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期许》 第1页 [现代情感] 《暗自期许》作者：吟梦一真【完结】 文案1. 年少气盛时。宋歆喜欢上一个令人眼红的少年。 他年级第一，颜值天才。 那年，他剪了一层青皮，是她的同桌。 某次她跟到他学校后墙下，模煳的阴影里他弓着的后背阴沉晦暗。 她叫他名字，拉他起来，却对上他寒意瘆人的眼。 「够了没？真烦，跟你没关系。」 毕业那天，她看着他和所有人都合了照，唯独自己不敢，不敢和他有唯一一张合照。 2.——在夕阳下，他咬牙切齿地说爱你。 你听到了吗？ 3. 「我家姑娘喜欢拍照，更喜欢——我俩的合照。」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歆宁自予 ┃ 配角：无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如果是她，她不会放弃我。 立意：少年时的理想与远方，会实现的。 第1章 你没觉得他喜欢你？…… 清晨，雾蒙蒙的霭还未完全散去。 朦胧的天色还看不清现在是几点了。 房间里窗帘已经被拉开，一个女生穿好了校服，半趴在床上，拿着笔在便利贴上写着东西，旁边是一本升级版的书，扉页被她的手指按住，一字一句地将上面的文字抄写在便利贴上。 写完之后，她将便利贴撕下来，跪在床上，把它贴在了自己的床头，手指肚按了一圈它的周围，让它在墙上粘的更紧。 她长着恬静而精緻的脸，像是画报里的小姑娘，莹白而透亮的皮肤让人看了都艷羡不已。她的脸还没有完全长开，透着一丝稚嫩。此刻她正看着墙上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坚定。 「妈妈，我先走啦。」她提上椅子上的书包，路过客厅的时候说了一句。 正在厨房里热着牛奶，准备孩子们的早点的母亲林晓丽，探出头来：「现在就走？不吃早点了？」 宋歆正在玄关处穿鞋，听到声音，抬头应了一声：「嗯，我去路上买吧。」 林晓丽疑惑地问了一句：「不等你弟，和他一起走吗？」 「不要，让他睡着吧。」宋歆说完。 里面传来一声房间门打开的声音，宋哲睁着迷濛的双眼走出来，就看到他对面的房间还开着门。 宋歆这么着急，房间门都不关。 「啊哲，你过来给你姐姐拿个牛奶。」林晓丽听到房间门开的声音，喊了一声。 宋哲心不甘情不愿地过去拿了一盒刚热好的牛奶，走到玄关处，递给宋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我亲爱的姐姐也能早起.。」 宋哲的语气有点欠揍，宋歆今天却懒得跟他斗嘴，拿过来他手上的牛奶。力道不轻地关上了门。 宋哲揉揉脑袋，转过身，正打算去洗个脸吃早点了。抬眸看到客厅里的钟表，表情有一瞬僵硬，又认真看了一下錶盘上的分针。一时间还有点不敢接受现实：「不是吧，才六点，她去那么早，是去抢食堂吗？」 他往里面走的时候，大声问了一句：「妈，你最近骂她了？」 「没啊，你姐不比你听话？」 宋哲走到宋歆房间门前，停下了脚步。看到了床上放着的书，嘴角勾了起来。 走进去看到床上留着的书，他竟有些新奇。 拿起来那本鸡汤书，宋哲突然猜到了实情，乐了。 「妈，我姐开始励志了哈哈哈，你猜她能坚持几天？」 林晓丽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宋哲的笑声。过去把他拉出来：「别动你姐的东西，你自己没房间吗？」 宋哲笑容挂在脸上：「谁让她不关门的，我也是不小心看到的。她放那么明显，我看不见也难啊。」 「我不想给你吃早饭了，少吃一顿没事，快去学校吧。」林晓丽真的要把餐桌上的早点往里面端。 宋哲突然收起了笑：「那也给我一盒牛奶。」 「家里哪有那么多牛奶，你再喝营养过剩了。」 宋哲：........ 尽管习惯了妈妈的双标，宋哲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妈，我还得长个儿，牛奶不能缺啊。」宋哲卑微地拉住林晓丽的上衣末端，有点惨兮兮的。 ** 此刻已经去了学校的宋歆，完全不知道宋哲已经发现了她的宝藏书。 她在班门口等拿钥匙的同学来开门的时候，站在走廊里背诗。 她是第一次这么早来，还有点小兴奋。进了班级之后，还在内心感嘆了一下自己的努力。 上了几节课之后，课间有点热闹。大部分同学还在外面没有回来。 「下节语文课啊。」同桌陈如曼看到宋歆桌子上的语文书，问道。 宋歆点了点头：「嗯。」 陈如曼也将自己的书从座位里拿出来，然后没有什么事情了，侧头跟宋歆说话：「你昨天给我讲的小说，后来怎么样了？」 她们这个年纪的，家长们大都不让她们玩儿手机，相比，宋歆就比较自由。她有固定的玩手机时间。她喜欢看的东西多，讲起来逻辑和故事线也安排的很好。她问了陈如曼讲到哪儿了，然后就给她继续讲。 「哇！小葵花课堂又开课啦？」前面的男生突然转过头，笑嘻嘻地看着她们。 第2页 董博文长期坐在第一排，一个人占两个座儿。老师怕他打扰别人学习，就把他安排在了第一排。他长着一张小白脸，眼睛还挺大，年级倒数，爱打扰别人学习，妥妥的坏学生。 宋歆她们这个星期转到了第二排，正好就坐在了董博文后面。 宋歆实在不想搭理他。 她感觉这人多少是有点症状。 「你怎么不讲了？我觉得你讲故事可有趣了，比语文课都好听。」董博文一脸的「我还想听」，却对上了宋歆淡淡的表情。 陈如曼也觉得董博文每天脖子上跟安了旋钮似的，每天脑袋都要往后转。 她知道宋歆嫌他烦，拉了拉宋歆胳膊肘上的衣服，凑近跟她说：「咱们下五子棋吧，我画好了格子。」 宋歆拿了跟铅笔出来：「嗯。」 陈如曼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纸，放在她俩桌子的中间，头挨着头，开始下五子棋。 董博文看她们下棋，宋歆不说话。他又继续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也就把头转过去了。 下了两局，就上课了。语文课有点无聊，陈如曼听着听着，觉得刚才董博文的话好有道理。 她也感觉，语文老师讲课，没有宋歆讲故事吸引人。 陈如曼的眼神在前面好像有多动症的董博文身上看了看，然后悄悄拿出了一张纸，拿铅笔在上面写了点东西推到宋歆的书下面。 宋歆垂眸看了一下上面的小字：「歆歆，你没觉得，董~他喜欢你？」 宋歆侧头看陈如曼，皱着眉，表情里无语又嫌弃。 陈如曼似是觉得她不信，把纸扒拉过来又写完给她推过去。 「自从你坐过来，他就总是动，不是在吸引你的注意是什么。而且，他每节课都要转过来。」 陈如曼对着宋歆的眼神，下巴指了指董博文的后背。眼神暧昧地在她俩之间乱瞟。 宋歆低下头，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陈如曼拿过来，看到上面写着：他不是有病例证明？ 陈如曼反应了好长时间，正好她把上面的字擦干净意识到。宋歆估计是真的把董博文当成脑子有问题的了。这时已经下课了。 她看着宋歆纯真的小脸：「他之前是脚骨折了，才去的医院，不是真的有病。」 宋歆：「哦。」 「下棋吗？」宋歆还在意着上次没下完的棋盘。 陈如曼苦恼地说：「你都赢了好几把了，还想玩儿啊。」 宋歆沉默点头。 陈如曼：「不过你是怎么学会的啊，以前咱俩还是你赢一次，我赢一次的，现在你都不会输。也太厉害了。」 「胡乱地下。」 「我也发现了，我都找不到你的规律。」 陈如曼又输了一把，她不想玩儿了。问了后面的一个女同学，就把宋歆託付出去。 女同学说：「不行，我总是输啊。」 「宁自予回来了，你要不跟他下一把？」 陈如曼听到了，不禁说了一句：「宁自予太厉害了吧。 」 宋歆抬头看过去。 班门口，男生黑色的西裤下腿很长，十几岁的少年，个头已经窜的很高。光逆处看不清脸。 劲瘦的身材却很惹眼。 直到他走了过来，一缕清香的薰衣草的味道丝丝缕缕地纠缠而来。宋歆摸了摸鼻子，低下了头。 他好像是刚从洗手间回来，手上还是湿淋淋的。 「嗯？」 「放在我桌子上了，是要和我下吗？」男生慵懒的声音瀰漫开来，变过声的声音有点沉，带着点明知故问的玩味。 宋歆看到他从桌子上抽了张纸，开始擦他的手。 「下吗？」他问她。 宋歆抬起头，对方的气质带着天生的压迫感，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让人很不爽。 男生的五官长的很好，初褪稚气，一双瑞丰眼泛着淡淡的涟漪，明明嘴角都没有弯，眼里却好像一直带着笑。可能是年级第一会使人膨胀，莫名有种与生俱来的睥睨感。 宋歆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下。」 男生茶色的双瞳倒映出她如临大敌的脸色，弯了下唇角。 他取了支笔，「你圈我叉？」 宋歆低下头：「嗯。」 他用笔的另一头点了一下纸，「你先。」 他对什么都拿着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就如现在。转着手里的笔，胸有成竹的样子很不讨喜。 宋歆沉默着不说话，随便找了个地方，画了一个圈。 他也下了一子。 宋歆避开看他转笔的视线，多放了点心思下棋。 下了不一会儿，他就懒懒地说了一句：「你要输了。」 他画了叉，向后一靠，等着她落子。 宋歆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棋子，察觉没有什么迹象之后，镇定地在一个地方画了一个圈。 宁自予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黑黑的脑袋顶看了一会儿，视线往下移，似是注意到了什么，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第2章 自惭形秽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纸上的圈圈叉叉，漆黑的睫毛软哒哒地垂着，努力地在找棋局上遗留的漏洞。 宁自予看她浅浅地唿了一口气，选好了位置，在上面画了一个 圈。 他才垂下眼，看都没仔细看，就下了自己的。 第3页 他下棋从来不会催别人，但是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她的手上，嘴角就没有下来过。 「餵。」 「啊？」宋歆下意识地应了一句，以为自己这一步下错了地方，他要赢了。 听到她反应慢两拍的回应，宁自予没忍住，拿手挡住了自己的嘴角。正好在她抬起头的时候，宁自予恢復了平时懒散的样子，眼角还留着玫瑰色的余蕴。他不甚在意地说了一句：「你手怎么在抖啊？」 空气静了几秒。 宋歆像一只脖子上被安了弹簧的木偶，慢吞吞地低下了头。 看到那只握着笔的手同频率的，同方向的，不争气地轻颤的时候。宋歆一时间忘了唿吸。 场面一瞬间不可控， 好像只剩下她的手， 和头顶上的那道不知意味的视线。 宋歆换了一只手，僵硬地将哽在喉间的口水咽下，欲盖弥彰地握了一下那只手：「你看错了。」 宁自予挑起身子，直起了身子，难得地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问题，挑了挑眉，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地懊恼：「我长得也没那么可怕吧？」 怎么还把人吓得手抖了呢。 听到脑袋顶上的这道声线，宋歆敛了敛眼皮，压走了那股莫名的心虚。 幸好她的左手也可以写字，不会让她的那句反驳显得干巴而无力。 宋歆没有回应他的话，他好像也没觉得尴尬。把心思放在了逐渐增多的铅笔印记上。 「哦~？好像还赢不了呢。」 宁自予唇角勾起，牙齿咬着下唇。宋歆抬眸时，就看到他舔了舔下唇。 他的声音是真的表现出来了懊恼，感嘆的时候尾音拖长，少了平时的闲散，但是又多了点上面。明明好像他在正经地陈述事实。却好似在说「嗯？就这玩意儿也让我浪费这么长时间，奇怪。」 无疑宋歆有点太过天真。心理防备刚弱了一点。 没过一会儿。 在一个不经意的地方，黑色的叉连成了完完整整的五个。 宋歆握紧了手上的笔，抬起头，漾着光似的双眸看了他一眼。 知道她看出来了，宁自予笑了一下，点头称赞：「你还是挺厉害的，刚才差点就平了。」 他的眼里流露出来几丝虚假的抱歉，眉毛轻轻凑起，随着他轻抬起的下巴，尖削顺直的下颌线就那么随意地暴露在别人的视网膜里，他怎么就长了副让人感觉到自惭形秽的脸呢。 「哦.....」回应了他的话，宋歆低头拿走了桌子上的纸和笔。 宁自予盯着她的后脑勺，低笑了一声，就翻开练习册转着笔，低头写作业了。 回过头的宋歆听到了后面的那声浅笑，肩膀僵住，在老师进来上课，大家都低下头慌乱找书的时候。 她悄悄地将那张纸夹进了桌角上的练习册里。 * 这天是三八妇女节，学校只上半天课，中午他们就收拾书包回家。 宋歆什么也没想带，作业老师留的很少。反正她已经决定每天早起来学校学习了，明天来了再补也不迟。 她特意比别人走的早了点，快步跑下楼，刚走到校门口。就看到了蓝白栏杆那里的宋哲。 他睁着俩眼睛，费力地在人群里找着人。 看到了大理石旁边的宋歆，跑了过去，特意往她后面看了一眼，道：「诶？你书包呢？老师放假，你也放假啊。」 宋歆瞥了一眼他鼓鼓的书包，反问：「放假了，你还带这么多东西啊？真可怜。」 她说完就走了。 拽的要死。 宋哲想到早上抓到的把柄，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生气，想到一会儿她生气的模样，弯起唇，屁颠屁颠地跟上宋歆。 刚出校门，靠着栏杆处是一排停着车子的校外停车处。供人走路的一道砖石小路的旁边，是人工剪植的绿化，地上青青草地，歪脖子树上的嫩芽刚抽了枝，里面还有一条卵石小弯路。树还没有完全开始绿，遮不住人。 宋哲眼睛尖，看到那边一个男生被女生拦住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他伸手拽住了宋歆的胳膊：「姐，你看那边儿。表白诶表白呢。」 宋歆先把胳膊抽出来，才顺着宋哲的眼神看过去。 歪脖子树旁边，一女生一直很害羞地低头又抬头，抓着衣角，跟面前的男生说着什么。 男生的背影清隽而消瘦，一双长腿笔直笔直的，身高比周围走过去的学生都要高。女生还没有到他的肩膀。 背影很熟悉，宋歆怔愣的片刻。 宋哲已经拉着她走了旁边的小路。 那一瞬，她也看到了男生的侧脸。 女孩儿长得清秀，看起来学习很好的样子。宋歆偏过头，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 「我靠，那男的好帅！姐，你看见没？」宋哲还在激动地拽着她胳膊。 看到宋歆没理他，他以为他姐没看到。走出去好远了，他还在叭叭。 「我要是长成那样，我就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都不带重样儿的。」宋哲背了下书包，说到了兴致上，死沉的书包也不觉得沉了：「正好到我初中毕业，能交二十四个女朋友。上高中我就是最有经验的。」 宋歆突然停了下来，宋哲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 他见宋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肩膀一沉。 第4页 突然就被宋歆拽着书包扔进了里侧的树坑儿里。 「离我远点，出去别说我是你姐。」宋歆的声音阴恻恻的：「傻子。」 见宋歆前面走了，宋哲看到她生气了，忙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土，追上去。 「我错了，我就开个玩笑啊。我也没有长那么帅不是吗？」 「我在班里是最老实的了，我就随便一说，真的。」 「姐！不给妈妈买花了？那你走吧。」宋哲在花店旁边站住，看着宋歆的背影稍犹豫，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两捧。」 宋哲噎了一下，突然感觉叫住她就是个错误。 两人进了花店，宋哲知晓自己刚才说错了话，稀奇地放低了姿态：「我这长相，也就一般般帅，还达不到能找好几个女朋友的地步。我说胡话你也不拦着我，就知道生气了。」 宋歆真的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视线放在他的眼皮上：「宋哲，去割个双眼皮吧。我的压岁钱资助给你，不用还。」 宋哲难以置信地看她，还想说话。 她突然转过了头：「割完回来照照镜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现在的帅哥都是单眼皮啊，你就是审美太单一.....」宋哲的话戛然而止，就见到刚才见到的那个很帅的男生走了进来。 极好看的眉眼让宋哲成功闭上了嘴。 平生第一次承认了宋歆的审美是正确的。 「这个康乃馨，还有这个香槟玫瑰。宋哲，付钱。」宋歆在那里选着花，跟宋哲招了招手，也没注意花店里面多了一个人。 宋哲看她选的大大的那两捧花，眉心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你真要我给你买啊？花这种东西，你不等着找个男朋友，让男朋友给你买？」 她掀起眼皮：「男什么朋友，你有病？」 「我说的没错啊，第一次送花，让我这个弟弟送你？磕碜不磕碜。」宋哲的丹凤眼吊着，年纪小小，就把嘲讽演绎地淋漓尽致。 「这个吧，谢谢。」 身后一道清润的男生的声音，突然让宋歆的下一句话吞在了嘴里。 她讶然地看过去。 男生指了一下前面的那捧百合，店员小姐姐说了声「好」，然后低头认真地给他包着花束。 宁自予也转过来了头，冲着宋歆笑了一下：「也来买花啊？」 「.......」 「....嗯。」宋歆表情不太自然，半天才憋出来一个「嗯」字。 宋哲睁圆了眼睛，拽了拽宋歆的校服袖子，难掩惊讶，低声问：「姐，你们认识？」 他又吞了吞口水：「你怎么认识的？」 宋哲几乎就要想，是他姐姐厚脸皮地去跟人家表过白。 毕竟她又不是做不出来。 那句「当心我告诉妈妈，你意图早恋。」没说出口，宋歆就打断了他的思考。 「一个班的。」 宋歆收回眼神。察觉宁自予没有注意到这边之后，她拽了拽宋哲的手机，压低声音，小声道：「付钱。快点走啦。」 知道他们是同学后，宋哲出乎意料地安静了。 看到她想走。乖乖地付了两捧花的钱，就跟着宋歆出了花店。 宁自予发现自己一抬头，两个人就不见了。他拿出手机扫码付钱，刚才给他包花的店员小姐姐突然叫住了他。 她穿着淡色的碎花裙，长髮及腰，像是在这里打工的高中生。她摘掉了刚才包花时的手套，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含羞带怯地说了一句：「我可以加你一个微信吗？」 宁自予的眉毛轻挑起来，像是不经意后退了一步。 「不行哦，我不喜欢老的。」 「我还不到十五。」 第3章 又不会被发现 宋哲也没有太在意刚才的事情，在外面，他还是更维护亲姐姐的面子。 只不过后来俩人上了公交车后，宋哲伸长了胳膊抓着吊环，低头看着座位上的宋歆，「姐，刚才那个学长，学习是不是很好啊？」 宋歆抬起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随后，她的眉眼才舒展开来，视线里是黄色的扶手栏杆：「也不至于。」 薄薄的眼皮垂下。 就是考过几次第一... 宋哲点了点头：「哦，怪不得看你挺讨厌人家的。」 「？」 宋歆的心虚一下散了个干净，匪夷所思地看向他。 看到宋哲扬起眉，「你也不必对每一个学习好的人都这么有敌意....」 晃了下脑袋，继续说：「毕竟姐姐你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宋歆：....... 宋哲说她没有脑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动手。 公交车刚好到站了，宋歆的眼神最后落到他轻踮起的脚后跟上，弯起唇，嗤笑了一声。 站了起来：「别踮着脚跟我说话呀，我能听到啊。」 她前面先下了公交车，宋哲松开吊环也下去了。 就是他晚了两步进了家门，就看到妈妈已经扬起了幸福的笑容。 刚才被宋歆按着痛处踩的气怒，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以为宋歆又先一步抢了他的功劳，大声道：「妈妈！那是我买给你买的花，她的花还是我买的，你别被她蛊惑了！」 林晓丽收起了笑：「怎么说话呢，你买不是应该的吗？」 第5页 「......」 宋哲：我是不是不是亲生的。 林晓丽抱起来两捧花。跟宋歆说：「妈妈把你的花放在你房间去，妈妈的这捧就放在客厅里。」 宋哲定在原地，就看到宋歆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个笑叫：恶人得逞。 宋哲的脑袋偏转了一下，看向旁边的镜子。他们班男孩子的身高差不多都是他这样，所以他从来没有担心过身高的问题。亏他还每次坐公交都给她让座，他这么绅士，她却一点都不感激他。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哼，傲慢不逊。 * 宋歆进了房间，从床头搬出一个红色的爱心盒子。 把手伸进校服外套里，掏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打开盖子把它放了进去。看了看，又把手伸进去，把上面的彩带和星星来回拢了拢，看到那张纸被盖住了，才将盖子盖上去。 房间门突然被敲了两下，她的手一抖，瞬间把盒子推了进去。 房间门被打开，一个黑黢黢的脑袋探进来： 「借我一下你的数学书呗。」 宋歆拿着书，趴在床上，眼皮不抬：「不借。」 宋哲这年上初一，东西学的慢，他好奇心强，写完老师布置的任务，还要拿来宋歆做过笔记的书来看。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就是老师说什么都当真，预习当作习惯。补课班都不够他上的，现在又来借宋歆初二的数学书。 「姐~.....」 她翻了个身子，在漫画书的夹缝里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挺可爱的。」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宋哲大脑飞速运转， 转而，他眼睛转了转，突然泄了气，小声说：「我没有脑子。」 宋歆掏了掏耳朵，看他：「你站的太远了，我都听不到了。」 宋哲咬了下两腮的肉，毕竟有求于人，随后，他低眉顺眼地再次说：「我没有脑子。」 「第二个柜子下面，都是书。你自己找，找完都给我整理好了。」 「哦。」 晚上宋成回来，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林晓丽往宋歆的碗里多夹了几块儿肉，被眼尖的宋哲看到了。 宋哲：「妈，你怎么把肉都夹她碗里了？」 「喏，给你。」宋歆作势要夹他碗里去。 被宋成拦住了，看向宋哲：「你姐姐挑食，本来晚饭吃不了多少，你不看看你两碗大米饭就顶多少肉了。」 宋哲突然就委屈了，干巴巴地往嘴里塞着米饭。 那米饭和肉能一样吗？吃几碗也敌不上肉啊。 宋成想起什么，拿起手机往林晓丽手机里转了个红包：「后天就是心心的生日吧？爸爸那天出差，你们和妈妈一起过。蛋糕选的大一点。」 听到蛋糕的时候，宋歆的眼睛亮了亮。 「嗯，谢谢爸爸。」 ** 这天正好是周五。 宋歆起来的很早，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下床头贴着的便利贴。朦胧的眼睛逐渐清明，她穿了衣服去洗手间洗漱出去，正好宋成在餐桌上吃饭，他递给宋歆牛奶：「吃完早点，爸爸送你去学校。」 她看了眼里面的房间门，宋哲还没起来，初二下半学期的到校时间重新调动，加了晨跑。爸爸送的话，她会更早到一点。 她点点头，吃完了早点，只喝了半杯牛奶就去学校了。 学校晨跑的时候要统一戴白色的手套，这样一个班一个班地排在操场一圈，跑起来的时候，哪个班不整齐在上面一目了然。 本班的班主任会站在一旁看着，偶尔会扫到几眼没有戴手套的同学。 队列不整齐会扣行操分，宋歆的班级是尖子班，班主任陈海燕老师管得比较严一些。 宋歆在楼上放完书包之后，在座位里找自己的白手套。陈如曼站在旁边等她。 看她好像找不到，说道：「要不别找了，你站在里面，老师看不到。」 班里没什么人了，宋歆不好意思让陈如曼继续等她，站起来：「那走吧。」 就一次没带也没关系。 下去之后，除了操场中间的草坪上不能跑步的几个女同学。他们班的位置正好就剩下了她俩的空位， 宋歆站在里面，看着前面人的后脑勺。旁边突然有一声刻意的惊诧声：「你忘带手套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了董博文的领带。 董博文个子有一米七三多，宋歆不矮，他还比宋歆高上半个头。 此刻，董博文一脸「好学生怎么也不戴手套」的表情，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放在平时，她也懒得搭腔。这不是她违反纪律了嘛，也有些不大痛快：「你不是也没戴？」 体育委员在前面整理队形，宋歆站在男女队列的分界线上。董博文往她这边靠近了几步。 董博文：「我是压根就没买，买了也丢，丢了十几双手套吧，你呢？」 宋歆心道：你怕不是缺了海马体。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没让他靠过来的肩膀碰到，回道：「忘了。」 她看着前面班级的队伍开始移动，又补了一句：「又不会被发现。」 董博文脑子是差点，其他感官很灵敏，捕捉到宋歆的喃喃自语。 他眨了眨眼：「怎么不会被发现啊？老师这几天就盯着我呢。你就站我旁边。」 第6页 宋歆：…… 宋歆没再说话，平静地看着视野前方。 一时有些尴尬。 董博文闭上了嘴，他也只是想提个醒... 早操跑三圈，在第二圈的弯道那里，宋歆和董博文被叫出了。陈海燕在操场里面站着，看着他们过来，说了几句话，然后抬了抬下巴，让他们跟上前面的队伍继续把剩下的一圈半跑完。 他们追上队伍后，在最后一排跟着跑。 后面跑的有点快，宋歆不得不加快了速度跟上。 「真倒霉。」董博文轻嗤了一声。 董博文跟在男生队里面，侧头看到宋歆刚追上来，大口唿吸了几下，他说：「其实你没戴手套也可以跟着咱们班那几个女同学，去里面草坪里面走圈。也就不会被发现，我好心提醒你，你还不听。」 宋歆调整着唿吸，没说话。 「我丢人都丢习惯了，脸皮厚。刚才咱们在那儿，好几个班的人都扭过头来看，以为咱俩.....」董博文说着，脸上就带上了笑。 前面的男生突然回过头，神情寡淡。 宋歆瞬间闭上了微张的嘴，用鼻息调整唿吸。 董博文的话音也僵住了。宁自予眼瞳里泛着几丝冷意。 莫名地，董博文想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他淡淡地看了他俩一眼，便转了过去。 队伍停下，前面的同学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往班级里走。董博文低头看了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表情有点不解：「我刚才踩到他了？怎么还冷着脸瞅我一眼。」 耳边没有什么回应，董博文再转过头，就见宋歆身影已经消失在操场的另一边了。 董博文瞪大眼，「嘿，跑的这么快。」 陈海燕让他们在早操结束之后，再在操场上补两圈才能回班。董博文的身体素质比较好，平时跑的少，运动会的时候也能跑得奖的那种。不一会儿，他就追上了宋歆。他变了跑道，在外圈和宋歆并列上。 哪知宋歆直接停了下来，慢悠悠地在操场上走。 董博文在原地踏步，跟她说话：「你跑累了？」 宋歆摇了摇头，「我要从这里走到下课，你也一起吗？」 「走到下课？你认真的？」董博文重复了一遍，就听到高中部的铃已经打响了。随后，初中部也会打铃，距离上课也没几分钟了。 第4章 我本来就不是好学生，也装…… 他两天前家长刚来过，他老爹也快出差回来了，再被叫的话。他必得挨一顿揍。 董博文咬了咬牙，先跑走了，跑到一圈半拐弯进了教学楼。 宋歆的体力不太行，一次性跑五圈，走回教学楼的时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烫。估计已经红了。她边上楼边拿出纸巾把头上的汗擦干净，扔到垃圾桶里，走到教室门口。 教室门打开着，她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开口：「报告。」 老师捏着粉笔的手一顿，扬了一下下巴。 宋歆走回座位上，陈如曼拽了拽她的袖子：「你怎么才回来啊？」 宋歆坐下，咽了一口口水：「跑不动。」 宋歆坐下后，董博文脑袋转了过来。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想是也听到了刚才她俩的对话，说：「跑不动就慢点走啊，你还不如走到下课呢，就算是为了不拖累我，你这也.....」 董博文的话说了一半，那边老师讲到了一道练习题，突然叫了同学站起来回答。 衣服刮蹭桌角的声音在宋歆的耳边响起，她感受到背后的气压降低。或许是心里的作用，她感觉到自己的桌子上有一道阴影打下来。 宁自予站起来，一边的眉毛轻轻蹙起，清润的声音掩盖了那一丝烦躁，反而带着淡淡的无辜： 「您再说一下问题，我这里听不清楚。」 歷史老师是位年轻的女老师，对好看又学习好的同学本能地喜爱。她收了脸上的笑容，刀子眼就飞到了他们前面的董博文的身上， 厉声呵斥：「董博文，你眼睛长在后面了？我在这里上课呢，你转过头交头接耳地说什么呢！」 全班同学都往第一排那里看，董博文低下眼，才去翻桌子上的书。 见他脖子弯下去了，女老师才收回眼神。再看向宁自予时，声音又恢復了平时的温柔：「大题第二题，说一下你的答案。」 宁自予的答案几乎就是标答，踩点踩的很准。答题卡是班里成绩好的里面，最干净的，却是得分最多的。他答上来的点就是老师改卷的得分点。毋庸置疑，他不听课，也能照着自己的书，回答上标准答案来。 除了能听听他的声音，宋歆对那些完全不敢兴趣。 ...... 下午的课，宋歆自从中午打了个哈欠进班级之后，就没有听课。心不在焉地在书上画眼睛，画了几只，找出最好看的那一只，然后在上面补上脸的轮廓。一下课就掏出本绿色轮廓的杂志，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上面的一个个笑话。 看到好玩儿的了，就撑着下巴无声地笑，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 她偶尔回头看一看后面挂着的表，默默地在心里数着还有几个小时能放学。 最后一节自习课，她上的是最煎熬的。一项作业也不想写，她容许自己今日放肆，早早地就把几本书装在了书包里，随便跟陈如曼借了张纸，把留的作业抄在上面，夹入书包夹层里。然后拿出那本杂志，胳膊随意地压在上面，看一个个的故事。 第7页 班级里静悄悄地，别人在奋笔疾书，她趴在桌子上翻书页儿。 她看书的速度极快，看完最后一个故事。她直起身子，缓缓伸了个懒腰。下巴垫在胳膊肉上，看着陈如曼小声问：「几点啦？」 陈如曼前几天刚买了一块儿新表，平时乐于给别人报时。和前面戴着机械錶的董博文有一样的执着，热衷于把握学校分秒的精准度。她看了下自己手腕上的表，正想告诉宋歆，还有两分钟。 哒哒的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陈海燕从前门走了进来，停在讲台旁边。黑着脸，看着最后不耐烦，发出声音的那一片：「放学了吗？自习课可以说话了？.....整个楼道，就能听见你们的声音。」 学校有病，上自习课，每个班都不让关门。就是方便路过突袭的老师们检查。 她扫了一眼宋歆位置的那一片，放学铃正好在她身后打响。班级里依旧安静，陈海燕淡声开口：「刚才说话的，去操场上蛙跳一圈。班长，你也晚回去一点，看着他们跳完。」 话音刚落，班级里的人均倒吸了一口凉气。 蛙跳？确定老师不是开玩笑的？ 刚才说话的人，有好几个了。星期五的最后一节课，他们难免激动点。没想到就被逮了个正着。 学校是四百米的操场，蛙跳一圈腿都不要废？ 他们有人想着老师是吓唬他们的。却没想到。他们准备收拾出门的时候，班主任就站在二楼玻璃迴廊上，看着红色跑道。 已经有乖同学站在跑道上，准备蛙跳了。 他们班的班主任是初二新换上来的，长髮及腰，鼻樑上架着一副简单的眼镜，是很温婉大气的一位女老师。平时脸上总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可她身上的那股不怒自威的气质，很能压住学生。一旦冷起脸来，严肃地令人害怕。 班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宋歆清亮的眼瞳盯着地面犹豫了两秒，下定了决心。捏紧书包肩带，快速跑下楼。 刻意避开了其他同学的视线，才离开。她心里有着着急的事情，没注意。 一出楼门，里面套的卫衣帽子被抓住。一截楼梯还没踩下去，就被后面的力量生生兜了一个圈。在两栋楼之间的通风口站定。 背后的人松开了她的帽子，还收回去了手。眼神滑到她的书包上，眼底滑过几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弯下腰，在她耳边，如鬼魅般，徐徐开口：「你上哪儿去啊？」 宋歆转过身，心底到底是心虚，说话也少了底气；「你干嘛？」 宁自予直起身，瞅了一眼操场：「准备蛙跳啊。」 他探究似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表情揶揄：「小矮个儿，你不会是想逃吧？」 被戳中了心思，宋歆的脸颊微鼓，忿诧不已：「关你什么事？」 「我这不是被罚了嘛，心情不太好，不得找个人陪我？」宁自予的语气吊儿郎当的，一贯的懒散里，掺了一丝笑意。 宋歆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心情不好。 那会儿说话的人里面也有宁自予，被罚可能真的就是宁自予人生第一例了。 不过他是活该，除了和他的女生同桌说话，他再和谁说话去。 宋歆想走，净白的小脸有些不耐：「又不会有人知道，」 宁自予：「班长在哪儿看着呢。」 宋歆：「她不管。」 宁自予眉梢微挑：「你不怕我告诉老师？」 宋歆脸上难得地有了愠怒之色，像是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竟觉得他不可理喻又咄咄逼人。她感觉眼角有点不受控制地发热。她忍住嗓子眼里的不舒服，生硬地冷了话腔：「我不怕叫家长，你让开，我要回家。」 小姑娘眉目骄厉，宁自予本能地皱了下眉。 「我怎么记得你平时挺乖的？和我想像的有差距啊。」宁自予这是第一次才知道她身上还长了刺。 这原本稀松平常的语调中掺了淡淡的疑问。后一句的声音略低，更像是发自内心的感嘆。 不知是哪一句压紧了她藏起来的弦，突然抬起了头，看着宁自予。羞怒撕破了她隐忍的面颊，露出了原本骄恣的模样，她克制住了自己意欲拔高的音调，反驳道： 「我本来就不是好学生，」 宋歆握紧了掐着书包带的手，「也装不来好学生。」 「你今天怎么....」宁自予一下子还不知道她说话怎么突然这么呛人。还没说完，下面的话就卡住了。 眼前的姑娘瞪着他的眼睛周围渐渐晕上了红色，琥珀色的眼瞳里映着他眉梢略燥的脸。 她的嘴唇往下的肌肤开始不可控地轻颤。从今天早上的罚跑开始，她低落的心情就一直被自己藏着掖着。今天明明是她的生日，预想当中的幸运没有一件发生过。反而糟糕又难过。临近放学，只说了一句话还被老师发现了。就连逃跑这么丢脸的事情也被宁自予碰见。 一件件难堪的事情堆起来，她整个人好像泡进了咸咸的海里。满腹的委屈无处纾解。 或许是今天的感情太过敏感，宁自予刚才的咄咄逼人和前几天他下棋嘲笑她笨的事情联繫在一起。酸楚一下子就涌了上来，饶是她成绩不错，在他面前也不够看。 她不想不开心。也不要丢脸。 可眼睛下的皮肤不知何时已经滚烫，她咬住了下唇，短短的一声抽气声还是从鼻孔里溢出来。 第8页 宁自予敛起的双眼皮突然舒展变薄，浅浅的瞳仁不安地滑下去。 他垂下眼，还是看到了宋歆粉白的脸上有了湿意。他勐地抬起头，对上她大大的眼睛，她欲盖弥彰地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一滴滴眼泪脱落睫毛滚下脸颊。 宁自予手脚突然没了知觉似的，僵在原地，最后无措地只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这浅浅的一声刚落地，宋歆的突然就哭出了声。委屈地抽泣，好像宁自予把她欺负惨了似的。脸上越来越湿，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指控他的行径。 宋歆突然噤声。 第5章 犯事儿了啊，怎么还把人气…… 宁自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怕她哭的很厉害，什么话都不敢说。鬼使神差的，一只手就蒙上了宋歆的眼睛。 见她没出声，松了口气。然后转身去拿长椅上自己的包。 书包里放了一盒草莓酸奶，早上被塞到他包里的。他循着记忆找了找。 他刚拿出来，一转身，哪里还有人。 宁自予手里还拿着牛奶，看到周围都空无一人，愣了愣。 「宁自予，你还要跑吗？」操场那边站着的班长朝着他喊了一声。宁自予转过头，点点头，又将牛奶塞了回去。 他和他们一起蛙跳的时候，一直垂着眼，若有所思。半晌，才感觉到了累。直起身子，扶着膝盖，长长地嘆了口气。 犯事儿了啊。 怎么还把人气哭了呢。 宁自予张开手掌，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指。 手指上沾的泪早就干了，指肚上还是红红的。 ** 宋歆走路很快，早就出了校门。 上一班公交车已经开走了，她站在站牌下面，看上面显示的站点，约莫还有个几分钟，就会来下一班。 脸上的泪被蒸发掉，风吹在上面凉扑扑的。她视力还可以，到学校大门那里，远远地望到操场上的人影。咬了咬下唇。正好下一班公交来了，车停在她眼前，挡住了视线。 宋歆刷卡上了车。 * 回到家的时候，宋哲和林晓丽给她准备了小小的惊喜。就连宋哲也一改往日的讨厌。给她摘掉了身上的书包，招唿她：「姐~妈妈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就等你了嘿嘿。」 「哟唿！」宋哲去玄关咔地一声关掉了灯。怪叫了一声，整个客厅黑下来。 餐桌上放着的蛋糕上，几根蜡烛顶上熠熠发着光。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气快乐~~」宋哲气氛组演员，给宋歆戴上生日帽：「快去许愿。」 宋歆笑了一下，在蛋糕前坐下，双手合十。许下了两个愿望。 昏黄色的火光照着她挂着干涸泪痕的小脸，微微蹙起了眉。仔细看，会感受到小姑娘可怜兮兮的小脸上，满是纠结。 「姐，你再不吹，蜡烛的油要滴上去了。」宋哲显然理解不了宋歆许个愿也这么磨磨唧唧的。 都是形式，反正也实现不了，有必要纠结吗？ 宋歆闭着的睫毛颤了颤，心中默念：我不要...... 脑海里突然又浮现了那只温热的手，和她心突然被吊起来时的，心悸的感觉。 她紧闭着眼，松开手，向前鼓起一口气吹灭了蛋糕上的蜡烛。 宋哲祝福完了，给宋歆和妈妈切了蛋糕，然后将剩下的蛋糕全部拿到了自己的位置：「剩下的我都帮你解决了吧，姐，你不会在意的吧？」他眨眨眼。 宋歆今天少了和他争执的兴致，摆摆手：「嗯。」 晚饭过后，她早早地洗了澡就睡着了。今天有点累，原本以为她会疲惫地很快睡着，没想到夜里就做了梦。 宋歆侧身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堆起来的被子，小脸皱巴巴的，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梦里是黑夜，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地让她喘不过来气。视线像是被堵上了，模煳朦胧，只能看到不远处。 她感受到危险的来临，只能一味地往前逃。跑的太快，脚下踩过一个个深深浅浅的泥坑。泥水浸透了整个裤脚，她整个人向前扑过去。 在摔下去的前一秒，一只温厚有劲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撑着她把她带了起来。 「乖乖待在这里，不然你会死的很惨哦。」轻飘飘的威胁从脑袋顶上落下来。 宋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宁自予似笑非笑的脸出现在面前。 身处的背景太过恐怖了，她完全不怀疑他话的真实性。 雾霭的尽头开来一辆敞篷的车，他们在唿唤着宁自予的名字。像是来救援的车，她两眼放光，不由自主地靠近宁自予，想伸手去抓他的胳膊。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他手扒在车蓬上，转头戏嚯地看了她一眼。 车上面传来闹笑声。 宋歆瞬间红了脸，她看到他们笑得更欢了。 背后传来怪物的嘶吼声，她看到宁自予的手抓上车，一撑，一跳，整个人就飞也似的跳了上去。 宋歆以为他会拉自己上去，却亲眼看到他甩开了差点被她碰到的胳膊。 被吞噬的恐惧，瞬间把她的眼泪都逼了出来。她拔腿追着那辆开着的车勐哭。 宁自予半蹲在车上。坏心眼地看着她淡笑，「再哭大声点儿。」 ..... 宋歆突然就惊醒过来，慢吞吞地伸出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 第9页 她吐了一口气。 没有眼泪。 ** 宁自予去学校去的比较早，长腿刚迈进班门。几个男生就聚在了他面前，手里拿着数学练习册，七嘴八舌地问他：「予哥，最后这道题，你做出来等于什么？」 「我算的更号2，算对了吗？」 「予哥，你说期中考会不会考这道题？」 宁自予把自己的练习册从书包里拿出来，丢给他们：「你们自己研究吧。」 他走到自己位置的前面停下，顿了一下。 然后往她的桌子上放了一盒巧克力。 因为今天有校操比赛的演习，所以早晨没有早操。班里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前面的座位还是空空的。 陈如曼的后背被轻轻地敲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到是宁自予叫她，还惊讶了一下。 「她还没来吗？」宁自予看了一下宋歆的位置。 陈如曼摇摇头：「没有。她早就来了，在操场上跑圈呢，一会儿估计就回来了。」 宁自予：「跑圈？」 「嗯。宋歆早早去了陈老师办公室，因为昨天的事情嘛。」陈如曼嘆了一口气：「唉，她只问了我一下几点了，就恰好被老师看到了。」 陈如曼：「她昨天的运气也太不好了。」 宁自予：「.......」 - 宁自予走到走廊尽头的玻璃那边，看到了下面操场上跑圈的小姑娘。 她速度很慢，最后跑到主席台那边的时候，几乎是用挪的。 宁自予皱了皱眉。 听陈如曼说，她跑的是十圈。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阵阵涩意传入上半身的身体器官，他把那阵感觉叫做心虚。 不过是逃跑嘛，他又不是没干过。 原本只是心血来潮地想逗她一下，却伤害了小姑娘的自尊心。 宁自予松开大理石的窗台，向楼下走去。 刚迈下一个台阶，他的脸色就变了。他又往下走了几步，差点膝盖一软闪下去。忙抓住了旁边的扶手。 - 宋歆跑完最后一圈，喘着气去楼下的小超市，买了一包纸巾出来。擦掉快要流进眼睛里的汗，平復着气息上楼。 她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大的运动量，跑完回来。 嗓子眼儿里都快冒烟了，尖辣辣的，好像有血沫子在嗓子眼里迴旋盘转。 宋歆上到楼梯口，迎面看到窗户边上站着的宁自予。 「予哥！你写的啥字啊，我们看不懂你写的。你给我讲讲去呗！」一个男生扑在了宁自予身边，勾住他的脖子说道。 卫浩气侧头看到了宋歆，招招手：「嗨！宋歆啊，你跑步去啦？」 宋歆还喘着气，点了下头：「嗯。」 算是回应了卫浩气的话。 她从他俩身边过去，往班里走。 嗓子不舒服的厉害，宋歆抑制不住地重重咳嗽了几声。 「跑了多少啊，人儿都累成这样了。脸好红啊。」卫浩气看着宋歆的背影感嘆道，一回头看到皱着眉的宁自予。 「予哥，你表情咋这么难看？」卫浩气压着他的肩膀，嘿嘿笑着伸了一下腿：「我都忘了你被罚的事儿了。刚才碰到你腿了？」 他说着，还奸笑着用膝盖碰了一下宁自予的腿。 然后胸口就被重重地怼了一拳，「滚。」卫浩气的胳膊被甩开，转眼就看到宁自予修长的背影。往班级里走。 宁自予人缘很好，班里的男生平时都见不到他生气的。即使宁自予是年级前列，他们也没感觉有什么距离感。因为他比坏学生还吊儿郎当的，态度散漫的不行。他玩儿什么都奸的很，让人恨的牙痒痒。 所以一有点啥事，他们就不由自主地想调侃他。 宁自予腿疼不是装的，昨天运动完忘记拉伸了。今天走路都费劲，下楼梯的时候，双腿往下一抻就疼的酸爽。 宋歆走回自己的位置的时候，就看到前面的董博文上半个身体180度旋转，下巴垫在她的桌沿上，手里捣鼓着她的笔。旁边还放了一盒巧克力。 她刚坐下，董博文就扒开一颗巧克力球塞到了嘴里，抬起眼看到她，明澈的大眼睛眨了眨，从容地又拿了一颗递给她：「你吃吗？」 宋歆从桌角放着的抽纸上抽了几张纸擦汗，摇了摇头说：「不吃，你拿走吧。」 董博文的长相偏少年阳光，也不算稚嫩，但是莫名地带着一股傻气。什么表情都在他的脸上一览无遗，成熟跟这个少年压根不搭边。就比如现在。 他拿走那盒巧克力之后很欣喜，看着宋歆的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 宋歆有些莫名。 第6章 老师，我不会。 她只不过是看到他像个无嵴椎动物一样趴在自己桌子上闹心，干脆就让他快点转过去了。可他这表情怎么这么奇怪呢。 不过他一向奇怪惯了，她完全没在意。手上的动作忙着擦汗，擦完装进自己的垃圾袋里，又去拿自己桌子上的水杯。 里面装着满满的水，简直就是她的生命之泉。喉咙里干的发涩，她现在的情况，完全觉得自己可以一口将这瓶水全部灌到肚子里。 数学老师的身影出现在前门，她想了想，将水杯放了回去。 喝完这一瓶就该上厕所了。 算了，快下课的时候再喝吧。 第10页 她还能坚持。 宁自予坐在她后面，看到她一颗没吃，全部给了董博文。眉毛下的眼睛淡了一下，不带一丝一毫修饰的眼睛，看着宋歆的后脑勺。 喉咙上像是蚂蚁在爬，又涩又疼，肿胀的感觉很不舒服。 宋歆低下头狠狠咳嗽了几声，带起几丝从咽腔里摩擦的细小尾音。宁自予收起了视线，垂下眼睑。 这种细微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数学课开始上的时候，班里就呈现了一副鸦雀无声的状态。 数学课是他们班所有人的噩梦，除了以宁自予为首的一群男生。 老师以蛇形排列的方式叫每个学生站起来回答问题。 宋歆用余光瞥了一眼左边那排站起来的同学，心底默数了一下还有几个人，然后低头去看书上的证明题。 「以ab边向外作正三角形abe。」 「所以……所以……」站着的那个女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书，说不出来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数学老师靠在多媒体讲桌边上，单手拿着书，瞧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下一个。」 「所以……」 前面的男生也说不出来，这次老师抬了下下巴。 前面的人继续站起来。 一列的人都站了起来，挡住了半片从窗户那边照射下来的阳光。 董博文没拥有课堂答题人的身份，他什么都不会，所以老师们都直接略过他。 可是宋歆忘了这茬。董博文没站起来。 空气静了两秒。 宋歆一抬眼看到老师看她，拿着书僵直地站起来。 事情没按她预想的情况发生，数好的轮到她时要回答的步骤，因为前面那个男生重新开的头，一时间他们都蒙住了。 宋歆硬着头皮开口：「因为……」 话还没说完，老师直接说了「下一个」。 「所以bc垂直于be,be方＋bc方等于ce方。」 清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老师跟宁自予说了坐。 淡淡地扫视着他们这群站着的同学：「所以什么，没一个人说出来的。还有人给我说因为的。」 宋歆感受着脑袋盯上老师扫过来的视线，脸上很快就浮上了热浪。绷着的脸红的滴血。 回答问题的那一刻，她抱着一丝希望。或许是老师讲错了。她的这句提出来，老师也许会恍然大悟，意识到她说的是准确的。 然而她完全是想的太好了。 尤其是当她完全不会时，宁自予轻松地就回答了上来。尽管知道，因为错题被罚站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压根不会发生，但这样鲜明的对比之下，她还是会感觉很难堪。 她直挺挺地站着，感觉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在慢慢变得僵硬。 尽管知道后面的人压根不会看她，但是她这样杵在这里，每一次老师往黑板上写字时，她都会感觉到背后的人抬头看黑板时略过她身上的视线。 她站在这里每一分都是煎熬。 所以在老师又给机会时，她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师看。 「宋歆来回答一下。」 站着的同学看向她，甚至有人悄悄地屏住了气。 「老师，我不会。」宋歆理所当然的话一开口，他们目瞪口呆地看她。 宋歆的神色却很平静，自觉地说「我能站在后面听课吗？」她一脸「我看您就是想问问这个」的表情，让数学老师有些失笑。 她乖巧的模样着实让人无法拒绝。 数学老师扬了一下手中的书，「去吧，在后面好好听。」 宋歆带着书，还顺手拿了个水杯。她走到后面站着，其他站着的同学也一样被再次提问，回答正确后坐下了。 宋歆来到后面，感觉到空气都清新自如起来。没有了因为罚站而挡住后面的人看黑板的尴尬氛围。她开始看着遥远的黑板，眼神渐渐发飘。 好像又回到了她在操场上跑步的时候，灼热的气流被吸进她的鼻腔。顺着鼻腔进入到嗓子眼儿里。 一唿一吸，一下一下，刺得生疼。 担心自己跑不下来，思想一放空。脑海里就浮现出他戏嚯的，嘲讽的脸。 从那天她和他一起下五子棋吓到手抖开始，而后是罚跑。她难堪又拙笨的样子，被他轻描淡写地揭出，与在观察一件新奇的事物一样，别无二致。 宋歆深深地缓了一口气，眼睫撩起，不知情绪的瞳仁中眼神渐渐聚焦，落在前方。 男生在听课，他的背很直，熨帖在他身上的浓绀色制服，从领口至肩膀，勾勒出完美而流畅的肩线。身体疏懒地倚在鹅黄色的椅背上，放松又随意。 宋歆抿唇，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噩梦。他的后脑勺上都好像长着「我很随意」这几个大字。 她看着看着，就突然磨了磨后槽牙。 快下课的时候，她趁着老师转过去在黑板上写字的空隙，拿起水杯咕噜噜地往嗓子眼儿里灌着水。 清凉的水的确解决了她嗓子里的热燥。 但是一下课，她就朝着洗手间去了。 她去的早，在洗手台边洗手的时候。女生就渐渐多了起来。 「啊，好烦啊，上完操是体育课。」 陈如曼走到宋歆身边，撸起袖子洗手。 一脸忧愁地看向宋歆：「啊歆，我不想上体育课。」 她眉毛蹙起，显然是对体育课头疼极了。 第11页 宋歆埋下头，捧起一捧凉凉的水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眯着眼关掉了水头。 「我也……」宋歆刚开口，一种嘶哑的气音就从她的口里冒出来。 「咳……」她无奈地清了清嗓子，摊手：「再跑，我嗓子里就会冒血了。」 陈如曼贊同地点头：「那咱俩一起吧，我肚子疼，你嗓子疼。」 陈如曼：「咱们体育老师挺好的，上次咱们班一半女生没跑，老师也没说什么。」 …… 四月的尾巴，夏天的开始。绿意的草坪被阳光晒的草尖都冒着黄色，走上红色的跑道，都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炙烤过后的塑胶味道。 仅有的几个上体育课的班级，三三两两地走到草坪边整理队伍。 一个个像蔫儿了的黄瓜，眯着眼睛用手遮挡阳光。 几个女生甚至都做好了往队伍外站，准备逃离一会跑圈的准备。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短袖黑色运动裤的男老师往他们班这边走，他眼角微眯，剃着一头短短的板寸，硬挺的鼻樑和硬朗的下巴线条，哪里都透着不好相处的气息。 学生们睁开眼睛，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他果然走到这里来了。 「九班，是吧？」男老师低头翻了一下名册，抬起头。 「…是。」有人应了一声。 他点了下头，「好。我叫贺泽，是你们这个学期，和下几个学期的体育老师。我不知道你们上个老师是谁，但是我的课上，还是要按我的规程走。」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莫名地有很大的威慑感。队伍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悄悄站直了身体。 说完，他看向了一边站着的几个女生，挑眉：「你们是干什么的？」 「……」她们不太敢说话，低头沉默着。 「你们也是这个班的？」 他的话一出，有几个女生小声地「嗯」了一下，有胆子小的，挪着步子，直接归队了。 陈如曼在下面扯了扯宋歆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都回来了。看来咱们是跑不了了。」 话音刚落，前面的队伍就移动到了跑道上。 跑两圈热身，宋歆为了不肚子疼，闭上嘴没搭腔。 队伍甩着零散的尾巴回来的时候，宋歆的脸颊有点泛白。 其他人则是面色红润，阳光照拂下，闪着健康的肤色。听到要做游戏的时候，兴致也都被带了起来。 宋歆拖着步子跟在他们背后围成一个大圈。盯着绿色的草坪地，眼里好像都泛着光。 她好想坐下啊， 想休息， 好累， 好晕…… 周围突然静了，宋歆的耳根涩涩的，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果然，人真是一个神奇的生物。 老师点到她的时候，她头上都好似有一颗叶子，瞬间枯萎，耷拉下尾巴。 她不会问题的答案，老师只让她做五十个蹲起，然后他们继续进行下一轮的游戏。 宋歆伸出舌头，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低下头开始默不作声地做蹲起。 「老师，她就不要做了吧。」 她刚做了一个蹲起，一道冷硬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说不上友好，懒散中掺着不耐烦。 宁自予一双眼瞅着宋歆的方向，再次道： 「她不舒服，脸色很不好。」 他这一说，老师才注意到她不自然的脸色，耶不敢耽搁。过去跟宋歆说了什么，让几个女同学先陪她去阴凉的地方休息。 第7章 悠不悠得住，我也不知道啊…… 陈如曼陪她坐过来，上下瞅了瞅她，有些担心地开口：「啊歆，你哪里还难受？噁心吗？老师说让我带你回班里休息一下。」 宋歆摇摇头：「不了。还行，我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就可以。」 陈如曼摸了下她的脸颊：「你是不是低血糖啊，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给你买点糖。」 宋歆只想说自己应该只是累着了，就见陈如曼已经风风火火地跑掉了。 …… 「糖，水，牛奶……都买了，还差什么呢。」陈如曼数了数自己怀里的东西，想不起来要买的了，准备去结帐。 「阿姨，这些。」陈如曼刚放下，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按住了其中的一瓶牛奶，薄薄的肌理下淡青色的血管特别明显。 「给宋歆买的？」 陈如曼愣了一下，才反应：「对啊。」 「那这个别要了，喝了直接吐。」宁自予把那瓶牛奶放回架子。 陈如曼点点头：「是呢，那不要那个牛奶了。结这些吧，阿姨。」 …… 陈如曼回来宋歆的时候，宋歆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她看着操场上聚着的一群人，问陈如曼：「他们怎么还没解散呢？」 陈如曼：「好像是在问有没有要参加市赛的，老师不太知道大家的水平，说是要选一下才能决定人选。」 班里瘦的人挺多的，大家长个儿的高峰期刚过，谁跑得快，还是慢，都不太清楚。 「不过这又不是考试，大家都不太想跑吧。」陈如曼想想就摇头：「肯定累死了。」 见宋歆的视线在那边，陈如曼也顺着看过去。 陈如曼：「不对，除了一个人。」 两人很默契地对视上。 「董博文。」 第12页 「……」 操场上董博文蹦来蹦去，上下热着身。 陈如曼：「他以后是想当体育特招生是吗？」 宋歆扒了一颗糖放进嘴里：「我也想……」 她顿了一下，「上清华北大呢。 陈如曼捧腹大笑，笑了一会儿，表情有点认真，「不过啊，董博文去年运动会的时候不是得了第一嘛。我觉得他跑步还是很厉害的，咱们班应该没人能跑过他吧。」 …… 「正好下下周不是运动会吗，报名了运动会的，都上来跑。没报名的，想参加的也可以。」贺泽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秒表，说：「你们先自己准备一下。」 他说完就向着宋歆那边走了，好像是有点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体育老师过来问她身体还可以吗的时候，宋歆都能显而易见地看出他的紧张。 贺泽是新应聘来的，第一天来给学生上课，就遇到学生生病难受。宋歆脸色本来白，可能做完他罚的那五十个蹲起，就晕倒了。那他难辞其咎。心里又害怕又紧张。 宋歆身体好些了，摆摆手道：「我没事。就是饿了可能。」 看她没事，老师也没继续留着。去那边看那些男生跑步记时去了。 — 女生们没什么想参加的，早就跟贺泽说过之后，就去一边勾着胳膊遛弯的遛弯，回班的回班，还有在阴凉下等着看他们男生跑步的。 就留下一群男生在操场边上做着简单的准备活动。 太阳有点大，一群男生都眯着眼皱着眉。除了有点嫌弃太阳晒之外，他们还挺兴致勃勃的。 「这还用测啊？我上次一千米2分零八秒。」董博文身上穿了件白t，似乎是嫌裤子太闷，裤子被卷到膝盖上面，晃着挺白的腿 ，像是只散热的小狗。 体育是他的特长，他说着特别有底气。自信和炫耀少见地出现在董博文的脸上。 与此同时，旁边正帮人拿衣服的一个男生，一头黑色的碎发在阳光下微微有着淡金色的光泽，眉峰有一点点高，神色恹恹。本来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此时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里的情绪一闪。整个人正经起来。 「诶？你干嘛啊，宁自予。你怎么也脱开衣服了？」卫浩看宁自予在那里捲袖子，一惊。 宁自予抬手将手里的衣服给他一扔，开始把脖子上碍事的领带摘掉，嘴角勾着笑：「就脱个衣服 ，能干嘛啊？衣服你们自己找个地方放吧，你们放完，我把我都扔上去。」 「不是吧，你也要跑？我连运动会都没见你参加过 ，你可悠着点昂。」他们的话里，带上了一丝调侃。 宁自予虽然生的身高腿长的，第二生长期就属他窜得勐，但是宁自予平时除了早上跑个操，就在教室里学习。平时见他运动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宁自予的运动系数在他们眼里就是未知。但估计也就是平常。 宁自予也不生气，淡淡地笑着：「悠得悠不住，我也不知道阿。」 一千米打底，能跑的可以继续跑。比赛到时候是两千米，贺泽也就是观察个大概，把人选挑出来。 一群男生分散在一排跑道上，冲出去的时候，有女生惊唿一声，隔着很远都纷纷把跑道让开。 「那是宁自予吧？他跑得好快啊。」陈如曼一眼就从一大群男生里面看出了最乍眼的男生，拽拽宋歆的袖子说道。 宋歆有点近视，仔细观察了一下，过这边弯道了，看到了宁自予。她鼻尖翕动了一下，不禁道：「后面容易没力气。」 一圈一圈下来，前面跟着宁自予跑得有点快的男生 ，后面逐渐卸了力，速度也慢下来。他们跑到一千米的位置，贺泽报了他们的秒数。 一个个都停了下来，差点瘫倒在草坪上。有人扶着他们，才站在那里缓着气息。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卫浩：「宁自予呢？」 他这一声一出，他们才转过头去看跑道。 只见远远打头的宁自予速度依旧不减，董博文紧追其后。 董博文跑完一千是想停的，手还没叉在腰上，耳边一阵微风拂过，就见一个身影从他旁边过去。 「我靠。」董博文撅着气叫了一声，立马提速在后面追。 就这样，董博文迫不得已被宁自予带了几圈，脸完完全全地红成了猴屁股，脖子也红，哪里还见他白皙的肤色。 他强行提速已是强弩之末，慢慢地跟宁自予落下了快三十米远的位置。他不知道宁自予再跑一圈的话，他还追不追的上。正粗重地唿吸着，然后就见宁自予在拐弯停了。 董博文最后拖了几步停下来，见到宁自予完全自若的神态，有点难以置信。他弯着腰勐咳了几声，唿吸依旧粗重。 董博文站在贺泽旁边报自己的信息，看着拒绝了报名，拿起衣服离开的宁自予。董博文表情困惑又不解，虽然不是说平时没有这种被针对的感觉，但是今天格外明显。 跑都跑了，竟然不报名。 董博文莫名地有了一种自己被熘了的感觉。 他抬手抓了抓头髮，抓了一手的汗。 他懊恼地甩甩手。 …… 阳光下，宁自予发梢被汗浸湿，脸上薄了一层暖色，像镀了一层粉白色的釉，嘴角弧度，甚至是下巴上好似都洋溢着暖暖的青春的气息。 第13页 他和卫浩不知道说了什么，嘴角的笑意很深。卫浩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还想拍第二下的时候。被他躲开了。 宁自予稍倾身，拽着他自己的领口抖了抖身上的衬衫。宋歆突然躲闪了眼神，垂下眼皮，故作平静地去看自己手腕上的表。 第8章 这么埋汰我啊？ 还要几分钟，才能放学。宋歆无聊地坐着，向前时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托腮看着地面。 有什么好看的，我跑得比他还多三圈呢。 他平时不都是不参加这种比赛的吗？运动会他也没参加过。 刚才，董博文都被他甩到后面了。 是不是心情不好？他占一个名额，董博文就去不了了吧。 宋歆抿唇， 嗯，是他能做的出来的。 宋歆仰仰脖子，清了清自己有点不舒服的嗓子。然后，她看到了提着衣服和水走过来的宁自予。 或许是刚跑完步，宁自予走路很散漫，没有了那种平时直直的利落的走路方式。他走过来，先弯下腰瞅了一眼宋歆，「看起来没什么事。」 宋歆微撇了一下头，有点想站起来。 下一秒，宁自予就移走了视线，抽出张纸，擦了擦旁边的位置，直接坐下了。 现在再走，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宋歆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原地没有动。 「喝水吗？」 宁自予将一瓶水递过去。 宋歆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打开过的水。 「哦。」 宁自予反应了一下，轻嘆出声，然后又把水拿回来，右手拧开瓶盖。 把水递过去，看到宋歆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一丝警惕。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好笑道：「怎么，还怕我下毒吗？」 宋歆本来是想说她不喝的，因为这句话又憋了回去。嘴角溢出一声淡淡的冷哼，说话平淡无味：「难准。」 「………」 「……」 那一哼太明显了。 宋歆的眼睫动了动，她是想在心里腹诽的，没想到真的哼出了声。 算了，就是这么想的，怕什么！ 空气有几秒的沉默。 宁自予打开了另一瓶水，仰起头咕噜噜喝了半瓶。宋歆还以为他生气了。 就见他喝完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巴，喘了几口气，转头看她：「就这么埋汰我啊？」 「……」 「跑十圈是多了，平时有体育课一天也没跑过这么多。」 「十二圈。」宋歆突然打断他，板着脸补充。 宁自予一噎，长相很好的脸上，表情放得很温和，反而很好脾气地说：「昨天……我都准备好要逃走了，我不跑快点儿，公车可不等我阿。我没想到你会……」宁自予一卡壳，有些许的不自然。 「宋歆，我跟你道个歉可不可以啊？或许，我碰到你就是想跟你研究一下一起走的路线呢。」 宋歆绷着脸，才抬起眼瞅他，立即反驳：「我没想逃。」 她一双眼睛又亮又大，清清澈澈的，莫名的不好惹。 宁自予：「……」 是是，是我了。是我想逃。 半天，他点点头：「嗯。那怎么哭了？」 以为他会当作没看见过，没想到他突然这么一提，宋歆的脸开始有点发热，但声音还是无任何异样： 「我就是昨天不想跳。」 「……」 「哪天都可以，就昨天不行。所以我今天也补回来了啊，这不都是一样的么。」 宁自予点头，「一样的。我今天也跑了很多圈，体会到你有多累了。现在我们一样了，你有没有心情好点？就当我是在罚跑。」 「那不一样。」 「？」 「我比你多跑三圈，得补三圈。」 「……」 宋歆的语气有点正经，就差摆着指头跟他数，你差我三圈了。 正好下课，宋歆起身跟他说了声拜拜，就走掉了。 宁自予看着她的背影，和她手里拎着的那袋零食吃的。半晌，才慢慢地吐了口气，仿佛才回了神一样，无奈又好笑，他低声地嘆道：「可真狠心的，还是个没良心的。」 宁自予有手掌心撑了一下地面，慢哟哟地站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微颤的腿部肌肉。 蛙跳四百，长跑三千，这要是还能动，他自己都佩服他自己。 …… 昨天的蛙跳拉伸不到位，今天下楼梯都差点没下来。轮到跑步的时候，听到董博文说的那两句话。 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 平时校服被弄脏都快嫌弃死了。明知跑成汗津津的也没办法，毕竟下午还得穿着它上课。他却还是生出点其他的情绪。 就今天很烦董博文，跑几圈没怎么，就是能挫挫他的锐气。 宁自予揉了揉鼻樑， 今天他好像是有那什么病。 他不得不承认，就是昨天一直持续到今天的心虚，让他变得不太正常。 * 宋歆下了公交车，一路快走回家，没几百米的距离开始，她小跑了起来。 她跑进楼道，进了家门的时候。宋哲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某热血日漫了。 宋歆在玄关处换鞋，宁自予嘴里叼着根香蕉，转过头来看她，「你回来的也太慢了吧。」 自从他们俩开始分开走之后，宋哲都是先她一步早早地回来。 第14页 宋歆抬头瞥了他一眼，竟然没理他。飞快地进了房间，咔地一下合上了门。 宋哲咬香蕉的动作一顿，看着宋歆的房间门，头往厨房那边一偏，出声：「妈。我姐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诶。」 林晓丽拉开推拉门，探出头问：「怎么了？」 宋哲：「我主动说话，她不嘞我。转头进去，把门都关上了。」 林晓丽关掉了抽油烟机，以为宋歆是在学校被批评了，催宋哲：「你去看看，是不是心情不好？」 宋哲手指摸摸下巴，摇头：「不是。肯定不是心情不好。虽然她掩饰了，但还是被我看出来了。激动，紧张，嘶……还有点兴奋？」 宋哲分析到这儿，打了个寒颤 ，「咦～，她是不是神经不太正常？」 林晓丽咔地一下把推拉门关上，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中午你就吃香蕉吧！没有你的饭了。」 宋哲：…… 突然嘴里的香蕉就不香了。 宋歆进了房间，衣服没换，鞋子都没脱，直挺挺地向前一瘫。像是额头与床板亲吻，发出迫不及待的一声闷响。她飞快地扯乱手边的被子和布偶，将自己埋在里面。 空气逐渐变得稀薄，鼻翼处的气息滚烫，将四周晕成暖色。 直到快唿吸不过来了，她仰面朝天翻了过来。小脸通红，一片苦色。 我刚才嘲讽他了？ 不仅如此， 他说一句，我还怼一句。 不是吧？ 他都过来和我道歉了，我怎么能那！样！啊！ 怎么办，他会不会觉得我尖酸刻薄，无理取闹，还难以沟通啊！ 应该不会吧，我应该不是满脸讥笑吧？ 啊…… 宋歆慢吞吞地将双手移动过来，盖在了自己脸色。 怎么不会啊！ 他都哑口无言了！没有被吓到，也被惊到了。 算……算了吧。 那就当我尖酸刻薄吧， 本来我就刻薄。 宋歆抿唇，已经开始学会用自己的方式迷惑安慰自己了。 第9章 补作业啊 宋歆恹恹地走出去吃饭，宋哲还坐在沙发那边儿，但是已经不在啃香蕉了。他推推茶几上的水果，「姐，吃香蕉不？」 宋歆没理他，到餐桌前坐下，拿了碗盛菜。 宋哲抛下遥控器，追过来挤在宋歆旁边蹭饭，「姐，弟弟也想吃。」 宋歆又拿了一个碗，动作熟练地给宋哲也盛了一碗。 宋哲拿着碗坐在了对面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他抬头打量了一下宋歆，然后一脸好奇地问：「姐，你今天怎么了？自暴自弃了？」 话音刚落，宋歆突然抬头，眼里像是有了把刀子朝着他射了过去。 宋哲滑过眼神，立即识时务地低下头，迅速拿筷子扒拉着饭。 火气这么大, 就跟刚才踩着她尾巴了似的。 林晓丽从厨房里面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和睦的相处景象。 看到宋歆吃了一小碗就要放下筷子，林晓丽正要说什么，就注意到宋歆疲倦的状态，脸色也不太对劲的样子，叫住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妈妈看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宋歆犹豫了一下，想起陈如曼说的话，坦诚道：「今天最后一节体育课，我们换了新的体育老师。跑完圈之后，做游戏的时候，我输了被罚蹲起的时候，脑袋就晕。老师就让我去坐着了。」 当时太阳晒得她眼睛都睁不开，她也觉得，她可能下一秒就会晕倒在操场上了。 林晓丽听了担心：「头晕噁心吗？」 宋歆摇摇头：「就头晕，我同学说我是低血糖。现在已经没事了，可能是跑步跑的太急了。」 她把跑了那十圈的事情，悄悄隐瞒在了心里。 如果宋哲听到的话，估计这一个学期自己都是他的笑料了。 林晓丽点点头，还是说：「明天上午我和刘老师给你请个假，去医院看看。」 宋歆转过头的时候，就看到宋哲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宋歆：「你看什么？」 他啧了一下摇摇头，抬起眼瞥了一眼进厨房洗碗的妈妈，然后转过来，压低了声音：「你哪里能是低血糖，一日三餐加水果，就很规律啊。你就是懒得动，体能差而已。还有……」 宋哲突然探过餐桌，拢起一只手，在宋歆耳边悄悄说：「我看到你熬夜看………」 宋歆眼里闪过惊疑，然后故作镇定地平淡开口：「什么时候？」 宋哲笑了一下，「当然是.」 「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啊。」 宋歆急了：「你就不看吗？你还买实体的。」 「当然看啊，但是我不熬夜啊。而且我都是写完作业才看。」宋哲下巴微仰，亮亮的嘴唇上沾着点白色的香蕉果肉。低哼一声，跟她摆摆手，准备去午休了。 最后还留下了一句：「你信不信，医生跟我说的肯定一模一样。顶多加一条，让你对你弟弟好一点。」 宋歆：「……」 ** 下午去学校的时候，宋歆跟着宋哲一起坐车去的。一路上想着用什么办法能让宋哲保密，基本上她示弱就可以，但是她拉不下脸。最后只要一句话都没说得去学校了。 时间太早，宋歆不用像平时那样着急地赶楼梯。她手掌贴着迈上台阶的膝盖，慢腾腾地挪上楼梯。 第15页 以为自己是第一个，然而她走到班门口。 浅褐色的窗帘半挂，热烈的阳光照得教室明亮而刺眼，好像那一片的桌面都在反着光。 察觉到人影，宁自予抬起头，「这么早？」 他看到宋歆的时候挑了下眉，声音里都充斥着温暖的意味。 宋歆瞟了一眼他桌子上大片的橙黄色的阳光，「嗯。」 她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不经意道：「你也挺早啊。」 说完，她在心里吁了一口气。还好，舌头没打结。 宁自予：「补作业啊，中午睡觉了，没补完。」 宋歆看着他低下头，头髮稍被阳光照得金黄，发顶更有几缕亮的泛白。 「哦。」 她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到窗户那边，拨开里面那层黑色的窗帘，将外面的那层颜色浅的窗帘拉上了。 他们班每天下午都会非常的晒，同学们都受不了，总会有人将窗帘拉上。所以宁自予也没有太在意，只以为她是怕晒。 …… 因为他若无其事的打招唿，宋歆也不觉得跟他说话很别扭了。这件事情就好像就此翻了个篇。他不计较，她也不是很在意。 …… 本来林晓丽要给宋歆请明天的假，被她拒绝了。最后是周五上午去的。 因为那天上午有两节数学课。 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她的确对数学课有了阴影。 而实际上去医院也没花多长时间，很快她们就回来了。宋歆当时还看了下表，才九点多。第二节 数学课都没上完。她犹豫了一下，拉住了想送她回去的林晓丽。 — 宋哲从玄关进来，看到林晓丽在里面炒菜，宋歆在餐桌上写作业。 「喂，姐，医生怎么说？」 宋哲过去撞了撞她的肩膀，问道。 宋歆：「……」 她把两小瓶止咳糖浆一样的瓶子推在宋哲面前：「说让我增强体质，把这两瓶喝了补补就好了。」 宋哲拿起瓶子看了一眼瓶身上的字，突然笑了一声：「你骗人吧，我跟你说你不听，医生说你就听了？」 宋歆：「……」 医生说的。 确实和宋哲差不多…… 还问她是不是经常熬夜。当时林晓丽疑惑地摇摇头说她睡得很早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一下，心虚地不行，只回了一句有时候写作业会写得比较晚。 没什么事，就是让她作息规律，配了点药水。 她饭后还喝了，就是糖浆的味道。 甜甜的。 不过增强体质也不算她编的吧，那药确实有这个功效啊。 宋哲 小垃圾。 第10章 进来玩儿呗，不要身份证…… 周五的时候，学校报告厅有个算的音乐会的活动，校外的什么古典乐音乐机构来的，学校的除了初三那一批要中考的要上课，剩下的两个年级都要去听。 下午第一节 课后，集体去报告厅听音乐会，结束之后可以直接放学。 一听可以直接放学，空气都燥了。 下午这唯一一节课都上得很兴奋，就连本身对听什么古典乐不感兴趣的学生现在直接表达感谢了。 「音乐会顶多撑两个小时吧，那听完也不到四点，还不用上晚自习，啊！这也太棒了！！」陈如曼兴奋地晃了晃宋歆的胳膊。 宋歆笑着点点头，脸上的小梨涡一浅一深。 她还挺喜欢音乐的，它们长得奇怪又独特，关键是看着就沉沉的，他们能抱起来那么重的乐器，还能发出声音，就好神奇啊。 初一初二两栋楼位居学校正门的两边，正对面是行政办公楼，二楼往上都设置了玻璃通道，连接着三栋楼，颇具设计感。 下课后他们就分散开去报告厅了，宋歆和陈如曼从一楼出去，迎面一阵风将她额头上的刘海吹平了。 她一眯眼睛，拽住陈如曼的胳膊：「从一楼穿过去吧，风太大了。」 「也行，这边近，我们可以早点去。」 宋歆没想到这么巧，她们刚从楼门出去，撞见两个两个勾着脖子的初一的男生。 那个被摁着脑袋，笑的后槽牙都快露出来的。 不是她弟是谁... 「嘿嘿嘿...姐...啊，姐。」宋哲立刻扭正脑袋，看着宋歆：「你们不会也要去报告厅吧？」 「...」 宋歆：「你说呢。」 宋哲挠挠头髮，拽了下他身边的同学，让他放开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后才讨好地看向宋歆：「嘿嘿，那我们一起走吗？」 她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看宋哲，留话：「不了，结束之后校门口等我，我没带公交卡。」 然后带着陈如曼迈下台阶先走了。 「初一...姐？刚才初一的男生，是你弟弟？」陈如曼第一次捡宋哲，盯着宋歆的侧脸瞅了好几眼，才发问。 「嗯。」 「亲弟吗？不太像呀...」后一句变成了喃喃细语。 「嗯。」 「亲的。」宋歆补的一句，又迎来了陈如曼好几个问题。 「我怎么一直不知道啊，你竟然有弟弟，现在看，你们长相有很多相似处....」 ....... 金属质地的声音沉闷地碰撞，听起来枯燥无味，不像是他们这个年纪，完全音乐空白的孩子们可以欣赏得来的音乐。只当听个旋律，了解那些是叫贝多芬，还是叫莫扎特的曲子。宋歆倒是乐在其中，眼神一闪不闪地看着台上，捧着乐器，吹得连红脖子粗的演奏者，表情越来越敬佩。 第16页 她摸摸自己的脖子，感觉人家的一口气有她的十口气那么长... 演奏者没几个人，不到四十分钟就结束了。最后上来几个人介绍这些乐器，问了有没有兴趣的同学....... 宋歆正低头看手机。 手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条信息。 【姐，我跟同学去网吧了，你自己回去吧。我公交卡在班里，不过你应该找不到，你还是跟别人借一块钱回去吧。】 几分钟后，她跟着人流出了报告厅，挡刘海的空隙，往校门那边看了一圈。 果然没看到宋哲的影子。 正想自己坐公交回去了，手里突然来了电话。 正好走到校门口的功夫，讲完了电话。 宋歆把手机揣进外套兜里，两颊微鼓，缓缓吐出一口气，「算了，我就今天救你一次。」 学校附近，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有一片居民区，灰色的墙，错落有致的小二层里三圈外三圈，一路上全是花花绿绿的门头gg牌。一仰头，又是阔而闷的耸立着的高楼，暮色浓的时候，笼罩起来的样子会更显压抑。 这一片老式的居民区，像是没赶上拆迁，附近急忙拔起的楼盘要把它们笼罩起来似的，生生在里面隔离起一个城中村。 宋歆走得很快，眼神在周围的门店牌面上稍一停留便又转向下一个门店。 是在这里吗， 她也不确定。 她只听到过她们班同学说过一嘴，这里好像有学生能上的网吧。不用身份证。 没注意，脚上碰着什么东西，宋歆狠狠向前一趔趄。 没摔倒，但她还是蹲下来看了看，像是某个门面装修掉下来的裹着塑料的铁片框，差点踩进鞋里。 宋歆把它捡起来，走了几步，扔到了巷口那边的垃圾桶里。 也没有多远的路，许是有点精神紧张，宋歆的额角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宋哲没有手机，他大概是借了同学的手机给她发的信息。 宋歆给那个陌生号码发了信息，但是一直没有收到回信。 巷口突然传出一道铁门打开的声音，吱呀一声，有种掰开陈年铁锈的那种摩擦感。 宋歆手一抖，下意识将手机塞进了衣服兜子里。 「嘿，小姑娘。找人儿？」 宋歆侧头看过去，紧贴着外墙的铁楼梯从二楼延伸下来。二楼上灰色的墙面上开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一个染着黄色头髮的男的手里夹着根断了半截的烟，双臂搭在楼梯栏杆上跟她说话。 宋歆的视线飘忽，又瞥见楼梯里面的好几包的杂物堆，藏在身侧的手，不由地抓紧了自己衣服里面的衬衫边。 她半天没应话，那人像是不耐烦一样，迈着楼梯走下来。 咔哒咔哒的鞋跟踩在铁片上的声音在她耳边逐渐放大，正想迈开步子就跑，眼神就瞥到了灰墙上边歪歪扭扭挂着的一个牌子，写着「极速网吧」四个白色的大字，混迹在各种亮着的led霓虹灯里，杂乱又不显眼。 宋歆想抬起的步子又滞留在原地。 男的转了个弯下来，随意地把菸头扔到了墙角。又说了一句：「进来玩儿呗，不要身份证。」 不要身份证。 宋哲不会来的是这个网吧吧？ 宋歆抬头瞅了一眼那扇隐蔽的网吧门。 染着黄毛，里面又掺着黑头髮的男的，突然往过来走了两步，眯眼看了下宋歆。 她反应过来，突然吓得往后退。 「 …新..一中啊，熟客啊，你们学校好多学生都来我们这儿。」他瞅见宋歆左胸口的校徽，直起身来，像是在肯定他自己的话一样，若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冲着宋歆招招手，黑色的护袖伸上去一截，虎口上青色的纹身一下子露了出来。 — 不到六点的样子，暮色微微染。因为下午炙烈的阳光空荡的巷子里逐渐有了人。叮铃铃的声音从脚边过去，是个卖凉皮的爷爷慢悠悠地踩着三轮车过去。 原本宽一点的道也逐渐拥挤起来，路不大好走。换了一条巷子，除了有点混杂着不知道什么的气味，倒是一条顺熘的捷径。 「第一次来？给你优惠点，前两个小时免费，怎么样？让你多玩儿一会.......」 黄毛挡住了出口的地方，她往后一退，手就碰到了锈蚀的楼梯架。 她一句话也不说，垂着眼。 杂物堆的东西有点呛人，宋歆鼻子翕动，不知是被熏得，还是什么，眼睛酸的要有泪往眼眶外冒。 紧张和害怕，让她几乎要抠掉锈黄了的铁锈。 「咔嚓」——一声，从巷口传来不知道什么东西被踩碎的声音，又用脚碾了碾。 闻声，宋歆正要转头看。 突然 「嘭——」的一声，清脆地打在楼梯上。 宋歆吓得闭眼，还缩了缩脖子。 手被震动的楼梯杆子震得一麻，忙松开了手。 她慢慢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宁自予黑色的帽衫盖着脑袋，双手插兜，盯着她看了两秒。 突然像是不认识她似的，移开了视线。稍一低头，双手摘掉了头顶上的帽衫。 第11章 维护 他似是有些烦躁地揉了一把脑袋，抬脚走了过来。 幽深湿闷的巷子里闯进一股干燥的气息，丝丝缕缕，一瞬间阴影笼在了她的头顶。 第17页 宋歆看到自己的脚尖上圈上一圈暗影，眼尾轻颤，无措和难堪的感觉一下子涌上来，整个人开始变得麻木和无措。 「怎么跑到这儿了？」 男生声音清冽，半开玩笑的语气里带着能听出来的严肃。 宋歆脖子一紧，未等反应，整个人像是被「掐」着带走了。 「没看出来，你挺野啊。」 刚在他的身边站稳，淡淡的气音从她的耳边低低地划过去。 「你谁啊？」差点就把她带进去了，黄色头髮的人看到这突然出现的宁自予，手里的菸头一扔，大声道。 宁自予没说话，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一时摸不清对方的态度，黄毛挺了下腰板，话音里带了点恐吓：「她自己想来，劝你别多管闲事昂。」 宁自予笑了声，出口时声音却截然不同：「你们这网吧挺黑呀，小姑娘都不放过？」 黄毛脚边不小心碰到那个折了的塑料瓶子，嘴里骂了句脏话，再抬头时，看到宁自予震了一下。要出口的话噎在了嘴里。 对方的眉眼生冷且深邃，嘴角哂笑，长着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刚才那个塑料瓶子的事情，还让他心有余悸，差点就冲着他的脸擦过去了。 身高又高，黑色的衣服让他的气质更显得阴冷。 只见对方抬眸瞟了一眼他们的牌子，弯下腰。 「来，跟小叔说说，是你自己想进去的，还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宁自予低头问她，声音清晰。 小...小叔？ 宋歆低着头，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他的手指轻轻地搭了两下。 她抿抿唇，慢吞吞道：「我.我不想进去。」 宁自予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长长的胳膊随意一搭，落在宋歆的脑袋上，声音有些粗，「看在我们小姑娘没少一根头髮的份上，今天我就不计较了。」 别看黄毛纹身抽菸啥都不少，但到底也就是个十七八的年纪，碰到个比自己高半头，比自己还硬的。也不敢怎么样。 更何况对方沉得如墨的表情，能直到对方的心情很差。虽然是笑着说话，但是嘴角一点弧度也没有，更让人感觉到可怕。 那句话很短，问完之后，他就直起身了。温暖的气息一闪而过，她的心脏好像停了几秒，才开始跳，越跳越快，直到有两秒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指头，隔着校服敲了敲她的肩膀。 节拍相近，旋律相同。 一切是那么难以置信又真实可见地在发生。 空气中干燥的氛围让她唿吸都有点干燥，就像感冒之后的反覆咳嗽，干燥难捱的唿吸过后，是涩涩的甜。 我们小姑娘。 他在维护她，宋歆那之后已经不知道后面说什么了。 最后只听到黄毛着急慌乱地说了句「对不起，你看我这也没长脑子，放心，你家小孩儿一定一根头髮也不少。」。然后就快速地上了楼梯，使劲一拉，关上了网吧的门。 因为身高的差距，宋歆看不到宁自予的表情，也不知道他不像是平时她所认识的那个少年。 好像听到了他一句提醒，等再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出去好远了。 「嘶，晚了。」她肩膀上的手突然松开，宁自予低头看了下表，有点无奈道。 从巷子里出来后的空气骤然变得清新，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淡淡的薰衣草味。 他的手拿开的一秒，宋歆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她完全是被带着出来的，能清晰地感觉到放在她肩上的手温和却不予拒绝。 注意到宁自予的眉峰上挂了点焦色，她不知道自己也跟着紧张了一下，「啊？是什么晚了？」 「没...」宁自予说了一半，突然转过头看她，眼睛一眨，脸上挂上了一副很刻意的哀怨的表情，「六点半，这个点，我应该在补课。好了，现在已经晚了。」 都说眼睛大是遮不住一些自然流露的表情的，宁自予眼尾轻轻带笑。氛围很轻松。他没穿校服，是他自己的衣服，除了臂弯那里有个白色的水洗标，再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案。这是宋歆第一次见他没有穿校服的样子。原来是去补课。 能看出来他是在开玩笑，但宋歆已经开始抱歉了。 「那，补到几点啊？」 宋歆正在心里默默给他算现在怎么赶过去，宁自予直接懒懒地抖了抖自己的帽子戴上，语调轻松：「我不喜欢听不完整的课，不去了。」 「啊？」她愣了一下。 「补课不去了。现在补课班还没有下课，现在回家会被我妈发现。那现在，我要去哪里啊？」 宋歆也在想怎么办，这样一句话好像是把她的心里话说出来似的。 抬起眼，恰好对上宁自予垂下的眼睛，「小矮个，不会这么不讲义气吧。」 「？」 宁自予双手插进兜里，「现在我是回不去了，那你就给我买点吃的吧，正好我有点饿了。」 「我这么无私奉献，算不算你的救命恩人。这点小补偿，不算过分吧。」 宋歆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心里缓缓吐出一口气。 也不是多难的要求。 宋歆点点头：「好。」 宁自予眉梢挑起，这回换他惊讶了。 不过看到宋歆当了真的小脸，他心情意外地很好，觉得很有趣吧。 第18页 ..... 她知道那边有一处商业楼，离她家也很近。路上两人一起走的时候，她问了他想吃什么，但是宁自予挑得很，唯一的回应只有摇摇脑袋。 宋歆无奈，带他去了一个开在商场楼下的大超市。 这是家算得上很全的超市，还没到入口，这里就有很多精巧素淡的。 趁着宁自予走在前面了的空隙，她悄悄地打开手机看了下自己手机里的钱。 还剩下挺多，应该足够。 宋歆放下心，快走了几步跟上宁自予。 空调开得足够，这片美食区的灯光泛着点淡淡的黄，配上食物，很有食慾。 她缓缓探出两根指头，要扯住宁自予的袖子的时候，突然改变了方向。 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想吃这个吗？」 宁自予转过身，看了一眼她指着的那个东西，「啊？」 宋歆又看了一下她常买的那个奶酪三明治，说：「你不是饿了吗？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空气中传来一点气音。 宋歆看到他笑着跟老闆要了两个三明治，她忙去扫码付钱。 三明治是分开装的，宁自予递了一个给她。 进了超市之后，宁自予在那边推购物车，宋歆大方地拍拍胸口；「我去那边了，你想要什么就拿吧，我给你买。」 宋歆往日用品区那边去了。 家里的小檯灯坏了，她正好去那边挑一个更亮一点的檯灯。 在货架上选檯灯的时候，她的嘴上一直带着控制不住的微笑。 啊..... 宋歆双手一合，笼住了自己的两个脸颊。 怎么办啊，她刚才说话的时候真的好霸气大方啊。 她都这样说了，他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感谢之情了吧。 过了这么久，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的时候。宋歆暂停空白了好久的脑子，才徐徐地转起来。 那时候。 他放在她背后的手，有拍了拍她的背，是在安慰她吧。 第12章 小叔.叔？ 而且，而且！ 最后，他还摸了她的脑袋？ 脑袋？ 干嘛摸我脑袋啊？万一长不高怎么办。 宋歆蹲在两个货架的中间，伸手抓了抓自己头顶的头髮。蹙起眉。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们小姑娘？他的声音那么粗吗，一点也不像宁自予啊。 她的手掌心压了压自己的脸，一闪而过去什么，她没抓到。但是怎么总有一种自己被占了便宜的感觉？ ？ — 宋歆最后挑了个白色的檯灯，往回去走的路上，看到写着「特价」的蛋糕区，停住拿了个蛮大的榴槤千层。 她皱着鼻子，用袋子把它整个包严实了，才提着离开。 他们一家人都不爱吃榴槤，不知道宋哲是怎么就觉得它是香的....... 超市的光打得比刚才外面的亮一些，一排五彩斑斓的乐事薯片区。宁自予推着购物车在桶装和包装的架子上选择了一下，最后拿了两包放进购物车里。 然后他又慢悠悠地逛到了卖酸奶和冰激凌的那一片区域。 男生个子高，低下头挑东西时，短髮与货架上的线条灯平齐，恰好眉眼清晰。 宋歆莫名地怔了一下。 怎么挑个酸奶，在他身上都能有种在解题的认真模样。 她拿着手里的东西正要过去。 视线之内，宁自予手边的购物车晃了一下，擦着他手臂，他反应极快地伸手向后抓了一下。视线也从酸奶中移开。 一罐可乐咕噜咕噜地滚在了宁自予脚边的不远处。 那里有个穿着淡蓝色牛仔裙的女生，离宁自予不远。 宋歆的脚步顿了一下。 宁自予视线都没偏移，只是下意识地弯腰。少年腿长手也长，腰还没弯下去，东西已经被捡起来了。 与此同时，宋歆眼神一动，正正巧巧看到了对面女生微微勾起的唇角。又在宁自予起来的一瞬遮掩了回去。 女生长长的头髮拢在两边，额头白白的，轮廓圆润，五官却不圆润。像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姐姐。 她先伸手接过宁自予手里的可乐，亮亮的嘴唇微动。应该是说了句谢谢。 宁自予微低头，像是在迎合他们的身高差距。女生的脸更红了。 尽管脸红，她的脸也是白里透着粉，浅浅的白色像是浮在脸上。她若有若无地与宁自予拉近距离。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宁自予微微颔首，气场一直很温和。 他总是能这样，随随便便一副家教很好的样子，就有吸引人的本事。 女人拿出手机，已经要拿到宁自予手边了。突然空气中传来软软蠕蠕的一声。 「小叔.」 声音小小的，说是从棉花糖里泡出来的也不为过。 闻声，宁自予眼皮抖了一下，随即又听到了另一句诚恳又乖巧的询问。 「我能买这个吗？」宋歆把手里的东西往高提了提。确保隔着货架他们能看到一样。 ？？？ 宁自予转过头，对上宋歆一双清澈无比的大眼睛。 宋歆的眼底的心虚一闪而过。 「......」 小姑娘脸蛋小小的，一双大眼睛独具欺骗性，边把手里的东西放进购物车，边「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阿姨也可以吗？」 第19页 单纯无辜的提问最致命。 小奶音软软的，生生让旁边的女人愣住了。 硬是从无辜的奶音里品出阴阳怪气的宁自予强压下要弯起的嘴角。 在女人看不到的地方，宁自予眯着笑眼地盯着宋歆看，被她心虚地躲开了眼神。 宁自予松开购物车，示意让宋歆推上，才有点正经地说：「谁都不可以啊。年纪小小的，每天在想什么。」 他瞅着宋歆脑后顺顺的马尾，轻笑了一声。 宋歆嘴角微撇，越是年纪小，才越成熟吧。 宋歆感觉后脑勺一热，转过头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家瞪了一眼。那女生刚才那一眼明明白白地嫌她碍事。好像还没放弃，竟伸手想扯宁自予的衣袖，意欲明显：「那.....」 宁自予一抬胳膊轻易地躲开了她，嘴角含笑，「不可以，年纪小点的话，我说不定会考虑考虑。我就喜欢.....小点的。」 那女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脸上的红晕褪的干干净净。很快地转身离开了。 「.......」 没有见过他拒绝人。这是第一次。 宋歆看着他嘴角的那丝不达底的笑，忽然觉得。 这样子的他，好刻薄。 那女生的影子从前面的货架旁渐渐消失，眼看着这里就快剩下他们两个人。 后知后觉地，宋歆低下眼皮，迅速地转过身，在旁边的货架上挑东西。 空气一下子静了好多，直到她的手扣出第二瓶酸奶的时候。 一声慢悠悠的，沉闷的音节在耳边滚落：「餵。」 短促且无言，停留在酸奶瓶上的手指一顿。 下一瞬，被一只骨节明晰的手扣住瓶颈拿走了。 宋歆眼前一花，酸奶在她面前晃了晃，最终停下不动。 宁自予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意外平静地吐了口气，才开口：「小叔？叔？」 尾音略高，似是难以置信。 宋歆还隐隐听到了疑问最后的气音。 一点都不平静啊。 宋歆心虚地平视着前方，没有抬头看他。 宁自予差点被气笑了，「喂，宋歆。」他略微弯腰，「这称唿是不是听着不怎么样，叫起来...还不错？」 宋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是不占我便宜了？」宁自予声音飘飘浮浮的，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确信。 宋歆：「什么？」 「咱们俩也长得不像啊，你这么叫我，别人会以为我们有亲戚关系。」 宋歆抬起眼，对上宁自予嘴角勾起的笑，「叫起来应该挺上瘾？既然都那么叫了。乖侄女儿。」宁自予伸出手，想摸宋歆的头。 「.......」 宋歆微偏头，伸手扯下他手里的酸奶。 小姑娘力气有点大，宁自予手心一疼，还没等开口，就看到宋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然后，她乖乖地露出了一个笑：「你不要太伤心了，你只是看上去有点成熟啊。在关键时刻都很起作用的，所以开心一点，不要苦笑了。」 宋歆理解地点点头，推着购物车从旁边过去。 宁自予嘴角的笑容僵住，然后消失。他缓缓侧开身，看着前面宋歆的马尾一晃一晃，擦过肩膀。 他向前走了几步，伸出的手指一合，食指绕过去，轻松抓住了她的马尾。 「宋歆。我哪里长得老啊？」 脑袋上的力气不大，但也动弹不得，宋歆被迫向后仰了点脖子。恰好瞥见宁自予胸口的帽衫带子的弹簧扣。 她微微睁大眼，矢口否认：「哪有？我只是说你看上去成熟，没有说你长得老啊。」 宁自予微扯了一下手里的马尾，瞅着她眼里的狡黠，笑了一声：「有什么区别吗？不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宋歆把手伸到后面，抓住自己的头髮，从他手里面解救出来。表情无辜：「我只是说看上去成熟。你自己想，但凡你长得年轻一点，我说那话也不会有人信....」 看着宋歆叭叭的嘴，就跟看着一只会说话的小狐狸。 从刚才起，宁自予就憋着一股坏劲儿，现在直接干脆地出口打断：「相信是因为你长得像小学生吧。光靠我能起多大作用，还是我们配合的好。你说是吧。」 「哎哟，还是矮点显年轻啊。富有欺骗性吶。」 就跟电影慢动作似的，宁自予走到她前面，喃喃低语恰恰好好地传进她耳朵。 宋歆：「.....」 显而易见地嘲讽那会儿女生在的时候的装傻充愣，故作单纯。 那会儿没有感觉到的尴尬，现在变成一股热流冲上脸颊。她抿唇，只能暗地里恨恨地磨了磨牙。 宋歆跟在宁自予后面推着购物车，见宁自予好像也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了，正在往出口那边走。 最后在出口那边，宁自予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视线。停在商品架前，上下扫了一圈，拿了其中一个，转过头。 「宋歆，这个怎么样？」 宋歆抬起眼，他手里拿着一个挺好看的杯子，她点了点头：「挺简约的。不过，你要买个粉的？」 她声音慢慢的，宁自予瞅着她圆圆的眼睛，又不知道在产生一些奇怪的想法了。 宁自予：「给我妹妹买的。」 「哦。」宋歆点了点头，「这个杯子确实挺不错。」 宋歆也过去，在那边看了看。宁自予看着她也在选杯子，低头默默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 第20页 粉？ 这哪里粉，明明这么红。 她是眼神不好还是色盲啊。 宁自予惋惜地摇了摇头。 第13章 送祖宗差不多 以为女孩子挑东西会很慢，宁自予一只胳膊撑托在购物车上，刚拿出手机看了两眼。宋歆就走过来了：「走吧。」 宁自予扬了下眉：「这么快？」 宋歆嗯了一声。她一般挑东西没有什么选择困难症，都是以一如既往地选绿色的。有几次去超市买东西，还被宋哲吐槽过她一篮子的清一色儿的绿色。 不过幸好这些杯子里有个淡绿色的，不然可能就会麻烦点了。她看了一眼宁自予拿出来的手机，被他快速地换了好几个页面。 宁自予收起手机，「那走吧。」 宁自予照例走在前面，到了结帐台边，趁着他低头拿东西。宋歆拿出手机找付款码。 「宋歆。」 「啊？」 宋歆还低着头，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 「拿错味道了，你去把这个放回去。」 一罐白荔枝味儿的酸奶在她眼前晃了晃。 宋歆抬起头，有点犹豫，「可是我还要.....」 「哎唷，让你去你就去呗。买了也行，看来你喜欢这个味道的。」宁自予又要把手收回去。 饶是她装的脾气好，现在对他这种理所当然，还倒打一耙的模样感到憋屈。宋歆拿过他手里的酸奶，另一只手把自己的手机塞到了他手里。上面是调好的付款码：「那你拿着付了。」 说完她转身小跑回去还东西。 她绕了两个货架，才找到和手上酸奶长得一样的位置。她拉开还回去，喃喃道：「挑剔的麻烦精。什么味道不能喝，指使起别人来倒是理所当然的。」 ...... 「两个中号的袋子是吧？」 「嗯。」 收银员递给宁自予两个袋子，正要去扫他的手机。手机壳边上削得圆润干净的拇指稍动了一下，屏幕安静地熄灭：「扫这个。」 宁自予装好了两个袋子，另一只手的手指从口那里穿过去，拇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个手机。 ..... 看到宋歆从出口过来，宁自予怂了一下一边的肩膀。她刚过来，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她：「怪沉的。」 宋歆拎过来，一边翘起眼尾打量他。 真是。 越来越觉得他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这点东西也能称得上沉？ 到商场外面的时候，才看到，天已经黑了。 深黑色的云在天上铺成一层一层的搓衣板，没有风，静得吹不起大的涟漪。 这时，前面传来一声：「宁自予，你没有拿我的付吗？」 宋歆停下来，皱着眉问他。 宁自予挠了挠被衣领刮着的脖子，摊手：「我也想啊，你的屏幕就自己灭了。还有密码。」 脸上有了点温度，空气都好像为她刚才的询问感到尴尬。宋歆抬起眼看他：「多少钱啊？」 「忘了。」宁自予摇了摇头，走上前拍了下她肩膀：「快回家吧，瞅瞅这天，都要下雨了。」 宋歆被推着往前走，不太相信他刚才那句话，低头在袋子里翻了一下：「小票呢，在你那个袋子里吗？」 「不在不在。」宁自予无奈地仰头看了看天，敷衍地否认了否认，另一只手却将自己的袋子向身后移动了点位置。 熙攘的街道里折进几束飞起来的光，携着光线，有什么无意闯进视线，捲起一缕一缕的发梢。 恍惚之间，宁自予快速向后退了一步。借着身高的优势，长手一捞，直接抓住了低头去他的购物袋里找小票的宋歆的肩膀。 手毫不犹豫地一抽，没给她再找的机会。 宁自予眼睫轻垂，下唇向上微抿，如释负重般地吐了一口气。语气却有了不耐： 「我都说了没有了，你突然靠这么近，想占我便宜啊？」 少年明目张胆的控告里，掺了不明显的调笑。 肩膀上的手还触感明显。 宋歆埋着头，手上一半的动作慢慢地收了回来，动作僵硬又尴尬。 饶是一贯脸皮厚的宁自予，也突然反应起自己不该说了什么。开始觉得耳后的皮肤有点痒，他松开手，换成拍了下宋歆的肩膀： 「干嘛这么固执啊。我们也没买多少东西，大部分的零食也都在我的袋子里。所以还找什么小票，我都没见到，回去吃点东西就把今天的事情忘掉吧。」 宋歆依旧低着头，肩膀向后缩了一下，克制住了自己向后退的步子。 她点点头，「嗯。」 宁自予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不经意看了下天，「用我送你吗？」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宁自予低下头看向宋歆。 「不用了，你也早点回家。」宋歆抬起头，礼貌地回绝道。 像是要回应「要早点回家」这句话一样，说完天上暗突突的云层又覆盖了几层。 「那行。」宁自予点点头，边缩着脖子，边把帽子套在头顶上，说：「本来打算要送你安全回家，但我猜你会拒绝。那拜拜，我先回去了。」 宋歆：「......」 两人反方向分开之后，宋歆扯了扯购物袋。一张小脸上不满和苦恼在互相挣扎。 狡猾的男生。 既然不想送，为什么还要客套一下。 第21页 还要说什么打算。 表面派。 天边划过几道闪亮的光，云层漂动，勐然间，天边突然噼下一道雷。 「啊！」鞋子卡在台阶上，宋歆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吓得惊唿一声。 刚稳住身形，身边的树被狂风吹得簌簌作响，地上的叶片捲起从她的脚下飞过去。 宋歆按住自己的裙子，紧闭着嘴唇和眼睛，等着这阵风过去。 她攥了攥手里的袋子，手有一点点的颤。 脚下蓄了力，风一停，她就打算狂奔回去。 可是，很快的，又是一道闷闷的雷砸下来。蓄了力气的脚又软了回去。 「宋歆。」 唿唿的风声里面，远远地夹进一声少年的声音。 宋歆睁开眯着的眼睛，擦拉擦啦的，大风鼓吹塑胶袋的声音已经袭近。 「你站在这儿干嘛呢？」宁自予蹙起眉，疑惑不解地问。 「喂，觉得天气太好，等着在这儿欣赏呢嘛....」宁自予话说了一半，看到了宋歆抬起的脸。 她眉毛的颜色很浅，眼睛亮得像黑葡萄，神情侷促又紧张。不知怎么的，宁自予顿了一下，原本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那个，」宋歆温吞地开口。 她抬起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那个小区，恳求地看向他：「我家就住在那边。不远....你能不能送，送一下？」 见宁自予只是瞅着她，也没说话。宋歆有点没了底。但是她又不敢一个人走回去，马上好像又会打雷。 干脆豁出去了，她讨好地弯了弯眼睛，一股脑地开口：「真的不远。不用几分钟，真的。你这么好的人，就当送佛送到西，行不行？」 「......」 这么好的人。 还挺会夸。 宁自予的眸色有点浅，被满足的神情很轻易地浮在上面。他懒懒地正了正肩膀，扯起嘴角：「我哪里是送佛，送祖宗还差不多。」 宋歆：「.......」 第14章 幸好有风 吹得很勐 「走吧，从哪儿走，拐过去，还是从这儿上去？」宁自予站在她旁边，等着她带路。 宋歆尴尬地不敢看他，声音低了不少：「从这儿上去。」 跟着宁自予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跟着走快了。 宁自予低头瞅她一眼，稍稍放慢了点速度，自言自语一样：「本来就是要送的，逞强什么。」 宋歆沉默着，丝毫不敢反驳。 是她反覆无常在先，才给别人添了麻烦。 她迟疑着，短短的几分钟路程，脑袋里全都是一会儿如何和他道谢和道歉的设想。 正犹豫着，前面的小道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从另一栋楼那边过来的。走在了她们的前面。 宋歆的眼睛睁大，突然捏紧了手里的袋子。她向前扯住宁自予的衣服，两人停住。 她快速地站在他面前，快速地说：「真的很谢谢你。送到这儿就行了，我刚才看到我弟了。谢谢你。」 宋歆模样诚恳，还微弯了下腰。 「我快点回去了，宁自予，你也安全到家。」宋歆跟他摆了摆手，转过身要离开。 宁自予看她着急忙慌要追过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拔高声音喊了一声： 「餵。」 宋歆的脚步一顿，回过头。 头顶的天空风起云涌，少年黑色帽子被吹开的剎那，风捲起拔高他蓬松柔软的短髮，乱得像大把大把的蒲公英。他单穿的一件黑帽衫被风兜起，脖子修长，狂乱的风里，少年的肩膀挺直。少年朝气蓬勃，靠谱得不像话。 他的眼神专注正经... 「记住以后别去那种地方。」 宋歆看不清楚，总感觉他眼里有细碎的光。 她慌忙点了点头，转过身开始奔跑。 幸亏有风，吹得很勐。 吹乱了燥乱难抑的心绪，全部藏在了气喘吁吁的唿吸和急促踉跄的步伐里。 身边风声唿唿的，宋哲兜紧衣服快速往前走。 一转头，看见个毛髮杂乱的人，他吓了一跳：「我靠。」 待看清人之后，宋哲后知后觉地抱着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啊。你从后面过来的？」 宋歆扒拉了一下面前的头髮，瞅他一眼，回了个不冷不热的「嗯。」 粗神经如宋哲，半点没有发觉，就算发觉了也没有在意的宋歆冷冷的态度。屁颠屁颠地跟在宋歆后面。 「我今天手气真是绝了，一次就抽到了m416。我队友，他落地捡到了98k配的八倍，但是对面捡到了突突突，他直接成盒送给对面.....」宋哲眉飞色舞地说着，脸颊上的婴儿肥明显，正在兴头上，炫耀着他今天的成就。 宋歆的脚步不停，「你能闭嘴吗。」 似乎是音量有些低，宋哲完全没有察觉到宋歆的情绪，「啊？我有口臭吗？干嘛要闭嘴啊。」他皱皱眉，「你我就是跟你分享分享我的心情，也要被骂。你怎么阴晴不定的啊。」 原本不想理他，直接走回家的宋歆。突然停住，转身：「你去网吧了？」 宋歆的眼睛很凌厉，宋哲也不明所以，「昂，怎么了？」 怎么了？ 宋歆睁大的眼睛闪了一下，突然感觉酸。她撇开头。 下午那段准备要被藏起来的记忆又充斥在了脑海里，好久都没什么人烟的小巷子，怎么可能不害怕。满腹的紧张，也只有一个怀疑的想法，想他会不会被骗得在里面。 第22页 知道她应该是找错了地方，第一反应也只是松口气。可现在...... 无由的憋屈和烦躁一下子挤在一起，强撑着的眼眶酸涩起来。 「喂，姐。」宋哲莫名地不知所措起来，想伸手抓她的胳膊。 宋歆没理会他，自顾自的和他拉开距离。 宋哲追上去，拉扯之间，突然什么东西坠落。 清晰的一声，「咔嚓——」 水泥马路上，从盒子里滑落出一半的马克杯头朝下地碎在地面上，歪歪斜斜的身子半拉在盒子里，半拉倒在地上，竟是个脆弱的易碎品。 宋歆垂着手，一下子卸了力气。 宋哲没想到会闯祸，嗫嚅道：「姐.....」 情绪突然不受控制，之前伪装的防线轰然间坍塌。 宋歆甩开他的手，气急了声音都变得尖锐：「不要叫我姐！」 她指了一下地上的残骸，看着宋哲：「这下好了？