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钓,是他们劣性O也要咬》 第1页 《我没钓,是他们劣性o也要咬》作者:噤非【完结】 文案: 上一世,音遥被渣男哄骗签署了遗体角膜捐献书后又被溺死深海,渣男借花献佛隐瞒角膜来源献给了他心心念念的失明白月光。 白月光重见光明引领一方财团过得风生水起,音遥则作为一个劣性omega和随处可见的乞丐一样死了也无人在意。 音遥重生了,回到初遇白月光的那天。 他佯装视力5.0潜伏在二人身边伺机而动,白月光双目失明坐在轮椅上等着人伺候,模样楚楚可怜引人潸然泪下。 面对这位全世界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的白月光同志,只有音遥: 「想喝水?自己拿,加油。」 「没人扶你?自己找面墙靠,加油。」 毕竟他也是盲人,盲人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就是在一旁加油助威。 本以为受尽欺辱的白月光同志肯定要去渣男那告状,结果…… 白月光:「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我可以做你的情人,不,做你的狗么?」 音遥就是觉得他都病入膏肓了能不能找个地儿把自己埋了啊。 * 音遥进入财团工作,本想借大佬之手完成伟大计划,但这届大佬们好像都有点特殊属性? 作为财团内不食人间疾苦的长孙cfo,本来最瞧不上音遥这种满脑子只有復仇的下等人,后来: 「有人骂遥遥是下等人?送去非洲种水稻。」 作为世界顶尖omega,坐享上亿粉丝的天王巨星,只想在音遥面前炫耀自己誉满天下,音遥以为撞号了应该能消停了吧,结果: 「改变第二性别的药到底什么时候生产出来?我遥遥要被煞笔抢走了!」 音遥表示他没想钓,只想復仇亲手了结那个骗走他角膜的渣男。 众人:「为了公平起见,遥遥你今天想利用谁,翻牌子吧。」 内容标籤: 幻想 重生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音遥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上辈子一定是姜太公 立意:崇尚光明,积极奉献。 第01章 人如细丝,也如磐石 海风捲起浪花拍打着沙滩发出钝重而缓慢的响声。 音遥浮在海面,身体随着浪花此起彼伏。他睁着眼,瞳孔失神没有焦点,像一颗浑浊的玻璃球,随着海水翻腾,身体不断下沉。 脏污的海水瞬时涌进鼻腔挤进肺里,突如其来的窒息令他条件反射性地挣扎了下。 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任由海水包裹着他的身体,慢慢沉入海底—— 路过的海豚群焦急地用嘴巴拱着他的身体试图把他拱上岸。人虽如细丝,是世界上最柔软的物体,可一旦下定决心,也就成了最坚不可摧的磐石。 海豚发出阵阵哀嚎,绕着音遥焦急地游来游去。 音遥曾经是个很积极乐观的人,他甚至想过,等他老去的那一天不要把他埋进土里,骨灰要撒进大海,面向太阳而生,也要面向太阳而去。 这个愿望,还是阴差阳错的实现了。 炙热的阳光穿过绿色的海水投出斑驳散碎的痕迹,暖融融的,他慢慢闭上眼睛,最后还是没能再看一眼期盼中的光。 * 「音秘书,音秘书?」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音遥手指动了动,只感觉身体一阵酸痛,当他下意识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浑浊的黑,那黑色仿佛有生命一样,还在不断扭曲蠕动。 「音秘书?这里有份很重要的文件需要你签名,看完了再睡吧。」那个声音继续孜孜不倦道。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眼前依然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黑,但音遥记得这声音,是公司产品开发的代理人徐恩,一个对自己无微不至忠心耿耿的好下属。 奇怪,自己不是已经投海了么?现在应该沉在海底被鱼虾啃食成一副空壳才对,怎么会还身处公司中? 「音秘书?有什么不对?」徐恩见他在发呆,又问了一遍,脸上是讨好的笑。 但音遥却听到了另外一道声音,也是从这个男人身体中发出来的: 「这杂种omega,在这摆什么天王老子的架子,不过是卖了几次屁股才能踩着公司的优秀人才上位,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狗屁三流大学毕业的杂种,你怎么还不死?!」 音遥扬起笑容,唇角如玫瑰般绽开,他抬起手:「谢谢,我现在看。」 这场景太熟悉了,好像还是两个月前,合作公司发来了协议合同。一般情况下,公司的合同都是要由音遥先行过目,确认无误后再交给他的老闆处理,当时也是这样,徐恩拿着一份儿合同让自己签字。 他到现在对于徐恩那如哈巴狗一摇尾乞怜的谄媚相都记忆犹新。 因为音遥是老闆的秘书,也是对方公诸于世的恋人,所以员工们对他向来忌惮,见到他时脸上永远都是卑微的讨好。 尽管他是这个社会中几乎没有生育能力、也享受不到任何良好资源的劣性omega,如果不是运气好,兴许现在还在哪个贫民窟靠着打零工赚钱勉强度日。 徐恩看着音遥的手停在半空做出接应的动作,位置却距离他手中所持的文件隔了十万八千里远。 他嘴角抽了抽,恭敬的将文件双手递过去。 「你去忙吧,看完了我会叫你。」音遥随手将文件往旁边一放,精准地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第2页 「啊,这……不现在看吗?那边催得急。」徐恩好像很在意这份文件,跟屁股后面紧催,仿佛再多等一秒那边就要急上吊。 音遥笑笑:「安抚对方情绪是你的工作,和我无关哦。」 要是放到以前,音遥心疼下属,向来都是先紧着他们工作来,就是没想到,他在这些下属心中连个人都算不上。 徐恩脸色瞬间铁青,就看他嘴唇嚅嗫两下,小眼神从音遥身上寻摸一圈后才讪讪离开。 音遥试探着手下真皮沙发传来的熟悉触感,音遥开始回忆。 自己投海绝对不是梦,如果是梦未免也过于清晰。 他摸索着,手指忽然碰到茶几上的玻璃花瓶。 这花瓶在半个月前就被自己不小心碰倒在地摔了个稀巴烂,现在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 所以说,自己重生了? 他愕然地睁大眼睛,琥珀般淡棕色的瞳孔细微地震颤着。 可自己还是看不见,被夺走的眼角膜依然没有回来,为什么? 强烈的疑问一个个袭来,他马上冷静下来开始回忆。 当初自己的情人,也就是这间松山集团的董事长廖垣宇,本来约好和自己一起进行婚前体检,但临了却说突然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让音遥自己先去,当他躺在ct室时,却觉得一阵抵挡不住的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后,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蒙上了一层漆黑,事实告诉他,他失明了。 他听到身边的医生似乎在和谁打电话,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手术很成功,暂时没有出现排异现象,再恢復一段时间就可以拆掉纱布,到时候司先生就可以像以前一样正常生活。」 当音遥向医生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医生却冷冷地告诉他: 「你完成了作为一个劣性omega唯一存在的价值,应该感恩戴德,而不是这样咄咄逼人地质问我发生了什么。」 后来,有人来接他出院,那个人就是徐恩,一个成日围在自己身边舔狗之相尽显的同事。 徐恩把他带到了海边,并且告诉他,再往前走几步就是他和廖垣宇一起居住的豪宅,有什么想问的,廖垣宇会告诉他一切。 音遥虽然瞎了,至少不聋,海浪拍击沙滩的声音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但他还是没有犹豫地向前走去。 失明住在医院的这段日子,他看尽了世态炎凉,就连护士都因为他劣性o的身份对他横眉冷眼,吃的也都是医院食堂剩的剩饭剩菜,更别说廖垣宇,他一次也没来看望过自己。 失去了光明的同时,也失去了掏心掏肺对待过的情人,音遥本来觉得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也没有动力和信息让他继续活下去,所以他选择按照别人为他铺好的路一步步踏入深海。 但意外的,上天给了他重生一次的机会,并且似乎还给了他一项特殊的能力。 音遥拿起桌上的文件,轻轻抚摸着上面油墨印出的宋体小字,指尖抚摸过的字体一个个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大脑中。 虽然失明,但重生后获得了这种靠触摸感知影像的能力,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是峰行集团发来的合同没错,和当初那份一模一样。 他一页一页翻着,翻到最后一页,手却忽然顿住。 自己当初真的太信任徐恩了,他毫无城府的笑,有意无意流露出的关怀,以至于自己对他拿来的文件深信不疑。 所以文件的最后一页是一张遗体捐献书这件事,直到自己瞎了死了才知晓一切真相。 音遥屏住唿吸,手指轻轻摩挲着角膜捐献书中「受捐献人」那一栏的名字。 【司容】 细白的指尖慢慢缩起,紧紧掐入掌心,音遥不禁嘲笑自己前生的愚蠢。 廖垣宇对司容尽心尽力地照顾,对他百般维护,这个男人可以向全世界公布自己是他的情人,但唯独面对司容时,他对自己的疏离感好像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上下属关系。 早就该看明白的,只是当初天真如他一头栽进了廖垣宇铺设的柔情蜜意陷阱中。 他垂着眼,眼神空洞没有焦点,只有手指还在不断摩挲那个名字。 【司容】 音遥轻车熟路地从笔筒里抽出钢笔。 他在这间办公室里待了两年,熟悉这里一切摆设,而现在,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他已经失明,不然以廖垣宇那种比东北菜还实在的性格,肯定直接给他撵出豪宅。 他在前几页的合同里签好自己的姓名,翻到最后一张捐献书时,手指微微顿了下,最后在上面签了两个大字。 * 工作两年,松山集团的一切音遥早已瞭然于心,他回忆着失明前公司的布局,笔挺的西装裤包裹着两条修长的腿,走路生风。 音遥敲了敲董事长办公室的门,里面很快传来温柔的一声「请进」。 当初的自己就是沉浸在这温柔的声线中无法自拔,但的是,眼睛好时也没多大用处,反倒瞎了后才真切看透了每个人的内心。 他推开门,回忆着,进门应该是一片空地,往前走五步才是廖垣宇的办公桌,旁边是沙发套组,廖垣宇经常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 只是他刚要抬脚往左前方走去,正前方却传来廖垣宇关切地询问: 第3页 「怎么没有多睡一会儿,是徐恩又找你看文件了么?」 音遥默默攥紧了手,抬头正视前方,视线正落在廖垣宇的脸上。 他扬起嘴角,白皙的面容透着澄澈的清透感,微微上挑的眼角中虚伪地露出对这个渣男的迷恋。 「你的事比较重要,这是合同,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他将文件放在桌子上,不着痕迹地往前推了推。 「嗯,你做事我放心。」嘴上这样说着,廖垣宇还是有意无意翻到了合同最后一页瞥了眼,当他看到签名栏中音遥那飞凤舞的签名后,眼中一瞬而过一丝满意的神情。 「对了,阿遥。」廖垣宇伸手拉过音遥的手腕,将他轻轻揽到身边。 音遥心中很是嫌恶,但表面上依然装的一副从容不迫,他甚至主动坐在廖垣宇的大腿上,抬手拂开对方额角的碎发:「你看起来好像很累。」 「最近忙,确实有点累了,我们抽空去做个婚前体检,下周三怎么样,有时间么?」 他看着音遥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琥珀色双眸,随着微笑的表情微微弯成月牙。 「有时间,婚礼的日期也刚刚好,虽然我是劣性omega受孕率低,但那时候刚好是发热期,我想努努力,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宝宝。」 音遥伸手像是挑逗一样从廖垣宇的手臂一直摸到他的双手,指尖慢慢划过他的手背,最后停在掌心轻轻挠了挠。 廖垣宇的手指却微微缩了下,但很快,他回握住音遥的手,扬起脖颈想一亲芳泽。 音遥却在这时从他身上下去,整理了下领带:「我还有工作要忙,晚上见。」 「还有一件事。」刚要走,却又被廖垣宇喊住。 「这几天我和你提过的司容从国外检查眼睛回来,他的父母去参加国际商业聚会不在国内,就辛苦你多照顾了,这几天我也忙,这些事只能落到你的肩膀上,不过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会全力做好,对吧。」 一样的剧本,一字不差。 音遥回过头,睫毛忽扇如羽扇,艷色的唇角勾起标准的完美弧度: 「你放心,都交给我吧,你忙自己的工作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1——《我真不是为了钱才和反派结婚[]》 文案: 安饶生得极好看,人人对他一眼万年丧失自我。 美貌是罪,他受到惩罚穿进一本,成了里面反派的炮灰男妻。 原文中,反派影帝对主角爱得深沉,把和主角长得很像的炮灰当成代餐。 但炮灰天天欺行霸市挤兑主角团,最后痴情反派怒将其赶出家门,断了他一切财路,逼的炮灰只能靠拍有色电影度日。 安饶两眼一黑,坚信自己还能拯救一下。 第一,他要远离病毒主角团; 第二,他要讨好他们家那位反派老公来博取信任,最后捞一笔巨额离婚补偿实现环游世界伟大理想。 他天天露腿露腰露香肩,动辄咬嘴娇嗔「老公你真坏」,时常拍摄自己的日常vlog发网上,努力营造小白花人设。 因美貌过于出众,安饶又双叒叕火了。 网友纷纷:「饶饶盛世美颜!砸钱也要让我饶宝上电视!」 安饶:绝对不是因为他们给得太多了,纯粹是盛情难却。 当安饶赶到录制现场时傻眼了,一起来参加综艺的那几位不就是原文主角团和那个便宜老公嘛。 按照剧情,原文男主就是靠这个综艺节目开启了打脸虐渣之路。 安饶想活,特想活。 他先发制人,眼看男主切菜要切手,他给自己剌了道口子先哭为敬; 男主即将跌落湖中让他背锅,他眼疾手快将男主推回去自己先往下跳…… 但下一秒却被拖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安饶打了个哆嗦: 这个反派老公眼神不对劲。 当他站稳后,又是一个哆嗦。 怎么主角攻看我的眼神也不太对? * 楚观南是小说《再临神坛》中的反派,书中设定他虽是万众瞩目天王巨星,但碍不住主角受早就对主角攻芳心暗许。 爱而不得他黑化了。 沈观南很少回家,毕竟看着家里那位脑壳疼。 当他结束了三个月的电影拍摄后郁郁寡欢回到家,却觉得他那替身老婆似乎不太正常。 一改从前的嚣张跋扈,动不动就软乎乎地喊「老公」。 以前怎么没发现,媳妇的腰这么细,腿这么长,皮肤这么白像水豆腐。 后来,动了情的楚观南本以为二人日夜相处互生情愫,打算正式求婚,却无意间听到安饶和别人打电话: 「我是喜欢他的钱吗?我是喜欢他巨星富二代的身份。」 楚观南捏碎了玻璃杯,像原文一样黑化x2,势必要给人拖上床弄弄清楚。 楚观南将人压着,极力克制情绪:「喜欢钱还是喜欢我。」 安饶:「当然是喜欢钱……途似锦的你。」 先忍了,搞钱比较重要。 接档文2——《成为嫌疑人那一日[刑侦]》 文案: 锦舒的警员证丢失在一个滂沱雨夜,后来他莫名其妙变成了全国闻风丧胆的连环杀手。 刑侦总局上蹿下跳只为找出真兇替锦舒洗脱冤屈,奈何罪犯太过精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第4页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重案组从警厅空降一位新组长,面对锦舒善意的眼眸,他冷声道: 「交代吧,你在行兇时的心理活动。」 众人大惊失色,只有锦舒醍醐灌顶。 要想了解罪犯,最好的方式是成为他。 * 郁怀锡收到上级指示,要求加入市刑侦总局协助破获一桩连环杀人案。 当他翻开卷宗,看到嫌疑人锦舒那张熟悉的面孔时,轻笑一声: 「抓到你了。」 第02章 确实死了,但又活了呢。 音遥坐在廖垣宇派来的车子上,眼前虽然一片漆黑,但依稀能够通过外面传来的喧嚣声来判断自己现在的方位。 过了这间每天都在优惠大促销的超商后,再过几个红绿灯就会进入廖垣宇居住的别墅区,而这条路上的红绿灯虽然多,但经常跑这条路的司机都知道这里有个神奇现象,只要跑对了时间,那么这条路就会一路绿灯,反之则一路红灯。 音遥抬手抚上腕间的手錶,脑海中立马显现出一个精准时间。 18:32:22 下班高峰期。 当时的自己就是因为碰到下班高峰期在路上堵了将近一个小时,回到家后看见廖垣宇走了另一条小路早早回了家,看到八点钟还没吃上晚饭的司容,他张嘴就是质问: 「你走了这么多年伊春路,应该知道那里一到下班点就堵得一动不动,干脆换条路走不就好了?司容本就身体欠佳,到现在也没吃上晚饭,你回不来打个电话和我说一声也行啊!」 那个时候,司容的确因为身体原因看起来弱不禁风,听到廖垣宇对音遥的责骂后,他竟然还十分应景地昏了过去! 当时音遥还天真地认为廖垣宇只是太在意这个朋友,明明能请保姆也坚持要把他接到自己家中小住,甚至还在内心感嘆他真是条有情有义的汉子。 因为司容到现在还没有分化第二性别,根据医生所说这么晚没分化是beta的概率很高,所以音遥从来没对他有任何戒心。 但现他只想抽自己大耳刮。 「谭叔,下个红绿灯左拐走大学路。」音遥出声道。 「可是走大学路会绕很大一圈,您不是急着回去么?」谭叔嘴上听起来是在为音遥着想,但音遥却意外听到了从他心底传来的怒骂声。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还跟老子颐气指使!你妈真是没教过你什么是教养,靠卖肉上位的婊.子罢了,去你丫的!」 音遥深吸一口气,摆出笑脸:「谭叔,要是做腻了这份工作,廖总家里还缺个园艺师,你可以提,我会在廖总耳边吹吹枕边风,尽量满足你的要求好不好。」 「哈哈,音秘书说笑了。」嘴上这样说着,但音遥还是听到他心中对自己怒不可遏地谩骂甚至是诅咒。 他一遍一遍不知向谁发问,问音遥为什么还不死。 音遥内心暗暗发笑: 确实死了,但又活了呢。 急着回去照顾那位人比林黛玉还娇弱的司某人并不是为了得到廖垣宇的赞赏,只是单单不想听他对自己大唿小叫,看着跟只见了悟空大王的猴子一样。 像往常一样,司机将车子停在豪宅门口,音遥下了车,根据记忆将身体转到豪宅大门口。 这个地方他生活了三年,当初的他愚蠢地认为能得到廖垣宇这种顶级alpha的宠爱是自己祖上冒了青烟。 而社会中大多劣性o的命运明眼可见,连乞丐见了都直唿内行。 所以对于这个把自己从贫民窟拯救出来的男人,音遥自然懂得感恩,努力学习,进入他的公司帮他分担压力,包括照顾他的好友司容也一直尽心尽力在做。 一直到他临死前这深情人设都没ooc,想着廖垣宇再回来看一眼,哪怕看不见,能再听一听他的声音也行。 就是现在想起来,他那声音和破锣没两样,乌鸦叫的都比他动听。 收起思绪,音遥做了个深唿吸稳住情绪,甚至还礼貌地同谭叔道了别。 他顺着天青石铺成的石板路进了大门,接着就听到熟悉的一声: 「音秘书回来了?今天下班挺早呀。」 但王姐内心的声音也随之传了出来:「你可真是命好,摊上这么个有钱又善良的金主,可怜我这老保姆还不知道要等到几点才能下班,我闺女还在发烧,急都急死了。」 音遥转过身,循着声音的来源,精准找到了王姐的位置:「王姐,你今天早点下班,剩下的我来就行。」 王姐一听,瞬间扯下围裙熘之。 音遥确定房子里没有其他人后,这才摩挲着墙壁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有间能看到花园的卧室,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是专门为司容准备的。 音遥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司容的场景,他坐在轮椅上,因为小时候眼睛受到了外力创伤导致角膜受损,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找到角膜配型,大小事都要别人照顾的他甚至一度丧失了自理能力。 但他却有着一双非常动人的眼睛,眼球是淡淡的棕色,像块玻璃,眼型如杏明艷勾人。 他还留了一头茶色的半长发,髮丝柔软像绢帛,乖顺地垂在颈间,以至于音遥见到他时内心都被小小的惊艷一番,甚至还同情起他的遭遇。 只是现在,两位盲仔互相扶持,场面震撼一百年。 第5页 音遥敲敲门:「司先生,我是音遥,我可以进去么?」 里面传来低低一声「嗯」,带着虚冷的孤傲。 音遥推开门,循着声音大概判断到司容的位置,走过去,贴心询问道:「廖总让我来照顾你,你还没吃晚饭吧,想吃点什么?」 他尝试着轻轻触碰司容的衣服,可以判断出,他今天穿了一身浅棕色的高领毛衣,应该是在站着,因为从这个高度摸过去也只能摸到他的袖口。 他身材颀长,姿态从容优雅,完全就是个自小接受良好教育的贵公子。 「不用在意我,做你自己想吃的就行,麻烦你了。」 司容的语气寡淡听不出情绪,和他那张脸一样,音遥怀疑他是不是出车祸时伤了面部神经。 音遥知道司容这个人很有修养,经常会说「谢谢你了麻烦你了」之类,但他现在不能单凭他现在的表现就能确定当初角膜捐献一事司容是否知情。 「那么我就做香煎牛排,配菜是红黄椒和西蓝花,没有忌口的吧。」 「没有,谢谢。」 下了楼,音遥找到厨房,依稀记得这一天保姆买了很多食材,但因为她女儿发高烧所以就火急火燎回去了,所以司容没有晚饭吃,长时间的治疗导致他营养不足,所以等着等着,干脆直接饿昏了过去。 站在一堆食材中间,音遥细心的一个个挨个摸索过去,感受它们的形状和颜色。 他将红黄椒切成丝,锅里倒上油,新鲜的小牛排下锅后发出滋滋响声,香气瞬间散开。 晚餐做好,他又端着餐盘摸索着上了楼。 只是新来的保姆阿姨习惯不好,东西经常到处乱放,刚走两步,音遥就一脚绊在了花盆上,他勉强护住餐盘,在摔倒的前一刻将餐盘顺手放在一旁的圆桌上,这才保证晚餐没有随着他的身体一起飞出去。 膝盖传来一阵剧痛,他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拿过托盘,每走一步都如履刀尖。 但这种痛和被挖走角膜沉尸海底相比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音遥敲开门:「不好意思久等了吧。」 司容似乎还在对着窗口出神,听到声音后摸索着找到轮椅坐下,声音淡漠:「没有,是我麻烦你了。」 音遥将晚餐摆好,推着司容的轮椅走过去。 他坐在司容旁边,拿过刀叉帮他把牛排切成一块一块,但因为看不见,牛排块的大小形状都有它自己的个性。 「配菜也要吃才能保证营养均衡。」音遥叉过一块红椒丝,试探着司容的唿吸声找到他嘴巴的位置,一点一点,慢慢的—— 「谢谢,我自己吃就行。」 音遥的手被人截住。 一阵细微的咀嚼声过后,司容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他双目无神,不知在看向哪里。 「怎么了?不好吃么?」感受到对方诡异的动作,音遥假意关切询问道。 司容摇了摇头,音遥通过衣服摩擦的声音隐约能感觉到他是在点头或者摇头,但具体的动作还是很难判断。 他觉得奇怪,干脆自己叉了一根红椒丝送入口中。 瞬时间,剧烈的辣意转化为痛感在口中爆开,迅速席捲了口腔中的每一处角落。 音遥这才想起来,当时保姆大婶离开前嘴里嘟嘟哝哝叮嘱着什么,好像是在说: 「我买了魔鬼辣椒,听说廖总就好这一口,您可千万别和红椒搞混了。」 众所周知,魔鬼辣椒是出了名的「奇辣无比」,很多平时嗜辣如命的超勇人士面对它都逊了三分,而对于从来不吃辣的司容来说,一口足以让他砍号重来。 辣椒下肚才没一会儿,音遥便感受到胃里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翻腾起来。 他听到司容在一旁吸了吸鼻子,随即什么东西被他碰倒,他好像在急着找纸巾或者水杯。 放到以前,音遥肯定是赶紧给他倒杯冷水并想办法找到一切能缓解辣意的方法,但这一次,面对狼狈的司容,他无动于衷,甚至还翘起了腿,看向声音来源处。 他听到剧烈的一声「嘭咚」,脑海里浮现出司容摔倒在地、双目通红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可他并不打算伸手帮一把。 毕竟这傢伙拿走他的角膜,让他也变成一个看不见世界的盲人,而盲人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就是在一旁替他加油吶喊: 「司先生,您再往前一点就能拿到水杯了哦。」 听到这一声,司容伸手往前探了探,但摸到的却是那肉眼可见散发着辣气的魔鬼椒。 他怔了怔,默默收回手。 音遥站起身,摸索着收拾好桌上的狼藉,嘴里也不闲着:「既然您不愿意吃,那我就撤掉了。」 他就是在试图激怒司容,希望他能明白,想要从别人这里得到什么,自身也就必须付出什么。音遥慢慢走到门口,摸着门框打算下楼。 「手还好么?」 倏然间,背后传来轻飘飘一句,像是一朵羽毛打着旋从空中落下。 「什么?」音遥蹙起眉,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才不是切了辣椒,手痛不痛。」 音遥仔细听着后面的声音,就听到司容似乎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摸着墙壁慢慢向自己这边走来。 随即,一道轻柔的触感在音遥手臂上摸索几下,顺着手臂找到他的手。 第6页 司容的手指很凉,应该说整个身子都很凉,像是冰块,只有指尖慢慢找寻着音遥的手指。 音遥觉得痒,手指一缩闪开了身体。 「嘭咚!」再次传来肉.体与地板撞击的声音。司容趴在地上,身体卡在门框上。 音遥不明白,这人是对地板有什么执念?大地之子? 而且就算是家教好,但能不能别当着受害者的面来这一套。 音遥不打算扶他,刚准备下楼。 楼下传来电子门锁的「嘀嘀」一声,很快,廖垣宇的声音就透过尴尬的空气传来: 「容容,音遥,你们在楼上么?」 音遥想吐,这区别对待还能再明显一点不。他生怕这猴子又在家里吆五喝六,赶紧给司容扶起来。 被扶起的司容半截身子贴在音遥身上,语气轻缓:「谢谢。」 音遥翻了个白眼,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他马上摆出笑脸迎过去。 「垣宇,你回来了。」 廖垣宇飞速看了他一眼,秒,继而马上握住司容的手,看着他略微凌乱的头髮和皱巴巴的衣服,以及那红通通的嘴唇,不禁问道: 「怎么弄成这样?」 廖垣宇蹙着眉,眼中尽是关怀。 不用看音遥也知道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比何书桓还深情。 「没关系,不小心摔了一跤。」司容的眼神空洞的看向音遥,身体依然贴着他没离开半步。 「嘴巴呢?吃什么了?」 说着说着,廖垣宇的眼神便狐疑地看向了音遥。 种种迹象表明,音遥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欺负了司容。 音遥仰起头,笑得毫无城府,他看向廖垣宇:「抱歉,我误把魔鬼辣椒当成了普通红椒。」 「误把?」廖垣宇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没长眼睛?瞎了么?这也能搞错。」 按照一般发展,司容肯定马上要娇弱扶额然后身体犹如枯叶般坠落,最后自己依然要招致廖垣宇的指责谩骂。 「不是他的错。」但奇怪的是,司容只是这样淡淡说了一句,「听说魔鬼辣椒声名远扬,所以也想尝尝,音秘书大概是想替我保留三分薄面才这么说。」 廖垣宇哑然,他奇怪地看了一眼音遥,又看看司容紧紧抓着音遥衣角的手。 他忽地走过去,顺手将司容拉到自己这边,声音轻柔的不像话:「这东西一般人尝试不了,你胃是不是很痛,我给你倒点凉水。」 于是乎,音遥同样被魔鬼椒折磨的嫣红的嘴唇就被廖垣宇顺理成章无视掉了。 后来晚饭怎么解决的音遥不知道,他也不想过问,包括司容现在身体如何,都跟他没任何关系。 夜晚降临,音遥独自一人待在熟悉的房间,打开窗户,三月份还不算暖的夜风吹进房间,拂起他的髮丝。 他的眼睛很亮,琥珀色的瞳孔中沾染了细碎的星光。记得廖垣宇第一次对他坦露心声时,说的就是: 「你的眼睛很美,我可以拥有它么?可以让它永远只注视我一个人么?」 现在想来,原来所谓的「拥有」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拥有。 想起这人就反胃,音遥随手关上窗打算睡觉。 突兀的。 「嘭嘭。」 房门响了两声。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廖垣宇发完火后考虑到还要用自己的角膜讨好他的白月光,生怕把人气走赶紧来道歉。 音遥低低应了声「进」。 门把手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音遥下意识抬眼看过去,才想起来自己早就没了这个功能。 「怎么还不睡。」他轻声询问着,努力维持自己以前那种温柔和气的形象。 「有点失眠,我可以进来坐坐么?」 音遥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他眯起眼睛,空洞的眼神看向门口。 因为出现在那里的不是心机颇深的廖垣宇,而是白天被自己餵了一嘴魔鬼辣椒的……司容。 「是来找我算帐的么?」音遥很坦然,他从不打算和这人藏着掖着。 一阵轻微的摩挲声过后,对方似乎是将轮椅摇了进来,也没有继续往前,就大概停在床尾的位置。 第03章 先恭喜你了。 「为什么要找你算帐。」对方含着笑,语气中透出他前半生良好的修养素质,就连咬字发音都像是经过专业训练。 如果单是聊聊天,音遥确实没什么和他促膝长谈的想法,虽然不知道他是否知情,但后来夺走自己角膜的是他,因为法律明确规定不可活体捐献从而导致自己变成「遗体」的,也是他。 「我听说,你要和垣宇结婚了。」 阒寂的房间里传来这样一句询问,语调平缓,仔细听才能察觉尾音的颤动。 音遥大方承认:「是,下周三就去婚检,所以你有什么祝福想送给我们?」 黑暗中,对方的动静声非常清晰,音遥听到他似乎是在摩挲着轮椅扶手,甚至还不知为何地沉默着。 良久,就在音遥打算撵人睡觉的时候,司容终于开了口: 「我希望能成为你的情人。」 音遥觉得要么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么就是他脑子进了稀粥。 「我觉得你可以再组织下语言。」音遥直起身子道。 「我是认真的。」司容坦然地勾起唇角,笑容昳丽,「我会小心不被别人发现。」 第7页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透过他低沉坚决的嗓音,音遥可以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 真他妈想笑,前一世,廖垣宇就是为了这个男人联合徐恩哄骗他签署了遗体捐献书,因为法律规定不可活体捐献,所以最后徐恩把他带到了海边,而廖垣宇铤而走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眼前这个只能坐在轮椅上度日的男人。 结果这个男人却半夜偷偷潜入他房间,问可不可以做他的小三。 终于,音遥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笑声放肆,在空荡的房间内不断迴响。 司容似乎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到,他只是用他无神的双眼平静含笑地凝望着声音来源地。 「想笑死我继承我的十平豪华大宅?」音遥勉强止住笑,「让我偷偷摸摸照顾一个连行动都不能自理的残疾人?」 他真的很好奇,图什么? 还是说,角膜捐献的事这人根本也有份,只是今天廖垣宇对自己动了怒,所以他也来想办法拉拢人心,目的还是为了眼角膜。 「因为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无微不至,但你不一样。」司容给出的解释也让人啼笑皆非。 「你抖m?」音遥讽刺道,「对你好还不知足,致命弯道照着你脑迴路修的?」 「……」 一阵冗长的沉默,音遥心说该不会真被自己说中了,这人就是有那方面的癖好。 「我摔倒时你没有扶我而是让我自己站起来,我去摸水杯时你也没有帮我,我并不喜欢被区别对待,只有你不拿我当特殊人群。」 他无比真诚的语气说得煞有介事的,要是再多说一点音遥觉得就要被他说动了呢。 「好啊,如果你真的这么真心,过来,上我,叫得大声点,让睡在隔壁的廖垣宇好好听听,我不喜欢偷偷摸摸,我这人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一点也不怕半夜鬼敲门。」 音遥干脆张开双腿,语气极尽讽刺,特别加重了「不怕鬼敲门」几个字。 但有些人就跟耳朵上长了个窃.听器一样,敏感地捕捉到自己的名字后火速出现在门口。 廖垣宇敲了敲房门,问道:「音遥,我听见你房间有说话声,在做什么。」 音遥看向司容的位置,嘴角是得意地笑。 他低声道:「过来啊,你怕什么。」 而司容只是坐在那里沉默,因为他看不见,确实没有办法去做这些事。 听这人半天也没个动静,音遥也不打算继续逗他,冲着门口轻声道:「抱歉,在看电视剧,吵到你了么?我马上睡了。」 「嗯,早点休息,明天合作商会议别迟到。」廖垣宇的声音带着一丝犹疑。 走廊上传来一阵节奏的脚步声,确定廖垣宇真的离开后,音遥又面向司容,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但又忽然意识到他现在还看不见,笑道: 「以后请你做事三思而后行,好好考虑一下后果。」 「谢谢,我知道了。」司容点点头,半长发温柔地搭在肩头,随着他点头的动作微微拂动。 但音遥一点也不为他彬彬有礼的教养所动,因为比起伪君子,真小人还是差点火候。 * 一早起来,音遥打开橱柜,摸索着里面熟悉的外套,外套的颜色、款式无一不真切地映现脑海中,他挑了一件墨蓝色西装,黑色斜条纹领带,裁剪合身的高定西装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身,又根据肌肉记忆打理下头髮,确认无误后提上电脑包昂首阔步出了门。 他打小在贫民窟长大,母亲因为染病而亡,他也不知道父亲是哪来的没有责任心的渣男,反正一直也没见过,记忆中是那些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涂脂抹粉扭动腰肢招揽客人的场景,但这并不妨碍他活得光彩。 如果说前世是因为受到廖垣宇的照顾所以对他惟命是从,但重活一次绝对不是让他再次陷入这种囫囵境地而生,音遥十分相信,即使不依靠廖垣宇,他也能拥有自己的美好人生,劣性o又怎么了,起码智商没有任何缺陷。 当初缺少的只有自信和尊严。 而今天的合作商会议,非常重要,可以说直接影响接下来的工程进展。 对于这一次会议,他记忆犹新。 当时的自己明明起了个大早,却因为谭叔执意走大学路而迟到了半个小时,自己风尘僕僕赶去,头髮乱的像鸡窝,还因为u盘中了病毒导致整个瘫痪,最后合作商们愤怒拂袖而去,廖垣宇脸上挂不住,散会后扯着自己的衣领大声质问自己是不是疯了。 虽然事后他还是抱着自己好声哄劝说那只是临场做戏。 哪那么多临场做戏,当自己奥斯卡影帝? 司机谭叔照例在楼下泊车等候,见到音遥,他热情地打招唿: 「音秘书,您今天还是一样光彩照人。」 但音遥却听到他内心那句不屑的:「狗杂种就只会把自己弄得跟只花蝴蝶一样勾引别人。」 音遥一挑眉,笑得极有礼貌:「谭叔,今天还走大学路吧,这个点估计伊春路还是堵。」 谭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指指导航地图,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您看这一片红,大学路反倒更堵。」 音遥抬眼,淡色的眸子水光潋滟,手指百无聊赖地点着膝盖:「走大学路。」 结果,走大学路的后果就是—— 第8页 车辆大摆长龙,导航地图上标红一片,长达数百米的堵车大军在这上班高峰期一动不动,喇叭声此起彼伏声声尖叫,气的谭叔在内心急赤白脸怒骂音遥是个丧门星。 最后,音遥果然不负众望地迟到了。 廖垣宇坐在会议室等着音遥的企划报告,他手指一度攥紧,眼神能把人生吞活剥,而一旁合作商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甚至有一个直接道: 「廖总,我看会议不如改天。」 「为什么要改天,今天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好日子。」轻柔似绢丝的声音响起在会议室门口。 大门打开,修长俊美的男人从门口自信走进来。 看到音遥,廖垣宇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音遥轻车熟路走到投影前,精准找到usb插口接入u盘,他稍稍擦拭了下电脑屏幕,感受到文件的位置后,点击打开。 「不好意思,大学路那边堵得一塌煳涂,所以来迟了些,我马上开始进行企划演说。」 虽然合作商都因为东家这边迟到倍感不快,但音遥的出现却令他们眼前一亮。 身材纤长的美丽omega,脸如璞玉般纯净光滑,就连手指都白皙的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甲片莹润如同玻璃。 最绝的是,他说话的模样从容且自信,声音动听到像是在故意勾引人,且对于合作项目的未来发展前景也是娓娓而谈,条理清晰目的明确。 合作商们的视线全部被他一人牢牢吸引,仔细倾听他说的每一个字,就连换气的声音都回味无穷。 廖垣宇在台下皱着眉,紧绷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半小时后,演说结束,音遥一句「谢谢」引起下面响起如雷般的掌声。 「我可算是明白为什么鄙公司一直追赶不上松山集团的步伐了,感情是缺少这么一位美丽又能干的秘书,廖总,您可真是捡到宝了!」 「谢谢李总夸奖。」音遥双眸含笑,楚楚动人。 会议结束后,音遥正被合作商们缠着问东问西,就听到办公室传来廖垣宇愤怒的骂声: 「谭建国!你明知道今天是非常重要的会议竟然不提前做好路线规划,要是出现任何损失这责任你能负得起吗!」 紧接着,谭叔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 「可是是音秘书让我走那条路的,我不敢不听啊……」 「你是他养的一条狗?不敢不听?你在我公司做了那么多年司机,路况如何你到现在都不清楚?!明天起不用来上班了,去财务部领工资走人。」 「廖总!我保证下次不会再犯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听到噼头盖脸的训斥声,合作商们都互相对视一眼,尴尬笑笑。 只有音遥,笑得如同阳春三月,从容坦然。 * 上午的工作结束,音遥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饭,打算去茶水间接杯咖啡提提神好继续下午的工作。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没有偷听的嗜好,刚打算推门进去,耳中却敏感地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音遥停下手,站在门口,表情淡漠。 「你看到没有,音秘书的办公室里摆了那么一大束粉玫瑰,粉玫瑰的花语是代表初恋,我好羡慕啊!」 音遥抬眼,玫瑰?什么玫瑰。 「看到了看到了,快递小哥说是什么先生?司先生让送来的?」 「不对吧,音秘书不是都快要和咱廖总结婚了嘛,司先生是谁?」 「这有啥稀奇的,你看音秘书那个样,长得就不太像能安稳的,要不都说找老婆还是得找丑的,起码不会像他一样,这还没结婚呢就开始在外面招蜂引蝶,可怜咱廖总都不知道被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就不说别的,你是没见他今上午开会和合作商眉来眼去那样,你说这次合同签得那么顺利,会不会是音秘书和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嗯嗯?」 音遥也是佩服,他都看不见了,竟然在别人嘴里还能和合作商眉来眼去。 他推开茶水间的门,大大方方走进去。 谈话声瞬间戛然而止,即使看不到也能感受到气氛中那强烈的尴尬意味。 他放缓摸索茶水机的动作,娴熟地找到咖啡条拆开,加了一点淡奶,一块方糖。 咖啡浓郁微苦的香气瞬间瀰漫开来。 音遥轻呡一口咖啡,榛子咖啡微微发酸的口感在口腔中层层递进。 他转过头,面向这些刚才还嚼舌根嚼得开心的员工,嘴角是犹如方糖般甜津津的微笑。 他指指墙壁,又指指自己的耳朵,似乎是在说: 「嘘——隔墙有耳。」 端着咖啡离开的时候,他又想起什么忽然转过身,笑容明艷: 「对了,我有个朋友是做制片的,他刚好找我抱怨说缺个狗血电视剧编剧,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随时找我。」 几个员工的脸色瞬间像开了花一样,什么颜色都有,很是五彩斑斓。 回到办公室,一进门音遥就闻到了鲜花特有的清香,循着味道摸索到桌边,在花束中翻了翻,翻出了一张小卡片。 上面有一行没头没尾的小字: 【我想好了。】 署名是:司容。 不假思索撕掉卡片,连带花束一齐扔进了垃圾桶。 合作项目正式启动后,廖垣宇这几天跟着合作商一起飞去了外地视察项目进展,家里只剩音遥和司容。 第9页 老闆不在家,保姆更是放肆,三天晒网两天打渔,更何况还有音遥这么一个冤大头在这顶着,她一点没在怕的。 保姆摸完鱼后早早下了班,音遥则在厨房继续忙他的伟大復兴计划。 晚餐是蔬菜沙拉和清蒸鲫鱼,廖垣宇总说,司容身体不好,需要吃点有营养的,最好是鲫鱼汤,很适合冬天暖暖身子。 当他坐月子呢?还鲫鱼汤。 音遥端着托盘来到二楼,敲响司容的房门。 没有等来意料中的「请进」,而是随着一阵踉跄的脚步声以及不知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房门打开了。 门后站的是光鲜亮丽的司容,他不知在忙什么,套着画画专用围裙,头髮绾起,露出整张清秀干净的小脸。 音遥嗅到了淡淡的颜料气味,猜想他大概是在画画,也没多想,冷淡的将餐盘放在桌上:「你慢慢吃,吃完喊我来收拾。」 「音秘书。」司容却喊住他。 「我听说你在美术上颇有造诣。」 音遥:听说不是胡说。 「今天在家没事做,画了幅画,你能帮我看看么,顺便指点一二。」 音遥是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去看,但只要随便说点什么打发他就可以了吧。 他刚要循着气味找过去,手就被人牵住了。 「音秘书,我希望我能带你过去。」司容纯真的笑容中透着丝丝倔强。 喜剧片都不敢这么拍,一个盲人牵着另一个盲人热情为他指路。 音遥站在画前,眼前一片漆黑。 「干了么,我想摸摸肌理。」 「干了。」司容牵着他的手,带着他轻轻抚摸着眼前的画作。 「我失明前也学过美术,只是后来看不见就不太爱画了,这幅作品还是保姆帮我挑的颜料,她也不太懂画,帮我看看好不好。」 水粉颜料凝固后坚硬的凸起划过音遥的指尖,落笔处干涸的擦蹭透过指尖的感应一点点将影像导入音遥的脑海中。 是个人,而且是个男人,有着一头黑玉般透亮的髮丝,琥珀色的双眸静静看向某处,唇角瑰丽,下巴精緻,英气的眉尾勾出一道细尖,非常漂亮,优雅动人。 只是越看,越觉得这人似曾相识,甚至可以说是特别熟悉。 「挺好的,画的是谁。」音遥随口问道。 司容抬手拂起唇边的髮丝,将它们拢到耳后,无神的瞳眸中却多了一丝欣喜的星光: 「是你,音秘书。」 音遥嗤笑一声:「你看得见我么。」 司容摇摇头:「看不见,但在我心中你大概就是这个模样。」 音遥不禁开始怀疑他这番话的真伪性。 自己已经失明这是事实,如果现在的司容还没有移植自己的角膜,那自己的角膜去了哪里,如果他真的看不见,怎么可能画出一模一样的自己。 他犹疑地探向司容,但没办法通过他的面部表情变化来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 「一点也不像,我根本不长这样,已经丑到人神共愤。」音遥试探道。 「没关系,我不介意。垣宇说,他已经通过遗体捐献找到了角膜配型,就在后天,很快我就能看到你的脸,音秘书,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音遥的表情一点点凝固,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还被司容握在手里,冷冷抽出,决绝转身: 「那先恭喜你了。」 第04章 你是狗么,追着我的气味跑。 回到房间,音遥打开电视,看不见,只是无聊地转着台听着里面传来的新闻播报,心里却一直迴响起司容那句「后天进行角膜移植」。 他有些好奇,如果不是自己的角膜那会是谁的?歷史会这样被改写么? 他刚要转台,耳朵却从主持人口中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字眼: 【司容】 音遥其实不太清楚司容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是个有钱人,他的父母是国内顶级的alpha和omega,从小就坐享最好的资源,双方也是商业联姻,但通过主持人的介绍,他对司容的身世才有了浅显的了解。 虽然基因很好,但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一般别人都在十几岁时就分化出了第二性别,唯独司容标新立异就是不着急。 医生说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是父母其中一方携带隐性基因,也就是说司容将来很可能分化成beta,但碍不住他有钱,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他照样能过得风生水起。 新闻里还说,司容在十六岁那年遭遇过一场车祸,导致角膜受损,而现在角膜稀缺,唯一一次角膜移植还发生了排异现象。 不过似乎最近有传闻称,经过不懈努力,有位参与了遗体捐献的好心人奉献出了自己的角膜,并且司容这几天就会动手术。 看来大家对他的眼睛问题非常关心,以至于再转两个台,还是在报导他的角膜移植。 音遥默默听着,手中的遥控器被他一度攥紧。 * 婚前检查的前一天,廖垣宇终于从外地赶了回来。 而他下飞机第一件事不是去公司视察员工最近的工作情况,反倒直奔自己的别墅。 音遥正在摆弄房间里的盆栽,就听到楼下传来廖垣宇亲切地喊声: 「容容,你在楼上么?我给你从外地带了特产回来。」 音遥马上放下盆栽,打开门迎了上去:「你回来了,累了么?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第10页 见到音遥,廖垣宇明显困惑了下,这个点他应该在公司才对,在家摸什么鱼呢。 廖垣宇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感情:「不了,我在外面定了位子,不过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家,所以只预约了双人位置,你想吃什么叫外送吧,不要太辛苦。」 音遥点点头,话锋一转:「明天是婚检的日子,我们大概几点出发呢。」 廖垣宇沉吟片刻,忽然抬手按住音遥的肩膀: 「明天刚好有个商业聚会,你先自己过去,我可能会晚点,我让徐恩陪你一起去。」 一模一样的剧本,连标点符号都分毫不差。 音遥扬起唇角:「没关系,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 「慢慢相处」四个字说得缓慢绵长,语气中透着些许讽刺的意味,不过廖垣宇没听出来,嘴上还跟着附和: 「等结婚以后,你想去哪里度蜜月都可以,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人,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 尽管如此,音遥还是听到了从他内心传出来的声音:「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把你的骨灰放在床头,让你每天都能看到我和容容恩爱的模样。」 音遥眨眨眼,浓密的睫毛如羽扇:「好的呢。」 回想起来婚检那天,音遥在ct室门口等候的时候碰到了被保镖推来检查眼睛的司容,当时他还礼貌的同司容打了招唿,寒暄一阵后,两人互相道别,擦身而过—— 现在想起来,一切都巧合到诡异,如果不是早有安排,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多间医院中巧合地碰了面。 而这一次婚检当天,连天气都和那时一样,天空阴沉沉地刮着带有潮意的风。 徐恩开了公司的车子来,不知停在了哪个地方,因为他不像谭叔会固定停在某个位置,所以音遥只能通过声音判断位置。 他站在通往门口的天青石小路上,顺着潮湿的风嗅到了汽车尾气刺鼻的汽油味。 徐恩已经来了,停好车子坐在驾驶室里玩手机。时间有些久远,音遥已经记不清当时他把车停在哪个位置。 他慢慢摸索过去,刚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近了,身体便狠狠撞在了车门上。 「没事吧。」身边传来轻轻一声。 本以为又是是徐恩虚伪的关切,但这种轻柔又满含爱意的语气似乎又不是徐恩会说出来的。 他循着声音探过头去,就感受到手指传来一阵温柔地抚摸,像是在试探着寻找什么。 音遥没想到,司容原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在这。」他压低声音问道。 司容似乎对于他这种问法很奇怪,笑了笑,拢过唇边的髮丝,虽然看不到他,但眼睛还是固执地落在了他身上: 「我一直在大厅等你,但你好像没有注意到我,也没有和我打招唿。」 虽然语气是愉悦的,但音遥还是听出他语气中暗含的失落。 音遥屏住唿吸,想听听这人此时内心的真实想法,但意外的,他的心里静悄悄的,如同荒落郊野的明月,无比静谧。 他可以听到所有人内心的真实心声,但唯独探听不到司容的内心。 「音秘书,时候差不多了,不上来么?」直到徐恩颇没眼力劲儿的一句提醒,音遥这才回过神来拉开车门委身坐进去。 关上车窗的那一刻,他好像听到窗外平稳的唿吸声。 司容还坐在那里好像不打算离开。 音遥别过头关上车窗:「走吧。」 车子于宽阔的主城大道疾速而过,等红灯的时候,徐恩从前座递来一瓶水,似是闲极无聊地攀谈: 「今天工作日哪哪人都多,廖总说,要是海慈医院人太多换成玛丽医院吧,反正都一样。」 音遥伸手接过水瓶,没喝,放在手里摩挲着。 「都可以。」 徐恩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音遥,笑道:「不喝么?一会儿体检可就不让喝了。」 「体检前本来也不让喝。」音遥笑笑,指正道。 「啊,我忘了。但是音秘书你的嘴唇好像很干,可以含口水润润口腔。」 他很执意,一定要音遥喝这瓶水不可。 音遥拧开盖子凑到唇边。 都说双目失明的人其他感知器官会变得更发达,瓶口刚凑到鼻间,他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当初他就是因为呡了一口这水,做ct的时候才会觉得特别困,接着就昏睡过去。果然,剧情不会改写,或者说过去的遗憾只有自己能够弥补。 而且他知道,现在徐恩一定正通过后视镜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音遥举起水瓶,瓶口慢慢凑近嘴边—— 「嗡嗡——」 倏然间,手机恰到好处地震动起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音遥暗暗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指尖擦过屏幕,上面显示的是本市的陌生号码。 他接起来,对面便传来明显带着笑意的一声:「你好,是音秘书么,我是司容。」 音遥愣了下,奇怪,司容是怎么拿到自己手机号码的。 「嗯,有事么?」 「没什么特殊的事,我现在到了医院门口,就想起了你。」 司容手肘抵着车窗,明知道隔着手机对方又看不见,但还是腾出手指整理着额角的碎发。 音遥:「正好到了医院,顺便看看脑子。」 第11页 对面并不生气,他轻笑一声:「一会儿见。」 音遥举着手机,被他弄得也是很无语,但藉此机会他也顺势侧过脸去,将瓶口对准自己嘴角的位置,微微一仰。 「谁打来的电话啊,音秘书我还是第一次听你用这种语气和别人说话。」徐恩好奇心很强。 「骚扰电话。」音遥也懒得和他解释,随口敷衍过去。 工作日的医院果然人满为患,一进大厅就听到如苍蝇般不绝于耳的嗡嗡声,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音遥有些迷茫,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总不能主动去牵徐恩的手让他领自己进去吧。 索性硬着头皮往里走,撞到人就说人太多了不是故意的。 音遥刚一抬脚,衣角却忽然被什么人扯住了。 「音秘书,是你么?」 音遥愕然,不是吧,司容到底是真瞎还是装的,怕不是属雷达的,都到了这里了他竟然还能从人海中精准找到自己的位置。 「真的是你,我感觉到了你信息素的味道,香香的,像小金桔,又有点刺坠感,和你本人很像。」 音遥真是服了,他手忙脚乱在司容脸上摸索一番,然后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凑过去压低声音: 「你是狗追着我的味道跑?赶紧闭嘴。」 不过音遥更想问问,他一个还没分化第二性别的、alpha机率几乎为零的是怎么感觉到自己信息素的。 但现在真的不是研究这种事的时候。 司容将手轻轻附在音遥的手背上,点点头,眼角含笑,弯成明月一般,他很听音遥的话,声音很小很小:「如果能做你的狗,我也会努力学着咬飞盘。」 徐恩站在一边,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看两人这架势,表情直接Σ(⊙▽⊙,他忽然有点看不明白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呢? 音遥出生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羞耻,而且对方还过分坦然,丝毫不避讳自己过于炽烈的感情。 「我去体检,别再跟着我。」音遥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命令道。 「好,不跟着,你慢走。」 但是刚走两步,音遥又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过身重新回到司容身边。 「旁边这个是你的私人保镖?」回想起那天紧随司容身边的黑衣壮汉,音遥又确定了一遍。 「是,请问音秘书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这人视力怎么样。」 司容似是不解,但还是乖顺回道:「非常好,」 「我视力很差,平时都是戴隐形,因为我戴眼镜很难看,我不想结被垣宇知道我戴眼镜丑丑的样子,所以一会儿我做视力检查的时候,麻烦你的保镖在后面给我做个暗号提醒。」 虽然音遥是为了廖垣宇才想要从视力检查方面作弊,但司容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和你一起去眼科?」 音遥深吸一口气,不断提醒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以。」 