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烂狗]神待少女与野犬》 第1页 [bg同人] 《(暗金烂狗同人)[暗金烂狗]神待少女与野犬》作者:dio的面包【完结】 【文案】 满岛忧被养父的债主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在深夜的池袋街头,遇到了那个野狗般的男人。 ——安藤忠臣。 男人穿着皱巴的黑色西服,下巴的胡茬乌青,凌乱的碎发下是一双阴郁凛冽的眼。 「需要融资吗?」 隔着香菸的雾,他对她伸出了手。 像是她十八岁的黑暗人生中照进的第一缕光。 【唯利是图美艷银行员x冷酷疯批安藤】 【阅读提示】 1.金融职场文(划掉) 2.自娱自乐,缘更 3.作者说双c就是双c 4.综半泽直树,doctor+x等,想到什么综什么ww 内容标籤: 强强 都市情缘 三教九流 日韩 搜索关键字:主角:满岛忧,安藤忠臣 ┃ 配角:须藤司 ┃ 其它:暗金烂狗,山田裕贵,日剧 一句话简介:唯利是图x冷酷疯批 立意:不做金钱的奴隶 第1章 初秋的夜晚,凄切的蝉鸣伴着几丝凉意。 距离池袋西口不到两公里的一条小巷里,年久失修的路灯,时闪时灭。 身穿黑色连帽衫的瘦弱少女,蜷蹲在一个极难被察觉的黑暗角落里,无焦距的眼,投向百米外的自动贩卖机。 她的「神」,即将出现在那里。 很快,一名谢了顶的中年男子,醉醺醺地从路口踱到自动贩卖机前,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硬币投进去。 「咣当」一声,里面滚出一罐可口可乐。 罐子鲜红的颜色在墨色的凉夜里格外显眼,仿佛是什么暗号。 忽然,男子察觉到手机震动,兴奋地掏了出来。 可不知道看到什么信息,他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愤怒地环视四周,发现巷子里空无一人,便一怒之下将还未开封的可乐扔进了垃圾桶。 角落里的满岛忧悄悄合上手机盖,抿了抿干涩的唇。 直到男子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她才敢起身,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苍白却精緻异常的脸。 几乎遮住眼睛的长刘海下,是一双透着无辜的小鹿眼。睫毛弯且翘,鼻子小巧挺直,唇薄而色艷,一张面孔上纯真和诱惑两种气质融合得相得益彰。 宽大的连帽衫勉强挡住了校服的衬衫和格裙,以至于她过了禁宵还没被警察捉去问话。 这是今晚最后一个了。 忧走向自动贩卖机,从干瘪的钱包中抖出仅有的唯一一枚硬币,嘆了口气,又在垃圾桶边站了半晌,还是没有伸手去掏那罐没开封的可乐。 从放学到现在,她已经在sns和论坛上发了无数条信息,希望有人能好心为她提供一晚的食宿。没有一条信息明示她会以身体为代价,回帖的人也没说会索取什么。 可来的人却大同小异、都把欲望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嘛……也是。」 忧胡乱捋了捋汗湿的刘海。 把希望寄托在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身上,确实是一种风险极大的行为。与数量微乎其微的好人相比,那种有奇怪爱好的男人的数量绝对更多。 她用同样干燥的舌润了润唇,掰数起手指。 「麻衣家这周住过,pass。」 「东口的麦当劳店长会赶人,pass」 「公园有警察而且太冷,pass」 「漫咖……没钱,pass」 想了一圈,忧已经把她能想到的地方都去过了一遍。 「果然只能回那个地方了吗……」 她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刚好从变成零点零分,突然变化的日期让她心脏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背后、手心涌上一层细密的冷汗。 十天一期。 又到了债主上门催债的日子。 …… 满岛忧在她十二岁之前,都不叫这个名。直到母亲带着她这个小拖油瓶嫁给了一个叫满岛利夫的男人,才改成这个性。 满岛利夫是她名义上的养父,更是个人渣。 母亲改嫁他没多久,他本性便暴露无遗,喝酒赌博也就罢了,一边把母亲当成提款机,一边又对她动辄打骂,甚至还对养女的她心怀不轨。 性格软弱的母亲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终于离家出走,而在赌桌上欠下巨债的人渣养父也同样不知所踪。 两人把所有烂摊子都留给了还在读高中的满岛忧。 那个男人刚离家的时候,忧还天真地祈祷他最好就这样死在外面再也不回来。可她没想到更可怕的竟在后面。 ——他欠下了四百万的高利贷。 债主第一次找上门的时候,就跟忧说得清清楚楚:父债子偿,就算满岛利父和他的女人跑了,留在这里的满岛忧也必须替没有血缘关系的养父还债,否则后果自负。 明明是没有法律依据的事情,可这群人怎么会讲法律?她也尝试过报警,但警察也没办法无时无刻地保护她。 母亲留在家里的钱被那群人给抢走,勉勉强强凑足利息,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可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忧已经在外面躲了将近两周,利息自然也多了两成,本息加起来都接近五百万,这是大学毕业生一年才能挣到的钱,她该拿什么来还? 「……他们总不会每天都在楼下盯着吧?」 第2页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忧深吸一口气,抱着侥倖的心,走向那个根本不能成为「家」的破旧公寓。 …… 租住的公寓也在丰岛区,距离池袋只有几街之隔,被精緻的一户建和高级住宅包围,可能不久的将来就会被开发商给拆掉。 公寓的楼梯早已锈迹斑斑,阶梯的铁板斑驳,稍不注意就会踩空。墙壁是合成的白色塑料板,只能遮风挡雨,起不到任何隔音的效果。 她在一楼都能听见邻居家那对男女亲热时发出的淫靡声音。 忧一脸嫌恶地拉上兜帽,正准备踏上台阶,忽然看到不远的巷子里,几个穿着花衬衫的混混正吞云吐雾。 「……不是吧。」 她心下一惊,脚下一用力,竟然把楼梯给踩穿。 只听「咣当」一声脆响,铁板落到了地上。 几个混混也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视线转了过来,自然也看到了她。他们眼睛骤亮,宛若看到了羊的恶狼,朝她扑了过来。 忧顾不得什么,拔腿就跑。 她拼体力自然拼不过成年男子,但她毕竟在这片地方生活了好几年,很快便借着地形优势甩开了几人。 但几人也不傻,兵分数路,再次追上了她。 夜深,家家户户都熄了灯。 混混的叫骂和脚步声传遍整个团地,却没人愿意对她伸出援手。 忧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和肺部火辣辣的疼,但她根本不敢停下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几个混混带到什么地方去。 吵嚷的声音稍微远了一些,她终于敢回头,忽地又肩膀一痛,撞上了人。 「哗啦」一声,那人手上的传单撒了一地。 她脚步只是停了一瞬,追兵又接踵而至。她没有余力帮那个贴传单的捡东西,只是低声道了句「抱歉」,正欲离开。 突然,她注意到不远处的垃圾堆旁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废纸箱,刚好够她钻进去。 纸箱很隐蔽,上面有塑料布盖着,若不是细看,绝对很难发现。 忧咽了咽口水。 她试探性地回望了一眼那人,刚好与他四目相对。夜色深沉,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也不敢出声,只是对那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做完,她迅速转身钻进了纸箱,认命地屏住唿息。 这是一场豪赌。 没一会,混混们就到了这附近,注意到了正在贴传单的男人。 「喂,你有没有看见一丫头来过这?!」 箱子里的忧紧张得心如鼓擂,生怕男人暴露她的位置。可她的耳膜此时却突突作响,根本听不见外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暗无天日的小箱子里憋得近乎窒息,头顶蓦地出现一道微不可见的亮光。 「走了。」 男人的声音宛若天籁。 忧彻底松了口气。 她腿早就没了力,颤颤巍巍地站起,足心一阵刺痛,栽倒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一股淡淡的菸草味,混着衣物清新剂的味道,像是香樟和麝香融为一体,并不难闻,只是让人有些目眩。 男人没有动,静静地等她站定。 忧攥着他的衣领,终于站稳,对他道了句「谢谢」。 男人没吭声。 少女离他极近,额前的发被汗水浸湿,露出一张令人惊艷的脸。 乌黑的长髮披在肩头,眼眶湿润还泛着红,鼻头挂着汗,只可惜漂亮的唇瓣被她自己给咬破,渗出星星点点的血迹。 安藤忠臣喉头一滚,不自觉地抿了下唇。 「够了吧?」 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扯开了少女的手。 「抱歉。」 忧主动退了一步,保持了一米的距离,抬眸看向安藤。 凌乱的长髮,青黑的胡茬,阴郁的眼。 本来就许久未洗的西服被她刚才那样一拽,变得更加皱巴,定睛细看,衬衫领边还脱了线。 也是个没有家的人。 原来有人跟她一样。深夜徘徊在池袋街头,无家可归,只差在垃圾堆里觅食,就连野猫野狗都不如。 忧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安藤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七星,自顾自地点了起来。 很快,两人身边便烟雾缭绕。 隔着白色的烟雾,忧注意到他手上的传单,顺手拿了一张。 st finance,最后金融?」 云层遮蔽了月光,她只能看见最大的几个字母,看不清下面的小字,好奇地看向安藤。 安藤衔着烟,不想浪费一张纸,果断把传单从忧手上扯了回来,又想到先前几个混混嘴里的骂骂咧咧,深深地看了面前貌似纯真的少女一眼。 沉吟半晌,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指夹着,递到她的面前。 忧愣了几秒。 安藤别开头,没对她吐烟,把还剩小半截的菸蒂在墙边戳了戳,对少女伸出手,指着名片上的字,冷道:「需要融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自娱自乐,暗金毕竟是emmm,低调低调前期很惨,后面才爽ww 大家为安藤总裁点一下收藏吧呜呜呜 第2章 「融资?」 忧重复了一遍安藤的话。 晚风拂过,惨白的月光穿过黑云落在两人身上,她终于能看清传单上的字。 第3页 「三万元起,无需保证人,即刻到帐」 安藤不是好脾气的人,见少女久久不说话,以为她不明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催促道:「需要吗?」 忧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名片,怔忡半晌,才将「融资」两个字的读音和意思联繫到一起,也意识到男人说的是:要不要问他借钱。 太了。 她嘲讽地扯了下嘴角。 这个世界上烂人的浓度实在是太高,随便撞到一个人就是吃人血馒头的高利贷。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受的罪,以及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这一切忧先前对安藤的感激和些许好感顿时荡然无存,抬眸冷道:「谢谢,不需要。」 说完,她当着安藤的面,泄愤似的把那张黑色的硬纸片撕了个粉碎,丢进垃圾桶。 不知道是被少女恶劣的态度还是眼里明显的厌恶刺激到,安藤心底忽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攥紧拳,狠狠踹翻了路旁的垃圾桶。 ——咣当。 清脆的响声,迴荡在深夜的街道。 但少女漠然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满岛忧整晚都没敢回家。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从池袋晃荡到板桥,终于找到一家便利店歇下。店长大叔好心分了她一个过期了的饭糰,又给她打了杯热牛奶,她饿到痉挛的肠胃才逐渐缓解。 又在便利店的餐桌上小眯了一会,等到天色渐亮,她才敢悄悄回去沖了个澡,翻出家里藏着的仅剩的两万块钱去了学校。 …… 「满岛同学!」 班主任见忧一直在神游天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将志向调查表推到她面前,恨铁不成钢道:「你最近是怎么回事?上课老在睡觉,调查表不好好填,考试也交白卷……你之前的偏差值可是有六十,这个成绩要是努把力,可以上很好的公立大学啊!」 忧自始至终都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察觉到老师在生气,才肯拿起桌上那张纸。但她也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又重新放下。 将来希望的职业? 摊上这样的父母,她还有将来吗?不被抓去挖眼割肾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指望有学上? 少女打了个呵欠,把手插进连帽衫的口袋,盯着面前的年轻老师,语气散漫:「佐渡老师,你家里很有钱吧?毕竟是早稻田毕业的。」 佐渡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短髮清爽,文质彬彬,还戴了副眼镜。他家境确实不错,听到忧的问题,愣了几秒,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还好……?」 「……真羡慕啊。」 忧嘴角勾了个意味不明的弧度,突然起身,凑到老师面前,几乎贴着他的鼻子。 「与其说进路这种无聊的事情,不如晚上我们去哪玩吧?或者我去老师家过夜也可以哦。」 「欸?!」 年轻的老师感觉到少女温热的吐息拂在他的脸上,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满岛忧长得不是一般的漂亮,在整个学校、甚至外校都颇有人气,情书总是一箩筐一箩筐的收,只要他们班上游泳课,泳池边总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但佐渡以为以他成年人的自制力,应该不会对未成年的少女产生什么想法,可当她真的靠近他、用那双潋滟的眸子盯着他的时候,他心脏还是疯狂跳动了起来,脸红得像熟透的虾。 「……你、你你你……」 「我怎么?」忧挑眉。 「教师不能与学生发生不正当关系!!」 他几乎是用吼的说出了这句话,身体退无可退,人连带椅子一起栽倒在地上,摔了个底朝天。 看到年轻老师张牙舞爪的滑稽样子,恶作剧成功的忧心情完全没有变好。 对方或许是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但警察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她怎么能指望对方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教师能帮她解决? 她直起身,敛去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随手拿了支笔,敷衍地在志向调查表上写了几个字,推回老师面前:「我可以走了吗?」 「等等……喂!」 佐渡连忙叫住她,见她不回头,怒不择言:「满岛!!你该不会在外面搞援。交,所以才……」 忧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他一眼。 眼里彻骨的冰冷和浓重的讽刺,冻得佐渡遍体生寒,想说的话梗在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见瘦小的少女重重拉上谈话室的门。 她一字一顿:「失礼了,老师。」 …… 俱乐部,大保健,泡泡浴,拍av。 这些地方忧不是没有想过,也知道自己要是被讨债的傢伙追到,说不定也会沦落到这些地方。 虽说出卖身体总比出卖生命要好上那么一些,但她不甘心。 那个叫满岛利夫的男人没有尽过一丝一毫父亲的职责。仅仅凭着一张户籍誊本,自己就不得不替销声匿迹的他背上这几百万的债务。 他能跑。 母亲也能跑。 就只有她这个未成年人,无依无靠,无处可逃。别说搬家,她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就算找到了打工,也很快会被辞退,毕竟哪个老闆愿意天天被人砸店呢? 忧嘆了口气,踹飞脚边的一颗石子。 血红的夕阳逐渐没入林立的水泥方块中,余晖透过建筑物的缝隙,在黑灰色的沥青路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第4页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求神的揭示板。 十分钟前发的帖子,已经有数十条回復。 她胡乱扫了一眼千篇一律的文字,没心情去猜网络的那头是社畜大叔还是啃老死宅,再次合上手机盖,烦躁地爆了句粗口。 只是为了换取食宿,就可能付出身体的代价。如果是这样,那她还不如直接就去歌舞伎町…… 忽然,她余光瞟到附近的墙上,贴着一张色彩鲜艷,排版粗糙的宣传纸。 「政府公认女性支援npo团体」 「女性热线」 「08063786521」 「想成为女性的伙伴?」 忧随手揭了下来,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她不否认,她被「女性支援」几个字吸住了眼睛。但这张传单实在是太过可疑,审美差不说,电话也不像是机构的电话,更别说正规的npo组织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张贴传单? 可忧没走两步,又在不远处的墙上看到了同样的宣传单。 一定是宗教或者传销组织。 她努力暗示自己,逼迫自己移开目光,脚却不知不觉地挪到墙边,手也神差鬼使地再次伸向那张传单。 「万一真的能……」 她实在是太想找到一个能安眠的地方了。 于是忧拨通了那个号码。 很快,电话的另外一头传来一个温柔亲切的男声:「您好,这里是女性热线,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 忧沉默半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似乎非常熟悉这种情形的应对手段,并没有催促,也没有挂断电话。过了一会,用更加低沉的声音,循循善诱道:「您要是方便的话,我们当面说也可以。」 …… 于是,忧来到了「女性热线」所谓的办公室。 办公室藏在一家破旧居民楼的二楼,上楼梯的时候,还要掀开一张红色灯芯绒的布帘,经过一家盲人按摩店。 楼梯墙上贴满了牛皮癣似的小gg,台阶高低不平,顶上甚至没有灯,愈发显得这个所谓的「npo团体」可疑。 之前通话的男子就在门口等着她。 他留着一头长碎发,发梢用髮蜡仔细地抓过,凌乱中又有纹理。长相是时下最流行的那种偶像帅哥长相,眉毛也精心修过,还带着亮钻耳钉,看着像是歌舞伎町走出来的牛郎。 但见到她第一眼,这人眼中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惊艷。 或许是见多识广,或许是掩饰得好。 忧稍微放下心中的防备,对他微微颔首:「您好,我是之前电话联繫你的,满岛忧。」 须藤司也做了个自我介绍,把她热情地引进办公室里,招待她坐到一张麻将桌前,还给她拿了一罐温热的咖啡。 忧抿了一口甜腻得发涩的液体,默默环视四周。 昏暗的吊灯,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地毯,破了洞的皮质沙发,将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的桃红色窗帘。还有瀰漫整个室内,无比呛人的浓重烟味。 无一不在提醒她,这里并不是什么「政府公认」。 「现在可以详细说一下了吧?」 须藤司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忧怀疑地眯了眯眼:「你们不是正规机构?」 「我们是女性的伙伴。」 男人眨了眨眼,像是在对她放电。 忧并不吃这一套,但她没浪费咖啡,将罐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起身告辞。 须藤连忙拉住她,把她摁回桌前,脸上笑容不减:「是钱的事?需要多少嘛?」 忧抬眸看他,少顷:「至少五百万。」 「你在开玩笑吧!」男人瞪大了眼。 突然,他视线落到忧的身后,笑着招唿道:「哟,你回来了?这里有单大生意。」 忧回头望去,竟是昨天遇到的那个放高利贷的阴郁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须藤:忧长得好看?我怎么不觉得 安藤:去看看眼睛吧 电影第五部 yuki的表情把我笑死 顺便,老师的名字加学校是个梗,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 第3章 男人一脸躁郁,无视了同他打招唿的须藤司,也没给忧一个眼神,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办公桌坐下,拿出打火机。 「啪嗒」响了几声,他点了根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情平静下来似的。 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须藤,没好气地「啊?」了一声,同时也注意到了旁边的满岛忧。 少女穿着和昨天一致的黑色连帽衫,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随意,不似之前那般防备。可她见到他第一眼,就换了副表情,漂亮的眸里满是惊惧,好像在说:怎么会是你? 安藤心情变得更差了。 这傢伙明明当场撕了他名片,现在居然跑来跟这小白脸借钱?女人果然都是付钱的动物。他没由来的烦躁,却只能将其归结于被须藤司抢了生意的缘故。 他不停地翻动着火机盖。 又过了片刻,才将视线投向满岛忧,重复了一遍昨晚他问过的话,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带着股压抑的咬牙切齿:「需要融资吗?」 「不,需,要。」 忧果断站起,身后的小木凳也因为她的动作倒在地上。 须藤司不知道他俩这点交集,但安藤因为恶劣的态度吓跑客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连忙挽留道:「小忧!等等……喂!你不再考虑考虑?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第5页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安藤,生气地指责道:「安藤先生!你就不能收敛一下你的脾气?!」 「哈?」安藤怒极反笑:「她爱借不借,关我什么事?」 「……你!」须藤哽了一下。 但他拳头没有安藤硬,又有债权被他捏着,不得不低头,转去安抚满岛忧。 可少女毫不犹豫,已经走到房间门口。 他无奈,最后说了一句:「你不是都走投无路了吗?」 听到他这句,忧脚步竟然停了下来。 被欺骗的愤怒沖昏她的头脑,都让她忘了她原本的目的并不是借钱,而只是找一个过夜的地方,仅此而已。 她敛去情绪,在须藤和安藤惊讶的目光下,小步小步地挪回房间,嗫嚅着说: 「……那个,能不能……收留我几天?」 从来没听到客人提过这样的要求,须藤司愣了几秒:「收留?」 「嗯,可以吗?」 忧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抬眸看向须藤,轻声问道:「要是被那群人抓到,我就完了……」 面前的男人比她高大半个头,这样的角度能显得她更加楚楚可怜,她屡试不爽,很少有失手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须藤犹豫了一下,视线投向安藤,像是在徵求他的同意。 意料之中,安藤果断拒绝,冷道:「我们这可不是慈善机构。」 「是吗。」 少女失落地垂下眸,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把这个铁石心肠的高利贷骂了不下百遍。 须藤见不得女人哭,也帮着她劝起安藤:「只是一晚的话……」 「不行。」安藤斩钉截铁,语带嘲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是有意见的话去跟你的债主说去,看看他们答不答应。」 听到他这么说,忧压抑已久的情绪瞬间爆发:「又不是我欠的!」 她一把推开一旁的须藤司,大步走到安藤的面前,拽住他的领带,几乎是歇斯底里地说道:「明明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凭什么我要为那个糟老头子的赌债埋单啊?!我的人生都快要被他毁了!!」 少女的肩膀因愤怒而颤抖,嘴唇紧抿,眼眶也泛着红,瞳孔却黑得发亮。 把安藤看得一瞬失神。 但须藤司生怕性格暴躁的安藤会对忧动手,赶紧把两人拉开,把忧护到身后,柔声安慰道:「别生气别生气,我们一起想办法……」 忧毫不留情地甩开他的手,迁怒道:「反正你们也是一丘之貉!」 「嘟嘟嘟嘟嘟」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安藤勐然回神。他迅速接了电话,没一会便挂断,站起走向门外,像是有什么急事。 但临走之前,他沉沉地看了忧一眼,面无表情地对须藤嘱咐道:「要是我回来的时候还见到这傢伙在的话,你知道后果。」 须藤吓地缩了缩脖子。 忧早已破罐破摔,丝毫不惧,恶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 …… 安藤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忧和须藤两人。 忧摸透了须藤司心软,极好解决,把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娓娓道来,很快便把他说得义愤填膺,拍着胸脯承诺道:「放心,只要有你司大哥在,那群高利贷绝对不会碰你一根汗毛!安藤先生那边交给我,你就放心在这住,想呆多久呆多久!」 「真的吗?你们真的不会把我赶出去?」 忧微微低头,可怜巴巴地抬眼望向他:「也不会对我做什么?」 「你还是未成年嘛!」须藤说:「我可不是那种对小孩子下手的禽兽。」 那种禽兽她见得多了去了,每个人一开始都是这么说的。忧心中腹诽,面色却不显,小心翼翼地指着角落里的破旧沙发:「那我睡这儿可以吗?」 「可以可以!」须藤连连点头,完全忘记了安藤临走之前威胁他的话。 好在安藤许久都没有回来。 深夜,须藤去了相好的女人家里,只剩下忧独自呆在办公室。沙发虽然破了,触感依旧十分柔软,皮革混合着菸草的味道变成一种奇异的安眠剂,渐渐夺去了忧的意识。 安藤忠臣回到房间的时候,灯只剩下办公桌上面的那一盏。 少女蜷在沙发一角,唿吸均匀。 昏黄的光线映着她稚嫩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黑色的阴影,时不时抖动着,睡得极不安稳。深粉色的唇瓣微启,似乎在邀人一亲芳泽。 她脱了鞋袜,裙摆因为她的睡姿而有些凌乱,一双藕白纤细的腿就这样大咧咧地展露在他的眼前。 安藤喉头一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烟抽多了上火,一股热流涌上鼻腔。他扯了张纸压住鼻翼,又生怕血弄到仅有的一件衣服上,迅速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血也终于止住。 他暗骂了一句须藤耳根子软,大步走向熟睡的忧,准备直接把沙发上的她踹醒。 可走近之后,看到她安详平静的睡颜,他忽地然又下不去脚,原地伫立半晌,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衔在嘴里点上。 很快,狭小偪仄的内瀰漫起呛人的烟雾。 「咳咳」 睡着的忧突然呛了一下,可能是嗅到他的烟味。 安藤听到声音,往忧的方向瞟了一眼,本以为她会醒,却没想到她只是简单翻了个身,丝毫没有想要睁眼的迹象。 咳嗽的声音愈发频繁,吵得他太阳穴突突突直跳。 第6页 到底有完没完了? 他恶狠狠地掐了还剩一半的烟,再次走到沙发前。但在看到少女蹙起的眉头之后,他的心不知道为何又软了下来。 纠结许久,最后安藤还是认命地拎着烟和火机去了厕所。 而忧也难得地一夜好梦。 …… 次日,忧是被安藤和一名中年男子的说话声给吵醒的。 她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个头髮花白,身穿工装的大叔正对安藤摇尾乞怜。 「那个……您能不能再借给我十万?」 「我说小林先生,」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点了点手上的几十张千元纸币,冷笑道:「之前借你的二十万,这些还不够还利息的吧?不是说好了十天三成?」 「之前送的货,客户说有磕碰,不愿意付钱。而且公司的效益不好,还欠着好几个司机的工资……」 「这种事情不要跟我说,去找赖你帐的傢伙!」安藤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心情极其之差,拽起男子的衣领:「jump的六万还差八千,赶紧给我交出来,听到没?!」 「我、我已经没钱了……」小林又惊又惧。 「谁管你啊!」安藤把男人死死摁在桌上,直接抢了他的钱包,从里面倒出几枚百元硬币。 「妈。的。」 他爆了句粗口,一把甩开小林,重新坐会椅子上,给自己点了根烟提神。顿了片刻,再次抬眼,晃了晃手上的纸币:「剩下的,明天能拿出来吗?」 小林吓得不敢吱声。 安藤又提高了音量,他才诺诺连声,捡起自己空无一物的钱包迅速钻出办公室。 而安藤也注意到了站在一旁,抱着胸冷笑的满岛忧。 「十天三成?」她挑眉:「看来须藤给我的利息还算划算的。」 看到自己一晚上睡不着的罪魁祸首,安藤眯了眯充血的眼,冷冷地瞪她:「醒了就滚。」 「脾气真大。」 忧小声嘟囔了一句。 对于安藤他俩收留她一夜的事情,她原本还抱了一丝丝感激,可既然对方这个态度,她也不打算说谢,干脆地转身出了门。 今天是周末,她正好可以去找份日结的打工,这样下周的饭钱就有着落了。 少女脚步轻快,嘴里甚至哼起不成调的曲子,听得安藤愈发火大,随手攥了一张纸便往门口砸。 没想到竟砸中了刚进门的债务律师。 「喂喂安藤先生,不用这样欢迎我吧?」 早乙女把纸团随手扔进垃圾桶,给他递了份红豆大福,好脾气地笑道:「我又给您带了好几份不良债权,都已经清算过的,您要不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请当第六部不存在 跟我念:安藤先生是处男 第4章 见到熟人带着生意上门,安藤眉间的褶皱淡了些,把早乙女引到忧先前睡过的沙发上:「坐。」 律师把红豆大福放在桌上,直接开门见山,从文件夹里掏出了厚厚一沓文件,对安藤推销道:「这回有好几份物件都特别划算,我特地给您留了。」 「哦?」 安藤挑了下眉,把红豆大福推到旁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份。 早乙女连忙开口:「您眼光真不错!这家拉面店开在板桥站附近,老闆年纪大,快做不下去了。不过他店开了那么多年,肯定攒下不少钱。」 男人不可置否。 那家拉面店他去过,店长老头子因为沉迷打柏青哥,老婆早就跟他离婚,孩子也同他断绝了关系,别说拿出钱来,没人问他要赡养费已经不错了。 早乙女是个什么样的尿性他也知道,话里有五分真已经算是不错。他把那份放回桌上,又重新拿了一份翻看起来。 「这件也可以啊!藤井这傢伙父母在老家有大片的土地,只要稍微操作一下,一千万很快就能收回来。现在这个物件很抢手,八百万转让给你,友情价,怎么样?」 友情?安藤冷冷地瞟了早乙女一眼。 他已经在这傢伙手上吃过不止一次亏。这傢伙所说的能收回一千万,起码要打个对摺。自己手头上的资金并不多,要是听信他的话,全副身家都压在这上面,出了什么意外肯定血本无归。 但买卖毕竟是长期的,他不打算驳了早乙女面子,淡淡道:「太大了。」 债权律师显得有些为难。 他低头看了眼手头上这些物件,翻翻捡捡,好不容易从里面挑出一份,小心翼翼地递到安藤面前。 「这个怎么样?满岛利夫,欠了四百万的赌债。这男人虽然无职无业,但是老婆孩子都在,跑不了。他老婆挺漂亮,要是去做风俗小姐,肯定没多久就能还上。」 听到漂亮两个字,安藤脑海中忽地浮现了忧的脸。她长得比电视上的那些所谓的偶像明星都要好看几分,他当组长那些年见过不少女人,没一个能和她相提并论。 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清透又透着倔强,即便是落入那般境地,也闪着生机勃勃的光。想起她生气时泛红的眼眶,安藤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想要把她弄哭的冲动。 「安藤先生?」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早乙女又叫了他两声。 安藤才勐地回神,发现手上只剩下一小截菸头,大半都凭空消散在了空气中。 他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忘掉少女那双晶亮眸子,把注意力转回到债权转让书上。 第7页 「两百万。」他沉声道。 眼前的这份债权,他手上的资金刚好能买得起。再加上欠债人身体健康,还有妻子做担保,不愁收不回来。 「三百万,不能再低了!」早乙女立刻跟他还价。 两人拉扯了一会,最终以两百五十万成交。债权律师这回没在他这里没讨到好,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就连给安藤点菸都有些不情不愿。 安藤不形于色,送走他之后,见时间还早,便决定去会会这个叫满岛利夫的男人,拨通了纸上写着的电话。 不出意外,电话被挂掉了。 男人合上手机盖,冷笑一声,攥着写了地址的纸和名片出了门。 …… 满岛忧穿着厚重的玩偶服,在街头髮了一整天的传单。 初秋的天只有晚上稍微凉一些,白天的日头一点不弱。她在玩偶服里又闷又热,一天下来已经是满头大汗,几近脱水。 里面t恤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背后满是发白的汗渍,两鬓渗出豆大的汗珠,额发黏在上面,露出光洁饱满的漂亮额头。 「小忧啊,」店长把结算过的工钱用信封装好递给了她:「辛苦了一天,晚上去吃点好的。」 忧点了点,发现里面还多了两千,有些受宠若惊:「不是说时薪一千吗?」 「这么热的天,大老爷们都撑不住,让你一个小姑娘站了那么久,你不拿着我心里过意不去!」店主又给她递了瓶冰凉的运动饮料,对着她姣好的面容感嘆道:「不过你要是能穿别的制服发传单,挣得肯定更多。」 顺着店主大叔的目光,忧看到了街角两个戴着猫耳,穿着蓬蓬裙的女僕,嘴角抽了抽,心道:她本来就长得显眼,要是穿上那种衣服,追债的人肯定分分钟就能找到她。 「要是被熟人看到就尴尬了。」她摇了摇头,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道。 「怎么会?小忧那么可爱!」店主笑眯眯地想要勾她肩膀,却被忧不着痕迹地躲开,还顺带把厚重的玩偶服给塞了回去。 「今天您也辛苦了!」 说完,忧无视了想请她吃饭的店长,拿着钱转身就走。 她手头上还剩下两万八,如果不出意外,可以撑到这个月月末。今晚和麻衣说好去她家住,想到有蓬松的枕头和被褥可以睡,她心情都好了几分,低下头拨通电话。 「嘟嘟」两声之后,电话接通了。 「喂,麻衣?我现在能过去吗?今天打工挣了一万,给你带点果冻……」 可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忧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下来。 「……这样啊。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不要因为我和阿姨吵架。嗯,我没事。晚上有地方去,你不用担心……」 有地方去才怪。 忧合上手机盖,看着自己手里两盒根本无法果腹的橘子果冻,眼中晦涩不明。 唯一一个愿意向她伸出援手的人也对她关上了门。 眼看着天色渐黑,无处可去的她蹲在便利店门口,撕开了果冻的包装纸。果汁顺着她纤长的手指淌下,她舔了舔,酸中带甜,还带着股橘子的香气。 果冻晶莹剔透,又软又滑,是久违了的味道。她一连吃了两个,甜腻得嘴里发苦,鼻子泛起淡淡的酸。 「可恶,凭什么卖那么贵,都可以买好几个饭糰了。」 忧吸了吸鼻子,把吃完的塑料盒丢进垃圾桶,往那个所谓的「家」的方向走去。 反正就这样吧。 她没有心情再去揭示板上发求助信息。 如果讨债的人再上门,逼她去拍av,做风俗,她也认了。穷人家的女孩长了这样一张脸,就像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人抱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任谁见了都会起觊觎之心。 逃过这一劫还有下一劫,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不如趁早放弃,毕竟这是她的命运。 没走两步路,果冻便消化完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没有让自己饿死的打算,又去超市买了几包乌冬和豆芽,折合下来一顿不到五十,比饭糰还便宜一半。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她余光瞟见一名身材佝偻,头髮花白的货车司机,抱着比他脑袋还高的泡沫箱,步履艰难地走进仓库。 似乎是上午去安藤那儿借过钱的人,名字叫小林。 忧垂眸感嘆了一句「众生皆苦」,缓缓迈开步子。 …… 公寓的门上贴了「我们还会再来」的纸条,被忧随手揉成一团,扔到楼下的垃圾堆里。 信筒里塞满了水电费的催收信还有各式各样的传单,忧也没有理会,全部拿出来,随意丢在玄关门口,自然也没注意到那张印着「最后融资」的名片。 家里的水电煤气费滞纳了一个月,还不至于被停掉。她舒舒服服地沖了个澡,又给自己煮了碗乌龙面。 柜子里的味噌和裙带菜都没有过期,放进面里卖相和味道居然还不错。 忧吃着面,心情异常平静。 时钟的指针慢慢地沿着顺时针移动,不知不觉走到九点。屋子里的白炽灯闪着青白的光,更显得磨砂的玻璃窗外漆黑一片。 正想着讨债的人什么时候会上门,玄关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满岛利夫先生,你在家吗?」 催债的人象徵性地问了两句便开始踹门。 他们动静很大,公寓隔音又极差,忧甚至能听到隔壁的邻居骂骂咧咧。 第8页 「我们是向日葵金融的,您欠的五百万加上一百五十万利息,五十万违约金,什么时候能还啊?!」 真是狮子大开口。明明上个月来的时候还说是四百万,今天就变成七百万了。 忧慢条斯理地把锅碗都收拾好,擦了擦半干的头髮,十分淡定地去给外面的人开了门。 「满岛利夫不在。」 门外的混混见到她,眼睛都直了。 少女白皙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发梢湿润而柔软,挂在精緻小巧的锁骨上,宽大的t恤下是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 「他不在就你还,反正你是他女儿!」混混们不怀好意的视线黏在她身上,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忧知道他们骯脏的想法,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抱着胸,一步不退:「我也没钱。」 「没钱可以用别的还啊。」男人搓着手,嘿嘿笑道:「要是哥几个心情好,还可以给你免了违约金。」 说着,他们伸手便要去拽忧的衣角。 忧心底一阵噁心,本能地挣扎起来,还甩了男人狠狠一巴掌。这反倒激起了混混们的征服欲,笑容愈发猖狂:「啧,还挺辣,说不定还是处。」 「长成这样,肯定早就被上过无数次了。别看她现在反抗,到时候不知道会浪成什么样子……」 混混们的话不堪入耳,忧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她果然还是不愿认命。 与其被人糟蹋,不如跟这群傢伙同归于尽。 男人们被欲望沖昏了头脑,没人注意到少女将手伸向角落里尖锐的剪刀。她食指刚刚勾到刀柄,正准备拿刀刺向男人胸口,身上的人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抄起门口的啤酒瓶,面无表情地砸向那人脑袋。 一下,两下,三下…… 混混头上顿时鲜血淋漓。 所有人都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藤先生怒了 第5章 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和满地的血迹,忧恍惚地想:这人要是死了,她不会被追责吧? 不过她早就已经自身难保,完全不关心混混的伤情,反倒有些幸灾乐祸。 旁边的另外两人被吓惨了,站都站不起来,颤颤巍巍道:「你、你是什么人?我们可是向日葵金融的,上面有山田组长罩着……」 「向日葵金融?」安藤把酒瓶子丢到一边,用鞋尖扫走玻璃渣,一手拽起地上的混混,另一手摸出手机:「满岛利夫的债权在我手上,你们这样不合规矩吧?」 说着,他不知道给谁拨了电话,还打开免提:「喂,山田吗?你手下的人光明正大地抢我生意,你可得想想办法啊……你问是谁?」 男人冰冷的目光投向两名混混。 二人完全是在虚张声势,哪里认识什么山田老大,没等安藤开口,自己便拖着那个脑袋挂了彩的同伴,屁滚尿流地离开了忧的公寓。 安藤给自己点了根烟,将注意力转到房间角落的少女身上。 她长发凌乱,身上的t恤领子被扯歪,露出白皙圆润的肩膀和小巧精緻的锁骨,表情楚楚可怜,透着股纯真的诱惑,自己却浑然不觉。 原来她叫满岛忧。 安藤只听须藤叫她小忧,完全没把刚买下的债权跟她联繫到一起。想到自己若是晚到一会,他胸口突然涌上股莫名的躁戾。 他深深地嘬了一口烟,让尼古丁在肺里走了一圈,才沉声道:「满岛利夫呢?」 「不知道。」忧佯装淡定,理了理衣摆,起身把地上的碎玻璃给扫进垃圾桶。 「一句不知道就完事了?」 安藤怒视她,音量大了几分。 忧停下手中的动作,站到他面前,无辜地歪了歪脑袋,漂亮的小鹿眼直视着男人的眼睛,问:「债务合同在你手上?」 她贴得很近,安藤几乎能嗅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沐浴液香,背嵴瞬间僵硬。过了片刻,喉咙里好不容易憋出了一个「是」字。 「这样啊,看来我们还挺有缘。」 忧垂眸,敛去眼中复杂的情绪,唇角勾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重新看向安藤。 「钱的话没有,要别的东西我可以给你,怎么样?」 说完,她将手伸向男人的领带。 听出她话中的暗示意味,安藤怔忡几秒。 少女的手指葱白玉润,划过他胸口的时候带着轻微的痒。他觉得自己的心头忽地被她燃起一把火,浑身的血液涌向下。身,叫嚣着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可想到先前她被别人扑倒的那一幕,他身上的血液又冷了下来,脸色愈发黑沉。 如果被谁上都可以的话,那他救她岂不是多此一举? 安藤不明白自己心中这股焦躁从何而来,狠狠扯回自己的领带,一字一顿道:「别小看人了,五百万,一分不能少。」 见男人似乎没有丝毫动摇,忧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她并不相信面前这个心狠手辣的傢伙会是个好人,想了想,又道:「不要身体的话,那血液、眼球、肾脏呢?五百万绰绰有余吧?你要拿去吗?」 少女脸上虽然带着笑,瞳孔里却满是轻蔑和嘲讽,看得安藤十分火大。 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自己手上确确实实染过血,可她那副看杀人犯的眼神,着实让他胸口冒出一股无名火,忍不住反唇相讥:「那你不如给自己上个保险再去自杀,还给我省事了。」 第9页 「然后让那个死老头子拿着我的保险金继续挥霍?」忧怒极反笑:「想得真美,我还没活够呢。」 看到少女眼中强烈的恨意,安藤没再接话。 空气中的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安藤抽完一整根,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眼中的戾气把忧的心跳吓漏了一拍。 但她还是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 安藤没再说什么,也没问她要钱,只是叫她留了手机号码便一走了之。 公寓又恢復了平静。 忧终于松了口气,浑身像脱了力似的,跌坐在地板上。 「……那群人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毕竟安藤可不是吃素的,啤酒瓶子说砸就砸,根本不怕弄出人命。想到那人眼里的森森杀意,忧竟然没觉得恐惧,反而有些万幸。 「做坏人就应该做到底啊。」她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明明随随便便就可以摁死我……」 忧转头看向漆黑一片又空无一物的窗外。 她不知道她接下来会怎样,也不知道安藤那个男人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把这笔钱收回来。 少女深深地嘆了口气,将公寓的门窗紧闭锁死,关灯蜷进薄薄的被子里,紧紧闭上眼睛。 夜还很长,但明天总会到来。 …… 安藤从忧的公寓里出来,慢慢悠悠地晃荡回自己的地盘,心头的火才逐渐熄了下来。 楼下的按摩室,到了夜里便干起另外一份行当。暗红色的纱帘遮住大门,里面传来旖旎的音乐和暧昧的声响,听得安藤眉头直皱,又想起忧用手去扯他领带的场景,喉结微动。 真是妖精。 仗着那样一副脸孔,明明没多大年纪,勾引蛊惑信手拈来,以至于他差点着了她的道。 他高中没毕业就进了组织,过起刀口舔血的日子,没几年又被手下背叛,出来做了高利贷。坏事做尽,别说女人,就连朋友都没一个。 活了二十三年,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没吃过猪肉,小电影也看过不少,自己身体的反应自己也清楚。 他对满岛忧生了欲望。 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让荷尔蒙发散,想征服、占有、和她肌肤相亲的那种欲望。 安藤自嘲一笑。 那样的女人,别说是他,估计就连清心寡欲的和尚见了也会生出些想法。 想到这,他又想给自己点根烟,在口袋里摸了摸打火机。再一捏烟盒,竟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他才惊觉自己这一路想着满岛忧的事情,一不小心抽掉了之前一天的量。 安藤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大步上了楼,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吵醒了里面睡得正香的须藤司。 男人揉了揉睡得蓬乱的头髮,抹去嘴角的口水,迷迷煳煳地问了一句:「钱讨回来了?」 安藤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沙发踹退几尺,把上面的人吓得困意全无。 看到他这副样子,须藤便猜到他肯定是吃了闭门羹。他不敢触他霉头,只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沙发移回原处,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睡吗?」 安藤冷冷地剜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躺到沙发上闭目养神起来。 …… 在外折腾了一天,安藤的意识很快便陷入黑暗。 日有所思,夜自然有所梦。 朦胧之中,他看见自己站在光线昏暗的办公室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沙发上的满岛忧。 少女穿着学校的制服,髮丝凌乱,黏在她细长的颈边,双手被一条黑色的领带紧缚。衬衫领口大开,露出一片雪白柔软,再往下便是若隐若现的深壑。 裙摆早已滑到腿根,大腿圆润,小腿纤细,足尖和膝盖是健康的淡粉,蜷在沙发上,堪堪遮住关键部位。 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迷濛氤氲着水光,长睫还挂着泪,红唇被她咬破,渗出丝丝血迹。 似乎是不爽自己的所有物受伤,安藤主动吻了上去,撬开她撕扯下唇的牙关。但少女并未挣扎,反而用柔软小巧的舌生涩地迎合着他。 他眸色愈深,用领带将忧的双手高高吊起在头顶,欺身将她压制在下。 辗转反侧,抵死缠绵。 他完全无法自控,疯狂地向她索取,拉着她共赴欲望的深渊。 「嘟嘟嘟嘟」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了安藤。 他陡然睁眼,还是那个熟悉的天花板。深红色的布帘外是耀眼的日光,暗示着他时候已经不早。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沙发上更是空无一物,梦中那条黑色的领带正老老实实地躺在自己胸口。 感受到自己身体支棱的某处,安藤这才意识到他久违地做了个梦。梦里的人脸孔清晰可见,乖巧又撩人,跟真实的她极其相似,又截然不同。 「妈。的……」 他狠狠扯开自己的领带,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冰水,这才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说明他比平时晚起了两个多小时。 来电人是须藤司,估计是问他要不要带早餐。他没打算回,径直走向洗手间,在里面待了近半个小时。 出来的时候,他眼神终于恢復清明。 而须藤正坐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地啃着面包,还冲他打了个招唿:「好慢,不是去打飞机了吧?」 第10页 被这句玩笑话一语中的,安藤恼羞成怒地摔门离去。须藤还一脸懵逼:「起床气怎么这么严重?」 他虽然早就习惯安藤暴躁的脾气,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道:「肯定是欲求不满……」 下楼买烟的安藤自然听不见他的话,可鼻子忽地一痒,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安藤先生是抖s,喜欢玩捆绑y 第6章 学校一如往昔的平静。 女生们叽叽喳喳,聊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和电影。忧单手支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完全听不进她们说的内容。 「小忧?」 麻衣试探性地叫了她一下。 忧这才回神,对她投以歉意的目光:「抱歉,你刚在说什么?」 少女坐在窗边,刚好逆着光,午后的暖阳给她黑色的髮丝和睫毛蒙上一层金纱。她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唇角挂着柔和的弧度,纯真而美丽,宛若落入凡间的天使。 麻衣心底涌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摇了摇头,把女生们先前的话题同她重复了一遍,又问:「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放学要不要一起去?」 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忧面色不显,抿唇笑了笑:「我晚上还要打工,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说完,她包也没拎,径直走出教室。 「那个,待会还有自习……」麻衣本想叫住她,可忧走得实在是太干脆,她只能默默收回目光。 但忧的背影刚消失在门口,旁边的几个女生马上便开始窃窃私语:「满岛她干的什么工作啊?」 「该不会是那种……听说她晚上根本就不回家,总是在不同的地方住。」 「欸?怎么会?!明明长了张那么清纯的脸……」 她们声音不大,可每句话里都是对满岛忧的轻视和恶意。麻衣的笑容有些僵硬,又生怕别人群起而攻之,不敢帮忧说话,只能小声附和。 这些事情,翘了课的满岛忧自然一概不知。 她其实什么事也没有,跟班上的几个女生说自己晚上要打工,纯粹就是个藉口,受不了她们的惺惺作态,不想和她们待在一起而已。 忧不明白这几个人明明恨自己恨得牙痒痒,却还要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友善和睦的样子。 她熟练地翻过车棚旁边的铁丝网,熘出校门,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自从养父的债权人变成了安藤,忧终于过上了几天安生日子。虽然一元钱还是得掰成两元用,但起码不再心惊胆战,也能睡个好觉。 只是那五百万的债务,依旧像是一把悬在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落下。 忧忽然就想起了安藤那个男人。 那天他走后,一次也没给她打过电话,仿佛将她这个人抛之脑后了一般。以至于她心底偶尔会生出些侥倖:幸亏她的债主是他。 但她很快便将这样的想法甩到脑后。做高利贷生意又不是做慈善,怎么会有好人?如果安藤找不到满岛利夫,这笔债最后还是来到自己身上。 她只能希望这两个人能狗咬狗,斗得个两败俱伤,谁也不要来打扰她的生活,好让她安安静静地读完高中。只要成年,自己便可以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找一个打工的地方,否则会因为交不起房租,被房东扫地出门。 …… 忧在便利店里随手拎了本townwork,找了一家离车站比较近的烤肉店。 电话刚拨通,对方就让她去面试,似乎是很缺人手。她缺钱,对工作一点不挑,直接带着简歷就过去了。店长更是巴不得她马上就来上班,两边一拍即合,没一会就谈妥了工资和排班。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忧心情不错,打算给自己奖励一碗豚骨拉面,正满心雀跃地往那方向走的时候,忽地在一家柏青哥店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做梦也忘不掉的男人。 只要一想到他那副丑恶的嘴脸,便会气得浑身发抖,几欲作呕。 满岛利夫。 他手上拎了一瓶烧酒,喝得满脸通红,醉醺醺地往车站北口的方向走。 忧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跟上了他。 池袋北口出来没几百米,便是最有名的风俗一条街。围绕着两栋最为出名的酒吧大楼,周围的巷子里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店,从脱衣舞到按摩到泡泡浴,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只有想不到的,没有找不到的。 街头站着不少拉客的黑服男人,还有衣着暴露,吞云吐雾的风俗小姐。 大道上有警察巡逻,一些盯上忧的脸的皮条客没敢找穿着校服的她搭话。她一路畅通无阻,跟着满岛利夫来到一条昏暗的小巷,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进一家名为「千姬」的洗浴店。 门口的萤光招牌上印着性感的熟女照片,粗体字赫然写着「15000元起/小时」。 忧气得眼眶发红。 她攥紧双拳,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在掌心留下深深的血痕。 自己因为这傢伙吃了那么多苦头,差点就要去卖身,可凭什么她像只丧家之犬在街头躲债的时候,这傢伙能拿着高利贷借来的钱吃喝嫖赌啊?! 忧心里甚至生出了想要杀掉这个男人的冲动,二话不说冲进百元店里买了把水果刀。 第11页 可脚还没迈进风俗店的门,她脑海里忽地浮现那晚安藤被溅了血的脸,还有他那双阴郁冰冷,死水一般的眼睛。 大脑像是突然被丢进液氮里,暴躁的情绪骤然冷却了下来。 ……如果她真的动了手,越过那条线,她会变得像他一样吗? 忧低头看了看她手上的刀。 利刃在惨白的月光下闪着凛冽的光,反射出一张稚嫩而又漂亮的脸。 她已经满了十四岁,就算是未成年人,也至少要判五年起,出来的时候已经二十三岁。再说,有前科的人能做什么工作?连打工都找不到,到头来还不是只剩下出卖身体? 忧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把刀扔在地上。 为这种傢伙搭上一生太不值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到安藤的电话号码,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给他打了过去。 「安藤先生,我看到他了。」 …… 听到满岛忧略带哭腔的颤抖的声音,安藤心脏一紧,第一时间赶了过去,看到的便是少女无助地蜷蹲在街角的样子,脚边还躺着一把新买的刀。 那个叫满岛利夫的男人刚好从洗浴店里走出,嘴角还挂着心满意足的笑。 他怒从心起,拽着男人的衣领就往墙上摁。 「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欠着钱了?!」 「你、你是谁……想干、干什么……?」 满岛利夫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七八分。不过他很快意识到面前的黑西装是来找他讨债的,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那个,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他一个字安藤也不相信,直接伸手去抢了他的钱包。 可里面竟只剩下不到五万块钱。 这个人借了钱,完全就没有还的打算。 安藤面色愈凛,把他钱包里的钱一分不剩地收进口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把满岛利夫打得眼冒金星。 「非、非常抱歉!」 男人跪倒在地上,扯着安藤的裤脚,却被他一脚踹开,鞋子撵上胸口:「五百万,利息五十万,收到四万五千块,剩下的打算怎么办,啊?!」 满岛利夫只能一个劲地向他磕头,却绝口不提还钱的事情。 安藤看得愈发火大,泄愤似的、拳头毫不留情地往男人身上砸。男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我、我老婆女儿都可以给你……求求你放过我!」 「拿女人和小孩当挡箭牌吗?」 安藤冷笑,伸手把满岛利夫给拽了起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去俄国的远洋渔船,每个月二十万。还有一个是去卖肾,给你打个折,四百万一次还清,怎么样?」 他眼里的森森杀意把满岛利夫吓得个半死。 「你、你等等……我突然想起我、我女人的卡里还有十几……」 满岛利夫从地上的钱包里颤颤巍巍地摸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安藤手上:「那个、密码是……」 安藤像拎小鸡似的把这名中年男人给拎了起来,直接拖到最近的一个atm机,看着他从银行卡里取出了整整二十万。 「您今天能不能高抬贵手?」满岛利夫觍着脸:「剩下的我明天就能凑出来,我保证!」 安藤眯眼看了看那张写着陌生女人名字的银行卡,给自己点了根烟,余光瞟向不远处的少女。 她整个人站在建筑物的阴影中,双手插在口袋里,兜帽挡着脸,看不清表情。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可就是在这短短一剎间,满岛利夫便找到机会,一把将他推到在地,还摁下了atm机旁边的报警铃,大声唿救道:「有人抢劫啦!救命啊!」 车站附近警察一般来得很快,没一会便听到警笛声由远及近。 安藤暗道不好,狠狠剜了满岛利夫一眼,大步走出银行。 男人完全没了先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藏在玻璃门后,笑容嚣张,还远远地对安藤比了个中指,看口型似乎在骂他:丧家之犬。 而满岛忧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安藤心底突然涌上一股不由分说的焦躁和挫败,一脚踹翻了路旁的啤酒箱,空酒瓶「叮叮噹噹」落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安藤:本想帮老婆出气,可是警察来了,超没面子呜呜呜。 第7章 从下午放学干到晚上十点,整整五个小时,满岛忧忙得几乎脚不离地。手背被碳火的火星烫了好几个水泡,端盘子端得手都有些抖,可面对试图揩油的客人,她脸上还是不得不挤出笑容。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 她头髮上和身上全是油脂混杂着酱汁还有碳火的味道,用消臭剂喷了多少遍都消不掉。 「满岛,辛苦了!」 店长将日结的工资递给满岛忧,被她阴郁的表情吓了一跳。 忧关了水,在围裙上擦了擦搓得通红的手,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换上了另一副脸孔。 「谢谢店长,您今天也辛苦了。」 可能刚刚是他的错觉吧,店长想。 「都过了宵禁了。早点回家,不然会被警察问话。」他认真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这附近挺多醉汉的。」 忧快速清点了工资,见钱一分没少,笑容多了几分真心,点头说好。 但她没有听店长的话直接回家,而是顺路去了趟超市,目的自然是深夜的半价便当。 第12页 只是这个点好东西大都被主妇们抢光,冷柜里几乎不剩下什么。 她嘆了口气,随便拿了份过期的惣菜结了帐。 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走廊灯正因年久失修而忽闪忽灭,隔壁窗户里也是一片漆黑,似乎已经睡下。 忧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从包里掏出钥匙。 还没插进门把,门竟然开了。 怎么会? 她心跳一滞,背上惊出无数冷汗。 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分明好好上了锁。 肯定是有人来过。 门上没有任何被撬过的痕迹,自然不会是追债的,更不可能是入室行窃…… 只可能是那个傢伙。 忧攥紧了把手,在走廊站了半晌,才敢缓缓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狼藉,柜子、壁橱,任何可能藏钱的地方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衣服和杂物随意散落在地。 那人似乎没找到钱,泄愤似的砸了家里的锅碗瓢盆,以至于她根本无法下脚。 忧的表情貌似平静,但颤抖的双肩和灼红的眼眶泄露了她的情绪。疲惫夹杂着绝望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她甚至有些拎不动手上的塑胶袋。 她早该想到。 安藤拿走了那个人身上的钱,那个人没了赌资,又会回来找她。只要那个人还有一天在这世上,她永远都不可能有安宁。 她抿了抿咬破的下唇,淡淡的铁腥气在口中扩散,表情阴沉,瞳孔里是化不开的墨色。 是该做个了断了。 忧放下手中的塑胶袋,轻轻合上门,决绝地走入深邃没有边际的夜色。 …… 早上十点。 须藤司从相好的女人家出来,慢慢悠悠地晃荡回办公室,忽地见到满岛忧从街角的一家咖啡厅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 他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想同她打招唿,可还没走近,便听到什么「保险」、「生效时间」之类的词。 少女将一沓文件收进书包,双手接过男子递来的名片。男子转身的瞬间,立刻换了副表情,眼底的冷意让他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简直跟讨债时的安藤先生一样…… 须藤咽了咽口水,犹豫半晌,把招唿的话吞了回去。 满岛忧并没有注意到他,静静地目送西装的男子离开,一言不发地消失在街角。 须藤挠了挠头,压下心中的疑惑,转身上了楼。 办公室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一丝光也透不进来,安藤忠臣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一言不发地抽着烟,办公桌前的菸灰缸里满是菸蒂。 房间密不透风,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强烈而又刺鼻的二手菸的味道,呛得须藤忍不住咳嗽,感觉自己都要折上几年寿。 可安藤却浑然不觉,甚至准备再点一根。 须藤连忙出声制止:「那个,吸菸有害健康……」见安藤没反应,他补了一句:「少抽点还能省下钱去吃寿喜烧呢。」 椅子上的男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须藤丝毫未觉。 他受不了沉默压抑的空气,努力找话题跟安藤聊:「对了,我刚刚在楼下见到小忧了诶,她上来过吗?」 安藤面前刚好放着一张崭新的借款合同,他好奇地瞟了一下,看到署名和金额时,不由瞪大了眼睛:「她来找你借钱了?!」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借款金额为五十万,还有十天三成的利息,相当于一个工薪阶层好几个月的工资。 须藤眉头紧皱。 他虽然骗过婚骗过钱,也做过逼良为娼的勾当,但起码不会对未成年人下手。他忍不住担心道:「她一个高中生怎么可能还得起啊?」 安藤动作一顿,烟没点起来。 他又摁了好几次,打火机始终窜不出火舌,似乎是坏掉了。 他烦躁地在老闆椅上转了两圈,注意到菸蒂已经装满了一整个菸灰缸,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衔在嘴里的香菸塞回烟盒。 须藤知道安藤不做亏本生意,但他实在想不到满岛忧能有什么还钱的办法,只能嘆气道:「希望不要在常去的店里看见小忧,不然尴尬死了。唉,不过那傢伙长得不可爱,性格也不讨喜,说不定只能去做外卖……」 这人的审美问题安藤早就不想吐槽。满岛忧那样的皮相,如果去做风俗,就算摆着张别人欠了她八百万的臭脸,也会有一大群人趋之若鹜。 但这都不是重点。 因为她肯定能把钱还上,而且绝对不会用那种方式。 安藤蹙着眉,目光森然,盯着桌上的纸怔怔出神,思绪早已飘到远处。 自己是十八岁的时候加入的大山彦组,是父亲亲自把他带到当时的组长面前。制暴法颁布之后,黑。道们的日子愈发难过,上级剥削下级,下级又收不到保护费,不得不去借高利贷。 那个人渣只知道欺软怕硬,欠钱之后逼着母亲去卖身,母亲受不了便跑了,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儿子的身上。 唯一真心待他的只有西口大哥。 不仅处处护着他,还教会了他什么是道义。 可组织内却只知道争权夺利。西口这样的人被老大视为眼中钉,必须得拔掉。于是,刚进组织的他便成了那个刽子手。 从此堕入深渊,万劫不復。 第13页 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往上爬,当上组长时才二十岁出头,就早已坏事做尽,满手鲜血,麻木如一台暴力机器。 可在遇到满岛忧之后,他竟频繁地想起十八岁那年,第一次举枪对着人的情形。枪声轰鸣,几乎把心脏震碎,西口大哥的血溅了他一身,眼里的光也彻底消失。 他从现在的满岛忧的身上,看到了那时的自己。 少女此时正站在悬崖边上,只要他轻轻一推,就会失足落下。 不对。 安藤勐地回神,目光凝在面前的那张满岛忧签过字,摁下手印的白纸上。 他已经推了。 男人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感,手不自觉地摆弄着打火机,塑料压电发出阵阵脆响。 「啪」地一声。 打火机窜出刺眼的火苗。 安藤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他和忧初次见面时少女嘴角那抹灿烂的笑,还有那双琉璃般纯真清澈的眸子。 不行。 他从座位上站起,身后的转椅也因他的动作太大而倒在地上,惊到一旁的须藤司。 「怎么了……?」 只见安藤沉着一张脸,脚下生风,大步走出办公室。 …… 此时,满岛忧正站在池袋北口的风俗一条街、那家名叫「千姬」的泡泡浴店的后门口。 她打听到满岛利夫是这家店的常客,而经常服务他的女人就站在她面前。女人穿着性感的蕾丝睡裙,外面简单地披着一件豹纹外套,脸上浓妆艷抹,看不出本来的长相。 「先说好了,我只负责帮你把他叫出来。」 她清点完手上的纸钞,眯眼打量忧,像是在看一个冤大头。 少女却不以为意,低头看着手机,面无表情。屏幕光映在她异常白皙的脸上,平添几分阴森。 她的表情看得女人心里发毛,小声道:「那个,发生什么事都跟我没关系啊!」 忧抬眸看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晃了晃手机:「他来了给我发简讯。」见女人有些心不在焉,她又补了一句:「这些只是定金。」 女人瞪大了眼。 她已经收了十万,这还只是定金? 面前的少女长了张绝美的脸,却素面朝天,长发毛躁,一副学生打扮,身上的黑色帽衫甚至被洗得发灰,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刚好印证了她心里那个可怕猜测。 「那傢伙该不会是惹上什么人了……?」 「可能吧。」 少女垂眸,敛去眼中的嘲讽,面不改色地扯谎道:「我只是个跑腿的而已。」 女人顿时打消了敲诈她一笔的念头。她虽然缺钱,也不敢招惹那些亡命之徒,连声点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透露半个字!他一来我就联繫你!」 「那就麻烦你了。」 忧礼数周到地向女人道了谢,脸上还带着笑,等女人进店之后,她再次隐进建筑物的阴影中。 就差那个男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安藤先生在变成暴躁的黑色喵喵之前是只金色的呆萌喵喵,详情参考《高校制霸》安藤:不能让老婆黑化 第8章 到了下班时间,池袋车站逐渐繁忙起来。 西伯利亚的冷空气突然席捲而来,一夜之间把东京都从秋天带入冬天。行人们步履匆匆,路过站口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拢紧衣物。 安藤忠臣站在北口的吸菸区,衔着烟,又给满岛忧拨了个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两声,立刻被挂掉,转到语音信箱的提示音。 他骂了句粗口,狠狠嘬了口烟。旁边的菸民察觉他眼中的戾气,纷纷退避三舍,在他身边形成了半径两米的真空带。 但安藤并没有把烟抽完,直接将还剩大半截的菸头戳在垃圾桶上,大步走向北口的风俗街。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整个下午他都在找满岛忧。从她的公寓到学校再到打工地点,却不见她的人影。发的信息不回,打电话给她也不接,这让安藤心里直冒火,整个人笼着层吓人的低气压。 真是莫名其妙。 就算她想杀人放火,又关他什么事?反正只要把钱还上就行了,不是吗? 安藤紧紧拧着眉,胸口的躁意不管抽多少烟都平静不下来,没一会便走到了风俗街。 夜色渐沉,华灯初上。 皮条客和陪酒女从小店里走出,谄笑着向客人们勾手。 妆容艷丽的女人见到一身西装的安藤,还以为是普通的上班族,笑吟吟地贴到他身旁,用柔软的身体摩擦他的手臂。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安藤毫不留情地甩开,冷道:「滚。」 女人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愤怒地啐了他一声「死阳。痿」。 但安藤走的很快,完全没理会摔倒的女人。 不一会,他便找到了那天满岛利夫去过的那家泡泡浴。店门口的招牌和灯箱都亮着,似乎已经开始营业,满岛忧却不见踪影。 他一身的汗,暗骂一句自己吃饱了没事干,扯开领带,又给忧拨了电话。 本以为这回她依旧会挂掉,没想到竟然接通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问。 少女的声线并不是那种清脆的类型,反倒带着几分成熟的沙哑。隔着电话,安藤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冷意。 第14页 但他没出声,而是迅速环视四周,很快便看到了站在停车场的满岛忧,掐了电话迎着她走过去,沉声道:「还钱。」 「开什么玩笑?」忧皱眉:「十天还没到吧?」 安藤知道忧给她养父买了巨额保险金,现在就是在等待他的出现,好将他彻底解决。可他不希望面前的少女手染鲜血,又不善言辞,说不出心中所想,只能用这种强硬的方式挡在她面前。 「我后悔了,不想借给你。」他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合同,在她面前撕了个粉碎:「所以,还钱吧。」 忧又惊又怒:「你是不是有病?」 她生怕盯漏人,将男人一把推开:「解决之后马上就会还给你。」 「你当警察和保险公司是傻子吗?伪装成事故有这么容易?搞不好就得去坐牢……」 「跟你没关系吧?」 忧冷冷地打断他:「安藤先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出了事也不会算在您的头上。」 说着,她觉得时间差不多,便掏出手机,拨通了不知道给谁的电话。 安藤眼尖,看到屏幕上的联络人名字,又注意到百米外的路口停着一辆大货车,心下瞭然,一把擒住少女的手,提高声音质问:「你找了小林?」 这个人因为公司资金紧张,也曾在他这借过钱。利息已经快还不上,妻子还突发急病,需要大笔钱救命。自己认为他无力偿还才没借给他,却不料忧竟然跟他搭上了线。 忧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睁大了眼,手机「啪」地掉到了地上。 电话已经接通,听筒里传来中年男子颤抖的声音,似乎在问要不要动手。 为了不让目标发现,停车的位置和泡泡浴店的出口在垂直的两个方向,他基本看不到人,全靠满岛忧盯梢。 忧连忙去捡,可安藤却死不撒手,把她的胳膊拧到背后。 他力气很大,忧根本挣脱不开,眼看着小林的卡车就要开过来,而满岛利夫却还没出现,她急得眼眶通红:「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可他还是会换地方借钱,你知道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要担心有人砸门的感受吗?我他。妈早就受够了!」 「就算要动手也是我的事情。」 「你拿他有办法吗?不一样被他耍的团团转?!」 安藤一时语塞。 他没法说、也没资格说出让她信任他这种话,但她这副崩溃脆弱的样子着实让他心脏一紧,胸口闷疼。 「跨过那条线,就再也回不来了,你真的明白吗?!」 他只能这么跟她说。 忧似有所动,挣扎的力气小了几分,神情戚戚:「那我能怎么办……就这样放过他,让他一辈子逍遥自在吗?」 可她话音刚落,满岛利夫竟然毫无徵兆地从店里走了出来。他脚步稳健,看上去十分清醒,似乎完全没喝酒。 忧大脑一片空白。 那个男人只要走到路口,就能看见小林的货车。她再打电话也来不及,别说撞死他,甚至很难给他造成一丝擦伤。 一切都功亏一篑。 她此时甚至生了想把安藤忠臣一起弄死的心,指甲在男人手上划下数道血痕,怨恨的目光甚至能把他身上的肉都给剜下来。 手上的钝痛让安藤愈发暴躁。 「你给我冷静点!」 他将满岛忧抵到墙边,劲大得几乎将她细白的手腕给折断。 「混蛋,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忧的情绪却愈发激动:「就算要去坐牢,我今天也必须把那傢伙给解决掉,给我放手!」 她狠狠给了安藤一个肘击,终于逃脱了他的束缚。 可满岛利夫却因此看见了他们二人,自然也注意到路口的货车,骂骂咧咧道:「他妈。的,我就觉得那女人今天不太对劲,干活也心不在焉,原来是跟你们串通好了!」 他恶毒的眼神几乎将满岛忧捅个对穿:「真行啊你,居然能跟高利贷的搞在一起,是想把我弄死然后等保险金?还是想把我送上渔船?臭丫头,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你就别想过上安生日子!」 说着,他视线在她和安藤身上徘徊一阵,语气猥琐而恶毒:「我就不信,一个人你能搞定,几十个来了,你那小身板还吃不吃得消?」 饶是安藤听到他这话,心中也火冒三丈,忧更是气得眼睛都红了,不管不顾地想往他那边沖。 但安藤早就先她一步沖了过去,一拳将男人打倒在地。 满岛利夫没想到他沖得那么快,自己跑都没机会跑。 「救命……」 他又想唿救,但安藤已经拽着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连揍了数拳。他上次的伤还没好全,又多了不少淤青,一张猪头似的脸上涕泪横流,看上去十分噁心。 忧在一旁静静地站着,心底隐隐有丝快意。 但他们毕竟是在大街上,似乎还是有人叫了警察。听见警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满岛利夫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 可他没想到的是,忧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块砖头,缓缓地走向他,眼神冰冷,嘴角带笑,宛若地狱来的修罗鬼神。 她是真的想干掉他…… 眼看着忧手上的砖头就要落到自己头上,满岛利夫吓得魂飞魄散,双腿间渗出暗色的水迹。他用尽全身力气把安藤忠臣给推开,跌跌撞撞地往车站方向跑去。 第15页 「疯子,两个疯子!」 他不断回头看安藤和满岛忧有没有追上来,嘴里不停嚷着「杀人了,救命啊」,路人见他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纷纷退避三舍。 忧正想去追,突然被安藤紧紧拽住手臂。 只见一辆高级轿车横冲直撞地冲进小巷,将那个男人撞了个正着,勾着他的衣服将他捲入车轮之下,把他的身体碾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煳。 车灯发出刺眼的光,忧瞳孔紧缩,近乎失明。她大脑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怔怔地看着那辆轿车打横撞到路边的花坛里,堪堪停在她的面前。 她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还好有身后的男人用手臂死死地箍着她的腰,整个人将她揽入怀中,支撑着她,没让她倒下。 她木然地将视线转向男人,却只看见他刀削般的下巴和青黑的胡茬,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男人身上的菸草和木香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一句「怎么回事」卡在她的喉咙里,始终问不出来。 警车和救护车随即而至,带走了肇事的司机,也象徵性地把身首分离的满岛利夫抬上担架,送进抢救室。 「谁是这位先生的家属?」 围观的人群没有人做声。 「或者有谁认识他的……」 忧忽然发觉安藤松开了她,在她肩上使了点劲,将她推出人群,送到了警察的面前。 「你是?」女警察关切地问。 她沉默了半晌,声如蚊讷:「满岛忧。」 少女的姓氏和男人的姓氏对上了号,善良的女警察顿时心生同情,握着她的手,替她披上御寒的披肩,也遮住了她的脸。 「一定很害怕吧?都没事了,有我们在。」 忧悄然回头,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男人的身影,却徒劳无功。 「能不能跟我们走一趟?」警察问。 她转过身,将男人的事置之脑后,微微颔首,对警察轻声说了个一字。 「嗯。」 作者有话要说: 忧问安藤:你干的? 安藤:你干的? 忧:…… 第9章 笔录做的很快,快得满岛忧根本反应不过来。 「对方是……酒驾?」 「不止,可能还有毒驾。」 警察见她年纪小,并没有多问,建议她直接联繫保险公司,便把她送回了家。 没几天,忧便拿到了事故认定书。 上面写着肇事方全责,对方的修车、治疗费用她一概不用管,而她这边,除了保险公司赔付给她的死亡赔偿金之外,还有丧葬费,生活费和大笔精神损失费,零零总总加起来有一千多万。 满岛忧办完一切手续,浑浑噩噩地处理完父亲的丧事,看到银行存摺里多出来的无数个零,却始终没有真实感。 所有事情结束,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她终于接到了安藤忠臣的电话。 再次来到那个狭窄昏暗的小办公室,忧有一种恍如隔日之感。 安藤忠臣坐在房间最深处的办公桌旁,将两人份的债务明细列得清清楚楚:本金、利息、滞纳金、违约金,加起来一共七百万。 他嘴里衔着烟,面无表情道:「我们这边只接受现金。」 忧木然地点头,恍恍惚惚地把所有钱都取出来带到了他的面前。大笔的钞票装满了整个书包,男人花了很长时间清点。 香菸架在菸灰缸旁边,孤零零地燃着,白色的烟雾熏得忧眼睛生疼,眼前有些模煳。 安藤看了她一眼。 少女似乎是没有其他衣服,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灰的黑色的连帽衫。 她下巴更尖了,嘴唇干涩紧抿,眼下一片青黑,不知道是睫毛的阴影还是数日没有睡好,泛红的眼眶里噙着泪,唿之欲出。 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有什么好哭的? 即便是被人追债,甚至是被人强迫,面前的少女别说流泪,就连示弱都不曾有过。她现在这副样子,看得安藤心中烦躁异常,手上的一沓钱点了好几次都没点清楚。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中这种奇妙的感觉是什么。亦或许能说清楚,只是他不愿承认,他想放下手中的一切,将面前的少女揽入怀中,亲吻她的眼角,拭去她的泪水。 但安藤忠臣这辈子没爱过人,从今往后也不会有机会去爱人。所以,他只能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少女脸上移开。 忧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发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安藤早就没了数钱的心情。 他相信银行的点钞机不会出错,也相信满岛忧不会少他一分一厘,象徵性地把纸钞摞成一摞,沉声道:「七百万,全款付清了。」 忧没反应。 就连鸦羽般的长睫都没有动一下。 安藤掏出打火机燃了根烟,将尼古丁深深吸入肺中,冷漠地吐出。香菸的烟雾遮住了少女苍白的脸,他昏沉的大脑逐渐清醒,理智胜过了那丝若有似无的感情。 「餵。」 他不耐烦地催促,像是在赶她走。 少女终于回了神。 「……好了?」 她使劲眨了眨眼,没让眼泪在安藤面前落下。 「说了那么多次,没听见?」 安藤皱眉,语气冷淡而强硬。 忧没像之前那样回瞪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支着桌子站起,拎上自己空荡荡的书包,一步一步地往办公室的门外走。 第16页 少女背影单薄得似纸片一般,短短几米的距离,她竟像走了几十米。但她最后还是离开了房间,一次也没有回头。 意识到两人从此再也没有交集,安藤心中愈发烦躁,甚至生了一种想把桌上的钱都甩到地上,把一切都砸烂的冲动。 昏暗偪仄的房间里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压抑。 半晌,缩在一旁假装壁饰的须藤司忽地出声:「小忧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句话唤回了走神已久的安藤。 燃了长长一截的菸灰突然落在他手背,烫出小片的红痕。他冷冷地睨了须藤一眼,阴郁的表情把须藤给吓了一跳。 但就算安藤没有吭声,须藤也很快就在网上翻到了满岛忧养父死于车祸的新闻。因为肇事者是着名政治家的儿子,各大媒体争相报导,轰动一时。 他不禁感嘆了一句「恶有恶报」,好奇的目光再次投向安藤:「小忧到底拿了多少赔偿金啊?」 安藤将最后一口烟给吐出,掐了烟,深深陷在椅子里:「和我们没关系。」 「嘛,也是。」须藤挑眉:「反正你也挣了不少,不如我们晚上吃寿喜烧吧?买好点的肉,松坂牛怎么样?不行的话国产牛也可以,我不挑的……」 看到须藤这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安藤又想起了刚走没多久的满岛忧。从今往后,她便是孑然一身,或许连一起吃寿喜烧的人都很难有。 安藤心脏愈紧,食慾全无。 而须藤司还在兴致勃勃地研究着晚上的食材和菜谱,要买什么酒。冷不防抬头,却发现安藤正大步往外走。 他连忙道:「哎哎,你要去超市吗,等等我……」 安藤压根没理他。 …… 两人最后还是没吃成寿喜烧,在拉面屋普普通通地吃了份拉面。 安藤喝了整整一瓶烧酒,虽然看上去十分清醒,脸色却黑沉得吓人。神经大条的须藤终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没敢再招惹他,早早开熘,去了女人家里过夜。 只剩下安藤独自一人回到那幢破旧的居民楼。 酒精充斥着神经,令他烦躁不堪,即便是深秋的瑟瑟晚风,也带不走他身上的燥意。他不愿回那间狭小的办公室,径直上了天台,从口袋里掏出香菸衔在嘴里点上。 刚推开天台的门,他忽然听见一声微不可闻的咳嗽。 穿着黑色帽衫的少女蜷缩在长椅上,指尖夹着根香菸,身旁白雾裊裊。地上还有好几罐已经开了封的啤酒,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地方搞到的。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安藤,拎起啤酒就往嘴里灌。喝完之后抹了下嘴,嘬了口手上的烟,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傢伙是白痴吗? 安藤看得好气又好笑,本想过去夺了她手上的东西,又想起两人已经没了关系,脚步不由一顿。 可忧还是注意到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她的脸颊「唰」地变得通红,连带着耳垂也泛起血色。 她慌忙抹了把脸,将手上的打火机和烟盒藏进口袋,但安藤还是眼尖地看到,她手上那烟是盒薄荷味的七星,跟他抽的牌子一样。 跟他学?还真有出息。 安藤一个眼神也没给她,走向另一张长椅,默默抽起自己的烟。 但天台毕竟不大,安藤不断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啪嗒」的声响让满岛忧坐立不安。 她抿了抿唇,把地上的罐子给收了起来,准备把地方腾出来给安藤。 见她打算走,男人心里的无名火越烧越旺,冷声道:「我又不是教导主任,怕什么。」 「……欸?」 忧愣了半天,才意识到安藤说这句话好像是让她不要在意他,甚至还有一层挽留她的意思在里面。只是他的眼神实在过于兇狠,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领会。 于是,她放下东西,小心翼翼地坐回长椅。 天色渐晚,夕阳被水泥森林吞没,湛蓝的天空被金红的晚霞染成深紫。 嗅到香菸燃烧的那股醇厚又带些苦的木香,忧心中绷着的那根线忽地放松了下来,心里甚至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用余光悄悄瞟旁边的男人。 他还在一根接着一根不要命地抽,她索性把自己手上那包刚开封的也递给了他。 「喏。」 「哈?」安藤一脸莫名其妙。 「送你了。」她说。 男人皱着眉接过:「你不抽买来干嘛?」 「不能学吗?」忧反问。 安藤轻嗤,却没再接话。 忧嘆了口气。 她听说抽菸过肺的那一瞬间会忘却所有烦恼,可她试了那么多次,不仅没有舒爽的感觉,反而被呛得不行。 还是喝酒简单一点。 她拎起身旁的易拉罐,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便又从袋子里拿了瓶新的。 听到她拉开拉环的声音,安藤不着痕迹地数了数地上的罐子数量。 一、二、三……竟然整整有八个。 虽然都是度数不高的发泡酒,但她看上去只是有些脸红,丝毫没有醉的意思。 真特么能喝。 安藤十分不爽,却没说她的立场,只能默默地把火气往心里压。 要是她变成他的女人…… 这个念头已经在安藤脑海中冒出过无数次,却都被他给打消了。 第17页 她好不容易才爬出了深渊,自己有什么资格再把她给拉回泥沼?自己混过黑,有前科,就算告诉别人自己已经金盆洗手,可别说去银行贷款,就连一个像样的房子也租不了。 满岛利夫是个人渣,但他有一句话说得不错:他只是条丧家之犬而已。 安藤攥紧了忧递给他的那包烟。 既然他们的债务已经两清,从今以后便是两条渐行渐远的直线。再想她的事,也只是给自己平添烦恼而已。 他在水泥墙上狠狠地揿灭了菸蒂,果断起身,走向天台的出口。 但忧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安藤先生。」 她顿了顿:「你那天为什么要拉住我?」 作者有话要说: 安藤:两清了,再见 忧:好的,再见 安藤先生砸烂了办公室 作者:叫你傲娇 安藤先生把作者揍得鼻青脸肿 第10章 忧这些天想了很多,觉也没怎么睡好。 虽然警察没问她什么,却把整条街的监控都翻了一遍,就连满岛利夫突然窜到马路上的事情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最后划分责任的时候划的是八比二。 她有些后怕。 倒不是因为想到那个男人躺在血泊里的样子。而是如果当初撞死他的是小林,警察会不会查到自己身上。 要不是这个男人…… 忧直勾勾地盯着安藤的背影。 她恍惚地想,若不是他当初拉住自己,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在少年院里了。 听到忧的声音,安藤脚步停顿了一下,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他能怎么回答? 不想让她像他一样背上人命?希望她能一辈子都走在阳光下?太可笑了。就算自己动了心,但到头来,没了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他们只是两个陌生人而已。 他没回答忧的问题,毫不留情地迈开步子。 可手臂却忽地紧了一下,忧竟然拉住了他的袖子。 「安藤先生!」 她轻蹙着额,语气带了些委屈。 安藤回头,看见的便是一张染着红晕的脸。不明白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她双颊甚至比之前还要红上几分。长睫低垂,眼中水光潋滟,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酒味。 他余光一扫,发现她刚刚开的居然是一罐四十多度的烧酒,似乎一口就干掉了半瓶。 真是服了。 连他也不敢这么混着喝,这傢伙第一次买酒胆子就这么大。 安藤的太阳穴开始突突突地跳。 少女还残存着几分理智,没敢拉他衣袖拉太紧,但脚步已经开始摇摇晃晃。安藤本想扯开她的手,可她一个踉跄,直接就往前栽了下去,倒在他的怀里。 安藤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抱、抱歉!」 忧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她试图推开安藤,却没有站直的力气,只能用双手拽着他的衣领。 男人身上的西装本来质量就不是很好,被她这样蹂。躏,更是皱得不成样子。 安藤眉头紧紧皱起。 她离他极近,微微仰着头,带着酒味的温热吐息拂过他的下巴和颈脖,夹杂着馥郁的香,把他弄得极痒,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只要他一伸手,便可以环住她细软的腰肢,将她揽入怀中。 该死的。 谁能拒绝这样的女人投怀送抱? 安藤的喉结艰难地滚了一下。 他不清楚她现在有几分清醒,但他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可能快要崩断了。明明他们已经毫无交集,为什么她还要跑到他身边,将这副毫无防备的姿态展露在他的面前? 安藤硬下心,用力推开忧。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眼尾本就上挑,刘海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阴影,显得阴沉而又冷漠。但忧完全没被他的态度吓到,又伸手去扯他衣角。 「安藤先生,等一下……」 男人退了一步,瞪视着她,目光冰冷:「你想干什么?」 忧再次扑了个空,垂下头,迷惘地盯着自己的手。 酒精逐渐侵蚀她的血管,让她的大脑异常迟钝。这种感觉她十分陌生,又有些恐惧,只有面前的男人能带给她少许安全感。 她用极小的音量,断断续续道:「稍微……陪我一下……不行吗?」 少女微微抬头,目光落在安藤的身上。 那双漂亮的杏眼湿漉漉的,眼神无辜,又楚楚动人,晶亮的瞳孔里映出他的影子,就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太狡猾了。 安藤的脚像是被黏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他少年时代也曾有过这样的梦想: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娇小可人、全心全意爱着他、依赖着他的人能让他保护,并为之献出一生。 面前的满岛忧几乎能满足他对女人所有的幻想,甚至触手可及。 只是她醉了,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安藤深深地嘆了口气,扶着少女的肩膀,把她摁回长椅上,自己也坐到旁边,点了支烟。 既然她这么说,那就陪她到酒醒吧。 忧愣愣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他真的为她留下来了。 当她被所有人抛弃,在街头流离失所的时候,是他向她伸出的手。当她差点就要步入深渊,手染鲜血的时候,是他把她拉住。现在她变成孑然一身,他是不是也能和她一直在一起? 第18页 忧的鼻子突然有点酸。 她从来没在其他人的面前掉过眼泪,可是一见到他,她所有防备都变成了徒劳,大滴的泪珠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滚出,在深色的卫衣上留下好几片水渍。 「……安藤先生。」她吸了一下鼻子。 妈。的,怎么又哭了? 听到她浓浓的鼻音,安藤吐了口烟,斜眼看她。她肩膀本就单薄,又缩成一团,整个人比他小了一圈,看上去好不可怜。 「有话快说!」 他用不耐的语气掩饰了心中的焦躁。 忧缩了缩脖子,没吭声,不过不是被他兇狠的样子吓到,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藤抽完一整根烟,揿熄了菸蒂,沉声道:「我走了。」 忧连忙牵住了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抬眸望他,又依旧一言不发,看得安藤眉头愈紧。 这傢伙该不会是被假酒毒傻了吧? 明明听得懂他的话,可这一连串反应怎么就这么令人费解?他试图扯走自己衣角,却没想到忧的手劲还挺大,像钢钳似的钳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无奈地重复了一遍先前的问题。 「我……」少女嗫嚅道:「我不知道……」 「哈?」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她骤然增大的音量把安藤给吓了一跳。 「……我以后到底该怎么办?」 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忧的情绪愈发激动,甚至还有些语无伦次:「未来什么的……谁考虑过那些事情啊?以前光是为了吃饱饭、有地方睡觉都要拼尽全力,现在突然告诉我不用担心这些……」 「谁特么知道啊!」 安藤被她弄得彻底没了脾气。 这有什么可不安的?以前那样的日子不都熬过来了?他都怀疑她在借着酒劲跟他撒娇……不过他很快把这个念头甩到脑后。他只是个做高利贷的,跟她非亲非故,她现在估计连他是谁都不清楚,逮着个人就是一通输出。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回应:「现在开始考虑不就行了?反正你也有钱了。」 忧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闷闷地「哦」了一声。 安藤见她久不说话,转头一看,竟发现她又开始默默掉豆子,好像这辈子的眼泪都要在今晚流光似的。 他烦躁地抻了抻后颈。 以前那么多债务人哭爹喊娘地希望他宽限几天,他从来没动过恻隐之心,可这人一流泪,他的心脏便像是被针扎似的,细细密密地疼。 他真是怕了她了,她怎么才能不哭啊! 「……反正你跟我不一样,想干什么都可以,不是吗?」 安藤怕他一敷衍她,她便会哭得愈发不可收拾,只能绞尽脑汁地替她考虑道:「你不想住大房子、穿漂亮衣服、吃高级料理吗?像那里的人一样。」 他指着不远处的摩天办公楼:「拿这笔钱去读个大学,毕业之后进大手企业,这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 这是一条他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路。 自从他被父亲带入那个世界,就再也没了选择。他只能去想像那些人光鲜亮丽的生活,并把这些描绘给面前天真无邪的少女。 忧只是木然地听着,什么反应也没给他。 安藤越说越烦,忍不住拿起她喝了一半的烧酒往喉咙里灌。 