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依然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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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余生，依然很爱你！》作者：寻与拾光【完结】

    文案

    【看似软弱小白、实际傲娇又有点毒舌的伪学渣

    x温和、努力搬砖的社畜研究生，1v1，he】

    1.

    白依然13岁那年失去了全世界最爱她的两个男人，自此过上了被母亲误会、弟弟嫉妒她学习好的生活。

    但她完全不在乎，没有生活费她就打工赚钱，大不了还可以啃啃老本。

    于是别人学习她搬砖，别人休息她搬砖

    谁知搬着搬着，高三月考成绩单被男人用力拍在桌面，白依然被他吓得一哆嗦，他却笑得森然:「三百多分，你很厉害啊？」

    2.

    余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套路白依然，两人互怼似乎已经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

    看着瘦弱的女孩逐渐恢復过去灿烂的笑脸，他的心也渐渐变得贪婪。

    越克制越深陷，直到他发现她似乎也同他有了一样的感情时，他逃了。

    忍痛拒绝她告白后，他将自己喝的烂醉，原以为就这么过去吧，却在半年后看到褪去青涩的女孩对追求者绽出笑颜。

    他再也忍不住冲上去，将所有顾虑踩到脚底，目光小心又乞怜地看着她，「依依，我还有机会吗？」

    #愿你心向阳光，顽强生长

    #这是一个前期互相，后期男主追妻的小

    #年龄差八岁/双初恋

    #治癒系

    内容标籤：甜文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依然，余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余生依然，很爱你。

    立意：心如花木，向阳而生

    ==================

    ☆、第 1 章

    再美的烟花也会转瞬即逝，

    就像冷冬里偶尔吹过的一丝暖风，顺着它的流向握紧手时，它已经不在了。

    13岁那年，初夏。

    白依然失去了全世界最爱她的两个人。

    从医院偷跑出来，拄着拐杖，穿着病号服的女孩一瘸一拐地赶到墓园。

    阴沉沉的天将肃静的墓园笼罩在悲痛里。

    女孩望着两个并列的石碑，一个是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个不过才二十出头。

    空洞的眼神像塌陷的河堤，她瘫坐在地上，泪水汇成流注从略显苍白的脸上淌下。

    众人沉浸在伤心之中，没有人管她，也不会再有人管她。

    肩上多出一件黑色的外套，她也丝毫没有察觉，甚至感觉不到温冷。

    男人蹲下，将她搂在怀中，或许是这个人和哥哥有着一样宽厚的胸膛，或许真的是哥哥，她伸手环住他，无声的泪水化作极低的呜咽。

    她再也不会过生日了。

    *

    四年后的夏天。

    北渝高中的校门口，人群熙攘。

    学生们洋溢着笑脸，因为今天是周五，又是双周周末，他们可以放假回家了。

    他们或三五成群结对而行，或被家长开车接走。

    路远的还托着沉重的行李。

    白依然低着头，默默跟在旁边三个说笑的女生身边，偶尔低声附和几句，大多时候都选择沉默。

    她的鞋带又开了，蹲下身一边繫着，一边考虑要不要打个死结算了，等她抬起头时，身旁的三个女孩已经走远，好像完全没意识到少了一个人。

    白依然抿着唇，脸上表情平淡，似乎是早有预料，又或者是早已习惯。

    她拽紧书包，快步跑过去。

    身后有人突然嚎了一嗓子，尖锐的声音带着走调的音色，紧接着是一阵轰乱。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她也不例外。

    白依然回头看向身后，似乎是什么东西倒了砸到了人。一个不留神，她与前方低头看手机的男人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

    「不好意思。」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余生歉意地看向坐在地上的小姑娘，伸手要拽她起来。在女孩抬头的一瞬间，他愣了一下。

    白依然就着他的拉扯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白……依然？」

    女孩与四年前的模样相差无几，只是脸上少了婴儿肥，略显瘦削了些，五官比起之前的小巧玲珑倒是长得更精緻了。

    听到对方准确喊出自己的名字，白依然这才抬头看向他，男人的外貌几乎没怎么变，只是周身气度愈发成熟。

    她抿了抿唇，轻声喊了句，「余生哥。」

    「你还记得我呢。」余生露出淡淡的笑意，面怀关切地问，「摔疼了么？」

    女孩摇了摇头，「没有。」

    女孩的面容平淡，双眼也不似从前那般明亮动人，余生心道他懂，青春期嘛，这个年纪的学生有变化也正常。

    「快回家吧。」

    「余生哥再见。」

    「再见。」

    目送女孩走远，余生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内容，回身往校内走。

    高二年级主任办公室，余生倚在门旁，指节轻轻叩了两下门，嗓音懒洋洋地，「余主任，学生都走光了，您还在耕耘呢？」

    被他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余文海笑着起身，「你小子腿脚挺快啊，我刚发完消息你就赶来了。」

    余生微微一笑，毫不客气地坐到他办公桌上，「什么时候下班？」

    「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还有个小会，估计得半小时吧，回来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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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嘞，忙您的去吧。」他随意地摆了摆手。

    这是他大伯，目前是高二年级主任，即将升入高三，他上学的那会儿可没少挨他揍。

    余生在他不大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学校前几年大修了一次，装潢结构都改了不少，他都快不认得自己的母校了。

    余光瞥见桌上的一沓资料，余生将它拿起来，「成绩单？」

    这玩意还真是令人怀念。

    厚厚的一沓成绩，是整个高二学年，各学科分类所有学生的成绩汇总，包括各种月考，周考，测验。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刚碰到的女孩，算算时间，她应该也有17了吧，正好念高二。

    只是不知道她选了哪类分科。

    不过，他记得小姑娘的成绩好像挺好的，她哥在时老跟他们吹嘘自己家里除他以外又多了一个天才。

    眼里闪过晦涩，余生笑着摇摇头，不管选择哪类，小姑娘的名次应该不会太靠后。

    她哥那时候选的是大理，她可能也一样，心念微动，余生将大理班的最新成绩单抽出来，扫了眼第一页，没看到。

    他翻开第二篇，还是没看到。

    余生挑了下眉，难道猜错了？

    她没选这个？

    抱着最后一丝侥倖，他翻开第三页，也是倒数第二页，本以为不可能，结果，真的被他找到了那个名字，白依然。

    他皱了皱眉，怎么落后这么多。

    视线落在她的总成绩上，高二都要结束了，成绩居然才四百出头，虽然高中课程是难吧，但以她以前的智商水平不应该啊。

    这小姑娘难道填错了选科表？有偏科？

    好奇地看了眼一旁的各科分数，片刻后，他沉默了。

    还真是势均力敌，都不好。

    她哥若是还在，他一定狠狠嘲笑他一下，让她没事总炫妹。

    *

    余文海回来时，余生窝在椅子上已经眯了一觉。

    「突然又来了点事。」余文海有些歉意地说。

    「知道您忙，大主任。」他打了个哈欠，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走吧，狠狠砸你一顿。」

    两人去了学校附近的餐馆，因为余生这次来就是租房子的，大伯正好有个朋友的房要出租，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他就顺道来看看。

    公司要将他调到北渝这边的分部工作，他不愿住爷爷奶奶那，一是远，二是大伯一家跟爷爷奶奶住一起，他去不太方便。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餐馆的人不算很多，两人就近坐到窗边，服务员拿着菜单和打单机过来。

    「二位需要点什么？」

    乍一听到熟悉的音色，余生以为听错了，他抬头看向服务生，不是别人，正是白依然。

    「你在这里打工？」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孩。

    白依然在他们进来时就已经看见他了，尤其是他身边的余文海，看得非常清楚，只是其他人都在忙，只能她硬着头皮去。

    「你认识？」余文海看着二人，向余生问。不怪他不认识，高二年组那么多学生，他一个教导主任，也不教课，能记住的要么是品学兼优的，要么就是调皮捣蛋，经常上房揭瓦的学生。

    见她表情略显紧张，时不时瞟一眼余文海，余生笑了笑，「一朋友。」

    「啊。」

    三人没再有什么交流，点完菜，白依然感激地朝余生点点头，夹着菜单匆匆离开。

    这顿饭似乎吃得异常缓慢，搞得白依然都不敢出现在大堂内，来客人也不敢去招待，能躲就躲。

    终于等到二人结帐离开，她才狠狠松了口气。

    虽然没犯什么事，但对老师总有一种天生的畏惧感，从前学习好时是，现在学习不好了也是。

    餐馆老闆娘对白依然很照顾，平时虽然来的少，但只要她过来，总能给她留个空位，工资也是日结。

    晚饭后，领到今天的工钱，白依然心满意足地塞进书包里，还有两个小时就要下班了。

    大门被客人推开，白依然起身过来，「欢迎光临，一共几位……」

    余生插兜看着女孩，尾音被她咽了回去。

    他怎么又来了？

    不过，这次倒是他一个人，白依然心里稍稍放松些，将余生引到座位上。

    「要点点什么？」

    「来一份拉面吧。」

    「好的，一份拉面，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好的，还有别的吗？」

    「你吃饭了吗？」

    白依然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点头。

    余生哦了一声，随后道：「没有了。」

    「……请稍等。」

    面上了后，白依然转身去招唿其他桌，在她送走了第二桌客人后，回身，余生的面还没吃完。

    也不知他这吃饭速度是怎么练成的，快一个小时了，面汤怕是都凉了。

    余生吃好后，也似乎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偶尔路过他身边，他还会同她说几句话，「打工多久了？」

    「一年多。」

    「每次放假都来？」

    「嗯。」

    白依然将桌子收拾干净，女孩看起来虽然有些瘦弱，但干起活来手脚十分麻利，显然已经练过很久了。

    「什么时候下班？」

    白依然看了他一眼，低眉道，「九点。」

    「然后呢？怎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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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公交，或者骑自行车。」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只是心里暗自腹诽，这人问题怎么这么多，她倒不是嫌烦，只是习惯了沉默。

    男人点点头，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不再多说话。

    九点整，白依然回了后间更衣室换衣服，片刻后出来，见男人也将之前拿着的兜子整理好，起身朝他这边走。

    「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走。」她下意识拒绝。

    却收到他略带危险的眼神，「你一个小女孩大半夜自己走？」

    「……我以前也是自己走。」她理所当然地说。

    「那是以前，我在这里，还让你一个人走？」

    白依然抿了抿唇，不回话。

    瞥了一眼她紧绷的小脸，嘴角扬了扬，他俯身看向她，嗓音染着沙哑的笑意，「你要是不走，那我哪天见到你们主任可要跟他好好介绍一下你了。」

    白依然：……

    有些懊恼地瞟了他一眼，她垂着眸跟在他后面出去，上了车。

    「为什么打工？」余生边开车边问，「你家条件不是挺不错的吗？」

    「无聊。」

    「什么？」

    「太无聊了，所以找点事情做。」女孩低声解释，话中听不出太多情绪。

    「无聊得话，怎么不找同学出去玩？」

    「……」

    「嗯？」

    她轻皱了下细眉，「懒得应付。」

    「……」

    车子开到她家门前，复式的三层小楼除了被风雨摧残得有些旧了外，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你家里……没人？」房子里黑漆漆的，一点灯光也没有，余生望着她问。

    女孩的表情十分平淡，语气也没什么涟漪，「可能睡了。」

    「……」

    她这么晚还不回家，她妈妈都不担心一下吗？

    白依然下了车，向他礼貌地道谢后，转身回到家中。

    她摸黑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屋内清冷得好似没人住过一般。

    见二楼亮起灯光，确定她无事，余生启动车子离开。

    一路灯火通明，车子缓慢驶进另一个小区，下了车，余生动作一停，他总觉得，小姑娘有些奇怪是怎么回事？

    ☆、第 2 章

    期末考在学生们或喜或悲的情绪中结束，高二学年迎来了暑假。

    白依然可以每天去餐馆打工了。

    晚上七点，她又一次看到熟悉的身影推门进来，照例为他点了一份拉面。

    男人吃东西的速度依旧很慢，还时不时瞥一眼手机，敲两下平板，偶尔还同别人打一会儿电话，聊得都是工作的内容。

    这是将这里当临时办公室了吗？

    明明店里的环境一点都不安静。

    但每次到九点，他都会收拾好东西，等着小姑娘下班，然后送她回去。

    白依然和他聊过几次，叫他别麻烦拐她家这一趟。

    两人只是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和名字的关系，连熟悉都谈不上，虽然她哥从前会带他回家玩，但她那时候还小，跟他也没说过什么话。

    可他依旧坚持，动不动就拿主任威胁她。

    她很想说：你告诉他就告诉他吧！

    可是不敢。

    这才是最令人气愤的！

    被逮到短处的女孩只能在心里默默磨牙泄愤。

    每天都如此，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倒是多少近了些。

    「你天天这么打工，作业什么时候写？我记得高中那会儿卷子做不完得做。」

    「晚上回去会写一会儿，餐馆要十点钟去就行，可以早上起来写，平时没客人的时候也会写。」

    「啊……」

    这么努力……

    就因为无聊，所以把写作业和休息的时间都压缩了？

    白依然望着窗外的目光垂下，思考了一会儿，她看向余生，轻声开口，「余生哥，我……」

    「怎么了？」男人盯着路面问。

    「我能不能不叫你哥哥？」

    余生挑了下眉，没有生气，只是单纯好奇，问道：「为什么？」

    「因为……」女孩斟酌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我不想别人用这个称唿。」

    那是属于她哥的，即便他不在了，她觉得自己也放下了，但每次提到「哥」这个字，心里还是不舒服。

    余生借着等红灯的间隙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头垂得很低，微卷的睫毛压住眼底的光线。

    他启动车子开远，半晌，笑着说，「可以，以后就叫余生吧，也显得我年轻些。」

    自从暑假后，她家的房子倒是终于能看见灯光了。

    不过只有三楼的一间屋子亮着。

    在余生的眼神询问下，白依然轻声解释，「我弟也放暑假了，我妈假期不会管他。」

    「啊，你弟应该也快上高中了吧？」

    「再开学就念高一了。」

    「啧，时间可过得真快。」他仰头感嘆，「对了，你弟也念北渝高中？」

    白依然摇了摇头，语气淡然，「他成绩很一般，只考上了普通高中。」

    北渝高中是北渝市最好的的高中，也是哥哥和余生的母校。

    多少学生挤破了脑袋往里沖，但能考上的少之又少，她妈妈在得知她居然考上北渝高中时，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作弊了，因为自从哥哥和爸爸车祸去世后，她的成绩便一落千丈，再也没有爬上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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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依然回到房间，把书包打开，卷子平铺在书桌上，她大致扫了一遍题，几乎没怎么思考，就把答案填上。

    楼上，白孟然应该发现她回来了，又开始作妖。

    天花板被踩得咚咚响，如果不是妈妈已经睡觉了，怕被骂，他应该还会放些超大声的扰民音乐。

    白依然懒得和他计较，熟稔地戴上降噪耳机，爬进被窝睡觉。

    一夜清梦。

    上午写了会题，她有些饿了，于是放下笔，打算去楼下弄点吃的上来，以往第一时间赶到来抢的白孟然倒是没出现，或许还在睡懒觉，昨晚也不知道熬到几点。

    一边作她，一边作自己。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白依然把做好的松饼拿上去，推开门，突然看到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火气噌地上来。

    她提着心跑去翻抽屉，密码锁被撬开，压在最下面的盒子被拿走了。里面是哥哥留给她的储蓄卡，他总开玩笑说，要给她攒钱买房子。

    从小到大的压岁钱，花不完的零钱，还有刚上大学时得的奖学金都在里面。

    她一直留着，半分未动。

    白依然重重关上房门，跑去三楼，勐地推开白孟然的房间门，见他正拿着自己的储蓄卡，疯了一般扑过去抢。

    「还给我！」

    白孟然已经长高了不少，渐渐高出她一头的距离，这样的身高差，他将卡举起来她根本够不着。

    「还给我！」她又一次咆哮道。

    平时他再怎么过分她都不在意，唯独动这个不行。

    「这是我哥的，凭什么给你。」白孟然嚣张地举着卡，一脸嫌弃地看着她，「罪人就应该有个罪人的样子，你凭什么拿他的钱，别忘了，他是因为你才死的。」

    「那是哥哥留给我的！」白依然死死拽住他的胳膊，红着眼圈低吼，见他始终不放手，眸子闪着凌厉的光，心里的野兽被她释放出来，她伸手，平整的指甲挠破了他的皮肤，抓出三道血痕。

    白孟然吃痛地嘶了一声，骂了口脏话，推开她冲出房间往楼下喊，「妈，白依然疯了！」

    陈黎闻讯赶了过来，见到儿子胳膊上的痕迹，怒目瞪着白依然，不由分说上去打了她一巴掌，「这个家你还想不想待，不待就给我滚！」

    「……」脸上火辣辣地疼，白依然丝毫不在意，只是指着白孟然手里的储蓄卡，嗓音沙哑，「那是我的，还给我，我马上走。」

    「这是我哥的！」他死死抱住，塞进口袋里，看向陈黎，坚决不退让。

    这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次闹了，陈黎嘆了口气，看着女儿，「行了，什么你的我的，那本来就是浩然留下的，放你那里够久了，给你弟吧。」

    「你什么都可以拿，唯独这个不行。」白依然红着眼，盯着他们，重复道，「还给我。」

    「我偏拿这个。」白孟然哼哼道，「等我把钱提出来就还给你。」

    她到底没要回那张卡，陈黎让白孟然把她拖出房间，房门紧闭，她坐在外面，听到里面陈黎软声求着给他上药，和他疼得嘶哈声。

    白孟然偶尔会去她房间翻东西，被他拿走的物品不计其数，她也懒得追回，反正是自己用过的，他那么想要就送给他，可是这卡不一样，如果不是带在身上怕弄丢，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在屋里，更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撬锁。

    这里是她无数次想逃离的地方，也有无数次想反抗的念头，可这里曾经有爸爸，有哥哥。

    他们在世时总要她和白孟然和平相处，这么多年她已经在处处忍让了，可所有的退步，换来的却是更加肆无忌惮的欺凌和霸道。

    她真的受够了。

    住在她隔壁，哥哥的房间自他走后一切都没变过，可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

    她起身抹掉脸上的泪，回房间整理自己的衣物行李，给搬运公司打了电话，下午，便坐着车离开了这栋房子。

    房间里空荡荡，原本就不多的家具更显寂寥。

    书桌上还放着她端上来的松饼，早已经凉透了。

    最上面缺了一口，是她咬过的。

    余生今天下班早，五点多便去了餐馆，经过这些日子，其他员工都已经熟悉他了，只当他是白依然的哥哥，见他过来，跟他打了声招唿。

    「她今天没来？」

    「是啊。」员工擦着手跟他交代，「听她跟老闆娘打电话，好像家里有什么事请假了。」

    余生么没想那么多，开车径直奔向她家，刚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忽然停住。

    她家里能有什么事情？

    就算有事情，他去似乎也不太合适。

    昔日，他和她哥哥是最要好的兄弟，也是看在他哥哥的份上，他对小姑娘照顾些是应该的，但若是什么都插一脚，似乎有些越界了。

    他抬头看了眼安安静静的房子，又坐了回去，繫上安全带驱车离开。

    临近小区大门，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余生停下车，按了两下喇叭。

    白依然回身，就见余生从车上下来，她的脸已经消肿了，若不细看，连红印也很难发现。

    「你怎么来这里了？」余生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拎着的蔬菜瓜果。

    女孩抿了抿唇，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去哪？」

    「就在前面，东华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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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生挑了下眉，「去那做什么？」

    「我搬家了。」女孩垂眸，神色总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目光微动，余生问，「怎么搬家了？」

    「开学要念高三，晚自习会上到很晚，想住的近些。」

    余生点头，的确，他住的这个小区就在学校对面，隔一条街就是。

    顺着她的指示，车子停在一处高层住宅楼下。

    余生在她百般推辞后，还是帮她拎着东西，上了楼。

    房间里显然被打扫过了，很干净，布置得也很。

    「什么时候租的房子？」截止到昨天，他一直送她回家，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过，虽然两人的话平时也不多。

    「不是租的。」白依然让他把东西放到一旁地上就行，给他找了双男士拖鞋。

    她有些犹豫地看着他，「这是我爸的鞋子，你要是介意的话就直接穿鞋进来吧，我没其他拖鞋了。」

    余生笑着接过来穿上，「叔叔的鞋我介意什么。」

    目光划过微微暖意，白依然抿着唇回身去给他接一杯水。

    「这是你爸的房子？」

    既然房间里有他的鞋，那应该就是。

    也给自己接了一杯，她跟着坐到沙发另一端，「是他买给我的。」

    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她低声说，「就在……出车祸那天，我们刚去办完手续，房产证上写上了我的名字。」

    这原本就是爸爸买给她上高中时住的，因为高中下课太晚，家里离这边又有些远，她记得那时候爸爸一边开车一边和哥哥斗嘴，看谁来陪她住。

    虽然那时候她才初一下学期，但她的成绩一直不错，也很稳定，爸爸总说她和哥哥一样遗传了他的高智商，将来肯定能考上北渝高中，也算是鼓励她努力吧，才买下这里。

    不过，他们出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这房子，高一高二也都是住家里。

    余生听罢沉默，然后起身要给她做饭。

    「没关系，我会弄吃的。」

    白依然想拒绝，又被他拦住，他称自己家里没食材了，要一起蹭个饭，她只好放手任由他去弄。

    晚饭做的很丰盛，余生偶尔和她聊几句，她也会认真回答，不再像刚遇到他时那般冷淡内敛。

    「所以你今天没去打工，就是搬了一天家？」

    见她点头，他忍不住问，「那你妈妈呢？怎么没来帮你？」

    「她很忙。」她的声音又淡了几分，「而且，我也不需要。」

    看了和他猜的一样，她和母亲关系好像不怎么好。

    余生岔开话题，想了想，勾唇笑道，「你这小姑娘警惕性也太差了，我说进来就进来，说留下就留下，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你是吗？」女孩不答反问。

    哽了一下，他失笑，「当然不是。」

    「那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见她浑不在意的模样，他忍不住想给她普及一下安全知识，「以后就算遇到熟人也不要轻易让他进来，尤其是男人，知道吗？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不知道对方接近你是为了图什么。」

    他说的尽量委婉，白依然听懂了，点点头，「我知道，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不会让他进来，但你不是。」

    「为什么不是？」他有些好奇，就因为他和她哥是朋友？

    因为她记得，四年前在墓园，他是唯一给过她温暖和宽慰的人。

    这些天的相处，她也一直警惕着他的动机。

    后来她发现，他只是作为哥哥，单纯照顾她而已。

    可能是因为从前受到过她哥的关照，所以也对她关心些，或者也是觉得她可怜吧。

    她垂下眸，只低声解释，

    「因为……你是余生。」

    ☆、第 3 章

    回到家中，

    站在阳台前，余生眺望着对面相同的楼层，灯光依旧亮着，女孩或许在学习。

    他想起女孩刚刚说的话，陷入沉思。

    「为什么要打工啊？」

    「……」

    「你觉得无聊这个理由充分吗？」余生正身看她，表情严肃，「高中的课业这么忙，忙到作业都要写不完了，你还要分出周末甚至寒暑假休息的时间去打工？」

    见女孩不说话，他继续，「我看过你的成绩，和初中比差距很大，高中的确知识点会更难，那为什么不多花些时间学习呢？」

    从未被人关心或质问过成绩，白依然垂下眸，睫毛微颤。

    以前因为学习好，每次都是第一名，爸爸和哥哥便从未在她的学习上花太多心思。后来成绩不好了，也没人会关心她。

    可是现在，面对他，她会觉得那个真正的原因竟是如此难以启齿。

    即便被班里的同学和家长知道她在餐馆打工攒钱，甚至她知道有些人还会在背后会说一些闲话，但她都不在乎，也没觉得有多难堪。

    因为不会有人真心实意地关注着她，只是出于好奇心的驱使，之后便随时间消散了。

    可他不是。

    他是四年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同的人。

    可她又不明白，这份不同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关心她？为什么每晚都故意拖延时间，然后接她下班？为什么给她做饭吃？为什么在意她的学习，所以想方设法地打听？为什么知道她成绩不好时会这么生气？

 第6页

    手指缠扭在一起，她哑着嗓，喏喏道，「我需要钱。」

    「……钱？」余生皱着眉，她家境那么好，即便父亲去世，应该也会给他们留下不少的，「要钱干什么？不够花？」

    女孩耷拉着脑袋，脸颊通红，「我的学费有爸爸买的教育基金，但是生活费我不想管我妈要。」

    他以为是她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会觉得花父母钱不好意思，可现在正是高中最关键的时候，她为了面子就不努力学习，一心想着挣钱吗？

    余生只觉满腔怒意无处发泄，之前那个活泼开朗又努力懂事的小女孩去哪了？

    他刚要开口发作，目光落在她偏瘦削的脸上，突然发现女孩涨红的脸和左脸隐约的印痕，瞳孔微缩。

    心下一沉，他低声问，嗓音沉重低哑，「你左脸怎么回事？」

    白依然下意识捂住它，摇摇头，不说话。

    「有人欺负你？」拳头蓦地握紧，他的怒气又一次涨到临界值，眯着眼睛问。

    她还是摇头。

    啧～

    脑海里闪过什么，他紧锁着眉，问出一个觉得不太可能的猜测，「你妈打你了？」

    果然她不再摇头。

    心情愈发沉重，结合她这段时间的表现，和每次去她家时房子乌漆一片的状态，和她突然的搬家，种种念头闪过，他不得不肯定那个他一直否认的猜想。

    或许，她妈妈对她并不好。

    「为什么打你？」他尽量放缓声线，想缓和一下她的情绪。

    她又开始摇头。

    「不想说？」

    点点头。

    余生嘆了口气，没了脾气，「不想说就不说了。」

    起身到她面前蹲下，看着女孩脸上若隐若现的印记，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转而放到她头上轻轻抚摸，「疼吗？」

    眼圈蓦地红起来，眼里的泪像是突然袭来的敌军，让人防不胜防，无力反抗。

    明明被打时都浑不在意的，明明早已习惯她的偏心和冷漠的，明明……这四年来的怨怼，她从未因此难过过的。

    可是为什么……

    泪水如断了线似的往下淌，她拼命眨眼睛，想留住它们，却如何都做不到。

    男人起身，将她抱到怀里，手掌拍在她瘦弱的背上，轻轻安抚，一如四年前那个阴冷的天，给了她为数不多的温暖和安慰。

    不知不觉，他站了许久。

    对面楼层的灯已经关了，余生这才回过神，转身靠在窗前，望着漆黑的房间幽幽嘆息，「白浩然啊白浩然，你和你爸就这么走了，丢下你妹妹一个人要怎么办？」

    *

    原本就不长的暑假过去了一大半，这天上午，白依然早早地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去工作，门外突然有开锁的声音。

    动作一顿，她警惕地噤了声，认真听了一会儿，对方捅了几下锁孔，发现没打开，这才停手。

    她已经拿起电话，准备随时报警，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大力的拍门声，吓得她几乎尖叫。

    听出是谁的声音后，她皱着眉把门打开。

    白孟然骂骂咧咧地看着她，「你行啊，还把门锁换了。」

    这房子虽说是爸爸买给她的，但那时候她毕竟还小，所以门钥匙她留一份，剩下两份都在家备着，爸爸去世，自然那些东西都落在妈妈手里，在她手里就相当于在白孟然手里。

    她猜到白孟然可能会来找茬，所以搬来的当天就换了门锁。

    她不怕他作妖，只要不是趁她不在偷走她的东西，她都能应付。

    「你来干什么？」她环着胳膊问。

    「这是我爸的房子，我为什么不能来。」

    白孟然大剌剌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连鞋子都没脱。

    白依然皱着眉看他，「所以呢，你想来干什么？」

    「我要搬过来住。」

    他得意地望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寻找到愤怒的情绪，可惜没得逞。

    白依然抱着双臂有些好笑地望着他，「搬过来住行李也不带一件，你这搬家也太没诚意了。」

    「……行李在后面。」他稳住声线说。

    她撇了下嘴，点头，说得十分，「行，我看你也就能搬过来半天，晚上天一黑，妈的电话就得轮番轰炸你，我看她能不能让你住过来。」

    「你……」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去上班了，妈叫你回去的时候别忘了帮我关下门。」

    她佯装往外走，果然白孟然被她激得跳起脚来，「你站住！」

    见她还不回头，他眼神微动，抄起一旁的剪子，把从兜里拿出来的东西剪碎。

    听到身后异样的咔擦声，白依然回过头，看着地上的碎块和他手里的小半张卡瞳孔蓦地缩紧。

    「你干什么！」她跑过去夺走他手里的剪子，一把推开他，跪在地上拢着散落的不规则碎屑。

    见自己的目的达成，白孟然心情大好，他好心地提醒她，「放心，钱我都提走了，这就是一张废卡了，给你留着玩吧。」

    说罢，他转身走出去。

    跨过门槛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女孩双眼通红地捡着地上的东西，他抬手把手上的小半张卡扔了过去，施捨一般地拍了拍手，掉头离开。

    电梯运转的机械声越来越大，又随着他的离开越来越小到止住声音。

 第7页

    门依旧开着，女孩蹲在地上，捧着被剪碎的储蓄卡无声落泪。

    虽然被推辞了很多次，余生还是照例下班去餐馆接白依然，却被告知她又请假了。

    他皱着眉开车回到小区，昨天她不是还说今天要早些去的吗？怎么突然请假了。

    车子开到楼下，他抬头望着她家的位置，屋里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没在家？

    不会是生病了吧？

    脑中飞快闪过各种可能性，他给她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跑到楼上，敲了敲房门，没人开门。

    到底去哪了？

    夜晚的墓园灯光幽暗，白依然坐在哥哥和爸爸的石碑中间，头靠在哥哥的石碑上，眼神空洞无光。

    巡逻的人看到这里还坐着个人时吓得魂儿差点飞了。

    白依然被带到了警察局。

    值班的女民警和她聊了一会儿，但多数时候她都是沉默。

    「那你其他的家人呢？阿姨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好不好？」

    「……我没有家人了。」她哑着嗓子低声开口。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正要开口，女孩的手机响了起来。

    「余生。」民警看着屏幕上的备註念道。

    女孩的眼神微动，睫毛跟着颤了颤，没逃过民警的眼睛，她小心地问，「阿姨帮你接好不好？」

    余生气喘吁吁地赶来时，白依然仍旧坐在那，一动未动，两个民警在一旁陪着她。

    他走到女孩身边蹲下，握住她冰凉的手，温声道，「依依，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依依，这是她的小名，哥哥取的。

    他一共取了三个：依然，依依，然然。

    虽然都是她的名字，但她觉得依依最好听，依然听起来和大名没什么区别，然然和哥哥弟弟一样的字，她觉得不够特别。

    「好，那我们家小宝贝以后就叫依依好了。」

    白依然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得到许可，余生起身向民警们道谢后牵着白依然离开。

    车子开到他家楼下，他牵着女孩上去。

    「今晚先住我这里可以吗？」

    依旧没得到女孩的回应，但也没被拒绝。今天这种情况，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住。

    白依然坐在茶几旁的软垫上，搂着双腿一动不动地靠着沙发。

    余生嘆了口气，回房间给她搬出一套行李，还好他租的是两室一厅，一开始还觉得太大不想租，现在反而更庆幸。

    客厅里只剩她一个人。

    白依然从口袋里拿出被剪碎的卡片摆在茶几上，想把它们拼在一起，却怎么也拼不上。

    视线越来越模煳，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她抬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余生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女孩几欲崩溃的表情箭步走过去，一把把她抱紧在怀中。

    嚎啕的哭声伴随着阵阵抽噎，

    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是四年来第一次，哭出了声音。

    「它坏、坏了，拼、拼……不好了。」

    「不会，我帮你拼好不好，一定能拼上。」

    ☆、第 4 章

    白依然出生在一个相对富庶的家庭，虽然不至于像很多大家族那么挥金如土地过日子，但从小到大在衣食住行上她从来没有短缺的时候。

    妈妈虽说有些重男轻女，但爸爸和哥哥都喜欢女儿和妹妹，所以她出生的时候，两个人是最开心的。

    也因为那时她还小，所以妈妈对她还是更关注些，只是两年后弟弟出生，她的目光便总是追寻着弟弟，再也分不了多少给她。

    不过，她并没有那么失落，因为爸爸和哥哥依旧是最爱她的。

    然而这一切，都在她13岁生日的那天结束了。

    作为生日礼物，爸爸送给她一所房子，在北渝高中对面的东华小区。

    爸爸开车载着她与哥哥去看了房，又将一切手续办好后，三人要前往郊区的一处山庄给她庆祝生日。

    妈妈带着弟弟已经先行去了。

    路上，哥哥陪着她在后座玩。

    白浩然从兜里摸出一张纯绿色的储蓄卡塞到她手里，「送给我们依依的。」

    白依然举着卡好奇地翻看着两面，然后兴沖沖地问，「有钱吗？」

    两个男人被她财迷的小眼神逗得哈哈笑，白浩然怜爱地摸摸她的脑袋，「当然了，哥哥送给你一张空卡干什么？」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还没攒太多，哥哥答应依依，等你长大后哥哥一定攒够一套房子钱给我们依依当嫁妆好不好？」

    前面开车的白宇斜了眼后视镜里的儿子哼哼道，「怎么，你还盼着你妹妹早点嫁出去？」

    「当然不会。」白浩然扬着嘴角，声音凉凉的，「我就是说说，才不会给那些便宜小子机会。」

    他垂眸看着女孩单纯无害的眸子，柔声道，「依依以后找男朋友一定要照着哥哥的标准找，哥哥是最低的底线知道吗？只能比我好……不对，也不会有人比哥哥对依依更好。」

    「啊？」小女孩张着小嘴，表情娇憨可爱，「那依依不是嫁不出去了。」

    「那正好，就一辈子待在家里好了。」白宇笑呵呵地说，对这个提议非常满意，「爸爸养着。」

    「你那时候都老了。」白浩然嫌弃地看了眼父亲，骄傲地看着女孩，「哥哥养。」

 第8页

    「你个臭小子，你不长大我能老？」

    「你不老我怎么长大。」

    对于两个人的拌嘴白依然已经习以为常了，她默默往边上蹭了蹭，把留给父子俩。

    车子开到一段环山公路，天上下着薄薄的雾，路上开始出现湿意。

    白宇将车速慢下来，一点点往前开。

    山路崎岖，大车又多，几次错车，白依然都感觉车子被一股风推得有些晃悠。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啊？」她趴在白宇的座椅上，有些担心地望着前面。

    「马上就到了，依依再等等好不好？」

    「哦，好。」

    白依然被哥哥抱着坐回去，「放心吧，爸爸车技很好，别怕——」

    「滴滴——」

    前面大车飞快地朝他们开过来，刺耳的剎车声随着车子不断打滑直奔山下。

    掉下去的一瞬间，白浩然飞身扑向尖叫的妹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

    白依然睁开眼睛时，车子已经摔在了坡下。车门掉在地上，窗户也碎裂了一地。

    她在哥哥的怀中，除了脑袋有些胀，腿很疼之外，其他地方都没事。

    脸上湿乎乎的，她动了动，嗓音沙哑地喊着，「哥哥？」

    没得到回应，白依然伸手推了推他，「哥哥？」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脸上湿乎乎的滴着黏液，她艰难得仰起脸，看到白浩然头上流血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几乎盖住了他半张脸，他面色惨白地闭着眼，气息微弱。

    「呜呜……哥哥……」泪水瞬间夺眶而出，白依然伸手又推他，一遍遍地哭喊着，却什么用都没有。

    她从哥哥与座椅之间的缝隙中看到半身趴在车外的白宇时彻底崩溃大哭起来。

    「呜呜……哥哥……爸爸……你们怎么了……」

    白依然从昏迷中再次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医院。

    身边没有一个人。

    记忆一点点恢復，她隐约听到外面妈妈的哭喊声，和众人劝慰的声音。

    哥哥和爸爸呢？

    病房门被砰的一声打开，陈黎双目通红，发疯般跑进来，看到已经醒了坐起来的白依然时，她箭步冲过去，「都是你！是你害死了你哥哥！他明明可以救活的！都是你！」

    众亲属忙上前拉她，医生和护士把她护在了身后。

    白依然只觉脑袋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什么叫她害死了哥哥？

    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

    哥哥不会的……

    陈黎还在嘶吼咆哮，「你这个害人精！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我就应该掐死你！」

    「不会的……哥哥……」泪水断了线一般往下流，她只觉得浑身无力，连一个支撑点都找不到。

    慌乱中，她碰到护士的手，然后死死抓住她，「姐姐……我哥哥……」

    她哭得说不出下话来，整个语言似乎都瘫痪了一般，一遍遍地只能重复着，「我哥哥……我哥哥……」

    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她的嗓音不断颤抖，连身体都跟着抽搐，

    医生见此，忙看向护士，「给她吸氧，准备□□。」

    她被扶着躺在床上，一针下去，身体的痉挛渐渐停止，只是泪水连绵不断地从眼角淌下。

    陈黎被众人拖出房间。

    她只能听到走廊里她发疯的吼叫声，「老公——儿子——」

    「爸爸……」白依然紧紧闭上眼哑声念叨，泪水浸湿了枕头。

    如果都是梦就好了。

    如果没有她，没有生日，就好了。

    *

    白依然靠在余生的胳膊上，被泪水沾湿的睫羽一动不动，眼睛盯着桌面上忙碌的双手。

    余生帮她一点一点把卡片拼在一起，然后用透明胶带小心粘上。

    掰开她的手指，将卡放在她的掌心。

    他抬手抚着她的头，「以后再遇到过不去的事就来找我，没有家人就把我当成家人，好不好？」

    见女孩终于听进去了，听话地点头，他微微一笑，伸手将她揽在怀里，「都会过去的。」

    睡了一宿觉，白依然醒来时已经临近九点。

    眼睛胀得有些难受，她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片刻，她从床上下来，走出去。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便再如何难受，睡一觉都会好，也必须好。