「谢谢,能和你一起做视力检查是我的很荣幸。」 前脚柔柔细细和音遥说完话,后脚摆出冷脸对保镖道:「去问问音秘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音遥:没救了。 检查视力的时候,医生就看到旁边那个黑衣壮汉像是抽风一样,自己指一个字母他就咳嗽一声,并且每声咳嗽还有它自己的想法,抑扬顿挫长短不一。 医生:「这位先生请您安静。」 黑衣壮汉:「素质低,现在打也来不及了。」 经过司容家保镖的帮忙,音遥好歹是顺利通过了视力检测,医生在体检单上龙飞凤舞写下几个大字: 左眼: 右眼: 接下来就是等待做ct断层扫描,而当初音遥就是昏睡在这张床上,醒来后便失去了眼角膜。 他这次长了个心眼,连做ct前喝的造影剂他也没有下口。 音遥很清楚,他的检查结果是什么对廖垣宇来说根本不重要,只要视力没问题,那他就是个合格的角膜储备库。 他躺在扫描床上,眼前一片漆黑。 而这张床,就是自己曾经悲惨命运的开端。机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细微,像是柔声细语的催眠曲,渐渐的,他有点困了。 一个深唿吸,音遥勐地抬手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袭来,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然后,按照剧本发展,他需要慢慢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的剧情来临。 音遥仔细倾听着身边的一举一动,大概过了半小时,大门被人打开了,杂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紧接着,他感觉面前好像站了一个人,那人轻轻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眼,见到他还在转动的眼珠,低声道: 「已经睡着了,送去手术室吧。」 很快,几个人走过来将音遥从扫描床抬到滚轮病床上,并且还「贴心」的为他盖上被子。 这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弱弱的女声: 「陈主任,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随后,那个说把音遥送去手术室的男声厉色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小王,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和白,你不能否认灰色地带的存在,懂么。」 「可是……他也很可怜啊。」女声犹豫着,似乎是在做出最后的争取。 第12页 「一个劣性omega罢了,和街上随处可见的乞丐没什么区别,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音遥默默听着,鼻根发酸。 一句「劣性omega」,足以消抹他前半生所有的努力,这个医生说得一点也没错,没人会在意一个劣性o的死活,只要有那些一手掌握最高资源的顶级ao存在,这个社会还是一样照常运转。 而劣性o消失了,也当是为国家建设扫清了那些只会拖后腿的垃圾。 音遥默默攥紧手,紧咬着牙关努力克制自己。 在一阵天旋地转过后,音遥感觉自己是被推进了一个很安静的房间,「吧嗒」一声脆响,头顶的手术灯打开了。 随即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滚轮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响起,音遥觉得一旁好像多了一个人。 不用想也知道是司容。 他淡淡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等我恢復视力后,我想看一眼捐给我角膜的人。」 医生按住他:「已经是具尸体了,没什么可看的。」 司容摇摇头:「就算已经走了,可还是要谢谢他,没有他的帮助我可能永远都看不到音秘书的脸。」 第05章 第三区。 随着病床的嘎吱声,音遥能感受到司容躺下的动作。 他忽然有点好奇,如果司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司先生,手术马上开始,我们先帮您实施全身麻.醉。」 针尖扎入皮肤发出极其细微的摩擦声,麻.醉剂量很大,司容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同时,音遥也听到自己头顶传来掰开药瓶后麻.醉剂注入针管的簌簌声。 他的手腕被人按住了,针尖越来越近,音遥甚至能感受到药水冰凉的触感滴在皮肤上。 紧接着,细微的痛感触及到皮肤,只要对方轻轻推动活.塞,自己就会彻底陷入无意识的昏睡中。 「等一下!」刚才那道柔弱的女声忽然发出决绝的喝止。 麻醉师吓了一跳,扭脸看着她。 「陈主任您看!」 主任不耐烦地拿过女医生递来两张纸随意瞥了眼。 紧接着,他的瞳孔一瞬剧烈扩张,几乎占满了整颗黑眼球。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啊!」主任颤抖着嘴唇,拿着纸张的手抖似筛糠。 「绝对没错,体检单上的姓名是音遥,但是遗体捐献书上的姓名是徐恩!两个人的字迹都完全不一样,主任,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还是停手吧。」 「事后想个办法骗他再签一张遗体捐献书就行,别磨叽,这场手术一定要进行。」 女医生不可置信地摇摇头,身体一步步向后退去。她实在不敢相信,当初自己刚进医院时那个慈蔼又亲切的带教医生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兇恶的像是厉鬼,吓得她瑟瑟发抖。 「主、主任,活体器官移植是违法的,这就是器官买卖,咱们不能这样!」 主任横眉一挑,手背爆起条条青筋:「你还想不想拿实习毕业证书,如果不想,你现在就可以走出这间手术室。」 女医生咬着下唇,似乎还是无法跨越良心这一关,她摇摇头,眼角沁出点点泪水: 「我读了那么多年书……付出那么多努力考进医科大,不是为了做这种事的,可能我不够聪明医术不佳,但至少还有作为医者最起码的良知。」 女医生很艰难的才说出一段完整的话。 「主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姗姗知道了她会多难过啊……」 听到这个名字,上一秒还紧紧攥住手术刀的主任忽的失了力,他的身体慢慢倾倒,倚着墙根无力地坐在那里,手术刀应声落地。 他捂着脸,看起来好像很痛苦,浑身都在发抖。 半晌,他才缓缓站起身,重新拿起手术刀,看着刀光中映照出自己苍老的面容,语气是难以言喻的失落: 「停止麻醉,通知角膜库,编号01,陈一姗。」 听到这句话,音遥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他实在太困了,并且听过一场由恐怖片转化为温情片的电影后,更是疲惫上涌。 他沉沉睡了过去,梦中是海浪翻腾—— * 音遥醒来的时候是在徐恩的车上,徐恩正在抽菸,似乎是遇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音遥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摸了摸手錶。 已经下午六点了,自己这一觉睡得很长,足有七个多小时。 只是睁开眼后,眼前依然还是透不进一丝光线的黑。 音遥打开车窗散去烟味,随口问道:「廖总来过体检了么。」 徐恩赶紧掐掉烟,回头笑得像朵喇叭花: 「没,廖总今天太忙了,被那群老梆菜拉着去了第二场,恐怕很晚才会回来。」 「司先生手术进行得如何。」 徐恩嘴角抽了抽:「很、很成功,据说暂时没有发现排异现象,但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气氛有些尴尬,徐恩又开始没话找话:「您睡着了没看见,司先生手术结束后,好傢伙,门口全是记者,撵都撵不走。」 音遥淡淡地「嗯」了一声,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睛:「走吧,回去。」 他听到徐恩内心传来的咒骂声:「狗杂种!竟然没弄死你,下次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么好运了。」 第13页 其实音遥也不太明白,徐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大恨意,单单是因为自己当初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了廖垣宇的秘书? 或许是因为,徐恩是那种虽然算不上顶级但还算优质的omega,被一个从贫民窟出身的杂种o踩在脚底,的确会不甘心。 音遥扬起嘴角,心情愉悦地吹着晚风。 「徐代理,去第三区吧。」 徐恩愕然地转过头:「你说什么?第三区,那可是杂种……」 话说一半,及时打住。 就像徐恩说的,在这个城市中划分了三个区域,也将人群划分为三个等级,像廖垣宇、司容他们所居住的地区就是顶级abo们活动的区域,相反的,所谓的第三区就是这个城市的最底层,优胜劣汰是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而第三区,就是被这个社会淘汰的、最劣等的abo。 音遥从小就是在第三区长大的,这里混乱无章,是无论哪个地方的警察都不愿接手管理的滥觞地,所以这里没有市政厅提供的用电用水,电线只能从马路的路灯上私接过来,在天空中织成密密麻麻的网。 用水也只能限时,每天固定时间点就会有大批人马提着水桶在唯一的一个水龙头处大排长龙。 很多房屋都是在原有楼层的基础上居民们用自己浅显的经验加盖出来的,极度危险,但凡有个小地震这里就会瞬间化作一片废墟。 但音遥很喜欢这里。 下了车,听着徐恩内心发出的咒骂声,他回过头轻声道:「不用等我,你先回去。」 徐恩似乎觉得在这种地方多待一秒都会被这里污浊的空气污染,他迫不及待踩下油门,一脚轰出去老远。 站在巷子口,感受晚风吹过劣质的油烟味,音遥头一次觉得心情如此平静,好像这个世界所有的烦恼都随着这股风消散而去。 「诶!这是遥遥吧!是遥遥没错!」一声叫声突兀响起,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记忆中的声音亲切地唿唤着自己的小名,哪怕过去了很多年,不管自己变成什么模样,他们都永远记得自己的名字。 一个大婶扔下手中的水桶飞奔而来,拉着音遥的手怜爱地左看看右看看,嘴里还不住嘟哝着: 「遥遥你这么久也不回来看我们,老张!遥遥回来了快出来!」 大婶一嗓子,整个第三区都能听到。 瞬时间,无数的人从他们的小破屋里跻身而出,纷纷奔向这边。 虽然音遥看不见,但可以想像得出他们脸上温暖的笑意,像是静谧的小巷中最后一抹霞光,用他们本就不算明亮的光线为自己照亮了回家的路。 这是个破败的地方,但对音遥来说也是最有人情味的地方。 尽管他曾经也嫌弃过这个混乱的平民区,可这里还是毫无怨言的再次接纳了他。 打小看着音遥长大的邻里街坊们热情地拉着音遥去他们家里吃晚饭,他们没想过要从功成名就的音遥身上获得什么好处,只是多年不见,无尽的思念罢了。 「遥遥,吃菜吃菜,你早说你要回来我好去菜场买点吃的,你看看这什么也没准备。」 大婶嘟哝着很是愧疚。 「没关系。婶婶做的饭我什么没吃过。」音遥笑着摸了摸碗筷。 一点都没变,就连瓷碗还是自己从小用到大的那只。 因为没有父亲,妈妈又忙着打零工赚钱,所以音遥小时候几乎可以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今天去东街的婶婶家,明天去西街的爷爷家,这些人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把音遥当成了他们自己的小孩一样照顾。 在他离开这里的那天,街坊们替他感到十足的开心,但同时,又觉得万分不舍。 「遥遥,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婶婶觉得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婶婶伸出手在音遥面前晃了晃。 面对慈爱的街坊们,音遥毫不犹豫承认了: 「我失明了。」 听闻此言,思维敏锐的大叔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气得到处找鸡毛掸子:「我就说那个什么司?司容是吧,这么多年找不到眼角膜,你一去他就找着了,感情是和姓廖的勾结好了,妈的,他们在哪,看老子不给他们松松皮。」 音遥摇摇头,鼻根有些酸酸的。 「没有,是我出了事故。」 他知晓大叔的脾气,这句给他们「松松皮」绝对不是说说而已,但大叔真要跑去了第一区,恐怕门没进就得让人打一顿抬回来,他还是不想街坊们为他受伤难过。 「没事啊遥遥,要是那个姓廖的不要你了,你回来找婶婶,婶婶给你做好吃的。」 这些人,没什么文化,甚至可以说没有教养,可他们爱憎分明敢说敢做,相较于第一区内那些冷漠高贵的优质人群,至少他们身上拥有人的血性和良知。 吃过晚饭,又闲聊几句,音遥觉得时间不早了才打算打道回府。 街坊们担心他,一直目送他上了计程车,又一堆人挤在计程车外和司机叮嘱了好久才依依不捨地目送音遥离开。 想起那个医生白天所说的话,音遥觉得,只有在这个地方,受伤的心似乎才能得到一点安慰呢。 回到廖垣宇豪宅的时候,司容已经先一步到了家,听闻他的手术依然成功,音遥忽然觉得当初他这角膜交的实在憋屈。 司容坐在沙发上,眼部缠了厚厚一团绷带,却并不影响他优雅端着精緻瓷杯享受生活,爱尔兰红茶特有的清香味瀰漫在整个大厅。 第14页 听到声音,他放下茶杯,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音秘书,是你么。」 音遥不想理他,径直往楼梯处走去。 但他听觉似乎比普通人要发达,马上循着声音追到音遥身后。 但他又不像音遥,对这栋别墅内的摆设根本不清楚,没走两步,就听他脚底绊了什么东西重重摔倒在地。 音遥:这人演起来还没完了是吧。 「音秘书,医生说我大概一周后就能拆线。」即使趴在地上,但司容谈吐依然温文尔雅,他甚至还刻意摆了个比较优雅的姿势给音遥看。 音遥不想听更没兴趣,上了楼,刚脱掉外套,门口又响起敲门声。 他用裤腰带想也知道是哪个没皮没脸的,扣子解了一半,干脆沖门口冷喝一声:「我要休息别来烦我。」 门外响起从容不迫的回应:「嗯,音秘书你好好休息,晚安,做个好梦。」 音遥不明白,这人是真的疯了么,明明自己都那样对他横眉竖眼的,他怎么还越战越勇继续黏上来。 音遥也没想太多,就当他本性就是贱,就喜欢被人敲打着才舒服。 半夜,音遥睡得正香,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听着廖垣宇喝得醉醺醺的还一路引吭高歌,他烦躁地捂上被子打算继续睡。 「咚咚咚!」隔壁忽然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容——容!容容!你睡了没有!」廖垣宇不知道喝了多少,说话都大舌头,看样子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大脑麻痹后完全变成了酒精的奴隶。 他在用力敲打着司容的房门,敲的地板都跟着发颤。 「容容,我,我有话想和你说,我太急了,今天非说不可。」 音遥忽然来了兴致,他干脆下了床踱步到房门后,双手抱臂倚着门板,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 第06章 想办法甩开他 隔壁的房门打开,传出一阵轮椅滑动的声音。 「怎么喝了这么多。」司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看来也是美梦被人惊扰。 「不多!绝——对不多!就只有小蚂蚁……那么点。」 司容「嗯」了声:「知道了,去睡觉吧。」 他的语气和音遥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不不不能睡容容,我听说你今天手术很成功,我……我得祝贺你,来!干杯!」 司容的嘆气声传来:「谢谢,去睡吧。」 「不行不行,我告诉你啊我亲爱的容容,这事儿你可得好好感谢我,那个……角膜,是我找的!为了你,我……我花费三年时间养了一个……」 音遥挑了下眉,耳朵贴紧门板。 养了个什么,继续说啊。 「容容啊!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知道么。」 得,这人真是鬼精,都喝成这样了也不忘死守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不想结婚,那个音遥,连你的一根头髮丝儿都比不上,容容,以后咱俩好好过日子,你就算最后……分化成beta也没关系,我就是可喜欢可喜欢你了。」 听到这句话,音遥噗嗤笑出了声。 失去理智的廖垣宇原来还不如只猴子有思想。 「你这话什么意思。」意外的,司容的语气虽然依然发笑,但从中却听不出一点笑意。 「能有……什么意思,他音遥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一个贫民窟出来的杂种,身上都是一股子寒酸味,我看得上他?我……我疯了吧!」 音遥并不恼,反而还配合地扯过自己的衣襟闻了闻。廖垣宇不愧为优质alpha,还能闻到穷酸味儿这么抽象的概念。 「廖总,如果你不想和音秘书结婚希望你不要耽误他,也不要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这是我给你最后的机会,你现在去睡觉,不要惹我发火,可以么?」司容的声音很是温柔。 「容容!我好伤心,你竟然为了一个杂种指责我。」 「嘭」的一声巨响,接着是肉.体与地板亲密接吻的声响。 司容抬起一条腿踩在廖垣宇胸前,稍显空荡的裤脚下露出一只瘦削细白的脚。他俯下身子,无神的双眸不知在看向哪里,表情却依然从容和煦: 「你告诉我,什么是杂种呢。」 廖垣宇躺在地上,满眼爱意地凝望着司容,好像也根本没听他到底说了什么。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你运气好投了好胎,不代表可以践踏别人的尊严。」司容在刻意压低声音,好像很怕把音遥吵醒。 事实上,他们口中的主角音遥同志已经在门口听了十多分钟的喜剧片。 「廖总,所谓的杂种,就像你这样,被我们y.s踩在脚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你听明白了么。」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为了音遥这样对我?我连你是个beta都不在乎,你为什么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廖垣宇声音悲怆,听起来不甚委屈。 但好像司容没有再理会他,在一阵轻微的房门关闭声后,廖垣宇好像也喊累了,酒精驱使下,他开始在司容门口打起了唿噜。 等了许久,音遥轻轻打开房门。 他走到唿唿大睡的廖垣宇身旁,俯视着他。 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他此刻可笑的模样。 曾经的自己,真的对他掏心掏肺,虽然算不上喜欢,但也明白是这个人给了自己机会,让自己这样一个为人不齿的劣性o能够在第一区扎根生存,甚至一度迷失在他虚伪的温柔之下。 第15页 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清醒了,那么要做的事就是—— 音遥慢慢后撤一条腿,继而用力甩向前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脸上。 听到廖垣宇睡梦中发出的痛苦呻.吟,他嫌脏似的拍拍鞋尖,从容不迫地转身回了房间。 * 翌日一大早,宿醉的廖垣宇坐在餐桌前,精神萎靡。 他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自己就躺在司容的房门口,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意,一照镜子,满脸鼻血,左边脸颊肿成了馒头。 但没关系,碍不住他心里高兴,听说昨天司容的手术很成功,再过一周就可以拆线,到了那时他就可以和司容二人你侬我侬比翼双飞,至于音遥…… 音遥?谁,不认识,你认识么? 不知道徐恩那边事情办得如何,但如果不出意外,那个贫民窟出身的杂种大概已经沉尸海底,完成了他存在的唯一价值。 「早上好王姐,今天我去公司吃早餐。」 想到音遥,廖垣宇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幻觉。 那个身材纤细腰板笔挺的男人提着电脑包缓缓从二楼下来。 即便对他不屑一顾,可不免还是被他迷人的身姿勾去了半条魂儿。 「音秘书这么勤快啊。」王姐笑呵呵端着餐盘走到廖垣宇身旁,「廖先生,我给您煮了醒酒汤,喝一点身体会好受一些。」 廖垣宇勐然站起身,目光随着音遥的背影缓缓移动,嘴里不自觉喃喃道: 「他,他是谁……」 王姐笑嘻嘻地捂住嘴:「哎呦廖总,一大早玩什么呢,连自己的小情人都不记得了?我看您真是喝了不少。」 音遥勾起嘴角,听着辽源内心发出不可置信地嘶吼: 「他为什么没死!不可能还活着的!那司容移植的角膜是谁的?!」 音遥摸索着上了车,今天的司机已经从谭叔换成了一个年轻小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音遥,只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便瞬间挺直腰板,小脸一红,说话也有些结巴: 「音音音秘书你好,我是新来的司机阿德。」 「你好。」音遥微笑着沖他点点头。 阿德低下头,想多看他几眼,又觉得自己冒犯了对方,全程红着脸,到了公司门口,他还热情地过来帮音遥开门,手贴心地挡在门框上生怕音遥撞了头。 音遥听到一个声音一直在激动地吶喊:「音秘书好可爱!我可以请他吃饭么?但是听说他是老闆的情人,哎,我这个小司机,还是个没用的beta,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音遥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夹心面包递过去:「阿德,如果不嫌弃的话吃这个吧。」 第一天上班生怕迟到连早餐也没来得及吃的阿德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被上天眷顾了,忙伸出双手虔诚地接过面包。 他闻着面包包装袋上留下的音遥的香气,激动的双眼直冒桃心,以至于这只面包后来成了他的传家宝。 一进办公室,音遥再次嗅到了空气中淡雅的玫瑰香气,他走到桌旁,从一大束盛开得绚烂的粉玫瑰中摸索出一张心形小卡片,上面写了几行清秀的小字,不过因为写字的人视线尚不明朗,所以有几个字不免挤到了一起。 【音秘书早安,记得按时吃饭。】 想起昨晚这个人冷酷地拽着廖垣宇的衣角质问他「什么是杂种」,音遥笑了笑。 但那张满含爱意的卡片还是随花束一道被扔进了垃圾桶。 他去茶水间打算泡杯咖啡提提神,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聊天声。 员工a:「听说了么?好像有财团要入股咱们集团了。」 员工b:「听说了,我一晚上都没睡好,你说咱们公司不会易主吧,我听说这样的公司老员工都很惨,都被总公司的来的新员工可着劲儿欺负。」 员工c:「他妈的财团就是最不合理的存在,全国的经济命脉被他们一手拿捏,国家都要跟着财团姓了,我还听说财团下周空降,咱几个收拾收拾,实在不行就另谋他路吧。」 音遥有些奇怪,如果真像这几个员工说的有财团强行入股,自己作为执行董事的秘书不会不知道这事,那多半就是这几人道听途说,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变了味儿。 音遥也没太在意,大概是不由他手经办的事一律视为谣言。 他端着咖啡杯,鼻间充斥着浓郁的咖啡香气,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音遥摸了摸手錶,嘴里轻轻数着: 「十、九、八——」 但最后一个数字「一」出口后,走廊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果不其然,一起都在他的计算范围内,那个在家里多方确认过后的廖垣宇终于风风火火地来了,一来就直冲音遥的办公室。 听见这堪比拆卸门板的巨大声响,他马上抬头循声望去。 猜测着这人多半是在家里到处给道士打电话询问是不是闹鬼了,所以到了十点才姗姗来迟。 音遥端起双手正襟危坐,脸上是温和的笑:「廖总,怎么了,火急火燎的。」 看着如一幅画般坐在那里的音遥,廖垣宇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喉咙里像卡了根鱼刺。 他使劲咽了口唾沫,收回手,像是掩饰一样挠了挠额角:「昨天的体检结果,怎么样。」 第16页 「托你的福,一切顺利,身体健康。」 「那……那就好。」 廖垣宇摩挲着手指,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后才晦涩开口:「音遥,有件事我得先和你说声对不起,就是,结婚的事。」 音遥故作惊讶:「结婚的事怎么了?」 「可能婚期得延后,原定的婚礼日期正好和很多工作撞一起了,如果扔下这些工作不管会给公司造成很大的损失,你能理解吧。」 音遥笑笑:「没关系,一切以你这边为主,正好我也觉得那个婚礼日期不太喜庆,延期也可以,今天我找个明白人算算日子,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听到音遥这么说廖垣宇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那你忙吧。」 送走了廖垣宇,音遥才终于放松下身体,他倚着转椅后背,细白的指尖娴熟的转着钢笔。 看来司容并没有和他全盘托出昨晚发生的事,他醉成那模样估计自己做了什么也记不得,有点失望,还想看看他那花儿一样五彩斑斓的表情呢。 但有些人真是不经念叨,刚说完他,这头就发来了消息。 【音秘书,玫瑰收到了么?——司容】 音遥不想浪费时间回他的消息,随手删掉信息。 但是司容这人就跟死脑筋一样,即便是得不到音遥的一点回应,他还是每天坚持请人往他办公室里送玫瑰,花束中小卡片上的内容也极其无聊,甚至还为自己的拆线日期做起了倒计时。 越是看到这种消息音遥越觉得窝火。 下班后他直奔司容的卧室,敲开门,噼头盖脸就是一句: 「这是我给你最后的警告,以后不许送花,不许发消息,再有一次警局见。」 司容抵着门框,手指轻轻抚摸着轮椅把手,语气有些失落:「那我可以做什么,给我列个清单可以么。」 「随你想做什么,只要和我无关。」 「可以想你么?」 「不行。」 司容笑笑:「我尽量控制。」 接着,他微微低下头: 「对不起,给你造成了困扰。」 音遥揉着眉心:「你知道就好,所以能乖乖的别再烦我了对不对?」 司容直起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标准微笑:「我知道了。」 但有些人就是记吃不记打,虽然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但到了第二天,一觉醒来第一件事还是给音遥发了消息。 【音秘书,我今天要去拆线了,如果一睁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你,或许我前半生所有的遗憾都能弥补了。】 殊不知,他抱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费劲手写下来的简讯音遥根本没看到,毕竟他的号码早就被音遥拖进了黑名单。 * 音遥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是一束娇艷欲滴的粉色玫瑰,附带一张小卡片: 【音秘书,别太劳累,注意休息。】 看着怎么说也没用、怎么说都死皮赖脸的粉玫瑰,他痛苦地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脑袋嗡嗡生疼。 如果再这样下去,俩人那点破事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候廖垣宇那边肯定也包不住火,自己的计划就得被迫中止。 现在,必须,得想个什么办法让司容反感他离他远远的才行。 第07章 做我的狗怎么样。 这几天廖垣宇又飞去了国外,反正这种人除了忙也没别的,正好给音遥提供了大好机会。 回到家,司容已将拆完线回来,他看起来心情特别好,还在客厅摆弄花草。 「等我休息几天就去拜访一下捐献者的家属,王姐,你说我送点什么好。」 「当然投其所好,您看对方缺点什么喜欢什么,全整上十套八套。」 司容点点头,他抬起眼,望着窗外温柔的晚霞,双眸中映照出淡淡的橘色。 十一年过去了,他终于再一次看到了世界的模样,美丽、绚烂,期待了十一年的光明今天终于重回眼中,但最期待的,还是一会儿下班回家的音秘书。 意料之中的,他拆线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音秘书,但来日方长,也不急这一时。 猜想着音秘书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呢,如果真像他说的丑到人神共愤其实也没关系。 他喜欢音秘书不是因为他的外表,而是他不把自己当成特殊人群对待的博爱,他真的很好,所以当他听到廖垣宇和别人商量婚期要延后后,明知对方是自己的朋友,也明知朋友妻不可欺,却还是不免得动了些心思。 音遥在门口站了很久,听到他重见光明后稍显愉悦的语气,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音秘书?」 倏然间,一道声音从客厅飘了过来。 「是你么?」 紧接着他听到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无法抑制的喜悦向自己走来。 「音秘书,你……竟然和我想像的一模一样。」 司容抬起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音遥的脸颊,但似乎又觉得不妥,还是默默收了回去。 「恭喜你,重见光明了。」音遥的声音淡淡的,像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 司容的视线牢牢黏在音遥的脸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正眼看自己,但司容还是觉得他好漂亮,像是画中走出的人,如同白玉一样洁净纯雅。 「音秘书,我在餐厅定了位子,今晚能赏脸共进晚餐么。」 第17页 本想拒绝他让他滚一边去,但念头一转,音遥反倒笑盈盈地点头:「可以呀,我超级期待呢。」 司容特地穿上早几天量身定制的西装,深灰色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半长发绾成一个丸子松散扎在脑后,几缕墨茶色的髮丝不听话地拂在唇边,却更显得明艷昳丽。 与其说是英俊,不如说是艷丽,这是打小起周围人对他一致的评价,大概是遗传了母亲的绝佳基因,听说他母亲就是国内顶尖的omega,美艷不可方物,就连总理见她一面后都差点抛弃髮妻执意要娶她为妻。 他站在车门前,打开车门后贴心的用手挡住门框怕音遥撞了头。 车子缓缓行驶于繁华的中心大街,司容和音遥一起坐在后面,虽然司容知道一直盯着别人很不礼貌,但他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探向身边的人。 音遥深吸一口气,别过脸看向窗外,虽然他看不到对方灼热的目光,但就怕自己侧脸被他的目光凿个大洞出来。 「音秘书,你很可爱。」司容看着看着,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谢谢,我知道。」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么?可以多说一点,我想了解你。」 音遥:「你不是特别擅长从别人那里打听我的事么?还问我做什么。」 司容羞赧一笑,精緻的眉尾舒展开:「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说什么都可以。」 「这种情况多久了。」 「什么?」 「病成这样都不去治的么?拖时间长了会变成神经病吧。」 司容一点也不生气,身姿挺拔,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如果我病了只有一种可能,对音秘书你相思成疾。」 音遥倒吸一口凉气。 错了,他真的错了,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招惹这个玩意儿,就应该把魔鬼辣椒全塞他嘴里彻底了结他的脑部大病。 来到餐厅,这是一家专供特色菜高级餐厅,人均消费四位数起,一般家里不趁个千八百万都不好意思来这吃饭。 停车的时候司容碰到了以前的老同学,得知他復明,两人热络地交谈起来。 司容说外面冷,让音遥先进餐厅暖和暖和,他一会儿就过去。 音遥独自一人来到餐厅门口,刚要进门,迎宾冷着张脸拦住了他:「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会员消费制,没见过您,最好还是先去总部办理会员。」 音遥本就看不见,面对未知有点发怯,被迎宾这么一说心里更是不痛快。 「不好意思,是有人请我来的,001号桌,司容预定的位置。」 迎宾狐疑地看着他,又从耳机里和同事确认了一遍后,才冷着一张脸好像家里刚办完丧事一样欠开了身体。 因为看不见,进门后他也不能通过抚摸感知路线,只能听着迎宾的脚步声跟着他慢慢往前走。 他走得很慢很慢,怕看不到撞了桌子,但迎宾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于是音遥就听到他心里嘲笑道: 「没见过世面的杂种,瞧你怕的那样。」 音遥找到位置坐下后,迟迟不见有人来送茶。一般这种餐厅,客人入座后第一件事就是感受他们专业化的热情服务,免费的茶果餐点要先安排上,不然说出去都要败坏餐厅的名声。 音遥默默等着,身姿如松一样挺拔。 十分钟过去了,依然没人搭理他。 「我没看错吧,这里竟然有劣性omega,他的信息素味道真差劲,怕不是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 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一声。 「可不是刚从粪坑里爬出来的,第三区那是人能待的地方?兴许是哪个就好这一口的带过来常常鲜,尝吐了后随便找个地儿扔了呗。」 本来还是窃窃私语,但那些人看到音遥没有一点反应后胆子就打了几分,甚至开始故意对着音遥大声议论。 音遥笑笑,也不看他们,轻声问道:「吃饭时候还能讨论粪坑这种问题,您的口味够特别的。」 「杂种,你说什么呢!」身后的男人一拍桌子勐地蹿起来,瞪着一对牛眼怒不可遏地死死盯着音遥。 「我发现这边人特别喜欢『杂种』这个词,我很好奇,你学会的第一个词应该不是爸爸妈妈而是杂种吧,你父母在你小时候抱着哄你教你学说话的时候难道是杂种杂种地叫么?」 想到这个场景,音遥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那男人块头很大,跟座小山一样,但身体却格外灵活,脚尖一转来到了音遥身边。 他揪起音遥的衣领将他从座位上拖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不好意思,刚才说得太长,记不住了。」音遥还是笑。 「哎呀干嘛呀,好好的气氛都被破坏了,杂种就赶紧出去吧,野鸡插两根羽毛就是凤凰了?别搞笑了,滚出去啦。」 其他吃饭的客人饭也不吃了,都在抱着手臂看起笑话,甚至有几个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闹架秧子。 「对,滚出去!滚出去!」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场起闹,这让音遥更觉得可笑,第一区的精英人群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独立行走,而不是只敢在集体中寻求短暂的安慰。 「再不滚老子让你今天爬出去!」拎着音遥的男人纷纷举起拳头。 一阵肉.体刺破空气的声音响起,音遥默默嘆气,看来这顿揍今天是免不了了。 第18页 「啪」的一声清脆响起,音遥愣了下。 他闻到了司容身上特有的香气。 一瞬间,原本情绪高昂的人群瞬间安静如鸡。 「在做什么。」司容笑眯眯地问道。 虽然他在笑,但眼中没有一丝半点笑意。 「哪来的野狗,滚一边去!」男人腾出另一只手狠狠向司容飞去。 「你不会真的以为,打了我今天还能活着走出这间餐厅吧。」司容继续笑眯眯询问道。 虽然感知不到他身上信息素的程度,但男人还是一瞬间拳头转了个弯,乖乖收回身体一侧。 因为眼前这个长发小子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倒拔山河之势,他笑吟吟的模样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慄,似乎再多说一句对方就会化作修罗恶鬼血洗整间餐厅。 「老公,老公别,别!」一旁一直在看好戏的另一个男人蓦地冲出来,双手紧紧扼住男人的手,低声道,「你别发疯了,他是y.s财团的司容,求求你了,咱们走吧。」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瞬间萎了三分,眼睛瞪成大小眼。 半晌,他讪讪地放开音遥,脚步慢慢向后退去,接着老婆都不要了拔腿就往外跑。 「你这个该死等等我啊!就这么把我丢下了?!」另一个男人在后面愤怒地尖叫起来,赶紧提起包跟着追了出去。 其他人也瞬间低下头,好像刚才起闹叫嚣让音遥滚出去的不是他们,安静的继续用餐。 司容转向还在吃饭的人群,依然微笑着拍了两下手: 「不好意思各位,从这一刻起餐厅我包下了,我不喜欢比我低等的人和我一起用餐,各位可以先行离开么?」 他彬彬有礼地询问,却透出顶级财团对这些平民的傲蔑,以及所有人都不可违抗的坚决。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将餐点全塞进嘴里,接着齐刷刷起身,自觉排好队鱼贯而出。 听到耳边传来整齐有序堪比军队的脚步声,音遥不禁在心里暗骂: 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他听到司容在他对面坐下的声音后,服务生马上端着慢慢一盘饭前茶果弓着腰跑来,如同一只勤劳的小蜜蜂,生怕自己哪里招待不够惹怒了这尊大神。 司容轻轻捏了下自己的下巴,调动全部肌肉摆出最美好的笑容: 「音秘书,我想解释一下,我平时不会这么粗鲁,希望没有吓到你。现在安静了,想吃什么随便点。」 音遥:「看戏看饱了。」 「饭还是要吃的,如果你不满意这间餐厅的服务,明天我就拆了改成洗浴中心,或者商场?你喜欢什么?」 一旁的服务生听到后忍不住打了寒颤。 「我想好了。」音遥忽然摆摆手,示意服务生哪凉快哪待着。 「嗯,你说。」 「关于你之前说过想做我情人这件事……我觉得情人恐怕不太行,毕竟我不喜欢别人在我背后说三道四。 司容愣了下,但还是笑吟吟的,只是手指不断摩挲刀柄的动作能看得出他几分失落。 「那么,做我的狗怎么样。」 音遥微笑着,头顶的钻石吊灯衬托他整个人都闪闪发光一般。 如果这样侮辱他,对方应该可以知难而退了吧。 第08章 危险的饭局。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司容沉默了。 不用看也知道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是被侮辱后的羞愤,或许下一秒他就会愤怒地拂袖离去。 「是,主人,您的要求我会全力满足。」他的语气从容不迫,并没有因为说出这种话而有一丝羞耻。 音遥:……? 司容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慢慢站起身走到音遥身边,忽然单膝跪了下去,虔诚地牵起他的一只手:「你可以对我下达任何命令,哪怕是汪汪叫我也会努力去学。」 音遥服了,五体投地的服了,他甚至都好奇这人从小是接受了什么样的教育才能如此不知羞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都不觉得尴尬么?反正自己是快用脚趾抠出一座凡尔赛宫了。 「滚回你的位置坐好。」音遥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是,主人。」司容从容地站起身,抬手优雅地拂去裤子上的尘土,落座后,视线始终黏在音遥的脸上不曾移开半分。 「还有,以后不许喊我主人。」 「好的音秘书,您还有什么要求。」 音遥气的叉子都快被他捏爆:「没了,安静吃饭,不准和我说话。」 * 音遥后悔了,如果说他这一生中轻信廖垣宇的甜言蜜语这件事能在后悔榜上排第一,那么为了引起司容反感让他做自己的狗这件事就能排第二。 狗,大家都见过,骨子里带着无比的忠诚和黏人,甚至有些狗,比如伯恩山之类的犬种,一天看不见主人它就要抑郁。 而对于音遥来说,司容简直是加强版的伯恩山,幸好他没尾巴,不然都不知道要摇断几次。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司容就在门口敲门: 「音秘书,已经七点钟了,我有幸能看一眼你的美貌么。」 「哐当!」门板上传来什么东西砸碎的声音。 音遥准备去公司,刚坐上阿德的车,司容又在外面敲车门: 「音秘书,我可能有八小时都见不到你,建议你们公司可以改成六个小时工作制,嗯……还是三个小时,其实在家办公也不错。」 第19页 音遥:「阿德,开车,快。」 总算是甩开了这个烦人精,音遥坐在后面长长松了口气。 阿德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音遥,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黑色,心疼死了: 「音秘书,昨晚没睡好么?」 「嗯。」音遥淡淡应了声,「家里养了条狗,叫唤起来没完。」 「您很喜欢狗么?」阿德好奇问道。 「不,可以说是讨厌。」说话间,脑海中浮现出司容的脸。 不明白,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应该好好守护它的尊严,天天跟个二皮脸似的他都不为自己惋惜的么? 「啊我懂了,您养狗是为了看家护院吧,如果这样的话,我建议您去领养一条导盲犬,这种狗都训练有素,没事不会乱叫。」 这倒是个好主意,有了导盲犬自己行动也会方便很多。 他别过头,闭上眼睛:「我又不是盲人,没有资格领养导盲犬。」 「可以的,您可以去打听一下那些退了休的导盲犬,不过价格可能很贵,和退役警犬差不多,动辄大几万。」 「阿德。」音遥忽然轻轻道,「谢谢你,你真的很关心我。」 阿德羞赧地抿了下嘴唇,低下头,脸蛋红通通的: 「没有啦……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一定帮您做到。」 一到公司,果不其然,玫瑰虽然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以及司容没完没了的骚扰简讯,而且他可能知道自己被拉黑,竟然还换了个号! 上午9:00【音秘书,今天怎么也没吃早餐,要我帮你叫外送么?】 上午9:15【音秘书,我在看忠犬八公的电影,很感人。】 上午9:45【音秘书,我在院子里看到一只紫色的小鸟,帮你抓起来了,等你回来你就能看到。】 而司某人心心念念的音秘书早就把电话卡□□扔进了垃圾桶,端着咖啡静享自己的贤者时间。 下午,徐恩拿来了一份文件,说是下面做的有关这次城建局招标计划启动的跨江大桥数据,要音遥签字确认。 跨江大桥是个非常重要的单子,而且还是国家计划的一部分,所以这些日子公司忙得上蹿下跳就是为了这事。 因为每天从跨江大桥过路的车辆不计其数,稍有差池可能就是任何人都无法承担的后果。 「音秘书,我看你杯子空了,帮你泡杯咖啡吧。」就在音遥专心触摸文件的时候,徐恩讨好说道。 他一向爱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索性音遥也随他去了。 浓浓的热咖啡端上来,音遥呡了两口后继续忙着手头的事。 经过上一次,他知道徐恩绝对不会轻易罢休,所以很可能会在这次数据表上动手脚,他必须要检查清楚,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每天都要经过大桥的司机。 「对了,城建局的人说,今晚想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廖总正好不在,就只能您出马了。」 徐恩还狗腿地拿起纸巾擦了擦桌上溅落的咖啡。 「知道了,你先忙。」音遥不想听他继续在心里咒骂自己,找个理由打发了。 检查完数据表,确认无误的音遥却还觉得奇怪,不在这里等着他,那会在哪里呢。 中午,音遥正倚在沙发上小憩,忽然脑袋一阵眩晕。 他掰着手指头算算日子,距离发热期还有一周,应该不是,那多半就是昨晚被那条好狗吵得没睡好。 他闭上眼睛继续休息,毕竟今晚还有很重要的饭局。 只是到了下午,那种眩晕感没有丝毫缓解,反而身体也跟着发沉,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唿吸都有点迟缓。 五点钟,徐恩准时开车过来接音遥去参加饭局。 他坐在车上,揉着太阳穴,意识也有点不清晰。 「音秘书,你不舒服么?」徐恩望着后视镜,嘴角却露出诡异的一抹笑。 「有点,可能昨晚没睡好。」 「不然我和城建局的人说一声,饭局改到明天?」徐恩故作关切地问道。 「他们是局,我们是司,只有他们改时间的资格,我们乖乖听着就行,别想些没用的。」 徐恩点点头:「行吧,到时候我会帮你挡着点酒,醒酒药我也买了,你现在先吃点?」 音遥摸索两下,果然在后车座摸到了一盒醒酒药,但他不敢吃,摸了两下又放回去:「没事,最近公款吃喝查得严,他们也不敢太造次。」 心头闷得要命,音遥觉得自己马上要唿吸不动了,就像熬夜过后即将猝死的感觉,但没办法,城建局的老油子自己可怠慢不得,虽说这破公司因为什么意外垮就垮了,但重要的是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危。 到了酒店,还没等下车,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寒暄声。 「哎呦于局长,一段时间不见又胖了啊。」 「李局说笑了,胖也胖不过你啊。」 音遥做了个深唿吸,努力睁大眼睛下了车。 「哎呦喂!音秘书!好久不见!你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 音遥这边还没站稳,那边马上有几个大腹便便的官员上赶着过来找他握手。 与其说是握,不如说是趁机揩油,他们抓着音遥的手就不放,一个劲儿乱摸。 音遥大概感受了一下来的人有哪些后,不着痕迹抽回手,礼貌地同他们鞠了个躬:「于局长、李局长,好久不见。」 第20页 接着,他听到了那些人心里发出的猥琐笑声: 「看看这傢伙,廖垣宇怕是没少艹吧,劣性o还挺不错,不用戴套也不怕怀孕。」 音遥觉得噁心,但脸上还是摆出笑:「外面冷,咱们进去边吃边说。」 一行人进了包间,点了菜之后,这帮老流氓又开始拉着音遥问东问西,一个劲儿灌他酒。徐恩嘴上说着「我帮你挡酒」,但这会儿连个屁都不敢放,只会在一旁像只哈巴狗一样点头附和。 音遥酒量很好,上学时人送外号「千杯不醉」,谁也没见他喝醉过,甭管红白啤,掺一起都能当果汁喝。 对于老梆子们想要把他灌醉的龌龊目的,音遥也没在怕的,因为最差的结果多半是他们喝进医院,自己帮忙付钱。 酒过半巡,饭桌上的几个老头子都醉得七七八八,还剩两三个□□着,喝得差不多的就叫车过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徐恩也半道起身说家里有急事着走,这一下,偌大包间就只剩俩局和音遥。 音遥也觉得喝得差不多,打算起身去付钱走人。 但刚一起身,强烈的眩晕感打的他跌回椅子上。 很奇怪,身体突然变得很奇怪,小腹胀得厉害,身体好像还在一个劲儿往外散发强烈的信息素。 「哎呦,音秘书,你的味儿可真好闻,我都快馋死了。」于局长跌跌撞撞站起来,走到音遥身边,忽然抬手按住他的双手。 音遥觉得意识已经开始拼命涌出体外,他本就看不见,身体传来的奇怪感觉更加清晰,体温疾速升高,而对面那俩老alpha也开始故意释放出信息素。 劣性o除了在基因上不如优质o外,他们还有个致命的弱点。 没有办法招架任何一个alpha的信息素,只要对方释放信息素就会破坏自己的意识神经,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变成一个只能任人摆布的傀儡。 音遥紧咬牙关,使劲推开眼前这个老色批。 但老色批纵横酒场多年,早就吃了一身肥膘,往音遥身上一压跟压了座山没有区别。音遥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双手柔软似布帛,无力地推搡着,但在老色批看来这不是拒绝,根本是他妈欲拒还迎! 音遥现在脑海中只有两件事: 1、不知什么原因发热期提前了。 2、跑! 他的手在酒桌上无力的摸索着,终于摸到了酒瓶,然后对准这个正试图打开自己双腿的老色批狠狠甩了过去。 酒瓶落在墙上碎成了花,老色批一低头正好稳稳躲过。 「滚开!」终于,音遥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怒喝声。 但正是这在老色批听来软软的一声,更加激发了他们爆炸般的欲望。 另一个老色批也赶紧过来帮忙按住音遥的双手。 音遥很迷茫,浑身都在抖,因为对方两人的信息素正在肆意压制自己,下一秒他可能就会被欲望吞噬乖乖打开双腿任人享用…… 第09章 发泄。 衬衫的领口被人撕得粉碎,音遥只觉得胸口一片冰凉,一个老头举着酒瓶缓缓倒下了酒,酒水在他皮肤蔓延开,极白和艷红搭配在一起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滚开……」没有力气了,连喊救命的力气都没了。 意识已经完全模煳,只有两个老头子的笑声在头顶不断迴旋—— …… 「先生!先生您不能进!」倏然间,门口传来服务生焦急地喊声。 「嘭」的一声,房门被人勐地推开来。 老头子们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只手还狼狈地提着裤子,愤怒的吼声像山猪临死前的哀嚎:「你他妈的我不是让你看好门嘛!」 「什么门,监狱大门?」门口,高挑的身影扶着墙,眼睛似乎因为情绪激烈的变化而稍微有些异痛。 音遥听到这个声音,慢慢夺回一点意识。 「你谁啊!赶紧滚,别耽误我们好事。」反派经典台词准时出现。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下一秒,音遥就觉得自己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身体一阵悬空,被人紧紧搂在怀里。 熟悉的香气瀰漫开来,他忽然伸手用力抓住了那人的衣领。 「看来两位局长年事已高,打算早早退休去坐北朝南不动产里安享晚年,要不要再附赠一条银制手镯?」 「哪来的黄毛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在这跟我们大唿小叫!」老色批一拍桌子怒喝道。 「您说得对,我确实是浪费口舌了,那您慢慢喝,我们先走了。」他抱着音遥大踏步向外走去。 两个老色批一看,到嘴的鸭子又飞了,这可不行,裤子也没提好就往外追。 半晌,又慢慢退了回来。 四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从外面逼进,头顶直碰门框,个个身高都在两米以上,他们看着这两个老色批就像看两只小鸡仔,稍微动动手指他们骨头就得碎一半。 * 音遥慢慢睁开眼,眼前还是一片黑。 没有视力,触感就会更加敏感,他能感受到自己此刻还窝在谁的怀里,一只手还在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腹部,像是温柔的哄睡服务。 「音秘书,好点了没。」 音遥觉得自己也被司容传染了,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一丢丢想哭,但真的只有一丢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挣扎着爬起身,踉跄着往一边躲去。 第21页 「对不起,是我逾距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私自抱了你。」司容乖乖收起双手,也听话的往一边移了移。 音遥抚摸着身上暖融融的触感,是一条毯子,他裹紧毯子试图遮挡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司容看着他,没有他的命令不能上前,只得在一边乖乖坐着。 清醒过后,漫长的发热期并没有这么结束,音遥觉得身体还是很难受,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但他知道,身边这位是个连第二性别都没有分化的,他帮不了自己,更何况自己也不想让他帮,索性只能瑟缩在小角落里止不住地抖。 他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但眼前又是一片漆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还是很难受么。」司容轻声询问道。 音遥使劲闭上眼睛,心脏跳得很快,痛苦一波一波上涌,下一秒就要坚持不住。 「再忍耐一下,我已经托人去买抑制……」 话没说完,音遥忽然扑了过来,跨坐在司容身上,两只手还在发抖却死死缠住他的脖颈。 「我很难受,我快死掉了。」音遥说话都带着哭腔,他已经没有意识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有亟待发泄的痛苦一波波侵袭着大脑。 但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可欲望急需一个发泄的途经。 他忽然张开嘴,狠狠咬在司容jian头,牙齿深深刻进皮肤中,越是用力心里越觉得荒凉,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划过。 再活一次还是一样,只要自己是劣性o的事实没有改变就永远被这些畜牲alpha拿捏得死死的。。 隔着衣服司容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痛意,他微微皱了下眉,喉结上下滑动着。 音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但混乱中还是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温柔如细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再用力一点也没关系……乖,没事的。」 