易拉罐很快见了底,他忽然感觉肩膀一重,少女的脑袋倒在了他肩膀上。 安藤一愣。 她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他之前说的这些,她怕不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吧?他又好气又好笑,甚至想把她丢在这一走了之。 但他还是没这么做。 夕阳早已消失在水泥森林的深处,天幕彻底黑了下来,习习晚风伴着刺骨的凉意,让他的体温逐渐降低。 忧穿的是校服裙,两条藕白细长的腿大咧咧地露在外面,仿佛在勾人犯罪。 安藤没忍住又爆了句粗口。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耐心和好脾气都给了这个女人,强硬地把她拉到自己背上,准备把她送回家。 好在忧的身体极轻,睡得也很乖巧,安藤豪不费劲地把她弄上了计程车,回到她住的那间破旧的小公寓。 他强迫自己忽视她身体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唿吸,却又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是十八岁的时候遇到她会怎样呢? 会不会在放学的路上,突然将单车横在她面前,向她大声告白?或者拽着她的手将她拖进小巷,把她抵在墙边,攫取她口中的芬芳?亦或者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撕扯她的纯白衬衫,同她抵死缠绵? 安藤嘲讽地扯扯嘴角,粗鲁地把忧丢到了榻榻米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敛去眼中的情绪:「我仁至义尽了。」 忧眉头轻蹙,发出一声闷哼,却依旧没有甦醒的迹象。 她的睡颜美丽而脆弱,好似落入凡尘的精灵,整个人不自觉地蜷缩成团,又像只满身尖刺的刺猬。 男人忽地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呢喃。 「安藤先生……」 他冷硬的心遽然有了破绽,手神差鬼使地伸向忧紧拧的眉心。 「……谢谢你。」 少女的眉头逐渐舒展,而安藤的心也软成一片汪洋。 他情不自禁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像是将世间最美好的祝福都送给她一般,轻抚她的长髮,替她盖上了被子。 第19页 然后,他紧紧合上了公寓的门。 「永别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清纯女高中生与安藤总裁(完) 第二卷:性感女大学生与安藤总裁(划掉) 作者:你们要的吻戏。 (小声逼逼)猜你们肯定会说,就这? (义正言辞)但是成年人和未成年人开车是违法的! # 卷二:安藤先生与性感女大学生 第11章 满岛忧又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的她没有躺在港区的合租公寓里,而是回到了那个藏在居民楼里的办公室。 空气中瀰漫着香菸的苦味,光线透过酒红色的窗帘,在墙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逆着光,她看不清表情,只知道他揿熄了手上的烟,径直走向她。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划过她敏感的耳际,穿过她的长髮,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强硬地压向他,唇齿纠缠。 男人的动作粗暴,她却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想法,任由他支配身体,捏扁揉圆。她很快沉浸在欲望的深渊,而他自始至终都清醒着,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凝着她…… 她突然醒了。 身体比往常沉重几分,视线也有些模煳。 忧在床上躺了许久,唿吸才逐渐平復,可身上的黏腻感又让她忍不住自我厌恶起来。 真是疯了。 她迅速从床上爬起,冲进浴室,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把淋浴喷头的水开到最大,才让体温和大脑都逐渐冷却。 镜子里是一张美得锋芒毕露的脸。 下巴褪去了婴儿肥,颚骨精緻流畅,脸颊泛着微红,唇色更是娇艷欲滴,眼里氤氲着灼人的情。欲。带着微卷的长髮已经湿透,发梢的水顺着胸口,淌过线条紧緻的腰腹。 忧关上水,用浴巾囫囵地把自己擦干,穿上衣服走到阳台,从烟盒里拿了一根香菸,衔在嘴里点上。 混着薄荷的苦茶香和梦里的味道如出一辙。 忧眉头微皱,盯着黑色的烟盒看了半晌,深深嘆了口气。 已经过了两年多。 这个时间说长也长。她拿着保险金报了好几个塾,短短半年内就考上了无数学子梦寐以求的名门学府庆应,家也搬到了港区的塔楼公寓。几乎是脱胎换骨,谁也不知道她曾经被逼到差点就要去做风俗。 但午夜梦回,她仍然会想起那个在池袋街头抽着烟,把名片递到她手上的男人。就算养父和母亲的面容已经模煳,安藤那双阴郁凛冽的眼睛,她始终没办法忘掉。 ——那是她的「神」。 这个想法可怕又可笑。 当年她在学习之余,曾经好奇地去了解过安藤忠臣这个人。 得到的结果让她无比震惊。 明明安藤忠臣这个男人会替她赶跑心怀不轨的傢伙,甚至还会把喝醉的她送回家……可网络上搜到的新闻,他的名字总是和枪。支、药品、暴力、犯罪这些词彙一起出现,字里行间还能嗅到腥风血雨的味道。 她虽然不理解,却也不敢问任何人。 因为她受过的教育、还有她尚未形成的道德观告诉她:社会容不下他这样的异端。 忧发着呆,手上的烟很快就燃得只剩菸蒂。 玻璃门突然被拉开,刚睡醒的舍友莉奈呵欠连天地走了出来。 「哇,又抽菸!」 她嫌弃地在鼻子前挥了挥手,越过忧,从衣架上拿了件蕾丝花边的内裤走进室内。 忧随意地道了句「抱歉」,掐了烟,问她:「你要吃早饭吗?」 「不吃,昨晚喝多了,肚子难受。」 莉奈有气无力道。她走进浴室,注意到地面是湿的,好奇地问:「你晨跑去了?」 想到昨晚的梦,忧抿了下唇: 「没有,清醒一下。」 不过她这些年来确实养成了晨跑的习惯,还报个泰拳教室,每周雷打不动地去,已经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勉勉强强能放倒没练过的成年男子。 舍友很快就从浴室里走出,拎着化妆包坐到餐桌旁。看到忧在细嚼慢咽地吃着早餐,笑着打趣:「你这算不算是朋克养生?起码把烟给戒了吧?」 「在戒了。」 忧心不在焉地应着,心里却想:比起那个男人,她抽得其实一点也不多。 莉奈听出她的敷衍,轻嗤道:「嘁,抽菸对皮肤不好,你老得肯定比我快!」 忧抬眸看向莉奈。 她妆化得很快,没一会就打完了底,把眼下的青黑遮得严严实实,皮肤看上去水润白皙,像是天生的好,她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神乎其技。 「喝酒熬夜也是一样的。」 忧神色淡淡,抿了口果汁。 莉奈正在描眉,听见她的话,手抖了一下。她连忙扯了张纸巾擦掉,对忧怒目而视:「太过分了,能不要互相伤害吗?」 忧无辜地耸了耸肩,没再说话。 平心而论,她的舍友底子不错,三分清纯,七分可爱,刚好是最讨男人喜欢的类型。精緻的妆容把她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在学校比她这朵高岭之花的人气高上不少,追求者更是络绎不绝。 两人是在塾里认识的。 彼时的满岛忧像是被人下了咒,卯足了劲想要上全日本最好的大学,而莉奈则是为了追喜欢的男生,才跟着那人报了同一个塾。 第20页 可机缘巧合之下,莉奈喜欢的那个男生竟对忧一见钟情,莉奈告白失败,气不过,便开始发奋学习。 最终,忧没考上东大,退而求其次来了庆应。而原本偏差值不到五十的莉奈竟然超常发挥,也考到了庆应。 两人一个在法学部,一个在文学部,又都在同一个校区,可以称得上是孽缘了。但短暂的相处过后,她们发现她俩竟还挺合得来,再加上港区的房租很贵,就住到了一起。 忧对这个舍友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她性格直爽,说话做事从不拐弯抹角,情商又高,即便是偶尔使点小性子,也很难让人讨厌,唯一的缺点只有她夜里的工作。 莉奈家境普通,而庆应的学费每年就得一百多万。衣食住行,哪一样都需要花钱,对她这样的漂亮女孩子而言,来钱最快的方式不言而喻。 「唉,最近店里来了个挺厉害的新人,这个月估计拿不到top3的奖金了。」 她抹了唇釉,对着镜子抿了抿,又用纸巾带去一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试探性地问道:「房租是下下周交来着?」 「是啊。」忧吃完早饭,顺手洗了碗。 虽然她知道莉奈的经济有困难,但她也不宽裕,剩下的保险金只是刚好够交剩下两年的学杂费,房租和吃饭还是得靠打工来挣,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啊……快吃不起饭了。」舍友嘆了口气,把摊了一桌的化妆品推开,额头抵在桌上:「就没有什么来钱更快的工作吗?」 忧听了,眉头不自觉蹙起。 「不要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她关上水头,对舍友认真道:「凡事都有代价。」 她这副态度让莉奈愣了几秒,随即笑出声来:「我又不会去杀人放火……」 「莉奈。」忧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嘛嘛,知道了知道了。」她摆了摆手:「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忧「嗯」了一声,擦完手,忽然看到莉奈放在椅子上的手包。那是香奈儿的秋冬新款,她从没见她背过,像是新买的。 注意到她的目光,莉奈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道:「怎么样,好看吧?客人送的哦!」 忧对这些奢侈品不感兴趣,但在舍友的耳濡目染之下,好歹也了解那么一些,便点了点头说:「好看。价钱应该也挺好看的,趁着九成新的时候卖掉,还可以小赚上一笔。」 「噗。」莉奈被她清奇的脑迴路给逗笑了,反问道:「要是被客人问起怎么办?」 「那你就让他们买一样的,只留一个。」 「真是的,我看你是掉钱眼里了!」莉奈突然伸手捏住忧的脸颊:「怎么能随随便便卖掉?包包可是女人的脸面!要是没个几十万的包,我怎么在银座混啊?」 忧被莉奈捏得生疼,却还是皱着眉说:「饭都吃不起了还要脸吗?当然是换成钱,在手里捏着比较实在。」 想到自己好像真的快吃不起饭,莉奈心虚地松了手。但忧皮肤的触感实在太好,她又忍不住戳了一下,小声嘟囔道:「要是实在没办法再说吧,起码让我再背几天嘛!」 「是是。」忧看了一眼时间,打断她道:「你上午不是还有课?」 「欸?」莉奈勐地反应过来:「遭了!社会心理学的那个老太婆看我不顺眼很久了,肯定会找机会给我打低分,我可千万不能迟到,不然期末铁定过不了!」 说完,她迅速拆下夹在刘海上的髮捲,拎着新包,踩着十二厘米的恨天高冲出家门,速度之快,让忧不由得瞠目结舌。 不过她和莉奈不一样,下午才有课,又难得没有打工,便打算好好收拾一下家里。 她本不打算理会舍友散落一桌的化妆品,可余光忽地瞟到一张黑色的名片。好奇心驱使她把手伸了过去,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熟悉的字母。 st finance。」 忧心跳一滞,缓缓将视线落到了右下角的电话号码上。 上面的数字虽然和自己手机里那个截然不同,但女人的直觉还是告诉她:电话背后一定是那个名叫安藤忠臣的男人。 「还是别多管闲事……」 她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本想把名片放回原处,想了想,又把纸片收进了自己的钱包。 「算了,回头问一下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卷二、三支线故事取材自 「东京贫困女子」中村淳彦 「老后两代破产」nhk ps. 高利贷在日本是犯罪,安藤猫猫没得洗pps. 全员恶人 第12章 想着莉奈和那张黑色名片的事情,忧几乎整节课都在发呆。 她不自觉地转着手上的笔,听见「高利贷」三个字,愣了一下,笔「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接下来,我想跟大家聊聊这个问题。」 教金融法的渡边教授在黑板上写下了刚刚说的内容,双手支着讲台:「大家应该都在街上看到过传单吧?」 忧拾起地上的笔,将注意力集中到黑板上,很快便听到有声音说:「高利贷违反了出资法,犯了非法经营罪,根据放款的人数和利息处以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一千万以下罚款。」 她抿唇,用余光瞥了说话的男生一眼。 庆应的法学部仅次于东大,考进来的人大多自视甚高,喜欢随意打断教授的节奏。对于这种类型的人,她虽然没到讨厌的程度,却也很难生出好感。 第21页 教授听到,欣慰地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我的课没人会预习呢。」 教室里传来一阵善意的闹笑。 「既然山下同学说到利息,那高利贷的利率上限是多少呢?」教授问。 「20%。」山下抱着胸,完全没有被教授问倒。 「没错。」教授给幻灯片翻了页:「出资法在昭和29年颁布,那时的年利上限是109.5%。此后逐年降低,千禧年变成29.2%,一零年又跟利息限制法统一,最终降到20%。」 山下鼻子几乎翘到天上。 忧跟着教授把教科书翻到后一页,上面的内容跟教授的幻灯片一模一样。她扯了扯嘴角,不知道那人有什么可自满的。 「109.5%的利息,平均下来每个月接近一成,放到现在来看很不可思议吧?」教授笑眯眯道。 「那可是战后,谁知道你借了钱会不会还啊?利息收高一点起码还能填补坏帐。」有同学小声嘟囔。 渡边教授沖说话那名同学笑了笑,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存在即合理」几个字。 「企业融资需要钱,亲人生病需要钱,谁能说自己这辈子不会遇到什么意外呢?借钱融资是人最基本的金融活动。」 「但前提是利率要合理。高利贷显然就是一种严重的剥削!」山下皱着眉说。 「我们平常所用的信用卡,分期付款的手续费和利息都是15%,如果逾期,再加上滞纳金,远远超过利息限制法规定的20%。那信用卡算不算高利贷、算不算剥削呢?」 山下皱了下眉,果断道:「怎么可能算?」 「二十多年前,银行的贷款利率高达50%,还是有大批人借款买房。泡沫经济破裂之后,房价大跌,银行收不回这些钱,只能动用一些非法的手段,甚至勾结黑。道来回收欠款。那大家如何看待银行的行为呢?」 教室里逐渐传来小声讨论的声音。 忧垂眉,思绪逐渐飘回她的孩童时期。 自己的生父便是那个时候去世的。 她已经想不起那人的脸,只是隐约记得在那之前,母亲和她还住在带庭院的一户建里,过着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她并不清楚生父的离世和融不到资而破产有没有关系,现在也无从得知。 忧目光落在课本里印着的图表上。 当时的消费占了gdp比重超过一半,经济近乎疯狂地发展,地价无上限地飙升。人的欲望难以满足,企业却经营惨澹,收入止步不前,只有贷款能够填充两者之间的空白。 但泡沫经济破裂之后,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坏帐和因还不上债而绝望的人们。 「……那是时代的局限性。」山下小声嘟囔道:「反正现在我是没听说过谁因为信用卡逾期而卖血卖肾自杀的。」 「因为大银行需要规避风险,不会给没有偿还能力的人放款,即便放款也需要很长的审查周期。」教授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正如山下同学所说,我们只要知道超过20%年息的贷款违法就行了。」 那个叫山下的男生脸上没了笑意,忧也若有所思。 紧接着,教授说了好几个典型的高利贷判决案例。 「随着时间推移,经济发展逐渐放缓,信息变得透明,也更加方便高利贷催债。因此在平成15年的时候,国家又颁布了暗金对策法。」 「有一点值得大家注意。」他喝了口水,补充道:「虽然大家都认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对于那些暴力讨债的高利贷,法律并不会保护他们的利益。非法的债务契约,无论是本金还是利息,债务人都没有返还的必要。」 教室里还有人半开玩笑地说:「还有这等好事?」 忧的手顿了一下,墨渍在干净工整的笔记上绽开,似乎是刚刚把笔芯给摔坏了。黑色的圆点看上去十分碍眼,她眉头紧皱,烦躁地把整张纸给撕了下来。 教授的时间也卡得刚刚好,他话音刚落,下课铃便响了起来。 忧看着手上记满了笔记的纸,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就算那傢伙人尽可欺,又关她什么事呢? 他只是路边的一条野狗而已,不咬人已经不错,谁会关心他的死活? 她抿了抿唇,换了支笔,把笔记重新誊抄在一张干净的纸上。 教室外站着两个打扮时尚的男生,见她久久不出来,颇不耐烦地走进教室,来到她座位旁。 「满岛,你接下来还有课吗?」 忧补完笔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摇头道:「没,怎么了?」 男生眼睛一亮:「那要不要和我们去聚餐,顺便唱个卡拉ok?商学部的也一起哦。」 忧把书包收拾好,盯着男生的脸看了半天,觉得有些眼熟,却也没想起对方叫什么名字。庆应里大把多保送的富二代,这两人也应如是,从考究的鞋表就可以看得出来。 而且男生的想法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她不愿理会这种烂桃花,果断找了个理由:「抱歉,我晚上得打工。」 男生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失落了起来。 「要打工啊,那就没办法了……」 「拽什么拽啊,明摆着就是藉口!」 他的同伴忽然出声,一把拉过男生的袖子:「没必要在这舔她,咱随便找个酒吧花点钱,再报上你爸的名字,不有大把多漂亮姑娘倒贴?」 第22页 他还轻蔑地瞟了忧一眼:「也不知道你晚上做的什么工作,咱保不准还能遇见呢。」 忧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他的话更是气得发笑。 哪儿都有这种自以为是的傢伙,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谁都得顺着他的心意。她恶毒地想:要是她把他那微不足道的自尊撕碎、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不知道他会作何反应呢? 「不好意思。」她嘴角勾起一抹虚伪的弧度,柔声道:「我这人比较怕生,不太想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出去。」 她毕竟生了副好皮相,那人听见她轻声细语,态度也有所软化,另外一人更是连忙改口:「不叫商学部也可以的!」 「我说的是你们。」忧神色淡淡。 「哈?」 两人愣了几秒才理解她的意思,但忧已经拎着书包,起身准备往教室外走。 这句话显然戳到了男生敏感的神经。他一把拽住忧的胳膊,恼羞成怒道:「别给脸不要脸,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忧正要反掐住男生的手往下拧,渡边教授忽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把一沓论文递到忧的面前,给她解了围:「上周你发给我的论文我看了,有些地方可能需要修改。」 那男生再嚣张,也不敢在教授面前找她麻烦,狠狠瞪了她一眼就走了。 忧嘆了口气,接过论文:「您邮件发给我也可以的。」 「整天对着冷冰冰的机器,老人家我很寂寞啊。」渡边教授用袖子抹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都没有男生愿意约我,真羡慕年轻姑娘。」 「那您可以追上他们,问他们愿不愿意带您。」忧半开玩笑道:「我觉得他们的长辈应该很乐意跟您联谊。」 「跟一群油腻的老头子喝酒?饶了我吧。」 教授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我上半辈子受的职权骚扰够多了。」 忧耸肩,将注意力转到了论文上。 论文的题目是「浅议暴力团排除条例的社会影响」。渡边在纸的空白处写了不少建议,从文章内容到行文结构都有。 她没想到教授会看得那么认真,连忙正色道:「我下周之内改好给您。」 「不用不用,学会的截稿日期还远着呢。」教授的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满岛你会对这个题目感兴趣?」 忧脑海中倏地浮现了安藤忠臣的脸。 即便是早已金盆洗手,他那样的人也没办法用自己的名义办手机号码、租房子、开银行帐户,交不了健康保险,甚至连澡堂都进不去。如果隐藏自己身份去打工,一旦暴露,就是三年的欺诈罪。 她垂眸看向手上的薄薄一沓白纸。 上面记述了无数个被社会排除的人的悲惨生活,无一不暗示着那个男人最后的下场。 「只是好奇而已。」她扯了扯嘴角:「每年有一千多人退团,就业率不到百分之三,剩下的人都去哪了呢?」 「去年的话,大概有三成因为犯罪而再次被捕吧。」教授轻描淡写地答道:「一旦踏入那个世界,这辈子都很难再回来了。案底就和刺青一样,就算是过了十年、二十年,一样摘不掉。」 忧抿唇,没再追问下去。 她怕她知道得越多,越会对那个男人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愫。 「总之,我会尽快发给您的。」 她深吸一口气,对教授说道。 「抽空改改就行了,没有太大问题。而且你还要给由利家的小子补课。」教授摆了摆手:「他也马上要大学联考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啊。」 忧「嗯」了一声。 「如果经济上还有困难的话可以跟我说,我想办法给你申请奖学金。」教授顿了顿:「放心,不是要还的那种。」 忧眉间愁绪散去,又注意到舍友站在教室门口沖她挤眉弄眼,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对教授微微颔首。 「那就麻烦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能有点无聊,不过安藤先生马上就要出场了看过半泽这些日剧的家人们可能会有这样一个错觉银行:晴天打伞雨天收伞 黑。道和高利贷:正道的光 但文和现实毕竟不一样 呜呜呜 第13章 莉奈背着她的限量款小香包,倚在门边,手指不断绕着茶色的微捲髮梢,冲着路过的学弟抛媚眼。 学弟本想走上来同她搭讪,看到一袭黑衣,清冷美艷的满岛忧出现在她旁边,尴尬地停下了脚步,忍不住感嘆:「原来美女真的只跟美女一起玩啊。」 听到他的话,莉奈笑的花枝乱颤,用胳膊肘戳了戳忧的手臂:「听到没?跟我在一起,就算你穿的是优衣库也会被叫做美女哦。」 忧早就习惯了她的自恋,面无表情地敷衍道:「是是,您厉害,我真是沾您的光了。」 「嘁~」莉奈不满地撇了下嘴。 她早就知道自己这位友人天生丽质,就算身披麻袋也难掩姿色。两人认识了这么久,她早就没了嫉妒的心,只是偶尔会觉得她暴殄天物。 「你也稍微打扮一下啊,美貌可是女人的武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忧认真反驳:「徒有美貌会让人觊觎,只有刀枪棍棒才能当作武器。」 「不想打扮就不想打扮,你歪理怎么这么多?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莉奈辩不过她,气鼓鼓道:「太讨厌了,我一定不会跟你们学部的人交往!」 第23页 「是吗?」忧毫不在意地笑道:「那你一个人去吃拉面吧,法学部的我就不奉陪了。」 「哎哎哎……!小忧!」舍友连忙拉住她,好声好气地劝道:「我开玩笑的,别走嘛。那家拉面店我在食评上面盯了好久,去过的人都说好吃,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那我自己去吃,多谢你推荐。」忧不为所动,不过她眼里带着笑意,显然在跟莉奈开玩笑。 莉奈也看出来这点,直接杵在原地装哭道:「呜呜呜呜,要是你不带我去,我今天就站在这不走了!」 忧只能服了软,无奈地嘟囔:「这么大了也不嫌丢人。为什么就不敢一个人去吃拉面?」 「我可是青春无敌的女大学生!怎么能一个人去那种全是社畜大叔的地方?别人会怎么看我啊!」 「想去就去,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看你?」 莉奈一时语塞。 她本想说这样不合群,可满岛忧好像从来都没合过群,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照样也过得不错。她闷闷地「哦」了一声:「会被当成没朋友的人嘛。」 忧抿了抿嘴,没再回她的话。 …… 拉面店开在小巷里。 时值饭点,忧拉开门那一刻,便看到里面坐满了人,留给她们的位置只剩下面对厨房的吧檯。 莉奈没来得及犹豫,忧已经走到仅剩的两个座位旁,伸手拿了张菜单。 她只能硬着头皮穿过一群西装革履的大叔,坐到了忧的旁边,压低了声音问:「你有没有觉得大家都在看我们啊?」 「错觉吧。」 忧淡定地下了单,把菜单递给了莉奈。 不过她并不是没感受到那些好奇的打量,只是不太在意,趁着莉奈迟疑不决,跟店主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直到莉奈点完单,她的那份已经上了桌。 面是手工制的细面,很容易就会被泡软,她特意嘱咐店长别煮太久。乳白色的豚骨汤上盖着一层红艷的辣椒油,上面漂浮着白芝麻和青翠的葱花,酱汁腌渍的叉烧切得很薄,还用喷枪喷过,散发着浓郁的油脂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我开动了。」 在莉奈怨念的目光下,她毫不犹豫地掰开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莉奈只能默默地在一旁咽口水。 忽然,她注意到忧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 「明天的同窗会,你是不是不来?」 莉奈本不想做声,可是看到发信人,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明天同窗会啊?」 忧也注意到那条消息,「嗯」了一声,顺手划过,并没有回覆的打算。 「为什么啊?」莉奈不解:「我就最喜欢同窗会了,可以把以前看不起我那群人的脸打得啪啪响……那个叫麻衣的绿茶说不定巴不得你不去,到时候如果你再闪亮登场,肯定会把她肺都气炸!」 忧吃饱喝足,擦了擦嘴,在心里想像了一下莉奈说的那个场景,并没有觉得大快人心,只觉得好笑。 她摇了摇头:「不去,去了我又没好处。」 「怎么没有好处?说不定还能收穫几个追求者!」莉奈苦口婆心地劝道。 忧知道莉奈口中的追求者跟免费饭票和atm机基本上是画的等号,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依附男人生存的打算,但也不会去否定舍友这种做法。 ——因为她这样的才是社会的常态。 「你的面都要泡发了。」她指了一下莉奈面前的碗。 「呀!」莉奈连忙动筷。 但她埋头吃了口面,又看着忧,冷不防冒了一句:「都没见你去过联谊这类的活动,该不会有的人了吧?」 虽然莉奈的猜测十分离谱,忧还是心跳一滞。她封存在心中那些隐秘的情愫从未被外人所知,即便不是爱情,还是难以被世人所理解和接受。 「俗话说得好,女为悦己者容。你平时从来都不怎么打扮,只有跟渡边教授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捯饬自己。」 忧一口茶喷了出来。 「那是要开学会,我总给得那些教授和法官们面子吧!」 「但你只会跟渡边好言好语!」她越是见忧反驳,越觉得自己说中她的心事:「之前从教室出来的时候你就是笑容满面的,好像中了几百万彩票一样!」 说着,她还模仿起忧当时的表情。 忧一边笑,一边腹诽:要是真的能申上财团奖学金,那不就跟中彩票一样吗? 「我对我的衣食父母一直都是好言好语的。」她解释道:「不信你去问我的学生?」 「是诶!」莉奈忽地想起什么:「小匡平也不错啊,不仅长得帅,还是个富二代,你不趁着近水楼台把他给拿下?」 「对未成年人出手?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那总比已婚的老男人好吧?你不是总跟我说法律不保护非婚关系和小三的权益吗?」 见她越说越离谱,忧彻底没了脾气:「为什么我非得跟异性有恋爱关系呢?」 「那你总不能跟同性有……」莉奈话说到一半,突然捂住嘴,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你、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怪不得一直没有接受过别的男人……」 「我说,」忧揉了揉太阳穴:「小声一点,别人都在看我们。」 第24页 莉奈一愣,余光瞟向四周,果然发现几道目光黏在她俩身上,终于红着脸闭上了嘴。 忧又看了一眼手机。被她屏蔽的同学群里已经聊得热火朝天,还有不少人在打听她的近况。仅凭着三言两语,她看不出他们是好意还是恶意,索性熄了屏不再看,视线转向莉奈。 「为什么你希望我去?」 「你不想知道当初那群欺凌孤立你的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吗?」莉奈正色道。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们不管过得好过得差,都跟我没关系吧。」 「你是在害怕吗?」 忧眉头轻蹙,开始有些迷惑了。 高中的时候,学校里便时不时有她援。交的谣言。养父因事故去世之后,谣言愈演愈烈,还有人说她委身黑。道,甚至亲手弒。父,班里的女生也开始孤立疏远她。但这些跟上门讨债的高利贷相比都是小儿科,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只是,当初那些传言的源头…… 忧抿唇,深深地嘆了口气,不愿承认它们来自自己最亲近的人。 莉奈不清楚当初她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但她猜得不错,她真的是在害怕,当初她所经歷过的事情再一次重演。 「真是的,都过去那么久了,有什么可怕的嘛!」莉奈又将魔爪伸向她的脸颊:「一味逃避只会让那群人以为你怂。」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就行了吧?」 忧无奈地拨开莉奈的手。 正如莉奈所说,时间过了那么久,自己早已脱胎换骨,也没必要畏畏缩缩,该和过去做个了断了。 「这才对嘛!」 莉奈一把夺过她的手机,给麻衣回了一条婊里婊气的消息。 「我会去的哦~超期待!比心~」 「事不宜迟,得赶紧给你置办一身行头!」莉奈兴沖沖地挽住她的胳膊:「明天我们刚好休店,包也可以借给你!」 「……不至于吧?」 「好女人就是要配好包!」莉奈坚定道:「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全场最靓的妞!」 忧又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 莉奈刚刚发出的那条消息已经变成了已读,对面却迟迟没有回覆。她敛去眼中的怅然,把手机丢进包里,视线投向莉奈,神情温柔。 「只是你想逛街而已吧?」 「嘛,被你发现了。」莉奈俏皮地吐了下舌头:「不过主要任务还是给你买!」 「那就走吧,趁着商场还没关门。」 忧眼角带笑,爽快地点了点头。 …… 被同窗会的事情打岔,忧第二天都没来得及把名片的事情问出口。她想着也不差这一天,便拎着莉奈硬塞给她的包去了同窗会。 黑裙如墨,红唇似火。 裙子质感极佳,贴身的剪裁完美地展现了她柔美的身材曲线,一字领露出精緻的锁骨和圆润白皙的肩膀,侧开叉的裙摆下,是一截纤长如藕节般的美丽小腿。 带钻的耳坠在微卷的长髮中若隐若现,闪闪发光。 忧走进会场的那一瞬间,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她的身上。 她在签到处环视四周,很快就发现了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却没人上来搭话。她淡定地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笔签了到,问侍者要了一杯白开水,随便找了个吧檯坐下。 过了半晌,麻衣才慢吞吞地挪到她旁边,轻声细语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怎么会?」忧神色淡淡:「难得有机会见面。」 麻衣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忧。 衣服和鞋子看不出品牌,但质地看上去不错,首饰也不知道真假,她唯一能认识的只有她手上的包。 她早就知道满岛忧长得好看,却没想到她认真打扮之后会如此惊艷,就算没有名牌包的加持,自己已经输得彻底。麻衣心里发酸,强颜欢笑道:「你变了很多啊。」 「是吗?」忧笑了笑:「你倒没怎么变呢。」 麻衣的神情有一瞬的扭曲,被忧敏锐地捕捉到。她心中不解:为什么自己的话明明没有任何恶意,对方还是会曲解她的意思,认为自己在嘲讽她? 但她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一名高大硬朗的男生走到她俩旁边,热情地同她打了个招唿:「我是二班的本乡大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 作者有话要说: ps.樱花妹不敢一个人去吃拉面是真的pss.小忧在当家教,学生叫由利匡平wwpsss.找个理由打扮是为了让下章的安藤先生看到 第14章 本乡大介走上来的瞬间,麻衣握着杯子的手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小忧应该不认识你吧,她一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忧不着痕迹地打量起这个男生。 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一看就知道是体育系的。他们学校的田径部和足球部都很强,如果让她猜的话…… 「怎么会不认识,当初麻衣经常拉我去看你们球队的比赛呢。」她礼貌地笑了笑,视线转向旁边的女生:「是吧?」 麻衣几乎要把下唇给咬破:「嗯……只是偶尔而已。」 忧心中哂然,唇角微抿。 她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察觉呢? 听到忧的回答,大介看上去很开心,露出一口白牙:「真的吗?不是客套话吧?」 第25页 忧笑笑,没否认。但大介并不介意,热情地跟她聊了起来。他似乎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一会,他们身边就聚集了不少人,话题也逐渐转到了她身上。 「原来你就是满岛啊!」 「居然能从我们学校考上庆应法学部,也太强了。」 「平常走在街上会不会被当成艺人?追求者估计已经从三田排到浅草了吧?」 听到那么多人对她极尽溢美之词,忧完全没感觉高兴,反而觉得搞笑。就连当初孤立她,背地里说她援。交的几个女生也围过来夸她身材和品味好,只有麻衣呆伫一旁,沉默不语。 忽然有人问起:「话说,满岛有没有男朋友啊?」 忧蓦地感受到两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热闹的空气变得有些凝滞。 她无视了来自大介的那道,转头看向麻衣,却被她给迅速避开了。 忧垂下眉,敛去眼中的轻嘲,许久,才回了众人一句模稜两可的「你们猜?」 「那就是没有!」 男生们嬉皮笑脸地得出结论,女生们也半开玩笑道:「满岛太狡猾了!我们今天可是为了联谊才来的,要是你加入战局,我们岂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稍微分点好男人给我们啊!」 「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肯定摘不下满岛这朵高岭之花!」很快便有男生给大介制造机会,拍拍他肩膀,沖忧挤眉弄眼道:「这里也有个高质量男性,让他们自己内部消化不就行了?好女人就都是我们的了。」 大介的视线几乎黏在了忧的身上,麻衣的脸色却苍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人群。 对感情的事情,忧并不迟钝,反而十分敏锐。她之前不知道本乡大介这号人的存在,也没有余力去想别人的事情,可现在短短十几分钟,她什么都明白了。 忧深深地嘆了口气。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便追着麻衣的方向而去。 …… 办同窗会的酒店很大,光是大厅周围便有四个洗手间。 忧找不见麻衣,又不想同大厅里的那群陌生人假意客套,便随意找了个花坛坐下,从包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 她和麻衣高一的时候就认识了,也有过一段亲密无间的时光。即便是自己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抛弃她。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忧烦躁地按动着点火器,好不容易才把烟给点燃。 香菸过了肺,尼古丁从血管进入大脑,她才逐渐平静下来。 怪不得安藤喜欢抽菸。 她长舒一口气,将烟雾静静唿出到初秋冰冷的空气中,直至白烟和黑夜融为一体,才再次将菸嘴放进口中。 「原来你在这!」 突然有人从身后叫了她一声。 忧皱着眉回头,便看见本乡大介大咧咧地往她身边一坐:「可让我好找,出来透气也跟我说一声啊,我也早就想出来了。」 忧对这个几乎只有几面之缘的傢伙没有多少好感,没像之前在大厅里那样客套,自顾自地抽着烟,不跟他搭话。 大介却完全不介意她冷漠的态度,反而感嘆道:「我一直以为只有奥黛丽赫本抽菸才会让人觉得优雅呢。」 忧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嘲。 她今晚听的恭维话已经够多了,她怀疑就算她当场放个屁,那群人都会说是香的。 可大介却自顾自地念叨起来: 「满岛你不是经常翘下午最后一节课吗?每次都会从车棚旁边的铁丝网翻出去。车棚楼上就是我们班教室,我座位刚好在窗边,看得一清二楚哦。」 「那真是谢谢你了。」忧扯了扯嘴角:「没跟老师举报。」 大介挠了挠头:「能问一下你那时候是去做什么吗?你身上有一些不好的传言……当然,你放心!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不关你的事吧?」 忧笑着轻嘲:「我今天才知道本乡同学你的名字。」 「欸?」大介愣了几秒:「但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关注你了……」 忧闻言,眉头愈紧。 她掐熄了手上的烟,又从烟盒里挤出一根衔在嘴里。 自己本就不愿掺和到别人的感情中去,但她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可这人为什么这么不识趣呢? 「谢谢你的关注。」她敛去脸上的笑,面无表情地直视大介:「但是很抱歉,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 大介一脸不解:「既然你都说了今天才认识我,那为什么不尝试着接触一下呢?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吧?」 「我没男朋友和你有关系吗?」忧反问。 大介被怼愣了一瞬。他忽地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些为难:「你拒绝我是因为麻衣吗?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他话音刚落,近处忽地传来一声踩断树枝的声响,麻衣正站在花坛后面,眼神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真是有够狗血的。 忧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成为这种烂俗爱情电影的反派。 她没来得及开口,麻衣已经径直向她走来,扬起手便往她脸上甩。 只听「啪」的一声。 忧的脸颊上并没有感受到痛楚,反而是麻衣的脸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掌印,竟然是大介先动的手。 麻衣一脸不可置信:「她都这样对你了……」 第26页 她视线缓缓移向怔忡在原地的满岛忧。 她精緻而又纤弱,即便是晚风拂乱长发,口红掉了颜色,也不损半点美丽,反而多了几分风情,跟姿容普通的她简直天壤之别。怪不得她暗恋了那么多年的人会毫无道理地将她护在身后。 疯狂的嫉妒如潮水涌上她的心头,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 「你知道她在多少陌生人家过过夜吗?你知道她上大学的学费是哪来的吗?」麻衣指着忧,目光炯炯地质问大介。 本乡大介铁青着脸。 这些事情,他早就听麻衣旁敲侧击地提起过。他权当女人的嫉妒心作祟,甚至还在心里暗爽有人为他争风吃醋,可他没想到她竟然敢闹到满岛面前来。 「你这样很难看,藤井。」他冷道:「我早就拒绝过你了。」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麻衣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你以为我说的都是假的吗?」 忧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曾经掏心掏肺的朋友,内心一片冰冷。 大介将信将疑,视线投向忧,忧却一言不发。许久,她问:「你真觉得我做过这些事情?」 麻衣没吭声。 忧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难道你没做过吗?」麻衣冷笑着反问:「你半夜没地方去,只能委身陌生人,后面勾搭上了黑。道杀父骗保……」 忧大步走到麻衣面前,突然高举右手。 麻衣本以为忧要打她,紧紧闭上眼,等了很久,忧的手却都没落下。 她紧张地睁眼,只看见忧乌黑如墨的瞳孔直视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说的,我一样没做过。」 麻衣一阵恍惚。 她以为自己松开手,满岛忧就会陷入泥沼。她以为自己往她身上泼脏水,满岛忧就会染上污迹。可直到现在,她的目光还是清澈如往昔,而自己却早已丑陋如般若。 「……我知道。」她喃喃。 忧「嗯」了一声,淡淡地丢下一句「你妈妈做的饭很好吃」。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夜里,背嵴挺得笔直。 …… 秋夜微凉,忧新买的裙子单薄,晚风颳过的时候,她手臂不自觉地起了些鸡皮疙瘩。 有同学在群里问她要不要去喝第二摊,忧没回復。 她被麻衣和大介的那档子破事弄得心烦意乱,一晚上几乎抽了以前一周的量,嗓子都有些干哑发疼。 自己果然是天煞孤星的命。 既没爹又没妈,还跟朋友反目。 忧本想去便利店买瓶水,忽然想到独自一人看家的莉奈可能会缠着她要零食,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从包里掏出手机给莉奈打了过去。 「嘟,嘟」两声。 明明接通了的电话却被她挂掉了。 忧愣了片刻。 寻思着莉奈可能在洗澡,她给她发了条信息,又等了十分钟,迟迟没有回覆。 她再打过去的时候,莉奈竟然关了机。 忧心中倏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用最快速度赶回了家,公寓果然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她这才想起那张写着st finance」的名片,而此刻,她的手机同时响起,来电人正是莉奈。 她深吸一口气,摁下了接听键,听到的正是那个在她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 「这里是最后融资。」 男人顿了顿,语气慵懒而冷酷:「小忧吗?你的朋友说她需要你的帮助。」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人的节日,双份的快乐(狗头 第15章 对面一出声,忧便知道他是安藤忠臣。 男人的嗓音极有特点,总是带着鼻音,不知道是不是衔着烟的缘故,还有些含煳不清。 他叫她小忧。 往日的种种浮现脑海,忧忽然就想起,他们最初相遇好像也是在这样一个微凉的秋夜。 她的鼻尖有些发酸。 「喂!」 对面又叫了她一声。 她才回过神,那个男人从来没有这么亲昵地称唿过她,可能只是单纯地在叫莉奈通讯录里备註的名字而已。 安静许久,直到安藤开始不耐烦,她才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制住颤抖的声音,摁下了录音键。 「莉奈借了你多少钱?」 电话那头的男人没想到她这么上道,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直接开门见山:「本金十万,十天一成,你帮她还吗?」 「十天一成?」 忧抿了抿唇。自己当家教的时薪才两千,要上小半个月的课才能还上利息,更别说本金了。 「利息……是不是太多了?」她试探地问。 「是你的好朋友自己要借的。」 男人声音骤冷,语气里多了几分戾气,无情地威胁道:「利息一万,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给你一个小时,否则你明天就会在社会板块上看到她的照片。」 听他这么说,忧心中愈发苦涩。 或许自己早就该认清现实,安藤这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人。就算他当初顺手拉了她一把,他也只是个放高利贷的,根本不会理会她的求情,甚至根本就记不得她这号人。 一个不相干的人和她唯一的朋友。 忧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钱送到哪?」她声音有些哑。 安藤不愿跟她废话,给她报了地址便挂断了电话。 第27页 听着听筒中传来的「嘟嘟嘟」的忙音,忧攥紧了手机,心凉如水,却也逐渐平静下来。 自己录了音,还知道对方的地址,万一对方想对她和莉奈做什么事,她也大可以报警。 她咬咬牙,翻出了存学费的银行卡,用最快速度出了门。 …… 安藤半倚在会议桌上,百无聊赖地翻着莉奈的手机通讯录。唯一置顶的是一个叫「小忧」的号码,剩下的都是被她用车、表分门别类打了标註的男人。 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把手机还给莉奈,又拾起她的学生证:「啧,还是个高材生。」 被绑在椅子上的莉奈恶狠狠地瞪他,却被他冰冷的视线吓得缩了缩脖子。 「安藤先生,小莉奈的信用一直都很好的,只是酒吧拖欠工资而已……」须藤司在一旁试图帮莉奈说话,被安藤无情地打断。 「跟我们又没关系。」 他转身坐回老闆椅,将脚搭在桌上,随意地把玩起打火机,默念着「忧」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了那个娇小无助的少女的身影。 办公室里的时针走了整整一格。 须藤见安藤似乎在闭目养神,悄悄撕开了站在莉奈嘴上的胶布。 「你干脆给我松绑吧?」莉奈不满道。 「这我可没办法,会被揍的。」须藤耸肩。 可能是觉得他们吵,安藤睁开眼,狠狠地踹了一脚桌子,看向莉奈,语气森然:「再过五分钟你朋友要是还不来,我就把你扒光了丢到银座大街上。」 莉奈怕极了他,却还是忍不住嘴硬道:「你们这是非法拘禁,小忧会报警的……」 但她话音刚落,楼道便隐约传来高跟鞋的声音。 那人的脚步又轻又慢,很有规律,隔着门都能想像得到她婀娜的身姿。安藤想起电话里微微沙哑的轻言细语,眉头紧蹙,点燃了嘴里的烟,将视线投向门外。 可走进来的人,让他唿吸都近乎停止。 怎么会是她? 没了碍事的刘海,少女精緻的脸庞完全显露,像一朵盛放的玫瑰。 她睫毛卷翘纤长如鸦羽,双眸潋滟含情,薄唇艷红,邀人一亲芳泽。微卷的长髮随意披散在肩后,几缕髮丝恰好落在她颈下两截线条柔和的锁骨上。 那是自己曾在梦中无数次亲吻的地方,白皙如玉,仿佛稍被触碰,便会化为铮铮红梅。 满岛忧。 他的欲望之始,却求之不得。 安藤艰涩地滚动喉结,迅速收回目光,让烟雾隔绝了两人。他没想到两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搭话。 即便是隔着数米,忧也一眼就认出了安藤。 但对方的注意力似乎没放在她身上。 她紧紧抓着包袋,强迫自己不往安藤的方向看,而是走向须藤这边,明知故问道:「刚刚是您给我打的电话吗?」 听到她这么说,安藤指尖微颤,菸灰落到了桌上。 不知道是觉得她眼熟、还是被她这副姿态所惊艷,须藤愣了几秒,才把她引到沙发处,试探性地往安藤的方向看了看。 「呃,那个……」 见安藤一直没吭声,须藤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给忧倒了杯茶,顺势帮莉奈松了绑。 莉奈心虚地看向忧,支支吾吾地道了句「抱歉。」 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过了一阵,她才将视线转向须藤:「能不能让我看一下契约书?」 她的要求合情合理,须藤爽快地点头答应,再次看向长桌后的男人:「安藤先生,我的客人想确认一下债权合同!」 这回,忧确确实实听到了安藤的名字。她心跳骤然加速,就连鼓膜也开始突突作响。 时隔已久,自己的变化又那么大,她确信安藤肯定没认出她。但她还是僵直着背,始终没有勇气往安藤那边投去视线,更别说同他叙旧寒暄。 她这副态度让安藤心底骤然冒出一股无名火。 整个东京叫st finance」高利贷的仅他一家,刚刚通电话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却什么都没说。 明明发生过那样的事情,他不相信她会不记得自己,只是装作不认识罢了。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满岛忧的背影,炽热的视线几乎要将她烧穿。 可以啊,真他。妈脱胎换骨。 现在的她衣香鬓影,身上已经完全没了当年那个流落街头的少女的影子。像自己这种被社会抛弃的边缘人,肯定是唯恐避之不及吧? 见安藤久久没有拿出合同,须藤也不敢催。他总觉得忧有些眼熟,可他交往过的女人实在太多,一时想不起来,便同忧搭话道:「这位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这句话吓得忧心跳一滞。 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吗?可能是您记错了吧。」 她这句话让安藤确信了他的想法。 他冷笑着揿熄了手上的烟,从抽屉里翻出莉奈的那张债权合同,大步走向满岛忧。 反正在她眼里,他只是条追着人讨债的野狗而已,那为什么他不做得彻底点? 「本金十万,利息一万,快点还钱。」 他将白纸重重地拍在忧面前茶几上,咬牙切齿,仿佛她欠了他好几百万似的。就连须藤被他眼底的戾气吓了一跳。 第28页 但忧并没被他的态度吓到,只是瞟了一眼那张纸上的数字,便拿出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一沓纸钞放在桌上:「您清点一下。」 她拿出的数额远不止jump的一万利息,莉奈瞪大了眼,犹豫道:「小忧,不用这么多……剩下的我慢慢还就行……」 「不行。」忧红唇轻启,语气冷淡而又果决:「你会算数吧?」 莉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高利贷会越拖越多,她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安藤闻言,面色愈沉。 这个女人果真一分一秒也不愿跟他这个高利贷扯上关系。 他强忍着想要质问她的欲望,从茶几上抓起那几张崭新的纸币,来来回回数了几次,却发现并不够数。 只有七万二。 他皱眉,忽地撞上了忧的目光。她好像在偷瞄他,又迅速移开了眼。不知为何,安藤总觉得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琉璃般的瞳孔也蒙上一层水雾。 心脏的冷硬铠甲蓦地出现丝丝裂痕。 是没钱了还是觉得委屈?不是你自己说要帮这女人还的吗? 他死死地盯着忧,想等着她服软。 但忧却自始至终都低着头,红唇紧抿,双手紧攥包袋。 开口求他一句就这么难吗? 安藤愈发火大,故意晃了晃手上的纸币,还提高音量道:「收到利息一万,本金六万两千,还差三万八。我们十天后再见……」 「您弄错了。」忧突然打断他。 她终于肯抬头直视安藤,却面无表情,仿佛先前的脆弱只是他的错觉。 「这就是全部。」 她指着合同上的契约日期:「之前jump了三次,给过您三万,加上今天的七万,本金已经还清。按照法定年利的上限,我们应该支付您一千六百元的利息,剩下的四百就当做滞纳金,您不用找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安藤更是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忧反问,语带嘲讽:「您又没有营业执照,无登录经营,还是高利贷,只要我报警,您就要吃牢饭了。」 她拉起身旁吓得呆滞的莉奈,再次看向面色黑如锅底的安藤,对他微微颔首。 「您挣钱也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转身便走,似乎一刻也不愿同他多呆。 安藤没拦她。 他说不清他此刻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这朵盛放的玫瑰无情地将身上的所有尖刺都对准了他,把他扎得鲜血淋漓。 直至忧走了许久,他才回过神,赤红着眼,把桌上的债权合同撕了个粉碎,然后深深地嘆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安藤:居然敢装不认识? 忧:是你先凶我的 这个特殊的日子,谨为安藤先生献上最美好的祝福(再次狗头 第16章 安藤的办公室在港区和中央区的交界,到她们公寓只有两站路的距离,走路甚至只要不到半个小时。 她的神就近在咫尺。 忧一言不发,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整个人像是脱了力,跌坐在了沙发上。 莉奈以为忧在生气,没敢同她搭话。但看到忧在原地坐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她才觉得不对劲,走近一看,惊道:「你、你怎么哭了……?!」 忧慌忙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了下脸,掩饰道:「没。」 莉奈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样子。 即便是当年课本被人撕烂,放学被混混围堵,亦或是在打工的地方受了委屈,满岛忧也一次没哭过,甚至还会以牙还牙地报復回去。 她有些手足无措,愣了一会,才想到要把纸巾递到她面前:「你先用这个擦擦。」 忧扯了一张纸,薄薄的纸巾很快就被浸湿,变成皱巴巴的一团。 她又扯了一张。 不一会,垃圾桶里便装满了用过的纸巾。可忧的眼泪却像开了阀的水龙头,怎么也止不了,肩膀也不住地颤抖。 莉奈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害怕,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只能轻拍她的肩膀,不断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听到她的话,忧反而变本加厉,哭得更厉害了起来。 莉奈无奈,却明白这时候不能追问她,主动转换话题:「你看你妆都花成什么样了……要不先洗个热水澡吧?」 忧木然地点了点头,被莉奈连拖带拽地送进了浴室。 水汽氤氲,温暖了她冰冷的身体,她才勉勉强强抑制住鼻尖的酸意。 安藤和两年前几乎一模一样。 时间好像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就连抽的烟的味道也没变过,只是下巴添了些胡茬,眼底多了几分阴郁颓唐。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 但即便认出了,在她说出那样的话之后,他们俩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叙旧吗? 忧长嘆一口气,囫囵地抹了把脸。 考上大学之后,她有过不少追求者。 她也曾被某个男生的真诚和热情所打动,想要尝试和他交往。 但无论是和那个男生牵手还是拥抱的时候,她想到的总是另外一个人的脸。她觉得这样对那个男生不公平,便主动提出了分手。 第29页 忧看过很多书,书上把这样的感情定义为雏鸟情结。因为安藤是她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重要的异性,产生好感当然无可厚非,只要交往的异性多了,这样的感情自然会慢慢淡去。 可经歷过那样的事情,忧很难对其他男性放下心中的芥蒂。 只有安藤忠臣。 感情这个东西,她愈是想要克制,就愈是肆意蔓延。 如果说从前她对他只是心存依恋,那现在,这份感情便已经转变成了欲望,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蚕食她的理智,诱惑她飞蛾扑火。 忧走出浴室的时候,手指都已经泡得起皱发白,但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蜷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莉奈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她,看见她只是眼眶微红,终于放下心,小声嘟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欠了高利贷呢。」 忧没像往常那样呛她,打开冰箱门,看到里面只剩一罐啤酒,便拿出来,探头回了她一句:「我把你的酒给喝掉了。」 「不行!」 莉奈激动地叫道。 不过她又想到自己好像欠了忧七万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只能不情不愿地改口道:「你起码得给我留点吧?」 没等她说完,忧已经把玻璃杯「啪」地摆到她面前,大大方方地给她匀了一半。 这回轮到莉奈的鼻子红了。 满岛忧同她非亲非故,明明自己的钱也不多,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帮了她。 「吶,小忧。」她用膝盖撞了一下忧的腿:「你怎么不直接报警?」 忧抿了口啤酒。 对于那些欠债不还的老赖,安藤一向毫不留情。莉奈借的钱数额不大,安藤不至于入罪,叫警察只是拖得了一时,那人迟早还会上门讨帐。 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她无法同莉奈言说。所以她没回答莉奈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最近经济很紧张?」 「是啊。」莉奈只能坦白道:「店里生意不是很好,上个月的工资拖到现在还没发。」 「把包卖掉就行了吧?起码值二十万。」 「知道啦知道啦,明天就去卖。」莉奈嘆气:「我本来还以为须藤那人挺好说话的,拖个几天没事,没想到他后面竟然还有个这么可怕的傢伙。那个叫安藤的简直就是恶鬼!」 「想拖就拖的话,还怎么能叫高利贷呢。」 忧垂眉,唇边多了几分自嘲。 在普通人眼里,她们巴不得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呢。那样的凶煞狠戾的人,不就是唯恐而避之不及的恶鬼? 「是啊。」莉奈忍不住感嘆:「没想到你竟然敢这样跟他们说话,我当时都吓傻了,生怕那傢伙会揍你呢。」 「是么。」忧当时都没怎么敢看安藤的表情。 「那傢伙的眼神超级凶,我都怀疑他跟你是不是有仇……」莉奈喝了一大口啤酒:「亏你还敢当着他的面说要报警。如果是我的话,起码也会等到他放我们走之后偷偷地报嘛。」 忧又喝了口酒。 她并没有真的想要把安藤送进牢里的想法,只要她们还了钱,安藤绝对不会再为难她们。 啤酒的度数很低。但酒不醉人人自醉,酒精自然而然地浸透血管,侵蚀了忧的大脑。她脸颊泛起微红。 莉奈知道她酒量不错,又从来不形于色,今天难得情绪外露,既担心又好奇。 「你是今天怎么了?」她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忧将啤酒一饮而尽,觉得有些头晕,摇摇晃晃地起身道:「你的包我挂在门口了。」 顿了顿,她又补了句:「钱尽快还我,我可以不收利息。」 「欸?」莉奈还想追问,但满岛忧只留给了她一个冷漠的背影。 「怎么这样,也太冷淡了吧!」她小声嘟囔,想了想,索性抱着自己的枕头跟进了她房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难道是同窗会上被那群女人欺负了?」 「怎么可能。」 忧轻蹙着额,试图把她给赶出去,莉奈却不依不挠:「总不能是被刚才那傢伙给吓哭的吧?」 想到安藤那个男人,忧唇角轻抿:「别闹了,我明天还要打工,得早点睡。」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莉奈直接把枕头放在她床边,死死扯着她的被子不撒手:「你要是不说的话,今天我就赖在这不走了!」 忧眉头愈紧。 她能说些什么?自己心中对安藤那些隐秘的感情要是被莉奈知道,她会怎么看她?可自己又偏偏拿她没办法,总不能硬把她给赶出去。 「莉奈。」她无奈道:「我有点累。」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看到莉奈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忧怔了半晌。自己确实知道莉奈的所有事情,但她的那些黑暗的过去,却一次也没同莉奈提起过。 沉默许久,她终于启唇。 「要是……你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莉奈瞪大了眼。 「你说的是渡边教授吗?还是小匡平?!」 她脸上瞬间写满了八卦:「你是因为这个才难受的吗?难道今晚的同窗会上受到什么刺激,让你发现了你真正的心意……?!」 莉奈的情绪转变实在是太快,忧有些猝不及防,却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她实在没有勇气跟第二个人道出她和安藤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只能将话题转到同窗会上。 第30页 「怎么会,只是见到了一些熟人而已。」忧说。 「她们有没有阴阳怪气你?」 「没有。」忧扯了下嘴角:「她们巴不得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那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男人?!比匡平帅,比渡边知性的那种……」 想到大介和麻衣的事情,忧抿了抿唇,犹豫半晌,还是简单地同莉奈提了一句。 听到麻衣被打,莉奈甚至还拍手叫好:「我早就看那女人不顺眼了。喜欢就堂堂正正地竞争啊,背地里使手段、传人坏话算什么本事?那个叫大介的男人听起来还挺不错的,帅不帅啊?要不干脆交往看看……」 「我对他没什么兴趣,」忧淡淡地回应:「而且他打女人。」 「那倒也是。」莉奈若有所思:「不过你真的没有喜欢的类型吗?比如福山雅治或者横滨流星之类的……我就喜欢中村伦也,他戴眼镜穿西装三件套的样子实在是太绝了!」 莉奈在忧耳边絮絮叨叨,忧不认识她说的这些艺人演员,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但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像白噪声,忧本来就头晕,心情平静之后,困意更是如潮水一般涌上来。 很快,她便被睡意夺去意识,闭上眼睛,整个人坠入黑暗。 见忧许久没有回她的话,莉奈这才注意到忧已经睡着。 「真是过分!」她小声抱怨着,悄悄从舍友的单人床上爬起,还好心替她掖了掖被子。 忽然,她听到睡梦中的忧叫了一个男人的名字。 「安藤先生……」 声音虽然微不可闻,但她离得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女人的直觉让她蓦地联想到忧刚刚说的那句话:不该喜欢的人。 莉奈愣了愣神,随即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呢。」 她笑着把这个想法甩到脑后,替舍友合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渡边:福山雅治 匡平:横滨流星 大介:松下洸平 做梦要是有脸带入,一定会更加真实吧(狗头 第17章 翌日,忧照例起了个大早。 即便是哭成那样,她的眼睛也没有肿,只是眼睑有些微微泛红,像是特意化妆成那样的一般,更显我见犹怜。 莉奈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完晨跑,沖了澡,坐在桌前吃着简单的早餐,完全没了昨晚那副颓废的样子。 她穿着纯白的提花开衫毛衣,长发用抓夹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耳畔有几缕不听话地落下,像是时尚杂志里的封面模特,慵懒又知性。 莉奈不由暗自感嘆了一句舍友的天生丽质,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那么早,你上午不是没课吗?」 「没有。」忧咽下面包:「但是今天有渡边先生的讲座,我打算去听听。」 「啧。」莉奈忍不住调侃道:「只要是他的课,你好像都没缺席过。」 「我什么课都没缺席过。」 生怕她扯到昨晚的话题上,忧无奈地解释:「倒是你,学费那么贵你还逃课,不觉得很浪费吗?」 「我只是为了那本毕业证而已!」莉奈一脸理直气壮。 不过她很佩服忧这般自律的生活。她虽然喜欢也自己的专业,却做不到像忧那样,海绵一般地汲取知识。 她倚在吧檯前喝完了果汁,忽地想起什么,又问:「讲座结束得十一二点了,你下午还要去给小匡平补课,那我们中午还能一起吃饭吗?」 「可以一起。」忧看了眼手机:「由利说他上午约了朋友,刚好离我们学校很近,下午直接找个咖啡馆上课就行,不用赶远路过去。」 「欸……这样啊。」莉奈特地拖了长音:「真的是刚好,而不是特地跑过来找你?」 「不然呢?」 看到舍友如此不解风情,莉奈不由得对那个小男生掬了一把同情泪,笑容也多了几分深意:「吶,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补课你去什么?」忧瞟她。 「你可别小看庆应文学部,国语跟英语我也可以教!」 「随你。」忧收拾完餐具:「别打扰我们就行。他还有三个月就是共通试验了,英语和歷史的基础还不够扎实,时间很紧张。」 「是是。」莉奈连连点头,心里却想着,那个叫匡平的小弟弟可不一定想考东大,说不定以后还会变成她俩的后辈呢。 虽然不明白莉奈在打什么主意,忧也懒得去琢磨,顺手拆了夹子,甩甩头髮,拎起自己装得满满当当的帆布包出了门。 …… 讲座结束之后,忧有些没听明白的地方,习惯性地留下来问了不少问题,一不小心就忘记了时间。 注意到手机上的数条未接来电,她才暗道不好。匆匆忙忙赶到校门,竟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由利匡平。 少年身穿浅灰的帽衫和牛仔外套,跨坐在摩托上,还顶着一头灿烂的粉色碎发。明明是十分非主流的发色,配上他冷白的肤色和桀骜的眉眼,却显得张扬又帅气,以至于路过的女大学生见了都忍不住多盯上几秒。 他冷着一张脸,压根不理会同他搭话的莉奈。可一见到忧出现在校门口,他瞬间换了副爽朗的笑容,高调地沖她招了招手。 「满岛老师,这儿。」 「抱歉,久等了。」忧提着帆布袋,小跑着来到两人旁边。 第31页 惊讶于小男生一秒变脸的功力,莉奈心中哂然,忽然起了些恶作剧的心思。 「好慢!」莉奈故意抱怨道:「渡边的课就那么有意思?」 听到渡边的名字,少年英气的眉微微一皱,又很快消失,主动接过忧手上的帆布包,挂在自己车上。 忧同他道了声谢,对莉奈道:「是挺有意思的,还提到一些社会心理学的内容,你应该会感兴趣。」 「我对新开的咖啡店更感兴趣。」莉奈主动挽住忧的手,耀武扬威地抬起下巴,斜了粉色头髮的少年一眼:「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先约了小忧吃饭的。」 「我也没吃。」少年不满地嘟囔。 他今天本来就是特意赶早,想同忧多待上一会,不料这儿竟有一个百万瓦的大灯泡等着。 「但是你骑了车,怎么办?」莉奈无辜地眨了眨眼。 忧的视线在莉奈和匡平两人之间徘徊一阵,显得有些犹豫。 匡平同忧对上目光,发现她轻蹙着眉,眼眶还有些泛红,似乎跟往常的样子不太一样。他不愿让她为难,果断妥协道:「我都可以。」 「要不这样,」忧想了想:「你把车先停在这里,我们一起去吃饭。」 莉奈无所谓地耸肩,匡平有些不爽,却也没办法,只能趁着忧不注意,狠狠瞪了莉奈一眼,而后者则是笑眯眯地回了他一个鬼脸。 可没等三人出发,另一名少年蓦地出现,叫住了莉奈:「姐!」 少年和她的长相有五分相似,穿着最普通的黑色校服,球鞋也磨得发白。 他注意到莉奈手上的名牌包还有精緻的美甲,忍不住皱眉道:「爸妈省吃俭用地给你存学费,你怎么还有钱弄这些……你知道爸他生病了吗?」 莉奈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 她回头看了忧和匡平一眼,扯了扯嘴角:「你们先去吃吧,我可能得一会。」 仅凭着莉奈她弟弟的三言两语,忧便已经猜出她家里出了情况。她不想让好友难堪,抿唇道:「没关系,改天去也行,你的事比较重要。」 说完,她转头看向匡平:「我们先走吧。」 少年「嗯」了一声。他对除她之外的其他事情都毫不关心,莉奈这一走,正好中他下怀。 他顺手递给忧一个粉色的头盔。 注意力全都在莉奈身上,忧自然没注意到那个头盔和他的是情侣款,毫不犹豫地戴上。 「不介意的话,去我常去的那家洋食屋吧。他们家可以坐很久,咖啡的味道也不错。」 匡平微微颔首。 身后的人并没有贴他很近,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他抿了抿唇,没好意思开口让她搂紧他,发动了摩托引擎。 …… 安藤靠着围追堵截,好不容易才收回一份拖欠大半个月的利息。 他在松屋点了份最便宜的牛肉盖饭,随便填饱肚子,便准备打道回府。 路过河合塾的时候,他莫名被上面的gg标语给吸引了目光。 「庆应义塾大学 入试合格人数 3,233名」 他倏地就想起,满岛忧考上的学校好像就是庆应,所在的校区还刚好离这不远。 怎么就想起她了。 安藤试图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却发现烟盒里早已空空如也。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当初债权合同上面的住址又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港区三田二丁目195。 这不就住在他脸上吗?东京怎么就这么小? 他又看了一眼路边巨大的gg牌。 上面的模特鼻樑戴着眼镜,校服笔挺,怀中抱着课本,一副优等生模样。 而自己跟他同样年纪的时候,到底是在干什么来着?打架斗殴?染髮飙车? 安藤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意义?反正他和她也不是一路人。 他抽菸的欲望愈发强烈,注意到十字路口正好有家便利店,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还没走到斑马线,北面的信号灯变成了红色,西面响起了「布谷、布谷」的提示音。 不知谁的说笑声传入耳畔。 安藤不耐烦地皱着眉,随意环视四周。 突然,他的视线被不远处一辆同样在等红灯的黑色摩托所吸引。上面坐着两个年轻男女,戴着同样款式的摩托头盔,貌似亲密的样子,仿佛是一对情侣。 他觉得那女生的身形有些像满岛忧,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那人似乎觉察到他的视线,也将头转向他。 两人四目相接的瞬间,说话声戛然而止。 时间几乎停滞。 即便是隔着夸张的挡风镜,安藤也能一眼就认出忧那双漂亮的眸子。 毫无疑问,那就是她。 安藤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再次见到满岛忧,甚至还撞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有些唿吸困难。 而忧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僵硬消失。 直至信号灯转了绿,她也没将目光从安藤身上移开。 匡平不知道她在发什么呆,只是生怕她从车上掉下,便鼓起勇气拽住她的手,强硬地扣在自己的腰上:「走了,抓紧我。」 男生的声音,安藤听得一清二楚。 黑色的摩托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可他还是迟迟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难以言喻的感情涌上他的心头。 第32页 要是他没认出她该有多好?如果她完全变了副模样,就连声音也截然不同,那他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安藤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个秋夜。 他曾想把世间最美好的祝福都送给她。 但此时此刻,他却完全不愿意看到她和别人的恋情能够顺利发展,甚至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诅咒那个男人。 他希望她的恋情终结,自己取而代之。 他想得到她。 这份执念几乎化成漩涡,甚至想要突破他的身体,遮天蔽日,将她紧紧捲入其中。 骤然停止的信号音唤回安藤的意识,也封印了他那些疯狂的念头。 即便去抢,那也不是他的东西。 他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冷知识: 河合塾日本新东方 关于为什么安藤金盆洗手还是没办法租房、开户、找正经工作? 2010年出台的排暴条例有一条「元暴五年条项」,规定了脱离暴力团之后的五年内元暴力团成员及家属无法开设银行帐户。 一般租房、工作都需要银行帐户,虽然元暴也可以使用保证人的帐户或者入组之前开设的帐户,但是很多企业不愿意僱佣他们,就导致元暴很难回归社会。 现在警视厅也有元暴社会復帰支援,暴力团成员也越来越少了。 当然,安藤喵喵比较要面子,就算饿死也不会求警察就对了ww 第18章 安藤黑沉着脸,一路上抽了不知道多少烟,才终于回到自己那间冰冷空旷办公室。 在寸土寸金的港区和银座中间,他好不容易找到这方天地能勉强遮风挡雨,用的还不是他自己的名字。 屋子里死过人,现在已经看不出痕迹。 唯一一张装饰用的屏风上,残留着斑驳的暗点,不知道是油漆还是血迹。 忽然,他听见后面传来男女的调笑声。 一个身材曼妙的长髮女子伏趴在黑色的沙发上,身上的黑裙款式看上去跟忧昨晚那条有几分相似。 「吶,须藤先生,利息能不能稍微宽限几天啊?」她掐着嗓子,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倚在须藤怀里,手指在他胸口打着圈。 「这让我很难办啊小美。安藤先生会生气的。」须藤的语气里透着兴奋和雀跃,完全没把安藤放在眼里。 「我先用身体还着,可~以~吗?」 名叫小美的女人伸手勾住了须藤的脖子。 两人正准备唇齿相交,突然听见「咣当」一声巨响,屏风倒下了。 只见安藤站在沙发后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人,视线寒彻骨髓,像一只镇守地盘的勐兽。 「滚。」他说。 女人吓得肩膀一颤。 她裙子确实和满岛忧是同款,背上的拉链开到一半,露出颜色艷俗的文胸背扣。而须藤的衬衫领口大开,胸口甚至还能看见女人的口红印。 安藤想起先前撞见忧的那刺眼的一幕,心头冒出一股无名火。 他又狠狠踹了沙发一脚。 女人直接从沙发滚到地下。 她狼狈地爬起,匆忙拉好自己的裙子拉链,逃跑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须藤习惯了安藤的脾气,慢慢悠悠地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我说安藤先生,利息我还没收到呢……」 「我说滚,听不见吗?!」 安藤双目因愤怒而变得赤红。 没等须藤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安藤一拳打中了侧脸,嘴角还隐约渗出血迹。 「你有病啊?!」 他对安藤怒目而视。 但揍人的人压根就没理会他,径直走回自己的位置,自顾自地抽起了烟。 「妈。的,吃错药了吧?」 须藤骂骂咧咧地穿上自己的外套,大步走出办公室,用力合上门:「心情不好就拿老子泄愤,老子不对付了,干。你大爷的!」 安藤直接抄起菸灰缸就往门口砸。 玻璃制品撞到水泥墙,直接四分五裂,悽惨无比。 安藤起伏的胸口才逐渐平復下来。 他觉得自己确实是吃错药了。 刚刚那一瞬间,须藤的脸竟与载着忧的那名陌生男人的脸重合。 一想到她可能会和其他男人有肌肤之亲,他心中便躁动不止,甚至生出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破坏欲。 他揉了揉眉心,告诉自己别再去想那个女人的事情,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去咀嚼她的名字。 …… 「满岛老师。」 匡平叫了忧好几声,见她久久没有回应,突然改口叫了她一句「小忧」。 这个称唿与她心底的那个声音重合,忧心脏一紧,勐地回过神来。 「抱歉,你写完了?」 少年点了点头,将习题册递到她面前。 午后的阳光透过花窗玻璃,给满岛忧的脸颊镀上一层金边。她就坐在他对面,就连她脸上的细软绒毛他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别说她眼底的血丝和泛红的眼睑。 她眉头不自觉地蹙着,蝶翼般的长睫时不时抖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眼泪似的,看得匡平忍不住皱眉。 他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最开始父亲将满岛忧作为家教老师介绍给他的时候,他十分抗拒,还想方设法把她赶走,做了很多幼稚而过分的事情,却全被她挡了回来。 第33页 他知道她的温柔只是表面,内心无比刚强,别说流泪,甚至从未在外人面前示过弱。 「老师,你该不会是失恋了吧?」他扯了扯嘴角,半开玩笑地问。 「怎么可能,恋都没恋过。」 忧笑着抬眸,表情与往常别无二致。 这样反应却让匡平心里发酸。 她虽然掩饰得很好,她还是注意到她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有草稿纸上留下的点点墨迹。 老师果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怪不得跟铜墙铁壁似的,不管自己如何示好,都撬不开她的心门。 「是吗。」 匡平低下头,装模作样地看向另外一份试题。 忧觉得自己这么不专心,实在对不起认真备考的由利匡平和他父亲付给自己的这份工资。她深吸了一口气,闷了一大口黑咖啡,将注意力放到了少年的模考试卷上。 他的国语、英文和歷史都达到b的合格率,只有数学的那栏明晃晃地写着个e。 忧眉头一皱。 「由利,你在塾里有好好学习吗?」 「当然了。」匡平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考东大的文一需要学数学,但庆应的法学部并不需要。他早就一门心思地想要去她的身边,这门课对他自然无所谓。 忧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安藤的事情,现在终于将视线移到了对面的粉发少年身上。 他佯装做题,实则在偷瞄她。突然被她抓包,他显得有些慌乱,迅速收回目光。 忧心下一惊,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样的眼神她在不少人身上见到过。 她沉吟半晌,没再替他订正错题,而是搅动着咖啡杯。过了许久,才再次启唇:「你不想考东大吗?」 听到她这么问,匡平便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已被她看透。他只能深深凝着她,然后摇了摇头:「不想了。」 忧没问为什么。 她知道一旦点破,两人的关系可能无法回到从前那样。但她也无法当作一概不知,无视匡平的心情,继续给他补课。 她觉得有些头疼。 匡平不傻,早就从忧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心中一片苦涩,抿唇道:「我以为老师见到我的成绩,会表扬我一下。」 听他这么说,忧忽地心里涌上一股罪恶感。 但对她来说,既然无法接受匡平的心意,对待这样的感情最好的方式便是快刀斩乱麻。 「你能认真上我的课,我很开心。」她踌躇着,努力捡些不伤害他的话来说:「但是我对你的影响……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少年立刻摇头。 他喜欢她的通透,自己什么话都不说,她也马上就能猜出他的想法。 可现在他却开始讨厌起这样的她了。他生怕自己只要戳破这层窗户纸,对面的人便会落荒而逃,自己甚至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 忧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少年的眼睛,语重心长道:「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由利。」 匡平立刻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她是在担心如果他为她而改了志愿,而她最后拒绝了他,他肯定会后悔。 他低头苦笑,再次摇了摇头:「不会的。」 说完,他没再看她,强迫自己将精神集中到了模拟试题上。但谁也不知道他说的「不会」,到底是「不会改志愿」还是「不会后悔喜欢她」。 忧长嘆了一声。 她痛恨爱情这个东西,总是搅乱她的思绪,打破她平静的生活,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讴歌爱情,为这两个字趋之若鹜,甚至付诸生命。 批完手头上的试题,确认了匡平的学习计划,忧沉默许久,给匡平的父亲发了一条简明扼要的辞职简讯,然后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冷却了的黑咖啡没了之前的醇香,只剩下无穷无尽的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 两条忠告: 不要找安藤喵喵这样情绪不稳定的男朋友不要裸辞,不然很容易落到安藤先生手里冷知识: 东大法学部考语数英歷 庆应法学部考语英歷+小论文 所以庆应法学部里一大堆东大落榜生 集美们,我存点稿,咱下周见 同居生活即将开始 第19章 忧没让匡平骑车送她回家,拎着装满了资料、足足有五斤重的帆布袋,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公寓。 玄关的灯亮着,莉奈的细高跟随意地脱在一边,跟她的其他几双鞋一起七歪八倒。 她轻声道了句「我回来了」,顺手将舍友的鞋摆好,走进室内:「你吃了吗?」 沙发上的莉奈没吭声。 忧走进厨房,看了一眼冰箱。里面不剩多少东西,鸡蛋和面条刚好够两个人的份。 她又问了一句:「你晚上要上班的吧?我把你那份一起煮了?」 空气中瀰漫着凝滞的沉默。 忧识相地没再说话,默默地煮了两份荞麦面,还煎了鸡蛋盖在上面,让清汤寡水的面条看上去不那么寒酸。 她将两份面端到餐桌前:「莉奈,肚子里不垫点东西,很容易喝醉的。」 这句话似乎刺激到了莉奈,她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谁愿意做这种工作啊?!你能想像那群老头子有多噁心吗?不仅想方设法灌人酒,对人动手动脚。就算受了气也只能挨着,还得被自己家人指指点点……」 第34页 忧不知道莉奈和她弟弟说了些什么,她现在的情绪也不容她置喙。 她默默吃完面条,把自己的餐具放进水槽,打开水龙头,淡淡道:「要是不想干就辞掉吧,我们换一个远一点的一居室,可以省下几万块钱。」 莉奈忽地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客厅里传来细微的抽泣声。 「……那样也不够。」莉奈哽咽道:「爸爸生病了,他们想让我退学去上班补贴家用,说不会再给我交一分学费了。」 忧没了动静,房间里只听见「哗哗」的水声。 所有坏事仿佛连锁爆炸,接二连三地发生,像海啸一般想要将她和她周围的人淹没。她克制住自己想要摔烂碗碟的冲动,关上水龙头,冷静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一百多万的学费,我自己怎么能拿得出来?!」 忧抿了抿下唇。 无钱万事休。 向学校申请延缴和分期,只能拖上几个月。就算借到助学贷款,每个月的还款额也要好几万,等着她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还款地狱。 她想不到莉奈有什么其他选择,只能勉强安慰道:「暂时休学的话,可以保留两年学籍,保留费也不高……」 「那就再也回不来了!」 莉奈红着眼睛看向她:「你觉得一个高中学歷的人光靠打工,两年能存一百万吗?」 忧避开她的视线,许久,才再次开口:「抱歉,我帮不了你什么。」 她不擅长安慰人,也不知道此时她的舍友是需要一个解决方案,还只是单纯地在宣洩情绪。 但是看现在的情况,莉奈大概率是要搬走,而自己又在冲动之下,辞掉了那份时薪两千五的高薪工作。 忧握着手机,深深地嘆了口气。 要是能把简讯撤回就好了。 她已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匡平的父亲怎么能让她继续教他儿子? 十月底要交六十多万的学费,找新房子又要交一大笔头金。她当务之急是找一份工作,根本没有余力去担心莉奈会怎么样。 但于她而言,即便是落到最坏的情况,也不会比两年前再差。 「莉奈,你先吃点东西冷静一下。」 她对抽泣的舍友说道:「我们慢慢想办法……」 「说得轻巧,你能有什么办法?」 莉奈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语带嘲讽:「也对……反正不是你的事情。」 忧怔忡几秒,心脏像是浸了液氮,变得一片冰凉。 明明莉奈说的只是气话,却让她勐然认识到,就算此刻她们有着名为「朋友」的关系,也只是人生逆旅中偶然相遇的两个平凡人,各自背负着各自的铁十字。 就算自己努力去理解她的痛处,也没办法同她生死相以,她们同行那么久已经是缘分,终究会走到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或许现在就到了这个时候了吧。 忧唇角漾开一抹苦笑,用近乎淡漠的语气回应她道:「嗯,是没有办法。」 说完,她拿着烟,转身离开了这间狭小却,她生活了近两年的小公寓。 …… 将近九点,车站附近的房屋中介还亮着灯。 忧抽完两根烟,带着一身初秋的寒意走进店里,刚好撞见值班的店员在打呵欠。 那人看到客人上门,立刻敛了倦意,堆着笑迎上来:「您好,是想租房吗?」 「嗯。」忧点了点头,扯了张椅子坐下。 中介立刻给她倒了水:「您在网上看过,有中意的房源吗?」 「没有。」 网上的房源有五成都是没有在招租的虚假房源,就算看好了也租不到。她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您给我推荐吧。」 「您先简单写一下要求。」 中介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把表格放在她面前。 忧随意地扫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在预算上限的地方写了个四万。中介见了,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却也没说什么,静静地等她填完,将表格录进。 「您是庆应的学生?」 「嗯。」 「真厉害,头脑一定很好吧!我读书就完全不行。」 「还好,靠运气考上的。」 忧的反应十分冷淡,随手扯了本八卦杂志翻阅起来。那人见她不愿搭话,默默闭上嘴,很快便在系统里搜出了几套房源,列印出来摆在她面前。 「到三田通勤时间一个小时内的就这几套,您也知道东京的房价,」他有些为难:「如果多个两万的话……」 摆在最上面的公寓在说是在品川,已经挨着大田,到学校估计一个小时不止。忧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没办法,预算就只有这么多。」 「您看看这个,田町站徒步9分钟,敷金月租都是三万八,没有礼金,还是塔楼公寓。」 「有没有不要敷金礼金的?最好也不用保证人。」 「那就只能住得远一点,大田区大森北这个呢?月租三万九。」 「管理费太贵了。」 预算超两千也不行? 中介暗骂了一句真抠门,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面前的满岛忧。 她穿着质地普通的开衫毛衣和直筒牛仔裤,打扮简单朴素,却难掩天生丽质。只是长发被风吹乱,眼中也带了些倦色。 第35页 他心中恻隐:「您的这个预算真租不到什么好房子。没有敷金礼金、不要保证人的,要不就是地段比较偏,要不就是出过事情……女生一个人在外面,还是多花点钱买个心安吧。」 忧垂眸,沉吟不语。 她也介意住在死过人的凶宅里,也不愿半夜回家的路上黑灯瞎火,更不愿意每天提心弔胆地担心会有人撬门行窃。 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没钱。 许久,她回道:「没关系,您把能找到的都给我,我回去看看。」 顿了顿,她补充道:「……出过事也没关系。」 中介无奈地说了句「好」,又打了几份房源信息,订成册子送到她面前,给她递了一张名片:「如果想看房随时联繫我。」 忧微微颔首,同他道了谢,拎着册子走出店门。 …… 她到家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一片漆黑。 舍友的鞋没放在玄关,似乎还是去上了班。忧开了一盏小小的灯,坐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借着暖黄而昏暗的灯光写起了简歷。 除去酒吧陪酒和一些体力活,时薪一千五以上的工作就只剩下深夜的饮食店,还有那些需要专门资格证的工作。 最好是能再找一份家教,但没有教授介绍,很难拿到像之前那么高的薪酬,现在说不定得打两份工才能让收支勉强平衡。 忧嘆了口气,愈发后悔自己怎么就冲动之下辞了职。 但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早点找到工作,她很快便决定去车站附近的一家居酒屋打工。那家店她和莉奈偶尔会去,店主人不错,还能包晚饭。 了却一桩事,忧抿了口水,又将房屋信息的册子摊开在眼前。 她略过价格超过预算的几套,直接从最便宜的房子看起。忽然,她视线落到了一幢深色的办公大楼上。 月租一万五,不要敷金礼金和保证人,距离她现在住的公寓只需三十分钟脚程,到学校更近,走路甚至不到二十分钟。 只是看到房源的地址的时候,她勐地愣住了。这就是几天前她去过的地方,安藤忠臣办公室所在的地址,就连楼层也一模一样。 她反覆确认了地址和谷歌地图上的照片,发现中介给她的房子,确实就是她心心念念了两年的人的所在。 许久,她才冷静下来,惊讶之余,又觉得好笑。 有那个浑身煞气的男人在,凶宅又算得了什么?他自己就是修罗恶鬼。 但她还是克制住了想要即刻搬过去的欲望。 都过了那么久,她和安藤没有理由再产生交集。自己也不能保证安藤能容忍别人入侵他的领地,不能保证他不会伤害到她。 忧揉了揉太阳穴,将面前的纸塞到了最后面,紧紧合上了文件夹。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租这房子的是小忧之外的其他人,安藤喵喵就只能再捲铺盖走人了ww冷知识: 1. 日本租房网站上一半都是虚假房源(没错,我说的就是suumo这种正规中介) 你在网上找了半天,看房的时候他们会告诉你:不好意思,这个房子突然有人定下了,要不要看看其他房源?中介都是一样的套路。 2. 敷金礼金保证人管理费 日本租房一般是月付,但头金可能需要一个月敷金,一个月礼金;如果没有人当保证人,就需要保证会社给你当保证人,需要额外付一笔保证金;管理费相当于物业费,也是月付。 就算零敷零礼不要保证人,中介说不定也会想方设法a你一笔清扫费或者换钥匙费,搬一次家就放一次血。 第20章 没了工作,也没找到房子,还和莉奈陷入冷战,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唯一的好消息是,忧半年前投到金融法学会的论文中了,她申请到奖学金的概率又大了几分。 渡边教授比她还要高兴,甚至说要带她去参加学会。 忧果断拒绝道:「思路是您给的,一作也是您,我去凑什么热闹?」 「谁写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要不然评奖学金也不会看二作了。」 教授说的确实是事实。学校里内卷严重,法学部更是如此,军阀割据、诸侯林立,导师什么都不干,拿学生一作去参会是常有的事情,像渡边这样厚道的教授不多。 但忧经常帮渡边办事,知道导师的位置难坐。从课题的选定到经费的拨发,都是导师在操心,做不出来的风险也是导师在承担。 「要不是挂了您的名字,还不知道能不能中呢。」她小声嘟囔着:「我去也没有意义,那些大佬对我姓甚名谁根本不感兴趣。」 渡边教授笑着摇了摇头。 教授需要学术成果,学生需要奖学金和推荐,两边各取所需,早就是约定俗成的事情。像满岛忧这样乖巧通透,不争不抢的学生,放到哪儿都会被当成宝。 但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满岛,你付出了精力,该得到应有的报酬。」他语重心长地劝道:「不管你以后去哪里,这些人脉都会变成你的敲门砖。」 忧有些犹豫,并没有马上点头。 渡边沉吟半晌,又问:「是有什么顾虑吗?」 这次的会议地点在大坂大学,她和渡边两人参会,就算不同吃同住,在别人眼里总会蒙上一层暧昧的滤镜。 她想到莉奈之前的调侃,面露尴尬:「总觉得……有些奇怪。」 第36页 教授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忍俊不禁。 「我之前听由利说你干得好好的,突然辞职了,就是觉得匡平那孩子好像对你有好感?」 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被教授知道,忧愣了几秒,耳根不自觉地红了。 「原来由利先生跟您说了啊……」 「他还跟我抱怨,都临近考试了,哪还能找到制得住匡平的老师?不过你似乎挺介意这种事,他也就没好意思挽留你。」 「欸?」忧十分意外:「由利先生不生气吗?」 「生气也生不到你头上,是匡平那小子不懂事。」渡边笑容揶揄:「美女的烦恼倒是挺多,不是我们这些老头子所能理解的。」 听渡边这么说,忧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忽地放松了几分,眉头也略微舒展,长舒一口气。 可她已经辞职,也没好意思再让教授介绍她去上班,只能说:「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也不想遇到这种事情,弄得大家都为难。」 「是是。」渡边倒是不怎么在意,又问:「辞了家教,你最近的经济是不是挺紧张?」 忧没把莉奈的事情说出去,只是告诉教授:「打工倒是有地方打工,但房子准备到期,现在正在找。」 「那就更需要参会了。」 教授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这次的学会很多财团和银行都会派代表参加,随便和他们吃个饭混个脸熟,指不定奖学金的名额就是你的。」 他顿了顿,又说:「你放心,隔壁的户田教授刚好会跟我们一起去。有她在,你不用那么拘谨。」 关系到切身利益,忧没再推脱,脸上也终于带了笑。 教授见了,忍不住感嘆:「你别整天板着个脸,跟小老太婆似的。年轻人去谈个恋爱多好?小匡平虽然不太成熟,但脸还是比他爸要帅上几分的。」 面对教授的打趣,忧有些无奈:「您怎么也这么说?我现在对谈恋爱没什么兴趣。」 「我觉得不只是恋爱,你根本不想和别人建立联繫。」 教授一语中的,惊得她脑袋嗡嗡作响。 「每个人都是一条无限延长的线,总会和其他人相遇交织,变成网,变成布。社会就是这样形成的,没有人能脱离社会而独自存在。如果你总是主动剪断和别人的关系,就没有办法体会到这张『布』的温暖了。」 忧忽地想到那个独来独往的男人,心中一动。要是她试着主动走向他,他们会不会重新产生交集? 但这样的念头一瞬便消失了。 即便各种各样的事情让她和安藤交织成网,他们也在不同的两端,她的人生会逐渐走向光明,而那人只会永远游盪在黑暗的边缘。 忧敛去眼中的怅然,同教授道了谢。 就算有机会参加学会,获得奖学金的事情也不是铁板钉钉,她还需要打工、找房子,根本没有余力去思考别人的事情。 …… 在车站前的居酒屋工作了小一周,客人们都知道这儿新来了一位温柔漂亮的年轻店员。 下了班的社畜大叔们见到她,总是免不了嘴上调戏一番。忧虽然心里不爽,但也掉不了一块肉,便只是好脾气地笑笑,并不理会。实在是遇到过分的,店主也会替她挡回去。 这天是工作日。 过了晚上十点,客人们喝得差不多,陆陆续续地走掉了。 忧把桌上的竹籤收拾进垃圾桶,又将桌上的餐具收拾了放进水槽,才终于得以喘息。 走出厨房的时候,店里只剩下两位客人。 两人都穿着最普通的黑西装,一人坐在吧檯前,另一人则待在昏暗的角落里。 店主正在打扫卫生,便让准备下班的忧去给吧檯的客人送酒。 她说了句好,将店主倒好的啤酒端到客人面前,扯出一抹标准的待客笑容,柔声道:「您的生啤。」 吧檯边上的大叔视线落在她脸上,又毫不掩饰的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笑容有些不怀好意:「新来的啊?」 