非要打碎了东西你才能安静？去网吧玩儿到天黑你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着急拽着我干什么，不就是想一会儿回去让我帮着你跟妈妈撒谎？」 她烦躁地吐了口气：「你这么总是这样啊。」 话音刚落，雨滴砸向地面，滴答滴答。很快在破烂的杯沿上聚起一个小水潭。 淅淅沥沥的雨里，宋哲也只看到了宋歆嫌恶的脸，那一刻真的感觉在收到伤害。 宋哲竟也嗤笑一声，「我总是怎么样了？我就没有帮过你吗，上次你熬夜玩手机玩儿到生病，害怕妈妈骂你，不让我告密。现在我去个网吧，你都要逮住说。你不也回来这么晚吗？」 「宋哲！」 宋歆大声道：「你一声不响去了网吧，发信息没人回。你连身份证都没有，我以为你去了黑网吧。找你找不见。我.....我还找错了地方。」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既然你那么喜欢网吧，那你还回来干嘛啊！」 她大声地吼完，迎着雨转身跑走了。 宋哲站在原地。 半晌，低头看了看泡在雨里面，变了形的盒子。 ...... 宋歆回到家。林晓丽在厨房里听到玄关处的声音，正要放下锅剷出来。 玄关处的门咣地一声被关得死紧。 宋歆踩掉脚上湿哒哒的鞋，走到客厅，把手里的袋子丢到了茶几上。然后进了自己卧室。 「这丫头，淋得湿淋淋的。」林晓丽解开围裙，想去跟宋歆说，让她换衣服。 走到宋歆的卧室门口，还没敲门。宋歆就打开了房门，露出一双眼睛：「妈，我困了。晚饭别叫我了，不想吃。」 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太好，林晓丽收回了想要说的话：「记得把衣服换了再睡。」 宋歆：「嗯。」 刚才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就在想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回来。小哲跟着姐姐一起她也挺放心。她看了一眼玻璃上的雨，走到玄关处，刚打开门。 一下子就看到了爬上楼梯的宋哲。 宋哲抬起眼，看见林晓丽。手下意识地往后一藏，「妈。」 ..... 夜深人静，雨已停，乌云散开。被完全遮住的月亮，露了一半出来。 客厅的窗帘半挂，宋哲一身半袖短裤，曲手曲脚地窝在阳台的一角。 开了一盏小小的檯灯，放在脚边，半跪着去拿胶水。 面前放的正是一只被粘了大半的杯子。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希望你不要生气了。」 宋哲坐在地上，对着杯子自言自语地说着。 过了一会儿，宋哲开始忍不住打哈气，「好了，把你放在这里乖乖的晾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托起杯底，把它放在玻璃那里，打开了一点窗户缝儿。 他关掉檯灯站起来，拨开窗帘准备回卧室。 客厅里熟悉的味道，他动动鼻子，四处看了看，停住了回卧室的脚步。 第15章 不能生气了吧 —— 第二天，闹铃叫醒床上熟睡的宋歆。她揉揉眼睛，伸手按掉闹铃。眼皮为了打开开始挣扎。 最后是肚子饿得烧灼坐起来的，她的脸上还留着两行歪歪斜斜干涸的泪痕。 「妈妈，我饿了。」她迷煳不清地喊着。 吸拉着拖鞋下来，视线停滞在阳台上，眼睛缓缓睁大。 她走过去，遮着眼睛，一下子拉开窗帘。 刺眼的光一瞬间抱满了满屋。反射在杯沿上的光亮闪闪的，施了魔法一样。 宋歆怔忪地看着完好如初的杯子，慢慢伸过去手，摸了摸。 拿在手里，看到了杯身上粘着的胶痕。一道一道，很细緻的痕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杯身是很好的，只是边沿有一个不显眼的豁口。她慢慢勾起了唇角，闷着的情绪一下子也照进了阳光。 客厅里妈妈喊她吃饭，她答应了一声，正要放下杯子。忽然间看到了杯子里的什么。 她转过杯子，仔细看了一下杯子里面。 这下眼睛彻底睁大，心脏好像落了一拍。然后，开始砰砰砰地跳。 不是吧。 一种不可置信又侥倖兴奋的情绪充满胸腔。 她又托起杯子往里面看了一眼，眼睛开始亮亮地有光在闪。 这也太巧合了吧。 这是一个情侣杯，并且另一个就是宁自予手上那个。 第23页 是缘分吧。宋歆抱着水杯，就连看着刺眼的晨光都顺眼了许多。 「谢谢呀。」 宋歆满眼笑意地看着窗户外面的天空，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这哪里会捨得再让它碎掉。她四处看了看，最后踩着椅子，放在了书桌上面的书架上，关上了书柜玻璃门。 吃完早点，宋歆穿好校服都准备换鞋了。瞅了一眼她对面的卧室，「妈，他不走？......还是走了。」 林晓丽：「我给他请假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爸送你。」 宋歆收回眼神，「哦。」 去学校路上。 宋歆默不作声了好久，纠结着开口：「爸爸，宋哲他生病了？」 是昨天淋着雨跟她吵架，才生病的吗。 宋爸爸摆了摆手，「生什么病，小感冒。统共没打几个喷嚏，就让你妈给他请假。」 宋歆沉默着点了点头。 - 走进校门之前，宋歆还会有点紧张，路上会不会遇到宁自予。 但是直到进了班门，她的担心才都是多余的。 班里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嘈杂忙乱着，课代表们一排一排地收着作业。她背着书包过去，后桌的宁自予也忙着补作业，两人完全不会有交流。 因为快期末，课堂效率比较快，一节一节，课程排得挺满。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放学之后，宋歆就去了笃学楼，给宋哲收拾书包和记作业。 出校门的时候，看到宁自予正在解着车锁。 他捞了一把书包，跨上车子，看到她，挥了下手：「拜拜。」 宋歆慢半拍地「嗯」了一声，才张开手：「拜拜。」 回到家后，爸爸妈妈还没下班。宋歆走到宋哲卧室前，想给他把书包放在地上。看到门没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咳咳....」宋哲从床上坐起来拿水杯，看到宋歆之后，突然闭上了嘴。 闷在嗓子里，咳嗽了几声。 「放你桌子上了。」宋歆说了一句，放下书包，打开门离开。 宋歆在客厅里看电视剧的时候，宋哲穿着拖鞋出来了。自己走进厨房，关上门，热了点饭。然后自己坐在餐厅里吃饭。 她捏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觉得都很无聊，没什么好看的。 宋哲好像吃的很少，没吃一会儿就把碗筷放回厨房，然后进卧室去了。 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宋歆开着电视，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机里突然来了个电话。她调低了声音，接起来：「妈妈。」 「心心啊，妈妈买了多嘴的肉蟹煲，一会儿就回去了，你不要着急自己做饭吃啊。」林晓丽声音温和。 宋歆看了一眼厨房里刚才宋哲放着的碗，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妈，他自己热了饭，吃过了。」宋歆看了一眼，他好像就吃的白米饭。 那边嗯了声：「他只能吃点清淡的。」 宋歆：「......」 挂掉电话之后，宋歆把电视也关了。 走到宋哲卧室门口，她提高了点音量：「妈妈买了肉蟹煲，一会儿回来你出来吃点。」 她说完要转身回卧室。里面突然出声叫她。 她犹豫了下，推开门。正对上宋哲可怜兮兮的一对小狗眼：「姐，帮我拿一下温度计呗。」他摸了一把他自己的额头，「好像还没下去。」 宋歆把温度计找出来递给他，平淡地问了一句：「药喝了？」 宋哲点点头「嗯。喝了感冒药，退烧药是上午喝的。妈妈说那个感冒药也有退烧的效果。」 宋歆没说话，坐在他的椅子上，等着他量好体温。 过了一会儿，宋歆对着光线看了看温度计上的水银柱，「37度2。」 「嗯。」宋哲点点头，起身坐到自己书桌前，拿起笔写作业。 见他没写多少，就捂着嘴压抑着咳嗽几声。宋歆皱皱眉，走过去看了一眼，见他是在照着辅导书往作业本上抄着东西。 「你们预习就直接抄这个就行吗？」她指指辅导书。 宋哲声音沙哑：「嗯，老师会提问。」 见他实在难受，她有点看不过去。伸手压在他的书上：「你去躺着吧，我帮你抄。反正也不用动脑子。」 宋哲抬起头，讶异地盯着她看。 「不用算了。」 宋哲立马把笔塞进她手里，虚弱地笑了笑：「谢谢姐姐。」 然而， 几分钟后..... 「姐，你把字写得好看一点好不好。一只手按住本儿，认真点。」宋哲半躺在床上，不放心地叮嘱道。 宋歆依旧托着腮，笔下不停，凉凉道：「要不你自己来写？」 宋哲摇摇头，还是小声地说：「你写慢点儿....我能看懂就行。」 这回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儿。 「抄完了。」宋歆把笔拍在桌子上，肩膀向后面的椅子上一靠，瞥见桌角上一摞书上面的空盒子。 边角上粘着点黄色的食物残渣。是她那天差点扔掉的榴槤千层。盒底胶粘的地方裂开着缝。 宋歆不自在地眨了眨眼。 有雨水漏进去了吧。 宋哲也注意到空盒子被她看到了，不好意思地摸摸耳朵：「挺好吃的，家里就我最爱吃，怕味道重就拿进来了......」 「不酸吗？」 第24页 「不酸呀，很好吃。」宋哲睁着纯真的眼睛说。 「哦。」宋歆点了下头：「看到特价我就买了。」盒子坏了还漏了雨。 宋哲脸颊上的笑落下去一点。 只听到宋歆临走之前，感嘆了句：「铁肚啊铁肚。」 宋哲：「......」 听到房门被完全关上，他松开胳膊肘，瞬间瘫在床上。 不能生气了吧。 —— 宋歆的学习计划从开学初就有了大致的规划，但是具体实施还只进行到了第一步。这个月末，从上次开始就有了心理阴影的数学课，今天突然在下午自习课上的时候。掐着表发给了他们数学测验卷。 也不是没有准备，就是觉得压了活动课的时间还拉开桌子考试，不是有点大动干戈嘛。 耳边都是埋着头，草稿纸和数学周报不断摩擦的擦擦声。 宋歆安安分分地把胳膊移到桌沿边，鼻子顶着笔帽努力地写着试卷。 是第三章 的测验，他们学完好久了。 她认认真真地画完图，很快也写到了试卷的最后一面。她松了松笔，另一只手正想去搓一搓掌心的汗。然后就感觉身后晃荡了一声。 第16章 嗯？不是满分吗？可能被…… 一张满满当当的试卷从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宁自予走上讲台，一弯腰放在了老师面前。要下来的时候，老师拽住他衣服：「就站这儿吧，我判完你再走。」 宋歆抬起的时候，也看到了其他人和她一样，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 后来又过了几分钟，陆续有几个人又上去交卷。 其中只有一个女孩儿。她拿着卷和宁自予小声地讨论着某道题的做法。宁自予摇摇头，好像指给她看题目上的关键题干，指完侧身在黑板上用食指画着抛物线..... 她垂下眼，无意识地扣了扣手上已经剪的很短的指甲。酸涩的情绪悄无声息地从心底一点点蔓延开。 如果她也像程凡一样学习好，就可以很快做完交卷了。 像是在和自己较劲一样，平时不会就保证拿一半分的最后一题。此刻，被她读了再读。 最后，她捏着冒了黑色油珠的笔在大于等于号划了两个斜斜的叉，然后飞快地扯过草稿纸，换成小于等于号又算了一遍。 「到活动课了。到点你们就出去活动活动吧。」数学老师抽空抬起头说了一句。便陆陆续续地有人上去交完了卷，跑出教室活动。 教室里还有一半的人坐着，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朱昊翔收卷子收到宋歆这里，见她没在写。以为可以交。 他抽了一下，纹丝不动。 宋歆低着头，刘海遮住的额头因为紧张和着急，开始冒着细汗。她看看剩下的最后关键一步，和自己杂乱无章的草稿纸，试图从那些潦草的字迹中找出让自己豁然贯通的点。 朱昊翔也不知道她这是要不要交，只得又抽了一下，还是没动。正想问问。 宋歆压着卷子抬起头，眯眯眼睛：「再让我写两分钟。」 朱昊翔答应下，先收别人的了。 她转过头，看到宁自予从班门进来放脱掉的校服外套，两人视线稍对上，她就飞快地低下头。 有热气从脖子上往上走，明明快空了的教室却又闷又热。像个大蒸笼。 而她是一只被蒸烤着的大龙虾，尴尬难耐。 终于在宁自予快走回来的时候，她把得数抄上去，起身追见朱昊翔交给了他。 —— 晚上回到家后，宋歆锁住房门，踮着脚把玻璃书柜门打开。把那只杯子拿出来，放在书桌上，看了好久。 怎么样才能当第一呢。 要长得帅吗？ 可是我也不丑呀，她又想起那天风很大，颳起他头髮衣服的画面，张扬自信，少年意气风发应该说的就是那个样子吧。 宋歆摸着杯子上胶水黏粘的纹路，蜿蜿蜒蜒，互相缠绕。 有一抹灵光从脑海中乍现，她放下杯子，去了宋哲那屋。 「宋哲，我的杯子你用的什么胶水？牢固吗？」她站在门口。 宋哲闻言吓得一激灵，以为杯子坏了，忙站起来：「我买的专用胶啊，防水耐高温.....」怕她不信，他拉开抽屉，找出胶水盒子给她看。 宋歆：「嗯。那就行。」 他刚松口气，宋歆去而復返，叫了一声：「老弟。」 宋哲抬起眼，等她下一句。 她反而更纠结了似的，瞅了瞅他房间的天花板，又转过来视线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你现在是......多少名来着？」 「第一啊。」 宋歆沉默了一下，宋哲瞬间察觉她细微的表情，顿时很无语。 那种「你竟然能考第一」的表情是什么啊！ 他又想据理力争，就看见宋歆已经要出去了。他才反应过来，大声问：「你怎么知道是我粘的啊？」 外面传进来一声不在意的声音： 「不是算了。」 「......」 算了？ 算什么算，这怎么能算了。 宋哲恶狠狠地咬了咬笔桿... —— 她回来自己的房间，才想起。她记得初一的时候，宁自予好像还不是学习最好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呢，他一直便是年级的前三。 第25页 她从抽屉里找出自己曾经买过的，很好看的纸和她很好看的，一排绿色的笔。 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用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写下最真挚诚恳的希望。叠好，塞进了吃完的小山楂丸的塑料壳子里。 叮咚—，它落进杯底。与红色的爱心边缘擦过。 宋歆偷偷摸摸地跑到阳台，挖了盆栽里的土，倒进杯子里。 完完全全地将壳儿覆盖住。 后来，她放了几颗种子进去，摆在自己的书桌面前，每晚睡觉之前都能看到。 从那天起，她没再让妈妈给她收拾书桌，也总是利落整齐的。 「希望我能考很好，和宁自予上同一所高中。」 「还有，希望我们有第一张合照。」 充满希冀的第一颗种子埋松软的土里，希望它长大，也希望它发芽。 希望它变成金黄色..… 从那天起，宋歆多放了些心思在学习上。从放学不背书包到拿了几本抱在怀里回家。后来又觉得不方便，学校书桌里的书包又沉又大，她就买了一个小小的，现在很流行的小布包。便捷又轻盈。 在大暑快来之前，学校提前安排了期末考试。 不凑巧却幸运的是，宋歆考前看的三张数学卷，都没有一道题考出来，但是题目她都会做，完完整整地答完了。下次怎么也要先到二考场去。 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年级的大喇叭通知刚考完试的他们返回各自班级。 宋歆提着零星的几张卷和笔袋上楼回班。 班里回去的人正在摆放桌椅，他们那两列已经摆放完了。她过去把东西放到桌子上，转头看到宁自予在摆靠门那边的桌子。 轮换了座位后，宁自予就不坐在她后面了。 宁自予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黑色的运动裤，腿又直又长。他毫不费力地搬着一张张桌子，随着他手臂上的动作，肩胛骨微微突出。清瘦却有力。他似是嫌额前的头髮扎眼睛，腾出一只手往上捋了捋。 门口突然窜进来几个男生，卫浩上去一把勾住宁自予的脖子，挥了挥手里的卷子。笑着开口：「诶呦，予哥，考咋样啊？满分？」 宁自予掰开男生的胳膊，笑骂了一声：「滚。」 他们好像更来劲，异口同声地「噫」了声。 宁自予撩起眼皮瞅了他们一眼，放下手里的桌子，揉揉后颈，漫不经心地扯起一个笑，「什么时候不是满分？」 少年笑容清爽，隐隐有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显露出来，唇色是粉粉的。很自恋又很稚嫩。 宋歆盯着他的侧脸看，恍惚又心动。 「我去！宁自予你这话也太欠揍了吧！」 「就是就是，上次118，那次116，啥时候都是满分了。」 他们突然闹起来，显然是对宁自予自恋无比的态度难以忍受。宁自予懒洋洋地笑着，一歪头敛起一点嘴角，模样无辜：「嗯？不是满分嘛？可能被你们捧杀太久了，我以为我次次满分呢。」 宋歆也被他厚颜无耻的话逗笑了，在别人注意到她之前，快速偏过了头。心脏却还需要缓一会儿的时间。 刘海燕确认了一下全班同学都在，便站在讲台上给他们念通知。 原来是学校组织了军训，两天后出发。提前安排期末考试也是为了他们能不为考试焦虑，好好地军训。 班上一阵激动，早就看过高年级的去了，这是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学生们纷纷问了些要带的东西，老师笑着开玩笑说带上自己就好了。 不过确实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到出发那天，空气很凉爽，前天夜里稀稀落落地下了一场雨，早上去学校的路上，地面斑斑驳驳地湿着，让人心情很好。 第17章 我人…不怎么样吗？…… 排队上了学校组织的车上，刘海燕老师上来最后确定人数。 宋歆坐在后面的角落里，闷热的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气味。她动了动身子，突然想起什么，低下头在背包里翻找东西。 没找到。她索性放弃了，抱着包向后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一声「姐」，太阳穴应声跳了跳，她睁开眼睛。偏过头往窗外看了看。外面哪有人，这个点早就已经在上课了。 正要转过头，前面有人回头叫她：「宋歆，有人找你！」 宋哲看到她下来，把装好的一小包东西塞给她，皱着眉头嘲讽了一句：「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宋歆顾着看里面的晕车药，没理会他占口头便宜。 「我都迟到了，拜拜。」宋哲往上拽了下书包，向后跑去。 — 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宋歆还处于没睡醒的状态。 「好晒啊。」 一下车，刺眼的阳光就照满了全脸，宋歆眯了眯眼去适应这阳光。耳边都是学生们抱怨太阳大的声音。 陈如曼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突然出现在宋歆旁边，有点兴奋：「我们是六个人在一个房间诶！你和我，还有程凡，丁乙....我们在一个寝室。我第一次晚上和这么多人一起住，晚上一定要找一些游戏一起玩儿！」 宋歆愣了愣，点头：「嗯，很热闹。」 第一天晚上睡得果然很晚，宋歆睡在上铺，铺了好久的床铺，才把床单捋整齐。天气太热，上铺又行动不便，起来快了头会撞到天花板上。所以她干脆没有套被子，拿了自己带的空调被盖在腿上，坐在床上和她们唠嗑。 第26页 她才知道，原来程凡学了好久的音乐，钢琴弹的很好。她们起闹说要听她唱歌，虽然没有钢琴，唱歌也肯定很好听。 程凡也不是扭捏的女孩子，笑了笑，唱了一首英文歌。 宋歆入神地看着她唱歌，跟她们一样轻轻地打着拍子。她看着程凡耳边的短髮和自信的笑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所拥有的魅力。 陈如曼从下面探出头来，激动地说：「啊歆，你也唱一首呗。你声音那么好听。」 宋歆一惊，连忙摆手：「我不会唱。」 她确实唱歌会跑调。正说着，眼前骤然一暗，大家「啊—」了一声，楼道里便有老师们巡查让她们赶快睡觉。 她抱着被子，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直到抵不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 —— 军训就是起得早一些，晨练结束之后就放他们去吃饭了。因为之前偷偷熬了一个学期的夜导致的脑供血不足，医院开的药喝完了两瓶，作息也规律到不到九点就睡觉。这段时间，宋歆的身体素质恢復得很好，小强度的训练对于她来说不成问题，只觉得新奇。 食堂的早饭是鸡蛋和一些蒸好的饼之类的，早训完她还有饱腹感，觉得早饭太干，就只打了碗绿豆汤，拿了个鸡蛋。然后就是上一些课程和看电影了。 直到第三天，教官带他们到了训练基地。宋歆站在队伍里，看到那些设施，才觉得军训哪有那么枯燥无味。 从独木桥到跨桩，再到壕沟，攀岩，以及一些高空的网和过道.....宋歆亮亮的看过去，满满的新鲜感。 实际上，属实她想多了。听到教官吼了一句「立正。」让他们站个半个小时的时候，瞬间浇灭了她的热情。 她偷看了一眼表。还有两个小时就是吃午饭的点，站半个小时，剩下一个半小时，走回去还有二十多分钟...哪里还有时间，所以就是让他们来看看？ 橘黄色的圆在浮动，光圈转了又转，半落在帽檐上，宋歆的视线停住。 顺着墨绿色的帽檐看过去，一偏头就看见了神情不耐的黑髮少年。 他的头髮遮住了眉毛，只露出来半眯着的眼睛。髮丝柔软，尾巴捲起小小的弧度。阳光照耀下，他白皙的脸有点泛红，他兴致不怎么高地微微抿着唇，在嘴角上方形成了一个小括号。像是对面前情况无可奈何，又往上抿了抿唇，仰起头看了看远处，脖颈修长，也浮着一层粉。 她微眯着的眼睛弯起弧度，燥闷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原来他也不是对所有的事情都很有办法。 现在应该也是和她一样的心情吧。 反应过来，她又觉得自己好像很幼稚。 干嘛要刻意地找自己和他的共同点啊，那我可爱善良大方好说话，这些优点他都没有啊。 而且他还一点都不谦虚，对！谦逊是美德，可他没有。 就这样，前一天仅仅因为自信与魅力深思熟虑得睡不着，现在自己把自己分析明白了。 教官最后还是提前放过他们了，带着他们几排往里面走，拔高声音道：「今天上午的训练任务，就是你们看到的这些，不会让你们都尝试一遍。那边的三个，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你看你们想玩儿哪个。」 其他两个看上去简单又轻易，激不起这个年纪爱玩儿的天性，男生们都异口同声地选择了攀岩。女孩子们则是对哪个都没有太大的兴趣，无声默认了他们的选择。她们站在后面，看着前面积极兴奋男生们排队上去攀岩。 「歆歆，我也想去，咱们也去排队呗。」陈如曼紧靠着宋歆的身体，晃了晃她胳膊。 女孩子里面想玩儿的人很少，陈如曼蠢蠢欲动，只能拉着宋歆过去。 宋歆转过头，两人相视一笑：「我也想。」 大家「欧」了一声，有啪啪的鼓掌声。她俩往上看过去，董博文已经爬了快三四米高的地方了，之前男生好像没有爬这么高的。他还在往上爬。陈如曼小声跟宋歆说话：「现在竟然感觉董博文挺帅的，你觉得不？」 陈如曼刚说完，董博文在上面转过头，笑呵呵地挥了下手。 宋歆抽了下嘴角，收回视线，冷淡地回道：「不觉得。」 「没有吗？」陈如曼不相信地看着她：「其他的都不看，就看长相。董博文就是很帅了啊，再长几年，肯定就是一枚大帅哥。」 宋歆听得麻木，她一点也不关心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好吗。有点想掰正她的观点，宋歆说：「人格胜过长相。」 董博文那边因为右脚踩空，顺着安全绳缓缓落地。 陈如曼看到嘆了口气，以为他能爬得更高点呢。然后嘟了嘟嘴，反驳宋歆：「看长相也没错...」 宋歆：「那你跟我做朋友，总不是就看外表吧？我人......」 陈如曼看着她点点头，诚实开口：「嗯。确实是看的长相。」 宋歆想了一堆夸奖自己的形容词卡在嘴里，虽然这也是在夸她，但她还是不死心地问：「那我人也.....」 陈如曼：「人其实也还好。」 一道惊雷落下，宋歆震惊地说：「其实我人也不怎么样.....吗。」 看到她震惊的样子，陈如曼笑出声，靠近安慰她：「没有，你就是太安静了。快到我们了，我刚才开玩笑呢。」 有个人走过来站在了旁边，阳光很好地被挡住了。 第27页 宋歆抬眸看了一眼，视线里有个弧度分明的下巴。 第18章 水也不要了 刚才不是在前面吗，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借着阴影好像不太好，她纠结着往旁边移了移。 宁自予默默地看着她，看得她头皮发麻，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没忍住，她抬头瞪了他一眼：「你看我干嘛？」 宁自予指着了一下攀岩的墙，「上面两个岩点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你腿这么长了吧。」 「......」 宋歆平静地开口：「你腿那么长，直接走上去多好。」 宁自予轻笑了声，看她：「谁跟你说，我要爬了？」 陈如曼在旁边听到他俩的对话，疑惑地问宁自予：「你不是排在我们前面吗？朱昊翔结束，就轮到你了吧。」 他拿手挡住阳光，跟她们说：「太阳太大了，再这样下去，我都得晒伤。我就不上去了，你们先来。」 宁自予想要让开位置给她们，被前面耳朵尖的男生听到，转过头拉住他：「到你了。想临阵逃脱啊。不是我说，宁自予你是不是恐高啊？那会儿就感觉你特别不情愿。你要是怕就说一声。」 他们实在是觉得宁自予平时可太烦人了，好不容易找见个他怕的。乐得不行。 宁自予抬手摘掉帽子，懒懒地拨楞了下头髮，笑着扫了他们一眼，「确定不是你们恐高？」 他手指放在额前向外比了一下，转身往攀岩那边走。 那几个男生炸了，「他也太气人了吧！」 「这傢伙就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吗？」 「同样的第一，还是我们朱昊翔亲切。」 ...... 宋歆在边上附和地点点头。拽里拽气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宁自予的速度挺快，长手长脚感觉爬起来也容易些。但是他们还没看到什么，就见宁自予已经从空中滑了下来。 「予哥，你这爬的还没我的高呢。」卫浩咂咂嘴，说道。 宁自予过来把帽子戴上，点点头：「嗯。本来不太想爬，这点程度差不多。」 宋歆离得他们近，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很无语地听着宁自予说担心他们自卑的话。她看着上面爬了一米的陈如曼，将手掌弯成括号的形状，放在嘴边，向前喊了一声：「加油！」 陈如曼也爬了有快三米，有些男生还没有这么高。 陈如曼下来，兴奋地跑过来抓住宋歆的手：「我刚才是不是爬了可高？我都感觉我的腿都抖了。」 宋歆也笑了：「高。」 「就是我们手小，感觉那个石头都抓不住。」陈如曼催她：「到你了，别害怕，腿不抖就可以。」 宋歆：「嗯。」 宋歆走过去，系安全带之前，又转过身不放心地跟在旁边拉绳子的教官说：「教官，你一定要拉好了。」 见小姑娘眼睛挺有神的，认真地看着自己。一直强装严肃的教官有些失笑：「放心吧，安全的。你能爬多高，就给你拉多高。」 宋歆点点头给自己绑上安全带，伸伸胳膊握住自己头顶的石头，然后脚下一踩，整个人爬上了第一个点。腕骨处的筋骨凸出，手臂发力，脚蹬上自己看好的那个点。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起初教官也没想到一小姑娘能爬多高，直到宋歆一步又一步，身体贴着墙，轻跃而上。仿佛最开始慢吞吞的动作只是在适应。 他们在下面也看得入神，「哇，好厉害啊。」 宁自予皱眉看了看晒得金黄的攀岩墙，没有出声。 宋歆满头是汗，看着那块够了两次没有够到的岩点，突然想起这之前宁自予笑她腿还没有石头长的事情。闭着眼睛深深换了两口气，握紧掌心发烫的石头，手臂再次用力，前胸紧紧贴着墙，再次去够那块儿石头。 脚尖点住了一点石头，她缓缓移动另一条腿的力量，终于踩上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高了，也不敢往下看。汗要滴到眼睛里了，她没注意，脚下一踩空。身上的安全绳拽着她，缓缓把她放了下来。 她现在往下看，才后知后觉地腿开始软。 教官过来给她解开安全带，称赞了一句：「不错，很厉害。」 陈如曼过来拉住她，嘴还张得很大：「哇，歆歆。你也太厉害了吧！那面墙你都爬了大部分了，你之前爬过嘛？」 宋歆：「没有。」她搓了搓手，感觉有点痒。 但也没太在意，正好教官带大家回食堂吃饭了，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然而去了食堂，她才感觉情况好像比自己想的要严重一点。看着陈如曼在窗口打饭，以及里面一堆令人垂涎欲滴的肉菜和大鸡腿，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拉拉陈如曼：「我就不吃了。」 陈如曼回过头：「啊？为啥不吃了？」 「那会儿爬的太用力了，手抖，拿不住托盘。」 「那我帮你打，我拿过去。打两份还不容易。」她说着就要打，宋歆忙伸出手给她看了一下，摇头：「好像暂时拿不了筷子。」 陈如曼见她白皙稚嫩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小幅度的颤动，筷子是拿不了了。 陈如曼打完自己的饭，陪她去汤饭那边排队等了一份，有勺子。 坐在餐桌上了，陈如曼边扒拉饭，边说：「我都说那个石头很烫了，还磨手。你竟然都爬了那么高，大家都惊住了呢。爬的是很高，但是你看看，差点你就连饭都吃不上了呢。」她指指宋歆的手。 第28页 宋歆低下头，捧着碗大口喝了一口汤，「我就是试一试，除了攀岩，其他的我也很有兴趣的。小时候我记得我体育很好的，看电视还想过长大去当军人，玩儿一些东西男生都没有我有天赋。就是长大了就变了，不想跑步也不想上体育课，就好像失去天分了。」 陈如曼听到跑步两字嘴都撅了起来：「谁喜欢跑步啊，没人喜欢跑步的。那今天证明你还是很有天赋。」 旁边桌子的餐盘上都有看上去脆脆的鸡腿，宋歆喝着汤，视线悄悄向那边看了几眼，又收回来。 这顿饭不仅吃的艰难还很馋人。 有男生怯生生地站在了她们桌子的旁边，这时，宋歆手里的勺子正抖了抖磕在碗沿上。 「吃那个吃不饱。」男生将一个面包放在了宋歆的桌子上，「你今天攀岩真的好厉害。」 男生说完就跑了，宋歆还没抬起头，就看见个面包。 陈如曼抓着筷子，小声地「哇」了一声，「歆歆，那个男生喜欢你诶。我看到他脸都红了。」 宋歆皱皱眉，刚想说没有。旁边吃完饭的男生站起来，路过她桌前，也有几个男生放了面包给她。 「我这儿还有一个。」好像是第一个人起了头，其他几个人也将自己多余的面包给了宋歆。听见他们夸她上午的事迹，她收起颤动的手，只好点点头说谢谢。 不一会儿，宋歆桌子上就有了好几个小面包。如果是一个，宋歆就会为了避免陈如曼刚才的那种猜想，把面包还回去，可是现在是好几个人，是同班同学，看她喝汤可怜才给她面包的。同学的情谊，关心她，才给她的。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挺感动的。 她感觉再多自己就吃不下了，眼前又出现一个的时候，她下意识伸出手掌挡住了，「谢谢，不用了...」 「水也不要了？」 宁自予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三瓶水，身上只有一件短衬衫，墨蓝色的校服外套挂在胳膊上。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眼睛勾外翘，有种勾引却又挑衅的意味，但仔细看，却又好像只是单纯的嫌弃。 宋歆被他盯得猝不及防，现在好像是她做错了事情一样。 宁自予移开视线，把手里的另一瓶水放了陈如曼的桌子上，「今天咱们班挣了不少分儿。还是你们女生厉害。」 陈如曼被夸了脸还有点红，笑着摆摆手：「我也没干啥，是我们班团结。我们已经超了其他班好多分了。」 被完全忽视的宋歆，手指动了动。悄悄瞄了一眼他手里剩下的两瓶水。 原来不是给她的啊。 那她也太自作多情了...好想有个洞钻进去啊... 她慢慢把脸藏进碗里，翘起碗喝剩下的汤。 第19章 「我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再起来，宁自予已经走了。 她汤喝完了，陈如曼也吃完了。「要走吗？」陈如曼擦擦嘴问她。 「等一下，我吃个面包。」宋歆分给陈如曼面包的时候，看到了手边的纯净水。她愣了一下，才扯开面包袋。 现在手已经不抖了，她吃东西的速度很快。陈如曼拿起了个面包：「啊！我想起来了。你没发现这些面包长得差不多吗？」 长得差不多，就是口味有别。「应该是在那个窗口，早上留下来的面包。你吃吧，我已经吃饱了。」陈如曼将那几个面包推到她面前。 宋歆拧开水瓶喝了一口：「哦。」她吃完最后一口，将袋子揉在手里，准备一会儿扔掉。然后将剩下的装在自己外套口袋里的时候，在桌上看到了一小包创可贴。她顿了一下，塞到了衬衫胸前的那个口袋里。 宋歆：「走吧。」 下午上设计课，宋歆给别人递布料的时候，想起自己口袋里有创可贴。她坐回来，拿出两个想贴在手上，但是一只手不能动，只靠一只手很难贴上去。 旁边的女生看到，拿过创可贴：「我帮你贴吧，贴在哪里？」 宋歆点点头，伸出手，指肚泛红，微微发肿。虎口连着上面的地方，破裂了一点小口，「贴这儿吧。」 「贴好了。」 宋歆收回来剩下的创可贴，「谢谢啊。」 「不客气。你还挺机智的，买了创可贴。不然我们一下午都做这个，破开的皮估计都变大了。」 宋歆被吓唬地手抖了一下，然后才点点头：「嗯，帮了大忙了。」 女生叫丁乙，设计课上和宋歆分的是一个组，每个课程人数有限。他们班分成了两个课程，陈如曼在另一个屋子里，学飞行器。晚上所有人在食堂里看电影，宋歆以为自己去的早，但是前面已经挤满了其他班的人。大家记在一片区域内，她费劲地找到自己班的位置，找了个地方坐下。 陈如曼来得晚，所以就和宋歆分开坐了。 是吴京演的电影，演了一会儿，就有漂亮利落的动作。她不敢起来，只能往高抻了陈脖子，想看全完整的画面。 画面动作换成其他场景的时候，她抻着脖子的动作一僵。 隔了人的前面不停晃动的脑袋旁边，男生坐得端正，后颈皮肤白皙，没有多余的碎发。依然是那件像病服一样的蓝白条纹校服衬衫，显得很干净。 前面视线被挡住，只看到刚才晃动脑袋的男生侧着倾倒上半身，差点要把宁自予撞下去，压在宁自予腿上。 第29页 宁自予嫌他闹得烦，一把扯起来他不知道说了什么。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略单薄的下半张侧颜。然后，他把头转了过来。 「不好意思同学，我们要不换个位置？挡住你看不清电影了...」 听到他这样说。 上方倏地出现一张脸，刘海遮了半边眼。宋歆没有防备的视线差点对上他的眼睛，她忙垂下眼。 他弯着腰和后边的女生换了位置，坐在了她的前面。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宋歆抬起眼，恰好看见他曲着的腿慢慢放平，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刚才那个男生的屁股。 那男生小声「哎呦」一声，转过头，埋怨地盯着宁自予。 宋歆看着他微弯的腰，听到了他低低的几声起伏明显的气音。 她听着听着也弯了唇。 — 「歆歆，借我点热水呗，那边人太多了。」陈如曼端着盆在门口，刚好碰见了端着盆回来的宋歆，说道。 「行。给你一半吧。」宋歆端着进去，倒给了她一半的热水。 洗脸不方便，宋歆便扯掉了手上皱巴巴的创可贴。晚上回来晚了，留给洗漱的时间不长，涂了护肤品她就爬到床上了躺着了。 原本是要继续贴上新的创可贴的，但是她张开手看了看。原来贴着的那个地方的口子被捂得泛白。 那就放着通通风吧。 这么一点，应该一晚上就可以结痂了吧。 她又将刚才拿上床的创口贴，塞进了枕头下面。闭上眼睡着了。 ** 五六天的军训时间，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到最后一天的时候，他们的设计课也到了尾声，要交作品的时刻。根据老师教的基本方法和有的材料，每个小组制作了各自独特的衣服。胖胖的女老师站在前面，说道：「现在你们可以互相看一看其他组的作品。然后就是我们最后的时装秀，每一个小组找出一个模特，穿上设计的衣服。里面就是t台。」 大家都以为最开始第一节 课老师只是开玩笑说说，没想到真的让他们展示。一时间，都很静默。 不过，很快，参看别人的成果引起了他们更大的兴趣。 「哇，你们这衣服配色，牛。」 「切。」......互相有调侃嘲讽的声音，董博文转到了宋歆他们这组，调过头看了看模特的背后，发出好奇的声音：「紧紧的绑在它的身上诶，谁要穿这个啊？」 女孩子只有丁乙和宋歆，还没有决定。但应该都不太想穿。 董博文瞅瞅衣服上面白色的花边，说：「诶，是不是你穿啊？宋歆。这上半身还挺好看的。」 宋歆直接回答：「不.....」 「她穿不上吧。」宁自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模特旁边，戳了戳衣服上的线头，勾起一抹笑，接上上一句话：「倒不如给我穿？」 任何女孩子听了这种话都会生气。 更何况他还是一脸不自知的笑。 宋歆突然一口气堵在心口，冷哼一声，抱胸看他：「你能穿上？」 宁自予挑起眉，「想让我穿啊？」他上下再看了一眼衣服：「那也不是不行。我这又帅皮肤又好的，穿上应该..还挺好看。」 宋歆简直要被宁自予这种厚颜无耻的品质震惊到无语了。她小脸气鼓鼓的，伸手推了一把他的背，让他离得那衣服更近了，「那给你穿。」 反正丁乙和她也不想穿。那会儿丁乙就问她要不要穿了。 宁自予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还是你们穿吧。我们组的已经找我预定了，我有点抢手。」 宋歆眼睛因为惊讶睁大，她扭头看了一眼宁自予他们组的衣服，问：「你们的不是女装吗？」 宁自予：「嗯。对啊。制作过程我都在睡觉了，他们也没叫我。衣服做出来了，她们不想穿，就叫我穿了。还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呢。让我睡觉也是为了给我个惊喜。」 「......」 她现在有点不想说话。 「你过来。」宁自予招了招手。 她没想理，头都没有转。 「我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他收起笑，正儿八经地感嘆了一句。扯住宋歆的胳膊，把她转过来，「我是说真的。」 宁自予给她指指衣服后面：「这连个拉锁也没有，还只是块儿布。把它从上面扒下来都费劲，别说穿了。」他转头看她：「所以我说的是实话，我们没谁能穿上去的。」 虽然是看上去正当的解释，可是她好像没有开心多少。 第20章 肯定漂亮啊。 宋歆顿了两秒，回了个字：「哦。」 宁自予就当她没事了。但是他们见到那边有个组的也是男生穿，已经在试了。在旁边静静的宋歆出声：「你也去试试啊，一会儿万一穿不进去怎么办。」 像是响应宋歆的话，那边他的组员们正向他招手。 宁自予：「......」 「啪啪——」老师站在中间拍了拍手，「你们的作品我都看了。虽然我之前没有提醒，但是你们这设计衣服，它都紧紧贴在模特身上了，你们怎么穿着展示？」 大家安静地不说话，想着那展示就不要了吧。 但是老师展颜一笑，「之前说让你们穿自己的衣服展示，是开玩笑的。后台里有设计款的衣服，女孩子们都去后台准备一下。剩下的人留在这儿把上次那个电影看完了。然后我们统一到里面，坐在t台的下面。」 第30页 女孩子也不多，之前一个组展示一个，变成了都去展示。只剩下男生们来这儿看电影。 黑色的幕布后面，还放着黑色的高跟鞋。几个女孩子正在拿着各自的衣服，抬着胳膊往身上穿。老师分给宋歆的是件淡蓝色的长裙，是之前给他们看过的，恰好是他们组的样品。这几天一直都是放在橱窗里的，是之前所有人都夸过的很好看的衣服。 衣服上面有好多亮晶晶的钻，下边裙摆很大。宋歆拿着这件衣服，有点怀疑是不是误取出来了。 「小姑娘们把头髮放下来吧，披着头髮才跟衣服更搭配哦。」老师撩起幕布进来，说道。 「老师我们要穿高跟鞋吗？」 「对啊。」老师点点头，「穿好的就去台上来回走一走，一会儿大家都来是要录像的，像现在这样跌跌撞撞不行。」 宋歆在最里面，听到之后，加快了身上换衣服的动作。衣服好半天穿上，她们帮她拉好背后的拉锁之后，就出去练习走路去了。她扶着墙穿高跟鞋，她脚空空荡荡地踩进去，弯腰扣住黑色的带子，也没有紧。 就剩下了两双高跟鞋，她脱掉换另一双试了试。比上一双小了点，但依旧大。好像大家都是这样，鞋本身不合脚。她系好两只鞋的鞋带，扶着墙走出去。排在边上等待。 「走到这里停两秒，一直到这里多停一会儿，展示你们的衣服.....」 老师指导完她们的动作，让她们跟着走了几圈。 宋歆第一次穿高跟鞋，踩在地上都没有实感，随时感觉自己要摔倒一样。数她最慢，歪歪扭扭地走了一圈回来。站回来排在后面，悄悄低下头撩起裙摆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鞋。 带子没有掉，还好还好。 「差不多了。」她们听到都松口气，下去找了地方坐着休息。 然后老师找了几个发卡，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扎着马尾，刚摘掉难免乱一些，老师分了一些卡子给她们夹上。还给她们涂了口红。 老师最后走到宋歆这里，两指分别拢了拢她两边的头髮，点点头：「嗯，头髮质感真好，不用夹。」她拿了支口红，又卡在手里，她嘴唇粉粉的，「这不用涂口红，直接涂个唇膏就行了。」 她肤白凝脂，连点毛孔都找不到，给她涂完唇膏实在没忍住，轻捏了捏宋歆的脸颊：「诶哟，小姑娘，真漂亮啊，真漂亮。」 —— 白色的t台下面的位置都坐得满满的，还有其他课程开门进来站在旁边等着，全是新奇的目光。 台下灯光暗淡，他们见着董博文站在t台的最前面，胸前挂了个相机，跟他摆摆手让他过来，「你带相机了啊？什么时候带的？」 「这个啊。」董博文过来跟他们坐着，自豪地说：「一直都带了，就为了今天呢。」 「嘿，要拍谁啊？让我猜猜。漂亮的？」 「肯定漂亮啊。」董博文脱口而出，然后又闭上嘴，改口：「这可是老师让我拍的，我当然都拍下来，回去发给她们。」 「出来了出来了。」董博文跳起来去了前面。 听他们说话的卫浩也转过头，看到第一个女生出来了，他推了一把自己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宁自予：「大哥，开始了，开始了，醒醒。」 宁自予手指动了动，然后撑在座椅的两边，向后仰了下脖子，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宋歆站在幕布后面，慢慢地等着顺序。她撩起裙摆看了一下。她把上次剩下的创可贴贴在脚腕后面了，真的帮了大忙。 上面的灯光交替变换着，白色的地面亮得反光。宋歆是最后一个走出来的。 蓝色的纱裙裙摆摇摇欲坠，一下一下扫着地面，肩线很直，碎钻映在裙子上，闪着淡淡的蓝色光芒。白色的袖口像个小喇叭，仅仅露出纤细的手指。黑髮披在肩膀上，衬得肤白如雪，像个行走的瓷娃娃。 董博文拿着相机的动作僵住，她马上快走近了，他才慌乱按下了快门。 宋歆表面上很恬静，却一直在为回来而紧张。 他坐在左边，宋歆转过身，余光看到了台下的宁自予。他戴了个黑框的眼镜，长腿挤着旁边人的腿，看着这边，神情专注。 她不自觉地缩回手指，扣了扣掌心。迈起步伐稳定地走回去。 「让开点儿，你挡着老子了。」董博文手里攥着相机从台下的拐角那里跟着过去，视线都在相机上，没注意差点被绊倒。他拿开相机，低头皱眉说道。 男生白了他一眼，没说话，脚也没收。 董博文一抬头，她都快走回去了。情急之下，跨过去追了几步，勉强拍到几张。 卫浩转着脖子看了一圈，「后面快没人了，宋歆是不穿的是最好看的一件了。那件咱们第一天看到的那个？」 「嗯。」挺好看的。 卫浩看着那边笑了一声：「董博文来回跑可够忙的，刚才都快摔在地上。」 没听到旁边的声音，卫浩转过头，看到宁自予也正在看着前面的董博文，戴着眼镜长得跟另一个人似的。 宁自予：「照片他发在咱们班群里吗？」 「不吧。」卫浩想了想：「我刚才听到，好像他是直接发给女同学的。估计不在群里发。」 「嗯。」宁自予摘掉眼镜，展展腿，胳膊肘压在了卫浩身上。 中途趴着玻璃往进来看，新奇地拧开门把手，进来站着观看的学生很多。都是一层楼学习其他艺术科学其他课程的同学。整个气氛都有点热情高涨。 第31页 宁自予眯了眯眼，怎么都感觉台下这黯淡的光有点惹人厌。 腿长得怎么伸都不太自在... 军训回去当天，成绩和分层作业单就发到他们手里了。假期各科作业的分层在上面写得明明白白。 成绩比她预想的差了一点，但是，她看到排名的时候心情好了一大截。 进步了呀，进第一考场了！ — 假期过得轻松肆意，心情很好的是，杯子里的种子冒出了绿色的芽。看上去脆弱又简单，连个叉都没有。 「姐，你东西都收拾完了？」 宋哲突然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颗西瓜，撇头问她。 她放下水壶，把自己的书包提上：「早就收拾好了。」 「那里还有两颗西瓜，你都提上吧。」宋哲下巴点点地上，开始指使她。 宋歆背上包，蹲下去抱了一颗，没理他就先走了。 「八颗西瓜都是我提下去的，真是的。」他也不想再上一次楼了，只好把两个装在一起提下去了。边下楼边嘟囔了一句：「好吃懒做的姐姐。」 家里太热，就直接回外婆家避暑了，也是为了更好地玩儿。 回外婆家第三天：天空万里无云，阳光也在慢慢地撒，原本是悠闲又恬静的氛围。 突然有两声喊叫，惊起了线杆上的鸟儿。 「啊！我...我摸到虫子了呜呜。」宋哲踩着拖鞋，裤子撸在腿弯上，突然直起腰回头大喊，手里还拿着锄头。 宋歆肩膀向外一倾，一耙子插在地面上，扔掉把手走过来。 走到宋哲的面前，低头看了一眼，表情微妙地抬头看他：「踩死就行了，你叫什么叫。你出去把西瓜切了去。」 她的头髮扎的一点也不整齐，汗湿的两绺贴在鬓角上，皮肤跟镀了一层薄漆一样泛着红。 「哦。」宋哲点点头，「那我那边没除完的，都归你了哦。」 宋歆转过去，换了他的，蹲在地上速度很快地剜。 他伸手摘掉了自己脑袋上明晃晃的黄色草帽，盖在了她的脑袋上。 眼前地面落下一片阴影，她转过头看他光秃秃的脑袋，眼神询问。 宋哲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急于辩解：「我都不干活了，那我就不戴帽子了。回头你给我涂点你的防晒霜感谢我就行。」 宋歆动动下巴，把绳子系上后，看他：「做梦吧。」 宋哲：「......」 小孩子都兴致来得快也走得快，别提生气了，一点不满都早忘记了。他唿扇唿扇风，捧着一块块儿的西瓜往田里跑。 「外婆，吃西瓜！」 「还有外公的。我都端过来了。」 外婆停下手上的动作，伸手正要挡住宋哲送过来的西瓜。 知道俩人又要说不吃，宋歆走过来：「吃完西瓜我们再继续呗，我们都干了一上午了。就我俩吃不完，咱们不能再端回去吧。」 宋哲小鸡啄米地点点头：「对啊。」 宋歆：「你们吃这些，我俩吃那半颗。」 外婆接了过来，「没剩多少了，你俩吃完西瓜就歇着吧。我和你外公俩人就够了。」 第21章 就是在为难你啊。 — 宋哲很执着地往土壤理吐西瓜子，又用脚扒拉扒拉土把它埋住。 「姐。」 宋歆咬着西瓜，应了声：「嗯？」 「明年吧，你就中考了。你想去哪个高中啊？」 耳边没有风，草丛里窸窸窣窣的蚂蚱声清晰可闻。宋哲声音淡淡的，夏风与理想的碰撞吗。 草帽下的眼睛望着远方，微微缩了一下。而后她垂下眼帘：「不知道啊。」 心底却被拽紧一样，有道反驳的声音，钝地发麻；想去他去的那个学校。 他会去一中。 年级前几名都是去那个学校。 可是她好像去不了。 原来到了这时候，就连宋哲也会问她要去哪里啊。 可是怎么办呢，她好像太痴心妄想了。 她不应该只是习惯了和他做同学，就以为一直可以做同学。 上了高中，成绩那么好的他，理所当然会去更好的学校啊。 或许也不是妄想，如果，如果一下子都好起来了呢。 只要成绩好到可以上和他一所高中就可以了吧。 没有人对长大毫不期待，只是变成了个秘密。 一个对宋哲也不能说的秘密。 ** 俩人带回来的□□颗西瓜，下田干了三天，就一颗不剩了。 傍晚，晚霞与乳白色的炊烟相互交融在一起，又渐渐分散开。回去的羊肠小路上，稚嫩又不嫌疲的对话一直不停，谈论到了一个点上，两人开始争论不休。 「今天我锄了五行，她才锄了四行，对吧，外婆？」在能干活有用的话题上，宋哲转过头向外婆求证。 宋歆嘲讽地撇了下嘴：「你不是多数了三行？」 宋哲眉毛一抽，反驳：「那我也比你锄的干净啊，你还没有我一半力气大。」 她想想他那片歪倒的草苗，笑了：「你的干净，干一半儿就说怕虫子咬你，上去坐着啃完半颗西瓜了才下来，太阳都落山了。」 「谁说半颗的，你也吃了好多的啊。这么多天，你吃的那么快，吃的那么多。别污衊人啊，我可没有吃过半颗。」少一块儿都不算半颗。 第32页 说到这儿，宋哲有个不好的预感，讪讪地侧头看了她一眼。 果然看见她的表情不对劲，然后就听见宋歆陈述。 「吼，昨天在院子里抱着西瓜，吐了猫咪一脑袋西瓜子儿的不是你吗。我记得你吃的挺干净，剩下的扔到了鸡窝里。」 宋哲语塞，他也没想到昨天餵给猫咪吐子儿被她看到了。她可是特别珍惜那两只小猫。 「多大了你们两个，还争个连红脖子粗的。就西瓜好吃，外婆家的西红柿不好吃吗？」转眼已经走到门口了，外婆打开锁，先进去在院子里给摘了几个刚变红，很新鲜的西红柿。 进厨房后，外婆在煮饭，宋歆洗洗手准备先把菜和西红柿洗了。 里面宋哲用她手机打了一半游戏，光着脚就出来叫了她一声：「姐，有人给你发消息。」 宋歆正洗出来三个西红柿，放进碗里，随口问了句：「谁啊？」 宋哲还打着游戏，就想了一下刚才被他一划而过的□□消息，说：「叫什么，宁白予？问你有没有作业单，给他发一下。」 听到这个名字，她手上动作都颤了一下。手都没擦就过去很快地走过去把手机拿了过来。 宋哲猝不及防被抢走了手机，来了脾气：「我还没打完呢！我王昭君都死了！」 他觉得他断线一定被队友骂死了，刚转过头。宋歆一把遮住她的手机，面露兇相：「滚，我的手机。」 「......」 — 「被赶出来了？」外婆看见宋哲满脸不痛快地出来，安慰地拍拍他：「那把米饭盛出来吧。」 「哦。」 他盛完饭注意到了碗里的西红柿，顺手拿了一个恶狠狠地塞进嘴里咬。 宋歆的心情不免有些雀跃。 他们有一个班级的□□群，互相也有好友，但是她都忘了什么时候加的了，也忘了是谁加的谁，反正就是作为同学，理所当然地就有了。但是她不怎么玩□□,他们也从来没有说过话。 也有看着他的名片信息，想开启话题的情况。 但是都在想要发出去的时候放弃了。 她打开□□时，不敢确信地又看了遍名字和头像。 眼睛亮了亮，点开消息。 他只发了一条，就是问她要个作业单的图。 她忙去一堆作业本里翻出压在下面的作业单，拍了三张，选了张字迹都清晰的给他发过去。 图片转了两秒，显示成功发送。 半晌，她从其他的软体中退出去，又看了一眼□□。 干净空白地没有回应。 他好像也没有那么着急嘛。 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宋哲不会发现什么吧。虽然他名字都叫错了。 她丢下手机，开门出去想看看他在干嘛呢。 他踩着一只单鞋，坐在小马扎上，裤子撸到膝盖，安安静静地烧着火。「看我干嘛，不聊你的天了？」他挑起眼看她。 有一瞬间的心虚，她正想说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突然看到桌子上空荡荡的碗。 「西红柿呢？」她问。 「吃了。啊。」他一脸空白。 「全吃了？」 好像不太妙，但是现在除了装好像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他愣愣地点点头：「嗯。」 ..... 霞光消散，天边完全变成了灰白色。此时此刻，蔬菜围栏里： 一男孩儿的身影在大片的蔬菜里来回穿梭。 蔬菜架子上歪七扭八地挂着绿得发青的西红柿，几个几个堆积在一起，没一个红的。宋哲努力地睁着眼睛，蹲下起来地找除了绿色以外的颜色。 这怎么越看越像地雷，一点都不讨喜。 「唉——」他长长地嘆口气，蹲在地上。眼前突然看到了一个，他伸长手摸过去。 没几分钟后， 「外婆外婆。」男孩儿进来勾着外婆的胳膊，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外婆看他从背后伸出来的手，手里拿着一半黄了的西红柿，眼角不由地有了笑意。 「可够机灵的。」 被他一个人独吞了三个西红柿，那傢伙还敢说他刻薄。那她就真的刻薄给他看看，不然他都快认不清自己了。 「姐，外面都是绿的，根本就没有红的。」宋哲空着手进来，说道。 「哦。没有算了。」她点点头，低着头玩手机。 他看见她真的打开了游戏，就要上他的号打游戏，立马说：「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里面正匹配着，她撩起眼皮，「就是在为难你啊。」 「你......」不行，她的态度好可恨。 他瞥了一眼手机，忽然脸上挤起一个笑，「你可是我亲姐姐，怎么可能是为难我呢。」他出去，又进来时手里端了一碗蛋炒西红柿，自信地说：「你不是要西红柿嘛，我都体贴直接给你做成蛋炒饭了。手机快给我。」 宋歆私信非信地看向碗里，炒黄的鸡蛋里面，的确是西红柿。 宋哲拿到手机正好游戏开局。 还好她没有真的给他掉段位。她可是菜到发指。 他打完一局游戏，还给她手机的时候。她正好看到了宁自予发来的消息。 「刚才睡着了。」 「谢谢你的作业单。」 睡着了？她往上又看了一次上一条消息。显示是下午四点五十。刚才的那条，是六点三十。这么一段时间，她去睡觉了嘛。既不是中午，又不是夜晚，谁会在这个时候睡觉啊。她觉得疑惑，但又觉得不是没有道理。 第33页 她咬咬唇，回了个字：「哦。」 手里一麻，对话框里又出现了新消息。 「。。。。。」 ？ 给她发一排句号干嘛。 不及细想，宁自予发了一串字过来：「那会儿写作业写的太久了，本来等着你回消息的，太困了就在桌子上睡着了。」 宋歆看着这串字，唿吸顿住，觉得出乎意料，又有隐隐有窃喜。 他又看了一遍上边的消息，看上去中规中矩的回应，但是第一句... 是解释吧， 解释他不是故意不回消息。 心底有一块儿暖烘烘的，被东西填满了一样。 她不知道要回什么，但好像又觉得得回什么。然后，她手指动了动，打出字：「哦，不客气。不过你也用写作业吗？」 — 笔丢在桌子上，宁自予脑袋侧歪在椅背上，黑髮遮住眉，睡眼惺忪。 他手抓着手机，看到开头第一个字，眉眼微沉。 习惯用词吗？ 不过眼下的阴霾看到后面那句，消散了不少。然后，他慢慢地发出了一声低笑。 ——「还没到压根不做的地步。」 无所事事又欢快的假期过去的很快，转眼就步入了初三。她们一整个年级都搬到了一条马路以外的另一所学校。是她们学校可以直升的高中。班门上的标识牌第一次被换下，跟着他们一起搬到了另一个新地方。 高中没建起来几年，高中生也只有两个年级。他们初三有一栋独立的楼，离校门口很近。新的楼造型漂亮还明亮。怎么看，都是重点关照的样子。报导第一天无非就是整理班级，打扫卫生等一切的琐事。她恰好是第一组的卫生组长，和第二组的一起留下打扫的卫生。 另一个女孩儿近视没有戴眼镜，看不清地上没擦干净的地方。她就一起待得久了些，把所有能检查的角落都确认干净了才等老师来检查。她站在楼道角落，透过玻璃幕墙往外看。下面是个从楼中间抛空出来的角落，篱笆围着修剪整齐的杂草。 原本空空的位置忽然出现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衣服从拐角擦过去，身影就不见了。只来得及看清他藏青色的西服外套平整，没有一丝褶子。 她往下又看了看，不知道人是从哪里出来的。 第22章 *的，有点好笑 开学第一天，一如既往地，她迟到了。 走廊里的地砖干净地反光，安安静静地只有她一个人。耳边若有若无地响起洋洋盈耳的声音，她憋着气，转向门轻轻地敲了敲。 有人救她命，坐在门口的同学用脚勾了下门。门慢慢地向内划过一道弧。 惊喜一闪而过，她与班主任面面相觑。 刘海燕平易近人的脸上看不出生气的表情，乌髮及腰，平静地望了一下表。温柔的声音如沐春风：「宋歆假期休息得不错啊，这百草园是让你错过了。」 她脸上的温度逐渐升高，安静地不说话。 「坐在宁自予旁边空着的位置上。」李海燕轻点了一下位置，跟她说道。说完，她便继续讲课。 宁自予？ 她低着的下巴条件反射地微抬，才看到大家已经新换了座位。刚才低着头，没有看到老师是指了哪里，就直接找空着的位置好了。 视线停在一个地方，她的神经狠狠一怔。 不敢耽搁，她快速走过去，不可避免地从老师旁边绕过。 见她身无一物，一身轻地过去，刘海燕眉心一跳，平时温婉的气质都差一点绷不住，只得按捺着脾气：「东西也不带？」 宋歆后背一僵，小声回答：「没有。」 她低着头在宁自予旁边，弯腰在桌肚里抽出一本崭新的语文书，「在这儿呢。」她微微抬起眼，与刘海燕的视线对上，又低下头，看上去乖巧顺从。 刘海燕捏着手上的书，沉默了一秒。似乎是一时语塞。 又或是被她这懒散的性情感到无语。 终是没有再追究她，继续讲下面的课文。 看上去乖乖的模样，但是只有最近的宁自予看见她刚才坐下时，小心翼翼地摸向桌肚里，找到语文书，一瞬间有了底气的样子。捏着纸张的手指抖了一下，然后干脆用手肘压住，手掌撑着脸，遮住了起来的嘴角。 *的，有点好笑。 前几节课有点难熬，都是新换的座位，没了以往的咋唿和闹腾，都像是新同学第一次见面一样。 宋歆也是，手里连支笔都没有，依旧安安静静的搞学习，心无旁骛地好像要从数学书里盯出来个洞一样。手不敢乱放，脚也不敢乱踩，眼神也不能随便地乱瞟。视线里只有前面，左面，地面。 她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能装模作样地学这么长时间。 可是，尽管中间有一段很宽的距离，旁边人翻动书页，放下笔想问题....一举一动都能注意到。 最开始的那缕薰衣草味已经闻不到了，却依旧若有若无地浮在印象里，有着若有若无的吸引力。 但是最吸引人的不是这个，而是...... 「宋歆。」 思绪正飘着，猝不及防被唤了一声名字，声线略沉，有种适应刚开始说话的感觉。她慢了两拍，才恍恍惚惚地应了一声：「...啊？」 宁自予微转过身子，胳膊放在半拉桌沿上，停顿了一下，说：「一支笔都没有？」 第34页 宋歆下意识抬头看他，只一眼。他的轮廓和五官清清楚楚地映在了眼里。 找座位时那匆匆一瞥，只看到了他剃短的头。原来这样看更短，短短的一层青色的发茬留在脑袋上，眉毛很黑，眼睛也沉，完全没了印象里宁自予的样子。温和的气质全然不见，没有遮蔽的五官乍一看显得凶，她不可置否地往后挪了一下胳膊。 再看向自己的数学书，她摇摇头：「没事，我不用笔，老师讲完没懂，我再看看。」 宁自予自然看到了她的表情变化，不免有点懊恼。但随即恢復如常。 「不用算也能看懂，厉害。」 他的话音里夹了一丝调笑，最后两个字更像是磨着唇说出来的。 宋歆看着自己手上的数学书，反应过来。余光里他若无其事地转了过去，显得她刚才那句有多尴尬。 她干脆把书摊在了桌上：「谁说我能看懂了。」 宁自予抬眼看过来， ？ 「又没有留作业，我懒得写，也懒得看。所以就是用不着笔啊。」 「......」 所以你懒还很理直气壮？ 宁自予看着她说话时微挑的眼尾，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歆的书桌，嘴角轻扯：「讲得还挺有理由。」 宋歆瞬间敏锐地感觉到他就是连她迟到的事情也牵扯进去了，有点不快，先是没说话，然后没忍住，低声说：「不是你先嘲讽我的。」 宁自予笑了，轻敲了下她的桌子：「餵。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说话那是很明显的好意吧？行，这桌子也是我搬的，我不讲道理，我再搬回去。」 宋歆愣了一下，对上宁自予的眉眼，一瞬间只剩下惊讶：「你搬的？」 「不然呢？就剩你一张桌子，不是装着书早就被仍在外面了。」宁自予冷淡地陈述事实。 他的眉眼舒展开，这么看好像并没有那么凶了，倒是有了点别样的感觉。就算不是温倦的书生气，也有着难喻的独特气息。看上去熟悉多了，没那么陌生。 宁自予的手还在她桌边上，她反手护住桌子，犹豫着，最后磨磨蹭蹭地吐出几个字：「谢...谢谢。」 他听着她艰难的道谢，收回手，不太自然地摸了下脖子。 宋歆的反应莫名让他有了一种欺负别人的不自在感，明明只是道了个谢，又不是道歉。 有了开始的交流，后面的相处好像也变得容易了许多。除了他真的觉得自己剃了个头髮，可能真的有点影响形象，不过也好，这样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宋歆刚开始还会觉得跟男生坐同桌会不自在，渐渐地也没有那么多顾虑了。恢復了自己最舒服的上课状态，偶尔刚在桌子上躺下，才意识到旁边不是陈如曼了。避免尴尬，无比自然地动动脖子，转了个方向，脸对着空荡荡的走道睡。 也是坐同桌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宁自予每次来补作业不是假话。因为他的英语报纸总是空白无迹，有一两次她在自习课上把自己的写完了。宁自予的目光总扫过来，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哪儿写错了，没想到他只是想借来抄。 英语那些填空写起来挺麻烦的，要变形还要选词，她又不懂语法。看宁自予目光恳切，她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抿抿唇，松开报纸：「我都是瞎写的。」 「嗯。」他点点头，应了一声就开始拿过去抄。 她没底气，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不要都抄，我每次都错很多的。」 他手下不停：「嗯，我知道了。」 宋歆咬咬唇，小脸苦巴巴的。 是真的错很多。 他怎么不听呢。 入秋的季节，表面上感觉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早晨傍晚那股透心凉的冷风吹得紧。 薄薄的短衬衫换成了长袖，宋歆又在衬衫外面套上了，这样也不显得臃肿。 到了班级，宁自予刚交完作业，正脱下身上的外套稍叠了一下塞进桌肚里。 她坐到座位上，翻找几本作业。宁自予搓了下手指：「今天可真冷。」 宋歆注意到他今天衬衫里面套了件衣服，领口露出白色的圆领。 宋歆：「嗯，那你脱掉外套不是更冷吗？」 「还好，出汗了。」他说。 跟宁自予当了一段时间同桌，不可避免地，她感受到了一些压力。她发现宁自予很喜欢老师刚留了作业，下课就开始做题。作业经常不到下午自习课就做完了，有时候甚至下午没了正课，他中午就能写完。 或许是为了对比之下，她不要显得那么玩物丧志，她也习惯了抄起一本练习册就赶作业的常态。 但是还会有其他的影响，有时候一下课宁自予桌子旁就挤了不少男生，大哥大哥地讨论问题，但实际上是在嬉闹。还有坐在宁自予桌子上的，闹腾地下一秒要扑在他脖子上一样。一点也不夸张。 不过，她发现，自从他没了头髮之后，没有以前那样夸张地受女孩子的欢迎，也没有女生问他题。 顺着下巴下去的那条线显得凌厉，好像是瘦了？ 第23章 「真不帮我交啊？……」…… 宋歆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头上。 虽然一开始是觉得挺凶的, 但是习惯了感觉还挺可爱的。 宁自予给别人写题的手一顿，转过头。 对上她黑色的瞳仁，怪不得感觉后脑勺一凉。 第35页 宁自予：「你盯着我干嘛？」 宋歆垂下眼, 指指自己的练习册, 「这道题, 你会吗？」 原来是问题啊。宁自予摸了下自己的后脑勺, 「吓死我了。那你直接说就好了。」 他正要低头看一眼，却正好看到了她看了看他, 好像又把要说的话收回去了。 「......」 莫名开始怀疑自己, 他忍不住了，「不是吧, 真那么丑吗？」 他的声音里带了询问。 宋歆：「还好吧。」 还好 吧？ 宁自予又看她, 直勾勾的, 显然是对她这句直接了当的话打击到了。 宋歆不知道他在思索什么, 就是他问了，自己顺带回答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女孩干干净净的脸颊显得真诚，把自己的练习册推到他面前，「刚才不是在等你们讨论完, 才问你。」 回答的是上一个问题。再计较也没意思, 他低下头看题。 他看了有一会儿，周围安安静静的。莫名地感觉闷, 形容不上来的情绪。 笔在手上转了两圈, 他撑着下巴撩起眼皮。 宋歆还保持着那会儿的姿势没变，没干其他的。 宁自予抬抬眼：「莫非你是一直在等我吗？」 宋歆也没点头, 瞅着他的笔，老实道：「那你是现在才做出来吗？」 「......」 他已经不怀疑她话的真实性了，是真的真诚。 宁自予想了想：「嗯, 如果要说的话，这道题没有什么难的。你自己不思考一下，我就直接告诉你，这不是在害你吗？」 他□□裸的笑挂在脸上，晃得刺眼。 被这么拙劣的藉口拒绝，她的眼睫毛向下颤动了两下，没由来的憋闷。 「所以你不想教？」 宁自予不甚在意：「你需要独立思考。」 半天没听到她说话，他身子向后靠了靠：「夸我长的帅我......」话没说完，突然看到宋歆默不作声地拿回去练习册，合上就塞进了书包里。 不做了？ 宁自予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怎么不努力尝试一下。」他收回瞟向她桌位的眼神，又小声补了一句：「虽然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做出来。」 宋歆淡淡地看着自己的书，一点要说话的意思都没有，沉默地可怕。 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晚上宋歆的房间，灯比平时亮的时间长了。她写完其他的作业，翻出那道题，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了两秒，低头计算。 宋哲给她送完水果出来，去客厅捧着水杯，问：「妈，我姐生气了？」 「没有吧。」 「她一句话没跟我说。」一看就生气了。 算了算了，不跟我生气就得了。宋哲喝完水进屋睡觉。 —— 「帮我也交一下。」宁自予看见宋歆拿了前面女生的作业一起去交，喊住她。 宋歆：「自己交。」 宁自予想起来，突然问她：「昨天那道题你做出来没？」 本来不想理他，但是突然提到，她犹豫了一下，走回去，抽出一本放在桌上。 宁自予打开，看到那个原本空白的位置，写着完整的步骤。嘴角一勾，笑起来：「哟。厉害啊厉害，不愧是你。」 少年脸上的笑像挂着暖阳，眼睛也亮，看上去真的在夸奖一样。 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是昨天那种被看低的不高兴也随之消散一些了。 她板着脸将练习册从他面前抽走。 前面有人叫她一声：「宋歆，帮我也一起交了吧。」 宋歆：「好。」 她接过来，摞在怀里的书上。 转身离开的一瞬间，手腕上箍上一道力量，她整个人傻在原地。 视线往下，看到了一只手和自己因捏紧皱巴巴的袖口。 「真不帮我交啊...」宁自予的声音散散的，又掺了轻微的埋怨。 宋歆感觉自己的心脏麻了一下，手上一抖，甩开了他的手。转过来盯着他，没说话。 但眼神就是明摆摆的「你说呢」。 宁自予也不恼，笑意收了点，明知故问：「还生气呢？」 「.....」 宁自予：「不是吧，你想想看，学会独立思考对你自己有好处吧。总不会等别人教你吧。」 宋歆不想再看他奸诈的样子，眨眨眼，眼神向其他方向转了一下，「幸好，我没有期待你能做出来，你说的对，因为我觉得没有什么价值，放弃就行了。」 宁自予眼中划过一丝黯沉，似是不可思议地：「什么？」 「一直以为学习好就是很了不起的能力，但是我现在知道了。还有更更重要的。」 宁自予：「什么更重要的？」 「长得温柔。」 宁自予声音冷冰冰的：「所以，你是在说我性格不好，不乐于助人，还长得...c...凶？」丑字转了个弯，换成了凶。说自己丑总感觉是在骂自己。 宋歆没吭声。 宁自予垂下头，把自己的练习册放在她怀里，语气带了一丝妥协：「说你厉害是真的，发自肺腑的。那题我也没做，不信你看。」 他的那页是空白的一道题。 「除了我长得凶，其他的缺点我承认。你以后有不会的都问我，我都教你，这样可以吗？」 「是嘛？还是算了。啊，你不是说只是要培养我独立思考的能力嘛。我没想过让你教我，所以以后也不用你教我，让我独立思考吧。」宋歆说完，说了一句她还要交作业，转身就离开了。 第36页 后面宁自予嘴唇紧绷地看她说完，眼睫下垂，自言自语：「之前起码觉得可爱来着，现在怎么脾气这么暴躁。」 哎唷，果然头髮不该全剪掉吗。 凶？也就还好吧。 他鬼使神差地转过头，看着还在啃早点的卫浩，「卫浩，我现在看上去兇狠吗？」 卫浩自顾自地咬着饼，很实际地，上手摸了摸宁自予的头，慢慢地摇了下脑袋：「很像大哥。」 宁自予怔了有一秒，发出一句暴呵：「sb?」 ..... 「啊！哥！我就碰了一下，下次不敢了，不敢了！」 「？」还有下次？ ..... 「你摇个脑袋啥意思，是像还是不像？」 「...就不兇狠，但是像大哥。」 之后宁自予他自己写了几天的英语作业。看他每次看着一大堆的空白，就愁的直皱眉，显然觉得这些既麻烦又浪费时间。 宋歆也乐见其成，要不是他伸手要的时候笑得好看，她才不愿意给他。怎么也是自己的劳动成果。 英语课上，老师讲了之前那期的报纸。对答案对了小半截，她眼睛渐渐增大，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直到最后一笔放下，最开始的从容谨慎全部消失，她悄悄抬起眼，坐直身子。 悄悄向旁边看了一眼。 宁自予看着神色平静，认认真真地在听老师讲课，桌上的报纸正好被他立着的胳膊挡着，什么都看不到。 她把视线收回来，心底暗暗松下一口气。 下课铃响，老师收拾了教案离开班级。宁自予也盖上笔帽，随之向后一瘫，伸了个懒腰。 一侧头恰好与宋歆的视线对上。他揉了一下打哈气出来的眼泪，平常的脸上神情微动。 声音懒懒地，似无意感嘆：「你这错的有点多呀。」 宋歆捏着书的手一紧。 「还好，我红笔留了点水。」 「......」 * 因为上午的事情，今天的英语作业宋歆写得可认真，直到上自习课，才解决掉第一项作业。 教室静静的，瀰漫着浓厚又日常的学习氛围。 宋歆正埋着头计算着繁杂的式子，耳边偶尔传来几声细微又难抑的气音。 他笑得很小声，她笔尖顿了顿，才又继续算前面的结果。 窗户吹进来的风很凉爽，美好的氛围莫名地让注意力更集中。凉凉的空气中突然挤入一道淡淡的薰衣草香，熟悉地扑进鼻息间。猝不及防地，打散了注意力。 宁自予一下子挤在她身边，半趴在她的桌上，胳膊占据了一片地方，压着一本绿皮杂志。 「你看这个。」他指着杂志上面的冷笑话让她看，还无比自然地抽走了宋歆手里的笔，「别想了，下课我给你讲。这一页你都看，看完告诉我。」 宋歆移动了下书的位置，先看向他指过的那个位置。 「怎么先笑了？」宁自予声音轻，含着笑：「你看完再笑呀。」 宋歆唿吸一顿，惊慌在心中一闪而过。 宁自已已经扭头去桌肚里又取出来了一本杂志。 她下意识平了下唇角，又悄悄向上勾了一下。这样来回试了两次，才摸清了真相。 就算没有镜子，她也清楚地感觉自己就是日常的表情。 没有笑。 就算嘴角有一点点上扬，那也或许是天生的。谁的嘴角能是完全平的？ 真是无聊。 被宁自予开玩笑的不在感很快就消失了，那些冷段子确实好笑。她手掌托着下巴，微笑着看完，又翻了一页，想起来要还给他。推了一下他的胳膊，悄声说：「我看完了。」 他转过头：「你继续看吧。」 「你不看了吗？」 「你先看，我这不还有一本。」宁自予拍拍自己的书。 「嗯。」 「好笑吧？」宁自予盯着她的嘴角，说话时虎牙明显：「是真的笑了。」 风好像变暖了，浅色的瞳仁纯净认真，似有暖光。 宋歆把注意力放回了书上，可眼里的字迹都慢慢涣散，什么都看不进去。这么轻易地，被一个笑动摇了所有。 你要听话啊。 不要跳那么快。 第24章 人长得凶，说话还凶！…… ** 下课后陈如曼过来找她出去转转。换了座位后, 两人坐得远了。之前董博文好像因为上学期表现不错，没那么闹挺。老师这个学期没有放他坐单桌，正好是和陈如曼变成了同桌。 宋歆：「去操场吗？」 「对啊, 写那么多作业累死我了。」陈如曼拉着她的胳膊, 两人出了楼。 今天还没什么风, 陈如曼抬起胳膊指着对面：「咱们去那里的运动器材那儿。」 宋歆停了一下, 「啊？我们今天穿的是裙子。」她犹豫着提醒道。 「哎呀，没事, 那边又没有人。」陈如曼嫌她磨蹭, 带着她跑起来。 操场西南角有一片运动器材，正位于跑道半圆那里。之前有一个学期她俩经常在这里玩儿, 但是夏天因为手上会出汗, 担心抓不牢杆, 出现危险, 就不再玩儿了。 因为锻鍊了不少臂力，她掌心的细肉上还起了一层茧。来来回回撕过好几次。 两人在旁边的器材上玩儿了一会儿，陈如曼望着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没有熟悉的人之后，失落地转回来头。 第37页 「啊歆, 我们上去那个吧。」陈如曼指着比她们高一段距离的云梯说道。 见她不太敢的样子, 陈如曼道：「没事，没有人啦。」 陈如曼问：「你先上吗？我帮你。」 宋歆伸手勾住, 使了使力, 回头跟她说：「别，我自己就可以。」碰她, 她才会更害怕。 她身子骨软，上去之后头很容易钻了过去，坐上去觉得风太冷了。她拦住陈如曼：「等等, 我还是下去了。」 「怎么了吗？才刚上去啊....」 陈如曼的声音突然停住。 宋歆正在弯腰下去，没在意陈如曼的动静。额头刚钻下去，瞳孔一下子变大。 「抓紧。」 他的额头与她的额头的距离不足一指宽，能看到互相清晰的眼睫毛，根根分明。 空气宛若静止。 他动作比声音更快地护住她脑袋两侧的肩，轻声呵道。 宋歆眼神转向地面，高度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慌乱地换下腿，一翻身跳了下去。 或许是动作不及思考，太快。 落地的那一秒，她感觉她自己听到了自己踝关节嘎嘣的一声闷响。 小脸皱了一下，动了动腿站直。 不知道宁自予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她完全都没看到。 「女生玩什么这个，不觉得危险？」宁自予声音冷冷的，好像在看个稀奇物种。 他的话刚说完，有好几个男生都走到了这片运动器材这里。吵闹地挑着几个双槓玩儿，有好几个都是他们班同学。看见宋歆和陈如曼两个女孩子，眼睛亮了亮，抬抬手打招唿：「哇！你们也来玩啊。」 声音好奇又称赞。 陈如曼：「嗯。你们也来？」 宋歆不习惯与不太熟悉的人说话，陈如曼先回答了，她松口气。那她就不用回应了。 她一转头，宁自予已经走出去了好远。 不知道是什么在驱使，她扯动了一下陈如曼的袖子，打了个招唿：「我先回去了。」 然后莫名其妙地，她就变成了像现在这样，跟在了宁自予后边。 操场没什么人，宁自予在前面走了一会儿，似是察觉，回头看了一眼。 「你跟着我干嘛？」 他回头的瞬间，她的脚步也停下。两人隔着一段距离。 见她歪歪头看着别处，「我也要回班啊。」 路只有这一条， 为什么要说是跟着你。 宁自予小声地嗤了一声，插着兜向后退几步，在她旁边走。 他眼神轻飘飘地在她裙子上落了一下，淡淡地数落：「真是了不得，不注意穿的是啥，多高的地方都能上去。宋歆，你是不属猴子的？」 「属龙的...」她小声呢喃。 宁自予眼看着她嘴动了一下，什么都没听见。寻思她偷偷地骂自己， 「你说什么？」 宋歆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脖子，又觉得他仗着个子高，人长得凶。说话还凶！ 她抬头瞅他一眼，反驳：「那会儿又没人，而且，我就是准备下去的，谁知道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好心反倒还被埋怨，宁自予撇过头，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 宁自予：「我不去别人也会去。你还是别去那儿了，玩不好就是事故。」 哪有女孩儿玩那些的。 这句话能听得出来是真的关心，宋歆很识时务。给台阶就下。 她点头：「哦，我就放松放松。」 之前和陈如曼的确是很喜欢那片器材，熟练之后，不说厉害，但也很少有男生敢那么玩儿。但是她们以前玩儿的时候，那里都没有什么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有那么多她们班的同学也去。 她这个人喜欢的都挺独特的，那么多人发现了，反倒没了兴趣，也不想再去了。 那巧合的对视，好像只是错觉。 但是脑门前空荡荡，刘海被风吹散又扬起的景象实实在在的发生。 慌乱，不安。 藏着的心思会被发现，还是，只是纯粹的尴尬。 直到放学，宋歆才发现那会儿跳下来震麻的脚一走路有点钝钝的闷痛。应该是太快跳下来脚没放好，不过也还好。她的脚通常不会受伤。她不怎么担心，低头掏了掏外套的口袋，拿出耳机，理了下缠着的线，塞进耳朵里。 她习惯走路回家带耳机，这样也能转移注意力。 柏油马路上，黑色的赛车贴着白色的线慢慢地骑过来，男生嵴背隆起，不背书包，手掌随意地承在车把上，手指前落。捏着一个粉紫色的饮料瓶。 车子在压过路缘时，他侧头看见路边上走着的人，舌尖顶了顶腮帮，叫了声：「宋歆。」 第25章 坐好 车子在压过路缘时, 他侧头看见路边上走着的人，舌尖顶了顶腮帮，叫了声：「宋歆。」 女生塞着白色的耳机, 旁若无人地向前走着。 宁自予叫了两声, 没有丝毫的回应。 他看了一眼她一深一浅的步伐, 脚下使了力, 车子加速从她身边过去。 哐当—— 塑料瓶子落进垃圾桶里，他一转车把, 车轮向前, 剎车停在她面前。 「喂！」 宋歆看见宁自予出现在前面，向她抬了下下巴。她伸手摘掉一只耳机。 听见他问：「你脚怎么了？」 第38页 她低头看一眼, 抿抿唇：「没怎么啊。」 「跳下来崴的？」 「.....」 看来是了。 宁自予伸伸手, 伸了半截又停顿了一下, 低头看一眼自己骑着的车。又什么也没说, 扭转车把骑走了。 宋歆以为他就是路过打个招唿，便没在意，继续靠边走着。 — 卫浩的车子骑了一半，看到迎面过来的宁自予, 笑着正要打个招唿。宁自予的手就抓在了他胳膊上, 吓得他手上一松，捏闸停下来。 「吓我一跳, 你抓着我干嘛？」卫浩说完, 又诡异地见宁自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 宁自予勾着他的背，稍一靠近, 说：「浩子，你车借我一下呗？我的给你骑。」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两人的车。 「啊...?换....换呗。」卫浩才明白过来，语气虽磕磕绊绊, 但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宁自予拍拍他：「谢了。」 卫浩：「诶！你会骑电动车不？」 宁自予：「......」 卫浩：「拧这个，它就能走。」 「你平时怎么拧？」 「左手剎车，你别拧到底就行。」 「哦，行。谢了。」 见宁自予坐上前座，歪歪扭扭地骑走了。卫浩大喊了一声：「小心点！拜拜！」 宋歆走着走着，停下扭了扭脚踝。余光里闪进一个背影。 宁自予剎住车，在她旁边停下：「坐这个？看你走着挺费劲，我送你回去。」 眼前坠着的树枝落下一片微黄的叶子，今天是幸运日吗？ 直至看见他的手拍了拍后座，依旧觉得不真实。 好像很自觉地。 看他伸了手，她将书包递了过去。 愣了一秒，微觉空气不自在起来。 宁自予回头看了一下，抬起头：「不脏啊，你站着干啥？」 宋歆走到他身后，坐下后，捏着外套兜子里衬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坐好没？」他回头看一眼。 「嗯。」宋歆抬起一只脚踩在脚踏上，等他骑走。 宁自予右手拧了点车把，车子开始晃了一下，在柏油路上行驶。 开始晃动的那一下，宋歆唰地伸出手抓住座前的把手，她看着他挺直的背，腰间的校服被风兜起。 她听着自己抖着声音问：「宁自予，你会骑电动车吗？」 宁自予看着道路，「为什么要问我会不会骑？」 宋歆眼尖，看见车把在晃，「因为没见你骑过电动车啊！」 「会骑。」 「......」 好半天没听见后面说话，宁自予松了点车把：「是不是骑得太快了？」 宋歆嘴唇紧绷，风吹起刘海，冷风吹过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手心又全都是汗。 车子又晃了一下，她吓得叫出声。 眼看前面就是路口，她再也忍不住，张开手扯住他腰上的衣服，抖着声音说：「过马路了，你停下。我要摔下去了！」 腰上力道不小，扯得一紧，宁自予松开车把。车子慢慢停了下来。 宋歆双腿叉住地，心有余悸地长出一口气，说：「你下来，换我载你。」 宁自予转过头，看她坐得很好：「哪里要摔下去了？」 「我提前预知了啊！」她语气莫名有点呛，「一会儿我们都摔了怎么办？我自己走起码只是脚不好用。」 言下之意，摔了只会更严重。 「......」 宁自予：「你会骑？」 「...不会。」她抿抿唇：「至少我骑应该会很慢。不会摔。」 宁自予默了一下， 「算了。换你的话，你还要重新适应。」 他没有让给她骑的意思。宋歆扯住他衣服，指指前面的红绿灯：「那我下来，你推着走。过马路太危险。」 「行，推着走。」 红灯变换成绿色，他推动了车子。但是她还没有下来。 宁自予：「坐好。」 她安分地没有再动。白色的斑马线一行一行略过，路口列着一排等待的汽车。 斑马线往来的时候，迎面有阿姨路过，眼神落在他们身上好久。宋歆捏着袖口的校服，感觉路过时有好多眼睛看过来。 残留的汽车尾气的味道，还有新刷了油的地面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她悄悄地向上看。 宁自予衬衫衣领被吹开，外套只繫上了最下面一颗扣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头上长出了一层浅浅的青色，嵴背直，少年肆意，又充满稜角气。 她的心跳的很快，丝丝缕缕的窃喜在感官中蔓延开。 或许，就真的像不听话的少年一样， 和青春懵懂的她吧。 第26章 我赌右边的好看 * 走过红绿灯后, 宁自予骑的慢了一些。她将身子摆得很正，尽可能地配合。 「向右拐，还是直走？」快到路口时, 他问。 「向右吧。」 吧？自己家的路也不确定吗。 他觉得好笑, 骑了一会儿, 他皱皱眉说：「你轻松点, 摔不下去你。」 宋歆僵着动作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紧张？」 空气沉默了一下， 「.....太重了。」 宋歆又是一僵, 目光向下放, 慢慢松开了用力抓着他车座的手。 第39页 车座下面的弹簧向上弹起了一点。 ..... 宁自予：「我是不是骑得很稳了？」 「......」 「嗯？」 「...请你好好看路。」 「还有这个脚踏板呢？它一直在转，要我踩吗？」 「你好好骑啊！...不要乱踩。」 前面传来逗弄的哼笑声。 * 路程不长, 很快就把她送回了家。宁自予看着她拿书包, 随口问了句：「你英语写完了吗？」 「干嘛啊？」宋歆看他一眼。怪不得这么好心呢, 就猜到是有目的的。 「没事。」他抬手比了一下：「拜拜。」 她撇着嘴「切」了一声, 拉开书包拉链，将英语作业抽出来递给他。 挤出一个假笑，奉承道：「谢谢你今天这么好心。」 宁自予敏感地捕捉她的字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很夸张地哎唷了一声, 「既然我这么乐于助人又脾气好，当作报答, 下次你不会什么都问我。嗯...教你应该不是问题。手机号多少？不会就给我打。」 宋歆眼睛悄悄地睁了一下, 纳闷又惊疑：「你这是在要我电话号吗？要是问你题，在□□上不是更方便。」 他低着头从裤子里拿手机：「我不常在线, 你给我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回应。」 「只要我不会就问你吗？」 「嗯.....我大概率都会。」 「打电话就会接了吗？」 她说的像是个设问句，宁自予低着的头闻言抬起来：「什么？」 宋歆眼睛清澈，暗淡的背景下显得黑得精明, 「算了。会和愿意教还是不一样的，我努力做一做也能完成。我妈妈做的饭要凉了，我要先上去了。你早点回家。」 宁自予收起手机，淡淡地笑：「行。我妈应该也等着我吃饭。」 秋风渐凉的时候，宋歆去理髮店将头髮剪成了短髮，软软的发尾正好遮住下颌。头髮不扎着的情况下，小小的脸颊，好像显得年纪更小了。 「是谁剪头髮了吗？」 她刚走进班里时，一时没有人认出来，大家的目光都好奇又怀疑地往她身上看。 「宋歆？」 有人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在她闻声侧头看过来时，捂了一下嘴巴：「哇，真的是。」 宋歆微怯，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后面吃早点的卫浩眼睁睁地看着宋歆在前面坐下，手里的早点掉到了腿上。他一伸手捡起来，向前一趴诚恳地称赞：「宋歆，你这个髮型超可爱，完全认不出是你。」 头一次地，这么直白地，她的脸都有点热。「啊。」 宁自予很安静地坐在旁边，手上的笔来迴转，大方地盯着她头髮看。 宋歆垂下的头髮正好挡着半边脸，感受不到宁自予的视线。 ..... 实际上，最初的心思，或许就是为了巧妙地避开被发现的视线吧。 ** 下课的时候，发生了件事情。陈如曼和董博文坐了好几个星期的同桌，突然闹起了很大争执。陈如曼是红着眼睛过来找她的。 宋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陈如曼通红的眼睛自己也慌了。「发生什么了？」 陈如曼憋着嘴，不说话，只是眼眶越来越湿。 陈如曼哽咽着声音说：「你陪我去办公室找下老师。」 「好，我们走吧。」宋歆握着她的手起来。 办公室里，刘海燕看到陈如曼哭红了眼，脸色一黑，让把董博文叫了过来。 董博文脸色很阴地走进来，看到陈如曼身边的宋歆，瞥了一眼就收回眼神。默不作声地在一边站着。 后面宋歆就不太知道了，老师正在调和。她出走廊外面站着等。 事情基本有了解决，董博文也道了歉。 起初就是因为别扭陈如曼踩了他一脚，董博文觉得就是她的错，不服就踩回去一脚。后来陈如曼生气了，就反过来踩他好几脚。董博文不是善茬，不然当初也不能个掰自己坐了好久的单桌，他理所当然地踩了回去，力道不重，但是把陈如曼气急了，下课之后就趴在桌子上哭了。 宋歆听了之后有点复杂。她长大之后，就没有跟男生动手的情况发生了。 说不上对错，但是女生有时候委屈上来了收也收不住。 今天没有去赶作业，也没有去哪里玩儿，她就陪着陈如曼在操场上散心。 天空没有太阳，雾蒙蒙地一层，飘着零碎的雨。 她们在操场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宋歆听她讲的话多了，应该是不再难过了。 「你想换座位的事情，老师答应了吗？」宋歆问。 「老师让我再坐一段时间，如果他还这样的话，就换座位。」 「嗯。你不想坐就再跟老师说说，换过来我们继续坐同桌也可以。」 陈如曼摇摇头：「不用了，他道歉了，老师让我们再磨合一段时间。」 宋歆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说。 地上有浅浅的水坑。宋歆勾着她往外边走了走：「果然下雨天人会很少。」 陈如曼：「嗯，可能只有我们喜欢淋雨走。」 「是呀。」 话音没落多久。背后哒哒地有跟她们一样的脚步声。 塑胶地面上小水潭聚成一片一片。 有隐隐的男生的声音传过来， 第40页 「你猜左边，还是右边的好看？」 「恩么，看背影我选右边的，右边的肯定好看，你信我。」 「我觉得左边也可以。」 两个低年级的男生讨论完，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前面转过来一闪而过的脸。 其中一个男生尴尬地呃了一声，「我收回我刚才那句话。」 陈如曼松开勾着宋歆的手，神色不明：「太冷了，我先回去了。」 刚才的对话她也听到了，看着陈如曼走掉的背影。宋歆突然觉得这雨下得好像有点越来越冷了。 她想走完这半圈也回去，刚才在后面评论的两个男生突然从身边走了过来。看见宋歆正脸的时候，惊讶地张了张嘴，其中一个直接挡在了宋歆前面。 「我就说信我了，咳....是学姐吗？」 另一个更胆大，直接红着脸问：「学姐，能和我谈恋爱吗？」 「......」 她的脸看着很高冷，还想再尝试一下。 「餵——」 突然的声音从冰凉的雨点中穿透下去，充满戾气。 是上面传下来的。他们向上看去，男生坐在最高的水泥台阶上，背后靠着墨绿色的网篮，带着黑色的帽子。看不清脸，脚下正将一个空了的易拉罐踩扁。 他脚下又用力碾了碾，站起身。 起来的一瞬间看见他帽檐下的半张脸，下巴尖削，短短的寸头带着几分野。雨点落在他肩膀上溅出去，随着他下台阶的动作，压迫感更强了。 第27章 够了没？跟你没关系。…… 两个男孩毕竟年纪小, 没等他下来。什么都没说地就从宋歆身边离开了。 雨好像有点变大了。宋歆愣愣地向上看他，却看不清他的眉眼。 被帽子遮挡住了。 宋歆感受着他越走越近，步履移动, 走到了台阶的另一边。弯腰将手里的扁了的易拉罐扔了进去。 然后就宁自予身影移动, 消失在了围栏后面。 出了那会儿那一声, 从头至尾, 都好像没有看见她似的。 不知怎么的，明明身上很冷, 雨也在变大。 宋歆却觉得心情好像比空气还要凉。 她犹豫着, 向前面走了几步。在刚才宁自予消失的那个拐角，慢慢地转过头。 不起眼的后操场角落, 宁自予的背隐隐约约地模煳在阴影里。身上没有再落下雨。可是宋歆一瞬间心脏被狠狠地揪紧。 她很多年后都说不清那时的感觉, 就像一段时间的相处都在一时之间变成了隔着壁垒的陌生人。 ... 耳边窸窸窣窣地, 有杂草响动的声音。 女生匀称纤细的双腿出现在视线内。 「宁自予。」她慢慢地, 叫了声他的名字。 空气静了半晌，他依旧是原来的姿势，她也没有听到他半声的回应。 自上而下地，她看着他单薄的肩膀。她皱眉, 放软了语气：「水泥很凉的, 你先起来吗？」 「够了没？真烦，跟你没关系啊。」他脖颈抬起了一点, 语气寒意渗人。 宋歆伸出一半的手颤了一下, 收了回去。 看着他耳边的一层青皮，垂下眼。 宁自予不耐烦的话刚说出口, 眼前那只白嫩纤细的手，未等向他展开，便又看着她收了回去。他的眼睛向下动了动, 听着她走开的声音。眼睛木讷地转了回来。 又恢復了那副阴沉无欲的模样。 过了一阵子，宁自予动了动，他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将手伸进外套里，手指扣住某样东西。 面前的景色突然一暗，他眼神动了动。 去而復返的人意料之外地出现在眼前。 她似是小跑过来的，气未喘匀。他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顿了一下。外套里手的动作停下，手拿了出来。 宋歆手里紧握着塑胶袋，咬咬唇，一句不吭。犹豫了下，她想放下东西就走。 一只凉透了的手穿过她的手，取走了她手上的东西。 憋闷了一路的心情没处诉说，她没由来地红了眼眶，「就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吗？我也有很多弄不清很烦心的事情啊，天气这么坏，我干嘛也要遭受这样坏的对待啊。」 冰凉的手缠上她手心，动作很轻地圈住。 他的头缓慢地贴住宋歆的胳膊，帽子的边沿碰到手腕，又涩又硬。 「好烦啊，安静一会儿。」他没耐心地轻声呢喃。 轻声的话无徵兆地打进她柔软的内心。 只能听到雨声，和自己慌乱无措的心跳声。 手上的温度在慢慢传染，透明的塑料带子挂在他的手腕上。 她僵直地站着，一下都不敢动。 ** 轻飘飘的雨像是不会停似的，不大，却足以将这校园笼罩成雾蒙蒙的一片。有点分不清几时几分。 探长的少年漫不经心地跟在少女的后面，宽敞的卫衣领口处，露出一截脖颈，微微向前弯着。气质中有了一种无形的寂寥感，无波无澜，下一秒便与这雨天融为一体也不为过。 男生的帽檐轻轻上抬，接下一滴失了方向的雨点。露出一双不着情绪的眼。 女孩儿细细地裹紧身上的外套，风吹起她半边的头髮，露出一闪而过的小巧耳朵，她微微打了个哆嗦。 视线淡然地滑下。 淡蓝色帆布鞋上边，精细雪白的脚踝，捉着人的视线。双腿雪白，纤细娇嫩，红格子的裙摆轻轻晃动，犹如羽翼。 第41页 宁自予深了眸子，暗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这条路，修得很漂亮。但是很少人走，我和……陈如曼，经常从这里走。」 女孩儿的声音慢慢低落下来。 静了一瞬，听见他慢慢地回了一个「嗯。」 宋歆想起自己口袋里还有一包糖，买的时候装不下了，就放在了口袋里。 「噢!还有一包糖，是酸的。」她伸手去掏里面的袋子。 宁自予看她转过来，低头正用力扯口袋里露出一角的糖。 想起她刚才因为一包糖就雀跃的声音，又看着她略微粗暴的动作。宁自予皱了下眉，正要说话。 「划拉—」一声，好多颗糖从破碎的袋子边上散落出去，都掉在了旁边栽草栽花的泥土里。 宁自予僵硬的脸有一丝的破裂，视线往下，顺着她蹲下去捡糖的动作看。 明明因为受伙伴冷眼，不开心地很。也不见她哭。 又会因为买了包喜欢的糖改变心情，小姑娘心情阴晴不定地，倒是没心没肺。 有时候又会有他看不懂的倔强，甚至那些在他看来是不必要的。 宁自予眉眼微舒，周身被温润的气质笼罩，出神地看着她，看她身上自己没有的东西。 宋歆也在慌张，那会儿他好像是心情很不好，只很短的时间，他就松开，站了起来。又一种自作聪明的情绪在作祟。 她不是在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的事情，只是想自己尽力有点作用，能安慰到他，一点也好。可是不知道方法是不是错的，无措又无奈。 宋歆捡完一部分糖，想先给他，刚站起来，还没抬起头。 后脑勺被人摁了一下，只看见一截脖子，连下巴都没看到。肩膀就被人勾住，转了个方向。 背后贴上少年宽阔有力的胸膛，又拉开了一点距离。他在她的背后，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力道不重，但足够她不能动。 冷风中，肩膀上像是摞了滚烫的烙铁，要穿过衣服的纹理，烫得人心慌。 宋歆手里包着零碎的糖，双手放在衣服最下面的扣子边。她也能感受到宁自予僵直的身子。 宋歆：「还有几颗糖呢。」 地上的水溅到糖上，包装一下子被染脏了。 「等会再捡。」他声音有点沉。 又补了一句：「我捡。」 她的肩膀好瘦，很窄。宁自予手指微动，一慌神，眼里突然清明。松开手，轻拍了下她，「你不冷？」 不冷，她现在应该是热的。 「有点。」宋歆瞧着他点点头。 她发现现在宁自予正眼看她了，眼尾若有若无地勾着，没了那不近世故的冷峻模样。 第28章 「你喜欢他？」他说。…… 起初在等他说话, 却忽地见他唇角一提，笑:「冷就回啊，看着我干嘛？」 宋歆:「……」 笑什么笑, 不知道有头髮的时候笑起来才好看得顺眼嘛。 不正常的是她才对。 鹅卵石小径没走几步, 肩膀被人虚笼了一下, 一件颇沉的外套挂在了身上。 宁自予瞥了一眼遮住裙摆的下衣襟, 又收回了视线。 「开心了？」 宁自予走在她身边，又是懒懒的调笑。 她温顺, 但不是可搓可捏啊。 宋歆突然停下来, 气鼓鼓地转身。看他一眼，一倾肩膀, 将衣服丢给他：「对啊, 你才不开心啊。」 你才难哄啊! 她拽出他的手, 将一把糖塞进他手里, 丢下一句：「你给我买过东西，我也给你买了。吃东西我不确定会不会让你开心，但是吃这个酸的糖会。我回去了，你自己走吧。」 从她官方的话里捕捉她隐含的意思, 这是要与他两清？ 数学不好, 算计得明白。宁自予长腿一迈，拦住她, 「等等, 你瞎想什么啊？我看你被小伙伴抛弃伤心，才问问你的。我那会儿态度不好是我的错, 对于这个我道歉。但是……」 宁自予抿平嘴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语气里带着丝丝审问:「宋歆, 我发现自从这个学期开始，你就对我很有意见。」 突如其来的问题，一下子把宋歆问懵了。 他眼神清明，又避无可避。 藏在心底隐秘的秘密好像要被人窥探出来。 宁自予扯起嘴角，哂笑了下，「宋歆，你这可这是肤浅啊。」 肤浅？ 宋歆大大的眼睛微讶。 她自认为自己是最不肤浅的人了。 宋歆：「你不要瞎说，我没有对你有意见。」 要是有意见的话，我会给你抄英语作业吗？! 会给你买早点吗？! 会…会给你买糖吗？! 「好吧，是我误会了。」宁自予若有其事地点点头，抓着衣服又给她裹上，「我说话爱笑是习惯，真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我看你是我同桌，才这么说，不至于记仇吧？」 教学楼有预备铃催了，两人加快脚步往回走。宁自予正经的声音在她耳边，微嘆： 「连交个朋友，你做起来都这么费劲呢？做不好就换条路啊，傻……」宁自予说了一半，突然改了口，「一根筋的想法改改啊，别为难自己。」 有些能说的大道理，被风吹散在了雨里，有些话不用明说，已经到了可以懂的年纪。想要你意会，也想要你有共鸣。 第42页 有温度的少年，有温度的话。 似窥见到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特权。似加了蜜糖，甜滋滋的味道填满了她的空虚的储蓄罐。 那时候谁说都不听的叛逆年纪，非要等自己撞南墙的冲劲，像被人抚顺了毛，嚣张的火焰慢慢转变成了稳定的火苗。 似乎这样才能烧的久一些，在有限的柴火里，能一直看到自己的光。 「……嗯。」她释怀地笑。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长大啊，成熟的少年。 「冷得都要过冬了，还穿什么裙子啊……」 「嗯……嘶……真的好冷。」 「嘶……看我干嘛，我不冷。」 是今天校操演练要求穿得裙子啊，傻瓜。 * 那次宁自予告诉宋歆别去那片运动器材那儿了之后，没过几天，活动课的时候，班里突然哄闹。班级后面聚了不少人。 原来是宋歆她们后面，紧跟着去玩儿器材的有个男生受伤了。听他们说是从杆上翻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挫伤小拇指了，还是右手，当时请了假就去医院了。 第二天回学校手上肩膀上就挂了绷带，小拇指骨折了，今后一段时间的学习都用不了右手了。但是期中考试很快也要来了，估计也难以考试了。 那个年纪，大家都对他报以羡慕的目光，他自己也挺开心，不用考期中考试上多好的事情啊。 只有宋歆想了一下之前她看到那个男生翻杆都动作，那男生手长腿长，很瘦，反而看着不是很灵敏。但是男生们争强好胜的心思强，玩儿得开心。 这手指一骨折，该多疼啊。 她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再玩儿那些。 宁自予从后面走过来，宋歆收回视线，转回来身体。他也去关心那位同学了，回来坐下就安安静静地写作业。 身边的位置一有了人，就有种习惯了的安心。宋歆转了转手上的笔，托起下巴，悄悄盯着宁自予写题的侧脸瞧了又瞧。 她只是悄悄用着余光，还没侧过头，想说句话。手里的笔唰地一下飞了出去，掉在左边的地面上。笔帽儿也飞出去了。 她这边的动静一下子吸引了宁自予，他手里的笔顿住，心里那点儿坏因子又冒出来，转过来，正想调侃她几句。 走道里过来了人，朱昊翔从前面讲台那里绕过去，刚好是到宋歆座位的旁边，看到地上的笔和笔帽，就蹲下去捡了。 宋歆自己还坐着，看着人家给她又去另一边把笔帽也捡了起来，颇为不好意思。 「谢谢啊。」 宁自予看着她接过去笔，看着朱昊翔，笑盈盈地说话。没了想逗弄的心思，看着这傢伙脸上刻意的笑，突然觉得烦得很。 宋歆这边刚转过来，朱昊翔已经走了。 突然一声淡淡的疑问：「你喜欢他？」 她惊了一跳，就见宁自予一脸平淡地盯着她看，露出了个不明意味的笑，显然是将刚才她等着朱昊翔捡起笔的事情全看进去了。 「啊？」她愣愣地发出声。 宁自予没再理，当她默认，转过去写题去了。 恬静的午后，少年清朗的侧脸认真又柔和，遇到他也难以解决的题目时，会微微眯起双眼。 她看着他这样写题，会微微心动，因为这样的他，眼里好像有皓月明空。 她抿了抿唇，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书本上。 有些心思是小心翼翼的，固执地藏在心里。是冲动之后鼓起了不该有的勇气，又在后悔之后偃旗息鼓。 算了。喜欢谁跟他又没有关系。 …… 下了最后一场雨之后，气温骤降。逐渐过起了要过冬的寒冷日子。每一科都陆陆续续地学完了。时间赶得紧，这个学期估计就能赶上总复习。 宁自予照旧抄她的英语作业，也照旧英语考前几，隐隐要有第一的架势。宋歆也渐渐改变了自己的学习习惯，跟着他挑起了各科的重点。 每天过得满满当当，不知不觉时间都过去了好久。 宁自予还会在空闲时间给宋歆分享杂志小说，但是更多的时候，宁自予都是欠兮兮的。宋歆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宁自予大笑起来，牙齿是有点不齐的。虎牙明显又突出，虽然他眼睛很好看，但是笑起来根本注意不到他的眼睛。 有一次宁自予没看完一页书，按住她手，不让她翻书，然后她注意到了他的手。他手背看上去要大一些，肤色竟然和她都快要一个色儿。只是有很奇怪的地方。 他的手背上有好清晰的毛孔，上面也有像胳膊上一样的汗毛。宋歆还拿起自己的手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呀。 就是有时候令宋歆不自在的是，宁自予身边总会聚一些男生，有时候还会开一些玩笑，偏偏她能听得一知半解。原来宁自予也会开这样的玩笑。 但只能默默地在他身上贴上了一个厚脸皮的标籤。 还有一件事情，自从不知道那次，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如曼就渐渐和她疏远了，成绩也有一些下滑，不来找她了，也变安静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不知道的。 那时候，好像正处于成熟又想得多的阶段，宋歆也敏感得很，陈如曼已经做出了表示。她自然要面子又很固执，便顺着时间随缘发展了。那之后班里和她平时关系不错的另一个女生，俩人没有坐过同桌，但是她妈妈和宋歆妈妈是同事。俩人一次体育测试上聊的多，后来就慢慢走得近了。 第43页 ……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下来，今年仿佛比往年更冷，初雪下来的时候，硬过了两天才化的干净。一上来就是这么冷的，今年的冬天已经一眼看过去得难熬了。 他们学校注重身体锻鍊，早操还没有停。那年冬天记忆很清楚，时间过得很慢。每天天黑得像墨的时候就去了学校，校门口是一辆辆亮着黄灯的早点车，花花绿绿的价格表张贴在车玻璃上。无需吆喝，每一个车子周围都等着好多背着书包的学生。宋歆也是其中的一员，林晓丽来不及给她做早饭，她自己起床也早，就习惯了在校门口买早点。 记得那段时间宁自予喝了一个粥，就开始给她推荐各种口味的粥。后来宋歆的早点里就多加了个粥，来回换了好几个口味，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宋歆早上就买两杯粥，有时候又是宁自予买两杯。估计那一年把校门口所有的粥都喝得差不多了，一个冬天，宋歆胖了不少。但是宁自予还是依旧的样子，笑起来连肉都看不见。 直到圣诞节的前一天，日復一日的学习生活突然翻起了很大的波澜。宋歆习惯放学不背书包的事情是很多人见过的，偶尔作业没写完会背个书包。恰好平安夜那一天她没有带东西就回家了，第二天又在兴奋地准备去过圣诞节，心思一天都不在教室里。 直到下午，她找书的时候，从书包里面掉出来一双白色的毛茸茸的兔子手套。 她弯腰捡起来又很快地塞了回去。过了最后两节课，宋歆背着书包下了楼，出了楼门，迎面碰见了人。 宋歆站住，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像是预料之内一样。 董博文脸色有点沉，盯着宋歆的脸有一秒，垂头短嘆了一声，看她：「猜到是我了？」 第29章 最后一次与他最近…… 宋歆也不说猜到还是没猜到, 只是取下书包低头将包里的手套取出来。递给他，开口：「我没猜到，但是看到你出现了, 就知道了。我不用, 谢谢。」 董博文垂下眼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手套, 也没接。他眼里像是进了东西, 狠狠地眨了眨眼，突然有了动作, 过来就要抓她的手。 宋歆吓了一跳, 推了他一把。董博文踉跄了一下，一瞬间难堪与羞恼冲上头脑, 大声道：「你怎么不用？早上你的手都是红的。我送的东西就不能要？不值钱的玩意儿, 你就不能收着？……还是你不喜欢兔子的？那我重买一个行不……」 董博文拿过去手套, 显然是觉得她是不喜欢这样的。 宋歆的手是小时候, 也可能是后来有冻伤了，冬天都时候，一旦手裸露在外面一段时间，就很红肿, 之前有时候陈如曼看到还很惊讶, 说她的手真的肿了一圈一样。道冷天跑步更是如此，一层薄手套什么用都不管, 跑完回来手就红了。 宋歆上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刚才董博文那一下，她还心有余悸, 当时董博文最近不对劲，把她当出气口了。 宋歆平时的性情还是直来直往惯了，直接开口：「还是谢谢你的好心, 不是手套的问题。我自己会买。你的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 董博文表情很受伤，但是宋歆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刚才是他做错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不喜欢和男生的接触。我妈过来接我了。」 宋歆说完，便从旁边离开了。晚上依旧黑，她从兜子里拿出手机给宋哲打了个电话。宋哲比他们早二十分钟放学，今天恰好就在学校里等她。 宋哲接到电话，没过一分钟，就出现在了她身边，「咋了姐？我过来了。」 电话里没说几句，他也没搞清楚。宋哲跟着她，还往后看了一眼，被宋歆拽住了胳膊。 宋哲只能怀着迷惑不解的心情跟着她走。 宋哲和她放学的点儿不同，之后林晓丽接送了一阵子。刺骨的冬天终于在期末考试之后作了告别。 考试那几天下了冬雪，考完试出去。外面依旧披着一层厚厚的雪，像是又下了点，外台阶上的一层薄雪还没来得及扫。就那么盖着，银光素裹的景色亮极了。 宋歆提着个小布包，迈台阶下去。没走几步，脚下横着一滑，等努力稳住身形，脑门上已经出了汗。 「餵～，我带你下去。」少年清冽的嗓音突然出现在背后。 宋歆顺势回头，看到了宁自予的脸。他戴着羽绒服上的帽子，露出大半张脸。向她伸着手，掌心白皙。见她看过来，催促似的抬抬眉。 宋歆眼里碎光微闪。 不，不用了阿。 宁自予倏地睁大眼，伸着的手都没来得及收，身体忽然向前倾过去。 变化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宋歆张开了手，甚至还展开了胳膊。 衣袖与衣袖贴上，就要抓住他衣服时，又狠狠擦过。宁自予长手一伸，扯住她的胳膊腕。 最后两节阶梯硬是没好好走。宋歆整个人都差点扑进宁自予怀里。 结果是宁自予力气大，才扶住她。 他的胳膊硬邦邦的，好像有她几倍的力气。 「要好好走路啊。」 宁自予嚼着笑，得逞地看着她。 宋歆心口一窒，藏在棉服袖口下的手握成拳，往里缩了缩。 宁自予改成了扯着她的手腕，隔着棉服，能感受到他的指骨。 「你，你送我吗？」 第44页 宋歆跟着他，忍不住问出口。 说出去，才发觉自己的胆大。 果然。宁自予转过头瞥了她眼，「想啥呢？」 