    人们常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那是对有人疼爱的孩子来讲的。

    她没有悲伤的权利，难过一天，已经算是放纵了。

    「睡醒了？」

    余生坐在客厅沙发上，正翻着手上的书，见她出来，笑呵呵地起身。

    女孩点点头，看着他的神色略有不解，「你怎么没去上班？」

    「请假了。」

    他翻出一套洗漱用品递给她，「新的。」

    「谢谢……余生哥。」

    「不是不想叫哥哥吗？」

    「……」可她觉得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见面就叫他大名似乎不礼貌。

    看出她纠结的心理，余生有些好笑，「没关系，不想叫哥哥，就不叫，叫余生可以的，喊一声我听听。」

    「……」白依然眨了眨眼，「怎么听起来……有点像逗小狗。」

    「噗嗤～」

    见他笑的乐不可支，她的脸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第9页

    余生笑够了，看着她问，

    「你是想在家里吃还是出去吃？」

    白依然没太理解他这话，「你要出去？」

    「是我们。」他推着女孩的肩膀往她房间去，临到门口，停下。

    「带你出去玩。」

    「可是我要去打工。」

    白依然被他推着进了房间。

    「我都请假了，你不也得意思意思，就当陪我了，快去换衣服。」

    然后不由分说地关上门。

    被他拉着出门，余生开车来到北渝最有名的一座游乐场。

    白依然：……

    「我不想来游乐场。」

    「为什么？」

    「……我哥……之前答应要带我来来着。」只是没有实现这个承诺就离开了。

    深深看了她一眼，余生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微微弯下腰与女孩视线平齐，然后抬手抚着她的发顶，温声道，「那就我这个好兄弟帮他弥补这个遗憾吧。」

    哥哥的……遗憾吗？

    白依然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视线落在他牵着她的手上，垂下眸，快步跟上。

    她一直以为，是她太任性了。

    游乐场在她的童年中是出场率最高的一个。

    每次来这里，妈妈都只在下面照顾弟弟，哥哥和爸爸会陪着她玩。

    因为有家人在等着，所以每次都不敢玩得尽兴，只说自己累了，撒娇要回去。

    其实小孩子的力气是最用不完的。

    在坐上第四遍过山车的时候，白依然终于找到了儿时的快感。

    她瞧着一旁叫的最大声的余生，冷白瘦弱的脸上终于绽出笑颜。

    杏眸弯成两个月牙儿，盈着浅浅的水光，一对小酒窝在颊上微颤，像冬日的阳光，勇敢而温暖。

    余生侧眸看着她的笑颜，微微出神。

    恍惚间，又回到了初中的时候，他刚刚回国，在学校里一个熟人也没有，对国内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白浩然是他回国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在陌生的环境中给了他许多关照。

    那是初二第一次去他家。

    小小的女娃听到开门声后从房间蹦哒着跑出来，带着向日葵般温暖甜美的笑扑进穿着同样校服的他怀中。

    银铃般的嗓音甜甜地喊着，「哥哥。」

    知道她是认错了人，但是那样温暖治癒的笑容，那一瞬间，他好像开始喜欢上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第 5 章

    八月的盛夏，烈日炎炎，微风徐徐拂过耳畔，带着炽热的暖意。

    游乐场的鬼屋经过翻修之后，客人愈发增多。

    据说里面特别吓人，站在门口隐隐还能听到尖叫声。

    余生接了一张传单，扫了眼大致内容，看向白依然问，「要进去看看吗？」

    「……还是算了。」

    男人挑了下眉，脸上浮现出笑意，掰着手指开始细数她之前的风光履歷，「五次过山车，四次海盗船，两次大摆锤，我还以为你这小脑瓜里没有怕这个字呢。」

    说实话，再玩下去他都要支撑不住了。

    白依然：……

    她舔了下发干的唇角，轻声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勐男也怕蟑螂。」

    「……有人说过这句话吗？」

    「有的。」比如她，她一脸认真的点头。

    两人离开鬼屋的地界，余生看着手里的地图，「接下来去哪？旋转木马？」

    两人来了这么久好像一直在玩刺激的。

    虽说是想帮她调整心情吧，但他怕继续下去她好没好还不知道，他先不行了，但作为比她大8岁的男人，他决不能在小姑娘面前表现得很怂。

    一般的小姑娘应该都比较喜欢这种吧？

    白依然望着旋转木马眨了眨眼，摇摇头，「都是小孩玩的。」

    他好笑地看着她，「你不也是小孩？」

    「我都17了，才不是小孩。」白依然反驳道，她指着对面，「你看上面，不是孩子，就是陪孩子的父母。」

    旋转木马的音乐也掩盖不住孩子们的欢笑声，和父母的叮嘱关切，他看向女孩平淡的双眸，毫不迟疑地在心里划掉这个选项。

    「好吧。」他点头贊同，然后提议道，「那……旋转鞦韆？」

    「……」

    「不喜欢？」见她没反应，他接着往下看，「快速转杯？」

    「……你能不能……别挑一直转圈的呀。」白依然皱着眉，委屈巴巴地瞅着他，半响，她温吞吞地解释，「我晕……马和这些……」

    「什么？」他震惊地看着她，差点以为他听错了。

    「……我说！」刚提起的音量又哑了火，她低声道，「我晕旋转木马和这些一直转圈的东西。」

    余生：……

    白依然有些微恼，「干嘛这么看着我，世上那么多人，总会有几个特别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撇了撇嘴，转身要走，被余生拉住。

    他终于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也太极端了……」

    刺激的能玩，温和的不行。

    眼见他笑得人仰马翻，白依然抿唇哼了哼，誓要找回些面子，「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就是不敢玩那些刺激项目了，才带我来这里的。」

    余生噤住声，白了她一眼，「小朋友，大人的世界里有些事情要看破不说破才行。」

 第10页

    「那是在你没有很大声地嘲笑我的前提下。」她不甘示弱地回怼，末了，还耸了耸肩咕哝道，「而且你刚刚不是说吗？我还是小孩。」

    唇畔忍不住勾了勾，他牵着白依然往里走，「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变这么毒了？」

    「我一直这样。」

    两人最终去了隔壁动物园，

    很多人在餵动物，白依然也被余生塞了一根树枝在手里，准备餵给长颈鹿的。

    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她瑟缩地退后一步，正好撞到他怀里。

    「害怕了？」

    「……」

    小时候的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无知者无畏，长大后反而很多事情变得畏手畏脚的。

    见她不说话，余生低笑，这个年龄的小朋友是很要面子的。

    他没有推开她，而是握住她的手腕举起来。

    长颈鹿见到这边又有吃的，伸着长脖子过来。

    手里的树枝被它拽的一颤一颤的，白依然咬着下唇，再看向它时，眸光微微闪亮。

    难得的一天假期，两人去了最后一站，游湖。

    说是湖，其实是大海的一个叉口，远远望去，能看到水天相连的一线。

    白依然靠坐在栏杆旁，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水不算清澈，甚至有些混浊，或许是来往船只过多造成的。

    心念微动，她想伸手去摸一摸，这个季节跳下去的话，应该是暖的吧？

    没碰到。

    白依然看着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又看向余生，露出粲然一笑，「我想摸摸。」

    「危险。」他轻声说，然后将她拽了起来，语调带着轻哄，「而且不干净，要是想玩，哪天我们去专门的地方玩好不好？」

    白依然想了想，听话地点点头。

    半响，她復又看着水面，「余生。」

    「……嗯？」余生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回应，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不是余生哥，只是余生。

    「你说，人到底是从哪来的呢，为什么要那么努力地活着？明明很辛苦。」女孩看着混浊的水下，皱着眉问，她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个事情。

    「这个问题你可难倒了数学系的人。」

    「你是学数学的？」她扭头看向他。

    「嗯，你才知道啊。」

    「我还以为你和……和我哥一样，学外语了呢。」

    余生笑了笑，抬手抚着她的头，「回到刚刚的问题上，我听过一句话，人是从爱中来的。」

    「……爱？」她不解。

    「或许有些孩子的出生并不是被期待的，但他们依旧有爱人和被爱的权利，这是任何人都夺不走的。」

    「至于为什么努力，人生几十年，总要留下点什么，没有人希望自己活得一无所有，既然有幸来到这里一次，不如好好对待自己，你好了，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就都好了。

    这世界上，你想要的任何东西，亲情，爱情，物质，学业……都不是唾手可得的，总是需要付出同样甚至更多代价才能换来。而这些东西总是最吸引人的，所以大家才会努力争取吧。」

    「那要是努力了也得不到呢？」

    白依然紧紧盯着他，见他扬了扬下巴，目光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

    「……」

    夕阳红得像火，燃烧了半边天空，最下边已然消失，大半个圆球，映在遥远的海面上，水与天，彻底融在了一起。

    「雨后不一定能看到清晰的彩虹，但一定能看得到阳光。」余生同样望着天边，轻声道，「如果努力了也得不到，就降低一些标准吧，世界本来就没那么公平，但你得对自己公平些。」

    回去的路上，白依然窝在副驾驶座位上，时不时看向余生。

    说起来，两人相处了这么久，他一直都特别照顾她，对她的事情似乎都很上心，可她好像对他什么都不了解。

    就连他大学学的什么专业也到今天才知道。

    「余生。」

    「嗯？」

    「你大学毕业后就上班了吗？」

    「嗯，本来想考研来着，但现在的公司给我发了邀请，看条件不错，就去工作了。」

    「啊……公司……」白依然皱着眉，「数学专业毕业能做什么呀，只能想到老师。」

    「有很多，看你擅长什么方向了，我现在的话，就是摆弄电脑的，算法工程师，听过吗？」

    「啊……没听过。」女孩微张着唇摇摇头。

    余生轻笑着给她解释，「简单来说就是处理图像、声音这些东西的。」

    「啊……」这回明白了，她终于有了些兴致，「那数学好学吗？」

    他嘶了一声 「这个问题……」抿了抿唇，「就得分人了，说这话怕是要挨打，但我觉得还成，可能有些人会觉得有些难。」

    「啊……那我哥呢？」她復又问。

    视线不经意看了眼女孩满脸的期待，似乎毫不避讳，他扬了扬嘴角，「说实话，你哥当初选了语言我真的没想到，他那个脑袋不学数学可惜了。」

    见女孩点点头，他笑着问，「你呢，再有一年也高考了，想没想好要学什么呢？」

    白依然听罢摇了摇头，她连都有什么专业还不知道，只知道常见的一些。

    「虽然还有一年，但高三压力很大的，还是提前有个目标才好。」

    「嗯。」她轻声应下。

 第11页

    高三开学的第一天，为了检测学生们假期的复习情况，学校特意为大家准备了考试套餐一份。

    学生们叫苦不迭。

    第一天开学就没好日子过。

    考场上，白依然翻看了几眼试卷，简单写了写答案，便开始趴桌睡觉。

    按照高二期末成绩排名，她所在的考场几乎都是游走在中下游的学生。

    老师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只要他们不吵不闹，爱怎么着怎么着。

    由于前两天考试，所以放学会早一些，她甚至怀疑，学校故意提前两天开学，就为了压榨他们一下。

    进入高三，老师们阅卷的速度简直坐火箭般上升，第二天成绩单就发到了各班级家长群和学生手里。

    教室最后面，白依然拄着头，百无聊赖地看着成绩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抬头扫了眼教室里同学们的状态，有人欢喜有人忧啊。

    没什么可紧张的，她哼了哼，反正考多少分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她也不在乎。

    妈妈不会看，看了也当做没看到，顶多和白孟然的成绩撞到一起下发的时候，才能从她口中听到对自己的贬低和斥责。

    高三几乎没有什么假期，也就是说她能去餐馆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算着手里的零花钱还有多少。

    晚上放学，

    白依然背着书包，默默走过来接学生的家长们。

    眼前人影微晃，她抬头，正对上余生温和的笑。

    「你怎么来了？」女孩抓紧书包带，走快了两步到他身边，微亮的杏眸看着他问。

    「接你啊。」他顺手拎过她的书包。

    「我可以……」

    「家长就得有个家长的样子。」

    自己背。

    咬了咬下唇，她情不自禁弯了下嘴角，然后快速绷住脸，偷偷瞄了他一下，没被发现。

    余生始终看着前方，突然想到什么，他扭头看向女孩，「刚刚听有的家长问考得怎么样？你们开学考试了？」

    「……啊。」

    别问，千万别问。

    她在心里默念着。

    可惜事不遂人愿，看到她眼神中一闪而逝的紧张后，余生沉声问，「没考好？」

    ☆、第 6 章

    成绩单被重重拍在桌面上，冷不防听到他的冷笑，白依然情不自禁瑟缩了一下。

    「三百六十分？你很厉害啊。」余生气笑了，「我记得你上学期的月考还考过四百多，一个假期你掉了几十分？」

    「……」女孩垂着头，默默地听着训话。

    勉强压下心里的火气，余生朝她勾了勾手指，「卷子拿出来我看看。」

    「……没带回来。」

    「没带回来？」他歪着头，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无奈，「那你书包里装的什么？考完试不应该马上研究一下自己的错题吗？」

    「……」

    余生嘆了口气，努力板着脸和声音，「别以为不说话就可以矇混过关。」

    「……我、以后会努力的。」

    「怎么努力？凭你这三百六十分？」

    「……」

    「你都高三了，这个分还想不想念大学？」

    「……」

    「高中听你哥的考上了北渝，大学呢？他还没给你规定是不是？如果他说要你考上庆洋大学，你现在是不是就会更努力些了？」

    听着余生噼里啪啦的一顿指责，白依然抿了抿唇，抬手捏住他的衣角，「你……别生气。」

    火气烧的胸腔生疼，他看向女孩微红的眼圈，到底还是没再继续，哑着嗓子道：「从明天开始，我给你补课，要是再考这些分……」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微凉的笑意，「你就不用睡觉了。」

    白依然莫名地抖了抖，送走余生后，她有些茫然地坐在书桌前。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些话。

    虽然是指责，但她知道是为了她好。

    心里没来由地竟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喜悦填满，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只觉得，如果他帮她补课的话，他们就可以呆久些，想到这里，心跳开始忍不住加快。

    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控制不住。

    第二天正式开学，

    对于他们班的成绩，老师进出教室只有一个表情：冷漠.jpg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教室瞬间活跃起来，所谈及的无非都是成绩、爸妈的唠叨和自己的不耐烦，或者昨晚偷偷摸摸打了一宿的游戏。

    白依然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因为是按成绩排座，即便定期换位置，她基本都坐的很靠后。

    徐娜平时和白依然的关系还算能说上话，她跑到后面来接水，看到正拄着脑袋发呆的女孩，笑道，「还想着成绩吶？考都考完了，想也没办法。」

    睫毛微颤，遮住视线，白依然轻声「嗯」了一下。

    徐娜喝了口水，接着说，「你呀，就是因为总去打工，这才耽误了学习，不过你家人也不怎么管你，不像我，只要在班里掉出前五，我爸妈就恨不得天天在我耳朵边念叨，直到我成绩上去为止。」

    白依然没出声，无意识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女生没得到什么话，耸了耸肩，盖上水杯的盖子离开，跑去其他聚在一起聊天的几个女生那边。

    说笑声和羡慕声传来，她依旧不为所动。

 第12页

    窗外大朵大朵的云偶尔会挡住刺眼的阳光，换来短暂的平静。

    她的意识又飞回到了昨晚，今天便要开始第一天补课了。

    晚上他还会来接她吧。

    别人补课都是要花钱的，尤其是高中课程，最贵。

    虽然是他主动请缨，那她是不是也要准备点什么礼物表示表示？

    晚饭后，晚自习上到了十点，竟然比上学期多出四十分钟。

    白依然有些懊恼，放学铃响了后她拎起早就收拾妥当的书包往外跑，不知道他等急了没有？

    学校外，余生沉默地站在这里将近一个小时，其他家长才陆续赶来。

    看到跑出来的女孩时，平淡的眼神闪过光亮，他上前去迎。

    「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要上到十点。」

    可能是老师提过，但她没注意听，一想到这，她更加懊悔。

    「没关系。」

    「你等很久了吗？」她抬头问。

    「没有，刚来。」

    白依然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 「你知道我今天会晚下课？」

    「你忘了，你们主任是我大伯。」

    「啊……」她还真忘了。

    进了小区，余生突然站住。

    「怎么了？」白依然不解地问。

    「昨天不是说好了补习吗？去我家可以吗？」

    白依然眨了眨眼，「可以是可以，那我能不能问问原因？」

    「你做题时，我还能看看书，不过我的资料太多，全搬去你家好像也挺费劲的。」

    白依然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反正在哪都一样。

    跟他上了楼，她才忍不住好奇，看向他，「你在看什么书啊？」

    「考研的书。」

    「你要考研？」白依然惊唿，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你不是已经有工作了吗？」

    「嗯，打算考在职的研究生。」

    「啊……」

    电梯停下，两人开门进了房子。

    白依然把昨天的卷子拿给他，想了想又皱着眉问，「那你给我补课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耽误什么？一个小时而已。」他从上到下捋了一遍题目后，又看了看她的答案。

    眉心蹙了下，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小孩儿，你这错的也太没规律了。」

    「同样的知识点，有的填对了有的填错了，你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呢？」

    「……可能，是我蒙对了吧。」

    「大题思路蒙对了，然后选择题选错了？」

    「……那可能，是我选择题算错了吧。」

    「……」

    白依然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答题时她也没想那么多，更想不到他会看。

    余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余光又瞥向卷子，他转过身拿起今天刚买的高中教材，翻开她错的比较多的地方，开始给她讲解。

    因为她放学本就很晚，所以补课的时间只能一再压缩，每天一个小时的时间，算一算也能学到不少。

    临走前，白依然起身从书包里翻出一盒巧克力来递给他。

    「给我的？」余生有些意外地接过来。

    「嗯。」

    「为什么送我巧克力？」他摆弄着盒子抬头问。

    「……学费。」

    「学费？」余生诧异地提高了些嗓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依然抿着唇解释，「虽然很普通，但这已经是我在学校找到的最好的一款了。」

    大部分学生都没什么钱，就算卖得再贵，超市也要考虑学生们的经济实力，所以品质过于优秀的东西自然不会上架。

    余生咬着唇内的肉，片刻，他将巧克力又送到她面前，「自己留着吃。」

    「我是买给你的。」

    他躬身看着她，温声解释，「我不是为了要你的学费和这些才给你补课的。」

    「……我知道，可是我想送你。」

    见她这么固执，他微微嘆了口气，笑了笑，把盒子打开，拿出一块后，将其余的又塞给她，「剩下的算我送给你的，拿回去白天要是饿了吃。」

    「……哦。」

    十一点半，白依然被他送回了家。

    她悄声趴在猫眼上，看着他进入电梯离开后才回身靠在门上，抱着书包，最上面是那盒被拿走一块的巧克力，她低头埋进去，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已经开始期待明晚的补习了。

    白依然一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沉寂了四年的心似乎都开始活泛起来。

    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余生的脸，和他说话时温柔的神态和语气。

    她感觉自己像着了魔似的。

    就连新发下来的练习卷子也因为走神写上了一个余字。

    白依然面上一囧，目光下意识乱瞟了一圈，明知别人看不到，却还是心里在意。

    她低头赶忙把那个字勾掉。

    末了，似乎还觉得不够，她又用修正带把它抹了一遍，甚至翻开下一页同样的位置，看看有没有印上笔画的印痕。

    确定如何都看不出来后，她终于安心地舒了口气。

    她大概真的病了。

    「余风！」

    教室外面的走廊传来少女娇弱微恼的嗓音，喊的名字，远远听着和她心里的那两个字音很像。

    刚举起来的水杯没拿稳，咣当一声磕在桌角，又摔在地上。

    教室里正趴桌补觉的人忍不住嘶了一声，抬头看了眼她的方向，又掉了个方向趴下。

 第13页

    白依然面色淡然地将杯子捡起来，心里却在不停琢磨。

    余生？余风？

    余风？还是余生？

    最后她暗暗肯定，一定是余风，只不过和他的名字很像，他不可能会来学校的，更不会有人认识他。

    心里稍稍放松了些，她听到坐在门口附近的几个人八卦的声音，「就是那个，大我们一级的学长，听说叫余风，高考几乎满分考的庆洋大学。」

    「这么牛，那他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他好像一直在追我们一届的a班的一个女生。」

    「我靠，他那张脸还用得着追别人？只有被女生追的份吧。」

    「那个女生听说也不差啊，好像是学美术的，人美才艺多，据说得过不少奖，都是全国级别的。」

    白依然趴在窗台上，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一片黄叶被风捲起，飘飘落落在纱窗外半掌宽的水泥沿上，翻了两翻，又被无情吹下。

    她仰头看向高远的蓝天，今年的秋天来了。

    ☆、第 7 章

    晚自习下课，白依然又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以前因为不想回家，总得磨蹭到最后一个才走，现在，却恨不得插上翅膀早些飞出去。

    今天周五，所以学校免了他们最后一节自习课，提前四十分钟放学。

    这次她可听得清清楚楚。

    校门外，男人单手插着兜，正在看手机。

    她突然玩心大起，放慢脚步，想悄咪咪地走到他身边吓他一下，没想到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她刚要跳起来，他就像心有灵犀一般抬起了头。

    倏地放下举在半空的双手，她装作无事发生样子。

    余生笑吟吟地看着女孩，伸手接过她的书包，「心情这么好啊。」

    她轻声哼了哼，「提前一节下课，当然好。」

    「那今晚要不要提前给你休息会儿？」

    「不要！」

    白依然后知后觉地皱了下眉，语气有些尴尬，「那个……我就是想多学一会，我可以自己学。」

    目光微闪，男人垂下眸，语气微缓，「我也就随便问问，算你及格了。」

    「什么及格？」

    「试试你那日承诺的努力还管不管用。」

    「……」

    他的嗓音懒洋洋的，明明话说的有些欠揍，但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快了两拍。

    到他家中，白依然照例拿出题册，先听余生讲一会儿，再试着做几道题。

    男人的声音清凉微哑，像夏天吹来的凉风，格外舒适动人。

    她的目光不经意从书上移到他面上。

    长得也好看，眉毛浓密乌黑，睫毛又长又卷，脸有些瘦削，更显得稜角分明。

    「噹噹～」

    回过神，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白依然蓦地低下头。

    「我脸上有题吗？」

    她摇摇头，脸上浮现出淡淡红晕，口齿有些结巴，「我、我听懂了，嗯，先做题。」

    视线落在她微红小巧的耳垂上，片刻，他同样垂下眸，遮住眼底的漆黑一片。

    起身走开。

    白依然这才微微舒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燥热的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余生回来时，她已经做了一道题。

    将牛奶放到她面前，他抽出练习册看了眼，满意地点头，略带赞许地看着她，「孺子可教也。」

    刚退下的红晕又悄然爬上，白依然垂着头不敢看他，但还是没忍住翘了下嘴角。

    「休息一下，把奶喝了。」余生将杯子推到她面前。

    看了他一眼，她伸手接过，「谢谢。」

    「照你现在的速度，到下次月考时应该会进步不少，继续保持。」

    听罢，白依然点点头，随即想到什么，又看向他，「你希望我考到多少分啊？」

    「下次？」

    余生刚要沉思，就被她打断，「不是，是……高考。」

    「那得看你之后的情况了。」他坐在书桌上，单脚着地，「怎么，我说考多少你就考多少？」

    「……我总要知道你的限度在哪嘛，也好有目标。」

    他低头看着她，半响，在女孩渐渐开始不自然的目光中，开口道，「六百二十分会不会太为难你？」

    「……」

    看不起人！

    虽说她现在是「学习不好」吧，但毕竟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按照她现在进步的速度，也差不多吧。

    白依然抿了抿唇，看着他问，「为什么是六百二十分？」

    他又垂下眸，细长的睫羽微微抖动，「庆洋大学今年的最低线是六百一十八。」

    「你想……我考庆洋大学吗？」

    「随便想想的。」他站起来，双脚着地，起身要往外走，「想考哪里当然是你自己说的算。」

    白依然看着他的背影，心念一动，鼓起勇气问，「那你会一直教我吗？」

    她知道他没有这个义务的。

    也知道他是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才暂时在这边住下的。

    但她就是忍不住会幻想，想像他或许不会那么快就走，他或许会一直留下来，直至她毕业。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每天见到他。

    余生脚步顿了一下，他微微转头，「当然，如果我不会被调走的话。」

    新一轮月考，在国庆假期前考完，老师们紧锣密鼓地赶制，终于在放假的前一天把成绩发了下来。

 第14页

    学生们：……

    就不能让他们好好过一个假期吗。

    周五下午开始放假，校门口的家长们格外多些。

    余生在上班，应该不会来。

    她背着书包，跟在几个同学后边默默往前走。

    「对了，白依然，那个每天接你的大哥哥是你亲戚吗？」一个女生回头问，「他今天怎么没来啊？」

    「他要上班。」除了余生，白依然对任何人的语气都很平淡。

    「那他是你亲戚吗？怎么天天来接你？」没得到答案的女生不死心地追问，「他有女朋友吗？」

    原本还在想她怎么那么八卦，却被她最后一

    句话戳中了某根敏感的神经。

    白依然瞥了眼女生，语气凉凉的，「不知道，我和他不熟。」

    话音未落，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围栏外，本不该出现的男人，她有些懊恼地看了那个女生一眼，抬脚走过去。

    几个女生见状也拐了个弯，绕到他们这边。

    白依然：……

    还敢再光明正大一点吗？

    余生见她表情有些冷，抬头看了眼她身后的同学，看着她问，「你同学？」

    「对。」不等她回答，那个一直问问题的女生抢先一步，「哥哥好，我是依然的同班同学王璃雪。」

    「你好。」余生点点头，视线落回到小姑娘更加阴沉的面上，他伸手摸着她的脑袋，弯下腰看她，「怎么了？谁欺负我们依依了？」

    男人的嗓音低哑温和，只是目光不经意瞥向前面的几个女生，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凉意。

    脸色渐渐有了缓和，白依然拿下他放在头顶的手抱住，作势要离开，「没有，我就是饿了。」

    她拉着他要往对面走，想快点离她们远些。

    眼里笑意一闪而过，他揽住她肩膀，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人行横道的红绿灯前，这才松开手，在她额上轻敲，「要遵守交通规则。」

    白依然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谁知身后几个女生又跟了过来，她微恼地看着她们，「你们不回家吗？」

    「依然，」王璃雪笑魇如花地看着她，提议道，「反正下午也放假，我们一起去玩吧。」

    平时怎么没见她们这么主动地邀请自己？

    白依然转回头，不再看她们，「我下午要补课，没时间，你们自己玩去吧。」

    「这样啊。」几个女生看了眼余生，后者则始终盯着白依然，她们有些不舍地走开。

    「不喜欢她们？」

    两人过了马路，来到小区外。

    「以前没感觉，今天开始不喜欢了。」她低声咕哝，然后岔开话题，「你怎么没去上班？」

    「去上班可就听不到你在背后怎么和同学说我了。」他看了她一眼，单手插着兜往前走，另只手帮她拎着书包。

    白依然被他瞥的那一眼，看得心里发毛，果然被他听到了。

    「原来你觉得跟我不熟啊。」男人嘴角的笑意微滞，带着些许伤感，「真让人伤心。」

    「没有。」白依然见状连忙跟他解释，连路过了自己楼下也没注意到，习惯性地径直跟他去了他家的方向。

    「我是故意那么说的，不然她们肯定会问东问西。」

    「真的？」

    「真的。」女孩一脸认真诚恳地点头。

    余生心里有些好笑，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好吧，暂时相信你」的样子。

    白依然跟他进了楼才意识到自己走到他家来了，不行，他会不会觉得她太粘人了？他好不容易休息一次，她还在他身边烦他。

    这样一想，她忙去拿自己的书包，被余生发现来意后，将书包举得高高的，女孩只及他的锁骨，即便跳也够不到。

    「干什么呢？」他看着她，有些好笑。

    「我回家啊。」

    电梯随着她的话音「叮～」地一声打开，余生将女孩拽进去，按下楼层键。

    将女孩的胳膊压下去，他看着她露出邪笑，逗弄道，「都进狼窝了才想起要回家？」

    白依然：……

    她怀疑他刚刚是不是故意把她带偏的。

    「不是说要补课吗？」他收起玩笑的心思，神色微正。

    「……我随便……说说的。」其实她倒是真想，但怕他会嫌她太烦，「这不是……为了赶她们走吗？」她低声解释。

    「你这个年纪不正是多交朋友的时候吗？怎么总一个人。」

    「……不一样。」她沉默半响，到电梯门打开才道。

    「怎么不一样？」

    余生拿钥匙开锁。

    「她们……目的不纯。」

    「噗嗤～」

    白依然神色微愠地看了他一眼，「笑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你还把她们赶跑？」他乐不可支地看着她，在女孩皱眉的一瞬间弯下腰与她对视，「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

    白依然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抵在门前的镜子上，他……知道了？

    眼底有晦暗在不停翻搅，余生垂下眸，浓密乌黑的睫羽遮住了所有的不明，他勾了勾唇，直起腰离开她身边，把拖鞋换上，「不想我跟她们产生瓜葛？看来你对我这个老师占有欲很强啊，怕我多收学生，她们成绩超过你？」

    白依然微微喘了口气，明明心里应该放松的，但又多出一种不知名的压抑和酸涩，微红的脸颊在一点点恢復正常，她只轻声「嗯」了一下。

 第15页

    ☆、第 8 章

    余生看着她这次的成绩单，嘴角噙着满意地的笑。

    四百一十七分，虽然依旧不高，但短短一个月涨了几十分也算是奇蹟了。

    目光微动，他又仔仔细细看了遍她的答案，眼里有笑意一闪而逝。

    这次倒是实打实的，同样类型知识点的题要么都对，要么都错。

    余光瞥见女孩些许紧张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答的挺好，下次继续努力。」

    终于得到肯定的答案，白依然仰起小脸，杏眸弯成两颗月牙，酒窝深陷，露出甜甜的笑。

    一瞬间的恍惚，他蓦地收回手，重新拿起她的卷子看了看，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白依然只顾着自己开心，倒是没瞧见他些许狼狈的神色。

    晚饭为了奖励她，余生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白依然不得不承认，虽然她也独立这么多年了，但做菜的水平只限于把菜煮熟，而他的手艺是真的好，上次在她家做的那顿饭，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明天做什么？」他看着女孩轻声问。

    「明天……」白依然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去打工吗？」

    「……」嘴里咀嚼的动作减慢，他看着女孩紧张又希冀的神色，放下筷子，「钱不够花了是吗？」

    「……还好。」

    其实一直都不够花。

    去年的时候，假期还多一些，差不多每个周末都休息，按照一天一百左右的工钱算，她倒是还能养活自己，并且攒下来些。

    后来高二下学期，就变成两周一放假了，她每周挣的那二百块钱只能精打细算地花。

    高中的食堂并不便宜，她尝试过带饭，但夏天就不成了。

    所以，其实她一直都有在吃老本。

    还好自己自小就有些抠门的性子，把压岁钱和爸爸哥哥给的零花钱都攒了起来，这才能维持住生活。

    可她也不能一直啃老本呀，到时候上大学她花什么，高中有校服还好，上大学后衣食住行哪哪都需要钱。

    但是余生应该很想让她多花些心思在学习上。

    女孩瘦弱的脸都快纠结地皱在一起，余生犹豫着掏出手机，如果他要给她钱，小姑娘应该会觉得很没面子吧，可又不能让她一直这样下去。

    他之前就有打算供她念书，让她不要再去打工，这样还能多休息一些，可他又担心小姑娘的心太敏感，恐怕会接受不了，会觉得他是在可怜她。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开转帐，把钱发给她。

    没等来他的训话，余生倒是将她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白依然不解地抬头，解开锁屏。

    看着上面一千五的转帐，心里像是被什么扎出一个大窟窿似的，她抿着唇，放下手机，声音尽量维持平静，却还是带上止不住的颤意。

    「我不能要。」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不是给你的，是借你的。」他轻声解释，「我也不多给，一个月就一千五，多了你自己攒着，少了，你就精打细算地花。」

    「……」

    「等将来你有能力了，是要还给我的。」

    「……」

    他将手机又塞到她手里，轻轻揉着她的发顶，「就当我提前投资，在你身上下注，你要是不努力考上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我可就赔本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忍不住抽噎了一下，「……太多了，我肯定花不了。」

    「那就攒着，你们高中的物价水平我还是了解的，这些钱可真算不上多。」

    「……谢谢。」

    「别有心理负担，也别觉得收了钱就矮我一头，我们该怎么相处还怎么相处，你和你哥哥不是也不会计较这些吗？」他低声安慰着，嗓音温和缱绻，「以后再还给我就是了。」

    泪水滴落在屏幕上，她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在余生的催促下，将钱收过来。

    「这可就是字据了。」余生拿着手机里的记录看着她，玩笑道，「以后要是考不上庆洋大学可对不起我啦。」

    白依然无声地点点头，她会考上的。

    晚饭后，又接着下午的课业补习，余生今天破天荒地提前送她回了家。

    屋子里漆黑一片，坐在空荡荡的床上，少女搂着双腿，眼眶微红。

    她不想收他的钱也不仅仅是因为要面子，而是，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太复杂。

    现在这样，她要怎么开口，还能再开口吗？

    侧脸贴在膝盖上，她看着床头桌上爸爸和哥哥还有她的照片，三人脸上皆洋溢着幸福的笑。

    爸爸，哥哥，

    依依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了的人。

    *

    三天假期的最后一天，余生给她放了一天假。

    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处水上乐园。

    下车时，白依然不解地看着他。

    他则笑着解释，「不是想玩水吗？这里随便玩。」

    原来他还记得。

    心里划过暖意，白依然跟着他往里面走。

    她其实根本不会游泳，但是很喜欢摸水的感觉。

    平静的它很柔软，急流的它很坚强。

    它还是所有人必需的东西。

    都喜欢它，也都离不开它。

    漂流艇到达断层处，白依然突然感觉背上一暖，整个人被他抱在了怀中向后仰。

 第16页

    身体一瞬间的僵硬，脑海还处于空白期，两人便直冲下去。

    身上溅得到处都是水，她的背上还残留着他护住她时的暖意，她扭头看着男人大笑的脸，双唇微咧，也跟着笑了起来。

    末了，还倾身撩起点水到他身上。

    余生见此，也不甘示弱地撩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船艇终于支撑不住侧翻了下去。

    余生眼疾手快地捞起扑腾的女孩，笑道，「又菜又爱玩？」

    「不是有你在嘛。」女孩乐不可支，完全没被吓到的样子。

    目光闪烁，眼里含着满足的笑意，他抱着女孩游到岸边，将她提起来坐到一旁的石头上，他自己则还泡在水里，仰视着她。

    他的头髮沾湿，被他随手撩到后面，露出冷白光洁的额头，稜角分明的五官比起往日的成熟倒多了一丝张扬。

    白依然垂眸望着他，心跳止不住地加快，跳的十分欢愉。

    抿掉脸上的水珠，余生抬头对上女孩略微出神的视线，露齿一笑，像阳光一般温暖，他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想什么呢，都出神了，被我帅到了？」