「嗯。」 忧点头,没多说一个字。 这样露骨的目光她见过无数次,要是她不理会,对方一般不会自讨没趣。 只是这人头髮剃得极短,又长了一脸横肉,袖口里的纹身隐约可见,看上去像是混黑的。 忧生怕这人缠上她,转身就走。 但好的不灵坏的灵,纹身大叔还是叫住了她:「小姑娘,干脆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呗?」 忧只能僵硬地找理由婉拒道:「很抱歉,工作时间,我们店员是不能坐下的。」 「你们不都已经打烊了吗?」大叔手指比了比门口的挂着的「闭店中」的招牌,面色微沉:「一点面子也不给?该不会是不知道我是谁吧?」 忧暗道不好。 对方早就喝了不少酒,态度极其嚣张,一点不怕惹事,要是真闹起来砸了店,肯定是他们这边吃亏。 「这位客人,您这样我会很困扰的。」 她小心翼翼地再次拒绝道:「我已经准备下班了……」 「别给脸不要脸!倒的啤酒都没泡,」大叔直接拽住她的手腕:「你是看不起稻吉组吗啊?!」 听到外面的动静,店主匆忙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似乎认识这人,好脾气地安抚道:「福田大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酒放了一会消泡了,我再给您重新倒一杯吧。」 即便他这么说,福田却还是不愿意松开忧,指着桌上的啤酒,对她命令道:「那这杯你现在就给我喝掉。」 第37页 「这不太好吧……」店主显得十分为难。 忧面色愈凛,顿时生了一种想把啤酒往这人脑袋上浇的冲动。 但她并没有来得及这么做。 因为坐在角落里那人突然走了上来,抄起桌上的生啤,毫不犹豫地倒在了福田的脑袋上。 只听「咣当」一声脆响。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让她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唿吸都近乎停止。 「你他。妈谁……」 福田又惊又怒,可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他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安藤?!」 男人拎起福田的领子,本想把他狠揍一顿,可注意到旁边眼眶微红,像只受了惊的小白兔似的满岛忧,他还是克制住自己暴虐的情绪,狠狠松开手。 「你很吵。」他面无表情道。 这迴风水轮流转,道歉的变成了福田:「我不知道这家店是您的地盘,打扰到您了,非常抱歉!」 「知道了还不滚?」安藤又说。 或许是见识过男人疯狂揍人的样子,福田怕极了他,连连后退,却被他再次扯住衣襟:「想吃白饭?」 福田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钞扔在桌上,在安藤冰冷的目光下落荒而逃。 店里骤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综艺节目的笑闹声和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半晌,安藤吐了口烟,斜了一眼惊惧的店长,又给他递了张钞票:「够不够?」 店长这才反应过来清点钞票。 福田丢下的钱足足够结两人份的帐,他忙不迭点头,把安藤的钱给挡了回去。 男人踢了一脚地上的玻璃渣:「这个也算了?」 店主愣住。 回过神来,钱已经被安藤塞进了围裙里。 他一个眼神也没给满岛忧,大步走出了店门,背影单薄得像一匹孤狼。 忧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该叫住安藤,同他说谢。 这个男人又一次救了她。 忽然,店主问她:「那人是不是认识你?刚刚他好像一直在盯着你看来着。」 忧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许久,她才鼓起毕生勇气,微微点头。 「嗯……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套真香 出场的每个角色都是把小忧往安藤那边推的工具人 第21章 半夜三点,忧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凝望着深沉浓重的夜色。不远处的居民楼早已一片漆黑,只剩下路旁的照明灯还亮着。 可能是烟抽多了,即使忙了一天,身体十分疲倦,大脑却清醒异常。 她在想下班之前店长对她说的话。 「下次见面要同人家打招唿,再好好道个谢。」 明明是小学生都明白的事情,她却完全做不到。 不,应该是不敢做。 因为那个人不是个好人。他进过少年院,混过黑,杀过人,现在还在放高利贷。 她不敢把这些事情告诉店长,只能默默地点头答应,接过了店长找补给安藤的钱。 忧低头看着手中的菸蒂,心中迷惑。 他为什么要帮她?是图她什么吗? 那又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走掉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好。如果是其他人,她肯定会认为那个人对她抱有好感,但这样的可能性在安藤这里近乎于零。 她拒绝过的那些人,不是对她横眉冷对就是恶言相向,而她甚至还用报警来威胁过安藤,他憎恶她都来不及,怎么会喜欢她呢? 忧深吸一口烟,开始自我厌恶起来。 她是个自私自利,又没有原则的女人。 如果她知恩图报,就不会这样对待拯救她的神明。如果她秉正无私,也不会因为那个男人而痛苦。 心中思绪繁杂,忧愈发烦躁。 但第二天还有课,学会发表的材料也需要她修改,她只能掐了烟,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安藤的事情。 还没合上阳台门,她视线忽然落到一辆银灰色的保时捷911上。 那辆车就停在她们公寓楼下,从车上走下来的人,似乎是她的舍友莉奈。 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阳台上多站了几秒,但下面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抬起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莉奈往常上下班都有专车接送,那是辆黑色的丰田海狮,但今天不一样。 她一定是跟客人出去了。 忧手上的菸蒂没夹稳,从楼上掉了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是不是应该装作没看到。她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静静关上了门。 本以为莉奈还有一会,但她很快就上了楼,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噔噔噔」地响。 「啪嚓」一声,玄关门开了。 忧没来得及回房,刚好与她打了个照面,只能尴尬地说了句:「你回来了。」 两人已经近两周没说过话。 自己是早出晚归的规律作息,而莉奈昼伏夜出,要不是特地约着一起吃饭,根本碰不到对方。 她们究竟能不能算是朋友呢? 忧垂下眸,微笑着同她道了句「早点休息」,准备转身回房。 莉奈忽地出声叫住了她。 「你……不打算问我什么吗?」 忧脚步一顿。 舍友最开始考虑去酒吧打工的时候,自己坚决反对也没能左右她的决定,现在她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第38页 而且,既然她没办法力挽狂澜,莉奈又怎么愿意听她说这些假大空的道理呢? 她深深地看了莉奈一眼,平静地反问道:「问你什么?」 莉奈语塞。 她注意到忧拎在手上的文件夹,上面印着租房中介的图标,犹豫地问:「你是打算搬走吗?」 忧不说话。 距离房子到期还有两个多月,现在开始找虽然有点早,却也无可厚非。她习惯了未雨绸缪,既然註定要拆伙,不如早做打算。 但她并没有点头。 因为先开口就等于先切断这段关系,她不愿当这个恶人,把决定权交到了对方手上。 「你还想和我一起住吗?」 莉奈扯出一抹笑,嘴角的弧度嘲讽:「反正你也看不上我这种人,又何必假惺惺地问我呢?」 「我没有。」 忧皱眉反驳,却没那么理直气壮。 「你肯定觉得我跟楼下送我那个男人睡过了吧?!」 忧一时失声。 她确实认为楼下的人是莉奈店里的客人,甚至认为两人已经发生了关系,这点无可辩驳。 看到莉奈眼中的受伤,她却莫名联想到了安藤忠臣那个男人。 自己也是因为网络和报纸上的一小片新闻,就直接就给他判了死刑,完全不管他是不是曾经帮助过自己。 况且莉奈还是她的朋友。 忧心中生了强烈的罪恶感,低声喃了句「抱歉」,默认了莉奈的说法。 可这回舍友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像那天一样歇斯底里,只是平静地看向她:「算了,你也没猜错。」 她这话带了些自暴自弃的意味。忧眉头轻蹙,终于开口问道:「那个男人……」 「我店里的客人。」莉奈说:「他想资助我上完大学。」 忧瞪大了眼。 天上不可能白掉馅饼,凡事总会有代价。 「……什么条件?」她声音艰涩。 「当他的情人,」莉奈顿了顿:「我答应了。」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但真的听到她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忧还是一脸不可置信。 只听见莉奈又说:「只要眼睛一闭,三百万就到手了。想要什么包包衣服鞋子都有,还不用去酒吧上班,是不是很爽?」 忧这才回过神来。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样的诱惑确实难以抵挡,看似是老天的眷顾,实则诱骗的开始,代价终其一生都无法偿还。 但她无法置喙,因为这不是她的选择。 「他不会对你做一些过分的事情吧?」 忧抿着唇,眉头愈紧。 「那傢伙年轻,长得也不丑,」莉奈貌似无所谓地耸肩:「就当处了个见不得人的男朋友呗。」 「完全不一样!他给了你钱,你就得随叫就到,对他言听计从……」 「我早就做好觉悟了。」莉奈打断她:「只要我把自己当成一条狗,多摇尾巴,他心情好了,就会给我更多的钱。」 那你的尊严呢? 忧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问出来。 看到她眉间的愁绪,莉奈还反过来安慰她:「没事啦,我听说我和他初恋长得挺像,说不定他只是把我当成替身,应该不会强迫我做些不可描述,普通的花样我还是能接受的。」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忧最后问了一句。 「那你包养我?」 莉奈笑着反问,可对上一脸认真的忧,她还是迅速移开目光,轻嘆道:「我想和你一起毕业,穿着袴在福泽谕吉像旁边拍照。」 忧垂下眸。 她不理解这么简单的愿望,为什么实现起来会变得如此艰难。但未经他人苦,她无法干涉莉奈的决定,只能希望她不被繁华迷住眼睛,一路深陷下去。 两人久违地聊了整个通宵。 莉奈搬走的时间还要在她之前,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这一次,她没有先于莉奈睡着,而是睁着眼睛,在床上挺到了天亮。 …… 第二天不用打工,忧虽然上午有课,下午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去跟中介看了房。 月租三四万在寸土寸金的东京都根本租不到正常的房子。拉开窗就是墓地已经算好的,更夸张的是有的房子连门锁都没有,只有一根细细的铁棍插在门闩上。 看到最后,只剩下安藤办公室隔壁那间。 中介似乎知道些什么,不太情愿带她去。 「你别看这房子照片不错,两年前可是发生过命案,都上过报纸。一个被辞退的社员拿刀捅死三个人,血都流到楼梯口了。听我同事说,这儿现在好像变成了黑○会的地盘……」 忧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这是个不到二十平的小房间,1k的户型,独立卫浴,还有个小厨房。米白的墙衣,实木的地板,窗子朝南,明媚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得屋子亮堂而温暖。 唯一的缺点便是,这个房间跟安藤的办公室只隔着薄薄一堵木板墙,卫浴的门是朝他那边开的,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好。 她不可否认地心动了。 中介看了看表,在忧耳旁小声道:「我们再不走,隔壁的人就该回来了。」 忧知道他说的是安藤,没有多问。 「能让我再考虑一下吗?」 第39页 「再考虑下去,好房源就没了。」 中介无奈,却也不能逼着她马上籤下合同,听到忧承诺一周之内给答覆,才不再劝说她。 两人道了别,忧拎着课本和资料往回走。 沿着芝浦运河,走二十多分钟就能到她现在的公寓。 河边瀰漫着一股东京湾特有的腥锈味。 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却完全见不到散步的人。 奔波了一天,忧早就没了力气。 路过隧道时,她实在拎不动手上的袋子,便准备放下歇息一小会。 好巧不巧,一个穿着田径训练服的男人飞速跑过,狠狠地撞了她一下。她手上的帆布袋没拿稳,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走路不看路啊?!」 那人踉跄几步,啐了她一句,转头欲走。 忧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又因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而烦躁异常。 见那人压根没有道歉的打算,她直接伸腿把男人绊倒在地,轻嗤道:「您也小心一点,别走路不看路。」 说完,她没再理会摔了个狗吃屎的男人,伸手去拾地上的课本资料。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伴着风,从她身侧刮过,与之伴随的还有一股熟悉的菸草味。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与她擦身,拎起那人衣领,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濑古先生,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村山第一次追不上的人——螃蟹他哥 from电影暗金烂狗第七部 ps:工具人舍友走的是霸道总裁的替身情人剧本,请带入holiday love里中村伦也和松本真理香的脸pps:上章竟然有集美发现我准备开半泽直树支线了ww半泽他们都是庆应毕业的,按照时间点,他现在在大坂支行 第22章 「安藤?!你、你怎么会在这?!」 名叫濑古的男人发出了与他粗犷形象完全不符的高亢尖叫。 「老子说过了吧,就算是追到十八层地狱的尽头,也会把债给讨回来。」 男人直接跨坐在濑古身上,扒了他的外套,扯下他的包,从口袋里翻出了好几万。 濑古哭喊着「不要,不要」,就像是被强抢的良家妇女,看得忧目瞪口呆,一时都忘了捡地上的资料。 直到把濑古身上翻了个底朝天,安藤才不情不愿地放过他,恶狠狠地威胁道:「还差二十六万,下次还敢跑你就死定了,听到没有?」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濑古忙不迭点头。 可趁着安藤不注意,他勐地把他推到了地上,还骂了他一句「死高利贷」。 安藤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作势要追,但濑古似乎是田径出身,一下就跑得老远,他只能支着腰,泄愤似的踹飞了地上的一个易拉罐。 铁皮飞了十几米,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滚到地上,发出「咣当」的响声。 过了好一会,安藤才注意到身旁蹲着个人,张口就骂:「看什么看,没见过讨债的……」 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面前的人仰着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杏眼潋滟,眼眶微微泛红,像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海藻般的长髮披散在肩头,米色的毛衣又是宽松的款式,衬得她肩膀愈发单薄,再加上散落一地的纸张资料,看上去好不可怜。 妈。的,到底是什么孽缘,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到她? 安藤忍不住骂了句粗口。 他甚至怀疑满岛忧是特地跑来他这儿碰瓷。 不过安藤很快注意到忧在看他脚下,低下头,发现自己踩着忧的东西。 他匆忙移开脚,犹豫一阵,还是蹲下身帮她把地上的东西给捡了起来。 忧嗫嚅着说了句「谢谢」,声音又细又柔,像是羽毛拂过,扫得安藤的心口一痒。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衔在嘴里,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转身便走,可打火机摁了好几下都点不着火。 忽然,满岛忧同他搭了话。 「那个,安藤先生……」 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再次从她口中出现,安藤一下没绷住,脚步停了下来。 回过头,便看到忧站在他面前,欲言又止。 「干嘛?」他冷冷地瞟她,只见忧从口袋里摸出个打火机递到他面前,试探性地问:「您……要用吗?」 安藤盯着忧手上的打火机,眯了眯眼。 他没想到她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更没想到她会藉此同他搭话。 两人默默无言地对望了几秒。 忧抿唇。正当她以为安藤不想理她,准备把东西收回的时候,男人接过了她的打火机。 镀铬的铁盒子还带着她的体温,他细细摩挲了一会,摁下打火轮。 尴尬的是,并没有火焰窜出。 安藤眉头一皱,瞟了忧一眼,在忧无措的目光下,连着摁了好几下,依旧没点着烟。 他怀疑她是故意的,没好气道:「这能用?」 忧有些委屈:「能让我试试吗?」 安藤本想拒绝,可听见她轻声软语,还是点了点头。 忧接过打火机,慢慢凑了过去。 她贴的越来越近。一只手举着火机,另一只手挡着风,安藤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不知道是从她发梢还是从她身上飘过来的。 第40页 他低头便可以看到她纤长的下眼睫,眼底淡淡的红血丝,还有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火苗蓦地窜起。 安藤心中一动,但两人的距离又再次拉开,香菸的苦味取代了她身上的香气。 他别开头,没对她吐二手菸,冷漠地问:「你有何贵干?」 男人态度让忧有些失落。 但她想起店长嘱咐她要好好道谢,又很快重振旗鼓,对安藤微笑道:「我请你喝瓶水怎么样?」 安藤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 …… 两人坐到了河堤边一张长椅上。 忧给安藤买了瓶运动饮料,给自己买了瓶矿泉水。 安藤先前追濑口的时候,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不下一公里,又抽了烟,喉咙早就难受得不行,毫不犹豫地拧开饮料灌了下去。 忧一边用余光悄悄瞟他,一边拧自己手上的矿泉水瓶,但可能是热胀冷缩的原因,她半天都没拧开。 注意到她的动作,安藤又好气又好笑。 他本想等忧主动开口向他求助,可瞥到她发红的掌心,还是沉着脸,不耐烦地夺了她手上的瓶子,三下两下拧开还给了她。 忧心跳骤然加速。 她抿了口水,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耳垂。 这样的感觉对她来说很陌生,跟紧张、害怕截然不同,她知道这是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在共同作用,却没办法平静下来。 可安藤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这些。 他只觉得她似乎在怕他,甚至话也不敢同他说,心里直冒火:「没事我就走了。」 忧这才回过神,连忙道:「别,等等。」 她从钱包里掏出前天应该找补给安藤的几百块钱,数了数,递到男人手上。 「店长让我给你的。」顿了片刻,她补了句:「那天谢谢你了。」 忧执意要给他钱,他并没有推拒,也懒得清点,直接塞进了钱包里。 「还有别的事吗?」他按捺着不悦。 她又小声道:「之前那次……也谢谢你,没为难我们。」 安藤心头的火逐渐降了下去。 自己所有的好脾气都给到了这女人身上,还好她识相,懂得知恩图报,不然他得气死。 他揿熄手上的烟,习惯性地又想点一根,好巧不巧烟没了,忧见状,立刻从自己口袋里拿了一根送到他面前,还准备给他点火。 安藤虽然诧异,却还是接过了烟。 只见忧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她熟练地吞云吐雾,一看就是老烟枪,跟清纯可怜的外表截然不同,透着股阴暗颓唐的美感。 注意到她的烟跟自己是同一个牌子,安藤蓦地想起她第一次抽菸时疯狂的咳嗽的样子,心中泛起奇妙的涟漪,忍不住出声嘲讽:「嘁,还会抽菸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忧小声嘟囔。 说完,她脸上的温度又升高了几分,慌忙扒拉了一下头髮,遮住泛红的耳尖。 但她这句话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安藤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反正没再生气。这样的氛围比之前那次剑拔弩张要好上太多,他也该知足了。 平静下来,他甚至能理解满岛忧不愿在朋友面前说她认识他的想法,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发酸:「哼,没想到庆应的高材生也这么缺钱。」 「你知道学费得多少吗?」忧嘆了口气:「哪哪儿都要花钱,存款根本不够用。」 安藤「啧」了一声。 不可否认,忧的确比高中的时候漂亮了不少。但除却最开始那次的惊艷,她状态都不算很好,可能是要兼顾学业和打工的缘故,看上去十分疲惫。 他竭力遏制住心底对她的怜惜,嘬了口烟,倏地想到什么,问:「那女人还你钱了吗?」 知道安藤说的是莉奈的事,忧点了点头。 莉奈很快就要搬走,不仅会多给她一个月份的房租,屋子里的家具和电器也会留给她,还她的钱绰绰有余。 「那就好。」安藤还没放下心,忽然看到忧眉间染上一抹惆怅。 这样的神情在她漂亮的脸上,给她平添了几分惹人爱怜的脆弱感。安藤不喜欢她这幅模样,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了她。 抱着开玩笑的态度,他说:「要是经济有困难的话可以找我。」 写着st finance」的黑色名片,忧钱包里已经有了两张,加上这张已经是第三张,每一张上面的电话都截然不同,也不知道安藤哪弄来的这么多号码。 忧被他逗笑:「十天三成的利息吗?」 看到忧脸上阴霾散去,安藤的心情顿时变得不错。他没指望她当她客户,只是希望她能记着他电话,没事像这样跟他叙叙旧,别变成陌生人就行。 指尖的烟有些寡味,他索性掐了,语气随意道:「友情价,十天一成。」 「那么贵,谁会借啊。」 忧白了安藤一眼,手指不自觉地摩挲起名片的边缘,心里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 这个男人亲口对她说,有困难可以找他。 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面前的这个男人说不定能够容忍她的脾气,绝对不会伤害她,甚至会把她保护得很好。 忧脑海里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逐渐膨胀变大,唿之欲出。 「吶,安藤先生。要是我有困难,你真的会帮我吗?」她突然正色,直视安藤。 第41页 安藤被她的语气震住。 时隔两年,他第一次有机会面对面地端详眼前的满岛忧。 她瞳孔黑亮,灿若繁星,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诱他深入的漩涡,让他神差鬼使地点了头。 「会。」他说。 忧心中有了决断。 她眉眼弯弯,对安藤露出一抹明艷动人的灿烂笑容,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下,轻启红唇,声音温柔。 「那就拜託您了,今后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傲娇的安藤喵喵还不知道诱惑即将逼近爱情啊~~始于冲动~ 第23章 忧很快就把房子给签了下来,交的头金甚至还没她现在房租的一半。 中介跟她签约的时候,还再三跟她确认是不是真的想好,出了这个门他就不管了,把忧弄的一阵好笑。 莉奈就更夸张了。 听到她新家的住址之后,尖叫着问她是不是疯了,直到她将她和安藤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全盘托出,才勉勉强强接受这个事实。 看着神色柔和的满岛忧,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她,还有她理智外表下那股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疯劲。 「那个叫安藤的,真的值得信任吗?」 莉奈忍不住担心。 「你就能信任那个叫井筒的傢伙?」 忧的反问让莉奈无可辩驳。 自己和忧口中那个叫井筒渡的男人只有几面之缘,就得搬去和他同住。这么看来,她们俩好像都前路未卜。 莉奈只能嘆了口气,小声嘟囔道:「起码我收了三百万的定金。」 忧垂眸哂然。 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秘密终于为人所知,她像卸下了担子,想法也乐观许多。 每个月的房租只要一万五,就没有奖学金,她的存款再加上打工挣的钱,支付学费和生活费也绰绰有余。 见到忧唇角的弧度,莉奈撇了撇嘴,她不知道忧有什么可开心的。 包养自己的男人起码是个守法公民,但安藤可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暴徒。要是他对她这个花容月貌的友人生出想法,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试探性地问:「你们共用浴室……要是那傢伙趁你洗澡的时候破门而入怎么办?」 忧愣了几秒,笑着摆了摆手,耳根微红:「安藤先生才不会做这种事。」 「万一呢?」 忧似乎想像了一下那样的场景,白皙的面颊突然变得绯红,耳尖更是直接变成了玫瑰色。 莉奈从来没见到过她高岭之花一般的舍友这幅样子,脑袋一阵眩晕。 「你该不会喜欢那傢伙……」 「……怎么才算喜欢?」 忧支支吾吾地嘟哝了一声。 莉奈没听清,只知道忧并没有斩钉截铁地否定,她开始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满岛忧疯了,还是她自己疯了。 「满岛同学,请你背一下《暴力团对策法》和《东京都防暴条例》!」 「莉奈!」忧蹙额:「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莉奈怒了:「居然敢跟工作不定,收入不定,还会家暴的男人同居?我看你是脑袋进了水!」 「安藤先生他……」 「安藤安藤的,你忘了你养父的事儿了?被这样的男人赖上,人生会变得不幸的!」 想起当年的事情,忧怔忡半晌,没接莉奈的话。友人说的不假,自己害怕回到那样的生活,所以这两年从未和任何男性建立过亲密关系。 她不能允许她的人生回到泥淖之中,但那个男人本身就是一片泥沼,象徵着她黑暗的过去。 是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唉,算了。说了你也不听。」莉奈再次嘆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反正你记得换一把结实点的门锁,省的到时候人财两空。」 顿了顿,她又说:「租约只有两年吧?你毕业之后找到工作,就再也不用担心钱的事情了。」 忧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许久,只能化成一个闷闷的「嗯」字。 …… 没追到债的须藤提心弔胆地回到办公室,果不其然,被暴怒的安藤一顿狠揍。 「你行你上啊!你知道濑古那傢伙有多能跑吗?!」他不满地辩解,被安藤狠剜一眼之后,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老闆椅上的男人掐熄了手上的烟,干脆利落地起身出了门。临走之前,还冷冷地丢下一句:「今天没你的饭。」 「欸?!」 身无分文的须藤发出一阵哀嚎。 安藤走后不久,他忽然听到楼下传来货车的倒车警示音,紧接着是楼道的响动。 他好奇地探头瞅了一眼,便看到几个搬家公司的人抱着纸箱,走进了他们办公室对面的房间里。 「这儿居然也有人敢住。」 他啧啧称奇,又勐地反应过来,他和安藤这下不是用不了人家家的浴室了?他倒是还好,可以去附近的钱汤,但安藤这种进不了澡堂的怎么办? 很快,搬家公司的人便走掉了。 须藤在办公室里如坐针毡,正想着怎么去跟对面的邻居说这事。他担心对面是个拳头比安藤还硬的彪形大汉,迟迟不敢起身。 但没过多久,就有人主动来敲了他们的门,似乎是新邻居。 须藤紧张地道了句「请进」,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削瘦,娇小柔弱,长发飘飘的漂亮女人。 第42页 「您好,我是新搬到您对面的住户。」 须藤松了口气,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忽然觉得她十分眼熟:「你……是不是小莉奈的朋友?」 忧点头:「您称唿我满岛或者小忧就可以。」 牛郎的职业病犯了,须藤挑眉,学着她的说法,语气亲昵:「你也是,称唿我须藤或者小司就可以,小忧~」 忧没着他的道,果断称唿他为「须藤」,并将搬家的见面礼递到他手上,还悄悄用视线扫了一圈他们的办公室。 安藤刚好不在。 她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不过她很快敛去眼中的情绪,指着须藤手上的盒子:「这是名古屋特产的味噌关东煮料包,味道不错,您有空可以尝一下。」 听到「关东煮」几个字,须藤的肚子适时地响了起来。 他之前追债耗掉不少体力,安藤又一分钱没给他留,就算有调料,他连半截萝蔔都买不起。 他试探性地看向忧:「那个……要不要一起吃?」 忧一下就猜到他想蹭她的饭,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来这本来就是想跟他们商量一下公共区域的使用问题,如果能坐下来谈再好不过。只是能拿主意的那人现在并不在场,她有些犹豫。 「可以是可以……」 「我们这有锅和灶,你随便用!」须藤直接就替安藤做了决定。 他这句话正中忧的下怀。 这栋楼是商用住房,她的屋子是从安藤的办公室里划出的一个小隔间,并不是独立通风。要是在她的小房间里开伙,肯定会把整个楼层弄得乌烟瘴气。 虽然安藤不在,可既然须藤这么说了,她便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 锅里的关东煮「咕咚咕咚」冒着热气。 煮入了味的萝蔔和竹轮变成了味噌的颜色,跟一黑一白的魔芋和豆腐对比鲜明,都是些便宜的食材,却还是勾得须藤直咽口水。 木鱼花和海带煮出来的汤底带着烟燻和鲜香,化成白雾消失空气中,整个房间飘着一股让人心生暖意的食物香气。 「可以吃了吗?」 须藤迫不及待地问。 「稍等。」 忧用筷子戳了一下萝蔔块,见萝蔔已经被煮的软烂,才关了火,给须藤盛了一小碗:「小心烫。」 须藤连忙接过,直接往嘴里送,吃着吃着还不忘望着锅里:「那这些怎么办?」 「不够再加。」 忧用筷子把萝蔔分成能够直接入口的大小,夹起一块,斯文地吹了吹,还是被烫得眉头一蹙,轻轻「嘶」了一声。 须藤嗤笑:「你是猫舌头啊?真可爱。」 他撩人撩得信手拈来,忧却完全不吃这套,淡淡地斜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须藤难得遇到女人的冷脸,顿时对她生了几分好奇。 「小忧你怎么想到要搬到这儿来?」 「租金便宜。」 「那之前的舍友,小莉奈呢?」 「搬走了。」 须藤问了几句,她都言简意赅,说了跟没说一样。他也不自讨没趣,很快吃完碗里的,又跟忧补了一句:「我跟安藤先生一般都是直接用锅吃的。」 忧瞬间联想到她曾在路边餵过的小野猫们。 它们总是将脑袋凑在一起,甚至还会为一小块肉而大打出手。 她扑哧笑出了声,仿佛倏而绽开的昙花,把须藤惊艷了一下,又很快敛去笑容,收拾了自己的碗筷:「这附近有自助洗衣店吗?」 「有的有的,」须藤连连点头:「就在钱汤旁边,两百米不到。」 「欸?还有钱汤?」 「那当然,门票不到八百,还有桑拿呢。」 见忧好像挺感兴趣,他还热心地问:「需要我带你在附近转转吗?」 忧沉吟片刻,柔声婉拒:「我还要买些日用品,就不麻烦您了。」 须藤没强求,同她道了别,飞速地消灭了掉面前的食物。 满满一锅关东煮很快就见了底,他忽然良心发现自己忘了给安藤留。 锅里只剩下两块勉强还有形状的萝蔔,须藤想了想,还是没装进自己肚子,帮安藤腾到了小碗里。 …… 安藤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九点之后。 他跑得满身大汗也没追上濑古,只能潦草地解决了晚饭,满身戾气地打道回府。 屋子里的食物香气还没完全散去。 他一下就闻出是关东煮,黑沉着脸,瞪视着沙发上和女人煲电话粥的须藤。 「你吃过了?」 须藤同他挥了挥手,说了句「给你留了点」,便继续打他的电话。 安藤这才注意到桌上的小碗。 食物没有彻底凉透,还带着余温。萝蔔煮得软糯透明,浸饱了甘甜醇厚的汤汁,他都能想像得到刚出锅的时候有多好吃。 他瞬间火冒三丈。 但想到自己也没能追到债,安藤还是觉得有些没面子,只能压下心头的火气,转身走向浴室。 忧拎着新买的洗漱用品从澡堂出来,伴着微凉的晚风,回到了新租的房子。 泡过澡的她神清气爽,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半干的长发用抓夹夹起,额前有几缕不听话的垂落,配着身上宽松的白衬衫,整个人慵懒又随意。 第43页 她正准备把沐浴液放回浴室,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赤。裸着半身的精瘦男人。 他湿着头髮,水顺着后颈淌下,结实的手臂肌肉、流畅的背嵴线条和深邃的腰窝阴影一览无余。 而忧唯独被他背后五彩斑斓的刺青给吸住了目光。 那是爱染明王。 象徵着「爱」与「欲」。 作者有话要说: 莉奈:要是安藤趁你洗澡的时候破门而入怎么办? 安藤:你说谁? 忧(崩溃捂脸):…… 一些冷知识: 1. 庆应是私立大学,法、商、文学部的学杂费一年大概一百三十万(医学部更贵),而大学本科毕业的社畜平均年收才三四百万。 2.日本有奖学金和助学贷,都叫奨学金,但前者叫给付型奨学金,后者叫教育支援ローン。奖学金不用还,但日本人很难拿。我查了一下,庆应2020年学生总数三万,奖学金名额总计五百不到,一年给十万到五十万;助学金可以贷几百万,允许毕业之后慢慢还,但是有利息,拖欠还有滞纳金和违约金。 3. 暗金7的女主就是因为欠了六百万助学金还不上,最后去做了泡泡浴。 4. 关于称唿,这个有点复杂。不熟的情况下姓+桑最稳妥,年上对可以用姓+君。情侣之间可以直唿其名,名+桑,名+君,名+酱,或者其他暱称(比如小甜心之类的)。 5. 有调查显示,很多日本男性不喜欢年下的女朋友直唿其名,觉得不太尊重人,又觉得名+酱或者暱称很羞羞,所以君和桑是最稳妥的称唿。 6. 至于如何称唿安藤ww容我再考虑,但短期之内不会变7. 安藤先生喜欢吃关东煮。 第24章 安藤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层楼一直只有他跟须藤两人,他洗澡从来没有锁门的习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进来,更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满岛忧。 「你怎么在这?!」 他眉头紧蹙,声音都比平时大了几分。 面前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吓到,瑟缩了一下,唇瓣微张,许久,才愣愣地答道:「……我今天刚搬过来……」 被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安藤久违地感到了丝丝羞赧。 但他毕竟裤子穿得好好的,很快便冷静下来,眯眼看向忧。 她似乎也刚洗完澡,衬衫的领口毫无防备地敞开,露出一对细如衣架的精緻锁骨,暧昧的灯光落下,便化作险峭的峻岭,以及引人探究的幽深山谷。 安藤喉结微动:「你还要在这杵多久?」 忧慌忙别开脑袋,退了一步,低声喃了句「抱、抱歉」,回过神又补了句:「但我想放东西……」 安藤注意到她手上的购物袋,收回视线,捋额了把脸上的水。 他澡已经洗完,没带替换的衣服,手上只有一件被汗渍浸湿的皱巴巴的衬衫。可既然都被她看光,他也懒得遮掩,将衣服挂在肩上便往外走。 没想到男人会突然逼近,忧心跳骤停,勐地退了一大步。 温热的水汽伴着沐浴液的香气迎面扑来,分明是清爽的草木香,她却嗅出一股旖旎,就连他背上那张狰狞的佛像都带了几分性感。 她明明也在电视和杂志上看到过偶像明星的身体,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么强的荷尔蒙和压迫感,原本微粉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你……就这样出去?」 她声如蚊蝇,完全不敢看安藤。 安藤本来已经很尴尬,忧这副别扭的态度让他愈发羞恼,语气也多了几分暴躁:「你有意见?」 忧没说话,委屈地抿了下唇。 明明浴室连同玄关这片是她租下的,凭什么他能用得这么理直气壮? 但两人毕竟还要共同生活下去,她没敢跟他计较,默默摇了摇头:「没……」 安藤冷冷地「哼」了一声,大步绕过她。 忧深吸了口气,心中默念数遍「非礼勿视」,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男人。 时值深秋,气温渐渐降了下来。 而安藤的头髮完全没擦,水珠顺着他微卷的发梢,滴落在佛像的头冠上,一路向下,消失在他的腰嵴边缘。 「安藤先生……这样会感冒的。」 她忍不住担心道。 安藤脚步一顿。 他不知有多少年没听到过这样的话,一时五味杂陈,只见忧从购物袋里翻出一条新毛巾,递到他面前:「稍微擦一下比较好。」 犹豫片刻,安藤还是接过毛巾。 毛巾是粉色的,触感柔软,绒毛蓬松,还带着股淡淡的玫瑰香,不知道是不是沾了她袋子里沐浴液的味道,还挺好闻。 他擦完头髮,本想对忧说「回头还你」,可想了想,又觉得她应该不愿要自己用过的东西,便把毛巾挂在肩上,只对她道了声谢。 忧的心跳也渐渐平復下来。 她把视线从自己的毛巾上收回,垂下双眸,掩饰了自己的羞涩和忐忑,小声嘟囔道:「下次洗澡记得锁门啊。」 安藤听到,回了她一个带着闷闷的鼻音。 …… 须藤打完电话,便看到洗完澡的安藤坐在沙发边,百无聊赖地翻着八卦杂志,看上去心情不错。 而先前放在桌上那小碗关东煮也被吃了个精光。 第44页 他讨好地问:「味道怎么样?」 「不错。」安藤给杂志翻了页,头也没抬。 「小忧给做的哦。」须藤沖他挤眉弄眼:「对了,你还没见过她吧,刚搬到我们对面。」 安藤手上动作一顿,没跟他说自己已经撞见过满岛忧。 「我就说上次怎么觉得她这么眼熟,原来以前还欠过咱的钱。不过小忧真的女大十八变,现在比以前可爱多了……你说她搬这来,是不是因为想跟我有点什么故事啊?」 安藤心道:要不是因为缺钱,满岛忧那傢伙估计不愿跟他们这种人扯上关系。但他懒得反驳须藤的自恋,打了个呵欠,便往沙发上倒。 沙发不够他躺,他只能把小腿搭在扶手上,而须藤比他稍高一些,长腿更是无处安放。 他俩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忧一来,须藤就老是忍不住往她房间的方向瞟:「你说我现在去敲小忧家门,她会不会愿意让我进去?」 安藤瞬间敛了笑容,冷冷剜了他一眼。 「白痴吧你。小心她报警,我们连沙发都没得睡。」 想到上次的事,须藤撇了撇嘴。 可床的诱惑实在太大,他还是没办法打消这个念头:「不行,反正我一定得跟她搞好关系!」 虽然安藤觉得满岛忧铁定不会愿意让须藤进她的房间,心里还是莫名有些火大,忍不住对须藤甩了脸色。 「关灯去。」 「欸,昨天也是我关的!」 「以后也是你。」 迫于安藤的淫威,须藤只能不情不愿地走向办公室门口的开关,而沙发上的安藤闭着眼睛,似乎早已沉沉睡去。 …… 安藤已经许久没有梦到过满岛忧。 两年后的重逢,让停滞的故事有了续集,记忆里模煳的场景再次变成了他熟悉的地方。 梦里的满岛忧并没有后退,反而主动上前,在他赤。裸的胸口落上颤抖且炽热的一吻。 她整个人都被花洒淋湿,纯白的衬衫紧紧黏在身上,即便被衣服包裹得严严实实,自己还是能将她身体的轮廓和胸前的弧度一览无余。 他的五指穿过她的发,紧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向他。 头髮上的抓夹因为他的动作滑落,长发凌乱披散,像一朵缓缓绽开的黑色鸢尾。 因为梦境过于真实,安藤醒来之后的很长时间,都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相比起两年前,他心态早就十分平和。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就会有欲望。 就连不缺女人的须藤也会对她生出些许觊觎之心,自己这样的反应更是再普通不过,只要把她当成杂志上的写真偶像就好。 「那个,安藤社长?」 中年男子的声音唤回了神游天外已久的安藤。 他懒懒地抬眸,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面前这名容貌猥琐的男子叫坂田,是家av公司的社长,在他这借了二十万,一直还不上本金。算上今天,他已经jump了三次了。 「您还没答覆我呢!」男子舔着脸笑道:「追加融资三百万的事情……」 「哪个傻子会借给你啊。」 安藤嘲讽道:「二十万的本金都要jump,三百万你估计连利息都还不上吧。」 「您相信我!只要我们下部作品大卖,别说三百万,三千万也能还上!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只要您愿意投资……」 安藤才不听他画饼,冷漠地给自己点了支烟。一旁的须藤好心补充道:「如果你有担保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坂田连忙道:「担保我有啊!」 见安藤看向他,他一本正经地大声道:「就是我的三个』ki『,本気,やる気,还有勃……」 他「起」字的音刚落,正要推门而入的满岛忧呆在原地。 办公室里落针可闻,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须藤最先反应过来,沖她招唿道:「呃,小忧,你有什么事吗?」 忧有些侷促,小声道:「我昨天好像把酱油落在你们这了,所以来问问。」 「哦哦,稍等!我去给你找!」 「要是你们在忙的话,改天也可以……」她悄悄偷瞄安藤,见他脸色不善,迅速收回目光。 「没关系没关系!」须藤摆了摆手,还好奇地问:「你是打算做什么吗?」 「就是普通地做个煎蛋卷……」 「你早餐是和食派的啊,跟安藤先生一样诶!」 「哈……真巧。」 要不是察觉到坂田和安藤的视线死死黏在她身上,她倒是还有心情跟须藤寒暄两句,可现在她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坂田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你!你是叫忧吗?!有没有兴趣当我们下部电影的女主角?!」 他觉得面前的人长得实在是太对他胃口了。一双秀气杏眼大而圆润,明明是薄唇,却有着明显的唇珠,清纯中又带着诱惑。 贴身的衣服下是纤细的骨架,可该有肉的地方丝毫不少,只要稍微露出一点肌肤,便会有无数男人为她如痴如狂。 忧本能地退了一步。 她亲耳听到这男人用响彻整层楼的声音说了「勃。起」两个字,就算不是变。态,估计脑袋也有点毛病。 「抱歉,我没什么兴趣,有事先走了……」 第45页 「别这么说,你一定能大红大紫的!」 听到她果断拒绝,坂田急了,试图伸手去拉她。 安藤本就不想这人的话脏了满岛忧耳朵,更不想他会对她动手动脚,面色愈沉,顿时生了想要揍人的欲望。 可人还没走过去,忧屈身抽手、提膝撞裆一气呵成,而坂田则是发出一阵闷哼,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位社长是第四部的人物,没找到名字,就用了演员的本名 ps. 第四部超搞笑 一些冷知识: 领导画饼经常说的五个ki:根気,元気,やる気,勇気,本気,没有勃ki 第25章 坂田的呻。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场另外两名男性可能是感同身受,表情有些僵硬。须藤甚至从心底庆幸自己没有半夜去敲满岛忧的房门。 忧也十分尴尬。 坂田刚刚的动作实在太像泰拳教室里的教学模板,她毫不犹豫就发动了攻击。 「那个……您没事吧?」 虽然她知道自己用了全力,这男人不可能没事,还是象徵性地问了一句:「还站的起来吗?」 「……『站、站』不起来了。」 坂田艰难地抬头,对她挤出一个痛苦却又带着几分猥琐的笑容。 忧嘴角抽了抽。 既然还有心情说荤段子,那应该就是没事了。 她冷漠地「哦」了一声,转身欲走。坂田却用最快速度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还从包里给满岛忧递了张名片。 「有限会社~德彪西映像」 忧正愣神,他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没听过我们公司也没关系,但是大名鼎鼎的「面试」系列,「电车痴。汉」系列,还有「搜查官」系列都是我们公司拍的……」 「呃……」 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说了这么多,忧终于明白面前这位社长拍的是什么电影,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这些年因为网络视频的冲击,整个成人电影行业都不太挣得到钱,不过我相信只要你能加入,我们下一部电影一定能大卖的!」 「我真没兴趣。」 她果断把名片放回桌上,拎起酱油便往门口方向走。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名社长居然直接冲到办公室门口,跪到了她面前。 「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一定确定肯定能做成销量千万的企划的!求求你了!稍微听一下我的剧本吧!」 「那个……坂田先生,您不至于这样……」 忧本想绕过他,那人竟伸手去扯她裤腿。 但这次坂田没能碰到她,而是被安藤一脚踹倒在地上:「喂喂,别给别人添麻烦啊。与其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不如去找点其他挣钱的路子?」 「改行是不可能的!你们可以小看我,但是绝对不能小看我对电影行业的热爱!」 坂田还是不依不饶地盯着满岛忧:「我敢发誓,这个剧本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到了,你就是我的灵感缪斯!」 忧面露尴尬:「就算您这么说,我也没有去拍电影的打算。而且我下午还有课……」 「巧了,我正打算这样拍。你扮演一个上学途中的女高中生。因为快要迟到了,你只能叼着面包片一路跑一路吃……」 忧:「……」 要素过多,她不知道该如何吐槽。 安藤又踹了坂田一下,但这人还是像个牛皮糖似的黏在满岛忧脚边,执意要说完他的剧本。 忧生怕安藤把这人打成重伤,犹豫一阵,还是抽了张椅子,大脑放空地听坂田继续说。而安藤见她既然这么有耐心,便也不再多管闲事,看热闹似的坐了下来,还给自己点了支烟。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你经过拐角的时候,突然撞到一个彪形大汉。这个角色一定要长得凶神恶煞,身上最好有纹身,当然,纹身贴也可以……」 剧情明明就老套得不行,坂田还是激动异常,甚至还语无伦次。 忧以为男人说到「性」都会变成这副模样,可她用余光偷瞄安藤,却并未看出什么端倪,须藤则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倚在沙发玩手机。 「你一定以为这傢伙要对你动手了吧?」 忧一阵无语,觉得自己是脑袋有毛病才会愿意听以自己为主角的电影脚本。 正当她快坐不住的时候,坂田又说:「其实这个人只是大山彦组的一个小喽啰,正在给他们老大找女人!」 大山彦组不就是安藤之前待过的地方? 她抬眸望去,便看到安藤把刚喝下去的水喷了出来,勐地咳了好几下。 男人好不容易喘过气,暴躁地骂了句粗口,连着扯了半包纸巾才擦干净胸前还有桌上的水。发现忧在偷看他,还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忧慌忙收回目光,掩饰住内心的尴尬。 而坂田还不知道电影的另外一个主角也坐在自己旁边。 「纹身大汉把你带到了大山彦组的事务所,里面的傢伙一个比一个吓人。我们可以给演员的手臂上贴青龙白虎,脸上画上刀疤,这样压迫感就出来了!」 安藤想像了一下满岛忧被别的男人拉扯着带到自己面前的场景,心底忽地冒出一股无名火,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脸色更是黑沉的可怕。 第46页 「你说够了吗?」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问。 坂田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却还是鼓起勇气继续道:「没有!大山彦的组长还没出来呢!」 「那位组长……是最终boss?」 忧倏地开口,脸有点发热。 她知道大山彦组的组长是坐在旁边的安藤,已经自动代入了他的脸,这样非但不觉得噁心,反而有一种背德的兴奋感。 她甚至罪恶地发现,她居然在期待自己像电影主角一样,被安藤这般那般地搓扁揉圆。 安藤以为满岛忧不知道组长是他,还以为她纯粹是对电影感兴趣,心情十分复杂,默默吐了口烟。 而忧眼睫低垂,手攥紧衣角,根本不敢去看安藤的表情。 「没错!这个时候就是万众瞩目的大山彦组长登场!」 坂田直接站起,手舞足蹈地描述道:「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那些混混们全部都不敢说话了。事务所最里面那扇屏风门缓缓打开,里面黑黢黢一片,忽然有人推了你一把,然后紧紧关上了门……」 接下来便是限制级的剧情。 坂田的气氛渲染得极其到位,安藤和忧都不约而同地咽了一下口水。 办公室明明通风极佳,空气却愈发凝滞暧昧,似乎温度也上升了好几度。飘散的烟味像是惑人心智的迷药,让人大脑中里只剩下那些旖旎的黄色想法。 「……突然,大山彦组长出现在了你身后。」 忧心跳骤停。 「他是一个有着八百条触手的,像蟒蛇、哦不,章鱼一样的怪兽!!这时候,组长的触手缓慢地朝你伸过来,这时候我们要给触手超大特写……然后、然后那个触手居然慢慢变成了男性。器官……」 一杯热茶临头浇下,打断了坂田的剧本。 大山彦组真正的组长像拎小鸡似的拎起坂田的衣领,冲着他的脸给他狠狠来了数拳。 坂田脚下不稳,跌坐在地,安藤还不满意,又冲着他肚子踹了一脚。 「章鱼?怪兽?真他。妈敢想啊你。」 坂田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地痛唿。 这样的展开着实出乎忧的意料,她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可看到安藤此时脸上的表情,她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种剧本,绝对拍不出来的吧。」 「你、你很钟意吗?!」 听到坂田这么说,安藤勐地停下揍人的动作,转头看向忧。他没想到她口味这么重,居然连触手y都能接受。 忧连忙摆了摆手:「那个……虽然我没什么兴趣去当演员,不过剧本还是挺有意思的。最后组长出现的那一下,很有伊藤润二的感觉。」 安藤震惊了。 满岛忧居然说这样的东西有意思…… 直到她和坂田都走了,他还迟迟没有回过神来,木然地看向须藤:「你平常会看a.v吗?」 须藤不明白安藤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 不过他一直被安藤压迫,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压他一头,笑着挑了挑眉:「安藤先生,我从小到大都是现充来着。」 言下之意便是没有性。生活的人才会看a.v。 也就是说,满岛忧她大概率没有…… 安藤勐地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离谱的联想甩到脑后,可胸口却像是燃起了熄不灭的火,连带着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 午餐时间的学校食堂从来都是人满为患。 忧和莉奈找不到空桌子,不得不同别人拼着坐。 「欸,高坂同学是理工学部的啊,怎么会来这边?」 凭藉着高超的社交能力,莉奈一下就同隔壁的两个男生聊开了。 「你们打算做视频网站啊!什么类型的?」 名叫高坂的男生看上去比较内向,而另外一个叫黑木的更是不愿多说,莉奈便也识相地不再多问。 但是忧却凭着他们的三言两语,很快猜出了网站的内容,心道:怎么这么巧。 黑木提到的营收方式很简单,让用户免费观看十分钟的视频,后续内容则需要付费才能观看,具体什么视频显而易见。 毕竟夜色撩人,寂寞难耐,千元的会员费便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只不过真的有视频源还好,要是没有视频,那就是妥妥的钓鱼诈骗了。 她默默吃完了饭,见那两名男生还没走,便多嘴问了一句:「你们视频哪里来,有版权吗?」 看到高坂询问的目光,黑木神色一僵,吞吞吐吐道:「……还在谈。」 忧「哦」了一声,犹豫半晌,还是把钱包里坂田硬塞给她的名片递到两人面前。 「他们公司最近好像挺缺钱,说不定愿意把版权低价转让。」 「德彪西映像?」 两名男生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忧(安藤先生的表情好好笑) 安藤:……原来你喜欢触手y,对不起办不到忧:我不是我没有!! 这章是作者的恶趣味emmm 本章客串角色from《半泽直树2特别篇》高坂:吉沢亮 黑木:北村匠海 加上yuki就是东卍剧组了ww 第26章 十日转瞬即逝,又到了坂田还利息的日子。 安藤走进他工作室的时候,他正和手下的几个员工围坐在桌前激烈讨论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安藤的到来。 第47页 「社长,为什么不接电话?」 听到声音,坂田吓得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站在门边的男人面无表情,身上的杀气几乎可以具现化,眼神更是早就将他千刀万剐。 「那个……不好意思啊安藤社长……我们正在开会……」 坂田本想解释,却被安藤无情地打断:「谁管你啊,赶紧还钱!」 他像死神般一步步靠近坂田,几乎把他逼到墙角。坂田退无可退:「呃……虽然我们给厂商交了货,但对面还没转帐给我们……」 「那你要jump吗?」 坂田试图装傻充愣:「啊,对了!我们正在讨论下一部能够大卖的作品!安藤社长,您要不要考虑追加融资……」 没听到想要的答覆,安藤直接拽住坂田的手腕,狠狠往反方向掰去。 「梦话等做梦的时候再说吧,坂田社长。」 只听见「喀嚓」一声脆响,坂田痛苦地倒在地上。 村木、伊仓几个社员对此都习以为常,高坂却吓得坐不住了。 「要、要不要报警啊?」 安藤冰冷的视线扫向他:「别多管闲事。」 说完,他又把地上的坂田给拽了起来:「再问你一次,要jump吗?」 「只要等高坂君的视频网站上线,二十万一口气就能还您!您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可安藤才不管那么多,作势便要揍人:「有钱僱人,没钱还利息?挺有胆啊坂田社长。」 高坂被吓得不轻,像只鹌鹑似的缩回了座位,他身旁的高桥导演看不下去,大喝一声,制止了想要揍人的安藤。 桌前的会计村木也推了下眼镜,补充道:「您请回吧,强行徵收是违法的。」 「违法」两个字可吓不到安藤。 他冷哼一声:「你们要帮他还吗?」 高桥和村木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只有老实的高坂颤颤巍巍地将手伸向自己的书包。可因为手抖得厉害,他半天都没摸出钱,反倒把学生证给掉了出来。 「庆应的怎么会来这儿打工?」 安藤诧异地挑了下眉,帮他拾起学生证。 「同、同学介绍……」 安藤万万没想到这人还是满岛忧的同学。他不打算为难他,再次将目光转向坂田。 坂田没法矇混过关,只能不情不愿地把口袋里藏得严严实实的两万块递给安藤,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的态度让安藤十分火大。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合同是这人当初自己要签的,现在又想出尔反尔。更令他难以理解的是,满岛忧居然站在他这边,还让自己同学来帮他们做网站。 难道真有人会喜欢坂田那些噁心又猎奇的东西? 他从烟盒里挤了支烟衔在嘴里,坐到了高坂身后的长椅上,把才松了口气的高坂再次吓得胆战心惊。 「不是要开会?」安藤吐了口烟:「继续啊。」 众人愣了几秒,不知道安藤究竟想干什么。可工作还是得继续,他们只能努力把身后的可怕男人当成空气,继续说他们的正事。 …… 之前坂田提到的「禁断黑。道触手」系列,被众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给否定了。 不过新企划的内容迟迟定不下来,德彪西映像没有营收,自然就没办法还安藤的钱。于是,他们将话题转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黑木和高坂原本就打算做收费视频网站,一直苦于没有合法的片源,而坂田的德彪西映像同样由于视频网站的冲击,dvd卖不出去,两边一拍即合,索性直接把公司的视频给挂到网上有偿播放。 「基本功能我已经基本实现了,视频播放五分钟就会弹出付费窗口。」 事务所的办公室里没有投影仪,高坂只能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转向其他几人。安藤随意瞟了一下,便被网页上的性感照片给辣到眼睛,可偏偏另外几人不觉得,还对高坂的网站赞不绝口。 「我说,这里能不能再大一点?」 导演指着□□胸前两团唿之欲出的白花花的肉,面不改色道。 高坂虽然有些为难,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我尽量吧……」 「这么看上去,冲击力不够啊!」 坂田社长恢復能力极强,刚刚手腕都差点被安藤掰断,现在却跟个没事人似的,还在自己的胸前不断比划着名。 「滑鼠移过去的时候能不能像气球一样胀大,一点击,衣服扣子『嘭』地炸开?」 「呃,这个用h5写起来有点困难,如果没有交互的话倒还好……而且现在很多浏览器都不支持sh了……」 高坂试图打消甲方不靠谱的念头,却因为脾气太软,总是被人打断。 「这些都无所谓,我想要那种眼前一亮的感觉,你懂吗?」 「哈……」高坂表示自己不懂。 社长又说了好几个奇葩到不行的主意,都被众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否决。 眼看几个男人越扯越远,村木索性换了个论题:「我觉得主页挺好的,重点是免费播放的时长。一部电影一个多小时,只让观众看五分钟会不会太短了?」 「什么都不懂就闭嘴,丑女!你知道正常男人从勃。起到发射用多长时间吗?」 导演一句话就把村木怼得噤了声。 旁边的安藤早就没了戾气,只觉得好笑。 第48页 他觉得这个网站的唯一问题就是主页上的女人太丑,再怎么修图改动画都没用。 让他对着这样的女人,别说沖了,硬不硬得起来都是个问题,而社长坂田居然还好意思问他要不要考虑追加融资的事情。 安藤揿熄了手上的烟,轻嗤了一句:「封面起码换个好看点的吧?」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起身,不愿再跟这群神经病浪费一分一秒。 …… 与此同时。 莉奈难得把满岛忧拖出来逛街,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坐在新宿西口附近一家装修时尚的咖啡厅里。 东西大多都是莉奈的,忧只买了条颜色稳重的西装套裙,还是为了开学会的时候穿。因为预算有限,她眼光一直很挑剔,若不是百分百合她心意,绝不会买。 不得不说,她穿这身衣服实在好看,干练中透着优雅。衣服腰线的剪裁极佳,裙摆过膝却并不保守,还因为贴身的设计和侧面的小开叉增添了几分妩媚,把她的好身材暴露无遗。 莉奈看着手机里忧试衣服的照片,忍不住感嘆:「这么贵的衣服穿给那群老头子看,真是暴殄天物。」 「两万的衣服换八十万的奖学金,再划算不过了。」 忧注意到莉奈在给拿铁的拉花拍照,生怕自己入镜,特地侧过头,还用杯子挡了一下侧脸:「你要发ins?」 她的脸三百六十度几乎没死角,即便不配合摄影师,莉奈还是给她拍下了不少氛围感极佳的好片子。 「放心,我不发你正脸,只是给金主爸爸报备一下,好满足他那令人髮指的控制欲。」 忧眉头轻蹙。 虽然莉奈看上去日子过得不错,可毕竟寄人篱下,箇中苦楚不足为外人道,她总觉得放不下心。 不过莉奈反倒更担心她:「安藤那傢伙没对你做什么吧?」 「怎么可能,他还会借地方给我写作业呢。」 「他们那儿整天一群不三不四的人上门借钱,你居然还能安心学习?」莉奈有些不可思议:「你这适应能力也太强了吧?」 忧抿唇低喃:「也没有很多客人上门。」 她在场的时候,安藤大多数都在默默地看书,烟都很少抽。就算是借钱的客人上门,他也处理得很快,完全不会影响到她,她甚至都怀疑那人有没有认真确认客人的徵信信息。 莉奈抿了口奶泡,又想到什么,好奇道:「之前介绍给黑木他们的坂田社长也欠了安藤的钱?」 「嗯。」忧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们网站做得怎么样。租伺服器,买域名,买推广都得花钱,真正有收入得过好一阵了。」 「你又没投资,白操这个心干嘛?反正黑木的路子看上去挺多的。」 忧没好意思跟莉奈说,她是在担心安藤收不回钱。明明前一阵她还觉得他干的是违法的行当,可现在她又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其实没那么过分。 愿借高利贷的人要不就是急用,要不就是在银行融不到资。安藤冒着风险借给他们,多收一点报酬其实无可厚非,如果收债顺利,他也不会用上暴力手段。 莉奈不知道她是这样的想法,还以为她纯粹是对网站感兴趣:「对了,之前黑木还问我要你的正脸照片来着。」 「为什么?」忧疑惑。 她跟黑木压根不熟。不像莉奈,就算是只有几面之缘的人,也可以很快混好关系。 「不知道,」莉奈耸肩:「估计是对你有意思。」 但从对方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并不觉得对方对她会有什么想法。 「你没给吧?」忧同莉奈确认道。 莉奈深知好友的性格,自然没有给,只是这样一来,另外一件事就更令她难以启齿了。 「那个,马上就是三田祭了……你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过度章,下章嘿嘿嘿 晚上十二点之前放(应该) 无奖竞猜: 1. 三田祭是庆应义塾大学的学园祭,最大的活动是? 2. 黑木要小忧照片来干什么? 第27章 庆应义塾大学的三田祭从八月底就开始筹办,持续四天,每年的参加人数已经达到二十万人,算得上是国内最大规模的学园祭。 除了明星演出、常规的摆摊和学术展示之外,三田祭最出名的要数「miss庆应」和「mr庆应」的选举了。 跟普通的校花校草评比不一样,这项比赛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年,每年都有大企业贊助,还会有经济公司对优胜者抛出橄榄枝。 评判的标准也十分复杂,除了数轮投票之外,还有才艺展示和公开演讲,选出来的自然得是才华与颜值并存的人。 但满岛忧对这些事情一丝兴趣也无,当然也就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报了名,票数还一骑绝尘遥遥领先,被公开处刑早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当然,这其中有八成都是莉奈的「功劳」。 「那个,马上就是三田祭了……你有什么事情要忙吗?」莉奈小心翼翼地问。 「上午有学术发表,怎么了?」 选举的决赛安排在下午,莉奈松了口气,吞吞吐吐道:「没什么……就是那个、miss庆应……」 「你报名了?需要我去给你应援吗?」 忧一句话就把莉奈想要说的给堵了回去。 第49页 事情的起因比较复杂。 早在九月初,莉奈便报名了「miss 庆应」的选举,名单还没放出来,不知怎的便被金主井筒渡给知道,差点把她学费给扣了。 她本想让主办方撤下自己名字,可主办方不愿意失去一名种子选手,商量来商量去,对方便提出让满岛忧代替她参赛。 看着一无所知的忧,莉奈悄悄嘆了口气。 忧本来就不喜欢抛头露面,要是知道自己的照片和视频被挂到网上让人投票,还得当着全校人的面做表演,估计杀了她的心都有。 可纠结许久,鸵鸟心态还是占了上风,莉奈没敢开口跟忧说这件事。 她寻思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呃……你要是忙就算了。」 「做完学会的材料就不忙了。」 忧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笑吟吟道:「我还可以发动研究室的同学给你投票哦。」 「千万别!」 莉奈慌忙摆手,生怕忧下一秒就会打开投票的网站,看到自己穿着睡衣做饭的视频。一旦事情暴露,她肯定小命不保,她现在还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到时候你还得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才艺呢。」忧还好奇地问:「你打算干什么?唱歌?跳舞?」 「说一段单口相声吧。」 莉奈只能随便敷衍道:「去年的冠军还表演了空手道呢。」 「欸,真的假的?太难为情了!」 此时笑容灿烂的忧还完全不知道,自己也即将上台展示徒手噼砖。 …… 十一月中旬,学校里银杏遍地,满目金黄。 所有人都因为即将到来的三田祭而忙碌不已,就连忧所在的渡边研也不例外。 忧负责的展区在最靠外的位置,渡边教授美其名曰「门面」,放的是研究室的重要成果,海报也早早就准备好了,没什么要她做的事情。 但她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提升外部评价的机会,又给三田祭演讲会投了稿。 有教授指导修改,这篇小论文毫不意外地被选中发表,要是演讲得了名次,这学期的奖学金肯定十拿九稳。 「满岛,加油啊!」 研究室的师兄突然笑眯眯地跟她说。 忧以为师兄说的是演讲会的事情,愣了几秒,才小声回了句「谢谢」,心道:她投稿的事情好像只有教授知道来着? 另一个师兄听到两人的对话,也将脑袋凑了过来,对她挤眉弄眼:「我已经号召所有朋友给你投票了,你一定能进决赛的!」 忧眉头轻蹙,愈发疑惑起来。 她只记得演讲会有教授打分点评,难道是她弄错,还有投票环节? 事关她奖学金,她不敢马虎,连忙打开资料确认。可网页上并没写投票的事情,她又发了封邮件询问教授,也得到了否定的答覆。 忧寻思着问一下师兄,但那两人一到饭点便走得飞快,她便没来得及开口。 而且马上就六点了,现在出发刚好可以赶上超市半价。她迅速收拾了电脑,拎起书包就往外赶,没去深究什么投票的事情。 …… 安藤的办公室一整个下午都没有客人上门,他难得有时间上网冲浪。 推特刷着刷着,忽然看到庆应三田祭的推文。他好奇地点了进去,第一个连结便是「miss 庆应」的选手投票。 网站做得有模有样,一段颇有质感的文字动画之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六名参赛者的照片。安藤刚想感嘆这群少爷小姐有钱有闲,忽地注意到其中一人竟然是满岛忧。 她坐在浅灰的混凝土墙边,一袭简单的棉麻白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半侧着脸,微微抬眸看向镜头,像枝头含苞欲放的一束梨花,清丽脱俗又高不可攀。 其他参赛者无论是气质还是长相,都完全没法跟她相提并论。 安藤顺手给她投了个票,瞟了眼她的个人信息。 法学部二年,法律学科,a型血。 看到她身高那明晃晃地写着160.0cm,他还觉得好笑。 满岛忧比自己低了大半个头,身高若不是四捨五入,绝对没这个数。他看不出来她还挺要面子,居然参加这种活动,甚至连身高都要虚报。 他又往下翻了翻,居然还有youtube的视频连结。 投稿日期是最近,看上去却像是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拍的。房间里角落里装饰着一颗小小的云杉,温馨又浪漫。 忧站在厨房里,穿着卡其色的珊瑚绒睡衣,帽子上还有两只可爱的小熊耳朵,跟网页上那张高岭之花般的照片简直判若两人。 视频的点赞和评论早就过了万,下面清一水的「可爱」「想娶」「老婆」,把安藤看得极其不爽。 这群神经病,见到个女人就是老婆,不就是做饭的时候穿得可爱了点,有什么可激动的? 安藤把视频继续看了下去。 视频里的忧把两份软软弹弹的松饼放到餐桌前,挤上淡黄透明的蜂蜜,还放了颗草莓,对拍视频的莉奈柔声道了句「圣诞快乐」。 莉奈嚷着要吃草莓蛋糕,忧好声好气地同她解释:外面蛋糕卖得很贵,家里又没有烤箱,材料也不够,做成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两人面前的松饼已经是舒芙蕾的形状。家里没有电动打蛋器,她应该是手打的蛋白,松饼上色很均匀,看上去卖相非常不错。 可莉奈还是哭唧唧地同她撒娇。 第50页 忧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那颗草莓挪到莉奈的松饼上,想了一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红绿相间的小彩旗,插在了两颗草莓中间。 安藤忽地就理解了那群人为什么叫她老婆。能有个人这样宠着,换他他也心动。 「吶,安藤先生,吃不吃咖喱?」 一个女声忽然唤回了走神的安藤。 他勐地抬头,便看见满岛忧大包小包地走进他办公室,把食材全都塞进了他这边的冰箱,仿佛把他这当成了自己家。 安藤迅速关上视频,耳根微热,语气也有些不自然。 「你怎么不在你那做?」 忧却并没察觉:「我那边通风不好,咖喱味道太大了。」 「你还挺不客气。」安藤轻嗤。 「须藤先生说你同意了的。」忧眨了眨眼:「不行吗?」 她虽然没有卖萌的意思,可一联想到视频里穿着小熊睡衣的她,安藤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没原则地点了头。 忧当他默认,自觉地处理了三人份的食材。 房间里很快传来洋葱炒鸡肉的甜香,她把准备好的材料和水一起放入锅里,便从包里拿出电脑,坐到安藤不远处的桌旁。 可能是因为三田祭的缘故,安藤这些天很少能碰到她。见她就连这点时间都要挤出来干活,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最近很忙?」 「嗯……学会和演讲会的论文都得改,还有期中的大作业要做。」 安藤高中中退,不知道普通的大学生该是怎么样的生活,便没说什么,再次打开了手机。 屏幕上是先前没播完的视频。 看到视频下面的播放量,他忍不住出言嘲讽,语气带了几分说不出的酸味。 「忙你还报名什么庆应校花?」 「欸?」 忧抬起头,似乎没听懂安藤的话:「你说什么?」 男人以为她装傻充楞,冷哼一声,把视频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网上还挺有人气的哦。」 看到熟悉的视频在安藤手机里出现,忧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为什么你会有这个?」 她的反应让安藤觉得不太对劲。他翻了翻手机,将miss庆应的主页摆在她面前。照片和视频上确确实实是满岛忧本人,是谁上传的不言而喻。 忧从一开始的震惊很快转变成木然。 播放完整个视频之后,她面无表情地拎起手机,准备去跟罪魁祸首算总帐。 难得见到满岛忧如此生动的表情,安藤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果断把她的视频和照片保存到了手机里。 但没多久,他便嗅到一股焦煳的味道,似乎是忧之前在煮的那锅咖喱。 安藤暗骂一声,抢救也为时已晚,咖喱已经变得焦黑,只差锅底没被烧穿。 「妈。的,火都知道不关。」 他认命地清理了灶台,想到手机里的几张战利品,还是不禁弯了嘴角。 「就这还老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冷知识: 1. 三田祭最大的活动是miss和mr庆应选举,miss出过很多女主播,mr出过古川雄辉;刚酱好像也参加过mr来着 第28章 忧觉得莉奈是故意拖到最后才告诉她,还发了很大的火。可木已成舟,她没办法把网上的信息撤下,只能硬着头皮参赛。 主办方需要给选手拍正式照片和视频。忧本想消极怠工,可渡边教授一句话把她给劝住了。 美貌可以是弱点,也可以是武器。 因为出众的外貌,她一直受到太多关注。被男生优待,被女生孤立,被陌生的异性觊觎,成为班里被议论的对象,这一切都让青春期的她难以承受。 上了大学之后,总是会有轻浮的男人纠缠,还有女人无缘无故的刁难。教授给她打了高分,会有人愤愤不平,指责她靠脸吃饭。她不得不付出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才让自己的实力被人认可。 但这副皮囊,也确实让她感受到不少优待和好处。 她可以轻易获得别人的好感,遇到困难总是会有人抢着帮忙,甚至获得别人难以得到的信息和资源。 忧仔细琢磨了一下。 如果这比赛能让她获得奖学金的概率增加一成,亦或者在以后面试的时候给她加分,她倒是可以参加,只是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什么麻烦事。 忧看了眼手机屏幕。 莉奈用「哭泣」的可妮兔表情刷了她的屏,她赌气没理会,现在信息已经累积了一百多条。 她垂眸低哂,给莉奈回了个「生气」的布朗熊,又补了句「回头请我吃饭」,算是把这事儿翻了篇。 …… 三田祭将至,安藤见到满岛忧的次数愈来愈少。她上课之余需要打工,还得挤出时间准备论文和发表,几乎忙得喘不过气。 偶尔和安藤他们一起吃饭,她也秉着食不言的原则飞速解决战斗。 安藤放贷时见多了醉生梦死的大学生,像满岛忧这样的少之又少。反正怎么样都不至于饿死,他不是很能理解她努力的意义何在,又隐隐有些羡慕。 「话说,小忧她们学园祭你打算去转转吗?」 须藤问。 「不去。」安藤回答得很果断。 他高中的时候也有过文化祭,不外乎是摆摊开店,外加上一些质量不怎么样的表演。 第51页 就算三田祭是日本规模最大的,内容估计也大同小异,卖的东西又贵又难吃,他才不愿意花这冤枉钱。 「小忧还给了我几张票呢。」 须藤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条:「你要是不去,我就给我客人了。」 安藤眉头微蹙。 他跟满岛忧打过这么多次照面,那人都没想过要给他票,现在却给了须藤? 他心里有些不悦,犹豫几秒,还是从须藤手里抽了一张,塞进自己口袋里。 「你不是说不去吗?」须藤疑惑。 「到时候再说。」安藤顺手摸了支烟衔在嘴里,思绪却逐渐飘远。 须藤这傢伙长了张好皮相,又擅长花言巧语,讨女人欢心。 忧虽然长得不逞多让,却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刚成年女孩,现在跟须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保不准就被这傢伙骗了。 「你跟满岛关系不错?」 他把烟点上,眯眼打量须藤。 须藤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那肯定啊,同住一个屋檐下,总要互相帮助的嘛。」 「该不是想把她变成客户吧?」 安藤冷漠地吐了口烟。 「怎么可能!小忧在这方面精得很,一颗鸡蛋都得跟我算,才不会跟咱借钱呢。」 安藤闻言,稍微放心了一些。 他把手上的烟在菸灰缸里摁下,丢了句「洗洗睡了」,便拎起毛巾往浴室的方向走。 …… 自从上次的尴尬事件之后,他们和忧便协调了浴室的使用时间。 安藤没好意思继续光着膀子进出她家玄关,虽然不舒服,每次进出浴室也还是穿得严严实实。 一段时间相安无事。 安藤锁上浴室门,把衬衫和西裤挂在门背上。 狭小的空间里氤氲着温热的的水汽,隔着合板墙,他还能听见隔壁传来吹风机嗡嗡作响的声音。 忧应该刚洗完。 她用的洗髮水和沐浴露是超市里随处可见的牌子,粉色的包装,还带着股淡淡的玫瑰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长相气质的加成,他觉得这个味道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像是她与生俱来的东西,甚至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魔力。 安藤把水开到最大,又狠狠摁了几下自己的洗髮水,用廉价的香味盖过那股散不去的旖旎。 他洗的很快,没几分钟就关上了水。 这回他也没忘带毛巾,把全身都擦干,又给自己套上衬衫,把扣子扣到锁骨上面才从浴室里走出。 吹风机的声音早就停了下来,门缝里还隐约有亮光。 安藤估摸着满岛忧可能在写作业,关了浴室灯,正打算往玄关外走,忽然被人给叫住了。 忧的房门开了条缝,她探出头,小心翼翼地问:「……安藤先生,能不能帮我个忙?」 他脚步一顿:「什么事?」 忧抿了抿唇,显得有些难为情。 安藤注意到她穿着一条纯白的方领连衣裙。袖子长到手肘,裙摆也过了膝,露出的地方只有半截锁骨和腰部的镂空,他却嗅出一股性感的意味,不由眉头微皱。 「那个……好看吗?」忧捋了捋微卷的发尾,将长发拨到一侧。 平常她穿着衣服,他总觉得她瘦的过分,肩膀也单薄异常。可现在一看,她的肩颈线条圆润又流畅,漂亮得近乎完美。 但出于自己的私心,安藤只给了个中规中矩的评价:「还行吧。」 忧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敷衍她,也没好意思问。 miss庆应的主办方要求选手们穿白衣服拍公式照,她不想自掏腰包买新的,便从莉奈那借了几件。可试来试去,只有这条合她心意。 「就这事?」安藤语气有些不耐烦。 满岛忧身上的裙子大概率是为三田祭准备的。他不知道价钱多少,只觉得裙子设计得过于贴身,把她的身材曲线都暴露无遗。 反正这人就算套麻袋在身上也好看,又有什么必要费尽心思打扮呢? 「呃,不是……」 忧摇了摇头,面露尴尬。 莉奈这条裙子是条中古店掏来的便宜货,看着面料不错,质量着实不是很好,她背后的拉链拉到一半就卡住了。 但男人的态度又让她心生退意。 安藤看不惯她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眉头愈紧:「有话快说,我要睡了。」 听他这么一催,忧只能鼓起勇气,转过身,指着自己背后:「这里……您能不能帮我弄一下?」 安藤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她是让他帮她拉拉链,蓦地僵在原地。 她裙子背面开了个v字形的小口,白皙的肌肤和蝶翼般的肩胛骨隐约可见,镂空的设计更显得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男人喉结微动,嗓子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哑。 「这种事情,你自己不会?」 「我没办法才来找你的啊!」 忧也不太好意思:「它好像卡住了,我拉不动嘛……」 她耳根泛着淡淡的红,语气带了几分委屈,仿佛在跟安藤撒娇,拿准了他没法拒绝她似的。 安藤心头倏地冒出一股无名火,但这股火气里又夹杂了些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他渴望她身上的温暖,却又害怕看到她这副毫无防备的模样。这女人难道不明白自己对男人而言是个多大的诱惑吗? 第52页 见男人站着没说话,忧还主动走过来,将自己纤细漂亮的后颈暴露在他面前,轻声催促道:「就帮我一下,很快的。」 安藤敛去眼中的情绪,面无表情道:「往上还是往下?」 忧不假思索地回了句「往下」,可安藤的手真的触碰到她后背的时候,她才勐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让安藤帮她脱…… 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安藤紧蹙着眉,找到了那枚小小的拉链头,往下拽了拽,果然动弹不得。他忍不住腹诽:为什么会有人发明这些自己没法穿脱的衣服? 「你别太用力,会扯坏的。」忧小声道。 「那怎么办?」安藤反问。 忧没说话,红霞从耳尖逐渐蔓延到脖子。 她叫住安藤的时候以为很快就能解决,也就没多想。可现在看来,他们这样好像亲密得有点过了头了。 就算她对安藤抱有好感,她也还没做好同他发生什么的准备,更别说她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对她有没有意思。 「要不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但安藤仿佛跟那枚拉链头槓上似的。 两人在原地僵持许久,他终于将卡进拉链的那枚小小的布片给拨了出来,把忧的拉链干脆利落地拉到了底。 「好了。」他说。 忧嗫嚅着向他道了声「谢谢」。 「还有事吗?」 安藤语气冷淡,见忧摇头,毫不犹豫地走出玄关。 听到男人关门的声音,忧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失落。 但安藤的心情并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他指尖还残留着她肌肤的触感,软滑温热,犹如一段上好的白绸。他怕他再不离开,说不定会克制不住撕扯她衣裙的欲望,把她拆吃入腹。 冷水让他发热的大脑降了温,但身体的反应却始终压不下来。 安藤抹去脸上的水,走到室外,又给自己点了支烟。 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忽然开始害怕靠近她。 一无所有的人只要得到了一丁点东西,就会开始渴望更多。 烟雾在黑色的夜空中逐渐消散,就跟他漫无目的人生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终结。而忧就像是天边的月亮,美丽皎洁,却永远不可能是他的。 安藤心中的燥动逐渐被冷意取代,他掐熄了烟,没再抬头往天上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只有一个目标:和安藤先生合法上路中间出现的所有角色都是工具人ww 第29章 安藤这段时间不是很好过。 尤其是入了夜,没有了理智的压制,他完全无法克制支棱的欲望,睁眼闭眼全都是满岛忧。 睡眠不足的后果便是白天严重的低气压。 不仅上门借钱的客人被他吓跑,就连须藤也忍不了他的脾气,不知道躲去了什么地方。 安藤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发泄一下,可他又不屑于去嫖,思来想去,最后竟然只剩下一个地方。 ——德彪西映像。 社长坂田是个狂热的成人电影爱好者,工作室自然有不少收藏,他之前来的时候就见到过一整个柜子的dvd。 安藤作为一个正常的二十四岁男人,要说对女人没想法那绝对是假话。可自从他遇到满岛忧,其他人就入不了他的眼了。 她几乎能满足他对女人所有的幻想。 穿着校服清纯懵懂,涂上口红成熟优雅,繫着围裙温柔可人……她的每一面都完美地踩在他性。癖上,让他欲罢不能。 他根本想像不到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拥有她,甚至一旦去想像,他都会嫉妒得发狂,甚至想要杀掉那个莫须有的男人。 安藤黑沉着脸走进坂田工作室。 里面只有高坂一个人。 他全神贯注地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过了几分钟才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安藤,吓得从板凳上摔了下来。 「那、那个……坂田社长他不在!」 安藤冷冷地「嗯」了一声。 他注意到高坂的电脑上正播放着电影,但女主角的脸长得很像当红的一个女团偶像,只是有些许违和,不过很难看出来。 高坂做坏事被发现,表情有些僵硬。 「……我、我只是……做着玩……」 安藤抢了滑鼠,毫不客气地翻起他电脑,很快便发现除了他正在调试的这部,文件夹里分门别类地放了好几百个视频,只要是国内稍微比较有点名气的偶像演员,几乎都有对应的电影。 这可不像是在做着玩的样子。 他眯了眯眼,拿出烟衔在嘴里,看向旁边颤颤巍巍的人:「客人来了,连杯茶都没有?」 不请自来的算哪门子客人啊。 高坂心中腹诽,却不敢回怼,翻箱倒柜了老半天,终于从某个角落里翻出一套脏兮兮的茶具,放到安藤面前:「您、您请……」 男人冷哼一声,直接将菸灰弹进了茶杯里。 「没水不知道去买?」 他语气平和,高坂却听出一股浓浓的威胁意味,也没敢问他要钱,飞速往楼下跑。 而趁着高坂买水的时间,安藤把他文件夹里的东西都看了个遍。 毫无疑问,这人做的是违法行当。但不管黄网也好卖片也罢,只要能还上他的钱,他本来也懒得管。 第53页 只是,里面有一个叫「满岛忧」的文件夹。 安藤眉头紧蹙,犹豫片刻,还是点了进去。 里面放了两部电影,一部师生一部日归温泉,都是很常规的题材。主角身型跟忧相差不多,只是脸看上去极不自然,可能是素材很少的缘故。 即便是这样,也把安藤噁心得不行。 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胸口翻涌的怒气,目光投向刚跑回来、还气喘吁吁的高坂。 高坂把所有带「茶」字的饮料全都买了上来,小心翼翼地问:「您要煎茶还是乌龙茶?」 安藤随手拎了一瓶,指着屏幕上的电影,脸上看不清情绪:「同学你也下手?」 「呃……」高坂瞬间红了脸,尴尬地解释道:「黑木说有人想要,所以……」 「有人想要你就做?」 安藤愈发火大:「那黑木叫你杀人你去不去啊?!」 他直接拧开手上的乌龙茶,整个浇到高坂脑袋上,想让他清醒清醒。 高坂被淋得措不及防。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脑袋已经被安藤摁在桌上,刚好面对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上面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这玩意有几份?」 安藤贴在他耳边,一字一顿地问。 「就、就一份吧……我还没做好……」 高坂脑袋吓得一片空白。 「黑木那有没有?」安藤又问。 「不知道……」 安藤从高坂口袋里摸出手机,找到黑木电话,二话不说拨了过去。 提到硬碟里的资源和网站,黑木来得很爽快。他本以为安藤是想跟他要货,却没想到安藤二话不说就给他脸上来了一拳。 而高坂早就被绑在椅子上,吓得几乎昏厥。 「你干甚……!」 黑木还想还手,安藤一把捏住他的脸,把茶水咕咚咕咚地灌进了他嘴里,差点没把他呛死。他很快没了挣扎的力气,被安藤捆着,像案板上的鱼肉,奄奄一息。 直到安藤开口,他才终于明白自己是怎么惹上的这尊大佛。 「拿满岛换脸,是你的主意?」 「不……」 黑木想甩锅给高坂,可安藤的菸头距离他的眼睛就只剩下几厘米,烟雾熏得他眼睛生疼,他生怕他戳下去,老老实实地点了头。 「片子卖出去了?」安藤又问。 「还没……」 「也没放到网上?」 「我们没钱租伺服器……」 「要是敢撒谎,你们的学校、爸妈、甚至警局都会知道你们现在做的事。」安藤指着屏幕上的上百个文件夹:「到时候你们就等着吃官司,还赔偿金还到死吧。」 「真的没有!」 黑木和高坂毕竟还是普通的大学生,连连摇头:「做好的就硬碟里这些,没存在别的地方!」 安藤吐了口烟,给看上去比较老实的高坂松了绑。他翘起二郎腿坐到一旁,指着电脑,沖高坂努了努嘴:「东西都删了。」 想到自己辛苦多日的成果即将付诸东流,高坂非常心疼,可安藤才不管这么多,又拎起一瓶水拧开,高高举起。 「再不快点,你就别想要你电脑了。」 「别别别!」 高坂惊唿出声。 他注意到旁边的黑木在同他偷偷使眼色,瞬间意会,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把视频移到回收站。 可还没摁下「清空」,安藤又制止了他。 安藤早就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心中嘲讽。 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个臭小子会用什么手段復原硬碟里的内容,但想骗过他可没那么容易。 「硬碟拆了给我。」 他又点了支烟,冷笑着看向高坂。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把东西砸了烧了,他就不信他们还能从灰里把数据给找回来。 高坂和黑木这回彻底没了办法。 他们没想到安藤居然想做到这一步,一时有些措不及防。 见高坂迟迟不动手,安藤拽着黑木的手,毫不犹豫地把菸头戳了上去。 男生的惨叫传遍了整个楼层。 「你这个恶魔!!我现在就要报警!!」 「你报啊,抓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安藤一巴掌把黑木打了个没声,又用冰冷的目光睨着高坂:「你想跟他一样吗?」 高坂没敢再吭声,颤抖着拆下硬碟,递到安藤手上。 铁盒子不重,还微微发烫。 安藤吹掉上面的灰,又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才塞进口袋里,也放过了那两个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男生。 他本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把硬碟给砸了,可想到自己原本来这儿的目的,他又神差鬼使地把硬碟带回办公室,装到自己的电脑上。 数百个文件夹的视频,把容量不大的硬碟占得满满当当。 安藤掠过那些陌生的名字,随便找了个自己认识的女星点了进去。 电影里的女主角极尽所能地搔首弄姿,想要唤醒男人的感官,勾起观众的欲望。他却觉得索然无味,跳着看了几分钟便毫不犹豫地删掉了。 滑鼠最终停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 他做贼似的点开,看到满岛忧出现在屏幕上那一刻,喉咙一紧,唿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电影里的她僵着脸,仿佛一个假人,可一旦代入她的一颦一笑,安藤便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反应。 第54页 他飞速拖动着进度条,强忍着心中的燥意看完整个视频,狠狠合上了电脑。 这玩意压根当不了他的解药,只会给他晚上做梦又增加两条素材。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这么折磨自己? 安藤泄愤似的卸了硬碟甩进抽屉里,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冰水,死死地盯着忧房间的方向。 「嘎吱」一声,门突然开了。 视频里的女主角端着锅走进他办公室,锅里还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她压根没注意到安藤面色不善,还笑吟吟地问:「吃寿喜烧吗?」 安藤满身的戾气忽然荡然无存。 要是她知道自己对她抱着这样可怕的想法,一定会对他敬而远之,他贪恋她的温柔,不敢不想也绝不会让她知道他的这些妄念。 生怕她被烫着,他用最快速度收拾了自己面前的东西,给锅腾出了位置。 「记得交伙食费,今天买的是国产牛。」 「那我只吃白菜和豆腐。」 「你做生意也这么抠门吗?」 安藤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福泽谕吉放在桌上,否定了自己抠门这个说法。 要是面前这个女人能用钞票买到就好了。 他咽下千元一片的牛肉。但不得不说,国产牛肉的口感确实不错,软嫩多汁,油花四溢。 忧毫不客气地收了钱,见安藤吃得香,心情也变得很好。 「下次老闆可以直接跟我点菜哦。」 她眉眼弯弯,笑眯眯地说。 安藤筷子一顿。 如果还有下次,那他这一万花得倒还不算太亏,只是不知道她愿意给他多少。 他悄悄看向旁边的忧,又在她发现之前迅速收回目光,语气淡然。 「到时候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昨晚没更新:因为我写着写着睡着了(明晚十二点之前一定! 虽然安藤先生的做法很爽,但是暴力是不对的,好孩子不要模仿哦一些冷知识: 1. 簧片换脸2017年就有了,类似的代码在github和csdn上大把多,跟ps不一样,伪造成本极低,所以集美们在sns上发照片要小心 第30章 拍完miss庆应的公式照,主办方的几个男生叫住了准备打道回府的满岛忧,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抱歉,我晚上得打工。」 忧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比赛的组织方是gg学研究会,已经有百年歷史,学校里最知名、也最土豪的社团之一。 只是这「名」并非什么美名,甚至可以用「臭名昭着」来形容,里面一群富家公子哥,整天花天酒地。去年的三田祭,他们喝醉了在街头裸奔闹事,还闹得挺大,学校费了好大劲才压下来。 忧不知道他们今年又会整出什么么蛾子,她不愿立于危墙之下,这种场合能避则避。 「小忧怎么这么忙啊?上次说要写论文,这次又要打工,一点面子都不给。」一个金髮男生阴阳怪气地问。 「没有办法呀,我跟你们不一样,还指着奖学金和打工的工资交房租呢。」忧笑着回怼,语气不卑不亢,毫不避讳自己的经济困难。 男生虽然觉得她在暗戳戳地讽刺自己,心里有些不爽,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好再劝,转头看向旁边:「黑木,你去吗?」 忧顺势看了过去,注意到黑木脸多了片淤青,视线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 对方注意到她在看自己,却像是被吓到似的,连连摇头:「这回算了算了。」 男生有些诧异,「啧」了一声:「小忧就不说了,莉奈谈男朋友之后也叫不出来,现在就连黑木都不愿来了。」 忧扯了扯嘴角,没接男生的话。 自己跟这人不是很熟,自然不可能一起出去喝酒。 不过之前她在学校里和黑木打过几次照面,对方都会跟她打招唿,今天的态度却十分奇怪。 她还好奇对方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可话还没问出口,黑木竟跑得飞快,一句也不愿跟她说,把她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她也懒得深究。 马上就是三田祭了,各种事情都堆到了一起,她早就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只盼着这四天赶快过去,别再节外生枝。 …… 须藤吃饱饭瘫在沙发上,手机刷着刷着,便看到各个大学的校花评选合辑。他本着欣赏美女的心态点了进去,惊讶地发现了满岛忧的身影。 「欸?小忧居然报名参加了?」 他坐直身子,把手机开了外放。 旁边的安藤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报纸,听见忧的声音,一时分了神。 视频里的她简单地说了几句自我介绍,声音温柔,如沐春风。採访人问到她的兴趣和特长的时候,她想了想,一本正经道:「兴趣是记帐,特长是节约。」 须藤听见,「噗嗤」笑出声来:「那傢伙居然也能通过初选?」 安藤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角。 世上的外貌协会本就占多数,就算她没有特意拉票,只要有那张脸在,票就手到擒来。更何况她成绩不错,性格也讨喜,浑身上下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忽然,他听到楼道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们这层楼没别的人住,应该是满岛忧回来了。须藤的位置离门口近,他毫不犹豫地起身,把正准备回房的忧给叫了进来。 第55页 「怎么了?」忧问。 安藤注意到她化了淡妆,睫毛弯弯,脸颊微粉,唇瓣晶莹,发梢还烫了卷,心底有些发酸。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低下头继续看他的报纸。 「你决赛什么时候,我们去给你捧场!」 只听须藤笑嘻嘻地问。 忧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miss庆应的事,面露尴尬:「你们能不能别来啊?好丢人的。」 须藤晃了晃手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不认识的人又不知道我平时什么样,看到就看到了,无所谓。」忧抿了抿唇,小声嘟囔着:「决赛可是要穿礼服走红毯的。」 这话愈发勾起了须藤的兴趣。 他没想到区区一个选校花校草的比赛会弄得这么隆重,听了忧解释,才知道这项活动是有品牌方贊助,相当于选手给他们打了gg了。 跟忧互道了晚安之后,他戳了戳安藤的胳膊。 「你不感兴趣?」 安藤头也不抬地回了他一个「嗯」字。 但他并不是不感兴趣,只是不想做让她为难的事情。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没必要去凑那个热闹。 「那就可惜了。」 须藤嘆了口气,旁敲侧击地问:「你之前从我那拿的票还在吗?」 「你想干什么?」 安藤终于捨得抬起头。 「我另一个朋友也想去,她说下午有她喜欢的乐队登台表演,但我手上的票只剩一张了……」 「这么热心,」安藤嗤笑着睨他:「那你把手上这张给她不就完事了?」 「你不是不去吗?」