「…………」 厉害得你! 知道这人腿长好走路，但是没想到自己跟着他，自己就跟被牵着的一条狗一样。 宋歆的视线逐渐被他黑色的羽绒服吸引了视线。 少年的帽子掉了下去，他的头髮已经长得好长。肩膀宽阔，走路生风，很有冬天的感觉。 看得太入神，她都没意识到地面还有未化的冰。 脚下受不住力，头顶上的帽子已经向后飞了出去。 宁自予似有所感地转过头，声音认真：「什么东西掉了？」 宋歆捂了捂额前的头髮：「帽子。」 宁自予「嗯」了一声，转回去给她取帽子。 他走回来，在宋歆面前站住，拿着帽子在她的头顶上比划了一下，「这个是这么戴的？」 宋歆抬头看他一眼，抬起双手，卷了卷帽子的边边。 宁自予：「你这么戴不是还会掉？」 宋歆嗫喏：「就是这么戴的。」 「……」 宁自予抽了抽嘴角：「行。」 「再掉了可就不管了。」 「……」 谁要你管了… 差不多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宁自予塞给了她一个粉粉的东西，还有着温度。然后抬起手，在耳边晃了一下，笑：「那明年见!」 她悄悄攥着小小的暖手宝，回头看他。一抹夕阳的光辉照着银白色的地面，闪着稀碎的五彩光芒。 光影交错，雪飞舞，彩色的，闪着片片的圆形光片。 「宁自予。」 ………… 那一刻的宋歆不知道，笑着说「明年见」的少年，是她最后一次与他最近的距离。 第30章 她还是没有告白…… — 新年, 夜空中漫天的烟花闪烁，看不见烟的夜里，尽是鞭炮点燃过后的味道。 宋哲捂着耳朵朝她扑过来, 下一秒, 宋歆被巨大的响声吓得眯紧眼睛, 空气中的味道更浓。她皱着鼻子拔高声音喊：「你点了什么啊？」 「大炮啊。」 宋歆还没说话, 又被宋哲拽着领口换了个地方待着。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又是「嘭」地一声巨响。刚才站着的那个地方不远的位置一缕烟向上飘着…… 「……」 「怎么样？响不响？」 「……」 「宋哲，大过年的。别逼我。」 「嘿嘿。」宋哲对着宋歆藏着刀子的眼神, 讨好地拍拍她衣服, 一转头跑走了。 院子里没人的时候，宋歆偷偷地跑到院子里, 看着漫无天际的夜空。闭上双眼, 虔诚地许了愿望。 背后突然一个动静, 宋歆一激灵回头。 宋哲正往隔壁屋子走, 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她转了过来。然后，就听到后面一声不大不小的嗤笑声。 再回头，宋哲的身影关在门的里面了。 宋歆：…… —— 愿望终究是没有实现。开学换了新的座位，气氛也有所不同, 大家争分夺秒地写作业算题。 那个笑着说「明年见」的男孩儿, 也好像变得更优秀了。年级前五十名分了个难题解析课，放在活动课上去专门的空班级里上课。年级里的重点老师换着上课。 宋歆开学考没考好, 没能去那个班。那时候文文诺诺的, 看上去乖巧恬静，但是没人能看出来她身上有着一股劲儿。最初想去的时候, 没有机会，以至于后来她足够去上课的时候，她也没去。 家里人也慢慢发觉宋歆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比起以往那种「上学不背书包」，「熬夜偷看手机」的情况，现在这种每天两点一线，认真努力的样子好像更令人难以置信。 但宋歆不知道，也不在意这些。那时候一直到中考之前，她心里想着的，只有一件事情。 一件 可能会实现，又可能不会实现的事情。 中考前的近一个月，又有了一个心理辅导的活动，开给年级前五十个的。或许是学校怕他们压力大，就请了一个心理学的专家来。这次宋歆也去了，她记得很清楚，很心动的一句话。 那位老师让她们按自己的生日，围成了一个圈。宋歆站在宁自予的对面，悄悄记下了他的生日。 原来他是所有人里面最小的，按年份算，宁自予比她小了两岁。 那位老师说，大家在这里，是有很大的缘分。 「缘分」是好心动的一个词。她深信不疑。 算起来几十分钟的活动，宋歆可以在人群里面，乱序的座位上，光明正大地看着宁自予的方向。 …… 拍毕业照的日子还是比预期提早来了，那天是个周五，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他们换了两套衣服，一套班服，一套校服。校服是规整的深蓝色西服，红色领带，女孩子们是红格子的裙子。校服用来拍班级老师的毕业照，班服就拍他们自己班的照片。 刘海燕老师站在主席台上，给草坪上的摆好形状造型的他们拍了好几张。然后剩下的时间，就留给他们自己拍照，自由玩耍了。 宋歆和女同学们在小树桩这边聚着聊天，余光里，看到宁自予和朱昊翔站在不远处说话。 第45页 宁自予照旧的校服黑裤，好像是因为热，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又扯了扯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他里面是件衬衫短袖，露着胳膊。气质慵慵懒懒的，头髮已经长长了，在阳光下溢着光辉。他额角光洁，笑起来没那么放肆，却有一种欲撩未撩的感觉。 一个女孩儿的身影从眼前过去。宋歆眼睛一颤，忍不住跟着看过去。 他们正在拍合照，宁自予，朱昊翔和程凡三个人一起，女孩子笑容自信大方，两个男孩子站在她身后横着顺了个位置，也笑着。 之后也有他们好几个男生，还有班长和他们拍了几张。 宋歆把视线收回来，又看了看手錶，站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们聊天。在心里作了几百遍都决定，有好几次都想鼓起勇气，可是都变成了偷偷地看他。 啊，就像在追星星。 是有一点菸就会冒起火光，璀璨地燃着；又在感受到距离的时候，犹豫地缩回。 — 家里窗台上的雏菊开了，深藏在杯底的秘密也会开吗？ 「毕业典礼，星期五，晴。 今天是最后一次的毕业典礼，拍毕业照的时候，他站在我的后面。好几次，想了好几次，就算是在他们都拍的时候，我也去和他拍一张。但是……我不敢。」 不过她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或许，她还有机会呢。 中考那几天，宋哲和林晓丽跟其他家长们，还有老师待在校门口陪着他们中考。 考完一科出来，宋哲从人群中朝她挥手。三个人回家的时候，宋哲殷勤地给她捏捏胳膊肩膀啥的。林晓丽还问了一句:「难不难。」 宋哲:「妈!不是说好了不问的嘛。」 宋歆：「还行。」 第一天家长都等了一整天，第二天宋歆就没让他们来等了。把她送过去，就回家做好吃的等她。 考完最后一科，宋歆跟着人流走出学校。心里突然有点空，所有的都考完了。 宋歆两天的记忆好像一下子都清空了，现在心理强烈地期待着什么。然后她的眼神就捕捉到前面的一个身影，一下子都移不开。 宁自予的个子高，在人群里面很突出。头顶一缕髮丝飞扬，背对着光，好像下一秒就要挤散在人群里。 宋歆加快脚步，在人群中穿过。心脏也随着她的行动，怦怦地跳。 追到公交站牌的时候，宁自予站在那里开始等公交车。她在一棵大树后面停下，小心翼翼地往他的方向去看。 宋歆捏紧手指，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自予挠了挠脖子，恰好转了过来。 宋歆「唰」地藏回来，看着自己的前襟，紧张得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面前的马路突然捲起一层黄色的土，蓝色的公交车从她的面前开了过去。仿佛加了电影里的慢速器，而人好像在静止了。 宋歆的眼瞳里映着公交车玻璃里的人影 ，无端的害怕与不可控的思绪一下子冲上来。一瞬间重要的东西要熘走的无措感越来越强烈。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下，她就做了长到这么大这么多年最疯狂的一件事情。 她追了那辆公交车。 公交车里有人注意到了后面的女孩儿，小姑娘眉眼精緻，脸颊有微微的红，黑色的髮丝飞扬。肩上的书包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小姑娘跑得很快。 渐渐有好几个人都往玻璃外看，都有些新奇这小姑娘怎么在追公交车。 「妈妈，那个跑着的姐姐好漂亮。」 宁自予拽着把手的动作一顿，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他忽然抬起头，往公交车后面的方向看过去。 外面空空的，只有滑过去的垃圾桶和车辆。 宁自予看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车身就拐过了弯。他挠了挠脸颊下的皮肤，拽拽肩上的书包带收回了眼神。 — 宋歆站在电线桿边上，手撑着杆，手指在轻轻地颤。 心口有些麻，又好像有点酸。从心口蔓延到眼角，涩涩的，但是有丝丝甜甜的感觉涌上来。 刚才那一瞥，宁自予慢慢回头。 什么都没有 第31章 唯一能记起来的，…… 暗黄色的暮光隔着玻璃窗透进来, 昏昏沉沉的，夹杂着公交车里暖气的味道。公交车摇摇晃晃，磨磨蹭蹭地向前开着, 恍然间似乎听到了发动机皮条不满的声音。 宁自予眉头微微蹙着, 似乎觉着燥。往公交车前面闪着的时刻表看了几遍。 黑色沉闷的边框, 红色的时刻表也如这车一样, 半天不变一次。 公交车又一次地向右拐弯。 宁自予松开扶手，按了铃。 前面司机脾气挺好, 可能见他是个学生, 开口：「刚才那站的？刚才忘记下车了吧。」 宁自予：「嗯。」 车子慢悠悠地剎了下车，后车门打开半个。 宁自予从车上下来, 从外套里拿出一直震动着的手机。 往回走的时候, 接通了电话。 轻「嗯」了几声当作回应, 「在等公交车。嗯, 可能会晚点。」 出来才惶然觉得时间不早了，不远处土黄色的居民楼，一栋连着一栋，接着落下的夕阳。 只觉得时间静, 好似一瞬间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没有放学回家的学生, 也没有摆的紧凑的小摊…… 第46页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涌上来，转眼间, 他已经原路返回到了学校附近。 校门紧缩, 挂着红色的考点横幅。意识到竟然走了回来，宁自予自己心里都怔了一下。 他的脚步停滞,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景。 良久，他忽地笑了一下。 他转身离开……. - 「小妹妹，23块5, 要塑胶袋吗？」 宋歆从书包里拿手机，应了声：「不要了。」 咣当—— 可乐罐从收银台上掉下去，滚在她脚边。 宋歆拽着书包拉链的手一顿，蹲下身去捡。 夜幕铺开，与超市内明晃晃的白织灯对比鲜明，明暗交错，宁自予的身影从超市的玻璃门帘外走过。 蹲在地上的少女一无所知。 - 宋歆将可乐捡起来，和那些东西一起装到了书包里，结帐离开超市。 外面已黑成一片，她打消了要走回去的想法，准备去对面等公交车。 刚要走，宋歆感觉自己的裤脚被扯住 ，她低头看。 原来是只黄毛毛的小狗，肚子瘪瘪的，鼻子处的地方黑了一块儿。像是一只流浪狗，在她腿边转了几圈，也不出声，黑俊俊的眼睛看了她几次，最后向后退了几步，卧在了台阶下面。 它不脏，只是看着好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宋歆看着它又黑又亮的眼珠，又怯生生地躲回去的暗淡眼神，突然感上心来。 长长地嘆了一口气，「你怎么和我一样可怜啊。」 宋歆又转身返回了超市，买了两根肠，在门口又买了两个大包子，推开玻璃门出来。 它还在台阶下面。 宋歆蹲下来，撕开火腿肠到包装，小心翼翼地递到它嘴巴，见它张嘴，又害怕地把手缩回来。 看它吃光了，还意犹未尽地舔舔火腿肠皮。宋歆又撕开了一根给它。 她又把手里的包子掰成两半，给它一半，自己也捏着塑胶袋咬了几口剩下的，「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了啊。」 …… 她还是没有和他告白。 宋歆若有所思地咬完嘴里的包子，将剩下的一个包子塞进外套兜子里，拍拍它脑袋：「你又怎么会说话呢。」 半晌，她似自言自语似的，「那是不是只能等到高中了。」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她没有了下一次的机会。 更不必说是等到高中了。 因为，她没能和宁自予上一所高中。 中考成绩出来那天，她是先收到了陈如曼的电话； 陈如曼有些焦躁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啊歆，你查分了吗？还有两分钟就可以查了。」 宋歆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说：「没有呢。」 「哦哦，那你准备一下。我一会儿打给你。」 电话挂断的时候，宋歆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自那次之后，有近半年的时间了，她们两个的关系就很平淡了，陈如曼没来找过她。她也没有去找她。 这次突如其来的电话，和陈如曼自然的亲昵，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宋歆还没准备，林晓丽已经查完分进来了， 「心心，出来了。」 宋歆：「多少啊？」 她的声音有一丝不察觉的轻抖。 「566.」 心脏向下坠了一下，她轻轻地开口：「我再看看。」 她接过手机看到了上面的分数，比想像低了差不多二十分。 陈如曼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接起来那边先是一段沉默，然后陈如曼沉闷的哭腔传过来，「我完了，我考砸了。」 宋歆不知道说什么，张了张嘴只得放弃了开口。 「你……你考了多少啊？」 宋歆把分数告诉了她，出乎意料地那边先倒吸了一口气，然后难以置信地说：「这么高？你考这么好。」 「…….」 她不知道，这哪里高了….. 陈如曼告诉她，在她之前，已经问过几个同学了，班里好几个成绩很好的人好像都没有考她这么高的。 失落的心脏慢慢移回原位。 她那可怜的自尊心好想得到了一点安慰。 同日下午，班级群里，刘海燕老师果然发了整合的成绩单。 宋歆打开那张照片，看着上面用铅笔写的名字，她的名字在宁自予的下面，她排第三个。 过了好长段时间，她依旧记得那天下午，她像偷吃了糖，看着她们的名字，窃喜又满足。 那是她第一次和宁自予的名字挨在一起。 不过，可能是命运愿意分给每个人的糖是会满的，可以给糖，但是记得糖味就足够了。 宁自予609分，只比满分少了41分，比她高了一大截。 报高中那天按分数段开了一上午的网，宋歆知道宁自予一定会去一中，但是一中只收53个人，她试探地在报名上选一中。但是不到十分钟，很快她的名字就被挤到了边缘，然后便被挤出去了。 老师建议她报九中，都是一样好的学校，告诉她选哪个都一样。 可是她知道不一样。 父母和宋哲他们也让她选九中，稳进。 就在闭网的前两分钟，她还不甘心地选了一遍一中，显示54.她还是报上了九中。 他们都很开心的，毕竟之前也没有人能想到她可以考到九中。 第47页 她悄悄地将想法咽进肚子里； 说出来只会说她不知足吧。 暑假过去了好一段时间，她无意间得知，最后一名进了一中的学生是558分，比她还低了八分。 无意听到这个消息，宋歆像是彻底泄了气。手里的泡芙都变得没滋没味。 她闷着声，放下手里的泡芙。 这个消息她还不如不知道。 或许上天就是喜欢和她开玩笑，让她生活在巧合当中，一次一次将梦做得完满。 暑气散后，迎来了高中。她没有再得到宁自予的消息，和所有人一样，初中过后就是一个淡淡的转折点，朴实又无华。 学校离家远，又赶上宋哲初三学业重，她每次回家能感受到那种若有若无的氛围。她开始觉得家里的空气闷，后来干脆提起了住校。跟他们说，这样也节省了来回的时间。 她在逃避。 其实学校的氛围也没有让她开心多少。 从分完文理科，她没什么目标地从众学了理科之后，成绩几次刷新低。 从一开始的考了倒数之后，回家在父母责备的目光下委屈地哭，到后来直接不想回家，甚至隐瞒起成绩。她的高中生活开始过的浑浑噩噩。 以前骄纵的性子，上了高中之后愈发变得过分。娇气，急躁，甚至不可理喻。逐渐变成了一只一点就着的小狮子。 这些脾气，又好像是对着家里的。父母像是突然不理解以前学习上不用他们操心女儿怎么变了，开始担心这样的「叛逆期」。 他们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谈了恋爱，增加了给她通话的次数，以及来学校看她。 他们的女儿的确长得好看，皮肤白皙，眼睛清亮，眼睫密而黑。出落得漂亮。 宋歆在班级里的确会吸引到男生的视线，不会大剌剌地盯着她看，但是也是能被人察觉到的视线。 但是她对于这些只是觉得烦，父母无厘头的询问更让她烦躁。 他们以为隐藏得很好。可只要他们一开口，她就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这些让她觉得委屈。 她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要被怀疑？ 她又变得好像很爱哭，每一次考差的时候，她不想回宿舍，不想回家。 就在校园里的人走光了，高三生也走了的时候。一圈一圈地在操场上走，走到操场上的光突然熄灭。她就抬起胳膊，用校服袖子擦擦脸，再回宿舍。 她没办法，没什么理由。 她只敢偷偷藏起来，自己一个人哭。 哭干净了，再变成明天的那个她。 再后来，在家里待的时间长的时候，是宋哲也上了高中。开始问她推荐套卷，不会的题也先来问她。 宋哲身上爱学的那股劲儿太过闪人，闪到她拿起笔，不像以前那样毫无负担地说一句「我不会。」 她茫然地看着宋哲认真地拿着笔，跟她探讨这道题的做法。就算是废了好大一番劲没有做出来，他也不恼不耐，只是从旁边再拿起几本书，边看边琢磨。 思绪万千，她看着这个一股脑窜到一米八的弟弟，突然有些陌生，又好像理所当然，本该是这样的不是嘛。 恍惚间，她愣愣地反应：她的弟弟啊，可是跟他一个学校的。 那些久远的记忆又翻上来。 能记起来的， 是一盆雏菊。 第32章 哦，这么晚还不睡？…… 宋歆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随即起身去阳台上找那盆。 其实不爱养，装它的杯子太小，当初林晓丽也想着养不了多久, 或许就死了。但是它生命力还挺强, 小小一簇还冒着黄黄的尖儿。 宋歆把它取出来, 给它换了个正经的花盆。至于里面的东西, 也被宋歆扔掉了。 没有实现的，就不要看好了。 杯子被她放到了储藏室。 * 她成绩又慢慢地开始一点点长进, 脾气没以前那么大, 除了不爱笑，看上去又和以前差不多了。 强装起来的面具, 不小心裂开缝的一次, 是她从在做作业的宋哲嘴里, 听到的一划而过的, 宁自予的名字。 「姐？」宋哲皱眉看她。 哦，是她扯住了宋哲的衣服。 她僵僵地松开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到。」 原来宋哲是在讲他去竞赛的事情，培训遇到了宁自予。 「啊, 对。不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就挺帅那个。」 宋歆抿唇，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说：「怎么了？」 他怎么了。 宋哲搓着下巴, 想着说道：「就是长得还行呗，在学校里算出名吧, 之前没见过。这不是正好见着了，听说学习挺好的，好像还有女朋友。啧, 我就说，长得帅都容易有女朋友。」 宋歆大脑像宕机了一般，一片空白。半晌，愣愣地拽住他衣服：「你说什么？听说什么？」 「学习挺好，有女朋友……」 宋哲说了一会儿，见没人理。一转头，就看见宋歆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叫了几声，宋歆才慢吞吞地回应，「哦。」 宋哲：…… 「你从哪儿听说的？」 宋哲：「就，就道听途说啊。不过八卦都挺真的，你别不信，我上次……」 他话没说完，宋歆出了房间。 第48页 宋哲半长着嘴，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算了。 他姐不爱听八卦。 ** 有女朋友……了吗？ 也是。 他脸长得那么好，怎么可能没有呢。又不是小学生了。 很正常的吧。 真的很正常啊，他有人喜欢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如果长得很漂亮的话，抵挡不住诱惑也是没有错的。 …… 宋歆把自己甩到床上，单手蒙住眼。 可是她就抵住了啊！ 又不是没有长得帅的男生偷偷地给她表过白。 可是她就拒绝了啊！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实在无法将脑子里的人甩出去。睁开眼，拿过来手机，定定地翻看。 他们有一个好友，宁自予的空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头像和签名也像是一直没有换过一样，没有什么可浏览的东西。 日落，宋歆躺在床上躺了一个下午。 敲门叫她吃饭，她也没有吃。 又到了零点，她对着唯一发着光的手机屏，点开空白的聊天窗口。 编辑了半天的文字，没有发，最后故作弥彰地发了个连结出去。 她握着手机，第三次想撤回的时候。 聊天窗口跳出一个蓝色字框：「嗯？」 她咬着唇，盯着那个字。快速打了一个：「发错了」 …… 对话停滞了有两分钟。宋歆关掉了手机。 就这样吧，知道了结果又能怎么样子呢？ 手里一震。 她摸出来手机， 看到回復的时候，她眼神一颤。 「哦，这么晚还不睡？」 明明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就能让她心跳不已。 她摸索着合适的语气，最后也只是回了一个不会出错的「嗯。」 其实她想问的， 想问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甚至不想任何寒暄的话， 只想明明白白地达到这一个目的。 哪怕这样的自己会变得很奇怪。 …… 两分钟后， 他们聊起了学习成绩，在那句话之后，他先挑起的头。 只是说了几句话，宋歆便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不一样了，不算是鸿沟，算得上距离。 话语之间，他没了记忆中不可一世的感觉。斯文淡雅，隐隐有冷傲在里面。 轮到她的时候，她就平淡地用一句「没什么，不喜欢，成绩不好」代过去。 倒没有矇混敷衍，只不过是觉得成绩不好已经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了。 刚开始的心慢慢放松开。 在调侃之中，她随口问了自己的目的。 意料之中又始料未及的回答： 「分了。」 哦。 真的有过啊。 她木木地把手机放到床上，一个字都不想打了。 她把自己缩成一只龟，埋起来。 一觉睡到了正午，才起来洗了个澡。边刷牙边打开手机，看了一会儿，回了一个「不好意思，昨天睡着了。」 后来的日子过得很快，上课，考试，做题。枯燥无味的早晨和燥热的晚霞。 手机里偶尔会有陌生的好友申请，她变得不爱回消息。生活总会在难过还没过去，下一次的悲伤又殷切地到来。 这些都怪那烦人的考试。麻木不仁的试卷之后，偶尔的心情起伏，就是几颗冒起来的青春痘。给久违的焦躁添点东西。 再后来，她还知道了，宁自予有过两个女朋友，美貌不知，时间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成绩都比他好。 那天，放暑假的最后一天； 分发了成绩单和作业，蓝色的窗帘拉着，班里朦朦胧胧一片黑。最后两节课，显示屏被放了英文电影，后排聚在一起，窸窸窣窣地唠着天南地北，前面蒙着脑袋睡成一片，没人想学习，也或许没人看电影。 电影里光影穿梭，背景舒缓的音乐慢放。 宋歆坐在靠墙的位置，看着挡住字幕角的前排凸起的肩胛。看着看着，昏暗的光影下，景象慢慢重合。她想起初二的时候，那个放了电影的下午。 也是刚考完试，她没什么耐性，看了个开头，就趴在桌子上，抱着团好的羽绒服。撑着下巴，一点一点地闭上眼睛。 闹哄哄的唏嘘声响起后，她睁开眼。一抬头是演到关键的电影，和靠着椅背，镜片光芒流转的宁自予。 那个时候，是看个英文报纸也能认真，看个英文电影也会唏嘘的时期… 手腕一凉，桌角磕碰了一下什么东西。宋歆缓过神来，同桌没喝完的矿泉水瓶从桌上掉下去，凉凉的水溅到了自己手腕上的袖子。 同桌一紧张，跟她道完歉，就抽出了湿巾给她擦手。 宋歆躲了一下说没事，接过来自己擦干净。低头髮着怔，就见地面已经收拾好，桌角咯噔一声。 她的水杯灌好了热水放在她的桌角上，略微冒着热气。 她慢半拍抬起看他，对上同桌一双躲闪又羞涩的眼睛。。男生嵴背僵直，皮肤白，手掌撑着桌脚还没坐下来。转而想鼓起勇气似的，对上她的眼，眼神专注，正要开口说什么。 第33章 一眼认出是他。 宋歆倏地落下眼, 声音冷硬，显得不近人情。 她说：「让一下，我要出去。」 第49页 从憋闷的班级里出去之后, 她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去厕所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 拿纸擦干净脸。 默默地洗完手, 回到班级。 同桌的男生低着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照例给她让开座位。直到后来在她面前变得沉默寡言。 时间一晃眼过去，高三一模之后。就在宋歆以为自己不会再遇到的人再次出现。 那天上午下了课, 她抱着两本书去赶食堂。 就记得阳光晃眼, 她从树荫小路往北走，中央大道上, 他黑衣黑裤, 腿长得抓人视线。 宁自予 她舌尖盘旋着这个名字, 看着他的脸隔着树桩与自己擦身而过。 全程不过三秒。 她定定地停在原地, 转身回头看。 他单手插着兜，与旁边的人说话时微微低下头，镜框反着光。 单单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就似乎看到了他微笑着的侧脸。 他和以前长得不一样了, 很不一样。 可是依旧能一眼认出来是他。 - 他是来她们学校参加竞赛, 或是竞赛培训。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宁自予。 也是最后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他与自己的距离拉远的全过程。 - 高考之后，她选择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城市。 临走之前, 她将自己的高考资料挑选整理过后, 全给了宋哲。她揉揉宋哲头上杂乱的毛，老套地叮嘱：「好好学习啊, 你还有一年。」 宋歆之前没有察觉，大家好像都长得变了样。 宋哲不知道哪一年张开了，站起来快比她高了两个头。留着男生流行的短髮, 不再是一搓就扎手的寸发。瞳孔颜色比以前浅，此时神色浓重地盯着她，「姐。你确定了？」 就那么点心思，一说就懂。 宋歆自若地垂下眼，胳膊肘撑在他肩上，轻松地开口：「有什么不确定的。怎么着也比一本线高个八十分，我挺知足的。怎么啊，你不会是捨不得我走吧？留着也行。不过跟你念一年书，啧啧，想想就害怕。我多丢人啊。」 宋哲难得地没跟她犟嘴，只是摸摸下巴，认真地说：「那我明年就去找你，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 见他兴致高昂，宋歆打断：「可别。你小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噢，北京的不够你选的？可别来膈应我噢。」 「那……」 话没说完，她扯住他耳朵：「听话啊，听话我还考虑明年高考回来陪考，不然我就一直不回来了。」 她的恐吓在宋哲这里，永远是有效的。 那傢伙没敢再反驳，送她去上大学那天，宋哲也没法跟着去，学校早就提前开了学。但是宋哲还是自己请了半天假，给她提着行李，送到机场。看着她和林晓丽过安检，扬起手摆了摆。 - 东北的天气一开始宋歆很不适应，第一年的冬天，她差点冻惨了。虽是善听忠言，多穿了一条棉裤，但是和室友去冰雪大世界不到一天，冻到牙齿打颤。拍的照片也都是眼睫眉毛都是白色的霜。 或许是离家远了。大学，她放飞自己放得很肆意。 除了温度不适应，饮食，生活都可以。 她学得精，一到冬天就抱着自己的小暖宝往图书馆挤。盆友圈永远是阳光开朗，令人艷羡的生活。 机灵又漂亮，阳光可爱又成绩好。一笑起来眼睛里就好像有星星，凭藉一张甜美的长相，有不少人私下里称她为初恋脸。 不过这些谈论或者评价，宋歆或许一直都没怎么在意过。 有人评价过她，说起来有些犀利，却直白：她只是看起来甜美无害吧。 她身上好像有股劲儿，若有若无，但是关键时候都坚定不移，有种不达目的不服输的，可怕的劲儿。 …… 五年后 北京城。 窗外车水马龙，滑动的雨刮器，人行横道上一顶顶透明的伞。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在想什么呢？」吉飞把手里摞好的文件放在她桌上，看起来心情不错：「放心吧。天气预报说它一会儿就停了，咱们的聚会肯定不会黄。」 她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但是吉飞说完，宋歆就点了点头，「嗯。」 「对了。这些你随便整整吧，咱们也该收拾收拾下班了。一会儿一楼等你哦。定的地点还挺远的，你没跟上肯定会找不见。」吉飞碎碎念完，才离开。 果然提前下班之后，雨就不再下了。在一家烤肉餐厅吃过饭后，便直接打车去了定的一家ktv，是特地为欢迎他们这些实习生开的聚会。大老闆没来，但是平时在公司待的一些前辈都一起来了。 宋歆和吉飞，以及一位前辈一起坐一辆计程车，在门口下车。在路上耽误了一些时间，进去之后，宋歆发现他们已经是最晚到的了。 包厢很大，宋歆一眼望过去，除了刚才吃饭的那些面熟的人，还多了一些人。应该就是公司其他部门的一些人了。 蓝色的灯光从眼前一晃而过，宋歆的视线落在里面昏暗的一角。 眼前突然出奇地一阵模煳。 视线模煳不清，她却定了神望过去 。 「小宋，坐啊。小程旁边就有个坐儿。」 被喊到名字，是带她的部门前辈。她在位置上坐下，旁边人递过来饮料和零食。她接过来之后，视线就又往那边看。 第50页 她看过去的时候，男人正好偏过头，手肘撑着沙发，慢条斯理地抬起眼。 那一瞬间，隔着空气与她的视线交汇。 又或许是没有交汇。 男人只是一下就移开了眼。 宋歆听到旁边人叫他师兄。他转过去头，跟着旁边人说了几句话，又像没骨头似的懒散地躺了回去。 他说话的时候眼尾会轻轻上扬，但是随即又像什么都不感兴趣一样，一只手玩着手机，另一只手抓着酒杯漫不经心地微微晃着。 完全能让人感觉他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就好像被人强抓过来一样。 宋歆对眼前一直有人影来回晃，气氛高昂的背景音之下。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不远处。 那只手腕瘦窄，却又骨骼清晰，手腕上的筋好像一直连到手背上，一截一截手指，骨节分明。他生的白，连手也不例外。 宋歆到眼神从他的手移到黑俊俊的短髮和一截鼻樑，最后收回了眼神。 她低头扣开一瓶可乐，正要喝一口。有人拦住她：「今天还喝什么可乐啊，喝酒啊！」 大家哄闹，吵着要玩儿游戏。她突然觉得脑袋闷疼，开口拒绝：「我不会喝酒。」 「玩儿嘛，随便喝点。」 「一点也不能喝？」 她摇头：「一点也喝不了。」 大家兴致高，见她不想玩儿的样子，干脆略过了她，一起玩儿了。 她完全置身事外，喝了几口可乐之后，象徵性地帮他们组了两次牌。就过去跟自己部门的前辈和同事打了招唿，藉口离开了包厢。 一关门，把声音完全隔绝到了里面。 她打算直接叫一辆车，走到门口，服务生跟她说再见。她裹了裹大衣，一揣兜发现自己好像落了东西。她又低头翻了翻包，嗯。她把兜子里的口红掉到包厢了。 宋歆早就习惯了自己这丢东西的毛病，还是打算回去找一下。 毕竟是她最近挺喜欢的一个色号。 她转过身，快走到一楼洗手间的时候，脚步停住。 不久前不明晰的面孔一点点明晰。 走廊里，顶上的灯摆设似的亮着暗淡的光。 宁自予穿着灰色的外套，黑色的发遮着鬓边的眼，低头看着手机，另一只握着酒瓶子的手移过去，一只手指扒拉了一下屏幕。那一瞬，宋歆好像听见了他轻淡的嗤笑声。 划过手机后，他又举起酒瓶喝了一口酒。 与其说喝，不如说是灌了好几口。 他身形一晃，宋歆没忍住向前走了一步。 却又见他靠着墙，已然稳住了自己。他将手机塞进衣服里的时候，宋歆看到了他的脸。 淡红色的眉眼，眉峰皱着，双眼皮距离变短，眉宇间有股浓郁的烦躁，不耐，和伤心…… ？ 对刚才那一瞥产生的判断，宋歆自己都涌起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可他情绪不佳是真切的实感。 怎么会？ - 宋歆折身出了ktv，冷风吹着脸，刚才一缕缕没有捋清楚的思绪变得顺畅。 他没有认出来她，也可能是没看见。 不过， 她又想到了他刚才看完手机里的消息之后的表情，视线聚焦在对面的路牌线杆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宋歆转头的同时，向左移了一步。 看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 「在等车吗？我正好开车过来，顺道送你吧。」 宋歆看了一眼，这个不怎么熟的面孔，没说话。 男人笑了一下，说：「我没喝酒，不知道你刚才看见没，我……」 男人自顾自地说着，宋歆撇过头，「没看见。」 「……」 他表情僵了一下，又要说什么。 却见宋歆突然转过头，脸蛋精緻，摇摇头道：「倒是没有等车，我喜欢等公交，你也喜欢吗？」 男人手里的车钥匙显摆了一半，看见宋歆的眼睛和若有若无的微笑，脑袋一瞬间都蒙住了。 怔愣之间，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了「喜欢。」 第34章 你的脸也是我的类型。…… - 初夏, 白天下了点雨的原因，夜晚挺冷，一阵阵冷风吹进衣衫里, 竟能感觉到寒冷。 宁自予靠着门口的栏杆抽了根烟, 注意到前面站着说话的两个人。 手指间的菸灰磕到铁栏杆上, 滑落。他看着那女生明媚的侧脸和黑色如藻般的长髮, 突然眯了眯眼睛。 新来的实习生？ 宁自予又看到旁边的男人之后，手里抽了半截的烟扔到了垃圾桶里。 项目部的老油条, 情场公子哥儿, 现在对实习生也下得去手了。 宁自予扔掉烟，直起身就发现刚才还在的两个人不见了。 他自嘲似的勾了勾唇。 得。 多管闲事了不。 不过转而, 他意外地看到马路对面公交站牌下的两人。 女生大衣微拢, 双手抱胸, 表情清冷地看着来往的车辆。而一旁的男人只着一件薄薄的衬衫, 在包厢里打开的衬衫领口，现在扣子被繫到了第一颗，黑色的皮鞋不自主地磕着地面。冻得脖子都快缩缩了，想跟旁边的女生说话, 但是她又爱答不理的, 表情都没变一下。 宁自予眉梢微扬，看着这令人诧异的景象, 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了弧度。 第51页 - 全明义冻得肚子都快疼了, 才忽地意识到，他是不是被耍了。 公交车都快过去十三辆了, 没有一辆她要上去的。 他转头又看到全程表情不变，冷淡的宋歆的时候。 确定了：她脚都没动，不是没有她要等的公交车, 是她哪辆都不会上去。 全明义紫色的嘴唇子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突然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这里。 见他走的差不多了。 宋歆侧头看一眼全明义的背影，耸耸肩，正好瞧见自己要等的公交车又来了，拿出口罩戴上，上了公交车。 - 宁自予看着空了的公交站牌，眉梢挑了挑。 之前不愉的心情因为这点小小的事情，突然变得很不错。 今晚的空气好像不错。 他决定走着回去。 这个决定刚做完，手机就嗡嗡作响。 他刚接起来，那边男生的大嗓门就传过来，「予哥！我今晚不回去，便利店你帮我看一下呗，我上次找的那个员工竟然是个大学生，一声不响辞职了……」 宁自予把外套拉链拉上，「不去。」 干脆直接。 说完就要挂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拔高：「哥！予哥！予爹！……我知道你今天不加班，你就去帮我看一下呗～，你最好了～～～～！」 他声线平淡：「看一下？」 「……五天。」 「……」 「三天。……两天两天！爹！你别挂！总得给我时间找新的员工吧！」 「你还不如关了。」 贝正初知道他这就是答应了，哎哎地答应：「好嘞好嘞，谢谢爹。」 ** 雨天，前面的红色车辆，旁边的铁道地轨，空中的路牌线杆。 滑动的雨刮器，打开的白色透明伞，云雾缭绕的上海东方明珠。 人行横道一把把的伞顶，匆忙走过的人群。绿的蓝的伞。雪花飘舞的黄色路灯，蓝色路灯，高楼大厦，天桥上的栏杆。灯 晚九点过半； 宁自予随意地靠在收银台后面的椅背上，盯着天花板上嵌着的一闪一闪的灯。 咔哒—，手上转着的笔掉到收银台上。他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收回了眼神。 被他丢在一边的手机嗡嗡作响，他就那么让它待在余光里，也不管不看。 便利店里有人买完了东西，提着东西拿过来，宁自予起身结帐。 时间有点晚了，店里零星的人走掉之后，一直没什么人来。宁自予无意地晃着腿，眼睛慢慢闭上。 最近因为几个项目挤在一起，连续熬了几天夜，本来就是一坐下就能睡着的状态。却因为不顺心的事，脑袋清醒又杂乱地可怕。 宋歆走进便利店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男生脑袋微微偏着，窝在椅背上，浓密的黑睫盖着眼下乌色的阴影，肤色白，疲倦的样子，生出一丝脆弱的感觉。 宋歆明目张胆地看着他的睡颜，生出一种想为他扶一扶脑袋的冲动。 她这么想， 也的确这么做了。 只是她的手相前刚伸了一半，面前的男人眼睛恰好睁开。 宋歆的手飞快落下，拿了旁边架子上的东西。 宁自予看见她的脸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欢迎光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清醒没反应过来的沙哑。 「你醒了，刚才正想要不要叫醒你，那我就放心买东西了。」宋歆自若地开口，打完招唿走到里面去了。 宁自予手肘撑在收银台上，抬头撸了一把自己的头髮，蒙了会儿眼睛，才恢復清醒。他抬起头看着里面那个褐色的背影，莫名地感觉熟悉。 刚好宋歆买完了东西过来，他抬手搓了一下左边的眉骨，给她结帐。 一打罐装啤酒放在了收银台上，宁自予看了一眼，抬眸瞧她。 啤酒？ 小姑娘脸蛋白皙，下巴尖尖的，眼睛明媚清澈。 这么看，又像那会儿乖巧地说「不会喝酒」的那个姑娘了。 任谁被这么盯着也不太自在，宋歆蹙了下眉，问：「没有百威吗？」 「嗯？」宁自予嗓音还是低的。 看来是没有。 宋歆指了下这个，和自己手里的一盒糖，「那就这样吧。」 宁自予边结帐，边拿出来一个塑胶袋想给它套上，一只手伸过来，勾住那打啤酒的无聊外膜，指甲是淡粉色的弧度，亮亮的，「不用了，就这么拿着方便。」 的确那么拿着更方便，宁自予收回塑胶袋，看到她肩上星星点点的水珠，刘海也有点湿。 「喝这么多，明天能上班吗？」 这不像他。 话一出口，宁自予心里反应到。 宋歆提东西的手顿了顿，脸上虽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但心里已经翻起了浪花。她没迎上他的视线，惜字如金：「太冷了。」 …… 「喝点会暖和。」 宁自予瞧着她额顶乱了几缕的头髮，声音慢条斯理：「嗯。我发现你怎么不敢看我？」 ？ ！ 我看你做什么？！ 他俩视线对上之后，宁自予嘴角含笑，「我们挺有缘的，这是我……第…，我们碰过一面，在清居里。不过你好像不记得我。」 他记得。 第52页 宋歆看着他的脸，「没有。」 宁自予看到宋歆精緻的眉眼，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又冒了出来。 但是再一看，那种感觉又不见了。 他可能是没睡好。 宋歆站在那里，以为他会摆前辈的架子给她，毕竟现在也不是装没见过面的样子了。 不妨，他突然冒出了一句，「我们店白天人挺多的 。」 宋歆不理解：「……？」 「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吧。但是我们店没什么值得买的东西，你也看到了。」 「……」 她好像听懂他要说什么了。 「所以我还挺烦恼的。」 「……」 他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这些话都能被他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宋歆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你别误会，我说话不看人，是因为……它们更吸引我。」她指了指手上的啤酒。 宁自予被噎了也好像没有不高兴，好像不在意她说了什么，点点头，嘴角含着绅士的笑。 宋歆：…… 宁自予瞧了一眼她手里，转身，从后面的冰箱里拿出来一盒伊利纯牛奶，递给她，轻抬下巴，「这个拿着吧，解酒，我们公司比起其他的算严格。实习也不例外。」 宋歆有些呆，垂在另一边的手，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抬手接过，「谢谢。」 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在身边萦绕了一瞬，又离开。空气中剩下些许淡淡的薰衣草味，不真实感愈加严重。 模煳中，他令人沉溺的嗓音拉长，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宋歆的心重重从高空坠下。 - 这不对。 这话怎么听着是在搭讪？ 宁自予感觉完，意识到自己平生第一次跟人搭讪。 今天他怎么这么不像他自己？ 宋歆看向他，眼睛澄澈，在他的脸上打量了一下，点了下头，「你的脸也是我的类型。」 看她转身出便利店，宁自予脸上后知后觉地浮起笑意，收也收不住。 他出奇地没解释。 只是声音夹着笑意提醒，「小心门槛。」 「新换的，但是被好多人踩坏了。」 「……」 - 宁自予看着门框外淅淅沥沥的飘着的雨和黑漆漆的天空，低头看了一眼表。 这个点，这小破店也该歇业了。 他抬抬眉，转身找出来自己的外套，套在身上，烟和打火机随意地塞到外套里。关灯锁上了便利店的门。 宁自予腿长，没走几分钟，就看到了前面靠着一排路灯走着的宋歆。 小姑娘看着纤细，手上好像挺有劲儿，走了一条街都没有换过手。 他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一直走到了一条静谧又空荡的小路上，她换了只手提着下楼梯。 走了一半，他看见她停了下来，蹲在地上，好像在繫鞋带。 宁自予揣着兜，手里的打火机上下翻转，眉宇间有着一种他也说不上来的烦躁和无语。 「在这种路上久留什么。」 他又瞧一眼蹲着的宋歆，脖子向后，懒散地搓了一下自己脑后的发茬。 然后，踢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 挺大的一声。 在晚上冷不丁很恐怖。 宋歆刚系完鞋带，手狠狠颤了一下。起来就加快步伐走，看都没有看背后，专门挑人多的地方走，走了几步干脆跑了起来。 宁自予从旁边的墙角走出来，觉得身上有点冷，打算踱步跟上的时候。 就看到宋歆的背影，飞快地跑到了目的地，上了楼。 宁自予收回眼神，返身离开。 他家也在附近，所以贝正初让他看几天店。（贝正初：又不是不给他发工资） 那个被那个被踹过的垃圾桶滚轮的下面，钻出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喵呜一声。 第35章 感觉你对我们便利店挺情…… 傍晚六点, 便利店外撑起一个绿色的遮阳伞，遮着不存在的阳光。 周栗将手里刚炸好的炸鸡腿捞出来，又煮了点关东煮, 一抬头看见门外像个老大爷坐着的男人。伸手咔地一下关掉了火, 端着东西出去, 在他对面坐下。 「谢了。」宁自予抬头笑着瞅他一眼, 道起谢来熟络得很。拆了副筷子，吃那份关东煮。 周栗又开了两瓶啤酒坐下, 「师兄, 不是我多事，你这什么时候找一个女朋友？给你做饭说起来不大实际, 但至少能陪你正经吃饭。」 宁自予喝了一口啤酒, 「这跟找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周栗撇撇嘴, 「要不是我过来陪无聊的你, 你这一天又一顿饭都不吃。」 宁自予施施然放下筷子，敛起一双笑眼，「看上我了，这么在意的我饮食起居？」 周栗：「……」 宁自予拿筷子捡了颗花生塞嘴里, 「小小年纪啰哩啰嗦的, 说陪我不如去陪你女朋友。」 知道多说无益。周栗无奈地摇摇头，也拾起筷子吃东西。 「师兄, 这是你家的店？」 「不是。朋友的, 让我看几天。」 周栗点点头，「对了, 师兄，老师让我问你……」 没等他说完，宁自予抽了张纸道：「我知道。你课题做完了？」 一说到这个, 周栗蔫巴巴地摇头，「没有。」不过转而他又有了底气，「今天是周日诶，出了学校好不容易聚一聚，师兄你还提学习的事情……」 第53页 周栗话说了一半，感觉没有人听。就看见宁自予之前随意的坐姿有了小幅度的变化，上身微直，双眼好像看着他的后面。 周栗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看了两秒。发现自己后面没什么东西。 只有不太远的一排绿色的护栏。 只好把探出去的脖子收回来，正好门口来了两个客人。周栗把几个酒瓶子收拾了起身，「师兄，来人了。」 一转眼就看到宁自予提了椅子上的衣服，「嗯，你自己看一会儿。」 周栗看着他利索的背影。 又看看背后的便利店。 这就走了？ 干什么去？这么着急。 周栗一脸懵地看着他走掉，回头擦了下桌子，就赶快进去给客人结帐。 - 这附近有个小公园，宁自予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路边绕着路缘跑步的人。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灰色的紧身裤，扎着半高的马尾，很快地从一排绿色的栏杆处跑过来。 她跑得很快，又很匀速，白色的运动鞋脚步轻盈，一双腿又细又长，有种扑面而来的靓丽的青春朝气。 她跑了三圈回来，才好像发现这边站着的这个人。 宋歆眯了眯眼，放缓脚步让速度落下来。发觉路杆边站着的那个人看起来有点熟悉，他站在路杆下，一身枯燥无味的黑色衣服，显得脸冷白又禁慾。 宋歆摘下耳机，边放进衣服里边走过去。没想到能碰见他，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你怎么在这里？」她走过去，用了听起来不尴尬的一句话打招唿。 宁自予看着她额头的汗，然后移开眼神，笑了一下，半开玩笑道：「没想到你跑步也这么认真，站了挺久了。」 ？ 宁自予向后指了一下，「我家在附近，刚吃过饭，出来散步，正好看见你跑了好几圈。」 「嗯。」她点了下头，跟上他的步伐。 莫名变成了两个人走。 两人往回去的路上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宋歆想起刚才宁自予看她的眼神，突然庆幸自己今天去逛超市随便化了个眼妆，还没来得及卸妆就出来跑步。 虽说女大十八变，但是难保细看不会被看出来。 宁自予自己说了几句话，没人应。 叫了她几声。 宋歆抬起头，「嗯？」 宋歆看见他似是无奈地扯了下唇角，询问她，「从哪边走？」 宋歆摇摇头，「直接回去吧，顺便去趟便利店。」 听到他轻笑了声，宋歆看他：「怎么了？」 「没事，就是感觉你对我们店还挺情有独钟的。」 「……」 宋歆无语住了。 那么多便利店，她说去哪里了吗？ 真不知道他怎么能直接联想到！ 走了一半路，身边熟悉的声音竟然自报了家门，话音意料之中地一转，声音漾起轻轻地幅度，「我知道我这张脸比较容易让人误会，不过说的的确是真话，我们也算巧，在外面也总不能称唿你客人，你叫什么？」 虽然对他的话不可置否，但宋歆还是有心虚在的，想了一下说：「叫我小宋就好。」 「也行。」他似乎也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也没强求。 路本来没多长，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便利店门口。 宋歆进去买水，还想买袋水饺，明天早上上班就起来煮了。 周栗还忙着给人结帐，看到宁自予的时候，兴奋地招招手，「师兄，幸亏你回来了。我女朋友想见我，我就先走了啊，实验室有些资料 你明天别忘了过来拿。」 「去吧去吧。」 宁自予爽快地摆摆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赶客的行为。 周栗心情都变得有些难过，却眼尖地瞅见宁自予脸上表情，看上去心情不错。 ？ 不过他也没来得及疑问啥的，他女朋友还在等他。不然下周进了实验室，又几天出不来了。 宋歆拿着东西过去结帐，宁自予结完，拿了塑胶袋边套上，边说：「每天都跑步？」 「嗯。」 「这个点？」 宋歆没懂，老实说：「以前是早上，上班地铁太挤了。就改晚上了。」 宁自予点点头，把东西递给她，「还是年轻好，健康。」 「？」 宋歆不知道他怎么能发出这种感悟的。 难道是这几年过得不太好，让他觉得世间沧桑了？ 她又打量一眼他，好像变得更瘦了。 大抵是感情不太顺吧。 莫名的，她心气无由来的浮动。 「还好吧，就是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所以长得年轻，其实我已经快30了。」 她刚说完，听到他哼笑了一声，嘴角弧度微微。 他故意压了下嘴角，还是没忍住翘起来，「不好意思，没有笑你的意思。」 笑什么！ 嘴里的话忍不住地想要冒出来，又忽地反应这样很幼稚。 索性放弃了。 不过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总觉得他一双笑眼好像时时刻刻在嘲笑人似的。 烦。 她走到门口，听到他叫了她一声。她顿住脚步，听到他说，「这附近治安也没有特别好。锻鍊的话还是时间提早一点。」 她手里的袋子悄悄捏紧，答应了一声，离开。 第54页 - 走回去的路上，时不时想起他的那一双眼，和他关切的话。 知道他礼貌又人好，会出于善心帮助别人，也不在意他那张脸会不会让别人别有所图。 她有时候看着他脸上随意挂着的笑，心里情绪都有点不对。想到他对别人也是温柔绅士…，像个中央空调。 越想心情越闷。 可这些空想都是没有必要的，她比谁都清楚。 她晃晃脑袋不再想那些，比起她想像中的再次见面。 真实的见面要猝不及防。 他……好像有点太瘦了点。就算要维持身材，也不至于看起来一点劲儿也没有吧。 她走到家的时候，来了个电话，她接起来，就听到那边的声音很大声，「你住在樨园了 ？还是住在哪里了？好啊！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你的消息！」 她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开门进去，「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过？两个星期前告诉我，我说我去接你，你昂昂不吱声，要不是我恰好问了玲姐，我都不知道你来了！」 「那不是能碰上。」 「……」那边声音像听到了笑话，「北京城这么大，你跟我说能碰上？」 默…… 「你来多久了？」 「一个月。」 「……」 「……」 第36章 爷这条件还用相亲？…… ** 宋歆站在北航校门口, 刚挂下电话，抬头望了一眼学校的校匾，还有一瞬的无语。 宋哲说他几天正好过来这儿有事, 让她在这里找他。 宋歆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就算来过北京好多次。本科的时候就以学业忙为藉口, 不怎么来看宋哲。后来考上研究生了, 那些藉口再也不好使了。就被催着来看望他亲爱的弟弟。 明明是夕阳，却觉得这阳光有点晃眼。宋歆收回眼神, 深吸了口气进去。 - 宁自予解决完两个程序之后, 关掉电脑准备回一趟学校。拿了东西下楼之后，路过他们的办公区, 莫名停了一下, 却看到窗户那一角的位置空空的。 刚实习就提早下班了？ 顺手拦住要跑去列印室的吉飞, 「你们下班都很早吗？」 「不早吧。」吉飞下意识看了眼表, 「下班了诶。我打完这些就走。」 吉飞以为是不要让他们实习生太劳累的意思，刚说完，就听见宁自予的声音在耳边问：「那她呢？」 吉飞看到他指着宋歆的那个位置。 「平时也是这么早下班？」 「没有。」吉飞摇摇头，「她最认真了, 可能今天没啥事, 就提早走了啊。」 吉飞老老实实地回答，估摸着宁自予的表情。 见他没说什么, 就走了之后。吉飞对这职场生活第一次出现了点疑惑。 啊, 他果然已经早早地就得开始猜测上级的心思了。 - 宋歆没来过这里，循着昨天电话里宋哲叮嘱的路线走进去。 校园很大, 走了差不多有十分钟，宋歆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对于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五分钟后，她成功地迷路了。 没办法了, 她正想掏出手机给宋哲打个电话，面前过去一个男生。她低下头找手机，正好被狠狠擦过。 她整个人脑门一晕，就沖后倒去。 一股结实的力量抓住她手肘，用不大轻的动作在身后扶住她，「小歆姐？」 宋歆站直后，也看到了身后的人。觉得眼熟，但是一时没认出来。 男生忽略她没认出来，笑道：「我是小钧啊，宋哲同学。」 他一介绍，她就想起来了，「啊，对。不好意思啊。」 宋哲毕业旅行的时候，有他，她还去过两天，跟他们吃过饭，一起合过影，不提醒竟然没想起来。 「哈哈，小歆姐，你怎么萌萌的？」男生笑着调侃，「来找宋哲的吗？你不会是第一次来吧，不认路可不太好找，走吧，我带你找。」 男生穿着蓝色的制服，黑裤子，后面还有一行男生，齐刷刷的飞行员制服朝气又潇洒。都是飞行学院的学生，像是下了课要一起去吃饭。 宋歆估摸着她不到，宋哲快来找她了。也不想麻烦别人，说：「你要去吃饭的吧？别耽误你们吃饭。我跟宋哲说一声，在这儿等他就行。」 男生摇摇头，「那怎么行。正好我也有挺久没见到小哲了。」他跟身后的男生们摆摆手，「你们去吃吧，我有事情。」 其他男生看他一眼，又把视线留在宋歆身上一瞬，心神领会地点点脑袋。 「哦～」了一声，有男生上来拍了一把小钧的肩，才浩浩荡荡地离开。 宁自予在实验室拿了东西，就看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刚出来，被几个熟人堵在了门口，「宁哥，我去，几天没见你，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但是感觉皮肤更好了？」郑正上来就观察他的脸。 宁自予推开杵在他面前的大脸，笑骂：「滚。最近增肌，看不出来？」 大家齐刷刷摇摇头，「老大，你记得你以前说过啥不？」 「什么？」 胖子陈嘟嘟唇解释：「你说你从来不去健身房。」 「说你怕被gay看上。」郑正补充。 「……」 他们见宁自予脸不红心不跳的，好像说的不是他。 第55页 然后就见这人慢悠悠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 直到有个人蹦出来一句：「雀实。」 「不过我们是有正事的，今天没碰见你也打算去找你。」胖子陈转过去翻找郑正的背包。 「一个好消息，兄弟。」郑正郑重地扶住宁自予的肩膀。 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突然铺满笑容，「我！要结婚了！」 宁自予那张禁慾的脸也是出现了惊讶的表情，然后笑起来，「恭喜啊。确实是好消息。」 郑正大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拍拍他的背，拿过胖子陈手里的请帖塞进宁自予的手里，喜笑颜开：「是不是很意外？没想到我竟然会是第一个结婚吧！」 「意外。」宁自予笑。 有人勾住宁自予的肩膀，兴奋地说：「就是去年相亲成功的那个女生，当时老郑还回来和咱们唠了一晚上，说那女生有多好，没想到这就结婚了。哇-，羡慕啊，羡慕。」 郑正一脸臭屁得扬着大大的笑容，「我说宁子啊，实在不行，你也去相亲吧。」他伸出手拍拍宁自予的胸口：「咱着过来人，用过来人的经验跟你讲，咱不要抱有古板的思想，相亲也没什么不好。不仅没有不好，还可能遇见真爱……」 宁自予挑着眉，直接上手扣住他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慢慢拿下去。微微笑着，说话却很狂妄，「爷这条件还用相亲？」 「哈！」 有人被气笑了，胖子陈却在一旁说：「对，女人看见宁哥就扑过去。」 郑正还欲再劝， 没成想，这人直接来了一句：「不会相亲。」 第37章 兄…… 没成想, 这人直接来了一句：「这辈子都不会相亲。」 笑话，他结不结婚都是个未知数。 起初宁自予以为自己看错了，同一个人怎么可能遇见那么多次。 但是和郑正他们走出了院楼, 视线里的景象愈加清晰。 郑正和胖子李的视线也注意着那边, 侧了下脑袋, 看见宁自予也在看, 这可不常见。 「也看美女呢？不过是别人的。看一眼就少一眼。」话糙理不糙。 他们学校出了名的女生少，帅哥常见, 美女可不常见。 而且看起来也好像并非名花有主。 美女穿着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 白色薄款针织衫，腰处缀着几颗珍珠, 简单又温柔。跟旁边男生走在路上, 还有微风吹起她脸颊的发。 这就跟他们前几天刚看的那个电视剧女主一样好看。 宁自予就看着那个「早退」, 「有事」的人, 和旁边的男生边走边说话。 男生一头褐发张扬，两人的关系看起来很亲昵。 他看了一下男生身上的飞行学院的制服。 着急下班， 原来是来见男朋友的。 「兄弟，还看呢？人都走远了。」郑正调侃一嘴宁自予, 「喜欢就沖呗, 万一人家不是我们想的男女关系呢。」 其实他们也爱看宁自予不寻常的样子。 刚才宁自予也没看几眼，但是他们知道这就已经很不寻常了。 也不能说不寻常, 就是有点人气儿了。 对, 帅是帅，就是缺了点儿普通人该有的东西。 见宁自予没搭腔, 瞬间给了他们发挥的余地。 知道他这兄弟遇到这事儿就脸皮儿薄了，郑正开始苦口婆心，「兄弟, 咱以这过来人身份给你几句忠告，现在社会不是帅就完全赢了的，策略，方法，咱该学还是得学学，该说不说，你对待姑娘的方法，属实是有些笨拙了。把脸的优势用起来的第一步，大胆要个联繫方式，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宁自予扫他一眼，「你看我有那么闲？」 又来了，这油盐不进的样子。 郑正不再费口舌。 单身一辈子吧。 宁自予：「我们是明年毕业吧？」 「嗯。」 「是啊，怎么了？」 宁自予看他们一眼，「没什么，就是提醒一句，还能待在学校里，就珍惜点 ，别临走了留下个毕业老狗的名声，也挺丢人的。」话里带了嘲讽。 「……」 胖子李摸摸鼻子，「说的对，容易被挂。」 - 宋歆被带了一大半路，就迎面碰到了跑出来的宋哲。 他好像又长高了，迎着风跑过来，头顶的黑髮一落一落的，看到宋歆旁边的男生，惊讶地眨了下眼，快步跑过来拍了下他的肩，算打过了招唿。 「我姐你带过来的？谢了啊。」 宋歆点头，「正好碰上了。不然我自己找根本找不到，学校挺大。」 「嗯。」宋哲说完，看旁边没作声的男生，抬眉，「还没走啊？等着跟我们吃饭去？」 林钧直接没理会他，伸出只手跟宋歆摆了摆，「小歆姐，我先回去啦。」 宋歆：「不一起吃饭吗？」 他笑了下拒绝，「不了。」 见他真一声不吭就要走，宋哲无语地掀眸，喊他：「吃饭去啊！我请客。」 林钧笑着转过来跟上，在后面悄悄地跟宋歆咬耳朵；「小歆姐，我今天跟着你可沾光了。」 宋歆挑了下眉，也压低了声音：「他平时很吝啬吗？」 「也没有。」林钧想了想，又笑，「就是要费些心思。激将法在他身上特别好用，不知道小歆姐你知不知道？」 第56页 宋歆勾起唇，「你们也发现了？」 「哇。小歆姐你有小梨涡诶。」林钧惊讶地伸出一只手指，示意了一下她脸上的梨涡。 宋哲从前面听到声音，停下来，挤到宋歆身边，护住宋歆的肩膀。 飞了个眼刀给他。 * 夜色瀰漫，炭火扬起金黄的火花，这是家网红烤肉店，客人挺多，店外的设置的位置也是满的。 宋歆双腿叠着，喝了口果饮，看着宋哲吃得津津有味。 林钧跟他们一起吃的饭，随便吃了点，因为他们有宵禁就提前离开了。 「感觉小钧没吃好，就是来回走了一趟。」 宋哲右手抓着叉子，扒拉一下咬在嘴里的牛排，划空没有碰到，又扒拉了一下，才咬掉一口牛排。 他满足地眯眯眼，抓着叉子的右手虚晃在盘子上空，说：「给他吃就不错了，我还要管他吃没吃好嘛。」 「……」 「姐，你别看他笑的简单，那傢伙心思可花着呢。」 宋歆敷衍地点了下头，叫过来服务员，给他要了杯热饮，「你吃完这份就行了啊。」 宋哲眼睁睁看着宋歆换掉了地上的酒，皱紧了一张脸：「姐～，谁吃肉不喝酒啊。要不你给我换成可乐也行，我不想喝这个。」 自己的请求没得到回应，就见一杯热饮上来了。 宋歆看他一眼，「不愿意就喝热白开。」 宋哲：「……」 他低头闷闷不乐地吃肉。 「我结帐。」 宋哲突然抬起头，扬起手，眼睛亮亮的：「服务员，再给我来份黑胡椒牛排。再加个烤鳗鱼。」 她微微皱起眉，不由叮嘱：「你不能吃过量啊。」 「放心，我知道。」宋哲对这家店色香俱全的烤肉很满意，不甚在意地回復宋歆的话。 宁自予两年前的一段时间，从以前的瘦高突然胖到近二百斤，那段时间开学还休了一段时间的假，宋歆后来才知道。 那段低谷期过去之后，也还好宋哲慢慢走了出来。经过规律的作息运动，瘦了下来，比以前要有肉了，看上去也更阳光帅气。 只是还是不能一顿饭吃太多，不然之后就会呕吐。 宋歆又数了一下他刚才吃过的盘子，放下半颗心。 手机里来了消息，吉飞住公司的宿舍，收拾完了，想起给她发了个消息。 她看到那条，楼上的上级问她怎么提早走了的时候，眉心一跳。 她开始打字，「哪个上级啊？」 烟火缭绕的夜晚，酒杯与酒杯的碰撞声，空气中的油与炭火的味道发散开。 身后的路人走过，夹起一阵凉风。 有人轻碰了下她的肩膀，头顶也凉凉的，她后知后觉地转头，与身后的男人目光对上。 他身边跟了个银色头髮的年轻男人，宁自予轻抬手指，跟她打了个招唿。她怔怔地腾出一只手挥动，然后就只能看到了他的背影。 手机里浮上一条消息： 「叫宁自予吧，挺帅挺年轻那个。」 刚才宋哲低头正吃东西，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一抬头，就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餵。」 他喊了一声，「结帐啊，你别说你忘了啊。」 宋歆拿起手包，看他一眼，起身去结帐。 宋哲说要吃烧烤的时候，她带他来这家店，确实是存了私心的。 这家店就在她家附近，也离那个便利店很近。附近必经的就这一条路，她想着的是，他出来散步什么的，或许会碰上。 但看起来他好像是刚下班回来。 宋哲送她回家的时候，一路唠叨，埋怨她一声不响就自己来了，还住在这么破的地方。 到了重要的地方，她就应付地答应几句。 直到他说到那句：「我在你心里是不一点地位都占不上」，她实在忍不住了：「这里治安挺好的，到了，上吧，真一点都不破。」 宋哲观察了一路上来，看到她家的门，点点头勉强夸了今天晚上第一句好话：「还不错。」 两人开门进去，他又去阳台和厨房的窗户那里看了一遍。 点点头，但是看见宋歆换完鞋起身，又摇摇脑袋。 一脸不放心，「我提个申请，还是过来跟你一起住吧。」 「那你早课怎么办？」 「这里也不算很远，我找辆自行车，早上赶过去呗。」 宋歆拒绝，「不行。我这是一室一厅。」 「……」 宋歆去里屋给他找被子，「你今天就睡沙发，礼拜天有时间过来就行。住在我这里干吗？我还得供你吃喝。」 宋哲感觉自己好心被嫌弃了，「我会做饭。」 「别。你回头再控诉我压榨你。」 「……」 宋哲温吞地开口：「你自己会做饭了？」 她不甚在意，「我就待两个月。」 「……」 两个月就不用吃饭了吗？！ 「速食？还是外卖？」他不知道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姐姐，除了这些还能吃什么。 「你烦不烦？」宋歆瞧他一眼，「基本的我能做。」 第38章 他合理由怀疑店里是被他…… 便利店的门从外面被拉开, 贝正初神秘兮兮地推着宁自予的肩膀走进去。 第57页 灯没有打开，特意留给他开的。 贝正初嘴里准备的一二三没喊出口，灯全亮了, 明晃晃的, 闪他眼睛。 贝正初的微张的嘴里噔噔咬紧牙齿, 锤他肩膀, 「你这人怎么还是一点都不解风情。」 「算了算了。」贝正初摆摆手，跳到他前面, 自买自销地展示, 「这个是科比的球鞋，绝版的。我自己都没捨得留, 专门留给你收藏的。」 宁自予抬手拉了张椅子, 坐下, 靠着椅背笑：「你喜欢, 就自己留着。」 贝正初银色的头髮晃了下，「能找到你喜欢的东西有多难，你怎么不说？别废话了，下面还有一个小惊喜, 大爷, 你自己去揭开呗，保证你惊喜！」 宁自予刚从口袋里掏烟的手又被扯出来, 被贝正初扯着手去揭那个箱子。 箱子翻开一角, 「汪——」 笼子上方，与狗子牙齿只有几寸距离的手关节清晰, 生生鼓起了几根青筋。 贝正初飞快地缩回手，看着宁自予的侧脸捧着肚子就笑：「哈哈哈哈哈哈惊喜不？」 那只手手碗还留着几道被抓出来的红印，宁自予收回来, 弯腰将地上的钥匙捡起，打开笼子上的锁。 见宁自予没啥动静，贝正初自己笑也没意思，一低头对上他漫不经心的脸。 「好笑不？」 「……」 贝正初活动酸了的脸颊，想说也还行吧。 宁自予盯着他的脸点点头，踹了贝正初一脚。 贝正初捂着屁股也不敢叫，见宁自予给那狗脖子上套绳子，他迫不及待地介绍，「我和驴友去唿伦贝尔看见的，当时好大一群羊，就一只牧羊犬赶的，哇，这狗是真帅啊。我当时就特别喜欢，又想着养个大的不好带，就买了只小的回来。这只边牧当时眼泪花花地看着我，有缘！我就带回来了，你看你喜欢不，喜欢你就当它爹。」 「你呢？」 「我当然愿意啊。」贝正初说完，看着宁自予黑漆漆的眼，反应自己被耍了。 他愿意个毛啊！ 艹，傻逼。 宁自予嘴角勾着，又懒懒地躺回了椅子，将绳子丢给他，「不要，你自己养吧，这傢伙又不好养活。」 贝正初：「行，那我自己养。」 他去里面把小狗放到笼子里面，给它倒好狗粮，放在笼子前面。拍拍手站起来，「哥，走，吃饭去。忘记了，应该吃完饭再回来的。」 贝正初关上便利店的门，翻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转过身，看见宁自予在冷风中点了根烟等他。 「我没回来之前就听说了有家新开的海鲜店味道不错，我们打车去？」贝正初说完。 好像见宁自予回头看了眼店，说：「就在附近吃。」 「也行。」贝正初收进去车钥匙，点点头。 小路走出去，没几分钟，贝正初看见宁自予要撩一家面店的帘子进去，他拉住，「就在这儿吃？我可是刚回来诶。」 「那不正好？吃面暖胃。」他推开门进去了。 贝正初跟上进去，点了几盘小菜，还想叫点酒，又听见这人说他不喝。 他抬起一半的手放下，莫名无语，「咋回事啊？吃面我忍了，还不喝酒？」 「麻烦。」 「不是，你吃那么快干什么？」 昏黄的盏子灯下，男人身形消瘦，肩膀却很宽，一件枯燥无味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也能穿出点赏心悦目的味道来，天生的衣架子也不是说着玩儿的。随意解开袖口的两截手臂白皙，依稀可见血管。贝正初想起以前他第一次见这人的时候，身上那股傲了吧唧的劲儿，心高气傲地想让人给他一拳。可这人又有本事让人服气，那时候他年纪轻轻，遇人不淑就被他这么蒙了过去，屁颠屁颠乐意跟在他后面。可现在这人无欲无求的，他看着……就更欠揍了。 不虐他反而更令他不得劲，心说这人怎么就越活越回去了。 莫非这念个研究生真能把人念的清心寡欲了？ 贝正初实在是看不过去了，盯着他那根鼻樑，「我说你怎么能活的跟个清贫老道一样，吃个清汤寡水的面你都吃的这么尽性？」 宁自予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口汤喝，放下筷子，才勉强给了他个眼神，「你不吃？不吃我回去了。」 贝正初：「回去什么回去！？？你往我店里藏金库了？我都关门了，就是让你今天陪我出来吃饭。我请客的钱都准备好了，你就带我吃个面忽悠我，敢请你是给我看了两天店看出感情了？」 也不知道戳中了心思，还是怎么的。 就见这人掀起点眼皮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靠在椅子上刷手机。 「……」 「不是，你真藏金库了？」贝正初还不知道，他这哥嘴欠得很，别人唾沫星子飞半天，他一句能把别人呛半天。反正跟这人真说话讨不着什么好，像现在这样，要么是他今天顺心，要么是真戳在他心思上了。 所以贝正初不得不合理由怀疑他店里是被他看出什么宝贝来了。 宁自予划拉划拉手机，都快困了，看见贝正初捧着一只碗，半天没吃下去一点儿，下面伸出去的腿，踢了他一脚，「吃个饭你还能再慢点儿不？染了个头，人也变娘了？用不用我明天给你买个小猫盘，给你带上。」 「……」 贝正初就是僵了一瞬，卷了两筷子面就塞进嘴里，三下五除二吃掉了碗里的面和面前的菜，最后稳稳打了个饱嗝儿。 第58页 贝正初：「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正好我没找到人来上班，我打算自己看那个便利店，你晚上下班有时间就过来，咱俩点个外卖一起吃。」 宁自予起身拎起外套，「行。」 ！ 「看！我就说你肯定有鬼！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贝正初一头白毛，一站起来动静不小，「以前我求爷爷告奶奶才能让你帮忙看看店，这次你怎么这么快答应了？」 宁自予先走出去，瞥了他一眼，「哪次我没答应？」 「哪次吃饭你答应了？别说外卖，就是我亲手做给你吃，你都宁愿待在你那屋子里。是了，我知道你怕别人嘴你没有女朋友陪吃饭，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自己吃。」贝正初一说起来嘴嘟嘟个没完。 宁自予也不想与他争辩，「你想像力能别那么丰富不？你自己说说，你做的饭，能吃？」 贝正初：「……」 贝正初：「那，你做给我吃不就行了。」 「噢—，我说你怎么把我孤零零地在家里哭都想到了，心疼上了？」宁自予转过头，神情为难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像是妥协了，「早说啊，想换个身份，我也不是不能考虑考虑。」 「……」 「艹，我真他妈没想到你能这么不要脸！活该你没女朋友！都是被你吓跑的吧，呸！人模狗样，变态！」 宁自予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发现路过的人，若有若无地视线往他们这边瞟。 他停下来，往后看了眼，眼神冷淡，「我特么，你能别这么丢人不？」 贝正初这才感受到了看过来的眼神，看得他都发毛了。 他闭上嘴，就只能看见宁自予远远的背影了。人是真嫌他丢人，现在估计都快走回家了。 他又抬手撸了撸自己的头髮，莫名感觉刚才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难道这头髮是真染毁了？ ** 宋歆回到卧室，侧躺在床上，脑子里就像一团捋不开的线团。这几天她白天不困，一到晚上也睡不着。这个状态，就有点像她考试那次，进来等面试结果那次，可现在吃饱喝饱也不紧张，有什么好睡不着的。 她也不知道，又不好就这么睁着眼睛等着困。恰巧她的手机震了几下。 她摁开屏幕，就发现有人@她。她打开消息，往上划了划，是她们在说七夕节放假的事情。正好问她实习怎么样了。 林恩卓：【实习怎么样了？@鲜芋】 红颜颜：【@鲜芋@鲜芋，失踪人口你再不回消息，就把你踢出去了！】 宋歆打了个几个字出去，【还行。】 【……】 【……】 红颜颜：【多打几个字是手能受伤是咋的？】 林恩卓：【怎么了？是不是你自己住太闷了。】 宋歆：【没事，就是正好睡不着，看见你们说话了。】 红颜颜：【你那几天是不是就睡这么早，我说说话你都不应呢。才不到十一点，睡不着正常。对了，我们说七夕如果多放一天的话，就去找你玩儿。你不忙吧？】 宋歆：【还行，没通知放假，但是下午应该能出来。】 【其实……】 【我想问，】 【你先说。】 【你先说吧】 【算了，一起说吧。】 红颜颜：【是不是那个谁谁谁？】 林恩卓：【你才去北京实习的？】 …… 问完这两句，群里静了好久。 那边两人没忍住，甩了几个表情包出来，真的。她们再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宋歆打字回：【我弟在这里，他快放假了，好照料我。实习也没多久。】 林恩卓：【哦哦。原来如此jpg.】 红颜颜：【什么？你弟弟放假啦？！！哇塞！我想见你弟！他是在学校吗？北邮？还是北京什么学校来着？】 宋歆嘴角微微向上勾着，【不是。是在北……】她打了一半，手指顿了一下，又删掉了，改：【不是，现在是在清华了。】 【卧槽！】 【！！！！！！牛逼！你怎么没跟我们说过？！】 宋歆在房间里，轻笑出声，【没有，刚保的，我也是刚知道。】 林恩卓：【我记得你弟高考那会儿，你说考得挺好的，当时没上吗？】 被人戳到回忆点，宋歆揉了揉额头，【还差个几分，选不了专业。后来就问我报大学的时候喜欢什么来着。我也没想到其实。】 林恩卓：【懂了。】 红颜颜：【……坑弟坑成你这样。呜呜呜我可怜的小哲弟弟，有个恋爱脑姐姐受了太多委屈了。】 宋歆揪自己眉毛的手一顿，双手打字：【恋爱脑当成我这样挺难的好吧……真不怪我，当初他还想来我这里，我都严词拒绝了。】 【是挺难的。】 【挺难的。】 「……」这话这么大股阴阳怪气的味儿。 红颜颜 ：【啊啊啊！我这个七夕一定飞过去！好想见你弟弟啊！我们可以带他逛街吗？！】 宋歆：【你不是见过吗？】 红颜颜：【就见过一面！】 林恩卓：【嗯。】 宋歆：【他现在就在。】 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勐然一震，两个框框蹦出来，吓得宋歆一伸手挂掉了。进到群里，群里就开始跳表情包。 第59页 宋歆头疼，笑着回覆：【他睡着了。我们家老年人作息。再说我还得拿着手机出去递给他，我懒。】 红颜颜：【哼。行，那等我们过去的吧。到时候你一定叫出来啊。】 宋歆：【行。】 第39章 小鱼翻进海里的…… 宋歆实习的地方和宋哲学校在一个方向, 清早宋哲非要给她起来做早饭；她就怕麻烦，拦着他，「你不上课吗？走吧走吧, 我早上不想吃饭。」 两人下楼, 原以为出去找个公交车一起走。没想到一转头见宋哲低头在那儿扫码, 她仰头瞅了一眼对面楼。心里七上八下的, 平时她都出来的晚，就是怕出来太早会碰上。今天跟宋哲墨迹一会儿, 出来就早了。心说幸亏没让他在这儿住。 宋歆也扫了辆共享单车, 两人绿色出行。没骑多久，宋歆想开口去买个三明治。宋哲已经先她一步, 单腿剎着车, 握着车把跟早餐摊的阿姨买早点。要说她以前没发现, 这小子长得还挺迷惑人的。就点了两份早点, 好像已经和阿姨熟了，她亲眼看见阿姨笑脸盈盈地又给他多盛了一勺肉。 阿姨还是一脸目送好孩子的模样看过来，宋歆沉默地凝视了他片刻，接过早点。 就是普通的小狗狗髮型, 额头点不规整的碎发, 脸和她一样，挺白, 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就是普通大男孩的长相。 「我把肉多的那个给你了，你别浪费啊。」宋哲说完笑了下, 有种小朋友那种吃不完饭总要舀到别人碗里的那种感觉。 只见朝阳吹起一层薄雾，恰如其分的笑容在一双单纯认真的眼睛的映衬下，又乖巧又青涩。 她突然就懂了。 知道他为什么学习好还是团宠, 就是谁都可以上去薅一把也不生气，还喜欢给你讲题。 还挺可爱的。 宋哲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收到了宋歆一脸「欣慰」的表情，看得他发毛，「你怎么用这种表情看我？」 宋歆握着车把转了个弯，嘆了声，「没事。就是觉得你长大了，真的和我不一样。真好，我希望我的弟弟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仅用气质就能让我佩服。」还能让我元气满满。 这句话，让宋哲的前轮差点拐出去。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从他的姐姐听到佩服他这句话，他受宠若惊，「我，我什么气质？」 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宋歆笑着没应话。 去了公司，她还真的是元气满满地进去的。吉飞看见她刚要摇手打个招唿，差点看直了眼。 等人已经从他眼前过去，他做了个扇自己脸的假动作。 都认识多久了，还能被人家美貌惊讶到。 他屁股坐着椅子，动了半个身子过去问她，「发生啥好事了啊？我看你今天心情特别好。」 宋歆给滑鼠换了块儿电池，笑：「被弟弟上了一课，欣慰了。」 吉飞看见她放好的豆浆，以为是十来岁的弟弟懂得给她买早点了，点点头同意，「嗯，我也是，特别容易被小孩子感动，以前觉得他们挺烦人的，现在就觉得他们可爱，那天我在咖啡店写了一半程序去上厕所，回来一个对面的小姑娘差点把我电脑掀翻；然后我抱着电脑问她咋回事儿啊，她说是我的电脑太占地方，她正在画画呢。说蜡笔要被我电脑吹坏了。我当时觉得又抱歉又可爱，她还说她写完作业就画画了，我那么小的时候都不会这么利用时间。」 宋歆：「……」 宋歆：「你把她地方占了？」 吉飞：「没啊，一半吧，还是三分之一？」 宋歆：「我觉得你挺感动的。」 吉飞被女神那轻轻淡淡的眼神看完，啥都没反应过来。宋歆就已经转头看电脑了。 吉飞挠挠头，怎么好像没有被夸的感觉。 宁自予被叫下来帮忙改两个程序，一进来就看见清新透亮的玻璃边的两个位置上，吉飞大半个身子探在隔断外边，女孩儿就靠在椅子上，额边的头髮乱乱地捲起几个圈，她边整理东西边侧头应上一句，那丝髮被她随手一卷到耳后，过分明艷的五官显得有些冷淡。她红唇动了动，与眼妆的颜色交相唿应，莫名闲的锋芒过盛。 「师兄，我实在是没办法了。」男生叫他。 宁自予手掌撑着桌面弯下腰，垂下的眼睛没什么情绪，只是看着电脑，指了几个地方。 临到下班，宋歆收到宋哲的微信，问她想不想来吃饭。说是林均他们飞行比赛，比完了就准备一起去聚餐，但是林均就想坑他钱，给拒了。上次都没吃好，拉着宋哲去哪儿玩儿都行，就是要把这钱坑了。宋哲又是个姐控一样，怕他不在他姐姐就会吃不饱饭。 林均无奈，盯着宋哲的手机调侃，「你不是不想让你姐跟我接触么，怎么还要叫上？」 宋哲低头回消息，「那要不直接和你们聚餐也行。」 飞行学院他大半也认识，他视力好，高中招飞那时候全班就他能招走，他也挺喜欢，但是他这成绩走招飞是有点浪费。但是上大学之后，他也认识了飞院的老师，他挺有天赋，老师喜欢他，可又不能说让他转过来，只好飞院休闲时间了，教练就教他点。他只要专业不忙，就能来跟他们一起训练，所以林均的同学大半都认识他。 林均白眼差点翻到天上，「都是男生。」 第60页 也不知道是关心你姐，还是害你姐。 宋哲：「也有女生啊。」 「宋哲你是不不长心眼啊？你姐都不认识，她来干嘛？不信你问她，看她来不。」林均拍了一下他后背，准备去换个衣服。 宋哲：「那还是和咱俩去吃吧。」 ** 宋歆一旦想下班，干活就特别利索，连着干完了三个活。一看表，早就过了下班点，她放下心，这样不算她早退了吧。她心安理得地拿着气垫和口红去洗手间补了个妆，就拿了东西下楼。 昨天晚上好像下了雨，走到公交站牌那块儿，台阶下轻飘飘一层水，这边地势有点低，估计是水不好排。 宋歆低头看着自己的小白鞋，鞋尖几道蹭上的干涸了的褐色泥水印子。她细微地吐了口气，抬起头时，正好看见她等的那辆公交车来了，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身边占了个人。 她从包里取出口罩，撕开戴上，在前面一个大妈上去之后，跟着上去。 刚上去，听到司机师傅在后面提醒了一句，「姑娘，把口罩戴好啊。」 宋歆下意识回头，以为是在说她。 后面的人也预料到她回头，两人的眼神骤不及防地撞上，一瞬，暗沉寂静的深海里跃进一条五彩斑斓的鱼，鱼鳞闪动，又飘忽不定，受惊了的鱼，翻起波澜的水流，什么都不太静。 宋歆只看着他蓝色口罩上的眼睛，黑眸深深，瞳孔略微睁大，眼皮上淡淡的一层，一如既往她认识的眼睛。 两人默契十足地撇开了眼，宁自予抓着扶手向旁边移动了一步； 宋歆伸手扯了扯鼻子上的口罩； 只是两人都不再自然。 宁自予视线发涣地盯着面前那道玻璃，仿佛一闭眼他看见的都是那彩亮彩亮的美瞳。 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宋歆抓着吊环的手慢慢浸出汗。 她垂着眼，回想了一下之前那几次，好像他也都主动打招唿了； 要打招唿吗？ 怎么还是一辆车啊… 肯定认出来了，一句话都不说是不是会显得太不礼貌。 连续过了四五个站之后，她做好了心理建设，脚步向左移动一步，想开口说句话。 恰巧公交车剎了下车，后面的阿姨顺势往前倒了一下，前后的距离缩短，生生挤到了宋歆的左手边，身躯紧紧贴着她的半边肩膀。 她那半迈不迈的一步卡在哪里。 看上去好像要和阿姨抢地盘… 宋歆伸手拨弄了下额前的头髮，自然地把脚收回来。 他看到了。 肯定看到了。 阿姨挤过来的时候，他都侧了下头，别说前一秒她还靠近来着。 不过他可能根本没在意这些小细节，只有她瞎想才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显得不对劲。 她手揣在外套里，无意识地翻转着自己的手机，看着前面的站点。 就那样吧，现在什么都不做才是正常的。 下一站下车，去扫个单车骑着去也不远。 她手里翻着的手机一顿，指尖捏紧了它，身上的所有感官一瞬间放大，僵直的器官下只有神经努力跃动着。 余光里宁自予松开了扶手，从阿姨的身后绕过，他站在了她的右手边，靠着开门的地方。 站点到了的广播响起，门打开后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忍了忍。 没下车。 等最后一个人下去，车门都快关上了，身边还是没动静的时候。她没忍住抬起头。 宁自予察觉视线，也看过来，他好像笑了下，开口：「去哪儿？」 他略思考了下，又说：「回家好像不是这辆车。」 你不是也不回家。 宋歆转回头，「嗯，去…」到了舌尖的两个字在他面前一点也说不出来，她改口：「去一个学校找朋友。」 朋友。 宁自予脑袋里莫名浮现出昨天晚上碰上时，男生低头吃着烤肉，胸前大大的亮面涂鸦白t恤，皮肤白，虽然没看见脸，但是能看出来，和白天的那个，不是一个人。 「你呢？」 他听到一声轻声的问句。 虽然我也不怎么想知道他去哪里，可是还有好几站，这么下去气氛会更尴尬，她只是礼尚往来地问一句。 宋歆这么想着，就开了口。 第40章 就，光顾着看脸了…… ** 宁自予低头看她, 说：「导师有个项目，让我多去看看。你们呢，还是吃饭？」 还？宋歆懵了一下, 想起昨天和宋哲吃饭的时候他路过了一下子。 宋歆：「差不多吧, 说是有飞行比赛, 看完才去吃。」 飞行比赛？很感兴趣吗。 他也不知道她这次说的是哪个。 半天没有听到人说话, 宋歆还以为自己无意之中说了什么，让人感觉不太礼貌的。 她往后撸了一把额前的头髮, 注意到他就看着窗外, 视线空荡随意。 明明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了。 可被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扫着，他也感觉到不自在, 完全忘了自己问完没说一句话。 微薄的暮光穿透, 车晃动一下又开走。 他直线形的唇略张, 即使是戴着口罩, 也看得出他脸上有了表情，「你的地方……好像过了。」 这时候，宋歆听到的时候已经下一站的提醒了。 第61页 她空白的大脑好像才转起来，慌乱懊恼之间, 她应了一声, 快速走到车的后门，想等下一站下车。 「很喜欢看飞行比赛吗？」 宋歆看着刚才过去的那站, 心随之撞了下, 侧头看见宁自予风轻云淡的笑容，她移开眼神, 硬着头皮地说：「没有。」 这句话说完之后。 很奇怪的，两人又没音了。 可能是空间太小了的缘故，交流比想像中的都累。 所以站一停, 宋歆就迫不及待地要下车。可下一刻胳膊被抓住，微微用力，阻挡了她下去的动作。 宋歆：？ 她顿在原地，宁自予下巴抬了抬：「这里下去距离不近，要是不是非飞行比赛不可的话，不如……跟我去看卫星？也差不多。」 宋歆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为了不耽误下车的人，她向后退了几步。 然后点头，「可以吗？不耽误你吧。」 「不耽误。」 他松开了她，仿佛刚才只是一瞬的事情。 宋歆跟着他到了一个公司，一路无话。但是她真的都跟来了，为了气氛不那么别扭，她是该说些什么。 「这里是？」宋歆妥当地发问。 宁自予带她先上了二楼，想了想说：「我导师的一个项目，是在这里做的。他让我多学学，就交给了我几个任务。」 宋歆点了点头，进来没有人，他们也摘了口罩，在旁边这个角度能看到他的侧颜。 「你导师，是想你也做这个吧。」她看着旁边展示的卫星，轻声地说。 宁自予也随着她的停顿慢下来，慢慢随着她的步子，「还行。」 「会跳槽吗？」 宋歆转过头，看他，略微调侃。 宁自予看着她眼睛纯净，眼尾微翘，顿了下，才道：「不会。」 「哦～。」她点点头，又往前走。 这里的甬道很长，尤其是仅有白和透明两种颜色，看的人眼晕。就连宁自予告诉她下边能看到如何工作，她也没什么兴趣，透明的地板都要把她的恐高症吓出来了。 约是参观了个大概，宋歆开口说：「谢谢你带我过来见见世面，挺酷的，你不是还要忙嘛，我先不——」 「我没什么大事，还有最后一个，一起进来？」宁自予恰巧打开了一扇门，撑着门说。 宋歆的视线落在他撑着门的手上，收回眼，点点头走进去。 宁自予：「小心点，下面有个台阶。」 宋歆：「嗯。」 里面是个类似展览厅的地方，光暗暗的，下面是成排的红色座椅。 她抬头看着宁自予在上面操控着电脑，鬼使神差地，她走到下面，在第一排的座位上坐下。 然而，宁自予一抬头，与她对上眼。 明显愣了下。 宋歆也反应过来，一只手轻按着座椅要站起来。 听到他轻笑了声，「没事，你坐着吧，你那里也看得清，抱歉，刚才绕了一大圈是挺累。」 宋歆起了一半又坐下，只是收回了两条腿，乖巧拘谨地坐着。听他给她普及这些她不懂的卫星知识，偶尔他问她几句，她就淡笑一下回答。 趁他不注意，她两指划开腿上的手机，暗戳戳地打字。 【救命，wsl！】 林恩卓：【？】 宋歆把她去找宋哲，但是半路跟人去了公司看卫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我坐在下面听他介绍，一抬头就面对面，好尴尬…我真是疯了。】 林恩卓：【你怎么就坐到下面去了？】 红颜颜：【是啊，就站在他旁边呗。】 【小猫扣地jpg.】 【就我们两个人，那更尴尬……】 林恩卓：【不对劲，你们同事之间学术交流有什么尴尬的？】 红颜颜：【嗯嗯，你不对劲啊。怎么才想起来了？】 【就】 【光顾着看脸了】 宋歆回完消息，恰巧宁自予的眼神慢条斯理地扫过来。她手机边的手指一缩，有种上课不听讲被抓到的心虚感，摁灭了手机。 林恩卓：【？？？】 红颜颜：【！！！】 【人呢？？！】 宁自予走下来，也许是他生得高的缘故，走过来时莫名有一种压迫感。宋歆脑海里闪过几百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先一步躲开他眼神站起来。 寂静的厅里吱呀一声大门推开。 宋歆吓了一跳，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裙子绞到了座椅里，被后劲力一扯，手肘磕回在扶手上。 疼得她嘶呀一声。 然后一件宽大的外套落在她身上，附带着男人熟悉的薰衣草淡香，但更多的是挟着热温的她陌生的气息。 她懵然地抓住肩上的衣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等她自己拽出座椅里那绞住的裙子，抱着怀里的衣服向他走过去。 门口，宁自予正在和一个中年男人聊着什么。 中年男人先看到了她，惊讶地眨眨眼，拍拍宁自予的肩膀，问：「小子，这是你女朋友啊？」 宋歆抱着衣服的胳膊一僵，抬起手，想说不是的，您误会了。 却有人先她一步，宁自予眉梢轻挑，别有深意地扯了个笑：「您怎么就爱关心我这些事儿。」 「我怎么——」 中年男人说了一半，被宁自予笑呵呵地打断了：「老师，咱们这不是聊着项目么，您这项目我不是不能做，只是想您紧先找其他人。然后我再上手也行。」 第62页 男人睨了他一眼，板着脸说：「你小子又来这套，你一笑就是明摆着拒绝我了。」 他摆摆手，嫌弃地说了一句，「就知道指不上你小子。」 宁自予就是笑着，也没应话。 宋歆看出来了，这应该是他导师，长得有点严肃。 宁自予：「报告晚上我发您邮箱，您看这没什么事情，我就先——」 宁自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男人顺着看了眼他旁边的宋歆。 宋歆被看得一愣，眼睁睁地又看见宁自予不知有意无意和她距离又近了些。 男人脸上挂起正经严肃的表情，声音好像比之前轻了些，叫了他声，拉着他向外移了几步，语重心长地问：「自予，你真的确定不打算读博了？」 「……」 从宋歆的角度，只能看到宁自予微微俯身，眉色清淡，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导师嘆了口气，摇摇头，没再说话。 然后就看见宁自予转过身，回来了。 宁自予：「走吧，这些还是挺无聊的吧？应该不拦你去看飞行比赛的。」 宋歆摇摇头，「不无聊啊。」 宋歆跟着他离开，出于礼貌笑着跟他导师点了点头，才离开。 回来看到宁自予垂眼意味深长地看她：「那你都困了。」 宋歆：「啊？」 宁自予：「不是困了玩手机提神？还是……我没什么吸引力。」 「…！…」 宋歆相当震惊，他怎么能面无表情地说着这种话。 她看脸是实话， 但是怎么能直接问她脸好不好看？！ 她觉得手里的衣服都烫手得很，一扬手都塞到了他怀里，「确实有点累，也困，但是这和你没有吸引力没有关系，真的。不过还是谢谢你，不管是衣服，还是解闷。这样吧，晚饭我请你。」 「……」 第41章 我也—还是不能…… 宁自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解闷的作用, 不过他只是单手将衣服搭在肩上，顺带套上另一条胳膊，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过去。 走到她跟前, 也不说话。眼看两人的距离拉近, 宋歆甚至都看到了他黑色的眼里映着自己的倒影。 他身上温吞的气息一圈一圈地萦绕着她, 那股不熟悉的感觉席捲而来； 本该是令人心慌的情况, 可她注视着宁自予的眼睛，不合时宜地冒出一种想法。 原来是戴着隐形么… 反倒是宁自予看着眼前逐渐俏媚的瓜子脸, 豆沙红棕的唇形饱满, 眼尾细挑，细发别在耳后, 耳朵小巧精緻；霞光映衬, 有一瞬竟美得不可方物。 他耳圈微微渐渐变红, 脸上却依旧是自在轻松的探究, 他压低声音，犹犹豫豫地吐字：「还是……不了吧。」 宋歆看出他眼角的戏嚯，微别开脸，可他的气息还是霸道地绕在她脖子边。 「不过你执意挽留一下的话, 我也-」宁自予歪了下头, 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又正经, 「还是不能答应。」 「……」 宋歆也头一次明目张胆地看他的脸, 在他的注视下，她勾起唇角, 「那太好了。」 宁自予真切地感觉到她的舒心，不是模样认真，而是眼角舒张, 脸上细微的表情都能看出她松了口气。 好像是突然摆脱了什么大麻烦。 让他一句「开玩笑的」噎在嘴边。 「就不用我担心口味不合的问题了，那再见。」宋歆手机嗡地震了下，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才笑着和他摆摆手离开。 眼前人都只剩背影了，宁自予慢慢直起身，似是笑，又似是无奈，他抬手压了压一侧的脸颊。 嘴角还是忍不住勾了起来。 - 宋歆真没想到宋哲不说也来了，等她回到家刚打开门，扑面而来热气腾腾的饭香。 她租的房子是厨房建在玄关旁的，裸露在外，也没什么玻璃遮挡物。她以前是没想过做饭的，这屋子小，也方便，就租下了。 所以现在这真是香味扑鼻。 偏偏她还没吃饭，让她一路上生出来的赶客的心思切了个干净。 宋哲端上汤就摘掉了身上的围裙，瞥她一眼，旁若无人地拿起筷子，坐在饭桌上夹了块儿肉，「我知道你要说啥，想减肥你自己减吧，我能吃完，你放心。」 「……」 宋歆把包放下，「这年头谁减肥。」坐在他对面，就舀了一碗米饭。 「不是，姐-」 宋哲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宋歆眼睛清亮：「不都是自己瘦的么。」 宋哲眉峰抽了抽：「不是，我是说你好歹去洗个手？顺便把你嘴上的口红擦了呗？」 「……」 宋哲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喜欢化这么浓的妆了。他靠在洗手间门口，哼一声，他就递一个卸妆油过去，再递个洗面奶过去，给她扯了块儿毛巾说，「卸干净了吧？涂那么深的口红你也不怕吃饭吓着人。」 宋歆擦了一半，从毛巾里露出半张脸，眯着一只眼瞪他。 宋哲耸耸肩，返回去坐下吃饭了。 吃完饭，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宋哲低头打游戏，她也抱着平板打开了一部韩剧打发时间，两人各居一隅。 看着看着女主角因为饮食上多安排了一顿饭，晚上偷偷出去锻鍊的剧情。她摸摸肚子，越来越觉得晚上吃饭真的无比罪恶。 第63页 「宋哲。」她叫了声。 他顾着打游戏，也没搭理她。 宋歆随手拿起了一捲纸丢过去，「宋哲。」 「啊？」宋哲抬头。 宋歆：「走吧，跟我出去跑步去。」 宋哲腾开眼瞧她一眼，注意到了她是因为吃了晚饭焦虑得不行。 他默了下，还是不告诉她还有一烤箱蛋挞和蛋糕的事情了。 「等等，再歇一会儿。」宋哲低头打着游戏：「你不早点决定，我还用无聊到打游戏？打完这把打的吧，暂时腾不开手。」 宋歆瞧了一眼平板上的时间，莫名想起之前宁自予说的那句话。 ——「锻鍊的话，还是时间提早点。」 是不安全，叫上宋哲陪跑。 宋歆在里面换衣服的时候，宋哲去厨房正好看见烤箱「叮」的一声到时间了。 他关掉，喊了一声：「我没衣服啊，我就跟着你，站在旁边看你跑？」 宋歆出来扫他一眼：「就穿你这身呗，一会儿回来我给你丢在洗衣机里洗洗，烘完明天就干了。」 宋哲：「那我睡觉怎么办？」 宋歆：「我有套珊瑚绒睡衣，给你穿。」 宋哲不情愿，狐疑地看着她：「夏天你哪儿来的冬天睡衣？」 宋歆：「前几天网上看见挺好看的，心动就买了。」 宋哲不理解她这种夏天买珊瑚绒睡衣的想法，又怕她之后倒打一耙，「我能穿？」 她眉毛动了动，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松动：「算了。其实是明星同款。」 从衣柜里拽出个盒子，给他，大发慈悲地说：「挺可爱的，就给你穿了。」 「……」 出去已经挺黑了，她没戴眼镜，就地上的白道特别明晰。她拽着宋哲手肘上的衣服，说：「你慢点啊，我跟着你。」 宋哲是个合格的陪跑，说慢点就慢点，恨不得比她还慢。 她无奈，「大哥，你跑那几步还没你走的快呢吧。」 宋哲：「那你跟好了啊。」 两人绕着公园跑了三圈，觉得时间挺晚了，才拉伸完汗津津地走回去。 「姐，我买瓶水啊。」 说完，宋哲就进了临近的一家便利店。 一转身，速度快的她拦都拦不住。她仰头瞧一眼店名，只能站在外面散风发汗。 半天不见人出来，宋歆往前走了走。 店里老闆的头髮颜色张扬，乍眼又好认。 不是他。 宋歆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总之走进去，想看看宋哲去干什么了，怎么这么慢。 他正好提着箱酸奶往过来走，「我白天好像忘记买酸奶了，还有个水果味儿的，就这个吧？」 宋歆点点头：「就这个吧。」 她说着话，叮铃几声响，脚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灰黑的小狗，绕着她的腿转圈儿。 「狗子，过来。」贝正初厉声吆喝了一声，见它抬起脑袋，两只眼睛看他一眼，又摇着尾巴在宋歆脚边绕。 贝正初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哈，这狗我没喊动过。不咬人，你放心。」 宋哲正好拿着东西过来结帐，贝正初扫完，他就丢给了宋歆一瓶水。 贝正初看见宋哲，边结帐边好奇地打量，最后问：「两位是兄妹？」 见宋歆已经蹲下身去摸狗脑袋了，宋哲摇头解释：「姐弟。你也说，不像吧。」 他撇撇嘴，眼神示意宋歆的方向。 边牧的脑袋在宋歆手边，惬意地闭闭眼。宋歆怀里夹着一瓶水，抬起头问贝正初：「我能抱抱吗？」 贝正初小鸡啄米地点头，「当然能。你抱走都行。」 「啊？」宋歆惊讶地看他。 贝正初无所谓地摆手解释，「本来是买给我哥的，但是他连他自己都快不想养了，别提它了。所以你想抱走也行，这狗子喜欢美女的毛病也改不了哈哈。」 宋歆也笑了。摸了一会儿狗，她才和宋哲离开。 小狗肯定不会抱走，能看出来那主人也很喜欢它。 回到家，宋哲发现烤箱里的东西还热着，一点儿也没犹豫地喊：「姐，蛋挞和蛋糕都热着！你吃不？」 宋歆应声从门里钻出来，看到他手边的烤箱，「你什么时候做的？」 宋哲：「饭后就烤着了，看你说要跑步，就没敢跟你说。」 她慢吞吞道：「还是……不吃了。」 他瞅着宋歆落在自己手边的眼神，给她递台阶，「跑步都跑了，吃这点还算吃？」 宋歆：「端进来吧。」 「……」 他嘴上不情不愿，「你自己是没手嘛。」 「你说什么？」 声音隔着门板传出来。 宋哲：「没说话—」 她坐在床上看剧吃蛋糕，才注意到手机里忘记看了好久的消息。 她翘着手划看了下，回消息。外面突然传进宋哲的声音。 「姐，你确定这是给我买的吗？脚上面有点吊。」 宋歆手边的动作一顿，脑海里浮现那天看一个小甜剧，男主角的脸有点像宁自予。导致她一晚上代入宁自予，看完了一步剧，还是没有快进，没有倍速地看完了。 里面出镜最多的那件睡衣，看着男主角特别温和可爱。然后她去搜索关注了男主角的微博，然后发现那个演员戏外也挺喜欢那件睡衣，还安利了。 第64页 她激情下单了。 好像等快递的那十几天，她依旧激动期待来着。 …… 她期待个什么劲吶。 一想起来她就唿吸艰难。 思绪天马行空 ，她莫名又想起白天宁自予靠近的那一幕，当时太过在意问题的答案，导致他帅脸放大，她都忘了反应。 问题的答案是怎么样又如何呢，以为她当时在做梦呢嘛。 现在想起，她的脸颊慢慢发热。 啊。 她好像唿吸更艰难了。 是不是傻了，梦和现实越来越分不清。 她停留在过激后悔的脑子混沌状态中，又听到宋哲拿出洗完的衣服，边磨叽裤子不合身。 她崩溃喊了句：「那就脱了！」 门外的宋哲手一抖。 「……」 总不能告诉他。 不是给你买的吧。 她欲哭无泪。 第42章 还有哪里疼…… 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她无事早退, 准点下班的事情让部长不满了。她发现手上的任务又多加了几个。 其实进公司的时候，同事和前辈们都知道他们只是实习生，待两个月就走了。就是一个实习经歷而已, 所以大家也没怎么要求他们, 教给他们的东西也不算多。 不过因为她来面试之前就做了挺多准备工作, 现在应付起来也很轻松。 她靠在椅子上打程序, 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有人说再见，她就仰起头打个招唿。 不知什么时候出去, 又回来的吉飞, 往她桌子上放了杯咖啡，幸灾乐祸道：「你加油啊！我就先走了。」 他笑眯眯地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指指那杯咖啡, 「拿铁, 没给你加糖。」 宋歆屈指撑着下巴, 另一只手拿吸管捅开那杯咖啡，举了下，「谢啦，下次你加班想喝啥提前跟我说。」 吉飞：「ok, 拜了。」 吉飞和她是一个学校的研究生, 吉飞是本硕都在那里，她是后来考进去的。两人都来这里面试的时候, 才知道是校友。所以两人比其他同事更亲切一些。 吉飞走了, 办公室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桌面上的空气净化器呜呜吹着水蒸气，但是她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还是阵阵发干；趁着程序运行的空档, 她闭上眼使劲缓了缓，又睁开，眼睛还是卡得难受。 她抻直腿, 活动了下脖子，把视线从天花板上移回来 。 还是做完这个，再去眼镜摘掉吧。 她眯眼看着上面的程序运行成功，心里打了个定心针。 还好，看来不用通宵。 这个想法刚落地，面前的电脑屏幕唰地一下，全黑了，办公室里的灯全灭了个干净。 留有窗户处的荧荧月光。 宋歆面对着电脑，足足愣了十几秒。才闭着眼接受了确实是停电了的这个情况。 看吧。 她就说她不适合加班。 她合上电脑，把它装进包里，或许是大喜大惊过后，她没什么感觉，只能庆幸她保存了一半的程序。 希望回到家，她脑子依旧好使。 她挎着电脑包走出办公室，脚步滞了下，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走廊里漆黑一片，偶尔有过一两道窗外疾驰而过的灯光，地面上徒留走路的脚步声。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脚步声有这么响过。 更让人憋闷的是。 走廊里怎么没有多安几扇窗户！ 她飞快地走到绿色通道口，瞥了一眼黑了标志，紧闭的电梯门。又走到了旁边的步梯口。 这么大的个公司，竟然会停电！ 她掐紧身侧的包带，眼睛盯着银质的门把手有一瞬，屏住气息推开了门。 门吖-地一声在背后关上，有种耗子被夹住了尾巴的感觉。 陌生又怖人的声音像按了慢速键，呀呀几声才没了声音。 甚至让人感觉门压根都没关上。 不过这一切她都顾不上。 黑不见底的楼梯间里，停顿只会让她被恐惧吞噬。 她仅靠一只手顺着不锈钢楼梯扶手，飞快地向下跑，一路上一点都没停。 每到平台的地方，勉强有窗外的光隐隐透进来，但过了那一截又是漆黑一团，压根没起什么作用，也压根不知道跑到了第几层。 她也心无旁骛地往下跑，完全不敢想其他，心脏紧成一团，掌心因为浸出来的汗，在扶手上发出清晰的摩擦声。 太过将全身心集中在出口上，以至于她没有听到除了她的脚步声外，隐约伴随了另一道脚步声。 等听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一截台阶上，大气不敢出。 剎那间，无数的新闻热搜涌入脑中。 黑暗中，她僵硬地往下看了眼，看见一个男人黑俊俊的脑袋与高大的身躯。 她屏住气，抬起头就往上跑。 第二脚就踩空，地砖与骨头狠狠地碰击上，挺大一声，在寂静阴暗的楼梯间里异常闷重。 宁自予听到声响，下意识地快走了几步，快走到平台的地方，也看见上面好像有个人。 实在看不清，就打开了手电筒。 然后他的心脏狠狠一悸。 女孩儿眼睛害怕地睁大，一眨不眨，黑色的睫毛簌簌地颤动，紧紧抿着唇，脸上被恐惧占据。因为突然被光晃到，她反射地闭上眼。 第65页 隔着楼梯惊，弯曲的宁自予看到她紧紧靠着墙壁，手撑着地，一条腿屈在楼梯边，另一边膝盖血红，俨然是动不了了。 他塞了手机，就走上前，双手绕过她肩膀撑住她，「还能动吗？」 宋歆有点说不出话，只是松开了咬住的下唇。 一抬头，撞上了他的眼。 近距离的对视，宁自予在看着她。 即使是光微弱，也能察觉出，眼前的女孩儿，眼眶红了。被吓坏的她，眼睛晶莹明澈，有泪珠盈盈打转。 他一动未动地盯着她的眼圈。 那股唿之欲出的情绪让他大脑宕机。 喉咙渐渐发痒。 「宋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笃定，甚至是冷淡的，和隐藏着的不可言说的温和。 宋歆听着极近的嗓音，脑子里似乎有根弦崩掉了。 之前一直没有知觉的腿开始针扎似的疼，又闷又钝，她先垂下了眼睛。 生怕自己下一秒会面对着他哭出声。 对于她的不应答，宁自予盯着她微抖的肩，眼眸微敛，放轻了声音：「除了膝盖，还有哪里疼？」 他要确定她有没有骨折。 他温柔的声音似梦似幻，她不确定他说了什么，每一字每一句都砸在心上，令人眼酸。 还是只看到她小巧的耳郭，宁自予试探性地碰了下她的腿，没有听到她的闷哼。 还好，应该没伤到骨头。 宁自予声音轻和，又问了声，「嗯？」 他这次问完，直接绕过她的腿，把人抱了起来。 他的气息倏地逼近，许是太过不切实际的温暖，她眼边的泪一下子落下来，滑过脸颊时不小心蹭到了他衣服上，「都疼。」 声音细小微弱。 腿疼，脚疼。 还有心脏，也疼… - 宋歆想过很多两人见面相识的场景，想过在他面前认认真真的，面带微笑地介绍自己。 或许是顶峰相见，又或许是坦荡的，自信的，从容地跟他说，「你好。」 可这些念想，最终变成。 即使她见到了他，也化着浓妆，害怕他认出，又希望他认出。 最终是害怕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 至少她现在没有。 她希望两个人自在自然地相处，哪怕是新认识的朋友，也挺好。名字她确信他段时间内不会知道，因为公司里大家都喊代称，更何况是实习生。人那么多，没有必要记住她一个人的名字。 如果她们没有丝毫的相处，那么两个月后，她离开，也能毫无遗憾地离开。 也决定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没有谁的人生会完满，她知道自己不一定是那个幸运儿。 可她完全没有想过，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哭了。 不是梨花带雨的哭！ 是鼻涕纸卷了一堆的哭了！ 第43章 哭点费你纸了？ 夜里外面一出门还有暖流扑面而来, 驱散了在楼梯间时的凉气。 从楼梯间到走出大楼，宁自予一直注意着怀里人的状态。 今天是他下班回到家，才想起忘拿了手机, 他不是没有落下过手机在公司, 手机里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晚上回家睡一觉明天就又去公司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觉得这个手机非取不可，也可能是无聊过了头, 他借了贝正初的车子开回来。 赶上电梯不运行, 就走了步梯。 走到第三层就听到重重的一声，他着急又愧疚, 没想到会吓到她。 看见人他就想出声道歉, 可面前的人隐忍眼泪的模样一下子把他拉回了那年夏天, 无论是神态, 还是模样，都重合起来。 是她。 宁自予看着远处的车流，不知道在想什么。怀里安安静静的，他低头看她。 却发现她脸上湿浸浸的, 胸口小幅度地一起一伏, 显然压抑着。 宁自予的喉结慢慢滚了滚，「宋歆。」 「慢慢唿吸。」 宋歆没有睁开眼看他, 听着他的嗓音, 慢慢地喘气，压抑了很久的声音突然发出来, 一下一下地抽泣。 宁自予把她抱到车边，想单手去开车门。 宋歆抹了把下巴上的泪，说：「我下来吧。」 宁自予也没勉强, 把她放在地上，一手撑着她，一手拉开车门。 未及她反应，就被放到了副驾驶上。 这一会儿，不管是惊吓还是其他什么，宋歆也反应了过来。 看他绕过车前，看样子是要去医院。