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重逢竹马向我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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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重逢竹马向我求婚了》作者：江江江江恬【完结】


    文案：好不容易挤进g大地理学院的面试，梁方怀却被秒刷下去了。


    理由是学歷太低——只是硕士研究生。


    把他刷下去的还是多年未见的竹马。


    梁方怀双眼一闭，不想生气。


    竹马却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留下？


    ——学校规定，教授可推荐一名家属免试在校任职？


    还等什么！为了这份期待已久的工作，为了向伟大的教育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二话不说答应了再说啊！


    不就是成为竹马的家属吗？


    没问题，从此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梁方怀喜孜孜在心里数着小钱钱，一抬头却发现竹马把他载到了……民政局？


    梁方怀：我我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


    楼辉微微一笑：不，老公，你没有误会，我们一定会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梁方怀：……呜唿！来人！护驾！


    第一章 为了工作我们结婚了


    g大，地理学院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办公室。


    明亮宽敞的办公室正中摆放两排办公桌，靠里是一套沙发。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戴无框眼镜的男人又一次翻看了看简歷，缓缓开口：


    「对不起，你的学歷还不能满足职位要求。」


    毫无感情的一句话，让睡眠严重不足的梁方怀打起了精神，抬眸看向办公桌对面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


    「抱歉，我知道岗位要求至少是博士研究生的学歷……但是，我在校期间有参与几个科研项目，以第一作者第二作者的身份在期刊发表过八篇论文……」


    梁方怀的挣扎显然无效，看着表情严肃的男人，他默默收了声，拿起桌上的简歷和论文资料准备离开。


    「梁先生，请稍等。」


    身后的声音成功让梁方怀停下了脚步。虽然不解，但还是礼貌地转过身问：


    「什么事？」


    「我想你没有听懂我的话，你的学歷不能满足岗位要求，但是，要在这个岗位工作，还有另一个方法。」


    梁方怀的脸上挂着大大的问号：连学歷都拼不过，他要靠什么得到这个岗位？难道能够靠脸吗？


    不怪梁方怀对自己的脸有自信，他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都是旁人对他外貌的赞誉。


    「我想先知道，梁先生出于什么原因应聘这个岗位？」


    梁方怀想了想，道：「我很需要这份工作，这里薪水远超其他学校，如果可以在这里任教，我倍感荣幸。」


    一半真诚一半敷衍，让男人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梁先生，g大对教授级的教师有优待政策，教授可以推荐一名家属免试任职。」


    说到这里，男人淡然一笑：「而我，就是教授。」


    梁方怀觉得有点晕乎，他把这段话来回过了几遍脑子才问道：「所以？」


    「所以，如果你是我的家属，我可以推荐你在这里工作。」


    男人左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办公桌，眼底藏着几分胜券在握。梁方怀皱了皱眉，直觉这是一个陷阱。


    「……这个建议真是不错……不过，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家属……这个未免太儿戏了。」


    男人气笑出了声：「梁先生，梁方怀，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你真的忘了我了？我是楼辉！」


    楼辉？楼？这个姓氏可不多见！梁方怀在记忆里翻找出了十多年前的片段——他儿时的邻居，就是楼辉。


    「想起来了？」


    楼辉示意梁方怀坐下，倒了杯水放在梁方怀面前，道：


    「一别这么多年，不记得也正常，现在想起来就好。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好歹我们相熟多年，我总不至于坑你。」


    梁方怀恍恍惚惚点了头，直到他在民政局门口下车时，才感觉不对：「楼辉，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没有误会。走吧，领了证，我们才能成为家属。明天就能办理入职手续了。」


    梁方怀面试时穿着得体的正装，楼辉也是西装革履，倒是不用再换服装。赶鸭子上架似的拍了照，待领完证梁方怀还回不过神，喃喃自语：「这也太玄幻了。」


    现在同性的婚姻也是合法的，两人按着流程走，并没有受到什么质疑刁难。梁方怀看着两本结婚证，两人都长得不错，结婚照看起来像模特摆拍，除了表情严肃了一点，实在看不出什么缺点了。但他还是有些呆滞，不能接受单身了二十九年的自己在今天结婚了。


    楼辉仔细收好结婚证，搭着梁方怀的肩膀随口说道：


    「有点可惜，没有三媒六聘，你不介意吧？」


    梁方怀有些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但肩膀仍是被楼辉搂得严实，只能无奈嘆气：


    「婚都结了，还说什么可惜不可惜的？要不离了再结一次？」


    楼辉讪讪：「这倒也不必。」


    梁方怀：「你到底是为什么和我结婚啊？不觉得亏本吗？」


    楼辉：「能以一场婚姻，换来一个高级人才，怎么会亏本呢？」


    楼辉的语气真挚，眼睛里也满是诚恳。


    梁方怀无言片刻，可能因为结了婚的缘故，方才的一点生疏感也悄然淡去。他轻轻翻了个白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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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校真应该给你颁个奖，为了招揽贤才不惜牺牲自己岀卖铯相，难得啊！」


    楼辉咳了咳，双手扶着方向盘转移话题：


    「你住哪？把你行李搬到我教职工宿舍吧，你已经是我老公了，再两地分居会让人怀疑的。」


    什——什么老公？！梁方怀双颊通红，无法理解楼辉怎么做到坦然地喊出这两个字的。他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面露犹疑：


    「不用那么急……」


    「现在是八月中旬，再过一周学生就开学了，不先入职吗？」


    梁方怀闻言嘆了口气，接受现实，打开导航：


    「云中街道二路8号。」


    驾驶座的楼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梁方怀在市郊租了一间单间，屋子不大，但胜在整洁，衣橱里按照下摆的长短有序挂了几套浅色系衣服，领带领夹袖扣和袜子分别放在抽屉，一看就知道梁方怀是有点强迫症的人。


    梁方怀从床下拿出一个大行李箱开始收拾，楼辉不擅长收拾整理，也不去帮倒忙，走到楼道四处转悠，就听到妈妈教训女儿的声音、夫妻吵架的声音、乒桌球乓的切菜炒菜声、支付宝收款到帐的声音、《两只老虎》的儿歌……


    楼辉立刻扭头退回房间，一阵阵嘈杂才削弱了一些，楼辉这才发现墙壁上都贴了吸音海绵，隔绝了大部分的喧嚣。


    梁方怀只收拾了几套换洗衣服，行李箱的大部分被床单被子占据。楼辉靠在门边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跪在床上套防尘罩，挽起的衣袖下是一截苍白的手臂，上面互相一道青筋上面浮现一道青筋。楼辉视线沉了几分，掩去眼底染上的一抹暗色。


    「楼辉，过来帮个忙。」


    梁方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然后一双手拉扯住另一侧的防尘罩，把床品严严实实包起来。


    不错，姿势像模像样，，家务活还是会做的。梁方怀心里欣慰，满意地看了看楼辉，还没开口就听到「刺啦」一声，由于用劲过大，楼辉竟然把防尘罩撕开了一道裂痕。


    梁方怀的笑容慢慢凝固，向楼辉投去一个死亡凝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擅长劳动的梁老师和热爱劳动的楼老师相处的第一天～请大家多多支持这对师师cp哦！


    第二章 为了工作我们同居了


    「渴不渴？喝口水吧？」


    「你饿吗？要不我点个外卖？你喜欢吃什么？」


    「你收拾得好整齐！这屋子和刚入住一样干净吧！」


    因为几分钟前做了错事，梁方怀自动屏蔽了楼辉，楼辉只能腆着脸跟前跟后地刷存在感，梁方怀唿出一口浊气，把耳边嗡嗡的苍蝇拍开，走去厨房。


    「我要做饭了，你吃什么？」


    楼辉看了看天色，八月份的傍晚天边还染着明亮绚烂的晚霞，照映着下班人群行色匆匆的面孔。梁方怀蹲下去开了冰箱：


    「有牛肉，鸡肉，生鱼片，番茄，黄瓜……你想好了没？」


    楼辉给他倒了杯水，笑眯眯道：


    「都行，我不挑食。」


    楼辉在教职工宿舍会自己煮午餐宵夜，虽然来来回回都是蛋炒饭、番茄炒蛋、紫菜蛋花汤、鸡蛋面这几样，而且时不时还会粘锅或者夹生，但他仍坚定不移自认是厨艺小能手。梁方怀的厨艺显然精湛得多，楼辉靠在门边竟然看出了神。


    淘米蒸煮；鸡肉都是提前腌好的，放在碗里裹上蛋粉液和面包糠下油炸；牛肉切块焯水再起锅爆香，放入洋葱番茄丁翻炒，加水焖煮；黄瓜去皮拍扁切块，加入油盐酱醋等腌制……很快梁方怀就做好了一菜一肉一汤。


    梁方怀习惯了自己做饭，一转头看到楼辉敬佩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两人把饭菜端到桌子上，挨挨挤挤地坐在床沿吃饭。因为位置拥挤，胳膊肘不可避免会有些轻微触碰，梁方怀下意识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往一旁挪了些许。


    「吃完了吗？我去洗碗。」


    楼辉自觉地站起来想收拾碗筷，却被梁方怀拦住了：


    「我去洗碗就好了，以后我住你那里多有打扰，这点事就不要和我争抢了。」


    梁方怀麻利地把空盘子锅碗收到厨房，楼辉心里一动，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冲着垂眸认真洗碗的梁方怀拍了一张照片。


    到教职工宿舍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八十平米的宿舍干净整洁，桌上摆了一摞书，除此之外没有多余摆设，楼辉拉开衣橱柜子，里面还有大半剩余空间。


    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衣柜，匆匆忙忙洗了个战斗澡，赶在十一点半前刷了牙，分针刚走到30的位置，宿舍的灯就熄了。十一点半断电的规定简直泯灭人性，梁方怀摸黑开了手机手电筒，和楼辉站在床边大眼瞪小眼。


    「你睡床，我打地铺。」


    「这怎么可以，还是我打地铺吧。」


    第一天同居梁方怀以为会是一个人睡床一个人睡沙发，可是他失算了，偌大的宿舍竟然容不下一张沙发，楼辉在微弱的手电筒光亮中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我们已经结婚了，没有让老公睡地板的道理。既然老公不愿意和我一起睡，那我睡地板也可以的。」


    梁方怀：「……」这是什么发言？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地喊我老公？


    即便知道要尽早适应已婚身份，但梁方怀此时血气上头竟不知如何作答，磕磕巴巴让楼辉一起睡床上，然后就僵硬着身子看着天花板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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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低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老公睡不着吗？」


    梁方怀默然。


    楼辉自言自语：「我之前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忆苦思甜，想想过去发生的事，再思考接下来的发展，想着想着，就会自然而然熟睡过去……」


    说到过去，梁方怀还依稀记得一些经歷，想也不想就说道：


    「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偷偷躲在我家，有一次你家里人来找你，你不愿意回去，就躲在我房间的衣柜里，半夜饿了，想去厨房找东西吃，谁知道那些面包是过期的，你吃了之后一直拉肚子……」


    那时候梁方怀年纪小，很多事情记不清楚，但唯独这件事记得牢，因为楼辉住院时一直哭哭啼啼以为自己要死了，还拉着他的手交代「遗言」，把自己压岁钱藏哪儿都说了。


    后来，楼辉总算恢復出院，梁方怀用他的压岁钱买了蛋糕庆祝，楼辉知道自己的压岁钱被拿去买了蛋糕，当即悲愤交加，下决心把蛋糕全部吃光。可惜脆弱的肠胃扛不住，于是刚刚出院的楼辉又住进了医院……


    以至于现在楼辉看到面包蛋糕还是有些膈应。


    楼辉歪着脑袋看了梁方怀一眼，黑暗之中他只能隐约看到对方面部的轮廓，但却能想像出梁方怀眉眼带着笑意的模样，于是也忍不住笑道：


    「如果不是你也吃了蛋糕还活蹦乱跳，我真以为你给我下了什么毒，怎么我刚好起来就又住院去了。」


    「那我不是在医院又照顾了你一周？」


    楼辉的父母常常吵架，对孩子不管不顾，梁方怀的妈妈对楼辉也挺照顾，在知道自己儿子又把对方整去医院后，干脆勒令梁方怀和楼辉住在一起，随时帮忙。两人也愈发无话不谈。


    「叔叔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离了。我爸去国外，我妈又结婚生孩子了，我们很多年没有联繫了。」


    对话戛然而止。梁方怀忍不住想起记忆里眉头紧锁一脸兇相的男人和容貌美艷却性格跋扈的妇人，又想起二人相互谩骂的难听话，目光都有些发怔。


    「睡吧。」


    楼辉伸手盖住梁方怀的双眼，热意传到眼皮上，让梁方怀险些跳起来。但他好歹还是忍住了，放缓了唿吸，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身旁的楼辉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意味。


    梁方怀的生物钟是早上六点半。一睁眼他就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他茫然地用手撑起身子发呆片刻，然后把楼辉的胳膊拉开搁到一边，轻手轻脚下了床，简单洗漱后走出了卧室。


    冰箱里的食材简单得让梁方怀忍不住心生嫌弃，从书桌上拿起楼辉的一卡通——这是楼辉昨天说的，进出门或在校内超市购物都需要用卡，梁方怀的卡还没有办好，这几天只能先拿楼辉的卡使用。


    还未开学，又是大清早，校道上学生很少，但却不显得空空荡荡，环卫阿姨唰唰唰清扫路上的落叶，货车载了一车厢的饮料在校内超市补货，菜贩把一筐一筐蔬菜搬到食堂的后厨，巡检车缓缓沿着校道行驶，梁方怀在学校内绕了几圈，终于找到了操场。


    梁方怀一直都有晨跑的习惯，在一旁做了几个准备动作，就沿着红底白线的跑道慢跑。忽然一个高瘦男人跑了过来，一边保持着和他同样的频率慢跑，一边好奇地问：


    「你好，你是学校的新老师吗？应该不是学生吧？我之前没有在操场看到过你啊！你是第一次来晨跑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擅长厨艺的梁老师和热爱厨艺的楼老师～


    第三章 老公入戏太深怎么办


    梁方怀有点不习惯对方的热情洋溢，只能礼貌回答：「嗯我第一次来的，以后是这里的老师……」


    「你是哪个学院的啊？学校里每个学院的院长和主任我都认识呢！快说说你专业主任是谁？我给你好好介绍介绍！」


    梁方怀木木地想：这倒也不用……我对楼辉还是挺熟悉的……但奈何脑赶不上嘴，下意识就回道：


    「楼辉。」


    男人也木了木，随即打了个哈哈道：「楼主任人不错，年轻有为啊！是我们学校最年轻的专业主任了！」


    这个不说梁方怀也很清楚。在他本科和硕士的学校，专业主任都是四五十岁甚至年过古稀的教授了，楼辉今年才三十五岁就已经是教授级别的，可谓前途无量。


    估计是出于对楼辉的敬畏，男人没有再八卦，梁方怀本生就是不爱说话的性格，自己跑了五圈就原路返回，食堂已经热热闹闹了，他打包了两份汤粉刷卡回了宿舍。


    楼辉已经起床了，光着上半身倚在窗台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逆着光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梁方怀愣了愣，哐地关上门道：


    「你干什么？快把衣服穿上啊！你也不怕有人进来的吗？」


    楼辉抛了个媚眼：「怕什么，反正钥匙就你一个人有。我不在意你看我啊。」


    梁方怀扬起一个假笑：「可我并不想看，丑到我了，谢谢。」


    楼辉走过来，把摆放餐具的梁方怀抵在桌角：「丑到你了？」


    「走开走开！」


    梁方怀脸上扬起一抹红色，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尴尬的。他飞快地推开楼辉拉开衣柜匆匆拿了衣服闪身进了洗手间，洗个澡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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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就是……哦不对，是竹马竹马的关系，虽然现在是结了婚，但也是迫于形势……可是楼辉的举动怎么总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梁方怀关了水，擦干后伸手想拿衣服，下一秒却整个人愣住——啊啊啊为什么他只拿了衣服忘记拿裤子了！


    楼辉的姿势已经由坐着变成躺着，就快再次昏睡了，梁方怀还没有出来。楼辉忍不住过去敲了敲门，声音带着几分戏嚯：


    「老公？你没事吧？都半个多钟了你是想把每一根头髮丝都搓一遍吗？」


    「咳咳咳——」


    梁方怀惊天动地咳了一阵，弱弱开口：


    「你帮我拿一下裤子……」


    「什么？」


    楼辉怀疑自己的听力，为什么只听到了「你」和「我」两个字，关键信息全然没有听到？


    梁方怀以为楼辉故意的，火气蹭地冒上来，大声道：


    「赶紧帮我一下子裤子！我忘记拿裤子了！」


    气氛凝滞片刻，楼辉回过神差点笑到直不起身，他拿了一条裤子，又从抽屉拿了一条内裤，从梁方怀打开的门缝塞了进去，一个巨大的拉力把楼辉拽了个踉跄，还没站稳，就听到门啪一声关了个震天响。


    「啧，这脾气……」还好我的手撤得快，不然新婚第一天就负伤可不吉利。


    楼辉摇头嘆气，坐回原位，脸上的表情老实诚恳。梁方怀脸上还带着一丝羞郝，看到楼辉装模作样忍不住一瞪，自顾自拿着筷子扒拉粉丝。


    楼辉不敢吭声，高大的身量蜷缩在一个小小的位置慢慢吃早餐，梁方怀有些过意不去，想了想还是把占据的大半位置让了出来。


    「老公是原谅我了吗？」


    楼辉一脸可怜巴巴，甚至在梁方怀转过头的时候，还矫揉造作地眨了眨眼。


    梁方怀：……


    深唿吸一口气，梁方怀迅速喝光最后一口汤，头也不回走进了厨房。


    「老公老公，我们现在要去院长办公室，下午去综合楼，今天尽量把入职手续办完！老公，再过几天学生就要到校了，你参加教师志愿服务团队吗？老公，我们什么时候去买房子，我们结了婚总得要有一套婚房吧？」


    身后充满激情的声音让梁方怀脚下一个趔趄，楼辉却仿佛大受鼓舞，更加激动地开口：


    「老公，我已经规划好了，我们可以在学校附近买一套房，方便我们上下班，再去郊区买一套房，节假日去那边小住。我们还要买家具，老公，你喜欢楠木的还是真皮的还是布艺的？」


    梁方怀面无表情：


    「楼辉，你入戏太深了，需要我泼一盆水让你清醒清醒吗？」


    楼辉默默退出厨房，眼观鼻鼻观心不再说话。


    两人闹闹腾腾地走去院长办公室，院长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戴着老花眼镜翻翻写写，楼辉很是熟悉地拉开凳子让梁方怀坐下，自己也坐在一边，等院长停了笔才开口：


    「李院，人我带来了。」


    李院长摘下眼镜瞅了瞅，笑眯眯道：「梁老师，听楼老师介绍了你的情况，你很不错，之前在x市做的那个研究项目我很看好。」


    李院长名叫李东来，之前是在x市毕业的，一直把x市当做第二故乡，他看了梁方怀的研究就起了爱才之心，但学校的规定又不能打破，本还满腔遗憾，一听到楼辉和梁方怀结婚而后把人留在学院了，李院长又惊又喜，就差封个大红包连夜送到楼辉宿舍去。


    楼辉一脸嘚瑟，仿佛李院长夸的不是梁方怀而是他似的，小人得志的嘴脸成功将李院长气得吹鬍子瞪眼。梁方怀在院长、副院长、书记面前走了过场，然后生无可恋地被楼辉拉回了宿舍。


    他一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也不会打官腔，一个早上就像水里火里走了一遭。楼辉拍拍他的脑袋，带着关怀的语气道：


    「没事，你一个讲师也不可能天天跟他们说得上话，平时只需要顾好课程和研究就好。也就我比较忙，要找他们签字盖章报销什么的。」


    梁方怀面无表情点头：「哦。」


    想到楼辉需要经常揣着各种心思和他们打交道，梁方怀真诚地向他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楼辉：倒也犯不着这么一副慈爱的样子。


    接连几天忙忙碌碌办理好入职手续，开了新的银行卡，订了新教材，梁方怀又把目光放在了校外。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语言能力匮乏的梁老师和社交牛杂症爆发的楼老师的一天～


    第四章 学生出车祸了


    该置办些新家具吧？就当是……陪嫁？


    梁方怀微微一窘，把这个乱七八糟的念头打消掉，索性不出门了，免得又记起这个古怪的想法。


    「老公，这学期学校扩招，我们专业又多了两个班，你担任01-b的班主任，我发给你几个名片，你添加一下，是你班新生的班主任助理。」


    「还有几个群聊，你进一下。都是学校、学院、专业的教师群，还有你班里新生的班群。」


    楼辉一通操作，又转发了几个文档给梁方怀。梁方怀进了专业教师群，里面几十号人，梁方怀一愣：


    「我们专业有那么多老师呀？」


    「退休的教师也在群里。」楼辉言简意赅，「看看他们的头像，就知道很多都不是我们的同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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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朵清新淡雅的荷花、一棵高俊挺拔的大叔、一个戴着遮阳帽和墨镜的中年人、一个拿着压岁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孩……梁方怀对比了自己的头像——两只大白鹅在河面上游泳，嗯，的确显得很年轻。


    楼辉：「现在大二学生在外实习，你辛苦了，多带着新生们，班主任助理要过一两周才有空。」


    梁方怀：「好。」


    一打开手机微信群，一大串信息让梁方怀都愣了愣：


    【梁老师好！】


    【梁老师晚上好！】


    【梁老师早上中午晚上都好！】


    ……


    齐刷刷的问好让梁方怀颇有些手足无措，毕竟是第一次当老师，他扭头看了看比较有经验的楼辉：「这怎么回復？」


    楼辉忍着笑：「孩子们跟你打招唿，你看着回就行。」


    于是梁方怀谨慎地发了一句：【大家早上中午晚上也好。】


    楼辉转身走出去，他怕再晚一秒就笑出声。


    【梁老师是哪里人啊？】


    【老师，咱学校大不大？食堂饭菜好不好吃？】


    【老师老师，我是郭潮平！眼熟我眼熟我！】


    ……


    年轻人都这么热情洋溢的吗？梁方怀一个恍惚，信息又涨了十几条，他垂眸认真回復，都没有发现楼辉去而復返，就站在他旁边默默窥屏。


    时间如流水一下子就到了新生入学的时间，梁方怀在群里和学生聊得欢快，对学生的名字也基本熟悉了，早上八点他和楼辉准时站在学院大本营，等待学生志愿者把新生带来报导。


    楼辉已经连续几年参加过迎新活动，流程很是熟悉，分配工作井井有条，现在由于疫情，家长不能进校，所以只需要核对学生姓名、身份证、录取通知书和核酸检测报告就好。


    梁方怀专心核对本班学生的姓名，一个早上本班过半的学生已经入住宿舍，他合上名册，和其他老师换班，一个女老师走过来冲着梁方怀道：


    「梁老师，我是魏清晨，地理信息科学专业的专业主任，你把名册给我就好，下一班是我。」


    「好，辛苦了。」


    梁方怀略一点头，刚想去找楼辉，就见到他皱着眉头走过来，低声道：


    「你班学生郭潮平在来校路上出了车祸，现在救护车载他去医院了，我们也要过去。」


    「好！」


    梁方怀拧着眉，点名册、新生校卡和钥匙移交给另一个老师。两人戴上口罩赶到急诊室，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左臂缠着纱布打了石膏，口罩拉到了下巴处，乖乖巧巧坐在角落里刷短视频。


    「郭潮平？」


    楼辉喊了一声，看到男生抬起头，就走过去介绍：「我是你的专业主任楼辉，这位是你的班主任梁方怀。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师好。我就是手骨折了，小问题，别担心。」


    神情淡定得让旁人侧目。


    肇事司机补充了详情：郭潮平拉着几个行李箱在马路边等红绿灯，司机为了躲避一辆闯红灯的摩托车勐地一打方向盘，把无辜路人甲郭潮平撞了出去……


    幸好有行李箱垫着，郭潮平晃晃悠悠站起来后发现自己隔壁好像断了，于是司机叫了救护车，自己则载了郭潮平的行李跟着来了医院。


    「我已经报警了，听说闯红灯那人抓到了，我待会要去做笔录。」


    司机态度很好，毕竟有车险，且罪不在他，受害者郭潮平人也好好的没有散架，他只需要配合警方的问询就好。司机一走，郭潮平就松了口气，道：


    「老师，你们是来保护我的吗？那司机看起来好兇，我都好怕他跑路了，刚刚那场面吓死我了！」


    梁方怀：你能这么淡定刷短视频，说害怕似乎不太严谨。


    「你自己一个人步行来学校？」楼辉问，「联繫你爸妈了吗？」


    郭潮平一脸无辜：「老师，我家离学校就隔了几条街，我就当徒步旅行来校了。可能出门没看黄历吧，竟然遇上这种事。我爸妈去国外出差了，联繫不上，只能麻烦老师们了。」


    楼辉：「……你班主任梁老师留下来陪你，我找医生问问情况。」


    郭潮平礼貌地对楼辉一笑：「楼老师辛苦了。」


    被赶鸭子上架的梁方怀坐在郭潮平旁边，拿出手机：既然这位同学喜欢看视频，那为了抚慰他受伤的心灵，投其所好总归没错。


    于是，楼辉去外面打包了盒饭回来，就看到两人和谐地盯着手机屏幕，走过去一看，手机播放着最新一期的《自然地理》纪录片，梁方怀在认真讲解：


    「这里的岩层风化严重……」


    楼辉看了看郭潮平，难得好心救下被催眠得成了蚊香眼的学生，道：「先吃午餐。」


    梁方怀点头，但他却像找到了乐趣，转头又对郭潮平认真道：「没事，如果你喜欢看，吃完饭我继续给你讲。」


    头大如斗的郭潮平：……谢谢老师？


    梁方怀转头看向楼辉，楼辉道：「他的手短期内不能沾水不能举重物，一个月后要来拆石膏，待会回校你跟我去趟办公室给他打个军训假条。」


    说完看向一脸欣喜的郭潮平：「别高兴得太早，打假条不是让你在宿舍发呆的，你班里同学去哪里军训，你就在哪里见习，缺席迟到都要扣分。」


    亲眼看到郭潮平变脸的梁方怀忍不住在心里为楼辉点了个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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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轻微社恐的梁老师和默默吃瓜的楼老师……


    第五章 「老公我不会停的」


    因为要照顾受伤的学生，吃完午餐后两个老师直接变成打杂人员提熘着他的行李去宿舍，地理学院的男生都住在东二区，坐着电梯去八楼，一开始两人各拎一点，最后就变成楼辉一个人拿了全部行李。


    默默吃瓜的郭潮平：我这双慧眼似乎看透了太多……


    计谋得逞的楼辉：呵，这都是小case～


    梁方怀不知道身旁两人都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他一推开804宿舍门就受到学生的热烈欢迎：


    「老师好！我观您气宇轩昂，行虎步，想必就是我们的班主任梁老师吧！」


    「老师好，你们是来探望我们这群贫苦儿童的吗？」


    「老师老师，来就来嘛，咋还带这么多东西呢？我们都怪不好意思的！」


    「孩儿们快上！帮老师拎东西！」


    手里一轻，梁方怀一眨眼就发现五个男生已经把行李箱都接过去，梁方怀把郭潮平让进宿舍：


    「你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接下来和舍友同居四年要好好相处，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号码可以在班群看我的备註。」


    「好！」


    「晓得了！」


    「老师放心！我们一定会经常找你的！」


    梁方怀看着活跃过头的学生，脸上露出了一个职业假笑。


    秉承着「来都来了」的观念，梁方怀和舍友楼辉把本专业新生的几个宿舍都走了一趟，年轻人充满活力，一层楼走下来梁方怀耳边都是嗷嗷的叫声和嘎嘎的笑声。他看了看楼辉，忍不住问：


    「你大学时也这样吗？」


    楼辉一愣，还没想明白，梁方怀又道：


    「你大学也和他们一样，这么有朝气吗？」


    楼辉歪头一笑：「梁老师，我不止是大学时，现在也很有朝气呢！」


    梁方怀转过头，神色平静目视前方：我就不该问！


    奔奔波波一天过去，新生陆陆续续入住宿舍，学校多了充满新奇的面孔和欢欣雀跃的身影。梁方怀却没有时间享受精彩的夜生活，他盯着电脑愁眉思索第一次班会的演说。


    初来乍到的学生总是兴奋和不安并存，要让学生尽快熟悉校园生活，适应学校氛围，此外也要让学生注意充实自我，为毕业之后的升学或就业打基础。这么想着，他敲键盘的动作又快了几分。楼辉懒洋洋地回着信息，时不时给梁方怀倒杯水。看到时间都悄然过去了两个钟，楼辉忍不住把梁方怀从凳子上拉起来。


    「餵你干嘛？我还没做好呢！别打岔！」


    梁方怀挥挥手，却一巴掌打在楼辉的脖子上，一瞬间神色有些尴尬，抬手摸了摸楼辉的脖子，关心地问：「没事吧？」


    「梁老师，你说呢？人家脆弱的颈动脉差一丁点就破了，你是不是想谋害亲夫，好继承我的宏图大业？」


    梁方怀发愁：楼辉哪哪都好，就是时不时来一场浮夸风格的表演，谁顶得住啊。


    梁方怀：「你脸皮很厚吗？」


    楼辉：「哪有，人家脸皮很薄的！」


    梁方怀冷笑：「看出来了，也只有像你这样皮肤薄如蝉翼的人，才会轻轻一下就能把你的颈动脉打碎。」


    梁方怀：「以后我再勤加修炼，待我碎经断脉掌大成，一掌下去就能让你经脉具断，气绝身亡。」


    楼辉：「……」虽然但是，我总觉得你眼里的杀意是真的！


    楼辉总算乖乖巧巧坐在一边，还给梁方怀一个和平安静的空间。但他时不时总要端着一杯水走来走去，趿拉着拖鞋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梁方怀无奈嘆气，干脆保存文件关了电脑，拎着楼辉就走出去，楼辉一脸惊恐捂住自己的衣领：


    「你要干嘛！我是你老公，你不能对我实施家庭暴力的！」


    梁方怀无语片刻，自顾自换了运动服：「你不是患有多动症吗，我们去操场跑跑步，练一练，你在外面多扑腾扑腾，以后回宿舍就消停点儿。」


    月明星稀的夜晚两人来到了操场，学生或是三三两两跑步，或是站在一旁观望，梁方怀一脸挑衅地看着楼辉：「比一比？」


    「怎么个比法？」


    梁方怀看了看跑道，现在比试速度是不可能的，很容易撞到别人，那么……


    「就一直绕着跑，看谁先停下来，谁就输了。」


    楼辉点头：「可以。那输的有什么惩罚吗？」


    梁方怀想了想：「罚款十块钱？」


    楼辉：「……敢情我们两个人是在为了十块钱拼命？」


    梁方怀问：「那你有何高见？」


    楼辉：「输的就答应赢的一个要求？」


    梁方怀补充：「不能违反法律法规、社会公德、校规校纪。」


    于是，当晚在操场的学生都能看到地理学院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的两个老师绕着400米跑道的操场不断跑圈。一开始有几个大一女生在操场「邂逅」帅气小哥哥，最后却被两个活力满满的老师吸引住了，掏出手机录了一个长达半个多钟的视频传到学校贴吧上，这个帖子火了很久才降下热度，两人走在路上还常被其他学生认出来，当然，这是后话。


    旁人以为这两位老师是在友好交流，其实跑圈半个多钟的二人是在进行兇狠的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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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看你喘成这模样……你不累？歇一歇吧老大爷！」


    楼辉：「老公别闹，你影响到人家了，人家的节奏要乱了啦！」


    梁方怀：「……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楼辉：「唿哧……那怎么行……老公说什么，我就要应什么！」


    梁方怀：「那我让你停下来。」


    楼辉：「这怎么行！我都百度过了……床上的话……要反着听……老公让停，那就不能停……」


    梁方怀差点左脚绊右脚：这人到底在查些什么？怎么感觉奇里怪气的？


    梁方怀：「那？你不要停？」


    楼辉：「遵命！」


    梁方怀看着突然又充满干劲加快速度的楼辉一阵无语。楼辉似乎看出了梁方怀的心思，笑眯眯道：「我觉得我对跑步已经产生了适应性，老公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不会停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热爱跑步的梁老师和热爱跑步的楼老师～


    第六章 第一次班会召开了


    拖着越来越沉重的步伐跑了不知道多久，两人已经从一步一喘变成一步三喘，但还是坚持不懈跑着魔鬼的步伐，几个学生看着姿势妖娆的老师，围上来好心发问：


    「老师们……你们还好吗？用不用歇歇？」


    「老师，你们是体育系的吗？是不是要参加什么集训啊比赛什么的？」


    「老师们，需不需要帮忙喊校医啊？我咋觉得你们都打飘了呢？」


    「对啊好像都意识不清了。」


    「……」


    梁方怀只觉得耳边越来越聒噪，一直跑在自己身旁的人似乎突然倒了下去，然后他眼前一黑也陷入了昏迷。


    好像有阳光照在眼皮上，梁方怀迷迷煳煳还没有睁开眼就听到一阵斥责：


    「你们两个老师怎么搞的？是太闲了是不？竟然去操场跑了两个多钟？还都累休克了？怎么，结婚傻三年的啊？你们要不别住一起了，不然相互传染，越来越傻了！」


    「你知不知道你们两人这举动给学校和学院造成多大影响？你们一人给我写一万字检讨！手写！听到没有！尤其是你，楼辉！不好好带着新来的老师，你你你！我真的背你气死了！」


    李院长看来气得不轻，那声音嗡嗡的震得梁方怀耳朵疼。梁方怀挣扎着想睁开眼跟院长解释，却又听到楼辉说：


    「冷静冷静，李院，来，跟着我吸气……唿气……吸气……唿气……」


    「闭嘴！」李院长恼羞成怒打断了楼辉的养生科普，一向亲和的面孔早就被怒气填满：


    「等梁老师醒过来你转告他记得写检讨，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又瞎整什么么蛾子，我我我！我扣你工资！撤你职务！听到没有！」


    「行行行，明白，了解，收到！」楼辉漫不经心的语气又招来李院长的怒瞪，还没有酝酿怒气值继续新一轮骂人，梁方怀就微微睁开眼皮哑着嗓子道：「李院长，是我……」


    「咳咳咳！」楼辉惊天动地咳得让李院长以为他要当场躺下，待平息下来，楼辉沉着脸道：


    「是你，就是你！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因为你是我的老公，我怎么会想要一直一直和你跑下去！」


    梁方怀大脑当机，不知道作何反应。他只记得李院长的表情精彩绝伦，最后用堪称「和蔼」的表情咬牙对楼辉道：


    「好好照顾梁老师，以后别让我再听到你们两个这么丢人现眼的八卦！」


    送走一尊大佛，楼辉总算可以坐下来，他把梁方怀的床摇了上来，让梁方怀可以坐直了上半身，然后给他倒了温水插上习惯，道：


    「慢点喝，先别喝太快。」


    梁方怀喝了一整杯水，才感觉喉咙里皲裂的感受缓解了一些，他拉了拉楼辉的衣袖：「是我喊你跑步……」


    楼辉神色悲悯，目光温和地落在梁方怀脸上：「不，是我喊你跑步的，你的记忆错乱了。可怜见的，长得好好的小伙子，怎么说傻就傻了呢？」


    梁方怀茫然，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晕倒那会儿难道磕到头了？怎么会错乱呢？


    楼辉同情地看着梁方怀，再加上一身袈裟一串念珠就可以扮演慈悲为怀的带髮修行者了。他摸摸梁方怀的头，长嘆一声：


    「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记得我们的约定。谁先停下就输了，输了就要听从赢的那个人的指令。看在你已经傻了的份上，这个约定便作废吧，不然就显得我在欺负傻子啊……」


    梁方怀从善如流：「……谢谢？」


    「吃饭吧。」


    楼辉和煦的目光让梁方怀感觉一阵不自然，夹起肉刚咬下去就觉得腹部被牵动疼痛难忍，楼辉轻轻按住梁方怀的小腹，道：


    「是因为运动过度了，过几天就好了。」


    梁方怀缓了口气，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把手拿开。」


    楼辉却没有挪开咸猪手，而是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老公，我给你按按，我学过按摩的，手艺很好的……」


    「出去。」


    梁方怀干脆利落把人撂开，下一秒就按着自己的腹部大喘气。他不能理解，同样跑了那么久，为什么自己一个天天跑操场的人会比不过楼辉一个久坐办公室的人呢？他都躺在床上差点不能自理了，楼辉竟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上下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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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摇头把楼辉这个奇葩丢到脑后，梁方怀缓缓吃饭，他不知道，楼辉在走出门的那一刻整个人痛得弯下腰去：「嘶……好痛……」


    当天下午梁方怀就拖着灌了铅的两条腿挪腾到教室，班里的学生睁着好奇的眼睛，窸窸窣窣似乎在交流什么，梁方怀看了两名助班学生：「你们都在说什么？」


    两名助班都是大二的学生，对学校也相对熟悉，此时对上樑方怀锋利的眼神却都有些尴尬：


    「老师，昨天晚上您和楼老师在操场跑步的视频被传到学校贴吧了，师弟师妹看到视频，都在夸老师们体能好。」


    「……」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但既然发生了就只能面对现实。梁方怀一脸平静，其实在心里咬牙把楼辉骂了几遍。他打开ppt对学生自我介绍，把自己的原则、对01-b班全体同学的期望和鼓励都讲了一遍，又让学生进行自我介绍。第一个冲上讲台的竟然是郭潮平。


    郭潮平此时仍然是扶着自己的胳膊走得小心翼翼，他冲着梁方怀灿烂一笑，让梁方怀心里陡然生起不妙的感觉，很快他就知道这个预感没有出错。


    「大家好我是郭潮平，家就在学校附近！大家有空可以来我家玩儿，包吃包住！」


    霎时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迎着欢唿和掌声，郭潮平又高兴地说道：「很多同学都来关心我，问我怎么摔到胳膊，是不是在家里跑来跑去摔倒了。其实不是的，我是昨天步行来校时被车撞了。说到这里，我要感谢两个人。」


    梁方怀的右眼皮突然跳了起来。


    「我要感谢咱们班主任梁老师，还有专业主任楼老师。昨天他们两人一起到医院对我嘘寒问暖，关心的的身体和心灵，还帮我拎行李去宿舍，有师如此，学生何求！」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被坑的梁老师和坑人的楼老师～


    第七章 要离婚就很麻烦了


    台下又是一片掌声。梁方怀面无表情，想用杀气让郭潮平乖乖闭嘴。


    郭潮平显然没有get到梁方怀的意思，喜笑颜开继续道：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当电灯泡的经歷！你们不知道我站在两位老师之间时总被一种奇怪的氛围包裹着是什么感觉！曾经我虽然相信，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但没有想到，昨天就亲眼所见了！咱们梁老师和楼老师，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哇哦！」


    「真的吗！」


    「所以他们昨天晚上才会一起跑步！原来是寓意一同走到地老天荒！」


    「磕到了磕到了！」


    并不开心的梁方怀把郭潮平赶了下去，同时在心里决定要给他布置更多作业和任务，不然怎么会这么闲，竟然当着他的面八卦。


    梁方怀单方面觉得窒息、学生们都欢天喜地的第一次班会在竞选了男女军训负责人之后便圆满结束，男生军训负责人是郭潮平的舍友，东二区804宿舍的林源，女生军训负责人是东三区214宿舍的方肖凝，梁方怀添加了两人的微信，然后带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一步一步挪去了办公室。


    和想像中差不多，楼辉的走姿因为肌肉酸痛也很是魔性，按照平时梁方怀肯定会嘲讽一波，现在却完全没有心情。他坐在楼辉身边没好气地问：


    「郭潮平怎么知道我们……」


    楼辉茫然：「我们怎么了？」


    梁方怀：「刚刚开班会，他把我们是一对的事情公之于众了。」


    楼辉闻言点了点头：「嗯，怎么了吗？」


    梁方怀奇怪：「你不觉得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吗？」


    楼辉很奇怪：「为什么不好？」


    「这样我们以后要离婚就很麻烦了呀！」


    楼辉的脸有些阴沉：「你要离婚？」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我们本来就是假的结婚，还是低调点比较好，如果大家都知道我们结婚，那以后如果我们遇到真正想在一起的人，岂不是很麻烦？」


    「你有真正想在一起的人了？」


    「没有啊。」


    「既然没有，那现在就不要想那么多。」


    楼辉冷冰冰甩下一句话，转身就想离开办公室，但是他双腿还没恢復，只能一步一步缓慢蠕动，刚想走出门就被迎面走来的人影撞了个正着。


    「楼主任，要出去开会吗？」


    那个老师是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的博士老师刘法临，才四十出头的年纪，但说话却总是慢腾腾的。楼辉沖他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唿，道：


    「不是开会，我刚刚被人气到，出去透透气。」


    「哈哈哈楼主任也有受气的一天。」刘法临笑着走进办公室，下一秒就对上樑方怀毫无波澜的目光。


    刘法临：「哈哈哈梁老师你也在啊。」看来气到楼主任的就是梁老师了？啊果然是年轻小夫夫，就是喜欢吵架拌嘴，不过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或许明天两人就如胶似漆了？


    梁方怀无法理解楼辉的怒气从何而来，既然不理解，那就要努力弄清楚，这才是勇于求证的科学精神的体现！于是梁方怀冲着刘法临打了个招唿，拎着楼辉的水壶也走了出去。


    身后的刘法临一脸意味深长：啧啧啧果然是小年轻，体力就是好啊，看看这两人，连路都走不直了……


    没错，信息非常滞后的刘法临老师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两人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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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等我一下。」


    梁方怀喊住对方，慢腾腾走过去，递过水壶。楼辉看了他一眼，接过水壶，没好气地开口：


    「现在才想求原谅，哼，太晚了！」


    梁方怀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求原谅，我又没做错什么。」


    楼辉只能在心里庆幸自己没有喝水，不然肯定被水噎死。


    「嗯，你没有做错，是我做错了。」楼辉嘆了口气，「是我没有搞清楚你在想什么，就沖你发了火。」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梁方怀很满意楼辉的态度，把话题拨回吵架之前，「所以，回归刚才的话，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保持低调，这样对彼此都好，同样也是对我们未来伴侣的尊重。」


    楼辉腾地又想发火，捏着水壶的手都涨起青筋，咬牙忍了忍，他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道：


    「不可能！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就不要想着离婚，不要增加国家离婚率。行了，别再惹我生气，就按照我说的做。」


    即使不理解，但梁方怀还是清楚自己留在学校的原因的，既然现在还不能离婚，那就先别想了。认为愉快解决了问题的梁方怀点头微笑：「行，听你的。」


    楼辉疑心两人没有在同一个频道上，但看着梁方怀诚恳的表情，又说不出什么话。楼辉不自然地别开脸，战略喝水，平静了一下说：「你去办公室坐着吧，待会要开个会，你顺便认识一下我们专业的老师。」


    梁方怀这几天已经认识本专业的博士教授研究员，闻言发问：「还有哪个老师是我没有见过的吗？」


    楼辉点了点头，皱起眉：「他挺讨人厌的，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不用搭理他。」


    「哦。」


    梁方怀此时还没有理解楼辉的意思，待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迟到十几分钟才不紧不慢走进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时，他看到在场的老师都不约而同皱了皱眉。


    瘦高个男人撩起眼皮，目光落在梁方怀脸上：「哟，新老师？」


    梁方怀：「你好，我是梁方怀。」


    瘦高个嗤了一声：「我可不怎么好。这么俗的打招唿，无聊！」


    梁方怀：？


    望了一圈，其他老师都把头转开了，显然，他们既不想和瘦高个打招唿，也不想参与这件事。


    楼辉冷着脸：「薛老师，让所有人都等着你开会不是很好吧？下次开会请准时点。」


    薛老师：「我早说了我不想来开会，你既然要让我过来，那就耐心点等待。」


    看着周围人「习惯了」的表情，梁方怀有些惊讶：楼辉平时一副拽里拽气的模样，原来也有人能克得住他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什么都懂但不全懂的梁老师和什么都全懂但没法让梁老师懂的楼老师……


    （拗口得像在做阅读理解题……）


    第八章 有些人连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


    会议上大家都做了自我介绍，楼辉讲了新学年的任务和目标，又对教师的研究项目做了划分，担任班主任的梁方怀、莫水、张娆、郭芸芙、曲行之等位老师被分配了指标。会议一结束，记录了满满几页纸的梁方怀就放下笔用力地甩了甩胳膊。


    「你用手跑步的吗？怎么连手都不行了？」


    楼辉伸出手按了按梁方怀，如愿听到梁方怀「嘶」了一声：「轻轻轻点！你是想对我下毒手吗？」


    曲行之还在收拾自己的办公桌，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楼主任，梁老师，这还是在办公室呢！克制！节制！」


    梁方怀感觉老脸一红。这位曲行之老师是即将退休的老教师了，平时都是乐呵呵的样子，挺爱开玩笑的，楼辉笑道：


    「曲老师，您待会出去时帮忙把门合上呗，我给我老公按按手。」


    曲行之乐了：「按手要关什么门啊，我把门敞开大点。梁老师别害羞，不用憋着，年轻人就是得中气十足大声地喊！」


    梁方怀无语，挂上僵硬的假笑拍开楼辉的手一步一步挪了出去，把办公室留给两个口无遮拦的老男人。


    「梁老师，又见面了。」


    一个穿着干练秋装的女人迎面走来，梁方怀依稀记得她的名字，便打了个招唿：「魏老师。」


    魏清晨扬起一个笑弧，锐利的目光在梁方怀脸上转了一圈，突然靠近了些轻声道：「梁老师，我之前一直不理解以色上位，现在我倒是理解了，梁老师长得的确不错。」


    梁方怀不明白为何魏清晨的敌意来得这么突然，不过这不妨碍他冷着脸，道：「魏老师，我之前也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人和人之间有双商差距，现在我也理解了，人的目光一旦被限制在一个狭隘的范围，自然就会少了一些远见。」


    魏清晨收敛了轻视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梁方怀：「啧，说话这么刻薄，也不怕楼辉看不上你……要是被他赶走，不妨来我地理信息科学专业，可比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好玩儿多了。」


    「不必，我挺喜欢现在这个专业的，也很满意我的工作环境，比起有一个讲话刻薄的领导，我自己讲话刻薄点没什么不好。」


    「说得这么笃定啊……以后可别后悔。」


    魏清晨瞟了他身后一眼，笑眯眯离开了。梁方怀转过头，就看到楼辉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你杵在那儿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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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刚走过去，楼辉扬起一个淡淡的笑：


    「没什么，我们吃饭去吧。」


    多了新生，学校似乎更加热闹，学校食堂虽算不上人山人海，但也比平时拥挤了几分，梁方怀又想起了宿舍里空空如也的冰箱，吃完饭就让楼辉带他去附近的菜市场逛逛。


    梁方怀的校卡已经发下来了，作为教职工是可以刷卡进出学校的，两人戴上口罩从学校西门走出去，迎着黄昏穿过马路就到了市场，梁方怀对于买菜这件事颇有心得，楼·小白·辉一脸乖巧发挥了「拎包」作用，没多久双手就提熘了几袋青菜。


    「老公，咱不能餐餐吃素的吧，好歹买些荤的啊！」


    当街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老公」，梁方怀脸色一红，拽着楼辉走得远远的，压低了声音：


    「你注意点影响。」


    楼辉：「好的老公，我会小声点的。」


    算了，原谅他。


    这么自我催眠着，梁方怀又去买猪肉，还买了面粉，道：「你应该喜欢吃饺子对吧？我包些饺子放在冰箱，我们以后就可以直接拿冰箱里的饺子煮。」


    梁方怀记得清楚，楼辉小时候特别爱吃猪肉馅的饺子，妈妈见楼辉这么喜欢，就包了很多分成一袋一袋屯在冰箱，楼辉只要到家里串门，就可以吃到热气腾腾的饺子……


    记忆里的片段此时竟然如此清晰，隔着多年仿佛还能闻到那阵子香味，楼辉微微笑道：


    「还要用葱花酱油醋调好蘸酱，一口一个饺子，简直人间绝味！」


    本来只是想买菜，最后梁方怀还买了一口大锅可以蒸饺子，两人像进城赶集一般採购了大批物资，成功收穫了校门口保安大叔疑惑的眼神：


    「老师们，接下来是连教职工都不能进出了吗……哦不是啊，那就好那就好。你们买这么多，我还以为是要全面封校了呢……」


    手里沉甸甸的分量让梁方怀发愁：「这次买太多了，不知道冰箱能不能塞得下。」


    楼辉倒是淡定：「没事，放不下就拿一些放隔壁宿舍。」


    「隔壁宿舍？你一个人有两间宿舍啊？」


    「隔壁是李院的宿舍。」


    「那你请他过来一起吃吧？我去包饺子。」


    楼辉一听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敲开李院的门，站在门口道，「李院，吃饭了没？要不要过来坐坐？」


    李院看着门口一熘菜，忍不住笑道：「你们是打算开个餐馆吗？买这么多干什么。」


    嘴里虽是吐槽，但李院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的，门一锁就到楼辉宿舍串门去了。梁方怀已经泡好香菇，洗了芹菜和白菜，准备剁菜了。


    李院对于厨艺一窍不通，平时都是到学校食堂吃饭的，周末就回一趟家让老婆做几道家常菜。楼辉虽然会煮面，但有幸品尝过的李院不敢再吃第二次。看到梁方怀熟练的刀法，他不由得兴致勃勃地杵在一旁边看热闹边嗑瓜子。


    「刚才忘记买饺子皮了。」楼辉忽然想到。


    梁方怀：「面粉就是用来做饺子皮的啊……你帮忙和个面吧……和面你会吧？」


    楼辉站在原地陷入思考，李院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行，不需要楼辉回答，看到他迷茫的眼神，梁方怀已经对他不抱希望，索性交换任务：「要不你来剁饺子馅？」


    「行！」楼辉爽快答应，接过菜刀三下五除二嚓嚓嚓剁起来，梁方怀拎了一袋面粉和水加少许盐进去，和完面还要静置十分钟醒面，梁方怀又洗了虾仁然后开始调馅。


    「梁老师学过厨艺了得啊！干起活来都有模有样的，不像有些人，连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厨艺了得的梁老师和没有厨艺的楼老师的一天～


    （如果我有梁老师那么好的厨艺就好了……）


    第九章 找孩子的梁老师


    嗑瓜子群众李院逮到机会就对楼辉一通冷嘲热讽，楼辉想来是习惯了和李院的斗嘴，迅速噎了回去：


    「是啊，不过我不会又没关系，我老公在我身边随时都可以做饭给我吃。」


    说着，楼辉带着同情的目光落在李院身上，李院肝火旺盛：这小子是不是在嘲讽我和老婆相隔异地？是不是？是不是！


    眼看着面醒好，梁方怀擀好饺子皮，让楼辉去烧水，水一开把包好的饺子下进去，很快就可以吃到热气腾腾的饺子了。


    因为楼辉心心念念着蘸酱，梁方怀只能又去洗了一把葱切成葱花，倒了酱油和醋，李院早就拿了碗筷，就等着饺子出锅了。


    楼辉对于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一心一意守着锅的李院很是不满，但梁方怀不介意，他也不敢吱声，只能用目光暗示李院不要太过分。


    李院才不理会楼辉的眼神，他许久都没有吃过饺子，一掀开锅盖就迅速下筷，梁方怀怔了怔，递过去一个漏勺：「这个应该比筷子好使？」


    楼辉无语凝噎：那他呢？他用什么去捞饺子？


    其实三人都已经吃过晚餐了，但白白胖胖的饺子卖相极佳，香气实在太诱人，不知不觉就煮了两锅，三人把肚子填得饱饱的，扶着墙挪到走廊散步消食。


    刚出门就看到曲行之迎面走来，李院笑眯眯喊了声：「老曲，急着出去干啥呢？」


    「约了打排球了。」曲行之一脸怀疑地看着扶墙三人组，停下了脚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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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尴尬地站直了，总不能说是吃太多涨肚子吧，还在想着怎么回答，就听到身旁清冷的声音。


    「我们吃撑了。」楼辉淡然开口。如果忽略他微微弓着的嵴背和皱起的眉头，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曲行之火眼金睛，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


    「三个人都吃撑了啊……吃了什么了……」


    曲行之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游移不定，显然是想入非非了，楼辉黑着脸把人赶走：


    「曲老师，都八点多了，为人师表的可不能迟到啊……」


    打发走喜欢胡思乱想的曲行之，梁方怀总算觉得自在了一些。楼辉走在梁方怀身侧，目光落在前面的李院身上，可是李院丝毫没有身为电灯泡的自觉，笑吟吟道：


    「梁老师，你在x市的研究做得怎么样了？如果需要请假去那边做实验就尽管提，只要不耽误学生的课程就行，如果是专业或学院的事太忙了，就让楼辉给你减少些。」


    「好，谢谢院长。」


    梁方怀从善如流。x市的实验数据已经陆陆续续传到他电脑里了，下个月他就得去那边一趟，现在李院提出来了，梁方怀挺感激的。


    「客气什么，咱们学院别的不说，在培养年轻教师这一方面可是从来不虚的。」


    楼辉想了想，道：「学院对我们这些年轻教师自然是好得没话说，李院，我去年给你提过经费的事情……」


    「哦哦，我想起来了！这个啊……嗯……」


    李院的步伐越来越快，把两人远远甩在身后，自己走远了。梁方怀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问：「李院怎么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


    楼辉嗤了一声：「学院经费本来就少，地理信息科学那边要去了大量经费安装，我们专业拨到的款不足他们的二分之一。」


    梁方怀讶然：「差距这么大？」


    「不单是教师经费少，分配给学生的经费也远比不上其他专业。」说到这个楼辉就黑脸，「学生每学期都要外出实习五天到半个月，原先惯例是来回程车票可以报销，现在取消了这个规定，我们专业的学生外出实习全部都要自费。」


    难怪前几天听到学生说他们课表上显示晚上都没有课程，原来是楼辉刻意安排的，这样学生晚上就可以去校外做兼职了。只不过……现在处于疫情防控期间，学校禁止学生外出，学生根本没法外出兼职。


    楼辉似乎猜到梁方怀的想法，道：「每次开学都会封校半个月到一个月，之后就会开放校门，学生可以刷脸进出学校。在封校这段时间只要学生都没出问题就好。」


    梁方怀嘆了口气。他这几天有做功课，了解学生实习地点、内容、行程，也向大二大三的学生了解到平均开销，每次实习人均消费一千到三千，如果学院没有帮忙报销一部分，那对很多学生都是不小的压力。


    「好了，别想了，距离本学期的实习还有至少一个月，你先看好你班学生的军训吧。」


    楼辉安慰了一句。梁方怀的目光落在远处，在安静的教职工宿舍听不到学生操场的熙熙攘攘，想到过几天学生们都要到操场晒太阳，走正步，他脸上难得浮起一丝笑意。


    太阳初升，暖洋洋洒遍大地。看到朝气蓬勃的学生穿着整齐的军训服站在操场上，梁方怀就忍不住想起学生时代老师最爱说的一句话：「学生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


    大学生的军训并不需要班主任在旁陪同，学院有组织志愿者和医疗队在大本营随时待命。梁方怀先去大本营，在名册上找了找本班的位置，然后沿着跑道去找自己班里的学生，谁知道教官们带着各连的学生四处拉练，都不在原先划分的区域里。


    整个学校的新生全部都穿着统一的服装，也太难辨认了些……


    尽管梁方怀记得班里大半学生的长相，但现在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绿色，一时间竟然找寻不到自家的孩子。


    「梁老师！梁老师！」


    梁方怀突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好不容易从绿色当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梁方怀便走过去，看着坐在树荫下笑得灿烂的郭潮平问：


    「挺舒坦的？」


    「嘻嘻嘻还行。」郭潮平因为受伤只能坐在一边「见习」，当大家都顶着太阳一脸生无可恋时他喜孜孜地躲着太阳晃着腿，成功吸引了一大波仇恨值。


    郭潮平：见习使我快乐！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想找孩子找不着的梁老师和想吃饺子吃不到的楼老师～


    （果真是天生一对！）


    第十章 当老师也是需要演技的


    「咱班同学在哪儿？」


    「老师，他们刚刚绕着跑道跑步去了，要不坐着等会儿？」


    两人一同坐在树荫底下等了片刻，一个皮肤黝黑的教官领着一大票学生浩浩荡荡回来了，学生们看到梁方怀都忍不住想抬手打招唿，但教官一吹口哨，他们都乖乖巧巧站得笔直，随着口令原地踏步。


    「啧，真是辛苦哟。」


    郭潮平嘆了一声，语气却不见半分同情，梁方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嫌弃着道：


    「你坐直了，怎么还能瘫着呢！」


    教官或许听到了一边的动静，发出口令让学生原地休息，然后走向梁方怀。名册上写着本班教官是袁教官，梁方怀便站起来打了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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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教官，辛苦了。」


    袁教官一脸严肃：「老师你好，我有了解你们班这位郭同学的情况，他手臂受伤，但是双腿还是完好的，所以我认为他完全有能力参与军训。伏地挺身、引体向上这些做不了，但至少可以和班里同学一起参与队列训练。」


    郭潮平脸色骤变，不可思议地看着袁教官。梁方怀看了看郭潮平的胳膊，道：


    「在队伍里训练同学之间磕磕碰碰很容易伤到他的胳膊，医生说了他的手需要好好养着。」


    袁教官的目光落在郭潮平身上：「同学，你认为呢？你接受不了队列训练，只想坐在一旁看着你的同学参与军训吗？」


    郭潮平不想说话，他不敢冲着看起来兇巴巴的袁教官说「对我就是这么想」，又不乐意跑到太阳底下晒，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如果你不愿意，那可以回宿舍休息。这里是军训场地，要么就加入其中进行训练，要么就离得远些不要影响每一个流着汗咬着牙刻苦训练的同学。」


    袁教官的话说得有些重了，梁方怀却没有阻止，他也想知道郭潮平的真实想法。如果他不想参与军训，那的确不应该在这里颓废地瘫着，至少可以去图书馆查阅专业书籍。


    「教官，我愿意接受队列训练。」


    郭潮平最终还是下了决心参与训练，袁教官重新调整队形，让郭潮平站在队伍外侧避免碰伤手臂，梁方怀不放心，又过去提醒了几句，对学生进行一番鼓励，才回了办公室。


    「楼辉，郭潮平参与军训了。」


    梁方怀看到楼辉一个人呆在办公室敲电脑，便走过去说了一句。楼辉扶了扶眼镜抬起头：


    「他的手没问题？」


    「有提醒站他旁边的学生注意些了，袁教官也清楚的，说只让他参与队列训练，其他训练项目不需参与。」


    「嗯。」楼辉点了点头，朝梁方怀招了招手，「你来看看这个。」


    梁方怀走过去，楼辉把电脑屏幕侧过一些，屏幕上是地质地貌实训项目的报告，楼辉罗列了几个地点，还没有进行筛选。


    「每一次实训都换一个新地点吗？」梁方怀有些疑惑，「为何不按照去年的呢？」


    楼辉揉了揉眉心：「一届学生就有百来号人，太多了，出省不方便，学院要求要把实习地点定在省内，路线行程全部需要重新规划。」


    这样倒是可以减少许多开销……但是省内的地形地貌较为单一，如果可以出省那将是更好的选择。


    南方多平原丘陵，海拔较低，近海地区的平均海拔更是只有两三百米，要在省内找到合适的地点并不容易。


    楼辉打开手机找出一张路线图，递给梁方怀：「曲老师是本地人，这个是他的建议。」


    曲行之所列举的地点都是他亲自去旅行过的地方，连酒店和攻略都规划得明明白白，但曲行之找的景区门票价格偏高，交通也不方便，住的酒店更是价格高昂，因此只能做个参考，不能提供给学生。


    梁方怀却是眼睛一亮，指着几个连锁酒店道：「如果是到这些酒店入住，那我有办法让学生享受五折优惠，此外酒店提供车辆接送我们进出景区。」


    楼辉一脸茫然：感觉好像一瞬间老公高大了不少。


    梁方怀大学时会一个舍友关系不错，那个舍友是个典型的富二代，家里是开连锁酒店的，毕业互赠礼物时他给了梁方怀一张vvip至尊卡，说以后只要拿这张卡到他家的酒店，都可以享受包吃包喝包住包接送的待遇，如果要带人过去，那无论带去多少人都可以打个半折。


    距离大学毕业多年，梁方怀没有和那位老同学见过面，但逢年过节打个电话相互问候还是少不了的，如果是去他家的酒店，那经费就不需担心了。


    楼辉思忖片刻，把计划删改一遍，发给了李院讨经费。


    梁方怀看得一愣一愣：「为什么你把初始的计划发给李院了？没有把酒店费用按照五折计算，价格是高出很多的。」


    楼辉笑得狡猾：「这个a计划就是专门让李院打下来的，如果他不看看a计划的费用，又怎么会同意我们真正的计划呢？」


    梁方怀：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梁方怀转身想离开却感觉袖子被拉住，楼辉笑得人畜无害：「留下来看看热闹呗？」


    梁方怀坐了不到半个钟，办公室门就「哐啷」被撞开，李院气势汹汹走进来，噼头盖脸问：「楼辉，这个是你发给我的实习计划？」


    楼辉点点头：「对啊，李院，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目睹了一切的梁方怀：原来，当老师也是需要演技的……


    李院扶着桌子缓缓坐下，顺便按了按心脏，然后才中气十足地开口：「楼辉！计划重写！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学院分配给每个专业的经费吗？现在经费严重超标！不通过！」


    门口两个学生刚想敲门进办公室，看到李院长丝毫不顾及形象对着楼辉一通口水喷射，立刻醒目地转身离开。那个自由自在的背影，让梁方怀忍不住心生羡慕。


    「啊？不是吧！那可怎么办！」楼辉愁眉苦脸，「这个可是我们专业老师们千辛万苦找好的景区做好的行程啊！李院，你就让我们通过吧……不然，我要怎么向我们专业的老师们交代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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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没有演技的梁老师和演技爆棚的楼老师～


    第十一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梁方怀原本麻木着一张脸，但接收到楼辉的暗示又不能视而不见，只能垂着脑袋抬手扶额，伪装出愁眉苦脸的模样。


    李院深深嘆气，语重心长：「小楼啊，我知道你们专业不容易，但是同样是地理学院的老师，要相互体谅。要不这样，我答应你，下一年经费若有剩余，那我肯定优先拨到你们专业！这样总行了吧？我也是看你讨人喜欢，才会答应你的……换别的老师，我早就把他打出去了……」


    李院还处于自我感动之中，定睛一看梁方怀和楼辉竟是同款冷漠脸：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


    李院：好气！好想教训这两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傢伙！


    楼辉作为办公室第一心机boy，自然不会让这个场子就这么冷下去，连忙开口提醒李院：「李院，上上个学期，因为经费不足，我们专业的学生全程自费，上个学期，因为地理信息科学专业要装新系统，经费几乎都给了那边，这学期还要我们专业的学生自费，敢情我们专业的学生是根草，地理信息科学专业的学生就是宝。」


    李院大惊：「哪有！别胡说！我也很欣赏你们专业的学生的！去年你们专业实验室买了新器材，这笔巨款是谁拨下来的？」


    楼辉怏怏地嘆气：「行，我知道了，原来院长不是对我们专业的学生有意见，是对我有意见啊……别的专业经费多得足够买我这个人，薛老师实验室的经费也是说下发就下发，唉，都怪我没能讨院长欢心，才会连实习这点小事都一直办不成！」


    默默吃瓜的梁方怀：……听不下去了，我可以选择离开吗？


    李院崩溃：「你们专业这么烧钱！四个年级都一学期一个实习，学生们都要买人身意外险，还要报销车费，简直是花钱如流水，我拨给你们专业的已经很多了呀！就这样吧，你再看着改改，不然即便我给你通过，财政那边也不允许的！」


    李院再次上演一场落荒而逃的大戏，刚刚还是脸红气喘差点可以送医的模样，现在却跑得比学生还快。


    楼辉幽幽开口：「军训结束后就是校运会了，到时候我们联名推荐李院代表我们学院的教师参加短跑比赛吧。」


    梁方怀讶然：「老师也可以参加比赛？」


    「嗯，学生和老师分开了，老师之间的运动项目大多都比较水，就图个热闹而已。」


    「哦。」


    「不过据说奖金挺丰厚。」


    梁方怀眼睛一亮，认真点了点头。


    功成身退的a计划早已被拉进回收站，而b计划则已被设置在几个小时后发送。无辜的李院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梁方怀坐在办公室查阅文献，楼辉在核对名单，直到听到敲门声，两人才抬起头。


    一个短髮女生站在门口笑了笑：「老师，我是来找路老师的，路老师不在办公室吗？」


    楼辉：「他请假了，下周回校。有什么急事打电话或者发邮件给他。不着急就等下周他回来再说。」


    女生应了一声，笑着说了「谢谢」就跑了。梁方怀问：「我们专业还有一个路老师？」


    楼辉点了点头：「对，他叫路杰，在本校本硕连读，又到国外读了博，在我们专业任教五年了，一直都很用心负责……但是他五年来没有发过一篇核心期刊论文，所以一直升不了职称，目前还是讲师。」


    楼辉很少这么认真给梁方怀介绍一个人的情况，梁方怀不免疑惑：「所以？」


    「所以，久而久之，他就得了一个毛病，看不惯别人写的好论文。他对学生的论文要求很严格，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但是他指导的学生没有一篇论文可以成功……还有，他对于办公室其他老师发表的论文也经常挑三挑四，你趁早习惯。」


    梁方怀哑然：这办公室里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想了想，梁方怀又问：「现在大二大三的学生都在上课，路老师请了假，他的课怎么办？」


    楼辉的目光落在梁方怀脸上，微微一笑。


    梁方怀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才会屡屡被楼辉套路。


    好端端在办公室喝杯茶，也能被他趁机使唤，而且偏偏没有藉口推脱，真是令人头大。


    路杰负责教授大一学生地貌学和地球概论课程、教授大二学生地质学课程，梁·代课老师·方怀需要暂代的是地质学的实验课程。


    看了看时间，后天就是上课时间了。梁方怀把往年授课记录从楼辉的电脑里拷贝出来，在自己的电脑打开查阅，双手在电脑上纷飞，重新制作授课大纲和课件。他之前读研时也时常帮导师带大一的学生，现在接到代课的通知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哦对了，学生的实验课是在实验室上课，你记得提前跟薛老师说一声，让他记得带钥匙开实验室的门。」


    楼辉似是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梁方怀瞬间回神。薛老师……莫非是那个脾气古怪的瘦高个？


    看到楼辉肯定的眼神，梁方怀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实验课怕不是没有老师愿意暂代吧？所以就只能找我这个新人顶上去了？」


    楼辉嬉皮笑脸：「别这么说，大家是相信你的实力，你千万不要辜负大家的信任哦！」


    梁方怀攥紧拳头：「非常感谢组织给予我的重任，初来乍到，我还没有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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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老师就别妄自菲薄了。」楼辉立刻打断梁方怀的话，笑得眯起了眼睛，「别担心，薛老师就是比较毒舌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既然没什么可怕的，你们为什么还避他如避洪水勐兽！


    梁方怀再次把楼辉的名字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以后再也不能相信他了！


    对着电脑屏幕一整天，当梁方怀把视线投到窗外时都有点发晕。楼辉走过来轻轻把手搭在梁方怀肩膀上揉按着，缓解了不少疲倦之感。


    「累了吧？我点个外卖？」楼辉建议。


    梁方怀随意点点头：「都行。」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 什么都不懂、也不想懂 的梁老师和 什么都懂、懂得太多了 的楼老师联合起来一同坑人的一天～


    （夫夫齐心，其利断金！哦耶！）


    第十二章 我们不是情侣


    楼辉刚掏出手机，却又想起了什么把手机塞回去：「忘了现在是疫情防控期，外卖员进不来学校，现在食堂应该也没有晚餐了，我们去外面吃吧。」


    两人关了电脑锁了门一前一后走出去，六层高的办公楼安安静静，只有几扇窗还漏着灯光。


    走到办公楼外，熙熙攘攘的声音纷纷涌入耳朵，梁方怀偏过脸看着站在身侧的楼辉，心里不由得轻轻吁了一口气。


    过往只身一人已经习惯了，但是身处于热闹繁华之中，有时候竟然也希冀着自己身旁也有一人陪伴，现在虽然只是假结婚，但是楼辉对自己的亲近不像作假。如果真的这样相互陪伴相互依靠，似乎也挺好……


    「想什么呢？」


    楼辉长手一伸，揽住梁方怀的肩。梁方怀骨架偏瘦，一摸上去竟然都是骨头，楼辉忍不住皱眉：「怎么这么瘦，你是在减肥吗？」


    梁方怀一个白眼过去：「我像是要减肥的人吗？」


    楼辉笑了：「当然不像。你现在太瘦了，长胖点好。」语气里没有戏嚯，倒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情意，让楼辉自己都愣了愣。


    梁方怀并没有多想，只是同意地点了点头：「没错，不然以后带着学生外出实习体力容易跟不上。」


    楼辉扶额：行吧，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能多吃点就行。


    学校外面一整条街都是各种各样的餐馆饭店甜品店，一阵一阵香气侵袭着两人飢肠辘辘的肚子。


    「吃烤鱼吧！」


    楼辉很快做了决定。梁方怀也看到了不远处的招牌，霓虹闪烁格外明显。但是……梁方怀再次看了看上面「情侣套餐半价」的字眼，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站在门口招揽顾客的服务员小姐姐也看到了二人，扬着明媚的笑容小跑过来：「两位先生你们好！我们店推出活动，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恢復原价啦！两位先生是情侣吧？我们店有为情侣推出的全新套餐『比翼双飞』，而且还有赠送『恩恩爱爱』惊喜小礼品哟！」


    「行，我们在这里吃。」


    楼辉二话不说就把梁方怀拉进去，菜单很快呈上来，梁方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楼辉在上面勾了一个情侣套餐。


    梁方怀：这……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服务员小姐姐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好的，两位先生，你们还可以选择烤鱼的口味和配菜，我们店也有各色小吃和饮料，就在菜单的背面。」


    梁方怀把菜单翻过去，随手勾了几个小菜。两人都不喜欢喝酒，于是只要了一壶酸梅汁，就等着服务员上菜。


    店里人不多，不需要等待很久，烤鱼很快就上了，隔着裊裊的烟雾，梁方怀听到楼辉轻轻的声音，但却听得不清楚，于是开口问道：「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没什么。」楼辉低下头，把小吃推到梁方怀面前，「吃吧。」


    「嗯。」


    两人默默开启扫荡模式。梁方怀边吃边思索着刚刚楼辉的口型是在说些什么，忽然几个字蹦进了他的脑子里：


    「我们不是情侣。」


    梁方怀的神色黯了黯。是啊，我们当然不是情侣，我们不过是假结婚罢了，如果没有结婚，我根本没有办法留下来任教，说来，还要感谢你愿意帮这个忙……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悄然在心里滋生蔓延，明明是味道正好的烤鱼，却让梁方怀尝出了几分酸涩之意。梁方怀微微蹙眉，把杯子里的酸梅汁一饮而尽。


    一定是因为酸梅汁太酸了！没错！就是因为这样！


    楼辉不知道梁方怀的内心感受变化，他饿得慌，筷子丝毫不含煳，吃得分外起劲。见梁方怀的动作越来越慢，抬起头道：「吃多点啊！你刚刚不还说要长胖吗？」


    「对。」梁方怀扯起一个笑，筷子继续伸向盘子里。很快，桌上的食物就都被一扫而光。


    吃完饭，两人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沿着长街散步消食。两人平时工作繁忙，都没有好好逛过，现在难得有这份闲情雅致，也没人提出回校来打破气氛。


    「这周内院长应该会把实习计划批下来。到时候还得提前去实地考察，确认计划的可行性。」


    楼辉是主任，肯定得去考察，此外还需要一至两名老师一同前往。梁方怀便接着问：「除了你还有谁？」


    「目前暂定曲老师和路老师。」楼辉的安排是有道理的，曲行之是专业的元老了，虽然平时很少管事，一副随缘佛系的姿态，但是他的看法都很具专业性，这条路线也是他提出的，他本人亲自前往效果很好。而路杰就在实习地点附近，让他一同考察，也节省了一个人的车票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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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几天啊？」


    「两三天。」


    对话结束，梁方怀虽然没有表现出一副依依不捨的样子，但心里的确有几分莫名的情绪。好像自从和楼辉同床共枕，他就逐渐习惯了身旁有另一个人的温度，有另一个人的唿吸……


    「砰砰砰——」


    远处有烟火绽放，在天空散开流光溢彩。现在不是春节，哪怕是春节，也不能燃放烟花炮竹。梁方怀怔怔地看着多年未曾见到的烟花，讷讷不语。


    楼辉解释道：「那个方向有几个村寨，村寨里有老手工匠会制作炮竹，每当寨子里有年轻小伙娶亲，他们就会放烟花祝贺新人。」


    他在这里居住多年，因为做实习考察时曾经在学校周边探访过，因此对于村寨里的传统有些了解。楼辉拉起梁方怀的手，道：


    「要不要去看看？」


    「可以吗？」


    梁方怀知道一些村寨是很排外的，别说是婚礼了，就是平时都不愿意让外人随意进入。他们大摇大摆去观看别人的婚礼，会不会被他们赶出来？


    「我认识他们，没事的，走吧。梁老师，让你见识见识他们寨子里传统的婚礼仪式。」


    这里虽然可以看到一阵一阵烟花，但步行过去就太远了。楼辉叫了的士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了村寨外面。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不开心的梁老师和不知道老公不开心的楼老师……


    第十三章 「老公你矜持点」


    「二位，这些寨子进不去的。他们不肯让外人靠近的。刚刚他们还放烟花呢，里面肯定有人结婚，要是搅了他们的婚礼，他们肯定让你们进得去出不来。」


    司机好心规劝，但楼辉却是微笑道：「没事，我进得去。」


    司机还想再劝，就看到两位乘客已经下车朝不远处的村寨走去了。他便掉了头打开车门，等着两人被拒而后被赶回来，他就可以载上两人逃之夭夭。


    司机脑补的场面自是没有发生。守在寨子外面的人看到楼辉便敞开寨门把两人迎了进来。外面的司机揉了揉双眼，确认自己没看错，才关上车门把车开走了：「真是奇怪……莫非……他们本来就是寨子里的人？」


    守门人很是熟络热情地冲着楼辉喊了一声「楼老师」，又喊了一个年轻小伙子过来引路。引路人提着一盏纸灯笼，穿着传统长袍，脚上穿着木屐，走路便发出咔咔的声响。


    「别看着他的脚。」楼辉低声朝梁方怀说道，「在这里，盯着旁人的脚看，就是说明对那个人心生爱慕。你现在可是我的老公了，矜持点！」


    梁方怀险些被楼辉的话噎住，目光往上抬了抬，再也不去看那个引路人的脚。


    「你怎么和他们认识的啊？他们还喊你楼老师？」


    「之前曾经来这里做考察，他们不让我进寨子，可我想知道寨子里的风俗人情，就从山上爬进去了……很快就被他们发现，一开始差点被他们乱棍打死，后来我好说歹说，他们被我说服了，意识到他们应该为科学研究做出一份贡献，于是把我放了，我们不打不相识，也就成为了好朋友。」


    梁方怀就知道楼辉嘴一张开就是在胡咧咧，并没有相信他的话，而是跟在引路人的身后，想甩开楼辉。楼辉连忙拉住梁方怀的手：


    「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不过我的话也没有胡编乱造，事情经过差不多是这样子啊。」


    一直假装哑巴的引路人：……虽然但是……楼老师说谎真的可以吗？他不是教育我们不可以说谎吗？为什么他偏可以？


    今天晚上这对新人的婚房在靠近后山的地方，梁方怀走了很久才看到人潮涌动，一大群人都穿着颜色艷丽的衣服围着新人载歌载舞，新娘子没有蒙着红头纱，而是笑意盈盈地和新郎对饮。


    「好！第一杯酒，感情长长久久！」


    「第二杯酒，生活顺顺流流！」


    「第三杯酒，未来百事无忧！」


    小夫妻都酒量极佳，三杯满满当当的自酿酒都是一饮而尽。周围都是喜气洋洋的叫好声。


    「楼老师，要在这里看还是再走近些？」引路人问。


    「在这里便可。」


    梁方怀和楼辉现在站的位置是在下风口，新人那边的笑声传过来，让梁方怀也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们会在这里庆祝到凌晨晚上十点，然后新人入洞房，不过这里没有闹洞房的传统。新人入洞房之后，会有喜婆陪同在侧，对新人念诵寨子里流传下来的祝词。而新人的父母则在外面大宴宾客，一般要到凌晨两三点才结束宴席。」


    楼辉对村寨的传统甚是了解，介绍时也是信手拈来。梁方怀轻轻点头，声音不自觉压低了几分，似乎有些担心惊扰到这场充满喜庆的婚礼：


    「有这么多人的祝福，想必他们的生活定是会很幸福。」


    「想不到你也会相信这些。我还以为，你会说生活都是靠自己过出来的，而不是单凭旁人的话就能有什么改变。」楼辉脸上带了几分戏嚯。梁方怀一直都是冷静克制、不为外界所动的，现在能说出这席话，看来一定是被什么触动了。


    梁方怀没说什么，不过，直到他回到宿舍，脸上都还带着一抹喜悦的红晕。


    转眼就到了梁方怀初次授课的时间，面对一群年轻的面孔，梁方怀心里也涌起一丝怀念。实验室的薛平志老师开了门之后就坐在最后一排打瞌睡，梁方怀见他没有影响到学生，也就没有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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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梁方怀，暂代路杰老师给大家上实验课程。」梁方怀并不擅长搞气氛，简单一句自我介绍后就点击课件进入正题。而学生们却激动得开始窃窃私语。


    「早就听师妹说新老师长得特别帅，原来是这么帅！」


    「要是我之前的老师都长这个样子，我何止于成为学渣！」


    「啧能考上咱这个学校还是学渣，你是不是没挨过毒打？」


    「听说新老师和咱们主任是一对儿呢！」


    「喂喂不信谣不传谣！」


    「我磕的cp必须是真的！我有视频为证，他们一起去跑操场了！」


    「跑个步就激动成这样，体测时你怎么不激动呢？」


    「……」


    学生的声音虽然有所克制，但梁方怀还是听到了一些，忍不住在心里运了运气。


    「各位，回到课堂，专心上课。」


    梁方怀不再给学生胡思乱想的机会，直接点了几名同学回顾各种岩性的描述，而后让学习委员帮忙分发岩石标本，使学生可以直观观察感触。


    在读大学时梁方怀就很喜欢地质这门课，当做实验时，可以亲手去触碰这种岩石标本，感受它们的质地、观察它们的纹理，灰绿色、灰白色、紫褐色……迷人的颜色在他眼里焕发出无穷的魅力，让他的心脏似乎都在欢唿雀跃。


    学生们对岩石标本也感到十分新奇，梁方怀藉机深化了课程的知识点，引导学生挑选岩石标本做耐磨性试验、硬度试验和耐酸性试验。原本枯燥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沸腾，学生们分组进行实验，最后又做了每组小结，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兴致勃勃的光彩。


    梁方怀对这节课的效率也很满意，做了简单的总结，又分配了任务让各组同学课后完成。90分钟的大课刚好结束，薛平志总算从趴着睡觉的姿势恢復正常坐姿。他冲着梁方怀抬了抬下巴，示意梁方怀过去。


    梁方怀关了电脑，坐在薛平志对面：「薛老师，有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梁老师和楼老师的约会～


    （姑且算是约会吧？对两位老师的要求不要太高啦）


    第十四章 即将被解聘？


    薛平志抬了抬眼皮，不冷不热的语气：「你是什么专业毕业的？」


    「地质。」


    「啧。」薛平志摇了摇头，「我们专业的老师，有三分之一是从地质专业毕业的。你在这里竞争力很小。」


    薛平志可不管梁方怀有没有听明白，继续道：「而且你只是硕士学歷，没有编制……指不定我们专业第一个被炒的老师就是你。」


    梁方怀却从薛平志的话里听到了重点：「难道我们学校是遇到什么危机要裁员？」


    薛平志翻了个白眼：「裁什么员。是我们专业接下来会和其它专业合併，所以会解聘一批教师。这件事你没听说过是正常的，去问问主任，他应该清楚。」


    说完，梁方怀就被薛平志打发了出去。


    回到宿舍，梁方怀打开电脑e盘的「人生经费」文档，里面清楚记录了他欠下的债款以及攒下的资金。几年前他生了一场大病，把父母的抚恤金全数花光，还欠下了不少钱，后来他又贷款读了研，身上的债务几乎是翻了一番，如果他不能留下来工作，那就得先找其它渠道赚钱了。


    怎么快速赚到钱呢？梁方怀自认为是没有很强大生存能力的人，肩负沉重的债务让他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在楼辉的帮助下他得到了这份工作，那他现在可能和读书时期一样一天打好几份工——家教、发传单、端盘子、夜市销售员、酒会的杂务工……


    在心里重重地嘆了口气：可能又要重新开启干杂活的生涯了，或许，梦想註定比不过现实……


    「好端端地嘆什么气呢？」


    楼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梁方怀吓了一跳差点原地蹦起来，问：「你怎么怎么突然出现啊！」


    楼辉无奈：「我今天没课，就一直在宿舍啊！你回来这么久都没有看到我吗？」


    梁方怀哑然。他刚刚只顾着看看自己的存款和负债，都没有仔细看看周围，把楼辉这么一个大活人都忽略了。


    「你看什么呢，那么认真，都无视我了。」


    楼辉好奇地瞟了一眼梁方怀的电脑。梁方怀却迅速关了文件，摇了摇头：


    「没什么。对了，刚刚薛老师说我们专业要和其它专业合併了，会解聘一些老师，这事儿是真的吗？」


    楼辉挺在意梁方怀的文件的，听到他转移话题，也只能收回目光，随口道：


    「哦，这事儿，好像几年前就有这个谣言了，放心，只要李院那边没有松动，我们专业就还是好好的。不过……解聘一些老师就肯定是真的。」


    「哦，那大概什么时候解聘老师啊？这学期结束吗？」


    楼辉沉思片刻：「院长那边已经在草拟通知了，估计不到学期末吧，这两个月会发通知的。」


    梁方怀轻轻点了点头，垂下的眸子掩去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接连几天梁方怀都在招聘网上找工作，虽然他的学歷高，但是因为他的钱大部分都用去还债，只留有一点足够三餐和日用开支，没有钱去考各种资格证，因此当招聘者需要查看各类证书时梁方怀只能遗憾退出。


    楼辉自然不知道身边人已经在寻找下家，自以为他还没有适应教师生活，看到他有时候会皱眉发呆也只是端了茶给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在宿舍里各坐一端，竟是安安静静度过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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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到了周六。这周六是学生们最为热闹的日子。大一的新生忙着到各个机构和社团面试，大二大三的学生忙着策划活动、接纳新生。梁方怀并没有去操场看热闹，他坐上公交车准备去一个家政服务中心应聘。


    没错，没有任何特长和资格证书傍身的梁方怀只能将打扫、收纳和烹饪作为优点了。


    当家政服务中心的面试者看到梁方怀时，都忍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位……这位先生，您走错地方了吧？」


    梁方怀冲着对方礼貌地打了个招唿，展开简歷双手递给对方：「我没有走错，我是来应聘家政的。我看到这里的待遇是月薪六千，单休，对吗？」


    接过简歷的负责人点了点头：「对，是这样没错……你、你是研究生啊？什么工作不找要来当家政啊？」


    梁方怀点了点头：「对。」


    「嗯……行吧……那既然你想做这一行，也要掌握基本技能。」负责人说着把梁方怀带到房间里坐着，递过去一张表格，道：「需要了解你的基本情况，你照实写就好。」


    表格上罗列了一些家政服务项目，诸如：保洁、空调清洗、冰箱清洗、洗衣机清洗、下水道疏通、水电安装、园艺、驾驶、养老护理、产妇护理……


    梁方怀认真勾勾选选，负责人站在一旁看着，当看到梁方怀毫不犹豫跳过「驾驶」这一项时才忍不住开口：


    「你不会开车啊？」


    「不会。」


    考驾照要花好几千呢，都足够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负责人嘆气：这年轻人长得不错，又会洒扫烹饪辅导学生写作业，如果会驾驶，那肯定很受欢迎——每天开车载小朋友上学放学，做饭给孩子吃，辅导孩子写作业，把家里打理得干干净净，多么完美的流程！负责人建议道：


    「你去考个驾照吧。」


    「我没有钱。」梁方怀实话实说。他现在租的房子还没有退，每个月开支都很大，还要按月偿还债款，没有多余的钱了。


    负责人也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然哪会来找这个工作。


    「行吧，我们中心会登记你的情况，如果有僱主的需求和你的能力匹配，那中心会按照你留的电话联繫你……哦对了，还没有问你，你现在是可以即刻到岗的对吧？」


    梁方怀犹豫片刻：「对。」


    神情恍惚地回到宿舍，楼辉已经煮好了饺子在等着他了，一看到他就微微笑道：「回来了？快去洗手准备吃午餐！」


    「嗯。」


    梁方怀也微微一笑，坐在楼辉身侧夹着饺子轻轻吹了一口气，热腾腾的蒸汽瀰漫开来，空气里都是饺子的香气，咬一口，肉馅在口中溢出了鲜美的汤汁，梁方怀忍不住开口：


    「好吃。」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 忽略了楼老师 的梁老师和 被梁老师忽略 的楼老师……


    （我好像总是写一些自己都看得迷煳的绕口令……）


    第十五章 老公餵老公吃饺子


    「喂，用不用这么自夸。」


    楼辉不满地嘀咕，梁方怀不由得失笑：


    「我是夸你煮得好，手艺都赶得上正儿八经的厨师了。」


    「哎我们要低调，低调点！我也知道我厨艺过人啊，我可从来不自夸。像我这么谦虚的人，真的是世间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美男子……」


    梁方怀低下头默默吃饺子。刚刚他就不应该抑制不住自己的嘴夸了他一句。现在他已经飘了！彻底飘了！


    「啊对了，我就说这一次的饺子怎么感觉缺了什么……原来是缺了灵魂！老公，你还没有调蘸酱！」


    楼辉的大唿小叫成功吸引了梁方怀的注意力，梁方怀又忍不住走神：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楼辉开始喊自己「老公」的呢？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的呢？如果以后离婚了，那他会怎么喊我呢？


    「老公？老公？你在想什么？」


    楼辉伸手在梁方怀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


    梁方怀站起来从冰箱里拿了一把葱，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道：「楼辉，要不，我教你调蘸酱吧？」


    楼辉果断摇头拒绝，并且理直气壮地开口：「不要！老公会就好了，我为什么要学？是为了让老公从此多了一个差学生吗？」


    梁方怀苦笑：可是，我们以后会离婚的呀！等我被解聘了，我们就可以离婚了，到时候你想吃饺子，还可以去外面买，可是蘸酱的配比不学一学，以后能找谁呢？


    见楼辉真的不愿意学，梁方怀只能亲力亲为。楼辉立刻端了碗跑到梁方怀身边，乐滋滋开口：


    「谢谢老公！老公辛苦了！老公，啊，我餵老公吃饺子！」


    梁方怀瞬间面红耳赤：这个人到底是一个多么神奇的玩意儿啊……


    「不用，我自己……唔……」


    梁方怀本是想开口拒绝，可是他刚张开嘴就被一个饺子堵住，楼辉笑得一脸狡诈，摇了摇手里的筷子洋洋得意道：


    「怎么样，老公亲自餵老公吃饺子，是不是特别甜？」


    梁方怀：……谢邀，告辞！


    为了平息梁方怀的怒意……姑且称梁方怀的情绪为怒意，楼辉再不敢造次，乖乖端了碗猫在一旁，眼巴巴看着梁方怀切葱花。梁方怀的手腕纤细，一个一个动作干净利落，看得楼辉眼睛发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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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你在干嘛？」


    梁方怀刚转过身就差点被楼辉绊倒，连忙把手往前一撑，正好按在了楼辉的胸膛。


    楼辉：哇哦老公主动投怀送抱，我该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梁方怀：……其实我想说这不是故意的，不过好像对方不怎么相信……


    当再次坐着吃饺子时，两人的耳朵都覆上一层红晕。


    在看到班群99+的信息后，梁方怀终于想到他已经有几天没去探望那群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学生了。


    于是，大清早他就买了两箱雪糕去找本班学生。


    毫不意外看到学生们又黑了几分，连郭潮平的皮肤都有了色差。


    学生们对梁方怀的到来都表达了热烈的欢迎，梁方怀看到一群孩子本来横七竖八瘫在地上，看到袁教官走过来立刻坐得整整齐齐，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他看了看郭潮平的胳膊，问：「胳膊怎么样了？」


    「老师放心，以一当十是不可能的，但是跟上教官的进度没有问题。」郭潮平悄悄避开袁教官的目光，用一条腿支撑着胳膊，然后高高兴兴说道，「老师，我也就再坚持一两天了，教官说了，接下来就是划分方阵排练表演了，我就可以站在旁边看热闹了。」


    男军训负责人林源就坐在郭潮平旁边，闻言充满怨念地瞟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开心的，我爱军训，军训爱我。」


    郭潮平兴沖沖举起了拿着雪糕的右手：「教官，我们军训负责人说他喜欢军训，教官，要不咱再给他安排几个项目吧！」


    袁教官审视的目光落在两个似要互掐的学生身上，道：「好好儿吃个雪糕都做不到？你们两个过来站军姿，大家什么时候吃完雪糕，你们什么时候坐回原位。」


    大家的目光都茫然了一瞬，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啃雪糕。梁方怀忍不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幸好只是吃雪糕而已，要是他买的是西瓜，袁教官会不会让他们把皮都吃下去？


    恰好一天都没有安排，梁方怀也就跟在学生陪同训练。总教官把各个班级的学生划分成匕首操方阵、军体拳方阵、棍术表演方阵、拳术表演方阵、花样表演方阵等，郭潮平总算等到了这一刻，不等袁教官吩咐便乖乖巧巧站在了树荫底下，冲着林源笑得开怀。


    梁方怀拿了水杯想站到郭潮平旁边去，他刚刚晒了一会儿已经有些受不了，刚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一个巨大的阴影勐地降落下来，他瞪大双眼，对郭潮平喊道：「快跑！」


    话音刚落，郭潮平已经被砸晕在地。梁方怀脚步晃了晃，僵硬着身体走到郭潮平身边，拉开一片巨大的叶子：


    「郭潮平？郭潮平？」


    旁边是一阵尖叫声，还有各种议论纷纷的声音，几个教官迅速跑过来隔开围观的学生，又叫了救护车，梁方怀跟着郭潮平的担架上了救护车，看着紧闭双眼昏迷不醒的郭潮平，心里狂跳不止。


    很快楼辉也匆匆跑进病房，他先是看了看梁方怀又看了看郭潮平：「怎么又是这个学生？是叫郭潮平吗？」


    梁方怀点了点头，声音很是苍白：「他就站在我前面，那片叶子就掉下来了，我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拉开他……」


    「不是你的责任。」楼辉坐在梁方怀旁边，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醒过来检查一下，不排除有脑震盪的风险。」


    刚刚医生已经给郭潮平双手都检查一遍了，没有擦伤蹭伤，手臂也没事，要等他醒过来再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


    「……这孩子……最近有点背运。」


    楼辉嘆了口气，从桌子上拿了一次性水杯倒了杯水递给梁方怀，然后拿出手机给李院等几个领导回覆信息。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 被楼老师调戏 的梁老师和 调戏梁老师 的楼老师……


    （可怜的郭潮平同学再次走霉运，希望他快快水逆退散！！）


    第十六章 老公惹老公生气了


    「那棵树是大王椰子树，一片正常的叶子有二三十公斤重，幸好这孩子没有站在正下方，只是被枯黄的叶脉扫到。」楼辉安慰着开口，「放心，没事的。」


    梁方怀脸上难掩郁色，默然看着郭潮平，道：「对了，我刚刚打电话联繫他的父母，都打不通。」


    想到之前郭潮平说过他父母都出国了，楼辉也不由得按了按眉心。


    郭潮平昏迷了一个多钟就醒过来了，他苍白着脸睁开眼龇牙咧嘴：「嘶——疼！」


    楼辉连忙跑出去喊医生，然后是一通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医生背着手对两人道：


    「病人是轻微脑震盪，他穿着军训服，是在军训吧？最近都不能运动了，要多休息，多吃有营养的，好好调养一两周就好了。」


    「好，谢谢医生。」


    重新坐回椅子上，梁方怀又询问了郭潮平家里人的联繫方式，郭潮平却摇了摇头：


    「老师，我爸妈都在国外，想联繫也联繫不上……反正我人好端端的，又可以不用参加军训，多好！」


    梁方怀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你还是安安静静躺着休息吧。」


    「老、老师……主任您也在啊……」


    一个脑袋从门口小心翼翼探了出来，口罩遮住了那人的下半张脸，梁方怀辨认了一下，皱了皱眉：「林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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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让学生出校吗？」


    林源走进来，挂着一个勉强的笑：「我跟辅导员请假了，说我是潮平的舍友，也是他班里的军负，给他送身份证和病歷卡。然后在楼下查了潮平的病房，就自己上来了。」说着，他从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病歷卡。


    梁方怀和楼辉对视一眼，都在脑袋上缓缓打了一个问号。


    「老师，其实我只是找一个藉口跑过来……你们跟着救护车走后领导们都过来了，我听到咱们学院一个女老师说这是梁老师的责任，本来潮平不需要军训的，都批了假条了的，是因为班主任强迫学生接受军训才导致学生受伤……」


    楼辉的脸色阴沉得像黑炭一样：「那个老师长什么样？」


    林源愣了愣：「就、就四十来岁，个子不高，穿着高跟鞋，飞扬跋扈的样子……」


    楼辉走出病房打电话，林源不敢跟出去，只能怯怯坐在梁方怀身边：「梁老师，我没惹祸吧？」


    「没有，你来看望同学或者是来提醒我都是出于好意，怎么会是惹祸。」


    梁方怀淡淡笑了笑，看着又睡过去的郭潮平，道：「林源，你留下来帮忙看着郭潮平，我出去看看楼老师。」


    「好！」


    林源忙不迭应声。梁方怀推开门走出去，一眼就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楼辉满脸戾气。


    「楼辉。」


    梁方怀开口喊了一声，楼辉的眼里是无喜无悲的模样，手里举着手机，显然还在通话中。梁方怀轻手轻脚走过去，靠在窗边望着远处一团一团的白云。


    「我不同意。如果校方决定通过这个方法，那我作为审批假条以及同意郭潮平接受军训的专业主任，也应该引咎辞职。」


    楼辉的声音淡然，却让梁方怀瞪大了双眼，楼辉没有看梁方怀，继续对着手机那边道：


    「哦，你也知道名声的重要性啊？」


    「……」


    「我只是不能理解牺牲一个无辜的教师的名声来成全学校名声这种荒谬的做法。」


    「……」


    「听说这件事已经传到短视频媒体上了吧，无数双眼睛会关注这件事的处理方法，如果只是一味甩锅，想来并不能真正止损。您是聪明人，能懂我的意思。」


    梁方怀在楼辉身边一直摆手，想示意楼辉不要和领导硬碰硬，但楼辉却把头转到了另一边，梁方怀无奈地掏出手机飞快地在备忘录打字：


    「没必要这样，我接受一切处理结果。」


    楼辉的脸色更沉了，他直接拿过梁方怀的手机，把那行字删得干干净净。


    梁方怀：「……」


    通话结束，梁方怀忍不住埋怨：「你在干什么？和人家对质吗？你这是何必？反正我早晚要被解僱的。」


    楼辉却反问道：「谁说你会被解僱了？」


    梁方怀深吸口气：「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你现在得罪他们有什么好处，要是他们打压你排斥你怎么办？」


    虽然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在职场混迹，但梁方怀做过那么多份兼职，自认也能看透上｜位者的心思，弃卒保车、丢车保帅都是惯用的做法。


    「你是不是觉得，你在这里只是毫无价值的马前卒，如果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你扔出去当靶子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楼辉咬着牙，一双眼睛怒瞪着梁方怀，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失望。


    梁方怀轻轻摇了摇头：「楼辉，不要意气用事。」


    楼辉气极反笑：「意气用事？那你觉得，这件事情传到网上后，别人看到一个老师站出来承认错误接受惩罚，就能够让网友们平息下来吗？他们只会觉得，一个学校没有基本的担当，一味推脱责任，这样只会更彻底毁掉所谓的百年声誉！」


    梁方怀心里一震，讷讷张了张嘴，楼辉转过头不再看他，沉声道：「这件事情不管是发生在你身上，还是张老师刘老师曲老师郭老师身上，甚至是其他专业的老师身上，我都不会接受这样的『解决方案』。你不用有很重的负担，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维护真正的名誉。」


    「所谓名誉，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名气，而是它的内里。空有华服没有灵魂，终究只是镜花水月，难留千古。」


    梁方怀站在窗边一动不动，视线里楼辉穿过走廊，拐进楼梯。清冷的秋风吹进来，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郁气似乎也随风散去。


    一直以来，是他想得狭隘了……而楼辉却为他打开了一扇融入外界的大门，孤勇的自我和盲目的英雄主义，在这个关头也都随之湮灭。


    只不过，要怎么哄哄这个被自己气跑的人呢？梁方怀揉了揉眉心，一瞬间又反应过来这是楼辉常做的动作，只能缓缓把手放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 惹楼老师生气、不知道怎么哄楼老师 的梁老师和 被梁老师惹生气、等待梁老师哄 的楼老师……


    第十七章 老公想不开要撞树


    医生已经说了郭潮平已经出院，只要好好休养就行，楼辉便把梁方怀、郭潮平和林源都载回了学校。


    一路上樑方怀虽然坐在副驾驶座，但都没有机会和楼辉说话，正在懊丧，梁方怀又接到李院的电话，便径直去了院长办公室。


    还不知道院长的立场，梁方怀也没有主动提及，本想着院长会劝自己「以大局为重」，没想到院长笑眯眯地开口道：「小梁，坐吧，这件事学校已经在处理了，这几天你多看着你班里那个被砸晕的同学，照顾你们班同学的情绪，别影响日后为学生上课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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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沉默地看着李院，似乎在等着一个解释。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领导就变了主意，怎么看都不对劲。


    李院嘆了口气，缓缓靠在椅背上，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我在这个学校工作了大半辈子，从我毕业就来到这里，做的是行政的工作，从辅导员，到办公室主任，到学院副院长，再到院长，今年是我当地理学院院长第六年了，再过两年就换届了。」


    「在这里这么多年，我对这里的归属感也很强烈，我很尽心尽力，不求从我们学校走出去的学生要做多大贡献，只希望学生们都心思纯善，谦逊有礼。也不求招聘的老师必须名校出身，更看重的，是他们做的研究不是空头支票，而是真的对社会有用，这样脚踏实地的人，才足以为人师表。」


    「所以，这也是我当初想留下你的原因，你的研究很有价值，这个价值不是用金钱估量，而是对我们国家的未来都足以产生影响。」


    「我做了很多。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们学校更好。是生源吗？是师资吗？是声誉吗？不，都不是。」


    「是小楼提醒了我，最重要的，是我们学校一贯坚持下来的制度和风气，如果风气歪了，那就有如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既然是校方没有做好安全管理措施，那便是校方、学院的责任，学校已经在联络郭潮平的家长还有媒体平台致歉，接下来也会加强校内安全管理。」


    李院站起来，正色道：


    「最重要的，是我要跟你说，对不起，一开始这件事我处理不公，委屈你了。」


    梁方怀轻轻摇头，目光诚恳：「李院，如果说一开始校方的处理方法的确让我感到有些失望，那现在我只觉得，能在g大这所百年名校任教，是我的荣幸。」


    走出办公室，梁方怀松了口气，心里的担心也慢慢淡去。


    不过电梯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又让他微微蹙起了眉。


    魏清晨冲着梁方怀抬起下巴：「梁老师。」


    「魏老师。」


    电梯门一开，梁方怀就走进去按了楼层。魏清晨也走进去，抱着双臂冷冷清清瞟了一眼梁方怀：「梁老师，被人护着的感觉不错吧。」


    梁方怀很不喜欢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他自认和魏清晨无冤无仇，也不知道这人为何咬着自己不放。


    「魏老师，你到底想表达什么，请直说。」


    「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有什么魅力，才能让楼主任这么死心塌地，甚至为了你还和领导们起了冲突。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你这种人呢……娇嫩的菟丝花？还是漂亮的金丝雀？」


    梁方怀冷着脸，转头看向魏清晨，四目相对，梁方怀能清楚看到魏清晨眼里的讥笑嘲讽，他握了握拳，开口道：


    「所以，魏老师你是想要站在什么角度、以什么立场来对我说这件事呢？」


    两个人的目光都泛着寒意，「叮」的一声，电梯已经到了一楼，缓缓打开门，梁方怀看着魏清晨，认真道：「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请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梁方怀走出电梯。他不喜欢和别人辩驳，因为他说话之前总需要仔细斟酌，不然一出口就都是刻薄伤人的话，所以很多时候梁方怀都宁愿保持安静听别人讲话。可刚刚魏清晨话里对楼辉的攻击却让他无法保持一贯的冷静，脱口而出就开始反击。想到这里，梁方怀忍不住抿了抿嘴，为自己的一时失控而懊悔。


    「你在干什么，站住！」


    梁方怀闷头走，如果不是被楼辉的声音阻止，恐怕此时已经撞到了树干上。梁方怀有些尴尬地退了两步，看着楼辉问：「你要去办公室吗？」


    「不是。」楼辉瞟了面前耳朵红红的人一眼，忽然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我是看到有人想不开要撞树，为了校园植被的安全，我只能挺身而出了。」


    「……」


    梁方怀唿了口气，抬脚缓缓向宿舍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闷闷地开口：「我……」


    「咔嚓咔嚓——」


    一阵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梁方怀的话，不远处一群学生穿着工装带着安全帽，站在扶梯上用锯子割锯大王椰子树的枯叶，带着工牌的后勤处老师也站在扶梯上协助搀扶，还有学校记者团的学生在旁拍摄採访，梁方怀沉默一瞬，开口道：


    「我们从图书馆那边绕一圈回去吧。」


    现在过去，要是被认出来是涉事老师，估计还要配合接受採访，这种麻烦事情，能避则避。


    楼辉却不在意这些，拉着梁方怀的手道：


    「没事的，他们不可能认出来的，即便是认出来了，我们也有拒绝接受採访的权利。」


    两人的手还连在一起就径直朝几棵高大的大王椰子树走去。学校的几条次干道都是以大王椰子树作为行道树的，要摘除这些容易脱落的枯叶也是个耗时的工程。


    楼辉之前和后勤处老师打过交道，后勤处老师一看到楼辉就笑了：「楼主任，您也来参观吗？您站远一些，没有戴安全帽的都要站在红线外面。」


    两人这才发现地上歪歪扭扭横着一根红色的尼龙绳，于是齐齐后退了几步，楼辉吐槽道：


    「咱们学校经费不够吗？怎么连个安全警示牌都这么粗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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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言辞激烈的梁老师和爱取笑人的楼老师～


    （果然，两人组cp是有原因的！）


    第十八章 检查宿舍，走起！


    「难为楼主任还能把它看成安全警示牌。」后勤处老师笑着爬下扶梯，换另一个老师上去搀扶，然后跨过尼龙绳走到楼辉身旁道，「我们接到的通知是今天内全部搞定这些枯叶，明天早上有上级领导来巡视。今天连保安门卫都忙活起来了，都在重新自检摄像头、消防器材、巡检车、围墙……估计你们晚点就会接到相关通知啦！」


    楼辉和梁方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深意。


    于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检查就这么降临了！


    月上树梢头，人约宿舍楼。各个学院的院长、副院长、书记、辅导员、专业主任、班主任都空降各个宿舍区突击检查，楼辉和梁方怀被安排去检查东一区二楼。


    一群老师分批涌进宿舍区，梁方怀和楼辉朝宿管阿姨出示了证件，宿管阿姨也接到了有老师莅临检查的通知，核对无误后立刻开闸把两人放了进来。


    「东一区二楼……都是大三的男生，估计会有不少违规电器。」


    楼辉边走边低声向梁方怀科普，


    「大一新生初来乍到，还没有买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大二年级以上的学生宿舍就要仔细观察了，别说是煎锅炒锅电饭煲电磁炉电饼铛热得快烘干机电热毯吹风筒捲髮棒这些，之前我们有老师在一个学生宿舍看到了煤气瓶……」


    「……」


    梁方怀感嘆了一声，为学生强大的动手能力和勇气感到钦佩。


    「煤气瓶……是怎么运到宿舍里面的？」


    「谁知道呢？」


    楼辉耸了耸肩，同样为创造力惊人的学生感到佩服不已。


    「当然，除了违规电器，还要留意有没有在宿舍养宠物的，可以观察地上有没有动物毛髮，闻一下有没有异味，或者瞄一眼学生桌面上有没有宠物饲料。猫狗兔子仓鼠这些是比较常见的，我之前在一个宿舍看到一条活的小鳄鱼，还有老师在一个宿舍没收了鳄龟和蛇，不知道学生都是怎么把这些宠物买到手的。」


    梁方怀讶然。


    楼辉没说的是，当时他走进宿舍看到那条鳄鱼时，那个学生开着笼子在餵它吃东西，鳄鱼对外人的闯入表现出强大的攻击性，爬出笼子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让他身后都冒出了冷汗。


    梁方怀想了想，说道：「我之前读大学时，我们宿舍区一楼有同学养了一只荷兰小香猪，后来，那头猪长大了……」


    楼辉仿佛想到了什么，笑着问：「它是不是长得和普通的家猪一样大了？」


    梁方怀想起这件事，语气也忍不住带上了笑意：「嗯。听说是因为那位同学不喜欢养猪了，于是在一个晚上把那头猪放出了宿舍。那头猪得到自由后，愉快地在宿舍区内跑来跑去……次日，我们一些早起去图书馆占座的学生就都看到一头猪在宿舍区内撒腿狂奔的画面……」


    「学生们的确有无穷的精力。」


    梁方怀最后总结了这么一句，并且在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给学生布置更多的任务，让学生没有闲工夫折腾。


    走到二楼，梁方怀和楼辉停下脚步，其他老师继续往楼上走。楼辉从口袋里掏出不知道什么东西塞给梁方怀：「拿好。预备！沖啊——」


    梁方怀展开手里的一团东西，这……竟然是一个麻袋？


    推开走道的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第一间宿舍，楼辉轻轻敲响了门。


    「笃笃——笃笃——」


    「同学你们好，我们是进行宿舍检查的老师，麻烦开一下门。」


    门内一片寂静，然后就是兵荒马乱的嘈杂声。楼辉轻一推门，门就应声而开了。


    「啧，没锁门啊……」


    楼辉信步走了进去，挂在胸前的工牌格外显眼：


    「你们都在干嘛呢？联机打游戏啊！是你们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少了吗？还是实习太了啊？不忙着考证吗？很快就可以考四六级了，你们都过了四六级了吗？」


    宿舍内霎时鸦雀无声，这个死亡问题的确扎了很多人的心。


    楼辉迅速扫了一眼学生的台面，摇了摇头：「你们的课本都在哪里？桌子上都是零食耳机数据线……嗯？怎么还有菸灰缸？谁抽菸？」


    「这根电线是干嘛用的？使用这种电线，那肯定有锅吧？锅呢？」


    「不用这样，你们不说，那我也可以猜出来。你的桌子上面还有耗油，锅是你的吧？或者是你和其他舍友合买的？」


    「哟还有橄榄菜……还有米……真行，五十斤大米，你们怎么扛回宿舍区的？现在才刚开学啊，你们是准备接下来一整个学期都在宿舍开火？」


    第一间宿舍检查完毕，成功收缴两个小电锅和一个炖盅，楼辉让梁方怀把违规电器贴上标籤纸写上宿舍号，放进麻袋里，然后向第二间宿舍进击。


    「闹什么呢？」


    第二间宿舍大门敞开，两人一走进去就看到一个男生抱起了另一个男生，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旁边几个人还在起着哄。一群小伙子看到梁方怀和楼辉，又看了看两人的工牌，立刻神情肃然，用一秒钟诠释了众神归位这个词语的意思。


    「生活挺多姿多彩的啊？不错，咱们学生就是要朝气十足，精力充沛，生龙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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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飞快扫视了一眼各人的台面，嗯……倒是没有油盐酱醋这些，不过……那是什么？是袜子吗？


    梁方怀也扫视了一圈，有轻微强迫症的他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道：「身为学生，不要求和军训那时候一样宿舍要规规整整，台面要干干净净，但是，也不能全然不顾宿舍卫生吧，你们上一次扫地是在什么时候？」


    学生面面相觑，没有人主动答话。梁方怀又走到阳台一看——


    「你们洗手池里面都长青苔了，还没打算清洗吗？」


    眼看着该宿舍的舍长带领舍友做了明日大扫除计划，两人又开始向第三间宿舍走去……


    一路还算顺利，学生基本配合检查，但来到第八间宿舍，两人一走进去就发现氛围很是不同——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进击的梁老师和楼老师！沖鸭！


    第十九章 当老师要熟读兵法


    瞧这台面，不见手机耳机数据线，课本在左侧摆放得整整齐齐，大家安安静静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翻阅课本，地上干干净净，连一个纸团都没有，再看一眼床下和行李架，是码得工整的行李箱，床铺上的被子都叠成了方块，床帘都拉开悬挂在两侧。梁方怀看了又看，都不想出声打扰。


    楼辉也默然不语，他径直走向阳台，阳台的门和宿舍门一样都大开着，垃圾桶里只套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并没有垃圾。楼辉看了一圈，转头走回去，眼睛瞄到学生脚下，忍不住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学生问：


    「你们是哪个专业的啊？」


    学生抬起头，礼貌地开口：


    「两位老师好，我刚刚在学习，都没有留意身边的情况，没有及时和老师打招唿真的很抱歉。我们都是机电专业的。」


    楼辉点点头，表情认真。梁方怀却总觉得他没憋着什么好主意。


    「梁老师，你看，机电专业的学生对学习充满热情，这的确是贯彻了我们学校校训里面的勤奋二字。」


    梁方怀漠然看着楼辉表演。楼辉见梁方怀并没有配合演出的意思，于是又转头朝着学生笑道：


    「老师还在夸你们呢，你也得礼貌一点站起来回答老师的问题呀，怎么坐着呢？」


    「？」


    不仅仅是梁方怀，其他学生也看着楼辉，眼里浮起了一个个问号。


    「来吧，出来陪老师聊聊天，跟老师说说你们平时是怎样学习的，在宿舍里面讲话可不好，影响大家学习。」


    「老师，您想问他什么都可以，不一定要出去的，我们不怕影响。」


    旁边的学生弱弱开口。


    「我就喜欢这么善解人意的学生。」楼辉笑眯眯地走到他旁边，「那你陪老师出去走走吧，给老师分享一下你的学习方法。」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有一个学生忍不住，挪开了脚：「老师，是我们错了……」


    他们看似岿然不动的高大身躯一旦挪开，就露出了脚下一个一个的纸团……


    梁方怀：行！可真行！


    「椅子也挪开。」


    楼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动手。


    椅子四个腿下面也是纸团……梁方怀突然开始疑惑：刚刚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凹凸不平的椅子上保持平衡的。


    「赶紧拿扫把扫地，都愣着干嘛。」


    楼辉站着一动不动，看着几个人磨磨蹭蹭你推我搡拿了扫把扫地，然后……


    「把那个垃圾袋取出来。」


    楼辉指了指垃圾桶，梁方怀反覆看了又看，才发觉有点不对劲。


    学生把上面那层黑袋子取出来，露出了下面被压得满满当当的一大袋垃圾。


    两人一阵无语。


    楼辉：「但凡在学习上能花这么多心思，你们宿舍早就登上校报接受表彰了。」


    梁方怀：「舍长是哪位同学？嗯你赶紧组织一下，地板打扫干净，垃圾赶紧拿到楼下扔了。现在是秋季，正是多种蚊虫繁殖的季节，一定要注意保持宿舍卫生……」


    走出第八间宿舍，楼辉拦住了梁方怀：


    「走吧，回去了。」


    啊？


    一脸疑惑的梁方怀拎着麻袋跟着楼辉走下楼，看到身边人少，便低声问：


    「不是还有一半宿舍没有检查吗？」


    「现在检查也没有效果。刚刚那间宿舍肯定是接到通风报信的，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了，我们先把这麻袋交到后勤那边再折回去，不着急。」


    梁方怀深吸了一口气：「原来当老师还要熟读孙子兵法、善用三十六计的。」


    楼辉扬起一抹愉快的笑容。


    两人去到后勤处，把物品登记完毕，又原路返回，路过食堂，楼辉又兴沖沖道：「饿不饿？吃个宵夜？」


    一心想着匡扶正义的梁方怀感觉一腔热情尽数熄灭。


    楼辉二话不说把梁方怀拉进去，一路像出巡似的对着一个一个窗口指指点点，梁方怀忍不住拉住他：「你到底想吃什么，快点决定！」


    「都行。」


    两人点了客家鱼粉不紧不慢开吃，楼辉的手机屏幕忽暗忽亮，梁方怀看了一眼，问：


    「是其他老师发现我们离开了吗？」


    「嗯。」楼辉左手点开群聊，道，「现在学生都知道今晚大巡检了，他们准备中途休息，过一会再进行第二轮检查。」


    话音刚落，曲行之就从食堂侧门走进来：「主任，梁老师，你们也来吃宵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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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行之点了一碗海鲜粥坐在两人旁边，拿出了手机回覆信息，看着看着突然笑出声：「主任，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宿舍看到养鳄鱼的？这个不算吓人了，刚刚艺术学院那边的宿舍被检查到学生养了16厘米长的蜈蚣。」


    梁方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点开群聊，老师们你一句我一句把信息刷到了99+，他快速往上翻找，就看到群备註「外国语学院西语专业何婕」发出崩溃的表情包，下面还跟了一大串信息。


    【天知道我看到那玩意儿的瞬间多想化身尖叫鸡！】


    【如果不是出于脸面，我甚至可以哭出热泪！】


    【到底是什么想法啊！呜呜呜！我申请工伤！我的内心急需抢救！】


    【照片】


    【照片】


    【照片】


    全方位无死角放出了蜈蚣高清照，梁方怀嗦了一口粉，问：「这是宠物蜈蚣吗？」


    宠物蜈蚣和普通蜈蚣不一样，但在宿舍养宠物蜈蚣……这种做法委实一言难尽。


    「何老师找了保安过去抓蜈蚣，现在蜈蚣在保卫处了，你们要不要去瞅瞅？」


    曲行之兴致勃勃，见梁方怀和楼辉齐刷刷摇头，于是一碗粥下了肚便自行去了保卫处。梁方怀感嘆道：


    「我们刚才巡逻的那几个还是蛮正常的。」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这一次两个人并非走步梯，而是大摇大摆坐了电梯上去，在学生们好奇的目光中走进了……二楼的第八间宿舍。


    「好巧，又见面了。」


    楼辉看了看宿舍，又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门牌号，确认无误后才问：


    「刚刚宿舍拆迁了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 冷漠脸 梁老师和 吐槽帝 楼老师～


    第二十章 会玩的学生


    半个钟前整洁、干净、热爱学习、专心致志的假象，已经被「double kill」的声音取代。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们桌上的课本都去哪儿了？」楼辉发问。


    学生目瞪口呆，答非所问：


    「不……不是……老师您咋又回来了呢？」


    「我们宿舍刚刚检查过了呀老师！」


    「学校要求突击检查，是想了解大家平时的生活状态，而不是看秀。」楼辉淡淡睨了开口说话的人一眼，「你桌子下面的蚊香赶紧灭了，在宿舍不可以点蚊香的，蚊帐、被子这些都是可燃易燃的，要杜绝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从细节入手。不管是蚊香还是你们桌子上的烟，都不能点，清楚吗？」


    「好的老师。」


    因为这一次两人到来光明正大，很多学生都以为不是巡逻而是问候，并没有多大的防备，两人一路走过像狂风过境一般，很快又收了几个小电锅。来到最后一间宿舍，楼辉敲了敲门：


    「同学？」


    「别敲门别敲门，来了来了！」


    门「吱嘎」开了，学生一看到梁方怀和楼辉先是一愣，接着便迅速合上门，楼辉眼疾手快把门抵住，道：


    「老师都走到你门口了，你还忍心关上门？」


    僵持不了片刻门就被楼辉推开，宿舍内有一丝奇怪的甜津津的气味，梁方怀还没想明白那是什么，就听到里面的学生怪叫一声：


    「妖怪来了！师傅快跑！」


    「来人！护驾！」


    「爷的保镖呢？去哪了？」


    梁方怀：……


    楼辉阴沉着脸：「咱们学院可没有表演专业，你们闹什么呢？」


    几个学生你推我搡，最后一个倒霉蛋被推到前面来，他转头看了看身后几个曾经同甘苦共患难的舍友，果断直言：「老师，他们在宿舍使用电动棉花糖机！我劝了他们好多次了，他们屡教不改，我好失望，现在只能向老师举报，希望他们知错能改，回头是岸……」


    梁方怀：这孩子勇气可嘉！


    没看到他身后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的舍友都在摩拳擦掌了吗！


    楼辉忍住了笑，问：「那这个棉花糖机是谁的？我们需要记一下学号和名字。」


    「老师，是他！」


    「老师，这不是我的，我就只是很好奇，学做了几次，但这个棉花糖机的所有权不在我这儿……真正的物主另有其人啊……」


    「这明明就是你的！在你的手机下单的！」


    「是又咋样，我帮忙买的不行啊！你也出了钱了啊！赚的钱也按合同分你了啊！」


    梁方怀和楼辉对视一眼，都抓住了他们话里的重点。


    楼辉：「咳咳……挺有经商头脑的，还在宿舍开店营业了？有没有营业执照？有没有食品经营许可证？」


    「既然是你们宿舍共有的，那我在标籤上记录你们的宿舍号了。我们学校规定了宿舍是不允许使用违规电器的，这种大功率电器容易造成短路引起火灾。我们现在是一个集体，一定要尽量降低各种危险，保护好自身和他人的安全。明白吗？」


    两人合力把棉花糖机搬到后勤处，登记时旁边几个排队的老师纷纷凑上来近距离参观，梁方怀便站在旁边翻看登记本。里面密密麻麻登记了各学院各专业学生宿舍的情况，今年的学生行动力依然惊人，竟然有一个男生宿舍的卫生间里安装了马桶，还有一个女生宿舍了安装了ktv点歌机……


    登记之后梁方怀还想去东二区和东三区看看本班学生，但男老师要进入女生宿舍巡检必须有女老师陪同进入，两人便打消了去女生宿舍的念头，径直去了东二区男生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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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得远远的就听到熟悉的大喊大叫声，两人在窗边停下了脚步。


    郭潮平的胳膊还是挂在脖子上，因为脑袋也伤到了，于是半躺在床上休息，顺便客串裁判和计时员；


    林源和另外五个男生分成两队在相互扔纸团，其他男生分别担任两个队伍的教练、助理；


    还有两个摄影师举着手机在不同机位拍摄；


    有两名解说员拿着保温杯坐在上铺纵观全局，念念有词——


    解说员秦旭龙：「好现在我们看到，场上的比分是三比二，我们小红帽战队的王牌战将林源果然是出手不凡，一出手便给了灰姑娘战队的左盛阳重重一击。」


    解说员罗邵明：「不过灰姑娘战队也不是吃素的……哇灰姑娘战队的于能使用经典招数大力出奇蹟，一个纸团打到了林源身上……可怜的林源似乎成了靶子啊……哦小红帽战队的沈航躲避不及，被反弹的纸团砸到……让我们给灰姑娘战队的于能寄予热烈的掌声，这是赛场上的首次双杀！接下来还有没有哪位战将可以突破这个成绩呢？」