须藤不满道:「给你也是浪费!」 「谁说我不去了?」 「你之前还说摆摊没意思,总不能是去听讲座的吧?」 但安藤只是回了他一个冷哼。 须藤不敢从安藤手里抢东西,只能默默腹诽他愈发奇怪的脾气,没再提票的事情。 …… 学园祭当天,满岛忧起得很早。安藤被哗哗水声和脚步声惊醒,也没了困意,但他没立刻爬起,而是等忧那边彻底没了动静才动身去洗漱。 楼道里还留着她的香水味。 跟沐浴液的味道不同,虽然都是玫瑰香气,却带着股丰满的粉脂感,散去之后还留着温柔的尾调,带着股淡淡的花果的甜美。 安藤不懂什么香水的前调中调,只觉得这味道还挺适合她,只是不知道这又会让多少臭小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他囫囵擦了脸,看了眼自己的手帐。 今天要催收的欠款只有佐井一个。这人孩子老婆都在身边,还死要面子,不是什么难搞的傢伙,上午把他解决了,下午刚好有空去忧学校转转。 安藤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给自己点了根烟提神,没理会还在唿唿大睡的须藤,转身出了门。 三田祭的缘故,庆应周围比往常热闹不少,从车站出来全都是人。 安藤随波逐流进了校门,随手拿了本介绍的册子翻了翻,发现几乎三分之一的篇幅都是miss和mr庆应的介绍。 他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满岛忧的大特写。 她穿着那天那条白色长裙,长发绾了一半,另一半乖巧地披在肩头,也不能说不好看,就是有些死板。 安藤觉得摄影师没抓住她的神韵,嫌弃地略过所有的照片,找到了决赛的所在地。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场馆也离他不远。他合上册子,没往人多的地方扎堆,顺着指示牌走进了法学部的楼。 比起室外,室内清净许多。 安藤不喜欢太吵的地方,这里正合他心意,唯一可惜的是不能抽菸。 他摆弄着打火机,扫了一眼墙上的海报。 有介绍研究内容的,也有科普性质的文章,他并非完全看不懂,碰到感兴趣的,还会多驻足一会。 忽然,有人同他搭了话。 「您对金融法感兴趣?」 安藤转头,刚好瞟见这人胸口的铭牌,上面写的职称竟然还是教授。他本就对这些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抱着敬畏,有些受宠若惊,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就是看您在这站了挺久,好奇。」渡边笑眯眯道:「您不是学生吧?」 安藤「嗯」了一声,生怕这人要跟他交换名片。 不过渡边并没这个打算,反倒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了他,又指了指海报右下角的论文引用。 「你看的都是我学生的工作。」 二作的位置赫然写着满岛忧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无聊的过渡章 (困困,周六见) 一些废话: 安藤先生是个很清醒的人,别看他天天以暴制暴,法律条文背得比谁都熘ww冷知识: 庆应的gg学研究会16年的时候爆出过轮j丑闻 第31章 安藤将目光从满岛忧三个字移开,投向面前这个自称是她导师的男人。 他想不到这人同他搭话的理由,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听渡边又补了一句:「您是满岛的熟人吧?」 安藤眉头一蹙。 自己站在这儿完全是个巧合,可既然对方这么问了,他也没必要否定,淡淡地道了声「只是认识而已」,接过了他递来的烟。 「就说嘛,我看人还是挺准的。」 第56页 渡边笑眯眯地晃了晃火机,问安藤去不去。安藤正愁找不到吸菸处,没怎么犹豫便点下了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渡边的职业经歷复杂,先是在律所混了几年,又在企业里待过,三十五岁才进的学校,评上教授已经年近半百。 但可能是跟各种各样的人打过交道,他十分健谈,虽然有点啰嗦,安藤也不觉得反感。 「您怎么不当律师了?」 「被坑得太多。」渡边吐了口烟:「客户总是对着你撒谎,说那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输了官司又甩锅给你,让你赔钱,放谁谁不怕?」 安藤扯了扯嘴角,笑意没到眼底。 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到底还是一个德行。那些问他借钱的人一开始也是说得好好的,到该还的时候就跑了个没影。 「安藤君是做什么的?」 「您猜?」 「看上去不像是做正经行当的。」 渡边答得很爽快,一点也没担心安藤生气。 而安藤早就习惯了别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他,语气淡淡:「混口饭吃而已。」 「人活在世上,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呢。」渡边忍不住感嘆:「大家都不容易啊。」 安藤轻嗤出声。 就算是混,人和人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生来就捧着金饭碗,有的人只能沦落到路边跟野狗抢食。面前的男人是前者,而自己只能是后者。 烟抽了一半,两人话题又转到了忧的身上。 「我教过许多学生,满岛算是很特别的一个了。」 特别漂亮? 安藤心中腹诽。 「您也知道,庆应嘛,大家都是奔着当律师、检察官来的,都很功利。像她这样,对社会规则和背后的逻辑感兴趣的学生少之又少。」 安藤不置可否。 要说满岛忧不功利,他半个字也不信。 这女人和他吃饭,算帐会精确到每片牛肉的价格,没看到好处的事,她碰都不会碰。 这次选校花也是,明明说自己不喜欢抛头露面,可一听到有奖金,又开始认认真真营业,三天两头地往ins和推特上发照片。 她读的法律这个专业,以后肯定得靠规则吃饭,学得认真点无可厚非。 「你们学了这些,是不是就知道怎么钻空子了?」安藤半开玩笑地问。 「这话您私下跟我说可以,」渡边笑道:「碰上个严肃点的教授,说不定就生气了。」 安藤道了句「抱歉」,语气里没半分歉意。 「而且,我觉得满岛她也没这么想。」渡边顿了顿,又说:「她一个女孩子,经歷了那么多,应该很缺乏安全感。这些知识就算当不了武器,也聊胜于无吧。」 听他这么说,安藤才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自以为是了。 时隔两年,她已经用厚厚的铠甲将自己武装得很好。以至于他跟她相处的这段时间,只注意到了她光鲜的那面,完全忘了她只是个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刚成年的少女。 看来以后该对她再温柔点。 这个念头刚闪过,又迅速被安藤给甩到脑后。就连跟了他几年的须藤都还经常挨揍,她又何德何能让他如此对待呢? 「您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跟她又不熟。」 他戳熄了手上的菸头,又从盒子里拿了一根,秉着礼尚往来的原则,顺手给渡边递了过去。 渡边没收他的烟:「抽太多会被我太太发现的。你也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冷不防被这老男人秀了一脸,安藤嘴角微抽,总觉得心里有些莫名不爽,不过他没再劝,把递出的烟放进自己嘴里,低声嘲讽道:「反正人都是要死的。」 渡边看着这个容貌稚嫩,比满岛忧大不了几岁的阴郁青年,摇了摇头。 自己和他同样年纪的时候,还怀抱着一颗热忱的心想要做出番事业,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却像歷经沧桑一般,眼里什么光都没有,只有提到满岛忧的时候,脸上才会有细微的波动。 「哎呀,让你陪我这老头子聊那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他看了看表:「你是来看满岛比赛的吧?体育馆再晚点就进不去了。」 「无所谓。」安藤耸肩:「我就是随便来转转的。」 渡边无奈地笑笑。 他很明显能看出安藤是在口是心非,又不好点破,只能找了藉口把他往那边推,然后才离开。 …… 比赛早已开始。 选手们一一做完自我介绍便退了下来,为即将到来的才艺表演做起准备。 有知名的偶像组合暖场,体育馆里站满了人,这让入选号码排在第一的满岛忧难受到了极点。 她换上一身纯黑的运动装,将长发在脑后高高束起,深吸一口气,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走上了舞台。 之前和莉奈聊天的时候,她还觉得上一届的选手表演空手道很丢人,现在可现在居然风水轮流转,社死的变成了她。 她面无表情地跳了一段简单的拜师舞,对上台帮忙的体育会的师兄微微颔首,在爪哇笛的高音和鼓点重合的瞬间,提膝朝师兄踢了过去。 两人平常就是这么对练的。 为了增加表演的观赏性,师兄特地加了不少飞踢和空翻的动作,虽然没碰到身上,但相比起柔道和空手道,泰拳这种狠砸狠抡的风格看上去还是非常吓人。 第57页 全场一片寂静,像是被两人动了真格的打斗给慑住了,直到忧一脚踢断了一把雨伞,才爆发出阵阵叫好。 终于结束了。 忧松了口气,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对众人们鞠了个躬。 其实听到冠军有十万的奖金,她确实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动了的。 但miss庆应毕竟是成为女主播的「龙门」,参赛选手们都为此准备了许久,她这种半道出家的人对得奖其实不抱什么希望。 所以选裙子的时候,她也只挑了一条缎面的直筒裙,上面没什么花,只在肩膀的细带上镶了几颗小碎钻。 「台下的反应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诶。」 莉奈帮忧把梳理好的长髮盘在脑后,将她鬓角的碎发烫了卷,又顺手把自己的dior720递给了她。 「怎么可能。」 忧抿了抿唇角。 她只涂了薄薄一层,丝绒的豆沙色很衬她的冷白皮,配着绽开的缎面裙摆,像一朵神秘冷艷的烟燻玫瑰,看上去很低调,也不至于抢了其他选手的风头。 「好了吗?要上台了。」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似乎是法学部三年的岩田前辈。 「马上!」 忧连忙起身换鞋,莉奈又趁机给她戴上两串流苏耳坠,这才打开门。 门外的男人穿着纯黑的西装,额前的碎刘海被梳到脑后,还是有几缕不听话地垂了下来,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透着股不羁的野性。 「不愧是岩田前辈……真帅啊。」 莉奈在忧耳边悄悄感嘆道。 就算忧并不热衷于社交,也听过岩田的鼎鼎大名,轻轻点头表示认同。 他是学校街舞社的社长,在不少比赛中都拿过奖,在男生女生之中都非常有人气,这届的mr庆应很大概率会落到他头上。 忧不由蹙额:「您跟我一起出场吗?」 「嗯。」岩田点头:「主办方是这么安排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忧也不好说什么 但她和岩田不是很熟,一直和他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直到快上台的时候,才把手递给了他。 幕布缓缓拉开,聚光灯集中在了两人身上。 或许他们是第一对出场的,颜值又高,全场的气氛异常热烈,直到他们走到舞台正中,尖叫和掌声才逐渐落下。 站在最后面的安藤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走进来。 他本来只是想看看她这水平到底能不能拿奖,可台上的俊男美女却登对得让人觉得异常碍眼,让人生出一种想砸场子的欲望。 安藤烦躁摆弄着打火机,一转头,却安全出口早已被堵了了水泄不通,只能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所有选手都上了场。 灯光熄灭,主持人先公布了mr庆应的获奖者,毫无疑问是岩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岩田身上,唯独安藤目不转睛地盯着忧。他完全没听岩田说了什么获奖感言,注意到她没往岩田那看,心里的不爽才少了那么一点点。 这是哪门子的礼服,分明就是婚纱! 不是说女人都把婚礼看得很神圣,为什么这人为了一点点奖金,随随便便就把婚纱穿出来了? 可能是安藤的视线太过热烈,忧皱着眉望了过来,却因为台下太黑,什么也没看见。 突然,一束聚光灯打在了她身上。 「今年的miss庆应是……参赛选手1号,法学部二年级,满岛忧!」 作者有话要说: (存一波稿申榜,下周四继续连更) 你们要的刚酱,拉出来打个酱油 本文里的村山和眼镜蛇并不会打起来ww关于刚酱庆应时代的样子,能翻墙的集美请打开gooe,不能翻墙的bing国际版,搜索:ミスター庆応 岩田刚典 09年的审美一言难尽ww 一些电影内容的讨论: 虽然安藤是被卖进大山彦的,但他自己也嚮往仁义那种快意恩仇的生活,完全不觉得暴力不对。这时候他太年轻了,还没形成正确的三观。 后面被逼着杀了人,被手下背叛,才逐渐认识到黑…道的黑暗面,但是已经变不回普通人了。 所以第四部看到出狱的丰田身边有了女人,他那羡慕的小眼神,啧啧ww 第32章 「欸?」 舞台上的聚光灯亮的刺眼,把忧的皮肤都照得发烫,眼皮也跳个不停。 太奇怪了。 她可是当众踢断了一把雨伞啊?评委都是怎么想的?那些唱歌跳舞拉小提琴的小姐姐哪个不比她强? 在主持人的小声催促下,她才回过神,接过了奖盃和写着「十万日元奖金」的硬纸板。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听到场下热烈的欢唿声,她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就奖盃和奖金都有些烫手。 果不其然。 她刚背完获奖感言,突然有人大步走上台,将一大捧玫瑰递到了她面前。 「满岛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 巨大的惊吓把忧砸得措不及防,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本乡……同学?」 本乡大介穿着考究的三件套西装,手上的玫瑰足足有九十九朵,一看就知道费了不少心思。 忧却一丝感动也无,甚至尴尬得脚趾抠地。 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她忍住逃跑的欲望,对大介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会来?」 第58页 「为了给你应援啊!」男生露出一口白牙:「恭喜你得奖!」 忧逐渐冷静下来。 这件事情肯定是主办方的安排,不然工作人员不会让他随随便便上来。 主持人显然也早有准备,见忧迟迟没有接下花,还笑着催促道:「满岛同学今天真是满载而归啊!」 台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接受他」「亲一个」的起闹声此起彼伏,好像她不表态就不放过她似的。 安藤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满岛忧接过那个陌生男人的花,转身走出了体育馆。 她脸上的笑容让他异常火大。 不就是收到一捧花,至于这么开心吗?那男人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满岛忧不至于眼光这么差,这都看不清楚吧? 反正那女人跟谁交往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今天就不应该来。 安藤烦躁地拨弄着打火机。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避开人群的地方,给自己点了根烟,却忽然听到了忧的声音。 …… 「本乡同学,我记得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吧?」忧摁了摁眉心。 「我知道的,你那时候是在考虑麻衣的感受,但是这次我已经和她说得很清楚,让她不要再联繫我了!」 「这跟她没关系……」 「那为什么你不愿接受我呢?」 「我上次才知道你名字,根本就不了解你啊。」 「那现在开始了解就可以了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忧的耐心逐渐耗尽:「本乡,不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和你交往的。」 「为什么?难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忧彻底无语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傢伙?不接受就是不接受,需要什么理由?难道谁都非得喜欢他不可吗? 她冷下脸,不愿再搭理他。 「今天很晚了,我们改天再说吧。」 大介还想拽住她,却被人擒住了手。 「你不知道纠缠不清的男人很讨人厌吗。」 安藤面无表情地隔开两人,把忧护在了身后。 忧瞪大了眼。 他们站的地方很黑,她完全没注意到安藤的存在,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你谁啊?」 大介刚甩开安藤,便被气头上的男人一把揪住衣领,直接给拎了起来。 「她说她不会跟你交往,听不懂人话?」 「那也是我和满岛之前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虽然被安藤的气势所慑,但他不想在心仪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强硬地推开了安藤。安藤一个趔趄,更是怒从心起,挥拳就往他脸上砸。 大介吓得连忙闭上了眼。 可预想中的拳头并没有落到脸上。 「安藤先生!」 忧死死地拽住了安藤的胳膊。 听到忧的声音,安藤被愤怒沖昏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不情不愿地放下拳头,恶狠狠瞪了大介一眼。 「别在学校里惹事啊。」忧抿了抿唇,小声嘟囔道。 安藤没好气地回她:「你觉得是因为谁?」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揍人……」 忧忽然意识到自己还紧捏着安藤的胳膊,脸上一热,连忙松开了他:「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还不能来?」安藤语气不善。 两人虽然没说几句话,但大介却从他们熟稔的态度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忍不住问道:「你们是在交往吗?」 忧和安藤都愣了片刻。 「开什么玩笑……」 安藤还没来得及矢口否认,突然听到忧「嗯」了一声,心跳骤然加速。 「所以很抱歉,我没办法接受你,本乡同学。」 安藤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将错就错,把自己当成了挡箭牌。 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觉得为此而激动的自己简直蠢透了。既然她不介意,那他又有什么所谓呢? 大介则是一脸不可置信。 「你和这种傢伙……怎么可能?」 「我这种傢伙?」 安藤冷冷地睨他:「你才是,对别人的女人出手,还挺有胆啊。」 听到他这么说,大介才勉强相信两人在交往的事情。他还想再对忧说些什么,又害怕安藤对他动手,最后还是失魂落魄地走掉了。 安藤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燃了根烟。 而忧却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她不知道安藤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确确实实又一次帮了她。 两人的关系被误会成情侣,她也故意没有否认,一是为了打发掉大介,二是为了试探安藤的反应。 尽管安藤没解释,可她还是没法从他的扑克脸上看出什么端倪。难道她真的只能拉下脸,直接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看我干嘛?」安藤白了忧一眼。 「没什么。」忧连忙收回目光,用微凉的手背捂住了发热的耳朵。 安藤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也在用余光悄悄打量着忧。 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缎面的裙摆在黑夜里泛着柔和的光,肩上的碎钻微微闪烁,美得不可方物,宛若月桂女神。 还行,自己也没算白来。 他衔着烟,含煳不清地说了一句「走了」,准备转身离开。 第59页 忧却叫住了他。 「一起吧,等我换个衣服!」 说着,她还把手上的一大捧玫瑰递了过去。 安藤皱眉,一脸嫌弃:「这你还留着不丢?」 「丢了多浪费?起码得一万多块钱呢。」 安藤有些不爽。 难道女人对花就这么没有抵抗力吗?对谁都来者不拒? 他强忍着把玫瑰塞进垃圾桶的欲望,找了个角落继续抽他的烟。 晚上光线不好,不少路过的人误把他当成对忧告白的那个,还对他投以揶揄的目光,把安藤弄得愈发火大。 他没出撒气,只能在心里把本乡大介骂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把忧等了出来。 「久等。」 她拆了盘发,发梢微卷,比平时多了几分成熟慵懒。 安藤把花还给了忧。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他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他俩真的是一对准备去约会的情侣。 只可惜玫瑰并不是他的。 「慢死了。」 安藤戳熄了烟,先她一步走向前。 「还得跟工作人员打招唿的呀。」 忧连忙跟上,同男人并肩:「你晚饭吃了吗?」 「没有,回去吃剩下的土豆炖肉。」 「欸……我们去我打工那家居酒屋嘛!」 「你请客就去。」 「才不要!」 安藤嗤笑:「满岛同学今天不是满载而归吗?」 忧突然灵机一动。 走到路过居酒屋门口的时候,她又一次叫住安藤:「再等我一下下。」 安藤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只见忧抱着花进了店,过了十几分钟,又拎着几个塑料餐盒从店里走了出来,献宝似的送到安藤面前。 「要不要?算我请的。」 「你的花呢?」安藤眉头紧蹙。 「店长说他老婆很喜欢花,我就送给他了。」忧笑眯眯地从盒子里拿出一串烤鸡肉,在安藤面前晃了晃:「所以才有这些啊。」 碳火和油脂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安藤却沉着一张脸,看不出情绪。 忧见他没有动手的打算,轻声催促道:「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安藤,自顾自地把烤串往嘴里送。 她的动作很优雅,生怕酱汁沾到脸上,每一口都很小,半天都没吃完一串,但即便是这样,她嘴边还是留下了少许痕迹。 这样的她,比起之前那副身着白裙的月桂女神的模样多了几分鲜活,也更让人心动。 安藤死死地盯着她的唇角,喉结微滚,心底忽地生出了一种强烈地,想要吻她的冲动。 忧注意到他的目光,还以为他想吃,再次把盒子递到他面前。 安藤一言不发地接过了盒子,却没有马上打开,而是从她手上抢走了她没吃完那串,三下两下咽进了肚子里。 「那是我的!」忧瞪大了眼。 「你换得太少了,这点才不够吃。」安藤舔了舔嘴角,又从盒子里拿了一串送入口中,掩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 明明用的是同样的酱汁,自己手上这串鸡肉却远没有从她那抢来的甜。 即便没办法吻到她,这样也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玫瑰是我偷的,但我爱你是真的(笔芯不要说慢热,人家就喜欢这种调调呜呜呜 第33章 为时四天的三田祭终于结束,论文的终稿也提交了,忧订完去大坂的酒店车票,终于得了几天喘息的时间。 寒假将至,研究室的学长们索性请了假去旅游,忧没那个闲钱,婉拒了他们的邀请。 唯一让她不适应的是,学校里总有不认识的人跟她打招唿,八卦她有没有跟送花的男生在一起。 忧觉得烦,又不好对他们甩脸色,索性就提前给自己放了假,过起了宅家的生活。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作息依旧十分规律,每天。朝九晚九雷打不动地学习,准备来年的司法预备考试。 对他们法学部的学生来说,想要成为律师或者检察官,就必须通过司法考试。 司法考试有门槛限制,要么得读法科大学院,要么得通过预备考试。忧的经济状况不足以支撑大学院的高额学费,只能硬着头皮去挤这通过率只有3%的独木桥。 可一旦通过了,她便可以跻身年收千万的高收入人群,再也不用为金钱而烦恼。 …… 安藤发现满岛忧出现在他办公室的时间比之前多了很多。 她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往纸上抄抄写写,时不时翻翻书本,敲打键盘,就像一幅漂亮的壁画,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就连心情都会变得平和。 之前须藤说他脾气好上不少,他还不以为然,可一周下来,他居然连一包烟都没抽完。 但他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就被须藤和他的客人给打破了。 「真的非常抱歉!但我还了利息,手上就只剩下三万了……能不能稍微宽限几天?」 「别开玩笑了,沼岸先生,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不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动静很大,忧蹙着额望去,发现自己见过那个叫沼岸的人很多次。他借了三十万的本金,利息也掏了不少,本金却一分也还不上,估计情况相当不妙。 第60页 「你不是有工作吗?」 「被、被炒了。」 「离职补偿呢?」 「我不在正式工,没有这东西……」 「那就去找工作啊?你有手有脚的,洗盘子、搬家、工厂哪里不能挣钱?!」 「可我有老年痴呆症的母亲要照顾,她已经神志不清了,根本离不开人。我面试的时候她还会给我打电话……求求你了,再宽限几天吧,我一定会马上找到工作的!要是没了这钱,我和我妈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男人早已头髮花白,形容枯藁,说的话不似作假,忧光是在旁边听着,都生出了几分恻隐。 须藤也心软了,艰涩地点了头。 可沼岸高兴的表情没持续多久。 「我们这里可不是慈善机构,有困难找政。府!」 安藤起身的动作很大,把忧吓了一跳。 他大步走过去,眼神冰冷,浑身戾气,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鬼,抢走了男子手上为数不多的钞票。 「十天后再见。」 沼岸脸上瞬间写满了绝望。 可他又没胆从安藤手上抢钱,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顿地往出口方向走。 忧抿了抿唇。 自己在安藤身边待了好一阵,也见识过了各式各样的客人。有的人打定主意欠钱不还,但更多的都是一时周转不开的普通老百姓。他这么做,无疑会把这人逼上绝路。 她深吸一口气,启唇叫住了沼岸。 「沼岸先生,您申请补助金了吗?」 男人脚步停了下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望向她:「补助金?」 忧用余光瞟了一眼安藤。 缭绕的烟雾的凌乱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出表情。她索性不理会他,把沼岸引到了长桌的另一侧。 「您坐。」 她从笔记本上撕了一张空白的纸:「您母亲今年多少岁了?」 「七十五……」 「病情严重吗?平常生活能不能自理?」 「之前还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不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我根本没办法丢下她去找工作,生怕她在我出门的时候跑出去就回不来了!」 这个中年男人一直压抑着情绪,被她一问,终于承受不住,崩溃大哭。忧嘆了口气,从水槽边拿了一只玻璃杯,把自己的花茶给他匀了一点,静静地等他哭完。 氤氲的热水和淡淡的香气让沼岸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忧将注意力从电脑屏幕重新转向男人。 「她平时有多长时间是清醒的?」 「可能三、四个小时吧。」 「上次去医院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半年前……但是医生说她的病情只能靠调整饮食和认知训练来缓解……」 忧「嗯」了一声,不知在电脑上敲了什么,又问:「您失业多久了?」 男人都一一作答。 很快,她便把填了一半的表格列印下来递给了男人,还有一张列了必须材料的白纸。 「您现在的情况应该可以申请到家族介护慰劳金和最低生活保障补助。按照东京的标准,慰劳金能一次支付十万,低保每个月应该能有十五万,足够您和令堂生活了。」 「欸?」 男人瞪大了眼。 「还有一个居宅介护住宅修改费,最多可以支援二十万。如果申请到这笔钱,债务应该也可以一口气还清。」 忧又给他列印了一个表: 「住民票、失业证明和银行流水应该都没问题,主要是申请理由书,这个东西非常重要。您得写清楚您找不到工作的原因,适当夸大令堂的病情。对了……工作人员上门来访的时候,您记得把家里弄得乱一些……」 忧说得口干舌燥,男人却傻愣着没反应,也不明白听懂了多少。 她干脆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了下来:「您今天先回去准备一下材料,区役所周一才开门,如果有不明白的再打电话问我。」 「那利息……」 忧看了眼时间:「东京都的汇款日期是每个月的二到五日,如果申请通过,应该能赶得上下次还款。」 沼岸已经走投无路,听到忧这么说,只能选择无条件相信她。他佝偻着背,对她连着鞠了好几个躬,就差跪下了。 「等拿到钱再谢我吧。」 忧把男人扶了起来:「申请书写好了也可以发给我看一下。放心,您的情况肯定能申请到低保的。」 送走沼岸之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听到须藤的感嘆:「小忧懂得真多啊。」 「我只是碰巧知道而已。」 她把沼岸用过的杯子洗了放回原处,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我这几年可是在绞尽脑汁从政。府那要钱,申请书都不知道写了多少份了。」 她瞟了一眼默默抽菸的安藤,小声嘟囔道:「安藤先生太没人情味了,很容易被人记恨的哦。」 安藤回她一声冷哼。 他一直生活在不是吃人,就是被吃的环境里,同情心早就被消耗得一干二净,只有满岛忧是唯一的例外。 讨债这种工作,如果对客人心软,吃亏的就是自己。他也无所谓别人会不会恨他,他光是活下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安藤忍不住嘲讽:「看不出来,你还挺圣母啊。」 忧立刻反唇相讥:「沼岸先生还不上钱,吃亏的不还是你吗?」 第61页 安藤闭上嘴,不再说话。 反正她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也没从自己腰包里掏钱,帮了就帮了吧。要是那傢伙敢缠上她,他肯定会让他知道死字怎么写。 忧垂下眸,将目光从安藤身上收回。 她搞不懂这个男人。 明明就会主动出手帮她,却又不管其他人的死活。真要说他冷酷无情,可他和自己、须藤在一起的时候又挺有人情味的。 说不定自己是特别的? 忧摇了摇头。 她还是别自作多情比较好,就连须藤喜欢自己的概率都比他大。 那些追她的时候巴不得天天都在教室门口蹲她,又怎么会是他这副态度?自己现在只是和他没有利益冲突,要是他变成自己的债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忧又翻了两页书,发现自己脑海中全是奇奇怪怪的想法,知识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烦躁地合上电脑,抱着东西往自己房间走。路过须藤位置的时候,没忘同他道了句「晚安」,却没理会角落里的安藤。 门「咯吱」一声响,又被大风颳着,「嘭」地合上,就仿佛她摔门而出一般,把安藤弄得莫名其妙。 「我哪惹到她了?」 须藤还在对着自己的电脑敲敲打打,冷不防听见安藤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 安藤白了他一眼,掐了烟,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虚假的下章预告: 小忧做梦梦到自己欠了安藤几千万 安藤:还钱 小忧:呜呜呜我没钱 安藤:那就用身体还 小忧:雅蠛…%# 以下省略一些会锁章的内容 一些冷知识: 1. 日本低保每个月十五万,如果你收入八万,低保会给你七万2. 家里有人要看护,每年都可以领一次「家族介护慰労金」,各个地区标准不同,东京是十万。还有一个「介护休业给付」,前提是入职一年的正式工,且僱主同意,会支付工资的67% 第34章 安藤的事情困扰了忧好几天,她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索性把「婚恋百科全书」给约了出来。 「想试探男人是不是喜欢你?」莉奈咬了一口手上的可丽饼:「这种事用得着试探吗?看不就看出来了?」 忧虚心求教:「怎么看?」 莉奈被食物呛到,过了好久才缓过劲,瞪大了眼:「你认真的?」 忧乖巧地点了点头。 莉奈以为忧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居然是针对特定对象:「等等、你说的男人,该不会指的是安藤?」 忧没否认,心虚地移开目光,但泛红的耳尖迅速暴露了她的心思。 莉奈忍不住扶额:「……你来真的啊。」 「什么真的假的,」忧索性破罐破摔,摊牌道:「我就不能喜欢他吗?」 「我完全不能理解啊!你放着那么多青年才俊不要,偏偏喜欢一个无工作,无住所,无固定收入的傢伙,这不是明知道是火坑还要往里跳吗?」 忧有些无奈。 不过她乐天地想,莉奈之前对安藤的称唿还是那个混蛋黑。社会,现在变成了「三无」,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他并不是坏人,还帮过我不止一次……」 「那是因为对象是你!」莉奈恨铁不成钢道:「哪个男人见你有困难不会主动帮你的?他对你好一点你就心动,傻不傻啊?」 「可我就是不喜欢别人,只喜欢……」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告白过于直接,忧脸颊浮上淡淡的红霞。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对安藤的情绪。 养父刚离世的那几天,她几乎天天梦到他,仿佛他是她的保护神,让她免于噩梦之忧。后来,她知道了他的一些事情,开始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他,可越是这样,感情便愈发不可控制。 久而久之,她的世界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 「真是服了……」 莉奈长嘆一口气。 她这个朋友为人处世明明那么成熟,可在恋爱这方面却天真得不行。看她这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自己说什么她估计也听不进去。 她索性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你想知道安藤喜不喜欢你,知道了,然后呢?你要和他交往吗?」 忧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交往到后面,你会和他结婚吗?」 「……结、结婚?」 忧愣住了。 她完全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不如说,她对婚姻的概念完全停留在书本上的那些法律条文,对正常的婚姻生活几乎一无所知。 她已经记不清生父的脸,而养父殴打母亲的场景还歷歷在目。这样的画面结合婚姻两个字,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我还没想那么多。」 忧只能小声嘟囔。 即便是自己喜欢安藤,她也无法想像和这个人步入婚姻,共度余生。 见她这副反应,莉奈松了口气。 「那就交往试试看呗。」 她非常不负责任地说:「反正不喜欢了还可以分手。」 忧抿了抿唇:「什么交往啊,我还不知道他对我什么感觉……」 「直接去问就好了啊!」 「万一……」 第62页 「要是怕尴尬,喝点酒再去。」莉奈耸肩:「被甩了还可以装作没发生过。」 忧蹙着额,心里像是埋了根刺,对恋爱的热情和憧憬也冷却了不少。 正如莉奈所说,安藤身上背负的东西,于她而言太过沉重,她真的能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吗? 就算他们在一起了,能不能走到最后也不一定。如果他们终究不会有好的结局,那她为什么还要和他告白呢? 考虑到这些事情,安藤喜不喜欢自己,反而并不那么重要了。 两人从原宿出来,一路无话。 十二月下旬,银杏叶已经落得差不多,寒风拂动枝丫,又把硕果仅存的几片给带走。 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表参道上人并不是很多,道路两旁的奢侈品店也显得有些冷清。忧本来对这些就没什么兴趣,莉奈预算也有限,两人便准备再逛一会就打道回府。 突然,她们身后传来女人的惊唿。 「抓小偷啊!」 忧回过头,便看见一名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子迎着她们冲来。 路人生怕惹上麻烦,都纷纷避让,以至于男子愈发嚣张,莉奈躲闪不及,被狠狠地撞倒在地,那人还回头骂了她一句「不长眼睛」。 忧心头冒火,一记干脆利落的扫摔,直接把男人给绊倒在了地上。 喊着「抓小偷」的女人姗姗来迟。 女人顶着一头俏丽的短髮,眉毛细挑,神情高傲,个子本来就生得高,又踩着十二厘米的尖头高跟鞋,足足比忧高了大半个头。 她果断从男人手里抢回自己的爱马仕,顺势用那双长腿往他小腿肚子狠狠来了一脚。 男人的痛唿让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那女人似乎觉得不够解气,又对着男人的关键部位来了一下,才转头看向忧。 「谢」字的音还没落,她视线往下,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喂,你的手。」 忧这才觉得手上有些刺痛,低头一看,手背不知道被什么划到,赫然一道十几厘米长的口子,血流如注,看上去十分吓人。 莉奈惊唿:「得赶紧去医院!」 忧又看了一眼伤口。 伤口虽然很长,实际只是破了点皮,血也很快止住了,于是她十分淡定道:「没事,我们先报警。」 「不行!」莉奈尖叫着打断她:「万一破伤风了怎么办?!」 「这么浅,怎么可能破伤风?别浪费医疗资源啊。」旁边的女人小声嘟囔。 「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小忧可是因为你才受的伤!」 女人自知理亏,却还是忍不住咋了下舌,莉奈听到更生气了,伸手就要去拽那女人。 眼看她们要当街打起来,忧表示十分无奈。 「那个……小偷早就跑了。」 两人愣住。 忧又说:「您先看看钱包里的东西有没有少。」 短髮女人「哦」了一声,打开了她的爱马仕看了眼,又很快合上,默默嘆了口气。 「唉,本来也没几个钱。」 她抬头看向忧:「你的手,我找个地方给你包扎一下吧。」 莉奈还想再说什么,被女人一句「我有医师资格证」给堵了回去。 …… 安藤回到办公室,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忧难得地没在学习,翘着腿在沙发上看书。 她穿着纯棉的家居服,睡裤滑到小腿肚,露出一截藕白又透着粉嫩的小腿。 但听到安藤的动静,她很快把腿放了下来,坐姿也恢復端正,指着桌上的锅:「今天是土豆炖肉。」 安藤遗憾地收回目光。 不用她提醒,他自己便拿了碗坐到桌前,给自己盛了一份,就着速冻米饭吃了起来。 忧的厨艺极佳,之前只是偶尔做做,但庆应的食堂寒暑假不营业,她这段时间便一直和他们一起吃饭。 这自然而然养刁了安藤。 以前他只是填饱肚子就行,现在还会嫌弃超市里的熟食和便利店的便当。 所以这回菜一入口,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肉煮得老不说,盐也放多了,土豆切得大小不均,以至于有的已经煮化,有的还没软。 「安藤先生,你吃完把碗放水槽里就行,我一起洗了。」忧忽地抬头。 安藤瞬间瞭然,黑着脸放下筷子,心道:原来是须藤做的,怪不得那么难吃。 他忍不住问:「这次不是轮到你吗?」 忧扬了扬包了纱布的右手。 纱布从小臂到手背,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像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安藤心脏一紧,沉声道:「你手怎么了?」 「出去逛街碰到小偷了。」忧解释道:「一不小心被划了一下……」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居然敢学别人见义勇为?!」安藤大步走到她旁边,拉过她手臂仔细检查起来:「去过医院了?」 「没去……」 忧被他突然变大的音量吓得瑟缩了一下,见安藤瞪她,又补连忙了一句:「不过是医生给包扎的!」 「哪的医生?」安藤冷声问道。 「大门医生,就住在这附近。」 忧下午撞见的短髮女人名叫大门未知子,家正好住在千代田,距离他们这儿也就二十分钟步程。 安藤想了想,附近似乎是有个眼科诊所,医生长得清秀白净,不知道是不是叫大门。 第63页 净在外头招蜂惹蝶。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放开了她的手。 反正隔着纱布,他也看不出什么。既然医生都说没事,应该没伤筋动骨。 「还洗碗,你大门医生没告诉你别碰水?」他没好气道。 「只是小伤而已。」忧小声嘀咕:「大不了我戴手套……」 「伤好了有的是你干的。」 安藤松了松领带,果断撸起袖子,把锅里那些被须藤浪费的食材毫不留情地倒进了垃圾桶。 忧闷闷地「哦」了一声,整个人蜷在沙发上,垂落的发梢遮住了她微微泛红的耳尖。 他对她好像是不太一样,起码比对须藤好太多了。 忧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臂。 上面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热度,温暖得让她心动。 要是他能一直这么温柔地对她,那这样的日子过下去,倒也不坏。 作者有话要说: 大门医生即将加入战场,成为安藤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想敌(凉子姐姐长腿杀我) 莉奈:装醉告白什么的,我真的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小忧:得令 第35章 新年将至,安藤的生意比平时差了不少。 他和须藤两人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 须藤肚子忽然叫了一下,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明显。 不过他没觉得尴尬,反而期待地看向安藤:「快正月了,我们吃点好的吧?」 男人从书里抬头,看了眼时间,淡淡地回道:「这种事情,你去跟满岛商量。」 「可是小忧说她去大门医生家吃饭,再一起泡个汤,晚上九十点才会回来……」 安藤翻书的动作一滞。 大门医生? 他记得他们才认识没几天,怎么就熟到一起吃饭泡汤的程度了? 「真好啊,医生和律师,都是高收入人群。」须藤双脚搭在桌上,向后抻了抻胳膊:「你说他俩以后要是结了婚,一年得交多少税啊?」 安藤虽然知道须藤说的是玩笑话,但脑海中还是浮现了忧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的情景。 那种感觉,仿佛就像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他胸口冒火,恨不得马上去锤爆那个「大门」的脑袋。 「话说安藤先生,家里只剩下泡面了,我们去一趟超市……」 「不去。」 安藤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须藤的请求。 「那晚饭……」 摔门的巨响盖过了须藤说话的声音。 …… 眼科诊所跟超市并不顺路,但安藤买完东西,还是特地绕了远,去了诊所的方向。 倒不是因为想去堵满岛忧,只是想认识认识所谓的大门医生,顺便促进一下邻里关系。 天色已晚,诊所早就关了门。 后面的一户建倒是亮着灯,不过门牌上写的名字并不是大门,而是大石。 安藤眉头一皱。 自己没记错的话,这附近就只有这一家诊所。如果满岛忧没来这,那她会去哪儿? 他烦躁地拨弄着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支烟,直至尼古丁侵入大脑,才渐渐平静下来。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可笑。 她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在家门口出事吧?再说,他又不是她的监护人,就算她被人坑蒙拐骗,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很快,手上的烟便燃烧殆尽。 他穿得不多,初冬的晚风,带走了身上所剩无几的温度。 家家户户的玄关前都装饰了门松,预示着新年的到来,临街的窗子里透着暖黄的灯光,烟囱还往外冒着热气,像是在炸年夜菜的鱼饼。 安藤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的正月,自己曾经吃过的荞麦面的味道。 他深深地嘆了口气。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太过温暖。 以至于她只是离开了一小会,他都会觉得有些寂寞。 安藤往手心里哈了口气,将稍微回温了一些的手放进口袋。 他不能让这种情绪继续蔓延,她终究会离开,到时候痛苦的只会是他自己。至于满岛忧此时此刻和谁在一起,也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 …… 忧和大门几个从钱汤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手上的伤好的差不多,终于可以碰水。她们蒸完桑拿,舒舒服服地跑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还一人买了一罐啤酒。 冰凉的液体下肚,忧的脸颊微微泛红,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大门甚至路都走不太稳,还嚷着要再打几圈麻将。 她的监护人晶叔一脸无奈: 「未知子,你和城之内明天都要上班的吧?」 「没事啦,我们明天都没有手术。」大门不依不饶:「我得把今天输的钱都给赢回来!」 忧垂眸低笑。 大门人菜瘾还大,照这样子,迟早会把挣的钱都输光。 城之内安抚了一下大门,笑吟吟道:「你别为难小忧了,她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突然被人这么调侃,忧心跳漏了一拍。 「我只是明天要早起复习而已。」 她用微凉的手搓了搓发烫的耳垂,试图将脑海里浮现的身影给甩到脑后。 「考试得明年五月份吧?你现在就这么认真准备了?」晶叔好奇地问。 第64页 「明年就得开始就职活动了,我怕以后没时间。」忧小小地抿了口啤酒。 罐子没一会就见了底。 她又跟大门几人闲聊了两句,便准备打道回府。 忧不经常喝酒,酒量也时好时坏。 如果是跟不熟的人应酬,一瓶烧酒都没什么事,可今天不知道怎地,一罐啤酒都让她走路有些打飘。 她只能将原因归结于她心情不错。 回到家的时候,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按时间来看,里面的人应该是安藤。 想到上次的事情,忧本来就泛红的脸颊温度又升高了几分。 她今天一天好像都没见过他。 想到这,她神差鬼使地出了声:「那个,安藤先生……」 水声停了。 「干什么?」 浴室里传来男人不耐烦的声音。 忧一时有些无措。 自己只是想和他道一句晚安,但他肯定会觉得自己很莫名其妙的吧? 她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篮子,随便找了个理由小声道:「我沐浴液和毛巾放门口了,你出来的时候顺便帮我放一下。」 安藤沉默了一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好像在抱怨这种事情怎么不自己做,她只听见了一个「嗯」字。 声音湮没在了哗哗的水声里。 忧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更高了。 喜欢这个东西很奇妙,以至于他的每个举动,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会让她忍不住多想。大脑像是被多巴胺支配,完全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想要靠近他。 绝对酒精是上头了,得赶紧睡一觉。 她嘆了口气,准备转身回房。 可不知道怎地,本应带在身上的钥匙此刻却不翼而飞。 安藤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忧正抱着手机无助地蹲在门边。 「怎么了?」他随口问道。 忧抬头:「找不到钥匙了。」 安藤眉头紧蹙。 现在那么晚,房屋中介和开锁公司早就下了班,他哪去找人给她开门? 忧沖他无奈地笑笑:「我记得我带出门了,应该是落在钱汤或者大门那,现在正在问。」 安藤稍微放了点心,顺手拎起她放在门边的粉色篮子,将她的沐浴露摆回原处。 忽然,他注意到她毛巾下藏着一个鼓囊囊的,像是钥匙串的东西。 他愣了几秒,随即将视线投向忧。 她蜷缩在门边,像一团小小的蘑菇,看上去好不可怜。 安藤心中好笑,不动声色地把钥匙握在自己手里,强忍着嘴角上扬的冲动,面无表情地看向她:「问到了吗?」 忧摇了摇头:「你不用管我,早点休息。」 安藤眼中笑意更甚。 他慢慢踱到她跟前,对她摊开掌心,赫然是忧翻来覆去找了半天的钥匙。 「欸?」忧瞪大了眼:「怎么会在你这……」 「你白痴吗。」安藤轻嗤:「自己放哪都不知道?」 忧这才想起自己把钥匙放在了篮子里,懊恼地抿了抿唇角,刚准备伸手去接自己的钥匙,安藤却勐地收回了手。 「谢都不说一声?」 忧的手僵在了半空。 要是在平常,她肯定就乖乖道谢了,可今天不知怎地,她脾气突然就上来了,伸手便去抢。 不过安藤可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就得逞,逗猫似的抬起胳膊,晃了晃指尖的钥匙。 他个子比她高上不少,她完全够不着。 忧愠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安藤轻笑,虽然没说话,显然一副乐此不彼的表情。 看到男人微扬的嘴角,忧心中微动。 他总是一副阴郁深沉的样子,她从没看到过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她索性不再挣扎,垂下眸,小声嘟囔道:「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只能睡门口了。」 「那随便你。」 安藤本就存了逗弄她的心思,见她这么倔,作势就要把她钥匙往自己口袋里收。 但他没料到忧非但没急着抢钥匙,反而拽住了他的衣襟,一脸无辜地盯着他。 「你该不会是故意不让我回房,然后半夜想找机会袭击我吧?」 安藤愣住了。 他倒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她生气的表情很有意思,想要多看一会,却没想到她会突然靠近。 淡淡酒气混杂着沐浴液的玫瑰香,让他喉咙骤然发紧。 仿佛被她反将了一军。 忧并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暧昧,趁着安藤愣神,她直接掰开他掌心,终于把自己的钥匙给拿了回来,笑吟吟地同他道了谢。 「要不是你发现,我差点就白跑一趟了。」 安藤满脑子都被「袭击她」几个字所占据,许久才回过神,滚了滚喉结,艰涩道:「你喝酒了?」 忧眨了眨眼,笑容纯良:「嗯,一点点。」 这迷煳劲,可不像是只喝了一点点的样子。 安藤嘆了口气,抻了抻发热的后颈,主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生怕再同她闹下去,自己真的会把持不住,让她一语成谶。 「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 忧乖巧地「哦」了一声,手却不听话地拽住了他衣襟,再次向他靠了过去。 「吶,安藤先生,我要不要放一把钥匙在你这以防万一?」 第65页 她仰头看着他,脸颊泛着诱人的微红,唇瓣的弧度圆润,像一颗熟透的樱桃,诱人攫取。 什么叫以防万一?她最该防的就是他。 安藤眸色深沉,抓着忧的手腕,强迫她松开了自己的衬衫,反问道:「不怕我袭击你?」 「你才不会呢。」 忧答得十分果断。 她虽然意识有些模煳,但大体还是清醒的。要是安藤对她真的有那方面的意图,早就出手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不是很突出的喉结,线条分明的下颚角,下巴还有少许乌青的胡茬,一路蔓延到唇边。 自己好像还没机会这么认真地看过他。 原来他的唇是这样的形状,不知道会不会有烟的味道…… 忧蓦地意识到,想要袭击他的人,好像变成了自己。 她慌忙从安藤的脸上收回了视线。 「今、今天很晚了,你早点休息。」 看到忧躲闪的目光,安藤鼻腔发出一声嘲讽的冷哼。看来脑子还没被假酒渗完全透,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他松开她的手腕,转身欲走,又觉得袖子一紧。 「那个,安藤先生……」 「你还有什么事?」 安藤不耐烦地回头,却撞见一双晶亮又清澈的眸子,直勾勾地凝着他,还带着湿润的暖意。 「马上就是正月了,你想吃什么?」 他胸口的燥郁像是被春风吹散,瞬间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腹的无可奈何。 「随便,简单点。」 「那就荞麦面吧,」忧想了想:「好像太寒酸了,再炸个鱼饼?」 光是听她这么一说,安藤便仿佛嗅到了油脂和高汤的香气,对同她一起跨年的事情,生出了些许期待。 「嗯。」 他终于舒展了眉头,目送着忧回了自己的房间,用她几乎听不见的音量说了一句:「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应该年前发的,但是我偷懒了(土下座 第36章 大晦日当天,忧起了个大早。 安藤被水管的振动给惊醒,索性也直接起来了。他刚准备去洗漱,便碰到准备出门的忧。 她还没来得及套上大衣,身上是一条红白的针织连衣裙,裙子是方领加收腰的设计,领口下锁骨若隐若现,凹凸有致的曲线暴露无遗。 看到她涂了口红,烫了头髮,安藤忍不住皱眉:「你去哪?」 「超市啊。」 忧穿上外套,将微卷的长髮撩出来:「不早点去就没东西了。」 买菜哪有必要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 安藤心中腹诽。 但他想到她可能会拎不动东西,便主动出声,说要一起去。 忧受宠若惊。 「超市正月里也开门,我没打算买太多……」 「正月迎灶神,不开火。」 安藤一句话把忧堵了回去。 听着水龙头哗哗的响动,忧忽然觉得自己胸口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流,又逐渐蔓延到全身。 这些年来,她正月都是独自一人度过的,上次听到「迎灶神」这个说法,已经是小学的时候。她没想到这几个字居然会从安藤口中冒出来。 男人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就洗漱完,穿好衣服,站到她面前。 「走了。」 「啊,嗯!」 忧连忙将注意力从脚尖移开,用头髮将余温未褪的耳尖遮得严严实实,跟上了安藤的步伐。 …… 港区的超市物价都要比别处贵上不少,他俩为了省钱,特地多走了二十分钟,去了便宜的超市。 「你要买什么?」安藤问。 忧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购物单给他。 上面写着答应过他要做的荞麦面和鱼饼,还有一些生活日用品,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安藤再次皱起了眉。 「就这些?」 「都跟你说了,我没什么要买的。」忧小声嘟囔。但听安藤的意思,他似乎是今天想把接下来的三天的伙食都给一起准备了,这工作量可不小。 「你想吃御节料理吗?」她试探性地问。 她上次吃这个已经是好几年前,就算是超市卖的三重套餐一份也得上万,更别说自己做了。她隐约记得安藤之前说的是「简单点」,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变卦。 安藤没说话,将视线转向冷柜里的熟食。 他自己就只会泡泡面,最多煮个火锅,一下要她做这个,确实太强人所难。可心里一旦生出期待,要让他空手而归,他绝对不愿意。 果然是想吃。 忧无奈之余,又觉得好笑,轻轻扯着安藤的袖子,把他拽离了熟食区。 「太贵了,我们还是自己弄吧。」 「你会?」安藤瞟她,语气里带了几分不信任。 忧摇了摇头:「但我们可以买现成的自己拼呀。」 说着,她走向摆着半成品的货架。 「酱黑豆,海苔卷,腌萝蔔和鱼干,这儿都有。」 真空包装的工业制品,一袋只要几百块钱,三个人吃绰绰有余。 安藤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愣了几秒,一时哑然。 他不知道该不该夸这女人勤俭持家,不过她这样做,着实显得那些专程去定制御节料理的人很蠢。 第66页 当然,这些蠢人里不包括他。 所以他没说什么,而是出声提醒道:「还有鱼子吧?」 「鱼子可贵了。」忧笑吟吟地看他,眼里写满了期待:「你出吗?」 安藤嘴角一抽,心里十分无语。 这女人哪里都好,就这点让人讨厌。他们搭伙过了那么久,自己哪次少过她一分一厘?可偏偏她每次都算得一清二楚,一点亏也不愿吃。 他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让她心甘情愿地付出,但他只明确一点:那个人肯定不会是他。 见安藤沉着脸没说话,忧遗憾地收回目光。 御节料理里的每一种食材都有寓意,鱼子意味着双亲健康,子孙满堂,这对他们俩这种没有家的人来说,着实有些奢侈了。 她将视线转向生鲜区,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一下安藤:「吃不吃虾?」 安藤冷哼一声,反问道:「你出?」 见忧爽快地点了点头,男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购物车里很快便被食物装得满满当当。虾子象徵着长命百岁,鲷鱼象徵大吉大利,鱼糕象徵顺风顺水,黑豆象徵勤奋努力。 想着既然都花了不少钱,忧索性又拿了一大瓶烧酒去结帐。 收银员的阿姨果断把两人当成了新婚夫妇。 她动作很麻利,忧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已经把东西装了袋,接过安藤递来的纸钞,给他找了零。 「你老公对你真好,还会跟你一起来逛超市,不像我家那个,就知道躺在被炉里看电视,孙子哭了都不哄。」 阿姨一脸羡慕地望向忧,还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这样的男人可要好好珍惜。」 忧错过了解释的时机,只能红着脸点头。 旁边的安藤不着痕迹地瞟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什么都没说。 …… 超市回来的路上,两人非常有默契地都没提这个乌龙。 忧虽然觉得安藤是急着走才懒得解释,心跳还是不免快了一拍。为了让脸上的温度快些降下来,她默默地心算着该给安藤多少钱,没一会就到了家。 「安藤先生,这个。」 她放下手上的购物袋,给男人塞了几张千元纸钞。 「不用。」安藤没收。 他本来对她就别无所求,之前在超市里说的话只是在赌气,现在气消了大半,他自然不会要她的钱。 他看了眼堆成小山似的食材,淡淡地催促道:「赶紧做吧,不然来不及。」 说完,他将仅有的西装外套挂到衣架上,捲起衬衫的袖子,非常自觉地站到水槽旁,等着忧发号施令。 忧恍惚地想,他俩这样好像真的像一对新婚夫妇。 不过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 须藤呵欠连天地走了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氛围。 「有能吃的吗?」 安藤甩了他一个白眼,忧捂嘴轻笑,从袋子里拿出个橘子给他。 「早餐吃这个会胃溃疡的!」 须藤不情不愿地接过橘子,眼睛却不老实地往购物袋里瞟,安藤觉得他杵在这碍事,毫不留情地把他给赶去贴传单。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被须藤一打岔,忧终于能够收起她那些旖旎的小心思,开始认认真真地处理食材。 她刚把带着泥土的萝蔔和莲藕倒进水槽,安藤就非常自觉地开始清洗削皮,见她开始煎伊达卷,他便又主动去淘米煮饭。 他们买不起整条的真鲷来盐烤,就只能做鲷鱼寿司。 不过穷也有穷讲究,忧把莲藕和萝蔔切了花,这份筑前煮一下就高级了许多。 两人虽然很少一起做饭,但这次几乎配合得天衣无缝,原以为得折腾上一天的年菜,他们居然不到两个小时就搞定了。 飢肠辘辘的须藤发完传单回到办公室,便看到桌上摆着五个精緻的食盒,里面凉菜热菜装得满满当当,令人食指大动。 「我们今年居然能吃上这个……」 他感动得近乎落泪:「待会能让我拍个照吗?」 忧擦了擦手,把装了筑前煮的锅放到桌上,对还在清理灶台的安藤唤道:「安藤先生,先吃饭吧。」 男人「嗯」了一声。 他身上沾了烟火味,并不难闻,就是有些不习惯,不过忧身上的味道也和他一样,这让他心情变得很好。 闲散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入夜之后,几人吃过荞麦面,小酌两杯,便各自做起自己的事情。须藤打开电脑开始看红白歌会的直播,忧则占据沙发一角,拿了本小说打发时间。 听到石川小百合的津轻海峡,安藤才惊觉已经过了十一点。 他舒展了一下胳膊,视线挪到沙发一侧。 忧在那看书,许久都没听到动静,也不知道什么内容能让她这么入神。 他乍一眼没见到她,稍微向后仰了仰,才发现沙发上的人脑袋早就歪到一旁,睡得极香。 她穿着白天的那条针织裙,翘着脚丫,又白又细的小腿架在扶手上,姿态随意。 安藤怕她着凉,便拎起自己的外套往沙发的方向走。刚到她跟前,想了想,还是没让她闻衣服上的三手烟,把她给推醒了。 「几点了?」忧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十一点半。」安藤模稜两可地回她,顺便赶人道:「要睡回去睡。」 第67页 「啊,该去初诣了。」 忧一下就坐了起来。 安藤觉得好笑。 都睡成这样了,还记得这事儿。 「就不能明天去?」 她眼神朦胧,脸颊酡红,一看就醉得不轻。他觉得她要是这样出了门,保不准晚上就回不来了。 「我明天还得复习呢。」 忧将髮丝往耳后拨了拨,弯腰去穿她的鞋袜,起身的时候没站稳,一头栽进了安藤怀里。 温香软玉投怀送抱,安藤说不动摇是不可能的。他甚至觉得要是须藤不在场,他可能就直接吻上她了。 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要是真的捅破这层窗户纸,两人就再也不可能回到现在这般和谐的状态。 他胳膊使了劲,把她给扶稳之后,干脆利落地放了手,冷淡道:「随便你,我要睡了。」 「欸?不行!」 忧瞪大眼,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你得跟我一起啊!」 「哈?」 「女生一个人走夜路可是很危险的,安藤先生就不担心吗?」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的缘故,她眼神迷濛水润,声音甜腻娇软,带了几分嗲意,身子摇摇晃晃,仿佛一推就倒,给她的话添了不少说服力。 安藤好不容易装备上的铠甲很快就破了防。 他烦躁地抻了抻后颈。 忧见状,笑吟吟地靠近,在他耳边又补了一句,终于压垮了他心头最后一根稻草。 「就我们俩,不带须藤,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须藤:我也破防了呜呜呜 第37章 东京已经到了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却迟迟没有降下初雪。 白天天气晴朗,入夜之后温度反而更低,就连唿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忧贴安藤贴得比往常更近了一些,又没办法走直线,她胳膊总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撞到他,把他弄得焦躁异常。 两人要去的龟冢稻荷神社就藏在一众居民楼中,不是什么有名的神社,参拜的人依旧很多。隔着鸟居数十米就已经摩肩接踵,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安藤担心两人被人群冲散,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拉满岛忧,忽然觉得手臂一紧,她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心脏也跟着紧了一下。 很奇怪。 今天一天都很奇怪。 他们两人的距离突然靠得很近,以至于让他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期待。 安藤本想把那些念头甩到脑后,但牵着他袖子的那双手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愈抓愈紧。 夜里光线不好,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可她的反应却让他生出了豁出一切的念头,身体甚至比大脑还要快,直接牵住了她的手。 他知道她的手很漂亮,手指白皙细长,没想到握起来会这么小。暴露在空气中的指尖冰冰凉凉,越往上越热,手腕有些烫,已经接近体温。 柔软的触感让他爱不忍释。 更令他感到讶异的是,她居然没有挣扎,反而轻轻回握住他。 即便是被人用枪指着,安藤的心跳也没有这么快过,就连走进鸟居也没发觉,脑子里就只剩下掌心里那双温凉的手。 两人一路随波逐流,终于挪到了本堂。 忧轻轻拽回自己的手。 安藤这才反应过来,去钱包里找硬币。 钱包里没有五元,就好像冥冥之中註定了他们俩没有缘分。他有些怅然,又觉得自己想得太多,随便从钱包里拿了枚百元硬币往赛钱箱里丢了进去。 许完愿,他余光一转,竟发现旁边的人在悄悄地看他。 忧慌忙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双掌合十,装作一副虔诚祈祷的样子。但她又怕安藤会先她一步走掉,很快就睁了眼,伸手去拽他的袖子。 人潮倏然涌向两人,把忧往他的方向推了一下。 微风颳过,拜殿里的本坪铃发出阵阵轻响。 安藤心中一动。 …… 正月初一,夜晚的街道热闹异常。 小小的神社旁边聚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贩,空气中瀰漫着炒面酱汁的焦香和烤红薯的甜味。 安藤晚上吃得很饱,并没有什么食慾。 趁着忧去买御守的间隙,他找了个隐蔽的位置,给自己点了根烟。吞云吐雾的同时,不忘用目光去追逐她的背影。 没一会,她就带着两个御守回到了他身边。 她给自己买的是「学业有成」,给他的却写着「身体健康」。 「为什么不是事业顺利?」 安藤随口问道。 「你生意好的话,肯定就会有很多人过得不好啊。」忧笑吟吟地回答:「所以安藤先生挣够吃饭的钱就行了。」 她的话不无道理。 安藤没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嘴角,把御守收进了自己的口袋,转手给她摸了枚五百元的硬币。 「这是送给你的。」 忧摆了摆手,没收,反倒问他要了根烟。 安藤爽快地从烟盒里掏了根七星给她,她熟练地接过衔进嘴里,凑到他的火机前。 香菸燃起点点火星。 她睫毛低垂,口红有些晕边,比平时多了几分颓废的性感。安藤惊讶地发现,她拿烟的位置居然和他有几分相似,更靠近中间的关节。 第68页 「你过过成人式了吗。」 他忽地问道。 「欸?」忧愣了片刻,随即点头:「去年过的。」 不过她的生日在下半年,所以严格来说,她才刚成年没几个月。 「抽了多久了?」 「两年多吧。」 她正思考着安藤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便听到他的轻嘲。 「小小年纪不学好。」 忧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她隐约记得听须藤说过安藤比他小三岁,今年不知道是二十四还是二十五,放在外面就只是个大学毕业,刚刚进入社会的年龄。 但这个人经歷了太多,看上去甚至比须藤还要成熟。 安藤没反驳,只是默默地想:她说过是跟他学的抽菸,自己当时没怎么当回事,可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 两人认识的时候,她只有十八岁,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给她带来这样的影响。 他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但喜欢的女人染上了属于自己的颜色,心中终归是有些窃喜。 见安藤不再说话,忧眉头轻蹙。 她以为两个人牵过手,就应该水到渠成,顺理成章地开始交往了。可这人就仿佛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令她万分不解。 自己今天已经鼓起毕生的勇气去触碰他了,可为什么他就不愿再向她进一步呢? 她偏头,将烟雾吐在夜空中。 「吶,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吧?」安藤弹了弹菸灰。 这下天又被聊死了。 忧有些自暴自弃。 自己没有恋爱经验,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男人会是个什么想法。但她总不能当场掏出手机打电话让莉奈给她復盘,又不愿浪费这难得的独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说不定说出来,会有人帮你实现呢?」 听到忧这么说,安藤心中好笑。 这个愿望她确实是可以帮他实现,只不过她不一定愿意。 「你呢,许了什么愿?」他反问。 忧抿了抿唇。 如果她不说出来,那之前的话就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于是她只能模稜两可地回答:「就身体健康,学业有成那些呗。」 「没打算找个男朋友?」 听到安藤的这个问题,忧心跳一滞。 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再次把问题给抛了回去:「你不也没找吗?」 「我对这个没兴趣。」 忧怔了几秒,闷闷地「哦」了一声,追问道:「是现在没兴趣,还是以后都没兴趣?」 「你问这个干嘛?」 忧觉得这个男人心眼忒坏,说不定早就知道她什么意思,偏偏还在装傻充愣。她勐地抽了口烟,把还剩一半的菸蒂给戳灭丢进了垃圾桶。 「没什么,回去吧。」 话题戛然而止。 安藤感觉到忧突然冷淡下来,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沉着脸,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拉回自己的跟前。 她身上的烟味还没散去,薄荷味的苦香和着发香飘入他的鼻腔,让他一时有些眩晕。 「安藤先生……」 忧微微睁大眼。 借着路旁微弱的光,安藤看清了她的脸,还有那双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的眼睛。 眼波流转,水光潋滟。 而现在,那双眼里只有自己。 他强忍着想要吻她的冲动,沉着声同她确认道:「为什么是我?」 「欸?」 「你喜欢我吧?」 忧的脸上瞬间布满红霞。她试图躲避男人深沉的目光,嗫嚅着唇,许久都吐不出答案。 为什么呢? 因为他帮过她?因为他对她很温柔? 难道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追求你的人很多吧,哪个不比我强?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吗?」 忧觉得安藤擒着她的手愈来愈紧,甚至让她觉得有些隐隐作痛,忍不住想逃跑。但她没办法不正视男人的问题,毕竟这些事情也困扰了她很久,而且至今无解。 「但那些人都不是你……」 她用微不可闻的音量,小声回答道。 安藤的心脏被她的话震了一下。 一瞬间,脑海中似有烟花炸开,将他所有理智都燃烧殆尽。他一把揽住忧的腰,把她带到怀中,扣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地擒住了她的唇。 超乎他想像的软。 可能是唇膏的缘故,还带着淡淡的花果香,混合着七星烟的薄荷味,仿佛一剂专门为他调制的勐药,令他沉溺着迷、欲罢不能。 他的掌心滑向她的后颈,像擒着一只柔弱无骨的小奶猫,把她压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以至于安藤一路畅通无阻,就连她口腔里最后一丝空气也攫取殆尽。 听到她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呻。吟,他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 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没想到安藤会突然吻上她,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忘了怎么唿吸。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喜欢吗?怕了?」 安藤的嗓子有些哑,声音低而沉,透着股禁慾的性感。 两人贴得很近,他环着她的腰的手没松开,忧大概能猜到他在压抑着什么,两颊的红霞逐渐蔓延到耳根。 第69页 「不,」她小声嘟囔:「就是觉得你有点熟练过头了……以前到底亲过多少人啊。」 安藤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后颈,语气淡淡:「没亲过。」 「不可能吧,」忧不太相信:「你以前不是组长吗?」 安藤怔忡半晌,眉宇间似是释然:「原来你知道。」 「只是随便查了一下而已。」 安藤没说话,只是深深地凝着她。 忧被看得有些心虚,忍不住移开了目光。但她又注意到男人唇角沾了她的口红,犹豫半晌,还是伸手去抹了抹。 「那个,安藤先生,我们……要交往吗?」 光是说出这句话,她整个人就已经红成一只虾子。 安藤心脏也软成一汪春水。 她就像是天上那轮皎洁的月亮,掉进了水里,仿佛唾手可得,又怕一碰就碎。 或许这次,神明真的想起自己遗忘了二十多年的可怜信徒,聆听了他的祈祷,给他降了福吧。 「嗯。」 他点了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亲都亲了,轰还会远吗 第38章 须藤司的这个正月过得十分舒心。 他没想到自己的客户沼岸按照满岛忧说的方法操作,真的从区役所领到了一大笔补助金,一口气偿还了欠款。 安藤也转了性,不仅脾气好上不少,给伙食费都比之前慷慨大方。 再加上厨艺精湛的忧每天都好吃好喝招待着,十几天下来,他觉得自己可能都胖了好几斤,就连他前女友见了他,都说他脸比以前圆了一圈。 可惜好景不长,忧的寒假很快就结束了。 迟钝如他,都隐约发觉安藤的脾气起伏好像跟忧脱不开干系。 「吶,小忧,你去大坂去几天啊?」 趁着安藤出门收债,他旁敲侧击地向忧打听道。 「三天,怎么了?」 忧埋着头,注意力压根没从书本上离开。 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拆开来须藤能明白,但连在一起晦涩又难懂,须藤很快就没了兴趣,将目光从上面移开。 「你们真厉害,这种东西也啃得下来。」 「没办法,得找工作的嘛。」 忧在笔记上写了些什么,又把书翻了一页。 「庆应毕业还会找不到工作?」须藤好奇。 「那当然了,学部生想进律所很难的,司法考试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那公务员呢?或者进企业?」 须藤在一旁叽叽喳喳,忧看不进书,索性合上资料,同他闲聊起来。 「公务员我也考虑过,但是转勤太频繁了,工资也不高。目前在考虑的就只剩下银行和保险了……」 「干脆去nhk当女主播吧?」须藤半开玩笑地说:「你不是庆应小姐第一名吗?」 「太难为情了!」忧面露愠色:「你能别提这事儿吗?」 「有什么可难为情的,」须藤面不改色地调侃她道:「大家都觉得你可爱嘛!」 但他「可爱」两个字刚出口,忽然就感觉到一道杀气腾腾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 安藤回来了。 他大步从两人身后穿过,带着室外的冷意和菸草的苦味,扯开自己的椅子,坐下。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本能的求生欲告诉须藤,安藤这傢伙可能在生气,但他不知道原因,只能将其归结于他收债收得不顺利。 所以他没敢去触安藤的霉头,将椅子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一点。 但他没想到忧反而朝他靠了过去,还扬起一副灿烂的笑脸。 「给。」 安藤目光顺着她的手,落到桌上。 是把小小的钥匙。 形状他十分熟悉,因为几天之前他才目睹她用这把钥匙打开的自己的房门。 但他没有接过,而是皱着眉问道:「什么意思?」 「不是说过了吗,以防万一。」 忧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明天要去大坂,要是弄丢了就遭了,所以就又配了一把。」 因为两人交往的事情须藤还蒙在鼓里,她的动作很隐蔽,还特地压低了声音。 安藤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 明明接个吻都害羞成那样,现在居然敢直接把钥匙给他?这种行为不就是把自己打包成礼物送到他面前吗? 他目光越过满岛忧,转向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须藤,突然敛去笑意。 「喂,你传单发了吗?」 须藤听出安藤语气不善,缩了缩脖子,乖乖从抽屉里拿了传单。 「马上马上。」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暧昧的氛围,他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又懒得多想,索性躲得远一点。 看到须藤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忧忍俊不禁:「你怎么老欺负须藤?」 「怎么,有意见?」安藤冷笑:「既然你跟他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不给他保管?」 这话的醋味太浓,安藤说出口之后,自己都愣神了几秒。 忧似有所觉,睫毛微动,将转椅往男人的方向又挪了一些,几乎贴着他的膝盖。 「因为你是我男朋友啊。」 听着她的轻声细语,安藤的脾气很快就被安抚下来。 这句话着实让他受用。 平心而论,谁不想被她这样的女人特殊对待?但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第70页 他将她放在桌上的钥匙拿起,在手里细细摩挲了一阵,勐地起身,支着她的椅子,居高临下地俯视她道:「我晚上进你房间也没问题?」 「欸?」 忧被吓了一跳,红晕慢慢浮上脸颊。 她没想到安藤居然会问得那么直白。 要是她点头,那不就坐实了自己在邀请他的事实?虽然他们两人已经开始交往,要发生什么也是顺理成章,但对她来说,这样的进度似乎太快了一点。 她没敢直视男人的眼睛,小声嘟囔道:「不行……」 安藤轻嗤出声。 这个胆小又吝啬的女人,明明自己都没做好觉悟,还大大咧咧地跑来这诱惑他,真当他是圣人,什么都不会对她做? 他刚想直起身,忽地被忧扯住袖子。 「今晚不行,但是下周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看向安藤。 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她眼眶红得厉害,安藤甚至觉得她的睫毛,乃至拉着他衣服的指尖都在发抖。 他忽地就笑了出来。 「傻不傻啊,要你就给?」 忧瞪大了眼。 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献身,这男人居然在跟她开玩笑? 她恼羞成怒地甩开安藤的手:「不跟你说了,你把钥匙还我……」 话音未落,安藤突然把她的椅子抵到桌边,俯身咬住她的唇瓣。 「不还。」他恶狠狠地说:「给了我的东西还想要回来?」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吻瞬间封住了她的喉咙。 以至于她整个鼻腔乃至意识都被安藤身上的菸草香占据,只能无助地拽着他的领带,任由他夺走自己的唿吸。 她恍惚地想,这人所说的给他的东西,该不会也包括她自己吧? …… 这些旖旎的念头一直盘踞在忧的脑海,虽然没影响学会的论文发表,但也足以让渡边和户田两名教授察觉。 「难得来一趟大坂,晚上不去哪逛一下吗?」 听到户田教授的声音,忧慌忙将注意力从手机屏幕移开:「着名的景点都去过了。」 渡边研和户田研挨得很近,两个教授又一起共事多年,关系自然不错,渡边直接开口调侃道:「你别管她,她只是不愿意跟我们这两个老年人们待在一起而已。」 忧连声否认,终于把手机收了起来。 户田教授的视线转向渡边:「发表都结束了,你也该给满岛放几天假,别总是逼着人家给你打工。」 「我哪能啊,」渡边笑眯眯道:「她现在可是日理万机,眼睛今天一整天都没离开过手机……」 「渡边教授!」忧轻蹙着额,耳根微红:「我哪有,您别跟户田教授乱说。」 户田掩唇轻笑。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很快就到了饭点,户田教授约了人,便跟渡边和忧道了别。 渡边也看了眼时间,对忧说道: 「半泽他们估计快下班了,我们现在过去应该差不多。」 忧乖巧地道了声好,又趁着教授不注意,给新上任的男朋友回了条消息,才恋恋不捨地放下手机。 …… 教授提到的几名学长,除了就职于中央银行总部融资科的渡真利忍跟她有过几面之缘,其他两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位可是今年的miss庆应。」 渡真在跟半泽和近藤介绍她的时候,还特地强调了一句,把忧弄得十分尴尬。 好在半泽和近藤只是最开始的时候惊艷了几秒,很快便移开了目光,并没在这个事情上纠结很久。 听几人闲聊,忧才知道渡边还是庆应剑道社的指导老师。 「我就是个挂名的,社团活动没去过几次。」渡边抿了口酒:「不过半泽和近藤君很厉害,还去过全国大赛呢。」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当年也只是止步八强而已。」名叫半泽的男人谦虚地摆了摆手。 他现在在中央银行的大坂支行融资科担任科长,虽然不在权利中心,但已经算混得比较好的。 跟他同期的渡真还只是融资科的普通调查员,而近藤原本升到了科长代理,却因为完不成业绩指标,被迫调了职。 东京中央银行这种大手企业不会轻易裁员,可折腾人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近藤就是被上司折磨到精神分裂,修养了半年才稍微好转。 像近藤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说得好听是出项,说得难听就是发配,不仅工资降了不少,等过几年人事关系转移,员工就会彻彻底底和银行脱离关系,跟被裁员没什么两样。 「你是运气不好碰到了小木曾。那个人小肚鸡肠,容不下比他能干的人,又会熘须拍马,爬得比谁都快。」渡真给近藤倒了杯酒:「我去跟人事打听打听,如果有机会,一定把你弄回来。」 近藤倒看得很开:「我也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只要身体健康,和家人在一起就好。」 几人又聊了聊近况,话题转到了忧身上。 「满岛毕业打算进银行吗?」渡真热心地问:「去年我们好像招了十个法学部的,不过好像有七个都是法政,法法很少。」 「你们说了那么多黑料,谁还会想去?」教授笑着打趣:「还是在学校好啊,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那是因为您已经当上教授了。」半泽给他添了杯酒,将视线转向忧:「法务部和审查部没有太大的业绩压力,我一般推荐女生去那儿。」 第71页 「不过也没什么升职的机会。」渡真补充道:「你那么漂亮,宣传部应该会抢着要。想钓金龟婿的话,总务部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听着话题逐渐跑偏,忧的笑容愈发僵硬起来。 这群长辈闲着无事总喜欢给她介绍对象,若是在之前她听过也就算了,可现在既然已经跟安藤开始交往,她必须得把这事说清楚。 「那个……我有男朋友了。」 渡真愣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表情:「也是,满岛这样的条件,没男朋友才奇怪。」 其他几人也不显得意外,随口问道: 「你男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毕业以后打算结婚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得忧措不及防。 「他也是做金融的。」 她勉强地笑了笑,给了几人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结婚什么的……暂时还没考虑。」 突然,她对上了教授饱含深意的目光。 忧心里蓦地有些发虚,迅速低下头,用酒杯挡住半边脸,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第39章 从大坂回来,忧恢復了学校、家、打工三点一线的生活,好不容易闲下来一天,又被莉奈和大门拖出来打麻将。 「中央银行的学长?不错嘛,结婚了吗?」 莉奈摸了张牌,又比了比自己手上的,很快便打了出去。 「当然了。」忧无奈:「人家比我大那么多,你在想什么啊。」 「碰。」城之内将面前的几块麻将翻倒,把莉奈打出的牌拿到自己面前:「小忧已经决定去银行就职了?」 「怎么会,我才大三,只是在考虑要不要暑假去那实习,就算实习了也不一定能转正,还没有工资。」 忧这几天一直在纠结毕业之后的去向。 但烦恼归烦恼,她摸牌算牌一样没落下。 「去啊,怎么不去。能混个脸熟也是好事,要是能搭上个专务常务的,少奋斗几十年呢。」 「但是我已经有安藤先生……」 「我说的是男人吗?我说的是搞钱!」莉奈放下牌,斜了她一眼:「你跟了那傢伙,以后是想喝西北风吗?」 忧抿了抿唇,没找到话来反驳莉奈。 食不果腹,居无定所的感觉她深有体会。就算现在已经比高中那时好上很多,但午夜梦回,当年的事情还是会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也不至于吧。」她有些迟疑:「我这段时间和他在一起,还过得挺舒心的……」 「刚谈恋爱的时候都感觉不错。」 几人中唯一一个有过婚姻经歷的城之内开始现身说法:「过了几年之后,你们的生活逐渐被柴米油盐占据,男人的本质就暴露出来了。」 「尤其是安藤那的傢伙,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暴力。团,指不定哪天心情不好了就拿你当沙包,」莉奈龇牙咧嘴地恐吓她道:「把你揍得鼻青脸肿!」 忧想到养父的事情,本来还心有戚戚,听到莉奈这么说,反而笑出声来。 「太夸张了吧,他不是那种人。」 她又不是瞎子,安藤对她的温柔和克制她都看得出来,就算是两人吵架,她觉得他也绝对不会伤害她。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恋爱脑?你们才交往几天,怎么就这么相信他人品?」莉奈恨铁不成钢地白了她一眼:「房门钥匙都能给出去,就不怕人财两空?」 「怎么会……」 旁边的城之内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玩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只要注意安全措施,也不算什么大事。」 「欸?」 听她这么说,才刚刚经歷过初吻的虚假成年人瞬间联想到之前安藤说的话,还有他侵略性的、强硬的吻。 红晕逐渐浮上她的脸颊。 「怎么不是大事啊?」莉奈怒了:「到时候门一关,唿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忧突然开口,声音细弱蚊蝇。 「所以我……我这边,需要提前准备……那个东西吗?」 城之内愣了几秒,喷笑出声。 莉奈也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啊啊啊!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安藤那个傢伙玷污小忧的!」 「吵死了,闭嘴!」 一直没出声的大门终于说了话。 她白了大唿小叫的莉奈一眼:「人家谈恋爱你情我愿的,关你什么事?」 「什么你情我愿,她是被蛊了啊!」 莉奈不断摇晃着忧的肩膀,试图把她摇醒。 但忧脸上的粉霞完全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愈发往下蔓延。 可能她真的被安藤给蛊惑了吧。 明明之前跟莉奈一起用影视资料学习的时候她还面不改色,可一旦将男女主角代入成安藤和自己,她的心跳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应该不会强迫我……」 忧抿了抿唇,小声喃喃。 但就算他稍微强硬一点,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城之内忍着笑,拍了拍莉奈的肩膀安抚道:「行了,你看当事人都这么说了,你也别瞎操心。」 「疯了,真是疯了。」 莉奈狠狠抓了抓头髮。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昔日冷静自持,高岭之花一般的满岛忧陷入爱情之后会是这幅样子。 第72页 忽然,不知谁的手机的嗡嗡作响,打断了几人的闲聊。 忧翻了翻自己口袋,拿出手机,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居然是安藤的电话。 她连忙摁下接听键。 「怎么了?」 莉奈看到她这副眼中含笑,柔情似水的样子,气的龇牙咧嘴。 「我这边刚弄完,你在哪?」 安藤沉着嗓子,言简意赅。 不过要是须藤听到,肯定会惊讶于他语气之温柔,完全不似本人。 莉奈在一旁嚷着让她开免提,她没理会,压低声音回道:「我在大门这儿呢。」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一阵,声音骤冷。 「你们在干什么?」 「现在在打麻将,等会吃完晚饭打算一起去泡汤……」 「位置告诉我。」 「欸?」忧愣了愣,「你要过来吗?」 「不行?」安藤语气不善。 隔着电话,安藤的声音蒙上了一层电流,但她直觉他好像有点生气,连忙把神原名医介绍所的地址告诉给了他。 但她刚说完,安藤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忧眉头轻蹙,百思不得其解。 「查岗?」城之内笑眯眯地问。 「可怕……!」莉奈瞪大眼:「他该不会是要来吧?」 当初她还不上钱,安藤拿电话线绑她的场景还歷歷在目,就算友人说了多少他的好,她还是生理性地惧怕这个男人。 忧微微点了点头,打麻将也有些心不在焉,还不小心给城之内点了炮。 神原名医介绍所的看板很好找,安藤来得异常之快,她们新的一局开始没多久,他就已经出现在了屋子的玄关。 「忧。」 安藤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叫了她名字。 但看到麻将桌前坐着的另外三个女人,他脸上还是显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诧异。 忧迅速起身迎向他。 「你要进来坐会么?」 安藤立在门口,见屋子里的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犹豫片刻,还是默默道了句:「打扰了。」 男人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凛冽寒意,忧连忙给他倒了杯热茶。 「你刚刚在附近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安藤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担心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才用最快速度赶了过来,闷闷地「嗯」了一声。 花草茶氤氲着热气,带着柔和的清香,迅速温暖了他的身体。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满岛忧,见她神色如常,没发现什么端倪,才将目光移向其他人。 最先认出的是莉奈。 「好久不见。」他没带什么情绪地跟她打了个招唿。 莉奈被吓得瑟缩了一下,完全没了之前骂他时的那副嚣张气焰,乖乖道了声好。 城之内掩唇低笑,大门则是小声吐槽了一句「好兇」。 忧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主动开口给安藤介绍大家。 听见忧指着她对桌那个短髮的女人叫大门医生,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什么,小声问道:「女子会?」 「算是吧。」忧小幅度地点头。 安藤挫败地抻了一下后颈,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冲动地跑过来。 但忧还在身边,他只能硬着头皮对几个女人挤出一句「承蒙大家关照」。 主语是谁,不言而喻。 对上城之内和大门似笑非笑的的目光,忧脸上再次浮起红霞。 「关照什么呀,」莉奈小声嘟囔:「又不是你小弟。」 安藤本想瞪她,却被忧轻轻扯了一下衣袖。 「我们走吧?」 她看出他浑身不自在,准备主动解救他。 「你们晚上不是要吃饭泡汤?」 安藤蹙额,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没关系,有的是机会。」 忧笑着回应,对三名友人比了个「抱歉」的口型。 大门和城之内爽快地摆了摆手,莉奈虽然不满她重色轻友,可面对安藤的淫威,还是不情不愿地点头放了人。 两人走后,麻将桌上的三人还在讨论。 「听你那么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傢伙,其实还挺有礼貌嘛!」 「你不知道他有多恐怖!」 莉奈心有余悸地搓了搓胳膊。但她不得不承认,在忧面前的安藤,就像是被驯养得服服帖帖的勐兽,跟讨债时的他判若两人。 她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于自己的友人的魅力太大。但现实如她,着实看不清满岛忧和安藤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算了,小忧开心就好。」 莉奈瘪着嘴,将桌上的麻将给推进麻将机。 作者有话要说: 忧:男人和搞钱,能不能都要? 就算交往了,也有很多问题没解决: 小忧不够成熟,还看不清自己想要什么安藤又很自卑,不相信会有人不顾一切跟他在一起刀子预告放在这里了(免责声明) 这个坑会写到毕业工作和安藤结婚 (啊鬼知道社畜的我什么时候才能写完,draken和mikey弟弟还在等我呜呜呜 第40章 从屋子里一下子出到室外,冷风灌进忧的脖子,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穿着一件深灰的呢子大衣,毛衣也是低领,长发松松垮垮地夹在脑后,露出白皙纤细,有如天鹅一般的漂亮后颈。 第73页 安藤看得眉头直皱。 「没有围巾?」 忧摇了摇头,小声辩解:「出门的时候风没那么大。」 天色渐沉,夕阳隐在居民楼里,透着橙色的光,将湛蓝的天幕染成紫红。 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轻而易举地让气温降到冰点。忧身上的温度很快凉了下来,她悄悄搓了搓手背,忽然被安藤拽住了手。 他跟她换了个位置,刚好替她挡住了迎面而来的风。 男人穿得不多,掌心却异常滚烫,她贴着他的手臂都能隐隐感觉到他的体温。 「你不冷啊?」她小声问。 「不冷。」安藤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两人没走大路,时值饭点,街上更是没什么人。 这好像是他们第二次在外面牵手。 安藤身上的温度慢慢传了过来,她身体也逐渐回温。 忧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傻笑什么?」 安藤余光瞟她,眼底隐隐有笑意。 