长物,也无亲人,家徒四壁,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几人怀疑这弟子的失踪很可能与阵法有关。 虽说这学堂设立的初衷便是查明背后操控阵法之人,可两人从未想过要牺牲谁来换取线索。 失踪的弟子叫贺异,二十出头的年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平凡的长相,别说花一,就是教导的师父们,对他也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花一听着几人细细汇报手头的线索,眉头紧紧拧着,直到肩头忽然落下重量,天道安抚的捏了捏。 他很快回过神来,叮嘱了两句,便决定亲自去寻贺异的下落。 贺异住在这座城最偏的角落,立刻人群聚集之处,花一便没了顾忌,在屋顶间纵跃,唿唿的风擦过耳际,他却还是能敏锐辨出风中另一个人的声响。 天道紧紧跟在他身后,不近不远的距离。 「是这里。」花一最终停在一处茅草屋前。 「家徒四壁」已经是委婉而体面的说法,眼前的屋子孤零零矗立在荒郊野岭里,窗户、房顶都是被风雨摧残过的痕迹,无人管的野地,贺异还辟了个园子,用粗细不一的篱笆栏围了起来,园子里四四方方几块地,种了些瓜果。 清贫倒也干净。 院子落了锁,花一直接翻了进去,刚落脚便皱起了眉。 身边一阵响动,一路跟着他的天道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小心一点,这味道很诡异。」 花一也闻见了。 离的远时只是若有似无的腥臭,进了这院落,这股腥臭就有如凝成了实质的水一般质地的东西,疯狂的涌进了鼻腔,令人作呕。 花一的目光顺着脚下的方寸之地,缓缓上移,开始打量整间屋子。 这种臭味他闻过许多次,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天道先他一步走了出去。 院中并无异样,也没有发现尸体,两人心头的疑云却更重了。 天道没有迟疑,手下运劲直接推开了房门。 哐—— 木门似有几天未开了,砸在墙上落下簌簌的灰尘。阳光透过灰尘将屋中景象照的清晰,屋内空空如也。 花一和天道的目光齐齐落在仅有一人宽的小木床上。 尸臭的气味就是从那张床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我先去探探,如果遇袭你再来助我。」 花一很想抬槓为什么不是他去,但天道脚比嘴快,说的功夫人已经走到了床边,花一抿了抿唇,将话吞了回去。 屋子里静的可怕,两人都屏住了唿吸,主要是臭的。 天道在袖中摸索片刻,掏出了一双手套,认真戴上压好每个指缝,才将手伸进凌乱的被筒里摸索起来。 因为憋着气,红晕渐渐泛上了耳根,天道维持着让身子尽量远离贺异的床,双手前伸,别过头只能看见一截透着浅粉色的颈项的姿势。 花一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来。 天道身子一僵,默默收回手,讷讷道:「没有机关,也没有阵法残留的痕迹。」 花一带着笑意的「恩」在喉头滚了滚,变得有些含煳不清,落到天道耳里烧的他耳根越发红了。 于是他绕过花一,径直走了出去。 这回跟在身后的换成了花一。 花一笑着摇了摇头,脚尖已经踩在了门栏上,眼角的余光瞥见角落里的米缸底下好像压了个布条,上面似乎写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7 23:41:45~2021-12-21 20:1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5瓶;小野花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死因 第111页 天道察觉身后人没跟着,心中一凛,立刻折返。 推门的声响有些大,惊扰了正埋头看着什么的花一。 「喏,贺异留了个布条,是给学堂的。」 花一顺势将布条递了过来。 天道接过,一眼便扫完了布条上的字,他不识贺异的字迹,只看内容就是一封普通的告假信。 抛开这信是不是别人代笔的疑点,天道皱了皱眉,疑惑道:「会不会太过巧合?贺异又怎知我们会到此处,又看到这封信呢?」 「你没进来前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不过你刚刚匆匆忙忙推门,倒是点醒了我。」 说到匆忙推门时,天道脸上浮现出一点可疑的红晕,出于做贼心虚的心里,他大声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花一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但注意力很快又放到贺异的事上。 「我在想,他或许只是写好了信想要交给我们,但发生了什么十分紧急的事,导致他匆忙出了门。」 他指了指床铺:「走的时候床上一片散乱,被褥都没来得及叠。」 天道顺着花一的思路补充道:「院外落了两道锁,屋子的门却只是合上了而已。确实像走的匆忙,想起自己还没锁门,但又没时间折回了,于是就补救似的在外面锁了两道。」 「恩,目前看来这是最大的可能性。」 「那现在我们只需要把这布条带回去,让知晓他笔迹的人辨别一二,就能确定这布条是否作伪。」 又将屋子搜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一点线索后,两人立刻返回了王府。 虽然贺异没给夫子们留下什么印象,但却是个勤快的,布置下去的作业每次都能按时上交。 将布条上的字迹同作业两相一对比,确认布条就是本人所写无误。 按照他布条上所写,请假是因为庄子上突然多了许多活儿,他必须看着。 「庄子?你们可知这贺异是以何为生的?」 花一视线扫过,一群人挨个低下了头。 「学了个形,完全没学到神。」 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花一挨个去问贺异同窗去了。 天道一反常态没跟在后头,反而扬着下巴,嘴角挂着可疑的笑容,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有点欠揍。 在场的几人是没胆子,最主要是没实力揍天道的,只能面上袒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天道摇头晃脑,每个字的尾音都跟着上扬:「明白花一的意思吗?」 几人齐齐摇头。 天道愈发得意:「你们啊,只学到了我当初教你们时的形式,但丝毫没有领会我对你们的良苦用心,对每个学生都要充满爱和责任感,懂吗?」 直到天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几人对视一眼,才喃喃道:「他这是炫耀挨夸了?」 自觉挨了夸的某人又火速黏到花一身边,正巧听见花一问出了关键线索。 「贺异是在驿庄做活?」 站在花一对面的弟子被花一严肃的模样吓的缩了缩,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花一转身同天道对视一眼,天道瞬间瞭然。 如果贺异长期待在驿站,那身上沾了尸气就不足为奇了。普通人或许闻不出来,但他和花一闻着就格外刺鼻了。 如此两人心放下些许,贺异此刻或许并非落入了什么惊天阴谋里。 问清是何处的驿庄后,花一和天道片刻也没停留,又往驿庄赶去。 路上并未遇见什么古怪的事,顺利的赶到了驿庄,两人一眼便瞧见了靠在门边歪着脖子,头不时小鸡啄米似的睡的正香的男人。 除此之外,驿庄再无其他人影,眼前的男人很可能就是贺异。 男人被叫醒的时候还有些惺忪。 一睁眼就看到两个气质斐然的男人站在身前,他仰着脖子才勉强看清更为消瘦那人的脸庞,不知为何,明明只是中人之上的五官,浅浅笑着,就让他觉得视线里的颜色都明丽了几分。 「我、我是贺异,你们是何人?」 贺异站起身来,后知后觉的起了警惕。 这穷乡僻壤专门用来挺尸的地界,怎么看也不像这两位会踏足的地方,更何况一上来就能叫出他的名字。 「你忘了吗?我们也勉强算是你的师父。」 见着贺异活蹦乱跳的,花一的心也放回肚子里,嘴角便轻轻扬起。 他们施了术,寻常人见着他们的脸很快便会忘却,贺异记不住实属正常。 好在贺异并不笨,被花一这么一提醒,迅速就想起自个是怎么被吸引着去报名学法术的。 回忆走马灯似的从眼前飘过,再看向二人时,贺异眼里是畏惧夹杂着憧憬,还有丝丝兴奋。 「弟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责罚!」 贺异偷瞄了花一一眼,小声道,「二位来此处是——莫非是我做、做错了什么?」 花一很想说「是」,但看着贺异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模样,他善心大发解释道:「你几日没来,学堂里夫子甚是担忧,得知你在此处,我们便过来瞧瞧。」 贺异这才想起自个还没交出去的告假信,红着脸挠了挠后脑勺。 「果然是我的错,但我绝不是故意的。这几日驿庄突然来了许多无主的尸体,必须有人守在此处清点之后将他们火葬了。」 「那你怎么睡着了?」花一笑眯眯的逗弄贺异。 第112页 贺异果然更加慌乱,手脚都不知要放在何处,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挫败的耸拉下肩头:「我虽做这行很久了,但其实一直……一直很怕鬼。这几日送来的尸体形容可怖,都像是被抽干了血似的,我、我晚上也不敢合眼……刚刚实在撑不住了,就……」 天道与花一对视一眼,明白花一也察觉到了其中不对。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贺异一怔,既而狂喜。 他怎么忘了,站在他眼前的两个可是大仙!驱个鬼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能能能。」贺异忙不迭应声,侧身推开驿庄的门,领着花一和天道走了进去。 草屋的四角堆放着不少竹炭,是以房中只飘散着淡淡的尸臭。 花一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前,伸手揭开草蓆。 草蓆之下是一具干枯的尸体,看骨节长度是个成年人。 花一抿了抿唇,又接连揭了几张草蓆。 不怪贺异会认为这些人是被抽干了血死的。这些尸体是成年人的身量,可干瘦的骨头上几乎只附着一层褐色打着褶子的皮,眼眶深深凹陷,浑浊的眼球至死都是睁着的,死的十分痛苦。 「这些人的都是被抽干了灵力而死。」天道压低声音道。 第58章 云岭商会 雅雀飞过,振翅带落叶片,打着旋儿的落到了端五肩上。 端五浑然不知,正握着拳头慷慨激昂:「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如此丧心病狂!等抓住他们,我、我非让他们灰飞烟灭不可。」 「你打不过他们。」天道面无表情的试图阐述事实,说到一半就被花一瞪了一眼,于是疑惑又委屈的闭上了嘴。 花一心中嘆气,要拯救某些人的情商果然任重道远。 「歹人修行了邪术,法力在你之上并不是什么了不起之事,你勿需介怀。」 三言两语安抚了被天道伤害的少男心,花一徐徐引导:「只要你们勤加修炼,定然有超越他们的一天。不过眼下时间紧迫,你们遇上他们恐怕会有危险,所以对付他们的事就交给我和天道。」 「我知道我们法力不济,但每日都有百姓遇害,难道就让我们眼睁睁瞧着什么都不做吗?」 庄海义愤填膺。 花一挑眉:「我何曾说过你们什么也做不了了?驿庄那些尸体身上都有阵法残留的痕迹。」 「不同的阵会有不同的法术残留,你们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记住这些法术残留的特徵,然后在城周四十里的范围内,帮我们寻找阵法。」 天道吩咐着,「我给你们一晚时间记住这些法术残留。」 是夜。 王府正厅灯火通明,屋中密密麻麻摆了数十张木桌,每个木桌前都趴着一到两人,埋着头口中念念有词,不时还有人双手揪着头髮以头抢桌。 像是某种大型作法现场。 窗外是比整个王府年资更久的一棵古树。 两人合抱粗的古木上,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并肩坐着,着白色衣衫之人手中提着个酒葫芦,不时仰起脖子喝上两口,凌冽的酒液在月光下闪着粼粼的光,顺着下巴划过线条优美的脖颈。 每当这时,旁边身着黑色衣裳的男人便会侧过头,动也不动的看着白衫男子。 白衫男子不用转头,也能感受到来自旁边灼灼的视线,于是小声嘟囔:「叫你来赏月,盯着我做什么。」 黑衣男人无比自然的回答:「你比月亮好看。」 若是第一次见天道的,八成要误会他是什么情场老手,说起情话信手拈来。 花一却清楚的很,这人只是不知道什么是害臊罢了。 天道接着道:「那不就是个大圆盘子。」 恩,还很会破坏气氛,花一心道。 他垂下羽睫,看着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扯的老长,瞧着竟是那样亲昵。 天道看不到的角度,花一勾了勾唇角,赏月斗嘴,若是能一直这般,也挺好啊。 第二日一半人留下继续开课,另一半人去寻找阵法的线索。 几日过去,他们终于查到了线索。 最先是应光寒发现的异状。 他挨家挨户的询问,终于找到驿庄里三具尸体的来歷。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许多,叫上青妩几人,在几人住处附近一丈丈的搜素,再挨个问了亲人邻里。 最后他们发现,几人生前都去过一个叫云岭的商会。 