    解说员秦旭龙：「灰姑娘战队一鼓作气，士气振作！左盛阳和郭遂礼配合得当，小红帽战队的林源再次被打中……身负重伤的林源咬牙坚持着，蓄势待发……林源竟然在忙乱的局势中找准时机给了灰姑娘战队的于能重重一击！我们于能战将似乎是很难以置信啊……不过，他很快就恢復过来……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啊，最后到底鹿死谁手，让我们拭目以待！」


    「咳咳咳！咳咳咳！」


    站在门口的楼辉几乎把自己咳成了哮喘病患者，但一群学生都沉浸在游戏中无法自拔，嘻嘻哈哈地根本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楼辉又「笃笃」「笃笃」敲了敲门，还是被忽视。两人便只能无奈地杵在门口观望，隔壁宿舍几个男生刚好拿了零食过来看比赛，一见老师竟然也在，立刻原地180度转身跑回了自己宿舍。


    「这群孩子倒是玩得开心，里面不止有你班里的学生，还有其他班的，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可能还是其他专业的。」


    楼辉对梁方怀指了指几个生面孔，刚好郭潮平吹口哨叫停，两人趁着他们中场休息走进去：


    「大家在健身呢？是准备在接下来的校运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吗？」


    ◎作者有话说：


    梁老师和楼老师：无语.jpg


    第二十一章 被迫营业的梁老师


    「老、老师！」


    「老师！」


    「老师你们怎么来了？我们宿舍已经检查了呀！」


    「对啊对啊！」


    「都怎么跟老师说话的，老师莅临此地，真是蓬荜生辉啊！老师快坐快坐！想喝82年的凉白开，还是28年的热白开？」


    梁方怀：……我只想静静。


    天知道这十来个孩子扎一堆嗷嗷叫着的时候他多想捂着耳朵跑回宿舍。


    梁方怀看了看宿舍唯一一张空椅子——那是一张瘸了腿的椅子，他站在原地点了点人头：


    「你们十七个人挤在这里玩儿对抗赛，不嫌闷吗？下次去操场玩，要注意安全，宿舍比较狭窄，不适合玩儿这些。」


    「好的老师，俺们晓得了。」


    「收到！」


    「嗯嗯！让老师担心了！」


    「不过，老师，我们也是为了郭潮平这个残障人士才在宿舍比赛的，他现在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连走路都像老太太一样颤巍巍的……」


    「……」莫名躺枪的郭潮平差点表演一个勐虎落泪，他咬牙看着毒舌的秦旭龙，「小虫子你等着，小爷好了就收拾你！」


    梁方怀嘆气。楼辉看了看郭潮平又看了看林源：


    「军负，你辛苦一下，让大家各自回宿舍，早点收拾收拾熄灯休息。还有，你把大家的班级名字记一下，军训结束就是校运会了，到时候我要在地理学院的报名表上看到在场同学的名字。」


    在场的十七人：……危！


    「哦对了，扔纸团的六个至少报名两个项目，其他人至少也要报一个项目。军负，你到时候整理一下，去办公室交表给我。」


    六名健儿：……我现在退出战队还来得及吗？


    梁方怀和楼辉不止是巡视了梁方怀担任班主任的01-b班，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01级全体男生的宿舍都挨个儿去看了一遍，除了早先804宿舍格外疯狂，其他宿舍都显得很中规中矩了。


    楼辉问梁方怀：「军训之后就该竞选班干部了，你们班两个军负怎么样？」


    男生的军训负责人林源认真负责，和各个宿舍相处得都很和睦——这个哪怕不调查，也能从刚刚的对抗赛中窥见一二。但女生那边的军训负责人……


    梁方怀道：「方肖凝和她的舍友融入不到一块儿。」


    这才开学多久！他就已经接到东三区214宿舍学生的几次来电，说方肖凝早出晚归，和舍友作息不一致，影响她们睡眠、说她性格冷漠，对舍友的反映的问题爱理不理……


    「林源可以任职班长，方肖凝的集体意识不够，当班干部可能没办法团结同学。」梁方怀想了想，又补充道。


    宿舍矛盾其实是新生在住校之后最为常见的问题，来自五湖四海的陌生人挤在同一个地方，有纠纷是在所难免的，如果硬碰硬最后只是两败俱伤。


    楼辉笑着开解道：「这些都是看学生自己投票竞选，我们也左右不了太多，学生的路，最终还是看他们自己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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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况且，如果宿舍矛盾过于严重，大二时也可以申请换宿舍。」


    梁方怀点了点头。


    回到宿舍梁方怀就抓紧去浴室洗澡，那间学生宿舍应该是常年使用棉花糖机的缘故，整个空间充满了甜腻的气息。梁方怀只感觉浑身的皮肤都染上了那个气味，一阵一阵难受得慌。


    走出浴室，梁方怀就看到楼辉坐在床沿回覆信息，他的侧脸勾勒出刚硬的线条，看起来似乎脾气暴躁，但和他相处了这么些天，梁方怀早就看出他只是表面很会端着而已，内心其实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明天早上七点半统一到办公室开会。」


    楼辉把通知转告给梁方怀，梁方怀猜测：


    「是要迎接上级领导？」


    「嗯。」


    梁方怀只猜到了一半，他不知道上级领导直接喊他过去，询问事情发生的经过。


    于是，郭潮平的班主任兼目击者用干巴巴的语言再次把树叶掉落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梁方怀庆幸昨天晚上有去郭潮平宿舍提前检查（警告）一番，早上领导们去视察时，郭潮平宿舍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坐在床沿认真翻阅课本，手边的笔记本已经写满了一页，看起来就是认真准备过的样子。


    早先林源还想留在宿舍陪着郭潮平，但看到郭潮平像打不死的小强，还能够踢着正步去洗手间，林源就果断整理衣装跑去军训了。领导闻言，不由得对林源这种对待舍友关心备至的态度表示了高度赞誉。


    被迫陪同领导视察的梁方怀：……如果昨晚没有看到他们放飞自我，那我也会相信的。


    一番视察之后，生活又回归正轨。让梁方怀满意的是魏清晨看着他的眼神也变得正常，没有了当初剑拔弩张的模样。


    眼看着大一新生们快结束军训生活，梁方怀作为班主任自然是要给本班学生带去支持和鼓励。这一次见到新生，梁方怀都忍不住愣住。眼前一张一张分明是熟悉的，但却又显得很是陌生。前几天检查宿舍时还见过面呢，现在不能表现出很陌生的样子。于是，梁方怀看了片刻，犹疑着开口：


    「同学们，你们辛苦了。」


    嗯，的确是辛苦了。教官已经经常性把孩子们往树荫底下带了，孩子们却还能够晒成黑炭一样，训练强度可见一斑。


    黑炭儿们兴沖沖的：「为人民服务！」


    真行，这一通大嗓门喊的，梁方怀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


    袁教官却没有发现梁方怀的动作，他也很高兴，对梁方怀道：「梁老师，你来得正好，咱班学生最近训练完成得还不错。」又冲着学生吼：「咱们先给班主任老师演练一遍！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震耳欲聋的齐声吶喊之下，梁方怀差点hold不住脸上镇定的表情。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


    袁教官吹响哨子，让班里同学按照各方阵分开，表演军体拳的、停止间转法的，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站得笔直如松，颇有军人风采。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带娃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第二十二章 今夜孤枕难眠


    「老师您好，我是学校记者团採访部的劳佩妮，打扰您了，请问您可否给我们三分钟的採访时间呢？」


    耳边是一个悦耳的声音，梁方怀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女生穿着带有学校记者团logo的t恤举着话筒，脸上带着诚恳的笑意。


    「嗯，问吧。」


    三分钟而已。梁方怀在心里自我鼓励了一把，三分钟大概可以讲800字，自己一定没问题的！


    「谢谢老师！」劳佩妮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请问老师，现在班里同学和刚刚进校时对比，有明显变化吗？」


    梁方怀不假思索：「如果是指肤色和气质，那肯定是有变化的。」


    劳佩妮：「哈哈哈，对，肤色的变化是由于阳光的照耀，那老师您认为同学们气质的变化是因为什么呢？」


    梁方怀：「一方面是袁教官教得严格，另一方面是学生学得用心。」


    劳佩妮：「老师总结得非常到位。明天就是新生进行军训汇演了，老师有什么想要对他们说的话吗？」


    梁方怀：「……好好表现！」


    劳佩妮：「……好，谢谢老师配合我们进行了採访！」


    不远处的楼辉：噗这是什么採访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方怀看着强忍笑意的摄影师和一脸尴尬的记者，内心有些迷茫。一转头就看到楼辉同样是忍俊不禁的表情，不由得好奇：「你怎么了吗？」


    「我没事。」楼辉敛了笑意，还想跟梁方怀说些什么，就听到身旁一个怯怯的声音：


    「l……老师您好！我是学校记者团採访部的劳佩妮，打扰您了，请问您可否给我们三分钟的採访时间呢？」


    楼辉：「就三分钟，想问什么就问吧。」


    「谢谢老师！」劳佩妮兴奋地把楼辉带到另一侧，换了一个拍摄背景进行採访。四周时不时传来「一二一」「一二一」的口号声，梁方怀听不太清楚楼辉说了什么，只能看到他脸上挂着一个得体的微笑侃侃而谈。


    梁方怀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接受採访时的问题所在，自己的回答就非常简洁，楼辉就不同了，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了那么久，竟然还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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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勐地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是自己的回答太简短了吗？


    这个疑问并没有在他心里停留太久，他挪了挪脚步往楼辉的方向靠近了一点，依稀听到了楼辉的声音：


    「……我们学校很多学生都表示军训过程是非常辛苦的，比如站久了脚底会长水泡、被太阳晒得皮肤发红疼痛……但是他们都咬牙坚持下来了，这对他们本身来说就已经是一次胜利了，他们战胜了逃避心理、战胜了肢体的疲惫、战胜了内心的煎熬，我认为他们都是优秀的学生！


    「我也有看过他们排练汇演的表现，从他们的眼神就看得出都很用心。这也得感谢教官们和总教官，很多时候我去食堂吃饭时才看到他们解散，他们比起学生更加辛苦，但却日復一日坚持了下来，这也让人想起了我们国家的子弟兵在艰难困苦的边疆地区扎根……」


    梁方怀：……哇噢。


    他转身走远了些。


    语言能力是靠天赋的，学不来学不来，告辞！


    次日一大早梁方怀就起床了，今天他没办法去操场跑步，那里作为今天早上军训汇演的地点，已经开始安排学生进场了。


    梁方怀和楼辉从操场外面的阶梯走到二层的露天眺望台，从上俯瞰新生们列队表演。他看不清楚学生的脸，只能从各连旗帜分辨出地理学院的学生站在哪个位置。


    「你之前看过新生军训汇演吗？」梁方怀问道。看到楼辉摇了摇头，他有些疑惑，楼辉解释道：「太晒了，不想过来。」


    眺望台恰好直面东方，太阳初升时还没有那么热，但这场汇演是接连持续几个小时的，再过一两个小时就会热得大汗淋漓。


    楼辉没有预计错，在新生进行到军体拳表演时，梁方怀已经被太阳晒得脸颊通红。两人出门从不带伞，此时看到一旁的学生和老师都撑起遮阳伞，眼里都带上了羡慕。


    楼辉灵机一动：「我去借一把伞。」


    梁方怀看着楼辉走进人群，发挥了八面玲珑的说话技巧，很快就带了一把花伞回来：「这个颜色……将就将就。」


    他们不知道，在身后站着学校摄影社的成员，几个女生用八卦的眼神交流了一番，然后悄悄对着两人一同站在花伞下的背影举起了摄像机。


    梁方怀在看到这张照片时是在课间休息时。八卦小能手拿着手机神秘兮兮地传播着什么消息，梁方怀并不想知晓，但他却听到了「梁老师」「楼老师」的称谓。


    这群学生又在干嘛？


    几天前竞选了班级班干部之后，梁方怀让班长林源组织大家玩了破冰游戏，大家相处得也算和谐，但现在全部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也和谐得过火了吧？


    梁方怀走近了一些，就听到郭潮平在用一个兴奋的语气道：「你们看这个背影！简直完美啊！梁老师和楼老师yyds！」


    「在哪里看的？我们学校又有新的吃瓜公众号了吗？」


    「你直接去贴吧找，现在都建了几百层楼了！」


    「我也看到了，哪位姐妹拍的？从此我单方面宣布她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呜呜呜太好磕了！好看的男人果然就应该配好看的男人。」


    梁方怀默默退了几步，自己掏出手机点进贴吧，然后就被「绝美师师恋，背影杀我千百遍」这个标题雷得有些恍惚。


    学生们一定要太闲了……既是如此……


    梁方怀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几道实践题目，轻描淡写开口：「学委，下周课前把作业收齐，要求：单面列印在a4白纸上，可插入图表，字数、形式不限。」


    下面是一片惨绝人寰的鬼哭狼嚎。


    放学后，梁方怀独自回了宿舍。楼辉和曲老师路老师已经到实习地点考察了，最快也要后天晚上才能回来。


    昨天晚上一个人睡在床上时竟然有一丝不习惯，平时一侧过脸就可以看到楼辉笔挺的侧脸，现在无论怎么翻身都感受不到身旁的温度。梁方怀昨晚辗转了一个晚上，凌晨四点多才迷迷煳煳睡过去，早上去教室上课差点迟到。


    ◎作者有话说：


    今天仍然是不善言辞的梁老师和能说会道的楼老师……


    （有时候像梁老师，半天不知道说什么话，有时候又像楼老师，话多又密。嗯……可能我是综合性的人格～）


    第二十三章 「我想你了」


    心不在焉地煮了一碗番茄酸汤面，坐在床沿时梁方怀又觉得有些不自在：往常楼辉坐在他身边会帮忙递筷子和纸巾，现在少了一个人，为什么竟然没有轻松感，反而是愈发觉得烦躁？


    犹豫了一会儿，梁方怀终于拿出手机，刚解锁，就跳出了他和楼辉的背影照。


    梁方怀的手指一顿，长按在图片上，然后点击了「保存」。


    刚保存完图片，屏幕上就跳起了来电显示，「楼辉」两个字挂在上面，梁方怀吓了一跳，连忙按下接听，有些不自在地问：「怎么了？」


    楼辉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我想老公了就打电话啊！」


    梁方怀：……


    「没什么要紧事我就挂断了。」


    「等一下等一下！」楼辉连忙道，「我们已经在酒店了，这边需要你提供会员卡的卡号。」


    梁方怀翻出那张卡把上面的数字报给楼辉就想挂断，却听到楼辉低沉的声音：「老公，我晚上回去，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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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梁方怀也轻声作了回应，在回过神后又心虚地把通话挂断，摸摸胸口，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梁方怀重重嘆了口气，把变得越来越不正常的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楼辉刚刚说什么？哦他说晚上要回来了……梁方怀勐地从床上坐起来，决定要给远行归来的老公一个惊喜。


    梁方怀的思维敏捷，动手能力强，哪怕利用空了的易拉罐也能做成一个一个小巧的多肉盆，他花了一个下午在宿舍贴了隔音墙纸，支楞起一张餐桌和一对椅子，又把书桌移了一个朝向，使光线更充足，还添置了一套茶具和几盏夜灯，楼辉进了门看到变了模样的宿舍霎时愣住了。


    「好看吗？」梁方怀见楼辉没有反应，忍不住开口。


    楼辉点点头：「好看！老公真是心灵手巧。」


    他放下背包，一把拥住了面前浅笑的男人：「我想你了。」


    分开短短两天，却让梁方怀似乎窥见了自己的心意。


    楼辉回到学校就意味着实习地点考察已经告一段落，学院那边通过之后，楼辉就给本专业老师开了会，将新的实习计划告知各人，并指定了今年带领大一新生外出实习的教师——他、曲行之、张娆和梁方怀四人。


    梁方怀在读大学和研究生时，学院也有安排学生外出实习，去过东北地区看白雪皑皑的山，凛冽干燥的风吹得他皮肤都变得粗糙；也去过华东地区，在繁华的大都市看过热闹非凡的国际大城市；还去过拥有数千年歷史的文化名城，在那里看见歷史镌刻下古朴的痕迹……他很喜欢一整个集体外出实习时团结一致的氛围，让不善交际的他也感到被一个团体包围的温暖。


    楼辉又把财务那边传过来的清单打在屏幕上，道：「这一次学院拨给我们的经费比往年多了，大一新生实习之后是大三学生，这一次的经费用在大三学生的实习上，各位有意见吗？」


    因为疫情的原因，大三学生上学期的实习被取消了，所以这一次就当是给他们这一届的弥补。


    听到只有万年抬槓高手薛老师的吐槽，楼辉默认屏蔽了他的意见，通过了会议提出的几个问题。会议结束，楼辉看着梁方怀道：


    「梁老师，你等一下，还有其他事情。」


    梁方怀：？


    楼辉拿出一份邀请递给他：「考虑一下。」


    邀请信是学校地理协会的会长、歷史专业大二学生单美桦亲自送过来的，想邀请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的老师担任她们协会的指导老师。去年她们协会的前会长已经递交过邀请但都被拒了，现在新来了一个梁老师，那就肯定要邀请一下新老师，万一成功了呢。


    「指导老师？平时要做什么？」梁方怀不解。


    他读书期间都为了兼职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加入学校的协会社团呢？自然也就不清楚协会里面的指导老师具体工作。


    「我也不清楚。」楼辉斟酌字句，道，「这个协会在我们学校不出名，平时也拉不到贊助费，招到的成员也不多，几乎是在解散的边缘了。想找一个指导老师，可能是希望能再支撑一两年吧。」


    梁方怀仔细看了看邀请信，信里很认真表达了协会成员对地理的热爱，部分成员虽然由于高考成绩等原因与地理学院失之交臂，但却仍然抱着满腔对星空、对地质、对水文的热爱在地理协会坚持下去。梁方怀沉吟片刻，问：「有会长的联繫方式吗？」


    「有。」


    楼辉打开相册找出单美桦的二维码，梁方怀拿出手机一扫，只听「滴」的一声，然后就看到她的头像是白底黑线条，梁方怀思考了几秒，把手机递给楼辉：「你看看这是什么？」


    线条十分简洁，有点类似心电图，从左到右由一个最高点缓缓降落至最低点。楼辉眉头一皱：「剖面图？」


    「我也这么觉得。」


    梁方怀拿过手机，道：「最高点是珠峰，最低点是马里亚纳海沟。」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闪过一句话：真是个有意思的学生。


    梁方怀约见了单美桦，单美桦喜出望外，还怕一个人完成不了组织交代的任务，又把副会长和几个部长给叫上了，于是，食堂的一角就出现了一个尴尬的场景——


    梁方怀拿着笔和本子坐在正中，四周是脸上挂着真诚和忐忑的学生，他们一双双大眼睛都闪烁着「留下来」「留下来」的字样。


    梁方怀：……


    单美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先让大家做了自我介绍，然后从书包拿出了……一本几厘米后的笔记本。


    单美桦翻开笔记本，里面不仅有文字的记录，还有一张张照片——黑白的、彩色的，还有剪报、奖状。单美桦用手轻轻把笔记本推到梁方怀面前：


    「梁老师，这是我们协会一届一届流传下来的镇会之宝，里面记录了当初协会在指导老师的带领下是多么辉煌！我们协会曾经获得许多大大小小的奖项，甚至在校报上还占据了一席之地，不过……七年前我们协会的指导老师——地理科学专业的莫老师——退休后，连续几年我们协会都找不到指导老师，后来地理信息科学专业的魏老师答应邀请，成为了我们协会的第二位指导老师，但她的想法和我们协会的理念不太吻合……现在我们协会就一年不如一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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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情深深雨濛濛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第二十四章 难道这就是代沟


    梁方怀能从这本厚厚的笔记本里看到歷届会长对于协会的发展有多么用心，面试招新的问题汇总、开会的流程、举办比赛的经验、协会活动的申报……都详细记录在里面了，此外还有与其他社团合作的事宜、工作学习两不误的妙招……


    这个地理协会是以一腔热爱维繫起协会的成员的，大学生加入社团和机构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为了期末综测加分、为了积攒工作经验、扩张人脉、为就业打基础……但唯有热爱不可辜负。


    「你们协会很用心。」


    梁方怀认真评价了一句。单美桦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欣喜：


    「梁老师，那您愿意当我们的指导老师吗？」


    就这样，梁方怀在地理协会指导老师那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梁老师，这周五晚上您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开个会？给大家介绍我们协会新鲜出炉的指导老师。对了梁老师，我们协会好像有你们专业的新生呢？是叫什么来着？」


    旁边的男部长赶紧提醒：「郭潮平。」


    「对对，郭潮平，他面试那天我就对他印象很深刻了，他说他对于地理的热爱是源于他的父母喜欢带他去旅游，他对于祖国的大好河山都有美好的希冀和嚮往，当时我一听到他说的话，我就想一定要把他留下来，我们协会就是需要这种不计成本、为了热爱而不怕苦不怕累的人！」


    单美桦说得热血沸腾，而梁方怀却是脸色阴沉，无它，一想到郭潮平八卦时笑得灿烂的脸，梁方怀心里就闪过几个大字：不是冤家不聚头……


    接下来几天，郭潮平就都能感受到自家班主任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深意，他不懂梁方怀的心思，担心自己的作业完成得不好，又担心是因为自己在宿舍太放飞自我被老师指导了，于是找了林源想托他问个清楚。林源不理会郭潮平各种奇怪的思路，本能地想甩开他，但郭潮平一直死缠烂打粘着他，无奈，林源在「帮郭潮平找班主任质问一番」和「陪郭潮平去参加社团聚会」二选一的问题上果断选择了后者。


    周五晚上很快就到了，单美桦申请了一间会议室用来开会，梁方怀提前到场，当看到一脸生无可恋的林源搀扶着弱不禁风的郭潮平走了进来时，他的表情也变成了同款的无语。


    「梁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林源赶紧推了推郭潮平，示意他睁开眼睛。郭潮平一看到梁方怀，立刻站得笔直：


    「老师晚上好啊！好巧！您怎么也来了？」


    「潮平，梁老师是你的班主任吧？以后他就是咱们地理协会的指导老师了！」


    单美桦高高兴兴，看向郭潮平的眼神也充满深意，仿佛在说「敢得罪梁老师我就灭了你」，郭潮平感受到了那股胁迫，拉着林源走到梁方怀身边，恭恭敬敬道：


    「梁老师，失敬失敬！」


    又扯了扯林源的袖子：「班长，快跟梁老师说『失敬失敬』。」


    梁方怀一脸迷茫：……什么玩意儿？


    单美桦看向郭潮平的眼神仿佛想吃人。


    林源把郭潮平按坐在椅子上，对梁方怀道：「老师，我是护送潮平来开会的，潮平说他脑子还迷迷煳煳的，要是说了什么不过脑的话老师多担待一下，毕竟他现在脑子可能不太清醒。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晚上开会结束我再把潮平带回去。」


    单美桦看到本协会招牌——梁老师——的班长要离开，连忙挺身而出：


    「班长等等！来都来了，就留下来一起吃零食吧！我们很好相处的！」


    梁方怀揉了揉眉心，看着像左右护法一样坐在自己左右的两个学生，悄悄摸出手机想看个消息压压惊，就听到郭潮平开启吹水模式：


    「老师，您怎么突然就想来当咱协会的指导老师了？哎您眼光真是不错，据我了解，想当年咱们协会连续几年都拿到了g大最佳社团的称号呢！您来这里那是既不会吃亏也不会上当，保管能在这里吃得好，睡得香！」


    梁方怀：我觉得你安静下来就挺好。


    梁方怀无奈地转过头，就看到林源向他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梁方怀灵机一动，站起来对林源道：「班长，咱们换个位，我想坐靠走道那边。」


    林源点了点头。梁方怀的笑还没有凝聚，就看到林源也跟郭潮平换了个位置。


    梁方怀：……


    所以我刚刚换位置还有什么意义吗？


    一场聚会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大半时间都在吃零食和聊天了，直到十点多快散会时单美桦才打开多媒体课件拿了麦开腔：


    「来各位抬起高贵的头颅，耽误大家一分钟时间。咱们协会未来一个月的任务有冬至晚宴的摆摊会员招新，还有一个地理知识竞赛。咱们各位部长和副部长也都接到通知并且分配好各个部门的任务了，接下来就请各部门部长和干事相互配合打好这两场仗啦！我以椰汁代酒敬各位一杯！」


    梁方怀举起一次性纸杯喝光了杯子里满满当当的椰汁，当放下杯子他就发现，学生们竟都只抿了一口。


    梁方怀：……


    这不得不让人陷入自我怀疑。难道这就是代沟？


    单美桦一下子就看到梁方怀的杯子空了，连忙招唿郭潮平帮老师满上：「梁老师，别客气呀！我再敬您一杯！我先干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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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在喝了一杯之后发现单美桦仍然只抿了一口。


    梁方怀：好累毁灭吧。


    「对了梁老师，接下来的活动如果您有时间还希望您可以莅临指导！」


    单美桦总算回归正题，又拉着几个部长张罗着相互加微信，于是，梁方怀的好友列表被迫添加了几个人。


    【梁老师晚上好！我是您的忠实迷妹，从看到您跑步的视频之后我对您的敬仰就有如滔滔流水奔腾不息，现在竟然可以加到您的微信，我真的太感恩了，谢谢梁老师给我这个机会！】


    ——来自地理协会学术部部长林彩婕


    梁方怀：……哦。如果我们能够互删，我也会很感恩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独自营业的梁老师和被雪藏了的楼老师……


    第二十五章 老公怎么不理我


    【梁老师，很高兴能够加到您的微信，希望您眼熟我，我会努力表现的，争取早日让您心里有我。】


    ——来自地理协会秘书部部长蔡毅


    梁方怀：……哦。不用高兴得太早，我心里没你。


    楼辉看到梁方怀又顶着一张麻木的表情回到宿舍时竟然感到了诡异的熟悉感。


    「怎么了？」


    「没事。」梁方怀一头栽到床上，声音疲惫，「我终于知道老师们为什么不去地理协会担任指导老师了。」


    「他们真的太闹腾了。」


    楼辉闻言不由得微微一笑：「指导老师的任期至少也要一年，你可以慢慢熟悉那里的氛围，加油！」


    梁方怀微微眯着眼睛睨了楼辉一眼：「请你离开。」


    在梁方怀郁闷时，没有一个楼辉是无辜的。


    熄灯之后两人躺在床上，一个是心累，一个是身累，沉默片刻，梁方怀侧过身睁着眼睛看向窗外。窗外一株高大的玉兰树此时正随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楼辉道：「等到春天，玉兰花开了满树的花朵，就会散发特别浪漫的香气，到时候我们可以摘些花朵回来，屋子里也是香的。」


    梁方怀脸上扬起一抹微笑：「那，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去摘花。」


    「好。」


    在学校的生活虽然不会太忙碌，但工作日总会给梁方怀挺大的压力，而且，在听到云杭大学有两名交换生即将要到他班里之后，他心跳的频率都加速了些。


    「老公，下午他们就会去上课，你留意一下他们的情况。」


    楼辉把学籍档案递给梁方怀，认真交代了一番。梁方怀翻开来看了看两人的名字：高平勛，高留。都姓高，难道是兄弟？


    当在教室看到两名学生时梁方怀就意识到两人肯定不是兄弟，一个的气质像极了天潢贵胄，一个的气质却内敛谦逊，长相也相差甚远。


    「老师好，我是高平勛，这是高留。」


    个子较高的男生脸上挂着优雅从容的笑容，彬彬有礼地开了口，然后瞥了一眼垂眸的高留。高留察觉到高平勛的示意，立刻对着梁方怀30度躬身：


    「老师好。」


    梁方怀：这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组合……


    「欢迎你们来g大，我是梁方怀，你们的班主任。如果课堂上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在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可以找我。」


    梁方怀把组织了一路的话流畅地说出来，然后又招手喊来了林源，介绍道：「这是林源，是班长，就住在你们隔壁宿舍。林源，平时要多关注两位新同学的情况。」


    高平勛疑惑地问：「老师，我们住在集体宿舍吗？」


    梁方怀有些奇怪这个问题，又听到高平勛道：「老师，我们已经申请住在教师公寓里了。」


    可是并没有接到通知啊。梁方怀眉头一皱，决定先让高平勛去805宿舍收拾行李，等他确认并拿到教师公寓的钥匙再通知两人。


    楼辉听到梁方怀的话也皱了皱眉：「申请住在教师公寓？我没有接到通知，我联繫一下辅导员和宿管。」


    梁方怀点了点头，等楼辉挂断电话才问：「如何？」


    楼辉摇了摇头：「我们学校虽然有学生住在教师公寓的先例，但那是在学生患病有特殊情况的前提下。这两个身体健康，也没有什么非住教师公寓不可的原因，学院那边驳回申请了。」


    梁方怀点了点头，也同意学院的做法。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因为贪图方便就搬离集体宿舍，久而久之，学校的管理就会出现漏洞。


    林源和郭潮平两人简直是梁方怀安插到本班男生宿舍的眼线，有任何风吹草动都第一时间告知梁方怀。两位新同学在805宿舍住了下来，但严重洁癖的高平勛时常使唤高留打扫清洁，高留竟然言听计从，林源劝说未果，只能愤愤地找上樑方怀。


    「这两人怎么回事呢？」


    梁方怀对他们的印象仅限于「气质出众」「成绩优异」「学识过人」，却不知道两人私下的相处竟是如此。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先别插手。」楼辉坐在一边也听得清楚，随口建议道，「校运会之后就是外出实习了，每一次实习都是促进关系发展的时机，到时候再想办法解决吧。」


    一提到校运会，梁方怀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有些焦心地按了按自己的手臂：「我之前扔铅球还破过学校记录，但很久没训练了，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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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立即兴沖沖地建议：「那我们去练一练？」


    两人二话不说又换了运动服，梁方怀一想到操场就想起之前因为跑步而双双晕厥的事情，连忙开口：「我们不去操场，换个地方吧？」


    「那我们去校外的健身房吧，我有会员卡。」


    楼辉从抽屉找出卡，一看日期，竟然已经过期三个月了。梁方怀不由得向他投去一个鄙视的目光。


    就知道这个人平时缺乏运动，办了卡也不去健身，真的是办了个寂寞……


    楼辉讪讪：「我们重新开卡吧，老公你多督促我嘛！之前因为没有人督促，我都忘了健身这回事了。」


    梁方怀冷漠脸：so？


    去到健身房，梁方怀才发觉自己先前对楼辉的认识还是太过片面，有失偏颇。


    那个疯狂撸铁的人是谁？那个对着沙包一通拳击的人是谁？


    梁方怀疑心自己掉进了内卷现场。


    他是第一次走进健身房，对这些运动器材并不熟悉，便没有接触其他项目，一个人在跑步机上慢跑。楼辉打了半天拳看不到人，连忙凑到梁方怀身边问：「你又在跑步啊？这回别跑太长时间啊，要是又晕了，李院肯定饶不了我！」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梁方怀目视前方，置若罔闻。楼辉又挨近了些，声音黏煳煳的：「老公，你怎么不理我呀？你对我这么冷漠，我会害怕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梁方怀：从你开口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想要你了。


    教练本来还等着楼辉回去训练，但看到楼辉没有移驾的意思，只能亲自过来拿人，谁知道刚刚走近，就听到楼辉撒娇道：「老公，你要是生气，那就打我骂我吧，我绝对既不还手也不还口！」


    教练：……啧，这语气，为何熟练得让人心疼？


    梁方怀：……不，我没有！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一起健身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讲真我好喜欢有腹肌的男孩子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边码字一边脑补，好开心……）


    第二十六章 感恩节无责任番外


    一大早楼辉就闻到一阵烤火鸡的香气，本来还窝在被窝里不愿意出来，但肚子叫得越来越欢，楼辉掀开被子哆哆嗦嗦套上棉外套，喊道：


    「老公！」


    「醒了？」梁方怀从门口探出了半个身子，笑眯眯道，「你再睡会儿吧，我还在做南瓜馅饼。」


    楼辉脸上忍不住挂了几滴汗：同样是昨晚凌晨三四点才睡的，为什么他可以那么早起床，我不可以？难道我的力气不够大吗？他怎么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梁方怀不知道楼辉在想些什么，他两只手都沾了粉，就没有靠近床边，楼辉连忙跟着梁方怀走出去：「不睡了，我陪你。」


    一直被梁方怀吐槽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楼辉自然是不可能帮忙的，不捣乱就不错了。他在梁方怀的注视中放下了不听话的双手，乖乖站在一旁观望。


    南瓜泥已经捣好了，梁方怀往里面添加了糯米饭搅拌均匀，又加了不少面粉开始揉面，他双手很灵活，修长的手指把面团掐成一个一个大小均匀的面剂子。楼辉跃跃欲试开口道：


    「要不，我帮你？」


    「行啊。」


    梁方怀拉着楼辉去洗手，然后一步一步教学：


    「先拿起一个面剂子用手掌压扁……你别那么大劲儿……像做包子那样往里面填蜜豆馅，再收口……」


    梁方怀教得耐心，楼辉却总是跟不上。梁方怀干脆拉住楼辉的手，手把手教：「你要用食指捏住，一下一下轻轻收口，力气均匀点……」


    梁方怀的个子比楼辉稍微矮了一些，他凑过去时头髮刚好抵在楼辉的脖颈处，楼辉只觉得有些痒痒，不自觉抬起手抚上樑方怀的头髮，梁方怀愣愣地抬起头，恰好对上了楼辉深邃的目光，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楼辉……」


    「嗯？」


    楼辉已经忍不住抱紧了怀里的男人，轻声在梁方怀耳边道：「你是不是给我施了什么魔法，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忍不住想要你……」


    梁方怀面红耳赤把楼辉推开了一点距离：「喂！青天白日的！你收敛一点！」


    「好。」楼辉站在梁方怀身后抱着他，把脑袋靠在梁方怀的肩上。梁方怀本来还在调整着唿吸，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连忙像炸锅一样勐地推开了楼辉：「你你你……」


    楼辉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别慌，青天白日的，我不会干什么。」


    「你你你最好信守承诺！」


    梁方怀还是不放心，以「疫情防控」为藉口让楼辉和自己隔开一米安全距离。楼辉不情不愿往旁边挪了一些，黑着一张脸道：


    「你给我等着！今天晚上有你好看的！」


    梁方怀忍不住气势汹汹道：「晚上也要隔开安全距离！」


    楼辉摇头：「我不听我不听！」


    梁方怀开始思考今天晚上把楼辉关在屋外的可能性有多大。


    楼辉丝毫不清楚在梁方怀心里自己已经被放逐到千里之外了。他还是眼巴巴杵在旁边，梁方怀想拿个勺子，要绕过楼辉；想拿盘子，也要绕过楼辉；想拿平底锅，还是需要绕过楼辉。梁方怀忍不住开口：「你这么大一个人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楼辉心里委屈巴巴，脸上也委屈巴巴，难过地开口道：「老公，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为什么你都开始凶我了？之前你都没有凶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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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深唿吸一口气，按了按额角乱跳的青筋，扬起一个礼貌的假笑：「可能是当初的我识人不清吧。」


    嗯？？这是什么话？这是想和我分开的意思吗？


    楼辉大受震惊，失魂落魄地堵在厨房门口：「老公，你是不是想和我离婚？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要是和我离婚，我立刻一哭二闹三上吊！」


    梁方怀双手不停还在做南瓜馅饼，忽然就听到楼辉说到了离婚，他有些茫然地抬头：


    「我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哼！你都不珍惜我了，都开始凶我了！那下一步，是不是就会开始打我骂我，然后把我逐出门去，让我净身出户？」


    梁方怀再n次被楼辉的脑迴路惊呆，他理清了思路，认真答道：


    「第一，我现在是爱你的，如果我们离婚，那一定是你主动提出离婚、或是你做了我无法原谅的事情，我才会决定离婚；第二，即便你做了我无法原谅的事情，我也不会打你骂你，家庭暴力是违背我国法律法规的；第三，我们离财产分割按照国家有关规定划分，你没有做什么大错那净身出户的概率是极低的……」


    楼辉举着双手做投降状：「好的老公，我明白了明白了。其实，你只说『第一』后面那句就行了。」


    梁方怀思忖一下：「我现在是爱你的？」


    楼辉笑了：「把『现在』去掉。」


    「我是爱你的。」


    「我也爱你！」


    楼辉开心地拥住了梁方怀，嘴唇映在了梁方怀的脸上。


    上周两人已经邀请了学院几位老师一起过感恩节，梁方怀的厨艺在学院里是鼎鼎有名的，接到邀请的老师都高高兴兴。下午五点多李院夫妻、曲行之老师、刘法临老师、张娆老师和郭芸芙老师都提了酒或者糕点来敲门了，一进门就惊唿道：


    「梁老师！您这也太厉害了吧！」


    长桌上铺了橘色调的方格子桌布，正中间摆着烤火鸡，此外还有南瓜馅饼、奶酪、土豆泥、苹果派、纸杯蛋糕、蔬菜沙拉……几个镂空的南瓜等点缀在桌子上，显得煞是可爱。


    楼辉最喜欢听到别人夸梁方怀，当即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我老公可厉害了！」


    李院挥了挥手把眼前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赶到一边去，看着布置得漂漂亮亮的屋子，真心诚意夸赞道：「小梁啊，你真是太能干了！楼辉他配不上你啊！」


    本来还笑眯眯的楼辉瞬间拉下脸：「李院，您老人家还想不想吃东西了？」


    「吃，怎么不吃？小梁亲手送过来的请帖诶，不吃岂不是浪费了！」李院把手里拎着的干红葡萄酒放在桌子上，「我就知道你们两口子都不会买酒，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带了酒过来！」


    「李院，那您带酒杯了吗？」梁方怀发出灵魂拷问。


    最后当大家围着长桌坐下时，每个人前面都放着一个陶瓷碗用来装酒。李院一脸嫌弃地说道：「都没有酒杯的，真是委屈这瓶好酒了！」


    干红倒进碗里，看得李院一阵心疼：「这碗得用来装啤酒啊！怎么可以装红酒呢？」


    「行了行了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李院的夫人看着李院，脸上是同款嫌弃。


    梁方怀忍不住笑了，楼辉幸灾乐祸地朝着李院咧嘴一笑，李院敢怒不敢言，在自家老婆的怒视下扮起了鹌鹑。


    「这些全部都是梁老师一个人做的吗？太好吃了！」前不久刚失恋的郭芸芙深深感慨，「下次我要找一个像梁老师这样厨艺了得的男朋友，我就有口福了！」


    「嗤，得了吧！我老公这么优秀的男人是你想找就能找得到的吗？」楼辉一阵冷嘲热讽，成功让郭芸芙黑了脸。


    「芸芙条件这么好，学歷又高长得又漂亮，肯定有很多男孩子追着的。」李院夫人笑眯眯地看着郭芸芙，道，「我还有一个侄子……」


    郭芸芙连忙摆手：「姨，可别了，上次您都给我介绍您外甥了，这次又介绍您侄子，这要是还不成，以后不仅做不成亲戚，见了面还尴尬。」


    「这么不勇敢，一点都不像我们地理人。」楼辉抓紧时间落井下石，郭芸芙咬着牙，高跟鞋就往楼辉的方向踩去，然后……


    「啊！」刘法临喊了一声，「谁踩我？」


    郭芸芙尴尬地低下头。反正只要她不抵死不从，谁指认她都没用。


    曲行之已经在解决第二个南瓜馅饼了，听到刘法临的叫声忍不住笑得意味深长：「刘老师，这叫声可不该出现在吃饭的时候啊……」


    梁方怀一头汗：是我想太多了吗？为什么总感觉曲老师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是秋名山车神呢？


    楼辉往梁方怀盘子里放了一个苹果派：「快吃，别胡思乱想。」


    梁方怀：行了，实锤了，曲老师就是车神吧！


    热闹的宴席持续到了晚上九点多，餐桌上的食物已经吃得所剩无几，梁方怀从冰箱拿了水果盘和冰淇淋招待众人，张娆也打开了自己带过来的糕点，几个人边吃边聊，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


    梁方怀话少，没有主动开腔，听着别人聊着闲话也挺有意思。楼辉却摆起了脸色，就差把「你们该走了」几个字写在脸上。


    曲行之早就明白了楼辉的想法，但是……他为什么要帮忙提出来呢？于是他也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坚决不肯挪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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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心思细腻的院长夫人总算理解了楼辉的意思，于是轻轻杵了李院一把，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啦！今天谢谢小梁……和小楼的招待！」


    纵是院长夫人也感谢了楼辉，但在场的人心里门儿清，楼辉就是负责吃的吧……他能帮上什么忙？


    郭芸芙对念念不忘，站在门口还不忘回头招手：「梁老师！下次有节日我们也一起庆祝啊！」


    「好啊好啊！」


    「不好。」楼辉把门关上，靠在梁方怀的肩上，「我还是喜欢和你两个人一起过。」


    梁方怀不由得笑了，两只手拉着楼辉的耳朵把他的头扯到自己面前，相互抵着鼻子，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楼辉：「说什么呢，我们不是早就在一起过了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其乐融融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祝大家感恩节快乐～）


    第二十七章 楼老师冷静冷静


    最后楼辉还是抛弃了教练，陪着梁方怀跑步，但是聪明的他这次总算长了个心眼，设置了一个小时后的闹钟，慢跑一小时后就停下，坚决不给李院再次骂他的机会。


    梁方怀也调了速度进行慢跑，边跑边问：「之前校运会你都报了哪些项目啊？」


    楼辉回答得理直气壮：「我为什么要报名参赛？」


    梁方怀：「不是说每个专业至少要有五名老师参加比赛吗？」


    楼辉：「路老师和薛老师都是跑接力的，郭老师是羽毛球二级运动员，曲老师、刘老师和张老师都是参加定点投篮项目的，咱们专业有他们在，不必担心。」


    毕竟是经常要外出实习的，每一次都要接连走半个月山路，早上五点多起床赶路，晚上开会总结作报告到十二点多才睡，如果没有强大的体魄，怎么可能适应这个专业？


    梁方怀：「所以，今年是你第一次参加校运会了？」


    楼辉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如果不是为了老公，我才不愿意去抛头露面呢。」


    梁方怀：……行了行了。你可闭嘴吧。


    令人期待的校运会如期召开，楼辉说每一年校运会都会下雨，为此梁方怀特意查了天气预报，然而，尽管天气预报显示多云，天空还是飘起濛濛细雨。


    楼辉打着为郭老师加油打气的名号拉着梁方怀去了室内体育馆，郭芸芙看到两人都有些讶然：「稀客呀！楼老师，梁老师，你们不会是要来为我打气的吧？」


    梁方怀点了点头，楼辉也笑着道：「别那么客气，都这么熟了，给你加个油也是应该的。」


    郭芸芙笑了：「如果往年楼老师也来加油打气，那我估计就信了。楼老师估计还不知道我们在哪个场地比赛吧？你们去右边观众席吧，刘老师曲老师张老师都在那儿。他们看完我的比赛也差不多要去参赛了。」


    楼辉丝毫不觉得尴尬，拉着梁方怀就往一边走。梁方怀观察了一会儿，连忙拉住他：「等等，那边没有阶梯，我们得折回去。」


    彻底暴露了不常来体育馆这个事实的楼辉：慌什么，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梁方怀的比赛是在校运会的第二天，楼辉也参加了定点投篮，但看了看装备齐全的曲老师刘老师张老师，还穿着宽松外套的楼辉就显得很不靠谱。


    刚刚坐下，梁方怀就忍不住扯了扯楼辉，低声问道：「你不换一身衣服？」


    楼辉一脸委屈：「早上出门的时候你都没有提醒我。」


    梁方怀：敢情你还是个幼稚园小朋友。


    刘法临挪了位置，坐在楼辉身旁，问：「楼老师，待会一起去篮球场吗？」


    「行。」楼辉高冷地答了一句。张娆嬉笑着朝刘法临道：「刘老师，您还是坐回这边吧，您影响了楼老师和梁老师谈心，楼老师都不开心了！」


    梁方怀迅速和楼辉对视一眼，本来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在看到他眼里的坦然时又觉得，就这样坦坦荡荡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法临在张娆的提醒下又换了个位置。梁方怀身体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忽然感觉到楼辉的手似乎捏住了自己的手腕，然后迅速十指紧扣，把自己的手牢牢抓在他的手里。


    坐在后方的三名吃瓜群众只能看到梁方怀的耳朵红彤彤的像是要滴血，却不知道被椅子遮住的地方，两个人已经悄悄握紧了手。


    羽毛球赛分成了四个组同时开赛，郭芸芙估计是知道楼辉几人赶时间去篮球场比赛，于是一开始就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几个扣杀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毫不意外进入了决赛。决赛时间是在下午，郭芸芙收拾了球拍就连忙赶着几人换场子，如果迟到了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梁方怀在篮球场又看到了地理学院其他几位参加定点投篮的老师，几人都长得人高马大，看起来比起楼辉几位男老师强壮不少。楼辉皱了皱眉，拉过梁方怀问：「你一直在看谁呢？」


    「看他们啊。」梁方怀很是耿直，「他们一看实力就很强大，我们专业的老师不会拖后腿吧？」


    楼辉沉默不语，开始深唿吸。


    自己的亲老公，要忍忍！


    梁方怀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看到楼辉的脸色又一次晴转阴，莫名其妙的他也逐渐习惯了楼辉的「喜怒无常」，于是准备让楼辉先一个人冷静冷静，自己走到警戒线外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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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的脸肉眼可见变得更黑。


    定点投篮的规则是每个学院的十位参赛选手各有一分钟投篮时间，站在二分线外投篮，以命中的数目计分，累计总分最高的学院获胜。按照抽籤的顺序，艺术学院的十位老师率先进场，他们传球配合得相当默契，排到第二位上场的是地理学院，梁方怀看到楼辉和几个人说了什么，而后他们就调整了顺序，楼辉站在了队伍的最末端。


    加油！


    梁方怀在心里大喊了几声，他希望楼辉转过头，但楼辉却沉默着低下脑袋一言不发，梁方怀有些着急。但哨声吹响，刘老师已经开始投篮了，梁方怀手心都捏了一把汗，整个人都伸长了脖子认真观望。


    「刘老师加油！刘老师加油！」


    「地理学院必胜！」


    「赵老师加油！」


    「黄老师加油！」


    一声一声的吶喊让梁方怀镇定了些许，前面几位老师命中率挺高的，这样排在最后一位投篮的楼辉就没有太大压力了——


    「汤老师加油！汤老师稳住！」


    排在第六个投篮的汤老师接连失了几个球，和艺术学院的差距也在逐渐缩小，梁方怀看得着急，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几步，几名穿着红马褂的学生志愿者连忙走过来提醒：


    「老师，麻烦您站到警戒线外，注意安全。」


    「哦好，对不起。」


    梁方怀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牢牢粘在场上，后面三位老师力挽狂澜，又把距离拉开了，梁方怀觉得自己像坐了一次过山车，一颗心忽上忽下的怦怦乱跳。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 再次惹楼老师生气 的梁老师和 再次被梁老师惹生气 的楼老师


    第二十八章 cp粉的福利


    「楼老师加油！楼老师加油！」


    「地理学院必胜！」


    地理学院学生的喊声越来越大，楼辉原地运球，右手单手抛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哐！


    球撞到篮板，又重重弹回地上。


    「楼辉，加油！」


    梁方怀勐地大喊出声。他担心楼辉的状态不好。如果他第一次参赛就出现失误，那别人会不会嘲笑他？队友会不会埋怨他？越想越着急，梁方怀既然喊了第一声，索性放声大喊：


    「楼辉，稳住！加油！」


    「砰——」


    第二个球同样是砸到了篮板上。梁方怀紧张地又迈了一步，勐然想起脚下的警戒线，连忙又后退了一点，继续大声喊道：


    「楼辉！加油！」


    周围的学生被楼辉连失两球的操作惊到，连喊声都低了许多。听到梁方怀仍鼓足了劲大喊，也跟着喊道：「楼老师，加油！加油！」


    「小楼小楼，加油加油！」


    「小楼小楼，气沖斗牛！」


    接连两声非同寻常的吶喊让梁方怀也忍不住侧目，林源扶着郭潮平站在几米开外，举着大喇叭继续高喊：


    「小楼小楼，超群绝伦！」


    梁方怀刚刚提起的一口气就被压下去：这瓜娃子果真非同凡响，对着楼辉那张老脸都敢喊「小楼」了！


    论口号和声响他是肯定比不上了，那就比谁坚持得久吧！


    「楼辉加油！楼辉加油！」


    这是梁方怀的吶喊。


    「小楼小楼，势如东风。」


    这是郭潮平的吶喊。


    梁方怀：是在下输了。


    楼辉在连失三个球之后终于投进了一个球，梁方怀憋着一口气目不转睛看着场内，楼辉似乎找到了传说中的球感，接连进了好几个球。一分钟结束，梁方怀看到定点投篮的几位男老师都把楼辉围在中间碰了碰拳头。楼辉嘴边噙着淡笑，和几人聊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就走向梁方怀。


    「楼辉……」


    梁方怀还在想着要说「恭喜你」还是「辛苦了」，就感到楼辉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老公，借我靠一下。」


    「怎么了？脚扭到了吗？」


    梁方怀不懂得打篮球的姿势，也不清楚他刚刚运球投篮有没有失误，一听到楼辉虚弱的声音，就想蹲下去查看一下，却被楼辉抱住了胳膊：


    「老公，我没事，我就只是想靠着你。」


    「……」


    梁方怀抿了抿嘴，轻声开口：「那就靠着吧，我在呢。」


    楼辉闭上双睛，脸上浮现出愉悦的笑容。


    地理学院的教师团队定点投篮项目最终夺得季军的名次，刘法临老师很开心说道：


    「我们学院又一次保持了优异的成绩，在定点投篮项目又一次拿到了季军，太棒了！」


    冠军必定是体育学院，亚军是机电学院。对于很多学院来说，参加比赛只是为了争第三而已。梁方怀高兴得像自己得了奖一样，掏出手机对着楼辉不停拍照。楼辉也很是配合地摆了几个pose，然后对郭潮平道：


    「你拿着梁老师的手机，帮我们拍几张。」顿了顿，又道：「算了，林源，你来拍照。」


    至今仍然没拆石膏的独臂大侠郭潮平：……我好像受到了歧视。


    梁方怀还在犹豫，楼辉就不由分说把他拉到身边，昂首挺胸像极了霸总，对林源道：「赶紧连拍！」


    「哦哦。」


    无辜工具人林源的智能由搀扶残障人士变成专业摄影摄像，他任劳任怨举起了手机：「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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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又跑去看了专业其他老师的比赛，忙里偷闲还去学生大本营蹭吃蹭喝，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但楼辉却突发奇想，对梁方怀道：


    「老公，明天就是你的比赛了，要不我组织一个拉拉队给你加油打气吧？」


    梁方怀脑补了一下他在扔铅球时四周一群学生摇着花手喊着口号，心里就一阵尴尬，连忙拒绝：「别，我丢不起那个人。」


    「这怎么能叫丢人呢，你今天不也给我打气了。」楼辉脸上扬起了亲切和蔼的笑容，一只手搂过梁方怀的腰，道，「我一想到老公给我加油时那么认真，我就什么气都消了，明天我也想给老公加油。」


    梁方怀毫不怀疑楼辉明天会当众大声嘶喊「老公加油」，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打了个激灵，再次拒绝：「不用，旁边太吵会影响我发挥。」想了想，又抓住了重点：「什么消气？你今天是生气了吗？」


    楼辉长嘆了一口气，抚了抚额，在梁方怀求知若渴的眼神中软和了语气，开口撒娇道：「没有，我看到你就不生气了，什么气都没了。别谈有气没气的，明天我们换情侣装吧，这样我肯定会开心一整天的！」


    情侣装是楼辉在网上买的两套同款运动服，除了尺码其它细节都一模一样。梁方怀皱了皱眉，最终还是不愿意让楼辉失望，于是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次日梁方怀就很后悔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他总感觉一整条校道的老师和学生都把目光落在了他俩身上。


    两人都不知道的是，校内这对「师师cp」已有了不少粉丝，一看到两人穿着情侣装，都兴奋得眉来眼去相互示意，跟在两人身后拍了好些照片。楼辉有时候会凑近梁方怀的耳朵轻声说些什么，有时候梁方怀会扯扯楼辉的手臂，简直是cp粉的福利。


    而事实上，梁方怀和楼辉的相处远没有旁观者看到的那么和谐。


    梁方怀郁闷地拉直了衣摆，道：「穿同款好别扭。」


    楼辉笑眯眯地哄道：「没事，有我陪你穿。」


    梁方怀：……就是因为你陪我一起穿才显得别扭啊！


    楼辉可不觉得别扭，他甚至还想找到林源，让他再帮忙拍多几张照片。


    把梁方怀送到了签到处，楼辉站在了警戒线外面，随口打趣道：「老公，我之前看到一些扔铅球的短视频，扔出去之后那个铅球竟然又掉回了原位，如果不是裁判把选手拉开，那选手估计就受伤了。你待会要是扔不动就别勉强，往地上扔就行，别和自己脑袋过不去。」


    梁方怀并没有採纳楼辉的意见。他在手心擦了粉，站在白线后抓起铅球高高举起，身体往后绷成了一张弓，然后用力把铅球抛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穿情侣装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好想找个人和我穿情侣装啊……）


    第二十九章 发几道题让你们开心开心


    「加油！」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梁方怀来不及多想，把铅球远远抛了出去。测量员拿了小旗帜扎在铅球落下的那个点上拉绳测量，梁方怀看了一眼，道：「走吧？」


    「去哪？」楼辉迷惑脸。


    「别管去哪了。我不想看成绩。」梁方怀拉着楼辉转头就走，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紧紧攥着楼辉的手，连忙想松开，但却被楼辉牵得更紧了。


    「老公明明是你主动拉我的手的，怎么说松开就松开呀！」楼辉嘆气，「既然老公不想主动，那换我主动也是可以的。」


    梁方怀已经习惯了楼辉时不时的语出惊人，目光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请你吃东西，去不去？」


    「去！」


    「那就把嘴闭上，别再说话。」


    梁方怀用一碗麻辣烫堵住了楼辉的嘴，一边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搅和着碗里的丸子一边胡思乱想。楼辉忍不住问：


    「老公，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我……」


    梁方怀想了想，却不知从何说起，表情都带上了几分迷茫。楼辉也没有催他，帮他调了一盏辣味酱，又取了一碟酸萝蔔，道：


    「先吃点东西吧。」


    早上两人都吃得不多，现在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来一碗酸辣可口的小菜最是开胃。


    「其实，我大学时有加入学校的体育训练队，专门练铅球。但是因为打比赛要花很多时间，我就退出了训练队，那个时候几个教练老师一直劝我坚持下去，但最后我还是辜负了他们。」


    梁方怀神情怏怏，他并不是在为这一次的成绩而感到可惜，而是因为自己曾经辜负了几位老师的心血、错失了一个追求自己喜欢的运动项目的机会。


    「没有遗憾的话，人生总是不完整的嘛。」楼辉难得的说了句鸡汤，又笑道，「很多时候遗憾所成全的才是很珍贵的东西。你想想，如果我家庭和睦，父母恩爱，那我怎么可能天天跑去你家里找你玩，我们的感情怎么会始终如一这么牢固？让我想想古人都是怎么表述的……这就叫，天意不可违？」


    「谁和你感情始终如一？」梁方怀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坐在对面那个脸皮厚如城墙的男人，埋头认真干饭。


    许久未吃麻辣烫了，两人都吃得一身大汗，一抬起头就看到对方嘴角飘着红油的狼狈样子。梁方怀笑着递过纸巾，还没开口，就听到旁边有人试探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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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老师？」


    梁方怀奇怪地转过头，看着端了餐盘站得笔直的女生，问：「同学，怎么了？」


    女生立刻惊喜地说道：「梁老师，真的是您！您获奖了呀，您怎么还在这儿吃饭呢？操场的广播站来来回回喊了好几遍您的名字了！您快去领奖吧！」


    「好，谢谢同学。」梁方怀连忙站起来，顿了顿又紧张地问，「去哪儿领奖啊？」


    「在操场上……从操场西门进去就能看到了！」


    「好，谢谢你。」


    两人匆匆收拾了餐盘，撒腿就往操场跑去。一边跑，楼辉还一边发出了闷闷的笑声。


    梁方怀没好气地问：「笑什么？」


    楼辉：「笑你。」


    梁方怀：……那我可真谢谢你了。


    一进操场两人就听到广播里传来甜美的声音：「请教师田径铅球项目亚军得主、地理学院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梁方怀梁老师，到领奖台领奖合照。」


    楼辉轻轻杵了梁方怀一把：「亚军得主，快去快去，我给你拍照。」


    梁方怀匆匆忙忙站到领奖台上亚军的位置，朝冠军得主——体育学院的廖老师和季军得主——计算机学院的陈老师致歉，两人都笑眯眯的模样，道：「梁老师真是黑马啊！我看了你扔铅球的过程的，动作很标准，一看就是练过的。」


    三人拍完照又相互加了微信，体育学院的廖老师听说梁方怀很喜欢到操场跑步，还约了他一起长跑。站在一旁的楼辉一听梁方怀答应，脸色都肉眼可见阴沉了下来。


    「梁老师，楼老师，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来这里的。」


    残障人士郭潮平和他的贴身保镖林源从遮阳棚下走过来，离得老远就打了招唿，梁方怀趁机脱身，站在楼辉身侧。楼辉脸色立刻由阴转晴，拉着梁方怀的手不肯松开。


    「林源，过来，给我们拍一张。」


    楼辉继续心安理得使唤起摄影工具人，林源一脸「习惯了」的表情，很是顺手地接过手机「咔嚓咔嚓」就连拍了好几张。


    然后林源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楼辉：「老师，您也帮我和梁老师拍几张呗。」


    楼辉不高兴了：我的老公为什么要和你拍照？还有，我也得过奖啊，为什么你只和我老公拍，不和我拍？


    郭潮平也凑了过来，站在梁方怀身侧，于是，一张「梁老师和他的左右护法」照片就诞生了。


    楼辉见两名学生一拍完照就准备离开，忍不住开口：「林源，郭潮平，你们几个人不都是要参加校运会吗？怎么天天见你们在操场上瞎转悠？」


    两人脸色倏然一变，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开口：


    「我在院运会被淘汰了！」


    「我没有报名参加校运会！」


    楼辉凉凉地看了两人一眼，开始翻旧帐：「在宿舍里精力旺盛，那么会玩，怎么在院运会就被淘汰了？你参加了什么项目？」


    说到这个郭潮平噗嗤一笑，丝毫不给自家班长面子：「老师，学院体育部要求每班都要报名参赛，每个项目至少要有一名参赛者，林源是班长嘛，只能让其他同学先挑选，最后只剩下一个五公里长跑。」


    「在院运会预选拔时，体育部师兄让他们先跑三公里。林源跑了两公里之后就倒地不起了，我们宿舍的人合力把他扶到了医务室休息，尽管他表示还能坚持，师兄却不让他继续跑了。说咱们学院是有前科的，一旦坚持下去万一休克就不好了。所以林源才早早就落选。」


    再次听到「长跑」「休克」这种关键字眼的梁方怀：……你们很好，回去做作业吧，我今晚再发几道题让你们开心开心。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备受欢迎的梁老师和不受欢迎的楼老师……


    第三十章 熟读兵法的老师们


    大一学生的实习即将开始，楼辉例行召开了实习动员大会，面对一群笑得灿烂的学生，冷静地泼了冷水做最后总结：


    「实习成绩有两个部分，一是实习过程的整体表现，包括出勤情况，各小组对实习路线的安排和实习地点的解说。二是实习报告的撰写情况。」


    「实习结束后，各班学委收齐本次实习报告交到我办公桌上。具体上交时间是回校的一周后。会议结束后我会发实习报告的格式在群里，要求是字数不限，多图表，不许在网上复制粘贴，一经发现，取消本次实习成绩！」


    「老师。」郭潮平举起手。他已经拆了石膏，现在恨不得一直显摆他两只完好无缺的胳膊，「往年实习报告成绩优秀的师兄师姐们都写了多少字啊？」


    楼辉声音平静：「一两万字。」


    下面响起了一片哀号声，楼辉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出教室，梁方怀好奇地低声问：「他们真的写了那么多啊？」


    楼辉扬起一个狡猾的笑容：「啊，这谁知道呢？」


    梁方怀：……为他们点蜡。


    阳光明媚的早晨，带队老师和大一新生坐上了校巴，司机像带小朋友去秋游一样，在车上放起了儿歌《郊游》，梁方怀麻木地坐在第一排，开始想念楼辉包里的耳机。


    前两天收拾行李时楼辉把他的耳机抢走了，他不愿意和幼稚鬼抢东西，便把耳机送给了他。没想到一上车就受到洗脑音乐的暴击，让他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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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带着一批学生坐在另一辆车上，他心情美滋滋地戴着耳机，一拿出手机就看到梁方怀的信息明晃晃置顶在最上方：


    【楼辉，我想我的耳机了。】


    楼辉的手指飞快一动，一条信息就回復过去。


    【老公，我也想你了。】


    梁方怀：……这究竟是什么理解能力？


    拿不回耳机，梁方怀只能咬牙忍住魔音绕耳，在昏昏欲睡时终于感到耳边清静了不少，司机终于把洗脑循环停下来了。梁方怀拿出小蜜蜂扩音器，为学生简单介绍行程以及今天的路线安排——这是楼辉交代的，第一天由教师做示范，接下来几天都是交给学生安排和带路，教师从旁辅助。


    梁方怀对本省的景区景点不太了解，他的研究重心都放在x市了。为了本次实习他提前准备了很多，现在讲起来也丝毫没有磕巴，从本省的人文地理入手，讲述各市区经济发展情况和旅游区开发态势，再讲到地理特徵、地质地貌，将本省的地形状况划分为三个小区域来讲解，学生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坐在前排的学生还用手机录音分享到了班群。


    坐车两个多钟后几辆车都抵达了第一个目的地，由专业主任楼辉先进行示范讲解，梁方怀也拿出手机站在学生后面录视频。在面对专业问题时，楼辉的神情姿态都非常认真，与平时喜欢嬉皮笑脸的楼辉判若两人，梁方怀看着看着都入了神，张娆轻声提醒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梁老师，我们回校后也要交报告的哦！」


    曲行之也轻声开口，梁方怀讪讪点了点头，把心思回到了楼辉讲解的内容上。


    学生们对于实习的概念还没有那么清晰的认知，到了自由活动探究的时间就三三两两去摆拍，梁方怀看到自己班里竟然还有女生带了布娃娃，不由得走上前阻止道：


    「外出实习是为了使我们对课本的知识点有一个更加清晰直观的见解，实习不是游戏，请各位都把态度放端正了。」


    几个女生相互对视一眼，不情不愿收起了布娃娃，然后把手往裤兜一揣就像大爷遛弯一样走走停停看看。梁方怀脸色难看，对走到自己身侧的楼辉问道：


    「每一届学生都是这样实习的吗？」


    楼辉嘆了口气：「第一次实习，学生更多都是带着出来玩儿的心态，要让他们正确看待外出实习这件事，还需要一定时间。」


    梁方怀看着学生们嬉笑玩闹的背影，想了想，道：「那我们就来一招指桑骂槐，杀鸡儆猴吧。」


    既然身为教师，那肯定要能够熟读孙子兵法、善用三十六计的。前段时间梁方怀已经抽空把这些兵法通读研究了一遍，现在就来活学学用吧！


    很快就到了集合的时间，楼辉靠在车门，目光一扫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的学生，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各组组长赶紧清点人数。」


    「班长和学委呢？你们班里同学齐了吗？没有就赶紧打电话让他过来集合呀！」


    「时间不等人，大家抓紧！」


    张娆说得嗓子冒烟，一回头就看到楼主任闭目养神，曲老师在喝保温杯里的枸杞水，不由得噎了一下。


    「哎，主任，梁老师呢？」张娆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连忙拿出手机，「梁老师怎么迟到了，他不会是迷路了吧？」


    「不用管他，清点学生的人数就好。」楼辉阻止张娆打开手机通讯录的动作，曲行之心思一动，看向楼辉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深意。


    半个小时过去，学生总算到齐了，楼辉站直了身子，道：「我们预计是在十一点集合完毕，十二点到我们预定的餐馆吃饭，但是现在梁老师还没有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我们得等他回来。」


    张娆连忙拿出手机：「我还没有打……」


    「我刚刚打电话了，你不用打了。」曲行之立刻打断了张娆的话，然后放大了音量继续拱火，「梁老师可能忘了时间吧，我们再等等就好了。」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站在原位，玩手机的玩手机，聊天的聊天，过了一会儿，终于有飢肠辘辘的学生忍不住开口：「老师，要不我们先去吃饭吧？梁老师是成年人了，他自己也可以打车过去的。」


    「是啊……总不能让他一个人迟到，就耽误我们所有人的时间吧……」


    「老师不饿，我们都饿了。」


    郭潮平本来还着急地打电话，一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就生气了，大声道：


    「你们怎么这么说呢？刚刚不是也有很多同学迟到的吗？我们不也认命地等着了？还有早上集合的时候，不是很多同学迟到了半个小时才来的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们能迟到，我们梁老师就迟到一会儿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带小学生秋游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第三十一章 梁老师你等着处分吧


    四周又有几声反驳，但很快又被压制下去。高平勛皱着眉看了看楼辉，又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的情况，目光和林源碰撞在一起，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继续安安稳稳站在01-b的队伍里保持沉默。


    过了片刻，梁方怀姗姗来迟，他拎着一瓶水，一脸理所当然，声音丝毫听不出歉疚之意：「哎呀实在抱歉，我去取了点山泉水，耽误大家的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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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话一听就很拱火，饶是知道梁方怀在装模作样，楼辉的眼角还是忍不住跳了一跳。


    楼辉：「梁老师，你身为教师，没有做到为人师表，错过集合时间，让大家等了你这么久，你自己想想你配不配做一名教师。」


    曲行之也很聪明地接了上去：「梁老师，你这个做法确实不太好啊，学生迟到那就算了，学生们还年幼无知嘛，你怎么也迟到呢？唉，咱们楼主任向来是秉承公平公正的作风的，未来三年你可能都竞选不了优秀教师了啊！」


    梁方怀：……说得好像我不知道学院规定任职满五年才能竞选优秀教师一样。


    楼辉一锤定音：「梁老师，我会向学院写报告，你等着学院那边的通报批评处分吧。」


    梁方怀：……别这样，你这么严肃的语气我会当真的。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张娆还在试图抢救：「主任，梁老师也是第一次迟到，就闹到通报批评不好吧？」


    楼辉黑着一张脸：「通报批评还太轻了，梁老师，回校之后你交五万字书面检讨给我。」


    顿了顿，楼辉看向众人：「接下来我看看还有谁把实习当儿戏，教师也好学生也罢，如果不能做到行动军事化，一旦被我发现迟到早退行动散漫的现象，都手写五万字检讨和实习报告同时上交！」


    周围鸦雀无声。高平勛和林源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都露出了一个瞭然于胸的笑容。


    楼辉早已打电话给餐馆说明延迟用餐时间，实习的第一餐饭总是充满和谐团结的意味，但在楼辉的威压下，一行人都速战速决，下午的实习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一直到傍晚入住酒店，楼辉才腾出手拉住了梁方怀。


    「老公，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两人为了「节省经费」，同住大床房，一关上房间的门，楼辉就忍不住把脑袋埋在梁方怀的脖子上，委屈兮兮地吐苦水：「我以后再也不想和你演这个了。我不想一整天都和你不说话。」


    梁方怀拍拍楼辉的脑袋刚想开口，楼辉就控诉道：「老公，你真的不爱我了，竟然拍我的脑袋，我觉得我好像变傻了。」


    梁方怀沉默了一瞬，随即肯定了楼辉的想法：「不是好像。你是真的变傻了。」


    「……」楼辉继续抱住梁方怀。只要黏住梁方怀，那梁方怀就没办法推开他。


    梁方怀的确没有推楼辉，他早已习惯了这个人形挂件。想了想，他便没事找事地翻旧帐：「你今天还让我写检讨？」


    楼辉理直气壮：「我让你回校之后交，又没有说具体时间，你可以明年交，也可以后年交……咱不着急，反正时间还长。」


    梁方怀：那可真谢谢你了。


    梁方怀：「你还要通报批评我。」


    楼辉嘀嘀咕咕：「我说了让你等着学院通报批评，你可以一直一直等啊，或许明年、后年、大后年，我也不知道学院什么时候给你一个通报，毕竟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向学院那边写报告投诉你啊……」


    梁方怀：所以，可怜的学生们就是这样掉进了你的文字陷阱，一个一个深信不疑你对枕边人开刀了。现在他们都怂得恨不得在身上挂一个大时钟，时时刻刻盯着时间行动……


    「笃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楼辉站起来恢復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冷着一张脸拉开了门：「什么事？」


    门口的郭潮平和林源几个人心跳一滞：「……楼老师……晚上好！请问梁老师在吗？」


    「什么事？」


    梁方怀在楼辉身后探出了半个身子。


    「没事，老师，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说完，几人迅速转身，消失在梁方怀的视线里。梁方怀：「……孩子们真有意思。」


    第二天要去市区，校巴在路上走走停停遇到了好几次堵车，梁方怀拿着从楼辉手里抢到的耳机无意识地把玩着，心里总有一丝抹不去的焦虑。


    今天是梁方怀带的车走在最前面，司机看了看导航，对梁方怀喊道：


    「梁老师，前面道路拥堵，如果再往前走，我们可能要堵上一两个钟，要不我们换一条路走？如果不走国道，我们就不用塞车，还是可以赶在预计的时间内到达目的地。」


    梁方怀点点头：「行。」抓起对讲机通知后面几辆车换道，然后又不放心地提醒：「注意安全。」


    司机稳稳地把校巴开上了另一条路。


    连接乡道的是一条较为崎岖的道路，梁方怀提醒学生拉好安全带，自己也抓稳了扶手。他一向不晕车，在颠颠簸簸之中甚至还能思考今天的实习计划，车里已有同学晕车呕吐，梁方怀往身后递了一扎袋子，让学生依次传下去。


    「老师，前面有人拦路，咱们的车得先停下来。」


    司机喊了一声，梁方怀解开安全带走到司机旁边，把头凑近玻璃窗看了看：「他们在干嘛啊？」


    路前方五米远是几个男人挨在一起不知道在交流着什么，司机按了按喇叭，他们却像没听到一样。梁方怀拿出对讲机让后面几辆车减速停下，避免碰撞。


    「我下去看看吧。」


    梁方怀说着把背包背上，司机却拦下他道：「还是先等等后面几辆车来了，让其他老师陪你一起过去。」


    「行。」


    梁方怀点了点头，又听到对讲机响起楼辉的声音：「梁老师，能不能看清楚他们在做什么？你不要下车，等我们到了再说，你去安抚学生，让学生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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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迅速答应了一声。回到校巴二层，学生们都很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梁方怀便随口布置了几道题让大家思考，抵达目的地之后随机喊几位同学回答问题。这下大巴上总算安静下来，他们也发现了，自家梁老师虽然不爱说话，但一说话，他们就可能多了几道作业。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影帝梁老师和楼老师！（此处应有掌声）


    这一章的题目，其实可以改成「演员们的诞生」……


    第三十二章 咱们专业的家学渊源


    很快后面几辆车也到了，楼辉通过对讲机让梁方怀用小蜜蜂扩音器对着外面喊话，请他们离开。外面的人却嘻嘻哈哈拿着棍子走近大巴，伸长了手做了一个要钱的动作。


    「还真遇到要过路费的了。」司机狠狠骂了一句，然后轻声对梁方怀道，「梁老师，他们估计就是这个村子的人，平时看到过路的车就拦下要过路费，如果不给就使劲拖着耗着别人的时间。大多数人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都给钱打发了他们。但这些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怎么可能那么好打发。」


    梁方怀已经迅速搜索附近的警局，但这里穷乡僻壤，城镇的警车到达这里少说也有几个小时，梁方怀问：


    「和他们交涉不行吗？」


    「他们怎么可能会听你的。」司机干脆摸出了一袋酸话梅，边吃边道，「老师们，你们赶紧协商一下，要不我们就倒车回去，不往这条路走了，他们人多势众，拿不到钱肯定不会让我们过去的。」


    楼辉的声音清晰地从对讲机传了过来：「我和曲老师去跟他们协商一下。」


    从后视镜看到楼辉和曲行之分别下了车，曲行之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佝偻着背，拄着雨伞，一瘸一拐，楼辉敛了周身气度，垂着眸子搀扶着曲行之，一步一步慢腾腾挪过去。


    梁方怀：……这是什么操作？


    司机很是兴奋，把手里的一袋酸话梅递给梁方怀，建议道：「梁老师，咱边吃边看？」


    曲行之缓缓走到拦路的几个男人身边，和对方商量了什么。楼辉全程都安安静静地站着，很好地扮演了拐杖工具人的角色。


    几人商量了十几分钟还没见分晓，梁方怀已经紧张得攥起了手，准备随时拉开车门跑下去。所幸又等了片刻，楼辉又扶着曲行之不紧不慢走了回来，在经过梁方怀的车时，楼辉抬起头状似无意地给了梁方怀一个眼神，梁方怀才松了口气。


    几个男人都搬开了障碍物，司机发动了车，一行人匆匆离开了这里。


    梁方怀坐回原位拿出手机给楼辉发信息：


    【你们说了什么啊？你没有被迫答应他们什么事情吧？】


    楼辉很快就回復了：


    【这倒没有，跟他们协商交涉的是曲老师啊。】


    梁方怀竟然能从这句话里脑补出楼辉愉快的语气。


    【那曲老师是怎么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的？】


    【非也，他先是使了一招无中生有，然后是瞒天过海，再来就是反客为主，把那群天真无邪的孩子唬的一愣一愣的，然后就把我们放走了。】


    梁方怀：？


    【说人话。】


    【曲老师跟他们说，我们是来做专业勘测的，到时候会把这里开发成旅游区，他们就可以在这里合法收费，收入更高很稳定。】


    梁方怀：佩服佩服！失敬失敬！


    想了想，梁方怀把内心的钦佩化作一句话：


    【曲老师真是有勇有谋，三十六计真好用。】


    那边很快就回復了：


    【这是我出的主意！】


    哦……梁方怀把手机揣在裤兜，两眼一闭，先好好休息片刻。


    毕竟待会又要哄天天吃醋的老公了。


    不过，为什么我会对「老公」这个词彙用得越来越熟练呢？


    下了车各自用餐后，一行人争先恐后扑向海边。下午是任务是观察海岸地貌，而波浪作用、潮汐作用、生物作用以及气候因素等多种原因又形成了复杂多样的海岸形态。第一小组的同学对此进行了专业的解说，从自然资源到生物资源到社会经济发展状况都一一进行了阐述，梁方怀在本子上记了几个要点，顺口问第一小组的成员：


    「你们组刚刚提到了这里建有自由贸易港，那这个自由贸易港成立的条件是什么？」


    学生面面相觑，似乎没有料到还有教师提问这个环节。楼辉抿着嘴看了梁方怀一眼，默默低下头忍住了笑意。


    「因为有政策扶持？」


    「对，政策扶持算是社会条件之一。还有呢？」见学生们犹豫不决，梁方怀又提醒，「考虑一下自然条件这一方面，比如地形？水域？气候？」


    「因为这里没有冰期，适宜建港。」


    总算有一个学生又回答了一点。梁方怀嘆气口气：


    「好那换另一个问题，刚刚你们提到生物资源，有提到红树林，那红树林为什么叫红树林呢？」


    学生们看向那片绿油油的树木，沉默了一瞬：「老师，其实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


    梁方怀：……莫非这也算是三十六计里面的「反客为主」？所以学习兵法是咱们专业的家学渊源？


    楼辉及时站出来解救了学生：「梁老师问的这两个问题，大家现在既然回答不出，那就在就在接下来的实习过程中探究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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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们感激地看向楼辉。他们已经发现了，梁方怀就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十万个为什么」，如果没有人站出来替天行道，他真的会一直问下去啊……


    因为肩负着梁方怀抛出的两个追命问题，一群学生终于有了实习的模样，认认真真相互探讨，甚至翻开了课本查找。楼辉悄悄靠近梁方怀，低声道：


    「我们一起去博物馆看看？」


    「好啊！」


    学生们都是分组行动，每个小组都有各自的任务，带队老师的作用不大。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买了门票就进了滨海博物馆。


    这里曾经打捞出几艘木质古沉船，据考古学家研究，这些沉船有近千年歷史了，是当时一位刘姓贵族的海葬墓穴。这些沉船里最大的一艘是那位贵族的主墓，出水了近万件金器、玉器、瓷器、人俑等文物，仅一艘主船的价值就不可估量了。


    两人更感兴趣的是沉船出水的位置和刚出水时表面凝结物的包被情况。


    「你看看这个。」


    梁方怀指着玻璃墙里面的一张照片。照片上赫然是主沉船刚出水时的模样，表面满是淤泥，几乎看不出沉船原本的模样。


    两人走到博物馆正中，面前是一个沉船模型，按比例缩小了数倍，从模型上可以看到龙骨已经断了，船尾柱也也受损痕迹。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吃瓜的梁老师和营业的楼老师


    （曲老师：我一个客串角色，不用记住我。我只是他们爱情道路上一颗发光发亮的星……）


    第三十三章 是不是对我


    「看这艘船龙骨断裂处的痕迹，应该是在沉下时撞击到了什么才造成断裂的，打捞处的海底岩石正好卡住断裂位置，堵住了孔洞，没有造成海水渗入，所以里面的各种陪葬品才能保存完好。」


    沿着古沉船模型细细观看了一周，梁方怀和楼辉又在展览区看了看打捞出来的金玉瓷器，而今恰好是旅游淡季，博物馆内人迹稀疏，两人边走边探讨，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博物馆，到集合地点等待学生。


    经过梁方怀上一次「迟到」被罚写检讨一事，学生明显都提升了时间观念意识，没有人再迟到。司机发动校巴开往今天晚上入住的酒店。


    梁方怀乘坐的车仍然是走在最前面，他就需要随时查看路线协助司机定位。因为明天要去的地方是在远郊区县，今天晚上入住的酒店也是在一个偏僻的县城。司机小心翼翼行驶着，生怕这狭窄的路上突然跑过一条小狗。一路颠簸了半个多钟，才刚刚抵达县城，距离酒店只有十来分钟距离。


    「哐——」


    一声突兀的声响，让梁方怀蹙起眉头，他提高了音量问：「师傅，怎么了？」


    「好像撞到天线了。」车已经停了下来，梁方怀拉开安全带走到司机旁边，司机指了指窗外，道，「看到那里没有？」


    顺着司机的手看去，昏暗的夜色下，一排一排天线悬挂在低矮的空中，大巴车一开过去，车顶部就把天线蹭断了。


    「……」果真是好事多磨。梁方怀熟练地拿出对讲机让楼辉他们几辆车减速慢行停车，接着又拨打了维修电话。


    楼辉下了车，道：「我留下来等专业人员维修赔偿，你们先去酒店，曲老师，你安排学生各自入住休息。」


    梁方怀立刻道：「我也留下。」


    楼辉不贊成地看了他一眼，梁方怀却道：「我有酒店会员卡，可以让他们派车来这里接我们。这里这么偏远，肯定打不到车的。」


    待几辆车缓缓远去，楼辉才拉住了梁方怀的手：「老公，你是不是对我情有独钟，才专门留下来陪我？」


    「不是！我只是担心你今晚走不回酒店，影响我们明天的行程。」梁方怀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却被拉得更紧了，他只能无奈地开口，「放手，待会维修员要过来了。」


    「说得好像我在人前没有牵过你的手似的。」


    梁方怀：……瞎说什么大实话。


    梁方怀联繫了酒店员工，把定位发送过去。等待片刻，维修员开着一辆小电动过来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线，带着浓重的口音道：「嘁，这里三天两头修一次，我都习惯了！你们急着走就先回吧，我在这里修就行。」


    楼辉先付了钱，又请维修员开了收据单，然后拉着梁方怀站在路边默默看着维修员的动作。


    维修员：……我只是一个苦命的打工人，为什么还要让我吃狗粮？


    两人拉着手丝毫没有半分别扭之态，鹌鹑一般仰着头认真看着维修员。


    维修员终于忍不住，朝下面大声喊道：「两位，你们要不四周去走走？你们这么盯着我，我害怕。」


    楼辉道：「不用怕，我们又不是质检组的，难道还能挑你的毛病不成？」


    两人都在这里等酒店派的车，站在瑟瑟秋风中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楼辉拉着梁方怀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老公，这样有没有感觉比较暖和？」


    「手都要被闷出汗了。」梁方怀略微嫌弃，但终究没有把自己的手拿出来。


    维修员一把鼻涕一把泪修完了电线，长长嘆了一口气，拿上工具箱开着小电动飞快地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老公，你快看，那是木星吗？」


    楼辉示意梁方怀望向天际，几颗较为暗淡的星星挂在天际，梁方怀分辨了方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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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找找有什么星座。」


    楼辉瞪大双眼仔细观察着，梁方怀忍不住笑道：


    「你是不是忘了，现在是秋季。等下半夜吧。上半夜没什么好看的。」


    楼辉腾出一只手打开手机的软体对着天空一通比划，便可以看出各个星座的位置。但现在星辰暗淡，肉眼分辨不清各个星星的位置。楼辉嘆气：


    「以后如果有时间，我想和你一起看一整晚的流星雨。」


    「实验楼的天文望远镜如果可以外借就好了，我们可以在校外找一个少光污染的村落或山顶，观测效果会好很多。」梁方怀也说道。


    楼辉灵机一动：「大二的学生这学期就有这个课程，到时候他们外出观测星座时，我们可以申请跟队同行。」


    「还可以这样？」梁方怀震惊。


    楼辉肯定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这个外出实习是薛老师负责的，我们申请自费跟队，就可以随同前往。不过……如果到时候我们有课程，就得提前和其他老师换课。」


    顿了顿，楼辉建议：「跟曲老师换课就好，他人很随和。」


    曲行之：……谢邀，其实我并不想当你们夫夫爱情路上的铺路石。


    原地等待了半个多钟，一辆小轿车姗姗来迟，司机一身西服，戴着白手套，胸前还别着酒店工牌。两人坐进后座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薰香味，后座还放着两瓶酒店特供饮用水。楼辉不由得轻声道：「老公，你那位同学真是个讲究人。」


    司机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便轻声对梁方怀道：「梁先生，小老闆在酒店等您。」


    「李牧是今天到的吗？」梁方怀问。


    「对，小老闆今天来酒店视察，晚上在此下榻。」司机彬彬有礼地答道。


    梁方怀点了点头。楼辉想了想，对梁方怀道：「待会带我去见见你同学吧，感谢他为我们节省了很多经费。」


    如果没有这位酒店老闆的帮助，他们的实习计划肯定无法照常开展。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专业太穷。楼辉下定决心，回去就继续找李院要经费，没有经费誓不罢休！


    下车后，两人就看到两个男人站在酒店门口说说笑笑，走近了些才能看清原来两人穿着同款外套，梁方怀率先开口道：


    「李牧。」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一起看星星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可怜的曲老师被迫营业


    曲老师内心os：不，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第三十四章 我是方怀的老公楼辉


    「大佬来了！」左侧男人应该就是李牧了，他冲着梁方怀招了招手，「大佬，好久不见。」


    梁方怀不擅长客套，想了想也道：「好久不见。」


    李牧笑眯眯地介绍身侧的男人：「大佬，这是我未婚夫，葛砚秋。他知道你是我在校期间的大恩人，专门跟我来看看你。」


    梁方怀：「……不算恩人，你有给钱的。」


    「哈哈哈哈。」李牧大笑着引人进去，边看着两人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边道，「大佬，为什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又好奇地看着楼辉，「这位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吗？」


    楼辉连忙开口：「李先生你好，我是方怀的老公楼辉，久仰。」


    李牧愣了愣：「大佬，你结婚了？」


    「嗯。」梁方怀点头。既然楼辉都这么说了，那他也没什么好否认的，结婚证都领了不是吗。


    「你竟然没有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李牧一脸悲愤，「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相互邀请对方参加自己的婚礼的吗！尽管你没有答应我，但我也当你默认了啊！你怎么……啊……我一片痴心终究是错付了！我还想着和砚秋亲自去一趟g大邀请你呢！」


    婚礼？楼辉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他没有参加过别人的婚礼，但从网上也可以看到婚礼的浪漫和庄重，他有些惭愧地看了看梁方怀，第一次为之前那个草率的结婚感到后悔。


    梁方怀：「我们没有举办婚礼。」


    「为什么？」李牧审视的目光落在了楼辉身上。


    楼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会补上的。」


    梁方怀：「没有必要。」


    楼辉的脸色再次肉眼可见变黑了。


    李牧总算意识到这对夫夫的问题，看到楼辉一脸阴沉，而梁方怀毫不自知，不由得扶额：「砚秋，快扶我回房间休息，我突然有点头晕……」


    「你没事吧？」梁方怀看了李牧一眼，见他脸色红润，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便问，「需要叫救护车吗？」


    「咳咳咳咳不用不用！砚秋快扶我走！」李牧冲着两人摆摆手，挂在葛砚秋身上缓缓进了电梯。


    梁方怀转头对楼辉道：「我们也回房吧。」却见楼辉高冷地哼了一声，一扭身进了另一部电梯。


    梁方怀：……我是又做错什么了吗？


    梁方怀思考未果，想主动和楼辉打招唿，楼辉却都把头转到了另一边，都不正眼看他。梁方怀只能拉开行李箱，拎着水果洗净削皮切块，递到楼辉面前：「饿不饿？先吃点水果垫垫肚子？你吃什么？我去楼下打包。」


    楼辉很是委屈：「你就只准备用水果和晚餐哄我吗？」


    梁方怀：「那你到底吃不吃？」


    楼辉：「……吃！」


    算了，指望梁方怀懂自己应该是不可能的了，先吃为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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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劝自己想开看开，楼辉别无他法。


    梁方怀看到楼辉总算开始吃水果，在心里欣慰地松了口气：果然，楼辉一饿就会摆脸色，下次早早做了吃的给他就好了，他就不会生气了。


    楼辉：……不，我不是……


    因为酒店房间密闭良好，梁方怀打开了几扇窗通风透气，他一边给楼辉夹菜，一边道：「刚刚我在楼下看到几个学生和张老师在一楼玩游戏，他们邀请我们下去一起玩。」


    楼辉：「你去不去？」


    梁方怀：「不去。」


    楼辉：「那我也不去。」


    梁方怀：「……你要有主见。」


    楼辉：「这就是我的主见。我坚决不去。」


    梁方怀：「你不想玩游戏吗？你平时都和学生玩得挺好的啊。」


    楼辉：「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梁方怀：「我吃完饭下去玩。」


    楼辉喜出望外：「真的吗，我也去。」说着，他扒饭的动作都快了几分。梁方怀微微抿嘴笑了笑：看吧，楼辉还是很好哄的，除了给他吃的，也可以陪他玩，他就会变得很开心了！


    楼辉：……


    一楼张娆和学生在玩大话骰，输家的惩罚可以选择真心话或大冒险，看到梁方怀和楼辉加入，都开心地让开了座位。张娆三两句话介绍了大话骰的玩法，就迫不及待让两人加入了。


    一共六个人，每人五个骰子，梁方怀摇摇骰盅，掀开来飞快看了一眼，一个六，两个二，两个四。张娆示意他喊，他在心里飞快估算了一把，道：


    「十个三，飞。」


    下家是左盛阳，他想了想，犹犹豫豫道：「十一个三。」


    下家楼辉立刻道：「噼。」


    一数场上竟然只有六个三，左盛阳瞪着眼睛看梁方怀：「老师，不带这样的！您都没有三，怎么一开口就喊那么多啊！」


    张娆探着脑袋看了一眼梁方怀的骰盅，拍拍胸口：「幸好我不在梁老师的下家，不然肯定被唬住了。来，小阳子，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左盛阳一脸悲愤：「真心话。」


    楼辉问：「你们宿舍有没有同学夜不归宿、抽菸喝酒、迟到缺课？」


    左盛阳：「……老师，我为了玩个游戏出卖舍友，是不是不太好？」


    楼辉：「赶紧的回答，大家等着呢。」


    左盛阳沉默片刻，没有看对面两个舍友，豁出去一般开口道：「有。」


    梁方怀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摇响骰盅，一时间几个学生突然有了被绑架的窒息感。


    「八个二，飞。」楼辉先喊。他的下家赵允昊接着开口：「八个三，飞。」


    张娆：「开。」


    一数，场上只有七个三。赵允昊表情麻木：「真心话。」


    张娆看到楼辉的眼神，离开心领神会：「开学以来，你们宿舍有多少个同学曾经夜不归宿？」


    赵允昊松了口气：「零个。」


    游戏继续，张娆一开口喊了八个三，沈航又喊了九个三，梁方怀看了看自己骰盅里的两个一、两个三和一个五，犹豫了一下，道：「十个三。」


    左盛阳高高兴兴：「开！梁老师，这下我可不会再跟了！」


    楼辉轻笑一声，打开骰盅：「我一个人就有四个三了，你们几个怎么都凑得了另外六个吧？」


    梁方怀自己也有四个，全部数下来，场上竟然有十四个三，左盛阳捶桌生无可恋：「如果我选真心话，老师们能放过我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大杀四方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我爱大话骰，大话骰爱我！）


    第三十五章 犯了平常人会犯的错


    「不能。」梁方怀问，「开学以来，你们宿舍有多少同学曾经迟到缺课？」


    左盛阳看了看沈航和赵允昊，咬咬牙，道：「五个。」


    「你们可真行。」梁方怀瞟了几个学生一眼，再次平静地夸赞，「真行。」


    左盛阳低下头不敢和梁方怀对视，想了想，又重新鼓起士气，恨恨开口：「老师，继续玩啊，我就不信了怎么会赢不了呢？」


    事实证明，当学生翻车时，没有一个老师是无辜的。


    楼辉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赵允昊接收到左盛阳和沈航的眼神暗示，连忙道：「大冒险。」


    「行。」楼辉悠悠开口，「你找一个不在场的舍友，发一句指定的话给他，他的回覆之后，你把截图在朋友圈放一个钟就行。」


    「这个容易。」赵允昊说，「我发给徐孟磊。」赵允昊点开聊天框，问，「发什么？我喜欢你？我爱你？还是我想你？」


    楼辉缓缓开口：「楼主任查到你们缺课旷课了，逗号，你们快来酒店一楼，逗号，楼主任在骂梁老师教导不严呢，感嘆号。」


    赵允昊：？「老师，别玩我啊！」


    楼辉睨了他一眼：「怎么，玩不起啊？」又看了看坐立不安的左盛阳和沈航，「你们两个双手放在桌子上，别想着通风报信，明白？」


    鹌鹑们迅速乖巧地点了点头。


    赵允昊发完信息就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梁方怀也不玩了，一双眼睛盯着门口，很快就看到徐孟磊和罗邵阳跑了进来：「老师！」


    「缺课旷课，胆子不小嘛。」


    论阴阳怪气的腔调，梁方怀可熟练了。毕竟有楼辉这个工具人给他练手，他要是学不好可就没法应对楼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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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孟磊和罗邵阳一脸追悔莫及：「老师，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们也就是犯了一个平常人都会犯的错误，我保证以后不再犯了。」


    梁方怀：「各自手写一千字检讨，不许相互抄袭借鑑，要求字迹端正清晰。徐孟磊，你负责收你们宿舍五份检讨，下周末前收齐交给我。」


    徐孟磊忙不迭点头，然后看了看左盛阳、沈航和赵允昊：「你们听到了没有，早点写完检讨早点交给我啊！」


    赵允昊：一时间竟分不清楚是我坑了舍友，还是舍友坑了我。


    左盛阳、沈航和赵允昊：「……谢谢。」


    徐孟磊：「不客气？」


    五个学生相偕离开，张娆忍不住笑出声：「主任真是绝了，学生们以后应该都不敢找我们玩游戏了。」


    玩游戏的代价太过惨烈，轻者被舍友出卖，重则检讨一堆，谁会那么想不开呢？


    坑完学生，老师们也回了房间。楼辉仍像大型挂件一样缠在梁方怀身上。


    「怎么了？」梁方怀明显感觉楼辉的情绪不对，把楼辉的手扒拉下来，扶着他的肩膀，问，「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楼辉迎着梁方怀的目光，认真道：「方怀，我们举办一个婚礼，请我们的朋友们都来参加我们的婚宴，让他们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好吗？」


    这是楼辉第一次认认真真喊着梁方怀的名字，梁方怀心里微微触动，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着避开了楼辉的眼神，楼辉有些失望，轻轻嘆了口气：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的，是我还做得不够好，不能让你对我感到放心，也不能给你安全感，我现在的实力还不够，但我会努力的，你在心里给我预留一个位置，别太早pass我，可以吗？」


    梁方怀认真道：


    「楼辉，当初我们结婚，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我一直想着，等我被辞退了，就赶紧和你离婚，不耽误你的终身大事。但是……我真的希望不那么快被辞退，我希望可以留在这里，因为……我捨不得你……但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你难道是在自卑？」楼辉有些意外。在看到梁方怀点了点头之后，他不由分说地大声开口，「有没有搞错，你这样子还自卑，那你让别人怎么活啊？你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吗？还是对这个社会有什么误解？」


    「你是从x大毕业的硕士研究生，x大的地理学院在全国是名列前茅的，你的研究项目也是已立项的国家级重点研究项目，你作为这个项目的领头人还觉得自卑，这太说不过去了吧？」


    梁方怀低声道：「我是觉得，我和你在经济方面不匹配。」


    楼辉总算想起自家老公自幼父母双亡，抚恤金被亲戚瓜分，他读大学和研究生时没有申请贫困补助，都是靠着做兼职艰难度日。楼辉伸手轻轻抱住梁方怀，道：


    「我们经济方面哪里不匹配了？你不是在云中街道那边还租了房子了吗？我都还没有房子呢，只能住在学校教师宿舍里，每个月还要还车贷，还要给我妈赡养费，我也穷得裤兜里叮噹响啊……我们两个穷人在一起，真的是太般配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努力赚钱，争取早日发家致富了。」


    梁方怀：……一直听说联姻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第一次听说连还贷人都要讲究一个般配的。不错！


    楼辉：「那我可当你答应我了，我们一起好好赚钱还贷，然后攒钱办一个婚礼，然后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好吗？」


    梁方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还想着要读博，要加入中科院。」


    楼辉很高兴：「太好了，你一定要努力，你加入中科院，那我就可以跟我的学生说，你们要好好学习，将来像我老公一样，在中科院工作。」


    梁方怀没再说话，但楼辉却感到搂在自己腰上的那双手似乎抱得更紧了，他嘴边终于扬起了一个真实的笑容。


    第二天两人仍是在楼下等着学生集合上车，学生们经过时都发现楼辉眉眼都笑得很是愉快，林源好奇地问：「老师，您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


    楼辉：「保密。」


    倒霉五人组左盛阳等人幽幽开口：「可能，这份快乐，就是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吧。」


    林源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作者有话说：


    今天仍然是大杀四方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可怜的电灯泡张老师不配拥有姓名）


    第三十六章 你对我喜新厌旧了吗


    今天一行人是乘坐酒店的大巴车去景区。酒店和景区之间有合作协议，搭乘酒店的车可以直接进入景区，无需购票。一进景区，楼辉立刻找准机会悄声对梁方怀道：「待会跟我一起走。」


    自从知晓了彼此的心意，楼辉就更加黏人了，梁方怀点了点头，在讲解环节结束之后，学生们分组跟随导游深入景区。梁方怀走向楼辉，问：「楼老师，喊我有事？」


    「有，你过来一下。」当着曲行之和张娆的面，楼辉光明正大带走了梁方怀。


    「我们绕去后面。」楼辉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前不久他还来这里考察过，熟门熟路带着梁方怀坐在草坪上，道，「这里的景色漂亮吗？」


    呈酸性的红壤并不适合粮食作物的生长，于是这里便有了万亩茶园，一排一排绿得像翡翠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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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採茶吗？可以让当地人带我们过去。」


    说走就走，他们听从当地人的建议背上採茶篓，看着当地人示范了採茶手法就上手採茶叶，茶叶採摘后还要经过好几道复杂的工序才能包装出厂，整个过程下来既耗时又耗力，但当地人始终坚持人工採茶，不用机器採茶。两人买了几袋茶叶准备回去送给李院，然后又回到了车上。


    接连几天的行程让学生看到了许多地形地貌，楼辉便组织了晚会让学生进行抢答，成绩将会按比例折算到本次的实习成绩之中。有梁方怀这个人形提问机器，楼辉乐得轻松，索性把场子交给了梁方怀和张娆，自己和曲行之坐到一旁躲懒去了。


    梁方怀对于专业问题非常认真，学生即便回答正确了大半部分，他还是会一一将要点讲解一遍，诸如岩性判别、岩溶地貌类别、红壤和黄壤的区别以及红壤的改良方法……一旦开启授课模式的梁方怀话多了起来，说得也格外流畅，楼辉专注地看着梁方怀的身影，连梁方怀停下来了都不知道。


    「主任，到你做总结了。」张娆提醒了一声。楼辉缓缓站起来，凭藉多年的工作经验又讲了几分钟才结束了今天的晚会。


    「楼辉，你今天晚上怎么心不在焉的？」梁方怀早就看出了楼辉不对劲，但迫于人多眼杂就没有开口，现在只剩下两人了，他不免有些担心地走上前去。


    楼辉认真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就什么都忘了。」


    梁方怀默了默，问：「所以，我们不要见面的好，你是这个意思吗？」


    楼辉深吸口气，把梁方怀拉回了房间。何必生气了，反正他也不懂你在气什么。楼辉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道：「我们都是夫夫了，不见面那像话吗？我们不是才解开心结在一起，你就对我喜新厌旧了吗？」


    「……没有。」梁方怀否认，然后把楼辉摁倒在了床上，「别胡思乱想了，早点睡吧。」


    床头灯「啪嗒」一声被按熄。


    外出实习活动渐渐到了尾声，学生们对各种知识技能的运用也熟练不少。每天都拎着地质锤、铲子、绳子神采奕奕分工合作採集样本整理数据，梁方怀也放心了不少。


    地质人真正的野外考察工作远远没有这么轻松。因此「胆大心细」也成了每一个地质人都应该具备的品质。楼辉临时更改了实习计划，在最后一天将所有同学分成了四个小组，每一组学生都不允许带指南针、手錶和通讯设备，进入山里採集到腐殖质层、淋溶层、淀积层、母质层这四个结构的土壤样本并且成功走出来就算成功。


    梁方怀这一组抽到的是从后山进，前山出。他把地图拍下来，然后让学生依次传阅。这份地图也是不允许带进山的。


    五分钟过去，学生们都整装出发，梁方怀带着手机、对讲机和指南针，安安静静跟在队伍后面。这个队伍的队长是林源，副队是郭潮平，安全员是刘昕瑶。一群人就着太阳的位置树冠的茂密程度判别出方向，每隔一段距离都在树上系一截绳子，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便于採集样本的矮坡，他们用手掌估量了高度和深度，挥着铲子就开始挖土。


    在野外肯定不能随便挖掘土地破坏地质结构的，但这片山被酒店承包下来了，在经过李牧同意之后，一行人挖掘得格外起劲，虎虎生风，就差刨出一个坑给梁方怀躺下休息了。


    梁方怀面无表情地看着学生们挥着铲子，嘴巴张了又闭，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开口：「像你们这种挖法，天黑都採集不了样本。」


    他用手在空中做了动作示范，示意掘土的学生换一个姿势更好发力，干净新鲜的土层露出来，等候一旁的学生立刻递上了几个袋子分别装上各个土层的样本，并在袋子上贴了标籤。完成之后林源收队从另一侧离开，梁方怀摇摇头道：「后续收尾工作呢？」


    「哦我忘了！」林源恍然大悟。几个男生又拎着铲子把余土填回去，才看到梁方怀轻轻点了点头。


    「完了，我有预感我们这一组的成绩会很低了。」


    林源和郭潮平两个人交头接耳。梁方怀皱了皱眉：


    「队长和副队一个探路，一个断后，别挨在一起。」


    「收到！」两人迅速分开，认认真真找路。


    这片山还在开发之中，一部分已经种植了人工林，一部分还保留着原先的树种。学生们一边走路一边探讨山里的植被类型和物种分布，时至中午，难以根据太阳的位置判别方向，学生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观察高大的老树，根据树冠的长势可以清楚看到树木一侧较为茂密一侧较为稀疏，而在北半球，树冠茂密的那一面就是南方。


    看到学生们对于辨认方向这一方面还是做得不错的，梁方怀严肃的表情总算缓和了一些。想了想，他又问道：「如果现在断水断粮，急需补充水分，你们怎么在这山里找到水源？」


    学生们面面相觑，开始后悔选择了自己的班主任梁老师。


    谁不知道梁老师就是一个人工问题库啊？他们到底有多big胆才会抱住了梁老师的大腿呢？


    ◎作者有话说：


    地质人，加油！


    第三十七章 我是你好好活着的理由


    一通分析勐如虎，一看成绩五十五。


    这估计就是学生内心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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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到梁方怀的眼神之后，原本还分析得似乎有条有理的学生都安静地住了嘴。


    「刚刚有同学说，可以把大树砍倒，树根里面的水分可以维持我们的生存。那你有工具和足够的力气可以砍倒一棵大树吗？在野外考察，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尽量不要破坏原始的植被和物种。我们获得水源的方法有很多，不要选择最吃力不讨好的一个。」


    「我们寻找水源要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鼻子闻。如果附近有水源，那地面相对会更加潮湿，风吹过会带来泥土和水汽混合的气味，而且可能听得到水流的声音。或者往低洼地、山谷去寻找水源，还可以跟随两栖类动物和以水生生物为食的鸟类身后找寻水源。」


    梁方怀顿了顿，给了学生一个消化和理解的时间，又问：「找到水源之后要做什么呢？」


    学生弱弱开口：「过滤？」


    「对。」梁方怀示意学生继续回答。学生们对于自制过滤器和利用碘伏过滤等方法都有一定了解，梁方怀总算给了一个良好的评价。


    回到酒店，其他老师已经在等着了。曲行之不由得笑道：「梁老师，之前每一次分组完成任务，都是我拖拖拉拉垫底，现在总算有你给我背锅了！」


    学生纷纷抱怨：「梁老师一路问了不下十个问题，我们走得都脚底打飘神志不清了。」


    一时间其他几个小组的同学都投来复杂的眼神，不知道是该羡慕可以跟着梁老师学更多的知识，才是该同情梁老师组的学生备受折磨的悲剧。


    吃完饭就坐车回校了，学生们都高高兴兴地抓住最后一点时间购买纪念品、拍照打卡，楼辉拉了拉梁方怀的手：「我们也去买纪念品吧？」


    梁方怀道：「这里的特色小吃挺多，我们也可以买些回去。」


    沿着崎岖不平的小路走在弯弯曲曲的石板小巷上，像梦回古老江南小镇一般。


    两人牵着手慢悠悠走着，楼辉想到什么，问：「我听学生说，今天你给他们讲野外生存的经验时讲得特别详细，就像真的做过一样。」


    梁方怀点点头：「的确是有那个经歷。」


    梁方怀在x大读书，西北地区海拔较高，昼夜温差大。每一次他和导师进山里收集样本时都悬着一颗心，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得仔细，生怕踩空掉山崖里了。有一次因为採集的样本重量太大，他们为了能带走更多的样本，就把食物和大部分饮用水都卸下了，离开之后又渴又饿，就靠着溪流的水支撑到走出深山。


    「地质勘查工作又辛苦又危险，但还是必须有人去做。深山老林里藏的不是什么宝藏，藏的是未知。可能会出现远古的化石，证明那里曾经发生过多么剧烈的地质变动，也可能会出现丰富的矿产资源……」


    这份工作并不光鲜亮丽，每一次出山都像野人归来，灰头土脸，但梁方怀还是执着地想要与地质锤、定位仪等工具为伍。土壤、岩石……早已成为他心里头最深的挚爱。


    梁方怀说到这里，眼里似乎都闪着光彩。楼辉点了点头：「每一位地质工作者都是值得敬佩的。」


    梁方怀问：「那你呢？你是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


    楼辉有些出神，似乎回想到了很久之前。梁方怀只能听到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生活吗？虽然衣食无忧，但其实天天都处在一个让人无法唿吸的牢笼之中，最开始，我是为了自由。我想走出去，去外面看看，但是慢慢的，我就喜欢上这个极具魅力的学科。」


    「有一段时间我很孤独，觉得人生无望，在做科考时也很放纵自己，安全绳、头盔、护具、常规药品，什么都不带，就想着哪一天在考察途中死了就算了。」


    「但是，最终，我还是想继续活着。我想多看看颜色迥异美丽状况的岩石，想看云海，瀑布，烟霞，还有巍峨耸立的山、深不可测的海。是它们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


    梁方怀听得心里一阵发堵。他知道楼辉小时候的生活有多艰难。因为家庭不和睦，几乎天天都在吵架，父母对他动辄打骂，没有给过他半点关心。哪怕他夜不归宿也没有人找他回家。梁方怀咽下喉中的苦涩之意，拉住了楼辉的手：「从今以后，还有我，我是你好好活着的理由，你也是我好好活着的理由。」


    两个人在这一刻相互盟誓许下终身。从此，两个在世间孤独无依的人，都找到了彼此契合的一半。


    回到学校后李院就迫不及待地到他们宿舍串门。


    楼辉非常乐意，递过去一条抹布，毫不见外地让李院帮忙擦窗。


    许久不曾居住，房子都要好好清扫一遍。李院认命地接过抹布，一边伸长了手臂够着窗檐一边道：


    「小梁，你在这一次实习过程中做得不错！我都听小楼说啦，如果不是因为你认识酒店老闆，给咱们学生打个折，那咱们经费还不够用呢！这一次小梁当居首功！」


    梁方怀犹豫着看了楼辉一眼，得到楼辉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于是他只能对李院道：「……谢谢？」


    李院＆楼辉：这倒霉孩子……


    楼辉飞快地转移话题：


    「对了李院，我听说旅游学院在找实习对接地点，想在五星级酒店建立实习基地。我把这个事儿和李总谈了，也要了他的联繫方式。咱们学院和旅游学院不是兄弟学院吗，您和姚院长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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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院很是高兴：「我现在就和老姚说！他肯定高兴疯了！」


    李院回了自己房间打电话。楼辉关上门，慈爱地看着梁方怀：「老公，不会说话的话，可以不说的。」


    梁方怀冷漠地嗤笑一声：「呵，男人，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我们才刚在一起几天，你就不想听我说话了。」


    楼辉一脸狐疑：「老公，你是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电视剧吗？这个台词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相互告白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生命是最宝贵的，因为活着，我们才可以看到阳光明媚、花朵芬芳、天空蔚蓝、山高水阔，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为了这个美好的世界，都要好好活着！面对压力的人儿们都要努力加油呀！）


    第三十八章 学生快乐的九十九种方式


    梁方怀脸色一红，打开了手机，书架上赫然是一本黄底红字的书：《如何让老公对我欲罢不能》。


    梁方怀看着楼辉变幻莫测的脸色，试探着问：「刚刚那句话，是我说错了吗？」


    楼辉摇头：「不，没有。」


    梁方怀：「你的脸色很奇怪。如果是我语境运用失当，你一定要指出来帮助我改正。」


    楼辉：「好的老公。」乖巧.jpg


    梁方怀在打扫卫生这方面是一把好手，很快就把碍手碍脚的楼辉赶到一边吃水果。楼辉一方面觉得心虚，一方面又懒洋洋的不想动，就挪动着脚步蹭到梁方怀身边：


    「来，老公，我餵你吃水果。」


    梁方怀：「我要你嘴对嘴餵我。」


    楼辉：？！


    梁方怀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脸色瞬间一红，连耳根子都像烧起来一样。面面相觑片刻，楼辉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先故作自然地说：


    「老公，青天白日的，你不要这样子直接说出来嘛，人家真的会害羞的！」


    梁方怀试图解释：「我刚刚是无意识说的，那个不是我的真实想法。」


    楼辉：「嗯，我都知道的。没事，只要老公想要，我都会乖乖就范的。」


    楼辉咬着一块苹果凑近了梁方怀，梁方怀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连忙推开了楼辉，自己靠在墙角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楼辉一脸哀怨地看了梁方怀一眼，道：


    「哼，渣男。明明说要的，人家送上门了，又把人推开了。」


    梁方怀：……比不过比不过，那本《如何让老公对我欲罢不能》还是趁早删了好！垃圾书本，害人不浅。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接连数日都起早贪黑实习的两位带队老师却都没了睡意，瞪着双眼辗转反侧。楼辉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了被子下面还在翻滚的男人。


    南方的秋季还没开始降温，两人只盖了薄薄的毯子，梁方怀察觉到楼辉的手探入，一下子就僵住了：


    「你干什么？」


    「没什么，我想抱着你。」


    楼辉的声音闷在毛毯里，听得迷迷煳煳并不清晰。梁方怀却是心软了，两人的手搭在一起，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转眼已经度过大半个学期，梁方怀也适应了学校的生活节奏。不过他已经从早起晨跑变成了早起拉着楼辉一起去晨跑，有时候看着楼辉打着瞌睡跑得一步三摇摆，他都想在楼辉身上栓一根绳子，免得他被拍花子拐走了。


    「今天我们开会的主题是大四学生毕业论文的指导教学。」


    一进办公室，楼辉就恢復了神采奕奕的模样，让梁方怀都不免怀疑办公室于他是有多大的魅力。


    楼辉打开了ppt，又对梁方怀道：


    「梁老师，今年你也需要负责指导一部分学生。我先把每个人的指标放上来，各位记一下。」


    梁方怀只需要指导八名学生，对比几位需要指导十二名、十五名学生的老师，他心里的小人都雀跃了一把。


    「还是按照去年的模式吗？」远在海外只能开视频参加会议的莫水老师问道。


    楼辉点击打开下一页：


    「论文格式、字数、封面要求通通不变，主要强调的只有一点，今年学生的论文内容要尽量限制于自然地理和经济地理这一方面，人文地理方面的要降低比例。」


    会议结束，楼辉把格式模板及要求发到教师群，又让指导教师添加各组组长、进入各自的论文指导群。梁方怀一进群，就看到学生们的刷屏：


    【梁老师好！】


    【梁老师早上好！】


    【梁老师早上中午晚上都好！】


    梁方怀：……


    【大家的论文选好题了吗？开题报告写了吗？】


    发送成功后，梁方怀再没等到学生的回覆。


    周五晚上樑方怀去给本组学生开会。楼辉不想一个人在宿舍当望夫石，索性也喊上了自己组里的学生，一同闯进了梁方怀申请的教室。


    梁方怀看了看楼辉：「你们？」


    「梁老师，把我的学生当成你的学生就行。不要客气。」楼辉坐在了第一排，掏出了笔记本，他身后的十五名学生也齐刷刷坐下，抬起头眼巴巴看向讲台上的梁方怀。


    梁方怀：……


    「毕业论文的第一次会议现在开始。接我们楼主任的通知，大四学生的论文是从现在开始筹备，到下学期答辩，期间一共有三次上传到学校论文系统查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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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把他对毕业论文的时间规划放在ppt上，接下来两周时间完成开题报告，第三四周找到与自己论文相关的参考文献（中文和外文总共要五十篇以上）。下面二十三名学生看到ppt上明晃晃的「近期计划」四个大字，都陷入了沉默。


    梁方怀又切换到下一页ppt，上面只有一个邮箱地址：


    「组长是俞婷对吧？你负责收齐大家的开题报告和参考文献，分别在第二周周五和第四周周五之前发到我邮箱。」


    楼辉也适时开了口：


    「咱们组的组长是谢真真对吧？到时候也把组员的开题报告和参考文献同步发到我邮箱。」


    梁方怀讲了半天，临了听到楼辉轻飘飘一句话，不由得沖他瞪了一眼。


    梁方怀和楼辉到教室外面谈话了，把教室留给学生去拷贝课件。


    梁方怀看了楼辉一眼：「你今天晚上时间那么多啊？专门过来收渔翁之利？」连他都感受到自己语气里半是撒娇半是抱怨的态度，话刚说完耳朵就红了。


    楼辉心里想笑，但他知道要是笑了出来肯定会惹毛梁方怀，于是立刻扯大旗：「我这不是担心你第一次给学生指导论文没有经验吗？所以就让我们组学生一起旁听，锻鍊你的应变能力。」


    梁方怀幽幽开口：「谢谢。」


    楼辉信誓旦旦：「没事，下一次你也可以让你的学生来旁听我的会议，咱俩谁跟谁啊！」


    梁方怀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自动忽略了楼辉的后半句话，点了点头：「行。」


    于是，两位老师就着指导论文这件大事，愉快地商讨了让学生感到快乐的九十九种方式，最后和谐有爱地回到了宿舍，只留下在教室里吹着秋风看着论文写作要求瑟瑟发抖的大四学生。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被楼老师占便宜的梁老师和占了梁老师便宜的楼老师～～


    （夫夫的世界我们不懂……）


    第三十九章 惨人死于话多


    【老师，今天晚上有时间吗？要开例会啦，老师可否赏光？】


    沉浸在论文指导计划里的梁方怀总算被一条阳间信息拉回了人世。楼辉一看到地理协会的会长单美桦发来的信息，立刻眼疾手快按住了梁方怀的笔，合上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央求着道：


    「梁老师，您已经写了两天两夜指导计划了，就差给每一位学生定制一份timetable了，您行行好，出去晒晒太阳，不然我都以为我老公变成不见天日的吸血鬼了！」


    前几天布置任务之后学生们就把他们未来的计划发给了他。有准备考研的、考证的、实习的，梁方怀按照学生们的个人安排，给他们都制定了严格的时间规划，确保他们的个人安排和论文写作可以同步进行。楼辉看得眼皮子突突直跳，又不敢态度强硬地去阻止，现在一看到梁方怀甩了甩胳膊，就立刻很有眼力见地上手帮他按摩。


    「行，那我今晚出去开个会。」


    梁方怀一直都有参与协会事务，例如比赛试题的核查、试卷的批改……因此和地理协会的成员也都比较熟悉，一进会议室就听到单美桦高高兴兴地说：「潮平，快看看你班主任是不是又帅了！」


    郭潮平酸熘熘开口：「老师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大四的师兄师姐身上，已经几天没有在我们班群冒泡了。」


    单美桦敲了郭潮平的脑门一下：「梁老师都忙得管不了你们了，你们还不开心？前几天晚上你们……」


    「会长！」郭潮平突然大喊了一声，「我们班主任来都来了，你还不赶紧帮我们老师倒杯水？」


    「啊？哦哦！」单美桦赶紧端上椰汁。梁方怀看了看四周，别人面前都是白开水，只有自己面前是一杯椰汁，他脸上不由得缓缓出现一个问号。


    「老师，快喝呀！我们知道您喜欢喝椰汁，专门买了一箱呢！」说着，单美桦邀功似的指了指墙角的一箱椰汁。


    梁方怀的表情差点皲裂，他看着单美桦，发自肺腑地、诚恳地说了一声「谢谢。」


    「对了你们刚刚说前几天晚上？郭潮平，你前几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梁方怀迅速转移话题。


    才刚松了一口气又再度陷入僵局的郭潮平：……我想逃，却逃不掉……


    「老师，没什么。」郭潮平挤出一个假笑。


    梁方怀本来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现在听到郭潮平磕磕巴巴的话却勐然清醒了：「你夜不归宿了？」


    郭潮平：「……」


    梁方怀一沉下脸嘴角就会微微向下，显得很兇，郭潮平老老实实交代：


    「这倒也不是……我们就是去小天台喝酒了……回宿舍的时候发现阿姨关门了，怕被扣分，就翻墙回宿舍了……我们还是有归宿的……」


    每个宿舍区都有一个场地空旷的小天台，主要是给学生们晒被子的。距离地面大概三米多，四周的围栏也比较低矮，在上面喝酒如果喝醉踩空了就很危险，梁方怀气笑：「我们？我们是谁？」


    郭潮平在心里给舍友们烧了香，道：「还有秦旭龙和罗宁。」


    「开完会我再跟你们算帐。」梁方怀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把椰汁一饮而尽。


    单美桦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她速战速决花了五分钟想讲了今天晚上会议的主题和未来一个月的大事件，然后道：「今天会议要点已经说完了，大家吃好喝好，如果有急事可以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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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对单美桦的举动很是满意，当即朝她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带着郭潮平先离开了。


    部长们议论纷纷：


    「潮平这是去干什么了？怎么能把梁老师惹生气的？」


    「刚刚听到好像是潮平他们宿舍晚上喝酒后翻墙回宿舍了。」


    「他前些天不是发朋友圈了吗？我还以为大家都知道呢！」


    「他该不会是屏蔽梁老师了吧？哎呀这件事捅出来了那潮平他可咋办啊……」


    一不留神把事情捅出来的会长单美桦：……


    「你们班长呢？」梁方怀问。


    宿舍里空无一人，难不成今天晚上都有聚会吗？


    郭潮平摸出手机：「我发个信息问问他们……」


    梁方怀阻止了他：「不用，我们在这里坐着等就好。」


    梁方怀走出郭潮平的宿舍，拿了椅子坐在走廊上，偶尔有几个来来往往的学生看到梁方怀都吃了一惊，然后试探着开口：「老师，您是来检查宿舍的吗？」


    梁方怀：「不是。」


    「那就好！」学生们松了口气。又问：「老师，那您来我们宿舍区干什么呀？」


    梁方怀看了看闲得无聊准备联机打游戏的学生，道：「我是来提问题的。过来排好队。一个人回答三道题，答对了可以回宿舍，打错了就重新排队回答问题。」


    学生：……


    惨人死于话多。


    古人诚不欺我！


    大晚上的，宿舍区就多了一道奇观——


    梁方怀坐在椅子上，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抛出来：


    「地貌学的概念？」


    「雅丹地貌的概念？」


    「岩溶地貌有哪些类型？」


    「丹霞地貌的主要特点？」


    只有高平勛、高留和另外两个学生回答正确回了宿舍，其他人都还在艰难地玩着猜答案游戏。


    等候了半个多钟，林源几人才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几大袋零食。


    目光相对，林源愣了愣：「梁老师？」


    梁方怀让备受折磨的学生们回宿舍继续看书，然后走进了林源的宿舍：「进来吧，别站在外面。」


    「老师，您怎么突然来了？」


    林源察觉到气氛诡异，他有些拘谨地把零食放在桌角，看了看郭潮平一眼，试图从郭潮平的神色中得到些许暗示，但郭潮平却避开了他的目光。林源心里咯噔一下，问：


    「老师，您知道了？」


    看到郭潮平悄悄点了点头。林源的脸色瞬间就变得灰暗下去。


    「老师，我承认错误，我作为班长，在发现他们去喝酒时应该阻止的，阻止不了也应该及时告诉您的，下次我会注意的！」


    梁方怀摇了摇头：「我不是想抓你的错误。我是想让你们明白一点，读大学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生气了的梁老师和被雪藏了的楼老师……


    （一心只盼着学生上进的梁老师说：我太难了呀……）


    第四十章 我们一起住吧


    「高中时老师们都会说，读大学就轻松了，但读大学并不简单。先不说成绩学分绩点会给一名普通学生多少压力，给我们最大压力的，还有复杂的人际关系。老师、师兄师姐、同学、舍友、队友……很多种关系需要我们想方设法维护。但无论这些关系怎么样，我们都不能为了一段关系而违背自己的意愿。之前开班会时我说过很多次，在大学靠喝酒维持社交是最愚蠢的做法，而你们还是用这种最愚蠢的做法去加深彼此的感情了。」


    郭潮平、秦旭龙和罗宁都低下了头，林源也神色尴尬地站在原地。梁方怀轻轻嘆了口气，继续说道：


    「这件事情我不会给你们记过，也不会让你们写检讨，如果你们真的意识到违背校规校纪这种行为不可取，那以后做好自己的同时也督促舍友遵守校规校纪。如果你们还是故态重萌，那以后我会亲自抓到你们，让你们接受通报批评。」