他俩各有各的事要忙,算下来已有快一个月没有独处的时间。再加上解决掉一个莫须有的情敌,他的心情指数飙升到这段时间的最高值。 「你不也在笑。」 忧嗔他,又问:「你吃过了吗?」 「没有。」 他知道她今天没课,也不用打工,特地想找她一起吃饭,却没想到被另外三个女人给捷足先登。他其实没打算跟她朋友抢人,可既然她都跟他走了,他还是决定好好补偿一下她。 「想吃烤肉吗?或者寿司?」 「欸?」忧睁大眼:「你请?」 安藤点头点得很爽快。 忧也猜到他的想法,唇角翘得更高了。 「吃完能去泡汤吗?」 「你说私汤?」 安藤回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这女人明知道自己身上有刺青,普通的温泉和钱汤都进不去,还偏偏要提这茬,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私汤也不错呢,可以去箱根泡。」 忧笑吟吟地晃了晃安藤的手臂:「如果有怀石料理就更好了。」 「哼,想得美。」 安藤觉得她有些得寸进尺。 不过他出生到现在,从来没体验过这些。即便是当组长那些年,听上去挺风光,实际上并没有享受到什么钟鸣鼎食,有的只是腥风血雨。 要是能跟她一起去,倒也不错。 他刚想着把这事儿提上日程,便听到忧的声音:「算啦,改天吧。今天吃拉面怎么样?」 她随手指了路边一家其貌不扬的小店。 里面全都是工薪阶层,菜单上最贵的东西估计也不会超过四位数。 安藤不由蹙额:「为什么?」 「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不想早点休息吗?」忧对上安藤的眼睛,柔声解释道:「今天赶紧回去洗澡睡觉吧?」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怀石料理和私汤我记在帐上了。」 安藤眉头忽地就舒展开来。 他惊讶地发现,她居然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关心体贴他,这让他受宠若惊,却又欣喜若狂。 「我又不累。」他垂眉低喃。 而且,只要见到她的笑容,他周身的疲惫就会一扫而空。 ……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忧本想着让安藤早点休息,潦草地沖了个澡,把浴室腾给了他。 可热恋中的人总是特别喜欢身体接触。 听到墙壁里的水声戛然而止,她纠结再三,还是想向他讨一个晚安吻。 「那个,安藤先生……」 男人没吭声,顶着湿漉漉的头髮径直走了出来:「要用?」 「啊,不是……」 忧连忙摇头。 安藤衬衫的扣子没扣,胸口和腹肌的线条隐约可见,发梢的水淌到肩膀,衣服都湿了一小片,紧紧扒在他身上。 「头髮得赶紧吹干,」她眉头微蹙:「不然会着凉的。」 「没必要。」 安藤随意地拿毛巾擦了擦脑袋,直接将湿毛巾挂在肩上。 忧有些看不下去,担心道:「你别穿湿衣服睡呀。」 「很快就干了。」 安藤觉得她啰嗦,但这样的关心又让他嘴角忍不住上扬,伸手揉了一把忧的头髮。 「不是说要早睡?」 「是你要早睡!」忧挡开了他的手。 她忽然想到安藤可能压根就没买吹风机这东西,无奈地抿了下唇:「算了,我帮你吹吧。」 「哈?」 安藤回过神来,已经被忧拉回自己房间。 屋子里存着一股淡淡的甜香,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香水,跟她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辙,却又因为混着自己带进来的水气,多了种湿暖的气息。 他不着痕迹地环视四周。 她的东西不多,房间里很干净,仅有一张小桌和一张单人床,常穿的衣服挂在外面,都是普普通通的款式,床单和被褥也都是简单的灰色,毛绒绒的看上去十分舒服。 明明长了张这么漂亮的脸。 安藤觉得有些暴殄天物。 她这样的女人,应该有人精心呵护,将世界上所有的珍宝捧到她面前,可这朵含苞的玫瑰现在到了自己手里,他却没办法让她娇艷盛放。 但吹风机的嗡响很快打断了安藤的思绪。 第74页 他被她摁坐在床上,强风拂着他额前的碎发,溅了他一脸的水。 「喂!」 「抱歉抱歉。」忧笑着移开了吹风机,语气里没什么歉意。 但她还是给安藤拿了条宽大的浴巾,准备给他擦脸。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的衣服都湿了,要不要脱?」 安藤愣了愣。 大晚上把他拉进自己房间里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让他脱衣服,这女人是不是脑袋里少根筋,真当他什么都不会对她做? 他侧头,对上了忧清澈的眼睛。 她似乎什么都没想,真的只是怕他着凉,自己也穿得很保守,白色的外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小截藕白的小腿露在外面。 安藤决定不辜负她的好意,爽快地脱下湿掉的衬衫,用她给的浴巾盖住了肩膀,任她折腾。 忧把安藤的衬衫挂了起来,又找了条毛巾给他擦头髮。 上面的洗衣液的味道早已散去,只剩下阳光的气息。这回她没开大档,用小档的风温柔地给他吹,指腹轻轻地摩擦着他的头皮和发梢,虽然没再弄到他脸上,效率也低了不少。 他放空脑袋想着:她这儿毛巾真多。 不过忧没给他完全吹干,理由是对发质不好。安藤又忍不住腹诽:这样不照样会感冒吗。 忧正全神贯注地烘干那件肩膀湿掉的衬衫。 他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伸手勾住她的腰,把她揽进怀里,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尖。 「唔……」 忧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安藤没看见她表情,但她耳朵周围的肌肤,包括脖子往下,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真可爱。 安藤手臂紧了紧,整个人箍住了她。 「小忧,该办正事了吧?」 他几乎没有这么称唿过她,现在一改口,突然带了点调情的意味。 忧的整个背嵴都僵硬了。 「安藤先生……」 「还叫姓?」 忧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男人名字后面加了敬称:「忠臣先生。」 安藤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把忧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她睫毛轻颤,鼻尖几乎贴上他赤果的胸口,似乎是联想到自己接下来会被做的事情,声音都带了点哭腔。 「那个……忠臣先生……」 他懒得多想,决定先一亲芳泽,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忧的唿吸很明显地乱了,柔柔地掠过他鼻畔,像羽毛轻扫,把他弄得极痒。安藤索性捏住她的后颈,换了个更加深入的姿势。 良久,唇分。 他用拇指抹去忧唇边的暧昧银丝,把她推倒在了柔软的被褥里。 男人的身体很重,又擒着她的手臂,忧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再加上她大脑已经一片空白,更生不出任何反抗的意识,像一条溺水的小鱼,任由安藤宰割。 「可以吗?」 安藤问。 但他完全没等忧的答覆,径直将手伸向她的外套拉链。忧这副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强抢民女的恶霸,但他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 得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随便招惹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等、等……我里面还……」 忧眼中恢復一丝清明,慌忙捉住安藤的手。 但为时已晚。 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地展露在安藤面前。漂亮的锁骨下面弧度起伏,只有一层缝了蕾丝的缎面布料,堪堪遮住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安藤的大脑。 他将唇印在她的皮肤上,刻了一朵艷丽的红梅。 留下印记之后,他起身离开了她。 忧茫然地看着他,眼神勾人,还无辜地问「怎么不继续了」。 安藤清了一下嗓子,声音依旧沙哑。 「你没做好准备。」 他觉得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记忆应该足够深刻。要是再做下去,他没办法保证自己能把持得住不伤到她。 忧也勐地回过神,闷闷地「哦」了声。 「也是,早知道回来路上就该……」 她红着脸,把拉链拉到顶,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 安藤没听清后面的几个字。 忧沉默片刻,蓦地抬起头,直视安藤的眼睛:「雨伞什么的,现在去买也来得及吧?」 安藤脑海里像是突然有烟花炸开,鼓膜也开始嗡嗡作响。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再次摁倒满岛忧的欲望,狠狠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也不看看都几点了。」 「啊,你累了吗?」 忧抿了抿唇,视线不自觉地往安藤身下瞟。 明明还很精神的啊…… 注意到她的目光,安藤彻底没了脾气。 看来没做好准备的是他。 他暂时还没勇气将她的身体,还有她的整个人生占为己有。 「嗯。」他拎起自己半干的衣服,挂在肩头,俯身在她额上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晚安,忧。」 忧摸了摸安藤亲过的地方,疑惑地眨了眨眼。但她很快就释然了,因为一开始她也只是想要一个晚安吻。 她垂下眸,唇角弯弯。 「晚安……忠臣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康康会不会锁 安藤:老婆这么漂亮,就是太低调了 第75页 (tb检索)酒红轻薄蕾丝 安藤:原来是个闷骚 忧:小忠臣说想 安藤(摁头):不,他不想 作者狡辩ing:摁头可是你们要的 第41章 时间走得飞快,像拖动的视频进度条。 安藤和忧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一样相处着,进度甚至还要慢些,眨眼就到了五月。 他很满意这样的现状。 只要忧在他旁边呆着,不管是干什么,他都觉得充实而满足。 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这么大一个诱惑摆在身边,他怎么能够克制住不出手,可他偏偏就做到了。两人的身体接触就只是止步于牵手拥抱和接吻,上次过后,没再越雷池一步。 忧的学生生活也十分忙碌。 安藤本以为大学生每天就只是社团活动和喝酒联谊,但忧却不一样。 她没缺过一堂课,奖学金答辩、就职说明会、司法预备考试,各种各样的事情把她的时间占得满满当当,闲暇之余还不忘打工,以充实她的小金库。 这让一直以来秉着「读书无用论」的安藤有些不可思议。不过他还是喜欢并尊敬着这样的她,甚至隐隐有些羡慕。 「忠臣先生也可以去考个大学啊。」 忧这么跟他提议。 「算了吧,我高中中退。」 安藤不以为然地嗤笑。 当年他就是因为不爱学习才去当了混混,阴错阳差地顶班当上了组长。这么多年过去,再让他去通信制高中跟其他人一起备考,这比拿枪指着他还让他难受。 「欸……」 忧支着下巴,视线落到男人正专心研究的金融法上,唇角弯弯,没说话。 要她说,安藤比须藤聪明多了。 每次须藤收不回来的钱,他总能想到别人都想不到的办法收回,钻法律空子的水平也是一等一的高。 就算高中中退,要是能给他两个月的时间突击,说不定旧帝大这种等级的学校也没什么问题,这要是放在须藤身上,肯定百分百做不到。 坐在桌尾须藤觉得鼻子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个喷嚏是想,两个是骂。 他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打第二个喷嚏的欲望,正抬手去扯纸巾,突然注意到桌子另外一侧的两个人,距离似乎近得过了头,胳膊都能碰到胳膊了。 桌子下面是怎样一副光景,他没敢想。 这段时间,他已经不止一次撞见这两人在办公室里耳鬓厮磨。 迟钝如他,都看出了猫腻。 原来安藤说对女人没兴趣什么的都是假话,之前脾气那么差,其实都是欲求不满。 一开始他还诧异,为什么满岛忧会和安藤在一起,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情理之中。 就连自己一个男人都觉得安藤先生帅到不行。更何况他还把满岛忧从债务地狱中拯救出来,还对她那么好,自己要是小忧,肯定也会爱上安藤。 他悄悄瞟了一眼桌子另外一端腻歪的两人,轻声咋舌,合上电脑,深藏功与名。 「我去发gg。」 忧笑着挥了挥手,对他道了声「走好」。 安藤压根没抬头。 因为须藤并没猜错,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桌下。 天气渐热,忧的衣服也愈发轻薄。 她今天穿的就是一条真丝的碎花长裙,裙摆开叉,露出半截藕白的小腿。 之前须藤在的时候,她的膝盖就时不时会碰到自己,他当时还以为她是无意,可须藤一走,她居然直接用脚尖去勾他的小腿肚。 安藤看出她是诚心的,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喂,适可而止。」 说着,他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将她连人带着椅子拉到自己身边。 忧的骨架很小,脚腕和手腕几乎差不多细,小腿看着很细,却因为经常锻鍊而紧緻有肉。他早就觉得她肌肤触感极佳,没想到竟然连这里都光滑如绸缎。 她没想到安藤会这么快反客为主,突然有些惊慌。 男人拽着她的腿的劲很大,手已经滑到她的膝盖窝,甚至还有逐渐往上的趋势。 明明之前她怎么撩拨他他都没反应的。 「忠臣先生……」 忧不自觉地夹紧了膝盖,以防御安藤进一步的动作。 安藤挑了下眉,放开了她。 自己又不是圣人,只是看她事太多,才迟迟没进行下一步动作,可这人就是蹬鼻子上脸,非要等到他对她动手才知道害怕。 「考完试了?」他问。 忧理了理裙摆,乖巧地点头。 司法预备考试是横在他们法学部学生面前的一座大山,分为短答、论文和口述三个阶段,战线拉得很长,从五月考到十一月,光是短答这一项就会刷掉近八成的人。 试验合格发表时间在六月初,能放松的时间就只有现在了。 她又往安藤的方向挪了挪,小心翼翼地戳他:「我打算跟教授请两天假呢。」 安藤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着合上书:「所以?」 「你之前说的私汤还算数吗?」忧期待地看向他。 安藤装傻充愣:「什么私汤?」 忧以为他不记得了,失落地垂下眸:「没什么。」 房间里有温泉的旅馆一般都很贵,她不好意思开口让他掏钱,但她自己也囊中羞涩,如果能找到便宜的,她倒不介意请他去。 第76页 沉吟半晌,她决定回房拿电脑好好调查一番。但刚起身,安藤就紧拽住了她的手腕。 「撩完就想跑?」 「不是……」 忧正准备解释,安藤直接把她逼到了办公桌前,低笑着问:「就这么想去泡温泉?」 对上男人黑沉的眸子,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不满地瘪了下嘴,反问道:「你不想吗?」 「我无所谓。」 安藤眼底笑意不减,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可他忽然发现,她裙子居然是后背镂空的设计。先前被椅背挡着,他并没注意,现在一摸,又是大片柔软细腻的肌肤。 身体很诚实,马上有了反应。 忧似乎并没有察觉,还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声音又轻又软,带了些撒娇的意味:「人家没去过,想跟你一起去嘛。」 「跟我去?知道什么后果吗?」 安藤眸色愈深,再次向前一步,把她抵到桌上。 他箍她箍得很紧,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忧感受到了他滚烫的体温,心跳不免快了几分。 只是她不太明白,这样的话他分明已经说过不下三遍,为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她小声嘟囔着:「反正你也不会对我做什么……」 安藤觉得好笑。 这人难道不知道他们俩现在是什么状态,居然能说出这种话?真要做到最后一步才算数? 但忧并不满意安藤这样的反应,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到了桌上。 湿热的唿吸拂过他胡茬乌青的下巴,细软的手指穿过他微乱的碎发,指腹轻挠着他的头皮,响声沙沙。 安藤的理智瞬间被这声音湮没,俯身把她压在桌上,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两人已经吻过很多次。 忧的学习能力很强,反应也不像最初那样生涩,很快就主动迎合起他。 唇舌纠缠,热烈而又紧密。 安藤支棱得厉害,撕扯她裙子的欲望促使他将手伸向她的领口。可手刚碰到她的柔软,他突然回过神,艰难地支起身,离开了她的温柔乡。 忧胸口起伏,眼神迷濛,长发散乱在桌,像一朵绽开的玫瑰,显然是动了情。 她不想他走,还无意识地拽住了他的领带。 安藤觉得这样下去很危险,哑着嗓子擒住她的手:「想在这做?」 听到他这么问,忧终于清醒了几分。她本想点头,又想到第一次得有点仪式感,还是轻喘着应道:「起码得在床上……」 可她话还没说完,咯吱一声响,本应在外面发传单的须藤大咧咧地推门走了进来。 「你们看见我手机了吗?」 办公室里的香艷场景惊得他手里的小gg散落一地,安藤杀气腾腾的目光更是吓得他捡都不敢捡,慌忙合上了门。 「抱、抱歉,你们继续、继续……」 被须藤打岔,安藤完全没了继续的欲望,冷着脸把忧拉了起来。 他不愿意自己女人的这副模样让任何他以外的人看见,即使那人是须藤,他也恨不得挖了他眼睛。 忧本来很尴尬,可见到安藤阴沉的脸,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安藤狠狠瞪了她一眼,像是在怪她主动撩拨他。忧丝毫不恼,笑意愈盛,还用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领口:「所以说,我们去温泉旅馆吗?」 「还提这个。」 安藤心头的火气还下去,冷冷地挡开她的手:「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献身给我?」 忧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低声喃道: 「这不是喜欢你嘛……不要就算了,我去约莉奈她们。」 听到她突如其来的告白,安藤怔了许久,胸口的燥郁也逐渐化为无奈跟柔情。 他嘆了口气,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知道了知道了,我陪你还不行?」 「只是陪我?难道你不想吗?」 忧可怜兮兮地抬眸,无辜地眨了眨眼,再次对他的灵魂发出质问。 安藤喉咙一紧。 他做梦都想要她。可她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给了他之后不会后悔呢? 但他没办法对这样的她,还有她那双眼睛撒谎。 「想。」 他深深地凝着忧,将她鬓角的乱发撩到耳后,用着快将她骨头都揉碎的力道,把她紧紧揽入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随便乱写,希望别被锁 作者本人的xp暴露无疑(捂脸 第42章 安藤没想到满岛忧真的能在箱根找到包食宿,人均还不到两万的私汤温泉。 看着忧一脸欢欣雀跃的样子,他有些烦恼晚上到了旅馆该怎么睡。 她像是一个对性充满好奇心的孩子,光是拥抱和接吻已经没办法满足,没人的时候更是变本加厉地粘着他,想要与他肌肤相亲。 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凡他意志力差一点,她早就完了。 「吶,忠臣先生,你在紧张吗?」 见安藤神游天外,忧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脸颊。 她凑得很近,轻柔的唿吸略过安藤的下巴。他一转头就可以看见她的睫毛扑扇,像是一片羽毛在他心口轻扫。 「紧张什么?」 安藤垂眸,在瞟见她漂亮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弧度之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第77页 忧眉眼弯弯,没说话。 这是她除了修学旅行之外,第一次出来旅游。五月份刚好是箱根的淡季,樱花刚谢,紫阳花未开,只有满山的绿意和明媚的阳光。 虽然看不到什么美景,她心情依旧很好。 电车走着「之」字,一路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强罗。 忧预约的温泉旅游藏在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从车站出发,得走上半个多小时。 因为是工作日,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还挺适合毁尸灭迹的。」 安藤的玩笑话刚说完,就收到忧毫不留情的一个肘击。 不过到了地方,他们发现旅馆的环境还是比想像中的要好上不少。 那是一幢二层的木质小楼。 旅馆旁边溪水潺潺,竹影绰绰。拾级而上,还能时不时听见阵阵鸟鸣。旅馆的女将将两人领到走廊最深处一扇障子门前,拉开之后,便是一间干净整洁的榻榻米房间。 屋子面对着山林,光线不是太好,安藤猜测这可能是房间便宜的原因。 他环视四周,最终将视线落到了房间里仅有的那张床垫上,两个枕头并排放着,间隔不到一尺,一看就知道是为蜜月的新婚夫妇准备的。 他悄悄瞟了正在整理行李的忧一眼,视线飘向阳台。 靠近栏杆的地方有一个桧木围成的浴池,女将已经提前放好了水,氤氲的热气里还混着股淡淡的入浴剂的香味。 安藤觉得自己似乎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可忧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从柜子里翻出两套浴衣,递到他面前,笑吟吟地问:「忠臣先生,要穿吗?」 他犹豫片刻,从她手上接过了衣服。 因为猜不到她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他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 不过忧似乎没他想那么多,很快换上了浴衣,炫耀似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好不好看?」 她将长发随意绾成了一个糰子,用木质的簪子固定住,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拳后颈。浴衣是水淡紫色的花纹,即便室内光线昏暗,还是衬得她肤白如雪。 深色的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上,只需轻轻一扯,便可将包裹在衣料下的身体一览无余。 安藤诚实地点了点头。 他认为世界上可能没有比她更适合浴衣的女人了。 忧非常满意他的答覆,轻声催促他去换衣服,还一边问道:「你是想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安藤生怕她会冒出「先吃她」这个选项,连忙回了一句「吃饭」。 女将把饭菜送到了房间里。 价格摆在这里,味道自然也差强人意,安藤甚至觉得没她随便煮的东西好吃。 他并不挑食,三下两下就将食物消灭得一干二净,趁着她还没吃完,撂下一句「我去洗澡」,逃跑似的进了浴室。 没想到他堂堂安藤组长,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变得畏手畏脚,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 安藤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髮。 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之中陷得很深。 如果说满岛忧对他的感情是喜欢,那自己对她的毫无疑问可以称得上是爱了。 他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自己阴暗偏执的那一面,也不敢保证她能够接纳这样的他;他疯狂地想要占有她,却又害怕这种感情会把她吓跑。 喷头的水花撒下,带走了安藤身上的泡沫。 他忽然听到浴室外面的人在叫他。 「忠臣先生,需要我给你搓背吗?」 他先是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听见安藤的答覆,忧又重复了一遍问题,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你要是不说话,我就进来了哦!」 安藤想到自己没好像锁门,心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之前那个见到他打赤膊都会脸红的她仿佛不是本人。 「等等。」 他迅速扯了条毛巾,遮住自己的关键部位。 毛巾堪堪裹好,忧便探头进了浴室,毫不掩饰地打量他:「咦,你洗完了吗?」 安藤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忧视线落到他肩上:「但是你泡泡还没沖干净呀?」 他摸了摸肩膀的位置,确实有些滑。但满岛忧就站在门口,他又不好直接开水去沖,只能拧眉看向她:「你就不能出去?」 忧「哦」了一声,抬眸望向他,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真的不用我给你搓吗?」 安藤本想拒绝,可看到她这副大大方方的样子,又转了念头,心道:她都不害羞,自己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可在意的? 他斜了她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你打算怎么弄?」 这话一出,权当默认。 忧本来是在跟他开玩笑,没想到他会真的答应,怔了半晌,讷讷地「啊」了声,指着浴室角落里的小脚凳:「要不……你先坐下?」 安藤爽快地坐到了她跟前。 他背上斑斓的刺青在她眼前一览无余,碎发黏在脖子上,水滴顺着嵴梁骨一路向下,消失在腰间的毛巾里。 忧咽了咽口水,手指轻轻触上男人的背。 安藤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紧绷。 但忧似乎没有察觉,握着湿了水的毛巾,在他身上慢慢地摩擦起来。 第78页 从上到下,从肩到背。 她的动作轻柔,像是拿着毛巾在他身上简单过了几下,就连挠痒痒都不如。 他不由皱眉:「你就不能用点力?」 忧抿唇,有些担心道:「再用力你会疼吧?皮都红了。」 安藤眉头愈紧。 就这力道,只有她这种细皮嫩肉的人才会觉得痛,落到他身上,反倒像是在蓄意勾引。可偏偏她还将手伸向他敏感的腰际:「而且我怕搓多了,你刺青会掉色……」 「不搓也会掉。」安藤擒住了她作乱的手。 「那纹的时候痛吗?」忧好奇。 「想知道的话,你也去纹一个试试?」安藤没好气地回她。 「针扎在身上肯定很痛。」忧果断摇头:「我才不要。」 安藤不耐烦地冷哼:「不搓就沖水吧。」 忧这才反应过来安藤还赤着身。 「啊,抱歉!是不是冷了?」 她连忙拿起花洒试了一下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才浇到男人身上。可安藤却像是被烫到一般,「嘶」了一声,勐地挡开花洒。 花洒咣当落了地,喷头还在哗啦啦地滋着水,溅了忧一身,她浴衣的下摆几乎湿透,就连上身也难逃厄运。 安藤迅速关了水龙头。 忧这才反应过来,愠道:「你干什么啊!」 安藤眉头紧皱:「你才是,这么烫的水,杀猪吗?」 「我平时就用的是这个温度啊!」 忧话刚说出口,对上男人怒气腾腾的目光,忽然有些心虚。 「真的很烫?」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然呢?」安藤瞪她。 「可我明明调过啊。」忧小声嘟囔着,又试了试水温,再次将喷头转向安藤。 不出意外,男人又一次被烫到。 这回安藤彻底没了脾气,从忧手里抢过花洒,随便将身子沖了沖,把喷头挂回原处。 变成落汤鸡的忧站在一旁,耷拉着脑袋,把他看得有些好笑。可他还是故意板着一张脸:「你还在这干什么?」 忧委屈巴巴地望着他:「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 但安藤其实并没有生她气的意思。 他注意到她湿透的浴衣下摆正紧紧扒在她细直白皙的腿上,眸色暗了暗,沉着嗓子回道:「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忧的眼里立刻带了些许湿意,看上去愈发可怜。她攥紧衣摆:「我只是想和你一起……」 安藤看到她这幅样子,一秒就破了防。 他深深地嘆了口气,把她揽到怀里,泄愤似的扯开了她的腰带。 「你刚刚都把我看光了,我只是以牙还牙而已,不过分吧?」 忧极小的幅度地点了点头。 红晕从她的脸颊爬到耳尖,又迅速往下,蔓延到了脖子甚至全身。 她伸手环住安藤的背嵴,用细腻滚烫的肌肤紧贴着男人的胸口,靠近他耳边,低声喃道:「其实……更过分的也可以。」 柔软的触感和温热的吐息瞬间夺去安藤所剩无几的意志力。 就算得不到她的许可,他也没办法再忍耐下去了。而这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 他勐地收紧了手臂,将唇印在她的颈侧,毫不留情地留下自己的印记。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事后,真车请自行脑补,绿色网站不允许作者就是喜欢温泉旅馆和浴衣戏水(嚣张叉腰 第43章 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忧终于得偿所愿,能跟安藤一起坐在温泉之中。 她像只乖巧慵懒的猫咪,窝在安藤牌沙发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 安藤发现她身体愈发下沉,头髮都快贴近水面,顺手把她往自己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忧的肩膀却蓦地瑟缩了一下。 「别……」 「别什么?」安藤轻哂。 自己终于身体力行让她知道害怕,这次的温泉旅行也算是物超所值了。他收紧双臂,将下巴架在她漂亮圆润的肩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嘆。 「……好过分。」 忧小声抱怨道。 从安藤的方向望去,看不见忧的表情,但她耳尖肉眼可见地由粉及红,连带着脖子都变了颜色。 他随手揉捏着忧小巧软嫩的耳垂,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后悔了?」 忧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安藤索性掰过她肩膀,把她转了过来,沉声问道:「现在说后悔不觉得晚了?」 「忠臣先生心眼真坏!」 忧嗔了他一眼,语气也带了几分怨念。 安藤紧蹙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 就算满岛忧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内心深处还是隐隐有不安,总觉得少了一种真实感。 他想占有她的一切,从身体到心灵,想饮她的血啖她的肉,却又不敢碰她。 可长期的压抑和克制最终还是反噬,化成了疯狂的慾念。 「抱歉。」 他收紧了臂膀,像是得到了一件绝世的珍宝,将忧紧紧环入怀中。 安藤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愣了几秒。 但男人结实滚烫的胸口,擂鼓般的心跳,紧密的肌肤相亲,无一不让她沦陷着迷。 「道什么歉啊,不都说过可以了吗?。」 她伸手勾住了安藤的脖子:「而且我也很喜欢……」 第79页 话没说完,她觉得自己的说法好像过于大胆,整个脑袋鸵鸟似的埋进安藤肩膀,声音也细如蚊蝇。 这副可爱到犯规的姿态,让安藤的喉咙又开始发紧。 「那再来?」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皮肤,触感极佳,像块软绵嫩滑的内酯豆腐。 忧显得有些慌乱,连忙摇头。可不管怎么解释,都像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犹豫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要节制」。 安藤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唔!」 忧刚想捶他,就立刻被他封住了声音。唇舌交缠之间,她崩溃地想:明天可能没法走路了。 好在安藤最后还是放开了她,体贴地把她擦干,抱上床垫。 夜幕渐沉,哗哗的水声伴着淅淅索索的蝉鸣,像一首平缓的安眠曲,催人入睡。 忧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困了?」安藤问。 她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那你睡吧。」男人在她额上落下轻柔一吻。 忧乖巧地「嗯」了一声,忽地见他支起手臂准备起身,瞬间没了睡意:「你去哪?」 「抽根烟。」 「我也去!」忧攥住他。 安藤心中微动,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颊。 「你少抽点,对身体不好。」 「那你还抽?」忧不满地扯开他的手:「小心英年早逝哦。」 她的语气虽然凶,但嗓子因为纵情而带了些沙哑,鼻音浓重,像是刻意在跟人撒娇。 安藤唇角微扬。 他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早死怎么行? 「那就不抽。」 说完,他再次回到忧的身旁,将她紧紧环在怀中:「如果我戒菸的话,你也戒吗?」 「我本来抽得就不多。」 忧心满意足地回抱住安藤的腰,脑袋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 此时此刻,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安心感,就好似朝圣的信徒终于见到她的神明,灵魂也找到了寄託,能够有地方安放她的信仰。 或许从两年前安藤打开纸箱,把她从黑暗的角落里拉出来那刻开始,他们的缘分就已经註定。 「吶,忠臣先生。」 她声音低柔:「等我毕业,我们要不要换一个带浴缸的房子?」 「好。」男人不假思索地给了肯定的答覆:「那时候就可以用我的名义租了。」 「欸?」 忧翻了个身,支起胳膊,歪着头瞟他:「你退组都四年了呀?」 安藤淡淡地「嗯」了一声。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太过温馨,他现在都很难想起当初刀口舔血的日子。 「那你之后怎么打算?」 「还不知道。」 但他寻思着,等五年之期一过,他可以拿这几年做高利贷挣的钱做些合法的行当,真真正正地成为一个「老百姓」。 那个时候,他才算是真的有权利拥有她。 「总之,先多挣点钱吧。」 安藤勾着忧的腰,把她揽到自己身旁,将她手臂折过头顶,低头在她唇上重重碾了碾。 既然她已经心甘情愿地将一切都交给他,在他能够全额支取之前,怎么能不好好收一笔利息? 唇分之际,忧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那我也得好好找工作,不然忠臣先生太辛苦了……」 安藤鼻腔再次发出一声低笑。 自己煎熬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觉得他过得辛苦,只有她会这么说。这让他怎么能不爱她? 他将忧鬓角微湿的碎发别到耳后,仔细端详着她精緻漂亮的脸。那双清纯的小鹿眼困得快要阖上,弯又翘的睫毛时不时扑闪一下,像是在他的心口挠痒。 他拉过她的手,低声说道: 「那我等着吃你的软饭。」 忧迷迷煳煳地「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理解他的话。 安藤微微勾起唇角,极尽温柔地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她的手指。 「约好了,忧。」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作者:g会立就多立点 安藤:面无表情地把作者绑成麻花吊了起来 第44章 忧曾经听莉奈说过这样一种理论。 男女发生关系之后,女人会从潜意识里产生一种将自己归属于对方的「认同心理」,这种心理类似于沉没成本,会让女人对这个男人产生一种强烈而本能的情感依赖。 莉奈认为,再这样发展下去,在极端情况下,忧甚至会无法独立自主,甘愿为对方牺牲一切。 「你真的甘心嫁给一个吃你的,用你的,甚至国民年金都要你交的男人吗?」 「怎么会?忠臣先生才不是那种人!」 莉奈蹙着额。 不是那种人,不是那种人,自己已经听她说了不下十遍,可她就是不明白,这种事情并不是由她决定的,就连安藤自己也无法左右。 「你问一下渡真前辈,就算过了五年,他们银行会给安藤这种无业游民开帐户吗?!」 「……我给他当担保也不行?」 忧这话一说出口,自己都怔住了。 她的所作所为似乎真的坐实了莉奈的理论。 莉奈抱着胸,明明白白地写着「看吧」二字写在脸上。 第80页 忧心虚地别开视线,没敢对上友人的目光。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瀰漫,过了许久,忧索性换了个话题:「暑假我打算去中央银行实习,你呢?」 莉奈抿了口无糖饮料:「我毕业之后想去筒井的公司谋个闲职,再让他介绍一个性格老实的小白领。所以现在得好好伺候他,多从他腰包里掏点钱。」 你认为你这样会幸福吗? 忧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自己无法理解莉奈的做法,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择安藤。但自己的路只能由自己去走,她们也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 「算了,起码你还没忘了找工作。」 莉奈收拾起餐盘:「不跟你说了,我下午还有课。」 忧「嗯」了一声。 虽然她爱安藤,但至少这一点她们能够达成共识。 有钱才有底气,男人只是锦上添花。 即便是孤身一人,她也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买属于自己的房子,再也不要过过去那种食不果腹,居无定所的日子。 …… 新学期开学已有两个月。 作为学校门面的miss庆应,忧不得不每天都化妆打扮。她今天穿了条温柔低调的米色长裙,款式看似普通,可一字肩和收腰的设计,又隐隐给她添了几分含蓄的妩媚。 莉奈则是一如既往的高跟短裙,甜美中透着些小性感。两个美人类型迥异,刚从学校食堂出来,便感受到不少目光。 「好多新面孔啊,是大一的?」莉奈好奇地张望。 「不知道。」忧看了看时间:「你是不是快迟到了?」 莉奈立刻同她道别,拎起包就往教学楼方向跑。 忧目送着她走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突然,她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过头,竟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由利?」 少年穿着休闲的棒球外套,将张扬的粉色头髮染回了黑色,跟几个同龄的男生站在一起。 两人对上视线,由利显得十分侷促,但他身旁的男生很是兴奋,惊喜地问:「欸,你竟然认识满岛前辈?!」 由利默默地点了点头,视线转向忧,眼神里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忧讶异之余,忽然有些无措:「你为什么在这里?来找朋友?」 少年摇头:「我考上庆应法法了。」 忧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同他道了一句「恭喜」。 由利不知道和他的同学说了些什么,几个男生笑容揶揄地推搡了他一下,把他推到忧的跟前,还冲他挤眉弄眼。 他犹豫一阵,开口对忧说: 「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聊聊?」 忧的笑容变得不太自然。 她不知道由利是不是因为她而来的庆应,如果是,那她罪过可就大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便微微颔首:「行,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在附近找个咖啡厅坐会儿?」 由利眼睛一亮。 …… 学校边上的咖啡馆似乎在搞活动,忧和由利刚走进店门,就被当成约会的小情侣。 「我们这边的双人下午茶套餐比较实惠,是单点的五折,您要试一下吗?」 由利正准备说他请,便看到忧毫不犹豫地摇头,眼中的光逐渐被失落取代。 忧问服务员要了杯白开水,含蓄地问:「我以为你想考东大来着?」 「庆应的法律学科也很好啊。」少年试图矇混过关:「我老爹听说我考上庆应,还高兴得不行呢。」 忧抿了抿唇。 考不考得上东大另说,但没去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是中央试验没过线吗?」她试探地问。 「我出愿只填了庆应。」由利果断地答。 忧揉了揉额角,深深地嘆了口气。 虽然她已经猜到原因,却没办法理解为什么由利会因为她而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和努力。 「抱歉。」 她只能说出这干巴巴的两个字。 少年扯了扯嘴角,笑容略带苦涩:「我现在能叫你名字吗?满岛老师。」 忧没说话。 面前的少年只比她小了两岁,没了家庭教师和学生的关系,直唿其名完全没有问题。但她知道她一旦点头,就是给了他追求她的权利。 「我觉得在学校里你叫我前辈比较好。」 她语气委婉,试图不伤到他。 但由利并不接受她的委婉,直接开门见山:「你现在有在交往的人吗?」 忧踌躇半晌,缓缓点下了头。 由利一脸不可置信。 「可我没听说你在学校里有过男朋友……」 「他不是学生,」忧垂眸,手指在杯缘打转:「而且我们才在一起。」 「这样啊,我还以为我能有点机会。」 由利眼中的受伤让忧不忍直视,她轻蹙着额,再次对他道了句「抱歉」。 「那个人很帅气吗?还是很有才华?……或者很有钱?」由利勉强地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让忧心中愈发过意不去。 长相不说,安藤高中没毕业,如果客人逃了债,他甚至连饭都吃不上。但感情并不是这些条件能左右的。 忧正纠结着怎么和由利开口,突然有人外面敲了敲他们旁边的橱窗玻璃。 第81页 她一抬眸,便对上了安藤阴郁冰冷的目光。 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便转向她对面的由利匡平,视线像蛇信般扫过,眼中的杀气把少年惊得手心发汗。 忧还愣着神,他已经大步走进店里,找到两人的位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由利。 「朋友?」 由利虽然害怕,却还是倔强地不愿示弱:「问人名字之前不应该自报家门吗?」 安藤的表情十分吓人。 上一次忧见到他这幅样子,还是去年三田祭的时候。 或许是在黑。道浸淫多年,他骨子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兇狠和暴戾,冷酷的气场慑得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忧生怕安藤对由利动手,慌忙拉住他:「忠臣先生,这是我的后辈。」 男人鼻腔发出一声冷哼,直到听到忧亲口对由利说出他是她男朋友,身上的戾气才稍微敛去一些。 「你们在这干什么?」 「我找满岛前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 由利话一出,两人视线交错,再次噼里啪啦蹦出火花。 「对别人的女人出手,你胆子还挺大,啊?」 「她才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安藤突然没了声音。 只是脸色愈发黑沉,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仿佛随时都可能爆发。 忧觉得要是再让他们这样下去,指不定会在店里打起来。 「抱歉,由利。我们改天再说吧。」 说完,她掏了结帐的钱,拽着安藤的袖子,把他带出了咖啡厅。 …… 沉默的低气压持续了一路。 忧同安藤解释了她和由利的关系,以及两人为什么会在一起喝茶,男人依旧一言不发。 她隐约能猜到他为什么这样,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垂下眉,亦步亦趋地跟在安藤身后。 终于,安藤终于出了声。 「那傢伙喜欢你?」 忧讷讷地「嗯」了一声。 「可以啊,居然追到了庆应来了。」 他拨弄着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支烟。 忧许久没嗅到过他的七星,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二手菸雾呛人,还带着淡淡的苦,把她熏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戒吗?」 她语气里带了几分委屈。 安藤脚步一顿,好不容易因为尼古丁平復的胸口再次涌上燥意。 他从来不知道爱上一个人,居然会变得这样患得患失。 可他们的未来像是藏在雨雾里,模煳不清,难以捉摸。 如果说自己是一道残破不堪、摇摇欲坠的窗沿,或许忧就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停在他身边只是为了短暂的避雨,很快就会挥舞着翅膀,飞往应归之处。 他狠狠踩熄了烟,抓着忧的胳膊,把她推到墙边,重重地碾上她的唇。 香菸的苦涩和女人唇角的芬芳、口中溢出的喘息迅速交融,成为一剂引人沉沦的椿药,诱惑着他不断深入。 「……忠臣先生在吃醋吗?」 「嗯。」 他不仅仅是嫉妒,他甚至想折断她的翅膀,将她关进鸟笼,让她永远属于他。 「可是我只喜欢你啊。」 忧无辜地凝着他,清澈的眼眸倒影出卑劣骯脏的自己。 他不敢再看,伸手捂住了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用力吻住了她,在她耳畔低语。 「晚上我去你那。」 「唔……嗯。」 忧缩在他怀里,羞涩地点了点头。 安藤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他不知道她对他的喜欢能持续多久,所以他只能趁她意乱情迷,拉着她共赴这场短暂的梦境。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就中刀了 第45章 忧被安藤折腾得精疲力尽。 她那方原本整洁温馨的小天地因为男人的入侵,也变得凌乱颓唐,就连衣物和雨伞盒都随意散落在地。 安藤坐在床角,不断摆弄着打火机。 他背嵴弯曲,斑驳艷丽的纹身沿着精瘦的腰一路向下,消失在裤腰边缘。 洗完澡的忧缩在毯子里,盯着他的背,呆呆出神。 他要她要得愈来愈疯,疯到她根本吃不消。 她的肩上、颈上、锁骨、腰腹……全都是他纵慾留下的痕迹。她觉得这样的性根本不像是爱情的交流,反倒是在纯粹地发洩慾望。 「啪嗒」一声。 男人手上的打火机燃起了火苗。 「忠臣先生,能不能不要在我房间里抽菸?」 忧将脑袋探出毯子,声音沙哑而疲惫。 安藤「嗯」了声,松开拇指,回过头,用指腹轻抚了一下忧的脸颊。 俗话说,食髓而知味,他得到她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是如此美妙。 她的滋味实在太过可口,就像是艷丽却致命的罂粟,诱惑着他无度索取,不惜死在她的身上。 他将视线从她露出毯子的半截小腿上收回。 「那我去洗澡。」 忧有气无力地道了声「好」,没像平时那样向他索晚安吻。 安藤只当她太累,揉了揉她半湿的头顶,转身出了门。 忧敢才悄悄从床尾摸出自己的手机。 中途莉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全都被男人毫不犹豫地挂掉,还给强迫她关了电源。 第82页 一开机,便看到友人给她的数条留言:「由利那孩子居然跑来问我安藤是谁,你是不是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你叫我怎么回他?你的桃花自己处理好啊!」 「你居然敢挂我电话?明天你等着瞧吧!」 「我的天,安藤居然撞见你和由利一起喝茶?!你没事吧?该不会被沉尸东京湾……」 「都两个多小时了,不会真出事了?看到记得给我回个消息啊!」 忧看着屏幕上显示着的「01:27」的数字,深深地嘆了口气。 安藤走时忘了帮她关灯,天花板上暖黄的顶灯十分刺眼。她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毯子盖住头,给莉奈回了一条消息:「抱歉,我没事。由利那边我去解释,你不用操心。」 发完信息,她龟速地挪下床,艰难地关上灯,筋疲力尽地倒回自己的床上。 今天的安藤着实吓到了她。 他对她身体的渴求实在太过疯狂,她开始分不太清,他究竟爱的是她的人,还是她的这幅皮囊。 这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在此之前,她从未有过心动,更不用说谈恋爱。偶像剧里的男女主角歷经千辛万苦在一起之后,故事就戛然而止,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这之后会怎么相处。 更何况,剧本的男主角总是完美无缺,不会像安藤这样,从头到脚、从过去到现在,没有一处不沾染淤泥。 但她认为她爱他。 所以,她能接受他身上散不掉的苦涩烟味,接受他的阴郁和戾气,接受他的所作所为,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可怕过去。 或许他的偏执和疯狂,都是爱她的方式,可她并不喜欢这样。 这让她有些迷茫。 困意逐渐上涌,忧懒得再想,缓缓阂眼,让黑暗吞噬掉她纷繁的思绪。 安藤的衣服还挂在忧的房间里,他沖完澡,轻手轻脚地推开了她的房门。 屋子里漆黑一片,窗帘微掩,月光从缝隙射入,在她的地板上撒下一道银霜。 她在床上蜷缩成小小一团,眉头轻蹙,睡得并不安稳,看上去十分脆弱。 「做噩梦了吗?」 他爱惨了她,却不知道除了在她身上刻下属于自己的痕迹之外,还能用什么办法表达他的感情。他想像雄狮首领一样,赶跑她身旁的所有异性,想为她的前路扫除一切阻碍,但他做不到。 「抱歉,弄疼你了。」 安藤俯身,将她的碎发勾到耳后,在她微微抖动的长睫上落下一个轻吻。 不知道是不是睡梦中的忧听懂了他的话,轻声呢喃了一句:「……不痛。」 安藤怔忡半晌,终于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 他侧身躺在她身旁,轻拍着她的背,静静等着她眉间褶皱平復,才柔声同她道了一句「晚安」。 忧似有所觉,浅浅弯了唇角。 …… 忧和由利的沟通不是很顺利。 人只愿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她再怎么解释也没用,索性直接拉黑了他。 好在安藤再也没有像那样不管不顾地弄她,甚至还比之前温柔几分。 这样的柔情蜜意,已经接近忧理想中的相处方式,唯一美中不足的经济问题,等她拿到中央银行的内定,也会迎刃而解。 她给安藤系上领带,柔声问道:「今天轮到后藤和小林先生交利息了?」 「好像吧。」客人太多,他记不清。 「禁止使用暴力哦。」 「知道了。」 安藤扣上西服的扣子。 衬衫和西服忧都帮他熨过,肩袖线条笔挺,衣摆服帖,他穿着还挺人模狗样的。 面前的忧未施粉黛,可脸颊上却没有丝毫瑕疵,只有些细小的绒毛,肉眼几乎看不见。 而且她不光光是漂亮,还冰雪聪明。 顾客名单看几遍就能记下来,记帐从未出错,还能准确发现骗贷的客人,就连须藤收不回的欠款也能想方设法要回。 光是能干这一点,忧一人都顶得上三个须藤了。 安藤觉得她还挺适合这行,进了银行,肯定会很快混得风生水起。 「对了,我晚上约了莉奈去买衣服。」 忧将他的领带夹别好:「暑期实习每天都要穿正装,我得再买套替换的。」 安藤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他本能地讨厌那个叫莉奈的傢伙,精明市侩、狡诈自私,又或许是她早早看透自己阴暗偏执的本质,总是在忧面前说自己的不好,还千方百计地阻挠他俩在一起。 如果是其他衣服,那他可以勉为其难地让忧和她一起,因为他觉得忧穿什么都好看,给不出有效的评价。 但仅仅是正装的话,他觉得他还是可以帮她挑一下。 「晚上我给你买。」 他果断用利益诱惑她放弃友谊。 忧果然上钩,惊喜地睁大眼:「你要和我一起逛街吗?」 她以为安藤讨厌这种消磨时间又浪费钱的活动,所以一直没要求他陪过。 安藤点头,心道:他的小女人还真好收买。 其实他很喜欢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穿风格各异的漂亮衣服,可前提是,观众只能是他一人。 「银座算了,涉谷或者新宿可以。」 他大手一挥,承诺了她六位数的预算。 忧眉眼弯弯,看上去十分开心,干脆利落地放了友人的鸽子。 第83页 看到她的笑容,安藤的心情也自然而然变得极好。 …… 晚上八点的新宿,依旧是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 安藤很久没有这样悠闲地逛街。 他俩就像是一对刚刚下班的普通情侣,跟道路上的其他人别无二致。这对一直以来都藏匿在黑暗角落里,如同过街老鼠的他来说,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前面好像有情侣在牵手欸,这么多人,不觉得害羞吗?」 听到忧小声嘟囔,安藤轻笑着拽住她的手腕,扣住她的十指。 「你觉得呢?」 忧腼腆地抿了抿唇角:「还好。」 说完,她小步向前,靠得离他更近了一些:「我们去前面那家店看看?」 安藤温柔地「嗯」了一声。 忧看中了橱窗里一条灰蓝色的套装。硬挺的小西装搭配着长及腿肚的半裙,看上去干练又优雅。 内搭的衬衫是黑色的,面料也不透。安藤对此十分满意,虽然超出预算,他还是强硬地把忧推进了试衣间。 忧衣服换了很久。 安藤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店员没敢跟他搭话,默默盼着那个跟他一起进店的漂亮女人赶紧从试衣间里出来。 又过了几分钟,布帘终于拉开。 「好看吗?」 饶是见多识广的店员也忍不住感嘆,忧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简单的职业装被她穿出了高定的味道,衬衫领口微敞,衬得她肤白似雪,还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性感。 而安藤唯独注意到她膝盖上的小片淤青,眸色一暗。 那不是最近的伤。 因为她是疤痕体质,每次他在她皮肤留下的痕迹,都要过很长时间才能消去,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是喜欢在她身上刻下印记的原因。 「您穿这身真的太合适了!」 店员完全不吝溢美之词:「我还没见过穿得比您好看的客人!」 这种话忧听得耳朵起茧,她将询问的视线转向安藤,期待地看向他。 安藤心虚地别开目光,淡淡道:「一般。」 说着,他随手指了一条长裤:「你试试那个。」 忧失望地「哦」了一声。 旁边的店员心中腹诽着直男品味,脸上扬着职业假笑,又给忧拿了好几套衣服。 可不管怎么试,安藤总是有意见。要么就是裤子太紧,要么就是衣服太透,直到店员从角落里拿出一套纯黑且毫无时尚感的滞销款,他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真的好看吗?」 忧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好看。」 安藤睁眼说着瞎话。 忧撇了撇嘴,没再吭声。 反正是安藤掏钱,自己白赚一套衣服,怎么都不亏,他喜欢就行。她恋恋不捨地望了一眼橱窗里那套灰蓝色的套装,将安藤挑的衣服递给了店员。 「就这件吧。」 忽然,安藤指向橱窗的方向:「那套也一起包起来。」 「欸?」忧一脸诧异。 「你不是喜欢?」他斜她一眼。 「但是已经超出预算了吧?」忧犹豫。 安藤鼻腔发出一声轻哼:「算你借我的。」 忧拧起眉。 她真的很喜欢那件衣服,可要她自己掏钱,着实有些肉疼。她试探地看向安藤,小声问道:「利息多少?」 安藤又好气又好笑。 都交往了那么久,她居然还觉得自己会收她钱? 「十天三成。」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逾期翻倍。」 忧委屈地垂下头:「那还是算了。」 店员陪了他们近一个小时,耐心快要耗尽,笑容也逐渐消失:「那这件衣服您还要不要?」 「怎么不要?」 安藤干脆利落地掏了钱。 店员生怕他们反悔,用最快速度将找零和购物袋递到他们手上。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 忧还没回过神,男人已经大步走出店门。 她连忙小跑着跟上。 「忠臣先生!你怎么能强买强卖啊!」 「有意见?」安藤沉着脸睨她。 忧一脸理直气壮:「先说好,衣服是你买的,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安藤嗤笑:「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还。」 忧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眼:「什么办法?」 还用问?当然是肉偿。 他正准备开口,突然感受到耳畔一阵轻柔温热的唿吸如羽毛般拂过。 「还说一般,你明明就很喜欢嘛……」 忧说完这句,俏皮地沖他做了个鬼脸:「我都看透你了,笨蛋。」 妈。的,也不看时间地点。 安藤背嵴一僵,血液剎那间涌上脑门。 他一把拽住忧的手臂,将她拖进高楼之间的狭小缝隙里,死死地抵住她:「那你看透你的下场了吗?」 忧像是感觉到什么,肩膀微微瑟缩。 「那个,我们能不能回去再说……」 「回去?」安藤狠狠磨着后槽牙:「我这样怎么回?」 忧犹豫了片刻。 倏地,她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啄,声音甜美中带着诱惑:「你稍微忍耐一下,到家之后我穿新衣服给你看,好不好?」 安藤瞬间生出一种想要把整个东京的百货大楼都为她搬空,好让她这朵属于他的玫瑰愈加盛放的冲动。 第84页 他哑着嗓子道了声「好」,搂着她的腰,把她压向自己:「一套可不够。」 说完,他俯身,将忧的所有不满和抱怨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小忧膝盖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呢?(狗头青山洋服一套最普通的求职正装都得三四万(中低端),品质好一点的六七万很正常,安藤总裁这回放了大血了ww果然还是撒糖开心呜呜呜 第46章 中央银行的实习为期两周,算是所有暑期实习中时间比较长的。 这些大手企业一般会将应届生以「综合职」招进来,再按照公司的需求和员工意向做岗位和部门的调整,所以参加实习的学生从商学部到工学部都有,专业五花八门。 但大家无一例外,全都是名校出身。 忧穿着低调朴素的黑色正装,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默默地翻看着银行部门的介绍资料。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人的目光悄悄落在她身上。 「那个,我能坐你旁边吗?」 一名胆大的男生朝她的方向挪了过去。 「没问题,您请。」 忧微笑着把椅子向里挪了挪。 男生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好,有些受宠若惊,犹豫了一阵,又主动同她搭起话:「我叫中西英治,庆应经济学部。」 忧本想学着他做个自我介绍,可中西没给她这个机会:「学校里应该没几个人不认识满岛你吧?毕竟是miss 庆应……我还以为你会去日本电视台或者nhk呢。」 如果是平时在学校,忧绝对懒得搭理他。 但她是奔着找工作来的,听之前认识的渡真学长说,这次的实习需要以小组为单位来进行融资提案,指不定她待会就要跟这人合作。 「怎么会,我又不是那块料!」 她谦虚地摆了摆手,笑着回问道:「中西君的第一志愿是银行吗?」 见到美人莞尔,中西呆滞了几秒才讷讷应声:「啊……我还没想好,就是刚好看到银行官网上在募集实习生,也不知道法人业务是要做什么?」 虽然忧事先做过不少功课,却也没有白白告诉他的打算,装傻充愣道:「我也不知道,待会应该会有银行的前辈告诉我们的吧?」 「也是!」 单纯的中西早就被她迷的晕头转向,主动提议道:「待会要是需要组队的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按理说这样的组队一般都是抽籤,但她也犯不着拒绝他,假笑着应下。 没一会,人事部的负责人就走了进来。 那是个髮际线很高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法令纹很深,看着十分刻薄。他趾高气昂地做了个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人事部的次长,名叫小木曾忠生。 忧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又想不起在哪听过,纠结一阵便作罢,将注意力转回到投影上。 小木曾介绍的内容跟前辈告诉她的大同小异,很快,流程走到了实习生的自我介绍。轮到她站起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那人的视线黏在了自己身上,像是在审视估值,又藏了些不怀好意。 她轻拧着眉,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便坐回座位。 好在小木曾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那道黏腻的目光始终没离过她。 忧忽然就想起安藤。 每次他往自己身边一站,这些打量她的傢伙总会收敛许多。可他再怎么护着她,也没办法跟着她到这儿来。 她垂下眸,默默嘆了口气。 看就看吧,反正自己也不会少块肉。更何况对方还掌握着他们这群人的生杀大权,就算她惹不起,躲总躲得起。 …… 忧所在的小组分到的业务案例来自一家主营钢材粗加工的商贸公司。 对于上游的钢板原材料供应商,他们需要全额付款购货,而对于下游的大型家电生产企业,他们又需要将货物赊销。 因此,公司接到的下游订单越大,上下游占压的资金就越多,这必然会产生极大的资金压力。 而且这家公司规模不大,没有正规的财务报表,经营场所和仓库都是租赁,没有固定资产抵押,也没有担保人,理论上来说,他们从正规的金融机构贷到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对于这样的贸易融资,商品完全可以作为质押物,中央银行就曾经提出过类似的金融业务。 信贷审查员预先对企业的业务规模和信用状况进行调查,先预估企业的订单规模,为企业提供一定的授信额度,在规定的额度内,企业可以随意借款还款,前提是从上游供应商购买的原材料需要受到银行的监管。 他们的实习虽然是模拟实际的融资案件,但操作的内容和流程也并不简单。从这家公司的基本信息到经营状况,从股东的构成到员工的数量,他们都得了解得一清二楚。 用简单粗暴的话来说,对于信贷的决策,核心就只有两条:我借钱给你,你拿什么还?当你还不上的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这跟她在安藤那儿耳濡目染的东西几乎异曲同工。 但安藤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这些,完全是靠着摸爬滚打和血泪教训积累起来的经验。她敬佩之余,又有些心疼。 晚上回到家,忧坐在办公桌前翻着案例公司的收支明细,但思绪早就飘到了别的地方。 第85页 安藤也察觉到她不专心,索性开口道:「看了一天还看,不怕脑子烧掉?」 「才不会呢,我又不是须藤。」 忧果断反驳。 「他神经粗,不怕烧。」安藤笑着回怼。 桌尾的须藤嘴角一抽。 这两人每次打情骂俏都不忘攻击他一下,他觉得这活根本没法干了。 「是是是,你们都聪明,就我笨行了吧?」 他不满地撇了下嘴,白了忧一眼:「你这么厉害,那我的活以后都你做吧。」 「也不是不行,但是要看你老闆能给我开多少工资。」她妩媚一笑,还冲着安藤抛了个媚眼:「吶,是吧?安藤社长?」 安藤被忧的眼神勾得心痒难耐,至于她的话,他一点没当真。 谁会放着前途光明的大手企业正式社员不做,跑来给他这个高利贷打工?如果她想要钱,他给她也可以,只不过她肯定要付出代价。 他冷笑着挑眉,沖她悄悄比了个口型:「欠懆?」 忧立马瑟缩了一下。 之前友人们告诉她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她还将信将疑。但自从她和安藤有了身体上的关系,两人不管做什么,最后几乎都会滚到床上去。 明明她只是想普通地接个吻,可小忠臣总会支棱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进行更加亲密的接触。 「先不跟你们说,我要去洗澡了。」 她捋了捋头髮,用发梢掩饰住耳尖的微红,从男人毫无顾忌的眼神之中落荒而逃。 安藤轻嗤一声,才收回了目光。 他觉得这女人似乎不明白,在刚刚的语境下,她这句话几乎等同于勾引,翻译过来就是「洗干净等着他」。 他摩挲了一下口袋里那枚小小的门钥匙,算了算时间,掐着点起身,去迎他那只会自己撞上门的兔子。 …… 忧湿着头髮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开灯,手腕便被男人折到头顶,重重抵在门上,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滑入她的睡裙裙摆。 夏夜微凉,安藤的手异常滚烫。 忧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两人的力量差距实在过于悬殊,她只能任由男人把她搓扁揉圆,轻声抗议道:「忠臣先生,今天不行……」 安藤没理会她,一口咬上她的后颈。 他像是一只攻击性极强的野兽,发了疯似的想要占有她的身体。 忧吃痛,「嘶」了一声。 安藤动作一顿。 她终于找到机会从他的禁锢中逃出,却又被他打横抱起,丢到了床上。 「安藤!」她恼了:「我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男人解领带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想做?」 「不想!」 忧随手抄起一个枕头,砸到安藤脑袋上:「除了做,你脑子里就没别的事情了吗?」 枕头很软,力道也不重,安藤轻而易举地挡下了她的攻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眸色深沉:「比如?」 「比如以后……」忧蹙额瞪他,目光炯炯:「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干这行吗?」 安藤的表情倏地沉了下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既然看不起他,那当初为什么要来主动招惹他? 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不干这个我能干什么?你?」 说完,他再次俯身,强硬地压制住她,粗暴地擒住她的唇。 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她没想到安藤非但不屑于自己的关心,还反过来对她动手。她又羞又恼,用牙齿狠狠咬破了安藤的嘴唇。 铁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迅速扩散。 忧本以为安藤会就此停手,可他像是对伤口丝毫未觉,完全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眼中的戾气更是浓重得吓人,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 她瞳孔瞬间紧缩,本能地感到了害怕。 察觉到怀中的人在发抖,安藤的动作骤然停住。又过了许久,他终于支起手臂,闷声同她道了句「抱歉」。 忧这才回过神。 男人耷拉着脑袋,凌乱的刘海遮着眼睛,看上去颓废异常,但好歹不再是之前那副可怕的样子。 「疯够了?」她试探性地问。 安藤没吭声。 她说的事情,他不是没想过。 但自己早已步入万丈深渊,又怎么能那么简单地爬上来? 可他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离开自己,他大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会迅速崩断。所以他压根没敢看她的眼睛,生怕从里面看到名为害怕或者厌恶的情绪。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髮,丢下一句「我去抽个烟」,果断起身,离开了她的床。 忧本想伸向他唇角的手僵在了半空。 那句「痛不痛」也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口。 她垂下眸,神情怅然而又迷茫。 明明是他在伤害她,为什么反倒是他更痛苦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中西和小木曾都是半泽直树里的角色 第47章 这天实习结束后,忧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回家,而是顺路去了趟神原名医介绍所。 晶叔买了神户牛肉,正在做寿喜烧,酱汁的甜香隔着数十米都可以闻得到,可忧明明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依旧没什么胃口。 她靠在玄关不远处的墙角里,默默地吞云吐雾。 第86页 许久没有摄入尼古丁,香菸入肺的那一瞬间,她大脑还有些眩晕。但很快,她的身体又重新适应了这种感觉,烦躁的心情也逐渐冷静下来。 「吃饭了!」 城之内从门口探头出来。 忧本想再抽一根,又怕被她们说,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掐了烟:「嗯,来了。」 可她前脚刚进屋,还是被里面的三名医生吐槽了一番。 「一身的味道,臭死了!」 大门皱眉,紧捏着鼻子,一脸嫌弃道:「你自己不要命就算了,别来祸害我们啊!」 晶叔也语重心长地劝她:「抽菸最伤身体了,不仅对肺,对皮肤、内分泌、心脑血管、都有很大影响。」 类似的话忧听人说过不下百遍,早就心知肚明。 但她最近的糟心事实在太多,心中的烦闷只能靠这种方式来排解,不抽菸的人没办法感同身受的。 她只能笑着敷衍过去:「知道了,抱歉抱歉。」 晶叔无奈地摇了摇头,大门知道她肯定是左耳进右耳出,还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城之内却忽然想到什么,笑着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要戒菸来着?」 忧怔了几秒,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她倒是和安藤约了一起戒,可那人似乎完全不记得这回事。吸一手烟也是吸,吸二手菸也是吸,那她戒不戒又有什么所谓呢? 「有这回事吗?」 她打着哈哈,试图转换话题:「对了,我们待会要不要一起去泡汤?」 「好稀奇啊,」城之内有些诧异:「不怕你家那位查岗?」 「不怕。」忧大手一挥,应得很爽快。 自从上次安藤在她面前发疯,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说过话。她自认问心无愧,除非安藤主动来找她认错,她是不会低头的。 一看就知道是小情侣吵架了。 城之内耸了耸肩,跟大门互相对视一眼:反正她们本来也打算去泡汤,多一个人也无所谓。 忧则悄悄低头摸出了手机。 虽然她和安藤在冷战,可她怕他担心,还是老老实实汇报了行程,消息编辑完又气不过,傲娇地在后面加了一句「很晚才回,不用管我」。 …… 安藤这边的低气压持续了数日,烟也抽光了好几包,看到忧给他发的信息,他的心情才阴转多云,一言不发地拎着烟盒出了门。 他觉得他和忧两人有必要好好聊聊。 她想活在阳光下,居有定所,衣食无忧。 这样的愿望平凡而又简单,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轻易满足,唯独不包括他。 可她是他无边的黑暗生活中唯一一抹亮色。 假若他从未见过光,这一切他都可以忍受,然而她的存在,却使他的黑暗变得更加漫无边际,令人恐惧。 他爱她发梢的甜香,柔软而温暖的肌肤,垂眸低笑的温柔,还有她松软舒适的被褥,美味可口的饭菜,整齐熨帖的衣服…… 他爱她的一切,更没有办法想像她离开他之后的生活。 午夜梦回,他总是会因为害怕她突然消失而惊醒,如果她在新的环境里遇到了更好的人,他根本没有资格让她留在他的身边。 有的时候,他甚至想要将她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折断她的双手双脚,无休止地□□,用自己的血将她整个人填满,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他生怕这样的想法一旦被她知道,她会吓得对他退避三舍。 这样一来,现在这种短暂的和平都没办法维持了。 安藤神游天外,步子不快,走到忧常去的那家钱汤,用了半个多小时。 他其实并没有想要把忧捉回家的想法。 自己的感情太过沉重,之前的行为似乎已经吓到了她。她不想和他待在一起,跟女性朋友出来散散心,他完全能够理解,也乐意给她喘息的空间。 到了忧回家必经的路口,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默默点上一根烟,看了眼忧之前给她发的消息。 那是他出发前十分钟收到的。 安藤心想:一个小时总该够她们洗了吧。 可当他抽完第二根烟的时候,才看到晶叔抱着浴篮姗姗来迟。 「啊,安藤君是来等小忧的?」 见到长辈,安藤连忙掐了烟,同他打了个招唿:「嗯,您怎么才来?」 「我收拾碗筷,所以让她们先走。」 晶叔笑容和蔼:「你可不要小看女孩子的磨蹭程度,没两个小时出不来的,你估计得等很久。」 安藤眉头轻蹙。 自己手头的烟不够抽两个小时,他寻思着要不要再去买一包,晶叔又提议:「你要不也来泡会儿?」 东京是座钢筋水泥森林,夏夜着实炎热难耐,他又穿着衬衫,一路上出了不少汗,布料早就黏在背上。 他站在路口抽菸,也正是为了让身上的汗收一收。 「算了。」 安藤客气地婉拒:「我回去洗也是一样的。」 晶叔听多了女生们的八卦,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主动替他打消了顾虑。 「没关系,店主是我的老熟人,我跟他打个招唿就行。你也别小看里面这群老头子,他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你一个毛头小子?」 安藤有些动摇。 晶叔沖他挤眉弄眼,又补了一句:「你就不好奇小姑娘们在一起会聊些什么吗?」 第87页 最后一句话终于压垮了安藤心头最后一根稻草,他僵硬地点了点头,跟着晶叔走进了浴帘。 这家钱汤地方不大,在寸土寸金的港区已经开了近百年,男女两侧只隔着一堵不封顶的水泥墙。 安藤虽然听忧和须藤说过,但他着实没想到隔壁的说话声音只要稍微大一些,他们这边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天啊,你这是怎么弄的?!都青得发黑了,是牙印吗?!」 忧的声音很轻,隔着水声他听不真切。 但作为罪魁祸首,她说的什么他大概能猜到,肯定是对自己的控诉。 公开处刑才不会这么快结束,大门的一句「那傢伙是狗吗」,直接把安藤钉在了耻辱柱上。 安藤本来就已经许久没在别人面前暴露过身体,晶叔揶揄的目光更是让他如坐针毡,他甚至都开始后悔跟他一起进来。 「你看小忧都没说什么,这都是情侣之间的情趣……」城之内对此表示理解:「回头我给你支药擦擦,很快就能消掉的。」 「那也很危险啊!万一弄出血栓流,或者吸得颈动脉缺血、神经紊乱怎么办?」 听到大门这么说,安藤忍不住向晶叔比了个「真的吗」的口型。 晶叔忍笑颔首。 安藤眉头愈紧,心道:下次不能再亲她脖子了。 不过女生们的话题并没有局限在恋爱上。 「最近东大医院跟庆应医院又开始评比影响力了。外科那群傢伙不是在开学会就是在写论文,手术任务全都落在我们这些打工人身上……也不知道第一跟第二有什么好争的。」 「反正有工资就行了,最好再多来几个疑难杂症。」 「真羡慕大门啊,毕竟技术摆在那里,那群人再怎么讨厌你,最后还是不得不来找你做手术。」 「怎么,小忧也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也不算……之前我们组做方案被小木曾给否了,还骂得一文不值,可我明明请教过渡真学长,他说做得很不错,比他当年强,肯定能拿全组第一。」 「难道那个叫小木曾的看你不顺眼?」 「哪个男的会看小忧不顺眼?哦,gay除外。」 「该不会是你当众打他脸,让他难堪了吧?」 「我又不是大门……表面功夫还是做到位了的。」忧语气犹豫,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只是他之前私下里给我递房卡,被我装傻给拒绝掉了。」 安藤听到,脸色瞬变,恨不得立刻将那个名叫小木曾的人碎尸万段。 「那傢伙现在很明显是在pua你吧?你要忍下去吗?」 「没办法,他是总部的人事部次长,所有的简歷都要经过他那里。只要他一句话,我这段时间的努力就会付诸东流。」 「那去别的公司不就行了?」 大门替安藤问出了他心中所想。 忧深深嘆了口气。 「这是我能找到的工资最高、福利最好的终生饭票了。稍微努把力,二十八岁就可以拿到千万年薪……其他公司还需要担心失业,银行只要不得罪人,能混一辈子。」 「你挣那么多钱干嘛?」 「谁会不喜欢钱呢?」城之内反问:「我也想多挣点钱让我女儿住更大的房子,穿漂亮衣服啊。」 大门轻嗤:「那你能忍就忍吧,反正我是忍不了。」 女生们又说了些什么,安藤早已没心情听。 但事实已经摆在他面前,她想要的东西,他一样也给不了。 就算过了排暴法规定的五年之期,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那些不需要学歷的体力活。 那时的他只会满身泥泞,给她提鞋都不配,又怎么能逼着她待在他旁边,给他一个「家」呢? 安藤用水抹了把脸,对旁边的晶叔道了句谢,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浴池。 晶叔看着青年的满背的艷丽纹身,感嘆地哎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作者有话要说: 熟练掌握通假字(狗头 作者:安藤,你思路没打开。要是脸皮厚点,完全可以学隔壁《极主夫道》安藤: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安排 作者:emmm……但是大纲…… 安藤把作者的脑袋摁到轮胎下 全文完(并不 第48章 从钱汤出来,忧又在外面晃荡了一会,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 她迟迟没等到安藤的回覆,想了想,还是主动去他办公室找他。 可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坐着须藤一人。 见到她,他还傻愣愣地摘下耳机问:「咦,安藤没跟你一起啊?」 忧没好意思跟他说他俩正冷战,随便敷衍了几句,转身回了房。 安藤的态度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是因为她拒绝和他做吗? 但两人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们明明也什么都没做,照样相处得很好啊? 按理说等她找到工作,他们俩就能住进更大的房子,再也不用抢超市的半价食材,一切都会步入正轨,生活也会越过越好。 是从哪儿开始变得不对劲了呢? 忧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想不到答案。 她以为她了解了安藤的过去,了解他所过的生活,就可以和他在一起,心无旁骛地喜欢他。 可相处了那么久,全身心都交给了他,她还是不懂他的想法。他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两人的以后?想不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第88页 手机嗡嗡嗡地震个不停。 实习生的消息群里有人在问:「周五晚上在公司附近的居酒屋聚餐,有谁要报名?」 大家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关系也算不上好。忧对这样的人际交往不胜其烦,但以后要是进了银行,终归得积累些「人脉」,想了想,还是回了群里一个「举手」的表情。 她难得营业一次,群里的男生们瞬间沸腾起来,纷纷表示自己要加入。不一会儿,群里超过半数的人都报了名。 忧揉了揉眉心,关闭了那个群的通知提醒。 可一闭上眼睛,那个盘踞在她内心深处许久的问题又再次浮了上来。 安藤到底爱不爱她? 要是在几个月以前,她肯定会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可现在怀疑的念头一旦产生,便像野草一般疯长蔓延,怎么也无法从脑海中甩出去。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因为害怕他生气,即便是不想做,还是任他毫无节制地索取。 可安藤呢?一言不合就发疯,有顾忌过她的感受吗?如果真的爱她,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伤害她的事情? 忧深深地嘆了口气,用被子盖住脑袋。 或许他只是在黑暗的深渊里呆的太久,忘了爱一个人的正确方式,对她的占有欲、控制欲,全都是爱她的表现。 但这段感情已经开始让她感到痛苦。 心中甚至有个声音在暗示她:趁着沉没成本还不算太高,赶紧从他身边离开吧。 她勐地摇了摇头,努力去想安藤的温柔,试图将这个声音甩到脑后,但心里总像是埋了根刺,扎得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 聚餐当天。 实习期接近尾声,给他们做过培训的银行职员都到了场,其中也包括忧最不想见到的傢伙,小木曾忠生。 他们十几个实习生大多都打算留在银行,虽然没拿到正式的内定,但相比其他人来说,总归是有些优待,只要面试表现不是太差,基本都能通过。 忧只要一想到小木曾看她的眼神就噁心得不行,可这人偏偏是人事部的次长,她面试的流程肯定会走到他那里。 「中西君,待会我能坐你里面吗?」 她对同校的男生小声说道:「我不太能喝酒。」 中西也看出她和小木曾不对付,连忙点头,绅士地给她腾出空间:「没事,喝不了我帮你挡着。」 忧感激地沖中西笑了笑。 他们两人认识了有一段时间。 中西一看就知道是小康家庭出来的幸福孩子,正直善良又有教养,知道她已经有男朋友之后,虽然有些失落,却仍然保持着热情而不殷勤的态度。 尽管忧深知异性之间很难有纯洁的友谊,但和这样的人做同事,她还是甘心乐意的。 中央银行这种制度老旧的大型企业,饮酒会的规矩很多,不管你能不能喝,下单的第一杯必须得是生啤。 忧端着杯子坐在角落里,试图当一朵壁花,偶尔接话,内容也不外乎是兴趣爱好、吃喝玩乐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好在他们这一片都是实习生和普通社员,没有领导,一片其乐融融。 可没过多久,小木曾还是盯上了她。 「没想到原来满岛这么能聊,隔着坐都能听见你们在笑。」 他端着烧酒瓶走过来,挤开了原本坐在忧对面的职员,让服务员拿了几个空杯:「之前你做报告的时候我还批评过你,你不会记恨我吧?」 忧眼底的笑意全无,僵硬地扯着嘴角:「怎么会,您的评价很中肯,是我们的方案还不够成熟。」 她目测了一下小木曾带来的烧酒瓶,里面的液体不到四人份,便主动起身给众人倒酒。 最后匀到自己杯子里的不到一口,勉强避过了这一轮,也没算驳了小木曾面子。 她的行为很隐蔽,小木曾并没有发现,笑得满脸褶子,看上去心情不错,又打算让服务员开一瓶烧酒。 忧连忙摆手:「次长,这个劲有点大……」 「没事没事,多喝点就习惯了。」 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怀好意:「现在才喝第一摊呢。」 坐在忧旁边的中西看不惯他这么劝女生酒,主动开口道:「满岛她喝不了多少,您要喝我陪您吧?」 忧对他投以感谢的目光,又补了一句:「我可以喝生啤。」 但小木曾最讨厌下级忤逆他的意愿,脸色瞬沉:「生啤有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给我面子?」 说完,他不顾两人的意见,用烧酒填满了他们的杯子,一副「不喝也得喝」的架势。 忧顿时生了想把酒往他脑袋上泼的欲望。 但现在的她只是个实习生,工作八字没有一撇,并没有拒绝的权利。想着自己的内定资格,她还是忍住,默默把酒咽进喉咙里。 中西同样不爽小木曾,却还是秉着跟忧一样的想法,先把工作拿下,老老实实地揽过倒酒的活,伺候起他。 小木曾的表情这才阴转多云。 那么多人在场,他还要脸要皮,虽然想对忧动手动脚,却也没敢做得太明显。 这正好给了忧机会,趁着他去洗手间的间隙,她连忙跟周围的几个实习生打招唿,号召大家一起给小木曾敬酒。 她冷笑着抿了口矿泉水,给小木曾面前的所有杯子里都添满,心道:喜欢喝就让你喝个够。 第89页 酒过三巡,不少人都上了头,轻而易举地被她当了枪使。小木曾刚从洗手间出来,就有人把酒瓶贴到他脸上:「次长,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顾了!」 小木曾推脱不过,只能喝下。 有一就有二,杯子源源不断地递到他跟前,啤的、白的、红的,一副不灌倒他不罢休的态势,将他包围得水泄不通。 混着喝更容易醉,小木曾没一会就瘫倒在桌前,摆着手说「不行不行」。 失去意识之前,他还听见忧阴阳怪气地说:「别人敬的您都喝了,我这杯您要是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 灌倒了小木曾,中西像是狠狠出了口恶气,忧却没觉得有多开心。 时间接近午夜,末班电车也快停了。 她手机忽然震了震,是安藤给她发的消息,内容简明扼要,只有两个字「在哪」。 「要不要去喝第二摊?」 中西笑眯眯地拍了拍她肩膀,唤回了走神已久的她。 可他话音刚落,安藤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忧只能略带歉意地对中西摇了摇头,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电话。 「你在哪?」 安藤的声音很冷,忧直觉他在生气,嘆了口气,淡淡地回道:「和同期的实习生一起聚餐……在公司附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我来找你。」 「不用……」 她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嘟嘟作响的忙音,忧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角。从前那种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安藤的甜蜜心情早已不復存在,她现在只觉得心累,不想面对满身戾气的他。 「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她再次跟中西几个道歉:「改日在聚吧。」 中西连忙拎起外套跟上她:「我打车送你回去。」 「没事,我家很近。」她顿了顿,抿唇道:「而且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中西怔忡几秒,随即笑道:「那我陪你等他吧。」 忧推拒不成,眉头愈紧。 就算她和中西没什么,也不敢保证安藤见到她俩站在一起,不会对中西动手。她只能往边上迈了两步,主动拉开和他的距离。 不过中西喝了不少,没察觉到她的冷淡。 「啊,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受小木曾的气。我老家在难波,毕业之后打算回去上班,你呢?留在东京吗?」 「嗯。」 「不考虑一下关西?两边分属不同的人事,这样就不用再见到小木曾那张脸了。」 忧犹豫片刻,还没来得及摇头,便看到安藤出现在不远处的马路对面,表情阴沉得可怕。 她心跳骤然加速。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 下章是喜闻乐见的浴室文学(如果被锁了就老地方见 第49章 中西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忧身上,并没有察觉到安藤带着杀气的冰冷目光,见忧准备迈开步子往马路上走,还伸手拽了她一把。 「等等,还是红灯呢!」 忧脚步一顿。 可一眨眼,红灯转绿,马路对面的男人已经出现在了两人面前,扯开了中西的胳膊。 「忧,不介绍一下?」 明明男人唇角带笑,声线比平常还要柔和几分,忧的背嵴却升起一股寒意。 安藤非常的生气。 眼底的怒意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下一秒就要将两人席捲吞噬。 偏偏中西还浑然不觉,好奇地问:「你是?」 忧生怕安藤会对他动手,只能强忍着逃跑的欲望,主动隔开两人。 「……之前跟你说过的,我男朋友,安藤。」 中西恍然,笑着对安藤伸出了手。 「您好,我是满岛的同期,中西英治,庆应经济学部的。」 他的自我介绍再正常不过,安藤却莫名地感觉到一股炫耀的意味,而本该属于自己的人,竟然站在他那侧,像是护着他一般挡在自己面前。 安藤脸上的假笑没办法维持。 他没去握中西的手,一把把忧拽回身边,宣誓了自己的主权。 「走了。」 中西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很快就释然了,笑着沖忧挥了挥手:「你今天早点休息。」 忧回了他一个略带歉意的眼神,又听见他补了一句:「我说的事情你记得考虑一下!」 被安藤拽着的那只手臂忽然一紧。 「什么事情?」 他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问。 忧心跳一滞。 求生欲让她根本不敢实话实说,沉默许久,才模稜两可地回了一句:「工作上的事。」 安藤忍不住冷笑。 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还有了小秘密,现在就拿「工作」来随便搪塞他? 他松开忧的胳膊,大步向前,没一会就把她甩在了后面。 「忠臣先生!」 忧连忙跟上安藤,伸手去拽他的衣角,不料却拽了个空。 她抿了抿唇,索性冲到男人面前,一头撞进他怀里,顺势环住他的腰,可怜巴巴地抬头望他:「你在吃醋吗?」 安藤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她以为她这招对自己屡试不爽,又何尝得知,自己心中的恶鬼怎么能用「吃醋」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来轻易概括? 第90页 只要那个男人对她有一丁点想法,他就恨不得扒了那个男人的皮,把他剁成块,绑上石头沉进东京湾。 「我跟中西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平时也没说过几句话,」忧小心翼翼地解释:「他今天帮我挡了几杯酒,所以……」 安藤勐然擒住她的后颈,把她的声音封在了喉咙里。 忧本能地挣扎了几下,很快便软在安藤的怀里,任由他泄愤似的用牙齿撕扯她的唇瓣。 「我想?。」 「唔……!」 唇舌之间偶尔泄出几声嘤咛,不管有没有拒绝的意思,全都被安藤一一堵了回去。 要不是她执意要回家,她觉得他可能都会当街吃了她。 「能不能让我先洗个澡?」 「?完再洗。」 忧瞪大了眼,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安藤抵到洗手台边,继续起之前路上那个深吻。 他的动作放肆了许多,疯狂地吮着忧的唇舌,扫过她口腔中每一个角落,就连一丝空气也不放过。 忧被动承受着男人铺天盖地的气息和力量,下颌又酸又麻,唇角都溢出了暧昧的冿液。 可偏偏安藤并不满足于此,还将手伸向她的领口的丝带。 稍微用力一拽,纯白无瑕的宣纸便一览无余。 忧爱安藤,没办法抗拒他的吻,他的手指,他的触碰。 她只能无助地勾着他的颈,任他将宣纸揉皱抚平,深埋在阴影处,在上面绘下樱粉的花瓣和青绿的苔痕。 为什么他比自己还要熟悉自己的一切? 男人所到之处,像是带着油和火,能把她整个人都点燃,可肌肤明明烫的不行,身体却软成了一汪水,就连理智也要融化在他的指尖。 「忠臣先生……」 忧无意识地呢喃,指腹摩擦着安藤的头皮,发出「沙沙」的轻响。 安藤爱极了她这幅样子。 仿佛只有这样,她才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可他并不满足于现状,将她的手臂折过头顶,将自己的画卷完整地展露在眼前,又突然俯身,狠狠咬住上面的一朵玫瑰花苞。 忧反应不及,喉咙溢出一声痛苦的轻哼。 但酥麻的电流却从脚尖瞬间流遍全身,各自涌向头皮和尾椎,她向后缩了缩,又生怕自己掉下去,不自觉地用脚尖勾住了安藤的腰。 若不是她背对着镜子,他真想让她亲眼看看自己是怎么绽放的。 安藤眼眸深沉,唿吸却像是滚烫的岩浆,在抹了颜色的纯白画卷上反覆流连,从花苞到花蕊,再到一塌煳涂的泥泞。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永远占有她的方式。 冰冷的皮带扣剐蹭到忧的小腿,她打了个激灵,眼神恢復一丝清明,摁住了男人的手。 「那个……今天是危险期……」 但安藤并没有停,对她的话更是充耳不闻,动作粗暴而又急躁,甚至扯破了仅剩的那一小块布料。 「忠臣先生,不行!」 忧惊惧地推了下他,却被他变本加厉地压制。 他理智断了线,大脑被一个念头占据。 只要用自己把她填满,她就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夺走,永远不会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啪」地一声。 安藤忽然感觉鼓膜一阵嗡响,钝痛夹杂着刺痛在脸颊一侧缓慢扩散开来。 忧红着眼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狠狠把他推开,跑出了浴室。 关门的巨响也没办法让他找回自己的意识。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像是脱了力般跌坐在地,挫败地捂住脸。 作者有话要说: 试试水 第50章 忧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劲,掌心火辣辣的疼,许久都没缓过来。 与之相对的,是遍布全身的冷意。 那一瞬间,安藤的面孔竟和恶鬼一般的养父重叠。 安藤是爱她的。 忧拼命说服自己。 但今晚发生的事情,还有安藤的所作所为,却让她彻底怀疑起这一点。 她明明说了不要,他还是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安藤似乎并不希望她好。 他的吻总是粗暴的,做的时候也常常不顾她的感受,把她弄得浑身青紫。 虽然她最后确实享受到了,可现在看来,他之前的强硬像是在一步步的降低她的底线,让她彻底沦为他的所有物。 万一他对她腻味了,会不会榨干她最后一滴价值,然后弃她如敝履,就像养父对她母亲那样? 这样的念头让忧背嵴发寒。 可最后,她还是没敢把这件事跟任何人说。 若是按照莉奈的理论,安藤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此时此刻,她心中的恐惧胜过了其他感情,安藤爱不爱她这个问题甚至都不再重要。 她没办法再在他身边待下去。 …… 「你想去大坂?」 莉奈写完简歷,随手将笔记本一合:「毕业旅行吗?」 「不是。」 忧语气犹豫:「我说的是内定去向。」 莉奈反应了半天,才将友人说的前后几句话的意思联繫在一起。 「等等等等……你是说,你毕业之后不打算留在东京?!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第91页 忧早就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也想好了理由:「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东京本部的人事次长是小木曾忠生,我跟他不太对付。关西那边有独立的人事管理权,我就不用受他摆布了……」 但莉奈的想像力远比她认识的还要丰富。 「难道是因为中西?!你移情别恋了?!!」 「怎么可能!」 忧面露薄愠:「别乱说。」 莉奈「哦」了声,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中西老家好像是难波的,离大坂这么近……你跟我说实话,真不是因为他?」 忧抿唇,并没有否认。 「确实是他跟我提议的。我考虑了一下,大坂的房价和物价都比东京低一些,两边工资水平又差不多……好像确实那边生活起来会舒服一点。」 「你突然跟我说这些我也不懂啊。」 莉奈还处于懵逼的状态,给不出什么有效的建议,索性两手一摊:「你徵求过学长的意见了吗?」 忧点了点头:「渡真学长也告诉我,总部这边勾心斗角很严重,地方会稍微好一些。而且大坂支行这几年来的业绩不错,又有半泽学长带着我,应该能很快升职,努把力想回总部也不是很难,应该算进可攻退可守吧。」 