得了商会的地址,派一人回去通报消息后,应光寒便领着剩下的人先行去蹲点了。 大隐隐于市。 商会就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商圈里,门庭若市。 几人蹲了半日,少说也有数百人进进出出,朱要瞪大一双眼,嘆为观止:「这一天得赚多少银子吶。」 应光寒表情裂了一瞬:「这是重点?」 青妩皱着柳叶眉:「现在该如何做?咱们蹲在外面这么久,一个身上有阵法气息的人都没见着。要么阵法并不在商会之中,要么……被隐藏的很好,唯有进去一探。」 几人心下都明白,青妩所说就是最好的办法,可…… 「花一叮嘱咱们切不可擅自行动。」 「是啊,万一那两个歹人在里面,咱们撞上了不是死路一条吗?」 「那就这么等着?过去几日那些人又害了十三条人命!如果一个地方有没有问题都要叫花一他们亲自来查探,那这事到底何时才能查个水落石出?」 第113页 青妩声音不大,就连态度也是温软的,却说的在场的几个男人都红了脸。 确实,他们太过依赖花一了。甚至开始觉得理所应当起来。 「行,那咱们分头查探,切记,查不出线索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保重安全。」 应光寒说完与青妩遥遥相视,青妩莞尔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怎么不在了怎么不在了,明明就在这里啊?!」 端五喃喃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花一上前一步,两指轻点端五后心。一股温暖的灵气瞬间走遍奇经八脉,所到之处,让端五沸腾叫嚣的血液渐渐平息下来。 等端五彻底冷静,花一才问道:「应光寒除了差你通知我,还对你说了什么?当时周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 花一语调不疾不徐,引导着端五的思绪缓缓回到当时的场景。 应光寒拧着眉的叮嘱,商会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街角摊贩的吆喝,分毫毕现的在他眼前重塑。 蓦地,端五睁开眼,紧张道:「我想起来了。我离开的时候有辆马车差点撞上我,当时马车里的人掀开帘子和我对视了一眼!当时我着急回去通风报信,只觉得有些诡异,但没深想,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隐匿了身形!那人不该看到我!」 一段话说的又急又喘,说完之后,原本平復下来的心情又开始翻腾汹涌。 这次花一却没出手安抚端五。 花一眉头深拧,鸦羽似的睫毛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原本红润的嘴唇因为紧抿失了血色。 对方既然看见了端五,那应光寒几人的行踪怕是早已在对方的掌握之中了。 端五赶回王府不过花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待花一和天道赶到时,应光寒几人却都没在商会门外。 「先别担心,他们也有可能是心急,先去商会里查探了。」天道分析道。 「我明明——」花一话还未说完,商会之中忽然走出一帮身着藏蓝色袍子的下人,走在前头探头探脑看了看四周,转身对身后之人吩咐了什么,然后便将大门紧紧合上了。 这回就连天道脸色也跟着一沉。 眼下日头正高,商会正是人声鼎沸之时,骤然关门谢客,定有古怪。 而这古怪很可能是与应光寒他们有关。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师尊,他们定是被抓了!我们直接冲进去要人吧!」 「不行。」天道断然拒了,似是觉得自个语气过于冷漠,又解释道,「即使他们此刻就在商会里,我们也不知他们被关在何处,贸贸然进去不仅救不了人,很可能还会害了他们。」 「那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端五急的直跺脚。 端五和天道说话的功夫,花一冷着一张清隽的脸,已经快速将事情翻来覆去在脑子里过了几遍。 「他们眼下不会有问题。这几日他们越来越急迫,死的人一日比一日多,说明他们需要的灵气也越来越多,倘若应光寒几人真是被他们抓了,那就是送上门的灵气,肯定会被丢进阵里,而不是白白浪费。」 「我们趁着这段时间,潜进去找到他们下落。」天道补充。 「你先回王府,让庄海主持大局,若是明日我和天道还未回去,你们就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不许来找我们。」 花一黑黝黝的眸子盯着端五,像是要辨明他的承诺有几分可信。 端五神色挣扎,樱红的唇微张着颤抖,半晌咬唇点了点头,眼角却沁出几分水意。 「你一定要回来!」 「快走吧!」 天道看着自个弟子眼泪汪汪揪着花一衣角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控制了一下才制止自己一脚踹到他的腚上。 好不容易把人给撵走了,天道一转身,措不及防撞进花一笑盈盈的眼里,没来由的心就漏跳了一拍。 以至于—— 花一挑了挑眉:「你躲什么?」 天道意识到自个刚刚居然被一个笑给弄的往后跳了一步,一抹红迅速袭上耳根,他挪开目光,逼迫自己盯着商会门口的石狮子,小声道:「你最近为什么常常对我笑?」 花一笑的更厉害了,明知天道的言外之意,却依旧故作惊讶的问他:「你不喜欢吗?」 此刻的天道侧着脸对着花一,花一清晰的看到原本透着粉的耳垂变得更红了。 「有古怪。」 「?」花一惊讶的睁大眼,天道却没转过头,视线牢牢锁在商会门口的两只石狮子上,又强调了一遍:「这两只石狮子有古怪。」 花一转身,顺着天道的视线看去,很快便明白了天道的意思。 他们隐匿身形站在商会门外这么久,并没有感知到任何灵力波动,是以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应光寒几人是进了商会后被捉了。 可除了灵力之外,还有其他的方式也能够捉住这些人。 「机关。两只石狮子的眼睛有微妙的不同。」花一道。 天道「嗯」了一声:「左边石狮子的眼珠子被重复摸过许多遍。」 「走。」花一说着,飞身上前。 第59章 请君入瓮 「九曲琉璃境……」 天道打量四周,口中喃喃下了定断。 两人被捲入了石狮子下暗藏的机关之中,甫一进入便能感受到空气之中似有若无的灵力波动,种种迹象都印证了他们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被绑走的弟子们很有可能被卷进了这机关之中。 第114页 嚓—— 天道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个火摺子点了,整个霎时亮了许多,两人的脸都被拢在一层晕黄的光下,有些许失真。 天道眼角余光敏锐的捕捉到花一悄悄竖起的大拇指,唇角在漆黑的阴影之中扬了扬,不过很快就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他一手抚开身前的花一,将火摺子扔进他怀里,迅捷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刃,格挡住了朝着他面门袭来的一把飞镖。 两人所立之处不过五尺见方,一人动作都难免掣肘,更何况此时两个成年男子并肩而立。 天道活动不开,只能一边格挡一边躲闪,颇有些狼狈。 花一站在角落里,所有冲着他来的暗器都要经过天道。于是,他被护的好好的,享受了一把弱女子的待遇。 只是一只飞镖划过天道衣襟,发出刺啦的声响,一抹红色也浸润他的眼底,花一皱了皱眉,心头略过一阵不快。 天道的思路他懂,这个阵法对灵力极为敏感,他们此时还不知是不是已经踏入了大阵的范围之内,倘若随意运用灵力的话,恐怕会节外生枝,这也是为何天道要用最原始的法子来照明。 可是—— 谨慎是一回事,伤了他在意之人便是另一回事了。 花一一手摁灭火摺子,两手在空中结了个繁复地印记,双眉紧蹙,手背青筋隐隐若现,他勐的睁开双眼,剎那间黑暗的空间在他眼中恍如烈日下的白昼,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尽收眼底,朝着他们飞过来的每个飞镖都被淡紫色的灵力笼罩着。 而这些飞镖的源头—— 花一飞身而出,身姿灵巧如燕,半空之中灵巧躲过朝他袭来的飞镖,右手从腰间抽出软体,朝着墙壁的某个点狠狠刺去。 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刚刚的偷袭仿佛只是一场闹剧,走廊两侧墙壁上的油灯也晃晃悠悠的亮了起来。 花一拔出软剑,甩了甩并不存在的灰尘,耳畔一阵湿热,天道在他身后站定,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走廊,啧了一声道:「这是在邀请我们一探。」 到底是打草惊蛇了。 花一心道。 空荡荡的走廊里唯有两人的脚步声,忽而天道说:「刚刚的情形我能应对。」 他说时腰杆挺的笔直,双目直视前方,乍一看倒像是自言自语。 花一却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 「不是为了救你。」花一也直视前方,硬邦邦的答。 「恩,我明白。」 也不知天道明白什么,花一也不能问,就在胸口鼓鼓胀胀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天道用低哑的声音又轻道:「你是担心我。」 「你知道我能应付,但还是担心我。」 后一句说的又急又快,生怕花一反驳似的。 花一张了张口,却发现天道所说非假。 他皱了皱眉,「走快些。」 先前投鼠忌器耽误了进度,豁开手之后反倒没了顾虑,两人配合默契一路砍砍杀杀,没费多少功夫就走到了底。 看方位,两人一直是盘旋向下,走到底时,应当就在商会正厅的正下方。 可出乎两人预料的是,真箇地底的机关还真的就是纯粹的机关,与之前两人所见的灵力大阵并无关联,自然也就没有弟子们的踪迹了。 「莫非是想将我们引到此处困住?」 天道四处查探了一番之后疑惑道。 花一併未回答,取而代之的是用剑戳了戳头顶的木头。 簌簌的灰尘立时便洋洋洒洒的往下落,眼见着就要落的花一一头一脸,天道似是喟嘆了一声,稳稳的用袖袍遮挡住了花一头顶的一方天空。 花一默默收了剑,他的角度抬头能看到天道一截弧度流畅的下颌,天道没有低头与他对视,默默吞咽了两口口水,喉结的滚动也尽数落入花一的眼中。 这姿势……就好像自己被天道搂在怀里似的。 花一干咳两声,解释道:「试了一下,如果封了出路,从上面就能暴力脱困,他们应当没那么蠢。」 难不成是他两想的太复杂?这机关压根也不是给他们准备的? 这念头刚刚闪过花一的脑海,他只觉脚下一轻,天道骤然回眸,惊愕的神情在他眼中拉长变慢,对方纵身一跃的动作在空中定格了似的,紧接着头顶洞开的地方骤然合上。 一切快的就连他都没反应过来。 下落的过程并未持续多久,花一也没多做挣扎,只是在中间给自己套了个防御的术法。 他们本就是来找人的,怕的不是危险,而是对方不肯露脸。躲猫猫什么的,对他们更不利。 很快便到了底,花一腾空翻滚而后稳稳落地,姿态可以称的上潇洒。 只是还没等到他调整好面上的神情,对方就给了他个狠狠的「下马威」。 应光寒几人围坐成一圈,在他眼前被铁索绑成了粽子,此刻垂着头生死不知。 他们每人脚下都有一条暗红色的线延伸出来,乍一看像是某种古怪的图腾,而他们就在图腾的正中央。 花一落地的地方离着「图腾」还有些距离,可这「图腾」像是欢迎他的到来似的,暗红色的线先是浮起点点金光,既而有生命一般在地面扭动着向他扑了过来,竟是想要缠住他的脚踝。 花一闪身后退同时甩出布绫试图将阵中之人给扯出来。只是那红线所围的空间里的灵力竟是霸道非常,被花一灌注了灵力的布绫,一探进阵的边缘便被绞得支离破碎。 第115页 花一一击便退,心中已然有了盘算,原来这是请君入瓮,只不过对方比他们想的要更加谨慎,竟是想逐一突破。 花一站定,手下一只纸鸢晃晃悠悠在谁也没注意的时候飘到了角落里。 他看着虚空一处,就像那里有个人在注视着他似的,朗声问道:「你需要多少灵力?放了他们,我可以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因为我考试的原因一直更新不太稳定,但我还是想按自己原本大纲好好写完,所以全部完结之前不会入v的,谢谢大家支持啦。 第60章 选择 「你们谋划这么久为的不就是灵力吗?放了他们,我可以和你们做交易,他们所有人灵力加起来还不够我的一半,怎么做划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花一说着藏在袖中的手也并未闲着,暗自捏了诀。 虚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阵猖狂的笑,是对刚刚的话□□裸的嘲讽。 只要有反应就好,花一从维持半蹲的姿势站起身来,挑眉道:「一直藏在阵法的背后,现在就连现身做个交易的胆量都没有吗?」 笑声一顿,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花一併不陌生,他和天道之前的推测没错,这些事的背后确实是之前同他们交过手的「黑白双煞」所为。 「你想谈交易?可以。」 对方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却并未让花一放松警惕,相反,听到男人声音起,他心便一揪,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并未现身,但是话音刚落,虚空里便出现了一道光幕。 