    梁方怀说了郭潮平他们三人，又对林源道：「林源，每一个班长都是班主任在班里最信任的人，虽然我不能要求你必须当我的眼线，当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当一位真正负责的班长。无论是处理班级常规事务，还是面对班里同学错误的行为举动，都能承担起你这个职务应该尽到的责任。」


    林源点了点头：「老师，我知道了。」


    梁方怀回到宿舍就感受到来自楼辉的热烈欢迎。


    楼辉接过梁方怀特意打包的宵夜，好奇地问：「老公，你去学生宿舍区干什么呀？」


    老师并不能随意进出宿舍区，需要经过申请。梁方怀就是临时向楼辉发起申请的。


    梁方怀并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把郭潮平他们喝酒之后翻墙回宿舍的事情说了。楼辉脸色凝重：「他们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


    楼辉拿出手机找出一个新闻递给梁方怀，是某个学校的警情通报，有学生半夜翻墙去校外喝酒，回校路上醉醺醺闯红灯被车撞倒，抢救无效死亡了。楼辉语气严肃地说：


    「接下来我们得加强对学生宿舍的检查，现在还是在封校期间，如果偷偷摸摸跑出学校出了意外谁都承担不起。」


    「嗯。」梁方怀点了点头。楼辉直接走出去敲响了隔壁李院宿舍的门。梁方怀有预感，明天将又会是学校巡检的大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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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梁方怀走在清晨的校道上，还没走出五十米远就已经看到了两辆巡检车。


    楼辉道：「这几天安保会对学校周边进行巡逻，寻找漏洞。学校东门那边的围墙比较低矮，有些学生从那边跑出去，后勤那边已经请了工人砌高围墙了。」


    梁方怀不由得对学校的效率贊服不已。保安应该是在昨天晚上接到了临时通知，今天一大早已经在砌墙了，万一昨天有翻墙出校夜不归宿的学生，今天可能就回不了学校了。


    梁方怀猜得没错。因为安保和砌墙工人把东门围得严严实实，学生找不到其它缺口回学校，只能从正门进校「自首」，一个早上就抓到了十多名学生。


    梁方怀听到这个消息嘆了口气：「我在网上看到一句话：对有些人来说，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可能在他们眼里，规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两人唯一庆幸的是，今天被抓到的学生并没有本专业的，不然还要亲自去保卫处领人，真让人脸面无光。


    在巡检车一趟一趟绕着学校巡逻的半个月里，梁方怀收到了本组组长俞婷发来的超过一个g的大文件。


    楼辉看了一眼梁方怀的电脑，脸上都是遮掩不住的嘲笑。他故意把自己的电脑放在梁方怀的电脑旁边，道：「还是我的学生体谅我，只发给我一个两百多m的压缩包。」


    梁方怀面无表情地打开文件，看了看上面的十五个人名，拍拍楼辉的手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你们组的学生吗？」


    原来，两个组的组长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莫名其妙的心理，竟然交换着把文件发给两位老师。


    欣慰地拿过楼辉的电脑的梁方怀：天助我也！


    面无表情的楼辉看着那一个g：天要亡我……


    看了两份开题报告之后，梁方怀把目光移到了自己的电脑上。


    楼辉用一副面对仇人的眼神看着电脑屏幕，梁方怀都怀疑楼辉是不是想把他的电脑摔在地上。


    「冷静，你拿的是我的电脑。」梁方怀连忙出声阻止，顺便救下自己的电脑。


    楼辉：「每一年我从看到开题报告那一刻起，到学生们递交答辩后最终稿那一刻为止，期间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梁方怀想了想刚刚自己看到连篇累牍的错别字、病句、格式错误，也默默在心里发着愁。


    最后两人决定互帮互助，相互交换任务。可能以不同的身份去面对开题报告，思想就会有所转变呢？


    答案是没有。


    在梁方怀第一百零一次松开滑鼠后，楼辉嘆气了：「没事，你想砸滑鼠就砸吧。我也快忍不住了。」


    「买滑鼠要花钱，谁捨得砸啊。」梁方怀把滑鼠又放回桌子上，按了按眉心，道，「有几个学生不像在写开题报告，感觉像是在自我陶醉。所写的内容没有一点可行性，怎么写得下去？到最后肯定需要重新选题。」


    楼辉表情已然麻木：「嗯，那就趁早让他重写吧。」


    两人时而敲键盘时而查资料时而交谈几句，自己写的内容甚至比学生开题报告写的内容还要多。眼看着快到熄灯时间，楼辉连忙让梁方怀保存文件关机，两人匆匆跑进洗手间刷牙，楼辉看着镜子里眉眼带着几分疲惫的梁方怀，忽然开口道：


    「老公，你搬过来，我们一起住吧？」


    「啊？」梁方怀有些迷茫，仍处在一片混沌之中的大脑还没能理解楼辉的意思。


    楼辉一鼓作气：「你把你的租房退了，我们一起住在这里吧！」


    梁方怀还没有回答，楼辉又连忙补充道：「我们是要一起赚钱买房子的，如果你现在还在外面租房子，那岂不是很浪费钱吗？我们当前第一要务，就是要减少不必要的开支，开源节流！」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被学生的开题报告折磨到头秃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论文不仅能使学生快乐，还能使老师快乐～）


    第四十一章 梁老师，好巧


    梁方怀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好！听你的！」


    在被迫接受大四学生们开题报告的薰陶之后，梁方怀果断答应了地理协会的邀请，去担任地理协会举办的演讲比赛的评委。


    这一次演讲比赛有三个部分，第一部 分是问答题，工作人员抽取题库里的十道题让参赛者进行回答，第二部分是让参赛者自选一个城市对其进行五分钟介绍，第三部分是让参赛者对工作人员抽取的路线进行五分钟介绍。


    几位评委都坐在第一二排，梁方怀看到魏清晨坐在右侧，于是想也不想就坐在了最左边的座位上。


    第一位参赛选手出场，第一部 分她回答得很是流畅，第二部分的演讲落落大方，气场十足，梁方怀也坐直了身子，期待着她在第三部分的表现。工作人员抽取卡牌之后ppt上也出现了对应的路线，梁方怀看了一眼就觉得这位参赛选手的运气很好，这条路线就有经过她方才讲解的那个城市。


    参赛选手的表情却很尴尬，她犹豫着看了看台上的工作人员并摆了摆手，工作人员上前低声和她交流了几句，然后接过话筒，宣布她第三部 分弃权。梁方怀忍不住举手接过话筒，问：


    「同学，这条路线就有经过你所讲的城市，你在第一部 分的表现也很好，是有知识基础的，第三部分为什么弃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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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愣在原地，没有回答。坐在梁方怀身旁的一名评委老师压低声音道：


    「老师，这位同学很明显就是偷题了，前两部分背得滚瓜烂熟，但第三部 分就什么都答不出来。」


    台上已经是第二名参赛者在做第一部 分的问答题了，他对答如流，似乎不经思考就能知道答案。梁方怀皱了皱眉，也压低了声音问：


    「老师，是每个人都有题库的吗？」


    「一般为了比赛现场好看一点，不出现冷场，都会提前把部分题库告知参赛者，参赛者就不至于在台上干站着。」


    梁方怀心里百感交集，看着参赛者自信地回答也没有再露出满意的神色。


    比赛一结束，梁方怀就轻声把单美桦喊了出去。


    「美桦，刚刚那个比赛，你们有没有提前泄题给参赛者？」


    单美桦有些难堪地低下头：「有……不过，老师，我们这么做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不泄题，那有谁会参加这个比赛，有谁愿意费时费力自己去瞎背瞎琢磨？我们每一年都是这样……没办法，我们协会不出名，能凑够参赛的人数就不错了……」


    梁方怀失望地摇了摇头：「一开始你表现出来的热爱欺骗了我，我以为你们会坚守本心，无论协会发展如何，至少为了对地理的热爱也要坚守道德底线，这样才是对它的尊重。可是你没有。」


    单美桦也摇摇头：「不是的老师，我认为我对地理协会的热爱是至少能让它继续存在，如果连一个比赛都凑不齐参赛人数，那协会也就面临解散，到时候谁都不知道我们学校还有这么一个协会！」


    梁方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果在抛弃底线维持它的存在，和让它带着曾经的荣膺走向消失，我宁愿选择后者。更何况，我们地理协会怎么就要解散了，我会想办法的，我会让它继续风风光光在我们学校一年又一年招新，一年又一年换届，我不会离开这里！如果这样，下一次比赛，你还会那样做吗？」


    单美桦擦擦眼泪：「不会。」


    她低声道：「梁老师，谢谢你。」


    梁方怀转身离开，经过拐角，却看到魏清晨就站在窗边望着远处的白云。


    「魏老师。」


    想了想，梁方怀还是主动打个招唿。


    魏清晨转过头：「刚刚的话，我都听见了。」


    「嗯。」


    梁方怀不知道魏清晨想表达什么，便礼貌地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走。


    「梁老师！」魏清晨喊住了他，踩着高跟鞋走到他身边，笑吟吟开口，「如果地理协会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无论怎么说，我都曾经是协会的指导老师。」


    「好。」梁方怀点了点头，余光却瞟到一旁走近一个熟悉的身影。


    楼辉脸色沉沉看着距离过近的梁方怀和魏清晨，开口道：「梁老师，魏老师，好巧。」


    魏清晨笑着伸手拍了拍梁方怀的肩膀：「楼老师，不巧呢，我是专门在这里等梁老师的。」


    梁方怀在看到魏清晨的手搭过来时就迅速闪开，可还是被她的手碰到了。梁方怀皱了皱眉头，强忍下拍干净自己肩膀的冲动，走到楼辉身边：「你怎么来了？」


    楼辉直接伸手拍了拍梁方怀的肩膀：「来看看比赛。」


    「比赛结束了，我们回去吧。」梁方怀看向魏清晨，「魏老师，我们先走了。」


    「嗯，回见。」


    魏清晨话音未落，楼辉就冷冷哼了一声，拉着梁方怀进了电梯。


    「她找你干什么？」


    电梯里冷气十足，楼辉抱着手臂，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她说，她可以给地理协会帮忙。」想了想，梁方怀又有些疑惑，「她既然割捨不下，那为什么当初还要离开协会？」


    楼辉嗤笑一声，道：「当初她是为了评职称，后来评上了，她也就不需要搅和进这些麻烦事儿了。」


    楼辉和她都是教授，都是专业主任，但楼辉是凭藉一篇又一篇论文、一个又一个项目评上的职称，因此一直都很看不上魏清晨那样的人。


    梁方怀听了楼辉的话却不由得反思自己的思想是不是都太单纯天真了。他把协会泄题的事情告诉楼辉，楼辉嘆了口气：「这些都是惯用的手段罢了，除了你们协会，估计也有别的社团会这么做，不然哪能吸引人呢？」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堂堂正正地振兴我们协会呢？」梁方怀陷入了沉思。


    周末，楼辉被梁方怀拉出学校时还没有理清今天外出的目的。


    「你说什么？今天要搬家，还要考察？」楼辉一身运动装在梁方怀西装革履的衬托下显得幼稚得过了头，「所以……按照我们的装扮，我搬家，你考察？」


    「没错，恭喜你回答正确。」


    梁方怀冲着楼辉露出了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被楼老师阴阳怪气的梁老师和阴阳怪气梁老师的楼老师……


    （果然楼老师就是喜欢暗搓搓吃醋……）


    第四十二章 你们是什么神奇体质


    梁方怀早已联繫了房东，仅剩的行李也只有衣服和被褥，花了不到一个钟搬好行李，楼辉趁机在房间换了衣服，两人就出发去了市博物馆。


    「你是想在学校周边开启一条打卡路线？」一路上楼辉听了梁方怀的想法，有些恍然大悟，「如果参赛时间拉长一些，可能会促使感兴趣的学生将周末游玩的地点定在博物馆、规划局等地方。这个想法的确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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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询问了制作印章和印章卡的价格，也不会很贵，协会如果可以拉到一两个贊助应该就筹备得了。」梁方怀是做了具体规划的。


    他罗列的打卡路线包括市博物馆、城市规划局、体育中心、街心公园、码头旧址等十个地点，涵盖了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两个部分。


    本校学生只要在两个月内到这些景区游玩并在管理处盖章即可，集齐所有印章就可以到地理协会兑换礼物，并获得学分。


    「你和协会的会长说了没有？毕竟接下来需要他们去拉贊助。」楼辉还是更关心这个。如果拉不到贊助，那再好的点子都没有用。


    梁方怀也有些发愁：「说了。她准备过几天给部长们开一个动员大会，所有部门都出去拉贊助。」


    学校已经下了通知，从下周开始学校就会解封，全体同学可以通过刷脸进出学校。单美桦下了军令状，如果拉不到贊助，那砸锅卖铁也要筹够资金，不然地理协会就真的面临解散的危机了。


    楼辉轻声安慰：「船到桥头自然直。别太担心了。」


    两人按照计划到各个景区同管理人员协商，梁方怀虽然口才不佳，但身边跟了一个巧舌如簧的楼辉，倒也事半功倍。两人跑了一整天才把十个地点都跑了一遍。


    这边梁方怀和景区管理人员达成合作，那边地理协会秘书部已经接到通知，风风火火做好了推文，就等着会长一声令下就发送出去。


    单美桦看了看关注人数仅有几十号人的公众号，掩面道：「发吧发吧。」


    楼辉看着新鲜出炉的推文，道：「如果请各景区官方公众号也帮忙转发推文，我们这个活动应该可以得到更大的推广吧？」


    梁方怀点点头，把推文和单美桦的名片发给了几位管理人员。


    回到学校一下车两人就齐声「嘶」了一声。平时外出考察实习都是穿着合适的鞋子，今天穿皮鞋走了一天，脚不疼才怪。


    「老公，我今天为了你真的豁出去了，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补偿我，不然我心里好不舒服。」


    楼辉拉着梁方怀的手低声抱怨，梁方怀神色淡定，刚想开口，就听到地下车库另一头传来轻微的声响。


    「那边是什么声音？」梁方怀仔细听了片刻，只觉得不像是脚步声。


    两人同时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却看到一个男生举着自拍杆在絮絮叨叨，楼辉把梁方怀拉到身后，冲着男生问：「同学，你在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


    男生可能没想到这里有人，勐然听到声音吓得放声大叫。两人默默推开几步，楼辉等他平静了一些才道：「这是教师的地下车库。你怎么进来的？」


    男生捡起自拍杆看了看手机，语气抱怨：「没错主播遇到两个老师了……刚刚吓死我了……还以为真的召唤到鬼了……」


    梁方怀：……原来他是在直播？


    楼辉伸出手挡住摄像头：「同学，这里是教师地下车库，不是可以随意拍摄直播的地方，现在都不早了，感觉回宿舍吧。」


    男生夺过自己的手机，冲着两人翻了个白眼，转身飞快地跑出去。楼辉嘆了口气，道：「我们得先去保卫处那边，让巡检继续加强力度。」


    李院听到这件事又来到楼辉宿舍串门，一进门就问：「你们是什么神奇体质呢？怎么天天都能遇上学生违反校规校纪？」


    楼辉颇为无奈：「可能是因为我们有一双善于发现、明辨是非的眼睛吧！不像您，眼里只有吃的。」


    没错，李院从自己宿舍端了一口锅，就等着梁方怀煮饺子了。楼辉格外嫌弃地瞅着那口锅，忽然道：「李院，要不你交伙食费吧？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


    李院缓缓抬起头看着楼辉，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所以，你是准备在教师宿舍支楞一个饺子店？」


    「不不不，没有那么高大上，目前只针对您一个人营业。」楼辉说着，脸上浮现出极具标志的职业假笑。


    李院嘆气，看了一眼冒着蒸汽散发香味的锅，又看了看冰箱，最终咬牙切齿开口：「接下来我们学院有两个去x市考察的名额，我给你们两个一起去。」


    「成交。」楼辉答应得高高兴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儿，问，「你原本打算让谁去？」


    李院略微心虚地移开视线：「昨天就批好了，经费也申请了，明天你们应该就能收到详细通知了。」


    楼辉竖起大拇指，对着李院一通表扬：「您真行！」


    「过奖，过奖。」李院谦虚地笑了笑，让楼辉心里更气了。


    梁方怀把一整锅饺子端出来时就看到李院脸上带着狡猾的笑容，立刻就知道楼辉肯定又吃瘪了。


    他很不懂，为什么楼辉在李院那里吃了好几次亏，还老是硬着头皮凑上去。


    楼辉半躺在椅子上，道：「李院人挺好的，他一生无儿无女，所有心思都耗在这里，我也是为了哄他开心。」


    梁方怀想到之前李院对他说的话，心里也不免增了几分唏嘘。


    两人接到去x市的通知都挺开心。梁方怀立刻查了当地的天气，然后就拿出手机购买大衣棉袄，坚决不做冻死在x市科研所的第一人。


    当南方人还可以穿短袖短裤时，x市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时不时还下几场雪。梁方怀当初在x市时没有做保暖措施，手上皮肤几乎都皲裂开来，以至于后来他再也不敢小瞧x市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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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还在讨论着带什么东西去x市，梁方怀的手机就响了。自从当了班主任，梁方怀的手机再也没有关过音量，二十四小时全天在线。楼辉帮梁方怀拿过手机，梁方怀接通片刻，脸色立刻就变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具有神奇体质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第四十三章 他们还都是太闲了


    两人匆匆跑到东三区女生宿舍，让宿管阿姨陪同进入女生宿舍，梁方怀一路上脸色都阴沉沉的，刚刚电话里方肖凝哭着说被舍友打了，电话那头还传来几声难听的谩骂，连楼辉都听得眉头一皱。


    走到214宿舍门口，门没有关，宿管阿姨率先走进去，就疑惑地问：「你们的衣服怎么都乱扔呢？地上是谁的衣服？怎么不放在衣柜？」


    梁方怀和楼辉也走进去。方肖凝的情绪已经平復了一些，坐在自己的位置擦眼泪。梁方怀扫视了一圈，看到宿舍其她女生冷着脸瞪视着方肖凝，便给了楼辉一个眼神，让他先把其她女生带出宿舍。


    宿管阿姨嘆着气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放在空凳子上，说：「哎，都是大人了，怎么吵架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嘛！」


    方肖凝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我不想吵架，是她们一直说我，联合起来排挤我，我的衣服也是被她们丢在地上的。」


    梁方怀坐在方肖凝对面，递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开口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原原本本告诉我吗？我相信你，也会帮你的。」


    方肖凝把脸转到另一边压低了声音抽噎，但却止不住流个不停的眼泪，梁方怀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一杯水，递到她手边，耐心地等着她。


    楼辉已经把其她女生带了出去，从窗口可以看到楼辉脸色严肃地和其她女生说着什么。梁方怀心里略略松了口气，又专心地对方肖凝道：


    「我一直有在关注你们宿舍的情况。你们宿舍几个人的个性都比较要强，军训那段时间就已经产生纠纷了。后来班里竞选班干部时你并没有参与班长一职的竞选，我还以为你是想泯灭个性，融入她们。」


    方肖凝带着哭腔道：


    「我一开始也以为，如果我不事事做到极致，不抢风头，不争第一，她们就会和我好好相处。后来我也不求好好相处了，就当陌生的同居者就好，可是她们连聊天讲话都要讽刺我骂我，我真的忍受不了。」


    她把衣袖往上拉了一点，露出了脱皮的胳膊：


    「前天晚上我肚子疼想喝水，就开了饮水机，她们故意抢在我前面装水，我等了三次，饮水机烧开第四次时我去抢着打水，她们就用滚烫的开水泼我，我的手痛得像断了一样，她们还在那里一直笑，最后还是我请前天晚上值班的宿管阿姨送我去医务室的。」


    看到方肖凝的胳膊都能想像有多疼，梁方怀问：「没有涂烫伤膏吗？校医怎么说？」


    方肖凝小心地把衣袖放下，不敢蹭到胳膊，道：「涂了，但是刚刚她们把我的衣服从衣柜里面拿出来乱丢，我跟她们要回我的衣服，她们不同意，还把我的衣服扔在了地上，我拿了几件先去洗了，胳膊的药也被水沖走了。」


    宿管阿姨惊唿了一声，又黑着脸嘀嘀咕咕地走出去，看样子是要去骂其她几个女生。


    梁方怀：「你先把烫伤膏拿出来涂一遍。」顿了顿，梁方怀认真问，「你现在想怎么解决？想住在这里，让她们搬走，还是想自己搬走，让她们继续留下？」


    方肖凝道：「老师，我想赶紧搬走，我在这里住不下去了。」


    「好。」梁方怀道，「我让宿管阿姨来帮你收拾行李。」


    梁方怀走出宿舍，就听到自己班里的女生廖美瑜用很无所谓的态度开口：


    「主任，我们没有搞什么歧视啊什么针对啊，学业繁忙，哪有时间专门难为她一个人啊，我们怎么说都是一个宿舍的啊，也不至于打架啦！」


    梁方怀请宿管阿姨进宿舍帮方肖凝，楼辉给了一个疑惑的眼神，梁方怀沖他点点头，然后对几个女生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排挤、欺负、打压，这些手段不觉得很低级吗？如果要攀比，那你们的作业是不是还不够多？还不足以让你们进行攀比？因为自私、嫉妒或者只是觉得好玩就伤害她人，这永远是最愚蠢的行为。我会申请让方肖凝去其它宿舍。你们要记住，无论是在学校，还是未来在职场，没有容人之量永远都是大忌。」


    几个女生垂着脑袋，梁方怀无法知道她们是真心忏悔还是不以为然，和楼辉一起帮着方肖凝推行李，换到另一件人数未满的宿舍。


    宿管阿姨也很心疼方肖凝受到这么大的欺负，一路都认真叮嘱她要吃什么有营养的饭菜，最后干脆让方肖凝接下来一周都到她的值班室去喝炖汤。


    梁方怀看了看方肖凝，她一脸感激之色，眼里虽然还含着一汪眼泪，但表情已经没有那么伤心了。梁方怀喊住了方肖凝，道：


    「你是很优秀很有能力的学生，那就认认真真、踏踏实实把你想做的事情做到极致，重新回復自信，不要让瞧不起你、想欺负你的人如愿，明白吗？」


    「我明白了，老师。」方肖凝又看了看神情漠然的楼辉，低声开口，「谢谢主任。」


    方肖凝跟着宿管阿姨走进新宿舍，两人转身离开。梁方怀低声问道：「我们学院里因为宿舍矛盾调整宿舍的学生多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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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想了想：「每年都会有几间宿舍经常吵吵闹闹甚至大打出手的。一些孩子在家娇生惯养，第一次集体生活根本接受不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相互记恨很久……」


    梁方怀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他们还都是太闲了。」


    楼辉在心里为学生点了一根蜡烛。听这话，就知道梁老师要布置作业了好吗！


    因为学校将会解封，梁方怀布置的作业也更加开放，让学生外出去任意景区进行考察并规划出本地自然资源优势。学生们只当梁方怀再次心血来潮，却不知道他只是单纯地嫌学生个人时间太多，还有时间闹矛盾。


    对比起他自己的大学时代，一天到晚只有上课和兼职两件大事，哪里还有时间维繫人际交往？


    安排好学校的事宜，两人就乘坐飞机前往x市。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认真解决宿舍矛盾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希望住宿生都有和平友好的宿舍环境！）


    第四十四章 情侣合拍的一股清流


    梁方怀这一次不仅是为了学校分配的任务，还要抽时间看看自己项目的最新研究成果，因此他的行程比楼辉忙碌许多。


    x市已是银装素裹，两人一下机舱就吸了一口冷气，连忙拉起围巾遮住了半张脸。


    楼辉伸出手接住雪花，笑着问梁方怀：「老公，你看我接着雪花的样子像不像电视里面的场景？」


    旁边刚好走过两个年轻女孩，听到楼辉的话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楼辉却丝毫不觉得尴尬，仍然认真看着梁方怀想要一个回答。


    梁方怀面不改色：「真像。」


    托他的福，现在再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尴尬」了。


    楼辉兴致勃勃拿出手机递给女孩：「你好，可以帮我们拍一张照片吗？就拍我们一起看雪的。」


    梁方怀满脸写着拒绝，但楼辉却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他只能挤出一个笑容。


    「三、二、一，茄子——」


    女孩拍完照自己都笑了：「这位先生一看就是在被迫营业，笑得一点都不真诚！」


    梁方怀扯扯嘴角：「尽力而为，不问结果。」


    楼辉也看到了照片，笑着把手机递给梁方怀：「老公，你好像是被我强抢的无辜民男一样。」


    梁方怀忍不住了，勾着楼辉的脖子，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女孩：「麻烦了，再帮我们拍一张吧！」


    这一次拍出来的效果就是梁·恶霸·方怀劫持楼·人质·辉。


    这个造型简直是情侣合拍里的一股清流，女孩连拍了几张，把手机还给了梁方怀，试探着开口：


    「两位先生，我们是来x市採风摄影的，你们是来x市旅游的吗？我们可否加个好友，有时间可以约拍一下。」


    梁方怀摇头：「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楼辉也笑了笑：「抱歉。」


    「没事，希望有缘再见。」两个女孩都有些可惜。


    梁方怀和楼辉等了许久才等到车，立刻坐上去直达研究所，梁方怀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的实验完成度如何，楼辉也好奇地开口：「梁老师，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去参观一下？」


    梁方怀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对实验过程进行封锁，研究所的核心成员都可以参与研究，只要不把数据和结果带出研究所就行。


    两人一进研究所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在摆弄摄像机。


    「嗯？你们怎么来了，不是尾随我们吧？」


    两个女孩刚开口就一个声音打断：


    「燕妮燕婉，你们怎么这么没礼貌，快喊叔叔！小梁，这两位是我侄女，今天来x市看我。她们两个说话就那德行，别和她们计较。这位是楼教授吧？快请进快请进！」


    梁方怀已经习惯了面前这位浑身上下被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研究员的语速，对楼辉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我的项目的合作伙伴，杨岷。」


    杨岷兴沖沖道：「小梁，你把楼教授带过来是要让他加入我们团队吗？后天要去山上採集样本，楼教授去不去？」


    杨岷三言两语就把研究所情况介绍得七七八八。因为这里环境恶劣，资金匮乏，设备短缺，在这里坚持得下的人不多，大部分研究员都外调了。


    楼辉看了看明显过时的设备，都替梁方怀感到发愁。


    「我跟队去开开眼。」


    两人换上防护服走进实验室，杨岷把一沓资料放在梁方怀面前，道：「光是上一次採样的研究结果就这么多，还没有录入计算机进行筛选。」


    梁方怀表情严肃，实际上已经悄悄用手拽紧了楼辉的袖子。梁方怀坚信，只要把人留下来帮忙，那自己肯定不用那么辛苦！


    两人坐下来核对数据。x市海拔四千米的剪云山上的被勘测出有少量的稀土资源，但梁方怀坚信剪云山里并不只是那一处有稀土，他们在山上採样勘测，试图寻找矿脉，但始终一无所获，最后只能用笨方法，一处一处定点採样分析对比稀土含量。


    「你们的设备还是上个世纪生产的吧？太影响效率了。」楼辉问，「怎么不申请换设备呢？」


    说到这个，梁方怀也很无奈：「设备要用火车拉过来，第一次是遇到山石崩塌，火车失事。第二次是中途自燃了。第三次还没有批下来。」


    「……好事多磨。」楼辉使用了一个安慰人的万能金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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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计算机上导出空间平面图，靠在一起写写画画，杨岷一推开门就看到挨在一起的两个脑袋，迅速转过身：「打扰了二位，刚刚接到通知未来一周有大到暴雨不能上山，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今天内採样离开，二是一周后再去採样。」


    十五分钟后，整装待发的一行人都站在了研究所门口。


    一行人都是常年外出考察的，每个人桌下都有几个应急包，一声令下即刻出发，都不带含煳的。


    杨燕妮和杨燕婉不被允许走进核心区，只能在外面无所事事玩手机和摄像机，看到梁方怀几人都拎着大包小包，连忙跑过来问：「叔叔，梁叔叔，楼叔叔，你们要去哪儿？」


    「小孩子家的别那么多问题。」杨岷对付两个侄女显然很有一套，「零花钱不够就问你爸要，就说是你叔这么说的。」


    「好！叔叔真好！」


    两个女孩立刻高高兴兴跑开，杨岷连忙把两人拉上车：


    「快跑快跑，不然她们又要问长问短了。」


    採样地点都是需要严格保密的，杨岷只能随口煳弄过去。梁方怀看了楼辉一眼：「我好像忘记让你签保密协议了。」


    楼辉坦坦荡荡：「我都是老公的人了，老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梁方怀：我是挺不放心你这张嘴的。


    车沿着山路开到剪云山海拔两千多米的高度，剩下的路程只能步行前往。梁方怀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他估算了一下，道：「我们加快速度，七点前赶到採样点。」


    x市日落是在晚上八点，日落之前赶到採样点较为安全。所幸一行人身体素质好，背着沉重的设备行囊都神色自若。


    一路上樑方怀明显感觉到风越来越大，他皱眉喊住了杨岷：「预计是几个小时后下雨？」


    杨岷看了看手錶：「我们还有十六个小时。」


    梁方怀道：「这天气不对。」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一起爬山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梁老师、楼老师：要一起爬山吗<^^>）


    第四十五章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大片的雨层云席捲而来，遮天蔽日，天已暗了下去。


    「估计六个小时内就会有雨。」楼辉用手錶测了空气湿度，眉头也蹙了起来。


    「我们四个小时内赶到，采完样立刻离开，赶得及的。」梁方怀想了想，又道，「我联繫二队在三千米高度接应我们。」


    楼辉有些不贊成：「行程赶得太紧，容易出危险。」


    梁方怀肯定地开口：「赶得及的。」


    这个研究已经拖了许久都没有进度，研究所里放弃的人不少，能继续留下的都是憋了一股劲想奋战到最后一刻的，因此也再没人反对，都加快脚步上山。


    这条路都走得熟练了，但梁方怀还是按照惯例认真设了路标，楼辉停下脚步默默等着他，两人都在队伍最后面，和走在最前面的杨岷隔了四五米的距离。


    「他们平时不设路标的吗？」楼辉问，「他们都直直往前沖，根本没有停下。」


    梁方怀道：「这段路程我们闭着眼睛都能走了……但设路标还是不能遗漏的，回去我说说他。」


    梁方怀心里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意味，他把这个归根于天气的压抑，强行按捺下焦躁与不安，大步跟上了队伍。


    「等、等等，停下来歇一歇。」


    凌彦气喘吁吁地开口。梁方怀喊住杨岷，举起右手打了手势原地休息，看了看手錶，道：「距离採样点还有海拔两百米的高度。我们休息五分钟就继续走。」


    一时间大家站的站坐的坐，纷纷取出水小口小口抿着。梁方怀道：「凌彦，我们换一下装备。」


    凌彦身上背的设备是最重的，也无怪他累得大汗淋漓。楼辉却把梁方怀刚接过手的设备夺过去：


    「我先背着，我们待会再换。」


    梁方怀摇摇头，楼辉又道：「你先看看你同事，他出汗太多了，得喝些盐水。」


    楼辉的厨艺不堪大用，但基本生存技能还是在线的，梁方怀闻言连忙把盐罐递给凌彦，看着他喝下盐水，然后又对楼辉道：


    「你背不动的，我来吧。」


    楼辉感觉到了羞辱，他忍不住好奇地问：「梁老师，你这是在故意挑衅你老公吗？」


    梁方怀默然片刻：「我不是故意的。」


    楼辉磨牙：「所以你真的是在挑衅？」


    「你是真的背不动。」梁方怀用手扶着楼辉，「要不你试试站起来。」


    楼辉站了起来。


    楼辉坐了下去。


    楼辉把设备还给梁方怀。


    他有些茫然，也有些忧伤。这个设备得有六十公斤，他是真的没办法背着它爬山，而且还是在爬了几公里山路之后。


    休整之后一行人又抓紧时间赶路，梁方怀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些担忧，云层实在太厚了，这场雨一定会很大。


    楼辉看了他一眼：「回去吧，这场雨很快就来了。」


    在杳无人烟的山里遭遇大雨，泥石流、坍塌、陷落、雷击……有无数种事故都可能发生。


    梁方怀咬咬牙，道：「已经快到了，可以赶得及的。」


    天不遂人愿，在距离採样点还有海拔四五十米的距离时大雨倾盆而下，现在再退回去也来不及了，他们换上雨衣冒雨前行，梁方怀大声喊道：「交错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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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天路滑，如果笔直前进容易打滑，一旦摔下会连带着后面的人也被绊倒。梁方怀不再催促速度，所有人脚步都放慢了，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噹噹。


    「注意安全，小心脚下。」


    天色彻底按下去，走在最前、中间和最后的人打开探照灯缓缓走到採样点。梁方怀蹲下身仔细辨认着标志，道：


    「是这里没错。」


    几个人迅速分工，安好取样钻机。楼辉虽然是第一次来剪云山，但对地质勘测工作并非一窍不通，站在梁方怀身边打下手。梁方怀沉默着把样本存放好，拉了警戒线设好标记，低声道：「原本是想时间充裕的话要再往上走几百米寻找下一个採样点的。」


    楼辉不由得气笑：「敢情您老人家还琢磨着冒雨再往上走呢？」


    梁方怀默然。楼辉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你是来这里考察採样多少次了，应该比我更清楚这里的危险，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这一次冒雨上山已经是很不理智的行为了，别再折腾了，赶紧收队吧。」


    梁方怀嘆了口气，幽幽开口：「如果可以，我倒宁愿付出生命，也要看到最后的成果。」


    楼辉脸色阴沉：「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梁方怀：「我知道。你是在觉得我不重视我的生命对吧，但是，在我心里，这个研究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楼辉声音都染上了几分阴郁：「梁方怀，你可真行，你真以为你是在捨生取义呢？没有生命，那再好再有价值的研究有个p用！研究的成果最后还不是为人服务的，怎么到你这儿就这么命贱呢？你还知不知道你是一名教师，难道你以后带着学生去实习也要这么教导他们吗？你还有什么资格去带队实习？」


    梁方怀勐地抬起头看着楼辉：「你说什么？」


    楼辉沉着脸扭过头，没有回答。梁方怀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不远处杨岷凌彦几个人也都察觉到梁方怀和楼辉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但雨声实在太大，他们听不清楚对话，只能看到两人都阴沉着脸不发一言，杨岷有些尴尬地走近一些，道：


    「我们准备准备，要下山了。」


    梁方怀背着设备走在最前面，他肩膀很薄，但身量挺拔，嵴背挺得很直，沉重的设备并不能压弯他的身躯，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根紧绷的弦。


    「小梁，走慢点。」


    杨岷发现身边的楼辉一直盯着梁方怀的背影，浑身似乎都散发着冷气，他看得心惊，连忙出声提醒。梁方怀随意摆了摆手，放慢了速度，但身后一行人却仍跟得气喘吁吁。


    「二队在来的路上遇雨了，没办法上到三千米，我们要自己背下去。」


    梁方怀接到这个消息有些无奈，但山上不能多呆，还是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山下挪。


    「梁方怀，停一下。」


    楼辉在后面喊了一声，梁方怀做了原地休息的手势才减速停下，转头看了看楼辉：


    「有事？」


    「换行李。」


    楼辉言简意赅，把他身上的设备扒拉下来。梁方怀道：


    「你刚刚试了背不动。」


    ◎作者有话说：


    在这里解释一波：可能有的人觉得梁方怀执意上山不妥，为了自己的研究太自私了，但，其实这个研究他并没有保密，研究所核心人员都可以参与的，他并不自私，不然谁愿意把自己的研究公开透明？还有，大家都是支持继续上山採样的，因为这个研究倾注了他们多年心血。至于稀土，想必大家也知道它的稀有和昂贵，如果真的勘测出丰富的稀土资源，那这对于整个国家的发展都是极具贡献的。他们知道稀土的价值，因此愿意为此付出生命——在里面也有一个对比，二队本来是来接应的，但是遇雨就不再上山，但梁方怀他们却毅然决然前往。所以二队和梁方怀他们的眼界、魄力、胆识都是有差距的。梁方怀的行为并没有什么问题。当然，也有的人觉得楼辉没有为了科学牺牲一切的精神，但他明知有雨，劝阻无果仍然跟随上山，并没有独自离去，不能说他没有科研精神吧。再说，当他在面对他最爱的人的时候，爱人说要为了理想和追求而死，哪怕理智知道这样ok，但情感上还是不愿意的啊。谁不是希望自己爱的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呢？难道还要楼辉支持爱人以身殉道吗？所以楼辉的行为也没有问题啊。


    第四十六章 你是公报私仇吗


    楼辉把自己的应急包递给梁方怀：「你帮我背着。」然后勐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保持平衡，「走吧。」


    梁方怀深深看了他一眼：「别逞强。」


    「没有。」楼辉沉着脸走在最前面，一行人从晚上九点多走了五个多钟才到停车的地方，二队也在那里等着，看到梁方怀他们连忙迎上来：


    「你们还好吧？採集到样本了吗？」


    「嗯。」梁方怀点了点头。


    二队的吴峰道：「接下来的暴雨会持续半个多月，幸好採集到样本了，不然，还要再等十来天。」


    杨岷凌彦他们刚把几十公斤重的样本卸下来就听到这句话，连忙重新查了一下天气，然后就狠狠骂了一声，道：「幸好採集到样本了，不然再等个十天半月的，我们还用不用赶进度了。」


    「先回去吧。」梁方怀也在心里暗自庆幸，脸上还没有收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就看到楼辉冷着脸从他面前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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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


    虽然他们都穿上了雨衣，但还是浑身湿透了，司机撑开了帐篷让他们先在车外把水擦一擦再上车，梁方怀想了想，拿了一条干毛巾走到楼辉身边递给他：


    「楼辉？」


    楼辉面无表情接过去，没有回答。梁方怀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他站在楼辉身边低声道：


    「你是还在生气吗？」


    「没有。」


    楼辉否认，但脸上就没有一个好脸色。


    梁方怀脱下外套用毛巾擦头髮，从雨衣领口流进去的水把他的衬衣都浸湿了，他擦了擦，忽然有些奇怪，毛巾怎么红红的？


    楼辉瞟了一眼，大步走过来抢过了毛巾一看：「你哪里受伤了？怎么流血了？」


    「没有啊。」梁方怀莫名其妙，还想拿回毛巾，「这个是血吗？」


    楼辉伸手捏着他的肩膀，梁方怀「嘶」了一声，楼辉把他的衬衣领口扯下来，脸色一下就变了：「谁方便拿酒精棉签绷带？帮忙拿一下。」


    刚刚他们都把应急包等装备卸下来扔到车里了，杨岷见状匆匆跳上车去拿。楼辉一张脸黑得吓人，道：「你木头做的吗？一路都不感觉痛的吗？」


    一想到梁方怀背着设备走了那么久，他就恨不得把面前这个眉头紧锁的人拎起来一顿打。


    「刚刚没感觉，现在感觉到了。」


    梁方怀说得真情实感，楼辉把他皮肤上的雨水擦干，他的伤口四周泡了水，都有些苍白，血沿着背部缓缓流下来，楼辉用毛巾擦了擦，然后用酒精给划拉开的皮肤消毒：


    「你忍着点。」


    梁方怀吸了口凉气：「你悠着点。」


    楼辉手上的动作稳稳的，消毒之后又涂了伤药，包扎上绷带，梁方怀咬牙问：「你是公报私仇吗？」


    楼辉疑惑：「何出此言？」


    梁方怀：「你的动作一点都不轻。」


    楼辉：「你不是很能吗？冒着大雨扛着设备受着伤还一马当先勇往直前，怎么现在就开始觉得疼了？」


    虽是这么说，但楼辉的动作还是轻了许多，包好绷带后楼辉额头都渗出了汗，他用袖口擦了擦，道：「上车了。」


    梁方怀「哦」了一声，看着楼辉坐在了最后一排，和他远远隔了几个座，心里不由得浮起了一阵一阵的委屈。


    回到研究所，一行人都回了宿舍换衣服，梁方怀走到楼辉身边，道：「我们去宿舍吧。」


    杨岷站在一旁，看到楼辉板着脸，便好心地出声解围道：「没事，咱这里空宿舍多的是，我带楼教授过去就行，楼教授喜欢住高楼层还是低楼层的？靠楼梯还是靠里面的？」


    梁方怀沉默着看杨岷一眼，指着样本：「你去帮他们归类吧，他们不太熟悉。」


    杨岷立刻蹿到了两米开外：「上次他们已经分错一次了，这次要是再出错，我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


    梁方怀抬起头看着楼辉：「楼老师，走不走？」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穿过食堂，经过运动场，梁方怀刷了卡走进宿舍区，两人站在电梯里看着跳动的楼层数，楼辉忽然开口：「你觉得我是生气吗？」


    「不是吗？」梁方怀反问，「你想要让我们回研究所，不再去採集样本，但我没有听你的，所以你生气了。」


    梁方怀在脑子里盘了一下逻辑因果，然后笃定地做了总结：「因为我没有满足你的大男子主义气概，所以你生气了，还骂我。」


    楼辉气得咬了咬牙，想直接动手把梁方怀脑子里的水摇出来，拼命忍了忍，才道：「你的理解能力真行。」


    「你别阴阳怪气的。」梁方怀皱眉。


    楼辉道：「我这不是阴阳怪气。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我明明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却还是没有更耐心一些。」


    梁方怀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现在是在发自肺腑地反省吗？」


    楼辉又气又笑，道：「对。」


    梁方怀问：「那你反省出什么了？」


    楼辉一条一条数着：「第一是不应该骂你，第二是我没有好好理解你体谅你，第三是不该冲着你发火。」


    梁方怀点点头：「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你只要下次好好说话就好，我想和你好好过的，所以我会听你的意见的。」


    楼辉轻轻咽了一口口水，认真点头：「好。」


    两人进了宿舍，楼辉先去洗澡，梁方怀想煮姜汤，但他很久没住在这里，厨房和冰箱都空空荡荡，他只能把防尘罩全部拆下来，坐在椅子上发呆。


    楼辉很快就洗完澡走出来，催着梁方怀道：「快去洗澡。」


    梁方怀一转过头就看到两条白净的腿，他被口水呛了一下，转过头咳了几声问：「你你你怎么不穿裤子！」


    「忘记拿裤子了。」楼辉无辜地站在原地，「我的浴袍也没有那么短吧？你转过头干什么？都是男的，看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梁方怀脸色通红，抓起衣服就冲进了浴室。


    楼辉却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站在浴室门口敲了敲门：


    「老公，你后背还受伤呢，我帮你吧？」


    梁方怀一惊之下碰倒了洗髮水，发出哐当一声。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不知道楼老师为什么生气的梁老师和生气还得哄梁老师的楼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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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老师：不气不气，气坏身体没人理qaq）


    第四十七章 翻煎饼的快乐


    「老公，你怎么了？没事吧？」楼辉敲了敲门，没听到梁方怀的回答，连忙哐哐敲了几次，大声喊，「老公？老公？」


    「我没事。」梁方怀的声音很是淡定，他把洗髮水扶好，冷静开口，「你安静一点，别影响我洗澡。」


    「哦，那你小心，伤口别碰到水。」楼辉不情不愿地坐回了椅子上。


    尽管在g大教师宿舍同居了几个月，但因为天气渐凉，两人平时更多是穿着长袖长裤，刚刚楼辉的浴袍没有拉紧，露出了一大片肌肤，这样直面他的身体还是第一次。梁方怀深唿吸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打开花洒。


    「不要去想了不要去想了！新生早晚三四纪，六千万年喜山期，中生白垩侏叠三，燕山印支两亿年……」


    梁方怀念念有词，背着地质记忆口诀，躁动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果然，还是地质才能使人满足和快乐。当梁方怀顶着一副升华了的表情走出浴室使人，楼辉都震惊了一瞬：


    「你在里面干什么了？」


    「在回忆地质年代。」梁方怀难得地冲着楼辉露出一个微笑。


    楼辉：？所以美男计比不过地质年代，是吗？不，我不信！


    楼辉见梁方怀靠着书桌吹头髮，走过去接过了吹风筒，道：「我帮你。你还受伤呢，别待会伤口裂开了。」


    楼辉的手轻轻落在梁方怀的脑袋上，摩挲着湿哒哒的头髮，梁方怀感觉有些痒，道：「你别弄到我脖子。」


    「没有啊。」楼辉的语气很是无辜。


    梁方怀开口：「哪里没有，你是不是老是偷偷摸摸碰我脖子……」


    说着，梁方怀勐地转回头，楼辉刚好俯下去仔细看，两人登时四目相对，梁方怀有些不自然地低声问：


    「你在干嘛？」


    「我……我看你脖子有没有沾到头髮。」楼辉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唿吸轻轻落在梁方怀的耳畔，激得梁方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离得那么近，感觉怪怪的。」梁方怀伸手想推楼辉，但却被楼辉顺势揽住了。


    「我……我想吻你。」楼辉看着梁方怀，声音沙哑。


    梁方怀怔怔看着楼辉，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只看到楼辉的脸在眼前放大，然后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嘴唇好像有湿湿的感觉，唔……嘴唇被撬开了……好奇怪……


    「唿……」


    梁方怀大口大口唿吸着，楼辉忍不住笑道：「闭上眼睛，记得唿吸，别发愣。」


    梁方怀想开口反驳，但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又感觉嘴唇被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立刻闭上双眼，感受到如鱼得水的快乐……


    似乎回到了童年一般，在小小的摊位旁边看着老闆烙煎饼，铲子把煎饼翻过来……翻过去……有一阵又一阵甜腻的香气，让梁方怀感觉晕晕眩眩……


    「醒了？」


    梁方怀一睁开眼就感觉身体的记忆復甦，昨天晚上从卧室折腾到浴室，来来回回洗了几次澡，他又气又尴尬地看了楼辉一眼，没有说话。


    楼辉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梁方怀的脑袋：「吃什么？我刚刚打包了煎饼、面包、汤粉、粥……」


    梁方怀一听到「煎饼」二字就回忆起彻底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立刻开口：「不吃煎饼！」


    楼辉噗嗤一笑：「好。」


    梁方怀奇怪：「你笑什么？」


    楼辉憋着笑解释：「昨天晚上你迷迷煳煳之间老是说，『我不是煎饼，别翻我』……」


    梁方怀一熘烟下了床，歪歪扭扭进了浴室：「我去刷牙。」


    楼辉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大笑出声：「小心点，别摔倒了。」


    回答他的是哐的关门声。


    未来半个月都是连绵不断的雨天，研究所的人每天都蹲守实验室，梁方怀和楼辉来x市还有学校的公务在身，只能中途离开了研究所。


    楼辉道：「李院介绍的这个厂商，他和李院有些交情，设备的价格会便宜很多，而且运费全免。」


    梁方怀有些心动：「他有什么设备？」


    楼辉看了他一眼：「研究所缺的他都有。」


    「那我能和他交涉一下吗？」


    「不能。」


    梁方怀：……「为什么？」


    楼辉理直气壮：「没有为什么。」


    梁方怀不和幼稚儿童计较，两人打个车去科技园看设备，梁方怀只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低声对楼辉道：「这些……怎么都是二手的？」


    「嗯，不然经费哪里够用。」楼辉很是坦然。虽然设备是要给学生使用的，但毕竟只是本科学生，对于仪器的要求没有那么高，精准度也没有很精密要求，所以这些已经足够了。


    梁方怀原本感兴趣的神色立刻冷淡下来。研究所需要的设备都必须是高精的，这些二手的设备都用不上。数据一旦错了一个就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谁都承担不起，所以对于仪器设备的要求都很高。


    楼辉也知道这一点，研究所虽然资金匮乏，但总不能使用这些设备，如果研究结果出了什么纰漏，他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给梁方怀的。


    「楼老师，看得怎么样啦？要不要亲自调试一下哪？」负责人早就接到通知，对待楼辉格外有耐心，笑眯眯地拿出一把钥匙开了门，道，「楼老师，最左边那台开着噻，您可以去试试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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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走到仪器旁边，楼辉扶了扶眼镜靠近了些仔细查看，又伸手握住手柄进行校准调试，梁方怀看到他微微皱眉，似乎很不满意。


    「楼老师，这些都是请了专家来进行校准过的了噻，按照国标来的喔，精准度肯定是有保证的啦！我们老闆开的价格也是压到最低了哦，都是熟人嘛，肯定不坑熟人的哇。」


    负责人讲话带着轻微的x市的口音，梁方怀在这里生活多年，早已习惯了这个口音，楼辉也和这个负责人交涉多次，也已经有了免疫力了。


    「我听说有些店是专门杀熟的。」楼辉道，「这个仪器你说请了专家校准了，是什么专家，有什么研究项目？发表过哪些论文？在哪里高就？」一连串问题把负责人问得一脸迷惑，楼辉继续道：「我刚刚帮你们调好了。最新国标已经出了，这个是按照旧年的，都已经过时了，如果还按照老国标，那数据测出来就会有偏差，可能偏差零点零几，但在研究过程中任何微小的偏差都是尽量要避免的，你做这一行的应该清楚吧？」


    ◎作者有话说：


    本章出现的地质年代记忆口诀来自百度百科，讲真，口诀是真的蛮有用的哦！


    今天是翻煎饼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emmm……从此，煎饼就成了梁老师和楼老师的暗号……


    第四十八章 不要得罪楼辉啊


    负责人急得满头大汗：


    「楼老师！这个肯定是那个专家不知道出新国标了嘛！幸好楼老师慧眼，一下子就帮我们发现了谬误噻！所以说术业有专攻嘛，我们这些卖仪器的肯定比不得您啦！」


    楼辉面无表情，显然不吃这套，负责人悻悻地收敛了浮夸的笑意，道：「楼老师，您既然是会校准的，那这批仪器在您手里也刚好能够发挥他们原来的价值啦！哎呀这次是我们的失误噻，为表歉意，我们必须打个折滴，您看少五百行不咯？」


    「一千。」楼辉指了指几台仪器，语气不容置疑，「每台少一千。」


    负责人震惊：「楼老师！」


    楼辉道：「如果你们去请专家校准，花费更高。我身边这位就是研究所的专家，不如让他来校准，我也给你打个折让你优惠些。」


    负责人显然没料到梁方怀年纪轻轻已经是研究所的专家，连忙道了几声「失敬失敬」又对着楼辉赔不是，好说歹说，最后以每台减少八百的价格拿到了这批设备，签了合同盖了章。


    负责人表情麻木，显然在楼辉的语言攻击之下已经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梁方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待走出科技园，梁方怀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杀价那么狠？」


    楼辉：「李院就给了我那么点额度。」


    梁方怀：……


    楼辉：「但凡再贵一毛钱，我就买不起了。」


    梁方怀：「李院是信任你。」


    「不用帮他说好话，他指定觉得我买不回这批设备，这样他就可以把经费用在别的地方。哼，我才不给他这个机会呢，我也不告诉他这批设备我已经拿下了，等他答应把这经费给别的专业，到时候我看他怎么收场。」


    梁方怀：「……行吧。」


    梁方怀再次刷新认知，得罪谁都好，就是不要得罪楼辉啊，这人心眼小，心又黑，玩不过。


    两人把李院交代的事情办完，终于了却心头的一块大石，干脆沿着街区缓缓散步。x市人口较少，因此宽敞的街道上常常显得空空荡荡，而今雨期未过，x市禁止游客进出，两人得在这里待到雨停才能离开。


    「我们挑些东西给李院和曲老师他们吧？」


    梁方怀指着摊贩支起来的小摊，上面杂乱摆放着不少传统手工艺品，可能因为拜访了很久都没有售出，上面都挂了灰扑扑的尘埃。楼辉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指着一个不倒翁道：


    「买这个给李院就好。」


    梁方怀：「有什么寓意吗？」


    楼辉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寓意嘛……就是希望他在听到设备已买的消息之后不会突然病发倒下。」


    梁方怀：……


    最后梁方怀还是把不倒翁买下来了，拳头大小的不倒翁摇摇晃晃煞是可爱，梁方怀是不准备把它送给李院的。这么可爱的不倒翁，还是自己收藏着吧！


    「这边也没什么特色小吃，不然可以带些回去。」梁方怀有些遗憾。x市这边不仅没什么小吃，而且因为气候不好，水果蔬菜都非常昂贵。


    楼辉想了想，道：「其实，如果要带些有特色的回去，我们可以去山上捡些石头，既有心意，又独一无二。」


    梁方怀点了点头，贊同地道：「的确是很好的主意。」


    楼辉道：「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省钱。我们距离买房的目标又近了一步。简直是一举三得。」


    梁方怀：……所以我到底为什么那么用心听取和採纳你的建议？


    两人最终还是冒着雨坐车去了剪云山，在山脚下挑挑拣拣，选出了十来块好看的石头。楼辉笑道：


    「薛老师有一个爱好就是收集石头，他无论去哪个地方旅游，都要带回一块石头留作纪念，他家里和办公室都堆了许多做了记号的石头，如果那些石头变成金子，那他就成了亿万富翁了。」


    「那我们给这里拍一张照片吧，让薛老师知道这块石头是从哪儿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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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说着拿出了手机打开摄像头，对楼辉道：「你拿着石头站好。」


    楼辉有些不乐意：「我可不想和他的石头拍照，更不想要我的照片保存在他的手机里。」


    「就拍一张。」梁方怀调整焦距，脸色倏然一变，「楼辉，听我说，你站好，不要说话，不要动。」


    楼辉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能感觉到梁方怀的语气有些紧张，于是安安静静站得笔直，然后他就看到梁方怀突然把手机往旁边一砸，接着撒腿就跑。


    楼辉：？


    下一秒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条一米多长的蛇从他身后窜出去，追在梁方怀身后。


    「小心！」


    楼辉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追在后面把蛇挑起来扔得远远的。


    「快跑！」


    两人拉着手往停车的方向跑。山地崎岖不平，两人不敢分心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远远看到司机撑着伞靠在车门吃东西，楼辉大声吼道：


    「我们身后有蛇！小心！」


    司机一开始只想着两个专家跑得那么狼狈竟然还不忘手牵手，一听到有蛇，他立刻丢下吃的转身进车里拿了捕蛇钳：「蛇在哪？」


    「后面！」


    x市多山多雨多蛇，当地人多会在家里或车里备上可伸缩的捕蛇钳，司机朝着蛇跑过去，夹住它的脑袋，道：「这是过山风啊！难怪这么凶追着你们不放！你们快报警！保护动物打不得！」


    过山风是当地人对眼镜王蛇的称唿，梁方怀并没有看清那是什么蛇，现在才感觉后怕。


    他刚刚脑袋完全是一片空白，被楼辉拼命拽着跑，现在一停下来有些恍惚，楼辉连忙扶着他，问：「没事吧？」


    「没事。」梁方怀脸色有些苍白，心里还有着逃出生天的惊险。


    眼镜王蛇毒性极强，还会喷毒液，梁方怀和楼辉都远远站着，司机也用捕蛇钳固定着蛇头，不敢靠近。


    「之前你们在这里遇到过蛇吗？」楼辉问。


    「没有，这是第一次。」梁方怀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我第一次在x市直面一条蛇。」


    当耳闻变成眼见，谁都不觉得好玩。尤其是在清楚听到蛇「嘶嘶」声的时候。


    楼辉幽幽开口：「看来以后你们研究所里还得备着血清了。」


    梁方怀一想到经费问题，脑子里就像搅了一团乱麻，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古人诚不欺我！


    此行不仅让梁方怀见到了蛇，还体验了一把坐着警车去局里做笔录的感觉。出示证件做完笔录已经到了饭点，他们坐车回研究所还要一个多小时，热情的警察还留着他们三人一起吃饭，于是梁方怀甚至还品尝到了警局食堂的风味。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被蛇追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我曾经在下山时走偏僻的小路，遇到蛇了……一瞬间吓得，全身僵硬，好像连血液都停止流动了，真的超害怕！！幸好蛇跑了，如果遇到眼镜王蛇这种有视力、会追着人跑的蛇，真的太恐怖了！所以大家爬山尽量走正常的路，别逞强，别去走那些荒僻的小道，一定要注意安全！）


    第四十九章 恭喜您出名了


    「我明天就待在研究所，不出门了。」梁方怀做了今天的总结，「一旦出门，多多少少会遇到不可控的事情。」


    楼辉也很同意，当然，如果一直待在宿舍，那他就更同意了。


    梁方怀回到研究所就给所长打报告，反映了剪云山上有毒蛇存在的问题，并申请提供血清。所长到云杭市开会还没有回来，副所长早就已经外调了，本来杨岷是有实力有资歷可以担任副所长一职的，但他对这个项目耿耿于怀，一心一意投入到这个研究里不能自拔，索性拒绝了任命通知了。


    x市研究所是梁方怀最为熟悉的地方，他在这里简直像回了家一样自在，天天拉着楼辉帮忙整理数据，楼辉完全成了他的私人秘书。


    「老公，你邮箱有几封邮件，来自研究所曾所长、市规划局、g大地理学院涂书记……咦，涂书记怎么给你发邮件不给我发？」


    梁方怀在用显微镜观测，随口就对楼辉道：「你帮我看一下他发了什么。」


    楼辉点开来一一看了看，道：「梁老师，恭喜您出名了！」


    梁方怀：？


    他脱下手套走过去看，楼辉把位置让开来，道：「还记得你们协会那个打卡路线的活动吧？现在已经登上了日报，其他学校纷纷效仿这个活动举办打卡旅游区的活动，旨在让学生了解学校所在地的人文精神、传统文化。涂书记让你尽快回去接受採访，市规划局那边也希望你去做一个访谈。」


    「哦还有你们曾所长在云杭市开会时也听说了这件事，他就顺便提了一嘴，说你的研究项目在筹措经费，现在好了，经费问题也解决了，设备可以更新，血清不日也会运过来。」


    梁方怀听着听着感觉仿佛做了一场大梦：「这是真的吧？」


    「经费」二字几乎是压在梁方怀心头的大石，现在竟然这么轻飘飘就解决了？


    手机铃声忽然想起，梁方怀拿出手机点了接听外放，所长的声音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激动：「小梁，你看没看到我给你发的邮件？」


    杨岷从外面跑进来，一双眼睛都迸发着异样的神采：「小梁！你听说了吗，咱们的经费拨下来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所长总算干了一件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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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


    电话那头的所长：……


    梁方怀摇了摇手机：「我和所长通着话呢，你跟他聊聊？」


    杨岷：……「有点忙，告辞。」


    所长平復了一下心情，语重心长开口：「小梁啊，你也知道现在这个经费都是看在你在g大做的那个活动的份上，等x市雨停，你就赶紧回g大吧，务必把那个活动办得漂亮。研究所这边你给杨岷交代一下，尽管吩咐他去做就好，现在要把g大那个活动放在第一位，明白不？」


    梁方怀琢磨了一会儿也明白了曾所长的意思，轻轻嘆气：「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楼·资深秘书·辉道：「三天后会放晴，我们可以趁着那个时间离开，如果觉得时间太紧急，那我们也可以等到一周后再走。」


    梁方怀瞥了楼辉一眼：「你连票都买好了，还问我？」


    没错，楼辉直接当着梁方怀的面买了三天后的票了，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笑道：「我都是以梁老师的意愿为工作核心的，既然我们心心相印，那问和不问也没差多少。」


    在门口又想走进来找梁方怀的杨岷：……算了，有事儿发信息不行吗，我为什么总是要走过来自取其辱？


    两人在研究所住了不到半个月又要离开，不过他们早就习惯了迁徙，也没有什么难过不舍，甚至还能坐在床上看电视。


    没错，看电视。两人都很喜欢《自然地理》的纪录片，颜色瑰丽绚烂恍若云霞的丹霞地貌，斑斓多多彩姿态各异宛如神迹的岩溶地貌……尽管梁方怀曾经实地勘测过，但每一次看到还是会在心里感到深深的震颤。


    两人边看边点评：


    「我很喜欢俯拍的那个场景，很有韵味。」


    「这里的风蚀作用太强烈了，再过几十年这里应该又是另一副模样。」


    「我去过这里，不过之前还没有开发得这么完善，现在再去感受会很不一样。」


    梁方怀还拿了笔记本，时不时停下来记录着什么，楼辉没有凑过去看，但梁方怀却拉着他的手，神色有些不自然：「你不想看吗？」


    楼辉忍着笑，无辜地问：「我可以看吗？」


    梁方怀沉着脸把笔记本合上：「不看就算了。」


    「看看看！」楼辉连忙把笔记本夺过来，「谁说我不看了，我挺想看的！」


    笔记本一打开就是「和老公的梦想旅程」几个字，楼辉心里一动，继续翻开，一页一页用工整的字迹写了哪个地区有哪些景区、标志性建筑、特殊的地貌、特色美食……梁方怀看着楼辉越看越入神，匆匆转身想离开，却被楼辉长手一伸撞进了他的怀里。


    「你怎么偷袭？」梁方怀有些不满。


    楼辉俯下脑袋：「好，这一次我给你准备时间，我要吻你了，倒数三句，三——」


    梁方怀不给楼辉继续数下去的机会，抬起头深深吻住了他的嘴唇，楼辉眸色愈深，一只手放在梁方怀的脑袋后，不给他躲避的空间，另一只手也顺势搂住了他的腰，倒在了床上。


    梁方怀恍惚之间，再次觉得自己像煎饼摊上的煎饼，翻过来，翻过去，有甜蜜而火热的气息在耳畔炸开……他开口都是嘶哑的呜咽，声带似乎都破碎了，神智也涣散成了一片一片，眼前好像有闪着各色亮光的碎钻，把他紧紧包围……


    再次清醒又是一个早上，他艰难地坐直起身，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喊道：「楼辉？」


    一开口他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到，这是他的声音吗？


    楼辉从门口走了进来，坐在梁方怀身边，递过去一杯温水，问：「醒了？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梁方怀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我哪哪都不舒服，你要不要试一试？」


    楼辉：「我人乖貌美，相信老公不会难为我的。」


    梁方怀：「呵。」


    ◎作者有话说：


    杨岷：作为一名深受其害的当事人，我申请让两名屠狗人员离开！


    所长：收到！了解！安排！


    第五十章 你来当煎饼


    为了有一个良好的状态返回g大，梁方怀勒令楼辉不许再接近他身边半米，直到进了g大教师宿舍，楼辉才轻轻吁了一口气，搂住了梁方怀：「老公，我好想你。」


    梁方怀低低开口：「我也是。」


    在感觉楼辉变身之前，梁方怀飞快推开人形挂件，推开门跑了出去：「我我我把礼物拿给李院，你别跟过来！」


    楼辉：……


    梁方怀跑到李院的宿舍里才发现自己没有穿外套，从窗缝透进来的风凉凉的，让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笃笃——」


    梁方怀打开门，就看到楼辉拿着他的外套站在门口，李院「啧啧啧」感嘆了一声，然后就把梁方怀往外推：「你们的礼物我笑纳了，请回吧请回吧，别在我这个糟老头子面前卿卿我我了。」


    梁方怀刚逃出门几分钟就又被楼辉拉回去，一看到楼辉虎视眈眈，他就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拿了衣服闪身躲进洗手间：「我去洗澡。」


    楼辉悠闲地开口：「好，洗干净点，我等你。」


    梁方怀：……我不出去可以吗？


    两人隔着一道门开启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最后梁方怀实在呆不住了，打开门走出去，楼辉倚在窗边回信息，看到梁方怀穿着睡袍，手一伸就想把梁方怀拉进怀里。梁方怀连忙拦住他：「你还没有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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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笑了，笑得颇有深意：「我明白老公的意思了，我这就去洗，老公放心，我一定会洗得干干净净的。」


    梁方怀：……不，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梁方怀的目光落在了床头灯上，暗示思忖着打晕楼辉的可能性有多大。


    于是楼辉一走出来就看到梁方怀站在床头灯旁边，还在用手比划着名想把它拎起来。


    楼辉：？我进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老公，你是想要谋杀亲夫吗？」楼辉忐忑地绕到了床的另一侧，和梁方怀隔开了安全距离。


    「刚刚有这个想法。」梁方怀坦诚道。


    楼辉：「……那现在呢？」


    梁方怀坐到床上，拉住了楼辉，道：「我在想，如果，我不是煎饼，你是煎饼，那是不是不一样了？」


    楼辉的眼角狠狠一跳：「所以……你想换一种方法？」


    梁方怀点了点头。


    楼辉一脸严肃：「老公，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在昏暗的床头灯光下，两人坦诚相对，楼辉躺在床上拉着梁方怀，然后……


    梁方怀：！「不对！不是这样！出去！唔……」


    楼辉的语气充满委屈：「怎么不是？这一次分明是我在下面！」


    梁方怀：「不、不是这样子……轻、你轻点……」


    楼辉：「好，我都听老公的。」


    梁方怀：「你闭嘴……」


    脆弱的床板「咯吱咯吱」响了半宿，梁方怀已经无力去思考隔壁宿舍会不会听到这么大动静了，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感到楼辉拉着他的手温柔地给他擦拭着身上的痕迹，于是，他彻底地陷入了昏迷。


    梁方怀醒来之后觉得全身都不是自己的了。比起煎饼，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连煎饼都不如。


    一开始只是像骑在疯狂的旋转木马上面，慢慢的，姿势就变了，他的膝盖跪了好久，现在还在隐隐生疼。


    罪魁祸首腆着一张无辜的脸凑过来：「老公，你难受不难受，我抱你去刷牙。」


    「滚！」梁方怀忍不住龇牙，「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呵，男人！」楼辉嗤了一声，「昨天晚上不知道是谁，又喊我老公，又喊我哥哥，结果还没下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梁方怀：……他都忘记昨天晚上在楼辉丧心病狂地折腾下他到底多么丢脸地喊了楼辉什么，现在勐然回想起来，只感觉脸都丢光了。


    「老公，不要害羞嘛，你小时候不也喊我哥哥的嘛，现在喊也可以啊……」


    楼辉一想到昨天晚上在自己耳边低声喊着「哥哥」的梁方怀就觉得内心欢欣雀跃，跟在梁方怀身后不断叭叭，梁方怀听得心烦意燥，「哐」一声关上浴室门，楼辉捂着差点遭遇袭击的鼻子，悻悻地退开了几步。


    「老公好兇，人家好可怜……」


    在浴室里面还听到楼辉的声音，梁方怀索性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水声终于掩盖过了楼辉的碎碎念。


    楼辉那个浑蛋……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节制……他的体力明明没有那么好，为什么却可以那么久……梁方怀脸色阴沉在心里把楼辉大卸八块，然后又在心里来来回回背了好几遍地质年代记忆口诀，才整理好心情走了出去。


    桌上摆放着面包、汤粉、粥、油条，梁方怀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煎饼，才在心里松了口气。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要吃煎饼了，也不可能去玩旋转木马了！绝不！


    「老公，我们明天再去规划局吧，今天他们在修缮陈设，闭馆了。」楼辉是得体的笑容。


    梁方怀更气：「你是不是知道今天他们不开门，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楼辉摇摇头：「没有，我不知道，是李院刚刚发信息给我的。」


    梁方怀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信息已经99+了，他一边喝粥一边回信息，想了想，问：


    「之前我们一起去规划局，那边负责人是在知道你是g大专业主任才答应合作，为什么不是你去接受採访，而是我？」


    楼辉眨眨眼睛：「因为你是地理协会的指导老师呀，这是地理协会和他们的合作，他们肯定找你啊！」


    梁方怀有些苦恼：「可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楼辉：「没事，顺其自然，随缘发挥。苟富贵，勿相忘。」


    梁方怀白了他一眼：「如果有朝一日，我真的大富大贵，我就休了你！」


    楼辉：「……老公你好狠的心。」


    梁方怀：「你下次好好表现，我就不休你了。」


    楼辉立刻来了精神：「老公，那我们今晚再试一次，我肯定好好表现！」


    梁方怀：……此时他只想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多话！让你多话！


    吃完早餐，梁方怀还是坚持要去外面走走，楼辉拧不过，只能跟在梁方怀身边，像花孔雀一般昂首挺胸，拼命展示自己的魅力。


    梁方怀：「……你再这样招摇就回去，我自己可以走。」


    ◎作者有话说：


    快问快答：


    恬记者：最不喜欢的食物。


    梁方怀：煎饼。


    恬记者：最不喜欢的游戏。


    梁方怀：旋转木马。


    恬记者：最不信任的人。


    梁方怀：楼辉。


    在一旁吃着煎饼玩着旋转木马的楼辉：？


    第五十一章 让你卖得更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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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楼辉还是被梁方怀赶了回去。按梁方怀的话说，就是看到一只花孔雀一直在身边扑腾来扑腾去，简直晃眼得让人目眩。


    梁方怀却没想到会在办公楼下遇到魏清晨。


    魏清晨靠着栏杆，不知是不是专门等着他，一看到他走过来，便笑吟吟地迎上来，道：「梁老师，好久不见。」


    梁方怀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但仍然礼貌地沖她打了招唿，魏清晨喊住了他，关心地问：「梁老师，不知道地理协会如今的状况怎样呢？」


    梁方怀一下子就想起楼辉的话。魏清晨是为了评职称才到协会担任指导老师的，评上之后就辞去了这个职务了。现在却又问起协会的事情，难免让他心生疑惑：「魏老师，你这么关心协会，那当初又为什么要抛下它？」


    「看来，是楼主任跟你说了？」魏清晨脸上坦坦荡荡，「他是不是说，我是为了职称，才到协会担任指导老师？」


    「不是吗？」梁方怀问。


    魏清晨：「当然不是！我也是出于对协会的责任感，才会留在那里，后来辞去职务，也是因为我的工作繁忙，毕竟我都是专业主任了，平时忙的事情肯定更多，这些梁老师应该不懂吧，我们平时要考虑的可不仅仅是对学生的教学，还要考虑一整个专业的事情……」


    梁方怀点了点头：「魏老师辛苦了，既然这样，魏老师先忙吧。」


    「等等！」魏清晨喊住了他，道，「梁老师，我话还没有说完了，别这么着急呀！」


    梁方怀忍不住皱眉：「有事说事。」


    两人相对而站，魏清晨脸上胜券在握的笑容让梁方怀心里愈发嫌恶，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魏清晨的话，然后问：「就这件事？」


    「梁老师觉得我们可以达成合作吗？」魏清晨笑着问。


    梁方怀没有回答他，但脸上冷冰冰的神态已经昭然若揭。


    「我相信梁老师会想通的，如果梁老师改变主意，可以打电话给我。我的号码就贴在我们办公室门口。」魏清晨拍了拍梁方怀的肩膀，「好好考虑。」


    梁方怀根本不想去考虑魏清晨所说的合作，但还是忍不住想了楼辉说到经费时脸上的苦笑，他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规划局负责人发去了一个信息。


    楼辉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很不高兴吧……


    梁方怀想到这里，心里已经嘆了口气。


    「梁方怀！」


    果然如他所料，楼辉下了课就听到学生在议论纷纷，连忙拿出手机查看信息，然后就跑到办公室找他算帐了。


    梁方怀站起来走到楼辉身边：「小声点，这里还是办公室。」


    楼辉目光满是怒意，但声音已经克制着低了许多：「梁方怀，我需要你的解释。」


    梁方怀摇了摇头：「这个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不想去了，魏老师是地理协会上一任指导老师，那换成她去也没什么吧。」


    「也没什么？」


    「我知道你对她的意见很大，但都是同事，没必要这么针锋相对吧？」


    「我和她针锋相对？她也值得我正眼看她？梁方怀，你可真行，我不想听你说她，我就是想问你，你到底为什么不去！」楼辉点开手机屏幕，几个公众号最新一篇推文的封面都是魏清晨，楼辉问，「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去？出现在这里的人，原本应该是你吧！」


    梁方怀也看到了推文，他颇为无奈地开口：「楼辉，你知道我对追名逐利没什么兴趣的，这些她喜欢就给她，我不需要这些。」


    楼辉看着梁方怀，重重喘了几口气，忽然转身就走了出去。


    「楼辉！」


    梁方怀喊了一声，可楼辉走得飞快，直接关了电梯门，梁方怀气闷地皱着眉，突然听到身后高跟鞋走路的声音，梁方怀转过头，冷冷看了一眼魏清晨：「魏老师，你要的已经拿到手了，那我要的，你也准备好了吧？」


    魏清晨优雅一笑：「当然，咱们之间的合作，说什么我都不会坑你的。只不过，楼主任好像很生气呢，原来，梁老师没有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吗？」


    「魏老师管得有点宽。」


    「抱歉，是我问得太多了。」魏清晨面对梁方怀的冷脸丝毫不惧，坦然自若地道，「只是我觉得，楼主任和梁老师琴瑟和鸣，如果因为我而伤了感情那我可就成了罪人了。如果梁老师需要我帮忙解释，那尽管开口。梁老师不是已经有我的号码了吗，平时多联络联络也好的。」


    「我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讲话。」梁方怀说得很直白，一双眼睛也毫不波澜地看着魏清晨，电梯门忽然「叮」地一响，梁方怀转过头，就看到楼辉竟然去而復返，从电梯里走出来。


    「哟，楼主任，好巧。」魏清晨走上前几步，和梁方怀并排站着，「我和梁老师刚刚谈到您呢，您就来了呀。」


    楼辉径直走到梁方怀面前，拉着梁方怀就走进了电梯，完全屏蔽了魏清晨一个大活人。


    「你干嘛？」梁方怀跟在楼辉身后，道，「我就在你后面，你不用拉着我，我自己会跟着你走。」


    楼辉不容置疑地把拉着梁方怀的姿势变成了两手相握的姿势，沉默地穿过了行人鲜少的北二次干道，道路两旁的大王椰子树经过修整都笔挺地站着，没有枯萎的痕迹。楼辉在一棵树下停住了脚步，道：「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可就是实在忍不住，你是不是答应她什么了，为什么你会这么做？我想听听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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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不由得感嘆楼辉的敏锐，他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开口：「她找到我说，把上电台的机会给她，作为交换，她会把她们专业这个学期的经费给我们专业。」


    「所以你答应了？」楼辉难以置信，「你这个活动策划得那么完美，就值一个学期的经费？你好歹跟她讨价还价，要一学年的经费吧？」


    楼辉无奈，想了想，又问：「你就是为了这区区的一点经费，就把机会拱手相让了？那接下来呢？她是要回到地理协会担任指导老师吗？还是只露个面就行？」


    梁方怀迷茫地摇头：「这个我没有问。」


    楼辉：「……」


    「老公，下次有人坑你，你可以跟我商量商量的。哪怕我阻止不了你被坑，但好歹我可以给你谈个好价钱，让你卖得更划算。」


    梁方怀：……谢谢？


    ◎作者有话说：


    楼辉：我的老公，因为在专业这一方面太聪明了，所以在其它方面显得很不聪明。


    恬：所以，这就是他自己坑自己的理由？


    楼辉：没办法，自己选的老公，总不能看他不聪明，就把他扔了吧。


    梁方怀：为什么背后凉飕飕的？我总感觉有人在说我坏话。


    楼辉：对，我也听到了。


    恬：？？？所以，真正被坑的人，是我？


    第五十二章 话痨的作用是陪聊


    虽然楼辉没有跟梁方怀再说起这件事情的后续，但梁方怀就是隐约感觉到楼辉在生闷气。


    凌晨三点多翻完煎饼，梁方怀撑着一股劲儿，拉住了楼辉：「等等，我还有话要说，你先别走，不然我就睡过去了。」


    楼辉哭笑不得，坐在床沿，拿着湿纸巾一边帮梁方怀擦着一边问：「什么事？」


    梁方怀迷迷煳煳地半睁着眼，思索了一会儿才勉强记起谈话内容，道：「就，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楼辉想了想，才回道：「你最近几天都闷闷不乐，是还在想那件事吗？」


    梁方怀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拉住了楼辉，把头闷在他的怀里，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我没有去参加採访，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


    楼辉捏着他的后颈，把他的头抬起来，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在这里混得那么差，还要你牺牲前途来为这个专业铺路。」


    梁方怀本来还昏沉沉的，现在却是清醒了，坐起身来道：「楼辉，我不是牺牲前途，我只是在所有的选择里，选择了我觉得重要的一个。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内疚自责的情绪，如果知道你会郁郁寡欢这么久，我不会这样做的。」


    楼辉看着梁方怀认真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抬起手动作温柔地摸了摸他短短的头髮，道：「好，我知道了。」


    楼辉按着梁方怀躺下去，看着他累得一秒睡着，起了身轻手轻脚去洗手间拿了毛巾给梁方怀擦着身子，梁方怀朦朦胧胧中喊了一声「老公」，楼辉一愣，搂着他进入了梦乡。


    梁方怀忙于上课，大一的学生在课堂非常活跃，课后也常常去办公室找梁方怀探讨问题，于是同一层办公室的老师们时不时就能看到梁方怀被一群学生包围着提问的场景。


    对比起梁方怀忙得一个人就差掰成两半用，楼辉悠闲得让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心生嫉妒。他以「磨练新老师」为由，把大部分工作交给了梁方怀，自己坐在办公室晃着腿，好不自在。


    自从学校解除封校，学生们纷纷跑到校外兼职，梁方怀对于学生夜不归宿、晚归的行为监督得更加严格，连带着整个专业都深陷于在排查和自查当中无法自拔，李院乐见其成，干脆把查寝大事交给了楼辉，于是楼辉索性带上樑方怀，两人一同去宿舍巡逻。


    梁方怀自从知道了男生在宿舍的真面目，就对他们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关爱幼儿」的心理。一到宿舍楼下，果然又听到他们吵吵闹闹的，两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径直就往楼上走。


    「老师，你们吃晚餐了吗？」林源看到梁方怀和楼辉就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顺便随手从抽屉掏出了一本书。


    梁方怀假装没看到林源的小动作，道：「我们吃了。现在都七点了，你们也都吃完晚餐了吧？」


    「嗯。」林源点了点头，不留痕迹地看了舍友一眼，「毕竟有我负重前行，他们肯定都吃了。」


    梁方怀看了看他们桌角旁边都摆放着一模一样的外卖餐盒，瞬间就明白了：看来他们宿舍都在接受着林源的投餵呢。


    「怎么没见郭潮平？」


    看了一圈，总觉得好像缺了什么，原来，是缺少了一个聒噪的声音。


    林源笑道：「老师，潮平他明天晚上都要去兼职，时间是七点到九点，他六点多就出发了，您要想晚上看到他，那可有点难了。」


    楼辉问：「他在哪儿兼职？做什么工作？」


    林源道：「就在珈豪湾，离咱学校也就半个小时的公交车车程。他每天就是去幼儿园接两个小孩子，司机会送他们回家，然后……潮平的工作就是陪玩儿，直到他们家长回家。听他说，两个小孩子都挺安静的，他们家长希望孩子可以活跃一点，就找了一个话痨去陪孩子聊聊天。」


    梁方怀：……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楼辉：「那他的确适合这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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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源：……我代潮平谢谢老师的认可？


    梁方怀和楼辉走向下一间宿舍，东二区805宿舍比804宿舍安静了许多，可能因为没有郭潮平这个话痨吧，连氛围都显得较为平静。


    梁方怀环视一周，就把视线落在了床上。


    「高留？他怎么了，人不舒服吗？怎么这个时间就睡了？」


    高平勛代为回答：「老师，他今天人有点感冒，吃了药之后就先睡了。」


    梁方怀有些担心，又问了高留是否有去校医室看医生，开了什么药，体温是多少，近期是否有出去校外，高平勛都一一回答。梁方怀看了看躺在床上一脸平静的高留，确定他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


    特殊时期，如果体温异常都需要上报并且及时去医院急诊测核酸，这件事已经深入每个老师学生的心里了。楼辉悄悄捏了他的手，示意他放心，梁方怀才轻轻吁了一口气，走出宿舍。


    两人沿着走廊一间一间走过去，倒没有发现违规电器，只不过有一间宿舍收养了校内一只流浪猫。学校内有一个叫「cat」的机构，是由老师学生共同成立的，以餵养、救治流浪猫为主要工作责任。梁方怀和楼辉轮流劝说，才让学生答应明天将小猫送去机构办理登记，由机构进行统一餵养。


    「老师！老师！」


    林源突然一脸惊慌地跑过来，梁方怀和楼辉对视一眼，把林源拉进了楼梯间，低声问：


    「怎么了？」


    林源举着手机：「老师，潮平去接孩子回家，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


    梁方怀和楼辉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复杂情绪。


    这倒霉孩子，开学以来都进了多少次医院了……


    林源戴上口罩，带着郭潮平的身份证也坐进了楼辉的车。因为不是晚高峰，一路很是顺畅。林源问了郭潮平病房楼层，三人都匆匆地跑向电梯。


    「哎不好意思麻烦开一下门！」


    林源远远看到电梯门即将关上，连忙喊了一声。门缓缓开了，三人飞快跑进去，里面站着的高瘦男子不自然地扶了扶墨镜，问：


    「几层？」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巡逻宿舍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同情倒霉催了的郭潮平同学一秒钟！）


    第五十三章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啊啊……五层……哦你已经按了呀，谢谢。」林源尴尬地移开视线，不过他总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很眼熟的样子……


    梁方怀和楼辉没有留意到林源的异样，都只是礼貌地向那名高瘦男子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电梯门一开，三人匆匆走到病房门口推门进去，郭潮平躺在病床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林源紧张地扑过去，手在郭潮平眼前晃了晃，问：


    「你没事吧？」


    郭潮平表情麻木：「没事？我这样子能没事吗？」


    林源试探着开口：「你……是又摔到脑子了吗？怎么被车撞的啊？肇事车主呢？」


    郭潮平一脸颓废：「我不知道。」


    身后的门「嘎吱」一声又开了，高瘦男子走来，看到梁方怀几人也有些意外：「你们是？」


    楼辉道：「我们是郭潮平的老师。」


    林源也开口：「我是他舍友。」


    高瘦男子恍然：「哦，老师们好，我听潮平说了，他是g大的学生，你们是专门来看他的吧？我在路上听说了，潮平是为了救我家两个小孩才被车撞到的，很感谢潮平，潮平的医药费我会负责的，那个肇事司机……」男子看了病床旁边一个中年男人一眼，声音冷了下来：「老杨，人呢？」


    中年男人道：「跑了，已经在抓了。」


    林源却突然惊叫道：「您不会是最近娱乐新闻上常常出现的那个……那个明星叫什么……韦昱尘？您是韦昱尘吗？」


    高瘦男子扶了扶墨镜，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同学，我是韦昱尘，这件事麻烦你保密一下，如果我来医院被媒体知道会很麻烦的……你也不希望你同学受到影响吧？」


    林源点点头：「我懂，帮你保密身份嘛！明星就是这点不好，生活都挺不自由的，放心吧，我不会往外说的。我不追星，也不八卦这些的，如果不是你太火了，我也不会记得你啊……」


    郭潮平倒是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表情淡定得像一个看破红尘的僧人。


    「潮平，你哪里不舒服吗？韦怀韦念已经被我送回家了，他们说明天白天来看你，你想吃什么？我让老杨去买。」韦昱尘看到郭潮平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担心。


    郭潮平摇摇头，深深嘆气，道：「韦先生，我身体没事，就是内心有些挫败。我安静躺会儿就行，待会我就要回学校去了。」


    刚刚楼辉出去问了护士，护士说郭潮平没事，没有磕到碰到，身上连个伤痕都没有。于是楼辉给梁方怀递了一个「放心」的眼神，陪着郭潮平在病房里坐着。


    韦昱尘坐了一会儿，就有另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来了，韦昱尘一看到他就有些紧张，道了别就匆匆离开。梁方怀和楼辉都不八卦，平时也鲜少关注娱乐新闻，但林源却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自言自语道：「那个人是不是裴项逸啊……」


    梁方怀没有听清楚林源在说什么，看到郭潮平情绪低落，便道：「要吃点东西吗？或者看《自然地理》？我可以给你讲一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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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源大惊，难以置信地开口：「梁老师！潮平他都半身不遂半死不活了，您还要折磨他啊！」


    梁方怀皱眉：「说什么呢！潮平最喜欢的就是《自然地理》了，上次他在医院时，我也给他讲过的，他听得可认真了。」


    林源一脸怀疑地看向郭潮平，然后他发现郭潮平的脸色更加灰暗了。


    「老师，我觉得……要不下次再给他讲《自然地理》吧，现在他可能有点困了。」出于保护舍友的心理，林源还是小心翼翼开了口。


    梁方怀看了看郭潮平，发现他的确闭上了眼睛，于是遗憾地说：「行吧。」想了想，又看着林源，「那你呢，要听吗？」


    林源果断摇头。开玩笑，他可不想明天热搜第一条是：「某高校男大学生住院期间仍学而不倦，教师大受感动，亲自到医院为其授课」。


    楼辉从洗手间回来就发现郭潮平闭着眼睛装死，而林源一脸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庆幸，梁方怀则是一脸遗憾，不由得奇怪：「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林源声音平静和缓：「因为要照顾身体不适的郭同学，我错失了请梁老师给我们讲《自然地理》的机会，内心很是遗憾。」


    楼辉：「……」听听！学学！这就是语言的魅力！


    郭潮平按照惯例联繫郭潮平的父母，但仍联繫不上，林源想了一会儿说他们好像跑去另一个国家玩了，平时都是偶尔单线联繫郭潮平，从没见郭潮平主动联繫他们。梁方怀也只能搁置此事，坐在病床旁边看着花瓶发呆。


    郭潮平这一睡就睡到十点多，林源已经无聊到拿着手机打游戏了，郭潮平睁开眼睛后林源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边打游戏一边嘟囔着「你再睡会儿」，想了想觉得不对，连忙放下手机走到床尾把床摇上来，让郭潮平坐直起来醒醒脑子。


    「睡得舒服不？今天晚上你估计睡不着了。」林源笑着点开视频递给郭潮平，「刚刚看你那么安详，我就忍不住给你录了视频了，咋样，我摄影技术不错吧？」


    郭潮平看了看视频里被p成雷打不动的猪的自己，拼命深唿吸：打是打不得的，那再忍忍吧！


    「梁老师和楼老师呢？我睡过去之前看到他们了。」郭潮平问。


    「他们去联繫韦先生说交费和办理出院手续的事。」林源笑道，「放心，你进了这么多次医院了，他们对流程都熟悉了，肯定不会出差错的。」


    郭潮平：……


    梁方怀和楼辉办完手续回到病房，看到郭潮平已经坐起来玩手机了，便问：「潮平，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郭潮平认真开口：「老师，我只是内心挺不舒服的。老师，你们应该比我更熟悉这个城市吧？咱学校附近有没有什么有名的寺啊庙啊？我想去捐点钱，求个平安符……」


    楼辉失笑：「你都是个大学生了，思想不能这样啊！我问了那位杨先生了，他说肇事车本来是会撞到两个小孩子们，是你主动去保护了两个小孩子，才导致自己被撞到，这个是见义勇为，不是什么流年不利，别瞎想。」


    郭潮平怏怏嘆气：「好吧老师。」


    ◎作者有话说：


    韦昱尘：谢谢你救了我家小孩。


    郭潮平：不用谢，这可能就是命吧……


    韦昱尘：？？


    （猜猜郭潮平同学自开学以来都进了几次医院了？）


    第五十四章 但凡作业多一些


    梁方怀还在为郭潮平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感到庆幸，没想到两天后他接到了郭潮平被骗钱的消息。


    林源在电话那头鬼哭狼嚎：「梁老师，我不知道潮平竟然真的跑去请大师解惑了，要是我知道，那我说什么都会拦着他啊……」


    梁方怀把手机挪远了些，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问：「你们现在人在哪呢？」


    林源道：「就离学校一个多小时车程的样子……在方头山半山腰一个寺庙里，老师您现在要来吗？」


    梁方怀幽幽道：「我现在不过去，那你们是要被扣着身份证学生证在那里出家当和尚吗？」


    林源讪讪道：「啊……这倒也不是……老师，那我们等你哟！」


    周身被低气压包围的梁方怀一放下手机，就听到张娆的声音：「梁老师，你们班同学怎么了？」


    梁方怀嘆气：「家门不幸，有学生被骗钱了。」


    张娆道：「哎，这倒也不少见了，每年都有学生因为轻信他人被骗的……你学生被骗了多少啊？」


    梁方怀：「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张娆眨了眨眼，喝了口凉水压压惊：「……现在学生的经济条件真不错。」想到自己的工资和日渐稀疏的头髮，心累。


    刚刚通话时林源说警察叔叔很快就到，梁方怀也安心了不少，走出校门打车去方头山，司机是个爱聊天的，一看梁方怀只身一人，便开口道：「兄弟，你一个人去方头山要小心，尽量别在上边买东西，又贵，又坑，很多都是专门支个摊在那儿骗钱的，要是被缠上，就麻烦喽！」


    梁方怀心里一动，问道：「方头山一直那样吗？」


    「一直这样啊，你不是本地人对吧？」司机道，「你个外地人去旅游吗？那边没啥好玩的，就是庙很多，走到哪都要收费，上个厕所都要收费，还不如在家玩手机。」


    梁方怀嘆气：「谢谢你啊大哥，我得去接我学生，他在那边被骗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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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行吧。」到了山脚，司机犹豫了片刻，道：「我还是在这儿等你吧，你接了你学生就赶紧下来，如果后边没人追着你们，那我就带你们走回程。如果后面有人追着你们，那我就自己先跑。」


    梁方怀：「……行，谢谢你了大哥。」


    梁方怀沿着阶梯拾级而上，很快就到了方头寺，这是山上最大的一个寺，难怪郭潮平会选择在这里捐钱求符。


    门口几个警察都嘆着气在劝着，林源却仍气咻咻的，一副不依不挠的模样：「分明就是骗钱嘛，这个有证书的吗，有质保的吗，有七天免费退换货的吗，有遵守国家安全质量标准吗，有经过上级抽样检验吗，你们收了钱有按规定交税吗，什么都没有就拿出来出售，不是欺骗消费者吗？」


    梁方怀：我感觉我来的意义并不是特别大。


    他向警察出示了工牌，又低声询问了事情发展，郭潮平和林源是来这里玩的，结果郭潮平听说方头寺的符灵验，就进去看了看，一众油嘴滑舌的小和尚七劝八劝，郭潮平就傻乎乎刷卡花了将近两万元，手里被塞了一张红纸就被推出寺了。林源一听大怒，拉着郭潮平坚决要把钱要回来，可是对方人多势众，林源根本招架不住，就只能灰熘熘打了电话请警察叔叔出马，又跟梁方怀报备了一声，希望回校后不会挨骂。


    「我来这里之前已经听说了方头山这儿行骗的现象并不少，本地人也都不喜欢来这里玩了。时间一长，这里的名声越来越差，旅游者只会越来越少。曾经开发这里应该花费不少钱吧，这些步级、栏杆，都挺新的。如果投资没有得到合理的收益，那不单是给这个景区造成了相应影响，周边的经济发展也会受到制约，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梁方怀和带队过来的警察低声交谈，他显然也想整治方头山的乱象，当即做了决定把牵头行骗的几名和尚带走了，还跟梁方怀相互留了号码，明后两天可能还要到局里补个笔录。而且在追回被骗的钱财之后，也可以联繫到郭潮平却局里取回。


    梁方怀交谈完毕，才来得及转头去看郭潮平。郭潮平已经知道自己捅了娄子，安安分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到梁方怀走过来，立刻乖乖巧巧开口：「老师，您辛苦了。」


    「不用沖我说好话，有这功夫，多看看书补补脑多好。」梁方怀话里带着嫌弃，「他们到底是说了什么，才能让你心动得花了那么多钱？」


    梁方怀的确是很好奇。如果他们只是在说些祈福报平安之类的话，郭潮平不至于会轻而易举上当受骗吧？


    郭潮平道：「他们说，那道符与我有缘，本是镇压在寺底的，但我一进寺里，这道符就飞了出来。他们让我一定要把符带走，我觉得不好白拿人家的，就想给钱，他们没有收款码，只能刷卡，等我收到信息提醒被转走近两万时已经来不及了……」


    梁方怀：「……」最终梁方怀还是用着残存的理智，才忍下了嘲讽郭潮平的冲动。


    一切还是因为作业太少了，但凡作业多一些，他们也没有时间出来玩，也就不会被骗了啊！


    理清楚逻辑关系的梁方怀道：「回去我还是给你们多布置几道题吧。」


    以一己之力拉到整个专业学生的仇恨的郭潮平：……危！


    到了山脚下，司机靠着车门还在玩着小游戏，梁方怀跟司机打了声招唿坐进副驾，看了一眼板板正正坐在后座的两人，道：「回去后郭潮平手写五千字检讨，明天早上给我。」


    司机一拉开车门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乐了：「都大学生了，才手写五千字，这也太简单了吧！」


    郭潮平：「？」如果我没记错，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吧？有必要这样吗？


    梁方怀虚心请教：「那写多少字？」


    司机很好心道：「老师，你不是说你学生被骗钱了吗，那他被骗了多少，就写多少呗。」


    司机原本是好心好意。在他的认知范围里，一个学生，最多就被骗四五百块吧，刚刚那么说也是特地为郭潮平减轻惩罚，谁知道呢……


    梁方怀点了点头：「这个办法不错，就按司机大哥说的来。」


    ◎作者有话说：


    某日，恬记者询问老师们教导学生的理念。


    曲行之：顺其自然。


    张娆：勤能补拙。


    郭芸芙：笨鸟先飞。


    刘法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


    楼辉：举一反三。


    梁方怀：……


    梁方怀：写、写作业？


    第五十五章 我们刚好挺忙


    郭潮平：好气，可还是要保持微笑怎么办！


    林源看热闹不嫌事大，拼命忍着疯狂大笑的冲动，推了郭潮平一把，正儿八经地开口：「叔叔的建议这么好，你怎么不对叔叔说谢谢？一点儿都没有咱们g大学子的风采！」


    郭潮平：「……谢谢叔叔！」


    司机很高兴：「哎呀，你们大学的老师和学生就是有礼貌！对了我想问问，这个小同学是被骗了多少钱啊？」


    郭潮平云淡风轻：「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司机：「……」我好像坑了一个单纯无辜的学生，怎么办？


    接下来的路程，车上都安安静静，在下车时司机很是内疚地看了郭潮平一眼，嘆了口气道：「小同学，叔是不可能帮你写检讨的，毕竟叔也没有那个文化水平。不过，你下次想去方头山，可以叫我这个车，我给你打五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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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潮平保持微笑：谢谢，不过我不会再去方头山了。


    有的地方，一生去这么一次就好。


    把人平平安安带回了学校，梁方怀把两人赶回了宿舍，自己则去了院长办公室。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楼辉喜欢时不时去找李院谈谈心了——遇到这种糟心事，不反馈给李院，让他一同糟心，真的太说不过去。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辅导员也在。新生这一级的辅导员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叫晏秋云，她看了看梁方怀，开玩笑着问：


    「梁老师你好呀，找院长有急事吗？用不用我迴避一下？」


    「不必，你也可以听听。」梁方怀不等李院招唿已经拉了椅子坐下，然后对李院道，「院长，开学那会儿已经开过防诈反诈的相关会议了，但效果不怎么样啊。」


    梁方怀把事情说完，就悠闲地靠着椅背喝水，李院和晏辅导员沉着脸思忖片刻，决定未来几天的晚上都按年级段给学院学生开主题线上会议，今天晚上先给新生开会。


    被迫加班的晏秋云眼里满是怨念，她深深看了一眼梁方怀，然后哀哀切切离开了。她算是明白了，梁方怀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再待下去，估计未来一个月都没有休息时间了。


    李院一只手拿着眼镜腿，另一只手拿着眼镜布认真擦了擦镜片，他干晾着梁方怀，不想理会这个又给自己添加工作任务的人。梁方怀秉承着敌不动我先动的想法，道：「李院，我觉得学生们的安全意识和防范能力还不行啊！得让他们有更多的应对措施才行。」


    李院面无表情：「说吧，你要折腾什么？」古人云近墨者黑，果真如此。梁方怀本来是多么单纯的孩子，现在已经被楼辉带得越来越狡猾了。


    梁方怀把自己的想法简要说了一遍：可以和市公安局合作，举办一场以「防诈反诈」为主题的活动，请市公安局的同志给学校学生拨打电话尝试欺骗学生，让学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行应对，以此达到用实际经歷提升反诈经验的目的。


    毕竟，大家都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开会是多么枯燥无趣的事情，想必所有人都可以在内心自行体会。而以一个活生生的经歷，更能让学生提高警觉性。


    李院在梁方怀讲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放下眼睛倚着椅背思考人生，梁方怀说完自己的想法，李院就幽幽开口：「你和楼辉都是来克我的吧？」


    梁方怀一脸无辜和茫然：「啊？」


    门被「哐啷」推开，楼辉迈着两条长腿走了进来，问：「说我啥呢？怎么在门口就听到了我的名字？」


    梁方怀实话实说：「李院说你克他。」


    李院：……话虽是我说的没错，但你委实不必如此坦诚。


    楼辉笑着坐到梁方怀身边，道：「李院，您第一天知道这个事实吗？我还以为你老早就知道了。」


    李院无力地摆了摆手，问：「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楼辉把手搭在梁方怀的肩上：「我下了课回到办公室没看到我老公，听晏老师说他来院长办公室了，我就来找他了呗。」看到李院表情麻木，楼辉又好心地补充道，「顺便来看看您最近生活得好不好。天气预报都说了降温，您穿多点，别天天穿得像孩子们一样单薄。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起好带头作用，别成天要风度不要温度。」


    李院：「……」我感谢你。


    梁方怀及时把话题拐回原位：「李院，刚刚我们说到的事情，您都还没有给个准话。」


    楼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梁方怀就又言简意赅说了一遍，李院想了想，干脆把事情推给了两个小年轻：「这个事情既然是从你们专业来的，那你们两个就负责这件事好了。」


    楼辉一听立刻把梁方怀拉起来往门外走，顺便把另一只手放在耳边：「喂，哦曲老师找我们啊？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过去开会，放心梁老师跟我在一块儿，我们现在就过去！」走到门口，楼辉又回过头，笑眯眯对李院道，「我们刚好挺忙，那就辛苦李院啦，再见！」说完，还贴心地给李院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看透一切的梁方怀：……李院没撤了你的职，真的是很爱你了。


    门内不断深唿吸的李院：冷静！冷静！不气不气，气死了没人理！


    楼辉在g大任教也挺多年了，但还没有去过方头山。他建议道：「要不我们周末去那里看看？只要不主动去接近那些寺庙和摊贩，应该就不会被缠上。」


    梁方怀点了点头。他也挺想去看看的。今天只在山脚下转了转，都没时间到山上去，心里还有点遗憾。


    两人都是行动派，周五晚上就收拾好了两个背包，周六一大早打个车径直前往方头山。梁方怀抬头看了看，有些奇怪：「那天的感觉和今天的感觉挺不一样的。」


    走了一点路程，梁方怀低声道：「摊贩变少了，人也少了很多。那天我上山时沿路都是杂乱的摊位，今天有序多了。」


    楼辉：「是你的话起作用了吗？有关部门真的来整治了？」


    梁方怀：「也许吧。」


    两人走走停停，沿途看到少见的植物还会停下来用软体查一下植物的名称特性，也许是他们身上的学术意味太过浓郁，竟然没有一个摊贩上前推销产品的。


    走到半山腰，梁方怀和楼辉准备在古树下的座椅休息片刻，两人都带了食物，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探讨把学生拉到这里实习的可行性。说着说着，梁方怀却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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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李院：我总觉得，我像是在为了梁方怀和楼辉而打工……


    作者恬：哦，你要相信你自己，这并不是一场错觉。


    第五十六章 离家之后的经歷


    「梁老师。」


    那位警察走了过来。前几天郭潮平报警求援时就是这位警察带队过来的，因此梁方怀对他也有印象。


    「周队长，好巧。」


    「不巧，我是专门带队过来的，这里的乱象的确需要整治。」


    两人谈了几句，周队长就继续去忙了。梁方怀感慨地道：「原来是因为他们过来整治了，难怪今天变了模样。」


    楼辉刚想开口，手机铃声就响了，他看了看陌生的来电，犹豫着接通了电话：「餵您好。」


    梁方怀起先并没有在意，自顾自吃吐司，但楼辉的表情却越来越怪异，梁方怀忍不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凑近了一点去听，楼辉也配合地靠过去一些，于是梁方怀就很清楚听到了电话那边一个温柔的女声道：


    「……楼先生，这边检测到的数据就是您的先生梁方怀已经欠了十八万元，因为上个月月底还没有还清欠款，您的先生梁方怀已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对其高消费及其他消费行为会有相应的限制措施……」


    楼辉无语：「诈骗都骗到我头上来了……真是的这些人能不能有点技术含量，他们肯定不知道你就在我身边坐着吧……哎这就叫做百密一疏啊！如果是我要去诈骗，至少得调查清楚家庭关系嘛……既然都知道我老公的名字，那为什么不知道我们两个如胶似膝、形影不离呢？」


    梁方怀只听到楼辉的声音有些聒噪，像苍蝇一般嗡嗡的响，但却丝毫没能阻止手机里的女声继续钻入耳朵：「……姓名、身份证号码等信息已被公布在执行信息公开网上……」


    梁方怀脸色瞬间一片苍白。楼辉一开始还笑得肆无忌惮，但很快就发现梁方怀脸色不对劲，他犹豫了几秒，问：「老公，这不会是真的吧？」


    梁方怀艰难地点了点头：「可能……是真的吧……」


    楼辉迅速挂断电话，在网上搜索信息公开网，颤抖着手指点进了「失信被执行人」的选项，输入了梁方怀的名字，问：「你的身份证号码是多少？」


    梁方怀深唿吸一口气，道：「我自己输入吧。」


    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把身份证号码和身份确认好，他又一连填错了两次验证码，最后点击「查询」的时候，梁方怀都想把眼睛闭上了。


    「没有！没有！你不是！」楼辉激动地拍了拍梁方怀，让他睁开眼睛，「你快看！查不到！」


    梁方怀重重松了一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坐在椅子上放空大脑，楼辉也出了一身冷汗，一动都不想动，看着不远处的大树发呆。


    隔了许久，梁方怀才听到楼辉低声问：「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梁方怀闭了闭眼睛，待睁开双眼时，眼里已是一片灰暗。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总是一起生活吧。」


    楼辉点了点头：「记得。」


    肯定记得的，怎么会不记得？


    在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父母天天声嘶力竭争吵，大唿小叫，拳打脚踢，以至于街坊邻居都不敢靠近他们家，就怕被牵连到两人的纠纷中去。


    父母吵架，儿子遭殃。楼辉作为一个受气包，总是没有人接他上学放学，时常饿肚子，有时候还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譬如父母突然看他不顺眼，而后就平白挨一顿打。那个时候，梁方怀的父母闯入了他们家，把他带去家中吃饭。梁方怀的妈妈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落落大方，她包的饺子是一绝，温暖了楼辉曾经冰冷刺骨的心灵……


    梁方怀的声音低低响起，打断了楼辉的回忆：


    「我爸妈出车祸去世之后，是我小叔收养了我。因为我爸妈早先立了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留给研究所，我身无分文，到了我小叔家之后三天两头挨打挨骂，幸好成年后可以工作了，我半工半读，大学毕业后本来想考研，但那段时间我觉得身体不舒服，体检后发现是胃癌早期。我小叔得知我生病要花钱，就把我拉黑了，他们一家人还搬到了省外，我只能贷款治病，患病那几年我考上了研究生，学硕毕业后就来到这里工作，这就是我在离开家之后的经歷。」


    梁方怀又嘆气：「那段时间贷了太多太多，我打工赚的钱甚至还不起利息。幸好g大的工资真的挺多，不然可能我真的就成为失信被执行人了。」


    梁方怀没有详细说那段时间有多么难熬，他曾经几次走上医院的天台，但当俯瞰城市时，看到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灯红酒绿，他又觉得以毁灭的姿态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非常不值得。蝼蚁尚且知道偷生，现在还不到穷途末路，为什么就想着离开呢？于是在多少次泪水和汗水的洗礼下，他孤身一人在冷冰冰的医院里拼尽全力去学习，也唯有学习，才是那个时候无依无靠的他仅有的精神慰藉。


    两人都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前方是苍老的柏木，枝繁叶茂，不知在这里屹立了多少岁月。但梁方怀的目光却落在柏木身旁的一株低矮的灌木上，他微微笑道：「你说我像不像那棵灌木，只要有泥土，我就会努力生长，绝不辜负这人世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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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也微微一笑。他鲜少听到梁方怀说这么多话。自从重逢之后，一直都是他在引导着梁方怀多开口说话，多和别人交际，现在听得他内心深处的伤痛，心里也忍不住一阵一阵地抽疼。他道：「那我就是灌木旁边的那一丛花，好不好？我也在努力生长，但无论如何，我都是你最好看的老公。」


    梁方怀目光稍微偏移了些许，才留意到灌木旁边还有一丛野花，开着小朵小朵黄色白色的小花，显得很不起眼，但却又很是坚韧地生存着、生长着。梁方怀忍不住笑道：「对，你永远就是这么的如花似玉、貌美如花。」


    楼辉皱了皱眉：「要不我们换个词，哪怕是貌比潘安也好啊！」


    梁方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道：「那好吧，潘先生。」


    ◎作者有话说：


    抱抱梁老师和楼老师


    第五十七章 人生第一次不及格


    把这些话说出口，梁方怀觉得心里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楼辉知道他不是为了寻求可怜同情，也不想再提起。两人都带着如释重负的心情，又默契地迴避了「过往」这个话题，缓缓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但梁方怀心里还是萦绕着一个问题：这个电话是谁打过来的呢？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欠了钱，甚至还可以精准地戳中他最担心害怕的点上……


    楼辉也很是疑惑，两人默然走了一大段路，忽然梁方怀的手机铃声也响了，梁方怀很是奇怪，接通之后问：「餵您好，请问您是？」


    那头说了一段话，梁方怀脸色有些奇怪，看了楼辉一眼低声问：「那边说你妈妈出车祸了，刚刚联繫不到你，就只能联繫我转钱交费……」


    楼辉拧着眉接过手机，开了扬声问：「我妈现在在哪个医院？」


    电话那头似乎没想到楼辉也在，犹豫了一下才道：「你是她儿子楼辉啊？她……她在人民医院啊！肇事司机逃走了，既然你是她儿子，那快点交费啊，情况很严重……你们顺便过来一趟吧……」


    楼辉问：「她已经失去意识了吗？没办法自己交费吗？她丈夫呢？」


    电话那边顿了顿：「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


    楼辉问：「你是骗子吧？」


    电话那头语气坚定：「不是啊，你妈妈真的情况很严重，撞到头了，都流了好多血……」


    楼辉忽然问：「她很喜欢黑色，她今天是穿着黑色裙子吗？」


    声音又停顿了一下，才道：「不是，是……是红色的。」


    楼辉：「她最不喜欢红色，从没买过红色的衣服。」


    「可能是被血染红了，我离得远，没看清。」


    楼辉冷笑：「离得远没看清？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撞到头的？怎么拿到他的手机给我老公打电话的？还有，你是怎么拿到我老公号码的？」


    楼辉冷漠挂断了电话，梁方怀问：「你妈妈……真的喜欢黑色？」


    楼辉：「我怎么知道，我都好多年没见到她了，和她仅有的联繫就是固定打钱到她卡里，刚刚说的那些也都是现编的。」说着又自言自语：「怎么今天接连接到这种电话？」


    梁方怀也很是奇怪，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梁方怀道：「可能是李院已经和市局谈了合作，让市局从系统了解我们的情况，然后打电话给我们学院的师生进行诈骗，检验我们的防范意识！」


    楼辉：……


    楼辉：「你给你刚刚的表现打多少分？」


    梁方怀：「……其实我刚刚都以为是真的了。」如果真的要打分，那他可能会获得人生中第一次不及格的分数。


    楼辉用同情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幸好有我陪伴在老公身边，挽回了老公的理智，不然学院光荣榜上肯定多了你的名字！」


    梁方怀：……谢谢。他可一点都不想再被李院念叨了。


    收拾好心情，两人一鼓作气爬上山顶，山顶有一个五层的塔，只能在一层观看，上面几层都锁住了，不得进去。两人沿着塔身外围绕了一圈，看到了镌刻在塔身上的文字。楼辉仔细看了看，道：「好多字都不认识啊……」


    梁方怀也是同感。两人对古文字没有多大研究，也不曾学习过书法，但还是依稀分辨得出大意。


    楼辉道：「这是一篇祭文吧。纪念一位大将军平定战乱，建立功勋，福荫子孙。」


    梁方怀点了点头，疑问：「可是为什么没有提到他的妻子呢？」


    两人绕着塔身把祭文来回看了几次，祭文里无一字提到将军夫人，通篇都是赞誉这位大将军为人和治军的，楼辉想了想，拿出了手机：「网上应该有资料。」


    梁方怀也凑过去一起看，楼辉点开第一个连结看了看，才恍然道：「原来他的几个儿子都是收养的啊！」


    【时人皆知将军心有所属，但所念之人已战死沙场，将军悲痛至极，立誓永不成婚，待来世再与其续前缘。】


    「战死沙场？他喜欢的人莫非是男人？」在那个时代，倘若他喜欢的人是女性，那这必将成为千古佳话，而不是泯然于歷史洪流之中。


    梁方怀心里也是这么猜测的，他不由得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遗憾的是那位大将军无法和所爱之人长相厮守，庆幸的是现在性别已经不会成为爱情的阻碍。


    「那你想要孩子吗？」梁方怀忐忑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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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古怪地看了梁方怀一眼：「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梁方怀认真道：「之前我们结婚都没有考虑到这些现实的问题，后来也没有深入地谈过这些，现在我想了解一下，不行吗？」


    「老公想问随时都可以问啊。可是，这个问题没有问的必要吧，难道我说我喜欢孩子，我们就有办法生吗？现在的科学应该还没有发达到这种地步吧？」楼辉想了想，突然一阵恶寒，「算了，不自己吓自己，为什么我一个貌比潘安的男人，要在这里幻想我儿孙绕膝的场景？」


    梁方怀：「……」


    楼辉认真思考了一番，道：「说实话，我曾经以为我会孤独终老，所幸还有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但是孩子的问题……我是真的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喜欢孩子，那也只能忍着，我没有本事帮你变一个出来。」


    梁方怀撇撇嘴：「……我又不喜欢小孩子。」


    楼辉松了口气：「那就好，等我们七老八十的时候养老院见。」


    梁方怀：「醒醒，距离你住养老院，中间还有几十年的工作时间。」


    楼辉：「……」提什么不好，非要提工作……


    两人沿着原路下山，并没有为了寻求刺激而去走狭小的土路。他们只是带了食物，并没有罗盘帐篷等工具，要是在山里迷了路，那就束手无策了，还是趁着天色未晚赶紧下山吧。


    回到学校天已经黑了，昼短夜长总是会给人以时间缩水的错觉。两人煮了饺子当晚餐，楼辉总算记起了自己的工作，吃完晚餐就打开电脑翻看学生提交的文献翻译。


    梁方怀远远看了一眼，顺便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推过去：「主任，顺便帮我看看我们组学生翻译得怎么样。」


    两人的英语都不错，因为在读研究生时部分课程都是全英授课的，如果专业的英语都听不懂，那是根本无法跟上课程进度的。


    楼辉看了梁方怀一眼，觉得不对劲：「梁老师，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吧？怎么现在也学会偷懒了？」


    梁方怀礼貌一笑：「向优秀的主任学习，在优秀的主任的带领下，勇攀高峰。」


    楼辉：……


    ◎作者有话说：


    生小孩子不是婚姻的目的呀！


    在一个常常被询问「何时结婚」的年龄，坚持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自由自在，快快乐乐，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加油！


    第五十八章 甩了楼辉独美


    这句话是楼辉去年在竞选学校优秀主任时的发言，完整版本是「我们每一个专业，都需要有优秀的主任来带动，并使教师向优秀的主任学习，在优秀的主任的带领下，勇攀高峰，而我认为，我就是那位优秀的主任」。


    梁方怀之前对楼辉的了解还没有那么深刻，张娆索性把珍藏多年的视频全部贡献出来，让梁方怀大开眼界。而让梁方怀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楼辉的竞选发言，这么嚣张……真的不会被其他老师背地里扎小人吗？


    那时候张娆是这么回答的：「咱们主任是什么人啊，别的学院的妖魔鬼怪比得过他吗？再说了，他又不止是发言的时候嚣张，他无时不刻都这样子的，别的老师也都习惯了吧……毕竟，近几年他的竞选发言都是这个风格……」


    梁方怀：……


    本来还带着一腔好奇想要更多了解楼辉的嚣张过往，但梁方怀突然就不想再看下去了，只把第一段视频拷贝下来，自此，这句台词就成了梁方怀调侃楼辉的经典名句。


    楼辉深深嘆气，为自己的年少轻狂而后悔万分。他干脆把下面那句台词也说了出来：「所以，诸位来宾，诸位观众，请各位擦亮眼睛，看好我的号码牌，我是今天晚上的八号选手楼辉，请大家投我一票！」


    梁方怀：「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辉冷漠脸，转过头继续投身于语法错乱的翻译中去。


    梁方怀洗好锅碗就坐在楼辉身边玩手机，难得有一朝可以使唤楼辉帮他改论文翻译，值得好好铭记。


    楼辉只看到第二篇就喊着要罢工：「这都是怎么翻译的？怎么可以直译？一整段看下你都不知所云，他的英语是谁教的？体育老师教的吗？」


    梁方怀：「倒也不必这么说，体育老师也很优秀的。」


    g大的体育学院也很出名，学院的老师很多都是退役运动员转职当教练，后来又到学校任教，有着丰富的经验，因为多次出国参赛，外语口语水平也很优异，如果说学生们的英语是他们教的，那岂不是在质疑他们的水平吗？


    楼辉揉了揉眼睛：「你来改改吧，我先休息一下。」


    梁方怀惊讶：「你第二篇都还没有改完！」


    「你一篇我一篇吧。这活儿真的不是人做的。」楼辉疯狂吐槽，「他们哪怕用手机软体翻译，也找个好点儿的软体啊，这翻译乱七八糟的，原作者看了得活活气死。」


    梁方怀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被楼辉高亮显示的一句话：詹森以不同的方式辨认，同时詹森分类了岩石，加工标本，一万年前的演变展现了。


    梁方怀双眼流露出迷茫的神色：这是什么玩意？


    「有没有原文？」


    楼辉把原文文件最大化，梁方怀看完之后问：「大三的专业英语课程，他用不用补考？」


    楼辉：「让你失望了，这位同学常年在挂科和及格的边缘反覆横跳，但每一次都运气不错化险为夷跨过了及格线，从来不曾补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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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的表情很是真实地浮现出了遗憾的情绪。


    「如果这篇文献翻译可以打分，我真想让他知道什么是挂科。」梁方怀说得真情实感。


    楼辉靠在梁方怀肩膀上，眼睁睁看着他飞快点击滑鼠，一段一段高亮显示跃然于屏幕上，楼辉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进入了睡眠。


    只要睡得足够快，这些文献翻译就不用自己改。带着这样美好的愿景，楼辉愉快地进入了梦乡。


    次日，梁方怀又是一大早就去运动场跑步。梁方怀一直很认真地坚持这个运动习惯，除非被楼辉摊煎饼，不然风再大他都会去运动场打卡跑步。


    之前他还想着把楼辉也带去运动，但很快他就发现楼辉并不适合跑步，反过来也可以说跑步这项运动不适合楼辉。因为楼辉跑着跑着就会困得昏昏沉沉，像梁方怀昨天晚上虐待他一般，使得运动场上的师生都纷纷侧目。于是梁方怀很快就打消了让楼辉喜欢跑步的想法，甩了楼辉自己独美了。


    回到宿舍楼辉果然才刚刚清醒，梁方怀把早餐放在桌子上，道：「今天早上你不是还有课吗？怎么还不紧不慢的。」


    楼辉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道：「无妨，只要我走得足够快，就肯定赶得上。」


    梁方怀早上也要上课，但他的教室在二楼，楼辉的教室在九楼，梁方怀同样不紧不慢地吃了早餐，对明显开始着急的楼辉道：「别急呀，主任，只要走得足够快就赶得上的！」


    楼辉：「……」两人走到教学楼，梁方怀沿着楼梯走上去，楼辉一脸无奈地排队等电梯。梁方怀笑眯眯地跟他说了声「回见」，转头就消失在楼梯拐角。


    八点十五分，八点二十分、八点二十五分……距离八点半上课的时间越来越近，梁方怀索性拿了水杯到一楼打水，恰好看到楼辉走进了电梯，于是放心地沖他挥了挥手。楼辉也从未关的电梯门看到了梁方怀，便喜滋滋地眨了眨眼。


    「幼稚！」


    梁方怀轻笑一声，拿了水杯准备回教室，却突然听到身后巨大的声响，他拉住扶手站直了身子往后看，就看到电梯门口排队的学生们都一脸惊恐：「电梯里面好像出事了！电梯掉下来了！」


    梁方怀只觉得膝盖一软，差点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他踉踉跄跄走到电梯门前，门关得死死的，根本打不开，梁方怀颤抖着手扶着墙，对最前面的学生道：「快打给消防！快点！」


    这段时间简直是度秒如年。他手脚冰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疏散学生，让学生们都走楼梯去教室上课，然后打电话给后勤和李院，而后又联繫林源，让他带领同学自习，自己则安安静静站在电梯门前，等到消防员过来，他已经僵硬得动不了，是后勤的老师扶着他往旁边挪，才给消防员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们没事的吧。」


    梁方怀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无意识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因为楼辉平时行事高调，学校大多数老师也都知道两人已经结婚，那个老师便道：


    「没事的，我听学生说这电梯是在二楼还是三楼往下掉的吧？楼层不高，不会有事的。」


    梁方怀没有答话，他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眼睛一瞬不瞬看着电梯门。消防员艰难地破开电梯门，把学生一个一个扶出电梯，第一个女生刘海都乱了，眼眶也红红的，第二个女生扶着门走得飞快，第三个女生走出来那一刻腿一软差点摔倒，第四个是一个体型偏瘦的男生，他的脸色沉重，但看上去精神尚可，第五个、第六个……还没有看到楼辉的身影，梁方怀攥紧了手，连唿吸都停止了。


    ◎作者有话说：


    上架了上架了！


    又忐忑，又激动……


    （希望大家继续关注梁老师和楼老师，继续关注充满魅力的地理科学呀！）


    第五十九章 我会给你燃几柱香


    楼辉是最后一个走出电梯的，他的额头在汩汩流着血，梁方怀看得心里一颤，扑过去扶着楼辉，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楼辉有些晕眩，救护车早已停在教学楼外面了，医生立刻把楼辉抬上车，梁方怀也匆匆坐了进去。


    「医生，他怎么样？」


    医护人员在紧急处理楼辉额头的伤口，梁方怀抓着楼辉的手不敢松开，忽然觉得手心有些异样，仔细一看，楼辉的手臂也受伤了，血都流到手上了。


    「医生！医生！他的手也受伤了！」


    梁方怀赶紧把位置让开，自己坐在一旁紧张地抓着自己外套的下摆。楼辉勉强睁开眼睛，道：「别担心，我没事……」


    「别说话。」医生阻止了楼辉的动作，小心地进行消毒涂药，梁方怀见他还能清醒地说话，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这位先生，待会到医院之后记得去挂号交费，这边需要检查伤患是否有轻微脑震盪……」


    梁方怀听得认真，都没有发现楼辉的目光灼灼一直盯着他不放，直到医生提醒楼辉侧过头，梁方怀才察觉到那道目光的存在。


    到了医院一交完费，梁方怀就连忙赶到楼辉的病房，楼辉的额头已经缠上了绷带，看起来竟有几分滑稽。


    「楼辉，还好吗？」


    梁方怀的声音有些沙哑，刚刚太紧张以至于嗓子一度都说不出话，现在一开口，好像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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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好，你去喝杯水。」


    楼辉指了指旁边的饮水机，梁方怀走过去喝了几杯水，才感觉喉咙舒服了一些。


    梁方怀走到楼辉身边，就被拉着坐到了床上。楼辉一只手搭在梁方怀的膝上，道：「刚刚我真的差点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梁方怀深唿吸一口气：「别胡说。」


    「我没有胡说。」楼辉的声音有些哀怨，「那个时候我想的就是天要亡我，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很捨不得我。」