音遥加大了力度,他感觉到口腔中温热的腥甜味,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染红了司容的衣襟。 真的很痛苦,而且无法言喻。 一直到保镖买来了抑制剂,音遥连水都没要就囫囵吞了下去,药效发作后,发热期带来的折磨才一点一点缓解。 「司先生,您的伤口需要我帮您处理一下么?」保镖问道。 司容挥挥手示意他不要管,继而转头看向音遥: 「还有哪里不舒服?」 音遥垂着头,声音很小:「怎么找到我的。」 「循着你的气味而来。」 良久,他才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和谁倾诉一样来了句:「我讨厌alpha。」 司容点点头:「我会努力分化成beta。」 「你有病。」 司容还是乖顺点头:「如果生了病的狗狗能够多得到一些主人的垂爱,也挺好的。」 虽然这个人又帮了自己一次,但音遥还是觉得没办法和他沟通。 想到自己刚刚在司容身上留下的牙印,音遥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却依然高傲: 「伤口痛就赶紧治疗一下。」 「没关系,我喜欢你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希望它再待久一些。」 音遥:我有病,我不该说这句话。 * 深夜,司容的房间里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壮汉,递过去一只透明袋和一张员工简介,凑到司容耳边轻声道: 「司先生,我们查过监控,是一个叫徐恩的员工在音秘书的杯子里掺了信息素诱.导剂,导致音秘书发热期提前,这是从音秘书杯中提取的药剂成分。」 司容拿起那只透明袋,轻轻摩挲着。 「建业,你看动漫么?」他忽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壮汉额角冒出一排条形码:「这个……恕我见识少,确实没看过。」 司容笑笑:「我小学时看过一部动漫,主角拥有一本笔记本,只要在笔记本上写上一个人的名字,他最后一定会死于非命。」 「听起来好像挺有趣,我会回家恶补。」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笔记本就好了。」司容转着手中的钢笔,忽然停下,钢笔被他攥在手心。 「这样,我就不用浪费脑细胞去想该怎么弄死他了。」大拇指抵住钢笔的上半身,指节苍白,随后肉眼可见的,钢笔一点点弯下了腰。 司容好奇地看着钢笔:「笔怎么自己折了?墨水没有溅到你吧。」 壮汉恶寒,冷汗瞬间顺着脑门子划了下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么血淋淋的话。 * 第二天,音遥请了病假没去公司,这恐怕是他任职两年来第一次请假,倒不是身体不舒服,只是单纯不想看到某些人的脸,在家图个清静也好。 但公司那边却炸开了锅,是人都知道昨晚音遥和城建局那帮老油子一起出去吃了饭,也是人都知道这帮老油子暗地里是个什么操行,音遥一请假,大家不禁浮想联翩,该不是被那几个玩到站都站不起来吧,廖总真可怜,都不知道被戴了多少顶绿帽子。 有些八卦的就拉着徐恩问东问西,徐恩也没说是,但也没说不是,模稜两可又神秘兮兮的模样反倒更令他们确信,事情就是他们想的那样。 但是在他们嘴里站都站不起来的音遥,正坐在豪宅后花园里,双目无神地听着小鸟叫唤。 第22页 就是昨天司容抓来的那只,一只紫色小鹦鹉,缩在笼子里委屈巴巴地叫。 司容也跟着坐在音遥身边,满眼宠溺。 保镖建业觉得自己可能出现幻觉了,这场景要是换成一人一狗也毫无违和感。 音遥摸索着打开笼子,小鹦鹉试探两下,跳到笼子门口,张开翅膀瞬间飞了出去。 「啊,好不容易抓到的。」司容耷拉着小脸,看起来比失去自由的小鹦鹉还委屈。 「抓它干嘛,人家没有兄弟姐妹么,人家不想回家么。」音遥冷冷道。 司容马上摆出笑脸:「音秘书你很善良。」 「你想多了,我只是听着它一直叫心里烦。」 音遥站起身打算进屋,结果一脑袋撞在玻璃门上。 保镖建业赶紧拉开玻璃门,点头哈腰地道歉:「对不起音秘书,我怕有小虫子飞进去就把门关上了。」 「没事,是我眼神不好。」 对待建业,音遥完全是另一种态度,应该说他的态度只分两种,对待司容的和对待其他人的。 「撞得痛不痛,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司容笑负手跟上来,踩着音遥的脚印跟着走。 「手打断。」 司容立马将双手藏在身后,又紧追上去:「音秘书,要不要出门散散心。」 「不要。」 「我本来打算今天去看望一下角膜捐献者的家属,你不去我就改天,经过昨晚一事,我更觉得一分一秒都不能离开你。」 音遥觉得「更」这个字用得很微妙,好像他早就计划好了什么一样。 但本来确实不想出去,听到他要去捐献者家中拜访后,音遥忽然改变了主意: 「去吧,应该好好感谢人家,我和你一起,但我有点花粉过敏,给我找只口罩吧。」 第10章 新股东。 坐在车上,司容看着口罩加墨镜全副武装起来的音遥,很是担忧: 「音秘书,花粉症很严重么?有没有吃药。」 音遥不太想说话,戴着口罩本就有点憋得慌,这人还一直在旁边问东问西,心里烦躁,他干脆身体往后一倚,闭上眼睛开始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音遥真的要睡过去之际,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谈话声。 司容不知在给谁打电话。 「嗯,最近公司没有制药项目?那就加一项吧,需要多少钱都可以,尽量调集全国最好的研究人员。」 「什么病?花粉症。」 「什么叫花粉症的抗敏药很多,这些都治标不治本,我需要快速有效的,明白么。」 「刘代理,你的话真的很多呢,还是说,你更喜欢后勤部门。」 「好的,明白了就照我的话去做,我不希望一件事拖拖拉拉到明年才完成,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好,谢谢你的配合了。」 整个通话过程中,司容的语气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他将声音放得很轻,好像生怕打扰到在一旁休息的音遥。 但实际上音遥根本没睡,光是听着都觉得恶寒。 对于y.s财团他其实也有所耳闻,据说是世家,势力庞大,全国百分之七十的经济产业都来自这个财团,大概多有钱呢,听说财团的一个小小股东和妻子离婚时赔了十四个亿,不仅如此,现在吃的用的穿的包括一切电子产品水陆航空都印着y.s的标志。 而司容就是这个财团中最大股东的唯一继承人,但是人很低调,当时看新闻时主持人说他上学那会儿穿的衣服有的才百来块,好像他对金钱真的没有概念,因此也不在乎,他只选择自己喜欢的。 被这种人缠上,音遥不知道是好是坏。 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在一座老式居民楼外停下。 司容轻轻拍了拍音遥的手:「音秘书,我们到了,如果还是很累就再睡一会儿吧。」 音遥打开车门下了车。 对于陌生的地方他完全不知道怎么走,因此即便是跟在司容身后还是走两步磕一下。 司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身体不舒服么?」 「嗯。」音遥总不能说自己看不见吧,只好顺着他的话头来。 司容静站在音遥面前,轻声询问:「那我可以扶着你么?」 音遥也不想再吃些皮肉之苦,索性伸出手。 感受到那人虔诚的像是捧什么珍宝一样双手扶着自己的手,音遥一瞬间想到电视剧中被太监搀扶着的老佛爷。 到了目的地,司容按下门铃,过了很久很久,才听到里面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房门打开,里面的人看到来人后明显愣了下,忧伤爬上眉间,欠开身子将二人请了进去。 音遥看不见,但通过空气中瀰漫的尘土味能感觉到这屋子已经很旧了,而且空荡荡的。 「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来拜访您。」司容很有礼貌,特别是面对恩人时更甚。 「没有,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听到声音,音遥可以确定了,这个人就是当初给自己做角膜移植手术的陈主任。 音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藏在身后,手指抚摸着屏幕找到录音,按下开始。 「说起来,您自己一个人住么?」司容问道。 陈主任点点头,给两人倒了茶水。 「听说遗体捐献者是位很年轻的男性,所以,是您的儿子对么。」 第23页 音遥忽的手指缩了缩。 「不是儿子,我只有一个女儿。」陈主任的语气听起来蔫蔫的么什么精神。 听到这句话,司容似乎也很是困惑,他确定了好几遍的确是男性omega没错,还是说建业那边的调查信息有误。 「你肯定很疑惑吧,为什么角膜捐献者临时换了人。」 司容微微颔首:「是的,请您详细说明。」 「其实最开始,遗体捐献者的确是位男性,但捐献书出了差错,我才临时调换了角膜,眼睛没问题吧,没有排异现象吧。」 司容点点头:「托您的福,一切顺利。」 「是啊,能做到万能配型的角膜,就只有我女儿,姗姗。」 陈主任垂着头,粗糙的手指犹如枯藤般搅在一起。 「你知道么,全国的角膜库,几乎都是空的,每年进行遗体捐献的人屈指可数,因为老一辈人思想中,讲究尸魂安宁,所以非常在意尸体的完整性,包括我,也一样,希望我女儿姗姗能够风风光光地离开。」 「但是这个丫头,不太听劝,背着我们签署了遗体捐献书,她的角膜、肾脏、四肢,全部捐给了研究院或者有需求的伤患,她和我一样,是学医的。」 陈主任说到这儿,明显能听出他的哽咽。 「但又和我不一样,我没有她那么高的思想觉悟,我只有作为父亲的私心。她是个很优秀的alpha,但却喜欢上一个……贫民窟出身的劣性omega,我们不同意,她就和这小子私奔,结果一场车祸,天人永隔。」 陈主任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中翻腾着思念的泪水。 「司先生,其实手术时,我真的很捨不得把姗姗的角膜给你,但我又觉得,她还能通过你再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还在家等她的爸爸……所以,很欣慰。」 这个年迈的男人,声音很轻很轻,到最后甚至哽咽到无法发声。 他凝望着司容的眼睛,那双淡色的,像玻璃般清透澄澈的双眼,和死去的女儿一模一样。 音遥默默听着,口罩遮住了他泛红的鼻尖,才使得他不那么狼狈。 真好,即便死去了,还有这么多人挂念她,那自己呢,谁又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忽然地想起自己呢。 离开的时候,陈主任还站在窗口眺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或许是他想再最后看一眼他的姗姗。 音遥坐上车,将录音文件储存好发到自己的邮箱,但这一次的拜访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信息,而且以廖垣宇的性格多半不会亲自出面和这个陈医生谈。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之间一定签署了保密协议,而且肯定有金钱上的往来。 「音秘书,你在想什么。」轻轻一声打断了音遥的思绪。 音遥别过脸:「没什么。」 「花粉症感觉有好一点么?」 「嗯。」 司容忽然凑过去,双手抵在座位上,距离音遥的脸只有几公分不到。 「陈主任一番话让我觉得很感动,所以我准备明天给你一个惊喜。」 音遥不明白:「陈主任让你感动为什么要给我惊喜。」 司容笑笑:「你放心不是玫瑰,我都不知道你花粉过敏,对不起。」 算了,这也算因祸得福,他再继续送下去,公司楼下的垃圾桶都得光荣下岗。 「不准给我惊喜。」音遥冷冷喝止他,「也别靠我太近,一边待着去。」 司容慢慢坐直身子向座椅角落靠去,他优雅地翘起腿,单手撑着下巴徐徐望向窗外,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很是委屈。 保镖建业透过后视镜看着二人,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气。 他们家司先生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他都快看不下去了! * 休息了一天,音遥觉得身体轻快了很多,所以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浅棕色的薄款风衣,内搭是纯黑的高龄羊毛衫,整理好头髮后,随手拿过手机摸了摸。 这倒是奇了,离不开主人的伯恩山今天竟然没有进行简讯轰炸,也没有叫醒服务? 不过音遥倒觉得难的清静,心情也跟着大好,提上电脑包慢慢下了楼。 阿德一早就等在了楼下,他今天也起了个大早,亲手制作了早餐带来,因为他知道音遥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这样会给肠胃带来负担,他暗戳戳担心,音遥会不会接受他的早餐呢。 走到车旁,音遥就嗅到了三明治夹火腿的香味,好像还有淡淡的奶香气。 「音、音秘书,我我给你准备了早餐,你要按时吃饭才行。」阿德低着头,脸红成了大苹果。 「谢谢。」音遥大方接过三明治,「辛苦你了,今天不急着去公司,要不要一起吃完了再走。」 阿德受宠若惊,双手虔诚地捧着三明治点头似捣蒜。 他抬眼,小心翼翼观察着音遥的表情。 音秘书真的好漂亮啊,连吃东西的样子都这么迷人,要是他不是老闆的情人就好了,说不定,说不定自己还有一点点希望。 音遥吃完三明治,随手将包装袋扔进门口的垃圾箱,拍拍手,对面就殷勤的把牛奶递了过来。 他其实有点乳糖不耐受,喝完会腹泻,但不用看也知道阿德此时满含期冀的目光,索性拿过牛奶一饮而尽。 抵达公司后,刚一下车,就感觉脚底传来柔软的触感,像是铺了地毯。今天的公司也格外的喧嚣,好多人聚集在门口大声嚷嚷什么。 第24页 但音遥没有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城建局那边的跨江大桥工程问题,今天城建局会把数据反馈发过来,就是不知道自己这煮熟的鸭子从他们嘴里飞走了,他们有没有那个撑船的肚量。 刚坐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徐恩走进来,手里拿着核对后的工程数据,放到音遥桌上。 「音秘书,昨天身体不舒服么?怎么请假了。」 「嗯,不舒服,站都站不起来了。」音遥托着腮,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热情。 「啊,是酒喝太多?」徐恩继续问道。 「我大学时,有个外号叫千杯不醉。」音遥继续笑道,「但是很奇怪,那天身体胀得厉害,后来才知道是我提前进入发热期。」 徐恩一听,瞬间瞪大眼睛。 音遥听到他内心克制不住的狂喜:「妈的这个贱货,果然被那帮老流氓吃干抹净了,天大的喜讯,一会儿就告诉科里那个大喇叭,让他全公司宣传宣传。」 他惬意地向后倚去,指尖悠闲地转着钢笔:「不过这也很正常,生意人嘛是要有这样的觉悟。」 徐恩还装作一脸惋惜:「昨天你没来,公司里就已经有奇怪的传闻了,一会儿我会去警告他们让他们闭嘴。」 「不用,嘴长在他们身上,随他们去。」音遥打开笔记本电脑,「还有事么,没事就去忙吧。」 「哦还有。」徐恩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听说新股东今天会空降过来,但是这事我忘记和你说了,是廖总让我经办的。」 他的语气好像有那么一丝炫耀。 难怪音遥不知道,原来廖垣宇已经开始堤防他了。 「嗯,知道了。」 对方似乎是在等待音遥得知这个消息后嫉妒的头顶冒烟,但不幸的是,音遥好像并没太大波动,平静的样子就像对方只是和他说了件类似今晚吃什么这种小事。 「听说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我见过一次,廖总带我见的。」徐恩继续道。 音遥一挑眉:「还有别的事么?」 徐恩瞬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等徐恩离开后,音遥才慢慢俯下身子,手指轻轻揉捏着小腹。 果然喝了那瓶牛奶就是大罪,这会儿肚子疼得厉害,刚才在徐恩面前一直强忍,差一点就忍不住喊出来。 他拿过杯子刚想去接杯热水。 「叮叮咚——请所有员工现在速来一楼大厅集合迎接新任股东。」广播响起,在整间大楼中一遍遍迴响。 音遥直接送上辱骂家庭版套餐,该死的东西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不知道这些自诩高贵的精英人群除了会装逼还做了什么聪明事。 音遥重重将水杯扣在桌上,捂着肚子下了楼。 第11章 收拾一下桌子迎接客人。 一下楼,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遥也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地撞了个满怀,他真心希望这些人如果眼睛用不到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快走快走!二世祖诶!我超激动,你说我要是假装昏倒会不会被他注意到。」 「别做梦了!你又不是什么顶级abo,最多请保镖给你抬一边去。」 身边的议论声和群苍蝇一样,被这嗡嗡嗡的一顿吵,音遥感觉肚子更疼了。 他捂着肚子站在角落,等候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大驾光临,然后等这二世祖走后在内心把他骂个十遍八遍再直奔卫生间。 不明白,又不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天下,一个二世祖还这么牛叉,真是别人不给他脸他自己倒要长足面子。 音遥低着头,被人群推搡着,无奈的连翻数个白眼。 「啪嚓——」 公司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了,紧接着是一阵训练有素的脚步声,迅速将人群挡开,自动排成两列。 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静静的连唿吸声都听不见。 「哒、哒、哒——」 皮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节奏感极强,仿佛经过特别训练。 「哒、哒、哒——」 「他好帅……」音遥听到身边的员工小声说了句,激动透过声音传出来。 能有多帅,是没见过男人么? 尽管音遥已经因为腹痛还要强行下来列队欢迎这个臭屁二世祖而感到强烈不满,但他此时并不知道,一楼大厅聚集了上千名员工,可谓是人潮挤挤。 但一双浅如透冰的棕色眼眸还是穿过密集人海,精准地捕捉到站在角落的他。 「二世祖」扬起嘴角,视线始终追随着他的身影。 「是在看我嘛?」音遥身边的员工激动叫道。 「是在看我啦!」 音遥不管他到底在看谁,他只想去卫生间。 * 从卫生间出来,音遥只觉得身体都被掏空,他扶着墙慢慢走回办公室,推开门往沙发上一坐,手就开始在桌子上摸索着找水杯。 突兀的,指尖好像触碰到什么柔软的物体。 音遥觉得奇怪,再摸一摸。 霎时间,一只白皙且修长的手就这样通过他的触摸将影像传入了大脑。 有人! 自己的办公室里进了人。 音遥赶紧站起身,不知道那人坐在什么位置,因为他太安静了,连唿吸声都听不见。 「音秘书?你怎么了。」 第25页 一直到熟悉的声音响起,音遥才终于意识到…… 为什么司容在这里…… 自己看不见的事有没有穿帮。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皱起眉,不耐烦地问道。 司容也站起身,一只手轻轻扣住音遥的腰,将他使劲往自己怀里压过去,凑到他耳边低声道:「音秘书,难道刚才在楼下你都没有看我一眼?说好了要给你惊喜。」 音遥用半秒钟考虑了下他的话中之意,一瞬间,天雷滚滚而来,也就是说!那个没做什么聪明事的二世祖其实就是司容?! 音遥赶紧扯开他的手,整理下衬衫,伸手指着大门:「只惊无喜,请你出去。」 司容站在原地,优雅地扬着脖子:「我已经很努力地克制,没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拥抱你,现在就我们两人,不可以抱一下么。」 「不可以,出去。」 「可是,别人家的小狗都可以贴着主人撒娇,我为什么不行。」 音遥无语,感情这给自己定位成家养犬了,他没自尊的么?这么侮辱他都不肯放弃,反而还越挫越勇。 「音秘书,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哪里不一样。」 这傢伙又凑过来,手再次揽上音遥的腰。 音遥不知道他有什么不一样的也不想知道,拍开他的手,再次指向大门,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我让你滚出去,听明白我的指令了没。」 司容耸耸肩,长腿一迈直接到了门口:「那,午餐时间我再来找你可以么。」 或许是司容知道音遥的回答一定是「不可以」,索性这次也不给他回答的机会,说完就关门走人。 音遥坐回沙发,他觉得事态已经开始渐渐脱离他的控制,现在回想起司容那句「更觉得一分一秒不能离开你」,终于明白,感情是他早就密谋好的,并且现在,这个二皮脸还成了自己的上司,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就在他沉思的工夫,门口又响起了烦人的敲门声。 「说了滚出去,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音秘书……为什么骂我……」某个无辜被殃及的员工弱弱道。 「对不起,我不是在说你。」音遥走过去帮他打开门,非常诚恳地道歉。 音遥看不见,这个员工的表情有些凝重,他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似乎是考虑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我觉得我们好像摊喃上事儿了……」 音遥抚摸着文件,随手翻了几页。 是跨江大桥计划的数据报告表。 「听说如果真的确认,我们可能要坐牢……」 音遥抬眼:「为什么。」 「这是城建局退回来的数据报告,他们说咱们选择的造桥材料太轻了,根本无法承担那么多车辆的重量,然后根据材料价格计算,总价才七个亿,比起国家拨款的十二亿少了将近一半,怀疑,是我们私吞了五个亿的公款……」 音遥恍然大悟,就说呢,那帮老梆菜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小员工说着说着就开始掉眼泪:「数据确实没问题,但我看过报告表,发现,不知道是我打错了还是怎么回事,造桥材料里错了一个字,就变成了另一种材料……」 音遥抚摸着材料表,发现果然像这个小员工所说,但他可以百分百确定,当时自己检查的第一份文件确实没问题,材料是后期被人改动过。 「而且我查过帐户,确实少了五个亿,怎么办啊音秘书,城建局和检察院下午就来,我不想坐牢啊……」小员工无力地跪倒在地,捂着脸,哭声悲恸。 音遥将文件推到一边,站起身:「怕什么,坐牢还有我陪你,去找徐恩过来。」 徐恩进来的时候还大摇大摆的,一副不知道捡了什么天大好处的得意模样。 「怎么了音秘书,有何贵干。」 听他这语气,音遥知道他不想装了,毕竟装了这么久的舔狗,是人也都会腻。 音遥也索性不再同他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什么时候改的文件。」 徐恩笑笑,嘴角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说什么呢音秘书,篡改这种文件弄不好要坐牢的,你不怕死我还怕呢。」 音遥将文件甩到他面前,双手交叉,轻笑道:「我可没看出来你不怕死。」 他抬起眼,嫣红的嘴唇似玫瑰绽开:「徐恩,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徐恩愣了下,但很快调整好情绪。 他俯下身子,双手撑着桌面凝视着音遥的眼睛:「所以呢?名字是你签的,数据是你看过的,出了差错,就是你的问题。」 「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很有道理。」音遥抚摸着手上的腕錶,「午餐时间到了,吃点好的吧。」 徐恩慢慢直起身子,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他忽然有点看不明白音遥,明明他以前,是个只会言听计从又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杂种,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像换了个人一样。 听着他内心的疑问,音遥笑笑: 「想知道为什么?死过一次就明白了。」 * 饭点一到,司容如约而至,手里还提着一份餐厅外送。 难得的,音遥没有让他滚,毕竟心里高兴着,甚至还主动帮他卷了捲袖子。 「音秘书你。」司容一下子握住音遥的双手,放在手心揉啊揉,「好像看起来很开心。」 第26页 「是很开心。」音遥也不否认,也没抽回手。 「能和我分享一下么?」 「等着看呗,提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能和你分享开心事我很开心。」司容握着他的双手慢慢放到嘴边。 似乎是想亲一下,但因为没有得到对方的同意,只能在唇边蹭了蹭。 但音遥却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个位置可以摸到他的头髮,但这次却没有,忽然有点好奇他今天扎了什么髮型。 音遥的手慢慢摸上去—— 柔软的茶色短髮打理的精緻,非常时尚但又没经过什么刻意造型。 「你剪头髮了?」 司容微笑,更加用力握紧他的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才发现。我打听过,你不喜欢长毛犬长毛猫,所以应该也不喜欢我留长髮,我就剪了。」 「所以你是打算以后一切生活都以我的喜好为准么?」音遥觉得好笑,「你应该为自己而活,太为别人考虑,最后会失去自我的。」 这句话或许是对司容说的,也或许是对过去的自己说的。 「没关系。」司容谦逊一笑,「我本来就是为了你而活。」 「嘭咚——」 心头忽的勐烈跳了下。 音遥抽回手:「吃饭吧,都凉了。」 「好的,请问我可以餵你么?」 「手打断。」 上一世,音遥已经听过太多太多同样的话: 我只为你而活;你是我生命的全部;我只想你的眼睛永远注视我一个人……到了这一世,他觉得这种话就当玩笑听听就行,没有人会当真,只是人生某个阶段无聊时的消遣罢了,认真就输了。 「音秘书!检察院的人来了!」 音遥还没吃上第一口饭,上午那个小员工就像大火烧了眼珠子一样,跑进来的时候还颇为喜感地摔了个狗啃泥。 音遥放下筷子,从容地转身对着司容道:「收拾一下桌子迎接客人。」 第12章 分化的结果会受到不同因素的影响。 检察院的人向来不把自己当外人,五六个人带着城建局那帮老流氓当自己是天神下凡,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音遥的办公桌前一坐,手里的文件甩到桌上: 「音先生,我们这次找你,你应该知道什么事吧。」 说话间,徐恩也带着几个参与此事的员工从门外走了进来。 本来还笑得挺得意,但看到负手站在一边的司容,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甚至还不顾这是什么场合就腆张脸过去打招唿: 「司总,您也在呢。」 司容看都没看他,眼神只牢牢黏在自己的宝贝身上。 音遥点点头:「我已经听员工说了。」 「我们调查过那五个亿款项的去处,音先生,还是要确认一下,尾号0202的银行帐户,是你私人帐户对吧。」 「对。」音遥轻声道。 「根据资金流水情况来看,这笔款项由贵公司的公共帐户转向你的个人帐户,但款项没有停留就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帐户,户主名是徐恩,但是徐先生已经向我们汇报过,他说这笔款项是你让他经办。」 「检察官同志,扮家家酒玩多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草率的办案。」音遥笑笑,他干脆在沙发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暖暖肚子。 检察官一听,眉头皱成一团,心里不假思索已经开始对音遥进行人身攻击。 音遥全听在耳朵里,但还是悠闲自得地喝着热水。 「这个帐户已经註销半年,您都没有查么?款项没有停留就被转移只能说明帐户号码不存在,徐恩说我让他办的您就信?警方大可以调出我三个月内所有的通话记录以及信息,包括删掉的记录他们都能復原。」 音遥行云流水一气说完这番话,将手机掏出来放在桌上: 「请,随便查。」 司容可能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在一边默默听着没有插嘴。 「好,那我问你,这份文件是你签的名对吧。」检察官提起数据报告,冷声道。 音遥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是份什么文件。 「是我签的。」音遥大方承认,「一共七页,每一页都是我签的。」 「那么材料出现问题你是否知道。」 「今天上午知道的,文件在发送前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问题。」 「口说无凭,我们要的是证据。」 音遥起身,慢慢走到办公桌旁,刚才这帮人已经动过他的电脑,所以音遥不知道电脑被放到了桌角,在半空中摸索两下,一不小心碰倒了检察官面前的水杯。 水流倾泻而下,烫的检察官连忙跳起来。 音遥稳了稳心神,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摸索着。 突兀的,一只手伸出来将电脑拖到音遥手边。 闻着熟悉的香气,音遥勾起嘴角:「谢谢。」 他打开电脑找出邮箱。 「我觉得徐恩先生可能忘了一件事,文件虽然是我签的字,但是他发送的,我让他十一点整的时候发送文件,但公司的公共邮箱发来的发送成功反馈,是下午三点整,我很好奇,只有七页的文件需要发送五个小时?不如查查监控,中间到底经歷了什么吧。」 音遥继续笑道:「哦忘了说,你办公室的监控虽然被革盘,数据已经丢失,但我觉得你似乎不知道,所有的监控都连接着秘书办公室的电脑,我这里有大把的录像,要看么。」 第27页 一瞬间,徐恩勐地瞪大眼睛。 他确实忘了,文件发送成功是有反馈的,并且他根本不知道办公室的监控还连接着音遥的电脑,所以,损坏监控硬碟根本没用。 检察官们齐齐抬头看向徐恩。 「不是,不是!是音遥他和城建局的人串通一气故意陷害我。」徐恩抬手指着音遥,又指指那几个还坐在一边心情复杂的老流氓,「音遥那天和他们一起吃饭,提前进入了发热期,你要知道一个劣性omega一旦被alpha的信息素压制住不可能还有独立思考的意识,只会沦为一个任人摆布的破抹布。」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得,还不等音遥出声,那几个老流氓倒先忍不住了。 「是你们啊!那个什么信息素诱.导剂还是你给我的!我有简讯证据!」 「赶紧叫警察把这个杂碎带走,什么都敢说。」老流氓们说这话时也没什么底气。 「杂碎啊……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用这种词形容自己。」 倏然间,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司容像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了这么一句,他抱臂站在一边,似乎开始回忆当时的场景。 「哎呦!哎呦呦呦呦!司先生,怎么是您啊!」那个一直坐在音遥办公椅上拽得二五八万的检察官终于发现了不对头。 好傢伙,变脸堪比翻书,一下子就变成了虾公公,点头哈腰要去和司容握手。 司容依然抱着双臂,并没有和他们握手的打算。 他笑得春风和煦,好看的眉眼都弯成月牙一般:「原来这就是y.s出资养着的检察官们,今天一见,确实让我跌破眼镜。」 「不是不是,司先生,都是误会。」 「别担心,我会继续花钱养着你们,各位现在可以离开了么?还是说需要我帮忙叫警察呢。」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火速收拾好文件,只是还不等出门,就听到楼下传来警车的鸣笛声。 这一天,徐恩终于实现了言论自由,不再只是憋在心里,而是被带走时当着全公司所有人的面破口大骂: 「音遥你他妈这个贱货!杂种!你发热期和城建局的官员出去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员工们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一切,纷纷凑到一起议论起来。 音遥窝在沙发里,手里的热水已经凉透,他忽然觉得有点累了,慢慢闭上眼睛。 「音秘书。」沉默长达一个世纪之久,司容终于缓缓开了口。 音遥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大概也不是什么能听的话,索性没搭理他。 「虽然我没有权力过问,但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 司容深吸一口气,手指暗暗攥紧。 「你是不是,看不见。」 有时候,山崩地裂就像这样,没有任何预兆就来袭了。 但这样一句话,怎么从别人嘴里听到就感觉轻飘飘的呢,音遥闭着眼睛,没有给予司容一点回应。 司容也不再追问,因为他知道对方不回答就已经是默认。 半晌,音遥才站起身,将手中的凉水随手倒回水壶里,溅出大片水花,崩的桌上、地板、司容的衣服上到处都是。 「是啊,知道了就走远一点,照顾盲人很辛苦的。」 「不是的。」司容也跟着站起身,双手拉过他的腰身紧紧贴着自己小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就能握住,「我也曾经失明过,知道那种感受,所以我真的很希望能够照顾你。」 音遥觉得他烦,手肘抵住他的胸膛使劲往外推: 「你的希望太多了,狗要有狗的自觉。」 推了两下实在推不动,别看司容很瘦,但力气却大的出奇,音遥越是挣扎反而被他揽得越紧。 「坐下。」音遥冷喝一声。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司容乖顺地松开了手坐到沙发上,宛如一只训练有素的警犬。 音遥整理着领带,顺便将那片被司容弄乱的衣角塞进了西装裤里。 「我失明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不会说的,请放心,但我还是想问,音秘书你是什么时候失明的呢,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音遥很想告诉他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王八蛋,但说出来他肯定要刨根问底,如果捅到廖垣宇那里就会破坏自己的復仇大计。 想了想,音遥没好气道:「失明几个月了,角膜受损。」 「那……」 「不许再问。」 司容刚扬起的脖颈又瞬间摆正回去,坐得端庄:「好,不问。」 「还有,就算一起工作,也不能靠近我,没什么重要事不准来我办公室,在员工面前要假装不认识我。」 「好的,还有么。」 音遥没力气和他扯皮:「等我想到再说,我现在要休息,你可以出去了。」 司容站起身,裁剪合身的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雪白的衬衫勾勒出完美比例的宽肩窄腰,他扶着领带打开房门,最后依依不捨地看了眼音遥,动作温柔地关上了门。 音遥等了很久也没有听到走廊传来脚步声,果然忠心的家养犬要永远守着主人才行。 他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访谈节目,盖着毯子闭着眼,边听边睡。 屏幕中一个主持人正在对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做访谈。 「对没错,如果出现分化较晚的情况最终性别还会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第28页 「张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比如长期和omega接触的话会受到信息素对立影响分化成alpha,不一定就是beta,这是我最近的研究成果。」 「如果对方是劣性o呢,也会影响么。」 「会,甚至有可能分化后会产生极具压制力的信息素,这种alpha极其特别,不管身形多么瘦弱力气却很惊人,无论是体力还是信息素就连普通alpha都无法招架。」 音遥根本没听清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说话声密密麻麻像雨滴,只有脑袋中的意识不断下沉,下沉—— 第13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也不知睡了多久,音遥昏昏沉沉醒来后,外面已经大黑。 他随手摸出手机想看看几点,就看到做材料表的小员工发来的消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喜悦: 【音秘书!检察院那边已经对徐恩和城建局的两边着手调查了,我们是清白的!正义必胜!】 音遥抿嘴笑笑,马上给乐坏了的傻孩子回了消息: 【数据表做得很好,明天来了去财务部领奖金。】 关掉简讯,穿好外套,音遥打算给阿德打电话让他来接。 手指刚点在唿叫键上还没按下去,打开门后,音遥明显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唿吸。 那个人特有的香味透过夜晚湿冷的空气飘散而来。 「你……」音遥愣了下,「你还没走?」 「在等你。」司容抬起手,轻轻地帮音遥整理好压进去一半的风衣领口。 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音遥的脸颊,只轻轻一下,音遥就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虽然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但早晚两头还是很冷,司容就只穿一件衬衫在走廊上守了六七个小时,可能真的冻坏了,他的指尖就像冰块。 音遥垂下睫毛,小声嚅嚅道:「不用守着我,现在天还很冷。」 「音秘书是在关心我么?」司容笑眯眯问道。 「谁关心你啊,您这么金贵的大股东在我门口一站就是几个小时,我怕明天来了公司别人说我其实很有钱,有钱到请财继承人来站岗。」 司容笑出了声,他觉得音秘书口是心非的模样实在可爱。 「那就快点进行角膜移植,好起来我就不用这么担心你。」 音遥沉默了,就像陈医生说的,角膜移植虽然是个小手术,但全国的角膜库几乎都是空的,病患需求量又大,所以才滋生了这么多倒卖器官的,也造就了自己前生悲惨的命运。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办法,不是人人都像司容这么幸运。 音遥其实很好奇,如果现在的司容知道当初自己是因为他而死,会是什么反应呢? 「音秘书,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垣宇。」没头没尾的,司容问了这么一句。 音遥不想露馅,只能点头:「是啊。」 司容皱了皱眉,手指在外衣口袋里轻轻摩挲着,似乎很想说什么,但又顾虑着什么所以始终无法说出口。 其实音遥大概能猜到他的想法,无非就是廖垣宇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和他结婚之类,但司容似乎又很在意音遥的感受,怕他伤心,所以犹豫很久也不知道要不要开这个口。 「但是婚礼延期了,他最近很忙,错过这一次不知道下一个好日子还要等多久。」音遥故作惋惜道。 司容一听,眼睛瞬间明亮起来:「没关系,过几年也行,重要的是得挑个好日子。」 「跟你有关系么?」 「是。」司容微微颔首,「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 音遥没再理他,他又没话找话。 「听说你以前住在第三区。」 「嗯。」 司容微笑着凑到音遥耳边,用蛊惑的嗓音问道:「那有时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拜访下伯母么?」 「我妈已经走了。」 「去哪了,是去第二区?还是也被你接到了这边。」 音遥:「去世了。」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建业工作太不认真,我会扣他工资。」 建业:? 「没什么大不了的,生老病死是常态,没有人会陪伴对方一辈子,总有个先走后走。」 「我会。」司容止住脚步,淡色的瞳眸中沾染着细碎的星光,他凝视着音遥,非常认真地告诉他,「你走我会跟着你走,不管你去哪里都不会让你感到孤独。」 音遥呵呵一笑:「照你这意思,你要是先走了我还得跟你一起下去呗。」 「那倒不用,你可以把我的骨灰摆在床头,我会每晚看着你。」 音遥:「别,我害怕。」 两人闲聊着,阿德开了车过来,见到音遥,他第一件事就是赶紧递上自己精心制作的晚餐,偌大一个超级财团就这样被阿德无视了。 「音秘书,这是我熬的鸡汤,公司的事我听说了,你受惊了,得好好补一补。」 音遥接过那盅鸡汤,抱在手心暖唿唿的,夜风扬起他的头髮,他笑得分外好看: 「谢谢你,我会拿回去慢慢享用,你费心了。」 阿德羞涩地低下头,一只手挠着后脑勺:「嘿嘿,没事,我没钱也没势,最多就是帮你做点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我可以尝一尝么?」没人搭理司容,但他还是硬插.进二人中间。 他笑吟吟地看着阿德,但眼中没有半点笑意,随手从音遥怀中拿过鸡汤,当着大街上就打开盖子。 第29页 鸡汤的味道闻起来很鲜美,最顶层的油脂也被撇了去,汤里没有掺杂任何香料,看得出阿德的确很用心。 司容傲视着鸡汤,蔑视透过微笑散发出来: 「这位司机先生,其实鸡汤中的营养蛋白含量微乎其微,真要进补还是鸡肉,怎么连鸡腿都没有,就这么捨不得?」 阿德「啊」了一声,尴尬地摸摸鼻子:「对不起我……我书读得少,不知道这个……」 音遥从司容手里夺回鸡汤,拍拍阿德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含量少不代表没有,我刚好想喝汤。」 司容的眼神从含带笑意到干脆不想装了,他死死盯着阿德,声音明显冷了下来:「党参雪莲虫草我家什么都有,你就不要再费心,音秘书不……」 话说一半,一手肘重击他的胸膛。 音遥:「你闭嘴。」 司容点点头,马上退到一边:「好的。」 「谢谢你的鸡汤,没下毒吧。」看出阿德的尴尬,音遥主动开起玩笑希望能缓解他的尴尬。 「没有没有!快趁热吃吧,嘿嘿,音秘书你人真好,又漂亮又……」说着说着,阿德看到了对面那个男人的眼神,赶紧打住。 这个眼神,一直到阿德临终前都记忆犹新…… * 自打知道音遥失明后,司容更是将他的黏人拔高到令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程度。 音遥吃饭,贴着。 音遥听电视,贴着。 音遥洗澡,不敢贴,在门口守着。 音遥睡觉…… 「你可以出去么,脏话已经到喉咙了。」音遥躺在床上,司容就搬张椅子坐他旁边,单手撑腮凝望着他。 「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音遥重重翻个身来发泄自己的不满,但他又觉得对方是好心,不能说得太过,更何况,这人脑迴路和一般人不一样,越骂他他还越兴奋。 「你知道你很像个变态狂么?」 司容点头:「我知道。」 音遥嘆了口气:「我要是和你结婚,估计这辈子都出不了门。」 司容勐地抬起头,一只手还保持撑抵的动作停在半空:「音秘书你刚才说什么?」 「怎么还耳背呢,我说我要是和你结婚估计这辈子你都不会放我出门。」 「还是没听清,再说一遍可以么。」 「我说我要是和你结婚……」机智的音遥终于发现了端倪。 他干脆掀开被子下了床,摸索着爬到司容身边卯足了劲儿把他往外推。 「音秘书我这就走,你别下来,万一磕着怎么办。」 道了四五遍晚安后,司容终于依依不捨地离开了房间。 音遥觉得不能再继续这么下去,毕竟这人有个致命弯道一样的脑迴路,膈应他没有用,要是反其道而行呢?拼了命的对他好,比他还黏人,他会不会就对自己失去兴趣呢? * 翌日一大早,音遥起得比闹钟都早,他穿好衣服洗漱完,趁着司容还没起床就先直奔他卧室门口整装待发。 音遥敲敲门,语气灿烂:「司先生,你起来了么,我都八个小时没看见你了,觉得有点想你。」 很快,房门打开,门后站着一脸茫然的司容。 他看了音遥好久,忽然抬手试了试音遥的额头。 音遥刚要发作,瞬间想起自己的伟大计划,立马双手握住司容的手,还放在脸上蹭了蹭:「早安司先生,今天可以一起去公司么?」 司容皱着眉,半晌,点了点头:「可、可以。」 上了车,建业保镖就听到车后座传来一阵撒娇一样的声音: 「去了公司后可以去你办公室么?真讨厌,为什么工作是八小时制,要是三小时,不,要是能在家办公就好了。」 司容清了下嗓子,僵硬地点点头:「对,要是不用工作就好了……」 到了公司,司容其实作为股东根本不用过来,但还是硬被音遥拽着进了他办公室。 音遥热情的帮他脱掉外套,扯着他的领带拉到自己身边,使劲贴贴:「马上要开始工作了,你想喝点什么,我去帮你泡。」 「我去吧。」司容站起身。 忽然就感觉手被人拉住了。 一低头,音遥就像个……狐狸精一样,双手还似树袋熊般紧紧攀附在他的身后,笑得眉眼弯弯:「司先生别走嘛,分开一秒我都很难过。」 司容思忖良久,慢慢坐回去。 他双手扶着音遥的肩膀,想了想,还是道:「音秘书,虽然这样的你还是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但能不能告诉我,你没事吧。」 音遥眨眨眼:「我能有什么事,你不是喜欢我么?那我和你贴贴都不行么?」 司容忽地站起身,长腿后撤几步,一下子弹开数米远。 他甚至不敢去看音遥的脸,表情很是凝重: 「我帮你泡咖啡。」 说完,火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待司容一走,音遥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他从来没有感觉空气是这么清新,世界这么安静,虽然自己的鸡皮疙瘩已经队列排好,但能换回自由的世界做什么都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评论求营养液啊啊啊! 第14章 为什么勾引司容。 音遥在电脑前坐了半个小时也不见司容回来,看来他多半是知难而退了。 第30页 心情愉悦,音遥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就在他准备开始工作时,走廊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还不止一个人。 大门被人勐地打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门口。 司容对着医生极有礼貌说道:「昨天公司发生了点事,他可能是受到什么刺激,请您务必好好检查一下。」 音遥:? 紧接着,音遥就听到两个人提着什么东西乒铃乓啷向自己冲过来。 两个医生一人按他一只手,从医疗箱里掏出镇定麻.醉剂,缓缓推动活.塞排出最后一丝空气。 「等一下,你们做什么。」音遥挣扎起来。 「是这个精神病患者对么。」一个医生扭头沖门口确认道。 司容道:「不是精神病,就是有点不正常,轻一点别吓到他。」 音遥慢慢睁大双眼,睫毛剧烈颤抖。 「司——容——!你这个王八蛋!」 医生:「看来确实是大脑中枢出现问题,马上准备扎针。」 半个小时后—— 司容站在墙角,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他垂着头,虽然看起来像个犯了错等待挨训的小学生,但丝毫不影响他矜贵雅致的气质。 「我是南_风没想到,你竟然在外面说我是精神病。」音遥抚着胸口努力克制住情绪。 司容抬起头,为自己争取最后的机会:「我没有说你是精神病,是医生自己这样认为。」 「你闭嘴。」 「好的。」他又低下头。 「说实话吧,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离我远一点,你喜欢我打你骂你,那我就黏着你,我以为你肯定会对我失去兴趣。」音遥握紧手,半晌,浑身失了力。 「为什么呢。」司容的表情淡淡的。 「因为我烦你,你就像一只苍蝇一样一直绕着我飞,如果苍蝇围着你你会不会觉得烦,会不会想拍死它。」 「音秘书,如果是你这样的苍蝇围着我,我会很开心。」 音遥无奈地扶着额头,他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可逾越的两道鸿沟,一个是东非大裂谷,一个是司容的脑迴路。 他头一次希望廖垣宇快点回来,快点好好治治这人的脑子。 「音秘书,我知道你烦我,我也没敢期待你能回应我。」 司容微笑着,他说话的语气、姿态却处处透露出一般人无法达到的修养。 「可能真的是我的脑袋出现问题,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执行你的命令,我本不是这样的人,只是面对你时就失去了理智。」 听他这么一说,音遥倒真的在想,会不会真是他大脑出现了问题才导致他频频做出这种没有自尊的行为。 因为在面对其他人时他高贵的像只白天鹅,唯独面对自己就成了一条……狗?并且他还尚未分化第二性别,却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信息素,会不会真的是他生理上出现了病变? 「其他人巴结我对我好,让我觉得烦,所以你对我的疏离却令我很想靠近你。」 说话间,一个全世界瞩目的财团继承人,对着音遥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音遥一度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点什么来回应他,继续骂他不合适,说没关系也不合适,索性就这么僵持着。 一直到员工进来提交表格,看到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当初千人鞠躬迎接的大股东,竟然对着区区一个小秘书低下了尊贵的头颅,秘书坐着老闆站着,一副任他使唤的模样。 员工揉揉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难道他们廖总,真的要戴绿帽子了? * 「欸欸欸你听说了没,小红从音秘书那回来,说前几天空降来咱们公司的股东对音秘书鞠躬来着。」 「哇你还不知道么,他来之前音秘书每天都能收到花,快递员说是司先生送的,姓司的有几个啊,你不觉得就是股东么。」 员工餐厅,几个八卦的照例凑在一起讨论着今天的见闻,而他们近期的话题似乎一直在围绕「音遥」这个名字。 「现在养个劣性omega这么流行么?老闆喜欢他就罢了,股东也要掺一脚,不是听说他私生活很混乱,连城建局的那帮老头子都染指过,他是不是床上功夫很好啊。」 「除此之外你不觉得他最近怪怪的?走路老撞墙,接水都能洒一手,是不是故意装娇弱引起别人的注意啊。」 音遥来到餐厅时恰好听到了员工们的议论,千人千张嘴,又不能给他们缝上。 看到音遥过来,几个员工并没有停止讨论,反而还故意抬高了声音说给他听似的。 音遥慢慢找了个角落坐好,刚夹了一口米饭还没往嘴里送,就听到隔壁员工直接喊话他: 「音秘书,你是不是想给我们廖总戴绿帽啊。」 「是啊。」音遥笑望着他们,「我还想勾引你老公让他也给你戴绿帽。」 那个员工撇撇嘴:「音秘书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 「你说笑了,这就难听了?我只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见到狗我还会汪汪叫两声,不过狗语你可是行家,我还得谦虚学着点。」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哐当」一声,音遥面前的餐盘应声落地。 这还没完,后边还有一杯热水泼过来,当即就把他好不容易打理好的髮型弄得湿漉漉一片。 第31页 「你这杂种不光身子脏,狗嘴还吐不出象牙!」 音遥当然明白,哪那么多深仇大恨,不过还是因为他是个「杂种」,踩着太多优质人群上位,他们心里不平衡罢了。 音遥平静的从口袋摸出纸巾,慢条斯理擦拭着脸上的水,还不忘笑眯眯回问道: 「狗嘴怎么吐象牙,劳您传授下经验。」 那员工依依不饶继续骂道:「不要以为凭藉自己狐狸精一样的脸勾引了权势就敢在这里和我们作威作福,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劣等omega,他们就是图一时新鲜罢了,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麻雀爬了枝头变成凤凰吧,灰姑娘能嫁给王子是因为她本来就是豪门贵女,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音遥一根纤细的手指抵住下巴,他一点也不恼,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就算是优质omega也飞不上枝头成不了凤凰,那就好好努力吧。」 「你这贱货!你!」对方被气的无法反驳,大手一扬,目标对着音遥的脸高高举起。 「哒、哒、哒。」皮鞋踩过地面的声音清脆响起,透出皮鞋主人绝佳的气质与沉稳。 「我今天打你就打你了!有能耐继续找廖总吹枕边风!」员工举着手,气的浑身发抖。 「这位员工,你好像对我很不满?」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听语气还在彬彬有礼的做出微笑。 那个员工一看见司容,瞬间萎了三分,赶忙收回手赔着笑:「没有,我哪里敢对您不满啊。」 司容看了眼仿佛落汤鸡一样的音遥,目光又转向地上可怜兮兮的餐盘。 他一只手插裤兜,俯下身子慢慢将餐盘从地上捡起来。 「哐当!」一声巨响,餐盘被狠狠摔在了桌上。 食堂所有人都被吓得一哆嗦,瞬时间,原本喧嚣的食堂变得鸦雀无声。 「我还以为是食堂饭菜不够可口才惹得你一直大唿小叫,不过浪费粮食这种行为很不好哦。」司容嘴唇漾起微笑,眼睛却死死凝视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员工。 「没、没……我手滑了……」员工干笑两声,「怎么就掉地上了呢。」 「没有最好。这样吧,你明天起不用来上班了,我会按照劳工法赔偿你三个月……哦,六个月的工资好了,毕竟能脱离y.s独立行走的公司并不多,你可能需要找很长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司容的语气轻快愉悦,谈吐文雅大方,像极了面见国家总理般彬彬有礼。 只是没有一个员工觉得,股东虽然始终保持微笑,但说出口的话真的太恐怖了,不仅是开除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员工,甚至还断了他的后路,毕竟现在世道不好,大大小小公司都得上赶着贴一贴y.s这个大财团才能勉强为生。 