花一抬眸看去,瞳孔皱缩。 水镜之中赫然是天道。 「你不是想做交易吗?我便同你做个交易。我要你在被我绑的人和这小子之间做个选择。被选中的才能活下来。」 花一很想问这样你们有好处,但他很快明白过来,变态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抿了抿唇,让自己看上去尽量平静一点,他问道:「你拿有可能只是幻想的东西来威胁我,不觉得可笑吗?再者天道是你想杀便能杀的吗?」 恰在此时,镜中画面出现变化,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接近了天道,只看步伐和身形花一便放了心,就这还想近天道的身,也不知是瞧不起谁。 天道果然在这人靠近的剎那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只是一转头发现来者竟是应光寒。 花一也看清了来人,眉心微蹙:「我没记错的话,上次的幻术在我们面前就没讨得什么便宜,这回你还命人扮做天道熟悉之人,未免太过可笑!」 虚空之中又是一阵短促的笑,男人很快平息下来,对着花一道:「幻术当然能识别出来,但万一他是真的呢?」 花一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几乎是失措的望向天道和应光寒并肩而立的画面。 「怎么,你想好了吗?又或者想要我先伤了他,好叫你分辨一下真假?」 花一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眼前的人就是天道,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错,他能肯定自己并未中幻术,而「黑白双煞」不可能将天道的幻想做的如此逼真。那些熟悉的小动作,微小的表情,说话的语气,花一闭上眼也能分辨出来。 就像他此时所面对的困境一般,这厮定然是用同样的难题来为难应光寒,而应光寒定然是会选择青妩的! 「想好了吗?放心,我绝不会言而无信,你若不信,我们可以立个血契。」 血契?为了让他在这劳什子的问题之中做出选择,居然愿意同他立下血契?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选择任何一方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你现在放了他们,那我不会再插手管你的事,但若是你伤了其中任何一方,我赔上性命也会杀了你。」 「哦?不再管我的事?我可是一直在草菅人命啊。」 花一咬了咬牙,他未曾立下血契,这么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对方却话锋一转,沉声道:「时间到了,你再犹豫不决,我就两边都杀了。」 「我选天道。」花一攥紧的手缝里流出的鲜红液体溅湿了地面,唯有如此才能缓解他心头的痛。 唯有如此。 「哈哈哈哈哈,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么如你所愿。」 花一准备在对方动手的瞬间阻拦,天道离他甚远,他想要阻拦也来不及,但是他能感觉到,「黑白双煞」就在他身边! 可并没有任何响动,花一怔愣了一瞬,蓦地瞪大了眼看向镜中,只见应光寒脸色突变,双指间的银针勐地扎向了天道。 天道对应光寒不曾设防,如果对方突然使用灵力,他或许能够更早捕捉到,但偏偏对方只是用了最原始的方法。 察觉到应光寒动作的瞬间,天道眼中一阵错愕,直觉的闪身避过,袭向颈间的银针,手腕却一阵刺痛,着了道。 连绵的麻木钝痛袭来,很快他就忍不住闷哼一声,单膝跪了下来。 「我选的是天道!」花一怒吼。 「就是因为你选的是他!」 虚空之中被硬生生撕出一道裂缝,被绑着的青妩等人泪流满面的被抛了出来。 透过那里,花一看到了那双他无比熟悉的黑沉沉的双眸,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 花一无比确定,这就是「黑白双煞」的本体。透过黑幕,他死死盯着对方,只等着一个破绽,他便要上去狠狠撕碎他。 第116页 对方眼中却蓦地闪过一丝仿佛是失落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復平静。 他道:「你早已忘了自己的使命,那我便助你想起来,如果那小子是阻碍,下次再相遇时我要的就会是他的性命。」 出现的毫无徵兆,消失时依旧捕捉不住,花一一击未中便放弃了追踪。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抱歉。」花一一剑斩断了绑着青妩等人的绳子,轻声说道。 青妩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毫不犹豫便回答:「是我们惹的祸,大人不需要对任何人道歉。」 花一点点头就要折身去找天道,虽然那人话中之意天道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花一还是止不住的心慌。 「能让我和您一起去吗?」 身后青妩怯怯的问道。 想到了应光寒,花一同意了。 失去桎梏,想找到天道并非难事,花一很快便在另一端的石室找到了天道,昏迷着的天道。 花一到的时候,应光寒刚将天道平放到一旁的石床之上,而后便提着剑想抹脖子自我了断。 「你敢!」一直默默跟在花一身后的青妩抢先上前,徒手便握住了应光寒的剑。 应光寒看到鲜红的血从青妩白皙的手缝里流出来的瞬间就慌了神,也顾不上死了,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剑。 花一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刚刚他百般思量,最终还是选了天道,虽然他可以立刻说出一百种理由,但所有理由加起来都抵不过「自私」二字。 花一自己尚且无法做到不为一己之欲,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做得到呢? 应光寒的选择在他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两人抱着哭了一阵,应光寒终于注意到默默站在石床边的花一。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的连着磕了三个响头,额际抵着地闷声道:「是徒儿的错,任凭处置。」 花一瞄到一旁的青妩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攥紧了拳头偏过头,竟没上前榜上应光寒求情。 心中微嘆,错的是掀起杀戮,将他们逼至这步之人。 「你和天道之间发生的事,我通过水镜都看到了。你可知那根银针上是何种毒?」 应光寒仓皇抬头:「毒?那人同我说银针上的药只会让天道大人昏睡几日!」 花一知应光寒不会说谎,他点点头,似是极其疲惫:「你们先回去吧,他不便移动,我就在此处照看他,王府那边……除了庄海之外,不要透露给别人。」 「让我留下照顾天道大人吧!」青妩急道。 这次花一没答应,一甩袖就将二人甩了出去,石室的门在他们眼前骤然合上。 知道花一心意已决,两人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等到石室中只剩下他和天道两人,花一才像卸了全身所有力气般,慢慢弯下身子,将半边脸埋进了天道的颈侧。 保持着这个姿势久久未动,直到唿吸渐渐平復,花一吸了吸鼻子微微抬身,就着极近的距离,想要数清天道每根睫毛似的,沉默的看了许久。 石室空而大,就连嘆息声都格外明显。 花一扯了扯唇角,理了理昏睡中的人的鬓髮,笑道:「如果你醒着,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毒舌的机会吧。你可知今日我看到你有危险的那刻在想什么吗?」 床上的人依旧静静的,没有半分反应。 花一猫爪似的来来回回蹭着他脸颊的动作一顿,敛下眼睫,自嘲道:「算了,我还是不说了。如果被你知道,那一刻我明白过来,我愿意用苍生的命,包括我自己的,来换取你活着,你会反过来教训我吧?会觉得我是个很不合格的修真者吧?」 「一定会这样的。」 最后一句喃喃带着某种余韵消散在空气里。 花一帮天道褪了靴子,又将自己的脱下,整整齐齐摆在一起。 他侧躺着身子,靠在天道身边,支着脑袋睁大着眼看着天道,半晌将额头低下,紧紧抵在了天道的额心。 神识瞬间便纠缠着拽了过去,花一咬着牙,忍着即将溢出口的呻/吟。 天道的灵力霸道而兇勐,不断的沖刷着花一的,花一忍着剧痛,将神识游走于天道的奇经八脉,直到最终看到天道的神识依旧像世间永不灭的活般灼灼燃烧,才力竭一般松了劲,倒在了天道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祝福~元旦快乐!!!! 第61章 一年一度述职大会 花一是被痒醒的。 眼帘上酥酥麻麻一片,像是某种小动物轻啄的触感。 手先于大脑有了反应,一把抓住了扰人清梦的东西。 触感温润,玉一样的质地,细细摩挲,偶有粗粝之处,就像…… 花一睁开眼,眼中霎时一片清明,看清眼前的人,他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可扬到一半又被他生生给压了下去。 「你就一点戒心都没有?就连应光寒都能伤你?」 说着试图甩开天道的手,可任凭他用力一掷,刚拉开点距离,对方就黏了上来,狗皮膏药一般。 两人无声的拉扯了一会儿,天道瞧着人是真的有点生气,于是果断开始卖惨。 「什么叫就连?那可是你的徒弟。」语气是做作的委屈。 花一果然忘了刚刚幼稚的争执,转而反驳道:「那是你的徒弟。」 第117页 说话的功夫,天道已经又躺了下去,还特别顺手且自然的将花一的手揣到了自个胸口。 他眨巴眨巴眼:「我的徒弟不就是你的徒弟嘛。」 这回没等花一反驳,天道就低声补充了一句:「我昏迷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天道眼睛生的又大又圆,生起气来眉目英挺。默默看着人的时候,又带着几分水汽和孩子气,就如眼下这般。 花一一顿,脸腾的就红了,手下再使劲儿也抽不回分毫,他索性也躺了回去,双目平视直直的看着石室的吊顶,声音和此刻的身体一样硬邦邦的:「我已经忘了说过什么了。」 天道不敢置信的扭过头,却在看到花一红的滴血的耳垂时明白过来。 他收起「你怎么能这么玩弄我的心」的神情,模仿着花一的姿势也躺了回去,脸上是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得意洋洋。 「一字一句我都记得,你若是忘了我现在就能说与你听。」 「你、闭、嘴。」花一已经能够确定,天道是故意的了。 「别贫了,这次的事不是偶然,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之后也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花一失神喃喃,想起「黑白双煞」,气氛迅速沉了下去。 「他们很重要吗?」天道答非所问。 「你差点丧了命,还不重要?」花一扭过头,本想诘问,可措不及防撞进天道含笑定定看着自己的眼里,瞬间就忘了想要说些什么。 同时,他读出了天道想对他说的是什么,这让他想本能的逃避,可天道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我不知他们为何要害你,但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既然如此,为何要用他们的错来惩罚自己?」 「你明明已经知晓自个对我的心意。」 花一抿了抿唇。 「若是我真丧了命,你可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还活着,难道你不应该扑上来搂着我大哭,然后说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吗?」 「我看画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噗。 花一实在没忍住,多严肃的气氛也都被毁坏殆尽了。 可笑归笑,他知道天道说的都是认真的。 敛下眸子,静默片刻,花一轻轻「嗯」了一声。 天道没再问他「嗯」是什么意思,有些事不需要说明,他知,他也知。 「我醒来的时候,你是扑倒在我怀里的。我们这样躺在一起,算是洞房吗?」 有些人哪里都好,就是可惜长了张嘴。 花一笑了笑,果断一脚将某人踹了下去。 半柱香后,收拾好情绪和老腰的两人,面色平静的面对面盘腿坐下,终于开始谈论正经事。 「你是说那人让你在那群不成器的和我之间做选择?而你当着他们的面选了我?」 花一翻了个白眼,你可以得意的更明显一点。 可这点也是他最在意,也是最想不通的。 「恩,我们先前猜测这幕后黑手的身份倒是没错,只是猜错了他们的目的,明明控制你我就能获得庞大的灵力,他却宁愿戏虐人一般玩这样的游戏。」 「说明他们的目的并不是灵力。」天道摩挲着下巴,仔细回忆着花一的话,确保一个细节都没遗漏。 蓦地他眼前一亮,问道:「那人最后对你说,我是你的阻碍,所以他们还会来杀了我。我阻碍了你什么?」 花一哭笑不得:「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天道能阻碍他什么?