听忧说得头头是道,莉奈知道她的决心已经非常强烈,只能默默感嘆了一句:「……你打听得还蛮清楚的,明明还没进公司呢。」 忧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这可是我下半辈子的饭碗呀。」 莉奈瞭然地点了点头。 泡沫经济时代之后,不少企业都废除了终身僱佣制,但银行这样的地方,只要不犯不可饶恕的大错,公司还是很难找理由辞退员工的。 「嘛,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她喝了口饮料,过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了困扰忧许久的那个问题。 「那安藤呢?你要跟他分手吗?」 忧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距离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可她还是连话都不敢跟他说,更何况是提这个。 这段时间,她也想了很多。 他的好,他的坏,安他的温柔和冷酷,始终没有结论。 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本来就是小概率事件,于她而言更是难上加难。她甚至不知道她和安藤之间的问题发生在哪,更别说去处理这件事情。 她只是单纯地害怕重蹈母亲的覆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莉奈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忧吭声,心下一惊。 今天友人给她带来的大新闻实在太多,她着实难以消化。但之前她劝分了那么多次,得到的全都是斩钉截铁的否定。 他俩这回的问题好像不小。 「你打算去大坂的事情,是不是还没跟那傢伙说?」她揉了揉眉心:「天啊,我不会哪天就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忧试图扯出一抹笑。 「怎么不会?说不定他一上头,就把你先那啥后那啥……」 注意到忧眉间郁色更紧,莉奈瞪大了眼,没敢把玩笑话说全。 「不是吧……难道他真的对你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 忧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生硬地结束了对话。 这时,莉奈才注意到忧睫下隐隐的青黑和眼底的血丝。两人刚开始同居的时候,忧的睡眠就很浅,半夜还时常惊醒。那时的她也是这个状态,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稍微缓解。 莉奈担心地望向她。 忧是她的朋友,她不想看到她受到伤害,她觉得她值得世间最好的男人,希望她能一辈子幸福快乐。 而且忧似乎已经有了决断,那对自己来说,能做的就只有站在她身后默默支持她的所以决定,甚至必要的时候,推她一把。 莉奈深吸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地提议道:「难受的话……要不要分开试试?」 闻言,忧怔忡了许久。 可是自己明明还喜欢他啊。 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跟莉奈说,缓缓点下了头。 …… 在众人眼里,考过了司法预备考试,又早早决定了去向的满岛忧,完全可以算得是人生赢家。 当大家都忙着参加各个公司的说明会和面试的时候,她早就在面试官那儿混了个眼熟,只用象徵性的走个过场。 忧的心头却始终笼着一层阴霾。 实习结束后,小木曾还在持续不断地给她发骚扰简讯。 说明会找她帮忙配发资料,她没法拒绝,那些带暗示的隐晦文字,她也可以装傻充愣,最令她难受的是,那人居然用内定名额来威胁她,要求她单独和他出门。 虽然渡真利忍说,小木曾并没有一票否决权,叫她不用担心。 忧依旧寝食难安,不仅多投了好几家公司,甚至开始准备起税理士和中小企业诊断士的认证考试,似乎只有用这种方法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填满,她的不安才会少上那么一些。 和安藤的事情,她更是不愿去想,就连晚饭也都是从便利店买了偷偷带回自己房间吃。 可好巧不巧,她还是跟出门觅食的须藤撞了个正着。 「哟,小忧~」 前牛郎还是一如既往那副轻浮的样子,沖她挑眉:「最近很忙吗?好像都没怎么见到过你呢。」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迴荡,身后的防火门虚掩着,还隐约有光透出。 第92页 安藤就在里面,或许已经听到他俩在说什么。 忧一阵心虚,却只能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模稜两可地回道:「嗯,要准备就职和资格考试。」 「不是考完了吗,怎么还考?」须藤好奇地问。 忧耐心地同他解释了几个资格考试的区别,须藤听完表示不明觉厉。 不过他注意到忧手上的便当盒,仔细端详了她一番,随口关心道:「努力归努力,饭还是要好好吃的嘛,你是不是瘦了点儿?」 这人是个中央空调,忧自然不为他的话所动:「您别拿我寻开心了,我体重一直没变过。」 她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他身后的办公室,很快收回目光,主动结束话题:「您赶紧去吃饭吧,再晚说不定就关门了。」 须藤笑着说好,没走几步,又补了一句:「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做的饭菜好吃,什么时候再来做一次吧?」 忧敷衍地笑笑,没给他肯定的答覆,转身回了房。 …… 两人的对话,还有满岛忧合上房门的声音,安藤在座位上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言不发地抽了很久的烟,脸色阴沉的可怕。右手边的菸灰缸里,菸蒂已经堆成小山,室内瀰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熏得人眼睛发红。 但安藤还是自顾自地又点上了一根。 须藤那傢伙不会读空气,可他心里早就一清二楚,忧很明显在躲着自己。 他深深地嘬了口烟,随之而来的窒息感让他胸口隐隐作痛,咳了好几下都没缓过来。 真他。妈的自作自受。 把心完完整整地交给那个自私、胆小又天真的女人的时候,他就该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两人迟早会走到这一步。 他压根就不该让她靠近自己。 他心底的疯狂只是让她看到了冰山一角,她就开始对他避而远之,可他想对她做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随便一件说出来,都能把她吓死。 安藤嘲讽地扯了下嘴角,狠狠掐灭了手上的烟。 她的人已经给了他,她这辈子也只能是他的,其他人绝不可能得到。既然她执意要从自己身边离开,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毁了她? 安藤摸出那把他藏在口袋深处的房门钥匙,毫不犹豫地起身走出办公室,神情晦涩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下章来个蒙眼捆绑窒息y?(嘶哈嘶哈安藤:能别把你xp强加在我身上吗 忧:别造了,给我个痛快 第51章 空荡的楼道里迴响着皮鞋的啪嗒声。 灯泡忽闪,昏黄的灯光给安藤额前的碎发投下阴影,隐去了他眼中的阴鸷。 忧的房间里安静异常,听不到任何响动。 他走到门边,注意到了放在那的塑料便当盒。里面的东西几乎一口没动,就被忧给丢掉了。 安藤似乎觉得碍事,用鞋尖扒拉到一旁,拿出钥匙,缓缓打开了她的房门。 桌上亮着檯灯,忧的人却躺在床上,枕边还摊着一本厚厚的书。 明明还不到十点。 安藤有些惊讶她入睡之早,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改变他的想法,他静静地合上她的房门,「咔」地一声,从里面上了锁。 忧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不过她并没有睁眼,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睡姿,蜷得更紧了些。 一张未施粉黛的小脸上,双眸紧闭,薄唇微张,皮肤又白得过分,衬得唇色愈发艷丽,给她清纯的五官添了几分欲望感。鸦羽似的长睫时不时颤动,睡得并不安稳,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安藤用指节勾了勾忧的睫毛,拇指抚上了她的唇角,眸色愈沉。 这是张任何正常男人都会为之心动的脸。 自己一开始也是被这张脸诱惑的。 他指尖沾了些水渍,便顺手抹在了忧柔软的唇瓣上。看着那抹艷色变得湿润而晶亮,安藤喉结微滚,俯身吻了下去。 睡着的忧没办法回应他,他便掐着她的下颚,强迫她张开嘴,用力地吮住她的舌。 这个自私的女人明知道他每次都会支棱,还是会来跟他索吻。 「你不是喜欢这样吗,嗯?」 他不怕她醒,他巴不得她赶紧睁眼,好知道自己在对她做什么。 活该她勾。引他。 忧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嘤咛。 安藤满意地勾了唇,解下自己颈上的领带,将她纤细的手腕拧过头顶,跟床头的横杆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要是她此刻醒来,肯定会吓得半死吧。 说不定还会像之前那样,威胁他要报警? 既然这样,那他肯定要做一些与之相称的事情,不然不是亏大了? 安藤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的扣子,神情冰冷得可怕。 他想要做完上次没做完的事情。 可这样违背人体结构的姿势,依旧没让忧醒过来。她只是像只搁浅的小鱼一般静静躺在床上,唿吸弱不可闻,只有胸口在微微起伏。 藕粉色的吊带睡裙下,平日里藏的严实的皑皑山峦,早已显露出诱人的形状。 安藤爱惨了她这幅样子。 可能他骨子里就是个变太,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心里那些龌龊想法对她付诸实际。 他毫不犹豫地俯身,扯开她的肩带,将牙齿狠狠地碾了下去,在那片洁白柔软的雪地上留下一圈深深的红色圆印。 第93页 这一次,安藤做得比以往都要过分,下嘴一点没有留情,他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想要把她完完全全地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出乎意料的是,忧竟然毫无反应。 他皱着眉,用力咬住她的肩膀,又在雪白的坡地上留下数道指印,可平时怕疼到不行的满岛忧竟然还是一声不吭,任他为所欲为。 安藤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生了强烈的挫败感。 「餵。」 他用力掐了一下忧的脸颊。 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安藤开始觉得不对劲,音量加大了几分,又伸手晃了晃她肩膀:「喂,忧!」 女人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像是被梦魇所困,紧紧蹙着眉,嘴里不停着呢喃着什么,眼睛却始终没法睁开。 「妈。的,怎么睡这么死。」 安藤本想把她打醒,可对着她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又怎么也下不去手。 疯狂的躁动逐渐冷静下来。 他挫败地抓了抓后颈,纠结了很久,还是解放了她的双手,还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见她唿吸均匀才松了口气。 可做完这个动作,他又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这女人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面对一动不动的满岛忧,他半点泄愤的想法都没了,只想再去抽上一包烟。 安藤将自己的领带挂回肩上,随意地环视四周,忽然注意到她桌上有半杯没喝完的水,旁边还有一板药片。 他好奇地拿来看了眼,发现竟然是安眠药。 杯壁还是温热的,里面的水显然刚倒出来没多久,她若是吃了药,现在刚好是药效最强的时候。 安藤这回是彻底没了脾气。 他也不管她会不会醒,狠狠地掐住她的下颚:「搞什么,故意在这等着我?」 忧似乎终于有了知觉,轻轻哼了一声。 「……忠臣先生。」 男人的心被触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她是意识到他在旁边,还是梦到了他。不过如果是做梦,肯定不是什么好梦,毕竟他上次还想强迫她来着。 安藤伸手抹平了她眉间的褶皱,深深地嘆了口气。 在这段感情里,自己绝对是陷得更深的那个。 对忧来说,她的成绩、工作,甚至那几个女性朋友都比他重要,就算是意乱情迷的时候,她也不忘提醒他戴雨伞。 她无时无刻不是理智的,所以才会在他稍有越界的时候,迅速从他身边远离。 「要是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安藤的手指滑向她的颈。 指尖的触感极佳,像是在抚摸一块上好的绸缎,温热光滑的皮肤下,鲜红的动脉富有规律地缓慢跳动着。 他忍不住用了力。 忧的唿吸逐渐急促了起来,本能的求生欲迫使她无意识地去扯安藤的手,身体也不自觉地挣扎起来。 安藤本以为自己看到她这副无助、痛苦的样子会感觉到快意,实际上只有无穷无尽的空虚。 他恨极了她。 越是在她身边,他越觉得自己可悲。 她给他的爱,就像是有钱人家随手施捨给乞丐的面包。可对他来说,却是无穷无尽的汪洋中,仅此一块的小小木板。 安藤松开了手,木然地看着忧不断喘着粗气。 即便是大脑失去意识的状态,她的眼角还是生理性地溢出了泪水。 这让他的心脏酸胀发涩,像针扎似的细细密密地疼。 他捨不得。 就算是在刚才,他仍在担心她为什么吃不下饭,为什么会吃安眠药,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她会不会一直这样长睡不醒。 一段时间没见,她好像真的比之前瘦了,黑眼圈也变得很深。 是因为害怕他吗? 安藤眉头愈紧,伸手环住了无意识中挣扎的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她平静下来。 「抱歉。」他摸了摸她头顶:「再也不会了。」 但忧的噩梦却异常之长,他只是抱了她一小会,就已经听见她说了好多好多。 为什么妈妈会丢下我?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我? 为什么他们要用那种噁心的眼神看我? 她像是把所有受过的委屈和伤害都在梦里重新经歷了一遍,哭得撕心裂肺,也让安藤的胸口湿的一塌煳涂。 他从来不知道她心里还藏着这么多事情。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他心上,让他心疼得无以復加。 安藤终于心生悔意。 自己甚至还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如果她真的执意想要从他身边离开,他是不是连一丁点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别哭了,求你。」 他不断地重复着「抱歉」,捧着她的脸,将她眼角的水痕一点一点地吻掉,将不停抽泣的脆弱女人紧紧揽入怀中。 什么占有欲,姓冲动都被他抛之脑后,他只想让她过得好好的,为此,他连命都可以给她。 过了很久很久,忧的噩梦才终于结束。 她的唿吸再次恢復了平缓,睡得天境而安稳,除了能从她微红的眼眶和睫毛上的水迹能看得出刚刚哭过,就像一只精緻漂亮的瓷白娃娃。 安藤用拇指抹去了她脸上最后一丝泪痕,盯着她的唇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在她的额头留下了一个不带任何欲望的吻。 第94页 然后,他将那杯放在桌上的水一饮而尽,又为她留了盏暖黄的小灯,静静地离开了房间,靠在楼梯口,给自己点了根烟。 内心的戾气早就无影无踪,只剩下浓重的苦涩。 这回,他是彻彻底底丢盔弃甲。 他愿意用他这条贱命来换她跟他在一起。 但如果她不愿再爱他,他会强迫自己学着将这段短暂的美好珍藏,绝不再纠缠不休。 指尖的香菸燃尽。 安藤最后再看了一眼忧的房门,转身走回了自己那件空旷冰冷的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lei了,说好的强制捆绑窒息y,它们lei了(希望别被锁) 马上就要开启半泽副本 安藤总裁即将变成安藤跟踪狂 忧:不是说不纠缠? 作者:xpxp(嘶哈嘶哈 第52章 这一觉,忧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手机里的闹钟一个也没她叫醒,莉奈给她打的好几个电话她也完全没有听到。 城之内给她开的安眠药,药效着实强得可怕。 虽然她前半夜还是睡得不太踏实,只有后半夜稍微好了一些,但她怕误事,不敢再吃,赶紧给莉奈回了个电话。 「吓死我了!」 莉奈张口就是一句:「我还以为你跟安藤摊牌,被他给冲动了!」 忧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两人才刚聊过这些事,她也不奇怪莉奈会这么想。 她没回莉奈消息,匆匆忙忙换上衣服。 多睡了几个小时,一下打乱了她一整天的计划。她原本打算上午学习,下午约渡真利忍帮她看简歷,现在只能抓紧时间去一趟图书馆,把资料借回来看了。 出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往对门的办公室里望了一眼。 里面安安静静,安藤和须藤好像都不在,应该是上门收债去了。 她提上鞋跟,将长发撩到颈侧,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飞速涂了个口红便下了楼,自然也没注意到肌肤上的红痕。 …… 忧拎着厚厚的几本教材走进咖啡厅时,戴着眼镜的儒雅男人早已经在座位上等了她十几分钟。 「让您久等了,真的非常抱歉!」 她匆忙走过去,对学长深深地鞠了个躬。 一般的美人总有股傲气,就算犯了错也不会轻易低头,渡本真以为忧也会如此,但她的态度倒是让他对她有些另眼相看。 「没事,我也是刚到。」 他客气地摆了摆手,让服务员拿了份菜单,问:「你要喝什么,我请你。」 「是我有事麻烦您,我请吧。」 「你还是学生,用钱的地方多。」 见渡真这么坚持,忧也不再打肿脸充胖子:「那等我工作了再回请您。」 渡真笑着道了声好。 他看过满岛忧的简歷,大学四年下来,学习成绩、研究成果、社会经歷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更别说有美貌和证书加成。 只要针对性地改一改志望动机和自我pr,进银行完全没什么问题。 「还有几天就是投递的截止日期了,你别忘了时间。」他好心提醒了一句:「最后的就职地点真的决定是大坂了?」 忧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 她没法保证自己在百般拒绝,惹恼了小木曾之后,还能顺利通过东京总部的面试。如果在最后阶段失败,那她一整年来的努力就全都付诸东流。 她不敢去冒这个险。 「嘛,也可以理解,毕竟男朋友在这边。」 渡真喝了一口咖啡:「其实你的简歷这么优秀,犯不着担心被刷下去。面试官又不是只有小木曾一个,正常表现就行。」 他语气肯定,忧却半信半疑。 对方是男性,必定不会有和她相同的境遇,自然也不会理解她的不安。 她乖巧地道了声好,又问了渡真一些面试技巧和注意事项,渡真也倾囊相授,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渡真对这个逻辑清晰又谦逊聪颖的后辈很有好感,若不是她早已打定主意去大坂,他还打算把她弄到业务部门手把手来带着。 他只觉得她有一点不好,所以在临走之前,忍不住说了她一句:「年轻人可以张扬一点,别老压抑自己。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整天喝酒联谊呢。」 忧敷衍地笑了笑。 自己进路都没决定,哪有时间精力去玩?她可不像家境优越的渡真,犯了错有人给他兜底,一步差池,又会跌落回地狱。 她只是想普通地过好这一生。 渡真看忧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听进去,他不喜欢说教,便也没再说什么。 人的一辈子很长,生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这个道理她只能慢慢去悟,但现在放弃的东西,以后可不一定找得回来。 …… 忧在提交截止日期的前一天,终于将简歷给递了出去,期望的就职地点填的是大坂。 面试的通知邮件第二天就来了,关西分行的面试地点跟东京的果然不一样,她却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到了该跟安藤摊牌的时候。 鸵鸟了将近两个月,她还是没勇气去面对这件事情。如果他生气了,摁着她不让她走,或者又像上次那样,想对她做那样的事,那她该怎么办? 第95页 一朝被蛇咬,就算她再怎么回忆两人当初的甜蜜,安藤疯狂的样子还是会浮上眼前,让她如鲠在喉。 忧揉了揉太阳穴。 她总是想着明天再说,下次一定,可她去大坂的事情快成了板上钉钉,他甚至还毫不知情。 明明他们还在交往,却已经有两个月没说过话。自己没敢找他,他也一次没来找过自己。 安藤是不是还记着上次她打他的事情? 又或者他腻烦了她,不想再跟她交往下去了? 忧想着这些,在楼道里站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推开了安藤办公室的门。 一声短促的惊叫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 平时那个总是对她笑容满面的须藤,正毫不留情地将一个中年男子的脑袋摁进水盆里。 安藤则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桌前,一张一张地数着从男人口袋里翻出来的钱。 「石井先生,宽限了你两天,带来的钱就这点?连利息的一半都不够啊。」 忧被这一幕吓到了。 那个男人鼻子呛了水,不停地咳嗽着,看上去十分痛苦。可须藤似乎不以为意,看到了她,还对她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哟,早啊小忧。」 她从来没见过他们做这样的事,本能地捂住了嘴。 注意到她的表情,须藤才反应过来松手:「抱歉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角落里的安藤却出了声,态度异常冰冷:「你有何贵干?」 忧逐渐冷静下来。 她担心地往石井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似乎没什么大碍,才将目光转回到安藤身上:「我有事想跟你说。」 其实安藤并没有表面那般镇定。 闻言,他的肩膀僵硬了一瞬,就连手指都有些颤抖。 等了这么久,她终于要跟自己下最后通牒了。 他放下手上那几张纸钞,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好几次才点上。 白色的烟雾隔绝了女人的目光,安藤这才开口,声音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哑。 「现在?」 他的情绪掩饰得极好,忧没发现异样,还以为安藤是觉得她打扰了他「工作」,嘴唇紧抿,缓缓回道:「等你忙完。」 说着,她走向房间角落里的沙发,默默坐下,竟是真的要在这儿等他忙完。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重重地砸在安藤的胸口,一下又一下,把他的心脏砸得血肉模煳。 原来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分手,连一分一秒也不愿意等? 安藤深吸了口烟,就连肺也开始隐隐作痛。 「好。」 他戳熄了手上的烟,起身挤开须藤,把那个叫石井的男人再次摁进了水里。 男人双手双脚胡乱地划蹬着,从一开始的疯狂挣扎、全身痉挛,到后面挣扎不动、奄奄一息,安藤都没有松开手。 忧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两个字:水刑。 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她的鼻腔、气管和肺叶涌上一阵痛苦的酸意。 「忠臣先生!」 她忍不住出声:「差不多可以了吧?」 安藤却并没有放过石井的意思,手上甚至还加了劲,仿佛要把男人溺死一般,摁了整整四十秒。 这人是不是疯了?! 「安藤!你想杀了他吗?!」 她勐地站起,身后的沙发也因她的动作后移了几厘米,发出不小的动静。 安藤这才拎起石井的衣领,把他甩到了旁边。 男人像一只濒死的狗,趴在地上无助呕吐着,胃液混杂着痰液和唾液流了一地,就连须藤都有些不忍直视。 但安藤只觉得他碍眼,还冲着他的肚子狠狠地来了一脚,转头睨向须藤。 「丢出去。」 须藤被他眼里的杀意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照做。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安藤和忧两个人。 忧不是没见过安藤揍人的样子,但她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这个曾经和她同床共枕的男人。 她不禁想,面前这个暴虐兇残的傢伙还是从前那个温柔克制的他吗? 「你要跟我说什么?」 安藤坐回办公桌前,冷冷地看向她。 他的目光让忧勐地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如果她说了,他会不会像对待那个男人一样对待自己?可要是她现在不说,以后就更难找机会跟他摊牌了。 想到这,忧终于深吸了一口气。 「我毕业之后会去大坂。」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里挤出,也耗尽了她毕生的勇气。她压根没敢看安藤的表情,垂着头,又加了一句:「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顾。」 安藤嗅到了自己口中的浓重铁腥味。 他没等到她的那句「分手」,却从她貌似平淡的话里读出了一种比「分手」更加决绝的意味。 她真的不愿和他在一起了。 「是吗。」 他死死地攥着拳,试图压制胸口翻腾的暴虐和戾气,一字一句地问:「你还有什么事?」 忧怔忡半晌,木然地摇了摇头。 「那就滚。」 他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仿佛两人交往过的事实并不存在,她只是单纯地在他旁边住了一阵,又正常地搬走一般。 这是忧预料之外的反应。 她本该松一口气,心脏却像是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 第96页 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安藤的办公室的。 可回过神,她的整个脸颊都布满了泪水,脖子哭得抽疼,嗓子更是哑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不是我黑安藤,他本来就是个疒…… 安藤用电话线把作者吊了起来 下卷预告: 小忧受情伤化身海王 跟踪狂安藤意外掉马 疯病只有疯药医 作者xp不代表作者三观(pia 第53章 被莉奈拉着唱了一整晚的卡拉ok,忧身心俱疲,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求你们放我回去吧。」 忧正准备起身,就被莉奈给摁了下来,她举着麦克风,给忧送了一首痛亲王的《happy end》。明明是悲伤的曲子,却因为她的跑调,多了些搞笑的意味。 唱完,莉奈还语重心长地拍拍她肩膀:「难过不要别在心里,发泄出来会更好受一些。」 忧哭也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只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 「我真没事。」 她嘆了口气:「明天就好了。」 「怎么可能?」莉奈给她倒了杯啤酒:「我当初和我初恋分手,半个月都没去上课。」 「我又不是你。」 忧盯着杯子里的泡沫看了许久,还是没驳莉奈的好意,将酒一饮而尽。 当初两人同住时,还一起练过酒量,莉奈深知区区几杯啤酒对她不在话下,又给她点了两瓶烧酒。 忧眉头紧蹙:「你干嘛?」 莉奈把杯子给她递到嘴边:「喝!」 忧表示非常无语。 借酒浇愁没办法解决任何问题,还会让自己第二天早上醒来异常痛苦。 她不想做这样的蠢事,挡开了莉奈的手:「不喝,我明天还要复习。」 城之内忍不住开口劝道:「小忧,稍微放松一下比较好哦,神经崩得太紧,总有一天会断掉的。」 忧犹豫半晌,还是接过杯子,把酒给喝了下去。 味道浓烈的透明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和胃袋,她晚上没吃什么东西,酒精很快被身体吸收,大脑也有些开始混乱。 安藤难道不爱她了吗? 那他当初为什么要和她交往呢? 这些问题盘踞在她内心深处,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身和心都给了他,换来的却是他的这般对待。旁边的莉奈一口一个疯子、变太地骂着,忧没心情反驳,不知不觉一瓶酒就下了肚,意识也逐渐模煳。 「忠臣先生……」 她伸手搂住了大门的脖子。 大门未知子不习惯这样的身体接触,整个人都僵住了。 但她很快感受到肩上的湿意,犹豫半晌,还是认命地拍了拍忧的肩膀,像哄小孩一般地哄着她:「不哭不哭,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不要为了一颗歪脖子树放弃整片森林……」 过了很久,忧的抽泣声才逐渐停下来。 「睡着了?」 城之内无声地沖大门比了个口型。 大门点头,将忧轻轻放倒在沙发上,顺手理了理她颈侧的碎发。 忽然,她注意到忧颈侧有个很新的红印子,跟过敏什么的不太一样,像是被人给咬出来的。 这让大门有些摸不着头脑。 另两人正商量着怎么把忧给送回去,大门想了想,觉得似乎不是什么大事,便把这个小小的疑问咽回肚子,什么都没说。 …… 大门和城之内第二天都有手术,最后是莉奈一个人把忧扛回去的。 忧的酒品很好,哭过之后又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虽然意识不是很清醒,还是能勉勉强强自己走路,给莉奈省了不少劲。 即便是这样,她们一路折腾到家,也已经是半夜三点。 忧的新住处,莉奈一次也没来过,一是怕安藤出现,二是觉得这儿光线昏暗,楼道里冷风嗖嗖,还能听到些奇奇怪怪的声响,阴森森的可怕得很。 她默念了一路的「南无阿弥陀佛」,好不容易把忧搬上了床,准备叫车来接自己。 可脚刚迈出房门,她便被伫立在黑暗中的阴郁男人给吓了一跳。 「妈呀,你是鬼吗?!」 她隔着老远都能嗅到安藤身上的烟味,定睛一看,更觉得他颓废得吓人。下巴的胡茬乌青,眼里全都是血丝,直勾勾地瞪着她,要是眼神可以杀人,她觉得她可能都死上千万遍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干嘛啊!」 莉奈小声抱怨了一句,又联想到忧之前的表现,内心突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你、你……该不会是想对小忧……」 她咽了咽口水,慌忙从包里掏出手机,结结巴巴道:「你信不信我马上就报警?!」 安藤冷笑着向前了一步。 「抽菸你也管?」 「谁半夜三点在别人家门口抽菸啊?!」 莉奈越想越觉得安藤可疑,紧张得脚都开始打颤。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小忧又睡得不省人事,要是安藤真想对她俩做些什么,她根本等不到警察来。 安藤觉得她这幅战战兢兢的样子简直滑稽至极。他戳熄了手上的菸蒂,嘲讽地指了下对门:「你别忘了,这也是我家。」 莉奈这才反应过来,愣愣地「啊」了一声。 第97页 自己好像确实有点反应过度了。 安藤则是从烟盒里摸出了最后一根烟点上。 但他并没有表面那般淡定,因为莉奈猜得不错,他确实是在等满岛忧。 那女人心大,连房门钥匙都忘了找他要。 他只是想亲手还到她手上,没想到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他烟都抽完了一整包。 「你们哪儿鬼混去了?」他皱着眉问。 「关你什么事?」莉奈忍不住回怼他。 安藤没再吭声。 忧已经跟他提了分手,她的事确实不再关他的事,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乐意看到她喝成这副鬼样子,半夜三更才从外面回来。 而且她要去大坂的事情太过突然,一点苗头都没有,他愈想愈想不通,甚至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她。 安藤深深地吸了口烟。 胸腔因为尼古丁的刺激,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睨了莉奈一眼,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满岛她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 莉奈瞪大了眼,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想用之前那句话来回怼安藤,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仿佛坐实了他的说法,污了友人的清白。 「小忧才不是那样的人!」 她恶狠狠地瞪他:「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混蛋!」 安藤显然被她这句话刺激到了。 「啊,没错,我就是混蛋。」 他怒极反笑:「知道了还敢来招惹我?」 说着,他举着菸头就往莉奈脸上戳。 莉奈尖叫着向后退了几步,又见他似乎只是在吓唬她,气不过地骂道:「白瞎小忧那么喜欢你,求求你赶紧放过她,别再纠缠她了!」 说完,她真的举起手机,一副要报警的样子。 安藤只觉得胸腔和喉咙有血腥气在翻涌。他已经很久没亲手杀过人,此时此刻他却有了想把面前这个叫莉奈的女人一片一片剜了的冲动。 但忧和他俩只有一门之隔,他不想打扰她的安眠。 他深吸一口气,踩熄了菸蒂,用饱含杀意的冰冷目光扫了莉奈一眼,转身回了办公室。 莉奈又在楼道口站了几分钟,见安藤没再出现,肩膀才彻底卸了劲。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之后不久,那个男人竟然拿着钥匙,再次打开了忧的房门,径直走到她的身边。 「她说你喜欢我呢。」 安藤跪在忧的床前,手指划过她微微发红的眼角。 忧的脸上还带着微醺的红晕,在檯灯的灯光下,美得像油画里的天使。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走呢?」 他触碰了一下她深红的唇珠,又忍不住诱惑,用冰冷而苦涩的唇缓缓印了上去。 「那个女人在我这没什么信用。她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但你不一样。」 他将忧的碎发勾到耳后,又在她粉嫩小巧的耳尖留下轻柔一吻。 「你真的没其他男人吗?」 睡着的忧自然没办法回应他。 安藤垂眸冷笑,从她的手提包里翻出了她的手机,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 他捨不得伤她一根毫毛,但他可以把那些想要染指她的男人给碎尸万段。 只要不让她知道就好了。 「晚安,小忧。」 安藤再次俯身,含住了她温热柔软,又带着香甜酒气的唇瓣。 忧似有所觉,睫毛微微跳动了一下,却还是没能够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痛亲王(一个日本乐队):back number因为他的歌词和曲子都很痛,所以被戏称痛亲王安藤猫猫逐渐变太.gif 送给他一首generations的《何もかもがせつない》莉奈:如果我知道你们以后会复合,我现在就不会掺和这事了,真的里外不是人呜呜呜# 卷三:安藤先生与美艷女银行员 第54章 一阵刺耳的闹铃声将忧从梦中惊醒。 「哗」地一声,她勐地从浴缸里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过了很久才缓过神,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水。 浴缸里的水温已经接近体温。 她在里面泡了近四十分钟,手指也都脱水发皱,要不是闹钟救了她一命,她说不定都溺死在里面了。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她从东京搬到大坂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这让她的心情变得不是很好。 一转眼,她入职中央银行已经有两年,和安藤分手也有两年了。可时至今日,她还会梦到自己和他在那个逼仄的小出租屋里接吻的场景。 忧的大脑完全处于放空的状态,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很快就吹完了头髮。 简单吃过早餐之后,她给自己画了个精緻的妆,又从衣柜里挑了条浅色的修身连衣裙。 一看时间,竟连八点都不到。 天气预报说小雨会持续一整天。忧蹙着额,拎起她的老花手袋和一把长杆的手工雨伞,踩着褡裢的红底高跟鞋,慢条斯理地走出了公寓门。 「早呀,小忧!」 住在隔壁的半泽花正好也准备出门,笑着同她打了个招唿:「这么早就去上班啦?我家那位才刚起床呢。」 「小花姐,您也早。」 对方是自己上司的妻子,平日里对自己也颇为照顾,忧同她微微点了下头,露出了这个早上的第一个笑容。 第98页 两人从空气品质聊到口红颜色,终于在路口分道扬镳。 中央银行大坂分行是关西的第二大支行,公司为员工们提供了专门的公寓,户型从一居室到三居室都有。 如果不是老家在本地的员工,大都住在附近的这几栋楼里。 忧没走两步路就到了分行的办公楼。 她将那把价格不菲的手工雨伞插在了一个显眼的位置,从手袋掏出工牌夹在胸前,对前台的两个派遣员工柔声道了句「早」。 「满岛主任!」 前台的小姑娘笑着同她打了招唿,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大捧玫瑰递到她面前:「有您的花!」 忧显得有些惊讶。 「欸?谁送的?」 「不知道,是花店送来的。」小姑娘好奇地问:「里面有卡片吗?」 忧仔细翻了翻,摇了摇头。 但这并没有阻止两个前台八卦的欲望:「会不会是铃木地产的少爷?或者是ivm的社长?」 忧笑着耸肩,心底早就列出了好几个可能的人选。可既然对方选择匿名,她也没必要追根究底,把花抱了起来,对两个小姑娘道了声谢。 「我中午请你们喝奶茶吧。」 前台姑娘连忙摆手说不用,但忧执意要请,两人只能答应。忧上楼以后,她俩还忍不住感嘆:「满岛主任真是人美心善,怪不得有那么多人追。」 可对忧来说,区区两杯奶茶根本不在话下。只要她把这花专卖给花店,很快就会有几万块进帐。 不过她还是得给那个匿名人士做足面子。 到了工位,她将那一大捧玫瑰插进花瓶,又拍了好几张照片,配上一段颇有诗意的文字,发了条只有客户可见的朋友圈。 半泽直树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一边喝咖啡,一边看股票的样子。 他不满地撇了下嘴。 「满岛,你负责的尽调都做完了?」 忧大大方方地当着他的面将股票的页面最小化,从抽屉里给他拿了几份厚厚的资料。 「您看看有没有问题。」 半泽随手翻了翻便放下了。 他不是不相信满岛忧的工作能力。 她对风险控制有着天然的嗅觉,入职以来经手的大大小小的案件,不良资产几乎为零。入职才短短两年,就从普通职员晋升到了主任,速度在同期中可以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但她这样的工作态度,却让身为上司的他十分为难。 要是多给她派活吧,又有压榨劳动力的嫌疑。可要是对她放任自流吧,别人看到又会说他这个上司给她安排的工作不饱和。 半泽揉了揉眉心,纠结许久,将手头上一份牧野精机的融资申请放到了她桌面。 「你先熟悉一下这个。」 忧蹙额:「这不是您的案子吗?」 「你待会也一起去。」 「为什么?」 她问得理直气壮,看向半泽的眼神带着疑惑,仿佛他压根就不应该把这件事情交给她似的。 「你今天没有其他工作了吧?」 忧面露瞭然,自己可能划水划得太明显了。 她爽快地点头,接过半泽递给她的文件,又看了一眼自己日程表,直言不讳道:「我晚上六点约了山田社长吃饭,可能得提前走。」 半泽这下彻底没了脾气。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思考自己对满岛忧的新人教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旁边的垣内笑着凑了过来,拍了拍他肩膀:「宽松世代就是这样的。」 「可能吧。」半泽释然地笑了笑,将注意力转回自己的工作上。 虽然他们同为银行人,人生追求却并不一样。有的人是为了帮助他人,有的人就只是为了养家餬口。像满岛这样,纯粹把金融借贷做成一门生意,实属是把银行业看得明明白白了。 垣内注意到浅野行长把满岛忧叫进办公室,又忍不住同半泽搭话道:「行长每次去东京都会带她,真是羡慕啊,能见上面那些大人物。」 「你长那样一张脸,行长也会带你去。」 半泽半开玩笑地回应。 对他们来说,职业技能和业务经验是武器,而对满岛来说,上天赐予的美貌也可以是武器。用这样的方式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无可厚非,他也不讨厌她这样利己主义的行为,但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罢了。 「饶了我吧,我可没那个耐心听一群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头子吹牛,说不定还会被占便宜。」 垣内摆了摆手,见满岛忧从行长办公室里出来,迅速压低了声音,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视之意。 半泽对此不予置评。 毕竟她从那群老头子那儿得到的包包鞋子都能顶他半个月的工资,更别说听到的业界趋势和经济动向。 他还挺好奇这人在股市里到底挣了多少钱,自己要不要也跟着买一点,好改善改善生活。 但他又不是为了钱才进的银行,很快就收回这个念头。 「满岛,我们十点出发。」 忧冷淡地回了他一声「好」,干脆利落地收拾了文件,又到茶水间里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饮料,出门的时候顺手递给了前台的小姑娘。 「抱歉,我中午不回来了,明天再请你们喝奶茶。」 她笑得如沐春风,跟面对他们这群大老爷们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第99页 半泽有的时候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有严重的厌男症,明明当年上大学的时候还好的,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满岛忧脚下那双精緻的绒面高跟鞋,伸手拦下一辆出租。 忧诧异地挑了挑眉:「报销?」 看到半泽点头,忧才放心地上了车。 之前半泽花还跟她吐槽自家经济紧张,要是半泽直树在她这儿这么大方,那她可没办法跟半泽花交代。 车开往牧野精机的二十多分钟,两人一路无话。 忧顺便复习了一下这家工厂的申贷资料。 工厂主营车辆零部件的制造加工,成立时间比她出生还早。但这几年受海外制造业的影响,工厂的财务状况不是很好,已经入不敷出。 要是没有银行愿意给他们融资,他们估计撑不了多久就会破产,到时候不仅好几百人会失业,连带着上下游的公司业务都会受到影响。 但这些事跟她并没什么关系。 不管最后贷款审批通不通过,这个案子的负责人还是半泽直树,跟她一点关系也没用,她只要按规章制度办事就可以了。 两人下了车,工厂的负责人便热情地迎上了他们,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救世主。 忧面无表情地跟在半泽直树身后,全程一言不发,权当自己是个提包的小跟班。 可半泽却主动同她搭了话:「你觉得怎么样?」 忧装傻:「什么怎么样?」 半泽很无奈。 他觉得这家工厂的财报虽然不太好看,但产品的可替代性极低,又有不少技术精湛的工人,是一家非常优质的企业。 可真要拿材料去审批,却不一定能批下来。如果满岛能用她的社会关系稍微操作一下就好了。 忧倒不知道他有这个想法。 工厂的厂房、专利和设备都能抵押,不怕贷款收不回来。 她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了一张表格,打了几个勾递给半泽:「可以让他们准备这些资料,审批的会流程走得快一点。」 半泽愣了几秒,对忧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忧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拿出烟衔在嘴里,将说明的事全部丢给了半泽,转身出了工厂。 天阴沉沉的,雨半点停下的迹象也没有。 尼古丁迅速侵入了大脑,让她因为天气而略显烦躁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但灵魂深处那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却始终没办法填满。 好无聊。 她在这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这是拖动进度条的提示音 第55章 心不在焉地跟山田社长吃了一顿烛光晚餐,忧看着手上晶亮的铂金鍊子,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要是黄金的该多好,起码还保值。 他身上十足的爹味和老人臭喷再多古龙水也盖不住,亏她还耐着性子听他吹了一晚上的牛。 真是令人作呕。 忧把身上的所有衣服都塞进洗衣机,倒了大半瓶消毒剂,又狠狠沖了个澡。她几乎要把身上的皮搓掉,那种黏腻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可盘踞在内心深处已久的那个问题再次浮了上来。 她为什么要做这些,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衣服包包和鞋子,鹅肝松露鱼子酱,她都不喜欢,那她要那么多钱来干什么? 忧伸了个懒腰,自嘲地摇了摇头,很快将这个想法置之脑后。 要是莉奈知道,肯定会骂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夜晚温度更低。 忧随手拎了件外套准备到阳台抽菸,一拉开门,又看见了半泽花的脸。 「好巧,你也晒衣服吗?」 她抖了抖刚洗完的白衬衫,笑着望向忧。 忧怕她介意刚洗好的衣服沾上烟味,赶紧把手上的烟和打火机藏进口袋里。 但眼尖的花早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大晚上抽菸,会睡不着的哦!」 忧尴尬地扯了下嘴角,又把烟和打火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想了想,还是没当着半泽花的面抽。 花做家务是一把好手,动作十分利索,还能边晾衣服边跟她聊天。 忧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听花说起楼里的八卦。像是谁的老婆出轨了,谁的丈夫升迁了,谁家孩子考上私立中学了,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说着说着,话题就又跑到她自己身上。 「对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女孩子一个人住,在阳台挂几件男人的衣服比较好,不然很容易被坏人给盯上!」 忧本来觉得没这个必要,刚想敷衍过去,便听见花一本正经地对她说:「之前楼下的石坂太太告诉我,她发现楼下有个可疑的傢伙往你这儿望,不知道是不是跟踪狂什么的。」 「跟踪狂?」忧眉头一皱:「长什么样?」 花摇了摇头:「她没看太清。」 忧沉吟半晌,同半泽花道了声谢,将烟衔进嘴里,开始认真思考买男装来装装样子的事情。 黑云压得很低,天空泛着诡异的紫。 夜风拂过,忧身上涌上一阵寒意,忍不住拢紧了外套。 听花这么一说,她似乎真的感受到有人把目光死死地黏在自己身上,可当她真的将视线投到楼下,那道露骨的视线又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00页 她迅速掐熄了手上的烟,转身回了房间。 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内衣给收了进来,将门窗紧闭死锁。 …… 跟踪狂的事情很快就被满岛忧抛到脑后。 年底行里要竞选最优分行,融资科分配的一百亿业绩指标还差五亿没有完成。这个担子重重地压在半泽直树的头上,连带着他们手下的人都有些喘不过气。 浅野行长找了些门路,想从西大坂钢铁那儿拿到这笔业绩,想让忧和半泽一起去谈。 但忧一见到满脸横肉、嚣张到不行的东田,心里就生出了摆烂的想法。 半泽按照流程简单考察了一下公司的业务,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 「浅野行长希望在一周之内把这笔业务给谈下来,尽调和审查资料你能搞定吗?」 「搞不定又怎样?」忧照例从文件夹里掏出表格递给了对方的财务:「该走的程序一样也不能少。」 这么大一笔无抵押贷款,万一出了问题变成坏帐,她的下半辈子就完蛋了。虽然半泽是她的直属上司,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可不觉得半泽直树会好心替她背锅。 「两年内的税单、票单、财报,还有固定资产列表,麻烦您今天之内准备好给我。」 对方财务看到她一张冷脸,还骂骂咧咧:「明明是你们硬要给我们贷款的!」 忧冷笑着翘起二郎腿:「我就是个打工的,上面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您不乐意按规定走,我回去挨顿骂就是了。」 说完,她竟真的拎包准备走人。 半泽连忙弯腰道歉,回去的路上没忍住,说了忧一通。 「惹恼了客户,业务谈不下怎么办?!」 忧懒得理他,专心致志地给自己补了个口红。 她见过不少欠钱不还的大爷,却没见过钱还没借到就想当大爷的傢伙,要说这里面没什么猫腻,她可一点也不相信。 半泽权当她闹脾气,揉了揉眉心,开始认真准备起审核材料。 西钢拖拖拉拉地把报表给交了过来,留给半泽的时间只剩下三天。忧嘴上说要摆烂,还是认认真真、加班加点地帮半泽看资料,可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半泽科长!」 她拎起财报毫不犹豫地摁响了隔壁的门铃。见夫妻俩没反应,她又给半泽打了好几个电话,这才把人给叫出来。 「干嘛?」 半泽站在门里没好气地问。 「西钢的财务造假。」 忧站在门口抱着胸睨他。 她才不管夫妻俩在做什么事,会不会尴尬,她工作要保不住了,天大的事情都得靠边站。 半泽听到,脸色瞬变,赶紧让忧进了门。 花见到丈夫的女下属三更半夜穿着睡衣敲自家门,也没生气,还贴心地给她倒了茶。 好在西钢粉饰太平的手段十分拙劣,两人很快就看出了问题。 忧打了个呵欠:「反正这材料我不会盖章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半泽凝重地点头:「我明天去跟浅野行长说。」 可第二天到了办公室,他惊异地发现,那份做到一半的审核资料竟然不翼而飞,转头一查,西钢的审批已经通过,总行很快就会放款。 而罪魁祸首正坐在办公室里跟总部常务高谈阔论,笑声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忧眉头紧皱,对上了半泽深沉的目光,心里忽然生了些不好的预感。 …… 女人的第六感果然很准。 大坂支行刚摘下最佳分行的称号,西钢就传出了破产的消息,刚刚放出的五亿贷款一分未收,全都成了坏帐。 忧没签名也没盖章,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得干干净净。 半泽可就惨了,不仅背上了玩忽职守的罪责,信用和事业也被推到了悬崖边缘,花的眉宇间也多了几分哀愁,这让忧有些于心不忍。 总部很快就下了通知,让项目的经手人和负责人来开听证会,忧和半泽都被叫上了。 「待会态度好一些,乖乖认错,努力追回贷款,以后还能东山再起。」 渡真利跟半泽直树说话的同时也在叮嘱忧。 虽然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浅野行长的问题,靠着下属拼死拼活干出来的业绩升职加薪,出了事却让下属替他背锅,简直噁心至极。 但忧早就习惯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低头道歉,淡淡地回了渡真利一个「好」字,走进了会议厅。 主持人是个熟面孔。 忧上次见到小木曾已经是两年前。她听说他在她入职后不久,就因为意外骨折修养了大半年,后遗症不小,现在走路还有些跛。原本升任人事部部长的事情也泡了汤,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爬上去,所以现在非常热衷扯别人后腿。 恶人有恶报。 她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开始了她声泪俱下的表演。 美人垂泪的杀伤力果然是巨大的。 记录员很快把浅野行长迫于业绩给员工施压,她连续多日通宵加班的事情记录在案。 即便是贷款贷款审核通过后,西钢财务作假的事情,她也通过内网的邮箱发送给了上司和审查部,小木曾挑不出任何毛病。 因此,他只是冷着脸说了忧几句,并没有动用他擅长的拍桌大法。 没多久,忧就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眼角的水迹连纸巾都不用,眨两下就没了。 第101页 渡真利原本还有些担心她,见她什么事都没有,暗自松了口气,将注意力转到半泽直树身上。 忧本以为这个许久未见的学长会同她多说几句寒暄的话,但他不仅什么都没说,还不着痕迹地坐得离她远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一些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像有些害怕。 忧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令他恐惧的事情,但她懒得问,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难得来一趟东京,她想顺便找大门和莉奈她们吃个饭再回去。 可打开通讯录,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名字却让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那是安藤忠臣的电话。 她从他那儿拿到的所有名片和传单,上面的号码都被她存在了里面。分手那么久,她早就分不清哪些能打通,哪些已经停机封号了。 她恨他叫这个姓,她恨手机通讯录是按照发音首字母排的序,又让她看见了他的名字。但她最恨的是她自己,迟迟没办法狠下心,删掉他的电话号码。 忧熄了手机屏。 她忽然没什么胃口吃饭,只想赶紧回到几百公里之外那个属于自己的小窝,蒙上被子狠狠地睡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 安藤:虽然作者不让我出场,但是我存在感拉满小花:救命有跟踪狂 渡真利: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安藤没找过我,小木曾断腿只是意外小忧:为什么不是断手,他拍桌很吵 安藤:得令 第56章 但忧毕竟是和半泽直树一起来的,两个学长没放她一个人回去,把她拉去了居酒屋。 听证会上的半泽直树相当强硬,完全没承认那些莫须有的错误,反倒把包括小木曾在内的几个总部的人怼了一通,然后摔门而出。 渡真利完全被他的所作所为吓到了。 忧倒是觉得十分解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果她站在半泽直树的立场上,说不定还会当场将茶水浇在小木曾脸上。 「所以说,你打算怎么办?」 「之前国税局来我们这突击检查,拷走了西钢的好几份资料,要是从这方面入手,说不定能查到些什么。」 「我们跟西钢的合同属于普通债权,就算他有隐藏资产,我们也没权利优先受偿。难道你打算跟国税局对着干吗?」 忧说的事情半泽早就心知肚明,但他实在是束手无策,沉着脸,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啤酒。 「那我能怎么办,等着被发配边疆?」 忧回了半泽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但她深知他俩其实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半泽被贬,她往后的日子必然不会好过。浅野行长已经把锅给甩给了他们,自然不会罩着她,副行长江岛又是个见风使舵的傢伙,指不定回去就会给她穿小鞋。 桌上的气氛愈发凝重。 忧本来就没什么胃口,面前的食物更是一点碰的欲望都没有,直接撂了筷子,拎包去了车站。 半泽满脑子都想着如何追回那五亿的贷款,飞速解决完战斗,也赶紧回大坂查帐去了。 桌上只剩下渡真利一个人。 他本打算去结帐,却看见一名身穿黑西装的阴沉男人大步走进店门,径直来到他面前。 「拼个桌。」 男人的表情和语气都不容他拒绝。 渡真利不知道自己又在哪儿惹到这尊大佛,暗骂了一句倒霉,又不想落得和小木曾一般的下场,很好地掩饰了情绪,客气地给安藤递了份菜单。 安藤摆手说不用,很快就切入了正题。 「她遇到麻烦了?」 男人没指名道姓,但渡真利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说的是满岛忧。 这人是不是在满岛身上装了监控?前男友做到这份上,早就越过红线了吧? 渡真利揉了揉眉心。 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跟安藤说关于满岛忧的任何事情,况且这次遇到麻烦的也不是满岛,而是半泽。但男人的眼神又让他心生恻隐,他嘆了口气,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好不容易能从别人口中知道忧的一些近况,安藤听得很认真,可知道她没什么事之后,他便立刻开始冷嘲热讽。 「银行的贷这么好骗,你们做风控的都是傻子吗?」 「审查本来应该是满岛做的。」 渡真利一句话就让安藤噤了声。 过了许久,他点了根烟,神色淡淡:「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渡真利犹豫了。 他知道安藤混过黑,有一些他们不知道的路子,说不定能帮上半泽的忙。可这一切的前提却是满岛忧,这就令他非常为难了。 他只能委婉地拒绝道:「安藤先生,您做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好处,满岛知道了肯定会被吓到,说不定还会报警。」 不过他并不清楚满岛忧和安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不是安藤两年前冒充外资银行的猎头找上他,他甚至还不知道他就是满岛口中的男朋友。 「要是让她知道你就死定了。」 安藤眼中闪过一丝阴戾,狠狠戳灭了菸头。 渡真利蓦地生了种自己的脖子会像这根烟一样折断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心道:满岛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会被这样一个男人给缠上。 别人的感情问题他不好掺和,但他觉得再放任安藤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于是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錶,试探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家人还等着我,如果您没其他事的话……」 第102页 安藤怔忡几秒,闷闷地「嗯」了一声。 看他准备结帐,又补了一句:「钱放着吧,我还要吃。」 渡真利松了口气,将属于自己的那份钱放在桌上。 走出店门的时候,他又神差鬼使地回望了安藤一眼。 只见男人轻柔地捧起满岛忧用过的那个玻璃杯,将留有口红印的那侧转向自己,缓慢而又虔诚地将唇覆了上去。 他背嵴窜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 银行内部的消息走得很快,短短不到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半泽要左迁的事情。 而江岛不愧为上头的出气筒。 忧一来到工位,便看到他将好几沓文件堆到半泽桌上,并且留下了一张「今天之内完成」的字条。 虽然她没被处分,那人也没打算放过她,当着全办公室的面训斥道:「要不是你效率太低,这次的事故怎么会发生?」 「真的非常抱歉,是我能力不足,下次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看见忧这副低眉顺目的样子,江岛满意地回了办公室。 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早就把江岛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江岛走后,她立刻打开电脑,写了一篇洋洋洒洒几百字的关于「职权骚扰」的小作文,发布在了社交网络上。 心里解气不少,忧再次将视线移到半泽桌上。 半泽已经跟总部撕破脸皮,不成功便成仁,现在他估计在拼命调查西钢的事,根本没时间做江岛强塞给他的工作。 忧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西钢破产,整个钢铁板块的股市都绿油油的一片,她看了几眼,觉得还没到抄底的时候,便索性关上了网页。 既然江岛说她效率低,那她可得好好为自己的能力正一下名。 她伸了个懒腰,在垣内等人惊异的目光下,把半泽桌上的资料全都揽了过来。 做完这些,她还打算把西钢名义下的所有帐户都好好查一遍。 还有浅野行长。 她一开始便觉得他可疑。五亿这么大一笔无抵押贷款,居然敢逼着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出了事之后自己又轻而易举地抽身,一定是早早想好了退路,想要拉他们来背锅。 满岛忧拿出了当年备考的专心程度来工作,就连半泽来了也没有察觉。 垣内凑到半泽耳边,跟他偷偷说了几句话。半泽诧异地瞟了忧一眼,却没有打扰她。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他从西钢的财报中列出了所有供应商的名单,查到了好几家被西钢牵连破产的上游企业。跟社长们核对帐目之后,他发现西钢长期虚报进货款,中饱私囊的金额少说也有数亿。 国税局同样在追查西钢的资金流向。 要是不能赶在他们之前冻结东田的隐藏财产,他就真的不得不左迁了。 …… 辛勤工作的一天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下班时间。 本以为立秋一过,气温便会渐渐降下来。可北下的冷空气却被本州岛的山脉所阻,濑户内海沿岸依旧是阳光灿烂的大晴天。 为了节省成本,银行办公楼一过下午六点,便统一停了冷气,资料室里密不透风,温度甚至比外面还要高上几度。 忧怕冷不怕热,并不觉得难受。 这可苦了半泽。他浑身湿透,擦汗的手帕都用了两块。 忧抱着检查完的资料回到资料室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半泽将湿了的手帕放到资料架上的场景。她眉头紧皱,虽然没有直说,但半泽很轻易地从她眼里看到了「噁心」两个字。 他有些尴尬。 「你也加班?好稀奇啊。」 忧冷淡地「嗯」了一声,似乎不想和他共处一室,她飞速地放下手上的文件,抱起另一沓准备出去。 半泽叫住了她:「你在查东田的汇款申请吗,那边的我看过了。」 忧脚步一顿。 她并不想靠近汗流浃背的半泽,远远地放下文件,问:「你查得怎么样了?」 「他名下似乎有一套五千万的不动产,但是不知道在什么位置。」 忧没什么情绪地「欸」了一声。 银行和西大坂钢铁的交易开始于今年二月,但她查到东田满早在几年前就以个人名义开设了普通存取帐户。如果从公司帐户这边查不到什么东西,那他们可以试试从普通帐户入手。 她想了想,对半泽说了这个事。 「我去麻烦大野小姐调一下最近五年的收支明细吧,她现在应该还没下班。」 大野是业务科的存款负责人,她们平时偶尔会在一起吃午饭。 半泽感激地看向她,把她弄得一身鸡皮疙瘩。 但她行动力很强,很快就搞定了这件事情,把资料递给半泽。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整栋银行大楼就只有他们融资科的人在加班。 忧觉得自己对半泽算得上是仁至义尽。她中午忙着帮他处理材料,连饭都没来得及吃,现在已经飢肠辘辘。 「我下班了。」她毫不犹豫地拎包走人。 半泽没有强留她,再次对她道了谢。 …… 路上早就没了人,惨白的路灯下,只有蛾子毫无目的地扑闪着翅膀,往灯泡上撞。 忧忽地又想起半泽花跟她提过的跟踪狂的事情。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有一道目光死死地黏在她的背上。 第103页 她心悸得厉害,想要加快脚步。 可从公司到公寓的十几分钟路程,她已经走得十分艰难,胃里空空荡荡,肝糖原早已被消耗殆尽,低血糖的症状全都表现了出来。 好不容易到了公寓楼下的玄关,脚还没迈上楼梯,她两眼一黑,跌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案子主要线索还是那些,但是剧里银行跟国税局对着干的事情有点离谱,稍微调整了一下,按原着小说走安藤:又是寂寞且变太的一天(猫猫嘆气.gif) 【请假条】存点稿,下周四开始日更五天(犹豫) 第57章 忧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这么快过。 早知道就应该吃点东西再回来。 现在这么晚,要是她昏倒在这,指不定几个小时都没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忧试图扶着墙站起,可手和脚一点力气都没有,浑身都是冷汗,胸口更是闷得喘不上气。 耳鸣嗡嗡,外界的声响逐渐离她远去,眼前也逐渐变成黑白。朦胧之中,她仿佛看到那个叫安藤忠臣的男人从远处向她走来。 忧自嘲一笑。 她一定是病入膏肓了,居然会出现这种幻觉。 「小忧?你怎么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唤回了她的意识。忧有气无力地抬起头,认出了半泽花的脸。了,她碰巧从超市回来,手上大包小包地拎着。 看到她额上全是冷汗,花很快理解了她的情况,飞奔上楼,给她拿了一把水果糖:「能走吗?」 忧没力气说话,在花的搀扶下,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缓缓挪上楼。 半泽花没让她独自一人回家,而是把她领到自己屋子,又给她倒了一杯现煮的热可可。 「稍等一下,我给你弄点吃的。」 香甜温热的液体让忧的指尖逐渐回温,她这才有余力环顾四周,打量起半泽的家。 花把屋子收拾得仅仅有条,沙发上的抱枕和落地窗帘都是浅色的小碎花,实木的餐桌和茶几上摆着精緻的小盆栽,墙上还挂着别致的装饰画,食物的香气从厨房里飘出来,瀰漫在整个房间里。 这是她第二次来。 之前忙着工作没能仔细看,现在才发现比起半泽这儿,自己住的屋子根本不能被称作是家,顶多算一个睡觉的地方。 忧心里忽然生出了些许羡慕。 「抱歉,家里只剩下这些了。」 很快,半泽花给她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豚汁乌冬。 白嫩的豆腐和软烂的萝蔔浸在咸香的味噌汤里,汤上浮着金黄的油花和翠绿的小葱,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忧早就饿得不行,双掌合十,轻声道了句「我开动了」,迅速夹起乌冬送入口中。 汤里不仅仅有味噌的味道,更是凝聚了猪肉和蔬菜的精华,煮得软硬适中的乌冬吸饱了汤汁,入口之后,爽滑中还带了些弹牙。 氤氲的热气让她不由自主地酸了鼻尖。 「真好吃。」 「说什么呢,」花从厨房里探出头:「就是早上剩下的东西而已。」 但这也是忧很久很久没有尝到过的味道。 就连记忆中的母亲也没为她做过这些,只有那个男人,曾经在她手受伤的时候,像花这样,用一些剩菜给她煮过乌冬。 忧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泪从眼眶里逼回去。 原来这竟然是「家」的味道。 没过多久,忧就已经把她做的料理吃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都不剩。 「碗你放这儿吧,我待会洗。」 花收拾完锅碗瓢盆,从厨房里走出,问忧要不要再来一杯热可可。 忧摇头婉拒,再次同花道谢。 「真是的,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花坐到沙发边上,一脸担心:「你平时肯定不好好吃饭吧?很容易得胃病的哦。」 说完,她抓了一大把巧克力和饼干,塞进忧的包里:「下次饿的时候记得先垫垫,这回要不是我碰巧路过,你说不定就得进医院了。」 忧抿了抿唇:「嗯。」 看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花嘆了口气:「你可以在这多坐一会,等完全恢復了再回去。不然再倒下了,谁都没法发现。」 忧乖巧地道了声「好」。 而花趁着丈夫没回来这段时间,帮他搭好了第二天要穿的衬衫和领带,挂在衣架上认认真真地熨着。 她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嘴里还哼着歌,仿佛对半泽直树摊上的大事一无所知。 忧在客厅里静静地看着她做着这些,忽地忍不住好奇:「小花姐,你为什么要嫁给半泽?」 花手上的动作一顿,羞涩地笑道:「哪有什么为什么,恋爱谈着谈着,觉得合适就结婚了呗。」 忧不太理解她口中的「合适」是什么意思。 在她看来,将户籍上的姓氏改成男方姓氏的那一刻,女人就不得不背上破釜沉舟的觉悟,把一辈子都押在男人身上。 要是碰上像她养父那样的男人,一生就完了。 她觉得花这样八面玲珑的人,要是在职场上,肯定也大有可为,但她不想破坏别人家的宁静,所以没继续问下去。 花反倒被她勾起好奇心。 「怎么问起这个?难道是觉得寂寞了?」 第104页 寂寞,几乎是一语中的。 忧觉得花的用词确实贴切,犹豫半晌,苦笑着点了点头。 「算是吧。」 花还是第一次见到忧这么脆弱的样子,不免有些惊讶,可转念一想,对方也只是一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顿时生了几分保护欲。 「一个人在外面,生了病都没人照顾,肯定寂寞呀。」顿了顿,她语气多了几分揶揄:「小忧要不要找个男朋友?」 「欸?」 忧愣了几秒,连忙摆手:「我现在没那个想法,而且因为寂寞就去找男朋友什么的……」 「是追求者太多,难以抉择吗?」花笑眯眯地调侃道:「我怎么听说约你的人都得提前一个月预约呢?」 忧眉头轻蹙。 那些男人找她,并不是抱着正经交往的目的,而是寻一件高档精緻的饰品来彰显自己的品味。她不屑同那些人交往,顶多利益交换罢了。 她不想花误会,斩钉截铁地否定了这件事。 花见她很抗拒这件事,很快换了个话题。 「就算一个人住,也可以偶尔给自己弄点好吃的呀。便利店里的便当都放了防腐剂,又不注意荤素搭配,吃多了会营养不良的。」 忧勉强地扯了下嘴角。 能够让她心甘情愿洗手作羹汤的人已经从她身边消失了,现在的她怎么也提不起心情做这事。 而且男人只会给她带来痛苦,与其和他们在一起,她甚至宁愿和女人一起过。 「要不然小花姐,你跟半泽科长离婚,每天来给我做饭吧?」 半泽直树前脚刚进门就听见这句话。 他眉头一皱,「噔」地甩下包,怒气沖沖地怼了忧一句「想得美」。 花笑得花枝乱颤:「真是的,小忧开玩笑呢。」 半泽直树却不以为然。他早就觉得满岛忧对待同性和异性的态度截然不同,指不定就是想挖他墙角,眉头愈紧道:「大半夜的,你跑人家家里干嘛?」 他的敌意让忧觉得有些好笑。 她顺势往花的背后一缩,委屈地撇了下嘴,将茶艺表现得淋漓尽致。 「小花姐,你老公好可怕呀。」 花果然护着她,将火力转向半泽:「你没事凶人家干什么呀?小忧身体还不舒服呢。」 半泽直树眯眼打量满岛忧,只觉得她面色红润,哪里有不舒服的样子。可他又不敢忤逆自家老婆,只能憋屈地闭上了嘴。 看到他吃瘪,忧的心情终于好上了几分。 自己的血糖也基本稳定,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扰两人,很快拎起包跟半泽夫妇道了别。 而且调查浅野的事情赶早不赶晚,再拖下去半泽真的要贬职了,她可不想看到花难过的样子。 …… 忧走后,半泽才忍不住提醒花,语气吞吞吐吐:「我觉得你得小心满岛这个人。」 花一脸莫名其妙。 「她的取向可能有点问题。」 花愣了几秒,「噗嗤」笑出声来,又跟半泽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半泽紧缩的眉头才放松一些。 「就算小忧很能干,你也别太压榨她哦,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 花嘱咐了半泽几句,见半泽不情不愿地应下,才将屋子里的垃圾袋拎起,转身出了门。 折腾来折腾去,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她把厨余垃圾和瓶瓶罐罐分类放进规定的位置,正准备往回走,忽然注意到公寓对面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一名穿着黑西装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家的公寓楼。 男人指尖擒着烟,而脚边的菸蒂落了一地,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花惊讶地发现,那似乎是他们所在的楼层。 该不会是石坂太太之前说的那个跟踪狂…… 半泽花勐地打了个寒颤,站在原地,悄悄打量起那个男人。 他头髮凌乱,刘海很长,几乎挡住半张脸,嘴唇干裂发白,下巴的胡茬让他显得有些颓废,高挺的鼻樑和分明的稜角在惨白的月光下,犹如刀刻斧凿。 男人一眨不眨地凝着公寓楼,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有人在打量他。 花本想摸出手机报警,男人却突然低下头,转而对上她的目光。 他眼神深沉如暮霭,把她震得动弹不得。 但男人却什么都没做,迅速戳熄了烟,转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花愣了许久,终于松了口气。 上楼之前,她又抬头望了一眼自家的楼层。 忧的房间亮起了灯,窗帘里影影绰绰,隐约映出她的轮廓。 女人的第六感让她瞬间生出一个奇妙的联想。 这个人绝对是在看小忧。 作者有话要说: 安藤:我也好寂寞(猫猫嘆气.gif) 作者:我也想吃豚汁乌冬(嘶熘) 【岂可修,没榜(并不承认是自己更得太少】 第58章 忧很快就弄到了浅野的档案。 和东田满的履歷一对照,事情瞬间水落石出。 浅野虽然老家在东京世田谷,但初中的时候却因为父亲工作变动,转学到了大坂,在当地的学校就读初一。 西钢的东田满刚好比浅野大了两岁,也就是说,当时他正好就读初三。 「原来他们以前是同一个中学的啊。」 第105页 她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半泽直树一直信任着他的上司,觉得身为银行家应该有自己的尊严,其他人也不会做中饱私囊的事情。 但她不一样,凡事利为先。 这件事情一出,浅野钱利双收,要是说他跟这五亿没有半毛钱关系,打死她都不信。 忧将两人履歷上那行的「大坂」还有「丰中市立第一中学」画了红圈。 而且两人的关系还不仅如此。 浅野之前在饮酒会上吹嘘过他的父亲是如何从大日本电机的一介普通职员升到管理层,而东田的父亲也在这家公司上过班,而公司的公寓就在那所中学附近。 此时,忧已经百分之百确信,浅野支行长绝对和东田满脱不了干系。 亏他还敢厚颜无耻地接过《最佳支行》的称号,让半泽为这次的融资事故负全责。 尽管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可她还缺少了一些决定性的证据,比如浅野受贿的帐户。 忧将烟在菸灰缸里狠狠地戳熄,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备了好几份,又发送给了半泽和渡真利。 一看时间,早就过了两点。 头髮和身上浓重的烟味让她忍不住皱眉。 想着第二天还要上班,她用最快速度沖了个澡,躺到了床上。 可身体明明十分疲惫,她的大脑却依旧清醒异常,之前和半泽花聊到的事情再次浮在眼前。 她神差鬼使地打开通讯录,又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除了她,肯定不会再有人敢靠他这么近了吧? 名为寂寞的情绪像一条毒蛇,盘踞在她胸口,张开血盆大口,蚕食着她空洞的心。她的失恋阵痛期似乎长得过了头,分手那么久,她还是无可自拔地想他。 她都快忘记两人当初分开的原因,只记得当初那些甜蜜的回忆。可她走的时候,他连一句再见都不愿跟她说。现在又怎么愿意接她的电话? 忧关上手机屏,深深地嘆了口气。 等西钢的事情结束,她想给自己放一个长假,顺便再考虑一下小花说的找男朋友的事情。 到时候,她说不定就能真的放下他了。 …… 半泽直树收到满岛忧发给他的邮件之后,紧缩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本想等忧来了找她问个清楚,却没想到从来都是来得最早的忧居然是踩着点到的,眼睑还带着明显的红,精緻的妆容也没法遮住。 「你熬夜了?」 半泽觉得她可能是为了在帮自己查这些,心里生了些歉意。 忧冷淡地「嗯」了一声,将上司的愧疚照单全收。但她不会告诉他,自己做了一整晚的噩梦,眼睛是哭了才成这样的。 「我们可以查一下浅野的个人帐户的收款记录。」 她早就想好了对策。就算半泽最后追不回这五亿贷款,只要能证明浅野收了东田的回扣,上面就会重新考虑他的人事变动。 半泽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回她确确实实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怎么谢都不为过。 他又想起妻子的话,对她露出一个罕见的和善笑容:「满岛,要是实在不舒服可以请假。」 忧的手臂瞬间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虽然她很想解决掉手头上的工作就早退回去补觉,但追回贷款的事情迫在眉睫,她摇了摇头,正色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说。」 半泽见她这么说,便毫不客气地把手头上堆积的业务全都交给了她。 忧有些无语,这人还真不见外。 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总胡思乱想,她急需用工作来分散掉她的精力,爽快地接下了工作。 …… 申请贷款的公司五花八门,无一不是经营上陷入了困境,希望银行伸出援手。 但迄今为止,忧从来没有向真真正正缺钱的客户发放过贷款,如果信用状况极度恶化,想要拿到借款的方式便是提供担保。 「求求你们了,帮帮忙吧!」 即便是社长跪在自己的高跟鞋前,忧也没办法给出肯定的答覆。 银行谋利,要是没有抵押和担保,他们也只会见死不救。 晴天送伞,雨天收伞。 融资的关键在于回收。 金钱只借给富裕的人。 这便是他们这些银行员入职之后必须牢记在胸的三条铁则。 忧有的时候会想,她和安藤忠臣做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区别? 无情地拒绝需要帮助的人,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地催收,只不过一个披着合法的外衣,另一个是彻彻底底的犯罪行为。 「木村社长,真的很抱歉,公司规定我们不能当面承诺借款,但我一定一定会尽力帮您的。」 忧微微屈膝,把穿着工装,头髮花白的社长从地上扶了起来,脸上笑容真诚,心里却满是冷意。 这套话术能彻底堵住对方的嘴,但最终能不能通过贷款,只能看对方能拿出多少抵押放在天平之上。 手上的报表、税单还有资产,代表了对方几代人矜矜业业积累下来的心血。忧揉捏了一下内眼角,看了眼手錶,决定再回公司加会班。 …… 除了那套位于夏威夷的五千万的不动产,半泽似乎又查到东田在海外的某个金融机构持有数十亿的资产。 第106页 见她从外面回来,半泽旁敲侧击地打探:「满岛,你是不是和总务的人关系不错?」 忧点了点头,便听到他想偷偷搜查浅野的办公室。 「被发现了就是盗窃罪哦。」 「我又不是为了钱。你要是不帮忙我就去找别人……」 忧嘴上说着「十年□□」和「五十万罚款」,最后还是爽快地帮他借来了浅野办公室门和柜子抽屉的备用钥匙。 得知这一切的垣内和角田还笑着调侃:「要是接受了满岛口嫌体正直的设定,她其实还蛮可爱的嘛。」 半泽笑笑没反驳,很快就从浅野上锁的柜子里发现了他那张开户行为梅田支行的存摺。 大坂支行和西大坂钢铁签订融资契约的时间是八月底,十月初的时候,这张存摺就收到一笔五千万的汇款。 众人都因抓到浅野的把柄而喜不自胜,可东田的隐藏帐户却始终没有着落。 「要不然干脆用这个去威胁浅野?」 忧一边加着班,一边啃着蔬菜三明治。 银行大楼的灯早就熄了,留下来的又只剩下融资科的人,队伍甚至还在逐渐壮大。 「我上次跟踪他的时候,在他后座椅上看到有一个这样标志的纸巾盒,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认识的?」 众人面面相觑,又纷纷摇头。 「在日本开设办事机构的外资银行少说有二十几家,你一家家查要查到猴年马月?」 忧忙完手头上的事,准备先行告退,随口建议道:「不如问一下渡真利,他对外资银行比较熟悉。」 说完,她伸了个懒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办公楼。 忙碌了一整天,忧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路过超市的时候,她甚至还犹豫着要不要去买第二天的晚饭食材。 调查进行到这个地步,半泽肯定很快能走出困境。可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她不能再这样困于往事,止步不前。 安藤和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阵略带寒意的晚风吹过,忧被超市里传来的烤红薯的香气吸引,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除了一周份的食材之外,她还买了两盒新鲜出炉的烤鸡肉串和一大捧荷兰菊。 橙黄色的花朵,艷丽而热烈地绽放着,即便是心情陷入低谷,它们也能给她注入些许能量,强迫她打起精神来。 她把其中一盒烤鸡肉串和几支荷兰菊送给了隔壁的半泽花当做昨日的回礼。花本想说些什么,却不想破坏她脸上难得的明媚笑容,将话咽回了喉咙。 手机里收到了中西英治的简讯,问她圣诞节那天有没有安排。 对方提前了一个多月来问,忧猜他是想提前预约餐厅,没怎么犹豫便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答覆。 对方似乎非常兴奋,又问她想吃怀石还是法餐。 忧把食材装进空荡荡的冰箱,将花一支支地插进玻璃花瓶,又把茶几、抽屉里所有的七星烟全都装进垃圾袋,顺手回了中西一句「都可以,不用太贵」。 屋子里似乎有了点人气,这让忧心底生了些许欣慰。 她慢条斯理地泡了个澡,给自己做了个全套护理,将手机放在距离床头的五米开外,平躺在床上,紧紧阖上了眼睛。 当初是她提出要分开,事到如今,再纠结这些也没有意义。 就算没有安藤,她也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她想要的东西已经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当年的烤鸡肉串吗? 安藤:我破防了 【我的肝会爆掉的呜呜呜】 第59章 浅野支行长不知道半泽已经抓到他的把柄,依旧对他颐指气使,还在想方设法动用本部的人脉阻挠他追查西钢的欠款。 突如其来的临店检查就是其中一招。 忧觉得浅野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个小丑,却又不得不陪着半泽应对这次註定是鸡蛋里挑骨头的临店检查。 「这事过去了,我要一口气休完今年的年假!」 垣内和角田怨声载道:「业绩什么的见鬼去吧!」 忧抿唇轻哂。 看来大家都抱着和她同样的想法。 但这关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渡过的。 虽然中小企业的融资情况,需要核查的内容也就那几项。根据财务报表判断业绩,根据固定资产和决定融资的规模和授信额度,这些事情银行都有相关的规定和规范,只要按照流程走基本没什么问题。 可麻烦就麻烦检查团身上。 首当其冲的就是人事部次长小木曾,他本来就跟浅野交好,之前在听证会上又跟半泽结下樑子,这回铁定会想方设法给他们找毛病。 检查团里的其他人还都是些在总行混不下去,被小木曾捏了把柄的银行职员,肯定会为小木曾马首是瞻,卯足劲来刁难他们。 西大坂支行每年都会和大大小小上千家企业签订贷款合同,光是准备工作就够他们喝一壶了,要想面面俱到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半泽只能让忧和垣内几个优先整理业绩差的企业的材料,以免到时候对方质疑他们的授信决策,自己则是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全都装进纸箱,一眨眼,又忙过了晚上十一点。 …… 五天的准备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第107页 检查当天的早上九点,小木曾一行人准时来到了西大坂支行。 他先是热情地同浅野打了个招唿,又环视了办公室一圈,目光在忧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停在半泽直树身上。 「今天请多指教。」 对半泽直树以及整个融资科来说,这次临店检查必定是一场鸿门宴,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真正上了战场,对方的炮火还是比他想像中的勐烈不少。 调查员灰田是个尖酸刻薄的人,逮着一个新入职的年轻职员大声质问道:「林本工业的赤字已经持续了一整年,你们的策略就是维持现状吗?」 年轻职员战战兢兢地答道:「这家企业的经营状况已经好转了不少……」 「证据呢?!」 职员有些发懵,求助的目光投向半泽。 「试算表应该放在资料文件夹里。」半泽替他回答道:「这家企业去年削减了百分之五十的员工,支付的大量退职金是导致赤字的主要原因,只要……」 灰田恶狠狠地打断他道:「你说的试算表在哪?」 说着,他将文件夹来回翻了好几遍,「啪」地甩在桌上:「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你们是怎么准备资料的?」 半泽无话可说,只能抿着唇憋出一句「对不起」。 坐在他身旁的垣内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但灰田和小木曾几个并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以林本工业的事情为契机,检查团又挑出来不少琐碎却又无可辩驳的毛病。以至于这场讨论会到后面完全演变成了对半泽直树的能力的质疑,还有单方面的人身攻击。 长达两个小时的讨论会终于结束了。 小木曾几个趾高气昂地从会议室离开,只留下满桌的狼藉和一脸疲惫的半泽。 而浅野和江岛似乎觉得半泽丢了支行的面子,又当着整个办公室的人的面,对他一通破口大骂。而半泽从头到尾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等到两人走后,才瘫在工位上,默默地嘆了口气。 「科长,我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垣内忽然凑到半泽耳边,悄声说道:「林本工业的材料是昨天我和满岛一起整理的,那个时候试算表还在文件夹里面。」 半泽闻言,一下子就精神了。 「你没记错?」 垣内点点头:「不信你问满岛。」 半泽将视线投向忧。 但他忽然发觉,她今天的话好像异常的少,一整天都默默盯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满岛。」半泽眉头一皱:「林本工业的材料,你有印象吗?」 忧完全没理他。 他又叫了两声,忧才摘下耳机,一脸不耐烦道:「干什么?」 半泽和垣内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生了些疑虑。他们本想再问,忧却迅速合上电脑,塞进包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 翌日,检查团依旧到得十分准时。 第一天的胜利果实让他们气焰愈发嚣张,路过半泽身边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但半泽却注意到,小木曾看向满岛的目光里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暧昧。 上午的检查主要集中在业务科和总务科,因为小木曾一行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折腾半泽,他们就只是简单走了个过场,中午甚至抽空和浅野、江岛去吃了鳗鱼饭。 半泽则是趁着这个时间,再次确认检查团抽查的企业资料。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昨晚和垣内、角田几人加班加到两点,把所有的资料都和晨报拍照并列了清单,而早早回去的满岛并没有参加这项工作。 但昨天下午的讨论会已经让检查团一行人达成了共识,只要找到一点错误,便会追根究底地质问下去。 「高石钢铁的负责人是谁?」 忧举起了手。 她是在场唯一的女性。 灰田本来是想张口训斥她,却因为小木曾的一个提醒的眼神,语气变得温和了几分:「这家企业前年开始就一直是赤字吧?根据你之前的报告,今年会扭亏为盈。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呢?」 「我们分析了对方的业绩试算表,也听取了对方社长每一期的业绩回报和资产重整情况。」 「是吗?」灰田眯了眯眼:「我好像没看见你们的听证记录啊。」 忧眉头轻蹙,语气有些犹豫:「是吗?可是具体的记录我应该放进文件夹里了……」 灰田轻声咋舌,故作失望地摇了摇头。 「真是差劲啊,自己负责的项目都搞不清楚。」 「精力都没放在工作上吧。」 小木曾轻蔑地瞟了忧一眼,同灰田窃窃私语道。 半泽看不下去,插嘴道:「不对吧?针对高石钢铁的资料,包括重整和业绩情况,融资科内部确实进行了讨论,资料也都好好保存记录下来了。」 「哦?」 面对半泽,灰田和小木曾立刻换了副脸孔:「那资料到底在哪?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是这样,自己不好好确认,现在来这儿无中生有。你这个融资科科长就是这么当的?!」 灰田的音量突然增大。 半泽眉头愈紧,将视线转向一直作壁上观的浅野支行长:「这个案子的听证会,支行长也参与了吧?您见过相关的资料吗?」 浅野强忍着幸灾乐祸的笑,装傻充愣道:「我可一点印象都没有。半泽科长,你不要信口开河了,赶紧认错吧。」 第108页 「不可能。」半泽冷了脸,斩钉截铁地看向灰田和小木曾。 他脸上的倔强彻底激怒了灰田。 灰田一怒之下,抄起手边的资料夹一把砸向半泽,划到了旁边的忧。 纸张「哗」地散落一地。 半泽冷静地拾起地上的文件,忽然听见忧小声的啜泣。 很快,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灰田以为她是被自己吓到,嚣张的气焰收敛不少,小声嘟囔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烦。」 浅野也觉得十分尴尬:「满岛,这里是职场,要哭回家哭,不要影响大家工作。」 「但是高石钢铁的听证记录,我确实放进文件夹里了!」 忧嘴唇紧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肩膀也微微颤抖,像一朵脆弱中又带了倔强的玫瑰,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几分保护欲。 浅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辩解也没用,事实就摆在那里……」 忧吸了吸鼻子,沉默半晌,竟将视线投向了对面的小木曾。 小木曾脸色微变。 半泽也有预感满岛在憋大招。 果不其然,她小声地说道:「我昨天早上看见小木曾次长出现在存放资料的会议室,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资料是不是被次长拿了……」 半泽捏了捏眉心:「为什么你昨天不跟我说?」 「我害怕……」 忧红着眼睛看了一下小木曾的方向,又迅速低下头:「次长他威胁我,叫我不要把见到他的事情说出去……」 小木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脸不可置信:「你瞎说什么?莫须有的事情!」 浅野也沉了脸:「满岛,空口无凭,凡事都要讲证据!」 忧死死地咬住下唇,双拳紧握,没有吭声。 半泽不知道满岛忧是不是留了底牌,但小木曾见她没能立刻拿出录音,便很快确信她没证据,勐地站起,还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真是离谱,你以为你说这种话不用负责任的吗?」 他转头看向浅野:「看来不仅是半泽科长,就连他手下的人也如此差劲。我入行那么多年来,从来没受到如此侮辱……」 沉默不语的忧突然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证据的话,我有。」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小木曾眼睛瞪得巨大,眼珠几乎从眼眶里掉出来,腮帮子鼓得像只金鱼。可手还没落在桌上,忧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忧把一支录音笔,还有自己的手机摆在了桌上,摁下了播放键。 「小忧,你是聪明人,乖乖听话,我是不会亏待你的。可要是把看到我的事情说出去了,五亿事故的责任,你可要一起承担……」 录音的质量不是很好,还有「沙沙」的杂音,但基本上能听出是小木曾的声音。 「我绝对没说过这些!」 小木曾立刻矢口否认。 但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带了毫不掩饰的怀疑,尤其是融资科的职员,愤怒的眼神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可忧的大招不仅如此。 她换了台设备,又播放了好几段录音。 包括小木曾对她的骚扰调戏,逼迫她出来喝酒吃饭,甚至以人事调动威胁她开房的事情都爆了出来,其中还不乏一些露骨的言辞,听得所有人都眉头直皱。 浅野看到小木曾脸色由红变紫,又由青变黑,只能打圆场让她停下。 可众人早就达成了「小木曾是个烂人」的共识。 半泽忍不住咋舌:「看来不只是嫁祸栽赃,威逼利诱这种事情,次长大人也做得十分熟练啊。」 说着,他和垣内、角田几个迅速从事先准备好的材料里拿出了文件列表贴在白板上。 小木曾还在垂死挣扎,嘴唇颤抖地说:「我和满岛的私事和调查并没有关系……」 「那就请让我们检查一下您的随身物品吧。」 半泽和垣内并不给他机会,噼手夺下小木曾的公文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抖了出来。 不出意料,遗失的文件散落一地,侧面佐证了满岛的话,将小木曾彻底钉在了耻辱柱上。 …… 这次儿戏般的临店检查第二天就终止了,第一天的检查结果自然也不算数。 落在小木曾头上的罪名,除了私藏重要文件、恶意妨害检查评价之外,还多了职权骚扰和性骚扰两项。 人事部部长对此事大为震怒,还给西大坂支行和满岛忧送来了亲笔签名的致歉信。 但对小木曾来说,前两项可能只能让他在总部里坐冷板凳,后两项完全可以送他去吃牢饭了。 忧没什么情绪地抿了口咖啡。 职场里的性骚扰,既难以取证,又很容易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有和临店检查的事情放在一起,才能让小木曾彻底没有翻身的余地。 他作为银行家的一生已经结束了,身上又会背上猥亵女性的污点,在社会上也抬不起头来。 事后,半泽还对她表示了同情和感谢:「摊上这种事,真是难为你了。而且要不是你录了音,我们还没办法证明是小木曾偷了文件。」 忧淡淡地道了声「不谢」。 她刚好在会议室里碰到小木曾,怎么可能马上拿出手机录音?最开始的那一段自然是靠小木曾的声音片段合成的。 第109页 可对大家来说,结果正义就足够了,程序是否正义,谁都不会关心。一件事情只要有八成是真的,剩下那两成就算是虚构和夸大,那又怎样?有谁会追究呢? 她打心底憎恶小木曾这个人。 说她迁怒也好,睚眦必报也罢,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和安藤分开。