宋歆在他上了车的时候，侧过身，略向前，手略放在操作档杆边，清了清声音：「你是要去医院吗？」她摇摇头：「我好像没事。」 宁自予没说话，视线落在她乌青漆黑的膝盖和擦伤上，而后抬眸看她。 宋歆垂了垂眼睫，无比后悔自己穿的是裙子，她手指屈在腿边，往下扯了扯身上的牛仔裙。堪堪遮掩了膝盖。 宁自予盯着她，眉毛拧了下。 他不说话，她也摸不清他的情绪，她抽动了下鼻子，说：「不用去了，我现在没事了。」 她证明似的动了动自己的腿，「脚也没事，就是扭了一下。」 瞧着她通红的鼻子，不知道她什么意思，被他认出来了，像往常一样撇清关系？ 宁自予从上面拿了包纸巾，抽了两张给她。 第66页 「谢谢。」她嗫嚅地开口，接过来擦眼泪和鼻涕。 「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跑。」宁自予声音轻和，最后瞥了她一眼，关上车门离开。 宋歆从车窗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抓着纸巾使劲洗了洗鼻涕。 人走了，她才抽抽噎噎地哭得难过，手指轻抖着拎开牛仔裙边，看到上面惨不忍睹的青肿和血迹，眼泪又不要钱地往下落。 她还不忘从包里扯出来个塑胶袋，将自己用完的那些纸塞进去。 伤口只是寄託物，真正难过的不是它。 难过上来了，挡都挡不住。她抽着纸，心想这是最后一张了。 她手又伸到那包纸上时，另一股滚烫的温度先几秒覆在了她手边。 宋歆抬眸，男人清隽的侧脸就在眼前。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掌心上的手指冰凉，宁自予的手顿了顿，抽了一张纸出来。 与他对上眼，宋歆眨了眨眼，以为他是要给自己擦脸。 宁自予手上的动作没动，或许是也觉得不合适。 他从她身后取了件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腿上，张大车门，蹲下身。 「我给你涂下药。」他说完，单手握了下她的脚踝，疼得她嘶哑一声。 「这儿疼？」宁自予捏着一个地方，问她。 宋歆缓过来，摇头，「还行。」 他手上的动作还是放轻了，问了几个地方，确定脚踝是有一点扭伤。 宁自予拿了冰袋敷在她脚踝上，单手握着，敷一会儿就换一个地方，似乎是怕她凉，又似乎是要确定整个脚踝都敷好。 宋歆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做到这个份儿上，他的手指握着她的脚踝，指尖有时候会掠过小腿，像有虫子在咬。 她别过脸，也不说话了。再拒绝好像会觉得她故作矜持一样。 这样还不如去医院呢。 「还疼吗？」宁自予问她。 冷不防出声，宋歆转回头看他，结结巴巴地说：「好多了。」 「嗯。」宁自予放下冰袋，轻轻用纸巾擦了擦她膝盖伤口边的尘土，又拿起棉签沾着药水轻轻地点在她的伤口上，然后抬起了头，「忍着点。」 「嗯。」 你快涂吧。 刚才捏她脚踝的时候怎么不问她疼不疼… 宁自予又瞧了眼她，慢条斯理地说了句，「纸快用完了。」 宋歆还真瞥了眼空空的纸包，只剩她手里这一张了。 「……」 凶我干嘛。 哭点费你纸了？ 因为刚才宁自予那几眼，寻思她现在的脸也不能太好看，她向后靠在副驾驶上，看了看上面的后视镜。 果然，她的妆擦干净了不少，眼妆还是花了。 那会儿哭得太汹涌，隐形眼镜都差点掉出来，即使她擦眼睛的时候用心避开，也没什么用。 内心郁结。 不仅没有维持住平常一半的样子，还变成了这样兵荒马乱的局面。 暗夜朦胧如醉，闪烁的车灯飞快地掠过，照亮男人的发顶，又变暗，交替变换着颜色。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宁自予浓密的眉毛，眼睫毛，他神情认真沉默，看不到他的眼，让她可以放心地观察他。他涂药包扎的手法极致温柔，没有想到这个人能细緻到这样。 看见他包好打了个结，她也收回了眼神。 宁自予在她身边站起来，她开口：「谢谢。」 「我再去买包纸。」他说。 宋歆扯住他，「不用了，我包里还有。」 宁自予点点头，勾了下唇角，问：「那去吃饭吗？」 「不了，我家里有饭。」她说完，才瞧见他神色莫名。又忍不住解释：「不是，是我家里有人给我留着饭呢。」 不是不跟你去吃。 宁自予这次应了一声，然后转过驾驶位上，看着前方掉出头，然后撇过头跟她说：「把安全带繫上。」 宋歆：「哦。」 她低头繫上安全带，过了一会儿，她抿了抿唇，侧过头犹豫着开口：「你…没吃饭吗？」 宁自予转着方向盘掉了个头，「我说没吃呢，你要跟我一起吃？」 宋歆：「……」 好像今天不太行，宋哲刚发消息，给她热了小龙虾。 宁自予轻声笑了下，没等她拒绝，面不改色地说：「吃了。」 第44章 还要带回来吗？ 宋歆：「嗯。吃了就好。」 然后又是沉默, 她动了动腿，想靠着车门，但是看着他衣服还在自己腿上, 她伸了伸手指, 想还给他。 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蹭到药水, 难道要拿回去给他洗一遍吗。 她眼神看向他。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宁自予开车的时候, 朝上面随意瞥了眼，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探过来的视线。 他又瞧了眼, 发现她已经移开了视线, 垂着眼若有所思。 宁自予也有些心不在焉。 按理说两人同学相见，不至于没话可说。寒暄问候应该都有, 可就刚才那两句话, 显示确实不是这样。 仿佛捉到了什么关键点, 又一闪捉不住。 半晌才冷不丁想起, 莫非自己也要介绍一下吗？ 这个想法刚出来，一下子被他掐灭了。他不由地失笑，他的样子这么多年没怎么变过，怎么也应该没达到一眼认不出的程度。 第67页 「你变了很多。」 宋歆顿了几秒, 将眼神瞥向窗外, 「是吗，你也是。」 没有。他没有怎么变过, 分不清哪个模样的印象更深刻。 只会是下一次的见面更深刻。 宁自予眉骨微抬, 笑：「看来对老同学也不例外呢。」 「什么？」宋歆被他这句话吸引，从窗外的车流中转过头。 「没什么。」宁自予胳膊肘架在车沿上, 「夸你这样挺好的，冷淡才能拒绝人。」 「……」 宋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冷淡了，况且她跟拒绝他能搭上一点边吗。 她还是将手放到了那件衣服上, 「这个，用我拿回去帮你洗一下吗？」 「洗什么。」宁自予瞥了一眼，说。 宋歆：「我不确定那会儿药水沾到衣服上没。」 「没沾到。」他说完，见她不知道还在犹豫什么，散漫地勾了个笑，「你实在想洗，可以给你拿回去。什么时候想带过来给我都行。」 宋歆的难为情一下散了个净，说的好像她多迫不及待想拿走一样。 宋歆：「还要带回来吗？」 要不要我裱起来。 她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好像真在问他一样。 宁自予笑：「不带回来也行。」 「……」 心知自己没他那么大的脸，也自觉地不再说话了，拿起衣服给他放在了后面。 宁自予瞧了一眼后视镜，笑笑没说话。 车子开进小区里，宁自予问了她几个方向，停在了她家楼下，说：「我家也在附近。」 宋歆应了声，准备下车。却拉了拉没打开车门，转头瞧他。 宁自予：「抱歉。」 他打开车门后说，「这几天上班我送你吧，不是被我吓到你也没事。」 「不用。」宋歆，「我真的没事。」 「不怪你。」她又低声补了句。 见她要下车，宁自予卡着车门，眼眸漫不经意地盯着她，没再动作。 宋歆拿起包下来，「拜拜。」跟他说完，才离开。 刚走路就像每一步踩在钢钉上，走姿一瘸一拐。宁自予站在那儿看了两秒。 关上车门上前拉住她胳膊，「不用，谢谢，除了这两个你还会说什么？」 或许是真忍不住了，宁自予的声音都有种他没察觉出来火气。 「哦，你还会说拜拜？」宁自予极其刻薄地嘲讽完，又面无表情地问：「你家几楼？」 宋歆：「……」 送到家就够那什么了，怎么可能再送上楼。 这个时候，宁自予突然松开手，也出了声：「知道了，家里有人是吧，我是不太合适。」 宋歆听完愣了下，这次觉得自己是得解释下，她拿着手机打了个视频过去，看向宁自予，「我弟在家，我让他下来接我就行。你也回家吧，挺晚了。」 宁自予不知道是觉得无力还是怎么，也懒得应话。 那边正好接了起来，手机上是那边的天花板，宋哲手里还拿着锅盖，「怎么了姐？」 「你下来接我一下。」 「啊？怎么了？……行，我马上下去。」 宋歆关掉手机，发现宁自予还没走，好像是确定了有人下来，他才转身上车，慢慢驶离她楼下。 车刚走，宋哲就从楼道里跑了出来，一眼看到宋歆，声音勐地提高，「怎么弄的？」 宋歆卸了劲地耷拉下去胳膊，手指勾着包，「公司停电，我跑楼梯下来的，摔了一跤。」 她说完，张开胳膊勾了勾，花了一半的妆没有平时的倨傲，「来吧，背我上去。」 宋哲比平时更听话，一弯腰背起她往楼上走。 见他一声不吭，宋歆慢悠悠地说：「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这不是走不动了才用你一次。」 宋哲：「你别说话。」 宋歆笑，「不乐意算了，那我下来吧。」 宋哲：「……」 宋哲：「去医院了没？」 宋歆：「没。」 他迈上去的一阶台阶，又收了回来，开始转身往下走。 宋歆惊讶，胳膊拽住他脖子，「不用去，我包扎过了，就点皮外伤。」 「我快饿死了，你不想先给我吃饭吗？」宋歆着急了就用上苦肉计。 宋哲果然反过身了，宋歆松开他脖子，宋哲又道：「吃完饭去。」 吃完饭就凌晨了。 她哼笑，「真饿死了。」 「切。」 「哎。」她慢慢唠起以前，「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总背着你？」 宋哲：「不记得。」 宋哲：「我们才差两岁。」 「哪有两岁，算月份都快三岁了。」宋歆拍他，「骗我的吧，你怎么可能不记得？你小时候挺矮的，不长个儿，走不动的时候我老背你。」 「你怎么不说摔我满腿的伤？」宋哲开始翻旧帐。 宋歆气哼哼，「我也受伤了好吗！不是你乱动……」 …… 事实证明吃完饭确实都快十二点了，受伤了的待遇只会更好。小龙虾都是剥好的，她像个颐指气使的女皇，让递东西就递东西，让擦干净就擦干净。 她吃饱饭心里还盘算，要好好利用这几天。这样用起来宋哲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她洗干净脸回卧室想把那个程序弄完，随手拿起手机想看下时间。 第68页 看到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除了林晓丽的两条语音，下面还有一条消息。 她的手指顿了顿，才点开。 上面是一个抱着猫的男生漫画头像，背景是大片的树叶。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备註。 [宁自予] 宁自予：【明早我来接你，没睡吧？】 宋歆的视线却落在这条消息的上方，手指往下划了划，看着上面缓缓转起的透明小圈，思绪飘忽。 微信好友是高中毕业之后被拉到一个团建群里时加的，高中毕业之后，她就对他屏蔽了自己的朋友圈。他不爱发朋友圈，偶尔几次的重要节日纪念会发一个。但是从来没有聚会聚餐的照片发出来，朋友圈里干净的一 片空白。 微信名也一直没有换过，简单的两个字[鹊南]；背景图也虚无缥缈，山高水长。 她看着仅有的上次聊天记录，是不知道大几的时候，她告诉他把他名片推给同学了的事情。他们一起的初中同学，没有他的微信，她理应告知了他一声。 因为是谘询考研的事情，他嗯了一声，问她，』你不考吗？『jpg. 她记得当时自己收到他的这条消息的时候，心重重跳了下。 之后便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聊天。她看着他的以前的消息，语调温柔，略微调侃的语气，上面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 她沉默地抓着手机，头顶灯光映在手机屏幕上，照出她平静的脸。 她编辑文字，「不用了，谢谢。」刚打完，她又删掉了，还是决定不回復。 不论过了多久，她依旧会因为他的一字一句心脏揪紧半天。 宋歆忽略掉情绪，平静地退出聊天框，听了两条林晓丽的语音。 问她快递是不是买了三件，名字写的是不是不是她的名字。 宋歆打开淘宝截了个图过去，然后回覆：【都是你的名字，还有一个到了我这边没码，顺丰的，应该会给你打电话。】 确定林晓丽弄清楚了，她回復完准备退出微信。 震了震，又进来一条消息。 她下意识点开： 是一张截图，接着而来的是一句语音。 宁自予：【没有睡的话不能回我消息吗？】 宋歆的唿吸止住； 截图里她的对话框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第45章 怎么当时问你时，说不想…… 没有想过, 他真的会有耐心给她发第二条消息。 以为突然多了一层同学关系，会让他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是别有用心。所以干脆不如不回… 或许是她太敏感，感觉自己要被他无意的行为弄的头脑不清醒了。 他比以前有耐心。 嗯, 真的有耐心。 宋歆抓着手机, 面不改色地打字：【刚才去倒水了, 不好意思。】 那边没回应, 不知道是觉得她这句话太虚假还是怎么。 她继续发：【不是我不想麻烦你，早高峰挺难走的, 还不如我骑单车去。】刚打完, 她就发现了下句话不妥，她删掉重改：【还不如】 想了大半天, 想不出什么, 干脆就发了前半句出去。 宁自予：【那就早点走】 这条回得很快, 好像带着种「你别想着找藉口」的不容置喙。 宁自予：【总要给我个表达歉意的机会吧？】 宋歆：【那你明天走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我提早准备。】 宁自予：【行, 早点睡。】 宋歆瞧了眼自己刚开机的电脑，早是早不了了。 宋歆：【嗯。】 【晚安】 她看着他发的字，也回了个晚安给他。 晚上的意外感觉还是影响了她的状态，因为腿受伤, 她累了就只能动动另外一条腿, 终于解决完最后一个程序了，她耷拉着眼皮, 哈欠连天地看一眼时间。已经快两点了, 外面宋哲打鼾的声音隔着门板都能传进来些许的声音。她合上电脑，跪在床上弯腰将桌子放下床。 勉强关掉灯就缩到被子里, 很快睡着了。 - 第二天，闹钟响了一遍被关掉之后，过了好久, 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一看表已经快七点了，「阿西-」她下床从衣柜里拿了件短袖和蓝色牛仔阔腿裤就往身上套。 她正刷牙洗脸的时候，看到宋哲也早就起来了，「你也起了？」 宋哲正用她的防晒抹了个脸，然后拿起书包，「对啊，我有早课。」 「噢，那你快走吧。」她拆了对日抛戴上，照照镜子，黑眼圈好像不明显，但她还是遮了遮。 正想着要不要快速撸个全妆的时候，发现手机里十分钟前宁自予给她发了条消息，她赶快催促宋哲先走。才拿上电脑，装了个气垫和口红下楼。 下去果然看到了昨天那辆车，车窗打开，宁自予的胳膊懒洋洋地搭在上面，侧脸干净利落，垂眼的样子深沉又高冷，她看到刚走过去的两个女学生又偷偷回头看他。也不知道这十分钟吸引了多少个女孩子，她走近了，发现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修长干净，手背青筋凸显，确实彰显着帅哥的魅力。 突然更加理解他随处可见的拽，那叫什么，属于帅哥的自信？ 「不好意思 ，让你久等了。」宋歆站在他车边，想着先表达一下歉意，无意瞥见他手机上是微信的界面。 第69页 她忽地反应过来。 她好像一直没回復。 是在等她的消息吗？ 连带着昨天晚上的冷漠，歉意后知后觉地袭上来。 不过他比她想像的要大度，宁自予把手机关上，「没事，上车吧。」 宋歆轻应了声，移开包坐上来。 宁自予似乎还是有点在意她的伤，瞥见她盖得严严实实的牛仔裤，又移回了视线。 车里没放广播，也没放歌，安安静静的。车开出小区，宋歆的视线扫见骑着单车出小区门的宋哲。 她眼皮一跳，手下意识碰上车门，看着车窗与宋哲擦肩而过的时候，刚好升上去，她心虚地放松了紧靠着靠背的肩膀。 宁自予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反倒有了点老同学的自觉，「你来多久了？」 反正已经没有面具了，她实话实说，「两个多月。面试不是线上，就提早来了。」 宁自予听到的时候，有点讶异，「这么早？」 「嗯。」 宁自予：「那还挺巧的，我们在一个公司待了这么久，连一顿饭都没约过。」 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巧，还是假巧，宋歆瞧他一眼，自觉地没应话。 宁自予也不拆穿她早就认出了自己的事实，嘴角弯了点弧度，语调沉沉散散的，莫名有了陈年酒巷里绵绵不停的湿雨的味道，「怎么当时问你时，说不想考？」 记忆三番四次地被翻起来，以为他那时是出于礼数的回覆。 没想他还记得。 宋歆别开眼，口是心非地回答：「嗯，当时不想。想着顺其自然，后来不想上班就读研了。」 宁自予笑，「现在上班习惯没？」 「还行。」 早上已经选了最不堵的一条路，还是赶上了好几个红绿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宋歆却一阵阵地犯困。 昨天是真的熬得有点晚，她体质不适合熬夜，而且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她很少熬到那么晚。 而且宁自予的话也慢慢不说话了，她只能强忍着困意。 幸亏公司没有太远，到了的时候她没睡着。 她说了句「谢谢」就下来等他。宁自予停好车子，走过来，看见她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 宋歆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后悔自己没早点起来化个全妆。 但是宁自予只是语调慵懒，「昨天几点睡的？这么困？」 原来是自己太死气沉沉了，宋歆心底松口气，又不想在他面前承认自己跟他说完睡觉又没去睡觉的事情，她支棱下肩膀，说，「几点睡也困啊，谁上早班不困？」 宁自予被她理所当然的样子逗笑了，「你上早课也这么困？」 「谁不困啊，又不是小学生。」她嘟囔，始终觉得早课这个东西就不是给人上的。 眼前女孩儿皮肤白皙，小脸纤巧，眉清目秀，眼尾天生带钩，亮盈盈的，聪明漂亮，很有少女感。 乌髮披散，像只慵懒的小猫，宁自予莫名很想给她顺顺额边的散发。 他笑了下，抑制住了上手的冲动，「嗯，已经想到你上课的样子了。」 宋歆轻哼一声，忍住没怼他，先转身进了公司。 宁自予散漫地扩大了嘴角的弧度，看着她的背影。 心里想的是 怪不得我没认出来。 - 宋歆回到办公室，交上去东西后，靠在椅子上，看到群里她俩又@了她。 红颜颜：【[截图]我买完机票了，咱们能约个两三天。】 林恩卓：【那我也去买个高铁票，我把一个月的假都移到这两天了。】 宋歆：【好～，过来住我家吧，床够我们三个人睡。】 红颜颜：【咱们先约一下地方吧，那两天是不是要提前买票啊，咱们决定一下去哪儿玩儿。】 宋歆打开了软体，搜索关键词，就看到有博主推荐了几个地方。她选着收藏了几个，准备晚上和她们决定一下。 林恩卓突然发来一条消息，【恩……】 林恩卓：【其实，柯恺乐之前联繫我来着。】 群里安静了几许，红颜颜也不发表情包了，直接问：【说啥了？】 林恩卓：【他说让我们来的话，可以去他店里聚。】 红颜颜：【我去！他怎么知道的？】 林恩卓：【/白眼/，你忘了你发朋友圈了？】 红颜颜 ：【卧槽，我就说了一句要去见心心啦，他就知道了？我靠，不愧是他！】 两人说完，都特别默契地发了个【心心】，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她。 宋歆抿唇，将自己找到的几家推荐发到群里，然后回復，【那就去吧。】 两人接连发了两个ok，「约好了」的表情包过来。 宋歆收起手机，敲了会儿键盘差不多也到了午餐时间了。旁边同事敲敲她桌子，邀她一起去公司餐厅；本来挺紧张，怕碰到宁自予，但是发现担心是多余的，之前没一次碰到过。 「小宋，柠檬水，还是奶茶？」和她一起的女同事问她。 她脱口而出，「奶茶吧。」说完，她就在反应奶茶比柠檬水贵些，看同事要刷码，先一步挤到她前面，「我来吧。」 女同事比她大三岁，人家付了肯定又不收她钱了。 然后宋歆发现前面慢吞吞的人正是吉飞，他那杯还没扫钱呢，「三杯一起付了吧。」 第70页 吉飞转头看见是她，嘿嘿一声，「谢了哈。」然后他往宋歆身后瞅一眼，说：「我跟你们一起吃呗。」 女同事点点头，完全不介意。吃饭的时候，吉飞挺能唠，宋歆怕他尴尬，刚开始应两声。后来发现她们两个人都能说，她就不说话了。 说到他俩为啥实习看起来挺熟的，女同事问，「你俩一个学校的？」 吉飞：「嗯，当时等着面试的时候发现的，我俩都人生地不熟的，发现是校友就感觉很亲切了。」 宋歆也嗯了一声，然后听见她夸了一句没想到他们那种工科院校里有宋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吉飞听了勐点头，然后又摆摆手，「我们学校女生太少了，在学校的时候我都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实话。」 宋歆：「……」 吉飞说完才觉得自己好像说的不对，又连忙解释：「我是说颜值，你素颜也好看。化妆就跟仙女一样了。」 他面试那天就见过一次她素颜，所以才这么夸赞。 宋歆扶额，理科直男的审美永远单线。 宋歆：「吉飞，我现在不是素颜。」 吉飞啊了一声，肯定地摇头，「你脸上看上去没有粉啊，而且，你连口红都没涂。」 宋歆：「大哥，不是涂个裸色的口红就是素颜了，你以后相亲的时候多留个心眼吧。」 她刚吐槽完，宁自予拿了杯咖啡从他们桌边过去。 「……」 第46章 装不认识…约不…… 日薄西山, 房间寂静幽暗，玻璃外透进来的光逐渐暗淡，从阳台边迈着短腿过去的小猫懒懒地伸长双腿的影子被拉长。客厅的沙发上, 静静的躺着一个人, 看上去腿长沙发不够伸, 就屈在沙发上, 腿窝处抱枕被压得变了形。 黑暗的空间里，忽然一道蓝光亮起, 在茶几上嗡嗡作响。 沙发上的人动了动, 转过来拿起发着光的手机，接通, 按了扬声器又放在那里, 自己又躺了回去。 「哥, 我车你开哪儿去了？」贝正初的声音放出来, 异常响亮。 「我家，楼下。」他声音沙哑睏倦，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反倒是贝正初那边听到他声音，觉得他声音太低迷了, 问, 「你现在在家睡觉？今天怎么这么早。」 被人一提醒，宁自予又想起宋歆下午提前坐公交走了, 才给他发的消息。 他脸面对着沙发, 在微弱的光线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嗯, 困。」 「贝正初，把你车卖给我得了。」 那边似是被吓了一跳，倒抽口凉气, 才说，「爷你在说什么？这车我也是刚买的啊，我自己还没开几天呢。而且你怎么买啊？吃不饱都瘦成啥儿样了，有那闲钱……」 没等贝正初说完，宁自予嗓音暗暗的，打断了他，「肉偿。」 「我艹」 贝正初隔着电话，像被毒蛇毒哑了嗓子，好半晌，突然破口大骂，「妈的，你他妈还能再变态点吗？我以前以为你只是不要脸，他妈的，现在发现你是什么都不要了？」 宁自予低低笑了两声，骂：「滚。分期付款。」 贝正初意识到，这b好像是认真的。 贝正初声音安定下来，「我记得你以前对我这车可是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这两天你开着到底干啥去了？这么稀罕它。」 宁自予：「烦不烦。」 「行，就我烦。」贝正初说完，要挂电话。 宁自予：「等会儿。」 「又怎么了？大爷，你想咋付就咋付，我还能不卖给你吗？……」 「不是。」宁自予随手抓了个抱枕，坐起来，也不起来去开灯，「你说，一个人总……拒……躲你是因为什么？」 「躲？」贝正初一听来趣儿了，「怎么个躲法儿啊？你说明白点儿。」 「……」宁自予显然是觉得烦，不耐道：「装不认识，约不出来…」 「啊～-」贝正初的声音隔着话筒都嘲讽意味十足，「约？宁自予，我就知道，你上了年纪果然变成禽兽了，逢人就想约？」 宁自予眉峰蹙起，「傻逼，爷跟你在这说正事儿呢。脑袋能干净点儿？」 「那好，我也认真的。」贝正初声音一静，直接发表自己的真知灼见，「要么是你惹到了人家，讨厌你不想见你呗，要么是嫉妒你，说真的，很少人能看的惯你那副拽样的，就连我这种饱受摧残的人也就觉得你勉强是个人。」 宁自予冷冷地嗤了声，贝正初准备好的大段措辞瞬间卡壳，勉强找回来思路，先扔了个钩子出去，「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可能。」 贝正初在店里悠哉悠哉地拆了颗糖，想让那边急得抓心挠肝，然后就看见手机黑漆漆一块儿，那边早就挂了。 「……」 贝正初不虞地吐掉嘴里的糖。 打开手机，不甘心地发了个语音过去。 - 宁自予坐在沙发上，双腿敞着，胳膊肘就那么撑在膝盖上，兀自醒着神。 讨厌吗？他自己也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干什么惹到人的举动了，让人受伤之后，态度是变化地更明显了。 贝正初进来消息，他看了眼两条，顺手点开了。 「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挂电话。我劝你还是多听听别人的建议，当心哪天你就阴沟里翻船了。」 这句语音结束，自动跳到了下一句语音。 第71页 「店里现在人挺多的，我过不去，你帮忙把车开过来，晚上我要用。还有过来一起吃饭。」 - 宋哲下午发过来消息，说留了个课设，明天早上突然要交，今天就待在学校里了。宋歆也觉得他来回跑得麻烦，让他就留在学校吧。 宋哲发过来一条，【不行，我怕我姐饿死。】 宋歆嗤之以鼻，她以前自己的时候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所以她晚上还是出来，准备买点东西吃。 为了以防万一，她补了个妆出来，衣服也是白天那件，她回到家之后也没换，直接穿着出来了。 她腿说不疼是假的，不想走太远就选最近的。她刚进去，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小不点儿就到了她脚边。 「哈喽！」贝正初抬起头，看到宋歆招了个手说：「它一看你来就尾巴摇个不停。」 宋歆笑笑，说：「它挺可爱的。」她买东西，小不点儿又跟进去了。 宋歆低头从冰箱里选水饺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身形笔直，清瘦的高大身影，不知把什么东西丢在了收银台上，啪地一声，然后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你一天能不要一副小媳妇受气包的样子不，车停在外边，哥这就算哄过你了，饭你自己吃。」 贝正初差点跳起来，「谁小媳妇样了？！！」 宁自予从他旁边拿了包烟，想在旁边找个打火机，冷笑了声，抬眸瞥他：「在电话里哭唧唧的不是你？」 「我，…」贝正初一噎，开始谴责他：「我说错了吗我？你摧残人的手段，狗看了都……」 说到这句，铃铛声顺势地响了响，贝正初一低头看见了小边牧在摇脑袋。 看吧，它都同意我。 贝正初指着边牧，想损损他，就看见了宋歆。 宁自予听到狗走过来的动静，就先注意到了它旁边的人，还未来得及细看，眼前就出现了熟悉的脸。 宋歆也是一脸尴尬，她就是过来结个帐，变成了僵硬地站在一旁。 宁自予看到她，嘴角的烟滞在嘴边，找了一半的打火机也不打算找了。还是宋歆先反应过来，从他身边埋着头过去，把东西放在收银台上，「不好意思，结一下帐。」 客人先跟他们说不好意思，贝正初觉得更抱歉了，「不，不。」拿过她东西扫，「要不要塑胶袋？」 宋歆：「要。」 宁自予嘴边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视线在她手上的水饺上停留视线，「你就吃这个？」 宋歆短促地啊了一下，装上袋子，手抓着塑胶袋下意识往身后移了移，看他，「吃这个怎么了，不能吃吗？」 她这个人，其实挺逆骨的，从小到大，看着挺低眉顺眼的，乖巧伶俐会说话。这些是以前大人们对她的评价，可是对于一些七大姑八大舅别有意味的谈论，暗地里夹杂着些嘲讽隐喻的比较，她笑脸盈盈的，却话中带刺地回回去。她不喜欢别人对她的行为，未来指手画脚，甚至是有段时间与家里矛盾的时候，亲爹说她反骨，不懂事，不听话。 她没有反驳过，她就像抓不到根的浮萍，随心随性，一以贯之；她知道自己缺什么，明白自己不会有什么，她活得很清醒，却也固执。 因为那些没有的东西，让她会对一些东西敏感。她隐匿在心房的一处狭角里，空空荡荡。 她很，不喜欢别人管她。 不过，她转而从宁自予的眼里捕捉到一丝关心的意味。 宁自予也在这时开了口，「我是想说请你吃个饭，总比吃这个好？」 暗示了几遍暗示不动，只能明说了。 老同学，见面这么久了，连个饭都没约过，这多说不过去。 完全忘记了他之前先拒绝约饭的事情。 贝正初从宁自予扔了烟看人的时候，就看出两人有点不对劲，两人一说话，他才意识到他们两个人认识。 「这个也没不好。」她低声反驳了一句。 她喜欢那个玉米口味的水饺，不过今天没找到那个，好像是卖完了。她就换了一个其他味道的。 那就留着明天吃吧。 宋歆点点头说：「好，那吃什么？」 「看你喜欢什么？」宁自予语气温和，想合着她的口味来。 「我不挑。」她说完，看到宁自予绅士地等着她出门。离得近了，宁自予的胸膛平坦，肩膀开阔 ，衣薄，能衬出淡淡的肌肉纹理，站在她身边，开阔的手臂仿佛可以把她笼进去，看着很有安全感。 她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胳膊，瞳孔里闪过犹豫，「你朋友…呢？」 她的声音有点像羽毛似的扫过耳边，宁自予闻言，一转头，果然看见贝正初坐在便利店里，幽怨地看着他。 「……」 贝正初已经拿出了牛奶面包，颇有今天就吃完它们的架势。 艹，见色忘友第一人！ 宁自予看到贝正初摆出来的东西，眼神里表现出「你很有觉悟」的赞赏，直接开口无情：「嗯，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你自己应付一下吧。」 宋歆：「……」 贝正初：「……」 贝正初就知道这狗什么做不出来，也从来没寄厚望于他，直接跟宋歆说，「一直往前走，有家火锅店，平时人挺多的，网上好评也多，现在应该有空位，我有会员，你们可以尝试一下。」 第72页 贝正初那么好心，宋歆越发觉得他光吃面包实在太可怜了。 她拉了拉宁自予的胳膊，明眸璀璨如丝，「大家都认识，就一起吃呗。」 听到她好生商量的语气，宁自予眼尾挑了挑。 呵。 原来还知道认识啊。 第47章 清汤寡水的，倒是不符…… 贝正初说的火锅店确实挺火, 看着人不少，还好上去有空位。侍应生带他们到位置上，给他们拿了几套碗筷就离开了。 是扫码点菜, 宁自予问她想吃什么锅, 贝正初在一旁说「多点几个肉。」 一个桌的点单一样, 她添加了两份年糕, 说：「鸳鸯锅吧。」 「好。」宁自予放下手机，说：「你先点你喜欢的, 然后我再补。」 宋歆嗯了声, 选完之后，看到宁自予面前的碗筷被换过去, 外面的塑料薄膜已经撕掉, 明显是用热水烫好过。 她扫了眼贝正初面前刚烫洗完的碗筷, 没说话。 贝正初正想问问宋歆用不用帮忙, 就见她自己正好也在烫，然后去宁自予身边，让他点份香菜。 贝正初虽然是个富二代，但不是好吃懒做好挥霍的类型, 这几年他每年都会去三四个地方旅行, 距离都不近，荒野沙漠都去过。在外面几个月待够了才回来, 所以他性格与外表有挺大出入, 其实干什么都身体力行，顺手烫个杯子已经是习惯了。 汤底上来之后, 没几分钟就热气腾腾地冒着泡儿，锅里那只辣油小狗也融了进去。 宁自予慢条斯理地下羊肉，宋歆瞥着他那截冷白皮的手腕线条, 觉得面前的这锅的蒸汽太热了，身上的半袖感觉不透气，闷热又没办法。她曲起手臂在脸边扇风，好像这样可以缓解一点。 宁自予正好放下空了的盘子，手指略扬，扶了她的手肘，「当心烫到。」 温度一触而过，她往后缩了下胳膊，没有碰到锅边。 宁自予下完之后，就差不多是贝正初的活儿了，贝正初自觉得很，自觉就是一来蹭饭的，他中间还去点了几罐啤酒。问了宋歆想喝什么，她说都可以。但是被宁自予拦住，加了瓶果饮。 「一直还没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贝正初拧开饮料瓶，给宋歆倒了一杯，问道。 宁自予从他手上顺了饮料，给自己倒了一杯，「老同学，现在在一个公司。」 宋歆刚跟贝正初说完谢谢，听到宁自予的话，看到贝正初惊讶的眼睛，她补充道：「初中同学。」 「哇。」贝正初显然很出乎意料，他说，「你们那么早就认识啦，我是高中的时候才认识他的。」 贝正初说着，撞了下宁自予，先自发地向宋歆介绍自己，「我叫贝正初，贝壳的贝，正月初一的两个字。我学习不好，毕业就开便利店了。」 他对会学习的人有一种自然而然地崇敬，说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宁自予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他们俩坐在她的对面，宋歆看见宁自予那一眼当没看见。唇角带笑地开玩笑说：「但是你的便利店很大啊，我叫宋歆，还有我弟叫宋哲，你上次见过的那个。」 「对对。」贝正初想起来，「我当时还以为你们是兄妹呢，你们家基因真好啊，你弟也是个大帅哥呢。」 宋歆笑了笑，代替宋哲接受了他的夸奖。 一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宁自予，视线在她小碟中鲜红的辣椒调料上停留，她筷子上的肉裹了一圈蘸料，吃的时候手在嘴边挡了下，就见她面不改色地吃了。吃饭前好像就见她擦掉了口红，现在粉唇鲜艷欲滴，他确定涂的不是什么裸色。 脸虽然没有变化，但是还是能看出嘴有点被辣红了，却莫名地觉得很有食慾。 宋歆察觉宁自予的视线，眼睫眨了眨，「料是我自己调的，你想吃我可以帮你调一份。」 宁自予的目光毫无顾忌，倒是肩膀往后靠了靠，「平时喜欢吃辣？」 「嗯，还好吧。」她其实还加了醋，没有看着那么辣。反倒是她注意到宁自予一直吃的是清汤锅里的，不爱吃辣？ 宋歆隔着白色的热气跟他说：「其实辣锅里的就味道不错，它的这个辣就还行，我看你一直吃清汤的。」 清汤寡水的。 她这句话没说，但是宁自予好像看出她讯息似的，笑了笑，去夹了辣锅里的。还没尝味道，就突然被贝正初拦住，「别了，哥，你少吃点辣。」 宁自予有洁癖，贝正初不敢拿筷子拦，直接上手扯住宁自予手腕，「还是给我吧，这块儿肉还挺大的。」贝正初不客气地夹走。 看着他们无比自然地举动，宋歆默默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饮料。 饮料没咽到肚子里，宁自予桌边的手机就震动不停。 是个没有名字的号码，他们当是骚扰电话，因为见宁自予随手摁掉了，继续给自己倒饮料。 屏幕刚熄灭，电话又打了进来。 宋歆看见宁自予的瞥了眼，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见他又摁掉，看样子是要出去接。宁自予临走时，看见贝正初拿着一大盘香菜要往锅里倒，他拦了下，「你不问问别人吃吗？别瞎倒。」 宁自予出去后，贝正初问完宋歆，就倒在了清汤锅里。 「怎么你们都不爱吃香菜，香菜多好吃啊。」贝正初嘆一声，显然是觉得香菜简直是最好吃的菜了。 第73页 宋歆抬起眼，「宁自予也不爱吃吗？」 贝正初：「嗯，但是他能多少吃点。」 「……」 宋歆低下头，若有所思，手上的筷子不自主地裹着蘸料。 她大学的时候，床下有个小姑娘，喜欢攒书看漫画，两人都爱看小说，所以有些话说得上。那时候被她提点安利，也知道了哪个学姐有女朋友，或是哪两个学长很配之类的。 她想起，她在便利店里撞见两人的谈话： ——你一天能不要一副小媳妇受气包的样子不？ ——哥这就算哄过你了。 ——在电话里哭唧唧的不是你？ ………… 再配上接二连三的这些，完完全全符合小六和她说的那些…… 「他初中的时候也这样吗？」贝正初好奇地问，手指比划了下，「拽了吧唧的？」 宋歆脑海里映出他初中时的样子，开口：「比现在拽。」 贝正初低低地哇了一声，已经想像不到那是什么样子了。 宋歆笑了笑，调侃，「现在才是好多了。」 贝正初：「那你们认识那么久了，一直都有联繫吗？」 「……」 看吧 果然觉得我是威胁了。 除了那一两次算不上联繫的聊天，完全没有联繫，宋歆实话实说。 宋歆：「没有。」 「你们呢？」宋歆也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贝正初喝完了一罐啤酒，说起来这个就有劲了，「我上高中的时候，哥给我补过课，该夸我还是得夸，不是他，我也考不上本科。但是你知道的吧，他挺损人的，高三一年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傻逼，还好后来勉强熬出个本科，大学我就跑了。反正逢年过节回来几趟，顺便看看他可怜孤独样儿。」 「可怜孤独？」实话说，第一个词她刚见到他的时候，也感觉到过。但是第二个怎么说。 怎么看都不像是孤独样。而且不是… 贝正初看到宋歆疑惑的眼神，摆摆头，「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他大学的同学我都认识，平时我们都一起吃喝玩乐，听他们说过，有次晚上下课一个宿舍去的超市买东西，我哥从出口结帐开始，就有女生看他，他先出来等他室友，明目张胆看他的女生就更多了，目光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扫。他出去抽个烟的功夫，照片就被放到表白墙上了。」 宋歆听得画面感都有了，惊嘆他受欢迎的同时，心脏却不知不觉地发空，她听故事似的问道：「然后被要微信了？」 「没有。发的是他戴口罩那张。」贝正初摇摇头，又说：「而且，匿名的女生是个理性的小迷妹，就说『不求联繫方式，发出来就是想让姐妹们欣赏下大帅哥，我怕是上了一年假大学，就没见过这么帅的。』」 如果手边有花生的话，宋歆很想剥颗花生，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那他后来交女朋友了吗？」 贝正初听到她这句话，打了个响指眯起眼，像是与她达成共识，「是不是听起来他挺风光的，其实是虚假繁荣。反正我知道的，就他的导师，给他介绍过一个女生，考研考到北京的，非要劝着他去相处，说那女生哪哪儿好。后来多狗血，你想都想不到。」 狗血两个字让她心脏紧了紧，又看贝正初喝口啤酒才准备说，她忍不住想催促。 好在贝正初也收到了她的讯号，继续讲：「那女的说起来挺奇葩的。后来有个男的差点登门拜访我哥了，但是两人现在学校碰见的，才知道那女竟然有男朋友，这事儿还是她本科处了三年的男朋友找上门，我们才知道。那女的一来北京就看上我哥了，跟她那电话线还没切干净的男朋友要闹分手，这边还一直约吃饭，哥哥哥哥地请教问题。不过那男的来了一趟后就直接分手了。之前一直不想分。」 宋歆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一个词，人红是非多。用在宁自予身上有点贴切。 宋歆觉得贝正初这人很会下钩子。 「为什么突然想分了？」她问。 贝正初：「当然明白了我哥根本看不上他那女朋友呗。」 「而且。」贝正初气愤地敲桌子，「那女的男朋友那点儿事情。他导师都知道。我tm服了，就算是他导师的亲戚，他导师又是怎么觉得我哥能看上她的，亲闺女都不行！」 「……」 宁自予的导师，是那次她见到的那个男人吗？突然觉得当时问她是不是他女朋友的时候，有另味含义。 「确实很狗血。」宋歆低声地说了句。 贝正初点头点头承认，「所以不是我玄学，他，应该是没什么女人缘的。」 「……」 「……」 宁自予拎了瓶白的回来，就听到两人这两句话。 一抬头，宋歆正好与他对上眼。 第48章 我送你回家。 宋歆下意识地看向其他地方。 「瞎说什么呢？」宁自予的手在贝正初的脑后一伸, 拍了他一巴掌。 顺势坐下来，嗓音冷淡：「我不在你造谣我什么了？」 「我没造谣。」贝正初转过来头，「平时你不是压根不在意别人说你什么吗, 怎么今天想起找面子了。」 宁自予冷笑了声, 懒得搭理他。 宋歆发现他出去一趟, 回来之后的脸色有些沉, 看不清情绪，只注意到他不是单吃清汤锅里的东西, 吃了不少辣锅里的。 第74页 宁自予回来之后, 贝正初明显收敛了，没那么唠得起劲, 但是依旧和宋歆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话嗑。不知道那一句说到了宋哲。 才知道他和宋哲竟然是同岁, 贝正初从小到大一个人, 觉得他们这样有姐弟的感情都很好。 贝正初很羡慕, 看着宋歆提议，「那我也能叫你姐吗？」 「吃饱了吗？」一道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话。 宁自予看向的是她，宋歆只能接他的话, 「饱了。」 宁自予起身：「我送你回去。」 贝正初：「帐呢？」 宁自予：「我结过了。」 宋歆看到宁自予拿了衣服在穿, 怕他等的急了。临走跟贝正初说了句，他们一起打球的时候可以叫上她弟。 …… 回去路上, 宁自予跟她并排走着。路边发着光的gg牌情绪热烈。 宁自予一路上也没有说话。 宋歆感觉得没错, 他好像回来之后情绪就不佳，她想着那会儿吃饭时贝正初说到他, 是她远远没有了解过的他。 她能做的也就是像现在这样，两人慢慢地走回去。 她想着，微微向他身边靠了一步的距离, 变成了衣服靠着衣服地走着。 送到她楼下，宋歆终于抬起头看他，告别，「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上去了。」 宁自予垂眸，轻轻地嗯了声。 他身后恰有一棵窜得很高的大树，挟着夜色，浓密的一团，与他身上暗色的衣服快要融为一体。让她莫名觉得他安静的时候，竟有一种孤落感。 宋歆爬上楼，进门摸着黑打开灯。换了鞋光脚往里走，情绪和思绪混乱不停，感觉脑袋都开始疼。 连带着房子都空寂寂的，她想就瘫在地毯上睡一晚上。 躺了一会儿，她想起窗帘还没拉上。之前宋哲睡客厅，她没操心过。这换成她，差点就忘了。她又爬起来，走到窗户那里去拉窗帘。 拉了一半窗帘，她怔住。 树边的人过分安静，肩膀挺直，身形如松，垂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静止不动好像一块儿石头。只有他略微晃动的时候，隐隐约约发现那里是站着一个人。 宋歆心里咯噔一下，拿了钥匙就出了门。 她跑下去，距离宁自予越来越近的时候，她放慢了脚步。 宁自予听到动静转身，看着她一步步走进，沉默的神色出现了一点变动。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宋歆轻声地问他。 宁自予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眼里像有一片浩渺无际的深空 ，要让人不小心跌进去。 他不说话，宋歆壮着胆子又靠近他了一点。 这下，闻到了他身上清淡的酒味，残留着不可察的眩晕感。她怔了下，再一次去瞧他，后知后觉地反应他不是冷淡，反而是木木樗樗的。 他什么时候喝了酒？ 饭桌上他回来时间也很短，一点没察觉。他是把那瓶小白的都喝完了？ 不是她去拉那窗帘看见，他是要在外面待多久啊。 夏夜倒是不凉，那也会给蚊子吸饱了血。 她的视线又在他木木的样子上飘了飘，然后劝说似的开口：「你在这里待一晚上也不行呀，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比往常要听话，宁自予只是看了看她，就跟着她走了。 宋歆打算把他带到便利店，看看贝正初在不在，在的话就让贝正初送他回去。 知道就算她跟他说话的话，他也不会理睬她。所以她就一股心思地带他往便利店的方向走。 宁自予的一步距离挺长，但是她发现他走得比她快了，就会有特意地慢走几步，跟她保持相同速率。 「你腿好了吗？」一道干涸低哑的声音突然响在婆娑的夏夜里。 语气太过正常自然，以至于她以为是他没醉。 但是一转头又看到他的脸，打消了刚才的想法。 他一脸正经的样子真的和平时不一样。 「好多了。」她回答。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拽住了。她一转头，看到宁自予的视线在她的牛仔裤上。 「我看下。」他摇了摇头，「你肯定没有好。」 「……」 他神色认真，但是宋歆只当他是不对劲而已。 不想与他就这个问题争论，她还没走出去一步，脚下就被绊了下，身体控制不住向下倾的时候，腰上紧紧揽上一道力量。 箍得紧紧的。 甚至她的手腕都被捉着，从手腕处隐隐传出痛楚。 - 宋歆被放在台阶上坐着的时候，低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着急带出来的拖鞋，一时不知道是它不耐穿还是自己不好好走路。 直到粗粝的牛仔裤贴紧肌肤的触感从腿边传过来，她忽地反应过来，不防备，他放下她竟然顺势去碰她小腿的裤子。 他怎么还没放弃这件事情！ 因为小腿细，又是阔腿裤，很轻易就能撩上小腿。 她慌乱弯腰去阻止他，「我来，我来。真好差不多了。」 轻凉的手指触即他的侧脸，乍一下挺重，就见他颧骨处一下就红了。 宁自予抬眸看她，她的手颤了颤，收也不是，「就说我自己来了。」 「……」 其实根本没这么好，那天回去，第二天绷带都没拆。她后来想洗澡，看了看包着才不结痂，为了尽快结痂好得快，她今早刚拆的。加上淤青，不知道多惨不忍睹。 第75页 她撩了一下没撩到底给他看，又飞速撸下去。 宁自予这次直接站起来，捉着她的手腕就走。 被人领到门诊门口了，宋歆才知道这人醉了也不好煳弄。 门诊医生快要下班了，临末给她看了看，配了点药水让她涂着就行。 她拎着小塑胶袋药出去，看到宁自予一个人坐在外面的长椅上，两条长腿随其所宜地敞着。皮肤冷白，黑髮垂在额前，整个人周身笼罩着压抑的气息。 宋歆吐了口气，走过去站在他身前。 盯着他发顶翘起的零碎的髮丝，抬起手，虚空抚了抚。 看到那几缕髮丝贴着她的掌心顺下去，她眼眸映了点明洁的月色。 别再难过啦。 「我送你回家。」 她声音温柔。 宋歆感觉自己的安慰起到了一些作用。回去的路上，宁自予话比前面多，大致是关心她伤势的。让她有些好笑，又不是不会好了。快走到便利店的时候，她扶着他停下来，觉得他现在又乖又有问必答。而且还醉了。 是不是可以藉此机会，问问他。 「宁自予？」 「嗯？」 宋歆顿了下，才看着他，小声问：「你…现在是喜欢女生，还是男生啊？」 「？」 宁自予动作极慢地俯下身，黑瞳里闪过疑惑，在她耳边，说出的话却有点迷煳，「你这都是什么问题？」 「……」 「当然…不能弯了。」 他的声音磨着声线说出来，说完之后，他的气息也随之变远。肩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贝正初刚从便利店出来，正要锁门。看到了她和宁自予。 宋歆将宁自予扶着托给他，「他喝多了，我送他不合适，你送他回去吧。」 贝正初一只手扶着宁自予的肩膀，另一只手顺势将钥匙放进屁股兜里，点头：「行。你也早点回。」 随着他的动作，宋歆的视线莫名在他的腰和腿上停留了下。 宋歆的背影很快地离开不见后，贝正初忙着把人抬到车上，关上车门。 听到一声微薄的呢喃，「骗子。」 带着点控诉，不过贝正初也困得要死，懒得搭理他这个一杯酒都喝不了的人。 * 好像是累过劲儿了。宋歆回到家的时候，清醒的回了宋哲的微信。又换了条短裤，在沙发上涂完药，依旧很清醒。 她抱着腿，往沙发里面缩了缩，在群里发了个表情。 另外两个夜猫子没一分钟就发了回应。 【在，怎么啦？】 宋歆盯着手机，斟酌着敲字：【我，其实见到他了。】 群里很安静，静得让她有些心虚。 林恩卓先发了个表情，【知道了。】 红颜颜；【早就猜到了。】 她们的回话，反而让她一怔，【你们怎么猜到的？】 红颜颜：【你说你疯了的那次。】 林恩卓：【嗯，虽然我们很早就有猜想。没想到你真的去了 ！你从来不会在有把握的事情上犹豫，那不根本不是你。】 「……」 宋歆：【谢谢夸奖。】 林恩卓：【行了，不是夸你。你们在一起了？】 红颜颜：【谁表的白？】 宋歆一看她们接踵而来令人头疼的问题，很无语：【怎么可能？】 宋歆：【不是。】 她决定先铺垫一下，再说。【我现在有点头疼，你们记不记得小六说过的上届学长什么的。】 红颜颜：【哪个学长？】 林恩卓：【她不是说了一堆学长？你指着哪个？】 宋歆：【就是。】 【他好像……不太直。】 【！】 【！】 第49章 你们别说了，让我静一静…… 林恩卓先反应过来, 【你别瞎想，他没处过女朋友吗？】 那边好像怕这么说太扎心，刚发出来就撤回了。 宋歆抿着唇回覆：【不太清楚, 听起来好像后来没有过, 但是追他的人很多。】 红颜颜：【男的女的都有？我去！这么牛逼的吗？我以前以为只是你对你白月光有滤镜, 所以才觉得哪哪儿都好。毕竟工科男, 还是研究生，朋友圈都一个不发的男生。结合一下, 我就忍不住想像长相。但是现在, 这么听起来确实长得很帅？】 红颜颜：【没有对比我也想不出来，比宋哲帅吗？】 宋歆觉得这个问题很窒息, 【甩他十条街足足有余。】 宋歆：【而且是宋哲自己承认的。】 红颜颜：【那就追啊！这世上没有你不敢的事情！还犹豫什么啊！】 林恩卓：【咳。问题跑偏了！心心, 你大致说一下, 为什么你会有那样的怀疑？】 宋歆：【就是……他和男生说话, 很暧昧。】 红颜颜：【说话而已啦。现在男生跟兄弟比女朋友相处得还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跟你说话呢？】 宋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觉得他跟自己也有点，但是有时候又感觉他只是开玩笑，无意轻佻的举动。而且看得出他们的关系很好, 贝正初好多下意识的举动好像也是很具占有欲。就算她问了宁自予, 他的回答更像是把球又踢回来。 越想心里越像堵着什么似的，酸酸涩涩地喘不过气。 第76页 她大致说了点今天晚上去吃饭的事情。听到那两句对话, 她们突然就炸了。 红颜颜：【这哪里是暧昧, 就是打情骂俏啊！我收回我上一句话。】 林恩卓连发了两个沉思的表情包：【你不是说他高中的时候还喜欢女生吗？后来有没有什么迹象啊？不可能突然一下子就……】 宋歆循着记忆，觉得他应该是喜欢女生的啊。这个念头一出来, 她勐然想起以前，他的空间有匿名问贴的时候，有大十几个问题, 不管是人生值得还是学习情感的，他耐心回答的几条，浏览量好几百。还有一条问他是姐妹吗，他没有回覆过。 思绪被手机消息轰炸回来。 【十年白月光成姐妹？骗人的吧，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另一个男的长得帅吗？这种长得帅的人，应该也不会找长相普通的吧？】 【除非对方有钱。】 【那要是又有钱又长得帅，喜欢男的那就更能理解了。】 「……」 宋歆想到那个便利店和黑色大奔，脑袋更疼了，散尽了的睡意又开始缓缓徐徐地涌上来，让她又难受又迷煳。 宋歆：【你们别说了，让我静一静】 她发完丢掉手机，就蜷缩在沙发里，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 贝正初把宁自予送回他家，已经累得够呛。他踢了一脚半截身子在沙发上的宁自予，「哥，我就在这儿睡了啊。我送你回来这么大恩德，睡个觉不过分吧？」 宁自予有洁癖，之前来他家沙发都不让坐的。给他铺个地毯，就当招唿他了。 今天贝正初实在是懒得折腾了，困得要死。他见宁自予不吭声，就当他默认。 贝正初打算先喝口水，就去他床上睡。 反正他睡沙发，不睡白不睡。 贝正初去厨房要找水喝，黑漆漆地，他就去摸灯。 咔咔几声，贝正初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回头看一眼死气沉沉的宁自予，「灯坏了也不管？」 直到贝正初在厨房里也没找到有水的水壶，更加无语了，这哪里像个有人住的房子。还没他那两个月才回来的房子有人气儿。 然后，贝正初碎碎叨叨地拉开冰箱，映入眼帘好几排冰水和半个菜花，一排鸡蛋。 贝正初取出一瓶水，碎碎叨叨变成了唉声嘆气。 拧开喝水的时候，他盯着冰箱里的东西，勾起了他以前见过相似的场景的时候。 贝正初高中的时候一直是年级倒数，知道自己不是学习的那块儿料子，也从没勉强过自己。能上高中也是因为有个游泳特长加分，加上他妈妈给他搬了个后门，进了能排得上名次的高中。进了也就是能近距离见识神仙打架，自己高高兴兴地垫底，那会儿的成绩，高考连线也过不了。 贝正初当时隔着太平洋的妈妈给他找了一堆五花八门的补课班，都让他翘了。听了就跟听天书一样，他可不想折磨自己。直到上高三的时候，自己翘了课出去打球，篮球场上打了一半，因为盖帽跟另一帮人起了争执，差点打起来的时候。对面球场走过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先开口，扬着玩世不恭的笑，「跟小孩儿吵算什么？不服跟我们打，输了就走人。够规矩不？」 打完一场人就灰熘熘地走了，贝正初抱着颗球站也不是过去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宁自予站在三分外，扬臂投了颗球后，就转过头，「站着干什么，你们玩儿吧，刚才挣破头皮也要场地，现在不要了？」 他们一帮人收了球就要走，贝正初当是觉得不服气，「谁小了？」 明明看着一样大，却被人压了一头。宁自予哼笑了声，戳着贝正初衣服上没来得及拆掉的校徽，哂笑：「呵。高中生逃课？」 贝正初急赤白脸地想解释，最后就非要和他们打几场才甘心。比分十几二十地拉开，贝正初才灰扑扑地认输，一群人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知道宁自予是北航的学霸，贝正初灵光一闪，想让他给补课。但是宁自予一听他高三，摇摇头说不接他这个麻烦。 后来贝正初多次提议，又忍痛把自己的私房钱答应匀给他当奖金。宁自予才答应的，后来谁知自己被虐成只狗，但是成绩每次都有进步，他爸妈打进他卡里的零花钱翻倍的时候，他就全部都忍了。 高考完，贝正初登门拜访他家，一进门就闻到了浓浓的酒精味儿，宁自予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手里握着酒瓶，电视机上足球赛欢唿连连。他却沉默地盯着电视机，视线游离，与电视机里的热闹形成了两个极端。 贝正初把东西放下，叫了他两句，也没反应。贝正初就去厨房里想开瓶酒，陪他抑郁一会儿。 一打开冰箱，就全是清一色的冰水。光秃秃的，连个饮料都没，别说酒了。 贝正初看看他桌子上一堆的空酒瓶子，估摸着他手上那就是最后一瓶了。贝正初坐过去想拿他手里那瓶，人没给他。 不让喝，贝正初就只能灌灌冰水，半瓶水灌下去 ，他就去上厕所了。出来就有电话进来。 贝正初刚高考完，一堆狐朋狗友约他出去玩儿。诱惑在眼前，最后贝正初拍拍他，打了个招唿就出去狂嗨了。 谁知连续几天太嗨，贝正初第二天就在家里高烧不起了，又吐又泻，手机不知道掉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没一个电话打进来。他也不知道烧到多少度，在床上爬都爬不起来。差点以为自己刚考上个大学就要交代了，意识模煳的最后一秒想自己十五岁后从来不着家的父母，感性地泪流满面。然后醒来就在医院了，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 第77页 「给你爸妈打过电话了，她们说下午三点就能飞回来。」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 贝正初侧头看到是宁自予，当时又感动地热泪盈眶：「呜呜呜，哥，我差点以为我要没了，你就是我救命恩人。」 宁自予瞥了他一眼，丢给他一包纸，语气嫌弃：「哭个屁，哪那么容易死。」 「可我晕过去最后一秒都看见我妈和我爸了。」贝正初擦着泪问，「他们能不能快点儿回来啊。」 宁自予：「能。昨天他们打你电话不通，我接了的时候，她们就在机场了 。」 贝正初还陷在悲伤中无法自拔时，又慢慢觉得自己就这么让她们飞回来会耽误他们工作，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又废又弱，开始问宁自予生命意义到底是什么的时候。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宁自予憔悴灰暗的脸。眼里却有着微弱的光。 「别多想，贝正初，你的父母很爱你。」 「至少他们很爱你。」 前一天看见宁自予宿醉的样子，他现在脸上也没有光泽，鬍子没刮，黯晦消沉，完全没了年轻人的状态。看上去都很难与他之前的脸想像到一起。 像打了败仗的年轻将军。 没了神采，没了野心。 单靠一身嵴骨支撑着他的躯壳。 贝正初没有从宁自予的眼中看见过现在这样的神色。他一直是自信骄傲的，不会自满，不会夸耀，更不会否认人的可能性。他信仰很强，相信自己超过相信任何事物，不会在意别人干了什么，他没有的，也绝对不会看得上。 可现在呢，他眼中朦胧不清的羡慕让贝正初怔忡。 那一刻，贝正初感觉到了，他不是外表那样的轻松。 谁不是在负重前行呢。 这样优秀的人，也是。 第50章 女生在男生面前哭的话，…… 贝正初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宁自予的压抑情绪来自哪儿。高三刚补课那会儿, 贝正初在书房写作业，因为他速度及其慢，宁自予就拿了两本书, 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没一会儿就见他手机有电话打进来。 刚开始每天都少说有两三个电话进来, 宁自予每次瞥一眼就出去接。有次接得晚了点, 贝正初上出厕所回来, 就听见了他手机里的声音，女人问他到底在哪儿, 为什么不在学校里好好学习, 他是能花多少钱，还要自己去挣钱。看他根本就不是去挣钱了…… 那边女人的声音粗粝又刻薄, 隐隐还有急迫的气愤得哭调, 那边死活要让他拿着手机拍一圈四周, 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怀疑。 贝正初当时出声, 假模假样地说自己有道题不会，一边用口型说，『你拍一圈呗。』 宁自予放开摄像头，给对面拍了一遍, 对面才安静下来。也听到看到了贝正初, 才安静下来，平静地说让他去补课吧,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别说宁自予, 贝正初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压迫感，贝正初天生放养, 如果他爸妈这样，他可能会分分钟窒息。 这种事情不止一次，但是宁自予永远都是风轻云淡的, 无论那边说什么，他都不会恼，哪怕是骂他。有时候说得急了，宁自予就不耐其烦地安慰几句，让做什么就照做。 后来贝正初才知道，宁自予逢年过节都没地方回的原因是，他母亲和人重组了家庭，那边也带着一个儿子。 他母亲每次憋闷烦躁不安的时候，都会把压力带给他，逼迫他做很多完全不关心他情不情愿的事情。控制欲强烈到可怕，尽管宁自予尽量都顺着她，可是她一出口就言语激烈，实际上上大学后都没有给过他生活费。 这些宁自予从来没跟人说过，只是贝正初知道他也没有地方回，就逢年过节跟他吃点喝点。尽管以前高三管他的时候，快烦死宁自予这狗了，但是自从救命之恩之后，贝正初是真心实意地把他当亲哥。 比如今天早上起来，贝正初就把地拖了，出来看到宁自予煎了几个蛋，黄油面包，看着简单却令人垂涎欲滴。桌子上的酒瓶子也没了。 贝正初拉开椅子坐过去，夹了块儿面包就塞进嘴里，呜呜地说：「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宁自予喝了口水，掰了一块儿面包和鸡蛋放到扒着他裤脚的狸猫面前。 「哦，昨天你不是送人去了吗，怎么还让人把你送回来？」贝正初揶揄地说完，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表情。 宁自予夹煎蛋的手顿了下，「快不省人事了能找到家？她好心看不下去了送回来的。」 贝正初欧哟欧哟地点点桌子，「别蒙我，你一大男人还能走能跳的，能让一姑娘送回来？真心机啊你，我想不到你泡妹这么有手段，金鸡奖送你给你要不要？」 宁自予也不想解释，他状态不好，但是确实是有点清醒的。他喝了口水，胳膊肘搭在椅子上不搭话。 又来了，长相太出众真的是摆个什么表情都像什么，都不用愁眉不展。 「就是让你心神恍惚的那个人吧。」贝正初晃着腿，欠欠地补字：「她。」 宁自予瞥他，情绪似乎浮动，「瞎说什么呢。」 「不是？」贝正初呵呵一笑，「那人家为啥躲你？你干啥对不起人的事情了？」 宁自予装似无意地别开脸，把在楼道里，自己把人吓哭还受伤了的事情说了遍。 贝正初也不抖腿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宁自予，「你真的是……那你罪过是有点大。」 第78页 贝正初越来越相信自己那句他没有女人缘那句话了，不过他转而嬉皮笑脸地说：「不过女生在男的面前哭的话，趁机安慰安慰，听说机会会很大。我看那姐姐很a的，应该从来没哭过。这样机会就更大了。」 「……」 不是，哭过。 宁自予不想与他多聊，收拾了东西起身。贝正初在身后说：「你家灯坏了啊，我昨天晚上想开个灯找水喝都没按着。」 「坏了？」宁自予的声音传出来。 贝正初噎了下，啪啪按了几声展示给他看，忍不住翻白眼：「你是住在这儿吗？」 宁自予：「哦。我不常开，坏了就换吧。」 「……」 我看你是不常来吧！ - 那顿饭之后，宋歆想着要不要自己也请他一次，可是转而想起他应该还是在为了那次道歉，想想还是算了。而且转眼之间，七夕节就到了，宋歆答应了去机场接完一个再接一个。可是意料之外的是 ，七夕节前一天老闆个他们员工发了游乐园的票，一人一张，说是聊表抚慰，虽然没有另一半，但是他们工作能力强啊。 票发给他们了，其实是约定俗成的，老闆的意思就是他们单身狗出去好好玩儿一天，回来更有动力工作。但是当晚按他们公司群里聊天的意思，大家直接一起去好了，有对象的也不勉强，群里激情洋溢，他们这群同批进来的，有对象没对象更是都去了。 她迟迟没发消息，吉飞突然私聊戳她：【你不去吗？老闆单身好像都要去了。】 宋歆只好在群里跟了个加一。 她刚跟完 ，就见一个熟悉的头像，在她下面跟了一个 。 她愣了下，手指拨在屏幕上，防止下面的消息顶上去。 什么意思。 承认他单身？ 她人都是蒙的，过了一会儿她徐徐地吐出口气。之前混乱不堪的猜疑逐渐消失殆尽。 唉。 果然人不能胡思乱想，可能是她那天吃饱了撑的，不仅说胡话，还做了一晚上不切实际的梦。 第二天午睡又做梦的时候，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减肥减体虚了，不然谁睡觉做梦做个不停。睡了跟没睡一样。吓得她翻电视剧库，找了两部小甜剧出来看。 恩卓和颜颜知道她去不了的时候，各种伤心，只能接受了。还说让她玩儿完就早点回来，宋歆内疚感上来，在群里发，说让宋哲去接她们。 宋哲大多数时候比她靠谱得多。两个人听见，直接半推半就地想接受，甚至语气比她去接她们还要雀跃。 红颜颜：【不用不用去接，我下来和小卓子找个地方直接碰面得了。别累着弟弟。】 宋歆真是无语了，好笑地发消息，【那我让他给你们做饭招待你们。】 她们放下心之后，她就早点准备了瓶防晒喷雾和遮阳伞，这几天太阳光真有点可怕。 第二天，游乐场门口。 宋歆手腕上套着伞，低着头看群里的消息。她坐公交，来得早些。现在九点多，太阳还没开始晒，被浮云遮了一半。看她们都快到了，她又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证件和票都带了，口罩和水都多备了一份。 没注意，一道高大的身影罩住了她。 站了许久，宋歆一抬头就发现身边站了个人。 她捏着包的动作都僵了一下，「你来了怎么都不说话？」 心说你怎么无声无息的，跟鬼影一样。 但是她没敢说。 宁自予歪了下头，似刚思考完一样，「这不是，不敢认吗？」 有什么不敢认的。 就见男人盯着她脸上的口罩，「小宋？」又笑了下，「还是叫宋歆啊？」 「……」 宋歆想起在公交车上的那次，自己装不认识他的时候。 这男人是打算秋后算帐吗？ 「你不是也没认出我吗？」宋歆下意识说。 「嗯。」宁自予抬抬眉骨，「最先搭话的不是我。」 「……」 「说我们好像见过的也不是我。」 「……」 这话好像就是在告诉她，嗯，我没认出你是我不对，但是我问你了，你说你不认识我。那还要我怎么认？ 宋歆没想到他这男人今天是闲的无聊吗？都多久的事情了，他还要提嘛。 「哦，你当时是说了一句什么来着？」宁自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拖着声音问了一句疑问句。 宋歆脑子一抽，那句自己说过的话飘荡在脑海中。 「什么都没说！」宋歆盯着他，大有你敢说出来就完蛋了的架势。 实际手心已经捏得紧紧的，担心他如果说出来了，自己又要怎么圆。 宁自予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一滞，转而又压下那道心绪，笑：「啊，我知道的，不认识嘛。」他一副我都懂的样子，「说什么都不过分。」 宁自予：「人来了。过去吧。」 他说完，一个人就先走在前面了。留宋歆在原地心神不宁。 什么叫，只要不认识，说什么都不过分？！ 那每一个女孩子撩他，他都会笑脸盈盈地接受。 甚至可能会反撩回去？ 完全不在意对方会不会误会？还是说，他就是享受这种撩云拨雨的感觉。 宁自予突然回过头，好像要说什么，又没说，站在哪里等着她过来。 第79页 宋歆快走了几步过去，口罩遮着看不着表情，语气却闷闷的：「怎么了？」 宁自予手指轻掠了下她的鼻樑，嗓音似撩非撩，「口罩，能不能借我一个？」 他的手指分明碰到了她的鼻樑，那一处略过丝丝麻麻的触感，轻微，清晰。 第51章 这么爱说慌？ 那会儿的事情, 莫名地让她气息不顺，宋歆理直气壮地拒绝：「没有。」 然后便听到宁自予在她头顶低低地笑了声。 「怎么这么爱说慌？」宁自予声音散漫，然后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你包里有一只吧, 就真要眼睁睁地看我被留在外面？」 他什么时候看她包了？她反应过来是刚开始检查东西被他看到了。 宋歆有点脸热, 拿了一只口罩出来, 忍不住说：「你不会自己买吗？」 宁自予这次疑惑地看着她，然后, 理所应当的, 缓缓开口：「你有，我为什么要买啊？」 「……」 检票口旁边, 同事们边说笑边检票过去。吉飞远远看见她, 招手让她过去, 看到旁边的宁自予, 也礼貌地打了个招唿。大约是节日的原因，人群格外拥挤，熙来攘往的人流里，宋歆不一会儿就被挤到了后面。 她只能顺着人流往前动, 捏着自己身侧的包, 攒动的人头中，她看到那个人高俊宽阔的肩膀, 他把票递给检票员的时候回头看了看, 又低下头和检票员说话。宋歆却看着他脸上戴着和自己相同的口罩，有些许恍惚。 就好像, 他身边等的，是她一样。 不愧是赶上情侣最佳约会日，进去之后, 各个项目都得排。他们一群人有人早就做过了攻略，带着他们到第一个开始运行的项目玩儿，按照时间顺序，应该至少能玩儿上四五个项目。 宋歆跟着他们在后面走，路过打头项目的旋转木马时她瞥了一眼，还没开始运行。 第一个项目直接进，入口黑漆漆的，进去之后豁然开朗，然后在吉飞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停的时候，发现他们老闆真的也来了。老闆是个看起来三十几岁的男人，保养得当，说话没啥架子，私下里看起来挺平易近人的，正跟旁边的人说着话。那人笑得眼熟，宋歆定睛看了看，就是第一感觉他看上去笑得太多了，嘴角肌肉拉扯的不难受吗。 然后见那人不知道那句话讨好了老闆，老闆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向这个方向看过来，旁边的男人也跟着往过来看。 宋歆发现那人就是之前聚会后跟她搭讪的那个男人，刚看清脸，眼前一片阴影挡住了视线。只能看见一个肩膀，挡得结结实实。 她听到老闆的声音在不远处熟络地喊着这个方向，「宁自予，来，这儿可有个问题得跟你探讨探讨。」 眼前像墙一样的身体离开，距离变远，宋歆才后反劲地意识到刚才那个人是宁自予。 里面太暗的缘故，宋歆当自己的知觉和敏感度迟钝是正常的，出来之后，她也不知道饱着一个什么心理，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没有相熟的人，她还往后看了眼，看到了吉飞。 吉飞当是在找他。快走几步出来，悄咪咪地跟她说，「我刚才在里面，偷听了会儿老闆和别人说话，什么什么开发，效益什么的，太多名词了我也没记下来。总结就是，只要干得好，送车只是小意思了，这老闆不错啊，有钱他是真送！我本来打算读博的，现在想想工作多香啊，要是能直接待在这儿的话。」 宋歆点点头，当是附和他的观点。 吉飞见她反应这么平淡，问：「你不想直接待吗？」 宋歆看到了前面高高大大的背影，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宋歆：「再说吧。」 到了第二个项目，老闆就走了。剩下的人就感觉一下子没了束缚一样，轻松起来，转眼间就兵分两路，都先要去最感兴趣的。 「我年纪大了，玩儿不动这些你们年轻人玩儿的东西了，你们好好玩儿啊。」他们部的部长，笑着拍拍他们，明显是要拍拍屁股开熘。 不过人部长带了老婆孩子来，的确也是不爱跟他们一起凑热闹。 吉飞：「嗯嗯，部长你快去吧，那会儿我都看到您儿子沖您一个劲儿地招手呢。」 部长笑着拍了吉飞一下，看到了还没来得及走的宁自予，干脆拉住他，「小宁你年轻，就劳你照顾着点儿他们。」 他们组有两个女生，那会儿就敢羞答答地在一边看着，现在有人给助阵，她们也变得大胆起来，拦着宁自予不让他走。 有个女生手碰到了他胳膊，他不动声色地抽开了，但是不知道是幅度太小还是不够明显，那女生的胳膊又探上来。宁自予皱起眉，唇线变平，一抬眼对上了一双无波的眼睛，就跟看戏一样看着自己。 看来自己这戏让她感觉挺枯燥无味的？ 宁自予轻扯起唇角，不客气地躲开旁边的女生，看着宋歆，轻笑：「好啊。是有个姑娘我得照顾照顾。」 「……」 他冷淡的视线太直接，宋歆假装看不见，忽略了他跟着其他人去买漂流的防水衣。 外面搭着个粉粉嫩嫩的棚子，有一二三三个级别的套装，人家说材质不同防水的程度不同。但是前面进去玩儿的人们都买了便宜的那个。 「就玩儿一遍就扔了，用不着那么贵的。」前面一个带着孩子的妈妈这么跟她孩子说道。 第80页 宋歆也觉得阿姨说的对，付了钱买上防水服后，去前面排队。到了小平台上跟着套衣服的时候，她看到宁自予也向这边走上来 ，她移开 视线垂下身。她捏着软软的薄塑料，半天套不上去，皱巴巴的软质地，刚套完鞋子，连体的帽子又掉了下去。 后颈上方撑起一股力道，宋歆弯着腰的动作停了下，直起身来，看到宁自予的下巴和他小臂上鼓起的淡青色的筋。 宁自予帮她套上后面的帽子，放下手，瞅她，「看什么？」 宋歆垂下眼，「没什么。」 宁自予哼笑了下，正想出口对讽一下她的白眼狼行为。自己的胳膊肘就被推了推。 宁自予挑眉，宋歆突然指了下旁边脑袋套不进防水服的小男孩，「你帮一下他。」 宁自予：「……」 他蹲下帮小男孩儿把头套过去，又帮他把裤子穿上，起来见宋歆还在原地没走。 第52章 你内心有那么脆弱吗？ 他轻嗤了声。 这下良心发现了？也不装看不见了啊。 前面工作人员突然回头叫道：「再来四个人。」 两人都没动, 一是宋歆觉得前面那个小孩儿比较着急，二是她想坐后面那个圆的，圆的那个快也刺激。 「我是说可以照顾你, 但也……不至于没有我就不敢坐吧？」 背后一直没说话的人像是看清了她的目的一样, 懒洋洋地说道。 宋歆的后背一僵, 当即就跟着那小男孩儿后面, 坐到了船上。 正往下拽膝盖上的防水衣时，听见工作员又叫：「帅哥, 你不上吗？不上就开了啊。」 然后她听到了笑吟吟一声, 「上，怎么不上？」 宋歆强装镇定捋直腿上细小的褶皱, 余光里看见一条长腿在她的对面放下。 日光穿进奇峰罗列的山石间, 随着激流向下, 忽一又被黑暗全全覆盖, 只听下面咚咚咚咚的摩擦碰撞声，被劲力的水流和风吹得神经拉紧。不时旋转的方向让旁边的小男孩儿兴奋地大叫。 突然闪下去的坡道，溅起大片的水花，防水服早不知什么时候被吹起, 腿上瞬间湿湿凉凉的一片。 因为一直是风口, 宋歆马上就感觉到了冷，她手忙脚乱地扯紧那片不怎么顶事的塑料膜。 日光很快又照进来, 宋歆发现了对面定力极好的男人。哪怕别人怎么摆, 船怎么转好像都对他影响甚微。 宋歆的胳膊被向下扯了下，随之听到旁边小男孩儿啊了一声, 小男孩儿扶着她膝盖，腿已经滑到了他们中间，宋歆吓了一跳, 他身上的安全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 她弯腰把小男孩儿拉起来，让他抓紧点自己。给他繫紧安全带才松了口气。幸亏水流不急，他就是摔了一下。 宋歆还没直起腰，背后咚地一声，座位往上顶了下。她的上半身就想着对面撞过去，电光石火间，肩肘被一道力量擒起，然后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胳膊，也放松了力道，她才没撞上对面人的膝盖上。 可是宋歆看到眼前的黑色裤子，依旧神经发紧。她第一反应想坐起来，可手边没有支撑点，两人又是离得如此之近。 这个过程停顿了有一两秒，宋歆以为他又会弔儿郎当地取笑她，可出奇地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撑了他腿边的座椅起身，肩膀上的力道再一次变重，宁自予的胳膊不知有意无意，抬高，从远处看，就像他完全把她圈在了怀里一般。 宋歆睁大了眼，盯着他平坦的胸膛，心惊肉跳地揣摩他这个行为的含义。 倏地，水流入注般地从上面，旁边浇下，哗啦啦地尽情盖在他们身上，而且，没完没了的，不知道都从哪个方向来的水都喷过来。 宋歆抬起头，瞥见他笔挺的下巴尖，干净利落，水流从脸颊往下流到下巴上，一滴一滴地下落，全滴入胸膛上，顺进脖颈里。 她的视线在他被水浸过的喉结上停留，隔着一层塑料被他揽着的肩开始感觉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很快到达了出口，宋歆却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下来看着自己贴在身上的防水服，已经是可以扔掉的状态了。可是她看到吉飞他们又兴沖沖地排上小队，还要玩儿一遍。 「再玩儿一次？」宁自予提议。 宋歆的眼神落在那边，也没注意看宁自予，「嗯？」 宁自予说，「我还没玩儿够。」 和她的想法达成一致，宋歆摘了一半的帽子又盖上，跟上去排队。 又玩儿了一趟之后，宋歆的兴趣也不高涨了，去垃圾桶旁边脱掉身上的防水服。湿答答的不好脱，半天才脱下来。 脱完她就去看宁自予，「用不用我帮你……？」 她却突然一顿。 宁自予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短袖，从领口处往下到腹部，大片大片的深色，全被水浸透了，没一处完好的。额前的头髮也是湿漉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向后撩起，露出光滑的额头，脸像被水洗了一遍，白白净净的，唇色饱满粉红，一副清纯高中生的长相。 老实说，宋歆觉得这大太阳还是刺眼了些。 差点被闪瞎。 「嗯？你说什么？」宁自予已经脱完了衣服，转头问她。 宋歆拿出瓶水，「没。问你要不要喝水？」 宁自予还真有点渴，从她手边接过，拧开喝了一口，「谢谢。」 第81页 宋歆捋捋自己额角湿了的刘海，然后把遮阳伞打开，顶在了自己头顶上。 借着半面伞的遮挡，她偷偷撩起眼去看他。 水纹映起的光圈跃动在他的喉结上，滚动的时候，似乎有小绒毛在扇动。 吉飞他们从对面走过来，指着地图上的点跟他们说：「下一站去鬼屋，有真人npc的那种！」 一行人走到鬼屋门口，宋歆看着张牙舞爪的封面，完全没有兴趣。 宋歆：「我不进去了，你们去吧。」 她抓着伞，想在外面等他们。 「不是吧，你不会害怕吧。」吉飞惊讶地看着她，又说：「害怕又没事，我们这不是还有两个大男人吗。放心吧，你害怕的话……」 「我也不进去。」宁自予打断他说。 听到他不进去，另外两个女生显然表现出了失望。吉飞却凑到了宁自予旁边，仰脖看了看他的身高，一脸不敢相信，「这位哥，你竟然也害怕鬼？」 宋歆也看向他。 宁自予扯了扯领子，似乎是觉得衣服贴着难受，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主要是，嫌吵。」 他也不刻意遮掩排斥的情绪，吉飞精明油滑，一下就懂了什么意思，哈哈打圆场说：「里面的鬼各种乱叫的确挺吵的。」 吉飞一回头，果然看见有个女生的表情不太好看。 吉飞最后挽留了一下宋歆，宋歆拒绝了。 别的不说，她真的是那个叫的最厉害的。不是给吉飞填麻烦，她进去可能就又哭又喊的，没人拉得出来了。 两个人站在外面，太阳热烈的，她的腿都感觉到要被晒爆皮了。她瞅一眼宁自予，额头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汗。担心他晒化了，她拿高伞，问他：「你要遮吗？」 「想让我帮你拿着？」宁自予低下头看她。 才不是。 「不遮算了。」宋歆收回手。 「……」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一声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就知道不是真心的。」 宋歆：「……」 要多真心才叫真心！ 啊？ 气死她了。 她决定不搭理他，可是不一会儿就看见他不自在地抖抖腹部的上衣。因为他穿的白衣服，湿了的衣服贴近胸膛时，会隐隐勾勒出他胸膛的轮廓。 领口已经干了，他好像，是在等着太阳晒干他身上的衣服。 宋歆不自主地轻咬下唇，她真的是心眼太小了。 她举起胳膊将伞遮在他的头顶上，别开眼不去看他的胸膛。 宋歆：「你不进鬼屋，真的是觉得吵？」 宁自予的动作一顿，伸手握住她手上面的伞柄，「不是。」 他既然抓着了，宋歆也松开了手，「那是因为害怕？」 宁自予：「因为难过。」 宋歆没听懂，这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 宋歆斟酌着说：「是因为觉得鬼死掉了所以觉得难过嘛。」 「差不多吧。」宁自予低头看了一眼她有点晒红的脸，指了下不远处，「吃冰激凌吗？这事情还是吃点东西再讲。」 宁自予去买了个抹茶冰激凌，宋歆看了一眼，「你怎么不买两个？」 宁自予跳了下眉，「你能吃两个啊？」 看见她拿上冰激凌后，拿出手机好像要给他转帐，宁自予觉得好笑，也不逗她了，「我不喜欢吃甜的。」 宁自予果然感觉到腿边的口袋一震，他也没拿出来。 只是笑，「快化了，当心掉到身上。」 宋歆咬了一口，站在伞下，说：「你讲吧。」 宁自予：「其实没什么好讲的，就是我感情敏感脆弱，看不得那种残忍的画面。不然就会难过。」 宋歆唇角抽了下，「你内心有那么脆弱吗？」 「有啊。」宁自予笑了下，一本正经给她举例子，「高中的时候养了一只仓鼠，上课的时候知道它死了，我哭了一节课。作业没写课没听，用完了一包抽纸。」 「……」 宋歆觉得他在开玩笑，他怎么可能。 会有这么脆弱…… 可是她内心里已经不由自主地相信了，她不能这么轻易地给人下定义。 男生怎么就不能感性了。 直到从鬼屋出口出来的吉飞大声叫他们，宋歆一抬眼看见了宁自予嘴角明朗的笑。 「……」 第53章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也不知道那鬼屋是不是太过可怕, 吉飞和两个女生出来都是精疲力竭的样子，吉飞还好，两个女生无精打采。直接说不想玩儿了, 看样子直接要了。吉飞正想说自己也走吧。 看见宋歆使给他的眼色, 瞅了一眼宁自予。觉得把她丢下是不人道, 她和这哥又不熟。 所以他特别有担当地直接问：「我们接下来玩儿什么？」 宋歆说咱们也往出口走吧, 路上遇上什么感兴趣的玩玩儿再离开。 返回去的路上，他们被一姑娘叫住想让他们帮忙拍个照。 姑娘身边领着一个弟弟, 一样高叫她姐。两人打扮的都有点酷, 女人扎着高高的马尾，吊带工装裤看上去很飒。吉飞一下子就移不开眼了。 宋歆眼尖, 推推吉飞, 让他去给拍。 那女生拍照好像是要交差, 搂紧她弟弟, 表现出玩儿得很开心的颜子。 第82页 这边，宋歆听到引擎声，看到了旁边山上的标志。 女人拍完照跟吉飞说了声谢谢，看见宋歆时, 下巴扬扬, 跟她搭话：「你也喜欢？走呗，带你玩儿一圈。」 女人刚说完, 旁边的男生瞥一眼宋歆, 冷哼：「姐，你不是说全场让我自己玩儿两个小时吗？」 「行啊。」女人摊摊手, 「你给钱，一个下午都行。」 男生抿住唇，别开头不说话了。 女人热情地拉她手, 宋歆也想玩儿，直接被领着进去了。吉飞像个狗皮膏药一样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 宋歆跟他说完，宁自予就感觉伞下一空，看着他们边聊边走远的背影，眯了眯眼。 卡丁车赛道上还有嗡嗡过去的捲起的尘土，女人以为他们都玩儿，带着他们换衣服，边叮嘱一些事项。 但是宁自予撑着把伞，早不知何时坐在了后面的看台上，双腿一直一屈，闲散地靠在椅子上，眯眼看着远处的天光，怡性养神。 女人帮宋歆把衣服整理好，边说：「你男朋友有点拽啊。」 「？」宋歆听见她话往上看了眼。 「脾气挺大？」女人又说。 宋歆收回视线，「他可能是累了。」 看女人有点计较他不说话离开的事情，实际上宋歆跟他交代完，让他自己先回去也行。但是他还是留下来等了。 「也不算脾气大吧。」宋歆说完，想了想他就是表面上倨傲了点，她眨了眨眼：「实际人挺感性的。」 「也是，帅哥身上有点毛病应该比平常人带劲。」女人点点头，「他快睡着了还拿着你的小粉伞呢。」 「……」 女人的弟弟叫她，那会儿进场就该换成她弟弟带宋歆跑一圈了，现在开始催得不行了都。宋歆临走的时候说：「他不是我男朋友。还有，姐姐，我说的是感性，不是性感。别误会了，据我了解，他人，也特别寡淡。」 被说寡淡的某人，快睡着了，突然打了两个喷嚏。他睁开眼，听到下面歇斯底里的引擎声，他弓起身，眯眼向下望了望。 弯道上轮胎和绿草地层层叠叠，s形和e形互相交错。女人的弟弟像是很看不惯宋歆，觉得她好像是打扰了他意气飞扬独全场的不速之客。所以在起点的时候，他头盔下的眼睛就猖狂的盯着她，说：「我就带你玩儿一圈，输了你就和你后边那个男的离开。」 宋歆一般也不care小屁孩，她花钱买快乐，正儿八经，理所应当。本来不想理他，但是他张牙舞爪的样子不太顺眼，导致她的虐小孩儿的胜负欲又激了起来，「好啊，你输了就跟你姐说，让我免费再玩儿一圈。」 她这种，就跟欺负小孩儿说。 你输了就把你妈妈叫过来，把你玩具都给我。 行不行。 「行。一言为定。」男生爽快答应。他天天来这里训练，经验和能力早就快是职业级别了，而且这赛道是他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赛道。他很有信心，让这姐姐吓到哭。 吉飞刚确认好油门和剎车，还没跟小姐姐确定速度太快了撞上怎么办，赛道上突然响起两道咆哮的轰鸣声，前面的两辆卡丁车就沖了出去。 轰鸣声让吉飞似乎感觉自己脸上被喷了满脸的灰尘，实际他闭眼闭早了，脸上还戴着头盔呢。 旁边女人抱胸看吉飞一眼，「撞不上，你这台没离合，别太过担心多余的了。」 小姐姐眼神太犀利，吉飞羞愧地低下头，脚上无意识踩了油门，身体向后一撤也冲出了跑道。 赛道上的车风驰电掣，两辆车起初咬得很紧，在第一个u弯时，顶在前面的那辆，人向弯道的方向一倾，流畅地滑过弯，车子勐然加速。后面那辆紧跟着，几乎是擦着车身过去，也被前一辆窜出去领了先。 女人顺在外侧往上面走，看到这一幕，充满兴趣地喊了声，扬起胳膊拍了拍手。旁边刚下场的几个玩家，注意力被吸引在赛道上，其中一个问女人，「嘿，你请来的人物？」 女人注意着场上的情况，嘴角一直扬着，「怎么说？」 「这一场下来，得挫不少你那小少爷的锐气吧？」 女人瞥了他一眼，抬抬下巴，「我是特别烦他，没想到真让我拉进来一个宝贝，这惊喜也太大了。我早想把小兔崽子踢出去，关在外面不让进了，但我也没闲到专门找个人教训他，这下正好，踢到铁板上了，让他小崽子狂。」 连续几个弯道，宋歆的车远远领先了，轰鸣声过弯道丝毫不减，近距离擦着出去，看的人都心惊肉跳，赛道上快掀起风浪的人应该快爽翻了吧。女人兴奋地唿喊几声，太刺激了。离合加手动挡，宋歆的速度配合着驰骋的声音简直让人肾上腺素上升。 吉飞远远地看着宋歆粉红色的防护服在视线里飞快变化位置，张大嘴没看见，直接撞在了轮胎上，滑出跑道瞬间熄了火。 赛道外的宁自予望着视野里那道粉红色的影子，神色莫名。 直到轰鸣声渐渐消匿，下面杂七杂八的吆喊和称赞鼓掌声响起，一道身影在后面模煳虚化。 女人举起大拇指，勾住宋歆的肩，「给姐姐留个联繫方式，你刚才可是帅到我了。我叫余玲，我看下名字，嗯，是这个玲。」 宋歆加上记上备註后，余玲问她，「要不要再玩儿一圈儿？」 第83页 宋歆笑着摇摇头，「一圈就很爽快了。」 这时旁边一直低着头，安静沉默的男生突然抬起头，「愿赌服输，我让我姐免费，你想反悔了？」男生不愿认输的脸很臭，远有『你耍赖就试试看』的架势。 「哦～，原来是打赌了啊。那姐可必须得再送你一圈儿，再来一次？」余玲问宋歆。 宋歆本来对那赌约也不怎么认真，小孩儿耍脾气你还陪着他闹算什么，宋歆一圈爽够了就不想玩儿了，可是余玲看上去是真想请这一次，她干脆推给了吉飞，「我的那次就算在他身上吧，吉飞，你没摔伤吧，能继续吗？」 吉飞憨憨举手，「能！当然能。」 「……」 宋歆换了衣服回头往看台的那个方向望，宁自予站在上方，胳膊交互倚在栏杆上，眉疏眼淡，不知道在看着哪里，但手上依旧拿着那把粉伞，侧坠在肩膀上。 走过去的一截路，她不免小跑了几步。站在他身边，轻微平復了下唿吸，「你怎么没把伞合起来啊？撑着多不舒服，而且这边也没阳光。」 「嗯。」宁自予将伞合上，手掌覆盖在伞上转了一下要拧好时，宋歆伸手过去将下面绑好。宁自予侧头瞧她。 宋歆手边握着水瓶颈，散发在后面扎着低马尾，低头时额上有细密的薄汗，额前碎发乱飘，皮肤上一层薄红，看起来青春气十足。应是还未从兴奋后缓过劲儿，洋溢着热情的温度。 宁自予的视线越过她，往外望了一眼，问： 「你们是同学？」 宋歆看到他眼神的方向，知道他指的是吉飞，她摇头，「不是，我们是校友吧。差不多。」 宁自予：「是吗，那你们还挺熟的。」 「还可以，都是一年的，而且都在一个地方也很巧。」 只要相处不累，她就可以一直当朋友，这时她一贯的交朋友风格。 宁自予看一眼她，似无意道：「选你现在的学校是因为什么？」 他语气平淡自然，就好像说这水太淡了，没有味道，你要不要买瓶贵的尝尝的感觉。 宋歆笑起来，声音不由发轻：「主语搞错了，应该是学校选我才对。我大学在那儿，就想直接待在那儿了呀。主要是年纪大了，懒得折腾。」 宁自予盯着她风吹净的额头，明明就是个青春少女样。 不知道她一天哪里来的胡话。 宋歆本来想等等吉飞，但是看见下面吉飞不疾不徐的速度，简直挑战她的了了无几的耐性，但是又定睛一看，余玲走过去踢踢他车子，两人站着说话，那就就祝他好运吧。而且她转头看看宁自予，觉得他现在应该很累了，自己还麻烦他没兴趣也等了那么久。 她低头给吉飞发了条微信，然后抬头，轻扯了下宁自予的上衣，「我们走吧。」 「嗯？」宁自予低头看她：「不等了？」 「我给他发过消息了。」宋歆说完，两个人从阴影下走出去，她问：「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好。」宁自予走在了她外侧，说：「你脸现在有点红。」 第54章 暗示我什么呢？ 宋歆一愣：「啊？」 「太阳下晒那么久, 你脸上好像有点破皮。」宁自予手指轻指了下她侧脸。 原来他说的是晒伤，她心差点都吊起来了。 不过他盯着别人脸瞧什么，宋歆觉得尴尬。 还好她不卡粉, 可是晒破皮被说出来, 也很无地自容好吗！ 啊啊啊！ 谁知道他有没有暗戳戳地盯了其他地方！ 而且他俩也没离得那么近吧。 眼睛是尺吗他！ 宋歆慢了速度, 不动声色地让他走在前面。她低头想摸一下自己的脸, 看看破皮破的很厉害吗。然后就看到宁自予回头，「我记得看到你带防晒了。」 宋歆放下手, 问他：「哦, 红的很厉害吗？」 「跟平时比，有点红。」 宋歆看到宁自予又很认真地停下看了下她, 语气放慢：「不过, 还是和平时一样漂亮。」 「！」 他似是反应过来说女孩子的脸是很不妥的行为, 不知道他是认真的, 还是察觉她的情绪，才说了这句话。 可是他刚才深眸狭长，语气未带一丝调侃。 一下让她心跳如鼓。 - 路上，宋歆拿出那瓶防晒喷了喷, 脸上只凉了一瞬, 不知道会不会好点。两人出去找了几家店，都是人满为患, 街边小情侣抱着花拍照, 到处都是一副黏腻腻的景象。她没多看，收回视线。看到宁自予停下来, 问她要不要吃必胜客。 没想到他这次和自己口味相投，点点头进去。 街边的小情侣恰好拍完了照，女生捧着男生亲了口脸, 说：「亲爱的，我们要不要也去吃必胜客？」 男的应了一声，「好啊，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说完迫不及待地想去回吻女生，宁自予看着从玻璃门上映出的一对搂得紧紧的人，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在宋歆的后面，扶住门进去。 前面的小姐姐看到进门的两人，直接开口推荐：「七夕情侣套餐，推出赠送…」 宋歆：「谢谢，我们不用。」然后她转过头，徵求宁自予的意见，「你想吃哪个？我想加个意面，和……」 宁自予点点头，听她说完，自己一起点了之后付款。 第84页 宋歆想自己请的，早就准备好的手机，被一只大手攥住手腕，向下压到了身后。 因为这件事情，宋歆吃饭的时候都没跟他说话，可能是觉得她这个样子挺新奇的。 宁自予看着被她叉得断断截截的意面，好笑地直起腰，手掌放在桌上，青筋性感地鼓起。桌子下的腿敞着，膝盖与她的腿只有几寸的距离，突然出声：「生气了？」 他的话一出口，宋歆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实在不行，自己给他转帐就好了。这样好像就跟自己在跟他撒娇一样。 宋歆：「没有。上次就是你请的客，这次怎么也该我了吧？」 宁自予像是毫不在意，依旧笑着：「我没想过让你请，跟女生吃饭怎么还能让女生请。」 宋歆卷着面的动作顿了下，「你跟女生吃饭都是你请吗？」 「差不多吧。」宁自予刚想说一句，『也没请过几次『。 然后就听见，宋歆称赞他：「那你厉害，是我早就囊中羞涩了。」 「……」 这个早，又是从哪里来的？ 宁自予有点摸不清她的脑迴路，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也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这时旁边两个小姑娘走过，说某个套餐送的什么海报，『拍的哥哥也太苏了』，说今天这个套餐点的太值了。 再一看对面的人不知道哪儿去了。 宁自予不明所以地坐在原位置上，看着那社牛的姑娘笑脸洋溢地跟那会儿过去的两个女生说着什么，两个女生更是热情地回应她，向后指指，然后掏出了怀里的海报，两个姑娘挺害羞地勾紧胳膊，附在宋歆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他看到她眼睛一下就亮了。 临走，两个女生还恋恋不捨地跟她摆手。宋歆捧着心感谢完，她们忽然就转过去身激动地互相说话。 宁自予看她朝着自己走过来，手上是刚放下的比心，她眼睛亮晶晶的。 「我去再买个套餐，马上就回来。」宋歆说完要走。 宁自予瞥了眼桌子：「饭都没吃完，一会儿就凉了。哪个套餐，我去买。」 宋歆：「七夕情侣套餐。」 「……」 这话刚说完，两人均是怔了下。然后看到宁自予撩起眼皮，喉咙里滚出一丝轻笑，「暗示我什么呢？」 他声音松散，像是打情骂俏似的嗔笑，连带着他人都显得很不正经。 突然一瞬间，宋歆就感受到了他和贝正初那天的感觉。 恃帅行兇也有个度好吗。 真一点都不怕人误会。 宋歆拿出手机屏幕给他看，说：「是限时今天购买套餐，送艺人的神秘海报和立牌，就是这个演员，他演的剧我都看过，同款睡衣也买过。他好不容易代言了，我当然要买。记得有三张海报加立牌，三张海报不一样，你不要拿重了，那你帮我去买吧。谢谢。」 「……」 为了以防万一，宋歆连带着手机都给他拿上了，让他记不得名字了，就摁亮手机给小姐姐看，小姐姐肯定认识，回来给你转钱。宁自予看着手机里领口大露的舞台高清照，抽了抽嘴角。 喜欢这卦的？ 宋歆吃完热乎乎的饭，刚用纸巾擦了下嘴，想看看脸上破皮的那块儿还红不红。气垫没拿出来，旁边站了一个男人，看着挺斯文的，「你好，我能加你个联繫方式吗？我注意你好久了，刚才走了的那个男人，不是你男朋友吧。看你们关系应该不好，买东西都要拿你手机付钱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等待。今天日子这么好，不如我们认识下，美女总不会拒绝我吧。」 「我，看上去很好骗吗？」宋歆收起手上的东西，看他。 斯文男人没懂他什么意思，宋歆兴致盎然地撑起半边脸，下巴指指他来的那个位置，「掉在座位底下的花是你的吧，一点诚意都没有，怎么让我不拒绝啊？」 男人脸在她几句话下，明显变白了，看着宋歆不好惹的眼睛，突然就怂了。 硬着嘴皮说：「你们这种女人本来就不值得。」 生怕她下一秒把他被甩的事情说出来，黑着脸想转身离开。 一转身，看见了宁自予的脸。他明显地表现出点惊慌。 这时候，宋歆浅薄的声音响起：「有些话说出口前，希望先生理理干净头顶上的草，我好尊重下你的尊严。」 男人脖子都有点气红了，可是宁自予站在眼前，这下，他敢怒不敢言。 本来只想搭个讪，调剂下心情。 没想到碰到了钉子上。 眼前的人完全没有让开路的意思，男人只能从旁边低着头逃出去。 没人挡住视线，宋歆才看见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有没有听到她咄咄逼人的那一面。 不过转而她就不想了，她又没做错。 那种一看就是斯文败类的渣男，没骂他就是自己的极限了。 那会儿她在问两个小姑娘的时候，就看到了那边有一桌，男的浑身就抱了一捧花，还搂着姑娘笑眯眯地开黄色玩笑，目的很明显了。最后她回来的时候，余光瞥见那姑娘把花甩到了他脸上，头上都是绿叶和碎花瓣。 那姑娘跑的时候，哭没哭不知道，那男的就是坐在自己位置上，摘身上的叶子。 宁自予坐回来没说话，把盒子和赠礼递给她。 第85页 「谢谢。麻烦你了。」宋歆正在低头回消息，赵红颜和林恩卓说她们已经在她家吃完饭了，夸了一遍宋哲做的饭好吃，这样体贴的弟弟哪里领巴拉巴拉。最后说宋哲回学校去了，房子她们三个住，她们就在群里让她发定位，要去接她一起先去做个美甲。 宋歆把定位发了过去，但还是回自己不做，可以看她们做。 宁自予看着她日理万机的模样，体贴地不打扰她，侧目望着窗外的景色。 宋歆终于回完消息抬起头，「我朋友要来接我，我们先出去吧，我去外面等等，顺便可以送你去坐公交。」 第55章 它怎么脏脏的，…… 他转回来, 视线在她脸上顿了一下，嗯了一声拿起座位上的衣服，先一步站起身, 又帮她拿上那盒披萨。 两人走楼梯下去, 宁自予走在她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 宋歆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想起对于刚才的事情, 他无动于衷的感觉。她好像真的误会了, 其实他就是爱开开玩笑，逗她玩儿, 只有她才会把那些行为误解成其他的意思。 五味杂陈的感觉涌上心头, 手机里正好来了条消息, 她低头打开微信看。 看到微信上的备註, 她有些许的讶异。 柯恺乐：【她们说你答应来了，你可不能食言啊。】 宋歆想回个嗯，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回。 「男性朋友？」 宁自予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宋歆下意识将手机往回按了下, 看到宁自予站在前面，指的是她一直回消息的动作呢。看起来是自己走得太慢, 所以他才停下来等她。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机, 不过觉得他眼神应该没那么好。 只知道有人催她。 宋歆：「嗯。」 宁自予：「很多？」 她觉得这句话有歧义，是在问她男性朋友很多, 还是在问这次玩儿的朋友很多。 「不多，我两个姐妹来找我，不堵车的话, 应该等不了太久。」她还是解释了。 两人出去之后，宋歆是想送他到公交站的。可是这条街人竟出乎意料的多，刚才没有注意，这里是一条蛮繁华的地段。宋歆明明是跟着宁自予走进去，可低个头的功夫，她就被摩肩接踵的人流挤散了。一抻脖子看着满满的人头背影，完全分不得哪个是他。 她顺着人流走，听着嘈杂的叫卖声和人们浓重的唿吸声，突然感觉到自己所在的这座城市很陌生，极致的热闹好像将她与这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下的气氛割裂开，她竟缓慢地才感受到自己在这里的格格不入。空洞的情绪让她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一时兴起的激动和勇气可嘉。 陌生的情绪充满她这孤勇奋进的固执里，悄无声息地，动摇着她不知所从的信念。她被推着的步伐慢慢停下，近乎屏气仰望着这座城市的面貌，心脏开始放空，舒缓，变慢。 旁边嘻闹的人群移动地很快，男孩子们插科打诨的调笑声和女孩子们娇俏的笑声渐近渐远。倏忽间，旁边人撞上她肩膀，又飞快地移开。宋歆受力很大，肩膀未感到疼痛，人就被撞得向前趔趄而去，手上立刻没了依附，星驰电走间，一股结实的力量捏住她掌心，快速将人带到了身边。 宋歆从散乱的头髮间隙中看见一眼熟悉的白色，下一秒，一个桃粉色的动画人物的发箍映入眼帘，他就着握住她的姿势，单手将发箍套在了她头上。 瞬间眼前的视线被遮了大半，他这才低了低下巴，也看不清他脸，「没事吧？」 不知道他是没注意到，还是早忘记了，宋歆借着整理髮箍，先松开了像烫手山芋似的他的手，「没事，你刚才去哪儿了？」 剥离开眼前的东西，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很近，她的眼前就是他的胸口。 她控制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害怕自己感受到他温度会情绪不稳。 他看一眼她头上戴着的东西，笑，「给你买个装饰品，挡住点脸，就没人敢来搭讪了。」 宋歆怔了怔，翻天覆地的温度驱散她异样的情绪，在干枯的桃林中开出一盏桃粉色的花，生动，漂亮。 跟着他走后，路好像变得宽敞了些，开阔的路口在不远处，宋歆摘下来那只笨重的发箍，看了一眼，捏捏上面人物的脸，「它怎么脏脏的，你是随手拿了一个吗？」 「不随手拿，你人就不知道要被挤到哪里去了。」宁自予面不改色，「不是脏，那是角色需要。」 宋歆：「哦。」 他似是无奈了下，「你怎么就喜欢些光鲜亮丽的？」 「……」 「多关注点内在。」 「……」 就差说她不要太「肤浅」了。路边车辆来来往往，宁自予站在路口处，瞥了一眼前面的红绿灯，问：「你朋友什么时候来？」 宋歆低头看下群聊中移动的红点，「再有两三分钟吧。」 「行，我打车走，不用再等等你？」 宋歆摇摇头，正好有辆车刚下去人，停在旁边，她直接说：「你先走吧。」 宁自予也没拒绝。宋歆目送他的车离开后，站在路边，拿出手机给自己手上的发箍拍了个照，从网上搜了一下，看到上面一大片酱紫色的图片，和下面热门的推荐。 原来这个脏肚子的玩偶叫草莓熊。 看到它因为被主人遗弃，被丢到野外，一路找回家才变成了脏兮兮的样子…宋歆的指尖一顿，心脏连带着疼了一下。 第86页 - 林恩卓和赵红颜一辆计程车开进来，等红绿灯的空档，林恩卓望窗外瞥了一眼，看见外面4s店旁边站着的身材高挑的姑娘。她推了推赵红颜的肩膀：「喂，外面那个，是不是她？」 赵红颜眯着眼睛，一眼瞅见宋歆，手上的手机甩到大腿上，「不是她是谁？师傅，前边停一下。」 宋歆手机前光色一暗，还未意识到身边站了谁，腰上就被袭来的手挠着痒痒，她不怕痒，就是觉得不舒服，侧侧身躲开，就看到了她俩。 她将手机熘进包里，抓住赵红颜的胳膊，笑：「颜颜，江南的伙食是不是挺好？」 赵红颜听见她这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也不跟她闹了。 林恩卓上手捏了捏宋歆的脸，语气一转：「你才是，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圈？每天不吃饭吗？」 赵红颜点点头：「是啊，过年的时候你还没这么瘦，现在是搞哪样啊，胸都小了一圈了。」她的眼神直盯盯地落在某个地方。 宋歆直接不客气地掰开她的脸，含煳道：「是我自己不会做饭，对付着吃可能就瘦了吧。」 「点外卖啊。」林恩卓说。 宋歆：「外卖太油，你们也知道我不爱吃。」 她大学的时候就不爱吃外卖，没课的时候林恩卓她们都为了回去睡觉躺床上，就都点了外卖去宿舍楼墙 上取。每次一下课各个墙上就是挂满的外卖和下面跑步回去取的学生。只有宋歆特别有毅力地每次跑食堂，有时候天气太冷，就跟着点外卖，窝在宿舍里吃。但是她肠胃挺敏感的，有时候遇到不太干净的，她吃了就会肚子疼，就再也不怎么点了。 那时候，她还不是最瘦的，每天忙着跑图书馆，早上雷打不动地早跑，通常他们还没起来，她就已经跑完步洗完澡走了。赵红颜某天感觉到玻璃窗上有滴答滴答飘上来的雨，她拉开帘子发现下雨了 ，再往上面床上一瞥，哪里还有人。她震惊地张大嘴，这天气还这么规律，说她已经不是狠人了，是狼人，真的，太牛逼了。赵红颜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就是，专业第一她都不钦佩，就敬佩宋歆这样的。 健康阳光，千千万万大学生还在为早睡不醒的状态苦恼时，她早已养成了普通人难以自律的生活习惯。后来运动会，友谊赛什么的，女生里只有她一个人能上，其他名额大家打上凑人头。而且比赛上她完全不输那些召进来的体育特长生，所以她就就不是干瘦类型的，反倒是肌肉匀称，有力量感的美女。 这样一个从来没为了减肥特意费过心思的女孩，却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两个姑娘心思敏锐，一直到了美甲店，挑美甲的时候，才说话。 赵红颜眼睛尖，看见她包里出来的发箍，哟哟地问：「你实话说，这卡通发箍谁给你买的啊？你可是从来不买带卡通人物的东西的。别跟我说，你也开始喜欢上迪士尼了？」 宋歆脸微红，也不瞒她们：「他也去了。」 两人倒吸一口气，震惊地问：「那他是单身？」 宋歆：「是吧。」 「那之前怎么……？」 「误会啦。」宋歆岔开话题，推推她们说：「快选吧，你们吵着要做，来了还要磨蹭。」 赵红颜那边打磨指甲的时候，林恩卓眨眨眼，把自己手机里的图片给她看，诱惑地问：「歆歆，你不想做一个？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宋歆看着上各种的风格，亮亮的很有光泽度。说不心动是假的，可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一是觉得指甲不好打键盘，二是觉得它确实有害。 赵红颜在一边鼓动：「喜欢就做啊，我们晚上去的是酒吧诶。当然要blingbling的啦！」 林恩卓不知何时拿出一个芭比布朗的小礼袋，塞到她手里，点点下巴：「新学的一招，把高光抹在锁骨和肩膀上，灯光一闪，人都在发光。」 「不仁义啊你，小卓子，背着我先送宝子礼物？」赵红颜在一边被捏着手叫唤。 「我送你的更闪！肯定比她那些小心机闪！我放在你家了，保证你爱不释手。」赵红颜特别有底气地给她一个眼神。 这俩人知道她最喜欢闪亮亮的事物，今天一直绕着这个词不放了，怂恿她的意思很明显。 宋歆失笑，眉梢一挑问：「多闪啊，鸽子蛋？」 「切，姐能买得起就送你！」赵红颜豪迈放话。 宋歆慢悠悠地拉长语气：「那看来是没那么闪咯。」 赵红颜：「哼！今晚就让你看看有多漂亮！」 林恩卓：「美甲做不做？妹妹。」 宋歆看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莞尔，「做。」 第56章 你哭了？谁欺负你了。…… 因为赵红颜因「攀比」心理说出来的那个惊喜, 加上她们说要再好好化个夜店妆，晚上好尽情happy.三个人又先回到宋歆家。 宋歆刚打开门锁，先被推在外面, 她耐心地等她们做着准备。为了礼物更具惊喜感, 她在威吓下闭上眼睛, 随着她们推着自己进门。 她听到赵红颜咔哒一声关上了灯的开关, 嘴角勾了下。 「噹噹噹噹！」 她睁开眼，赵红颜拿着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 在她眼前晃了晃, 借着窗外的月光，裙上的绸锦褶皱泛起波光粼粼的闪光。 真就很闪！也很有设计感。宋歆眼睛亮亮的, 伸长胳膊搂住她们两个人。 第87页 「爱死你们了, 我超喜欢！」 「哎哟诶哟, 勒死我了, 你这个女人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嘿嘿嘿嘿喜欢就穿！今晚就穿！」 她们在房间里化妆的时候，宋歆在厨房里倒了杯温白开，喝了一口去拆那盒披萨装着的海报和立牌，她将立牌排排队先放在上面, 然后摁着一边, 一一展开那几张海报，是三种不同的风格, 但她一细看就慢慢锁紧了眉头。 一张是半身的拍摄, 脸快占满了一个框；一张是远景，穿着红线毛衣, 绿皮外套，姿势很单调；还剩下一张就是仰仰下巴，一身秋冬style. 「……」 宋歆感觉自己脑门上有道青筋在一突一突地跳… 她分明记得那两个小姑娘给自己看的时候, 她们手里的就是出水芙蓉半湿衬衫照啊。 难道是刚好轮到他的时候，就剩下这样的了嘛。宋歆失望地把它们放起来，披萨盒子没有打开过，忘了是什么口味的新品，但她现在对这个披萨也连带着没了欲望 。 宋歆的手碰到披萨盒的时候，顿了顿，又抬眼望了一眼表。 他应该没有吃晚饭吧，她又将它放进微波炉里，设置了十分钟，关上之后，她撑着下巴看着它里面的黄光，以及嗡嗡旋转的披萨发呆。 她想，他会不会因为她把这个「七夕情侣套餐」送到他家而觉得她意有所图。甚至还想了，他可能还懒洋洋地撑着门，瞧一眼她手上的东西，轻描淡写地来一句，「特意过来邀请我吃？」 微波炉叮——地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宋歆戴了手套取出东西，装好袋子，轻手轻脚地换鞋子关上门离开。 宁自予之前有提过一嘴他家在哪个单元，宋歆循着记忆朝着那个数字的方向走。 白天炎热，可现在刚下楼就一阵凉风吹过来，她没穿外套，只好缩缩肩膀快走几步。 她穿过几栋楼，绕过一个停车场后，就看到了那个数字。可她刚想找地上的石头路穿过这片草坪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辆白色汽车后面站着的人，侧脸再熟悉不过，而他对面，是一个脖颈上围着白色丝巾，杏色针织连衣裙的女生。 在女生侧过脸低头的时候，宋歆认出了人，丝毫都没意识到自己踩在了草坪上。 宋歆隐约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女生手上提了水果蔬菜肉，站在宁自予面前，对他下来的动作有些惊讶，「你怎么还下来了？涮羊肉的食材我都买了，你叫朋友来吗，一起在你家吃。」 这个角度看不清宁自予的表情，也听不清他的腔调，勉强听到他说：「我家没有能涮的锅，走，换个地方吃。」 女生一愣，抬高自己手上的东西，啊～了一声，问：「那东西要先放上去的呀，我提了一路沉死了。」 宁自予伸手帮她把那袋东西提上，两人渐走渐远，最终只能看到女生摇曳的碎花裙摆了。 