自然是他的道心! 等等!他的道心!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可是很快又再次陷入了迷茫。 「可是这人为何在乎你的道心……」 天道百般思索,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花一的道心受影响与这两人有何干系。 短暂的交锋里,他能看出两人配合默契,八成是一对,也就排除了这人自己暗恋花一因而也就嫉恨花一心悦之人。 也因此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天道心思百转千回已经编了好几个故事的时候,花一走神了。 他好像隐隐捕捉到对方的尾巴,如果真相真如他所想那般,那还真是讽刺的可笑。 天道碎碎念着,也注意到了花一的沉默。 花一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头冲着天道虚虚一笑,却并未解释。 天道眼神微闪,只装作不知,语气轻松道:「想不出目的也没关系,想找出这两人还有其他办法。想来能为难住咱两的也不是肉/身凡胎,待我回天庭打听一番,总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花一心中猜测暂时无法应证,再者就算是真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像天道开口,只得点点头,答应了天道的提议。 「那……咱们回去后要如何同弟子们说?」 「说?」花一怔了怔,但看着天道含羞带怯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了!」 花一不过停了一息,便被揪住小辫子。 「回去之后我定要烧了你那些个画本子。」花一咬牙道。 他握拳干咳了两声,也不知为何就落到这番刚娶了新媳的模样,脑中也急速搜索着自己贫乏的可怜的应答。 「弟子们……身心教育也很重要,我担心他们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不若就让他们自个慢慢发现,总、总归我们会比之前更亲昵。」 第118页 「我听说画本子里也是这么写的,唧唧说的,我可没看过。」 前半段听的天道眼都暗了下去,以为自个又要做地下恋人,听到「更加亲昵」,整个人都发起了光。 这副容光焕发的模样一直持续到了两人回了王府。 应光寒和青妩也不知在门口候了多久,青妩好好的一个姑娘,愣是眼睛都熬红了。 花一责备的看了一眼应光寒:「自己找罪受就算了,还拖着媳妇。」 不过应光寒没接受到他谴责的目光,自天道出现起,就一直眼巴巴的看着天道。 天道早就从花一那里明白了事情真相,也不矫情,拍了怕应光寒肩头,直言不讳道:「要是你选了师父,不要道侣,师父才是白教你了。」 「师父!」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应光寒这声师父叫的百转千回,眼泪顺着眼眶就涌了出来。 花一摇摇头,招了招手,将青妩一併带走,让这师徒二人好好说道说道。 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当真说了大半个时辰,这时间里花一已经见过庄海,将这几日发生之事也告诉了他。 虽然应光寒和青妩也早就同他说过,但亲耳听见花一说天道身体并无大碍,庄海一颗心才真的放了下来。 花一也从庄海口中得知这两日王府内也并不平静,不过是出乎花一预料的方向。 「你说皇宫?我理解的那个皇宫?」 花一惊诧道。 「是。」庄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道还不是你自个惹出来的动静。 原来当日市井之中为了招揽弟子们显摆出来的雕虫小技,居然传进了宫中,圣上乃是天龙,对修真一事并非全然不知,只是据说皇后对此感兴趣的紧,十分想见一见他们。 庄海是个严谨性子,加上心中还惦记着天道的安慰,一直便将此事拖着,至今也还没给宫中答覆。 花一不想节外生枝,本想拒了,可想起自个心中猜测,转念答应了下来。 ******** 庄海很快便命人向宫里递了消息,进宫面圣的日子就定在了三日之后,但在此之前,花一尚有一事要做,他要给天道做护法,让天道回天庭一趟。 天道嘴上说着不要,经过再三的推拉,生生演了出过年婉拒长辈红包的大戏,才在花一快要揍人的边缘,美滋滋的回了天庭。 花一嘆了口气,手下却依旧仔细的锁好了房门,准备寻个干净地儿打坐,一转身就看到满脸卧槽的庄海。 庄海是个沉稳的主,脸上鲜少有这样生动的神情,花一骤然看见,也难免卧槽了一下。 两脸卧槽过后,花一回过神来,又端起所剩无几的师父架子,问道:「可有事?」 庄海显然还处在震惊之中,神色恍惚的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花一眉头一皱,庄海才清醒过来,振奋精神道:「刚刚瞧见大人在笑,一时有些震惊。」 他明明气的恨不得暴揍天道一顿,这庄海眼神却是不咋地,花一心道。 庄海接着道:「我是想来告诉大人,宫中回信了,说皇后得了消息十分高兴,届时一定会用最高规格来迎接我们,我是想问,不知我们是否需要备些薄礼?」 花一也喜欢上了皇后这爽快劲头,思量片刻道:「你看着办吧,想来他们也不缺凡人之物,备些灵丹之类的应当错不了。」 庄海领命自去准备,花一也顺利找到个能晒着太阳吹着风的角落盘腿坐下入定。 另一边,天道再一睁眼,已经回了天道管理处。 他顺手捞着一个路过的天道,好奇的问:「今儿什么日子?怎么各界的天道都回来了?」 被他抓住的是同他一届培训班的,当年他一直是培训班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可以说是一骑绝尘,同一届的也因此都记住了他这张脸。 只是这印象也好不到哪里去,连带着回话都带着几分敷衍。 「你没收到通知?就算没收到通知,你好歹也是第一名毕业的,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天道松了手,他想起今儿是什么日子了。 ——一年一度述职大会。 他原本负责的地界上的kpi早就完成了,所以才被分到了这棘手的差事。 不过他接了这并非分内之事的硬骨头,即使没什么进展,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大概)。 天道查了查邮箱,果然他也收到了通知,既然回来了,也不在乎多花这半天功夫,于是他调了个头,朝着议事厅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你们一阵嚷嚷:「我说你们能不能少放点干冰?这年头不兴搞□□了,有这时间会都开完了。」 天道笑了笑,真是熟悉的作派,以前的他也是这样吧。 但他现在不一样了,他是有家室的,心地柔软的男人了。 找了个座位刚坐下,组委会就在各界天道齐声催促之下立刻开始了述职大会。 天道作为身兼两职的,被安排了压轴出场,用组委会的话说,希望他的述职报告能起到模范带头作用,唤起大家下一年度的工作激情。 邮件发来那会儿他还昏迷着,看了看台上正说的口沫横飞这位精美的展示屏,果断选择放弃这个选项。 现在准备是来不及了,只能靠临场发挥,出奇制胜! 天道们也都还是老样子,高效、守时。每人只有固定的时间,没有一个人超过,各个准备充分,在各界任务都完成的可圈可点,组委会不时肯定的点点头,在小册子上写点儿什么,想来年底绩效定然不会少。 第119页 终于轮到天道了,他深唿吸了一口,两手空空走上了台。 「脱稿!就连展示屏都不用,这就是高手的世界吗?」 「你不知道,他当年就是我们那届最牛的。」 嗡嗡声一个没落全都落进天道耳里。 待会儿还有的你们震掉下巴的,天道心道。 站定,行礼。 彬彬有礼走完流程,天道第一句话便让台下炸了锅:「毫不让人意外的我完美的完成了所有kpi,在有余力的情况之下,我毫不犹豫的接下了另一界的困难任务,在那里,我找了一个道侣。」 第62章 堕仙 诺大的议事厅仿佛被施展了什么时间静止的术法,座下的天道们维持着大张着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表情已经整整有一分钟。 天道目光移向组委会,指望见多识广的他们的能更淡定一些,结果这些人更不抗事,手里的笔都惊的飞了出去,在地上打着轱辘滚的老远。 好吧,并非静止画面。 天道咳了两声,终于唤醒了被他一句话镇住的一群人。 只是这就像往结着冰的湖水里投入了一块烧的滚烫巨石,整个湖面都沸腾了。 天道张了张口,发现这些人上一秒还在震惊的人,此刻已经都没听他还想说些什么,早已自顾自的讨论起来。 直到—— 「静一静!」组委会的终于发挥作用,训斥完大声喧譁的天道们,他又转头看向天道,眼神略带责备,做着口型——「工作热情!」 天道想起他压轴的任务是要让大家来年努力工作,于是他快速在心里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直面台下一双双八卦的眼神,得意道:「我的道侣容姿姝丽,性格温柔,就连灵力也是化神境界。能赢得他的青睐,我只有一个秘诀,那就是努力工作!」 「让他看到认真工作的我的模样,让他明白我是个靠谱的男人,让他知晓我能为他提供一个安稳的未来,这就是我的秘诀。」 「你们也可以。」 「只要来年大家都像我一样努力工作,找到道侣指日可待!」 慷慨激昂的说完,天道目光移向组委会,却只看到他扶额一副不想再看下去的模样。 ??? 台下一片静默,半晌,终于有个同样是天道同届的举手问:「找道侣有何好处?道侣只会影响我们拔剑的速度吧。」 天道看着这懵懂清澈的眼神,心都揪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般。 他万分同情道:「你们可曾见过我笑?可是现在,只要想起他还在等着我,我便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只要为了他,我的工作效率能提高三倍!」 「真能提高三倍?」有人将信将疑。 天道肯定的点点头:「不信年底看绩效。」 这话似乎终于说服了大家,气氛终于又热络起来,甚至有人已经商量着结束之后也要去找个道侣,好让工作效率提高三倍。 天道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这也算激起大家工作热情了,他冲着组委会的方向悄悄竖起大拇指。 述职大会结束,天道没走,等所有人走干净了,他拦住了组委会的去路。 被他一席话号召的八成天道都准备立刻去找道侣,组委会现在恨不得敲他脑壳,压根不想搭理他,但做天道的,有几个没点儿怪癖呢?天道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依旧紧紧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道:「我出色完成了任务,讨个奖励不过分吧?你放心,我不会要什么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东西,你就把档案室的钥匙借我用用吧。」 天道管理处的档案室放着大小各路神仙的档案,分门别类内容详尽,就连成仙之前在某个酒馆打过临时工都记录在册。 正常情况,天道只能查看自己的档案,但如果有组委会的钥匙,便能查看那些过往堕仙的资料。 短兵相接打过几次交道,虽然不知晓对方确切的身份,但这样的能耐也只能往仙籍的方向猜,而现役仙籍里能跳过监控到人界搅风搅雨的天道暂时还想不到,最合理的猜测便是这两人是堕仙。 组委会的从前见到天道就一个头两个大,不论理站在谁那边,最后总能被天道绕吧绕吧绕回他那里。 曾经的组委会以为那就是天道的巅峰了,然而现在他才发现,还是太天真。 讲道理讲不过天道,可当天道不跟他讲道理,乌沉沉的眸子略带祈求的瞅着他,他才是更扛不住,一泻千里缴械投降。 将钥匙递给天道,还不忘问一句:「你要这钥匙做什么?」 「查几个堕仙的资料。」 天道拿起钥匙丢下一句话就脚底抹油跑了。 组委会的回过神来只能干跺脚:「堕仙那是机密资料!你查堕仙做什么!」 自古以来就有堕仙的存在,堕仙的原因也多种多样,小到突然不想承担每年kpi,也不想退休之后享受天庭福利了,那便直接甩袖走人。 这种堕仙无伤大雅,甚至有天庭老友的,还时常会私下往来。 可还有另一种堕仙,他们往往是思想上出了严重的错误,天庭察觉到底的时候,这些人已经严重跑偏,有的甚至已经犯下了无法饶恕的杀孽。 这样的仙人按例来说会被革除仙籍贬为凡人,可这些跑偏的往往已经不愿意再受天庭律法束缚,这时候就会奋起反抗。 第120页 失败了的,或者成功潜逃却在之后的追捕之中丧了小命的,那档案也都去了轮迴处,能被称为堕仙的,那都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成功躲避过天庭的追捕的,可以说是三界之中最危险的存在之一。 这样的堕仙天庭之中有专门的人负责追捕,因而天道这样的并不知晓,他们的身份也往往是机密。 组委会的嘆口气,算了,天道虽然司管理职,但论武力值也算天庭天花板级别的,叫他看看也不是坏事。 天道不知道组委会的短短时间思绪百转千回想了这么多,他已经麻熘的冲进档案室翻找起来。 这次回天道管理处,他主要目的就是打探那两人的身份,是以他直奔堕仙的档案存放处。 但从外观上来看,存放堕仙档案的柜子没有任何不同之处,普普通通的木架子,只一臂之隔的木架上塞的满满的,而写着「堕仙」的木架上只零零星星放了两三行。 目标少,那敢情好。 ******* 屋门被勐地打开,力道大的震得院中树上的花枝抖落的都花瓣打着旋儿落到了花一的头顶。 花一从入定之中醒过神来,看向满脸写着「快来问我」的天道。 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恶趣味,天道越是跃跃欲试,他便越想吊他胃口,看他又急又憋又无法释放的样子实在很爽。 想到这儿,花一也是一愣。自从天道开了窍,姑且称之为开窍吧,自那之后,他时常觉得天道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如今看来,他也有着就连自个都没发觉的另一副人格。 意识到自己罪恶的心里,花一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满足了天道,直接问道:「可是查出什么了?」 天道勐点头,拽着他到石桌边,摁着他坐下,才喘着粗气道:「我挨个看了那些堕仙的档案,特别注意了里面有没有一男一女的二人组合,最后发现有一对是最可疑的。」 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早已能更改样貌,所以档案里并未保存他们原本的样貌,天道能描述的只是一些基本信息。 「两人中的男子是前前前前司命星君,女子则是瑶池金母座下的仙娥,司命是他们那届仙君里的佼佼者,仙娥则擅长幻术,两人携手堕仙,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被捉到。」 「二人缘何堕仙?天庭不许结成道侣?」 花一问完才发现这话容易引起误会,连忙补了句,「我是指他们。」 天道眨巴眨巴眼,还能是指谁? 「天庭叫仙侣,不是不能结,只不过程序十分复杂,得经过红鸾星君的重重考验,还有灵石法宝这些,结成道侣之后都会变成共同财产,神生漫长,若是日后分开都是麻烦,大打出手险些丧命的也不是没有,所以真正愿意结成仙侣的反倒少了,露水姻缘就多了起来,后来为了肃清风气,索性就将露水姻缘全都禁了,久而久之,整个天庭对外就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花一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他一无灵石二无什么法宝,会不会有些寒碜,也不知天道在不在乎这个。 天道没察觉到花一探究的眼神,接着说了下去:「说来也奇怪,档案记载里,两位仙君之前鲜少有交集,既是情比金坚那也能去合法结仙侣,犯不着走到堕仙的路上去。」 花一的思绪也被勾了回来,他顺着天道的话细细思索,皱眉道:「或许与情无关?两人一起逃亡这么久,培养出默契也实属常事,不一定就有私情。说不得当年两人一起犯下了什么错事,逼不得已才堕了仙。」 天道摇摇头:「非也,仙娥在王母座下位阶并不高,着墨也不多,可这司命星君却十分有名气,且不说一路以第一名毕业,上任后也一直十分优秀,记载里直到堕仙之前对他的评价亦都是刚正不阿处事通融,乃人界之福。」 这评价再联繫两人所见,让花一不得不花一,是不是天道找错人了。 天道这回倒是敏锐捕捉到了花一眼中的疑惑,立时反抗:「八成就是他们。」 末了又补了句:「人不可貌相。」 这么说也确实没错,花一颔首,目前他们手中线索不多,只能先顺着这根线索先查下去。 若真是这两人,那恐怕他们今日所作所为,与当年堕仙的原因有很大关系。 「对了,还有一事十分重要。」 一改刚刚求表扬的语气,声音都沉了几分,花一心中一凛,担忧的看向天道。 天道本与他们面对面坐着,石桌不大两人离的也不远,这会儿天道起身,迈出一步而后蹲下身,就变成了仰头蹲在花一身前的姿势。 像只求食的大狗。 花一又被逗笑了,伸手摸了摸狗头,笑道:「何事?」 天道就这么仰着一张脸,双眸澄澈的看着花一,可怜兮兮的对他说:「这次回去正好碰上述职大会,我突然发现,我至今都还是叫天道,这样日后到了天庭,你叫我天道,与其他的天道有什么区别?你给我取个名字如何?你第一个听到的名字。」 花一敛了笑,天道说的郑重,这确实并不可笑。 他想了想,歪了歪头道:「斯年,如何?于万斯年,受天之估。」 「斯……年,我喜欢。」 咳咳。 骤然的声响惊扰了两人,同时扭头看去,只见庄海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们。 花一顺着庄海的目光扭过头,这才发现,天道半边身子几乎是扑进他怀里的姿势,实在是…… 第121页 很有猫腻。 虽然本来就有猫腻。 花一站起身,顺手拖着天道的胳膊将人拽了起来,他拍了拍犹在发愣的天道肩膀,破为豪气道:「刚刚的招式十分精妙,今晚得空我们再切磋切磋。」 「招式?」天道一脸疑惑。 花一狠狠拧了某人腰后痒痒肉,扭过头笑着问庄海:「可是有事?」 庄海只觉得花一笑的十分渗人,潜在的求生欲让他说明来意。 「送给宫里的礼物我已经备好了,宫中又来了信,让我们将进宫的名册拟好先行禀报。」 花一也不是不同情理的,宫里的考虑多些也是正常的,让庄海自己做主才将人打发走了。 庄海一走,天道便问:「进宫?」 花一这才想起,还没告诉天道他们即将进宫面圣之事。 天道听完也不甚在意,本来各朝天子也是他们培训班的常客,他并不陌生,说不得这位日后能成他师弟呢。 两人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到了进宫之后要如何「有限度」的展示他们的仙术。 两人不知晓之处,庄海一离开院子便迈着小碎步,眼中含着兴奋且八卦的锋芒,沖向了前院。 第63章 谈恋爱也是需要技术指导的 木质的车轮压在沥青色的石板砖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日头正好,花一半靠在马车外晒着太阳,舒服的眯起的猫一般的眉眼皱了皱,小声对坐在他对面,此刻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天道,啊不对,如今该叫斯年了,嘀咕:「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今日有些古怪?」 他们自是指两人的徒弟们,一听说要进皇宫,愿意跟着的都能来,这群人能躲懒就躲懒,花一以为报名的屈指可数,谁知早上集合之时,竟是一个不落,全都到了。 这还只是开始。 天道不近人情的形象深入人心,纵使这些日子多有改善,一时半会要扭转形象实属困难,这花一能理解。 可是他,花一,可以不自夸的说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从前那群徒弟凑在他身边赶都赶不走,今日却倒好,这最宽敞的马车竟然没人愿坐,也没人凑到他跟前来,就连余辰风都眼眶红红只是远远看着他。 诡异,十分诡异。 「有何不妥?我瞧着同往日无甚区别。」斯年回答。 他总不能说是徒弟不爱黏着他了,他不习惯。 于是斯年也不知说错了什么,接下来的时间里,任凭他百般逗弄,花一愣是都没睁开眼搭理他。 「两位……到了。」 老太监掀开车帘,佝偻着身子禀告。称唿在他嘴里打了个转,最后依旧不知该如何称唿两人好,只能囫囵过去。 花一也只做不知,恭敬回礼:「多谢。」 「贵人上了台阶便能见到皇后了,皇后今儿起了个大早,已经等候多时了。老奴不便相随。」 花一点点头,老太监后退着离开他们的视线。 两人仰头往上瞧,阳光直射在巍峨的宫殿之上,琉璃瓦闪烁着熠熠的光。 候了片刻,直到所有人都到齐,花一才迈步向前。 只是他迈出一步,不由自主的往身后看了看。 「怎、怎么了?」 朱要颇有些心虚的问,觉察出来立刻捂上了自个的嘴。 这下花一敢肯定,确实有古怪。 他一回身便发现,所有人都跟在他身后,整齐划一,仿佛特意与他和斯年划出一条界限,泾渭分明。 花一看了看朱要,又看了看一脸懵懂的斯年,眯了眯眼,好像猜到了这群人古里古怪的原因。 既然还在人界,花一也不会摆出什么修者的架子,带着所有人老老实实用两条腿走上的台阶。 诚如老太监所说,皇后早就候着了,而且显然起的很早。 因为花一他们到的时候,皇后已经枕着自个一只胳膊唿唿大睡了。 花一看了看皇后的睡相,也不知是该先惊讶皇后居然是个男子,还是感嘆皇后居然如此……不拘小节。 「皇后、皇后!他们到了。」 宫娥小声叫醒皇后,花一只见上一秒还睡着的男子一激灵坐了起来,眼还没睁,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脸颊上还有两道深深的印子。 队伍里有人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花一干咳两声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 宫娥不知是见惯大场面,又或是见怪不怪了,面上古井无波相当淡定,在她家皇后背过身不知是抠眼屎还是做什么的档口,礼数周到的将几人引进了大殿。 一行人走进殿中一一落座,皇后也终于转过身,花一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皇后是帝君的髮妻,也是帝君后宫唯一一人,关于皇后是如何把持住帝君,将他迷的五迷三道,为了他放弃了三宫六院,民间多有传说。 是以未见真容前,花一一直以为皇后是个明艷的女子,要么就是出尘仙子,总之与眼前髮丝乌黑柔软贴在额际,圆圆脸颊瞧着也软乎乎,整个人都散发着可爱气息的少年扯不上关系。 花一观察皇后的时候,皇后也在仔细观察着他,圆熘熘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瞪得斯年干咳了好多声,直到宫娥给每人都端了一仲润肺茶。 花一:…… 斯年:…… 众人:哦吼。 皇后喝了满满一口,满足的眯了眯眼,还招唿他们:「宫中厨子十分不错的,你们快尝尝。」 第122页 这话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当然主要还是皇后的话匣子,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了自己听说的花一他们当初在市井里的那出戏。 演的时候不觉得,如今被皇后用过于浮夸的方式描述出来,花一尬的快要抠出宫殿来。 只等着皇后一口气说完,花一才松了口气,赶忙结束话题,插话道:「如果皇后对此感兴趣,在下可给皇后测测灵根,说不定您也有修真的潜力。」 对凡人来说,能够踏入修仙的门槛就意味着长生,最不济也能强身健体,不会有人拒绝。 可这位皇后瞧着软软糯糯的模样,回绝的却异常坚定,他道:「我和帝君早就说好,百年之后葬在一处,若是有缘,下辈子自会再相聚。」 天子死后多半能够踏入仙门,特别是如今大齐在这位的治理下蒸蒸日上,光是救济黎民百姓与水火,就是天大的福报,花一想不出他为何要放弃仙缘。 皇后这回倒是很快就读出了他心中所想,笑着解释:「因为我一看就不是很有慧根啊,他怕自己活的比我长太久,当然,我也怕他活的比我长太久,太寂寞了。」 花一张了张唇,原本想说的话突然就忘了。 最后他也释然一笑:「你说的对。」 「恩!」皇后又恢復了兴高采烈的模样,他不想修仙,但不代表他不对修真一途好奇,实际上对于术法深的,他都快好奇死了。 说了一会儿更是自来熟,拉着花一到一旁问起了细节。 剩下的人则是坐着嗑起了瓜子。 眼看着皇后和花一越凑越近,皇后不知说了些什么,还逗的花一不时哈哈大笑,斯年就从眉脚微跳发展成了双手环抱冷着脸,整个人处于暴躁的边缘。 庄海目不转睛的观察着,手上也是片刻没停的剥着瓜子,圆润的瓜子人被他轻巧一拧便脱壳而出,精准的投餵到坐在他身边玉生菸嘴里。 玉生烟吃的满足了,推开庄海继续送过来的手,精緻的下巴昂了昂:「你去给他送点,顺便提点他一下?」 他自然是指斯年。 庄海定定看了一息,而后果断摇头:「我可不敢。」 「怂的你,我怎么就看上你了。」玉生烟抱怨着,从庄海手心里掏出一把瓜子,果断走到斯年身边坐下,嘎嘣嘎嘣磕了起来。 斯年皱了皱眉,视线终于往回挪了一瞬。 「需要我给大人支支招吗?这人追到了只是第一步,要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一不小心,这到了手的媳妇儿可就飞了。」 不就是画本子上的套路,天道心道我还需要教,再者是谁当初和庄海分手要死要活的,正欲驳斥两句,陡然反应过来。 「你在说什么?什么媳妇儿江山的,我听不懂。」 「当真听不懂?他——」纤纤玉指指向正咯咯笑的花一,「媳妇儿。」 斯年看着有说有笑的二人,眼神暗了暗,但转过头来依旧死鸭子嘴硬:「我确实不懂,是不是平日你给你们语言表达课的作业留少了?」 玉生菸嘴角抽了抽,很想把瓜子直接扔咯,这话还怎么聊下去! 朱要这时凑了过来,那么大一颗脑袋伸到两人中间,直言不讳道:「大人,您真的不太会撒谎。」 玉生烟看着眼角眉梢嘴角齐齐抽搐的斯年,肯定的点了点头,「确实很不擅长。」 加重了「很」字的读音。 这话还用你们说? 他自个心里比谁都清楚,天庭里更是无人不知,想当年月老想让他帮忙给天帝扯个慌,直接被他抽搐的五官给出卖了。 慌是没圆过去,还连累的月老被扣了半年的绩效,自那之后,整个天庭但凡有一点需要撒谎的活儿,都绕着斯年走。 所以刚刚脱口而出之前,他差点就忘了自个的德性。 眼见事情已然暴露,斯年反倒坦然了,他盯着花一,确保他听不见自个的声音,悄声问:「你们是何时知晓的?」 玉生烟憋着笑:「自然是庄海告的密。」 斯年迅速回忆起那日被庄海撞见的场景。 可是当时花一圆的相当自然啊…… 「只能说花一大人和您一样不会撒谎,这么看你们二人真的是天造地设的绝配呢。」 虽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过和花一放在一起被夸依旧很受用。 