    女孩后知后觉地回神，耳朵微红，脸上却佯装淡定，「自恋。」

    丢给他两个字，她下意识将目光移开，却找不准其他的焦点。

    两人吃好午餐，下午在余生的强烈要求下又去了商场逛了一圈。

    从男装区逛到女装区。

    白依然见他直奔女装区走，心里明白过来。

    「已经入秋了，天会越来越凉，该买几件厚衣服穿。」

    「我有衣服。」她看着不断拿衣服在她身上比划的男人，想出声拦阻，却被他一口拒绝。

    「你有那是你的，这不是我买的吗？」他将看着不错的几件衣服塞给导购员，「带她去试一下。」

    「好的，先生。」

    白依然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跟在导购员后面进了试衣间。

    看着他大包小裹地提着一堆袋子，里面都是她的衣服，他只买了一套西服，白依然有些过意不去，想伸手帮他拿一些，他又不许。

    刚刚在试衣间听到有人在聊他们，

    「那肯定是他妹妹，你去要一下微信试试，万一给了呢。」

    「不行，万一那是人家女朋友多尴尬。」

    「不可能，这两人一看就不是一个年龄层的，那女孩长得又瘦又小，也就才初中。」

    白依然：……

    她看起来有那么显小吗？他带着她，就像哥哥带着妹妹？

    才不是！

    他们是一个年龄层的，一定是这帮人眼神不好。

    但想想，他对她的照顾，确实像哥哥对妹妹一样。

    她有些丧气地跟在后面。

    「余生？」

    白依然抬头，循着声音望过去。

    是一个微胖的男生，身边还牵着一个女生。

    「真巧啊，你来逛商场还真稀奇。」张鹏领着女朋友走过来，余生跟他打了个招唿。

    「这你妹啊？」张鹏看了看站在余生身后的女孩，又看向他问。

    「嗯。」

    白依然看了他一眼，低下头。

    只是妹妹吗？

    居然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这是我同事，叫张鹏。」余生侧身给她介绍。

    心里的酸涩在不断发酵，但面上依旧淡然，她抬头沖对方笑了一下，「张鹏哥好。」

    「你好，你好。」张鹏也朝她点了点头，与余生又聊了几句。

    「得嘞，不耽误你们兄妹俩玩了我也得陪我女朋友去转转，改天喝一杯啊。」

    「行。」

    目送他们离开，两人回身往前走。

    注意到她似乎从刚刚开始情绪就不高，余生故意放慢了速度，想等她走到边上。

    谁知他慢，她也慢，就一直保持着同样的距离跟着他。

    余生无奈地摇摇头，干脆站住。

    「怎么了？」他回身看着女孩，「刚刚还挺开心的。」

    白依然愣了一瞬，随即笑道，「没事啊。」

    她尽可能维持着自然的笑容，但他就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上前一步，微弓着身看她，「到底怎么了？」

    「……」

    她犹豫纠结的时候就总喜欢咬着下唇，她不说，余生就耐心等着。

    半响，她终于轻声开口，「我……不是你妹妹。」

    也不想当你妹妹。

    后半句，她只敢留在心里。

    ☆、第 9 章

    自从上次逛完商场后，两人之间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尴尬，也可能只有白依然这么觉得。

    余生依旧每晚接她放学，然后辅导她功课，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她的心思却总不在调上。

    有时候做着做着题就开始神游。

    「啪～」

    在他第三次敲打了她的练习册后，她蓦地回神，重新低下头开始看题。

    余生这才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自己拿倒了的书上后，瞥了她一眼，悄无声息地正了回去。

    又到了周五，

    虽然这周末不休息，但周五会少一节晚自习。

    九点二十，学生们就陆续出校被家长们接走，住校的也基本都回了宿舍。

    高三的教学楼和大门之间有一片小树林，虽然面积不大，白天走在这里感觉很清凉舒适，但晚上总觉得阴森森的。

 第17页

    学生多时倒还好，少时总会有些怕人。

    白依然又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却在这里被人突然拽住，她尖叫了一声后，被人扯进了树林里。

    树木并不算茂密，但夜晚是天然的隐蔽衣。

    白依然靠在树干上，看着面前的一群男生，视线落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白孟然，你到底想干嘛？」

    「干嘛？你说呢？」白孟然叉着腰，吊儿郎当地站着，「你现在日子过得挺好啊，还勾搭上个男人。」

    他这几天就来这踩点，每次都能看到余生来接她。正好赶上放学，和几个哥们混进来的。

    「这里可是学校！」她冷着声音，尽量让自己冷静些，「我喊一嗓子，所有人都会过来。」

    「那你喊啊。」几个男生笑嘻嘻地看着她，眼神不怀好意，「这放学的点，我看谁理你。」

    「哎，白孟然，你姐长得挺好看啊。」

    「切，要不怎么能勾搭上男人。」

    「啪～」

    扇了他一巴掌，白依然收回微微发麻的手，幽暗的林间，女孩的眸子闪着寒意，「嘴巴放干净点。」

    「你**的找死是不是？」

    白孟然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当众挨打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怒吼着让兄弟们一起上，好好教训教训她。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趁他们包围的半圈越来越小，她可以从边上突围……

    脑海里正盘算着这个想法的可行性，不远处，一个身量娇小的女生带着人走了过来，女孩的嗓音甜软轻柔，「老师，我刚刚就看到这里，有个同学被人堵住了。」

    老师？

    一群男生听到这个称唿，都愣了一下，白依然见机会来了，抬脚踢在了一个男生的大腿上，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那人嚎叫一声，正巧被老师听到，「谁在那？」

    趁他们慌乱之际，白依然拼尽了全力往外跑。

    前面通向老师方向的路被他们堵住了，她只好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

    跨过树林的小路，终于看到了清凉干净的月光。

    她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身后还追着几个男生。

    他们自然不会听话老老实实待在原处等着被抓，而且只来了一个老师，想抓他们，不能够。

    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是本校的学生。

    被抓了更说不清。

    偶尔走过的学生见她跑走，又看到一群男生也在追，有些疑惑，大晚上精神头这么足的吗？

    校门口，学生们和家长已经走了不少，白依然急切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目光带着希冀。

    不在。

    「咯噔」一下，一直沉稳的心突然失去了方寸，她慌乱地往前跑，这个时候她不能回家，被堵在小区就麻烦了，她得尽量往人多的地方扎。

    回头看了眼追着她的男生，她跑出了校门，正考虑着要不要求助保安时，一个趔踞摔在了男人怀中。

    熟悉的气息在周身环绕，白依然喘着粗气，紧紧抓住他的衣袖，被围堵的恐慌后知后觉地袭来。

    「不怕，不怕。」余生将女孩搂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而后怒目瞪着跑到跟前来的白孟然和几个男生，「白孟然是吧？大晚上的，你带着一帮人想干什么？」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孟然猝了一口，「这是我家的家事？」

    「家事？」男人冷笑，「家事你带着一帮人来学校堵人？」

    「……跟你有关系吗？」

    「你就会这一句是吧？这是你姐！你就这么对她？你对得起你哥和你爸吗？」

    「我没有她这个姐！」白孟然瞪着猩红的眼低吼，「要不是她，我哥就不会死，她就是个杀人兇手！」

    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

    她的手脚还有些冰凉和受惊后的麻木，却勐地从余生怀中挣脱出来，朝着白孟然大喊，「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当时晕了！晕了！我没有不打电话求救！」

    「你脑袋根本没事，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晕什么晕！」

    「医生说过那是应激反应，我跟你们说过很多次，可你们就是不信，我有什么办法！」白依然含着眼泪，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那不仅仅是你哥，也是我哥！你还有妈妈疼，我呢？没有爸爸和哥哥，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要是有机会我会不打电话求救吗？我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最疼我的哥哥去死啊？」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连学校的老师、保安都被惊动了。

    「我也是受害者啊。」她眨着眼，努力憋回泪水，「车祸又不是我造成的，你们凭什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身上！就因为是我活下来了吗！」

    这么多年，所有的误解，所有的压抑她都独自承受着，起初她还会辩解一二，后来连解释一个字都懒得说。

    因为最亲的家人都不再信你了，还有谁会相信。

    天知道她得知如果她当时没有受刺激晕过去，如果货车司机没逃逸，如果及时打电话求救，哥哥或许就能活下来了时她有多崩溃，有多怨恨自己的软弱和无能。

    她甚至一度产生了轻生的念头，正好也合了陈黎和白孟然的意。

    可是她不能啊，她这条命是哥哥牺牲自己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她不能让哥哥失望，她得替他好好活着。

 第18页

    就算再难，也要活下去。

    她吸了吸鼻子，看着白孟然，声音恢復冷漠，「这是最后一次，白孟然，我忍了你四年，我不管你是被陈黎薰陶的也好，还是你的本性本就是坏的，我已经搬家了，能躲得我尽量都躲了，从明天起，你要是再敢来找我麻烦，我们就警局见！」

    学校的领导们闻讯赶来，原本跟在白孟然后面的男生见事态不好，早已不见踪影。

    余文海穿过围观的人群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白依然身上高三年级的校服，目光又落在她身后的余生身上，他皱了下眉，快步走过来，「怎么回事？」

    见他表情不善地盯着他们，余生将白依然带到身后，「没事，一点家务事。」

    「家务事？」余文海气笑了，「家务事闹到学校大门口来了？」

    「对不起主任，是我没处理好。」白依然低着头，从余生身后走出来。

    刚刚就觉得这学生眼熟，借着灯光仔细看看，不是那天在餐馆打工的那个余生的朋友吗？

    他冷哼了一声，看向自己的亲侄子，很好，毕业这么多年，回来还能给他带来一堆惊喜。

    白依然以为主任这声冷哼是对自己的，刚刚的气焰彻底被扑灭，她抿着双唇，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应该不至于退学吧？顶多警告处分？

    「行了老余。」余生又用力将她扯回去，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这大晚上了，你总不能这么僵着吧，你受得了，你们高三的小花朵们可受不了。」

    余文海白了他一眼，就他藉口多。

    他喊来几个老师，和保安一起把围观的群众，特别是学生们都驱散了，赶着他们回家睡觉去。

    白孟然也打算走，突然被余生叫住。

    「怎么着？别以为你和我哥是朋友就可以替他教训我？」

    余生冷笑了声，「你也知道是自己错了，需要人教训？」

    「……」

    「白孟然，不管你认不认她这个姐，这么些年，她没少受你和你妈的折磨吧？」他的语气凉凉的，带着十月的寒霜，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听好了，她这条命，是你哥拼尽全力保护住的，你要是再敢动她一下，就算你哥不在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男生走路的姿势还有些吊儿郎当，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余生睖了他一眼，回神看向女孩通红的眼，睫毛被泪水打湿，一撮一撮地黏在一起，却倔强地连一滴泪也没掉下来。

    他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发顶，「回家吧。」

    「……不需要跟主任再解释解释吗？」

    他瞥了眼余文海，正巧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不用。」

    余文海：……

    真是亲侄子。

    余生牵着女孩往对面走，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低声朝余文海说了句，「回去聊。」

    小区里安静极了。

    因为白孟然这一闹，回来时已经将近十一点。

    今晚恐怕是不能补习了。

    「最近来我家住吧。」到她所住的单元楼门前，他突然站住脚，徵询意见地望着她。

    「为什么？」

    「白孟然就算再孬，他身边那几个混小子可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段时间你先来我家住，确定没什么事情了再回来。」

    「……哦。」

    余生跟着她到楼上，把她的书、衣服和日用品简单拿了一些，然后搬回他家。

    「以后，这里有你一半所有权了。」他笑着对女孩说。

    「这不是你租的房子吗？」

    「……」

    「好像你只有暂住权。」白依然满脸真诚地提醒。

    ☆、第 10 章

    「啧，小朋友，你怎么那么爱拆我台呢？」余生眯眼笑道，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对不起。」白依然有些别扭地道歉。

    「没生气。」给她找了双拖鞋放到脚边余生起身摸了摸她的头，「进来吧。」

    地上的粉色拖鞋，恰好符合她脚的大小，明明之前来时还没有呢，只能穿着他的大拖鞋。

    她抿了抿唇，面不改色地穿上，心里却乐开了花。

    今晚折腾了半宿，余生没有给她补课，只和她聊了两句，就让她回屋睡觉。

    临睡前，白依然还是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就因为我哥是你朋友？」

    「我对你好吗？」余生挑了下眉，嘴角挂着不经意的笑，「我怎么不觉得。」

    白依然点头，脸色微红，「当然好了，明明我俩非亲非故的。」

    「也是。」他起身朝她走来，逆着光的身影罩在光晕中，让白依然有一瞬的目眩。

    「所以啊。」他走过来，弯腰看着女孩晶亮的杏眸，「你得好好努力，学习也好，生活也好，不然可对不起我在你身上下的赌注知道吗？」

    「……哦。」

    「哦。」他学着她的样子，一板一眼的，然后忍不住笑出声，「行了，小孩子家家的别想那么多，快睡觉去，明早还得起早上学呢。」

    白依然点点头，道了声晚安后回到卧房。

    这不是她第一次住在这里，但和上次又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时候只有撕心裂肺的疼痛，现在……

    她抬手摸着自己的心跳，那里好像在说，它很开心。

    好像所有的伤口都被缝合得没有一丝缝隙了。

 第19页

    一大早，余生开车把白依然送到学校后，嘱咐她两句就上班去了。

    早有预料，昨晚的事很快在校内传开，但主任和老师们像是没发生一样，倒是没一个人来找她谈话，只有班主任在课间路过她座位时，低声嘱咐她，若是有事就来找老师。

    白依然心里一暖，听话地点头。

    她猜测，或许是余生和主任说了什么。

    但老师们不问，不代表其他人不会。

    课间去洗手间，总能听到一些人的议论声，倒是真应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白依然不甚在意回到座位，王璃雪和徐娜还有两个女生互相推搡着走过来。

    「白依然，听说昨晚你被人堵了呀？没事吧？」

    「嗯。」她淡淡地应了声，不太想搭理她们。

    「你那个亲戚没来接你吗？」

    「来了。」她拄着头，想想又放开手趴在桌上。

    几人对视一眼，王璃雪先一步站出来问道，「白依然，你那个亲戚是你什么人啊？堂哥？表哥？上次没说完，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你这么关心他干什么？」她不耐烦地眯了眯眼，心里升起一股不悦和醋意。

    「看上他了呗。」王璃雪毫不遮掩，伸手挽了一束头髮在耳后，挺着胸膛丝毫不觉得害羞。

    她如果能有这气势就好了。

    但是越在意就越小心。

    她扭过头不再看她们，开口戳破王璃雪的幻想，开始满嘴跑火车，「别想了，高中生禁止早恋的，而且他都结婚了，孩子都快念初中了。」

    「不可能吧？他看起来那么年轻。」几个惊唿。

    「嗯，只是看着。」她闭上眼，哼了哼，「我前两天去商场还有人说我顶多上初中。」

    「……」

    几个女生一脸不可置信地走开，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迷迷煳煳间，白依然似乎听到了物理老师响彻云霄的大嗓门，勐地抬起头。

    怎么这么快又上课了。

    这六科里，白依然唯一会听的就是物理课，因为真的很难。

    晚自习前，赶在充卡的老师下班前，白依然给自己的饭卡充了五百块钱，头一次过得这么奢侈。

    学校的食堂只有一个，不过面积非常大，她打了一菜一汤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同学，你这里有人吗？」

    耳边响起女孩甜软的嗓音，白依然错愕地抬头看向她。

    还是第一次在食堂拼桌。

    「你好呀，我叫安若。」女孩有些害羞地打了声招唿。

    「你好，我是白依然。」

    「我知道你。」她露出洁白的贝齿，笑起来时眼睛都眯在了一起，看起来有几分娇憨可爱。

    白依然想或许她也是听了学校的流言，不曾想女孩开口解释，「昨晚看到你被人带走，我就跑去找老师了，还好你没事。」

    「……」原来是这样，白依然难得对陌生人产生好感，两个酒窝深陷，她露出温暖的笑意，「谢谢你，昨晚多亏你了。」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安若忙摆手，软声道，「只要没给你添麻烦就好。」

    女孩长得娇小可爱，五官偏幼态，但又有种说不出的精緻感，就好像，洋娃娃。

    这是她对安若的第一印象，只是她不知道，未来她们之间会有更复杂的关系。

    晚自习课间，白依然起身去上卫生间，半路被人从后面叫住。

    「高悦？」白依然回身看着眼前的老熟人。

    这是她小学兼初中同学，关系还算可以，她考上北渝高中的a班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北渝高中每个年级组都是两栋楼，二三楼有迴廊相连，ab班在一边，普通班在一边。

    「好久不见了。」

    白依然跟着点头，「有什么事吗？」

    「啊，这个月末休息的时候，咱们初中时的班要搞一个聚会，大家聊一聊现在的学习状态，分享一下学习经验，也算是为明年高考互相打气，你要来吗？」

    「……行。」

    「就知道你不会拒绝。」高悦把一张卡片塞给她，地址在上面，到时候等你来啊。

    话音一落，她已经挥手走远了。

    白依然看了看手里的卡片，揣进兜里。

    名头倒是挺好，就是为了考前撒欢玩一次吧。

    她撇了撇嘴，正欲往前走，上课铃声在头顶响了起来。

    「……」

    她还没去卫生间。

    终于挨到放学，

    白依然远远地看着等在校外的余生，她抿嘴笑着跑过去。

    走近时鼻子似乎闻到了异味，她仔细嗅了嗅，略带惊讶地看着他，「你喝酒了？」

    「鼻子这么灵？」余生失笑，抬手闻了闻袖子，他怎么什么都闻不到，「我特意洗个澡出来的。」

    「就是有一点点酒味。」她好奇地看着他，「怎么喝酒了？」

    两人在相处的这段时间，好像从来没见他喝过，甚至家里的冰箱也只有一瓶料酒。

    「我一堂弟回来了，跟他喝了两杯。」

    「啊……」她点点头，「那我今晚要回家住吗？」

    「回家干什么？」他眯着眼笑道，「他又不是没家，早走了。」

    「哦。」

 第20页

    「说说吧，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还成。」

    侧头睨了她一眼，「没被人议论？」

    「……我不在乎。」

    「心态这么好？」

    「早就练出来了。」

    白依然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余生已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刚张开的口又合上，她进屋放下卷子，抽出一条毛毯出去给他盖上。

    余光瞥见他手边的考研英语真题，出于好奇，她拿起来看了两眼，又放下，真难。

    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她悄声回到房间，把卷子摊开，将原本做错的题目擦掉，把正确的答案填上。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

    为了能和他多待一会儿，总是这样，装作什么都不会。

    她的成绩从上小学时就一直名列前茅，爸爸和哥哥也经常夸奖她，也因为这样，一直被白孟然嫉妒，因为他学习真的很糟糕。

    自从哥哥和爸爸去世后，她考了两次第一名，第一次要求家长签字的卷子被白孟然「不小心」洒了一杯咖啡，第二次，他干脆以吵架为由将卷子扯碎。

    可是换来的，只有陈黎不轻不重地呵斥两句。

    她永远不会站在她这边，尤其是对她生了满腹怨气后。

    哥哥和爸爸还在的时候也很喜欢白孟然，所以她能忍就忍了，也懒得和他计较太多。

    他不想她学习好，她便装作学不好，至少可以避免一些纷争。

    于是从那之后，她的成绩便开始一路下滑，再也没有起色，只在中考的时候稍稍发力，考上了北渝高中的普通班，这是哥哥和爸爸的希望，她得考上。

    高中之后，日子依旧如此，她在中考后的暑假，尽量抽时间预习了一遍高一的课程，平时在家也会偶尔翻翻书本，一直到念高二，她已经把高中的课程预习得差不多，一些难点的地方，她还是会听一听课，其他的，基本全靠自学。

    庆幸父母给了一个好脑袋，要不然，凭她这副样子，早就不知被甩出多少条街了。

    白依然简单读了一遍题，几乎没留什么思考的时间，就开始往上写解题步骤。

    门外，早就醒了的余生倚着墙壁，透过门的缝隙看着女孩认真的侧脸，无声地笑了笑。

    小姑娘想法太简单了，一个月涨了几十分，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第 11 章

    余生推门进来时，白依然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替她掖好被角，视线划过，落在她偏瘦弱的脸上。

    怎么这段时间这么投喂，也不见长肉？

    眼神微动，突然想捏一捏她的小脸，睡着了看起来还挺乖巧，完全没有刚遇到她时的疏离。

    嘴角噙着笑，他缓缓伸出手，却在距离她不到两公分处蓦地停住。

    眼皮撩了一下，柔意的目光对上她惊异的眼神，空气静止了几秒钟，余生淡定地收回手，拍了拍她的枕头，「早些睡。」

    然后起身，匆忙离开。

    留下白依然一人对着紧闭的卧室门发呆。

    刚刚，是要，摸她的脸，吧？

    抿了抿唇，她一把拽起被子盖住脑袋，被子一颤一颤的，片刻，又因为唿吸不畅，将它褪到鼻尖下边。

    强压下笑出声的冲动。

    其实她睡眠很轻的，虽然不认床，但有点声音就会醒，所以他刚刚抱起她那么大的动作，她早就已经醒来了，好不容易瞒过他，因为感觉她那时候醒了会很尴尬，没想到，装睡还会有意外之喜。

    所以，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呢。

    想到这个可能，她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而后又把头埋进去。

    会不同的吧？

    不然，为什么她一睁眼，他就躲开了呢。

    嗯，一般都是谁心虚谁躲开。

    虽然她也很虚，但她能装啊。

    今晚怕是要睡不着觉了，她奋力地蹬了两下腿。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余生。

    他靠在床头，卧室里只点了一盏床头灯。

    昏黄的灯光打在墙上，映出男人温柔修长的背影。

    他抬起那只手，脑海里一遍遍重播着刚刚的画面。

    他对小姑娘的感情似乎越来越深，深到开始变质了吗？

    可她才多大啊。

    还要高考，要上大学，还有大把的青春。

    他不能耽误了她。

    微微嘆了口气。

    余生啊余生，那是你最好兄弟的妹妹，可不能有这种畜牲的想法。

    *

    白依然特意定了早起的闹钟，想着他昨晚喝了酒应该会多睡一会儿，今天的早饭她要好好露一手。

    「怎么起这么早？」余生刚把电饭煲插上，见她出现在厨房外有些惊讶。

    她也想这么问。

    「我以为你会多睡一会。」

    「社畜是没有资格睡懒觉的。」他将牛奶从微波炉里端出来放到外面餐桌上，「先喝奶吧，饭马上好。」

    「……哦。」

    早餐时间，余生宣布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你要去庆洋？」白依然叼着半截菜花，目光一瞬不瞬毒看着他。

    「嗯。」他点点头，「总公司那边有些事情要我去一趟。」

    她抠着衣角，试探着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21页

    「不一定，得看具体情况，估计不会太短，但半个月应该也差不多。」

    「……啊。」她垂眸淡淡应了声，咬了一口包子，也尝不出什么滋味。

    短暂的沉默，白依然抬头提议，「那我就回家住吧。」

    「回家住什么？」他皱着眉，正色道，「我不在你就不能住了？」

    「可是……这是你家。」白依然有些犹豫，「就我一个人住会不会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他反问，「我还能怕你把房子烧了不成？要是回去住再遇到白孟然找你麻烦怎么办？」

    「……好吧。」

    见她答应，他这才满意地扬起唇角。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这么快？

    白依然低头默默吃饭，不再言语。

    余生走的第一天，

    她要上课，没办法送他。

    她拄着头看向窗外，偶尔有飞机轰鸣着从教学楼顶飞过，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已经出发了。

    手里转的笔没拿住摔到地上，她弯腰捡起来，黑板上，老师的板书已经写了大半，她心不在焉地抄在笔记上。

    笔油断断续续，写出来的字变得越来越不真切。

    晚上放学，又只有她一个人了。

    白依然慢腾腾地收拾着书包，背上后出了教室。

    「白依然。」

    熟悉的男低音，浑厚低沉，她身形微僵，咽了下口水抬头，是余主任。

    「主任好。」她忙点头打招唿。

    「要回去了？」

    「嗯。」

    「走吧，我送你。」

    「啊？」

    白依然紧紧拽着书包带，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学校内偶尔路过的同学都尽量离他们远一些，在一旁低声议论。

    楼上的住户很多已经入眠，但小区里的路灯还算明亮，两人一路来到余生家门口，白依然用他留给她的钥匙开了门。

    「嗯，谢谢主任，还特意送我回来，麻烦您了。」

    「没关系。」余文海微微一笑，「进去吧。」

    「您不进去坐坐？」她试探着问。

    「不用了，我也得回家去。」

    「啊，那主任再见。」

    「再见。」

    关上门，手机咯噔响了一声，白依然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余生发来的消息。

    【到家了？】

    【嗯，是你让余主任送我的？】

    【是啊，反正也不远，你一个人走太危险。】

    那可是年级主任啊，她生平最怕的人。

    没有余生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早饭凑合，午饭和晚饭在学校吃，原本放学就能看到他的盼头消失了，她又恢復了惯常的冷淡。

    只是放学时，不再像从前那般散漫随意，慢吞吞地收拾。

    因为每天晚上，余主任都会准时到她班级门口等她。

    害得她比余生在时动作还要麻利，生怕主任等急了。

    学生们也渐渐看明白了情况，不再像最初那般惊讶，但也私下不停议论，好奇她和主任的关系。

    【其实，你不用麻烦余主任每天送我的】她给余生发了条信息。

    两人每天都会用手机联繫。

    余生:【那可不行，你得让我放心在这边工作啊。】

    白依然:【就隔着一条街，而且放学的人也多，学校的树林现在每天都有老师巡逻，放学时老师们也都在外面看着，不会有事的】

    回想起她之前和余生说自己被拉进树林里的事的时候，他的脸色黑的像炭一样，咬着牙恨恨道，「我应该跟你们主任建议一下，把那些树移栽到别处去。」

    余生：【那也不行，我还是不放心，不放心就工作不好，工作做不完回去的时间就得往后拖。】

    白依然：【好吧，那你放心忙】

    余生：【这才乖。】

    息掉屏幕，她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双腿忍不住胡乱蹬了两下。

    不多时，她又抬头将屏幕点开，看着页面上最后的三个字，嘴角高高翘起。

    【晚安呀】她重重敲下三个字，想了想，又把最后一个字删掉，然后点击发送。

    【晚安。】对面几乎秒回。

    「唔……」将脸重新埋进枕头里，她握紧小拳头，闭着眼，感受胸腔内欢愉的跳动。

    酒店房间，余生关掉手机躺到床上，望着头顶昏暗的灯发呆。

    已经离开几天了，白天工作时不觉得，晚上回来心里却总是空落落的。

    脑海中，梦中，女孩的音容笑貌总是无法遏制地浮现。

    真的要疯了，再这样下去要怎么办？

    他长嘆一声，露出苦笑。

    或许，他早就疯了。

    又到了月底，

    北渝机场，

    白依然搓着小手坐在椅子上，来接余生回来。

    深秋初冬的季节，天气最为反常。

    前几天还在下雨，今早突然就开始飘起雪花，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小时候她最喜欢下雪，每次都嚷嚷着要和哥哥打雪仗，或者让爸爸带她去景区看雪。

    这是入冬来的第一场雪，他回来了，她却无心欣赏这些，只希望能早点见到他。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他的航班终于到了，白依然起身往接机口去等他。

 第22页

    半个多月未见，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虽然两人每晚都会聊一会儿天，也会开视频，但基本都是他在给她上课。每次想再多聊一会儿，她又怕他会太累，总是变着法的哄他去睡觉。

    余生拉着行李箱出来时，就看到女孩瘦小的身影，穿着单薄的外套。

    他面色一沉，快速走过去。

    「余生！」女孩露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笑。

    让他刚升起的怒意的火苗又彻底被浇灭。

    他嘆了口气，松开行李箱，将身上的大衣脱下给她披上。

    「我不冷。」她想还给他，被他按住。

    「不冷手那么凉。」

    他的手按在她欲脱下衣服的手上，话音刚落，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松开，重新握住行李箱的扶手，扭头道，「好好穿上，别感冒了。」

    「那你呢？」

    「我要是和你那身子骨一样，早把自己穿成一头熊了。」他咬着牙道，怎么那么不会照顾自己。

    白依然没忍住「噗嗤」乐了一声，杏眸微弯，闪着盈盈的水光。

    好久没见到她了。

    他回过头，望着她的目光有些失神。

    「走吧，回家。」他温声道。

    「嗯。」

    天上的鹅毛雪洋洋洒洒地下着，两个人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怎么想到要来接我？」

    「……就是……在家待着也挺无聊的。」

    「不是因为想我？」

    「才没有！」

    「真让人伤心。」

    「……」

    有的，很想很想。

    ☆、第 12 章

    「是不是快考试了？」

    这是余生出机场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白依然：「……」

    「我已经一个月没放假了。」她眨着眼睛，无比可怜地看着他，「刚回来就问这个是不是不合适？」

    她现在最头痛的就是考试，考的不好又不行，考得太好也不行。

    「作为家长多少有些焦虑嘛。」他笑着说，「理解理解。」

    「……下周二考。」

    「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你准备的怎么样？」

    「还成，你不在家也相当于在家了，不是每晚都视频吗？」她嘟囔道。

    「那这次能考多少分？」

    「……」瞥了他一眼，她看向窗外，佯装皱了皱眉，「还没考呢，我也不知道啊。」

    「哦，也是。」

    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她伪装的这么好，一点点进步很正常吧。

    偷偷瞄了他一眼，白依然垂眸低声说，「我明天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你们不是天天见吗？还用得着聚？」

    「初中的，中午吃个饭我就回来。」眼里带着希冀看向他，「可以吗？」

    「只是吃个午饭？」他有些不太相信。

    「他们……可能还要去别的地方，但我不太想去。」白依然皱了皱眉，说实话，她和初中同学都不怎么联繫了，去了也尴尬，但又不太好意思拒绝。

    「行吧，那到时候我去接你。」

    「嗯。」

    他们所谓的聚会，就是去餐馆，然后去ktv这种地方。

    白依然到包间的时候大多数人已经来了。

    两个曾经关系不错的女生拉着她到一边坐，起先她还能和她们客套几句，久而久之就只能默默在一旁喝水，因为实在插不上她们的话题。

    这些年，她的生活里除了写作业就是打工，好像也没什么值得聊的地方。

    「唉，你们被老师抓了呀。」

    「是啊，他当时可帅了，就说他一个人承担，让老师别为难我。」

    「我记得之前是你主动的吧？」

    「嗯嗯，花了不少心思呢。」

    「传授下经验呗。」

    「你有目标了？」

    「哎呀说嘛说嘛，万一以后有呢。」

    「就是节假日、他生日这种日子帮他庆祝啊，买点礼物什么的，平时也要多照顾他，帮他……」

    白依然淡定地喝着饮料，不自觉竖起耳朵听。

    那要是对方比自己大好几岁要怎么办？这些方法还管用吗？

    她默默地摇了摇头，想什么呢。

    吃了一顿午饭，白依然以要去补课为藉口提前离开了。

    车里很暖和，热得她将外套脱下来，看了看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她扭头看向开车的余生，故作不经意地问，「余生，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生日？二月初九的，怎么了？」

    「没……没怎么，随便问问。」

    瞥了她一眼，回眸间，他若有所思地笑了下。

    白依然感冒了，毫无徵兆的，没有一点防备。

    明明今天早上起来还是好好的。

    余生认为是昨天接他在机场冻着了，她却觉得是在中午聚会时被同学传染了，两人争执了一会儿，又觉得这种争执完全没必要。

    「我感冒从来不发烧，所以从不去医院，如果发烧了，就说明特别重或者并发了其他病，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感冒也从来不吃药的，因为抵抗力会变差，我现在年轻，抵抗力好，扛一扛就过去了。」

    两人分坐在桌子两旁，桌面中间放着水杯和药。

    他们已经僵持了十几分钟。

    「听话，把药吃了没准明天就能好。」

 第23页

    「没关系的，就一个小感冒，我挺得住。」她的嗓音低低哑哑的。

    「你是希望明天我给你请一天假吗？还是希望你把我传染后，我们俩一起请假？」

    「……」

    她拿起药乖乖吃下去，余生满意地点头，起身把熬好的姜汤端出来。

    为什么每次两人僵持，最后妥协的都是她！

    偏偏他每次找的理由，她都反驳不回去。

    白依然哀怨地盯着他走过来，把姜汤放到她面前，顺便坐到了她旁边。

    「喝了。」他用命令的口吻说。

    「……太难闻了。」白依然捏着鼻子，眉心蹙在一起，这简直是她闻过最难闻的东西。

    「很管用的，我小时候生病全靠它。」他软下声，开始好言好语地哄着，「听话，好不好？」

    「……」别人都是吃软不吃硬，就她是软硬兼吃。

    每次他多说两句，她就没办法拒绝。

    余生试了一下温度，还算可以，就递给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她，有一种她不喝完不罢休的架势。

    白依然捏着鼻子，喝了一小口后，一狠心将整碗灌了下去。

    小脸皱成了一个苦包子，痛苦地连眼泪都挤出来了两滴。

    眼里漫过笑意，他低眉抿了抿嘴角，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块糖，剥开纸递给她。

    白依然充满感激地看他一眼，赶紧扔到嘴里，连着抿了几下，才后知后觉地皱起眉，欲哭无泪，「怎么是薄荷味的？」

    「这是喉糖，再不吃些，你的嗓子都要说不出话了。」

    双唇一扁，她咧着嘴模样快哭了，兇狠地盯着他指控道，「你欺负我。」

    「我怎么欺负你了？」他有些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她，嘴角漾着深深的笑意。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心中的防线撤下，她仿佛又回到了曾经被千娇万宠地时候那般自由自在。

    「现在不能吃太甜的，等你好了想吃多少都行。」他试图捋顺她炸毛的头髮，「喉糖也很好吃的，你仔细品品。」

    「……」她缩着唇，双眸闪着晶莹的光，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好吧……

    味道还算能接受。

    结果第二天，在白依然百般拦阻下，余生还是给她请了假在家休息一天。

    「我真的好多了。」她顶着细细的鼻音解释。

    「好全了再去，你现在的学习情况早起晚睡的，身体这么拖下去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好。」

    「可是，我要上课呀。」

    余生的动作一停，目光玩味地看向她，「你要是能乖乖听课，现在也用不着我给你补课了。」

    「……」

    「吃完饭回去好好睡一觉，中午我回来给你做饭，不准叫外卖。」

    「你别跑回来这一趟了，我可以自己弄。」

    「经验告诉我，你只会煳弄自己。」

    「……」

    盯着被关上的门半晌，白依然捂着微红的脸颊跑到餐桌旁坐下。

    被人管着的感觉，还挺好的。

    吃了顿早饭，她又趴回被窝，滚了两圈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恍惚间，她梦到了许久未曾梦到的哥哥，他问自己过得好不好。

    「我过得特别好，以前所有的不开心，好像都是为了现在在积攒运气。」

    她靠在哥哥的怀里，笑得灿烂，「哥哥，我好像有了喜欢的人，他是你的朋友，叫余生，可他……会喜欢我吗？」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茫然，「他对我很好很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特别照顾我，可是这样的好到底是什么呢？」

    「那你怎么不问问他？」

    「我不敢。」她垂下头，「我怕说出来后，这一切都变了。」

    白依然迷迷煳煳醒来时，睁眼就看到了余生在面前放大的俊脸，她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余……生？」

    她试探着喊了他一声。

    「嗯。」收回覆在她额头上的手，他垂眸看着她，嗓音温润低沉，「吵醒你了？」

    「没……」她起身看了眼挂钟，已经十二点了吗？

    「没经过你允许就进来了。」他坐直了身，歉意地说，「我本来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看你睡着了，就没敲门。」

    「没关系。」她不甚在意地摇头，惺忪的睡眼还有些不对焦。

    「我煮了粥，起来喝点？」

    她听话地点头，余生起身，她也从床上爬起来。

    「感觉好点了吗？我刚刚摸你额头好像有些热。」

    「好多了，可能是在被子里捂的。」

    余生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下午请假吧。」

    「千万别。」她抿嘴，不贊同地看着他，「我没事的，真的，我感觉现在好多了，而且你下午也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我要是真有事肯定联繫你。」

    「……行吧。」

    余生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退烧药就在药箱里，要是真的发烧了一定得吃药，然后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知道了。」

    「吃完后碗就放那，等我回来洗。」

    「好了，好了，快走吧，一会儿迟到了。」

    把他送走关上门，白依然试着摸了下额头，不热啊。

    她现在除了没什么力气感觉还好。

    吃完饭她还是把碗刷干净放回橱柜里。

 第24页

    这点事她还是能做的。

    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的，还花着他的钱，她总是觉得过意不去。

    看了看屋子，每天都被他收拾地干干净净的，她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

    卫生间的洗衣篓里放着他换下的衣服，应该是要准备洗的，结果忘记了。

    她伸手要去拿，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又放下，他会不会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衣服呀，这些看起来都是贴身穿的。

    四下看了看，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跑到柜子旁，在抽屉里翻出一卷还没用过的塑胶袋，撕下两张套在手上，这才安心地把衣服塞进洗衣机内。