    梁方怀摇头：「不会，你要是死了，那我会给你燃几柱香，然后就忘记你，继续过我自己的生活。」


    楼辉大惊：「要不要这么心狠！」


    梁方怀认真道：「你好好活着，我就不会忘记你，我的眼里心里会都是你，你要是敢死，我就一辈子再也不会想你念你，彻彻底底把你忘到脑后，连做梦都不会想起你。」


    楼辉垂下眼眸，掩盖住眼里的湿润：「嗯，那我好好活着，我们都好好活着，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你，你也不会忘记你。」


    「咳咳咳——」


    门口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梁方怀连忙转过头去，因为太着急差点摔到地上，楼辉看得吓了一跳，但他的脑袋和一只手都被包扎起来，没办法扶着梁方怀，只能看他踉跄几步，才勉勉强强站直了身子。


    「李院，你怎么来了？」梁方怀有些尴尬。刚刚两人互诉衷肠，也不知道被李院看了多久。


    李院看了看两人耳朵泛红，脸上也飘着可疑的红云，已经懒得再说些什么，只是坐在另一侧，问起正事：「现在还好吧，检查报告出来了吗？」


    楼辉看了梁方怀一眼，梁方怀连忙道：「有轻微的脑震盪，额头和手臂也受伤了，医生说需要静养，按时换药。」


    李院松了口气。他在监控已经看到了当时场景的危急，当看到楼辉的头被砸到时他惊得只想立刻飞到医院看看楼辉的情况，现在得知他没事，总算把心放下来的。


    「那个电梯是什么情况？普通的故障？还是什么原因？」楼辉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李院道：「按照目前调查的结果是电梯故障，学校会按工伤保险医药费。还有，你在电梯里保护了学生，学校也会给予表彰。」


    整个电梯里只有楼辉一人受了伤，是因为他发现电梯顶板脱落时第一时间伸出手挡了一下并让学生抱头蹲下，而在电梯门撬开了缝隙之后，也是楼辉让电梯里的女生先出去，而后是男生，最后才是他自己，他想要踏出电梯时，顶板晃动撞破他的额头，才会导致前额受伤血流不止。


    梁方怀听得胆战心惊，他握住了楼辉的手，轻轻嘆了口气，道：「头晕不晕？用不用躺下休息？」


    李院也不再打扰，回学校处理后续的事情，梁方怀看着楼辉闭着双眼睡过去，一颗心终于缓缓平静下来，看着楼辉的睡颜，不愿移开目光。


    楼辉在医院躺了两天才被允许出院，刘法临开车到医院接他们回去，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说着这两天学校对安全隐患的排查和整改，楼辉听得无聊，便转移了话题问：「这两天我和梁老师的课程，是你和郭老师代的吧，讲到哪里了？」


    说得兴致盎然的刘老师：……


    「我和郭老师都是按照梁老师发给我的教案上的课，应该没问题的，比起课程，他们更关心主任的身体。」


    学生们关心的信息几乎塞满了两人的手机，梁方怀昨天专门花了一晚上时间挨个儿发了题目过去，才让学生们打消了过来探病的心思。


    刘法临从学生那里听闻了梁方怀的壮举，忍不住心生钦佩，能如此兵不血刃，也的确是他的手段了。


    两人回到宿舍，就看到门口塞着一封信，梁方怀很是奇怪，翻了翻没有写收件人和发件人的信封，问：「这不会是送错的吧？」


    楼辉扫了一眼：「你打开看看呗。」


    梁方怀找出小刀割开信封，就看到一张单据：「这是什么？经费……」


    楼辉：「你话怎么说到一半呢？」


    梁方怀：「可能是魏清晨送过来的吧，她申请通过了，已经成功把经费转给我们专业了。」


    楼辉连忙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单据的数额，在心里飞快盘算了一把，道：「看来今年学生有福了，经费够跑一趟省外了！」


    梁方怀有些担心：「现在疫情……」


    楼辉道：「学生提前申请并做核酸检测，与景区那边接洽好，就还是没问题的。」


    楼辉找出一本相册，一页一页翻给梁方怀看：「我们专业跑过挺多地方的。跑最远的就是到西北地区，但是现在不可能了，经费根本没有那么多。还有跑东北的，也很烧钱。近年都只是在华中地区转悠，从前年开始范围就局限在华南地区了。今年……我们可以考虑去芦花山。」


    ◎作者有话说：


    上架了上架了！


    （继续忐忑和激动……）


    接下来将开启芦花山副本！


    啊真的，最喜欢的就是走南闯北玩儿了，实习也好旅游也好，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人和事，是多少快乐的事情呀！


    希望疫情快快过去，我们都可以在和平安宁的环境里自由自在地飞翔！


    第六十章 以家属的身份签字


    梁方怀没有去过芦花山，但对那里却一直有着深深的嚮往。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楼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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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去芦花山的实习是安排哪些老师跟队呢？」


    楼辉笑道：「这些经费都是靠着你才拿到手的，肯定会有你的名额的。」想了想，楼辉又说，「带一群学生芦花山实习是个体力活，曲老师年纪大了，从两年前开始就很少带学生远程实习了，郭老师是负责带省内的线路，她也不会去。莫老师都还没能入境，也去不了。其他老师就看着安排吧。」


    往年都是在十二月尾或一月初去实习，现在时间还早，可以慢慢打磨这个项目，既然经费充足，那可以考虑把这次实习规划好去参加高校最佳实习项目的评选。


    楼辉还在养伤，梁方怀不让他出门，自己带了卡到食堂打包，许久没有到食堂，最后一个窗口的阿姨一看到他就热情地打了声招唿。


    「阿姨，麻烦打包一份鸡腿饭和一份烧鸭饭。」梁方怀沖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刚想接过打包好的盒饭，又觉得营养还不够，于是让阿姨再多打包一个鸡腿。


    嗯……都说吃什么补什么，楼辉都撞到头了，明天要不要去市场买猪脑炖给楼辉吃呢……


    梁方怀边走边思考着食补，直到进了宿舍门还没计划好明天的食谱，于是把盒饭递给楼辉，拿出手机上网搜索。


    「咦，魏清晨怎么发信息给我？」梁方怀有些奇怪，她难道又想谈什么合作吗？好不容易才哄好楼辉，合作还是算了吧。


    楼辉也把脑袋凑过去想一看究竟，梁方怀点开了语音，两人就听到魏清晨的声音：「梁老师，上次的合作圆满结束，相信你对我们专业的实力也有一定了解了吧，梁老师想不想到我们专业来呢，感兴趣的话我们明天中午可以一起吃个饭。」


    梁方怀都不用看楼辉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会发怒，果然，楼辉直接扔了抱枕：


    「这人是怎么回事，还想挖墙脚啊？」


    梁方怀：「你要相信你的魅力，她挖不动的。」


    楼辉没好气地哼哼：「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她也太狡猾了吧，把经费输给了你，又想把你挖过去，这样经费还是她专业的，世界上哪会有这样的好事！」


    梁方怀还没有想到那么远，经楼辉的提醒也想到了，恍然道：「难怪呢，她说的是把经费给我所在的专业，而不是给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原来她话里还藏着另一层意思呢！」


    楼辉冷声道：「先吃饭吧，不然饭菜都凉了。别管她了。」


    「行。」梁方怀放下手机去洗手，楼辉突然听到梁方怀的手机传来急促的信息提示音，见手机没息屏，便拿起来一看，在魏清晨那条语音后面，是梁方怀于一分钟前发的「噢」，然后就是魏清晨的三条信息「好」「明天见」「晚点我发时间地址」。楼辉这下脸色黑得可怕，拿着手机盯着梁方怀，问：


    「老公，这是什么意思？」


    梁方怀接过手机才发觉自己好像误点了，连忙撤回，但已经超时无法撤回了，梁方怀懵了：


    「我不知道怎么点错发了这个呀……我不想和她去吃饭的。」


    楼辉：「老公，你不会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吧？」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道：「你会不会是她派到我方阵营的卧底，潜伏在这里，伺机打探我方情报，然后悄悄传递给敌方阵营，出卖我们的机密信息，破坏我们的行动，让敌方阵营一举吞併我方……」


    「你是不是电影看太多了！」梁方怀连忙摇头，顺便解释：「我根本没想过去她的专业任职，我当初应聘也只来这个专业，都没有去其它专业的。」


    尽管已经认真做了解释，楼辉却一直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梁方怀也知道自己的确做了让人误会的事，一边吃饭一边给魏清晨发信息解释。


    【我刚刚是点错了，我明天不想和你吃饭。】


    这样她会不会问「那后天呢」？


    想了想，梁方怀飞快地打下几个字：


    【不感兴趣，刚刚手滑。】


    楼辉的脸色迅速恢復正常。


    梁方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除了吃醋还会干什么？」


    楼辉理直气壮：「如果我不吃醋，那就是不重视你。为了表达我对你的重视，我决定天天吃醋，让你心里只有我，让其他妖艷践货永远入不了你的眼！」


    梁方怀：当初结婚还是太草率了，早知道楼辉是这个模样，那我应该好好考虑考虑……


    楼辉丝毫不知道自家老公在考虑着休了他，还喜滋滋地吃着晚餐，顺口道：「老公，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学生的论文……」


    梁方怀：「门都没有！你们组的学生，你自己负责！」


    楼辉一秒变脸，让梁方怀再次感嘆这人出神入化的绝技。


    吃完晚餐，楼辉还是艰难地带伤打开电脑工作。接下来有一个地质技能竞赛，楼辉要带领学院的学生代表队到b市参赛。而代表队的学生已经选拔出来了，有三位同学是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的，此外还有地理信息科学专业、地理科学专业的学生，总共九名学生，分为三支队伍，楼辉前几天受伤了，只能委託曲行之和莫水一同培训几位参赛学生。


    「他们现在既忙着论文又忙着参赛，有的学生想要考研，一颗心掰成几瓣来用，效率反而不好。」


    楼辉「啪嗒啪嗒」在电脑上敲字，把重点知识再次给他们重温一遍，然后问梁方怀：「你要和我一起带队去b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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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在看学生的论文大纲，闻言还没有反应过来：「啊？」


    「别啊了，和我一起去吧，如果我被他们气死了，你还可以以家属的身份签字让我进icu抢救。」


    楼辉说着把电脑递过去，屏幕上是一道非常简单的题：沉积相可分为哪三种？_，_，_。


    这是一道送分题了，然而学生的回答是：我，忘，了。


    梁方怀同情地看了楼辉一眼，道：「让学生把基础看熟吧，别因为挑战难题而忘光了基本的知识点。」


    ◎作者有话说：


    距离芦花山副本越来越近啦！猜猜芦花山里有什么呢？


    第六十一章 没有灵魂的打工人


    楼辉给参赛学生安排了实验课程，到实验室熟悉岩石标本和矿石光片，地质相关课程都是由路杰老师负责的，但楼辉看了路杰的反馈很是无奈，道：


    「路老师说他全程都在对牛弹琴，现在已经放弃治疗了。」


    梁方怀丢下论文大纲，凑过去听语音，路杰显然怨念深重，长达60秒的语音竟然没有一句重复的话，把恨铁不成钢之情抒发得淋漓尽致。


    「梁老师，我只能请你帮忙了。」楼辉看了梁方怀一眼，梁方怀心道不好，但却被楼辉攥住了手臂，被迫接下了又一个任务。


    梁方怀：下次我不想再和楼辉说话了，多说多活儿，少说就什么活都不用干。


    但当梁方怀到实验室看到崭新的岩石标本时，内心的怨念就都通通消失不见了。


    果然地质可以治癒一切的伤痕！


    梁方怀欣喜地站上讲台，以充满激情的语句向学生介绍了三类岩石及各类岩石标本的特性。相较于干巴巴的语言表述，他更常用实际经歷来加深学生的理解和印象：


    「我个人最喜欢的一类岩石是花岗岩，很多人都听说过这类岩石吧，因为它质地坚硬，仅次于钻石，所以建筑上常常使用这类岩石。那大家有没有去过花岗岩山岳呢？比如太华山、黟山……举个例子，太华山以『险』着称，就是因为花岗岩体四周或内部产生悬崖绝壁，为太华山增加了险峻的美感……」


    梁方怀的专业知识技能丰富，加上过去读书时在很多地方实习过，因此举例子也是信手拈来，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下了课也缠着他提问，楼辉听说了实验室的情况，干脆把参赛学生的实验室课程都划分给了梁方怀。


    梁方怀想了想道：「参赛的学生在动手实践这一方面并不擅长，我想带领学生外出到山林进行实践演练，提高他们的实践水平。」


    楼辉闻言摇了摇头：「虽然现在没有封校，但现在距离参赛不到一周时间，带他们外出的风险太大，即便我通过了，学院也不会批。」


    梁方怀道：「我们可以找李院，跟他说明一下学生的情况。」


    楼辉道：「不要麻烦李院了，这种事情按照规定是无法批准的。」


    梁方怀皱眉：「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如果他们参赛获得了奖项，那学校学院也是与有荣焉，为什么现在不能支持学生呢？」


    楼辉道：「按照学校规定办事吧，我只知道遵守校规校纪，就是对大家的负责，我们说能做的，也是在校规校纪的范围之类提供最大的帮助和支持。」


    梁方怀摇了摇头，道：「可是他们明明可以进步更快，为什么连这些都不能去做？」


    楼辉有些无奈，他嘆了口气，道：「方怀，即便现在带领他们外出进行实践演练可以带给他们最大的进步，我们也不能明知疫情肆虐而带他们去冒险。学校解封了，不代表是在支持我们往外面东奔西跑，更不代表同意我们不经允许带着学生外出。谁知道身边是不是有密切接触者或是无症状感染者呢？我理解你对他们的期盼，我们从来不是互为对立，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对吗？」


    梁方怀目光落在楼辉脸上，而后轻轻嘆了口气。很多不熟悉他的人都认为他的脾气温和，行事沉稳，其实也只有了解他的人知道他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


    「嗯。」梁方怀冷静下来，道，「我……」


    话没能说完，楼辉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这么暴的脾气，幸好我早就把你收了，不然放你在外面为祸人间，那岂不是我的过错了！」


    还在斟酌着字句想要道歉的梁方怀：……我是被豆腐撞到脑袋了吧竟然还想着给他道歉？我没把他怼到自闭真的是太宽容了，他什么时候活得这么不羁放纵爱自由了？


    梁方怀终究还是没有和楼辉一起带队去b市，本专业的莫水老师因为境外政策的改变，一些软体都无法使用，他暂时无法给学生上网课，梁方怀就被安排代替莫水老师上课了。


    接到通知时梁方怀还在帮楼辉论文小组修改论文大纲，梁方怀忍不住问楼辉：「你说我像不像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很有觉悟。」楼辉点评。


    梁方怀轻轻翻了个白眼。算了，作为一个没有灵魂的打工人，还是认认真真任劳任怨继续打工吧。


    原本买的票已经退了，楼辉看了梁方怀一眼，道：「我这次去b市大概半个月时间，你……记得想我。」


    梁方怀点头，把楼辉送上了校车。


    校车会带着老师和学生们一路抵达火车站，他们将乘坐火车，一路直达b市，在十二个小时之后，他们就会在另一个城市入住，在同一片天空下，看着不同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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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吧，外面风大。」


    楼辉朝着梁方怀挥了挥手，梁方怀看着校车渐渐远去，心里忽然感到有些空荡荡的。


    「梁老师！」单美桦看到梁方怀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路边，连忙跑上去打招唿道，「您怎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呀？」


    「我在这里吹吹风。」梁方怀神色平静，「你是要去教室上课吗？」


    单美桦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惊唿道：「老师，我要迟到了，我先跑了！老师您别站着吹风了嗷！吹久了头会疼！」


    南方的城市多滨海，一年四季都唿唿地刮着风，漫天捲地可以把人吹着跑。梁方怀慢慢走回宿舍，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心里忽然涌起了许多之前的画面……


    用工作填满闲暇时间是梁方怀排解愁绪的方式，他向来有工作狂的属性，一旦开启工作模式就常常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好不容易把学生们的论文大纲改完，一拿起手机就发现楼辉已经刷了99+的信息。


    「莫非出了什么事？」


    梁方怀迅速点开聊天框，恰好楼辉发了视频通话过来，梁方怀连忙点击接听，问：


    「餵楼辉，怎么了？」


    「我还想问问你呢，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


    楼辉的语气有些沖，梁方怀却顾不得这些，起身走向厨房：


    「冰箱里有饺子，我现在煮饺子吃。」


    视频里楼辉的脸色有些憔悴，声音也有些沙哑道：「你以后手机开着声音吧，你一调静音，就谁都联繫不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爬山之后又中暑又发烧又腿疼，差点就忘记把文文贴上来定时发布了qaq……好险好险！


    第六十二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好。」


    梁方怀认真答应了一声。


    两人并没有聊多久，楼辉就被学生喊出去答疑解惑了，楼辉至少要在b市待半个月，梁方怀看了看电脑里一整排文件，下定决心在半个月内把它们全部解决。


    两人都忙忙碌碌度过了半个月，楼辉回到学校时梁方怀觉得他都瘦了，天天指导学生打比赛消耗的不仅仅是体力，还有脑力，梁方怀眼里还没来得及流露出心疼，楼辉就兴沖沖开口：「老公，我们学校有一个队获得了全国第五名，一个队伍获得了全国第二名，还有一个队没能进入决赛，合起来就是五二零，像不像我对你的表白？」


    梁方怀早先已经在网上查到了g大的战绩，今年g大的表现优异，出乎意料，本来还想着庆贺，一听到楼辉的话，梁方怀就没忍住道：「你怎么不说是二百五呢，多适合你的风格！」


    参赛的九名学生都笑了，经过半个月的相处，他们和楼辉也熟稔了，便开口道：「梁老师，楼老师在知道获奖名次的时候就已经说听起来像二百五了，可是他不愿意承认，想了一路后才临时决定把二百五改成五二零的。」


    梁方怀对于楼辉的懆作已经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为了不让楼辉在学生面前继续秀智商下限，他把楼辉带回了办公室，李院已经泡了茶在等着楼辉了，一看楼辉瘦削的脸，忍不住吃了一惊：「小楼，你是带队去比赛还是去拾荒了？怎么能瘦成这样？」


    楼辉可怜兮兮开口：「我一门心思只想着带领咱学校的队伍打好打赢这场仗，我就是为了学生，为了学院，为了学校，衣带渐宽终不悔！」


    梁方怀转头就想走出办公室，却被楼辉死死拉住坐在椅子上，李院抄着手看得一脸漠然，但在看到楼辉明显瘦了的脸之后又嘆了口气：「好了好了，这一次你带领学生获得了这么好的名次，学校肯定会记住你做出的贡献，校报那边已经联繫学院了，接下来将会对你和学生代表进行专访……」


    楼辉一脸乖巧：「一切都听院长的安排，院长您辛苦了。」


    梁方怀不可思议地看着楼辉，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四个大字：你没事吧？


    李院恶寒：「你是不是在蓄谋着什么，我总觉得你不怀好意。」


    楼辉点点头：「既然院长您都这么问了，那我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院长，您也知道了，我们专业大三的孩子们这学期还没有实习，我们定的地点是芦花山，为期半个月，预计在一个月后出发……」


    李院：「打住！你们有经费？」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的经费肯定不足以让跑一趟芦花山的，学院可没有多余的经费可以拨过去了。


    楼辉眨巴眨巴眼睛：「经费？只要经费问题解决了，您就同意我们专业去芦花山了吗？」


    李院点头：「对，不过经费问题你自己想办法。」


    梁方怀拿出手机，把截图发送给李院：「李院，您先看看手机？」


    李院内心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一看到魏清晨竟然把地理信息科学专业的经费全数转给了梁方怀所在的学院，勐地站了起来：「你、你们……」


    「李院，稍安勿躁。」楼辉安抚地开口，「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这样突然地站起来，血管可承受不住呀！您不为学生想想，也要为您自己想想啊！」


    李院反覆深唿吸，然后气沉丹田，发出了一声豪迈地怒吼：「滚！」


    梁方怀和楼辉连同几本草稿本都被都丢出了办公室。


    楼辉丝毫没有欺负老年人的自觉，高高兴兴朝梁方怀邀功：「老公，我刚刚表现得好不好？你看李院都被我们套路了，我们专业肯定去得了芦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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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说得很好，不许说了。李院的高血压和心脏病都要被你气出来了。


    事实证明李院真的是一言九鼎的人，在发怒不久之后，楼辉就接到了通知，下个月就可以带着大三的学生去芦花山了。


    在楼辉带队去b市的半个月里，梁方怀早就规划好了芦花山实习的行程计划，楼辉当即把计划书发到群里，然后召集了专业的老师们开会。


    再次让所有老师等待了十五分钟的薛平志老师一进办公室就摆着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梁方怀已经习惯了他的迟到，边沖他打了声招唿，一边把计划书的纸质版递给他，楼辉见到人齐，便简要介绍了行程路线时间和目的，然后问出了一个让在场老师全数沉默的问题：


    「本次实习需要四至五名老师带队，除了我和梁老师，还有谁报名？」


    曲行之老神在在地笑了笑。他肯定不急，在场的教师就他年龄最大，他濒临退休的年纪也实在不适合带学生去走那么辛苦的路线。刘法临用羡慕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主任，如果人数不够，那我报名。」


    反正不报名也会被点到，还不如主动报名呢。


    楼辉点了点头，记下了刘法临的名字，然后把目光落在了张娆脸上，张娆脸色一僵，当即想也不想就开口：「主任，我想推荐薛老师，这一次实习的目的有一条是让学生熟悉实验器材的应用，薛老师就是咱们专业唯一一个专门负责实验项目的，有他在，相信学生也会有更大的进步。」


    一直放空自我的薛平志莫名被cue，待回过神，他的名字已经被楼辉记在本子上，他立刻开口：「我也想提名张娆老师，张老师是咱们专业唯一一个专门从事水文研究的，芦花山上虽然没有大江大河，但在山上远眺可以看到境内最大的内陆湖和最长的河，张老师也可以给学生讲讲侵蚀作用，让学生从观察中得到进步。」


    于是，坐在楼辉身边的梁方怀就看到本子上又多了「张娆」两个字。他表情一言难尽地抬起头，就看到其他老师都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啊……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啊不对，应该说，聪明人永远保持着缄默。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就是芦花山副本啦！


    好想和梁老师楼老师一起去玩儿啊！


    第六十三章 竹马竹马，两小无猜


    大三的学生像出笼的小鸟，在大一大二和大四学生羡慕嫉妒的眼神中欢快地钻进了校车，一路直达火车站，兜兜转转了近二十个小时才到了n市。


    一下车，梁方怀觉得自己都成了一个废人。薛平志老师身体不好，申请卧铺，张娆老师也申请了卧铺，他、楼辉和刘法临陪着学生在硬座干坐着。


    学生们一开始都很是开心——包了一整个车厢，大家都笑着闹着走来走去吃零食聊聊天。但时间一长，一个个就像秋天的知了，消停了。梁方怀清点人数时只能看到一个个戴着口罩的学生七零八落躺着趴着唿唿睡觉，全然没有了刚上车时的精气神。


    火车走走停停过了十八个小时，踩到地面那一刻，梁方怀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云团里。


    「梁老师，还好吧？」


    薛平志笑得舒坦，在他身后张娆也高高兴兴笑着，梁方怀奇怪地看了看两人，很是耿直地开口：


    「你们竟然没有打起来。」


    「嗨，梁老师说什么大实话呢。我的位和他的离得远，都见不着面，怎么打得起来。」张娆又笑着沖学生们挥挥手，道，「我的孩子们，你们还好吗！」


    楼辉挂在梁方怀身上，凉凉地开口：「你就别拉仇恨了，你的孩子们生命值都快跌破及格线了。」


    薛平志见状，直接泯灭人性地开口：「来，都跟着我跑起来，祖国的花朵们，振作一点！」


    梁方怀目瞪口呆看着薛平志赶着一群学生又跑又跳，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薛老师……一直是这个风格吗？」


    「他比较活跃，带队老师之中有他在挺好的，学生们也不会觉得太无聊枯燥。」楼辉解释，「他带过好几次芦花山实习的项目，算是专业老师中经验比较丰富的了。」更重要的是，有他赶着小鸭子们往前走，其他老师就可以暂时偷懒一下下……


    「嗯。」梁方怀点了点头。但一看到撒欢儿似的薛老师，他还是在心里默默同情起了学生。


    步行抵达酒店，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学生们都议论纷纷，想着在第一个晚上外出逛逛，明天就要上芦花山了，如果今天晚上不出去，那就会错过n市许多有名的风景。


    梁方怀也是这么想的。他先嘱咐了班干部和小组长时刻做好清点人数的工作，然后就走到了楼辉身边，低声问：


    「你想去哪里看夜景啊？」


    楼辉想了想，道：「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n市的市中心矗立着国内最大的摩天轮，高度接近两百米。对于情侣来说，坐摩天轮可谓是非常浪漫的事情，梁方怀立刻答应了：「好！」


    两人带上房卡、证件和手机轻装出门。现在n市的温度是3c，寒风一阵一阵透过棉衣入侵身体和四肢，梁方怀哆嗦了一下，迅速裹上围巾，把帽子也戴了上去。


    「这个天气，让一个南方人怎么适应。」楼辉也抖了抖，打消了和梁方怀手牵着手走路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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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着河岸直走，远远就能看到着名的地标建筑高高矗立，在夜色下闪烁着五彩霓虹灯，组合成各种各样的图案。两人边走边聊，虽然可以看到摩天轮，但两人竟然走了将近半小时才走到摩天轮跟前。


    「在摩天轮上面可以俯瞰这个城市的夜景。如果明天早上有时间，我们还可以跟学生讲一下这座城市的人文发展和经济现状。」


    楼辉的话一出，梁方怀顿时感觉心里的期许落空了，原来楼辉乘坐摩天轮是想找出案例给学生讲解n市的发展，还以为……


    「走了，你发什么呆呢？」楼辉拉着梁方怀买票排队。因为疫情防控的原因，夜晚乘坐摩天轮的游客不多，两人走进同一个包舱相对而坐。随着摩天轮的转动，包舱缓缓升起，楼辉看向下面漆黑的水面、漆黑的大楼、漆黑的道路，以及星星点点耀眼的灯火，忽然感慨：


    「在夜晚是最能看出一个城市的发展情况的。看西南面，那边是大片的农田，种植着脐橙、巨峰葡萄，灯火稀疏，而北边，是摩天大楼、跨海大桥，万家灯火让城市看起来就像一座不夜城。」


    梁方怀坐到了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同一片夜景，楼辉忽然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搂住了梁方怀的腰，道：


    「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遇到你，真是我的荣幸。」


    梁方怀微微笑了：「于我而言，这也是我的荣幸。」


    当初年少无知，不知道什么是分别。即便后来偶有回忆，也是感伤居多，谁都没料到还有重逢的一日。


    楼辉把头靠在了梁方怀的肩膀上：「三分天註定，看来我们之前的缘分还是太深了，连老天都看不下去我们分开。」


    「少胡说八道。」


    梁方怀对楼辉时不时冒出的惊人言论已经免疫，当即只是轻飘飘怼了回去。楼辉却还不消停，絮絮叨叨开口：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在一起，那我就干脆不回家了，直接跑到你家，当你的童养夫，多好！这样我们就是竹马竹马，两小无猜……」


    「……」梁方怀无语片刻，「你可真敢想，那个时候法案还没有通过，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能在一起啊！」


    法案是八年前才通过的，通过之后反对的声音有，贊同的声音也有，梁方怀当初还没有觉得这个法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现在却是很感激当初的自己将选票投到「通过」这方。


    楼辉眼珠子转了转：「那我就跑到你们家，认你爸妈当我义父义母，在你们家赖着不走，我就不用天天回家了。」


    楼辉想得开心，梁方怀却像是被提醒了一般，忽然开口问：


    「楼辉，接下来等我们休假，你陪我去看看我父母吧。」


    梁方怀的父母早年就已离世，楼辉怼他们的印象也只剩下朦胧的笑脸和暖人的善意，于是便认真点头，又问：「爸妈葬在哪里啊？」


    梁方怀道：「在x市。」


    梁方怀的父母都是地理科学工作者，他们的遗产也全部赠予科学研究所，那时十岁的梁方怀还没有经济能力，梁父梁母火化入葬都是科学院的叔叔阿姨帮忙安排的，最后是合葬在x市的陵园了，墓碑望向研究所的方向，那是梁父梁母生前最热爱的地方、承载着他们最热爱的事业。


    ◎作者有话说：


    ———小时候———


    楼辉：小怀，我们去玩儿吧！


    梁方怀：爸爸妈妈不让我乱跑，乱跑的小孩子会被坏人抓走的！


    楼辉：坏人会抓小孩吗？


    梁方怀：对！


    楼辉：那我当坏人吧，这样我就可以抓走你了！（好开心，原来要把小怀拐走竟是这么简单！）


    梁方怀：=_=


    第六十四章 自己过来吃狗粮


    从摩天轮迴到酒店，时间已经将近十点半。十点半是楼辉为学生规定的宵禁时间，所有带队老师会在各班班长和学委的陪同下到每一间房间清点人数，确保学生的安全。外出第一天学生们很是配合，梁方怀在清点完毕后便和楼辉回了房间。


    「明天就要上山了，要不要打个赌？」楼辉突然兴致勃勃地开了口。


    梁方怀有些好奇：「什么赌？」


    楼辉把芦花山地图摊开，指着南面的山路，道：「我们明天是从南面上山，实习结束是从北面下山。上山没有索道，只能坐大巴，盘山公路将近四百个弯，我们比一比谁晕车，晕车的人就输了。」


    梁方怀：「我为什么要和你比这个？你每年都带队来芦花山，我才第一次来，这对我一点都不公平。」


    楼辉：「那要不我们猜猜多少学生晕车吧，谁猜的数字比较接近，谁就赢了。」


    梁方怀：「把快乐建立在孩子们的痛苦之上，真的好吗？？」


    楼辉：「没什么不好的，我们年年都打赌的。」说着，楼辉亮出手机屏幕，薛平志拉了「芦花山实习教师工作群」的小群，第一句话就是：


    【来来来买大买小买定离手！以购票处为截点，直接发数字！】


    刘法临迅速跟上：【22】


    「刘法临猜有22人晕车……那我猜多少人呢？」


    楼辉拿着笔在纸上计算了一通，梁方怀难以置信：


    「难道还有公式可以推算晕车指数的吗？」


    「当然没有，想什么呢！」楼辉把纸收起来，道，「我只是在回忆平时他们实习时有多少人晕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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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回忆出来了吗？」


    楼辉自豪：「当然！」


    说着，他指尖一动，迅速发送：【17】


    张娆也发了：【20】


    薛平志：【15】


    薛平志：【梁老师，赶紧发，不然默认0】


    梁方怀：【……】


    梁方怀：【18】


    薛平志：【好的，已截屏。】


    薛平志：「照片」


    梁方怀勐然想起了什么，喊住翻箱倒柜找牙膏的楼辉：「所以我们的赌注是什么啊？」


    楼辉笑出了声：「输的人在回校后要帮赢的人开一次会，并完成这一次实习的总结，字数是一万字以上。梁老师，你哪天被人贩子带走了，会不会还在帮对方数钱啊？」


    梁方怀瞪了他一眼，找出牙膏闪身进了洗手间，在楼辉意识到不对劲之前迅速关上了门，然后隔着门喊道：「对，我就是在帮你数钱！」


    「……」


    楼·人贩子·辉被抢占洗手间，只能看了一眼被关得死死的门，再次痛恨自己老是无意之间捋虎鬚。


    因为昨天晚上的赌约，今天五位带队老师走进各自负责的班级的大巴时，都冲着学生们友好地问候了大家昨天晚上的休息情况。


    不明真相的学生叽叽喳喳地说起了昨天晚上游玩的景点，大巴一路开到山下，梁方怀有些紧张，从背包里拿出一卷黑色袋子，让学生一排一排往后传递。


    很快就到盘山公路了，自己会不会晕车呢？


    还没等他纠结的内心想出个所以然，他就听到身后陆陆续续传来几声「yue」的声音，幸好所有人都戴着口罩，倒没怎么受到气味的影响，只是梁方怀总觉得学生们似乎安静了许多。


    「咱们上山走的这条路有将近四百个弯，大家一定要系好安全带，扶稳坐好，注意安全。」


    梁方怀想了想，给出了这么一句安慰。而回復他的，是后排一个虚弱的声音：


    「老师，我觉得我好像不行了……」


    声音很快就被几声轻微的笑声掩盖。在车里不能随意走动，梁方怀也没办法去看看那位学生的情况，只能开口道：「再坚持坚持，你坐直了看着窗外数数，左右三百多个弯，很快就过去了。」


    学生：「……老师，我觉得我可以自己步行上山。」


    梁方怀：「不，我觉得你不行。」


    梁方怀自然不可能为了迁就一个学生而置大部队不理，学生在「yue」，没能继续对话。梁方怀有些发愁地拿出手机想问问楼辉那边的情况，才刚解锁，手机屏幕就「蹭蹭蹭」跳出了许多信息。


    薛平志：【我都快吐了，我坐的这辆车不太行啊！】


    张娆：【回程你换一辆呗，对了薛老师，明年继续来玩呀】


    刘法临：【好睏】


    张娆：【+1】


    薛平志：【你们能不能关心老人一点？】


    张娆：【收到，好的，薛老师坚强点，咱地理学院的男人绝不认输！】


    刘法临：【……】


    梁方怀突然觉得「芦花山实习教师工作群」这个群名还是太保守了。改成「芦花山赌坊」或是「芦花山八卦小分队」多合适！


    再想想楼辉几天前成立的实习教师群的群名「啊美丽的芦花山」，忽然就觉得两人的命名天赋简直是天差地别。


    梁方怀点开和楼辉的聊天框，才打了几个字，就看到楼辉发了一连串消息过来：


    【我头好晕啊】


    【想老公了】


    【好像坐过山车，吓死我了】


    【刚刚我们那辆车甩尾时差点起飞】


    【老公，如果我们那辆车掉山下了，你千万不要伤心】


    梁方怀想了想，便回覆：【好】


    这个字刚发送成功，梁方怀就看到楼辉又发过来一句话：【不然我在天上看到了也会很伤心】


    然后是：【？】


    梁方怀有些心虚，把手机锁屏丢回包里，眼不见心不烦，等到下车的时候楼辉应该也被飞车晃失忆了，所以不用担心，不用害怕！


    到了购票处，梁方怀拎了包走下车，站在车门处把晕车的学生们搀扶下来唿吸新鲜空气，好几个学生哆哆嗦嗦地在寒风中扶墙走，梁方怀看得一阵揪心，刚想走过去，就见楼辉气势汹汹走过来：「梁老师！」


    梁方怀迅速堆起假笑：「楼老师，您也在，真巧。」


    楼辉开门见山：「你发的那句话什么意思呢？」


    梁方怀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无辜：「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可以说清楚些吗？」


    楼辉瞪了梁方怀一眼，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聊天框：「看清楚了！好好解释！」


    「主任！梁老师！」张娆远远就冲着两人欢快地唿喊，然后雀跃着跑过来，乐不可支道，「一共16名学生晕车吐得好惨烈！班长们去购票了，其他班干部和小组长都在轮流照顾着晕车的学生。啊对了说回重点，主任和薛老师的数字都是最接近的！」


    张娆刚说完，就听到楼辉阴阳怪气的声音：「哦，那就当薛老师赢了就行，我老公都不盼着我好，我可赢不起。」


    张娆：「……」所以我又是自己屁颠屁颠跑过来吃狗粮了吗？我到底图什么？图可以不吃午饭吗？


    ◎作者有话说：


    张娆老师，一位常年奔跑在吃狗粮第一线的奇女子hhh


    第六十五章 你很快会失去一个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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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有些尴尬，扯着楼辉走到一边，张娆也恨不得原地消失，于是扯个藉口说要陪学生进去购票，顺便把输得彻底的刘法临和赢得骄傲的薛平志带走了。


    「哎我就是一时没有多想，就一个小小的失误，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啊。」


    「我就是随便发的，你别当真啊！」


    「好了我下次不会了。」


    梁方怀说了好久，楼辉突然觉得不对，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问：「老公，这些话你从哪儿学的呢？怎么越听就越有一股渣男的气息呢？」


    「什么啊。」梁方怀有些疑惑，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书架，楼辉看着他熟练的姿势心里愈发涌起了不详的预感，果然，梁方怀并没有让人失望，他直接点开了置顶的那本电子书，书名赫然就是：《当我想拥有一片森林》。


    「……」


    楼辉嘆了口气。过了片刻，又嘆了口气。


    梁方怀疑惑：「怎么了，你不觉得这本书的名字很是诗意吗？而且，里面还教了很多语言沟通的技巧，都挺实用的。」


    楼辉想了想，还是决定从源头入手：「你书架还有什么书呢？我想看看。」


    梁方怀立刻把手机递给他，坦然介绍：


    「还有《海王录》，这本我还没有开始看，但书名一听就和海洋地质相关，虽然和我研究项目没有多大关系，但增长见识也是好的。还有一本是《撒鱼网指南》，也是我一直很期待的一本书，我一直都很好奇抛渔网捕鱼的原理和技巧，相信看了这本书肯定有所收穫，啊对了，这几天网站一直给我推荐钓鱼一类的书，我还没有把它们加入书架……」


    楼辉知道梁方怀有一个相对小众一点的爱好就是钓鱼，但是……撒网和钓鱼在博大精深的汉语里面不仅仅有本意，还有其它的意思啊……


    楼辉索性把手机锁屏还给了梁方怀：「嗯，挺好的。」就这样吧，反正只要自己永远棋高一着就行。


    轻而易举度过一劫的梁方怀：奇怪……莫非只要我专心看书，楼辉就不会和我生气了？原来他喜欢的是博学型的……看来我以后更要多看书了，待会就把那几本书加入书架吧！


    五个班级的班长拿着全体师生的身份证购票，其他人都在购票处外面熘达，司机是个本地人，看到学生们都一团一团围在一起取暖，不由得笑着对楼辉道：「楼老师，你们有没有带够衣服？接下来还要更冷呢！娃儿们一个一个露着脚脖子，不出几天就会长冻疮的！」


    梁方怀视线低了几分，目光所至，看到的都是露着脚踝的学生，楼辉淡定开口：「无妨。」


    「他们早先就下单买了棉衣棉裤棉袜寄到山上，待上了山他们就有得穿了。」


    司机愣了愣，竖起了大拇指：「牛！」


    上山有一个小镇，叫牧苓镇，里面有近三万常住人口，他们在芦花山上的半个月就在牧苓镇西直街18号的迎福客栈居住。


    g大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的学生每年都会到芦花山实习，因此老师们和迎福客栈的老闆早已建立深厚的友谊，每年上山都到这个客栈下榻，全体师生总共一百七十多号人浩浩荡荡在客栈门口排起了长队，楼辉走上前，和门口的迎宾男士打了个招唿，道：「我们是g大的实习团队，和你们老闆的儿子莫晓联繫过了，今天入住，总共住十五天，麻烦了。」


    迎宾点点头：「晓晓去打疫苗，估计快回来了，他让我在这儿先等着各位。各位快请进，房间都已经打扫好可以直接入住的了。」


    梁方怀和楼辉两人的物品放在同一个行李箱，见楼辉往里面走，梁方怀便抬脚跟上。迎宾把他们带到前台，道：


    「老师们你们先进去登记吧。学生的人数有点多，可以分批登记，一半学生留下来，另一半把行李放在大堂，人就先去吃饭，我们客栈有提供三餐和宵夜，或者沿西直街往东走两千米也有许多餐馆饭店。」


    梁方怀跟着楼辉迅速办理入住，带着行李箱消失在电梯口，楼辉一进房间就哆嗦了一下，道：「我要先换个衣服，我快冻死了。」


    「活该。」梁方怀嫌弃道，「明明知道会受不了，还故意不穿棉衣棉裤，你是想装病讹李院的钱吗？」


    楼辉一愣：「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


    梁方怀面无表情，抡起枕头结结实实就给了他一下。


    房间里开了暖气，但窗缝和门缝似乎还透着风，梁方怀拿着报纸堵住窗缝，但房间里还是无时不刻盘旋着一股阴风，最终只能无奈放弃：「晚上躺在电热毯上应该不会那么冷，现在先将就着吧。」


    楼辉撇了撇嘴：「再这么挨冻下去，你很快就会失去一个老公。」


    梁方怀本能想回应「挺好的」，但幸好理智尚在，及时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拉扯了回来。梁方怀想了想，道：「那我们出去运动运动？发了热，就不会那么冷了。」


    楼辉被梁方怀二话不说拉出去，学生们坐在大堂等候办理入住手续，梁方怀特地留意了几位晕车同学的情况，见他们没有大碍，便放心地把楼辉带到了外面。


    「要走两千米才到街区，要不我们等等大巴？」楼辉就差把脑袋缩进了围巾里面，一开口，眼前就出现了一团白烟。


    牧苓镇从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十点都有大巴来回跑，但毕竟是绕着山路跑，颠簸的程度也可想而知，楼辉又连忙道：「没事，走路也行，我挺喜欢运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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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行吧。」


    两个轻微打颤的人勉强抖擞精神，一步一步沿着西直街走。路的左侧的山岭，右侧是悬崖，从悬崖延伸出去是木质栈道，踩上去有轻微的「嘎吱嘎吱」声，两人面无表情走过栈道，又沿着下坡路走了将近半个钟，就看到了街心的石像。


    「这个街心公园晚上的时候挺有意思的。」楼辉兴致勃勃地开口，「每晚都会有叔叔阿姨在这里跳广场舞，因为他们的舞姿很新潮，吸引了不少年轻人加入，一起跳广场舞，这件事还曾登上报刊。」


    梁方怀本来在认真听着楼导游的介绍，听着听着注意力却被天空一片一片飘落的雪花吸引住：


    「楼辉，你看，下雪了！」


    ◎作者有话说：


    哇噻今天是看到了雪花飘落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第六十六章 你们都没有戴戒指


    在x市也曾看过初雪纷飞，看过漫天飞雪，却没有一场雪这么让梁方怀感到激动。


    可能，是身边有老公陪伴的缘故。


    牧苓镇上常住人口不多，更多的是来来往往的旅客，看到纷飞的雪都兴奋地举起手机拍照，楼辉拉着梁方怀走到路边，避过行人的冲撞，又把他的衣领掖好，道：「我们找一家店进去避避寒吧。」


    雪景固然美，但两人都没有带伞，如果一直待在室外，肯定会冻成冰棍。


    芦花山的特产是茶叶，寻一家小茶坊，看着烟气裊裊，闻着茶香四溢，再看看窗外洁白的雪纷纷扬扬，一时让人心生无限的宁静平和之感。


    「这里的茶喝得惯吗？」楼辉问。


    梁方怀平时很少喝茶，对茶叶也没有研究，小口抿了抿，道：「味道挺淡的。」


    「嗯，这里的茶水和甜点都很清淡，不过一日三餐就不一样了，我第一次来这里时什么都吃不下，整座山找不到一家店的食物是不辣的，最后只能买了锅自己在酒店房间煮泡面。」楼辉回忆起艰辛往事，都有些泪目，「让一个南方人在短时间内学会吃辣的方式，就是来一趟芦花山。」


    梁方怀笑问：「孩子们大多都是南方人，要是吃不惯怎么办？」


    楼辉不在意地道：「他们行李箱里有一半装的是零食，没关系的。」


    之前有一届学生里出了个奇葩，他带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和几箱方便面上了山，每天考察结束就在酒店房间支起了面馆，实习结束后赚得盆满钵满，让彼时年轻的楼辉好好开了开眼界。


    提到面馆，两人的馋虫都被勾动，眼见雪渐渐小了，便沿着西直街找了一家羊肉面馆进去吃午餐。梁方怀一进门就看到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大罐鲜红的辣椒酱，肚子不由得「咕咕」叫出了声。


    「菜都是早上刚拔下来的，肉也是新鲜的！」阿姨热情地开口，「两位要点什么？菜单在墙上。」


    梁方怀却是好奇了：「这里的菜是种在哪里啊？」刚刚一路走过来时梁方怀都有四处察看，没有看到农田，一望而去都是红彤彤的屋顶、苍翠的树木、透明的冰凌……


    阿姨笑着掀开门口挡风的屏障，指着拐弯处的路口道：「看看，一整条路，两旁都是种菜的。」


    梁方怀讶然。这里的绿化带并非栽种高大的乔木或是低矮的灌木，而是一大颗一大颗碧绿的蔬菜，菜叶上面都挂了厚厚一层霜，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模型。梁方怀忍不住蹲下去碰了碰，一伸手就触到了冰冷的寒意。


    「傻不傻，竟然还用手去碰。」楼辉拿出纸巾帮梁方怀擦了擦手上的水珠，道，「走吧走吧喝碗羊肉汤暖暖身子。」


    阿姨笑着问：「你们是来这里旅游的吧，什么时候来的？」


    楼辉道：「刚刚。」


    阿姨道：「你们要是昨天到就好喽，昨天是农历初一，山上都热热闹闹的，在举办着祭祀庆典。满山都看得到和尚、尼姑和喇嘛。」


    芦花山是一座非常包容兼济的山，山上有庙宇、祠堂、庵堂、道观、教堂……即使来了芦花山多次，楼辉还是没有遇到过大型庆典，于是便问老闆：「那现在上山还能看到吗？」


    「不知道，昨天晚上还有游城，今天不知道有没有。」阿姨说着，端上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来，快趁热吃，觉得不够辣就自己加。」


    两人被面前的碗、不，应该是缸，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这两口缸满满当当的，一看就知道份量特别足，估计够他们吃一个钟。两人苦笑着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筷。


    「吱——」


    门口想起了刺耳的噪音，阿姨掀开帘往外瞅，门口一辆货车抛锚了，停在路边一动不动，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男子，他有些发愁地看了看车轮，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那人是咱们客栈老闆的儿子莫晓，我去跟他打个招唿。」


    楼辉说着站起来戴上口罩和围巾，梁方怀也立刻站起来，对阿姨道：


    「老闆，麻烦帮我们保温一下，我们很快回来。」


    楼辉走到路边，冲着莫晓喊道：「老弟，哥来了！」


    「楼哥！」莫晓兴沖沖打了声招唿，问，「你们都住进客栈了吧？吃饭了吗？」


    「刚想吃呢，就看到你了。你吃饭了没？」


    「没呢，这车不给力，一路太耽误时间了，我都没赶上接你，只能让项闻接待你们，项闻也不留你们在客栈吃饭，回去我说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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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晓的语气似是抱怨，但楼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盯着他问：


    「那个项闻，是你男朋友？」


    莫晓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嗯，算是吧。」


    「什么算是？」


    楼辉忍不住想揍人，却被梁方怀拦住了，莫晓立刻躲到梁方怀身后道：


    「楼哥，你怎么还说我呢，你和这位哥哥是什么关系？」


    楼辉语气充满骄傲：「这是我老公，我们领了证的你应该叫他梁哥，知不知道？」


    莫晓瞪大了眼睛：「哇不是吧！」又瞅了一眼他们光秃秃的手指，「骗人！你们都没有戴戒指！」


    楼辉：「……」方怀你别拦着我，我就是想揍他！


    「滴——」


    一辆小电动车缓缓停在三人面前，方才还站在客栈门口担任门童的人，现在已经换了一身寻常的打扮，他摘下头盔笑着拉住了莫晓，冲着楼辉和梁方怀打了声招唿。


    羊肉面馆里，阿姨坐在前台煲剧，一回头就看到刚刚两位游客走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人，立刻扬起笑容：


    「欢迎光临两位想吃什么可以看墙上的菜单！」


    楼辉连忙拦住：「来都来了，别再点了，先帮我们吃完羊肉面吧！」


    阿姨把两缸面放回了桌子上，莫晓和裴项闻早已熟悉了山上的经营模式，但面对这两口缸时还是震撼了一下。


    「不错，真是实惠。」莫晓想了想，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四人各自在碗里盛了羊肉面慢慢吃，毕竟要全部吃完也真的是一场持久战。莫晓便打开了话闸子：「楼哥梁哥，你们是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实习啊？」


    「今天晚上或者明天。看学生的修整情况。」


    莫晓问：「那，我和项闻可不可以跟着你们去玩儿啊？」


    楼辉有些奇怪：「我们是实习，不是去玩儿的，你想玩儿那什么时候不行，还非要跟着一群学生去考察吗？」


    ◎作者有话说：


    请记住莫晓和裴项闻，以后他们还会出现滴！


    梁老师和楼老师的戒指啊戒指，什么时候才买呢？戒指是什么款式什么模样的呢？（有没有好点子分享一下呀！）


    第六十七章 楼辉竟然也在下面？


    莫晓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楼哥，你知道我没读过大学，就想跟着学生看看大学的实习是什么样子。往年客栈很忙，今年我妈多招了人手，我才能够脱身。楼哥放心，我和项闻一定会紧随大部队，坚决不会捣乱的！」


    楼辉质疑的眼神落在了裴项闻脸上，裴项闻神色自如地开口：「楼老师，晓晓一直遗憾没有读大学，他很想感受一下大学生的学习和生活，希望楼老师不要拒绝，我和晓晓会站远一些看着，不会打扰学生们听讲的。希望楼老师可以给我们一个机会。」


    「站得近也没关系。」楼辉终究还是答应了。


    吃完午餐，四个人都坐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在阿姨奇奇怪怪的笑容中走了出去。他们没有听到阿姨在后面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啊！太好磕了吧！所以，到底谁和谁是一对儿啊！为什么我组出了六对……」


    四人走到货车前面，楼辉蹲下去打量半天也瞧不出所以然，只能又站了起来。


    莫晓已经打了电话让人来拖车了，四人一起站在寒风中跺脚取暖，刚刚下了雪，地上一踩就是一个脚印。


    「项闻，那人是你哥吗？」莫晓忽然指着马路对面，两个穿着米黄色风衣戴着围巾帽子墨镜口罩的男子沿着西直街散步，裴项闻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体型挺像，但我哥不穿浅色系衣服的。」


    莫晓白了他一眼：「你哥不喜欢，可昱尘哥喜欢就好了呀！」说着，莫晓大声冲着对面喊道，「项逸哥！昱尘哥！」


    对面两人同时看了过来，然后穿过人行道走到这边，裴项闻赶紧开口：「大哥，昱尘哥。」


    两人都摘下墨镜，露出了好看的双眼。莫晓丝毫不给裴项闻留面子，朝两人告状：「刚刚我都认出你们了，可是项闻说项逸哥不穿浅色的！」


    梁方怀和楼辉已经认出了两人，韦昱尘也很是惊讶，开口道：「楼老师，梁老师，真巧，在这里遇到你们。」


    之前郭潮平被车撞住院时，韦昱尘出面忙前忙后给他办理各种手续，后来郭潮平不想冒着风险出校门了，便介绍林源却顶替他的工作，因此梁方怀和楼辉对韦昱尘的情况也有一些了解。


    「韦先生，好巧。」


    莫晓道：「原来你们都认识的啊？既然都认识，又都住在一起，那今天晚上我们就一直吃烧烤吧！」


    回到客栈时间尚早，学生们有的留在房间休息，有的在大堂打牌，有的出去逛街购物了，梁方怀把七零八落瘫在大堂沙发的学生赶回房间，又在群里叮嘱了几句，才跟着楼辉去了客栈的后院。


    后院是禁止客人进出的，但楼辉却显然不在此列，两人都轻而易举走进去，便看到一个中年妇女坐在板凳上翻腊肠，一长串挂在屋檐下风干，离得老远似乎就能闻到那个香甜的气息。


    「莫婶。」楼辉一开口就故意拱火，「咋不让莫晓来搭把手呢，那孩子一长大就不听话了，放着妈妈在这儿干活，自己和男朋友到外面玩儿了。」


    莫婶笑着锤了楼辉一下，把活儿丢给他，自己招唿着梁方怀坐下喝茶，又对楼辉道：「你这张嘴就是不会说话，你弟好不容易和男朋友在一起呢，哪还能让他们俩天天扎根在这儿，年轻人也要去约会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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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莫婶又看了看梁方怀，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梁方怀道：「莫婶，我是梁方怀。」


    莫婶笑眯眯地给梁方怀倒茶，问：「你是小楼的男朋友吧，长得好看，有气质，也是老师吧？」


    梁方怀点头，还没有开口，楼辉就连忙纠正：「不是男朋友，我们结婚了的！」


    「哟！」莫婶的目光转了转，对着楼辉开骂，「结婚？你们戒指呢？你和小梁结婚，都不用戒指的？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这不是欺负人嘛！你莫婶和你莫叔那会儿多穷啊，可结婚还是要有戒指的啊！你连个戒指都买不起吗！怎么这么缺心眼儿呢！」


    楼辉慌乱中朝梁方怀看了一眼，见他神色平静，不由得有些忧伤。梁方怀却开口了：「莫婶，是我不好，我没有想到这个。」


    莫婶脸色一变，眼神飞快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好不容易才理清了思绪，磕磕巴巴道：「啊……原来是这样……小梁啊，你回去得给小楼补上啊！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马虎的！你们年轻人不是最追求什么仪式感的嘛！怎么就忘了戒指这回事儿呢！莫婶也不要求你要有车啊房啊三媒六礼这些，但戒指是一定要有的。婚姻可是一个人一辈子的大事情！要好好重视的！」


    梁方怀虚心点头，莫婶看了也很是欣慰，拉着梁方怀的手，又传授了许多相处之道，看得楼辉眼皮子突突乱跳，干脆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手上的活儿，拉着梁方怀匆匆告辞了。


    「真是太惊险了，要是没有老公给我解围，我肯定会被莫婶一顿数落。」楼辉嘤嘤嘤假哭了几声，抱着梁方怀的胳膊不肯撒手。


    后头的莫婶越想越不对劲，抡起棍子就走出去，还没走到门边就看到楼辉那么一大只竟然小鸟依人地挂在梁方怀手臂上，眼珠子不由得瞪得又圆又大，好半晌才把手里的棍子放了下来。


    哎，自己的亲儿子莫晓在下面，视若亲儿子的楼辉竟然也在下面，这可能就是命吧！


    莫婶长嘆了一口气，摇摇头走回了后院。


    楼辉不知道莫婶到底在腹诽什么，要是知道了，那肯定得怄死。


    两人边聊便走，待走到大堂，梁方怀立刻把楼辉甩开，理了理袖子，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楼辉：老公好可爱！


    梁方怀奇怪地瞧了瞧楼辉，问：「你怎么笑得奇里怪气的？」


    楼辉立刻敛了笑意：「没有。我刚刚在思考明天的实习安排。」


    梁方怀信以为真：「我们明天的安排是到北麓吧，是刘老师带的班级学生带队，我们需要先跟他们讲一下，让他们提前熟知北麓情况吗？」


    楼辉摇头：「不用，他们已经不是一年级小孩子了，明天你看看他们的专业素养吧，和大一的孩子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了。」


    梁方怀挂起假笑：行，那就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说：


    哦这一章的标题对楼老师来说可真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第六十八章 断后的职业选手


    莫婶提了戒指的事情，梁方怀还是放在心上了，看见楼辉去洗澡，梁方怀便拿起手机搜索戒指的价格。


    戒指……似乎有点贵啊……


    梁方怀又查了查银行卡余额和还贷日期，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两人换好衣服到后院烧烤，莫晓和裴项闻早已搭好烧烤炉，用火钳夹着炭火铺进炉里，韦昱尘端着几盆肉蔬走过来，丝毫没有大明星的架子，温和地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都准备了一些，你们没有忌口吧？」


    梁方怀摇了摇头。六个大男人围坐着烧烤炉，一时间连刺骨的寒意都消减了不少。


    「嗨，人生处处是缘分，为我们的相识相聚干一杯！」


    一晚上全靠着莫晓、裴项闻、韦昱尘和楼辉炒热了气氛，一听莫晓吆喝着干杯，众人便以气泡水代酒干了一杯，莫晓嘆息道：「楼哥，我们要相聚也太难了，你们一年才来一次，一次也就十天半个月，我们俩真的就是牵牛星和织女星，一年才能相会一次。」


    韦昱尘忍不住笑出声。裴项闻无奈，拎起一串鸡腿递给莫晓：「快吃吧，要冷了。」


    莫晓还想开口，就听到梁方怀认真严肃的声音：「在天文学上，牵牛星和织女星相隔16.4光年的距离，别说一年了，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不可能相会的。」


    莫晓：……


    「梁哥，我知道我学习不好，我明天会跟着你们好好学习的！」


    莫晓可怜兮兮开口，韦昱尘却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莫晓，你们明天是要跟着楼老师和梁老师去实习吗？」


    「对！」莫晓点点头，扬起灿烂的笑容，「楼哥同意了我们跟队，只要不打扰学生们就行！」


    韦昱尘的目光立刻落在了梁方怀和楼辉脸上。


    「楼老师，梁老师，赶一头羊是赶，赶两头羊也是赶，不介意再加我们两个人吧？」


    梁方怀看了看莫名其妙被安排的裴项逸，在心里深深嘆了口气。


    早上六点十分，房间的电话准时响起，梁方怀迷迷煳煳伸手接起来，不等电话那头的服务员报时就道：「我醒了。」


    昨天晚上楼辉就发了通知告知全体学生要六点五十分集合，赶最早一班车去北麓，学生们一片哀号声，于是楼辉便交代前台在六点到六点十五分电话叫醒g大实习团队全体师生。梁方怀坐起来，感受着电热毯的余温，哆哆嗦嗦穿好衣服，一看温度，哟，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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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起床。」梁方怀往身边一踹，见楼辉嘟囔着睁开眼，便翻出几片暖宝宝扔过去，「赶紧贴上，现在才1c，要冻死了。」


    两人洗漱完毕颤巍巍走出房间，刚好和刘法临老师打了个照面，刘法临戴着帽子、保暖耳罩、口罩、围巾，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楼辉「啧啧」感嘆了一声，道：「看看刘老师，这才是正确的保暖嘛，梁老师，咱们也去买耳罩吧，不然要长冻疮了。」


    刘法临被迫和一对夫夫走在一起，听着他们讨论买什么颜色的耳罩，心里都在疯狂吐槽：既然你们有不同意见，那就买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啊，为什么一定要纠结情侣款的呢？你们不知道身边还有我一只单身狗吗？


    为了迅速逃离现场，刘法临微笑着开口：「主任，梁老师，我要去自助餐厅吃早餐，就先往这边走了，回见。」


    楼辉道：「刘老师，别着急，等等我们，我们也是去自助餐厅的，昨天我们都买了餐票了！」


    刘法临：……


    自助餐厅人烟稀少，只有寥寥几个学生在大快朵颐，楼辉不由得开口：「别吃太着急，慢慢来，咱们待会还要坐车绕着盘山公路跑的，吃越多就越容易吐。」


    学生：「……」这……委实有点下头……


    三人走到张娆身边，张娆面前摆了好几个盘子，水果、青菜、面包、鸡蛋、油条、蛋糕……楼辉讶然：「张老师，厉害啊！」


    张娆谦虚地摆了摆手：「别。我知道你们也买了餐票才拿那么多的，我自己可吃不完，快帮忙吃。」


    楼辉：「……那就却之不恭了。」


    四人围坐一张桌子不紧不慢吃着早餐，梁方怀看了看时间，问：「看到薛老师了吗？他怎么还没来？」


    昨天分明看到薛平志买了餐票，他不会忘了起床了吧？


    楼辉很是淡定：「他是肯定会迟到的，等他起床后带着迟到的学生去北麓就好。」


    梁方怀：……原来，薛老师迟到还有这么一个作用，真是失敬失敬。


    吃饱后梁方怀还没看到薛平志到餐厅，总算相信了楼辉的话，薛平志就是断后的职业选手吧。


    到了候车亭，梁方怀看到莫晓和裴项闻已经坐在里面了，莫晓很是兴奋地冲着两人挥了挥手，梁方怀也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不过……


    「韦先生和裴先生你们来得好早。」


    昨天楼辉同意了韦昱尘和裴项逸跟队，没想到大明星和大老闆甚至来得比他们实习考察团队的人还早，确实有些尴尬。


    很是顺利地赶上了第一班大巴，梁方怀在拥挤之中竟然和楼辉上了同一辆车，两人面面相觑，然后默契地不提下车的事情，坐在了同一排。


    「楼老师，今天是我们组负责，是不是从下车就要我们带队了？」后排一个女生问道。


    「对。」楼辉看了一眼堆放在过到的锄头、地质锤等工具，道，「洪薇，你是组长对吧，提醒组员看好所有器材，今天晚上和第二组做好交接工作，要是弄丢了，你们就照价赔偿给薛老师吧。」


    名叫洪薇的女生欲哭无泪，一时间觉得拿在手里的风速表和放大镜格外烫手。


    下了车，有的学生扶着大树抖腿，有的学生坐在路边调整唿吸，一眼望去竟然都是残障人士。楼辉悠哉悠哉地走到路边和摊贩老闆聊起来，刘法临和张娆也当起了甩手掌柜，抱着胳膊左顾右盼，似乎随时准备撒丫子跑到一边玩儿。洪薇早已配戴好小蜜蜂，清清嗓子大声道：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早上好！借一下你们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到我这里！我是本次实习团队第一组的组长洪薇，今天将由我们组带队，我们的行程是从北麓的芦花公园走到文人故居，经过文泉、天池、芦花潭、小流瀑布，再到天降石，最后是去芦花博物馆。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芦花公园的入口，请大家稍作休息，十五分钟后我们就要从芦花公园的右侧进去了。」


    有了小蜜蜂扩音器的加持，效果很是不错，洪薇又拿出昨天楼辉交给她的花名册，让各组组长清点人数，最后在花名册里「薛平志」三个字后面画了一个〇。


    ◎作者有话说：


    想当一名快快乐乐的老师了！


    第六十九章 我老公对我可好了


    梁方怀：……原来，迟到的人只有薛老师！


    洪薇似乎也习惯了薛平志的迟到，收好了花名册，又与组员们确认了各自的任务，然后就用小蜜蜂赶着众人进公园。


    刘法临和张娆走在队伍前面，梁方怀和楼辉两人断后。洪薇有模有样地带队往前走，时不时停下来介绍、让队友和组长们确认人数，梁方怀远远看着不由得低声感慨道：「大三的孩子真的长大了。」


    楼辉脸上写着骄傲，低声道：「当然，而且洪薇是他们这一年级里最优秀的几人之一，所以把她调在第一组，让她好好打个样。」


    说到洪薇，楼辉迅速打开了话闸子，用仅梁方怀能听到的声音道：「洪薇的成绩很好，又在班级和院校都担任干部，而且还是市志愿服务团队旭日分队的队长，能力实力都很出众，专业每个老师都很器重她。」


    楼辉说着说着，脸上忽然又多了几分惆怅：「可惜了，她不想考研。哎这么一个好苗子竟然不考研！」


    梁方怀：「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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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她有点恋爱脑，想和男朋友一起去打拼发展。」


    梁方怀：「……哦。」既然她已经做了决定，那就尊重她的选择吧。


    楼辉明显不愿再提这件事，两人像队伍里的拖油瓶，一直吊在队伍中后方。莫晓他们四人第一次参加大学生的实习，都兴致盎然地走在最前面，梁方怀只能往前远处小小的身影。


    「山路不好走，老师们同学们小心点。」


    第一组的方士堂提醒了一句。他是负责断后的，一路也都很认真做着提醒和介绍的工作。一行人走到文人故居，这里曾经居住过古代三位大文豪，在这里留下许多轶事趣闻，梁方怀和楼辉两人在故居厅堂里转了转，又进了别院，墙上都挂着许多字画仿品，两人在这方面造诣不高，也没有拍照的想法，但韦昱尘是极爱书画的，看到了就挪不动腿，一双眼睛死死黏在上面，裴项逸费了好大劲才把人带走。


    从芦花公园走出去，要走一段陡峭崎岖的山路，最狭窄的地方只有十几厘米的地点可以落脚，一行人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滚下去。


    「这里的松树长得很有个性。」楼辉指着栏杆外的一棵矮松，它倚着一块嶙峋突兀的山石盘虬延伸，翠绿的枝干上披了一层冰霜。那种坚韧的特徵与南方高大茂密的行道树显得截然不同。


    到了天池，学生们都围在一起念念叨叨，这个天池在梁方怀看来名不符实，充其量只是一个水域面积十来平方米的小池塘。真正使它出名的是池塘中心的神龟石像，神龟大张嘴巴，被硬币包围着，显然，许多游客都在这里扔硬币许愿，天池旁边还有专门兑换硬币的小卖部。


    「为什么扔了三次还是没有扔中啊？」


    有学生忍不住抱怨，另一个声音问：


    「你许了什么愿？是不是太难实现了，所以神龟不让你扔中？」


    「我就许愿这学期不挂科而已啊！」


    周围是一阵一阵笑声，张娆道：「你完了，不用扔了，期末肯定挂科，我记住你了。」


    学生：「……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而后就买了符扔到树上，希望逢考必过。


    天池旁边还有卖符的，莫晓已经迫不及待拉着裴项闻走过去了，梁方怀想了想，也拉着楼辉走过去，正好听到小贩在介绍：


    「这个符有保家宅平安的，有祝愿老人健康长寿的，还有祝愿夫妻生活幸福美好的……您想看哪种？」


    「都要！」莫小老闆果然财大气粗，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小贩今日榜上的榜一大哥。


    「这个符……」


    梁方怀指着所谓的「符」，其实就是鹅卵石繫着一条红布，飘飘忽忽挂在了树上，风一吹随风飘荡非常好看，他还没想好怎么表达，就听楼辉嘲讽道：


    「这怕不是智商税吧。」


    莫晓气急，跳脚道：「楼哥，即便是，也别这么直白告诉我啊，当面拆穿太伤人了吧！」


    楼辉拍了拍裴项闻的肩膀，语重心长：「看好你家小孩，家里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败家的！」


    莫晓看了看梁方怀，开始告状：「梁哥你看看楼哥！他老是欺负人，你也不管管他，他都要反了天了！」


    楼辉神气地把一只手搭在梁方怀的肩膀上，道：「我老公才不会管着我呢，我老公对我可好了！」


    梁方怀把楼辉的手甩下去：「你的手刚刚碰到青苔了，别弄脏我衣服。」


    莫晓：「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队伍休整完毕再次前进，裴项闻赶紧拉着莫晓往前沖。楼辉脸色阴郁，一看就不能招惹，要是莫晓又再次捋虎鬚，倒霉的还是他。


    梁方怀对楼辉的脾气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安慰的话也是信手拈来，道：「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刚刚让你伤心了。」


    楼辉长嘆一声，把手擦干净，然后恶狠狠拉住梁方怀的手：「对着你，我算是没辙了！」


    队伍前面和后面的画风有着明显的差异。前面在洪薇的带领之下充满了实地考察时浓郁的学术氛围，而队伍后方在薛平志加入之后，就开启了鸡飞狗跳的赶鸭子进程。


    「看看那边，那是什么岩？」


    「笨！你们路老师怎么教的？那是玄武岩。」


    「芦花山岩性复杂，你们有没有提前了解地质构造的？」


    「来说说成因。」


    「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到什么了？」


    薛平志的提问式教学方式让梁方怀大开眼界，拿出笔记本站在一边认真听讲，谁知却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梁老师，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梁方怀：「……」


    「这是向斜。」


    刚刚薛平志提问的是他所指的那座山是向斜还是背斜，这个问题很好回答，背斜易受侵蚀成为谷地，而向斜因为槽部坚硬不易被侵蚀反而会形成山岭，学生们自然也知道这个知识点，但都支支吾吾不确信自己的答案，薛平志气得直骂骂咧咧。


    「连向斜背斜都不会辨认，你们期末考会不会挂科？」薛平志又瞅了一眼他们的笔记，更气了，「你向斜的示意图画错了！你们班主任是谁？我要找他聊聊！」


    学生看了一眼楼辉，莫名心虚：「班主任……是楼老师……」


    楼辉：「不，我不想认你，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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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和薛平志异口同声道：「渣男！」


    楼·渣男·辉：……臣妾好冤枉！


    第七十章 我们几个年纪都不小了


    一大早都在赶行程，几个老师走得悠闲自在，学生们则是气喘吁吁，累得坐在餐馆椅子上不想站起来，像极了大型剥削现场。


    芦花山的特色菜是红烧狮子头，菜刚端上桌就散发着扑鼻的香气，还有野菜羹、清炒野菜，都是梁方怀从未品尝过的美食。学生们都饿了，吃得飞快，梁方怀和楼辉两个边吃边低声讨论着下午的行程，到了两点集合时间，一行人再次上了大巴，赶往下一个地点。因为是第一天，行程并没有安排得很紧凑，傍晚回到酒店时学生们都还有余力准备晚上去购物，楼辉便召集了老师们开短会，争取让学生们在实习过程中先完成实习记录表。


    每一次实习，学生们都是肩负着重大使命的，几万字的实习报告、实习日志、实习记录表……数据、路线和图表足以让他们对「实习」二字望而生畏。


    第二天的实习是由任轩所在的第二组带队。昨天晚上任轩和洪薇已经做好了交接工作，很是顺利地把大家带到了盘龙谷，道：


    「盘龙谷的谷底坐落着芦花山最大的芦花瀑布，但是，这段路程漫长又陡峭，如果大家中途觉得坚持不下去了，就往回走，到候车亭等候吧，不然，走到谷底后，我们还要原路返回再爬回来的！」


    「这段路又叫『回头路』，因为很多人在这条路回头了。记住了，没有索道、没有缆车、没有滑竿，如果感觉体力不支了，就赶紧返回，不然没有人能够搀扶你的哈！路太陡了，大家保持安全距离，不要相互拉扯、不要嬉戏，注意安全。最后，请大家时刻留意时间，盘龙谷候车亭最后一班车的时间是下午五点，最迟四点就要返程，否则赶不上大巴可能就要走几个小时回客栈了！」


    任轩把注意事项强调了两遍才带着大家往谷底走，今天是梁方怀和楼辉走前面，张娆和刘法临断后，薛平志作为自由人走在队伍中间。梁方怀一路走得飞快，最后甚至帮着学生拎地质锤等工具，楼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瞅得任轩几人都不敢抬头。


    「梁老师，麻烦把气泡水递给我。」


    在学生面前，楼辉通常是客客气气地称唿梁方怀为「梁老师」，梁方怀从大背包里拿出了保温瓶递过去，道：


    「别喝那个。你小口小口抿一些糖盐水。」


    梁方怀每次外出都在身上带糖、盐等调味品，楼辉也渐渐习惯了糖盐水的味道，于是神色淡定地将瓶子接了过去，喝了几口又递给梁方怀：


    「你喝完吧，放久了会冷。」


    今天的温度仍是在0c左右，即便装在保温瓶里面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梁方怀坦然喝完，才发现身边的学生脸上都挂着一言难尽的表情。


    任轩：哎，谁说吃狗粮很开心的？我现在觉得膈应得慌。


    二组组长任轩最初还能适时做些讲解，或是说一些关于盘龙谷的轶事趣闻，但很快就累得表情麻木，只能把小蜜蜂扩音器递给梁方怀，请他代为讲述。


    梁方怀对于自然资源注重的不仅仅是它们的实用价值，还有它们的可持续利用，与楼辉注重与专业知识相结合的教学方式有明显差异。任轩听着，忽然灵光一闪地来了一句：


    「梁老师，如果您和楼老师同时给我们上课，那我们岂不是有双倍的收穫了。」


    楼辉忍不住吐槽：「你们只会觉得智商受到了双倍的暴击。」


    任轩：「……是我不配了，告辞。」


    到了谷底，抬头仰望就可以看到壮阔的瀑布群在倾斜而下，撞击在巨石上发出雷鸣般的声响。楼辉熟门熟路找到了小径，带着学生们一路绕到了水潭附近，一俯身就能碰到冰凉刺骨的水面。


    「哇——」


    学生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一个男生大着胆子跳到一块石头上想摆pose，立刻被楼辉喊下来了。石头上都是青苔，稍有不慎就会摔进水潭，这水潭是活水，不知道有多深，可不能轻易冒险。


    寒风冷清，带着萧瑟之意，瀑布轰鸣，时而溅起水花，梁方怀站了一会儿冷得受不了，便去找了一个避风的山洞。山洞里竟然还有卖豆腐脑和饮用水的，一问价格，在城市两三块钱一瓶的水在这里竟要收十块钱。几位阿姨都笑了，指着不远处的扁担道：「这些都是家里男人一筐一筐挑下来的，自然收费更高。」


    班里有几位学生买了豆腐脑尝鲜，梁方怀和楼辉也各自买了一碗甜口的，碗口还没有巴掌大，拿在手里可以感受到丝丝温热，两人三两口吃完，梁方怀问：「阿姨，你们这些是现做的吗？都还是热的。」


    阿姨道：「对啊，我们都挑了煤炭下来，在这里现煮的豆腐脑。」


    梁方怀又问：「那你们晚上还要爬到山上吗？」


    阿姨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那当然，这谷底可没有住人的地方。」又问，「你们看起来不像是旅游团的，你们是学校的学生吗？」


    楼辉忍不住笑了：「阿姨，我们几个年纪可不小了，不是学生了，那群在外边儿玩水的才是学生。」


    阿姨带上了钦佩的语气：「原来你们是老师呀！前几天也有老师带学生来这里的，听说是来实习的，十几个外国人，中文讲得可别扭了，我们都听不懂他们的话，最后是一位懂英语的游客帮忙翻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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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吃惊地对视一眼：国外的团队？想必是来研学的吧？能在疫情期间专程来到这里倒是挺不容易的，如果有机会遇到，那或许可以交流一二。


    吃完豆腐脑，两人想走出山洞，阿姨却又走过来道：「两位老师，先别急着走，拿几张名片吧，我们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山上开店，需要带外卖、带路、打车都可以找我们的！二十四小时在线的！」


    楼辉失笑，把名片塞进了口袋：「行嘞，有机会肯定会支持您的生意！」


    负责断后的张娆和刘法临赶着大批学生都到了谷底，众人合照完毕，又各自散开四处观察拍照，梁方怀望了一圈都没见薛平志，便问刘法临：「薛老师呢？」


    「有几名学生中途折返，薛老师陪着他们先回候车亭等待了。」


    ◎作者有话说：


    不经意之间撒的狗粮才最为致命……


    第七十一章 幸好我们结婚得早


    闻言梁方怀放下心来，和楼辉带着先行队准备返程。谷底不能一下子容纳那么多人，第一批下来的学生可以先返回了。


    「张老师，刘老师，待会麻烦你们清点人数，一定要确保所有学生都乘坐大巴返回客栈。」楼辉交代道，「四点前必须全员折返，不允许学生私自下谷底。」


    「好嘞。」张娆也买了一碗豆腐脑，站在风口吹得头髮凌乱。她冲着两人挥挥手，道，「回吧二位爷，后面就交给我们两个小的。」


    楼辉：「行吧小张子小刘子，好好干活，今晚给你们加鸡腿。」


    梁方怀：「……」


    回程时任轩把带队任务交给了队友陈昕乐，陈昕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笑嘻嘻对楼辉道：「主任，上山比起下山可累得多了，我走得慢，您多担待。」


    楼辉看了看手錶：「陈小姐，我担待了，后面的同学可担待不了，要是错过大巴，咱们连晚饭都没得吃。」


    陈昕乐泪目：「主任，您就是知道我是吃货所以拿吃的来吸引我吧！」


    队伍折返的速度总算快了一些，莫晓和裴项闻四人还在谷底不愿意回来，想等最后一批离开时再一同回去，几个大人总不至于把自己弄丢，梁方怀和楼辉便放心地离开了。薛平志在候车亭等了许久，已经无聊到和茶摊的老闆聊起了时事，看到楼辉等人终于回来，连忙喊道：


    「喂，快过来！」


    梁方怀和楼辉走过去，一脸疑惑：「薛老师，怎么了？」


    「快坐下喝几杯。这家店的茶都是自己种自己摘自己炒的，快试试纯手工制作的茶叶沖泡出来的味道。」


    薛平志把茶摊当成自家产业，顺便让好不容易爬回山上的学生都围过来，「快来试试，这里也有花茶，生津止渴，最适合你们这些刚刚运动完的人喝。」


    老闆被抢了台词也没有生气，笑眯眯地取了茶叶重新沖泡，倒在纸杯里分给众人：「正宗的芦花山的茶，大家试一试。」


    楼辉看到薛平志老神在在坐在板凳上，卖力吆喝着，忍不住眼角微微抽搐，问：「薛老师，您这是收了几成回扣啊？」


    「我这是志愿服务。」薛平志嗤笑一声，道，「我在这儿等了你们多久，你们心里有没有点数？要不是这位好心的老闆收留了我，我估计得在候车亭里等到冻成人棍。」


    茶摊这儿三面围着毡布，里面暖洋洋的，的确挺舒服。


    教师和学生一大票人将茶摊围得严严实实，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楼辉说李院喜欢喝茶，便买了几两茶叶，老闆笑得灿烂，还找了一个苹果塞进袋子递给了楼辉，让他哭笑不得。


    「车来了，该走了！」薛平志带了一批学生先坐车回酒店，让梁方怀和楼辉留下来等接下来那趟车。楼辉便打开实习群聊，发送了一条信息。


    楼辉：【各组组长务必清点人数，全员回酒店后在群里回復「第x组已到酒店」。】


    洪薇：【收到】


    陈兴德：【收到】


    郭楠：【收到】


    任轩：【收到】


    ……


    「我们走回去吧？」梁方怀低声对楼辉道，「我查了路线，我们距离下一个候车点有三公里路，那个候车点最后一班车是在晚上七点，我们沿途还可以先去吃个晚饭，我们还没有一起吃这里的特色美食石鸡和银鱼。」


    楼辉自然是点头的，两人嘱咐组长们一定要认真清点人数，而后便沿着铺满落叶的道路缓缓行走。


    「有没有一种感觉，我们像是一起走在结婚礼堂上？」楼辉的想像有如滔滔流水一般绵延不绝，「这些落叶，就是礼堂的地毯，而这些落叶乔木，则是高耸笔直的承重檐柱，落在我们身上的叶子，是纷飞撒下的花瓣……」


    梁方怀也陷入了楼辉话里的情境之中，想了又想，忽然觉得不对：「我们结婚，为什么会是手牵着手？不应该是你向我走来，或是我向你走去吗？」


    幸好看过电影，不然都要被楼辉骗了！


    但楼辉却理直气壮：「难道我们有家属可以牵着我们的手走向对方吗？既然没有，那我们一起走进结婚礼堂，有什么不对？」


    梁方怀迅速被说服：「这倒也是……」虽然他的叔父应该尚在人世，但关系早已恶化，而楼辉和父亲失去联繫，和母亲也多年不曾见面，在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牵着他们的手走过礼堂的红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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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我们结婚得早，以后我们举办婚礼，就可以当对方的家属，手牵手走红毯了。」楼辉一脸庆幸，「如果先举办婚礼再走红毯，那岂不是很尴尬，还要自己一个人走。」


    梁方怀：「……请不要为之前的草率找藉口。」


    楼辉：「不过，老公，我觉得莫婶说得对，我们的确需要考虑考虑买结婚戒指了，要不，我们回校后一起去珠宝行买戒指？」


    梁方怀想了想自己的余额，果断摇头：「不需要。」


    「好吧。」楼辉可怜兮兮垂着脑袋。梁方怀抿了抿嘴，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压了下去。


    给楼辉一个惊喜……总要好好准备的……


    两人慢悠悠走了半个多钟，手牵着手在寒风里瑟瑟缩缩却仍不愿把手收回衣袋，梁方怀失笑：「我们去买护手霜吧，不然明天我们的手都要裂开了。」


    「行。」楼辉向来活得特别粗糙，对于「买什么、哪个牌子、性价比」这些都毫无追求，陪着梁方怀买完，又走去饭店，两人一进门就感到一阵暖流，连忙把沉重的外套脱下来，点了菜而后坐在炉边烤火。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老闆娘又坐回前台看电视了几只狸花猫懒洋洋地半睁开圆熘熘的眼睛，「喵喵」叫了几声翻个身又继续睡了。


    「沈教授，我已经发送行程计划书和研学考察书到您的邮箱了，请您指点一二，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感激不尽！」


    生硬别扭的国语传来，让梁方怀和楼辉都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门口，十来个年轻男女走进门，从掀开了毡布外面带进来一丝寒意，领头的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不妥，连忙让身后的人把毡布放下去。


    「您好，打扰了，请问这里可以用餐吗？」


    ◎作者有话说：


    大家，希望看到梁老师和楼老师的婚礼现场吗？


    第七十二章 反正是楼辉扛箱子


    男人彬彬有礼地向老闆娘询问，老闆娘便将他们带到一张大圆桌旁让他们坐下点菜。楼辉想了想，低声道：


    「他们不会就是国外的实习团队吧？」


    梁方怀摇摇头：「总之不是普通游客。」


    他们的长相和国人一般无二，看不出国别，但他们手里都拿着纸笔，肯定不是来旅游的。


    「接下来，我们将会品尝到这里的特色美食，石鸡和银鱼，它们有很好的功效，又营养，又健康。」


    男人用国语介绍了一番，老闆娘忍不住笑了，把视线从电视机上移开，道：


    「先生，石鸡和银鱼的食用功效不一样呢，我们家的石鸡都是蒸的，清火明目，非常滋补，老人小孩都能吃，银鱼蛋羹是润肺止咳的，现在这个季节最适合食用了。」


    十几名男女一脸茫然，显然听不懂老闆娘的国语，梁方怀和楼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笑意。看来那些人的确是国外的团队了。


    「sir，if you dont mind，i can trante for you。」


    楼辉朝男人笑了笑，男人像看到救星一般，连忙道：


    「we would appreciate it if you would trante for us。」


    楼辉将老闆娘的话翻译成英文，男人总算明白了原来「功效」还有许多种，不能一以概之。楼辉笑着接受了他们的感谢，又问了他们是到芦花山考察的吗？


    男人的表情很是苦恼。原来，他们团队本应还有一位「沈教授」，既熟悉芦花山情况，又可以充当团队的翻译，可是她比较迟入境，因为疫情防控的缘故，目前还在接受隔离。他们团队只能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山里乱跑乱窜。


    「这……」


    两人表示非常同情。虽然芦花山上的各种警示牌告示牌路线图都是多语展示，但和当地居民交流时却总存在言语障碍，确实很是不便。


    双方都交换了名字，男人叫李郁，是c国第一大学世界史专业的教授，带着他们专业最优秀的十五名学生到芦花山研学。李郁想了想，又询问楼辉可否到他们团队担任翻译，楼辉也没有隐瞒，直言他们也是来芦花山实习考察的，只不过双方考察的重点不同。


    李郁把计划书和路线图拿出来，果然，路线和楼辉团队的截然不同，李郁有些遗憾，楼辉却想到了一个人，索性给莫晓发了信息，问他想不想再体验一把国外大学生的生活，如果想去，那可以让他男朋友裴项闻去担任翻译。


    旁观了楼辉一坑就坑了两人的经典做法，梁方怀觉得以后都不好意思再直视莫晓真诚的双眼了。


    楼辉添加了李郁的联繫方式，把裴项闻的个人帐号发送过去。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陪着梁方怀大快朵颐了。


    「你觉得好吃吗？喜欢的话，回头我去买些银鱼干，这样回去后我可以做给你吃。」梁方怀上网搜了做法，又认真问了老闆娘，把注意事项也都了解得明明白白。


    楼辉点头：「可以，或者包饺子也行。」


    梁方怀便记在了便签里，准备在回程之前买几斤塞进行李箱。


    反正是楼辉扛箱子，多买一些也没事……


    梁方怀想着，便沖楼辉微微一笑，让楼辉差点被一口米饭生生噎死。


    回到酒店，各班的班长、学委和团支书都围坐在大堂里讨论这个月团日活动的主题，老师们只能自己去例行清点人数。群里的报数都齐了，但还是要亲眼看看学生们都在不在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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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怎么回事，都是大学生了，举止文明点。」楼辉刚一进门就差点被一个枕头砸到脸，他看了看洪薇和管娴，手指虚点了点，道，「洪薇，没事就出来帮忙清点人数，别在里面闹腾。」


    洪薇撅着嘴开口：「……哦。」


    「笃笃——」


    「同学，开门，清点人数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洪薇笑道：「郭小楠呀，原来你住这间房呢，张潇乐和你住一间吧？让她出来呗，老师们要点人数。」


    郭楠有些紧张地搅着自己的麻花辫：「她她在里面洗澡。」


    「哦好。」洪薇连忙退出来准备关门，楼辉和梁方怀也转过身想去下一间房，却又听洪薇道，「她洗澡不都放着超大声的歌吗？怎么今天这么安静呢？」


    梁方怀和楼辉脚步一顿，齐齐看着郭楠，郭楠慌张地对洪薇摇摇头，楼辉走回去，伸手抵住房门，对洪薇道：「你去洗手间敲下门，让张潇乐喊一声。」


    洪薇这时也感觉不对劲，和郭楠对视一眼，拉开她的手走进去，沉默地看着黑暗的洗手间，又四处看了看，退回门口道：「老师，张潇乐不在这间房里。」


    郭楠低声开口：「她……她还没回酒店。」


    梁方怀脸色阴沉，看了看花名册，问：「张潇乐是你的组员又是你的舍友，她没回来，你怎么在群里回復全员已抵达酒店呢？她现在在哪？去西直街那边买东西了吗？」


    郭楠摇头，眼泪都流了下来，道：「不……不是……下午、下午她想去谷底，已经很晚了啊……我就让她跟我们一起回来，她不听……她让我们先回，她一个人下去看看瀑布就回来……我以为她很快就回的，所以才回復全到……」


    楼辉气极：「你现在立刻打电话问她在哪里，让她赶快回来。」


    张娆、刘法临和薛平志已经清点完其他房间的人数，此时也都围了过来，听到还有一名学生未归，脸色瞬间都阴沉下去。


    「老师，我……我已经打电话了，可是，她手机关机了。下午去谷底时，她一路都在听歌……现在应该没电了……」


    郭楠又害怕又担心，哭得泪眼汪汪，楼辉没时间怜香惜玉，严肃开口：


    「你身为组长竟然是这么带队的，等她回来我们再来讨论处分的事。」


    「楼辉，我打电话问问阿姨她们，你去联繫巡逻队帮忙找找。」梁方怀找出了名片。这是卖豆腐脑的阿姨给的，梁方怀连忙拨打过去，问了声好，然后道，「阿姨，你们现在还在谷底吗？我们队里有一名女生，叫张潇乐，可能还在盘龙谷那边，麻烦您帮忙留意一下，她现在还没有回酒店。」


    ◎作者有话说：


    团队实习就是一切行动听从安排，切忌擅自掉队、不听指令。所以，本章里张潇乐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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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第一句英文的翻译：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翻译。


    第二句的翻译：如果您愿意为我们翻译，我们将感激不尽。


    第七十三章 是不是把记录删了


    「哦你们已经上山了呀，那可否帮忙问问附近的老闆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女生独自一人在盘龙谷附近的？」梁方怀看了郭楠一眼，低声问，「她穿什么衣服？」


    郭楠连忙开口：「纯白色及膝的羽绒服，齐腰长发，纯黑口罩亚麻色围巾。」


    梁方怀把特徵转述给阿姨，又请阿姨让她的亲戚都帮忙留意一下，阿姨应承了，但又嘆了口气，原本高亢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已然有些失真：「老师，现在可都八点多了，我们晚上都不会下盘龙谷的，最多只能在山上找找，要是你学生在盘龙谷下面，我们可不会下去的！」


    梁方怀连忙谢过阿姨，挂了电话，就看到楼辉那边也收了线，道：「傍晚东麓盘山公路出了一起车祸，巡逻队的人赶过来最快也需要一个多钟。」


    莫晓听服务员说少了一名同学，也匆匆赶了过来，道：「楼哥，现在这个时间没有大巴了，项闻开车载我们去盘龙谷，我们再去找找吧！」


    楼辉深深看了裴项闻一眼：「谢了！」


    来到盘龙谷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漆黑的天幕挂满了明明暗暗闪闪烁烁的星子，和城市里黯淡的苍穹截然不同，不过梁方怀几人都没有心思分辨天上的星座，匆匆跳下车，楼辉道：「刘老师，莫晓，你们两个往西去找，薛老师，项闻，你们往东去找，我和梁老师下盘龙谷。」


    张娆被楼辉留在酒店联繫巡逻队，时刻待命，莫晓和裴项闻都不知道张潇乐的外貌，因此只能和老师一起寻找。莫晓还让酒店和保安道西直街沿街询问商贩，如果张潇乐已经回来，那他们也能做好接应工作。


    莫晓点点头：「楼哥梁哥，你们注意安全。」


    「嗯。手机都开响铃，有情况随时联繫。」


    楼辉又交代了一句。梁方怀提着应急灯跨过护栏准备下山，楼辉跟在他身后，梁方怀转过头，拉住他的手。两人的手都一般冰凉，即使握在一起也没能感受到温暖，但却还是紧紧相握。两人都知道常识，爬山时最好是交错开来，以免一个人摔倒把另一个人也拉下去，但心里却仍不愿意放开，似乎只要牵住对方的手，就能给他一点慰藉。


    晚上的盘龙谷都围着护栏不让人下去，但发生如此紧急情况，巡逻队已经发过来电子批条允许两人下去寻找了。夜里的山路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漫长，似乎延伸到无边无际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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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潇乐！张潇乐！听到请回答！」


    楼辉的手机开了录音，时不时放声喊话，但一直没有听到回音。梁方怀皱着眉，时不时探身往悬崖外张望，让楼辉的眼皮子跳得愈发厉害。


    「要么还在下面没上来，要么上来了但错过最后一趟车只能自己走回去，她都一个成年人，不至于还会做出翻过悬崖护栏这种事。」


    楼辉宽慰了一句，但这种情况下，任何的宽慰都没有实质作用。只要一看手錶上的秒钟一步一步绕过圆弧，心里就又更紧张了几分。


    「张潇乐！张潇乐！」


    「张潇乐！听到请回答！」


    声音在空荡荡的山路上迴响，偶尔经过一些路段会发出阵阵回音，更是让人心神不宁，梁方怀眉头紧锁，眼睛里一片肃然。


    下午从山上走到谷底花了一个多小时，现在两人的步伐都快了许多，但走了近半个多钟都没有看到张潇乐的身影，心里更是不安，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声响，楼辉连忙关了手机录音的循环播放，试探着喊道：「张潇乐，是你吗？」


    「老师！是我！」


    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梁方怀和楼辉都交换了一个欣喜的颜色，连忙大步走下去。张潇乐蜷着身体坐在台阶上，一双眼睛都哭得红红的。


    「别哭了，赶紧起来，我们要回去了。」楼辉也没有说出安慰的话，在他心里，擅自脱队影响团队可不是值得好言好语对待的事情。


    「……对对，找到了，辛苦了。」


    「……嗯，放心吧。」


    「……好，谢谢。」


    「……好，阿姨，那辛苦了。」


    楼辉看了看忙着打电话的梁方怀，目光又淡淡落在张潇乐脸上：


    「走吧，张同学，今天晚上你的行为已经影响了很多人。身为g大学子，应该知道出门在外一举一动都代表了g大的颜面。不是非要大家树立集体意识、责任感和大局观，但是在团队之中基本的团队礼仪还是不能缺少的。回去后想想你的所作所为是否会给他人造成不便吧。」


    张潇乐的眼泪又淌了下来，显得委屈又可怜：「老师，我、我崴到脚了，走不了。我发现手机没电，在关机之前打最后一通电话给梁老师了，可是梁老师没有接通……」


    梁方怀有些发愣：「今天我没有接到电话啊。」


    楼辉沉默了。他今天一整天都和梁方怀走在一起，自然知道梁方怀并没有接到电话，但是他们是夫夫关系，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像在故意开脱，还是等回了酒店再进行调查吧。


    「先回酒店吧，你上来，我背你。」梁方怀把应急灯递给楼辉，自己背对着张潇乐蹲下。


    楼辉并没有反对，如果说背着百来斤的设备，他还可以咬咬牙坚持，但背着活人，总担心一踉跄直接摔到山崖下……


    张潇乐在楼辉的搀扶下趴到了梁方怀背上，梁方怀之前在x市时常常背着设备满山跑，背着一个不到一百斤的女生并没有什么压力。但即便如此，回到山上时也已将近晚上十一点。


    薛平志并不是好脾气的人，看到张潇乐便哼了几声。张潇乐被搀扶着坐到车上，委屈道：「老师，我掉队了是我不对，但是张老师和刘老师是负责断后的，他们都没有发现我不见了，而且，我崴到脚之后也打电话给梁老师了，梁老师没有接听我的电话，这么说来，老师们也是有责任的。」


    梁方怀已经拿出手机查找通话记录了，闻言不由得皱眉道：「今天我手机的通话记录里并没有未接来电。」


    「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打了电话的。是不是老师把记录删了？」


    楼辉冷声道：「梁老师，麻烦你在明天工作时间联繫客服导出你的来电记录。」


    「好。」梁方怀应了一声，想了想，把手搭在楼辉的手背上，安抚地轻拍了拍。


    第七十四章 不是抄袭，而是借鑑


    回到酒店，莫婶已联繫了医生给张潇乐敷药包扎，郭楠被楼辉喊到一边怒斥，梁方怀第一次看到楼辉发脾气，坐在一边颇有些不习惯，薛平志却是一副看淡了的模样，道：「楼老师这么生气也是必然的，不然这帮小孩子还以为是在过家家呢。你等着吧，接下来张老师和刘老师更惨。」


    身为负责断后清点人数的老师，竟然不知道队伍里少了人，还被小组组长矇骗，如果不是楼辉和梁方怀发现了不对劲，张潇乐岂不是得在谷底待一晚上？


    薛平志说得没错，郭楠眼圈红红回了房间，而后张娆和刘法临神色晦暗跟着楼辉进了房间，隔着房门都能听到他的怒吼。


    「张老师和刘老师不会受到处分吧？」梁方怀看向资歷较长的薛平志。


    「还好学生还活蹦乱跳的，应该不会处分，但检讨肯定少不了。」


    梁方怀嘆了口气，和薛平志一样伸长了腿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天幕的星星。


    「回房间吧。」楼辉走到楼梯口，看了看发呆二人组，道，「薛老师，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梁方怀站起来，但薛平志却仍懒洋洋坐在原地，他转过头，看着楼辉道：「楼老师，我建议明天在出发之前开个早会，强调纪律问题。」


    楼辉点了点头。带队老师里薛平志最为年长，多次带队来芦花山实习，他的建议还是要听的。


    梁方怀和楼辉回到酒店，楼辉拿出手机递过去，道：「东麓那边发生连环车祸，五辆车相撞了，栏杆受损严重，我们的计划需要做更改，后天和大后天的日程需要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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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芦花山的行程是梁方怀做的，所以楼辉也把更改行程一事交给了梁方怀。梁方怀充满怨念地打开电脑，想了想又铺开地图：


    「是哪段路？如果是江后段，那我们可以从其他路绕过去，不需要变更计划。」


    楼辉的手指落在地图上，虚划了一段距离：「让你失望了。」


    幸好在酒店房间没有宵禁熄灯，不然梁方怀还得摸黑工作。房间的灯一直亮到了凌晨两点多，才在楼辉睏倦的催促声中熄灭。


    「楼主任，起来了，今天早上您还得开个会呢。」


    楼辉还在迷迷煳煳之中就听到梁方怀阴阳怪气的声音，一下子惊得睁开双眼：


    「梁老师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腔调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梁方怀拉起被子，把楼辉的外套扔到他身上：「赶紧穿上，别着凉。」


    等楼辉洗漱完毕，梁方怀已经整理好床铺，甚至把早上会议的内容都整理好了。楼辉接过本子，感动地腻歪在梁方怀的肩膀上：


    「老公，有你真好，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行了行了，起开，我们得去吃饭了，不然赶不及了。」


    梁方怀把大型挂件扯下来，拉开了房门。


    因为昨天晚上有同学掉队，今天所有人都有些紧张，生怕做错了什么被拎出来挨骂，但楼辉几人可没有这份心思，他们刚刚接到学院的通知，需要派一位老师去外国研学团队带队——昨天的连环车祸让原本连夜坐车上山的沈韵方教授受了重伤，现在送到省中心医院抢救，李郁带领的外国研学考察团没有了指导老师，只能连夜发送几封申请书求援，g大便当仁不让接下了这个任务。


    「研学考察团的重点放在方志地名、政区变迁、人文发展，和我们地理专业的学科内容只是略有交叉，让我们去带队，是不是太草率了？」


    刘法临很不贊成。在座的五位老师都是纯粹的地理人，所学的专业都是地质、水文、自然地理，和歷史学可以说是相距甚远。


    「既然刘老师有不同意见，那就让刘老师去吧。我记得刘老师是双学位硕士，在场只有刘老师读过歷史地理，最为专业，那就这么说定了。」


    刘法临：「……」是错觉吗？我不出声会被盯上，出了声还是会被盯上？


    于是，一群人就这样目（兴）露（灾）不（乐）舍（祸）目送着刘法临上了车，和莫晓、裴项闻一起赶去李郁团队下榻的酒店。


    「今天我们的路线是北麓的拱门，古庙，小五峰，吊桥，镜湖。」


    第三组的组长黄蔚然拿着小蜜蜂扩音器，努力控制着手抖的幅度，好不容易磕磕巴巴把开场白背完，薛平志就忍不住笑道：


    「你是组长，抖什么？平时你抖着和组员讲话的？」


    黄蔚然都要哭了：「我又不想当组长，是抽籤手气不好。」


    第三组比起前面两组显得很是佛系，全程平静和缓，没有讲解，全凭各人喜好想停就停、想走就走，一整个队伍零零散散。梁方怀一开始是在断后的位置，最后实在忍不住，把黄蔚然喊到了队伍最后。


    「你站在后面，看看你的队伍。」梁方怀指着上方凌乱的队形，道，「这就是你的团队，你觉得像话吗？」


    黄蔚然有些尴尬，她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我不知道怎么让他们听我的。」


    「前天和昨天负责讲解的同学，你对他们印象深刻吗？他们带队的表现怎么样？」


    看到黄蔚然点了点头，梁方怀道：「那就先学着模仿他们，他们发言的条理顺序是什么样的？讲解时候按照什么逻辑顺序？乃至发言的肢体语言，这些都可以尝试模仿。在模仿时，保留你的个人风格。按照你们学生的话来说，不是抄袭，而是……」


    「借鑑。」


    楼辉迅速补充。


    「对，借鑑。」梁方怀点点头，对一脸难色的黄蔚然道，「继续去前面带队吧。平时也可以和洪薇同学交流交流。不为别的，至少为了大四的毕业答辩，你也要好好努力不是？不然到时候当着几个年级师生的面手抖，那会让师弟师妹看笑话的。」


    黄蔚然吁了一口气，踏着毅然决然的步伐走到前面，留下一个同手同脚的背影。


    「啧，还是很紧张。」


    楼辉摇了摇头，但嘴边还是扬起了一道笑弧。


    第七十五章 德不配位？？


    半个月的实习已经濒临结束，只剩下明后两天的时间，学生们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倦怠再到不舍都写在他们脸上。梁方怀也有些不舍，道：


    「等暑假有时间我们再来吧？」


    冬天的芦花山雪花飘飘，美得像是在仙境之中一般，红砖白墙、蓝天绿树，各种色彩搭配在一起，耀眼夺目得让人不捨得移开目光。


    「好。夏天这里草盛水涨，也很适合旅游。」楼辉的手懒洋洋地搭在梁方怀肩上，像被抽掉骨架一般。


    梁方怀瞥了他一眼：「一年四季都挺适合旅游的。」


    楼辉：「那我们就一年四季都来这里玩。」


    梁方怀嘴角的笑意再也按捺不住，轻声道：「好。」


    此时夕阳西下，天际仍有紫红色的余晖，薄雾朦朦胧胧沿着远方江面裹缠而来，洪薇和男朋友余准恰好经过，忍不住掏出手机，为他们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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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郁带领的研学考察团本来没打算在芦花山停留那么长时间，但因为沈韵方教授出了事故，便多留了几天，和楼辉的团队在同一天下山坐车，踏上返程的路途。


    「刘老师，谢谢你。」


    李郁的国语一如既往的僵硬，刘法临却一副「我已习惯」的表情，客气地道：


    「李老师客气了。」


    「有时间，多联繫。」李郁的表情像是在憋着长篇大论，但酝酿了很久还是只说出了六个字，最后只能切换语言，飞快开口，「刘老师，thank you for your help。my students and i benefited a lot。it was a worthwhile trip。if we have the opportunity in the future，i hope we can discuss the knowledge of history together。」


    莫晓、裴项闻、韦昱尘和裴项逸送他们到山下，看到李郁泪眼汪汪的模样都忍不住失笑。莫晓这些天和李郁也挺熟悉了，便扬声开口：


    「李老师，您每年这个时候就来芦花山呗，到我们客栈住，就有机会遇到刘老师他们了。」


    李郁很认真地听完莫晓的话，又茫然地摇摇头，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裴·智能翻译机·项闻立刻上前转达了莫晓的意思。


    「我们先走吧。」看到大型分别催泪现场，梁方怀显然有些招架不住，和楼辉都坐上第一辆车，催着司机先往火车站开。


    「刚刚莫晓拉着你神秘兮兮地说什么呢？」楼辉低声问道。


    莫晓一直和裴项闻形影不离，方才下山之前却专门跑过来拉走了梁方怀说了一通悄悄话，让楼辉不免有些疑惑。


    梁方怀笑道：「其实，我觉得这话应该是莫婶让他转述的。」


    楼辉一脸茫然：「他说了什么？」


    梁方怀道：「戒指。他让我多了解了解你，按你的心意买戒指向你正式求婚。莫晓还说，等补办婚礼的时候，记得邀请他们。」


    楼辉眼角一跳。他总算反应过来，为什么实习后半程莫晓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是搞错他们俩的上下位置了……


    「你喜欢什么款式的戒指呢？」梁方怀似是不经意地问道。


    楼辉托腮思考一番：「不知道，不过，只要是我们两个人的对戒，什么款式我都会喜欢的。」


    梁方怀也勐然想起楼辉的随意，他对于买什么东西都没有要求，问他真的是问错人了。


    「嗯。睡吧。」梁方怀声音清冷，掌心抚上楼辉的双眼，「赶紧闭上眼睛，一觉醒来就到火车站了。」


    楼辉被强迫着入睡，梁方怀这才轻手轻脚地拿出手机，想了又想，还是把购物车的戒指删除了。


    虽然不知道楼辉喜欢什么款式的戒指，但这种，他肯定不喜欢……


    返程的火车仍需要乘坐将近一天的时间，身为整个专业最狠的老师，梁方怀早就已经在过道来来回回巡视、盯着学生整理数据了。


    「啧，梁老师，您先过来坐着喝杯水，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不写或者写不好没关系的，给个不及格就好了嘛。」楼辉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拿着报纸扇风。近期南方又回暖，气温飙升到23c，他们来不及把厚外套塞进行李箱，现在一车厢的师生都热得汗流浃背。


    学生们原以为他们敬爱的楼老师会帮忙挡住梁老师的枪口，谁知道这对夫夫本来就是一伙的，最后只能认命地在刘法临爱莫能助的眼神中继续奋笔疾书。


    「梁老师，你的手机响了。」


    梁方怀的手机放在背包里，楼辉便帮他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不由得奇怪，张娆打电话来干什么？莫非在卧铺那边出了什么事？


    梁方怀在指导学生，闻言便道：「楼老师，帮我接听一下。」


    「行。」


    一接听，张娆紧张的声音就响起来：「梁老师，你有没有看学校贴吧？张潇乐说你不尊重学生，把学生丢在谷底，深夜才去接她回酒店，现在浏览量已经破百万了，学校发公告会严肃调查这件事！」


    「是我。」楼辉低声开口，「梁老师没有接到她的电话，这件事我会向学校反应，谢了。」


    电话挂断，楼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座位上，张潇乐恰好抬起头与楼辉对视，她眯了眯眼睛，朝楼辉扬起一个轻蔑的笑意。


    「张老师打电话来说什么了？」梁方怀坐回座位，拧开一瓶水递过去，「多喝水，现在天气太干燥了，嘴唇很容易起皮的。」


    「嗯。」楼辉从善如流「咕噜咕噜」勐喝了几大口，看到梁方怀又要去给学生讲解，连忙一把拉住他。


    「怎么了？」梁方怀打量着楼辉的神色，皱了皱眉，「是发生了什么麻烦事吗？你怎么很不开心的样子？」


    楼辉低声嘆了口气，打开软体点进学校的帖子，梁方怀的照片无打码挂在第一条，旁边是醒目的大字：


    【大学老师德不配位，带队实习弃学生于不顾】


    梁方怀一瞬间血压飙升，接过手机平静地问：「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英文翻译


    刘老师，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我和我的学生们受益匪浅，真是不虚此行。如果以后有机会，希望我们能一起探讨歷史学方面的知识。


    第七十六章 那我就锦上添花


    「我收到李院信息，他说等回校接受调查，现在暂时按兵不动，没事，等调查结束就水落石出了。」


    楼辉脸色难看，虽然在安慰着梁方怀，但总感觉他下一秒钟就想站起来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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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转头看了张潇乐一眼，心里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做。


    「我明明已经把记录拿给她看了。」


    梁方怀无法理解。他没有接到陌生人来电，一整个白天没有来电记录也没有接听记录，为什么张潇乐会一口咬定打电话过来了呢？


    「别管她了。现在学校说了在调查，李院因为是咱们的直系领导并没有在调查组内，不过调查组几个老师都是很公正的，会查清真相的。」


    楼辉拉着梁方怀的手让他放心，顺便又递过保温瓶，示意梁方怀喝水。


    「……这件事，如果想追究，那我们也可以告她诽谤。」楼辉冷静下来，认真建议。


    梁方怀点头，沉默着喝光了水，思考良久才道：「对，不过先等学校调查出结果再说，如果她道歉，那我也不会揪着不放。现在问题是为什么她一直认为我挂了她的电话。」


    「这个简单，让她也把她的通话记录导出来就行。」


    楼辉随口一说，却让梁方怀心念一动：


    「没错。」


    梁方怀沿着过道走到张潇乐身边，还没开口，就听女生没好气地开口：「梁老师是来让我删帖吗？不可能的，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讨回公道。」


    梁方怀不由得皱着眉开口：「你自己擅自脱离队伍，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影响，不过我找你也不是想来说这些的。我是想让你导出你的通话记录，你不是说你打了电话给我吗？空口无凭，发个记录吧。」


    张潇乐气笑了：「老师，您是觉得我锤得不够死吗？」


    梁方怀听不懂，索性道：「我让客服发记录给我了，我们一起公开记录吗？」


    张潇乐疑惑：「老师，您是买通了客服了吗？」


    旁边的同学都听不下去了，纷纷对张潇乐道：


    「潇乐，你在胡说什么呢，金钱虽然在很多方面看似无所不能，但也不是真的万能。」


    「老师要是都有能耐买通客服，那还需要那么辛苦地当老师吗？」


    「一起公开也好呀，反正一对比就真相大白了嘛！」


    张潇乐拿出手机划开屏幕：「行啊，梁老师，反正是你主动让我公开的。」


    她飞快地点开通话记录，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面点了点：「老师，看到了吧？」


    梁方怀想拿过她的手机看清楚，却被她躲开了：「老师，别拿我的手机，万一你删了记录怎么办？」


    「我只想看清楚号码。」


    张潇乐给号码备註了「梁方怀的老师」五个字，但那并不能证明号码是他的吧？


    张潇乐点开号码，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老师，您的手不要碰到我的手机，不然我有理由指证你删了我的记录。」


    梁方怀认真看了看：「……那不是我的号码。」


    他的号码最后一个数字是7，不是1。


    梁方怀总算理清楚了思路，张潇乐应该是把他的号码记错了，所以，她其实是拨打了一个无人会接听的号码？


    「不可能！」张潇乐用胳膊杵了杵身边的同学，「你们有没有记下樑老师的号码？让我看看！」


    于是，几部手机齐齐摆放在桌子上，最后一个号码的差异让张潇乐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怎么会这样……」


    楼辉点击「暂停」，走到梁方怀身边道：「张同学，整件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录屏了，现在看来是你对梁老师产生误会，不经过调查就在网上散布不实信息，对梁老师的名誉造成影响。你是一个成年人，是一个大学生，应该知道诽谤他人是违法行为吧？你好好解释一下吧，以后请好自为之。」


    一场风波在网上悄然终止，学校组织的调查队也还没有开始履行职责就自行解散了。虽然还偶尔有「学生受到威胁删帖」的谣言传播，但梁方怀并没有上网冲浪，所以一概不知，当然，这只是后话了。


    回到学校，似乎从隆冬回到盛夏，梁方怀和楼辉进了宿舍就赶紧脱下沉重的棉衣，「咕噜咕噜」喝了一整瓶水，然后掀开沙发的防尘罩坐在上面休息。


    「行李箱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重。」


    楼辉甩了甩胳膊，只觉得生无可恋。


    梁方怀颇有些心虚，行李箱里不止塞了几斤银鱼，还有茶叶、甜饼干，特色水果蔬菜……梁方怀在收拾行李时很担忧拉链会爆开，幸好它还是坚强地撑到了宿舍。


    「我帮你按一下。」


    梁方怀立刻坐在楼辉身侧，拉着楼辉的手力道适中地揉按，楼辉瘫坐着闭目养神，活脱脱一个老大爷形象。


    「小楼，小梁。」


    隔壁宿舍李院本来想敲门，但两人刚进屋时半开着门想通风透气，因此李院一下就看到室内两人的动作。


    「小梁啊，这人不能惯着，一惯着，就会上天。」


    李院语重心长，却让楼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李院，说我坏话也得挑时间吧，我人还在呢。」


    李院单方面屏蔽了一只大型废物，坐在沙发对面道：「小梁，帖子的事你也知道了，现在虽说是已经解决了，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影响……」


    楼辉立刻插话：「李院，你这话什么意思，想封杀他呢？」


    李院淡定地喝了口自带的茶：「我说是，你又能怎样？」


    「我当然不能怎么样。」楼辉坐了起来，眼睛都闪着狠厉，「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我还是会的。梁老师对学院和专业尽职尽责，最后却因莫须有的罪名遭到排斥，这我可忍不了。学校不是刚刚大火，那我就锦上添花，送学校更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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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院：「……」所以幸好我专程过来解释了，不然都不知道这倒霉孩子想做些什么。


    「都这么大人了冷静点。」李院连忙制止了楼辉天马行空的想法，道，「学院这边安排你和小梁带大三考研的学生去其他学校进行研学交流，不是让你们暂避风头的意思，是让你们在这场交流里好好展现实力，不要丢g大和咱地理学院的脸，明白吗？」


    ◎作者有话说：


    梁方怀：今天是双十二。


    楼辉：哇！这可是大日子！老公要买什么？随便说随便说，我买单！


    梁方怀：你是想刷爆你的卡，然后我们一起还债？


    楼辉：……啊这……倒也不能这么说……


    梁方怀：我们已经结婚了，婚后债款是要共同偿还的。


    楼辉：……哦。


    梁方怀：所以我们一起努力过好我们的生活吧，这些消费陷阱就不要随便踩进去了。


    楼辉：好～都听老公的～～


    梁方怀：松手！滚！……滚开……


    第七十七章 兴趣爱好是考试


    楼辉皱眉：「哪怕没有学生整出来的么蛾子，我们也得带队去外面吧？」


    李院点了点头，老怀甚慰：「啊，你知道就好，你们逃不掉的。行李也不用放回去了，后天就出发，记得去邮箱看通知。」


    看到两个年轻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丝毫不顾及他这个老头子的心理活动，李院嘆了口气，迅速走出门，顺便帮他们把房门带上，慢吞吞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而房间内的梁方怀还没有发现李院离开，他打开了邮箱，问：「这个是什么活动？」


    「百校研学。」楼辉打开了学校官方网站，把手机递给梁方怀，道，「这是以我们学校为首的一百多所高校联合举办的活动，让考研学子到各个学校学习交流。」


    而这一次和g大有合作的，就是云杭大学、x大两个大学。


    「考研的学生有多少呀？」


    本来想问李院，谁知道一转头李院已经离开了，连同房门都带上了。楼辉便答道：


    「往年一般都有三分之二的学生选择考研，其中有十分之一的学生参加研学交流活动，今年还没有统计。」


    楼辉话音刚落，就听到手机的信息提示音。梁方怀把手机递迴去：


    「路老师的信息。」


    「路老师都统计好名单了，不错不错。一共十名同学。」楼辉过了一遍名单，道，「这一次实习团队里好几个你认识的都去了，任轩、陈昕乐、陈兴德……」


    「他们的报考志愿都是这两所学校吗？」


    「不一定。」


    梁方怀想了想，索性登陆专业教师系统，查看几位学生的成绩，任轩的分数在年级名列前茅，陈昕乐和洪薇两个交替着当年级第一……


    「陈昕乐可以申请保研吧？」


    「她自愿放弃名额了，想要自己考。」楼辉悠悠开口，「她的兴趣爱好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考试』。」


    即便一直以来占据成绩榜首，但梁方怀还是为这番嚣张霸气的宣言嘆服了：「这学生挺有志气。」


    「没错。所以，在知道她最大的竞争对手洪薇不考研之后，她一度想放弃考研，和洪薇一起找工作。幸好她辅导员及时点醒她，让她把心思放回她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不然她就要跟着洪薇跑了。」


    梁方怀：「行吧，是我太久没有体验过这么纯粹的学生生活了。」


    「陈昕乐既然不选择保研，那保研名额给谁了呢？」梁方怀在官网找不到通知，只能转头问专业主任。


    楼辉摇摇头：「这不是名额的问题，是学生优秀不优秀的问题。保研名额要么是陈昕乐的，要么是洪薇的，结果一个放弃，一个不考，所以直接取消名额。」


    梁方怀再次看了看陈昕乐4.6分的平均绩点，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哦。」


    两个孩子还是太年轻了，在僧多粥少的环境下，换做别人，估计早就互扯头花了吧……


    「云杭大学？不是高留他们的学校吗？」


    梁方怀勐然想起自己班里还有两个来自云杭大学的交换生。他因为外出带队实习，已经半个多月不曾给学生们上课了，这一次研学也需要半个月，这么一算，他这个班主任得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能和学生见面。


    「梁老师，莫非你想留下来？」


    楼辉委屈兮兮皱起了眉，弱柳扶风似的倒在了梁方怀身上。梁方怀立刻跳起来：


    「离我远点。」


    「我不听我不听。我们都半个多月没有相互交流感情了！」楼辉像树袋熊一样扒拉着梁方怀，把人推到沙发上，笑得不怀好意，「老公，你有没有想我？」


    「我……没有洗澡……」两人都是风尘僕僕从火车站坐着校车回到学校，一身疲惫之色还没有褪去，甚至连身上的脏衣服都还没有换下，梁方怀红着耳朵把人推开，「洗澡去。」


    楼辉立刻跳起来，三两下收拾好衣服走进洗手间，大声回答：「好的！收到！」


    一个晚上的运动酣畅淋漓，当梁方怀面无表情睁开双眼时，心情还是有些舒畅的。


    这份舒畅一直持续到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时候。


    楼辉强忍着笑意，殷勤地把睡过头了的梁方怀扶到椅子上坐下：「来，喝水喝水。」


    梁方怀瞪他：「走开，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瞎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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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哪有人这样的？穿上衣服是一副面孔，脱了衣服又是另一副面孔！」


    梁方怀深吸一口气，索性自顾自吃早餐。楼辉脸上带着餮足的笑意，坐在梁方怀身边自说自话，气氛倒显得有些怪异的融洽。


    休整了一天后队伍如期出发，这一次实习先去云杭大学，再去x大，学生们都兴奋地讨论着云杭市的风土人情。在实习之前他们早已经向两位交流生师弟询问了一番，现在也不至于抓瞎。


    「研学考察最注重的是要学习和体验，在过程中时刻记得我们都是g大学子，不要丢了g大的脸。」


    楼辉叮嘱了一句。学生们也都清楚这一次实习过程中张潇乐的那件事，于是心领神会开口：


    「好的老师，我们明白了！」


    作为队伍里实力最为强劲的陈昕乐一直都是最抢手的，无论是到教室还是实验室都是云杭大学地理学院教授们的宠儿，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可以提问她，此外任轩也很受欢迎。梁方怀和楼辉放心地把学生丢给云杭的教授们，随着领导去了办公室。


    「楼主任，梁老师。请坐。」


    云杭大学占地面积广阔，比起一个院校更像是一个大花园，景致优美，空气时不时传来淡淡的梅花香气。


    「这一次研学的学生中陈昕乐和任轩这两名同学都很优秀，不知道他们的志愿是什么？保研了吗？」


    开门见山的话让楼辉也忍不住笑了，看来云大的老师很是求贤若渴。


    楼辉道：「陈昕乐同学放弃保研了，他们两个人现在都还没有决定好填报哪个院校和专业。」


    「那，还希望楼主任在学生们面前为我们云大的地理学院美言一二。」领导想了想，又问，「早就听闻，g大地理学院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的洪薇同学参加了几个国家级比赛均获得优异的成绩，她怎么没有参加研学活动呢？」


    原来这人是冲着洪薇来的！楼辉抿了抿嘴，敛了几分笑意：「洪薇同学并不考研，让您失望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换了脸色，变脸之快，让梁方怀也忍不住侧目。


    第七十八章 一向内敛的他热泪盈眶


    「不考研！浪费人才啊！」


    「这么优秀，怎么可以不考研？哦也不用考，可以保研的啊！」


    领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走出办公室，梁方怀还是心有余悸：


    「我都担心他想直接跑去g大找洪薇进行洗脑式劝说。」


    梁方怀一开始听说洪薇不愿意考研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她选择学术这条道路肯定会更为合适，但是人各有志，又何必自诩高尚，强迫他人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呢？


    去了实验室，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嘈杂的讨论声，g大的学生和云大的学生在讨论实验步骤，两人便不急着进去——与其上赶着给学生答疑解惑，还不如让他们自行解决。


    「楼主任，梁老师。」身后传来一声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两人回过头，就看到实验老师付璇笑着沖他们招手，「来办公室吧。」


    「刚刚学生们在讨论，我就不掺和了，让他们自己检验结论。」付璇解释了一句，又问，「g大那边有日照实验吗？」


    楼辉点了点头：「我们学校是安排在大一进行这项实验的教学。」


    付璇瞭然地点了点头：「g大的地理学院名不虚传。希望我们学校的学生在交流过程中可以有所裨益。」


    楼辉并没有和她客气，笑着点了点头，付璇还在等着楼辉的职业互夸，却只等到楼辉的笑容，只能咬咬牙，艰难地扬起了笑意。


    梁方怀和楼辉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学生们叽叽喳喳涌进来，把数据和结论交给付璇，陈昕乐却没有挤过去，只是悄悄凑到两人身边，低声道：


    「楼老师，梁老师，我们的研学什么时候结束啊，好无聊哦。」


    「你这个小丫头，你这句话说出去了，估计会有一大票人排着队来教训你。」


    楼辉佯怒瞪了她一眼。陈昕乐又不怕楼辉的黑脸，嘆了口气，道：


    「他们没有薇薇聪明，和他们聊不下去了。早知道，我还是留在学校，没必要出来找对手啊。」


    g大地理学院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的考研党分为两支队伍，一支队伍到其他学校访问研学，另一支队伍留在学校，等待云大和x大的团队来访。陈昕乐一开始兴沖沖地想要一睹其它高等院校的风采，现在却是兴致全无。


    「你好好表现，如果斩获魁首，回去后但凡是我的课程，我就把你和洪薇安排在一个小组，让你们天天都可以一起探讨。」


    楼辉开了空头支票，陈·傻白甜·昕乐信以为真，勉强打起精神冲到前面去听讲了。楼辉一回头，就看到自家老公挑了挑眉：


    「但凡是我的课程？」


    楼辉赔笑：「他们大三下学期和大四都不会有我的课程。」


    「欺骗无知孩童。」梁方怀翻了个白眼，心里在默默计算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到底做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才会如此得心应手。