「你刚刚说的守江山什么意思?」 说起这个玉生烟可就来劲了,瓜子也不磕了,她用手挡住半张脸,回道:「自知道您和花一大人的相好了,我们便在府中四处都布置了眼线,可以说为了两位大人未来的幸福殚精竭虑。」 ——其实是怕花一也被你带的豪无人性的压榨我们。 「结果几日下来,我发现您竟然一点行动表示都没有!」 何止没有,简直是世界第一最不浪漫的男人! 「我猜测您和花一大人也是刚确定的道侣关系,有时候相爱可以结为道侣,但要长久维持这样的关系,却不仅仅靠着爱就行了,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一抓一大把,我们几日观察下来,十分为大人忧心。」 ——何止忧心,再不说两句,不到月满你就等着被抛弃吧,愣头青! 天道皱了皱眉,听这意思,他做的难不成还不够优秀? 玉生烟一眼就看出了他们刚刚确立关系,确实非等闲之辈,正是知晓这段日子的重要性,他才参考了许多画本子做了许多攻略,这还不够? 第123页 不过——天道瞄了眼笑的如沐春风的某人,这几日,花一好像确实没在他面前这般笑过。 他按照画本子上所说,时不时真情表白的时候,花一要么是抬头望天,要么就是假装赏花,反正都没看着他,也没笑过,难道这是要分手的前兆? 有些事不能往深往细了想,越想就会越怕,再想片刻,斯年觉得花一从皇宫回去就要同他分手了! 「我何处做的不对?」 「就比如要时常送些小礼物,增添相处时的情趣。」 「我送了啊。」斯年不解。 玉生烟几欲抓狂:「您确实送了,但这礼物可以再斟酌斟酌。《如何安全高效渡过飞升期》这样的东西这边建议直接销毁呢。」 斯年不懂斯年大为震惊。「我想和他结为仙侣,自是要助他早日飞升!」 「可你是他道侣不是他爹!」 太过愤怒,以至于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嗓子。 花一眯着眼看过来的瞬间,玉生烟麻熘的扭身钻了回去,弱小又柔弱的躲到了庄海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表现你为爱牺牲的时候到了,快去承接花一的怒火吧。」 庄海:…… 花一目光扫过,对面一群人各个缩起脖子,无人敢于他对视,唯有庄海,一副壮士断腕即刻求死的模样。 花一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只是他还未发作,手肘便被轻轻碰了碰。 皇后悄声道:「他们刚刚是在说你同那位吧?」 那位自然是这会儿知道自个做错了事,正努力盯着脚下地板,降低自身存在感的某位天道。 花一喉头微滚,耳根子立刻就热了起来,轻轻嗯了一声。 「一看就是刚在一起,你随我来,我有好东西给你。」 皇后亦是个急性子,想到什么立刻拖着花一就跑了出去,宫娥提着裙子都跟不上。 斯年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花一就这么被拽走了。 足足得有两炷香的时间,回来的时候花一的脸颊绯红,斯年一见立刻怒目相视,死死瞪着皇后,可后者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叫斯年气都没处撒。 回来时,斯年怀里还多了个包袱。 呵,第一次见面就收了别人的礼物,斯年扭过头,不说话了。 花一收了礼,坏心眼的特意点了庄海给皇后表演了两个仙术,若不是皇后拦着,他还想让庄海再表演个跳火圈什么的。 从宫中回府的时候,花一还死死的抱着皇后赠的包袱。斯年的目光透着欲言又止,几次从那藏蓝色的包袱上游离,又被深深吸引过去。 可饶是他做的这么明显,花一却依旧不为所动,完全无视了他,假装没有看见,反而将包袱往着自个的怀里搂的更紧了些。 就这么宝贝! 刚刚确立道侣关系的第一次危机就这么来了。 第64章 求贴贴 一大早,花一就被来前门来闹事的给引出了门。 花一的身影刚消失在拐角,斯年就鬼鬼祟祟的冒出了头。 昨儿个花一得了皇后的礼,宝贝似的塞进怀里,任他如何暗示都无动于衷,死活不给他看。 斯年甚至亲眼看见花一将那破包袱塞到了枕头下面。 想到花一晚上和这破包袱同床共枕,斯年是可忍孰不可忍。 蹑手蹑脚的穿过门廊,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最矫健的身姿一个闪身进了屋,斯年直奔花一的床褥。 花一从来不是个勤快的,平日里起床从来不叠被子,只四角铺开的展在床上。斯年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比脑子快,已经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斯年:…… 只得又将被子抖开,只是花一是将哪头朝着外面来着? 斯年正愁着,身后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你手里那头朝外的。」 「哦,多谢。」 斯年被子铺了一半,僵硬的转过身,看到花一似笑非笑的靠在门边,眼里是满满的杀气。 花一挑了挑眉:「解释一下?」 斯年迅速缴械投降。 「少给我装可怜。」花一眯了眯眼,转身走到桌边,身后跟着摇着尾巴大狗一样的斯年。 花一站定,斯年也跟着站定,头垂着,两只手乖乖的放在身子两侧,一副任君调/教的模样。 花一嘆了口气:「就这么想知道?」 斯年一直偷偷关注着花一的反应,潜意识里觉得此时点头非明智之举,但想了想那包袱,最后还是点了头。 花一闻言陷入了沉默,他扭过身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在斯年紧张的搓左脚搓右脚的时候,徐徐道:「这么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吧。」 斯年立刻像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一般飞向了床铺,只是飞到了床边,突然想到主人还提着笼子站在身后,于是小心翼翼问他:「你真的不生气?」 花一依旧没有看他,坐的慵懒随意,就连喝茶的模样都一副画似的。 不说话就是默许,斯年饿虎扑食一般扑向了枕头下的包袱,却没注意到花一端着茶杯微微颤抖的手。 「这是什么?书?皇后送你书——」 后面的话像是被硬生生给掐断的,最后秃子都带着气音。 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春/宫图? 斯年兴奋的拦中翻开,措不及防就遭受了暴击,唯恐错过什么秘密特意睁大的双眼,将所有画面尽数纳进眼底。 第124页 「好、好书。」硬生生拐了个弯,才没露怯。 花一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 「这在我们那儿就是义务教育阶段的生理知识普及,常识,都是常识。」 斯年勐地合上册子,指了指门外:「我突然想到庄海有事找我商量,我先走了。」 如果不是脚步慌乱到迈过门槛之时险些摔了一跤,花一都要信了他的鬼话。 等人走远了,花一又气又好笑的走到床边,看着散落一床的春/宫图,脸还是控制不住的红了红。 皇后真乃神人是也。 如此尴尬之事刚发生,花一以为今日不会再见到斯年,用过午膳处理好寻衅挑事的,便准备打坐修炼一番。 斯年受伤之事他终究还是没迈过那槛,倘若他的实力再强一些,当日可能就不会受到那些人的胁迫。 刚摒除杂念合上双眼,房门就被冒冒失失的推开了。 他一睁眼,又是斯年。 「你怎么又来了?」花一下意识问道。 斯年鹿儿似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塞了满满的难以置信,瞬间又变成了受伤。 他小声嘀咕:「我们都分开一个时辰了。」 花一心里想的是,竟然才一个时辰吗? 嘴上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满脸写着受伤的某人挤蹭到他身边,又问:「你就没想我吗?」 花一顿了顿,也不知想着好好修炼日后护着你,算不算是想。 他抿了抿唇,硬下心肠:「今日我想好好修炼。」 这回即使斯年卖惨卖萌双重使力,花一也以空前的定力把持住了。 将人撵走之后,他长舒口气,凝神静气开始打坐入定。 只是—— 叩叩叩。 不到一息,又有人敲门。 「何人?」花一保持盘腿坐着的姿势。 「是我。」 花一磨了磨牙:「你刚刚不是答应我回去也好好修炼吗?」 说好的修炼狂魔呢,货不对板他现在能不能退货啊? 斯年站在门外久久没听见门内回音,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从前修炼最重要,现在你最重要,我没变,你可不能不要我。」 花一:…… 某些方面某人直觉还真是惊人的可怕。 认命的开了门,斯年就像以为自己被抛弃的小狗又见到了主人似的,眼都亮了。 花一实在扛不住他这亮闪闪的目光,侧身让他进了屋:「那我们一同修炼吧。」 看着斯年高高兴兴冲到他床上,将自个的靴子脱好,又兴奋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花一鬼使神差的又补了一句:「一起修炼,不是双修,你明白吧?」 斯年歪了歪头:「原来你竟在惦记这些吗?难怪从早上起来一直扭扭捏捏。」 花一指了指自己,气的差点动手。 他扭扭捏捏? 不对,「谁在惦记这个啊?」 斯年已经闭上眼开始修炼了,花一骂骂咧咧的上了床盘腿坐到他身边。 王府一应用度本就奢华,花一住的原是世子的房间,这红梨木雕花的床又大又宽敞,即便是两个成年男人并肩躺着也不会侷促,可眼下两人光是盘腿坐着,花一却觉得逼仄起来,就连唿吸的空气都分外稀薄。 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后挪了挪,又挪了挪,第三次腾挪的时候,斯年勐然睁开了眼。 「你再这般——」 「我可就要双修了!」 清丽的女音插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轰鸣,门被压塌了。 得,这炼是彻底没法修了。 画面一转变成了堂下整整齐齐跪了一排人,旁边站着个斯年,堂上唯一端坐着,捧着茶杯悠然喝着的,是一脸阴沉的花一。 「我将独门的隐身诀交予你们,就是让你们做这事的?」 「隐身诀本来不就是用来做这事的……」朱要小小声试图反驳,被木木给狠狠拧了大腿,龇牙咧嘴的没了音。 不过这话没说错。 早年花一偷听墙脚的事儿可没少干,这隐身诀发明的初衷还真就是为了偷听各派墙脚来着,只是他后来金盆洗手了,也就没再精进手艺,是以这诀最大的缺憾是坚持不了太久,刚刚才不小心露了馅儿。 「庄海。」花一吹了吹茶沫,眼也没抬道:「他们不懂事便也罢了,你为何也会跟着他们胡闹?你自己说,我该如何罚你?」 这些人他是交到庄海手里的,庄海代为受过并无不妥。 庄海还没回话,玉生烟却顶嘴了。 「庄海是被我拖去的,要罚就罚我吧。再者这主意也是我出的,他们的过也算我的。」 呵,花一冷笑一声。 木木见状,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花一大人,玉掌门也是关心则乱,你能不能不罚她?她就是昨日里和斯年大人聊过之后,担心斯年大人不知不觉就得被您甩了……所以想看看帮他初初主意。」 斯年:…… 花一:…… 花一甚至有点好奇自己在这群人眼里到底是什么风流渣男的形象。 他重重放下茶盏,冷着脸走到几人跟前,凑近了眯起眼,蓦地一手拽过了杵在一边不知在思索什么的斯年。 「虽然不太明白你们从老的到小的,为何都如此没有安全感,不过今日我索性将话说开,免得今日之事不绝,烦不胜烦。」 第125页 花一靠的极尽,身上的冷香铺面袭来,骤然放大的盛世美颜让几人不约而同的跪着后退了两步,后仰着身子。 花一只当没看见,指了指被他一手揽过的斯年:「斯年眼下是我的道侣,日后也会是我的道侣,我这一生只会有这一个道侣。」 花一说完甚至从容的挑了挑眉,进人大张着嘴,愣愣的点了点头。 直到花一身影消失,屋里叫声差点掀破了屋顶。 木木和玉生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掩饰不住的兴奋,两人蜷缩着拳头,控制不住的「啊啊啊啊」,宣誓主权什么的,那么老套又那么好磕。 一旁的庄海和朱要则远离了噪声来源。 他们正欲向斯年道歉,毕竟刚刚很可能坏了他的好事。 斯年却像是突然冲破了穴道似的,整个人活泛起来,双颊都泛着红光,目光扫过他们之时,第一次笑着道:「谢谢!」 然后一熘烟跑没了影。 庄海和朱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无语。 他们这两个师父,还真的是绝配。 斯年快步想要追上花一,可一直跑到了院中的树下都没看到花一的身影,四处寻觅之时,树杈上砸下两个果子。 斯年仰头看去,半倚着正用诺大的叶片遮住了整张脸的,不是花一是谁。 斯年看着花一露出的透着浅粉的耳根,一个纵跃坐到了他身边,笑道:「都有两分钟没见了。」 第65章 所以 事实证明,天道管理处的效率还是相当靠谱的。 半旬刚过,斯年便收到信息,管理处已经查到了「黑白双煞」的线索。 斯年刚和花一确定关系,正是黏煳的时候,一连数日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像是连体婴一般。 然而斯年从管理处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郑重,要知道诸多天道基本都是刻板性子,对自己最高要求便是处变不惊,能从声音里听出情绪,本身已经能够透露出事情不简单。 斯年再不情愿,也只能回去一趟。 