    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心里暗忖，她又拿起拖把简单擦了一遍客厅和她卧室的地面。

    或许是这些年拼命打工养成的性格，她总是闲不住。

    还能干些什么呢？

    办公室内，做完一页文件后，余生起身直了直腰，打算拿杯子接点水喝。

    也不知道小朋友在家怎么样了，给她发消息也不回，是又睡着了？

    思索间，热水溢了出来。

    「嘶——」

    把杯子放下，他甩了两下手。

    「没事吧？余总。」路过的人关切问道。

    「没事。」

    家里，白依然又套上塑胶袋，把他的衣服拿出来晾好，她看中了阳台的窗帘，把它们依次摘下扔进洗衣机内，随后又去厨房擦了一遍灶台，这才满意地坐回沙发上。

    忙活一下午，出了一身汗后，反而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

    手机咯噔响了两声，她拿起来一看，才发现余生给自己发了好几条信息。

    【怎么样了？发烧了吗？】

    【你睡觉了？】

    【多睡会吧，有事记得打电话。】

    最后一条是刚刚来的：【醒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白依然给他回了句，【想吃炸酱面】

    【行，回来给你做。】

    还真是严谨的上班人士，连标点符号都加的这么全。

    白依然放下手机，把另一条洗好的窗帘也拿出来挂上。

    余生推门进来时，房间内四下无人，他还以为她在卧室，结果窗帘晃动，两条窗帘缝隙之间露出一个小脑袋，「我在这儿，你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她好像才放下手机啊。

    「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已经在楼下超市了。」放下东西，余生皱着眉走过来，「你在干什么？」

    见她站在窗台上，他悬着心抱小孩一样，托着她的腰和腿把人抱下来。

    「哎哎——」被他冷不防地一抱，白依然吓了一跳，忙弯腰扶住他脑袋，「我还没挂完呢。」

    「我来挂。」他把女孩放下，嗔怪道，「不知道站在这里很危险吗？」

    天知道他看到她站在阳台上时，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毕竟她之前心理上多少曾有一点这个倾向。

    「有窗户挡着啊。」

    「那也危险，万一窗户不牢固呢。」他嘆了口气，上去把窗帘挂好。

    「你上去不是也有危险吗？」她嘟囔道。

    「我和你一样吗？你还生着病呢。」余生跳下来，看着被训的一声不吭了的女孩，不自主地放缓了声线，「怎么想起来洗它了？」

    「闲着也是闲着，就洗了。」

    「我的衣服……」余光瞥见一旁的晾衣架，他抬手指了指，「你也洗了？」

    「啊。」白依然点点头，又解释说:「不过你放心，我怕你介意所以没用手直接拿。」

    「什么意思？」

    她将窗台上的两个黑塑胶袋拿起来，在他面前抖动两下，弯着眉眼笑道:「用这个。」

    余生:……

    这怕不是他买的垃圾袋吧？

    他挠了挠额头，啼笑皆非地直摇头，「你这小脑瓜都装点什么呀？」

    白依然撇了下嘴，视线划过他的手，又错开，顿了一秒钟又看回去，惊讶道:「你手怎么了？」

    她上前抓起他的手，担心地看向他，「怎么红了一大片？」

    ☆、第 13 章

    余生满不在乎地笑笑，「没事，被热水烫了一下。」

    女孩的瞳孔肉眼可见地紧缩，「怎么烫到了？」

    她有些焦急地问，「用凉水沖了吗？涂药了吗？」

    「没事，沖了一下。」

    「就沖一下？」她的嗓子还没恢復，声音依旧沙哑，带着急色，「我给你涂药。」

    「要做饭的。」他伸手拉住她。

    「我来做。」她微恼地瞪着他，示意他松开手，让她去翻药箱。

    「……」余生嘆了口气，看着她焦急的脸忍不住翘了下嘴角，「你要我说实话吗？」

    「什么实话？」

    「你做饭不怎么好吃。」

    「……」

    她之前也找机会给他露了一手，结果……没有结果。

    白依然受打击似的，蔫了小脸，「那你去做吧，做完我给你上药。」

    一顿饭下来，白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余生自恋地在她面前晃了晃，逗弄她，「好看吗？」

    「不好看！」她愤愤打击道。

    「啧～什么时候能从你嘴里听到几句真心夸我的话呢？」

    「那我劝你还是别抱希望了。」她咕哝道，放下饭碗，起身去找药箱。

    「你有没有多冲一会儿呀，我看着怎么那么红呢？」她一边给她上药一边皱眉问。

 第25页

    女孩的嗓音带着几分病弱，时不时地在他手上吹着气，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好看的眼底，只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

    余生歪着头看她，一时间没听到她的问话。

    等了半天没有回应，她抬头疑惑地看向他，猝不及防地撞进他眼底还来不及收回的深情和缱绻。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渐渐开始迷离，贪婪地划过她的眉眼、鼻翼、淡唇，每个角落每个细节都深深刻在眼里，感受到他眼中漆黑浓重的情绪，白依然蓦地低下头，心里开始溢出止不住的惊慌，又欢喜又本能地逃离。

    这种气氛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她要不要说些什么转移一下话题？

    「余生，你……你怎么不交女朋友？」

    脑子还没追上嘴的节奏，白依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是问的什么社死问题。

    头顶传来男人的轻笑，他的嗓音略微沙哑，「怎么？想给我介绍一个？」

    「没……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她才不要。

    「再等等。」

    「啊？」她疑惑地抬头。

    「等你上大学的。」目光明灭，他勾了勾唇 「等你上大学，我再找。」

    「啊……」她点点头，表情看起来有些懵懂，低下头接着上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

    她竭力压抑上翘的唇角，落在余生的眼里，他无声地笑笑。

    如果那时，你还喜欢我的话。

    *

    期中考试结束，高三学年迎来了第一次家长会目的是让各位家长和学校共同配合，在鼓励孩子们学习的同时，也一定要注意身心健康，全力应战高考。

    原本以为陈黎不会来，因为这四年她参加家长会的次数屈指可数，特别是中考前的家长动员会她也藉故没有参加。

    白依然靠在走廊教室门旁的墙壁上，听着里面老师和家长们的互动。家长会期间，学生是不允许呆在教室内的。

    「在这里，着重表扬一下白依然同学。」

    听到自己的名字，白依然毫不意外。

    「短短两个多月成绩提升了将近一百分。」班主任看向陈黎，「白依然的妈妈能跟我们分享一下经验吗？」

    「啊，谈不上什么经验。」陈黎没想到自己还会被点名，她扫了一圈家长们，站起来轻声开口道， 「其实我对我们家依然管束得并不严，她已经是大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我们作为家长的，也不能一味苛责孩子听我们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引导，将利弊摆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自己选择。依然的成绩能有进步，也全靠她自己努力。」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贴着冰冷的墙壁，她闭上眼，从小到大，她从未当面夸奖过她一次。而在亲戚面前嘴上说的最好听，让所有人以为她其实过得很好，与母亲的争执只是她不够懂事。

    家长会开在下午，结束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很多家长都留下来视察一下食堂，顺便陪孩子吃个饭，等到晚上顺便把他们接回去。

    白依然默默跟在陈黎身后，送她出校，她不会在这里多停留的。

    「你们班主任今天夸你来着。」沉默半响，陈黎主动开口，「现在知道努力学习了？」

    换来的除了沉默没有其他。

    两人本来就没什么话。

    陈黎站住，白依然也跟着停住。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白依然，她没接，她就牵起她的手硬塞进去。

    「别去打工了，这些钱够你念到大学毕业的。」

    「……」

    「别搞得像我苛待你一样。」

    「……」

    「听说你弟弟前段时间来学校找你了？」

    果然，是为了他。

    「他还小，不懂事，你也别跟他计较，家里你要是不想回就不回吧，住东华也挺好，离学校也近。」

    「……嗯。」攥紧手里的卡，她轻轻点头。

    「那我走了。」看了她一眼，陈黎转身，毫不犹豫地上了车离开。

    所以，她算是被她放养了吗？

    这笔钱，就当是临别赠礼了。

    看着车子渐行渐远，明知道没什么可伤心的，但眼里的泪就是不停在打转。

    「依依。」男人慵懒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白依然擦了擦眼泪，回身看向身后。

    怎么每次她最狼狈的时候总能被他看到。

    「你怎么来了？」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

    「听说你们今天开家长会，我也算半个家长了，来你们学校参观参观。」

    余生快步走过来。

    眼前一花，他将她抱进怀中。

    「想哭就哭吧，没什么可丢人的。」

    「……我才没想哭。」她低声咕哝。

    「嗯，我知道，眼睛里进沙子了。」

    「这个藉口真拙劣。」

    「嘶～那睫毛掉眼睛里了？」

    被他逗笑，「这个倒是挺常见。」

    「那找到理由了，就可以随便哭了，没人能笑话你。」

    「我不想哭。」她强撑着酸胀的眼，说什么也不肯再掉一滴泪。

    「逞强又不能当饭吃。」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所以，你不用那么坚强的，至少在我面前不用。」

    「……」

    「给你哭的权利，好不好？」

    「……好。」

 第26页

    她抬手抱紧他，空洞的眼蓄满了泪。

    两人在校门口站了许久，连保安都时不时地看向这边，偶尔路过的学生也在小声戚戚。

    「咳嗯——」

    余文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咳了两声。

    听到熟悉浑厚的咳嗽声，白依然身体一僵，从余生怀里钻出来，看向他，「余、余主任。」

    他神色严肃道，「你们俩站这里多长时间了，注意影响。」而后看向余生，「你怎么来了？」

    「我也算小朋友半个家长，来学校看看你们有没有亏待学生，不行吗？」

    「行行行，你爱怎么看怎么看，就是别在这里……」他的目光落在白依然身上，眼神微闪，「我看了你这两次的考试成绩，进步得很快。」

    「谢谢主任。」

    「但也别松懈，别让其他事影响了自己，你现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学习知道吗？」

    「……是。」白依然抿唇点头。

    总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

    余文海又看向余生，皱眉道，「你也是，别影响到她。」

    「哪能啊。」他耸了耸肩。

    「考研报名了吗？」

    「早报完了。」

    「报的哪？庆洋大学？」

    「嗯。」

    余文海闻言点点头，「那就努力学习，有什么问题都等你们考上了再说。」

    「行了行了大主任。」余生将白依然拉到身后，佯装不耐烦地挥挥手，「忙您的去吧。」

    余文海哼了哼这才转身离开。

    主任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望着他宽厚的背影，白依然若有所思。

    「走吧。」余生伸手搭在她肩上，将她转了个圈。

    「去哪？」

    「视察一下你们食堂啊。」

    因为家长的到来，今天的食堂格外拥挤，还好高三因为开家长会，所以下午没什么课，可以早些来占位置。

    「依然。」

    隔着老远，白依然就听到安若的声音。

    她朝她打了个招唿。

    安若跑到她身边，脸颊红扑扑的，在看向她身后的余生时愣了一下，随即又看向她，小心问，「这是你哥哥吗？」

    「嗯……算是吧。」瞥了他一眼，白依然点了点头。

    「啊。」安若指着在对面排队打饭的父母，「我爸爸妈妈今天也来了，正好你哥哥也在，我就先不和你一起吃了。」

    「好。」

    安若跑回去，余生低头看着她，「你同学。」

    「嗯，准确的说是饭友。」

    「饭友？」

    「她是文科b班的，跟我一个年组，就是上次白孟然来学校找我，她帮我找的老师。」

    余生点点头，又看了眼安若的方向，随即笑道，「你们俩还挺有缘。」

    白依然只当他是说安若帮了她，她们又成了饭友挺有缘，没多深想地点头。

    队伍排到他们，打了两盘饭，白依然刷的卡，虽然本质上花的还是他的钱，但还是有种骄傲感。

    拧眉看着她的餐盘，余生没好气地问，「难怪怎么餵都餵不胖，你在学校就吃这个？」

    白依然看了看自己的饭菜，一大口饭，两块咸菜和一份清炒香菇，再加一份汤。

    「我吃不了那么多，点多了也是浪费。」

    「那怎么不点个荤菜？」

    「太腻了。」

    「……」余生拿起筷子，把自己的菜分给她一半，「腻也得吃，你现在正是补营养的时候。」

    他指着饭菜，「吃不完不许走。」

    白依然：……qaq

    ☆、第 14 章

    入冬后的楼里开始供暖。

    俩人也不再窝在卧室里，而是挤在客厅的茶几旁，在地上铺上垫子，一人坐一边，她写高中作业，他学考研知识。

    虽然都不说话，气氛倒也温馨。

    在白依然第n遍敲手机屏幕的时候，余生抬起头看过去，「怎么了？」

    「手机好像坏了。」她低声嘟囔，「卡住了。」

    余生放下笔，伸臂把它拿过来，「死机了？」

    「可能。」白依然趴在本子上，有些泄气，「我还要查单词呢。」

    「用我的。」他想也不想，直接把手机解锁递给她。

    「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

    白依然接过来，半开玩笑地问，「你不怕我偷看啊？」

    「我又没藏什么秘密。」他耸了耸肩，说的轻松，「不做亏心事……」

    他停顿住，等着她自己接下话。

    两人相处久了，还真有了些默契，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下套，白依然撇了下嘴，「我才不说。」

    余生十分遗憾地笑笑，开始低头鼓捣她的手机。

    这手机应该有些年头了，卡成这样，他尝试关机也关不了。

    白依然刚查到一个词，记完笔记后抬头再看，屏幕黑了。

    「……」

    「怎么了？」见她把手机伸过来，他问。

    「解锁。」她尴尬地笑了下，「要不，你把密码告诉我，然后我用完你再改一个新的行吗？」

    不然老麻烦他，打断他学习。

    余生终于把她的手机强制关机了，抬手接过手机，没提密码的事。

    白依然不以为意，本来就是他的手机，她只是提个建议，不告诉她也正常。

 第27页

    余生点开设置，没抬头，只把手伸向她，「伸手。」

    看不到他在弄什么，白依然听话地把手放到他掌心，温热的触感让她脸颊不自觉地发热。

    握住她食指，余生将手机对准，将她的指纹输了进去。

    「这……不好吧，你的手机。」白依然有些难为情。

    「有什么不好的，等考完试带你去换个新手机。」将她的那个扔到沙发上，他回眸说道，「这段时间先用我的。」

    白依然默默地收回手，挑了下唇角，又飞快地压下去，低头赶作业。

    余生考试那天，正好是周六，白依然他们放假。

    她早早地起来，要陪他一起去考场。

    「多穿点。」

    「我没事我没事，你顾好你自己。」

    两人在门口前打转，白依然拉着他不停追问，「准考证带了吗？身份证呢？笔，铅笔和黑笔都带够了吗？还有橡皮，还有……」

    「好了。」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余生失笑道，「这已经是你今早问我的第五遍了，都带齐了。」

    「啊……那快走吧，别迟到了，万一路上堵车呢。」她推着他往外走。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被她推着出去，他揶揄道。

    「我不是担心你吗……」眨巴两下眼睛，她结结巴巴解释，「担心、担心你会马虎。」

    在他别有深意的目光注视下，她默默低下头，算了，当她什么都没说。

    「等我考上了有什么奖励吗？」他垂眸望着女孩，转移了话题。

    「奖励？」白依然皱着眉思索，半响，她试探着问，「要不……我陪你一起考上？」

    余生轻笑了下，「你考高考，我考研究生，是这意思吗？」

    「那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她真的不知道该送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缺，而她……

    唯一被点亮的技能就是做饭，还是个初级的，被他否定了的。

    「就这个吧。」出了电梯，两人去到车库，「我在庆洋大学等你，所以你一定得考上才行，知道吗？」

    刚坐上车，白依然习惯性地绑上安全带。

    等你考上再说吧。

    她暗忖道。

    但鑑于今天是他非常重要的日子，她还是没把这句说出口，放过他一次，不怼了。

    她轻轻点头，「嗯。」

    余生在里面考试，白依然就在外面踩点，看看什么地方比较适合考试阶段吃的午饭。

    饮食得清淡，还得有休息的地方。

    第一天结束，白依然也不敢问他考得如何，又怕他多心，也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只能偷偷摸摸地瞄着他的动作。

    余生有些好笑，「你做贼呢？」

    「……你……累不累啊？」她起身站到他身后，抬手给他捏着肩膀。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余生满足地喟嘆一声。

    「看在你考试那么辛苦的份上。」

    「哼哼，行，现在我最大。」

    白依然难得没有怼他，余生倒有些不适应，「怎么不说话了？」

    「……怕刺激你。」

    他轻笑了两声，「说两句听听，没准我血压一飙升，明天发挥超长了呢？」

    「还是算了吧。」她由捏改成捶，「脚踏实地稳扎稳打挺好的，你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

    「嗯？」

    「算了，不说了。」

    「嘶～你怎么那么会弔人胃口呢？」

    接下来，无论余生再怎么追问，她的嘴就像封住的链条一样，再也不肯说一个字。

    直到他第二天考完，也没能得知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不知不觉间，新年到了。

    可是高三生不配过元旦。

    学校只免除了当天的晚自习。

    余生趁机带白依然去了趟附近的商场看手机。

    结果两人因为付钱的事情争论不休。

    余生要给她买，当新年礼物。

    白依然称她有钱了，可以自己买，这么贵重的礼物她不能收。

    导购员看着拌嘴的两人，露出姨母笑，「两位的感情真好。」

    气焰顿时被浇灭地连火星渣子都不剩，白依然磕磕绊绊地解释，「我们、不是……」

    「不是兄妹吗？」导购员看着两人，惊异地问，「你们看着还挺像的。」

    白依然：……

    哪里像了。

    还有，为什么是兄妹。

    再看向她手里的手机时，她突然没有想买的欲望了。

    最后还是余生付了钱。

    两人举着刚刚买过的冰淇淋，边走边吃。

    「你看起来很显老吗？」白依然终于问出心底的问题，她非常困惑，为什么所有人都当他们是兄妹，虽然他们的确差不多。

    余生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难道不是你太显小？」

    白依然闻言摇摇头，坚定道，「我感觉我挺符合一般高中生的标准的。」

    「是哦，之前买衣服，不知道是哪个店员说你看起来顶多初中。」

    「……你听到了？」

    「嗯。」

    手机铃声响了，余生掏出来，是总经理的电话，他跟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白依然会意地点头。

    「喂，韩总。」

    他走到一旁去。

 第28页

    白依然站在原地等他。

    目光毫无焦点地在各个商铺前扫了一圈，余光瞥见男装区的西服，看了眼余生，她快步走过去。

    「我想买一对袖扣。」

    她看着柜檯里琳琅满目的饰品，相中了一款两千多的。

    好贵……

    余生挂断电话时，白依然已经回到原地等他，他迈步走过去，「刚刚去干什么了？」

    「你看到了？」

    他点头，就算接电话，他也不会走很远吧。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看看。」白依然耸了耸肩，「本来想选一条领带给你当新年礼物的，但是没相中合适的。」

    「送我呀？」余生惊喜地看着她，眼里的光亮一闪而逝。

    她淡定地轻轻点头，然后转身往前走，「我还是再转转吧。」

    女孩的背影就差写上害羞两个字了，余生摇摇头，笑着跟上去。

    晚饭包了饺子，

    白依然虽然做菜味道不怎么样，但包饺子这种手工活还是很在行的。

    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比起余生歪歪扭扭的形状，她包的简直不要太圆滚可爱。让她忍不住炫耀似的在余生面前晃悠不停。

    一盘下锅，余生又炒了两个菜，勉强挽回自己的面子。

    「对了，你过新年都不回家吗？」

    白依然好像自从来到这里就没见过他父母家人，除了他的大伯。

    「我爸妈跟我姐去国外定居了，爷爷奶奶倒是在北渝这边，不过我一般都是过年回去。」

    「啊……」

    饭菜上桌，

    「好香啊。」白依然吸了吸鼻子，瞄了他一眼，难得称赞道，「你将来不愁娶老婆了。」

    余生一怔，随即笑道，「这不是有先见之明吗。」

    白依然没接他的话，夹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咬下一口，这人怎么做什么都好吃。

    饭后，趁余生在看电视，白依然偷偷把之前藏着的礼盒拿出来。

    「你在看什么？」她走过去问。

    「随便看看。」见她过来，余生将电视关掉，「要学习了？」

    「没有，我就是，有东西给你。」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将身后的礼盒拿出来递到他面前，软声道，「新年快乐。」

    「送我的？」他笑着接过，眼里漫过惊喜之色，「你不是说没买吗？」

    「我骗你的。」她挠挠头，半坐到他旁边。

    余生把礼盒拆开，里面是两颗袖扣，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泽。

    「……」

    「我看你上班总穿西装，就买了这个。」她抬头看向他，眼神一愣，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喜，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慌乱，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喜欢吗？」

    余生皱着眉，手指在袖扣上摩挲了两下，眼皮微抬，嗓音染上几分清冷和凉意，「多少钱买的？」

    ☆、第 15 章

    「没多少钱。」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牌子吗？」掂量着手里的袖扣，他认真看着她，「就算你把标籤摘了，我也能认出来。」

    「……」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他盖上盒盖，皱眉道，「你妈给你的钱是留着你上大学用的，不是让你花在这上面的。」

    「我没用她的钱！」白依然蓦地抬头，急着解释，「我是花自己攒的钱买的。」

    「那就更不应该买！」他头痛地捏了捏额角，语重心长地说，「你攒的这些钱很容易吗？吃不好，休息不好，攒了那么些全花在这上面了。」

    他长嘆了口气，「我送你手机也不是为了得到等价的回报。」

    「不是的。」她咬着下唇，声音沙哑，「我就是，想送给你这个。」

    「乱花钱还有理由？」

    「不是……乱花钱。」视线开始模煳，喉咙也有些哽咽，她紧紧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

    眼里漫过不忍，他还是狠下心冷声问，「那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的东西？」

    不能这样一味放纵，她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他都可以帮她补，但必须要让她记住教训，认识到错误。

    若是他给她的钱，她想花就花了 ，可这是她自己打工辛苦攒下的，说花光就花光，这样地不知节制以后可怎么办？

    为什么要送他这么贵的东西？

    是啊，她从前不捨得吃不捨得穿，就为了攒一些钱出来，可是她一眼就相中了这个袖扣，想着他戴上一定很好看，她好不容易狠下心买的。

    白依然吸了吸鼻子，声音蔫蔫的，「它很好看，我就买了。」

    「就因为好看？」

    「……你戴上，会好看。」她顿了顿，抬着微红的眼看向他，补充道，「还会……想起我。」

    「……」拳头不断缩紧，他看着女孩微亮的目光，眼里只有他的倒影，心里被狠狠扎了个洞，喜悦不断充斥进来，又因为那个洞无法补上而缓缓流出。

    「为什么？」压抑的情感让嗓音也染上嘶哑，他扬了扬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隐忍的颤抖，「因为喜欢我吗？所以希望我看到袖扣能想起你？」

    女孩的眼神更加明亮，沾湿的睫毛贴在眼睑上，眼里闪着惊喜的光，她抿着唇，点头。

    余生笑了，笑得格外灿烂，「用不着这些的，我会经常想着你。」他抬手摸摸她的发顶，「就算你不想管我叫哥哥，我还是会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的。」

 第29页

    上扬的唇角僵滞住，缓缓放平，「妹……妹妹？」

    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她的声音微抖，连唿吸也随着发抖。

    原来……真的是妹妹？

    脸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她垂眸遮住了眼底的光，随即失笑道，「对，我一直……把你当哥哥。」

    手指死死地抠着桌角，她咧嘴笑着，眼睛不停地左右晃着，好像这样就可以掩饰她心里的慌张，「我今天……有点累了，我先去睡觉了，碗就……麻烦你洗了。」

    「依依。」余生伸手拉住她。

    「那个袖扣……」她不停地唿着气，努力让自己的背看起来没那么僵硬，连带着声音也有些走调，「你要是不喜欢，就扔掉吧，没关系的。」

    说罢，她甩开他的手跑进房间。

    关上门的剎那，泪水再也绷不住，一股脑地涌出来。

    可是她不敢哭出声。

    靠着门坐下，她紧紧咬着自己冰凉的手指，蜷缩的身体不断颤抖，像是随时都能停止唿吸一般，胸口憋的生疼，她却不敢唿气，怕忍不住哭出声音。

    新年的第一天，她的单恋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外间，余生的手还僵在空中，维持着握着她胳膊的动作。

    空洞的双目望着桌面，良久，他垂下手，将袖扣放到盒子里，开始捡桌上的餐盘。

    白依然哭了大半宿，第二天顶着一双核桃眼起床，原本还在考虑怎么跟余生解释，结果他先一步走了。

    桌上留着他写的纸条和早餐。

    低头看着，应该是他早上新包的饺子，尽管形状不好看，却比昨天好多了，但她没什么食慾。

    捡起一个放嘴里，她吸了吸鼻子，眼泪又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顶着这样一双眼在学校里走着，难免会惹人注意，尤其是班里几个八卦的人。

    「白依然你怎么了？」

    「眼睛这么肿，是哭的，还是感染了？」

    「我没事。」她趴在课桌上，脸埋进臂弯里闷闷道。

    任她们再如何追问，她也没再回答半个字。

    晚上放学，她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不急不缓地走出教室。

    余生依旧在大门口接她。

    她却希望他不在那里。

    沉默地走进小区，她站在自家楼下，抬头看向他，嗓音平静，「余生，我想搬回来住了，白孟然他们应该不会来找麻烦，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

    「余生？」

    白依然又喊了一声，他这才回神，「嗯？」

    她笑了笑，也不想追问他在想什么，「我打扰你太久了，想回来住。」

    「……行，那我明天帮你搬东西。」

    「……好，谢谢。」

    今晚，她请了假，没有让他补习。

    她得习惯，远离他的生活，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毕竟他就算再怎么把她当妹妹，他也不是她亲哥。

    「依依。」

    「嗯？」

    白依然刚要回卧室，被他叫住，她回神看他，没有要走过去的打算。

    「我可能……要离开北渝了。」

    「……啊。」眼神微凝，她垂下眸，「什么时候走？」

    「后天。」

    「……」她点点头，露齿一笑，「正好我明天要搬回去。」

    「嗯。」余生扬了扬嘴角，没太多笑意，「你都不问问我要去哪吗？多久回来？」

    「那你……去哪？」

    「庆洋。」他抬头看向她，「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嗯。」她也笑了笑，有些为难道，「知道了，但我得上课，应该没办法送你了。」

    「没关系，你好好学习，争取考上庆洋大学。」

    「好。」

    第二天，白依然把自家的钥匙给了余生。

    尽管她提议自己搬就行，但他不肯。

    晚自习放学，这是他最后一次接她。

    两人沉默着走回去，想说点什么，又找不到什么话题。

    「你明天几点飞机啊？」

    「上午九点。」

    「啊。」

    白依然站定在自家楼下，余生转身望向她，抿唇道，「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给你添麻烦了。」她抓紧书包带，仰着的小脸露出无比温暖的笑，「祝你未来工作顺利，一切都好，余生哥。」

    北渝机场，

    余生取了登机牌，到一旁坐下等着航班。

    旁边一对小情侣正你侬我侬，依依不捨地告别。

    他不经意打开与白依然的对话框，上面的信息还停留在许久前。

    「余生。」

    余生一愣，抬头看向前方，随即笑道，「余主任？您怎么来了？」

    「你小子，要走也不提前说一声。」余文海白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节假日的时候，会来看你和爷爷奶奶的。」

    「去庆洋是好事，正好你也考了那边的研究生，能考上吧？」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差不多。」余生耸了耸肩。

    「挺好的。」

    目光微动，他露出浅笑，抬头看向他，「大伯，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机场外，

    白依然付了钱就匆忙下了车。

    大厅内，她茫然地看着人群，寻找他的身影和航班的信息。

 第30页

    「前往庆洋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次航班就要起飞了，请您抓紧时间携带好随身行李物品……」

    隐约看到了他的身影，白依然快步跑过去，还未来得及靠近，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安检处。

    「余生！」

    她喘着粗气，用尽全力大喊着，可他已经听不到了。

    看着消失不见的身影，泪水绷不住地往下流。

    再也没有人在她身边了。

    她弯着腰，不顾周围异样的目光，不停地擦眼泪。

    17岁的冬天，北渝下了一场很久未见的大雪。

    冰住了整座城市，也封住了她的心。

    那是她好不容易抓住的一束光，拼尽了全力，可是她忘了，光是抓不住的。

    那一天，白依然失去了全世界她最爱的人。

    或许也永远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

    余文海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他有自己的人生要走，未来他会在一个非常优秀的大学读研，有一个相当稳定又不错的工作，这才是他的人生。」

    他看着余生消失的方向，继续道，「你也一样，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但如果不努力，你就永远追不上他的脚步。」

    窗外的雪花洋洋洒洒下了一整夜，通往两栋楼的小路被人们踏出许多痕迹，唯独少了两个人的。

    白依然靠坐在床头，盯着手机上他登机前发来的信息：

    「好好学习，不要让叔叔、你哥、还有我失望，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今年九月能在庆洋大学见到一个大一新生，白依然。」

    生活一成不变，却依旧得继续。

    新学期开始，白依然每天照样早出晚归地上学，月考变成了周考，她的成绩也是直线上升到老师都开始怀疑人生。

    因为成绩的大幅度增长，余文海将她调出了普通班，放到了a班里，至此，学校榜单前五多出了一个常驻名字。

    白依然也成了继「余风」之后，北渝高中的另一个传奇故事。

    余生在庆洋大学附近租了房，公司的工作也做的不错，得到了上司的赏识。

    复试结束后，他毫无意外地收到了庆洋大学的拟录取通知。

    当晚，他拎着一提啤酒来到阔别已久的学校。

    在生活区的中央花坛坐下，他打开一罐啤酒，迳自喝着。

    多年前大一新生报到的那天，也是在这里，他和白浩然买了一箱啤酒对瓶吹。

    结果第二天军训迟到，被教官当着全校新生的面数落。

    他连着喝了两罐后，终于开口，「白浩然啊，我突然不知道遇见你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他笑得无奈，「你说，你为什么要有一个比你小8岁的妹妹呢。」

    他伸出两个手指，「就少两年，就两年，我都不会这么顾忌。」

    重新开了一罐，他边喝边对着空气道，「我比她大8岁啊，可她才不到18，虽然我也不老吧，但是……她太年轻了。」

    脸上露出苦笑，他的眼神有些茫然，又开始勐灌自己。

    「等她上了大学，接触到更多人，她会发现身边并不是只有我一个，到那时就不会喜欢我了吧。」

    余生打开两人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两个多月前他离开的时候，她没有再回他。

    她应该，不会再喜欢他了吧。

    翻开相册，他找到她的照片。

    是之前辅导她功课时，趁她睡着偷偷拍下的。

    手指摩挲着屏幕上的女孩，他抬手挡住眼，低声呢喃着，「我不能耽误她……她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能……」

    还会再见到她吗？

    她会考庆洋吗？

    *

    赶在六月的雨季，十二载的努力终于画上句点。

    「下面有请毕业生代表白依然同学上台致辞。」

    她的青春有过迷茫，有过倔强，有泪水，也有欢笑。

    有珍藏在心底再也见不到的人，有埋在心尖，努力想忘记又舍不下的人。

    她和许多人一样，在懵懂青涩的年纪，做过许多蠢事，也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和坚持。

    这是属于青春的特权，头破血流，义无反顾。

    ☆、第 16 章

    庆洋大学，开学季。

    白依然拖着沉重的箱子穿梭在新生报到区，寻找医学部的位置。

    好不容易将表格资料都填好，她又拉着行李往生活区走。

    庆洋大学占地面积非常广，还好一路上有许多学长学姐指引，才不至于绕远。

    好不容易到达最后一站，向宿管阿姨交了资料领了宿舍的钥匙后，更崩溃的在后面，白依然连续接受了三次暴击。

    新生要住顶层。

    六楼。

    没有电梯！

    她默默嘆了口气，使出吃奶的力气拎着箱子往楼上爬。

    偶尔路过学生家长陪同的同学，或者男朋友亲自送过来的。

    孤家寡人，全靠自己。

    宿舍内其他三人已经到了，四人相互之间打了声招唿。

    「齐娜。」

    「宋筱雨。」

    「容艺。」

    「白依然。」

    初次见面，四人多少还有些腼腆，因为互相不了解，说话也都比较谨慎。

    宿舍的通风和採光很好，阳台也很大，因为是根据成绩排的床位，所以白依然自然住在阳台一侧。

 第31页

    对面住着宋筱雨，见她望过来，朝她挥了挥手。

    上一届学姐搬走时什么都没留下，四个女孩商量着去超市买些日用品什么的。

    「对了，你们报社团了吗？」

    「今天就要报吗？」

    「对呀。」宋筱雨的性格是几人中最活泼的，也是来得最早的，「我前天来时社团就已经开始招新了。」

    「我还没想好。」相比之下，容艺看起来有些腼腆内向，「一定要报吗？家里人说学医很累的，我怕自己忙不过来。」

    「不一定要报吧，学校没有硬性要求。」齐娜左右看看，「不过有个社团，大学生活应该不会那么单调，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退社。」

    她被羽毛球社的牌子吸引住，「我去看看哈。」语毕抬腿跑过去。

    白依然十分贊同她刚刚的话，也跟着过去瞧瞧，要是合适的话她也想报一个。

    「呀，来了四位小美女。」副社长王满瞬间乐开了花，忙不迭地招唿，「学妹们要加入我们羽毛球社吗，锻鍊好身体，更好地为咱们的庆洋大学做贡献吶！」

    「加入。」齐娜大手一挥，十分豪气地填上了报名表。

    「得嘞。」王满笑嘻嘻地摆出二维码，「学妹扫码进群，等你们军训结束了，社团会统一安排新生培训。」

    他抬头看向其他人，「其他学妹呢？要不要加入我们社？」

    宋筱雨和容艺互相看了看，摇摇头，有些尴尬地拒绝，「不好意思学长，我们还没想好，想再看看。」

    「没关系没关系。」王满不在乎地摆手，「学妹要是没有喜欢的，就再过来哈。」

    「那这位小学妹呢？」那边王满忙着招唿齐娜，一直站在一旁的田宇上前一步看向白依然问道。

    「我？」刚刚过来时白依然已经看了不少摊位，但都没什么兴趣，想着打羽毛球应该也不是什么费力的活动，随后点点头，「我也加入。」

    「好。」田宇露出浅浅的微笑，把报名表递给她，细心地指导她都要填什么。

    「对了，学妹学什么专业的？」王满看了眼报名表，「哟，临床医的？原来是几位学霸啊。」他啧啧感嘆道，「这个专业分数线在我们学校算挺高的。」

    「还好。」几人轻描淡写地笑笑，被夸得有些难为情。

    眼珠轱辘转了一圈，王满突然凑上前，故作神秘地问，「学妹们有男朋友吗？」

    「……」

    不待几个女孩回答，他就被田宇怼了一下，「瞎问什么呢？你不是有女朋友了？」

    「哎，我这不是为你和社里几个单身兄弟着想嘛。」王满翻了他一眼，还不领情。

    他看着几人笑着解释，「学妹们别介意哈，学长就是随便问问，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当然，你们要是没有男票的话，社团包分配哦。」

    齐娜被他搞怪的表情逗笑，「那我的终身大事就拜託学长了。」

    「没问题，没问题。」王满拍着胸膛，纵声笑道。

    一旁的田宇摇摇头，看着白依然玩笑道，「学妹别理他，这人就是人来疯。」

    「看得出来。」她顿了顿，「挺好的。」

    白依然把报名表填完交给他，田宇让她扫了二维码进群，然后耐心解释，「你们要军训一周，这周虽然也有社团活动，但新生可以不参加，等军训结束后，我们会统一给你们开个会介绍一下社团的规则等等。」

    「好。」

    几个女生道了别，缓缓走远。

    田宇拿起白依然刚刚填的报名表，眼底泛着明亮，微转双眸，看着女孩娟秀的字迹，喃喃念着，「白依然。」

    新生报到的第一天，在奔波忙碌中不知不觉地过去。

    夜幕降临，白依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填报志愿的时候，她其实有过迟疑。

    因为有一所医学专科学校与庆洋大学的医学部齐名，所以她其实纠结了两天。

    私心里，她其实是想报庆洋大学，因为这是哥哥的学校，也是……那个人学习的地方，虽然一再告诉自己要忘记，但还是总在不经意的时候想起他。

    也因为如此，她又有些牴触报庆洋大学，她不想再被他左右自己的情绪，可她最后还是报了这里。

    她想来看看，他们念过的大学是什么样的，也许，她还能远远地看一眼他。

    但今天忙了一整天，他都没有出现。

    明明之前是他一再告诉她要考上这里的，难道新生开学他会不知道吗？

    还是他也在躲着她？

    她将被子拉过盖过头顶，不一会儿又露出小脑袋透透气。

    停，打住。

    脑海里不断按下暂停键。

    睡觉，明天还得军训。

    军训才第一天，太阳毒得就像要把人烤化了一样。

    他们两个班级为一个小队，在太阳底下站军姿。

    操场边几棵孤单的树投下半米宽的阴凉，好不容易熬到休息时间的学生们勉强挤在下面遮阴。

    田宇和王满拎着一袋子果茶走过来。

    看到白依然和齐娜，快步走过去。

    「这是哪个部门还是社团的学长，太贴心了吧！」

    「我们学姐也给买了。」

    「呜呜，我不酸，我部门的学长也有给我送，不过是矿泉水。」

    「果茶唉，还带着冰，羡慕。」

 第32页

    白依然和齐娜听着周围的戚戚声看向两个学长，两人笑眯眯地蹲在她们旁边。

    王满开口道，「看到没，我们四个现在就是活生生的gg牌子啊，这样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学长。」齐娜不解地问，「咱们羽毛球社很缺人吗？」