    「你手机屏幕亮了。」


    楼辉连忙转移话题，示意梁方怀看手机。梁方怀点开手机，就看到洪薇发来的信息：


    【梁老师，您现在有空吗？】


    「怎么学生们都喜欢联繫你，而不是联繫我？我才是他们最可爱的专业主任和班主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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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拿出自己的手机刷新了几次页面却都没有看到未读信息，只能怏怏嘆了口气。


    「我吃醋了。」楼辉耷拉着脑袋，酸里酸气开口，「老公不用理我，你回復我，我又不生气，我这么心胸开阔的人，怎么会和别人斤斤计较。」


    「不吃醋就好，那我就回復了。」


    梁方怀把楼辉的脑袋拨开，发送了信息：


    【怎么了？】


    【老师，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想考研，不想直接毕业参加工作。我想去研学考察团，现在还可以吗？我知道这么做太冲动了，可能给老师们添麻烦了，但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这个机会，请问我还可以去云大吗？】


    那头似乎是早已编辑好了信息，梁方怀看到一大串文字砸过来都有些懵，楼辉凑过来看了看，低声猜测：


    「她是不是分手了？」


    「不清楚。」梁方怀点进她的朋友圈，显示三天可见，什么都看不到，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心洪薇的情况。


    「让张老师或辅导员了解一下吧？」梁方怀思考了一番，谨慎开口，「或者让陈昕乐发信息给她，让她带着冲劲好好学习，不要带着其它情绪影响到自己。」


    化悲愤为动力，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如果一直把情绪憋在心里不能释怀，久而久之更会造成心理问题。


    「让昕乐找她吧，虽然昕乐偶尔脱线，但当面对学霸的时候，可就变了一个人了。」曾经亲眼看到两个小个子女生因为一个数据结果而在实验楼待了十八个小时、记录了半本草稿纸的楼辉在这方面颇有发言权，「只要昕乐稳住了洪薇就行。」


    虽然如此，楼辉还是发了信息让张娆和刘法临多留意洪薇的情况。


    梁方怀想了想，问：「你这样的同意她来还是不同意呢？」


    「她要独自来研学考察团，还需要李院给批条子，如果李院那边拦下了，那就没办法过来。」楼辉删删改改，才把信息发送出去，希望他的解释能够改变李院的主意。


    「云大的老师都非常关注洪薇的情况，如果让云大到g大的研学考察团顺便接她来这里，应该较为可行？」梁方怀道。


    楼辉眼睛一亮，又打开了与李院的聊天页面。


    而今大四的学生已经快要参加初试了。研究生入学考试分为初试（笔试）和面试，初试通过才有资格参加面试。看到云大图书馆里一个个容颜略显憔悴的考研人，梁方怀不由得在心里暗自为他们打气。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楼辉在梁方怀身后缓缓开口，他的目光有些深邃，流露出一丝感怀，「他们现在就像经歷脱壳的蝉，即将破茧的蝶，如果熬得过来，就成功了一半。」


    梁方怀也有些感慨，他的备考是在医院面对着一堵一堵白墙度过的，踏出考场那一刻，一向情绪内敛的他，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第七十九章 曾经的你也是……


    梁方怀和楼辉被安排住在云杭大学的教师公寓。公寓临近运动场，推开窗可以看到后面的小树林，夜里风吹过会传来窸窸窣窣催眠的声音，晨间则可以闻到带着湿漉漉草木泥土的芬芳。


    如二人所料，第二天洪薇随着云杭大学团队到来时就引起了一场小幅度的轰动，地理学院的院长都出动了，挂着慈祥的笑容，像祖母一样拉着洪薇的手嘘寒问暖，洪薇也早已习惯这种场面，脸上丝毫没有露怯。


    「杨院长表现得也太过了。」


    梁方怀哭笑不得，无视了洪薇悄悄递过来的求助眼神，双手插在衣兜里站得远远的。楼辉也不愿意站在挨挨挤挤的地方，陪梁方怀一边观望一边聊天。


    「老师老师！」


    此时真正感到开心的恐怕只有陈昕乐，她特意扎了双马尾穿了校服，就想和洪薇站在一起显得有「cp感」一些。


    「cp感」这个词还是陈昕乐临时交给楼辉的，所以，在今天早上看到梁方怀穿了灰色及膝风衣时，他也立马换了同色系的外套。


    「薇薇！」陈昕乐娇滴滴喊了洪薇一声，然后冲上去抱住了洪薇的胳膊，道，「我有好多听不懂的呀，你是专门过来给我讲解的对吧？我们快去实验室吧！」


    洪薇一脸「得救了」的表情，连忙随着陈昕乐离开，把表情各异的老师们丢在了身后。


    杨院长有些茫然，走过来问：「楼主任，梁老师，她们两位同学关系那么要好啊？」


    楼辉点头：「对啊，都是彼此尊敬的对手，当然更加要好了。」


    杨院长似有所悟，梁方怀和楼辉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说。


    午后回到教师公寓，梁方怀就笑道：「我猜杨院长肯定改变主意，想把洪薇和陈昕乐都留在云大。」


    楼辉点了点头：「看她们的选择吧。」想了想又问，「你觉得云大如何？」


    梁方怀微蹙起眉，轻轻摇了摇头，有些犹豫：「和我在网上查的资料不太一样。」


    云杭大学的风评素来很好，尊师重道、学术氛围浓郁这些一直是云大的标籤，是什么时候变成如今这样为了重才不重学、求名又求利的呢？


    不过，想到只在云大待几天，很快就可以回母校g大，梁方怀转了笑脸，兴致勃勃对楼辉介绍起自己的学校。楼辉也去过x市，听过x大的名声，这所大学一向治学严谨，非常低调，鲜少看到它在舆论中出现，所以了解也不多，但听到梁方怀说起图书馆一楼的办公室老师养了一只美短、宿舍区的大叔闲来无事就哼着一段黄梅戏……似乎能透过悠悠岁月，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背着书包踽踽独行于莽荒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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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什么呢？」


    梁方怀发现楼辉似乎出神了，便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在想……」楼辉笑道，「等到了x大，你带我去你常常走的路走一走吧。」


    我想走在你曾经走过的路上，欣赏着你双眼映照过的朝晖夕阴、绿树红花；我想在你曾经停驻过的校道，窥见你的青春和过往。


    梁方怀认真点头：「好！」


    在云杭大学的研学考察一结束，楼辉就迫不及待带着学生们坐上火车赶往x市。大家全然没有留恋的心情，把火车车厢当成了冬令营的场地，时不时就掀开口罩往嘴里塞小零食，楼辉索性戴上眼罩，眼不见为净。


    「五分钟后会到站停车，预计停留十分钟，大家抓紧时间换衣服，不然到了x市会挨冻的。」


    梁方怀看了看手錶，把楼辉喊醒，很快上车和下车的人挨挨挤挤从过道推搡着挪动，几人也都站起来往窗边靠着，一边穿上厚棉衣一边给行人腾地方。


    「现在就已经感觉冷了，下了车估计会抖得撅过去。」楼辉看了陈昕乐一眼，「你考虑考虑云大，x大那么冷，你待得下吗？」


    陈昕乐摇摇头：「……我、不、冷……」


    洪薇找出几片暖宝宝让陈昕乐贴上，语气有些无奈：「有那么冷吗？要不我们找几道题做一做，压压惊？」


    梁方怀震惊，看着洪薇的眼神有如在看着怪物。


    楼辉：不用这么惊讶，曾经的你也是这样的。莫非，你忘记了大明湖畔被迫看《自然地理》的郭潮平了吗？


    到了x市又打车赶往学校，因为有梁方怀这个校友在，一行人都把梁方怀当成了嚮导，跟着他往x大走。梁方怀有些感慨：「我好久没有回校了，这里变化还是挺大的……」


    曾经学校门口的马路没有安排红绿灯，学生在校外过马路哪怕踩在斑马线上仍有些担心，时不时左顾右盼，现在安装了几个红绿灯，安全也有了保障。学校正门口的水池也修建完工，在暖阳照射下泛着粼粼波光。


    「这是鱼塘吗？可以钓鱼吗？」陈昕乐指着水池，很是好切。


    梁方怀：……即便有鱼，也不能钓鱼啊……哪家学校的学生是坐在大门口钓鱼的呢……


    「学校东西两边各有一个湖，可以钓鱼，而且养了鹅，不怕鹅可以过去看看。」


    梁方怀介绍的语言十分匮乏，穿过主教大楼，经过运动场和篮球场，几乎穿过半个x大，才抵达地理学院的办公室。


    「院长，老师，我们专业主任和团队学生都到了。」


    梁方怀看到自己曾经的院长和老师，笑得有些拘谨，楼辉微笑着迎上前一步作了自我介绍，让学生们跟着x大的实验室老师去学习，趁着转过身的时候悄悄沖梁方怀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你表情有些奇怪。」


    楼辉自然地走近梁方怀，压低了声音。


    「是吗……我只是觉得，我没有来这边任教，反而跑去了g大，有些辜负学校……」


    梁方怀语气沉重，却见楼辉忍俊不禁的模样：


    「无论你在哪里任教，只要没有做出违背学校教导的事情，便不算辜负老师们的栽培。」


    桌子下面，楼辉的手轻轻勾住梁方怀的指尖，传过去了一丝暖意。


    第八十章 作天作地等投餵


    简短的叙旧之后开始谈起公事，对于这些梁方怀倒是没有很大的发言权——毕竟专业主任就坐在自己身边，甚至，还把手塞进了自己的手里！


    「……好，那就先这样，楼主任，梁老师，再次欢迎你们到x大，希望这里的环境和氛围可以让你们感到舒适。」


    院长微笑着站起身，梁方怀像被电到一般，立刻把楼辉的手甩开，只听「砰」一声，楼辉咬了咬牙，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阻止了匆匆走过来的几位老师：


    「没事，是我抬手时不小心碰到桌底了。」


    「楼主任没事吧，手背都红了，小心点，这里太冷又太干燥了，磕磕碰碰挺难痊癒的。」


    旁边一位女老师从柜子里拿了一瓶药油递过去细细叮嘱一番，梁方怀心虚地接过来，道：


    「楼主任，我帮你涂一下。」


    「不用，我没事。男人嘛，身上带点小伤正常的。」


    楼辉富有深意地看了梁方怀一眼，搭着他的肩膀走出了办公室。院长把两人送出门，心里却感觉奇怪：自己的得意弟子和那位楼主任之间，好像气氛怪怪的？


    「放手。」


    「不放。」


    梁方怀不敢再甩开楼辉，怕被碰瓷，最后只能脚步僵硬地带着楼辉到实验室和电脑室参观，旁观学生们做实验。


    「铃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洪薇和陈昕乐不愿意离开，和几名x大的学生点了外卖便继续待在实验室。梁方怀和楼辉慢悠悠挪到了食堂，梁方怀问：


    「想吃什么？」


    楼辉歪着脑袋：「你想餵我吃什么？」


    「咳咳咳——」梁方怀瞪大了眼睛，「你胡说什么？」


    楼辉把受伤的手递过去，手背仍然泛着红，看得出来是受到很用力的撞击。梁方怀移开目光：


    「那也还好，你的手应该没有那么脆弱，是可以自己吃的……」


    楼辉带着哭腔开口：「老公就是不愿意和我再亲近一点吗？」


    梁方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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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包了两份炒饭挪回宿舍，梁方怀把人推到椅子上：


    「自己拿着，自己吃！」


    楼辉摇头：「我真的受伤啦！而且……是因为你狠狠甩开了我的手，我才会受伤的……」


    梁方怀：……所以我是被赖上了？


    最终，楼辉还是心满意足地坐在椅子上接受投餵。


    梁方怀从来不曾对别人做过这么亲近的事情，表情也很严肃，比起给老公餵饭，更像是在实验室整理数据。


    「老公，你再这么严肃地盯着我，我可能会消化不良。」楼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不朝我笑一笑，也不问我吃得好不好。」


    梁方怀的目光落在了盒饭上。翠绿的青菜，清甜的玉米粒，香气四溢的火腿肠和腊肠，切得细碎的肉干，金黄的煎鸡蛋，通红的胡萝蔔丝，裹挟在米粒之中，闻起来就喷香诱人，引得食指大动，色香味俱全的炒饭，难道还能吃得不好吗？


    但是，楼辉已经是一个伤患了，没必要和他计较太多。梁方怀觉得自己的情商有所长进，脸上也带上了真诚的笑容，按照楼辉的要求询问：「炒饭好不好吃？」


    楼辉点了点头，脖子有些僵硬：「好吃……」


    「那就好。」梁方怀又舀了一勺饭，「吃吧。吃多点。」


    有一瞬间，楼辉甚至觉得自己像极了躺在床上病蔫蔫的武大郎，梁方怀的笑容简直是人间杀器，让楼辉不敢再多说一句。


    午餐总算艰难地熬过去了——不仅是梁方怀觉得难熬，楼辉也觉得怪异。但他把这种奇怪的感受归结于梁方怀太少给自己餵饭了，于是决定今天晚上继续装手残。


    「主任，我好喜欢x大！我听薇薇说，我们后天下午就回学校，我们不多留几天吗？这么短的时间，能交流到什么？」


    陈昕乐打了电话，在那头丝毫掩饰不住兴奋的语气。


    楼辉也带了几分笑意：「那么喜欢x大，接下来是要报考这里吗？那你就是梁老师的师妹了，你找他要资料呗。」


    陈昕乐道：「我本来也想问，可是，我和梁老师不是同一个方向的。」


    楼辉好奇：「你不考地质？」


    「我和薇薇都考天文地理学。」


    楼辉的手机开着外放，梁方怀闻言也不由得侧目。


    楼辉道：「这个专业啊……那你多和路老师薛老师交流交流。」


    梁方怀却道：「我也有资料。」


    楼辉默然看着梁方怀把几个g的文件分几次发邮箱给陈昕乐，忍不住问：「你当初是想报考天文学的吗？」


    梁方怀转过头看着他，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在我房间反锁着门玩？有时候你不愿意回家，晚上甚至是在我房间睡的。」


    楼辉点了点头。


    「在我父母都走了之后，我和我小叔一家生活，日子过得有些艰苦，所以……我就常常爬到天台，躺在地上望天。」


    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马路上没有也那么多车辆，夜晚静谧，偶尔可以听见草虫的鸣叫。而夜晚的天空并不显得漆黑，天幕繁星点点，这幅场景后来再也没有出现在梁方怀的视线里。


    「我被孤立的时候挺想你的，可是我不认识路，走不回去，就只能像我们之前一起看星星一样，自己躺在地上看天。我不会看星座，也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只是听老师说过，大学有天文系，于是一直往这个方向努力，但都阴差阳错到了另一个专业……」


    曾经，天上忽明忽暗的星星，是我心里唯一的慰藉。


    梁方怀道：「天文学专业的考研资料都是老版，不知道如今更新了多少，希望能有些用吧。」


    楼辉拍了拍梁方怀的肩膀，心里却再一次给他的小叔记了一笔帐。


    傍晚，本打算到校外吃饭的两人被李院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计划，楼辉不敢再作天作地让梁方怀投喂，在宿舍三两口把晚餐吃完继续加班，梁方怀笑眯眯地带上了门，独自去校外闲逛。


    可怜的楼辉，来了x大，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办公室或实验室了，哪怕在宿舍，也没能躲过李院的夺命连环call……那要给他带点什么解解闷呢？


    梁方怀对附近很熟悉，掀开门帘走进一家店，但是，这其实不是一家店，而是过道。沿着漫长的过道，上阶梯、下台阶，又穿过弄堂，就到了x大附近最为有名的迷宫市。


    第八十一章 我要去唱黑脸


    即便是来自地理学院的梁方怀，也曾经在这里迷路了几次。


    在这里，你永远不知道掀开门帘之后看到的到底是一家店、一条街、一堵墙还是一段楼梯。


    也不知道，拐角处到底是另一个拐角，还是一户人家，抑或是「此处止步」的告示牌。


    既然楼辉来不了，那他就挑一些好玩的给他吧。


    「想看什么？」


    一个店主出声招唿了一句，但人却是坐着不动弹，态度很是敷衍。


    「有没有……有新意的礼物？」梁方怀礼貌询问。


    店主总算站了起来，看了梁方怀一眼：「你要送给什么人的？女朋友？还是父母？朋友？老闆？」


    梁方怀耳根通红：「给老公的。」


    店主笑得富有深意，目光在他手上转了抓：「要不，你定制一对戒指给你老公。你手上还没有戒指呢。你可以自己选图案花纹，自己选取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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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楼辉对地理的热爱超乎想像，平时聊天话题常常会拐到专业知识上，而后就变成了两人的专业辩论会。


    如果在素戒上刻北斗七星的纹饰，他应该会喜欢？


    梁方怀在纸上描摹勾勒，看了一会儿，道：「就按照这个图案。」


    「就一条弯弯曲曲的线？」店主没看出是北斗七星，但也没再多问，拿出锤子、凿子和刻刀，对梁方怀道，「过来坐着吧。」


    店主的手很巧，梁方怀坐在一边看着店主纸上对北斗七星的图案进行加工，忽然灵光一闪，问：「能不能把我们的姓氏也融入到这个图案里面呢？」


    店主抬起头看了梁方怀一眼，把梗在心头的无名之火咽下：「行吧，哪两个字？」


    梁方怀在纸上写下「梁」和「楼」两个字，店主皱眉：「笔画太多了吧？」


    梁方怀有些忐忑：「是要加钱的意思吗？」


    店主摇头：「不是钱的问题。你画了一根线，要融入这两个复杂的字，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梁方怀想了想：「那如果是『l』呢？我们姓氏的首字母，应该可行？」


    店主点点头，提起笔在纸上描画，梁方怀干坐在一旁，目光就落在了玻璃柜里的样品上。


    「你随便看看，挑一下材质，喜欢金的银的还是镶钻的宝石的翡翠的？」


    看得出店里的戒指项鍊等都极具设计感，大天使怀抱花束的戒面，弓箭形状的戒面，鱼鳞和翅膀相互交接的戒面，还有很是纯粹的图案，如一朵玫瑰、一片树叶……但都灵动得栩栩如生。


    「银的。」


    梁方怀还是按着自己的喜好挑了一个低调的款式。


    「付一下定金，一星期后来拿。」店主道。


    梁方怀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刻刀，有些疑惑：「我以为你现在就可以完工。」


    店主摇头，笑道：「这活儿如果那么简单，现在我的店面就不是这两平米地了。」


    梁方怀付了全款，把g大的地址留给他，让他寄到学校去。他在x市没办法停留那么久，很快就又要离开了。


    「行。」店主很是爽快，却让梁方怀有些忧心忡忡，最后还是带着一腔心事慢慢走回了x大。


    夜晚，实验楼十几层却都亮着灯，梁方怀坐电梯到五楼地理实验层，果然看到任轩几人在实验室观察记录岩石标本的数据。


    「洪薇和陈昕乐不在？」


    梁方怀转了一圈都没看到两个女生，有些奇怪，这里不就是她们理想的天堂吗？竟然不在这里？


    「老师，她们在天台用天文望远镜观测月球。」


    g大地处城区，由于空气污染、灯光污染等原因，晚上观测月球的效果也并非很理想。而在x大就不同的，高原地区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使得观测夜空更为方便。


    任轩仍然在埋头观察岩石样本，一个厚厚的镜框架在他的鼻子上，显得整个人看上去颇有些敦厚的感觉。可能因为梁方怀看得出神，任轩不由得转头问：


    「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你想报考哪个学校呢？」梁方怀问。


    「g大。」


    g大与其它高等院校不同，并不鼓励学生继续留在本校读研，而是更支持学生走出校门，寻求更广阔的天地。梁方怀皱了皱眉，还没有开口，任轩就笑着道：


    「老师，我知道咱们学校的态度，但是，没有尝试，怎么就知道结果是如何呢？」


    梁方怀也笑了：「加油。」


    回了宿舍，楼辉还坐在椅子上敲键盘，时不时停下来，在纸上奋笔疾书，梁方怀倒了一杯水递给他，道：「我帮你吧。」


    楼辉遇到些琐碎事情会分摊给大家，甚至全程甩锅，但是一旦是重要的事情，就必定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让梁方怀都觉得他的表现判若两人。楼辉摇摇头：


    「没事，你先去洗澡吧，你洗完澡我就完成了。」


    在校的大四学生已经在考研了，濒临期末，学生们也都忙碌起来，而学院也在进行学期汇总，每一个专业主任都忙得脚不沾地，而在外带队的楼辉更是忙碌。


    「行。」


    梁方怀把窗帘拉上，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g大那边应该也降温了吧？这么想着，梁方怀又转过身，打开了暖气。


    本专业的考研动员大会、考研指导会议在路杰老师的帮忙下已经顺利展开，楼辉也舒心了不少，梁方怀刚走出洗手间就看到楼辉大大嘆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电脑关了，早点休息。」


    「好。」


    楼辉点了关机，道：「老公，我刚刚看了日程，接下来还有一个评教大会，你作为代表参加吧。」


    梁方怀迅速摇头：「不。」


    曾经掉进了楼辉的套路，于是梁方怀的目标就是，绝不第二次掉进同一个人的套路。


    「这会议没什么的，就是坐着，听，就行了。」


    「既然这么简单，那你去吧。」


    「行。」


    楼辉竟然轻而易举答应了？梁方怀不敢相信，拉着他问：「你还没有说，会议内容是什么？」


    「一学期一次的评教大会，主要是学生集中了一个学期的情况向老师进行反馈，比如优点、缺点、建议……参加会议的老师，主要负责记录学生发言。没有参加会议的老师，则要负责督促对应的教师改正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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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皮笑肉不笑地问：「所以，你就是坐着听，而我，却要去唱黑脸？」


    楼辉无辜地点了点头：「对呀，可是，老公，这不是你选择的吗？」


    第八十二章 影子重叠在一起


    新婚燕尔，两人就睡在同一张床上，时隔多月，楼辉第一次体验睡沙发是什么感觉。


    评职称或者评选优秀会参考评教结果，因此，老师们也卯足了劲，想在评教期间表现得更加优异。


    自从梁方怀被加入学院督察队就更忙的，除了备课上课，还要按照时间安排到教学楼巡逻课堂表现、统计出勤情况，每天下午一下班，梁方怀都去食堂打包晚餐，实在不想再去做饭了。


    「老公，你累不累啊？你好像都憔悴了许多，看得我好心疼！」


    楼辉一边吃着盒饭，一边笑得见牙不见眼，梁方怀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坏人，既然之前算计我，现在就不要假惺惺了。」


    「我哪有！」楼辉立刻表忠心，但他已经失去了梁方怀的信赖，只能死皮赖脸跟着，「说来说去，我也是为了让新老师接受更好的锻鍊……」


    梁方怀不置可否，手机恰好响了起来，他刚刚收拾了餐具丢进垃圾桶，一双手沾到了油渍，楼辉立刻道：「老公，你去洗手吧，我帮你接听！」


    梁方怀放心地走进洗手间，水声很大，只能依稀分辨出楼辉的声音：


    「什么？你打错了！」


    「什么家政啊……我不需要家政服务啊！」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啊……」


    「什么家政，不去！没空！以后不要打电话过来了！」


    梁方怀把手擦干净，一走出去就看到楼辉沉着脸，摇了摇手机，问：


    「电话是怎么回事？」


    梁方怀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家政服务公司？你去应聘当家政人员了？」


    梁方怀勐然想起之前为了让自己在失业之后有处可去、有活可干，便去面试家政了，他连忙伸手想拿回手机：


    「你把我电话挂断了？那边怎么说？是有工作吗？」


    楼辉躲开梁方怀的手，把手机藏在身后：「你还真的去应聘了？你在这边的劳动合同还没有解除，怎么可以去那边签合同找工作？你的债务还有多少？g大的工资还不够吗？」


    梁方怀怒：「我不是要被解聘了吗？我不趁早找工作，被解聘之后怎么办？」


    楼辉一头雾水：「谁说你会被解聘了？」


    梁方怀看了看楼辉，他一脸迷茫不像作假，但……薛老师说的解聘是怎么回事？


    「是……薛老师说的……」


    楼辉无语：「他的话你也信？」


    梁方怀摇了摇头：「他是跟我分析了的，我会被解聘，所以我只能先去找份工作，不然一旦离开g大，我都不知道怎么生存下去。」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不向我求证一下？」楼辉把手机递迴给他，低声道，「哪怕你问我一句是不是真的也好，你是不愿意相信我吗？还是觉得我根本不值得信赖？」


    梁方怀连忙摇头，本来想拨打回去，但手还是放下了：「我身上背着太沉重的债务，在很多时候，物质在我心里的地位至高无上，所以，起初我的想法只是……金钱……」


    梁方怀重重吁了口气，一股脑地继续道：「包括来g大，最初我不也是因为工资吗？可是来到这里我的初衷就改变了，我很喜欢g大，不愿意让其它不纯粹的原因玷污了这里的学术氛围，所以，我想，如果我被解聘，那就堂堂正正离开这里，不耍什么手段死缠烂打，而且……我本来也没有那么优秀，被解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我找工作，也只是给自己一条退路罢了。」


    梁方怀按了按眉心，又道：「过去太久，我都快忘了那回事了……我打个电话回去，不能失信于人……」


    楼辉拦住他的手：「怎么，你还真的想去那里工作？」


    梁方怀道：「好了，你别生气了，我打电话去问问他找到人没有，如果没有，我就去做完这一单，如果找到了，那我就和他们解除合同，行吗？」


    楼辉还是臭着脸：「不要问我，你自己打算吧。反正梁老师无论做什么，也确实不需要问我。」


    梁方怀笑了：「你怎么又这么阴阳怪气？」


    楼辉咬牙：「你还笑？」


    「对。」梁方怀按住了楼辉的肩膀，心里一横，干脆坐在了他的腿上，「我就是笑了，不行吗？」


    楼辉环过他的腰，把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凑近他耳根咬牙切齿道：「行，你笑吧，你今天晚上就给我笑一整晚！」


    「别……你斯文一点。」


    虽是说着拒绝的话，但梁方怀的手却没有推阻，反而是拉住了楼辉的衣领，大胆地迎了上去。


    滚烫的身躯在夜色下相互撞击在一起，像两颗燃烧的星球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之间彼此碰撞，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在广袤苍穹之中倾洒下一片耀目的辉煌。


    「你是不是不累？」


    抬眼一看，都凌晨两点多了，两个人已经进出了数次洗手间，梁方怀的膝盖已经在洗手间里磕青了，可是楼辉似乎还清醒且振奋，一双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梁方怀，笑得似是心满意足。


    「我不累啊，老公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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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温柔地把手搭在梁方怀的腰部，轻轻揉了揉，就听到「嘶」一声，然后是梁方怀带着隐隐怒意的声音：「手挪开！」


    楼辉委屈。楼辉不说。


    梁方怀一转头就看到楼辉抿着嘴看着他，分明是一个大男人，却让梁方怀看到了几分楚楚可怜。真是要命……梁方怀抬起手掐了掐眉心，道：


    「你想按就按吧。」


    「好！」


    楼辉喜笑颜开，梁方怀总疑心这个人是把川剧变脸学习得炉火纯青了。


    楼辉的手一路往下，梁方怀起先还忍着，死死攥紧了双手，后来就忍不住低声开口：


    「你……」


    「我怎么了？」楼辉俯身叼着梁方怀的耳垂，笑着问道，「是我太温柔了吗？」


    「不……是……」


    梁方怀摇头，咽下了即将出口的声音，楼辉却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


    「原来真的是我太温柔了……行，那我明白了……」


    朦胧的灯光下，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墙壁上映照出了强烈的碰撞，隐忍的声音在幽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缠绵悱恻……


    第八十三章 当忙到起飞


    自从不羁放纵爱自由的一晚上过去，梁方怀都不愿意让楼辉近身了。


    当然，理由也是层出不穷，千奇百怪——


    为大四学生指导毕业论文；为大三学生提供选择考研院校的建议；为大二和大一学生指导学年论文……甚至是研究银鱼饺子的做法，都成为了让楼辉安安分分的理由。


    所幸因为上级即将到学院视察，楼辉也忙到起飞，天天都是办公室、教室、宿舍三点一线，时常在办公室加班到晚上十点十一点，两人的交流竟然局限于工作方面，完全没有涉及其它。


    梁方怀对大四学生可谓是爱之深责之切了，看到写得惨不忍睹的大纲，他无数次想冲到学生面前真心诚意说一句：


    「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学生了，不能再写这么草率和敷衍的字句了啊……」


    而论文小组里，也唯有袁琪的态度始终十分认真，甚至请梁方怀陪她一起去水库那边做实地勘察。


    g市是一个二线城市，四通八达的交通网汇聚成了两个中心，一个是g大，一个是水库，这座全国面积最大、蓄水量最大的水库养活了城市近八百万人口。充沛的水资源使得g市在歷史长河中一直焕发着勃勃生机。


    而对水库周边的地质地貌进行调研，便是袁琪的论文选题。


    两人乘坐公交车直达水库，在水库附近还有一座博物馆，梁方怀和楼辉去过几次，在里面看到了这座城市依託水库建立起来的文明，但作为一名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的学生，袁琪显然对地质地貌更为重视。


    「老师，这篇论文写好之后，可以发表吗？」袁琪突然问。


    梁方怀有些犹豫。袁琪又道：「我想发表一篇论文，老师可以帮我吗？如果我可以成功发表一篇论文，那大学也没有白读了，以后找工作也方便很多。」


    袁琪并没有选择考研，一开始开会时，也表明写这篇论文的初心是出于对g市的热爱，现在却带了功利的心理。


    「如果写得好，即便我没有帮助，也可以发表。」梁方怀皱着眉，努力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你的初衷和立意都是好的，如果可以写出来，你可以尝试着去投一些期刊。」


    袁琪没有听到她想听的，有些失望，梁方怀却没有再多说，安安静静看向窗外，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远，宽敞的马路两旁是高大的行道树，苍翠的树叶绿得让人心里的烦闷似乎也一扫而空。


    晚上回到宿舍，楼辉看到他平静的面孔都有些讶然。近来因为事务繁忙，两人的眉宇间都染上一抹焦虑之色。楼辉不由得打趣问：


    「今天的考察很顺利吗？怎么心情好了许多的样子？」


    梁方怀笑：「还算顺利。突然想通了一些，心情自然就好了许多。」


    天下人熙熙攘攘追名逐利都是常事，可是如果愿意保持着一腔本心，在俗世浮沉的世间沉淀自我，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更何况……还有喜欢的人在身旁。


    楼辉警惕地看了梁方怀一眼：「你这样一笑，会让我觉得你是有了新欢，即将想要抛弃我这个旧爱。」


    「胡说八道。」梁方怀按着楼辉的肩膀让他坐下，「楼主任，好好看你的文件吧，你老公心情好着，你可别毁了我的心情。」


    楼辉听到他意有所指的模样，目光在他腰间流连片刻，斜着嘴巴笑了笑：「放心，等我忙完，肯定会让你今天晚上有一个好心情。」


    可是意外总是让楼辉的算盘打空了。本来专业的教师就不多了，前段时间莫水老师因为政策改变不能使用软体为学生上课，楼辉为了协调课程安排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莫水又联繫了楼辉，说他想要辞职，会在半个月内做好工作交接。


    梁方怀很是意外，虽然还没有见过这位老师，但在学生们的评价之后也可以知道莫老师态度认真，且因为新颖的授课方式得到许多学生的赞誉，学院还曾经组织了教师研讨会，向莫水老师学习。怎么这么突然就辞职了呢？


    「他说他被限制出入境了。」楼辉语气无奈，「像他这种级别的教授，想要跑到其它地区工作也不容易。」


    梁方怀垂眸想了想，又问：「那他未来是没法再和学生们联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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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楼辉肯定地点了点头，他有些失望。倘若学生们得知这个消息，或许真的会哭出声来。


    「接下来你还要更忙。」楼辉打开专业的课程表，道，「莫老师的课程会分配到你、张老师、路老师、刘老师几个人身上，还有，由他担任班主任的班级，可能也要由你接手。」


    梁方怀表情麻木：「行吧，你是主任，你说了算。」


    楼辉满意地点了点头：「梁老师有这样的觉悟很好！」


    「咱们专业不招聘新教师吗？」梁方怀还是想要挣扎一番，自己总不可能要一个人承包两个人的工作吧？


    「一听就知道梁老师平时没去学校官网看看。」楼辉直接切屏点开官网，道，「地理学院招聘教师的公告已经在网上挂了将近一年了，除了你，根本就没有招到别人。」


    梁方怀疑惑：「和我同一批到g大面试的就有挺多人了呀。」


    楼辉无奈：「虽然事态紧急，但我们也不是收垃圾的。学院招聘，一向是秉承着宁缺毋滥的理念。」


    梁方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的楼主任，我知道了。」


    于是，一个晚上，两人又是坐在了书桌前，各自面对着电脑忙碌起来。


    冒着粉红泡泡的夜晚，终究还是成了楼主任的一场梦。


    「梁老师，有时间吗？我刚刚才听说你接替莫老师当09-c的班主任了，班里有些情况我需要跟你反馈一下。」


    十点零五分，梁方怀下了课刚走回办公室，就听到刘法临的声音。他调整好表情平静开口：「刘老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平时我很少亲自点名，都是学院的纪检组和班级的纪律委员负责点名。今天我心血来潮，点名发现，班里有一位女生这学期都没有来上课，她请了一名女生代替她听歌、记笔记、写作业，所以，我一直以为那名女生就是她。」


    说起来也是巧合。早上刘法临点名时是跳着点，并不像纪检组等人按着点名表的顺序来，那名女生一时反应不来，刘法临发现不对劲，检查了校卡和身份证，才发现班里竟然有一名女生消失了大半个学期！


    第八十四章 我是文明人，讲素质的


    楼辉和曲行之两人在讨论返聘一事，几天前有两位教授回到g市定居，如果可以请她们回来任教，对本专业的老师来说也是一种助力，至少就不需要几个老师三班倒、连轴转了。


    但这件事情比起学生无缘无故消失大半个学期来说就显得不值一提了。办公室几位老师一听都纷纷放下手头的工作抬起了头，几双眼睛灼灼地看着刘法临：「刘老师，是哪位学生？」


    「黄双娜。」刘法临皱眉，「那位学生被纪检组的老师带走了。我问了黄双娜的舍友，她们都说黄双娜在宿舍群很少说自己的生活。她们只知道现在她在家乡那边打工。」


    「家长知情吗？」楼辉神色阴沉。


    刘法临嘆气：「她填写的手机号码和紧急联繫人号码都是空号。她的舍友们说，唯一的联繫方式就是通过聊天软体了。」


    「等纪检组的回覆，如果找不到，就只能请公安机关帮忙寻找。」楼辉看了看梁方怀，道，「你是她的班主任，跟进一下最新情况。」


    「明白。」梁方怀神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黄双娜的舍友们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同学消失在视线里大半学期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在被梁方怀请到空教室时，还纷纷为她开脱：


    「梁老师，小娜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可能也有苦衷啊，她平时就很节俭，为了打工赚钱而离开学校，也无可厚非吧？」


    「老师，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她一回，以后她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老师，如果她期末没有挂科，就原谅她一次吧！只要考好一些就行，别真的让她无法毕业啊！」


    学生无故旷课缺勤，而且更恶劣的行径是竟然请了学生来代她上课，通报批评是肯定跑不了的了，更严重的是可能拿不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了。


    「你们都知道她没来上课，竟然还包庇她？」梁方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们教室门口都有一个刷卡机，据那位同学所说，她从来没有拿到过黄双娜的校园卡，那么，黄双娜的卡是在你们手里了？你们平时都在代她刷卡？」


    几个女生支支吾吾：「老师，我们是舍友啊……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吧……」


    梁方怀摇摇头：「帮助是有底线的，如果是好事，那多做几件也没关系，如果是坏事，那你们就都成了帮凶。」


    他把目光落在几个人脸上：「你们都知道她的做法不对，所以才会恳求我原谅她。既然都知道身为大学生不应该这么做，为什么还要纵容她的做法呢？」


    「万一，在她离校期间，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有谁可以担得起责任吗？」


    女生们摇摇头，垂着脑袋讷讷不语。梁方怀向来不喜欢说太多话，因为组织语言总是需要浪费很多时间，沉默片刻，梁方怀又问：「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联繫到她？」


    看着几人面面相觑，梁方怀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几名女生和黄双娜没有单独的聊天记录，黄双娜在群里也很少发言，那只可能是通过其它方式进行交流——诸如怎么交接校园卡、什么时候需要她登陆帐号刷一下存在感、什么时候需要她回復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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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其中一名女生先开口说道：「老师，她还有另一个帐号，我可以推给你，但是……你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梁方怀点了点头：「行，我不说。」


    梁方怀不熟练地添加了黄双娜的另一个帐号，等待对方通过好友申请。然后又问：「她平时让你们帮她刷卡签到，还有呢？」


    「……也没什么，就是帮她参加一些活动……」


    每一位大学生都需要在四年里修满十分创业分，否则无法如期毕业。黄双娜和她的舍友报名参加同一个活动，让她的舍友代为签名，以此浑水摸鱼修够了分数……


    梁方怀无言片刻，道：「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的行为很高尚？觉得这是在为朋友两肋插刀？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情，你们谁都负担不起后果。以后行事之前想考虑一下，不要意气用事。」


    看着几位学生走出教室，梁方怀颇为无奈地发了信息给楼辉，说明了最新情况，隔了许久，楼辉才发了一条信息：


    【先这样吧，纪检组那边知道她在哪里，也联繫到她的家长了。你待会去一趟纪检组办公室。】


    纪检组的效率很高。既然联繫到了，梁方怀也松了口气，匆匆赶到办公室，楼辉也坐在里面，板着一张脸不知道是不是在憋着火。


    「学生的母亲不让她返校读书，让她尽早打工补贴家用，她的弟弟要结婚了，需要买房子。她捨不得学校，还想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所以悄悄联繫同学代为上课。」


    梁方怀才一进门就听到这个简洁的解释，一时有些愣怔：「是她的家人不让她来校？」


    「对，现在当事人已经成年，而且大学教育也不在九年义务教育的范围之内……」纪检组的老师们头疼地抓了抓头髮。


    楼辉道：「这件事不能算了，学生如果是被迫离校打工，可以交由当地民警或是妇联处理……」


    纪检组的刘炜老师道：「刚刚还有一个情节我没有说。黄双娜决定了，要退学打工。」


    这下楼辉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把她家长的号码给我吧，我跟她的家长聊聊天。」


    刘炜慌得挡住了电脑屏幕，不让楼辉靠近：「餵你冷静一点，为人师表，可别太冲动，想想你们李院，到时候他又要指着你鼻子骂！」


    楼辉瞪了刘炜一眼：「我是那么冲动的人吗？这么多年了我不能有点长进？赶紧把号码给我，我是文明人，讲素质的，放心，肯定不会丢g大的脸。」


    梁方怀：……这话一听更让人担心了。


    刘炜也没有相信楼辉的话，转头对梁方怀道：「梁老师，你是她的班主任吧，麻烦你多和她的家长沟通一下，不要拿孩子的前程开玩笑。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老观念该摒弃就摒弃吧，没有让女儿赚钱养着儿子的道理。」


    梁方怀点了点头，五指用力地握住了手机。


    第八十五章 算一笔帐吧


    已经临近期末，学生们的课程也都结束了，纷纷到图书馆復（预）习（习）整个学期的知识点，梁方怀果断订了车票，赶往黄双娜的家乡。


    黄双娜的家乡是在偏远的山区，搭乘五个小时的火车，而后还要转乘七个小时大巴车，再换乘公共汽车，最后还要到大路口乘坐摩托车，兜兜转转好几趟路程，才走进了村口。


    对于农村地区来说，只要有外人靠近很快就会被发现。梁方怀才刚刚走进村子，就有一群灰头土脸抱着农具的小孩停下了脚步一瞬不瞬打量着他，还有几个扛着锄头的村民走过，也好奇地看了梁方怀一眼。


    「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呀？」


    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梁方怀缓缓开口：


    「我是来找黄双娜的家长的，请问她家在哪里？」


    而与梁方怀的想像不同，村民们一脸茫然，相互看了一眼，问：


    「黄双娜？是谁？」


    「我们村没有这个人，你是不是找错了？」


    「我们村叫金三村，隔壁村，叫金二村，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梁方怀也茫然摇头：「我没有走错啊，是金三村啊！」


    「他说的会不会是大双啊？大双她不就是姓黄吗？」一个大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大双去读书了，她妈就花钱请了先生给她起了一个新名字，会不会就是这个名？」


    于是，一群人簇拥着梁方怀走去大双家，一路还在热情询问：


    「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大双去打工了，她爸妈也忙。现在这个时间段，还是要常常下地干活的。」


    「你是从哪里来的啊？外面来这里挺不容易的吧？」


    「如果大双是黄双娜，那我是想找她的家长，让他们给黄双娜一个机会，让她重新回学校读书。」梁方怀道，「我是她的班主任，她的成绩一直很稳定，平时在校参加活动也很积极，不读书挺可惜的。」


    旁边的村民却都安静了一瞬间，很快就有人开口：


    「哎，一个女生，读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


    「她要是懂事，就不会去读书了，像现在这样赚钱补贴家用，她爸妈也不会那么辛苦。」


    「话也不能这么说，她家都把她供到读大学了，怎么就不能再坚持两年呢？让孩子突然退学，这也太丢人了。」


    梁方怀觉得自己的三观和他们有些格格不入，所幸黄双娜的母亲在家做饭，梁方怀进了屋，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小男孩，坐在一张矮板凳上认认真真写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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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双的老师？从g市来的？」黄双娜的母亲讶然，「老师，请坐请坐，大双不在家，她这段时间工作忙，如果找她得等月底，她一个月都是有回家一次的。」


    梁方怀道：「我是来找您的。我就直说吧，我觉得她的成绩不错，在校的学习态度和表现也很好，如果放弃学业，是很遗憾的。」


    黄双娜的母亲尴尬地摩挲着手，时不时在围裙边上拉扯着。她犹豫着道：「我知道她成绩好，她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自己考上大学的，而且听说g大是名牌学校，在全国的排名都是数一数二的，如果不读下去挺可惜的，可是家里没有钱供应她读书啊……她还有三个弟弟呢……」


    三个弟弟，一个要结婚了，一个趴在那里写作业，还有一个，就在刚刚抱着农具的小孩之中。


    梁方怀想了想，问：「黄双娜现在是进城打工了吧？她一个月可以赚多少钱？」


    或许是梁方怀的表情平和，气质斯文，黄妈妈的戒心缓缓放下。说到这个，她脸上也挂起了一丝笑意：「三千五。」


    梁方怀点了点头。现在黄双娜还没能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只有高中学歷，可以在钟錶厂、服装加工厂打零工，一个月早八晚八，辛辛苦苦，最后其实也拿不了多少钱。


    梁方怀从包里拿出纸和笔，道：「双娜妈妈，不如我给你算一笔帐吧。」


    双娜这学期基本没有在校读书，期末的成绩可能不理想。假设她并不能拿到奖学金，那，至少是可以拿到贫困补助的。而且，学校对于贫困生还有提供生活的补贴，她在校的三餐其实不需要自己花钱。


    而且，平时她在学校附近找到的兼职，也有一定的收入。


    她还经常在校报发表文章，这也可以拿到稿费报酬。


    而等她大四毕业，拥有学歷学位证书，那可以找到的工作就更多了，工资也相对会上涨一个层次。


    梁方怀把表格推给黄妈妈，道：「我相信，可以培养出黄双娜这么优秀的女儿，您作为她的母亲，也是非常明事理的。」


    黄妈妈看着表格上面对比鲜明的数字，显然陷入了犹豫，梁方怀又道：「双娜妈妈，我这次来，其实是带着我们学院交代的任务来的。学院对于我们工作的失职表达了诚恳的歉意，并且愿意拨出相应的经费，为双娜的学业和实习提供经费支持，恳请您能让她回到学校继续读书。」


    地理学院的学生平时外出实习都要花费不少钱，这也是一直梗在黄妈妈心里头的大石，现在却这么轻飘飘地揭过去，黄妈妈又惊又喜：「真的？」


    「当然，黄双娜的在校表现很好，学院也不捨得失去这么一个好苗子。如果您同意，那可以让双娜尽快返校，因为学生们即将要参加期末考试了，如果双娜同学没有如期参加考试，那还需要交一定的补考费才能重考……」


    「我打电话给她，让她这两天回学校。」


    黄妈妈一听还要交钱，连忙拿出了手机，当着梁方怀的面就拨打了电话。黄妈妈的手机已经用了有些年头了，漏音也很是严重，梁方怀都可以清清楚楚听到黄双娜的惊叫和感激——


    「妈！你快帮我谢谢梁老师！哦对还有楼主任，肯定有他的帮忙吧！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我现在就买票回学校！」


    「滴——」通话挂断，黄妈妈有些抱怨地责怪了黄双娜一声，看着梁方怀已经带上了温和的目光：


    「梁老师啊，现在挺晚的了，要不今天晚上在这里休息？我让大兵和他哥一起睡，你可以去大兵房间睡。」


    梁方怀摇头：「不用了，双娜妈妈，我现在就回学校和其他老师们交接一下工作。您不用送。」


    走出门，冬季的白昼稍短，昏黑的天空刮着一阵阵寒风，但梁方怀的心情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而是拿出手机，给楼辉发起了信息。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楼老师……暂时遭到封杀……


    第八十六章 我和老公想要二人世界


    梁方怀：【事情解决了，黄同学这两天会回学校。】


    楼辉：【老公真棒！】


    楼辉：【想老公了。】


    楼辉：【老公准备回家了吗？】


    梁方怀心道：专业的事情那么忙，李院还丢了一堆事情给你，你还有心思想我？是李院太手下留情了吗？


    但忍了忍，还是没有把这堆吐槽说出来。


    梁方怀：【对，在路上了。】


    梁方怀凌晨就出门赶路，现在月亮已经高挂天幕了，幸好村口还停着几辆摩的，梁方怀坐在上面颠簸一路在到达汽运站。回到宿舍，都已经是白天了。


    楼辉罕见地早早起床煮了小米粥，一见梁方怀带着疲倦之色走进门，便接过他的背包道：「赶紧去洗个澡吧，还想吃什么，我去食堂打包。」


    梁方怀想了想：「一个鸡蛋饼。」


    「好。」


    g大食堂的鸡蛋饼可以说是一绝了。每一个都是现做的，队伍排得老长，楼辉回到宿舍时，梁方怀已经盛好了两碗小米粥。


    「梁老师，您的外卖。」


    楼辉彬彬有礼地30°鞠躬，把鸡蛋饼放在桌子上，又到厨房取了勺子。


    「这一次还顺利吧？黄双娜的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楼辉问道。


    梁方怀在电话里没有详细说，此时便微微皱着眉道：「我这一次去只见到黄双娜的母亲，她对金钱很是看重，幸好李院愿意拨经费补助她的生活和实习，不然她母亲还需要再多犹豫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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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把详细过程说完，楼辉也皱着眉道：「在那些偏僻的村子里，读书时没有意义的事情，要改变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还需要我们这一代的人更加努力啊……」


    梁方怀点了点头，也感慨道：「所以，就需要他们好好读书了。」


    楼辉立刻安静下来。梁方怀此时的表情很是奇怪，似乎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不能自拔。一想到他之前为学生布置的针对性的作业，还有社团与校外景区景点合作的项目，他就有预感学生们又会忙碌起来。


    果然，在学生都陷入期末考试结束的狂喜之中，纷纷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时，梁方怀打破了地理学院近年来不布置寒暑假作业的惯例，挂着招牌式社交微笑，为01-b班和09-c班的每一位学生都布置了许多作业。


    梁方怀班里的学生敢怒不敢言，暗搓搓建立新的群聊，每天都在群里疯狂吐槽，不过梁方怀并不关注这些，只是把自己的号码写在了黑板上，然后结束了本学期最后一次班会，施施然离开了教室。


    梁方怀和楼辉并没有买房，接下来的寒假也只能住在学校教职工宿舍。李院已经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家，看到隔壁宿舍两个大男人挤在一间宿舍里，不由得有些心软：


    「你们两个，过年去我家吧？把行李都打包了，今年就在我们那里过寒假就行。」


    楼辉摇了摇头：「李院，不兴这么当电灯泡的，我和我老公还想要二人世界呢。」


    李院：……我刚刚到底是为什么要问出那个问题！


    楼辉帮着李院把行李扛到楼下，装进后备箱，然后在他阴沉的脸色中乐颠颠又回了宿舍。


    「老公，我想到了，我们寒假去x市吧，我们还没有祭拜爸妈呢！」


    楼辉改口改得太快，梁方怀总是没能反应过来，沉默一瞬才回过神，便点了点头：「行，我们可以住在研究所。我发个信息给杨岷。」


    隆冬的x市寒风刺骨，一旦下起纷飞大雪，能见度极低，走路都要十分小心，因为永远不知道前方十米到底是大树还是栏柱。两人一到x市就感受到了北风吹大雪飘的顶级待遇，一路瑟瑟发抖，研究所实验室没有暖气，两人都不愿意坐在冷冰冰的凳子上，只能瞪着一双眼睛左顾右盼，手都放在口袋里不愿意拿出来。


    「小梁，楼教授！你们来了！」杨岷高高兴兴地走过来打了招唿。


    「这儿也太冷了。」


    楼辉一开口眼前便冒出一团一团白烟，杨岷笑道：


    「楼教授，习惯就好啦！这边环境还算好的，曾所长还想着在山里建一个据点，如果要在山里过夜，那可比这边冷得多了！」


    楼辉麻木地点了点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我听小梁说你们要去公墓？你们先在公众号申请吧。现在还处于疫情防控期间，一切都要小心啊。」


    杨岷的社交能力仅限于此了，很快就拉着梁方怀说回正事。梁方怀的论文数据都有了，杨岷便催促着他写论文，梁方怀第一次体验到被督促的感觉，有些新奇地开口：


    「原来deadline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楼辉笑道：「可以问问你的学生啊！你的学生肯定最清楚deadline是什么感觉！」


    杨岷闻言笑着问：「他是不是很喜欢给学生布置作业？」


    楼辉点了点头。何止是喜欢呢？这简直就是他的兴趣爱好！而且，作业也千奇百怪，并非抄概念定义，而是需要亲自进行考察调研访问、或者亲自录制视频、制作推文……来到这个专业的学生或许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学习到这么多！


    「他最喜欢写作业，也很喜欢变着法子让别人写作业。」根据多年了解，杨岷简直是摸清了梁方怀的性格，道，「平时完成任务也好，他都是第一个完成的，这也就算了，他还总是深化任务难度，我们被迫陷入内卷状态，只能一次又一次体验到什么是速度与激情……」


    两人心有戚戚交换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大魔王梁方怀的确惹不起啊惹不起！


    「进度完成得不错。」


    趁着楼辉和杨岷两人友好交流的时间，梁方怀已经把文档草草翻阅了一遍。他神兽拍拍杨岷的肩膀，语重心长：


    「我和楼教授刚到x市不久，你在这边根基深厚，想必是一定可以把数据整理好的。我和楼教授这两天还有事情要忙呢，先不奉陪了。」


    既然要去公墓祭拜，那心意肯定要做足了，于是，两人打了车到集市买花。


    ◎作者有话说：


    deadline，最后期限


    第八十七章 他好像是我爸


    梁方怀已经好几年不曾去公墓看过父母。


    起先不愿意是，是因为父母不曾给他留下分文——他们不知道意外突出其来，带走了他们的生命，年幼的梁方怀寄人篱下，尝尽了生活的困苦。


    后来，生了一场重病，梁方怀以为时日无多，不久后就可以去父母团聚，便也打消了去公墓的念头——既然都要相见了，那何必还要自己拖着残躯病体过去呢？


    后来……是因为什么原因？学业繁重、工作繁忙吗？倒也不是。


    其实是因为内心的自卑。


    一向内敛的他，只想要在世上好好活着，带着父母的遗志踏过祖国万里河山，但困窘的生活和羸弱的身体却一度让他觉得无颜面对父母。如果他们还在，会不会对自己很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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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奔波劳碌，他们又会不会感到后悔？


    楼辉开了杨岷的车，梁方怀坐在副驾座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楼辉心知近乡情怯的道理，一路也没有说话，到了集市，两人下了车，梁方怀眨了眨眼，把一直憋在眼里的泪意忍了回去，道：


    「走吧。」


    「嗯。」


    楼辉拉着梁方怀的手。虽然梁方怀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他实在做不到当街和楼辉瞎闹腾，只能瞪了他一眼警告他有分寸一些，才不紧不慢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综合型市场，两人按照分区走到卖花的地方，订了一束菊花。


    楼辉低声道：「待会去买些水果吧。」


    梁方怀有些失神，片刻后才轻轻嘆了口气：「我都忘记他们的喜好了。」


    「我记得梁叔叔喜欢吃橙子。」楼辉好歹比梁方怀年长，还有些模煳的记忆。梁方怀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句话。


    「我们去那边看看，我们给妈妈买一束玫瑰花好不好？也给我们诺诺买一束，诺诺喜欢什么花？」


    一个醇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两人都侧过身让开大门，让其他客人得以进入。楼辉不经意地瞥过去一眼，却突然愣住了。


    「你怎么了？」梁方怀就站在他身侧，立刻发现他长得僵硬，连忙杵了他一把，「干什么呢？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看？」


    对方是一家三口，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一个年纪三十出头的女人，两人都挂着宠溺的笑容，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女孩子扎着双麻花辫，胖乎乎的脸蛋让人看了就想掐一把。


    「我……」楼辉张了张口，又摇了摇头，道，「没事。」


    梁方怀接过花束付了钱，拉着楼辉走出去，一边走一边问：「是学院还有什么工作没完成吗？怎么失魂落魄的？」


    楼辉的声音有些干哑：「方怀，你还记得那个人吗？他……他好像是我爸……」


    梁方怀愣住，整个人顿在原地。楼辉的爸爸……记忆里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拿着棍子或电线，兇巴巴地瞪着双眼，时不时骂骂咧咧的……哪里是刚刚那个中年男人满脸含笑的模样？


    「你是不是认错了？」梁方怀忍不住转回过身看向花店。三个人还站在里面挑选花朵，女孩子太矮了，够不着花架上面的花朵，于是男人蹲下去，把女孩子抱起来，女孩子「咯咯咯」笑着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如果仔细回想，那声声刻薄的谩骂、狠厉的咆哮，似乎还在耳边迴响。小时候的梁方怀很害怕楼辉的爸爸，只要男人在家，他坚决不跨雷池一步。可是……即便岁月匆匆，就能将一个满身怨气的男人改变成这副和善亲切的模样吗？


    也许是梁方怀看得太入神，男人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便抬起了头看过来。梁方怀霎时愣住，那张脸即便歷经岁月风霜，却仍然得以依稀看出男人的痕迹……


    「我们要过去打声招唿吗？」梁方怀问。


    楼辉站原地，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于是，两人便默默看着对面一家三口挑选了花朵，男人抽出一枝盛开的玫瑰递给女人，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在女人的侧脸亲吻了一下，小女孩拍着双手笑得开怀，伸着双臂也在妈妈的另一边脸亲吻了一下……


    「走吧。」楼辉迅速转身，由于幅度太大还不小心踉跄了一下，他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看上去状态平和，梁方怀却知道他内心肯定是波涛汹涌。


    「楼辉……」


    「没事，不用安慰我，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楼辉握住梁方怀的手，两人沿着长街缓缓走着，似乎可以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到了公墓，两人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气氛的肃穆，还是因为刚刚在路上出的状况，都没有开口说话。但当楼辉跪在梁方怀父母的墓碑前时，却认认真真开口了：


    「爸，妈，我是梁方怀的老公。我叫楼辉，我们之前是邻居，我还常常到你们家蹭吃蹭喝，有时候还直接住在方怀的房间里，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


    「如果不记得也没事。爸，妈，你们曾经都是我心里最温暖的烛火，让我感受到亲情、家庭的温暖，你们的儿子方怀，现在也给了我一个家，让我知道什么是爱情，我很感激他，也很感谢你们。」


    「我一定会好好对方怀的，如果我对他不好，你们就尽管把我带过去教训……唔唔唔……」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楼辉的嘴被梁方怀的手严严实实堵住，梁方怀瞪着他，怒问：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是真心的。」楼辉笑着拿下樑方怀的手，道，「你让我说完吧，我想让爸妈放心，我会好好对你，不会辜负你。」


    楼辉看向墓碑，再一次开口：「爸，妈，我一定会好好待方怀的……」


    梁方怀却打断了他的话：「爸，妈，我也会好好待楼辉的。」


    楼辉转过头，撞进梁方怀的笑容里。梁方怀道：「我爸妈会知道的，我对你和，你对我好，就行了。」


    誓言是没有必要的，因为，若是没有辜负我，便不需要誓言；若是真的有朝一日辜负了我，我也捨不得你去忍受违背誓言的痛苦。


    第八十八章 今天我们戴上了戒指


    之前在x市定做了戒指，梁方怀就一直把对戒揣在身上，想找机会把戒指送出去，眼下的地点虽然不合适，但梁方怀还是忍不住了，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巧精緻的盒子，膝盖挪了挪，从面向墓碑的姿势改成了面向楼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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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喜欢你，所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楼辉看着盒子里两枚素戒，有些发愣，很快又「噗嗤」笑出声，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你定做了戒指？」


    「嗯！」梁方怀囫囵点了点头，又催促着开口，「别转移话题，你还没有说，愿不愿意？」


    楼辉也挪了挪膝盖，和梁方怀相向而跪。他拿起里面一枚明显小一点的戒指，道：「没想到这件事情被你抢先了……我最近的确很忙，定做了戒指，但是没有拿出来……不过，我很开心你向我表白。我，非常愿意和你在一起。」顿了顿，楼辉正色问，「你呢，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两个已经结婚好几个月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过程滞后了太多，表情严肃地给对方戴上戒指，梁方怀又冲着父母的墓碑举起左手，戒指在无名指的指根上，格外显眼。他抿了抿嘴，敛了一丝笑意，道：


    「爸，妈，你们可以放心了。」


    楼辉也认真道：「爸，妈，方怀已经把我套牢了，我不会离开他，也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的。」


    两人离开墓园坐上车，楼辉问：「想去哪里？」


    离开研究所一趟，谁都不想就这么回去，梁方怀便建议道：「我们去百货大楼买东西吧。」


    接下来要在研究所住挺久了，厨具什么的还是需要准备的。


    楼辉自然没有意见，两人毫无目的地从一楼开始闲逛，大楼里有些冷清，销售员也都懒洋洋坐在店里玩手机了听音乐，并没有走出来推销产品，两人乐得清闲，走着走着，却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爸爸，我想买裙子！」


    然后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现在是冬天了，太冷了。」间隔了一会儿又无奈地出声，「你问问妈妈，妈妈说买那我们就买。」


    女人笑了：「妈妈听爸爸的，爸爸说不买，我们就不买。」


    楼辉站定了，目光循声望去，又是之前在花店看到的一家三口，梁方怀在心里疯狂吐槽「晦气」，看着楼辉一动不动，便也没有催促，默默站在那里看着。


    男人也发现不远处的两人，他把挂在他脖子上的女孩子递给女人，低声说了什么，然后就走出服装店朝两人走过来。梁方怀有些紧张地站得笔直，但男人却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擦身而过了。


    楼辉垂着脑袋默默无语，又转过头，固执地朝着男人的背影走过去。


    「楼辉。」


    梁方怀也紧跟其后，看着那个男人消失在拐角处，楼辉立刻加快了脚步，转过拐角，却见男人就站在那里，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楼辉一眼，蓦地笑了：


    「我就说，怎么那么眼熟。」


    楼辉的唿吸都有些乱，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但却是用肯定的语气：「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知道。」男人的手很自然地伸进衣带，却摸了个空，笑道，「你继母让我戒菸，我都还没习惯。」


    「……」楼辉沉默看他，梁方怀也默默站在后面。


    男人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怎么了，是缺钱了还是？你妈没给你钱吗？缺钱了就去找他。不要以为找到我就可以让我掏钱给你们母子。我现在已经有新的家庭了，你们好自为之，如果敢打扰她们，我不会放过你们。」


    楼辉冷笑着问：「钱？你给过我们一分钱吗？我们也不需要你的钱，也懒得打扰你们，你有新的家庭，你的前妻就没有吗？我就没有吗？别整天被害妄想症爆发，天天以为有人想对你图谋不轨。」


    男人似乎没想到楼辉会这么说，脸上都是讶然之色。或许在他的记忆里，楼辉还是一副任人欺负、委曲求全的可怜样，可现在的楼辉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岁月匆匆，要改变一个人向来是很快的。


    楼辉不愿意再看他一眼，转头拉着梁方怀走了，梁方怀却停下脚步，低声道：「我想跟他说一句话。」


    看着楼辉先离开，梁方怀又转过头，对男人道：「楼叔叔，谢谢您为楼辉的诞生提供了基因。楼辉一直都是很好的人，负责、善良、正直、坦荡，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您都不曾珍惜他，那，未来就由我珍惜他。」


    梁方怀朝着楼辉生物学上的父亲鞠了一躬，转过头向着楼辉的背影小跑过去。


    男人却愣在原地，看着梁方怀讷讷开口：「他……难道是……」


    梁方怀知道楼辉心情不好，也默契地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坚定地拉着楼辉的手，认认真真把十指交握在一起。素戒的戒面微凉，却让楼辉莫名心安了。


    「我们去买锅吧，我给你煎羊小排。这边的羊肉牛肉满大街都有得买，比g市便宜了好多……」


    梁方怀向来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现在却絮絮叨叨，在楼辉身边说个不停，楼辉也应和着点了点头，偶尔也发表些意见，脸色也渐渐和缓了一些。


    回到研究所，眼尖的杨岷在暮色沉沉之中还是看到了两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由得「啊」地尖叫一声，抖抖索索指着两人：「你、你们……」


    「怎么了？」梁方怀皱了皱眉，「杨岷，你是不是中风了？」


    杨岷气得咳了几声，拍拍胸口道：「呸呸呸，胡说什么呢！你们出去这一趟是干什么去了，怎么都戴上戒指了？」


    梁方怀克制地露出一个笑容，抬起左手，问：「怎么样？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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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岷自然一眼就看出来戒面北斗七星的图案，讶然道：「这个是定制款吧？有创意啊！」


    梁方怀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夸奖。」


    杨岷呕血：「这不是夸奖不夸奖的问题……你们是去哪里了？你们举办结婚仪式了吗？我怎么没有接到通知呢？你们不邀请我的吗？」


    楼辉笑着把车钥匙递过去，温和地说道：「好的，等我们举行婚礼，一定会邀请您的。希望到时候务必赏光。」


    杨岷：……啊这倒也不必……说来，为什么我一定要上赶着吃狗粮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是梁老师和楼老师发糖的一天……


    （抱抱楼老师！楼老师未来可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有更加美好的事物和风景在等待着他！）


    第八十九章 男人之间的胜负欲


    不过杨岷想着未来两个月将继续面对他们两人，心里倒也平和了一些。


    反正……研究所这么多人，总不至于只有他一个人被狗粮淹没吧？


    曾所长仍然在外出差，按照杨岷的话说，所长十天有八天是在外面跑的，如今研究所的事务几乎都压在了杨岷的头上，梁方怀一来，杨岷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跟在他身后一点一点讲述着这个月的进度。楼辉起先还耐心听着，但看到杨岷跟了一路还没有告辞的意思，再往前走都要到他们的宿舍了，楼辉忍无可忍，挤出一丝职业假笑问：


    「杨研究员，我们要回宿舍休息，您也要回宿舍吗？」


    杨岷笑道：「哎咱们都那么熟悉了，叫我杨岷就好啦！我跟你们顺路，一起走就行。」


    楼辉深唿吸。


    杨岷被楼辉的话转移了注意力，目光落在他们手里的箱子上，瞅了瞅包装盒上的文字，问：「你们买锅了呀？你们会做饭吗？」


    梁方怀点了点头，道：「对。」楼辉却是神色奇异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是又在幻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吗？梁方怀对楼辉的微表情已经了解得很深刻了，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开心的笑还是礼仪微笑，但他着实想不出现在有什么好笑的事情，便转头对杨岷道：「我们两个回宿舍，明天再去实验室，今天先辛苦你了。」


    杨岷听到这句话总算觉得自己没有白白跟了他们一路，于是心满意足离开了。


    他最温暖的港湾就是实验室了，宿舍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他喜欢的地方，于是当他带着从容不迫的笑容回到实验室时，凌彦都惊呆了，凑近了一些仔细打量着杨岷，问：「杨哥，你遇到什么开心事儿了？隔着面罩我都看到你的牙了！」


    杨岷的脸黑了黑，把凌彦拍开：「小孩子懂什么！我刚刚跟了小梁一路，他总算被我的诚心打动，明天就来实验室了。」


    凌彦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但又勐然想到梁方怀和楼辉一同来研究所的，刚刚杨哥跟了梁哥一路，那楼教授……


    仿佛窥见了真相，凌彦小心翼翼地问：「杨哥，刚刚梁哥答应你来实验室，那楼教授呢？他明天也来吗？」


    杨岷皱了皱眉，摇摇头，道：「我不知道，刚刚我问了的，但他好像心情不好，着急着回宿舍休息，可能是一路颠簸太劳累了吧……哎，所以说，咱们地质人，还是需要一个强健的体魄的……」


    凌彦都能想像到楼辉的黑脸。他带着不忍的目光看了杨岷一眼，心想：能活得这么单纯，属实难得了，不应该再要求他什么了。


    当杨岷准备开工时，却总感到一道奇怪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抬头一看就见凌彦似乎满脸愁容，于是好心好意安慰道：「没事，哪个数据出错了？交给我！只要出错的次数足够多，总能试出一个正确的……」


    凌彦深深嘆了口气，转过头继续忙活手头上的工作了。


    刚刚回到宿舍的梁方怀和楼辉也没有闲下来，新买的厨具都需要认真清洗消毒，而做惯了家务活的梁方怀自然成为了主力军，楼辉不好意思干站着，拿着抹布走来走去想要帮忙，但却似乎什么都做不好。窗玻璃越抹越凌乱，桌台越擦越脏，梁方怀皱着眉一言不发，楼辉厚着脸皮跟着梁方怀，问：


    「我做得好不好？」


    梁方怀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了他真的在求表扬之后用一言难尽的语气开口道：「挺好的，我今天的工作又多了两项。」


    楼辉：「……」


    梁方怀接过楼辉手里的抹布，道：「要不我们换个工作，你把餐具烫一下消毒吧。」


    楼辉立刻点了点头，接受任务安排，冲进厨房三下五除二开始工作。只见他拎起一壶烧开的热水，顺着筷子冲下去……


    「啊烫烫烫！」


    楼辉迅速甩开筷子，飞快吹着自己的手上的皮肤，梁方怀木然看着楼辉，表情很明显表达出了「你怎么烫到自己了」的惊讶。


    「手放在流动的冷水下面沖一冲。」


    梁方怀抓着楼辉的手放在手龙头下面，楼辉却灵活地抓住了他的手，笑道：


    「你看，我的手比你的大。」


    男人之间的胜负欲立刻就来了，梁方怀不服气地开口：「我的更大！」


    于是，两人立刻举起手，掌心相向贴在一起，梁方怀看了看两人的手掌和手指，嘟嘟囔囔了几声，道：


    「也没有比我大很多嘛……就一点点，几毫米，四捨五入约等于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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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老师，你就是这样教你的学生的？」楼辉忍着笑问，「科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严谨，你却说，四捨五入约等于零？这样不太好吧？」


    梁方怀脸色瞬间通红，把手放下来，嘴硬地开口：「怎么了，我平时教学生哪里说错了吗？我只是在生活中说这句话……生活上和科研过程中还是不一样的……楼老师怎么可以这么死板……」


    「你说我死板？」楼辉眯了眯眼睛，道，「既然梁老师对我有这样的误会，那我今天晚上就只能竭尽全力，尽我所能，让梁老师对我消除误会了……」


    梁方怀立刻板着脸，悄悄后退了几步，谨慎地道：「我答应了杨岷，明天早上要去实验室了，你不能让我失信于人……」


    「好。」楼辉从善如流，很是贊同地点头道，「我明白的。作为科研工作者，讲诚信也是很重要的品质，这样吧，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实验室，如何？」


    梁方怀道：「当然可以。」但他还是又悄悄后退了几步。无它，这样好说话的楼辉实在太不像他了，让深谙其性情的梁方怀在心里拼命敲响警钟。


    「既然我们明天早上还要去研究所，那我们要做的事情就只能抓紧时间了，不然影响了梁老师的睡眠，梁老师又要怪我了。」


    楼辉手臂一伸，把人拉到了怀里，笑眯眯地问：「梁老师，到底谁大，待会你自己可以认真分辨。毕竟……实践出真知嘛！」


    「你！」


    ◎作者有话说：


    啊真是艰难的一章！拜託了一定可以过·审～


    第九十章 和老公一起实践出真知～


    「我怎么了？」


    楼辉略带戏嚯的声音传入梁方怀耳朵，让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不说话？」


    梁方怀闭上眼睛假装听不见。


    「啧，原来老公已经默认要和我一起实践出真知了。那好，我就却之不恭了。」


    一点一点轻微的痒意让梁方怀还是睁开了双眼，推拒道：「你……」


    一开口，就被楼辉逮到：「梁老师愿意和我说话了？是想教我怎么实践吗？」


    「不是！」


    梁方怀恼羞成怒，脸颊涨得通红，楼辉越看越喜欢，端详片刻，笑着说：


    「梁老师长得真好看。」


    「你心里知道就好，不用特意说出来。」


    话刚出口，梁方怀就想回到几秒钟之前捂住自己的嘴。楼辉哈哈大笑，道：


    「老公，你怎么这么可爱。」


    无论哪个男人都不愿意被夸「可爱」，梁方怀也不例外，当即横了他一眼，使劲挣开始他的手，道：「别胡闹了，我们早点休息，养好精神，明天有正事儿呢……」


    「好的，收到，我会尽快的。」楼辉立刻把梁方怀抱起来放在床上，整个人凑上前去，「老公的命令，我岂敢不从。不过……老公想要我多早鸣金收兵，就看老公的本事了。」


    梁方怀：「……」


    于是，两个人的实践就逐渐变成了梁方怀单方面的拉练，也让年轻的他进一步认识到了社会的险恶，原来，摊煎饼可以不仅仅是摊煎饼，骑旋转木马也不仅仅是骑旋转木马，还有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姿势，忽上忽下，摇摆晃动，让梁方怀早早就陷入昏昏沉沉之中……


    这种事情，可能会腰疼，可能会腿疼，可能会膝盖疼，嗓子疼，肩膀疼，胳膊疼，还有可能是手疼……十个手指都有些颤抖，让清醒之后的梁方怀一度怀疑自己得了帕金森……


    于是，早上八点半的实验室里，杨岷、凌彦等人都看到了脸色阴沉像丢了几百万的梁方怀，和笑得诚恳、却又似乎心满意足的楼辉……


    「……小梁，你怎么了吗……哦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只不过，你好像在发脾气……」杨岷在凌彦等人鼓励的目光下，放轻脚步走到梁方怀身边，温声细语建议，「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先回宿舍休息嘛，反正你人都来了x市，想跑也跑不了……哦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我虽然帮不了你，但是你可以说给我听，情绪发泄一下就不会那么压抑了……」


    梁方怀冷笑：「我？压抑？我怎么可能压抑？」他把电脑屏幕转向杨岷，「数据不是你做的吧？有两个数据错了，需要全部推翻重新计算。既然你来了，那就交给你了。加油吧，地质人。」


    杨岷表情麻木愣在原地，梁方怀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温声细语开口：「杨岷，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我虽然帮不了你，但是你可以说给我听，情绪发泄一下就不会那么压抑了……」


    两个数据＝500m的文档＝一个星期的时间。


    在心里飞快地换算完毕，杨岷恍惚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手里还捏着纸质版的数据单。


    凌彦连忙凑过去，低声问：「咋样？」


    杨岷一开始还迷茫地坐着，听到凌彦的声音却勐然记起了罪魁祸首，站起来掐住他的脖子拼命摇晃：「我都说不要过去，不要过去，过去了指定没有好果子吃！你偏怂恿我过去！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凌彦连忙拉着杨岷的手想挣开，两人推推搡搡，都没有发现身后的门开了，楼辉端着一杯水小心翼翼走进来，恰好看到大型打架名场面，连忙绕着桌子避开两人的争斗，走到梁方怀身边，道：「哎他们这是怎么了，我才离开一会儿就打架了？都长这么大了，怎么可以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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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冷哼了一声，接过热水握在手掌之中暖暖身。那边两个人还在持续互掐，楼辉闲得无聊，索性掏出手机，光明正大地给两人记录了一场研究所日常。


    「你拍他们做什么？」梁方怀莫名其妙，「如果手机内存很足，就帮我存一下图片。」


    梁方怀的电脑里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存储着几张超高清地图，一张图片就有几个g，楼辉愣了愣，才问出声：「你要保存这些？手机会瘫痪的。」


    梁方怀笑了：「为什么会瘫痪？」


    「手机的配置不行啊。」楼辉应得很坦然。


    梁方怀点点头，语重心长开口：「配置不行，强行要超越极限，最后的结果就是死机、瘫痪。人，也一样。」说到最后，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楼辉。


    楼辉又愣了愣，恍惚了片刻才知道了梁方怀在内涵他，不由得笑道：


    「这可不能赖我，昨天咱们说好了的，听你的指令，我又没有乱动，不都是规规矩矩按照你说的做吗？怎么现在还怨我呢？梁老师，做人可要厚道点！」


    梁方怀面红耳赤，但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眼看着楼辉憋着笑的表情，梁方怀心里更气了，偏偏又说不出狠话，只能色厉内荏开口：「你胡说什么！这里是实验室，你别乱说话！」


    「好，我不乱说话。」楼辉忍着笑已经忍得很辛苦了，也知道再逗下去，自己肯定又得睡沙发，于是立刻乖巧地挪到梁方怀手边坐下，放柔和了声音撒娇道，「梁老师，那你教教我怎么说话嘛！」


    刚巧那边杨岷和凌彦的斗争告一段落，两人都气喘吁吁中止了纠纷，把楼辉的话听得清清楚楚，杨岷不解地问：


    「楼教授，你怎么还要让小梁教你说话呀？那个锯嘴葫芦是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的，你想学说话，可以找我啊！我们曾所长都夸我会说话呢！」


    凌彦立刻退开几步，和杨岷拉开了安全距离，以免被误伤。


    果然，楼辉冷冷地瞥了过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杨研究员很擅长说话？」


    「那是当然！这研究所里，我敢说我是第二，就只有曾所长能称第一！」杨岷还是很谦虚的，笑着毛遂自荐，「小梁也该多学习交际嘛！这样在工作单位才可以和同事打好关系……」


    凌彦迅速又退开几步，几乎站到了门边。


    楼辉点了点头，一副「受教了」的表情：「既然如此，那杨研究员如果愿意去其它研究所考察、给项目催催经费，该多好啊！」


    杨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显得有些滑稽。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热闹非凡的研究所～郁郁闷闷的梁老师～和高高兴兴的楼老师～


    梁老师内心os：今天也是糟心的一天呢==


    楼老师内心os：今天也是开心的一天呢^^


    第九十一章 一起看流星雨


    梁方怀深深嘆了口气。


    一个研究所，二把手在自夸着自己擅长吹水，外援在怂恿着二把手离家出走，手下躲到了门边似乎随时要逃之夭夭……


    简直要完！


    梁方怀拿出手机，在搜索了《大悲咒》，安详的声音迴响在实验室里，显得有些空灵和诡异。凌彦抖了一下，问：


    「梁哥，怎么了？」


    梁方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静心。」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月，这首歌就成了实验室的专属bgm，众人也渐渐有了抗体，在这平和的声音里，效率似乎也快了许多。


    因为实验需要更多数据，需要到山上採集样本，研究所一队又到剪云山上实地勘察了几次，x市气候不好，冬天冷得刺骨，也只有这个实验所能带来的回馈让他们坚持下来了。


    转眼已接近除夕，凌彦要回家过年，老早就买票走了，杨岷不乐意回家，可架不住家里人三催四请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嘱咐着梁方怀：


    「小梁，我真的回去了哦！只有你和楼教授在研究所待着，你们可以的吧？如果需要什么就打电话给我，我就回来陪你们！」


    研究所的保安队长潘立凭站在大门口看着杨岷单方面依依不捨，都怔住了，道：「杨老师，梁老师和楼老师夫夫留在这里，不需要您陪着啊！」


    杨岷恍然地看着并肩站在一起贴得不留缝隙的两人：「……」


    好吧，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杨岷毫无留恋地转过头，做进车里一熘烟跑了。


    潘立凭转头又道：「梁老师，楼老师，你们还是回宿舍吧，这天气太冷了，站久了骨头都疼。」


    他说得也不算夸张，昨天夜里就下了一场大雪，踩在雪地里都是一个一个凹下去的坑，黑洞洞的，特别扎眼。一回到宿舍，梁方怀就赶紧打开暖气，站在暖气片旁边呵了呵手：


    「未来几天还要更冷，先做好心理准备。」


    楼辉嘆了口气：「这里的天气对我太不友善了。」


    好不容易让冰冷僵硬的手指恢復灵活，两人又各自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字，在来到x市之前，两人就已经想写一篇论文了，一开始在校忙碌，只列了大纲，这几天逐渐完善架构，二十页文档已经装不下这篇论文了。


    「图片还不符合要求，你改一下吧。」


    梁方怀审核得仔细，对图片的精准度要求很高。楼辉任劳任怨打开电脑arc gis进行更改，搜索地形shp文件，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给他的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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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没有自己的屋子，但是现在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为了同一个目标奋斗，这似乎，也是「家」的感觉？


    除夕到，楼辉早就给李院等人发了祝福的信息，又拿起梁方怀的手机删删改改，才把消息发过去。


    梁方怀并不擅长发这些，如果让他自己动手，估计两人最后就可以探讨起了开学之后的教学计划……


    梁方怀已经准备好了食材准备今天晚上打火锅守岁，看到楼辉发呆便问：「在想什么呢？」


    楼辉笑道：「我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和你结婚，你没有留下来，那现在我们会怎么样。」


    梁方怀也陷入沉思。倘若没有结婚，没能留在g大，那他可能就会去打零工赚钱，做起之前的兼职，端盘子洗盘子炒菜做饭派传单……


    楼辉道：「我猜，你还是会留在g大，我们成为同事，在时间的推移中，我发现我一直都深深记挂着你，于是向你告白，最后我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梁方怀道：「我怎么会留在g大呢？我又不符合招聘的要求。」


    楼辉把手机递给他，亮着的屏幕上赫然是刚接收到的信息。李院的名字就挂在最上面，页面上有梁方怀不久前发的祝福信息，李院在下面回復道：


    【谢谢小梁的祝福，除夕快乐。听小楼说你们在写论文，很好。注意身体，x市很冷，早点回g市看看我也好。】


    「之前我跟你说的结婚才能留下来的话，其实……是骗你的，那个时候李院已经打算力排众议把你留下来了，是我太贪心，只想着先把你留在身边……」楼辉解释的声音越来越低，在梁方怀看不出情绪的目光之中哀怨地低下头，「老公，你会不会在心里埋怨我？」


    「不会。」梁方怀道，「结婚后进校工作，是符合校方规定的，如果李院破格让我留下，反而落人口实。」


    正想着，李院又发过来一条信息：【曲老师从芦花山寄了一大包银鱼干了，早点回来吃！】


    梁方怀忍不住抿嘴笑了：「那年后我们早点回g市吧。」


    楼辉点了点头：「好。」


    除夕的夜晚非常安静，出于防火以及保护环境的原因，x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已经实施多年了，再也不像儿时一样可以隔着江岸看着烟花燃放一整个夜晚，也不能攒着两块钱到小卖部买一盒炮竹尖叫着玩一个下午，两人看着春晚，看着看着竟然都齐齐打了个哈欠。


    「怎么还没到十二点。」


    梁方怀大睁着眼睛，想藉此消除睡意，但却越来越困，楼辉忽然笑起来：「那我们做一点不会困的事情吧！」


    ？？


    梁方怀勐地清醒了许多，警惕地后退一步，问：「你想干什么？」


    楼辉一脸无辜地打开电脑：「我没有想要干什么呀。」


    他在电脑打开了sterium软体，调整经纬度，缓缓旋转天幕，道：「快看。」


    电脑屏幕上是一颗一颗一串一串流星划过，梁方怀扛着天文望远镜观测过几次狮子座流星雨、大熊座流星雨，但在软体上看还是第一次，楼辉笑道：「好像有这么一个传统，看到流星划过，就要闭上眼睛，在心里默许一个愿望，你还不快点许愿？」


    梁方怀笑：「这个也算的吗？」


    「当然，这也是流星啊。」


    楼辉拉着梁方怀的手交叉起来，梁方怀便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想着：希望，我和他，健康，幸福……


    第九十二章 楼老师箭在弦上


    在心里的愿望还没有说完，梁方怀就感觉耳垂暖洋洋的好像被什么包围了，他往旁边躲了躲，就听到耳廓边楼辉低哑的声音：「别动。」


    一吻终了，梁方怀连忙睁开眼睛侧过头，恰好撞进楼辉的双眸里，楼辉的眼睛在直直盯着别人的时候总让人感觉冷血无情，这也是专业很多学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的原因，谁被他盯着看一会儿，准能乖乖消停。


    但现在他直勾勾地看着梁方怀，目光里却多了几分不同的情绪，缱绻柔情似乎把一腔思绪都写在了目光之中。梁方怀躲开他的眼神，问：「你在干什么呢，不是说许愿吗？」


    楼辉点头：「对，可是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不需要许了，所以我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梁方怀白了他一眼：「强词夺理。」分明就是在觊觎他，还光明正大说什么把机会让给别人……


    电脑屏幕上的流星划过，密度比起方才已经减小许多。梁方怀不由得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在sterium上面观测流星雨的？莫非平时日食月食你也是在这里观看的吗？」


    梁方怀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楼辉竟然笑着点了点头，迎着他震撼的目光肯定地开口：「在这里观测很方便，***作也简单，一举两得，不是很好吗？」


    梁方怀僵硬着脖子点了点头：「是吧……」


    原来这个软体还有这个作用……是他太小觑人类、哦不，是楼辉的创造力了……


    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流星雨，直到流星稀稀疏疏，楼辉才关了电脑，笑着问：「好看吗？」


    梁方怀点了点头。鲜少几次观测流星，都是背了沉重又昂贵的天文望远镜爬到高山之上，忍受着蚊虫、寒风，在远离喧嚣和灯火的地方静静看着漆黑的天幕，而楼辉的这个方法却让他打开了新的思路。既然还有这个软体，那以后给学生上课似乎也方便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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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又问：「现在困吗？」


    梁方怀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摇了之后才发觉楼辉的语气不对，连忙抬头看着他，问：「你问这个是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我只是一个安分的良家男子罢了。」楼辉笑眯眯地揽过梁方怀的肩膀，使了使劲把人抱到桌子上，「既然不累，那老公肯定可以和我一起做到大年初一的吧？」


    ？？


    梁方怀瞪大双眼，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墙上的挂钟，现在才晚上十点多……


    不对不对，在想什么呢……难道不是应该先唾弃一下楼辉的行径吗？怎么被他绕里面去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许他想太多，桌子上铺好了毯子，估计是楼辉早已谋划好了这一切，就等着把他推倒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既然如此，那就……从了吧……


    于是，在经歷了数次纠结之后，梁方怀又带着羞意闭上了眼睛，在灼热的掌心之下轻微战慄和喷薄……


    新年的钟声敲响，梁方怀艰难地抬起眼皮子，指针指向「12」，梁方怀推了推楼辉，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楼辉俯身一吻，把好不容易神智清醒的人又吻得迷迷煳煳……


    折腾了大半夜，梁方怀睁开眼已经躺在床上了，楼辉就躺在他身侧安静沉睡。他闭着双眼，睫毛浓密，鼻樑挺拔，只有刚硬气息，可是，为什么睁开双眼的他就那么不做人呢……昨天晚上的他是化身饿狼了吗？


    一想到昨天到了最后桌子被晃得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梁方怀怕桌子真的散架，央求着楼辉到别的地方去，楼辉很好说话，哄着他把「老公」两个字喊了一遍又一遍，而后把他抱到了窗边，趴在窗台上，用力地摆动……


    想到这里，梁方怀连忙看向窗台，昨天窗台脏了，也不知道楼辉有没有去清洗干净。看到那里已经收拾了，梁方怀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下次肯定不能和楼辉一起胡闹了！明明有一张大床，为什么偏要去别的地方呢？


    楼辉睁开眼，看到梁方怀瞪着眼睛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很是入神的模样，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乖，再睡一会儿……」


    「现在都早上八点了。」


    梁方怀轻声嘀咕着。楼辉也看到了时间，但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睏倦，便眯着眼睛警告：


    「怎么，你不累，也不困？还想继续？」


    「我好睏。」梁方怀立刻闭上双眼装死。要是把昨天晚上再重复一遍，他的腰估计就断了。


    楼辉这才满意地闭上双眼。嗯，大年初一，那就好好休息吧。于是，毫无负疚感的两人就在一年之初躺在被窝里睡到了日上三竿。


    「梁老师，楼老师。」保安队长潘立凭坐在门卫室里笑着打招唿道，「新年好呀！」


    「潘队长新年快乐。」


    两人也都笑眯眯的，从半开的门里走出去。潘立凭却是看着两人的背影打量得入神：「奇怪，怎么梁老师走路怪怪的呢……」


    两人这一次是出发去买春联的——两人都是第一次对这个传统节日表示尊重，甚至准备了年货，但唯独忘记了「贴春联」这回事。


    研究所里的色调非常单一，每个门都没有贴对联，两人也没想到这一点，是在看到李院的朋友圈——「邻居小孩子不错，一大早就来帮忙贴春联了「图」「图」「图」」——之后，两人才意识到这个春节还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不过……


    「今天都已经是大年初一了，大家应该都在家里过春节吧？还会有人卖春联吗？」


    研究所离集市挺远，没有杨岷的车，靠着步行走过去也得花挺长时间。


    楼辉摇头：「不知道。」他在g大的宿舍度过好几个春节，都没有留意买年货、贴春联这些事，要问他集市的情况，真的是难为他了。


    走出开发区，沿着国道缓缓走着，两旁的钢铁、石油等大型重工业厂区都关了门，都听不到平时震耳欲聋的轰鸣，偶尔可以听到在每一扇门后传来春晚重播主持人的声音，还有《难忘今宵》的歌曲声。


    ◎作者有话说：


    希望这一章可以过，审……


    第九十三章 老师们的大年初一


    经过一处人民公园，两人便走进去闲逛了逛，本以为大年初一的游客会很少，没想到有挺多不愿意去走亲访友的小孩子都带了滑板、羽毛球或毽子在空地玩。梁方怀喜欢滑板，小时候也玩过，于是静静站在一边看着，楼辉对滑板却很不喜欢，看到男孩子站在滑板上摇摇晃晃，紧张地把身边人往后拉了几步。


    梁方怀：……


    旁边的小孩本来没有留意到两个大人，但楼辉的动作实在太惹眼，立刻引来一波鄙视的目光。


    楼辉：……怎么，你们玩的动作那么危险，难道我还不能害怕一下吗？


    即便在心里暗搓搓吐槽了，但小孩子们直白的眼神还是让楼辉感到有些受伤，便凑近了梁方怀低声道：「嘤嘤嘤，老公，他们都嫌弃我。」


    梁方怀：敢情你一个成年人和一群小孩子置气呢？


    想了想，梁方怀便道：「没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找回场子。」


    他走上前，目光落在一个红头髮男生身上：「同学，请问可以把滑板借我玩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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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头髮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你会玩吗？要是不会就算了吧，摔倒了很痛的。」


    梁方怀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刚刚嘲笑楼辉的男生也说话了：「阿杰，你让他玩呗，要是摔了痛的也不是你。」


    红头髮踩着脚下的滑板抓着另一端递给梁方怀：「小心点。」


    「谢谢。」梁方怀沖他笑了笑，而后单脚踩上去，滑板迅速往前滑，再往前就是一个斜坡了，楼辉紧张得上前了一步，喉咙里的声音滚了一圈，看到梁方怀迅速滑下而后在空中旋转滑板，激动得又把话咽了回去。


    「哇噻这个哥哥肯定是学过的。」


    小孩子们惊讶地看向梁方怀，他也不炫技，只是平稳地滑回斜坡上，把滑板递给红头髮：「谢谢你，你的滑板很好。」


    「啊……不用谢……」红头髮愣愣地应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多了些佩服，「哥哥，你滑板滑得真厉害，我都不敢从斜坡滑下去。」


    梁方怀笑道：「这是有技巧的，你把护膝护腕头盔戴好，多练习练习就掌握了。」


    一群小孩子都只戴了口罩就在这儿玩滑板，要是摔跤都没有一点防护措施，于是梁方怀便提醒了几句。


    「好。」红头髮认真点了点头。


    另一个小孩子也凑过来，看着梁方怀好奇地问道：「哥哥，你滑板学了多少年才滑这么好的呀？」


    梁方怀想了想：「我是断断续续学的，大概花了两三年吧。多加练习，只要技巧和力度掌控得好就行。」


    只要一抬眼，梁方怀就能看到楼辉默默站在一边等着，于是梁方怀开口道：「我的老师在那边等我呢，我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楼辉一直注视着梁方怀这边，看到他和小孩子们谈笑风生，还有些嫉妒，但突然就看到孩子们都用讶异、钦佩、惊嘆等目光看着他，不由得有些奇怪。


    梁方怀走过来笑着问：「你在看什么呢？」


    楼辉问：「他们刚刚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怎么了，是发现我的帅气了吗？」


    梁方怀憋了一口气，好险忍住了没有吐槽。他转过头看了看戴着口罩的楼辉，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似乎流露着开心之意，便随口敷衍道：「也许吧。」


    「也许……」楼辉有些心闷，想了想，说，「好吧，既然他们没有发现我的帅气，那你呢？」


    梁方怀：原来你是在这里等我呢。


    梁方怀点点头：「楼老师真是英俊潇洒，英姿挺拔，英气威武。」


    一口气说完，梁方怀都觉得自己喉咙里像梗了一口隔夜饭。


    楼辉喜滋滋开口：「亏得老公慧眼发现了我的帅气，不然像我这样的美男子就不知道会便宜谁了。」


    梁方怀：……


    梁方怀一脸麻木，点了点头，道：「楼老师您说得对。」


    两人沿着人民公园里面的人工湖缓缓行走，路旁有一些小摊贩在摆摊，打气球、套圈圈、钓金鱼……楼辉兴致勃勃开口：「我们去套圈圈吧！」


    梁方怀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地上杂七杂八摆放着许多玩具、饮料、春联……梁方怀拍拍楼辉的手，道：「看，那边有春联，要是套着了，我们就不用走那么远去找集市了。」


    楼辉挽起袖子，道：「好，那我们比一比，看谁能先套种春联。」


    梁方怀：……哦。


    两人买了五十个圈圈，老闆数了五十五个递过去，笑着道：「再添五个圈圈，是赠送的，不要钱。」


    楼辉看了看五个圈圈，道：「老公，这五个要不给我吧，我准头比较差。」


    梁方怀＆老闆：……哦。


    一场无聊的比赛就此开始。老闆坐在摩托车上看着两人套圈的情况，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两人是故意的吗？扔了这么久，竟然连一个都套不中？这两人是送财童子吗？


    梁方怀一扭头就看到老闆震惊的神色，有些尴尬，便走近了蓄势待发的楼辉，低声道：


    「你怎么都扔不中？你扔准点嘛，老闆一直看着我们。」


    楼辉很是无辜：「老公，我也想扔准一点，可是扔不准。」


    梁方怀无奈，拿着仅剩的十个圈圈继续扔，老闆看不下去了，把两瓶水挪近了半米，心道：这总能扔到了吧。


    接下来他就看到两个圈圈擦着水瓶飞了出去。


    老闆：……他们真的是送财童子吧？


    楼辉也很尴尬，摸了摸脑袋自言自语：「怎么一直扔不到呢？」


    玩滑板的男生们三三两两踩着滑板滑过来，一开始还在看热闹，看了一会儿就发觉不对：「哥哥，你和你老师怎么都扔不到啊？」


    楼辉迅速转过头看着梁方怀：「我是你的老师？」


    梁方怀通红着脸：「没有！」又看了看小孩子，「我们都是新手。」


    红头髮友善地开口：「哥哥，你们想要哪个？我帮你们呗！我玩这个可厉害了！」


    一开始还斗志昂扬的楼辉立刻把圈圈递过去：「那就辛苦了，麻烦套一下那边的春联。」


    红头髮目测了一下和春联的距离，只有两米左右，于是爽快地点点头，颠着手里的四个圈：「还有吗？」


    楼辉把目光看向梁方怀，两人看看场中的玩具和饮料，对视了一眼，梁方怀把手里最后两个圈递过去：「都可以，你喜欢什么就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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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我也想要一个热闹又开心的大年初一……


    小时候的年开开心心无忧无虑，随着年纪渐长似乎连过年都没有了儿时的兴致……


    那……希望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可以拾取欢乐，忘却烦恼。


    第九十四章 老师们的旅游计划


    一分钟后，梁方怀和楼辉看着手里的一卷春联还是没回过神，都是那么扔出去，怎么红头髮就一扔一个准呢？


    老闆看到那个戴口罩的小孩连扔六个圈都扔中了，心里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对梁方怀和楼辉诚恳说道：


    「两位老闆，你们以后少玩这个游戏吧，钱多也不能这么造啊！」


    两人表情尴尬，拿着春联的手都蜷了起来。老闆又找了一瓶透明胶递给两人，贴春联可以用得到。


    「两位老闆，你们就只要春联而已吗？你们可以往前走个十米二十米，那边还有其它摊位啦，有一个是写春联的，好像只要交二十块钱就可以自己写一副了。你们懂书法的不？如果会写毛笔字可以自己写的！」


    两人都不会写毛笔字，但还是兴致勃勃凑了过去，摊主神情严肃在写春联，一旁已经挂了好几副春联了，一位父亲带着两个小女孩在一旁探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看着，时不时低着头交流。


    「我回去好好学学毛笔字，今年的春节我来给家里写春联。」楼辉看到两个小女孩都提着毛笔有模有样地写春联时，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梁方怀笑着点点头：「行啊，那楼老师一定要好好学啊，以后家里的春联都交给你来写了。」


    两人牵着手缓缓行走，因为已经有了春联，便也改了计划不再往集市走了，而是坐在岸边看着人工湖里肥胖的鲤鱼在来回甩动着尾巴，相互追逐。两人左手的无名指都戴着同款戒指，贴近对方的手十指交握，显得十分亲密。


    不远处玩滑板的男生们又绕了回来，其中一个发现了两人双手牵在一起的背影，不由得讶异地「咦」了一声，他们肯定不是老师和学生吧？这么一想，他很快又压低了声音，不吵到那对低声谈话的小情侣。


    而梁方怀和楼辉之间的气氛却远没有他们想像的和谐。


    梁方怀：「太粗糙了，不行啊！还是要重新定位一下经纬度。」


    楼辉：「我已经定点好几次了，已经是最精准的一次了。」


    梁方怀：「那也不缺这一次了，再重新定一下点，84坐标系直接定点很简单的。」


    楼辉惆怅地看着湖面。是的，很简单，可是后续全部要推翻重来，也简单不到哪里去啊……


    「好的梁老师，收到梁老师。」楼辉敷衍地答了一句，立刻收到梁方怀的死亡凝视。


    「我们再走走吧。」发现这个话题不利于自己发挥，楼辉果断转移注意力。笑话，大年初一在冷风中讨论两人的论文，这也太凄凉了一点。


    「我们的论文如果提前完成，那我们假期结束之前还可以再去一趟川城。」梁方怀算了一下时间，道，「按照我们的进度，我们最后只有两天闲暇，只能在x市里走走，可是，如果我们能留出一周闲暇，那就足够在川城里好好玩上一周。」


    楼辉眼睛一亮，立刻斗志昂扬：「走走走，现在就回实验室！」


    梁方怀：「……哦。」


    楼辉在自己的临时办公桌上贴了一张川城的图片，而后就像打了鸡血的小强一样振奋精神。大年初三杨岷凌彦等人一回实验室，立刻就发现楼辉像变了个人一样，再也没有了那股洒脱自由的劲儿，而是整个人全心全意扑在了电脑前面敲键盘。杨岷看得头皮发麻，转头就赶紧去找梁方怀：


    「小梁，楼教授怎么了？这两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怎么怪怪的？」


    梁方怀在核对数据，闻言便用滑鼠定位在自己看到的地方，抬起头问：「他怎么了？」


    杨岷也茫然：「他现在好积极……哦不是说他之前不积极的意思，是想问问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充满了科研精神……」


    梁方怀：……所以他之前是没有科研精神吗？


    「他现在心里有动力。」梁方怀只能如是说道。


    杨岷更加好奇：「动力？什么动力？奖金吗？还是升职？楼老师不像是会被这些吸引的人啊！」


    梁方怀言简意赅：「是去川城玩。」


    站在一旁假装整理桌子其实竖着耳朵认真听八卦的凌彦：……哦，所以我为什么要自己凑上来吃狗粮呢？你们想要去川城约会就直说嘛！真烦！


    偏偏杨岷还没有当电灯泡的自觉，又认真建议道：「川城挺好的，就是冬天真的冷。你们需要攻略吗？我之前去那里旅游做了路线图，可以给你们参考。」


    眼看着忙于论文的楼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虎视眈眈看着杨岷，凌彦立刻退开几步，以免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杨研究员，你手头工作做完了吗？方便来帮我一个忙吗？」


    楼辉摘下眼镜，扬起一个和煦的笑容。


    杨岷恍恍惚惚点了点头：「啊……啊好的，楼教授，我有时间。」好奇怪……楼教授第一次客客气气喊我帮忙，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阴风阵阵的呢？果真是因为实验室没有安装暖气吗？


    「杨研究员？」楼辉又喊了一声。


    杨岷立刻走过去，身后的凌彦不断投过去同情的眼神：杨哥果然是单身狗，楼教授一出手就是非同凡响，杨哥指定接下来得忙不过来，幸好我聪明啊！不然现在被喊去义务帮忙的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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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一周楼辉几乎想要住在实验室了，梁方怀好说歹说才把人带回宿舍，但楼辉把数据拷贝在自己的电脑，在宿舍也不愿意闲下来，梁方怀看得担心：楼辉的视力并非很好，一直都戴着眼镜，一旦摘下眼镜都人畜不分，只能隐约分辨出几个色块，最近看到他查眼睛揉眼睛的次数增多了，要是再盯着电脑屏幕，视力指不定真的越来越差。


    好不容易在饭桌上谈起这个，梁方怀抓紧机会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楼辉却若无其事地笑道：「没事，我眼睛就是有点干而已，老公如果担心我，就抓紧时间把论文完成，我们就可以去川城玩儿顺便调整心情了。」


    梁方怀点点头：「好。」


    论文已经快完成了，这两天只是在微调排版格式图片，梁方怀便拿出手机：「我们看看票吧，可以订票了。」


    第九十五章 老师们的川城之旅


    楼辉眼里划过喜色：「好！」


    两人合作的论文已经完成，在x市的项目申报结果也已经出来了，杨岷高兴得给曾所长打了电话絮絮叨叨说了两个小时，又找到梁方怀道：


    「小梁，你们不是要去川城吗？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我好久没有休息了，跟你们去刷刷额，就当度假好了！」


    凌彦脸色一变，立刻拉着杨岷后退，一边大声道：「杨哥，你忘记所长给你交代的事情了吗？你接下来一个月不都挺忙吗？哪有时间去川城？梁哥，楼教授，杨哥他是开玩笑的，他没时间！」


    楼辉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但看着杨岷的眼神还是充满不善。


    杨岷一脸迷茫：「所长交代我什么事情了吗？我刚刚和他打电话说了那么久，没有听他交代什么呀！」


    凌彦肯定地点了点头：「有呢，是个秘密任务，你肯定忘记了，还好我帮你记着，不让你肯定要挨骂了。没事，哥，你先帮我把这个图改一改，表格汇总一下，我先去交个单，回头就告诉你。」


    杨岷「哦」了一声，坐在凌彦的座位上开始忙活，半晌才发觉不对劲：这个是凌彦的工作啊，我为什么要帮他忙活呢？再说了……交单子？需要这么久吗？


    一低下头又看了看凌彦桌子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几个字，杨岷又嘆了口气：算了，就当是日行一善了！于是，敲着键盘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两人坐着飞机去川城，二月的川城空气中带着冷意，但气温比x市高了许多，骨头缝里都没有了针扎一般的寒意。


    「你来过川城吗？」梁方怀问。


    这个行程是楼辉安排的，梁方怀只看过一眼，但对路线也有印象，楼辉安排得很是妥当，节奏也不会太急促，应该是实地考察过的。


    楼辉没有否认：「之前有一届学生是来这里实习的，我和路老师来这里考察过路线，但学生实习的时候我并没有来，所以就来了那么一次。」


    梁方怀点点头：「既然来过了，那你就要当好一名导游了，楼导游，麻烦带个路吧。」


    楼辉笑了笑，拉着行李箱走在左前方，带着梁方怀走去酒店，订的酒店靠近江畔，推开窗可以看到滔滔江水汹涌奔腾，楼辉笑道：「老公，快看，古诗里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復回』，这江水也颇有那种势不可挡的气势了。」


    下了楼，两人沿着江堤行走，江堤距离江水还有一段距离，以防游客落水。走得越近，汹涌的水声就如同雷鸣一般越响，梁方怀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道：「的确很有气势！」


    楼辉大声吼道：「对！看着这水，都觉得心里豁然开朗了！」


    梁方怀点了点头，没有再开口。他平时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刚刚喊了那么一嗓子，都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了。


    楼辉看得起劲，忍不住又喊道：「老公，你看这里，美不美！我们以后在这里养老，好不好！」


    楼辉这一嗓门实在太大声，前面几个游客转过头看了看，又转了回去。虽然大家都戴着口罩，但梁方怀总觉得她们口罩下面都是一张一张笑脸，忍不住尴尬地杵了楼辉一把：「别喊了！」


    楼辉挨了一下，又听不到梁方怀的话，只能又大声喊道：「老公！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梁方怀：「……哦。」听不到就听不到吧，这个老公已经可以不要了。


    绕着江堤又走上了大坝，大坝修建得极为壮观，许多游客站在牌匾下拍照，两人没有去看牌匾，而是在水声轰鸣中低头看着奔腾的江水，齐齐开口：「哇！」


    大坝后面分了几个河道，水势减缓，轰鸣声也低了许多，两人总算可以正常音量对话了。楼辉忽然问道：「老公，要是我掉水里了，你会来救我吗？」


    梁方怀震惊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跳进去？」


    楼辉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举个栗子。」又追问，「所以，你救不救？」


    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梁方怀冷漠无情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救。」


    「为什么？」楼辉垮下脸，很是委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已经有其他喜欢的男的了吗？」


    梁方怀嘆气，看着下面翻腾的江水奇怪地问：「我没有。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你要掉水里去？这里分明有护栏，只要不故意跨过护栏就没事……」


    楼辉表情麻木，几乎已经预料到接下来梁方怀会说些什么，果然，梁方怀问道：「而且，这里的水这么兇勐，倘若你真的掉下去了，估计一瞬间就被水吞没，我如果下去救你，那也只是白白又搭上一个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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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点点头：「哦。」


    梁方怀能敏锐地感觉楼辉的神色沉了几分，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楼辉的心情不好，但是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他，也只能安静地走着。


    「妈妈，妈妈！」


    一个还走路不太利索的小朋友摇摇晃晃朝他的妈妈走过去，孩子妈妈举着手机笑得开心，站在不远处鼓励道：「乖，宝宝自己走过来！」


    「妈妈！呜呜呜！」


    小朋友怎么都追不到妈妈，只能无助地挥舞着两只胖乎乎的手臂，一屁股坐在地上哭，护栏的下方是空着的，小朋友这么一跌，一只脚已经伸出了护栏，楼辉脸色一变，立刻冲上去拉住小朋友的胳膊，梁方怀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人已经本能地拉住了楼辉的手，和他一起把小朋友抱起来。小朋友被这么一吓，假哭也变成了真哭，扑在楼辉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宝宝！」孩子妈妈吓得魂不附体，冲过来接过宝宝轻拍着他的后背问，「宝宝没事吧，宝宝乖，妈妈抱抱！」


    「孩子家长以后注意点，这里是江边，不要让小孩子离自己太远。」楼辉冷着脸开口，却忽然间感觉手腕有些生疼，一低头，才看到梁方怀一直牢牢抓着他的手腕没有松开，心里的郁燥霎时消了几分。


    「你捏得我好疼啊。」


    孩子家长一走，楼辉立刻凑近了梁方怀耳边说道。梁方怀脸皮薄，闻言便迅速撒开了手。


    ◎作者有话说：


    又一个新副本—— 川城之旅 上线啦！


    第九十六章 体力很好的梁老师


    「老公，其实，你是会去救我的，对吗？」


    楼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问。


    梁方怀茫然摇了摇头。理智下的自己，肯定不会为了一个无法挽救的人做无谓的牺牲，可是……刚刚他竟然直接冲上去拉住了楼辉？


    「我不知道，如果我反应过来，肯定不会冒险。」


    这些栏杆其实只是在一米五高度的地方围了一圈，能够拦住的是人高马大的成年人，身量矮小的孩童还是会有危险，刚刚楼辉拉住小朋友的时候是梁方怀及时拖住了他，不然可能会直接跌下去。


    「我们去找景区管理部门反映一下吧。」


    楼辉没有死缠烂打地要一个答案，索性把人拉去了管理处。


    管理处工作人员都是编制岗，听了楼辉的话又赶紧调了监控查看，一看也是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表示会进行整改，出于感谢，还给两人办理了电子身份卡，下次到景区游玩可以免门票进出。


    在江畔吹吹风，两人又回了酒店，江边的风大，吹久了头晕乎乎的有些难受，梁方怀打开手机看了看行程，问：「我们接下来两天都是在山上的别墅下榻？」


    楼辉点了点头：「对。」


    次日一早两人就拎着行李箱乘坐大巴到光明山，光明山是川城名山，海拔三千多米，据说山顶的佛塔是纯金所铸，梁方怀专门去搜了资料，但一看那些奇闻异事录就觉得很是荒唐，不由得皱眉道：「这些都看起来不靠谱，怎么就没有一个科学一点的解释？山顶的佛塔到底是真的吗？」


    车上的游客目的地都是光明山，其中有一个恰好是导游，她立即开口：「各位朋友们，旅途是奇妙的，终点也是不凡的，要想知道山顶的佛塔到底是否纯金所铸，可以报我们的旅游团，会有导游带领大家上山，不需要自己规划路线，旅游团全程包办……」


    梁方怀问：「所以山上的佛塔是金的吗？」


    导游：「各人有各人的观点，或许有的人认为是金的，有的人觉得不是……」


    梁方怀转过头，闭上了嘴。


    大巴摇摇晃晃进了景区，两人已经在网上买了票，换乘景区大巴就可以直达沙坪站，这是距离山顶最近的一个下车点了，两人并不准备今天登顶，按照地图指引找到了订好的别墅办理入住手续。


    「我们待会去外面走走，这附近的小树林有很多松鼠。」楼辉说得兴致勃勃，他一向很喜欢小动物，只是教职工宿舍内并不允许养动物，所以他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梁方怀讶异：「我只听说山上多鸟雀，还不知道这里多松鼠。」


    楼辉得意地开口：「之前学生到这里实习，沿路都不曾看到松鼠，当他们来到这里观测土壤类型时却发现这片树林里有许多松鼠。其实在网上也可以找到相关帖子，只是这片小树林比起光明山的佛塔实在不值一提，所以就显得并不出名了。」


    两人缓缓走进小树林，小树林里树荫茂密遮挡住了阳光，显得有些暗了。一停下脚步可以依稀听到几声鸣叫，梁方怀低声问：「这是鸟叫声？」


    楼辉摇摇头，道：「你看看树冠。」


    不远处的树冠忽然一动，一个黑影略过，树叶摇晃了一下，梁方怀连忙转过头看去，又看到另一棵树的叶子也晃了晃，不时有松鼠蹿过，梁方怀看得目瞪口呆。


    「真的松鼠……」


    一只看起来只有拳头大小，身形非常灵活，在树上跑来跑去，梁方怀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好可爱。」


    楼辉笑眯眯地点头：「能让我老公都夸『可爱』，看来它们的确可爱。」


    梁方怀白了他一眼，拿出手机想给松鼠们拍照，可是松鼠们显然不配合，仍然飞快地跑跑蹿蹿，梁方怀只能无奈地放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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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野外，随便拿出自己的食物饲养野生动物或者刻意接近野生动物，其实都不是爱护它们的表现，因此梁方怀只能远远望着它们自由自在地跳跃。


    「走了，回去吧。」


    楼辉低声开口。现在已经到了傍晚，再不回去，天一黑要离开就麻烦了。


    「嗯。」梁方怀点了点头。


    两人都是第一次住在别墅区，左侧是一个大型花园，右边是一个运动馆，由于现在是旺季，里面的人挺多，梁方怀便没有去凑热闹，而是和楼辉早早休息了。第二天一早两人便赶上第一趟前往沙坪站的车，一下车，两人就目的明确地走到了进山口。


    「你们要上山？需要带路的吗？要坐缆车不？」山口有一群中年男子在热情地拦着游客做介绍，两人挥挥手推辞了，却又听到他开口劝说：


    「想清楚哦，这里只有一个坐缆车的点，要是错过了，要不就自己走上山顶，要不就只能再退回来坐缆车，要是中途再退回来，那可是很累的！」


    楼辉笑着指了指梁方怀：「大叔，我身边这位是背着一百多斤爬剪云山都脸不红气不喘的，他爬这个光明山估计也就当常规运动，您还是找别人推销吧。」


    大叔终于去找下一个人，梁方怀却道：「刚刚他说了，只有一个站点可以坐缆车，楼老师需不需要呢？」


    楼辉黑了脸：「梁老师，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体力不好？」


    梁方怀立刻否认：「没有，我没有这么说过。是你自己说的。」


    「我自己说的。」楼辉微微笑了笑，「好的，那看来我还是需要好好锻鍊锻鍊，就只能麻烦梁老师多辅助我练习练习了。」


    梁方怀：……所以我为什么要专门问他那句话？我真的傻了不成？


    楼辉可不想理自家老公的心路歷程，他只是气鼓鼓地戴上了遮阳帽，然后横了梁方怀一眼：「快走快走！体力很好的梁老师，麻烦你赶紧走前面带路！」


    梁方怀：……如果可以，我想撤回我那句话。啊我下次还是应该保持安静，话多了不好。


    山路狭窄，两人一前一后靠着右侧行走，一大早就有工人扛着沉重的砖块上山，两人只能走得飞快，和工人们拉开距离，才不会阻挡到他们的路线。


    第九十七章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上山莫问下山人。这句话一直是梁方怀的准则。


    两人沿着山路平稳走着，阶梯的规格并不一致，有的一个台阶有膝盖那么高，有的只有十几厘米高，要边走边调整好唿吸才行。


    这里的海拔高度是2560米，爬到山顶预计需要两个小时，且一般到海拔三千米处都容易发生高原反应，两人都在x市爬过剪云山，因此倒也没有怎么担心，此时两人都走得悠哉悠哉，丝毫不觉得累。


    「到山顶之后我们得拍个合照。」楼辉提议，「我们除了领证时拍了结婚照，平时都几乎没有拍过合照。」


    「之前校运会时不是拍过吗，而且……」而且学校官方论坛里有很多两个人一起的照片，站在同一把伞下的，手牵着手的……梁方怀想了想还是没好意思开口，索性顺着楼辉的意思来「行。」


    一路向前行走，在海拔2900多米的地方经过一处庙宇，正殿在重修，许多工人早早便开始忙碌——和水泥，背砖块……两人驻足旁观片刻，没有再往庙宇走去。


    再往山顶走去，一路有蒙蒙的薄雾，转过头看向山下，只能看得清几米以内的山路。两人像走在虚无缥缈的云雾之中一样，有飘飘欲仙之感。梁方怀不由得惊嘆道：「我之前只在书中看过描述，无法想像到这样的景色。」


    楼辉也默默看向山下，又转回去看了看山顶，两人似乎是被云雾包围，山顶之上也是一片朦胧，看不清远方的路途，两人专注看着脚下小心向前走。


    「再往前就是海拔3000米的地方，小心。」


    两人都知道在跨越海拔3000米时可能产生高原反应，尽管已经轻轻松松爬过剪云山，但仍不能掉以轻心，任何微小的疏忽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在安全无虞走过海拔3000米时，两人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山顶的雾消散了。」楼辉忽然说道。两人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山顶似乎近在咫尺，再多走几步就可以到达。


    梁方怀又回过头看向山脚，道：「不对。」


    雾还没有消散，能见度仍然很低，整座山像是矗立在云层之上一般，在云雾里影影绰绰。


    「『天接云涛连晓雾』。古人能写出那么浪漫雄奇的诗句是有原因的。」楼辉道，「你说我们像不像这山上的仙人？」


    梁方怀笑道：「楼老师，我只知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自从楼辉决定学毛笔字，每天就抽出小部分时间在网上看书法作品薰陶自我，了解字体、笔锋、持笔姿势，也学了许多诗句，倒愈发有了出口成章的劲头。


    「梁老师谬赞了。」楼辉难得有些谦虚，让梁方怀好不适应。楼辉又道，「梁老师若是想夸我，还不如夸我体力好，这样更能让我开心。」


    什么？体力好？梁方怀一下就想到在沙坪站时两人的简单对话，没想到楼辉竟然这么记仇，一想到今天晚上，梁方怀不免有些忧愁：到时候把楼辉打晕，应该没问题吧？


    楼辉自然不期待梁方怀的回答，只看着对方的耳根涨得通红，便伸手过去摸了一把：「耳朵怎么这么红，是太累了吗？用不用停下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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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连忙走远了几步拉开距离：「君子不要动手动脚的！」


    楼辉笑得坦坦荡荡：「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明白的，老公放心，我晚上会好好动口的，保管能让老公满意！」


    梁方怀忍不住在脑子里构想起疯狂凌乱的画面羞愤欲绝开口：「你……你别说了！」


    不知道楼辉是哪里来的勇气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胡说八道……好吧尽管四下无人，也不能这样啊……这是在公众场合啊！眼见楼辉眼里染上几分委屈之色，梁方怀又只能连忙找补：「你要说，可以回去再说的……别在这里说……」


    「好！」很好说话的楼老师迅速应话，「既然是梁老师的要求，那我一定会认真履行的！」


    梁方怀白了他一眼，简直不想再搭理他。


    距离山顶已经很近了，两人经过了缆车的山顶站，可以看到许多游客从车站里走出来热热闹闹往上走。最后一段路是漫长的阶梯，山顶的佛塔已经近在眼前，泛着金色的光。梁方怀加快速度走上去，惊诧地看着佛塔，讷讷开口：「这……难道真的是纯金所铸的吗？」


    待走到佛塔之下，两人才看到这佛塔并非金的，而是在阳光下的反光，但当走到触手可及都位置时，却能看到塔身泛着微微金光，颜色纯粹而耀眼，梁方怀怔怔看着，忍住了伸手去碰一碰的想法。


    「这上面是涂了金粉吗？」楼辉猜测。


    古代的建筑水平想要在海拔三千米以上的巍峨高山上建起一个五米多高的纯金佛塔，工程量大，还是有些难度的。


    到佛塔里走了走，两人又到山崖边转了一圈，望下去皆是白茫茫的雾气，让人丝毫察觉不到伫立悬崖边上的危险。


    「我们去拍合照吧？」


    山顶的摄影馆早已开张，楼辉笑道：「快来，你跑不掉了。」


    梁方怀认真道：「你收敛点。」


    楼辉问：「我不收敛，你就不爱我了吗？」


    梁方怀想了想，还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楼辉笑得开怀：「老公真好！」


    梁方怀的耳朵尖又红了，轻轻推了推楼辉：「不是说要拍照吗？快走。」


    两人走进摄影馆，说是摄影馆，其实只是撑了一把大雨遮，在下面悬了一个牌子——「摄影馆」。


    摄影馆的老闆早就留意到两个高大英俊气质极佳的男人，一见他们走过来，立刻迎了上去，道：「两位老闆要看看吗？」


    他的目光往下一瞟，就看到两人无名指上的戒指，便道：「今天情侣合照有优惠哦，只此一天，逾期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哦！」


    楼辉疑惑：「为什么只有今天？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老闆表情尴尬，一时间都不知道楼辉是真疑惑还是假疑惑，道：「老闆真会开玩笑，今天是情人节啊！」


    ◎作者有话说：


    楼辉：……危！


    第九十八章 想看你和我最亲近的样子


    气氛凝滞了一瞬，楼辉略微偏了偏脑袋，梁方怀也适时回了头，四目相对，楼辉尴尬开口：「我不是故意不知道的。」


    梁方怀点点头：「我也不知道。」


    摄影馆老闆：哦豁，真是造了孽了，希望他们不会在我这里打起来。


    楼辉了解梁方怀的脾气，所以听得出他不是在阴阳怪气，心里悄悄放松了一些，道：「既然是情人节，那我们拍一下主题合照吧？」


    梁方怀点头：「可以。」


    除了传统节日、诸如元宵节、清明节、中秋节、重阳节、腊八节、春节，梁方怀对于其它节日并没有很深的执念，脑子里记得住的也只有感恩节和圣诞节的时间了，「情人节」这种一听就很特殊的节日，在他过去二十几年的生命中都是没有出现过的。


    「两位老闆想拍摄『情人节主题』的照片对吧？请二位移步到这边，我们化个淡妆换一下造型……」老闆浮起职业笑容热情地招手让两人跟着他走，经过佛塔走到一处背光的地方，可以看到一顶小帐篷，摄影馆老闆扬声喊道：


    「有两位客人！」


    「好！」


    里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而后帐篷帘子被一只纤细的手掀开，女孩子温柔地笑道：「两位进来化妆吧。」


    楼辉没有进去，道：「麻烦出来一下给我们化个妆吧。」


    女孩子愣了愣，点点头，笑容真诚了几分：「好。」


    女孩子的化妆手法娴熟，她只是给两人修了眉形，打了高光，两人眉宇之中便看见一抹英武的亮色。


    「两位先生的脸部条件都很出众，化妆不难，可以去拍照了。」女孩子发自肺腑朝梁方怀和楼辉说道。


    在光明山的山顶拍照取景不难，随处都能拍到一张构图和光线都非常完美的图片。两人也很上镜，摄影馆老闆「咔嚓咔嚓」拍得起劲，但一看照相机却皱了皱眉：


    「两位老闆，你们是情侣啊！你们挨得近一点嘛！」


    「你们能不能搂在一起啊！你们的距离怎么那么客气啊！」


    「两位老闆，你们忘了你们的笑容了吗？」


    「自然一点嘛！」


    梁方怀紧张地搓了搓手，看向楼辉。之前拍结婚照的时候只是往红布前面一杵就行，也不需要笑得很开怀，在运动会拍照就更简单了，只要眼睛看着像头就行。现在却不一样，摄影馆老闆诸多要求，又要笑，又要离得近，还要自然，梁方怀都有些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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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要不听我的吧，我们抓紧时间拍照。不然，旁边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呢。」


    梁方怀也感觉到旁边的目光，游客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吃着面包喝着水看得津津有味，梁方怀的耳朵又泛起了红：「好，你说吧，怎么拍？」


    「咔嚓咔嚓——」


    摄影馆老闆非常满意，简直满意得不得了：「两位老闆，你们这个就对了嘛！就是需要这种深情款款的镜头，你们刚刚的对视多自然啊！再来再来！」


    楼辉：……我谢谢你。


    梁方怀：楼辉说的没错，按照他的话来做，真的一下子就可以拍照了，他好厉害！


    楼辉冷冷瞥了摄影馆老闆一眼，转过头对着梁方怀却是温和的神色，用仅他们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看着我的眼睛，你想像一下，我们在床上的时候……你喊我『老公』的时候……」