被y.s继承人劝辞的员工谁敢要,没有哪间公司不知死活敢和y.s对着干。 这个世界太现实了。 那员工呆呆地站在原地,身子一个劲儿发抖,想说什么却觉得如鲠在喉。 「不好意思吓到各位了,大家继续用餐,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谨言慎行。」 司容最后看了眼音遥,见音遥已经重新打好饭菜坐在那里开吃。 他笑了笑,迈着修长的双腿转身离开了食堂。 他并没有上前打招唿,因为音遥不允许。 * 吃过午饭,音遥在卫生间用暖风机吹干了衬衫,随手扯过一条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髮。 刚进办公室,就感觉到空气里好像若有若无散着一股愠怒的气息。 感情是廖垣宇回来了,估计也是听说了公司近来发生的事,一下飞机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来兴师问罪。 果不其然,还不等音遥开口,对方便冷冷问道: 「去哪了。」 音遥觉得好笑,还假装看了眼手錶:「这个点,一般都是刚从食堂回来吧。」 「你竟然还有心情吃饭。」音遥明显感受到廖垣宇在强压怒火。 「廖总,我不吃饭难道靠着饮朝露食落英来修仙么?」 「啪嚓——!」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纸张像天女散花一样围着音遥落下。 他抬手擦了擦脸颊,好死不死的,好好一张脸偏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音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擦拭着指尖血迹,唇角是淡若游丝的笑意:「怎么了,这么大火气。」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廖垣宇站起身,高大的身形一步步逼近音遥,将他重重抵在墙角。 「城建局和徐恩的事我不过问,但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公司最近沸沸扬扬的谣言是怎么回事。」 音遥眨眨眼,伸手推开廖垣宇,站直身子:「廖总,公司上千员工每天谈论的事千万件,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勾、引、司、容。」廖垣宇愤恨的一字一顿道。 音遥一歪头,琥珀般的眼睛中是天大的委屈,宛如一朵绝世白莲花:「廖总,什么是勾引?不是您让我照顾司先生的么?我只是照您的意思办事。」 「我警告你,音遥,离司容远一点,你高攀不起,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会再把你这种出身卑贱的穷逼放在眼里,你也不要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贫民窟拉出来的,希望你懂得感恩。」 音遥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第32页 廖垣宇深吸一口气,似乎气消了一半,他揉着眉心烦躁地说道:「今天下午召集员工开个会,解释一下最近的谣言,我不想再听到此类传闻,别让我真把这绿帽子坐实。」 「好,一切按照您的意思来。」 六点一到,原本打算按时下班的员工刚提上包冲出办公室,就听见头顶广播传来一阵刺耳的刺啦声,接着,一个轻柔明朗的声音在大楼中不断徘徊: 「各位员工大家好,我是董事长秘书,音遥,耽误大家一点时间,请各位速来会场集合,谢谢合作。」 第15章 澄清也很暧昧。 在员工们愤愤不平的抱怨声中,偌大会场很快坐满了人,他们都自觉让开第一排的位置,因为那里坐着一个浑身散发黑气的男人,光是气势都吓退了一半员工。 光看这么大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又接了什么重要项目,但当那个一直被人诟病是贫民窟出来的杂种却从容不迫地走上了演讲台。 他裁剪合身的衬衫包裹着精细的腰身,干净整齐的衣领上方是犹如天鹅一般优雅白皙的脖颈,即使脸颊上碍眼的多了一道血痕,但看起来更有病美人那味儿,让人很是心疼。 音遥站在台上,虽然看不见下面,但能猜出员工们或疑惑或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当然,还有静坐在距离自己最近的第一排、用那种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死死凝视着自己的廖垣宇。 音遥打开话筒,冲着台下微笑。 「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下班了,其实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我想就公司最近的一些传闻做出解释,是关于我和股东司先生的事。」 一双精美的纯手工皮鞋轻轻从会场后门踏进来,他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似乎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有传闻称,我和司先生有不为人知的特殊关系,并且还有很多奇怪的传言说看到他在办公室向我鞠躬,其实都是误会,大家都知道我和廖总是情侣,而司先生因为眼疾原因最近一段时间住在廖总家,廖总又忙,所以托我照顾司先生。」 音遥轻轻摩挲着话筒,继续道: 「司先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并且是个极有礼貌很有修养的人,不仅对我,还对帮他治疗的医生、遗体捐献者的家属都回馈过真心的感谢,而且对于我在他失明期间的照顾,这份恩情也一直被他铭记于心,所以才入股这间公司,仅此而已。」 廖垣宇盯着他,表情并没有因为这番看似合理的解释而有一点缓和。 特别是当他听到后排员工明显不信的小声议论:「说得真好听,也不解释一下每天收到司总的花是怎么回事。」 廖垣宇攥紧了拳头,发出咔啦咔啦骨头摩擦的声音,手背上爆起了条条青筋。 「我和廖总的感情很好,婚礼延期是因为公司原因,不是大家猜测的那些我出轨、背信弃义这种事,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揪着这件事不放,谣言止于智者。」 音遥说完,冲着台下微微鞠了一躬。 「解释一下玫瑰花!解释一下司总在你门口站了六七个小时!」台下不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员工冒头喊了一句,喊完后又像缩头乌龟一样缩进了人群中。 「我来解释吧。」突兀的,皮鞋与地面撞击的清脆声伴随着十足自信的笑语声从某个角落响起。 所有人一瞬间看向声音来源地。 身材颀长雍容高贵的男人耀眼地出现在人群中,他仿佛自带光芒,走路的节奏恰到好处,清澈的眼睛在镁光灯的照射下宛若水晶,只是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台上那个劣性omega的身上未曾移开半分。 人群马上自觉让开一条道路,盯着他的背影流下了渴望的口水。 音遥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人又想整什么歪门邪道。 司容站上台,抬手按住音遥的话筒,俯身凑到他耳边,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我可以说么?」 音遥握紧了话筒,几乎是皮笑肉不笑道:「敢乱说嘴巴缝上。」 从音遥手中抽出话筒,司容稍稍清了下嗓子,声音是诱人的磁性低沉: 「就像音秘书说的,我很感激他在我失明期间对我的关照,送花只是表达谢意,守着他几个小时是因为城建局和检察院随时有可能再次造访,与其说我守着音秘书,不如说是在等待检察院莅临,这个解释你们还满意么?」 所有的谎言,都是因为音遥对自己发出的指令: 在公司要假装不认识,不能和任何人袒露他们的关系,尽管也确实没什么特殊关系。 不信、不满意,只要不是傻子只要没瞎,哪个看不出司容对音遥那点小心思,但是想起在餐厅时那个被温柔劝退的员工,没有人敢继续造次,只能闭紧嘴巴小手拍得通红。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说明大家已经听明白我的话,如果有问题,可以来找我谈,我随时欢迎。」 底下员工纷纷打了个寒颤,脸上是比哭还难看的笑。 * 阿德正抱着鱼汤等在寒风中,看到音遥从公司出来,马上迎上前去。 「音秘书,我熬了鲫鱼汤给你,你……你头髮怎么湿了。」 「不小心打翻水杯。」音遥似乎不想多谈,接过鱼汤轻声道了句「谢谢」。 「啪」的一声响起,音遥还没等反应过来,手中的鱼汤已经被人甩出去骨碌碌滚了很远。 第33页 音遥抬起头,感受着身边传来剧烈的唿吸声,夹带着怒不可遏的情绪。 他笑了笑:「廖总,还没消气?不是按照您的指示已经解释过了么。」 廖垣宇死死盯着他,眼神阴翳:「音遥,这里是公共场合,就这么迫不及待和一个低贱的司机眉来眼去?」 阿德赶紧出来解释,结结巴巴道:「不、不是,是我鱼汤煮多了,放着怕坏,干脆就送给音秘书,他没有和我……」 「你闭嘴,狗杂碎。」廖垣宇抬手使劲推了一把阿德,指着他的鼻子,「不想干就滚蛋。」 阿德讪讪低下头,一边鞠躬一边连说几个「对不起」。 廖垣宇没有再搭理两人,等他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后一声不吭上了车。 车子绝尘而去,阿德这才敢慢慢抬起头。 看着头髮还湿漉漉的音遥,他赶紧从车里抱了条毯子出来给音遥披上,还做贼似地看了眼他身后,确定没有那个眼神可怕的男人出现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音秘书,我马上送你回去,你得洗个热水澡赶紧休息一下,不然会感冒。」 音遥不知道鱼汤滚到了哪里,也不好去捡,只能上车。掏出手机摸了摸屏幕,最后确定了地点:「阿德,送我去这个地方。」 阿德瞧了眼,似乎很是不解: 「不回家么,您都湿透了。」 「不回,走吧。」 车子平稳行驶在主城大道,拐了几个弯后渐渐驶入了一处僻静的郊区小路。 阿德看着人烟稀少的四周,有些担心:「音秘书,为什么来这里啊。」 音遥也不直接回答他,而是说:「我可能要在这里待很长时间,你不用等我先回去,到时候我会自己叫车。」 阿德憨厚地笑笑:「没关系,您去忙就行,我在门口等。」 音遥怔了下,纤长的睫毛微微震颤着了下。 他听到阿德内心嘀咕着:「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偏,一会儿肯定叫不到车,我得等着音秘书才行,千万不能让他出什么意外,omega太危险了,一旦被坏人盯上很难脱身。」 可能,阿德是第一个在形容自己第二性别时没有加一个「劣性」前置词的人。 「阿德。」音遥直起身子轻轻拍了下他的座椅,「明天可以再给我煮鱼汤么?」 阿德开心的直点头:「只要您喜欢,我天天煮!」 一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在一座白色的小别墅前停下。 音遥摸索着下了车,看不见,只有耳中凄凉的风呜呜哭泣。 但是很快,别墅前迎来了两个穿西装的男人:「请问是音遥先生么?」 「对。」音遥点点头,顺便沖阿德挥挥手。 「请跟我们来吧。」 看不见,依稀能感觉到地面湿软的泥土,所以音遥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但前面带路的两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也丝毫没有考虑音遥是个盲人的事实,脚步飞快,很快就把音遥甩出去老远。 终于摸索着来到了别墅门口,两个男人恭敬站在门口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对音遥说: 「先生,进去后请您直接上二楼。」 「好的谢谢。」音遥从他们手中接过一个号码牌,做了个深唿吸,慢慢走进了别墅中—— 第16章 拍卖会。 眼前是摸不透的黑,音遥扶着墙慢慢向前走去。 黑暗中,周围好像有什么异动,像是某种生物发出的唿吸声,伴随着铁笼子「咔啦」的声响。 音遥第一次来这栋别墅,光靠触摸墙壁无法判断楼梯的位置。 他慢慢迈动着脚步,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剧烈的抓挠声,「呜呜」声也随之响起,听起来很是焦急。 音遥有些迷茫,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走,索性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去,撞了墙大不了换个方向走,失去视力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呜呜!」那个呜咽声越来越大,铁笼子被撞击的浑身颤抖。 就在音遥打算继续迈动下一步时—— 「哐啷」一声巨响,脚下的木地板传来爪子与之相摩擦的声音,非常着急。 音遥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什么东西勐地从脚边蹿了过去。 下一秒,手里便多了一道粗糙的触感。 音遥皱着眉头仔细摸了摸那粗糙的触感,终于,他摸出来了,是一根牵引绳。 随即,掌心好像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热情地拱来拱去。 一只大块头的白色拉布拉多正咬着自己的牵引绳往音遥手里塞,等音遥握住牵引绳后,它才放心地转了个弯,贴着音遥的腿慢慢往前走。 如果不是这只拉布拉多,音遥就会直接撞上面前的柜子,柜子顶端的花瓶也会随之落下,所以这只拉拉拼了命地想办法打开笼子从里面跑出来,热情地为音遥带路。 上楼梯时,拉拉还走一步停一步,回头看着音遥,确定他安全上了楼梯后才放心转过头继续带路。 上了二楼,马上就有几个男人迎上来:「哎呀,这傢伙怎么跑出来了!」 音遥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拉布拉多的大脑袋,笑得可可爱爱:「宝宝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拉布拉多高兴地哼唧两声,围着音遥转了个圈后,将自己脖子上的号码牌拱到音遥手中。 音遥抚摸着牌子,上面只有一个数字「7」。 第34页 「我知道了,你好聪明哦,谢谢。」音遥抱了抱拉拉,拉拉马上欢快地摇起尾巴。 经过之前阿德这么一提醒,音遥觉得自己确实需要一只导盲犬,但因为不能暴露自己失明的事实,所以也无法办理相关证件进行导盲犬领养。 但是有很多因为各种原因退了休的导盲犬或者警犬都会定期进行拍卖,所以音遥就利用空闲时间联繫了拍卖机构参与导盲犬的竞拍。 来之前他还在犹豫,自己看不见花色品种也不能上前触摸,那么该竞拍哪一条狗狗才好,但现在,聪明的小傢伙已经为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竞拍是按照狗狗们身上的号码牌进行顺序叫价,而参与竞拍的人员要是见到喜欢的狗狗可以举牌加价,最后由竞拍价格最高者获得。 音遥坐在台下,明显感觉到周围人很多,议论声嘈杂不止,而且大多是第一区的权贵,他有点没自信能不能拍下来,毕竟辛苦攒了两年卡里余额也只有堪堪十二万。 就在他思考的空档,身边的椅子忽然被一道巨大的重量拉动的向后弹了几分,看来是位重量型选手,而这个人坐下后第一件事就是掏出雪茄吞云吐雾起来。 音遥抬手捂住鼻子,向旁边挪动几分。 「笑死了,一个穷鬼劣性o还来参加竞拍,看来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沉。」那个重量型选手叼着雪茄,哂笑道。 音遥优雅地翘起一条腿,手指轻轻摩挲着膝盖:「一百一十斤。」 男人一挑眉:「什么?」 「我一百一十斤,您呢,估计上体重计都得给压坏吧。」 「你欠揍是不是?」男人恶狠狠道。 「文明场合文明人,戾气太重会吓坏毛孩子们哦。」音遥笑笑,身体轻轻向后倚去,惬意地靠在椅背上。 男人还想说什么,但很快被竞拍主持人打断,不得已,他只好偃旗息鼓,心里却不甘地憋着一股坏劲儿。 此次参与拍卖的有警犬和导盲犬,一共有七条,大家似乎都很喜欢这些小公务员们,拍卖进行得很顺利,但前面几条狗狗音遥一直都没举牌,他在等那条和自己最有缘分的。 奇怪的是,旁边的雪茄男明明也是来参与竞拍,但他好像对前面几条狗都没什么兴趣,也一直按兵不动。 主持人从后台牵上来一条白色的拉布拉多,小傢伙还穿着可爱的棒球服,上台后乖巧地蹲坐在台中央,目光在人群中巡视。 「那么最后出场的是本次竞拍最后的导盲犬,七号,它叫贝拉,是一条三岁的雄性拉布拉多,贝拉非常聪明,他前一任主人也非常爱它,只是因为主人移外所以不得已将贝拉送回了机构。」 主持人摸摸狗头:「那么,竞拍开始,底价三万,单次叫价一万。」 音遥举起号码牌。 主持人:「四万一次。」 这时候,他身边的那个雪茄男也紧跟着举起了号码牌。 主持人:「五万一次。」 音遥再举,雪茄男也好像跟他槓上一样跟着举。 一直当价格叫到「十一万」,音遥皱着眉头,再次举起号码牌。 「十二万一次!」 这是他最后的存款,多了他也实在叫不起。 旁边的雪茄男哂笑着举起号码牌。 主持人:「十三万一次,十三万两次,十三万三次,成交!恭喜我们李军先生获得可爱的贝拉。」 「穷鬼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咯,学人家竞拍,你一百一十斤又怎么样,能改变自己是个杂种的事实?」雪茄男得意洋洋地掏出雪茄,勐嘬一口。 音遥默默攥紧了号码牌,心里有些失落。他沖男人笑笑:「虽然我改变不了自己是个杂种的事实,但我能改变自己的体重。」 雪茄男嗤笑一声,手却不自觉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 「咦?贝拉?怎么了?」 这时候,台上忽然传来主持人诧异地询问。 音遥还没走出竞拍大厅,就听到一阵风一样的簌簌声,身后是主持人焦急的「贝拉贝拉」叫个不停,随即音遥感觉腿边落了一道暖暖的触感。 贝拉叼着自己的牵引绳使劲往音遥手里塞去。 音遥释然地笑笑,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贝拉的脸:「想跟我回家么?」 贝拉竖起耳朵欢快地「汪」了一声。 「可是对不起哦,我没有那么多钱把你带走。」 贝拉似乎听懂了,蹲坐在音遥脚边委屈地低下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就在这时,那位重量型雪茄男慢悠悠挪了过来,他喘得厉害,伸手一把拉住贝拉的牵引绳,拽着他使劲往后拖: 「死狗!看不清谁才是你主人嘛?」 贝拉被拽得一个踉跄,但还是坚持伸出前爪去抓音遥的袖子,嘴里不住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音遥站起身,在空气中抓了几下,然后手指紧紧抓住雪茄男的手腕,声音极寒:「放手。」 「跟你有什么关系,有能耐继续叫价,没本事就闭嘴。」雪茄男使劲扯了下牵引绳,「过来!给你买大骨头啃。」 「这位先生。」主持人闻讯赶来,抬手拽住贝拉的牵引绳义正言辞道,「请您放手。」 「不是我就好奇了,跟你又有什么鸡毛关系,一个两个属狗的?多管闲事!」 主持人怒视着他:「您猜对了,我还真是属狗的,这闲事我今天管定了,虽然这是竞拍,价高者得,但我们还要尊重毛孩子们的意见,它们有选择自己主人的权力。」 第35页 主持人委身解开牵引绳,失去狗绳束缚的贝拉欢快地叫了声随即向音遥跑去,前爪一抬,抱着他的腰就开始撒娇贴贴。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是谁,跟我在这放肆?」雪茄男愤怒的将牵引绳甩到一边,指着主持人的鼻子怒骂道。 主持人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接着缓缓解开西装扣子,外套一扔,露出里面堪比生化人一样的巨块肌肉: 「你是谁我不知道,但老子是蝉联三届的拳击冠军,打你跟玩儿似的!」 他回头冲着音遥道:「去后台交钱,贝拉你领走,这里有我来!」 音遥道了句「谢谢」后便领着贝拉火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去后台办理手续时,工作人员笑嘻嘻道:「我们家主持人可喜欢狗了,最看不得那些欺负狗的,他可是连续三届卫冕金腰带的选手,过来做个兼职而已。」 音遥点点头:「那我应该付多少钱。」 工作人员想了想:「付个底价吧。」 * 音遥不知道为什么贝拉在那么多人中选中了自己,或许是导盲犬的职业素养,它们能够感受到真正需要它们的人吧。 阿德还在门口苦等,听到里面鬼哭狼嚎像是打起来了,他不放心,刚想进别墅看看,就见音遥牵着一条拉布拉多出来了。 「音秘书您没受伤吧,我听里边好像打得厉害。」阿德赶忙迎上去。 「没事,受伤的另有其人。」音遥摸摸贝拉的头,又问阿德,「你等了很久吧,要不要一起去吃宵夜。」 阿德一听,双手激动地搓来搓去:「我、我可以么……」 「为什么不可以。」音遥笑笑,「正好我们贝拉也饿了,一起走吧。」 两人在一间小餐馆前停下,阿德先下车,贴心的用手挡住车门框生怕音遥碰了头。 贝拉不能进门,乖乖在车里等着。 音遥一进门先对服务员说:「煮一份棒骨,不要加任何调料。」 一坐下,阿德就先贴心的榜音遥擦桌子烫碗筷,甚至连一次性筷子上的小倒刺他都一点一点拔光,看起来对音遥不是一般的喜欢。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融洽,但是看着音遥在桌上摸索的模样,似乎是考虑了很久,阿德才缓缓张口: 「音秘书,恕我直言,您是不是……看不见啊。」 音遥愣了下,马上回以微笑:「很明显么?」 阿德点点头,但忽然意识到音遥看不见,马上道:「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察觉到的。」 「因为受伤,角膜受损,所以看不见了。」音遥回答得云淡风轻,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一样。 「那……能治好么。」 「能。」音遥点点头,「但是很麻烦,角膜稀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 「没关系,您需要钱就和我说,我也会帮您多打听着哪里有合适的角膜。但是您失明了为什么不愿意和别人说呢,这样生活很辛苦不是么,是因为怕伤自尊么……」 音遥沉思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除了不能在廖垣宇那里露馅之外,他还不想被别人区别对待,上一世就是这样没有一点尊严的死去了,这一世无论如何也得守住这个秘密,哪怕真的很辛苦。 「可是我觉得……盲人也好,残疾人也好,没什么丢脸的,我反倒很佩服他们,即使上天夺走了他们很重要的东西,他们还是顽强地生活着。」 音遥怔了怔,指尖慢慢蜷缩。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这种事没有什么丢脸的,错的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而已。 「音秘书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和别人讲,我嘴巴很严的。」 阿德扶着音遥付了钱之后走出餐厅,贝拉得到了美味的大棒骨在车上欢快地叫了两声,啃的口水横流。 * 音遥回到别墅,还不忘小声叮嘱贝拉不能叫,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大家应该也睡下了。 只是他刚一进门,就听到贝拉低低地呜咽了声,像是警惕。 音遥抬起手,手指便触摸到微微鼓起的肉.体,透着凉意好像在外面等了不知多久,已经被夜风吹去了所有的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 要解释一下,的确会有退休的警犬或导盲犬进行拍卖,是合法正常的。 第17章 来一下我房间。 「音秘书,请问你去了哪里。」对方那冷冷的语气有点像质问。 「这是你有权力过问的事么?」音遥不想理他,牵着贝拉绕开这人往里面走去。 「那这又是什么。」 看到自己被指着,贝拉生气的低吼了声。 「司先生,这是狗。」音遥笑道,「没见过?」 「为什么要领一条狗回来。」 「奇了怪,我领什么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你还不是这房子的主人,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司容深吸一口气,忽然抬手揽住音遥的腰将他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抬过音遥的头顶拍在墙上,将他完全圈在自己的臂弯中。 他俯视着音遥,淡色的瞳眸映进些许斑驳的月光,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坚决: 「音秘书,我到底哪里不如这条土狗,你难道喜欢它用脏脏的爪子在你床上乱扒么?」 音遥抬手推搡着他的胸膛,厉色道:「贝拉很乖,乱扒的只有你。」 第36页 贝拉在一旁跟着得意的「哼」了声。 眼见着马上就能把这人推开,结果司容一个使劲,音遥整个人被他扣在了怀中,紧紧贴在一起。 音遥使劲挣扎了下,司容抱他抱得很紧,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音秘书,我有一点生气。」 他低下头,鼻尖轻轻擦蹭着音遥的颈窝:「而且你还和那个开车的小子一起出去吃饭,我都没有这种待遇。」 音遥被他蹭的有些痒,更加用力推搡着。但这人别看很瘦,力气可不是盖的,怎么推都纹丝不动,甚至越用力被束缚得越紧。 音遥能感觉到下面已经有硬硬的东西在抵着自己的大腿。 「放手!坐下。」 司容愣了下,继而慢慢放开双手,身体徐徐下蹲,最后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和贝拉保持了同一水平线。 他转过头,就看见贝拉吐着大舌头沖他得意地笑。 其实贝拉内心:这傢伙是我的同类么?可他为什么能穿衣服?还可以贴贴主人,我好羡慕呀! 「明明视力已经康復还死皮赖脸赖在这里,竟然还和一条无辜的小狗争风吃醋,你可真行。」音遥拍拍被司容弄皱的外衣,一拽狗绳,「走,贝拉,我们进屋。」 贝拉抬起屁股,看着这个还保持单膝跪地姿势的男人,甩甩尾巴,然后紧贴着音遥的腿领他进了别墅。 司容慢慢站起身,抬手拂去裤子上的土,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音遥的背影,有点羡慕那条狗,但更多的是…… 讨厌。 * 难得的休息日,音遥本打算睡个懒觉,但想到贝拉还没吃早餐,马上起床去给它准备吃的。 他穿着薄薄的睡衣坐在床边,纤细的脚踝上落了毛茸茸的触感。 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贝拉的开心,它吃两口就要停下看一眼音遥,看到主人正冲着它微笑后,食慾大增,吃完了又趴在音遥脚边求摸摸。 音遥摸着它的脑袋,短短的毛髮感觉很干净,而且贝拉很乖,从进门后一声也没叫,即使肚子饿了也要忍着等音遥睡醒。 音遥摸索着找到贝拉的两只前爪,握住后一抬,贝拉就趴在了他的大腿上,尾巴摇得像船桨,满足感毫无保留溢了出来。 「贝拉,我问你,如果我想给你改个名字,你愿意么?」 贝拉的脑袋在音遥怀里拱了拱,小声「汪」了下。 「那么,『小司』这个名字你喜欢么?」 贝拉欢快地摇着尾巴,前爪轻轻拍了下音遥的手,似乎在表示自己很满意。 「那从今天起,我就喊你小司。」 狗狗拼命摇尾ing 「小司?」音遥轻轻唤了声。 小司:「嗷呜!」 「小司好乖,一会儿我们出去散步吧?」 小司:「汪!」 平时音遥不太爱吃早餐,一般起床收拾好就直接去了公司,但碍不住今天心情好,即使他知道这个时间廖垣宇肯定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他还是领着小司下了楼。 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休息日,餐桌上却摆满了美味珍馐,香浓的红茶飘漫在空气中,混合着食物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音遥知道这么丰盛的早餐肯定不是给他准备的,毕竟这么多年了廖垣宇也从来没过问他爱吃哪一挂的早餐。 估计是忙完了飞回来终于能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容容,开心的尾巴都翘上了天。 果不其然,刚下楼就听见廖垣宇的声音传来,语气是面对自己时从来没有的温柔: 「容容,这是你最爱吃的流沙包,是我特意请东陵最有名的甜点师傅上门现做,你尝尝?」 司容的声音随即传来,淡淡的,带着一丝虚冷的疏离感:「谢谢,我自己有手。」 「还有红酒醉香鸡,这道制作过程非常复杂,你尝尝。」 司容:「我吃过,还是正宗的。」 音遥觉得廖垣宇这殷勤献得也是好笑,拜託,司容欸,人家什么没吃过,需要他在这里充大头? 他牵着小司慢慢下了楼,就听到王姐热情地招唿声:「音秘书,我刚要去喊你呢,快一起过来……欸?哪来的狗呀。」 「是我昨天领养的,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们的同意,平时我会带着它,在家也只让它在我房间活动,希望您别介意。」音遥拍拍小司的脑袋,示意它坐好。 果不其然,在见到音遥后,廖垣宇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为别的,昨天音遥在公司澄清的那是个屁啊,当着司容的面说他和自己很恩爱,是有毛病么? 音遥从容地摸起筷子,因为看不见所以只能夹距离最近的那盘菜。 但因没计算好位置,筷子戳到了餐盘中对着司容的那一侧。 「音遥,夹菜要从自己面前夹,你这样很没教养知道么。」廖垣宇敲敲桌子呵斥道。 音遥点点头,低头将食物塞进嘴巴。 「廖总。」司容沖他笑笑,笑的廖垣宇心都化了,「敲饭桌这个动作也很没礼貌,古时只有得了便宜的乞丐才会这样叫嚣。」 「哦,这样。」廖垣宇尴尬地捡起筷子,低下头,抬眼瞪了音遥一眼。 司容当然知道,他们家音秘书可比廖垣宇有教养得多,俩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不是看不见音秘书才不会这么做。 第37页 「音遥,你这狗赶紧扔出去,不知道从哪里捡的万一有病,传染了你负责?」廖垣宇又开始找事。 音遥非常反感在饭桌上训话这件事,太他妈影响食慾。 他干脆抬起头,目光楚楚可怜的,一只手还委屈地抠着桌布:「可是……可是我很喜欢它,不可以养么?」 「不可以。」廖垣宇斩钉截铁道。 音遥觉得他今天对待自己的态度尤其恶劣,大概是昨天自己当着司容的面说自己和他很恩爱,所以他今天才想在司容面前澄清这个「谣言」,故意找自己的茬。 「廖总。」司容缓缓开口,「食不言寝不语没人教过你?」 廖垣宇哑然。 「有话可以放到饭后说,餐桌上听这些话影响食慾。」 廖垣宇讪讪低下头,摸起筷子望着满桌珍馐,却还是觉得味同嚼蜡。 音遥在心里暗暗发笑,果然还是司容能治得了这个蠢货。 吃完早餐上楼,音遥打算换衣服带小司出去遛弯,刚穿上外套,房门就被人极没礼貌地推开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哪位「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廖垣宇也不和他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狗扔出去,或者你出去。」 巧了,就等他说这句话呢。但装还是要装一装的,不然容易引起怀疑。 「垣宇,你不觉得你最近对我很没耐心么。」音遥慢慢坐在床上,小司也紧贴着他坐下,心疼地看着主人。 廖垣宇蹙起眉头,看到他楚楚可怜的模样一下子也心软了半分,他挠挠头,还作势清了清嗓子:「不是,我很讨厌狗你知道的,而且最近公司很忙,传言又太多,心里多少有些窝火。」 音遥咬咬下唇,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是因为我和司先生的传言么,但是我都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对我连这点信任也没有么?」 「我知道,谣言嘛……」 这个精虫上脑的傢伙根本抵挡不住音遥的星星眼攻击,忽然搂过他强行掰过他的脸就想亲。 「哐」的一声巨响,吓得两人都是一哆嗦。 循声望去,就见司容站在门口,一只手抵在门框上,身体向前倾歪着,抵在门框的拳头紧紧握起,骨节苍白。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亲热了。」 他笑得是阳光灿烂的,但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咬牙切齿。 「容容你没事吧,手怎么流血了。」果然廖垣宇就是司容的忠实舔狗,这边还想着一亲芳泽,那边看着他磕在门框上血流不止的手马上就按耐不住,屁颠屁颠凑了上去。 廖垣宇摸着他的手臂想为他检查伤口,司容一把抽回手,目光落在音遥身上。 「音秘书?」司容淡淡笑着,「昨天的文件好像有点问题,来一下我房间吧。」 音遥故作无辜地眨眨眼:「可以带着小司么。」 小司?怎么成了小司。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司容还是继续笑道:「可以。」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刚才还讨好巧笑的廖垣宇瞬间笑容消失殆尽,他紧抿着嘴唇,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道: 「帮我办点事,事成后给你二十万。」 第18章 暗中袭击。 音遥站在司容面前,手里还牵着小司。 司容缓缓做了个深唿吸,似乎在努力克制情绪,他揉了揉嘴角,撑上去摆出礼貌地微笑: 「音秘书,我对狗有点过敏,可以让……小司?先出去么?」 音遥蹲下身子温柔地摸摸小司的头:「乖宝宝,去外面等我。」 司容再次做了个深唿吸。乖宝宝? 关上门,音遥负手站在司容面前,笑得甜甜糯糯:「司总,不知道是哪份文件出了问题,还要您亲自指出。」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后,炙热的唿吸落在面前,接着身体被人按住,一只手在他的腰间轻轻抚摸着,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 「音秘书,其实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所以你也不要一直激怒我。」 音遥觉得好笑:「文件的问题很严重么?」 「我没说文件。」司容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我说的是你。」 「哦~」音遥恍然大悟,「是说我当着你的面和你最——好的朋友卿卿我我,对吧。」 想到那个场景,司容抬手揉了下太阳穴,尔后努力摆出笑脸: 「你明明都不让我碰你,还和他……」 音遥笑道:「司总,我觉得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我和垣宇是情侣,我们做什么都不过分,我和你……」 他凑近司容的耳朵,双眼无神地看着某处: 「只是主人和狗的关系哦。」 司容用力将他揉进怀里,俯视着他淡色无神的瞳孔,笑问道:「音秘书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么小司有的待遇,是不是也应该公平对待于我呢。」 音遥愣住,他是没想到这傢伙还有这一手。 司容抬起头,似乎是很认真地在回想:「小司都对你做了什么事呢?」 他抬手将音遥抱起来,在音遥的低唿声中将他按在了床上,然后扶起来摆正,两条长腿慢慢弯下,这样直直跪在了音遥面前。 「我记得小司有这样趴在你的怀里。」 音遥感觉自己一双小腿被人紧紧抱在怀中,略微尖尖的下巴搁在自己的大腿上。 第38页 他能感受到这个人像小司一样凝望着自己,眼中还水光点点。 音遥抬起手,慢慢伸向司容的脑袋,仿佛下一秒就会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髮说「好乖」。 倏然间,他的五指用力缩紧,扯着司容的头髮把他的脑袋用力往后扯,笑问道: 「你这是性.骚扰,我要报警了。」 司容被扯得头皮生疼,眯了眯眼,眼角好似还有淡淡泪光,但还是坚持微笑着,因为他要把最美好的一面留给他最喜欢的音秘书。 音遥站起身,拍拍手:「我要出门带小司遛弯,你要是敢跟来狗都没得做。」 他不明白,这个人是真的一点自尊心都没有么,明明都拒绝了那么多次还是扭头换个笑脸又贴上来。 音遥穿好外套,由小司领着出了门。 别墅区外,有几个孩子正在踢足球,音遥听着他们欢快的喊声,想起自己小时候也经常和贫民窟的小朋友们一起踢球。 时间一转二十年过去了,不知道当初那些小孩现在怎么样了。 正沉思着,忽然一道巨大的撞击力袭来。 「啊不好意思哥哥,我没看见你站在这。」小朋友见自己撞了人赶紧道歉。 「没关系,不过这里靠近马路,你们要小心。」音遥抬手摸摸孩子的头笑道。 「知道啦!谢谢大哥哥提醒。」 孩子们抱着足球看着音遥离去的背影,良久,忽然凑到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一双双漆黑的眼睛死死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小司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导盲犬,它懂得根据音遥的走路速度来调整自己的速度,过马路时也会观察红绿灯,它不吵不闹,不像其它狗狗一样见到好吃的就走不动道,令音遥感到十足的安心。 果然比起家里那条,小司是最完美的导盲犬没有之一。 音遥带着小司去了公园玩飞盘,希望小司能放松一下,后来还带小司去了超市买点喜欢吃的零食,尽管开始超市不知道小司是导盲犬而将它拒之门外惹得小司很是伤心,但很快在音遥的安抚下小司就恢復了心情。 他们还一起去拍了大头贴,小司非常聪明,还会帮忙按拍照键。 还去了奶茶店,被小姐姐们包围爱抚的小司非常享受,尾巴摇个不停。 大概是从前它的任务只有引领主人,而工作期间面对别人的唿唤爱抚一律不能回应,这种性格久了,有一点点孤僻,甚至无法融入其它狗群。 夕阳染红了天际,音遥坐在草地上,小司静静卧在他身边,看着对面几条狗狗互相追逐打闹,小司忧郁地嘆了口气。 「今天谢谢你了,我很久都没有这样出门逛街了。」音遥抚摸着小司的身体,亲昵的同它碰了碰鼻子。 他解开牵引绳拍拍小司的脑袋:「去和朋友们玩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小司没动,只是安静的将脑袋靠在音遥怀里,看着对面玩耍的狗狗它还是露出了艷羡的目光。 一直到天差不多完全黑了下去,音遥才起身准备带着小司离开。 他们现在身处的公园非常安静,过往车辆也很少,只要过一条马路就可以搭乘巴士回家。 小司停在斑马线后面,音遥也随它停下了步伐。 小司看着对面的红灯,默默在心里数着: 「五、四、三、二……」 绿灯亮起,小司马上抬起屁股领着音遥往前走。 倏然间,它的耳朵动了动,脑袋立马转向一旁。 柏油马路出现了细微的震动,而距离他们仅有几十米不到的位置,一辆黑色的轿车正以时速120的速度向这边飞驰而来,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动机轰轰作响。 非常突然的,就连一向警觉的小司都没有察觉到这辆车是什么时候开过来的。 小司急得汪汪大叫,拽着音遥就往后退。 但来不及了,车速太快了,下一秒就冲到了音遥面前,好像车子的目标就是这个牵着狗的男人。 「嘭!」的一声巨响,就像山崩地裂一样,紧随而至的是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吱吱声。 霎时间,浓烟滚滚升腾而起,车前的保险槓被撞飞了几米远,发出乒铃乓啷的破碎声。 路人尖叫着沖向路边,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一辆黑色的车子被一辆身宽体阔的大型suv顶在路边的灯柱上,车身已经全部翻了过去,升起滚滚浓烟。 音遥愕然地望着声音来源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听声音好像是场惨不忍睹的车祸。 「卧槽这什么情况,差点吓die我。」身旁一个男人惊魂未定地喊道。 下一秒,音遥就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黑色的suv车门打开,身长腿长的男人从车里走出来,他走得极快,几步来到已经撞翻过去的小轿车前,委身拉开车门,拽着司机的衣领将他用力拖出了车外。 「你想做什么。」男人的声音特别冷,透出一丝压制不住的怒意。 「不是不是,我剎车失灵了。」那个司机双手在空中乱摆,被男人揪着衣领就像拎一只小鸡仔一样搞笑。 男人返回车内,一把将行车记录仪拽下来,走到那个司机面前,厉声道:「记录仪都拍下来了,你在路边停了很久,看见有人过马路就发动了车子。」 他将司机揪起来后重重按在车子上:「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第39页 「告诉你什么啊!真的剎车失灵啊,不信你去检查就是了。」 「还嘴硬是吧。」司容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手背隐隐浮现出道道青筋。 就在两人争执之际,交警火速赶来,一下车就冲到男人面前,恭敬敬了个礼: 「司先生,我们接到报警说这里发生了车祸,您没受伤吧。」 音遥听着,暗暗攥紧了手中的牵引绳。 如果真像司容说的这种情况,那么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而且,那人要的是自己的命。 「我没事,把这人带回去审审。」司容抬起头,看着还站在路边的音遥。 他走过去,上下观察了下音遥之后才轻声道:「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么粗鲁的一面,不过,你没受伤吧。」 音遥摇摇头,半晌,才缓缓开口:「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司容笑笑:「没受伤就好,一会儿还得一起去警局做笔录,有没有吃晚饭,饿不饿。」 音遥还是摇头。 司容看着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原本强烈不安的心才一点点稳定下来。 「音秘书,我知道你很烦我,但从现在开始我必须一步不离地守着你,这次不管你对我下达什么命令我都不会答应。」 音遥:「求你小点声,你是怕别人听不见?」 司容抬起眼:「是,我得让人知道护着你的是谁。」 音遥很无奈,但确实也对他非常感谢,如果不是他,自己现在可能已经被抬进了火葬场,大仇未报,死还太早。 * 警局里,司容坐在真皮沙发上,面前摆了只精緻的茶杯,热气裊裊升起,旁边还站着点头哈腰的政委。 音遥坐在他旁边,小司趴在音遥腿上摇着尾巴,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这个社会中,无论是商界还是政界几乎都被y.s集团一手掌控,他们每年拨款几百亿用来维持警局、检察院等各种公家单位的正常运转,所以不管是谁见了y.s的高层都得忌惮三分,生怕他们一个不高兴自己就得收拾行囊滚蛋回家。 「司先生,我们查过监控,确实对方像是有意而为,但嫌疑人的车辆也……」政委晦涩开口,「也确实是存在剎车失灵的情况。」 司容抬起头,笑容明艷:「所以呢。」 「所以这事儿……还得再调查调查。」政委搓搓手,胆怯地看了眼司容。 司容直起身子,自小接受的精英教育让他在任何人面前都能保持挺拔如松的姿态。 「刘政委,说实话您这种明辨是非对错的个性我很喜欢,国家也确实需要您这样公正廉洁的官员,您的前途光明可见。」 刘政委被大佬夸夸了,禁不住心里暗喜。 「这样吧,我给您调查的时间,尽量多搜集证据,还有……」司容勾勾手指,示意刘政委附耳过来。 音遥在旁边听着,就听见司容和刘政委耳语了几句后,刘政委连连「好的好的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算了,反正也不是他该听的。 站在警局门口,音遥抬起头看着满天繁星,虽然眼前是永不见底的黑,但他可以想像星星们眨着眼的俏皮模样。 司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虽然也知晓他看不见,但还是默默等在旁边没有出声。 「其实我觉得你这个人挺好的。」阒寂中,音遥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司容负手低了低头,抿嘴笑道:「怎么好,可以详细说明么?」 「就像你夸刘政委那样,我觉得你也是个拎得清的人。」 「再详细一点。」被音遥夸奖了,司容忍不住抬手掩了掩嘴,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明显。 音遥翻了个白眼。 「走吧,冷了。」音遥拍拍小司的脑袋,「带我回家。」 这时候,小司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主人往回走,它凑在音遥身边嗅来嗅去,情绪好像有点焦躁。 「怎么了小司。」音遥摸摸它的脑袋安抚着。 小司忽然在音遥的右手边停下,鼻子一个劲在他袖子上拱。 音遥奇怪地抬起手,摸了摸袖口。 倏然间,一块微小的硬硬的铁片从他的袖子上掉落下来。 黑夜中,那个东西还在一闪一闪亮着细微的红光。 司容见状,马上帮忙捡起那个东西。 他拿在手里摩挲着,眉头渐渐蹙起。 「这是……追踪器。」 第19章 原形毕露。 因为白天去了太多地方,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影响了小司的嗅觉,并且狗的视觉中只有黑白两种颜色,因此这枚暗藏在音遥袖口的追踪器一直到了夜深人静的夜晚才被小司察觉。 音遥忽然想起白天出门时撞到自己的那个小孩。 「音秘书,你似乎被人盯上了。」司容攥紧那枚追踪器。 「我知道。」音遥蹲下身子抱住小司,现在对他来说小司是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 小司担忧地用鼻子蹭了蹭音遥的下巴,呜咽几声看起来很伤心。 音遥也大概能猜出幕后主使是谁,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廖垣宇更希望他去死,但他又不得不佩服廖垣宇,相处了三年做不到好聚好散就罢了,就算捂块石头都热了,这人竟然还能对他痛下杀手。 「音秘书,你现在处境很危险,我建议你搬到我家,我们家有非常完善的安保系统,顺便,你也可以辞职,毕竟危机四伏不一定会从哪里跳出来。」 第40页 音遥:「又开始乘人之危了?」 「我对你没有二心,我只在意你的安全。」司容柔声哄道。 「我拒绝。」 「音秘书,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么?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我拒绝。」 司容不明白:「我有哪里需要改善你可以告诉我。」 「你没有需要改进的。」 「那是为什么,可以给我一个理由么?」 音遥慢慢唿吸着,肺里好像挤进了脏污的海水,挤得身体疼痛万分。 「跟我去个地方。」 * 海浪拍击着沙滩,声音钝重缓慢,在一片望不见底的黑色中,只有海中孤岛上那座灯塔旋转着微弱的光柱。 这是音遥前世沉尸的那片海,和他死去那天一样,荒无人烟,暗流涌动。 海风拂起司容的短髮,他淡如烟水晶一样的眼眸藏色于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每天跟踪我也很辛苦。」音遥笑笑,无神的双眸中被黑色掩藏了晶莹的水光。 「但你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你,我只能告诉你,因为它。」 他抬起手,手指指向眼前那片冰冷的大海。 音遥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司容无关,严格来讲他也是受害者,可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司容的存在,所以他就是放不下这份执念。 他没有向司容復仇,是因为他知道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人也有无奈。 司容望着海,瞳孔颤了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涌上淡淡的伤感。 「音秘书,我不明白。」司容的声音很轻很轻,埋没进剧烈的海浪声中。 「有一天你会明白的。」音遥笑笑,「有点冷了,回去吧。」 这一次司容很听话,他知道音秘书或许心情不好,没有再靠前,只是默默跟在身后,看着他纤瘦的背影,牵着小司倔强走着的模样,心头跳动得很快。 开始的喜欢,是因为音秘书没有因为他是盲人而对他区别对待,现在的喜欢,是因为他比自己更加悲惨,但还是坚强的将自己伪装成普通人。 他太美好了,美好到让自己觉得自卑。 心绪一动就很难平静。 空气中是淡淡的金桔香味,可能比不上那些优质omega散发出来的高级信息素,但司容很喜欢这个味道,甜甜的,又有些微酸,刺激着味蕾。这是还没分化的他唯一能感知到的信息素。 两人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一点多,别墅内一片静谧,只有门前留了一盏小小的灯。 音遥解开牵引绳,拍了拍小司示意它先上楼,自己则要去洗个澡。 他放了满满一浴缸热水,还加了颗角堇香气的沐浴球,躺在浴缸里,疲惫一点点被洗去,浴室里瀰漫着淡雅的香味让音遥觉得非常惬意。 发热期马上就到了,从明天起就应该准备开始服用抑制剂。对于劣性omega来说发热期是很恐怖的一段过程,任何一个alpha的信息素都有可能使他失去理智。 在贫民窟生活的时候他见过很多这种情况,一个劣性o因为没有钱购买抑制剂,被大街上随便一个alpha就能轻易击溃,甚至有些心怀不轨的alpha专门守在这个地方,等他们感知到信息素后就一个一个进入那狭小的房间…… 音遥到现在都记得那个omega哥哥房间里传来的撕心裂肺惨叫声,当时自己年纪很小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后来再见到那个哥哥时他已经大着肚子蹲在家门口,见到人就疯疯癫癫地笑。 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能痛恨那些无良药贩将抑制剂的价格哄抬到一般人买不起的天价。 音遥慢慢睁开眼,打算沖好身体回房睡觉。 「吧嗒。」 花洒的水声滴落在空旷的浴室,回声骤响。 音遥听到了唿吸声,似有若无。 他皱了皱眉头,赶紧摸过浴衣穿好。 这时候,浴室的门忽然响了两声。 「谁。」他警惕地问道。 「我。」廖垣宇的声音冷冰冰传来。 「有事么。」音遥捏紧宽松的衣襟,一只手在洗手台上胡乱摸索。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随着一阵钥匙捅开锁眼的声音响起,浴室的门随即被人推开。 音遥一个踉跄撞在身后的洗手池上,他紧贴着洗手池,唿吸变得急促。 看着音遥已经穿好了浴衣,廖垣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宝贝,我记得这几天你要进入发热期了,我也记得你说很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宝宝。」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衬衫衣扣。 音遥听到他内心在疯狂叫嚣: 「你这个贱货!这你都不死!我他妈今天就上了你,让司容知道你就是个谁都可以捅的烂货!」 音遥不禁感嘆,哎呦还真是个痴情种子,为了司容杀人放火他是什么都敢做。 音遥捂着衣襟,忽然出声道:「司容?你怎么在这。」 廖垣宇愣了一下马上转过头去查看。 音遥趁他分神的工夫立马从门后钻了出去,大踏步往二楼跑,跑得太急,脚背狠狠磕在楼梯上。 他疼地低唿一声,但不敢耽搁,忍着剧痛继续往房间跑。 「音秘书你怎么……」看着只穿浴衣还光着脚往这跑的音遥,司容愣了下。 他听到小司在隔壁一直扒拉门,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来看看,结果就被他撞上这样的光景。 第41页 音遥停下脚步,唿吸微促,湿漉漉的头髮还在往下滴水,浴衣松松垮垮落下半拉,露出半截肩膀,苍白的皮肤衬着未干的水珠,像是一颗颗落在玉盘上的朝露。 司容移开了视线,望着不知哪处关切问道:「出什么事了。」 音遥确定廖垣宇没有追上来后,才慢慢摆了摆手。 打开门,小司呜咽着站起来往音遥身上扒,音遥摸摸它的脑袋,踉跄着走到衣柜旁打开,开始逐一收拾物品打包装箱。 「音秘书,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司容拉住音遥的手,眉头紧锁。 「我要出去住一段时间。」音遥说话很快,手也没停下。 「你可以住我家,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会自己找房子,不劳你费心。」 看着音遥火急火燎的模样,又看到他桌上翻出来的抑制剂,司容也猜到了大概。 「音遥。」他勐地抓住音遥的手腕,语气不可违抗的坚决。 音遥愣了下,说起来,这人以前一直喊他「音秘书」,喊全名倒还是头一次。 音遥抽回手,没理他,继续收拾行李。 「别逞强,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 「我就打法律援助。」音遥草草打断他。 「你可以依赖我。」这么好的气氛被一句「法律援助」愣是给破坏,司容欲哭无泪。 「我比较习惯依赖自己。」拉上行李箱,音遥将牵引绳套在小司身上,连衣服都没换随便找了件外套穿好,拉着行李箱牵着小司就往楼下走。 「这么晚了你能去哪。」司容追出来紧跟着音遥往外走。 「是酒店不够多还是民宿住不起。」 司容知道音遥很固执自己是说不动他的,干脆也打了辆车紧跟在音遥的计程车后,司容走得急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跟着音遥进了酒店,住进他隔壁的房间。 两个前台小姐为他们办理完手续后,其中一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声道: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高个子男人很眼熟。」 另一个冥思苦想一番,忽然一拍大腿:「妈呀!这不是咱们老总家的大少,他怎么在这。」 * 音遥向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也无暇顾及廖垣宇给不给批,他要利用这一周的时间找房子然后度过发热期。 但找房子的过程很艰辛,那些鼻孔沖天的房东不是看他是劣性o不想租给他就是看他养了条狗不想租给他,甚至还有人劝他: 「你领着条狗没有人愿意把房子租给你,这边寸土寸金,房子都金贵着,万一狗把墙壁刨坏了你真赔不起,我劝你还是把狗送走再来找。」 