忍受半个时辰的小情侣在房门口依依惜别的戏码,饶是这些日子一直以躲在暗处吃瓜看戏为乐的一群人都受不了了。 朱要最先跳出来,他生的粗犷,大嗓门一出,半个王府都能听见,他也没有想憋着嗓子的意愿,颇为嫌弃道:「斯年来来回回这么多次,最长不过七日就回来了,师父您若实在寂寞,可以来给我们上课啊——」 后半句还没说完,就被捂着嘴拖回了草丛里乱拳一顿胖揍。 看不到花一此刻的脸色吗?这会儿让他给他们上课,怕是能折腾死他们。 玉生烟尺度拿捏的就恰到好处,一听就是老江湖。 她莞尔一笑,对花一道:「斯年大人这时候离开定然是重要之事,既是非行不可之事,那不如早去早回的好。」 一番话合情合理,就是不和花一的心意。 但花一也挑不出什么刺来,再者他好歹还是要维持一点矜持的形象的,只能忍着心痛,催促斯年赶紧回去。 窄窄的一扇木门,终于被斯年推开,众人都松了口气,以为终于将人给送走之时,斯年伸出去的脚又勐的缩了回来,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勐的栖近了花一。 以众人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交叠在一处的身影,但明眼人一看便知斯年在做什么,朱要立刻捂住木木的眼,瞪着自己铜铃似的大眼,口中念念有词:「孟浪,实在是孟浪。」 身后一片鬼哭狼嚎,换做平时花一定然已经将这些人都撵的远远的了,可今日,直到斯年红着脸跑进屋,反手关上了门,他都还没缓过神来。 亲一下什么的,两人也不是没做过。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第一次。 不外乎话本子里都说当着别人的面格外刺激。 花一思绪瞬间不知飞到了何处,玉生烟想上前看看他时,他一个闪身飞了老远。 在云端吹了许久凉风,直到两颊的热意渐渐消散,此刻日头也已西斜,花一回过神,发现自个不知不觉竟飞到了崖边。 视线所及最远处是西沉的斜阳,脚下则是汹涌拍击崖壁的大海。 半是宁静,半是波澜,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花一就这么站在岸边看了许久,直到月上柳梢,才回了王府。 接下来的几日,花一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是有心观察的便发现,他看似在王府闲逛,但来来去去总要经过斯年的院子,只说他们看见的,一天都能有个七八次。 玉生烟摇摇头,吃着庄海给她剥好皮递到唇边的葡萄,意味深长的点评:「陷进去了。」 斯年是在第六日回来的,仿佛算好了花一的忍耐极限,踩着点一道金光闪过,落进了他的院落。 彼时花一正在给徒弟的徒弟讲学,努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好阻止自己所有心念都放在离开的人身上。 可一见那道金光,便什么也顾不上了,囫囵将竹简塞进身边人怀里,眨眼的功夫人便消失在事业里。 徒弟的徒弟站在原地,满脸写着懵逼。 斯年还在犹豫要如何将从天道管理处得到的消息告诉花一,措不及防就被扑了个满怀。 鼻尖是淡淡的草木香气,手掌下是温热的躯体。 上一秒还在烦扰着他的事,突然就没那么重要了。 第126页 「我回来了。」斯年吻了吻花一的鬓髮,沉声道:「我有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花一唇角边的笑容顿了顿,斩钉截铁的回答:「好消息。」 斯年不是从前的天道了,但许多骨子里的东西未曾变过,例如,并不喜欢浪费时间在一些故弄玄虚的事上。 那么让他必须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就成了,他怕自己伤心。 既然如此,花一又怎么能辜负斯年的好意。 「好消息就是,这次回去,我将你的事向天庭打了报告,我给他们看了你的样子,所有天道都很羡慕我,还说我若是对你不好,他们一定立刻过来抢亲。」 「所以啊,好消息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有抢亲的机会,我决定不论发生任何事,都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良久,花一轻轻「恩」了一声,抱着斯年的手收的更紧了几分。 「坏消息呢?」花一笑着问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快一点,「再你说了这么动听的好消息之后,我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坏消息了。」 斯年一看到花一弯弯的眉眼便明白花一已经做好了准备,想起自己回来之前就下定的决心,斯年不再犹豫,将自己得来的消息尽数告诉了花一。 「你之前曾猜测黑白双煞可能是你的父母,于是回去之后,我交叉对比了堕仙档案里记载的,他们的活动轨迹,和你的生辰,然后……我发现我找不到你的档案。」 花一挑了挑眉,显然没有明白斯年话里的含义。 「飞升之前的修士都是人族,人族出生、死亡、轮迴,都是详细的记录在册的,每个人都能在天庭里查到,唯独你,我查不到。」 「所以?我不是人族?」 尽管荒谬,但这似乎是最合乎情理的答案。 不过不是人族花一确实会惊讶,但也不会太在意,反倒是斯年郑重的样子有点吓人。 「你别这么严肃,就算是妖族我也无所谓的,真的。」 斯年摇了摇头,面色没有丝毫和缓,他深唿吸一口,缓缓道:「我在三界内都查不到你的来歷,你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不存在任何记载之中。」 「但是我根据你记得的自己的年纪,对比了堕仙的活动时间,那两人的身份确定了,就是司命二人,和我们先前的猜测一模一样。」 「这不是好事吗?」花一笑道,但他也知自己此刻定然笑的并不好看,某种不祥的预感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 「我查到,两人最初叛逃时,面对天庭的追兵,还不十分擅长隐匿踪迹,那时他们被发现在违背天道,私底下研究復活和再造人类的术法。」 花一隐藏在袖管里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他艰难的问道:「所以我很可能是他们造出来的人族?这就是你调查出来的结果吗?」 「恩。」斯年沉声应道,面上皆是隐痛。 「你嫌弃我不是人族?」 「怎么可能!」斯年急急争辩,触到花一脸上的笑才发现自己被逗了。 「你还开玩笑。」 花一特自然的伸手唿噜了一下斯年的下巴,恩,触感不错。 他接着笑道:「所以呢?你都是神族了,我是人族、妖族、魔族都跟你不是一族的,应该没什么影响吧。至于外面那群傻徒弟,应当也不会介意才是。」 谁要是介意就把谁胖揍一顿。 这句花一自然的隐去不说。 可斯年似乎并没有体会到笑话的精妙之处,脸色依旧十分难看。 这让花一意识到,恐怕还有别的问题。 「你说。我们一路走过来都是并肩而战,你当知我不是只需要别人保护的。」 「眼下有两个问题十分棘手,就连天道管理处也酥手无策。」 「司命二人叛逃之时,曾偷走了王母的一处秘境,那秘境可以滋养生魂,结合他们日后所做之事,那很可能就是你出生的地方,你很可能是为他们所造,但除了他们之外,没有人知道在这过程里,他们在你身上做过些什么。」 花一抿了抿唇:「第二点呢?」 斯年莫开视线,盯着虚空中的某处,缓缓道:「天道系统发展至今已经有了一套复杂的演算规则,对犯了错的都有相应的处罚机制,所有受过天道系统培训的天道,可以说都是在执行它的意志,这些规则是庞大而复杂的。」 花一有些疑惑,不太明白斯年说这些的用意。 「然而这些规则里,有一条是所有天道在参加培训的第一日便知晓的——不存在于三界之中的事物,一律抹杀。」 斯年脸色惨白,就连嘴唇都发着抖。 花一怔愣了片刻,方才喃喃:「所以,我如果真的是被那二人生生造出来的,便是不属于三界的事物,会被天道的规则抹杀?」 「是。」 「我也不一定是他们造的啊,这说法本身就匪夷所思,而且,而且……」 花一不知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斯年沉默着上前一步,将他揽进怀中,带着热度的手掌缓缓抚摸着他的背。 「还记得我说的好消息吗,不管如何,我都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所以,别怕。」 第66章 完结 天道即是规则。 即便天道已经变成了「斯年」,世间万物所要遵循的规则依旧刻在他的骨血里。 第127页 而现在,他最爱的人,将要被规则抹杀。 不属于三界的人,自然会被三界抹杀。 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可天道还是控制不住,一遍又一遍的确认—— 只能如此,必须如此吗? 可规则的执行者就是他,掠夺生命的剑亦在他手中。 他又该去问谁? 花一倒是豁达许多。 过了刚得知此事时的那阵惊慌,他已经着手开始列单子,誓要在离开之前把想玩的、想吃的、想做的,都给做完咯。 想玩的、想吃的都不是一蹴而就之事,就算他一天吃上五顿,也吃不尽天下。 可想做的事儿,却没那么困难。 下定决心之后,花一寻了个由头将斯年打发了出去。 斯年现在对他言听计从,就是再离谱的请求,也是眼都不眨答应下来。 于是花一十分不客气的点了周边三座城的特色美食。 斯年二话没说立刻出发,花一估摸着他这一走往返至少得要三天,放心大胆的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专心研究起了皇后给他的「画本子」。 初识打开,依旧坚持不了片刻,便面红耳赤的立刻合上。 后来缩在被窝里,静的只能听见自己唿吸声,敢睁大眼仔仔细细的看那些画面了。 「这……这如何办的到……」 最后依旧是面红耳赤的合上,再从被窝里伸出个脑袋,大口大口吸着气,险些闷死过去。 斯年面上爽利无比的答应了花一的要求,但心底没有一刻是安稳的。 花一越是豁达,他便越是害怕失去。 算了算往返的行程,大约需要三天,可他无论如何也人受不了与花一分开这么久。 于是他披星戴月的只花了两日便回了。 结果看见的便是将自己裹成蚕宝宝,乌髮凌乱,脸上还留着书印子,睡的正酣的花一。 听到脚步声,花一呢喃了一句,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拱了拱翻了个身,又接着睡了过去。 露出的空档,翻到一半的画本子大敞着,斯年的目力极好,隔着老远也能清晰的看见画本子上光着身子搏斗的两个男子。 他小心靠近,轻轻捏起画本子的一角,而后直到烛台燃尽,他才合上了手中画本子。 若是仔细瞧,定能瞧见斯年染着浅粉的耳根,但第一眼肯定会被他满面严肃,略带深思的脸给吸引。 斯年本就黑亮的双眸闪着不明的光,投罩在花一的后背上,即使是睡眠中的人,也觉得背后热的慌。 第二日,花一醒时发现自己竟然是枕着画本子睡着的,顿时便惊了,偷偷摸摸仓鼠搬运的将画本子找了个角落收好,不放心又往上垒了两个砖块。 花一拍了拍手心的灰尘,满足离开。 斯年再次推开门时,手中提着花一点名要吃的三样小吃,他还附赠了一堆花一会喜欢的点心。 他故作惊讶的看着花一准备的满桌子菜,「这都是你做的?」 花一顿了顿,吞吞吐吐:「拌豆腐……是我做的。」 房中只点了一盏蜡烛,花一坐在烛台之后,因为羞赧目光微垂,卷翘浓密的睫毛轻颤,线条流畅舒展的侧脸美好的惊人。 斯年走到桌边坐下,一本正经:「我就爱吃豆腐。」 花一紧张的要命,自然就不会注意到行为举止有些僵硬的斯年。 毕竟斯年恐怕从生下来开始就是这么一副正经的模样。 异常沉默的一餐,偶尔目光相触都撩了火似的互相避开。 话少了,食也不知味,便只能咕隆咕隆往下灌酒。 反应过来时,花一已经接连喝了三瓶下肚,素来酒量不错的,这会儿也面色绯红,眸光含水。 他艰难的用手支起下巴,后知后觉疑惑道:「你——今晚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斯年喉结微滚,目光不由自主的每每滑落到花一饱满的唇珠上,又被生生拉了回去。 「看,看什么看!」花一勐的一拍桌子,摇摇晃晃的起身。斯年只敢虚虚揽着,仰头看着花一,唯恐他磕了碰了。 花一勾了勾唇,蓦地矮下身来,揪着某人的衣领,俯身到某人耳边,带着热气的唇不时划过耳垂,花一轻声道:「你、是、不、是、不行?」 尾音上扬,仿佛带了看不见的钩子,瞬间就将斯年这么多年谨守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给钩断了。 烛光摇曳,一夜无眠。 花一醒的时候,除了身上还有些刻意被留下的痕迹之外,周身爽利,他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做了。 最不敢相信的是,他居然关键时刻喝醉了,大部分过程他居然都不记得了! 裹了裹小被子,花一自闭了。 斯年端着醒酒汤进屋之时,看到熟悉的一幕不禁莞尔。 轻车熟路的找到豁口,将某人的脑袋扒拉出来,还细心的掖好被角,他笑道:「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然后便见某人的脸噌的成了红灯笼。 「好的很!你才不舒服!」 「唔——恕我很难贊同。」斯年闷笑,压低嗓子,「我很——舒服。」 「啊啊啊啊啊——你好烦!」 ****** 庄海发现,两个妖孽最近腻歪的异乎寻常。 当然,他没有说他们之前不腻歪的意思。 第128页 硬要对比的话,之前好比清粥小菜,偷偷摸摸背着他们花前月下。