就算她没法和安藤在一起,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送进十八层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安藤:老婆你果然心里有我 作者:那是你没看到下章 安藤:…… 【就算肝会爆我下周也一定让他们见面(正色)】【呜呜呜我去存稿了,周四见】 第60章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入了冬。 东田私藏的资产存在纽约港湾证券,半泽和渡真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冻结了这比资产。 对半泽来说,追回这五亿贷款的每一天都过得惊心动魄,忧却只觉得索然无味。 第四个季度的业绩基本是靠她一个人撑起的。半泽是个不错的上司,爽快地批了她从圣诞一直到年末的一周年假,还嘱咐她好好休息。 人逢喜事精神爽。 忧不知道半泽和浅野达成了什么协议,但他每天都带着笑,应该很快就会被调回东京总部,至于人事变动的通知,可能节后也就发下来了。 中西听说她请了年假,还特地将圣诞节那天空了出来,约她去水族馆。 忧没想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她对水族馆的记忆只停留在小学时候的修学旅行,往后便一次也没去过。 而大坂水族馆又是世界最大的室内水族馆,去长长见识也是不错的。 至于中西的计划,她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所以她特地挑了一条仙气十足的白色纱裙,搭配精緻小巧的珍珠边夹,口红也用了很温柔的浅粉色。 她在猜男人的口味上很少出过错。 中西果然惊艷,站在检票口,根本走不动道。 「不走吗?」她笑容柔和。 中西连忙点头。 晴天的大坂水族馆很美,玻璃房子在湛蓝的天空下熠熠生辉。 水槽也是湛蓝的。 红色和白色的水母漂浮在水中,像是濒死一般地随波逐流,细长的触鬚无力地摆动着,试图去抓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 「我能给你拍个照吗?」中西羞涩地挠挠头:「你今天的衣服跟这里很配,真的!」 「可以呀。」 忧抿唇,将一侧的头髮挽到耳后。 「不用那么拘谨,可以笑得更开一点。」 忧回忆了一下莉奈教过她的,如何让自己笑得更真实的技巧,强迫自己半眯眼睛,露出了八颗牙。 中西献宝似的把自己拍的照片送到她面前。 忧不知道如何评判他的技术,但在男生里面应该算得上不错。照片里的自己清纯又带了几份羞涩,笑容灿烂,似乎是真的因为看到这些水生生物而十分兴奋。 身旁的男生一个劲地夸着「可爱可爱」,忧「哪里哪里」说得嘴皮都有些干了,却自始至终都没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她宛若一个溺水之人,而中西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一块浮木,她希望他对她的倾慕和爱意能把她从水里拯救出来。 忽然,忧眼前暗了下来。 巨大的鲸鲨从她面前游过,就连光线都被它身躯所遮蔽,场面异常壮观。 她回过神来,只看见了它新月形状的漂亮尾鳍,带着细碎的白色泡沫,消失在了水槽的另一侧。 耳畔全都是游客们的赞嘆,她却唯独听见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真可怜」,仿佛在说她自己。 很快,泡沫尽数消散,水槽恢復了之前的澄澈清明,五彩斑斓的鱼群在里面游荡,身姿轻盈。 这让她心底生了几分艷羡。 要是能随心所欲地游到他的身边就好了。 忧忍不住去触碰那些鱼,却只能摸到冰冷的玻璃,就如同她那些复杂的感情,完全没有办法传达到对方那去。 「满岛?」 中西叫了她两声。 忧迅速掩饰了情绪:「怎么?」 「虽然有点早,我们要不要先去餐厅?现在刚好可以看到夕阳哦!」 忧不想给中西的热情泼冷水,扯着嘴角,沖他点了点头。 …… 中西预约的餐厅在梅田蓝天大厦的三十九层,位置靠窗,半个大坂的景色都一览无余。 夕阳快要沉入海面,艷丽的晚霞由深及浅,逐渐延伸到窗的上沿,灿烂的霞光给薄薄几片云彩镀上一层金纱,就连不远处的淀川都被染成橙红。 这家意式餐厅莉奈早就念叨过好几次,一直没能预约上,先不说菜好不好吃,光是景色就值得一来,而且价格也不贵,刚好符合忧之前的要求。 忧擦掉口红,抿了一口餐前的开胃酒。 面前的男生有些局促不安,不知道是酒精还是西晒的缘故,他的脸红得很厉害。 「今天真的好开心呀,我上了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水族馆了。」 忧之前听中西说过,他初中就开始上补习班,周末、暑假,几乎全年无休,上了大学之后才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我也是。」她微笑着附和:「就只有小学修学旅行的时候去过葛西的临海公园。」 第110页 「啊,我之前路过那里过!是不是有一个巨大的白色摩天轮?」 忧点了点头:「对,那儿晚上会亮灯,特别是春天樱花开的时候,非常漂亮。」 「真想坐一次看看啊。」中西羞涩地挠了挠头:「我还没和女生一起坐过摩天轮呢。」 忧犹豫半晌,还是没把「下次一定」说出口。 夜幕很快就降临了。 窗外的建筑也逐渐亮起灯,远远望去,零零散散,宛若繁星。 前菜是风干火腿搭配蜜瓜沙拉,主菜是青酱意面和酱烤黑线鳕鱼,甜品是莓果奶冻布丁。可能是考虑到她饭量不大,中西没点很多菜,每一道的分量也很少。 即便是这样,忧的盘子里还是剩了不少。 她吃不下任何东西。 「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中西担心地问。 忧连忙摇头:「这家在我去过的餐厅里已经可以排的上前三了。」 男生想了想,又说:「是在节食吗?你够瘦了,不用再减啦!」 忧解释道:「没有特地减肥,只是胃口不太好而已。」 说着,她又努力将几块鱼肉咽下肚子。 见她吃得格外艰难,中西忍不住关切道:「你这样的食量,真的能支撑一整天的活动量吗?」 忧看着盘子里的裹着浓稠酱汁的面条,嘆了口气,决定不再难为自己,放下了刀叉。 「平时跑业务会吃得多一些,今天不是没怎么动弹吗?」她只能这样说来打消对方的顾虑。 中西终于被她说服:「那你很好养呀,吃儿童套餐就够了,价格是成人的一半呢。」 忧无奈:「人家餐厅得愿意让我点才行呀。」 听到她这么说,男生笑得十分开心。 他长相清爽,笑起来根本不像已经步入社会的人,反倒跟个高中生似的。 这让忧的心情愈发烦躁,甚至有些坐立不安。 这些负面的情绪在中西递给她一个巨大礼品袋的同时,终于到达了顶峰。 「这是什么?」她嘴唇紧抿。 「你拆开来看看?」中西满脸笑意。 忧打开袋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憨态可掬的泰迪熊玩偶。 「听说你以前过得很辛苦。」男生真诚地望着她:「所以我猜肯定没人送过你这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忧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她很小的时候,曾经羡慕过别的女孩子有漂亮裙子,有毛绒绒的玩偶。但很快她就认清了现实,这些是她永远不可能拥有的东西。 过期了便是过期了。 就算现在有人将这些捧到她面前,告诉她他会带她找回她遗失的童年,把她宠得像公主一样,那些刻在她灵魂深处的印记也没办法磨灭。 这些不是她想要的。 见她久久没吭声,中西愈发忐忑:「是不是觉得太幼稚了……」 「不。」忧吸了吸鼻子,沖他微笑道:「我很喜欢,谢谢你。」 中西松了口气。 沉默片刻,他再次鼓起勇气:「我一直很佩服满岛你,那么娇小柔弱一个女孩子,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我可比你差远了,入职那么久还经常犯错,被科长批评……所以你今天答应跟我出来,我真的高兴得不行,特意做了很多很多功课,希望你能玩得开心。」 「我今天很开心,谢谢你,中西君。」 「我不是想听你说谢谢。」中西突然正色:「我只是想把你身上的担子分担一些,让你能过得幸福快乐。我一直对满岛你……」 忧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但她心中一丝一毫的激动和喜悦都没有。 后悔、愧疚、罪恶感……这些负面情绪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她的胸口,把她勒的喘不过气。她不该答应他出来,她不该浪费他的表情。 就算他再好,她对他也不可能萌生任何爱意。 「抱歉,我好像不太舒服。」 她迅速打断他,没让他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中西很聪明,很快领会了她的意思。他嘴唇上下开合了很多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释然地笑了笑:「既然不舒服,那就早点休息。」 忧长舒一口气,再次同他道了声抱歉。 「该道歉的人是我,让你为难了。」中西苦笑着,温柔地接过她手中的袋子:「现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最后一刻,忧不忍拂他好意,沉重地点了点头。 中西走后,她毫不犹豫地把中西送给她的玩偶给了半泽花,换下那条纯白无瑕的长纱裙,下楼买了两包烟。 她深刻认识到自己是个多么自私差劲的人,配不上中西那样温暖善良的好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建议配合king gnu 的 【泡】食用在企鹅音乐建了几个歌单(为什么我这么无聊【暗金野狗】for安藤 【本命对我告白】for圆圆 【热街称霸日记】for小轰 第61章 与大坂晴朗的天气不同,五百公里外的东京乌云密布,一片阴沉。 雨下了整整一周。 最后融资的办公室里冷冷清清,温度和室外几乎别无二致。须藤蜷在沙发上,总觉得哪儿在透风,忍不住裹紧了毯子。 时间已经是晚上一点多。 他猜安藤一定又去了大坂,估计第二天上午才会回来,索性关灯睡觉。 第111页 正当他准备合上门的时候,突然在黑暗的楼道里,看到了安藤的身影。 「今天怎么这么早?难道是坐新干线回来的?」他惊讶地问。 安藤只是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又自顾自地灌了一大口烧酒。 这人每次回来都是这样,须藤早就习以为常。 但他注意到他肩膀的颜色比袖子略深,似乎淋了雨,便好心给他拿了条毛巾,又忍不住多嘴道:「你也差不多得了吧,都过了那么久了,就不能放过她吗?」 放过她? 安藤讽刺地笑了。 他早就放过了她,只是没放过自己。 他始终没办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走。明明和之前相比,她也没有过得很好,为了那点钱,每□□九晚九,四处奔波,饭都没办法好好吃,还得跟着上司受气。 如果她喜欢衣服包包鞋子,只要她同他撒个娇,不说给她掏钱,他就连月亮都可以给她摘下来。 旁边的须藤还在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忧总要有新的生活的。你要是真的爱过她,那就不该拦着她去找自己的幸福……而且你看看你,债也不好好收,之前挣的那些全都贡献给jr了,你不心疼我都替你心疼……」 想到下午刺眼的那一幕,安藤冷冷地打断了须藤:「我不会再去了,你满意了?」 须藤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小忧她有新的男朋友啦?」 安藤鼻腔发出一个冷哼,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衔进嘴里。 她为了别的男人梳妆打扮,和别的男人约会,对别的男人展露了笑颜。这每一件事都让他难以接受,累加在一起,几乎让他整个人被妒火吞没,恨不得将她身边那个男人生吞活剥。 是那个男人把她从他身边带走的。 现在那个男人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可他却只能坐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他不想看到她惊惧厌恶的目光。 「嘛。」须藤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总会有这一天的,心里这坎过去了就好了。要是难受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陪你喝一会儿哦?」 安藤只回了他一个字。 「滚。」 须藤听了十分不满。 「喂喂,我可是好心……」 只听见「哐当」一声脆响,安藤把他脚边的酒瓶给砸了,又拎起瓶颈,尖锐的那头直指须藤的鼻子,一字一顿地问:「你想死吗?」 须藤终于看清了安藤的表情。 男人双眼通红,眼中的杀气几乎可以具现化,像是真的要把他给弄死在这里。 我又不是满岛忧的新男友…… 须藤没忍住,把这话说出了口。可话音未落,他突然感觉脸颊一阵刺痛。 是安藤动了手。 须藤勐地跳起,捂住自己被划破了皮的脸颊:「妈的,你还真来?!」 但他惊讶的发现,安藤手上的血只多不少,滴滴答答落了一地,应该是之前捡瓶子的时候划到的。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昏暗的楼道,眼睛里没有丝毫神采。 须藤早就知道安藤疯,却不知道他疯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他还要命,不敢再触他霉头,连夜收拾行李躲去了老相好的家里。 而安藤看着愈发空旷的办公室,用带血的手夹着烟,木然地摁下了打火机。 所有人都走了,这样再好不过。 他这样的疯子只配与孤独为伴,死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被虫鼠啃食,化为枯骨。 …… 忧同中西藉口说身体不舒服,没想到一语成谶,第二天便发起了高烧。 她推测可能是下楼买烟的时候受了凉,暗骂了一句倒霉。 家里刚好没了存粮,她又很少生病,就连常用药也没有。时值年末,外卖也放了假,她只能躺在床上,唿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要是死了,第一个发现的会是谁呢? 她希望不要是小花,这样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的。 想着想着,忧失去了意识。 在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她又悠悠转醒。身上出了很多汗,但温度迟迟没能退下去,用温度计一测,已经超过了38,直逼39度。 得吃点退烧药才行。 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给自己套上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还戴上了口罩。 这让她有些唿吸困难,刚走出家门,便勐地咳嗽起来,声音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巧的是半泽花也刚好准备出门,两人又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皱着眉,关切地问。 可还没走近,她便感受到忧身上的热气,连忙将手伸向忧的额头,惊唿道:「你发烧了?」 忧虚弱地笑了笑:「嗯,我去买个药。」 花眉头愈紧:「真是的,家里没有吗?」 忧摇了摇头。 花二话不说便将忧推回了房间,把下午的计划搁置,给她煮了一锅鸡蛋粥。 「这个药早中晚各一次,你吃完饭再吃,以免刺激肠胃。」 她把药和水放在忧的床头,给她额头贴上儿童专用的退烧贴,又把被子给她掖好。 「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过来看你。」 人生病的时候果然会变得很脆弱,半泽花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又让忧鼻子开始发酸。 第112页 「吶,小花。」她将脑袋探出被子,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做你家的小孩吗?」 花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头,笑着安慰道:「我可得好好考虑考虑,毕竟病秧子可是很难养的。」 忧弯了唇角,乖乖闭上眼睛。 可花离开之后,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却再次涌了上来。 冬天日落得很早。下午四点多,太阳便沉进建筑物的轮廓里,只剩下金黄的余晖斜射进她的窗子,在地面上投下几道阴影。 半泽花有她自己的家。 这样的夜晚註定只能她一个人挨过去。 她又开始想安藤了。 如果他还在她的身边,肯定会将她抱在怀中,亲吻着她的耳廓,哄着她入睡吧? 忧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一些。 可被子再蓬松柔软,也抵不过人的体温,她的身体依旧是冷的,心也是如此。 在床上躺了许久,忧始终没有困意,甚至愈发清醒。 她讨厌这样脆弱的自己。 只要一觉睡到大天亮,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忧这么想着,便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刚打开易拉罐,忽然想起自己吃了退烧药,好像不能喝酒。 她犹豫半晌,从柜子里翻出了安眠药,又再三确认过没有问题才吃了下去。 临睡之前,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通讯录。 如果她给他打电话,他会不会接呢?如果接了,他会跟她说些什么? 忧深深地嘆了口气。 说不定他早就换了新手机,这些号码根本就打不通吧。 药效慢慢上来,她的困意也逐渐上涌,眼皮终于支撑不住,意识也陷入了黑暗。 …… 夜晚的新宿灯红酒绿,藏匿在浮华背后的漆黑小巷却一片狼藉。 安藤在这附近蹲守了一整晚,终于逮到了自己的客人。 他把醉醺醺的中年男子一把推向垃圾堆,毫不犹豫地将菸头戳向他的手背。 「真让我好找啊,小林先生。」 小林酒意顿无,爆发出一阵痛苦的嚎叫。 安藤觉得他吵,直接把熄灭的菸头丢进他的喉咙里,一脚碾向他心脏的位置。 「利息二十万,滞纳金十五万,违约金十五万,总计五十万。请问您是现金还是刷卡?」 烧过的菸捲和胸口的压力让他忍不住干呕,难受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安藤权当他不愿交钱,面无表情地扯着他的头髮,狠狠往地上撞了两下。 男人的头皮被地上的碎玻璃划到,顿时血流如注。安藤这才收敛几分,从他口袋里找到了钱包,从中摸出了五万日元。 「就只有这些?」他冷漠地问。 小林奄奄一息,连点头的力气也没有。 「嘁。」 安藤点了支烟,将钞票塞进自己钱包。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不顾男人的求饶,又在他的肚子上用力踩了一脚,转身摁下接听键。 「这里是最后融资。」 电话里久久没有声音。 安藤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对面始终却没有说话。 他心生不耐,本想摁掉这通电话,可看到来电人的瞬间,他的心脏却勐烈地跳动起来。 满岛忧。 此时此刻,他万分庆幸他没有冲动地摁下挂断键。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叫了她的名字,用平生最最温柔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还是没听到她魂牵梦萦的声音。 安藤心里生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是不是出事了? 他胸口一紧。 想见她。 这个念头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脑海,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到她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岂可修,既然没榜 只能把存稿放出来让大家爽爽了 第62章 半泽花将晒了一天的衣物从阳台收回、折好放进衣柜,准备去隔壁看一下满岛忧。半泽直树抱怨的话刚说出口,胸上就挨了花一个拳头。 「小忧说不定已经睡了,我很快就回来。」 花笑着安抚着丈夫,说完便出了门。 忧的屋子里一片漆黑。 半泽花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檯灯,看到她放在床头的药没吃,便猜她可能从下午一直睡到了现在。 她给忧换了片退烧贴,忽然注意到她手机屏幕竟然一直亮着,还显示着「通话中」的状态,时间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 「安藤忠臣?」 这个名字一听便知道是属于男人的。 花唇角微微上扬,顺手端起忧吃过的碗,转身走向厨房。 对方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吧。 她边洗碗边想,说不定是担心小忧一个人不安,一直陪到她睡着都没挂断电话。 半泽花麻利地收拾完忧的厨房,又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突然听见她家的门铃叮咚作响。 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眉头紧皱,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可她完全没想到她进来的时候忘了锁,对方一拧,轻轻松松就把门开了。 两人都愣住了。 「你是……」 半泽花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安藤脸色黑沉,冷冷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忧呢?」 第113页 从男人口中听到忧的名字,半泽花终于反应过来,惊恐地瞪大了眼:「你是那个跟踪狂!」 安藤眉头愈紧,不愿跟她废话,大步走向忧的卧室。 花本想拉住安藤,又考虑到两人力量悬殊,报警又来不及,赶紧叫来了自己的丈夫。 半泽直树匆匆忙忙穿上浴袍,觉得自己摊上满岛忧这个邻居真是倒了大霉。好在安藤看到忧额头上的退热贴,很快理解了状况,没跟半泽打起来。 「抱歉。」他解释说:「我以为她有什么事。」 花狐疑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头髮凌乱,西服皱巴的阴郁男人,在自家丈夫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半泽直树也早就听她说过跟踪狂的事情,并没有轻信安藤的话:「您方便做一下自我介绍吗?」 安藤爽快地掏出了自己的名片和身份证。 半泽看着那张印了st finance」的黑色名片,没看出什么端倪。 而花却惊讶于他正是之前和忧通话的那个男人,纠结许久,终于开口问道:「那个,安藤先生,您和小忧她……是什么关系?」 男人沉默了很久。 花很擅长察言观色,虽然安藤掩饰得很好,但她还是能从他紧抿的唇和发白的指节看出,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没什么关系。」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艰涩。 就连半泽直树也看出了些许猫腻,他捏了捏眼角,将目光投向自家妻子,似乎在问她要不要报警。 花也十分为难。 她寻思着要不干脆把当事人给叫起来当面对质,可安藤的语气却十分坚决: 「我来过这儿的事,烦请你们不要告诉她。」 说完,他恋恋不捨地看了一眼忧的所在,随后转身离开了她的屋子。 …… 得益于一直坚持锻鍊,第二天清早,忧就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 她发现半泽花不仅帮她洗了碗,还把厨房和灶台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便想着带些点心登门道谢。 半泽见到她,态度不是很好。 忧寻思着这人一定是记恨着之前的事,腹诽了他几句,笑眯眯地把礼盒递到他手上。 看到她拿来的是花喜欢的东西,半泽脸色才好看一点,把她引进了门,转身去叫花。 「欸?你烧退了吗?」 花将水仙的种球放入容器,洗了个手,给她泡了壶热茶来搭配点心。 「嗯。」忧笑着点了点头:「吃了药,好得很快。」 时值年末,半泽家应该在忙着大扫除,她本来不想打扰太久,耐不住花过于热情,不得不坐到了沙发上。 「这家的芝士夹心饼干超好吃,我之前让那傢伙去买,他总是不记得!」花将点心送入口中,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这让对甜食无感的忧也觉得盘子里的饼干好吃了几分。 旁边默默做家务的半泽直树小声抱怨:「我这不是工作太忙了嘛。」 花又怼了他两句,他才没敢再吭声。 看到沙发上的两个女人相谈甚欢,半泽直树十分无奈。 昨夜他俩争论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把安藤来过的事情告诉满岛忧。他觉得感情的事情说不清楚,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那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明明他好不容易说服了妻子,当事人第二天就出现了,花肯定会憋不住话。 果然没过多久,半泽花就试探性地问:「我昨天看到你睡着之后手机还亮着,好像在给谁打电话……」 「欸?」 忧瞪大了眼,连忙打开手机,翻起自己的通话记录。 映入眼帘的名字,却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居然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拨通了那个人的电话,通话时间还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好像是不小心碰到了……」 忧轻声喃喃,内心前所未有地忐忑,甚至还带了些不可名状的欣喜。 他为什么会接?是因为还在乎她吗?还是说他也只是和她一样摁错了?那又为什么那么久不挂呢? 半泽花「哦」了一声,用好奇地语气问道:「这人是谁呀?」 忧犹豫半晌,模稜两可地回答:「只是一个认识的人……」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花用胳膊戳了戳她的腰:「说实话,快。」 忧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能老实地承认:「我以前和他交往过。」 花内心瞬间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很快,她就把两人当初怎么开始交往,又怎么分手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看到忧难得的侷促,她又问了一个一针见血的问题:「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呀?」 忧手上的杯子都差点没拿稳。 旁观者清,就连半泽花都看得一清二楚,可这个问题她两年了都没想清楚。 她心里有他,早就装不下任何人。 可事到如今,两人已经隔得天远地远,她也没办法再和他在一起。 忧抿了口茶水,掩饰了自己眼中的失落,故作释然地轻嘆道:「就算喜欢,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花顿时恍然,沖旁边的半泽直树挤眉弄眼。那股得意劲儿,像是把「你看吧」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吶,明年你要不跟我们一起回东京算了?」 她笑着提议:「反正人事部的正式通知还没下来,让他去操作一下,把你也调回去?」 第114页 半泽直树一转头,便对上了忧惊喜的目光。 他小声嘟囔了一句「净会给我找事」,对忧正色道:「你真的打算回东京?在支行你还有机会升科长,总部的营业部估计熬五年十年都没可能哦。」 忧发热的头脑像浸了液氮,瞬间冷却下来。 花白了半泽一眼,转头看向忧:「你可以好好想一下嘛。不光是工作的事,还有那位安藤先生……」 顿了顿,她扬起唇角:「我就不信,哪个男人能拒绝我们家小忧的攻势呢!」 从来没有人鼓励过她的恋情。 半泽花的话就算是安慰,也给了她少许的自信。而且安藤已经接过她的电话,如果她再打,他是不是也愿意接? 忧双拳紧握,心中刚刚燃尽的希望又萌生了些许火星,很快便有了燎原之势。 「谢谢您。」她重重地点头:「我会认真考虑的。」 花的笑容愈发灿烂。 忧离开之后,她还炫耀地跟半泽说:「我是不是做了件好事呢?」 半泽无奈地捏了捏她鼻子:「是是,你厉害。」 …… 今年的正月,忧约了莉奈一起过。 莉奈和家人始终没能和解,而她根本就没有家,两人一起抱团取暖,倒也不觉得寂寞。 「虽然我更想吃烤串,但是偶尔吃一次御节料理也不错呢。」 对于莉奈这种凡尔赛言论,忧的吐槽一向不怎么留情面:「你知道这个套餐能吃多少次烤串吗?」 莉奈耸肩:「反正我刷的是金主爸爸的卡。」 莉奈所说的金主一直没换过人。 忧觉得井筒这人还挺长情,要不是他背后的家族绝不允许莉奈这种阶层的人嫁进去,她说不定能看到两人结婚。 「你打算在井筒身边待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待到他腻味了,或者我的存在被他家里人发现?」莉奈尝了尝料亭配的清酒:「最好是他将来的未婚妻或者他母亲能给我一大笔钱,逼我离开他,这样我就赚翻了。」 忧觉得她语气不是在开玩笑,无奈地闭上了嘴。 隔壁的包间吵得不行,似乎是某个it公司在搞团建,男人浑厚的歌声都传到了大厅,虽然没跑调,却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看来人均四位数的御节料理还是不太行,下次得去五位数的店。 忧这么想着,一抬头便看到了渡真利忍的脸。 他是跟家人一起来的,也坐在大厅,刚好在她和莉奈的隔壁。 第63章 忧见他妻子也在身边,怕对方误会,便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唿。 可渡真利却大大方方地同她道了声「真巧」,还向家人介绍她道:「这位是我大学后辈,现在在大坂西支行工作。」 忧连忙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哇,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主任了!」 渡真利的妻子先是恭维了她的工作能力,又轻描淡写地夸赞了一下她的美貌,听着比一般的客套话顺耳不少。 就连莉奈都忍不住感嘆:「八面玲珑,不愧是银行家的妻子。」但过了一会,她又补了一句:「看来你再在银行混十年,消费水平也跟现在差不多,涨不到哪里去了。」 「可能人家身上有房贷吧。」 忧神色淡淡,抿了口酒。 莉奈想像了一下港区随便一间高层公寓的价格,顿时觉得这天没法再聊下去,将注意力转到食物上。 穿着和服的服务员一道接着一道,把摆盘精緻的料理往桌上端,菜还是那些菜,可装在漆木盒子里,价格便比平时贵了十倍不止。 忧心不在焉地夹了一小块鱼糕送入口中,心里却想着两年前她和安藤一起做的那份筑前煮。 包间里的人已经喝嗨了,吵吵嚷嚷令人心烦,就连修养很好的渡真利也忍不住皱眉,示意服务员去提醒他们一下。 隔壁终于安静了几分。 可莉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我们吃完这个,要不要再找地方去喝酒?」 「现在可是年末,哪有居酒屋开门?」 莉奈撇了下嘴,没找到理由反驳。 她们去年的正月是在大门那儿过的。吃过年夜饭,四个人喝着啤酒,打了一通宵麻将,还有晶叔给她们煮的夜宵可以吃。可今年大门和晶叔去了夏威夷度假,城之内带着女儿去了英国,就只剩下她们俩孤苦伶仃相依为命。 「那我们干脆在这儿喝吧!」 莉奈豪爽地点了一瓶高度烧酒:「今晚咱俩去情侣酒店住一晚!」 忧没这闲情逸緻,想赶晚上十一点的新干线回大坂,试图打消她这个念头:「万一你金主知道,可不得把你开除了?」 莉奈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嘴硬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她直接把忧面前的杯子满上:「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过,不如跟我一起呗?」 这句话直接给忧整破了防。 「算了算了,我陪你喝。」 她自暴自弃地举起杯子,将里面的辛辣液体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两人闲聊的话题也肆无忌惮了起来。 「要是你上周答应了中西,现在估计已经在他难波老家了吧?」 「我又不喜欢他,别祸害人家大好青年。」 第115页 「那你客户里面有没有拔尖的?」 「搞制造业的,都是群大腹便便的糟老头子。」 「你说搞it的是不是既年轻又有钱啊?」 「不好说,指不定四十岁不到就秃顶了。」 「你们银行员倒没这个烦恼呢。」 莉奈悄悄瞟了眼渡真利浓密的头髮,刚好撞上对方妻子的视线,尴尬地举了下杯子。 忧没良心地笑出了声,忽然注意到包间的门开了,里面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两个人。 「社长,你能不能别再喝了?」 「我今天高兴嘛!高坂啊,你这个人就是太死板了,所以才找不到女朋友……」 一听到「社长」两个字,莉奈脑门上的好男人雷达马上就亮了。 「哇,好像真的很年轻,而且头髮也不少。是创业公司吗?」 忧顺着莉奈的目光看了过去。 穿着蓝色衬衫的瘦弱青年正搀着自家喝吐了的社长,艰难地从厕所挪回包间。 虽然国内经济不景气,大大小小的it公司少说也有上百家,光凭这三言两语,忧也猜不出对方是什么公司。 而且她对钓金龟婿也没什么兴趣,随意地瞟了那两人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谁知道呢。」 可莉奈却敏锐地发现,那个名叫高坂的青年,眼前却黏在了忧的背上,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喂喂,人家是不是在看你呀?」 「可能吧。」 忧没什么反应。 倒不是她自恋,她每次出门总能收穫异性的注目礼,早就习以为常。况且对方还喝了酒,万一被缠上就麻烦了。 莉奈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反覆咀嚼了一下「高坂」这个名字,突然想起了什么:「哎,他是不是咱们的同期啊?」 忧不像莉奈那样擅长记人,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但莉奈不光光是记性好,行动力还很强,立刻上去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你是……庆应理工学部的高坂吗?」 高坂瞪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吭声,他旁边的赖田社长便替他给出了肯定的答覆。 「好巧!你们是他的校友?」 他虽然满脸通红,看上去意识还很清醒,还打量了一下莉奈和忧,忍不住赞嘆:「庆应果然美女如云啊,不像东大,简直就是个和尚庙!」 莉奈马上就接上了话:「哇,你是东大的?毕业之后就自己开公司了吗?」 社牛碰上社牛,产生的化学反应简直让人瞠目结舌,不过短短几分钟,他俩就从行业趋势聊到人生理想,莉奈甚至连他们公司哪个员工没有女朋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这可苦了旁边社恐的高坂。 「好厉害,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架构组组长了?」 他连连摇头:「都是社长赏识。」 「你技术本来就很强!」赖田豪爽地拍了拍他肩膀:「你别看他现在这么内向,平时工作的时候很果决的!」 忧在一开始的时候,象徵性地给对方社长递了张名片,便在旁边默默喝起酒,偶尔附和一两句,语气也没什么情绪。 在她的记忆中,spiral是一家新创立的搜寻引擎公司,市场占有率虽然比不上大型门户网站,但勉勉强强能在国内站得住脚,融资也进行到了c轮,距离上市不远。 这样的公司不在她的业务范围里,她自然也没必要去费尽心思经营关系。 但对方的话题却总是会往她身上跑。 「我说高坂啊,明明你早就认识这么漂亮的同学,当年就没想过要试试?」 「满岛她的追求者太多……」 「但是人家现在是单身吧?」 高坂摇头如拨浪鼓:「那我也不敢。」 他这副态度勾起了莉奈的好奇心。 「为什么?」 高坂的嘴巴却像是拉了拉链,封的严严实实,一个字也不愿蹦出来。 莉奈索性将问题抛向友人。 「那个时候,你好像在跟安藤在一起来着?」 她们已经毕业两年,当初的很多记忆都模煳了。忧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认识的高坂,莉奈也记不清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同安藤交往的。 忧模稜两可地点点头:「应该吧。」 「那估计是了。」莉奈很快给猜到原因:「你身边有那样一匹勐兽,谁敢靠近啊?」 听两人提到安藤的名字,高坂脸色果然一变。 在莉奈的追问下,他终于艰难地吐露了自己曾经被安藤揍过的事实。 忧眉头紧蹙,心情变得不是很好。 隔壁桌的渡真利也不知怎地突然被水呛到,勐地咳嗽起来。 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只会越来越尴尬,高坂索性把赖田社长拽回了包间,同两人道了声「抱歉」。 莉奈也觉得自己似乎弄巧成拙,连忙回了他一句:「该道歉的是我,不该多嘴的。」 桌上的空气凝滞了一阵,忧索性从包里拿出烟,对莉奈说:「我去醒醒酒。」 「去吧去吧。」 莉奈嘆了口气,无奈地沖她摆了摆手。 …… 正月的街道比平时冷清不少。 凛冽的晚风吹散了忧身上的燥意。 白色的烟雾和口中唿出的热气融为一体,飘散在漆黑的夜空之中。 她跟安藤分开之后,莉奈便时不时把安藤拖出来鞭尸。 第116页 吐槽前任在女生的圈子是很正常的事情,莉奈本意也是希望她更快地走出来,可她并不知道,这样只会让她愈发放不下他。 她早就见识过他最坏的一面。 说她自私自利也好,三观不正也罢,不管安藤对那些人做什么,现在的她也生不出任何同情心,她唯一担心的只有他会不会做得太过火,会不会遭受牢狱之灾。 忧戳熄了烟,正转身往店里走,却迎面撞上了同样出来透气的渡真利。 他叫住了她,一脸正色:「我觉得有件事得让你知道。」 忧脚步一顿,没作多想,却措不及防地从他口中听到了安藤的名字。 渡真利并没有向忧控诉安藤跟踪和威胁他的事情,只是冷静地告诉她要注意安全,又顺便暗示了一下,小木曾忠生骨折的事情似乎和安藤有关系。 听完这些,忧的大脑完全停止了思考。 渡真利走后很久很久,她还是呆站在原地,迟迟没法动弹。纷繁冗杂的思绪几乎要将她吞没,什么法律法规,道德常识都被她抛到脑后。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安藤还爱着她。 只要有一丁点可能性,就足以让她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般奔赴到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渡真利:……我不是这个意思 莉奈(点菸):我早都习惯了 下章建议配合三代目jsb的【东京】食用 第64章 安藤看到便利店冷柜里的御节料理,才惊觉今天已经是年末的最后一天。 从大坂回来,他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 比绝望更悲哀的事,是给了他一点希望的火苗,却又在他眼前狠狠掐灭。 忧从来没想过要找他。 值班的店员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见到安藤拿了份便当,还对他投以同情的眼神,指了指不远处的货架:「要不要来一份荞麦面?」 安藤讽刺地笑了。 没人盼着他长命百岁,他们只盼着他早点去死。他不吃这个,正好合了他们的意。 他没理店员,用下巴指了指货架上的七星烟:「一包七十三号。」 店员支起身,懒洋洋地给他结了帐。 安藤在店里吃完便当,走出店门的时候,正好一阵强风颳过,毫不留情地灌进他的领子。 他暗骂了一句真冷,手揣进兜里,慢慢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龟冢稻荷神社就在路边,距离零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路上没几个人。 往事不断涌现,安藤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停在了鸟居附近的一棵大树前。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吻了满岛忧。 他曾经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迈出那一步。 得到后又失去,远比从未得到过要痛苦万分。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她嘴唇的触感,还有那股夹杂着烟味的酒香。 他再也没办法触碰她了。 时至今日,安藤才能勉强接受这个现实。他们就像两条相交线,只是纠缠了短短几个月就走向了平面的两端,渐行渐远。 或许忧现在还存着他的号码,记得他名字,可五年、十年之后呢?她的目光一定会被别的男人占据,跟那个人组成家庭吧? 那些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她都会和另外一个男人做,而他就只能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不,甚至连看都没法看到。 这个事实让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安藤靠在树旁,点燃了衔在嘴里的烟,忽然听见旁边有个大叔在叫他。 「哟,小哥,借个火。」 安藤顺手把火机递了过去。 大叔同他道了谢,深深嘬了口烟,对着空中吐出一大团白气。 「啊,真爽啊。」 安藤本来打算抽完这根就走,大叔却同他搭了话:「小哥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安藤懒得理会他,扬了扬手上的烟,回了大叔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大叔「嘿嘿」地笑了。 「背着老婆偷偷跑出来抽菸啊?真巧,我也是。」 他脸上的笑意显然刺痛了安藤,他没好气地白了大叔一眼:「我没老婆。」 大叔「咦」了一声,认真打量了安藤几眼,又指向不远处的另外一个街口:「你不是在这附近住的?我记得我明明见过你们呀?」 他想了想,很快恍然:「哦,是女朋友吧?」 安藤这才想起,那边似乎是从神原名医介绍所回自己那儿的必经之路,而大叔口中的人应该指的是满岛忧。 这让他本来就沉重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 但他并没反驳那人的话,因为只有用这种方式,他才能短暂地忘掉她已经从他身边离开了的事实。 见安藤没吭声,大叔自顾自地感嘆起来:「看到你女朋友,我就想起我老婆年轻时候的样子,只可惜她那时候不太会打扮,不然说不定跟你女朋友有的一拼呢。」 安藤嗤笑。 就算没了恋人之间的滤镜,他还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满岛忧还漂亮的女人。 不过大叔倒也有自知之明,换了条战线:「漂亮的女人肯定每天养尊处优,不像我老婆做的一手好菜……」 「她做的菜也很好吃。」 安藤没忍住,回了他一句。 看到大叔眼中的挫败,安藤心里却并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他俩都分手了那么久,把这些拿出来炫耀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徒增他的可怜罢了。 第117页 他第二根烟也已抽完,一摸手机,发现屏幕一片漆黑,早就没电了。 大叔无意中瞟到,「啧」了一声,貌似同情地拍了拍他肩膀:「你完了,出来这么久还关机,回去等着跪搓衣板吧。」 「不会。」 那个地方没人等着他。 安藤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又拿了根烟衔进嘴里。 他这副嚣张的态度让大叔忍不住咋舌:「难道吵架了?」 「分手了。」安藤轻描淡写地回道。 「哎,年轻人真是的。大过年的折腾啥呀,想不想好好吃饭了?」大叔苦口婆心地劝道:「女人嘛,低头认个错,好好哄哄不就没事了?」 「哄不了。」安藤垂下眸:「她走了。」 大叔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话全都在往对方心窝子扎,「哦」了一声,讷讷地同安藤道了句「抱歉」。 安藤却大度地摆了摆手。 「你赶紧回去吧,别真跪搓衣板了。」 大叔摸着口袋里的烟,犹豫着要不要再陪他一会,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陪老婆。 可临走之前,他又眉头一皱:「不对啊,我好像刚刚才见过她来着?」 安藤不以为然:「你看错了吧。」 大叔小声嘟囔着:「你女朋友那么显眼,应该不会看错吧。难道天下的美女都长一个样?」 听他这么说,安藤胸口莫名地紧了一下,开始微微发热。 他说的似乎不无可能。 忧的朋友家住这附近,说不定她之前真的从这儿路过了。 安藤果断掐了手上刚点没多久的烟,飞奔向神原名医介绍所的方向。 他想见她。 就算不知道见到她该说什么,就算只能远远地看她一眼,他也心满意足。他不想忧从他的世界消失,她是他能抓到的最后一缕光,他只剩下她了。 但那幢二层的木质小阁楼并没有亮灯。 一片漆黑。 安藤肩膀彻底沉了下来。 果然,满岛忧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是那个大叔看错了。 他狠狠踹了一脚院子的铁门,门上的链子和锁头摩擦着,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安藤挫败地捋了把头髮,靠着墙,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连抽菸的心情也没有。 年末的最后一天,谁也不会理会一只丧家之犬,就算他饿死、冻死在街头某个阴暗的角落,最先发现他的也只会是觅食的鸦群。 他该回去了。 安藤艰难地支起身,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东京今年的元旦冷得出奇,温度早已降至零点,他之前丝毫未觉,现在终于感到那种刺骨的寒意。 办公室近在眼前。 这里充满了太多和她的回忆,他不想进去,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在街口呆立良久,安藤终于挪动了步子,踱向那个昏暗逼仄的楼道。 忽然,建筑物的阴影处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咳。 安藤的脚步再次停下。 穿着驼色风衣的漂亮女人正蜷缩在楼梯下面的角落里,一个劲地往手心里唿热气。她肩膀单薄,针织的连衣裙下面还露着半截小腿,看上去冷得不行。 安藤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直到和女人四目相对。 「你……」 忧站了起来,抿着唇同他打招唿。 「忠臣先生,好久不见。」 纷繁复杂的情绪在安藤的五脏六腑里激盪。她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太低,以至于他始终没办法区分眼前的人究竟是他的幻想还是现实。 「……为什么……」 他低声喃喃,仿佛在自言自语。 忧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没怎么犹豫,笑着回道:「大概是想见你吧。」 冰凉的雪花落在安藤的脸上,迅速被他身上的热度灼化,连同他的胸口也热了起来。 见他久久不说话,忧有些局促不安。 她以为他们很久没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正常,便主动寻了个话题:「今天真的好冷啊。我刚刚还在想,要是再等不到你,要不要走了算了……」 听到她口中说出「走」字,安藤心脏紧勐地抽搐了一下,拽着她的手,把她拥进自己怀中。 「别走。」 此时此刻,安藤终于有机会说出那句迟来了两年的挽留。 而忧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肩膀。 真好,她赌对了。 安藤身体很烫,胡茬磨得她耳鬓生疼,衣服上的苦涩烟味浓重得化不开,手臂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的骨头都给揉碎。 可这样的窒息感并没有让她感到痛苦,她实在是太想他了,甚至想和他融为一体。 「嗯。」 她轻声应着,手指抚上了他的脸颊。 安藤的皮肤比她的手还要冰一些,不知道在室外呆了多久,颧骨也比之前突出,似乎瘦了不少。 她忽然听见男人在她耳畔低语:「你瘦了。」 这让她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你也是,」她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下颚落下轻柔一吻:「肯定没有好好吃饭吧。」 安藤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滩水。 他没有余力去想她在这儿的原因,只想好好地看着她,抱着她,感受她的温度和气息。他不敢吻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面前的人会像泡沫一样突然破掉,再次从他世界中消失。 第118页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冷坑没有榜单(并不承认是断更的原因) 安藤只有你们了 第65章 两人在雪里站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安藤给她挡着风,忧身体很快回了温。她怕男人冷着,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吶,我们不上去吗?」 安藤犹豫了一下。 办公室里没装空调,她走以后,房东甚至停了天然气。 「算了,上面冷。水也是冰的,你受不了。」 忧瞬间心疼得不行。 安藤本意并不是想卖惨博她同情,伸手抹平了她眉间的褶皱:「现在应该还有车,你要回去的话还来得及。」 忧果断摇头,箍紧了男人的腰。 她才见到他几分钟,巴不得和他黏在一起,怎么愿意离开?如果他想要的话,她甚至连她的人都可以交给他。 「我们去酒店吧。」 忧脑袋埋在安藤胸口,耳尖微红。 安藤轻抚着忧光滑细软的长髮,心里却想着以前的事情。 他嗅到忧身上有股淡淡的酒味。 现在的她并不完全清醒,所以才会跑来找他。当初她选择离开他,是理智状态下做出的决定。如果明天早上她酒醒了,自己的梦会再次碎掉吧。 他不能着了她的道。 他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只要尝到了一丝丝甜头,就会想要更多。被她狠狠推开的滋味他不想再尝,所以只能小心翼翼,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他只能强迫自己松开她:「我送你。」 忧微微睁大了眼。 「你不和我一起?」 安藤明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却因为她的一个眼神就轻易动摇了。他深深嘆了口气,无奈道:「那我陪你一会儿。」 他的语气让忧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是她太心急了吗? 她迫不及待地想触碰他,和他肢体接触,想用最快速度找回当初那种甜蜜的感觉。可不知道是不是分开太久的缘故,安藤好像并没有那种意思,这让忧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想和你待的久一点,可以么?」 安藤点头,牵住了她的手。 男人掌心的热度让忧忐忑的心情稍稍平復了少许。 两人去的是普通的商务酒店。 年末最后一天来开房本来就稀奇,况且两人都长得很醒目,前台的服务员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们一眼:「请问您是一人入住还是两人入住?」 忧:「两人。」 安藤:「一人。」 忧眉头紧蹙,攥着安藤的手紧了一些。 前台心里莫名其妙,没表现出来,微笑着又问了一遍。 安藤不想她多花钱,更不想看她皱眉,抿了抿唇,没再吭声。 最后在忧的坚持下,两人还是订了间大床房,掏了两人份的钱。 他们当初不是没去过情侣酒店。 那里灯光昏暗,陈设也跟这儿截然不同,刻意营造出来的旖旎氛围下,人也会变得大胆许多。可现在面对着宽敞明亮的房间和空无一物的大床,忧突然又心生怯意。 房间里肯定没有雨伞。 她默默计算了一下安全期,又用余光悄悄打量着身旁的男人,小声问道:「你先洗?」 安藤摸了摸她微凉的指尖,觉得她露在外面的小腿肯定冷得不行,果断摇头道:「你先吧。」 忧猜不出安藤是什么想法,纠结半晌,还是默默走进了浴室。 来这里是她主动提的。 虽然也有冲动的成分在其中,但她是真的想和安藤在一起。性是检验爱的最快标准,如果他连做都不愿意和她做,又何尝算得上爱她呢? 她心不在焉地沖完水,很快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房间里禁菸,阳台的门虚掩着,熟悉的味道从外面飘了进来。 忧本想走出去,但男人见到她洗完,便立刻掐了烟进来,紧紧合上阳台门:「别着凉。」 男人身上那股带着薄荷味的苦香,仿佛一剂为她特制的椿药,诱惑着她,让她情不自禁地想和他靠近。 「我也想抽。」 她伸手环住安藤的脖子,轻轻吻上他的唇。 安藤的背嵴有一瞬的僵硬。 女人带着水汽和暖香的身躯毫无间隙地跟他紧贴,香甜柔嫩唇瓣摩擦着他的唇。她似乎真的只是想尝尝他口中七星的味道,小巧湿润的舌尖滑进他口腔,轻扫了一下他的牙龈便退了出去。 安藤的脑海里似有爆竹炸开,死死地扣住她的腰肢和后颈,擒住了她的舌头。 这是他们分手之后的第一次接吻,战况激烈得像两只勐兽争夺地盘,谁也不愿退让。 可最终还是忧肺活量不够,率先败下阵来,整个人软在了安藤的怀里,不停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浴袍的带子也松散开来,皑皑雪峰隐约可见,只要他轻轻一扯,那幅秀美的山水画卷便会一览无余地平铺在眼前。 忧还将手伸向他的领带,指尖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喉结,安藤像是触了电,浑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脑门。 她总有办法剥夺他的理智。 他只是略微向前一步,便轻而易举地把怀里的人带到了床上。 「忠臣先生……」 两人的贴合愈发紧密,忧很快感受到男人支棱的欲望。她心脏跳得飞快,却还是用颤抖的手,一颗颗地解开了他的衬衫扣子。 第119页 安藤完全没办法拒绝这样的她。 他艰涩地吞咽着口水,用最后一丝理智,摁住了忧的手腕:「我还没洗。」 忧「啊」了一声,脸上显出迷茫的神色。 「没关系吧?」 但安藤还是支起胳膊,从她身上离开,逃跑似的合上了浴室门。 而忧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一眨不眨地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发起了呆。 她终于想起他们分手之前为什么冷战了。 男人喜欢用下半身思考,却很少有人知道考虑女人的感受。女人又天生缺乏安全感,若不是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人,很难把自己交出去。 彼时她还年轻,各种各样的事情压在身上,而安藤的强硬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她从他身边逃开了。 这或许也是安藤不安的原因吧。 忧悄悄望向浴室的方向。 他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她躺在床上,试图去组织语言,可血液里的酒精和尘埃落定的安心感让她的困意上涌,很快就支撑不住,陷入了黑暗。 安藤一出来,便看到漂亮的女人像猫咪般蜷缩在床角,双眸紧闭,唿吸均匀。 他心中一片柔软,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不是不想碰她,他浑身的血液都叫嚣着想要占有她,但他不敢,也捨不得。 安藤侧躺在忧身边,静静地回忆着两人刚开始交往时,最甜蜜的那段日子。 虽然克制欲望并不好受,但他更不想看到她紧张痛苦的表情。 这样就很好了。 安藤理了理忧耳边的碎发,在她眉间落下一吻。忧似有所觉,迷迷煳煳地钻进他怀里,扯住了他的衣襟,娇声呢喃着:「不准走哦。」 「只要你不赶我。」 安藤扯过被子,将两人紧紧裹在一起。 他捨不得闭上眼睛,想这样一直看着她,记住她每一条肌理的走向,生怕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又会消失不见。 …… 忧许久没有睡得那么安稳。 一夜无梦,睁眼已经日上三竿。 安藤就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眼下乌青,紧蹙着眉。忧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他的手始终箍着她的腰,像是在防止她偷偷熘走,她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他就本能地收紧了手臂。 屋子里的暖气很足,安藤身上的浴袍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两人几乎是肌肤紧贴。 男人身上的热度高得惊人,忧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发烧,轻轻贴上安藤的额头,见不是很烫,才稍微放下心来,细细打量他的脸。 他马上就二十八了。 两年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些许痕迹,眉头和眼角都有了细纹,唇边和鬓角的胡茬长得有些扎手。 忧的指尖轻柔地划过安藤的轮廓,停在他的唇边。那是她喜欢的形状,上扬时温柔,咧开时还带着几分稚气,就是唇色白得不太健康。 她缓缓覆了上去,用不会弄醒他的力道轻吮了几下,看到上面的颜色变深了一些,羞涩地抿唇微笑。 相比以前,安藤好像变了许多,收敛了浑身的戾气,愈发隐忍克制,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只对她这样,但她并不讨厌这样的变化,这让她对他和他们的未来多了几分信心。 这是她两年来最快乐的时刻。 或许这段感情的开始是源于她的冲动,可她现在已经确信,自己无论如何非安藤不可。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迷茫懵懂的少女,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赚钱的方法有很多很多,但光凭她一个人是没法幸福的。 所以,她得想办法留在他身边才行。 「吶,忠臣先生,我可以相信你吗?」 就算男人睡着了没法回应,她也权当他默认,勾着他的小指,在他大拇指上重重地盖了个章。 「以后要一直这样对我哦。」 她没吵醒安藤,小心地挪开男人搭在她身上的胳膊,轻轻啄了下他的脸颊。 「稍微等我一会,我马上就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安藤:为什么不让我do 作者:你不怕小忧问你「是不是只爱我的身体?」 安藤:…… 【不算太冷的知识】 (温泉)旅馆按人头收费 (love)旅馆按房间收费 (商务)酒店有按房间有按人头收费,但双人入住一般比单人入住贵抠门的jpn 第66章 半泽直树是在收假的前一天晚上看到的满岛忧的离职邮件。内容言简意赅,只有寥寥数字,却连具体的离职时间都写得明明白白。 他惊掉了下巴。 「怎么好好的突然要辞职?」 忧也没把他当外人,直言道:「干得没意思。」 半泽直树仰天,摁了摁太阳穴。 他是泡沫时期出生的人,毕业找工作那会儿,国内经济一片低迷,所以他根本没办法想像谁会因为「没意思」这种原因,主动抛弃银行的铁饭碗。 「宽松世代就是这么任性吗?」 半泽花却比他多想了一层,好奇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结婚?」 忧愣了几秒,随即笑出声,摆了摆手:「还早呢。」 看到她笑容里少有的羞涩,半泽直树这才意识到她辞职的原因可能是男人,忍不住皱眉道:「那调回东京也是一样的,没必要放弃这份工作吧?」 第120页 忧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打算出去单干。」 半泽眉头愈紧,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可要想好,只要离职了,你就不是银行的人了。」 忧也深知这一点。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学长,能力优秀又长袖善舞,之前已经做到副行长的职位,却因部下贪污受贿,不得不背上责任。 他想着与其在银行里苟延残喘,不如自立门户,去年刚刚利用内退制度退休,开了一家管理谘询公司。 但这件事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容易。 脱离了「融资科科长」,「某支行行长」的身份之后,他们原本的客户就会摘下恭敬的面具,以怀疑警惕的目光打量他们。别说得到工作委託,不被赶出去就已经算不错了。 「我知道。」 忧点了点头。 就算是银行看不上眼的中小企业客户,业务金额也有上千万,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一家个人谘询公司? 「所以我打算做个人业务。」 半泽嘆了口气。 个人客户的需求一般是财税谘询或者投资理财,收入不高的付不起报酬,高净值的客户又粥多僧少,即使满岛的能力再强,也很难在竞争激烈的谘询行业闯出一片天。 「你要想好,离了银行,就很难维持现在的收入水平了。」 「我会开源节流的。」 忧笑着回应道。 见她去意已决,半泽也不再多说什么。花又拉着她说了几句悄悄话,问了她不少关于安藤的事情,还约她回东京之后一起喝茶。 忧都一一应下。临走之前,她特意给半泽夫妇准备了一份大礼,感谢他们这两年在职场和生活上对她的照顾。 …… 跟离开东京的那天不同,忧回来的那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天空万里无云,碧蓝如洗,路旁花坛里的桃花盛开,粉白一片,煞是好看。 同搬家公司的人道过谢,忧毫无顾忌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身上了楼。 还是那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隔壁就是安藤的办公室。 她的行李比之前多了不少,光是衣服包包就能装满一面墙的柜子,除了床,房间里已经塞不下任何东西。 她索性丢掉了书桌和茶几。 收拾了一整天,屋子里勉勉强强能住人。夕阳斜斜地照进窗子,给米白的的墙面镀上一层金黄。忧出了一身汗,衣服也沾了不少灰,浑身黏腻得难受,便决定去沖个澡。 浴室还是两年前的样子,不过安藤时不时有在打扫,虽然不至于一尘不染,却也算得上干净整洁。 她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摆满了整个架子。 水汽很快瀰漫了浴室。 女生的洗澡流程总是十分复杂。卸妆洗脸、洗头护髮、沐浴磨砂,从头到脚至少得折腾上半个小时。 忧特地选了安藤出门的这天搬家,想要把自己捯饬得漂漂亮亮的,好给他一个惊喜。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前脚刚出浴室门,就在楼道里跟风尘僕僕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都愣住了。 「你……」 「你……」 在原地僵持了半天,忧才率先憋出一句尴尬的「你回来了」。 安藤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她泛着微红的肌肤和精緻的锁骨上移开,小声嘟囔道:「你怎么今天搬?」 忧拢了拢别在胸前的浴巾,耳根都红透了。 现在这个情况,与其说是给他惊喜,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惊吓。 「待会再跟你说,我先去换个衣服。」 说完,她立刻逃回了自己房间,死死合上了房门。 听到门上锁的声音,安藤涌上脑门的血流才逐渐冷却下来,迅速冲进浴室,给自己发热的头脑又降了降温。 他们才第二次见面,就算他再怎么渴望她,也只能克制自己的欲望。 他实在太害怕失去她了。 可偏偏这个女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诱惑他,上次也是,这次也是,他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这样甜蜜的惩罚在等着他,想想就觉得头痛。 安藤在楼道里抽了根烟,回到办公室,给自己灌了好几杯冷水,支棱的地方才慢慢平復。 忧也终于吹完头髮,衣衫整齐地出现在他面前。 整个办公室都氤氲着一股带着水汽的玫瑰香,又让安藤开始心猿意马。 他只能掐了掐自己桌下的膝盖,故作镇定道:「搬家怎么不找我帮忙?」 「反正都是找搬家公司,你过来还麻烦。」忧解释解释着,声音越来越小:「而且人家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安藤早就猜到她心里这点小九九,没什么情绪地「哼」了一声,但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此时心情不错。 忧的胆子大了几分,主动挪到男人身边。 「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过了吗?」 安藤抬眼看向她。 女人笑意盈盈,漂亮的小鹿眼一眨一眨,长睫挠得他心痒痒的。 「你认真的?」 他一开始听到忧说她准备辞职来他这儿打工,还以为她在开玩笑。谁会放弃银行的高薪,跑来做难以果腹、还会被警察穷追勐打的高利贷? 「当然。」忧摊手:「我都辞职了,要不你养我?」 安藤语塞,眼神也变得复杂。 第121页 他搞不懂这个女人的想法,心底却在暗自窃喜。她这样孤注一掷地上了他的船,是不是就说明,她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他了? 看他久久不说话,忧不满地撇了下嘴:「我又不白吃白喝你的。」 说完,她还从文件夹里掏出一份简歷递到安藤面前:「我的条件,给你打工绰绰有余了吧?」 安藤将视线移到了纸上,装模作样地看着,心里却想: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他养她又何妨?他甚至可以把他的一切都拱手奉上,包括他的命。 没多久,安藤便放下了简歷,对上忧一脸期待的目光。 他忽然有些憋不住笑。 「怎么样?」忧问。 「嗯,还不错。」安藤故作正经地答:「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等一下。」 忧笑眯眯地又从包里掏出两份文件,抬头明晃晃地写着「劳动合同」几个大字。 「你看一下,有哪里需要改?」 她体贴地为他递了支笔,靠得离他更近了一些,单手支着下巴,明摆着就想用美人计诱他就范。 安藤觉得自己似乎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强迫自己的注意力从女人凹凸有致的曲线和裙子下的白皙小腿上移开,仔细检查起这份合同,可映入眼帘的「三年」的合同期限就让他眉头一皱。 「三年太短了。」他想签无期。 「《劳动基准法》的上限就是三年。」忧认真地给他普法:「到期续约就行了。」 「勤务时间周一到周五的九点到六点?万一其他时间有客人怎么办?」 忧沉吟半晌,把勤务时间给划掉,改成了弹性工作制,又加了一句「请假须提前向领导报备」,安藤这才点点头。 「髮型自由没问题,但是不能穿无袖,裙长必须过膝。」 「工作时间避免接私人电话。」 忧听到后面,忍不住扶额。 男人分明就是在把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写进合同,可所有条款又合理得让她没法反驳,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签字画押。 「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安藤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下周一吧。」 忧无奈地把合同给收回包里,突然被男人拽住手臂,整个人跌坐进他的怀里。 「要是你违约了,我是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的手臂死死地箍着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声音低沉,却隐隐有些颤抖。 忧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安,轻嘆了一声,温柔地回抱住男人,安抚道:「只要你做得不太过分,我是不会违约的。」 安藤闷闷地「嗯」了一声,依旧不愿放开她。 忧索性就这样任他抱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肩膀。她从没见过安藤这么脆弱的模样,心脏都软得快化掉,恨不得马上把自己打包送给他。 身体的反应甚至还要更快。 她捧着安藤的脸,擒住了他的唇瓣。 男人怔了一瞬,便毫不犹豫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他动作很克制,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疯狂攫取她口中的空气,而是轻柔地将她口腔中的每一寸土地都细细感受了一遍。 这样的亲密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忧早就感受到安藤身体的反应,可他却始终没越雷池半步,只是在认认真真地亲她,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趁着分离的间隙,她伸手抵住了安藤的唇。 男人被迫停下,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自己都没觉察的委屈,把她弄得无奈又好笑。 「我房间还没收拾好。」 「我帮你。」 「不用。」忧摸了摸他的下颚:「你先把鬍子颳了,扎得人疼。」 安藤终于笑出了声,乖乖道了声「好」,却突然收紧了手臂,放肆地在她脸颊上剐蹭了几下,才同她打了个正式的招唿。 「你回来了。」 「嗯,请多指教。」 忧眉眼弯弯,回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 往后就是没羞没臊的同居…… 须藤:感情你提前支开我就是为了二人世界?! 第67章 最后融资的主营业务除了面前个人的贷款,就只剩下不良债权的回收,这两项若是没有相应的资格许可,毫无疑问属于违法行为。 可无论是高额的註册资金,还有安藤的前组长身份,都是拦在他们谋生路前面的高墙。 日本经歷过信贷泡沫,经济愈发不景气,高利贷屡禁不止,如果不是做得太过分,他们也不至于会被抓,可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忧有事没事便盯着股票的k线图看,安藤也不管她,全神贯注地看她借给他的《金融服务提供管理条例》。 突然,电话「铃铃铃」地响起。 看到是陌生的号码,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是忧接了电话。 「您好,这里是最后金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她唇角带笑,声音温柔甜蜜得几乎可以掐出水来。安藤一边想着,他们这儿看上去越来越像正经公司了,一边又有点酸,她跟自己撒娇都很少这么说话,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糟老头子。 「冈林先生是吧?具体情况您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来我们店里说。您放心,我们是正规金融机构,审查手续也不复杂,如果没问题的话,当天就可以给您放款……」 第122页 忧将手机夹在肩上,将另一侧头髮撩到耳后,将客人的基本信息记在了表格里,还随意地翘起二郎腿,高跟鞋挂在脚尖晃荡。 安藤注意到她虽然穿着过膝的长裙,裙摆的叉却开到了大腿根,白皙的肌肤再往上延伸几厘米,便是那个令人无限遐想的神秘之处。 他极其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忧挂了电话,对他投以好奇的目光:「怎么了?」 安藤一想到她这幅样子可能会被别的男人看见,心里瞬间升起强烈的危机感。 「你去换个衣服。」 忧愣了几秒:「那审查怎么办?」 安藤果断道:「我来。」 忧蹙着额,小声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但她很快想明白安藤是在吃醋,狡黠地笑着,用脚尖轻轻蹭了蹭他的小腿,背影婀娜地回了房。 勐地抬头的安藤差点没爆粗口。 …… 冈林是一家餐饮店的老闆,店刚开没多久,客流还不稳定,装修和聘用员工又花了不少钱,每到交租金的日子,便有些入不敷出。 忧没直说他们这儿的利息是十天三成,而是将自己的辩护士、税理士、中小企业诊断士等等等等的证书亮了一排,委婉地问冈林需不需要谘询服务。 冈林已经在很多个银行吃了闭门羹,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好声好气地愿意借钱给他。 看到笑得如沐春风的满岛忧,他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不仅没怀疑他们公司的资质,还将她看做黑暗中愿意为他施以援手的圣母玛利亚,一个劲地感恩戴德。 忧也并没有当场承诺冈林借款,而是约定了一天后去他的店里审查资质。合同上标註的利率月息只有1.5%,送走冈林后,忧算了算对方借款的额度和预计还款日,把10%的利润全都放进了手续费和谘询费里。 安藤对此表示无语。 从他手上借到了钱的人,从来就没有过半分谢意,对他恨之入骨的都不在少数。可这些男男女女偏偏就心甘情愿地让这女人还有须藤那傢伙吸血,这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 难道脸真的就这么重要? 「安藤社长,我明天外勤哦。」 突然,忧贴到他耳边,呵气如兰。安藤一个激灵,差点没扣着她的胳膊,把她给摁到桌上。 他摁了摁眉心,从口袋里掏出烟衔进嘴里,刚刚亮出打火机,她再次凑了上来,擒着烟,想要蹭他的火。 两人贴的很近。女人根根分明的鸦羽长睫,和微微晕开的口红边缘,安藤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点完烟,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将白雾吐向另一侧,衬衫的领口微开,连接锁骨的颈线弯出一抹诱人的弧度。 安藤喉结滚动,连烟都忘了吐。 「为什么看我看得那么入神?」忧笑着问。 「好看。」安藤收回目光,面不改色地答。 忧有些不可思议。 她穿的最普通的白衬衫加职业裤装,把引以为傲的身材曲线遮的严严实实,丢在人群中找都找不出来,这人竟然说她好看? 「之前那件不是更好看吗?」 「还行吧。」 安藤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她裙底那双白花花的大腿,连忙深深吸了口烟,试图用尼古丁让自己的大脑冷却下来。 她才回来不到一周,谈这些为时过早。 但他早就对她的一切食髓知味,又两年多没开过荤,光是看到她站在面前,便会涌上无穷无尽的欲望,恨不得下一秒就将那些想法在她身上付诸实际。 男人掩饰地垂下眸,面色不显。 但忧毕竟和安藤认识了这么久,又见过他情到深处难以自拔的表情,很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掩唇低笑,默默掐掉了自己只抽了一小节的烟。 既然他这么纠结,自己就不要在他面前折磨他了。 「收工收工。」忧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筋骨,轻描淡写道:「明天我约了大门她们一起看电影,晚上就不和你一起吃啦。」 安藤呆滞,就连菸灰落到裤子上也没有察觉。 …… 小半个月过去,安藤发现忧工作之余的生活好像格外多姿多彩。今天是和女性朋友逛街,明天是去拳馆练拳,后天又是和客户吃饭。 可偏偏她都老实报备了,他心里再怎么不爽,也找不到理由限制她的行动,哪怕实在是生气,只要忧轻言细语地一哄,他便什么脾气都散了。 安藤有时会有这样一种错觉,自己已经从一只龇牙咧嘴的野犬,被她驯服成咬人都不会的家犬。 而他甚至这种感觉并不坏。 不过这天,他的「主人」回来的比平时都要晚一些。 通话记录显示的是一个小时以前。忧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说自己马上就到,可他烟都抽完了一包,还是迟迟不见她的人影。 许久未有的焦躁再次涌上心头。 安藤踩灭了菸头,刚掏出手机,便看到忧出现在了路口。 一股浓烈的酒味席捲而来。 女人虽然还能勉勉强强走直线,可一见到他,立刻像没骨头似的倚了过来,眼神迷离,脸颊酡红,语气娇娇软软:「忠臣先生,你在等我吗?」 安藤胸口憋着一股气。 这傢伙每次跟那几个女人出去,总是喝得酩酊大醉,家都不愿回,有这么开心吗? 第123页 「不是说好九点回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欸?」忧眨了眨眼,无辜地反问:「几点了?」 安藤愈发上火,勐地低头,狠狠咬住她的唇瓣。 果酒的味道醇正甘冽,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传入男人的口腔之中,诱惑着他不断深入。 忧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安藤彻底夺去唿吸。 他一路畅通无阻,泄愤似的吮吸她的舌尖。忧的下颚都被吻得发麻,无助地抵着男人的胸口,却被一波更加勐烈的突袭打得溃不成军,连唇角都溢出了暧昧的水迹。 听到她带着轻喘的求饶,安藤的攻势才逐渐减弱。 忧推搡了一下他,小声抱怨道: 「你怎么还咬人?」 「你干嘛去了?」安藤冷冷地问。 不过忧完全没意识到他在发火,还献宝似地拎了拎手上的袋子:「刚刚路过以前打工那家居酒屋,给你带了点烤串当夜宵,你要不要吃?」 看着笑得傻乎乎的女人,安藤浑身的力气全都打在了棉花上。 「上去吧。」 他嘆了口气,接过了忧手上的袋子。 可往回的步子还没迈开,他又被忧拽住了衣角。 「吶,忠臣先生。我好像得了一种没法自己走路的病……」 「别闹。」 安藤皱眉,试图扯回自己的衣服。 女人的脚却仿佛被钉在地上,纹丝不动,手也不愿松,似乎铁了心要跟他在这槓下去,他不得不妥协,将她打横抱起,送到房间门口。 「这样行了吧?」 「等等,我找一下钥匙。」 安藤只能耐着性子等她。 怀里的女人很轻,他抱着一点也不吃力。无奈忧包里琐碎的东西太多,她翻了半天也翻不出钥匙,反倒掉出一个崭新的、印着「凶本001」的塑料盒子。 安藤整个人绷不住了。 「这是什么?」 「反正以后总要用上的。」 忧一丝羞意也无,开了房门,还颐指气使地叫他去捡地上的东西。 安藤眸色一暗,毫不留情地把忧扔上了床。 微卷的长髮瞬间在枕头上绽开一朵花。 她醉的厉害,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副撩人的姿态。领口微敞,香肩半露,丝绒的裙摆已经滑到了上面,细长藕白的腿一览无余。 更要命的是,她还伸手去拽安藤的领带,主动向他索吻。 安藤觉得他抱起她那一刻,就已经踩进了她的陷阱,万劫不復。 他俯身将她摁住,膝盖抵在她腿间,声音低哑,满是□□的味道。 「那现在可以吗?」 忧被他那双眼睛里深沉的渴望给蛊住,缓缓点了点头,轻声喃道:「你想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烟花的火星,将安藤一直以来的压抑和克制尽数释放。 长夜漫漫,窗外明月高悬,夜色深沉。 窗内亦是春色盎然,朵朵樱花于重峦叠嶂之上绽开,早已漫山遍野。 安藤的力道几乎要将忧撞碎。她像一只随波逐流的鱼,只能死死地扒着男人的背,给他斑斓的刺青又增添些许色彩。 沉闷的低喘和破碎的细吟伴着暧昧的水声,迴荡在这个不到二十平的小房间里,许久都没有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说周四更,但是ghs不一样(羞涩后面没有剧情,全都是作者的xp(理直气壮希望能过(双手合十 第68章 女人的体力远远不如男人,忧又喝了酒,被折腾了两次就彻底昏死过去,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 安藤倒是想和她共浴,无奈他们这儿地方太小,他怕她磕着碰着,于是只能作罢。但他还是替她仔仔细细从内到外好好清理了一遍,还帮她换了张新床单。 折腾到最后,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 按理说他消耗了那么多体力,应该很疲惫,可他大脑皮层却异常活跃,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 安藤侧躺在忧身边,静静地描绘着她的眉眼。 她以前那张床只有一米二的宽,根本没办法躺下两个人,现在这张容下他还绰绰有余,他终于能够伴她入睡了。 不知道她现在还会不会做噩梦? 安藤将女人轻轻揽入怀中。 肌肤温凉,触感柔软细腻,令他爱不释手。 他闭上眼睛,那股温柔的玫瑰香又萦绕在鼻尖,像是一剂百治百效的安神药,伴他沉沉入眠。 再一睁眼,太阳已经升得很高。 窗帘没拉严实,光线见缝插针地穿进来,刚好落在忧的脸上。 她蹙起秀气的眉,翻身攥紧安藤的怀里。 过了一会又觉得不对劲,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在最近距离看到了男人的脸。 「……你怎么在这?」 她有点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上的床。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头脑昏昏沉沉,太阳穴也隐隐作痛,身体仿佛有千斤重,胳膊和腿都抬不起来,像是被压路机给碾过。 白天的温度比夜里高上不少,男人身体的温度跟搭在她腰上的结实手臂让她有些不适,她想都没想便推开了他,还翻了个身背对他,嫌弃地抱怨了一句「别挤我呀。」 本来心情很好的安藤嘴角瞬间沉了下来。 第124页 做完就想翻脸不认人?自己完全不介意帮她回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摁着忧的肩膀,把她给强行掰了过来,牢牢压制在下,又在她的惊唿声中,把她的手臂折过头顶,俯身重复了昨夜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滚烫的气息跟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肌肤接触,激得忧一阵颤慄,皮肤也上立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女人喉咙里溢出的呜咽并没有让安藤就此罢休,他狠狠咬住了她。伴着疼痛的刺激,终于唤醒了忧脑海里沉睡的一些疯狂的片段。 她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修炼得够厚,可整个人还是红成了一只鲷鱼。 「你还没折腾够吗?」 忧试图夺回胳膊的控制权,可安藤的手却像钢钳般难以挣脱,她不想做无用功,干脆放弃了挣扎,任他为所欲为。 安藤平时穿着西装,看着很瘦,剥了外面那层皮,却比她想像中的壮实不少。肩膀和胸膛都覆着肌肉,流畅的腰线一路向下,伴着结实的腹肌和人鱼线,消失在被褥的阴影里。 忧觉得这个男人肯定给她下了蛊。 她明明不是那种会沉溺于欲忘的人,但是她似乎不介意和他做上百上千次。 「安藤社长,」她抿唇,声音又低又媚:「如果你要继续的话,今天我是算请假还是旷工?」 安藤的动作停住,支起身,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忧笑着去勾他的腰,把他拉回自己身边。 他肌肤的触感不比她差,忧摸摸这儿,又戳戳那儿,把安藤弄得有些恼火。 他今天还打算开张。 「算了。」他无情地拨开女人作乱的手,用被子把她严严实实地裹成一只蚕蛹,在她额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你可以再睡会,不算旷工。」 忧脑袋探出被子,遗憾地眨了眨眼,回了安藤一个乖巧的笑。 不过他们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以后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继续。 …… 忧最后也没睡很久,她忍受不了身上的黏腻,起床沖了个澡。 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自由职业者的时间可以任意分配,她索性去了趟超市,准备做一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她大包小包地回到办公室,忽然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竟然是许久未见的须藤司。 「欸,好久不见,怎么回来了?」 忧将食材放进冰箱,跟邋遢得不行、已经看不出帅哥模样的男人打了个招唿。 须藤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面露惊诧,盯着她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啊嗯,好久不见。」 他的视线让安藤有些不爽,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但一般人找他不外乎两件事:借钱和还钱。 果不其然,须藤张口便是「能不能借我三十万?」 这个数额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以须藤的信用,还利息都勉勉强强。安藤没顾忌往日的情面,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还一通冷嘲热讽。 忧则是在一旁准备午饭,默不作声。 她猜测须藤可能是摊上了什么事,可既然社长如此发话,这儿也没她置喙的余地,她完全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很快,她便将两人份的午饭端上了桌。 奶香浓郁的酱汁将意面包裹,蘑菇的鲜味和培根的焦香完美地融为了一体。她用白色的大圆盘来盛面,还装饰了翠绿的欧芹碎,看着跟外面的西餐厅里卖的没什么两样。 须藤咽了咽口水,眼睛都直了。 可偏偏安藤还皱着眉,凡尔赛地来了一句:「我是和食派的。」 「有你吃的就不错了。」 忧笑着怼他,顺便看向须藤:「你要尝尝我的奶油炖菜吗?虽然只能配昨天的剩饭了。」 须藤无视了安藤恶狠狠的眼刀,忙不迭点头。 他这些天在夜店里打杂,日薪只有五千,饭都快吃不起,又哪里会挑剔?更何况满岛忧做菜手艺一绝,这奶油炖菜光是闻着就令他垂涎三尺,估计拌皮鞋都好吃。 他非常狗腿地把忧奉承了一通,从头夸到脚,把忧逗得花枝乱颤。 安藤冷冷地瞪视着两人,后槽牙都快咬碎,心道:看来赶走须藤是正确的决定。 他一点也不想给须藤分忧做的东西,用最快速度消灭了盘子里的食物,面无表情地对忧指使道:「再给我添点,饭就行。」 须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明明之前还说自己是和食派,现在又吃得那么干净,摆明了是在针对自己。 忧也觉得好笑。 但她还是在须藤怨念的目光下,把原本将准备分给他的饭匀了一半给安藤,又附在他耳边轻言细语:「好好吃,吃饱了才有力气耕地。」 安藤被她大胆的玩笑给梗了一下,藏在头髮里的耳尖泛起微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看到两人暧昧的互动,须藤只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将盘子里的狗粮给舔干净。 吃饱了饭,安藤主动揽了洗碗的活,忧坐在沙发上跟须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终于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你说你借这钱是想帮你们店里的陪酒小姐还贷款?」 饶是见多识广如她,也不得不感嘆须藤的博爱。可须藤这人活了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丝毫没有长进,她不由担心道:「你该不是被骗了吧?」 第125页 须藤摇头似拨浪鼓。 「你要是看到她你就明白了。」 接着,他把那个叫艾玛的女生的情况全都告诉了忧,包括她欠的六百万助学贷款,白天上班、晚上陪酒,还要抽空陪护瘫痪的姐姐、根本没有时间睡觉的事情,完完整整全盘托出。 忧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却也心有戚戚。 「你说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须藤灌了一大杯水,义愤填膺道:「她那么好的人,每天那么拼命地努力工作,为什么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安藤擦了擦手,冷漠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有的人就是运气不好。」 须藤一怒而起,却又因为自己实在无能为力,悻悻坐下,深深嘆了口气。 「我真的很想帮她……」 「怪就怪在她太努力了。」 忧神色淡淡,从旁边的抽屉里拿了一张白纸:「学生志愿机构对年收入三百万万以下的债权人有延迟还款的政策,而且每个月减额百分之五十,再考虑她家里有人要看护的情况,还可以从□□领十几万的补助。如果脸皮再厚一点,申请个人债务清理,说不定连还都不用还。」 须藤瞪大了眼。 忧说的这些,他就听懂了最初和最后两句,但也足够让他三观尽毁:「所以说,她不应该努力工作还钱?」 忧耸了耸肩,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但以须藤这个傻白甜的智商,很难会有想明白的那天。 须藤也很有自知之明,直接选择停止思考,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忧。 忧果断转头,将球传到安藤手上。 一边是自己女人,一边是自己小弟,安藤就算不情不愿,也只能点头答应。 「事情处理完就赶紧回来,别在外面瞎晃悠。」 他沉着一张脸对忧嘱咐。 「得令,社长。」 忧笑吟吟地眨眼,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小声回道:「你要是困可以先睡。」 那枚小小的房门钥匙,再次回到他的手上。 安藤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对准备出门的忧回了个「我等你」的口型。 作者有话要说: 安藤:我不吃也有力气耕地 须藤:我应该在车底 【冷知识】 艾玛的助学贷款是利息加滞纳金才六百万像她这样还不上的人很多,每年大概十几万吧 第69章 艾玛的事情看似棘手,实际解决起来却比改善企业经营状况要简单上不少。她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辞掉夜里的打工,想方设法保住白天的正式工作。 「那三十万的滞纳金怎么办?如果我这个月再还不上,债权回收公司就会把我告到裁判所了!」艾玛急道:「要是让我公司知道,他们肯定会把我给开除……」 「你滞纳三个月,已经影响徵信了,就算还了滞纳金也无济于事。」忧冷静地替她权衡利弊:「你的公司没办法因为徵信问题解僱你,这样违反劳动法,但夜里的工作暴露就不一样了,你们的劳动合同里明确规定禁止兼职。」 艾玛也上过大学,立刻明白了忧的意思。 但她实在没办法放弃陪酒小姐这份时薪高昂的工作,犹豫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姐姐:「要是没了这份钱,我们应该怎么生活呢?」 忧沉吟半晌:「可以先把你的情况告诉你们公司的人事部,看一下是不是有相应的补助。」 艾玛摇了摇头。 他们公司虽然勉强算得上是大手企业,但制造业的福利待遇相比起银行、it这些还是差上不少,就算能申请到看护假,公司也只会支付百分之二十的工资,光是吃饭都不够。 听她这么说,忧很快便作出决断:「那就申请两个月的看护假,先把欠款的事情解决。」 「欸?」艾玛实在想不出没了收入,还怎么解决欠款的问题。 「如果你照我说的做,每个月的收入应该不足八万,已经低于东京最低生活保障补偿的标准,可以去申请低保了。」 艾玛恍然。 那时候她们每个月就有十五万左右的生活费,勉强够吃饭,却依旧算得上是低收入人群,正规的债权回收公司也拿她们没办法,不得不将债务减免。 忧看到艾玛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不少,心里却想着:这个办法跟须藤替她还债一样,治标不治本。 她将视线投向艾玛瘫痪的姐姐。 那是让艾玛沦落到这个境地的罪魁祸首。如果她不能狠下心抛弃这个累赘,她总有一天还会遇到同样的事情,稍有不慎又会跌入地狱。 如果艾玛只是她的一个普通客人,那她不会多说什么。 可是同为女性,她不愿看到艾玛的人生陷入永恆的黑暗,再加上有须藤这一层关系在,她只能试图用一种不那么残酷的语气,向艾玛提出了她认为的最合理的建议。 「等你解决了贷款的事情,准备回去工作的时候,要不要考虑把你姐姐送进看护中心?」 艾玛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失。 怔忡了很久,她才苦笑着回了一句「我会考虑的」。 忧也不再多劝,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她:「接到裁判所的通知,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繫我,我有司法书士的资格。」 「那费用怎么办?」 第126页 「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交给我!」 一旁的须藤终于找到机会刷了一下存在感。 艾玛不知道须藤是从哪里找到的满岛忧,早就对他俩的关系好奇不已,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了一阵:「你们是……男女朋友?」 俊男美女,看着般配又养眼。 她虽然对热心快肠的须藤抱有好感,可要是对方已经有了在交往的人,她也不好横刀夺爱。 「不是。」忧淡淡地否定,又怕艾玛不信,还补充了一句:「只是认识而已。」 须藤想到安藤发疯时六亲不认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艾玛「哦」了一声,没继续八卦下去。 她现在神经都快被压断,根本没有余力考虑恋爱的事情。而且就算生活状况变好,她也很难会和须藤这样轻浮又不务正业的男人交往。她对他抱着的更多是感激之情。 「我等会儿就会跟店长说辞职的事,今天谢谢你们特地过来一趟。」 …… 艾玛将两人送出门,已经是晚上八点。 从她这儿回办公室至少得一个多小时,到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完蛋,安藤先生估计得杀了我。」 须藤一想到那个男人,头皮就开始发麻。 忧却不由弯了唇角。 她以前还怕过他,可现在看来,那人的尖锐獠牙似乎只会向着外人,在她面前不过是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但须藤可不这么想。 谁会放着年收千万的工作不做,跑回安藤这儿受气?要他说,安藤帅是帅,可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是颗定时炸弹,指不定怎么的就爆炸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说呢?」忧笑着反问。 须藤「啧」了一声。 这或许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高利贷这行太造孽了。安藤先生干这种吸人血的事情,你也愿意陪他?」 忧抿唇,眼睫低垂。 一切事物的存在必有因,说安藤吸血也无可厚非,但世界上更多的是急需用钱的人,他也只是在夹缝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谋生之路而已。 她轻描淡写地回道:「忠臣先生也希望所有人都能按时还钱呀,这样就天下太平了。」 须藤挑不出她话里的毛病。 但他注意到忧之前递给艾玛的名片并不是「最后金融」,而是「满岛事务所」,又忍不住问:「你现在是不是有别的挣钱的路子啊?」 忧挑眉:「怎么,想知道?」 须藤「嘿嘿」笑着,挠了挠后颈。 在俱乐部打杂只能够勉强填饱肚子,以前跟着安藤混倒不抽没饭吃,就是每天心惊胆战,生怕他发火。 