小司好像也知道自己给主人带来了麻烦,蔫蔫地趴在音遥脚边,委屈巴巴望着地上的小蚂蚁发呆。 音遥抱着小司温柔地摸摸它的脑袋,柔声哄道:「小司乖~我不会丢下你的。」 找了两天,房子没找到,音遥却收到了松山集团发来的辞退信。 换句话说,廖垣宇把他开除了。 音遥回到酒店,撞见司容就守在他的房间门口。 「音秘书,找到房子么?」 音遥沖他呵呵一笑:「以后不要喊我音秘书,我已经和松山集团没关系了。」 司容并没有觉得意外,反倒还很欣慰:「我们总公司还缺一个像你这样精明能干的员工,不知你愿不愿赏脸。」 「可以啊。」出乎意料的,音遥竟然欣然同意。 司容不可置信地眨眨眼:「你没有在和我开玩笑。」 「没有,我也要生存的嘛,但是我有个前提,不准说认识我,也不准插手,我要走正常的应聘流程,从投递简歷开始。」 看着音遥双目无神的眼睛,司容有点担心,如果他不插手就音遥的学歷和视力情况是绝对要被拒之门外,y.s总公司的员工都是国内顶尖大学的高材生,就这方面音遥确实和他们没有可比性。 「怎么不说话,担心我这个样子连y.s的大门都进不了?」音遥嗤笑一声,像是嘲讽,但更像是自嘲。 「什么样子?」司容微微笑道,「卓越不群,美丽动人的样子?」 音遥:「噁心。」 「你在我眼中就是这样,如果你被公司拒绝,只能说明那些领导没有赏识人才的能力。」 音遥耸耸肩:「就当是吧。」 司容提议道:「你可以先准备应聘,我会发一些公司空缺职位表给你,如果应聘成功公司会就近提供公寓,你也可以省去找房子的时间。」 音遥摸摸小司问道:「可以养狗么?」 「原则上不可以。」 司容慢慢凑近音遥耳边,嗓音低沉富有磁性: 「但你可以。」 音遥翻着司容发给他的职位表,这才恍然大悟,像y.s这样的大公司根本不缺人,就连清洁工的职位都被名牌大学毕业生填得满满当当。 现在他的手上只有两个空缺职位: 项目工程部科研人员(制药方向)、cfo(财务长)办公室文秘。 第20章 应聘。 首先,项目工程这个音遥肯定不行,他学的就是文秘,后者确实比较适合。 但是财务长该不会是司容吧。 想到这个可能,音遥马上搜索了下y.s总部首席财务的名字,还好,不是司容,是一个叫司年的人,但看这姓氏,八成和司容是一家。 第42页 果不其然,手机下方弹出来的关联词就是「司容」,原来司年是司容爷爷家的堂哥,不过司容倒是暂时没在y.s任职,估计他现在眼睛也復明了,就该着手准备准备接任董事长一职。 音遥先投了电子简歷过去,并且在表格的「其他」一栏中明确标註自己双目失明的事实,果然大公司效率就是高,上午投了简歷音遥下午就收到了hr的反馈。 他本以为一句「双目失明」足以将他拒之门外,但意外的,hr的反馈是: 「音遥先生您好,恭喜您通过y.s集团的简歷初审,面试为您安排在明天(3月21日)上午10:00,请您带好相关材料来总部进行二轮面试,地址:……」 电脑另一边,司容等了很久才在公司邮箱收到音遥的简歷,他本想马上回復,又怕音遥起疑心,所以到了下午才给予回復。当然,还有堪比大海那么多的简歷堆积在邮箱里落满灰尘…… 司容并不认为学歷就是断定一个人的唯一评判标准,有时候,人品和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 面试当天,音遥温水送服好抑制剂,不放心,又多吞了两颗增强药效,穿好西装打好领带,牵着小司踏上了通往y.s的地铁。 这个地方很陌生,但是小司尽职尽责没有给音遥制造一点麻烦。 九点半,他们准时抵达y.s总部门口。 虽然看不见,但在百科中见过y.s总部的照片,方圆百里的商业街全是y.s的标志,不单是一栋商务楼,整片区域都是他们家的建筑。 高级白领们穿着精緻合身的西装,奢侈品傍身,走路带风目视前方,无一不透露出高贵的优越感。 音遥牵着小司缓缓走进大门,和其他小公司不同,这里员工素质极高,就算牵头麒麟过来他们的目光也不会在此停留一秒,所以音遥的这格格不入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小司聪明地领着音遥走到前台,音遥递过去面试通知:「你好,我是来应聘的。」 前台看了眼简歷,又看了眼小司:「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公司有规定,宠物不得入内。」 音遥笑笑:「导盲犬呢。」 两个前台互相对视一眼,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还是道:「对不起规定就是这样,导盲犬也不行。」 音遥听到他们内心深深的疑惑:「为什么瞎子也能过初审?」 但是音遥并不打算给他们添麻烦,毕竟都是出来打工的,都有自己的难处。 他把小司拴在公司门口,摸摸它的脑袋:「小司乖,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小司乖顺地趴在地上,尽量将身体缩在角落以免影响到别人走路。 虽然两个前台看不起音遥劣性o的身份,但还是打电话通知hr下来帮忙带音遥上去面试。 两人站在电梯里,沉默许久,hr才缓缓道:「音先生,恕我冒昧,您是一点都看不见么。」 音遥从容地点点头:「一点也看不见。」 hr似乎有些犹豫:「那么您应聘文秘的职位,处理文件的话难道我们还需要帮您做成盲文么?」 音遥笑笑,没说话。 面试室的门口坐了一排应聘者,音遥能感受到他们作为优质abo的高级信息素,以及和松山集团那帮员工完全不同的素养,这里很安静,掉一根针也听得清清楚楚。 音遥抚摸着座位慢慢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他这一举动还是引起了旁人好奇的目光。 面试是三人为一组,挨个回答面试官提出的问题。 说实话音遥也没抱太大期望,但性格驱使他一定要认真对待每件事,哪怕是没有结果。 面试官先问了三人一些简单的问题,回答也都大差不离。 当面试官翻着音遥的简歷,看到他简歷中填写的「双目失明」四个字,不禁皱起眉头。 「音遥先生,要知道,眼睛是工作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器官,如果您双目失明,恐怕难以担此重任。」 「的确如此,但是我的触觉比一般人发达,可以通过触摸感知物体甚至是文字。」 面试官抬起眼,还真有这种事?就连一起来面试的其余二人也不禁跟着好奇起来。 面试官将一份文件递过去:「神奇,那你来摸摸看,上面印了什么文字。」 音遥接过文件,指尖在每一个小字上依次划过,他抬起头:「没有文字。」 面试官轻笑一声,的确,他刚才用水笔把上面每一个字都给涂掉了,看来这个面试的并没有说谎。 「音遥先生,您在我们刚刚入股的松山集团任职两年后被辞退,请问您被辞退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重要,甚至会直接关系到这次的面试结果,如果音遥说他是和老总结了梁子才被辞退,那么y.s就会认为他人际关系处理能力欠缺而直接淘汰。 音遥没有犹豫,直接道:「因为松山集团的董事长对我性.骚扰。」 面试官点点头,好像只是在表达自己知道了,并没有对此事发表任何看法。 这时候,面试官耳机里传来一个声音。面试官们按下耳机仔细倾听,但忽然所有人都疑惑地皱起了眉。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似乎是遇到什么百思难解的事。 其中一个面试官清清嗓子:「最后一个问题,请各位表达一下对于我们财团未来继承人司容先生的看法。」 第43页 听到这个诡异的问题,面试者们也是面面相觑。 想了想,面试者a道: 「司先生即使失明期间也能保持学习输入,说明他能力超乎一般人(以下省略八百字马屁)」 面试者b双手合十,眼神炯炯发亮:「很帅,很有钱,我好喜欢,想给他生孩子。」 众人:= = 轮到音遥,他似乎想了很久,才慢慢开口: 「忠诚。」 面试官:「没啦?」 音遥点头:「没了。」 监控室里,显示器映照出面试室内的场景,而那双淡色的眸子视线始终没离开过音遥半分,听到这句简洁的「忠诚」后,玫瑰一样的唇角轻笑绽开。 「那么辛苦各位了,最终面试结果我们会发送至您的手机。」面试官抬头看着音遥,「音遥先生,您能摸得出吧。」 音遥笑着沖他们鞠了一躬。 他下楼找到小司后,牵着他慢慢往酒店走。 但奇怪的是,他拉了下牵引绳,小司不知道在看什么,并没有主动带路。 「怎么了小司?」音遥诧异地蹲下身子,摸摸小司的头。 但他好像听到小司喉咙里发出的警惕低吼声。 「小司乖,在这里不能乱叫。」音遥拉起小司,又使劲拽了两下小司才慢慢站起身。 它的视线一直紧紧黏在某个地方,不断低吼着。但是音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是第一次养狗没什么经验,和小司相处的时日也不多弄不明白他这种低吼意味着什么。 音遥牵着小司上了公交,下车后只要穿过一条小巷子就能抄近路直达现在居住的酒店。 他扶着墙,走得很慢,因为触觉肯定不如视觉来得快,这条只走过一次陌生的小巷只能一点一点摸索。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找房子应聘太累,嗓子有点痛,好像要感冒的感觉。 音遥摸着墙往前走,倏然间,身后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犹如老鼠过街。 小司忽然停下,对着音遥身后怒「汪」一声。 他被人跟踪了。 第一反应会不会是司容,毕竟他有这嗜好,但仔细听听,脚步声不止一人,而且在刻意放轻。 音遥攥紧绳子,小声道:「小司,走!」 说完这句话,他便牵着小司拔腿向前跑去,而那两个脚步声也加快了速度,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前方是个拐弯,小司带着音遥灵活一转身,迅速躲进了一旁的纸箱堆中。 接着,音遥听到两个声音响起: 「都怪你,我说让你走快一点,这也能跟丢。」 「别抱怨了,赶紧找!」 在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世界再次归为一片平静。 音遥慢慢从纸箱堆里爬出来,牵着小司疾速往酒店去。 他跑到酒店门口,一脚绊在台阶上,整个人随着向前飞去继而狠狠摔在地上。 小司愧疚地跑过来用脑袋拱拱他的身体,音遥笑着摸摸小司:「没关系。」 接着他就听到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身体一阵悬空,稳稳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他闻到了司容身上特有的香气,一只手还拉着牵引绳开始使劲挣扎起来。 「别动,你的手流血了。」 司容的声音不似平时,没有一点笑意,语气稍显焦灼。 他抱着音遥进了电梯,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后将音遥放在床上。 音遥缩着身体,被跟踪的恐惧还未散去,嗓子也很痛头也很痛,整个人都感觉昏昏沉沉的。他不知道跟踪自己的是谁,但可以确定那个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你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你的身体很冷,我担心你要感冒。」司容抓着他的手,拿碘伏轻轻擦拭着音遥手心的破皮。 音遥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条件反射地缩回了手。 「对不起,我……我是第一次帮人处理伤口,没有经验,我会轻轻的。」 司容的动作很轻很轻,擦一下碘伏还要帮他吹一吹伤口,看起来心疼的不行。 绑好绷带,他送音遥回了房间。 音遥坐在床上慢吞吞解着扣子,脑袋里像有无数个小人疯狂跳高,狠狠踩在他的神经中枢上,嗓子里也像卡了东西一样生疼。 「音秘书,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感冒了。」 音遥感到一只手轻轻试探着自己的额头,半晌,司容奇怪说道:「没有发烧。」 他疲惫地解着扣子,手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浑身酸软无力,脑袋也沉的不知跌入了哪片悬崖。 干脆身子一躺,也不想再洗澡,拉过被子只想睡觉。 但下.体却忽然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像是无数只小蚂蚁在自己的腹部啃咬,又痒又疼,而意识也慢慢被抽离。 不可能的,他明明已经吃过抑制剂,这奇怪的发热感又是为什么? 脑海中模煳地浮现出他早上送服抑制剂的场景,确定没错,一定吃过了,而且还吃了四颗。 空气中,金桔香味的信息素一点一点散发出来,后面越来越浓,甜得发腻。 「音秘书。」司容站在床边,忽然间,他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金桔香气。 那股强烈的信息素任意撕扯着司容的神经,神志受到影响,内心跳动得剧烈。 第44页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烫知识:董事长>执行>财务长 第21章 发热期。 音遥还记得那个被轮后怀孕的omega哥哥,他变得疯疯癫癫,成天见到人就傻笑,大家都说他精神不正常了。但有一次音遥在他家门口玩球时,他蹲坐在旁边忽然对音遥说了一句: 「命运是没有破绽可言的。」 当时七岁的音遥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只是现在想起来,那个哥哥并没有疯,他条理清晰又含着忧伤的神情说出这句话,因为他向命运妥协了。 omega就是这样,不管再怎么小心再怎么注意还是没办法战胜生理带来的折磨。 尽管音遥意识清晰地告诉自己,他感知到了强烈的alpha信息素,而且这种信息素比之前见过的任何信息素都要浓烈,那种征服的感觉压制着自己无法动弹。 意识中混混屯屯地灌入了很多奇怪的景象,暧昧的色.情的,应接不暇。 音遥闭紧眼睛,他觉得自己下一刻真的要疯掉了,就是疯狂的想要,疯狂地希望被进入被标记,甚至会觉得如果不那么做自己就会被这种欲望折磨致死。 他急促地唿吸声,脸颊是化不开的绯红。 「你……你不是还没分化么。」 他最不明白的是,如果只是发热期吃的抑制剂出现了问题最多就是欲望高涨,但绝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感觉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住了,无法挣脱。 司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身体滚烫,嗓子像是被塞住,那种甜腻的金桔香气也在疯狂入侵自己的领地,然后身体就会自我保护一样不受控制地散发出更多的信息素来抵抗对方侵袭。 是信息素。 音遥趴在床上,汗水浸湿了额角的碎发,他感受到了从没有过的非常恐怖的信息素正在压制自己,那股浓烈的像是伏加特烈酒一样的味道在房间内疯狂蔓延,包裹住自己的信息素企图将其融合。 「司容,你……」音遥意识模煳地喊道,「你是不是分化了。」 司容听到这句话后,瞳孔一瞬间扩张。 可是,beta的信息素会这么激烈么?轻易将一个omega按死在床上动弹不得。 「该死的为什么骗我,你不是说会分化成beta么!」音遥紧紧攥着床单,身下一片狼藉,「滚出去,滚出我的房间!」 「我没有骗你。」司容攥紧了手,骨节苍白,「所有人都说我一定会分化成beta,我也一直那样认为。」 音遥的指尖用力掐进掌心,身体中不断散发出的欲望转为了剧痛,alpha强烈的信息素一点一点侵入他的大脑,没了,自己的信息素被全部融合进对方的信息素中了。 意识「啪」的一下,全部乱成了一锅粥。 「司……司容。」音遥忽然从床上爬起来,绯红的脸颊带着强烈的诱惑笑意。 司容皱了下眉。 倏然间,音遥冲下床,散开的领口里一片春光,他用力揪着司容的衣领将他狠狠撞在墙上,琥珀一样的瞳孔中是没有丝毫意识的混乱。 司容下意识伸出手护着他,因为音遥看不见,这样乱跑乱跳很容易受伤。 他的身体很软,紧紧贴着司容的胸膛,唿吸如呻.吟一样毫无节奏。 他抬起手,按着司容的肩膀将他使劲按下去单膝跪在地上,然后他抬起一条腿,重重踩在他的肩膀上。 司容移开视线不去看他衬衫下的春光.乍泄。 「跪好了么?」音遥问道,语气是不可一世的高傲。 「跪好了。」司容抬手扶着音遥的脚,感觉他摇摇晃晃的下一秒就会摔倒。 「别碰我。」音遥仰起头,声音骤冷。 「好,不碰。」司容慢慢放开手。 「现在给你这条好狗一点奖励,摸我。」高傲的语气像是命令一样。 下一刻司容就感觉头被人按住了。 小司在一旁不知所措,叼着音遥的裤子在旁边使劲蹭他的腿希望他先把裤子穿上。 「小司,你先去浴室玩好不好。」但面对小司时,音遥的语气正常的和平时无异。 看着屁颠屁颠跑去浴室的小司,司容的头髮被勐地揪起来,迫使他仰起头。 音遥看不见,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快点,慢吞吞的。」 司容并没有按照他的指令真的去抚摸他,而是轻轻拍了下他的手示意他平静下来。 他忽地站起身,音遥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点,重重跌进司容怀中,下一秒就被人用力抱住,不管他怎么挣扎司容也不放手,最后直接放在床上。 「音秘书,我不想乘人之危,你告诉我,你吃了什么东西。」 音遥的理智好像被这轻如哄慰的声线拉回了半分,他迷茫地摇摇头,一只手紧紧抓住司容的手腕。 司容凝望着他,轻轻抚拍着他的后背希望他冷静下来。 可身体还是非常难受,难受到快要死掉了。 「我只吃了抑制剂。」音遥咬着下唇,「我怕面试迟到,早饭也没吃。」 司容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抬手拂开他额角的碎发:「吃了多少,是正常的量么?」 音遥脑子一片混乱,他瞪着双眼,睫毛不住发颤,泪水顺着眼角划过鼻樑,氲湿了枕头。 司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支撑起上半身在桌子上摸索一番,找到音遥服用的抑制剂。数了数,似乎,他吃了双倍的量。 第45页 现在市场售卖的抑制剂大多是没有生产合格证的作坊产物,真正有效的抑制剂早已经被市场的不法商家垄断,而这些三无抑制剂在用量上非常严格,一旦超过一个量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就像音遥这样被剧痛折磨,彻底丧失理智。 司容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稳定心神尽量将信息素收回才让音遥不至于那么难受。 但他认为,音遥这种反常的行为更像是在发泄情绪,他把自己端得太久了,拼命忍受别人对他劣性o身份的嘲讽,所以司容能理解,也觉得心疼。 只是,或许自己真的分化成alpha了?具体原因还是要去医院检查。 他曲起手指,用指节轻轻抚摸着音遥的脸,看着他一点一点稳定下来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 音遥慢慢睁开了眼睛,大脑一阵天旋地转,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坐起身。 屋子里静悄悄的,但床边好像隐约传来唿吸声。 忽然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他一下子捂住领口,警惕地看向声音发源地:「你为什么还在这,出去。」 司容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脑袋小憩,听到声音他慢慢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大黑的夜空,知道音遥已经完全稳定下来后才站起身: 「抱歉,我睡着了。」 「你没有趁我煳涂的时候对我做什么坏事吧。」音遥皱着眉,仿佛那个按着司容不让人走的不是他。 司容笑笑:「即便是你的狗,我也有自己的理智。」 他的目光移向桌上的那盒三无抑制剂:「虽然你可能会生气,但我还是要说,这种三无抑制剂不要再继续服用,它的药效很不稳定,为了节省成本还会添加一些特殊成分,对身体有副作用。」 音遥抱着双腿缩在角落,冰凉的手指慢慢缩紧。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可是市面在售的正品抑制剂单价五千八一盒,像这种三无产品只要几百块,你觉得有多少人吃得起正品,不是所有人都生活在第一区。」 他嘲讽地笑笑:「这些年抑制剂的价格一直在飙升,不吃三无怎么办,躺在床上任人践踏?」 想到那个疯疯癫癫的omega哥哥,音遥心中一片死寂。 「我知道了。」 司容抿紧嘴唇,良久,身子忽然俯下,弯腰对着音遥九十度鞠了一躬。 「从今天起我会严格把控抑制剂的价格,投入更多费用生产,还会在社区固定地点定期发放抑制剂,我为我们资本家犯下的错向你们诚恳道歉,对不起。」 音遥低着头,良久,才像是自说自话一样喃喃道: 「你为什么没早一点出现。」 司容抬起头:「什么?」 音遥深吸一口气,舒展开身体藏进被子里:「我是在夸你,你回去休息吧。」 「音秘书,夸人要说出具体原因。」 果然,这人不能给他好脸色。 * 夜晚,一个大块头忽然从角落里冒出来,他凑到司容身旁递给他一份报告: 「这是您的性别检测报告,请过目。」 司容拿过报告,看着封面看了很久,之后才抽出里面的报告。 上面一行黑体小字赫然印着: 姓名:司容 性别: alpha(男) 类别:极优 分化原因:受到omega信息素影响 大块头建业清了清嗓子:「司先生,医生还说,您的信息素非常特别,可以说在现存社会中没有哪一位的信息素不会被您干扰,所以医生建议您要尽量克制信息素,以免带来麻烦。」 司容抬眼,笑道:「比如呢?」 「比如像白天时音遥先生就是因为吃了不合规的抑制剂,再加上被您的信息素干扰才会出现性情大变的情况。」 「全都看见了?」 看着司容笑眯眯的模样,建业的头上流下了冷汗:「我是您的贴身保镖,所以必须一步不离保护您的安全。」 司容身子向后倚去,手指摩挲着性别报告:「都看到什么了。」 建业:「音秘书很美很诱人,我现在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不劳您动手。」 「喜欢音秘书么?」 建业不知道他们司先生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坦诚道:「喜欢,但不是那种喜欢。」 司容笑笑:「知道了,这个月奖金翻倍。」 * 音遥本打算多睡一会儿,他觉得这次去y.s面试差不多就这样了,没有人真的愿意僱佣一个盲人,更何况,在学歷上他就已经被那些名牌院校的高材生打了个七七八八。 但小司在一边哼哼唧唧,音遥知道他得起床遛狗了。 今天穿了件浅色的高领内搭,深灰色的开衫毛衣衬得人很是温柔。 他带好手机牵着小司穿好鞋子,刚下楼,就听到几个过路的人在聊天。 「我的天啊,抑制剂的价格降到五十八一盒!y.s制药这是疯了吗!」 「什么疯了,这是良心发现了好吧,五千八的天价药,是用天山雪莲做的这么贵?几个人能吃得起。」 「哎我终于放心了,以前老吃三无抑制剂,感觉人都快抑郁了,一到发热期就得请假,一请假,啪!半个月工资没了。」 「是啊,不用再因为发热期而躲躲藏藏,真好。不过到底为什么啊?降到五百八我还能理解,五十八……成本都不够吧。」 第46页 音遥默默从他们身边走过,牵着小司来到草坪,等小司拉完粑粑后他捡完了粑粑,就听到手机在兜里震动。 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摸索着,竟然是y.s总部发来的消息。 【音遥先生您好,我是y.s集团人力资源,首先恭喜您通过了我司初步面试,之后cfo司年先生要对您及其他面试者进行综合考核,考核时间为明天(3月23)日下午14:00,请您带好相关材料……】 看到这条消息,音遥并没有欢欣雀跃,反倒觉得有些匪夷所思,y.s真的这么来者不拒?还是说司容又暗戳戳添砖加瓦了。 但这是他离开廖垣宇后依靠自己获得的第一份职位,必须,拿下。 「汪呜。」小司低沉地叫了声。 「小司,你是在祝贺我么?」 小司惊觉地竖着尾巴,忽然咧开嘴露出两排小牙牙,「汪呜汪呜」,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警告声。 音遥抚摸小司的手勐然顿住。 是……那两个跟踪自己的人又找上来了? 音遥捏紧单肩包的带子,牵起小司:「我们先回去。」 但是小司似乎并不想走,倏然间,一向安静的小司对着音遥身后的便利店大声狂吠,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两个穿着夹克戴着墨镜的男人从便利店里冲出来上了旁边的车,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车子疾速穿过大街小巷,逃也似的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音遥看不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没有办法判断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报警。 * 警察局里,几个便衣坐在那里对着刚抓到的偷车贼大声质问着什么,音遥站在门口,小司乖巧地领着他来到谘询台。 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警察抬头瞄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好像没看见他一样。 「警察先生,我最近被人跟踪。」音遥道。 女警察头也没抬,冷冷的「嗯」了声。 「警察先生,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我说我被人跟踪了,请您帮忙调查一下。」 这一次,女警终于抬起了头,她双手抱臂冷漠地望着音遥,声音虽然是一本正经的,但掩饰不住其中的嘲讽之意: 「这位先生,第一,你应该叫我女士;第二,这里是第一区,你说被人跟踪,我觉得这种事发生在一个劣性omega身上的机率几乎为零,谁跟踪你?是哪位精英人士这么有雅兴。」 优质的abo可以通过对方身上的信息素气味来判断一个人的性别类型,尽管没有散发出信息素,但信息素的气味可以透过腺体刻印在皮肤上,像香水,所以他们才会对自己张口闭口劣性o。 而这些自诩优质的警察们似乎懒得为了一个劣性o浪费时间,他们要保护的是那些每年拨款养着他们的权贵。 「我的小司最近经常发出警告的低吼声,我觉得它肯定是看见了奇怪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音遥笑笑,「我知道为了我一个劣性o大费周折完全就是浪费警力,但这是您作为警察的义务。」 女警不屑地嗤笑一声:「我们的义务是保护需要保护的人,不是你,如果没什么其他事你请回吧,我们很忙。」 「忙着喝茶打游戏?」音遥一挑眉,恰到好处地露出四颗贝齿,「恕我直言,我是个盲人,但这种事我也能做,用不着警察。」 女警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愠怒爬上眉梢:「如果你继续在这里胡闹,我可以以妨碍公务拘留你。」 「我只是在行使纳税人的权力,既然这件事你觉得自己能力不足管不了,我也不强求。」 音遥站起身摸摸小司的脑袋,「小司,还是你比较有用。」 女警脸上挂不住,一拍桌子:「说什么呢你!」 话音刚落,大厅里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紧接着强压怒火的声音传来:「你嗓门真是大,我在门口都听得一清二楚。」 女警见到他们头头来了立马起身抬手指着音遥:「政委,这里有个闹事的。」 「谁胆子这么大来警局闹事,皮子松了我给他紧紧。」 皮鞋的声音越来越近,音遥感到身边落了些许俗世气息。 「一个劣性o声称有人跟踪他,人家又不傻,跟踪他图什么啊。」旁边一个一直看热闹的警察附和道。 刘政委走到音遥旁边,刚低头看了一眼,心跳直冲二百八。 「这就是你们说的闹事?赶紧滚出去扫地!音遥先生,这边请,外面冷,来我办公室说。」 女警惊的眼镜都跌在了地上,她瞧瞧音遥又瞧瞧他们政委,嘴巴都能吞瓜,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 「音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你来那天正好他们几个白班不在,没见过你,他们没对你出言不逊吧。」刘政委热情地给音遥倒了茶水,还让那个口出狂言的女警过来送了点心。 女警站在一边,心里忐忑不安,要是音遥再添油加醋,她这工作就难说了。 「没有。」音遥淡淡地应道,「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刘政委狠狠剜了女警一眼,摆摆手示意她哪凉快哪待着。 女警不敢走,在一边绞着手指似乎想解释什么。 「您说被人跟踪的事?」刘政委招招手,立马从门口进来两个穿着便衣的男人。 「是他们么?」 第47页 音遥看不见,但听到小司一下子站起身喉咙里发出低呜声,他点点头:「是他们。」 「哎呦误会了!」刘政委笑得像朵喇叭花,「这是咱警局的警员,专门过去跟着保护您的。」 音遥皱了下眉:「为什么要他们保护我。」 刘政委似乎听错了意思,赶忙解释着:「这不是我们局长最近出公差,不然肯定让他跟着您。」 「我不是这个意思,为什么要派人跟着我。」 眼见着音遥脸色越来越差,刘政委只恨不能跪着跟他说话:「这是司先生的意思,前不久您不是被人袭击嘛,他很担心,就让我派人暗中保护您。」 音遥攥紧手指,眼睛垂了垂:「谢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觉得需要保护的不是我,而是那些一直担惊受怕的劣性基因人群,只希望当他们需要向警察求助时,不该是一句劣性人群就给打发了。」 政委再次剜了女警一眼,这边又马上赔着笑:「可这是司先生的意思……」 「我会和他说的,您放心,两位警察同志这些天也辛苦了。」音遥从包里摸出一盒草莓大福摆桌上,「这是我一点点心意,其实本来打算自己吃的。」 两个警察笑出了声,他们忽然觉得自己跟踪了好几天的这个男人太可爱了,还说什么「本来打算自己吃」,也有点明白了为什么y.s财团的二世祖会让他们费尽心思保护这样一个劣等omega。 刘政委亲自目送着音遥离开了警局,再瞪一眼旁边的女警,怒斥道:「还不赶紧工作去,话都不会说。」 * 知道不是廖垣宇派人跟踪自己后,音遥才算是松了口气。 刚才和刘政委聊天的时候,说到那个开车袭击他的男人,嘴巴依然硬得很,一口咬定就是剎车失灵,现在正在调查这人近期的通讯记录,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点有用线索。 音遥回到酒店后,破天荒地主动敲响了司容的房门。 而司容就像守在后面随时等待一样,只敲了一声就打开了房门。 「音秘书,又带着小司出去散步了?」司容瞥了眼小司,小司还是乖顺地沖他摇尾巴,看来是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同类。 「是你让警察跟着我的对么。」音遥语气不善,似乎在憋着一股火。 「是,我很担心你的安危,但又不能寸步不离跟着你。」司容也坦然承认。 「首先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关心。」音遥扶着额头,面对这种坦诚的二皮脸他就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是希望你给我一点私人空间,我不喜欢被人监视。」 「好,我知道了。」司容点头道。 对了,这个。」音遥从包里摸出一只纸质包装盒递过去。 「是什么。」司容接过盒子晃了晃听听动静。 「别晃,是草莓大福。」 司容睁大了眼睛,喉结滑动了下:「是……给我的么。」 「嗯。」尾音上翘的一个字。 司容举起盒子挡在嘴前,似乎在掩饰克制不住的笑意以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傻:「谢谢,我很开心,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 「别自作多情,我本来买给自己吃的,买多了而已。」 说完了,又挠挠腮帮,语气弱了几分:「这些日子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听说抑制剂的价格也降到很低,你们家,会损失很多钱。」 他攥紧了包包带子,指尖轻轻摩挲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音秘书,不要有负罪感,是我自愿的,能为你分忧解难我很开心。」司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音遥的脸颊。 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连细小的淡色绒毛也看得一清二楚,琥珀一样的眼睛剔透晶莹,凝望着那张淡粉色的嘴唇,微微有些发干。司容这么看着看着,慢慢低下了头。 他的嘴唇一点点靠近音遥,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唿吸近在咫尺,心跳好像也在渐渐加速。 「嘭嘭——嘭嘭——」 「想做什么。」煞风景的一句质问打断了司容的动作。 「想吻你,可以么?」司容轻笑道,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 「你说呢。」音遥捡起小司的牵引绳,「再有这种想法嘴扇肿。」 司容低头笑笑,果然,这才是他的音秘书啊。 * 深夜,音遥窝在被子里,手机滑动着百科,搜索栏里是「司年」二字。 不知道明天要面对的司年是个什么样的人,百科上的介绍很浅显,除了舔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知道是个优质alpha,三十一岁未婚,从国外毕业回来后仅用三年时间就从财务总监坐到了cfo,看起来好像挺厉害。 音遥抱着手机,听着旁边小司节奏的唿吸声,他也感到一阵倦意,眼皮沉沉翕上。 第23章 你来摸摸我的脸,告诉我我是什么模样。 「妈妈、妈妈,可以和遥遥一起玩恐龙乐园吗?」 六岁的小娃娃抱着手中的恐龙乐园套组,雪白像糯米糰一样的小手轻轻拽了拽床上女人的衣角。 女人疲惫地睁开眼,苍白的面容隐隐透着丝病态。 「遥遥,妈妈很累,你自己去玩好不好,桌上有饼干,饿了自己吃,妈妈要睡一会儿。」女人气若游丝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遥遥抱着他心爱的恐龙乐园,这是他唯一的玩具,是求了妈妈好久妈妈才答应买给他的。 第48页 房间很小,被一条帘子隔开卧室和卫生间,遥遥很失落,抱着恐龙乐园来到了卫生间。 他坐在浴缸里,弧形的浴缸内壁很难支撑恐龙们站立,他不停地将恐龙摆正,又眼睁睁看着恐龙倒下,再摆,再倒。 这时候,他听见小木门响了两声,抬眼望去,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阔步走进来。 遥遥不记得这是第几个来到家中的男人,隔着一道花布帘子,那边总是会响起不同男人的呻.吟声以及妈妈痛苦的隐忍声。 这一次,男人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浴缸旁看着这个正在玩恐龙的小傢伙,他浑身雪白,大眼睛亮似水晶,正好奇地瞧着自己。 「我说……」男人对着帘子那头露出诡异的笑,「你儿子……该不会是个omega吧。」 遥遥不明白男人在说什么,歪着脑袋甚至还主动邀请男人:「叔叔,要和我一起玩恐龙乐园吗?」 「不是!」倏然间,原本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妈妈却忽然掀开帘子沖了过来,她一把抱起浴缸里的小娃娃紧紧揽在怀中,不敢去看那个男人的眼神。 「不是……医生说,他是alpha的机率非常高,而且他现在还很小……」 「在这种家庭生个alpha有什么用。」看着女人慌张无措的模样,男人忍不住嗤笑一声:「没关系的,你要是身体不舒服让你儿子代替你也成嘛。」 女人更加用力搂紧遥遥,泪水夺眶而出,一个劲儿摇头:「我没事,我好了,你别碰他,你今天无论做什么我都答应。」 说完,女人抱着孩子跑到门口,打开门将孩子推出去,小声道:「遥遥,你去找婶婶玩,在婶婶家吃过饭再回来好不好?」 遥遥不明所以地看着女人,稀淡的小眉毛蹙起,伸出手要去抓妈妈的衣角。 「我说你还等什么呢。」男人出现在女人背后,语气不善。 女人使劲推了一把小男孩:「快走啊,你再不听话妈妈就不要你了!」 遥遥瞪大双眼,眼眶一点点泛红,迈着两条小短腿跌跌撞撞往隔壁婶婶家跑:「妈妈我这就走,你别不要我呜呜呜。」 …… 音遥勐地睁开眼睛,额角汗津津的濡湿了头髮。 又做梦了。 他缓缓坐起身,一只手痛苦地扶着额头,妈妈已经去世了十四年,可最近不知怎么的总是频繁梦到她。 小司感受到了音遥的异动,忙从地上爬起来,温柔的用脑袋蹭着他的手心。 「谢谢小司,我没事。」音遥摸出手机试探了下,已经十点钟了。 他起床给小司准备了狗粮,下楼去便利店买了点面包,就着水囫囵吞下后打开衣柜找今天面试穿的西装。 音遥的身材非常好,瘦但胸腹处又有软肉,腰身细卓直熘,腿长纤直,标准的衣裳架子。 拥挤的公交车上,音遥靠窗而坐,小司乖乖卧在他的脚边缩着尾巴生怕给别人带来麻烦。车载电视中播放着採访新闻,主持人的语气很平和,但又隐约能察觉到一丝丝激动之情。 「司容先生,非常荣幸您今天做客我们演播室,其实是我们得到一个非常令人振奋的消息,说您已经检测出分化第二性别。」 音遥抬起眼,随着声音望过去。 「谢谢大家的关注,性别检测报告我已经看过了。」司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不知道您能否和我们透露一下,检测报告是否真为传言一样,您是个极优类的alpha。」 音遥一下子攥紧手指,想起那时被他的信息素压制到失去理智,一般alpha确实很难达到这种程度。 司容的轻笑声传来,语气依然淡漠:「我很好奇,大家这么肯定是因为都看过我的检测报告了?」 主持人尴尬笑笑:「所以说是传言嘛。」 司容修长的双腿优雅交叠翘起,西装裤遮盖不住的脚踝都透出一股矜贵,他食指清点着膝盖,表情从容沉稳:「不好意思让大家失望了,我是个beta,普普通通,也不存在所谓极优类的说法。」 此话一出,公车内一片譁然。 音遥不禁皱起了眉,觉得这人说话可信度着实不高,如果不是被他的信息素影响,自己那时也不可能失去理智做出那么荒唐的事,还是说他在刻意隐瞒。 车内议论纷纷,更多人似乎都在为自己惋惜,司容是beta就代表他以后只会和alpha或者beta结婚,本来还暗自庆幸着命好投胎成优质omega,盼望着能被这位的信息素压死在床上生上他十个八个的崽,坐稳豪门少奶的位子,结果……饭可以多吃梦还是少做! 音遥随着公车晃晃悠悠,听着报站到目的地后牵着小司下了车。 听着y.s大门口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音遥攥紧了小司的绳子。 或许他以后也不可能像这些人一样傲视前方健步如飞,他能做的只有靠手不断摸索着,走得很慢很慢。 将小司拴在大门口,音遥凭藉记忆上了电梯,面试室的门口好像有不少人,他们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像是在演练一会面见cfo时的自我介绍。 很快,大门打开,一位女士在门口轻声道:「请各位按照顺序进行综合考核。」 音遥知道,这一次再进门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存在回去等通知的情况,如果对方觉得合适就会当即敲定并且面谈薪酬问题,回去等通知百分百就是没戏。 第49页 而前面进去的几个人都是不过几分钟就出来了,甚至有一个还忿忿骂了句:「狗眼看人低,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音遥先生在么?请进来面试。」一直到女士叫到音遥的名字,他才稍微有些紧张地站起身。 最近频繁梦到妈妈,就像是暗示,因为在她活着时对自己说得最多一句话就是: 「我们是这个社会中最被瞧不起的存在,所以你一定要有一份正当工作,不然就会像我一样,只能靠讨好卖笑为生,这样很累,妈妈很爱你,所以你也要努力,一定不能重蹈覆辙我的路。」 音遥站起身,手指整理着领带。 当他进门后,女士默默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房间里一片静谧,淡淡的松香味瀰漫着,这是极少数顶级alpha才会拥有的高级信息素。 对方好像并不急着开口,音遥也无法探究他到底在做什么,主动先鞠躬: 「司先生您好,我是07号面试者音遥,二十五岁,毕业于京西大学。」 对方冷冷地「嗯」了声,提醒道:「性别呢。」 音遥知道这个「性别」肯定不是指本身性别,毕竟智商没问题的都能看出来。 「劣性omega。」 他听到对方轻笑一声,但又听不出是嘲笑还是什么,只能静静屏息等待他接下来的问题。 「二流大学毕业,双目失明,劣性omega?音遥先生,你的简歷到底奇是怎么通过hr初筛的。」男人的声音像是化不开的千年冰川。 怎么通过的这个问题音遥自己都不知道,大概是hr好奇这自不量力的到底能有什么惊人之举? 「我觉得这个问题,我可以通过日后的工作告诉您确切答案。」 男人拿起桌上的电子音吸了一口,薄荷夹带烟味涌了出来。 「听面试官说,你可以通过触摸感知图像文字,是不是真的。」 「是。」 男人道:「那你来摸摸我的脸,告诉我我是什么模样。」 第24章 深吻。 对方似乎提了个很诡异的要求。 但音遥没有犹豫点点头,随着男人说话的声音判断了下他的位置,一句「失礼了」后,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男人的脸庞。 「眉宇凌厉。」他的手随着男人的轮廓线缓缓下滑,「轮廓线硬朗,下唇饱满呈现略深的绯色。」 男人忽然笑出了声,他向后倚去,手指扶着额头,似乎觉得这件事对他来说很有趣。 「告诉我,你能用多久时间适应整个办公楼。」 「一天,如果允许我带着导盲犬,半天就可以。」 男人望着他,像鹰一样锐利的双眸透出些许玩味:「你很有自信,简歷有写你之前是在松山集团做私人秘书的,为什么不继续做下去。」 「老闆性.骚扰,我没接受。」 男人交叉起双手放在桌子上,低声问道:「如果老闆追求你,你也不接受?」 「如果喜欢会接受,我也会辞职确保不影响工作。」 「行吧。」男人将音遥的简歷随手甩到一边,「虽然你的回答让我很满意,但现实就是现实,y.s不比其他公司,不会接受一个各方面都不达标的员工。」 音遥笑笑:「我知道了,感谢您百忙之中面见我。」 他在桌上摸起自己的简歷,对男人鞠了一躬,转身握住门把手要离开。 「你好像很没耐心,不懂要听人把话说完?」男人的声音陡然提高几分。 「司先生,流程我都懂,我也面试过新人,我们省去这些表面功夫不浪费对方时间会给公司带来更多效益。」 音遥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有机会再合作」之类的客套话,这种话在他面试新人时也说过不知多少次,只有傻子才会当真,干脆给他抛个直球省得浪费时间。 男人缓缓吸了口电子菸,烟雾缭绕模煳着他的脸。 「我有两个问题。」 音遥还是礼貌地转过身面对着他:「您问。」 「第一,你的期望薪资,第二,私人秘书愿不愿意做。」 音遥怔了下,但还是摆出笑脸: 「期望薪资只要达到同行业标准水平即可,私人秘书我愿意做,或许就我的情况来说帮助老闆处理私事比处理办公室文件要更快一些。」 男人沖他勾勾手:「简歷留下,什么时候能上班。」 音遥笑道:「所以我是通过您的综合考核了么?」 「是,本来确实不打算聘请你,毕竟这是个看学歷的时代,没有能力我们有的是时间培养,但你那句不要浪费对方时间我很喜欢,还没正式入职就开始为公司效益着想的你是第一个。」 男人抬眼看着他:「但公司不允许带宠物来上班,我给你一天时间熟悉公司。」 音遥微微颔首:「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 「嗯,试用期工资八千,转正后一万八,保险公积金交齐,员工公寓就在对面小区,你还有其他疑问么。」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音遥道,「我是个劣性omega。」 男人抬眼:「所以呢,这世界上所有的劣性人群都该去死?」 「谢谢。」一句意味不明的谢谢,似乎除了感谢对方给予自己这个工作机会外,更多的是对他那句话的贊同。 * 第50页 公交车晃晃悠悠行驶在破败的水泥地小路上,夕阳染红了天际,映照着音遥的脸也被染成了淡淡橘色。 小司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趴在音遥腿上好奇地看着窗外。 车子到站,这次是音遥引领着小司下了车。 他们穿过一排排破败的危房来到了一处刷着绿色墙漆的平房前。地上的白色纸钱已经被踩得湿湿烂烂,蜘蛛网层层叠叠,腐朽的气味透过窄小的门框飘了出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这里。 音遥缓缓走进去,墙壁倚着一只烂木头架子,架子上摆了一只只形状各异的盒子。 所有人无论生前光鲜亮丽还是碌碌平庸,最后都永远在这个小盒里长眠。 音遥将康乃馨放在一只白瓷罐子前,手指抚摸着上面的黑白照片。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么。」 照片上的女人很瘦,神情落寞,像是生前吃了很多苦,走时也还记挂着。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找到工作了,而且是靠自己找到的,是间很厉害的公司,对了,你肯定也听说过y.s吧,我的老闆看起来是个很有思想的人,日后相处应该不会太糟糕。」 音遥忽然沉默了,像是在等待谁的回应。 良久,他又轻声道:「我知道了,你还是这么爱操心,不用再挂念我了,我已经有了新的人生,未来一定会很好。」 他缓缓低下头,嘴唇已经克制不住地颤抖着:「是吗,我也很想你,最近总是梦到你。」 「吧嗒。」水渍落在地上,慢慢汇聚成小小一滩。 小司本来也在随着主人伤感的情绪呜咽着,倏然间,它抬起头,对着门口「汪」了声。 音遥慢慢直起身子,他无神地探向门口,顺着夜晚的微风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一剎那,他惊愕地瞪大双眼,接着似乎是故意掩饰一样,音遥赶紧别过头不着痕迹地擦了下眼睛。 司容慢慢走进小屋,抬眼看向骨灰盒上的照片,继而弯下腰:「伯母您好,初次见面,我叫司容。」 他稍稍侧过眼神观察着音遥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他好像在刻意避开自己。 音遥又站了一会儿,才牵着小司绕开司容往外走,就好像根本没看到这么个人。 「音秘书。」司容马上追过去。 音遥走了两步,忽然觉得累一样,沿着绿色的小屋围墙慢慢坐下。 「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音遥弓着身子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淡淡问道。 「从你离开公司坐上公车的时候。」司容坦诚道,「对不起打扰你和伯母叙旧了。」 音遥慢慢闭上眼睛,晚风拂起他的头髮,半晌才听他轻声说了句:「是挺打扰的。」 「对不起。」 「算了,有人能看望她她都要开心死了。」音遥直起身子望着不知何处,「明明生前见过那么多男人,临死时却没有一个愿意来看她。」 「伯母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呢。」司容问道。 音遥眨了下眼,语气平缓:「爱滋病。」 听到这句话,司容还是不免皱了下眉。 「你父亲呢?」 「不知道没见过,反正也不重要,当他死了好了。」音遥笑笑,「就算活着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笑容一点点褪去。 「小时候我经常去邻居家蹭饭,可以说是邻居把我餵大的,我妈偶尔去打打零工,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等一个男人走了另一个男人又过来,就这样攒够了我读高中读大学的费用。」 音遥看着天边,眼中平静无风。 「我见过很多很多的omega,吃着三无抑制剂,控制不住发热期,还有很多人专门守在我们居住的寨子旁,等着他们进入发热期就悄悄打开他们的房门。我有一个邻居,就是这样怀了孕,生下不知谁的孩子,然后日復一日不断重复。」 「所以我妈逢人就说,我将来会分化成alpha,企图把那些围绕在我身边的苍蝇都赶走,再或者,用她自己的身体去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我就这么长大了,而且还算幸运,能够进入第一区生活。」 音遥攥紧手指:「如果不是她,可能我现在和那些omega没有区别。」 「音遥。」突兀的,一旁的司容出声打断他。 「怎么突然喊我全名,怪怪的。」音遥笑道。 司容凝望着他的脸,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中泛着点点水光,抬手轻轻拂开他额角的碎发,声音低沉坚决: 「不管你以后和谁结婚,我都会守着你。」 音遥嗤笑一声:「别了,誓言不要随便说出来,到时候实现不了会很尴尬。」 「我可以确定,我所有人生中从此以后只有你一个,就像你妈妈一样,只为了你而活。」 音遥慢慢睁大了眼睛,眼底的泪花开始颤动。 这个场景实在过于动人,他颤抖的睫毛都变得栩栩如生,像是一只黑尾蝶停靠在眼角。 司容凝望着他,良久,缓慢做了个深唿吸。 看着音遥如画卷般动人的脸,司容慢慢伸手轻轻托住他的脸颊,指尖温柔摩挲着。他的嘴唇一点点靠近,很快就能清晰地感受到音遥鼻间的热气拂在唇边。 然后轻轻咬住,用舌头抵开唇齿,有点徵求意味地试探着,发现对方并没有拒绝后才一点一点更加深入。 第51页 音遥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司容刚才那句「像你妈妈一样只为你而活」不断敲击着大脑神经,他感受着司容从试探到疯狂入侵,身体也被他紧紧按住无法动弹。 唿吸变得急促,偶尔间挣扎似的换气也很快被唇舌侵占。 他能感受到司容的香气已经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努力融入自己的身体中。 一旁的小司也垂下大耳朵挡住眼睛,这可不是它一个三岁小宝宝该看的内容。 倏然间,音遥抬手抓住司容的头髮,将他的头向后扯去。 司容痛地皱了下眉,但看到音遥被他折磨的嫣红的嘴唇,努力摆出微笑后明知故问: 「怎么了音秘书。」 音遥推开他站起身,使劲擦了擦嘴唇:「谁许你这么没有规矩的,还当着我妈的面,你不怕她老人家半夜爬你床头掐死你么?」 司容维持着笑:「如果她能来也好,我会喊你起来见见她,你也不会这么伤心了。」 音遥愣了下,手指暗暗缩紧:「多管闲事。」 他牵过小司:「走了,你想住这儿就住吧。」 司容马上起身跟着音遥往外走去。 虽然音遥打定主意这辈子只是为了復仇而活,但不免得,还是被司容那几句话闹得心头直跳。但司容的这份感情来得突然,两人相处时间也不多,他还是认为司容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哪那么多生死相随海誓山盟,都是情绪上脑时的脱口而出而已,信的人才是蠢货。 这才认识多久,还不信他真能追自己一辈子。 * 虽然还没正式入职,但y.s倒是个良心公司,那边确定offer后这边就给音遥准备了宿舍,本来这种高级公寓不许饲养宠物,但音遥牵着小司去搬家的时候,楼管好像也没过问。 高级公寓后面就靠着江,虽然到了夏天会很潮湿,但碍不住风景优美,特别是面对辽阔江水时心情都倍舒畅。这是音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屋子很大,是传统的两厅一室,适合单身独居,装修也很精緻,甚至还铺了纯手工羊毛毯。 音遥花了一上午布置好房间,还特别为小司准备了崭新的狗窝。 他亲手制作了芒果千层盒子作为伴手礼打算去和邻居打招唿,果然比起松山那种小公司y.s的员工素质也更高,大家表面非常和气,最多有那么一两个在心里嘟哝句: 「哦,劣性o啊。」 但是音遥没有告诉他们失明的事,大概是不想被区别对待,现在他也有点理解当初司容的想法了。 有几个员工兴许是被工作压抑太久,当场提出晚上为音遥办欢迎会。 「会不会太麻烦大家了。」音遥不太想去,毕竟眼盲的事儿在陌生的环境中很难守得住。 「这有什么麻烦的,大家也是找个理由聚一聚嘛。」一个叫徐小北的omega说道。 架不住大家的好意,音遥还是跟着去了。 聚餐地点定在公司附近的一家烤肉店。 一帮人吃吃喝喝气氛非常融洽,音遥其实很少参加这种同事聚会,他以前是廖垣宇的私人秘书,只围着他一个人转,所以这么热络的气氛倒让他有些不适应。 徐小北看出他的异样,热情找着话题。 「你说你是给司总做私人秘书?」 音遥点点头。 「欸那你是怎么应聘上的,我听说司总这人眼光特高,而且还特难对付,他那前前后后气走了好几个秘书。」徐小北惊讶道。 「运气好吧。」音遥道。 徐小北继续喋喋不休:「那你应聘时有没有见到那个谁啊。」 音遥疑惑:「谁?」 「就是y.s财团大股东的少东家司容啊,你见过他堂哥应该也见过他吧。」 「没见过,我只是应聘司年先生的秘书。」 徐小北嘆了口气,一脸惋惜地托着腮:「可惜了,我们最多也就见过总经理,往上的大佬都见不着,只能看着电视舔舔屏,司总长的咋样啊,你应该见过的。」 「挺好的。」音遥不想和他多谈这个话题,毕竟他也不是纯新人,知道在背后讨论领导是大忌,保不齐哪天就会传入领导耳朵里。 「羡慕了,听说司总三十多岁了还没结婚,连对象都没有,诶对了音遥,你谈恋爱了没。」 听他可算是放过领导的话题,音遥道:「没有。」 说话间,一个同事起身出去抽菸,酒瓶也在桌上越堆越多,一些同事已经明显出现了醉意,只有徐小北还在旁边说个没完。 「同志们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抽菸的同事忽然风风火火跑进来,惹得大家都追问发什了什么。 「我看到一辆车牌号四个一的科尼塞克xr,好傢伙!」 其他几个同事嘲笑他没见识,在y.s商圈见到这种豪车又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是!」他低唿一声,「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好像看到一张很眼熟的脸。」 接着他掏出手机翻了翻,然后举给大家看:「就是他。」 第25章 晚上一定会见的。 音遥看不见,只能坐在一边跟着听。 「做梦吧,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要么躺在自己的豪宅要么全球到处玩,在这里?他就这么想吃烤肉?」徐小北嗤笑道。 「确实有一点,介意我蹭顿饭么?」熟悉的声音含着轻笑突然在众人背后响起。 第52页 音遥皱了皱眉,就觉得这人是不是在他身上装了追踪器,不然为什么自己去哪他都一清二楚。 「啊!司!司先生!」几个员工狠掐了把大腿确定不是做梦后赶紧让开座位,「不介意不介意,您想吃什么我们帮您点。」 司容坐下身,看了对面的音遥一眼后马上移开视线,对着员工们笑道:「都行,点你们想吃的,今天我请客。」 几个员工感动的涕泗横流,刚还在惋惜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位大佬本尊,下一秒他竟然就出现在身边,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认得下面的员工! 「说起来,您怎么在这里,我们刚还开玩笑说您这会儿肯定全国到处飞呢。」