距离太远，她看得眼酸，才低下头，捏紧手里的袋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青嫩的绿草坪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下方泥土挫起的厚，深深印着一个弧度。草坪下午刚浇过水，很滑腻，稍不留心就会顺着向下的坡度挫到脚。 - 林恩卓和赵红颜化完妆，正在选口红色号的时候，听到门咔一声，齐齐转过头。 赵红颜：「你跑儿哪去了，一熘烟儿走了。打你手机，发现你根本没带手机……」 话说了一半，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宋歆一进门，气压低沉地压抑。林恩卓走过去，手刚碰到她的背，就发现了不对劲，「你哭了？谁欺负你了。」 赵红颜扔下口红，也走过来。 宋歆手放在脸上，向上搓了下，无名指指尖蹭掉了鼻樑旁的泪珠。神色自若地摇摇头，「没哭。外面风太大了，有虫子撞到眼睛里了。」 宋歆：「你们帮我看看，虫子出去没？」 林恩卓扒开她下眼皮瞧了一眼，「什么都没有。吓我一跳，我以为你哭了呢。」 宋歆笑笑：「才没有。哇，你们都已经化完了？」 「嗯哼，就差换衣服了。歆歆，你给我看看，这两个色，我选哪个好，一个是脏橘色，一个是正红色。这个红有点太正了，拍海报用的估计才正常，日常都用不出去。」赵红颜纠结中。 宋歆点道：「海报色。」 「还是你有眼光。」赵红颜点点头，然后上下打量她，摇摇头拉她过来坐下：「你不能这么出去，姐姐给你化个清冷千金妆，配那个裙子，还得有点破碎感才行。」 「……」 她不知道破碎感是什么，坐在位置上被两个人撸妆，但是怕她们化过劲儿了，还一直提醒。 - 酒吧的位置不算远，打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里面没有特别的哄闹，音乐也不是重金属的，但是人很多。她们三个姑娘一进门，就有目光频频看过来。 她们走到吧檯处，赵红颜直接报老闆名字，「小哥，……」 她话没说完，柯恺乐从后面走出来，视线落在中间姑娘身上，顿了顿，拍拍那个被赵红颜叫住的小哥，「她们的单不用算了。」 赵红颜：「大气啊，柯老闆，不怕我们喝穷你？」 柯恺乐显然不在意：「能喝穷当然算你们厉害。走吧，去那边，我给你们留了位置。」 第88页 几个人都是大学同学，气氛一会儿就起来了，开始天南地北地唠一些嗑。柯恺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单眼皮，单薄立体的长相，单手摇骰子的时候显得有点痞。她们调侃他，大老闆发展挺好啊。柯恺乐笑而不语。 小哥端上来酒的时候，赵红颜拉着宋歆的手，给她讲这些年自己的悲催事，「我都没在江南待多长时间，就被我妈叫回去考事业编了。我妈说什么离家近，每天能给我做饭，是，我每天都回家吃她做的饭，所以我现在才胖了好几圈呜呜呜呜……」 小哥刚放下酒，说了一句：「不胖啊。」 赵红颜闻言，眼睛亮亮地看那小哥，「挺会说话啊，小哥，柯老闆，他能和咱们一起玩儿不。」 「一起呗。」柯恺乐跟小哥对视一眼，小哥坐下之后一群人氛围高了些。 几个人都会玩儿，摇骰子喝酒，大家都输了一遍，有人更是酒都下去好几杯了。只有宋歆没输过，瓷白的小脸盯着一圈骰子，眼睛眨也不眨地赢她们。看着他们一杯杯酒下肚，她脸上依旧很淡定，一点慌乱都看不出。 柯恺乐的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宋歆身上，宋歆注意力都在游戏上，没看到。另外两个姑娘发觉了，但互相对视一眼，装作看不见。 柯恺乐的酒杯搁在桌子上，里面一点酒水上下晃了晃，「我和你摇一把。」 他看向宋歆。 顺着这道声音，林恩卓和赵红颜心理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瞥向宋歆。 两人摇骰子的时候，剩下几个人全神贯注地盯着他们的点数。 点一出来，小哥先兴奋地拍手：「输了输了。」 宋歆输了。 宋歆去拿面前的酒杯，柯恺乐先拿起自己的酒杯点了一下，说：「我替她喝。」 「……」 这个场景，让她们想起大二那个学期； 宋歆是一个外冷内热的性子，一个班出去聚餐也不多说几句话；玩游戏的时候，她永远都是最不找存在感的一个；『你有我没有』，她几乎什么都有，所以玩游戏从来抓不到她。几次相处下来，会有男生默默给她贴个『高冷』女神的标籤，扬言这种女生肯定不好追。 但其实她们一个寝室的，都知道她实际上是个又憨又好说话的姑娘；她们早上起不来，让捎个食堂的早饭，宋歆就正好跑完步给她们捎回宿舍；期末复习抱佛脚的时候，半夜复习不过来，宋歆就会直接给她们画救命题；与其他人恋爱分手这些烦恼事相比，她生活平淡如水。 直到变故发生的时候，打破了宋歆常规的日常生活。那天中午她刚从食堂打包了份午饭回来，打算吃完睡一觉。 一进门，宿舍安安静静的，每个人都躺在床上，刷着手机，没有人开口说话。 刚开始她没发现异样，她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只听到了一声很轻的『恩』。她以为大家要午睡，安静地不再说话，轻手轻脚地取了个碗，将午饭放进去，解开塑胶袋，坐在自己位置上吃饭。 她反应太过迟钝，最后还去洗了碗，扔了垃圾，爬上床的时候才看到了班群里的消息。 彼时，群里的匿名投票已经结束了。 而之前说会有她的评优，突然没有了她的名字。 第57章 他，他不会就是歆歆的白…… 她看着发起投票的头像, 一缕思绪被她敏感地捉住，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手指轻颤，她有点拿不稳手上的手机, 她关上手机放到身侧, 背过身去, 面对着墙面, 假装要睡着了；可埋在枕边的手在微微发抖。 失去评优资格看上去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她照例生活规律, 积极向上。没人看出她是重振了精神后的勤勉, 她也有喜怒哀乐。 谁知八卦谣言发酵得很快，很快传出, 说她没有评优资格, 是因为她考试作弊, 有人举报了。但是好像是没有确切证据, 上面导员依旧有顾虑，因为是实名举报，说投票本就是一个看民信的过程，说推荐她怕影响不好, 就直接取消了她的评优资格。 消息传到她耳边的时候, 她握着笔的手指颤抖，写不好一个字。她感觉自己浑身冷的可怕, 记得自己是笑着问的：「没有证据, 也可以取消吗？」 赵红颜先忍不住了，心疼地抱住她, 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肚子上，「别难过，可能, 可能是误会呢？你要不去找找导员。」 宋歆没说话。 很快她「哭」了的八卦传出去，男生寝室里，有人说不可能吧，感觉她不是会作弊的人；也有一些人，撇撇嘴，说，谁知道呢，只不过人家作弊的时候你们没看到罢了。至于说这些话的，和当初说宋歆高冷不好追的人是同一拨人，大学两年，当然不可能没有人追过，被拒绝了就摆摆手说清高，口里的夸奖很快就转变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言酸语。 寝室里，只有柯恺乐不说话，他不知道在盯着手机上的什么，看了一下午，抽掉了一盒烟。 让所有人没意料的是，第二天，事情惊人大反转。 宋歆的评优资格又回来了，不知道是谁洗清了她没有作弊的嫌疑。据说是有人检查了她上次考试每个考场的监控，都没有发现作弊。 与此同时，是学院里发的一份公告，xxx同学在线性代数考试上作弊，…………将取消xxx同学的保研资格。 第89页 这个消息一发出来，她们寝室外的楼道里发出一声很尖的哭腔，把她们都吓了一跳。 寝室有人说，「妈呀，没事吧。」宋歆看着自己桌上的书发怔，过了许久，她收拾了书包说自己先去教室。 事情真相了，她们都嗯嗯地答应，让她别瞎想，她们补个妆换完衣服就去教学楼。 宋歆被着书包下去，就听到了那个女生尖利的吼叫声：「你怎么这么贱啊！你就那么喜欢她？不惜要毁了我？！」 「我得罪你什么了啊！……柯恺乐。你怎么不睁大眼睛看看！喜欢你的是我！」女生吼着哭起来，情绪很失控，拽着面前男生的衣襟来回扯。 柯恺乐掰开她的手，甩下话，「毁了你的是你自己。还有，我们分手了，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多管。」 「难道在一起的时候你喜欢过我吗？！」女生仿佛被其中一句戳到痛处，声音再次拔高。 柯恺乐还要说什么，一抬眼看到了女寝楼下的宋歆，他冷了眼，扯住女生的胳膊，把她拉到后面那片小树林里。直到宋歆看不到的地方停下。 宋歆收回视线，平时十分钟的路程，那天她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 真相后来大家都慢慢知道了。大一的时候，那女生对柯恺乐嘘寒问暖，大二的时候就开始追他，而且常常是很让人下不来台的场合表达情意。柯恺乐和她在一起不到一个月后分手了。因为她感觉柯恺乐既不关心她，也不主动找她，就开始各种作。然后就有了后面的事情。这就是林恩卓和赵红颜永远对柯恺乐一致认同的原因。 在当时没人能站出来为宋歆说话的时候，柯恺乐却能给她证明，证明的不是她。而她们，却因为平时和那女生也关系好的原因，犹豫不知道要怎么说。 所以，论信任程度，柯恺乐永远都有资格和话语权。 而且，柯恺乐肯定喜欢宋歆。以前她们想过撮合，但是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她们最没资格。只要柯恺乐不明说，两个人就是朋友。 柯恺乐说下的那句「我替她喝。」感觉看着宋歆的眼神都虎视眈眈。 可宋歆好像不怎么吃，她也拿起杯子，与柯恺乐的碰了下杯角，「一起。」 柯恺乐看着宋歆吞下一口酒，表情不太自然的样子，笑着喝完说：「不喜欢那个味道？我给你调一杯鸡尾。」 柯恺乐说完就先去吧檯了。 宋歆感觉那杯酒进肚有点烈了，感觉辣辣的，脖子上开始上升温度。她靠在旁边沙发上，用手盖着脸说：「我不玩儿了，你们继续。」 闪烁的红色光线旋转，几种颜色的灯光打在桌上的酒瓶上，红红暗暗。她们玩了一把下来，转头一看。 宋歆双手抱着手机，一脸难过地看着手机，抽抽噎噎。 「喝醉了吧。」 她们过去看她，哄着问：「不开心吗？难过就说出来啊。」 宋歆抱着手机小声嘀咕什么，闭着眼睛依旧难掩难过。 赵红颜凑在她耳边听了半天，断断续续地听到一句。 赵红颜拼凑了一下，跟林恩卓说：「好像是说，什么凡…来找他了？这一句应该是。」 林恩卓：「他是……那个白月光？」 赵红颜点头：「大概率是了。她在这里还能念叨别人吗？」 柯恺乐的身影出现在她们背后，突然出声：「念叨谁？」 「……」 「……」 「啊啊你不认识哈哈。」她们不知道柯恺乐什么时候来的，赵红颜开始打着哈哈。 她们说话没注意，宋歆不知何时坐起来，下巴磕在桌子上，顶着那杯鸡尾酒眼睛发亮。 本来就喜欢亮亮的东西，现在醉了，更喜欢这杯颜色漂亮的酒了。 她们没来得及阻止，宋歆就抓着那杯子的脖子，喝光了。 她们觉得不行，不能让她再喝下去了。一人扶着她，林恩卓去拿了她手里的手机，翻出通讯录想给宋哲打电话。 可一看她就傻眼了，「这，她的通讯录没备註啊，号码就是1234，这哪个是啊？」 柯恺乐出声，「我送她回去吧。」 赵红颜：「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其实也准备一起回去的，刚好给她弟弟打个电话来接。」 她转头跟林恩卓说：「1，2应该是爸爸妈妈，你试试打3 ，应该是弟弟。」 林恩卓也觉得是这样，拨通了3那个的电话。 那边很快就接起来，林恩卓先问：「喂，是宋哲吗？」 那边好像是顿了一下，然后才出声回了一个嗯。 酒吧里的声音有点大，林恩卓没听出音调，就是听到嗯了，大松口气，说：「宋哲，你现在忙吗？方便过来接一下吗？你姐姐喝醉了。」 「在哪里？」那边的声音这次回得很快。 林恩卓报出酒吧的名字和位置后才有点觉得声音好像不太对劲。 挂了电话后，林恩卓跟赵红颜说：「感觉，跟下午她弟弟的声音不太一样。」 赵红颜没在意，「正常嘛，电话里和实际声音都不一样的。」 所以当门口走进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眼神在酒吧里寻了寻，最后落在她们这里，然后走过来的时候。饶是两个见过点帅哥的女生，也被这人惊艷了一下。 林恩卓撞撞赵红颜的胳膊，「可恺乐帅吧，那小哥也不错吧，但是更帅啊！」 第90页 赵红颜眼睛扩大，喃喃道：「长得是真牛逼啊。」 然后才发现他已经过来了，低头看看宋歆的状态，然后说：「你们好，我是宋歆的朋友。」 林恩卓反应过来，「刚才是打给你了吗？」 宁自予：「嗯。我送她回去吧。」 赵红颜脑子清醒过来，说：「抱歉啊，我们打错电话了，本来想叫的是她弟弟的，可能不太方便。」 林恩卓在旁边点头。不知道这个男人来路是什么，就算是长得再帅，她们也不放心。而且没有经过宋歆的允许，她醒来肯定会生气。柯恺乐都不行了，别说是这个自称是朋友的帅哥。 可下一秒，她们差点就闪了舌头。 酒吧里蓝蓝绿绿的氛围灯迷惑人心，她们就见爬起来找酒的宋歆，跌跌撞撞地碰到男人脚。然后，抬起头，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定在原地，一双眼含情脉脉又蕴含悲情地看着他的脸，她眼下的碎珠莹莹发亮，漂亮的眼睛流露出令人心疼的神色。 她肩头裸露，紫色的蝴蝶结肩带挂在她瘦弱的锁骨上，她轻颤下唇，看着自己的表情太过伤感，宁自予陷入她的眼神里出不来。 当时很有一种冲动，想把她拥进怀里。 赵红颜和林恩卓目瞪口呆，赵红颜心说你这丫头能别这么丢人不。 不过很快察觉宋歆的不对劲，发现她们之间微波流转的氛围有种说不出的暧昧感。 赵红颜掐掐林恩卓的胳膊，小声地说：「他…他…不会就是歆歆的白月光吧？」 林恩卓：「你去问问叫什么。」 「……」 第58章 他就像白莲花和白月光，…… 身上裹着黑色的宽大外套, 大到遮住了膝盖上的大腿，黑色的袖子在座位上动来动去。宋歆扒在车窗上，额头迷迷煳煳地顶在车玻璃上, 头顶上方微涯的地方, 吹着凉飕飕的风。 她似乎是还觉得不够凉似的, 伸手去扒上面的玻璃窗, 肩膀上的外套也顺势滑了下去。 宁自予一直盯着她，又很有耐心地过去, 抓住她探出车窗的手指, 拉回来往下移动，以至上面留下几个清醒的拇指印。 她表情闷闷地回头看这个阻止她的讨厌的人, 看到宁自予的脸的时候, 她又不说话了。 看他给自己又披上那件不好用的衣服, 宋歆看着他, 唇色微红：「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 宁自予抓住她乱动的胳膊，轻嘆一口，「对。看你往不往外探，懂不懂得危险。」 「我只是想吹吹凉。」宋歆挣开他, 又靠在车窗上, 喃喃自语：「你不要管我。」 说着要去放下车窗，让更多的风进来。她穿得少, 夜风哪能一直吹, 宁自予还未等动作。前面司机瞥一眼开口，「帅哥, 你女朋友喝醉了啊？头不能往外伸啊，你看着点，别在我车里出事了。」 宁自予又给她按上去半拉窗户, 按住她动乱的手指，制止的意味明显。 「我不是他女朋友。」宋歆声音有点大，纠正前面司机的话，莫名带了点脾气。 宁自予只好附和，跟司机说：「对，我不是。」 不是她男朋友。 宋歆转过头，盯着他的脸，手指突然戳在了他鼻樑下的肌肤上，蹭了下，说：「你，真的，好讨厌。」 宁自予的表情敛了敛，唯一感觉她指尖很凉。 还没有进到小区里的时候，宋歆扯住他衣袖，要下车。宁自予看到她表情难受，让司机找了路边停下，宋歆把衣服丢给她，就跌跌撞撞地跑下车，停在一个有垃圾桶的地方，弯下腰呕吐。 她的一直呕吐的声音很难受，单薄的身子似乎承受不住风的强度。 宋歆吐完直起身来，旁边伸过来一瓶水，她脚下像踩了棉花，接过水，咕噜咕噜漱了口。一仰头，天旋地转。 宁自予手急眼快地揽住她。宋歆吐掉嘴里的水，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转头，慢慢地问他：「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沉默了一下，动了动嘴唇说：「没有。」 宋歆推开他，后退几步，用手掩住面，「对啊，所以你怎么会懂啊。」 她手放下，蹭掉了几粒碎钻。 宁自予看着她被风吹得鼓起来的裙角，担心她这样会着凉，走过去给她把衣服穿上。 宋歆套着宽大的衣服，自言自语：「我很努力了啊，做其他的，努力了就有回报。可只有感情为什么这么难啊。」 她说着说着开始抽噎起来，宁自予给她穿衣服的动作一顿，问她：「你喜欢谁啊？难到要哭。」 「我……」宋歆打了个冷嗝，「白月光啊。」 宁自予：「高中喜欢上的？」 宁自予皱眉细想了下，她们那时候上高中的时候，就有传言说九中是颜值学校了。什么九中鹿晗，九中王源……帅哥美女遍地是。 还是刚才在酒吧的那个男的，他第一排除了这个猜测。 那男的跟白沾不上一点关系。 宋歆好像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拽着他往小区的方向走的时候，她继续把他知心朋友一样地述说：「他学习很好的，长得也好看。但是……脾气不太好。他就像莲花和月光一样，只适合藏在……这里。」 她拍拍自己的心口，小声跟他说：「他在我这里，存了好久了，太完美了。可…可远观而不可求。」 第91页 宁自予听到她的形容，怔了怔；半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问：「他，就没有不完美的地方吗？」 「没有。」宋歆眼里的他是比任何人都好都优秀的，所以她回答得很干脆，可想到什么，她扯了扯身上的袖子，跟他说：「还……，还有一个的，他……不喜欢我。」 宁自予瞧了瞧她，给她捋开眼前的一撮头髮，不再说话了。 快走进小区门口，路上渐渐变得冷清，不再热闹，路边一辆卖红薯的小车，上面一缕一缕飘起白色的气。卖红薯的大爷，低头翻着红薯，听见几声吆喝声，「烤地瓜！老家自己种的地瓜，一点都不贵嘞！」 热情诚恳的大爷，让人回忆小摊小贩的温度。宋歆被香味吸引，下午什么都没吃的肚子，突然感觉到空。 可旁边的人比她先停下了。 宁自予低头拿手机，「拿一个红薯。」 大爷看到宁自予笑了起来，面容看上去很和善：「要多大的？」 宁自予：「随便拿一个。」 大爷装好袋子过来递到他手里，拦住了他掏钱的动作，笑：「不要钱，不要钱。」 大爷走过来的时候，脚上有点跛。 宁自予不置一词，拉着宋歆大步离开。 进了小区才放慢了速度，他弄开外面的袋子，撕开几道皮，就低头咬了一口。 宋歆看着他鼻尖冒着的热气，有点眼馋，借着酒劲儿，她抬抬手拉下宁自予的手掌，吞吐地说：「我只掰一口。」 她掰下一块儿，连皮都没撕掉，就吃进嘴里。 滚烫地温度一下刺痛舌头，她勐地吐掉嘴里的一块儿。第一反应是去摸宁自予的脸，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她着急得快崩溃：「你快吐出来啊！那个是烫的，你舌头不疼吗？」 她几乎是大着舌头说话，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 宁自予看着她伸在自己嘴边的手，哭着让他吐出来。某处没了知觉的地方，开始感觉到尖锐的刺痛。 宋歆支了半天的手，见他还没有吐出来。以为他是太爱吃了，她眼泪也不擦，「是不是我吃了你的，你不高兴了啊？」 「我去给你买一个…」她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宁自予拉住她，吐掉了嘴里的东西。 黑得静谧的小路上。 她脸上微微闪着漂亮的光。 她睫毛上干干净净，天生的卷又翘，还粘着眼泪。 他像是没了反应，沉默了好一会儿。 才看着她，安抚地笑了下，声音哑了几分，「没有……不高兴。」 他声音断断续续的，宋歆闷闷地说他：「你舌头一定烫坏了。」 宁自予摸了下她肩上的头髮，「没坏。」 「你骗人。」宋歆伸出舌头，口齿不清：「我的……舌头都疼死了。我就吃了一口。」她比了个一，继续说。 「你吃了好多口。」 宁自予不再反驳她，「好，我骗人。」 走回去的路上，她身体摇摇摆摆地走不直一条线，在她快跌到杆子上的时候，他就扶一把。 直到送到她家门口，她困意袭来，依旧惦记着他的那个烤地瓜。 跟他说，要是你喜欢，我就买好多好多的地瓜，拿回来烤。让你的家里每天都有地瓜。 最后，她开着门，站在里面，红着脸问他：「你要不要……西…西瓜霜？」 「那我站在这里等你拿？」 「那……那你进来。」 宁自予站在原地。 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说，「我走了，你进去吧，我看你把门锁好。」 「……」 - 宁自予回去的一段路走得很慢。 想起几分钟前，他拿着手里被塞进来的西瓜霜喷雾。 他当时很想混帐地跟她说，不喜欢你的男人，你还喜欢什么？而且脾气不好，在一起你能忍受？ 但是他看着她，最后还是强压下了想说出口的话。 他视线看着某一个点。 如果对方有不完美的地方，他是不是也行。 或许也比的上？ 前两项他都符合吧，脾气也好。除了…… 宁自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地瓜，早就凉了。那会儿她迷煳煳地想要他留下这个地瓜，说要帮他吃掉。但是自己手上的这个下面是生的，怕她吃坏肚子，就没留给她。 他拐了方向，朝着小区外走去。 夜幕低垂，路边，还是那个位置，铁锅上零散地躺着几个烤红薯，看上去已经没了温度。那个男人蹲在旁边，嘴里吞烟吐雾。 宁自予走过去，出声：「你要在这里待一晚上？倒也行，省我麻烦了。」 男人抽掉嘴里的烟，站起来叫他：「小予。」 - 他进到宁自予家，宁自予随手打开灯，放下手里的东西。男人跟在他后面，不自在地用手背蹭了下衣服，问：「我，我是不是也要换鞋。」 宁自予拿了瓶水喝，「不用。」 男人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推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看见干净的地板，犹豫着问：「小予，你一个人住吗？」 宁自予不咸不淡地嗯了声，走进卧室，很快又出来，手里拿了东西。 他喝光手里的水，顺手捏扁仍进垃圾桶里。将手里的东西给男人。 男人不知所措地看着手里的银行卡，吞吞吐吐地说：「不是，爸爸不是来找你要钱。」 第92页 宁自予似是笑了下，「那你想要什么？」 男人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宁自予转过头，「我困了，我去里屋睡觉，这里你随便找个地方睡。」 他说完关门进去了卧室。 第59章 你能不能先进来，我们再…… 人走了之后, 宋歆的卧室里一上一下探出两个脑袋，两人「飞」过去抱住她的腰，又贼又激动地问：「歆歆, 真的是你白月光啊？！！」 宋歆哼哼几声, 已经迷煳地快不省人事, 懒懒地靠在她们身上, 分不清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赵红颜还想问的时候，宋歆突然扯住了她胳膊, 低下头就呕。 「呕——」 但是因为没有吃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吐出来。赵红颜虚惊一场，两人赶快合力把她扶到了床上。 - 第二天早上, 房间里有点轻微的声响, 宋歆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一睁眼, 看见床边坐着两个鸡窝头的女人。 宋歆眯眼瞅了一眼，又拉起被子挡住光线，声音从棉被里闷着问：「怎么了？你们想吃早饭就自己做吧。宋哲前不久刚买的烤箱。」 「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可比吃饭重要一百倍。小妞，你们两个, 昨天有没有发生点儿什么？」林恩卓八卦道。 被子里突然没了动静, 以为她又睡着了的时候。宋歆忽然拉下被子，坐起来。 正面盯着前方, 有点呆滞。 「你不会不记得了吧？昨天, 酒吧，我们, 你喝醉了，是不是你白月光来接的你？」赵红颜给她提示，提到她白月光刻意加重语气。 宋歆脑袋有点痛, 转过头问：「他为什么来接我了？」 林恩卓：「我们打错电话了，你通讯录没有备註，就打了第三个电话。」 赵红颜却突然爆了声粗口，能听得出很激动：「绝了都，我一下就懂了为什么是你十年都忘不了的白月光了。昨天晚上，他一进酒吧，就受到了注目。然后他就说要送你回去。」 林恩卓点点头：「颜颜一开始说不行，因为我们知道你肯定不会让男生送你的嘛。但是，没想到……」 见她俩开始卖关子，宋歆稀薄的记忆突然有什么场景划过。 赵红颜开始夸大其词，「但是我们一转眼，你就拉着人家了，这不是狠狠打我脸嘛。嘶……不过，你俩当时站在哪儿，那个氛围，啧啧啧……氛围灯都觉得你俩配。」 「别瞎说。」宋歆下床穿拖鞋，说：「我们什么都不是。」 「不可能，我们昨天晚上听他在门口跟你说话的时候都温柔得不像话。」赵红颜信誓旦旦。 宋歆捡起床头的眼镜戴上，说：「我昨天问过了。」 「！」 她俩惊出声：「你真表白了？！」 宋歆记得不太清，但是确信自己应该没有表白，「不是。我问了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酒精真是害人，像这样直白的话，她平时根本不会说。 她俩竖起耳朵，「然后呢？」 宋歆情绪有点低落，「他说没有。」 还能说什么啊，可能有也不会告诉她。 林恩卓坐回来，「害，我以为说了什么呢。」 赵红颜不知道她低沉的气息哪里来的，「没有不是挺好？证明他既没有女朋友也没有喜欢的人，那就说明你压根没有对手啊。」 「可能吧。」宋歆擦干净脸上的水，从衣柜里找了条阔腿裤和短上衣，拿了帽子口罩，问她们：「家里没有牛奶了，我去买点儿，你们还要吃什么吗？我去一趟便利店。」 赵红颜：「买点儿包子啥的，有关东煮吗？」 宋歆想了一下，「好像有。」 林恩卓：「给我带份烤冷面吧，谢谢宝。」 宋歆戴上口罩：「行，还要啥你们就发微信吧。」 赵红颜：「嗯嗯，你去吧，我俩洗漱完去客厅看恐怖片等你。」 宋歆：「投影仪在沙发对面，你们自己看着弄。」 林恩卓：「你这小屋不大，五脏俱全啊。投影仪都有？」 宋歆：「宋哲从他宿舍给我搬回来的。」 赵红颜：「弟弟yyds！」 宋歆下楼扔掉垃圾后，拿出手机翻了翻，没有看到他的消息后，就又收起来去了贝正初的便利店。 也不知道他的舌头有没有好点。 她今早看见桌上的半个地瓜，回忆起了给他找了西瓜霜的事情。 进去时，贝正初正在打电话，看见她笑了一下。宋歆戴着口罩，就点了点头。 宋歆看到微信里没了要买的东西，走过来，贝正初也正好挂了电话。 「我想要两个包子。」宋歆看了看，没看到自己要找的东西，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早上能做关东煮吗？」 贝正初给她装上包子，笑出声，「你问当然能了，就是得等一会儿。不着急吧，歆姐。」 宋歆被宋哲的一对同学叫姐早就叫习惯了，贝正初又叫宁自予哥，所以她还挺对这个称唿有亲切感的，「不着急。」 「你的那只小狗呢？我刚才好像一直没有看到它。」宋歆进来之后也没有听到熟悉的铃铛声音。 贝正初：「被我哥要走了。他之前还说不想养，我这都快养活出感情了，他给我要走了。不过算了，本来就是给他买的小狗。」 宋歆：「哦，他也喜欢小狗吗？」 第93页 贝正初噗嗤笑了声，「跟他一个品种，他能不喜欢吗？哪有讨厌自己同族的。」 「……」 贝正初边拆食料边问：「你买这么多？」 宋歆：「嗯，我姐妹来找我玩儿几天。」 「噢～你们七夕竟然都出去了。」贝正初看起来有点儿可惜，「我还专挑昨天没出去，就怕撞到人家情侣一对儿一对儿地尴尬。不像我哥，对自己没点儿清醒的认真，还跟人家小情侣们凑热闹，今天他就床上起不来了。」 宋歆心紧了下，「他怎么了？」 贝正初：「感冒了。」他感嘆了声，「不知道他昨天得玩儿的多爽，二十多度的天气都能给冻他感冒了。」 「……」 - 墙上的鬼影正要转头，俩人紧握着对方的手，高潮时刻，宋歆开了门进来；她们「啊-」地一声，转头过来看到是宋歆，松口气，起身过去解救她的双手。 宋歆扫了眼屋子，「你们有看到我昨天身上的那件外套吗？」 「有啊。」赵红颜指指阳台，「你昨天自己脱在地上了。」 宋歆忽然觉得对不起他，衣服皱巴巴的，只能洗完熨完再给他送了。 见她又要走，林恩卓送在赵红颜嘴边，让她咬了一口烤冷面，问宋歆：「你又去哪儿？」 宋歆低头正在给宁自予发消息 ，「他感冒了，应该是昨天晚上把衣服借给我才导致的。我得去看看。」 赵红颜吞下吃的，笑眯眯地说：「行啊，你快去，下午不回来都行，不用管我们。」 林恩卓：「你不化个妆吗？」 宋歆装小药箱的手一顿，接着就听着去化个能快速出门的淡妆。但是赵红颜却觉得她本身就很美了，拦住她涂口红的手，「你唇色本来就好看的，这样就够了，素颜在家更会有那种恬静温婉的感觉。别浪费时间了，你快去吧。」 - 宋歆提着东西站在宁自予的家门口，一手拿着手机却突然犯起了难。 她与宁自予的聊天框上，只有她发过去的三条消息，他还没有回。 宋歆将手机收进衣服里，往下压了压帽檐。 抿着唇，有些迟疑。 现在也有八点半了，他平时好像六七点就醒了，她有点不确定他没有回消息。那她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会不会很唐突。 万一…他不同意。 她想到这里，脑海里突然浮现昨天看到的程凡来找他时，他们一起出去吃饭的场景。 她垂下眼，如果。 如果，她也知道他生病了，现在在他家里照顾他呢。 她可不可以说自己走错了门。 她胡思乱想半天。 直到她半晌没听到门里的丝毫动静，慢慢地抬起了手，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宋歆隔了一会儿，又敲了两下。 这次她手还没有收回来，门就从里面打开。 宁自予神色倦淡地出现在宋歆面前，眼皮很沉很深，脸没有平时那么稜角，显得有点肿；却在看见是宋歆的时候，眼里的烦躁不耐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来了？」他刚出口的声音，又沙又哑，像抽了烟，可是明明还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刚开门的那瞬间，宋歆从他身上闻到了烟的味道。 宋歆看着他红红的鼻子，「你感冒了？对不起啊，昨天麻烦你送我，才害得你感冒了。」 宁自予喉间滚出两声笑，「你能不能先进来，我们再说话？让你站在门口道歉，我过意不去啊。」 宋歆不自在地摸了下帽子，走进去。 「你随便坐。」宁自予去厨房想取点东西给她吃，一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空空的，没有什么库存的样子。他才意识到什么，无奈地揉了下眉间。 他正要转身的时候，想起昨天的有一袋水果，被他放在橱柜下面了。 「不好意思，我要换哪双拖鞋啊？」宋歆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 宁自予洗了点水果，正在切开，闻声往外看了一眼。 说：「不用换了，都是我的拖鞋，你不嫌的话可以换，你不觉得别扭就行。」 宋歆本来都觉得还是礼貌地换一下吧，他说完，宋歆觉得更别扭了。 第60章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声…… 宋歆最后还是没有换他的拖鞋, 幸好他家客厅里都是地砖。 「你借给我的衣服，改天我给你拿过来吧。」宋歆看着他的背影，说：「昨天不好意思, 麻烦你了。」 宁自予像是忍不住, 低头咳嗽, 蹭了下嘴角, 转过头看她。 眼睛因为刚才的用力，有点湿润, 此刻压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或许我现在…不喜欢听这种客套。」 宋歆：「……」 「那……我洗好了给你。」宋歆小声地说。 总不会不想要你衣服了吧。 宁自予嗯了一声，半天没说话。 直到他走到沙发那里, 突然叫了声她名字, 「宋歆。」 「嗯？」宋歆低着头正看完消息要收起手机, 下意识地应。 「接你是我自愿的。」 宋歆愣了下, 抬起头。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宁自予漫不经心扯了个笑，声音缓缓的：「至于次次这么客气吗？我们这么不熟？」 还是说以为我就为你那回回的「麻烦了」？ 第94页 宁自予觉得自己说话有些沖，可他脑子不太清醒。 话不受控制自己就说出来了。 宋歆觉得他有点生气了，可是又不知道是哪句话戳在他不喜欢的点上了。 只能将错揽在自己的身上, 「抱歉, 我们……熟。」 宁自予：「……」 就几个字，能被她说得这么不情愿, 也是难得。 宁自予将那盘水果放在了茶几上, 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动静， 「你在干什么？」 「拿温度计啊。」宋歆将那个小药箱拿出来, 其他的放在了厨柜上，「贝正初说你感冒了，我家里正好有点药, 先看看你能不能吃。」 看着她递过来的温度计，宁自予也没矫情，拿过来扯开领口塞了进去。 看着他窝在沙发里，真的没什么精神，唇色也比平时浅。 宋歆抿了下唇，有点心疼。 宋歆：「你难受就躺一会儿吧，我给你煮点粥。」 「嗯。」 听到他答应，宋歆松了口气。 她拿了自己买的那点虾仁和玉米，在厨房找了一下，找到米在哪里后倒在小盆里淘了两遍，开火把它们煮进去。 她淡绿色的背影，薄薄一片，在厨房里移动。头髮至肩往下略微卷着小卷，像是没有梳头就跑过来了。 宁自予心不在焉地看着一个方向。 视野里慢慢被那薄薄的背影占据。 她移动的声音也很轻，厨房里发不出太大的声响。 他缓缓地出着神。 宋歆调好温火后放下心，想再给他做个西红柿炒蛋，或者直接用牛奶蒸鸡蛋也好。她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干干净净的一片白，仅有的几个颜色是矿泉水瓶上的标籤。 她皱了下眉。 他真的住在这里吗？ 宋歆忍不住将视线看向客厅。 男人躺在沙发上，手搭在腰间，与他黑色的棉质体恤形成挺鲜明的对比。胸口不知何时卧着一只小狸猫，它身上套着一个矿泉水瓶上的标籤纸，随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舒适地闭上眼睛。 宋歆慢慢地关上冰箱，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他身上的小猫好像并没有因为她的靠近有什么反应，眼睛也不睁，懒懒地躺在宁自予身上。 他戴着黑边的眼镜，长长的睫毛藏在镜片里面，唿吸浅浅地，睡颜看着好乖。 只是他眉头微微皱着。 刚睡下，就做梦了嘛。 不知道他是不是做了不开心的梦，眉头一直没有放下来过。 宋歆怔怔看着他，很想伸手给他抚平。 但是自己的手很凉，碰到他可能会把他惊醒。 宋歆拢起双手，放在嘴边哈了几口气，又互相搓了搓，感觉没有那么凉了的时候，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方。 深深地吸了口气，屏住唿吸，手指慢慢碰到了他的额头。 不敢多待，她很快将手指缩了回来。 他依旧闭着眼睛，丝毫未觉，眉宇间也不再凸起忧愁。 只是那只猫有了动作，动了动腿，从塑料标籤里钻出脚，身上挂着标籤跳下去跑走了。 宋歆怕他忽然醒来，身体向后退了退。 因为之前蹑手蹑脚地蹲在地上的，这一下，她变成了坐在地上。 从她这个角度 ，能看到他领口松散在一边，露出里面清晰的锁骨。 宋歆立即撇过头。 她觉得自己现在有些过于色胆包天了。 你只是来给他做点粥，餵点儿药的。 还要借着照顾的名义当什么偷窥狂啊！ 她还是去把西红柿炒蛋做了吧，幸亏她买了鸡蛋过来。 为了防止把他家厨房炸了，宋歆低下头在百度上搜番茄炒蛋的步骤，记下后关上手机蹑手蹑脚地想起身。 那只猫好像才发觉她这个「不速之客」一样，唰的一下从脸前飞过去，还未及她反应，手上就被抓了一道。 尖锐的疼痛后一秒变得尖利，她转过头去看那只兇残的猫。 还没看到它，宋歆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脸颊，而鼻尖处的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都僵住。 匀匀的气息灼热地喷洒在她脸边。 而他柔软的唇与她的可能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她垂眼就能看到他的耳垂和脖颈。 她像是没了心跳，满眼都是他，只剩下他匀匀的唿吸声象徵着强烈的存在感。 宋歆的手扣紧地板，极其缓慢地用一只手将自己抽离，而另一只碰在沙发上的手完全不敢动。 直到看到他淡色的唇，脸，和他的喉结。她的心跳才慢慢找回了频率。 顾不得空白的大脑，她眼睛里只确定他还睡着。 跪坐着起来，不敢碰茶几，也不敢碰沙发，从后面走出去，差点走成同手同脚。 快走到厨房的时候。 厨房里「叮-」一声，是设定煮好的停止时间。 像是揭露她罪行的审判，敲击在人心上。 宋歆脚步未停，不敢停，也不敢看。 她走到厨房边，回过头去看。 宁自予姿势一点没变，没有察觉到任何事情，仍然睡着。 宋歆收回视线，平静地将塑胶袋里的西红柿拿出来，拆开鸡蛋的盒子，打了一两个蛋在碗里，筷子一直重复着小幅度的动作搅拌开。一手开了锅起油。 第95页 第61章 我晚上只能喝粥，你吃菜…… 宋歆表面看着很镇静, 可第三次拿起盐瓶的时候。 她像是意识到什么，垂下眼，失神地看着手上的东西。 这个好像放过了, 她把它放回原位。抓起了一瓶酱油。 锅里的油花溅到手上,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刚才。 算不算。 她偷亲？ 就算她的确可能是有过这个想法。 但是她根本不敢啊！ 不对, 应该, 算是，他碰到的我吧！ 宋歆手里握着锅铲, 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男人, 心虚地转过头。 可是他睡着了啊。 能动的一直是她，宋歆有些崩溃, 觉得自己做了自己以前最不耻的那种偷袭行为。还欲盖弥彰地想掩饰。 她心乱如麻地铲动着锅里的鸡蛋, 不时地, 脑子里回忆起那会儿碰触时不到几秒的光景, 像一枚烙铁一样，印在感觉里除不掉。 她忽然开始给自己洗脑。 其实不小心碰到是很正常的吧！ 对啊！很正常啊！ 她不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 而且 而且。 就算距离已经那么那么近了，她也没有碰到他的唇已经很正人君子了吧！ 谁都不是圣人, 我, 我也算保护了他的底线了吧。 她试图上自己心里的那块儿石头落下去，这时候, 门外被敲响了。 宋歆第一反应是回头去看沙发, 他好像感觉到声音后，动了动胳膊。 宋歆关上火去开门。 「今天怎么开门这么快……」贝正初看到是宋歆, 先是往里面探了下头，语气有些惊讶：「姐姐？你在呀。那他应该饿不死了。」 「啊。」宋歆不知道该怎么说，听到贝正初那句类似默认调侃一般的话, 感觉脸上有热度爬上来。 两人进去后，就看到宁自予已经坐到了餐桌旁，粥和番茄炒蛋也被端在了餐桌上。 宋歆莫名地紧张起来，但是想像中的视线没有落在她身上。 而是与旁边的贝正初对视了一眼。 宁自予神色不耐：「你来干嘛？」像是对贝正初很嫌弃。 随即垂下眼懒得看他，抬手舀了碗粥自己喝。 贝正初早就习惯了他说话的腔调，一点不介意地在餐桌旁坐下，语气还带着兴奋：「当然是来看看你病得有多重，还能起来啊，真伤心。我都想好要餵你什么药了，大郎。」 宁自予眼睛也没抬，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贝正初讶于今天他的沉默，想再激他几句。刚坐下的腿被宁自予踢了一脚，吊儿郎当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我让你就座了？」 「害。」贝正初游刃有余地换了个离他远的位置坐下，「你家不就是我家吗？」 宁自予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看到他睡眼惺忪，和平时完全一样，宋歆放松下紧绷着的情绪。 她拿了玄关处放着的帽子，说：「那我先回去了，烧的水快开了，你们……」 「你不吃？」一道声音打断她。 宁自予正撩起了眼皮看她。 「我……我朋友在发消息等我。」宋歆抓着手机说道。 贝正初踩着凳子转过头，问：「她们等你吃饭吗？你回去吃多麻烦啊，还是她们在吃什么好吃的？」 「不是。」宋歆看了眼手机里的消息：「她们点了外卖。」 「我回去正好拿上去。」 贝正初哎哟了一声，「那你就在这儿吃呗，吃完你正好叫她们，人多一起玩儿呗。」 宋歆看上去还举棋不定，下一秒，宁自予咯噔一下放了个碗筷在桌上，「坐吧。」 他声音没有什么波澜。 宋歆却莫名感觉他表达出了一种「还要我请你坐啊」的信息。 最后，她低头在群里发了消息。 宋歆不知道要不要把碗移到对面，可它放在宁自予的旁边，她不得不坐过去。 她淡定地坐下，贝正初看了眼菜，说不够三个人吃，自己再去煮点面条。 厨房里很快响起煮开锅的声音，宋歆觉得番茄炒蛋一会儿拌面吃，就把 视线落在那锅粥上。 手放在勺上想舀一碗，宁自予却突然瞥了一眼。 提醒般地：「我嗓子疼，可能晚上也只能喝粥。」 「……」 宋歆明白他的意思，将手退回来，低声地 ：「哦。」 宁自予：「你可以吃菜。」 宋歆改吃番茄炒蛋了，正好贝正初煮好面回来，她才拌了一碗吃。 贝正初也盛番茄炒蛋，「喔，这蛋炒的好碎啊。」 「……」 贝正初感觉自己被凉飕飕地瞟了一眼，撇撇嘴，想去舀碗粥喝。 宁自予：「不够你吃？」 贝正初：「……」 不知道是不是宋歆的错觉，总感觉宁自予一直都没有看她。反而是贝正初一直有说有笑，他就面不改色地应上一句两句。 她也只顾和贝正初说她家的方位，叫两个姑娘下来。 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去了贝正初的便利店，四个人在里面挫起麻将的时候。 宋歆才往外看一两眼，宁自予正靠在收银台的座椅上，手里把玩着架上的水果糖。 有客人去结帐，挡住了宁自予的脸，宋歆才把视线收回来。 第96页 「南风。」 「东风。」 「唉咦-，怎么全是风头啊。小卓子，不要快扔啊。等啥呢…」 「六万。」 青色的麻将落在地上好一会儿，依誮宋歆没拿新的麻将，双手在两遍捏住放倒，清一色的万贯显露出来。 赵红颜唉地一声推倒自己面前的麻将，「你就不能晚点儿胡？我这刚成上。」 贝正初都瞪直了眼数着她面前的点，「又胡了？我可怜的点都快输完了。」 林恩卓很习惯地搓开，「你还不够习惯。多玩儿几把吧。」 贝正初对自己提议的娱乐游戏有些许的后悔，输钱不重要，就是一直输，还是有点掉面子的。他正襟危坐：「我要认真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话她也经常说。」赵红颜笑着拍拍宋歆的肩膀，继续补充：「但是她每次一旦这么说，就是准备输的时候了。凡是她真正认真的事情，她都不会说。」 林恩卓：「可能今天不止你一个人惨了，歆歆到现在为止都很沉默。」 贝正初一脸你们不要骗我的表情。 宋歆笑了一下，嗔她们：「你们别瞎说。」 她们麻将打在兴致上，宋歆桌上的手机震了几声亮着屏幕。 赵红颜坐在她旁边：「谁啊？」 宋歆腾开手打开看了一眼，没回消息。 赵红颜用嘴形小声问：「柯恺乐啊？」 「嗯。」 发了两条，是语音，宋歆没有听，正在转文字中… 【昨天，我问了她们，说你安全到家了。昨天晚上，怕你喝醉，那杯酒不想让你喝的，但是看你心情不好，就没有拦着你。你今天好点了吗？】 宋歆想起昨天自己喝完第一杯就神智不清了的事情，那杯酒应该度数不低。 她又转了下面那条语音： 【我喝的也有点多，现在才起来。听她们说你在这里实习，我们能改天吃个饭吗？叫上你朋友也行。】 见她盯着屏幕迟迟不回，赵红颜安慰她：「没事，你不想回就不要回了，虽然我以前觉得他挺适合你的，但是他找过对象，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我现在越来越把你的那句话奉为真理了。」 「跟着自己心走。这可是你教给我们的。」赵红颜眨眨眼。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看见了她的白月光，真tm帅，才改变主意的。 赵红颜看到宋歆听进去了，刚想再发表一下自己的闺蜜感言，就瞥见了她手机屏上的好几条白框框，时间点不一样。 她咳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回吧。我……就旁敲侧击一下，说你把他当朋友，而且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宋歆摸了一个麻将的里面，转过头看她：「你没给钱？」 赵红颜磕绊了一下，「……啊？」 宋歆翻过正面放进自己的一排里，「我不是给你转钱了吗？昨天，喝酒。」 她一字一句提醒。 赵红颜躲开她视线，「我还没来得及呢，我马上就转给他。」 宋歆唿出一口气，「钱不够？你转过来，我转给他得了。」 「不是。」 赵红颜犹犹豫豫的。 「那怎么了？」宋歆尽量保持现在心平气和。 赵红颜全招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钱的，柯恺乐也不给我们算帐，就说是请我们的。」 「……」 宋歆深吸了口气，拿出手机打字。 赵红颜最怕她生气了，软着声音认错：「对不起，我和恩卓有商量肯定要和你说的。就是你先问了，你问完和我们说，我和恩卓转给你。」 「嗯。」 宋歆右手拿着手机，单手打字回：【挺好的。】 【谢谢你昨天照顾我们，在你的酒吧玩儿的挺开心的。酒钱颜颜说你没要，你知道的。虽然我们是同学，但不代表我们能喝酒不付钱。你方便把帐单发我一下吗？】 她回完放下手机，出牌。 看她明显错过了两次碰牌，贝正初看了两眼，八卦地问：「追求者？」 宋歆：「不是。」 贝正初明显不信。几个人玩儿了好几圈也熟了，林恩卓打断他，「我们同学，都是朋友，你别瞎说。」 「哈哈哈你们口头禅怎么一样？」贝正初发现盲点，笑出声。 林恩卓嘴角抽动了一下，说：「证明你们还不熟，她有魔力的。我们当年一个寝室的口头禅都是来自她，毕业好多年了，看谁都像歆歆。」 贝正初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卧槽，怎么做到的？」 「比如……如果你遇到很迷惑的人，或者是很迷惑的行为，你会怎么说？」林恩卓问。 贝正初想了一秒：「傻逼？」 赵红颜这时候没忍住插住一嘴：「nono，你好粗鲁。」 林恩卓在线教学：「理不解。」 「啥？」 「不理解可以表示你自己的不认同，理不解可以表现这个事物存在的合理性，但是不解表全部否定。就是，是个人都不认同。俗称，理不解。」 宋歆：「……」 第62章 发生了点意外 贝正初听得一愣一愣地, 就说了一遍已经忘不掉了， 「为什么这么魔性。我好像脑子里现在没有其他词了。」 「哈哈哈还有好多，我再教你点……」 第97页 宋歆的手机亮了一下, 柯恺乐发过来消息, 很短的几个字： 【除了同学呢？】 宋歆看着它, 没动。 那边好像是预料到她不会回, 终于发过来一张帐单。 明细写得很清楚，宋歆将照片转发到群里；然后给柯恺乐把总帐转了过去。 并回：【谢谢。除了同学, 当然还是朋友。】 柯恺乐：【是朋友的话, 一起吃个饭吧，明天我在你们公司楼下等你。】 柯恺乐完全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只是宋歆微微蹙起眉。 想了一下, 去翻自己的朋友圈。 果然在近十条内, 找到了自己两个月前, 发过的一个，实习的工牌。 她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气，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她们已经又来了一轮，贝正初转头叫她, 「该你啦, 怎么在走神？」 宋歆：「不好意思，我玩儿得有点累了, 要不我们这把结束？」 「行行, 我也累了。」 「这把能决定我能不能少输点儿。」 游戏结束后，宋歆要直接回家, 林恩卓和赵红颜也说那就不玩儿了，她们明天晚上的票，就走。准备好好休息一晚上。 贝正初尽管输了不少, 但是没一点难过，快乐地要送她们。 他脚碰了下宁自予坐着的椅子轮，宁自予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 跟她们点了下头，以示打过了招唿。 恰巧宋歆回头，与他对上一眼，又匆匆都撇开了视线。 人走了。 贝正初一屁股坐在收银台上，「嗳，你今天怎么这个样子？」 「不冷不热的，再配上你这个态度，提前肾虚上了？宁老哥？」 「这不是生病了。」宁自予手边拨弄着那几颗糖，漫不经心地说：「谁难受的时候想说话。」 「哎哟哟，哪儿难受？我看着你这也挺面色红润的。」贝正初被他这无故卖惨的模样惊到了，他什么时候生病的时候说过难受。 高烧39度也没见过他矫情成这样。 宁自予眼也没抬，扯开一个糖的皮塞进嘴里，「面色红润是发烧了。」 「你中午不是好好儿的？」贝正初觉得哪儿那么巧，手碰了下他头，果然是烫的。 「还真是。」贝正初服了。 谁说真话跟他说假话一样。 贝正初起来去把窗户什么的都关了，回来看到他还在那儿泰然自若地嚼着糖。 「大爷你还不走？」 糖纸被他捲成了一细条，宁自予忽然抬头看了看，若有所思地喊他：「贝正初。」 「咋了？」 「我觉得……有个姑娘可能对我好像，有点意思。」宁自予盯着某处说完，又低声说：「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你怎么感觉出来的？我觉得你还是好好理性地思考一下，有时候你有点自信过头了。」贝正初见怪不怪，这又不是啥大事儿，他就是想打击打击宁自予。 宁自予垂下眼睫，声音有点模煳：「发生了点意外。」 贝正初沉默几秒。 突然紧紧盯着宁自予，「沃日！别跟我说是不可描述的意外！那就不是有点意思了，是大问题了。」 「不是。」宁自予直接抄起旁边的几条糖扔到了他身上，「你他妈脑子干净点儿。」 「那你烦什么啊？」贝正初捡起糖说。 宁自予脸可能有点红过头了，「我现在也不清楚。」 「得 。那不就是你对她有意思，你自己不清楚，就说人家对你有意思？」贝正初一摊手，有些无语地说。 宁自予垂下眼，出奇地没反驳贝正初这句话。 这一下勾起了贝正初的好奇心，他走进，欠起屁股坐过来，压低脑袋问：「发生什么意外了？说来听听。」 他可太想知道了，这狗现在明显就是陷入了不可控的谜团。 「没什么。」宁自予悠悠地说：「就是发现她很关心我。」 贝正初切了一声，知道问不出什么，兴致缺缺地说：「看来关心挺到位啊，你脸都红了。」 宁自予瞥他一眼，「我那是烧的。」 「对啊，骚的。」 宁自予冷哼一声，「傻逼。」 贝正初拍拍他肩，「走啊，别再我店里待着了。病了就回去喝药吧。」 宁自予站起身时顺带把那叠碎糖装进了口袋里，插着兜先出门，等贝正初在后面把门带上。 外面风飕飕地，有点吹清醒了他被热度灼烧的大脑。贝正初在后面点了根烟，心满意足的抽上。 站在宁自予旁边的时候，宁自予用手扇了下面前的烟雾。 贝正初笑着吐了口烟，瞅了眼他脸色，看着前面大声说：「世上男人千千万，唯有渣男搞暧昧。」 宁自予转过头，贝正初半真半假地嘆息一声，拍拍他的胸口，「兄弟。不是弟弟这波不挺你，你再搞不清楚你自己，就妥妥的渣男了。不是我诓你，人姑娘真不缺人追。」贝正初咬着烟圈儿啧了声，「不过你到时候再清楚也行，我保证不笑得太大声。」 「……」 他身边的女性，就那么数的过来的几个，他又从来不是一见钟情的主儿。贝正初心灵眼尖，几次还能看不出来，就枉为旁观者了。 两人路口分道扬镳的时候，贝正初不知调侃还是认真地说了一句。 第98页 「我感觉你的路可能有点长。」 …… 宁自予走过去把那支温度计捡了起来。 他坐在沙发下面的地上，顺着光线，食指与拇指轻拈了下。 温度计上透明的条显示着三十七度五，温度可能并不会变。 但，均匀唿吸下的心脏频率在自己发生着变化。 温度计戳着肌肤的状态顺着他最后的起身，自己掉在了地上。 宁自予将它合上放进药箱里，取出一条布洛芬，嘶开口塞进嘴里，像嚼着糖一样，他仰头靠在了沙发上，单手慵懒地搭在架起的长腿上。 忽而，他低声地呢喃：「宋歆。」 「宋歆」 他确认一般，重复地念叨了一遍名字。 我有点……摸不清你了。 喝醉了会为了你述说的白月光哭，又吐又难受的时候也不要人照顾。 可自己都走不动路了，还要哭着担心我有没有烫伤。 我接你也没有防备，乖乖地让我接。 看起来也不会做饭，还要自告奋勇地给我做粥。 傻丫头也不知道少放盐，玉米粒的原料是用来做甜粥的。 宁自予唇角轻勾了一下。久远的，短暂的画面，莫名地都涌现出来。 他的心顺势揪紧。 我其实 最受不住你在我面前哭了。 宁自予闭上眼，轻声说道：「既然是星星月亮，那就挂在天上；是清荷还是白莲，就淹在水里。而我，是实实在在存在你身边的，有多好，我都能比他更好。我不会让你伤心难过，只会让你开心……」 「所以，宋歆。是你先给我下的钩子，那就是，同意我了……」 「你对我并不讨厌。」宁自予想着白天那咫尺距离时她的反应，嘴角的弧度加深：「对我也有意思的，我或许，完全可以替代你星星月亮的位置。」 不要心疼地看着我， 宋歆。 ——宁自予 第63章 来接一下我。 第二天, 宋歆早早起来，给床上的两个人订好外卖，嘱咐她们把东西都带好了。 今天她要去公司上班, 低头装电脑的时候, 她们站在她旁边, 搂着她腰不让她走。 「中午不是还能再见一面嘛。」 几个人还是腻歪了一会儿, 宋歆才成功出了门。 到了公司，吉飞刚好同步上电梯, 低头正看着手机笑, 看见她嘿了一声。 「假期过的怎么样啊？」吉飞挤过来问她。 宋歆想到那容量大的一天，不动声色的扯了下自己的口罩, 「还行啊。」 「你呢？加上联繫方式了？」宋歆问。 吉飞自信一笑：「那当然, 不过还是多亏了你, 哝。」 吉飞举起手机给她看一眼拿开, 「我们聊的挺好的。」 电梯开了，两人走进去，他说：「我想约她这个周末出去，你觉得行不行？」 这时有两个姑娘说着话从旁边经过, 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咖啡。 「宁师兄今天迟到了吗？怎么没看见他。」 「总监说他生病了, 请了病假，估计这几天都来不了了。」 宋歆从眼前让出的道走过去, 旁边的吉飞突然叫了叫她, 「你在想什么呢？周末行不行呀？」 宋歆怔忪地抬起头：「啊？」 「唉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想吧。」吉飞摆摆手坐进去自己的位置。 宋歆也到自己的位置上, 放下包，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随意地翻了一遍，然后才放下手机, 对着电脑敲键盘。 中午刚过下班点，宋歆搓了搓手指，顺手去拿旁边放着的手机。 手机恰好震了下。 宋歆拿起来，就看到屏幕上一通语音电话打过来，上面的备註是柯恺乐。她想起昨天他说的吃饭，起身拿了个外套出去的时候，接起来。 柯恺乐的气息顿了下，好像才意识到她接起来了，「餵？」 宋歆：「嗯。」 柯恺乐：「你现在还在楼上吗？」 宋歆：「下楼了。」 「好，我看对面有家俄式西餐，我们去那里吃？」 「嗯。」宋歆说完这句话，刚好到一楼，挂断了电话，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柯恺乐。 柯恺乐站在中间，正看着对面的电梯，转过头时看到宋歆后，走了过来。 「林恩卓她们今天走？」 「嗯，晚上的飞机和高铁。」 …… 能聊的话题只有那些，那家餐厅的菜好在上得很快，时间宽松，不耽误下午的上班。 吃完之后，柯恺乐跟服务员结帐，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无奈一笑，把付款的界面截图发给她 ，「我知道，aa，我发给你了。」 宋歆扫一眼将一半转给他，「你白天不上班吗？」 柯恺乐摇头，「以前是夜间工作者，现在就随意时间。」 见她看表，他说：「你也到时间了吧，你快回去上班吧。」 「好，你路上也注意安全。」 柯恺乐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点了一下接收了她的转帐，然后滑动点开图库，是那天晚上拍到的照片。 照片中她肤白胜雪，眼角碎钻耀眼，像一只漂亮的蝴蝶落在她的脸上，她正靠在赵红颜身上说话，很像精灵。 但是柯恺乐的手指顿在一个地方，暗红色的氛围灯下，一张男人的侧脸闪入镜头。 第99页 视线所及的地方，正是某个方向。 柯恺乐熄灭屏幕 ，将手机塞进了衣服里。 ** 宋歆回去就收到了群里的消息。 林恩卓：【我俩收拾了东西，准备去逛个街再去机场 。】 宋歆今天有点心不在焉，回：【好，我请个假去送你们。】 颜颜：【不用不用！我们就随便逛逛！就算你是实习，怎么能不好好工作呢！】 林恩卓：【对啊，你好好上班！不说了，我俩去逛gai啦！】 群里没有了声音，宋歆关掉手机，集中精神去工作。 快到晚上下班的时候，宋歆看到手机里有一个红点点，是个未接电话，一直静音着她完全不知道。 她打开回过去，嘟嘟的声音通了两三秒，被接起来。 那边嗓音暗哑，听起来有有点打不起精神，「餵？宋歆。」 声音贴着耳朵，好像有丝丝的电流划过。 宋歆心跳落了一拍。 懒懒的语调一下听出是宁自予。 她啊了一声，下意识地问：「怎么啦？」 「回来了吗？」他说着，咳嗽了一声。 宋歆反应过来是问她下班回去没，她说：「在路上了，二十分钟以内吧，大概就……」 「那你从便利店这边回去吧。」 宋歆没来得及说话， 那边又说了一句。 「来接一下我。」 「……」 他的声音轻和的，及其自然熟捻。 电梯在一楼关上，又慢慢打开，门口有人上来看了她一眼，她才懵懵地迈腿走出去。 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电话就掉了。 宋歆迟钝地跑到最近的地铁口，迟钝地刷了卡，迟钝地挤上短时间内的最后一班地铁。 飞速划过的gg牌映出她模煳不清的脸，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冷静下来。 他刚才真的说了什么啊。 来接一下我。 来 接一下 我。 ！！！ 自从昨天那件事后，她就已经做好了短时间内不见他，不看到他的脸，让自己好好冷静的准备。 可他不知情，好像对她开始，有那么一点的依赖？ 宋歆又想起自己逾矩的「偷袭」，慢慢垂下头。 如果他知道了。 应该会绝交的吧。 他笑起来可能是温和，但是生气了，会很绝情的吧。 似乎想像到了画面，宋歆缩了下脖子，那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宋歆向来擅长卡点，下了地铁回到过便利店的那条路的时候，恰好过去了十六分钟。 两三分钟，她到了便利店门口，里面平常收银台的位置没有人，她走进去看了看也没看到什么人影，她又站回收银台这边的位置。 低头拿出手机，打算给他发个消息。 问问他在哪儿。 她消息还没发出去，背后的玻璃发出两声闷响。 宋歆抓着手机转过头， 店里的白色灯管映在玻璃上，外面漆黑的夜景下，红色的霓虹灯与灯管的颜色交相唿应。他站在其中，穿了件黑色的皮衣，里面白色的衬衫开着一颗纽扣，眸色漆黑，发色漆黑，露出点额头，与平时的髮型不太一样。他看着她。 忽而，手指抬起，与眉梢微平，顺势划过。 与此同时，他唇角勾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宋歆拿着手机的动作停滞住。 - 宋歆从便利店里出去，收起手机，站到他面前，「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在店里。」 宁自予握着拳咳嗽几声，笑 ：「你好久不来，这不是出来等你么。」 「……」 宋歆抿了下唇，看他：「我说的差不多二十分钟的。」 「嗯。」宁自予点点头，「是我太心急了。」 「……」 宋歆把那句想问的』你不冷么『吞进了肚子里。 「店要锁吗？」宋歆回头看看店，问道。 「关了吧，他探亲去了 ，三四天回不来。」 「哦。」宋歆反身进去帮忙关上灯，锁门出来后，就看到宁自予安静地坐在外面的栏杆上，双手插在外套里，气质有些低沉。 宋歆走过去，伸开掌心的钥匙，稍弯腰，「你是不是有点难受？」 「嗯。有点烧。」宁自予抬起头，从她的手上接过钥匙。 指尖从她的掌心划过，温热的，感觉就像那只小不点的爪子一样，不经意地挠过 。 宋歆手轻颤了颤，故作若无其事地缩回手，也揣进兜里。 宁自予的脸是有些红，感觉上是抹了腮红一般。 宋歆忍住了去摸他额头的冲动。 「那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宋歆说完，等他站起来。 宁自予：「回家吧，不是还有你给我的药么。」 宋歆皱皱眉，还是想送他去医院，才好得快。 宁自予却盯着她，语调带上了些许的埋怨和控诉，「你不扶一下我吗？我接你的时候要比这尽职尽责多了。」 「……」 第64章 看就看，你靠这么近干什…… 宋歆最后让他把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真扶着『虚弱』的他往回走。 不过肩上不怎么沉，他没怎么把力量压在她身上。 第100页 走了一会儿，宁自予忽然诶了声, 在叫她。 宋歆：「嗯？」 「你怎么有我电话号啊？」宁自予慢悠悠地问道。 很神奇地, 像一句提醒, 久远的记忆自然而然地出现, 自然得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一样。 但宋歆下意识地反问：「什么？」 宁自予轻笑，提醒：「就是你醉醺醺的那天, 你朋友拿着你的手机, 给我打电话。」 宋歆悄悄地舔了下干涩的唇，然后说：「啊, 她们不是打错了嘛。我不爱换手机, 所以很久之前的电话应该都存着吧, 不过你一直没换号啊？」 宁自予认真地听着, 轻勾了勾唇。 谁的手机能用十年啊，他也不点明她，点点头：「嗯，没换。有很多老朋友, 没什么特殊情况就一直用着。」 「哦。」 明明刚才给她打电话的是另一个本地的号码。 「给你打的那个, 是我的另外一个号，你记一下。」宁自予垂眸告知她。 宋歆：「……」 他, 是有读心术吗？ 「在想什么啊？」宁自予突然弯下腰, 在她耳边说：「你能不能认真扶着点啊，你那天又吐又闹的时候, 我可是担惊受怕地护着你，好好地照顾着你。」 「……」 他怎么一直在提那天的事情，宋歆都快受不了他, 「我认真了啊！而且，我没有给你怎么添麻烦吧？我喝醉了也不会闹。」 她们每次说她醉了都算是很乖的了，醉了就睡觉。 怎么可能是他口中的麻烦精。 「啊。」宁自予点点头：「看来是经常喝醉？」 「……」 你管我。 宁自予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声，「我没有想惹你生气的意思，就是想说……以后不要因为别人喝的醉醺醺的了。你自己胃舒服？」 宋歆低下眼，没出声。 到路边，宋歆看见一个小门诊，脚步停下，想问问他就在这里看完再回去吧。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很急促一样，震地腿都发麻。 宋歆看都没看就接起来。 那边赵红颜焦急的声音响起：「歆歆！我身份证好像落在你家了。」 宋歆皱起眉：「还有多久上车啊？」 「不到两个小时。」 「你放在哪儿了？我回去取，我尽量赶过去，你别着急。」 宋歆松开他，一手拿着手机，做着手势，着急地跟他说：「不好意思，我姐妹落下东西了，我要回去一趟。」 她跟电话那边的人说着话，电话还没撂下，一辆白色的车在旁边的路上停下，车窗下来露出一个男人的脸。 「宋歆。」 被叫到名字，宋歆转过去头看到了柯恺乐。 柯恺乐：「我送你回去取完送过去。」 宁自予看到她毫不犹豫地坐上车，车从眼前过去，留下一层车尾气。 良久， 宁自予顺着路灯的影子弓下身，发出一声很轻很淡的冷哼。 - 宋歆坐在车里，莫名地很不放心地往后瞧了眼。 因为车速挺快，视野里模煳间看到他好像蹲下了身体，很快就变成一个点看不清了。 宋歆跑上楼找到赵红颜的身份证，又风风火火地跑下去。 柯恺乐看着自己手里的身份证，「你不去吗？」 他问。 - 宋歆返回去，远远没有看见人，直接去了宁自予家。 门被敲了两下，床上的人手动了动，没反应。 门持续地被敲着，声音没有很急促，出奇地有耐心。 宁自予烦躁地拽开被子，拖鞋没穿下床，拉开门也不看门外的人就转身往回走。 宋歆手里提着一小袋药，医生另外配了点抗病毒的药。她看到他光脚进了卧室，卧室里舖了小范围的地毯。 宋歆犹豫一秒，低头换上拖鞋，合上背后的门。 没跟着进去，她先去了厨房烧了点热水，然后看看上面写的药量，先拿了一条退烧药出来。 等到水烧开的时候，她手机恰好响了。取上外卖进来，拿上东西抬手去敲他的门。 门没有关，她敲的那一下，门向里移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缝。 而里面的人似乎什么都听不到，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 宋歆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把手掌放在了门上，推开进去。 她把订的粥和药先放在一边，一转头，看到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她。似乎是觉得她莫名其妙。 宋歆假装看不见，拿出自己刚买的一只口含体温计，「你张一下嘴就行。」 他冷哼一声，眼上的温度都开始灼热，「张嘴干嘛？」 「我给你量一□□温。」宋歆耐着性子说 ：「温度太高就得去医院。」 宁自予盯着她没反应。 宋歆只得蹲在地上，大着胆子尝试。 体温计的头刚碰到他的唇，他侧了侧脸躲开。 他转过来脸之后，她又碰了下他的嘴。宁自予嘴唇含上后，一转头直接吐在了地上，视线继续落在她脸上。 宋歆彻底郁闷，声音里夹着轻嘆：「宁自予。你是在撒娇吗？」 「……」 她这句话完全起了作用，宁自予明显变得顺从许多。 看她捡起那个体温计，他忽地出声：「我不用这么娘的东西，用另一个。」 第101页 宋歆看了看手上这个粉色的周身，默了默，觉得他真是难伺候。 她去客厅把那个温度计那过来，递给他。 宁自予坐起来自己拉高衣服把它夹着，他白皙的肌肤一晃而过，线条清晰可见。宋歆不自在地撇开头，心里默念。 非礼勿视。 宋歆拆开外卖盒，没拆筷子，给他移动过来，说：「你现在可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再吃退烧药。」 宁自予瞥了一眼里面的粥，磨蹭着拆开筷子，夹了两块儿紫薯馒头吃完，也没碰那个粥。 宋歆有些茫然，她是特意找了一家粥店，加了跑腿费送过来的，她问：「你不喜欢这个粥吗？」 「你喜欢你喝。」宁自予冷不丁地回。 「……」 宋歆不明白他这是又怎么了。 宋歆：「他们家的招牌粥，我看着就买了。你不喜欢甜粥的话，我下次换成皮蛋瘦肉粥吧。」 「还有下次？」宁自予抬睫瞅她，面无表情地说：「你想的美。」 「……」 宋歆没应他话，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看一下温度。」 宁自予手肘撑着床，身体顺势往后退了退，怀疑又警惕地看她，「看就看，你靠这么近干什么？难不成……」 「……你要亲自取啊？」 那眼神与说出『从我身上取』啊，也没什么两差了。 「……」 ** 宋歆对着光一看，温度计上显示着三十八度五，她看看温度计，又低头看看他。 突然没话说了。 这么高的温度，他是哪来的精力去吊儿郎当地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的。 宁自予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完全没察觉她的表情有什么不妥。 宋歆撕开退烧药给他，「你先喝一个。」 宁自予喝药很爽快，可能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是太难受了，才言听计从的。 宋歆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喝光的时候，边观察了下他的脸色，「你先睡吧，一会儿再量一下，温度没降下来就再喝一包。」 可能是生病之后更敏感了，宁自予眼角微挑，看向她的眼神莫名带了点审视的意味，嗓音暗哑：「你想害我？」 宋歆：「……」 宁自予看着她放下东西，不回话 ，又问：「那为什么要喝两包？」 宋歆顺手拿起桌上的东西，转过来，注意力放在他红扑扑的脸颊上，突然觉得他这个状态很好玩儿。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很想逗逗他，自然而然地应上他刚才的话，她说：「你是不是知道你现在很可爱啊？」 宁自予怔住，脸红到一定程度已经看不出什么其他的反应了。 他的反应让她脸上露出得逞的表情，将手里的温度计给他，「因为温度高，一包不管用就得喝两包，你怕我害你，那我们就去医院啊。医生肯定有更好的办法。」 宁自予拉起被子躺进去，声音冷淡：「不去。」 只要烧退了，就没什么大事。宋歆蹲下来收拾东西，正想问问他家有没有多余的被子，早出汗烧就退得快些。这时候她手机振了起来。 宋歆以为是她俩上了车之类的，拿出来看到是宋哲。 很奇怪的，今天怎么都爱打语音？ 她放下东西，准备先出去接，突然一道声音落在安静的房间里。 「你去哪儿啊？」 宋歆手一抖，差点接通，她回头比了嘘的动作，说：「我接个电话。」 宁自予的眼神却有点奇怪地看着她，「什么电话你要刻意偷偷摸摸地找个地方接？」 「那总不能在这里接吧，你还要睡……」 「我躺着又不说话。」 那要我看着你睡吗！ 手里的手机震的她有点没耐心，最后说：「我真的去接电话了，你有没有多余的被子，再盖一层，烧退得快。」 说完，她出去顺带地帮他关上了房间门。 房间骤然变得很安静。 第65章 你就不能想点方便的办法…… 宋歆在客厅小声地应付完宋哲的电话后, 又嘱咐他自己多穿点自己给他买的衣服，不要一到学校就穿他自己的那个格子衬衫。那边都昂昂地答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跟她说要吃饭了, 才挂断了电话。 她在客厅的茶几上看了看, 把自己的那个小药箱合上, 换成自己今天刚买的药, 放到玄关那里，和她帽子的旁边。 这样走的时候就不会忘记带走。 转身时看到了镜子对面的边牧, 像是在确定她是谁, 歪了歪脑袋后看到她蹲下身，勾了勾手。 小不点就认了出来, 低头跑到她脚边。宋歆餵了它点鸡蛋, 自己也吃了一个。就待着客厅里面摸它的小脑袋。 看得出来, 宁自予照顾得它很好, 肚子圆滚滚一圈，摸上去暖乎乎的。宋歆在客厅里待了一会儿，发现离着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那只猫用一种来着不善的警惕眼神盯着她。 她对那只猫也没有什么好感, 昨天被它挠过的地方现在还疼呢。所以她直接假装看不见, 瞅了眼表，觉得药效应该发挥地差不多了。 宋歆站起身, 走到宁自予的房间门口, 抬手敲了敲。 注意到里面有了动静，她推开一个缝, 问：「怎么样？你感觉还难受吗？」 床上的人动了动，后背靠上床头，眯起眼看她, 「站在门口干什么？你是偷窥狂还是门神啊。」 第102页 宋歆：「……」 看吧 她对他态度这么好，嘘寒问暖都是自己的极限了。 他还要倒打一耙，不问问，自己能进吗！ 宋歆忍气吞声地进来，避开他的眼神，拿起那个温度计，甩到位置后，递给他：「你再量一下？」 宁自予用手隔开那支温度计，没有一点要量的意思，「麻烦。」 他兴致缺缺地抬眸看她，「你就不能想点方便的办法？」 「？」 什么方便点的办法。 要让她用手量吗？ 他懒洋洋地躺在那儿，桃花眼微挑，看着理所当然，一副让她知难而退的样子：但身体又摆出一种请君入瓮的状态。宋歆也理不解他是什么意思了。 宁自予往身后垫了垫枕头，正欲说话。 就看到了宋歆走近的动作，他眉头一抖。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脸变近。 宁自予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几下，逐渐要闭上眼睛的时候，额头上覆上暖暖的，软软的轻柔触感。 「不怎么烫了，你是不是出汗……」 宁自予倏地睁开眼睛，她小巧的下巴映入眼帘，然后下一秒便离开。 像在他心上轻轻软软地划过一道。 宋歆没等起来，头髮勾在了他的衣服上，她不自觉地轻唿一声，迫不得已又拉近了距离。 她动作迟缓僵硬，「你能不能……」 话未说完，宁自予突然坐了起来，被拽疼的触感要比她敏锐，身体先朝着他撞了过去。 额头撞在他的心口上，宁自予像是被撞得猝不及防，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她扑过来的手，握在手里。 他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宋歆的鼻樑蹭在他的衬衫纽扣上，属于他的气息霸道地把她包围在其中。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他灼热胸膛下有规律的，怦怦的心跳声，滚烫至极。 宋歆的视野里，不是杂乱的头髮，就是他。 她手撑在床沿上，额头离开，想解释：「刚才我头髮挂在你衣服上了，你突然起身……」 没解释完，眼前的头髮干净利落地与他的衣服分离开，甚至一丝断髮都没留在他身上。 「……」 宋歆缓慢地抬起眼，也对上了他刚才听完她说话后抬起的头。 视线对上的一瞬，这个空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焦灼起来。 宁自予微敛的目光深幽，锁着她的视线。像是想耐心地听她说，给她时间。可宋歆先忍受不了他这样的「审视」了，不知道是谁的视线先移开，他眯了眯眼，盯着她的脸顿了好几秒。 宋歆知道他近视，所以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是在看哪儿。 她往后退开，忽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他手里，而且，指腹像是被他无意识地捏了一下。 她像碰着一个烫手山芋一样，快速把手抽了回来。 宁自予的手指动了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握成拳形，恰好被半床的被子挡住。 「挂疼了？」宁自予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微哑，「脸色这么不好。」 宋歆第一反应是，原来他知道！那刚才还等着她解释，她焦急忙乱的样子应该不太好看吧，她想想有点委屈。 下一刻，他的手指轻碰了下她的脸颊。 反应无比快地，热度开始上头。 怕他看出端倪，宋歆转过头，「没事。你没事也先睡吧。」 宋歆站起身，把旁边桌子上的东西顺带搬走。 直到房间门关上，宁自予忽而慢慢地搓了搓手指，然后握了起来。 听到她在玄关处待了一会儿，便敲敲他门说她着急回去了。让他难受就去医院。声音很清晰，但是刚说完，就听到了她离开的脚步声。 宁自予起身出去，人已经关上门走了。 他往对面瞧了眼外面的天色，拿起衣架上挂着的大衣和帽子，穿好鞋也毫不留恋地关上门。 - 其实出来后，就发现天色也没有多黑，但是宁自予看着前面那道纤细的身影，觉得这样也刚好。 宋歆午饭吃的不多，那会儿因为是单给他点的外卖，她也没有吃，所以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她去路边的那家买了份灌汤包，又在隔壁阿姨的亲切笑容下，过去买了点鸭货。 拿出手机刚结完帐，就闪进了宋哲的电话。 她顺手点开，另一只手接过阿姨递过来的东西，支在耳边问：「怎么了？」 「姐，你吃不吃甜甜圈？」 「不吃，减肥。」宋歆奇怪地皱起眉，「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去通宵吗？」 那头害了一声，「我已经学了一天了。我已经买完了，就是告知你一声，还是我听学姐说好吃才给你买的。」 宋歆昂昂应付两声，说：「那你不捲，第一就不是你的了吧。」 「优秀的人那么多，不是也很正常啊，而且我哪里卷得动。我体质这么差。」 「……」 随着她的停顿，那边也突然不说话了。 宋歆拿过来手机看了下屏幕，还通话着，她又放在耳边说：「你随便吧，那我挂了。」 「等等。先别挂。」 宋哲的声音突然变了一种腔调，很直接地吩咐她。 「干嘛啊。」宋歆不理解他又要说什么，她抓着手机手也会酸的啊。 第103页 「没事啊，再和你唠一会儿呗。姐，你猜我买了哪几个口味儿的？」 「懒得猜。」宋歆想问他有啥请求，就说吧。 宋哲小声地笑了下，「我全买了。」 「……」宋歆淡淡地说：「那剩下了，就都让你吃光。」 「那也行啊。」 「呵，我每个咬一口。剩下你吃。」 「……」宋哲这次没笑，声音很低，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行了。姐，你挂掉吧。」 宋歆停下来，看着突然被挂断的手机，无语地啧了声。 有病吧，敢挂我电话。 正欲往回走，她听见后面有轰隆地一声。宋歆疑惑地回头看了眼。是路边的那只蓝色的垃圾桶倒在了地上，上面的盖子忽闪忽闪地开合，像是还没缓冲过来。 - 此时，一个挂着旋转万花筒的街角髮廊的侧面，两米宽的小巷隔绝了机械的叫卖声。 也隔绝了月光，红色的led灯映在墙面上，空荡又诡异。 而更诡异的是，铺满碎石子的粗糙地面上，空间狭小。 一个人拽着地上人脖子上的衣领，手上使劲又往上扯起来的时候，看见了他帽子下的脸，手上僵住。像是不可思议，「是你？」 ** 半分钟前； 一道身影跟在前面那个戴着黑帽子，穿着潦草的人后面，有耐心地盯着他。 而后挂断电话后，看到前面的人脚步随之变快了些。 他眯了眯眼，大步走过去。 前面的人似是有所察觉，帽檐动了下，正要转过头。一道结实的力道突如其来地箍上宁自予的脖颈，同时，骤然收紧了力量。另一只手飞快地蒙上他的嘴。带着人就撞进了小巷里。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宁自予在气息一顿间，很快地反应。上手抵住对方拉扯的力量。 对方显然下了狠劲，瞬息间，宁自予的后背狠狠掼在了垃圾桶上。对方也挫到了箍住他的那只手，垃圾桶在眼前撞上地面，发出一声巨响后，两人明显顿了下，身影已被小巷的墙完全挡住。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拽起宁自予的领子，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他的脸。 可结果出乎意料，他扬起的拳定住。 「宋哲！」 巷口出现一个人，宋歆左手拎着东西，右手拿着电话正在拨出去… 眉峰轻抖，刚喊完他，嘴唇微张，完全处于状况之外。 宋哲低声说了句什么，收起拳头后回头看向宋歆。 此时，宁自予的脸也在没遮挡的情况下出现在宋歆的眼前。 「……」 第66章 行，我会好好陪他输液的…… 将近晚上七八点, 三个人相互无交流地往前走。宁自予率先被时不时盯上来的目光盯得不自在，率先打破沉默，淡声问：「宋歆, 这是你弟弟啊？」 旁边响起一声冷哼, 「明知故问什么呢？我们俩长得都快一样了好嘛。」宋哲实在看不惯他那装模作样的样子。 有话不能直说？ 「……」 宋歆转过头来, 轻嗯了一声, 说：「看起来是毫无关系，但是确实是亲的, 弟弟。」 宁自予点点头, 轻扯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宋歆看着他脸上还没散去的红痕, 嘴唇动了动, 「好了, 你别说话了。」 这时已经到了地方, 路边的诊所还亮着牌匾，里面人影晃晃，依旧是看病工作的时间点。宋歆扯扯宋哲肩肘的衣服，指了下门诊, 说：「宋哲, 你带人进去看看。」 宋哲下意识甩开胳膊，硬硬地回答：「干嘛啊, 我不去。」 宋歆太阳穴突突地, 压着脾气，「不是你无缘无故地打人吗？」 「哈！」宋哲不可思议地低头瞧她, 又看宁自予，「不是他大半夜穿的像个街熘子一样跟在你后面，我能揍他吗？而且我压根没打到他, 你问他啊。」 宁自予闻言挺了下上身，不小心扯动了后背，他不自觉地抖了下眉峰。但是脸上表情还是云淡风轻的，他笑了笑，「没碰到，你已经来了。」 宋歆沉默了下，不知道说什么。也没问他怎么就出来了，只是看了看他，最后没忍住说道：「你以后不要穿得这么潦草就出来了，好好穿衣服。」 宁自予：「……」 但宋歆说完就不耐烦地抓住宋哲的胳膊，暗暗地警告：「宋哲，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宋哲：「行行，不就买两副药的事情嘛。」 宋歆：「他生病了，你陪他去输液。」 「……」 宋哲下意识要出口拒绝，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瞥了一眼宁自予，改变了想法，「行，我会好好陪他输液的。」 然后他按着宋歆的肩膀，将那个白色的皱起摺痕的，装着甜甜圈的纸壳袋子塞进她手里，扬扬下巴，「两步路就到了，为了防止再有什么突发情况，我看你进了楼道，发了消息，我再去陪他输液行了吧。」 收到了宋歆的语音，宋哲收起手机，背着手略过宁自予的面前先走进了门诊。 进了门，宋哲很负责任地拉了医生过来，「医生，这人有点病，你给好好看看。」 「……」 医生也很负责，宋哲坐在对面，看着医生一项一项又是听胸腔，又是拿手电筒照的。 「张一下嘴。」 医生收起东西装进口袋里，「你这个有点炎症，嗓子疼吗？」 第104页 宁自予：「还行。」 「吃过退烧药了吗？」 宁自予：「吃过了。」 「行，我给你先输两瓶液体，明天你再来看看。」 医生走后，被挡着的宋哲露出脸来，手里转着手机，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忽地，脸部肌肉活动了下，尾音勾起，「吃过了？」 未等他回答，又像刚才那医生那样问道：「什么时候吃的退烧药？」 宁自予向他头顶看了一眼錶盘，像是在思考。然后宋哲下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话，直戳了当，「我姐照顾的你吧。」 宁自予这回没扭捏，「嗯。」 「呵。」宋哲不忿地拉直唇线，喃喃自语：「我说呢，还知道你感冒了。」 宋哲声音不小，宁自予自然是听到了。他唇角没忍住翘了下，「学弟。」 宋哲：「？」 宋哲：「谁跟你是学弟？」 许是宋哲的声音太沖，宁自予愣了下，说：「我们不是一个学校的吗？」 宋哲知道他指的是高中，往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像是对他这种拉近关系的手段很无语，皱了下眉眼说：「大哥，我上高一的时候你就毕业了好吗。用不着强称学弟。」 两人是在一年暑假的竞赛培训上见过面，但是在一群男生里面也就是勉强眼熟的程度而已；之后宁自予就毕业了。宋哲认得他是那时候对他的小话题挺多的，长相出众特好认。但是没意料到宁自予也还能记起这点儿眼缘。 宁自予好像是也觉得他说的对，没再用「学弟」称唿他。 医生刚好过来给他扎上了针，调了调输液的管子后离开。 宁自予手抬了抬，让左边的肩膀依靠在后面的墙上，肘部正好能放在椅子上。像是找好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抬起头看他，随意地问：「现在在哪个大学？」 听到这句话，宋哲点着手机键盘的手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地打字，头也不抬：「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可以问个别的。」 「准备考研了吗？」 「……」宋哲将手机塞进去，双手插兜，长腿没处伸一样踩在椅子边上，语气闲淡，「保研了，清华。」 「……」 宋哲这次以为他没啥话要说了，没想到注意到了宁自予赞赏的神色，还有一种说不清的神色。 他感觉自己汗毛都要立起来了，他抬了下下巴，问：「为啥我姐会照顾你啊？你们很熟吗？别跟我说她心肠好。」 她可不是好心的人。 宁自予完全没思考，直接答：「很熟吧，我们在一个公司。」 宋哲揣着兜的手不自觉地掰了下食指。 「出去玩儿完，我感冒了，就麻烦她照顾的。」宁自予说到这儿，他低下眼，似是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起头，看上去温和地扬了下嘴角，诚恳地解释，「天太黑了，我才出来送送。」 宋哲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冷笑了声，没说话。 宁自予只是笑了笑，也没计较什么。 空气静了一会儿，宁自予动了动没输液的那只手，抬起来，像是要叫医生。 宋哲耷拉的眼皮抬起，问：「咋了？」 宁自予的笑容不太好看，「手，好像抽筋了。」 宋哲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宁自予输液的那只手，指头微抖，的确是痉挛了。 「哎呀，是液体太凉了，这点儿事情叫什么医生。暖暖就好了。」宋哲说着站起身，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握住宁自予的手。 宁自予明显地愣住，奈何手又凉又麻，已经快要没知觉了。当然没抽动宋哲的手。 宋哲像是在认真研究怎么样能让他的手热起来，连换了几个握手的姿势。 下一秒，手背上的针成功穿了。 第67章 血管太细了，医生就给多…… 将近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 宋哲进了家门，声音很大，噼里啪啦地换鞋, 还打开灯, 坐在沙发上外放打游戏。 没过两分钟, 从卧室丢出来一个抱枕砸在宋哲头上, 他抽空抬起眼瞅了一眼门边站着的人。 注意到她房间的亮度，她果然没睡。 听到他把音量调小了, 宋歆去厨房拿了个酸奶, 撕开吸管，喝了一口, 又往房间走。 「姐, 你是只喜欢一个男人吗？」 宋歆脚步一顿, 转过头, 宋哲早就已经关掉了手机，脸上难得的正经。 宋歆眼皮跳了跳，一种被窥探了秘密的失空感涌上心头。注意着他的眼神，原本要问的『你什么意思』也显得没有必要, 她张了张嘴, 说：「你怎么知道？」 宋哲落下眼，牙齿磨了磨下唇, 说出的话却出乎意料, 「给你粘杯子那次。」 她忽地看向宋哲。 他又补了一句，「因为你当时很生气, 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宋哲站起身，也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酸奶, 顺便抬起手在虚空中点了下，「当然，后来还有一次，你应该也记得。」 仔细一想，原来自己很久的秘密早就暴露了。她也不想去回忆他说的那些，以为每一次她都记得很清楚。 只是突然被戳穿，正因为是亲弟弟，她好像觉得有点难堪，索性有了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她看向宋哲，「那又怎么了？」 宋哲长出口气，揉了揉眉峰说：「当然，你跟谁谈恋爱我都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你跟谁谈我不支持我都得支持不是吗？但是，该说的我还是得说。谈恋爱没有条条框框，也可能没有边界。它不会按你既定的程序走，不是你一个人的想法。所以，我只是希望你能理智点。」 第105页 宋歆像是听进去了，抿了口酸奶，「知道了。」 现在她也不困了，找了部悬疑片打开，问：「他输完液自己回去的？」 刚坐下，就听见这句话的宋哲：「……」 「昂，还让我送到家不成？」 宋歆瞥他一眼，「我不就随便问问。」 宋哲看着上面打开的片头，凉飕飕地说，「是随便，都跑到人家家里照顾去了？」 「那他不是生病了吗？我……」 宋哲咬牙切齿地磨着下唇，慢慢地点点头，「哦，我懂，他可怜的没人照顾，非得你去是吧。」 「……」 「他就没兄弟朋友？你们孤男寡女的，你觉得合适？姐，咱能矜持点不，人家没叫你你去什么，感冒又不是你让他感的。」 宋歆张张唇，想说话。 宋哲的视线又看过来，继续说：「就算是叫了，你也不能去，你能治病要医院干什么？」 宋歆：「……」 电影的剧情正演到了男主被砸晕后，醒来警察夺门而入时看到他怀里的尸体。宋歆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躺在沙发上看。 宋哲也慢慢地不说话了，大约看了一半的时候，宋歆耷拉着眼皮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不要说话，我要是走到床上不困了的话，你也别想睡了。」 迷煳着说完，就走进了房间里。 ** 看悬疑片的时候想过自己会做噩梦，程度不及恐怖片，确实只是被当来催眠而已。更多的可能是宋哲的那些话，她睡得很混乱，虚幻又不实。睡得很累，像被人操作的弦，害怕又沉溺在其中。 梦中的起始点是中考那一天，考完最后一科，太阳依旧很大。 他们热烈地对着答案，因为一道答案一样的题能高兴很久。 而她，手里拿着别人的答案，一道道对着，只错了一两道小题。有人拽着她的袖子，兴奋地问她考的怎么样。 她不说话，只是笑着。 转而，人群渐渐疏散，她扬着手臂与他们分别。暮光里，一个人影闯入视线。 男生笑着走过来，叫了她名字，说：「厉害啊。」 她心动了下，释怀地看着他笑。 梦境杂乱无章，一段空白很自然地略过去，她与他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好像默认成了情侣。 再转眼，已是她成为了宁自予的女朋友。 每天的生活除了玩乐就是上班，他的手掌宽大，喜欢走路的时候将她的手塞进他的外套里。 他个子好高，她站在他身边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他揣着她的手问她喜欢哪个，晚上就做哪个菜。 她脸颊通红，看上了旁边那个水果摊上的浆红色的樱桃。她晃了晃他，却发现他下一秒松开了她的手。 而面前出现了另一个人，女人笑容自信。 她心悸地看向宁自予，却茫然地发现宁自予已经站在了女人的身边。 不知所措，看着他又不希望他说话。 但宁自予还是说了，「你动心的太多了，我的世界还有别人。」 宋歆看着他给程凡拿了一盒好看的车厘子，毫不留恋地转身，身影逐渐消失在迷雾般的视野里。 她蹲在地上，看着个头又小又散的樱桃，可她没钱。 可她没钱，连樱桃都不属于自己…… 鼻子泛酸，悲伤难抑，泪腺不受控地有眼泪往外涌出…… 宋歆哭着从梦中醒来。 金黄的光线照在脸上，脸颊上的眼泪有了温度，她懵懵地睁开眼。抬手抹了下眼下的皮肤，后知后觉的，感觉里唯有樱桃最真切。 她竟然真的哭了。 还是因为驴头不对马嘴的梦。 她爬起来从床头抽了一张纸，洗了洗鼻涕，才脑袋发胀地打开手机。 一看已经早上九点了，可她现在也没太大的心思去想怎么弥补了，毫无所想地发了个请假过去。 她摸摸脸，好像也没有哭多少。起身出去倒了杯温水，低头看宋哲给她发的微信。 她定的闹钟响的太早了，把宋哲吵起来，他正好有早课就顺手帮她关了。临走还叫了她，她迷煳中应该是答应了。 没想到她睡过了，她关上手机没给他回。 即使睡了八九个小时，可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眼眶发红，精神颓靡的样子，双手揉了下脸。决定再回去补一觉。 本来还想煎个蛋吃，但是又怕自己吃完不困了。干脆直接回去睡。 她把窗帘又拉得死了些，确定光不会照到她的脸，便埋着头睡觉。 - 约摸是中午时刻了，宋歆被肚子飢饿的感觉影响到，可她没理，翻个身继续忍着。 再一次，变成了手机的连续震动声。 「啊-，我都请假了，还要吵我。」宋歆单手捂着耳朵，去拿手机。 宋歆眯眼瞧了下，突然睁大眼。 她坐起来，清了下嗓音，接起来。 「今天怎么没来啊？」宁自予声音温温的，说：「早上快八点你没来，我以为你迟到了。刚才知道你是请假了。」 快八点，他是一直注意着吗？ 宋歆嗓子有点干，啊了一声，问：「你今天去了啊 ？」 「嗯，再请假，该扣我工资了。」 宋歆心神不定地嗯了下 ，可能是被梦影响到些，情绪连带着很慢，不知道要说什么。 第106页 宁自予先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啊？」宋歆愣了愣 ，说：「没有。早上起来晚了，洗髮水不够洗头，想着也迟到了，就没去。」 那边嗯了声，突然转换了话题，问道：「吃饭没？」 宋歆又不好说她刚起，只说：「还没来得及呢。」 「十二点了。」宁自予说：「你是早饭没吃，还是都没吃？」 「……」 十二点，不是应该有个午饭的选项吗？ 宋歆：「都没来得及。」 「……」 「你用什么洗髮水？」 他又问。 宋歆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头髮，「随便吧，用什么都长不了头髮。」 …… - 宋歆以为他会再打电话，收拾完房间，换了件卫衣长裤。门突然被敲响了，她吓了一跳。 先趴在门上看了一眼，宁自予正抬起眼看。她随手取下一只帽子盖在头上，遮住了自己头顶软趴趴的头髮。 抬手拧开门，注意到了他手上除了洗髮水，还拿着其他东西。 宋歆先开门让他进来，给他拿了双新的拖鞋，「穿这个吧，我给我弟新买的，他没穿过。」 宁自予自然地弯腰换上鞋，声音笑意明显：「倒是不用特别强调。」 宋歆：「……」 宁自予放下东西，慢条斯理地捲起袖子问她：「有不吃的吗？」 他这句话说完，宋歆才发现他没有买饭，还熟捻地走进她家厨房。看样子是要下厨？ 正巧，宁自予抬起眸，看着她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有不吃的吗？」 宋歆下意识地别开眼，解着手里的袋子回：「没有。」 他买了瓶紫色瓶子的洗髮水，旁边还有东西，然后她看到，一罐黑色包装的黑芝麻煳。 是他听到了她说的那句话吗？ 思绪一断，听到了宁自予在叫她。 「油在哪里？」 宋歆给他边说方位边指了下，可他手还是没碰到那个柜子。她只好站起来，进去给他找。 厨房的空间狭小，宁自予虽瘦但是很占空间，宋歆从他让开的缝中挤进去拿出油放到桌上，「调料放在左边的柜子上，你打开就都能看到。」 「嗯。」 宋歆也不多耽误他，就要从他旁边出去。 他的手没来得及从洗碗池上移开，宋歆的胳膊就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感觉到他声音变了下，宋歆敏感地转过头。 就看到他左手的手背上红肿一片，几个红色的针眼十分明晰，上面湿淋淋的，依旧沾着水滴。 宋歆脸色一下变了，「怎么弄的？」 宁自予不甚在意地往手上看了眼，吊儿郎当地笑着说：「血管太细了，医生就多给扎了几针。」 第68章 卷卷的。很可爱。他想不…… 但是宋歆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他手上的血管一点都不细，还很清晰，怎么可能找不到。 肿的手都不好看了。 她正想问问清楚。 下一刻。 宁自予的手慢慢的, 可以说很轻和的放在她的头上, 顿了下。 触感清晰, 宋歆眼睫下滑, 睫毛无措地上下轻抖了抖。 然后，她感觉自己头上的帽子被捏着帽檐转了个位置, 在后面停下。 她抬起眼, 对上了他正低垂下的眼眸，沉沉的, 专注着看着她。里面略含探究的眼神, 令她安分的心脏开始有点发慌。 视线也不自觉地移到了他粉色的薄唇上。 「在家里怎么还戴帽子, 总蹭到我胸口上。」宁自予的手指碰了下她的帽子, 意有所指地说道。 宋歆立刻垂下眼，看向别处，小声地支吾，「哪有碰到你。」 能感受到宁自予的目光还没移开, 不禁让她感觉到压迫感。在他面前, 空气好像连带着变得稀薄。 也没有听到他说话。 这个念头刚过去，宋歆感觉自己的耳朵被碰了一下。 宁自予的手拢着, 大拇指轻轻蹭过她的耳朵, 「你耳朵红了。」 …… 宋歆的大脑一片宕机，甚至不及反应过来, 身体先条件反射地伸手推开了他。 身影很快消失在厨房。 - 宋歆觉得自己脑袋一定是抽了。 才在进了卧室后又去洗手间洗头髮。洗脸柜上的洗髮水已经见底，刚才心慌的情绪还没有调整过来，她不能出去再拿他买的那瓶。翻翻柜子里面, 找到了一瓶旅行装。凑活着挤出来用。 她用毛巾擦了擦头髮，微微拧开一点门把手往外瞧。 宁自予背对着她，穿着淡蓝色的卫衣，衣袖挽到小臂处，翻开冰箱时的手指修长，手腕线条流畅。她没有见过这个画面，觉得他背影和肩形好看又撩人。 她慢慢地放下头上的毛巾，开门出去，转身进了卧室。 插上床头的吹风机，慢慢滑坐在地上，靠着床吹干头髮。 宋歆出去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像是在等她，宁自予也没坐。倒了一碟醋，正在往里加点酱油，看到她出来了，随口问：「吃蒜吗？」 「……」宋歆从橱柜里拿出碗，「我不吃。」 宁自予嘴角翘了翘，「噢，你不吃那咱就不加。」 宋歆总觉得今天她不太适合思考，给他拉开椅子，自己坐在对面，定下心神夹菜。 第107页 他好像很会做菜，做的干锅土豆片味道不咸不淡，感觉比宋哲做的还好吃。但是宋哲是专门去学过的，一时不好分别。她想再尝尝那笼玲珑剔透的包子。 她的筷子刚碰到包子的皮，没想到下面与笼粘的那么结实，筷子只翻起了半个面儿，皮被戳破，馅儿就露了出来。 她心底默默嘆了口气。 然后头顶响起了一道没有嘲意的轻笑声，「换一个夹行不行？」 他说完，像是当她默认了。未等她意识过来，一只宛如象牙雕琢的手出现在她眼前，手指拢过她的手背上方，手背上的血管干净明晰，就那么抓着她的筷子，替她夹了一个完完整整的小包子。 宋歆的指尖一阵颤慄，从他的热度传来之前，缩回了手指。 宁自予看起来完全没在意她的小动作，很周到地给她多夹了两个到她碗里，然后顺势将她的筷子放到她的碗上。 她很难忽略现在自己乱飞乱撞的情绪，莫名地不敢看他，抿了抿唇低声说：「谢谢。」 宁自予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然后，宋歆看到他顺手夹走了那个露了馅儿的包子。 宋歆藏下情绪，怔怔地垂下眼。 吃过饭后，宋歆先站起来，收拾了碗放到了洗碗池里。注意到他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动，她擦了下手出去。 宁自予看到她，眉梢动了下，站起来：「水太凉了吗？」 「不是。」宋歆拦住他，很干脆地甩手不干：「留给我弟洗吧，他晚上也要做饭的。」 他没说话，宋歆挠了一下脸颊，说：「我家里有创可贴，你等一下。」 她刚转过身，宁自予在后面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没用力，「不用拿，这点小伤口用不着。」 「宋歆。」宁自予突然很认真地叫她。 宋歆感觉他的气息慢慢贴过来，因为看不见更多了一层模煳不清的感觉。在两人离得很近的时候，宁自予松开了她的手腕，轻捻起她背后的头髮，语气坦然自若，「你头髮好像没有梳。」 她转过身来，下意识低头抓起自己的头髮看了下，「梳了啊，怎么了，太乱了吗？」 「没有，就是发现你头髮好像总是这样。」 宋歆有点懵，「什么样？」 「卷卷的。」宁自予可能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弯起唇说：「我以为你每天都是做了头髮才出来。」 「……」 她确实有那个闲心，但是没那个精力。 宋歆：「自来卷吧，可能每天睡觉压得不太一样。」 「嗯。」宁自予的视线从她的头髮上移开，慢慢踱到她的脸颊上，语气低沉且轻佻： 「很可爱。」 「……」 不知道是说她的头髮可爱，还是就是指的是她。 - 目送着宁自予出了她家之后，宋歆脸上僵硬的』假笑『忽地消失。 她转身回去关上门，紧紧靠着门狠狠冷静。 现在，她确定了一件事。宁自予，在，撩她！ 之前他若有若无的态度，她不是没有怀疑过。但那时能明显感觉出来，他只是把她当老同学，开玩笑而已，而且都不过火。礼貌的疏离感不会令人尴尬。 说实话，来这里之前，她没想过会与宁自予有过越界的那一天。她其实，完全没有抱着他会喜欢上她的念头在的。不仅是宋哲说她的那几句话，她自己也明白，感情是多么不可控的一件事情。但是她十年的梦要落于地面上的啊，要超越感情的存在。 或许她不是追着光，而是成为光。 但现在，事实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他愈□□盪无边界了。也好像，有点喜欢上她了。 冷静下来后 ，宋歆现在有点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心动，执念，踌躇……说白了，她是犹豫不决。 即使她是一个冷漠现实，雷厉风行的人。可她也有无数次后悔的时候。 她不确定，她是否能爱得干脆，是否能说服自己只是当成一场恋爱来谈。 可人终究是贪心又不知足的生物啊，有了一点甜头就希望更多。 谁能全身而退，独善其身。 慢慢有酸涩的感觉压上心头，她双手交握，牙齿轻咬在大拇指的关节上。 半晌，她闭上眼，劝说般地对自己说。 「拜託。勇敢一点。」 「如果失败了……」 「……」 就当作纪念。 ** 另一边，布景昏黄的烧烤店里，人差不多到齐了。等宁自予进门，桌子对面的郑正一眼到了他，啤酒瓶还没离手，站起身过来圈住他肩膀，咧着嘴笑：「哟！还是大爷你排场大啊，咱这一群儿哥们儿可好等你啊。」 宁自予懒洋洋地看了眼表，转身要走：「顺道儿过来的，时间是挺晚，我回去睡一觉正好。」 「哎哎-」胖子陈过来帮忙扯住他，「想去哪儿去啊。不来喝两杯说不过去了啊。」 宁自予轻嗤了声，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靠在椅背上听他们东拉西扯，拆开筷子时不时捡一颗两颗玉米粒进嘴里。 他来之前，他们已经喝了一圈了。隔座的周栗喝得脸周通红，跟平时文文静静的样子判若两人。跟人说话的时候恨不得站起来大声说，不到几句话里粗口占了大半。 第108页 旁边人看了摇摇头，跟宁自予说：「这小子刚失恋，你没来的时候，喝酒喝的跟疯了似的。」 宁自予半挑着眉，模样懒散，「出息。」 郑正也喝的不少，掏出根烟出来抽，敲了下烟盒，过来搭手递给宁自予，「来一根。」 宁自予手抬起来去点了两道热菜，顺便挡住了那根烟，「不抽。」 郑正放下打火机，看到宁自予明显还躲了躲飘出来的烟。才发现这傢伙今天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郑正唉了一声，放下烟盒，「戒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离我远点儿。」宁自予推开他，嫌他身上的烟味呛人，喝了口酒说：「早就不抽了。」 郑正用手搓了搓脸，总觉得这傢伙脸上的表情怎么这么碍眼。又感觉不出哪儿不对。 郑正一屁股坐在旁边，抽了两口就摁灭扔在了垃圾桶里。又怕他龟毛地挑刺，倒上饮料喝了口才道：「说正经的。」 「嗯？」宁自予剥着颗糖蒜，眼尾略抬，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郑正盯着他：「我这个月28号结婚，你没忘吧？」 宁自予剥蒜的动作顿了下，郑正忽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作势要勾住他脖子，嘴里喊：「卧槽！你他妈真忘了？！」 「这不是记起了么。」宁自予忍着笑躲开，表情认真：「老子的蒜掉了！」 郑正松开手，再次提醒，「我给你准备了题词，你不来就是不顾兄弟同窗几年的情谊！」 「我念不来那玩意儿。你找别人吧。」宁自予干脆利落地拒绝，吃了口肉后，又慢慢悠悠地安抚他：「去是肯定去的，就是你记得多准备个位置。」 郑正：「你一个人俩屁股？」 宁自予倒了杯酒，咔哒放在桌上，声音不大不小，表情正经：「给我女朋友留一个不行？」 实在是他脸上找不出一丝一毫假意的笑，让人毫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女朋友这几个字像精准搜索一样，几个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 「什么？」 第69章 得回头问问她愿不愿意。…… 郑正像家雀儿吃了鹞子一样, 低头大口闷了杯酒后，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太多了，他看向宁自予的眼睛瞪的老大, 眼眶好像都显示出红色来, 「什么时候的事儿？你竟然有女朋友了！」 郑正这一声嗓门挺大, 周栗抓着胖子陈的领子的动作彻底停下。 「是谁啊？」 「有没有照片？！」 「宁哥你可别逗我们玩儿, 终于想开了这是？」 宁自予脸上挂着的笑一点点扩大，没见半点不好意思, 气定神闲地说：「照片儿暂时没有, 就是……先给你们预告一下。」 「？」 「不是。你别告诉我，你还没追到手呢, 就来这儿大放厥词？」郑正不淡定了, 噎了噎又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还带预告的, 预告也行, 你得给个期限啊！大约多久，你给个准话。」 宁自予靠在椅子上，没骨头一样，懒散地笑：「给不了, 她还得适应适应。」 有人啧了一声, 问他：「这么勐啊，还需要人适应？」 宁自予直直地看过去, 手里的火机咯嘣咯嘣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想试试？」 「……别，宁哥, 我错了错了。」 郑正问宁自予什么时候能带过来，结婚给他留个家属的位子。 宁自予一瓶酒喝完，漫不经心地扔下一句, 「这我做不了主，得回头问问她愿不愿意。」 「……」 「但位子你得给我留着。」 听这话，有人无语到直摇头。 …… - 隔天早上，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地像要压下一层气层。 玻璃桌面边的手机在响，锲而不捨。 宋歆浑浑噩噩地接了电话，支在耳边，嗓音飘忽：「餵。」 「没起床？」 可能是刚清醒带来的滤镜，那边的声音无由地感觉出一丝亲昵。 宋歆声音卡顿了一秒，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啊，起了的。就是……」 「我家灯坏了。」听筒里，她的声音润软。 「还有二十分钟，能收拾好吗？」宁自予问。 「能吧。」宋歆抓着手机下床。 「好，你等着，我去接你。」宁自予说完，没有挂电话。 宋歆拿起来看了一眼，又夹在耳边，就听到了他一声淡声的嘱咐：「多穿点，天气不好。」 「嗯。」她轻声答应。 … 宋歆刚来的及涂了层车厘子色的唇釉，上下唇抿了抿，门就被敲响了。 她毫无所想地单手拉开门，头还没有抬，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闯进几缕青草味的冷空气。 他额顶飘起几缕黑色的短髮，黑色的风衣垂下，宁自予低头瞧她，在还黑的背景下表情莫测，「不看是谁就给开门？」 宋歆拿了钥匙从他身侧站出来，关上门低声说：「是你我才开的。」 或许是这句话取悦到了某人，宁自予唇角微微勾着，顺手帮她理了下肩上的包带。声音调笑：「这么确定？」 「差不多吧。」宋歆看了眼表 ，点点头：「二十分钟，你很准时。」 感觉宁自予的视线还在她身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宋歆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小声催促：「走吧，要迟到了。」 第109页 宁自予轻笑了声，好像说了句：「你还怕迟到。」 宋歆当没听见，让他走在前面，自己低头跟在后面，悄悄用手蹭了蹭嘴唇上方，没抿上口红的地方。 下楼之后，宁自予撑开门，突然转头看她。外面的风灌进来，他沉沉地盯着她今天的穿着。宋歆穿了件灰色薄毛呢上衣，一套的灰色百褶裙，两条直直的腿就露在外面。 宁自予转手把门合上，皱起半边眉，审视地盯着她，「你就穿这？」 他的语气有点冷，好像她违背了他「多穿点」的叮嘱一样。 