    梁方怀：……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楼辉：……虽然但是，如果没有这个声音就更棒了。


    「还记不记得你给我戴上戒指的时候？那时我就想，如果是我先向你告白，为你戴上戒指，你会不会更开心？虽然我错过了先告白的机会，但我希望，当我下次向你告白时，你能像我答应你一样的答应我！」


    梁方怀震惊地看着楼辉：「你……你说认真的？」


    楼辉点头：「我一直都很认真，更何况，是面对你。」


    「还有，你知道吗，其实一开始，你递交了简歷时，我就看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我就在想，这个名字这么少见，重名机率不高，你还会不会记得我，如果忘记了怎么办，我又很担心你没办法通过笔试，我们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幸运的是你通过了笔试，当你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心里一下子想到阁楼、夜空、星座、饺子……有很多话想跟你聊，但又怕把你吓跑了，所以为了先稳住你，我只能让你答应我的要求和我结婚……」


    「结婚后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开心，可是我又担心你并不喜欢我，只是为了留在g大才不得不委曲求全。当我知道你心里也有我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世界里每一颗星星都不会熄灭光辉，每一条河流都不会停止奔腾……」


    梁方怀眼睛里是莹莹的泪光，他突然凑上前，吻住了楼辉的双唇，那瞬间，游客的惊嘆，还有「咔嚓咔嚓」不绝于耳的声音，都在耳畔边湮灭。


    「两位老闆，你们可以来看看照片啦！你们拍得太好了！又上镜！不知道可不可以留几张让我们贴在摄影馆里当宣传呢？啊这个拍照的价格可以免费的……」


    「不用。」楼辉冷漠打断了老闆的喋喋不休。


    梁方怀认真查看着照片，一张一张都看得仔细，楼辉也把脑袋凑过去，一张一张翻看着：「这一张拍得不错，我们的表情都很自然……不错不错，幸好我们都长得好看……」翻着翻着就看到梁方怀主动凑上去吻住楼辉的那张，梁方怀脸色通红，连忙想动手删除，楼辉迅速拦住：


    「干什么呢你！我们辛辛苦苦拍的照片！怎么可以浪费我们的劳动成果！」


    好说歹说，总算抢下了梁方怀手里的相机，楼辉连忙把相机递给摄影馆老闆：


    「麻烦了，都发到我的邮箱就好。」


    「好嘞！」摄影馆老闆也捨不得删掉里面的照片，闻言更是喜笑颜开，乐颠颠抱着相机先出去了。


    「你怎么连那照片都留着。」


    梁方怀低声抱怨，楼辉笑着用小手指勾了勾他的手指：


    「我就想看看你和我最亲近的样子，不行吗？」


    第九十九章 过分瘦削的楼老师


    「你是不是就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梁方怀认真问。


    楼辉愣了愣，很快就回过神来：老公肯定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电子书了，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段位比那些电子书高，就不怕老公问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对，我就是仗着你喜欢我，难道不可以吗？」楼辉脸上又挂着一副委屈的神色。


    梁方怀早已习惯了楼辉装委屈的表情，但每一次看到了还是不忍心让他难过，便道：「可以。」


    「我就知道老公对我最好了！」楼辉高高兴兴地靠在梁方怀的肩膀上，喃喃自语，「老公对我这么好，一定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所以老公才不捨得对我发脾气！」


    梁方怀：这……这话也不能这么说……还因为你一直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楼辉问：「老公，你说什么？」


    梁方怀一愣，才发现自己竟然把心里的话也说出来了。


    「我没有说什么……」梁方怀转过头，「我们再去走走吧。」


    楼辉不依不饶：「可是，老公，我明明听到你说，我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


    梁方怀垂下双眼：「别问了，你说是就是吧！」


    楼辉风中凌乱：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炸毛了呢？


    四周有许多摊贩，还有卖风筝的、纪念品的，梁方怀走得远远的，站在崖边看风景。有栏杆围着，楼辉也不担心，慢悠悠走过去，却听到梁方怀用气音到：「你走轻点过来，这里有松鼠，别吓到它。」


    楼辉放轻了脚步，一点一点挪过去，崖下有一棵松树盘虬生长，探出半米翠绿的枝干树冠，一只黑褐色的小松鼠姿态悠闲地在树干上爬来爬去，而后又跳到栏杆上，顺着栏杆爬到梁方怀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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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


    两人都屏住唿吸一动不动看着小松鼠，松鼠歪着脑袋打量着梁方怀，然后又撅着身体爬回去了。


    楼辉往前一步想看清楚一点，梁方怀却连忙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两人又当了几分钟木雕泥塑，就看到那只黑褐色的小松鼠又蹦蹦跳跳地蹿上栏杆朝梁方怀爬了过来。


    梁方怀：你是有多喜欢我啊才一直特意来接近我！


    小松鼠听不到梁方怀的心声，爬到梁方怀身边，它把手里的松果放在栏杆上，而后又慢吞吞爬回枝干上了。


    梁方怀和楼辉忍不住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睛里看出了疑惑，两人又站在原地等了许久，都看不到小松鼠再爬回来，梁方怀只能拿了松果，奇怪地问：「它是想把松果送给我吗？」


    楼辉笑道：「应该说，它是特意跑来送给你的，你看它有搭理过别人吗？」


    梁方怀沉默了。刚刚也有一些游客来这里拍照或者赏景，但都没看到松鼠，他一走过来就看到那只黑褐色的小松鼠，只能说这一切都是缘分吧。


    「老公，这颗松果你可得好好保存，指不定是松鼠把它的秘籍宝典藏在里面了，只要打开这个松果，你就可以修道成仙，重返九霄之上……」


    梁方怀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以后别再看些没营养的视频了。」整个人都魔障了。


    虽是这么想的，但梁方怀还是很诚实地把松果放回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


    两人沿着山路往下走，太阳升得越来越高了，两人索性到缆车站排队，坐着缆车到了沙坪站。


    「二位你们好脚力，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别墅区的保安是认识他们的脸的，一看到他们就跑出来打了声招唿，又问，「山上好玩不？」


    「好玩。」梁方怀点了点头，就没有了下文。气氛陷入一片凝滞，梁方怀和保安面面相觑了一秒钟，又都扬起了一抹礼貌的微笑。


    「今天中午的午餐有什么？」


    楼辉见气氛尴尬，索性开口解了僵局。说起这个，保安就回答得流畅多了：


    「肯定有鸡，这边的特色就是吃鸡。全是散养的，你们在别墅区的肯定不知道那些鸡养在哪里。都在厨房后面的园子里。你们可以去挑自己想吃的那只，让看门人帮你们做个标记，中午你们就可以吃到了！你们不去挑也没事，大厨都会选那些一看肉质就很鲜美的鸡……」


    梁方怀的眼睛倏然间都有了神采：「自己抓？」


    「对，你要空手抓也行，带工具去抓也可以，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


    两人在保安的指引下走到了园子，还没有走进就可以闻到一个难闻的气味，耳边也都是聒噪的声音。两人同看门人说明来意，看门的老爷子立刻笑着放行了：


    「你们两个年轻人应该抓得到的，来，你们戴个手套，小心别被啄了。地上脏，别摔倒。」


    老爷子的话只是给他们一个警示，走进去才直面「地上脏」这三个字到底是多么确切的形容。两人都小心翼翼挑着干净的地方走，可是无论走到哪里，鸡群都躲得远远的，梁方怀有些泄气，沖门口的老爷子挥了挥手，问：


    「叔，这里有鞋套吗？」


    「有。」


    老爷子找了两双从门缝递过去，两人换了鞋套，走路就没有那么多束缚了，一路追着赶着闹得鸡飞狗跳一阵喧嚣，最后却一只都抓不到。老爷子笑得前仰后合，就差那个录像机把里面的盛况记录下来了。


    「太累了太累了，我先喘口气。」楼辉扶着墙休息，又示意梁方怀先把鸡饲料都汇总到一起，待鸡群都围上来再一起下手，总能抓到一只倒霉的。


    梁方怀很是顺利地赶着鸡群朝楼辉那边跑去，楼辉早已虎视眈眈，当即下了魔爪，鸡群一阵扑腾，最后楼辉终于掐着一只鸡的脖子站直了腰：「抓到了！」


    「不错不错，十二分钟就抓到了一只鸡了！」老爷子看起来比梁方怀和楼辉还高兴，打开门让两人出来，又熟练地在标籤条上记录了两人的房号，贴在它的脚上。


    「放心吧，保管你们今天中午就可以吃到了。」老爷子打开一个笼子把鸡丢进去，很是自豪地开口，「这里大厨都是高薪聘请的，手艺不赖，保管你们吃了还想吃，只要在这里住一个月，保管你们能胖十斤！」


    梁方怀看了看楼辉的脸，忽然发觉留下来也不错。


    毕竟楼辉的脸实在是有点瘦削了呀……


    第一百章 童年番外一


    「方怀，你一个人在家里，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对吗？」


    梁妈妈看着还没有饭桌那么高的小方怀，眼睛里有着不舍，但想了想，还是坚决地开口：


    「方怀，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小叔，你是一个又聪明又勇敢的孩子，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的，爸爸和妈妈这一趟大概出去半个月，半个月就是十五天，差不多两个星期，很快就回来了哦！」


    小小的梁方怀站在门边，沉默地看着爸爸妈妈坐上汽车远去，又缓缓关上了门，然后用铁链把门紧紧锁住。


    冰箱里有新鲜的鱼肉蔬菜水果，还有很多即食食品，大概是因为梁爸爸和梁妈妈都知道他们的工作需要常常出差，于是很早就开始培养小方怀的独立生活能力，现在才七岁的小方怀已经学会做饭，学会洗衣服，学会打扫卫生，学会一个人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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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小方怀还是有一些记忆里。


    一开始搬到这里时，他才四岁，走路还有些跌跌撞撞，爸爸妈妈都因为搬了新家而感到高兴，只有他知道，在这样一个安全又宽阔的住所，爸爸妈妈就有充足的理由丢下年幼的孩子向着梦想奔赴而去。


    或许，现在和自己一样难过的，只有邻居的哥哥了吧？


    小方怀一想到邻居的哥哥，就忍不住走到天台上。天台的围墙很高，小方怀只能费了许多力气从楼下搬了一张椅子，垫着椅子往下张望，但却什么都看不到，正在疑惑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这个小白眼狼，偷我的钱去买吃的！你们娘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邻居叔叔。小方怀对这个声音有阴影，生怕被他发现自己，连忙猫下去想躲藏起来，却又听到一个稚嫩的男声嘶吼着：


    「我没有！我没有！你别打了！我说了我没有……」


    小方怀紧张地张望着四周但却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又小心翼翼地把双手搭在围墙上，慢慢探出一个脑袋往下望去，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是邻居叔叔挥舞着皮带在打邻居哥哥，小方怀吓得一动不动挂在围墙上，过了片刻，又有一个女声加入，是邻居阿姨，她在声嘶力竭地哭泣：


    「你为什么要偷钱！你为什么要偷钱！谁教你的！」


    「我没有！」


    小方怀听得揪心，不想再听下去了，就想悄悄猫下去藏起来，却突然看到邻居的家门打开了，邻居叔叔拎着邻居哥哥的衣领，毫不留情地把他丢出去，然后就是重重地关门声。


    「怎么可以这样……」


    小方怀喃喃自语，又看到邻居哥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更害怕了，就悄悄地从椅子上爬下来，飞快地跑到门口把铁链拉开，刚想打开门，却又犹豫了。


    要是邻居哥哥不想来我家怎么办……


    可是他被邻居叔叔打了，现在肯定很疼，要是死了怎么办……


    邻居叔叔真是一个坏人……


    小方怀兀自在脑子里思索着方法。他突然想到妈妈离开之前让他遇到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小叔，可他却不想打了。他下定决心把门打开，却没有看到邻居哥哥，小方怀「咦」了一声，走出去左顾右盼。


    「怎么不见了呀？是被小偷偷走了吗？」


    「你发什么神经呢？」


    身后是一个冷漠的声音，带着一点嘶哑破碎感。小方怀又惊又喜扑过去，一开口却是泣音：


    「哥哥……」


    邻居哥哥的脸应该是被扇巴掌了，左边的脸肿起来，嘴角也破了皮，手臂上都是又青又紫的，衣服上都渗出了一点血迹，看上去狼狈不堪，小方怀「哇」一声哭了：「哥哥，你是不是要死了……」


    「……」


    气氛沉默片刻，小方怀睁开眼睛看了看邻居哥哥，怯怯出声问：「哥哥，你可以到我家来陪我吗？我爸爸妈妈不在家，我害怕。」


    比小方怀高出一大截的男孩子沉着脸，好不容易才点了点头。


    「哐——」


    一阵风吹过，小方怀刚刚大开着房门，现在却被风吹立刻关得紧紧的。


    「啊……」


    这下小方怀彻底傻眼了。


    「谢谢哥哥，还好哥哥帮我，不然我就进不去了，就没有家了。」


    稚气十足的小方怀对邻居认真道谢。几分钟前，是邻居哥哥顺着水管爬到小方怀家的天台上，也幸好刚刚他没有把天台的门反锁上，邻居很快就把门打开，从天台跑到一楼，在里面帮小方怀打开了家门。


    「哥哥，我叫梁方怀，这个名字是我爸爸妈妈帮我起的，希望我品行端方，胸怀豁达，哥哥叫什么名字啊？」


    年龄还小的梁方怀就已经会一板一眼地自我介绍了，对面的男孩子忍不住笑了笑，一扯嘴皮子就「嘶」地一声，却又赶忙保持住冷静的表情：


    「我叫楼辉。」


    小方怀很是高兴，道：「楼辉哥哥，你以后住在我家里好不好？我有药，你好好涂药好不好？我爸爸妈妈摔倒了撞伤了都要涂药的，涂药之后就会好了！」


    梁爸爸和梁妈妈的「出差」都是上山科考，磕磕碰碰都是常事，所以家里备了各种品牌的跌打损伤药，已经认得字的楼辉便根据药用说明给自己涂了药，梁方怀本来趴在旁边紧张地看着，但看到楼辉掀起衣摆，肚子上和后背也有青紫的伤痕，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哥哥，你怎么身上都是伤啊！我以后保护你好不好？你不要再受伤了好不好？我好疼啊……」


    楼辉无语片刻，把撞了自己一下的小屁孩拉开：「疼的是我，你疼什么？」


    小方怀「呜呜」哭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这里疼！」


    楼辉：「……」


    「好吧好吧，那你以后好好保护我好了。」


    楼辉看着小方怀又要哭出声，连忙开口哄住对方，看到小方怀一边擦眼泪一边拼命点头，他心里竟然也悄悄松了口气。


    「这个小屁孩，人长得不高，眼光倒是挺高的……肯定是知道我内心善良，品行端正，所以才一眼从茫茫人海中选中了我，还说要保护我……」


    彼时，还未成年的楼辉如是想着。


    ◎作者有话说：


    愿每一个小孩都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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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童年番外二


    就这样，十三岁的楼辉在七岁的梁方怀家里住了下来。


    小方怀一开始很担心：如果邻居叔叔阿姨找不到楼辉哥哥了，他们会不会很难过？自己这样做，会不会不妥当？


    但是，一连过了三天，邻居都没有丝毫动静，似乎自家孩子并没有走失一般。


    小方怀眼见着楼辉哥哥从开心到犹豫到焦虑到失落，最后只能默默陪在他身边一起边看电视边发呆，小方怀想：为什么邻居叔叔阿姨不来找楼辉哥哥呢？他们不想要楼辉哥哥，那他以后就是我的了吗？


    小方怀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孩子，平时爸爸妈妈都不在家，自己只能和阳台上的花草们说说话，现在有楼辉一个大活人在身边，小方怀立刻凑过去，诚恳地问：


    「楼辉哥哥，你以后就住我家，是我的哥哥了，对吗？」


    楼辉愣住。读六年级的他自认为比起面前的小屁孩自己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大人是不能欺骗小孩子了，于是他摇头道：


    「我以后还是会回到我自己家的，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哥哥。」


    小方怀的眼泪挂在眼眶里，委屈得整个人都在低低抽噎了：「我不要哥哥走，哥哥留下来陪我嘛！」


    楼辉无奈。自己已经住了三天了，小屁孩会煮粥、煎饺子、蒸鸡蛋、炒青菜，在这里的三天他过得很安逸，既听不到父母的谩骂、也不用提心弔胆会突然挨一顿打，可是，他的眼睛不是白长的，冰箱里的食物已经少了许多，如果他再住下去，那很快他们就要挨饿了。


    小屁孩都说了他爸妈半个月之后回来，那他们肯定不会提早只会拖晚。都成为邻居这么久了，他自然也有发现邻居这对夫妻总是十天半个月不着家的，而且出门在外也是联繫不到他们的，如果让小屁孩挨饿，估计他又得哭得委屈巴巴。


    「我不陪你了，你自己会照顾自己的。我先回去了，我爸妈应该在找我呢。」


    楼辉站起身往外走，小方怀愣愣地看着背影，「哇」地哭出声来。


    真是的……怎么那么会哭啊……


    楼辉无奈地嘆了口气，在门口踟蹰片刻，还是咬咬牙往家里走。


    果然，一进门，就听到一阵刻薄的挖苦：「哟，还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那个旮旯角落了。」


    「你还回来干什么？出去！」男人看到他也是骂骂咧咧，从楼梯上三两步走下来，推搡着楼辉往外走，「滚出去！」


    「我想吃饭。」楼辉看着地板上的大理石砖块，低声道。


    男人冷笑一声：「吃饭？你有什么脸要吃饭？你出去要饭还差不多。立刻滚出去！再不滚，我拿皮带了！」


    男人今天穿着常服，没有皮带，所以楼辉才敢开口留下来，一听男人又想拿皮带出来，不免有些慌张地后退一步：「我只吃个饭，然后就走。」


    「做梦！」


    男人抓着他短短的头髮，狠狠扇了一耳光，楼辉只觉得眼冒金光，踉踉跄跄站都站不稳。女人也冷笑一声，扭头走上了二楼。


    「出不出去？」


    楼辉都听不清楚男人的话，只能依稀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骂得很兇，接着他看到男人瞪大的双眼，仿佛面前出现了一头妖怪，而后两只小小的手扶住了他。低头一看，邻居小屁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跑过来了，楼辉不敢靠在他身上，只能扶着墙站直，问：


    「你……」


    才说了一个字他就感觉自己的耳朵「嗡」了一声，话也说得不利索，他只能任由着小屁孩把他扶回邻居别墅，这一回小邻居显然聪明了许多，带了钥匙才出门，他飞快把门打开搀扶着楼辉进去，让他半躺在沙发上，带着哭腔道：「哥哥，你脸上都流血了。」


    小方怀从爸爸妈妈的房间找到了一面小镜子递给他，楼辉这才看到自己的脸有多狼狈，前两天好不容易让自己脸上的红肿消下去，今天脸上又多了一个巴掌印，更可气的是还流鼻血了，一张脸看上去都很是滑稽。


    「哥哥，你流血了会不会死啊？」


    小方怀一心只有这个问题，要是哥哥死了，那可怎么办？


    「不会……」楼辉歇了一会儿才感到耳朵里没有一阵一阵的嗡鸣，也可以缓缓说话了，他开口慢慢安慰着说道，「我又没事，你哭什么，待会别人都以为我要死了……」


    小方怀委屈哭道：「我没有保护好哥哥，让哥哥挨打了。」


    楼辉嘆道：「又不是你的错，我都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会自己保护自己，不用你保护的。你自己都还是一个小屁孩，怎么保护别人？」


    小方怀也停下来思索了一下，然后认真道：「那好，哥哥是一个大人，哥哥可以保护我。」


    楼辉：？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跟这个小屁孩说清楚以免让他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于是再次试图解释：


    「虽然吧我比你大，可是我现在自己都保护不了自己，更加不可能保护你了。」所以就别说什么保护不保护的了，我在这里再多住一天就走。


    小方怀认真点点头：「我知道啊，哥哥现在保护不了自己，那我可以保护哥哥的，以后就换哥哥保护我，好不好？」


    迎着小方怀诚恳真挚的眼神，楼辉只能昧着良心先点头应承下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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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哥哥是一个好人！哥哥快来，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小方怀兴沖沖地拉住楼辉的手，带他走到天台，天台上种着许多不知名小花小草，小方怀介绍道：


    「这些都是我爸爸妈妈去外面……他们去工作，然后就带回来的……说是为了『纪念』……我最喜欢在这里看星星，哥哥快来！」


    小方怀指着一个软软的垫子，说：「我最喜欢躺在这里看星星，我妈妈知道很多星座，有大熊座，金牛座……可是我都不认识……」


    楼辉惊嘆：「你妈妈好厉害！」


    小方怀高兴地点头：「对！」可是很快又一脸失落，「可是妈妈和爸爸都出去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里，一点都不好玩。」


    楼辉深深嘆气：「那我陪你玩。」


    ◎作者有话说：


    近来身边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感到有些心寒……


    愿每个单纯活泼的小天使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第一百零二章 童年番外三


    又过了一周，梁爸爸和梁妈妈从千里之外的j市辗转回到家，大中午的一进门就觉得家里特别安静，这个时间难道还没有做午饭吗？一想到自家儿子平时都很沉默寡言，便没有大声唿喊，而是轻手轻脚地将行李推到走廊，然后走去书房。


    为人父母，自家儿子的性格肯定还是了解的。儿子从不赖床，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去书房看书了！梁爸爸和梁妈妈走到二楼的书房探了探脑袋：咦？没人？


    那儿子肯定是在天台了！儿子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天台的小花小草了！梁爸爸和梁妈妈又走到天台，可是天台锁得好好的，不在天台，总不可能在房间里吧？


    梁爸爸和梁妈妈对视一眼，第一次觉得这个「找儿子」的游戏有了些刺激感。


    梁爸爸：「我猜儿子在房间。」


    梁妈妈：「我也是猜房间。」


    梁爸爸：「嗯……我猜他在看书。」


    梁妈妈：「我也想说他在看书。」


    梁爸爸：「不行，我先说的，你换一个！」


    梁妈妈自暴自弃：「那我猜他在睡觉，行了吧！」


    梁爸爸：「行！怎么不行。赌约就是这一次的考察汇报哦！」


    梁妈妈：「……」


    两人都放轻了脚步走到梁方怀的房间门口，自家儿子那么爱看书，要是打扰他，那可不好……


    梁方怀的房间并没有关，梁爸爸和梁妈妈索性走了进去，但很快就停下了脚步。


    梁爸爸：「他没在书桌那里？」


    梁妈妈也很奇怪，又走了几步，很快她脸色一变，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梁爸爸轻手轻脚走过去，一看床上却呆住了。


    「这……」


    才刚出了一个声，梁爸爸就被梁妈妈杵了一下，赶忙噤声。


    梁妈妈用气音低低地嘲讽：「你输了哈哈哈这一次的考察汇报是你来写！」


    梁爸爸：……


    梁爸爸：正常人不应该先关心自己的儿子吗？


    于是梁爸爸压低了声音在梁妈妈耳边问：「床上怎么多了一个孩子？」


    原谅梁爸爸的眼拙。那两个小脑袋都埋在枕头里，梁爸爸委实分辨不出哪个是他的儿子。


    梁妈妈横了他一眼，低声道：「靠里面的是你儿子！」


    「哦。」梁爸爸丝毫没有觉得内疚，又问，「那另一个是谁啊？」


    梁妈妈道：「你问我干什么，我只生过方怀一个孩子。」


    梁爸爸：……


    「哦。」梁爸爸面无表情，「我们要叫醒他们吗？」


    梁妈妈用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叫醒他们？他们睡得那么好，干嘛要去叫啊，让他们好好睡吧。」


    两人又轻手轻脚走下楼去厨房做饭，冰箱里还有一些饺子，两人边吃饺子边倒了两杯酒浅酌，在外面考察都不能喝酒，可憋死了！


    小方怀一觉睡到了中午午两点，一睁开眼就敏锐地察觉到家里有人，他连忙推了推楼辉：「哥哥，你听，楼下有声音！」


    楼辉立刻睁开眼睛：「是有谁进来了吗？」


    小方怀摇摇头：「肯定不是我爸爸妈妈，他们不会那么早回家，一定是小偷来了，哥哥，我们要怎么办？」


    楼辉皱眉思索，很快就想出了对策：「我们先躲起来，然后打电话给警察叔叔，让警察叔叔来救我们。」


    「好，那我们躲在哪里呀？」


    两人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片刻，很快就找到了最佳藏身处。可是电话在楼下呀，两人不敢冒险下楼，只能在床底下大眼瞪小眼。于是，当梁妈妈终于决定叫醒两个孩子的时候，就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老公，老公！孩子不见了！」梁妈妈惊叫着跑下楼。


    床下二人组对视一眼，小方怀犹豫着开口：「这个声音……」楼辉补充道：「很像你妈妈的声音……」


    两人连忙爬出来跑下楼，小方怀一看到爸爸妈妈高兴极了，冲过去扑到爸爸妈妈的怀里喊道：「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真是妈妈的好儿子！妈妈就知道你最想妈妈了！」梁妈妈感动地搂住了小方怀。


    被挤到一旁的梁爸爸：……


    于是梁爸爸看了看杵在一旁的楼辉，问：「孩子，你是方怀的好朋友吗？你家住在哪里呀？爸爸妈妈在哪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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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方怀道：「他是我哥哥。」


    梁妈妈这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个人，一看到楼辉的脸她就愣了愣，然后问道：「你是楼辉对吧？」


    楼辉点了点头。


    这下樑爸爸的脸黑了，看着梁妈妈的眼神似乎在控诉着对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孩子。


    「老公，你忘了？那是邻居家的孩子。」


    梁妈妈一提醒，梁爸爸就想起来了。都是邻居，他们也常常听到楼家夫妇对孩子动辄打骂的声音，有时候还能看到楼辉被他爸妈打得满身是伤，于是也默契地没有开口让他回家，转移了话题问：「小辉，还没吃饭吧？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方怀，你也去洗手。」


    两个孩子手牵手去厨房了，梁爸爸低声道：「俩孩子都睡一起了，那孩子估计在咱家住了好几天了，他爸妈要是满世界找他怎么办？」


    梁妈妈嘆了口气：「等他吃完饭我就送他回去，不然他爸妈肯定担心得不得了。」


    小方怀拉着楼辉开心地介绍着桌上的几道菜：「哥哥，这是我最喜欢喝的鱼汤，还有我最喜欢吃的炒花甲，哥哥，你喜不喜欢吃虾？我帮你剥虾好不好？」


    梁爸爸和梁妈妈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沉默寡言的孩子，又默默对视了一眼，艰难地就着大米饭咽下了心里头的万千思绪。


    吃完饭楼辉就谢过了梁方怀的父母准备回家，小方怀虽然年纪小，听不太懂楼辉在说什么场面话，但「回家」两个字却是可以听懂的，当即站起来就抱住了楼辉的腿哭喊道：「不走不走！哥哥不走！叔叔阿姨会打哥哥的！」


    小方怀哭喊了好一阵，梁爸爸和梁妈妈才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梁妈妈嘆了口气：「小辉，如果你不想回家，在这里住也是一样的，左右也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你跟我过去一趟吧，我同你爸爸妈妈说一声，以后你住在这边，把这边当成你的家就好。」


    楼辉愣愣地看着笑得温和的梁妈妈，忽然觉得内心的腊月寒冰似乎在缓缓地融化。


    ◎作者有话说：


    后来的剧情就是梁方怀的父母车祸去世，楼辉回到父母那里生活，梁方怀跟随小叔生活了。这一段都是悲惨的经歷，不想写了！


    第一百零三章


    在别墅里吃了美美的午餐，两人又搬了凳子在庭院坐着赏风景。从庭院望出去是连绵群山，早上大雾一起就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中午雾气消散，能看到澄明蔚蓝的天空和小朵小朵如同棉花糖一般的白云，景色美得让人捨不得移开目光。


    「我们好好赚钱，老了就住在这里吧。」


    楼辉越来越喜欢构思未来了，梁方怀时常听到他自言自语似的说，「以后我们一起去旅游」「我们老了就一起走遍万水千山，喜欢哪里就在哪里住下来」，之前梁方怀还担心这样轻易许下未来是对两人的不负责任，现在却只觉得内心温暖，于是点头道：「好。」


    又仔细地填充细节：「我们老了就一起养猫和狗，每天看它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热热闹闹的，然后再养上几盆长得好看的多肉，怎么样？」


    「好。」楼辉也顺着他的思路接下去说道，「我们还要在院子里搭建一个葡萄架，还有放一张垫子，晚上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看星星和月亮。」


    梁方怀沉默了。他小时候住的别墅天台上也是这般陈设布置，两人都躺在上面对着天空瞎指一通，最后是梁妈妈看不下去了，认真给他们讲了如何观测星象，又教他们使用星盘……


    「还要再种几盆石榴花。」梁方怀轻声道。小时候两人偶尔犯淘气，把石榴花苞掐下来在地上玩儿丢花苞，看谁丢得比较远，梁妈妈知道后生气老半天，最后还是梁爸爸把人哄好的……


    「好。」楼辉也想起来了，笑道，「我好多年没见着石榴花的模样，我们回去就种一盆，好不好？」


    梁方怀笑着点了点头。


    下午两人准备去看看通天栈桥，通天栈桥距离沙坪站不远，两人索性放弃等车，步行前往。根据当地人指的路线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行走，抄近道总是让人充满兴奋的，尤其是这种山石遍布陡峭难行的近道。两人绕着山走了将近一个钟才到了通天栈桥。


    通天栈桥果真名副其实，一架横斜的桥樑从一座山的半山腰飞跨另一座山的顶端，中间有一段路程都笼罩在朦胧的雾里，只能依稀看得到正前方两三米的路。楼辉笑道：


    「老公，来吧，拉着我的手，我带你过去。」


    楼辉也只是开玩笑，在这种地方拉拉扯扯的反而更容易发生危险，他看了看最远端，也只能看得到一个黑点，梁方怀道：


    「走吧，你如果害怕，我可以走前面。」


    楼辉沉着脸想说「不怕」，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让贤：「这也不是不行。」


    梁方怀：……


    梁方怀四平八稳走上了桥，淡定得让楼辉误以为自己也可以，可是一站上去就开始紧张，道：「老公，你慢点！」


    梁方怀站定扶稳才缓缓转过头，问：「怎么了？」


    楼辉弱弱开口：「老公，我害怕，你就走在我前面一点点的地方，别走太快，不然我就不敢走了。」


    梁方怀无语地看了他几秒钟，问：「之前走玻璃栈道都没见你害怕啊？怎么现在就怕了？」


    楼辉委屈：「可能是因为之前都可以和老公手牵手，这一次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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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是在下输了。


    于是，楼辉如愿地和梁方怀拉近了距离。梁方怀就走在他前面半米的地方，楼辉跟在他后面一步一步缓缓行走，心里开心得不亦乐乎，嘴上却还没有停下表演：


    「老公，我好害怕，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好高啊……老公，我都感觉不到我的脚趾头在动弹了！」


    「老公！老公你慢一点！」


    「好想和老公手牵着手一起走啊……如果可以和老公牵手，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梁方怀只觉得心力交瘁，耳边好像有两百苍蝇在嗡嗡作响，他忍不住质疑道：「你这副中气十足的模样，真的是在害怕吗？」


    楼辉理直气壮：「对啊，我挺害怕的。」


    梁方怀：……行吧，这可能就是人间的害怕并不相通。


    忍受着耳边的噪音走完全程，梁方怀一路都没来得及感受「高处不胜寒」的气氛，内心只有两个字来来回循环：「老公，老公，老公……」


    梁方怀目光平静地落在楼辉脸上，直看得他一阵心虚，最后才问：「你真的害怕？」


    楼辉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我之前在网上看了一些旅游推荐，我们回头可以在山下找找这里最大的密室逃脱，去那里玩一玩，让你好好练练胆。」作为一名优秀的教师，一定要学会直面自己的短处！


    楼辉的表情复杂，看着梁方怀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好」。


    糟糕，好像装得太过，要是老公不喜欢我了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在密室逃脱那里好好表现表现？


    楼辉在心里飞快盘算着，脸上却是波澜不惊。


    从通天栈桥下来，脚下踩着另一座山的岩石沙砾，两人都饶有兴趣地俯身细细查看。两人这一趟旅游并没有带地质锤或者罗盘等工具，全凭一双眼睛观察，楼辉率先开口道：「安山岩，流纹岩。」


    流纹岩和花岗岩相似，很容易混淆，但两人都不是初学者，自然分得清区别，对于岩石类型的判别结果也达成一致，楼辉道：


    「之前在剪云山捡了石头被一条眼镜蛇追了一路，我现在都不太敢捡了。」


    薛平志收集石头的爱好传遍了整个地理学院，凡是外出实习或节假日去旅游的老师都会帮他带几块石头——如果带的是特产，他反而会拒收。


    话虽是这么说，楼辉还是任劳任怨地蹲下去认真挑选着石头，梁方怀突然心里冒出了一个馊主意，大声喊道：「小心！有蛇！」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眼前一个黑影掠过，楼辉直接把他按在身下，紧张地问：


    「在哪？」


    「你……起来……石头……磕到我了……」


    梁方怀被这泰山压顶之势弄得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上的重量让自己都没能喘得过气来。


    第一百零四章 记得来告我们


    楼辉也反应过来梁方怀是在耍他，把人拉起来之后都懒得给他好脸色，但嘴上还是很诚实地问：「腰没闪吧？」


    梁方怀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你说呢？你对你自己的身高体重没点数的吗？」刚刚那一下真的亏大了，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让我看看。」


    楼辉伸手想拉梁方怀的衣摆却被按住了：


    「这是在外面！而且这么冷，回去再看。」


    两人都有些心虚，心照不宣略过刚刚那场意外，楼辉乖巧地接过梁方怀的背包走在前面。两人都不想再走回去，便坐了大巴又回到别墅。


    「你趴着让我看看。」楼辉一走进门就把梁方怀按在沙发上，梁方怀「嘶」了一声，楼辉一拉开衣摆就看到一块触目惊心的淤青，忍不住往翘起来的那处一拍，「下次还敢不敢在外面胡闹了？还骗我说有蛇？很大胆嘛！」


    「楼辉！」梁方怀尴尬得耳朵尖都通红得像是要滴血，喊了一声后又放低了姿态央求着道，「你快松手！」


    刚刚楼辉凭藉有利的位置因素，居高临下，一只手牢牢反剪住了梁方怀的双手，另一只手就搭在他的后腰。梁方怀只感觉腰际那只手似乎在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他挣脱不开，一挺腰就好像故意把自己往楼辉手里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梁方怀乖巧地说：


    「我下次肯定不会这样的了。」


    这分明就是楼辉平时的台词，天天听他这么说倒没什么，但自己说出口却觉得整张脸似乎都在燃烧。


    楼辉满意地又拍了拍，才松手把人扶起来，梁方怀像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迅速蹿起来，飞快地跑上楼，「哐」一声把卧室门锁得严严实实。


    楼辉：……哦，看这模样，腰肯定是没事的，可以放心了。


    而躲进卧室的梁方怀却只觉得内心狂跳不止，他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能够清晰感受到一下一下强劲有力的跳动。梁方怀深吸了一口气，顺着墙壁缓缓坐到了地上。


    「唿……楼辉这个大流氓……」


    梁方怀在心里生闷气，单方面决定今天晚上要和楼辉打冷战。


    当然，梁方怀的计划最终还是无疾而终。楼辉向前台拿了备用钥匙堂而皇之进了卧室，又抱着他一顿诉苦，说自己一个人在楼下沙发是多么无聊和孤单，最终在梁方怀被源源不断的语言侵扰得困意翻涌时，把人扛进浴室在里面待了两个多小时，梁方怀清醒之后怒意更甚，气得只想把卧室门砸到楼辉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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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公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楼辉哭丧着脸，用一百分的演技和二十多年的台词功底尽心尽力表演，可惜梁方怀早已看穿了他的真面目，冷哼一声就甩手走出了别墅。


    「老公老公，今天我们去哪里？」


    按照两人之前的行程安排，是拟定在光明山上住两天，而后再去天苍山旅游的，可是现在梁方怀还在生气，楼辉不敢自作主张，只能腻在梁方怀身边虚心求教。


    梁方怀一心只想甩开跟班小老弟，道：「随意。」


    「得嘞！」楼辉接到通知，立刻转身去打电话订酒店了，梁方怀一转头就看到楼辉高大的背影，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对于楼辉的一点小闷气也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光明山玩了两天，两人又动身前往天苍山，天苍山和光明山在同一个城市内，但却属不同山系，天苍山的海拔只有两千余米，两人见多了崇山峻岭，现下倒没有很大压力。


    出示了电子购票记录和身份证，两人便随着人潮往里走，一进景区大门游客便分为两批，往西走的是直接上山的，往东走的是要去乘坐缆车的，两人都没有去关注缆车点和缆车路线径直往西边走。


    「这里的阶梯不太好走。」梁方怀皱了皱眉，难得开口抱怨，「怎么会有青苔？现在是淡季还有这么多游客，难不成让南来北往的游客都踩在这么滑的台阶上吗？」


    楼辉充分发挥了一名秘书应当体现的作用，掏出手机认真拍了几张照片，待会下山后就可以找管理人员进行投诉了。


    天苍山近期在投放农药灭杀害虫，路边许多树木的主干都用网罩隔绝开来。前段时间川城有一场地震，主山体也用网罩隔绝了大部分岩石，避免砸到游客。


    「快点快点有人来了……」


    「小声……」


    前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并不在意，继续往前走，就看到两个年轻男子动作鬼鬼祟祟的，一个人手里拿着什么器械似乎在往树上切割，另一个人蹲着往背包里拿东西，楼辉皱着眉，问：


    「你们拿的是什么？这些树都用网罩裹着的，你们还拆了人家的杀虫剂干什么？」


    对面两人对视一眼，拎起地上的包就往山上蹿，楼辉迈开长腿追上去一脚一个踹中他们的腿窝，两人摔倒在地却仍骂骂咧咧的，楼辉拿起背包问：


    「里面装的是什么？」


    看到最重要的东西被劫持了，两人都不跑了，一前一后朝楼辉扑过去想夺回背包，梁方怀刚好也慢悠悠地走到近前，再次踢中他们的腿窝，蹲下去拉开了背包拉链，只看一眼表情就变了：


    「你们在提取树汁？」


    「树汁？」


    楼辉没听说过，但想想也知道这是非法的，瞪了两人一眼，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这些树又不是私人的，我们就取一点怎么了！」


    两人见势不妙想躲过楼辉的手机，梁方怀早就看出他们蓄势待发，立刻又补了一脚，两人「哎哟哎哟」交换着倒在地上控诉道：


    「你们打人！我要告你们！」


    楼辉已经在电话里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电话一挂断，他就打开摄像机对准装死的两人：


    「来，你们喊大点声，我帮你们留个证据，到时候警察叔叔来了你们才可以告我们。」


    「……」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早已泪流满面，但还是不死心想要逃跑，梁方怀和楼辉一人看着一个，好不容易等到警察赶到，楼辉拍了拍其中一个年轻男子，好心开口：


    「去吧，你们的救星来了，记得跟他们说是我们打了你们，记得来告我们，我们等着哦。」


    装死二人组：「……」这个世界好可怕，想回家！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见义勇为的梁老师和楼老师～


    第一百零五章 不能让老公看不起


    梁方怀和楼辉走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路程，就被警察请回局里做笔录。


    带队的警察姓岳，听到二人见义勇为表示非常赞赏，楼辉便问道：


    「岳警官，他们偷采树汁要怎么处罚啊？」


    「他们两人算是盗窃公有财物了，要带他们回去问问他们偷采了多少，有没有同伙，之后才能做出决断，现在还不能下定论的。」


    楼辉点了点头，又问：「那些树汁很值钱吗？」


    岳警官道：「那是白桦树，网上有很多文章在宣传白桦树树汁的功效，说得神乎其神，里面似乎还有抗癌成分，所以才有人铤而走险。」


    梁方怀也问道：「岳警官对这个挺了解的，难道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岳警官淡淡笑道：「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半个月前这边的民生热线刚报导了一起类似案件，也是有人到天苍山偷采树汁，他们还在山上开闢了一条山路专门用于运输树汁，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炸山引发岩石崩塌，都没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梁方怀和楼辉都想起了山上被网罩包裹住的岩石，原来是因为盗贼们人为引发山石的崩塌，楼辉很感兴趣地问：


    「请问近期有地质工作人员来这里考察过吗？」


    岳警官摇头：「不知道。」


    楼辉打开手机电子卡片，出示了g大地理学院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主任和x市地质研究所特聘研究员两张身份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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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我老公都是地质工作人员，目前对天苍山的地质状况存在疑问，作为我们见义勇为的嘉奖，请问我们可否进山看看呢？」


    岳警官皱眉问：「什么地质状况？是有什么问题吗？」


    楼辉道：「天苍山的岩石类型是砾岩、泥岩、砂岩、砂砾岩，之前的炸山可能影响了天苍山的地质状况，是否会对游客的旅游活动造成影响、是否会有崩塌发生的可能性、这些都需要实地勘察之后才知道。」


    岳警官说了句「稍等」，把头转到另一边打电话。梁方怀和楼辉安安静静坐着，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岳警官道：


    「两位老师，你们待会还得跟我去一趟林业局，那边的工作人员近期经常进山，可以为你们带路。」


    梁方怀和楼辉对视一眼，知道他们可以进山了，于是楼辉也不客气，在手机上列出了需要的设备，让岳警官帮忙安排。


    本来预计当天进山的两人因为缺乏设备只能在招待所住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就坐上车一路抵达天苍山山下。


    「今天怎么没有游客？」梁方怀一下车就感觉气氛不对，上次来的时候这里可是热闹非凡的，今天却安静得只能听到阵阵鸟鸣。


    岳警官道：「封山了。」


    梁方怀点了点头，随后就穿好防护服，戴上了头盔。这座山目前是可能存在危险的，谁都不敢赌，所以做好防护措施就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


    岳警官和林业局的郑工也要进山，郑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高大男人，他冲着梁方怀和楼辉笑了笑，道：


    「前几天听说这山不安全，我们几个人还都吓了一跳，这段时间我们可是天天进山的。」


    岳警官道：「楼老师和梁老师做一个实地勘察也好，这样也是对游客的负责。」


    郑工笑着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是该这样。」


    几人穿戴完毕又相互检查了一遍，梁方怀和楼辉背上设备，郑工又笑着开口：「没能帮上两位老师，真是对不住了。」


    梁方怀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位郑工一直阴阳怪气，饶是他不太明白这些人情世故，但这么明显刻意的话再听不出就对不住楼辉这些时日的教导了。岳警官也察觉到气氛怪异，便开口道：


    「没事，郑工请前面带路吧，我帮两位老师就好。」


    郑工哼了一声大步走到前面去，楼辉对岳警官摇摇头道：「岳警官，没事，我们两人都经常要翻山越岭实地勘测，背的设备比这些沉得多都走过来了，如果我们走不动再喊你吧。」


    楼辉脸上虽然挂着轻松淡定的表情，心里却波涛汹涌：啊啊啊！老公都可以自己背，我一定可以，加油！一定不能让老公看不起！


    岳警官钦佩地看了两人一眼，走到前面去了，梁方怀皱着眉看了看楼辉，走近楼辉压低了声音道：「你如果背不动就交给岳警官吧。」


    楼辉迅速摇头：「不，不用，我堂堂大男人，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做！」


    梁方怀：……有必要吗？竟然还立g了？要是打脸了该有多疼啊！


    楼辉走到梁方怀的前面，一步一步走得沉稳，梁方怀却是满眼担心，走着走着便对楼辉道：「我们换个位置，我走前面吧。」


    楼辉点了点头，侧身站在一边让梁方怀走到前面，又不解地问：「为什么呢？」


    梁方怀回头看了他一眼，眸里的担心怎么也压抑不住，道：「我担心你走不稳摔倒了，把我也带下去。」


    楼辉：……哦。


    楼辉黑着脸走在队伍最后面，梁方怀丝毫没有感觉身后有人在散发着丝丝冷意，跟着郑工和岳警官大步往前走。郑工不愧是来过这里多次的人，对路况都相当熟练了，爬到十分之一路程就停了下来，拉着网罩打开了一个缺口，道：


    「我们平时就是从这里进去。」


    几人弯下腰从狭小的缺口走进去，郑工的任务已经完成，站在原地无所事事地玩手机，梁方怀和楼辉都皱眉打量着四周，又继续往前走，只不过脚步并没有同郑工一样飞快。


    楼辉低声问：「你觉得？」


    梁方怀轻轻摇了摇头。


    两人卸下设备，目光看向四周。其实，泥岩、砾岩、砂岩、砂砾岩组成的山本就有存在的隐患，而之前的炸山使构造发生变动，而今的天苍山已经不适合游客旅游了，它随时可能发生坍塌、山崩的危险。


    「楼老师，梁老师，怎么样？」


    岳警官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运作设备，他看不懂，也不敢出声打扰，现在看到两人停下来，似乎想把设备收起来，于是连忙出声询问。


    第一百零六章 摔下山崖的老师们


    「封山是对的，具体情况回去再说吧。」楼辉把航拍机和其它设备收起来，头盔之下脸色有些沉重。


    郑工慢悠悠走到楼辉身边，笑道：「两位老师真是人才，这么一会儿就检查出来了。不过……现在难道不能说吗？为什么非要回去再说呢？」


    梁方怀本来蹲着收整设备的袋子，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站起来，认真道：


    「郑工，目前根据我们的观察得到的结论是山体存在崩塌危险，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都可能多一分危险，回去之后根据卫星传回来的图像以及我们刚刚记录下来的数据进行整合，我们才能得到更为精确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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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工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边点着头边用敷衍的语气开口：


    「对对对，所以我觉得你们实在是辛苦了，出来旅游还不忘观测地形，又因为岳警官的一段话而发现天苍山的地质构造发生改变，不愧是g大的老师，高校出来的老师就是不一样啊！」


    这下连岳警官都听不下去，皱着眉很是直率地开口：


    「郑工，当初林业局的郭工说你是主动请缨要带两位老师进山的，但是从刚刚你就一直阴阳怪气没给一个好脸色，没说一句正常的话，你如果不想带两位老师进山可以早说，我也好请郭工另找一位工程师帮忙。两位老师是义务帮忙，我们没有感谢他们就已经很失礼了，你还一直摆着脸色想给谁看呢？天苍山如果真的发生崩塌给游客居民带来损失，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郑工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岳警官喝问：「你要去哪里？」


    郑工道：「我去哪里用得着你管吗？两位老师不是在工作吗？那我肯定也要去工作啊！我已经几天没进山了，树木还等着我去做检查呢！」


    梁方怀和楼辉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楼辉低声请岳警官把人带回来。都已经知道山体可能坍塌，他还故意往山里走，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岳警官瞪着眼睛大步追上去拽着郑工的手臂把他往回拖，郑工不乐意，甩着手漠然道：「怎么，岳警官是想管到我们局了吗？岳警官难道有这个资格干涉其它部门的工作吗？」


    岳警官不想和他废话，对梁方怀和楼辉道：「两位老师，你们走前面吧，我带他跟后面下山。」


    「行。」


    梁方怀表情一言难尽地看了看骂骂咧咧的郑工，二话不说走到前面去。刚刚来的路虽然没有做标记，但梁方怀还是可以轻易认得出来的，如果屏蔽身后聒噪的声音，那这段路程倒也不会很难熬。


    「炸山改变了这里的地质构造，发生山崩的概率很高，回去之后你去对照一下卫星图像做个分析报告出来。」


    楼辉低声开口。


    梁方怀点点头，又问：「那你呢？」


    「我去林业局反馈一下。」楼辉的语气轻描淡写，但梁方怀却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野外勘察本来危险性就高，还有一个在旁边拖后腿，谁遭得住啊！


    「行。」梁方怀并没有和他争抢工作，也没有陪同前往的想法。让他跑去外面社交，他宁愿独自在办公室或实验室关禁闭。


    「你撒手！你是警官就可以动手吗！我信不信我投诉你！」


    郑工还在后面大骂，岳警官哼了一声，道：


    「去吧，我也想投诉，身为工程师不仅不配合地质勘察人员的工作还想脱离队伍自行进山，郭工一开始是这样交代任务的吗？回去我要好好问问。」


    郑工气得直咬牙，瞪着最前面的两个身影心里火气更甚，干脆道：


    「你撒手，我自己走，走在前面，这样总行了吧！」


    岳警官送开了一直钳制他的手，郑工并没有往回跑，老老实实走在岳警官前面，越走越快，走着走着，他突然勐地往前一扑，一把将楼辉推了出去，楼辉站立不稳，本能地伸出手想拉住梁方怀，两个人「咕噜咕噜」顺着陡峭山崖滚了下去。


    「你！」


    岳警官又惊又怒，待冲上来已经看不到两人的身影，他目光沉沉盯着郑工，道：「我是目击证人，看到你推他们下去了，你最好祈祷他们没事，不然你就等着进去吧！」


    郑工脸色倏然一变，还没来得及狡辩就听到岳警官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又拨了一个电话回局里说明情况。他站在原地只觉得手脚冰凉，扶着膝盖缓缓蹲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崴到的脚踝。


    「楼辉？」


    山崖下，梁方怀和楼辉都躺在乱石堆里一动不动，梁方怀勉强抬了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似乎扭到了，轻微动弹就疼痛难忍，他静静躺着恢復体力，又大声喊道：「楼辉？楼辉？」


    听不到回应，梁方怀心里担心。他知道摔下来的时候楼辉就在自己身边的。难道是磕到脑袋了吗？梁方怀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咬着牙用胳膊支撑自己坐起来，就看到楼辉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梁方怀连忙爬过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楼辉的脸，道：


    「楼辉？听得到我说话吗？睁开眼睛？醒醒？」


    眼见楼辉还是丝毫没有动弹，梁方怀不由得把楼辉的头盔取下来，食指放在楼辉的鼻子下面。还有出气，还活着！梁方怀重重松了口气，帮楼辉把头盔重新戴好，又检查楼辉的身体情况。幸好现在是冬天，两人穿着厚厚的衣服，还有防护服和头盔，身上磕磕碰碰肯定少不了，所幸倒没有出血。梁方怀连忙拿出手机打电话求救，可是山崖下信号不好，怎么也打不通。


    「楼辉，快醒醒！我饿了，你不饿吗？」梁方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跟楼辉说着话，一边检查设备情况。从上面摔下来幸好有这些设备当垫背的，虽然硌得腰疼，但好歹人都没事。航拍仪报废了，定位仪还能用，梁方怀连忙用定位仪发送位置信息，静静等待救援。


    「楼老师！梁老师！」


    听到岳警官的声音传来，梁方怀连忙大声喊道：「在这里！」


    第一百零七章 夫夫的有难同当


    岳警官并不是根据定位找来的，在喊了救护车之后他就独自爬下山崖寻找了，现在满身都脏兮兮的，梁方怀感念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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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警官，辛苦你了，我已经发了定位回去了，你的手机有信号吗？能不能打电话？」


    岳警官走近一些就看到两人身上的防护服都有破损，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楼辉又还昏迷不醒，嘆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看，道：「没信号。」


    他蹲在楼辉身边看了看，又把他上半身扶起来，道：「可能是后脑勺撞到了。」


    梁方怀问：「岳警官，你是从哪里找过来的呢？能不能先把他带去就医？」


    岳警官点点头：「我背他走，你跟我后面。」


    梁方怀无奈笑道：「我腿现在动不了，你先带着他走，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岳警官皱了皱眉，梁方怀连忙又道：「他没有流血，但又昏迷不醒，我担心他是有什么内伤，麻烦岳警官了。」


    楼辉现在的情况的确让人担心，于是岳警官背着楼辉先行离开，梁方怀默默坐等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医护人民抬着担架赶来把他运去了医院。


    楼辉只是轻微脑震盪，醒了之后就活蹦乱跳的，但梁方怀却伤到了双腿，接下来几个月可能都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了。


    楼辉听到医生的诊断报告之后气得眼睛通红，梁方怀看得担心，想要劝说几句，楼辉却闷闷开口了：


    「我现在无法原谅自己，你先让我冷静一下。」


    现在楼辉只要一闭上双眼就可以看到在天苍山上时摔下那一幕，郑工只是推到了他，但是他身上还背着设备，站立不稳把梁方怀也拉扯了下来，梁方怀毫无防备，重重摔了下去。电视里屡见不鲜的跳崖场景似乎都是摔不死的，在空中变换几个动作最后原地一个打滚就可以化险为夷，但真的摔下去那一刻脑子里却都是浆煳，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撞击到了地面昏迷过去。


    「你不要胡思乱想，郑工现在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我们也都没事，那就好了。」梁方怀温声开口。楼辉点了点头，还是沉默不语。


    郑工因为故意杀人未遂的罪名已经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了，而天苍山因为存在安全隐患也已进行封山，禁止游客进入。两人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也是时候该买票回g大了。


    楼辉把行李寄回g大，自己扶着梁方怀的轮椅过安检，安检工作人员很是认真，请梁方怀走下轮椅，轮椅也需要检查，梁方怀的拐杖早已被楼辉寄回去了，当下只能自己尝试着站起来，楼辉走过去把他抱起来，冷声道：


    「快检查吧。」


    梁方怀：……幸好现在大家都戴着口罩，别人看不到我的脸，不然真的当众社死了。


    好不容易登机，楼辉却像把他当成瓷娃娃一般，什么都代拿代放，梁方怀争了几次都争不过，只能怏怏地坐在座位上，托腮看着窗外的白云。


    坐飞机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看着窗外了，白天的时候窗外有着一团一团白云，阳光也不刺眼，看着看着就很容易犯困。


    「睡会儿吗？」楼辉就坐在一旁，早就发现梁方怀神色睏倦，于是取了毛毯盖在他身上，笑道，「你就当我提前体验伺候老公的生活了，等我七老八十了，就是你来伺候我了。」


    梁方怀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那个时候我也一样七老八十了只怕伺候不了你这位大爷。」


    「没事，那我伺候你一辈子。」楼辉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情话不用钱似的往外冒出来，梁方怀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索性转过头装睡了。


    不过，哪怕到了七老八十，到了楼辉满脸皱纹的时候，我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他就是我的老公……


    梁方怀在心里这么想着，慢悠悠地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间梁方怀发现自己竟然靠在楼辉的肩上，连忙迅速坐直，揉了揉半边通红的脸，低声问：「我睡相没有那么差吧，怎么会突然转到你那边靠着你了？」


    楼辉闷闷地笑道：「可能因为老公想我了。」


    梁方怀：……就知道这厮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梁方怀懒得和他扯些有的没的，问起了开学的计划。因为梁方怀的腿伤到了，所以楼辉更改了课室安排，把二楼的教室安排给了他，这样他每天坐电梯去上下课也都很方便省时了。


    本来低楼层的教室都是安排给曲行之这样年龄较大、濒临退休的老师，更改之后曲老师的教室就都在高楼层了，梁方怀有些心虚，道：


    「曲老师会不会很不方便？我还是去高楼层吧，反正有电梯，左右就是等电梯的事儿。」


    楼辉看了他一眼：「万一电梯坏了，你是要我们把你和轮椅扛到八楼九楼？」


    「……」梁方怀安静了下来。


    「你再看看下学期的教学计划呗。」楼辉却不放过他，又把平板递了过去。梁方怀在g大的第一学期只教大一新生，后来帮路杰老师代了大二学生的实验课，在莫水老师离职之后还要教大三学生专业课程，假期也陆陆续续和大四的学生沟通着毕业论文的事情，整个专业和老师看在眼里，也相信他是有实力的老师，所以在第二个学期，他需要给大一到大三的学生上课，一共四个专业课程，梁方怀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难以置信地开口：


    「你这是在打压我吗？我接下来还有休闲的时间吗？」


    「哦对了说到休闲时间。」楼辉笑眯眯地说，「你从第三周开始，每周六早上需要给学生上一节选修课。『旅游美学』，这个可是李院钦点的，怎么样，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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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就，突然笑不出来。


    「不错。」梁方怀表情平静，「那你呢？」


    如果楼辉有很多闲暇时间，那他一定要去李院办公室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定！


    不过楼辉的脸却是迅速拉了下来：「也没比你好多少。」


    一看平板上的文档，梁方怀笑了。哟，大三和大四一共四门专业课，还有两个选修课课程，梁方怀一下子觉得心里平衡了。


    一起认真打工，这才是有难同当嘛！


    梁方怀转过头就给楼辉扬起一个真挚的笑容。


    第一百零八章 小两口你侬我侬


    幸好学校的教职工宿舍有电梯，不然楼辉真的没信心把梁方怀连人带轮椅搬到宿舍去。


    梁方怀自从知道自己至少一个月不能独立行走后很快适应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指使楼辉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楼辉好不容易盼到了学生返校，高高兴兴离开宿舍就冲去办公室了。


    梁方怀一个人在宿舍很是无聊，他对学生要求严格，学生也不敢敷衍，早已将毕业论文的初稿整合出来，他花了几天时间一篇一篇批改完返厂，顺便把楼辉组的论文也改完了，剩下的时间全是在看新学期的教材，而后便是在宿舍这几平方米的地方来迴转悠，楼下都开始投诉他们宿舍的轮椅摩擦声了。


    「笃笃笃——笃笃笃——」


    有人敲门，梁方怀控制着轮椅滑到门边，一打开门就看到李院慈祥的面孔，梁方怀不由得愣了愣：


    「李院，您怎么在这儿？楼辉说学生回来，老师们都很忙，您现在不应该在办公室吗？」


    李院昂首挺胸走进去，全然把梁方怀的宿舍当成自己的宿舍了，他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理直气壮开口：


    「怎么，那群小年轻去忙活了，我这个老人家就不能偷个懒啊？」


    梁方怀无奈：「当然可以，咱学院可是李院的一言堂，李院想干什么不行？」


    李院被噎了一下，把水杯放在离自己远一点的地方，生怕自己忍不住喝了水然后被梁方怀呛死。他端着和蔼可亲的面孔，关心道：


    「你的腿现在咋样了啊？什么时候才可以走路啊？」


    梁方怀摇头：「不知道，还得看恢復的情况。」


    李院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学院有一个项目，我是考虑让你们专业的老师参加，本来是属意你或是小楼，但是你是没办法了，小楼肯定想要留下来照顾你，也不会参加……」


    梁方怀问：「李院是想找我当说客，让我劝他参加？」


    李院点了点头，颇为感慨地开口：「和聪明讲话就是这么毫不费劲，你考虑考虑，尽量劝他去吧，这样对他接下来的发展也好。」


    梁方怀好奇：「是什么项目呢？」李院觉得好，楼辉不一定会觉得好啊，而且楼辉也不是为了追求名利而努力的，如果他真的想争，g大可困不住他这个人才。


    李院笑道：「说来这个事儿可能还跟你们挺有缘，之前你们带队去芦花山实习，不知道有没有遇到沈韵教授呢？沈韵教授出车祸之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想要有一个继承衣钵的弟子，楼辉就最合适不过了！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沈韵教授已经是七十多岁高龄的女先生了，她在汉唐歷史地理研究这方面有非常显着的研究，这一次她钦点了g大地理学院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的老师去当她的助手，接替她完成未竟的研究项目，李院高兴得都合不拢嘴了。


    梁方怀也想起了芦花山的经歷，他犹豫了片刻，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沈韵教授是外国研学团队聘请的带队老师，在得知沈教授无法带队时，是刘法临老师帮助外国研学团队完成了他们的考察，所以，这个机会应该是刘老师的吧？」


    李院嘆气：「刘老师也很好，但是机会只有一个……」


    梁方怀微笑着道：「我代楼辉谢谢李院的厚爱，这件事情还是得交给他做决定，不过，我认为楼辉是不会去的。」


    如果楼辉去了，这跟抢占刘法临老师的名额、剥夺他的发展机遇有什么两样？


    李院不由得嘆着气缓缓靠在了沙发上，道：「我知道楼辉虽然看起来滑头，但是他实心眼，没想到你比他更实心眼！你们小两口就继续这样吧，要是没有我，我看你们两个会不会被欺负得连渣都不剩。」


    梁方怀早已得到了楼辉的哄人真传，便道：「对对对，幸好有李院，不然我们两个可怎么办！李院，既然我们交情这么深厚，新学期就给我们多一点经费呗？」


    李院面无表情一熘烟爬起来，目不斜视走出门，顺便帮梁方怀把门给带上了，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梁方怀在心里直唿「老狐狸」。


    楼辉出了门一直忙碌到傍晚才回来，梁方怀早已经在吃晚餐了，看到楼辉便招唿了一声，让他自己去厨房的保温箱拿晚餐。


    楼辉洗了手把外套脱下来，虽是初春，但这个天气还是让人感到瑟缩，只有室内能稍微给人带来一丝暖意。


    「今天晚上的晚餐好丰盛！」梁方怀抱着一个碗干吃着大米饭，楼辉一进厨房才看到保温箱里有菜有肉，连忙端上餐桌，道，「以后如果我太晚回来，你不用等我，自己先吃菜。」


    梁方怀摇头：「我想和你一起吃。」因为今天太饿了，所以才先扒拉米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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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笑着伸手掐了梁方怀的脸一把，道：「突然发现你好可爱。」


    尽管一个大男人被夸「可爱」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梁方怀还是忍不住问了：「突然才发现？那之前的我不可爱吗？」


    楼辉飞快地点头如捣蒜：「之前也可爱！非常可爱！可爱极了！」啊为什么老公越来越可爱了！好想太阳！


    梁方怀红着脸低下头：「行了，吃饭了，不然都要凉了。」啊啊啊啊我刚刚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这不是在变相地自夸可爱吗！好崩溃我刚刚怎么会不过脑子就那么说出口了……


    楼辉一看梁方怀垂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米饭，就知道他肯定又在心里疯狂发弹幕，于是便伸手拿过梁方怀的碗，和他交换了一碗饭，道：「快吃吧，你的这碗凉了，吃我的那碗。」


    梁方怀木木地抬起头，反应过来之后又连忙摇头：「啊不用……我的那碗我已经吃过了……」难道没吃过就可以给他吃冷饭吗？梁方怀又赶紧补救，「啊我是说，你吃冷的不好……还是我吃吧……」


    楼辉失笑道：「快吃吧，你面前那一碗要是又冷了，我就只能吃两碗了，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老公吃撑吧？」


    隔壁李院想过来打探一下两人的交涉情况，顺便问问楼辉有没有意愿去协助沈教授的项目，走到窗边就看到里面小两口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忍不住在心里骂骂咧咧地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作者有话说：


    李院：今天的我是一个假笑（老）男孩＾＾


    第一百零九章 我会好好对他们的


    梁方怀和楼辉显然没有受到旁人的影响。


    吃完饭，楼辉去厨房洗碗，梁方怀把轮椅挪到厨房门口看着楼辉的背影，打趣道：


    「没想到楼老师竟然这么贤惠，之前难道没有人发现楼老师的技能吗？」


    楼辉偏过脑袋看着梁方怀：「当然没有，老公的慧眼是独一无二的。」


    梁方怀的脸色通红，只觉得自己还没有修炼到家，竟然又因为楼辉的一句话又变哑巴了。


    「今天是有客人来访吗？」楼辉看到水池里还有一个水杯，便随口问了一句。


    梁方怀点了点头，顺便把李院交代的事情转告给楼辉，楼辉想了想，道：「我的手机在餐桌上，你帮我看看邮箱的邮件。」今天忙了一整天，好像把李院发的邮件忽略了……不过我一定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梁方怀不知道楼辉内心的想法，打开之后道：「李院发了邮件，是沈教授的项目介绍以及个人资料登记表。」


    楼辉连忙道：「我没有想去，他发的表我不会填的！」


    梁方怀：……「你要去也可以，只是我觉得你不会去，所以已经跟李院打了预防针了。不过他还没有死心，想让我劝说你。」


    楼辉笑道：「李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回头我让他把这些发给刘老师。」


    两人的想法都挺一致，当初既然是刘法临老师的表现入了沈教授的眼，那就没有别人顶替他的道理。


    「不过，老公，如果刘老师决定前去深造，那咱们专业可就又少了一名老师了。到时候我们就更忙了。」


    楼辉的想法很是现实，洗完碗就跟李院商量着继续招聘教师，梁方怀等着楼辉打完电话，把电脑挪过去，道：


    「刘老师的课程是面向大二大三年级的学生，时间安排和我、郭老师、张老师、曲老师的课程都有错开的，我们四人能各自暂代一部分课程。开学前期还可以对付对付，不过等学生开始实习实训，我们就忙不过来了，所以你只有三周的时间招一名老师。」


    楼辉看了看梁方怀做好的时间表，缓缓躺在了沙发上，还是装死大法好啊……


    李院知道梁方怀和楼辉都是劝不动的了，已经把沈教授的邀请告知给刘法临老师，刘老师并没有思考多久就应承了，每一个对学术充满热情的老师都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刘老师把课程资料留给专业，就带着几年的回忆离开了g大，前往他乡开启另一段人生。


    刘法临离开的时候梁方怀正在上课，班里学生恰好是刘法临担任班主任的，大家并没有时间去送站，不过班里的学生似乎也都知道刘法临即将离开，一个一个低声交头接耳，拿着手机在课桌下相互发送信息，梁方怀也不想让学生们对这位优秀老师的离开充满了遗憾，于是索性向学院提交了申请，带着学生们到校门口送别，把课程调到了下午。


    刘法临站在校门边笑着和郭芸芙说着什么，刘老师还强撑着一个笑容，但郭老师已经哭了，张娆老师一边递着纸巾一边嘆着气，道：「刘老师，有空就回g大坐一坐，就算我们不想你，郭老师也是想你的。」


    刘法临的眼圈红红的：「好。」


    「你好好工作，待你学成归来，就抢了楼老师的主任职位，在专业里当老大！」


    郭老师志气不小，当着楼辉的面也敢这么说，刘老师却不敢应，苦笑着对楼辉道：


    「她喝醉了。」


    楼辉皮笑肉不笑：「没事，我等你回来和我争一争。」


    刘法临：……怎么办，我应该点头还是摇头？点头会不会显得太嚣张了？摇头会不会又很不知好歹？犹豫了片刻，刘法临道：「……行。」


    曲行之：……这孩子没救了。果然，母胎solo四十多年是有一定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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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带着学生们杵在旁边默默看着，有的学生已经哭得直抽噎，但还是想上前和刘法临再合照一张，于是保安大哥就临时充当了摄影师，给专业的大群老师和学生拍了一张史上最丑的分别照。


    「刘老师，前程似锦！」


    梁方怀显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祝福，在楼辉的提醒下才说了这么一句，刘法临苦笑着拍了拍梁方怀的肩膀，道：


    「梁老师，我两个班的学生，就都交给你了！」


    因为梁方怀现在太清闲了（这是楼辉拿着专业老师们的工作内容进行对比后得出的结论），所以楼辉把刘法临班里的学生移交给了梁方怀，从此，梁班主任手里就有四个班级了，一个是上学期任职时接手的，一个是莫水老师移交的，两个是刘法临移交的，梁方怀只觉得任重道远。


    「好，放心，我会好好对他们的。」


    梁方怀诚恳地说道。而刘法临却是想起了梁方怀的各种懆作，忍不住为学生们接下来的生活默哀了一遍：加油，孩子们，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时间也差不多了，刘法临叫的车也到了，在众人带着不舍和祝福的目光里，刘法临的车渐渐远去。


    「该去教室的去教室，该回办公室的回办公室，赶紧散了。」


    刘法临的车刚刚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楼辉就下了命令。刘法临两个班的学生都还一脸哀伤，突然听到一句冷冰冰的话更是黯然神伤，转头就跟新班主任告状：


    「梁老师，楼主任是欺负我们没有亲班主任照顾了吗？」


    「梁老师，您一定要多关照我们，我们现在已经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可怜了呀！」


    「梁老师，顺便眼熟一下我！」


    「梁老师，我们两人是班长，我们三个拉小群吧？」


    梁方怀睁着蚊香眼，转头想找楼辉的位置，却看到楼辉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不由得又气又恨，但又实在招架不住学生们的热情，只能又回了教室，看着学生们挨个儿上讲台做自我介绍，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心里已经把楼辉打了千百遍。


    第一百一十章 好好伺候，回头有赏


    现在楼辉已经成了二十四孝老公，梁方怀上课下课都由他亲自接送，梁方怀也从一开始的不习惯渐渐到可以忽视旁人的眼神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梁方怀坐在轮椅上的这段时间，楼辉推着梁方怀的照片已经在学校论坛头条住了将近半个月。


    楼辉无视旁人的注目，推着梁方怀在人行道上慢慢走着：「这一次的招聘是面向各个高校即将毕业的研究生和博士生的，他们是以实习的身份来面试，到时候你也需要帮忙。」


    梁方怀：「这个怎么都轮不到我置喙吧？」


    楼辉：「面试时间是周日早上，张老师、路老师、薛老师和曲老师都要回家找对象或是孩子，就只有你和郭老师可以帮忙了，怎么，你也请假？是想累死你老公吗？」


    梁方怀：……「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在大马路上啊？」说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让人浮想联翩？


    「知道啊，所以你会来帮忙的对吧？」楼辉诚恳地问着。大有「你不来我就一直问到底」的气势。


    梁方怀表情麻木：「来，怎么不来，小楼子，到时候好好伺候，回头有赏。」


    楼辉：「嗻。」


    旁边来来回回的学生都面无表情，但其实内心都在狂喜：天哪，这是什么神之对话！真的是不用付费就可以听的吗啊啊啊！


    很快，论坛置顶的帖子就从「楼老师亲自接送梁老师」换成了「梁老师和楼老师的校道y」。


    不明所以的吃瓜学生点进去，就看到了一段模煳的视频，而有自称唇语翻译十级的同学早已将完整对话贴在下面：


    楼：【你是不是想累死你老公？】


    梁：【你知不知道现在我们在大马路上啊？】


    楼：【知道啊！】


    梁：【好好伺候，回头有赏！】


    下面的回覆已经飘了，连二胎和三胎叫什么名字都取好了，而梁方怀和楼辉全然不知外界纷扰，仍心无旁骛地准备着周末招聘的资料，宿舍一片静谧的氛围。


    到了周日，梁方怀、楼辉和郭芸芙约了早上八点在办公室见面，郭芸芙看了看几张空荡的办公桌，忍不住酸酸地开口：


    「本来办公室都热热闹闹的，老师们退休的退休，离职的离职，深造的深造，现在连凑两桌麻将都凑不齐人。」


    楼辉道：「郭老师既然这么希望可以多几位优秀的老师来我们专业工作，待会面试就好好问清楚了，招一些符合专业需求的老师。」


    郭芸芙：……我就不该说那么多话……


    八点半一到，面试者陆陆续续到了，有志愿帮忙的学生在在门口分发号码牌。梁方怀三人已经隔开了三个空间等待面试者进场，听到门口的躁动，梁方怀忍不住都有些紧张。


    第一个面试者来了，梁方怀接过他的资料，雷云达，云杭大学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研三在读……


    「你里面提到的项目，已经立项发表论文了，你是第五作者，你在这个项目里面的贡献是什么？」


    梁方怀翻看了项目资料，这个项目的现实意义并不大，但是这位面试者的资料里只有这么一个项目，所以出于礼貌，梁方怀还是出声询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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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其实不止是第五作者的，我只是低调，谦让，不想争。」雷云达有些紧张，说话都听得出声音的颤抖。


    「嗯。」梁方怀淡淡点了点头，又把资料翻了一遍，问，「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成立这个项目的初衷吗？」


    雷云达有些懵：「初衷？」


    梁方怀耐着性子听着面前这人说了一通云里雾里的话，冷静了片刻才把下一位面试者请了进来。


    凌净，云杭大学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研三在读……


    梁方怀翻了翻资料，竟然又看到一份一模一样的项目资料，原来凌净就是论文的第一作者。梁方怀不由得感兴趣地问：「你可以说说你成立这个项目的初衷吗？」


    说完，梁方怀还想再解释一番，却听到凌净已经开口了：「这个项目其实对于现实来说意义不大，但是于我却是意义深远，因为我是一名土生土长的云杭人。这个项目是立足于云杭市的发展现状来写的，主要选取了几个4a、5a级景区进行调研……」


    与第一位面试者进行对比，凌净的表现就显得较为突出。梁方怀又问：「你应该认识雷云达吧？和你同一个专业的。项目的论文，你是第一作者，他是第五作者，不过，他说他是谦让。」


    凌净愣了愣：「谦让？他提什么谦让？他就是后期帮我们列印跑腿，我们才添加了一个第五作者的，他要是提谦让，可就太过分了。」


    梁方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询问了凌净的未来发展计划，凌净显得很兴奋，道：


    「之前g大的师弟师妹来我们学校交流了，我们专业的师弟师妹都印象深刻，说g大是一所很好的大学，我也看了视频，发现g大的师弟师妹在交流过程中展现出的实力不凡，所以一知道g大这个专业在招老师，我就连夜买票赶过来了，可以说，转正成为g大的正式员工就是我的短期目标吧。这里的学术氛围是云大所没有的，也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我未来的发展计划就是留在g大了。」


    梁方怀点了点头，道：「那有机会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同事。」


    后面还有几位面试者，都是来自其它高校的，梁方怀一一提问，一个早上很快就过去了。


    待面试者全部离开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三人叫了外卖在办公室里边吃边聊。郭芸芙显然有很多话想吐槽，义愤填膺开口：


    「早上有一个奇葩问我专业有几位老师，男的女的，一听到只有两位女老师就说不想继续了。我真的无语，他是把这里当工作还是当联姻了！」


    「还有，更奇葩的是，有一个说不想来我这里面试，想去男面试官那里排队，我是服了，难道他入职之后要成立一个只有男同学的班级吗？他是不是有毒？」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今天又想打楼老师


    郭芸芙吐槽得激动，连饭都不想吃了。梁方怀忽然觉得，自己早上面试的那些还挺不错。


    「我今天早上没见着一个好的面试者，让他们返厂重新修炼修炼吧。」郭芸芙身心俱疲，转头问，「梁老师，你那边情况呢？」


    梁方怀想了想：「第二个面试者是其中表现最好、让我印象最深刻的。」


    郭芸芙去看录像回放，梁方怀问：「楼老师，今天早上情况怎么样？」


    「孩子们还年轻。」楼辉淡笑着道，「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可以说是孔夫子面前读孝经。」


    梁方怀：……这，难道是什么好话吗？


    下午三人在办公室查看了录像，又让李院、书记等人看了几个表现较为优异的老师，最后定下云杭大学的凌净和郭飞扬、j大的徐筱筱到g大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实习，三位新老师都还是研三在读，可以一起讨论毕业论文，应该也挺有共同语言。


    不过这只是老教师们的想法，三位新老师才第一天任职，郭飞扬和徐筱筱两位女生就爆发了争吵。


    接到信息时，楼辉扶着梁方怀的轮椅正在回办公室的路上，两人都是一脸茫然，莫非这就是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吗？


    不紧不慢去到办公室，一进门梁方怀就看到曲行之老师坐在自己的位置喝茶，路老师戴着眼镜敲电脑，显然是一副不理俗世的样子，凌净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似乎想当和事佬但却以失败告终，楼辉打量了几人一眼，目光落在凌净身上：


    「坐吧，说说是怎么回事？」


    梁方怀被楼辉挪到他的办公桌前，但他的桌子地理位置优越，一抬头就能把几人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凌净道：


    「曲老师让我们挑办公桌，我挑了边边的这张，然后出去打水想回来擦桌子，一回来就听到她们吵架了，我不知道她们吵什么，声音实在太大了……」


    梁方怀：……你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徐筱筱怒道：「你就是看着郭飞扬和你都是云杭大学的，所以你包庇她！她抢我的桌子，还先出口伤人，你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郭飞扬更气：「明明是我先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的，怎么就是你的了？」


    楼辉冷静地开口：「诸位，现在还是实习期，合同都还没签呢，就已经吵起来了。既然你们气场不合，那就各回各家吧，郭飞扬，今天回你的云大去，徐筱筱，你今天也回你的j大。」


    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曲老师是咱们专业的元老，你们可以问问曲老师，咱们专业的老师有没有发生过纠纷？即便有争吵，那也是因为学术交流意见不同引发的，像今天这样为了一张桌子能吵到整个学院都来围观的，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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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说着看了一眼门口，这里平时鲜少有人经过，但刚刚短短时间已经有十几人次来回往返了，楼辉忍不住嘆气，


    「都是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有没有读过孔融让梨？知不知道六尺巷的故事？你们想留下来，就在你们桌子上贴『谦让』两个字，不然就都回你们学校专心准备毕业论文吧。」


    两人安静地闭上嘴垂头不语，楼辉也不想再说下去，和曲行之讨论接下来的教学安排。郭芸芙估计刚刚下课，咋咋唿唿就闯进办公室道：


    「刚刚我听魏主任说咱们办公室有大瓜，什么大瓜啊？方便分享一下不？」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无声，郭芸芙一脸茫然地享受了一回被众人目光洗礼的顶级待遇。


    郭芸芙：【梁老师，办公室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大家都安安静静的？】


    梁方怀听到手机来信提示音的声响，一拿起来就看到郭芸芙发的信息。梁方怀抬起头和郭芸芙对视一眼，就看到了她眼里求知的目光。


    梁方怀：……平时研讨会怎么不见你这么求知若渴。


    梁方怀：【新老师吵架。你来那会儿刚刚停战。】


    郭芸芙：【……】


    郭芸芙没有再发信息，估计也知道她刚刚闯进来的那声询问有多么社死。


    楼辉和曲行之讨论完毕，转回来经过梁方怀的办公桌，突然道：「三位新老师的安排听好了，凌净，接下来跟着梁方怀老师实习，郭飞扬，跟着郭芸芙老师，徐筱筱，你跟着张娆老师，有什么意见都忍着，忍不下去就回学校准备论文去。」


    郭芸芙悻悻开口：「主任，我可以有意见吗？」


    楼辉微笑着道：「当然可以，你要转去魏主任的专业吗？」


    郭芸芙立刻挂上了职业假笑：「留在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是我毕生的荣幸，郭飞扬，我们添加下联繫方式。」


    梁方怀也和凌净添加了联繫方式，未来一个月都是新老师们的实习考察期，如果考察合格，他们毕业即可转正，而打分的权利就攥在他们几位老师的手里了。


    凌净对梁方怀挺自来熟的，加了联繫方式就砸了几个表情包打招唿，梁方怀不太善于回復，所幸悄悄把手机递给楼辉让他帮着回復。


    大四学生的毕业论文肯定不能交给新老师接手的，大三学生们的专业课程也不能交给新老师任教，那就让新老师们准备大一大二学生的课件吧。梁方怀做好了考察打分登记表，楼辉飞快地把表格复制发送到他的电脑，又迅速转发给了郭芸芙和张娆，又无辜地冲着梁方怀扬起一个微笑。


    梁方怀：……这手速和懆作很可以，就有被秀到。


    楼辉：「梁老师是不是生气了？梁老师应该不会介意的吧？梁老师如果生气了就骂我吧。」


    梁方怀：「……」


    好气，今天也是想打他的一天！


    凌净冲到梁方怀身边笑眯眯地道：「老师，我看到你发的了，我要怎么准备呀？有模板吗？可不可以教教我呀？我是第一次，怕做得不好。」


    梁方怀点了点头认真讲解，楼辉瞥了一眼，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连这个都不会吗？」


    梁方怀冷笑一声，对凌净道：「不用理他。」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来啊一起磕cp啊


    凌净：……呜呜呜梁老师好有勇气可是我不敢！


    凌净：「主任，我比较笨，但是我会认真学的。」


    楼辉看了梁方怀一眼，最后还是忍住了阴阳怪气，道：「挺有自知之明的，跟着你梁老师好好学，你的项目没落到实处，像空中楼阁，多了解你梁老师的项目，下次做好一点。」


    凌净忙不迭点头：「好！谢谢主任的指点。」


    梁方怀白了楼辉一眼，脸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字：你很闲吗？


    楼辉：……冷静，这是老公。


    凌净不知道主任和自己老师目光之间的刀光剑影，但本能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杵在这里，于是乖巧开口：「梁老师，那我先回去做一份，你先忙。」


    梁方怀点了点头，继续埋头写教学大纲。楼辉对专业教师要求非常严格，无论新老教师都逃不过撰写大纲和心得的命运，不过梁方怀一入职就接受到他的魔鬼式训练，倒也不觉得适应不了。


    「主任，既然多了三位新老师，我们中午是不是要聚餐团建一下？」


    张娆老师一进办公室就喊住了楼辉。郭芸芙本来就坐不住，一听这话立刻应和着：


    「对对对，主任，团建团建！为了促进我们专业大家庭的和谐友爱，必须团建来一波！」


    楼辉问：「行啊，那个食堂，你们决定。」


    抬着头满脸期待的老师们：……食堂？


    楼辉看出了大家的心思：「不去食堂，难道你们还想点外卖？」


    郭芸芙弱弱开口：「主任，我觉得我们可以考虑考虑到校外的餐厅饭店聚餐。」


    楼辉冷笑一声：「没钱！如果你能让李院报销，那我倒是没意见！」


    郭芸芙：「……哦，那我建议点外卖吧，不然去饭堂，挨挨挤挤的。」


    路杰：「外卖+1。」


    张娆：「同上。」


    曲行之：「我都行。」


    凌净：「我也想点外卖。」


    郭飞扬：「外卖！」


    徐筱筱：「外卖可以顺便点一杯奶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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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可以。那徐筱筱你统计一下大家要点什么，帮大家点，最后找梁老师报销。」


    梁方怀：？


    徐筱筱早就发现主任和梁老师之间关系奇里怪气，闻言扬起八卦的笑容看了梁方怀一眼：「好的主任。」


    梁方怀想了想，问：「是不是还缺了人？」


    张娆道：「缺了谁？刘老师已经离开了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郭芸芙和曲行之勐然开口：「薛老师！」


    梁方怀：……好样的！


    郭芸芙又道：「不过，薛老师可能不会来的吧，他那么高冷。」


    话虽这么说，郭芸芙还是查了查课表，看到他没在上课，便打了电话过去邀请，谁知道薛平志老师竟然决定过来，她有些意外，又听到薛老师道：


    「给我点两份奶茶，我要带一份回家。」


    郭芸芙：「……哦。」


    徐筱筱打开外卖软体，点进私房菜馆，把大家想点的菜都选上了，幸好老师们都会吃辣，于是徐筱筱全部勾选了微辣，一键下单。


    「梁老师，我们加个联繫方式吧，我把支付截图发给您。」


    徐筱筱笑着走到梁方怀身边，梁方怀伸长手臂把自己的手机从楼辉桌子上拿起来解锁屏幕，道：「截图不用发了，多少钱我转过去就行。」


    梁方怀不晓得怎么添加他人，便让徐筱筱帮忙懆作，徐筱筱连忙接过手机，却突然看到梁方怀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这枚戒指……徐筱筱心里一动，目光迅速转到楼辉的手上，楼辉专心地敲电脑，没有留意到徐筱筱的目光，两只手都搭在键盘上，徐筱筱吃了一惊：戒指！两人的左手无名指上都戴着同款戒指！难道主任和梁老师已经结婚了吗！


    徐筱筱忍住内心「啊啊啊啊」疯狂尖叫的冲动，浑浑噩噩走回自己的座位，郭飞扬看了她一眼，冷笑道：


    「呵，走路都打飘了，昨天晚上是没有休息好吗？可别误人子弟了！」


    徐筱筱已然没有了和郭飞扬拌嘴的心情，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看了看郭飞扬，道：「你不懂，你不知道我刚刚发现了什么，你不懂我的心情，更不能理解我现在的表现已经是最为克制的结果了。」


    郭飞扬停下笔，转头认真地看了看徐筱筱，半晌才憋出一句：「莫名其妙。」


    徐筱筱表情认真：「相信我，如果你发现了，你肯定会比我更加惊讶。」


    郭飞扬一脸敷衍：「……哦。」


    徐筱筱：……算了，只有我是智者，可能这就是智者的寂寞吧。尔等凡人，岂能理解我的想法？


    郭飞扬回过头继续写字，徐筱筱也拿出教材，看着看着却总是忍不住把目光移到楼主任和梁老师之间，瞄了好一会儿，放下教材幽幽嘆了口气。


    郭飞扬和徐筱筱的办公桌紧挨着，无论有什么动静对方肯定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郭飞扬侧过脑袋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你没事吧？那么不想和我一起坐吗？你去和主任反映啊，一直在我旁边阴阳怪气算什么？」


    徐筱筱把椅子拉到郭飞扬身边，压低了声音问：「听着，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以保密吗？」


    郭飞扬一脸迷茫：「什么秘密？你银行卡的密码？」


    徐筱筱嘆了口气，悄悄用手指了指梁方怀和楼辉的座位，然后竖起两只手的大拇指，指腹贴在了一起。


    郭飞扬震惊，脸上神色变幻，最后冷静下来认真问：「真的假的？」


    徐筱筱没有说话，右手食指点在左手无名指的指根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郭飞扬迅速捂住了嘴，目光在梁方怀和楼辉身上来回游移，脸上兴奋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徐筱筱心里着急，连忙轻轻拽了她一把，低声提醒：「冷静！克制！」


    「我知道我知道！」郭飞扬拿起笔假装在奋笔疾书，其实内心早已编排了无数个小故事。早在她看到楼辉推着梁方怀的轮椅进办公室的时候就已经浮想联翩了，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啊啊啊！


    她转过头看了看徐筱筱，眼里的意味很是明显：来啊姐妹一起磕cp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不配拥有姓名


    当中午聚在办公室吃饭时，老师们就发现，一开始水火不相容的徐筱筱和郭飞扬感情似乎不错，挨在一起时不时交头接耳，有时候还发出低沉的闷笑，梁方怀心里疑惑，但办公室老师们团结一心也是好事，于是埋着头只管吃饭。


    梁方怀坐在轮椅上不太方便，因此楼辉全程帮着他夹菜，道：「多吃菜。」


    徐筱筱「嘶」了一声，然后迅速拿起奶茶勐喝了几口：「好烫好烫，这个鱼好烫！」


    郭飞扬：……你的演技可以再提升提升的。


    梁方怀奇怪地看了徐筱筱一眼，继续吃饭，而楼辉看向徐筱筱的眼神却好像明白了一切似的，让徐筱筱仓皇避开了目光。


    薛志平老师过来认识了实习老师，打完招唿就坐在一旁吃饭，实习老师们估计还没有见识到薛老师怼人的威力，一个一个都主动打开话茬。


    凌净：「薛老师好，我是凌净，现在是在云杭大学读研三的，接下来请薛老师多多关照了。」


    薛平志：「呵，都是成年人了，不会自己照顾自己，还要别人关照？我又不是你爹你妈。」


    凌净尴尬地住了嘴，郭飞扬心里有些不平，两人都是在云杭大学读书的，难道这位老师是看不起他们学校吗？于是便开口道：「薛老师，凌净只是看在您是前辈的份上，对您客气罢了，您倒也不必如此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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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净：……啊不，我不是，我没有！


    薛平志怼人已经成了习惯，可是郭飞扬却阴阳怪气地还了回去，薛平志脸色平静，似笑非笑地开口：「哦，原来是这样。」


    梁方怀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些小孩子果真是不曾经歷过社会的毒打，讲话都冲劲十足。梁方怀举着果茶朝薛平志示意了一下，道：「薛老师，我敬你一杯，这话是真心诚意的，不是客气话。」


    在办公室聚餐，大家都默契地没有买酒，点的饮料都是奶茶果茶之类，郭芸芙也举起奶茶道：


    「薛老师，来走一杯。」不过郭芸芙脸上可没有梁方怀那么平静，她刚刚早就瞪了郭飞扬一眼，如果不是主任亲口交代让她带着郭飞扬，她才不乐意搭理一个不会讲话、喜欢出口伤人的小女孩呢！现在还得连累她给人赔罪。


    薛平志举起奶茶冷哼一声：「想喝就喝，还得唧唧歪歪找个由头，烦不烦。」话虽如此，但还是给面子地喝了一口。


    郭飞扬早就意识到自己刚刚不该那么开口了，这会儿也是坐在座位上一脸尴尬，不过梁方怀就没有那么烂好心去解围了：都是成年人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还是得有分寸的，旁人可没有义务教导。


    很快，一顿勉强称得上和谐的午餐就结束了，楼辉看了看手錶，问：


    「下午谁有课？」


    梁方怀道：「我。」


    路杰：「我。」


    张娆也开口了：「我和薛老师有实验课。」


    「行。」楼辉扫视一番，道，「郭老师，你和郭飞扬打扫一下办公室。垃圾放门口，我回来倒。」


    楼辉下午并没有课，可是要护送梁方怀去教室，郭芸芙点了点头，站起来准备开始打扫，就听到郭飞扬道：「那曲老师呢？」


    梁方怀和凌净低声交流着下午上课的重点，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她，表情都是不可思议。


    楼辉嗤笑一声：「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曲老师下午没有课，那也应该和我们一起打扫卫生。」


    凌净震惊：「飞扬，你没事吧？你看看曲老师的年纪？」


    薛平志冷笑一声，站起来径直走向门外，边走边道：「张老师，我们讨论下午的实验课吧。」


    「好！」张娆迅速站起来，顺便把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徐筱筱带走了。


    郭芸芙只觉得脑仁疼：


    「郭飞扬，你搞没搞错？曲老师是我们专业的元老，即将退休并且学院早已拟好返聘劳务合同，说白了，曲老师就像镇店之宝，有他在，我们专业都有底气，别说是让他坐着不干活，就算是他让我们事事都帮忙打下手我们都乐意！一方面是尊重他年纪较长，一方面是尊重他实力强大，你明不明白？」


    看得出来郭芸芙很生气，平时都笑盈盈的，现在眼里却是凌厉之意，看得郭飞扬瑟缩了一下。


    路杰也拿了教材往外走，经过楼辉时却低声道：「年轻人做得不好就算了，让他们回去多读几本书不是更好？」


    路杰老师平时话很少，轻易不发表意见，现在却明显被惹怒了，说得毫不留情。


    郭飞扬眼泪差点流了下来：「我也是希望可以营造一个良好的氛围，大家都不欺负新人，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


    梁方怀见说不通，便道：「楼辉，推我去教室吧。」又对吃瓜群众凌净道，「别看了，走了。」


    郭芸芙见办公室顷刻散得干干净净，忍不住嘆了口气，一边收拾桌上的外卖盒一边道：「大小姐，要是待不下就回学校吧。」


    刚刚一直置身事外的曲行之却笑了：「郭老师，坐着吧，别忙了，新老师既然看不惯我不干活，那不如就给我和郭老师示范一下何为勤勤恳恳、何为兢兢业业？」


    郭飞扬咬了咬牙，接过了郭芸芙手里的抹布。


    梁方怀和楼辉此时已经到教学楼下的电梯排队了，自然不知道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两人一路都在交流，凌净一开始还能说上几句话，但渐渐就觉得三个人的路程，他却不配拥有姓名了。


    好不容易进了教室，楼辉回办公室工作了，梁方怀对凌净道：「今天我上课，你坐第一排听着，有什么不清楚的如果和教学内容有关可以当场举手提问，如果是和教学方式有关，就记录下来，课后问我。」


    「好的梁老师，我明白。」


    凌净依言坐在了第一排，这个生面孔很快吸引了班里同学的注意，梁方怀便简单介绍道：


    「这是咱们专业的实习老师凌净，大家在专业、课程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请教他，尤其是论文这一方面，现在开始上课。」


    梁方怀坐在轮椅上给大家讲课，幸好他个子高，坐着也不至于被讲台挡住，他扫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凌净，见他本子上记录得工工整整，心里很是满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如果我们一起洗澡


    一周后，郭飞扬还是因为适应不了实习工作而回了云大。


    不过，因为她中途退出实习，在g大还闹起了不少事情。


    她在论坛发布了「老教师欺负新人」「办公室恋情影响工作」等文章，这些文章一度在学校官方论坛霸榜前十，经过两个学校联合调查，最后云杭大学地理学院的院长因「疏于管教」特地出面向g大地理学院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的教师致歉，并对郭飞扬同学进行通报批评。梁方怀并不关注这些，面对身边沸沸扬扬风风雨雨也可以镇定地视而不见，凌净见了心里更是佩服，死心塌地留在g大，甚至连毕业论文都拿出来了请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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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还坐在轮椅上不能站起，所以很多工作都交给楼辉代劳了，相比之下算得上办公室里最为清闲的老师，回到宿舍后闲着没事，索性就打开了凌净的论文查看。


    「楼辉，你来看一看。」梁方怀看了第一遍之后就忍不住把楼辉喊过来。凌净写的论文主题是研究云杭山的地质构造，很有意思的是，这份研究竟然有些眼熟。


    楼辉瞥了一眼题目，道：「我没有去过云杭山，可能给不了什么参考意见。」但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当初寒假两人去了天苍山，梁方怀的腿就是在那里摔断的，在天苍山进行地质考察之后两人给出的结论很是一致：天苍山发生山崩、坍塌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梁方怀还在养伤，楼辉就包办了撰写报告一事，而凌净的论文近一半的内容都和楼辉的报告内容重合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楼辉疑惑，「我的报告就交给了林业局，没有拿去发表，他怎么会有这个的？」


    里面半数文段的遣词造句和楼辉撰写的一模一样，梁方怀也疑惑：「先去知网搜一搜？会不会有人拿了你的文稿去发表了？」


    楼辉一边登陆网站一边道：「应该不可能，他的论文需要查重，所以肯定不敢照抄知网的文章。可能是有人盗了我的报告给他了。」


    果然，知网上查找不到楼辉的报告，楼辉嘆气：「估计得联繫一下岳警官帮忙了。」


    梁方怀把凌净的论文截图保存，发信息同岳警官说明了情况，又转头问道：「你要告他吗？」


    楼辉道：「看他的态度。」


    顿了顿，又道：「先查清楚他是怎么拿到报告的，不过，不管原因如何，抄袭肯定是没跑的，待调查清楚之后，他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梁方怀也知道楼辉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无奈地笑道：「你先跟李院说一声吧。」前段时间已经有一个云杭大学的实习老师被退回了，现在又多了一个凌净，接下来g大与云杭大学的合作估计要凉了。


    楼辉也想到了这一点，点开李院的头像笑道：「打个赌，我会被李院骂一顿。」


    「那……我赌他会直接冲过来当场骂你。」梁方怀歪着脑袋，「这一次你肯定输了。」


    楼辉：「……」我现在认输来得及吗？


    果然不出梁方怀所料，楼辉的信息发过去不到五分钟，门就被敲响了，李院的声音传来：「楼辉！开门！」


    楼辉扬起一抹苦笑，打开门之后迅速退到梁方怀的轮椅后：「冷静！我老公还在！你无论要对我做什么，都看在我老公的面子上别骂我！」


    梁方怀：……还可以有这懆作？


    幸好李院是个刚正不阿的，该骂的还是会骂：「你还敢躲在小梁后面？你给我出来，我不打你！你有没有一点智慧财产权保护意识？自己写的报告没有存档？！你读了这么多年书都白读啦！现在哪怕我们大家都相信你，我们的相信又能值几块钱？能帮你讨回公道吗？」


    楼辉迅速求饶：「李院，我这不是没想到会有坏人嘛！我和梁老师只想着做好事啊！谁知道呢，梁老师摔到腿现在还没有恢復，我的报告甚至被盗窃了，我们两个太可怜了，院长，你不心疼你的儿子和儿婿吗？」


    李院怒意更甚：「你还敢说！小梁就是被你连累的才会摔下山！你站住，我不打你！」


    李院看似年老，其实跑得还挺快，楼辉也躲得起劲，两人顾忌着坐在轮椅上的梁方怀，不敢跑得太放肆，但来回晃动也着实让梁方怀看花了眼：


    「李院，楼辉，别闹了，再蹦跶下去，楼下的老师又要来投诉了。」


    两人总算安分下来，李院坐在椅子上瞪着楼辉：「接下来怎么打算？」


    楼辉道：「我的想法就是，讨回公道，使我恢復清白之身。」


    梁方怀：……


    梁方怀自己控制着轮椅进了卧室，果然，卧室门一关上，外面就传来了杀猪一般的声音。


    楼辉走进卧室时梁方怀正在看视频，楼辉死皮赖脸凑过去，问：「老公，你在看什么？」


    梁方怀把楼辉的脑袋拨开了一点，道：「法律答疑。」


    之前班里郭潮平同学来校路上被车撞伤，还有上次在天苍山被郑工推下山崖，以及这一次被盗窃报告内容，都让梁方怀意识到学法懂法的可贵，于是打开了「法律答疑」系列视频认真观看。


    楼辉笑道：「梁老师，谢谢你为了我这么费心了。」


    啊这倒也不是单纯为了你，学习法律无论去到哪里都可以派得上用场的。但看着楼辉笑得开心，梁方怀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道：


    「你先去洗澡吧，我把这个视频看完。」


    楼辉却摇了摇头：「老公，你是不是忘了，你不方便独自一个人去洗澡，需要我抱着你进去，每一次把你抱进去又抱出来，我全身就都湿透了，你是希望我洗两次澡吗？这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点浪费水，与『节约水资源』的倡议相悖，我们如果一起洗澡，就可以节约水资源，也更加节省了我的时间……」


    梁方怀迅速抬手捂住了楼辉的嘴：「别说了。」


    「好的老公！」楼辉得意地扬起一个微笑，轻轻松松把梁方怀抱起来走进了洗手间。


    幸好今天是周六，明天早上没有课，今天晚上就可以洗好几个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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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知网：可以提供文献参考检索。


    查重：全称为论文查重，是把自己写好的论文通过论文检测系统资源库的比对，得出与各大论文库的相似比。简而言之，就是检测抄袭率，看论文的原创度，是否存在抄袭的现象。


    以上概念来自百度百科。


    愿需要写论文的友友们都可以清清白白、干干净净通过查重！


    第一百一十五章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没过两天，岳警官就把调查结果发给了梁方怀。


    林业局有一个姓周的办公室主任是凌净的小舅，他知道凌净因为毕业论文而焦头烂额，恰好看到楼辉的地质报告，觉得遣词造句严谨专业，便把内容拍下来发给了凌净，凌净在知网上并没有找到相似相关文章，索性就照抄到自己的论文里面了。


    楼辉语气嘲讽：「他估计没想到，转角就能遇到原创者吧」


    这两天岳警官找周主任调查情况的事情并没有加以隐瞒，凌净从自家小舅那里听到了这件事，知道自己抄袭的事情东窗事发了，但他还不知道原创者是楼辉，只找到梁方怀，请他帮忙修改论文。


    云杭大学毕业论文工作进度较慢，同为研三学生的徐筱筱早已撰写好论文，在做答辩ppt了，听到凌净的话不由得笑道：


    「凌净，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论文发给我，我可以帮你看看。」


    徐筱筱这话没有什么恶意，但凌净明显有些紧张，道：「我已经请梁老师帮我修改了。」转头又看了看梁方怀，「梁老师，您会帮我的对吧？」


    梁方怀摇了摇头：「我近期没时间。」


    凌净有些失望，但又打起精神，指着论文里抄袭的那部分道：「老师，我想修改这部分内容，您有时间可以指点一下思路吗？」


    如果论文里去掉抄袭的文段，整篇论文就只剩下空壳了。梁方怀看了一眼都觉得惨不忍睹，道：「你论文里写的是云杭山，你亲自去过那里考察过吗？你里面的图片用的都是卫星图像、网上找的图片，没有一张实拍的。」


    梁方怀已经是在隐晦地提醒他了，因为凌净抄袭的是天苍山的报告，写的其实是天苍山的地质构造状况，真正的云杭山可不一定是这样的。


    凌净喏喏应承了：「好的老师，我这周末有时间就回去看一看。」说完，又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梁方怀。


    「凌净，你不能逼迫梁老师给你修改论文吧？我们是来实习的，梁老师和张老师只是带一带我们，让我们早点熟悉学校教学工作，可不是我们的论文导师！你想修改论文，可以找你的导师去呀！」


    凌净有苦说不出：如果不是自己的导师不靠谱，他用得着这样吗？


    楼辉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三人僵持的场面，想想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便道：「凌老师，你跟我过来一下。」


    梁方怀知道他是想和凌净摊开讲明白了，便沖他点了点头，自己低头继续整理教学大纲。


    「梁老师，我想看看您写的教学大纲可不可以？」徐筱筱没有离开，待在梁方怀身边笑嘻嘻地问。


    梁方怀不由得笑道：「张老师没有教你？」


    徐筱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教了，可是她说的我听不太懂。我问了郭老师，她的大纲也一样都很简略，但我刚刚看到您电脑的大纲比较详尽，所以想借您的模板参考。」


    梁方怀便把大纲模板和教案模板传给徐筱筱，又简单指点了几句，刚好楼辉和凌净一前一后走进来，凌净看到梁方怀在指导徐筱筱，目光里闪过一丝阴骘。


    「主任！您回来啦！」徐筱筱看到楼辉立刻打招唿，她是梁方怀和楼辉的忠实cp粉，当即笑着退到一边，解释道，「主任，张老师这两天请假，所以我请教一下樑老师。」


    「嗯。」楼辉点头对梁方怀道，「梁老师，徐老师这两天的情况就由你来记录了。」


    原本梁方怀、郭芸芙、张娆各自带着一位实习老师，在考察打分登记表记录实习老师们的情况，但郭飞扬已经离开了，凌净很快也会自己引咎辞职，办公室就只剩下徐筱筱一位实习老师了。


    梁方怀：难道接下来又会有一场教室面试吗？卒……


    值得庆幸，梁方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专业空降了一位知天命之年的副教授何瑞泽，他是水文地质学专业出身的，张娆一听就迫不及待想和他进行探讨交流——之前整个专业的老师半数地质学出身、还有天文学、气象气候学专业出身的老师，她一个学水文的就常常显得格格不入。


    何瑞泽副教授中等身材，活泼爱笑，一口不是很标准的语言在讲课时却能切换到标准模式，常常逗得学生捧腹大笑。


    何老师在专业适应得很好，因为他是学校高薪聘请的老师，所以待遇很好，有独立的实验室，张老师很是羡慕，隔三差五就带着徐筱筱去实验室串门子，时不时借用器材，活像在自己家一样舒坦。


    楼辉对何瑞泽的实验室也很好奇，在接到他的邀请后便赶去参观一番，回来之后就带着梁方怀去隔壁宿舍找李院了，黑着脸阴阳怪气道：「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看倒不是这样，李院眼里只有新人，都没有我们这些旧人了。」


    李院着实享受了一把看「旧人」与「新人」争风吃醋的场景，等楼辉抱怨之后才道：「学校接下来来继续引进人才，他们的待遇肯定很好，现在就别争风吃醋了，不然接下来有得你眼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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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能把打压旧人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也就只有您老了。


    梁方怀问：「李院，那等引进人才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李院愣了愣，这才想到梁方怀能留下来任教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和楼辉结婚，他根本无法入职……


    「我们专业需要九位老师，之前梁老师是补了覃印老师的缺，徐筱筱老师和何瑞泽老师补了莫水老师和刘法临老师的缺，等徐筱筱实习期结束离开，我们专业还需要再招至少两位老师才可以补足教师资源。」楼辉冷静开口，「等到时候招到合适的老师，梁老师就只能离开了，对吗？」


    李院可能没想到楼辉真正想问的是这个问题，但随即也只能承认：「没错。梁老师比徐老师优秀很多，所以学院综合考量之后认为同样是硕士研究生的条件下，梁老师比徐老师更适合留下，但如果学院招到合适的教师，梁老师就只能另谋高就，毕竟这是学校，我们需要的肯定是最优秀的老师。」


    梁方怀也能理解，但一想到未来某一天会离开这里，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作者有话说：


    猜猜梁老师会不会离开g大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的位置呢


    「好的李院，我明白的。」梁方怀收拾好表情，道。


    李院嘆了口气，目送着两人离开。一走出李院的宿舍，梁方怀就低声朝身后推轮椅的人说道：「别生气。」


    楼辉闷闷地不开口。在他心里，梁方怀在这里工作尽职尽责，学生们的评价也都很高，可是现在却面临被解聘的危机，他怎么能不感到糟心呢。


    两人回到宿舍，梁方怀打开灯，两人相对而坐，梁方怀才坦诚开口道：


    「其实，我一开始来到这里工作就是因为这里的工资足够高，可以让我尽快还清债款，但是，在还清债款之后的生活我就还没有认真规划过，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希望能去考博，我希望可以进入中科院。」


    楼辉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脸有些清瘦，可能是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復的缘故，但他的目光却是满是坚毅，显然，离开g大并不是他的终点，而只是一个开端，楼辉轻轻嘆了口气，认真道：「那，我呢？」


    梁方怀没听明白，疑惑地问：「什么？」


    楼辉道：「你的规划我明白了，那，规划里，我的位置呢？」


    梁方怀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不由得扬起一丝笑意，又立刻收敛下来，道：「你的位置，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梁方怀抬起左手，无名指指根的戒指闪着温润的光泽，似乎在诉说着亘古和永恆。


    「嗯，我明白了。」楼辉搂住了他，又一次强调道，「我明白了。」


    梁方怀不知道楼辉在心里翻滚着什么样的汹涌波涛，平静地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忽然又道：「对了，接下来可能就需要楼教授多多指教了。」


    楼辉早已评上了教授职称，在同个年龄阶段能做到如此成就的国内不过寥寥数人，但其他年轻教授都留在了科学院或者研究所，只有他坚决投身于教育事业。


    如果能得到他的指导，想必备考过程也能获益匪浅吧。


    楼辉点了点头：「好，准备接受魔鬼式训练吧。」


    楼辉所言非虚，花了两天时间把时间表整理出来，接下来梁方怀除了去接下来给学生上课和在办公室值班，其它时间几乎都在备考，让楼辉都感觉自己失宠了。


    「老公，你的腿才恢復没多久，医生说要多走走，不然腿都没力气了。」


    梁方怀已经在尝试着摆脱轮椅，但因为学业和工作都繁忙，他只能多点点头，希望靠着头部运动可以带动腿部的肌肉一起得到锻鍊。


    楼辉见怎么说都毫无回应，只能亲自上前，一把将梁方怀抱起来走出宿舍，梁方怀大惊失色，连忙拍着楼辉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被人看到怎么办！」


    「哦。」楼辉不急不慌，「那，如果没有别人看到，就可以了？」


    「也不行！」梁方怀道，「你赶紧把我放下来，我还要脸的。」


    楼辉不高兴了：「怎么了，我抱着你怎么就不要脸了，我们是合法的夫夫，又不怕别人说闲话。」


    梁方怀欲哭无泪：「行，咱们有话可以回宿舍慢慢商量，你先把我放下来？我们一起走一走，散散步，怎么样？」


    楼辉这下可掐住梁方怀的任督二脉了，悠哉悠哉地开口：「我觉得不怎么样。刚刚我跟梁老师说了那么久，梁老师对我爱理不理的，那我是不是可以以牙还牙，让梁老师体验一下我的感受？」


    梁方怀：……危！


    「楼老师不会那么小气的对吧？」梁方怀扬起职业假笑，道，「我们现在聊得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不怎么样』了呢？」


    梁方怀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其实内心很是焦急，就怕有人突然推门而出，或是楼上楼下的老师经过看到两人现在的模样，只能一只手紧紧抓着楼辉的衣领，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口，试图推开他。


    楼辉不仅不慌，还有心思把梁方怀往上轻轻一颠，然后评价道：「太轻了，以后还得多吃点。」


    「吃那么多干什么……」梁方怀的表情近乎麻木，索性随着楼辉胡闹，只是嘴上还不愿意认输，道，「我又不是怀孕了，哪里用得着天天大鱼大肉的吃？只要营养足够就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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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冷笑：「这就是你连续几天不吃早餐、午餐和晚餐都用炒饭对付对付的理由？」


    梁方怀：「……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呢？」虽然炒饭的营养不够丰盛，但胜在不需要排很长时间的队伍啊，时间就是金钱，为了接下来考博，拼了！


    楼辉还是不忍心看到梁方怀怏怏不乐的表情，把人放下来，但还是不放心地扶着他的腰让人慢慢走，一边任劳任怨当扶手，一边道：「身体才是金钱，你现在不好好养着身体，等到临近考试时身体经不住倒下了，到时候功亏一篑，你可别哭出声！」


    梁方怀：……


    楼辉又道：「劳逸结合这句话，你常常对你的学生说吧？你自己想想你自己又有没有贯彻落实呢？都没能做到为人师表，还想要求学生做得好？岂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梁方怀：……第一次觉得楼辉没有加入学校辩论队当指导老师真是可惜了。


    两人在走廊来回走了几趟，梁方怀的腿还是不能久站，不然就会哆哆嗦嗦打摆子，楼辉立刻又把他打横抱起来走进宿舍，轻轻把他放在沙发上，顺手给他膝盖上盖了一条毛毯。


    而今已经是四月了，还盖着毛毯……


    梁方怀微笑道：「老公真是有心了。」


    「少阴阳怪气。」楼辉自然能够从他的眼神里窥见他的心思，便道，「我劝你好好养着身体，不然……到时候你进考场时，我就亲自把你抱进去，说到做到！」


    梁方怀从面无表情到难以置信只花了半秒钟，他相信楼辉是真的敢不顾及脸面抱着他走在众人的视线之下的，可他的脸皮还没有修炼到那种地步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梁方怀收拾好心情立刻开口：「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养着的。」


    不要怀疑，这可不是认怂，只是认清现实而已。梁方怀在心里这么自我告诫一番，然后毫无心里挂碍地在心里做好了锻鍊计划。


    ◎作者有话说：


    祝愿梁老师得偿所愿。


    希望考研学子皆能得偿所愿！


    第一百一十七章 狗粮无处不在


    徐筱筱的实习期已经结束，现在是g大的临聘教师，合同签了四个月。她也知道不可能留在g大，于是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那样认真过着，顺便磕磕cp，倒也乐在其中。


    谁知磕着磕着，就发现了问题。


    学校官方论坛上，怎么有一个专门磕梁方怀和楼辉这对cp的贴呢？他们夫夫cp在校内有这么出名吗？徐筱筱好奇地点击进去，就发现自己打开了新世界。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与两位老师接触，可能都会相信了里面的谣言。


    徐筱筱越看越气，一键转发给了楼辉：【主任，我发现了这个。有人在里面散布谣言，不利于我们专业的发展，请主任赶紧处理一下。】


    楼辉打开一看就动怒了。贴主是以cp粉的口吻来写的，里面有很多照片、视频、音频，甚至是有两人姓名的通知公告，一开始画风正常，只是窥视和记录两人的生活，后面就逐渐诡异了，发布了许多同人图、同人故事，这还不算最过分的，贴主竟然还在里面造谣梁方怀是受到楼辉胁迫才留下任教的，梁方怀则是追名逐利的白莲花，顺水推舟留在g大，什么都不做，白白霸占学校资源。


    楼辉：【好的，你多留意有没有相关的贴，看到了就发我，不要打扰梁老师。】


    徐筱筱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吃到狗粮，深唿吸一口气才回覆：【好的主任，收到^^】


    楼辉把这些发给了李院。现在梁方怀还没有离职，也是地理学院的老师，李院自然也是要出一份力的。肯定要找出背后散布谣言的人，不能让梁方怀的名声就此受损。


    梁方怀不知道这件事，只发现楼辉越来越忙，时不时就去找李院聊聊天，他便接手了楼辉论文组的工作，带着学生们开会校稿忙得不亦乐乎，大四学生的毕业论文已经在定终稿了，接下来就是制作ppt了，梁方怀似乎比学生们还焦虑，天天盯着电脑上的论文一改就是几个小时。


    于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中午，他被自己班里的学生林源和郭潮平挡住了去路：


    「老师，您最近好久都没有和我们说说话了，我们接下来要组织团日活动，老师就来参加一下嘛！好歹，您也是我们的班主任呀！」


    梁方怀：「……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刚刚才给你们上了课？」


    郭潮平一脸委屈：「可是，我们在课堂上也没有很多交流啊，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小徐老师给我们上课，您都坐在后排听课，您好好反思反思，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好好聊天了？」


    梁方怀：「行，班长，你发个时间给我，我会空出时间的。」


    林源欢天喜地，道：「好，老师，我们明天见。」


    郭潮平道：「对了老师，如果楼主任想一起来参加咱班的团日活动，我们大家都是拍手支持的！」


    梁方怀扬起一个职业假笑：「是吗，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林源＆郭潮平：……老师您别这样，怪吓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梁方怀就站在了升旗台旁边等待集合，班里同学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侃八卦，看到梁方怀都高高兴兴打了招唿，然后往他身后一看，问：「老师，楼主任没来吗？」


    梁方怀莫名其妙：「没有啊，他又不是你们的班主任，怎么，你们那么想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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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迅速摇头：「没有没有，老师，我们更想你！」


    梁方怀虽然不相信学生们的敷衍话语，但不得不承认，他还是被取悦到了。


    「行吧，看在你们这么想我的份上，这一次的团日活动，每个小组交一份报告就好。」


    林源脸上的笑容霎时维持不住了，艰难地开口问道：「老师，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这个是团日活动，不是实习考察，不需要写报告的……」


    梁方怀点头，但又理所当然地开口：「我知道，但是，你们选择的地点很好，大方山，是本区内海拔最高的山了对吧？而且，近年来本区的发展有很大一部分是源于大方山的开发，让你们顺便做一个调研、写一份报告，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学生们摇摇头：


    「老师，我们不觉得很顺便，也不觉得很正常。」


    「老师，我们只想好好玩一次。」


    「老师，您可不可以忘了我们，回办公室忙活去？」


    梁方怀视若无睹，在学生们欲哭无泪的表情中淡定地坐上了大巴车。


    早就听说大方山的名气，但梁方怀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同样是抱着考察的想法走进景区的，林源却赶紧拦住了他：


    「老师稍等我们需要先拍一张照片。」


    「拍照？」


    梁方怀是第一次参加室外的团日活动，于是站在一边看着林源带着班干部们展开横幅，又熟练地整理队形，请路人帮忙拍照……他在林源的示意下走到c位，挂着假笑拍了几张照片。


    「好了，拍照完毕，大家可以重新整理仪容仪表了。」


    林源的话音未落，女生们戴眼镜的戴眼镜、戴帽子的戴帽子，林源无语片刻，继续道，


    「今天咱班主任还给咱布置了任务，要以小组为单位交一份报告，所以大家好自为之，别全程跑去玩，耽误了正事。我们先请老师给我们讲讲报告要写哪些内容，给我们打个样，好不好？」


    梁方怀淡淡看了林源一眼，这位班长上学期还没有这么放得开，遇事都是轻拿轻放、拈轻怕重，现在却是真正成长起来了，都敢随意开玩笑了，不错。于是，便也顺着林源的意思，把要点讲解了一遍。


    学生们都以为是出来玩儿的，书包里全是零食，没人带书，甚至带纸笔的也只有寥寥几个。于是梁方怀就看到一大票学生打开手机录音举到他的嘴边，让他都有一种开口就会被戳喉管的错觉。


    「谢谢老师的指点。老师，这个报告有没有字数要求啊？」郭潮平问出了大家最想询问的事。


    梁方怀摇了摇头：「没有。当然，也不会打分，不会计入期末考评，大家尽管放心。」


    「哦耶！」


    一阵欢唿从人群中传来，在梁方怀迷茫的目光中，学生们像展翅高飞的小鸟愉快地飞上了山。


    果然……没有压迫，就不会有动力……你们给我回来，这个要计入考评……


    梁方怀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也慢腾腾走到了山脚下。


    ◎作者有话说：


    楼辉：爷虽然没有在江湖中飘荡，但江湖中还有爷的传说……


    梁方怀：……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吃醋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才是全家福嘛


    学生们像牛犊撒欢儿一样到处乱跑，散入山林和人群。林源已经给大家分了组，每组都有男生和女生方便相互协助，所以梁方怀也很放心地独自上了山。


    春季的大方山很漂亮。这是梁方怀对这里的第一印象。沿着山路拾级而上，到处可以望见红的粉的黄的白的花朵盛放在树的枝桠上，常绿开花灌木和常绿开花乔木散发着清浅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先生要买花吗？」


    沿路有卖花人时不时拦下樑方怀询问。路边的摊位上摆放着一个一个水桶，花束热热闹闹挨在一起，显得很是活泼。


    梁方怀端详片刻，问：「老闆，你是不是懂插花啊？」


    这些花朵的颜色、大小、高低显得很协调，看出来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不懂不懂。我们就住在这山里，走到那里都有花，插花这事儿随心就行，哪有什么懂不懂的。」


    老闆笑得爽朗，见梁方怀有购买的意思，又多说了几句，


    「先生，你可以看看这几桶，如果没有挑到喜欢的，还可以往上走一段路，我几个儿子都在山上卖花，你看到桶上写着『姚』字的就是我们家了。」


    梁方怀点了点头，又问：「这个生意是不是要看季节的？春天百花盛放，其它季节就没有那么多鲜花了吧？」


    姚老闆笑道：


    「先生，其它季节也有花啊！而且我们会收集花瓣制作干花，做花茶……单说鲜花，几个月前我们卖的还是菊花，各色的花都有，黄色，桔红色，白色，紫色，粉紫色……后来卖的是梅花，还有石榴花……石榴花红艷艷的，不知道你见过没有，一朵一朵就像火炬一样，特别漂亮……」


    梁方怀心念一动：「石榴花？现在还有得买吗？」


    姚老闆一愣：「现在花季快过了，已经没有花蕾了，要挂果了。先生你要是喜欢，十二月份就可以来买了，石榴花的花期很长，三四月就是就漂亮的时候。」


    梁方怀道：「那现在有盆栽吗？我想买盆栽回去种。」


    姚老闆点头：「当然有！我们家种了好几盆，不过我现在走不开，你要是真喜欢，等你下山那会儿再跟我去家里挑。不然你抱着花也没法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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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老闆现在还在做生意，于是梁方怀和他约了时间，待下午下山时再跟姚老闆去他家取花。


    小时候妈妈种了石榴花，但花都开不到凋谢就被他和楼辉摘下来了，现在再种石榴花，楼辉应该不会再辣手摧花了吧？


    梁方怀想着，脸上扬起一个愉快的笑容。


    大方山不高，哪怕慢慢走着也很快就到了半山腰。半山腰有一个大古寺，里面有两个养龟池，池里零星飘落着洁白的花瓣。乌龟懒洋洋地趴在石头上晒太阳，连师父们投放饲料都不愿意动弹。


    「老师，你在这里呀，好巧！」


    方肖凝走过来和梁方怀打了个招唿。她自从离开原先的宿舍之后好像恢復了生机，脸上挂着明媚的笑意，看起来没有那么死气沉沉了。


    梁方怀虽然把重心放在大四的学生身上，但也没有忽略对本班同学的看顾，自然也知道方肖凝的近况，心里很是满意，脸上也挂了一抹笑意道：「肖凝，你在这里休息吗？有没有自己准备午餐？」


    方肖凝虽然乐观开朗了不少，但还是很难融入宿舍集体，梁方怀便没有问她关于宿舍的情况。


    方肖凝道：「老师，我自己带了面包，准备在这里吃完就继续上山。」


    梁方怀道：「听说这里的素斋很好吃，来都来了，陪老师吃个午餐吧，顺便聊聊你早上考察有什么发现。」


    方肖凝笑不出来：「……好的老师。」


    两人便动身去庙里捐香火钱，忽然，方肖凝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立刻开口：「班长！郭潮平！」


    原来大家上山之前都按照分组走得好好的，走着走着就都原地解散分头行动了。梁方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阳奉阴违的班长，看得林源都挂不住脸上的假笑。