    「当然不缺，多多益善嘛。」

    「哦。」齐娜信以为真。

    白依然勾唇笑了笑，被田宇发现，他眯着眼笑道，「你们现在就是社团的一员了，招新工作人人有责。」

    白依然闻言点点头。

    田宇从兜里掏出贴纸和笔递给她，「写上名字，以免被人拿混了。」

    「谢谢学长。」白依然接过纸币，在杯子上写上字。

    「不用谢，都是经验。」他坐在地上，双手拄着地仰头笑道。

    几人又聊了两句，十分钟一到，教官就迈着大步走过来。

    围坐在一起的学长赶忙爬起来。

    「虽然教官很帅，但我真的不行了。」

    「我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防晒都白涂了。」

    众人一边嘟囔一边往队伍里聚集。

    晒了一整天，学生们的精气神都化为泡影，蔫蔫地回宿舍。

    「不是吧，军训第一天就停水？」

    宋筱雨拧着卫生间的水头，除了停水发出的空管道的声音，没有半滴水淌下来。

    宿舍里只有白依然和宋筱雨在，齐娜和容艺去校外了。

    白依然起身把迷彩服套上，穿上鞋。

    「依然，你干嘛去啊？」

    「去超市。」她一边繫鞋带一边说，「学校不让烧热水，饮水机还没运来，总不能不洗漱吧。」

    「我也去。」宋筱雨闻言跟了上去。

    大学的夜晚远比白天更加热闹。

    学生们吃完晚饭就迫不及待地出来，社团招新依旧继续，各个摊位放着时下最火的流行音乐，学长学姐们更是花样百出地展示自己的技能。

    穿梭在摊位间的新生们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群。

    超市里，白依然拎了两大桶水从货架走出来。

    「你买这么多？」宋筱雨惊讶地看着她，「用的完吗？」

    重点是，她看着瘦瘦弱弱的，怎么这么有力气？

    「用一桶，另一个留着备用，反正保质期长。」

    「有道理。」宋筱雨点点头，也盘算着要不要拿两桶比较好。

    她拎了一个试了试重量，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片刻，她空着手从货架里面跑出来，找到白依然，

    「依然啊，我部门的学姐找我有事，我得先去她那边了，你先自己回去吧，等我忙完自己来买。」

    「要不我帮你拿一桶吧。」

    「没关系没关系。」她连忙摆手，「也挺沉的，我到时候自己来吧。」

    「好吧。」白依然也没再跟她客气。

    超市虽然就在生活区外面，但她住的寝室楼在最里面，路程也不近。

    两桶水刚拎着不沉，走一段路后感觉重量越来越重。

    「白依然。」

    听到熟悉的声音，白依然站定，转身循声望过去。

    ☆、第 17 章

    「学长？」

    田宇满脸笑容地走过来，「这么巧。」瞥向白依然手里的两桶水，「你这是……」

    「我们楼宿舍停水了，你们没有吗？」

    「我放学后一直没回去，暂时还没听说。」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我帮你拎。」

    「啊，没关系。」白依然下意识退了两步，露出一丝淡笑，「我自己可以的。」

    「这时候你应该让学长展示一下绅士风度，为了社团招生嘛。」他戏笑着说，抬手接过来一桶。

    这和招生有什么关系？想了想，她又将这话咽下去。

    「谢谢学长。」白依然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关系，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两人一人拎一桶，并肩往宿舍走。

    「对了，你们住六楼是吧？」他突然想到，「有时候水压低确实上不去，不一定是停水了。」

    「啊。」白依然会意地点头。

    「军训感觉怎么样？」

    「挺累的。」她抿了抿唇，眼里露出一抹无奈，「最近好像一直是晴天。」

    「确实。」田宇感同身受地点头，「平时不觉得，军训的时候如果下几场大雨，比我中了大奖还开心。」

    「嗯。」白依然不能再贊同地点头，復又看向他问，「对了，学长你怎么没去社团？我看他们都在招新。」

    「啊，有他们在就行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他朝她挤了挤眼，「偷会懒，这不巧了，正好遇上你。」

    白依然笑笑，没接他的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走到宿舍楼前，白依然伸手从田宇手里接过另一桶水，再次道谢。

    「都说了别那么客气。」田宇不在意地摆手，「军训好好努力，结束了等你来参加社团活动啊。」

    「好。」她莞尔一笑，和他道了声再见，转身进了宿舍楼里。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双手插着兜，注视着楼下的这一幕。

    女孩露出很少见的温和的笑容，看着对方的眸子忽闪忽闪地亮着光。

    两人说了什么，他离得有些远，听不清。

    只隐约看到女孩两个酒窝，像灌了蜜一样，笑得很甜。

 第33页

    两人说了几句，女孩接过水转身回去了。

    男生看了她一会儿，也转身离开。

    手指不断缩紧，甚至在衣兜下微微发颤，余生紧咬着后牙，瞥向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田宇。

    后者完全没有察觉到敌意，脸上还挂着浅笑。

    余生再次回眸望向宿舍楼下时，进出的身影中早已没了女孩的踪影。

    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

    他重新垂下眸，遮住眼里的阴霾，慢吞吞地往回走。好不容易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完，原本想过来看一看她。

    也许，没有这个必要了。

    嘴角漾着自嘲的笑，他走入人群中的背影有些落寞。

    一连七天的大晴天，让学生们的军训变得更加苦哈哈。

    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天。

    总结大会上，白依然站在队伍中，总教官的声音在操场上空盘旋着，她的心思却不知不觉飞远了。

    七天了，是因为学校太大了吗？每天军训结束后，她给自己找了一堆藉口在校园四处熘达，却始终没有碰到他。

    队伍原地解散，晚上，赶在明后天学校和医学部的迎新晚会前，临床院的学生会在操场组织了一个小的迎新会。

    整个专业的大一新生们围坐成一个圆圈，圆圈中心，学长学姐们表演着歌舞和相声等等节目。

    学生们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当做临时萤光棒，随着学姐的歌声舞动，学长在一旁给她弹吉他伴奏。

    两人眉目间传递的爱意让大家羡慕不已，还时不时地起闹一波。

    白依然坐在人群里，随着大家摇着手臂，边笑边喊。

    渐渐地，她再也举不动手机，眼里的泪花不知怎地不断往外流，她擦掉一些，却流出来更多。

    周围漆黑一片，她坐在最外围，无声地哭泣。

    明明说好了，不会再哭。

    明明今天该是很开心才对。

    明明，也没那么想他。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感觉心里很难过很难过，如果他们也是这样相当的年纪，如果能早一点来到这里，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夜幕又一次降临，随着学校迎新工作的陆续结束，课程也逐一开始，晚上放学，白依然独自去了社团。

    因为齐娜在迎新晚会时不小心崴了脚，虽然不算特别严重，但医生嘱咐最好还是少走路，于是还没开始去几天的社团，她就开始请长假。

    「白依然。」田宇在她发呆的双眼前打了个响指，「怎么不去练习？」

    「我买的球拍还没到。」白依然回过神露出腼腆的笑，真不是偷懒。

    「我有啊。」他将自己背着的袋子拉开，拿出一副球拍递给她，「吶，陪我打两轮。」

    「……好。」

    田宇本来想让着她一点，没想到白依然打得很好。

    「不错啊学妹，以前常玩吗？」

    「很多年不玩了。」

    「那还打这么好。」

    「还行。」也许是天赋。

    「不用谦虚。」田宇勐地挥拍，白依然看了眼球的弧度，没有去追。

    沖她比了个耶，田宇松了口气，「休息会。」

    走到一旁花坛边坐下，他随手递给她一瓶水，「大学生活适应得怎么样了？」

    「谢谢学长，还行。」

    「别总和我这么客气，叫我田宇就行。」

    「还是叫学长吧，叫你名字我感觉有些别扭。」白依然实诚地说。

    「那行吧，你怎么高兴怎么来。」他灌了口水，正要说什么，王满在另一边喊他，「我去一下哈。」

    「好。」

    看着他跑过去的背影，白依然收回视线，正要拧开瓶盖，一旁的学姐凑了过来，「哎，学妹，你和田宇以前认识啊？看你们挺熟的。」

    「不认识。」白依然忙摆手，「就是报到那天认识的，不算熟。」

    「是吗？我瞧着他对你很好啊，挺上心的，还以为你们处对象了呢。」

    「没有没有。」白依然心里有些急，「学长他对谁都挺好的。」

    「哈哈，你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学姐拍了她两下，又朝她暧昧地眨了两下眼，「不过据我了解，他可不是对所有人都好，尤其是新生，你看看，那么多新人，他为什么偏偏来找你陪他打？对你可算特殊关照呢。」

    「……」

    学姐走后，白依然皱着眉仔细思索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出那么多汗，怎么不喝水？」田宇过来，见送她的那瓶水还没打开，他朝她伸过手，作势要帮她拧开。

    「啊……我不渴。」白依然缩了下手，朝他笑笑，见他靠近她坐过来，下意识往一旁挪了两下。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声，上课时调的静音还没有打开，是宋筱雨的电话，白依然连忙点开，「餵？」

    片刻，白依然关掉通话看向田宇，「学长，我舍友找我有点事，我可能得先回去了。」

    「啊，行，一会儿我跟社长说一声就行。」

    「谢谢学长。」

    不待他回应，白依然一熘烟跑走。

    田宇怔愣了片时，没忍住笑了两声。

    「哟，谁把咱们社的黄金单身狗田宇学长给逗笑了？」王满叉着腰走近，表情十分欠揍，朝他挤眉弄眼地，「怎么滴？看上人家了？」

    田宇回过目光，勾了勾唇，「……长得挺好看的。」

 第34页

    「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颜控。」王满有些惊讶，又皱眉思索了一下，「我记得听谁说的，你们班不是有个女生在追你吗？」

    「……不喜欢。」

    「啧啧，这么抢手呢你。」

    白依然气喘吁吁地跑回去，推开寝室门，就差给宋筱雨一个拥抱。

    「你救了我。」

    「怎么了？我不就是让你回来捎根雪糕吗？」

    把刚买的雪糕递给她，又给齐娜也捎了一根，容艺部门有事不在寝室，剩下一个留给她自己。

    白依然将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宋筱雨举着啃了一半的雪糕，撇嘴道，「依我个人的拙见，他八成是真对你动心思了。」

    「自信点，把八成去掉。」齐娜探头说道。

    「你们……都这么觉得？」

    其实她听完学姐的话后也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事，感觉不太妙。

    「你呀，就是当局者迷。」齐娜滚了两翻坐起来，俯视着下边的两人，「从军训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但又不太好意思问你。」

    「详细说说。」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宋筱雨激动地看着她。

    「你看看啊，同样是学长学姐们送来的饮料，依然的那杯每次都和大家不一样。」

    「不都是一家的吗？」白依然不解地问。

    「一家也分高低贵贱的好吧。」齐娜耸了耸肩，「天天来送饮料，学长们也不是什么大款，买个差不多的就也挺好了，但是你那杯每次都是最好的。」

    白依然:……

    她真的没有察觉，她能说事实上，大学之前她都很少喝这些东西吗？

    因为得攒钱，即便陈黎后来给了她那张卡，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还是不想用。

    所以，她对这些东西真的没那么多研究，不都是喝的吗？

    「而且啊，每次你那杯都是田宇学长亲自递给你的。」齐娜掰着手指，头头是道地给她分析，「你没发现吗？每次来送饮料的人都不一样，但只有田宇学长雷打不动地来了七天。」

    白依然:……

    她以为他只是比较闲。

    好吧，她承认自己对这方面似乎没那么敏感，也确实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

    「那我……是不是应该和他说清楚？」

    她看着两人询问。

    「你不喜欢他啊？」宋筱雨趴在床架上看着她，「多贴心啊。」

    白依然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暂时还没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两个女生沉默了一会儿，齐娜打头道，「哎呀，我们俩也都是没吃过猪肉只看过猪跑那种的，不过，要是真的不喜欢他，要是我的话会和他说清楚。」

    「但是，万一人家没那个心思，是咱们想多了呢，那多尴尬啊。」宋筱雨反驳道，白依然也就着她的话点头。

    「那也总比这么拖下去强，你说万一有一天他真的告白了呢？要是拉着你单独去告白吧还好，你拒绝就拒绝了，万一他心血来潮，在寝室楼下摆个大场面，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跟你告白呢？

    你说你是答应还是拒绝？答应吧你不喜欢他，不答应吧，你就相当于当众打了人家的脸，虽说是他一厢情愿的吧，但八卦一向只会越传越变质，指不定被抹黑成什么样呢。」

    齐娜嘆了口气，看向白依然，「所以为了避免那种难以挽回的局面，是我的话会宁可现在和他说开了，大不了就以后见面尴尬一笑呗。」

    白依然听着她刚刚的描述已经在起鸡皮疙瘩了，再听她现在的话，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那我下回社团活动就找他说清楚吧，或者我网上跟他说？」

    「还是面对面说吧，感觉来得真切些，也能随机应变。」宋筱雨劝解道，「万一他说没有，你还可以打个哈哈煳弄过去。」

    两个狗头军师你一言我一语，白依然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暗下决定。

    后天晚上需要签到的社团活动他一定会来，得跟他讲清楚。

    ☆、第 18 章

    早早地起了床，白依然收拾妥当就坐在床下等着舍友们一起去吃早饭。

    手机有消息提示，她划开屏幕，是田宇发来的私聊。

    【起了吗？我在你楼下，找你有点事。】

    有事？难道是社团什么事？

    她不敢耽搁，看了眼还在忙碌的三个舍友，轻声解释，「我有点事，先下楼一趟，在一楼大厅等你们。」

    「啊，好。」

    白依然背上书包匆匆赶到楼下，田宇正站在楼门外面的台阶上，见到他，她三步并两步跑过去，声音还有些喘息，「有什么事吗？学长。」

    「啊。」田宇把手里的东西顺手递给她，「你先帮我拿一下。」

    「哦。」白依然伸手接过，正等着看他要做什么，结果他双手插到兜里就不动了。

    「？」

    「给你买的早餐。」他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脸浑然无知的表情。

    「啊？」白依然低头看着手里的塑胶袋，里面有两个包子，一杯粥还是豆浆？她忙推辞，「不不不，学长，我不能要。」

    「没事，学长请你的。」他朝她挑了下眉，转身就走，「晚上社团见啊。」

    「哎，学长……」

    田宇已经走远，白依然憋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她有些哭笑不得，现在可以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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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她真的不理解。

    难道她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魅力？

    田宇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呢？

    关键是她之前喜欢……那个人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也不像他这样豪爽直白啊。

    她低头幽幽地嘆了口气，吃吧，又不好，她还在想着怎么毫不尴尬地把他之前送她的饮料还回去，不吃吧，又浪费粮食。

    抬手重重敲了下自己的脑袋，也怪她太笨了，一直也没注意学长的不对劲，要是早些明白，说清楚后，也不会有这些事。

    还是甭等明天晚上了，今晚就约他出来说清楚吧。

    舍友们走过来拍了下她，白依然吓了一跳。

    「干嘛呢，这都能吓到？」宋筱雨笑道，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早餐上，「哎？你去完食堂了？」

    「田宇学长送的。」她咧了咧嘴，表情说不上有多好看，求助似地看着她们，「怎么办？要不你们帮忙消灭掉？」

    「别别别。」宋筱雨忙摆手，「这是人家送你的心意，我们吃了说不定会坏肚子的。」

    「什么情况？」容艺昨晚很晚才回宿舍，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左右看看两边的室友，「什么心意？我错过了什么？」

    社团从周日到周四晚上每天都有活动，要求每周必须签到至少三天才可以。

    晚上，白依然早早等在花坛附近，直至田宇过来。

    「怎么来得这么早？」他笑呵呵地打招唿。

    「第四节没课。」白依然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片刻，她终于鼓起勇气，「学长，能不能麻烦你跟我过来一下？」

    田宇愣了一瞬，随即咧嘴笑道，「可以呀。」

    两人来到两栋宿舍楼间的甬道上，这处比较静，虽然也有来往的学生，但人不算太多。

    白依然转着手指，目光有些纠结地看着他，「学长，就是，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可能也真的是我想多了，我总感觉，你对我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田宇盯了她一会儿，低头笑道，「你没多心。」他上前一步，离她更近些，望着她的眼神忽明忽灭，「我看上你了，想追你。」

    白依然下意识想往后退，结果贴到墙壁上，她有些尴尬又无奈，他说话可真够直接的。

    这点倒是在某方面和以前的她有些像？

    她站好，闪烁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抬头望向他时，表情已经恢復了淡然，「对不起学长，我其实只是把你当成学长看待的，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什么举动让你误会了，但我想今天还是把话说开了比较好，我怕耽误了你。」

    「……」

    田宇直勾勾地盯着她，像雕塑一样，一动未动，显然并未想到会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

    白依然有些不忍，她也曾喜欢过一个人，虽然对方可能并不知道，甚至把她当妹妹，但也相当于拒绝了，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因为同情和他在一起，对他和自己来说才是更大的伤害。

    长痛不如短痛，她此刻似乎也有些明白那个人了。

    「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田宇望着他，表情有些委屈。

    「不好意思学长。」她的语气依旧决绝，丝毫没有迴转的余地。

    「其实我人也还不错吧，你都不试试看吗？」他还想试图挽留一下。

    白依然抿着唇，沉默半响，她低声道，「学长，其实，我有喜欢的人，喜欢很久了，虽然他不喜欢我，但是我没办法放下他，如果我答应你的话，只会伤害你。」

    「……」田宇连着点了几下头，苦笑道，「明白了，原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资格。」

    白依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好选择沉默。

    「谢谢你愿意坦白。」田宇看向她，忽而笑得十分轻松，「没有把我当备胎。」

    「希望学长不会再被发好人卡。」

    「谢谢。」

    望着他走开，白依然低下头，心里漏了快一年的那个洞或许永远都填补不满，她何必要耽误其他人呢。

    站直身体，她刚要往前走，抬起的头忽然定住，目光望着站在不远处的男人。

    余生不疾不徐地走过来，双眼似有若无地瞥了眼田宇离开的方向，走到白依然身边站定。

    双手紧紧捏着衣服下摆，她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他渐渐靠近的身影。

    时间凝固，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刚上高三的时候，也是这样渐渐靠近的距离，只不过那时是她奔向他。

    「不认识我了？」

    良久未得到反应，余生露出一抹浅笑，望着女孩的眸子含着深沉的墨色。

    「余生哥。」白依然低头喊道。

    「不是说不叫哥哥吗？」

    「……余生。」

    他这才满意地点头，掏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来上学了为什么不联繫我？」

    「……」

    「嗯？」

    「手机……换号了，号码弄丢了。」

    「是吗？」他明显不信，弯腰看着她些许沉重的表情，薄唇露出淡笑，「是弄丢了还是不想联繫？难道微信也弄丢了？」

    「……之前的，不想要了。」

    嗓音微凝，他的眼中闪过痛色，「因为没什么可留恋的是吗？」

 第36页

    「……」她偏过头，不说话。

    「刚刚那是谁？」他的下巴扬了扬，指着田宇的方向。

    「社团一学长。」

    「啊……跟你告白了？」

    瞳孔微缩，她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原来真是啊。」他干笑了两声，直起身，望着她的双眼问，「你答应了吗？」

    白依然皱了皱眉，有些微恼地看着他，「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半年多不见，刚见面就不停问问题，她还觉得和他不熟了呢。

    他不做反驳，上前踏出一步，逼近她，「答应，还是没答应。」

    男人的目光深沉，哪怕只看一眼都像是要被吸入万劫不復的深渊一般，白依然慌忙撇开眼，重新垂下眸，「没答应。」

    心里紧绷的弦突然一送，像泄了气的皮球，所有的积聚的不甘、痛苦和酸涩都顷刻瓦解。脸上重新挂出温和的笑，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做的不错。」

    白依然有些气恼地拂落他的手，「你这人怎么那么奇怪，好端端地生什么气？」

    「我生气了吗？」他有些惊讶。

    「刚才你的脸比煤炭还黑。」白依然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是吗？」被她的形容逗笑，他笑吟吟地看着她，「那现在能说说，为什么半年多不联繫我吗？临走时发的消息也不回。」

    「我要学习，没注意。」她随口煳弄道，又忍不住嘀咕一句，「你不也没联繫我？」

    「不是手机号换了吗？怎么知道我没联繫你？」

    「……」

    「不是不想联繫你。」看着女孩紧绷的表情，他的语气突然软下来，半年多不见，她又瘦了些，五官也长开了不少，变得更加精緻妍丽，就是个子没怎么长。

    「那是什么？」白依然故作不在意地问，她别着脸，目光瞟向远方，却没什么焦点。

    「……怕影响你学习。」

    「怎么可能会……」

    瞳孔一震，她蓦地看向他，想从他脸上寻些玩笑或不正经的痕迹，却只看到他认真严肃的表情。

    不可能。

    推开他拦住她的手，白依然毫不犹豫地跑走了。

    不可能。

    他知道。

    她喜欢他这件事，并不是把他当哥哥的喜欢这件事，他知道。

    所以，她是真的被实实在在地拒绝了对吧。

    宿舍门被咣当一声推开，不顾三人诧异的目光，白依然胡乱脱下外套爬到床上趴下，再也没有了其他动作。

    「什么情况？」宋筱雨无声地张口，看着其他两人。

    三人立刻拿出手机。

    宋筱雨:【不是去找学长说清楚吗？难道咱们猜错了？】

    容艺:【所以，她这是尴尬的？不会被狠狠骂了吧？】

    齐娜:【不至于被骂吧？学长看着脾气挺好呀。】

    余生还站在原地，眼前早已没了女孩的身影，却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她留下的淡淡的发香。他抬眼望向夜空中的圆月，视线微移，落在它旁边那颗明亮的星上。

    ☆、第 19 章

    熄灯后，床帘遮挡的狭小空间里，密得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

    白依然划开手机，登上了许久不用的微信号。

    看着朋友圈中无数条仅自己可见的文案，那是她唯一的私密空间，只有在这里，她可以毫不掩饰地释放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看到。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

    【要是睡一觉就把所有事情忘掉就好了】

    ……

    【生日快乐】

    ……

    【手机和那两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有还给他，可是突然给他发消息转钱会不会很尴尬，明明一直没有回他】

    ……

    【这次周考成绩690，争取保持住，考上庆洋大学，把欠他的钱还给他】

    ……

    【明天要考试了，连一句高考加油也没有】

    ……

    【今天在考场外看到了和他特别像的背影，或许是眼花了吧，怎么可能会是他】

    ……

    他们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一月份他离开北渝的那天。

    他的微信号还在用，朋友圈也经常更新动态，不过都是一些连结公众号之类的宣传，从来没有生活上的动态。

    他们隐形在网络的两端，明明在好友列表里，却像两个陌生人，在各自的时空里过着完全不相干的生活。

    第二天一早，白依然是趴着醒来的，手臂被她压得发麻，甚至隐约有痛感，她勐地甩了几下。

    手机一夜未关，还有不多的电量，她把充电器插上，余光瞥见聊天软体上的红色标点，心念微动，她伸手点开。

    好友申请里，突然多出一个熟悉的头像，备註是:余生。

    白依然蓦地扔开手机，他怎么知道自己联繫方式的？再也不肯看一眼，她爬下床开始洗漱。

    今天又是满课。

    第一节系解，第二节英语。

    「这个神经系统啊，是12对脑神经和31对嵴神经，我们这个脑神经啊，大家总结出了一个口诀，一嗅，二视，三瞪圆……」

    白依然认真听课，一边记着笔记，似乎把昨晚的事完全忘了。

    三个舍友互相看看，也默默地开始学习。

    课间休息，有同学去找老师问问题，白依然将笔记整理好后大脑渐渐放空。

 第37页

    她下意识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聊天记录，和好友申请。

    明明看过的无数遍的头像和朋友圈，却还是忍不住点开仔仔细细地看着。

    可惜，陌生人只能看几条。

    手指在「同意」的绿框上停留了很久，上课铃声突然响了，她快速熄掉屏幕，重新翻开笔记本。

    第一节课结束，他们班要去另一栋教学楼上英语。

    英语课是小班授课，不是整个专业一起上。

    进入教学楼，眼前突然一花，白依然被人拦在了面前，她下意识皱了下眉，想往一旁挪，谁知那人又跟过来。

    她有些懊恼地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幼稚。

    看到男人的第一眼，她怔愣了一下，话语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来找一个教授谈点事情。」余生笑着解释，「去上课？」

    白依然抿着唇点点头。

    「为什么不加我好友？」

    「……没看到。」

    他轻轻哦了一声，不知道信没信，抬手揉了两下女孩的发顶，弯腰笑着嘱咐，「好好上课，今晚社团活动我去找你。」

    话音刚落，他侧了侧身，让女孩离开。

    白依然抱着书包几乎落荒而逃。

    刚一踏入教室，宋筱雨和齐娜就忍不住燃烧起八卦之魂。

    「依然，刚刚那是谁啊？」

    「……我一个哥哥。」挑了一个靠墙的位置，白依然放下书包。

    「你确定是哥哥？我怎么看着不像。」齐娜暧昧地眨着眼，她坐到白依然前面，回身手肘拄在她的桌子上看她，「你不会是因为他才拒绝田宇学长的吧？」

    「……」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宋筱雨在一旁插话。

    「不、不是。」

    「哎呦呦，心虚地结巴了都。」

    容艺好笑地看着三人，也不插嘴。

    「……我们，真的不像吗？」白依然试探着问。

    「什么像？长相吗？」

    见她点头，宋筱雨奇怪道，「不会真是你哥吧？你俩看着也不像啊。」

    「我、我俩没血缘关系。」

    「吓我一跳，那不就得了。」齐娜笑眯眯地露出两颗小虎牙，「他看你的眼神说是哥哥谁信吶，他刚刚……」

    话说到一半，老师走了进来，随之上课铃声响了，齐娜赶忙转正身体，「下课再说。」

    铃声来的真不是时候，白依然懊恼地低下头，将书翻开。

    这是开课以来第一次上英语课。

    英语老师是个长相高瘦的女人，看起来很有气质。

    「我们班得选一个英语课代表啊。」老师一边敲着电脑一边说，随后拿起成绩单扫了一眼，抬头问，「谁是白依然？」

    「依然，喊你呢！」容艺戳了戳她，低声唿道。

    「啊？」蓦地回神，白依然闻声举了下手，「老师，我是。」

    「你的高考英语分是咱们班最高的，143，课代表你来当可以吗？」

    「啊，可以。」

    「行。」就这么拍板敲定了，「咱们开始上课吧。」

    齐娜和宋筱雨回身给白依然竖了个大拇指。

    她笑着摇摇头。

    其实所有科目里，她的英语是最不好的，平时能考到130已经算封顶了，没想到高考时突然发挥超常。

    「这段课文找几个同学读一下，一人一段。」老师抬头看向台下的学生们，「大家可以举手。」

    眼瞧着连抬头都没几人，英语老师也见怪不怪，靠在讲台旁的电脑机械箱上，她歪着头看着学生们，「课堂回答问题可以加学分。」

    果不其然，下一秒，大半的学生嚯地把胳膊举高。

    课间休息，白依然想招唿齐娜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但又觉得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思绪转了转，她从包里掏出一包薯片打开，敲了敲前面的两人。

    「我买了薯片，你们要吃吗？」

    「要要要。」

    齐娜是薯片控，一吃这个就停不下来。

    她道了声谢，开始喜滋滋地往嘴里塞。

    「哎，对了，刚刚没说完，你不觉得他看你的眼神特别宠吗？」

    「有吗？」白依然故作淡然地看着她。

    「当然有了，那可不像哥哥对妹妹的眼神，腻歪地都快把你吞下去了。」

    「……」

    嘴角动了动，她努力将它压下去，「哦。」

    可是，他明明拒绝了她的。

    晚上社团活动，白依然本来还觉得有点尴尬，因为田宇也在，昨天她刚拒绝了他。

    不过，尴尬的可能只有她一人。

    田宇来得依旧很早，和大家打了招唿后径直越过了她。

    而且，他的身边多出来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女生似乎和他很熟，两人嬉闹了一阵，开始练习。

    社团是允许带其他人来的，毕竟打羽毛球需要两个人配合，而不能每次都刚好组对。

    齐娜没有来，她和其他人也还没混熟，事实上，她跟其他人基本没说过什么话。只能一个人无聊地在花坛边坐着，看着他们练习。

    这样的场景，似乎又回到了高中那时候，她形单影只的状态。

    「学妹，要一起打球吗？」

    眼神微动，她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的男人。

 第38页

    余生低头，笑吟吟地看着女孩，微张的嘴显得有几分娇憨。

    他真的来了。

    心里咕噜噜地在冒着欢喜的泡泡，白依然表面淡定地说，「不想打，太累了。」

    「不是技术不行？」

    「……差不多也算。」

    他突然笑了，只是目光有些凉凉的，「我怎么记得你之前和那个追求你的学长打得很好呢？」

    「？」

    白依然有些惊异地看着他，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她抿了抿唇，把新买的球拍拿出来分给他一个。

    被完虐了几轮，白依然有些泄气地将球拍扔到地上，「不打了，我累了。」

    真是，这个就不能让着她点吗？好歹也是比她大8岁的人了。

    余生走过去将球拍捡起来，把两幅拍子都装进球袋里，坐到她旁边，「有水吗？我渴了。」

    睖了他一眼，白依然嘟囔道，「没有，自己去买。」

    「哦，也对，每次都有人给你送。」

    「……」

    「余生！」

    「我在。」他抬手摸了摸她快要炸毛的头髮，笑道，「逗你呢，我去给你买。」

    望着他的背影，白依然低下头，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好像酸酸的，又好像有点开心。

    不对，她说好了要放下他的。

    「哎，学妹，那是你男朋友？」之前的学姐又坐过来，一脸八卦地问。

    「……不是。」

    「啊，我看他好像很喜欢你啊，眼睛盯着你都不离开一下。」

    「……」

    为什么从前她希望得到人们的认同时，所有人都当他们是兄妹，现在她想放弃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喜欢她。

    白依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余生买了两杯饮料回来，将其中一杯递给白依然。

    「谢谢。」她伸手接过，却被手心的热度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你的是凉的，我的是热的？」

    他那杯上明显还挂着水珠，一看就是冰的。

    「少喝点凉的。」他将奶茶塞到她手里，压低了声线在她耳边轻声道，「生理期。」

    「……！」

    白依然脸色爆红，不知道是因为他提到了那个，还是因为在她耳边说话，带着些许热气，喷洒在耳朵周围，让她有些目眩。

    之前在他家住的时候来过两次，所以他记下了，每次都催着她喝热的，可是这么久不见了，他，他怎么还会记得这件事。

    ☆、第 20 章

    白依然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虾，余生将吸管给她插上，扶着她的手递到嘴边。

    睖了他一眼，她垂眸勐吸了一大口，她的确要来了。

    半杯水下肚，她的脸色渐渐恢復正常，缓缓开口，「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

    白依然没拦着，正好有些话，她想说开了，想知道答案。

    走到宿舍前面的一栋楼旁，白依然停住脚，余生在她身后也停住。

    这里人不多，尤其快到关寝时间了，学生更少。

    「余生。」

    「嗯。」

    「你知不知你很烦人。」

    余生刚要往前走，脚步微顿，他还是停在了原地，看着女孩皱着的细眉，目光划过湿意，「嗯，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一直来找我。」白依然红着眼圈，怒目瞪着他，「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既然当初假装不知道，那就应该离远些，我已经尽量忘记你了，你干嘛还靠过来。」

    眼泪不争气地滴落，她吸了吸鼻子，撇来眼。

    「那你为什么要考庆洋大学？」他轻声问，目光落在她脸上，染着微重的情绪。

    「什么？」

    「你考庆洋大学，真的是因为喜欢这里吗？或者这是你哥的学校？」他走到她面前，双眸紧紧盯着她，「你说要忘记我，那你考这里真的没有一点因为我吗？」

    「……」她咬着下唇，扁了扁嘴，想说没有，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依依。」他的嗓音微哑，目光带着乞怜看着她，「我后悔了，我不该装傻的。」

    眼目微红，他想触碰她，又怕她会抗拒，只好握紧双拳，一向冷静慵懒的嗓音多了几分不知名的颤意，「我还……有机会吗？」

    *

    白依然回到宿舍时已经临近十一点，看到她又一次双目通红地回来，室友们默契地对视一眼，都不敢出声。

    她打了一盆冷水，把整张脸浸在里面，直到肺内的氧气快要耗尽才勐地抬起头，大口地喘着气。

    看着镜中自己微红的眼，她抬手又拍了两下自己发热的双颊。

    真的，不是做梦吗？

    不自觉回想起刚刚男人缱绻爱怜的神色和语气，脸色噗地又涨红。

    她回身靠在水池的沿壁上，双手在后面撑着，明知道不应该，明明说好把欠他的钱还回去后就将他忘记，可当他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建立了那么久的心防就顷刻瓦解了。

    她真的讨厌自己，能轻易被他左右了情绪，可是，那个人是余生啊。

    是她十七岁就喜欢上的人。

    白依然捂住自己飞快的心跳，想让自己镇定一些。还好，还好刚刚还有一丝理智尚存，还好没有立刻答应他。

    可耻的喜悦像破土而出的芽，只要他一句话，就能给它足够的生命力不断生长。

 第39页

    越想越痛恨自己，她回身看着镜子中的人，她怎么就这么没志气！

    不行，好马不吃回头草，她不能答应，底线，得守住自己的底线。

    调整好心态，她推门走出去。

    宿舍已经熄灯了，其他三人也躲在了各自的床帘后，白依然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下，归置好东西也爬上自己的小床。

    床帘后一片黑暗，仿佛置身在这里，就可以随意泄露自己的情绪，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她终于忍不住咧开嘴角，将头埋在被窝里，笑得一颤一颤的。

    这是八个月来睡的最安稳的一次。

    早上，一向准时起床的白依然竟然睡过了头，所以靠她叫早的几个室友都起晚了。众人急匆匆地收拾好东西下楼，打算买点吃的边走边解决。

    一楼大厅外，见女孩和三个室友跑出来，余生上前迈了一步，挡在她们面前。

    「睡过头了？」他敛眉看着她，目光温柔。

    「……嗯，你怎么在这？」白依然的目光有些不自在，漫无焦点地看着周围。

    将手里一提袋子递到她面前，「早饭，还有请你舍友的。」

    白依然抿了抿唇，摇摇头。

    拉过她的手，把袋子硬塞进去，「我吃完了，别浪费。」

    话音一落，余生朝她室友们点点头，「麻烦帮忙看着她吃完，再瘦下去可就不好看了。」

    最后半句是对她说的。

    「啊……谢谢学长。」三个女生配合地直点头，行注目礼目送他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可以呀，依然。」宋筱雨揽住她的肩，「他这是要追你的节奏啊。」

    「我就说吧，他看你的眼神绝对不一般。」齐娜啧啧感嘆道，「瞧瞧人家这格局，比起那谁马上就不一样了，还给室友们买。」

    容艺看了眼手錶，「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走走走。」

    「蔬菜粥和鸡蛋，还有两个奶黄包。」齐娜看着几人手里的早餐，笑道，「都是不会散发味道的，在教室吃也不会惹人嫌，还不腻。」

    宋筱雨戳了下白依然，「依然还有一块火腿哎，好贴心哟，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吧。」

    「吃你的吧。」白依然塞给她一个包子，低头默默啃着自己的，眼里闪过若有若无的笑意。

    课间休息，白依然拿出手机，打开余生的好友申请。

    哼，只是看在他给她们买了早餐，味道也还不错的份上，勉强同意的。

    点了一下绿色框框，又发过去，看着两人的聊天界面出现了招唿语，她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随手点开他的头像，看了一遍又跑去他的朋友圈，之前只能看到几条。

    虽然高考前一直用之前那个号，也偶尔会翻看一下，但是这次是用新号，再看一遍也不算什么吧。

    浏览着那些熟悉的公众号和连结，她不自觉勾了勾唇，没有生活气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他只有工作和学习，没有其他复杂的感情问题。