徐小北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司容笑笑:「我更喜欢国内,毕竟喜欢的人在这里。」 「司总您有喜欢的人了啊……」员工们顿时露出失落的表情。 司容毫不遮掩点点头:「父亲让我过来看看公司情况做好日后接手准备,正好看到员工们在这聚餐,顺便凑个热闹。」 音遥:啧,猜错了,还真不是因为自己。 「您认识我们!」徐小北惊唿。 「认识啊,你叫徐小北,你叫王朗。」司容准确地说出了每一个员工的名字。 「我太激动了您竟然认识我们!」 司容抬眼看向音遥,似乎像是打量,接着道:「不过这位好像是生面孔,我能冒昧请问你的姓名么。」 「音遥。」音遥心道这傢伙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司容点点头:「我记住了,音、遥。」 他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发音精准动听,语气稍显暧昧。 一帮人继续吃吃喝喝,一直到十一点多店家说差不多要打烊后,司容才起身付钱。 出了门,他站在自己车牌号四个一的科尼塞克前,望着众人笑吟吟道:「看大家也喝了不少,我送你们回去,不过车子只能坐四个人,我家保镖的车在后面,大家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一帮人连忙打断,呜呜泱泱上了建业的车。 徐小北和音遥及另外一个员工站在司容的车前,他们都不太敢坐副驾驶,俩个人瞬间挤进了后车座。 音遥视力不行,站在车外有些茫然。 司容探过身子帮他打开副驾驶的门:「音遥……对吧,后面没位置了,坐前面好么。」 音遥犹豫半晌,最后小声道了句「谢谢」,摸索着钻进了副驾驶。 这种豪车的安全带和一般车子的安全带位置不太一样,音遥摸着车门找了半天也没摸到安全带。 司容探过身子默默帮他把安全带系好,在帮他找安全带的时候,司容的视线一直黏在音遥脸上没移动半分,刚才人多,这会儿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看。 公寓离烤肉店不算远,车子行驶了十分钟左右就到达了目的地。 音遥还在摸索安全带插销的位置,后面二人已经火速下了车,对着司容不停道谢,后进了公寓,脸上笑得和朵花儿一样。 他好不容易找到插销,解开安全带后继续摸索门把手打算下车。 手却忽然被人拉住。 「音秘书,再坐一会儿好么?」司容双眸含笑,温柔凝望着音遥。 音遥语气冷冷的:「时候不早了,明天我第一天报导不能迟到。」 「你的语气有点冷呢。」司容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只手轻轻覆在音遥手背上。 「生气了么?因为今晚不是特意为你而去的。」 音遥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为这种事生气,你家大业大手底下养着十几万员工还能记住每个人的姓名,有你这种老闆我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司容笑出声,果然还是生气了。 「我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司容扬着唇角,眼中映照出音遥冷漠的脸,「我在外面坐了几个小时,挨个查找每个员工的姓名和他们的脸作对照,只是为了能多听你说几句话。」 「什么意思。」 「这样我就可以以唯独不知道你的姓名为由向你询问,或许你会做个很长的自我介绍,但你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就没了下文。」司容握紧他的手,「我今天一天都没有听到你的声音,非常想你。」 因为音遥嘱咐过,在公司绝对不能让同事知道他们认识。 音遥抽回手,除了无语就是无语。 「别动手动脚的。」 司容还是笑:「同样都是你的狗,小司就可以黏着你扒你的手,我就不行,感觉不公平呢。」 音遥打开车门:「无聊,我回去了。」 「不请我上去坐坐么?」司容不舍。 「不请。」音遥斩钉截铁拒绝了他,下了车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他回家后洗完澡换下旧衣服,本打算洗完衣服就睡下,刚抱着洗好的衣服走到阳台,就听到隔壁传来徐小北打电话的声音: 「妈妈我跟你说,司容你知道吧,就是财团老总的儿子,他今天不光请我们吃了饭,还第一个说出了我的名字,他说他喜欢的人就在周围,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啊!而且他送我回来后还一直把车停在楼下,妈妈我要做豪门阔太啦!」 音遥愣了下,忽然转身去了客厅找到手机,给司容发了消息: 【你怎么还不走。】 司容就像一直守着手机一样火速回了电话。 第53页 音遥不想接,索性任它响,但这震动声就像催命一样闹得他头疼,烦躁按下接听键,还不等开口就就听到司容在那边轻轻说道: 「你刚换了新环境可能会不适应,我在楼下陪着你,早点休息。」 音遥垂了眼睛,想起来当年第一次离开贫民窟搬到廖垣宇豪宅时的场景。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豪华的大别墅,站在门口很是拘谨,廖垣宇当时并没有理会他,转身和王姐说着晚餐菜单,王姐也没给他准备拖鞋,音遥就一直站在门口,一直到晚餐端上廖垣宇发现少了个人,才看见他还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 没有人看见他眼底酸楚的泪花,本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有这样的人出现。 但是那个曾经拿走他角膜的男人,却为了他刚搬新家这个微不足道的理由在车里过了一夜。 音遥窝在被子里,闭上眼睛,不大一会儿又缓缓睁开了眼。 虽然已经三月份,但早晚两头还是有点冷。 越想越气,这人这么会给自己找麻烦,宠物都比他省心。 他从橱柜里搬出一条棉被下了楼,敲敲车窗,还不等司容开口就将被子塞了进去,也不理会司容在背后喊他的名字,摸索着回了房间。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去阳台开窗通风,这才听到车子发动离开的声音。 笨狗,一点脑子也没有,在车里躺一夜不冷嘛,幸好给他送了床棉被,不然他要是冻感冒了他们财团不得杀过来给自己套上麻袋埋进水泥? 听到音遥在玄关换鞋的声音,小司咻一下蹿过来,叼着自己的牵引绳往音遥手里塞。 音遥穿好鞋子摸摸小司的脑袋:「对不起宝宝,上班不能带你过去,你会在家安静等我回来对吧。」 原本欢快摇着尾巴的小司一下子垂下尾巴,他轻轻「汪」了声似乎是在回应,然后乖乖坐在地上看着音遥打开门离去。 就这样凝望着那扇大门,一分钟、两分钟、一个小时…… 音遥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徐小北,这人似乎还没从自己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嘴里还一直絮絮叨叨: 「司先生一直到早上才离开,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对我一见钟情啊。」 说完,徐小北还掏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笑得像朵迎春花。 音遥点点头:「可能是吧。」 徐小北虽然算不上什么优质omega,但比起普通omega要好那么一点点,他和音遥有点像,家庭条件一般,家里也只有妈妈和一个哥哥,哥哥前不久被公司辞退,家庭的全部重担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也是很努力的那种类型,虽然从小到大没有接受过太好的教育资源,但凭藉自身努力考取了国内一流大学,后来本硕连读,毕业后就直接被y.s集团徵聘,来公司的时间也有两年多,反正一直兢兢业业没出过什么差错。 两个人说说笑笑来到了公司,徐小北对于音遥总是走着走着就突然绊一跤或者撞墙这种事也没太在意,只当他昨晚喝了太多酒今早起来头脑不清醒。 两人在电梯口互相道别后,徐小北去了中楼层的产品部,音遥则转身上了最顶层的财务长办公室。 他过去的时候,他的老闆已经早一步来到了办公室。 司年看了眼腕錶,语气听不出好坏地说了句:「来得还挺准时。」 他将一份资料甩过去,看也没看音遥一眼:「这是你的工作流程,自己看,不明白的地方想办法弄明白,一会儿我有个视频会议,先去帮我泡杯咖啡。」 音遥点点头,摸过资料,又问:「司总想喝什么咖啡。」 而司年像是没听到他这句话一样,整理下领带,随手打开笔记本电脑。 音遥站在办公室门口,翻着手中的资料,上面详细列出作为司年私人秘书每天的工作流程,事无巨细,大到处理私密文件,小到每天端茶倒水的小事,每一条全是要求写得明明白白。 可以说,比廖垣宇还事逼。 音遥有点迷茫,他不知道茶水间在哪,问过几个过路的员工,员工仿佛赶时间一样简单粗暴道:「直走右拐。」 按照那位员工所说直走右拐总算是找到了茶水间。 茶水间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沖泡饮品,旁边还摆着一台咖啡机,像是手工研磨咖啡豆用的。 音遥昨天聚会时就听徐小北说过,司年非常事逼,事逼到气走了好几个秘书,兴许是生在豪门世家与生俱来的高傲,也或者是司年想看看当初面试时音遥说的「通过日后工作告诉他通过简歷初筛的理由」,所以音遥询问他想喝什么咖啡时他并没有回应。 音遥想了想,从饮水机下面拿了只纸杯倒了些凉白开,又将咖啡豆倒进咖啡机一点一点摇转手柄。 咖啡的香气瞬间瀰漫开来,冲进热水,咖啡粉迅速融化开。 他端着两只杯子慢慢走回司年的办公室。 司年正在看电脑等待其他股东接通视频,音遥走过去将两只杯子放在他面前。 司年抬眼瞧了眼,收回视线道:「这是什么。」 「水,和咖啡。」音遥坦诚道。 「我没说要水,多此一举。」 音遥笑笑:「是我多管闲事了,但是早起空腹喝咖啡对胃的刺激很大,工作需要咖啡提神无可厚非,您还是先把水喝了。」 第54页 「音秘书。」司年坐直了身子,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看向音遥,「我说什么你就照做,我最讨厌越俎代庖的人,懂么。」 「对不起是我多事了。」音遥点点头,伸手去拿那杯水。 「放这吧,你先出去。」司年冷声道。 等音遥离开办公室后,望着那杯凉白开,司年看了很久,才抓过水杯一饮而尽,继而将纸杯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音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没有时间感嘆,赶紧打开电脑制定司年一天的工作计划,要通知他开会的时间,要帮他订午餐,给他收拾办公室,还要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他参加饭局。 这时候,司容打来了电话,自从他知道音遥失明后就没再发过消息,改成电话轰炸。 音遥双手还在键盘上敲击不停,随手接听电话按下扩音。 司容的声音传来: 「音秘书,第一天工作感觉怎样。」 音遥皱着眉没好气道:「请你看一下时间,如果你想闲聊我挂了。」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晚上见。」 「谁要跟你晚上见。」音遥刚要按下那个红色小电话标志。 「晚上一定会见的。」司容那头传来意味深长的一声。 音遥挂断电话调了静音,反正他发疯也不是一天两天,索性没理他继续制定司年的今日工作流程。 但当他打到最后一行时,看着司年计划表中那一栏小字,手却忽然顿住。 脑海中回想起司容那句「晚上一定会见的。」 第26章 司容的生日。 「司总,这是您今天的计划表。」音遥将他刚打完的表格递过去。 司年头也不抬:「放那吧。」 「您中午想吃什么,我现在帮您订餐。」 司年看着电脑:「这是你的工作别来问我。」 音遥听着他内心的声音,笑笑:「好的司总。」 回到办公室,音遥打开饿死了外卖,火速下单地表最强沙县小吃,还恬不知耻备註道「多放青菜谢谢。」 当司年看到桌上一份小馄饨一份鸡腿饭时……他抬头看着音遥。 「有汤有米有面有肉,营养均衡材料丰富,司总,请您慢用。」音遥摆出花儿一样的笑脸。 司年攥紧了拳头,鼓胀的小臂肌肉暴起条条青筋,他将餐点推到一边,冷声道:「出去。」 「好的司总,您吃完了喊我来收拾。」 音遥退出去,还贴心地关上门。 司年望着那廉价塑料餐盒装着的廉价小馄饨,半晌,心里几个问号砸下来: 他是怎么知道我爱吃沙县的?不应该,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音遥:主要是听到你的内心一直吶喊着,「沙县为什么不叫shaxian特供中餐厅?这话没法儿说出口」。 * 「嗯对,十二寸就可以,写什么字?您看着来就行。」 音遥挂断电话,长长松了一口气,良久,又拿起手机想做点什么。 但手指按在刚才那个电话号码上最终还是没有再次拨过去。 只是……那个人应该会喜欢的吧,那呆子大脑像鹅毛一样苍白,所有人内心的声音都能听见唯独他,平白无故给自己增添那么多工作量。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音遥拿着司年的大衣外套帮他穿好,随手拿过沙发上的围巾帮他系好。 「司总,是现在就过去还是?」音遥问道。 司年扯了下领带,目光在音遥脸上一瞬而过:「现在过去。」 「那我叫司机来。」 两人上了车,司年坐在后座,音遥本来想去副驾驶,但听到司年冷冷说了句:「坐到后面,我不喜欢抻着脖子和人说话。」 音遥点点头,乖巧地坐在司年旁边。 司年看着他手中偌大一只盒子,上面还俗气地系了条粉色蝴蝶结,别开视线,似是有意无意说道: 「我上一任秘书去年送了一只百达翡丽的腕錶。」 音遥「啊」了声,低头看着手中的纸盒,他的手指暗暗缩紧:「那表好像很贵。」 司年冷冷「嗯」了声,继续道:「你好像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从来不知道先去了解清楚别人的喜好。」 音遥抬起头,无神的双眸映照出霓虹灯的绚烂:「可是我的工作是研究您的喜好。」 司年冷笑一声,别过头没再说话。 音遥不知道司年上一任秘书有多有钱,十几万的腕錶抬手就来,他是没那个本事。 看着手中的盒子,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奇怪的感觉,就像有一点点忧虑,又有点紧张。 车子在辽阔的城市大道中飞驰而行,渐渐驶入传说中的富人区,也就是第一区最中心的位置。这里是音遥从没见识过的豪华,是就连廖垣宇都未曾踏足过的高贵之地。听说居住在这里的都是某司姓的财团家族,就连市长都买不起这里的一平厕所。 音遥大概可以想像到一会儿是个什么光景。 车子终于抵达目的地,司机恭敬跑过来帮司年开车。 一下车,一座巨型水晶一样的建筑伫立在大型花园中间,墙体採用超防弹全玻璃打造而成,奢华无比。 建筑前的庭院里聚集了大堆人群,他们身穿价值堪比一套房子的高定西装,饰品随便一个都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举手投足间处处透露着高级abo们的矜贵和优雅。 第55页 「司先生!好久不见啊!见您一面简直比登天还难。」一个男人见到司年后马上迎上来,热情同他握手。 司年只是跟他握了一下便抽回手,目光没在这男人身上停留半秒。 音遥抱着手中的盒子紧跟司年的步伐,这一路上他听到许许多多人内心疑惑的声音: 「为什么一个第三区的下等人也能来这场晚宴?」 这些年人果然还算有教养,没有称第三区为贫民窟。 音遥嘲讽地笑笑,跟着司年进了建筑。 里面也挤满了人,但里面的人看起来年纪要大一些,气势上更强一些,和司年大概属于同一类。 「呦,司年世侄,好久不见啊。」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脸上是阴阳怪气的笑。 他看着司年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带着轻蔑的不屑, 司年比他高了足足一头,俯视着他,嘴角是似有若无的笑:「是啊,工作忙。」 这个男人看了眼司年身后的音遥,目光肆意从他的脸一直滑到他手中的盒子上,紧接着,男人就像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突然爆发出几声激烈的大笑。 音遥默默看着他,虽然看不见,但也能想像出他的嘴脸,眼神淡然。 「司年世侄,你是怎么回事,品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男人说着还敲了敲音遥手中的盒子,「诶呦喂,可真是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啊。」 音遥笑笑:「这位先生,就算您再怎么喜欢这个也不能送给您,不过我可以给您留个电话,现在十二寸的正打折呢。」 男人脸色崩了崩,仔细打量一番音遥后,才讥笑道:「果然是个杂种能说出来的话……世侄,难道这世界上的人都死光了?你要找一个劣性o做秘书?」 司年掏出烟,「吧嗒」点燃,长长的烟柱吐出后,才用疑惑的语气问了句: 「小叔,我有点好奇,我的秘书是昨晚半夜潜入你家偷吃你家大米了?」 男人似乎没听懂司年的意思,愣了下。 「既然没吃你家大米,你这样说就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司年轻蔑地笑笑,「与其在这里跟我耀武扬威,不如好好管教一下令郎,y.s当初分给他的公司已经败得差不多了吧,下一步是不是又要像乞丐乞讨一样求着爷爷再送他一间公司?」 司年抬起眼,眼神似鹰般锐利:「这样有多少家业也不够他造。」 他也不去看男人现在是什么脸色,回头对音遥低声道:「愣着做什么,脚很沉?」 音遥抱着盒子马上跟过去。 「把这东西扔了。」司年又冷冷道。 音遥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手中的盒子。 接着,司年从手腕上摘下自己的腕錶放在盒子上:「一会儿把这个送给司容,别让我丢脸。」 「司总。」音遥摸起那块腕錶递过去,「真正的丢脸是享受着没有努力就得到的馈赠还败得一干二净,我不觉得我有什么丢脸的。」 司年皱了眉,忽然抬手夺过那只盒子往旁边随便一丢,盒子滚了一圈摔进角落。 他压低声音像是警告一样:「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还不配跟我说什么努力。」 音遥耸耸肩:「好吧,您说得对。」 司年没再理会他,转身拿过长桌上的酒杯和其他人打招唿去了。 音遥站在人群中,听着周围一片喧嚣,他慢慢穿过人群,听着这些上流人群在心底对他发出的鄙夷嘲笑声,他找到了自己的盒子捡起来,扶正上面的丝带。 他抱着盒子,嗅到了里面散发出甜甜的香味,然后告诉自己,没什么可丢脸的,这些是自己努力工作换来的。 但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失落。 「哎呀,司容世侄!这么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眼睛还好吧……」倏然间,刚才那个对他言语讥讽的男人发出了堪比舔狗一样的叫唤声。 音遥闻到了香气,从司容身上散出的香气。 「小叔好久不见,近来身体还好吧。」司容彬彬有礼地同男人握了握手。 但是视线很快就被人群中的某人吸引了过去。 「我身体好得很,你还记挂着我,真懂事,今天你生日,小叔也没什么可送的,就是商圈那边一套三百平的平层,你看看喜不喜欢。」 司容「嗯」了声,敷衍了几句,转身挤入人群,但很快就被一拥而上的人群挡住了步伐。 音遥白天整理司年的行程表时发现,今天是司容的生日,他知道自己肯定要和司年一齐出席司容的生日聚会,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该送点什么,因为他以前没参加过任何人的生日宴会,贫民窟的人似乎早就忘记了属于自己的重要日子,而跟着廖垣宇的时候,他过生日一般也是和其他朋友出门大摆筵席,也不会喊自己一起过去。 所以音遥理所当然认为,就像他过生日时一样,有只小蛋糕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他选了很久的蛋糕花色口味,店员问他要在蛋糕上写什么字时,他也想了很久,在纸上写写划划,最终还是交给店员决定。 并不是想讨好司容,而是他确实为自己做了很多,单纯对他的感谢罢了。 客人们出手阔绰,随便送个什么礼物都价值千八百万,好像钞票对他们来说就是废纸,甚至还在那里争相斗艷暗暗攀比。 第56页 司容只是平静地回应着他们,目光看向还站在一旁的音遥。 司年走到司容身旁,递给他一只精美的盒子,看大小估计也就是只腕錶,毕竟他贫乏的脑细胞也只能想到这种不足为奇的玩意儿。 也或者,从他都不愿多看司容一眼的眼神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很在乎司容。 因为他是嫡出,他爸也是嫡出,最后整个财团却落入了司容这个庶孙的囊中。 还有这样的道理? 「欧呦,司年世侄真是出手大方。」那个被称作小叔的男人加重了「出手大方」四个字,「对了,你不是还带着你的新秘书?秘书准备了什么好东西,让大家开开眼。」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齐齐落到了音遥身上。 确切说,是他手中的盒子。 司容淡淡含笑,凝望着音遥。 音遥似乎怔了很久,才慢慢走到司容面前,将手中的盒子推出去,轻声道:「司先生,祝你生日快乐。」 人群中不知哪里发出了一声轻笑,夹带着蔑视的傲慢。 司年深吸一口气,眼神几乎能杀人。 似乎贵族们的兴趣就是看着与宴会格格不入的杂种来出丑,他们特别期待司容下一秒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1——《我真不是为了钱才和反派结婚[穿书]》 文案: 安饶生得极好看,人人对他一眼万年丧失自我。 美貌是罪,他受到惩罚穿进一本娱乐圈爽文,成了里面反派的炮灰男妻。 原文中,反派影帝对主角爱得深沉,把和主角长得很像的炮灰当成代餐。 但炮灰天天欺行霸市挤兑主角团,最后痴情反派怒将其赶出家门,断了他一切财路,逼的炮灰只能靠拍有色电影度日。 安饶两眼一黑,坚信自己还能拯救一下。 第一,他要远离病毒主角团; 第二,他要讨好他们家那位反派老公来博取信任,最后捞一笔巨额离婚补偿实现环游世界伟大理想。 他天天露腿露腰露香肩,动辄咬嘴娇嗔「老公你真坏」,时常拍摄自己的日常vlog发网上,努力营造小白花人设。 因美貌过于出众,安饶又双叒叕火了。 网友纷纷:「饶饶盛世美颜!砸钱也要让我饶宝上电视!」 安饶:绝对不是因为他们给得太多了,纯粹是盛情难却。 当安饶赶到录制现场时傻眼了,一起来参加综艺的那几位不就是原文主角团和那个便宜老公嘛。 按照剧情,原文男主就是靠这个综艺节目开启了打脸虐渣之路。 安饶想活,特想活。 他先发制人,眼看男主切菜要切手,他给自己剌了道口子先哭为敬; 男主即将跌落湖中让他背锅,他眼疾手快将男主推回去自己先往下跳…… 但下一秒却被拖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安饶打了个哆嗦: 这个反派老公眼神不对劲。 当他站稳后,又是一个哆嗦。 怎么主角攻看我的眼神也不太对? * 楚观南是小说《再临神坛》中的反派,书中设定他虽是万众瞩目天王巨星,但碍不住主角受早就对主角攻芳心暗许。 爱而不得他黑化了。 沈观南很少回家,毕竟看着家里那位脑壳疼。 当他结束了三个月的电影拍摄后郁郁寡欢回到家,却觉得他那替身老婆似乎不太正常。 一改从前的嚣张跋扈,动不动就软乎乎地喊「老公」。 以前怎么没发现,媳妇的腰这么细,腿这么长,皮肤这么白像水豆腐。 后来,动了情的楚观南本以为二人日夜相处互生情愫,打算正式求婚,却无意间听到安饶和别人打电话: 「我是喜欢他的钱吗?我是喜欢他巨星富二代的身份。」 楚观南捏碎了玻璃杯,像原文一样黑化x2,势必要给人拖上床弄弄清楚。 楚观南将人压着,极力克制情绪:「喜欢钱还是喜欢我。」 安饶:「当然是喜欢钱……途似锦的你。」 先忍了,搞钱比较重要。 接档文2——《成为嫌疑人那一日[刑侦]》 文案: 锦舒的警员证丢失在一个滂沱雨夜,后来他莫名其妙变成了全国闻风丧胆的连环杀手。 刑侦总局上蹿下跳只为找出真兇替锦舒洗脱冤屈,奈何罪犯太过精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重案组从警厅空降一位新组长,面对锦舒善意的眼眸,他冷声道: 「交代吧,你在行兇时的心理活动。」 众人大惊失色,只有锦舒醍醐灌顶。 要想了解罪犯,最好的方式是成为他。 * 郁怀锡收到上级指示,要求加入市刑侦总局协助破获一桩连环杀人案。 当他翻开卷宗,看到嫌疑人锦舒那张熟悉的面孔时,轻笑一声: 「抓到你了。」 第27章 酒场。 餐桌正中央摆了一只五层大蛋糕, 特制的、豪华的,就连奶油都是纽西兰空运来的, 甜点师傅也是特地从国外请来的。 于是那只廉价盒子包裹的蛋糕,就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嗯,谢谢。」司容接过蛋糕,随手放到了一边。 第57页 「我看司年大概最近一段时间都没脸出现了吧。」人群中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本来是家里老大,拿不到老爷子遗产大头就罢了,找个秘书都给他丢人现眼,你看到司容的表情了嘛,哈哈哈,估计是在想这是哪来的臭要饭的。」 站在人群中的保镖建业默默听着,忽然抬脚给了前面说话的人一脚。 前面的人诧异回头,就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大块头正假装四处看风景。 「是你踹我的吧。」那人怒视道。 建业扶了扶墨镜:「我没有, 我不是, 你别乱说。」 这时候,司容转过身, 对着人群轻笑道:「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大家玩得开心点。」 这时候,打扫卫生的保姆走过来, 在司容耳边小声问道:「先生,这个蛋糕要扔掉么?」 司容不假思索:「嗯, 扔掉吧, 就扔……」 音遥只听到这里, 剩下的便被忽然响起的音乐声埋没。 他慢慢往后退了几步。 果然, 人都有两面, 当着多人时是一面, 私下是另一面。 音遥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对这里完全不熟也看不见,就连摸索的动作也不敢太大,生怕自己的脏手碰到他们惹了他们不开心。 毕竟司容对他们千八百万的礼物表达了肯定和开心,自己怎么能去破坏他们的好心情呢。 像个傻瓜一样,试探着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当他终于走到墙边,才敢伸手摸一摸这把他卖了都赔不起的豪华玻璃墙。 沿着墙根他找到了阳台。 三月夜晚的冷风扑面而来,也吹醒了他的迷茫。 无所谓啊,反正自己不是为了讨好司容而重活一次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做完了现在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音秘书?怎么自己站在这里。」 突兀的,司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音遥目视前方,冷风吹散他的头髮,他的语气平静和缓:「看风景。」 「你好像没吃什么东西,我哥有带你吃晚饭么?」司容的语气在说到他哥司年时多少有点嗔怪的意思。 音遥没理会他,双手架在扶手上,静静感受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怎么了?」司容继续问道。 「没有啊。」音遥笑着回答道,「吹吹风也不可以么,还是说我站在这个地方弄脏了你的地板。」 司容沉默了很久,忽然拉过音遥的手:「跟我来。」 音遥挣扎了下试图抽回手,但这人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的像头牛,他只能被他拉着沿着墙角上了楼。 打开一扇房门,音遥被推了进去,司容关上门,拉着他坐在沙发上。 音遥很平静,似乎并不想忤逆他的意思。 「一起吃蛋糕吧,我应该插几支蜡烛呢?二十七?」司容吶吶自语着,打开盒子抽出蛋糕,眉头微微皱了下。 他数出二十七根蜡烛,认真插好,点上火。 「果然司先生不缺蛋糕,随便找个房间都有一堆的蛋糕,现在想想我的行为的确很可笑。」音遥抬起头,眉眼弯成月牙,笑得很甜。 「这是我的房间。」司容轻轻说道。 他用蛋糕中附赠的廉价塑料刀切了一块蛋糕送到音遥嘴边:「尝尝你买的蛋糕,我本来想独占第一口,但是,你比较重要。」 音遥愣了下:「我买的?」 司容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摔烂了,是司机开车太急?」 他看着乱成一坨的蛋糕,眉头紧锁:「说实话我有点生气,都没看到音秘书在蛋糕上送我的祝福语。」 「不是扔了么。」 「是扔了,扔我房间了,放在大厅被人偷吃了怎么办,音秘书买给我的我不想让别人吃。」司容想了想又道,「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小气。」 音遥忽然有点信了,如果司容当场表示很喜欢并吃了第一口,估计这蛋糕也会让其他人当宝贝一样瞬间分食干净。 他攥紧了手指:「明明,有那么多特制的蛋糕,吃这个做什么,已经摔坏了。」 虽然语气依然不善,但好歹是降了两个调。 「所以才觉得生气,一想到音秘书那么辛苦选择花色,又那么辛苦从公司一路提过来。」司容拖着盛有蛋糕的小碟子,心疼地望着那块已经稀巴烂的蛋糕。 突然间,房门响动两声,紧接着下一秒,一个留着黑色中分长发戴着钻石大耳环的脑袋从外面探了进来: 「堂哥,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女生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愣了几秒,还是佯装无事发生走到司容前:「哥,他们到处找你呢,不下去么?哎呀这蛋糕。」 女生随手沾了点奶油放进嘴里,大眼睛平静无波:「好吃。」 司容忽然站起身,看着被戳了个窝窝的蛋糕,摆出笑脸,虽然眼中没有一点笑意: 「我允许你碰这只蛋糕了么?」 来人是司容的小堂妹,司琪。她手指顿住,诧异地看看蛋糕,又看看司容,最后看向坐在一边的音遥,这才恍然大悟,但嘴上不饶人: 「哥你好小气哦,这么大蛋糕你们两人又吃不完。」 第58页 说着司琪还屁颠屁颠端起蛋糕,沖司容做个鬼脸:「嘿嘿,我端下去和大家一起享用啦。」 「啪」的一声脆响,一只大手用力握住司琪的手腕,手指一使劲,司琪疼的瞬间放下蛋糕:「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碰还不行。」 「嗯,楼下有,去楼下吃。」司容低声道。 司琪又看了眼沙发上的音遥,撇撇嘴:「我是没想到。」 她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之后,拉开门离开了房间。 司容锁上门,走到音遥身边,慢慢拉起音遥的手:「音秘书,这是我最难忘的一次生日,明年今天可以再买蛋糕送我么。」 「做人不要太贪心。」音遥抽回手,试探着走到门口。 忽然,他又转过身,眼睛不知看向哪里,轻轻说了句: 「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司容笑笑:「谢谢。」 可是,心想之事是你呢。 * 回去的路上,车内,司年一言不发,单手抵着下巴看向车外。 音遥在一旁同他汇报今天工作完成情况。 半晌,司年不耐烦地打断他: 「蛋糕被当成垃圾一样丢了出去,开心了?」 音遥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平静地说:「意料之中。」 「知道那些人在背后怎么说你吗?」 「知道,我是听着这种话长大的。」 看着音遥淡淡的笑脸,司年做了个深唿吸:「不懂你怎么还能笑出来。」 「难道要哭着说么?您要是让我哭着说我也可以挤出两滴眼泪。」 音遥默默望着漆黑一片,轻笑一声缓缓道:「司总,要是太在意别人会失去自我的,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因为做了太久这样的人,到最后却发现,不是所有人都能为这种善解人意做出回应,或许更多的是恶意。 司年静静看着前方,意外的没有骂他,而是不知在沉思什么。 到了公寓楼底,音遥礼貌地同司年和司机道了谢。回到家时,做了一天留守儿童的小司迫不及待跑过来扒着音遥的手,嘴里委屈地哼唧直叫。 刚给小司开个罐罐安慰他,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打开门,门外站着徐小北。 「音遥!你终于回来了!听说你和司总一起去参加少东家的生日宴会了!」音遥也没邀请他进屋,徐小北却很自觉地挤了进来。 音遥点点头:「去了。」 「怎么样,今天司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跟我说说呗。」 音遥很奇怪,但又觉得不能在背后议论老闆,索性敷衍过去:「说了很多也做了很多,记不清了。」 徐小北拉着音遥跑到沙发里坐着,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架势:「悄悄跟你说,我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 音遥不太想知道,但还是点头应和着:「什么决定。」 徐小北忽然压低了声音,一副做贼一样的表情看看四周,凑到音遥耳边道:「我听说司容近期要接手总公司的工作,会来得佷勤,我觉得他肯定对我有意思,我准备以给他补生日礼物为由见他一面,你说送点什么好。」 音遥听到徐小北在心里抑制不住激动地喊个不停:「我要主动出击!要做豪门阔太!」 虽然音遥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见过一次司容的徐小北会产生这种错觉,但如果真成了呢,这个烦人精说不定就不会再黏着自己没完没了说一些让人觉得很羞耻的情话。 但音遥也不知道司容到底喜欢什么,想了半天才道:「要不,你送个表?」 徐小北摆摆手:「你觉得他稀罕这种东西么,估计家里的名贵手錶都能砌墙了,要别出心裁的,让他见一眼就永世难忘的。」 这不是在为难他么,音遥哪知道什么东西能让司容永世难忘,要不送个大金蟾?摆家里走路都嫌碍事的那种,他肯定就永世难忘了。 见音遥无动于衷,徐小北干脆撒起娇,晃着他的胳膊不住道:「昂~帮我想想嘛,要是我和他真能成,我就给他吹枕边风升你做总监,再也不用伺候司年那个事妈了。」 但音遥还是道:「对不起哦小北,我没有途径帮你打听,也不知道司先生喜欢什么,如果想追求他这样的大财团真的要好好动动脑筋,靠别人是不行的。」 徐小北撅起嘴,看起来楚楚可怜的:「真不是朋友。」 朋友?音遥心道自己什么时候和他到了朋友的地步,明明昨天才认识不是么。 徐小北从果篮中拿过一只苹果塞进音遥手中:「请你吃大红苹果,我去睡了。」 音遥摸着手中的苹果哭笑不得,举起来对他道:「是绿的。」 * 第二天,照例起个大早去上班,音遥整理完司年今天的计划表不得不感嘆一句,以前一直以为他们这种人都是每天早上悠闲地喝喝茶喂喂鸟,过着惬意餍足的日子而不是拥有梦想,事实证明他错了。 司年一天的工作从早上九点起一直到下午六点都被排得满满的,就连中午吃饭的时间都得不到一丝喘息,而且像这种股份制大公司,什么cfo还是ceo的都不过是被聘去打工的而已,最多算个高级打工仔。 音遥也得跟着忙,特别是计划表里还有一项: 和司容进行公司财务情况交接。 他知道,多半又要见到这个阴魂不散的二皮脸。 第59页 脑袋里乱乱的,又开始想徐小北会用什么方式偶遇司容,又会送他什么礼物呢? 算了,反正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音遥正忙着工作,就听到手机响了一声,有人发了消息来。 本觉得大概又是司容的骚扰简讯,但想了想他最近好像没给自己发过消息都是直接电话轰炸,心里忽然怪怪的。 他拿起手机摸着屏幕,是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音遥先生你好,我是玛丽医院陈望生眼科主任,不知道你这几天是否有时间,我想和你聊聊有关那张角膜捐献书的问题。】 霎时间,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音遥怔怔看着手机,指尖抽搐了下。 陈望生?当年那个摘掉他的角膜还辱骂他像乞丐一样的陈望生? 音遥沉默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疾速划过: 【好,时间地点你定。】 * 音遥抱着司年的外套站在一旁,他今天要去参加一个饭局,反正有钱人就是不挑时间,大中午头的就开吃,好像下午都不用工作一样。 他帮司年穿好外套,随手拂去领子上的细小绒毛:「司总,穿好了。」 司年利用身高优势俯视着他,眼底一片冷漠:「你真的失明了?」 「如假包换。」音遥笑笑。 「单靠触摸感知物体,医学奇蹟?还是特异功能。」 「或许,都有?就算打麻将您也未必能赢我哦。」头一次,音遥和司年说了句俏皮话。 「扯皮。」司年冷冷道,「今天司机请假回家探病,你开车。」 末了还是补了句:「我开车。」 音遥知道司年这个人很龟毛,不是何叔开的车不坐,何叔不在他就亲自开,但是音遥没想到有朝一日身家千亿的大老闆竟然给自己做司机。 想到这儿,音遥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你很开心?」司年的声音依然冷漠。 「没有,司总,这是标准职业微笑。」 他跟着司年来到了地下停车场。找到车子,司年踏进去,瞅着音遥还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等什么。 「上车,别磨蹭。」 事实上音遥不知道该坐哪个位置,坐后面,那是老闆的位置,坐前面,也觉得很奇怪,一般只有很亲密的人才有资格入座副驾驶。 想了想,音遥还是进了副驾驶。 因为他的老闆不喜欢抻着脖子和人讲话,更不喜欢扭头和人讲话,他永远只会目视前方。 刚上车,就听到一脸车子从面前驶过的声音,紧接着,车门被人敲了敲。 司年瞥了眼外面的人,看他隔着一道玻璃目光却已经望穿秋水的样子,良久,司年点了下车窗键。 「真巧,在这里碰到,你们去哪。」 司容的目光已经越过他哥牢牢黏在了一旁的音遥身上。 「饭局。」司年言简意赅,当然,也可以说是不想搭理。 「需要我一起么?」 「不需要,你忙你的。」司年自始至终没有看他弟弟一眼,关上车窗,看向音遥。 「你和司容认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您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呢。」音遥的语气波澜不惊。 「眼神像条哈巴狗一样恨不得黏你身上,瞎子都看……」话说一半,顿了顿,「傻子都看得出来。」 「司总,司先生可能只是对我感到好奇,像哈巴狗一样,这种说法不太合适呢,大家不都对我感到好奇么,一个劣性omega恬不知耻跟在您身边。」音遥笑笑。 司年似乎也觉得刚才自己言辞有失偏颇,没再搭话,缓缓发动了车子。 今天中午要和国外来的代表一起吃饭互相分享经验,那几个代表好像没安什么好心,字里话间都能听出他们在套取y.s的财务制度,卯足了劲儿给司年灌酒。 司年倒不惧怕他们什么,娴熟的用英文和他们交流,小酒一杯接一杯,虽说是洋酒,但是后劲儿大,不大一会儿,音遥就觉得他老闆说话时好像有打飘了。 「司总,还好么。」音遥低声问道。 司年推开他,继续往杯子里倒酒。 尽管他表面依然维持着矜贵优雅,但音遥却听到他内心在嘟哝着: 「这帮洋鬼子从哪学来的臊皮文化,喝不动了啊……」 国外代表又举起酒杯,四个人和司年一个人喝也并没有觉得羞耻,反而还大言不惭: 「司先生,举杯啊,该不会是到了极限?」 司年愣了很久,眼神都有些发懵,他慢慢摸起酒杯,冲着几人举起来—— 倏然间,一双手从他手中拿过酒杯,接着他模煳中听到一个声音用标准外语发音说道: 「不要因为我只是个秘书就无视我,我还一直等着敬各位一杯。」 司年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过去。 那个漂亮的男人唇角含笑,双眼无神却如一泓秋水。 他摇摇头,揉着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对面几个老外互相对视一眼,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有这样的美人陪我们喝酒是我们的荣幸,今天不醉不归!」 一小时后—— 桌上的酒瓶全部被清空,其中一个黄毛代表不知在傻笑什么,大着舌头说了几句就噗通一声跌落在地,剩下两个也都趴在桌上,还有一个在扶着墙吐。 第60页 音遥慢慢站起身,拍了拍同样趴在桌上的司年:「司总,我们回去吧?」 洋酒后劲儿上来,司年已经不省人事,任凭音遥千唿万唤也一动不动。 付了钱,打了个车,音遥瘦弱的小身板扛着一枚一米九的壮汉吃力地上了车。 司机在前边不断提醒:「您可千万别吐我车上。」 司年晃晃悠悠一头撞在车窗上,伸手指着那个司机,说话舌头还打着捲儿:「狗眼看人低,就算继承不了遗产大头,你也不……不配跟我颐气指使。」 音遥赶紧扶住他,不好意思沖司机笑笑:「抱歉,我老闆喝多了,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开车吧。」 司机无奈地摇了摇头,发动了车子。 这一路上正赶着中午上班高峰期,一路红灯,这车开的是走走停停晃晃悠悠。开始司年还能老实靠着车门睡觉,结果一个急剎,他由于惯性就倚到了一旁,脑袋一歪躺在了音遥腿上。 音遥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吓了一跳,立马伸手先把他扶起来坐好。 「音秘书?音秘书……呢。」司年醉醺醺的开始傻笑。 「司总我在呢。」音遥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要把他往上扶。 结果下一秒,手就被司年抓住,直接拉到脸边爱不释手地蹭着:「音秘书啊……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才是家里的老大,但是我爷爷……特别偏爱那个瞎子。」 听到这儿,音遥赶紧抬手捂住他的嘴。 不用看也知道司机肯定跟那听热闹,这要是传出去,日后司年可就真没法做人了。 「音秘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沙县呢……」司年使劲睁开眼,原本凌厉的眉眼此刻看起来也傻乎乎的。但好歹是转移了话题。 「沙县真好吃,我……恨不得天天吃。」 「好好好,明天还给您订。」音遥受不了他握着自己的手一个劲儿蹭,赶紧抽出来。 但这傢伙似乎也知道大腿比座椅软,躺在那就不肯走。 「但是,不能被别人知道啊,废物们都等着……看我笑话呢。」 音遥沉默很久,才低声道:「这个社会不是只有上等人,卖沙县也好,搬砖也好,总得有人做,卖的食物也总得有人吃,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大不了。」 司机跟着贊同地点点头。 司年抬起手,手指不自觉摸上音遥的脸,他躲开,就使了狠劲儿捏住他的下巴。 「抱抱我,很久没人抱过我了,爷爷永远只拥抱他喜欢的那个……」 音遥深吸一口气,用力掰开他的手:「睡觉,不然把你喜欢沙县的事印成传单大街小巷全贴满。」 司年笑笑,放下手,沉沉闭上了眼睛。 好不容拖着这么一座大山回到了公司,给他扔沙发上,帮他解开扣子,又餵着喝了点热水,盖上毯子,音遥退出去关上了门。 忙了半上午,他也觉得累得不行,但还是要打起精神继续处理今天的工作。 y.s里员工来来往往,似乎每一个都很忙,音遥一边熟悉着环境一边跟同事们打招唿,这些员工和机器人没差,嘴里敷衍说句「你好」后匆匆离去。 「音秘书?」忽然间,身后有人喊了他一声。 一个员工一路小跑过来,对着音遥急色道:「音秘书,司容先生让我喊您去他办公室,而且……语气很差。」 音遥迷茫,很差?为什么很差。 小员工带着音遥往司容办公室走,这一路还旁敲侧击打听着,想知道音遥到底什么事惹了他,还在心里暗暗替他惋惜,这才工作第二天就招惹了大佬,只怕以后日子不好过啊。 小员工把音遥带到了司容办公室的楼层就没敢继续靠前,看着音遥奇奇怪怪扶着墙找到办公室的大门敲了敲。 很快,屋里传来冷冷一声「进」。 音遥打开门走进去,没有靠前,就站在门口轻声问道:「司先生,听说您有事找我?」 第28章 计划。 司容缓缓抬起头, 眼神是不同寻常的冷漠。 他翘起二郎腿,西装裤腿瞬间被扯上去, 露出半截尊贵的脚踝。 「音秘书,恕我直言,你真的了解秘书工作?」司容倚着转椅,一只手不断摩挲着桌上的平板电脑。 音遥微微一笑:「我比较笨,希望您能详细说明。」 司容将平板推过去,语气中是强烈的质问意思:「为老闆挡酒是你份内工作,你老闆却还是喝得烂醉如泥,让全公司看了笑话,这是你的失职。」 平板中播放着音遥扶着喝成烂泥的司年跌跌撞撞进了公司大门的监控画面回放。 「抱歉,我开始并不了解司总的酒量,所以并没急着出手。」音遥鞠了一躬, 「以后我会注意。」 「后来呢, 帮他挡酒了?」 音遥点头:「挡了。」 「喝了多少。」 「大概一瓶洋酒半斤白酒。」 司容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听到他轻轻的一声: 「身体还好么。」 但音遥并没有因为他语气忽然变软而有丝毫的懈怠,依然恭敬道:「劳烦司先生挂念, 不会影响工作您放心。」 「过来。」司容忽然命令道。 音遥直直走过去, 一直到身体撞到办公桌才停了下来。 第61页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随即司容就来到了他身边, 微微俯身凝视着他的眼睛。 继而一只手按住桌沿,另一只手绕过音遥的腰身将他圈在臂弯中, 两条长腿微微摆开, 身子不断下倾。 音遥感受着他的唿吸越来越近, 身体也柔软的向后仰去, 为了保持重心平衡只好伸出两只手扶着桌沿。 「刚才, 害怕么?」司容的声音轻缓低沉, 像是耳语一般。 音遥诚实点头:「有一点。」 「这个公司就是这样, 特别是你作为cfo的私人秘书,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只眼睛盯着,像这种无端斥责以后会有很多,有这个心理准备么。」 「有。」 「嗯,司总睡了么。」 音遥点头:「睡了。」 「你哄睡的?」语气有些不满。 「自己睡的,喝太多。」 一直到这个时候,司容才像是释然地松了口气,他将脸埋进音遥的颈窝,低声道:「我很讨厌私人秘书像保姆一样大小事都要管。」 音遥推开他的脸,语气还是像进来时那样正式:「无论私秘文秘,都是我的工作,我会认真完成。」 「等我正式接手公司后,来做我的秘书好不好。」司容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声音也略微嘶哑。 「抱歉,司总待我很好,而且我不能越俎代庖私自决定。」 「他对你很好?」司容想起前几个被司年气走的秘书,「他什么样我会不知道?」 事实上,司年虽然是苛刻了一些,但不会像廖垣宇一样用文件打人,也不会因为屁大点事就揪着人的衣领无能狂怒,至少这一点,音遥觉得司年还算是个合格的上司。 但听到司容这语气明显醋熘熘的,音遥也没打算继续刺激他。 转了个身从司容臂弯中钻出来,他抬手整理下领带:「司先生还有事?没事我就去工作。」 「再坐一会儿吧。」司容拉住他,「知道你失明,想着这样的你在酒桌上一定很无助,担心得要命,看到你才会觉得稍微安心一点,所以,再坐一会儿好不好。」 「司先生,如果你不继续这样说让人羞耻的话,我会考虑坐一会儿。」音遥皮笑肉不笑道。 司容转身给他倒了杯热水,加了点营养剂调沖后放在音遥面前: 「喝水。」 音遥望着那杯水,没动,思忖半晌,抬起头认真对司容道:「司先生,我觉得我们在公司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是因为不想被司年误会?」 要是放到以前,听到音遥这么说,司容肯定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但这两天他说话总是醋熘熘的,还老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司年身上。 「不是。」音遥义正言辞道,「是因为这里是公司,一切以工作为主,最忌讳带入私人感情影响大局。」 司容一手撑着脑袋顶着沙发靠背,翘着腿坐在音遥身边,看向他的眼神笑中含情: 「音秘书,希望你说到做到,务必和司总保持距离,我不想在公司听到任何奇怪传闻,否则,即便你是司总的秘书我也有权向董事会对你提出劝退。」 音遥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感谢司先生提点,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过去了。」 司容看了眼腕錶,笑道:「不急,才坐了五分钟。」 他抬手拉住正欲离开的音遥,指尖意味深长地摩擦着音遥的手心,看起来对这只手稀罕得不行:「再坐会儿。」 音遥无语,使劲缩了缩胳膊想要抽回手,结果司容那爪子就和蟹钳没两样,抓住他的手腕钳得死死的,使劲一拉,音遥一个踉跄摔进司容的怀中,马上被人环住身体紧紧揽在怀里。 「你真的是beta么?力气这么大。」音遥发现司容力气真不是一般的大,换做别人自己多少还能挣扎下,但被他揽在怀里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这让音遥真的很怀疑当初他接受採访时所说那句话的真伪性。 「是beta,如假包换。」 「即便是beta,你这也算是性.骚扰,如果不想我报警让你颜面扫地,放手。」音遥闭着眼睛,眉头紧锁。 「是。」司容马上放开手。 「希望你自重,我不喜欢肢体接触,最后再说一遍。」音遥大踏步走到门口拉开大门气汹汹离开了办公室。 现在这傢伙已然将他当成了情侣一样的存在,动作暧昧不说,甚至不经过他的同意还肆意侵犯他的唇舌。 音遥停下脚步,越想越觉得生气,完全没注意到那只戳到他面前的水杯。 应该给这人一点教训才行。 「餵。」冷冷一声喝住他。 音遥愣了下,这才注意到身边站了个人。 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但下一秒音遥手中就多了一只略显老旧的保温杯,一个陌生的声音传过来: 「你是司总的秘书吧,正好,给我倒杯红茶,一会儿送司总办公室来,哦对了,我和司总有很重要的事要说,你记得敲门。」 音遥诧异,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听他这语气拽得二五八万,估计也是公司里能说得上话的,而且听他说要和司年面谈,八成是哪个经理。 音遥一挑眉,将水杯重新塞回他手里:「抱歉,我是司总的私人秘书,没有义务伺候您。」 第62页 对面的男人皱眉看着他:「不懂事的杂种,到底谁把你招进来的。」 作为第一区的精英,在他们眼里「杂种」这个词已经取代了本身含义成为形容底层人群的新概念,所以他们特别喜欢说杂种,以此来区别他们和那些贫民窟出身的乞丐。 音遥正要张嘴怼他,一旁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了。 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司年单手抵住门框,薄薄的衬衫衣袖撸上去,胸前衣襟大开露出半片鼓健的胸肌。他好像还没完全酒醒,瞳孔依然迷离,脸颊还漫着一丝绯红。 「吵什么……」司年抬起头,眼神像是盯上猎物的豺狼虎豹,锐利中透着肃杀。 「司总,我是来向您汇报今半年的资金流通计划的。」刚才那个冲着音遥颐气指使的男人态度立马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对着司年点头哈腰。 司年好像只能靠抵着门框才能勉强支撑身体。他皱着眉,酒醉带来的浑噩感让他很是烦躁。 他从男人手中夺过计划书,目光只在上面停留了几秒就低声道:「重做。」 「啊?」男人瞬间傻了眼。 「我要的是你对这项企划的看法,不是你下属的。」司年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哪来回哪去。 顺便,他从音遥手中扯过男人的水杯,随便往地上一扔,水杯瞬间骨碌碌滚出去几米远。 「这……」男人尴尬地搓着手,想去捡,又不敢。 「你没秘书么?」司年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微喘,「我的秘书只为我做事。」 他抬手拉过音遥的手将他拖到身后,居高临下傲视着那个男人:「下班前企划书交过来,要么,自己写,要么,谁写的这个经理谁来做。」 「嘭咚!」大门勐地关上,震得地板跟着颤了三颤。 司年看起来很痛苦,甚至无暇顾及自己的形象,三两步走到沙发旁坐下,一只手疲惫地扶着太阳穴,青筋凸起。 头很痛,胃里翻江倒海,喉咙也火燎一般。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道:「帮我倒杯热水。」 音遥点点头,去茶水间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又加了一勺蜂蜜融化开。 司年拿到水杯时便嗅到了一股甜甜的蜂蜜味,眉间愈发凌厉,形成一道沟壑:「我之前怎么说的。」 音遥一歪头,涉嫌卖萌,他笑得人畜无害:「温蜂蜜水养胃,我看您好像有点想吐,您要是吐了我还得帮忙打扫卫生,咱们干脆一点,既省去我平白无故的工作量又能保证您身体健康,不是一举两得?」 司年低下头,手里握着杯子手腕抵住额头,半晌,他慢慢抬眼: 「我喝醉后,有没有说什么。」 音遥微笑:「说了。」 司年顿了顿,手指轻轻勾勒出杯口弧形的轮廓线,他像是试探一样却又带着命令的口吻: 「说了什么。」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实话实说,更不能故意隐瞒,音遥知道要是他这样做以这位的脾气估计得当场发飙,事后还会越想越后悔,最后干脆给他开除作罢,所以音遥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开了口。 通过司年喝醉时的言辞来分析,他的父亲和他自己是y.s财团会长司祁严的大儿子以及长孙,按理来说这种家庭会对嫡出倾尽全力培养,并且公司大半股份也都会顺理成章被他们继承。 但司老爷子好像更宠爱他的老二,甚至将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给了二儿子和二孙司容,剩下的百分之四十再按照6:4比例分给老大和老小。自古老二多透明,到了他家却诡异地翻了个个儿。 所以理所当然的,作为长孙却没有长孙的待遇,司年肯定会觉得心里不平衡,所以他才那么讨厌司容,处处针对他。 但即便给了他最差的待遇,即便被人在背后戳着嵴梁骨肆意嘲弄,司年还是尽最大努力将一切做到最好,在工作上没有出过一点差错,任职三年时间将总部的效益翻了四倍,不管前方是什么洪水勐兽他都咬牙坚持着,只希望爷爷能像每次见到司容那样,也给予自己一个纯粹的、爷爷对于孙子宠爱的拥抱。 听着司年内心的独白,音遥抬起头,表情从容: 「您说,会做得更好,绝不会让会长对您感到失望。」 司年静静望着前方不发一言,水中的蜂蜜水一点点凉透,他就像一尊雕像,冷硬的轮廓线令他看起来极度疏离无法接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音遥等的犯了困时,他终于听到了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低语: 「知道了。」 