现在就是满汉全席佛跳墙,时不时眼神就要拉个丝。 不对劲,这十分不对劲。 庄海摩挲着下巴,觉得有必要召开紧急会议。 晚间,教室里。 几个白日里在此挥洒汗水的,此刻皆是面有菜色的围坐一团。 玉生烟翻了个白眼:「所以,这就是你鬼鬼祟祟将我们召集到此处的原因?关心那两个的感情生活?」 「是啊!」 「你是不是闲的,修为超过人家了吗,学识超过人家了吗,打的过人家吗?学渣操心什么学霸的感情生活呢!」 庄海默了,目光扫过,其余几人光是看脸色显然就是站在玉生烟那边的。 「师父,我懂您。」应光寒道。 庄海眼中闪出一丝希望。 「人人都有八卦的心,我也有,所以师父有也不奇怪。」 庄海:……你是对方派来的卧底是吧? 「我不是为了八卦!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花一和天道大人,两人的性子根本……说不清,总之不似如此。」 最后庄海只能如此痛下结论。 待众人散了会,朱要留了下来,他找到庄海,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你刚刚说的,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庄海看了看朱要满是大鬍子的脸上一抹飞红,突然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是多虑了。 但终究是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个盟友,两人聚在一处,嘀咕了一阵,定下了计策。 他们的计策十分简单,想要套出写话,第一要务就是将两人分开,再分个击破。 所以第二日,朱要负责花一,庄海负责斯年。 朱要不擅长撒谎,思来想去,最容易将人骗走的方法便是装晕。 眼一闭腿一蹬后脑勺磕在地上bangbang的响,花一立时便信了。 他丢下手头正在做的纸鸢,将朱要搬回了屋里,替他查看伤势。 床幔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是一种绿木青草混杂着山涧清泉一样的味道,霎时好闻。 朱要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这是抽搐了?」花一嘀咕道。 朱要只得装作缓缓甦醒的模样,慢慢的睁开双眼,花一背对着他,他转动双眸,于是便看见了整整齐齐叠放在枕边的衣物。 两个人的! 「师父,我、我刚刚是中暑了,现在好了,我走、走了。」 花一一扭身,朱要已经跑了老远。 「修者也能中暑?」 花一无奈摇头,朱要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一路小跑到约定的地方,没成想庄海也到了,正前后来回踱步,眉头深锁。 花一和斯年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走到一起的,如今这结果不可谓不圆满,虽是有些震惊,但过后心中满满的都是替他们开心。 朱要不懂庄海为何如此踌躇。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说出自己查到的事情。 「花一有危险!」 「他们圆房了!」 「诶——?」 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庄海老脸臊的通红,拂袖道:「荒唐!谁让你打听这些!」 朱要委屈:「感情突飞勐进,这也是很大的因素好吗?」 唯恐朱要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庄海赶忙说出心中所想,他道:「倘若你我查探的均是真的,那恐怕事情就更严重了。」 「为何?」 「你傻吗?你看两人眼下的反应,就不觉得是有一天过一天,最后的欢愉?如果是连天道大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该是多大的难题?!」 朱要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 是啊,若是连这两位大人都解决不了,他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气氛凝滞了片刻,庄海嘆了口气:「总之,天道大人那边探口风比较容易,明日我再试试,你去跟他们说说,明日定要拖住想办法拖住花一大人一整日。」 大约是从天道那里积攒的各路逃课经验,待到第二日,系数用到花一身上,从未见过各种套路的某人轻易便上了当。 另一头,庄海想从天道口中打探消息就容易了许多。 这事是压在天道心头的一块巨石,多日来他连花一也不能倾诉,只能默默消化。 庄海循着话头,说到「人多或许会有你们也未曾考虑到的办法」之时,斯年终于松了口。 对他来说,没有比眼前的状况更糟糕的了。 他沉声将花一即将要面对的事告诉了庄海。 从和花一针锋相对到并肩作战,庄海早就转粉转的差不多了,乍一听见这样下去花一会死,一时间也不能接受。 但他素来理智,很快便冷静下来。 「我可以将此事告诉他们吗?」 斯年最终点了点头。 又又又被打断美容觉的玉生烟准备好了说辞,但凡庄海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轻则分手,重则半身不遂。 可听完庄海所言之后,她已然双目垂泪,愣愣不知该如何。 庄海将人揽过一边拍抚着后背安慰一边道:「此事不得外传,天道大人告诉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我想或许我们聚在一起,能想出些办法来。」 木木听的过程里一直没说话,此时弱弱举手:「既然不属于三界,那能不能再创一界?」 第129页 「再创一界?你这是开什么玩笑?」有人反驳。 庄海拧眉:「别打岔,让她接着说下去。」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木木侷促的揪紧了衣裳,但想到事关花一的安危,她还是鼓起勇气道:「我们或许不能,但我小时候就听族里长辈说过,妖族的大能有一剑噼出一界的本事,我想,或许天道大人也可以呢。」 众人面面相觑,渐渐的眼里都燃起了希望。 或许这真的是个办法。 没等第二日,人一散庄海就直冲花一的住处。 斯年正在通过不断的实践帮着花一弥补那晚丢失的记忆,骤然听见外间敲门声,花一吓的一缩,斯年嘶了一声,死活被花一推了出去。 打开门,门里是斯年一张臭脸,门外则是庄海兴高采烈的笑颜。 花一缩在被窝里,懊悔的试图用枕头捂死自己。 被斯年弄的晕头转向,居然忘了这是他的房间,就这么让斯年衣衫不整的去开门了。 这下都知道他们不纯洁的男男关系了。 花一这边还在担心有的没的,斯年听完庄海的来意,死气沉沉的脸瞬间焕发勃勃生机。 庄海措不及防的受了一个拥抱,余光还瞥见了某人脖子上的可疑痕迹,回去的路上还是觉得狗眼被刺瞎了。 斯年欣喜若狂,庄海带来的消息太好了,他确实有单辟一界的能力! 花一不用死了。 单是这个念头的升起,就能让他幸福的轻飘飘的。 迫不及待的将好消息告诉了花一,花一一怔,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却是:「你怎么办?」 花一不清楚天道管理局是如何管理的,但想也知道拥有这样的能力,不可能不受管束,随意开闢小世界怎么想都是不合规的事。 这次斯年却连片刻犹豫都无。 他笑的舒展:「我?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 避重就轻,但花一没再问下去。 因为若是易地而处,他也是拼了性命都要救下对方的。 半晌,花一反应过来,挑眉怒道:「谁是鸡?谁是狗?!」 既已有了方法,未免夜长梦多,斯年片刻也不想耽搁,第二日清早便召集了所有人。 众人对他即将要说的事都心中有数,可真正听见斯年说让他们即刻回程时,还是有些绷不住。 木木直接哭了出来。 「就没什么不分开的办法吗?」 「是啊,你们开闢小世界,肯定到处都是荒草荒地,那可不得有人开荒吗?」 「对!我们一起去正好!」 斯年看向花一,花一眼中涌着感动。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拒绝,可开闢小世界谁又知道会遇到怎样的风险? 所有提议跟着他们的,眼中尽是真诚。 花一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像样的拒绝的话来。 于是一起前往小世界开荒的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临走之前斯年回了一趟天道管理处。 清晨直到日暮,亲眼见到斯年回来,花一才放下心来。 他不知道斯年和天道管理处做了什么样的交易,从他们做准备到开阵准备开闢小世界的那天,都没有任何人来阻挠过他们。 不过四年不说,花一便不问,这是他们之间最简单的默契。 终于到了这一日,天气格外的清朗。 按照四年的描述,几人将阵摆好,花一和四年站在阵的最中央,修为最高的庄海四人则分别站在东西南北四方位。 一切就绪,同时往阵中输送灵力。 遥遥九天之上,一道光幕倾泻而下,斯年早有提醒,所以在这之前,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同时手上未有片刻停歇捏着诀。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 直到光幕之中突然冲出两人。 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到了自己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刺眼的光幕之后,何时多了两个人,又是何时沖了出来。 花一也双目紧闭,倾尽全力将周身灵力往阵中输送。 唯有斯年,仿佛早有预料似的睁开双眸。 「看来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知道又能耐我何!」铺天盖地的攻势已经朝着斯年涌了过去。 来着正是黑白双煞。 斯年和花一联手都未必能完胜二人,更何况眼下他只有一人,躲闪之中不一会儿就受了伤。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唿救的打算。 就像他早有预料两人会来似的,两人也料定他不会像花一求救,反而加力攻击。 终于,斯年一时不查,被一掌掀飞了老远,直接打出了阵外。 没了他最后一剑,此阵难成。 黑白双煞勾了勾唇,准备给斯年致命一击。 两人面容冷酷,毫不犹豫的抬剑刺下去! 「啊啊啊啊啊——」 惨烈的叫声却并非出自天道之口。 他仰着头,擦了擦唇角的血渍,对着上方光团道:「人交给你们,我该走了,后会有期。」 虚空之中,似乎有许多高低不同的声音回答他:「记得回来看我们!」 斯年扬起嘴角,眸中也淬了笑意。 他走向阵中,噼出最后一剑。 第130页 脚下大地震颤,碎石崩裂,脸颊不知被什么划过,霎时鲜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从天而降的光幕被天崩地裂的末日场景切割成瓦砾般的碎片。 斯年一步步走向心中的人,任狂风吹拂,衣炔纷乱,世界的尽头,也要将心中的人紧紧拥入怀中! 再睁眼,天空依旧碧蓝如洗,一切好像都停了下来。 成功了? 成功了! 花一环顾四周,一片荒芜。他们真的成功了! 正欲查看弟子们如何了,却突然意识到,他居然众目睽睽之下被斯年抱在怀里! 庄海干咳两声:「还是先寻个地方疗伤吧。」 暮来朝去,乌飞兔走,一群人就这么住了下来。 开荒,植树,种菜,许多从未做过的事,一件件体验过来。 三旬过去,斯年意外收到了故人来信。 那日他回了天道管理处,开诚布公的交代了自己的计划,按照规章制度,这是决不允许的,说出口的瞬间就意味着与整个管理处为敌。 气氛一度凝滞,直到斯年抛出自己的计划。 他用黑白双煞来交换。 倘若换做一年之前,黑白双煞自是不值这个价钱,但眼下不同,黑白双煞能凭空捏出个花一,手中肯定握着些邪术。 天道管理局答应了。 好在计划顺利,斯年心道,这会是他永远谨守在心的秘密。 「诶。」 花一凑在斯年身边看完了信,一声长嘆。 黑白双煞已经招供,好消息是花一是他们口中的唯一一个存活的「作品」。 坏消息是两人得知真相后疯了。 斯年看完信,眼中迷惑更盛:「这算什么坏消息?」 花一勾了勾唇:「这是你那些同事的善意,如果我将这两人当做生身父母的话,这就是个坏消息。」 斯年恍然大悟:「那你难过吗?」 花一摇了摇头:「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楚,更多的是觉得荒谬。」 荒谬的是两个叛逃的上仙所有的努力到头来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曾经的司命看到了「未来」。 那时的人族可以不凭藉灵力飞行,住在高耸的银色建筑之间,本该十分快乐,可能力越大,造成的危害也越大。 他们开始互相侵踏,仿佛巨大山火一般的火焰在高耸的建筑间燃烧,无数的人族在逃窜尖叫,一起相拥着走向死亡。 神族不能插手人界之事,所以他们要创造出更强的人族,来阻止那终将到来的毁灭。 「误会?所以他们看到的是假的?」花一问道。 斯年无奈的笑:「假的,也是真的。人族从未有一刻停止过战争,但也会从灰烬里一次又一次的再站起来重建自己的家园。就像我们正在做的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