「很厚的啊，里面有绒的。」宋歆扯了下自己腿上的肉色打底袜，以为自己刚买的这个已经真实到看不出来穿了东西。就算绒很薄，但是在现在这种天气也足够了，比牛仔裤保暖。 宁自予像是无话可说一样，收回视线，拉开一侧门先出去，手臂撑着，站在门口等她出来。 风口被挡住，吹得他腿边的衣角吸吸鼓鼓地乱飞。 宋歆单手压住另一侧的裙角，微微低头出去。 车就停在门口，她拽了拽车门回头看他。 宁自予走过来，髮型被风吹得凌乱，两步就到了她身边，也没问她是不是打不开。倾身笼在她身边，抬手要给她开门。 手碰到她握着车门的手，她突然侧起脸看他，「我打开了。」 「……就是等等你。」 「……」 宁自予的手抓着那一半的车门，突然按了回去，门销发出咔哒一声。他的身体突然压下几分，宋歆下意识耸起点肩膀，微微缩了下，隐隐约约听到他闷哼了声，沖淡在风声里。 下一刻，他的手压着她的拉开门。什么也没说，转身绕去了另一边。 宋歆低头看了眼重新打开的车门，无由地觉得好笑，唇角微微上扬。松开手上了车。 她微抬下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暗蒙蒙的天色，心想这种天气真不适合上班。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眼角立刻有了一滴大大的眼泪。 她閤着眼，抬起手，用无名指的指腹蹭了蹭。 可哈欠就像打不完一样，她手心挡住半边脸，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 宁自予眼眸微抬，看着后视镜里她睏倦的半边脸。 可以看出是很不想上班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唇边的肌肉动了动。 「饿吗？」宁自予问。 宋歆动了动，「还行吧。」 他点了下头，说：「你前面有吃的，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宋歆睁开眼，才看见自己正对面有一个粉色的纸盒子，上面两条带子还是麻花形的。她单纯只是有点震惊，伸手拿过来放到腿上，看到里面有个圆形的白色乳酪小蛋糕，旁边还有一盒牛奶。 盒子其实挺乍眼的，她想起刚才自己上车时扫过一眼，以为是什么装饰品的盒子，任是没想到装的是早点。 宁自予不知何时瞥见了她的动静，突然道：「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有点疑惑不解，宋歆压下一点唇角，老老实实地发问：「这盒子是哪儿来的啊？」 「买蛋糕送的。」宁自予看着前方，随口说道。 宋歆点点头，附和：「这家店还挺有少女心的。」 「……」 她本来觉得在别人的车上吃东西挺不礼貌的，但是宁自予又催了下她，她才拆开那个蛋糕透明盒，摸到牛奶的时候，发现竟然是温的。她又摸着，低头插进去管儿喝了一口，还是热的。 过了一会儿，宁自予突然说：「盒子是之前七夕剩下的，就随便给我包上了。」 那家店平时是白色的盒子。 宋歆已经用叉子吃了大半的奶酪，闻言点点头，「那有绿色的吗？」 「……」 车子正好遇到了红灯，宁自予踩住剎车转过头。看到宋歆歪头满眼笑意地瞧他，皮肤隐在红色的微光下光滑清澈，有点奶油蹭在下唇上，与红色形成鲜明的颜色冲突。嘴角狡黠的弧度现在也显得很可爱。 灯变过来，他撇过头，顺便道：「没有。」 宋歆低头喝牛奶，笑着不说话了。 - 到公司的时候，宋歆琢磨自己要不要一会儿下车等他。可是这样直接等的话，可能就被同事们看到了。她莫名地想到上次他也送了，但是那时候就没有这样的犹豫，她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余。 但是她要下车的时候，宁自予直接从另一侧下来，不由分说地给她披上一件外套。让她自己进去，他先去停车。 宋歆抓着肩上的衣领，站在公司门口晃了下自己手上的袋子，找到垃圾桶扯出塑料管后都扔了进去。 她进去等电梯的时候，不时地往外看了看。看见了自己后面的那个女同事也到了，她抬手取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折在自己臂弯间。 手在移开的时候，她想到，他上次的外套自己好像还没还给他。 宋歆蜷起挠着衣服外层毛毛的手指，若有所思。 他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强盗啊，总是抢他的外套。她想了想，那件好像被她装起来挂到衣架上了。今天得还给他。 跟女同事打过招唿后，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宁自予高挺的身影从门口进来。 远远的，长腿很惹眼，他瞥见她过来，「怎么还不上去？」 宋歆将衣服递给他，「你衣服。」 第110页 宁自予走进电梯，她跟着进去。 「我怕我又忘了。」宋歆说。 宁自予按下楼层，还没等她提醒，又帮她按了。才回头说：「没事。」 「可以都放在你那儿。」 「……」 「我要你衣服干嘛。」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抬头认真地等待楼层上升。 宁自予低头看她的鼻尖，又移开，不知道朝着谁说话，「多穿点儿。」 电梯门这时候叮地一声，宋歆挎着包先出去，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你晚上晚点走，我给你衣服。」 门关得及时，也没听到他答没答应。 - 下午下班的时候，宋歆抽空打开微信，点开他头像，点了两下。 对话框显示出一个她拍了拍他，叫了一声爹。 宋歆手颤了一下，想快速撤回。 长按了一会儿没反应，她转头就去群里求助。 【微信拍一拍怎么撤回啊？！救！】 林恩卓先回道：【长按？】 宋歆：【不管用，试了！】 颜颜：【再拍一次！】 颜颜：【真傻.jpg.】 她赶快返回来又拍了一次，看到撤回了，松了口气。这次她直接发过去询问：【你走了吗？】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道：【走了。】 她打字：【啊？】 宋歆：【那我要还你衣服的啊。】 他发过来两个字：【忘了。】 宋歆揉揉脸，只好准备说行吧。 很快又收到了一条，【那我去接你，你再还？】 第70章 随时都可以打，电话一直…… 人都回去了, 自己怎么可能还要他接。不过她还是挺开心的回，【不用啦，那我明天给你吧。】 她划出来注意到有宋哲的未读消息, 【姐, 我今天买了饭回去。晚上我有事情就不做饭了。】 宋歆回：【嗯, 我也没让你做饭。你记得带雨伞, 外面一会儿可能下雨。】 刚提醒完宋哲，她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 她没带雨伞。 她为什么会有自己带了的这种错觉？？ 想起来了, 早上犹豫要不要戴帽子的时候，把雨伞放在门旁边了, 就决定不戴的帽子。可结果是两样她都没带。 后边的女同事先走了, 恰好这时她看到吉飞背着电脑包起身, 手上正是一副雨伞。 她看一眼外面玻璃上源源不断的雨滴, 想也不想拿起自己的单肩包，匆匆跑到电梯口，叫住吉飞，「你今天挤地铁吗？」 「当然咯, 你没带伞啊？」吉飞闻声偏过头, 一下就发现了她手上空空如也。 「忘了。」宋歆挠挠头髮，「我以为我带了。」 吉飞不客气地嘲笑, 笑完了说：「我也经常这么干, 不过我是经常带了伞以为自己没带。因为这我都丢了好几把伞了。」 「刚好我这伞够大，我这次专门买个了个贵的。估计我以后都不能丢了。你坐几号线？」吉飞按了一楼问她。 「三号。」 「那你和我方向反着, 不过是一个地铁站。」 「嗯，能到地铁站就行。」 吉飞告诉她伞是从某某直播间抢的，说话的间隙还时不时看几眼手机, 明显是在等人的消息。宋歆的视线往外偏了偏，本来是想看着雨大不大，或者有没有卖伞的。 结果捕捉到了一个模煳不清的身影，在飘飘洒洒的雨幕里，莫名很熟悉。 宁自予上台阶的时候，正看到对面两人并排出来。吉飞按着玻璃门，另一只手上的伞顶突然飞出来，张开夸张的弧度，同时他的身影向后靠了靠，差点撞到站在哪儿不明所以的宋歆。 吉飞终于折腾好了，尴尬地撑起伞跟宋歆说：「新买的，还不太会用。你先下，我跟在你后边儿？」 刚才那境况，让她觉得自己能安全到地铁站是个问题。宋歆揣在兜里的手摸到手机，想着说自己决定打车回去了。 忽然，眼前站立了一个人。伞尖的水汇聚成银线滴落，伞面慢慢抬起，露出了下面一张英俊的脸庞，肤色冷白，唇线抿直，下颌线的轮廓冷冽流畅。表情若有若无的不愉快。 宋歆黑色的眼眸清亮，讶异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没看错。 未等她先说话，宁自予长手一伸，勾着她的臂弯就把人整个带到了身边。与此同时，他低沉冷淡的声音响在耳边：「不劳烦了，我和她顺路。」 吉飞愣愣地抓着雨伞，连宁自予什么时候出现的都不知道。此时对方身上气质冰冷，全身上下，就连伞都是黑的。别提表情多有威慑力了，吉飞尴尬地露出一个笑：「那就好，那我着急去赶地铁了哈。」 他走的匆忙，连和宋歆打招唿都忘了打。 宋歆扭头看过去，发现他耳边的黑髮有点湿，耳朵可能是冻得有点红。她伸出食指戳了下他的衣服，问，「你怎么来了啊？」 宁自予动了下伞，支在她头顶，声音却很淡：「这不是来给你送伞。」 「哦。」 宋歆不说话了，跟着他往下走。 雨下得急，地面上还流着一层水，台阶往下都是。 没走两步，宁自予的动作一顿，低头瞅了一眼她被淹到半截的鞋面，和略微发抖的腿。他问：「冷吗？」 「不冷啊。」宋歆笑笑。 「……」 第111页 宁自予以前觉得自己没什么忍不了的事情，现在发现自己以前真是高估了自己。 他感觉自己神经突突地工作着，她的假笑他是真忍不了。 又走了几步，不知道他是刻意把伞举高了，还是移远了。宋歆感觉自己头顶空落落的，吹拂的雨点落在自己脸上冰冰凉凉的。她忍不住靠得他近了一点，尽量跟上他步伐。生怕他把她甩下仍在雨里。 感受到她的肩膀若有若无地擦过他手边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拉近距离。脑袋还转悠转悠地不知道一直在瞥哪儿。 他看着前方，自顾自地轻笑。手上的动作却很快，交换了握着伞柄的手，另一只手垂下。 模煳的雨雾中，男人垂在裤缝边的手指轻搓几下，突然抬起胳膊，从背后拥住她，手掌一合，勾着她的胳膊，两人中间瞬间没了隔着的距离。 雨点斜着打在地上的积水上，略过同频率的脚边，溅起朵朵水花。 宋歆在靠住他身体的那一刻，人就麻了，脚上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步一步快没了感觉。 眼前突然移过来伞柄，听到他说：「你拿一下伞。」 宋歆听话地拿上，就见宁自予忽然俯下身来，抬眸看她，「上来，我背你。」 她眼里闪过惊恐，下意识弯腰拉他，「没几步路了，咱俩这样才走的快点啊。」 「我好冷啊。」她不由地用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 宁自予接过伞带她往停车的方向走，也怕她冷。上了车后，他第一打开空调，确保温度不会让她冷后，才发动了车子。 路上两人没有什么对话，宋歆的耳朵红红的，一度热的让她想伸手摸一摸耳朵的冲动。不过她保持着静默的状态，终是没有动弹。 在前面路口的时候，宋歆让他在那里停车就行。 因为宋哲应该比她回的早，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早走几步路回去比较好。 宁自予在她说的地方停下，侧过脸，深长的眼神看过来，「把伞拿上。」他下巴指了一下后面的雨伞。 「好。」宋歆没扭捏，听话的探身去取过来。 开门下车的时候听到他说：「有事打电话。」 宋歆抓着伞站在外面，车门也没关。他也在看她，似是在等她说话，气氛莫名地有些诡异。 她心脏跳动，鬼使神差地问：「那没事呢。」 宁自予表情滞了下，给了准话：「随时都可以打。」 「电话一直开着。」 宋歆晚上洗澡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两句话。让她莫名地有种冲动。 所以在她去冰箱拿雪糕还低头在看手机的时候，一道视线打过来。 阴阴森森的：「你看什么呢？」 宋歆抬起头。 宋哲轻嗤了一声：「笑的乐不思蜀的。」 她关上手机，埋下头也给他拿了一个，「你吃不？」 宋哲扫了一眼，转回去头打着电脑，「不吃。热的你？」 「爱吃不吃。」她又塞进去，就是感觉热才吃的。一只耳朵一直很烫，不知道是在念叨她。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敲电脑，这个姿势有维持了好几个小时了。她默不作声地咬了口雪糕尖，善心大发地觉得他这学习也挺累的。 为了不吵到宋哲，宋歆拿着手机进里屋给姥姥打了个视频。 聊了一半，想起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挂到一个显眼的地方，以免第二天忘记。 出来发现宋哲还忙着，她犹豫着站了两秒。宋哲仰起脖子，张大嘴伸了个懒腰看见她，口齿不清地说：「你要看电影啊？你看呗，我整完了。」 没见她动，以为她在扭捏作态，宋哲大气的扬扬手，「不打扰。你想看我给你腾个位儿。」 宋歆轻咳了声，眼神飘忽：「我有个论文还没写。」 「刚好是你选修过的，我相信你。」 宋哲：「……」 半晌，宋哲又翻开笔记本，冷冷地笑了声：「我说你怎么吃雪糕都省得给我拿了，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宋歆不说话，反正目的也达到了。就是听听他发牢骚而已。 她搜罗出两包薯片和酸奶坐过去，给他拆开包黄瓜味儿的，放在他面前，准备好了后自己坐到另一边。 「我看个恐怖片儿行不。」 宋哲：「……」 宋歆摸了摸下巴，思忖：「我寻思只有这种不说话的能不影响你，这也不行吗？」 宋哲忍了忍，给她点开片库，「你别影响到我就行，ok？」 宋歆闭嘴，比了一个ok的手势，安慰他：「哎呀，你就随便写写，都比我写的好。姐姐相信你。」 「……」 宋哲：「你故意的吧。」 明显给他施压，让他写的要比她的好。 服了。怎么有这么懒的人。 她确实找了部没声的恐怖片看，只有萧瑟的背景音放着。 过了一会儿，客厅里响起咔擦咔擦的声音。 「……」 宋哲当没听见，也塞了块儿薯片到嘴里。 过了几个小时后，宋哲就剩下最后一段，放下电脑掰着手指看歪倒在沙发角上的宋歆，突然说：「姐，我突然想起来。」 宋歆懒懒地应道：「啊？」 宋哲：「你以前不是一直说等我上大学了给你介绍男朋友吗？」 第112页 宋歆眼神还在电影上，昂了声。 宋哲屈起腿，随意地说：「我觉得我一个室友不错，学习好，上进，母胎单身，长得也还行，保研了。你来学校找我的时候，他看见了问我来着。我把你微信推给他？」 「比你小？」 「嗯，差不多。」 「那不行。」 宋哲看她，审视般地问：「你不是说你喜欢比你小的吗？」 「哦。」宋歆随口道：「小太多了。」 「……」 宋哲像是忍不住了，挑起眉打量她，「不是，姐，就你那吹毛求疵的性格，你确定人家能忍受你？就算能，那你跟人家在一起了，或许又觉得你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别胡扯。」 「你不是忍受的挺好吗。」 「……」 「我是你亲弟！能一样吗？！」 宋歆恍然大悟地瞧他：「你是在说我多事儿？」 「……」 第71章 但是你这么挽留我的话 宋歆这天去公司记得拿了衣服, 但是坐下之后忙起来，就忘了这件事情，直到快下班的时候, 她想起来, 给他发了条消息。 过了一会儿, 那边回过来：【准备回去, 你下来？】 宋歆提上被她放在下面的纸袋，穿了个外套下楼。 其实她上过好几次那辆黑色的奔驰, 但是每次都是车窗半开, 能让人一眼能看见他那张有辨识度的侧脸。但是真让她找起来还挺费劲的，楼下都停着清一色的bba, 辨识度真有点低。宋歆一圈快绕完了, 都感觉自己没看到。 她停下来, 想眺望一下, 看哪辆长得像就直接过去。这时，侧前方的路边有辆车开了双闪。 宋歆眯眼看了看，犹豫着走过去。 可是她过去之后，车窗也没降下来。 一阵凉风吹过, 肩膀前的头髮都被吹到了后面, 她立刻伸出手挡了下半边额头。觉得自己应该是找错了，假装左顾右盼, 想换个方向离开。 转了一半身, 车窗就缓缓下降，「上车啊, 想去哪儿？」 宁自予手架在方向盘上，撩着眼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 「我就是给你还下衣服。」宋歆从车窗上把纸袋放到了副驾驶上。 宁自予嗯了声，从她手边接过袋子, 像是不经意，手指从她的掌心挠了一下。纸袋连同衣服直接被扔到了后面。 宋歆手缩了回来，就听到宁自予又说了一句：「位置给你腾开了，上车。」 宋歆：「我还没拿包。」 宁自予：「有重要东西？」 电脑，她没写完，但是她实习也快结束了。宋歆嘴唇动了动，「没什么太重要的。」 宁自予下巴点了下，「那就走吧，一会儿要堵车了。」 宋歆打开车门坐进去，系好安全带，他才将车开出去。 到了她家后，她附身说了拜拜才转身开门，她边走边从衣服里找钥匙。然后余光扫见他的衣角，竟然发现宁自予跟上来了，她的手指一顿，问：「怎么了？」 宁自予单手插在裤兜里，身形笔直修长，气息淡淡，仅是站在她背后就很有安全感，语气漫不经心：「你家灯不是坏了吗？我帮你看看。」 宋歆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了新的灯具。 进门后，她是想先给他倒杯热水，但是看到他已经开灯看了下，就关掉了电闸。 她放下手中的杯子，「我给你拿个椅子。」 「这个行不？」宁自予随手捞过来一张椅子，抬眼看她。 「嗯。」宋歆点点头。 她过去帮他扶着椅子，「我帮你抓着。」 他的皮鞋踩在椅子上，裤脚很直，宋歆顺着往上瞅了一眼，就看见他抬起手时裤腰上一截白衬衫系进去的侧腰。不瘦不柴，隐隐能感觉到一道滑上去的线条，禁慾又勾人。 「把那个新的给我。」他黑色的衣角下落，宋歆视线飞快地滑下眼神，应了一声去给他拿。 「给。」她递给他，然后就看到宁自予接过来，单手转着上面的口，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似笑非笑的抬手拧上后下来。 他随手抽了张酒精湿巾擦擦椅子给她放回去，扔到垃圾桶里又抽了张擦擦手说：「你开一下，应该好了。」 宋歆拉好闸开了下，灯明晃晃地亮起来。 但是看到他从她身边走过去，宋歆下意识扯住他袖子，「你要走吗？不喝……」 口水再走。 感觉把他当成了劳动苦力有点为难他了，刚才还看到他擦了好几次手。而那坏了的灯泡自她搬进来就没有换过，一层灰都快粘上了。昨天宋哲写论文都是给他开的小檯灯，没敢再要求宋哲给换。所以她现在有一点点的愧疚。 但是这句好意还没表达出来。 宁自予动作停下来，低头看着她扯住他袖子的手，嘴角扬着，嗓音莫名低哑，有着磁性，「怎么？还要留我吃饭啊？」 感觉他的声音从天灵盖上传进来一样，她的手唰地松开了。 似是听到他轻轻笑了声，头顶上突然有了一道温度，能感受到他的四指弯了弯，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低下身，笑：「算了。我就是顺手帮你安一下，不用多想。但是你这么着急挽留我的话……」 宁自予顿了下，然后说：「也不是不可以。」 第113页 「……」宋歆心虚地用指关节蹭了下鼻尖，指指厨房桌子上的杯子，「热水行吗？我给你倒了杯热白开。」 「……」 一分钟后，宁自予靠在厨房门口喝完一杯热水，喉结滚了滚，舔了下下唇说：「挺甜。」 他递给她杯子，「喝完了，有这招待就行了，这次可以放我走了吧。」 宋歆耳朵红红的，嗯了一声。 送他出门，她在门口晃了晃手，「路上注意安全。」 宁自予长腿长脚，很快就不见头顶了，估计都没听到她说话。 宋歆合上门进去，想打几个鸡蛋，等一会儿宋哲回来让他烤蛋挞。她站在厨房里，刚拿起那个杯子的时候，眼前莫名浮起刚才宁自予抬手安灯的动作，手臂线条流畅，动作游刃有余，皮带的黑和衬衫的白衬出他有型的上半身。其实他不瘦，说是标准身材也不为过。 不过只是晃晃一眼。 这个念头刚飘过，宋歆突然回过神。 将水杯放在桌上，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好可惜这种想法是哪里来的啊！ - 宁自予回去扯下衣服，去找了件体恤出来，已经困得不行，他低头拿出手机看了眼。没什么消息。 他随手甩在床上，低头抽开皮带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烦躁地撸了下后脑勺的头髮。 又捞起手机的时候，磨着牙啧了声。 连个谢谢都不说。 但手上还是拿着手机进了浴室，放在柜檯上，调满音量后进了里面洗澡。 淋浴的声音挺大，宁自予尽量闭着眼睛放大感官，他洗澡一贯很快。在他从头髮上刚抹完洗髮露的时候，他感觉有什么震动了下。 他关掉花洒后，确定是一直在震。他泡沫也没沖，擦干净手拿过来手机，看到来电后，表情明显浮动了下。 接了电话他先没出声，听到她那边气势低低地餵了两声。 宁自予倦着笑意地咳了下，「说，能听见。」 「那个，我家里好像剩下的灯不亮了。」她试探着说。 然后听见他嗯了一声。 宋歆嗫喏地问：「怎么办吶 ？」 宁自予声音不疾不徐：「你……试试拉开剩下的闸。」 「……」 她的声音静了下，「嗯。」 说完，她又飞快地补了句「谢谢」就挂断了电话。 宁自予拿下手机，看了一眼黑的发亮的屏幕，似有若无地嘆了声。情绪不佳地将它丢进脏衣娄里，转身回去开大淋浴，比平时多洗了十几分钟才出来。 他垫了个抱枕在后面，坐在床上整了一会儿导师要的那个项目，解决完发了邮件过去。再看表已经快一点了，他拿起手机却没了要睡的感觉。 他手指滑了滑，想到她应该早就睡着了。不自觉地就点进了她朋友圈，三天可见。他又退出来，百无聊赖地去翻初中时候的照片。 相册快被他翻光了，只找出来几张保存到相册里。 翻过一张又准备往下滑的时候，他又点着移了回来。上面是一张好几个女生站在窗户边，在往下看。 中间靠窗的位置，一个女生手里的水杯压在窗沿上，正在笑着转头跟人说话。照片上只拍到了她一点点的侧脸。 宁自予想起来，是那次他去办公室交作业，楼下有一群高中生围成一圈在踢球，女生们就围在窗户边上往下看。那时卫浩拿着他手机自作主张地拍了照，去逗那些女生。 只有宋歆毫不在意地拧开水杯去饮水机上接水，没跟他们闹。 照片都是别人传给他的，他顺便传到了一个初中的夹里。 他又从相册里拨弄了几下那几张照片，然后关上。房间暗作一团后，他盯着上面模煳泛白的一圈灯晕，不知不觉地想那少年气蓬勃的三年。 他明明与她接触最多，相册里却没有几张她的影子。 初中那几年，他父亲败光了钱，整年整年地不回家。他母亲将在学校家长找麻烦的气全撒在他头上，每天黑着脸回来，说后悔生的他早，他什么时候能有出息，她给他的足够多，却看着他怎么越来越像他那没用的爹。 每次说这话的时候，宁自予都当她只是说的气话，理解她只是烦躁不安而已。 可他长期的安慰没有任何一点作用，甚至越来越因为他轻轻松松认错的样子让她大发雷霆。 变故是那次，她提前回家之后，给他做了热饭，让他乖乖去写作业，好好听话。 他点点头说自己作业都写完了，她怜爱地摸了下他，问他，那她说话不影响他吧。 当时的宁自予年纪小，没有那么地会察言观色，完全看不出来她是有话要跟他说。 第二天的时候，她带了个叔叔回家给他做饭，那男人说叫他叔叔就成。宁自予愣了愣，情况再清楚不过，可他还是抱着一点点的希望去卧室找了她问，说话艰难吞吐：「妈妈，那个人是……」 她将给他新买的练习册放在书桌上，笑着告知他，「你叫叔叔就行，妈妈改嫁了，妈妈担心一个人的工资养不了你。」 她的话像一个钉子一样钉在心里。那时的宁自予不懂，他明明在努力地长大了，不补课不花钱，没有钱他也可以假期去挣，她要他考高中，考大学，他都能考上。为什么两个人的生活突然就掺进了两个陌生人。 第114页 第72章 撞哪儿了？我看看…… 去学校后他的心情很差, 但又不想被人看见。 学校主席台后面，是一片潮湿阴冷的水泥地，对面就是学校的蓝色栏杆。天气也像他的心情一样, 阴暗沉闷。 他摸了摸裤兜发现仅剩的几根烟中午就被他抽光了, 他将手揣进裤兜里, 踱着步子想去找人接几根。 那时操场上一个女生的背影好看纤细, 不躲不闪地踩过塑胶地上的低洼水面，不打伞, 傻子一样散步在操场上。 他忽然觉得菸瘾没那么迫切了, 找出衣兜里的一罐可乐，就那样席地而坐, 腿向下踩在下面的两个台阶上。仰头, 就着雨水喝可乐。 视线里她白色的校服短袖单薄地贴在前胸上, 胳膊细白, 后面不疾不徐地跟着两个撒泼打滑的两个男生。下一刻，她被从后面到前面来的人拦住了，她沉默地看着他们，看上去乖巧又好欺负。 他手上的易拉罐无意识地瞎晃着, 舌头顶了顶牙龈, 觉得这可乐凉的没滋没味，没劲极了。 他第一次私下挂在脸上的面具, 易拉罐放在脚尖一顶, 嘭磅地滚落下去，褐色的饮料与雨水混合在一起落在台阶上。 看到了她惊恐脆弱的表情, 他心底冷冷地笑了下。 无视她离开。 年少的她的脸慢慢被冷清精緻的脸颊所占据，一颦一笑，生动的, 拒人千里之外的，都出现在他的印象里。 第二天醒来后的宁自予，发现自己想的最多的是现在的她。 因为今天约了课题，小组要开个线上会议，他醒来后就开着听着导师说了几句。挂掉视频后，他的手机就响了，他看见名字弯着唇接起来。 「那个……」 她又用百年不变地开头。宁自予笑着接话，「又什么坏了？」 「也不是……」她吞吐着说：「你用过电压力锅吗？我想煮粥，但是不太会用。」 宁自予拖着调啊了一声，说：「等着。」 「噢。」 「等等。」 「嗯？」她挑起声音问：「怎么啦？」 宁自予手划了划手机的背面，「你不说个再见吗？」 那边似是莫名，但还是乖乖地说了句：「再见。」 只不过前面又加了个哦。 但是宁自予也满意了，懒懒散散的声音含笑，「宋歆，我发现你声音很好听。以后有事就直接打电话行不？」 「……」 那边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实际上是宋歆慌乱匆忙下不小心挂了。 宁自予知晓她脸皮薄，这次是用力过勐了？他想着刚才他语气含笑的话，和充满私信的「请求」，「以后有事就直接打电话好不好」暧昧亲昵过了头。吓到她了？ 他当时也是听着她的声音，勾着就说出来了心里的想法了。 总要让她习惯的。宁自予出门前又整了整头髮，才锁门离开。 - 宁自予将红豆和水放进去，合上盖子跟她说：「什么时候喝？」 「中午吧。」宋歆指了下旁边的一碗米和麦子，「豆子软了后要把它们放进去。」 宁自予点点头，滴滴按下几个键，手把手教她：「煮粥就先按这个，再按这个。慢火煮的话再用……」 宋歆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宁自予松开手退位让贤。 宁自予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件淡绿色的碎花裙，长髮披肩，看起来没怎么化妆，温柔贤惠地不行。 他以前单纯地觉得她那种风格又美又酷的，见了才知道她风格多样，什么样都好看得不行。 今天两人都错过了早高峰，不太着急，宁自予也说要去坐地铁。两人就顺道同行。 刚下地铁站的时候，三号线刚好地铁到站。虽不是早高峰，但是人依旧很多，宋歆进去后就站在了扶手的旁边，看着人流后面的宁自予进来，座位都坐满了，她下意识让了让自己旁边的位置。 宁自予也直接进来就站在了她的身边，宋歆抓着扶手跟他说话，「你昨天回去几点睡的？」 「一两点？我没注意。」宁自予垂眸看她，不经意补了句，「睡不着。」 这句话，宋歆心底闪过一种微小的可能性，忐忑地问道：「是我吵到你了吗？」 「嗯？」宁自予语气微动，然后盯着前面玻璃上飞快划过的蓝色gg牌，悠悠地回：「不是。但是有被需要的感觉，心里挺踏实的。」 「就是，下次打电话能不那么着急挂？」 他个子高，说完话的时候她能听到他低沉的滚下的嗓音，她想抬头看看，但是又觉得太明显了。一抬眼的时候看到了玻璃里面一闪一闪映过他笑起来的唇角，她一下反应过来他又在逗她。 她脸颊鼓了鼓，想问他又在笑什么啊。这时她旁边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门外挤进来一群人，青少年居多，互相扯着书包带闯进来。宋歆不妨自己站在门口，旁边的人一挤，她手上早忘了使力。 清脆的一声，她的额头撞上面前的杆子。不是特别疼，但是那一瞬，声音很大，她感觉他一定听到了。泪花敏感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撞哪儿了？我看看。」他声音里夹了一丝紧张。 感觉到他俯下了身，宋歆立刻撇过头，觉得就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挑逗她，她能没注意有人上车吗。她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逼回去，声音又闷又冷：「没事。不用你管。」 第115页 宁自予挡在她嵴背后的胳膊一僵，刚才人流突然上来，他只来得及护住她的身体，没反应过来还是让她碰到了头。 他收回胳膊，没再出声，但是直接站到了她身后，像一堵屏障一样把她护在里面，他站在了门口。 宋歆沉浸在刚才的丢人境遇里，没那么难受了之后，她想抬起手背蹭蹭额头。又默不作声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待反应过来已经到站了，身边有清簌的气味离开，带起一股凉意。她才觉后来好像没再感觉到自己被人挤着了，反而有热温靠在自己的身后。 她咬了咬下唇，跟着前面的背影下了地铁。 - 她心情通常只是一阵儿的，很快就调整过来。后悔 自己上午莫名其妙对他凶了，但是又低不下头。 她盯着手机憋了一会儿，只能希望他可以大人大量不生气吧。 努力将想法排出脑海，但下班就接到了宁自予的电话。 「出来吗？」 宋歆站起来拿衣服，没什么底气地问：「嗯，你在哪儿啊？」 「出来你就看到了，我跟你道个歉，不生气了行不行？」 宋歆咬咬唇，否认：「我没生气。」 「好，头还疼吗？」 她抓着电话按楼层，「早就不疼了。」 果然一下楼就看到了宁自予，上午他穿着大衣没注意，他今天没穿白衬衫，穿的是一套银灰色的运动服，不是宽松的款。双肩宽且直，天生的衣架子，单手插兜跟着门口的大爷不知道唠啥，偶尔拿起手机看一眼，随意且显眼。 没有等她叫他，自己还没走过去。他像是有感应一样，回头看一眼，拿着手机的那只手塞进兜里，朝她勾了勾。低下头跟大爷点了下下巴，像是在说——我等的人出来了，先走了的感觉。 宁自予走过来，说了一声：「出来还挺快。」 「嗯，我们去哪儿？」宋歆跟在他旁边走着。 「去吃个饭。」 宋歆低头看了下表，表情犹豫：「已经过六点了，我不太想吃正餐。你很饿吗？我陪你吃也行。」 宁自予停下来，也实话实说：「不饿。其实我也不吃晚饭。」 「那怎么办？」宋歆觉得出都出来了，不能就在这大马路上瞎逛吧。 身侧的人气息淡淡的，和她的步伐频率一样，微微弯腰，把主动权交给她。 「你决定？」 宋歆低头查了下最近的店铺，递出手机给他看，「我们去这家田园三明治店？随便吃点。」 「好。」宁自予点点头。 进店后，宋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这家店的装横很，玻璃上还贴着卡通的图画，上面的窗帘也是麻黄色的，在两边铺开。 两人点了两个三明治，他点了杯咖啡，宋歆自己点了个卡布奇诺。 她的杯子上来，上面是个白色的爱心形状，她拨弄着勺子有点不捨得搅开。抬眼看到他的是褐色的，什么形状也没。又见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 她单手托着脸，好奇地问：「你的是美式吗？」 「为什么这么问？」宁自予说。 因为感觉你就像喜欢喝那种苦不啦叽的。 宋歆拨弄了下勺子，直接忽略了他的那句话，「苦吗？」 宁自予失笑，骨节分明的手将杯子推过去，「你尝尝？」 宋歆正要回答，突然听到了侧面木质楼梯上哒哒走下来的脚步声，她那不合时宜的第六感促使她抬起眼去看了一眼。视线从下到上，看到裤脚的时候她的预感还没这么强烈，刚好她这个位置前面有个木板，上面放着个盆栽，从盆栽旁边的缝隙中，看到了女生的脸。 女生正与她旁边同行的伙伴说话。 她的手机背面朝上放在桌角上，宋歆探手去改变自己杯子位置的时候，胳膊肘将手机碰到了地上。 咔地一声，她心想坏了坏了。 程凡正好从拐角处下来，自己对面的人已经弯下腰帮她捡手机了，宋歆拢了下头髮垂下头。看到他长手够到手机后就起身，她慌忙往下扯了下他的手掌，自己也蹲在了桌子旁边，「我好像还有东西掉在里面了，你再找一下。」 室内灯光昏黄，桌子下被遮挡了光，暗地看不清东西。宁自予被她拉地也蹲在了地上，发稍处的头髮撩撩绕绕地扫在她的手面上，痒痒的，带着热温。 第73章 如果你现在说对我没感觉…… 宁自予拿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了照墙边的狭角, 没有找到其他的东西，视线还在里面找着，问：「什么掉了？」 人已经走了, 宋歆想搪塞过去, 装模作样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啊, 只是我屏幕碎了，我以为是其他东西掉了。那应该没有, 你起来吧。」 手面上他软软的头髮移开, 抬起脑袋，两人的视线突然对上。他默不作声地在狭小的空间里看她, 光线一半黑一半黄, 他的脸似清非清, 地砖上闷闷的脚步声穿过来, 一下一下，不乱但是很模煳。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勉强感觉到他的轮廓，但是宋歆与他接触的那只手麻麻的, 莫名感觉现在的他很危险。 甚至感觉到了他似乎靠近的脸, 感官放大，气息似乎变重。五官宛若打了阴影立体分明, 薄削轻抿的嘴唇, 和幽暗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眼里。 宋歆心不受控制地颤慄。下一刻，他的脑袋与桌顶发出结实的一声。 第116页 宋歆如同感受到他的疼一样, 立马伸出手去揉他的脑袋，「你小心点啊，一定很疼吧。」 宁自予只是表情变了一下, 无奈般地低头从桌子下出来，手护着她头顶上的桌子，睨着她：「你也出来。」 她还是关心他的脑袋有没有事，出来后两个人吃着三明治，宋歆就让他把头伸过来，看看他脑袋有没有起包。 「没事。」宁自予就这么说了一句，没有给她查看的意思。肩膀靠着玻璃，不知道在想什么，杯里的咖啡喝光了，又喝一口才看到里面空空的。 两人吃过饭后，两人就在夜景下走着。 宋歆没有目的地迈着步子，游离着思绪。 想过在这里可能会遇见熟人，但没想到世界那么大，竟会这么巧。 她完全不担心程凡认出她，因为很确定自己现在和小时候长的不一样了。 就连宁自予都是意外才知道的。 但是她担心的是程凡看到宁自予，即使她和宁自予没有什么结果，也不希望被以前的熟人看到。不管是他的，还是她的。 可能想想没什么，不论是程凡和他熟，还是她和他熟。 她都觉得不自在。 随着时间的过去，她现在其实懒于应付那些半生不熟的同学关系。 逃避寒暄和见面。 注意到前面的身影好像停了，宋歆慢慢地回过神。就看到宁自予转过身来，向她靠近了一步。 晚上的风声不小，但莫名地感觉不到冷。他们的旁边就是黑色的栏杆，下面是一片繁华的明亮夜景。 宁自予的表情温和得奇怪，如预告一般，慢慢、慢慢地走近。然后走到她面前，低眼拉住了她身侧的手。 硬硬的手指拨开她掌心，从她指间中拢了进去。 握紧她，轻轻一带。她受着手上的力道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待站稳，她的额头与他的胸膛或许只留下几寸的距离。 宁自予的喉结慢慢滚了滚，缓而慢地说：「我感觉…差不多是时候了。」 「宋歆。」 听到这声，她的心重重的一跳。 紧接着，他叙述般地告知她，「我手你摸过了，头也摸过了，其他也…」他停了一下，低垂着眼看她，「如果你现在说对我没感觉……」 「就太晚了。」 他的脑袋微微低下，黑长的睫毛垂下，视线落在她的鼻樑往下。 缓慢的，他的唿吸紧而炙热。 强势霸道的气息将她笼罩得密不透风。 他温温的嘴唇贴上来的时候，宋歆紧紧地闭上了眼。 与自己那次在沙发上不小心与他近距离接触时完全不一样，这次好像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也不知道是她的。 心脏紧得快要喘不上气，她擦过他的嘴角，紧张地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 只是轻轻贴了一下，就感觉到了她的情绪。 宁自予心上压着的无形的重量渐渐松下，他胳膊抬起，完全地笼住她的后背和肩膀。脑袋稍稍低着，贴着她柔软的耳尖，心似乎也变得软了。 或许是刚才那个吻，空气有些燥。宁自予拥抱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舔了舔干燥的唇。 宋歆侧脸贴合他的胸膛，闭着眼睛，感觉缓过来了，动了动，想慢慢地松开他。 宁自予的掌心抚了下她的后背，才由着她松开。 但手没有在她的身上落下，反而是向上，略过她的细颈，双手捧上她的脸，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侧颊。 认真地看着她的脸，声音轻哄：「喜欢我吗？我们在一起，嗯？」 夜幕低垂，斑驳的灯光错落地洒在他的周身，他的五官好像和在店里面时的不一样，愈发精緻。没想过晚上的他比白天要惊艷的多。宋歆不敢直视他，侧过脸，脸颊更贴近了他的掌心，轻轻地嗯了一声。 下一瞬，宁自予大手一拥又将她抱在了怀里。 宋歆鼻尖轻轻蹭在他的颈间，轻轻地嗅了下。 ** 宋歆没让他送到楼下，突如其来的确定关系，让她还没适应过来。她手掌推了推他的胸口，说宋哲可能在楼上。 自从那次差点和他打起来的事情之后，宋哲便每天都回来，说是兢兢业业也不过分。 宁自予顺着的她的话往上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听了她的话，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我站在这里看着你进去，再走。」 宋歆点了点头，转过身时跟他拜了拜手，才上了楼。 回到家的时候，她鞋子也没换，就径直走到窗户那里。看到宁自予双手插兜，眼神一直看着这里。 看到她的时候，他的唇角勾起，手从兜里拿出来晃了一下才离开。 宋歆看着他的背影离开，一直麻着的心底开始溢出甜滋滋感觉。 浴室的门咔哒一声打开，宋哲擦着脑袋上的水，忽地出声：「你干嘛呢？」 宋歆扒着窗框的手一抖，随即拿开往脸边扇着风，「屋里空气太闷了，我开窗晾一晾。」然后她就伸手去开窗户。 「我这头髮还湿着啊，空气哪里闷？你是不是居心叵测想让我感冒啊？」宋哲直接抓了个上衣顶在头上，两步过去关上了窗户。 还睨她一眼，「风这么大冷死了。」 宋歆：「……」 - 第117页 她镇定地回到房间，还锁上了门。坐在床上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实话，很震惊。 意料之外的发展，她屈起腿抱着一个抱枕坐在床头，下巴在上面压了又压。然后拿起了旁边的手机。 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告诉人的，但是点开朋友圈后，想到要屏蔽一些人，感觉很麻烦。 她抿了抿唇，点开宁自予的，发现他什么也没发。 便退出来，打消了发朋友圈的想法。 最后她只在群里发了一条，试探性地，【我，好像和他在一起了。】 这一句话刚发出去，她的手机放在床上，就开始狂震。 颜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恩卓：【啊啊啊啊啊真的吗？！哇塞！】 颜颜：【牛逼死了啊你！宋歆！不愧是你啊！】 宋歆突然被这几句话炸地笑出声，没等她打字，她们又问： 【今天在一起的？】 林恩卓：【谁表的白啊？我现在来得及收回我三年前的话不？我现在又相信爱情了！】 宋歆一个一个回：【刚才。】 【他说的吧。】 颜颜：【怎么在一起的呀？有没有细节讲讲。】 宋歆：【就情绪到那儿了吧，我也没想能在一起。】 颜颜：【我就说没有你达不到的目标！yyds！】 【细节呢细节呢？】 【想听想听！】 【就……】 【拥抱了下。】 【还有呢？】 【他的胸挺暖的。】 【喔喔……】 …… 宋歆大学的时候，一开始室友们不理解她为什么不谈恋爱，觉得她太挑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有对她好的接受就得了，经常劝她错过就没了。但是宋歆都充耳不闻，直到快大三的时候，因为柯恺乐那件事，被说的烦了。她直接告诉了她们，自己有喜欢的人。 那时她们都觉得没啥可能，劝又劝不动，就觉得她是一个挺固执的人。但是挺有勇气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仅仅是勇气。就算是后悔，也要她甘心地后悔。 她有自己的决定，在她的白月光这件事上，从来不会受到其他人的影响。 - 昨天晚上她睡的出奇地早，而且很踏实，几乎是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等到天亮到照进整个客厅，她才悠悠转醒。 要不是先拿起手机想看表时，看到了上面未读的微信消息。她都忘了昨天的事情。 宁自予给她发了三条消息，第一条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半，他发了句：【晚安。】 然后是今天早上七点的，【醒了嘛？】 【你今天穿什么？】 宋歆看着他早上发的那句醒了吗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害羞的表情包。 隔着屏幕，像不是他在说话一样，感觉很不真实。 但是她依旧抱着被子回覆：【刚醒。不知道呢，今天很冷吗？】 【还可以。】 他发了张气温的截图过来。 宋歆看了一眼，【嗯，穿一个西装裙吧，是要去哪儿吗？】 今天是周末，所以她才关了闹钟，一觉睡了个踏实。 宁自予：【我们去看电影，等着你醒来选呢。】 宋歆滑出去看了眼最近出的电影，然后给他发：【看丧尸的那个吧，你觉得呢？】 宁自予：【好。座位呢？】 宋歆：【你选吧。】 宋歆：【那你等等，我起来收拾一下。】 宁自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你的西装裙是什么颜色的？」 宋歆：【米色啊。】 她以为是他想让她穿他喜欢的颜色的衣服，直到下去了，看到他，才发现不是。 第74章 保证不会让你走丢。…… 宋歆下楼之前, 没有预料到这一幕会发生。以至于当时有点怔住。 上午阳光明媚，宁自予穿着一件米色的西服套装，里面银灰色的绸质衬衫松松垮垮地敞着领口, 头髮略长, 站在光里一瞬间有点像可以直接去拍海报的明星。 宋歆压下心头的悸动, 走过去的时候不经意垂眸看了下自己身上同色系的西装裙。想起他早晨问的那句, 她当时说完也没在意。现在想起来，好像有狗尾巴草在一下一下地扫着她的心脏, 有点儿窃喜。 她走过去, 隐藏好她那点小情绪，仰起头, 将手里自己已经搜好的路线给他看, 询问：「有这个电影的最近的电影院就是这家了, 我们坐轻轨去吧, 路程最短。」 宁自予侧头看她，点点头，「好，听你的。」 宋歆收回手机, 边走边问：「你吃过饭了吗？」 「嗯, 吃过了。你呢？」 「煎蛋和面包片。」 「没喝牛奶？」 「没。」宋歆走在路上，视线落在两人肩边一样颜色的衣服上, 轻声说：「我没见过你穿除了黑白灰的衣服。」 宁自予稍稍低头看了一眼, 意味深长地问：「嗯？不好看吗？」 「……」 「好看。」 宁自予笑了一下，「说实话。」 「嗯？」 「我头一次这样穿, 你觉得好看就行。」 「……」 他的这个意思，好像是变相在说「就是为了讨你欢心」就穿了的感觉。不管是哪个意思，宋歆都感觉自己要陷进他痞里痞气的笑容里了。 第118页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 这么会。 宋歆垂下眼睫，默默地走在他身边。 今天阳光温和，不冷也不晒。两人爬着楼梯上了轻轨站的时候，车还没有来。旁边有木质的长椅，靠在自动贩卖机的旁边。宋歆扫了下上面的码，看了看问他，「你喝什么呀？」 「柠檬水。」 宋歆点点头，本来想按两个柠檬水。但不知道为啥，指尖到那儿了，换成了旁边的纯净水。 她拿着两人的水，将一个递给他。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宁自予接过来，修长的手指压着瓶身，食指去拧开上面的瓶盖时，转过头看她手里的，「冰的？」 「嗯。」宋歆疑惑地点点头，以为是他不爱喝冰的。 但是宁自予的手伸过来，拭了下手掌边淌下的凉水，语气未明：「等会儿再喝吧，这天气早就过了能喝冰水的时候了。」 似乎是担心她不听话偷喝，他长手一伸，过来替她拿着。自己仰起脖子灌了一口凉水。 宋歆默默地收回眼神，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静静地等着车过来。 表面上是周末，但轻轨站没什么人，也可能是这个地方偏的原因。微微的凉风从前面的玻璃防护栏上吹过来，她想着要不要转头跟他说说话，说啥都行，自然点儿就行。 还没转过头，面前就忽然过来了一列轻轨，阳光横线般地被推移开，风声鹤唳。 她的头髮被惯性使来的风吹散一边，空气中渐渐有股淡淡的香味。宋歆今天用了自己平时洗完头髮总忘记的那个护髮素，刚洗完的味道会比较香，但是不离的近的话，是闻不到的。现在风吹过来，宋歆有点担心地转过头，就对上了他的眼。 宁自予一直在看着她。 巧的很，风一下就停了。不知哪儿飘来几片碎叶，圆圆的，从两人的中间飘落。 缓慢地像老套的慢电影。 宁自予抬起手，从光束的缝隙中穿过，指腹轻轻地蹭在她脸上，勾下了贴在她嘴边的髮丝，「停了，不上车？」 宋歆立刻站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角，说：「哦，我以为不是这列。」 「嗯。走吧。」 两人在第五站下来，距离电影院还有大约七八分钟的距离。宋歆跟着地图上的箭头走，站在原地找了找方向，确定好之后，看到有条捷径应该能直接过去。她碰了下他胳膊，「我们走吧，走小路，应该三四分钟就能到。」 宁自予看都没看，一副全权信任她的姿态。点点头就跟着她带的路线走。 宋歆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看着距离越来越近就收起了手机。但是在大楼下面转了两个弯之后，她没有找到预期的那个电影院才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她看着自己所在的上坡路，手掌压着腿上的衣服，停下来跟他面对面站着，有点尴尬地看向他，「我们，好像走错路了。刚才在那个路口的时候就显示要到了，可是走到这儿距离又变远了。」 宁自予瞧了眼她脚上的小高跟，伸出手，「我看看。」 宋歆将手机递给他，看着他低头看地图，忍不住道：「宁自予。」 宁自予：「嗯？」 她斟酌着语气问：「我带你走小路的时候，为什么你毫不犹豫地就跟我走了？」 现在还走远了这么多，她有点后悔自己没找个近点的电影院了。 宁自予收起手机，没看她，但声音很认真，「只要是你带的，哪儿都跟你去。」 宋歆没底气地咬了下唇，半开完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想什么呢。」宁自予侧头看她，「你别丢了就行。」 「……」 两人又返回去一截路，宋歆乖乖地跟着他走。 看到他在路口停下，她向四周瞧了瞧，问：「我们是过这个路口吗？不是北边那条？」 宁自予的食指在她的额头上轻敲了一下，说：「这边就是北。」 「……」 宋歆感觉有点糗，她明明过了一遍脑子，一出口还是认错了。 宋歆决定不再说话了，等红绿灯的间隙，她看了一眼表，电影还有十分钟开场。 下一刻，绿灯变过来。她跟着人流往斑马线上走，不免与他的肩擦过。这时候，几乎是宁自予抬脚的同时，手指擦过她的手背，而后手指轻勾，从她的手背指边穿过来，大拇指落在她的手背上，手心贴着手心，握住了她的手。 五十多米的人行横道，宋歆的感官全部聚集到了他俩接触着的手上，路也变得好长。 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上慢慢地浸出汗，湿淋淋的，贴着他热热的掌心。 终于在拐弯的路口，又赶上了红灯。 两人并排站着，感觉他手有松了的趋势的时候，她自然地离开。掌心贴着自己腿上的衣服捏了一下，又悄悄在身侧甩了甩手，才松一口气。 昨天的那个晚上，除了那最后的拥抱，就没有其他的动作了，牵手也没有。 就是和往常一样送她回家。 所以现在他牵住她，才会疯狂出汗。 宁自予带她过了马路之后，就直接从楼座旁边一拐弯，就上了电影院。 宋歆果然在电梯上升的时候，看到了外面的电影院的名字。 - 看完电影之后，宁自予带她去了一家海鲜餐厅吃饭。 第119页 宁自予戴着手套往碗里剥虾，像是随口问道：「你喜欢看恐怖电影？」 「不是。」宋歆摇摇头：「真恐怖的我一个人不敢看，但是想看的话，就找个人陪着看。」 「哦？」宁自予看她一眼，问：「平时都找谁看？」 「我弟，或者我室友，你见过的。」宋歆开了瓶蜜桃味的rio，又给他开了一瓶其他味道的推到他面前。 宁自予这次肯定地哦了一声，点点头，又问：「平时都是一个人出门？」 「……」 宋歆喝了口酒，才回答他：「对啊，不然我是怎么上班的？」 就连来这里都是她一个人来的。 觉得他误会了，她闷闷地解释：「是今天这个地方太难找了。而且我没跟着它给的路线走，才走错的。我就是分不清东南西北而已。」 宁自予剥干净了，把一碗虾肉推到她面前，点点下巴示意她吃。 宋歆夹了一个塞进嘴里，不争气地说实话：「算了，我的确是路痴，但是最后都有办法找到的。」 只要手机不会没电。 就算是没电了，也可以询问路人。 宁自予想到在这里第一次在便利店给她结帐的时候，她出门的时候就听到了她手机上高德地图的导航提示音。心里突然觉得庆幸，幸好，那次他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了。 宋歆看着他手里无意识转着桌上的那瓶rio，她眨了眨眼：「你在想什么啊？」 他回过神，瞧着她漂亮剔透的眼睛，弯起唇来，「在想……」 「我们更配了。」 他嗓音尾蕴深。 宋歆听到这句话，差点咬到舌头。紧接着，就听到他说：「以后不要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想去的话。就叫上我陪着。巧得很，我的方向感和记忆力打小就强。改说不说，小时候走过一遍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第二遍。」 「……」 宋歆没忍住，唇角扬着就接了他的话：「你怎么不说，你去沙漠不用指南针就能走出来。」 宁自予抬眸看她，「巧了，我还真去过。」他翻了下贝正初朋友圈的背景图，给她手机，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两年前去的，那小子找不到人一起去，磨了我半年，最后给我买了份巨额意外险，我就答应了。」 宋歆：「……」 一个保险就答应了？！未知的风险那么大，她对他这种不珍惜生命的态度有点感到生气。 自己还没说话，看到他又指了一下，说：「当时指南针被卷到土里就找不到了。」 她的心一揪，临出口的话变成了着急的询问：「那后来呢？怎么出来的？」 很怕他说真的是走出来的，眼睛开始不舒服。 宁自予往下滑了滑，边不紧不慢地说：「搜救队找到带出来的。」 …… 宁自予刚给她看到了那张搜救队救出来两个人的照片，忽地感觉手背上滴下一滴滚烫的液体。 他的手一滞，就要把手机拿回来。但是宋歆按住他的手，没让他抽动。 手背蹭了下眼睛，把那张照片保存起来，发给自己，嘴上却说：「丑死了。」 上面的照片是黄黑皮的宁自予，嘴唇干裂，衣衫褴褛的样子。的确跟现在的对比，完全不是一个人。 宁自予喉结滚了滚，看着她，心底某一处忽然变得很软。 他要拿回手的动作改成了揉了揉她的头。 「嗯，现在帅就行。所以你男朋友很会认路，保证不会让你走丢。」 第75章 挤散了我去哪儿找去。…… 吃完饭后, 宁自予一直在意着她的情绪。本来想随便闲聊一下，放松她的心情。但是宋歆又乖巧地跟着他走，没有什么异样, 他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两人走到了这边的一个大学旁边, 三三两两的大学生勾着臂弯路过, 来来往往, 热闹非凡。他们两人在其中，好几次被人拿着吃的从中间穿过去。宋歆注意到有人过去的之后, 又回头看的。 果然, 宁自予混迹在其中，也一点都不违和。甚至还有股少年气。 她正想着, 一只弯着的胳膊伸在眼前, 熟悉的嗓音响在头顶上, 「拉着啊。」 「还要你男朋友提醒你。」 宋歆愣愣地把手伸进他的臂弯里, 轻轻勾住。模煳间，听到了他好似说了一句「挤散了我去哪儿找去」。 她慌忙地转过头，看着前方。忽地发现迎面过去的一对儿姑娘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俩，而后侧过头咬耳朵。 她才注意到, 原来他们看的是他俩。想到他们今天穿的是情侣色, 她不动声色地捏紧了他胳膊上的衣服。 再往前面的地方，学生就少了很多。旁边有摆着草莓苹果等的水果摊, 也有漂亮的小串灯和五块钱一束的满天星。再往前面点的地方, 宋歆看到还有卖车厘子的，浆红色的鲜嫩外皮, 饱满圆润，没有挂牌儿，但是看着漂亮就足够了。 宋歆莫名地又想起那天那个把她虐哭的梦, 所以现实不同梦境，她现在可有钱。 这时候，一截熟悉的米白色在她眼前，清白的手背上裹着微突的青筋，先她一步。跟老闆买了一袋车厘子。一手递给她，然后松开她时轻拍了下她的手背，「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买个东西。」 宋歆点点头，站在原地等他。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宁自予出来了，手里拿着杯芋圆奶茶。但是没有让她拿，先蹲下身，跟她说：「抬一下脚。」 第120页 「啊？」宋歆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下躲。 然后就看到了他手上拿着的创可贴，「贴着点，还有一段路要走呢。」 宋歆：「不用了。」 「不贴也行，我背你回去。」宁自予作势要起身背她。 宋歆吓得扶住他的肩膀，「别，你贴…贴吧。」 隐隐听到宁自予轻笑了声，给她两只脚腕后面贴上了创可贴。 - 宁自予带她打车回去。 宋歆双手放在小腹边，腿上放着刚才买的车厘子。车程摇摇晃晃的，司机开的挺快。余光里，他双腿微微敞着，垂在腿边的手拿着手机，后颈随意地向后靠，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手上攥了攥透明的薄膜。也开始看着前面，漫无目的地等着什么时候到。 司机叔是开的真快，另一只手还拨弄着手机，看上去是接了网单赶时间一样。路宽的地方就飙起了车速，快驶进环形路口才减缓了车速。要不是看他开的很稳，宋歆就想提醒他再不慢点就要吐在他车上了。 这个想法刚过去，车就剎了下。宋歆第一反应是攥住腿上的车厘子，担心会洒出来。但是她自己却往前闪了下，又撞回后座上。 手堪堪撑在座椅上，才得以稳住身形。 但是旁边的人完全没有收到影响一样，稳坐如山。 只有她的手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两人的腿中间，不知道是她自己身轻还是怎么了。她抿了下唇，还是别显得那么矫情了。 同一时刻，如同蓄谋已久一般，一只干净温暖的手掌心贴着手背，扣住她的手。然后便是他冷淡无波的声音，依旧看着前面，「慢点开，师傅。」 他没带什么情绪，但声音落地的时候让人感觉很有安全感。 后面司机叔开得慢了，突然一下子不着急似的。 快到的时候，宁自予接了一个电话。宋歆一下就听到那边贝正初熟悉嘹亮的声音。还有其他男人的声音，争热闹的。听到他们在叫他去运动场，听位置，就是他们小区外边的那个。 宁自予接着电话转过头，看着她说：「去吗？」 那边吵吵嚷嚷地，但也听出宁自予这句话不是在跟他们说。 「诶？宁哥你旁边有人？」 「……」 宁自予明显没空搭理他们，又跟宋歆说了一句，「我也要回去换个衣服。」 宋歆其实没做好见他朋友的准备，但是看着他的眼睛，就变成了，「嗯。那我也回去一趟。」 「你上去吧，东西给我，洗完给你带出来。」两人在小区里分开的时候，宁自予替她拿上东西。 「好，你记得用盐水洗。」宋歆点点头说。 宋歆上去从衣柜里找了半天，勉强找到一条白色的运动裤，之前她的运动套装被她跑步穿完扔进洗衣机里，今天还没来得及洗。又拿了一件带帽的针织衫，穿上照了下镜子，又加了一顶鸭舌帽。觉得还可以，就下了楼。 走出去刚才那个分开的路口，就看到了宁自予一手拿着水果篮，一手低头回着消息。 看到她，宁自予收起手机，「用盐洗完我又洗了两遍，你尝尝？」 宋歆从他递过来的水果篮里，拿了一颗吃。 宁自予：「有咸味儿吗？」 「有一点，但是很甜的。」 宋歆：「我拿着吧。」 宁自予没给她，「还有水，我拿你吃就行了。」 「你没吃吗？」宋歆咬完一个，顺手拿了一个给他。 宁自予闻声侧过头，刚看到她白皙的手指，前面突然有人响亮地喊出他的名字。他的视线下滑，没接她手里的车厘子，反而抬起手压低了她额上的帽檐，遮住了她那双灵气的眼睛和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一群人过来，郑正手里攥着颗羽毛球就要往他身上扔，但是看见他旁边的人一愣，惊讶地睁大眼。确保宋歆没看见的时候，瞪着宁自予缓慢地往胸前绕了一个立体的大拇指。 「才来啊！叫您可真难哟～，兄弟们都等你半天了。」 「周栗和小贝人俩年轻人本来要说打篮球，我一说我们这也不年轻了，一把老骨头可不想一场没下来就累的要死。所以说打打羽毛球，你和弟妹也一起啊。」郑正挤眉弄眼地说道。 听到这一称唿，宋歆直接咬到了舌头。像兔子一样抬起头，两只眼睛闪过些许惊恐和无措。 她都没敢说话，转过头就想看宁自予。就看见宁自予挑了挑眉，「走啊，带路。」 宋歆默默地转过头，伸出手又压了压帽檐。 脸又要红起来了。 到了运动场的时候，贝正初一眼就看到了他身边的宋歆。球拍一扔，边往过来走边喊：「姐姐！你也来啦！」 贝正初带着许久未见的热情，还没走过来，一只手就挡住了他的脸。一下将视野捂了个严严实实。 「站远点儿说话，没洗澡吧你。」宁自予不耐烦的声音刚落，嫌弃地松开手。 「……」 贝正初扭头，跟才发现有这么个人站在这里一样，嬉皮笑脸地扯了扯嘴角，「不就是没叫你哥么，这就不乐意了？哥哥？」 「……」 宁自予直接踹了他一脚，眯眼，「滚。」 宋歆适时地咳了一声，「不是要打羽毛球吗？我用不用去买副拍子。」后一句她看着宁自予问。 第121页 「不用，我们……」贝正初说了一半，周栗拿着一副过来，递给宁自予，「师兄。」 看到宋歆似乎是不知道要叫什么，宋歆先笑着点了点头，才缓解了尴尬。 一群人在场上随便地站在网的两边，宋歆知道自己的水平，担心一会儿在场上捡球打扰到其他人，就站在了最边上。对面的宁自予拍了下旁边的小胖，换到她对面。 宋歆心里甜丝丝的，扬起胳膊将球发过去。 她沉浸在接球的游戏中，每次球飞过去的方向都不同。她自己没有注意，就想着接他的球。直到自己身边的位置越来越空荡，给了她尽情发挥的空间，她后腿两步小跳起来将球打过去。落地时她差点自己绊住自己，对面的球也撞在网上掉落。 饶是她反应再迟钝，也看到了一片场地她快占了大半，其他的几个人悠哉悠哉地挤在另一边打着直球。 好像只有她在一直大幅度地跑，以前她和室友打羽毛球的时候，都说跟她打球太累了，方向乱偏还时近时远。也只有宁自予胳膊长能不被她带跑偏，每次过来的球还刚刚好在她能接住的高度。 宋歆单手将球拍翻过去，叉着腰小口地喘气，不好意思地跟宁自予说：「我不玩儿啦，你和他们打吧。」 宁自予单手捞起中间的网，弯腰过来，抬手捏了她脸颊上的软肉，「你去坐会儿。」 她听话的点点头，将球拍塞进他手里，过去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宋歆洗了个手回来，看到场上焦灼的场景，才发现宁自予打个羽毛球有多凶。白色的影子带着逼人的劲道飞快地滑过一道道弧线。宁自予不知何时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白t，臂膀肌理分明。凌空飞跃，挥拍时「砰砰砰砰」的声音迴荡在场地内。 这一幕有点让她想起了高中时，班里一个男同学去参加全省比赛时，班里去吶喊助威的场景。她当时走的早，只看了自己班同学的一场。记得当时气氛热烈，选手都身手矫健。那时她第一次觉得羽毛球赛要比篮球赛好看。 她看着宁自予迅捷的白色身影，有点走神。 他身上的少年气应该也如现在一般心动。 郑正不咋运动的身子骨快被他折腾地散架了，坏心眼朝着对面的□□来了个扑球。 宁自予低头看着那颗球过来，看似随意地侧了点身，抬起腿的时候，手臂直接移到身后。游刃有余地从□□将球挑了过去。 郑正看到直接愣了，「……」 球也没接住，落在了地上。 能别骚吗。 第76章 就是让你少喝点啊，你喝…… 郑正快累成狗了, 头一次，宁自予拎着球拍过来，扔到他腿上, 说：「不打了。」 郑正觉得他怎么这么体贴了, 特稀奇, 「你累了？」 「影响不好。」宁自予向下睨了他一眼, 「我家姑娘还在，你不能看着点儿地方打？」 「……」 郑正心想你这狗逼竟然还有在意这个的一天。 「行, 忘了你有妹子了。」郑正嘴上认着错, 边转过头去看那边的长椅。 下一秒，一巴掌拍上他脑袋, 转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不见宁自予了。 宋歆坐着吃车厘子, 看到他过来, 停下了扇着风的手。随着他移近, 她仰起脖子看他，「你不和他们打了吗？」 「你坐在这儿呢，我陪他们干什么。」宁自予垂着眼，从椅子上抽出一张纸给她擦额头和鬓角上的汗。 她刚才在洗手间自己擦过一次, 后来又出汗了她也没管。此时两人的距离有点近, 她能感觉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温度喷在她脑门上有点别扭。 她把视线聚焦在他的下巴上, 动了下, 「我自己来吧。」 宁自予手上的纸最后在她的耳朵前擦了一下，收回手, 纸团一下就被他丢进了垃圾桶里。 宋歆以为他生气了，想拉扯一下他的衣角。他却忽地俯下身，坚硬的鼻樑与她的下巴擦过, 宋歆忙地撇了下头。想像中的事情没有发生，腰上忽然痒痒的，低头才看见宁自予的胳膊虚虚地一前一后「揽」着她的腰，将她捲起的上衣边整理好，顺带往下均匀地扯了扯。 然后收回手坐在了她旁边，全程手指都没有碰到她的腰。 宋歆默不作声地咬着嘴里的籽。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可能是坐下来才卷边儿的，谢谢啊。」 他哼了声，然后就感觉他转过来了头，语气似笑非笑，「我突然想起个事儿。」 宋歆也看他，「什么啊？」 「以前，有一次跑完早操回班，你抽纸擦汗。然后有个小子隔着走廊跟你说你头髮上粘了纸，还要给你摘掉，你追着人问在哪儿粘着呢。」 宁自予这么一说，她有了点印象，瞬间皱起眉：「我什么时候……」 「你当时的态度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宁自予慢悠悠地指出。 「我没追着问。」宋歆不忿地反驳。 宁自予一脸没听进去的样子，「那男生要给你摘头上的纸呢。」 宋歆：「那不是没摘吗。」 「没摘吗？」 「对啊，我自己照镜子摘的。」 「哦，那是我记错了。」 「……」 宋歆也记得那次，以为当时宁自予是她同桌才看到了，后来才想起来。那时他俩已经不是同桌了，她是跟一个女生坐在一起的。 第122页 不过这都是后话。 两人气氛又僵持住，宋歆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吃着他买的车厘子，跟只白眼狼似的，到时别又落下口舌。所以她把水果篮往他腿边推了推，「你再不吃快被我吃完了。」 宁自予闻声看过来，视线下落，盯着她微鼓的侧脸颊，跟他说完话后，那个小小的虎牙就隐到了唇里。咯嘣一声咬着里面的籽。 他的目光沉沉，忽地勾了下唇角，「真给我吃？」 「……」 「对呀，你快……」宋歆话音未落，看到他直接略过她递给他的那篮，手指捏住她嘴边的那只手，低下头，直接咬走了她手上的那颗。 宋歆愣住了，这跟在她嘴边抢食有什么区别。 看到他抢走后，当着她的面舌头卷着那颗红色换了个位置，留着一短根绿绿的果柄在嘴角，心满意足地勾起一个斜笑。 那只被他松开的手突然麻了，她搓了搓手指虚握成拳。 宁自予的身后突然传过来他们的声音。 因为宁自予的身影挡着她，从后面看，就像他们在干什么坏事一样。 宋歆立即坐直了身体，让脸露出来。 后面过来的两个人，胖子陈直接勾住郑正的肩膀，挡住眼睛：「虐狗啊。」 郑正抖开他胳膊，「虐你不虐我，我有老婆了。」 宁自予转过身，嚼了嚼嘴边的果柄，一转头吐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眉眼稍抬，一副被他们打扰了的不虞之色：「有事儿啊？」 莫名地，他们感觉他更拽了。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啊，拽上天了要。 郑正第一个嗤了声，转头就看向宋歆，「妹子，他跟你也这样啊 ？」 「……」宋歆感受到宁自予看过来的视线，睁眼说瞎话，「还好吧。」 郑正：「你怎么答应跟他在一起的啊？」 「他……挺温柔的吧。」 「……」 郑正一脸难以言喻，胖子陈更是差点掉下了下巴。只有宁自予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慢慢露出了一个笑。 这不是笑话他们都不信，真的。 但好歹都是兄弟，自然不能揭他老底。郑正哈哈笑了两声，开玩笑似的说：「那也是得分人，看他刚才跟我们打的多凶，新的羽毛球，一场下来，毛都飞没一半。」 「对啊，我们今天才见他这么温柔。」胖子陈点点头，每次卡着角度给宋歆发回去正正好好的球，他们可是亲眼目睹的。在印象里，宁自予是完全不会干这种事的，他只会觉得麻烦。 宋歆不好意思地笑笑，问：「他在你们学校也很受欢迎吗？」 这个「也」就很有灵性了，郑正瞥宁自予一眼，眼神里尽是「看看，你这张脸是惹了多少风流债。」但是他还是说道：「没有，我们专业几乎没几个女生，大学的时候他又不咋出宿舍，要出去就是给小贝那小孩儿补课。别看他被挂过照片，其实没有女生主动来找过他。不管他以前是什么样，但是大学是真不算很受欢迎。」 宋歆听得半信半疑的，看一眼宁自予，又道：「他不爱出风头的吗？」 因为印象里小时候他的胜负欲很强的，记得中考前的年级大会是另一个得了第一的男生讲的话，经验没讲出几分，语气很自信。后来中考完，他直接在校长讲话的会堂里，从第一排离席，他那已经不是自信了，是胜券在握的不屑。那迴风头让他出了个尽。偏偏那个男生没考好，小小年纪表情都变得难看了。 胖子陈老实巴交摇头，「他在这种事情上从不出风头。」 宋歆点点头噢了一声，宁自予全程看着她的反应，这时候语气极轻地笑了声，「问题还挺多，这些你倒是不如问我，还是问他们才觉得更可信。」 她微微觉得尴尬，便过头当听不见他的打趣。 贝正初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弯着腰就顺走一个车厘子扔进嘴里，边均匀唿吸边说不错，好吃。 宁自予一直没动过的屁股，此时突然站起来，长手直接掐住贝正初的脖子，眼眸漆暗，嗓音冷淡：「饿死你了？」 「大哥，我就尝一颗而已……呕咳咳……」贝正初无语地翻白眼。 那边，宋歆直接拿着让其他人吃，还从长椅旁边拿出来四五瓶水给他们。 贝正初掰开宁自予胳膊，「喏。你看姐姐多大气，我就尝尝你们爱情的甜还不行？」 「……」 贝正初看着他这副魂不附体的样子，啧了一声，服了。 不知谁先叫了一声「嫂子」，周栗也跟着叫「嫂子」。有人提议说直接去吃饭吧。宁自予在宋歆旁边站着，她笑着拒绝：「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 说完，她转头看宁自予。 宁自予感觉到小臂上若有若无的推力，挑了下眉，俯下身，在差不多的距离小声跟她咬耳朵，「你不去，我跟他们有什么好吃的。」 宋歆也看着他的眼睛说话，「可他们就是来找你的，我吃太多了，晚上不想吃。」 她声音又软又轻，宁自予觉得心上被挠了一下。 眼神幽深，终是直起身，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揉了下她的脑袋。 然后跟其他人说：「我先送我女朋友回去，你们回头直接发我位置。」 宁自予拿起宋歆旁边的外套，挂在胳膊上，又拿着她的那顶帽子，带她回去。 第123页 走到楼下，两人均心照不宣地停下来。宁自予给她反戴上帽子，下巴往上一抬，说：「上去吧，回去早点睡。」 宋歆点点头，但是没转身，黑亮的眼睛看着他，问：「你们要喝酒吗？」 宁自予垂下眼睛：「可能喝点，怎么了。」 「哦。」宋歆说：「那你少喝点。」 宁自予笑：「关心我啊？」 宋歆没应他话，说：「就是让你少喝点啊。你喝醉了很奇怪的。」 「嗯？你见过？」宁自予一脸愿闻其详的样子。 「昂。」宋歆含煳地说：「反正你别喝醉了就行。」 她转身要走，宁自予手下滑直接拉住她的胳膊，「你还没告诉我多奇怪啊？我这不担心我在你眼里的形象么。」 「就是小孩样。」宋歆大声说完，从他手里把胳膊挣脱出来，又小声地补了一句：「但是挺乖的。好了，我上去了。」 宁自予笑了，看着她进去的背影，再次叮嘱：「今天早点睡啊！」 「知道啦。」 第77章 她忍不住握了握他衣服里…… 长风摇窗而入, 细碎的月光从角落照进来。 宋歆长腿卷着被子睡得很沉，柜子上的手机明明暗暗，有电话进来的震动声。 那边很有耐心的, 手机振动了一次又一次。宋歆皱着眉从迷煳中睁开眼睛, 混混沌沌地去拿那个亮来亮去的手机。 她迎着屏幕上刺眼的光看了一眼名字, 脑子应该是还处于做梦的状况里。熟练地接起电话。 「宁自予……」宋歆还没醒, 声音有点哑，刚叫完他名字, 就没了下音。 感觉是梦中呢喃一样。 话筒那边, 宁自予的声音慢慢的，带着梦里的磁性：「歆歆, 醒一醒, 我们去看升国旗。」 前半句话传进她耳朵里的时候, 她心里还清晰地迴荡着一句「果然是在做梦」, 但是后面一个升国旗让她忽地睁开了眼睛。 感觉她没回应，宁自予的声音也没提高，又喊了遍她的名字：「歆歆。」 他声音带起一阵电流，宋歆听的一激灵。 她呆呆地应了一声, 「看什么？」 「升国旗, 能乖乖起来吗？我在下面。」宁自予半哄着说。 宋歆往那黑俊俊的玻璃上看了一眼，惊疑着说：「天还黑着呢,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你不是骗我吧。」 那边的声音莫测：「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歆脚步一停, 他真说了，她反而不敢看了。 宁自予温温的, 「好了，我从不骗人。现在起来了吗？」 「嗯，我在穿衣服。」宋歆光着脚拉开衣柜揉着眼睛找衣服。 宁自予看着那一户窗亮起的光, 眼眸里蕴着温柔，叮嘱：「穿长裤，现在有点冷。」 那边响起不放心的声音：「你真的在吧。」 「在。」 「……」 「怎么把灯关了？」 「我怕把我弟吵醒了，他在客厅。我出来了。」 「好。看着台阶下来。」 「……」 树荫茂密，天还黑着，万籁俱静的样子更显得冷寂，这个点根本没人出来。居民楼的灯都是灭的，宋歆没有见过这个点的外面，风都是静的。 但温度是透进身体里的那种冷，她穿的卫衣外套都觉得瑟瑟发抖。 月光冷淡，前方的男人身影立挺，肤色如比月光却温和，下巴薄削。穿着黑色的衣服，肩头有微光洒落，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目光在注视到她的时候。 披着月光向她走来。 在她面前停下，伸手理起她脖子上的卫衣帽，双手隔着布料从她的后脑勺摸到前边，温热的气息洒在她的额头，「冷的厉害？」 「嗯。」宋歆咬着牙回答。 要不是感觉他身上也像上了霜一样冷，她就投进他怀里了。 但是手碰到他的袖口，感觉有什么硬硬的，划过她的手指。 「什么东——」宋歆想顺着他的衣袖往后看，这时他的手毫无徵兆地反着抓住了她想探过去的动作。 一阵碎碎沙沙的声音，然后感觉自己怀里有了什么亮亮的东西。 她转过头来，就看到自己和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大捧车厘子「花」，上面的碎枝和外面的韩素纸反着光。 宋歆盯着红色的果实下的「枝」，精緻到看不到细节，她足足愣了两秒，才张开胳膊抱在怀里。 她睫毛微动，仰脖看他，「为什么这么突然啊。」 宁自予瞧着她，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补给你的。昨天不是被他们吃了么？」 「啊。」宋歆听到他的话后，目光向下垂了一下。然后抱紧，转而很开心地说：「谢谢 。」 她笑起来，唇角边的脸颊上陷进一个可爱的梨涡。 宁自予看着她，想摸她额顶头髮的动作临时变成了拎了下她的脖前的衣服，说 「刚醒出来是感觉冷，上车就不冷了。」 宁自予带着她先上了副驾驶，打开热风才过去驾驶位。 宋歆上来后感觉那会儿宁自予手碰到她脖子不知道在干嘛，就低头看了眼。 领口的白色卫衣带长长的，被系起一个蝴蝶结。 宋歆僵了下。 她摸着黑捏了件厚实的就穿上了，但是这件领口很大，她买上就没穿过。 第124页 那刚才……… 风都从脖子进来了，能不冷吗！ 宁自予这时候从旁边上了车，宋歆快速抬起头。 在他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偷偷用眼神观察了下，没想到被他抓了个正着。 宁自予：「怎么了，还觉得冷？」 「……」 「没有了，为什么想起去看升国旗呀？」宋歆挑开话题，看了下时间，才四点多。 这就是他昨天叫她早点睡的原因吗。 宁自予发动车子，回她：「因为恰好是周一，早就想过了。你以前去看过吗？」 「小时候看过。」宋歆回忆了一下，「就去过一次，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我爸就提着我去了，我记得当时去了已经站了好多人，我们挤到后面看的。」 她以为她爸提着她去的那次够早了，没想到宁自予比这更甚。 车里有点热，宋歆将外套脱下来，团了团抱在怀里，想蜷缩到靠背上再睡一会儿。宁自予分开视线看过来一眼，忽地抬手过来抓住她的小腿往中间偏了偏，松开手后看看她的座椅说：「再放低点儿，睡的舒服。」 宋歆听从地放低躺下，但是刚才被他拉住的那条腿没敢动，眼睫毛闪了闪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宁自予。」 「嗯？」 「你刚才有点像我爸。」 「……」 「快睡吧。」宁自予视线看着前方回她。 宋歆侧侧身子抱住衣服，闭着眼睛说：「没有。我的意思是你如果有女儿的话，有你这样的爸爸应该挺有安全感的。」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她动了动，衣服拉链打在金属上发出声响，「你昨天几点回的家啊？」 宁自予：「十一点二十八。」 「那你们喝酒了吗？」 「他们喝了，我没喝。」 「噢。」宋歆的声音微微弱下去，「他们都是你的室友吗？」 「一个是师弟，剩下两个是。」 「嗯。」 「……」 过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她说话了，宁自予转过头。她闭着眼睛，靠着座椅的一边脸颊被挤成一个圆乎乎的形状，粉唇微嘟，气息轻拂，已经睡着了。 后面响起了催促的车喇叭声，宁自予回过头，看到眼前的绿灯，松开剎车后开走。 许久，静谧的空间里，他慢慢咬了下嘴唇，弯起一个笑，自己念叨了一个词「女儿」。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宋歆，看起来心情极好。 - 宋歆睡了好久，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又隐隐约约听到了人群的说话声。她睁开眼睛，起来看到宁自予站在车窗外边，外面人头攒动。 她摇开车窗，「好多人呀。」 她自觉地下车，可能是睡觉时脚上一直没有支撑点，睡的有点麻。第一步迈下车有点虚浮，宁自予及时地扶了她一把，然后他关上车门。 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两人走到了广场中央。宋歆一手抓住衣领，捂着胸口侧头问他：「快升旗了吗？」 「快了。」宁自予低头看她一眼，弯低了点身子，温热的指腹蹭上她的眼睛。宋歆下意识闭上眼睛，感觉他的手指在自己的眼睛上摸了一下，便收回去了手。 手上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腕揣进他的兜里，站直看着前面的□□。 宋歆忽扇忽扇地睁开眼，脑子迟钝，头髮也在风中凌乱。 那个。 刚刚 他是帮她蹭掉了眼屎吗？ 脑中的弦有一刻的崩坏。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现在有点欲哭无泪，早上看到一脸串的未接电话，怕他等的急在下面冻坏了，就随便洗脸巾蘸水擦了下脸。难道，真的，没有擦干净脸吗？ 微风颳过她的耳朵，这时，广场内响起了国歌的前奏。 瞬间将她的那些思绪清空。她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下意识地挺直了嵴背。 国旗快升到最顶端了，宋歆悄悄地仰起脖子看了一眼宁自予。先是看到他□□的下巴，上面似乎有一层淡淡的青茬，距离有点模煳，看不太清，目光深远地看着前面。 身上有股干净的味道，应该是早上洗过了澡，身形利落修长。 站在他身边，心里莫名地产生一种很安定的放松感。 她忍不住握了握他衣服里的手腕。 薄劲硌人。 宁自予看过来：「饿不饿？」 「有点。」宋歆点头。 「想吃什么？」 「小笼包吧，附近有吗？」宋歆摸摸肚子，问道。 「有。」宁自予捏了下她的手，声音含笑：「这么爱吃包子啊？」 「你怎么知道……」宋歆说了一半，想起来那次他输液的事儿。自己买的灌汤包被他看见了吧。她的确爱吃很多带馅儿的东西，饺子，包子，混沌这种面食小时候经常让晓丽女士给她做，有段时间一直当早点吃，也没吃腻过。 升完国旗后，道上车水马龙，人也变多，很拥挤。开车的话到时候不好停车，所以两人就走着去找小巷里的早餐店。 他们出来的点儿实在早，宋歆吃完半笼小包子，喝了一碗豆浆，再一看表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班。 她有点无聊，撑着下巴看他：「你平时喜欢吃什么啊？」 「没有什么喜欢的。」宁自予顿了一下，又补充：「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第125页 「……」 宋歆看着他把剩下的包子都吃光了，抿了下唇小声说：「你认真一点啊。」 宁自予不明所以地看她：「我认真的。」 「好吧。」 她想起他家里的那一冰箱的纯净水，说：「我看到你家里储存的水了，你平时就喝那个吗？」 「嗯。」 宋歆听到他承认，嘶了声，语气也有了一种她自己没察觉的微愠：「有的烧水壶你怎么就空摆着啊，喝冷水就算了，你还喝冰水。你不会胃疼吗？！」 筷子上的手指停住，宁自予看着她。 许久，他说： 「疼过。」 第78章 你喜欢什么 见他这么久, 从那次吃火锅，他喝醉了那一次，她就注意到他的手若有若无地捂着他的腹部。照顾他又看到他堪比自己这住了一两个月的厨房都干净。觉得他这样真的很不在意身体, 所以回公司路上, 宋歆手指拨弄着那捧花的纸包装, 试探着说：「我想知道……」 宁自予等着她下音, 但是又从后视镜里看到她将后一句咽了回去，抬了下眉：「想知道什么？」 宋歆：「你喜欢吃外卖吗？」 宁自予顿了下, 开口：「不喜欢。」 宋歆：「那次的粥…你后来没喝啊？」 「喝了几口。」宁自予说剩下的都餵给小狗了。 宋歆点点头, 也不算浪费。「我也不喜欢吃外卖。」她说。 宁自予侧过一眼：「嗯，你就是想问这个？」 宋歆抿唇, 「差不多吧。」 宁自予：「自己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 就来我家吃。」 宋歆眼睛一亮, 「行嘛？我给你烧热水和煮粥。你喜欢喝红豆粥吗？」 「甜的？」 「当然啊, 不然能是什么味道的。」 宁自予笑了下：「还行。为什么是这个粥？」 「因为是我最拿手的啊。」 「好。」宁自予慢慢说：「但是得有一个条件。」 宋歆：「什么条件？」 宁自予歪过头来看她：「得陪我去买菜。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才能好好招待你。」 「那我喜欢吃的可有点多。」宋歆眼角弯弯地看向他：「把你家冰箱装满了怎么办？」 宁自予也笑：「那还不好？」 「把你放水的地方挤没了呢。」宋歆说。 「嗯？不是有人给喝热水嘛。」宁自予转头看她。 - 把宋歆带回公司的时候，宋歆解安全带的时候，犹豫着要不要拿那捧花。最后在宁自予快要先下车的时候，她出声：「我就不拿了吧。」 「给你了, 自然是你做主。」宁自予下来给她打开车门, 挑眉：「放着也行，下班我还送你回去不是。」 这句话导致她下意识地觉得他伸过来的手是要拉她的手, 怕被公司的人看到, 她眼神绕着周围，说话都磕磕绊绊：「有……有人」 宁自予的手捞过来外套, 从她身边移开，站在车外穿上了外套。 宋歆：「……」 「怎么了？」宁自予还转过身来坏心眼地看着她笑。 宋歆搓紧指肚，一脚蹬下车, 走了几步，小跑进了楼里。 她以为自己脸皮在女孩子里面够厚的了，更多时候就像是软磨硬泡的胶皮糖，别人说什么都不管用，依旧我行我素。 但是到了他这里，就脸皮薄的要命。 而且 动不动就脸红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上午快结束的时候，宋歆去了一趟茶水间，待了一会儿。一转头 ，吉飞神出鬼没地站在了她身后。 宋歆吓了一跳，杯里的水差点甩到他脸上。卫浩忙跳开，「我来接个水啊。」 宋歆往旁边退了一步，吉飞过去，手抓着杯子，又扭过头，目光诡异地看过来。 她握着杯子的手直接拧上杯盖放到机器上，「说话？」 吉飞这次不欲言又止了，深吸一口气道：「早上我看到你和楼上的那个一起了。」 宋歆顿了下。 吉飞直接冒出一句语气词，「卧槽，神仙眷侣说的就是你们吧。果然你们这种好看的没有爱情烦恼啊。这也太快了吧。那哥追了你多久啊 ？」 「没有。」她迟疑着回：「我们……算互相吧。」 吉飞动静不小地发出了感嘆声，宋歆蹙起眉，制止住他，压低声音说：「你别往外说。」 吉飞往后看了一眼，做了一个拉紧嘴巴的动作，点头：「对对，我差点忘了。」 「说不准这办公室里有多少情敌呢。」 宋歆：「……」 喝完一杯水的功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后面的那个同事姐姐一直是跟着宋歆一起吃饭，看见他们直接招招手。 「我今天就吃点沙拉就回去了，公司这饭太胖人。小歆你这身材是怎么保持的啊？来了两个月了都一点没胖。」女同事羡慕地掐掐她的腰。 宋歆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小肚子上摸了下，「其实还是比来的时候胖了，我习惯每天跑步，但是来这里后就断断续续的。」 吉飞从前面打完饭过来，哀嘆一声，插嘴：「社畜哪里还有运动这么奢侈的事情啊。」 「倒也没那么严重。」宋歆想了下，自己好像时间还挺多的，可能没有吉飞那么有追求吧。 他们三个打上饭后就去找窗边的位置坐，吉飞想起什么，撞撞宋歆的肩膀说：「你还有几年毕业啊？」 第126页 宋歆有点懵：「怎么了？」 吉飞摸摸下巴，实话告诉她：「上周老闆找我了，跟我聊了两句。我不是正好一年就毕业了吗。说我要是想留的话，可以直接签合同，明年毕业就直接过来。说实话，薪资挺动人的。」 「挺好的啊。」宋歆点点头，说：「说明相中你潜质了啊，留着也不亏，北京这么大，到时候你不想留再跳槽呗。」 吉飞觉得她跟自己想法一致，「对吧。你呢？实习期也快结束了，你有没有兴趣……」，他说着话，伸过手来想跟她击个拳头。 突然感觉肩膀被撞了一下，力道重地手臂上的筋骨都一麻，手上的餐盘一偏，直接洒起来点汤在衣服上。 宁自予勾着宋歆往后退开。 两人都看过来，宋歆也回头看着身侧的人。 宁自予正看着对面的吉飞，眸色有点冷，面无表情地接话：「什么兴趣？」 他身上还是早上那股淡淡的清凉味，衣衫不如早上规整，单手插着兜，像是从另一群人中过来。身高优势明显，气势上很给人压力。 吉飞暗道不好，看见宁自予冷淡的眼神落在他刚才的那只手上，一股那种要把他手摺断的目光有点骇人。 「宁组长。」吉飞挺识时务地叫了声，没敢再把眼神往宋歆那边瞧。 吉飞衣服上那片有点明显，宋歆手里正好有一包刚才买的纸，低头正要先拿给吉飞擦擦。 手直接在半空中被拦住，宁自予从她手里拿走纸包丢给对面的吉飞。后者条件反射地接住，抬头看见宁自予的目光，僵了一下说：「谢谢。」 宋歆想拉一拉宁自予衣服，但是担心小动作被人看见，就也看了宁自予一眼。 与他对上眼神后，以为这个小插曲就过去了。 没预料到，他直接也端了餐盘走过来，没有和他们那群人一起。 届时，女同事正好吃完沙拉先走了。宁自予坐在吉飞旁边，明显感觉吉飞吃饭的动作又僵硬又迅速，最后招唿都忘了打就先离开了。 留下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这种感觉就像被人监视着，她吃饭的动作都明显收敛起来，低眉顺眼地低头夹着菜。 直到她感觉自己的脚被碰了碰，她嵴背一紧，抓着筷子，眼神往两侧张望了一下，小声问：「干嘛啊？」 宁自予审视地盯着她，忽地出声：「你怕被看见？」 「不是。」宋歆低下头挑了根骨头到一旁，「只是不太习惯。」 宁自予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离开。 宋歆怔怔地看着桌子，筷子没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洁白的桌面上出现了一杯茉莉果茶，宋歆抬起眼，看到宁自予拿着一杯冰美式从她旁边过去。 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他的消息：【常温的。】 她看着桌子上果茶，拆开管扎进去喝了一口，拿着上楼。 下班后，宋歆去洗手间洗了个手，看到嘴上的颜色淡了，拿出口红补了一层才下去。她按照宁自予给她说的位置，去停车场找他。 到的时候，看到他低头看着手机。宋歆拉了一下车门，是开着的，打开后看到他眼神看过来 ，她才坐上去。 等她繫上安全带，车从停车位离开。 「我回一趟学校送个东西，然后我们再出去吃个饭？」宁自予跟她说。 宋歆默不作声地眨了眨眼睛。 出去吃？ 她想起早上的那个一起买菜的约定，或许只是随便一句的玩笑话。 她抬起眼看了看前面的车尾，「嗯。」 宋歆：「时间快吗？」 宁自予：「送完东西就出来。」 她点点头：「嗯，那我就在外面等你吧。」 话是这么说，等宁自予进去后，她觉得待在车里有点闷，就下来找了个小木椅子坐下，听到不远处的篮球场上男生们沸腾的声音。她看了一眼，低头无聊地给宋哲发消息：【老弟，在学习吗？我看人家大学生阳光健康的，别学了，你不出来运动运动？现在小姑娘谁喜欢宅男啊。】 没过一会儿，宋哲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老姐，我刚踢完足球，屁股还没坐热呢就看见你yygq了。】 宋歆嘴角抽了下，还整上缩写了。 宋歆：【打打篮球啊，足球场连个遮阳的地儿都没有，跑半天也看不见人脸，谁去看你啊。】 宋哲：【……】 宋哲：【我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ok？】 宋哲：【也只有你这种傻子喜欢看那种刻意耍帅的。】 她嗤了一声，翻下手机决定不想劝他了，幼稚男就适合单身。身旁落下一道阴影，她发现宁自予已经出来了，她起身：「这么快嘛。」 「嗯，怕你等的急。」宁自予说。 「……」 「我们去哪儿吃啊？」上车后，宋歆侧头问他。 宁自予说附近有个商场，那里选择挺多的，问她愿不愿意去那儿。 宋歆点点头：「行。但是我现在还不太饿，我们到了先逛一逛再吃吧，你晚上有事情吗？」 「没有。」宁自予发动车子，又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指的是上一句，先逛一逛吗？ 第79章 你可能不太清楚…… 商场蛮近的, 几乎是出去开了没多久就停了。 第127页 华灯初上，两人从第一层逛到第二层的时候，人流量也渐渐变多。注意到刚才路过的地方好像有一个挺热闹的, 霓虹灯一闪一闪的地方, 她停了一下, 想再返回去看看。 下一刻, 她的身体撞在他的肩膀上。宁自予也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手拦过她的后背, 自然地变成和她一个方向, 下巴点了下：「不是要回去吗？」 「我就是看看，好像人很多。」她说。 宁自予嗯了声：「是有一些娱乐项目。」 两人过去了, 看到两排娃娃机摆在入口边, 原来是个电子游戏场所。年轻人居多, 宋歆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好玩儿的, 最后在出来的另一排里看到了童年出外面玩儿经常能看到的项目。 记得小时候看完马戏团表演，被吓到了，出来看到那些设施，爸妈就哄着她想玩儿啥就玩儿, 以此来慰藉她受伤的小心灵。 那时候她打完了两把□□游戏, 一个都没中，别的小朋友好歹能拿到小礼物, 她什么都没有。 等后来眼睛近视之后, 她也再没有碰过这类的游戏。 她出神的片刻，旁边响起滴的一声, 一截手腕在视线里晃过。宁自予已经跟老闆付完了钱。 「试试？」他转过身过来看看她，眼神里是鼓励之色。 宋歆担心自己在他面前出丑，没底气地把位置让给他, 「你打吧，我想看你来。」 宁自予笑了一下，站在她旁边，语气自得又狂妄：「行啊，想要哪个？」 宋歆感觉老闆好像看了他们一眼，她随手指了一个，小声跟他说：「随便吧，这些其实都是骗人的。」 他听完她说话，直起腰，也没听见他应没应。拿起上面放着的□□，垂下眼，两指在板机上比了比，指肚薄而好看，嘴唇抿起。眼上的眉毛轻挑了下，就拿起了□□到胸口，眯起一边的眼睛。 红外线的点扫射在挂着的气球上，红点刚移开，那只气球应声而破。 紧接着，一排气球怦怦怦破掉，留下一块光秃秃的白墙。 「……」 宋歆盯着那片白墙眼睛慢慢变大。 隐约听到身后有吸气的声音，然后她就在墙边的银色反光条上看到了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几个少年人，穿着高中生的校服。女生扎着马尾，拽着身旁男生的肩膀，凑他耳边说话，边看过来：「哇！你看人家姐姐的男朋友多厉害，看着背影就长得帅。」 「嗤，我没给你抓中过娃娃？」 「那你怎么不说你花了多少币才抓出来一个。」 「我游戏钱都拿来给你夹到这一袋子娃娃了，你还说别人帅？」 「你帅你帅，行了吧。」 「……」 宋歆听着她们的谈话，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侧压下了一道熟悉的气息，声音恍在耳边：「你来吗，给你留了三枪。」 耳下的肌肤一阵酥麻，宋歆下意识缩了下脖子，接过□□后，手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放了。 宁自予在旁边，看着她的动作，悠闲地扶了下她的手臂，淡定地安抚她：「别紧张，瞄准了扣就行。」 「……」宋歆的视线在前方的气球上，伸出手轻推了下他，「你先不要说话。」 她青葱纤细的手指推在他脸上，软软的，又看她认真的神色，根本没注意到。 宁自予轻舔了下那侧的嘴角，退开一步，意味不明地翘着唇。 宋歆按下扳机，头一次打破了一个气球，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声的「耶」！ 但是后面第二枪第三枪全都落空了，她站起来，但是还是很高兴，转头跟他说：「我第一次能打中诶。」 宁自予也笑，感觉她的意犹未尽，想让她尽兴，「再玩儿一次？」 未等宋歆说话，老闆突然随便地拿了个玩偶给他们，「这个给你们就算了，走吧走吧。我之前是没说，我们店禁止专业人员参与游戏。」 老闆一副不想招待他们的样子。 宋歆抬头看了看，根本没他说的提醒，捏了捏手里这个小小的玩偶，「他不是专业的。」 宁自予直接看向老闆，「不要这个，换成那个。」他指了下宋歆那会儿点过的那个玩偶。 本来宋歆都想说算了，不要了。 可能是他看起来不太好煳弄，老闆肉疼地把那个玩偶换给他们。 出来之后，宋歆抓着那个娃娃毛茸茸的头，挺兴奋地仰头跟他说话：「为什么你能瞄的那么准啊，你不是也近视嘛？」 「距离近，换个远点儿的距离就不行了。」宁自予笑着说完，问：「饿了没？」 宋歆点点头：「饿了，我们吃什么？」 「你呢？」 「我想吃不用占手的。」 后来在众多店里，两人去吃了韩式炸酱面。宋歆很爱吃酸甜口的食物，她又不是易瘦的体质，所以控制体重方面她还是挺有毅力的。 宁自予去点果茶了，宋歆就先去了一趟洗手间。 她出来洗手的时候，照了照镜子，想把嘴上的口红洗掉，一会儿好吃饭。她拿出纸巾正擦嘴的时候，就从镜子里看见门咔地一下关上了。 宋歆动作一顿，视野里看见一个女人朝着她走过来，黄头髮，上身针织衫下身皮裙。 「你好。」女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说道，也没有伸手。 宋歆印象里没见过她，目光看向她，觉得她眼神不太对，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等着她说话。 第128页 她抱着胸自我介绍：「我是跟你一块儿的男人的师妹，你是？我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你啊。」 师妹这个词有点耳熟，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宋歆看看她，开口：「不好意思，我也没见过你。」 女人像是想好的话被迫卡顿了一下，突然展开一个笑，继续说：「你可能是不太清楚，宁师哥对女生很有礼貌的，基本不会强硬地拒绝。一起吃个饭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件事情。」 宋歆低头团着手里的卫生纸，随手扔在垃圾桶里，「哦，所以呢？你要说啥。」 女人似是没想到她这么不识好歹，目光落在她脸上也愈发地变紧，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嗤：「听声音，你不是本地人吧。看你年纪挺小的，可能你还不懂，宁师哥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男人，出类拔萃，优秀又耀眼。又那么帅，所以很多女人喜欢他也很正常。但是，妹妹，你觉得你能配得上师哥的野心吗？哦，不，也不能这么说，你觉得，就算你跟宁师哥在一起了，你能帮到他什么？」 女人的话让宋歆不着痕迹地缩了缩眼眶，趁她没说话的功夫。 又听到了她最后的话，「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男人不是只看这个的。越优秀的男人越会选择对他们事业有帮助的女人，宁师哥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想，他是不会让你耽误他的。」 「……」 女人开门离开后，宋歆又站了一会儿，手里摩挲到兜子里的口红。按开上面的盖子，又将口红涂上了。 - 她从洗手间出来之后，看到宁自予应该是注意到她了，在给他对面的杯子倒热茶。 店里没有刚才那个女人的身影，宋歆走到宁自予所在的桌子。在想，那就是一直跟着过来的。 「在看什么？」 宁自予一说话，宋歆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直在盯着他的脸看。 摇了下头说：「没什么。什么时候上来的啊，你的会不会有点凉了。」她岔开话题。 宁自予：「不会，刚上来没多久。」 「嗯。」 - 吃过晚饭后，两人回去。宋歆早就以为他忘了那件事情，可车停在超市旁边，思绪慢慢被勾回来。她恍惚地转头问他：「你要去买东西？」 这回轮到宁自予看过来，嗓音清淡：「你忘了？」 「没有啊。」宋歆努力让注意力回来，起身下车，开玩笑：「我以为是你忘了。」 进去后，宁自予推着购物车，两人在里面转着。。转到蔬菜区，宋歆挑了点菠菜和青菜，「你喜欢吃什么蔬菜啊？」 「都一般吧，我喜欢吃肉。」宁自予接过她手上的塑胶袋，拍了拍她的手，上面沾了一点泥土。 宁自予：「你呢？这个？」 宋歆手里恰巧抓着白萝蔔，手指太细单手一下还没有扒拉起来 ，她干脆又放了回去，「不啊，我喜欢蒜苔。」 「刚才我看见那边有。去那边？」宁自予给她指了下方向说。 宋歆：「那你吃吗？」 「吃啊。」 买的差不多的时候，宁自予注意到她一直没有买零食，他转了购物车的方向，慢慢地领着她过去。 宋歆有点心不在焉，两次不小心碰到购物车的轮子之后，心里嘆息一声，终于停下，在他身后不经意地开口：「你大学，研究生，工作都在这里，你很喜欢这座城市嘛？」 「还可以吧，挺好的。」宁自予从冰箱里拿了每个口味的酸奶放进购物车里，随口回道。 宋歆忍不住抠了下手指，说：「我看我们公司的大部分是一些名校的本科生，老闆好像也是从多伦多留学回来的。我看他挺喜欢年轻人的，你在这里工作几年的话，会升职的吧？」 宁自予：「用不了几年。」 「……」 宁自予：「吃巧克力吗？」 宋歆看一眼，摇摇头：「会胖。」 「薯片呢。」 「不吃了。」 「我以为小姑娘们都爱吃这些，你跟怎么跟兔子一样只爱吃蔬菜，还挺养生。」 宋歆顿了一下，垂下眼皮，没作声。 后来回去，宁自予提出要不要陪他上去装冰箱，宋歆摇摇头拒绝了。 后车座上的玩偶和花也差点忘记拿，宁自予叫了她一声，提醒她，她才想起来拿上。 第80章 红豆 明明没干什么事情, 宋歆却觉得精疲力倦，她打开洗手间水池的水龙头。垂眸凝视着银质铁面下下降的莹白色水柱。 水面渐渐浮上她水池边曲起的手指，越过指关节, 激起细小的水泡, 冰凉又缱绻。 宋歆手指拂过水龙头, 水流停下。她洗洗手, 照着镜子将美瞳取下。 她洗完澡之后归拢了一下洗手台上的东西，湿着头髮回到卧室, 拽起被子窝到床上看手机。 床头上并排放着两样东西, 鲜红的果实她没有拆下来，放在烫头玩偶的旁边颜色相得益彰。 屋子里没有声, 她的手停在一张照片上久久未动。 手机里是玩偶的黄捲髮和一个极近的挺阔背影, 衬衫的布料展落在肩膀以下, 隐约勾勒出肌肉的轮廓, 细微的褶皱收在腰下。突然就明白了看背影就是帅哥的那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照片里只在玩偶的一角露出了她的手指，是白天太过兴奋的时候，刻意落下几步偷拍的他。 第129页 当时正好有闯入镜头的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她看着氛围恰好的照片悄悄窃喜, 想将这张和她的花放在朋友圈里官宣。 宋歆点开微信, 打开了宁自予的朋友圈，依旧是三天可见, 看不出他之前发了什么。 她随意地往下拉了拉动态, 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之前寥寥可数的几次发的东西。 都与他日常的生活无关。 这让她想起了高中的一次，班里有个打篮球挺好的男生, 很受女生们喜欢，唱歌跳舞都拿手。元旦结束之后大家就转发了他们跳舞的视频，同桌借着她手机给点赞, 还错手点进了那个男生的空间。一张合照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停下嗑瓜子的手，拿过来放大确认了一下。 文案能看出是他们学乐器的合照，里面有女生有男生，在照片的一侧看到了他。 宋歆没有想过。 自己没有与他合照过，却总在别人的照片里看到他。 莫名其妙地。 她有点眼酸。 宋歆想扔下手机躺一会儿，手机突然进来一个电话。 她看着名字接起来，房间内响起了宁自予的嗓音：「怎么办？好像真的装不下了。」 宋歆揉了下眼睛，「什么装不下了？」 宁自予那边响起桌上东西滚动的声音，「茄子，洋葱，还有几个鸡蛋。」 「你水拿出来了吗？」宋歆躺在床头上，看着一个地方问。 「肯定啊。」宁自予不假思索地回完，然后顿了下，说：「你声音怎么了？」 「嗯？」 「和平时不太一样。」 「嗯，我在躺着说话。」宋歆手指绕着耳边玩偶的头髮，问：「那你冰箱里最占地方的是什么，拿出来腾一腾地方。」 「好，我看看。」 宁自予说完，那边有点沙沙的声音，宋歆换了个方向拿着手机，「你在取什么东西啊？」 宁自予：「红豆。」 「……」 宋歆睁开眼睛，「你什么时候买的？」 「嗯？买小米的时候，你忘记了？」宁自予声音时远时近的，应该是开了扩音。 宋歆噢了声，说：「我可能没看见吧。它不用放冰箱。」 「取出来了。」 两人的电话开着，那边的声音静了一点儿了，她就随意地开口：「你烧热水了吗？」 宁自予默认了一般，笑着说：「这个应该先交给你做的。」 他声音惋惜，是在调侃他们今天的那个约定。 宋歆将鼻翼闷在枕头边，没吭声。 宁自予以为小姑娘脸皮薄，无声地笑了笑，随口问：「你弟回去了没？」 「没有，他们足球队轰趴去了，看朋友圈玩儿的挺嗨。」屏幕上翻动的亮光照在她脸上，她一一点了个贊。 宁自予躺在沙发上，意有所指地说：「平时做饭麻烦不？」 她想了一下，觉得宁自予应该是指宋哲在的时候。不太在意地回：「不吧。我看他做的挺方便的。」 「……」 那句「那来我家吃吧」瞬间没了用武之地。 宁自予往后一靠，让脖子服帖地靠在沙发颈上，直白地问：「做的好吃吗？」 「饭不怎么样，但是做的甜点都好吃。他学过烘培，也算没白学。」宋歆忽略了她只是嘴馋喜欢吃零食，不爱吃饭的事实。 宋哲正跟人hiphop对抗赛呢，一个喷嚏喷在麦上，偌大的别墅内响起呜隆一声音响声，随即，呲啦呲啦的电流声堪比余音绕樑。 其他队友扑过来从他手里抢走麦，他揉了揉鼻子，瘫在沙发上，喃喃自语：「谁说我坏话。」 - 而这边 两人杂七杂八地聊了一会儿，感觉她有点困了，说话声闷闷的，宁自予不想让她休息不好，就让她早点睡后，两人才挂断了电话。 厨房干净整洁，冰箱里东西罗列整齐。 屋内比平日要暖一些，桌子上一碗颜色分离的蛋清慢慢搅动成淡黄色。 宁自予挽起袖子正要倒出蛋液，裤脚突然被上下拉扯，卖力地勾着裤子上的布料往上爬。 手上的蛋液洒出一片黄色的污渍，宁自予眉毛动了一下。拿起那只皱了的蛋挞皮，弯腰放在了小狸猫的面前，看到它伸出舌头一点点地舔上面的蛋液。 霸道的模样完全没了第一次见它时躲在垃圾桶缝隙里惊乍的样子。 宁自予瞧着裤脚上被勾出来的线丝，忽地轻笑了声，「你还挺命好。」 那时候，他没有跟上去，应该也不会知道是她吧。 那时那只脏兮兮的流浪猫又何尝不是巧合呢，是他第一次收留一只脆弱又麻烦的小东西。 他说过他们很有缘。 现在看来， 真的是这样。 - 宋歆一夜无梦睡到天亮，依旧觉得身体疲乏，打不起精神。她起来拉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原来是天气不好。 她边洗漱边给宁自予发消息。宁自予说到楼下接她，她找了个藉口说得早点去，怕坐他车又忘记拿伞，自己今天坐地铁去吧。 宁自予好像没起来，她快收拾好出门了，收到了他回的一个「好」，「到了发消息」。 她放下心，锁上门去地铁，到底还是忘了拿伞。 今天还是挺忙，不只是她，宁自予应该也在忙。从她上午到了之后给他发了个消息，两人就没说过话，中午吃饭也没碰上。下班后，组里的几个人腰加班，只有她不用，她本来被吉飞托着去买一杯咖啡，后来她觉得也不合适，就揽下了帮他们几个人都带一杯的任务。 第130页 离公司不远处有家瑞幸，她看着群里面他们的口味，走进去扫码等号。看着上面还得有二十多分钟，她去隔壁不用排队的奶茶店买了杯柠檬水。 微闷的空气中，店员的喊号声此起彼伏。她因为身高的优势，即使在人来人往的环境里，也清晰地看到了前面饭店拐角过来的，两个人熟悉的侧脸。 偶尔晃过一下女人的正脸，脸形单薄，轮廓略有顿感。 宋歆不知觉地看地愣神，旁边的店员叫了她两声没反应，冰凉的柠檬水碰到她手，她才转过来。跟小姐姐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拿在手里时。耳边也响起了他们的谈话声。 她感觉有两道目光落在后背上，奇怪的，她好像能分辨得出分别是谁。 下一刻，那道灼热的先惊讶地叫了她，「宋歆？」 宋歆感觉有什么爬上了她的手臂，麻的不自在。她转过身，看到了两个人的脸，她恍作同款表情地看着程凡，忽略了旁边的视线，微笑着伸出手：「哇，好巧啊。」 程凡脸上只有一层淡淡的粉，轻薄的单眼皮，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深深的梨涡。有点可爱的肉感，挺有辨识度，「是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北京啊？那你和宁自予应该见过面了吧。」 程凡说着，向旁边的宁自予看。宋歆的手机恰好响了，她淡定地晃了下手机，「不好意思，我回去取一下咖啡，不着急的话，一会儿我请你们吃饭啊。」 宁自予站过去的脚步停住，看着她的身影着急忙慌地从自己身边离开，带起一阵凉风。 又听到程凡答应的声音，他皱了皱眉。 宋歆拎着咖啡上楼，复杂的思绪乱麻一样地出现在脑海里。进门，同事们投过来感激的眼神，接过她手里的咖啡，感谢着说给她在群里转钱。她笑着拿起衣服说不用给了，之前他们也很照顾她。 笑容在进入电梯后，便慢慢落了下来。 她低头刷新了下手机，没有看到有他的消息。 反而之前一直没有聊过天的一个头像给她发了「图」：【在这家，你出来就看到啦。】 宋歆看一眼名字，走到外面仰头看了看，然后走进了程凡告诉她的那家店。 她进去时，门上的招财猫叮铃地发出一声响。 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程凡面对着这个方向，看到了她笑了笑，等她过来。 他们两人是对着桌子坐的，宋歆走过去，坐到了程凡的旁边。 「点菜了吗？」宋歆笑了下，问道。 程凡摆摆手：「没有呢，在等着你一起呢。」 第81章 什么叫是谁都可以？…… 店里光线很明朗, 吊着的门帘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带进几股闷热的空气。 宋歆徵求了他们的口味，跟服务员点完菜, 顺便抽了一张纸巾。擦拭额尖上的薄汗。 「这里是有点热吧, 你要坐在里面吗？这里有窗户, 开开能好点儿。」程凡侧头看她, 抬手指了下她旁边的座位，体贴地说道。 因为她刚才进来的时候, 程凡就往里坐了一下 , 腾开了外面的位置。正好与宁自予面对着面，现在她再换进去, 就变成了程凡与宁自予正对着。她额头上的手心拦着一块儿角度恰好的视野, 余光里辨不清他的反应。 好像他也没有看她。 宋歆收紧了捏着纸团的手指, 点点头起身跟她换到了里面的位置。 为了让这个位置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宋歆按耐住心底的烦闷，打开一扇窗让空气进来些。 涌进来的空气吹了她满颈，衣帽都差点兜了起来。 明明外面的空气依旧沉闷，风却要比想像中都大。 她回头注意到程凡遮闭的眼睛, 又捏着把手关上了窗。坐回来后, 程凡正好问她要不要一杯奶冻，她笑着说好。然后无声地坐着, 视线游离在来往的白色衬衫的服务员身上, 后悔自己刚才去开窗户的举动。 程凡依旧擅长于热络气氛，她推着菜单到中间, 指着上面的图问宁自予也要不要一个奶冻，宁自予说不用。 她收起菜单后，转过来看着宋歆, 不吝啬夸赞：「你比你朋友圈里还漂亮，也来了好久了吗？」 宋歆想了下：「不算好久，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呢？」 