「您不用担心,我嘴巴很紧。」音遥慢慢走到他身边,双手轻轻从他手中抽出已经凉透的蜂蜜水,「水冷了,我帮您重泡一杯。」 无意间,他的指尖忽然碰到了司年的手指,随即他明显感受到对方因为自己的触碰而忽然缩了缩手。 「啪」的一声,脑海中某根弦好像突然断开了。 音遥慢慢眯起眼睛。 或许这是个好机会?比起自己靠着残缺的身体在黑暗中摸索着寻找答案,倒不如借用他人之手,可以让那个杂碎……死得更彻底。 「司总。」他缓缓开口,语气中难以探寻的深意,「我可以帮您,得到你想要的。」 司年愣了下,抬起头,目光像审视:「什么意思。」 他不是真的不明白音遥的话中之意,或许他想问的更多是音遥为什么要帮自己,还是说他需要自己以什么好处作为交换。 第63页 但音遥只是笑着摇摇头,好像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口气倒是挺大。」司年冷笑一声。 他作为y.s财团的长孙,自小接受最顶尖的教育资源都在这个家族里奋力挣扎了这么多年,一个从第三区出身还双目失明的,竟然大放厥词可以帮他?吃多了?还是梦没醒。 「司总。」听到司年内心的嘀咕,音遥并不恼,他贴心地给司年批了件外套,「希望下次您能对我说,本事倒是挺大。」 司年站起身,醉酒的疼痛使他无法正常站立,但下一刻就被人稳稳噹噹扶住。 他低下头,看着从他臂弯下钻出来的人,眸子颤了颤,迅速别开视线。 「不用扶。」司年推开他,倔强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你去忙,有事会叫你。」 音遥点点头,将刚沖泡好的蜂蜜水放到桌上。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音遥打开电脑,在检索框里输入「司祁严」的名字,瞬间出现了两万多条检索结果。 资料显示,这位老爷子是个很牛逼的人物,建国初期留洋归国,着手创立了现在的y.s集团,开始也只是做小本买卖,后来凭藉过人的商业头脑在商业并不发达的时候吞併了大大小小各种行业公司,颇有远见的他在商业备受打击的时候选择与国家合作,靠着庞大人脉将y.s一点点做大。 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是第一任太太所生,后来又娶了二房生下了后面三个孩子,但第二任太太在三个孩子还未成人的时候就早早撒手人寰,外界传言是病逝,但众说纷纭,甚至有传闻称是大太太毒杀了二太太,后来大太太因为愧疚遁入佛门,在南山寺一辈子吃斋念佛,不再理会世俗。 但这些都是传言,不能作为有理考究。他总觉得,一定另有其因,大太太真要做到这一步,司年和他爸早就被扫地出门,还能容一个杀人犯的后代在这里作威作福? 出门时候,正好碰上保洁从司年的办公室出来,音遥听到他提的小垃圾袋还在哗哗作响,忽然道:「您辛苦了,垃圾我下去扔吧。」 保洁巴不得找个地方摸鱼讨清闲,看见有这么个冤大头冒出来,把垃圾袋往他手里一塞:「辛苦了。」 说完就熘之大吉。 摩挲着手中的垃圾袋,音遥并没有下楼,而是提回了自己办公室。 下班后,音遥叫车把司年送回了家,他转身又打了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当司机看到他的目的地时,嘴巴里嘟哝了句: 「你要祈福求佛,我劝你还是换个地方,这寺庙香火阑珊,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个人。」 音遥好奇问道:「为什么?」 司机想了想,用凭藉跑出租多年的见闻告诉他:「听说是y.s会长的大房太太在那里出家,咱也不清楚到底什么原因,好像是老爷子动用手段撵走了那边的和尚,就剩大房一人在那坚守着。」 「他们二位关系很不好么?」 「听说不太好,老爷子结婚前就喜欢二房,不顾家人反对婚后又娶了二房,后来二房年纪轻轻就死了,这锅肯定全甩大房头上了,当然这也是道听途说,豪门恩怨谁能掺和明白。」 音遥点点头。 司机挠挠头,忽然想到什么事,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半天才道: 「但我还听过这么一个传闻,挺匪夷所思的。」 音遥顿时来了精神,直起身子微微前倾,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就说是……这个大房太太,当初下嫁给司老爷子,其实也并非自愿,而是在保护一个人。」 「谁。」音遥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而且还有更离谱的传闻,说……这个大房太太其实是个男性alpha,而司老爷子也是alpha,那时候还没有这么严格的第二性别婚姻法,什么性别间都可以互相通婚,所以为了能让大房生孩子,给他长期注射一种信息素复合剂,试图改变他的费洛蒙激素改变他的第二性别,据说y.s制药到现在还在偷摸研究这种药,也不知道真假。」 音遥抬眼。如果像这个司机所说y.s旗下的制药公司还在研究这种改变费洛蒙激素的药,说明当初他们试图改变大房太太的第二性别这件事并无成效,众所周知两个alpha无法孕有下一代,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司年的父亲并非司祁严亲生,因此司年也不是司祁严的亲孙子,如果真是这样,司祁严为什么还坚持将这个不是亲生的儿子养在身边。 为了家族脸面?还是另有其因。 「嗐,就是些民间传闻,估计都是吃饱了撑的瞎合计出来的,你也别当真。」司机笑笑。 车子渐渐驶入人烟稀少的郊区,穿过一条密林小道,在一处年久失修的小破寺庙前停了下来。 音遥下了车,司机还热心提醒:「在这就能看见南山寺大门,你再往前走个几步就到了。」 脚底是阴湿软烂的泥土地,音遥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他摸索到了门框,香火味霎时扑面而来。 「咚、咚、咚……」 清脆的木鱼声在寂寥的寺庙中不断迴响。 音遥稳了稳心神,慢慢踱步到香炉旁,从前面的小桌板上摸到三根劣质薰香,点燃,插进香炉中,毕恭毕敬鞠了一躬。 他能感觉到旁边坐了个人,而那个人也并未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一丝的讶异,只是平静地继续敲着木鱼,无论是寺庙中还是他的心里,都是一片死一样的阒寂。 第64页 音遥跪坐在软塌上,也不开口去打扰那个人,只是陪着他默默等着。 窗外的天空消散了橘红的晚霞,夜幕一点点垂下,天空中蹦出了几颗星星俏皮地眨着眼。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音遥听到自己的肚子因为飢饿响了一声后,旁边的人终于慢慢开了口: 「施主,天色已晚,您请回吧,我也要休息了。」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苍老,更多的是看破红尘的空灵寂静。 「大师,我心中一直有难以化解的心结,不知您可否指点一二。」音遥轻声道。 「我能力尚浅,恐怕无法帮你解开心结。」苍老的男人慢慢站起身,如枯枝般的手指紧紧握住手中的木鱼,「你另寻高明吧。」 「大师,您觉得,对于过往几十年所经歷的一切,都已经洒脱放下了么?」 男人的手勐然顿住,随即手指无意识地紧缩起来。 「说实话,我的过往是我这辈子难以磨灭的痛,我也不打算放下,并且打定主意这一世只为復仇而活,而我过来这里不是真的为了寻求开导,只是想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求一份心安理得。」 海水挤入鼻腔涌进肺里的痛苦到现在都依然清晰,尽管復仇路上可能会牵扯进很多无辜的人,但成年人不能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哪怕是错的也得咬牙坚持下去。 「我是司年的秘书,而且我可以明确告诉您,无论司年先生同意与否,接下来他都要作为我的棋子为我所用,但我尚存良知,所以相应的,我也会回馈于他最想要的。」 音遥扬起嘴角,嘴上说着残忍自私的话,表面却是纯真的从容笑意。 「那么大师,你呢。」 男人缓缓抬起眼,浑浊的瞳孔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深邃漆黑。 音遥道:「很多人选择遁入佛门,是想藉助禅意来劝慰自己放下仇恨,但即便放不下也并非可耻之事,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他们之所以能云淡风轻地说出算了都过去了,只是因为针没有刺到他们身上。」 「是么。」男人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而大多时候,你选择放下了,对方却并不会,甚至会将怨恨持续发泄到下一代,甚至是下下一代,那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因为投错了胎?」 音遥站起身,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 「据我所知,本周日是司祁严先生的九十大寿,那么,再见。」 男人盘腿端坐在佛像前,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不断摩挲,半晌,他抬手伸向音遥留下的那只小盒子—— 第29章 你想知道那个秘密么。 音遥回到公寓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其实路途不算遥远,只是因为看不见所以多花了些工夫。陌生的环境总是需要他耗费大量时间来熟悉, 这一切,都是拜廖垣宇所赐。 他摸出手机,最后又「看」了眼陈望生医生发给他的信息,约见的时间就定在下周三晚上九点钟。音遥冷笑一下,收起手机。 他沿着地砖铺成的轨迹线慢慢来到楼道口,刚掏出门卡打算刷卡进门时—— 「音秘书。」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按照一般情况,音遥肯定是不予理睬加速通过,但这一次,他破天荒回过了头,甚至还主动开口询问: 「等了很长时间么?要不要上来坐坐。」 司容几步走到他身后,看着他风尘僕僕的脸, 眉头皱了皱:「去哪了, 脸怎么脏成这样。」 想起自己刚才在密林里凭藉这双看不到一丝光线的眼睛到处乱钻,音遥抬手抹了把脸摆出和气的笑容:「怎么, 觉得脏?」 「不是。」司容抬手用拇指轻轻蹭着音遥脸上的灰, 声音温柔,「我的音秘书应该永远光彩照人才对。」 音遥躲开他的手, 按下了电子卡开门键:「吃晚饭了没。」 「没有呢。」司容负手站在他身旁,低声道, 「见不到你, 没胃口。」 「我是咸菜么见不到我没胃口。」 「所以说, 你要请我吃饭?」司容笑眯眯地凑过去问道。 「嗯。」音遥大方承认, 「想吃什么, 做给你。」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司容有些不可置信, 望着他的脸愣是半天没挤出一个字来。 打开门, 小司「汪」的一声扑了过来,看到音遥身后还跟了个,也热情地上前摇尾巴打招唿。 司容却并不待见小司,无视它进了门。 一室一厅的房间并不大,但因摆设太少倒显得有些空荡荡,音遥的东西很少,十根手指数得过来。 这么一来,司容倒有些拘谨了,坐在沙发上双手握在一起,想仔细观察下音秘书的闺房但又不敢太明目张胆。 「你想吃什么。」音遥洗了手,问道。 「可以么?还是我来,你眼睛不太方便。」司容站起身,目光开始找寻厨房的位置。 「不用了。」音遥道,「放松点,别太客气,想请你吃饭是因为我马上要做对不起你的事,求个心理安慰而已。」 他平静地说完这番话后转身进了厨房。 司容愣在原地,仔细咀嚼着他的话中之意,什么叫要做对不起自己的事。 第65页 很快,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听起来动作娴熟极有节奏。 三餐一汤飘着浓郁的香气被音遥端上了桌,小司在一旁激动地转来转去,看到音遥走过来就追着他的步子一路小跑。 「我记得你没有什么忌口的,随便准备了几道菜,如果还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 音遥将碗筷递过去,却并没有准备自己的那一份儿。 「音秘书,你不吃么?」司容问道。 音遥摇摇头:「你吃完了也赶紧回家吧。」 望着一桌珍馐,司容却迟迟没有动筷,直觉告诉他这顿饭不能吃。 「音秘书请你告诉我,所谓的对不起我到底指什么。」他干脆放下筷子,目光沉然,眼里映照出音遥平静淡漠的脸。 既然司容诚心发问了,音遥也不打算继续隐瞒,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血脉基因,但至少可以选择让自己成为一个坦荡的人。 他舀了两勺汤在司容碗中,推过去,嘴角绽开如艷丽的玫瑰: 「财阀家族为了会长的头衔和最大利益向来明争暗斗,你一出生起就拥有了一切,包括会长的宠爱,但有些人却必须很努力才能勉强够到你的脚,我很喜欢他这种个性,和我多少有点像,所以我打算,从今天起,和他保持统一战线,所以,对不起,只能站在你的对立面。」 其实他完全可以利用司容之手将廖垣宇碾死如蝼蚁,但他没有这么做也不想这么做,人还是得有基本良知,不然和廖垣宇有什么区别。 毕竟,司容现在也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好。 「嗯,站吧。」意外的,司容只是平静地应了声,波澜不惊的语气好像只是在诉说类似于今晚吃什么这种不足为奇的小事。 这样的反应倒让音遥有些无措。 「不管你站在哪一边,我都会永远支持你。」他捧着汤碗,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因为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尝到音遥为他亲手煮的汤,所以不捨得喝,要先欣赏个够。 那一瞬间音遥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光了一样,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诫这个男人,该用的法子都已经用过,下一步可能就真的只能指着他的鼻子喊他滚。 司容抬起头,嘴角是宠溺的笑:「因为我是你的狗,对于你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会没有理由地举双手贊成。」 但音遥却不这样认为,他宁愿司容听到这句话后大发雷霆把他臭骂一顿或者扇两耳光都行,至少会让他心里好受点。 「音秘书,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秘密,如果愿意你可以说出来我会尽全力帮你,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就在一边陪着你,对你,我没有理智,也不分是非。」 音遥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气,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对他这样说他都会感激涕零以身相许,但这个人是司容,所以他绝对不会主动跨越雷池。 「叮咚——」门铃忽然响了声。 音遥皱起眉,马上站起身对着司容道:「去我卧室躲一下。」 司容也不过问为什么,站起身走进卧室随手关好门。 音遥打开门,门口站着徐小北探头探脑。 「这么晚才吃饭?」徐小北的视线顺着门缝往里使劲挤去。 「嗯,有什么事。」 「没有,就是找你聊聊天。」徐小北直接进门上炕,也不管音遥同意与否。 他看着桌上的碗筷,眼球转了一圈,笑呵呵问道:「你家来人了?」 「没有。」音遥淡淡道。 「自己一个人吃这么丰盛?」徐小北却很是奇怪,好像非要音遥承认家里不止他一个。 「我不可以犒劳下辛苦的自己?」音遥笑眯眯问道。 徐小北耸耸肩,一点都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忽然压低了声音: 「我看到司容的车停在楼下。」 「是么,他怎么会过来。」音遥明知故问。 「但是我悄悄看了眼,他人不在里面,你说,他是不是躲在哪里偷偷看着我啊。」徐小北激动的双眸亮晶晶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有可能。」音遥认真思索一番道。 「说起来,我打听到他会出席本周日会长的九十大寿,你说我要不要趁那个时候探探他的口风。」 音遥点点头,示意他自己决定好就成。 徐小北又在这絮絮叨叨半天,一直到音遥忍不住出声告诉他自己要休息了,这人才颇没眼力劲儿地道别离开。 徐小北走后,司容也很自觉,打开门走出来,从容地吃完已经凉透的晚餐,期间没有再说一句话,也猜不透他到底什么心思。 音遥听到楼下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确定司容真的离开后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小司支棱着前腿趴在桌上舔着空空如也的餐盘,舔了半天发现司容没给它留一点吃的,委屈巴巴地哼唧两声就去睡了。 * 司祁严九十大寿那天,全公司放起大假,司老爷子似乎很会拉拢人心,大寿那天上至公司董事会ceo,下至保洁门卫,无一例外被邀请参加寿辰宴会。 他们买下了整个高尔夫球场,花费一周的时间将这里改造成宴会所,隆重的像是国家总理莅临参观,各大报刊记者一早在这蹲点,只为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 老爷子被保镖们簇拥着下了车,他穿着一身高级西装,白色浅蓝花纹的内衬,领带夹也是国外大师纯手工打造,拐杖龙头上一枚蓝宝石,据说是十六世纪索菲亚皇后皇冠上的宝石,拍出了十二亿的天价,可以说这老爷子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富逼的气息。 第66页 他精神头十足,头髮也染成了年轻的黑色,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风烛残年的老爷爷。 一下车,y.s财团的董事会以及家族成员都一拥而上上前道贺,那场面,当初司容的生日晚宴和这比起来就相形见绌了。 「会长,您今天看起来真是褶褶生辉,人好像都年轻了几十岁。」一旁的董事会成员马不停蹄拍着马屁。 司老爷子沖他轻轻点了下头,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游离。 半晌,他凑到身边人的耳边低声道: 「怎么没看见司容。」 「爷爷,您就只惦记我哥,我这么一如花似玉的美少女站您面前您都不多看一眼。」司琪撒娇道。 司老爷子宠溺地拍了拍司琪小堂妹的肩膀,笑道:「爷爷倒是很关心你有没有心仪的郎君,都这么大姑娘了,什么时候给爷爷领回来个好孙婿?」 「好孙婿可是要大红包相配,就看我亲爱的爷爷什么时候准备好红包咯~」 爷孙俩一派和乐,周围的人也都跟着笑。 唯独在看不见的角落,有两人安静到恍若隔世。 「司总,您不去问好么?」看着默不作声的司年,音遥主动提醒道。 「不了,老爷子九十大寿这么开心的日子,我就不去碍他的眼。」司年垂了眼睑,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确实是,老爷子看起来开心的很,就连那个败光他十几间公司的小孙子都被他爱抚着脑袋问道要不要再送他两间公司。 相比之下,司年在他心中的地位还真还不如他养的那条玛尔济斯犬,起码这小狗从下车起就一直被老爷子宠溺地抱在怀里,见了生人还狗仗人势的汪个不停。 老爷子进门起拢共说了十句话,有六句都是在问『司容怎么还没到』,还不停催人给司容打电话。 不大一会儿,司容的父亲一脸懊恼地走到老爷子面前,低声道: 「爸,司容说他昨天去了外地,今天可能赶不回来。」 按理说听到这种消息,但凡有点脾气的肯定要气得浑身颤抖怒斥不孝,但老爷子却一脸孙奴相地担忧问道:「司容在那边钱够不够,赶不回来没关系,告诉他安全第一。」 眼见着老爷子在众人簇拥下马上要进宴会厅大门,音遥对司年道: 「进去了可就没机会了,去和爷爷说句生日快吧,司总?」 司年手指动了动,抬眼看向音遥,就见他双眼无神地对着自己微笑,原本心中紧张的情绪瞬间消除了大半。 他点点头,疾步走到司老爷子面前,微微颔首: 「爷爷,好久不见。」 老爷子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连回应都没施捨一句,绕开他径直向宴会厅走去。 司年还保持那个动作,像个奋力表演却换不来一点掌声的杂技小丑。 人群中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说的多半是司年命苦不受宠,更有过分的直接说他没出息不会为人,连一个老人家都拿不下,还长孙嘞。 司年默默听着,眼中平静无波。 音遥判断了老爷子的位置后,疾步走过去,突如其来挡在他的面前,对着他恭敬鞠了一躬: 「祝会长如日月之恆,松鹤长春,天伦永享。」 司老爷子眯起眼睛,感受到音遥身上平庸的金桔信息素后,本该无视走开的他却忽然张口问道:「你是?」 「我是司年先生的秘书,我叫音遥。」音遥抬起头微笑道。 这时候,司琪忽然凑到老爷子耳边低声同他说了什么,老爷子点点头,对着音遥伸出一只手:「音遥先生你好,感谢你对我公司的贡献,也感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寿宴。」 音遥听到衣服摩挲的声音,也伸出手,在半空中试探两下手才摸到了司老爷子的手。 「爷爷,听说他是个盲人。」司琪继续耳语道。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刚才司琪和老爷子说了什么,无非就是司容很喜欢他,所以老爷子才一反常态主动同他握手。 这老头,看来真是对司容宠爱的不行。 「会长您过奖了,看您被簇拥着走得太快,没来得及接受司年先生的祝贺,我脸皮比较厚,代他向您请安。」 一句话把锅都甩给了那些左拥右护的董事会以及家族成员,又适时为司年争回了面子,告诉那些嘴巴像破茶壶一样的三八,老爷子连司年身边的秘书都如此敬重,对长孙那肯定更是没的说。 司老爷子笑了声,拍拍音遥的肩膀,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不在乎你是个劣性omega,只要你肯安分和司容过日子,我可以把你前半生所有的耻辱都洗掉,你想要什么身份,只要你开口。」 音遥笑笑:「看来会长您好像误会了,我和司容先生没有任何关系,我今天只是作为司年先生的秘书前来向您祝寿,顺便,我还为您准备了一份大礼。」 司祁严慢慢抬眼,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 不知道这人话中几分含义,但看着他人畜无害的笑,恐怕也是自己想太多。 「吃好喝好。」扔下这么一句话,老爷子没有再和音遥过多寒暄,在众人拥护下进了宴会厅。 宴会开始,公司所有人仿佛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齐刷刷说着祝寿词,然后照惯例为老爷子送上贺礼。 老爷子金贵一生什么没见过,那些名贵的贺礼让他提不起半分兴致,嘴里只是不住念叨司容今天会不会来。 第67页 得到了司容确定不会来的消息,失落上了脸,但还是宠溺的要求和司容进行视频通话。 但打了许久,司容就是不肯接听,虽然老爷子是没说什么,但司容他爸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黑,毕竟说是寿辰宴会,是人知道老爷子这次这么大排场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而这事一定和遗产继承有关。 轮到几个儿孙送礼的环节,大家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想逗老爷子开心。 司琪准备了一幅她亲手写的百寿图,仔细看这偌大一个「寿」字又是用上百个不同字体的小「寿」组成,寓意很好且别有用心,老爷子当场就令人把这幅百寿图挂到他的卧房。 那个不成气候的小孙子这次也卯足了劲儿,送上了他唯一一间没有败光的公司的效益表,告诉老爷子其实他还有救。 而所有人最关注的,还是那个不受宠的长孙,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暗戳戳发笑,因为他们觉得司年就是把地球买下来送给老爷子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毕竟重要的是送礼的人而不是送的什么礼,就像司容,人没到场不说,礼物也没个影,却还是惹得老爷子一直挂念着。 众目睽睽之下,司年走到老爷子面前,弯下腰鞠了一躬。 他用短短一年的时间吞併了本市所有的制药公司,经过不懈努力终于研发出了能改变费洛蒙激素的药,这是司老爷子一直盼望的事,现在可算是了却他一桩心愿,应该开心了吧,应该能注意到这个默默无闻一直遵循他意无私奉献的长孙了吧。 「嗯,知道了。」老爷子淡淡道,然后扭头对一旁的保镖道,「再打电话问问,司容真的不来了么?」 一句话,终于彻底击垮了司年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他站在那里,眼神是说不出的迷茫。 甚至于,他第一反应是寻找音遥的身影。 但音遥并不在这里。 会场外,几个持枪保镖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动不动守在门口。 音遥站在门口,他看不见,又不知在看着什么。 他踱步一会儿,心里隐隐有些焦急,又担心着司年此时的状况,刚打算回去看一眼情况时—— 「请出示邀请函。」一个保镖冷冷道。 「没有邀请函。」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 「不好意思,没有邀请函不得入内。」 音遥赶紧走过去,对一个保镖用斥责的语气说道:「你刚来没多久吧,连会长夫人都不认得就敢拦?」 几个保镖面面相觑,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这位是郑恩成先生,会长的髮妻,髮妻参加老公的寿宴要什么邀请函。」音遥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保镖一脸懵逼,这么多年没听说会长有什么妻子,这人哪冒出来的。 音遥听到他们内心的疑问,气笑道:「没有妻子哪来的一二三,你生的?」 「这位先生不用替我说话,一个寿宴而已,我也确实没这个资格参加,代我向司祁严问好,谢谢了。」郑恩成转身要走。 几个保镖一看吓坏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赶紧让开一条路:「夫人您请进,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两人走在前往宴会厅的路上,音遥笑道: 「您还是来了。」 郑恩成深吸一口气:「你怎么确定我会来。」 「因为有些事,就算过去很多年也不能当做没有发生,更何况,如果您真的已经放下执念,要做的应该是坦荡活下去,而不是随便找个寺庙隐居,每日颂禅念佛企图劝慰自己。」 郑恩成抬眼看着音遥,又看看蔚蓝的天空,忽然道: 「你想知道那个秘密么?」 第30章 突然的表白。 「如果您愿意说, 我就做您最忠实的倾听者。」 其实这个秘密对于音遥来说可听可不听,但他知道, 如果真的放下一件事最好的证明就是能够坦然说出口。 郑恩成笑笑,望着天际浮动的云彩,娓娓道来。 听完整个故事,音遥可以说是十分震惊,关于这件事他当初也有猜测,但也就猜对了一半,剩下的才是整件事的关键,让他不得不感嘆一句,生于豪门,喜忧参半。 司容的电话终于打通了,但他那边好像信号不好, 断断续续, 而且这个不孝顺的傢伙面对司老爷子的千唿万唤也只是像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一样来了句: 「爷爷吃好喝好,我还有事先挂了。」 望着电话挂断后的界面, 司老爷子轻轻嘆了口气, 将手机交给一旁的保镖后撑着脑袋暗自神伤。 一直到看见音遥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会场后他才稍微有了点精神。 老爷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音先生不是说为我准备了一份大礼,我还一直盼着呢。」 大概是把对孙子的思念转移到孙子喜欢的人身上, 不然区区一个小秘书送什么东西他哪会看在眼里。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音遥, 有看热闹的有好奇的, 但大多数还是嫉妒的。 音遥背着手, 笑得甜甜的:「就是不知道会长您能否受得起这份厚礼。」 「狗杂种说什么呢!」一个男人指着他的鼻子怒骂道。 听声音应该是当初在司容生日宴会上嘲笑他是劣性o的那位, 好像是司容的小叔, 就是那个败家子和司琪的无能老爹。 第68页 话音刚落, 一个穿着灰蓝色衣袍的男人缓缓从宴会厅一角走出。 大家都很是迷茫, 只有y.s家族成员瞬间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原本撑着脑袋的司祁严一剎那坐直了身子,他锋利的眉宇一点点蹙起,望着那个朴素苍老的男人慢慢向他走来。 司年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司先生,好久不见。」郑恩成抬起头,脸上是古怪的笑。 「谁把这老东西放进来的!还不赶紧撵出去!」司容的小叔怒喝一声,大火烧了眼珠子。 「这么急着赶我走,是怕我把你的秘密说出来?」郑恩成笑得轻蔑。 小叔一下子住了嘴,像只被捏住脖子的鸭子。 郑恩成又看向司年,笑笑:「年年这么久不见,已经长成大孩子了。」 司年眨了下眼,似乎内心挣扎了很久,才低低叫了声:「奶奶。」 一时间,会场所有人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奶奶?哪冒出来的野男人?司年竟然喊他奶奶?那他岂不就是司老爷子的……老婆? 司老爷子忽然怒砸了下椅子扶手,抬手指着郑恩成的鼻子,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滚出去。」 郑恩成依然微笑:「我来参加丈夫的寿宴,合情合理,为什么要滚。」 他一抬眼,眼神中是捉摸不透的深意:「还是说,你也怕我把当初那点破事公之于众。」 郑恩成随手端起桌上的酒杯,走到司老爷子身边,笑道: 「这些年,我对年年的事也有所耳闻,这么努力的孩子,怎么从你这里得不到一点好?难道因为,他的爸爸不是你亲生的?年年也和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碍于脸面你不好对外公开,所以只能养在身边区别对待?」 他笑了笑,手中的酒杯同司老爷子的酒杯碰了碰:「但似乎,你猜错了呢。」 郑恩成和司祁严当时是同一批留洋海外回来后创业的同僚,但命运弄人,他们都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也就是司容和司琪的奶奶,一个平庸无奇的普通omega。 那个omega叫陈向光,家里兄弟姐妹多,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他作为家里的老大,被父母卖给了司祁严做帮工,司祁严很喜欢陈向光,也不介意他的身份,但他和郑恩成却早就在日夜相处时互定终身。 但郑恩成不过是个普通alpha,建国后家族一夜没落,没钱没势,只能看着向光那认钱不认人的爹妈把他卖给司祁严做老婆,为了保护陈向光,郑恩成决定和他一起私奔,结果被司祁严带人追了回来,还当着陈向光的面上了郑恩成。 反正终究宿命难逃,两人一起嫁给了司祁严,并且还传出了二人通.奸的谣言,后来陈向光有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司年的爸爸,但那时候科学技术不发达,谣言又盛传,司祁严就以为司年的爸爸真的是陈向光和郑恩成通.奸生下的孩子。 后来科学技术发达了,明明就是去医院做个亲子鑑定的事,司祁严就是不肯,或许是对这两人没什么信任怕丢了面子,只能将司年的爸爸养在身边。 后来陈向光死了,对外宣称是病逝,但只有y.s家族的人自己清楚,陈向光是自杀的。 因为陈向光是个很传统的人,即便心爱之人另有他人,但只要嫁过去就打算好要安分过一辈子,他受不了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辱骂他淫.盪,在一个夜晚上吊自杀。 后来郑恩成也剃度为尚,本打算就这么念着心爱之人过一辈子,但有一天,音遥出现了,并且交给他一根头髮。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到司老爷子手中:「这是我和年年的亲属鑑定报告,需要我打开念一念么?」 司老爷子瞪大了双眼,看看那份未拆开的鑑定报告,又看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司年。 这些年,他的确对司年和他的父亲很不好,只给他们留了百分之三的股份,甚至司年是应聘进了y.s总集团,完全靠自己的努力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因为他一直以为司年的父亲并非为他亲生。 对司容好,是因为司容是所有子嗣中长得最像陈向光的那一个,即便陈向光和人通.奸,对他的爱也未曾消减半分,其实就是一份亲子鑑定报告的事,他就是不愿意去做,脸面真的这么重要么? 甚至让最爱的人怀着冤屈羞愤死去。 司老爷子看着鑑定报告,「吧嗒」一声,小小的泪滴晕开了浅黄色的牛皮纸袋。 忽然想起陈向光和他结婚那天,轻声说着:「我不敢保证我能在很短时间内忘掉恩成,但我会尽到一个妻子的义务。」 很后悔,自己对这么好的一个人到底都做了什么,当着他的面上了他喜欢的人,怀疑他和别人通.奸,甚至区别对待他和自己的亲生骨肉。 血缘真的很重要么? 偌大会场鸦雀无声,与其说是看笑话,不如说众人都被震惊到说不出话。 看着垂首伤神的老爷子,音遥在旁边轻轻推了下司年:「司总,不去安慰一下爷爷么。」 司年这才如梦初醒,靠近司老爷子,从他手中抽出那份可笑的鑑定报告甩到一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爷爷,您好像累了,我们去休息一下?」 司老爷子勐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尽一切努力想要得到自己认可的长孙,苍老的手颤巍巍抚上他的头髮: 第69页 「司年,我对你这样,你还愿意来看我。」 司年笑笑:「我很喜欢爷爷,也感谢爷爷对我的挫折教育,没有让我出产成一个败家子。」 小叔家的败家玩意儿很没底气地「哼」了声,讪讪别过脸。 司老爷子老泪纵横,不住点着头。 他忽然转身对保镖道:「喊律师过来,我要修改遗嘱。」 音遥笑着松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他并没有觉得一丝感动,一个视血缘大过天的老传统罢了,司年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换不来他的正眼相待,心眼长到胃上的傢伙没什么值得原谅的地方。 人群中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随即如浪潮般此起彼伏,至于他们几分真心不得而知,音遥也不在乎。 在掌声中,他默默退场,来到宴会厅外的花园享受自己的闲静时间。坐在桌前,望着眼前黑漆漆一片,他忽然道: 「还躲么?老爷子都想死你了。」 司容从冬青丛后走出来,坐在音遥对面,看着他如星辰般灿烂的双眸,倏然笑了出来。 「说实话,看你为司年四处奔波,我很伤心。」 「纠正一下,我是为了我自己,他们相认与否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司容倾斜着身子,长腿探出去,皮鞋轻轻擦蹭着音遥的脚踝,像是挑逗: 「音秘书,因为你,我或许失去了最大继承权,这样的话,一顿饭可说不过去。」 音遥笑笑:「那你想要什么。」 司容起身,随手将音遥从椅子上拉起来,拽着他径直向会场外走去。 打开他那辆四个一的豪车,将人推进后车座,宽敞的空间毫无压力承载了两个人的身位。 「音秘书,我可以和你aiai么?」 音遥大方一笑:「可以,你甚至可以一直做到失去的都被弥补了为止。」 音遥知道,这件事和他对司容的感情无关,他到现在也不喜欢司容,但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这句话在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司容时就说过,他没办法做到为了復仇心安理得踩着别人上位,所以司容想要,他并不会拒绝。 因为成年人不会对自己说过的话做出的决定感到后悔。 他抬起手,在司容的衣襟前摸索着,找到他的扣子娴熟解开,顺便解下自己的领带扔到一边。 他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司容温暖的体温完全将自己包裹起来,那具紧紧贴着自己胸膛的躯体内,一颗心跳得火热激烈。 「你很敏感,音秘书。」他轻笑一声,手上的动作加快几分。 音遥翻了个白眼:「快点,废话真多。」 音遥这个人从来都是直言不讳,好像在他的世界里这些都是无足挂齿的小事,他根本不在乎。 然而把人拉进车里迫不及待想要做某事的某人见到此情此景却忽然怂了。 他看了半天,还是老老实实穿上衣服:「算了,我看你状态不好,还是改……」 话没说完就被音遥拉住了衣领,主动送上嘴,完全堵住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他双眼微微眯起,虽然不是发热期,但也渐渐失去了理智,毕竟谁都有那方面的需求,音遥又不是修仙的,当然也不例外。 司容皱着眉,双手还护在他的身体两侧怕他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心里紧巴的难受,轻轻亲了下他的嘴角。 「为什么……不。」音遥咬住下唇质问道。 司容抬起头,汗水濡湿了他额角的碎发,但还是摇摇头: 「等你真的想好了那一天,再说吧。」 音遥瞪大眼睛,眼底泛起一片湿润,心头震颤着。 半晌,他轻轻道: 「我从来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 夜幕垂下,几颗星星在天空中亮晶晶眨着眼,月光被薄雾笼罩,像罩了一层纱。 黑色的车子停在会场外,里面的人早已散去。 音遥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唿吸不畅。 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也并没有很排斥,但仔细想想,这事要是搁到廖垣宇身上,自己恐怕是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他动了动身子,大腿一阵酸麻,他咬了咬牙,从司容的怀中挣脱出来,穿好衣服,抬手打开车门。 「音秘书。」身后的人轻轻唤他。 音遥没理他,从前面扯过纸巾用力擦拭两下,然后纸巾随手一扔,打开车门。。 「我不会忘记今天的。」司容笑道。 「有病,不要噁心我,快点忘了当没发生过。」音遥踉跄着下了车,用尽全身力气甩上车门。 清醒过来,心里又觉得很乱,果然不能相信每一次暧昧气氛下的冲动,剎不住车的。 「我送你回去。」司容低低道。 「不用,我自己叫车。」 「这个地方很偏,而且这么晚可能叫不到车。」司容还在最后争取。 音遥打开叫车软体,果然等了很久也没有司机接单,他只好讪讪坐回车里。 司容穿好衣服,果真像是音遥要求的那样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平静的把他送回了公寓。 下车前,司容又依依不捨地说道:「如果身体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音遥没理他,进了屋直冲浴室,甚至无暇顾及等了他一天的小司。 第70页 他扶着瓷砖墙壁,激蹿的水流让他一点点清醒过来,没有后悔,只是觉得这人好像憋了太久,弄出来太多,怎么洗都是黏煳煳的。 音遥洗完澡换好睡衣,一瘸一拐给小司准备了晚餐后才疲惫地躺在床上。 这时候他才发现司年给他发了消息,透过简短几个字都能体会到他冷漠的性格: 【你想要什么。】 他知道司年问的肯定不是他想要什么礼物,毕竟司年也不傻,当然知道音遥不会无缘无故帮他夺回遗产,所以司年想知道,音遥为他做了这么多是希望他能帮什么忙。 音遥暗笑这人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干脆回了一句: 【松山集团是个很有发展前景的公司,司总可以考虑一下。】 司年很快回了消息,只有简单一个字: 【好。】 音遥能看得出司年是个说话算数的,因为这两年受到政策冲击,楼市以及建筑行业都萎靡不振,他还在松山集团任职的时候就知道廖垣宇已经开始大幅度裁员来减少成本,再加上城建局那事的影响,公司这一年创收都很差,廖垣宇也不过是在死撑罢了。 收购这样的公司无异于接手了个烂摊子,但司年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下来,或许他有那个自信能把这烂摊子收拾明白。 也或许,因为自己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出于补偿心理,所以才言听计从。 第二天去到公司的时候,所有人一见到他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在会长的寿宴上做出那样的壮举,公司竟然留他苟活? 但大家对他也多少多了点忌惮,毕竟老爷子昨天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修改了遗嘱,虽然不知道到底改成了什么内容,但估计八九不离十,最好的一定要留给这个受尽了委屈的长孙。 音遥刚进电梯,就被一只手拉了出去。 这感觉太熟悉了,用裤腰带想也知道是哪位做过后就念念不忘的。 他被拽到隐秘的楼梯拐角,听到略显担忧的声音: 「怎么不休息几天,身体可以么?」 「我没那么脆弱。」音遥推开他,「而且我不是说过在公司要假装不认识。」 「不是……」司容嘆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你。」 「不必。」音遥冷冷打断他,「不要以为有了肌肤之亲就有对我指手画脚的权力,我只是出于愧疚对你的弥补,换做其他人……」 音遥顿了下,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道:「我都会这么做。」 司容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半晌,他才转过身面对着墙壁,努力露出笑容生怕让音遥感到不舒服,脸上是非常勉强的笑,他声音极轻:「如果真的觉得愧疚,就好好爱惜自己。」 音遥愣了下,这恐怕是除了母亲外,第一个没有把他当成工具,而是要他好好爱惜自己的人。 就在他沉思的工夫,司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盒子塞进音遥手中:「还有,这个。」 音遥皱着眉,摩挲着这只外包装没有任何说明的小盒:「是什么。」 「人造角膜。」 音遥愣了下,缓缓抬起头。 「是y.s制药最近的研发产品,一种比较安全的光学装置,而且不用通过手术移植,像佩戴隐形眼镜一样即可,因为成本过高而且效果不稳定,所以公司没有投入大批量生产,你试试,如果不舒服就别戴了。」 音遥握紧了手中的小盒子,说实话,这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但无功不受禄,他还是把角膜还了回去: 「谢谢,但我觉得瞎着挺好。」 倏然间,下巴被人勐地捏住了,迫使他只能抬起头。 「音秘书,我说了,如果真的觉得愧疚,就好好爱惜自己。」司容的声音冷冷的,「我虽然只是你的一条狗,但也有想反抗的时候。」 音遥怔怔听着他离去的脚步声,心里忽然勐跳了下。 回到办公室,音遥拿起那只小盒子,半晌又放回去,再拿,再放,似乎是经过了激烈的内心挣扎后,他终于打开了盒子。 和隐形眼镜很像,只有薄薄一块透明的圆弧形镜片。 他拿起佩戴角膜用的小托棍,想了很久才慢慢掀起眼皮。 心里怦怦直跳,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毕竟失明了太久,不知道亲眼所见的世界和通过触摸感知的世界会有什么不同。 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他戴了半天戴的双眼流泪才算是把角膜塞了进去。 角膜佩戴好后,他闭着眼睛,随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慢慢睁开了眼。 稍有些刺眼的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音遥赶紧闭上眼睛揉了揉,良久,再次睁开了眼睛。 办公桌是绛红色的,地砖是青灰色棉絮状花纹,墙纸是浮雕细花的,阳光是暖黄色的,仿佛都能看见温度。 音遥一下子站起身,他激动的想说点什么,但偌大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 他尝试着慢慢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而下,整座商圈的盛大景象都尽收眼底,这是通过触摸感知物体无法体会的最直接的印象,世界好像一下子变得非常美好,美好到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又有点想哭,本来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要付出这么多努力才能靠着人工制造才能勉强和普通人站在同一水平线,并且还要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排异等种种不方便因素。 第71页 他攥紧了手,肩膀微微抽动了下。 廖垣宇这个垃圾,真是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终于能够看到周遭景象的音遥又觉得身边环境这么陌生,陌生的同事用熟悉的声音和他打招唿,陌生的司年陌生的办公室,但他并没有觉得畏惧。 司年抬起头,看着音遥无意间露出的笑,低头也笑了笑,轻赧的。 音遥震惊,每天听他颐气指使冷冰冰的语气还以为这个人不会笑来着。 但司年并不知道音遥已经佩戴了人工角膜,还在明目张胆盯着他看个没完,试图将他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音秘书,这是我拟定的收购合同,你可以看一下。」 音遥看着那份文件:「昨晚才说好,您是连夜赶出来的?」 司年点点头,一向紧蹙显得十足冷漠的眉宇这时候却舒展开来:「虽然不知道你和这间公司有什么恩怨,但你帮了我,这是谢礼。」 音遥拿过合同,喜悦爬上眉梢,精緻的眉眼像水一样化开,笑得甜甜的,像是水蜜桃:「谢谢司总。」 「小事,需要我送你去松山集团?」 「不劳烦司总。」音遥抱着文件,得意的表情掩饰不住出现在脸上。 「嗯,还有,我觉得你在任职私人秘书上还欠缺很多经验。」 听到司年这么说,音遥心里咯噔了下。 这人不是这么快要卸磨杀驴吧,遗嘱还没捂热乎就要先捂嘴了? 「司总,我有不足之处您尽管提出,我会努力改正。」音遥皮笑肉不笑道。 这时候,他却看见司年诡异地挠了挠腮帮子,绝对不是真的痒!一般这个动作在电视剧里肯定是在掩饰某种心理。 良久,就听到司年缓缓说了句: 「要不你辞职?」 音遥:??? 都说和有钱人的交情如危若垒卵,只是他没想到捂嘴来得这么快。 「司总,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为什么不通顺,改了第25遍,从昨晚改到现在,删了很多内容,集齐了所有的审核,真给我整沉默了,能别这么矫枉过正吗?这下真没有了,别折腾我了。 ps:现在的人造角膜要靠手术移植,而且很不稳定,一般人还是会选择正常角膜移植,文中这种人造角膜我编的,大家看看就好别当真。 第31章 徐小北送的小熊。 司年攥紧钢笔, 垂着眼,一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十几遍, 最终还是话头一转: 「开个玩笑。」 音遥却觉得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如果让他辞职结合他来应聘时说的那句「老闆追求如果喜欢会接受,但也会辞职不影响工作」就有意思了。 他拿出今日计划表,佯装无事发生地念道: 「司总,您今日的行程是,上午十点董事会会议,十一点召开员工大会,十二点吃饭,下午一点……」 司年也不急着等他回答,听他念完了今日行程后才轻声道了句: 「加一条,晚上七点, 私人会餐。」 音遥点点头, 马上掏出笔:「请问和谁,我现在打电话通知。」 司年抬头, 眼神从容:「和你。」 「司总, 我不接受潜规则。」音遥认真道。 司年嗤笑一声:「潜规则你?自作多情,我是在光明正大请你吃饭而已。」 他娴熟地转着笔, 看起来一派轻松,内心却正经歷八级大地震。 「你还真是不识好歹。」司年冷笑, 「一个劣性o, 我能放低姿态求你就不错了。」 「您掉下的姿态我帮您扶起来, 司总您不说我也明白, 我心里有数。」 「贫。」司年放下钢笔, 深吸一口气, 「知道了, 出去吧。」 出门后,音遥揉着太阳穴,脑袋被他们两兄弟闹得生疼。 但他完全有力气!扯着生疼的屁股打个车直奔松山集团,还不忘在车上帮司年订一份沙县小吃。 来到松山集团门口,他抬眼瞧着,这破公司的破门脸和以前一样没点长进,门口的保安大叔也和以前一样看起来就没什么卵用。 他直直走进松山集团大门,保安拦都不拦。 「呦,这不是我们音秘书嘛,听说你被开除了?现在在哪高就呢。」一个上班时间摸鱼的员工赶紧放下手中的瓜子跟上来挪逾道。 音遥没理他,轻车熟路上了电梯。 但那些人好像一刻不说话就能憋死,音遥都不理他们还要上赶着找骂: 「听说廖总一脚把你踹了?看你穿得人模狗样是又靠好活搭上了哪位大佬?」 音遥斜了他一眼,笑道:「反正是你再练上十年也搭不上的大佬。」 被羞辱了一番,这人总算是舒服了,跳起来就骂:「狗娘养的杂种!在这耀武扬威什么,谁不知道你一会儿就得跪着求着让廖总不要抛弃你,实话说了吧,廖总已经和我睡过了,你还是哪来回哪去。」 想像了一下廖垣宇和这煞笔爱爱的场面,音遥觉得噁心且辣眼睛,嘲讽道: 「嗯~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俩好好处,我不打扰,我先走了。」 「你不能走。」那员工喊住他,「你到底来干嘛的!」 第72页 「急了?」音遥笑问道,「怕我再从你们廖总耳边吹吹枕边风?不好意思,我也是有追求的人。」 这员工被音遥气得七窍生烟,心里嘀咕着今晚一定要和廖垣宇好好说说,把这该死的杂种彻底踹死在泥潭。 音遥一路走这员工就一路跟,一直到音遥直冲廖垣宇办公室门口,大喇喇推开门。 「对不起廖总,他非要上来我拦不住。」小员工」委屈巴巴,声音都能拧出水来。 廖垣宇抬起头,看着门口这位许久不见的,瞳孔瞬间扩张。 音遥拉过椅子坐下,长腿一翘文件一甩,开门见山: 「廖总,这是我们y.s集团的收购合同,你看一下。」 「音遥,你疯了?随便拿份破文件吓唬谁呢。」 廖垣宇显然不信,毕竟一个贫民窟出来的杂种,这种事也只能做做梦。 音遥点点文件:「我不是来徵求你同意的,我只是来通知你,明天会有y.s集团董事会的人正式拜访,穿精神点。」 他用余光瞄了眼一旁懵逼的小员工,扬起嘴角:「顺便打扫下公司,不要的垃圾扔一扔,别让董事会的人来了下不去脚。」 音遥站起身,冲着廖垣宇点点头:「合同你慢慢看。」 当他走出大门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不可遏的叫骂声: 「音遥你他妈这个婊.子!」 以及小员工的安抚声:「廖总您别生气,小家雀掀不起大风浪。」 「滚!」 音遥暗笑,谁说小家雀掀不起大风浪,一只蝴蝶扇扇翅膀都能引发龙捲风,更何况是麻雀,伸出爪子都能把他脑袋薅秃。 只是刚出门,音遥觉得眼睛一阵突发异痛。 果然人工角膜尚不成熟不能长时间佩戴,而且到了晚上採光能力变差,几乎也和失明没有区别。 回到公司,音遥摘下了人工角膜,他揉揉眼睛,这才觉得好受一点。 但心里总惦记着,本打算扔这,到了门口又跑回去戴上。 下班前,音遥来到司年的办公室汇报他接下来的行程,下面还有一场视频会议,司年默默听着,等音遥说完后问道: 「刚才去了松山集团?」 音遥点头:「收购合同已经交给他们廖总看过。」 「对方怎么说。」 音遥回想着廖垣宇」」暴跳如雷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场面,笑出了声:「我没听,反正也不会是好话,听了还添堵。」 司年点点头,随手整理着办公桌,语气淡漠:「开心了?」 「开心了。」音遥诚实道。 「开心了赏脸吃顿饭。」司年还是那个不轻不重的语气,像是随口那么一说。 「我可以拒绝么?」音遥道,「话要说清楚,省得您以为我喜欢吊着别人。」 「不可以,我是以上司的身份在命令你。」 音遥做了个深唿吸,摆出笑脸:「那您想去哪吃,我订位子。」 「看你喜欢。」 「我只吃过路边摊,可以么?」音遥这么说是想让他知难而退。 「都行。」但司年没有一点犹豫,仿佛打定主意不管前方什么洪水勐兽他都要硬着头皮上。 音遥莞尔:「那就不用订位子了。」 * 在司容连发十几条简讯骚扰简讯后,音遥默默关了机。 抬起眼,看着司年坐在油腻的串串摊前还一本正经的模样,他有些想笑。 司年和司容虽然是兄弟,但却是完全两种风格。 司容属于精緻型,靡颜腻理,看着让人有点距离感;司年则生得如玉升辉很是大气,看起来器宇不凡,估计是年龄大点见识也多,气质浑然天成男人味十足。 就算是坐在破旧的骚红小方塑料凳上也难掩气势,远远看去就像搁这坐了个王爷皇子。 见司年在这坐了半天没动,音遥指指小摊上被油污煳得看不出原样的菜单,道:「司总,这里没有服务生,想吃什么得自己点。」 司年点点头,站到小摊旁,惹得摊主瞅着他直看。 他看了半天,又坐了回来:「我都没吃过,按你的喜好来一份就行。」 说完,掏出电子菸,啜了一口,那平静寡淡的模样倒让音遥看出他心中几分愁苦。 一只变了形的小铁锅端上来,浓白汤底里泡了一堆竹籤串串,看着这不知成分的黑暗料理,司年忽然觉得跟着音遥跑了几十公里来到第三区是个错误的决定。 看着司年半天不抬手,音遥又道:「放心吧司总,没毒,我小时候经常在这打发午饭。」 司年「嗯」了声,以一个十分矜持的姿势拿起一根竹籤,刚放进嘴里,烫的他火速又拿出来,眉头瞬间皱起来,整个过程都不忘优雅。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音遥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人这么搞笑。 但作为私人秘书,自然是贴心的帮他把串串上的食物拆下来放到碗里:「慢一点吃,刚出锅很烫。」 但看着那堆成小山的食物金字塔,司年却不敢再动。 「司总,我的生活就是这样,吃着廉价的食物抱着廉价的思想,您不必委曲求全,这顿饭我请了,早点回去休息。」 音遥站起身打算去结帐。 倒不是讽刺他,只是想让他看清两人之间的阶级局限性,然后趁早打消可笑的念头。 第73页 听闻此言,司年摸起筷子夹了慢慢一坨串串,不动声色往嘴里塞。味道说不出好吃还是不好吃,总之不是特别招人喜欢。 音遥无奈地笑笑,只好摸起筷子陪着他一起吃。 