而且他是真心喜欢世界上的每个女人,原本经营的「女性热线」本意也只是想帮助她们,并不是真的想把她们推入火坑。 如果能像满岛忧帮艾玛这样真正地做一些好事,又能顺便挣点小钱,那就再好不过了。 忧也没藏着掖着:「我用我自己的名义註册了个人事务所,租房、投资用的都是公司的资产,平时债务、税务谘询的报酬也会进公司的帐,这样可以少交点税。」 「那你现在每个月能挣多少啊?」 「不好说。要是没什么客人,就只有二十来万。」 这是她之前在银行收入的三分之一。 但她没说自己平时吃饭都在薅安藤的羊毛,从他那儿领的工资全都用来填充自己的小金库,却也足够让须藤眼馋的不行了。 「你公司还缺不缺人啊?」 忧似笑非笑地瞟他:「你能干什么?」 须藤想到她那一大堆资格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可以给你发传单?揽客?跑腿?」 「这些忠臣先生都可以做呀。」 须藤听了懊恼不已。 不过忧确实是想扩大客源,如果须藤有心,她倒不是不可以雇他,只是安藤的表情应该不会太好看。 她一想到他,连跟须藤闲聊的欲望都没了,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到他身边。 「你要是想回来,安藤社长估计会热烈欢迎吧。」她心不在焉地跟须藤说:「他正愁没人帮他催债呢。」 「我才不想干这个,说不定还会被人揍!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哪里能跟安藤先生比,他拳头那么硬……」 须藤说着说着,一转头,身旁的女人居然先他一步进了车站。 两人接下来就不顺路了。 他小声抱怨了一句忧的冷漠,又想到安藤对他的耳提面命,不情不愿地跟他发了条简讯,帮忧报了个平安。 …… 安藤没看见须藤给他发的信息。 他很久没有像昨夜那样兴奋,几乎一宿没阖眼,还撑了一整天。 忧走了以后,他的困意才逐渐上涌。抽了两根烟,又沖了个澡,迟迟没等到她回来,他索性决定先睡上一觉。 但躺过满岛忧那张乳胶床垫,办公室里的破沙发怎么睡怎么不舒服。他摸了摸口袋里那枚钥匙,心下一横,转头便去了忧的房间。 忧上楼的时候,发现办公室的灯是黑着的。 她猜测安藤已经睡了,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却没在沙发上见到男人的影子。 转念一想,唇角不自觉地绽开一抹笑。 第127页 果然,安藤睡在她那儿。 男人的地盘意识很强,只占据了床的小小一角,大部分的空间都留给了她。他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薄荷香,身上烫得跟火炉似的,大半个身子都在被子外。 背上的刺青颜色有些褪了,黑色的描线微微晕开,跟青绿的圆光融在一起,怒目圆睁的爱染明王看上去也不似之前狰狞。 她试图给安藤盖被子,却被他不老实地踢开,连腿也露在了外面。 也不知道这算是是乖还是不乖。 忧放弃了做无用功,转身去沖了个澡。艾玛的案子耗费了她不少精力,她现在只想赶紧倒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枕畔的男人也睡得很沉。 他的这张脸,她不管看多少次都不会腻。 忧用指尖拨开安藤额前的留海,划过他刀削般的鼻樑,勾了勾他柔软的睫毛,最后在他唇瓣上轻柔地印下一吻。 「晚安,忠臣先生。」 男人眼睫微动,似有所觉,懒洋洋地不知道嘟哝了什么,伸手将女人紧紧揽进自己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的安藤还不知道百万瓦电灯泡(须藤)即将回归 第70章 自从忧从大坂回来,神原晶就把他们介绍所里好几个医生的报税的事情交给了她,其中就包括大门和城之内。 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外科主刀医生,大门每负责一场高难度手术,就会有好几百万进帐,一年下来的收入几乎超过两千万,麻醉医城之内的收入虽然不如大门,但也有八位数。 按照正常的税率,她俩的收入至少有四成要上缴国家。所以保险、贷款等费用的控除,还有成立公司、投资不动产这些合理的避税手段,就显得非常必要了。 「今天也辛苦你了,小忧。」 晶叔给正在键盘上敲敲打打的忧倒了一杯热茶。 忧笑着同他道谢,声音却因一直没说话而显得有些沙哑。 晶叔关切地问:「感冒吗?」 忧摇了摇头:「可能是用嗓过度?」 她怎么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和安藤折腾了一整夜,早上醒来就成这样了。 要说是用嗓过度也没毛病,但她觉得这应该算是纵慾过度。 自从她和安藤重新住到一起,就没少白日宣吟。即使她只是想普普通通地接个吻,一旦肌肤相亲,男人的本能就会让安藤绝不会止步于亲吻。 安藤的精力和体力又好得惊人。她还没从前一次的余韵中清醒过来,他就会将她再次拖入欲忘的深渊,最疯狂的时候甚至一天就能一整盒。 而且他早就看透了她吃软不吃硬,每次她想狠下心把他从房间里赶出去,他就会用委屈巴巴的受伤的眼神看她,只要她有一丁点动摇的迹象,他马上就会蹬鼻子上脸。 为了两人的健康着想,忧觉得他俩有必要减少独处的时间。所以办完正事,她没急着回去,准备再跟大门她们打几圈麻将。 晶叔要准备晚饭,忧刚好替他。 可坐下没多久,厨房里飘散而出的油烟味又让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我说,你这样多久了,没去医院看看?」 城之内打出的牌正好餵了下家的忧,懊恼地「啊」了一声。 「小毛病,我回头吃点药就好了。」 忧清了清嗓子,声音还是略微嘶哑。 城之内没再说什么,莉奈却忍不住吐槽:「少吸点二手菸,说不定早就好了。」 她一直对忧跟安藤复合的事情耿耿于怀,那男人只要有一点毛病她就能说很久,已经习惯成自然。忧对此表示十分无奈:「他最近都没在我面前抽过了。」 「那吸三手烟、四手烟也算吸啊!」 莉奈说着说着,还凑到忧身边嗅了嗅:「你看,你身上烟味我都能闻到!」 「哪有这么严重,我们都有注意开窗通风。」 忧无奈地推开她,却因为动作太大,惊到了原本躺在莉奈腿上的本凯西。 大门正学着算牌,肥胖的橘猫蓦地跳了上来,把桌上的麻将弄得一团乱。她生气地把本凯西给拎下桌,还差点被张牙舞爪的橘猫给抓了一下。 但无论如何,这一圈麻将算是没法继续下去了。 几人把牌推进洗牌机,准备再来一局。 莉奈放在桌旁的手机突然震了震,她用余光瞟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那个,我可能不能陪你们打了。」 见大家的目光都凝在她身上,她弱弱地补了一句:「我得回去买菜做饭……你们绝对不敢相信,那个狗男人居然心血来潮想要吃我做的东西!」 另外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眼里全是瞭然的笑意。 莉奈虽然一口一个狗男人地叫着,实际上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这个所谓的「金主爸爸」意外的长情,一包养就是四年,不仅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包包衣服鞋子也没落下,什么正牌女友、未婚妻更是连影子都没有。 城之内还半开玩笑地问:「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当新娘了?」 莉奈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居然拎起包落荒而逃。 屋子里的三个女人笑的更开心了。 可过了一会,忧忽然意识到,安藤好像一整天都没给她打过电话。她猜安藤还在忙,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面前的牌局也变得索然无味。 第128页 晶叔没空,她们一时半会找不到其他人凑数,忧便寻思着:要不自己干脆回去等他算了。 城之内见她坐立不安,笑着问道:「你也要回去做饭吗?」 忧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 「今晚吃寿喜烧哦!」晶叔从厨房里探出头,被忧笑着婉拒。 「改天吧。」 她麻利地收拾了包,顺手挠了挠本凯西的下巴。橘猫依依不捨地喵了一声,跟着她到了玄关,却不知被什么味道吸引,从门内飞奔而出。 忧赶忙追上去,竟在门口看到了被本凯西拦住脚步的安藤。 「你不能吃这个。」 男人皱着眉,手上捧着一袋刚出炉的海苔仙贝,隔着数米都能闻到碳烤酱汁的甜香。 忧忍不住笑出了声,走到男人跟前,将胖乎乎的橘猫抱到了怀里。 「那我能吃吗?」 安藤见到她,眉眼立刻柔和了几分,将一枚仙贝掰成刚好能入口的形状,递到她的嘴边。 「今天怎么这么早?」 本凯西眼睁睁地看着鲜香酥脆的仙贝进了忧的嘴里,不满地伸出爪子,却被忧摁回自己胸口。 她掂了掂本凯西,伸手抹去唇角的盐粒,笑吟吟地回道:「怎么,难道我平时都很晚吗?」 安藤没吭声。因为他忽地注意到橘猫的肉垫踩着女人浑圆饱满的雪峰,爪子不老实地扒拉着她的衣襟,嘴里还发出舒服的唿噜声。 这让他非常不爽。 可他不好跟一只猫吃醋,只能强迫自己将视线视线,闷声应道:「还好。」 好在忧很快把胖橘猫给放了回去,主动挽住他的手:「我们走吧!」 安藤心头的火气还没下去,手臂处传来的柔软触感却让另一股燥意升了起来。 这女人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诱惑他。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忍住想要强吻忧的冲动,不料她还突然凑到他耳边,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问道:「你是不是特地来这儿等我呀?」 安藤绷不住,一把将忧揽进怀里,想要咬她的嘴:「你说呢?」 「谁知道呢。」 忧侧头避开,在他的衣领处嗅了嗅,只闻到了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她温热的鼻息把安藤弄得极痒。他眸色愈深,索性摁住她的后颈,低头擒住她的唇。 这回忧没有躲,环住安藤的腰,温柔地回应了他。 初夏的傍晚,微风和煦。 男人和女人站在建筑物的阴影里,旁若无人地亲吻,你侬我侬地纠缠,不断交换着唿吸,完全没有想要分开的意思。 偶尔有放学的学生笑闹着跑过,安藤不想忧这副样子被人看见,便将她推到墙边,用身体将她挡住,顺势加深了这个吻。 忧浑身都没了力气,整个人几乎都挂在安藤身上。两人贴得过于紧密,就连包装袋里的仙贝都发出了抗议的「咔呲」声。 过了很久,安藤才捨得把忧放开。 他胸口微微起伏,女人更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你饿不饿?」 他哑着嗓子问她,心想:如果她说不饿的话,他就可以先吃掉她来填饱肚子。 两人交往了那么久,忧自然猜到安藤心里这点小九九。他说话的时候,手指都没离开过自己衣襟,要是他俩此时不在外面,她觉得他可能早就把自己给扒了。 「饿死了。」 忧嫌弃地推搡了安藤一下:「好好的仙贝全都被你压碎了!」 安藤晃了晃从忧手中接过的袋子,零食的碎片发出「哗哗」的脆响。可他脑子里已经被黄色废料填满,毫不在意地敷衍道:「没事,还能吃。」 忧听了气不过,笑着捶了捶安藤的胸口。 「你除了做,就没想别的事情了吗?」 「是你先沟引我的。」 男人一句话把忧给噎了回去。 她想了想,这人的话似乎没毛病。她实在是克制不住想要跟他亲近的冲动,只要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想往他身上贴,想要被他的气息包裹,与他唇齿纠缠,肌肤相亲。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他俩迟早会死于肾虚。 「那我跟你保持距离。」 忧推开了安藤,主动向后退了一步,同他约法三章:「一周两次,不能再多了。」 安藤蹙额:「为什么?」 忧义正言辞:「对身体不好。」 男人眉头愈紧,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了。可脑海里浮现的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里,女人总是勾人得像只妖精,非但没有丝毫痛苦,还缠他缠得死紧。 于是他很快得出了结论。 「啧,下了床就不认人。」 说着,他还挑着眉补了一句:「你不是还挺享受?」 忧瞪大了眼,红晕从脖子蔓延到脸颊,就连耳尖也变得通红,颜色靡丽,甚至艷过天边晚霞。 她又羞又恼,狠狠踩了安藤一脚。 「一周两次也没有了,你以后都睡沙发吧!」 安藤吃痛地「嘶」了一声,唇角却带着笑。 这女人怎么连生气都这么可爱? 他大步跟上忧,紧紧攥住她的手腕。 忧也只是象徵性地挣扎了两下,便很快放慢步子,跟男人并肩。 夕阳将两人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延伸到道路尽头,逐渐融为一体。 第129页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戒菸备y(嘘 文中出现的错别字是通假字 本凯西:老子合法踩奶,你有意见? 安藤(气疯):…… 第71章 在忧的强烈抗议下,安藤收敛了不少。 但他始终认为两人这段时间的放纵并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可既然忧都那么说了,他也只能默默背上这个锅。 要是把她逼跑了,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所以,对于忧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时不时在外面浪到很晚的事情,他虽然不爽,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可气的是,忧居然把须藤给叫了回来,还叫他给他发工资。 这人要是勤劳肯干也就算了,可他除了一张脸别无长处,就连忧都打不过,不仅收债不好使,还像一盏巨大的灯泡亮在他和忧的二人世界里,他想同忧温存一会儿都得避着他,把他憋屈得不行。 看着桌尾无所事事的须藤,安藤愈想愈来气。 明明须藤早就跟着他了,可一对比起女人的温香软玉,他就觉得两个大老爷们共处一室非常极其地令他难以忍受。 「你去把这些给贴了。」 他把厚厚一沓传单拍到须藤面前。 须藤摘下耳机,迷茫地「啊」了一声:「昨天不是才贴过?」 安藤冷着脸对他颐指气使:「那就去没贴过的地方贴。」 须藤挑了下眉。 行吧。除了满岛忧,这人看谁都不顺眼,那他也没必要在这自讨没趣。 「ok。」 须藤爽快地捡起桌上的传单,对安藤挥了挥手,出门之前,还贱兮兮地补了一句:「对了,小忧说今晚不回来吃,安藤先生你自己解决哈。」 听到这话,安藤气得差点没把手边的菸灰缸给砸了。 他习惯性摸出烟衔进嘴里,又想到忧的嗓子还没好全,还是老实地把烟收回口袋。 手机「嗡」地响起。 安藤不耐烦地摁下接听键,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丰田大哥,您是今天出狱?」 …… 忧吃完饭回来,发现办公室里竟然传来陌生的男子的声音。 以往来他们这儿借钱的人,要么战战兢兢,要么愁眉苦脸,可男人笑得中气十足,似乎心情不错,这让忧感到有些好奇。 她轻轻推开门,跟安藤打了个招唿,便将视线落到了他旁边的中年男子身上。 男子已经头花发白,坐姿却很端正,背嵴笔直,身上的衬衫看得出洗过很多次,依旧线条笔挺、一尘不染。 对方看上去比她和安藤都要年长,于是她礼貌地向他先介绍了自己,然后将目光投向安藤。 「这位是丰田一树大哥,我以前受过他不少照顾。」 以前……是指他在大山彦祖的时候? 忧心中暗忖,面色却不显,还对丰田微微一笑:「我家忠臣承蒙您关照了。」 丰田诧异地扬了下眉,随即笑出声,对安藤说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居然还没跟我说?」 本来听到忧的谦词,安藤的耳根就开始发热,现在被丰田这么一问,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忧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安藤社长」这么侷促的样子,就像个十八岁的愣头青。 看来两人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她想了想,决定给安藤在前辈面前长长脸,强忍着肉痛,把自己珍藏的烧酒给拿了出来。 「怎么能用便利店的酒来招待客人呢?」 她帮安藤和丰田重新拿了两个瓷杯,给两人各添了一杯酒,还问:「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们弄点下酒菜。」 安藤急忙道:「没事,不用……」 忧不由分说,把他摁回了座位上,捲起袖子,转身走向灶台。 油脂的香气很快在屋子里瀰漫开来。 丰田抿了口忧新拿的纯米大吟酿,笑着打趣安藤:「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你媳妇看?怕她把厨房给烧了?」 安藤不自然地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是。」 其实他想解释他们还不是夫妻的关系,可既然满岛忧没否认,他也没必要多此一举。而且出于自己的私心,他甚至希望这个误会能一直持续下去。 两个男人品着酒,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当年的事情。 「没想到当年那个连招唿都不会打的小伙子,现在都成家立业了。」丰田感嘆。 「哪里哪里。」安藤连忙摆手。 他既没成家,做的营生也只是勉强餬口,稍不留神还会被警察盯上。 「怎么样,平民百姓的生活?」丰田又问。 安藤沉默许久。 刚刚金盆洗手那段时间,他从一唿百应的安藤组长一夜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别说适应了,活着都成问题。 好不容易能填饱肚子,他又遇到了流落街头的满岛忧。 他只是对她释放了自己所剩无几的丝丝善意,她就天使一样,奋不顾身地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现在的他除了她什么也没有。 但所谓的名声、地位,他以前追逐的那些东西,于他而言已经毫无意义。 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够了。 安藤的目光又忍不住往忧身上跑,唇角不自觉地翘起,轻声道:「还不错。」 第130页 「看来也是。」 丰田对他这个回答毫不意外。 他给安藤添了杯酒,两人又聊起将来的打算。 「我也准备金盆洗手。」丰田说:「在牢里呆了十年,什么劲头都磨没了。」 本来以丰田的资歷、还有他和大山彦前一任祖长的交情,他完全可以坐上第二、甚至第一把交椅。 安藤觉得可惜,但丰田心意已决,他也不好多说什么,默默同他碰了个杯。 而忧也终于把菜端了上来。 一盘焦香酥脆、还带着薄薄冰花的煎饺,一盆咸香松散、粒粒分明的叉烧炒饭。 两个飢肠辘辘的男人都本能地咽了咽口水。 「饺子蘸这个会更清爽哦。」 忧给两人的盐碟里放了些白萝蔔泥,又倒了些柚子醋:「忠臣他不吃辣,丰田大哥您可以自己放。」 丰田接过辣椒油,连声道谢。 而饿了一下午的安藤早就迫不及待地动了筷。 饺子是忧前阵子自己包的,一口咬下去油花四溢,大葱的香气与猪肉的鲜味完美地融为一体,油煎的外皮香酥可口,配着清香微酸的酱汁,一点也不让人觉得油腻。 炒饭的味道咸淡适中,还非常奢侈地放了很多叉烧,每一粒米都被鸡蛋包裹,金黄的颜色搭上碧绿的葱花,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真好吃啊。」 丰田对忧的手艺赞不绝口,还一个劲地夸她是好女人。 安藤虽然没吭声,却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的想法,三下五除二便把盆里的炒饭消灭了一大半。 忧嘴上谦虚,实际上鼻子都翘上了天。 她忽然就体会到了半泽花当家庭主妇的那种成就感。 「您要是喜欢的话,可以经常过来吃。」 她笑着对丰田说:「我和忠臣先生都很欢迎。」 「那多不好意思?」丰田客气地推拒:「总不能打扰你们夫妻的二人世界。」 他又当着忧的面提到了「夫妻」两个字。 安藤心跳漏了一拍,余光悄悄瞟向旁边的女人。可忧似乎浑然不觉,还笑着摆了摆手:「怎么会,我还没见忠臣先生笑得这么开心过。」 他猜她是懒得解释,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丰田见安藤的眼睛都没从忧身上离开过,默默感嘆了一句「男大不中留」,识相地准备闪人。 安藤自知失礼,连忙出声挽留,见丰田执意要走,又从钱包里拿出了二十万的钞票。 「这是祝贺您出狱的礼金。」 丰田似笑非笑地瞟他:「你媳妇能同意?」 安藤哽住,心虚地看向忧。 忧觉得好笑。 他们又不是法律保护的夫妇,自然没有什么夫妻共同财产,安藤的钱给谁都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 可既然她都摆出了女主人的姿态,面子工程就不得不做到底。而且丰田这种有前科的人几乎没办法在社会上立足,光靠安藤给的那点钱,撑不了多久。于是她从名片夹里翻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熟人,他们那边最近很缺人手。」 她顾及丰田的面子,没把话说全。 但对方是个明事理的人,双手接过钱和名片,对他俩深深鞠了一躬。 …… 丰田走后,安藤坐在桌旁,一言不发地喝完了那瓶烧酒。 忧猜他应该是想起了很多往事,心里五味杂陈,便没打扰他,将锅碗放进水槽里,准备叫他第二天洗掉。 刚刚关了水龙头,男人突然从后面环住她的腰。炽热的吐息伴着淡淡的酒气喷洒在她的后颈。 「怎么了?」忧问。 安藤没说话。 「要是没事的话,你现在把碗洗了?」 忧笑着扯了下他的袖子,他反而将手臂收紧,勒得她有些喘不上气。她倒是不介意他偶尔一次的撒娇,前提是这样的情绪可控。 她无奈地嘆道:「吶,忠臣先生……」 男人这回终于开了口。 「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忧愣了愣,随即笑出声。 「说什么傻话,当然了。」 「那我们会结婚吗?」安藤又问。 忧犹豫了。 结婚意味着入籍,她会变成与「前暴力团员」的关联人员,生活上会有很多不便,谋生也会艰难许多,所以在那之前,他们得保证万无一失,至少也得有很多很多的钱。 但她捨不得让安藤不安,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覆:「……会。」 安藤知道自己的情况,却宛若困兽,不知何往。忧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敷衍他。 他急需一种手段去证明她的心意。 「忧。」他哑着嗓子,吻上她敏感的耳际。 忧的身体本能地颤慄。 不用多说,她已经明白他想做什么。 她转过身,紧紧回抱着男人的肩膀,将一切化在滚烫的吻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叉烧炒饭和日式煎饺简直绝配 不要说萝蔔泥和柚子醋是异端,试试就知道了! 须藤:我可能去神奈川贴传单了 安藤:什么时候结婚? 忧:我也想知道 作者:婚会结的,娃也会有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72章 第131页 俗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一炮泯恩仇,如果不行就两炮。忧和安藤没有仇,还是做了三次才结束。 最后一次套正好用光,兴头上的两人又不好下楼去买,忧算了算安全期,勉为其难地允许安藤弄在了外面。 胆战心惊了小一周,无事发生,往后两人就放肆了不少。 至于结婚的事情,忧也同安藤认认真真合计过。高利贷这行没办法长久地干下去,他们得找其他手段来谋生,投资理财是一种,开公司做谘询也是一种。 但靠着忧那百来万的本金,理财的收入都不够塞牙缝,谘询顾问费也只够吃饭,更别说他们还要在东京这寸土寸金的水泥森林里攒钱买房。 「要是有人能送我一套郊外的温泉别墅就好了。」 忧趴在桌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绿线嘆气。 安藤觉得她坐得太远,顺手把她的椅子给拽到身边,嘴上却不留情:「你中彩票的概率都比这个大。」 来日方长,他并不着急。 只要她在身边,那一纸婚姻届有没有都无所谓。 忧笑着踹了安藤一脚,被他勾住脚腕。 看到角落里的两人又开始酱酱酿酿,须藤撇了下嘴,默默从口袋里翻出自己刚买的刮刮乐。 他就不信这个邪。 就算没有十个亿,中个十万也够他吃上小半个月了。 须藤使劲把遮涂区域颳得干干净净。 看到格子里显露出来的图案,他愣了几秒,突然惊唿出声:「卧槽!我他。妈居然中奖了!」 安藤和忧坐不住了。 两人一左一右将须藤包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上的兑奖券:「中了多少?」 须藤迅速将票藏得严严实实,警惕道:「你们想干嘛?」 安藤和忧互相对视一眼,两人非常默契地分工合作,一个将须藤死死摁在椅子上,另一个很快从他口袋里翻出那张中了奖的刮刮乐。 「你们是鬼吗?!这都要抢?!」 须藤张牙舞爪地疯狂挣扎,嘴里还骂骂咧咧,说他俩是「狗○○」「奸○淫○」。 「多少?」安藤问。 忧反覆比对了图案,兴致缺缺地扔下卡券。 「一万块。」 安藤也「啧」了一声,嫌弃地把卡券塞回须藤的口袋,还帮他理了理衣襟。 「这点钱,有什么可高兴的。」 「你知道中奖概率有多低吗?」 须藤怒了:「我买了这么多年彩票,今天可是第一次中!」 忧单手支着下巴,寻思着自己要不要也买个彩票,万一哪天真的变成那个幸运的分子了呢? 安藤一看她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么。 「想要?」 他把玩着她的头髮,低笑着问。 忧的神经已经被调叫得异常敏感,立刻听出男人话里的双关之意,无情地打开他的手:「想中奖。」 安藤觉得她这副掉钱眼里的财迷样子可爱至极,决心逗逗她,从保险柜里拿出厚厚一叠钞票,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想要吗?」 不过忧没那么容易上当。 凡事都有代价,这个男人同样精于算计,肯定会在别的地方把债给讨回来。她冷淡地挑眉:「你真给?」 果不其然,安藤俯下身,在她耳边悄声说道:「除非你晚上帮我○。」 忧瞪大了眼。 尽管安藤声音不大,可他们身边还有第三个人在场,他居然敢这么说! 炽热的吐息夹杂了情裕和暧昧,像是给她的身体通了电,从后颈直窜尾椎,她浑身酥麻,耳廓也染上艷色。 早知道她就不应该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她只是出于好奇心,想看看她这么做安藤会有什么反应,可男人却像疯了似的,甚至比之前还兴奋百倍。 「不要!」 她压低音量,语气微愠。可带了羞意的声音却嗲得不行,像只奶猫撒娇讨食,勾得安藤愈发心痒难耐。 他决定再加点码,又在桌上摞了两沓钞票。 「真的不要?」 忧回了安藤一个白眼。 给她的钱再多,对他来说也就相当于从左边口袋放进右边口袋,根本不痛不痒,她才不会让他白占这个便宜。 旁边的须藤看得眼睛都直了。 桌上的钱至少两百万,平时安藤总是对他一毛不拔,现在居然愿意掏那么多来博美人一笑。他像吃了一整颗柠檬,心里酸的不行,忍不住嘟囔道:「她不要我要啊。」 说着,他便伸手去捞桌上的钱。 安藤自然不会给他。 可须藤的动作更快,直接挤开忧,整个人扑到桌面上,用身体盖住了那几沓钞票。 「我抢到了就是我的!」 「滚。」 安藤冷着脸,拽住须藤的衣领,直接把他提了起来,像提只小鸡仔。 忧被这一幕给逗乐了,甚至还生了些添柴加火的想法。 「我说,忠臣先生。」她笑容狡黠:「既然须藤这么想要这钱,你不如让他帮你?」 须藤没听到两人之前的对话,还傻愣愣地问:「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一定帮!」 安藤的脸色瞬间变得黑如锅底。 「满岛忧!」 他咬牙切齿,几乎要把她名字给碾碎。 忧不愿被安藤的怒火波及,早就做好准备,俏皮地做了个鬼脸,很快消失在门外。 第132页 而留下的须藤自然是被安藤一通狠揍,钱也一分没拿到。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脸颊,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安藤到底要满岛忧帮他做什么? 不过他很快释然,并且总结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绝对不要掺和到这对情侣的事情里去,因为无论如何,受伤的只有他自己。 …… 忧戒了烟,咳嗽却一直反反覆覆,吃了药也不见好。 小病不治,大病难医。 她风险意识极强,虽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事,还是跑了一趟医院,拍了片子,做了全套检查。 医生说她估计是过敏引起的慢性咽炎,又给她查了过敏源,她才终于知道自己居然对榆树花粉过敏。可这病除了出门戴口罩之外,并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花期过后自然会缓解。 她拿着处方单开了药,本想跟大门和城之内她们打个招唿,又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手术,想了想还是作罢,准备打道回府。 东帝大病院是日本屈指可数的大型综合医院,也是大门和城之内两人打工的地方。 这里的医师几乎全都是东帝大出身,技术水平有保证,所以患者无论是头疼脑热还是疑难杂症,全都涌到了这儿,过了下午三点,一楼的等候区还是有不少人。 忧下了扶梯,正往出口的方向走,一个小男孩突然撞上了她。 他个子还没到她的腰,身材瘦弱,看上去只有四五岁,身上的白t恤被洗得发黄,衣摆处还有几点明显的污渍,家庭条件应该不是太好。 「不要在医院里乱跑。」 她微微屈膝,将手足无措的男孩从地上扶了起来。 男孩眼里噙着泪,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衣着光鲜的漂亮姐姐,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才小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忧笑着回了句「没关系」。 她讨厌熊孩子,却不反感乖巧懂事的小孩。 男孩的父母一直没出现,她担心他走失,便将他领到了服务台。 「您好,能帮忙找一下这孩子的父母吗?」 值班的护士立刻拿了纸笔,柔声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躲在忧身后,声音细如蚊蝇:「 翔太。」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吉野翔太。」 护士拿了纸条去广播室,很快,寻人启事就响遍整个大厅。 忧觉得翔太的家长应该很快就会来,自己没必要跟着在这等,可步子还没迈开,男孩便拽住她的衣摆,可怜兮兮地像只路边的小狗般望着她。 她只得打消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的念头,随便找了个话题跟他聊了起来。 「你家里有人生病吗?」 翔太犹豫半晌:「……阿姨生病了。」 这个称唿十分微妙,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阿姨。结合男孩的衣着打扮和神情举止,忧瞬间联想到黄金档的家庭伦理片,不外乎是父母离异,父亲找了后妈之类的剧情。 她虽然心生恻隐,却懒得多管闲事,也不再跟男孩搭话。 翔太看到忧这幅样子,失落地垂下头。 自己是不是又被讨厌了? 爸爸的工作很忙,阿姨也不怎么搭理他,幼儿园里的小朋友觉得他衣服脏兮兮的,都不愿和他玩,难得见到一个不嫌弃他的姐姐,他本能地想要和她亲近。 但忧并不清楚翔太的想法,也不知道如何跟小孩相处,巴不得他父亲快点把他带走。 等了半天,翔太的父亲终于姗姗来迟。 那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工装制服上还有木屑和机油。他先是对男孩一通噼头盖脸地痛骂,然后摁着他的头同忧道了歉。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忧总算是明白男孩唯唯诺诺的性格是怎么来的。 她摆了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她俯下身,对翔太温柔地笑了笑:「以后出门在外一定要跟紧爸爸哦。」 翔太讷讷地点头。 吉野恨铁不成钢地嘆了口气,视线扫过忧的缎面高跟鞋和手上的小香包,最后停在她的脸上。 他总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些似曾相识,却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直到他看到病床上形容枯藁的中年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会有人送温泉别墅上门了 《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听到的○的意思》 第73章 周末的上午,安藤的办公室里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吉野。 他来这儿的目的忧猜到个大概,客气地引他入了座。 安藤发现忧跟这人认识,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见他不是什么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两人也不是很熟,很快收回目光。 自从忧回他这儿来,接客的工作就一直是她负责,能谈下来的生意比之前多上不少,所以他对她一直很放心。 第一次来他们这儿的客人总是很拘谨,拉不下脸皮开口借钱,所以她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绕了个弯子:「翔太今天没跟您一起?」 吉野面色凝重,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松了又紧:「我把他送去保育园了。」 忧恍然,点了点头,给吉野倒了杯茶。 热水进了肚,吉野紧张的神情放松了少许。忧见状,终于转入正题:「您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第133页 男人沉默许久,才闷着声娓娓道来: 「翔太的生母五年前因为事故去世,家里没别的亲戚,我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带翔太,过得很艰难。四年前,我遇到了我现在的妻子,追求她一年之后,我们结了婚。」 忧双手交叠在腿上,心不在焉地听吉野说着。她猜应该是翔太的这位后妈生了病急需用钱,准备找时机跟他提这茬。 可男人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上的表情没办法维持了。 「她叫惠子……也是你的母亲。」 吉野嘆了口气:「她得了子宫癌,发现得太晚,现在已经是三期了。」 忧低头抿了口水,掩饰了眼中的冷意。 那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当初把她留在满岛利夫身边一个人逃跑,现在生了病,居然还有脸跑来问她要钱?她可不配称作她母亲。 「她还能活多久?」 「医生说,如果手术摘除子宫,结合化疗和放疗,可能还能再撑个三到五年。」 「您稍等。」 忧打开笔记本,帮吉野算了笔帐。 考虑到手术住院、化疗放疗的费用,再扣掉医保负担和高额疗养费负担的部分,他们的花费最多不会超过五十万。 但这笔钱她不会白掏。 「您看这样可以吗?借您三十万,每个月一点五分利息,半年之内还清,手续费我给您打个对摺,收您三万。」 吉野急道:「可她是你妈呀!」 忧嘲讽地勾唇,翘起二郎腿,姿态优雅地靠在沙发上:「那您让她自己来跟我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脸?」 「她现在躺在病床上,根本动不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吉野情绪愈发激动:「你知道化疗有多伤身体吗?她每天一把一把地掉头髮,上吐下泻,饭都吃不下……」 「那又关我什么事呢?」忧看着自己精緻的美甲,轻描淡写道:「她现在是您的妻子,姓吉野,不姓满岛。」 吉野忿忿地闭上了嘴。 角落里的须藤把两人的对话听到一清二楚,忍不住吐槽起满岛忧的冷血无情,却被安藤一个冰冷的眼刀吓得噤了声。 他起身走了过去,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忧的跟前,面无表情道:「吉野先生,如果您不打算借钱,就不要打扰我们做生意。」 安藤身上的气势实在是过于渗人,吉野没敢再纠缠满岛忧。 可他妻子的病拖不了太久,晚一天就会多一分扩散的可能,纠结许久,他还是开口道:「医生说惠子的情况如果用靶向治疗,说不定能活得更长,可是那种新药需要自费,得一百来万……」 「不可能。」 忧冷着脸,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将一张写了三十万的借款契约书拍在茶几上。 吉野没收下这张纸,深深地看了忧一眼。 如果只是手术和化放疗,他的工资和存款还勉强负担得起,也没必要跑来这问她借钱。 「明天主治医生会详细介绍治疗方案,如果你方便的话……」 「不方便。」 忧将桌上的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一个眼神都没给吉野,冷冷地唤了一句「须藤,送客」。 须藤「啧」了一声,不敢忤逆自己的老闆娘,老老实实地将这位不速之客给请了出去。 忧脑袋枕在椅背上,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心中却没有了却一事的快意。 「我去透透气。」 安藤本想跟她出去,又觉得她现在可能只想一个人静静,还是停住脚步,默默坐回原位。 …… 母亲丢下她的时候她才高二,过了这么多年,她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模样。 记忆中的她很少在家里呆,每天昼伏夜出,不知道做的什么工作,偶尔撞上满岛利夫,家里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最初是争吵,然后逐渐演变升级成暴力。平静过后,她就会坐在窗前默默垂泪,以一种复杂且怨毒的眼神看向自己。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一开始她不理解,直到她走后,满岛利夫终于露出狰狞的面目,对自己出了手。 忧嘴里衔着烟,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就到了大门那儿。他们后院有个空屋,里面传来「乒桌球乓」的声音,似乎是大门和晶叔在打球。 运动可以帮助舒缓心情。她想了想,决定去跟大门打会儿桌球。 「你来得正好。」晶叔气喘吁吁地把球拍递给她:「大门今天状态不错,你得小心。」 忧笑着撸起袖子,摩拳擦掌,看向一脸战意的大门。 大门的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发球又快又勐还带着旋。忧也不是省油的灯,球拍前倾,一个搓球将桌球堪堪回过了网。 两人一来一回,你来我往,比分却始终拉不开差距。 不过大门之前已经和晶叔打了一段时间,逐渐体力不支,忧连着几个发球都没接住,愤愤地摔了球拍。 「好累,不打了!」 忧身上出了不少汗,心情舒畅不少,也放下了球拍,坐到旁边的长椅上,「咕咚咕咚」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 「又在医院里受气了?」 她好奇地看向大门。 大门「嗯」了一声。 东帝大的医疗团队会定期组织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案讨论会,但像大门这样的自由医,即便技术再好,也很难有发言权。 第134页 「这周我们院收了个子宫癌三期的病人,结果被内科给抢了,说要用新研发的靶向药。」她一脸不满:「有这个美国时间,我早就给她把病灶切掉了。帝大那群傢伙就知道发论文,那个药有没有用都不知道……」 听到大门话里的几个关键词,忧瞬间将她口中的病人和自己的母亲对上了号。 这让她心情又变差了几分。 「啊对了,」大门突然想到什么,「我之前就觉得那傢伙眼熟,见到你才想起来,她跟你还长得挺像!」 忧嘆了口气。 大门是她朋友,所以她没藏着掖着。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我生母。」 大门睁大了眼。 两人认识了四年快五年,她自然对忧的身世有所耳闻。但她是个手术疯子,第一反应自然不是考虑忧的感受,而是惊喜地说:「那你有治疗方案的决定权了?」 忧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有我也懒得管。」 「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 大门这话一出,便知自己失言,小声补了一句:「手术越早越好,癌一旦扩散到全身,那你妈就真的只剩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忧避开大门期待的目光,语气淡淡道:「这也是由她丈夫决定的事情。」 她知道大门的技术,但吉野不信任大门,更不希望她母亲痛苦,所以才会将希望寄託于还在临床试验阶段的新药。 大门才不在乎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语气强硬道:「不管怎样,明天你必须来一趟医院,不来你就死定了!」 忧眉头紧蹙,犹豫很久,无奈地点了头。 平心而论,事到如今,她已经能理解母亲的做法,只是情感上还是不能接受。 满岛利夫经常赌博彻夜不归,她有无数的机会能带她一起走,可她还是丢下了她这个拖油瓶,为的就是能让自己过上更好的日子。 事实也是如此。没了她以后,她遇到了吉野,一个她癌症晚期还愿意花钱给她治病的老实男人。 忧讽刺地扯了下嘴角。 不到五十就得了癌症,还是在幸福生活唾手可得的时候,这一定是上天的报应吧。 不管怎样,这件事她绝不会插手,那个女人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都是那个女人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doctor x风格的小故事(快去看!米仓凉子姐姐太帅了 btw:完结倒计时 温泉别墅和娃都会有的 第74章 治疗方案的介绍会安排在第二天下午,忧却起了个大早。 安藤看着她洗澡、烫髮、化妆,挑选衣服、包包、鞋子和配饰,折腾了近四个小时,仿佛不是去医院,而是准备上战场。 连衣短裙、黑西装,外加十五厘米的高跟鞋,再搭配深色的口红,看上去气势十足。 安藤替她拉了拉链,帮她把头髮撩出:「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 忧冷淡地拒绝了他,给自己戴上珍珠耳坠,又觉得不够搭,换了副更夸张的流苏。 安藤眉头轻蹙,按捺住心中的担忧,目送她出了门。 …… 负责介绍方案的是一名叫榊的内科医生,眼镜度数很高,发量也不多,看上去很令人有安心感。 与之相对的是短裙高跟的大门未知子。 她一看到忧就使劲同她挤眉弄眼,就连吉野和榊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大门医生,你眼睛不舒服吗?」 大门连忙噤声,摇了摇头。 忧完全没理会大门,低头扫了一眼榊事先列印好的治疗方案。她没做过功课,上面有很多专业名词不理解,但那人不仅在白板上画了示意图,还将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和注意事项都事先写在了纸上,似乎是对说服他们很有信心。 忧猜吉野肯定早就和这位榊医生通过气,他们今天的目的可能就只有撬开她的嘴。 但无论如何,这钱她是一分也不会掏的。 「如果我的介绍过程中有任何问题,您随时都可以提。」 榊目光灼灼地盯着忧,忧自然也不甘示弱,拿出了她当年在学校上课的求知慾,卯足了劲地问。 「ros2基因是近期东帝大研究团队发现的一个潜在治疗靶点,根据患者病理的回顾调查,该基因活性高的患者术后预期远低于活性低的患者。对此我们开发了一种新药,能够降低该基因活性,希望能抑制癌细胞转移,提高患者生存率。」 「这个基因每个人身上都有吗?要是本身活性就低,这个药还有用吗?」 「目前参加过二期临床试验的患者身上都检测到这个基因,五年生存率达到83%,基本可以证明药的效果。」 「样本总数是多少呢?她们又是几期的患者,跟吉野太太的情况类似吗?有没有进行手术治疗?」 榊哽了一下。 五年生存的患者基本上都已经手术切除病灶,而靶向只是辅助手段,一年就会产生耐药性,根治是不可能的事情。 忧又问:「如果只靠切除加化疗,是不是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吉野太太的癌灶位于盆腔上部,已经超越宫颈,正在向淋巴转移。就目前情况来说,手术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就不能连淋巴结一起摘除吗?」 第135页 「浸润的区域太多,手术起来可能比较困难。而且手术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现阶段没有太大意义,所以我们更希望能保证患者五年内的生存质量。」 大门在旁边插嘴「我就可以全部切除」,却被榊回了一个白眼。 听到榊医生直接给她母亲判了死刑,忧忽然心生迷茫。 如果手术过后,癌细胞依然发生了转移,等着她母亲的除了化疗放疗和死亡的阴影之外,还有伤口癒合的疼痛和各种各样的术后症。 平心而论,她并没有恨她母亲恨到巴不得她去死的程度,更别说这样便尿潴留、毫无尊严地死去。 虽然她记不太清,她也曾经有过像一个母亲一样温柔待她的时光。 忧并没有将这些想法表现在脸上,用余光悄悄观察起吉野的反应。 中年男子自始至终都没说话。 他一开始只是想找个女人照顾自己的儿子,可几年的朝夕相处下来,他对惠子已经生了感情,要不是如此,他也不愿意花自己大半辈子的积蓄给她治病。 但榊医生摆在他们面前的方案,惠子还是死路一条,这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要是进行手术的话,我太太的身体能承受吗?」 忧怔了怔,榊的脸色也变得不是很好看。 「一般这个程度的肿瘤,我们是不建议手术治疗的,因为没有太大意义……」 大门突然打断了他。 「患者的癌细胞虽然浸润了盆腔壁和宫颈,但是卵巢功能完好,如果手术成功,结合化疗和放疗,五年的生存率远大于这个数。」 她指了指白板上的83%,又补充道:「除了无法生育之外,基本的日常生活都没有太大问题,包括性 生活。」 「大门医生!」 榊急了:「你说话得负责任……」 「我很负责任。」 她冷静地在榊事先画好的患病部位画了个圈,打了个大大的叉,然后说出了她那句经典名言。 「我是不会失败的。」 大门的态度无疑给吉野打了一剂非常有效的强心针。即便他很难相信世界上有不会失败的外科医生,还是忍不住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大门身上。 忧将视线从吉野身上收回。 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大门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她忽然觉得很没意思,寻了个藉口,默默离开了诊室。 …… 病房是四人间,惠子的床位靠窗。 忧去的时候,她正好醒着。可能是刚刚结束化疗的缘故,她精神状态很差,脸色暗黄,嘴唇发青,干枯的头髮披散在肩,只剩下细细一把。 即便如此,忧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惠子年轻时候的美貌不输现在的她,还比她多了几分讨男人喜欢的柔弱温婉。她很小的时候,邻居都夸她长得像妈妈,尤其是那双潋滟含情的眸子,简直毫无二致。 即便是病入膏肓,她的样子还是能激起别人强烈的保护欲。 怪不得能搭上吉野。 忧敛去眼中的嘲弄之意,笑着同她打了招唿:「好久不见,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称唿您?吉野太太还是满岛太太?」 惠子惊恐地瞪大了眼。 「你怎么……」 忧踩着高跟鞋缓缓走过去,扯了张椅子坐下。 她一袭黑裙,长发微卷,红唇似火,张扬美艷似玫瑰盛放。可在惠子看来,忧却像一只向她索命的恶鬼,吓得她直冒冷汗。 「要不是吉野先生来找我,我还不知道您病情都这么严重了。」 忧轻蹙着额,语气似是同情,惠子却听出几分讽刺的味道。 她攥紧被单,指节发白:「他找你干什么?」 「还能是什么?」忧笑了笑:「借钱呀。」 惠子脸上的震惊之意更甚。 吉野说她的情况并不严重,很快就会好起来,她深信不疑,可那人竟然背地里找上了满岛忧,这是不是说明她的病,常规手段已经无能为力? 忧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装模作样地捂了下嘴:「哎呀,吉野先生是不是没告诉您?」 惠子愣了许久才笑容勉强道:「没有,他借了你多少?」 忧耸肩:「他想借一百万,我哪里拿得出来呀。」 中年女人的脸上瞬间染上绝望之色。 忧心中一片冰冷,收起脸上虚假的关切,面无表情地转换话题道:「您就不好奇我这些年怎么过的吗?」 惠子僵硬地回应道:「一定很辛苦吧?」 忧摇了摇头,轻描淡写道:「我运气比较好。你走以后,有位好心的先生借了我五十万给那个男人买了意外保险。你猜后来怎么着?」 她顿了顿,红唇轻启:「……他居然真的出车祸意外身亡了呢。」 惠子自然不会相信满岛忧说的「意外」是真的意外,整个人抖如筛糠。 她注意到忧手上的凯莉包,这个牌子的普通款官网价格就远不止百万,更别说她手上的似乎还是限量。 满岛忧绝不可能拿不出一百万给她治病。 但她不愿,想眼睁睁地看她死,就如同当年她对她所做的事情一般。 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惠子张了张口,「求求你救我」几个字到了唇边,最终还是变成一句细弱蚊蝇的「抱歉」。 第136页 看着面若死灰的中年女人,忧心中没有一丝一毫大仇得报的快意,只觉得悲哀。事到如今,惠子的道歉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沉默许久,她嘆了口气。 「都过去了。」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里面装了之前帮吉野算过的三十万医疗费。 「您这么多年也不容易,这些就算我还您的,从今往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民法里没有规定赡养义务,更何况这个女人在她未成年的时候就将她抛弃,除了血脉上的那点联繫,她对她而言只能算是个陌生人,她这么做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惠子怔怔地看着手上的钱,忧走了之后很久,她才捂着脸痛哭出声。 …… 忧不在,安藤一整天都心不在焉,有事没事便盯着手机,可过了晚饭时间,始终没收到她的消息。 他索性打了过去。 「你在哪?」 电话里的背景音很嘈杂,听着像是居酒屋。他问到地点,立刻赶了过去。刚进店门,便在吧檯处看到了独自一人、默默喝酒的满岛忧。 安藤眉头微皱。 但他什么都没说,坐到她身边,点了份荞麦面,让店主给他拿了个杯子。 忧大方地给他匀了一杯。 安藤注意到酒瓶子已经空了大半,不由愠道:「不是跟你说过,别一个人在外面喝酒吗?」 忧不以为然:「我又没醉。」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酡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却让她话中的说服力降低了不少。 安藤「哼」了一声,没跟她计较,埋头吃起了他的面。 他知道忧这两天因为母亲的事心情不佳,但他这辈子压根就没安慰过别人,只能一言不发地陪在她旁边。 很快,忧就将瓶子里的酒消灭得一干二净,她正准备再点一瓶,被安藤摁住了手。 「该回家了吧?」 忧不满地甩开他:「我没家。」 安藤气笑了,二话不说把忧给拎了起来。 男人控制了力道,她轻而易举地挣开他的手,脚下却一个踉跄,再次跌回他怀里。 「要喝回去喝。」 安藤把忧扶稳,掏钱结了帐,她直接给他胸口来了一拳,劲大得他有些怀疑人生。 她以往喝醉很快就睡了,今天却格外地疯,一路从他手里挣脱了好几次,有一次还差点冲到大马路上,把他吓了个半死。 反正居酒屋离家也不远,安藤干脆把她打横抱起,扛了回去。 「我那么乖,妈妈为什么不要我?」忧迷迷煳煳地扯着安藤领带。 「你哪里乖了?」安藤没好气地回她。 忧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居然小声啜泣起来:「反正我就是没人要的小孩,你把我丢在这好了。」 安藤心脏早就软成一团棉花,无奈道:「我怎么会丢下你?」 听到他的话,忧哭声渐停,任由他把自己扛上了楼,嘴里嘟囔着:「我还要喝。」 「知道了知道了。」 安藤把她轻轻放在沙发上,拿了罐碳酸饮料,「啪」地打开,自己一口气灌了大半,然后才递到她的手里。 忧早就醉的不轻,却还是认出手上的包装,嚷着要喝烧酒。安藤不给,她干脆扑到他身上,狠狠咬住他的喉结。 「骗子!」 两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贴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让过审,各凭本事找吧 冷知识: 日本的介护分「生活保持义务」和「生活扶助义务」 生活保持义务:仅限于父母对孩子,夫妻双方;要求对方必须保持和自己同样的生活水平生活扶助义务:包括血亲三代,兄弟姐妹等;抚养人在经济条件允许(不影响自己生活水平)的情况下支援被抚养人简而言之,在日本父母遗弃小孩违法,孩子对父母没有强制赡养义务,成年后孩子如果和父母分居,父母死了不用负责任(这就是日本那么多独居老人的原因) 啧啧,小忧就是嘴硬心软 第75章 须藤吃完晚饭正准备往回走,就接到安藤的电话,叫他晚上别回来。 他一脸莫名,还没挂断,便听到听筒里传来男人压抑的低喘和女人娇媚的申吟。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卧槽。 好在愿意收留他的女人不少。他怕扰了安藤的好事,在艾玛家里睡了个懒觉,第二天下午才回的办公室。 空旷的房间里瀰漫着淡淡的玫瑰香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平时常用的那张沙发上还能隐约嗅出一股若有似无的、混杂着酒精的麝香味道,以至于他都没敢往上面坐。 妈。的,这两人居然就在他睡觉的地方…… 「太晚了。」 安藤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都几点了?」 须藤本不想说什么,可他话音刚落,满岛忧便打着呵欠,推门走了进来,同两人道了句「早安」。 「你怎么不说她?」须藤气极。 但他早就知道安藤双标,默默咽下这口气,打开了电脑。 …… 今天没债可收,安藤寻思着要不要出去贴传单,突然有名快递员敲了门。 「请问满岛女士在吗?」 忧愣了几秒,还是主动迎过去,接过对方递来的纸箱。 看到寄件人栏写的是吉野惠子。她眉头轻蹙,最后还得把东西签收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本泛了黄的母子健康手帐。 第137页 她没想到惠子居然留着这个。 这人既然抛弃了她,这些东西有什么存在意义?心理安慰吗? 「怎么?」安藤问。 「没什么。」忧将册子收回纸箱,毫不在意地塞进了抽屉。 见她这个反应,安藤也没多问。 须藤却无意中看见忧清点包裹,里面好像有不少东西,又是信件又是相册的。这可把他好奇坏了,视线总是忍不住往忧的抽屉瞟。 可他又不敢当着安藤的面问她要来看,只能趁着她去洗手间,旁敲侧击地问自己老闆:「你想不想知道小忧刚刚收了什么?」 安藤懒懒地瞟了他一眼:「不想。」 须藤并不气馁,他早就知道怎么样能打动这个傢伙,又说:「我看是什么母子手帐,好像还有本相册,会不会有她小学的照片呀?」 安藤闻言,心中一动。 忧高中的时候就出落得非常漂亮,小时候自然也应当很可爱,说不定跟人偶似的,谁见了都想捏一把。 但忧的过去始终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一点好奇心就往她的伤口上撒盐,更不会允许须藤这么做。 他冷淡地回应道:「你要是闲,可以去地铁口发纸巾。」 须藤遗憾地「哦」了一声。 忧回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须藤唉声嘆气,挑了下眉:「怎么,又被社长骂了?」 须藤看着她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瞟了安藤一眼,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敢说。 忧顺着须藤的视线望了过去。 安藤坐在椅子上,貌似专注地看着手上的财经杂志。 可两人之前的对话,她早就在走廊听了大概,她不相信安藤会对她以前的照片毫无兴趣,主动凑到他身边:「你俩刚刚说什么了?」 安藤翻页的动作一顿:「什么都没说。」 他紧绷着脸,须藤看不出什么端倪。 但忧知道他肯定在强撑,觉得好笑,伸手戳了戳他脸颊。安藤没破功,反倒挡开了她的手,一本正经道:「你没事的话可以给咱弄个宣传网站。」 「我早就弄好了呀。」 忧笑眯眯地打开电脑,将屏幕转向安藤。 页面有模有样,除了公司地址是假的之外,看上去跟正规金融机构别无二致,完成度高得出乎意料。 可安藤沉默了许久,除了一句「还可以」,什么都没憋出来。 忧不满地撇了下嘴。 这个男人就只有在床上坦率,其他时候总是那么傲娇,连夸她一句都不会。 她虽然觉得这样的安藤很可爱,却忍不住生出了逗弄他的心思。正巧,须藤按捺不住好奇,主动问起中午收到的那件快递的事情。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安藤一眼,非常爽快地拿出相册摊在桌上。 果不其然,安藤坐不住了。 他本以为忧会拒绝须藤,可她的态度却让他心里极度不平衡。 「你凭什么给他看?」 「他问我要了呀?」忧一脸疑惑。 「他要你就给?」安藤语气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不然呢?」忧无辜地眨了眨眼,然后一脸恍然,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须藤的醋你也吃?」 须藤听了也忍不住附和:「安藤先生怎么这么小心眼?」 安藤见他俩居然开始同仇敌忾,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果断把相册从须藤手里抢了过来。 「那就一起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一副命令的语气,把忧弄得好气又好笑。 但她怕她再捋下去男人估计会炸毛,便点头答应下来,还轻言细语地安抚道:「好好好,一起一起。」 安藤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他拉过椅子坐到忧身边,迫不及待地等着她翻开那本相册。 忧原本没什么兴趣,看到他这幅样子,竟也开始期待里面的内容。 不过正如安藤所料,她压根没有长得难看的时候。婴儿时期就已经能看出是美人坯子,唇角弯弯,一双小鹿眼大而灵动,比起油画里的小天使有过之而无不及。 穿上幼儿园的制服更是可爱得不行,怯生生地躲在父亲身后,长发细软,脸颊圆鼓鼓的,白嫩得像只小羊羔。 就连须藤都忍不住感嘆「我也想要个女儿」,安藤更是巴不得照片里的小女孩下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嗲声嗲气地叫他爸爸。 他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只有忧心不在焉,盯着照片上陌生男人的脸怔怔出神。 原来她父亲长这样。 她记事记得晚,回想起童年,全都是痛苦的回忆,却没想到自己还有过这么温馨的时刻,只可惜这一切在她上小学之后就戛然而止了。 忽然,须藤指着一张照片问道: 「这是在老家拍的吗?」 忧回过神,定睛细看,照片里的自己穿着精緻漂亮的粉色振袖,耳畔别着一串纯白的铃兰假花,乖巧地端坐在雏坛前,仿佛一只精緻的装饰人偶。 「可能吧……?」 背景的和室看上去面积至少有六叠,她身后的雏坛有五层,一套人偶摆下来少说也得三十万,这可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得起的。 「大户人家啊。」须藤摸了摸下巴:「我说小忧,你该不会是流落在外的什么千金大小姐吧?」 「怎么可能?」忧笑着摆了摆手:「真照你说的,我妈早就带着我回去争夺家产了。」 第138页 但看着这些照片,她逐渐想起一些事情。 生父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老家在乡下,逢年过节总会带她回去。 她小时候很怕生,只会躲在角落里一个人玩,那些热闹的场面跟她没有半点关系。现在又过了那么久,童年的记忆在她脑海里没留下一丁点碎片,她都不记得生父的父母姓甚名谁,更别说老家的其他亲戚了。 忧蓦地想起箱子里还有几封拆过的信,说不定是父亲的老家寄来的。 她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决定把信拿出来看一下。 封筒上的收件人写的母亲的旧姓,惠子把信保存得很好,却也能从纸上看得出岁月的痕迹。 忧一目十行,很快把内容看完,信的内容大概说的是她爷爷病重,临走之前想看孙女一眼。 看到落款是十年前。忧垂眸,合上了信纸。 她心里说不上难受,但总归还是有几分遗憾。或许除了惠子,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血脉相连的亲人。 觉察到忧似乎有些失落,安藤在桌下悄悄捏住她的手,还用指腹摩挲起她的掌心。 知道他在试图安慰她,忧轻轻回握住男人的手,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我父亲的老家好像在埼玉县北,离这儿不到两百公里,电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你想回去看看吗?」安藤问。 忧「嗯」了一声:「不过应该没什么亲戚了。」 安藤扫了一眼封筒上的寄信地址,轻笑道:「没事,这附近有个赤谷温泉,就当旅游吧。」 忧诧异地睁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男人没说话,只是默默把玩着她的手指。他带着薄茧的手划过她柔软的皮肤,让这个动作多了几分涩情的味道。 忧倏地想起,两人第一次也是在温泉旅馆做的。 那个时候的安藤技巧还很生涩,时不时就会弄疼她。这么多年过去,男人的花样已经变得很多,可喜欢在她身上留印子的习惯一直没变,就算睡着了也总是抱着她不愿撒手,占有欲不是一般地强。 她莞尔,用膝盖蹭了蹭男人的腿,悄无声息地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覆。得到她首肯的安藤,立刻用最快速度订下了旅馆。 而专注看照片的须藤还不知道,他的老闆和老闆娘又准备把催收和看店的事儿甩给他,自己则跑去山里逍遥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 须藤:计划通 作者:计划赶不上变化 完结倒计时(我一定会在五一之前……握爪) 第76章 安藤找到的赤谷温泉在埼玉县的一个山沟沟里,比他们三年前去的那个还要偏远不少。 从他们这儿过去得先搭一个多小时的电车,别说忧,就连安藤都被满员电车里的汗味和刺鼻香水味弄得十分崩溃。 到了站不算完,还得搭四十多分钟的大巴。 老旧的车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摇摇晃晃,忧头晕目眩,好多次都因为反胃差点吐出来。 「抱歉,我地方没找好。」安藤眉头紧皱。 「没关系,是我说要来这儿的。」忧虚弱地摆了摆手。她早上起来觉得胃里不舒服,到现在什么没吃,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安藤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好受一些。 「要不你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不用,还有几站就到了。」忧将脑袋轻靠在男人肩膀上,视线投向窗外。 赤谷温泉正如其名,隐藏在漫山苍翠之中。车道狭小,一边是山涧,一边是山峰,山势还算平缓,车并不算太难开。 她把窗开了一个小缝,好让外面的新鲜空气透进来。 树叶混杂着雨水的气息让她倍感熟悉,好像她以前真的来过这个地方。 安藤静静地把玩着忧的手。 她的手指细且长,葱白玉润,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是淡淡的粉色,只是无名指的位置有些空荡荡的,应该套些什么饰品上去。 忧说她暂时没办法入他的籍,他能理解,也能接受,但至少宣誓主权的仪式是要有的。 他对戒指什么的一窍不通,但他觉得她这双手,无论是戴白金还是黄金、钻石还是宝石,一定都非常合适。 她愿意跟他在一起,他会拼尽全力,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她。 「是不是快到了?」 忧远远望见一片村落,没一会,车便开始走下坡路。 安藤看了看站名,「嗯」了一声,摁下下车键。 因为要爬山,忧勉为其难地放弃了高跟鞋,个子一下比安藤矮上不少,只能勉强够到他下巴。这种感觉让他很是新奇,还试图将下巴架在忧的头顶。 他的孩子气的行为让忧感到十分无奈。 「好重。」她轻轻推搡了一下男人胸口:「还走不走了?」 安藤想了想,觉得鸳鸯浴对他的诱惑力更大一些,没怎么纠结便放开了她,转而牵住她的手。 「当然走。」 男人的想法很好懂,忧猜他泡汤之前,肯定会先把自己吃干抹净。 但可能是没吃东西的缘故,她觉得自己心悸得厉害,身子也重得不行,光是抬起脚都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她还没迈开步子,突然两眼一黑,踉跄了一下。 安藤眼疾手快,迅速扶住了她。低头一看,怀里的女人脸色白的吓人,唇色发紫,额上还有细细的汗珠,似乎是低血糖的症状。 第139页 他眉头紧蹙,开始后悔自己身上为什么没带些零食。 「很难受?」 「还好,我能走……」 忧轻轻摇头,但安藤一眼就看出她在逞强,嘴唇紧抿,二话不说把她给背了起来。 「忍一下,这儿不好叫车。」 忧「嗯」了一声,乖巧地伏在男人身后,闭上眼睛保存体力。 她的身体很轻,安藤背起来绰绰有余,但从下车点到村子里,少说也得走二十来分钟。好在没过多久,路上就来了辆面包车。 司机大叔鸣了鸣笛,停在他俩身边,摇下车窗:「需要帮忙吗?」 安藤点头,想了想:「附近有医院吗?」 「有,离这儿不远。」大叔爽快地答。 忧扯了扯他袖子:「我吃点东西就好了。」 安藤没理会她的意见,果断道:「去医院。」 他之前没察觉,现在细想,忧这些天的胃口都不是很好,睡得也比平时要久,还经常头晕,有类似低烧的症状。 要真是低血糖还好,如果是其他更严重的问题……安藤紧紧捏住了忧的手。 司机大叔看了眼后视镜,只觉得这对小情侣真黏煳,笑着问道:「你们来爬山?」 安藤的注意力都在忧身上,冷淡地应道:「泡温泉。」 「咦,你们准备去长瀞荘吗?」 这是方圆十公里唯一一家温泉旅馆,这大叔是本地人,猜到也无可厚非,安藤「嗯」了一声,没否认,大叔却打开了话匣子。 「城里人真奇怪,居然专门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泡汤,去箱根不好吗?」 后座上的两人没吭声,他嘴巴也不停。 「不过真是巧了,这间旅馆现在主要是我老婆在打理,我待会可以顺路送你们过去,这地方下午六点就没巴士了,没车寸步难行啊!」 安藤皱眉,他没想到这个地方交通这么不方便,要是忧真有什么情况,他们晚上走都没法走。 忧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勾了勾他掌心,小声说道:「我真的只是低血糖,以前体检都没问题的。」 「那也得等检查完再说。」安藤沉声,抓住她的手。 医院很快就到了。 急诊医生看到忧的情况,迅速给她抽了血,挂了葡萄糖。好心的大叔全程陪着,忧有些过意不去,让安藤去请人家抽菸喝水。 不得不说,抽菸是拉进距离的高效方式,两个男人很快交换了姓名。大叔叫皆川,今年五十五,一双子女都去了东京发展,家里就只剩下他和他老婆两个。 他有房有地,基本可以自给自足。老婆年轻的时候在温泉旅馆当厨娘,现在掌柜年纪大了,旅馆没人继承,便有交给她的打算。 「不错啊,白拿一块地。」 安藤在戒菸,衔着没点,给皆川递了火。 「我说安藤小哥,你可想多了。我们跟掌柜没血缘关系,得交一大笔赠与税。要是旅馆能挣钱也就算了,但是一年到头没几个人来呀!」 大叔吐了口烟:「你以为维护房间和温泉不用花钱?我老婆是看在那么多年邻居的情分上才帮掌柜打理的!」 安藤事不关己地耸了耸肩,又听见大叔好奇地问:「你们怎么想到要来这儿?」 「忧她听说她父亲的老家在这,所以想回来看看有没有别的亲戚在。」安藤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没瞒他:「她父亲和爷爷姓清水,已经去世很久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点头绪?」 「……清水?」 大叔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蓦地想到什么,狐疑地打量起他。但安藤并没有察觉,他寻思着忧的检查报告快出来了,迫不及待地回了室内。 忧的脸色已经好上不少,还在跟旁边打点滴的老婆婆聊天。 安藤放下心,拖了椅子坐到她身旁。 「好点了?」 忧笑吟吟的点头,看到大叔没跟他一起回来,疑惑道:「皆川先生呢?」 「他说要给他老婆打个电话。」 安藤摸了摸忧的手,发现温度很低,立刻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 老婆婆欣慰地望着他俩,就像在看自己的孙子孙女,忧不知怎地就红了脸,忍不住嘟囔道:「我又不冷。」 「不冷你手怎么这么冰?」安藤蹙额。 「输液都这样的。」忧小声解释。 安藤「嗯」了一声,抓着她的手,往她掌心里使劲唿了几口气才放下。 就连给老婆婆拔针的护士阿姨都开始偷笑。 「你丈夫对你真好呀。」 忧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却还是没否认这个称唿,悄悄勾了勾男人的掌心。 安藤回握住她的手,顺便四处打量了一下。 这家村立医院的设施很齐全,可放眼望去,患者全都是老人,就连医生和护士都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妈,除了自己和忧,一个年轻人都没有。 怪不得他俩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对他们行注目礼。 忧倒是很适应这般众星拱月的待遇,跟每个人都能聊上几句。 安藤在一旁默默地听女人们闲谈,忽然看见皆川激动地走了进来。他酝酿了半天,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同样兴奋的护士阿姨抢了先:「恭喜,你们要当爸爸妈妈啦!」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村子好几年都没有过好消息,几乎每个人都跑来跟他们道了恭喜。 第140页 安藤被这个消息震住,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而忧呆滞着看着手上的化验单,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的不适,全都是源于身体里的这个还不到一个月的新生命。 「……怎么办?」 忧拽住男人的衣襟,一脸不安。 她无论身心都没做好准备去迎接这个孩子,但要不要这件事并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 安藤也察觉到她的忐忑,紧握住她的手,闷声道了句「抱歉」。 要不是当初他被欲忘沖昏头脑,现在也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他不是不期待自己和忧的孩子,可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能放心地让她怀孕生产? 察觉到两人之前的空气变得十分凝重,皆川终于开口:「那个,不知道我现在说这个合不合适……你们等会还去长瀞荘吗?」 安藤和忧面面相觑,又听见皆川说:「小忧你说你爷爷和父亲姓清水是吧?其实旅馆的掌柜也姓清水来着……」 大叔挠了挠头:「不出意外,她应该是你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安藤和小忧,双喜临门 别带脑子看 我就是要白送他们温泉别墅(嚣张叉腰【冷知识】 日本遗产税大概三千万起征,赠与税一百万起征 第77章 听到皆川大叔的话,忧还将信将疑。 可真的来到长瀞荘,踩在老宅的榻榻米上,唿吸到混杂着草香的湿润空气时,她立刻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以前来过这。 「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和胃口?」 面容慈祥的老婆婆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她很快回过神,将焦香柔软的蒲烧鳗鱼送入口中。 「没有,很好吃。」 只不过这样的待遇实在让忧有些受宠若惊。 得知她怀孕,旅馆掌柜和皆川太太把原本准备好的生鱼料理全都撤下,换上了熟食,还为她腾出一个最大的房间。 「你们就把这儿当自己家,想在这儿住多久都行。」 「……不用先做亲缘鑑定什么的吗?」 「这种事情,看脸就知道了嘛!」皆川太太笑容爽朗:「你跟大少爷年轻的时候长得一模一样,这么好看的人很少见的!」 皆川大叔也在旁边附和:「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亲切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来着?」 忧尴尬地笑了笑,没吭声。 对方见状,马上换了个话题,上下打量着安藤:「小伙子真帅,老家的哪儿的,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呀?」 正在喝汤的安藤被呛了一下。 这样的发展,他着实没预料到。本来检查结果已经砸的他措不及防,现在又来了个三堂会审,他只能努力压下咳嗽的欲。望,正襟危坐道:「我老家在东京,现在……在做金融业。」 对面的三人「哦」了一声,表示不明觉厉。 但他一路上对忧体贴入微的态度不似作假,这令几名长辈十分满意,又问:「你俩结婚多久啦?」 两名年轻人立马哽住,许久,才吞吞吐吐道:「我们还没结婚。」 生于昭和的奶奶一脸震惊。 皆川夫妇连忙打圆场:「嘛,既然准备当爹妈了,结婚也是迟早的事儿,对吧?」 安藤将视线投向忧,忧却垂下眸,什么都没说。 他心下微沉,抿了下唇。 对面也察觉到空气变得有些凝滞,主动结束话题:「不好意思啊,你们折腾了一天应该也累了,小忧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 几人走后,忧松了口气,彻底瘫倒在榻榻米上。 「别着凉了,要睡去床上睡。」 安藤推了下她肩膀。 忧支起身,却没有乖乖挪上床,而是靠到男人的肩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抱歉,没办法陪你泡温泉了。」 安藤深深嘆了口气。 他现在哪有心思泡温泉? 「你吃饱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忧摇头,像只小猫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皆川太太做的菜很好吃。」 「那就好。」他把她鬓角的碎发捋到耳后:「如果累了就早点休息。」 「我不累。」忧环住男人的腰。 两人静静地温存了一会,她忽然将手伸向安藤的扣子。 安藤一个激灵,果断捉住她的手,皱眉道:「你想干嘛?」 忧无辜地眨了眨眼:「你总要洗澡吧,我帮你脱衣服呀。」 女人髮丝凌乱,领口微开,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衣衫下的雪峦比之前还要饱满一些。即便知道她现在的状态不允许他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安藤还是无可避免地起了邪念。 「我自己来,你别动。」 他钳住忧的双手,又不敢用力,被她轻松挣开。他只能将她死死箍在怀里,女人又在他胸口上狠狠咬了一口,他也忍住没吭声。 「怎么不要了,嗯?」 「现在不行,万一你……」 他剩下的话直接被忧堵在了喉咙里。 她吻得毫无章法,泄愤似的啃咬着安藤的嘴唇。男人很快有了反应,却没像往常那样直接将她摁倒,只是轻抚着她的背,任由她肆虐作乱。 忧很快便体力不支,消停下来,缩在他怀里默默地喘着气,嘴里小声嘟囔道:「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 第141页 「嗯,抱歉。」安藤吻上她的头顶:「要杀要剐随你。」 「太狡猾了,我又不会真的杀你。」忧依旧不满:「反正难受的、痛的全都是我。」 她每说一个字,安藤的胸口就震颤一下。 道歉太无力,他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抚她,只能无言地将她搂进怀里。 「不管你想不想要,我都听你的。」 听他这么说,忧反而没了声音。 过了半晌,她闷闷地问:「你不想要吗?」 安藤沉默许久:「你要听实话?」 忧点头。 他收紧了手臂,沉声道:「我做梦都想要。 不仅仅是孩子,我想跟你结婚,有自己的房子,孩子一个也不够,最好是一男一女……」 「你好贪心啊。」忧轻笑出声。 「是吗?」安藤垂眸望向她:「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想要这么多。」 男人的眼神极尽温柔,瞳孔深邃如黑洞,仿佛要把她吸入其中,她的心湖像是被丢入了一颗小石,波纹逐渐漾开,泛起阵阵涟漪。 如果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应该值得她託付一生吧,忧想。 「那就听你的。」 她唇角绽开一抹笑:「船到桥头自然直,其他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安藤睁大了眼。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好像不是在和他讨论要不要这个孩子,而是在说明天吃什么。 「真的可以吗?」他声音都有些颤抖。 「唔……」忧想了想:「我们得抽空去区役所做个登记,还得和奶奶和皆川太太商量一下,能不能把屋子长租下来。如果领补贴的话,我们的钱应该够花,不过忠臣先生你得开个帐户,这个稍微有点麻烦……」 安藤紧紧将忧揽进怀里,眼眶微湿。 「谢谢你。」 愿意给他那么多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要不是她,他现在还是条颠沛流离,三餐不继的野狗,指不定某天就会被仇家暗算,死在东京的某个阴暗的巷口。 忧揉了揉他头顶的碎发:「我要听的可不是这三个字,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我可要反悔的。」 安藤使劲眨了眨眼,将眼底的湿意憋了回去,闷声道:「我爱你。」 「不对。」忧蹙额:「最后一次机会。」 这回安藤犹豫了很久,久到忧都开始不耐烦。 她嘆了口气,正准备开口提示,突然被安藤捧住了脸。 「忧,」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她的眼睛:「嫁给我。」 男人一字一顿,字字千钧,落在忧的心口,让她不由红了眼眶。 「好。」她说。 …… 递交婚姻届和入籍申请的那天,忧穿了安藤给她买的第一套正装,安藤除了黑西装没别的衣服,两人看上去倒也登对。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结婚率下降和少子化的缘故,他们的结婚登记办得格外顺畅。 工作人员只是简单看了一下两人的身份证件,就给他们的表格盖了章,笑容满面地同他们道了声「恭喜」,还附赠了一张精美的纪念照。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本以为要颇费一般周折的银行帐户,埼玉银行很快就给安藤批了下来。 忧猜测是埼玉银行的信用系统没有跟警视厅连通,亦或者是安藤退组超过五年,期间一直没有过犯罪记录,也就离开了黑名单。 但无论如何这是件好事。就算他们现在不需要贷款买房,安藤能有个帐户也方便许多。 唯一一段小插曲,是皆川大叔无意中看见了安藤满背的刺青。 他吓了一跳,却完全没有害怕,而是拍了拍安藤的肩膀,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几公里外的一个废弃车库。 借着卡车的车灯,安藤看见了墙上五彩斑斓的涂鸦,还有角落里造型夸张的改装摩托。 「谁年轻的时候没叛逆过呢?」 皆川大叔吐了口烟,对安藤沧桑一笑:「这是我俩的秘密,你可别跟我老婆说。」 但他万万没想到,安藤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当晚就把事情给自家老婆交代得一清二楚,好在忧很厚道,并没有跟皆川太太打小报告。 须藤和莉奈几个得知忧老家有座温泉旅馆的时候,简直羡慕嫉妒炸了。 尤其是须藤:「老子每天东奔西跑地帮你们收债,你们居然在这儿泡温泉?!」 「忧她现在不方便回去。」安藤难得地红了脸,语焉不详。 「有什么不方便的?」须藤狐疑地打量着满岛忧。她穿着绢丝浅绿色和服,头髮盘起,靠在木制的柜檯前,俨然已经是老闆娘的样子。 须藤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了副狗腿的嘴脸:「我说小忧啊,你们这儿缺不缺人手?我看隔壁屋子屋顶好像有点破了……」 安藤心中警钟大作:「那些我有空就会弄,你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忧却在心里默默算了笔帐。 奶奶除了这座旅馆,后山还有块不小的地。那儿树木环绕,又有山涧流淌,开发做野营地再好不过。他们正缺人手,须藤这个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她轻拽了下安藤的袖子,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些什么,安藤才不情不愿地让须藤留了下来。 …… 忧查出怀孕的时候不到三周,第六周的时候再到医院检查,竟然看见了两个孕囊。 第142页 安藤愿望成真,却不觉得有多开心。 双胞胎给母亲带来的负担远比单胎要重,孕期和生产也要危险许多。 忧虽然没有很严重的併发症,但孕吐和贫血一直没消停,就算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她也依旧是下巴尖尖,身材纤细,双手双脚细若柳条。 双胞胎显怀得早。她四个月的时候,肚子就有了明显的凸起。 安藤有的时候会想,他的女人这么瘦弱,怎么能同时负担得起两个生命?担心之余,他甚至有些厌恶这两个折磨忧、从她身上汲取营养的胚胎。 忧的心态却十分平和。 她体重控制得很好,也没长妊娠纹,或许是激素的原因,皮肤甚至比之前还要白皙柔软,泛着温润的光泽。 孕期的培训,怀孕、分娩乃至育儿的体验,安藤参加得比她还勤快,她几乎什么都不用操心,每天闲得发慌。 孕检也没什么问题,直到预产期的前两天,她还在跟大门几个打着麻将,最后被黑着脸的安藤给押送去的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没什么可猜的,晋江龙凤胎是标配 【冷知识】 暴走族和不良最多的县,千叶排第二,埼玉排第九,东京排第十二 第78章 忧生下的双胞胎是一对姐弟,身体健康,哭声洪亮。 可即便护士再怎么夸孩子漂亮,安藤也不觉得那两个皱巴巴的红糰子好看,他一心全系在忧的身上,要不是有旁人在场,他早就把她拥进怀中。 忧虽然打了无痛,消耗依然很大,脸色苍白,就连抱怨都有气无力。 「抱歉。」安藤紧握住她的手。 他知道生产很痛苦,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们分开的这短短几个小时还是令他无比煎熬,度秒如年。 男人掌心的温度让忧的心情逐渐平和。 「没关系。」她唇角微扬,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好累。」 「你睡,我一直都在。」 安藤轻轻吻了下她的眼皮,陪着她进入梦乡。 …… 两个孩子一直到了足月都没有名字。 安藤不知道怎么起,忧又懒得动脑子,思来想去:「干脆姐姐叫花子,弟弟叫太郎吧。」 「太土了吧?!」已经从长工晋级成奶爸的须藤替姐弟俩不服:「你不怕他俩以后被同班同学嘲笑吗!」 安藤早就被调。教成了妻奴,毫无原则地服从老婆的所有安排,无所谓道:「被嘲笑的话,打回去就行了。」 须藤这回彻底没了脾气。 他早就该料到这对父母有多不着调。孩子刚生下来那天,他俩一个睡了一整天,一个陪了一整天,孩子一眼没看,连奶都是护士给餵的,真验了那句话: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明明挺可爱的嘛。」 他蹲下身,戳了戳床上的两个肉乎乎的包子。 姐姐生了双和安藤如出一辙的凤眼,除了轮廓略显秀气之外,几乎和她父亲一模一样。弟弟则更像忧,睫毛长长,鹿眼楚楚可怜,要不是他亲眼看见他带把,肯定以为他是个女孩子。 姐姐率先醒来,黑葡萄似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须藤。 须藤坏心眼地想:要是让这丫头穿上裙子,四捨五入一下就是安藤先生穿裙子了。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过扭曲,姐姐眉头一皱,伸手就要去抓他脸。 她动作太大,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弟弟。 唿唿大睡的男婴被惊醒,打了个呵欠,嫌弃地往远离姐姐的方向滚了一圈,继续睡了起来。姐姐果断跟了过去,抱住弟弟,还不忘给了须藤一个白眼。 这对姐弟的个性实在过于强烈,以至于须藤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惊唿道: 「安藤先生,你们的两个娃会翻身了!」 …… 花子和太郎这两个名字遭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反对。最后是奶奶翻书阅典,给姐弟起了两个古风又文雅的名字,抚子和秋弥。 姐弟俩是春天出生,安藤总觉得他们名字里的秋意来得莫名其妙,但一想到他俩是初秋怀上的,他也就释然了。 他梦想中的一双子女,哥哥像他,妹妹像忧,两人相伴成长,也算圆了他缺失的童年。 然而事与愿违,长得像忧的是秋弥,他性格文静,乖巧得像个小天使,可毕竟是个男孩子,自己没办法让他留长髮、穿裙子,像宠公主那样宠他。 更残念的是抚子。 曾奶奶给她起这个名字,是希望她成为文静矜持,温柔体贴的高雅女性。可她还没长牙就开始咬人,一岁的时候竟然能舞着拳头,把上了幼儿园的邻居家小孩打得涕泪横流。 安藤觉得十分头痛。 要是他两个孩子的性别能互换一下就好了。 忧不以为然,她每次看到两个孩子,总会惊嘆于造物主的神奇。他俩就像是把她和安藤的基因排列组合,再平均分成了两份,明明是一个肚子出来的,长相却截然不同。 「你看,抚子是不是有你当年的风范?」 「开什么玩笑,她可是女孩子!」安藤皱眉。 「女孩子怎么了?」忧略显不满:「姐姐保护弟弟不也挺好的?」 安藤嘆了口气,没再说话。 他想要一个像照片里的忧那样,软萌贴心的可爱女儿,而不是现在这个性格乖僻,一言不合还会揍人的暴躁萝莉。 忧早就知道他心里这点遗憾。 第143页 但孩子出生之后,男人就去做了手术,他们没办法再要第三个孩子。 忧眨了眨眼,突然凑到安藤跟前,面带哀怨地望向他:「……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她靠的很近,安藤几乎一转身就能撞到她。女人身上的玫瑰花香,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奶甜,飘入他的鼻腔,勾得他心痒难耐。 「够。」 他膝盖一挪,抵在忧跟前,把她摁在榻榻米上,顺势扯开了她和服的腰带。 家里有老有小,十分热闹,以至于他们的独处时间比之前少了不少。 「皆川太太还在呢!」 忧试图摁住安藤的手,但男人还是强硬地掀开她的衣襟,突破了她身上最后一层防线。 「她不会过来的。」 奶奶外出参加茶道教室,两个孩子去了幼儿园,须藤回东京办事,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和她温存一小会儿。 「你还没收拾院子……」忧垂死挣扎。 「待会收也是一样的。」安藤用吻将她声音封缄。 忧的美女包袱很重,生过孩子之后,她生怕自己脸上长斑,身材走样,一改往日的作息习惯,变得十分养生。 安藤的禁。欲期也被迫延长了好几个月。 但他完全没发现她和之前有什么变化,反而觉得她肌肤愈发白皙柔软,身段也比之前更丰润了一些。 「你是不是觉得我胖了?」忧给了他一道送命题。 安藤十分诚实,低头咬住自己心心念念已久的那段白绢:「可能是大了。」 忧笑着捶了捶男人的胸口。 安藤果断抓住她的手,吻住她的眉眼。这匹飢饿的狼一反常态,动作慢条斯理,细细咀嚼她的每一寸肌理,反倒把忧弄得十分紧张,生怕下一秒他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将她激烈啃食,拆吃入腹。 果然,安藤的耐心并没有持续很久。 许久未有的强烈刺激把忧吓了一跳,随即而来的则是男人如狂风骤雨的勐烈攻势,几乎要把她撞得散架。 她觉得自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个落水者,无助地抱着唯一一块浮木,在上面留下道道指痕。破碎的呻。吟从她喉咙里溢出,又生怕声音太大,用手背挡住了嘴。 「忠臣先生……稍微慢点……」 她求饶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听见「噔噔噔」的脚步声,帐子门被人勐地拉开。 「妈妈!我今天被老师表扬了!」 忧惊慌地瞪大眼,身体瞬间紧绷。这儿和门就隔着一个矮桌,抚子已经看见了安藤,再往前走就会看到自己,还有一些对她而言太早的限。制级的画面。 好在须藤动作很快,立马把孩子给拎了出去,僵笑着回了他们一句「你们继续」,顺手带上了门。 忧松了口气,却听见安藤久违地爆了句粗口,只见他黑沉着脸,在她侧颈狠狠地咬了一口。 忧愣了半天,才意识到他居然被她逼出了缴。械,「噗嗤」笑出了声。 安藤恼羞成怒,恶狠狠地咬住她的嘴:「你有什么可开心的,嗯?」 「没有没有。」 眼看男人准备再次证明自己的能力,忧慌忙推开他:「今天就算了吧?大白天的,被小孩子看到影响不好。」 安藤听着愈发不爽。 他们之前没少白日宣吟,还是总是她主动。现在有了孩子,自己的优先级不知道低了多少,就连行使丈夫权利都不行了。 「你以前有注意过影响吗?」 忧一时语塞,讷讷道:「可我们怎么跟抚子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她长大就懂了。」 安藤强硬地将她手臂压过头顶,用唇堵住她的抗议。 …… 隔壁的抚子觉得有些不对劲。 「须藤叔叔,爸爸妈妈在干什么?」 须藤忍不住扶额。 他非常懊悔自己为什么会突发奇想,提前把这两个小傢伙从幼儿园接回来。 「呃,我没看清……」他只能顾左右而言它。 但抚子可不是这么好煳弄的,小小的眉头拧成一团:「你肯定知道!不然你拉住我干嘛?」 木制的墙板隔音不是很好,「嘎吱」声连续不断,还隐约能听见女人的轻哼。 抚子额头愈紧:「爸爸是不是在欺负妈妈?」 须藤的脑壳更痛了。 有小孩在,隔壁那两人就不能克制一点?他到底该怎么给三岁儿童开展性。教育啊?! 抚子见须藤这儿问不出什么,视线转向正在看绘本的秋弥,她这个便宜弟弟看着安静,实际上聪明得很,有不懂的事情,问他准没错。 漂亮的小男孩淡定地抬起头,果然不负她所望:「你知道我们是怎么生出来的吗?」 这句话听着牛头不对马嘴,但抚子很聪明,又在幼儿园里学过基本的生理知识,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脸震惊:「他们要给我们生弟弟妹妹?为什么?有我们俩还不够吗?!」 秋弥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但抚子一直觉得爸爸不喜欢她,脑洞越来越大,眼泪很快就在眼眶里打转。 须藤费了好大劲才忍住笑,出声安抚泫然欲泣的抚子:「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你爸妈就不会生三胎。」 抚子毕竟只是个小孩,很快相信了须藤的话。 而事后忧和安藤惊讶地发现,抚子不仅什么都没问,也不似之前那般淘气,反而乖巧了许多。 第144页 这个误会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安藤对此感到很欣慰,觉得是女孩子长大了。唯一令他不满的是,每次他想和忧进行亲密的感情交流,抚子总会拉着弟弟,挤到他们房间。 「我说,你俩都快上小学了吧?怎么还老粘着妈妈?」 「还有两年呢!」抚子坚决不给他俩造人的机会,理直气壮地把枕头放在两人中间。 安藤强忍着想要揍人的欲望,又听见忧「嘘」了一声:「你俩小点声,秋弥睡着了。」 在他跟抚子争床位的时候,面容精緻的男孩早就枕在忧的臂弯里,唿吸均匀。 儿子和女儿一左一右,把忧身旁的位置安排得明明白白,完全没有他落脚的地方。 他又一次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做好措施,生了这两个冤亲债主。但他拿他们没办法,只能憋屈地把自己的枕头拉到地垫边缘,默默躺下。 忧见安藤不大开心,笑吟吟地支起身,在他额上印下轻柔一吻:「好梦,忠臣先生。」 「我也要!」抚子拽了拽妈妈衣襟,也得到一个晚安吻。 忧觉得不能厚此薄彼,又在睡着的秋弥脸颊上亲了一下。 秋弥忽地睁开眼睛,迷迷煳煳道:「我梦到我们有了个妹妹……」 「秋弥想要个妹妹吗?」忧笑着问。 「不想。」秋弥将脑袋埋在她胸口,闷声答道。 「放心吧,有你们俩就够了。」忧柔声安抚。 听到她的承诺,抚子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只有安藤心里还憋着气。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孩子睡着,他起身扣住忧的后脑勺,补要了一个少儿不宜、连吸带扯的深吻,恶狠狠道:「你有我就够了。」 忧轻轻推搡他胸口:「你这么大一人,跟小孩子吃什么醋?」 安藤「哼」了一声:「反正要是他俩下次再来,我就把他俩丢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抚子和秋弥朦胧之中听见他的威胁,他俩再也没打扰过安藤和忧的夫妻生活。 …… 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安藤和忧搬到乡下已经有六个年头。 两个孩子上了小学,温泉旅馆和野营地他们也打理得有模有样,收入快超过当年在银行工作的时候了。 半泽当上了中央银行的行长,周末常常拖家带口地来他们这儿度假,还给忧介绍了不少出手阔绰的客人,旅馆的大部分营业额基本上都是他和渡真利几个贡献的。 流连花丛中的须藤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容貌不再,开始努力找工作,想要和艾玛以结婚前提交往。忧听说他最近在做奢侈品店的导购,好像已经转正,就是不知道艾玛那边什么时候能转正。 在忧和安藤登记后不久,莉奈和她所谓的金主也办了婚礼。忧和大门几个还猜测他们是不是奉子成婚,可出乎她们意料的是,他俩结婚那么多年,最近才有的动静。 三十岁还算不上高龄产妇,但井筒很紧张她,没敢让她自己往乡下跑,每次都会跟着一起来。 女人们打麻将的时候,男人们则会一起泡汤。 安藤混过黑的事情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他背上的纹身颜色褪得不剩多少,只剩下一张模煳的金刚脸。 井筒好奇原本纹的是什么,安藤却笑而不语。 他背上的图案,是他十八岁那年在涉谷的纹身店里随便选的。 彼时他只觉得这个佛像颜色艷丽,面貌狰狞,露出来肯定特别吓人,完全不明白他的法相寓意。 「明王外相现忿怒暴恶之形,其内证以恋爱染着之至情为本体,故名爱染明王。」 「爱染」既是「贪慾」,亦是「爱欲」。 他不信佛,也是后来才知道,爱染明王是爱情之神,能保佑男女的婚姻恋爱和合。 或许他和忧能走到一起,也是靠的爱染明王的庇护。 「话说安藤先生,你以前待过的那个组是不是叫大山彦?」须藤忽然想到什么。 安藤懒懒地「嗯」了一声,觉得自己泡得时间有些长,便从池子里站了起来,又听见须藤说:「我之前看新闻,说大山彦组好像解散了。」 井筒也看到过这条新闻:「贩药被抓的那个?」 「对对对,」须藤连连点头:「交易的时候被警察一锅踹了,逮捕了几十个人呢。」 听着两人的对话,安藤脑海里浮现出好几张模煳的脸,却很难和名字对上号。 但他没什么兴趣听下去,起身出了池子。 他已经彻底从那个世界里走了出来,新闻里的名字自然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那些染血的黑暗过去,虽然没办法磨灭,却可以随记忆一同尘封。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有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孩子,有一个温暖的家,每天都能吃饱穿暖。 他早就别无所求。 作者有话要说: 抚子和秋弥:炸毛暴躁姐姐和淡定弟弟爱染明王保佑,安藤和小忧的故事到此结束涉谷的纹身店,指路下一个东卍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