    「同学，麻烦往里窜一下，给我留个座呗。」

    熟悉的嗓音带着慵懒沙哑的音色，白依然勐地抬头，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屏幕。

    「你、你怎么来了？」

    「来听课。」余生耸了耸肩，看着她尚未收敛的慌乱，坏笑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坏事了？」

    「才没有。」

    「那就往里挪一挪好不好？」

    白依然没动地方，仰头望着他，细眉微微皱着，「这是医学课程，你一个数学系的来听什么？」

    「给自己普及一下医学知识啊。」他两手一摊，说得无比轻巧，「万一以后遇到什么意外没准还能捡回条命。」

    「瞎说什么呢！」白依然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阶梯教室的座位是是个人一排，她不喜欢坐里面，因为下课去卫生间很不方便，有些人会睡觉，吵到他们她又觉得不合适，所以她每次都等室友坐进去后，最后一个坐在边上。

    但是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宋筱雨，她往里挪了一个空位，让他坐到边上。

    算了，如果他要睡觉，她一定毫不犹豫把他喊醒。

    将手机又塞回书包里，她不自在地瞥了他一眼，刚刚，应该没被发现吧。

    「你平时，不用上班吗？」她盯着面前的书问。

    「我啊？今天休假。」伸手将她的头转过来，余生笑着说:「跟我说话你看着书干什么？」

    「……」白依然懊恼地睖了他一眼，转回身，「没和你说话，我自言自语呢。」

    被她逗笑，他眯着眼问，「那好吧，我和你说，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和室友说好了一起去吃。」

    「啊，不不不。」一直竖着耳朵旁听的三人忙摆手。

    宋筱雨解释道，「我中午得去一趟部门，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齐娜也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啊依然，我和容容忘记告诉你了，我们俩中午要提前回宿舍弄些资料，就顺便点外卖吃了。」

    白依然:……

    「平时怎么没见你们这么勤快？」

    「这不是系解老师布置的任务要到期了吗。」

    「……好吧。」

    余生感激地看了三人一眼，事实证明，早餐买四人份是非常有必要的。

    「那现在，我可以请你吃午饭了吗？」他低声问。

 第40页

    「……」

    见她眼珠咕噜噜地转悠，他再接再厉道，「给个机会呗。」

    半响没反应，白依然终于板着脸，故作深沉地点头，「行吧。」

    课间休息结束，老师打开ppt接着讲下面的内容。白依然转着笔，抬头盯着前面的屏幕。

    余光瞥见男人游走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她有些别扭，扭头看他，「你不是来旁听的吗？课件又不在我脸上，你总盯着我干嘛？」

    他挑了下眉，眼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地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盯着你。」

    男人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眼角眉梢俱带着暧昧的笑，望着她的目光颇有几分引诱的意思。

    脑中警铃大作，白依然毫不犹豫地举起笔记横在二人之间，隔绝了他狡黠的笑容和自己微红的脸。

    恍惚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的对话。

    「我还……有机会吗？」

    「什、什么机会？」白依然摸着鼻子，心脏砰砰地直跳。

    「追你。」他毫不避讳地说，眼神又变得异常小心，生怕自己弄碎了眼前脆弱的宝物一样，「我还有资格吗？」

    她想说没有，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停顿了半天，低声咕哝道:「……那是你的事，你问我干嘛。」

    「所以，我可以是吗？」他的眼神倏地明亮，直直望向女孩精緻的面孔，上前踏出一步。

    「我什么都没说。」白依然后退了小半步，眼神四处乱瞟，「我……要关寝了，我得回去了。」

    ☆、第 21 章

    余生轻笑，抬手按下她细弱的胳膊，「不逗你了，好好听课，我还指望着你将来给我看病呢。」

    你现在就应该好好看看。

    白依然在心里腹诽，怎么能，大庭广众之下勾引人呢。

    翻过这一篇，白依然重新看向前面，老师已经在讲下一阶段的内容了，她的思路重新连上，开始好好听课。

    她一直没变过，一旦静下心集中注意力，总是一副很认真乖巧的模样，从前给她讲题时也是如此，无声的吸引，让人忍不住将目光全部放在她身上。

    余生侧目看着她愈发精緻妍丽的侧脸，半响，他垂眸扬起唇畔，这样的她可让人怎么放心舍下。

    想起之前军训时，他在操场外搜寻她时的场景。

    军训期间的操场是不允许外人进的，当然，那些社团和部门的干事除外。

    他有些担心，那么弱的身子骨也不知怎么熬过军训期的大太阳。

    不过没找到她的影子，倒是耳边两个男生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学长说的那个学妹就是白依然吗，长得是不错。」

    「嗯，不过她看起来有点冷，估计不太好到手。」

    「哎，套路啊，我之前加了一个群，里面好多教这种的……」

    望着两人走远的身影，他的目光幽冷。

    上午课程结束，

    两人去了离白依然寝室最近的食堂吃午饭。

    「怎么想学医了？」

    正吃着饭，余生突然问。

    「没什么，就是挺感兴趣的。」白依然咬着筷子，双颊因咀嚼微微鼓着，「我哥和我爸去世的时候，我妈发了好久的脾气，是医生和护士保护了我。」

    「啊……」他微微点头，目光有些出神，那个时候他还在学校忙着导师布置的任务，是第二天才接到噩耗的。

    女孩精瘦的肩膀微晃，让他一瞬间回了神，看着她淡然的双眸，是经过多少眼泪和痛苦才换来现在的模样呢。

    他轻声开口，「今晚你没有社团活动吧，去看电影？」

    筷子刚夹起的肉吧嗒掉到盘子里，她淡定地吃了口米饭，「晚上我要参加学校组织的萤光夜跑，可以加学时的，没时间。」

    「这样啊。」余生颇有些遗憾，语气里多了些委屈，「好吧，你加油。」

    这人……

    就不能再问坚持一会儿吗？

    白依然懊恼地耷拉着眼皮，不再看他，也因此错过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

    「我吃完了。」她放下筷子，她吃饭的速度一向很快，是在餐馆时练出来的，因为中午客人多，吃完得尽快去招唿客人。

    而余生吃饭的速度完全是世界上她的另一个极端，之前还以为他是为了等她下班故意吃得慢吞吞的，后来住进他家才知道，这人在吃饭这件事上绝对是个慢性子。

    见她把饭菜吃的一干二净，余生瞥了眼自己的餐盘，也放下筷子，「我也吃好了，走吧。」

    「你才吃一半。」白依然皱眉看着他的餐盘。

    「没关系，我吃饱了。」

    「吃不了还打这么多？」她明显不信。

    「那我去和他们要个餐盒打包，送你回去后我再回来继续吃。」余生提议道。

    「也、也不用。」白依然抿了抿唇，目光有些飘忽不定，「我室友不是说了吗，他们中午要回去查资料，肯定会说话的，我回去也没办法休息，就、就陪你吃一会儿吧，你慢慢吃。」

    她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看着一旁的空位，指头抠着身前的桌沿，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

    他露出温和的笑，「好。」

    夜跑活动是由学校组织发起的，为的是锻鍊学生们的身体素质，因为涉及到加学时的问题，所以新生来参加的比较多。

    学校有规定，大四前必需修满50个学时，否则毕业会很困难。学时又各种加法，志愿者、学校活动、竞赛等等。

 第41页

    除了加学时，有的活动还可以加德育分。

    因为要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奖学金都是按智育分加上德育分的总和排名。顾名思义，智育分就是指期中期末考试成绩和平时课堂表现的加分，德育分就是参加各种活动加的分数。

    奖学金很优厚，所以白依然是奔着它们去的。

    有了奖学金，平时节假日再打些零工，她也能养活自己。陈黎给她的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想用。

    来参加夜跑的人很多。

    白依然领了一件夜跑衣套上，开始打卡计时。

    衣服后面是各色的萤光，在夜晚尤其显眼，远远看着也挺有意思。

    不过跑了一圈，她就不觉得有意思了。

    她真的天生不是跑步的料，每次体育考试，她永远是班级垫底的那个。

    「这么巧啊，同学。」

    熟悉的嗓音突然从后面传来，白依然一愣，回头看向身后，脚一软险些绊倒自己，余生眼疾手快地接住她。

    「看到我这么激动吗？」他笑着问。

    「你怎么……你怎么来了？」白依然叉着腰问，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跑步啊，锻鍊身体嘛。」借着操场边观众席上微弱的灯光，他看着女孩涨红的双颊皱了皱眉，「你中考体育是怎么过的？」

    「擦边过的呀。」白依然叉着腰，她也知道自己体育不行，朝他摆了摆手，「我不是搞体育的料，再说高中三年除了体育课，基本没怎么锻鍊。」

    「怪不得那次聚会那么容易被传染了。」

    「啊？」她的脑子有些混浊，好不容易理清他的思路，「你还记得呢？你那时候不是说我是去机场接你冻着了吗？」

    「不管是哪种，你这身体素质太不行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推开他拉着自己的手，从跑道上下来，十分意外地没有怼回去，「我不行了，我得歇一会儿。」

    「你们要求跑多少啊？」

    「一千米起步。」

    白依然一屁股坐到单槓旁边，靠着铁柱子，仰头微微喘着气。

    「起来，刚跑完不能坐着。」他作势要拉她，「我带你跑一圈半就够了。」

    「我不——」

    她还是没拗过他，又被余生拉起来跑了一圈多，终于够一千米了，白依然感觉自己的脚已经不受她的控制，灌了铅一样迈不起来。

    「你这人……怎么那么变态呢？」她大喘着气，也不忘指控他，「我都说不跑了，还让我跑，你想跑自己去跑啊。」

    余生被逗乐了，「你有说我的力气还能再跑两步。」

    白依然闻言十分听话地闭上嘴，哼了哼。

    「看在我帮忙的份上，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他盯着她微红的脸问。

    「什么……奖励？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奖励？」

    「好歹我也算帮忙了啊！」他眯着眼，笑得温润。两人走到出口，把衣服脱给工作人员，打了卡。

    「那你想要什么？」白依然脸色缓过来些。

    「这周末，去看电影吧。」

    余生平日要忙工作，周末还得回学校上一些课，两人只能晚上有时间出去。

    白依然带的衣服不多，总过就那么两件，但她还是纠结了很久，穿得太正式是不是显得自己把这个约会太当回事了？还是穿随意点好。

    这样想着，她把手里的外套丢到一边，套上一件简单的纯色连帽卫衣，裤子也随便套了一条细腿裤，在镜子前转了两圈，仔细整理了一遍，满意地点头。

    齐娜和宋筱雨回来的时候她正准备往外走。

    「哎，依然，我们俩要去吃小火锅，一起啊。」

    「不了，我……有点事。」

    「嗯？」宋筱雨探头过来，「我闻到了姦情，你要去干嘛呀？」

    齐娜也跟着看过来，上下打量着，「很少见你梳头髮诶，平日能糙就糙，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我和那个……他要去看个电影。」白依然有些踌躇地开口。

    「哟哟哟～这就要约会了？」

    她的脸色微红，抓起小挎包要跑，被宋筱雨拦住，「哎哎哎，你就这么去啊，好歹再画个妆啊。」

    「化妆？」白依然有些困惑，「我不会化妆。」

    她除了护肤品之外，唯一的化妆品就是防晒。

    「当然了。」齐娜拿着她的超大化妆包，一瘸一拐走过来，她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我帮你化，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争取一把俘获他的心，让他欲罢不能……」

    「打住。」白依然忙举手捂住她的嘴，「我，还是算了，弄得还挺正式的也很奇怪。」

    「嗯……也对。」齐娜扒拉下她的手，思索了下点点头，「现在是他追你，是得矜持一点，不能让他觉得你很期待一样。」

    「我才没有期待！」白依然红着脸辩白。

    「好了好了，知道你嘴硬。」宋筱雨抽出一只口红，「你不期待，那也得画个口红再走，显得有气色。」

    「对对对，这个色号最显白，也不妖艷。」

    见两人这就讨论上了，白依然扯了下包带，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一熘烟跑开，「我先走了。」

    「哎，依然——」

    走廊里隐约还能听到齐娜和宋筱雨的喊声，白依然快步下了楼。

    大厅内一些女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找宿管阿姨的，有等外卖的，也有站在门口和朋友道别的。

 第42页

    白依然穿过人群，抬头就看到站在台阶下的男人。

    他没有穿平时工作服的衬衫，而是换了件卫衣，下身也穿着运动裤和一双白色运动鞋，额前的碎发因为刚洗完头髮软趴趴地贴在前面，看起来和普通大学生没什么区别。

    余生正插着兜站着，眼神四处看看，余光瞥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下意识望过去。

    女孩梳着马尾辫，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脖颈，远远看着，还是那个念高中的小朋友。只是待她走近些，精巧灵动的五官比起从前又多了几分成熟。

    ☆、第 22 章

    「你，看着我干什么？」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白依然别过脸问。

    「我们依依变漂亮了。」他毫不掩饰地赞美。

    「……我本来就很漂亮。」女孩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杏眸微转，朝他问:「你不是下午有课吗？说好了我们在校门口集合，怎么过来了？」

    「下午课取消了，教授临时有点事。」

    「哦。」

    庆洋大学位于郊区，如果要去市中心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晚上时间本就不多，两人决定去附近的小商圈看一看。

    选好电影票，余生再三确认：「你确定要看恐怖片？」

    「你都问多少遍了？」白依然撇了下嘴，「不会是你害怕了吧，所以不敢看。」

    他轻笑：「我记得之前去游乐场有个小朋友说什么都不肯去鬼屋，怎么，现在胆子变大了？」

    「那能一样吗？」白依然软着嗓子解释，「鬼屋是有真实感觉的，电影都是假的，摸不着碰不到的。」

    「行吧。」他在手机上下了单，去机器旁取出票，到一旁的位置上等着开场。

    「要吃爆米花吗？」

    「不要，我看电影从来不吃东西。」

    「水也不喝？」

    「不喝。」

    「这么好招待啊。」他拄着下巴盯着女孩，眼角微扬。

    「给你省钱还不好？」

    「不用省。」他抬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顶，比起她嘴硬的性子，头髮要显得柔软得多，「我能养活得起我们俩。」

    「谁要、谁要你养活了！」白依然立刻炸毛说道。

    「嗯，未来养着。」嘴角微微上翘，他弯着的眼含着细碎的柔光，在女孩的羞愤发作前收回手，起身去往服务台。

    「要一个大桶的爆米花，两瓶乌龙茶。」

    白依然抿着唇，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望着他的背影，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另余生有些意外，白依然还真的一点都不怕，电影开场到现在，已经差不多过去一大半的时间了，她看得十分投入，就连一些血腥噁心的镜头也完全没有反应。

    这小朋友到底是什么胆量？

    周围很多女生都尖叫了几次，偏她看得津津有味。余生顿时有些挫败感，感觉自己好像连工具人都不配。

    「电影好看吗？」两人一路逛回学校，因为白依然还有门禁，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还行。」

    学校正门往里走，过了图书馆，后面有一片湖泊，夜晚会亮着灯光，只是光线不算太亮，颜色也有些欣赏不来。有时绿色，有时是紫色。

    但也因为如此，这附近成了小情侣们幽会的聚集地，周围的树林里铺着许多交叉的甬道，路边隔一段距离就摆着一张长椅，经常能看到情侣在这里卿卿我我。

    眼下天色完全黑了，光线也不明亮，微风捲起婆娑的树影，影影绰绰地映在地上无数道黑影。

    人越是紧张的时候，五感越是敏锐，思维也转的快，不知怎么回事，脑海里开始自动播放刚刚电影里的情节。

    白依然感觉她右手边似乎有些异样的悉索声，她咽了口口水，正要扭头去看，眼前突然一黑，吓得她差点失声尖叫，鼻尖闻道他独特的气息，眼前也被他掌心的暖意罩住，她这才压住心里的恐慌，又因为被他吓到而有些懊恼，伸手拍掉他的手，「你干嘛。」

    说话间，她感觉自己被他拉着往左走了两步，他这才松开手。

    「少儿不宜。」余生低头轻笑，「吓着你了？」

    「没有。」她矢口否认，这种丢脸的事情绝对不能承认，想了想又抬头辩白：「我不是少儿了。」

    「啊……」他故作拉长音，然后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那也不准看。」

    白依然大概也猜的出刚刚他挡住了什么，便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初秋的季节，晚上多少还是有些凉，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她感觉自己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自觉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些。

    描见她的小动作，他扬了扬嘴角，抬手放到她面前，「要牵手走吗？」

    白依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双眸愣愣地看着他。

    「我有点害怕。」他又将手往前凑了凑，「可以牵着吗？」

    「……好吧。」她抬起细弱白净的手，放到他掌心，看着他将五指合拢，然后放下，心里的鼓点越来越密集，她别过脸看向一旁，忍不住嘴硬道：「你一个大男人还不如我。」

    「嗯。」余生不甚在意地应着，「我胆子本来就小。」

    因为牵手，也因为他「害怕」，两人靠的很近，掌心的热度顺着她的小臂向上蔓延，她的脑袋开始晕乎乎的，隐约中似乎听到他的轻咳声，然后感觉他的指尖开始游走，顺着指缝探出去，手从被他攥着，变成了交握。

 第43页

    白依然低下头，感觉脸颊的热度在不断攀升，刚刚的凉意再也无从感知，只有心底的燥热在不断升腾。

    之后的每一天，但凡她早上有课，余生总能出现在她寝室楼下，给她和室友带早餐，晚上还会赶来陪她吃晚饭，出社团活动。

    终于，白依然有些受不住了，「你能不能不要每天给我和室友买早餐？」

    「怎么了？吃腻了？」余生放下筷子看着她问。

    「没有，我是觉得就算早餐不贵，可是你每天这么送着，要花多少钱呀。」白依然鼓着脸，满眼心疼，虽然一开始她是有些赌气的成份在，想着他送就送了，反正也不花她的钱，但时间一久，她只剩下心疼了。

    「我室友也说了，吃你那么多早餐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你以后别买了。」

    余生坐直了身，笑道，「可是，我还没有追到你呀。」

    「这跟追不追我有什么关系？」她有些哭笑不得。

    「我还指望着多贿赂你室友，让她们给我说说好话呢。」他拄着筷子，笑吟吟地毫不掩饰。

    「她们又不了解你，说你什么好话。」白依然忍不住送他一个大白眼。

    「至少也能记得在你面前多提提我的名字。」

    「……」

    「这样吧。」目光微动，他笑着提议，「我这周五有个聚餐，我的导师手下的几个研究生都在，你陪我去一趟，我就不给她们买早餐了，怎么样？」

    白依然沉默片刻，不答反问，「我怎么感觉你在套路我？」

    「有吗？」

    「怎么没有。」她放下筷子，掰着手指给他细数，「第一，买早饭花的是你的钱，我是在帮你省钱才叫你不要买了，第二，陪你去聚餐也是我帮你，为什么能两两相抵？」

    「可是第一点不是你希望的吗？准确的说，我第二点也是在帮你实现第一点。」

    「你这是……什么破逻辑。」白依然险些被他绕迷煳。

    余生也不反驳，干脆直接来个总结，「嗯，总的来说，就是两件事我们俩都互惠互利，所以，你去吗？」

    「……」

    「组里有个学姐最近对我的态度有些暧昧，你确定不去？」

    脸色微绷，白依然别过头，「……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就当帮帮我，要不然我俩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要是惦记上我怎么办？」余生抿着唇，嘴角微微下撇，模样看起来有几分委屈。

    白依然:……

    一大把年纪了，咱能不卖萌吗？但是……

    「好吧，就这一次。」她鼓着嘴嘟囔道，「以后你就不许给我室友买早餐。」

    她的话里自动排除了她自己，让余生有些喜出望外，他笑着点头，「遵命。」

    这样的相处，任谁看都像一对小情侣，只等小姑娘松口了，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见他笑得格外灿烂，白依然抿了抿唇，总感觉他这笑里好像不怀好意。

    周五下午下课，余生就来到教学楼前等她。

    白依然跟着舍友走出来，在三人暧昧的目光注视下，硬着头皮朝他走过去，拉起他的袖子往一旁走，「快走吧。」

    「我车在对面呢。」余生有些无奈地笑，握住女孩细白的小手往另一个方向去。

    「说好了，就扮这一次，你的女朋友。」

    「……嗯。」

    「总觉得我吃亏了。」白依然跟在后面小声嘀咕，她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对面走过来的人，和对方撞了一下，手里的手机顺势飞了出去，磕在一旁的马路牙上，又摔在地上。

    「没事吧？」听到女孩惊唿，余生忙回身看向她，上下检查。

    「没事。」她扭头看向和自己撞一起的人，「对不起对不——学长？」

    田宇也看向她的目光也露出几分惊讶，连忙关切地问：「不好意思啊，依然，你没事吧？」

    「额……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白依然忙摆手，自从那次表白后，她和田宇之间很少说话，除了事务上的沟通几乎没有其他交流。

    田宇弯腰捡起她的手机，看了眼屏幕，皱眉道：「屏幕碎了。」他抬头看向女孩，将手机递过去，「我帮你换一个吧，依然。」

    「没关系，不是学长你的错，是我没拿稳。」白依然还想再解释，被余生拉到身后。

    「这位是……」

    余生冷眼睨着他，语气说不上好：「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

    白依然怔愣地看向他，心跳漏了一拍。

    脸上漾着微凉的笑意，余生低眉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伸手接过，「我晚上经常去你们社团，学弟没见过我吗？」

    「学弟？你是大几的？」

    「研一。」

    「……」田宇绷着脸，低头问好，「学长好。」

    余生点点头，算是回应，回身看向还没缓过神的女孩，「手机还是我年前带你去买的吧？正好去换个新的。」

    「啊……」白依然吶吶地点头，然后在田宇的注视下，被他拉着手离开，往车的方向去。

    ☆、第 23 章

    车驶出校门，又开了很远的距离，白依然才从刚刚的对话中悠悠转醒，她下意识抠着绑在身前的安全带，指甲顺着纹路来回摩挲，「你干嘛跟人家说是我男朋友。」

    「不是吗？」

 第44页

    「我还没答应你呢！」她愤愤地扭过身，懊恼地睖着他。

    「不是说好了，你当我一天女朋友吗？」余生面上显出委屈的神色，语气更是故作无奈，「你当我女朋友，那我不就是你男朋友吗？」

    「……」

    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

    她眨巴两下眼，慢吞吞地回过身，翘了下的嘴角又被她压回去，这样算算她好像也不吃亏。

    「你什么时候换车了呀？」白依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这车和在北渝时的不同。

    「来庆洋换的。」十字路口正好赶上红绿灯，余生踩住剎车，「北渝的那辆找人买了。」

    「啊。」白依然趴着车窗看向外边，来这里后，除了上次和他去看电影，她好像一次都没有出来逛过。

    余生看了她一眼，前面亮起绿灯，他重新踩下油门，顺着路口往左拐去，问的随意：「你那个学长为人怎么样？」

    「学长？」白依然回头问，「你说田宇吗，刚刚撞到的那个？他，应该还行吧。」她思索了一下，直言道，「我和他相处得时间也不长，不太了解。」

    「以后要是没什么特殊事，离他远一点。」

    闻言，白依然好奇地往他的方向探了探头，「你看出什么来了？」

    她没问为什么，他的眼光还是值得信任的，既然能说出这种话，肯定有原因。

    「他应该是故意撞的你。」余生目视前方，语气有些平淡，「我们路过他的时候，以他走路的平均速度不应该撞上你，还撞的那么大力。」

    低头的人走路速度本就会不自觉放慢，何况两个人当时都低着头，就算撞到，也不至于把手机都撞飞，她的胳膊到现在还有点疼呢。

    白依然明了地点点头，又十分不解，「那他为什么要撞我啊？就因为我拒绝他表白，找我泄愤？」

    「我猜他是没对你死心。」

    「不会吧。」白依然突然起一身鸡皮疙瘩，她下意识抖了两下，「我看他最近参加社团活动身边总带着一个女生啊，两人说说笑笑的，还以为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余生冷哼了声，「从男人的角度来看，只要没当着朋友们承认的女生一律只算好朋友，他跟你们坦诚过吗？」

    「……好像没有。」

    「所以啊，以后能离他远些，就远些，以我的经验，他应该是一边对你不死心，一边吊着另一个女生。」

    「你哪来的经验？」白依然眯了眯眼，抓住他话里的关键字。

    「怎么？吃醋了？」余生不答反问，眼角微微扬起。

    白依然扭回头，矢口否认：「我吃什么醋，就是好奇。」

    「以前认识一同学，就是他这样的。」余生笑着解释，「后来被他吊着的女生们还闹过一次，学校都轰动了，他还被记了大过。」

    「……哦。」

    见女孩嘴角又弯起弧度，他抿了下唇，轻轻一笑，看小姑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我们不是去聚餐吗？」

    白依然被他牵着进入商场才突然反应过来：了，「怎么来这里了？」

    「不是说给你换个手机吗？」

    「啊？」

    他有说过吗？

    白依然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剧情，好像是在她断片的时候说的？

    「我不要。」她摇头拒绝，「把屏幕修好了就行，比换手机便宜多了，再说我这手机还不到一年呢，用不着换。」

    「你都答应了，没跑了。」

    「我真不要。」

    白依然还是被他拉去柜檯边选手机，瞥了他一眼，咕哝道，「这么能败家，以后真的娶得到老婆吗？」

    「这叫精准投资。」指节扣了下她脑袋，他指着柜檯里陈列的几部手机，「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你那个屏幕估计内屏都得换，有那个钱还不如多添点买个新的。」

    她撇了下嘴，还是乖乖去选，「这个吧，我先看看。」

    「帅哥。」

    话音未落，就听到一旁女生带着羞怯和一丝兴奋的声音，两人同时看过去。

    女生见余生看过来，笑着上前一步，「那位是你女朋友吗？」她指着他身旁的白依然问。

    「怎么了？」白依然先他一步抢着问。

    「啊，要是不是你女朋友的话，我能不能要一个你的联繫方式？」

    余生看了眼白依然，目光又移向女生「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应该不会同意。」

    「其实，」不待女生回应，白依然探过脑袋，「他是我叔叔，我婶婶应该不会同意他给别人联繫方式。」

    「啊……」女生怪异地看了眼余生，「不好意思。」随后跟同伴快步离开。

    「叔叔？」余生好笑地看着她，「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你没听过鹤髮童颜这个词吗？」

    「我头髮也不白啊。」

    「这种词都是靠意会的。」她十分肯定地点头，继续看手机。

    余生盯了她一会儿，突然噗嗤笑了声。

    「你笑什么？」白依然白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生气了？」

    「哪有。」

    「没有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白依然忍不住哼了哼，嘟囔道，「你长成这样，不招蜂引蝶就说不过去了。」

    「原来是吃醋了。」他笑着拨弄着她头顶的碎发。

 第45页

    「我才没有！」白依然气唿唿地拂落他的手，大步往回走，「我不买了。」

    「行了，不逗你了。」伸手拉住她，余生笑得花枝乱颤，回头看向柜员，指着她刚刚摆弄最久的一款，「就要这个。」

    「需要我们帮您把手机卡换到这上面吗？」

    「啊……」

    「不用。」还未等余生说出「行」字，白依然抱住两部手机直摇头，「我回去自己弄就行。」说罢，拉着余生往外走。

    他们离聚餐的地方不远，余生没再开车过去，两人一路散步，走了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说是聚餐，其实就在ktv里，这里是饭馆和ktv一体式的，几人选的是大包厢。

    「你可算来了。」

    见到余生，张贺起身招唿道，「就差你了。」

    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女孩身上，他咦了一声，「这是……」

    白依然尽职尽责地走到余生旁边，然后亲昵地挽起他的胳膊，「我是他女朋友，白依然。」

    「可以啊老余，你还真有个女朋友啊！」

    餐桌上的其他几个男生也跟着起闹道。

    什么叫还真有一个？

    白依然不解地看向他，只是余生没有解释，拉着她入座。

    桌对面，组里唯一的女生视线不断在她身上盘旋，隐约带着敌意。

    白依然被她盯得有些发毛，朝他的方向靠近些，低声问：「你还真有追求者啊？」

    「嗯，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

    「我以为你是骗我的。」她理所当然地说，「故意骗我陪你来的。」

    「觉得我是骗你的还来？」他轻笑，「其实你也想来的是吗？」

    「……」

    请忽略她刚刚的话。

    见她封住嘴不肯再说一个字，他弯着眼角给她倒了一杯饮料。

    「我能喝酒的，成年了。」她皱眉道，怎么总把她当小朋友。

    「先喝这个。」他把盖子拧上，「吃些东西后再喝，不拦着你，空腹喝对胃不好，还容易醉。」

    「哦。」

    饭菜下肚，酒过三巡，几个人偶尔还会拿起话筒嚎一嗓子。

    白依然几乎是被余生投餵饱的，也终于如愿以偿地喝了两杯啤酒，像只偷腥的小猫带着餍足的神色。

    「哎，学妹啊。」张贺凑到一旁，一脸八卦地看着她，「冒昧问一下哈，你家是北渝的不？」

    「学长怎么知道？」

    「没跑了，绝对没跑了。」张贺突然兴奋地叫起来。

    白依然更懵了，她家住北渝，他高兴什么？

    「我跟你说啊学妹，你是不知道，我们之前都怀疑老余不正常，他那个朋友圈总发……唔唔……」

    「行了你。」余生伸手按在他嘴上，堵住他后面的话，没好气地笑：「一边玩去。」

    「朋友圈怎么了？」白依然不解地看着两人，又看向其他抿嘴偷笑的学长们。

    「我来说。」另一个学长大手一挥站起来，手里还端着恋恋不捨的酒杯，挑眉看向余生：「做了就别怕人家知道，没什么好害羞的老余。」他嘿嘿坏笑着，「学妹，你是不知道，我和张贺还有老余都是一个公司的，他呀，没开学前三天两头往北渝跑，一到周末保准没影，想找他吃顿饭都难。」

    「去北渝？」

    「是啊，问他去干嘛他也不说，你说他偶尔去一次也就算了，周周都往那边跑，我要不是知道他家情况，还真以为出什么事了呢。」学长一边拦着余生一边大着舌头跟她讲，「他那朋友圈有时候发的一堆乱七八糟的，我们也看不懂他是在跟谁说话，什么小朋友今天月考，什么期末考试啥的，我们都快以为他什么时候偷偷生了孩子，后来是六月份的时候好像是。」

    他挠了两下头，拍着桌子十分肯定地道：「对，就是六月，他发了一张照片，看背影是个女孩，我们才知道，他这是思春啊。」

    「对对。」张贺也跟着笑，「而且，就是你们新生军训的时候，他天天没事就去操场晃悠，有一天晚上他回来还特别颓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失恋了呢。」

    「……」白依然眨了眨眼，后面的话她没有再怎么听，而是困惑又不解地看向余生，「我怎么没看到过你的朋友圈？」

    他所有的朋友圈她都来来回回看过无数次，就算后来高考完换号了，最近加上他后，她又从头到尾刷了一遍，除了连结还是连结，什么都没有。

    「别听他们瞎扯。」余生用力推开他，走过来，「一帮喝醉了耍酒疯的，别管他们。」

    见女孩直直望着他不说话，他难得不自在地咳了咳，抬手捋了下后脑的发，「就，也没去过几次，没像他们说的那么……变态。」

    「所以你去看过我是吗？」她抓住他的胳膊，眼圈微红。

    「……」

    「是不是？」

    「是。」他轻轻点头。

    ☆、第 24 章

    白依然已经不记得自己灌了多少杯酒下肚了，任凭余生怎么拦都没用。

    她打了个酒嗝，难受地皱了下眉，「唔，我要去、去卫生间。」

    随即摇摇晃晃地起身。

    「我送你去。」

    「不要。」她撅着嘴，推开余生伸过来的手，「我自己能走，才不要，不要胆小鬼来扶我。」

    余生有些哭笑不得，他怎么就成胆小鬼了？

 第46页

    白依然慢吞吞地往前走，路都走不直，余生跟在后面，离她不近不远的，一路护送到卫生间，他才在门外站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找服务员来去里面看看情况，白依然终于慢悠悠地走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她的双眼有些涣散，抬头看了眼标志牌，「这里不是女卫生间吗？」

    她没走错啊。

    「路过。」他嘆了口气，转过她的肩膀往回走，「你这酒品也太差了，几杯就倒，早知道不让你喝这么多了。」

    他还以为不会有事，见她似乎心情不好，也没太拦着。

    「你才差！」女孩晃了晃不清醒的脑袋，「你才差！」她重复道。

    「好了，再晃悠真要晕了。」他捂住她的头，让她被迫仰起脸，盯着他放大到重影的脸，她扁了扁嘴，「你就是个胆小鬼！你还笑话我。」

    「我怎么成胆小鬼了你说说？」他笑着问。

    「就是！」

    酒鬼是没有逻辑的。

    他无奈地嘆了口气，开始轻声哄着：「回去吧，好不好？」

    她吸了吸鼻子，步子像踩棉花似的往前挪着。

    「哎，那里不是——」

    不顾余生阻拦，白依然推开门就钻了进去。

    包房里漆黑一片，一点灯光都看不到，只有门上的一小块玻璃隐约透进来一束光线。

    余生跟着推门进来，就看到走过去蹲在墙角的女孩，缩起来的姿势像是受到极大委屈似的。

    他走过去蹲下，「这么黑不怕吗？」

    女孩摇摇头，声音略带着鼻音，「我习惯了，你，你刚走的时候，我就这样，坐到很晚很晚，屋子都黑乎乎的。」

    她语无伦次地比划，余生听后皱紧眉，他当时只是想不要耽误了他，正好公司有调他回来的意向，干脆离开让她好好冷静一下，没想到她会那么伤心。

    他以为，小姑娘对他只是有些依赖，因为一直以来都没人关心她，她便将对哥哥甚至父亲的感情代入到他身上。

    眸光晦暗，他抬手抚上女孩瘦弱的脸，嗓音沙哑低沉，「我错了。」

    「我不是，不是要你道歉。」白依然眯着眼，双手在空气中乱拍打一通。

    「好，我们先起来回去好不好，回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行不行？」

    「……嗯。」

    白依然张开双手，闭着眼不动了。

    余生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要我抱？」

    「嗯。」女孩快速点了两下头，含含煳煳地应着，「抱。」

    喝醉了真的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吗？他轻笑着起身，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像抱小孩似的将她提起来。

    怎么变这么可爱呢，也不像平时那么嘴硬要面子。

    心里想着，他伸手作势要开门，突然被女孩搂住脖子往下按，紧接着唇上一凉，他的思绪瞬间被这柔软的触感勾回。

    白依然努力垫着脚尖，吻上他的唇。

    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许是酒精将她的理智消磨殆尽，许是情到浓时不由自主，她突然很想，很想亲他，或许早就想这么做了。

    一触即离，她尽力站稳脚跟，迷濛的双眼含着动人的水色痴痴望着他。

    唿吸微滞，余生上前半步，将她彻底抵在门前，额头抵在她的额上，嗓音喑哑：「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女孩点点头，「知道。」

    「我大你8岁，你确定自己不后悔？」

    她又摇摇头：「不会。」

    「白依然，我希望你是在清醒且理智的时候回答我。」他的目光晦涩不明，在漆黑的角落闪着幽幽的光。

    「我……」女孩扁了扁嘴，表情委屈地快哭了，「我都清醒快一年了，我就是喜欢你……唔。」

    余生迅速低下头，截住了她最后一个尾音。

    这个吻来得炽热且急促，唿吸纠缠间，她有些招架不住，抬手覆在他胸前，想推开他，只是四肢软绵绵的，完全用不上力，「余……唔……」

    昏暗的房间，暧昧的情愫在不断发酵。

    「喂喂喂，我说大哥，你们这上厕所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张贺举着手机，因为ktv里有人在鬼嚎，他下意识提高了嗓门。

    「不回去了。」余生开着车驶在路上，「小朋友喝多了，我先带她回家。」

    「我去，回家？回哪个家？你、你要干嘛？虽说你暗恋人家那么久吧，你也不能趁人之危……」

    话还未说完就被余生打断，「想什么呢，我是不放心她回宿舍，让她先去我家住一晚，明天送她回去。」

    「你……确定？」

    「滚。」

    他没好气地挂断电话，视线瞟向一旁的女孩，窝在副驾驶上酣睡，偶尔还吧唧两下嘴，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嘴角扬起微笑，连带着眉眼都染上了温柔的神色，绿灯转亮，他回过头开车往前行，一路灯火通明，毫无阴暗。

    回到家，给她灌了一杯醒酒茶后，余生将人抱起来送到侧卧，替她掖好被角，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女孩皱了皱眉，红唇微撅，咕哝了一声翻个身又继续睡着。