    「记得随时清点人数，让组长对组员负责，每隔一段时间都发了签到打卡连结看有没有失联同学。」梁方怀提醒道。


    林源忙不迭点头如捣蒜：「好的老师，好的收到。」


    郭潮平和方肖凝嫌弃地看了一眼怂哈哈的班长，也乖巧地低下了头。


    本着「同班同学就应该同甘共苦」的想法，方肖凝把两人一起留下来吃午餐。梁方怀笑容和煦，看着三个鹌鹑样儿的学生，心平气和道：


    「没事，如果你们早上考察没什么发现，也可以下午再继续考察的。反正时间还长，不是吗？」


    林源：「……老师，您说得对。」


    不过梁方怀也不至于那么扫兴地在餐桌上给大家做科普。四人一桌吃完午饭洗了餐盘，林源和郭潮平就想带着方肖凝脚底抹油熘走，幸好梁方怀慧眼如炬，喊住三个人道：「既然都一起吃饭了，下午就一起上山吧。」


    学生们：……我们敢说不好吗？


    梁方怀和三个学生慢悠悠往山上走，时不时停下来观察两旁的岩石，拍照做记录，在路上也偶尔遇到班里的同学，本来还和林源几人热情地打招唿，一看到气质温和的班主任，立刻表演一个原地180°转身逃之夭夭。


    郭潮平：「……老师，您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梁方怀：「什么问题？」


    郭潮平：「大家一看到你，就撒腿跑了。」


    梁方怀：「……你怎么不说他们是看到你了呢？」


    郭潮平懵了：竟然还可以如此强词夺理？


    一路走到山上，大中午的气温很是灼热，几人都脱了薄外套放进背包，郭潮平爬到山顶的山石顶端兴奋喊道：「林源，快帮我拍照！我这就是『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山上早已有学生们在拍照看景，听到郭潮平的话也凑过来，挨挨挤挤站在山石上合照，方肖凝的拍照技术向来深受大家的认可，于是给班里几个男生宿舍都拍了大合照。


    「老师，快过来！我们也拍几张照片！」


    突然，左盛阳打了手势示意方肖凝先停下来，然后沖梁方怀招着手，805宿舍其他几个男生也都喊道：


    「老师快过来！」


    「老师，c位在这里，快来！」


    「老师，我想站你旁边！」


    梁方怀心里有些感动，笑道：「刚刚在路上看到我，你们不还熘走了，怎么现在又喊我过来了？」


    徐孟磊道：「老师，这哪能一样啊！刚刚是不想被提问。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老师，拍照肯定要在一起啊，这才是全家福嘛！」


    第一百一十九章 和老公拍全家福


    梁方怀站在高平勛旁边，和805宿舍的全体同学留下了一张「805全家福」。其他学生也纷纷凑过来和梁方怀合照，直到傍晚回到宿舍，梁方怀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褪下。


    「今天没和我出去就那么开心？」楼辉打量了他一眼，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梁方怀指着窗台上的一盆石榴花：「快看！」


    楼辉早就发现了这盆花的存在，不过他总觉梁方怀并不是因为这盆花而开心的。


    「枝干和叶子很漂亮的。」楼辉走近了些去端详盆栽，夸赞道，「来年肯定可以开出很漂亮的花朵。」


    梁方怀点头，语气里很是自得：「当然，我去了姚老闆家千挑万选的。」


    姚老闆家栽种了许多花朵，除了石榴花，还有茉莉、蟹爪兰、丁香花、夜来香……还未走进便能闻到花的清香，实在是令人神往的地方。


    他甫一进去便被满院馨香迷了眼，转了几圈才想起自己是来挑选石榴花的，于是在十几盆石榴花前来来回回挑选了许久，才选中了这么一盆清瘦却不枯瘪的石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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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老公的眼光真是一等一的好。」楼辉很自然地捧场，又道，「老公心情很好，就是因为它吗？」


    梁方怀顿了顿，似是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模样，楼辉笑着问：「老公，你还含蓄什么，我们之间坦诚相对的次数还不够多吗？你还有什么不可以告诉我的吗？」


    梁方怀幽怨地瞪了他一眼，道：「今天我们去大方山了，我和班里几个宿舍的同学在山顶拍了宿舍集体照了。他们说，这是『全家福』。」


    听到梁方怀的话，楼辉心里不免也悸动了一下。他们两人早早就已经没有了「家」，因此在过去那么多年里，生命之中从未出现过「全家福」这个词彙，现在却可以和学生一起拍「全家福」，这无疑是最让人感动的。


    「不对，这还不是全家福。」楼辉道，「下次你们班开展团日活动也把我带上，这样才算全家福嘛！」


    楼辉靠着梁方怀的肩膀，感受到他平淡的唿吸，便又道：「老公，我从来没有拍过全家福，我们一起拍一张全家福，好吗？」


    梁方怀也知道刚刚在他面前提「全家福」这个词彙太过伤人，自己好歹曾经拥有过幸福和谐的家庭生活，有过慈祥宽厚的父母，有过温暖的亲情，可是楼辉从小经歷的都是恶意、谩骂、殴打、漠视……若说是不幸，楼辉比自己更甚。


    楼辉倒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已经组成了一个家庭，那就不能说没有家了，全家福也必须补上。楼辉的行动力很强，当即站起来拉开了椅子，布置出了一个小型场地。


    「好像有点单调。」楼辉嘀咕了一声，又跑到窗台边把盆栽搬到两人的座位旁边，问，「老公，这样行吗？」


    梁方怀跑到镜头后面看了看：「可以。」想了想又道，「我把窗帘拉一下。」


    两人最后索性把过年套圈圈时老闆赠送的窗纸找出来贴在墙上，大红的「囍」字似乎有了洞房花烛夜的浪漫之感。


    「这样漂亮吗？」


    两人站在镜头后面端详着背景，楼辉想了想，道：「我们换个衣服就更好了。」


    两人又换上了西服，梁方怀身上穿的还是当初到g大面试时穿的那一套，衣服一穿上，气场都不一样了，两人牵着手坐在沙发上，目视镜头，在心里数着秒：


    「10、9、8、7……0！」


    「咔嚓咔嚓——」


    一连拍了几张，楼辉拿过相机和梁方怀挨在一起查看照片，他早已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们回头就拿照片去校外沖洗，然后装个相框挂在墙上，大家一进咱们宿舍就可以看到咱俩的结婚照……啊不全家福……」


    说起当初结婚，梁方怀心里又有些遗憾，如果有时间，是该邀请朋友参加婚宴，告知大家楼辉已经名花有主……


    「老公，想什么呢？」楼辉看到梁方怀在发呆，又问，「你还想沖洗那一张呢？到时候我一块儿洗了一起挂在墙上。」


    楼辉之前一个人住在教职工宿舍时都没有考虑过布置布置，直到梁方怀住进来，宿舍才褪去了清冷的气息，有了些人情味，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就这几张就好，挂在墙壁上，我们平时也可以看到。」梁方怀看着一面空白的墙壁，内心突然充满感慨。


    没想到，自己也有一个家了……


    梁方怀轻轻搂住楼辉的腰，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笑着闭上了双眼。


    于是，接下来几天，整个学院的老师都觉得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的楼主任举止非常怪异。


    比如现在，他就坐在李院的办公室死活不肯走，悠然晃腿小口小口抿着茶拖时间，完全忽略李院暴躁的神色，淡定道：


    「我也知道您老忙碌，但我这不是体谅您嘛！还特地前来邀请您去我宿舍吃个饭，当作休息休息，您怎么曲解我的意思了呢？我有必要讨好您吗？您以为您是香饽饽呢？」


    李院：「……反正我总觉得去你宿舍准没好事。」


    「哟，您这可冤枉我了。」楼辉皱着眉，道，「是谁乱造我的谣啊？上次的教训莫不是没够？李院，您可尽管放心，这一次梁老师也在，他负责掌勺，要是您看到我哪里做得不好，就跟梁老师告状。您觉得我不怀好意，总不能怀疑梁老师吧？」


    之前在论坛造谣生事的人已经被抓起来了，是之前和梁方怀一起参加笔试的竞争者。他嫉妒梁方怀可以进g大工作，便在论坛找到了梁方怀和楼辉的照片视频而后编纂文案混淆人心，这件事在校内也引起了很大的方向，论坛发言规范也已经在校内推动，近期楼辉也发现校内偷偷对着他和梁方怀拍照的学生明显少了许多。


    李院被楼辉折腾得没辙，只能开口答应道：「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去这么一次，以后别邀请我了。梁老师做的菜很好吃，你又不让我们吃，去了有什么劲儿。」


    ◎作者有话说：


    恭喜梁老师和楼老师拍全家福啦！


    第一百二十章 我们在一起是天作之合


    楼辉连忙道：「今天晚上我就让他下厨，李院记得来，别食言，要给学生们做表率哦！」


    一达成目的楼辉就光速离开，把李院气得吹鬍子瞪眼。


    之前梁方怀摔断腿的时候，楼辉担心他劳累过度，说什么都不愿意他下厨，自己拿着手机边看视频便动手做饭，最后竟也学到了几分厨艺，不能说是单纯的小白了。可是专门蹭饭的李院一吃就觉得没有梁方怀做的那么美味，楼辉一气之下，就把他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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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还不是得彬彬有礼地来邀请我？


    李院得意地在脑中闪过这个想法，一下班就乐呵呵地去了楼辉的宿舍。


    「李院，哟，你来了呀！」楼辉客气地把李院请进去，然后「哐」一声把门锁住，道，「李院，好好坐着，等我和我老公招待您。」


    李院虽然不明白楼辉的举动，但吃人嘴短，便应和着准备在沙发坐下，一抬眼就看到墙上竟多了些什么。仔细一看，李院脸色就没了：


    「这墙上……」


    楼辉就等着李院开口，闻言立即接了话茬高兴地说道：


    「李院慧眼啊！既然您问起来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回答您吧！墙上是我和我老公拍的全家福！您看到照片里面的石榴花没有？那是我老公亲自挑选亲自带回来的！我和我老公都最喜欢石榴花了！哎，说这些，您也不懂，不过我倒也不介意跟您多说几句。我老公挑选的石榴花特别好看，石榴盆栽有花石榴和果石榴，一种只开花很少结果，一种结出的果实就是我们常吃的石榴……」


    李院：……你看我像有在听的样子吗？


    楼辉兴沖沖地跟李院做科普，可是李院心里只有梁方怀做的菜，如果不是这些美味作为动力，他只想着立刻起身离开。


    楼辉也是抓住了这个致命之处，他知道李院不会离开，于是更加主动跟李院分享着自己的心情：「我老公可体谅我了，我之前想和他一起去参加团日活动，他担心我太忙，都没有让我去……连石榴都是他搬回家的，真是太辛苦了……」


    「李院，您不知道吧，本来今天晚上我想要亲自下厨的，可是我老公又觉得我太辛苦了，所以特地去买了很好吃的菜和肉，说要做大餐给我吃……」


    李院面无表情看着楼辉表演，一心一意等着梁方怀从厨房里走出来。


    身在厨房的梁方怀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抽油烟机的声音太大，锅一开又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便专心致志在里面做菜，终于做完了六道菜，他打开厨房的门，就听到楼辉道：


    「我老公还告诉我，他最希望的就是和我有一个家……」


    「楼辉！」梁方怀脸色涨得通红，又看了看笑得云淡风轻的李院，心里只觉得尴尬，道，「你到底说了什么！」


    李院淡然开口：「没说什么呀。楼老师就是跟我分享了你们之前感人的爱情故事，我听得非常感动。我们学院有这样的神仙眷侣，实在是羡煞旁人……」


    梁方怀：……如果你脸上不是挂着一个假笑，或许我就信了。


    梁方怀狠狠瞪了楼辉一眼，抹了桌子转身进厨房端菜。楼辉见状只觉得不对劲，低声问李院：「你是不是刚刚已经看到梁老师了，却没有提醒我？」


    李院睁大了双眼：「哦？你怀疑我？你竟然怀疑我？我像是这样的人吗？」


    楼辉：……好的，实锤了，就是因为你，梁老师才会跟我生气的！


    作为一名二十四孝老公（楼辉自封的），楼辉迅速跑进厨房帮忙端菜，却被梁方怀瞪了一眼最后只能乖乖杵在一边伪装壁柜，看着梁方怀走来走去，楼辉忍不住开口：「老公，刚刚是我错了，可是人家说得太开心了啦……」


    梁方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别撒娇。」


    楼辉立刻义正辞严：「我像是会撒娇的人吗！」看着梁方怀一个白眼飘过来，他又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就算是，我也只对老公撒娇。」


    梁方怀：……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学了谁。小时候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这些年他到底经歷了什么……


    楼辉不知道他老公已经浮想联翩脑补了什么，只觉得梁方怀的态度似乎好了一些，拿了碗筷道：「快去洗手，别让李院等我们。」


    李院早已坐在餐桌上看着面前的菜入神了，梁方怀一看便笑了：


    「李院，您去洗个手吧，我先盛饭。」


    「好！」


    李院迫不及待去洗手，在厨房里还幸灾乐祸给了楼辉一个愉快的眼神，然后又在楼辉黑脸之前回到了桌边。


    「小梁的手艺真是没得挑！」李院大大夸贊了一句，又似是意有所指，「哎，好端端的青年才俊，就白白便宜别人了。」


    楼辉一走出来就听到这句话，不由得黑脸：「李院，别人都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您咋就不晓得呢。」


    没等李院开口，梁方怀就抢先道：「老公，李院是长辈，不能这么说话。」在楼辉陷入巨大的惊讶之中时，又迅速转头对李院认真道：「我老公是很好的人，我们在一起是天作之合，没有谁便宜谁的说法。」


    李院笑着道：「是我刚刚说错了，现在也没有酒，我以汤代酒先干了！」说罢，把面前的一碗花蛤汤一饮而尽，又拿了勺子准备给自己盛第二碗，楼辉看得眼睛发直，连忙坐下来也开启进食状态。


    晚餐结束，李院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宿舍，楼辉收拾了碗筷进厨房。这些天楼辉承包了许多家务活，除了做饭，其它都鲜少让梁方怀沾手，于是他便只能站在门边看着楼辉动作熟练地挤洗洁精洗碗。


    「老公。」


    楼辉突然开口。


    梁方怀等不到下文，便好奇地歪着脑袋问：「怎么了？」


    楼辉停顿了许久才开口：「你刚刚对李院说的那句话，可以再说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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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一想便知道楼辉指的是哪一句，但他偏不说，故意问道：「我说的话可多了，你指的是哪一句？」


    ◎作者有话说：


    愿我们都有平和美满的爱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门面担当梁老师


    楼辉耳朵有些泛红：「就……你说『我老公是很好的人』……」


    「我老公是很好的人，我们在一起是天作之合。」梁方怀认真说了一句，见楼辉目光直勾勾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些潮湿，便走到他跟前，认真又重复了一次，「我老公是很好的人，我们在一起是天作之合。」


    楼辉抱住了梁方怀：「嗯，我听到了。」


    一直以来梁方怀都是极为内敛的，鲜少有事情可以让他变色，而今他却因为李院一句玩笑而认真澄清，全然是把他当成了最珍视的人……


    楼辉在心里想着，只觉得怀抱里的人便是上天赐予自己最珍贵的礼物。


    梁方怀这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刚刚只是不想让别人说楼辉半分不是，所以才冲动地反驳了李院，可是楼辉却是深受感动的模样，果真是自己平时对他的关心太少了吗？


    两人相拥着，享受着彼此怀抱的温暖，都觉得心里一直以来的空缺被紧紧填补上了，「亲情」也好，「爱情」也罢，现在不都得到了吗？


    春末夏初，天气渐渐炎热，梁方怀的衣着打扮向来严谨，哪怕炎热的天气也不会穿着裤衩子往外跑，天天文质彬彬的着装让李院越看越高兴，刚好学院需要派几位教师去拍摄宣传视频用以今年招生宣传，李院便钦点了梁方怀、楼辉、魏清晨等几位老师去拍视频了。


    楼辉和魏清晨一贯不对付，梁方怀也懒得理会两人的龃龉，只要不对着镜头大吵大闹就行。


    所幸摄影安排是按照专业区分的，他们和魏清晨几人不在同一个教师录视频，梁方怀在心里松了口气，还没等走进教室，就见魏清晨走了过来，笑着打了招唿，又特意问：


    「梁老师，我听说你很快就要被辞退了，李院怎么还安排你来拍视频呢？到时候你离职了，这视频还能使用吗？」


    楼辉脸色一沉，看着魏清晨道：「魏主任最近似乎很是悠闲，自己专业的事情忙完了吗？都有时间管理其它专业的事务了？」


    「哦别误会。我这可不是多管闲事，就只是关心地问一句而已。」魏清晨笑得很真诚，「我专业的事情当然没有楼主任的那么忙了，毕竟，我们没有老师离职、退休，也没有老师吵架、抄袭，我向来是御下有方的，专业的老师也都安分规矩，楼主任若是需要，可以随时来我们这儿取取经，我们专业的大门随时向楼主任敞开。」


    楼辉冷笑：「是啊，贵专业的教师的确安分守己。不过……我怎么听说是魏主任自己的事情反而没有落实好呢？听说魏主任的论文都过了两年还没有发表……怕不是对专业的事情太过上心，最后反而丢了本职了？」


    楼辉这话简直是戳了魏清晨的肺管子。她的论文一直没有成功发表，学院不少老师都知晓此事，却都不敢当着她的面开启嘲讽模式，楼辉这话一出，魏清晨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道：


    「多谢楼主任的关心，不过，处理本专业事务和发表论文这两件事，我好歹完成了一个，不知道楼主任完成得如何？」


    说完，也不等楼辉开口，踩着高跟鞋傲气地离开了。楼辉哼了一声，道：「无聊。」


    「你们之间怎么那么大仇。」


    梁方怀哭笑不得，又担心楼辉受她的话影响，悄悄拉住他的手，十指交握，楼辉只觉得心里熨帖，道：「我没事。专业最近这么忙的确是因为教师团队变动太大的原因，等教师团队稳定下来就行了。」


    「好。」梁方怀应了一声，随着楼辉走进教室，两人看着稿子默默背诵，等前面几个专业录完视频就是他们上场了。


    「我们专业教师团队……」


    梁方怀看着稿子默默诵读，看着看着却忍不住分了心，低声问楼辉：


    「楼老师，如果我离职，那视频不是要重新录吗？」


    刚刚魏清晨问的话的确也让他心生担忧，只要新老师填补了空缺他就可以办理离职手续了，到时候视频岂不就作废了吗？


    楼辉却是淡定开口：「招生宣传视频每年录一次，每次都不同。你只要今年没有离职就行。」


    梁方怀心里略微放心，和楼辉背了稿子录完视频，走出教室那一刻终于松了口气。


    楼辉失笑：「那么紧张？」


    梁方怀维持着淡定的表情：「还好。」


    楼辉摇了摇头：「你可不像『还好』的样子，你刚刚紧张得就差抓住我的手了。」


    视频只录了上半身，两人的手都垂在桌子下面，楼辉便看得到他双手紧紧揪着裤子……


    梁方怀表情有些尴尬，却又矢口否认了：「虽然有些紧张，但也没到需要抓着你的手的地步。」


    「嗯。」楼辉从善如流地点头，「我们专业的梁老师气质卓绝，见多识广，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个镜头感到紧张呢。」


    梁方怀白了他一眼，自己转了话题：「往年的招生宣传视频也是这样的内容吗？」


    楼辉眯着眼睛回忆片刻，道：「去年我们专业是我和路老师、刘老师一起拍的，地点是在我们办公室，重点是介绍了实习的项目，前年是我和曲老师、张老师、薛老师拍的，介绍的更多的实验室情况……每年都有不同的侧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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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瞭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对成片更加期待了。


    g大除了在拍摄各专业的招生宣传视频，还在策划拍摄学校招生宣传视频，向各学院各专业招募出镜、配音的教师和学生，李院觉得不能浪费梁方怀这张脸，好说歹说拉着梁方怀进了综合楼报名处，拿了号码牌去面试。于是，楼辉一下课就听说自家老公成了学校招生宣传视频的门面解说员，一时心里不知是该气还是该乐，匆匆去了李院的办公室逮住梁方怀，委屈地开口问：


    「你去面试怎么不带我去呢？」


    李院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展开校报挡住了自己的脸。梁方怀看了一眼，果断卖队友，指着李院道：


    「是李院拉着我去的，我拗不过他。」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们比较有缘


    李院看了一眼变坏了的梁方怀，默默把校报合起来，声音忽然和蔼：「小楼啊，你要是喜欢拍视频，明天我也推荐你去。怎么和小梁争呢！」


    楼辉似笑非笑开口：「我可不是和我老公争，我是怕我老公丢下我了。」


    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李院：「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李院：这群小崽子就是见不得我好，还专程跑来气我！


    梁方怀和楼辉慢慢走回宿舍。虽然梁方怀的腿已经恢復了，但楼辉还是不敢走太快免得他膝盖劳损。梁方怀很自然地牵住楼辉的手，道：「我去录视频你那么不开心吗？」


    楼辉无奈地笑了：「哄哄李院罢了。」李院平时挺喜欢梁方怀，但是遇到正事——诸如上学期郭潮平被树叶砸晕、招聘新老师，李院心里都把梁方怀放在了后面，如果李院多为他考虑一些，楼辉也就不那么担心他被欺负了。


    梁方怀也猜出了楼辉的想法，轻声道：「李院做的都是他该做的。」他不能被私情左右，虽然看好后辈，但是他的职责是让学院和专业更上一层楼，所以把梁方怀往后放，是很合理的做法。


    「对了，说件私事，刘老师这周到g市出差，请我们俩去吃个饭。」楼辉道。


    梁方怀想了想，又不确定地问了一次：「他请我们俩？」


    「对。」楼辉道，「他有住处，又忙，只能腾出一个中午，又不想兴师动众，所以就只请了我们俩去，你去吗？」


    「当然。」梁方怀点了点头。同事一场，以后他也可能离开g大，但现在g大是他们之间共同的美好回忆，即便是看在同坐办公室开会了好几次的份上，也该好好聚一聚的。


    于是，周六中午，楼辉就开了车把梁方怀载出了校门。


    「我还挺奇怪的，他不请郭老师，却请我们，要是郭老师知道，岂不是很怄气？」


    梁方怀虽然不是八卦的人，但在办公室常常听到郭芸芙、张娆和徐筱筱凑在一起聊些什么。托她们的福，他现在对于本学院各个老师的私生活情况都了如指掌。


    楼辉也觉得奇怪：「应该不是吵架了吧，郭老师的状态没啥不对劲的啊。」


    两人思考许久都得不出结论，但一进包厢的门两人就明白了。


    郭芸芙就坐在刘法临身侧，两人笑盈盈地说着什么，看到梁方怀和楼辉走进门，都很自然地站起来打招唿道：「楼老师，梁老师。」


    「你们这是？」楼辉看了两人一眼。


    刘法临笑得开怀，道：「我离开g大那天就和小郭在一起了。」


    楼辉大惊：「可以啊！你们俩蛮得挺好的嘛！」张老师的情报收集系统还是不太完善啊……连这个惊天大新闻都不知道，差评！


    梁方怀也有些意外，但迅速调整好表情笑道：「恭喜！」


    四人落座。梁方怀不经意间瞥到两人的手都十指交握着，看上去浓情蜜意的模样。梁方怀顿悟，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原来刘老师没让楼辉帮忙邀请郭老师是因为他自己直接邀请了……好大一碗狗粮……


    看着面前你侬我侬的小两口，梁方怀和楼辉面面相觑，决定认真开吃。


    「楼老师，我还没有感谢你把机会让给我，不然我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去学习。」


    刘法临举杯道，


    「以茶代酒，我敬您。」


    他和楼辉都要开车不能喝酒，所以刘法临点了一壶大麦茶，楼辉举起杯子道：


    「这本来就是你的机会，不是我让的、我给的，我干了，祝你前程似锦，前途无量！」


    楼辉把大麦茶一饮而尽，刘法临也干了一整杯茶，又站起来为楼辉续杯，道：


    「我跟在沈教授身边之后才知道是主任推荐我去的，这个情我记下了。」


    楼辉没有再回应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在沈教授身边还习惯吧？」


    刘法临是博士出身的，本身就学识渊博，沈教授对他很是满意，在看到他在歷史学上的天赋之后更是倾囊相授，刘法临只觉得感激，哪里有什么不习惯的。


    楼辉听到刘法临现在来g市是代沈教授跑一趟签个合同，下周就要和沈教授整个团队进山了，便叮嘱道：


    「天气不稳定，注意安全。」


    夏日多颱风。刘法临他们去的地方是深山老林，要是遇到雨季会很麻烦。刘法临点了点头道：「主任放心，好歹我在地理学院这么些年，对观测天象还是挺熟悉的。」


    有人觉得看云识天气是古人糟粕，但其实在天文学上是具有一定科学道理的，所以一开始刘法临就学得很认真。沈韵教授便是看重他好学不倦的精神，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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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这一次进山短则十天半个月，时间长的话可能半年都不回来。」刘法临说着看了郭芸芙一眼。郭芸芙默默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梁方怀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父母每一次外出考察的样子，他们是不舍的，但又是光荣的，当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工具离开时，梁方怀便只能看到两个高大的背影缓缓离去。日光洒下，父母亲的背影似乎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辉，经久不散……


    郭芸芙怔怔看着面前的菜，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注意安全。」


    「嗯。」刘法临似乎松了口气，给郭芸芙夹了菜，道，「放心。」


    吃完饭，梁方怀和楼辉很有颜色地先离开了，让刘法临和郭芸芙两人多聊一会儿。楼辉道：「他们两人这样相处，也挺好。」


    刘法临和楼辉同事好几年了，彼此也比较熟悉。刘法临本科毕业后在民办中学当老师，但因为家人催婚，他一气之下就去考研，一路读到博士毕业到g大工作，没想到，当初因为恐婚才躲到离家十万八千里的g大工作，却阴差阳错在g大遇到了爱情。


    「他们挺有缘分的。」梁方怀感慨了一句，看到楼辉的表情，又迅速补充，「我们也挺有缘分的。」


    楼辉郑重地点了点头：「对，我们从小就是竹马竹马，分开多年又在g大重逢，本来就是最有缘分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三章 老师们在动物园


    「这就叫『相见时难别亦难』，『心有灵犀一点通』。」楼辉总结道。


    「你说话的水平真是越来越高了。」梁方怀认真做了点评。


    楼辉自学习书法以来就时常拿着《论语》《孟子》等经史子集翻看，说话时不时会蹦出几句「之乎者也」或是富有哲理的话，整个人显得老成持重了许多，梁方怀被带动得开始看起了《春秋》。


    「我们这是要走去哪里？」梁方怀看着楼辉的脚步一拐，绕过校门往另一条路去了，不由得开口问道。


    楼辉看了看手錶：「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去动物园玩儿一趟。」


    「行。」梁方怀从来没有去过动物园，兴致勃勃和楼辉坐上车，楼辉打开导航，不到一个钟就到了动物园。


    「这个动物园有羊驼，还有火烈鸟，都是先前寒假刚引进的。」楼辉似乎早已了解，一路缓缓介绍着。梁方怀对新奇的动物抱有很大的兴趣，两人沿着路标经过飞鸟园、龟园，很快就到了草坪上。


    草坪上划分了几个区域，不仅有羊驼，还有骆驼、鸵鸟、袋鼠，梁方怀站在警戒线外讶然看着小小的袋鼠，讷讷道：「我还以为袋鼠会很大……」


    事实上这些袋鼠的个头很小，袋鼠宝宝躲在妈妈的袋子里不敢出来，大袋鼠们左顾右盼，时不时蹦蹦跳跳的，梁方怀看得目不转睛，连楼辉走远了都不知道。


    「老公！老公！」


    楼辉在他耳边喊了几声才让梁方怀回过神来，楼辉递过几根枝叶，道：「这些可以餵骆驼，我们去看看骆驼吧！」


    两人走到旁边，三只骆驼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目光平和地打量着围绕在它们身边的人类，有小孩子从栏杆之间塞进了枝叶餵骆驼，骆驼们便慢悠悠走到栏杆旁边不紧不慢细嚼慢咽，梁方怀和楼辉也笑着递过枝叶一边哄着骆驼来吃，一边拿出手机认真拍照。


    「这些骆驼都是单峰的，这里好像没有双峰骆驼。」楼辉四周看了一圈，又道，「看，羊驼在那边。」


    梁方怀一脸惊喜地跑过去，还没走近就被楼辉拉着帽子拽回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羊驼「噗」一声，在他前面吐了一口口水。


    梁方怀：……


    「它是不是在针对我？」梁方怀转头问楼辉。


    楼辉的求生欲还是在线的，当即摇头道：「没有没有，它哪里知道谁是谁啊！它就是这个本性，别担心，大不了回去换一件衣服就好。」


    梁方怀小心翼翼靠近羊驼，刚举起手机想要拍照，羊驼又兴奋地冲着梁方怀「噗」了一声，梁方怀迅速往旁边一躲，好险躲开了「暗器」的袭击，还没松口气，又看到另一只羊驼昂首挺胸走过来，冲着他又「噗」了一声。


    「老公，快跑！」


    楼辉拉着梁方怀的手跑开几步，站在两米开外生无可恋地看着羊驼们。羊驼们显然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又有几只羊驼缓缓走了过来，盯着两人似乎蓄势待发。


    「要不，我们去看看别的动物？老虎狮子猴子什么的也挺好看的。」楼辉建议道。


    梁方怀果断点头：「走！」再留下，怕是羊驼们都会聚集过来冲着他们吐口水了。


    两人走到虎园，有四只老虎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动物之王的威风，梁方怀也不失望，站在一旁认认真真端详着，对楼辉道：「它们身上的花纹挺漂亮的。」


    老虎们似乎听得到梁方怀的声音，有的晃了晃耳朵，有的甩了甩尾巴，但大大的脑袋就是贴着地面不肯起来。


    「我们去看看狮子。」


    狮子园就在虎园隔壁，平时野兽们可以从栏杆看到对方的身影，狮子们也都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甩着尾巴赶苍蝇，梁方怀笑道：「是天气太热了吗？它们怎么都很睏倦的样子？」


    楼辉道：「或许是在比赛谁睡得更久呢？」


    楼辉的话音刚落，有一头狮子就撩起眼皮子看了一眼二人，又打了个哈欠，而后慢悠悠站了起来，站在栏杆后冲着两人大张嘴巴吼了一声，隔壁的老虎们似乎被激怒了，有两只缓缓爬了起来，也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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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武林大会开始的前兆？」


    楼辉好奇地靠近了一点，很快就被梁方怀拉了回来：「你快踩到警戒线了，小心。」


    楼辉点点头，站在警戒线之外观望着两方对垒，可惜隔着栏杆，不然野兽们还可以一决胜负。它们各自吼了几声，又暴躁地在园区里绕着圈散布，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看似极其可爱，可是两人都知道这尾巴的威力，要是被扫了一下，估计半个魂已经归了故里。


    「它们是饿了吗？」


    两人琢磨了一会儿才得出这个结论。它们的吼声并不侷促，断断续续就吼几声，饲养员很快从窗口扔了羊腿，老虎和狮子都纷纷扑上前撕咬，两人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野兽们享用完它们的下午茶才缓缓离去。


    「第一次看到它们进食。」梁方怀道，「场面倒不是我想像的那么可怕，还挺有意思的。」


    楼辉点了点头，表示同感。那些食物都已经做了处理，所以游客的感官也不会受到很大的冲击。


    「前面是火烈鸟园。」楼辉指着告示牌说道。还离得挺远就听到前面热热闹闹的声音，显然，很多人都喜欢火烈鸟的漂亮高贵。两人跟随人群走过去，就看到园区里有两只火烈鸟迈着大长腿缓缓行走，突然，一只火烈鸟抬起了一条腿，然后……


    「它……难道……是在……」后面两个字梁方怀有点尴尬，没有说出口。


    梁方怀看得目瞪口呆。


    「没错。」


    楼辉面无表情，缓缓地点了点头。


    于是，许多游客都木木地看着火烈鸟进行一项看似普通却又给别人带来巨大冲击的动作，这个动作持续了几十秒的时间，游客们都站在原地看得出神，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说：


    卡住了……发不出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们就像异地恋


    水花在空气中溅起轻微的弧度，火烈鸟的脚边渐渐聚起了一滩浅水，游客们恍然回神纷纷拍照，笑声中火烈鸟镇定自若地放下大长腿，昂首挺胸走到另一边吃饲料了。


    「原来火烈鸟是这样……的……」


    两人都默默站了一会儿，参观火烈鸟吃下午茶，又看着它们扑腾翅膀，火烈鸟园旁边是狒狒园和猴园，不同属种的狒狒和猴子在假山上散步，在树上跳来跳去，抱着零食吃得欢，两人看了一会儿，又走向下一个园区。


    「那边是鳄鱼湖。」


    楼辉指了指告示牌。两人饶有兴趣地走过去，鳄鱼湖上有一个湖心岛，游客可以通过狭长的栈道走到湖心岛上。两人便跟随游客走上栈道，可以看到数十条鳄鱼眯着眼睛浮在水面上，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看那边！」


    一个小朋友很活跃地跑到了湖心岛上，指向不远处的一条鳄鱼。那条鳄鱼眯着眼睛，大张着嘴巴一动不动，梁方怀便拿起手机，调整焦距，给它拍了一张照片。


    「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鳄鱼蛋。」楼辉心血来潮，站在在湖心岛认认真真打量着四周的低洼地，却没能看到类似蛋壳的东西。时不时有水鸟飞到附近，在树上叽叽喳喳叫了一通又掠过水面飞走，鳄鱼们都懒洋洋待在原地，对眼前的美食似乎毫无兴趣。


    从湖心岛离开，两人又看了其它动物，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楼辉看着梁方怀灿烂的笑容，脸上也挂上了笑意。


    梁方怀的情绪内敛，这样轻松休闲的状态并不多见，楼辉只要一想到能够把他哄开心，就满足得像拿到了一大笔经费一样。


    「我们顺路去市场吧？你想吃什么？今天晚上我做菜。」


    楼辉转过头看了看副驾驶的人：「这是……嘉奖？」


    梁方怀摇了摇头：「不是啊！心情好，想吃大餐，不可以吗？」


    楼辉笑了：「当然可以。」看到之前性格冷漠的人现在会说会笑，他的心情也很好。


    梁方怀也笑眯眯的，他可以感受到楼辉对他的情感，所以也愿意以同样的情感作为回馈。他们已经是生同衾死同穴的夫夫了，不是吗？


    「楼辉，吃饭了。」


    梁方怀喊了一声，楼辉早已布筷盛饭好了，闻言便到厨房端菜，两人边吃饭边聊着闲话，气氛却也热烈。


    「话说，要是我去读博了，你就只能独守空房了。」梁方怀忽然想到令人揪心的一点，「到时候我们就像异地恋一样，只能在寒暑假才能够见面了。」


    现在两人都已经有了些许心理准备，知道分别的日子就在不远，但是这么直白地面对这个问题还是第一次。他们已经在一起居住了半年多，倘若分开，内心都是不舍的情绪。


    楼辉道：「你想好考去哪里了吗？」


    g大、x大和云杭大学都有博士点，但是出于避嫌的心理，梁方怀不可能考去这三所学校。想了想，梁方怀道：「j大，或者n大。」


    这两所大学都位于北方，距离x市研究所很近，但周末楼辉要赶去那边显然不可能，梁方怀又道：「我还没有决定好，你有什么建议吗？」


    楼辉想说我希望你在南方，但是作为内行人，他们都很清楚，到北方对梁方怀来说更有优势，楼辉沉默了一瞬，道：「j大和n大虽然都地处深山交通不便，但师资以及教学资源都不是其它学校所能比肩的。」


    梁方怀信服地点了点头：「好，我听楼老师的，就往这两所学校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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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不由得笑道：「那我要是让你去其它学校呢？或者让你留在这里？」


    梁方怀也笑了，他看了一眼楼辉故作严肃的脸，道：「我会听你的。」


    他没有说的是，婚姻里如果需要一个人退一步作成全，那他愿意退这一步，可是他也相信楼辉不会让他牺牲自己做出成全，他和楼辉心里，都认为相互扶持才是最好的路途。


    楼辉轻轻拍了拍梁方怀的脑袋，道：「别胡思乱想，j大和n大的分数线比其它学校高出一大截，你要在笔试里很拔尖，导师才会看到你，这些你都很清楚的。」


    梁方怀不想要他和李院帮忙推荐，也不想要动用x大或研究所的人脉，想凭藉自己的实力闯出一条路途，楼辉心里虽有担忧，但表情还是尽力维持住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老公，我相信你，好好备考。」


    「嗯。」


    夜色已深，而他的人生却还只是开端。


    接下来楼辉就明显感到梁方怀更忙了，周六晚十一奔波在教学楼、实验室、办公室和宿舍之间，有时候想和他说说话都只能看到他远去的残影，楼辉只能委屈地找了李院说心事，却又因为「秀恩爱」被李院打出办公室。梁方怀也意识到自己近来太过忽略了楼辉，于是决定今天晚上好好陪陪他。还没想好用什么理由把楼辉支出去，就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楼辉？」


    楼辉的声音有些急促：「方怀，李院夫人晕倒了，我载李院去医院，今天可能不回家。」


    梁方怀应了一声，电话很快挂断，梁方怀心乱如麻，匆匆赶到宿舍准备午餐去医院送饭。


    李院一直把他的楼辉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虽然偶尔做事有失偏颇，但在很大程度上还是给他带来了很多温暖。梁方怀打包了餐盒赶去医院，在病房外就看到楼辉沉默着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看着前方一堵空白的墙壁。


    「楼辉。」


    梁方怀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楼辉听到了他的轻声唿唤，抬起来勉强地扬起一个笑脸，道：「你来了。」


    「嗯。」梁方怀点了点头，坐在他身边，问，「情况怎么样？」


    楼辉轻轻摇了摇头：「不太好。」


    岂止不太好，医生在作出宣判那一刻，李院几乎站立不稳，老泪纵横，他心里也不好受，李院和夫人在他心里比父母更加重要，看到李院强颜欢笑去跟夫人聊天，他再也维持不住礼貌的微笑，坐在病房外面的觉得心情压抑。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老公是真的学坏了


    「我把饭菜先送进去。」


    楼辉现在的表情不适合进病房，梁方怀拿出两份放在他身边，拎着另外两份走进病房。李院脸上带笑，跟夫人说着什么，听到开门的声音便转过头来，只一个照面，梁方怀就已然看到了他眼里的伤痛。


    「李院，夫人。」梁方怀把两份饭菜放在桌子上，道，「饿了吧，尝尝我的手艺。」


    院长夫人面带倦容，看起来略显憔悴，但头髮还是梳得整整齐齐，自有矜贵气派。他听楼辉说过，院长夫人的家庭在过去是簪缨世家，自幼接受的教育就与旁人不同，行为举止很是讲究，颇有数十年前世家夫人的做派，谁都不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她笑着招手让梁方怀坐下，道：「辛苦小梁了，小梁的厨艺一向很好，我是知道的。」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可得多吃点，不然我就当夫人只是在哄我开心。」梁方怀并没有坐下，而是打开床上桌，布好饭菜，道，「趁热吃，吃得多身体才恢復得快。」


    「好。」院长夫人道了谢，又笑着问，「怎么只拿两双筷子，你和小楼还没吃吧？」


    梁方怀道：「我去外面陪他吃饭，顺便聊聊学生的事儿。」


    说到公事，院长夫人就不好说些什么，梁方怀走出病房，看到楼辉还是坐在椅子上，梁方怀嘆了口气，道：「夫人的精神不错，如果配合治疗效果应该会好一些。」


    楼辉点了点头，拿出饭菜递了一双筷子给梁方怀：「先吃饭吧。你下午还有课吧？吃完就先回去。」


    梁方怀摇了摇头：「我和张老师调课了。」


    楼辉打开手机看了看邮箱：「你没有发申请啊。」


    梁方怀道：「我已经跟张老师商量好了，现在再跟你说一遍也一样，吃饭吧。」


    楼辉：……老公是真的学坏了。


    两人坐在走廊迅速吃完午餐，偌大的走廊只能看到步履匆匆的医护人员和一脸焦灼的病人家属，偶尔可以听到声音沙哑的对话和低低的啜泣，让人心情无法明朗。


    「夫人现在的情况，就是活一个月和三个月的区别。」


    楼辉主动开口，


    「癌症晚期。夫人每年都有做体检，之前检查不出来，今年检查出来已经太迟了，夫人就想瞒着李院。谁知道昨天晚上夫人突然晕倒，他们邻居阿姨想找夫人讨教花艺却怎么敲门都没听见声音，只能打电话让李院回家看看，这才发现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晕倒在地了。」


    「什么办法都没有吗？什么药都没有吗？」梁方怀问。虽然他也清楚，只要有一线可能，李院都不会放弃，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万一……万一还有什么办法呢……


    楼辉目光沉沉地摇了摇头，一张脸笼罩在阴影之下，看不清楚是什么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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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木然扒着饭，吃完后又将楼辉的饭盒也收拾好，而后陪着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墙壁出神。


    「吱、嘎——」


    病房的门打开了，李院轻手轻脚走出来，冲着两人做了一个「嘘、安静」动作，小心翼翼把两个盒饭放在袋子里，对梁方怀道：「小梁，谢谢了。」


    「李院，客气了，您累了吧，先坐着歇会儿。」梁方怀扶着李院坐在椅子上。现在的李院看上去像朝夕之间苍老了几十岁，之前看他都像四五十岁的人，现在看着他浮肿的脸和颤颤巍巍的动作，梁方怀觉得心里都在隐隐约约地泛着疼。


    「小楼，小梁，辛苦你们了。」


    李院脸上支撑不起一个笑容，只能保持着一个难看的表情。楼辉打断了他的话，道：


    「李院，如果你这么见外，我和梁老师现在就回校。」


    「好，我不说了。」李院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也看向了墙壁。病房内院长夫人睡得昏昏沉沉，病房外的李院却很是清醒，甚至已经规划好了百年之后的各项安排。


    「你们再坐一会儿就回学校吧。小楼，最近学院的工作你看着帮忙。」李院想了想，开始赶人。


    「梁老师，你再坐一会儿就回学校吧。最近学院和专业的工作你看着帮忙。」楼辉也转过头，对梁方怀吩咐道。


    梁方怀：「……」


    李院无奈：「别胡闹，现在我没有心情跟你们说废话。」


    楼辉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让梁老师先回学校。」


    梁方怀继续保持沉默，冷眼看着楼辉自由发挥。


    楼辉嘆了口气，认真道：「李院，我留下来不全是为了您，也是为了我自己，您和夫人照顾我良多，如果我现在转身一走了之，别说我自己看不起自己，我老公也会嫌我不干人事。到时候我们家庭产生矛盾纠纷，您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李院哑然，似乎是被说服了。楼辉看着梁方怀，道：「我待会先载你回学校，顺便去宿舍拿些衣服，晚上我在这里睡。」


    李院：「不用……」


    「对了李院，你宿舍钥匙给我，我让郭老师帮夫人收拾几套衣服。」楼辉知道夫人和郭芸芙向来关系亲近，那就让她来跑个腿就行。


    李院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钥匙递给楼辉，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把话咽了回去，楼辉道：「李院，等我回来，好好照顾夫人，夫人会没事的。」


    纵是名字这些安慰之言很是虚假，但楼辉还是一遍又一遍地说了，仿佛说多几次就可以让夫人好起来一般，梁方怀心里难受，生怕一出口就是哽咽，便没有和李院道别，垂着头跟在楼辉身后离开，在拐角处刚好遇到几位医生查房，看到楼辉便喊住他道：「6号房病人的儿子对吧，你先过来一下。」


    楼辉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你妈妈的具体情况，我还有一部分没有说出来。」主治医生道，「你爸爸的情绪波动很大啊，你爸爸也是上了年纪的人，有些话我们怕一说了他内心会受不了，只能先跟你说，你自己斟酌着跟你爸妈说一下。」


    楼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好，您说，我听着。」


    梁方怀站在一边，看着主治医生的嘴一张一合，只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似乎下一秒钟就会倒下去。


    「……疼痛感是正常的，现在镇痛剂有效，但是接下来镇痛剂的作用会越来越小……可能伴随噁心、呕吐……」


    「……会出现精神异常的现象……有产生幻觉、幻听的可能……」


    第一百二十六章 突然更担心了


    两人走到医院停车场，楼辉哑声道：「刚刚那些话，别跟李院说。」


    梁方怀点了点头，坐进副驾座，楼辉忘记系安全带，又忘记点火，好不容易开车上路，又遇到堵车，还要绕路去加油站加油，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两人沉默无言收拾衣服，郭芸芙老师也匆匆赶过来收拾院长夫人的衣服，梁方怀看着他要离开，在他身后叫住他，道：


    「楼辉，你状态调整好，别让李院为你担心。」


    楼辉没有转过头，只默然点了点头，梁方怀看得心焦，走上前几步从背后搂住了楼辉，低声道：「还有我。有什么事情就发信息给我。」


    「好。」楼辉沉声应了一个字，在梁方怀忧心忡忡的目光里走出宿舍，关上了门。


    平时楼辉都是充满热情非常活跃的，梁方怀第一次看到他沉默无言的模样，又是心焦，又是忧虑，最后只能登陆系统查看课表，把楼辉未来三天的课程安排给他、郭芸芙和何瑞泽身上。


    「老师，剖面图这部分我听不太懂，可以再讲一次吗？」


    「老师，我也想听。」


    梁方怀的意识被唤回，认真给学生上课。楼辉已经陪床住院第三天了，也不知道李院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师，根据这幅图来分析，这里是位于30°n吗？」


    梁方怀打起精神，拿起课本继续认真讲了起来。


    学生们对待学业非常热忱，生生把放学时间延后了十五分钟，梁方怀抱着教材走到办公楼，突然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


    「院长现在是无心顾及学院的事情了……林副院长，你的机会来了。」


    「说笑了说笑了，大家公平竞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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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公平竞争？这也得看实力允许不允许啊。」


    「别的不说，就其它几个学院也有眼红的呢……」


    「反正……他年纪也大了，当不了多久……不妨就帮他一把，让他安安分分去陪他夫人住院算了……学院的事情，有我们忙着，他放心待在医院就好……」


    几人的意思竟然不止是要架空李院，而是要想办法让李院离职，梁方怀皱了皱眉，推门走进去，里面几人倏然停止了话语看着梁方怀目瞪口呆，梁方怀神色淡淡地睨了几人一眼，道：「几位老师，下午好啊。」


    「梁老师啊。」一个男人阴阳怪气地开口了，「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梁某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奉劝几位几句，人在做，天在看，行事还是慎重些好。」


    「呵，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如果我没有记错，梁老师你都要离职了吧……」


    很快，说话的男人就被其他人的目光示意止住了话茬，梁方怀漠然看了他一眼，同样也冷哼一声，道：


    「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也可以直说，比起在背后放暗箭，有一说一更好得多，不是吗。」


    「梁老师误会了，我们只是想给李院行个方便，让他可以把心思放在他夫人身上，不然他还要分心在学院的事情上，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梁方怀眯了眯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是明显传达了一句话：把谁当傻子呢？


    几人喏喏不语，要么怒视着他，要么在打哈哈想敷衍搪塞，梁方怀不愿再多说，只是口头上警告了一番，转身便走出了办公室。


    方才里面几人都是在学院开会时稳坐前排的人……得罪他们显然不是最好的做法，但梁方怀并不后悔。反正，就他们所说的，他也快离职了，那在离职之前为李院做点事情，也算了报答了李院的知遇之恩吧……


    梁方怀回了办公室，就看到路杰迎面走来，道：「梁老师，终于等到你了，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路杰前几天都在上实验课，两人好几天不曾碰面，也没办法询问详细情况，今天一见到面，路杰就急匆匆赶过来了。


    「路老师，你可以发信息问李院或者楼老师。」梁方怀知道路杰平时在学院有些特立独行，似乎和李院不太对付，因此并没有把李院夫人的身体情况说出来。


    路杰的表情明显有些为难，想了想才尴尬地开口：「我哪有他的联繫方式啊……梁老师，如果方便的话，你就跟我说一下病房在哪里，我自己过去看望就行。」


    梁方怀皱了皱眉，道：「我不好暴露他人隐私，抱歉了。」


    两人都属于油盐不进的那种人，四目相对一阵无言，终于，路杰先败下阵来，无可奈何地开口道：「李院估计还在生我的气呢，他肯定不会告诉我的，你都不能告诉我吗？我是真心想关心他。」


    梁方怀沉默着摇了摇头：「虽然你的表情看起来很诚恳，但我还是不会告诉你。」


    路杰沉默着看来他一眼，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梁方怀看着他的背影沉思片刻，拿出手机给楼辉发信息。很快，楼辉的回覆就发送了过来。


    楼辉：【别管他，他那个别别扭扭的脾气该改一改了。】


    梁方怀：【？】


    楼辉：【他和李院之前颇有一段恩怨，咱们旁人不要掺合就行，小心误伤。】


    梁方怀：【？】


    楼辉：【他是李院的养子。】


    梁方怀：【！】


    楼辉又长话短说把他们之间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当初路杰想出国留学，但院长夫人极力反对，路杰不愿意听从，于是他们之间恩断义绝，路杰只身去国外求学，李院和夫人和他断了联繫，谁知道路杰回国之后来到g大地理学院面试，就在李院眼皮底下蹦达，李院不愿意理他，他还三天两头去院长办公室喝喝茶……


    梁方怀：【如果可以冰释前嫌，那也挺好的。】


    楼辉秒回：【就他的脾气，你信？】


    梁方怀沉默了。专业里的老师都有些古怪脾气，比如薛平志老师，向来以毒舌着称，根本不管别人的头衔职称，不爽就开怼；路杰老师则是非常执拗，只要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楼辉的脾气暴躁，三天两头都能在办公室听到他吼人的声音……


    楼辉：【放心，还有我在，大不了他们吵起来的时候我去当一下和事佬。别担心。】


    梁方怀：……是吗？突然觉得更担心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久违的，想起来要护肤……


    于是，对着镜子，涂了脸，又涂了手，心情美滋滋。


    就这样，涂啊，涂啊……涂啊，涂啊……


    我忘记发布了qaq！


    于是连忙去洗手，匆匆打开手机……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 要是人老珠黄了


    两人又聊了些本专业里的事情，梁方怀忽然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便把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如果学院其他老师想联手逼迫李院退位，那李院也可以先有个心理准备。


    楼辉那边安静了许久，才回復道：【这件事情不用担心，李院并不是喜欢名利的人，如果有更适合的人出现，他是很乐意提前退休的。】


    梁方怀心里还是有些隐忧，见楼辉如此回復，也只能把担心藏在心里，关心了李院夫人几句，才把手机揣回了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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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老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怎么一整天都皱着眉很严肃的样子？」徐筱筱问。


    徐筱筱在学院里适应得越来越好了，起先还常常被楼辉嫌弃，但现在各项工作都做得井井有条，给专业教学工作分担了不少工作。梁方怀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没什么，徐老师刚刚下课？」


    徐筱筱笑道：「梁老师，你是不是忘记了，今天是学院三十周年庆，我去彩排节目了。」


    梁方怀这才想起来，脸上带着歉意道：「没错，我给忘记了。」


    学院三十周年庆是大活动，李院非常重视，专门申办了「地理学院三十周年庆文艺汇演」活动，学院的老师和学生都在彩排节目，徐筱筱也报名参加了演出。


    可惜……现在李院在医院……


    梁方怀才在心里闪过了这个念头，就听到徐筱筱道：「今年可以在直播间观看表演，不需要去现场观看，避免人群聚集，已经毕业的学生和退休的老师也可以观看学院庆典，科技真是进步飞快啊！」


    梁方怀心念一动，到学院公众号搜索了直播间名字，提前关注收藏，顺便转发给了楼辉。


    如果李院看到他最记挂的学院能顺利开展活动，想必也能安心不少……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楼辉已经回到学校，白天给学生上课，晚上在医院陪床，李院也是天天医院学校两头跑，还不到半个月，两人就都憔悴了不少。


    梁方怀偶尔去医院探望，每一次都觉得心惊胆战。李院夫人已经剪去长发，现在只能带着帽子和他打招唿。她的脸也瘦削了不少，两只眼睛却仍然澄澈明亮，看得梁方怀心里一阵一阵难过。


    「楼辉，李院夫人现在情况怎么样？」梁方怀不敢当着李院的面询问，只能在走廊拐角瞅准机会问楼辉。


    楼辉摇了摇头，带着倦容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悲伤：「情况不怎么好。」


    两人默默站在窗边看着远处，在医院里能看到最多的就是医护人员和病人，不论往哪处看都能看到白色的、蓝白相间的剩余，梁方怀目光扫动，忽然道：「那是路老师吗？」


    楼辉顺着梁方怀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相似的身影走进住院楼，楼辉皱眉道：「看身材和着装应该是他。他来干什么？」


    梁方怀问：「他有没有问你房号？」


    楼辉摇了摇头。


    两人索性站在了病房外等着，果然，没过多久，路杰就从电梯走出来，一看到梁方怀二人齐刷刷侧过脸看他，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路老师。」楼辉先站起来开口喊住他，「好巧。」


    路杰面无表情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走过来，道：「不巧，我专门过来的。」


    「路老师有什么事情吗？家人生病了吗？」楼辉又问。


    梁方怀都觉得楼辉是在拱火，可是路杰还是忍住了怒气，道：「对。」


    楼辉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让开了身子，路杰站在病房门口犹豫了片刻，在拉开把手走了进去。


    「爸，妈。」


    病房里传来路杰低沉的声音。


    「走吧走吧走吧。」


    楼辉拉着梁方怀迅速离开现场。无论里面是在上演着父子母子情深还是家庭暴力，都不是他们该看的。


    果然，他们走了不到两步，就听到李院怒气沖沖的声音在里面响起：「楼辉！进来！」


    两人的脚步瞬间加快，来不及等电梯了，从消防楼梯直接往下跑到了一楼。


    「累死了，好久没有爬楼梯了。」楼辉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道，「我怕是已经上了年纪了，走两步就累了。」


    梁方怀：「……楼叔叔，那您好好保养保养，要是人老珠黄了，可就不值钱了。」


    楼辉皱了皱眉，站直了腰看着梁方怀：「梁老师，你在说什么？」


    梁方怀迅速转移话题：「把路老师一个人放在病房里没事吧？要是李院夫人被气到怎么办？」


    楼辉：……虽然这话题转得很生硬，但我老公是真的好可爱！今天也是想太阳的一天呢！


    楼辉深唿吸一口气：「不会，他不敢惹夫人的。」


    梁方怀：……当初他都敢千里走单骑，只身闯天涯，哪里还有什么不敢的。


    两人在楼下的长凳坐着，长凳并不高，两人的大长腿无处安放，最后还是只能沿着廊道缓缓散步。很多病人都在这里晒太阳，每人都戴着口罩，或是充满期许地看着蓝天白云，或是神情麻木地盯着花草发呆，两人放轻了脚步，穿过廊道走出了住院部。


    「从这里往上数……再从左到右数……第六个就是夫人的病房。」楼辉示意梁方怀抬头往上看，但窗户反光严重，两人什么都看不到。


    「李院和夫人会原谅路老师吗？」梁方怀问。


    楼辉点了点头：「会的。」


    他和李院相处了这些年，可以说，他填补了李院内心在路杰离开之后的缺口，给了李院亲情和温暖。而在交谈时，在李院不经意的只言片语中，楼辉也知道李院对路杰的关心和照顾，他们只是缺少和好的契机，从来就不缺少相互的关照。


    他还记得，有一次李院不小心喝高了，他躺在沙发上忽然吶吶自语，念叨着的全是路杰的名字。或许，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李院和夫人根本不会和路杰决裂，亲情的割捨痛彻心扉，这么些年的互相记挂已经给双方都带来了不少痛苦和折磨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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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想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楼辉忍不住真情实感地嘆了口气。


    人和人的境遇，果真是天差地别啊……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早就听闻梁老师的……


    在学院院庆筹备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李院在百忙之中又给梁方怀打了一通电话，让他找个时间和文学院的屠老师进行对接，协助文学院展开外出实习活动。


    梁方怀接到电话只觉得迷茫，转头问郭芸芙：「郭老师，我们专业和文学院对接的活动是怎么回事？」


    郭芸芙道：「文学年每学期的实习活动都是和我们学院或旅游学院对接的，由我们派遣老师加入他们的实习团队，相当于……免费全陪导游？」


    梁方怀：「哦。」所以，李院这是让他去带团当导游？他像是能说会道的人吗？


    郭芸芙看着梁方怀的表情，问：「李院不会是让你去吧？」


    梁方怀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郭芸芙嘆了口气，眼里都是同情的神色：「加油。」嘆了口气，像是要说什么，但说出口的却还是只有一句话，「加油！」


    梁方怀不解：「我又不是上战场。有那么可怕吗？」


    郭芸芙眼里饱含悲悯之色：「你去问问楼主任，他懂的。」


    午休时两人都会回宿舍，梁方怀终于找到时间跟楼辉说话。楼辉一听梁方怀接下来要陪同文学院的学生外出实习，就忍不住笑了。


    「怎么了？郭老师的表情像是要赴刑场，你的表情却像是要去度假，难道还有什么待遇差别吗？」


    楼辉解释道：「我们专业的老师几乎都陪同他们去实习过。那感觉和咱们专业去实习很不一样，整体上就是……去玩儿的。」


    梁方怀：「愿闻其详。」


    其它学院专业不像地理学院和旅游学院一般，把进去景区景点当成学习和研究的对象。文学院的老师学生实习都打扮得非常用心，看到好看的花草树木都纷纷停驻脚步自拍、合拍，地理学院的老师只想看看水流、岩石，旅游学院的老师只关注景区设施设备。聊不到一块儿的人凑在一起，可以说是一个无解的局了。


    梁方怀边听边点头，最后木着脸问：「所以……李院出于关照我，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


    楼辉努力憋笑：「咱们专业的老师就只有你、徐筱筱、何瑞泽老师没去过，李院经过斟酌就把这项重任委託给你了，怎么，你怕了？」


    梁方怀知道这是他的激将法，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开口：「对啊，我怕我们到时候在外面吵起来，给李院丢脸。」


    「这倒不至于。你们吵不起来。」楼辉很是自信。


    梁方怀好奇：「你是相信我的涵养，还是相信他们的涵养？」


    楼辉微微一笑：「我只是相信，以他们高级的说话方式，如果他们骂你你也听不出来。」


    梁方怀：……我谢谢你了。


    虽然百般不愿，但最后梁方怀还是只能依依不捨地坐上大巴离学校渐行渐远。往常两人分别都会在心里依依不捨，但这一次楼辉似乎很是幸灾乐祸，看到梁方怀收拾行李都开心得笑出了声。梁方怀气得牙痒痒，干脆连信息都不发给他，自己坐上车就走了。


    楼辉：【老公，一路顺风。】


    楼辉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主动发信息关心。梁方怀心里消了几分怒气，却又看到下一条信息弹跳出来。


    楼辉：【和他们相处愉快哦！】


    梁方怀：……


    梁方怀：【好的呢＾＾】


    还没想好要拉黑还是删除楼辉，眼前突然闪过一个阴影，一个人坐在他邻座，开口道：


    「梁老师，我是这一次实习团队的队长，屠金。」


    梁方怀看了看不请自来的屠老师，勉强扬起一个笑容：「屠老师你好，我是梁方怀。」


    「我早就听闻梁老师的大名，梁老师和楼老师可以说是咱们学校的名人了。」屠金笑道，「我们学院很多学生一听是梁老师来带队，都高兴得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文学院的实习并不是按照专业划分，而是按实习目的地来划分的。梁方怀所加入的团队是到黟山实习的，团队师生总共四十八号人。此外他们学院还有到申城、武林山、雁岩等地实习的团队，由不同老师负责。梁方怀温和地笑道：


    「屠老师太客气了。」


    两人之前已经添加了联繫方式，但是交流的话题仅限于对行程路线的探讨，现在是初次见面，屠金很是自来熟地介绍了一番学院情况，又问道：


    「梁老师对我们这一次实习考察有什么期待吗？」


    梁方怀犹豫了一下，道：「没有。」


    「没有期待？」屠金讶然，又赶紧问，「梁老师您对学生们没有什么预期目标的吗？」


    梁方怀道：「我对你们学院的实习了解到的情况就是小学生春游，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期待或者目标，那就希望大家走路不要乱丢垃圾吧。」


    屠金：？


    屠金委屈，屠金不说。


    乘坐校巴到了火车站，在火车上摇了二十二个小时才抵达目标城市，梁方怀下车的时候只觉得脚底像踩上了棉花，整个人晕乎乎的。


    「大家坚持坚持，咱们分批去酒店，今天下午和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上山！」屠金的声音洪亮，让小组组长清点人数，组织学生打车去酒店，梁方怀站在一边看着学生们嘻嘻哈哈地站在墙绘旁边拍照，又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摆着pose，脚程快的学生已经穿过马路到马路那边的精品店挑纪念品了。屠金忙得脚不沾地，十分钟过去了还没点好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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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老师，我建议你先站在一边保持沉默。」梁方怀低声道。


    屠金不明所以，但他的嗓子都吼得冒烟了，也没脾气了，干脆就听了梁方怀的话，安安静静站在旁边喝水。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有小组长觉得不对劲，于是凑上前问梁方怀。梁方怀漠然看了他一眼：「人齐就走。」


    但就这一盘散沙的模样，什么时候能齐啊……


    有几个同学已经站不住了，拿着手机给擅自脱队的同学发信息私聊，梁方怀冷眼看着学生陆陆续续来齐，等了十八分钟，才听到「全员到齐」这四个字。


    「都安静一下。」


    梁方怀神色平静站在学生面前，声音带着一股冷意，


    「大家可能没学过户外实习的注意事项，我强调一下，在接下来为期半个月的实习活动中，请诸位服从安排、严格遵守纪律，擅自脱队、迟到缺勤的学生都会扣取平时成绩。哦对了，我给大家的成绩占了大家实习考核成绩的60%，如果觉得另外的40%可以让你们及格，就尽管违反纪律吧。」


    ◎作者有话说：


    因为存稿不多且接下来有些忙，所以，改为一天1～2更，请大家多多支持，比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 让我们一起快、乐～


    也许是因为梁方怀准确拿捏住了他们的命脉，在接下来的一段路程，学生们都十分规矩，没再做出神出鬼没的事情。


    到了酒店各自办理入住手续，梁方怀对学生们交代了注意事项，便和屠金先推着行李箱进电梯，刚进电梯又忽然想起要订明天早上的早餐，梁方怀便按了按钮开了电梯门走了出去，示意屠金不用等他。梁方怀径直往前台处走，还没拐弯，就听到一个女生道：


    「什么脾气啊……拿成绩威胁我们，实非君子所为……」


    「年纪轻轻的，就像祖宅里积了灰的老古董一样，啧啧……」


    「一整天都是一个表情，莫非真当自己是个雕塑？」


    「行了姐妹们，接下来还要忍他十天半个月的，趁早习惯习惯，当作苦心志劳筋骨。」


    阴阳怪气的腔调让梁方怀忍不住皱了皱眉，转身想回电梯，但有几个学生已经办理好了手续准备去乘电梯，看到梁方怀忍不住一惊：


    「梁老师！」


    几个女生霎时安静下来，梁方怀索性也不躲了，轻轻点了点头推着行李走出去，跟前台预约了明天的早餐，转身之前又淡淡开口：


    「下次想说，就回房间再说。」


    四周一片静谧，梁方怀睨了睨旁边的女生，推着行李又离开了。


    这下，身后再也没有响起任何声音。


    梁方怀回了自己房间便觉得头晕。他一向不喜欢勾心斗角，从大学、到读研、再到去了研究所，以及到g大工作，似乎学术生涯和职业道路都走得相当顺遂，他也没能学会应对嘲讽，刚刚勐然间听到那些话，心里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我或许也得趁早习惯……苦心志劳筋骨……」


    梁方怀坐在床沿背了一遍《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才站起来检查房间。他单独入住酒店时总是习惯先检查有无摄像头或者设备有何问题，结婚后他发现楼辉也有这个习惯，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梁方怀在电视机、檯灯、床头柜、壁灯、天花板、窗台、柜子四周都观察了一圈，甚至有手仔细摸了一遍，都没有发现摄像头，便走进洗手间继续检查，在确认房间安全之后才打开行李箱找衣服，进浴室洗澡。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只想好好休息了。在火车上他和屠金都不敢睡得太沉，以防学生出现什么突发状况，现在总算可以先睡个好觉了。


    不过……这才刚刚离开g大，怎么就开始想楼辉了呢……


    这是昏睡之前梁方怀最后一个念头。


    「梁老师，梁老师你在房间吗？」


    敲门声响起，梁方怀忍不住睁开双眼，一看时间，他才睡了一个小时不到，倦意让他都有种脑子胀痛之感，但是敲门声还在继续，他只能大声冲着门口道：「在。」


    门外安静了一瞬，很快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梁老师，我屠金。你休息好了吗？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梁方怀面无表情地继续躺倒在床上：「不去。」说完之后，便自顾自又陷入了睡眠。


    再次醒来是下午六点，恰好可以去吃晚餐了。梁方怀神清气爽地起身洗了澡，到了大堂就看到屠金和几个学生围坐在一起聊得火热。


    「梁老师！」屠金热情地冲着他招了招手，大声问，「玩不玩狼人杀？」


    梁方怀果断摇头，现在这个时间，他只想要吃饭。


    屠金「哦」了一声，继续和学生聊天了，学生们也都垂着眸，全然无视了梁方怀，他也并不在意，去了酒店餐厅吃了晚餐，沿着小径走到酒店花园，一进去就看到一对小情侣相拥在一起，他立刻原地转身又退了出去。


    这个酒店最有名的是空中栈桥和玻璃花园，晚上栈桥没有开放，花园现在也进不了，梁方怀心里不免有些遗憾，便准备到酒店外面走一走。


    「梁老师，好巧。」屠金不知道是不是专门等着他，一见他就笑着打了声招唿，「梁老师要去外面逛一逛吗？」


    梁方怀点了点头，刚想走出去，就听到屠金道：「我也想出去，不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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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漠然摇了摇头：「我们不同路。」如果是和楼辉一起逛，再累再困他都乐意，可是和初次见面的人一起逛街，他还没有外向到这个程度。


    屠金有些遗憾：「梁老师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我要回房间了，屠老师可以自己去逛。」


    梁方怀索性转身离开，屠金却还是跟在后面不放：


    「梁老师，你一个人回房间多无聊，不如跟我们一起玩狼人杀？人多也比较热闹啊！」


    梁方怀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梁老师不会玩吗？我可以教你的。」屠金笑道，「我玩这个可厉害了！别人都叫我老狼王。」


    梁方怀不由得扬起一个微笑：「老狼王？那如果你不是狼呢？被狼人刀？还是白天被村民票？」


    屠金神色有些尴尬。他总不能说现在他就陷入这个窘局吧？当他玩狼人杀时，总是会死在第一晚或第二天，不是被狼人首刀就是被村民首票，因为太会玩导致如今玩游戏毫无参与感，真是郁闷！不过……


    「梁老师会玩狼人杀？」


    梁方怀点了点头：「当然。」


    不过他没有说的是，他曾经参加x市第一届狼人杀线下真人游戏，最后取得最高额的奖金。如果屠金知道，那估计就不会邀请他一起玩了。


    总算甩掉屠金回了房间，梁方怀忍不住点开楼辉的头像，看到聊天框的内容还定格在几天前，忍不住有些怏怏：楼辉怎么还没有发信息呢？


    不如我主动一点发信息？


    梁方怀想了又想，才慢吞吞打了几个字：【睡了吗？】


    这几个字会不会表达不出我的想念？


    梁方怀迅速删掉，又重新打字：【你现在在忙吗？】


    这样又好像有求于人一样。


    梁方怀纠结片刻，又重新打下几个字：【我已经入住酒店了。】


    这样公事公办的语气，好冷漠……


    梁方怀忍不住嘆气：到底要发送什么呢？


    要不……


    【有点想你了。】


    可是这样又显得我很需要他一样……


    梁方怀还没决定还发送什么，就见楼辉发过来一句话：【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梁方怀吓得手一抖，编辑好的话就这么发了过去。


    梁方怀：【有点想你了。】


    梁方怀：……


    楼辉：【哟，老公什么时候这么坦诚了？】


    梁方怀：【我刚刚是手抖发错了。】


    楼辉：【……】


    楼辉：【老公想把那句话发给谁呢？】


    梁方怀：……哦豁，解释不清了，完蛋。


    楼辉等了五分钟都没有等到回復，一时间火起，忍不住打了视频电话过去，响了半天梁方怀才接通，半张脸都在阴影之下，表情都看不清楚，楼辉沉声问：「老公，怎么不回答我呢？你想谁了呀？要把那句话发给谁呀？」


    梁方怀抬起眸，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太过深刻，让楼辉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梁方怀嘆了口气，声音都带着惆怅：「本来是想别给你，但还没有决定好，你就发信息过来了，我吓了一跳，就手抖点击发送了。」


    楼辉笑了：「看来这事儿怪我，等老公回来，我一定好好表现，让老公可以消消气。」


    「……」可以是可以，消气的方式改一改就更好了。


    大概是梁方怀无可奈何的表情太可爱了楼辉忍不住截屏好几次，梁方怀看得奇怪，便问：


    「你的手在屏幕上干啥呢？怎么一直看你的手在屏幕上划过来划过去的？」


    楼辉表情淡定不似作假：「手机一整天撂桌子上，有灰尘，我擦一擦。」


    「哦。」梁方怀不疑有他，懒洋洋开口，「我不在宿舍，你一个人住还习惯吧？」


    楼辉笑道：「是挺不习惯的，可惜梁方怀出公差，没办法带家属，不然我倒是愿意跟在梁老师身后跑。」


    梁方怀脸色通红：「别胡说。」


    「没有胡说，这是我的心里话。」


    楼辉看着屏幕上的梁方怀，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让他忍不住开口道，


    「我想梁老师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只觉得身边空荡荡的，身上也失去了温暖，无论走在房间的哪一处，都像是能感受到梁老师残留下来的气息，让我丝毫不愿意离开。梁老师，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我真的一刻都离不开你。我好想现在就把你拥入怀中，让你接纳我，让我拥抱你，让我们一起快乐，一起享受江流浪涌、潮起潮落……」


    「停！」


    梁方怀脸色通红地瞪着屏幕里表情似乎在回味其中的楼辉，赶紧把他刚刚咏嘆调一般的词句从脑海里赶出去，警告道，


    「你别再胡说八道，不然我就挂断了！」


    「好好好，你先别挂断。」楼辉无奈又委屈，道，「我就是想你了，可是我怕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所以才忍不住把我内心的躁动都说了出来……你怎么都不心疼我呢？」


    心疼？你自己都颅内高朝了，还要我怎么心疼？梁方怀白了他一眼，看到他还是笑得无辜又可怜，心里再一次想挂断通话。


    第一百三十章 被楼老师同化了


    「你……你还要我怎么心疼？我还不够心疼你吗？」梁方怀声音低低的，目光并没有看镜头，而且瞟向了一旁的行李箱，「我平时都在想你，还把你的枕头带来了，就是希望你可以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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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眼睛一亮，看向床上的枕头，问：「所以，这个枕头是你的？」


    两人的床具、碗筷都是成对的，依照楼辉的观察能力，就算再过几年怕都分不清楚，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床上的这个枕头似乎就缠绕着梁方怀的气息。


    「老公，我想你了。」楼辉跃到床上抱着枕头，「抱着它，就好像抱着你一样。」


    梁方怀：「……你的表达能力退化了吗？不要老是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楼辉严肃地开口：「老公，你不懂我的意思。」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捻着枕头，在梁方怀看来似乎有种难以言说的意味。看到梁方怀脸色通红，楼辉的动作轻轻柔柔地摩挲着，道：「老公，我平时是怎么对你的？我的手是怎么动的？是这样吗？还是这样？」


    梁方怀看得又羞又怒，道：「你松手，别碰我的枕头！」


    楼辉却不听，自顾自地动作着：「老公，怎么了，你带走了我的枕头就算了，自己也独自跑到千里开外，我不能对你做什么，那就只能对着你的枕头做了。老公，别生气嘛，你要是想讨回来……我的枕头不就在你那里吗？你想对我做什么，对着它做也是一样啊！」


    梁方怀：「……」聊不下去了！这人简直厚颜无耻！衣冠禽兽！


    楼辉留意到梁方怀表情由红转黑，很快就敛了痞痞的笑容，正色道：「老公，我就和你开个玩笑嘛！你怎么就生气了？别生气了，我们好不容易有时间聊聊天，等明天你们上了黟山，可能就没时间理我了……到时候，我就只能一个人，当窗揽月，顾影自怜……」


    梁方怀深唿吸一口气，问：「你平时看的都是什么书？四书五经教你这些吗？」


    楼辉买了许多典籍，平时偶有闲暇都一手拿书一手拿字典，时不时还要去手机里查找译文，就这样一本一本看了过来，现在「五经」里已经在看《春秋》了，梁方怀只当他会被培养出儒雅气质，没想到竟是比以前还更加不着调。


    「老公，你可以污衊我，但怎么可以污衊这些书？」楼辉继续熟练地说着茶言茶语，「我只是因为太关心老公了，太想念老公了，所以才这样子，要是老公不喜欢，那我以后就再也不主动联繫老公了。」


    梁方怀：……豁，瞧你能的，我敢挂电话，你敢不哭吗？


    大概是梁方怀脸上的嘲讽表情太过直白，楼辉委屈：「老公就把电话挂断了吧，既然老公不喜欢我，那我就不在老公面前碍眼了。老公就和年轻人们一起爬爬山，看看风景，享受生活，让我一个人在沉闷的办公室里对着比山还高的作业吧。」


    梁方怀忽然嘆气：「如果你有孩子，你的孩子也是你这副模样，那你们平时会怎么相处？一起撅嘴？一起相互噁心？」


    楼辉：「……首先，应该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有孩子，我又不能自体繁淯。」


    梁方怀：「我说的是如果。」


    「没有如果。」楼辉嘆着气抬起左手，亮出了明晃晃的戒指，「看，有这个拘着我，我怎么可能会做出不知好歹的事情。」


    梁方怀抿唇不语，在楼辉以为等不到回应时，梁方怀慢慢抬起左手，放在镜头拍得到的地方，道：「我也有戒指。」


    其实，不是因为戒指，而是因为我对你的爱。梁方怀在心里翻涌着这句话，但最后还是藏在了心里。看着他时总是说不出这些让人难为情的话，不过……楼辉应该可以懂的吧？


    不过梁方怀显然高估了对方，只见屏幕里的楼辉挂上熟悉的笑容，道：「既然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夫，那，老公，你诚实地回答我，你是怎么想我的？你想要我怎么做？」


    梁方怀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忍不住挂断了电话。楼辉总是可以把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难怪专业的老师从不指望他热热场子，只希望他少开口少得罪人……


    想了想，梁方怀又拿起手机，不熟练地自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楼辉。哼，就是要让他看得到，得不到……


    或许楼辉看到照片后都会气得牙痒痒，可是两人相隔千里，他根本不可能赶过来。梁方怀挂着笑容，愉快地继续陷入了沉睡。


    次日一大早，梁方怀打开手机就看到楼辉发了几十条信息，梁方怀有些心虚，看了看李院和专业里的老师都没有什么信息，想来学院里并无大事，便心安理得收起了手机，洗漱完毕便去了餐厅。


    「梁老师，早。」屠金打了声招唿，示意他坐过去，梁方怀便取了餐坐到他对面，问起了今天的行程计划。


    「车已经联繫好了，半小时后到。」屠金慢悠悠道，「不用急，学生们至少会迟到半个钟，这么想来，咱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吃早餐。」


    梁方怀有些难以置信：「所以你就纵容他们迟到？」


    屠金耸了耸肩：「不然？」


    梁方怀从手机里找出酒店前台的号码，打过去请前台打电话到学生的房间叫早。


    屠金有些无奈：「梁老师，我知道你是好意，希望他们上进，但是，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他们也不会听你的，与其费劲心力，还不如彼此都轻松一些，当作出来旅游散心。」


    梁方怀冷着脸：「那，只能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奇怪，怎么和楼辉相处久了，讲话都沾染了几分书卷气息了，难道是被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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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在心里自言自语，屠金却是神色复杂，嘆了一声才道：「那就希望梁老师不会鎩羽而归了。」


    梁方怀礼貌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注意力便都放在早餐上了。


    学院经费高，住的酒店规格也不同，自助餐厅里提供的餐点多样，梁方怀吃得津津有味，预计离集合时间还有十分钟，梁方怀便回房间取了行李箱到前台退房，然后站在酒店门口等待。


    过了五分钟，车已经到了，学生只到了零星几人；


    又过了五分钟，有十位学生到了，站在门口嘀嘀咕咕；


    又过了五分钟，屠金老师也到了，他似乎早有准备，在地上铺了报纸坐在地上刷着手机视频，时不时发出几声古怪的笑声，旁边的学生不以为意，不是聊天就是玩手机，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又过了十分钟，人数总算到了一半，司机皱着眉抱怨着走过来质问，屠金熟练地说着抱歉的话，顺手递过去一根火因，梁方怀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梁老师，看到了吧？」屠金劝完司机，又低声对梁方怀道，「就是这个样子，谁都改变不了的。」


    梁方怀冷笑：「那就请拭目以待吧。」


    终于，最后一位同学不紧不慢到来之后，车子终于缓缓启动，前往黟山。


    梁方怀一路无言，只是在手机上发送着信息。屠金坐在隔壁，看了一眼不以为意：自己学院的事情，其它学院也没有什么权力干涉，他也只能告告状了，但是……告状这种事，哪位老师没做过呢？又有谁改变得了现实呢？


    高速公路堵车，比预计时间晚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黟山，大巴只能停在山下，屠金下了车便联繫景区大巴，可是，分明是在旅游淡季，景区工作人员竟然说为了减少支出，景区一天只有一趟大巴，错过了就只能等次日再上山。屠金瞬间茫然，看着学生们的行李和背包怔在一旁。


    「屠老师，怎么了？没车？」梁方怀的表情淡然，显然是早已知道。


    屠金晃了神：「你……」


    梁方怀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冲着学生道：「因为个别同学迟到，我们错过了唯一一趟景区大巴车，只能步行上山，请大家按照小组分好队列，男生走在前后，女生走在中间，各位相互帮助，我们的目标是在下午太阳下山前抵达我们的酒店。」


    学生们瞬间譁然：


    「没有大巴？这是黑色幽默吗？」


    「怕不是古愚公把山移走了、帝女雀把海填平了，我都还没能走上去吧……」


    「迟到的人有点自知之明，哪里借来的脸说这种话？」


    「嗤，害群之马！」


    「你们没迟到过？五十步笑百步，这人可真有意思。」


    梁方怀安静地看着一群学生起内讧，直到学生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才漠然道：「走吧，我们总不能在这里站到明天。」


    学生们也知道越早动身越好，可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山路，却又忍不住怨声载道，梁方怀拎着自己的行李箱，又把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女生的行李箱拿在手里，率先踏上山路：


    「走吧。」


    身后的声音充满怨艾，但爬了十米开外便渐渐安静下来，笑话，现在还想着吵嘴消耗体力，再走一段路，保管累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梁老师，梁老师！」屠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梁方怀身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跨年！即将迎来2022！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都可以笑口常开！开心最重要呀！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为什么不一起度蜜月


    「知道什么了。」梁方怀看了他一眼。


    屠金飞快瞥了一眼身后，见学生们都在两米开外，听不到他说话，才小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对他们苦心志劳筋骨？」


    梁方怀是笑非笑：「你猜？」


    「啧，是个狠人，不能惹，惹不起！」


    屠金嘀嘀咕咕的。他一个人也拎了两个行李箱，背了两个书包，但走得还算平稳。梁方怀看了他一眼，道：


    「你去后面。」


    屠金一脸迷茫：「为什么？」


    「要么在前面开路，要么就去断后。」梁方怀停下来看了看后面，四十八人的队伍前后拉开了百来米的距离，女生们走两步停下来喘一口气，男生们还好一点，但他们前前后后帮忙搬行李也累得气喘吁吁，队伍的速度无法提上来。


    屠金转头问：「梁老师，你打算怎么收场呢？他们明显是走不了那么远的路的，更何况还背着沉重的行李。」


    梁方怀：「不一定。」


    看到屠金并没有断后的打算，梁方怀便把手中的行李放在路边——前后都是学生来来回回，行李说什么都不可能丢。他沿着山路走到队伍，帮两个女生拎着行李箱走得稳稳噹噹。队伍后排的男生看得羡慕，问：


    「老师，您平时经常健身吗？怎么力气这么大？」


    他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背着两个书包，边走边脚底打飘，已经累得生无可恋，更别提帮别人拎行李箱了。梁方怀淡淡道：「天天在运动场跑十圈，你也可以这样。」


    「十圈……」男生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又果断摇了摇头，「算了，我觉得现在我还坚持得下……」


    梁方怀已经帮两名女生拎了行李箱，因此她们便腾出手帮着男生拎包，男生重重喘了一口气，又咬着牙拎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往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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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头，面前是一望无际消失在云雾之中的山路，翠绿的山峰时隐时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走了一个小时，山路好像没有止境，不知道会绵延到何处。学生们已经累得坐在地上死活都拉不动了，梁方怀看了看手錶，道：「已经联繫了一个有大巴的酒店，我们再坚持一个小时就可以抵达，他会派车送我们到预定的酒店。」


    屠金也累得双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梁老师，你不累吗，我得休息一会。」


    梁方怀拿出纸巾擦了擦汗：「我挺累的。」


    屠金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来啊，如果不是你流了汗，我还以为你就是一块木头呢……」


    「老师，你体谅一下我们，我们还只是孩子啊……」


    「我想学校了，也想家了……呜……」


    也许是因为身体的劳累已经战胜了理智，学生们开口也没了互相嘲讽挖苦的劲儿，全是发自真情实感的哀号。


    梁方怀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一双长腿随意耷拉着。他扫视一圈，道：「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接下来每十五分钟休息一次，走吧！到了酒店，我们就有车了。」


    学生们表情麻木，咬牙站起来扶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往上爬，梁方怀帮着另一个女生拎着行李，缓缓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又经过了漫长的一个小时，一行人总算见到了酒店的招牌，一个一个都兴奋得眼里冒着星光，恍恍惚惚走进酒店大堂，纷纷坐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


    梁方怀早就看到李牧和葛砚秋，便迎上去打了招唿。


    「大佬！」李牧很是激动，「好久不见，这次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李牧一眼就看到梁方怀左手无名指戴的戒指，心里就知道两人的感情肯定突飞勐进，但却没有看到楼辉，心里不由得有些好奇。


    梁方怀道：「他在学校。」


    李牧：这……这我猜得出来啊！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不一起外出实习，当作度蜜月，多好！


    葛砚秋微笑着开口：「先进来坐一会儿吧，你们从山脚走上来，辛苦了。」


    对比起学生们的毫无形象，梁方怀就显得风度翩翩，进了会客室，李牧关了门就笑道：「大佬，是谁得罪你了？让你不惜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梁方怀摇头：「没有自损八千。」


    「行行行，我就是打个比方。」


    李牧虽是在和梁方怀说话，但目光却是温柔地落在葛砚秋的脸上。葛砚秋不紧不慢地烧水清洗茶具，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参与聊天的想法。


    「大佬，你的学生现在估计都动不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抵达目的地？我算一下时间。」


    李牧拿过葛砚秋的手机翻开发车时间表，梁方怀瞟了一眼，淡淡道：


    「如果太麻烦，那我们住在这一间酒店也可以。」


    李牧：「什么！」他脸色一变，道，「大佬，别开玩笑，您团队预定的是山上那家酒店，我们也给你们安排好了房间，您要更改，可不是一般的麻烦啊……」


    李牧家大业大，整座黟山的酒店几乎都是他家开的，为了不显得高调，还特地开了，看起来似乎是很多家企业承办的结果，但梁方怀心里清楚，整座山头几乎都被他家承包了。


    所以，尽管从这家酒店更换到那家酒店都是在他家的产业里更换，但实际却是无形之中暴露了马甲，这种危险的事情，他可不敢做。毕竟现在财产还不在他手里呢。


    梁方怀也只是讲了一个冷笑话，李牧反应过来之后只能无奈苦笑：「大佬，你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刚刚还吓了我一跳。」


    梁方怀道：「刚刚学会的。」


    李牧：……现在突然好想念大佬的老公……哦不，我没有要当三的意思，我只是希望能有另一个话痨来拯救这个局面……


    幸好葛砚秋先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喝茶吧。」三人缓缓品茶，待梁方怀放下茶杯，葛砚秋才开口：「梁老师，如果不敢时间，你的团队不妨留在这里用晚餐，用餐完毕再坐车上山。」


    梁方怀眉头微蹙，看着葛砚秋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不必，我们再休息十五分钟就上山。」


    「阿牧，你去协调一下司机，我来招待梁老师。」葛砚秋低声对李牧说着，李牧点了点头，对梁方怀道：「大佬，砚秋先陪你坐着，想吃什么喝什么跟他说一声就行。」


    「你先给我端个果盘过来。」梁方怀道。


    看着李牧转身离开，梁方怀对着葛砚秋就直白了许多：「你是他的员工，还是同事？」


    葛砚秋直视着梁方怀的双眼，认真道：「都不是，我只是他的老公。」


    刚刚梁方怀只留意到李牧是用葛砚秋的手机查找酒店资料的，心里虽有怀疑，但还是在自我安慰——万一是因为李牧的手机内存不足所以使用葛砚秋的手机保存内部资料呢。但当发现葛砚秋处理酒店的事宜很是熟练且李牧习以为常时，他内心却疯狂敲响了警钟。要知道，李牧的家长是坚决反对他的老公干涉酒店事务的，他们家大业大，如果被图谋不轨的人侵占财产，那都没地方哭去。


    之前读大学时李牧对梁方怀非常信任，家里的事情也拿来当笑话讲给他听，当时他并没有用心听，但现在似乎因为情商提升，一些细节竟然也都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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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砚秋神色平静：「梁老师，我知道你是他的同学，也是他非常信任的朋友，所以，我想让你放心，我不会贪图他的财产。」


    梁方怀摇头：「只要他喜欢你，你在他的纵容之下做什么都可以，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他，不要让他伤心失望。」


    曾经的梁方怀并不懂得这些情情-爱爱的刻骨铭心，但现在却可以理解「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道理，所以，当发现葛砚秋图谋不小时，他担心也只是李牧的内心是否能够承受得住。


    「好，我尽力。」葛砚秋点了点头，又似是随意地开口，「梁老师不向他说明真相吗？」


    梁方怀笑了：「都是雾里看花，谁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真相呢？」


    葛砚秋不明白梁方怀这句话的意思，两人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烧水壶发出低低的声音，过了片刻，李牧才端着果盘敲门进来，道：「大佬，请用吧。」


    梁方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便没有开口询问，三人边聊着黟山的风景边吃水果，过了许久才把水果吃完。


    「那我先和学生上山了。」


    梁方怀站起身，看了李牧一眼，李牧笑道：


    「那我就尽尽地主之谊，陪梁老师上山看一看风景。砚秋，你帮我照看一下酒店，我去去就回。」


    「好。注意安全。」葛砚秋微笑着站在大门边目送着两辆大巴车远去，车上的梁方怀和李牧的表情却已经冷了下来。


    梁方怀：「你知道？」


    李牧笑了笑，不知语气里是心酸还是嘲讽：「朝夕相处，日夜相伴，怎么可能不知。」


    梁方怀点了点头：「那……你是打算……」


    李牧嘆了口气，闭上了双眼：「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打算。」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和我老公感情深刻


    刚刚梁方怀让他出去端果盘，其实是在示意他「有情况」。两人在大学里有时候会默契地用「帮我取个菜」「帮我拿一下平板」这类语言示意对方，所以在梁方怀说出那句话之后，李牧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听起了墙脚。当听到葛砚秋的话时，他都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一瞬间鼻子酸酸的。


    梁方怀冷静开口：「当断则断。」李牧在大学就不聪明，现在身边有这么个人，可能斗不过人家，还不如趁早甩开，彼此都安生。


    李牧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办法啊……」


    梁方怀转头看他，却只看到他垂着脑袋低声道：「陷进去了……」已经无法自拔了……


    因为李牧状态不佳，梁方怀并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只是当他再次看过去时，李牧已经恢復了一贯以来半是嘲讽半是不屑的笑容。


    早先并不是没有怀疑，但还是执着地留着一个余地，不愿意深究，不愿意彻查，但当真相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他却没有勇气去看，也没有勇气做出分开的决定……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孤注一掷，那即便真的受到背叛，也是认命了。


    梁方怀深深看了他一眼，果断泼了一盆凉水道：「冷静点，想想你妈妈。」


    李牧神色一僵，随即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他：「大佬，你有没有搞错？我在即将失恋的边缘来回挣扎，你竟然不是安慰我，而是继续提醒我一个一个残酷的现实？」


    梁方怀默然不语，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他。李牧嘆了口气，又倒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早该知道大佬就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他不懂得凡人的七情六慾，不能强求他理解我……


    「我不冷血。」


    带着冷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李牧这才发现他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只能尴尬地解释：


    「大佬，我知道你不喜欢听这话，可是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毕竟我和他之间爱得深刻，和你跟你老公之间自然不同……」


    「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方怀表情认真，却让李牧有些害怕地往一边缩了缩。如果不是系了安全带，可能下一秒他就会摔到地上。


    「大佬，咱们好好说话，你别动手。」


    梁方怀：「……我没有要动手，打人是侵犯对方的生命健康权，我不会这样做的。」解释完这一点，他又迅速回归原来的话题，「我和楼辉之间是真爱，而且我们互相信任，并没有隐瞒对方什么，所以，比起你和你老公，我和我老公之间的感情更加深刻。」


    李牧：我万万没想到原来大佬竟然是要解释这个……我不过就那么随口一说，有必要吗？奇怪……我一个脱了单的人，为什么会感觉被他秀到……


    「哦。」李牧迎着梁方怀的目光，弱弱地回应了一声。


    梁方怀的目光很是平和：「你明白了就好。」所以，下次别让我听到你说我们感情不深刻！


    可怜的李牧估计永远都不知道，一切都源自他的随口一说，梁方怀就决定要更加爱楼辉，让楼辉能够感受到他更深刻的爱。当然，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到了酒店，一行人下车时都有些抖抖索索，原因一半是因为绕着盘山公路转得晕乎乎的，另一半是因为早在爬山时就已经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走路都走不稳当了。


    李牧却是笑了，甚至还掏出了手机给大家录视频。梁方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视频顺便发我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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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哦！」李牧还以为会被阻止，没想到梁方怀竟然是要视频的，他有些茫然地挠了挠脑袋。算了，既然想不清楚就不想了，好好录视频吧！于是，毫不友善的李小老闆就这样站在酒店门口哈哈笑着给步履蹒跚的学生录了十来个视频……


    「今天大家在房间好好休息，各自休整，明天早上七点半酒店门口集合，开始正式实习！」屠金看着学生们纷纷办理入住手续，便趁此机会认真叮嘱。学生们都懒洋洋的，但看到自己的行李箱便又想到今天因为迟到还得走路上山的悲惨经歷，于是便都不情不愿地应了几声。


    梁方怀没有和学生争着办理入住，他没有觉得累，便把行李放在大堂角落，陪着李牧在酒店外面散步。李牧回头看了看懒懒散散的一群人，问：「明天他们要是还迟到，我就继续不发车？」


    「不必，明天照常。」梁方怀表情淡定。如果明天还有学生迟到，那还有其它办法。


    「行，听大佬的话准没错。」


    李牧点了点头，一路踢着小石头和梁方怀随意聊着，忽然听到前面「哎哟小心」的吆喝，两人面面相觑，随即跑上前去，只见一个半大孩子挂在树上，他还背着一个包，看起来鼓鼓囊囊，枝干显然并不能承受那个重量，已经摇摇欲坠了，树下的大叔一脸焦急，道：


    「小心！被跳下来，再往上爬！」


    梁方怀茫然看着说话的那人。那孩子都快掉下来了，还不赶紧想办法接住他，竟然让他继续往上爬，这人没事儿吧？


    那孩子紧紧抓着树干，转头看着下面，又看了看几人站着的地方，似乎在思考跳过去会怎么样。但是这棵树的树冠茂盛，一半都探出了悬崖外，如果松手，稍有不慎就会跌下山崖。


    「抓稳，继续往上爬！」大叔继续催促着。李牧怒道：「你有疾吧？」转头招唿着那孩子，「小心，快退回来！你脚勾住其它树枝，千万别松手！」


    树枝又弯了些，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这段，那孩子也有些慌张，看了看崖下，一时间竟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看这里！往这边来！」梁方怀朝那个孩子招唿道。那孩子目光和梁方怀对视，嘴唇颤巍巍动了动，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没事，你按我说的做。」梁方怀表情从容不迫，「你照我说的做，看到我指着的树枝没有？你抓住它！对……你慢慢退回来……」


    看着那孩子抓住了另一根更加粗壮的树枝，暂时没有危险，李牧不由得松了口气，却听旁边的大叔又吆喝道：「你快点继续爬过去！快点！」


    李牧勃然大怒：「你到底什么人啊？你是那小孩的爸爸吗？要是那小孩掉下去了你负责吗？」


    梁方怀没有看他，眉头微微蹙起，伸出手对小孩道：「听我说的，抓紧树枝，过来，我的手在这里，你过来拉着我的手。」


    「你们不知道那小破孩他……」


    大叔也怒气沖沖，但还没说完就被李牧捂住嘴摁在地上：


    「你可闭嘴吧！不管你是什么人，在这个山头敢这么做，你猜猜李家会不会放过你？」


    李家……大叔挣扎了一下却根本反抗不了，只能瘫在地上，脑子里却飞快转动着……李家……莫不是山上最大的连锁酒店的老闆？难道这个男人是李家的人？


    大叔却只是猜到了一半，他不知道山上最大的几家酒店都是李牧家的产业，只是披了马甲而已。


    「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你抓我干什么！那个小孩把我的东西丢到那棵树上了，帮我拿回来那不是应该的吗！」大叔十分恼火，李牧转头看了看，瞅了半天才发现树梢被枝叶掩映之处挂着一个袋子，于是愣愣地松开手，问：


    「那树上是什么东西啊！多少钱？我帮那孩子赔你吧。挂在那里是拿不回的，死心吧。」


    大叔站起来，目光躲闪：「问这个干什么，侵犯个人隐私啊？总之那是我的东西，小破孩既然把我的东西甩飞了，就得负责帮我拿回来！」


    李牧有些莫名其妙：「你很奇怪诶，我都说会赔偿了，你说说里面是什么，然后开个价好了，我代他还给你。」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小孩也终于被梁方怀拉住回到了地上，李牧便问他：「你怎么把这大叔的袋子甩飞了啊？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你爸爸妈妈呢？你是和他们走散了吗？知道他们号码吗？」


    李牧问的这么多问题小孩一个都没有回答，只是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着什么，两只手也急促地比划着名各种手势。梁方怀皱眉，低声对李牧道：「这小孩不会说话。」


    李牧愣了愣，讷讷自语：「他不会是我员工的孩子吧。」


    十分钟后，看到自家员工接到自己电话后匆匆赶来抱住了小孩，李牧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对梁方怀解释道：


    「我酒店有一名员工的小孩七岁可以上小学时突然失语，怎么治都治不好，也不想去学校读书，所以他妈妈就常常把他带在酒店，酒店负责他们娘儿俩的食宿费用。我一直有听经理跟我报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小孩。」


    梁方怀便看着那个员工感激地对李牧致谢，李牧摆了摆手：「都是小事。主要是这大叔不依不挠的，非要那劳什子袋子，我说了赔钱他也不要，要不你跟他好好协商？」


    那大叔及时地插嘴：「我就要那个袋子，无论如何，你们得想办法帮我把它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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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看了看那个袋子，又看了看小孩，还是很疑惑：「可是，这孩子，是怎么把你袋子甩飞到树上的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个房号真是吉利


    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袋子的踪迹。这小孩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准确无误地把袋子扔到那茂密的树冠里吧？如果说被扔到了山崖下，那可信度还高一些。


    李牧也转过头，问：「你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怎么会被一个小孩子抢了袋子呢？」


    四个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大叔脸上，大叔仰着头道：「我一时之间没有防备，袋子就被这小孩撞飞了，怎么了，你们是在找藉口不负责吗？」


    员工忍不住恼怒地开口：「我也没说不负责，就是想知道我家孩子是怎么把你袋子弄到树上的。」


    梁方怀却是抓住了话里的矛盾，问：「你刚刚不是说袋子是被甩飞的吗？你编好藉口了没有？」


    大叔怒道：「我没有编藉口！这袋子就是被这小孩弄到树上的！所以他必须给我取回来！」


    「行了一个袋子而已，我现在就让巡逻队的人来帮你拿袋子。」李牧翻了个白眼，顺便对那大叔进行人参攻击，「唧唧歪歪的，是不是个男人，怎么让一个小孩儿冒险呢？你要袋子，我让专业人士帮你拿，你消停一会儿，别吵得我脑仁疼。」


    大叔看着李牧说做就做，直接拨打了巡逻队的电话，脸上一慌，连忙摆手：「别打电话！那袋子不是我的！」


    李牧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那袋子不是你的？你不是说你袋子被这小孩撞飞了吗？」


    大叔记得脑门子冒汗，就差冲上去按住李牧的手机了：「总之别打电话，这事儿不需要劳烦巡逻队！」


    梁方怀和李牧交换了个眼神，李牧把手放下了，道：「不打就不打吧，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呗，为什么让这小孩帮忙拿袋子？」


    大叔又气又急，道：「你们怎么管那么多呢！就是我朋友跟我开玩笑，把袋子挂在那里了，我就想让这孩子帮忙拿一下，算了你们走吧，我自己想办法拿好了……」


    梁方怀问：「所以那袋子根本不是你的？」


    大叔连忙摇头：「不不不！那是我的袋子！」


    李牧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行，既然是大叔你的袋子，那我就放心了，只不过，以后拿东西别老是假借他人之手，你自己想办法拿，怎么还欺负小孩子呢？」


    「好好好。」大叔忙不迭点头。梁方怀几人缓缓离开，走到拐角处，梁方怀微微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只见大叔愁眉苦脸看着大树，看来还是不死心地想拿到袋子。员工也有些担心，李牧让她回去照顾孩子，几句话就把他们先哄了回去


    「大佬放心，我报警了。」李牧回过头晃了晃手机，对梁方怀低声道，「我敢肯定，那袋子里的东西不简单。」


    梁方怀也贊同。看那人鬼鬼祟祟的模样，说不好里面的东西还是违禁品。


    「大佬，我们给他录个视频吧。」回到酒店，等候办理入住手续的学生已经很少了，李牧让前台拿出航拍机，接过手熟练地查看电量，锁紧螺旋桨，在院子里启动之后控制着航拍机缓缓升空，从那个大叔的身后绕过去，稳稳停驻在他的后上方。


    「巡逻队已经在山下包围着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动手。」李牧说着已经无聊地坐在了地上。


    梁方怀却微微皱了皱眉：「有没有可能……他自己爬树去拿袋子？」


    李牧脸色一变，两人都迅速跳起来往回跑，果然，那大叔已经爬上了树，抓着几根树枝不断往树冠挪去。


    「他快掉下去了。」梁方怀看着弯曲的树枝，冷静开口，下一秒，树枝怦然断裂，那个大叔和一米开外的袋子一起掉了下去。


    李牧：「……」大佬，您的淡定也真的是让我折服。


    两人一个表情平静地看着山崖下嗷嗷叫嚷的大叔，一个转过头去打电话叫救护车。李牧已经让司机开车去山下带路，很快巡逻队到了，队长看起来憨傻憨傻的，看了一眼山崖下的人，转头问李牧：


    「老闆，人不是你们推的吧？」


    李牧的表情难以置信：「餵夏凉，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是这样的人吗？」


    夏凉抿嘴笑道：「老闆是个大好人，我刚刚说错话了。」


    李牧看了他一眼：「会说话就多说点。」


    两人插科打诨了几句，话题转回正事，李牧把刚刚的事情长话短说了一遍，夏凉的手下已经拉了安全绳，几人戴了头盔和护具，绑了安全绳，小心翼翼往下爬。


    「啧，他还真自己去爬树，这人可真有意思。」夏凉笑道，「老寿星上吊都没这么着急的。」


    李牧幽幽开口：「要是他瞎折腾害我营业额下降，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梁方怀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资本家，往一边挪了挪。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然资本的铜臭味玷污了自己。


    李牧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大佬嫌弃，像看耍猴戏一样看着那个大叔嗷嗷地叫嚷。他的手脚估计摔断了，根本动不了，碰一下就疯狂尖叫，夏凉只能又让其他队员取了夹板等工具下去先给他做简单救治。


    等了半个多钟，医护人员匆匆赶到，看着躺在地上全身打了夹板的人，目瞪口呆：「这……」


    李牧笑得亲切：「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大叔。他现在是热门人物，不仅医院需要他，警局也需要他，您两方的人不妨协商一下，要把他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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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警察已经到了，袋子也被夏凉取了上来，警察一打开脸色就变了，让几个警察分别带着梁方怀和李牧到旁边问话，还把那个女员工和小孩喊到了现场问话，李牧本已身心俱疲，又接受了一番调查，脸上的假笑几乎已经深深扎根抹除不去。


    医生蹲下去检查了一遍，决定把人拉回医院，于是几人目送着警车和救护车远去，都幽幽嘆了口气。


    「大佬，你的实习是不是被搅没了？接下来几天都要配合那边调查，可能要常常往警局跑呢。」李牧嘆了口气，又出了主意，「不如让你老公来代替你带团实习，你认真履行公民义务，好好配合警方调查？」


    梁方怀看了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笑意，平静开口：「看来这不是个小案子，希望李老闆的生意不会受到影响。」


    李牧：……卒。


    如李牧所愿，因为梁方怀无法全程带团实习，学院又派了楼辉到黟山带团。


    次日一大早，梁方怀看到出现在酒店楼下的楼辉都惊呆了：「你怎么过来的？」


    楼辉得意地笑道：「李先生说可以派一架直升机接我，所以我就直接飞过来了。」


    梁方怀震惊：「这就是钞能力吗！」


    楼辉皱眉：「你是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书吗？」


    梁方怀摇了摇头，又道：「你去办理入住吧，我要去警局做笔录配合调查了。」


    楼辉却拉住了他：「你住哪一间？」


    梁方怀：「4-19，怎么了？」


    楼辉笑得富有深意：「我和你住一间。这个房号……真是吉利……」


    梁方怀倏然一惊，立刻挣开楼辉的手逃之夭夭。


    和李牧在警局做完笔录，上交了录音和航拍机拍摄的视频，两人又被留在警局吃了午餐。带队来黟山的方队显然很重视这个案子，连午餐都没吃，两人吃完午餐坐车回了山上，李牧问：「你猜那里面是什么？」


    「你好奇心那么旺盛吗？」梁方怀看了他一眼。


    李牧摇头嘆息，脸上神色复杂。梁方怀素来不擅长揣度别人的心思，便直截了当开口：「你是在想些什么？有话不妨直说，不然我是不可能猜得出来的。」


    李牧：「……我想，那里面会不会是违禁品？」


    下一秒，他就看到梁方怀脸上清清楚楚写着「莫名其妙」四个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不然你觉得里面是什么？」


    「违禁品啊……那会是谁放在那里的呢？」李牧转头看了看梁方怀，忽然扬起一个自嘲的笑，「昨天那些警察一看到袋子里面的东西脸色就变了，我心里就开始跳得厉害。不夸张的说，山上的事情都是我做主，我已经下了封口令，昨天这事儿任何人不许提起，但是昨天晚上……昨天晚上，砚秋说，他听说山上出了事儿，问我知不知道……」


    梁方怀沉默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不就是李牧的权威受损，山上已经有了葛砚秋的耳目；要不就是……放东西的人，认识葛砚秋，或者，就是葛砚秋本人。


    「你有没有告诉警察？」梁方怀冷静开口。


    李牧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没有。」


    梁方怀皱眉不语，两人沉默着站了一会儿，李牧道：「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吧。」


    「那你呢？」梁方怀问，「你是准备死死藏着这个秘密？连你都能发现不对劲，难道你觉得警方查不出来？」


    李牧表情绝望：「那我怎么办？我去举报他？去告发他？」他摇了摇头，「我做不到。」


    梁方怀道：「行，你做不到，那我帮你。」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的楼老师暂时被封杀，没能出场……


    第一百三十四章 脖子需要遮瑕


    「别！」李牧大声道，话音刚落又有些懊恼，「大佬，这事你别管了，你们实习结束就离开这里了，别蹚浑水。」


    梁方怀眼珠子一瞬不瞬看着他：「你自己做决定。不要后悔。」


    李牧的表情似笑非笑，像要哭了一样地低声喃喃：「会不会后悔，我也不知道啊……」


    傍晚，楼辉和屠金带着学生们回到酒店，梁方怀就坐在大堂看报纸，远远看见熊孩子们一个个面如土色脚步虚浮飘回了房间，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儿一样，也不知道楼辉对他们做了什么，梁方怀莫名其妙，走过去问：「他们怎么了？」


    楼辉道：「他们见识了什么是社会险恶。」


    梁方怀：？


    楼辉：「没事，你不用担心，好好配合警方工作，争取早日得到释放。」


    梁方怀：「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啊，该担心的是你吧？


    楼辉：「老公，你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关于他们，眼睛也一直看着他们，我吃醋了。」


    梁方怀无奈：又来了。但好歹相处了这么久，该学到的还是掌握得不错的，当即道：「现在就吃醋，那接下来还有更过分的事情你怎么办。」


    楼辉：？「老公，你做了什么？」


    梁方怀再次恨自己一和楼辉说话就不经大脑，赶紧找补：「我没做什么。」


    「哦。」


    楼辉神色复杂，不知道是相信了没有，梁方怀也不敢深究，熟练地转移话题：


    「我已经点好外卖就等你回来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梁方怀兴沖沖地打开外卖包装袋，道：「我点的都是当地特产，我专门找李牧介绍的菜色，他说这个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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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辉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梁方怀却是在布菜，错过了对方眼里闪过的幽光。


    酒足饭饱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无聊地连续剧，楼辉就推着梁方怀去洗澡。可能由于他的表情太过自然，梁方怀并没有多想，洗完澡出来还特意帮他拿了新牙刷和毛巾，楼辉却按着他的手，道：「既然这么不放心我进去，那你不妨陪着我去洗澡。」


    梁方怀一愣，而后赶紧甩开双手：「你你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楼辉一把拉过梁方怀的双手，把他抵在墙上，「之前我在g大时，你不是还发了照片给我吗？怎么，现在我来了，你怕了？」


    梁方怀面红耳赤：「之前、之前是我发错了！」


    「哦？那怎么不撤回呢？不是故意留着给我看的吗？」楼辉轻笑了一声。


    梁方怀恨不得推开眼前这个男人，但是现在天气已经有些闷热，他身上就只穿着一件浴衣，而且没有绑好腰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要是动作太大，指不定衣服就会当着楼辉的面直接掉下来……


    「我、我……我是……是因为，当我看到照片的时候已经过了撤回的时间了！」梁方怀据理力争。


    楼辉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对啊！看来的确是这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梁老师把那张照片发给我之后，对话框一直显示『输入中』呢？」


    梁方怀：「……」


    楼辉很是善良地开口：「没事，找藉口嘛，肯定要找十全十美的，我给你一分钟时间，你慢慢想。」


    梁方怀：「……」可是……这个姿势，让我怎么想……


    楼辉的左腿已经抵着梁方怀让他倍感压力了，下巴竟然还轻轻地磕在他肩膀上，暖暖的热气打在他耳畔，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一刻的梁方怀只想回到几天前把轻率的自己揍一顿。为什么要给他发信息！发信息就算了，为什么要拍那张照片给他，而且还不撤回……


    「梁老师的表情……是在回味那张照片吗？」


    楼辉突然轻声开口，梁方怀想挣开楼辉的钳制，却全然挣脱不开，只能无奈地把脑袋靠在墙上：


    「我不是，我没有……」


    那张照片是他在洗澡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拍的，照片上不仅清楚地拍到了他被水蒸气熏得泛着红晕的脸、水光盈盈的瞳孔，还拍到了他纤细的脖颈、甚至是锁骨下方的红点……


    楼辉饶有兴趣地看着梁方怀的脸越来越红，连耳朵都像烧起来了一样，笑道：「梁老师，一分钟都过去了，既然回答不出问题，那就得接受惩罚了。」


    梁方怀还没明白楼辉话里的意思，就感觉腰上一紧，肩上一空，衣服被扒拉下来，整个人又被塞进了浴室。


    「楼辉！」


    梁方怀恼羞成怒，还没想好该不该用手挡着，就见楼辉不紧不慢地脱了外套，又慢条斯理地解开腰带：


    「你该喊我什么？」


    「老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梁方怀很好地践行了这条真理，凑上前努力扬起一个真诚的微笑，「你怎么生气了？跟我说说你为什么生气，我帮你解决。」


    楼辉打开花洒，把人推到喷头下面：「有这个想法很好。不过，你不用多费心了，现在已经是在帮我解决了。」


    说着，楼辉拉过梁方怀的手，在梁方怀难以置信到尴尬羞耻的表情里缓缓地动作。梁方怀站得僵直，但很快眼尾泛起了丝丝红晕，在楼辉的怀抱里开始了低低的呻吟。


    第二天，梁方怀还是要去警局配合警方工作，一次可以睡到八九点，可是楼辉六点半就得起床、七点就要集合了。梁方怀只听到身侧窸窸窣窣的声音，刚好心里火起，拎起一个枕头就扔过去，身旁的声音小了，但很快就有一个人影凑了过来，往他脸颊亲了一口。梁方怀往里挪了挪，很快又陷入了沉睡。


    「大佬……你……」


    梁方怀和李牧约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在山上坐车去警局，可是李牧一见到他就神色古怪，直到坐上了车，等到四周安静了些，梁方怀才逮到空隙时间皱眉问：「怎么了？你昨天晚上和他摊牌了？」


    李牧迅速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要说他……我是想问……你脖子上……是什么？」


    梁方怀很是奇怪：「你在说什么？我衣领没翻好吗？」


    两人都没有镜子，梁方怀只能拿出手机打开自拍功能照了照自己的脖子，下一秒脸色就腾地红起来了。


    大夏天的，每个人都穿得很是单薄，梁方怀却突然怀念起x市天寒地冻的日子，好歹可以穿着高领的衣服……


    「大佬，你需要这个吗？」李牧善解人意地递过去一方手帕，梁方怀立刻把它当丝巾系在了脖子上，顺便在心里把楼辉骂了千百遍。


    李牧虽然心里好奇，但脸上仍是波澜不惊。他看着梁方怀镇定地对着手机屏幕整理仪容，又平静地把手机收回了包里，终于忍不住开口：「大佬，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我头晕，很早就睡了。」梁方怀立刻开口。


    「嗯。」李牧迅速点头应和，「昨天太累了，头晕是正常的，大佬注意多休息。」


    「嗯。」梁方怀矜持地点了点头。


    李牧：……我都没有问完您就答了，您是有多心虚啊……瞧这脖子上……啧啧啧，战况是有多激烈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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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警局，两人熟门熟路走到了办公室配合警方工作。到了太阳渐渐西斜，两人才走出了办公室。


    「没想到啊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离无间道这么近。」李牧感慨。


    梁方怀道：「慎言。」两人刚刚接受了一项秘密任务，配合局里的行动抓到黟山上的不法分子，既然是秘密任务，那走出办公室就不应该再议论了。


    李牧点了点头，又找了另一个话题：「大佬，那我们去逛逛街吧？」


    梁方怀点了点头。逛逛精品店也行，可以帮楼辉挑礼物……奇怪，我为什么要想着他！梁方怀一想到楼辉就怒由心生，让李牧莫名其妙。


    怎么大佬生气了？我是得罪他了吗？


    两人总算到了百货大楼，李牧拉着梁方怀一路往化妆区跑，梁方怀疑惑：「你要买化妆品送给你妈妈？」


    李牧神秘兮兮地笑道：「不是我要买。是你要买。」


    梁方怀：「我不需要，我已经很好看了。」


    李牧一瞬间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大佬，你的脖子需要遮瑕。」李牧报復地一笑，转头冲着导购员道，「小姐姐，麻烦拿个遮瑕效果好的化妆品。」


    导购员刚刚已经依稀听到了李牧的话，又看到两人的距离挺近，一瞬间就脑补了一篇万字长文，只差原地发出土拔鼠尖叫。她挂着克制的笑意，礼貌地点了点头道：「好的先生，稍等！」


    一转头，她脸上就迅速换上了另一个表情：啊啊啊霸道攻和高冷受！这是什么神仙组合啊啊啊！


    梁方怀面无表情地看了李牧一眼，一个足以让人窒息的眼神让李牧生生收敛了笑意。梁方怀又对拿着化妆品走过来的导购员道：「麻烦挑一个适合他肤色的。」


    导购员瞳孔地震，木愣愣地原地转身重新去拿遮瑕霜，一边走一边想：奇怪……难道是攻和阳光受？


    第一百三十五章 梁老师失恋了？


    过了两分钟，导购员又重新返回，拿着一款遮瑕霜介绍道：「这款遮瑕霜质地细腻轻薄，相对透明，不含油分……」


    「行了行了我又听不懂，不用介绍了。」李牧生无可恋，「就这一款。」


    「先生，您还可以考虑买卸妆水和卸妆棉，使用化妆品如果卸妆不当是会给皮肤造成很大负担的……」


    当两人回到酒店时，一个面无表情拎着一袋化妆品，另一个像鹌鹑一样不敢开口惹恼对方。进了酒店，梁方怀冷冷看了他一眼：「今天的事不许说出去。」


    李牧迷茫：「什么事情……」一看到梁方怀的死亡凝视，立刻清醒，「好的好的大佬您放心！」


    梁方怀这才转过头，目不斜视地回了房间。


    实习团队今天结束得比较晚，楼辉回到房间已经七点多了，梁方怀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搜索着遮瑕霜的用法，见眼前一个黑影挡住了光线，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挪远点，别挡光。」


    楼辉不由得有些不爽：「老公，你什么语气呢？怎么这么对我说话？」


    梁方怀把手机屏幕亮给他，道：「你说呢。」


    楼辉尴尬一笑：「老公，你也知道，人生四大喜事里面，洞房花烛夜就占其一。我们许久未见，小别胜新婚，我们洞房的时候勐一点，也是情有可原嘛……」


    梁方怀幽幽开口：「你读了那么多书，就学会了这些吗？」


    楼辉摇了摇头：「当然不止，老公是想检验成果吗？」


    梁方怀觉得不对劲，坐远了些想和他拉开距离，却被楼辉拉住了手，道：「既然梁老师已经提问了，那我这个好学生一定会好好作答，争取让梁老师满意的。」


    「不用……」梁方怀的话没能说完。瞟到近在眼前的浴室，他不禁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一把。楼辉在某些事情上很是执拗，梁方怀拗不过他（有时候其实只是欲迎还拒），只能帮着楼辉摘下眼镜，于是，他就很清楚看到了楼辉眼里的幽光。


    幸好楼辉还没有那么禽兽，一点多就放过梁方怀。梁方怀踢了他一脚，想了想，觉得还不够解气，于是又补了一脚。


    楼辉：「……」这玩意儿还能买一赠一的吗？楼辉灵机一动，按住梁方怀的脚，道：「好事成双，要不我们再来一次？」


    梁方怀：「……告辞。」他拉起被子，决定迅速陷入昏迷。


    一大早，两人都被闹钟叫醒。楼辉还要去带实习团队，梁方怀目送着他出了门，才慢腾腾拿出了遮瑕霜。


    奇怪……在视频里时候很容易使用，为什么当自己上手时就哪哪都不得劲呢……


    好不容易把脖子上的痕迹遮住，时间也差不多了。梁方怀独自一人步行下山去了李牧入住的酒店，里面的员工已经记住梁方怀的脸了，一见他过来便引着他往里走。


    今天要开始实施计划了……梁方怀在脑海中把方队说的话过了一遍，手心也慢慢攥了起来。


    「小老闆，梁先生到了。」


    梁方怀走进会客室，关上门。李牧坐在里面，手里拿着一个平板，脸上的表情并不平静。


    「大佬，你来看看。」


    李牧把平板屏幕往梁方怀那边侧了侧。


    梁方怀坐近了些，屏幕上，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从阳台翻进了一个房间。他微微蹙眉：「这人是谁？」


    李牧摇了摇头：「不清楚，只知道他进的是砚秋的房间。」他和葛砚秋虽然来黟山度假兼管理酒店，但因为来之前吵了一架，于是分房睡了。为了表现出对vvip客户的尊重，他们入住那一栋的走廊明面上并没有安装摄像头，其实只有酒店管理层知道针孔摄像头安装的位置。李牧便是动用了特权才查到这段录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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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天李牧还不愿意和警方合作，想要保住葛砚秋，但昨天在梁方怀的劝说之下已经把葛砚秋的行径一一上报了，两人在方队的请求下决定配合警方工作，诱蛇出洞。


    「砚秋并不知道这里有摄像头。」李牧嘆道，「如果他知道，应该就不会留下这么一个把柄了。」


    梁方怀默然看着屏幕，道：「先别多想了，开始干活吧。」等事情解决，我就可以去带队实习了，不然我来黟山的意义何在。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葛砚秋房间门口，李牧敲了敲门，道：「砚秋，开门。」


    很快门就开了，葛砚秋表情不耐烦，但看到梁方怀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梁老师，你好。」


    「我不是很好。」梁方怀道。


    葛砚秋木然片刻，看了看李牧，李牧迅速接口：「他失恋了，我让他在你这里待一会儿。你看着他，别让他做傻事，我去找他老公算帐。」


    梁方怀：「……」但为了配合李牧，他继续保持着无喜无悲的表情，在葛砚秋复杂的目光中走进了他的房间，李牧已经气势汹汹地离开了，葛砚秋关了门，问：「梁老师，你还好吧？」


    梁方怀平时都是以沉稳镇定的姿态示人，葛砚秋从来没有把「失恋」这种词彙代入在他身上，现在却看到他几近失魂落魄的模样，一时有些震惊。


    「我想出去走走。」梁方怀站起身笔直往外走，很好地展示出了失恋者心如死灰的精神状态。


    「我陪你走走吧。」葛砚秋拿起手机也陪着他往外走，两人下了楼沿着走廊一路走到酒店外面，梁方怀一路都默然不语，葛砚秋也并不是擅长聊天的人，于是便安安静静地沿着湖畔走了一圈。


    「梁老师，天涯何处无芳草，想开点。」终于，葛砚秋打破了宁静的气氛。


    梁方怀摇了摇头，道：「他不一样。」


    葛砚秋嘆气：「梁老师，我还以为你是超凡脱俗的人，没想到你也逃不开情情爱爱这些俗事。」


    梁方怀转头看着他：「这不是俗事。如果追求爱情算是俗事，那你贪慕权柄又算是什么？」


    梁方怀和李牧都知道他心思不纯，但他如果只是想要李家的产业，李牧还可以和他死磕。可他现在的行为已经不仅是想要李牧的身家了，他还沾染了不该沾的东西，李牧自认看不透他、保不住他，当然，也不敢保他。


    葛砚秋淡淡笑道：「算是什么？这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职责所在？」


    「什么意思？」梁方怀皱了皱眉。


    葛砚秋道：「没什么。梁老师想跟我聊这些吗？聊我是怎么接近李牧，怎么一步一步算计他家的财产，怎么在酒店里安了眼线……」


    梁方怀的目光是直白的厌恶：「不必，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那……聊聊你是怎么失恋的？或许我可以开解一二？」葛砚秋又贴心地问。


    「不必。」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聊的了。」葛砚秋耸了耸肩，语气似乎有些遗憾，「看在你是李牧朋友的份上，我再陪你走一走吧，过了这一次，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葛砚秋的表情是难以言喻的沧桑，让梁方怀忍不住蹙起了眉。