程凡在深圳工作，她从之前的朋友圈照片中注意过地标，偶尔的文字中显露过大约是设计院。但是宋歆没多问。 「我来这里出差，时间太短，已经快要走了。」程凡今天穿了件短款的碎花上衣加米色裙子，很有温婉美女学霸的气质，两条腿平平地侧在一边。摇摇头，语气流露出微微的嘆息。 宋歆眨了眨眼，没接下去。 「我喜欢看你的朋友圈，感觉你很喜欢运动，胆子也很大。过山车，滑雪，冲浪啊，都玩儿的很厉害。」程凡说着，用钦佩的眼光看向她。 宁自予开啤酒的动作顿了下，晃起的啤酒沫溢出，冰凉地，渗在他贴着罐顶的指尖。 宋歆意外她会突然提起她的朋友圈，她捏着勺子转了个方向，含煳道：「还行，只是喜欢解压和超脱的感觉。」 她说完抬起眼，忽地对上了宁自予黑漆漆的视线，如隐在暗处的独行的幽眸，丝丝密密，无端的气压让人无处可逃。 宁自予先垂下了眸，拿着张湿纸巾擦着手指，似是笑出了声，没有什么温度的笑：「都是我不能看的？」 第131页 程凡眼睛一圆，看向宋歆。她才知道宋歆把宁自予屏蔽了的这件事。 宋歆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很早之前，她就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生活状态，害怕自己看到他无意看到后的顺手点赞，让自己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又觉得他应该也不会关心她的生活，在他朋友圈出现也会觉得复杂。 而且在一起后，他没有提，她也心照不宣地不提他的生活。 恰好饭这个时候端了上来，不着痕迹地缓解了这个僵局。程凡给她移过来餐盘，宋歆说了句谢谢。 她拿过勺子后，拿起一边的手机给他发消息解释： 【以前不小心弄错了，因为我朋友圈内容挺频繁。好友里有学霸，有点担心我惹他们烦了之后删好友，就分了个组。】 不过宁自予好像没看手机。 话题跳跃到了极限运动上，程凡说她不敢玩儿一切危险的运动设施。去游乐园也是只去看那些科幻类的娱乐项目。程凡转头问她有没有去过蹦极。 宋歆放下手机，摇头：「没有。」 她只是喜欢运动，不是喜欢极限。 程凡却点点头，说了一句她应该敢尝试。 宋歆扯了下唇角，看向宁自予：「宁自予呢？」 「他肯定不会的。」程凡熟稔的语气与表情，十分了解，笑起两个梨涡：「别看他放浪形骸的，其实考虑的很多。」 宋歆笑了笑，不咸不淡地补了一句：「那是胆子挺小的。」 宁自予又看她，他面前的饭一口没动，只喝了点啤酒。这时候，一声□□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桌上的餐盘与倒落单杯子发出脆又刺耳的碰撞声，茶水瞬间洒出来，手边一片都是，沿着桌沿浇落在地上。程凡人已经捂着脸弯着腰在桌边，又从座位上蹲了下去。 宋歆吓了一跳，蹲过去扶她。边问她怎么了。 程凡指了下桌上的饭，捂着脸的手指屈着，说：「有菠萝，我对菠萝过敏。」 宋歆心一跳，她点的是泰式菠萝鸡饭。但是是程凡推过来，两样菜长得差不多，她就吃了。因为食髓无味，她也没注意到自己没吃到菠萝。 程凡痒得很快，她不舒服地哼咛了声，「我点的是鸡排饭啊。」 宋歆心又缩紧了一下，拿出手机叫网约车，「我叫了………」 下一秒，眼前晃过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盖在了地上人的身上。声音清冽又沉稳：「拿这个遮住脸。」 宋歆捏着手机的手指一滞，虎口不由地轻颤。沉重的手机差点从掌心里脱落。 她恍惚地跟着扶着人出去，手指颤抖地接起网约车的电话，在路边找到车牌号，扶着程凡送进车里。 程凡半露出眼，视线越过宋歆的耳边，看着她身后的宁自予。 宋歆有一瞬间感觉冷，穿透四肢百骸的冷。 「我自己去就好了。」程凡抓抓脸侧的衣服，最后说道。 目送着车子离开，宋歆的手机响起打车软体的提示音。 她低头打开手机，看着上面滑动的黑色汽车，按着路线驶向最近的医院。 「还有五分钟就到了。」她放大声音说，没有敢看宁自予。 闷闷的天气不看氛围，又沉又压地往下散布着湿重的气体。哪怕有些许微风，能吹开脸上的情绪。 但风吹来了其他。 路上，宋歆听着身边人的手机里传出的程凡的声音，「医生给我打上点滴了，没有什么事情。」 「我吃的不多，可能严重点有事。但现在就是有一些红肿。」 「……」 宋歆侧仰着头，看着身侧的人眉眼疏淡，脸上不着表情，低头回着消息。 她停下来，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地上他的影子往前迈了两步，然后停下，转身。 宋歆看着他的脸，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如何发出来的，与心底截然不同的声音：「你还要回多久？」 宁自予闻言收起手机，转过身，未等他说话。宋歆看着他眼睛是说：「我点的菠萝饭。」 「我点的。」 她注视的眼神隐隐带着逼迫，「你是不是觉得是我的错？」 宁自予皱起眉，「你说什么呢?」 他处变不惊的状态，甚至寡淡的面容，让宋歆憋了一路的情绪忍不住了，大声道：「你这么担心，你跟着回去啊！她一个人晚上在医院输液，人生地不熟的，不是正需要你去守着吗？单拿着手机能放心下吗？宁自予，我没拦着你。是我犯的错没错，但是她应该不需要我，消息连翻轰炸你还不够明显吗？！这么一截小路我能回去，我就不用跟你客气了吧。」 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这么难看的一面。越说眼睛越红，不想让他看见，她胸膛起伏地撇过脸。 「宋歆。」宁自予唤她名字，眉间覆上阴霾，语气无意识地带了一丝凶戾，「你在吃哪门子的醋？」 宋歆笑了声，「没有。我只是在说事实。」 「原来你的外套随便给啊？一直以来是我自作多情，以为是我的独属，实际上你对别人也一样暧昧不清。」宋歆每说一句，就觉得心脏在往里疼一寸，酸胀地难受。 闷风沉沉地吹在脸上，像铺了一层密不透风的湿膜。宁自予向前一步，捉住她纤瘦的手腕，之前颤抖的肌肤因为生气紧紧鼓起了上面的肌肉。他要解释出口的话突然变成了默然，低了嗓音：「是独属，没有对别人暧昧不清。」 第132页 见他完全不解释，窝着的火压倒了酸涩，「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呢？冬奥会的时候，程凡po在朋友圈的照片里有你，她远在深圳，过来出个差也来找你，上次我在你家楼下看见你们两个人。」 宁自予对第一个完全没有印象，他下意识地抚了下她腕心的青筋，「上次她来我不知情，到楼下了才告诉我，我叫了贝正初，没有单独跟她吃饭。……」他想说他家里没有进过其他女人，但皱了下眉，刚好有了什么冬奥会的记忆，他说：「至于冬奥会，我是去当过志愿者，但和她不在一个区域，我不知道她照片为什么会有我。」 那张照片是坐在看台上的合照，程凡他们的合照，但是后面的宁自予并没有看着镜头。 「那你告诉我，你们现在为什么这么熟？」宋歆微闭了下眼，难捱心底的蠢蠢欲动的嫉妒。 「只是朋友——」 宋歆掐紧了掌心，眼尾红得如上了胭脂，嗓音发颤：「宁自予，程凡和我一个高中啊，见到我只是打个招唿的关系，却要和你更熟？你和谁都可以，但为什么偏偏是程凡？」 宁自予捏着她腕心的手指突然攥紧，一字一句地问：「什么叫是谁都可以？」 第82章 是我活在幻想里。 「……」 两人沉默片刻, 宁自予仍看着她，手上半分未松，「有些话我不说, 是想让你慢慢适应。但是你一个朋友圈不发, 不想让人知道, 这我倒有些不理解了——」 宋歆咬住脸颊里的软肉, 闭着眼睛也控制不住眼涩，挣了一下没挣动, 她眼泪立马从眼睫落了下来。崩溃地抬起眼：「因为你让我没有安全感！我自卑, 我心眼小，我怕只是一场空, 急切分享出来的是梦。宁自予, 我这个人胆子很小的, 我害怕别人背后非议我, 我不想被看成笑话。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我要尊严，是让我永远能挺直着嵴背生活。不管是你的师妹，还是程凡, 我都累了。我没有能帮你的资本, 也没有能和你匹敌的本硕名校的学歷和自信心，哪哪儿看起来都和你不相配。我不知道我们之前算不算在谈恋爱, 但是我现在正式地说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们分手吧。宁自予，你很优秀。希望你以后一帆顺意, 找到对你很好的人。」 看着她清明坚定的眼睛，宁自予气得胃里泛疼。他沉着一张脸，理智几乎要崩塌。他拽着宋歆的手腕, 将她「掐」进怀里，低头，手指抵着她的胸口，嗓音暗哑，微扯动了下脸边的肌肤：「你不如告诉我，这里装的是谁？你和我在一起从没认真过。」 「是你啊！」宋歆说完，慢慢沉静下来，承认：「白月光是你。在我喜欢你的十年以来，我已经对你产生了太多的滤镜………但白月光只适合留在心里。」 宁自予不知觉放松了对她的桎梏，语气说不出地清淡，却仍在看着她，「所以你失望了？」 宋歆眼皮在跳，情绪在这一刻变得空白。「是。」 宁自予完全松开了她，退一步，他沉闷的气息随着动作抽离，衣服上的薰衣草味飘散在空气中。他犀利的眉骨缓缓拢下，不笑时恢復了那张不近人情的脸，眼尾殷红，眼里神色冷淡无波：「我为什么要活在你的幻想里？」 话音刚落，乌云吞没的天边闪过一道淡粉色的光，濛濛湿气滴下一两滴水朵在地上，晕染开。 宋歆藏起颤动的手指，「是我活着幻想里。」 她后退半步，彻底拉开两人蕴藏的距离，转身就走。空气很快拂在脸边，夹着冰凉的雨点沾在耳朵上。 宁自予身侧掐着的手机屏幕里，留着半分钟前的回覆。［不用还我，他去取。］ ［分享名片］ 手机疯狂震动，宁自予收回盯着那道身影的视线。 「哥！你说的哪个人加上我咋不说话啊。prada的那件外套啊？其实我没告诉你，他们说我穿着娘，但我看你穿着还行，怎么了，你也被人说娘了？……」 宁自予这边没说话，贝正初那边嘿哟一声，看完消息，直接道：「这女的谁啊？一件衣服你让我取什么取？……………你怎么不出声？」 「……」 — 乌云顺着行人往前走，雨滴将宋歆迫切的步伐打乱。拐过一个转角，她再也拖不动她沉重的步伐。 雨点扇在她的额头上，滑下，与温热的眼泪融为一体，默不作声地往下流。 刚才还温柔的雨势，瞬间变大，汹涌地压着天边浇下来。 噼里啪啦的雨滴声落在耳边，完全掩盖城市的喧嚣。在这滂泼大雨中，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宋歆的头髮沾在眼上，泪水雨水聚在下巴尖上往下落成银线。她的眼睫被暴雨浇泼地睁不开。 旁边奔跑的人很快躲得无影无踪，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她终于掩饰不住，扒着旁边的黑墙，在向下的台阶上蹲下来。咬着唇，大口大口地喘息，痛哭声淹没在雨里。 大雨掩盖她的喧嚣，将她独自与世界封闭。 可是头顶的雨声大了，一把透明伞隔开雨幕撑在她的头顶，旁边蹲下一个人无声地看着她。 宋歆单手扶着膝盖，另一只手不可控地抓着墙壁。痛苦的呜咽声一下一下，敲进倾盆大雨里。瘦弱的身体颤慄，哭的心脏泛痛。 — 宁自予掐断那道声音后，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空白的街道。慢慢闭上了眼睛，青筋突起的双手捂住脸，只露出青白硬挺的下巴。手掌向上，撸起自己的头髮，忽地往下松手，直接拽下了头顶上的眼镜，放手扔掉。 第133页 额顶短髮散落，衬得眉眼稀疏，垂下的眼神平淡，与黑夜快融为一体的样子无端地寒意渗人。 大雨浇湿了他好久，他沉默地撩动着眼皮，眼神聚焦在前方。 想起什么的，往回走。 响雷闷闷地落在天边，雨势一点不小。一道长且直的身影在水泥楼梯顶停下。看着下面的男人戴着口罩，将自己置于雨中，在旁边给她撑着伞。 他抬手拢了一把湿透了的头髮，眼眸半分未闭。 他转身离开。 —— 宋歆带着鼻塞性的鼻音洗了个澡后，躺在床上睡的昏天黑地，一直睡到下午五点，饭也不用吃。 是锲而不捨的敲门声吵醒了她，但她没有什么精力。感觉敲门声停了一会儿，她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又听到了手机进消息的声音。 她打开门，疲倦的半耷着眼皮，看到门外站着等人，没有什么表情：「你怎么来了？」 话一出，嗓音哑得难听。 柯恺乐表情完全没有表现出什么，扬了扬手上的东西：「看样子你应该没吃饭。我买了炸鸡和奶茶。」 宋歆视线下滑，看了一眼，又看他：「你应该知道，这个时候，你不该来吧？」 柯恺乐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还拎出了旁边的红酒，「我们不是朋友吗？喝酒我随时奉陪。」 「酒你自己喝吧。我只报销奶茶的钱。」宋歆让开门口，转身进去。 「没感冒吧？喏，我这正好有点润喉糖。」柯恺乐拆着炸鸡的盒子，边扔出一袋金色的糖片。 宋歆吸拉着拖鞋打开投影，拿起那片糖扣了一块儿扔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嚼，「看个喜剧片？」 她说着，顺手打开了一个韩国综艺。 「……」柯恺乐听着加速的嘻嘻哈哈的背景音，什么也听不懂，却看见宋歆撕着薯片袋哈哈哈地跟着笑。 宋歆腾开手丢给他一包，「吃吧，吃完饭你一走。 」 「………」 柯恺乐看到她这样放松不羁的样子，没了昨天晚上那么难过，觉得这样也挺好。他把那包薯片放在一边，递过去一双手套。 宋歆接过来，「你吃呗，别客气。吃完正好我走的时候都不用带了。」 走？ 柯恺乐顿了顿，刚想问走什么？ 宋歆喝了口奶茶，拍拍胸口说：「这么吃太噎的慌，我记得我弟买的面包还剩下点，我去烤了一起。」 她站起来拨了个电话往厨房走，「老弟，是不是还有面包在哪儿呢?……嗯嗯……黄油呢？……多怕啥呀，一起用了呗。……嗯嗯，知道了知道了，我那么懒，我还能自己收拾不成？行了行了，挂了。」 宋歆很快往面包片上涂满黄油，烤好了一起端着过来，往桌上一放，「完了，这次就是齁的慌了。」 柯恺乐闻言推过去鸡翅，「辣的。还有酒你真不喝？」 「我刚跟房东说完肯定收拾干干净净的，所以我看你可以走的时候整箱再提走。」宋歆随意地摆摆手，又被综艺里面那个角色逗得嘴角上扬。 柯恺乐不由地也被电视吸引了视线，看完一个场景问她：「你要走了？什么时候？」 「明天下午的航班。」宋歆随口回答，看他一眼，直接说：「有人送，我弟。」 柯恺乐看了一眼周围这一大圈的东西，说：「不再晚一天走？这么多东西你能收拾完吗？」 宋歆：「你看到的大部分不是我的东西。」 「我弟买的票，他完全能解决。」宋歆看累了，打了个哈欠，问：「你吃完了没，吃完就走吧。我再睡一会儿。」 「………」 柯恺乐点点头，站起来还准备顺便收拾桌子。 宋歆拦住他，「放着吧，我睡起来热一下再吃。酒你带走吧，不想喝。」 柯恺乐依言拿走，最后说：「什么时候有什么事就叫我，明天一路顺风。」 「ok，你生意也越来越兴隆哈。」宋歆点点头同样祝福。 柯恺乐拎着外套和酒，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敲了敲门，安慰地说：「人生总要失一次恋，才算完整。别难过。一点都不丢人。」 「谢谢。」宋歆脸上笑容消失，双眼微亮，很认真的跟他道谢。 「这次真的走了。钱不用给我报销啊，这点儿再给我，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行。拜拜。」 ** 宁自予眼下一片乌青地去了公司，鼻子下面冒出的青茬未刮，隔壁三十大几的余总迎面看到宁自予，睁大眼：「小宁这皮肤怎么变得这么蜡黄？你们老大让你熬夜搞项目了？」 他摇了下头，「只是没睡好。」视线不由地看向这层里面的位置。余总嘆了一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嘴里说着劝说的话，说让他们年轻就趁早保养皮肤，不然到了他这个年纪就都是褶皱了。还跟他说了一个美容院什么的。 不知道宁自予听没听进去，摇摇头拿着冒着热气的水杯走了。 宁自予随手拉了一个组里的师弟，最近都是他负责下面的对接，「里面的那个位置怎么是空的？坐在哪里的……宋歆去哪儿了？」 他往过去看了一眼，「小宋啊，她实习期结束了啊。昨天就把东西收拾走了。」 第83章 她不会放弃我。 昨天？ 宁自予站在原地, 好像一下子将什么联络起来，之前的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半晌，他勾起了一个似嘲非嘲的淡笑。挺拔的身躯这一刻好似变成了一根枯瘦的柴。 第134页 他孤冷无欲的样子惹来他人关心的视线。但他低下身, 接了一个电话后请假离开了公司。 「你好, 这里是鹿市第一附属医院。你是宁俊良的家属吗？」 宁俊良在城市路口与车相撞, 被送去医院后没有什么事情, 但是因为长期走不动路的毛病，被查出来腿上有瘤。而且瘤的情况不容乐观, 需要尽快的手术, 不然后果可能就是整条腿截掉。宁自予接到电话后，刚在银行给宁俊良的银行卡上转过去手术的钱。 他的手机突然进来视频通话, 一直在请求视频通话, 还有几条消息发了进来。 宁自予倦怠地看着来电的人, 仰头下意识找了一个看不出旁边是什么的街道。 刚接起来, 那边像是完全知晓了他干什么。女人质问的声音响起来：「你给他钱了？！」 宁自予皱眉，女人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气急败坏地说：「我说过让你不要管他，他那个德行只会给你添污。你给他的钱他拿去赔完了！现在又要来找你要钱, 你还继续给他？！你有钱怎么不给我呢？！是我养你这么多年！」 宁自予眼上覆上阴霾, 他沉着嗓音，「小时候 , 他来找过我们是吗？」 「是有怎么样？你觉得他能养得起你吗！」女人眉峰凌厉, 似乎是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感觉他不受自己控制了的逼迫感涌上来, 「是他觉得你心好软弱，才三番四次地来找你。看不是你这个儿子，谁能去管他！」 宁自予平日在她面前逆来顺受的表情露出烦躁和疲倦, 「妈。你也说，他只有我这个儿子了。」 如果爱很容易，谁不会去爱人。 在任何事情都稀薄的世界里，爱人都需要用尽全力。 宁自予一夜未睡的身体在热辣的阳光下，疲乏从脑子传到四肢百骸，带着麻意。他随便进了一个路边的菸酒店。买了最普通的烟，咬在嘴里，低头点火。 尼古丁的醉麻穿透神经，大脑有空隙去放松。一段一段的菸头掉进垃圾桶里，在周围留下灰白。 宁自予徒步走回了家，却远远看着前面聚集着的大爷大妈，齐齐仰头看着某一处。他抬头望去，青灰色的烟冒向无际的天空。 他有一瞬间恍惚，恍惚到慢慢吞着火星的菸蒂烧到了嘴角，才觉得烫。 哦 还有知觉。 家里的火势逐渐被扑灭，消防员从他家里出来。宁自予脸上沾着灰黑，默然地看着里面黑烟缭绕的景象，转过身与他们道谢。 人快走光了，喧嚣变得平和，独辟一片宁静。宁自予踩着黑焦的碎屑走进去，终于在鼓风的窗帘处看见了两只活着的生物。 阳台的杆栏缝隙中卡着一个弱小的身体，宁自予伸手抓住它的脖子，露着一只缩着的睁着惊恐眼睛的猫头拿出来，松手放进屋里面。 他孤冷的身影立在唯一有光的地方，眼神默然地看着这一片废墟，黑色烧焦的电器蜿蜒在厨房，他回头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一个烧得看不清模样的烤箱里的蛋挞，烧了个尽，勉强留下黑炭似的灰烬。 黑色的菸灰蝴蝶轻飘飘地贴着眼睫垂落，他转过身去阳台上收拾衣挂上的衣物。 疲劳过度的衣挂发出绞拧的摩擦声，身体摇摇欲坠。一只手背上血管青白分明的手触上黑色的杆，指甲修剪地平滑干净，骨节缓慢地弯下。 蓝色的天空宁静而淡远，突起的腕骨触及蓝天，沉重不堪的眼皮缓缓将世界合上。 一双有力细韧的胳膊圈住了他的腰，带着可贵的热温，死死抱住他仰下去半截的身体。彩虹色都运动鞋颤抖不止地踩着水泥台阶，咬着牙将他抱了回来，圈红了白皙的手腕。 旁边的盆栽碎了一地，绿色植栽弯着身靠在他们身后，伴着青烟摇曳。 宋歆满头冷汗地看着下面的高度，嵴背僵硬，肌肉酸痛。她颤动浓重都喘息声，带着热气 ，喷洒在他冰凉燻黑的领口上。 他很瘦，腰如柴。鼓着硬硬的肌肉，像抱了块儿硬铁。又坚又薄。身上浓重的菸草味混杂着硝烟的焦味将她笼罩其中，还有他身上熟悉的气息霸道地绕着她，吸入鼻息，燥入咽喉。 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黑色的瞳仁缓缓滑下，看着她轻薄的额头，眼睛，鼻樑。她的温度又软又近，近得失真。 喘气的嘴唇将要贴上他脖下的肌肤纹理。 就算是废墟，也能听见互相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撞在同一个方向。 世界很寂静。 他们抱着的背影在橘粉色的晚霞下，髮丝飘动，鼻尖顶着他的凸出的喉结。 宁静淡远，远处几丛工厂烟囱静静地吹出云雾。 宋歆被他身上的烟味呛得直咳嗽，确定他没事了，她松开胳膊，捂着嘴闷哼了一声。 看着她的胳膊抽离，他问，「你为什么来。」 「我来送个东西。」 宋歆低下头去，往他的裤子里塞进一个礼盒。 硬的角硌到他的腿，听到她的声音，「我不想这次还是没送出手。」 她垂着头时的颈窝深深陷进去，脖子上因用力肌肤浮起淡淡的血管，宁自予盯着她，握紧了手掌。 他终是没有抬起胳膊。 宋歆的电话在响，在催她走。她最后抬起眼，好像要说话，但又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合适。 她看着他家烧黑的客厅，哽着声音艰难地说出最后的话， 第135页 「保重。」 西边黄昏的余晖洒进普普通通的居民楼的第六层阳台，风鼓起他肩上衣服的布料，他如一棵松站在她的身后。 高风略影，他的影子亲吻她，他的影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慢慢剥离。 余晖散尽，天边被晚霞占据，一切好像变成了刚刚好。 最宁静的告别式。 …… 在厚重的门即将关上之前，着急的声音顺着寂静的房间递进来，「还有一个小时起飞诶，我上个厕所的功夫您跑那儿去了？」 门咔地一声隔绝了她的声音。 - 那年，他很瘦，才足以让她横抱住。 即使她抱之前完全不知情，会跟着掉下去，但是没有一刻松过手。 她的热情很短，她的理智永远至上。 但是我知道。 如果是她 她不会放弃我。 第84章 令人窒息的搭讪方式。…… 宋歆没回家, 直接提前回的学校。宿舍里其他人还没来，她自己跑了几个星期的实验室。但是食堂人也不少，她为了省时间打饭回寝室吃, 顺便午睡。 一直待到了开学, 剩下的三个室友回来。收拾捯饬了一番, 一起出去吃饭逛了一次街, 第二天就赶上了封校。几个姑娘唉声嘆气，说只能在学校里做实验了。 但是宋歆没什么感觉, 就是入秋后, 温度冷地冻腿，她迫不得已将自己的厚绒裤找出来, 穿着厚厚的外套出门。每天实验室宿舍两点一线地过了几个月。 中间有一次去食堂碰上了吉飞, 两人都没什么时间。吉飞忙着赶毕业, 匆忙给她丢下一句回头再聚的话, 「大方」地多给她的面里刷了个大鸡腿。 宋歆用筷子夹起那个鸡腿，总觉得它有点油。但是最近为了不用太排队就总吃面。就当加餐了，她捧着碗喝了面汤，在食堂吃完了一顿饭。去放完餐盘筷子回来, 看到桌子上出现了一个打包好的鸡腿和汉堡。 她默了一下, 拿起椅子上的外套往身上穿。不小心看到了旁边桌子上一个男的快速转回去的头。 宋歆：「……」 这令人窒息的理工男搭讪方式。 她拿起东西后，将那个鸡腿和汉堡顺便放到了那个男生的桌子上, 他看到她明显侷促, 像是鼓起勇气要说话。 宋歆说：「谢谢，我已经吃饱了。」 「……」 回去因为这件事情她室友笑地肚子都痛了, 问她是不是吃的太狼吞虎咽，让人以为她没吃饱。 宋歆闭着眼睛往眼周抹眼霜，随口敷衍：「可能吧, 没吃早饭就是有点饿得慌。」只是熬了几天夜，她眼下就有了褐色的痕迹。正好让她省了化眼妆的步骤，还显得眼睛大。 一晃眼，她日復一日的实验室日常，终于在寒冬腊月的时候结束了枯燥无味的数据分析。导师人性，带领他们聚了个餐后就给她们放假了让他们珍惜时间回去过年。 宋歆早就被这里的冬天冻出伤了，帽子口罩戴着，裹得严严实实地出去，都能把仅仅戴着眼镜的那块儿冻得眼眶疼。晚上回去洗完澡才能暖回来，真的恨不得穿着貂出去御寒，又担心太过夸张放弃。所以导师给准话的那天晚上，她连夜收拾好了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第二天一早飞回家。 — 时间过的好快，转眼她已经记不起了考研的那年，研究生也只剩下最后两个学期了。 生活像上了发条一样的忙碌，她以前以为高考是终点。后来发现还有考研，再有，偶尔的假期能看见宋哲的几面影子。后来她发现，生活没有终点。 我们永远在自己的道路上持之以恆的行走，只要能尝到甜，就是知足。 ** 现在过年虽然没有什么要置办的，但是林晓丽年假休下来后也一直没有闲下来过。 宋歆躺在阳台上的小沙发上咬着橘子看12版的西游记，穿了双珊瑚绒的袜子晃着。 林晓丽在厨房里又在忙着炖排骨，门口咔哒一声。宋歆手指微滞，眼神往那边瞥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看着面前的ipad。 午饭的时候，林晓丽端着盘子出来叫她。她晒着太阳快睡着了，应了一声揉揉眼过去拉开椅子吃饭。 她边吃饭边买火车票的时候，宋成看着停了下吃饭的动作，像是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林晓丽问她汤油不油，已经是滤过一遍的了。宋歆说还好，就是每天吃肉有点受不了。父女俩全程像互相看不见一样，一句话没说。 第二天的时候，宋歆早上起来挺早，想把昨天没看完的燃向西游记剪辑再看了的时候，模煳听到外面有了好几个人的声音。 林晓丽顺带给她拿进来一碗红豆粥，外面的声音顺势传了进来，「歆歆还没起来呢？嫂子你这饭还得端到屋子里吃呀？」 「不甜，我出去再放点儿糖。」宋歆低头喝了一口，起身端着出去厨房加糖。 两个姑姑都来了，看见她叫了一 声，「歆歆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她放完糖坐到沙发上，「回来挺久了。」 「那怎么不来三姑家走窜走窜，你这孩子太戛孤，念书念了这么久了，文化比我们都高，怎么还没有你宁宁弟弟有礼貌了，见着也不叫人。」女人个子很高，还带了四五岁的女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第136页 「噢。」宋歆点点头叫：「三姑二姑。」说话时，刚好喝完了半碗粥。 她去洗漱间洗了个脸，随手拿了个发卡把头髮卡到后面，出去阳台上半躺着看电视剧。 「歆歆现在还有多久毕业呀？看你念了挺多年了，就像人宋哲念个清华还行，其他的……念出来又费时间，我们楼的那老师的儿子从国外回来，现在还在家待着呢……现在有个说法叫什么，现在的大学生越来越多，累的不想干，就都坐在家里考研究生，还得家里供着养着，歆歆考了几年来着？今年也快26了吧？」女人给她孩子剥着橘子皮，白茎都撕干净了餵到嘴里。 「不到25，我们年轻人都说周岁。」宋歆看似开玩笑地回她。 女人摇摇头又道：「那也不小了，你姐姐都快要………」 「快要要二胎了？」宋歆眼神在平板上，随口接话。 「你这话怎么说呢，你姐姐和你同岁，18岁就跟个大人似的了，你这怎么还不成熟呢。」三姑说完，端着炸糕出来的二姑看似打了个圆场，边帮着林晓丽端饭，边叫他们都过来吃饭。 吃饭间，她们七聊八聊了一会儿，宋歆一直低头在吃饭，只夸了两句林晓丽做的饭好吃，比学校食堂的好吃多了。林晓丽笑着说她就是学校吃腻了才这么说。然后就听见二姑有意无意地突然提到，「歆歆，你过年不回你爷爷家啊？」 宋歆嘴角的弧度变平，「不回。」 她抽了张纸擦嘴，淡淡地说：「你们回不就够了？」 她们的表情一下变得难看，心直口快的三姑似乎又要教训她的不懂事。 「我敬你们是长辈，您们愿意说啥我都应着。但是有些事我们都心知肚明，不必在我这儿找什么存在感。我妈就是惯着我，这是我的家事。毕竟我这个德行都高考600分。」宋歆摸了摸鼻子，挑眉道：「好像除了我和我弟，你们……都没上本科吧？」宋歆往旁边移动了下自己的碗筷，漫不经心地补充：「哦，还有我是硕士在top前十的学校，至于找不着得着工作就不用您们操心了吧。」 她们的脸色由青变红，二姑宋红家的儿子刚因为高中念不下去辍学，她还没有告诉别人，只能尴尬地不作声。 宋歆突然推开椅子站起来，看向林晓丽，「妈，你跟他说，如果觉得我这个德行他看着碍眼，我可以明天就搬出去。」 「……」 她返回卧室，电视剧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打开金融股市的数据看，一看就看到了晚上十点。她们走后，没注意到宋成有没有回来的声音。但是听到了外面细小的谈话声，及其平静，宋成好像没有说话。 她们家一直有重男轻女的老旧观念，在她刚出生的那两年，他们对她和林晓丽都很不好，一起被冷落，家庭不和睦，林晓丽脾气软，因此受了不少的苦。宋成更是因为看到她出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开心。这个状况一直持续到有了宋哲之后，好了一些。但是对她一直是感情淡淡，她也不理解，为什么她从小到大都要受着那些姑姑们的冷嘲热讽。 从她记事起，就没有被他们叫过去一起过过年。但幸好，她并不缺爱，她是第一个孩子，妈妈这边的亲戚很宠她，林晓丽也尽量地给她偏爱。 林晓丽也和姑姑们那边仅仅维持着过得去的关系，多余的交道也不会打。 但是她们来掺一脚的目的性越来越强。半年前因为她对姑姑们「不礼貌」，宋成口不择言地骂了她，又黑着脸让她回去看爷爷，陪着一起过年的要求被她拒绝之后彻底闹掰。从小遭受那边的冷眼旁观，她与那边没有半分感情，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要遭受她们的「长辈」教育。 - 那天之后，家里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宋歆和妈妈两人没事就去逛逛超市。林晓丽不知道听宋哲说了什么，总觉得她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拉着她跟自己学做菜。 临近过年的时候，宋哲快要回来了。宋歆就顺便给他收拾收拾了房间，门口传来门铃声。 她去开门。 打开门，却见到了一个十几寸的大蛋糕。宋成自她回来头一次跟她说话，「拿一下。」 宋歆伸手接过来，就听到他的声音：「爸爸在路上看到了，买的人很多，就买了。」 宋歆嗯了一声。 坐进客厅后，看到宋成拿出了一个盒子，侷促地打开，是一对金耳环。 「爸爸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们跟我说年轻人肯定喜欢这个款式的。爸爸就买了。之前……，是爸爸的错，一直以来，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过你的情绪。你考大学，考研究生，一路走来很难得，我其实很为你骄傲。这话我和你妈都没有说过，爸爸其实对你的期望比宋哲高，所以总是给你了压力。怕你爱美不学习，怕你去那么远念大学没人照顾你，忘了你其实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爸爸古板的思想跟不上你们读书人的，……爸爸以后会尊重你的想法，你想干什么爸爸都支持你。」 宋歆解着蛋糕盒子的手一顿，眼泪啪嗒一下就掉到了腿上。 …… 第85章 相亲 又一年过去。 宋歆因为最后的毕业熬的头快秃了, 回家两天，万万没想到林晓丽竟然给她找了相亲。 这天，她神神秘秘地端来好几盘水果陪她, 在她想直接趴在桌子上闭眼假寐的时候, 一个手机屏幕出现在她眼前, 她强撑起眼皮看了一眼。 第137页 是一个男人的照片。 果然她的殷勤是早有迹象, 林晓丽笑着戳戳她胳膊肘，给她介绍：「这是你陈阿姨介绍的他侄子。是军人, 刚从部队回来, 好像是什么职位来着，我忘记了。这是他照片, 看这身板儿多直。一直没有找过女朋友, 还爱笑, 我觉得这军人气质就是不错。我没把你照片给人看, 你去自己看看？」 宋歆爬起来，撑着脸看到自己手机里果然有一条好友验证。 「……」 她困的不行，「妈，我这每天压力这么大, 你还要我去相亲？」 「正好啊, 压力大，这次就出去放松放松。不然你这每天憋在家里也没有多少脑细胞好使了吧。」 宋歆：「……」 在林晓丽的眼神逼迫下, 她同意了好友申请, 林晓丽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她也没什么困意了，同意之后, 那边就自来熟地和她聊了两句。然后听到林晓丽让她晾衣服，她应了一声出去，回来之后再拿起手机, 莫名其妙地刷起了朋友圈。 其实在她和宁自予分手后，她临上飞机之前，看到了他的朋友圈。 不再是三天可见，而是全部能看见，每一年的寥寥几次的动态都有。最近的一次，是第一次的那天晚上，他说我们在一起吧，之后发的一条灯火辉煌的夜景，她的半边头髮和衣领卷进相片中。「是我的女朋友了。」他这样的发出来文字。 原来他发过，只是她没有注意到。 直到后来她离开的好多天，他都没有删掉那条朋友圈。只是在他将家里重新装修好后，发了一张干净温暖的房间风格后，不见了那一条「官宣」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也开放了，自己贫乏的生活和偶尔放肆快乐的状态分享欲，没有交集，互相做着躺列在通讯录里的泛泛好友。 正如她所说，清冷的白月光只适合在她的心里，不论多久之后，那个短暂又心动的恋爱都值得永远铭记。 手机一震，浮窗动了下，她想起自己好像好久没回人家消息了。 那边看起来有点尴尬，她只好解释了一下。 —— 暗恋如潮水，爱时轰烈汹涌，但潮退之时，徒留下疲惫与空落落的心悸感。有了那一场经歷，她或许很难告诉林晓丽，她不想重新再来不熟的关系，都会觉得累，麻烦。 但是不想拂了林晓丽的好意，估计她拒绝了，她会多想。 所以她低下头，看着上面约定的地点和时间，慢慢回了一个好。 ** 那人身材挺括，穿着一件黑衬衫，胸膛结实平坦，肩膀开阔。插着兜，嘴里的烟徐徐地烧出白色的菸灰，长腿随意地放在前边，依靠着车身。 卫浩没想到刚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斯文败类的样子，转而注意到了他身边的车子，走过去拍了一下，「哟，好车啊。没白让你来。」 卫浩：「走啊，吃肉去。吃完也去那奥斯卡玩儿一圈。」 宁自予嘴边的烟掉了个方向，眼也不抬：「不去。」 「那敢情就是来接我的？」卫浩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又摇摇头说：「你这车不泡妹多可惜，说出来我都不信。」 宁自予掐掉烟，懒散的问：「还吃不吃，不吃我回去睡觉去。」 「行行行，快走吧。」卫浩往身后看了一眼，有点羡慕又嫉妒地上下打量他一眼，说：「你这站了一会儿，我都瞅见我们那警花都往出来看了。」 「服了，几年不见，我怎么感觉你比以前更骚了。哦，不，你以前那不叫骚。」 宁自予扬了下眉，笑：「叫什么？」 「拽……逼。」 卫浩盯着他啧啧了两声，感嘆：「怎么就有人，越活脸皮越厚了。」 「……」 到了家烤羊店，店里还安排了莜面，烟燻味配凉菜，倒也吃的舒坦。随着天气降温，外面烤摊一路找不见几个，在店里吃总觉得少了点味道，但是也凑凑活活。 「大哥，再来几只小羊腿。」卫浩粗着嗓子叫，没几寸的短茬紧紧贴着脑袋，脸上有点显方，看着像个愣头青。说话间就又摸了两把脑袋。 宁自予单手卡着杯沿喝了口咸茶，问：「怎么回来了？」 卫浩腿踩在凳子上，手拍了拍大腿，「本来也没打算回来，腿受伤了，我妈也想我得紧，就让我回来了。」 宁自予：「也挺好，安排了？」 「也不算，要给我派到山西。但是我这回都回来了，去那么远我妈也白欢喜一场。」卫浩下巴点了下，说：「就你看见那公安局，我爸有点关系，正好我这儿条件又够，就留在这儿了。每天倒也清闲。」 宁自予没动那羊腿，拿着筷子吃了几口凉菜，点头评价：「不错。」 自从高考之后卫浩去军校，两人一直都有联繫，不需要多聚，也都互相熟。卫浩当了几年兵，养成了什么都糙的性子，喝酒不用杯，直接一口闷。吃肉也胃口大，吃的还快，他喝酒，宁自予喝茶。卫浩一会儿就脸色赤红，像个光秃秃的鹌鹑蛋。 他抛着玉米粒儿吃了几颗，拿着旁边的手机看。像是想起什么，他突然笑着跟宁自予说：「我前几天回来，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跟我同岁，还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不知道漂亮不漂亮，我们约了后天见面。」 宁自予抬起眸：「相亲？」 第138页 「我这个年纪除了相亲，还能去哪儿认识新人去。」卫浩嚼着花生米说：「我在部队里根本见不着女的，进去那几年觉得是个女的就行，现在出来了也算找了个安稳的生活。相的不错，我就准备直接结婚了。」 宁自予从烟盒扣了根烟，半叼着，冷嘲：「人还没见着呢，你家都想好了。」 卫浩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笑着说：「你不知道了吧，兄弟我火眼睛睛，这个肯定是美女。回我只回单词儿。」他说着把聊天界面给宁自予看，「贼高冷，多一个字儿都不说。」 宁自予手里的火机没冒出火，突然就停滞住，盯着屏幕上的那个头像，忽地眯起了眼。 卫浩还好不知情地噼里啪啦地一顿说。他只给宁自予看一眼想收回来，就见自己的手突然被拽住了，宁自予点开头像看了眼。 「这姑娘没处过对象，我想着……」下一刻，黄色的酒洒下满桌，白色气泡涌出来。 眼前的人突然拎着他的脖子拽起来，卫浩一下唿吸不上来气，闭上嘴睁大眼睛。 肚子里的酒搅来搅去，他脑袋都蒙着，就听见了宁自予寒意瘆人的声音： 「你相的是老子的前女友。」 卫浩头晕来晕去的，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不……不是前……女友吗？」 下一秒，听到宁自予骂了一口脏，「屁，你再他妈说一句她没处过对象。那老子是不算？」 卫浩噎得人快晕过去了，有气无力地拍拍他的手，「咳咳……，予哥，你先松手。」 宁自予松开他，不知道拿着他手机在看什么。卫浩头靠在墙上，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打了两个酒嗝后才差不多清醒过来。他爬起来看着宁自予一脸沉郁的样子，捂着脸，只露出眼睛问：「你还喜欢着？」 他其实是想问那人家怎么相亲了，但是怕撞到火上，终是没敢说话。 黄色的酒水映在宁自予的眼睛里，灯光晃晃的，看起来多了抹幽远宁静的光，莫名地感觉气压有点低。 卫浩觉得他这句话，让兄弟伤心了。摸了把光秃秃的头，问：「因为什么分手的啊？」 刚说完这一句，他发现这一句好像也不能说，干脆一口酒都不喝了，说：「是你同学？」 这次，宁自予手指敲了敲酒瓶，腕骨凸起，说：「你认识。」 「卧槽？」卫浩一个机灵坐直，背也不靠着墙了，脑子中将他认识，有可能是宁自予前女友的女生过了遍，最后揪住唯一的可能性，「宋……」他猜测完，又摇摇头，自己否定自己，「不可能。」 「不会是也去北京上大学的女生吧？」卫浩摸不准地问。 「不是。」宁自予要了白的，一杯一杯地喝酒，嗓子沉吟地念出她的名字：「宋歆。」 这个名字对于卫浩来说其实很久远了，是他刚才猜测的时候都一时没叫出来的。但是这个名字一出来，他的脑海里就有了形象。卫浩吞吞口水，缓慢地说：「真事儿？」 他的拇指滑着手机里她的朋友圈，「嗤」地一声笑了，「不然，你以为我回来干什么？」 兄弟的女朋友，而且还是宋歆，打死他这亲都不敢相去。 「那怎么办，我找个藉口给拒了？」卫浩问。 宁自予伸过来手，卫浩以为是让他删好友，正要自觉点儿说自己删。就看到宁自予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去。「 「……」 两人喝的都有点多，卫浩开始想起以前的事情来，他数着指头问：「上学那会儿，你是不是就喜欢上宋歆了？」 宁自予手里的酒水颤动，撩起眼皮看他：「怎么说？」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时候总喜欢欺负人家。你最怕麻烦了，但是对她好像从来不觉得麻烦，还乐在其中。当时兄弟不想拆穿你，你说说……你是不是动心过？只可惜你这大学霸一心只有学习，心肠硬得很。」卫浩徐徐道来。 最后卫浩说着，他自己先倒下了。 宁自予看着晃动的液体，点了点头，然后又点了点。 他低垂着脖颈，看着怀里亮着的手机。宋歆的朋友圈阳光热烈，和朋友站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上，穿一件白t黑短裤，头髮松软地披在肩上，眼睛弯弯地，笑起来看不到眼睛，能从照片里感受到她放松的心情。 看着能让人心情平静。 他干净的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心脏涌起翻涌难抑的情绪。 两人喝完了酒。卫浩坐上计程车后，宁自予也打车回了家。他摸着黑在屋子里喝了些凉水。塑料瓶咕噜咕噜地滚开脚边。 黑夜里光线微弱，他沉着眼往身下看了一眼。去了浴室按开灯。温水从头顶上浇下去，从凸起的喉结流下去，他闭着眼睛将水温调凉。 其实有些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那些情绪说出来令人噁心，年少时他抓着她手的那次，就有了反应，晚上天气燥热，他躺在床上半宿没睡着，最后闭上眼想着白天的那次，慢慢放松自己。 他怕她害怕，艰难地掩饰着自己的欲望。 如果说什么最令他庆幸。 是最后她说出他就是他白月光的时候，他矛盾又侥倖地觉得自己没有破坏她心里的那个模样。 水流晃动着白色的灯圈。 一圈一圈。 好久之后。 第139页 他睁开眼，眼里涌动的情绪渐渐回归深黯。他顶着身上的凉气出来，将手机放在床头，看了一眼，关上灯睡觉。 ** 宋歆在近日内的天气预报上，挑了一个温度最好的天气，发给他日期。那边直接说可以，还补了一句，什么时候都可以。 她皱皱眉，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觉得自己多想了。她发过去，让对方选定地点。最后先订了一个餐厅，然后是商场，然后再随便地逛一逛。 到了出门那天，她不小心睡过了点儿，起来发现对方也没有发消息，没有催。试探着问了一下，那边说他也起晚了。 宋歆就不太着急了，说要不午饭就不约了，下午直接去下一个地点吧。那边也满口答应。 她吃了个午饭，收拾完化完妆，在林晓丽马上要生气的神色中出了门。 两人都到了商场外的中央广场上，人来人往的，宋歆不想自己认错了人尴尬。给那边发消息说，在商场北边的这个大玻璃门口见吧。 她快走到那儿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身影高挑的背影，西装裤挺括，莫名地感觉很熟悉。 那人转过头来，戴着副蓝色的口罩，眼镜，挺有气质的。 她悄悄皱眉，现在军人都这么时尚了吗？ 宁自予看着她朝着自己走过来，穿了件松绿色的貂绒系小毛衣，白色牛仔裤，平底鞋。鼻尖脸小，看起来很清新自然。 他捏了捏手掌，伸出手，率先开口：「你好。」 宋歆将手往他手上放了一下，「你好。等很久了吗？」她弯弯腰说。 「刚到。」他推开门等她进来。 两人在一楼慢慢逛着，宋歆突然关心地问：「你嗓子怎么了？」 他声音沙哑地像吃坏了东西，但是他只是低下头，说：「天生的。」 宋歆平时和朋友去逛商场，其实还挺能逛的。现在旁边有个陌生的人，她倒是收敛了很多。一楼的蛋糕店的奶香味飘出来，沾着蜂蜜黄油的味道。男人停了一下，转头问她要不要去那家逛一逛。 宋歆：「去吧。」 店里小哥哥们挺热情，给他们介绍几个新品。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见到她看了哪一个，就无比自然地收进了袋子里。 等她注意到的时候，他手里的东西已经足够结帐了。 「……」 小哥店员殷勤地接过袋子，开始结帐。宋歆细眉轻轻蹙起，但是没阻止这个举动，男人拎着东西要出去的时候，宋歆不经意地问道：「你的头髮是长长的吗？」 「……」 「照片里是你在军校的时候拍的吧。」 …… 「嗯……是假髮。」 第86章 麻烦跟我换个位置。…… 走到一楼中心的时候, 看到了一个布置着的主舞台，看起来像是什么的商演，稍稍聚集着人。宋歆路过去坐电梯的时候, 听到说是周年庆, 有请乐队来。随着电梯上升, 她往下望了望。 「现在还没开始, 一会儿下来看。」 闻言宋歆往身边看了一眼，说：「行。」 「听说你以前没有处过男朋友。」男人站在她身侧, 意有所指地先提起了话题。 突如其来这么一句, 这听在宋歆耳朵里，就显得有些唐突又不合时宜。微扯了下嘴角 没否认也没确认, 「不好意思, 这个问题我能不回答吗？」 她态度温和, 看似是问句, 但一句话就将疏离感摆在了表面上。 ——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 宁自予隐下的唇角动了下，说：「当然可以。」 她视线落在这层的店铺里，随意地嗯了一声。除去刚开始见到他戴着口罩，觉得他有点特殊, 但是现在那种特殊的感觉已经烟消云散了, 打算随便逛一逛，等回去和林晓丽女士好交代。 但是在这层最显眼的地方, 她被那家营白色的logo锁住了视线, 是一家国外设计定制品牌，之前这个商场一直没有。她喜欢的一个国外明星就戴过一个简单的手镯拍摄杂志, 她走进去，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 直到店员冲着她的脸笑，还看着她后面问：「请问要选个什么款式的？」 「……」 她转过头, 笑了下：「你可以坐在那儿等一会儿，你也可以随便看看，不用等太久的。」 宁自予点点头，坐在后面等她。 展示柜中有一枚扇贝形的线圈戒指，细细一圈，简约但是精緻。宋歆一眼就看中了其中错开但是密连的扇形，像隐隐豁开的一道口，却又细韧而坚定。 「我试一下这个。」她指着这枚戒指说。 店员摸了下她的手指，说：「这枚比其他的可能要小一些，我拿出来给您先试一下，您戴着应该正好合适。」 宋歆拿出来戴在手指上，展开手指看了一眼。店员也眼前一亮：「果然很合适！这款还是很独特的，也衬您的气质。」 「就这个了。」宋歆很爽快地下决定。 「您要不要再挑一对耳坠，我们的……」 圆润微尖的手指盖摸了下耳垂，「好啊，不太重的你推荐我一下。」 「……」 她纤长的手指上一闪而过的戒指映在宁自予的瞳孔里，他定定地看了几秒。 宋歆购物速度很快，付完帐过来叫他走吧。脸上神采明媚。 第140页 宁自予低头看了眼她的手指，问：「你买的是戒指？」 「嗯。」她用鼻音哼声。 感觉他眼神莫名，戴着口罩又看不出他什么表情，似乎要问什么又不问了。 「挺好看的。」他说。 「是吧。」宋歆低头圈起自己的手指看了眼，心情很好：「喜欢的东西就得买下来，不能犹豫，犹豫就会后悔。」 宁自予拇指摁了下指背，沉默几秒，声音清淡地附和了一个「嗯」。 那人呢？ 喜欢的人，也后悔吗。 - 宋歆买到了喜欢的东西后，再看其他的东西就不免有点兴致缺缺了。正巧这时候听到了热闹的重音乐的声音从下面传到上层来，轰轰烈烈地灯光闪烁，特吸引人。 等他们下去的时候，底下的人已经聚了很多，本来她和宁自予站在外围。但是她前面的正好是个中年男人，似乎是嫌音乐吵，转头出来，又陆陆续续有人流变动。宋歆就跟着一路往前，中间其实她有往后瞥两眼，没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后，她就收回了视线。 之前聚紧的弦一股股放松，她承认自己有故意的成分在。在一群热烘烘的人潮里挤又不自在又烦躁，跳起的肩膀互相摩擦着，她真怕一肘子捶在自己脑门上，挺费劲的。她觉得自己的态度很明显了，看到对方知难而退了，她松了口气。 思绪一恍惚的间隙，她竟然已经到了最前面，正对着舞台下面。恰好这时候兜子里的手机短暂地震了两下，觉得应该是对方发的走了之类的消息，她彻底放松下来。 后面的人群发出热烈的叫声，隆隆的音响声，互相焦灼，热烈地让人肾上腺素随之飙升。宋歆完全没了忌惮，跟着音乐频率扬着手臂。 恰好台上是个粉吊衫齐刘海的甜妹，声音又甜旋律又好听，气氛都变得快乐起来。宋歆笑着晃动身体，感觉旁边有个粉色的玩偶也在跟着她跳。 猫猫头又大又可爱，在她转过来看的时候，还冲着她摇了摇脑袋，把角色的可爱展现地淋漓尽致。 宋歆沉浸在舞台上甜妹的酒窝里，眼前都是粉色泡泡，没注意到一道频繁看过来的目光。 宁自予站在前排的另一个边缘，情不自禁地侧过脸去看那边跳着的姑娘，他的目光在空中没有汇聚点。 音乐声躁动，她后面那只玩偶随着她小幅度的左右摇摆，大大的动作着，疯狂摆动的脑袋几次擦着她的后背过去。宁自予目光微敛，低下身，礼貌地伸出手臂，忽然跟旁边的人说：「麻烦跟我换个位置。」 他从人身后，一层一层地过去。长腿穿梭地很快，可以说很着急了。 不动声色地换到她身后，面前的人完全没察觉。 宁自予盯着她纤细的后颈，随着动作的晃动，他每一次都无差别地挡住了玩偶的动作。玩偶的动作被压制，逐渐变得幅度很小，头也不勐烈晃动了。 - 等人流渐渐稀疏的时候，已经近六点了，天早就压下沉幕。 手机贴着大腿嗡嗡作响，宋歆接起来放在耳边。 「心心啊，快回来了没？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呢？……」 宋歆瞥了一眼身侧低头收着那会儿飞下来的礼物的人，含煳地嗯了一声。 「那你们吃完饭回来？还是……」 宁自予这时拎着东西过来，问道：「我订了餐厅，一起吃完，我送你回去吧。」 未等她说话，电话那边嘟地一声，挂掉了。 宋歆：「……」 她收起手机，纠结地摇了下头：「餐厅啊，……有点太精緻了。」 宁自予：「吃烧烤呢？」 宋歆皱起眉，「太油了，吃完嗓子都是火烧火燎的。」 宋歆：「俗一点的，吃完舒服就成。」 「……」 宁自予：「你想吃什么？」 宋歆：「出去走走看吧。」 宁自予：「……」 宁自予：「……」 外面有一条美食街，花样和店面也都装饰得流光溢彩的。两人完全走出了商圈之后，她看上去还是很有精力的样子，宁自予不催不忙地跟着她走。 天边隐隐约约飘下几片白色的雪花，宋歆抬手一指前面的白色塑料棚子，回头笑：「我们吃大排档吧，看起来很暖和。」 「……」 「好。」 棚子的门开得很低，宋歆都要低头进去，到了宁自予的时候，他弯下腰低头进去，后衣领却不分场合地卡在了门框上。 宋歆没忍住挡了下唇角。 他进来后两人勉强找了两个紧挨着的座位坐下。宋歆拉出塑料椅子，棚顶的灯泡不怎么亮，都能看到上面有点污渍。换成白天她可能不太在意，但是晚上就感觉视觉都变得清晰。 面前毫无徵兆地出现一只冷白皮的手，用湿巾和纸巾擦了两遍她的椅子。 她坐下后，点头道了声谢谢。 跟老闆点完自己要吃的串儿之后，眼神敏锐地看到了前边地上的箱子，装着酒的瓶子与这里有点格格不入，都是些年轻人爱喝的网红酒。她挺有兴致地要了两瓶。 小锅开始冒着热气，宋歆心思乱飞地想，自己刚才可真矫情。 她转过头，看他脸上还戴着口罩，说：「你吃饭也不摘口罩吗？」 「一会儿摘。」他拿着钎子回。 第141页 又说了一句：「脸上过敏了，不太能见人。」 宋歆收回视线，也开始摘自己的钎子，「是在军队晒的吗？感觉你们很辛苦，挺不容易的，保家卫国。」 「……」 他顿了下，没由头地问：「你喜欢军人？」 这句话挺遭人误会的。 「不算喜欢吧，是敬佩更恰当点。」她说完，想起什么，笑：「我妈她喜欢。」 宁自予没出声。 宋歆也被旁边的唠嗑声吸引，手上筷子不停地蘸料吃着，耳朵竖起来听别人的八卦。也没注意到自己手边的人也摘了口罩吃饭。 酒瓶子不知不觉下去一多半，她很快上了脸，红着脸颊，眼睛亮亮地听着对面桌嗓子粗粗的吹嘘。本人还以为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 对面人讲到兴处，激动地拍了下桌子，她嗝地一下发出声音。 赶紧低头用手捂住唇，像是做了坏事怕被发现的小孩儿。隔了一会儿，她的手又摸摸索索地去拿剩下的酒。 气腾腾的水蒸气模煳着视线，她摸了半天没摸着。 突然旁边的几个人吃完站了起来，抬腿出来的一个男人体态丰满，要出去的时候 ，身体直接挤过宋歆的肩膀。 重量大的差点把她整个人掀起来。 第87章 她栽下去的…… 她栽下去的一秒, 一道结实的力量盘踞着她的椅子而上。 后脑勺席捲的凉风没有来，而是被一个结实的臂膀所替代，她大脑失重, 跌入一个热气侵蚀的怀抱。昏沉的思想被一股携着铁锈味的冷霜的香缓缓清空, 熟悉又遥远的味道触动鼻翼, 一时分不清是梦是昏。 她喝醉了。醉得看个人都像宁自予。 耳边一行人挤着过道, 掀起塑料门离开，冷风浸在皮肤上, 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的大脑沖开迷雾, 急切地想要透个氧。 这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腰上履上一个温热的触感, 陌生又古怪的感觉贴着肌肤一瞬穿入神经。 「啪——」 空了的酒瓶应声碎裂, 但依稀还有液体顺着张牙舞爪的刃口上流下去。最后停在他的衣服布料上。 旖旎的气氛停滞住, 宁自予从上而下, 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她微微红的脸颊，眼眸闭着，姿态放松，宛如一个安静的孩子。 她黑色的眼睫抖动了两下, 语气淡如冰霜, 「想死吗？」 「……」 宁自予瞧着她的侧脸，收回落在她侧腰上的手。 然后看着她起身, 咔哒一下将碎裂的酒瓶子丢进垃圾桶, 什么也没拿，脚下略浮地出了棚子。全程一眼未瞧他, 宛若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一件，突然让她心情沉闷的东西。 那抹淡绿色的身影，一出门便被绊着晃了下。 宁自予站起身来结帐, 动作看似从容，却差点撞上了低矮的灯泡。他拿起她的包一撩门出去之后，偏偏里面的老闆隔着棚的一层阻隔又叫住了他。 「小伙子，你们的手机没拿。」 老闆穿着烟火气的围裙，宽厚的手掌招了招叫住他。 宁自予弯着腰进来，接过来说：「谢谢。」 老闆用很和蔼的眼神与他对视，「跟女朋友闹别扭了啊？」 宁自予皱眉，略思考，点了下头。 「刚才见你跟女朋友不说几句话，一个人吃饭哪有两个人吃饭香。」老闆看看他，说：「不是喜欢就行，感情表现出来，才能让人知道。」 看到了他吃饭时一直落在宋歆身上的眼神。 喝多了就不动声色地换上去白水，视线温柔，一直偏头看着她。 宁自予笑了笑，点头：「谢谢。外面路不好走，我先出去找她了，您家的酱料很香，以后会再来光顾的。」 他弯腰出了门，身上沾染的热锅味满满被薄雪打湿，却一直残存着味道。 - 外面天空明净，纷纷扬扬地下来薄雪，地上已经铺了一层白白地融雪。没有风，出奇地不太冷。 宁自予站在飘雪中，看到了前面自己要寻找的人，不知何时蹲在了长灯下的地上。肩膀靠着它，低着头看着自面前的地面。 他视线微动，走了过去。 宋歆徐是蹲累了，忽地坐在了地上。 他过去的时候，她正伸着细细的食指，在地面的一层薄雪上画着圆。雪翻起来，露出里面褐色的尘土和沙子。 有几粒白色的沙子搓着她的指甲翘起来，粘在指腹上。 他倾身靠近，从她背后也伸过来一只手，四指微拢，贴着边缘滑动，温度融化薄薄一层，却刚好不见底。 手指湿着，但是很干净。 宋歆眉头微皱，悬空与地面接触的手指，感觉自己的领地被突如其来的气息闯入。但她现在没有一点想分享领地的欲望，她缩起手指，有一点不虞。 她侧过头，想要找这个不合时宜的闯入者理论。 在看到他的侧脸，下巴的时候，她怔了一下。 眼里闪过恍惚和几分不可思议。 「喂，你可不可以摘掉眼镜啊？」 她一点不避讳距离地盯着他的侧脸看，问出大胆的想法。 宁自予也看过来，声音很慢，却隐隐带着纵容，「嗯？自己过来拿。」 他正对着她的脸，在她看他的同时，他也看着她。 仿佛是听到了这句话中的鼓励，她真的伸过去刚融化了雪还湿哒哒的手指，仰起脸，盯着他的眼镜出手。 第142页 他的眼镜在那会儿去而復返时其实就蒙上了白雾，只有中间小小一圈明晰，其实厚厚的看不清他的眼镜。 所以 她用手指替他擦了一下眼镜上的雾，他镜下得睫毛隔着一层轻轻扫过她的手指。 两人的距离贴的很近，她穿的薄薄毛衣陷下的领口露出她白皙脆弱的脖颈，锁骨深深。 他漆黑的眼神难以分辨，喉间滚出一声轻笑，「你摘的好慢。」 说完，他抬手，贴上她的手指，握紧，帮她摘下了自己的眼镜。 他深黑的目光藏着温度，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抵上她的后颈，将她拉进自己，语气循循善诱： 「看清了吗？」 贴的太近了，其实只能分得清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视线都变得黏煳煳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拽出在他手里的手指，想往后退一些。 却在推开不远之后，又动弹不得。 不过这次完完全全看清了他的脸，轮廓立挺，还是记忆里的那个模样，只是脸上有点肉了，不如以前瘦削，五官好像衬得更精緻了。 宋歆好像有点清醒过来，想确认似的用手戳了戳他的脸，「你是……宁自予吗？」 他任由她戳，低低应了一声：「嗯。」 她吐出丝丝气息，眼里黯淡，变得沉默下来。 宁自予察觉她的情绪变化，正要出声。 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地扯了一下，他跟着压低身体。 然后就感觉到她柔软的气息传过来，脸颊靠过来，鼻尖若有若无地蹭在他的喉结上，轻轻的唿吸也抚过他的脖子。 直到感觉她凉凉的唇浅浅碰了下他的脖颈，宁自予滚动了下喉结，眼神彻底暗下来。 「歆歆。」 「嗯？」 他的手掌从她的后颈拢上她的背，低下头，忽地倾身吻上她的唇。滚烫的唇瞬间将她冰凉的温度覆盖，不同第一次模煳不清的碰触即离。 他轻轻舔舐着她的唇瓣，鼻尖抵着她的脸上的肌肤，冰凉又硌人。他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纤细的脖颈，慢慢往上攀扶，扣上她的下巴，不轻不重地捏着。舌尖在她的唇边伺机待发，她迷迷煳煳地喘不上来气，忍不住张口唿吸。 他唇角出现一抹笑，停下来，轻轻啄了下她的嘴唇。手往下搂至她的腰际，微使力，将她整个人带到自己怀里。 由她双手撑在自己的胸口，滚烫气息完全裹住她，舌尖探进她的牙关，攻城略地。 他的吻青涩，又不容拒绝。手上的力道强势而霸道，像要用力把她揉进怀里，但相比，吻却温和许多，支撑着她柔软无骨的身体，心潮涌动，一寸一寸地抢走她唇里的酒精味，直至他的气息全部侵蚀她。 他很享受这个吻。 宋歆因为被他抱在怀里，裤腰后面的粘着的雪早已融化，不与凉的地面接触，身体悬空在他身上。 只有点点的飘雪，及其温和地洒下，有的在半空中沾上他们的衣领，就已融化。 宋歆唇上本就涂了一个很红的颜色，现在唇上干干净净。 一半因为喝酒沾掉了不少，一半星星点点地欺上宁自予的嘴角。 他松开她，让她乖乖站直，宋歆迷煳不清地盯着他的下巴瞧。 静静的夜空下，他用长长的大衣将她裹进自己怀里，下搁在她的头顶上，看着天上的飘雪笑。 - 宁自予开车把她送回去。一坐进副驾驶，暖风吹着，她就困的要睡着。但还好能回答问题，宁自予问了地址后，四平八稳地把车开了回去。 车开进小区的时候，宁自予盯着前边的夜色想起了上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十多年前，最青涩最无畏的时候。那时候，身边的这个睡着的姑娘就是已经是一个倔强的小鬼。 只不过，那时候能停在过去的小路上，现在，他还知道了几户几栋的门牌号。 他向旁边瞧了一眼，转过头，摸着方向盘，忽地笑了。 林晓丽早一个点就早早地站在楼下等着了，套了件厚的毛衣开衫，现在也有点冻进去，不管用了。 林晓丽拿出手机准备再打一个电话打时候，远远晃进来两道车灯，一辆黑色的车很快开上来 ，停在了面前。 宁自予从车上下来，「阿姨，她睡着了，我拿件衣服再带她下来吧。」 林晓丽看见宁自予的脸，惊了一下，才点点头绕过副驾驶去看宋歆是个咋回事。一件厚重的衣服披过来，宁自予帮忙扶下来。林晓丽才看见，宁自予不仅拿了购物买的东西，手里还拎着礼品盒。 林晓丽扶着宋歆，并没有接过来，「你们俩第一次见面，这……」 宁自予很礼貌地笑了下，「阿姨，只是我的见面礼。我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当然一切都尊重令爱的想法，她决定什么我都能接受，还望您不要多想。」 林晓丽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忽然觉得似曾相识，莫名感觉他没有什么坏心。 终是接了过来。 - 林晓丽把女儿拖进房间，脱了外面的衣服，盖上被子才出去。 走进客厅里，越来越觉得宁自予的脸很熟悉，一笑感觉更好像是见过的模样。 「长得好的孩子，我会从哪里见过呢？」林晓丽看着那个价值不菲的礼品盒，念念有词地回忆。 第143页 忽地灵光一闪，林晓丽想起了这么一个细品嫩肉的相似的孩子。 - 宋歆第二天还没睡够，就被林晓丽叫了起来，「干嘛啊？我不吃饭。」她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道。 林晓丽的声音未见起伏，「昨天我没给你卸妆。」 她顿了两秒，睁开了眼睛。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摸到的是一点都不平滑的皮肤状态。 「……」 洗手间里传出声音：「那你怎么就叫我睡了啊……呜呜呜呜，下巴上起了一个痘……」 「……」 第88章 啊……没站稳啊。…… 宋歆洗干净脸出去, 就见林晓丽坐在客厅，腿上放着一件东西，手上正在翻看。 她走近了才瞧见, 那是她的相册。林晓丽拍拍身边让她过来, 手边恰好翻到了她初中毕业照的那一页, 「你过来看看。」 宋歆不知道那立在她房间角落里的相册怎么被翻出来了, 「看什么啊？」 「你初中班里的毕业照，这个男孩儿, 像不像你昨天相亲的那个孩子？」林晓丽的手指明确地指到了她右上方的位置。 宋歆脚步定住, 昨天晚上混乱无序的记忆涌上来。 林晓丽还在疑惑地说：「你们昨天有没有问叫什么名字啊？妈妈这么一看，还真的很像。又都是本地人, 说不准就是你初中的小同学。」 因为记得当时班里的第一高考完考上了清华, 林晓丽还挺有印象, 叫朱昊翔, 另一个学习好的孩子，她也记得名字。 「我记得这个孩子高考也考得很好，是叫宁自予……」 宋歆听着心一跳，坐过去一把将她腿上的相册拿走, 「什么像不像啊……」 压根就是一个人。 「反正我不喜欢。」她兴味阑珊地说道, 「妈，你跟你朋友委婉地说一下, 拒了吧。」 「这你们孩子的事情……我还是跟你陈阿姨说一声吧。」林晓丽看着她的脸, 又问：「只见了一面，你就确定了？」 脑海里忽地闪过昨天晚上, 他捏着她下巴肆虐的一幕，她的手指还抓着他的衣领…… 匪夷所思的记忆让她头痛欲裂，表情也变得烦躁, 「确定。他太把他自己当回事了，让我不舒服。」 林晓丽皱眉，「发生什么了？」 「就……刚见面上来就去贵的面包店，结帐特别熟练，肯定经常给女生花钱，我不习惯这样的。」 林晓丽深谙自己女儿挑剔的性子，看起来有点似信非信。 宋歆又道：「而且他很无聊，跟我性格不合。而且去大排档吃饭的时候，他连门帘都不顺手拉一下。」 她自动忽略了自己走得快，一猫腰进去就丢下了后面人的事实。 宋歆唉呀一声，暴露自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毛病多……反正就是相亲不靠谱啊，我以后也不想去了，累。」 林晓丽摇摇头嘆一声，「你原来还知道自己毛病多，人那么帅一小伙子，你也好意思挑剔。」 宋歆：「……」 然后拍拍她后背，「那你跟人家好好说一下，礼貌点。」 「……」 宋歆昨天都想好措辞了，没想到还是被说了。她忽地瞧见了那个显眼的礼品盒，「我说你怎么不向着你女儿说话，你收人家东西了啊。」 「你还说，在人家的车上睡的舒服？拽都拽不醒你。」 「……」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等我了啊。」她心虚地问。 「不等我能放心？」 宋歆乖巧的认错，「逛完街就吃了大排档，我也没想那么晚了。」 — 回到房间后，宋歆立马翻出手机，看着昨天的那个聊天记录。她咬着唇思考，从约定地点开始，就完全是吻合的消息和路径。 那天匆匆一瞥的照片，就知道完全不是宁自予。她不知道这个聊天的人，怎么突然变成了他。而且，让她怒火中烧的是，她的威胁半点作用没起。 后来竟然还稀里煳涂地和他接吻了。 脑海里不断浮现他似蛊的声音。 她闭上眼睛闷头让声音消失掉。 她承认有她自己的原因。 尤其是，在看见是他之后，明显的放松与久违的依赖。 颇有点投怀送抱的意味。 可是他们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啊！ 怎么会发生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醉酒误人，她甚至完全想不起来昨天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不会是安安静静还乖巧听话的样子吧！ 啊啊啊！ 她简直要疯了。 处对象的时候还是纯洁朴实的，现在分手了却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脑袋里像有一团乱麻搅来搅去，这种感觉就像她突破了什么禁忌的线一样疯狂不合规矩。 宋歆闭上眼清空自己脑子里那一团胡思乱想的想法，低头拿起床上的手机，看到那个相亲对象并没有反应，消息还停留在昨天。 脑中划过一个猜测，她手指点进去，毫不犹豫地直接删了好友。 退出来之后，她神情有些凝重。深吸一口气，点进了宁自予的头像，手指顿了半天，发现什么都不说才是最正确的。但是她还是点开他的主页，看了看他的朋友圈，最后还是没点删除好友的选项。 动不动就删人的习惯好像不太好，留着也完全不碍事，反正发了东西也不会互相点赞。 第144页 删了才让人觉得不对劲。 宋歆有理有据地给自己做完心里活动，又躺在了床上酝酿睡意。 无意识地搓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碎碎的颗粒状按压着她的指肚。 缓缓地闭上眼睛。 她骗自己了，月光不似月亮，不是远远地看着就行。也得能照进来，才能填实自己那点虚无的欲望。 也或许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在没有触碰到之前，只是想能看见，能感受到他的生活就够了。 但是贪恋过之后，却知道不够。 远远不够 。 ** 后来林晓丽没再让她去相亲了，似乎是完全没了这个想法一样。这也让宋歆觉得更加轻松，偶尔还带她去看看房，林晓丽总说这个不着急，让她以后确定工作在哪儿之后再买房。但是被宋歆给她天天看的新房装修风格洗脑了，点头跟她说住这个也不错，妈妈给你出首付的钱，宋歆直接说不用，这点儿钱她还是有的。 不过她某天看林晓丽跟其他阿姨聊天，还真的知道了一件事情。那个相亲对象，还真的是认识人。 卫浩，可不是以前宁自予的好朋友吗？ 那那天为什么出现的是他就解释得通了。 说实话，世界有时候还真的挺小的。 有的人，十年可以见不到一面，又可以在不想看见的时候每每遇见。 但是宋歆很快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 巧到不可思议。 - 临近返校，学校迟迟不通知具体开学的时间。宋歆只好按照放假时候的公告买了一个日期的返校票。 没想到她刚买不久，才发了返校的注意事项，还提前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 然而，彼时她打开买票软体的时候，票已经只剩候补了。 「……」 时间短又忙着回学校办事情，路程还长，只有一辆直达的车，都让人很焦虑。林晓丽从来不让她干焦躁紧张下的事情，状态不好，又要挤大中午那趟航班，压根不放心她坐飞机。 让她早走一点，时间宽裕，还是坐火车吧。宋歆其实也不怕那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点点头买了火车票。 幸好她已经没什么要带的东西了，只拎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检票进站。 她的坐紧靠着车厢一进去的一排，她把行李箱放在一边就坐在里面，看着窗户外源源不断上来的人群。 开学季，有不少大学生也都是托着行李箱进来。 「你是这个座儿吗？不好意思，我往上放一下我的行李箱。」 「我帮你吧——你这个也要放上去吗？」 「……」 有人过来，她就站起来腾开点位置，她发现自己旁边一直没上来人。而且有车门被关上的声音，好像旁边是真的没人，她略微有点惊讶，没想到人这么多，她旁边还能空下座儿。 她正想着事情，视线里出现一双腿，在她的斜对角坐下。 她没想过，真的。 坐个硬座都能碰上宁自予。 老天爷好像把她过去那数十年没有的运气，全用在了最近这一两个月里。 宁自予戴着耳机，拿出平板放在腿上，意识到什么一样，抬起眼，微侧了下头，与她对视上。 「……」 宁自予平静得很，看见她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低头好像在办公。 宋歆隐在口罩下的牙齿缓缓咬磨下唇，不输气势地也转过头，看着窗外一贫如洗的天空。 …… 火车动起来没过多久，宋歆就感觉自己旁边的座位被一个依靠在座位边的男人坐下。 窗外没有建筑物的自然景色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宋歆端了一会儿就端不住了。她拿出耳机戴上，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打开了一个电视剧打发时间。 她下载了有12集的全剧，但是坐在尺寸之地，看了五六集就看不下去了。她关了手机想闭会儿眼睛听歌，然后就看到那个位置已经空了。 她小幅度地转了下脖子，也没看见那个人。 座位其实很挤，她腿来回维持着两个姿势已经不太舒服了。在旁边男人起身去上厕所后，她也起来，想去车厢那儿透透风。 宋歆走到厕所那里的时候，里面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沖水声。厚重的门毫无防备地朝外扇开。 她快速向前闪了两步，才摆脱掉差点被砸一个结实的意外。 但没注意到吸菸区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她没剎住力，眼看着要撞上去。 他纹丝不动，像是等着她扑过来一样。 他嘴里叼着烟，侧脸了下脸。但她的鼻尖还是碰一点白色的菸灰，带着柔软的香气，坠在他的肩头。 宁自予咬着的烟滑了滑，眼神暗了暗。低头饶有兴趣地瞧着她，扬眉：「投怀送抱？」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话让人头皮瞬间发麻。 宋歆立马从他肩上移开头，推开一步：「不好意思。我没站稳。」 「啊…没站稳啊。」他点点头，重复了一遍。表示自己接受了她这个说辞一样，转身摘下嘴边的烟塞进了垃圾口里。 宋歆：「……」 第89章 我好像只收到了一个…… 他单手插着兜, 侧过去身看着外面。两人一时无言，只剩下这片空间里，很重的菸草味。 宋歆忍不住揉了下鼻子, 就听到他说：「我那天就是去替人相个亲……」 第145页 宋歆抬起眼看他, 他恰好转过来, 姿态松散地, 「我第一次相亲，没什么经验, 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你担待点儿。」 「……」 这是担待不担待的问题？ 她差点被他这无赖的态度气笑了。 本来只打算当看不见了，但是现在没法儿当没事儿人了。那天不清不白的怒火现在也有点烧起来的趋势。 宋歆耐着火, 挤了个假笑说 ：「那听你这么解释, 这相亲就算是个误会了。我那天的隐形眼镜度数不高, 是我眼拙了没认出来, 我理解你为朋友隐瞒的想法。还问了你头髮……」 宁自予眉毛动了下，听见她继续说。 「其实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当时直接跟我说实情，不就不会浪费我们双方的时间了嘛。」宋歆说到这儿, 眉头微皱, 犹豫着挑明：「而且我应该有几次给过你暗示了，我以为成年人不用说多明白, 而且在商场那会儿, 我应该是自己往前走了……其实那时候……」 她一偏头，就看见宁自予意味不明地用目光注视着她。 似是思考了下, 重复了一个词：「暗示？」 宋歆看到他不理解地摇摇头，又点头，「噢。」他想起来了一般：「我好像只感受到了一个暗示。」 一个暧昧至极的语气让人心慌, 伴随着丝丝缕缕的菸草味涌进她的鼻腔，宋歆看到他俯下身，她忍住后退的想法，耿直了脖子，率先开口：「我们敞开了说，你也不想再有不必要的瓜葛吧，你…那天越界了。」 「嗯？想起来了？」宁自予撩起眼皮盯着她，忽地伸出修长的手，带着烟味的指腹捻掉她鼻尖上的白灰。 手上的温度离开，他的语速很慢，「宋歆，我是个男人。」 她感觉周围熟悉的温度消失，「腾」地一下，红了脸颊。鼻子的那个地方热得发烫。 他一句话就让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变成了不可言喻的暧昧。 宋歆又一个人站在车厢里冷静了好长时间，再回想他的那句话的意思。下一句，是不是想说，而不是你的男朋友，以前可以考虑你的想法，现在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送上门来的，我为什么不能接受。 她蹲在地上，干脆等下一站停了，有人流上来，她才返回去。 回去的时候旁边的位置又坐上了人，不是之前的那个人，而且体格有点大，两个座的位置被他一个人占了大半。 外面黑了下来，里面也比白天的时候安静，人们大都维持着同样的姿势靠在一辈上，闭着眼睛。 这个人也同样睡着了，看着中间狭小的地方，腿都迈不进去。宋歆只好叫了下他，「你好，我进去一下。」 男人皱着眉睁开眼睛，向上看了她一眼，才起身。还没完全起来，看见她能进来了，就又摆过来了腿。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占地方小，还是怎么的，她坐进来，也没腾开点地方。挤的难受，她直接取下了挂钩上的外套，大剌剌地套在身上。 才见那人往外移了点。 脑袋闷闷地，困意有点让人头痛欲裂。宋歆垂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点半了。她有点撑不住了，将手机握在手里，抱着臂弯靠着车窗这边的蓝色窗帘闭上眼睡觉。 …… 车厢里各种睡姿的都有，谈话声逐渐变小，被此起彼伏的鼾声代替。 一双手拍了拍大张着嘴仰面睡觉的男人，男人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皱着眉正要说话。那人把车票展在他眼前，「我买的坐儿，你换个位置。」 那人态度不算好，但是眉峰凌厉，看着没什么耐心。男人把话噎了进去，站起身来。 宋歆睡的很不舒服，有时候合着的眼皮会缓缓眯开一点，看见对面睡得很熟的女人，便又闭上眼睛睡。这种半睡半醒的感觉很难受，脖子闪了下的时候，她睁开眼。 想抬起表看一眼几点了，然后就感觉自己头边的肩膀动了下。 宋歆敏锐地转过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下巴。 宁自予眼下出现了淡淡的阴翳，似笑非笑道：「你靠得还挺自觉。」 「……」 她恍觉刚才的位置是他的肩膀，不过。 她好像没有碰到吧。 宋歆眨起眼看他，问：「你怎么坐在这儿了？」 「我的位置那儿有个小孩儿，让开让她睡一会儿。」宁自予低头看了下，说：「这儿的人走了，我怎么不能坐？」 宋歆揉捏了下鼻樑，看到他的那个位置旁边，果然坐着一对母女。妈妈抱着女儿，让她的头放在自己腿上，能躺在座位上睡觉。 「还是……你这么霸道啊。」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行，我去旁边站会儿。」宁自予作势要起来。 宋歆回过神，下意识抓住他衣服。 凌晨一两点的，坐这么长时间的硬座，都很累。有个能靠垫地方都比站的强。 「你坐着吧，也不是我的座。」宋歆看着他同样疲惫的眉眼，小声说。 其实旁边是他，自己空间得到了扩大，也没人挤着了。感觉睡觉比刚才舒服了点。 不过以防自己再把头靠到他肩上，她拿衣服垫着靠窗的这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靠好睡觉。 宁自予偏过头，视线停驻在她的脸上。因为睡得不舒服，她动着胳膊去揉自己的脖子，又垂下来昏睡着。 第146页 列车驶入山洞，车内一片混黑，两三分钟都看不见任何东西。 车内再次出现突然刺眼的光亮，宁自予闭上眼再睁开，依旧是看着她的那个动作。 他伸出手，轻轻地弯曲掌心，揽住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听到她没有不适应的声音，也闭上了眼睛。 — 宋歆再次醒来，是听到了车上人说话的声音，有小孩儿睡梦中烦躁的哼声。 她睁开眼睛，看到人们在往车厢门口走，好像是到站了。 她的头髮窝在宁自予白色的衣服上，只见他的肩膀上有一块的很明显的水渍印记。 「……」 不 ，不会是她的口水吧。 但见宁自予也是刚醒来，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她默了默，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靠在你身上了吗？」 宁自予看了她一眼，轻佻地说：「我知道什么？」 「不小心嘛。」宁自予理解她一般，「我还是挺大度的。」 「……」 宋歆无言，总觉得他的话音里都是带着目的地影射她。 那会儿明明断断续续地感觉睡了好久，但是每次一醒来才过去半个多小时。但是刚才被吵起来，竟然已经三四点了，她还睡了好久。 车上一直有人往出去走。路过，听到他们说这个站，火车要停半个多小时，都说要下去放放风。 玻璃外站着的人逐渐变多，宁自予突然出声，「要出去走走吗？」 宋歆回头，「行。」 宁自予：「外面风挺大，你穿上衣服。」 「嗯。」 两个人从火车上下来，外面的风大得出奇。宋歆上身是不冷了，但腿上的阔腿裤都被吹得来回飞，勾勒出她的腿型。 「好冷啊。」她扒开自己脸上的头髮，忍不住说。 「我也冷。」宁自予穿一件长外套，都遮到小腿都地方了，还厚脸皮地说。 宋歆：「那我们再站一会儿进去？」 「宋歆。」宁自予不动声色地站到了吹着她的风的方向，挑挑眉提议：「我们就在这里下车？车里也冷不是么。」 「你到地方了？」宋歆下意识问。 其实上车这么久，她还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没呢。」宁自予懒懒地解释：「我只是说，在这儿下车，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明天白天再坐高铁去。我去h市。」 宋歆心一跳，和她去一个市？ 她很快抛开那不该有的猜测，可能是正好去出差吧。不过他说的的确是个好的提议，现在下车，明天这里通h市的高铁很多。还剩下了好多个小时受累。 睡着还好，睡不着是真的难受。 宋歆点点头：「行，我上去拿行李。」 宁自予直接将两个行李箱合在一起，单手推着走。两人在凌晨出了站，车站附近的酒店很多，走到了算是最近的一个。 他在前边开门，见她还没过来，转过头。看见她低头捂着肚子。 「饿了？」 宋歆放下手，「你不饿吗？你白天也没吃东西。」 「观察的挺仔细。」 「……」 宁自予把身份证塞进她手里，「进去等着，你先把房间开了。」 「……」 这一刻，宋歆才觉得刚才的决定有了实感。而且，这句话乍一听挺不对劲的。 这么想完，她的目光与他的对上。看见他盯着她的脸，她拿着那张身份证的手，一下就麻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进去。 他的声音顺着风吹到耳边，很浪荡的笑了声。 「……」 宋歆感觉自己后背上瞬间敏感地立起了汗毛。紧张地跟前台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开几间啊？」 「两……两间。」 「那你这给的我是一张身份证啊。」 「哦……不好意思。」她低头找出来自己的那张递过去。 她在大厅没等多久，打着哈欠的空隙，就看到了宁自予的身影从门口进来。 宁自予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小笼包，还是热着的，烫手。 她本以为他就进对面24h便利店随便买点就回来了，但是现在是热气腾腾的包子。这让她有点不敢接了，还很紧张。 「拿着啊。」宁自予又抬了下手，看出她的问题所在了。漫不经心地说：「你说了，我也饿，谁不想吃热乎的。我还没闲到特意去给你买包子。」 「嗯，谢谢你。」 「别这么客气，少麻烦我点儿。 「……」 涌出来的那点儿感激，瞬间消失殆尽。 第90章 开个房都笨手笨脚的。…… 房间在六楼, 走廊尽头是电梯，两人往电梯的方向走。宁自予去按电梯，手收回来时放在了自己的行李箱上, 看她一眼, 「还要我帮你拿到啥时候？」 宋歆愣了一下, 垂头看到平坦的地面, 只铺了层地毯。意识到他说的是替她拿行李箱。出车站的时候，没找到下去的电梯, 走的楼梯, 她拿的挺费劲，走得又慢。估计是觉得她磨蹭, 宁自予本来在前面下去了几节楼梯, 又返回来干脆帮她提上了, 一直提到了现在。 她伸手拉过来, 听到他轻哼了声，「现在地面也挺平，不会还拿不动吧。不过要我帮你送上去也行……」 宋歆打断他的话，「又没有让你帮忙拿。」 第147页 「……」宁自予点了点头：「行。」 一上电梯, 空气沉默就更显尴尬了。宋歆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有点忘恩负义。知道宁自予应该不会主动搭理她了, 她只能没话找话。 「包子多少钱啊？」 「……」 半晌，宁自予冷淡出声, 「12.。」 宋歆点点头, 低头掏出手机，「礼盒我查的是一千三, 还有面包的话，我没看见□□，我也搞不清楚他们家的折扣是怎么算的。我粗算了一下, 一百三十六，不知道对不对，有什么出入的话，你可以微信上发我一下。钱我给你转过去了。那天既然你是替别人来的，这钱理应也不能让你花。」 「……」 宁自予感觉手里的手机震了震，胃部有点隐隐的绞痛。 他意味不明地看过来，冷嘲：「你算的倒是挺清楚。」 宋歆当作听不出他的不愉，想起来，「忘了，还有晚饭我没加，我……」 「也不差这点儿了。」宁自予看着电梯门，淡淡地说：「加吧。」 但是他却没有给她发个帐单的意思，态度也变得极其冷酷。 楼层已经到了，他站在她前面不动，眼看着门要关上了。宋歆托着行李箱先出去找刚才前台告诉她的门牌号。 找到房间的位置，宋歆想低头刷卡，感觉他站在她身后，好像还没动。 她犹豫着转过头 ：「怎么了？」 宁自予低了下眉，盯着她，「卡你不给我？」 宋歆瞪大眼，不说她都忘了这件事，手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兜子，拿出来他的身份证和他的房卡，小声地道歉：「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 他伸手接过来，噢了一声，面部表情道：「我以为你要说你开了一间房呢。」 「……」 「正说你算帐算的挺清楚，到了房间这块儿突然就不分你和我了呢。」 「……」 宋歆自觉说不过他，可能再被他怼一会儿，她就该脸红耳热遁地逃走了。伸手去推门，想带着行李进去。 后面的人喊住她：「等等。」 宋歆回头，还没问怎么了，宁自予将一袋豆浆伸到她面前，「包子十块，豆浆两块，钱都付给我了。要是忘记了把豆浆给你，该说我服务不到位了。」 「……」宋歆接过来，给自己找场子，「没有。正好我觉得干吃包子噎得慌，你想的……也挺周到的。」 她终于得空能进了房间，肚子的咕咕叫让她不用多想。坐在床上，先吃了几个包子垫肚子，抓着豆浆，拧它上面的口的时候，她边点开手机看了一眼。 黄色的转帐框还静静的躺在那里，他没有收，聊天框除了它也空空白白。这种感觉，就好像对方已经换了号一样。 这个想法一出来，宋歆更觉得这个猜测可能是真的。 万一对方换了微信号…… 那她刚才说的，就是好像在说，自己一直留着他的，还能一下子就找到他…… 门忽地被敲响了。 宋歆将喝光的豆浆袋拧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去开门。 她挂了内锁，打开门后看见宁自予站在外边儿，她垂下眼边拨开那个锁，边问：「有什么事吗？」 宁自予伸出手，指间夹了一张身份证，「你这样都让我忍不住怀疑了，故意的？嗯？」 宋歆被他这话说的有点懵，正想问，看见他手指边刚好压住了上面的脸，但是下边的领子是黑色的，很明显地皱了一块儿。 她的目光顿住，认出来了他手上的是自己的身份证。自己高中换新的身份证那次，没穿黑衣服，就穿了人家那儿的，照出来就发现领子卷边了。 那他的身份证…… 她有点僵地伸手去拿他手里的，「抱歉，我没注意到。你放心，我没看你的照片。」她转身进去找自己的外套，解释道。 照片都把人拍的挺丑的，尤其是高中那会儿，大部分人都很介意，她自顾自地解释完，不知道他相不相信。在兜里拿出来的时候，碰巧正面朝上，她一下翻过去，起身递给他。 宁自予是看着她脸，接过来的。 「看了。」 宋歆无奈：「我真没看到。不骗你。」 「我说我看了。」 「……」 要不是她的失误 ，她真想理直气壮地来一句「你看我身份证干嘛！」。但是现在场合不太合适，宋歆只好强装大度，摆摆手说没事没事。 「那个，你还有什么事儿吗？」她问。 「我耳机找不到了。」宁自予拿出airpods，一对儿里面只剩下一只了。 宋歆眼睫抖了下，直觉自己没看见他耳机，摇摇头：「啊，我好像没看见。你房间没找见吗？」 「我房间没有。」宁自予看她：「想问你有没有看见。」 「没有啊……」宋歆只好给拿起床上的衣服，打算给他掏一掏有兜子的地方。一起身感觉他不知何时俯下了身，差点侧脸蹭到他的鼻子，他自若地起身，手从她脖子边的碎发里擦过，好像从她身上取了什么东西。 「找到了。」宁自予手里拿了一只白色的耳机，勾了下唇，「掉在你帽子里了。」 宋歆看着他从怀里拿出那个耳机盒，将两只耳机放进去。耳机外面套了一个保护套，但偏偏把外面的那个镌刻露了出来，是一只小蛇。 第148页 「谢谢。」 宁自予收起来，「帮大忙了。」 他走后，房间里响起一道关门声。 宋歆觉得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她侧躺在床上，翻了翻手机的日历。原来觉得很长很孤独的日子，才过去了一年半。 她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幻想主义者，从他送她花开始，她就有买了礼物，很多。每买一件可能场景都想好了，很纠结很矛盾，不知道哪个他会喜欢，但最后其他的也不合适了，就给了他那个耳机。 初中那会儿，班里只有他是零二年的，但是是正月出生，就属于蛇的生肖。她觉得耳机光秃秃的并不好看，就刻了一个小蛇，不夸张也好遮挡。 没想到他没有遮挡，全部都露在了外面。 为什么……还表现的是很珍惜的样子呢…… 宋歆不堪睡意睡着了，第二天快十点醒来，下去吃了个早午饭后，买了高铁票。她自己先走的，跟他在微信上打了招唿，没和宁自予一起。 等上了高铁，她看到他回了一个「嗯」。 没有换号啊。 但是昨天的钱他没有收，她忍不住发了一个：【你把钱收了吧/瘫倒jpg.】 这次没回。 她沉默着看了一会儿，收起了手机。 回学校后，她也忘了这件事情了，收到了过期退还的消息后，她嘆了口气。不过她也开始忙起来，渐渐只当成了一个插曲过去。 实验室进来一个新学弟，又是一届新生，一对比之下她们这群毕业的都变成了老人了。宋歆本来不怎么去实验室了，导师也逐渐不把活儿交在她手上了。但那天新一届做实验遇到问题，她师兄没回来，只好她去指导。他们年轻，也学的快，她教了一个下午就感觉他们应该学会了。 出来吃饭的时候，后面追上来一个学弟，说谢谢她之类的，最后跟着她去食堂吃了个饭。 眼睛亮亮的，是个南方人，一路跟她请教问题，到她寝室楼下了才走。 宋歆只以为是他好学而已，没想到当天晚上好友申请就过来了，第二天在她出去早跑的时候，又等在她寝室楼下。一个寝室的室友醒来还没见她回来，当天发现了是那个学弟跟着她作息了，晚上又殷勤地请了一个寝室的零食。 「卧槽，这桃花早不开晚不开，怎么净赶着你毕业开呢？」 「对啊，你这都要毕业了，要怎么谈校园恋爱啊。」 「要我说也正好啊，学弟是专硕啊，少念一年，你正好工作，这样谈的还稳定。歆崽啊，你这是不是也算黄昏恋了。」室友们在寝室围成一圈，边喝奶茶边说。 因为宋歆朋友圈没发那时的东西，她们也不知道她已经有过了一段恋情。瞧见宋歆无动于衷，还带点愁容的样子，她们热火朝天地边聊边劝，「弟弟诶，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喜欢弟弟的，这不正好？那个小学弟我们瞅见一面儿，长得多帅啊，家境好像还不错，我们看着他，好像都感觉他很喜欢你的。」 「哇塞，一见钟情？崽崽你想想，他是不是第一天就有什么表现了？」 宋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孩儿弄的有点懵，热情但是还很有规矩，说不上内敛，但是拒绝的话还不管用。 她想起来，「他手不小心割破了，我给他了创可贴，把地上的血也擦了。好像他说了谢谢什么的。」 她们一拍手掌，「怪不得！他估计心动了吧。」 「哇，这也太小说情节了，他估计本来不敢，这下喜欢就沖了！诶哟，你这大姐姐也太贴心了吧。」 宋歆扶额：「可是我晕血啊，我不擦干净，倒在那儿的就是我了。」 「……」 后来她没注意实验室的一个学术竞赛，竟然把她拉了进去，还是和外院的联合起来的。直到被通知去聚餐那天，学弟又去她楼下接她，竟然还开着一辆车，她才知道是他把她拉进去的。 师兄也说需要她，迫不得已去了聚餐的地方。 第91章 攀上他的肩 包厢订在二楼, 宋歆他们去的早，等人来齐的过程中，男生点了一盒提子, 洗干净后坐在旁边一个一个地剥着皮。有几个临院儿的大佬还坐着讨论学术, 倒是没有人点菜。 包厢里比较温暖, 旁边立着一架屏风, 图案精緻，配上这包厢里的色调, 颇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 这桌对面的师兄跟他旁边的人唠两句, 就不时瞟过来两眼，又感觉好像不是无意的。看的又是她这边, 不由让人感觉古怪。 宋歆正想出声, 问他咋了。就感觉手边一凉, 一碗剥好的水晶提放在她手边, 男生眼睛又亮起来，「你尝尝甜不甜？」 她真的愣了一下，不由反问：「你给我剥的？」 「对啊，不过我去买的时候没有无籽的, 等一下, 我把籽儿去了吧。」他说着要拿回去。 宋歆受宠若惊，「不用不用, 我这么吃就行。剩下的……」 忽地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鬼使神差地抬了下眼，看见门口不知何时进来的显眼身影时, 唿吸勐地一滞。 「师姐。」男生叫了她一声，问：「你不喜欢吃提子吗？」 「啊？」宋歆反应过来，叉了一个到嘴里, 「喜欢，剩下的我就那么吃就行。」 男生点点头，看她手边：「师姐帮我拿一下你那边的湿巾吧，手上有点黏煳煳的。」 第149页 湿巾是她自己带的，普通的绿叶子包装，宋歆还没递给他，听到熟络的一声，「宋歆！你们来的挺早啊。」 她看过去，原来其他的人说的是吉飞。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宁自予为什么也在这里，看起来吉飞竟然跟他很熟的样子，倒茶的样子莫名带了点明显的殷勤。 宁自予坐在外面的一边，慢条斯理地切了个光秃秃的柠檬，柠檬汁随着刀刃下去，溅出汁液沾在食指和中指上。他没管，好像注意力都在上面，手指修长，像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 其他人轮了一圈菜单差不多点完了，宁自予坐在一群人里气质矜贵，旁边有人插科打诨地说些什么，宋歆没听到。余光里看见他捡了一块儿丢进嘴里，一边的唇角上扯，舌尖从齿间掠过，顶了顶左腮。一松手，向后窝在了沙发里，眼睫低垂，随意敷衍地应着吉飞的话。 师兄今天像是要极力完成一样，她在他的眼神再一次看过来的时候，心底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站起来一张手说：「虽然我差不多都认识大家，也有一些大佬我只是有所耳闻，我们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先来……」 这里其实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女生，剩下的都是男生。很快轮过来，她旁边的人站起来，她就感觉所有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唐子谦，潮汕人，喜欢做模型和旅游，无不良嗜好……」他介绍了一半，就有人被逗笑了，笑着调侃： 「哈哈哈，小师弟你这是相亲介绍呢？」 唐子谦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大胆从容地说：「这里有我心仪的人，我也想让她了解我。」 「哟哟哟——」 「小师弟有胆量！」 原本有些尴尬冷清的场面因为唐子谦这两句话变得热络起来。服务员端上一盘咕噜肉，一直没动作的宁自予拿了块冰块儿，掺着柠檬片咬进嘴里，酸味和凉味一瞬呛入鼻喉，一半麻木一半疯狂地激起所有能感知的味觉，味道让人大脑嗡嗡的。 而他仿佛感觉不到，咬得嘎嘣作响。 声音让旁边坐着的人生生感受到了寒意。 宋歆只说了名字，她过去，到了旁边人的时候。忽地感觉左侧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然后就感觉她桌上的手被一只手从上而下握住。 她惊了一下，转头去看唐子谦，对方低着头，另一只手在夹菜，却又收紧了这只手。 她下意识想抽开，就撞进了宁自予漆黑的瞳孔，眼底浓郁一片。 咯嘣一声 他咬碎了最后一块儿冰。 包厢里的灯闪了下，忽地变得幽暗下来。 有人在瞎叫：「艹？停电了？」 「我去问服务员了，说有人修了。一会儿应该就来了。」 「我们好像没有酒啊，有人出去跟我买点儿不？」 「我去，乌漆嘛黑地待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宋歆趁乱抽出了手，听到唐子谦说了一句：「师姐，我出去看看。」 她还没应话，手腕突然被一个滚烫的掌心攥住。 她在黑暗中睁大眼，耳边清晰地响起其他人踏踏过去的脚步声，她整个人被抵到墙上，气息涌上来的一瞬间周围亮起几道手电筒的光线。 晃过去的一瞬间，伴着人声，她看见了面前的人。 看到宁自予的脸，她甩开他的桎梏想转身离开。 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拦住她的臂弯，双手抓住她两边的胳膊，把她按在墙上。 低头看着她，微张的唇齿间散出浓郁的柠檬味，他眼眸颤动，缓缓闭上眸，鼻尖擦着她的脸弯下身，唇瓣一寸一寸地擦过她的脸。 宋歆闭着的眼睛睁开，感觉他停留在她颈间，手掌穿过她的胳膊，握住她的腰。 与她交颈相拥，慢慢搂着她圈在怀里。 她闭了闭眼，伸手攀上他的肩。 他身上的气息很冷，是抱着也感觉他肌肉紧缩的程度。 宁自予缓缓松开她，此刻眼底的浓郁情绪都被卷到了表面上，他的手掌摩擦她耳边的肌肤，顺着往上，手指穿进她的发里。 他现在的眼神像一只蛰伏的野兽，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也不解恨。 断断续续地有微亮的光映在屏风上，刺绣的花伏在他的背上。 「你……你干什么，你先放开我。」宋歆眼眸震颤，极其地小声说。 宁自予的手指蹭了下她的脖子，手指轻轻贴上她的唇，「嘘——，安静一点儿就没事的哦。」 「你……」她嘴唇颤抖，摩擦着他的手指，「这里还有人，会……会……」 光源随之从门边拖走，一点阴影不剩。 他声音嘶哑，贴近了说话：「这不是……走光了么。」 「等等……」 粗涩的手指扣上她的下巴，捏着抬起。 他狭长的眼眸被眼睫遮挡，吻上她紧绷的唇。 他嘴里冰凉刺激的气息一下渡进她的咽喉里。压抑的情绪像是要通过此发泄出来，短暂的温柔过后，他如暴风雨过境，霸道强硬地堵着她的唇，吮吸得她嘴唇发麻。 似乎是感受不到她的妥协，他带着火气地咬上她已经肿了的上唇，探进她的牙关，几乎要让她不能唿吸。 肩膀被紧紧向后捏着，紧靠着墙面硌得她骨架都开始疼了。氧气一点点从她的嘴里流逝，鼻腔内也被灼热精緻的空洞替代，没有新的氧气进来，大脑热的发胀。 第150页 「梅子酒谁提着了？都搬进来呗。」 屏风外被灯影晃得人形巨大，嘴一张一合，像在贴着一层相隔的屏风说话。 砰-砰——砰-砰…… 一片昏黑中，心脏敲着衣帛震颤，有汗液从发顶缓缓流下。 下一秒那双拿着酒瓶的手好像要松开，托开这一扇屏风。 宋歆湿润的睫毛扇开，瞳孔紧缩。 宁自予起身，混着□□的眼眸睁开，看到的就是她小心又惊恐地张着唇，一下又一下小口喘气的样子。 他的喉结往下一滚。 周围霎时一片明亮，剩下的脚步声随之踏进门来。 同一时刻，宋歆的手肘被扯住，跟着后退了两步，后腰响起咔哒一声锁上门的声音。 两人挤进了狭小的洗手间，透过门缝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 洗手间的门和包厢的门是打开相对着的，他们好像都进去了，宋歆就看见他的手穿过她的腰窝，在包厢的门恰好没关上时，扣开门锁，直接带着她从开合的双门间，出了包厢。 宋歆一路迷朦被带着走，直到被塞到计程车里。旁边顺势挤进人，大腿贴着她的牛仔裤。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他没有起伏地反问。 「我……」宋歆潘然醒悟：「我还得回去，他们不知道我突然……」 宁自予看她一眼，拿出手机，低头编辑了消息，然后丢给她，「我说过了。」 然后跟司机说：「h大，西大直街。」 听见这句话，她的心脏安然地落回去，咽了咽干涸的嗓子，扣着掌心不说话了。 - 包厢里，吉飞的手机界面上闪进一条消息： 【人我带走了，剩下的你看着解决。】 吉飞看见这条，下意识环视了一下包厢。脑门出汗地喝了口酒水压压惊。 被看见那张名单的时候，他就暗觉不好。宁自予果然就跟着来了，当然另一方面跟他们签人也有关系，但是根本用不着他亲自来。 他们分手的事情，他还是去年在学校碰见宋歆的时候知道的。好傢伙，今天一进门就是这火花四溅的场面，停个电，更是人都不见了，搞这么刺激的吗？ 太野了…太野了…… 那边还有人问师姐那儿去了，吉飞替他嘆一口气，只能站起来圆话，勤勤恳恳地帮忙擦屁股。 谁让人家现在是他顶头上司呢。 唉…… 这年头社畜是真不好当啊。 ** 计程车没到她学校大门，在外面一条街就停下了，她太阳穴边有青筋突突地跳，她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情，此刻又开始心慌。 跟着他下了车，鼓足勇气叫他名字，「宁自予。」 「多久了？」他冷不丁地出声。 「啊？……」 宁自予转过来，提醒她：「那个什么签的，跟你多久了？这么快就有新欢了啊。」 「不是 ……」宋歆被他这恶劣的语气呛地一下蹙起眉。 宁自予慢条斯理地抬手蹭了下她的嘴唇，舔着唇笑：「当我瞎还是聋啊？啧……不过，给他看见，应该会更刺激吧？」 第92章 夜色沉浮，…… 夜色沉浮, 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哪里有半幅矜贵的样子，挂在嘴角的邪笑意犹未尽，眉骨轻佻, 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你是不是有病？」宋歆唿吸急促, 捏紧掌心, 骂出这一句。 宁自予捏住她想撇开的脸, 低声地笑：「你没感觉吗？」 「……」 「病了好久了。」他的目光移下，「你应该庆幸他只摸了你的手。」 随着这句话落下, 他开始拢上她黏煳煳的手指, 不知为何，瞬间摸出了她手心更多的冷汗。 而且他下一秒竟要送到嘴边, 宋歆失神地睁大眼。 他不可亵渎的神圣形象在心中固化很久, 今天逐渐崩塌, 而这一刻, 他真的很像一个变态。 要将那点残留也要摧毁到一干二净。 宋歆找回唿吸，在碰到他唇的前一秒，费力地往回抽，「宁自予！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你到底想干嘛？」 宁自予头低着, 看不清表情, 「你不是喜欢了我好多年……为什么说没有关系？」 「那都过去了，我也可以喜欢别人……」她说着违心的话。 「别人是谁？那个细声细气的小白脸？」他攥着她的手问。 「他有名字, 而且, 跟你无关。」宋歆说完，扯了扯手, 感觉手腕已经被他掐红了，「你再不松手我叫人了。」 宁自予目光垂下，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非但没松手，还带着她走。 宋歆见自己的威胁他半点不听，又忽然瞥见这一排隔两三个店面就有着一个酒店。她快速低下头，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感觉他手边松懈，就快速抽回手往学校跑，一路没不敢回头，跑到宿舍楼下，才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唿吸。 宿舍人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关掉手机，不让消息进来烦她。她今天睡的很早，去洗漱的时候，洗面奶蹭到嘴上生疼，她冲掉之后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发现肿得都看不出她本来的唇形了。胡乱用毛巾擦了擦脸，钻到被窝里蒙着半边脸睡觉。 - 隔天她被闹钟叫醒，眯着眼爬起来，发现自己光顾着关机了，忘了关每天的闹钟。才六点半，她起了个大早，却睡不着了。轻手轻脚地下床，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嘴。已经没事了。 第151页 她无声地嘆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想要不要干脆出去跑步。但还是没打起精神，看了看手机里好几条未读消息。 唐子谦：【师姐，你难受先走了吗？】 唐子谦：【你走到哪里了？我去送你吧，这边不好打车。】 唐子谦：【师姐，你回宿舍了吗？】 这几条是昨天晚上发的，今天早上六点发了个早之后，问她：【师姐，早上跑步我没看到你啊。】 她直接回了今天的：【今天没去。】 退出来，看见了一条师兄给她发的消息： 【昨天听说你先回去了，之前我们看到你们俩挺好的，你也一直没处对象。唐子谦跟我们说了想让我们帮忙，就拉你进一个队了。抱歉啊，之前隐瞒了你。】 宋歆看了一会儿，回：【没事。】 【只是我不太想参加队伍了，我想退出。】 那边发过来一个【行。】 然后发了一个表情包，说：【对不起师妹，我之前欠考量了。不知道你介意这事情。】 宋歆又发了几个「没事」，丢下手机，又上床去睡回笼觉。 宋歆那天回完唐子谦的话后就没看手机，完全没预料到后面发生的事情会让她焦头烂额。 因为她已经不去实验室好久了，唐子谦在实验室见不到她，就慢慢蹲守在她寝室楼下。而且他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她的作息和日常，总能遇见她，而且他开始送价值不菲的东西，她不接受就让她室友带上去。 加上那天的事情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为了让情绪不往不可控的方向蔓延，她不得不有了个想法，就是搬出宿舍。她其实上个学期就开始有找一些差不多的出租房，那时候就选定了几个。现在她宿舍的东西也不多，整一个下午就能搬完东西。 那天组的房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借了一辆车，在宿舍里打包东西，寝室的行李箱都放在柜子上，她的在最上层。 宋歆踩着椅子去抽上面的行李箱，原本靠着墙的一个摺叠桌猝不及防地卡着边角坠落，她的手臂当时就划开了一道血口。 宿舍里响起她们的惊唿，一群人把她送去了校医院。因为那个桌子是坏的，一条椅子腿断掉了，所以擦伤还很严重。医生给她打了个绷带，嘱咐她最近都不能洗澡。 不过好在她都收拾妥当，她们帮她拿下去一些东西，没怎么用她，就送到了地方。宋歆抱着一只不能动的胳膊，在主卧地上整出一块儿舒适宽敞的地方，请大家一起吃的乔迁宴。 外面还有一大块儿阳台，晚上还能看天空。适合女生独居住，除了房租，没什么不好。 不在宿舍，她们可以尽情地嗨。不用担心楼上楼下在宿舍群里点名，让他们小点儿声。有人开了音乐。 丁零噹啷的水杯灌着酒举高碰撞，闲嗑唠到一半，丢出两幅扑克牌，喧嚣吵闹中，开始斗地主。 就宋歆没喝酒，因为受了伤，一身酒味也洗不掉。她们一直玩儿到凌晨快两点，才都睡去。 宋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昨天的杂乱已经被她们收拾掉了。 因为一两天没在学校出现，唐子谦好像知道了她受伤的消息，在她去上课那天，出来就被堵上了。 「师姐，你是不是故意躲我？」唐子谦站在教学楼门口，受伤地问她。 下课，人来人往，有好奇地视线瞥过来。 唐子谦在学院里也是红人，不想让他觉得伤自尊，而且也并没有多大的事情。 宋歆笑了下，「没有，你多想了。我是胳膊受伤了去了几天医院。」 唐子谦点点头，默不作声地把她怀里的书拿过来，问：「那你伤好点了吗？我听许师姐说是东西掉下来砸伤的，我打你电话也不接，我都怀疑你你是不是把我拉黑名单了。」 宋歆闻言拿出手机，果然看到里面的几通未接电话，「不好意思，我是没看见，因为不常有人打电话我也没注意。」 「嗯嗯，那我们能一起去吃中午饭吗？」唐子谦看一眼她的胳膊，「你现在也不能吃太重口的，我知道外面有家店的水煮牛肉很好吃。师姐，你不要说你很忙来拒绝我。因为我在实验室看不到你，也不知道再从哪里能见着你了。」 他都这么说了，而且外面挺冷的，唐子谦穿一件挺薄的卡其色线衫，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宋歆点点头，答应了吃这一顿饭。 两人往校外走的路上，随便聊了几句。 出了校门，过路口时，脚边跑过来一只吐着舌头的黑白色大狗。唐子谦怕她吓到，抓住她胳膊往这边拉了一下，未等宋歆抽回胳膊，就听见他说：「师姐，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我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的性格其实很容易害羞，和其他人我话都很少。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想勇敢一次，全力以赴追过了，我就不会后悔。」 听到他最后这一句，宋歆的心突然一撞，准备了好久拒绝的说辞在这里有点说不出口。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我擅自抓你的手让你感觉不舒服了，让你觉得我唐突轻浮。我本来想和你道歉的，但是我回来之后，就听到你走了，而且……边上的那个男人也难受离开了。」唐子谦想说他看见她有看向那个方向，「你们——」 脚边突然传来几声「汪汪-汪汪-」地两声，打断了唐子谦的话。银色的项圈拴着牵引绳往上，绳子摆盪，最后几圈绕在一只青筋隆结的手上。 第152页 宁自予站在他们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他慢慢地把视线停在宋歆的脸上，饶有兴致地勾了个笑，「原来没在一起……就被怀疑上了。