    余生看了眼备註，把它拿起来，划了半天的屏幕也没划开，这碎得也太彻底了点。

    他将手机强制关机，将卡槽打开，里面躺着两张手机卡，瞥了眼女孩，他勾了勾唇，将两张卡插到新手机上，过了一会儿，电话果然又打了过来。

 第47页

    余生起身出了房间到外面才点开接听，「餵？」

    对面明显停顿了两秒钟，才迟疑地问出声：「餵？你是……」

    「我是余生。」

    「啊，学，学长好。」宋筱雨立马毕恭毕敬地点头，虽然对方看不到。

    寝室里其他两人也闻声跑过来，「谁啊？田宇？」

    「余生。」宋筱雨按住听筒，低声道。

    白依然之前在她们的威逼利诱下提过两人之间的一些事，所以她们对这位学长还是有所了解的。

    她下意识握紧手机，「那个，学长，依然和你在一起是吗？马上关寝了，我们看她还没回来。」

    「她今晚喝多了，我不放心，就让她在我家住一晚，明天如果没什么事我再送她回去。」

    「啊？她、在你家住？」

    「嗯，你们放心，我就是照看她一晚，寝室那边如果有查寝的，麻烦你们帮忙顶一下吧。」

    「啊，没问题没问题，那什么，那学长再见。」

    「嗯。」

    「怎么回事啊？」齐娜和容艺只听了半截话，「依然啥时候回来呀？」

    「她喝多了，学长说留在他家他照看她一晚。」

    「什么情况？」

    「不知道。」宋筱雨耸了耸肩。

    白依然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她翻了个身，出了口长气，眼睛才迷迷瞪瞪地睁开一条缝隙，懒腰伸到一半，她突然睁开眼，望向四周陌生的环境，蓦地坐起来。

    她在哪？

    慌忙地下床，目光一垂，视线落在床边整齐摆放的粉色拖鞋上，跟之前在北渝余生租的房子里的那双一模一样，或者说，它可能就是那双。

    这是……他家？

    慌乱的心突然静下来，她挠了挠头，穿上鞋起身去到外面。

    「睡醒了？」余生正在客厅拿着茶缸喝茶，手里摆弄着电脑，见她出来，起身走过来，「头疼吗？」

    白依然摇了摇头，嗓音还带着宿醉的沙哑：「我怎么在这？」

    「你昨晚喝多了。」他抬手替她理了理头髮，「我担心你在宿舍不行，就带你回家住一晚。」

    「啊……」

    话音未落，额间突然一凉，他的唇贴在她额头上，短暂的一吻。

    「你，你干嘛？」白依然捂着脑袋，往后蹦了一步，惊慌地看着他。

    他笑出声：「怎么，昨晚那么热情，现在就想赖帐了？」

    别说的那么歧义好不好？

    白依然放下捂着额头的手，眼神开始四处乱瞟，「昨、昨晚喝多了，忘了。」

    「是吗？昨晚你抱着我亲了很久的。」

    「明明是你亲我……」

    「不是忘了吗？」

    吞了下口水，她低头往卫生间跑，「我、我先洗漱了。」

    「架上有新牙刷，等你出来我们继续聊。」

    两扇拉门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地合上，余生轻笑两声，踱步到厨房，替她把早饭再热一遍。

    白依然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在余生第五遍的招唿声后终于不情不愿地走出来。

    「把饭吃了先。」

    「……哦。」

    喝了两口粥，她的目光开始漫无焦点地乱晃，不知不觉又落回他脸上，见他看过来又下意识低下头。

    「做贼呢？想看就看。」他拄着头，唇边挂着浅笑，「正好，你吃你的，我们来顺便算算帐。」

    「算什么帐？」

    余生掏出昨天买的手机，「我把卡给你换过来了。」

    「……」

    「不是说没有以前的号了吗？」

    「……」

    「不仅留着，还有话费？」

    「那……那你也骗我了呀，说只是把我当妹妹，其实早就……」

    「早就什么？」他试图引诱她说出来，可她却突然闭紧嘴巴。

    「我是怕耽误你学习，再说我比你大那么多，这不是自卑吗，万一你上大学后发现周围都是年轻帅气又阳光的同龄小伙，不要我了怎么办。」

    「才不会。」白依然有些懊恼，「谁让你自卑的，我身边那么多同龄人，我也没喜欢上别人啊，就只有你。」

    余生望着的眸子微微闪烁，他轻声应着，「嗯。」

    又被套路了！

    白依然白了他一眼，低头不想再搭理他，突然想到昨晚那几位学长的话，她又看向他，双眸微眯：「你的朋友圈是不是屏蔽我了？为什么我看不到他们说的？」

    这回轮到余生沉默。

    「你给我看看。」她朝他伸出手。

    ☆、第 25 章

    「没什么好看的。」注视着女孩坚定闪着微光的瞳眸，他不自在地别开眼，「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要看。」白依然又重复了一遍，细软的眉毛轻轻聚在一起，倔强地伸着手。

    拗不过她，余生只好掏出手机，眼珠转了一圈，他又将手机收回去，笑着看她：「看可以，但作为成年人，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那你想要什么？」

    「名分。」

    「名……」白依然险些被米粒呛到，余生递给她一杯水，才勉强压住，她的脸色微微涨红，结结巴巴地说：「好呀，反正也不是我吃亏。」

    得到回应，他这才将手机塞给她，只是收回去的手下意识攥成拳头，他故作轻松道：「不能笑话我啊。」

 第48页

    瞥了他一眼，白依然收回手看着黑着屏幕的手机又有些恼然地抬头：「你都没有解锁我怎么看？」

    「你不是有密码吗？」

    「什么时候？」她歪着头，表情困惑。

    余生抬起手指，指了指她的手，「你的指纹。」

    白依然闻言下意识摸到手机屏幕上，屏幕蓦地亮起。

    他一直留着吗？她的指纹。

    还以为他早就删除了。

    暖意冲破束缚，将整颗心包绕在温和柔蜜当中。

    她打开朋友圈，里面依旧是隔三差五发出的连结和推文，只是中间间或穿插着一些图片和文字。

    离得最近的一次，是高考开始那天，照片中只有女孩的背影，拎着一个透明笔袋，站在校门口等待着进入考场。

    目光微动，她又往下滑动，除了那些工作上的东西，剩下的都是关于她的。

    有周末假期返回北渝的机场照，有晚自习下课时拍下的校门。

    鼻子酸胀得难受，眼泪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

    见此情景，余生心里突然一慌，起身走向她，将刚刚的尴尬与窘迫都抛之脑后，伸手环住她的肩膀，轻轻拍着，「怎么哭了？都说了不让你看的。」

    「那你，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那么说？」白依然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看他，眼圈泛起一阵淡红，「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不是什么妹妹，对不对？」

    视线落在她因紧紧抓着自己而微微泛白的手指上，目光上移，对上女孩闪着泪光的固执的眼神，他张了张口：「对。」

    嗓音沙哑低沉：「很喜欢。」他垂眸，又自嘲地笑笑，「可我总想，你或许只是依赖我对你的这份关心，误以为那是喜欢。」

    「没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分的清！」她咬着下唇，嗓音依旧带着哭腔，「你能不能不要总把我当小朋友看？」

    「我没有把你当小朋友看。」他急忙解释，「我只是，有点自卑吧，毕竟你那么年轻，等你上大学后，会接触到同龄人中更多更优秀的男生，我怕……」

    他垂下眸，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白依然哽咽了一下，起身搂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她不要他有这样的想法，什么同龄人，什么更优秀，她只知道，自己从始至终爱的只有他一个，以前是，以后也是，既然这次他主动走向她，那就别想再甩开她。

    余生没有主动加深这个吻，只是任由女孩笨拙的亲吻着他，缓缓闭上眸子，慢慢品味。

    两人就这么在一起了，没有多么炽热激烈的告白和宣言，只有两颗心在这一刻像是于暗夜中找到了归宿的星，紧紧贴合在一起。

    余生下午还要上课，两人中午在他家吃了午饭回到学校。

    虽然已经入秋，但天气偶尔还不算太冷，两人牵着手在学校的湖边散步。

    「下午要做什么？」余生看着女孩问。

    「想去图书馆学习。」

    「我们家小姑娘这么好学呢？」他笑着揉了下她的头髮，「明明这么聪明，还这么努力，不想给别人留活路了？」

    「聪明是天赋，努力才是根本。」白依然撇了下嘴，紧接着抱怨道：「学医很难的，不光要背还要理解和综合运用，尤其是解剖学里的名词真的太多了，什么神经啊，肌肉啊，骨头啊，那些名称总是记混。」

    「这么难啊？」

    「嗯，我可是要拿奖学金的人，得更努力才行。」她坚定地点点头，抱住他的手臂，承诺道：「等拿了奖学金送你一件礼物。」

    「好呀，那我现在开始就期待一下。」

    两人不知不觉间走到教学楼前，余生微微俯身看着女孩晶莹剔透的眸子：「真不陪我去上课呀？」

    「不要。」白依然坚定地回绝，「你们专业一共也没几个人，我去了不是给他们当熊猫参观了吗？」

    「不应该是猴子吗？」

    「是熊猫。」她辩驳道，「都是国宝，所以不能随便给人看。」想了想，她又有些鄙夷地看着他，「你怎么那么幼稚，这种话题还要揪着。」

    「那你还反驳我，不是更幼稚？」

    两个幼稚鬼在门前闹了半天，余生才不舍地朝她挥挥手：「下课去图书馆找你。」

    「好。」

    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白依然捧住自己的脸，或许恋爱中的人本来就很幼稚吧，一句话都能笑闹半天，以前看到那些情侣莫名其妙地话题还觉得毫无营养，现在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感觉好像也还不错。

    她揉了两下脸，试图收敛一下自己的傻笑。

    庆洋大学的图书馆因为藏书多、面积广又配合现代技术提高智能化，吸引了很多校外的读者，受欢迎程度堪比市图书馆。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幕洒在翻开的书页一角，女孩读到这里抬手挡住阳光，以便能够看清。

    身旁人影攒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坐了一下午。

    有人过来坐到她身旁的空位上，那人身体微微前倾，欣长的身影遮住了肆意挥洒的日光。

    白依然愣了一下，收回落在书上的目光扭头去看。

    男人正拄着头看她，橘红色的夕阳照在他背面，在他通身周围描上淡淡的光晕。

    「这么快就下课了？」白依然惊唿，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五点了，才意识到自己学了这么久。

 第49页

    闻言余生微微嘆息，语气略显委屈：「为了想我女朋友，我连上课都心不在焉的，结果我女朋友早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果然最大的情敌是学习啊。」

    「哪有。」白依然好笑地看着他，脸颊边缘被一缕顽皮的光线照的发红，她笑道：「去吃饭吧。」

    「嗯。」

    今晚食堂的人不多，或许是周六的关系。两人点了两份滷煮，怕她被烫到，余生负责把两只碗端到餐桌上。

    「你明天还有课吗？」白依然看着他坐下问道。

    「有，明天一整天的课。」余生颇有些惋惜地说，「我没课的时候要上班，你没课的时候我要上课，早知道当初报全日制的好了。」

    「全日制你就得把工作辞了……」

    「田宇你把话说清楚！」

    话音未落，白依然闻讯扭过头。

    还真是田宇学长和总和他一起的那个女生，两人似乎为了什么事情在拌嘴。

    「我说了，我们不合适。」田宇皱着眉，一向温和的面上显出一些不耐烦。

    「当初答应在一起的是你，现在你又跟我说不合适？」女生瞪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你那个学妹呢？」

    「你扯她干什么？」田宇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往前看忽而定住，他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到白依然身边，「不好意思啊，依然，她没别的意思。」

    白依然:……

    其实他不过来，她觉得更合适些。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女生说的学妹是她了。

    「正好她也在，你说清楚。」女生揪着田宇不饶不放，「既然心里放不下她，为什么要答应和我在一起？」

    「两位如果要探讨感情问题可以去别的地方吗？」余生放下筷子不悦地看着他们，嗓音微冷，「先不说你们在公共场合谈论这件事，你们二人关系如何请别牵扯上我女朋友，无缘无故被人告白，把她吓了一跳。」

    「女朋友？」女生怔愣了一瞬，视线在两人之间飘忽，忽而怒视着田宇，「合着你是拿我当备胎呢是吗？一边不拒绝我的追求，一边广撒网，结果人家有男朋友了你就来找我？」

    「够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田宇扯着她衣袖往前走，「出去说。」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白依然默默咽下嘴里的食物：「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退社呀？」

    「你退什么？要退也是他退。」余生夹了一块肉丸塞进她嘴里，「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你，为什么你要退出？」

    「但是每次去社团见到他们会不会还挺尴尬的？」女孩口齿不清地说着。

    「不是有我陪你吗？」他拄着筷子笑道，「你以为我之前天天陪你去参加活动只是去找你玩的？你要是退出了，最后这口锅非落在你身上不可，造谣可不需要成本。」

    「啊……」

    是怕她被人说闲话吗？

    当初去找田宇说清楚点的时候是她主动约他离开的，结果第二天田宇身边就换了一个女生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第三者插足失败，人家正主来捍卫主权了呢。

    咬着筷子看向对面，男人吃东西时总是斯斯文文的，她弯了弯嘴角，他总是把关于她的事情想得很周到。

    「余生。」

    「嗯？」

    「我喜欢你。」唇边的酒窝微微晃动，白依然眯着眼，露出笑容。

    ☆、第 26 章

    庆洋的冬天比北渝要冷得多，白依然站在教学楼的大厅内也依旧不觉得暖和，她不断在手上哈着气，冒着白烟的气体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余生快步走来，见到冻得不停跺脚的女孩后三步并两步跨到她身边，将大衣脱下给她披上。

    「我不冷。」白依然急着还给他，却被他按住。

    「手都快成冰棍了，还不冷。」他没好气地说，将她双手放到嘴边不断哈着气。

    「不是说我去找你吗？」他一边搓着她的手，一边问，「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我正好要去图书馆还书，顺便就过来了，你课上完了吗？」

    「上完了。」他拉着她往教学楼门廊间的咖啡厅走。

    两栋教学楼在一楼和二楼三楼都有相同的走廊，中间隔着人造水池，里面偶尔还有金鱼游过。

    咖啡厅就在水池上边，开口朝着走廊。

    虽然叫咖啡厅，但也有奶茶等饮品，白依然喝了一杯热乎的水后终于缓过来。

    「怎么冻成这样啊。」余生皱着眉，检查了一遍她的衣服，穿得也不少。

    「我就是这体质，怕冷。」白依然毫不在意，又吸了一大口奶茶，才抬头问：「你什么时候回北渝呀？」

    「打算陪你跨完年的。」

    余生过新年要回家去看望爷爷奶奶，听说奶奶最近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

    「你不用陪我的。」白依然的目光有些担忧，「还是早点回去看看你奶奶吧。」

    「没关系，都得她的常年老病了，有我大伯他们在呢，不会有事，等我陪你过完年再回去就行。」他搅着被子里的咖啡，「你最后一门是三号考是不？」

    「嗯，考完就放假了。」

    「放假打算做什么？还去兼职？」

    白依然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了，我得努力攒钱才行。」

    「小财迷。」他轻笑，「你在网上弄的那什么兼职不是也挺赚钱的？还不用出门。」

 第50页

    「那不一样。」白依然拄着下巴，嘟着嘴道，「那个随时都能弄，剩下的时间留着做兼职也挺好，谁会讨厌多挣点钱。」

    新年夜，白依然没有回宿舍，在余生家住了一晚，两人动手包了一锅饺子。

    「不错啊。」白依然拎起一个圆滚滚的胖饺子仔细欣赏了一番，「比之前包的好多了，你是不是偷偷练过？」

    望着女孩新奇的笑颜，他低垂着眼，又包了一个放下，轻声道：「嗯，来这边后偶尔会吃一顿。」

    想起两人上次一起吃饺子时留下的不算美好的回忆，白依然撇嘴哼了哼：「你走后我就再也没吃过了。」

    手指微顿，他抬头挑了下眉：「怕想起我？」

    「才不是。」抿了下唇，她矢口否认：「就、没时间包，外边的不好吃。」

    眉眼间泛起清浅的笑，他重新低下头，微微翘起唇角：「那以后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包。」

    「……好。」瞄了他一眼，她下意识摆弄着面前的几个饺子，一遍遍地给它们拍着队，一会儿离得近些，一会儿离得远些。

    「我……是有一点怕。」

    「嗯？」

    「就是……」目光看向别处，她轻咬着下唇，别别扭扭地解释:「怕想起你。」

    「……」

    她快速眨着眼，手指也跟着快速缠绕着，「你、干嘛不说话？」

    「你想听什么？」

    身旁蓦地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白依然吓了一跳，在她别过头乱瞟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她身后。

    余生微微俯身，与她视线平齐，看着女孩嫣红的脸和闪躲的视线，忍不住轻笑：「我们家小姑娘连嘴硬都这么可爱。」

    「……」唇角高高扬起，她努力向下压了压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那你会不会不喜欢我这样？」

    她看向他，目光闪烁着细碎晶莹的光：「我、总是控制不住，有时候，不是故意说一些反驳你的话的，不对，是故意的，不是不故意的。」

    看着她手忙脚乱地解释，他弯下眼角，凑上去亲了她一下，女孩立刻噤声，懵懂地抬眼看向他。

    喉结微滚，他哑着嗓子说：「我知道，你不需要去改变，这样就挺好，反正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就足够了。」

    眉眼展开，她的眼里划过暖意，余生往前又凑了凑，眼眸盯着她的唇，满了渴望。

    察觉到他的意图后，白依然坏心地捂住他的嘴：「不给亲了。」

    突然想起自己手上抹了面，她撤下手，男人嘴周印着雪白的四指痕迹，目光上移到他哀怨的神色，肩膀轻轻抖动两下，她忍不住爆发出笑声。

    新年第一天，余生离开了庆洋前往北渝，两天后，白依然也结束了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

    几个舍友都打算回家，宿舍里只剩下她一人。

    白依然在商业街找了一个奶茶店的兼职，每天早早去上班。

    一大早收拾妥当，她背着小包往外走，出了生活区大门，突然被人从后面叫住。

    「白依然。」

    少年轻哑的嗓音有些熟悉，她皱了皱眉，回身看过去。

    「你来干什么？」

    白孟然双手插着兜，悠闲地踱步到她跟前，上下打量一番，唇边依旧是他不屑与嘲讽的笑，「不错啊，考上庆洋大学了，家里的亲戚动不动就提起你。」

    「那不是我的家，他们提他们的，我也管不着，你不愿意听是你的事。」

    「脾气也渐长啊。」白孟然低头嗤笑，「既然不是你的家，那把妈给你的那张卡还回来。」

    「要还也是还给她，不是给你，不然哪天她管我要钱我怎么跟她交代。」白依然冷哼，双臂环胸看着他，「说吧，来干什么？」

    「没钱花了，给点钱。」他豪不知羞地朝她伸手，勾了勾手指。

    「没钱花你去找你妈呀，你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要给你钱花？」她歪头看着他，「之前哥哥那张卡里那么多钱，你一分都没剩下全拿走了吧，现在还来管我要什么？」

    「没事别来烦我，我和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她扯了下包带，不耐烦地说，「我还得上班，迟到了扣钱你付吗？」

    「妈给你那么多钱你还打工呢？」白孟然瞭然地点头，抬腿拦住她，「我猜你是不肯用吧，那正好给我。」

    「白孟然，我再最后和你说一次，我和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也没有义务养你，当初你在家里吃饱穿暖挥霍无度的时候，我在外面整天打工赚生活费，一点一点攒下些积蓄，你现在还来管我要钱，你好意思吗？白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你……」

    「依然学妹！」

    白依然回头，见王满和两个社团的学长往这边来，朝她挥着手。

    「学长们好。」白依然上前两步问好。

    见来人了，白孟然抿了抿唇，调头离开，只留下句话：「算你狠。」

    「那人谁啊？」王满走近问道，踮起脚尖看了看，「刚刚看他，还以为你被打劫了呢。」

    唇角扯了一下，她点头，「差不多吧，是我弟弟。」

    「啊……」

    隐约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声，白孟然的背影一僵，脚下顿了一瞬又继续往前走，没再回头。

    和几个学长告别，白依然匆匆往地铁站赶，这回真的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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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铁上，手机突然震动，白依然低头看了眼，急忙戴上耳机接听，「餵？」

    「餵依依。」余生的嗓音比平时多了几分疲惫，「奶奶住院了，我可能得在这边再待几天。」

    「没事吧？怎么住院了？」

    「别担心，老人家本来心脏就有点问题，只是住院巩固一下，我就来这陪她住几天。」

    「啊……那我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呀？」

    「没事，等她出院的吧，你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嗯，在地铁上。」

    「行，那我先不和你多说了，你记得看好包，别睡着坐过站了。」

    「我哪有那么笨。」白依然气鼓鼓地说。

    对面传来几声浅笑，他低声道：「好了，记得到了给我发个消息。」

    「嗯。」

    挂断电话，她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将它熄掉，算了，别让他再多担心了，白孟然这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还是等他那边处理妥当再告诉他吧。

    挂断电话，余生推门回到病房。

    众人摒着的唿吸突然一松，唐慈脸上笑开了花，

    「小生啊，给谁打电话呢？」

    「女朋友吧？」余文海斜眼瞥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追到手了？」

    余生露齿一笑，「您侄子还是有点本事的，再说都这么久了，哪有那么快。」

    见叔侄二人一唱一和，唐慈乐得更开心：「真交女朋友了啊？哎呦，你说说你都这么大了，本来奶奶还有点着急，又不敢催你。」

    余生坐到她床边，「等过年她同意的话，带她回来看看您。」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递给她，「吶，您先看看照片吧。」

    照片是在新年时拍的，两人脸上还沾着包饺子噌的面粉。

    「哟，我得好好看看。」把老花镜戴上，唐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水灵，瞧着就是个老实孩子。」

    「嗯，她特别好。」余生拄着头，给她将两人相遇的故事。

    ☆、第 27 章

    天气阴沉了一早上，白依然急匆匆往地铁站赶，昨晚和余生视频到很晚，今早没起来。

    冬日的寒风带着彻骨的冰凉，她下意识抖了抖双肩，怎么这么冷。

    打工的奶茶店在一个商场里，人流量还算可以，特别是在周末，来的基本都是小年轻。

    「要一杯原味的奶茶。」

    「好……」话音微微停顿，白依然蓦地抬头，触到男人深邃温柔的目光，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你……怎么回来了？」

    「谁啊依然，男朋友？」一同做兼职的女生一脸八卦地问。

    她轻轻点头，眼中毫不掩饰的开心，「你不是说下午的飞机吗？我还打算去接你。」

    余生轻笑，眼底凝结着柔意：「改签了，想早点飞回来看你。」

    女孩的脸刷地红了，抑制不住地扬起笑颜，「你、你说要原味是吗？」

    「嗯，你几点下班？」

    「还有半个小时。」

    他们这边兼职生多，每人也就几个小时的时间工作。

    白依然快速给他调了一杯，指着一旁的座位，「你去坐会儿吧。」

    「不用。」他将吸管插上，递到她嘴边，「我在这儿等你。」

    白依然抿了抿唇，趁其他员工不注意偷偷喝了一口，又推给他，「还有半个小时呢。」

    「嗯。」余生微微倾身，倚在吧檯一侧，「我不打扰你们，安静欣赏。」

    「……怎么回一趟家变得油嘴滑舌的。」白依然红着脸咕哝一声，转身去做其他事情。

    余生果真在吧檯前站了半个小时，看着女孩忙碌的身影，丝毫不觉得无聊。倒是其他员工时不时地往这边观望。

    上午的工作结束，白依然脱下工作服，和交班的人打了招唿后和余生离开。

    「中午想吃什么？」他看向身旁个子娇小的女孩问。

    「我想吃火锅，今天太冷了，早上过来想了一路的火锅。」白依然撅了撅嘴，想起早上赶车时的冷意还会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好，天冷还不多穿一些。」他打量着她身上单薄的衣服。

    「我已经套上羽绒服了啊，谁知道它这么不扛冻。」

    两人坐电梯到顶楼的城，挑了一间很火热的店。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瘦呢？」余生拄着下巴，眉心微动，眼里划过一抹探究，「我不在这些天你是不是又瘦了？」

    眼皮微抬，看了他一眼，白依然自顾自地吃着，「你才走几天啊，我也不至于瘦到能看出来吧。」

    「所以你真的瘦了？」他眯着眼追问。

    「嗯，早上量了一下，掉了二斤。」

    「嘶——」

    「干嘛？」

    白依然捂着额头，微恼地瞪着对面。

    「让你不好好吃饭，惩罚。」余生收回手，把锅里荤腥的菜悉数夹到她碗里。

    「我也不想啊，少吃一点就往下掉秤，舍友都担心自己长胖，就我在想怎么增肥。」她把盘子往一旁挪了挪，「别夹了，吃不了。」

    「你是不是消化系统有问题？」

    「可能吧，小时候就看过了，我的吸收能力可能有点差。」

    「哪天带你再去检查一下吧。」

    「不要。」白依然一口拒绝，「我从小就这样，后来发现也挺好的，不需要为了长胖烦恼，什么都可以吃。」

 第52页

    余生无话反驳，他望着锅里沸腾的汤底，开口道：「过年我想带你回家看看我家人，你想去吗？」

    筷子啪嗒掉到桌上，白依然将口里的菜咽下去，又喝了两口水往下压一压。

    「吓到了？」他轻笑，又给她倒了一杯，顺便叫服务员再拿一双筷子。

    「有点。」白依然如实地说，「我，我怕他们会不喜欢我。」

    「不会的。」他轻声安慰，「只会欢迎你，我家里还是有点重女轻男的。」

    「真的吗？」

    「也不全算吧，就是女孩太少了，我这一辈的就我姐一个女孩，剩下全是男孩，她当然更吃香些。」

    「啊……你之前说你姐和父母在国外吧？那他们过年是不是也会回来呀？」白依然试探着问，但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

    「嗯。」余生点点头，接过服务员的筷子到了谢又递给她，「不过，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的，我就是先问问。」

    「没有不想去。」白依然抠着桌角，神色微微僵硬，「我就是，有点担心，我也没经歷过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有我呢。」

    接触到男人柔和坚定的目光，跳动的心渐渐安静下来，白依然轻轻点了两下头，「好。」

    比起庆洋寒风彻彻的日子，北渝的冬天显得平易近人得多。

    余生和白依然抵达机场后，径直去了余生家。

    「我这身打扮没问题吧？」

    「我们买的礼物会不会不够啊，他们会喜欢吗？」

    「我应该称唿你父母叔叔阿姨还是伯父伯母呀？」

    几个问题已经被白依然念叨了一路，余生无奈地看着她，末了抬手揉了下她头顶的碎发，「放心吧，你现在非常好，他们肯定喜欢。」

    「……哦。」

    临进门，白依然突然拉住余生，努力调整了一下唿吸，才郑重地朝他点点头。

    余生被她逗得忍俊不禁，他抬手敲了几下门，然后牵起女孩的手走进去。

    这里比白依然想像得要大许多，每户都是四室两厅的大平层。

    开门的人是余文海，他看向白依然时脸上忽而露出久违的笑，招唿两人进来。

    自从高三时余生离开后，每天放学都是主任送她回家，她有拒绝过，但他坚持不肯放弃，称这是他的责任。

    这里除了余生，她最熟悉的应该就是他了，白依然朝他微微点头致敬，「主任好。」

    「哎，别叫主任了，你都毕业了，这回该改口叫大伯了。」余文海眯着眼笑，完全没有在学校时那副严肃冷漠的模样。

    「大伯。」白依然改口道。

    两人换了鞋子，唐慈和丈夫余江互相掺扶着走出来，「小生和女朋友来啦？」

    「奶奶，爷爷。」余生朝两人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白依然。」

    「爷爷奶奶好。」白依然朝二老微微俯身。

    「哎，好好。」唐慈笑着点头，拉住白依然仔细打量了一遍，「小姑娘长得真水灵，比照片好看。」

    余江也附和着点头，招唿他们进来。

    白依然被夸得羞怯，腼腆地笑了笑，唇边的酒窝微微晃动。

    「我爸妈呢？」余生左右看看，没见到人。

    「啊，去市场买菜去了，非说我们准备的不够，这不，你姐还有你大娘都跟着去了。」

    「啊。」

    白依然闻言舒了口气，一下子见那么多人她还真怕自己适应不来。

    余生将手里的礼盒开始分出去，先给了爷爷奶奶，然后是大伯，「这是我和依依一起挑的。」

    「哎呦，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

    这大概是天下所有的长辈都会说的一句话，白依然抿唇微微笑着，还是把东西送了过去。

    「依然。」

    冷不防听到少女羞怯的嗓音，白依然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转过身，看向客厅的方向。

    安若和余风从里间走出来。

    「安若？」白依然没反应过来，她怎么在这里？

    安若快走两步到她面前，牵住她的手，笑得甜腻：「我就知道你会来，我是陪余风回来的。」

    女孩看了眼身后的男人，脸颊红扑扑的。

    白依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余生过来揽住她的肩，「她是余风女朋友，余风是我堂弟，大伯家的老二。」

    「啊……」白依然怔愣地点点头。

    余生抬眼瞥向安若身后的男人，一向散漫的目光没离开身前少女片刻，他朝他的方向打了个响指：「臭小子，怎么不叫人。」

    余风闻言微微抬眸，慵懒的目光划过他的脸，看向他怀中的女孩，微微点头，「嫂子好。」

    「额……」白依然突然被这声称唿惊得哽住，半响才点头回应，「你，你好。」

    四人中似乎只有她一个震惊不已。

    余文海闻言走过来，身上还繫着与他身份完全不配的红色围裙，「哎，我正想给你们介绍呢，原来你们认识啊。」

    「是啊。」余生笑着瞥了眼余风，「虽然我毕业多年，您儿子在学校的惊世之举我还是有耳闻的。」

    余文海闻言冷哼：「这臭小子到现在唯一让我满意的就是眼光不错。」

    余风似乎完全不在意两人的嘲讽，抬手握住安若牵着白依然的手，薄唇微抿：「差不多行了，你俩要一直这么拉着吗？」

 第53页

    安若：……

    白依然：……

    好吧，她今天算开了眼了。

    ☆、第 28 章

    「哎呦，这雪可真是说下就下。」

    「快把衣服上的雪拍掉，一会儿都化了。」

    余文学推开门，身后跟着一群人一股脑进了屋。

    「我弟是不是带女朋友来了？」余悦一进门就大着嗓门喊。

    「他们回来了。」安若附在白依然耳边轻声说，然后拍了拍她的胳膊，「快去问好。」

    白依然闻言点点头，被余生拉住手出了客厅。

    「爸妈。」余生看着父母，唇边挂起笑意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白依然。」

    「叔叔阿姨过年好。」白依然目光侷促地看着二人，特别是余生的妈妈，姜丹，不知道她好不好相处。

    余文学笑着点点头。

    「哎呀，快来快来。」姜丹换好了拖鞋，先一步进屋，刚要拉住白依然的手，忽然想到什么，又将手收回去，她急忙脱掉外套，「外边下雪了，我这一身啊，弄得有些湿，别再凉着你。」

    「不会阿姨。」

    「哎，小姑娘可不能着凉了。」将衣服递给老公，姜丹搓了两下手这才拉住白依然，转身看向身后还堵在门口的几人，笑眯眯地介绍：「这是我未来儿媳妇啊。」

    「这是你们大娘。」姜丹指着身后的女人介绍道。

    「大娘过年好。」白依然赶忙点头致意。

    「哎，过年好。」

    「这是你们大娘的大儿子和儿媳。」她又指着站在最后的余凡和子芝介绍。

    「大哥大嫂好。」

    「你好。」夫妻两人不约而同回道。

    「妈你怎么不介绍我啊？」余悦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你不用介绍。」姜丹哼了哼，「等你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家来再介绍你。」

    「切～」

    不用猜白依然也知道眼前这个长相明艷大方，和余生又有几分相似的女孩是谁，她连忙开口：「姐姐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余悦一把推开亲弟，笑眯眯地牵住白依然的另一只手。

    余生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搭在白依然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

    她回头看向他，唇边绽开笑意，他的家人真的很亲切。

    「哈哈，现在一家人才整整齐齐的嘛。」姜丹乐呵地说：「来别站在这了，我们去里面说。」

    她扭头看向丈夫指挥道：「那什么，老公你去把买的食材送厨房去，帮帮大哥，我们去聊会天。」

    「好。」

    余家的传统，男人掌勺。

    午饭吃得格外热闹，长辈们高谈论阔，他们这些小辈只能默默吃饭，偶尔跟着附和两句。

    等小辈们陆续下桌，他们依旧讲得兴致正浓。

    唐慈走过来朝两个女孩招手，白依然和安若忙起身去扶她，祖孙三人去了偏厅。

    「哎呀，我就盼着这几个孙女孙子带着对象回来哟。」唐慈爱抚地握着两个女孩的手，她将一旁的相册拿过来放到腿上，「这是小生和小风他们小时候的照片，你们年轻人都爱用手机，但我还是觉得这相片摸着更舒服些，从他们小时候留到大的。」

    她宝贝似的轻轻翻开相册，从两人还在穿开裆裤时讲起。

    白依然安静听着，这是她所不知道的，关于余生的另一面，这样听奶奶讲着，好似她也不曾错过那段时光一样。

    看着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笑脸，她不自觉有些湿润了眼眶，这是她藏在心里的愿望，却永远都没办法再实现。

    她垂下眼帘，轻声感嘆：「我很喜欢奶奶的家，是个很幸福的大家庭。」

    唐慈抬头看向她，目光慈爱，「以后，这也是你的家。」

    她怜爱地抚着她的头，伸臂搂住两个女孩，「这就是你们的家啊。」

    晚上吃了饺子后，余风和安若要去安若家拜年，就不回来了，余凡和妻子也去了老丈人家，只剩下白依然和余风，两人自告奋勇去睡客厅。

    家里一共四个卧室，爷爷奶奶住一间，姜丹、卓雅和余悦挤一间，余文海和余文学两兄弟挤一间，另一间已经堆满了杂物。

    春晚结束，众人相继散去。

    月光和灯影交汇的光线透过落地窗折射到客厅，在地板上映出明亮的温度，窗外，有万家灯火。

    两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灯火通明，白依然靠在余生肩上，因为怕吵到其他人休息，两人尽可能地压低声线交谈。

    「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年。」

    伸手揽住她肩膀，余生将头也朝她的方向靠近，「那以后都回这里过，好不好？」

    「嗯。」白依然毫不犹豫地轻轻点头，她翘起唇角低声说：「你家人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

    「那我是託了他们的福喽。」他柔声笑着，「以后能拐家来一个小姑娘陪我过年了。」

    被他的话逗笑，白依然哼了哼：「明明是我託了你的福。」

    才感受到家的温暖。

    客厅的茶几被移走，余生在沙发下铺了褥子睡地板，白依然则睡沙发。

    「你确定不和我一起？」他坐在被子上，拄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女孩。

    「不要。」白依然转过身拒绝。

    他柔声笑着，嗓音温和：「沙发这么窄，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第54页

    「不会的。」白依然闭上眼，认真说道，「我睡觉老实。」

    「好吧。」余生放下拄着脑袋的手，钻进被子里，末了，又看向她，唇边扬起一抹坏笑：「欢迎随时过来找我。」

    白依然撇了撇嘴，脸上渐渐发烫，嘴上依旧不饶人，「做梦吧。」

    结果，她盯着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没有。

    虽说之前也住在一起，但都是一人一间房间，现在突然挨得这么近，她又开始忍不住浮想联翩。

    晃了晃头，白依然扭头看向余生，他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早已经睡着了。

    将被子拉高盖过头顶，黑暗中，她似乎也渐渐有了困意。

    余生缓缓睁开眼，看了眼她的方向，弯了弯嘴角，又阖上了眼。

    夜半 一室静谧，

    「咕咚～」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耳边的响动惊醒，余生蓦地睁开眼，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他看向一旁，目光划过忍俊不禁的笑意。

    白依然咕哝了一声，皱着眉吃痛地揉着肩膀，眼皮始终不愿撩开。

    余生忍不住被她逗乐，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怎么掉下来了？摔疼了吗？」

    「嗯。」白依然扁了扁嘴，顺势依偎进他怀中，「揉揉。」她的嗓音还染着睡意的沙哑。

    伸手给她轻轻按着肩膀，余生调笑道：「看吧，沙发那么窄，让你和我一起睡你不听。」

    「都怪你乌鸦嘴。」她轻声嘟囔，或许是睡得有些迷煳，下意识在他怀中轻轻蹭着。

    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垂下眸看着怀中女孩白皙精緻的脸，喉结微滚。

    「依依。」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些许蛊惑般的沙哑，「别……」

    客厅的灯突然被打开，一阵强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紧接着是一阵骚动。

    余生借着指缝望过去，姜丹和余悦正站在房间门口，连爷爷奶奶也走了出来。

    白依然勐地惊醒，立刻坐了起来，看着站在对面的长辈们，脸颊噗地爬上嫣红，「爷爷奶奶，阿姨，我们……」

    她刚要解释，姜丹突然抢先笑出了声，朝两人暧昧地眨眨眼，「怪我们怪我们，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倒了再砸到你们，你们继续，继续。」