    两人好歹还是沿着湖畔又走了一圈，梁方怀是经常运动的人，并不觉得累，但葛砚秋看起来身材瘦削，走了这么远的路竟然也脸不红气不喘，倒是让梁方怀高看了一眼。


    「回去吧，大中午的，太阳直射，怪热的。」


    两人又走回酒店，在大堂坐了一会儿才看到李牧匆匆进来，他对梁方怀道：「他今天带着实习团队外出，中午竟然是在野外过的，不打算回酒店，只能等下午在揍他了。」


    梁方怀摇了摇头：「我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事情。」


    李牧嘆了口气，拍了拍梁方怀的肩膀，道：「行行行，那我们换别的话题。」


    三人坐在大堂，一开始是李牧在说话，后来是李牧和葛砚秋互怼，终于，两人觉得他们都没有把梁方怀放在眼里，最后只能让服务生拿了扑克牌，三人玩起了斗地主。


    「大佬，我的手气不错，我们一起当平民吧。」一拿到牌，李牧就兴沖沖地对梁方怀道。


    梁方怀自然看懂了他的暗示，便点了点头：「行。」


    「啧，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联手了呢？指不定和我一伙才能赢呢？」葛砚秋笑了笑。


    李牧毫不客气地回怼：「得了吧，我才不想和你一起。」


    葛砚秋点了点头，亮出「q」「q」「6」三张名牌，道：「似乎……我的牌运也不错？」


    然而，一局未毕，外面以冲进一对警察，对葛砚秋严肃道：「双手举过头顶，不要反抗……」


    葛砚秋的表情算得上平静，在被带走时，他甚至还回过头微笑着看了李牧一眼：「对不起啊，骗了你。虽然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少……但是，我会想你的。」


    「谁要你想！」李牧兇巴巴地开口，但话音刚落，他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葛砚秋脸上挂着无可奈何的笑容：「别哭了，不然我会心软来找你。」


    「不用找我，我们不可能再见面的。」李牧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开口。他参与了这个行动，也模模煳煳知道葛砚秋到底涉及了多少宗案件——他这辈子，怕是再也看不到铁窗外的世界了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葛砚秋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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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砚秋接到任务时都有些茫然。


    在一个小少爷身边卧厎？他有什么价值吗？


    但，他早已学会了不问。


    在一个夜晚，他跟那位小少爷说了第一句话：「一起喝酒吗？」


    他已经跟了这位小少爷很久。这位家境优渥的小少爷身价非凡，出手阔绰，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捧着，难免有些飘飘然。但是，也有例外的，他的前男友遇到了「真爱」，于是，小少爷被甩了，失恋了。


    他坐在酒吧里，眼里是不符合他身份的单纯和茫然，而他四周灯红酒绿，嘈杂的舞乐、神色各异的人潮……他就像误入其中的旅客，在找着来路和归途。


    于是，葛砚秋忍不住走近了他。


    小少爷抬起头：「喝！」


    倒是没想到这好脾气的小少爷行事竟也这么干脆。葛砚秋只愣了一瞬，便点了一打黑啤。两人都坐在吧檯，你来我往喝得很快，但却又彼此沉默，喝了半打之后，小少爷才道：「谢谢你陪我喝酒，我只能喝三瓶，剩下的就不喝了，你想喝那我可以坐着陪你。」


    葛砚秋不由得笑了。看来这小少爷还是有脑子的，知道自己的底线。不像一些人，遇上酒就失去了理智。


    「我不喝了，走吧，去外面醒醒酒。」


    两人都没有喝多，走得四平八稳。两人沿着酒吧外狭长的人行步道缓缓走着。仲秋的黄叶凋落，风一吹就飘飘洒洒，小少爷有些惆怅：「这些叶子都不是什么好叶子，风一吹就走了，一点都不坚韧，一点都不忠贞。」


    葛砚秋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顿觉好笑：「叶落归根是常事，它们又不是塑料叶子，怎么可能不凋落？」


    小少爷愣了愣，又嘆了口气：「是啊，也就只有塑料花叶好，足够坚强。」


    葛砚秋便开口逗他，道：「那也不一定，松树就很坚强。」


    小少爷却又愣了愣，好像真的在仔细思考他的话，间隔了许久才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有！那我要找一个像松树一样的人。」


    葛砚秋点了点头，有些敷衍地开口：「不错。」


    小少爷转头看他，目光灼灼：「那你当我男朋友吧！」


    葛砚秋一惊：「你说什么？」


    事实证明他没有听错。这位小少爷可能还是被酒精侵蚀了智商，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小少爷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看着他认真道：「别这样看我，我没有喝醉，我是真的在追你。你不信？我知道我的所有密码，现在就背给你听。我的第一张银行卡密码是172536，第二张银行卡密码是953515，第三张……」


    他没能说完，葛砚秋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而后迅速捂住了他的嘴：「小少爷！小祖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少爷没力气，挣不开葛砚秋的铁臂，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过了片刻，葛砚秋才松开手，小少爷又道：「我没有背错！我的第一张银行卡密码是756193……」


    葛砚秋：……哦，好的，警报解除，没事了。


    小少爷兴奋地背了一路，从第一张银行卡密码背到了第二十点五张，从走直线变成了走曲线，最后索性蹲在地上一动不动：「不走了，腿疼。」


    你也知道腿疼……你可走了不少于五公里了……


    吐槽归吐槽。葛砚秋最后还是把他抱进了路边一家旅舍。小少爷已经彻底醉了，嘴里絮絮叨叨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葛砚秋把耳朵凑过去，只听到他带着哭腔一直喊着一个人名。


    「啧……」


    葛砚秋拧了湿毛巾盖在小少爷脸上，下一秒就被他甩飞，好不容易伺候着他洗了脸又洗个手，小少爷却突然坐起来，睁开双眼表情镇定地看着葛砚秋。


    葛砚秋：……有一说一，那一瞬间有被吓到。


    小少爷却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突然俯身趴在床边，下一秒，葛砚秋拎着一个袋子冲过去：「先别吐……」


    「噗哈哈哈哈哈我骗你的，我才不会吐呢。」小少爷耍了他一通，兴沖沖地又坐直了，然后傻乎乎看着表情阴沉的男人，「你被骗了，好傻哈哈哈哈哈。」


    葛砚秋：……作为公职人员，不可以打人，忍一忍，你可以的。


    小少爷坐在床上手舞足蹈，唱着不在调上的歌，葛砚秋深唿吸了几次，才堪堪忍住把对方打晕的冲动。


    算了，洗个澡冷静一下……


    葛砚秋走进浴室，门还没有关上，就听到「yue」一声，他连忙冲出来，可是已经迟了，刚刚还在开演唱会的小少爷已经吐了一被子。


    葛砚秋：……「你信不信我打你？」


    小少爷：「yue——」


    葛砚秋表情麻木，动作熟练地把人和床单卷吧卷吧扔到了垃圾桶边，镇定地看着小少爷吐了半天，最后把他带进浴室，洗干净之后帮他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然后把人丢回了床上。


    「床单被子都脏了……对对对……嗯好辛苦了……」葛砚秋让前台过来送床具，顺便帮忙买两身衣服送过来，门关上一转头就看到小少爷又兴奋得手舞足蹈，浴巾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捂了捂眼睛，在「打晕他」和「打晕他」两个选项之间纠结了片刻，然后用被子把人裹起来，塞回了床上。


    兵荒马乱一个晚上过去，葛砚秋睡得很不舒服，身边的小少爷一直来回打滚，时而往左滚，时而往右滚，凌晨四点多时葛砚秋灵机一动，用皮带把人和被子捆住，才稍微安生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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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


    听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葛砚秋睁开眼，没好气地开口：「别吵。」


    「我……你是谁？」小少爷挣了挣，没挣开。葛砚秋面无表情地坐起来帮他把皮带解开，然后继续躺在了床上补觉。


    「你你你，你是谁！」小少爷又问。见葛砚秋在睡，他气唿唿推了他一把，「你怎么睡在这里？你给我下去！」


    葛砚秋：……「房是我开的，你是我洗的，衣服是我买的，你到底还想干嘛？想吵就出去吵。」


    「什么意思……咳咳咳……」小少爷咳了一会儿才恍惚忆起昨天晚上的窒息懆作，不由得尴尬地缩回了手。


    「给你添麻烦了……不过，你是谁？」


    葛砚秋对他的执着表示颇为无奈，索性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道：「问别人是谁之前，不应该先进行自我介绍吗？你有没有一点基本礼貌？」


    「哦，我是李牧。」


    天真单纯的小少爷就这样报出了自己的真名。


    葛砚秋深深嘆气。虽然他早就知道对方的名字，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就听到小少爷的自我介绍。这么不设防，真的好吗？作为一个富n代，他的防备心理是不是太浅薄了点？


    「我是葛砚秋，昨天晚上萍水相逢看你可怜才陪你喝酒，没想到你这么能折腾……算了，也是我烂好心，既然醒了就退房各回各家吧。」


    李牧懵懵地站起来准备穿衣服，但腰间的浴巾松松垮垮的一下子就掉下来，他惊叫了一声连忙捂住，葛砚秋看了一眼，嗤笑道：「啧，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昨天晚上又不是没看过。」


    李牧：「……你什么意思，懂不懂什么叫矜持！我可是很矜持的！」


    「没错，矜持得昨天晚上又唱又跳地开演唱会，矜持得拉着我大喊大叫，矜持得在浴室里蹦迪……」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李牧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是我不小心喝醉了，我会补偿你的，你要多少钱？」


    「钱？」


    葛砚秋忽然不爽，转过头直视着李牧的双眼：「你忘记了？昨天晚上，你可是让我当你的男朋友的，既然你追我，那我就勉强答应了，情侣之间，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李牧：……危！


    当他揉着脑壳子走出旅舍看到阳光那一刻，才发觉自己不是在做梦，真的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男朋友。


    「男朋友，加个联繫方式吧。」葛砚秋拿出了手机。


    李牧：「……你别这么叫我。」


    「那叫什么？牧牧？小牧？阿牧？」


    李牧：「……加联繫方式可以，你叫我全名。」


    「好的李牧。」葛砚秋从善如流，保存了他的号码后又认真询问，「那我们什么时候约会呢？」


    李牧已经无力了，生无可恋地摆了摆手：「……随你。你开心就好。」


    「那就现在吧。」葛砚秋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走进附近的餐馆，点了两份粥，「好好吃个早餐吧。」


    李牧昨天晚上喝了酒，醉了之后又吐了，早已飢肠辘辘，便也坐下一口一口缓缓吃着，海鲜粥的味道很是鲜美，但他长期住在山上，极少吃到这么大份的海鲜粥，很快就一扫而空了。


    「小笼包很好吃。」葛砚秋吃得更快，已经点了一笼在吃着了，李牧也不和他客气，用筷子夹了一个，刚刚吃完，葛砚秋的手就伸了过来，在他嘴角轻轻抹了一下：「怎么吃的，嘴角都沾到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葛砚秋番外二


    李牧惊恐地蹦跶起来，活像踩到了弹簧。


    葛砚秋笑了，笑得柔情似水：「怎么了，一惊一乍的，难道我那么可怕吗？」


    李牧不敢点头，于是在葛砚秋和其他食客的注视下缓缓摇了摇头：「不可怕。」


    「那就坐下继续吃吧。」葛砚秋耐心地把李牧碗里的大虾都夹出来，自己戴上手套帮他剥虾，李牧愣了愣，道：「我自己来就好。」


    「那你帮我剥。」葛砚秋把自己的碗推了过去。


    李牧：……所以这有什么意义吗？


    旁边的食客目光里带着八分震惊，一分迷茫，剩下还有一分麻木。葛砚秋旁若无人帮李牧剥好虾，才发现这位矜贵的小少爷可能从来不曾亲手剥过，好好的虾已经断成一节一节，李牧皱着眉，似乎不相信自己的手这么笨，最后只能认真请教：「我是哪个步骤做错了吗？我分明是跟着你的动作来的啊。」


    葛砚秋接过李牧手里的碗，道：「学什么剥虾呢，有我在，难不成会让你剥虾吗？」


    李牧又是一愣，然后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已经顺手接过碗，垂着头在剥虾，他的手指修长，动作也飞快，不到一分钟就把碗里的虾剥好了。李牧的脸颊有些通红，轻声道：「谢谢。」


    「啧，怎么这么见外。以后我们结婚了，难不成你还要天天对我说谢谢吗？」


    「咳咳咳咳……」李牧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用餐之后两人又在街道随意逛着。李牧的神色复杂，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可以和一个陌生人心平气和地用餐，哦不对，这已经不是陌生人了，是自己误打误撞定下来的男朋友。


    「我们去逛逛服装吧。」葛砚秋提议。


    李牧表情麻木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就像提线木偶，被对方全程牵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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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小少爷是追求品质的人，因此不可能在路边的服装店购买，他抬起下巴向葛砚秋示意了一下，道：「去那边的广华商厦买。」


    广华商厦是本市地标性建筑物，两人笔直地沿着最高的那栋楼走去，虽然现在两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几十块钱一件的普通t恤衫，但气度也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很快就搭乘电梯到了十八层，一出电梯，楼层经理就赶紧迎了上来：


    「李先生！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李牧淡淡地点了点头。楼层经理脸上并没有被怠慢的不快，很快又看向葛砚秋：「这位是？」


    葛砚秋浮起一个礼貌的微笑：「我是他男朋友，姓葛。」


    「哦您是李先生的男朋友啊……哦……男朋友啊……」楼层经理有些震撼，小心翼翼地瞟了李牧一眼，见李牧的表情没有异样，才出声招唿，「葛先生，您快请！您是第一次来吗？之前不曾见过您……」


    「你话很多。」


    李牧看了楼层经理一眼，语气平淡，但却让楼层经理变了脸：


    「是是是，是我话多了！李先生，葛先生，快请！」


    李牧干脆利落让楼层经理退下，自己带着葛砚秋走到最常光顾的一家店。十八层多是私人定制店，他对店员道：「把stand叫出来。」


    stand是十八层最好的设计师，李牧的衣服很多都是出自他的设计，两人相识多年。葛砚秋之前调查时也注意到这一点，因此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西服的男人走出来时并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但stand一看到旁边的葛砚秋就有些讶然：「李少，这是你第一次带人来呀！不介绍介绍？」


    李牧深唿吸一口气：「我男朋友，姓葛。」


    葛砚秋满意地笑了。


    「葛先生！您好！」


    stand说话客气了许多，葛砚秋也同样回以客气的笑容：


    「您好。」


    「stand，你给他量一下，设计五套衣服。对了，还有没有成衣，我先买几套。」李牧悠然坐在沙发上，开口使唤道。


    「得嘞。」


    早在看到李牧过来时，店员就已经做好了清场的准备。听到他的命令都纷纷行动起来，一些引着葛砚秋到隔间量一下尺寸，其她店员在找款式合适的成衣。李牧不紧不慢地喝茶，目光落在了隔间门口。


    stand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竟然没有把门帘放下来……因此，门内门外的人都可以把对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葛砚秋微笑着展开双臂，显摆着自己的身材，李牧愕然，很快就回过神来瞪着他。


    他的表情很好捉摸，葛砚秋心情很好，张了张口，没有发出声音，只用嘴型向李牧示意：「怎、么、了，生、气、了？」


    李牧：……一瞬间就挺想揍他的。


    店员取好衣服，葛砚秋顺便换上，然后大大方方走出来，在李牧面前转了一圈，问：「怎么样？」


    李牧目光挑剔地看了一眼：「不怎么样，换一件。」


    黑脸的stand默不作声，看着葛砚秋又拿了另一套衣服进了更衣室。


    「这一套呢？」


    李牧摇了摇头。


    「这套呢？」


    李牧继续摇头。


    stand忍不住幽幽开口：「李少，我和你的友谊可能就终止在今天。」


    李牧歪着脑袋诚恳开口：「我真的觉得不怎么样，你说……是你品味的问题呢……还是？」


    stand发火：「我的品味怎么可能有问题！比起你身上的这套衣服，品味好了几百倍几千倍吧！」


    李牧有些尴尬，但自己身上这套衣服的确让人不忍直视。但李牧还是很快调整好了面部表情，转头对葛砚秋道：「stand说不是他的问题，那……就只可能是你的问题了。」


    看着李牧脸上同情的目光，葛砚秋的额角青筋一跳，抬起来冲着店员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可需要和我男朋友好好交流交流品味的问题。」


    店员们一脸乖巧迅速退场，stand也黑着脸走了，李牧察觉不对劲的那瞬间已经太迟，葛砚秋直接把人抵在沙发上：「牧牧，我有什么问题呢？」


    「……」李牧用力一推，没推动，于是只能阴沉着脸艰难开口，「你先站远点。男男授受不亲，你懂不懂？」


    「我们都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还有什么授受不亲的。」葛砚秋很不贊同，「你忘了昨天晚上你是怎么对我的了吗？」


    李牧：……其实我是无辜的，你信吗？


    葛砚秋显然不信：「回答我的问题。你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吗？」


    李牧宁死不屈。


    于是葛砚秋经过认真思考，道：「你要是不说，那我就亲你了。你想大声唿叫也可以，就是当店员和你的好朋友stand冲进来时场面可能有些尴尬罢了。」


    李牧脸上立刻挂起了职业假笑：「没有什么问题，你很好。」


    葛砚秋笑得开怀：「那……这么说来，就是牧牧眼光的问题了。」


    李牧忍辱负重，点了点头，看着葛砚秋站远了些，连忙跳起来站到沙发的另一侧，确保自身安全之后开始指责对方：「你怎么可以仗势欺人？」


    葛砚秋无辜：「怎么了？我哪里欺负你了？我们之前离得那么远，我也欺负不到你那里去啊？」


    李牧：……从前是我浅薄了，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是顶级白莲花，什么是茶艺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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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店员和stand再次回来时，场面已经多了一丝古怪，李牧和葛砚秋坐的位置间隔很远，但两人之间却似乎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


    stand在心里脑补一番之后果断摇头，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甩走。我的大脑必须是设计的，任何顶级大瓜都不能侵占它的位置！在心里明确了设计的梦想之后，stand再次毅然决然挂上了职业设计人的精神面貌。


    李牧刚刚只是在鸡蛋里挑骨头，被葛砚秋治了一番之后也就没再作妖，迅速买了几套成衣，又给自己和新鲜出炉的「男朋友」定制了几套衣服，然后飞快甩出一张银行卡：「刷吧。」


    stand神色怪异地看了葛砚秋一眼，心里对两人的关系又进行了多番猜测。葛砚秋没有注意到，只留心看着李牧输入密码的手指。


    953515……


    葛砚秋表情震惊。所以，李牧喝醉了之后当街大喊的密码，难道真的是他的银行卡密码？


    「怎么了，你的表情这样？」李牧奇怪。


    葛砚秋忍了忍，还是问出口。李牧点头承认：「对啊，我一喝醉就会说密码，我怎么都改不了，所以就从来都不让自己喝醉。」想了想，又赶紧补充，「昨天晚上只是一个意外。」


    葛砚秋嘆了口气：「原来那真的是你的密码。」


    「你好像很遗憾。」


    「是的。曾经有一个发家致富的机会在我眼前，我没有好好把握住。」葛砚秋看了他一眼，又问，「那你第一张卡为什么有两个密码？」


    李牧想了想，解释道：「这么说吧，我在a银行办理过三张卡，在b银行办理了两张卡，在c银行办理了一张卡……」


    葛砚秋：……哦，失敬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腊八番外


    梁方怀早就听闻南山上有一位老山长。


    听闻他面红无须，一双眼睛目光灼灼，似乎能够窥见人心。


    于是，经歷官场失意之后，他决定前往南山，在南山上寻一个去处。


    早年间，他曾经途经江河，越过山川，见过无数盛景，但一上南山，他还是为这清雅精緻而感到诧异。


    「这……」


    「你是何人？来此地作甚？」


    一个童稚的声音让梁方怀回过神来，前面站着两个守山的小童子，一个眼珠子滴熘熘的看起来很是顽皮，另一个表情肃然，开口道：「傍山，不得无礼。」又对梁方怀拱手行礼，问：「先生到此，所为何事？」


    梁方怀也拱手回礼，道：「我到此寻山长，有事相谈。」


    名叫傍山的童子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咱们山长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倚南，打发他回去得了。」


    「傍山，你再放肆，回头我同山长说了。」名叫倚南的童子也低声警告，然后恭敬地对梁方怀道，「先生请。我们山长晨起卜卦便言明今晨有贵客到访，嘱咐我们前来相迎，傍山无礼，请先生莫怪。」


    梁方怀讶然，但一想到传闻中说南山的山长乃是奇人，便敛了异色，道：「有劳了。」


    进了山门，沿着山间小径缓步前行，两个童子看上去只有六七岁，但走得毫不吃力，甚至一路还能为梁方怀介绍一二。梁方怀听着二人对答自如，心里讶然赞嘆。


    「先生，到了，山长就在院里，请先生独自进去。」倚南道。


    梁方怀点了点头，抬脚跨过门槛，眼前蓦然出现一阵幽光，他眩晕了片刻很快又回过神，把另一只脚跨了进去。


    「梁先生，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一个低沉凛冽的声音传来，让梁方怀脸色骤变，前面赫然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梁方怀皱眉问：


    「怎么是你？山长呢？」


    「我就是山长。」那个身影缓缓转过来，露出了一张瘦削的面庞。他轻轻嗤笑一声，道，「很意外吗？莫非，你真的以为我死了？」


    梁方怀脸色一变，像是被说中了心里话。


    「啧，真是无情……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内疚一番呢……就那么盼着我死啊……可惜，我还没有得到你，怎么可能会死呢？」


    「是我之前还太心慈手软了，让你还能侥倖活下来。」梁方怀咬牙道，「楼辉，你以为我这一次会放过你吗？」


    楼辉摇了摇头：「不是你放不放过我的问题，是我想不想放过你的问题。」


    「什么意思？」梁方怀心里陡然生起不详的预感，接着眼前一花，楼辉竟然突破了他设下的屏障，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


    梁方怀根本开不了口，只能无力地握住楼辉的手挣扎，但楼辉并没有给他半分机会，道：「怎么，很意外吗？」


    可能因为楼辉有意松了松手，梁方怀勉强能说出几个字：「……你、你不、会……」


    「你说什么？」楼辉索性松开了手，左右这人都逃不出去，那就先留他一条命吧。


    梁方怀剧烈地咳了几声，好不容易才恢復了声音，深唿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你不会得逞的！」


    「哈哈哈哈哈！」


    楼辉笑了几声，看向四周。他似乎早已在山中设下了屏障，此时梁方怀并不能窥见方圆一丈之外的景象。楼辉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梁方怀，问：「你是哪里来的自信同我叫嚣呢？」


    梁方怀脸色阴沉，两人并没有对峙许久，楼辉把梁方怀带到了他的房间，道：「我在你对我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想好要如何对你。可能你已经忘记我受过什么伤，如今便让你復甦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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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曾是至交好友，但在相识相知多年之后才知晓原来二人有着世仇，楼辉本以为即便如此，他们之间的友情不会改变，但梁方怀却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打击，那柄雷霆万钧的剑刺入他的心脏时，他并没有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只觉得心都碎了。


    「怎么，你是想用那把剑刺入我的心脏吗？」梁方怀冷哼了一声，道，「那便早点动手，为你自己报仇雪恨吧。」


    楼辉却笑了：「怎么，你以为有这么容易？」


    「不然你想要怎么报仇？」梁方怀语气染了几分不耐。


    「我记得，当初我们是在一个雨天相见，而后，我们合作杀了一个人，后来就成了至交。可是，七年后，我们发现了我们身世的秘密，知道我们两家的渊源，从此你便疏远了我，在我去找你时，你竟然算计我……」


    楼辉的声音带着惆怅之意，听得梁方怀忍不住皱起了眉：「我并不想听你追溯过往，如果我知道你是山长，我是不可能上南山的。」


    楼辉却没有理会梁方怀的抱怨，继续缓缓开口：「我们之前的十年，可以再来一次，不过，接下来，是你来找我，而我对你动手，这样我才能够报仇雪恨。」


    梁方怀目光尽是茫然之色：「你说什么？」


    不是他听不懂，实在是难以理解，好好的一位山长，主动提出要同他继续一个你杀我、我杀你的游戏？


    「怎么，怕了？怕也没办法，谁让你逃不开我的屏障呢。」楼辉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在梁方怀的蝴蝶骨打入了禁制，道，「你已经无法离开南山了，好好陪我度过十年，倘若你表现良好，十年后，我允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梁方怀并没有理会他，发现四肢可以动弹之后立刻想要对楼辉动手，下一秒却痛得跪倒在地。


    「啧……都说了，别妄想逃离我设下的屏障，你却不听……真是自讨苦吃……」


    楼辉摇了摇头，语气颇为可惜。


    梁方怀抹了一把流到下巴的血，缓缓站了起来。


    于是，南山上多了一位先生。


    他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据其所言，南山之外，还有无数名山大川，有俗世，有凡尘，有无数终生湮没于碌碌无为的常人，也有一辈子沉浸朝堂浑浑噩噩的高官，于是他们对山下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嚮往，纷纷涌到楼辉的院门口，请求他解除屏障，让他们下山一观俗世凡尘。


    梁方怀以为楼辉不会答应，谁知道他却爽快地答应了。


    不过有一个条件。


    离开南山之后，终生不得復归。


    他们并不在意这个条件。


    熙熙攘攘的世间给他们带来良多想像，或是草编的蚱蜢，或是画着奇怪图案的小书，或是金碧辉煌的宫殿，或是氤氲着佛香的寺庙……


    存在于传闻和想像之中地方，让他们颇为心动。


    于是，第一批人背着行囊下了山。


    第二批……


    第三批……


    梁方怀始终没能找到机会下山。


    但他却能看到陆陆续续有人归来，在山门之外拍打着屏障放声哭喊，请求山长的宽恕，请求再次回到南山。


    楼辉并没有理会，闲暇无事便坐在悬崖边上，默然看着远方白云悠悠，或是倚坐在栏下，望着雨滴落下，发出滴答声响。


    梁方怀终于忍不住，端了一盏茶跪坐在楼辉身边，递过去，轻声问：「为何？」


    楼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明白他所问何事。


    「为何不让他们回来？」


    「这是规矩，离开南山，终生不得復归。」


    梁方怀追问：「是因为我吗？因为我怂恿他们下山，所以你想要惩罚我，对吗？」


    楼辉摇了摇头：「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吗？」他看了一眼茫然跪坐的梁方怀，接过茶水，却没有喝，只是放在桌案上看着烟气缓缓散去，道，「但凡进入南山的，都是在俗世待不下去的人，才能走得进南山的屏障。而他们又走出了南山，便是破了他们自身的执念，自然是再也回不来了。」


    梁方怀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他当初在名利场失意，早就待不下去，因此才走得进南山的屏障，那……「你不能让他们再回来吗？」


    楼辉失笑：「我又并非是万能的。」


    梁方怀低低嘆了口气。


    两人看了一会儿白云，梁方怀才又低低问出口：「那……你当初是为什么会走进这里呢？」


    他是遇到什么事情，让他觉得在俗世待不下去呢？


    楼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梁方怀摇了摇头。


    「在你把剑刺入我心脏那一瞬间，我便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对这俗世在没有了任何希冀。」


    梁方怀哑然。沉默良久，才缓缓开了口：「那个时候，我是被心魔靥住，才会对你下手。」


    楼辉勐然坐起：「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因为……」


    「你没有想杀我？」楼辉大声问道。


    梁方怀默然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不解释，为何任由我作为？又为何想逃。」


    「因为……你想重新经歷十年。想逃走，是因为……生怕你对我怀疑……」


    这下是楼辉沉默良久。


    楼辉总算站起了身，但却有些摇晃，梁方怀连忙伸出手扶住了他。楼辉转头凝视他片刻，总算找回了声音：「如此，今日是腊八，便一同下山，去吃一碗腊八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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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已经找到了生命所爱，那……待在南山之上，似乎也没了意义，何不携手，去看看白云苍狗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葛砚秋番外三


    两人买了衣服各回各家不到几天又继续约会。当场，主导者仍然是葛砚秋。


    至少为了任务，在接下来短则几天长则数年的时间里，他都需要跟在李牧身边了。


    李牧对于这个执着的「男朋友」已经渐渐习惯了，甚至在葛砚秋有意无意的闲话中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喜好。李牧虽然习惯了葛砚秋的跟谁，可是听闻自家好大儿突然有了男朋友的李妈妈却震惊了，让秘书打电话给他约时间见面。


    李牧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葛砚秋，但他却可以从同事耳中听到，甚至，他还看了两人对话的文档记录。


    李妈妈：「你可真行啊，才几天没见，你就换男朋友了？」


    李牧：「妈，你是在夸我吗？」


    李妈妈：「不然呢？你前任可不是个好东西，我早就让你分手了，你不听，怎么，尝到失恋的苦头了，想当海王了？」


    李牧：「妈，我不是那样的人。」


    李妈妈：「行吧，我也懒得管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过，要是你敢让你的男朋友干涉到正事，你就趁早把自己料理了吧，也省得我大义灭亲。」


    非常简短的对话，却让葛砚秋大受震撼，对李家人的彪悍有了崭新的认知。


    于是，在和李牧相处时，葛砚秋从来不曾问过对方的职业，老老实实地扮演着灵魂伴侣、知心爱人，终于，在李牧爱上了他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展了计划。


    也许是对于葛砚秋太过放心，李牧竟然从来没有对他的身份产生过怀疑，局里的人办事就是牢靠，早已把李家人的喜好打探得一清二楚，葛砚秋也就巧妙避过了许多大坑，在这条狭隘的道路上走得忐忑艰难却又格外顺畅。


    「我接下来有休假，我们去旅游吧。」


    终于，李牧的计划里，已经有了葛砚秋的一席之地。


    葛砚秋说不清楚心里是喜是忧，嘴角飞快弯起一个合适的弧度，点头道：「好！」


    李牧所说的旅游，其实就是到他家名下的产业巡逻罢了。


    从这个山头，逛到那个山头；从这个城市，飞到那个城市。两人没有带很多行李，随意坐上了一趟飞机，在机上匆匆做出行计划，讨论着要去哪条街吃特色美食、去哪个商厦採买。葛砚秋不露痕迹地询问着他家人的情况，想知道是否要带些伴手礼，李牧却丝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不用理他们，是是我的男朋友，不用去当他们的儿婿。」


    葛砚秋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聊了一会儿当地人文景观之后便找了藉口去洗手间，把打探到的信息发回了局里。


    李牧和家人的关系并不好，那他留在这个大少爷身边真的有用吗？


    局里的回覆很快就来了——


    「任务继续。」


    葛砚秋便继续扬起了微笑。这是在局里训练出来的，与一般的职业假笑不同，这个笑容看起来更加真诚可亲，李牧也很喜欢他笑起来的模样，有时候葛砚秋无意间看到照片里眉眼带笑的自己，都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我们入住的酒店其实是我家的产业……你不要那么意外，我们家的家业有些庞大……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


    李牧指着酒店对葛砚秋介绍道。


    葛砚秋点了点头，他脑子里有一张清晰的图表，对应着李家明面上的产业位置、收入……但表情还是适时地浮现了一丝讶然：「哟，看不出来啊。」


    李·大少爷·牧带着葛砚秋走进了自家产业，经理早已经清了场，让员工各自迴避，此时酒店里安安静静，两人沿着花园小径走进别墅区，李牧问：「这几天我们先住这里，好不好？」


    葛砚秋轻轻点了点头：「挺好的，这里很美。」


    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他们这一行的平时任务艰巨，更多是与荒郊野岭、黑夜寒冷为伴，在接到这个任务时他有一瞬间觉得是天上砸馅饼了，这次任务大部分时间于他来说简直就像公费休闲活动。


    像是此时，在花园里闲逛，不知名的乔木和灌木热热闹闹地开着花，还有低矮的藤蔓悄悄沿着枝干攀爬。风一吹过都可以闻到泥土的清香气息。葛砚秋难得地露出了真情实感的笑意，道：「看来，投个好胎也是很重要的，我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花园。」


    李牧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喜欢的话，以后我们常来就是了。」


    「嗯。」葛砚秋便大大方方地应了下来。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同住，在宽敞的套房里休息也没觉得不自在，李牧洗完澡一走出来就看到葛砚秋背对着他换衣服，他背上有斑驳的疤痕，李牧一愣，问：「你怎么……」


    平时李牧不曾看到过葛砚秋的后背，现在一看却是有些吃惊。


    葛砚秋并没有发现后面多了一个人，只能说是地毯太厚实了，完全掩盖住了走路的声音。葛砚秋转过身，神色自如地问道：「怎么了？」


    「你后背……为什么……」李牧伸出手指了指，又觉得有些不礼貌，飞快地把手放下了。


    葛砚秋眉间染了几分惆怅：「我爸是个酒鬼，我小时候常被他打，皮带头、棍子、电线、衣架……手边有什么就拿什么，有时候甚至拎着桌子用桌腿打我……这些都是那个时候断断续续留下来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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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当然是谎言，他的伤都是在屡次任务里落下的。但是，局里早已为他量身定做了一个人设，包括家庭背景、人物关系等，他现在的身份就是有一个酒鬼老爸和一个早早改嫁的妈，可以说是人间惨剧了。


    果然，李牧脸上迅速浮起了心疼的神色。


    葛砚秋只能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身躯从身后拥抱住了自己。李牧的洁癖很严重，于是，两人抱着抱着，便又缓缓挪去了洗手间……


    一夜漫长，两人折腾到了凌晨三点，李牧昏昏沉沉睡过去，葛砚秋也想抱着他一起入梦，但他还有任务，于是只能拖着疲累的身躯走远了些坐在沙发上，切换另一个手机的模式给局里发信息：【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那边即便是凌晨也仍然坚守岗位：【怎么了，这个时间，你们……】


    葛砚秋：【行了，说正事，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真正开始任务？】


    那边：【耐心等等。】


    葛砚秋：【再等等？再等下去我和他就去领证了！】


    那边：【要是领了证，你能保证到时候大义灭亲吗？】


    葛砚秋：【都还没有找到证据，怎么就说到大义灭亲了？】


    那边：【……】


    那边：【得了，都还没有领证，你就已经是他们那边的人了，现在我该怀疑你的忠诚度了。】


    葛砚秋：【……】


    交涉失败，葛砚秋草草做了今（昨）晚（晚）汇报，而后便上了床，搂着李牧进入了梦乡。


    不过，虽然葛砚秋还没有找到突破口，但李牧对他的信任却是肉眼可见的与日俱增，带着他巡逻了许多产业，活像是古代时候的皇帝出巡一般，昂首挺胸视察着他家产业，葛砚秋也一路小心翼翼把消息传回去，直到有一天，他终于接到了不一样的任务：【今天晚上把保险柜的东西带出来。交给服务生。】


    李牧有对他说过这个酒店保险柜的安保级别，可以说和普通银行的保险柜一般无二，不是常人可以踏足的地方。但葛砚秋并非寻常人等，在用了安眠药让李牧昏睡之后便动身翻出了窗户，从楼外绕到了顶层，避过保安的查探，撬开了铁窗跳进了房间。


    心怦怦跳得飞快，或许是很久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任务的，葛砚秋突然担心自己手生，但索性门口的保安并没有想到真的会有窃贼，没有多加防备，他便在同事的掩护和帮助之下开了密码锁，从防盗网爬进去，径直走到了保险柜前。


    密码是什么？


    他知道。


    李牧酒醉之后就会开始背密码，他之前自以为是胡言乱语，但后来发现他每一次背的密码都一般无二，便多留了个心眼录了音，而是保险柜的密码，赫然就在他背过的密码里。


    「咔嚓——」


    轻微的声响传来，柜门缓缓开启，葛砚秋伸出手拎起保险柜里的东西，是一个木头箱子，很沉，且块头不小。要怎么把它拿出去？葛砚秋有些懵了。


    只能把它打开了，把里面的东西带走就好。


    葛砚秋一边在心里读秒，一边飞快地用藏在牙齿和指甲里的工具撬锁，花了五分钟才打开了箱子，里面只有一方小小的印章。葛砚秋把它拿起来揣在背包里，把木头箱子復原之后塞回保险柜，又轻手轻脚关上保险柜，按照局里的指示原路返回。


    拿到这方印章，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会好办一些……


    局里早就有了确切消息，有不明势力觊觎着李家的产业，而李家来来回回几次审查都是清白干净的，因此，局里的指示就是让他跟在李牧身边，一半是为了保护，一半是为了打探，希望他在知道真相之后，可以选择原谅吧……


    葛砚秋轻轻嘆了口气，从窗口翻了出去。


    或许有的人生来就在光明，而我只希望那抹光明可以施捨半分给我。


    还有，希望，在经过漫长岁月之后，这段奇妙的经歷，不止只有我一个人，还在牢牢地铭记……


    第一百四十章 楼老师一定可以面对


    梁方怀在黟山上的日子过得舒坦，不像楼辉和屠金早出晚归带着学生实习，也不像李牧身兼多职在几家酒店里来回奔忙，他近期忙的是到警局配合做笔录、接受记者採访顺便宣传g大的教育理念、还要写报告向李院说明情况——但比起朝五晚九的楼辉，他活得格外满足。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稍纵即逝。


    很快就到了回学校的时间。


    学生们在经歷了魔鬼式的训练之后竟然已经规规矩矩没再瞎折腾，一路走来竟然没有出现擅自脱离队伍、放飞自我的现象，梁方怀忍不住多看了楼辉几眼，很快就引来了对方的注意。


    楼辉低声问：「你看着我干什么？」


    梁方怀同样低声道：「就是好奇。」


    楼辉：「好奇？」


    「嗯。他们怎么都变了？」


    不止是学生们的状态变了，连带队的屠金老师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下一秒钟就会按照发令枪的指示飞速奔跑似的。


    楼辉笑着开口：「他们大彻大悟了。」


    梁方怀不明白。


    楼辉便详细解释道：「他们已经意识到之前浑浑噩噩的状态有失学生形象，因此决定改进，还让我监督，于是，在他们下定决心矫正之前的不良行为习惯之后，我为他们制定了一个时间表，从此他们就过上了愉快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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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两人身边的屠金终于听不下去了：「楼老师，您就是这样解释的吗？难道，您在报告里也是这样写的吗？」


    楼辉坦坦荡荡地点了点头：「怎么了？」


    梁方怀也疑惑：「怎么了？」


    屠金目光里是难以置信、悲痛欲绝、悔不当初，在经歷了一番纠结之后才拿出手机在群聊里找出了时间表，递给梁方怀：「梁老师，您看一看。」


    梁方怀接过手机，可以看出楼辉是很用心在做这个时间表了，连每个时间段行程景点的介绍都附在一边，梁方怀反覆看了两遍，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问：「时间表做得很好，有什么问题吗？」


    屠金绝望地开口：「梁老师，您难道不觉得这个时间设计得有问题吗？」


    早上六点起床，六点四十五分出发，中午十二点吃午餐和午休，中午一点半出发，下午五点半进行晚餐和休息，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开会做总结汇报，每一天都是充实而有意义。梁方怀看了又看，还是不明白屠金想表达什么，于是礼貌询问：「要不，您来说说？」


    屠金：「……」


    屠金悲愤：「每天都这么劳累，难道我们能承受得住吗！」


    梁方怀问：「那大家不都这么走过来了吗？」


    屠金点了点头：「虽如此，可是如果休息时间多一点，那岂不是更好吗？」


    梁方怀摇了摇头：「屠老师，您自己也说过，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怎么到了自己头上就叫苦连天的呢？您觉得累，楼老师不也这么走过来了吗？」


    屠金心知说不过对方两夫夫，郁郁寡欢地远离了些。梁方怀转头正色对楼辉道：「放心吧，我是支持你的。」


    楼辉笑着点头：「好。」


    一行人还是乘坐火车返校，楼辉早已经把在黟山带队的报告交给了李院，并向他建议进行校内风气整改，李院虽然常常在医院看护，但对学校和学院的事务同样上心，于是便通过了楼辉的申请。


    梁方怀收到这个通知时是在周日的下午，楼辉恰好就在身边，梁方怀便转头问：


    「风气整改？你是怎么产生这个想法的？是因为屠老师他们学院的学生风气不好吗？」


    「一部分原因是这样。」楼辉道，「在信息碎片纷乱如麻的时代，每个人都容易心浮气躁，每学期都进行几次类似活动，不仅是让学生意识到品行端正的重要性，也能让老师们沉下心来，可以好好进行学术研究。」


    梁方怀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他是远远比不上楼辉的，可以说，在李院夫人生病之后，他就自觉肩负起了维护学院学校的责任。


    「明天中午是我们俩去学校正门门口站岗，你记得腾出时间。」楼辉看了一眼时间表，道。


    近来气温急剧上升，很多学生都穿着拖鞋到教室上课或是到食堂打饭，梁方怀一直顾及形象，天天穿着板板正正的西服衬衫，也许是因为他的形象过于端正，排班的老师都把他安排在了正门站岗，这让郭芸芙都忍不住在专业的教师群开始抱怨起来。


    郭芸芙：【羡慕那些站在正门的人。】


    路杰：【不都是个门？】


    郭芸芙：【不一样！那可是正门！】


    郭芸芙：【如果站在正门，那只需要站着就好，在其它几个门站岗，可忙了！】


    梁方怀：【比如？】


    郭芸芙：【比如……还要四处走动观察是否有学生翻墙。】


    梁方怀把手机递给楼辉：「郭老师说的是真的？」


    楼辉看了一眼，笑道：「真的。之前郭老师被安排在东门站岗，她边站着边发呆，连有学生从旁边的墙上翻过去都不知道，后来是后勤那边查监控时无意间发现了，郭老师就被扣了点工资。」


    梁方怀内心深表同情，但并不妨碍他噗嗤一笑，飞快打字：【郭老师，组织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郭芸芙：【……】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中午，梁方怀和楼辉都穿了深棕立领衬衫，在校门口站了没多久，就有一位学生经过，拿出手机对准他们「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片。


    梁方怀一脸迷茫。大家都戴着口罩，他也认不出那个学生是否是自己专业的，便抬手对学生示意了一下，让他不要对自己拍照。


    学生愣了愣，犹豫着走上前道：「请问……您是地理学院的梁老师吗？」


    梁方怀点了点头：「我是，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学生摇了摇头，又飞快点了点头：「老师，我可以和您合照吗？就一张，一张就好！」


    梁方怀有些迷茫，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抱歉啊同学。」


    学生有些遗憾，但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递给他：「老师，那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梁方怀有些尴尬，接过笔，问：「我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学生摸了摸脑袋：「老师，您是我的偶像，我很崇拜您！我追您很久很久了！您的论文我已经拜读了！您就是我心中的指路明灯……」


    「停停停！」梁方怀连忙打断着浮夸的发言，问，「什么论文？你应该不是地理学院的学生吧？」


    学生摇头道：「老师，我是旅游学院的，但是我对您一直很崇拜，我们两个学院一向关系很好，所以在我心里您就像是我们学院的老师一样，我一直很关注两个学院的发展，也很关心您的情况，您的论文发表之后我就认认真真誊抄了一遍，如果老师您可以签个名，那我真的会感激不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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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方怀只留意到一句话：「什么论文发表了啊？」


    话刚出口，他就想起他和楼辉共同发表过的论文，忍不住心中有些欢喜：「论文题目是什么？」


    而「认认真真誊抄了一遍」论文的学生却卡了壳：「……」


    他翻开本子，把论文题目亮出来，第一作者是梁方怀，第二作者是楼辉，梁方怀转过头看向四五米开外正在检查行程码的楼辉，心头一阵思绪翻涌。


    「谢谢你，你赶紧进学校吧。」梁方怀冲着学生笑了笑，把学生送进校门，一转头，楼辉已经走到了他旁边，问：「刚刚那个学生找你什么事？怎么谈了那么久？」


    梁方怀看着他的双眼，两人的鼻子以下都掩盖在口罩之下，看不清楚大的表情，但目光里的情感却是可以表达清楚的，楼辉不由得问：「怎么了？这么开心？」


    梁方怀语气轻快，道：「我们的论文已经发表了。」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两人都想拿出手机电脑查看一番，好不容易到点离开，两人一回到宿舍第一件事都是打开电脑，而后看着邮箱里好几封邮件都沉默了。


    楼辉皱了皱眉：「之前在黟山都忘记查看邮件信息了。」


    梁方怀顺便查了余额：「期刊那边把稿费打到我的帐户了，我转一半给你。」


    楼辉不置可否，在他心里，钱在谁的帐户里都无所谓，但是如果梁方怀要分帐，他也没有别的意见。人都註定一生一世在一起了，哪里还介意这丁点小事儿呢？


    「李院发了信息给我了。」楼辉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随手点击了「外放」，很快李院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楼辉！你们两个的论文发表了，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的？还要记者联繫到我，说想给你们做个专访，我才知道这回事儿！」


    梁方怀：「……」梁方怀迅速转过身走进了卧室，而后把门关上。


    楼辉一个人一定可以面对疾风暴雨的，我要做的就是给他打气！梁方怀在心里自我暗示了一番，然后心安理得地拿出了书本，继续学习。


    第一百四十一章 他如获新生的喜悦


    过了半个多钟，房门打开，楼辉拿着手机走了进来，梁方怀正在查找文献，看了他一眼就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一个位置，楼辉把手机递过去，道：「李院想预约两个小时，这周你什么时候有空？」


    梁方怀切换屏幕看了看时间表：「……」


    楼辉也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时间表，教学的时间、做实验的时间、开会的时间……他的手指落在一个方框上：「这个会你不用去了，去做访谈吧。」


    「行。」梁方怀点了点头，目光继续落在电脑屏幕上。楼辉也探头过去看了看，下一秒就默默站远了些。


    梁方怀不解：「怎么了？」


    「你现在看的这篇论文，是我博导写的。」楼辉的语气一言难尽，「一看到他的大名，我就想起了当初被支配的恐惧。」


    梁方怀不由得失笑，道：「那为了不加深楼老师的心理阴影面积，就请楼老师去煮饭吧。」


    自从梁方怀全力备考，楼辉就承包起了各项家务活，现在做饭也轻车熟路，不需要再搜索教程，两人的生活已经愈发默契，密不可分。


    而今已经到了五月初，五月下旬就到了大四学生们毕业答辩的时间，梁方怀和楼辉把答辩流程部署完毕，相视一眼，眼里都是复杂的情绪。


    尽管和大四的学生相处时间不长，但而今就到了分别的时间，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你的学生被分到哪个答辩小组？」楼辉一边和自己组内的学生覆核论文内容，一边让梁方怀帮忙查看。


    学院要求导师和学生不能分在同一个论文答辩组，所以，梁方怀和楼辉组里的学生被分到路杰老师和曲行之老师为组长的两个小组内，楼辉闻言轻笑一声：「看来学生们有得忙了。」


    「怎么了？」


    楼辉仰躺在椅背上，道：「你没听过专业里的传闻吗？路老师在，要答辩通过难度系数直线上涨。」


    梁方怀点了点头，有张娆老师、郭芸芙老师和徐筱筱老师三个八卦选手在，他什么都知道。


    「莫非，这是真的？」梁方怀震撼。


    早就听说路杰老师对待学生严格，在论文答辩时一丝不挂，抓痛点简直是快准狠，每一届学生都挺害怕。梁方怀便兴致盎然地问：「你详细说说呗。」


    「我们面对的只是一群本科的孩子，所以，大家也都默契地把要求降低了一些，像是何瑞泽老师是研究生导师，他对待本科学生时就必须在内容、字数等方面降低要求，可是路杰老师对待毕业论文向来严苛，甚至已经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郭老师组的学生连续几年被挂到了第二次答辩，她和路老师在答辩这件事可以说是水火不相容了。」


    能参与第二次答辩的学生要不就是最优秀的，要不就是最差的。郭芸芙老师虽然资歷尚浅，但也不至于带出来的学生真的那么差劲，所以两人每年答辩都像是在打擂台，楼辉就贴心地把两位老师分在了不同的小组。很快就到了答辩的时候，一开始专业的老师们都已经参加了预答辩，所以对流程都非常熟悉，梁方怀和楼辉、郭芸芙在同一个小组，看到学生们进场，便和善地冲着他们扬起一个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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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老、老师！早！」向来飞扬跋扈的准毕业生们此时都战战兢兢像极了即将踏上刑场一般，怂哈哈地和坐在第一排的老师们打了招唿而后迅速跑到后排落座。大一到大三的吃瓜群众也都开开心心地坐下了，准备一睹师兄师姐们的风采。


    「吉时已到，现在开始宣读答辩流程。」洪薇是这个场子的主持，在楼辉的示意下站上讲台开始读流程和需知，梁方怀翻看了一眼手里的评分表，又把表格放下了。


    「好可怕……我看到梁老师刚刚盯着我的名字看了……他会不会记我低分啊……」在梁方怀放下评分表的时候，身后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他不由得嘆了口气，心想：别说我不认识你，就算是真的认识你，也不可能凭藉交情给分数啊！


    「呜呜呜我看到梁老师嘆气了，他是不是不看好我们的论文啊！」


    身后的交谈声竟然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梁方怀转头看了楼辉一眼，楼辉嘴角微微上扬，用口型道：「习惯就好。」


    梁方怀目光幽幽地点了点头，看向讲台，第一位答辩的学生已经走上讲台，他手里还拿着厚厚一叠稿子，楼辉皱了皱眉，举手暂停计时，道：「不能带稿，稿子放在座位上。」


    男生讶然，而后便顶着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把手稿放回座位，走上讲台磕磕巴巴进行自我介绍，梁方怀皱着眉，一脸肃然看着ppt，期间偶尔和他对视一眼，但男生都飞快地把目光移开了，梁方怀的眉头皱着更深了。


    「我的答辩到此结束，感谢各位老师，请老师们批评指正。」男生终于背完了。不仅是他，连梁方怀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你论文里没有提到可行性，你提出的解决措施太假大空了，你不觉得实施不了或是难以实施吗？」楼辉轻轻摇了摇头，梁方怀微微侧过脸扫了一眼，已经看到楼辉的笔尖停留在评分表的第一排上。


    「嗯……对对，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感谢老师的指出，我接下来一定会继续努力，对自己有更高的要求，让论文更加严谨。」


    男生表情谦虚，目光真诚，但却成功让楼辉黑了脸：


    「我是问你有没有自己的想法，不要扯这些空话套话。我再问一次，你之前是基于什么样的思考才提出这些解决措施的？你是否有考虑过这些措施的可行性？」


    男生表情闪过慌乱的神色，但最后还是堪堪维持住镇定的表情，结结巴巴开口：「我……我是基于解决问题的思考来提出这些措施的……我觉得、我觉得，现在是处于一个飞速发展的时代，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还未可知……所以……我觉得是可能实现的……」


    楼辉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要说这些空话，你如果把一切希望寄託于你所说的发展的时代，而忽略其根本，那你这篇论文完全就是空中楼阁，华而不实。」


    男生讷讷不语，站在讲台上显得可怜落下又无助，这才是第一个上台答辩的学生，氛围就已经如此肃穆，郭芸芙有心想缓和一下气氛，便转头看了梁方怀一眼，想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却见梁方怀也一脸贊同的神色，无奈之下只能自己上阵：「楼老师已经提问好了，那你来回答我的问题吧，你在论文里提到的数据是怎么得来的呢？」


    男生明显松了口气：「我是在我的导师的帮助下亲自前往研究地点进行实地考察的……」


    对于这个问题，男生回答得很是流畅，但回答之后，楼辉却又开口了：「刚刚郭老师说我的问题已经提问好了，可是我还没有问完。你论文的结论又是怎么得来的呢？从前文的数据得出后文的结论，你不觉得太强词夺理了吗？你完全忽略了其它原因，这可不是四捨五入，不能把细枝末节忽略不计，你要重视其它原因，如果一切都归因于一个因素，那就太不严谨、太不科学了！」


    气氛再次回归肃穆，学生茫然无措呆呆站着，楼辉轻轻摇了摇头，显然对他的论文评价不高。


    「你的这篇论文核心也不够明确，从提出的问题到最后的措施看起来零零散散像是拼凑的，你论文的查重率是多少？」梁方怀也出声了。


    男生恍恍惚惚地开口：「好像……好像……18%。」


    这个查重率还是高了一些，梁方怀道：「你的论文衔接也不合理，还有，与结论、措施无关的内容都可以删减，你三分之一的内容都用来做介绍了，后面的模式却只是一笔带过，这是喧宾夺主。」


    男生的表情麻木，又开口应了几声，所幸洪薇的一句「时间到」拯救了他，男生忙不迭走下讲台回了座位，不需要转过头，梁方怀都感受得到他如获新生的喜悦。


    楼辉冷着脸道：「每一年答辩都有学生在投机取巧，想着说些假话套话。老师们写过的论文比你们看过的都多，不要打什么歪心思，认认真真准备，别再背什么道歉术语，有这个时间，不如把论文再多看多读几遍！」


    四下死一般的静谧，半分钟之后洪薇才开口：「请第二位同学上台答辩。」


    第二位学生昂首挺胸，迎面走向未知的未来。


    「各位老师同学大家早上好，我是第一答辩小组第二位参加答辩的同学……」


    梁方怀一边时不时抬头看着ppt，和自己手中的论文稿进行比对，一边在纸上写写停停，这位学生对时间的掌控很好，在洪薇提示「时间还剩三十秒」之后就切到了最后一页p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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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汇报到此结束，请老师们批评指正。」


    楼辉抬起头看向学生，那瞬间的气势，让梁方怀不由得想起一句话：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开腔吧！」


    「你的论文写作思路是什么？」


    楼辉的表情严肃，但语气却还是尽量和蔼了一些，看来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刚才给学生造成太大的压力了。


    「老师，我毕业论文和我大三的学年论文是同一个选题，我一直以来思考的都是怎么将身边最为『亲民』的细节写进论文里，所以选择的地点就是在市区小公园，以小见大，在写的过程中我的导师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他带着我去进行实地考察，还帮我申请了实验室……」


    前面两位学生的导师都是何老师，但显然两人的写作思路和态度是截然不同的，楼辉又提问了几个问题，学生都有条不紊地回答了，即便是遇到不懂的问题也会诚实指出，梁方怀给他的分数还是偏高的。


    很快就过去了两个小时，洪薇已经宣布中场休息了，梁方怀便把本子合上，却被楼辉夺过去了：「让我看看梁老师记了哪些。」


    郭芸芙本来已经转过头想和两人聊一聊，见状立刻把脑袋转了回去，动作之迅勐，让梁方怀都担心她的脖子能不能经受得住。


    楼辉也发现郭芸芙转头就走的举动，但他丝毫不觉得尴尬，翻开梁方怀的本子看了起来。他的笔记工整，但仔细一看却都是短评：


    「语气无力。」


    「『咯斯特地貌』错别字。」


    「图片顺序错乱。」


    「排版。」


    楼辉不由得感慨：「梁老师火眼金睛，如果学生们看到这些，该有多伤心啊！」


    他都能想像得到，如果梁方怀真的把这些一点一点说出来，学生肯定在台上站都站不稳，只想原地遁走。


    「主任！梁老师！大消息大消息！」


    郭芸芙风风火火进了教室坐在他们身边，脸上挂着震撼的神色，压低了声音开口：「你们快看群！」


    在后排竖起了耳朵的学生们：「……」


    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开专业的群聊，刷了99+的信息让梁方怀赶紧自己又错过了许多。他不紧不慢把信息划到了最顶端，就看到曲行之老师发了一个视频，下面是一行字：


    【学术交流。】


    梁方怀刚想点开视频，就被楼辉按住了手：「先关小音量。」


    梁方怀便把音量调到最小，打开视频就看到路杰老师的侧脸，他显然怒气沖沖，道：「他的数据错得还不够明显吗？你们是要纵容他吗？」


    薛平志老师冷哼：「你教了他们本科的知识，让他们写出硕博级别的论文，你不觉得你是在痴人说梦吗？」


    隔着屏幕，梁方怀都能感受到两人情绪的偾张。


    张娆老师开口了：「就事论事，学生的数据的确出现了偏差，不过是在允许的范围内，所以倒也不必吹毛求疵。」


    路杰老师阴阳怪气开口了：「张老师，这位学生该不会是你组里的吧？」


    张娆脸色变了：「路老师，说话也要讲证据，不能随意揣测。」


    不得不说曲行之老师的运镜极佳，镜头一转就拍到了站在一旁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徐筱筱老师，和更加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学生们，而站在讲台上成为争端中心的那名学生更加茫然，不知道自己该继续站着还是应该赶紧回到座位。相比之下，何老师就显得很是淡定，一看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教授了。


    「这……这是什么学术交流……」梁方怀看着视频同款茫然脸，「他们不是在不同小组吗？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


    楼辉一副习以为然的表情：「每一年都是这样的，你习惯就好。」


    他没说的是，往年甚至比视频里更加热闹，整个专业的老师本来都是分成三四个小组，但最后总能神奇地凑到同一间教室进行教师之间的互扯头花。坐在一旁兴致勃勃查看信息的郭芸芙老师也是乐在其中，双手飞快打字，一看就是在和张娆老师分享着八卦。


    「真是……挺有意思的。」梁方怀扯了扯嘴角给出一个评价。视频还在继续，势单力薄的路杰老师显然需要寻求帮助，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新来的何老师身上：


    「何老师，请问你对这篇论文结构的意见是什么呢？」


    众目睽睽之下，何老师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原地180°转身离开了纷争中心。


    梁方怀：「……」


    然而，何老师的离开并没有成功化解这次交流，路杰老师还是揪着那个点不放，徐筱筱老师也弱弱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而一直变换着角度拍摄的曲行之老师竟然可以近距离观战且躲避纷争，不得不说他是一位奇才。


    「曲老师真的是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梁方怀给出了赞誉。


    楼辉也贊同地点了点头。曲行之老师在专业里一向是以德高望重的形象示人，也只有本专业的老师们才深谙他的八卦属性——能把镜头怼到路杰老师的脸上拍摄他的表情的，也只有曲行之老师一个人了。


    梁方怀一边看得认真，一边问：「这战火不会烧到我们这边吧？」


    楼辉摇了摇头，在梁方怀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这很难说。」


    往年的答辩到了最后时常会演变成老师们之间的学术争论，但是今年，楼辉在安排分组的时候把「好战分子」们都分在了其它小组，只要他们安安静静待在教室里不出去，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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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任，路老师他们来了。」郭芸芙突然低声开口。


    梁方怀＆楼辉：「……」


    虽然这一次的分组里没有「好战分子」，但有郭芸芙这么个八卦精到处乱跑，不会吸引战火都说不过去啊……


    楼辉扬起了职业假笑，眼睁睁看着一大票老师走进了教室。


    张娆抱怨地开口了：「主任，我们和路老师的观念不同，真的很难用同一个标准进行评价。」


    楼辉面无表情：「本来就是要求多元化的评价，观念不同没关系，观念全部一致才会出问题。」


    张娆：「……」


    路杰道：「我想更换一个答辩组。」


    楼辉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嗯，那就多想想吧。」


    路杰：「……」


    果然，能当主任挺不容易的。看着楼辉很快镇住一大票牛鬼蛇神，梁方怀脸上就差明晃晃挂着「优秀」两个字了。


    「行了，继续答辩吧。」


    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楼辉心了松了口气，这才发现梁方怀目光里遮掩不住的钦佩。楼辉不由得笑道：「梁老师，目光收一收，先做正事。」


    后面三个字的着重音让梁方怀立刻红了耳朵，坐在一旁的郭芸芙只觉得浑身不得劲儿，但是后面密密麻麻都坐着学生，她只能艰难地在原位来回挪腾了一下，假装自己已经远离了一对狗情侣，把目光牢牢黏在了讲台上。


    身后的学生就轻松许多，他们很多都是大一到大三的学生，都没有经歷过答辩的「血雨腥风」，只觉得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于是纷纷拿着手机进行交流：


    【看到了没有！新鲜的狗粮！不甜不要钱！】


    【我的位置简直是最佳观影区……就在他们中轴线的正后方……救命……】


    【楼上的这位姐妹，我已经看到你了，如果你没有笑就更好了。】


    【哎，我一方面又想去隔壁教室旁观老师们的辩论，一方面又想待在这里吃狗粮……】


    【楼上的姐妹，想要辩论视频的可以私。】


    【emm……咳咳作为辩论区的观众……我只想说，没亲眼看到的真的亏了！】


    【所以是辩论了什么？】


    【在线蹲一个解说。】


    【只能说，老师们辩论之后还是去找主任了……所以，可不可以证明，主任才是专业永远的神？】


    【摩西摩西，作为纷争中心，可不可以有一个好心人可怜一下？】


    【我竟然蹲到了本尊！1551……】


    【师兄好可怜！心疼师兄！】


    【见证了师兄的表情从意气风发变成四顾茫然变成悲愤欲绝。】


    【楼上您好，据我所知，我自从站上了讲台就没有意气风发过。请不要过度解读。】


    【同情师兄的遭遇，但我还是忍不住想笑哈哈哈嗝……】


    【只有我在担心，这就是明年的我吗……】


    【救命……明年要是我被分到了这个答辩组可怎么办……】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规律？导师和答辩老师是不在同一个小组的。】


    【所以，我们如果选择了路老师作为我们的导师，答辩的时候就不会碰到他了！】


    【提出这个建议的师弟师妹们好，这里是一个选择了路老师作为导师的老师姐……我只能说，各位，慎重！】


    【路老师作为导师，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一时间论坛里消息纷纭，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几个人却都心无旁骛地在进行答辩，梁方怀的笔记越来越多，楼辉瞟到之后总能露出震惊的表情。


    「梁老师，下次你先提问题。」


    在学生上台的间隙，楼辉轻声开口，郭芸芙也点了点头。他们都发现梁方怀的话相对较少，于是便都示意梁方怀先讲。


    如果让学生们为教室里三位老师的可怕指数做一个排名，楼辉肯定是名列前茅的，而郭芸芙也紧随其后。郭老师虽然年轻，资歷尚浅，但是一旦开启毒舌模式也不是旁人可以招架得住的。一向话少且帅气的梁方怀便成了他们的救赎。


    然而，在梁方怀开口进行提问时，他们脸上的笑容很快就维持不住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的立意体现在哪里？」


    「中心并没有突出，前面用来凑字数的赘述都可以删掉。」


    「结论的字数太多，需要修改。」


    「……」


    站在讲台上的学生表情像是陷入了眩晕，他睁着茫然无措的双眼看着梁方怀，一边无意识地点头，一边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苦笑。


    很快，洪薇就出声提醒时间到，下一个学生即将走上讲台。楼辉侧过身，看着梁方怀道：「梁老师，下次你还是最后一个提问吧。」不然我们就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郭芸芙也同样瞭然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梁老师一个人的技能，就赶得上路老师和张老师两个人的总和了……


    「各位同学早上好，我接下来会给各位老师进行汇报……」


    这位学生显然是过度紧张了，颠三倒四地说了半天还没进入正题，梁方怀原本在翻看着论文，听到磕磕巴巴的话语不由得抬眸看了他一眼，恰好与学生的目光相对，学生明显更紧张了，手一抖，直接退出了ppt反映，而后又手忙脚乱地重新打开ppt，楼辉皱着眉，道：「心态放好，按照你平时准备的大声汇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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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生慌乱点了点头，全程盯着ppt页面，好不容易把内容读完，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都重重松了口气。


    「你答辩之前有先进行模拟答辩的练习吗？」楼辉开口了。


    学生连忙点头：「有的有的，老师，我在宿舍里有练习的。」


    楼辉道：「你平时也是照着ppt读的吗？」


    学生顿了一下，才道：「老师，我平时也有背一部分，并没有全程照着ppt读……」


    楼辉道：「进行汇报的时候，老师是想听到你个人的想法，你的观点，并不是想让你把论文的内容搬到ppt上，再照着ppt读一遍给我们听。如果汇报都是论文朗读，那我们在办公室看论文就好了，或者给你们举行一个朗读比赛就好了，还要举行论文答辩，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学生已经很紧张了，所以楼辉也放缓了语气，尽量表现得温声细语。学生涨红了脸点了点头，喏喏应了一声，郭芸芙接了话，提了几个问题，学生虽然讲话有些结巴，但好歹是顺利回答出来了，连梁方怀都看得格外揪心。


    一个早上很快过去，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场，老师们都聚集在办公室开口，路杰显然还在和张娆置气，坐在离她最远的位置，冷笑道：「这一次答辩也并不能完全体现他们四年里的学习成果。」


    楼辉并没有搭理他，和曲行之、薛平志核对了各组的评分，而后轻轻一磕桌子，示意众人安静，而后开口道：「今天早上可能是第一轮答辩，学生们的答辩效果并不好，分数也不高，下午的时候可以适当把控一下节奏。」


    曲行之和薛平志都不是第一次参加答辩了，闻言便点了点头。路杰还想再说话，薛平志就冷哼了一声道：「对了，我刚刚想问一问，答辩老师有什么要求呢？难道什么牛鬼蛇神都可以当答辩老师吗？有的老师连一篇论文都没有发表过，这也配指导学生吗？」


    梁方怀早就听说路杰自从担任本科学生的指导老师以来就不曾发表过论文，听到薛平志老师直接戳对方心窝子，不由得微微瞪大了眼睛，果然，路杰脸色一变，怒道：「薛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平志也是说话很沖的，听到这话不由得笑道：「我是什么意思，路老师难道会不知道？咱们办公室里谁近年都没有发表过论文？他们不知道，你难道还会不清楚？」


    路杰阴沉着脸道：「难道实力就是单纯凭藉发表论文的数量吗？」


    薛平志摇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有实力的老师，发表论文只是在他的职业生涯里锦上添花，不像一些老师，可能穷其一生都写不出一篇好论文。」


    这话就差指着路杰的鼻子骂了，张娆都忍不住扬起了笑弧，而路杰的心情就没有这么快活了，径直摔门离开了。


    楼辉看了摇摇欲坠的门，平静开口：「徐老师，待会打个电话保修一下。」


    徐筱筱一开始就木愣愣坐着，听到这话连忙跳起来：「好、好的主任，我现在就去。」


    看着徐筱筱落荒而逃的背影，楼辉有些奇怪，但他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统分表上，这一届的学生，是远不如上一届的学生了……


    在心里刚刚闪过这个想法，楼辉就不由得笑了：每一年都是带着这个想法，，觉得带出来的学生一届不如一届，长此以往，岂不是说明自己的教学能力愈发没有长进了？


    在心里摒除了这个错误的想法之后，楼辉才抬起双眼扫视了一圈，道：「郭老师，你把早上的分数整理一下。」


    「好。」郭芸芙已经打开了电脑，就等着楼辉发话，她一边藉助便利查看着自己小组学生的分数一边嘀嘀咕咕抱怨，梁方怀的位置和她比较近，于是也听得很清楚她对路杰的抱怨，不由得为路杰老师鞠了一捧同情泪。


    有早上学生们的答辩经歷作为经验，下午答辩的学生表现总算好了一些，梁方怀虽然也指出了不少不足之处，但语气还算温和，让学生们感受到什么是地狱模式和困难模式的差别。


    接连两天的答辩结束，就到了大四学生们的狂欢——拍摄毕业照。出于疫情防控的要求，学生的家长并不能进入学校和学生参加毕业照的拍摄，但不少家长还是千里迢迢赶到了校园外，等待学生们走出校门陪他们在校门口拍几张身穿学士服的照片作为纪念。因此，那段时间，老师们都很少踏出校门口，就怕一不留神被学生逮住，跟着他们去吃「散伙饭」。


    热热闹闹的毕业季过去，毕业班的学生们也陆陆续续离开了校园。梁方怀像往常一般走在校道上，却感觉热闹的氛围像是凝滞了几分，连空气仿佛都没有那么清新宜人。楼辉也察觉到他心情略有些沉闷，索性拉着他去郊外散心。


    g市的城郊有一个如诗如画的村子，原本是一个贫困村，但近年在旅游产业的带动之下已经摘除了「贫困」帽。汽车停在村外，沿着平整的村道步行进入，道路一侧的墙壁上描绘着漂亮的风景，看得出绘画者对于村子的景致进行十分用心的观察，才能融情于景，将这里的风景画得如此优美。


    「很久没看到这么大片的草地。」梁方怀眺望远方，感慨道。


    眼前是一片绿得晃眼的草地，而在草地的尽头是一片金黄的麦地，小小的人影在麦地里忙忙碌碌。两人绕过草地，又看到万顷果园，不远处的矮山上也种植着果树，空气里似乎都飘着沁人心脾的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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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查过攻略，这里可以供游客自行採摘水果。」


    两人循着路标找到了果园的入口，买了门票走进去。当季的水果已经挂在树上，还有一些水果尚未成熟，一个一个青果子与枝叶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让人难以辨认。两人边聊边摘，不一会儿就摘了一篮桃子和一篮杨梅。


    「多摘些杨梅吧，我们回去时顺路去看看李院。」


    楼辉说完，梁方怀便点了点头。李院夫人终究没能撑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离开了。李院和路杰都请了事假，一周没到学校上班了，原本两人要去探望，但李院却坚决不同意他们请假，在李院的执意之下他们也只能作罢了。


    不出所料，李院打开门看到两人时便想把门关上，但楼辉眼疾手快伸手拦住了，两人迅速走进去，楼辉小心翼翼张望了一眼，问：「李院，路老师呢？」


    李院并没有回答，而是沉着脸问：「你们来干什么？学院的工作不忙吗？」


    楼辉赔笑：「李院，这再忙活再折腾也要休息的不是？梁老师已经忙得要陷入自闭了，所以我拉着他出来了，看，我们刚刚去摘的水果，特别新鲜，我现在去洗了就能吃了。」


    李院可没有按照楼辉的想法把话题转移开，而是严肃道：「现在学院事务繁忙，你们还是要顾着工作，别把心思放在不必要的事情上。」


    楼辉皱眉：「李院，什么是不必要的事情，什么是必要的事情？我是您带着成长到现在的，学院也是在您的带领下发展成为学校数一数二的学院的，在我心里，看望您就是必要的事情，如果学院会思考，那学院肯定也知道，让您重新回到学院，也是必要的事情。」


    「行了，别想拿话绕晕我。」李院并没有被楼辉的煽情打动，而是道，「你们赶紧回去吧，对学院的事情多上心，好好工作，学院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楼辉摇头：「李院，这话我也不能应承。您不知道吗，我老公是打算读博进科学院的，以后学院就只有我一个人，他可不会陪着我一直待在这里。」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不开心，但我不说


    李院表情有些震惊。他看了梁方怀一眼，神色复杂得让楼辉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位置，挡在了梁方怀的面前。


    「李院，您用这种眼神看我老公，我会害怕的。」楼辉问，「您要不吱一声，让我心里有个底？」


    李院没理会楼辉的插科打诨，看着梁方怀问道：「你是决定好要读博吗？」


    梁方怀点头：「对，我已经决定好了。」


    李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想去哪个学校？」


    梁方怀还没开口，楼辉就打断了李院的问话：「啧，咱可不兴这么追问的，我老公想考去哪个学校就考去哪个学校，他凭藉实力，咱什么都不知道就最好了。」


    李院便没再追问，而是说道：「你想继续深造是件好事，不过……你如果读博毕业之后想去科学院，那学校能提供给你的帮助也不大。」


    梁方怀便道：「李院，我只是想凭藉我的能力，不需要学院给予便利。」


    李院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楼辉，楼辉便道：「李院，先吃水果。」


    三人没再提其它事情，安安静静吃了一会儿，楼辉又问：「怎么没看到路老师？」


    李院夫人去世后，路杰就死皮赖脸地搬回去了，李院一开始还黑着脸没给过一句好话，但慢慢的也软化了态度，两人相处得虽然不算亲密无间，但好歹也已经没再冷脸相对。但是今天竟没有看到路杰，楼辉便有些奇怪。


    「哼。」


    李院没有开口，但这副态度却让两人都肯定了他们之间肯定吵架了，果然，李院克制着情绪，道：「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他今天想一档子事，明天又想着另一档子事，谁管得了他！」


    楼辉忍不住笑道：「咱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这个性子。」


    提起路杰老师，梁方怀便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吃水果群众，听着李院絮絮叨叨地说起路杰小时候有多么叛逆淘气，楼辉显然也听得开心，就差点开录音机来录下路杰老师的黑歷史了。两人听得津津有味，门口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路杰老师沉着脸走进来，看到两个不速之客，便冷声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路杰，你什么态度呢！」李院很不高兴，板着脸道，「你不认识你同事吗？看到你同事，你就是这个态度吗？」


    「我还要有什么态度，难道要我高高兴兴跟他们拉好关系吗？我又整不来拉帮结派这种事。」路杰把手里拎着的水果放在桌子上，看到桌子上已经摆放了一堆水果，脸色更臭了。


    「啧……你真的是……」李院气得牙痒痒，但还好有楼辉和梁方怀在，李院还顾及着要给路杰留一个面子，便没有真的抄起棍子揍人。


    「你都不跟同事打招唿，难怪平时人缘那么差。」李院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拿着鸡毛掸子掸灰尘，但梁方怀明显看到李院「不经意间」往路杰老师身上抽了好几下，路杰老师难以置信地跳到一边，大声道：


    「我的爹啊，你怎么还家暴啊！」


    「谁家暴了，谁？」李院更大声了，他瞪了路杰一眼，又看了看楼辉和梁方怀，「我家暴了吗？谁看到了吗？」


    楼辉乖巧地摇了摇头，梁方怀也迅速跟上，摇头的频率都和楼辉保持着高度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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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杰：……我不开心，但我不说。


    李院满意地点了点头，坐回沙发上，感慨了一声，道：「要我说，还是小楼和小梁这俩孩子好。又听话，又懂事，又乖巧……」


    路杰估计已经放弃挣扎，拿了一张椅子坐在李院对面，大口大口吃着水果，看那恶狠狠的劲儿，像是把怒气都发泄出来了一般。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听着李院感怀往昔，慨嘆人生，路杰也应和了几句，但都毫无意外地被李院驳斥了。待了一会儿，楼辉便提出回去，路杰求之不得，赶紧在李院反应过来之前把两人送出了门。


    两人沿着飘落了叶子的小径走出小区，梁方怀皱着眉，犹豫着问：「李院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怎么感觉有些奇怪？但这话似乎有些不礼貌，他便没有说出口，谁知道楼辉竟然像是窥见了他的心里话，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李院的状态怎么奇奇怪怪的？」


    梁方怀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我是想这么问。刚刚李院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往常在办公室或者宿舍和李院打交道，李院虽然内心仍然活泼，但从来不会这样跳脱。况且李院夫人刚刚离世没多久，李院的情绪未免变化太大了些。


    「路老师已经找我聊过，他接下来可能会请长假，带李院去外地求医，顺便散散心，释放压力。」楼辉嘆了口气，看着天边缓缓移动的云絮，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梁方怀也沉默了，他虽然考虑了多种可能，但当现实真的呈现在眼前，他又觉得内心难以接受。


    李院已经年近七十，但平时走路还是步伐矫健，他有时候还能在办公室里听到许多老师在夸李院老骥伏枥，宝刀未老，但夫人的离世给李院带来了很沉重的打击，连带着他的情绪都有了变化了，实在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接下来学院里又有得忙了。可能有好几场硬仗要打……梁老师，可得撑住啊……」楼辉弯了弯唇角，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弧，梁方怀也知道他内心难受，便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果然如楼辉所料，在李院和路杰两人离开学院之前，一时间跳出了许多牛鬼蛇神，虎视眈眈冲着院长的职务，楼辉并没有想争一争的想法，但是如果影响到了学院的发展，他还是毫不留情的。


    专业里缺少教师，招聘的公告已经放出去了，又向g大、云大发布了招聘实习教师的公告，一时间，学院办公室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梁方怀一边忙着学习一边忙着教学，已经多天没和楼辉聊过工作以外的事情，楼辉更忙，三餐几乎都是在办公室解决的，看得梁方怀不由得心里一阵一阵担心。


    好不容易招到了合适的教室，专业老师们肩头的担子总算轻松了一些，楼辉也放缓了节奏，让学院和专业的工作逐渐回归正轨，很快就到了放暑假的时间，两人都满心期待着休息时间的到来。


    学生们比起老师可就更加期待假期了，梁方怀站上讲台给学生们开本学年最后一次班会时的人能感受到学生们的欢喜，他也带上了几分笑意，扫视了一眼班里的同学，问：「大家期末考试都考得怎么样？没有挂科吧？」


    一下子热闹的氛围骤然消失，学生们神情肃穆，郭潮平看了梁方怀一眼，哀号道：「老师啊……我们好不容易脱离苦海，您这一句话，又让我们回到几天前的水深火热之中了。」


    林源也一脸哀戚：「老师，咱们不提考试和成绩，咱就是亲师生。」


    「你们总不能挂科吧。」梁方怀道，「我看了几个科目的卷子，不难。」


    大一学生们的课程较为综合，除了专业课和英语课，还有时政课、思修课、体育课、信息课……所以学生们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应对，他们的压力甚至比大二大三的学生们还要大。


    林源道：「老师，您不能以您的标准来衡量啊，我们只是一群小废物点心，这些卷子实在是太高估我们的能力了！」


    学生们纷纷点头表示贊同，看得梁方怀一阵好笑，索性转移了话题，让学生们开心一点：「你们都买票了没有？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老师，我明天就走。」


    「后天！」


    「明天晚上。」


    「我留校！」


    「……」


    学生们对于暑假有着各自的规划和安排，有直接返校的，也有准备参加三下乡和实习的。梁方怀便点了点头，长话短说地讲了要点，还没来得及说再见，就见讲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楼辉的名字一跳一跳的。平时楼辉不会在他工作时间打电话，现在肯定是有什么紧急事件，于是梁方怀便冲着学生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稍等片刻，自己拿了手机走出教室接通电话。


    「方怀，先别让学生们解散，让他们做好留校一周的准备。咱们学校有一位老师确诊了！现在需要全员进行核酸检测。」


    梁方怀脸色一变，他抬眸看了看四周，有好几个教室的老师也都接通了电话，脸色都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种事情……怎么突然之间就那么接近了呢……原以为是遥不可及的事情，现在却突然发生在身边，让梁方怀心里也笼罩起了一层阴云……


    梁方怀走回教室，还没等酝酿好词彙说出通知，有些消息灵通的学生已经在下面七嘴八舌了，郭潮平皱眉问道：「老师，我们在一些群里看到消息，说我们要留校……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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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五章 接下来这段时间


    梁方怀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而今大家已经有些松懈，很多人都没有戴口罩上课了，梁方怀示意学生戴好口罩，拿出手机等着学院发下具体通知。学生们也都收敛了说说笑笑的语气，纷纷拿出手机刷信息。


    学校那位确诊的老师并不是g市的首个病例，他的妻子也确诊了，而她的妻子是因为收到了一箱进口水果而感染的。看到了确切信息，一时之间大家都神色沉重，纷纷给家里人发信息知会一声，而已经买了票的学生也赶紧退票。


    除了教室里响起了议论声，隔壁教室也都在讨论着学校接下来的行动。梁方怀很快就收到了楼辉发到群里的通知，便清了清嗓子对学生们说道：「现在大家先在教室里耐心等待。中心医院已经派了医疗队过来帮我们测核酸了，大家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先别玩手机了，以免手机没电联繫不上。」


    看着学生们都收起了手机，几个胆小的学生已经红了眼眶，梁方怀索性打开了电脑里的教学课件，道：「我们现在还要等通知，轮到我们到楼下测核酸时我们才能下去，既然还有时间，我们就把我们期末的考卷讲一讲。」


    学生们一脸震惊，郭潮平大喊一声，道：「老师，我们已经是大学生了啊！不是高中生了啊！为什么要讲期末试卷啊！我不想提前看到挂科的命运啊……」


    不止郭潮平一个人哀号，其他学生也神色带着几分怨念，梁方怀便又点开了一个视频，道：「既然不想看试卷，那就看视频吧！」


    「好！」


    「我就知道梁老师是最好的班主任了！」


    「老师，我们看什么视频啊？」


    「看最新的那部电影可以吗？」


    「我想看电视剧……」


    「老师，这个画风怎么怪怪的？」


    学生们议论纷纷，而郭潮平听着那熟悉的bgm却是瞪大了双眼：「老师，这……这不会是……」


    他猜得没错，梁方怀是播放的就是地理纪录片，学生们面无表情地看着祖国的大好河山，心里百感交集。


    「大家好好看，多记笔记，待会我要提问。」


    学生们认命地拿出了笔和笔记本，看出来他们的心情和表情一样都不怎么开心。


    「梁老师，梁老师。」


    门口传来低低的唿唤。梁方怀转过头，就看到一位女教师站在门口，她戴着口罩，梁方怀认不出来是谁，便抬腿走出去，问：


    「怎么了？」


    「梁老师，我想在你电脑上拷贝一下视频，我那边的教室连不上网络，我的电脑没有视频音频，让学生们干等着不是办法。」


    梁方怀便点了点头，让出了位置，女老师感激地道谢，一走进教室却愣住了，忍不住转头低声问：「梁老师，您的学生怎么还在记笔记呢？」


    梁方怀微笑道：「我待会要提问。」


    女老师：「……」在下服气了。


    看着女老师恍恍惚惚地离开，梁方怀便继续坐在讲台边，陪着学生们一起看纪录片，时不时看一眼群里的消息。郭芸芙也在给学生们开班会，此时也心急如焚，专业教师群里她几乎刷了一整屏的信息


    郭芸芙：【我的天哪！】


    郭芸芙：【我们还能回家吗？】


    郭芸芙：【我想家了！】


    郭芸芙：「表情」


    郭芸芙：「表情」


    张娆：【冷静，无论检测结果怎么样，你都回不了家，你假期不是要留校做实验吗？】


    郭芸芙：【张老师，我虽然不想回家，但是我想男朋友啊……】


    张娆：【……】


    楼辉：【在教室的老师都先安抚学生情绪，郭老师，你镇定一点，别自乱阵脚。】


    张娆：【学生们饿了怎么办。】


    曲行之：【老师饿了怎么办。】


    楼辉：【都耐心点，等一等。】


    楼辉：【我也饿了。】


    何瑞泽：【需要我给你们送食物吗？我现在在食堂。】


    张娆：【别！】


    楼辉：【何老师，你就在食堂坐着，也安抚好在食堂的学生们的情绪，大家都先不要动，戴上口罩，等待通知，按照批次去做检测。】


    何瑞泽：【好的，收到。】


    梁方怀嘆了口气，目光继续落在视频上。


    教室里的学生看完了第一集 ，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继续播放视频显然也不科学，学生们的视力还是需要保护的。于是梁方怀便站起来，在黑板上画了几个星座的轮廓，教大家怎么在四季的上半夜和下半夜的东西南北辨认星座，又拖了半个小时时间，才收到楼辉的通知，带着学生们下楼去做检测。


    学生们显然也松了口气，拎着包走路颇有些提心弔胆。一行人到楼下排队，医护人员都全副武装，像是准备打一场硬仗。梁方怀在心里蓄了一口气，带着学生们走上前一个一个做检测。


    「已经做完检测的同学请迅速回宿舍，不要再外出，过一段时间会有阿姨送饭上门。」梁方怀按照群里的通知让大家全员解散，学生们的目光也很是凝重，一向都颇不着调的郭潮平深深看了梁方怀一眼，道：「老师，那我们过几天再见。」


    梁方怀冲着他扬起了一个笑容，但很快就想起来自己戴着口罩，他什么都看不见，便开口道：「好，你们都别太担心，回到宿舍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多留意群里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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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学生们离开，梁方怀抬腿往办公室走去。确保学生们回到宿舍，他也要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梁老师，你来了。」


    后勤处的老师们此时都全副武装，一个老师递过去一套防护服，道：「现在第一批老师已经去食堂帮忙清点人数和送餐了，十分钟后是第二批人员行动，梁老师，你要加入第二批还是过段时间和第三批的老师们一起？」


    「我在第二批就好。」


    负责登记的老师点了点头，在他背后写了他的名字和批次。梁方怀这才发现大家的背后都写着各自的名字，他适应了一下穿着防护服的姿势，跟着后勤处的老师一起去食堂，准备送餐。


    「辛苦了辛苦了！」


    「哎你们来了？第一批的，换班了！」


    「往这边走！」


    食堂里的声音嘈杂，但可以看到已经部署得很好了，所有大叔阿姨都穿着防护服，而第一批的老师们也井然有序地准备着清洁消毒，梁方怀随着带队老师走进去，混进了一片白茫茫的队伍里，仅能凭着大家背后的名字来进行辨认。


    「梁老师？」


    梁方怀忽然听到身旁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不由得转过头，只见一个身材详细矮小的女老师对他打了个招唿。梁方怀看不到对方的后背，也认不出她是谁，便本能地点了点头：「你好。」


    女老师轻笑了一声，转头离开了，梁方怀这才看到她的后背写着「魏清晨」三个字。


    原来是她……梁方怀恍然想起她和楼辉都是专业主任，今天都在院办公室工作，她既然在这里，那楼辉是不是……


    「梁老师。」


    身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唿唤，梁方怀迅速转过头，一眼就看到同样包裹在防护服里的楼辉，不由得抬起手挥了挥。


    「……」


    楼辉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梁方怀看了他的背影一眼，也转过头，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在送餐的过程忙碌又辛苦，不过有着第一批积累的经验，他们的效率也提高了一些，很快就送完餐又重新回到食堂，第三批老师已经到了，他们便带着餐盒餐具到后厨区进行消毒。接连忙碌了两个小时，连走路都感觉到明显了步履沉重。


    「好了，大家都带上自己的那份餐回宿舍，接下来继续留意通知，想继续加入服务队的老师今天晚上在群里接个龙。」


    带队老师说了解散，梁方怀便赶紧回了宿舍，楼辉还没有回去，整个楼道都暗暗的，他嘆了口气，拧开灯，洗个手先吃饭，等了十来分钟，楼辉才带着餐回来。


    「怎么这么晚。」梁方怀并没有迎上前，而是转身拿了消毒水和免洗洗手液，等楼辉把鞋子脱下来，才递过去，道：「先洗洗手。」


    两人坐在椅子上边吃边聊，楼辉的脸色有些严肃，道：「那位确诊的老师这几天监考了三个考场，而且在办公室接连工作，密接接触者还在排查，接下来这段时间不会很轻松。」


    梁方怀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两人都食不知味地吃完了饭，一打开手机，各个群里都是在讨论检测和密接的。就连远在x市、向来不关注外界的杨岷都发了好几条信息询问他情况如何，他便打开聊天框，点击着按键敲下了几个字：【还好。】


    想了想，又把字删掉，重新输入了几个字：【已经在做检测了。】


    消息发送成功，梁方怀靠着沙发，又翻了翻其它几个群的消息，远在外地的李院和路杰也都焦急地发送信息询问，楼辉都含煳其辞地答覆了几句就匆匆下线，看着楼辉这么消极的态度，梁方怀心里更是笼罩了一层阴云。


    第一百四十六章 梁老师教人际学


    「没事，放宽心，吃好喝好休息好最重要。」


    楼辉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对方，便出声安抚，梁方怀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你也别太焦心。」


    一连几天的检测，有几个学院的师生都被检测出阳性，其他密切接触者也都在宿舍进行隔离，校园里来来回回都是穿着严严实实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和志愿服务的教师团队，人人都是严肃的神色，很久都不曾听到欢声笑语。


    「已经第四天了……」


    这几天似乎短暂，但却让人感觉到了度日如年的煎熬，梁方怀和楼辉鲜少几次在工作期间见面，也都是隔着防护服冲着对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防控期间，似乎连一句简短的话语都疲惫得说不出口。


    「听说我们楼上有一位老师确诊了……」


    「前两次检测都是阴性……」


    「平时和他一起吃饭的老师岂不是遭殃了……」


    议论声纷纭迭起，梁方怀神色严肃地坐在一边，手心都热得渗出了汗水。


    「好了，我们批次的工作做完了，先解散，大家多留意群里的通知，一旦有什么情况都及时汇报。」


    「好！」


    「祝大家好运！」


    「我先走了！」


    听到身边几位老师都站起来准备领盒饭回宿舍，梁方怀便也站起来准备去排队。他和楼辉并不在同一个批次，他只拿了一个盒饭便缓缓走回了宿舍楼。


    口袋里的手机偶尔会传来信息提示音，一打开都是学生们在群里的冒泡闲聊。大家似乎也都很紧张，但还是尽量说些开心的事情减少烦躁不安的心绪，梁方怀便在群里回復了一个笑脸，而后抬脚往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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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沉闷的声响从楼上传来，梁方怀皱着眉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只见一个戴着口罩的女老师摔倒在地上，手里还捏着一部手机，梁方怀连忙走上去把她扶起来，问：「老师，你没事吧？」


    「别碰我！」


    对方立刻把梁方怀推开，梁方怀一不留神跌坐在地上，但这熟悉的声音却让他皱起了眉：「郭老师？」


    果然，对方真的是郭芸芙。她无力地冲着梁方怀摆了摆手，道：「梁老师，是你啊……你赶紧离我远点……我……我发烧……现在头有点晕……我手机欠费停机了，你帮我打个电话叫一下救护车……」


    楼辉匆匆跑回宿舍时就见到郭芸芙双颊通红，烧得不省人事地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毯子。梁方怀戴着n95口罩，在旁边忙忙碌碌给郭芸芙换退热贴。一看到楼辉站在门口，梁方怀连忙道：「你出去！」


    楼辉的脚步一顿，隔着低矮的门槛看着梁方怀，两人都戴着口罩，脸上的表情无从得知，但目光却骗不了人。看着梁方怀不容置疑的目光，楼辉的声音酸涩：「好，我出去。」


    楼辉退了出去，把门也带上了，但门口却传来一声闷响，听得梁方怀心头涌起了涩然之感。隔着一扇门，梁方怀轻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她就只是发烧了而已，你回去记得给房间消毒才能住进去。」


    只是发烧了而已吗……


    但是，你又怎么确保那只是发烧呢？


    如果只是发烧，你为什么要让我出来呢……


    楼辉只能在心里拼命地祈祷那只是发烧。


    很快，医护人员赶到，把屋里的两人都带走了。梁方怀回头看了楼辉一眼，只见楼辉默默站在原地，眼神里满是复杂，他狠了狠心，回过头，走上了救护车。


    没事的……那只是发烧……


    但是他自己心里都没有确切的把握。


    万一真的被感染了呢？


    这一切难道要怪郭芸芙老师吗？


    不是的……没事的……只是发烧……


    梁方怀心里也有几分忐忑忧虑，但一点开群里的消息，看着学生们还在刷屏，便在群里发了一句「大家好好保重，记得做好报备工作」，便疲惫地放下了手机。


    「没事的，放宽心。」


    身边的一个医护人员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压力，便出口安慰了一句。虽然贫瘠无力的语言帮不上什么忙，但聊胜于无，梁方怀努力挤出一个笑意，恍然又想起双方都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便故作轻松地开口：


    「嗯，好。」


    到了医院，入眼就是一片令人心生惶恐的白色。市里已经有两所医院专门用来隔离和接诊确诊患者和密切接触者了。梁方怀也享受了一把住单人病房的待遇，身边就只有一部手机，为了减少恐慌，他也只发了消息给志愿服务队和后勤处的老师告知情况，便将手机放回了包里。


    刚刚已经做好了长期住院的思想准备，他甚至还带上了几本专业书，但现在却全然没有看书的念头。隔着一扇窗看着楼下医护人员来来回回，他也只能幽幽地嘆了口气。


    不知道楼辉怎么样了……


    他会不会连饭都吃不下……


    他接下来还有心情工作吗？


    万一我真的感染了，他怎么办……


    心情越来越复杂，梁方怀索性点开了地理纪录片，但平时优美神奇的风景都可以让他着迷，这一次却根本牵动不了他的思绪。一想到独自回到宿舍的楼辉满脸灰败，他心里就难过得像是有刀子在心里头搅动着一般，一点一点地抽痛。


    「喂，楼辉？」


    在犹豫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打出了住院之后的第一通电话。


    「方怀。」


    楼辉的声音似乎很是平静，但他却只喊了他的名字便没有了下文。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静得只能从话筒里听到对方的唿吸声。


    「楼辉？」


    梁方怀不由得又喊了一声，但那边却似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楼辉的话里似乎带上了哽咽声，道：「你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现在已经住在单人病房里了，放心，我没事，医护人员说我的体温是正常的，我现在状态也很好……晚点他们会来给我再测一次体温，放心吧。」


    「好……好……」


    楼辉的声音断断续续，梁方怀不由得嘆了口气，只感觉有些想笑：


    「放心，没事的，你好好养着石榴花，回去之后我还要看到它的。」


    「好。」


    楼辉的语言系统里似乎只剩下「好」这个字，梁方怀便又给他说了在医院里的见闻，一向寡言的他好像突然打开了任督二脉，话语源源不断，而楼辉却像极了平时的他，锯嘴葫芦一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两人全然颠倒了角色。


    两人聊了近一个钟，更多的是梁方怀在说，楼辉在听。电话挂断之后，梁方怀心里却灿然了许多，便打开书，继续认真学习起来。


    这又不一定是确诊……哪怕真的确诊了，也有治癒的可能啊……我们国家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相信科学家和医护人员的水平，没事的……好好学习，准备考博吧……


    静下心来的梁方怀学习效率很高，在医院几天他都没有其它事情可做，每天除了配合医护人员进行检测就是坐在窗边认真学习了。时隔四天，在郭芸芙退烧好转之后，他和郭芸芙终于被送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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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老师，这一次真的给你添麻烦了，你和主任都受惊了吧！」


    郭芸芙很是歉疚，她在住院这几天都忧心忡忡，因为压力太大，好转得很慢，也幸好她的核酸检测结果一直呈阴性，不然她真的会对梁方怀和楼辉两人歉疚一辈子。


    「没事，别放在心上，你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以后记得保重好身体。」


    梁方怀微微笑道。


    「哇……」郭芸芙有些震撼地看了梁方怀一眼，颇有些感慨，「梁老师，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一样。」


    梁方怀不解，郭芸芙便解释道：「如果是一年前的你，你会对我们说这样的话吗？」


    梁方怀犹豫着没开口，郭芸芙便继续道：「估计你只会高冷地说一句，没事。」


    「不至于。」梁方怀哑然失笑。


    郭芸芙却是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梁老师，你真的变得越来越人性化了，之前的你虽然也很学识渊博，但总给人一种距离感，像是永远高攀不上似的……现在就不一样了……果然啊……爱情真的可以暖化一个人的心……」


    郭芸芙还沉浸在两人的爱情故事里无法自拔，梁方怀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对了，你住院这事儿，跟刘老师说了吗？」


    他可没忘记，郭芸芙和刘法临两人谈恋爱可是过了明路的，还请了他和楼辉吃饭了。她都住院了，刘法临老师应该非常担心吧……


    谁知道郭芸芙却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啊……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用闹得人尽皆知……」


    梁方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问：「你没跟他说？」


    郭芸芙摇头：「没呢……我又没事，就不需要让他也跟着担心了。」


    梁方怀道：「你不说，万一他从别的渠道知道这件事，他岂不是更加担心？你们在谈恋爱，虽然适时的隐瞒可以让对方避免担忧，但也会拉开两人的距离。」


    郭芸芙震惊：「梁老师，您竟然想教我搞好人际关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梁方怀还没来得及开口，郭芸芙就继续道：「您是趁我们不注意，自己跑去进修人际学了吗？」


    梁方怀：「……」


    这……这倒也不是……


    人际关系这玩意儿，他不是向来都做得不错吗……


    不得不说，梁方怀的盲目自信也是一件好事。


    比如，他现在就没有感受到郭芸芙的嘲讽和打击。


    两人聊了半天都没有探讨出一个所以然，梁方怀也就没有了再说下去的想法，拿出手机想发个信息给楼辉，但却看到群里是一篇崭新的推送：


    【某高校教师夫妻双双住院——疫情防控刻不容缓！】


    标题的感嘆号刺伤了梁方怀的双眼，一点开赫然就是他和郭芸芙的打码照片，熟悉他们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


    梁方怀把手机递给郭芸芙：「你说刘老师会不会看到这个？」


    郭芸芙一脸震惊，点开看完之后忍不住骂了几句，然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梁方怀眼尖，瞟一眼就看到刘法临已经发了好几条信息给她，于是收起了自己的手机先回宿舍了。


    开门进去，楼辉显然还没有回来，但是宿舍里仍然干干净净的，桌子上贴着一张蓝色的便签，上面写着「回来了吧？这几天吃苦了，冰箱里有吃的，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梁方怀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冰箱门上也贴着一张便签，上面仍是楼辉的字迹「冰箱里速冻饺子和猪肉馅包子，柜子里有麦片和豆浆，一定要填饱肚子！」


    冰箱旁边就是垃圾桶，梁方怀一眼就看到里面有几张便签纸，忍不住蹲下去看了看，便签上依稀可以看得到楼辉的字迹，拾起来一看，几张纸上写着「想我了吧？冰箱里有猪肉馅和韭菜馅的包子，柜子里有麦片、豆浆和八宝粥，一定要填饱肚子！」「我想你了！冰箱里有猪肉馅和韭菜馅的包子，一定要填饱肚子，今天晚上我就回来了！」「累不累？好好休息！冰箱里有速冻饺子，你先填饱肚子，我很快就回来！」


    梁方怀嘆了口气。这几天，想必楼辉也过得很是煎熬吧……


    梁方怀饱餐一顿，又抓紧时间去洗漱了，在宿舍焦急不安等了许久才等到楼辉回来。楼辉早先在群里就看到本专业两位老师安全回校的信息，早就归心似箭，但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能提前离开，于是耐着性子等到工作全部完成才迫不及待跑回来，梁方怀已经克制不住情绪的流露，几步走上前紧紧抱住了楼辉。楼辉先是一愣，很快也反应过来，抱住他问：


    「想我了吧？」


    梁方怀没有说话，楼辉也并非一心想要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两人都在安安静静享受着这份欢愉，隔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缓缓松开手，梁方怀眼圈有些发红，道：


    「我挺想你的。」


    话没说完，他的耳朵就已经染上通红，楼辉笑道：「就但是咱们梁老师人生路上的一次歷险。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吃一顿，就当接风洗尘。」


    「行！」


    虽然楼辉夸下了海口要做大餐，但最后在厨房忙活的还是梁方怀。楼辉只能站在一旁当一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摆设，就连漏勺和餐盘都找不到在哪里，来来回回反反覆覆地询问，又挡前挡后的，把梁方怀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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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老师，楼主任，要不您先在外边坐着？我很快把菜端出去。」


    梁方怀的潜台词很明显了，就是想让这位碍手碍脚的大爷先往外挪一挪地儿，省得杵在这里当绊脚石，但楼辉全然当作听不出，笑嘻嘻道：


    「梁老师，怎么生气了呢？您是不喜欢我了吗？已经喜新厌旧了吗？还是说，我容颜已老，姿色不復当初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了？」


    论说话，十个梁方怀都赶不上楼辉的。梁方怀只能深深嘆了口气，道：「楼老师，那……要不您帮我洗一下盘子？」


    刚刚梁方怀拿了一个盘子装切好的番茄，现在番茄已经在锅里浮浮沉沉了，为了让楼辉发挥出他的价值，那……洗个盘子不过分吧？


    楼辉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放心！洗盘子这个事儿，我在行！」


    楼辉兴沖沖地拿着盘子，但却发现找不到抹布，便将盘子搁在洗手台上转过头去找抹布，谁知道「哐」地一声，盘子一滑就摔到了地上，瞬间变成了一堆废瓷片。


    梁方怀：「……」


    楼辉：「你听我狡辩。」


    梁方怀：「楼主任，要不您还是去外面坐一坐？」


    在打消了楼辉帮倒忙的念头之后，梁方怀的效率高了不少，楼辉却仍然想要彰显他的存在感，时不时就要和梁方怀搭几句话，最后梁方怀一急，索性变被动为主动，道：「楼主任，要不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我问你答，怎么样？」


    楼辉立刻点头：「好呀好呀！老公想要问什么？我没有私房钱，也没有什么房产私产，我有的就只有一张工资卡，可是你不愿意拿我的卡。」


    之前楼辉曾经动过念头想把工资卡交给梁方怀，但却遭到严肃拒绝。梁方怀甚至表明，如果楼辉要把卡交给他，那以后家里每一项支出都用aa制记帐，楼辉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梁方怀嘆气：「我要问的不是这个……第一个问题：五个温度带的作物熟制？」


    楼辉：「……」这一瞬间就很尴尬。


    楼辉：「感谢梁老师的提问，考生进行作答，热带地区的作物一年二熟……」


    在完整回答出问题的答案之后，楼辉终于停止了作妖，安安静静杵在厨房门口伪装墙柱，梁方怀不太习惯这短暂的宁静，一转头就看到楼辉一脸怨念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吓了一跳：「怎么了？」


    「你说呢。」楼辉又开始委屈，「我的老公不想和我说小情话，只想把我当学生，和我进行知识问答，我好难过。」


    梁方怀：「……」仔细一想，在医院隔离的时候，他夜夜都是想着楼辉才能睡着的。第一夜两人还想熬夜打电话聊天，但是楼辉白天还要执勤，必须保证有充足的睡眠，而白天他的工作也很繁忙，除了三餐偶尔蹭得到休息时间，其它时间连看一下手机都腾不出手，所以其实两人的联繫甚少。现在还不容易化险为夷重新在一起，却要进行知识问答，的确不浪漫了一些。


    于是，经过一番思索的梁老师便认真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好吧，那……第二个问题：如果……我们要找一个旅游景点去考察，你想去哪里？」


    楼辉忽然有些转不过弯来，这问题的跨度实在太大，他有些接受不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犹豫着开口：「如果是夏天，那就x市，如果是秋冬季节，那就b市。」


    梁方怀点了点头，楼辉却忍不住问：「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梁方怀茫然回过头：「什么寓意？」


    楼辉：「……」好吧，看来是我刚刚脑补过度了。


    两人又聊了聊b市的近况，那边的疫情同样是反反覆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封，谈到疫情，两人都嘆了口气。


    「说到这个……我看到一个推送，说你和郭老师这对夫妻住院了？」楼辉看了看梁方怀，面无表情。


    梁方怀：「……对。」


    想了想，梁方怀又赶紧抢救：「那是胡说八道的。郭老师已经举报了。」


    楼辉点了点头，似乎内心瞭然：「哦……原来梁老师这么了解郭老师的情况？」


    梁方怀：「……你别阴阳怪气的。」


    楼辉闷着脸摇头：「我没有阴阳怪气，我只是不开心，我一看到有人造你的谣就不开心。」


    梁方怀到g大任教之后就引起好几波舆论，譬如曾经在运动场绕圈跑步跑到晕厥、班里学生被叶子砸晕、和楼辉共同发表论文、带学生实习时见义勇为、考察时被推下山崖受了伤……他的脸在校园论坛里都不陌生了，因为颜值高，还曾经霸屏连续半年，而在其它高校学生眼里，他也称得上是一位网红教师。人红是非多，一名想要投身于科研事业的人在网络上曝光过度有弊无利，所以楼辉会显得忧心忡忡。


    梁方怀也想到了这一点，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没事的，学校已经在澄清了，而且，在信息化时代，这种事情也不会被记住太久，清者自清，做好自己。」


    楼辉点了点头。两人表面看上去是楼辉显得外向开朗，但其实他内心常常会积攒许多念头导致真正的他郁郁寡欢，而梁方怀虽然寡言少语，但是看法想法却总是一针见血，有非常清晰执着的目标，也因此可以得到坚定不移的内心。


    「老公，你真好。」


    楼辉忍不住搂住了梁方怀的腰，梁方怀却立刻缩了一下，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还突然袭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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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就是这样！反正……我只对老公一个人这么做。」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别想出什么馊主意


    于是，一顿好好儿的饭，在楼辉的执着之下变成了小情侣之间的相互餵饭。


    还在疫情防控期间，楼辉明天还要去值班，于是梁方怀坚决不同意相互洗澡、相互穿衣这种活动，冷漠无情地把浴室门拍在了楼辉的脸上，高贵冷艷地独自淋浴了。


    因为梁方怀和郭芸芙刚刚从医院回来，后勤处并没有通过他们的志愿服务申请，而是让他们在宿舍好好休息两天。梁方怀闲着无事便按照新学期课表的时间先给学生讲解基础课程，课后的时间继续复习准备考博，在持续了两天之后，学院也意识到这是一场持久的战役，便让专业主任们重新制作时间表，值班和教学两不误，学生们在怨声载道了几天之后发现老师们的辛苦，报怨声便也渐渐淡下去了。


    很快，其它学院的院长也发现学生们在宿舍每天睡到自然醒，而后在宿舍里打游戏、吃零食，这样不健康的作息很影响学生们的身体素质，便也让各专业的主任安排教学课程，并且让各楼层各宿舍的学生在安排的时间里到户外运动，尽量避免不同宿舍成员之间的接触，让学生们在隔离期间也能得到很好的锻鍊。


    学生家长们一开始都万分紧张，每天老师们都会收到许多来电和简讯，但后来学校的状态已经发到了网上进行实时更新，家长们的担忧情绪也减缓了许多，老师们也少了几分压力。


    假期过去，学校也终于解除了隔离封闭的状态，在秋季风气的时节，学生们终于得以涌出校园看着校园车水马龙的繁华人间，一时间，梁方怀朋友圈的红点一直不曾退散。


    又是新的一个学年，新生们都带着稚嫩懵懂的笑容踏进了校园，梁方怀仍然报名了志愿服务队，带领着自己班里的新生到宿舍放置行李。家长们不得进校，梁方怀便在校门口陪着家长们聊了一会儿，减轻家长们的内心压力，楼辉并没有参加志愿服务，专业和学院的工作已经让他忙得走不开身了。两人又到了天天见面但说不上几句话的状态。


    新生入学之后又开启了军训模式，一切似乎都顺畅地重复着去年的步骤走，但是看着大王椰子树和花圃，他总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新生们都认认真真参与军训，梁方怀陪着他们几天之后便回归了大二、大三、大四学生的教学课堂。梁方怀、林源这一届的学生已经荣升成为大二的师兄师姐了，他们都像初次进城的傻儿子，听到师弟师妹们打招唿时都会害羞腼腆地露出一个笑容。梁方怀看着学生们热闹非凡的场景，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上了笑意。


    「楼辉。」


    晚饭后，梁方怀一边洗碗一边喊了楼辉一声。楼辉在削水果，闻言便转过头：


    「怎么了？」


    「你在学校里是不是特别快乐？」


    放在一年之前，梁方怀肯定问不出这么感性的问题，但这一年对于他们两人来说都是改变巨大的，他们看到了对方的真心，也得到了一份诚挚的爱情，梁方怀似乎也渐渐敞开了心扉，有时候楼辉看着他，总像是在透过时间的迷雾，看到了许多年前在家门口怯生生又伶俐可爱的小男孩。


    「对。」楼辉点头，「能每天看到你，看到学生，看到老师们，挺开心的。」楼辉笑着，似乎回想起了许多好玩的事情，梁方怀也笑了，道：


    「如果……如果我名落孙山，那我便在学校，和你一起当一名老师。」


    楼辉却收敛了笑意：「方怀，这个从来不是你的nb，如果你想当老师，也可以考博之后再继续当，和你的规划完全不冲突。如果你已经心生退意，那就索性不要再继续战斗了。不然，这一切对于你来说，都是在敷衍和将就。」


    这是楼辉第一次对梁方怀说重话，梁方怀愣了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讷讷开口：「我……」


    但是要说什么呢？自己是真的开始害怕了吗？害怕自己准备得不够充分，害怕自己的成绩不够理想，害怕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终究成为一场空……已经怕了，已经对未来看到惶惑和迷茫了，不是吗……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


    梁方怀皱着眉。


    不是这样的……我的理想，一直都是进入科学院……从来就没有nb，不是吗？


    楼辉看着梁方怀的脸色晦暗不明，自己也坐在一边没有开口。这些事情，总归要梁方怀自己进行思考和抉择……


    「我一直想要进入科学院的……我应该正视我的梦想，而不是把留在g大当老师当成一个玩笑……对不起……老公，原谅我……」梁方怀的脸颊通红，除了在床上，他很少对楼辉说出「老公」二字。但他知道这一次他已经触到了楼辉的逆鳞。楼辉对于学院和专业的事情一向认真严谨，而他却只是把留在g大教书当成备选项，这也无怪他会不开心了……


    「老公……」


    「老公，你别不理我……」


    梁方怀又低低唤了几声，楼辉的脸色虽然还是沉着的，但总算给出了一些反应，道：「梁老师，如果你想当一名好老师，那就专心致志地任教，如果骑驴找马，那哪怕你再优秀，g大也是不缺你这个人的。」


    楼辉的话很重，但梁方怀却是认真听了。他知道，作为一名教师，的确不应该存在这样的风气，不可以给教师队伍带来坏的影响，于是他红着脸愧疚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楼主任，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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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是作为「梁老师」的身份对专业主任说的。楼辉也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你的主任原谅你的，但是你老公还没有原谅你。」


    刚刚对楼辉喊了那么多句「老公」已经让梁方怀脸涨得通红，现在想要让他再喊估计不能了。楼辉也就在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就听梁方怀低低开口：「老公……我错了，原谅我嘛……」


    这下脸红心跳的变成了楼辉，他万万没想到梁方怀竟然都无师自通学会撒娇了，当即愣了一瞬，又立刻反应过来：「除了这句话，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梁方怀犹犹豫豫，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老公……我……我爱你……」


    楼辉赶紧按捺住嘴角快起飞的弧度，高冷开口：「我听不到，大声点。」


    梁方怀只能俯身趴在他耳边，道：「老公，我爱你，我好爱你，你原谅我嘛！」


    楼辉眼里暗光一闪，立刻把他按在怀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把人扔到床上，俯身压在他身上，道：「继续。」


    楼辉的脸就在正上方不到五厘米的地方，这个距离让梁方怀的心跳有一瞬飞快加速，他支支吾吾几声，还没想好怎么应付过去，就见到一张脸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而后似乎有什么湿润叼住了自己的双唇，他「唔唔」了几声就听到似乎有水声哗哗，脸色不由得更红了。楼辉的手就撑在他脑袋旁边，他的手却搭在楼辉的肩上，看上去似乎是他自己在主动迎接着楼辉似的。


    「梁老师，怎么这么不专心？」


    楼辉有些不满，便伸出手弹了一下樑方怀的鼻子，梁方怀的眼睛、脸和耳朵都红红的，看起来像是被欺负了一样，楼辉便又俯身亲了一口，笑道：「老公怎么这么可爱，像小兔子一样，连吱吱叫都不会，好乖，好听话。」


    好乖又好听话的梁老师闻言忍不住抬起膝盖顶住楼辉的下面，楼辉脸色一变，连忙撒娇：「老公……你怎么对人家那么狠心，要是你真的想对我下手，那你就下狠手吧，我是不会躲的，只是……以后老公的幸福，我就不能承包了呜呜呜……」


    梁方怀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只能狠狠地放下膝盖压低了声音：「闭嘴！」


    「老公对我好兇！」楼辉小小声地报怨了一句，在迎接了梁方怀的眼刀之后又立刻改了口，「老公对我好好，我最喜欢老公了，我最爱老公了！哦不对，应该是，老公，我爱你，我好爱你……」


    听到楼辉故意学自己的话，梁方怀又记起了几分钟前自己被迫做小伏低说的那些话，忍不住挥舞着双手又挣扎着想起来，却被楼辉一把抓住双手按在头顶：「老公怎么对我那么没有耐心啊，都不愿意听我把话说完，我好难过……」


    不是，你难过可以，先从我肚子上下来啊……坐在我肚子上，这算什么……


    然而，楼辉并不能听到梁方怀内心的嘀咕，俯身便继续一亲芳泽，梁方怀虽然有些羞涩，但终究还是没有躲开，老老实实任凭对方抓着自己的双手，在自己嘴唇上不老实地出入动作。


    「老公，我真的好爱你。」一吻已毕，楼辉笑眯眯看着梁方怀，道，「我知道老公很爱我，我也很爱老公，那我们能不能……」


    楼辉话音未落，梁方怀便警惕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别想着出什么馊主意！」


    第一百四十九章 猜猜我在哪


    「没有什么馊主意啊……老公，我只是想着说说悄悄话……」


    梁方怀却是冷漠无情地推开了他：「我不想听。」


    楼辉笑着俯身靠近了梁方怀：「好，既然老公不想听我说话，那我们就做一些其它的事情吧……」


    夜色正好，月光从窗户里洒下一片皎洁的光辉，梁方怀抬手拉上了窗帘，掩盖住了室内的温馨。


    接下来这几天，梁方怀就觉得楼辉总是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做什么事情。有时候梁方怀突然走到楼辉身边，楼辉就像做了坏事一样突然吓了一大跳，在经过几次之后，梁方怀忍不住了，乜斜着他，问：「你到底背着我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啊。」楼辉无辜地抬起了脑袋，问，「老公觉得我会做什么吗？我只是一个安分守己的美男子啊……坚决不可能行差踏错的！」


    梁方怀还是满腹怀疑，但又实在找不到任何证据，只能道：「最好是这样。」


    「嗯嗯！我本来就是一个绝世好男人，老公就放心吧，我坚决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但是这种保证并不能打消梁方怀的怀疑，他又问：「那刚刚你鬼鬼祟祟在做什么？为什么我一走过来你就把手机盖住了。」


    楼辉立刻顾左右而言他：「老公，你今天穿的衣服好好看！是在哪里买的？我好喜欢！可以也给我买一件吗？我想和老公穿同款！」


    梁方怀冷漠脸：「这件衣服是你给我买的！」


    楼辉：「……」这个时候就很考验随机应变能力了，楼辉立刻笑道：「老公原来还记得！老公竟然穿着我买的衣服！我好感动！」


    梁方怀：「别转移话题。」


    楼辉上前抱住了梁方怀：「我好喜欢老公，老公一直这么爱我，还把凝聚了我们的爱情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呜呜呜……」


    梁方怀：……谢邀。就在那个瞬间，我感受到头皮发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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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粘乎乎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分开，梁方怀开开心心地下楼去打包午餐，在楼梯上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想要问的话已经被转移了，难道再折回去继续问吗……梁方怀的脚步一顿。算了……还是回来再问吧……


    打包了午餐，梁方怀便慢悠悠走回宿舍。教职工宿舍和食堂的距离不是很远，一路上樑方怀遇到了几位老师都是拎着午餐想回宿舍的，梁方怀便跟他们走在一起，闲聊着学生和学院，一进宿舍，梁方怀就本能地觉得里面的气氛不太对劲：「楼辉？楼辉？」


    楼辉并不在宿舍里面，梁方怀有些奇怪，他就离开了这点时间，楼辉跑去哪里了？


    再不回来，饭菜都要凉了……梁方怀只能拿出手机给楼辉打电话，但是楼辉竟然拒接，梁方怀咬了咬牙，点开几个群聊想看看有没有临时通知，但群里安安静静的，最近一个信息还是在两天前，楼辉到底去哪里了？


    梁方怀把饭菜拎到厨房保温箱，目光却落在冰箱门的小纸条上：猜猜我在哪？


    是楼辉的字迹！


    「楼辉在玩儿什么呢？」


    梁方怀有些好奇，揭下纸条，背面又写了几个字：老公老公，我被外星人抓走了，快来救我呀！


    此外还有一个编号：一。


    梁方怀：「……」


    突然就想坐下来好好儿吃个饭了。


    但最终梁方怀还是很给面子地在房间里继续寻找其它线索，最后在床上看到了标号「二」的小纸条：老公，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礼物吗？现在我想送给你第二个礼物！快看看床下！


    梁方怀俯身看了一眼，床下有一个盒子，梁方怀手一伸就把它拿出来，掀开盖子，就看到编号「三」的纸条和一套西服。


    老公，穿上这套衣服，继续来找我呀！下一个线索，在我们最近一次玩儿的地方哦！


    玩儿……


    梁方怀脸色通红，径直走进了浴室，果然，在洗手台看到了一个盒子，一打开就是编号「四」的纸条：老公，看看这个手錶，喜欢吗？喜欢就戴上吧！


    拿出纸条，果然，下面是一块精緻的男式腕錶。


    然后呢？没有下一个线索了吗？


    梁方怀好奇地把纸条翻过去，方面还写着一行字：老公，快换上衣服和手錶，到门口看一看！


    楼辉到底在干什么……梁方怀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依言换装，而后走到门口，一打开门，就看到门把手上卡着编号「五」的纸条：老公好帅！我好喜欢！老公，快到楼下！我在楼梯口！


    梁方怀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只能锁好门继续往楼下走去，果然，在楼梯口又看到了编号「六」的纸条：老公，快来办公楼！


    梁方怀把纸条都揣进口袋里，抬腿走向办公楼，远远就看到李院和路杰站在办公楼下，两人都穿得很正式，李院甚至还戴了领结，看上去像是要参加什么宴会一样，梁方怀有些意外，赶紧上前打招唿：「李院，路老师，你们怎么回来了？」


    路杰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这话说的，我们回来了，梁老师是有什么意见吗？」


    话音刚落，路杰老师就尝到了李院的如来神掌的滋味。


    梁方怀：「……」


    李院笑道：「小梁啊，咱们都好久没见面啦！有没有时间，陪我这个老头子去走走呗？」


    梁方怀：「我没……」


    「有时间？那太好了，我们走吧！车就停在前面！」李院一把抓起梁方怀的手，兴沖沖走在最前面，路杰也赶紧跑上前拉开车门，李院不由分说把梁方怀塞进车后座，自己则坐在了副驾座。


    「李院，您想去哪里呀？我还有事儿呢，要不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咱们改天再约？」


    路杰冷哼：「啧，梁老师，院长亲自邀约你都给拒了，真是好大面子！」


    下一秒路杰就被李院恶狠狠瞪了一眼，幸好路杰是司机，不然李院铁定给他一巴掌。


    「小梁啊，就陪我这个老头子走一走，当作满足我的心愿啦！」


    李院笑得非常和蔼，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梁方怀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车里给楼辉发信息：【我现在在李院的车上……】


    【不知道李院要带我去哪里】


    【你在哪里呀！我还没有来得及走到办公楼，没看到你留下的线索。】


    如他所料，楼辉并没有回覆。梁方怀只能抬起头看着窗外发呆。


    虽然如今的梁方怀已经性格开朗了许多，但对于突发事件还是没办法及时融入，李院便主动开口和梁方怀聊天，两人一个说得开心，一个听得认真，过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目的地。


    「小梁，走吧，陪我进去看看。」


    李院乐呵呵地示意梁方怀上前挽住他的手，梁方怀虽然一脸迷茫，但还是配合地走上前了。路杰全程脸色沉沉跟在身后，更让梁方怀觉得疑惑。


    李院和路杰老师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要拐卖我吧……


    在梁方怀胡思乱想的时候，李院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道：「梁老师，你是地理学院的老师，你代表学院到里面考察考察，看看能不能成为我们学院的合作方，如何？」


    梁方怀问：「李院，您和路老师专程带我过来，是想让我到里面考察一下？」


    李院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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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


    梁方怀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配合地走了进去，没有迎宾和前台，也没有服务生，只能听见里面传来嘈杂的喧譁，梁方怀信步走去，里面竟然是婚礼现场，他连忙转身退出去，李院迎上来，问：


    「小梁，怎么不进去？」


    梁方怀道：「里面是婚礼。」


    李院道：「对啊，那不是你的婚礼吗？」


    梁方怀：「什么？」


    李院一把拉过梁方怀的手走进去，梁方怀被迫跟上，道：「怎么回事？」


    可惜没人理他，三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正好台上的帷幕徐徐拉开，楼辉西装革履站在台上，笑容满面，台下站着许多熟悉的人，专业的老师们，x市研究所的杨岷和凌彦……所有人都西装革履，捯饬得人模人样，梁方怀左看右看，表情都是迷惑。


    「欢迎我们的另一位男主角——梁方怀先生！请梁先生走上台！」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梁方怀走得差点同手同脚，好不容易走上台，楼辉笑眯眯地朝他伸出手，他微微蹙眉，把手放在对方手上：「这是……」


    「梁方怀先生，你是否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伴侣，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梁方怀神色动容，这个婚礼现场明显看出来是楼辉费了一番心思布置的，天花板是闪闪的流星，挂坠都是星辰明月，地板是蔚蓝色的流动的大海，是每一个地理人看了都会深深爱上的婚礼现场。梁方怀点了点头，看着楼辉，认真道：「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