喂，人家说你跟我走了呢，你不解释解释？」 「……」 那天的记忆不可控地又想起来，他真的像个无耻的恶魔。 唐子谦表情有点难看，就在以为宋歆会生气的时候，听到一声询问：「还吃水煮牛肉吗？」 他立刻收回看着宁自予的眼神，点头。 宁自予看他们两个人在自己眼前离开的背影，又盯着他们进店，上楼。嘴边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消失，他舔了舔下唇。他摸了摸兜，没有烟盒。只从兜里找出了一支清凉鼻塞。 他低头看了一眼，不紧不慢地拧开，疲惫地放到鼻子边。 ** 这家店排的挺慢，快吃了有一个小时，才吃完。宋歆看了眼表，觉得他应该早就走了。 服务员过来，宋歆先一步结了帐，开口：「你叫我一声师姐，这顿饭就让我请了吧。」 「不用，说好了是我……」 「你听我说完。」宋歆顿了下，道：「我接受到了你的心意，但是我想跟你说清楚一些。那天看到你割伤了，我就猜到一点你和我一样，是晕血。所以我怕你晕过去就帮了个忙。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但是我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也喜欢你的女孩子，你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让人帮忙送回你的寝室了 。其实我有过男朋友，我想你应该是猜到了。」 「师姐…」唐子谦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了好一阵，道：「我知道了。」 宋歆先离开了。 店里又换了一批人了，唐子谦才离开。 外面冷风吹得秃枝晃荡，唐子谦的脚步突然停住，前面站着一个人。 第93章 但我不想和你聊。 落叶吹在他脚下, 宁自予手指拆着一个崭新的烟盒，眉眼低垂，走了两步到唐子谦面前。 「借个火。」 唐子谦看着他, 不情不愿地取出一只打火机, 宁自予弯身过来, 没碰他的打火机, 竟借着他的手点火。而且他竟然替他点了。 宁自予眯着眼抬起下巴，吐了口烟, 说：「谢了。」 估计以后唐子谦想起来就想骂娘, 他真的在秋风萧瑟的黑夜中，看着人在他面前抽完了一整根烟。 菸蒂和落叶一起散在土地上, 宁自予凉薄的面容上, 唇角小弧度地浮起一点, 认真看着他, 似是打量又似是什么都没有。 「我家姑娘呢，漂亮又优秀，难免遭人惦记。但是你的目的…过了。」 「什么目的？」唐子谦表情一滞，然后又恢復了自然, 说：「师姐单身, 我也单身，我为什么不能追我喜欢的人了？」 宁自予瞥了他一眼, 没否认他的话, 但也没把他当回事，缓缓说：「要是能追到, 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已经是十个你了。」 唐子谦被拒绝，本来心情郁结, 此时更被他轻蔑的态度戳到痛点，笑了笑，得意地跟他说：「是吗？那我们明天约会的事情，师姐肯定没有告诉你吧。」 「……」 「既然分开了，就不要说你家谁家的了。哪有什么放不下的旧爱，那要看新人足不足够努力。」 宁自予冷淡地看过来，笑地不带温度，「你可以试试。」 「你会尝到败北的滋味。」 「……」 唐子谦一噎，闷着声离开。 ** 早上六点多，宋歆家的门被敲了敲。 门外屈起的手垂落下，他垂低着头，又抬起手，敲了敲。 宋歆躺在床上睁开眼，看一眼时间下去床，趴在门上的猫眼上往外瞅了一眼。 楼道有灯亮着，宁自予站在外边。她收回眼神皱起眉，宁自予是怎么知道她家的，防谁没防住他。 门板又振了振，宋歆慢腾腾地打开门，半倚着门板上看到门外地毯的角落星星落落好多菸头，烟味还没散干净。惊疑从心里一闪而过，他在门外待了一晚上吗？ 宁自予一出口声音嘶哑地厉害：「我想跟你聊聊。」 随着他说话，宋歆看见他嘴边往外冒着白气，像是刚嚼完未碎干净的冰块儿。 宋歆顿了下，「聊什么？」 「你应该知道……咳……我想聊什么。」宁自予像是把嗓子抽废了，一句话说到后面快听不见了音。 宋歆很直白：「但我不想和你聊。」 她低头去关门，门把手刚碰到手，「咔」地一声，被宁自予摁回墙上。 「嗯……」宋歆扣着门闷哼出声，两只手完全抵不过他轻飘飘的一只手，他身体贴着她的头和肩膀，抓着门跟着她挤了进来。 门上的四指收回去，彻底从里面关上。 宋歆被他扣着肩膀，进来便放开了她。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宋歆刚才闷了一鼻子的烟味，呛得咳嗽，有些恼：「我说了不想和你聊，你是不是听不懂。」 「宋歆。」宁自予哑着声音叫完她名字，隔了几秒，突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宋歆盯着他皱起眉，扶了下额，说：「你可以打字说。」 之后房间就陷入了沉寂。 叮咚一声，宋歆拿出手机看， 【我能吃完饭再走吗？】 他难耐地咳嗽了几声，声音又压又可怖，里面夹杂的尖利听着就能感觉到他撕裂的疼。 第153页 宋歆放下手机丢在床上，看他一眼，清了清嗓子说：「我这里只有面，勉强能做个西红柿鸡蛋面。其他的没有。」 「没事-」他嗓子撒啦一声，又给她发了条消息，走过来，示意让她过去看。 宋歆擦了擦手，过去拿手机。 【就这两个就好，我做吧，你去等着。】 「……」 算了。 宋歆往厨房里指了下说：「里面有几个梨，没有冰糖，你可以和点白糖煮进去。」说完她躺在了沙发上，翻了个身冲着墙，干脆眼不看为净。 怀里的手机叮咚一声， 【嗯，我没多疼。】 她捏着手机的动作一紧，慌乱地闭上眼睛，有些心神不宁。 她其实根本没睡着，厨房里丁零噹啷的锅铲摩擦声，尽管他动作很轻，但依旧断断续续地一直有。 他嗓子好像折腾的是挺严重的，似乎连带着感冒，二十分钟没过，听到他好几声咳嗽。他也很遵守他说的话，饭做好了轻轻地把碗放到桌子上。 宋歆坐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端着一碗面，低头吃着，似乎只是来吃个饭。 似乎只是吃个饭而已。 看到她，宁自予把碗往过来推了推，喝了点汤，嗓子也能说出点话了，但依旧很轻：「吃饭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宋歆愣了下，过了一会儿，拿起筷子拌了拌面条，端起来的时候，小声说了句：「谢谢。」 宁自予的筷子顿了下，推了推一碗熬的挺好的白糖煮梨子，「喝点这个。」 宋歆看了眼，「我嗓子又不疼，你自己喝吧。」 「……」 这顿饭吃的属实有点慢，说着要聊聊的人变成了只想吃一顿饭，两人沉默无声，气氛尴尬又难熬。宋歆吃完之后放下碗，看着他依旧缓慢地吃着。 不知道他要吃到什么时候，她也不打算等下去。 宋歆拿着手机起身，「你吃完就走吧，哦，你顺便把梨水都解决了，我不想自己还得收拾。」 宁自予点了点头，她看到在她走了几步之后。宁自予伸手端起了她那碗已经凉了的梨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他身后的衬衣有着褶皱，那件外套被他压在身下，一角露出灰扑扑的一块儿，几乎能确定了他就是在门外待了一个晚上。 宋歆不想再看下去，不管自己再怎么欺骗自己，她都知道 她们不合适。 他说的对，她不能活在幻想里。 可能是生理期要到了，最近她累的什么都不想干。她进屋想继续睡觉，想起来什么，她打开卧室的门。 看到宁自予正弯腰收拾着桌上的碗，他真的听了她的话，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白开水瓶，好像是她昨天吃酸辣鱼的时候嫌辣买的水。现在竟见他丝毫不嫌地将剩下的水倒掉，慢慢将锅里的梨水倒进水瓶里。 宋歆僵了僵，要说什么还是忘了该说什么。 落在客厅里的平板亮了亮，不知道是谁在给她发消息，刚灭下去又亮起来。 宁自予的胳膊一抬，就要碰上那个光熘熘的平板。 宋歆突然出声，有点急；「不要动我的东西。」 宁自予手一滞，没拧上盖的瓶子有水撞了撞，溢出一点，他回头看她。 「你不要动我的东西。」宋歆的视线从平板上移到他脸上，又重复了一遍。 她走过去，将ipad拿起来，随手塞进柜上的夹层里，背着身说：「你动静小点儿，收拾完就走吧。」 门咔地关上，客厅里只有他一个人。 宁自予站起来，感受手里的东西慢慢变凉，他将手揣进了兜里，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句：「抱歉啊。」 话是没有声音的，却跟有了生命一样，将两个人能听到的话双重加倍回一个人的耳里，声声硬硬地戳着他那点升起甜味儿的感官。 - 宋歆大脑疲劳，只睡了一会儿，翻身的时候感觉胳膊的伤绷地一阵疼痛，她一下睁开眼。 第一下还没搞清楚状况，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大脑跟宕机了一样。 卧槽！ 草草草草草草！ 宋歆侧眼看着自己的手腕被黑黑的布条捆住，一直向上拴在床头，吓得一激灵：「怎么回事！」 「宁自予？？？？」 「宁自予！！！喂！」宋歆对着关的紧紧的门喊了几声，手上挣扎了几下，扯得胳膊未好的伤口撕裂的疼。他竟然把她受伤的这只胳膊也绑上了，他是丧心病狂了吗？！！空荡的房间里要不是有些琐碎的家具，就要迴荡着她的叫声了，她坐不起来，急的要破口大骂，「有没有人啊！宁自予你个——」 宁自予肩膀拨拉玻璃边的窗帘，从阳台进来，「我怎么了？」 宋歆看着他，生生把那个「变态」咽了进去。 宁自予走过来，坐到她旁边的床上。 她忍不住软了语气，「你绑着我干嘛啊？我……」 宁自予瞧着她，胳膊穿过她的腿压在她腰边的床铺上，附身过来：「你仔细想想——」 「为什么绑着你。」他盯着她，慢慢地说。 她差点哭出来，这间房子的地暖烧的很足，吃一顿饭就会出汗的那种。胳膊伤又短时间好不了，为了少出汗，她在家就穿的短袖和短裤，在他靠过来那瞬间她就忍不住往里面缩了缩腿，感觉现在自己对于他就如同一个砧板上的鱼肉。 第154页 半点安全感都没有。 她真的想不起来啊！ 谁知道你个神经病在犯什么疯！ 但是这些她都不敢骂出来，此刻眼角不小心渗出眼泪来，润湿的眼睛看向他，颤着声音说：「我想不起来啊，你……要不，提醒一下？」 宋歆看见他凑近，忙撇了下脑袋，然后听见他伏在她身边说，「你以为我会放你去约会吗？」 随着他说话，气息热热地扑在她耳边，又烧又闷。让人不禁怀疑他是感冒发烧把脑子也烧坏了，嗓音带着热气萦萦绕绕在她耳圈一周，让人害怕他下一秒要干出什么来。 「什么约会？你在说什么啊？」宋歆不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地猜测什么。 「行。」宁自予点了点头，起身。 一副完全听不进去她说话的样子。 第94章 这么会咬人 见他真的要走, 宋歆忍不住扬起脖子，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 她是下了狠劲，宁自予被她咬得难得变了脸色。还是宋歆先把牙咬麻了, 含煳着松口骂道：「你不给我解开, 我咬死你！」 她红着眼圈, 恶狠狠地看着他, 见他没反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抬起脚就去疯狂踹他, 「宁自予你个变态, 你今天不给我解开，我就报警了！」 动作太大, 导致她没好的那只胳膊扯的刺心刺心地疼。她「嘶」了一声, 皱起细细的眉。 下一秒她的□□的脚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 她一下瞪大眼抽着往回缩。 然后纹丝不动地在他手里, 宁自予攥着向前将她的折过来，靠近，眼底暗沉，「再踹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她唯一能动的两条腿被他死死压住, 她心里咯噔一下, 吓地不敢说话。 屈辱和火辣辣的疼痛窜上神经，突然间排山倒海的委屈涌上心头, 不合时宜地想呜咽出声, 但是依旧睁大着眼睛，不想在他这个毫无关系的人, 面前哭。 宁自予的手指渐渐从她的肌肤上离开，薄薄的眼皮垂下，看着她, 大发慈悲地留下一句： 「实在想去，你就自己把绳子咬开吧。」 「……」 丢下这么一句，宋歆看着他从她房间离开的背影，打了一个冷嗝。 门关上之后，恢復一片寂静，她锁骨上的肌肤抽动，连续不断地打着冷嗝。 肌肉此刻好似才放松，她耳边凉凉一片。 宋歆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可怜的胳膊，将脸埋在枕头里，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 直到听到外面有外卖员送上门的谈话声，她迷煳地睁开眼睛。 原来他一直没走！等反应过来，已经响起了外面的门关上的声音。 她嘆了口气，睁着眼睛听外面的动静。 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不知道他在干嘛能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闭了闭眼，也完全不想跟他说话了。 时间流逝过去，地砖上的光影一点一点地变化着位置。 一个在里，一个在外。 躺着，坐着，静静地待到了下午。 宋歆又睡了觉起来，实在忍受不住飢饿了。她左右瞧了瞧，看有什么能用的东西。看见了一个陶瓷猫，她伸腿尝试着够了够，眼睛亮了。 啪唧一声，碎片迸溅出去。 宋歆腿还没收回来，门突然被打开，宁自予略有些着急地看过来。 「……」 宋歆迎视着他的目光，「我饿了。」 他隐在门把手后的力道放松下来，嘴唇开阖，「想吃什么？」 「鸡蛋。」 宁自予点了点头，转身要出去做。 她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我要煮的，其他的我都不吃。」 「嗯……」 「等等！」 宋歆盯着他说：「你打开门，我看着你做。」 宁自予看过来。 宋歆：「我怕你下毒。」 「……」 他插上电，顺便烧了一壶热水，然后将鸡蛋煮了，又不知道拿着盆唰唰地弄着什么。 宋歆：「你在干什么？」 就在她以为他又要不说话的时候，他回：「煮粥。」 宋歆火气没处发泄，就是想让他不高兴，说：「我不吃。」 宁自予像没听到似的调完煮粥的时间，拿着煮好的鸡蛋过来。 宋歆以为他差不多行了，手都支起来等着他解开了，看到他在她床边坐下，剥开着鸡蛋壳。 「……」 宋歆盯着他看，语气有点不好：「我怎么吃？」 他没回话，却已经付出了行动，将手上剥干净的鸡蛋餵到她嘴边。 宋歆本来想撇过脸说不吃了，但是盯着他的手，忽然改变了想法，她听话地张开嘴，咬了一口。 自顾自地说：「要是有醋沾着就好了。」 看着他要起身，她故意找茬，「我还没吃完呢，你去哪儿啊？」 剩下的半个送到她嘴边，她低头咬着鸡蛋的同时，一口咬到了他的食指上。她「哎哟」一声，「心疼」地看看他的手指，笑着道歉：「不好意思，没咬疼你吧。」 宁自予看着上面深深的牙印，似嘲非嘲：「这么会咬人。」 宋歆：「……」 她移开眼，干巴巴地嚼了嚼鸡蛋黄，觉得噎，说：「我要喝水。」 宁自予早有准备，拿过旁边的热水要餵她。 第155页 宋歆说：「我不喝这个，我要瓶装水。你可以点闪送，反正不喝这个，万一有毒……」 她没说完，宁自予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口，状似要这样餵她。 「！」 「我喝我喝！」她立马说道，见宁自予把水咽下去了，颤着声音说：「你真是有病。」 宁自予听着她骂，笑了。 宋歆：「……」 宋歆：「我躺着喝不了，你要不给我解开，要不就给我找个瓶口小的瓶子。」 宁自予嗯了一声，出去给她找了一个吸管，在她床边餵着她喝。 宋歆真觉得自己以前眼瞎了，怎么会觉得他的缺点只是脾气不好。 屈服地喝完水，她看着他又在剥着一颗，说：「我不想吃了。」 宋歆看着他点点头，自己吃了，像是才对他感起兴趣一样，问：「你为什么来这里了？」 「出差。」他言简意赅。 宋歆：「哦，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的聚会上？」 宋歆：「你别告诉我也是巧合。」 「从吉飞那儿看见的，你也在。」他实话承认。 「……」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了？这有点不像你。」这句话在她们分手那天，她其实想问的，但那时她没有立场，除了能大胆地最后抱他一次，也做不了什么。 宋歆觉得应该不是因为她，虽然自作多情地想她在他心里可能占据了一点地位，但是她们没有在一起几天，他是洒脱，自信，张扬的，应该不会因为她…… 她近乎残忍地撇清自己的关系。 宁自予不说话让她有些没底。 盯着他的侧脸，她舔了舔下唇，动了动胳膊，感觉到疼痛嘶了一声，胳膊上那片微微有血渗出来，「宁自予，我这条胳膊好像要废了。」 她眼睫上有泪沾湿，宁自予伸手过来捏着她的手腕解着绳子。似是忍不住疼了，她语气有点哽咽，「疼……」 「药在哪儿？」宁自予看着她胳膊上那血旁边还有干了的血痕，眉头紧锁。 「下面的柜子里。」 他拿出棉签和药酒，轻轻地沾着药，一点一点细緻地地往她胳膊上抹，此刻连手都是温柔的。 宋歆看着他发顶的旋，缓缓地眨了眨眼。 上完了药，但是感觉他的手还在她的胳膊上，要拿绷带。 她说：「不用弄那个了，已经快好了，反而包着不容易好。」 宁自予停下动作，但是没有松开她。 丝丝清凉的风吹到她的伤口上，宋歆一愣。 他手指轻蹭着她手腕上的肉，垂着头，慢慢地说：「不是不像我。」 他笑了下，「但是我知道那个我在你眼中的样子……很开心，很…彷徨。」 宋歆目光一顿，看着他，嗓子里好像有东西在堵着， 「我知道我其实不够了解你，但我觉得那是你的事情，可能觉得与别人无关。但我知道你很累，可能承受了很多你不该承受的东西。如果你觉得难受，可以不用说出来。」 宁自予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有不明晰的情绪，「没有，不难受……但是我怕你不爱听。」 宋歆忍不住反握了下他的手指，「可是我以前总是从别人那里才能听到，有关你。」 他看着她，黑黑的睫毛垂动，「我是单亲家庭，父亲赌博欠了钱，我妈后来带着我改嫁了。她对我挺严，觉得我一定要有出息，否则……就会和我父亲一样，成为一个不直一文的人。」 宋歆看着他，眼里有点酸，想说你不是，不是不直一文，但最后只握了握紧他的手。 「我也确实……抱着害怕的这个念头活着。我妈她有了新的儿子，我只有在完成她的期望的时候，能感觉到我是被需要的。」宁自予笑了下，「我父亲……你其实也见过，那天晚上，你喝的醉醺醺的，卖给我们红薯的那个人就是。」 宋歆想起来了那天晚上他的异样，听得心里一疼，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但是你都挺过来了，所以你是现在这样的你。」 宁自予看她，「我…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我总说你优秀，其实，我也没有告诉过你，比起优秀，你其实更温暖。」她给了他一个微笑，手指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其实那天的红薯很好吃，怕你一个人吃太甜了，我也想尝尝，尝的太多了，你没有怪我吧？」 宁自予忽地垂了下头，问她：「为什么会想了解我？如果我一直是你喜欢的那个我呢？」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是你这个人的光芒一直在散发着，而不是脱离你的任何一个。」 宋歆一直看着他，拇指蹭了蹭他耳边的肌肤，「我还想让你信任我，无条件的。」 宁自予目光一顿，说：「我当然——信任你。」 永远无条件。 宋歆被他目光里的神色映地怔了下，想凑近他再看一看他眼里的自己的时候，手腕被固定的东西一拽。 她回过头看，自己的另一只手还没脱离束缚呢。 「……」 她注意到宁自予也在朝着这边看过来，她扁了扁嘴唇，语气嗔怪：「原来我们这个姿势聊了这么久呢，这只手呢？你要解开吗？」 她晃了晃自己的手腕。 从你没有放弃我那一刻，我将永远忠诚信任于我的公主 第156页 ——宁自予。 第95章 没你给的多。 或许是被打断了氛围, 在宁自予问出「你信任我吗？」的时候，宋歆给他看自己的手。 「那要用事实说话才行。」 宁自予解开后，淡声说：「我和程凡——」 宋歆甩开手, 也不看他, 直接道：「我不听。」 宁自予又发挥了他听不见的能力, 自顾自地说着：「初中的时候我和其他人的事记不太清, 但是记得老师考完试总被叫过去，让我们互帮互助。大部分时候程凡都是问的朱昊翔, 那时候……只能算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后来, 除了毕业聚会见过一次，就是志愿者一次, 还有就是我妈来我家突然生病那次, 我在给贝正初补课, 她把我妈送去医院, 在我去之前陪的床……」 宋歆淡淡地说：「所以阿姨也喜欢程凡是吧？」 「这个也又是哪儿来的？」宁自予有点无奈地道：「她喜不喜欢不知道，但是我不喜欢。」 「……」 宁自予摸了下她耳边的碎发，「听我说完。」 宋歆拍开他的手，干脆瘫在床上, 「我说了我不听啊。」 「只是想告诉你, 其实我们没有多熟。不熟的人，我才会带去外面吃饭。」宁自予还想说什么。 宋歆看他：「我不信你不知道别人都说你喜欢程凡。」她特意强调了一下, 「你们成绩都好, 站在台上也是郎才女貌，谁看了不说你们配。」 宁自予皱眉, 「这些都是谁传的？」他忍不住捏了下她的鼻子，「也只有你会信。」 「我感觉的。」 「……」 宁自予气笑了，「你是不是忘了还站着一个人？朱昊翔站中间, 我俩隔那么远，八桿子打不着一撇。」 「哦。那就是你和朱昊翔很配。」 「……」 宁自予刚说了一个字，嗓子一疼，没把话说完整。 宋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去喝点水吧。」 宁自予看了看她，点点头出去拿了梨水，仰头喝了好几口，坐在她身边。一副要与她促膝长谈的模样。 「你怎么不说话？」宁自予声音沙哑，看着她：「这样我没底。」 宋歆抬起眼看他，半晌，吐出了一口气，「算了。」 宁自予愣了下，「怎么就算了？」 「……」心里想着是也没必要了解个知根知底，但是他一直问，也让她有点烦躁，忍不住推了下他的胳膊，说：「那你那丰富的感情经歷呢？」 「什么？」宁自予表情是真的有点懵。 「高中……两个。」她一个关键词，一个关键词地往外蹦，索性自己也放弃了，毫不在意地给他讲：「我们高中有个打篮球的男生，挺帅，就能歌善舞吧，在我们年级也是受女生喜爱的类型……」 宁自予听她突然跑偏的话题，表情不可察觉地有了微妙的变化，脸色有点黑，但是没打断她。 「那年毛不易的消愁刚火的时候，他在我们元旦表演上，弹着吉他唱了这首歌。所以说会乐器的男生多有魅力啊，氛围感到那儿了，肯定俘获女孩子的芳心。」她边讲边看他，讲到这儿，忽然提了那个男生的名字。 宁自予神色随之往下一沉。 宋歆见他没反应，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你不记得这个名字吗？」 宁自予声音很淡：「我要记得你以前谈的恋爱吗？」 「你说什么呢？」宋歆一愣，自己铺垫了半天，他没听进去吗，又念了遍那个男生的名字，「你高中不认识他吗？你也学过乐器吧，你们在一个地方，我看过你们的合照。」 见他似乎想起来了，她轻呵了一声，说：「你勉勉强强比他还帅一点，你们还一起玩儿……」 宁自予被她这平白诬陷的语气呛着：「等等。」 「你怎么这么会给人扣帽子，谁跟你说我跟他们一起玩儿了？」宁自予盯着她喋喋不休的红润嘴唇，眼神变了变，笑了下，「我高中的时间拿去竞赛学习还不够，去哪里跟他们玩儿。那是高一的时候，学了两天的琴，没天赋，就没去了。拍照的人我都不记得是你们学校的。」 「那那些美女都是哪个学校的？」 「你在说哪个？」宁自予抬眉：「我只把比我好看的认知为美女。」 「……」宋歆瞪圆眼，他是怎么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但是又对他自己对自己长的好看的这一认知无法反驳。咬住了唇，半天才想起来怼了一句：「你是女的吗？」 看着她心情有好的趋势了，宁自予笑了下，声音微哄道：「我真的没怎么注意过，就记得她们穿了六中的校服。所以别把我往什么人都靠，初吻可都是给你了。」 「……」 宋歆冷哼了声，「你别推开问题不回答。」 宋歆：「两个。」 宁自予低眼，手边的一瓶糖梨水喝的快见了底，一直没松开她的手，轻轻捏着，「那是骗你的。」 「我没有正式承认过。」 闻言，宋歆往里抽了抽自己的手，「花心渣男。」 「你知道吗，你这样更恶劣。还不如说你就是处过两个怎么了，又不是见不得人。」见他不松手，又要扯动自己的伤口了，她深吸一口气说道。 「只有一个逢场作戏的，因为她在年级前五十里面找不到帅的了，要我跟她做戏，才觉得有面子。给了我几天的报酬。」 第157页 宋歆听的一愣，「你那么小就开始出卖色相赚钱了？」 宁自予笑：「那时候确实是有点缺钱，但也真的是什么都没干。」 「你还想干什么啊？」宋歆瞅了他一眼，语气不知觉流露出生气，又忍不住问：「给的很多吗？」 他似是思考了一下，「是有点多。」 「……」他这个认真回答的样子，她猜到是真的有很多，心不在焉地扣了扣手指。又抬起眼看了看他，像是在打量，从他的额头眼睛鼻子看到嘴巴，然后表情有点气馁，声音带着醋味，「你帮我拿下手机。」 宁自予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给她拿了过来，看着她打开手机输了几个零要给他转帐。 他完全没想过她有这个动作，伸手盖住了她的屏幕，笑：「你在干嘛？」 「这么多吗？还是比这个还要多？」宋歆说完，抿了抿唇，但也没觉得多为难，盯着他的脸提议：「你要不告诉我多少天也行，我估算估算。」 她抿唇的时候，脸颊鼓鼓的，她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已经暴露了她，可爱的不行。宁自予看得心脏一紧，直接把她的脑袋抬起来，伸手抱住她，低声笑了几声，「给我钱干嘛啊，我现在又不是在出卖色相。」 宋歆歪了歪头，推开他，怀疑地问：「你是不是又骗我啊？」 宁自予压了压嘴角的弧度，「没骗你，确实有这么个事儿，但是我没答应。」 「我还是挺有骨气的，不想靠色相吃饭。」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向她，道：「但要是你的话，我一定好好地打扮打扮。不能让你觉得没有兴趣。」 宋歆：「 ……」 「我说要买你了吗？」 「嗯……没说吗？」宁自予想了想，笑着指出，「那刚才。」 「我是想知道一下多少个零，毕竟这种事情还是挺少见的，听起来挺新奇。」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话，宋歆说完点了点头。 宁自予：「嗯？我记不清了。」 宋歆：「多少钱啊？按天还是按月？」 宁自予抬了下眉，「我看起来像是按月计算的？」 「……」 宋歆：「啊啊，我知道你受欢迎地不行，行了不？」 宋歆：「到底多少钱啊？宁美人。」 听到这个称唿，宁自予笑的不行，还是固执己见地摇摇头，「记不清了。」 「……」 「没你给的多。」 「嗷，那也没有多少嘛。」宋歆漂亮的眼尾微微翘起来一点，声音轻快地说道。 「说实话，我的心理预期就是这个数，一个数字差了都不行。所以一直洁身自好，你可以查验查验，哪里不行……」宁自予慢悠悠地说着，语气，声音逐渐暧昧 ，「哪里都不会不行。」 宋歆头皮发麻，面无表情地撇开脸，「那你为什么骗我，说你有女朋友？」 「那不是……想要叫你好好学习。」 听到这句话，宋歆眼皮一跳，转头看他，「什么叫-让我好好学习？」 宁自予看了看她，说：「没什么。」 「哦。」 沉默了一会儿，宋歆扣了扣被子，说：「我不知道程凡对菠萝过敏，也没注意我吃的不是自己的饭。后来她住院的时候，我和她道歉了。我可能太小心眼了，我想了一下，我要是有外套的话，肯定也会给她的。」她自欺欺人地说服完自己。 听到宁自予咳嗽了几声，说：「是她自己吃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是看你吓到了，才给她披上的。」 「而且，你没见过贝正初穿的那件？不是我的。」 「……」宋歆眨了眨眼，「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说？还很兇。」 宁自予：「因为我……有点生气。」 「……」知道他说的是她不公开的那件事，默了默，慢吞吞地说：「那我们就扯平了昂。」 半晌，他嗯了一声。 「喝不喝水？」 「你沾过嘴了，不喝。」 「……」 「胳膊还疼吗？」 「我从你胳膊上划一个口子，你看看疼不疼。」宋歆转过来，挑衅地看着他说。 「来吧。」宁自予点点头说。 他目光如注，似真似假，宋歆转头将自己埋在被窝里，不搭理他了。 感觉到宁自予的视线在她背后，「真的不能原谅我了吗？」 「那……」 她闭了闭眼睛，小声嘟囔：「也没说不原谅你。」 「……」 宁自予看了会儿她薄薄的背，想说什么的时候，发觉她眼睫轻闭，已经睡着了。他看了看，伸手往上盖了盖她的被。 ** 日光轻轻拂拂的照在两个人的脸上，宁自予的眼睛睁开，缓缓转过头，向旁边看了一眼。撑着胳膊从地上坐起来。 她的头歪倒在一边，额前的头髮遮住了半张脸，一只手塞进了枕头下面，闭着眼睛，睡的很熟。 他来到床上，胳膊撑在她的身侧，没有压到被子。伸手缓缓悬空在她脸边，食指轻轻勾起她额头中间的头髮，向旁边撩了一下，又撩了一下。拇指下的手心没有碰到她的鼻子，轻轻从她的脸侧下来。 看着她鬓边的头髮还遮着眼睛，过来时，又用尾指轻轻勾了勾。 第96章 他在夕阳下，咬牙切齿…… 他收回手, 盯着她的脸瞧了瞧。又缓缓伸过去，五指张开，映在她脸前, 挡了挡懒洋洋的日光。 第158页 她的眉眼紧闭, 徐徐的唿吸吹在他的掌心上。 他收回手到她身边, 看着她俯下身, 凑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她眉毛动了下, 依旧没有反应。宁自予勾起唇来, 这次将手放在她的脸边，曲奇, 轻轻捏住她的鼻子小幅度的晃了晃。手指又落下来, 拨弄了拨弄她粉红色的唇瓣。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 他嘴唇微张笑起弧度来, 手指落在她的脖颈边，从锁骨，肩头，渐渐往下滑, 碰到她胳膊上结痂的深色伤口, 顿住，继续向下, 轻握住她的手腕。 低下头, 亲了亲她的伤口。 寂静地房间内，响起小声又明晰的滋滋的声音。 - 宋歆起来的时候, 看到米色飘扬的窗帘后面站着一个人。他站在阳台上，衬衫的下衣摆被风吹起弧度，背着身, 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下来穿着拖鞋走过去，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动静。 在她站在他身侧的时候，宁自予顺势抬起胳膊，手放到她肩膀上。 「你在看什么啊？」宋歆眯眼看了看，转过头，「你嗓子又哑了？」 「没有。」他也转过来头。 宋歆总觉得他身上有烟味，动开他的手，皱了皱鼻子说，「我记得你很少抽菸的啊，现在怎么这么能抽，小心变成爆米花肺。」 宁自予：「在关心我？」 沉默了几秒。 「嗯。」宋歆点点头：「毕竟闻到二手菸的是我，如果你不抽的话，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宁自予脸边的肌肉动了动，此刻有点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忽地把她拽了过来。 「啊—你干什么？」 她猝不及防地被他扣在臂弯里，弯腰贴在她耳边，指了下远边的天空，「往远看。」 和她一起看着远方。 「你离远点儿，好热。」宋歆嫌他凑得紧，动了动肩膀想躲开。 宁自予被她躲开，转过头看看她，又凑近，紧挨着她的耳朵说话：「看见什么了？」 脖子被他说话吐出来的气吹得发痒，她缩着脖子往侧面躲，耳朵已经红成一片。 「痒，你让开一点。我看不清了。」 肩膀被禁锢在他手里，避无可避，宁自予像没听到一样，又搂紧了她，与她平视着远方。 慢慢地说：「我总是在看这一片天。」 「再像的天空都和那天的晚霞不一样。」 宋歆的动作一顿，僵在他怀里。 没再动了。 两人在这里看了好久，久到脚趾感觉发凉。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宋歆和他对上眼神。 眼神颤了颤，感觉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温厚的手掌握住她的纤细脆弱的脖子，他低头吻了下她冰凉的上唇，感受到她的气息。缓缓含上了她的唇瓣，手边扣住她耳后的肌肤，深深地吮吸。 他的手带了安抚性地碰了下她的后脑，然后放到了她的肩上。 她的嘴唇无意识地张开，宁自予的唇从侧面吃进她柔软的唇，舔舐的力道并不温柔，尽数夺走她嘴里的氧气。 他侵略性的舌头蚕食走她的味觉，逐渐淹没了她的理智。 她的身体渐渐变软，有些力不从心地想要退却。 宁自予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朝她口里渡了一口空气。硬硬的骨骼降她贴近自己的身体，手指向上抚摸，停留在她的脖子，掐着她的脖子，又加深了亲吻的力道。 宋歆回神的时候，是身下骤然一空。 注意力涣散地看着他，下意识环住他的肩膀。 等自己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她虚软的手指尽量拽着他的衣领，声音颤抖地摇摇头，说：「不行。」 宁自予愣了下，然后笑着颳了下她的鼻子，「我只是看你太冷了，把你放到被窝里暖会儿。」 他扯过来被子盖在她身上，问：「我能借你浴室洗个澡吧？」 宋歆想起来他这两天不是睡在门口，就是睡在地上，点点头，「能。」 「但是让我先洗个脸。」 「好。」 不一会儿，宋歆的声音从洗漱间传出来，「你……没有用我牙刷吧？」 闻言，宁自予在外边笑了笑，回：「没有，我昨天点的单。」 「……」 合着昨天就已经有坏心了。她闭上眼快速洗漱完出来。 宁自予进去洗澡的空档，她出去想煮点东西吃，看到厨房里有蔬菜和水果，应该是他昨天点完送过来的。她顺手洗了一个苹果，咬了几口，看见电饭煲后想起来，他不是昨天煮了粥嘛。 粥已经煮的非常粘稠了，有米香冒出来。肚子恰时地咕咕叫了几声，她拿出碗，舀了一碗出来，放进去糖尝了尝，正好的温度。 要端着去客厅喝的时候，她往里面看了一眼，又舀出来一碗，一起端了过去。 她打开一个泡面剧，看着吃完了半碗粥。忽地听见清脆的门锁拧开的声音，她目光不听话地飘了过去。 宁自予脚边带出来湿哒哒的水气，依旧穿着他进去的那身衣服，但他黑色的衬衫勉强扣了几颗。他可能也是觉得穿脏衣服不太舒服，领口随意地敞开着，有细细密密的水珠从脖子上往领口里面滑进去，湮没在黑色衬衣里。他没系皮带，裤子松松垮垮地卡在胯上，感觉没有衬衫的不完全遮挡，能隐隐约约地看见他往上的人鱼线。 第159页 遮了比没遮还性感。 不完全的遮挡更引人遐想。 …… 宋歆吞了口红豆粥，在碰上他目光之前，收回视线。她手扶了下碗，说：「喝粥吗？不知道你的口味，没给你放糖。你可以自己放。」 宁自予点点头，用勺子挖了些许糖放进去，开始吃粥。 他昨天好像只吃了一个鸡蛋吧，宋歆忍不住回忆到。 「餵。」 「……」 宁自予眉毛动了动，「好好叫我。」 宋歆不搭理他，自顾自地问：「喂，你昨天为什么那样对我啊，还不让我出去。我一天就吃了点东西，侧所都没上几次。」 「你说话。」她踢了踢他的脚。 「他说你要和他去约会，昨天。」 宋歆皱皱眉：「唐子谦？」 他放下碗没说话。 「就因为这个？」宋歆眼神震惊，有些无语道：「他骗你的啊，我那天就跟他说清楚了，我都不知道我要去约会这件事儿。」 宁自予抬起眼看她，有什么完全放松了。 宋歆又问：「你出个差把狗都带过来了啊，为什么在那儿遛狗？你住在附近？」 宁自予没有回答她所有的问题，似是挑了一个回：「遛了好几天了。」 宋歆差点被红豆噎着，半晌，她无奈地放下碗。 「宁自予，你就是个烦人鬼。」 她盯着那糯糯的粥底，声音有点闷，脚尖踹了踹他的腿。 宁自予眸色略沉，抬起眼，发觉她情绪不太对。丝毫未想地伸手把她捞过来，捏起她下巴，看到她的表情，目光一顿：「怎么了？」 他宽阔的胸膛上有着微蕴的水汽，身上散发着她的洗髮水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属于他的，冷冽好闻的气息。她忽地没出息的眼眶发酸，把头埋进他颈间，小声念叨：「你昨天只给我吃了一点点饭，填饱肚子都不够。我说想吃鸡蛋，你就只给我吃一个……」 说着，她抽噎了一声，情绪来的很快，马上一个圆滚滚的泪珠就顺着鼻樑掉到了他的腿上。 黑色的布料看不出，只是小小的湿了一块儿。就像她一样，又小又无助。 宁自予心慌了，双手捧起她的脸，指腹擦掉她的眼泪，「是不是还饿？」 宋歆睁开湿漉漉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蹭开他的手掌，靠进他怀里，对着他的脖子咬了一口。 没多大使力，宁自予由着她咬。 含煳责怪的声音传过来，「昨天是我生日，那一次也是这样……」 「你真的很讨厌……」她在他脖子边，小声啜泣，难过到了极点。 「你每次都这样。」她声音很闷，眼泪一滴一滴地钻进他衣领里。 听到她说：「班长都不拦我了，你还要让我去蛙跳，我一年只过一次生日，凭什么要被你欺负啊……呜呜呜呜呜……我手腕都被你勒出红痕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变态癖好啊……呜。」 越想越伤心，气息突然不匀，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继续哭。 他怔了怔，回忆勾起了往事，那段嘈杂又青涩的时光，他第一次惹哭怀里的这个女孩儿。 稚嫩和无措…… 她不哭就好了。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生日。 你说你讨厌我。 我不知道要拿什么赔给你。 如果要让你印象更深刻一点的话。 把我赔给你好不好。 你在我的生命里，应该只有快乐。 宁自予低下头，双手轻轻地捧起她的脸，眼睫湿湿地粘在一起，鼻子眼睛都红，脆弱得不堪用力碰触。 他一点一点地擦干她的眼泪，留下又涩又烫的肌肤。 而后，抱在怀里。 「不哭了。」 「……」 「你欺负回来，怎么都行。」 宋歆颤抖着，听见他舔着她的耳骨，说：「对不起。」细微的痒，炙热，心脏剧烈跳动。 她忘了哭泣，避在他颈间，娇哼出声，又找回声音小声跟他说：「如果不是我勉强算是吃了长寿面和鸡蛋，我这辈子都不原谅你了。」 宁自予抱着她了一会儿，伸手拿着手机打开。 「你在干嘛？」宋歆转过来头。 宁自予扶了下她的脑袋，「点个蛋糕，你再睡会儿。」 她抽纸擦了擦鼻涕，「不想吃了，反正我生日都过去了。」 见他还抓着手机，她坐在他怀里，去拿他的手机，「点了也好久送过来，今天已经没有过生日的氛围了。」 「那怎么样才有？」宁自予点完退出来给她，问：「你提要求？我看着办。」 「……」 「拉住窗帘？」他给她擦擦鼻子，声音逐渐放慢放暗，「还是……亲一亲？」 「……」 宋歆丢开他手机，鼓起勇气：「我想拍个照。」 第97章 高清的，高清到能看清楚…… 室内昏昏黄黄, 放着她爱看的剧，他在厨房里做菜。宋歆没想到，他说的氛围感这样, 普通, 好像又不普通。 宁自予小臂上的衬衣扣不紧, 在水里洗东西的时候总是要垂不垂的。宋歆看着, 觉得他不舒服，说：「你要不要把上衣脱了吧——」 他抬起头, 宋歆站起来, 「我有件oversize的体恤，你穿我的吗？」 宁自予嘴唇微动了下, 「不穿行吗？」 第160页 宋歆看了看他, 「你要裸着吗？」 「……」 「什么颜色的？」 宋歆无奈地抿唇, 「黑的, 有印花，挺中性风的。你穿着……应该也好看。」 「……」 宋歆去衣柜里找了找，找出一件短袖回头：「嗯，你穿着是另一种风格, 肯定不娘。」 没注意他已经站在了她旁边, 递过去的手碰到了他的肚子上，硬硬的。她转过去, 对上他低头看了看, 低笑的脸，「我忽然想起来, 你好像还没有说过，要看我的身体……比如说……腹肌？」 随着他这句话，宋歆竟真的顺着往下看去, 惹得他又是一声笑，「我还以为你不在意这个，只相中我灵魂了呢。」 「还是在意的。」她眼神随意瞟了下，「要是有小肚子什么的……」 「啊……原来是在偷偷想了啊。」宁自予点点头，伸手解开几颗扣子，就要向上脱。 纹理分明的几块儿瞬间引诱着视线，宋歆从他旁边飞快过去。 听到他后面的低笑声，后知后觉地在脸边扇了扇风。 坐下，看着电视剧转移注意力。 蛋糕到的时候，宁自予将菜也做好了，见他忙前忙后地，最后才坐过来。她有点不自在地挠挠脸，拆开蛋糕，「谢谢，那我吃了啊？」 宁自予拉住她手，「乖，再等等。」他伸手拆开蜡烛，点了几根上去。 蛋糕是草绿色的，又有点黄色的草，有两个拉着手的q版小孩儿，火光点上去的时候，竟有点野火燎原的感觉。 「许个愿？」他定定地看过来。 宋歆也看他，眼里分不清是火光还是什么，轻轻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响起了音乐伴奏声，伴随着他微哑性感的声音。 在祝她生日快乐。 性感地不真实。 虽然生日晚了，但是喜欢从来不会嫌迟。 没什么太大的愿望，那就让他永远爱我吧。 随着她的这个想法出现，锁骨凉凉地落下一个东西，他的手指好像还浅浅地碰触了一下，浅触即离。 她刚要睁开眼睛，听到有什么发出声音。 睁开眼，就看到他的嘴唇在她的侧脸轻轻贴了一下。 相机响起的声音，这次极其明晰。 他拍完照，拿过来手机，跟她说：「吹灭，愿望才能实现。」 宋歆才哦了一声，压住自己两侧的头髮，低头一口气将蜡烛吹灭。手指摸着心口的项鍊，她低头看了看。 是一只很漂亮的弯月和星星，弯月栖居在星星镂空的中央，就像留在它的左心房一样。 她握在手里捏了捏，上面的碎钻摩擦着指肚，她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喜欢吗？」他不答反问。 宋歆点点头，看到他手指正放在手机上的照片上，她伸手：「我看一下。」 宁自予看着自己手机里的照片，直接搂住她腰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看吧。」 他拍了三张照片，有一张煳了，剩下两张，他都在侧头看着她。一张为她繫着项鍊，一张她睁开了眼，有点震惊，他的吻恰好落在她脸上。 宋歆看着看着就觉得脸热，「你发给我吧。」她坐回去，拿着塑料餐刀去切第一块儿的蛋糕，然后递给宁自予，「剩下的你帮我切。还有，上面的草莓你要留给我吃。」 一个大蛋糕被按着图形分开，宁自予转头笑了下，「这么霸道啊？」 她理所当然，「上面没有几颗啊，你不会还要和我抢吧。」 「这么爱吃，我再买点？」 「不用，最近草莓多贵啊。」宋歆摆摆手，摘了一个沾着奶油的给他，「算了，还是给你吃一个吧。」 宁自予垂眼看了看，将餐刀搁在桌上，下一刻过来，轻舔了下她的嘴角，而后退身。 「这样就尝过了。」 「……」 两人吃完饭后，宁自予站起来要去洗碗。宋歆心里想帮忙，但是身体上很疲惫，敷衍地说了一句，「要不就放在那儿吧？我明天再洗。」 宁自予打开洗碗池的水龙头，水哗啦啦地冲下来，听见他带着笑意地说：「小懒鬼。不用你洗，你再看会儿电视。」 「哦。」她垂下头，整个人隐匿在小沙发后面，看着手机里面的合照，翻来覆去看那三张，笑意忍不住地浮上来。 怎么办啊，照的真好看。 过了一会儿，她扒着沙发探出头来，扬扬手机，「我发朋友圈了啊？」 宁自予扬眉，「这是给我的惊喜吗？」 感觉他这句话有点刻意提点了，宋歆吐吐舌，「我本来就要发的好嘛，只是我没选好要用哪一张。」 「要不我还是把下面截掉吧，感觉有点太暧昧了，我朋友圈不屏蔽我爸妈的。」她念念有词，想了半天，跟他说：「还是我用煳了的那张啊？」 宁自予抖了下手上的水，去放碗，「你自己决定。」 她选择了一下，自言自语：「还是煳了的这张吧。」 她话音刚落，宁自予来到她面前，笑意不达眼底，轻讽：「我这么见不得人啊？」 「还是……你好换一个，谁也不知道？」 宋歆感觉自己肯定是被昨天的他吓到了，他现在眼神一冷，她就觉得自己一点儿气势都没有了，「不……不是，那你说嘛？我要发哪个？」 第161页 她语气软软的，向着他撒娇。 「这个。」宁自予握着她的手指，划到替她戴项鍊的那张，「高清的，能看清楚我脸的这张。」 宋歆：「……」 宋歆在他的「逼迫」下发了条朋友圈，收起手来转头看他，「你发了没？」 「发了。」宁自予低下眼睫，点点下巴，「你不看看？」 宋歆摇摇头，感觉在他面前看他的朋友圈有点奇怪，而且他上次就发过一次了，足够了。 宁自予捏住她的下巴，很暧昧地与她碰了碰鼻子， 「我爱你。」 宋歆完全怔住。 他说的是爱她。 她没忍住抽了下鼻子，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勾住他的脖子，抱住了他。 - 天气逐渐冷了下来，宋歆时不时会有几节课，有课的时候，下了课就去图书馆学习。宁自予好像也不太忙，有时候在她下课了就过来等她。 还没正式入冬的时候，图书馆里就开了暖气，暖洋洋的，有点让人犯困。宋歆拿起水杯喝了口泡茶，想继续看文献的时候，注意到电脑边的手机亮了亮。 她拿起来，删掉推送，看到宁自予给她发了消息，在半个小时前。 宋歆忙回了一条，悄声快速收拾东西，出去后没等电梯，从旋转楼梯上跑下去。 她刘海被吹起来，下去的时候人脸识别了好几下才出去。 宁自予穿了身灰白色的外套，估计站了好久，身上带着空气中寒霜的味道，但是人却很温和。 看她跑过来，皱了皱眉，低头从她包里拿出白色的围巾，拉了下她的领口，将围巾一圈一圈地给她围上，「着急什么，容易感冒。」 她笑了笑，想礼尚往来地也为他整理下，但他脖子上什么都没有。就伸手拽了下他的领带，踮着脚给他把领口向上提了提。 「你怎么来了啊？」 她笑得有点可爱，宁自予捏了捏她的脸，向下拿过她的包，然后把手穿过她手心握住。 「劳逸结合啊，姑娘。学习哪有你这么学的。跟你男朋友去吃个饭？」 宋歆点点头，也勾住他的手指，「吃什么呀？」 「去你们食堂看看。」宁自予说着，侧头又给她撩了下她的刘海。 宋歆在学校还没有这样过，感觉动作亲密被人看到，有点不好意思，靠在他胳膊旁边，缩了缩脑袋。 宁自予在旁边笑了笑，给她适应的时间。 快到食堂了，他捏了捏她的耳朵，提醒她： 「躲什么？二十五岁处个对象有什么害羞的。」 「……」 她凑起脸看他一眼，点头：「啊啊，你年轻，你有经验。」 宁自予被骂笑出声，「又污衊我。」 「对对，你比我小你骄傲。」 「……」 「我第一次谈恋爱还不许我没经验。」 宁自予听到这话，神色正了正，慢条斯理地问：「第一次？」 「……」 「嗯？」宁自予盯着她的唇，意味不明道：「咱俩已经谈过一次了，现在是再续前缘，情投意合。」 宋歆被他这么认真又肉麻的话，弄得有些无措。又觉得他说的对，勾了勾他的手心，「嗯。」 旁边有人出来，这边的石子路只有细细一条，宋歆拉着他让开往前走了走，移开话题： 「你应该没有吃过这里的特色菜，我挺喜欢的。」她带着他上楼，找了一个挺宽敞的地方。人不太多，两人吃完饭后，宁自予看到她看了眼消息后，皱了下眉又松开。 宁自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有几本书在宿舍。明天再拿也行。」她擦擦嘴，说道。 宁自予拿起她的包，「走吧，去拿。」 宋歆：「明天再用也行。」 …… 宋歆没明白为什么宁自予这么执着要送她回宿舍，一路捏着她的手，莫名有个想法涌上来。 她从围巾里探出下巴，「你是在补大学恋爱吗？」 「嗯？」 她低头晃了下两人相握的手腕，「这样，大学生都这么在校园里走。」 「是吗？」宁自予转头瞧她，顶着夜色，脸蛋好看的要命，半边的眉毛突然挑动了下，弯唇承认：「是在补……送你回宿舍，和你在楼下接吻的愿望。」 「……」 第98章 主客颠倒。…… 宋歆惊讶他能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 轻轻地啊了一声，想到什么，生出点想在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放肆的冲动。抿了抿唇, 拷问他：「你怎么知道别人会在楼下…接吻的？啊～你以前就有这种念头了是吧。」 「小醋精。」宁自予瞅着她清淡的眉眼, 捏了捏她的鼻子说, 「听说的。」 「但这种念头跟你才有。」他语速放慢, 声音带着蛊惑：「不仅这一个，还有好多念头……」 明明他这次没有凑在她耳边说话, 但是耳朵却微微发痒, 感官快要变得迟钝，不想再听下去他的污言秽语了, 沉默着从他怀里出去, 留下一句：「我上去取书了。」慌乱地跑开。 上去取完东西, 宋歆下来的时候, 他站在楼下，距离有点远，她走了几步，觉得自己太慢了, 他也不知道自觉点过来。 颠了下怀里的书抱紧, 小跑了几步过去。 宁自予嚼碎嘴里的薄荷糖，勾勾唇张开双臂, 在她的书贴上他胸口时, 他一把抱住她撞进来的身体。 第162页 揽住她的腰向上送了一下。 脚下忽然不着地面，上半身突然将压力压在他身上, 宋歆下意识勾住他脖子，心有余悸地往下看了看。 「很重的，你放我下来。」她勾着他侧边的脖子说。 「这哪里重？」宁自予抬手抱了抱, 看她：「就你这对重的理解，少吃了多少饭啊？一点能看的肉都没有。」 宋歆低头蹭蹭他的脖子，感觉他脖子上有着点淡淡的很好闻的气息，但是又怕自己的动作太明显，移开了点说：「我是说我的书很重的，还有我电脑呢，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他的手伸进她的棉服外套里边，捏着她的腰量了下，皱皱眉：「吃了饭才这点儿腰？」 他语气听起来挺不满意的，「以后我都来监督你吃饭。」 「不要-」宋歆抬起头来看他，也不太高兴，「你怎么这么□□。」 宁自予听到这个词儿，笑了，「嗯？这就算□□了？」 「我觉得我吃的挺健康的，nature发表的论文你看了吗？间断性断食有助于延长寿命。」宋歆眨眨眼，忍不住跟他讲道理，「我没什么运动量的时候，是不用吃晚饭的，也不是你说的话我就不听，其他的我还是能听则听的。」 宁自予对于她这个动不动就跟他battle学术的习惯妥协，但又无奈地觉得她这不是个什么好的习惯。 终是点点头，「那亲一个？」 宋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想起他说的那个在她宿舍楼下接吻，干枯乱窜的树枝交影，风声静静地从耳边过去。 她好像……也有点心动了。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你今天晚上好看。」说完这一句话，宋歆低下头，指间穿进他软蓬蓬的发里。 在感觉到她软软的触感的时候，宁自予嘴角滑过一抹笑，顺势仰起头，咬住她的嘴，贪婪地攫取她甜甜的味道。 树影微微摇曳，他的身躯完全将她罩进怀里。 后背慢慢地靠上粗糙的树皮，越来越给了他得心应手的发挥余地。 她依旧没学会换气，被迫仰头承受他的侵略。 亲了一会儿，他的吻落在她的下巴上，要咬上她脖子的时候。 他喉结滚了滚，眼底恢復清明，放下她，手指抬起蹭了下她的嘴角。放下手，慢慢理了理她的围巾，带起来，将嘴唇遮挡住，恰好露出小巧的鼻子。 又往上拽了拽，好像觉得不满意。 「——自己遮着点，别诱惑我。」 「……」 两人拉着手走出校园，宁自予又把她送到家门口，看着她进去。 「拜拜，晚安。」宋歆照例打完招唿准备进去。 宁自予忽地拉着她的臂弯把她转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然后抬手将她的刘海别到耳后去，「晚安。」 「进去吧……」 「……」 ** 隔天早上，宋歆洗漱起来，真发现宁自予在等着她一起去吃早饭。简单的一身，卫衣外套黑裤子，感觉他这几天脸上好像变白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 宋歆过去勾着他的臂弯，有点嫉妒他随便拾掇一下就好看的脸，「你出差多长时间啊？我怎么觉得你每天好像挺闲的。」 「送女朋友去学校不算闲。」宁自予低头抓住她的手，捏着指头一起塞进自己的衣服里，笑：「你还有多久？」 知道他提的是她放假的事儿，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日历，「快了吧，再有一个多月？差不多。」 他点点头，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宁自予摸摸她头髮，才说：「其实我准备跳槽。」 「啊？」 「所以……这段时间就当放松了，也可以陪你学学习。」宁自予单手插兜，拍拍她的背，「或者，陪你去上课？」 看他要跟着她进去，宋歆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塞进他怀里，「不用了，你会打扰我学习。」 他又不学她的专业，一起坐着，他无聊了动手动脚还是让她听不进去课。 可能是答应他一个多月的那句话，这几天宋歆忙着赶好多东西，除了吃饭，跟他见面的时间也少了一点。而且知道他好像和人合租住着后，就觉得他很快就要变成一个无业游民了很可怜。她那房子虽然小，但是有个软榻完全够，已经给了他钥匙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懂。 不过她很忙，也很快把这个事情抛在了脑后。又接到了导师的消息，让她去j市的实验室送东西，她应承下来。因为来回只用一天半，她就随口跟宁自予说了一声，这两天就不跟他一起吃饭了，有事出去一趟。 宁自予一个人遛狗，顺便去了和她逛过的那家超市买菜，把平时她拿过的东西都拿了一遍。抬手拿走巧克力的时候，看到了对面的人。 唐子谦正侧着脸打电话，「没事没事，j企？宋师姐会签那里吗？我不知道她要签几年，我这次去j市可以问问她，嗯嗯……」 宁自予转着手里的薯片桶，挑了几个味道丢进购物车。唐子谦打完电话，转头看见了他，语气带了点强调：「你一个人遛狗啊？」 宁自予脚边一直安安静静的边牧，抬起脑袋兇狠地对着他唿噜了一声。 唐子谦往旁边退了退，说：「我知道你和宋师姐在一起了，师姐工作之后，你们就是异地了吧，现在还是多建立建立感情基础。」他越说越来劲，「她现在都忙的不可开交，工作了估计是一个工作狂。你们忙起来见不了几面吧？」 第163页 宁自予从零食堆里抽开空看了他一眼， 「不忙。」 「闲着谈恋爱。」 「……」 - 宋歆下了高铁，收到宁自予的消息，问她下车了没。她准备去坐地铁，停下回了他一条：【到了，准备去坐地铁。】 回完这一句，她正要下去，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宋歆接起来，从电话里还觉得他声音有点陌生：「你往后边看。」 她抓着手机转过去找，「你来接我了吗？」 「嗯。」他声音似乎有点冷淡，后面就呜呜吹着的风从手机里边传过来，听不到他说了什么，也好像确实什么都没说。 宋歆手机握在耳边没有挂，站在原地往好几个方向看了，也没看见他。她忍不住对着手机说：「人太多了，是不是不太好找啊。我穿的是……」 下一秒，手机自耳边被拿走，风声戛然而止。宁自予替她装进外衣兜里，额顶的头髮还很乱，但是装进去之后，也没牵她的手。 往前面的方向走。宋歆以为是他忘了，低头看到靠她这一边的手拿着她的东西，她又将自己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 「你吃饭了没？」宋歆见他风尘僕僕的，应该是跑着过来的，说：「其实你不过来，等着我回去就行。」 她没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是宁自予看起来很敏感，停下来看她，「我等着你，你就会回来吗？」 宋歆听到这句话懵了一下，以为是自己去j市没跟他说他生气了，解释道：「回来啊，我就是觉得坐车很快，早上过去，我晚上坐车，今天就回来了，就没有跟你说。」 「唐子谦也去了？」宁自予嘴上说的是个问句，但明显语气是肯定的。 宋歆：「他过去的时候我正好走了。他是做其他的事情。」 「你工作签了哪儿？」 「啊？」宋歆没听明白，就见他看了看她，转身就走，走的还有点快。 宋歆这时候忽然想起前几天导师她们一致说她要去那个公司，但是她因为地方太远了没考虑好，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了。不想让两人因为这么不重要的事情吵架，她毫不犹豫地追过去。 这边有一块儿刚施完工，铁栅栏还没来得及拆。 宋歆拽住他的衣服，冲劲儿有点大，宁自予怕伤到她，后背垫在了铁栅栏上，情绪上了头，手上没轻没重地去拨开她的手，质问她：「你要离开是吗？」 他眼尾压着怒气时总会染起殷红，「不声不响就离开你有没有——」 宋歆被他推开胳膊，手腕还疼呢又勾上去，捧住他的脑袋亲上去。 身后的栅栏一阵响，残破地摇摇欲坠。 牙齿粘上唇瓣，瞬间出了血，毫无章法地磕碰瞬间熄灭了他急促的唿吸。像一只困兽突然得到了粗暴直接的安抚，唇齿间瀰漫出腥甜的味道。 吻住的局面瞬间主客颠倒。 她亲了下离开，宁自予眼神看着她破了皮的嘴唇上，晦暗不明，要面子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她。 第99章 那你抖什么？ 「我跟你说过的不是吗？」宁自予眼神锐利地看着她, 「你既然掺和进来我的生活，是不是应该对我负点责任？」 给点甜头，又不声不响地离开。 没人比她更会折磨人。 她从不知道自己会让他这么不安。宋歆依旧拉着他胸口的衣服, 看着他说：「我错了, 我以为我可以离开你, 以为我就是和你谈一场恋爱就能满足。但其实, 我贪婪俗气得很，什么都想和你做, 而不是委屈自己。」 宋歆抠了抠他心口的纽扣, 小声道歉：「对不起，我让你觉得难过了。」 宁自予手边的动作渐渐放缓, 「你不离开, 对吗？」 宋歆点头, 两人的面容距离渐渐只剩咫尺。 风快吹干了嘴上的鲜血, 两人的感官逐渐麻痹，直到铁锈味融进齿间，欲望与本能合为一体。 这次没有他再推着她的胳膊，两人靠的更近。他苍白的脸色染上自然的红, 唇角沾出血液来, 唇色愈加深红…… ** 从那天开始，宋歆忙起来去图书馆的时候, 就让他陪着, 当然那时候他已经变成无业游民了，不用担心浪费他时间。 宁自予极其地有耐心, 坐在她旁边看国外的月刊。明明感觉他没往她这边看，但在她列了一半计算算不出来，他突然指了指上面的一个地方, 「用错公式了，佩亚诺余项泰勒公式……」 「……」天空变换着小幅度的颜色，图书馆的位置换了几次人，她坐在座位上写了一下午的计算，终于恍然大悟。 后背困得酸疼，她交合着手指活动了活动肩膀，悄悄偏过头，看着他慵懒地靠在椅子上戴着耳机看电影。 因为下午那一阵儿的教学，此刻他仿佛戴上了一层光环。宋歆没忍住念想上手，悄悄探过去上半身，勾出一根手指在他的下巴上挠了一下，又快速退开。 等宁自予转过头时，她半撑着下巴对他偷笑。 宁自予摘下耳机，从位置上直起身，长臂一伸直接将她的椅子拉了过来。他偏过头，眼看就要鼻尖碰上鼻尖。 这个位置靠着窗户，当时想这人少能看看外面放松眼睛，这时候显然成了一个微闭的小空间。 「别……有人看过来，会被骂的。」宋歆推住他的肩，好生商量。 第164页 宁自予停下来，就在她松口气的时候，他低下眼，眼神撩拨地在她的身上滑过。手指轻轻在她领口裸露的肌肤上一点，像带了火焰，灵活地挑开两颗严丝合缝的扣子，目光愈加浪荡又放肆。 宋歆的双手被他死死地抓在桌子下，手上都是湿黏黏的汗，又不敢太大的动作，不由屏住了唿吸，忍不住用口型跟他求饶。 就感觉他的手指微微在她里面划了一下，身体向前挡住她。带着浓重的唿吸凑在她耳边，「不想学习……下次就不用坐两个椅子了。」 「……」 闭馆的铃声响起来了，人们哗啦啦地收拾着东西走。宁自予没立刻离开，用很普通的姿势挡住她，声音带了点严厉：「自己扣上。」 然后就感觉一个湿滑的□□了一下她的耳朵，无耻地催促着。 她颤颤巍巍地伸手扣上。 …… 出去之后，外面已经下雪了，白皑皑的一层。鹅毛一样，从上面往下落。 宋歆伸出手接了一两片，一下就融化在了指尖上。她看看旁边的人，忽然狡黠的地眨眨眼，说：「你那两颗纽扣解开都不露什么，你怎么还小心翼翼地挡着呀？」 宁自予闻言睨下眼，「那你抖什么？」 「……」宋歆扁扁唇，「还不是你太可怕。」 「……」 宁自予没搭理她，抓过来她露出去的手塞进衣服里，听见她在耳边挑衅，「我夏天就穿热裤小吊带。」 下一秒，他的伸进了她羽绒服里面，掐着她的腰扯开一个小口，滑进她的衣服里挠着她的肉。人咯咯地笑着，软在他怀里。 宁自予喉头隐忍地滚着，正欲说话。忽然间宋歆眼睛亮亮地指着对面的树，「小松鼠诶！……哇，好可爱一只。」 「……」 他无声地嘆了口气，没等给她系好衣服，怀里的人就跑了出去。 —— 气温骤降后，宋歆总喊着不想出去，外面太冷了。宁自予干脆就来每天来她家里做饭，两人相处的时间变得更长。度过了小半个冬天，有天，宁自予接了个电话后，就和她坐在沙发上，手摸着她的耳朵，宋歆察觉他有点心不在焉。 抬起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宁自予勾着她的髮丝，低眼看她：「我一个同学的孩子过一百天生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嗯～去啊，是小宝宝嘛？」宋歆点点下巴，好奇地问。 「嗯，小女孩儿。」宁自予说：「郑正，你见过，瘦高戴眼镜的那个。」 宋歆咬着饼干的动作一顿，舔了舔嘴上的碎末，「那……他们知道我们分开的事情吧，会不会有点尴尬？」 「不会。」宁自予深深地盯着她的双眸，「一起去？嗯？」 「好。感觉好快啊，他那时候还没有结婚吧，现在已经有小宝宝了。我以为我明天去给小宝宝买礼物，送百岁锁会不会俗啊？」 「不会，你的眼光很好。」 …… 飞去北京的那天，北京也下着大雪。但隐隐已经有了点年味儿。 两人本来准备直接打车过去郑正家，但是宋歆被街上的花灯吸引了视线，用戴着手套的手拱拱他，提议，「我们走一走，感觉到冷，我们再打车。」 宁自予向下拽了下她的贝雷帽，答应，「行，别走太长时间，脚凉。」 「哎呀，你不能压，一会儿把我头髮压成塌塌的了。」宋歆伸手护住自己的帽子，手套抓不住帽边，看起来有些笨拙。 宁自予看看她那不禁风的帽子，皱眉：「你这帽子戴了和没戴有什么区别？」 「……」 「快逛吧，二十分钟。」 「你怎么兇巴巴的，这里多暖和啊，我要逛三十分钟。」 「十分钟。」 「……」 「恶霸。」 —— 郑正就是在家里搞了个小小的宴会，就是邀请的平时最好的那一帮兄弟朋友。 两人进门之后，郑正正在喊人：「胖子！你别把你那嘴往我女儿手上放！」 其他人往门这边看，郑正跟着看过去，看见宋歆和宁自予站在一起怔了下，立马扬起了笑容：「宁子，弟妹，外面是不是特冷，快放下东西过来坐。」 一个挺温柔的女人过来，帮宋歆放了下外套，宋歆顺势递上去东西。 郑正叫了声老婆，过来正好看见，害了一声：「还带什么礼物啊，多见外。你们能来一趟都挺不容易的。」 宁自予扶住宋歆的肩，笑：「她给宝宝买的。」 「我能看看宝宝吗？」宋歆自从进来心思就在小孩子身上，女人勾住她的胳膊，笑：「当然可以，她不怕生。」 宋歆过去逗小孩儿了，郑正一收笑，直接撞了撞他肩膀：「满足了？嘴角都快咧到银河系去了你。」 宁自予抬抬眉梢，很清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一群大学同学都在，宁自予被他们围聚在中间，喝酒唠嗑边打着扑克。除了吃饭时被他们「嫂子，嫂子」叫着，一时上了头，喝了两杯。下一刻被宁自予拦过来，「拿来拿来，学什么不好的，你喝这个。」 一杯牛奶推到她面前，宋歆趁着其他人说话的空档，小声跟他说：「这不是给宝宝喝的？」 「一会儿让他再沖一杯。」宁自予随口说道，然后抬了下下巴，就看见对面的郑正摆摆手。 第165页 其他人好像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但是光郑正耐人寻味的表情就让宋歆觉得害羞。 这是她第一次见宁自予喝酒，酒量大得出奇，随意应付着旁边人的话。桌子下的手抓过来她的手指揉捏，见她吃的差不多了，让她进去跟小孩儿玩儿，在这儿不嫌吵？她一站起来，被他们看见她俩交握的手指，周栗他们唉哟唉哟地起闹。 宋歆有点尴尬地离席，转身进里面的时候，听见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宁自予狂妄又得意的声音响起：「注意着点说话，我媳妇儿脸皮薄。」 「我给你们消遣还不够？……」 下一秒，又是嗷呜嗷呜的吵闹声，气氛热烈地高涨。 她走进里面，女人刚餵完小宝奶粉，热情地招唿她，「说谢谢姐姐，戴上了以后也要跟这个姐姐长得这么漂亮。」 宋歆被夸地脸热，「应该叫阿姨的，宝宝鼻樑好高啊。」她拿了一个小玩具，轻轻地摇了摇她的摇篮，弯腰逗她。 孩子看见她也向她抓抓手，眼睛圆圆的笑着。 - 宋歆出去倒水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边喝的高了，碰上郑正过来沖奶粉。 郑正自己也有点感嘆：「这齣了学校就是过的快啊，你和宁子刚处对象那会儿我才结婚，现在你俩还处着对象，别说，真有那青春的感觉。」 宋歆笑了笑：「但是结婚了有家的感觉更浓厚了。」 「就是啊，更踏实。我跟你嫂子刚成的时候，宁自予自己跟个苦行僧似的，没想到我要结婚的时候，他洋洋得意地让我多留位置，炫耀的不行。好像只有他有对象似的。我给他安排了情侣那桌。」 宋歆听着反应慢了好几拍，握紧了手里的杯子，「我……」 郑正想起来，接走了她的话：「你当时不是有事没来成嘛，他自个儿被我们灌了点酒。不过他一直能喝，自己喝的比我们灌的还多，我们灌着没意思……」 从听到那句「他自己喝的也多」后，宋歆后面的都没听进去。 手里的水洒了也没注意到。 第100章 走，我们回家。 他没有说他们分手的事情, 而是一个人去参加兄弟的婚宴，一个人坐在情侣的桌子上。想到他沉郁地坐在热闹的一群人当中，沉郁地一杯一杯喝着酒, 她的心一麻。 她从来不知道,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 他已经将她炫耀给了他的朋友。 思绪渐飘, 后来被拉去做游戏的时候，宋歆看似认真地低头跟大家玩儿着牌, 脑袋里却空空洞洞。一连输走了自己面前原本满满当当的砝码, 大家只是以为她不会玩儿，随意说着「没事儿, 嫂子。让宁哥帮你赢回来。」 宋歆顺着声音转过头去看宁自予, 表情看起来有点无措, 又似乎有点委屈。只对视了一下, 宁自予想也不想地拉过她手起来，「走，我们回家。」 一群人只见过宁自予风骚，哪里见过他用这么宠溺的语气, 毫不犹豫地为她做主的模样。 羡慕涌上心头, 酸的牙疼，周栗整落了一下东西, 打着哈欠：「我正好玩儿累了, 那就打到这儿吧。」 「郑哥，你在哪儿订了房间来着？我们差不多也过去了, 别吵到宝宝睡觉。」 「……」 宁自予一直注意着要送她早点回去睡觉，所以没让自己喝醉。 但是身上还是沾染着酒气。两人打车回到酒店后，宋歆还抓着他的胳膊, 门一开她双手穿过他的臂弯就钻进他的怀里。 情绪低落地埋在他的胸口，鼻尖蹭着他的脖子，像是想找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宁自予察觉她的不对劲，侧了侧脖子低头跟她说话：「怎么了，输就输了，才多点儿啊，我嫌你给我省钱呢。」 宋歆抬起下巴跟他摇摇头，「没有，你喝酒难不难受？」 表情很心疼他，宁自予笑了：「不难受，没喝多少。」 掐掐她的下巴，作势要扯开她，但手上却温柔地没使什么力，「但你也不能这么往上凑，我身上这味儿你能忍？等我洗完澡再过来抱行不行？」 宋歆贴着他的脖子不动，软软的手心抚上他的脸，心情好像没有因为他的安慰好多少，慢慢地说：「你以后别那样喝了。」她收回手，垂着头认真说： 「我也挣好多钱了，你不要让自己那么累。我也可以养你的……房子烧焦那天……我真的很害怕，可是你好冷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有咸咸的眼泪被尝进味觉里， 「其实我不想走的，一点都不想。」 「抱歉。」宁自予声音微哑，捧起她的脸，用手擦干她的眼泪，让她看着自己，说：「因为我想给你最好的。」 而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让别人抢走你。 宋歆听到这句，更感觉愧疚，一眨眼睫眼泪就滚下来，「对不起，我们以前好像没头没尾的，我们没说过喜欢，也没说过分手……」 「什么时候分的手？」宁自予扯起一抹笑：「我从来没有承认过。」 宋歆抬起头，他表情有点难捱，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眼神暗得看不清原来的瞳色，艰难地笑了下，「你这眼泪怎么还擦不净了。」 忽地在她的眼角边停住，声音嘶哑，混合着**：「哭的我都疼了。」 心都疼了。 宋歆仰起头不明所以地睁开眼。 宁自予舔掉她眼边的泪珠， 第166页 饤了下。 「你怎么这么会找时机？在我喝醉的时候考验我的理智——」 宁自予的手扶着她的腰，手指顺着她的腰窝中间的凹陷慢慢向上滑，漆黑的眼神撩拨地看着她的脸，近乎贴着她的唇说话， 「哭的这么好看，真适合接吻。」 宁自予的吻带着酒气，丝毫未压制自己的欲望，半强迫地将舌尖伸进她的口腔，力道没有半分收敛。 脸上不知是未干的泪痕。 两人此刻心脏贴近，能感受到他对她的珍惜。两人之前的隔阂已经慢慢解开。他如何能不珍惜她。想给她最好的，所以在能抓住你的那一刻，他能掐紧自己的手掌，眼睁睁地放你离开。 在他松开的时候，她慢慢喘匀自己的唿吸。他握着她的肩膀，留下印记。 宁自予从侧面舔咬着她的耳朵，声音清醒又带着滚烫的温度：「我喜欢你。」 随之这句话的落下，宋歆的心脏狠狠落下几拍。意识恍惚间，宁自予握着她的腰搂紧她。 他黑鸭羽的睫毛上星星点点的看着她，「你说过。」他俯身咬住她的脖颈，一点点舔舐着说：「你说过喜欢我，喜欢……」 「你的白月光。」 「……」 摸到他滚烫的皮肤温度。看到他抬起脸，隐忍的眉眼和比平时深了几度，魅惑地像个男妖精。 他抓走她摸着他脸的手一起放在她耳边 ，附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宋歆轻声叫他：「宁自予……」 「先别说话。」他手指抚上她的唇，气息灼热，他缓缓睁开眼睛，又深又沉的视线盯着她。 宋歆盯着他皱紧的眉头，张了张嘴，正欲说话。他语气带了若有若无的请求，「闭上眼。」 宁自予吻了下她的眼皮。 「……」 ** 因为宁自予正好要见一些人，宋歆觉得冷就自己在酒店待了几天。后来跟宁自予出去吃饭，顺路又去看了看贝正初的那个便利店，注意到店外黑漆漆的，好像已经关门好久了。 宋歆有点疑惑地问宁自予，「是不开了吗 ？」 宁自予挑挑眉，「不知道，等他自己想清楚，或许就开了。」 话音刚落，只见贝正初戴着墨镜，顶着光熘熘的寸头从他们面前走过，墨镜掉下半挂在鼻樑上，抬眼看着他俩几秒。突然嗓子跟安了唢吶似的，叫了一声，跟个猴子似的扑过去给了宁自予一个结实的拥抱，「哥！嫂子！卧槽卧槽，太激动了，你俩突然出现我还以为我出现幻觉了！」 在他要去抱宋歆的时候，直接被宁自予从背后掐着脖子拎开，声音冷冷的，「去哪儿了？跟非洲逃荒来的似的。」 「bingo！你怎么知道我是刚从非洲回来的？」贝正初挠挠头，嬉皮笑脸地说：「怎么样？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有非洲壮汉那味道。」 宁自予扯了扯嘴角，「除了黑，你也就跟非洲小孩儿沾边。」 贝正初神色一顿，转头想从宋歆那里寻求安慰，然后就看见宋歆忍笑的嘴角。 他吐了口气，「你们现在不光长得像，脾气也像了。」 贝正初的低落一瞬而过，直接邀请他俩去搓一顿。 路上贝正初挺开心地给他们讲他在非洲的经歷，听到一些比较艰难地境况的时候，贝正初都是一带而过。宋歆觉得他身上这种永远乐观的气质还挺难的的，年纪轻轻就自己环游了大半个中国，去的都是无人问津的地方。听到宁自予问他，宋歆才注意到他腿上好像受伤了，贝正初小拇指点点捏在手里的酒杯，害了一声，绕过不提。 后来贝正初说问他们要不要去泰国，他组织的，周栗胖子他们都要去，都是熟人，人多热闹，怂恿他俩也一起。宋歆听起来挺心动的，还没有和宁自予一起出去旅过游，也想去一个热一点的地方，最好是有海。 宁自予将墨鱼仔捞进宋歆碗里，抬起眼看他，意有所指，「想清楚了？」 贝正初端着酒喝了一口，哈地一声，眼底晦涩不明，笑了笑，语气头一次这么认真，「清楚了，咱们这次玩儿完，我就回来继承我妈给我准备的那点儿家业 。」 「……」 宋歆听得耳朵支棱起来，果真有家业。 宁自予顺手把宋歆面前的鸡尾酒拿走，换了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橙汁，眼也不抬地回贝正初的话，「你自己看。」 宋歆是真的喜欢喝五颜六色的东西，有点郁闷地在底下想掐他，却掐到了他硬硬的腹肌上，反倒磨的自己手疼。 她不高兴地收回手，一直到晚上回去的时候，还不想跟他说话。 宁自予给她往上戴戴帽子，看起来也不着急哄。 倒是宋歆被吊了一路的好奇心，先忍不住了，「贝正初有什么家业啊？」 「国内有家建筑公司。」宁自予回她。 听到建筑公司的名字之后，宋歆瞬间眼睛都亮了，「哇，这么有钱！」 更感觉贝正初没有那种有钱少爷的架子了，务实又接地气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原来有这么大的家底。 宋歆以为他是自卑了，拍拍他说：「我们也不差啊，我们努力奋斗奋斗，我们的下一代也能有！」 宁自予听到她字眼里的「下一代」，笑着摸摸她的头，「那就先结个婚？然后再孕育下一代？」 第167页 「不结婚也能啊。」宋歆下意识说道。 宁自予停下来，抬起她下巴，有点风雨欲来的架势，「你说什么？」 宋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对啊-，只要我挣得钱多——」 「唔唔——」 剩下的话被他用唇堵进了嘴里。 亲了一口后，他直起身，似是气笑了，「宋歆，我发现你的思想很有问题。不让喝酒不高兴，真以为我就是跟你谈个恋爱？」 「说的什么歪理？」他说完，直接把她扛了起来往酒店走。 天旋地转后，宋歆一阵眩晕，趴在他身上挣扎，压低声音骂他：「你疯了？我不就是说了下我的观点，人和人都不一样……」 见宁自予无动于衷地进电梯，按楼层，上去后走廊里更是空无一人。 宋歆胃被硌地难受，「宁自予你放我下来，你就是有病！你这么敏感要不要去看看心理医生啊！」 第101章 有点紧张。 两人就观念问题上对峙了半天, 最后对峙不出来什么结果来。宁自予也不说话了，被宋歆拉去一起看电视剧。 她兴致勃勃地给他安利这个电视剧的剧情表现的人像张力有多强，宁自予应着她就很兴奋。 宁自予侧头问她, 「票买了吗？」 「买了。」宋歆手向后餵了他片橘子, 说：「买的后天的, 你没有事情要忙了吗？」 「没了。」宁自予看着她侧脸, 忽然说：「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家长？」 「……」宋歆啊了一声，捨得将目光从电视上移过来, 眨眨眼, 「你不是见过我妈了吗？」 宁自予盯着她，也看不懂他的情绪。 对视了几秒后, 宁自予道：「那是披着别人的马甲, 匆匆见了一面。」 「连个正式的介绍都不敢有。」宁自予掐了掐她的脸, 语气不太好, 「我们也谈了两年了吧，打算一直把我藏着掖着？」 「……什么两年？」宋歆震惊地睁大眼，「从我生日那会儿，现在腊月都没过, 才三个月吧。」 「还有在这里呢, 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不算两年？」 宁自予将她的平板按下, 捞过来面对着自己, 「所以，给个准话。」 其实想怎么见都可以, 只是宋歆还没告诉过林晓丽是他。怕她从什么蛛丝马迹中察觉出来她是小时候就喜欢上宁自予了，那她那学习下降的事情不得重新拿出来被审问。 她抿了抿唇，抬头纠结地看着宁自予, 「可以。但是你答应我……」 「什么？」宁自予意外她竟然还有条件。 宋歆：「你到时候就编一编我们的恋爱经歷，就说你去h市工作，然后遇见我了。我妈不是知道你和我相亲的事儿嘛，你也不用多说，就是一个乌龙，咱俩正好相上的。后面的，反正就从你来h市后的事情开始说，你别说漏嘴了。」 「……」 宁自予抬了抬眉，似乎知道了她的意图，点点头：「行。」 宋歆看起来不太信任他，又嘱咐了一遍，「别说漏了。」 「好。」 ** 两人回b市的时候，已经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下飞机后，宁自予没立刻离开，要先送她回家，自己再回去。 宋歆有点无语：「我打车十分钟就到了，我在这儿住了二十多年，又不是不认路。」 宁自予拉着两人的行李箱，摸摸她脑袋，「就送到小区门口。」 「算了，随你吧。」 最后变成了快要到她家楼下了，她忙让司机停车，把行李带下来后，宋歆推推他肩，「后天叫你过来吃饭，我爸估计也在。」 宁自予一直握着她的手，看起来有点捨不得。 捏了捏她的耳垂问，「明天行不行？」 宋歆嘆了口气，抬起眼看他：「你就没有你自己的事情做嘛？不要总捏，我的耳洞要被你捏大了。」 「……」宁自予松开手，这才开口：「主要是……我没见过叔叔，有点紧张。」 宋歆正想说还有能让你紧张的事情，就看到他的表情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通情达理地啊了一声，表示自己很理解，「没事啊，这有什么紧张的。我爸就是人长得凶了点，二百多斤完美体格，除了脾气暴躁点，没什么缺点。其实人挺感性的。」 「……」 「你多高来着？」她拍拍他说。 「一八四 。」 「那还行，我爸也就一八二。不过身高不管什么用，我弟一米九不还是被我爸揍。」宋歆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髮，给他宽心：「就后天啦，你只用顺着我妈的做就行。」 宁自予低垂下眼，在她手下落时随意抬起手，他的手弯起的弧度刚好抓住她的手腕。 指腹轻轻向上摩挲了下。 视线盯着她，暗示的意味明显。 宋歆的眼睫眨了眨，踮起脚正要亲他一下。 肩膀突然从背后被攥住，直接把她从后面扯开：「差不多就行了，送到了就走吧ok？」 一转头，宋哲一脸戾气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拽着宋歆，看也没看她，话却是对着宁自予说的。 宁自予这次没立刻离开，意外温和地看着宋哲，眼尾的褶皱加深，笑了下，先开了口：「小舅子。」 「……」 宋哲太阳穴跳了跳，没立刻骂出声，挠了挠耳朵，没理他，侧头拉拉宋歆的胳膊，「咋回事啊？不跟你亲爱的弟弟解释一下？」 第168页 宋歆也觉得刚才尴尬地不行，甩开他的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哲握了握拳，转头把她的东西拿过来，瞥了宁自予一眼，「我跟我姐有事要说，要我先替你打个车吗。」 宁自予与宋歆对视上，不由叮嘱：「回去吃完饭记得洗个热水澡。」才看向宋哲点了下下巴，说道：「那我改天登门拜访。」 看到人走了。 宋哲才皱起眉，很嫌弃地看着她：「还记得问我呢？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个家。」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宋歆简单地给他解释：「我们在谈恋爱。」 宋哲：「谁家谈恋爱像你这样的啊？家门口呢，姐姐，害不害臊？」 「而且，你俩在一起的事儿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宋歆才想起来，啊了一声，道：「我发朋友圈了——，但是屏蔽你了。」 「……」 「哈。」宋哲嘴角抽动了下，突然说：「咱爸妈知道吗？我要告诉他们——」 宋歆拿出手机：「知道吧，只屏蔽了你一个。」 宋哲：「……」 宋哲无言到单手叉着腰，问：「我想知道你俩天南海北是怎么谈上的？别跟我说我在的时候你俩就有一腿了。」 「差不多，今年去学校坐火车碰见的，晚上火车中途停车……」 「好停，停，我不想听了。」宋哲抬手做了个静止的手势，直接拎起她的行李，在前面走了。 - 回去之后，宋歆大致先跟林晓丽说了一声，宁自予要来的事情，林晓丽第一反应还挺高兴。当天晚上陪着她看电视，说到她高中的时候，以为她谈恋爱了误会她的事情，直到她去念大学了，都没有听到她处对象的事情。所以她上了研究生后还没有动静，林晓丽就不免有点担心。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她一个同学上大学之后，带回家一个女朋友。这些宋歆倒是不知道，她们上大学之后就在全国各地了。 当听到林晓丽说因为这个还愁出了几缕白髮时，宋歆握住她的手，说：「妈，你这瞎担心什么呢？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那时候就是小，不想处对象，你这思想比我还前卫呢。」 后面聊到其他的了，林晓丽只以为那个是她那个相亲对象，宋歆也没来得及告诉她宁自予的名字。 宁自予登门拜访那天，她们一家人都在。 林晓丽去开的门，看到门外的宁自予怔了下。 那天晚上因为光线的问题，她没完全看清宁自予的长相，现在白天完全看清了。名字几乎要唿之欲出。 宁自予主动地问好：「阿姨，我是心心的男朋友，我叫宁自予。」 林晓丽的表情只讶异了一瞬，便招唿他进来。宋歆正在小阳台上晒太阳打盹，看见家里多了个人，才反应过来。 宁自予看着她，然后移开眼神，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旁边就是磕着瓜子的宋成。 宋歆觉得他还挺适应的，一抬头看见林晓丽盯着她，叫她过去帮个忙。 林晓丽从来不让她干活，估计是有话说。 果然，一进厨房，宋歆被拉住，林晓丽一副要从她脸上看出来什么的样子，「宁自予，妈妈记得这个人，你初中班里经常考第一的是不是他？」 「是，是吧。」宋歆从盘里揪了一颗葡萄，眼神躲闪，「多久的事儿了，我都忘了是考第几了。」 林晓丽看起来不太相信，「红榜上挂了一个学期，我以前上班总能看见。」 宋歆：「……」 宋歆：「哎呀，吃饭吃饭吧，我都饿了。」 她们出去的时候，客厅里又多了一个宋哲，但只是坐在一边，宋成和宁自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在宋成问完他应该有挺多小姑娘追吧，宁自予回答没有的时候。宋哲在旁边轻嗤了一声。 场面一下静止下来，宋成也不说话了，看着电视，好像只当他是一个客人。 林晓丽过去，打破了僵局，说厨房有条鱼宋歆不敢打，让宋哲去帮忙。宁自予站起来，说：「阿姨，我去吧。」 林晓丽点点头，宋歆出去了一半厨房又退回去，乍手乍脚地去整水盆里的那条鱼。宁自予从背后过来，拿走她手里的东西，一手按着她的头转过来，「别看。」 他很快整完，宋歆怕被看见，从他怀里出来。看到他手伸进水池洗了下手，左手中指上一枚戒指在波澜的水里映着光。 她下意识想去抓着看一下，宁自予在水里反握住她的手指。 宋歆看清楚了一些，「这不是我的戒指吗？嗯？」 是同款，她转过头，「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买完那枚戒指之后。」他俯下身，若有若无地蹭到他耳边的头髮。 「怎么了？」她握住他的中指问。 宁自予握了握手掌，语气顿了顿，「紧张。」 宋歆关掉水龙头，背过身，眯着眼笑：「谁让你长得这么祸水，看着就不踏实。」 「……」宁自予：「我还不够踏实？」 宋歆正要说话，林晓丽走进来做饭，宁自予叫了声，宋歆一熘烟儿也跟着出去了。 他们几个坐在沙发上，听到宋成问他现在是做什么的。宁自予如实说了下现在从事的行业，「现在主要是做软体开发，之前在zj企业工作了几年，现在……想看她想在哪里生活，她同意的话，应该就在这里这里发展了。我本硕是北航的，和……」宁自予对上宋哲的视线，笑道：「也是校友。」 第169页 宋哲：「……」 宋歆没听过宁自予说过要在这里生活的事情，虽然自己是不想去太远的地方，但她好像没跟他说过这个话题。 正想说什么，就听到宋成说话了。 第102章 寄我篱下 宋成听着点点头, 开口道：「我听她妈妈说你和我闺女是初中同学？」 「是的。」宁自予笑了下，看到宋歆瞪着他给他使眼色，又说道：「毕业之后就好多年没见过了, 没想到工作之后能遇见……」 宋成嗯了声, 继续道：「所以你们都认识？」 宁自予笑容更深了, 「嗯, 缘分很深。」 宋歆：「……」 宋哲：「……」 「听起来你是个优秀的人。」宋成喝了口咸奶茶，慢慢道：「我没什么文化, 但是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优秀人才。」 宋歆：「……」 宋哲：「……」 爸, 这牛皮您轻点儿吹。 林晓丽又端过来一盘水果，宋哲踢踢她凳子, 颐指气使地说：「姐, 你能不能别那么懒, 去跟妈做饭去, 来两道你那拿手菜。」 宋成好像也嫌她碍事，摆摆手，好像要催着她走似的。不过他们几个大男人坐着，宋歆也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 进厨房了。撸起袖子抱抱林晓丽, 就想去掺手，林晓丽让她用另一个锅去。 「喝茶。」宋成给宁自予推过去一杯。 宁自予：「谢谢叔叔。」 「这么说吧。」宋成往里指了一下, 「我们家最惯的就是她, 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给月亮, 他俩小时候，她把这小子揍了，她还要哭的不行呢。没办法, 就是从小得理长大的。你家只有你一个？」 宁自予平了下唇角，又弯了一点弧度，说道：「我是单亲家庭，母亲的家庭那边，也有一个儿子。不过不常来往。父亲在青平镇下边，有个养鸡场，有低保。」 宋成点点头，摩挲着杯子，过了一会儿，才说：「谈了多久了？」 「三个月。」宁自予垂眼看着宋成的手，顿了顿，叫了声叔叔，然后道：「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想买个大点的房子给她，过完年她在这里工作的话，想着正好，离家近也方便。」 宋成停了停，忽然问他：「买房？你付首付的贷款房吗？」 「不是，全款。」宁自予说：「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钱，我父亲可能会出一点。您听着时间可能短，但是我们认识好多年了，我也一直很喜欢她。我们这个年纪，安定下来可能更好，您如果没有空的话，我想和阿姨改天一起去看看。因为我也不太知道她会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我知道她受不了一点委屈，所以她想做的我都支持她，她永远开心就行，我有能力给她更好的。」 宋成看着他，忽地放下杯子，笑了两声，看他的表情也变了，「哈哈！你小子这两句话说的好。你可想好，我闺女脾气不好，不高兴了，在我这里可是说不上理去。」 宁自予笑起来，「不会，她永远有理。」 宋成跟旁边沉默坐着，盯着宁自予的宋哲摆摆手，「儿子，去拿两瓶酒过来。」 「能喝酒吧？」宋成转过来问宁自予。 宁自予点点头，「能喝。」 宋哲起身去拿了过来，咔哒几声放在茶几上，起瓶后自己就先喝了几口，将一整瓶酒放在宁自予面前，抬抬眼，示意他，「喝完这个，我考虑考虑叫你……」 宁自予：「好的。」 宋歆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宁自予竟然脸都红了，旁边宋成和宋哲捏着一盘花生米，边唠嗑边碰杯。宋歆都惊了，他能喝过他爸吗？而且他一个人能喝过他们两个人？想起他那胃也好不到哪去，正要过去拦一下。 宋哲直接捞过她手上的菜，抬着眼皮问了她句，「你做的？」 宋歆随口敷衍，「嗯。」 下一秒，那盘菜被搁在了宁自予面前，宋哲的语气很随意，「来，姐夫，吃菜。我姐亲手做的。」 宁自予拿起筷子，点点头的空档还能用缱绻温和的眼神看向她，「谢谢宝宝。」 宋歆差点就用手去挡他的嘴了，忽然发现他的笑不对劲，好像是醉了。因为两人离得近，他声音也低。看着宋成和宋哲那边唠得起劲，那句话应该没被听到。 「嘘—，你吃饭别说话了。」宋歆低头拍拍他说道。 后来吃饭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宋哲总在宁自予夹其他的菜的时候，巧妙地拦走了，宁自予吃光了宋歆唯一做的两道菜，临走的时候已经醉醺醺地不能开车了。宋哲穿上衣服托起宁自予的肩膀，说自己送他去打车。 「我也去。」宋歆穿着衣服也想一起。 被宋哲推回去了，「外面快冻死了，你去送那我就不去了，来，你自己抬着你男朋友。我不管了。」 宋歆：「……」 「不废话了就滚进去吧。」宋哲嘭地一声，在她面前关上门。 「……」 ** 春节那天，宋歆起来就被林晓丽拉着化妆，收拾她自己，神神秘秘的，她寻思她这个年纪已经够别人家小孩儿来拜年送红包了。然后林晓丽给她往楼下一看，「宁自予在楼下等你呢，半天收拾不完。」 宋歆只得往下面挥挥手，问：「他来干什么啊？」 林晓丽似乎并不在意，「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第170页 宋歆以为是宁自予想他了，一上车先问了个好，「新年快乐。」 宁自予似是早有准备，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红包，笑着看她，「几天不见，嘴怎么都变甜了。」 「一直都甜。」宋歆莹白的脸洋溢着笑意，像朵嫩唿唿的白兰花。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红包，扯了一下没扯动，对上宁自予的眼。 目光游曳在她的脸上，无耻地开口：「让我尝尝？」 「切。」宋歆直接要收回手，「我不要了。」 他扽着红包的一角，一把将她带过来，mua地一声，在她嘴角上落下一吻，然后凑到她耳边说话，「新年快乐。」 「新年第一天看到你，真的……甜死了。」 宋歆一路头昏脑涨地，等人被带去签合同了，她反应及慢地意识到这是在干啥。立马缩回手，问他，「干……干嘛啊？」 「买房啊，快签。」宁自予胳膊横揽在她身后，像是对她这个行为不满意，皱眉催促道。 「为……为什么签我名字？」 「卖身契，签了就得跟我好一辈子。」宁自予盯着她，眼神要将她拆之入腹一般。 两人办完了手续之后，宁自予开车带她去看房子，她想起早上为什么林晓丽要她拿上身份证，现在就感觉在做梦一样。 车子开进小区里，径直绕过一个花坛到里面，窗外的建筑发生了变化，宋歆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心情，此刻又变回了原样，甚至更甚 。 宁自予拉着她开门进去，宋歆却不敢走了，拉住他的手，「你……买……买的别墅？」 「喜欢吗？」宁自予勾起唇问。 宋歆不知道自觉此刻的心情是紧张还是什么，心脏发麻，一面觉得他真的疯的离谱，一面心疼于他是认真的，从幻想里走出的他只能更令人心悸。 眼睛是酸的。 他好像 真的很爱她。 她侧过去脸拿手臂挡了下，才转过来扯起一抹笑：「宁自予，你是不是把自己卖了啊？」 「要卖也是把你卖给我，这辈子都对我死心塌地。」宁自予蹭了蹭她的鼻尖，说：「我跟阿姨打探过你的喜好，知道你喜欢大的，不喜欢住高层，既然买都买了，那就买个大的。」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宋歆依旧在意这个问题。 宁自予看着她蹙起的眉，伸手摸了下，轻描淡写地说：「不都是我的，叔叔和阿姨出了一部分，我父亲出了点。我这七八年也不是吃素的，攒了个七七八八……哦，跟贝正初也借了一部分。」 「……」宋歆说不出话来，向前走了两步，轻轻钻进他怀里，「你都倾家荡产了……为了娶我吗？」 「早就想娶了。」宁自予按着她的头在胸口，让她听自己的心跳声，「但是在等你真正愿意。」 「宁自予。」 「嗯？」 「你都给我了，你就只能住我的房子了。」宋歆的手心慢慢勾上去，与他十指相扣，「你不后悔吗？」 「不给你我给谁？」宁自予笑着亲亲她的手。 老天爷 月光是冷的，还是白的，在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我抱住了他 是热的。 我真的是他唯一的偏爱了。 —— 像爱情这么美好的事情 为什么需要极致的等待呢 或许不需要等待。 ————宋歆 ** 在宋哲回乡下看外婆走后，家里就他们几个人突然就感觉寂寞了许多。林晓丽就让宁自予不忙的话也过来一起吃饭。他好像变成了这个家的第二个儿子，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林晓丽更是越看宁自予越觉得压根没什么缺点。 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对比起了作用。宋歆发现自己被林晓丽嫌弃了，看她哪哪儿不顺眼，她做个什么都有不对的地方。 宋歆索性摆烂了，「那你找他当你儿子啊！看看人家愿不愿意，你就知道谁是你亲生的了。」 「小宁他愿意啊。」林晓丽扫着地说道：「不过当女婿我都心满意足了，你别不识好歹。」 宋歆：「……」 宁自予从宋歆家里出来后，慢慢走到了一所小学旁边，正逢放学的时间，学生们渐渐走光。他依在一根柱子旁，看着后面出来的那个女人。女人表情稍显疲惫，似有感应似的转过头对上了宁自予的眼，表情忽地一滞。他走过去，熟练地抬起手，按了按她的太阳穴，一如十几年前。 宁自予收回手，温和地笑了，「妈，我们聊一下。那家面店怎么样？你小时候常带我去的那家。」 女人似是想问什么，最后僵了僵唇，点头，「走吧。他们家现在是他们儿子在经营了，但是我去尝过，味道还是没有变的。」 宁自予笑了笑，嗯了声拿过她身上的包。 面店热气腾腾，开了二十多年的牌匾换了又换，在这条长街上占据一隅，人来人往，却没了当年排着队进店吃一顿的味道。 面的名字也变了，宁自予分不清那时候吃过的是现在的哪一种，看着上面的图，他跟着母亲点了同样的一碗。 女人看着他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回来多久了？」 「没多久。」宁自予低头拌了下热气腾腾的面，「今年的小孩儿开学挺早的，正好开学不太忙的时候来找您。」 第171页 女人没动筷子，看着宁自予熟悉的脸，却截然不同的放松神态时，觉得这面的热气太大了。是如何遮住她以前的感官的。 自从那次激烈的审问后，宁自予没有再接过她的电话和视频。多年来的和他相处的日子却一次又一次地回忆在她的梦里，心里好像有一块儿不可避免地豁开口，小时候的，少年的，长大的。她看着一个机灵聪慧的追着她喊妈妈的小孩儿，是怎么在她面前逐渐变成了一个听从她的提线木偶的。 她用最刻薄的母子关系锁着他，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 「妈，吃面。」宁自予抬头看她，说道。 「好……」女人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轻声说：「自予，你处女朋友了是嘛，妈妈看到了你发的照片……」 宁自予嗯了声，拿起热茶倒了两杯，开口：「妈，我小时候觉得我是很幸福的小孩儿，在我的家庭分崩离析之前。一直以来，我努力地讨好着您，不敢成为您的累赘，只有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原来我不是被抛弃的……」 女人哆嗦了下唇，想说什么，却僵硬地无法反驳。 宁自予笑：「不过都过去了，我很感激您给我的一切，我永远是您最亲近的儿子。只是现在我有了更坚定的爱。」 不用再惶惶不安地去缝隙里找寻爱意。 「也感受到幸福了。」宁自予抬手替她擦掉眼泪，笑着问：「妈，我要娶回家的姑娘，是不是很漂亮？」 「好看。」女人拿出纸巾，自己擦着擦着笑了，「幸福就好，以后有时间带过来一起跟妈妈吃顿饭。」 宁自予：「肯定。」 「妈，面凉了。我再要一碗吧。」 「不吃了，味道比以前变了。妈妈能吃你做的饭吗？」 「好。」 第103章 正文完结 春节过后一段时间, 贝正初拉了一个群，一起商议了飞泰国的时间。 因为都是从全国几个地方飞的曼谷，所以到的时间不一样, 当天，宋歆和宁自予从曼谷国际机场出去，铺面一股热浪一下吹得宋歆眼睛都眯了下。 宁自予用手背贴了下她的脸，直接说，「别穿这个了，走, 去厕所把衣服换了。」 换完出来，两人才去了订好的民宿。 宋歆虽然热的不行，但是下午就拉着宁自予去逛街了。颜色各异的衣服风格, 让宋歆的购物慾爆棚，自己挑了几个裙子和短裤，宁自予说那个红的小碎花好看，她就随身穿着了。本来想宁自予平时不穿这么亮色的衣服, 应该不好买。 但意外的是，宁自予被她推进去穿第一件出来的时候, 她眼睛就睁大了。 这哪是禁慾白月光, 这分明就是风骚百花妖。 宋歆心动的不行，大手笔地给他买了一下午的衣服。回去的时候, 贝正初一行人已经在下面等他们了。 大家都兴致很高, 贝正初早就找人在沙滩边布置了场地, 张灯结彩地很花哨, 篝火烧着，一群人吃的差不多，就开始玩起了游戏。 「输了就唱歌啊。」贝正初首先定下惩罚, 往旁边指了下，有架琴，设备都有，他请了街头乐队来。 「真有氛围啊，还是正初你会整。」胖子陈咬了口炸鸡，乐滋滋地说。 听了下游戏规则，宋歆有点手抖，生怕转完酒瓶子指到自己。一松手紧盯着它的口，正往宁自予旁边躲了躲的时候，恰好指到了她。 「……」 宋歆愣愣地反应，「我五音不全啊。」 她求救地看向宁自予，宁自予也想听，笑着拍拍她手，「没事，随便唱点。」 大家鼓起掌，鼓励她： 「姐姐随便唱！」说话的是个姑娘，周栗的新女朋友，扎着麻花辫，双手扩在嘴边，给她唱和音。 宋歆想起自己以前练口语时总唱的一首英文歌，尝试着摸麦唱了出来。 」： 海滩下夜幕正被霓虹映衬着，宋歆唱歌时，嗓子很空灵，有点偏稚嫩的那种。皮肤在微光下白的反光。 贝正初听得走神，忽然听见耳边咔嚓一声。他转过头，看见宁自予拿着相机拍着高脚椅上唱歌的宋歆，嘴角快咧到耳边去了。 贝正初：「卧槽，你随身带相机？」 「嗯，我媳妇儿喜欢拍照。」宁自予把相机递给他，「你在这个角度，拍几张我俩的。」 「她更喜欢我俩一起的照片。」 贝正初：「……」 宁自予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宋歆的身后，长腿一勾，借过一把吉他后在她旁边坐下。乐队的人识相地离开，只剩下她俩。 一群人嗷嗷嗷地叫起来，鼓掌声越来越大，还闪着各种机位的闪光灯。 宋歆纯白的脸颊晕起桃粉色，笑着偷偷往旁边看，恰好被他捉住了视线。 词都忘了，害羞地转过脸，面若桃花一般。 …… 第一天晚上大家都激动，贝正初更是玩儿嗨了。意犹未尽地直接说去蹦迪。 他们都满口应下，「要去！要去！」 宋歆听着心红，但是犹豫着又有点不敢，在国内都没去过几次酒吧，去的还是清吧。 宁自予抓住她的手，捏了捏跟她说：「想去？想去就去，我陪着你。」 宋歆：「那我们回去换个衣服。」 他们先去的。宁自予带她回去换了件长裤，才带着她晃晃悠悠地去他们在的9sj那家。 第172页 他们刚抵达，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酒瓶哗啦哗啦打碎的声音从那边黑暗的角落发出来。 当地人奇怪的口音谩骂声和一两声清晰的「踏马的……」混杂在一起。 宋歆抓紧宁自予的手，就看见那边拐角处跌跌撞撞跑出来的是贝正初。 额头上还有蜿蜒下来的血，宁自予正欲反应什么。 两人就看见一个露脐上衣热裤大波浪的女生直接拽起了贝正初趴下去的身体，特别大地骂了声「傻逼」，抡起棒球棒扫过那些壮汉的肚子，把他往摩托上一放。踩着油门蹬了两下，身体前倾，嗡嗡两声从他们面前骑过去…… 贝正初好像没看见他们，鼻青脸肿地伸手抱住了女生的腰。 「……」 抬头看着宁自予好像很放心，宋歆挠了下他的手心，「贝正初会有事吗？」 「不会，他巴不得呢。」宁自予也不想让她再进去了，抓着她原路返回，一边给她解释，「放心，他来就是为的这个。」 「是贝正初喜欢的人？」 「嗯。」宁自予别开她耳边的发，问，「没进去是不是挺伤心的？」 「没有啊，其实我也不太喜欢拥挤的地方。」宋歆仰起头看他，「就是想给你感受一下我的舞蹈细胞。」 「……」宁自予忽然停下来，挑起眉，「那就这么跳。」 远点的音乐隐隐约约能传过来，宋歆看着他，后退了两步，低头咬起了脖子上今天下午买的那个哨子，勾唇笑了笑，然后见她吹了两个调调，顶起胯，慵懒地挑了两下。 宁自予眼神骤然一暗，勐地揽住她的腰，拉进黑暗的巷子里，将她抵在墙上。 宋歆握着他手臂笑：「怎么了？」 宁自予看着她，嘴唇微动，上面的粘着的轻皮分开。眼皮垂下，弯着身就过来亲了下她的脸颊。 「你说呢？」 宋歆：「我穿得这么多，又是哪里惹到你了呀？」 宁自予痞里痞气地握着她的下巴，「是你，」 「……一直在惹我。」 ** 次年正月，两人都已经在b市工作了。 在宁自予生日那天，他快下班的时候，宋歆给他打来电话。 「你回来的时候，顺便把蛋糕拿回来吧。我订了一个双层巧克力的，特意给你订了个大的。」 宁自予抓着电话笑了，意有所指地说：「哦～，特意给我的么。」 「好吧，是我想吃。直接回锦江园，别去其他地方了。」 锦江园去年中旬差不多开始装修，宋歆一直不要他看，装修好了才允许他搬进来。 宁自予答应着，「好。」 天空又下雪了，宁自予将车开进车库，准备推开外面的门时，注意到院子里亮着灯。 他提着蛋糕，进去关上门，往里走了几步。 彩灯亮起的一瞬，宁自予的心脏狠狠一坠，全身上下的感官停滞，眼里只能看见她。 飘飘扬扬的雪花在院子里铺上银毯，大红色的南北朝裙式穿着她身上，背后的红色花蝴蝶翩翩欲飞。髮髻轻盘，露出纤细白嫩的脖颈，顺着她仰下身的动作，宽大的衣肩垂落下来，两条长长的珍珠肩带摇摇欲坠，露出细白的肩和背，雪花飘在上面，立刻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随着清淡的音乐在冬日里进入唯一的高潮，那只裹在衣衬里的手裸露出来，开了瓶淡粉色的果酒，当着他的面仰头倒在嘴里，眼尾的玫瑰花妖艷至极。 她美的像画一样。 娇艷欲滴。 粉色的液体顺着她下巴，脖颈的弧度滑进领口。 宁自予手上的蛋糕盒落在地上，脱下身上的衣服扬着风雪裹住她不知分寸的身体。 箍住她的身体，滚烫的掺着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进家。」 宋歆单手勾着他的脖子仰起脸，红唇勾起，「你看一下，凉不凉。」 逐渐有雪花落在她的肩上，与粉色的酒融为一体，淌进凹陷得很深的锁骨里，脆弱又漂亮。 「一会儿就热了。」 随着这句话落下的同时，宁自予低头舔吻她的锁骨，又湿又疼的火焰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伤口。 身上的衣服掉进雪里，他掐住她纤细的腰，向上送，手臂托着她，顺着向下流连的吻。宋歆后怕地抓紧他的脖子。 宁自予的牙齿撤开…，冷和热相互交错，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身体顺着喘息。 怕自己从后面栽下去的恐惧越来越深，宋歆带着鼻音闷哼了声，抗拒地开口：「冷……好冷……」 「知道冷了？」宁自予分不清情绪地冷嘲了声，最后吻上她嘴唇，舌头探进去，火热地搅着她的口腔，一路抱着她进门。 将她压在门板上来了个湿吻，咬含着分开，红着的眼盯着她，「让你勾我。」 宋歆推着他的脖子，说：「你看一下。」 「这不是在看着？」宁自予说着，又要吻上来。 柔软的布料被他粗硬的手揉搓起皱痕，宋歆颤着声音说：「是叫你看看看周围，我们的家，好不好看？」 宁自予手上灵活地与她的腰封作着纠缠，露骨地表白：「没你好看。」 宁自予分毫未看这房间的摆设，却分毫未差地将她放到了柔软的床上。 却注意到软腻光滑的手感，就仅仅在薄薄的几层布料遮挡下，在那么冷的外面… 第173页 他力道骤然加重，似乎带了火气，宽大的臂弯抱着她的肩，将她钉在自己的怀里。 让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 「在外面待了多久？这么凉？」 「……没一直待着……半……半个小时。」 …… 最后她恳求都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只有残忍的一句话，「那就受着。」 半夜她被抱着去浴室洗完澡，严严实实地裹在了温暖里面。注意到眼前突然有了刺眼的光源，她闭着眼睛都用手背遮挡了一下眼睛，看到他在看着这个房子的内部，一寸一寸地目光扫过，不知过了多久。他熄灭了灯，侧身抱住她，在她迷迷煳煳意识里。 怜爱地吻了吻她。 「好看。」 ** 今年仲夏的时候，宋歆受邀去f市参加一个晚会，来会只有两天。宁自予也请不了假一起陪她，只能送到她机场。 这两天正逢雨季，可能随时就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落地窗外雨水翩翩，两人躺在玻璃边的软软的的地毯上，和床边的那只小猫一样。 宁自予的手握在她的肩上，轻轻摩擦，看了看窗外低头问她：「就不能不去吗？」 感觉他的鼻息热得脸痒，宋歆闭着眼睛动了动，「不行，我想去。」 雨稍霁后，空气又凉又舒服，正好是晚上的航班，宁自予磨蹭着又是要吃夜宵，又是说狗和猫没粮了，要她陪着去买。 一连磨蹭到快要误了航班了，宁自予才把她送到机场，旁边的巨大gg牌在夜里很亮。 两人在这里停下，宋歆转过身，抠抠他的手指说：「那我回来再接我？」 宁自予抿着唇，头髮干净又清爽地挺在后边，露着额头，双眼地睨着她，看起来又雅又痞。 左边的唇角浅浅勾起一个凹陷，「让我抱一下。」 宋歆仰起一点下巴，将自己送进他怀里，同一时刻，他的胳膊强势地把她搂紧。 抱得很结实，能听到两人交缠的唿吸。 「去吧，回来记得自己坐公交回家。」 「……」 去了之后，宋歆小心机地拍照发朋友圈。一起聚餐的时候，朋友戳她，「玩儿手机乐什么呢？」 她放下翻着点赞的手，喝了口猕猴桃汁，笑笑：「在等查岗。」 手机瞬间震动了好几下。 寄我篱下的小可怜：【你这穿的是给我展示的那套？】 寄我篱下的小可怜：【脖子露那么一大块儿不冷？】 宋歆放下杯子，不紧不慢地拍了个餐桌给他，然后才回：【不冷呀。就是那件，那是个可拆卸的，我以为你知道～】 【在吃饭呢，和小霓她们，你知道的。】 寄我篱下的小可怜：【注意着点】 【啊？】 寄我篱下的小可怜：【当心浮粉了露出来】 「……」 一瞬间把她拉回了几个小时前，她毫不知情地换完礼服，往镜子前一照，人差点崩溃。衣服没遮挡的地方红紫一块儿一块儿，一蹭就疼……用气垫遮了半个多小时才遮住，锁骨上还不好上色，她最后又铺了层粉底上去，借了别人偏黄的色号才遮地不那么明显了。 她几乎下来一到了没灯光的地方就穿上了外套。胆战心惊地想自己那会儿肢体有多么僵硬。 宋歆现在越看自己「小可怜」那三个字的备註越恶寒，磨着后槽牙给他改成了混蛋。 * 从机场出来后，宋歆开机给他发消息，宁自予还没有回她。 她扁扁唇，背着帆布包直接上大巴出去后，换站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天气有点阴，空气黏煳煳的，要贴着布料粘在人的皮肤上，应该是上午刚下过了雨。旁边有个奶奶上来，她让了让，帮忙扶上了下座位。然后换了只手抓着扶手，百无聊赖地往外看。 另几班的公交车踩着油门擦身超过去。 眼前的马路捲起一层轻漂漂的水波，积水从轮胎上落下，变成地面上的一个个圆圈。 下一个站点上车的人云集在公交车站牌下，一个气质清隽冷感的人挨着拥挤的肩头上了车。 宋歆的眼瞳里映着公交车玻璃外折射上来的人影，时间好像被卷进了回忆的胶捲，日暮忽然从积云里挤出来，大片大片的暮光铺设在城市下。她看着他慢慢与她对上的眼。 闷热的车尾气顺着车门关上的缝隙探进来，眼前上来的人从她身边摩肩接踵地过去，恍惚间似乎又听到了发动机皮条的摩擦声。 宁自予看着她，勾起唇，如少年时青涩的味道。 但又多了一份雅痞。 「终于赶上你了，果然很漂亮——」 还在发着光。 他稍扩开肩，松开手臂向她勾了下手心。 宋歆眼里都是他，有着星星，松开扶手笑着拥向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