    「不是，阿姨，是有东西倒了，不是，是我倒了。」白依然急忙解释，奈何姜丹完全不听，一边推着女儿进屋，一边催促爷爷奶奶回去，「没事爸妈，小两口闹着玩呢，别担心，快回去睡吧。」

    「阿姨……」

    房间门毫不留情地被关上，姜丹还顺手帮他们关了灯。

    白依然：……

    她愤愤地回头瞪着余生，恨不得扯掉他那张笑得格外灿烂的脸，「你怎么不解释啊。」

    「解释什么？」他故作无知地问。

    「明知故问。」白依然鼓着双颊，嗓音微恼，「这是在你家，我第一次上门就这样，长辈们会不高兴的。」

    抓住她话中的关键词，他轻笑着问：「这样是哪样？」

    「余生。」她低声威胁道，像只弓起嵴背蓄势待发的小猫，可惜没什么利爪和攻击性。

    他低笑片刻，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了，不逗你了，他们不会在意的，我看我妈比谁都高兴。」

    「要不，我们干脆趁机扯个证算了，估计她会更开心。」他又开始上纲上线。

    白依然白了他一眼，「想的美，我还没二十呢。」

    「我一直为这件事深感遗憾。」他夸张地嘆了口气。

    瞪了他一眼，白依然转身重新爬上沙发。

    「怎么又上去了？」他笑道，「不怕再掉下来？」

    「掉下来再说。」白依然钻进被窝，将自己紧紧裹住，「远离有危险想法的男人。」

    ☆、第 29 章

    北渝市的年初依旧热闹，街上张灯结彩，到处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白依然和余生牵着手悠闲地逛着商场，上一次一起来这里还是她念高三的时候，完全就是大哥哥领着小妹妹的样子。

    如今，她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他依旧高大，面上和从前一般平静柔和，她却再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地遮掩自己的心思。

    白依然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将脑袋贴上去。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样，余生侧眸问。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你了。」

    「我不是一直在吗？」

    「那也想。」白依然红着脸，低声说。

    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漆黑的目光漫上笑意：「嗯，我也想你。」

    相视一笑，白依然扭头看向前方，涌动的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视线。

    「白孟然？」

    余生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他站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几个男生，模样装扮看起来有些怪异早熟。

    白孟然也回过身，不知道是不是也看到了他们，他明显愣了一下之后，就低头走开了。

    「我年前在庆洋还见到他来着。」白依然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上次他来学校找她的那天，后来见到余生后，她完全忘了这件事，就没提起过。

    「他去堵你了？」心蓦地提起来，余生搬过她的肩膀朝向他。

    「啊，就是去学校找我来着，不过没什么事，后来他就走了。」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什么时候？」

 第55页

    「我忘了。」白依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元旦那时候的事，奶奶正好住院了，我怕你担心就没说，想着等你回来再告诉你的。」

    「那你也要告诉我啊，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他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怎么这么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心上？」

    「我错了嘛。」白依然嘟着唇咕哝道，伸手抱住他的腰，「下回我一定说，好不好？」

    「……他找你干什么？」

    见他脸色缓和些，白依然暗暗吐了下舌头，随即又绷着脸解释：「他说没钱花了，找我要陈黎的那张卡。」

    「你给他了？」

    「没有。」白依然叉着腰哼了哼，「就算我不喜欢花那钱，也犯不着给他，我又不欠他的。」

    「那之后就没再来找过你？」

    「没有了。」

    他轻轻点头，还是感觉不安，又嘱咐道：「下次见到他就往人堆里扎，千万别跟他单独在一块。」

    白依然乐了：「你当他是拐卖的吶。」

    见她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余生有些无奈地解释：「他拿了你那么多钱，说花没就花没，你就不想想他花在什么地方了？」

    「……」

    「能花大钱或者花快钱的地方，你觉得会好哪去？他身边那几个看着也不像什么好人，能离他远些就离远些，知道了吗？」

    白依然顿了顿，点了两下头。

    她犹豫了一下，看向他问：「你说，我要不要告诉陈黎一声？虽然她一向惯着他吧。」她撇嘴嘀咕道，「但这么大的事应该不会任由他胡闹吧，给她提个醒？」

    毕竟是她的弟弟和妈妈，就算对她再怎么不好，至少还有曾经的感情在，就算是为了她哥哥和爸爸着想吧。

    余生贊同她的想法：「给她打个电话吧。」

    陈黎果然不知道这事，接到白依然的电话时还愣了几秒，根本不知道是谁。

    白依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余生抿了下唇在一旁笑得无奈。

    和她说了整件事后，白依然便也没再多说废话，反正她能做的已经尽力做了，仁至义尽，接下来怎么处理看她的了。

    新学期很快开学，白依然没再管他们母子俩的事情，由于功课繁忙，她连余生那边也经常顾不上。

    春季是流感的高发季节，即便医学生也是普通人，同样没办法倖免。

    「阿嚏～」

    白依然吸了吸鼻子，下意识抓紧身上盖的厚棉被。

    外面下着冷雨，宋筱雨拎着湿答答的伞冲进宿舍内，「我的天，这雨也太大了，再不回来我怕是要租条船游回来。」

    床上其他两个舍友被她逗笑，只有白依然依旧擤着鼻涕。

    「你感冒还没好啊然然。」宋筱雨关切地看着她，「都快一周了吧，去医院看看吧。」

    「没关系。」她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我感冒从来不去医院，挺一挺就好了，增强免疫力。」

    「增强免疫的前提是你体内能分泌足够多的抗体。」容艺给她接了一杯热水，「再不吃药你的免疫系统都要崩溃了，上哪分泌抗体去。」

    齐娜点头附和：「有道理，你男朋友呢？怎么也不管你啊。」

    「没有，他这两天公司忙，学校还一堆事，我和他说好得差不多了。」

    「我感觉他不会信。」齐娜看着她的模样戳穿道：「就你现在说话这鼻音，说好了谁信啊？」

    「……咳咳。」

    手机在床边嗡嗡地响了半天，白依然勉强睁开眼看了眼屏幕，是余生，她清了清嗓子，划开屏幕放到耳边，「餵？」

    「睡觉了？」

    「嗯。」

    「好点了吗？」

    「好多了。」

    「……」

    「怎么不说话？」

    「能下来一趟吗？」

    「你在楼下？我马上下去。」

    「别着急，多穿点衣服。」

    白依然还穿着睡衣，外面裹了一层棉服快速跑下来。

    「不是让你多穿点吗？」余生皱眉帮她扣上帽子。

    「你公司忙完了？」

    「嗯，差不多。」

    「差不多是完没完事啊？」白依然被他拉着，一直到车前才反应过来，「你要带我去哪？我还穿睡衣呢，等我去换个衣……哎哎。」

    话未说完，白依然就被他塞进了副驾驶。

    「去医院。」他关上驾驶室的车门，扯过她那边的安全带，不容拒绝地给她繫上。

    白依然脑中警铃大作，「去医院干嘛？我好多了。」

    「是吗？」他绷着脸，白了她一眼，踩下油门，「那现在是谁的脸白得跟抹了一层面粉似的。」

    这是什么直男比喻？

    白依然刚要反驳，在他望过来的森然的目光中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唿吸科候诊区坐满了感冒发烧的患者，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像是要背过气的咳嗽声。

    白依然忍不住皱了下眉，扭头看向余生：「你不能戴个口罩吗？万一你也被传染了怎么办？」

    「我身体好得很。」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每次流感都不会缺席？」

    「……」

    她都生病了还拿话堵她！

    白依然哼了哼，转回头不想理他。

    终于排到了她，候诊区的大屏幕上播放着她的名字，伴随着语音提醒，余生将白依然拉起来，稍不留神，女孩径直朝反方向走去。

 第56页

    「干什么去？」他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细肘。

    「你怎么给我挂我老师的号呀？」白依然往反方向扯着他的手，奈何力气上的悬殊，她完全是被人拉着走的，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啊……」余生故作拉长音，想起她怕老师的事情，尤其是高二打工第一次在餐馆见到她时的事情，差点被她逗笑，他故意板着脸说：「正好让你老师治治你这不爱吃药的习惯。」

    「他压根就不认识我。」白依然下意识反驳，「我未来的老师，还没学到专业课呢。」

    「那你怕什么？」余生有些好笑地问。

    「可我认识他啊，新生开学时，他还发言来着，万一看到过我呢。」她嘀嘀咕咕地说，到底还是被余生扯进诊室。

    开了单子，化验了血，又拍了肺ct，医生仔细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确定是肺炎了，两种方案，一种是挂点药来得快些，一种是吃药，效果可能会慢一点。不过，我建议你输液，看着炎症挺重的。」

    白依然：「吃药。」

    余生：「输液。」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余生看向医生重复道：「输液。」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白依然哀怨地瞪了他一眼，像只鹌鹑似的缩在椅子上，凶什么凶嘛。

    护士取了医嘱前去配药，白依然僵直地坐在病床上，扫视了一圈纯白色的病房，她垂下眸默不作声。

    始终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余生就近做到她身边，「怕扎针？」

    白依然不吭声，在他欲伸手环住她时一个侧身躲开。

    「怎么了？」余生又朝她跟前挪了挪，温声问。

    见她依旧不吱声，他轻声嘆了口气：「我以为你选择学医是走出了那段过去了，还是抗拒来医院吗？」

    「……」白依然抿了抿唇，「有点。」

    「那怎么还选择学医？」

    「治病和生病是不一样的。」她低声咕哝道，「我希望自己能成为治病救人的人，而不是给人添麻烦的人。」

    「怎么是添麻烦？」余生下意识皱了下眉，想起她经常挂在嘴边的「我感冒从不去医院，我感冒从不吃药」，心里一阵抽痛。

    以前只以为她是胆小，不喜欢吃药打针，原来竟是觉得生病的自己是个麻烦吗？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从背后揽住她，「生病又不是你的错。」

    眨巴两下眼，白依然低下头：「可是陈黎不喜欢我生病，她也从不在意我的身体状况，只有一次实在烧得厉害，吃药也顶不住的时候，她才带我去了一趟医院，她不喜欢那里，我也不喜欢，她把我丢在那，就自己走了。」

    余生垂眸遮住眼底浓重的漆黑，怪不得，那次发烧，她明明那么憔悴，却还是帮他洗洗涮涮，是真的闲不下来，还是怕他会觉得她是个拖累？

    「我从没有觉得你麻烦。」他紧紧抱住她，将下巴垫在她肩上，「我反而希望你能多麻烦我一些，多撒娇，多依赖我一些，让我觉得自己这个男朋友是有价值的，而不是一个摆设。」

    「谁说你是摆设了？」白依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那你就不许再跟我有任何见外的想法，不想麻烦别人是对的，但是我你可以随便麻烦，而且生病这种事除外，因为不是你的错，所以怎样也不算麻烦，你有作为病人软弱的权利。」

    你有哭的权利。

    你有作为病人软弱的权利。

    轻咬住下唇，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侧脸的一角，她憋住眼里温热的液体，努力眨眼，试图将它们退回去，她吸了吸鼻子，嗓音低低地说：「你刚刚可没这么好说话。」

    「是吗？」

    「嗯，可凶了。」

    「那我错了，我就是有点着急。」他抱着女孩蹭了蹭她的脖子。

    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进来，就看到女孩红着脸，温热地看着男人，她轻轻敲了两下门，笑声道：「该扎针了。」

    听到陌生的声音，白依然下意识坐直身体，一掌拍开余生的脑袋：「好、好的。」

    因为最近食慾很差，她的血管几乎塌陷了，绑上止血带后依旧没办法凸起来。

    护士揉了半天的血管，终于将它揉的鼓起来些，她开始消毒。

    冰凉的碘伏涂在手背上的一瞬间，白依然泛起一身鸡皮疙瘩，见护士已经拔掉了针帽，她闭紧眼睛，下意识「嘤」了一声，一头扎进余生的怀里。

    他轻笑着抱紧她，安抚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转移她的注意力，「周末打算做什么？」

    「周末？」知道他是故意的，白依然还是顺着他的话回答：「周末打算回一趟北渝。」

    「啊……」算了算日子，余生轻轻点头，「我陪你一起吧。」

    「你不上课？」

    「这学期课不多。」

    「哦，那好吧。」

    ☆、第 30 章

    在余生的监督下，白依然的病好得七七八八，除了还有点咳嗽，总算没有之前脸色看起来那么苍白了。

    只是回北渝的那天她依然没能逃过余生的魔爪，大春天的，被他罩上一层厚厚的羽绒服，北渝的天气本就比庆洋暖和，大街上人人只穿一件单薄的外套，害的她走在街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生怕别以为她奇怪。

    余生则不以为意地牵着她，二人去了趟花店，取走订好的花束，然后打车去了墓园。

 第57页

    这里的松柏四季常青，现下连柳树也抽了枝条，远远望着翠绿一片。

    两人顺着石阶往上，一路来到墓碑前。

    并排的两个墓碑前已经各放置了两束白菊，显然是有人刚刚来过。

    白依然沉默地将怀中的花束放到一旁，望着石碑上的照片微微出神。

    余生同样将花放下后走到她身旁，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

    掌间的温热唤回了她的思绪，白依然扭头望向他，视线在空中交汇片刻，她轻抿了下唇，露出淡淡的微笑。

    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刚刚就一直想问你，你怎么对这里的路这么熟？」

    两人并肩往山下走，白依然不解地看着他问。爸爸和哥哥去世已经整整六年了，六年前下葬的时候，他有来过。

    余生轻笑，印证了她的猜想：「我每年都会来看一看，叔叔从前对我不错，你哥又是我的好兄弟，每年回北渝，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但总会过来一次。」

    「啊……」白依然瞭然地点头应着，随后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哥的？印象中好像你在我很小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就出现在我家了。」

    「那时候啊。」他哑着嗓子回忆道，「你才5岁，我也才念初中。」

    「你以前是在国外生活的吧？」

    「嗯，待过一段时间，我姐那时候要去国外学习深造，爸妈就把我也接了过去，不过我不太适应那里的生活，小学念完就跑回来了。」

    他回忆起那段时光，因为出国太久，加上当时年纪也小，回国后在语言上多少有些不太流利，也因此经常被周围的同学取笑。

    「你哥是我回国上学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笑话过我的人。」余生牵着女孩到马路边拦车。

    「后来我就经常去你家玩，有一次正好赶上你在家，你还把我错认成了你哥。」想起那时候还只是小小一只的奶糰子，奶声奶气地跑下楼冲过来，头也不抬一下，迳自扑到他怀里的样子，余生抿唇笑出了声。

    「还有这回事？」白依然完全没有印象。

    「当然了。」他收住笑容，帮她打开拦下的计程车车门，「你哥那时候脸黑的像块炭似的，看我的眼神都像是要把我吃了。」

    他随她坐到后座上，抬手揉揉她的发顶，笑得宠溺：「你说说，是不是从小就相中我了，第一次见面就碰瓷？」

    「我那时才多大呀。」白依然鼓着脸将他的手拂落，哼哼道：「你看上我了还差不多。」她眨巴着眼睛，嘀咕着说，「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你哥可真要把我大卸八块了。」他扶额笑道。

    「你们不是好兄弟吗？」

    「兄弟没有妹妹重要。」他突然想起白浩然的那句话，那是在余生被白依然认错后的时候，每次去他家前，白浩然都会先把妹妹安排走，他笑着问：「你妹才多大？至于那么小心防着吗？」

    「你不懂，她现在是自主意识最强的时候，能防则防，情敌就是要扼杀在摇篮里的。」

    余生笑了笑，没有接白依然的话，只是垂眸轻声道：「也许吧。」

    被他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说愣了，她歪着脑袋凑到他跟前，「什么也许吧？」

    「不告诉你。」

    「……幼稚。」白依然撇了下嘴。

    计程车被叫停在一处银行附近，白依然莫名跟他下了车：「你来银行干嘛？取钱？」

    他们这一路好像没花太多钱吧？

    「送你个礼物。」余生神神秘秘地看她一眼，牵着她往银行的方向走。

    礼物？去银行送礼物？

    白依然有些莫名。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余生掏出一张卡转到了她的名下。

    「好端端的，你送我一张卡干什么？」

    「生日礼物。」

    「……」

    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白依然垂下眸：「我，不过生日的，你不是知道吗？」

    自从爸爸和哥哥去世后，她就再也没过过一次生日。

    这点余生自然是之前就知道的。

    「不是从前的生日。」他抬手揉着她的头髮，「是以后的。」

    白依然抬头看向他，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和你哥哥还有爸爸保证了，要照顾你一辈子，从今天开始，我们家依依要一直快快乐乐的才行。虽然我现在还没有那么好，但我会一直努力，给我们依依更好的生活，然后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白依然愣愣地听他说着，又盯住一旁的机器，照顾一辈子吗？

    轻眨着湿润的眼，她低声道：「好。」

    余生笑的满足，他抬手点开查询余额的按键，屏幕加载了片刻，跳出里面的数额。

    一百一十万。

    这是之前哥哥留给她的那张卡里存的额度，只不过后来都被白孟然取走了。

    余生从后面轻轻揽住她，下巴垫在她肩上，「我知道你一直没有补办那张卡，就算补了新的，也不是原来那张了，你要的也从来不是里面的钱，而是哥哥留给你的全部。所以我办了一张新的送你，虽然过去很多东西是没办法弥补的，但是能做的，我都会一一补上，我希望我们小姑娘能有个新的开始，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余生和白依然没有立刻回庆洋，正好赶上小长假，初中同学要再聚一聚，她欣然答应了。

 第58页

    对她来说，高中的同学是没有多少感情在的，除了见面能说上话之外，大家也从未联繫过，倒是初中同学，曾经有很多关系还算可以，虽然爸爸哥哥出事后她开始变得消沉，但她们也还是会经常陪她聊一聊，劝慰她，对那时候的她而言，这些帮助是仅有的支持。

    本来想带余生一起，但是其他人似乎没有带对象的意思，有的人也还单身一个，白依然也不好再将余生带去，惹得他一顿埋怨。

    「好啦，我不会玩到很晚的，等结束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去接我好不好？」

    「……嗯。」

    两人这两天就住在高中附近的白依然家里，没有去余生大伯家打扰。

    她和几个住在附近的同学约好一起走，余生没办法送她。

    捋顺他的毛，她简单换了件衣裳，开门离开。留下余生默默地盯着门的方向，目光无奈。

    「依然，你男朋友没来吗？」高悦左右看看，见只有她一个人。

    「啊，不是说都是同学吗？我就没叫他过来。」

    「嗐，那有什么的啊，有的人也带了对象过来。」一旁的女生扬了扬下巴，朝包厢内其他人的方向望过去。

    「我们几个是因为还是单身狗啊，本来听你说交男朋友了，还想着看看什么样的人呢。」

    白依然抿唇轻笑出声：「行，等下回的，一定带他过来。」

    几个女生有些诧异地盯着她，高悦则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依然，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不一样？」

    「不对，是好像又回到从前了。」高悦纠正自己的话，解释道：「我们高三那会儿聚会的时候，感觉你像是一直心事重重似的，现在又变成以前那个爱笑的女孩了。」

    「有吗？」白依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当然啦，我们那会儿还悄悄商量，想多和你聊聊的，不过后来你早早就走了，总之，你能变成以前那样，我们都很高兴。」

    「这也是大家听到你谈恋爱时，特别想见见你男朋友的原因，是不是他影响了你呀？」

    几个女生一脸八卦像地问。

    她点了点头，眼角微弯：「嗯。」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几人相互簇拥着往里走，时不时传出一阵笑声。

    玩了一下午，晚饭众人干脆在ktv解决，然后又开始狂欢。

    中午本来就喝了两杯，酒劲还没散，晚上一杯下肚后，白依然就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不是吧，依然，你这酒量也太差了。」

    「我只是代谢慢了点。」她有些口齿不清地回答。

    「那你要是不舒服的话，要不要我们先送你回去？」

    「不要。」她晃了晃脑袋，「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吧，省着你们跑一趟。」她伏在沙发椅上，有气无力地说道，随后掏出手机。

    「餵？」电话里传出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白依然眯了眯眼，哼哼笑着：「你来接我好不好？」

    「喝多了？」听出她的声音不对，他立马起身抄起外衣准备出门。

    「嗯，有点。」

    「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过去。」

    「地址？」她迷茫地眨了眨眼，扭头看向其他人。

    高悦：「华地大厦对面的ktv。」

    「哦，花地大厦的ktv。」

    高悦：……

    余生：……

    「行吧，我听到了，在那儿等我。」

    「嗯，好。」白依然乖巧地点头。

    ktv 门口，高悦和另一个女生陪着白依然在等余生。

    他下车后，匆匆朝这边跑来，向两人道谢后，将白依然扶上计程车。

    「嘶……我怎么觉得这人这么眼熟呢？」高悦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思索道，「好像上高中时见过。」

    「和我们一个高中的？」另一个女生问，「可我记得依然说过，他好像比我们大啊。」

    「可能我记错了吧。」高悦耸了耸肩，拉着女生转身回去。

    「小酒鬼。」车上，余生手痒地捏了下白依然的鼻子笑道，「我不在你身边还喝这么多？」

    「唔……」她皱了皱鼻子，拍开他的手，满腹委屈道：「我晚上就喝了一杯。」

    「酒可不全是论杯算的。」他嘆息道，「万一是烈酒，你一杯下肚估计就人事不省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好嘛，我下次会注意的。」她有些不舒服地挪动着脑袋，末了，又有些气闷地抬起来，盯着他的肩膀指控道：「太硬了。」

    「有你靠的就不错了，还挑？」伸手弹了下她额头，他没好气笑道，随手拿过后面的颈枕放在肩膀旁，用手托住：「靠过来吧。」

    白依然闭着眼傻笑几声，这才开开心心地靠过去。

    回到家，白依然毫不犹豫地倒在沙发上，再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余生无奈地摇头，转身去厨房帮她沖了杯醒酒的茶。

    「依依，把水喝了再睡。」

    「……嗯。」白依然抿了下唇，眼睛依旧紧闭着。

    余生走过去坐到她旁边，伸手穿过她的后颈，微微用力，将女孩整个半身抬了起来。

    白依然挣扎了两下，这才将眼睛眯开两条缝隙。

    「喝！」

    「……」

    兇巴巴的。

    白依然撇了下嘴，就着他递过来的杯子，将里面的液体喝光，吧唧了两下嘴，正欲躺下，被余生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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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杯子放到一旁茶几上，另只手揽住她的双腿，将整个人抱了起来，往卧室的方向走。

    正好她懒得走路，白依然惬意地哼哼，下意识在他怀里蹭了两下。

    「别乱动。」余生下意识收紧手臂，嗓音染上不自知的轻哑。

    眼珠咕噜噜转了两圈，白依然露出一抹邪笑，借着酒劲，将脑袋里的邪恶的念头尽数发挥。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待余生将她放到床上后用力一拉，将他整个人也带到一旁，努力爬到他身上，胡乱地亲着他的脸，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整个人飘忽忽的，没一下亲对地方。

    「依依，你喝多了。」他的嗓音更哑，带着克制的音色，想要触摸的手，被竭力压制着去推开她，谁知这小酒鬼力气倒是不小，他紧咬着牙，仿佛听到心里的防线一点点出现裂痕。

    伴随着破碎的声音，翻身吻住她。

    第二天一早，白依然悠悠转醒过来，入目是余生被放大到极致的脸，她蒙了一瞬。

    「醒了？」似乎正是在等她醒来，余生也跟着睁开眼。

    「你、你怎么、在我房间？」她有些结巴地问。

    「那不是应该问问你吗？」他抬手揉了揉她前额的碎发，嗓音带着晨起的喑哑，「昨晚是谁这么热情，非要我留下的？」

    想起昨晚自己的疯狂，和余生最后强忍住底线，跑回自己房间，结果……

    她居然跟过去了！

    天啊，她为什么还活在这世上！

    白依然闭了闭眼，脑海里都是余生最后将她捆成蝉蛹压在床上的场景，她感觉脸上火烧火燎地热。

    「我、我昨晚喝多了，不记得了。」

    「是吗？」他轻笑，「那你脸红什么？」

    「我没有！」她突然抽出手捂住自己的脸，果然很烫。

    揉着她脑袋的手空出一根指头，轻轻敲了她一下，「起床吧。」

    昨晚为了防止她乱动乱跑，他只能在这里看着她，结果她睡得倒是香，他一宿基本没合眼。

    见他要下床，白依然突然扯住他的衣袖。

    「怎么了？」他回身看向她，见她脸色依旧潮红，面带关切地问：「不舒服？」

    女孩摇摇头，「你、你为什么不……」

    她后面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余生看了看她，瞭然地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亲密行为是在你清醒且自愿的情况下发生的，而且，我更希望最后一步要在我们领证之后完成，或许你会觉得我有点保守，但我不希望你会被任何不安的因素打扰，我想给你所有的保障，包括法律的保护。」

    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白依然弯了弯嘴角，伸手抱住他。

    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永远会优先考虑她的人。

    ☆、第 31 章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旧年的尾声。

    快期末考试了，余生的公司也到了年末总结最忙的时候，两人窝在他家，一个网上办公，一个举着厚厚的医学书背诵。

    「今年过年要去奶奶家吗？」

    「去。」白依然毫不犹豫地回道。

    「正好，奶奶前两天还打电话来，让我一定带你回去。」

    她依旧没有抬眼，一直盯着书上的内容看，只是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通过一年的相处，白依然越来越喜欢那个家的氛围和家里的每一个人。

    手机在一旁响铃，白依然伸手探了探衣兜将它取出，看了眼屏幕上的备註，眉心微皱：「陈黎？」

    敲键盘的手指微顿，余生低头看向枕在自己腿上的女孩，视线在空中交汇，白依然坐起来，接起电话。

    「餵？」

    眼皮微微跳了两下，她下意识抓紧手机：「我下午回去。」

    「怎么了？」察觉到她声音不对劲，余生忙关了电脑，坐到她身边。

    「白孟然被警察抓了。」她看向余生，眼神里依旧是难以置信。

    或许，她早该料到这一天的。

    撇下电话，她起身要去换衣服，「我得回去一趟。」

    「我陪你。」

    脚步微停，她回身看向男人严肃的表情，轻轻点头。

    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站在房前，看着外表有些老旧的房屋，白依然下意识握紧余生的手。

    他的手无论何时都是暖和和的，余生回握住她，语调温和：「别怕，有我在。」

    舅舅给他们开的门，看到余生时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没多说什么。

    屋子里坐着姥姥姥爷，舅舅和陈黎。

    对于这几个亲人，白依然其实不是很熟，除了逢年过节，她很少会去那边，倒是陈黎隔三差五就带白孟然回去。

    「他是谁？」陈黎看到两人，尤其是余生后，皱眉问。她见过余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认不出也是正常。

    「我男朋友。」白依然表情平淡，转头看向余生，给他介绍：「这是姥姥姥爷，刚刚开门的是舅舅。」

    余生轻轻点头：「姥姥姥爷，舅舅。」然后看向陈黎，还是礼貌地问候了一声：「阿姨。」

    「家里出了事，你带外人回来干什么？」陈黎原本就严肃的脸更加难看。

    「他陪我回来的，我总不能让他在外边冻着吧？」白依然拉着他径直走到一旁坐下，「而且，他不是外人，是我的家人，我也不是为了给你们相看才带他回来的。」

 第60页

    余生拍了拍她的手，转身看向陈黎：「阿姨不记得我了吗？」

    被他这突然一问，陈黎愣了一下，仔细看看他的五官后，脸上显出惊色：「余生？」

    「阿姨还记得我的名字？」余生轻笑着应道:「是我。」

    「啊……」陈黎的表情这才缓和一些，她记得这是浩然的好朋友，之前也常到家里玩。

    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她下意识皱眉：「你和白依然……你们在一起了？」

    「嗯。」

    她看了眼白依然，点了点头：「她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就成。」

    一直没有出声的陈建胜咳了两声，低声道：「行了，既然都回来了，就商量商量孟然的事吧。」

    「他犯了什么事？」白依然抬头看向几人。

    「抢劫，肇事逃逸。」陈满闭了闭眼，无奈地嘆了口气，「我就说这小子看着就不安分！跟那群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能教出他什么好来？」

    「你现在跑来说风凉话了？」陈黎白了他一眼，吼道：「当初我找你帮忙管管他的时候你怎么不帮忙呢？」

    「我不帮忙？我要打他是谁拦着我的？」陈满也不让，「都是你教出的好儿子！你还赖上我了？」

    「好了！」陈建胜拍桌道，「说两句就开始吵！」紧接着一阵咳嗽。

    王好连忙帮他顺气，抬眼看向白依然的方向，质问道：「你当初给你妈打电话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劝劝她？」

    「我已经给她打电话提醒了，还怎么劝？我又不知道白孟然会变成这样。」

    「你看看，你那态度，那是你弟弟，你一点都不知道上心！」王好怒目瞪着她。

    「我上心？」白依然露出嘲讽般的笑，目光阴森地看着他们，「我为什么要上心，你们压根不把我当亲人看，哦，现在出事了，还怪我头上了？他又不是没妈管，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说话呢！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好了！」陈建胜一把按住王好的手，「吵什么吵啊？现在是商量事情，不是给你们吵的！」

    陈黎稳定了情绪，嘆了口气，把心里的计划说出来：「我打算把房子卖了，尽量赔给人家，能撤个诉也是好的，反正我和孟然两个人也不习惯住这么大的房子，老早我就想把它卖了。」

    「我不同意。」白依然推开余生护住她的手，冷声道，「这里是爸爸和哥哥的家，不能卖，你不是有很多积蓄和股份吗？周转一下不是难事吧？」

    「这房子在我手里，你同不同意管不着。」陈黎睖了她一眼，「反正你已经搬走了，还在乎这房子有什么用。」

    「这房子应该也值不了多少钱。」余生适时插话道，他打量了一圈，看向几个长辈，「而且一时半会找买家也不容易，阿姨还是考虑一下其他的方法吧，总不能等房子卖了再去找人协商。」

    陈黎：「……」

    看了眼白依然，余生悄悄握住她的手。

    白依然抬头，朝他粲然一笑，这就是她的「家人」，又让他看笑话了。

    送走陈建胜夫妇俩和陈满，白依然回身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以前到处是笑声，如今却变得冷冰冰的。

    陈黎原本高傲贵气的模样已不復存在，颓丧地坐在一旁，眼里空洞洞的，没有一丝光亮。

    「你们怎么还不走啊？」她压着声音问，「他们都走了。」

    白依然垂下眸，坐到她对面，静默了许久，她才开口：「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你说过，女儿是靠不住的，养大了也是送给了别人家，只有儿子才能给你养老，现在呢。」她抬眼看向她，「你还这么认为吗？」

    陈黎始终盯着地面，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对，你爸爸和哥哥已经不在了，我现在只有孟然一个可以依靠了。」

    白依然咧了咧嘴，即便用力，也才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你从来都不相信我，就算白孟然出了事，你的心里也只有他。」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陈黎勐地抬头，双目猩红，「你害死了你爸爸和哥哥，不然这个家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阿姨。」余生表情凝重，看向她反驳道，「那不是依然的错。」

    「怎么不是？」陈黎瞥了他一眼，看向白依然的眼神满了愤慨，一如多年前在医院一样，「如果不是为了给她过生日，我们怎么会去那里，他们又怎么会出车祸？」

    「可是您别忘了，依然是您生下的，如果按您这么说，给她生日的是您和叔叔，难道你们也有错吗？」

    「我要是知道有那么一天，当初生下她的时候我就该掐死她！」

    又是这句话，在她的世界里，她永远是那个多余的存在。

    余生看了她一眼，坐直身子朝陈黎说道：「车祸是一场意外，没有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您觉得依然这么多年就活得不痛苦吗？从那以后她没有过过一次生日。在一天之内失去了爸爸和哥哥，还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弟弟误解憎恨，她那时候也才13岁，你们抱着亲人痛哭的时候，她已经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好了，别说了。」沾湿的睫毛随着眼睛轻眨粘合在一起，白依然站起身拉住余生的手，朝他笑了笑，「我已经习惯了，走吧。」

    压下心底的酸楚，余生长嘆了口气，看向陈黎的目光变得冷淡：「最后一句话，白浩然和我说过，他不是只喜欢妹妹，只是妹妹缺失了一部分爱，他希望自己能尽力补给她。依然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之前之所以学习不好，是因为白孟然每次听到别人夸奖她就不高兴，或许你没有察觉到，也或者你根本不在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依然一直在忍让你们无故加在她身上的所有暴行，我一直不明白，不都是你怀了九个多月生下的孩子吗？」

 第61页

    眼神微动，陈黎闭了闭眼，扭过头不再看他们。

    话音落下，余生抬手揽住女孩的肩大步离开。

    一碗水端平很难，即便是为人父母，也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变了质的爱，对孩子来说，除了伤害，所剩无多。

    「去你家吗？」走了一小段路，余生低头问。

    白依然摇摇头，「我想回庆洋。」

    「好。」他轻声答应，望了眼火红的天边，他拦了辆车，径直去往机场的方向。

    飞机抵达庆洋机场时天已经黑透了。

    「下雪了？」甫一踏出飞机，脸上便落下几片冰凉。

    白依然抬手去接，仰头看向天空洋洋洒洒的雪花。

    「嗯，之前听天气预报是说有场大雪。」余生将她的围巾扎紧一些，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我以前最喜欢下雪了，每次爸爸和哥哥都会带我出去玩。」

    「那等下得再多些，我们一起出来堆雪人吧。」

    白依然扭头看向他温柔的目光，慢慢点头：「好。」

    两人饿着肚子进了家附近的超市，余生挑了一袋挂面准备去结帐，见白依然还站在货架前，他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抬头看向上面的几排啤酒，轻笑：「想喝？」

    「可以吗？」她仰头看向他的下巴，「在家喝，你也在。」

    「一会儿不去玩雪了？」

    「只喝一点。」

    「好吧。」他爽快地点头，拿起两罐朝她比划，「你一罐我一罐，怎么样？」

    「嗯。」白依然笑眯眯地应着。

    庆洋的冬天，比北渝要冷得多，到处覆盖上白茫茫一片的时候，世界静得出奇，却将整个夜晚都点亮了。

    两人打了一阵雪仗，余生累得瘫靠在树干上，看着女孩乐此不疲地跑着。

    手机一阵震动，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午夜十二点的准时发送：新年快乐。

    他也点开微信群发了一遍。

    「余生。」

    白依然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他抬手将手机屏幕对准她，「十二点了，新年快乐依依。」

    「唔，新年快乐」。

    见女孩脸色发红，他只以为是冻得，将手机揣进兜里，抬手捂住女孩的脸，不曾想竟有些灼热。

    「是不是发烧了？」他皱眉问，抬手覆上她的额头，微凉。

    「没有。」白依然摇摇头。

    低头扫了眼她手中捧的一捧白雪，他好笑地看着她：「又想打雪仗了？」

    女孩依旧摇头。

    余生歪着脑袋看她，眼神困惑。

    白依然哼唧了两声，才慢吞吞地开口：「我、我把我最喜欢的雪送给你，你、你就嫁给我，好不好？」

    眉心轻挑，他微微弯下腰平视着女孩些许迷离的双眸：「你这是在跟我求婚？」

    见女孩终于点头，他抑制不住地轻笑，握拳在唇部咳了咳：「告白你先，求婚你也要抢先吗？」他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额顶，「就不怕被我吃得死死的？」

    「不怕，反正我最喜欢你，被你吃死也是应该的。」

    「你这词语省略地怎么听起来有点怪异？」

    见他还在说别的，白依然嘟了嘟嘴，「你答不答应嘛？」

    「好，答应。」他无奈地笑笑，总算是没拿戒指跟他求婚，他倒是还可以再来一次，掐了掐她微红的脸颊，他勾起唇瓣，嗓音干净好听：「我愿意。」

    见他点头了，白依然瞬间咧开嘴，扑到他怀里。

    「你跟我求婚的雪。」余生低头看着散落在脚边的雪，与地面融为一色的白，他笑着摇头。

    「雪会化的，但每年都会下。」 白依然吸了吸鼻子，抱着他拍了两下，「那我就把自己卖给你了，就算你亏了也不许反悔。」

    「不是卖，是我捡到宝贝了。」他抚着女孩的髮丝轻声说。

    「大概全世界把我当宝贝的人只有你了。」

    「那敢情好，以后就是我家的，谁都别想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