身后的椅子忽然晃动两下,就听到吵吵嚷嚷来了一堆人,往那一坐就娴熟地招唿老闆端茶送水。 音遥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就见一堆头髮染成花里胡哨的杀马特坐在那里直嚷嚷,声音像破锣一样刺耳。 「你瞅啥!」一个杀马特叫嚣道,拎着酒瓶子晃晃悠悠走到音遥身边。 「我没瞅,只是出于好奇瞻仰一下各位的尊容。」音遥平静回復道。 杀马特看了眼对面的司年,似乎是感受到对方的高级信息素,叫嚣的更加猖狂: 「呦呦呦!这是哪吊来的凯子,看着不错啊,这都被你拿下了?活儿很好啊,要不让我们也享受享受?」 音遥看都没看他:「抱歉,我对颜色很敏感,看着花里胡哨的眼晕。」 杀马特牛眼一瞪,一拍桌子:「都是杂种你横什么?信不信我一酒瓶子下去对面这位鞋都不要光着脚跑。」 「没完了?」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司年慢慢站起身,高大的身形步步紧逼那个杀马特。 杀马特心里发慌,连忙招唿他的兄弟,用酒瓶子指着司年,像群猴子一样吱哇乱叫。 司年觉得他们吵,一把夺过酒瓶往地上一摔,随手捞过一个杀马特揪着衣领甩到墙上,声音狠戾:「死远一点,别在这脏我的眼。」 猴子们一听不乐意了,七八个人一齐扑了上来。 司年人高腿长鹤立鸡群,一手一个,那场面就跟如来佛大战花果山一样,猴子们被揍得哀嚎连天,本来音遥在这看热闹,但下一秒脑袋上就抵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他回过头,就见一个一直躲在后面的猴子伺机而动,打算挟了自己这个天子以令司年那个诸侯。 「你!你再打我兄弟我就给你小情人脑袋开瓢。」猴子用酒瓶抵住音遥的脑袋,一只手紧紧按住他的身体。 司年一下子停了手,鼓鼓的手臂表面浮出条条青灰色的筋脉。 「放手。」他冷喝道。 「就不放!除非赔钱,不然就等着付他的医药费!」猴子又使劲用酒瓶顶了顶音遥的脑袋。 毕竟都是一帮不怕死的混混,音遥惜命他们可不。 司年默默垂下手,甚至还双手背在身后,语气高傲如同发号施令:「现在你可以放手了。」 几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猴子瞬间来了精神,跳起来攀附在司年身上,对着他的脑袋狠狠来了几拳,一边打还一边骂:「打老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司年没说话,咬牙看着音遥脑袋旁的酒瓶,生怕自己一不注意这猴子真给他开了瓢。 音遥做了个深唿吸,继而缓缓抬起手,手肘弯起,一个使劲直击猴子小腹。 战斗力只有五的猴子瞬间疼的嘴巴都成「o」型,睁着大眼捂着肚子狼狈跳到了一边。 趁着对面还在傻站着看热闹,他又抄起小铁锅混着浓汤白水一併扣在了其中一个猴子头上,从猴子堆里找到司年的手拉着他就往前跑。 两人疾速穿过纵横交错的小巷,听着猴子们四散交错的脚步声,音遥随手掀开一旁的塑料遮雨棚,拉着司年一起钻了进去。 棚子里的空间很小,两人必须紧紧贴在一起才不会露了马脚。 听到猴子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音遥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笑什么。」司年揉着额头烦躁问道。 「就是,司总你和他们打架的场景让我想到了猴王争霸。」 司年瞥了他一眼,回过头。 但嘴角还是悄悄扯出一丝笑意。 「你不是失明?怎么知道他们头髮染得花里胡哨。」笑完了,转过头又立马摆出冷脸。 「都是熟人,常在这一代混迹,以前眼睛好的时候见过。」音遥打了个马虎眼。 司年沉默了很久,语气轻了几分缓缓开口道:「怎么失明的。」 「车祸。」音遥继续扯谎。 但司年明显不信:「怕是和松山集团的那个廖什么有关吧。」 「司总今天很八卦。」音遥站起身拂开棚子帘,「腿蹲麻了,走吧?」 知道音遥不想说,司年也没继续追问。他开车把音遥送回了公寓,半道下起了雨,他又执意要把音遥送上楼,音遥可不敢,这楼里走两步就能撞见熟人,要是被他们随便哪个看见自己明天一准要上头条。 进门前,他听到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 「晚安,好好休息。」 雨越下越大,敲击着玻璃窗啪啪作响。 音遥开了机,瞬间弹出几十条信息,有新闻推送有gg,但大部分还是司容发来的消息。 本想不予理会洗个澡睡下,但刚放下手机,一个奇怪的字眼吸引了他的注意。 音遥马上拿起手机,看着推送的新闻: 【联合城建局贪污公款的松山集团代理人徐某于今天晚上八点在拘留所突发心脏病而亡,具体原因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 死得有点巧,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有心脏病。 音遥随手点开下面的配图,虽然「徐某」的脸打了马赛克,但就算打出花来都遮盖不住他贱兮兮的气质。 第74页 但是,好像有点奇怪? 音遥放大了图片,将那个点无限拉动后看清了它的全貌。 * 梅雨季节三五不时就是一场大雨,任是精装高级白领们也禁不住造,一个个像落汤鸡一样踩着湿漉漉的脚印迈进了y.s总部大门。 倒是音遥,出门前小司屁颠屁颠叼了雨伞给他,才使得他能保持完美形象。 今天没戴人工角膜,只是揣在兜里。 敲敲司年办公室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像往常一样冷冰冰的一声「进」。 「司总,这是今天行程表。」音遥将文件递过去。 司年全神贯注看着电脑,随口一句「放那吧」。 音遥刚转身要走,又听到他在背后说了句:「等一下。」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小盒推到桌上:「拿着。」 音遥摸索两下拿到了小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只全钻手錶,不用看都知道要闪瞎人眼。 音遥很诧异:「这是?」 「给你的。」也不说送,就是给。 「为什么要给我手錶。」不用打听音遥也能猜出这手錶的价格,多半能在高档住宅区买下一栋复式大平层。 「哪那么多为什么。」司年皱起眉头,「给你就拿着。」 「司总,如果您觉得我戴着廉价手錶丢了您的脸您可以直说。」 音遥笑笑,将手錶推回去。 「不要算了。」司年抄起盒子随手扔进抽屉里,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 「对了司总,今晚六点以后我想请个假。」音遥道。 司年终于抬起了眼,漆黑的瞳孔死死凝视着他:「给不出合适理由不批假。」 音遥故作姿态认真思索一番,笑道:「见个朋友。」 「姓什么。」 「姓陈。」 「那行,批准了。」 音遥听到他在内心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司容。 中午律师所来了个人,说是就司老爷子的遗嘱一事要和司年单独商量。 司年遣了音遥出门,而音遥也乐得清闲,戴上人工角膜去了员工餐厅。 他来y.s也有段时间了,倒还是头一次来员工餐厅,不愧是企业带头者,餐厅都整的像五星级大酒店,明明就是顿午餐,海鲜自助全羊烧烤应有尽有。 音遥选好午餐找了张空桌坐好,屁股还没坐热,对面就兴沖沖坐下个人。 「音遥?好巧啊,你竟然也会来这吃饭。」 看着对面不请自来的徐小北盘子里堆得像小山,音遥怀疑他真的吃得完么。 「嗯,司总那来了客人谈点私事。」音遥夹起一朵西蓝花平静地塞进嘴里。 「我还正愁着上哪找你,你肯定是听到我内心对你热烈的唿唤了吧。」徐小北往前凑了凑身子,眼睛明亮似玻璃。 「找我做什么。」 徐小北神秘兮兮地看了眼四周,继而压低声音:「我给司容准备的礼物,他收下了,还说谢谢我要请我吃饭。」 音遥的手勐然顿住,半晌,他重新夹起米饭:「哦,那恭喜你。」 「我在停车场等了他好几天,送了他一只会说话的小熊,里面录了我对他的生日祝福,嘿嘿。」徐小北说着,双手合十一脸如痴如醉,「我就说他天天往公寓跑肯定是为了看我。」 「嗯,你俩都属于梦幻那一挂,很配。」 会说话的小熊?玛丽苏小说照进现实真实案例:什么金贵奇宝都入不了男主尊眼,但只要是喜欢的人送的,哪怕是一条保暖红秋裤都可以大方穿着参加舞会。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餐厅里忽然出现一阵小小的骚动,接着音遥就看到对面不少员工一个个站起身,对着某处恭敬鞠躬: 「司先生好。」 司容出现在员工餐厅的场面简直堪比马白云说自己对钱一点兴趣也没有,让人大为震惊。 他穿着墨蓝色的衬衫,最上边两颗纽扣散开,露出整截脖颈优雅似天鹅。他在人群中环伺一圈后,朝着音遥和徐小北这边径直走来。 从容自然地往徐小北身边一坐,惹得徐小北瞬间红了脸,赶紧让开半截身位。 司容笑吟吟地看着二人,问道:「公司饭菜还合胃口么?」 徐小北点头似捣蒜,幸福的小脸跟着红扑扑的:「特别好吃。」 司容随手将车钥匙放在桌上,优雅翘起腿,一只手搭在沙发后背,眼底暗含笑意地看向音遥:「音秘书呢。」 音遥没说话,自顾吃着饭。 他偶尔余光一瞥,看到了司容放在桌上的车钥匙,钥匙扣上挂了一只淡紫色的小熊。 徐小北似乎也注意到了小熊,激动的结结巴巴:「司、司先生,你这么喜欢这只小熊啊……还以为你不会用来着……」 司容看了眼小熊:「挺可爱的,我很喜欢。」 第32章 杀人犯。 徐小北又要张口说什么, 手机铃声响了,他不得不打断, 烦躁地掏出手机看了眼,脸色忽然一变,忙站起身:「我去接个电话,你们先吃。」 看着徐小北离去的身影,司容转过头凝视着音遥:「音秘书,昨晚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消息,为什么不回。」 「你那么忙,忙着挂小熊还忙着请人吃饭,我哪敢打扰你。」音遥挪逾道。 第75页 司容笑笑,果然吃醋了。 「你不觉得这小熊很可爱么?」 音遥冷冷道:「可爱,十足的梦幻。」 司容直起身子捞过车钥匙, 将小熊解下来随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上次去你那, 看到你床头摆了只小熊,以为你很喜欢, 想挂着讨你开心, 既然你不喜欢就算了。」 音遥仔细回想,好像床头柜是有只小熊, 但那是上一个住户留下的,音遥看着还挺干净索性就摆那儿了。 他假装没听见低下头继续吃饭。 「音秘书, 人工角膜戴着感觉怎样。」 音遥点点头:「挺好, 偶尔会出现排异, 倒是不影响。」 「你先戴着, 等找到了合适的角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音遥抬眼, 直勾勾地望着司容, 半晌才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司容前倾过身子, 眼角弯弯似月牙:「音秘书,我想要什么你不是再清楚不过?」 音遥怔怔看着桌上剩饭,忽然站起身:「知道了,去办公室等我。」 「不是。」司容叫住他,「我只希望你能回我的消息哪怕一次,让我确认你的安全,因为你视力不便,我总担心你在外面磕了碰了。」 他抬起眼,视线是小心翼翼又暗含期盼的:「可以么。」 音遥握紧手中的餐盘,半晌,站起身,说了句「无聊」后离开了餐厅。 他可以百分百确认司容的真心,或许作为一个劣性omega,在妈妈死后世界上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司容一样对他好,为了他甚至可以放弃财团继承人的身份,但他就是没办法应承这份好意。 当年角膜移植的事或许司容确实不知情,但无辜不代表就可以被原谅,不过问角膜来源也是根本没想过要为受害者负责,就这样恨意早就已经扎了根,失明之后才知道盲人的生活有多艰难,而这所有一切都在为恨意的种子浇水施肥,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这份念头,必须要扼杀在萌芽期。 * 音遥最后确认了一遍司年接下来的行程后,拿过大衣为司年穿好: 「司总,我一会儿请假见个朋友,我不在您身边您自己万事当心。」 司年高昂着头等着音遥为他扣好衣领上最后一颗纽扣,眼神却不自觉地向下探去。 看着音遥乖顺的眉眼,心头跳了一下,手指也随着蜷缩了下,继而冷声道: 「又不是三岁小孩,说些多余的。」 音遥笑笑,双手摊开为他抚平毛呢大衣上的小绒毛,最后搭上围巾,叫了何叔来接他。 坐在计程车上,音遥点亮了手机最后确认了一遍陈望生发给他的约见地点,他知道两人要谈的事极为隐秘,所以陈望生选择在他们家见面也似乎合乎情理。 人工角膜又开始出现排异情况,音遥觉得眼睛痛,在车上摘下了人工角膜放好,揉揉眼,这才感觉异痛稍微缓解了些。 到了地点付了钱,音遥下车,凭着印象来到陈望生所住的单元楼下,他一只手试探着找寻防盗门牌号上的数字按下,一只手已经习惯性摸上了门把。 奇怪,防盗门没锁。 音遥愣了下,缓缓拉开大门。 他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一番,随即摸到了一块砖头。 有人用砖头抵住了门缝,像是故意留了门。 这一点音遥倒是可以理解,很多人经常临时出门倒垃圾不愿带钥匙,就会找个东西顶住门,不足为奇。 他慢慢上了楼,依稀记得陈望生是住三楼左边那一户。 等到了门口,他的手刚碰到大门准备敲门时。 「吱呀——」大门却忽然自己开了。 楼道里的小窗户没关,穿堂风吹过,给四月的夜晚带来丝丝寒意。 音遥皱着眉,还是礼貌地敲了敲大门:「陈主任,我是音遥。」 但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陈望生的回应,音遥猜测着故意留门的该不会是陈望生,难道他下去丢垃圾了。 他打算在门口等一会儿,只是左等右等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陈望生回来。 倏然间,一股奇怪的气味顺着门缝飘了出来,混入风中,像是浓厚的甜腥气。 音遥心里一惊,抬腿冲进了屋子。 「陈望生?」他直唿对方大名,开始手忙脚乱地寻找人工角膜。 但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脑海中瞬间浮现他刚才下车时角膜从裤兜里掉出来落在车上的场景。 但音遥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他摸着墙壁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乱窜,惊恐有些影响他的嗅觉判断,一直到—— 「啪!」 他的脚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硬邦邦的,脚底一片湿滑。 音遥只觉得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僵硬,手指冰凉几乎失去知觉。 他勉强稳住心神慢慢蹲下身子,摸向自己踢到的那处硬物。 一直到,他的手摸到了一把刀,直立着插在某具身体里。 剎那间,手中触摸到的物体变成影像疯狂地进入大脑。 一具血肉模煳的尸体,血水泡涨了衣服,尸体张着大嘴脸上是绝望的惊恐,眼球几乎要爆出眼眶。 第76页 音遥勐地站起身,脚步不自觉向后退去。 这尸体不是别人,正是喊他过来约谈的陈望生。 陈望生被人杀了,全身上下被刺了十几刀,最后一刀直插心脏。 音遥伫立了足有十几分钟,之后,他缓缓退到门口,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随着录制时间的不断跳动,楼下忽然响起了警车鸣笛的声音。 杂乱的脚步声在楼道内此起彼伏,很快,一帮警察沖了上来,拿枪指着音遥: 「不许动!我们接到报警电话称这里发生了命案。」 就说巧不巧吧,一进门就让警察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陈望生,以及满手鲜血的音遥,这场面,是个人都会怀疑是音遥杀了陈望生。 不大一会儿,几个法医提着勘察箱鱼贯而入,撞开音遥,委身检查尸体做现场痕检。 一个法医低声道:「死者体表多处开放性伤口,切止缘弧度小,初步判断死因是由末端尖锐的利刃刺中心脏而亡。」 「我想解释一下,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音遥平静地说道。 警察看了他一眼,警枪并没有从他的身体上移开。 「科长,我们收集了现场脚印,根据鞋底花纹来看这房间内只出现过两人。」另一个法医道。 警察看向音遥:「你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音遥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有警车护送,还顺便给他戴上了银制手镯生怕他逃跑一样。 警车呜呜泱泱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停在了刑侦总局门口。 陈望生是这两年内国内首屈一指的眼科专家,褒奖无数,治癒了无数病人,他的死势必会引起巨大动盪,不然普通兇杀案一般也不会惊动刑侦总局。 音遥坐在审讯室里,手铐磨的他手腕破了层皮。但他很安静,没有像其他受冤者一样大喊大叫,安静到就连对面的警察都觉得头皮发麻。 毕竟很多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都像他一样平静淡漠,要是换做一般人见到尸体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 音遥只是觉得,他连自己的尸体都见过,别人的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警察将一份文件甩到桌上,厉声道:「这是我们在死者家中发现的遗体捐献书,经过字迹比对,上面徐恩这个名字是出自你的手。」 音遥大方承认:「是我写的,我不写他上面的名字就是我。」 警察皱了皱眉,一拍桌子:「所以徐恩的死和你也有关系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起仇杀案,不知什么原因音遥看不惯员工徐恩,以他的名义签署了遗体捐献书,还做局将他送进监狱,最后还把知晓此事的陈望生一併宰了,虽不合乎情理但也顺理成章。 音遥笑出声:「徐恩死在拘留所,你不会以为我有通天的本事潜入其中把他给杀了吧,玄幻剧都不敢这么演。」 「我们在死者徐恩的体内发现大量沙丁胺醇,这是一种治疗哮喘的药物主要成分,而这种药使用过量会刺激心脏,造成心脏骤停死亡,我们查证过,近期有人给徐恩送去了感冒药,但药瓶里装的却是沙丁胺醇,而且,送药的人称,是你让他送的。」 音遥仰起头:「能否请这人出来和我对峙呢。」 警察冷笑一声:「我们有义务保护证人的安全,你就不要想了。」 音遥听到这个警察在内心说道:「你想要什么证据我们都能给你造出来,就看你敢不敢开这个口。」 音遥明白了,感情廖垣宇并没打算放过他,甚至不惜买兇杀人嫁祸于他。 这个痴情种子真的好喜欢司容哦,为了他能做到这份上,李云龙都直唿真他娘是个人才。 「但是,警察先生,我觉得你可能忽略了一件事。」音遥抬起头,笑得春风和煦。 「我是个盲人。」 警察勐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和剧本上说的不一样啊! 「让一个盲人面对一个最擅拿刀的外科医生还捅了他十几刀,你不会以为我是復仇者联盟中的一员吧。」 警察听闻这句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清清嗓子努力端着架子:「你公司的人说,你的视力并没有任何问题,失明只是谣言,试问哪个盲人能精准判断物体的颜色。」 公司的人?颜色? 音遥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场景。 「是不是真的请个医生做个检查就真相大白,但看你这一口咬定的架势,就算最后证明我是盲人你也会说盲人杀人又不是个例,对不对。」 「你给我老实点!狗杂种!」警察一拍桌子,茶杯都跟着颤了颤。 虽然种种迹象的确表明这事绝对和音遥脱不了干系,但警察手上也确实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特别是司年正在和合作商吃饭,半道接到警局的电话让他去领人,一脚踏进们,司年揪起一个警察的衣领质问道: 「你们这帮警察都是吃屎长大的?」 司年在外头施压,再加上没有证据,音遥被暂时释放,但在正式结案前,警察会派人二十四小时严密监视他。 音遥从审讯室被人带出来,手上还挂着铐子。 司年一个箭步冲过去,拉起他的手,眉头紧锁,看着那只铐子,随手抓过一旁的警员呵斥道: 「解开!」 这倒是音遥第一次见司年发火,粗鲁的像哪个市井来的流氓。 第77页 小警员畏畏缩缩赶紧给解开铐子。 「让你们局长出来。」司年压抑着怒火努力维持高贵人设。 跟着音遥一道从审讯室里出来的警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见不着我们局长,不要以为是财团就可以肆意妄为,这国家还没有真轮到你们说了算。」 「算了司总。」音遥安抚着司年的情绪,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背,「我饿了。」 司年死死凝视着那个警察许久,在听到音遥一句饿了后,马上收回视线,声音也瞬间降了几度:「走吧,先去吃饭。」 坐在餐厅里,看着音遥塞了满满一嘴食物,瘦削的腮帮鼓起一块,司年很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又怕影响他食慾,只能在一边憋着。 但音遥并不在乎,甚至吃饭空隙还主动闲聊起来: 「我进门时还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找了很久才发现了尸体。」 司年倒是好奇:「你和陈望生怎么认识的,我记得他好像是司容的主刀医师。」 音遥从容低下头继续进食:「我失明了找他治疗,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司年感觉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只能烦躁地掏出烟,「吧嗒」一声,火机刚凑近菸头,又默默放了回去。 音遥没闻到烟味,好奇问道:「怎么不抽了?」 「不抽了。」司年敷衍道。 只是想起来上次在音遥面前抽菸,他被二手菸呛的直咳嗽。 看着音遥摸摸索索找食物的样子,良久,司年忽然压低了声音: 「你想过进行角膜移植么。」 音遥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他想过,但他只想要回自己的角膜。 「我可以帮你,缺钱的人很多,一对角膜换个几百上千万,对他们家人来说不亏。」 音遥顿住,口中的美味顿时变得像蜡一样无滋淡味。 「司总,如果您以后还会抱有这种想法,那我只能辞职请您另寻高明。」他捏紧了手中的叉子,回想起被溺死的那一天,「你不怕半夜鬼敲门,我怕。」 他活着的意义的确是为了报仇,但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司年咽了口唾沫,手指僵住。 似乎说了个很不该说的话题,也似乎戳了音遥的心窝。 「对不起,是我失言。」瞧瞧,一向倨傲且不可一世的司年大cfo竟然主动低下了他尊贵的头颅。 音遥放下叉子,站起身:「谢谢您请我吃饭。」 司年也赶紧跟着站起身要送音遥回去,被音遥婉拒。他知道刚才自己那一番话惹了音遥不痛快,也不敢再厚着脸皮贴上去。 烦人的梅雨季节又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音遥踉踉跄跄沖回公寓,走到门口摸索着钥匙,却忽然听到脚边传来异动。 他嗅到了熟悉的香味。 本来不想管,但想到那人像淋了雨的小狗一样楚楚可怜的模样,音遥还是没忍心,语气不怎么好地问道: 「在这蹲着干嘛,装什么可怜。」 司容站起身,雨滴顺着髮丝落在地上,凝聚成一滩。 他还是笑,湿润的眼眸中只有音遥的身影。 「听说你被警察带走,我很担心,去警察局找你的时候看见你和司年上了车,以为很快就回来,但是等了很久。」 知道他是好意,音遥也不再跟他冷眼相待,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低声道:「我没事,要是淋湿了就来我家洗个澡换身衣服,万一感冒了你爷爷真得冲过来宰了我。」 司容被他逗笑,跟着一道进了屋。 * 司容洗完澡穿着音遥的睡衣走出来,袖子裤腿都短了一大截,他长手长腿的音遥可比不了,他一边扯着袖子一边问: 「没有再大一点的睡衣么?」 音遥看着手机头也不抬:「你看看喜欢哪条床单披上吧。」 司容乖巧地坐在音遥旁边,看着他宽松的睡衣领口间隐隐露出的白皙皮肤,忽然就想到爷爷寿宴那天,他赤着身子在后车座,浑身每一处都被自己亲吻过一遍,眼角泛着红嘴里还一直骂骂咧咧。 这个场景回想过很多次,司容觉得大概到死都不会忘记那一刻的感觉吧。 不用看,音遥也知道他现在肯定正盯着自己瞧个没完。 但却听到他说:「我的主刀医师被害,兇手还想嫁祸给你,一定是我们都认识的人,而且这起命案也不是临时起意,应该计划了很久。」 他摩挲着膝盖,良久,又低声道:「直觉告诉我,多半和廖垣宇有关。」 音遥心道这人也不算一无是处。 「或许他觉得因为我介入其中,导致他失去和你的婚约,最近y.s又在着手准备收购松山的事,气不过,想报仇。」 音遥:…… 感情司容到现在还以为廖垣宇是真的喜欢音遥,因此由爱生恨,得不到就要毁掉,果然这盘山公路一样的脑迴路真是没说错他。 但司容还以为音遥到现在也对廖垣宇念念不忘,所以对于廖垣宇当时对自己表白的事一直闭口不谈,他不想让音遥感到难受,哪怕只有一点点。 「你和廖垣宇怎么认识的。」音遥问道。 司容仔细想了想,又有点不确定道:「哪次商业聚会认识的,他问我要联繫方式我就给了,后来经常约我吃饭,一来二去就熟了。」 第78页 「你还真是来者不拒。」音遥挪逾道。 「只是出于礼貌,但是音秘书。」司容凑近几分,「你是我第一个想方设法打听联繫方式的人。」 「那我还挺荣幸,睡了,明天还要上班。」音遥站起身。 顺便去松山作威作福,他可是非常期待廖垣宇那张五彩斑斓的脸。 不过人工角膜落在了计程车上,明天还要联繫下司机。 「音秘书,我睡哪。」司容拘谨地双手放在膝盖上小声问道。 「你随便,想睡沙发也行。」音遥顿了顿,「想睡床也行。」 司容马上站起来,跟小司一起进了音遥的卧室。 房间里静悄悄的,音遥好像真的累了,躺下去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司容掀开一点被角跟着躺进去,被窝里暖暖的,充斥着音遥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人心潮涌动。 他一点一点慢慢挪动着身子,当他肢体接触到音遥的手臂后,音遥睡梦中发出了一声呓语,声音林籁泉韵又勾人遐想。司容眨眨眼,胆子大了几分,一只手轻轻托起音遥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手臂穿过他的后颈揽住他的身体稍稍往怀里一送。 音遥很瘦,颈肩细腻漂亮,宽松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半截肩头,圆润泛着粉。 司容很费解,这么漂亮动人的omega竟然有人嫌弃他,廖垣宇还是格局小了。 温香软玉抱满怀,司容很满足,手臂又收紧几分。 但不忘腾出一只手拿手机发了条消息: 【建业,现在市面在售的所有刑侦法医类书籍全部买来。】 * 音遥醒来的时候觉得一阵窒息感,身体被人紧紧揽在怀中,耳边是轻微的唿吸声。 他一把推开司容下床洗漱。 不大一会儿,司容也跟着过来了,倚着门框打量起音遥洗漱的模样。 「今天不休息一天么?」 「不上班你养我么?」音遥撞开他径直进了厨房,从里面拿出一只面包。 「如果你愿意,我在金钱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司容想了想又补充道,「任何方面都不会亏待。」 「谢谢,我还是有追求的。」音遥打开家门走了出去。 他联繫了昨天的计程车司机拿回了角膜,佩戴好后进了公司。 和往常一样,见到同事不管认不认识音遥都会主动打招唿,这些来去匆匆的高级精英们也会象徵性的嗯啊两声算是回应。 但今天,他们却远远躲在一边,音遥和他们打招唿他们也仓皇点点头就赶紧离开,就连一向拥挤的电梯也神奇的空出了一块小区域,这块区域中站着孤零零的音遥。 大概是得了什么消息,毕竟纸又包不住火。 电梯到了某个楼层,里面所有人也不管是不是在这一层工作,纷纷一涌而出,电梯里只剩下音遥一个人。 看着徐徐关闭的大门,音遥听到外面传来极小声的议论: 「我就说昨天下班时公司为什么来了那么多警察,听说他杀了人。」 音遥抬起眼,冷冷凝视着那个说话的人。 那人恰好和他四目相对,打了个寒颤赶紧低下头。 音遥来到司年办公室门口,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敲敲门。 司年看到他还有些意外,眼神也有些闪躲,毕竟昨天失态和他说了那么荒腔走板的话题。 「不是让你今天休息一下,怎么来了。」 音遥微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审讯时也一直坐着,倒是没累着。」 看着音遥同往常一样的标准格式化微笑,司年暗暗松了口气。 「司总,今天我们要对松山集团正式提出收购计划,对方于昨天召开股东大会,所有股东均放弃了优先购买权,后期的尽职调查以及收购对象情况我可以帮忙提供文件,毕竟那里的情况我也很清楚。」 音遥一本正经说完后,将收购计划交给司年让他过目。 「这间公司,我记得司容也有股份,他也放弃了优先购买权?」 音遥点点头:「松山集团近几年一直是亏损状态,司先生在前不久就已经撤股。」 司年「嗯」了声,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容我问个题外话,司容入股松山是为了你吧。」 音遥依然格式化微笑:「司先生有他自己的打算,我无权过问。」 「知道了,还有,因为昨天的命案,所以这几天公司会出现很多高谈虚论,如果谁让你心里不痛快了,可以和我说。」 音遥笑笑:「司总,您知道的,我不爱告小状。」 「我只是希望,你别让我担心。」司年抬眼,目光平静无风,但心里却因为说出这句话一直推着海浪翻腾。 音遥没说什么,微微鞠了一躬就离开了办公室。 就像司年说的,公司出现的何止是高谈虚论,音遥真没想到,这群自诩精英的高级白领嘴巴却像个破茶壶一样什么都往外倒。 再结合徐恩的死,他们硬是给整出了一出陈音徐三角恋大戏,什么音遥和陈望生本来是一对,结果半路杀出个徐恩,最后音遥手撕这对姦夫淫夫,气不过还痛下杀手。 反正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估计都是得到司容脑迴路的真传。 午餐时间,音遥那一桌附近神奇的空出了一个暴风圈,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甚至有人看到自己只能坐在音遥身边吃饭,干脆端着午餐直冲办公室,不顾公司规章制度也要离这杀人犯远一点。 第79页 徐小北也和同事来吃午餐,看到音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扑过来打招唿,而是拉着同事往角落去,和同事吃两口就回头看一眼音遥,一不小心四目相对,赶紧回头佯装无事发生。 音遥看着他,忽然起了坏心思。 他端着餐盘主动坐到徐小北这一桌,这孩子吓得使劲往墙角缩去,正眼都不敢瞧他一眼。 「小北,今天怎么没找我一起吃午餐?」音遥笑眯眯问道。 对面的同事赶紧低下头暴风吸入,几口扒拉完脚底抹油一瞬间没了人影。 「我我我……」徐小北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哦我懂了,因为我是个杀人犯。」 徐小北脑袋都快埋进裤.裆里,鸵鸟见了都要惊嘆一下这超常柔软度。 「吃饭啊,怕什么,我又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宰了你。」音遥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周围的人也不敢继续耽搁,匆匆扒拉几口饭火速离开。 徐小北抬起头,手指尖颤个不停:「我我我没信这些谣言,毕竟警方也没公布最最最后结果。」 「所以我们的五好公民小北同志主动向警方提供线索协助他们快速破案对不对。」音遥哂笑着,「请我吃大红苹果?那玩意儿不是绿的么。」 其实公司招进盲人一事不管再怎么隐瞒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那天徐小北嘴上说着是来找音遥讨论给司容送礼物的事,实则就是为了试探他是真瞎还是装瞎,故意将绿苹果说成是红的。 「说起来,徐恩姓徐你也姓徐,我有点好奇你们是什么关系。」 徐小北勐然抬眼,看向音遥的眼神明显变了,不再唯唯诺诺。 音遥站起身打算离开,但就是这一个动作,吓得剩下所有人都齐刷刷站起身,仿佛逃荒一样卯足了劲儿往门口冲去。 司容刚进门就被这群人挤了出去,看到站在里面的音遥,他瞬间明了。 「各位着急跑什么呢。」司容笑眯眯问道。 这群人瞬间如临大敌,走也不是留又不敢,有几个好笑的甚至还原地踏步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司先生,您也赶紧走吧,那人很可怕,真动起怒只怕又是一场血案。」一个员工热心提醒道。 第33章 三人的晚餐。 司容望着他, 嘴角弯成完美的弧度,但眼神却是令人心生畏惧的凌厉。 「想走是吧?」他语气轻佻, 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 员工点点头:「现在还有警察在外面守着,不然我喊他们上来?」 「去啊。」司容下巴一扬,「去叫过来。」 员工得了令,撒丫子就跑。 「顺便把国家总理也喊过来,大家一起看个热闹怎么样。」 员工倏然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司容。 就见他忽然抄起桌上的玻璃杯,手臂一扬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杯霎时间粉身碎骨、玻璃碴子像天女散花一样到处乱飞。 这一声吓呆了在场所有人,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心脏都忘了怎么跳。 「我每年砸几千万上亿元不是为了养一帮连最基本辨别是非能力都没有的蠢货。」司容的声音极冷,像是永远化不开的南极冻土层,所有人都被吓得往后倒退几步。 「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到底学会了什么, 散播谣言人云亦云?三角恋痛下杀手?人都不会做就滚回娘胎回炉重造。」 司容这几句话不禁让所有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在他们印象里司容一直极有礼貌平易近人,纵使员工犯了天大的错也没听他说过一个脏字, 今天这是吃了枪药?为了一个杀人犯发这么大火, 还是这个姓音的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想走的现在就滚,不想走就老实回去坐好吃饭。」 一声令下, 员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绝大部分还是选择乖乖回位不敢和y.s叫板, 只有极少数几个硬骨头打算直接回去打辞职报告。 徐小北倒是很有眼力劲儿, 也不怕旁边站的是个杀人犯了, 赶紧上前安抚道: 「司先生您消消气, 我相信音秘书不是这种人, 您看我刚才不是没走么。」 司容没搭理他, 径直走到音遥身边, 语气不善:「来我办公室。」 * 司容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两只手十指交叉,他视线落在地板上,胸膛还因为刚才的极怒而不断起伏。 「音遥。」第二次,他喊了音遥全名,「你是不是只有沖我发火的本事。」 音遥笑笑,振振有词道:「是啊,别人没招我没惹我我有什么资格动怒。」 司容抬眼,精緻的眉宇紧蹙一起:「非要等到别人指着鼻子骂到你脸上你才有一点反应?」 「司先生,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还想在公司继续干下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破坏和同事间的关系,劣性omega找份工作不容易,不能因小失大。」音遥笑得平和。 况且这些和猴子没区别的高级精英他也根本没当回事。 「和我结婚吧。」 突兀的,话题转了个大弯直接翻进沟里,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司容这句低语不断迴响。 音遥想笑:「大白天的怎么还说起梦话了。」 第80页 「我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应该是幸福的,从来没想过认识你之后每天都过得提心弔胆,怕你被别人抢走,也怕你被别人说三道四。」司容低下头,想起那些人指着音遥说他是杀人犯,心脏就抽搐着疼。 「不好意思,我的梦想不是做什么豪门阔太,很无趣,也希望你适可而止不要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不然连狗都没得做。」 音遥冷笑道。他很讨厌别人别人拿他当一个没有思想的花瓶,况且走到今天这一步,眼见着廖垣宇大限将至,他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 司容闭上眼睛,嘴唇苍白,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妥协:「我不说了,不要连做狗的权力都剥夺。」 音遥垂了眼,微微鞠躬:「司先生,那我去忙了。」 他其实很想听听此时的司容内心在想什么,但很奇怪,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无法探听司容内心的想法,不知道是因为司容很特殊还是这项能力出现了bug,越是听不到反而越想知道。 只是刚到办公室,就看见门口站了两个男人,见到音遥,两人立马上前掏出证件举过来: 「我们是刑侦总局刑事调查科,关于陈望生的案子,希望你能和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音遥眯起眼:「好。」 众目睽睽之下,音遥跟着两个便衣坐进了警车,这下子他用腰带想都能想到那些员工会在背后说什么。 果不其然,还没等音遥抵达警局,网络上已经炸开了锅。 网友一边哀悼陈望生这么一个造福无数患者的名医惨死家中,又一边唾骂那个杀害他的兇手,仅用短短一小时的时间,「音遥」这个名字就已经荣登话题榜首。 #音遥,无差别杀人# 好傢伙无差别杀人都让他们想出来了,这届网友不比那些只会编烂剧的编剧强一百倍? 也不知是哪来的传闻,说音遥本来已经双目失明,是陈望生竭尽全力带他重见光明,结果被音遥连捅十几刀;徐恩,一个忠心耿耿对音遥无微不至的好同事,也被他毒害惨死狱中,据说当初还是音遥一手将他送进监狱。 随之而来的还有音遥私生活混乱、思觉失调等等各种乱七八糟的说法。 墙倒众人推,反正现在音遥在他们嘴里和变态也没什么区别了。 【王炸小王】:「真的,我是松山集团的员工,这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搭上了y.s的大佬,我心说松山以前待他也不薄吧,直接给收购了,过几天我就要成为无业游民了,但是我爽了,法治咖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喜旺旺旺】:「我都佩服这个变态,尼玛的感觉全世界都爱他,是不是现在有钱人就好这一口。」 【放心摆烂赚大钱】:「是贫民窟出身的蠹虫能干出来的事儿,那破地方能不能直接用挖土机推了啊,就跟个病原体一样到哪都害人。」 而网友们谩骂诅咒的一切源头就是那条市警局发布的案情最新进展。 音遥坐在审讯室,得,又给铐上了。 审讯室是单向玻璃,只能外面看见里面,外面围了一堆警察跟审,其中有一个没穿警服,西装革履气势逼人,和普通警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经过比对,案发现场的兇器上指纹只有你一个人的,现场脚印也只有你和死者二人的,我们查过案发现场监控,在案发一小时内只有你一个人出入了这栋楼,并且我们在死者手机中发现了你和他约见的简讯,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解释的。」 警察笑得很是得意,和电视剧中的反派大差不离。 「我在楼道口的时候发现下面防盗门被人用砖头顶住,陈望生的家门也没锁,我推了一下就开了,进门后因为看不见就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闻到了血腥气就进去查看情况,不小心踢到了尸体,因为我是盲人,所以只能靠触摸感知,无意间摸到兇器留下了指纹,就在我打算报警时你们来了。」 音遥条理清晰地讲述了全过程,但警察并不买帐。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鬼进门杀人,因此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和指纹?」警察哂笑道。 「是鬼」音遥抬起眼,「你心中的鬼。」 警察皱眉:「你说什么狗屁呢。」 听着他内心的声音,音遥不怒反笑:「身为国家公职人员,你参与网络赌博,前后输进去一百多万。」 他又转向另一个警察:「以及你,面对嫌疑人还在想今晚和老婆要用什么姿势。」 两个警察大惊失色,他是怎么知道的?! 音遥心寒地摇摇头:「输了一百万,卖掉家里的房子你还不知悔改,又输进去八十多万,松山集团的董事长廖垣宇给了你一笔巨款让你串通法医篡改尸检结果,把死亡六小时改成一小时。」 他再次转向另一个警察:「你能不能不要再幻想今晚双色球的开奖结果了,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不切实际的事上还不如好好工作,那笔行贿的巨款你一分都没得到吧?可怜。」 警察又是一拍桌子:「装疯卖傻没有用,亵渎公职人员罪加一等,你这辈子就等着牢底蹲穿!」 音遥不理解:「实话实说倒成了亵渎,念过书么?知道亵渎什么意思么。」 「你放屁!」那警察激动的大脸通红,唾沫星子跟喷泉一样。 「你礼貌吗。」音遥冷冷喝止他,「我去到案发现场后摸到了尸体,尸温为三十一摄氏度,上肢出现尸僵情况,综合来看死亡时间在五到七小时内,那时候我还在公司,监控随便查。」 第81页 「你小子唬谁呢?测温枪都没你测得明白是吧。」 「我说了我是盲人,触觉听觉都比一般人要发达许多。」 「那不如你告诉我谁是兇手?」警察依然不依不饶。 「可以啊,只要放权给我让我再去一次案发现场。」 「你这种死到临头还嘴硬的我见多了,乖乖认罪比什么不强还能少吃点苦头。」 音遥很奇怪:「不是我的罪我认什么,当我二百五?」 就在警察想继续骂他时,外面忽然有人按下了警铃。 审讯室大门打开,走进来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 两个审讯员一看赶紧起身,皮鞋一踢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声音洪亮恭敬: 「局、长、好!」 那个中年男人摆摆手,一个审讯员马上给他让开座位。 他看着音遥,双鬓斑白却难掩精气神,半晌,他微笑问道:「我在外面听了半天,感觉你好像有什么特异功能?」 「不是特异功能,见的人多了,他们心里想什么就一清二楚,而我因为失明经常靠触摸感知,所以对于温度也很敏感。」音遥没有选择继续呛声,起码这个局长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 「那你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局长和善问道。 音遥听了听,却忽然不知如何开口。 「局长,您别听他胡扯,一个瞎子看不见表情眼神怎么判断一个人的内心想法,况且他刚才也没诌对半句。」一个警察笑道。 局长瞥了他一眼,继续问道:「没关系,说说看,我在想什么。」 沉默半天,音遥才缓缓开口: 「你在想……对面坐着这人,长得还挺好看。」 「噗——」两个审讯员顿时笑喷,「局长您听见了吧,这人不光疯,还自恋。」 局长深吸一口气,身体随即向后倚去,失望地摇摇头:「很不幸你猜错了。」 音遥愣了下。不可能,他确实这么想的,自己琢磨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还是说他是故意否定,其实和这两个警察本质蛇鼠一窝。 「局长您不用陪聊,这里有我们就行,您去喝杯……」 「其实我想的是,这人长得特别好看,不是挺好看。」 俩警察话说一半被局长无情打断。 音遥低头笑出了声:「谢谢夸奖,我知道。」 后面俩警察顿时住了声,狐疑地对视一眼。 「这样吧,如果你能精准测出我的体温,我就承认你刚才所言都是真的,并且对于受贿篡改尸检结果一事……」局长瞥了眼那俩人,「我会做出严肃处理。」 「不是局长,咱们查案不能这么草率!」一个警察急了,赶紧凑到局长耳边试图言语劝说。 「我也是刑侦出身,见过的尸体比你们吃的饭都多,现在尸体已经使用二氧化碳贮存所以不会继续变化,因此没有办法通过现在的尸体情况判断当时死亡时间,所以这是唯今之计了不是么?一个人逼急了要想瞒天过海,智商都能和福尔摩斯切磋几个回合。」 那个警察咽了口唾沫,眼底暗含杀意,冷冷看向音遥。 「还愣着干嘛,要我亲自去拿体温计?」局长抬眼,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 那个警察犹豫了许久,才缓缓走出审讯室。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现场造体温计去了,将近半小时才回来。 局长走到音遥身边,俯下身子:「试试吧。」 音遥点头:「失礼了。」 他抬手探向局长的颈间温度,然后道:「三十六度五。」 甚至还精确到了小数点后一位。 那个警察马上将测温枪放到刚才相同的位置,点了下按键,屏幕中立马出现一个数字: c 他的嘴角差一点没咧到耳朵根,忙献宝似的将测温枪拿给局长看,嘴里得意说道:「局长您看,我就说他胡扯呢,三十六度五,人体常温谁不知道。」 局长的眉头倏然皱起,他看向音遥,语气陡然冷了几分:「这怎么解释。」 音遥招招手,示意审讯员把测温枪拿过来。 审讯员轻蔑笑道:「想看是吧,睁大眼睛看个明白,哦我忘了,你是个瞎子。」 音遥没搭理他,摸了下测温枪就道:「看来你真是怕得不轻,体温有点低哦。」 审讯员心里一咯噔,嘴上还不饶人:「不要以为误打误撞蒙对几次就真以为自己有特异功能了。」 音遥也懒得继续和他卖关子,指指测温枪:「看看模式,调到了查看上一个测量体温的模式,你就是扔岩浆里也还是这个温度。」 一瞬间,审讯员那得意洋洋的笑彻底僵在脸上,他握着测温枪的手抖成了筛糠,眼神畏惧地看向局长。 局长重重嘆一口气,从他手里夺过测温枪,摆弄半天调试好模式后对着颈窝按下测量键: c 「局、局长……」这审讯员笑得比哭还难看,「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局长做了个深唿吸,手指使劲点了几下桌子几乎要给戳个大洞,「解释自己怎么输的那一百八十万?!我是真没想到在我的眼皮底下还有这种罔顾法律的败类!」 「亏你还是个警察!良心被狗吃了?你让我怎么和人民群众做交代!」 「不是,局长,我真的……」审讯员跑过去拉住局长的袖子,「我真的没办法了呀,一百八十多万就是卖了我也还不起啊!」 第82页 局长甩开他,背着手大踏步往外走:「你自己处理,处理不了找个地儿把自己埋了就行。」 音遥在旁边看了半天好戏,看到那个审讯员哭爹喊娘追出去求他们局长后,他才抬起手晃了晃手铐,对剩下那个警员笑眯眯道: 「劳烦打开吧。」 这一次音遥终于明白,他重生后获得了这些能力不是上天为了弥补他失明的缺憾,而是希望他,能亲手拯救自己。 * y.s的员工都以为,音遥这次二进宫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到了下午,却看到他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走路生风的模样。 他不光回来了,甚至还微笑着同每一位过路同事打招唿,平和且从容。 而微博上那条引起无数谩骂的警方最新通告中也紧跟了一条道歉声明,是刑侦总局的局长亲自发布,对音遥的道歉,对人民群众的道歉,态度诚恳看的人着实心酸。 六十多岁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人家还要为年轻的下属擦屁股,这tm要找谁说理去。 道歉声明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尽快破案缉拿真兇,绝不姑息任何黑.恶.势力。】 「音秘书,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这样人,先前跟着听了几句谣言,你别介意,我请你吃饭表示歉意。」一个员工紧跟在音遥身后啰嗦着。 「不必,万一我就是这种人呢。」音遥都没正眼看他。 主要是听到这员工内心一直嘀咕着:「虽然不想放下身段和这种杂种打交道,但看他和司总关系这么好,我还是忍了吧。」 这一路上,碰到无数个主动过来套近乎的员工,有想请吃饭的有想送他礼物的,音遥一一拒绝,并且告诉他们,案件结束前自己还是嫌疑人,请他们和自己保持距离,以免给惹急了把他们一个个全宰了。 他反正觉得和这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墙头草也处不来真正的情谊,索性都撂那儿,也就不在乎所谓那些虚伪的同事关系。 音遥回到办公室,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继续埋头处理司年今天的行程计划表。 倒是司年主动过来找了他,还自降身份特意为他泡了杯蜂蜜水。 「没去接你,没生气吧。」司年问道。 「司总说笑了,我又不是幼稚园儿童还要等人接。」 司年倚着办公桌,双手抱臂静静地凝视着音遥,半晌,忽然低头轻笑一声。 听到笑声,音遥抬起头:「司总,您笑什么。」 司年摇摇头:「就是好奇,你一直都这样么?」 「哪样。」 「不管和谁都淡漠又疏离。」 音遥打字的手顿住,想了想:「以前倒也不这样,别人走哪我跟哪,像只小狗。」 刚认识廖垣宇的时候,对他虽然谈不上特别喜欢,但总想着把心都全数交给他,饿了给他煮饭,冷了帮他添衣,简讯一条接一条,和现在的司容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廖垣宇忘记自己的生日都会偷偷难过半天。 好在是清醒了,不过心也跟着关上了大门,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推心置腹,包括司容,现在嘴上说着好喜欢你离开你活不了,一年两年还行,日子久了估计也就那么回事。 「我倒是很想看看,别人走哪你跟哪的模样。」司年道。 「没机会了司总。」 司年站直身子:「对了,再不久温萧宁要从澳洲回来了,你有空和他通个电话。」 音遥疑惑:「温萧宁是谁。」 「不认识?」司年的回答显得这人好像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但音遥确实不认识。 「一个顶尖omega,司容发小,爷爷很喜欢他,老早念叨着要他当孙媳妇,嗯……是个美人。」 音遥点点头。 「仅次于你吧。」扔下这么一句话,司年僵硬地离开了办公室。 毕竟第一次说情话,还是有点紧张过头。 殊不知音遥听到这句话后鸡皮疙瘩就排好了队,他还是觉得司年要是别这样他兴许还能再干个四五十年。 下班前音遥就和这个「美貌仅次于他」的温萧宁通了电话,大概了解了下,温萧宁的爷爷和司祁严老爷子是世交,不过后来他们举家搬迁到澳洲定居,老人家一直心繫祖国,听说快不行了,就想带着儿孙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这个温萧宁声音特别好听,说是在国外还是歌手,当红炸子鸡,国内也拥有大批粉丝,估计一回来某些当红小鲜肉就得下岗进厂拧螺丝。 但他不关心这个可能会造成无数流量下岗进厂的温萧宁到底是哪路大神,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音遥穿好外套,浅棕色的长版风衣合身的服帖着,极致的垂坠感更是勾勒出他笔挺如松。他戴好口罩,从超市买了包苏打粉揣进口袋里藏好,叫了车,对司机道: 「师傅,松山集团。」 晚上八点,松山集团的员工都走得七七八八,只剩几个加班的还在艰苦死守。 音遥坐在门口的长椅前,冬青草丛隐匿了他大半个身子。 这间公司按照收购流程马上就要全部撤离,那廖垣宇一定也会在此之前将所有证据毁灭,这样就算警局定不了音遥的罪,但因为没有实质证据也判不了廖垣宇。 九点一刻,大楼里最后一盏灯熄灭,一个员工骂骂咧咧走出来叫了车疾奔回家。 第83页 音遥知道,门口的保安大爷会在所有人下班走后最后检查一遍公司就回他的保安亭看有色小视频,所以趁着大爷进去查看的工夫,音遥也急匆匆走进了大楼。 他来到自己以前工作的办公室,尝试着输入之前的门锁密码,果然,密码已经被修改了。 音遥从口袋摸出苏打粉,对着密码锁一吹,按键中立马显示出带着指印的四个数字按键。 四位数密码,如果挨个顺序排列会有六万种组合顺序,他不可能挨个去试,按照廖垣宇的性格来讲也绝不会拿自己的生日或者重要日子去做密码,但是松山集团即将易主,一般为了防止忘记多半会选择一个最简单好记的密码,而且是一般人都想不到的密码。 音遥听着楼道里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他思忖片刻,按下了「1234」四个案件。 「嘀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看来廖垣宇也就这点能耐了。 在保安大叔上楼的那一刻,音遥打开门走了进去。 桌上还摆着他以前使用的那台笔记本,密码也被改了,也是1234,廖垣宇但凡改动一个数字顺序音遥都猜不出来,或许他觉得最危险的反倒是最安全的。 音遥打开电脑插.入自己的u盘,找到一个文件夹点开,确认日期后将整个文件夹拖进了u盘。文件很大,显示要传输二十多分钟。 而外面走廊上,保安的脚步声已经近了…… 如果保安进来,一定会发现电脑亮着光,他不懂电脑一般也就是随手扣上然后关门走人,这样一来音遥就只能在这栋大楼里过夜。 倏然间,他的视线落在了桌上的那只花瓶身上。 他抄起花瓶打开窗户,对着楼下的保安亭狠狠砸了下去,发出了巨大声响。 保安的脚步声在办公室门口骤然停住,接着伴随一句愤懑不平的「哪个狗娘养的」,保安的脚步声疾速驶远。 看着那只七零八碎的花瓶,想到前世它早就被自己失手打碎,原来冥冥之中世界万物早已既定了自己的宿命,就算重活一世结局也终归会走向原点。 音遥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重生后自己依然失明,不是试图弥补就能改变结果,而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再为过去的遗憾固步自封,重要的是,向前走,绝不再回头。 等到文件传输完成,他关掉电脑下了楼,趁着大叔拖着无辜路人吵架的间隙从大楼中闪了出来。 坐在回家的计程车上,音遥看着手中的u盘,良久,发出了一阵意味不明的笑声。 司机透过后视镜心惊胆战地看了他一眼,毕竟这年头生活工作压力大,三五不时也能碰上个精神不正常的。 车子驶进公寓小区,远远的,音遥就看见那辆四个一横在楼底,车旁似乎还站着个人,但是看身形,也不是司容。 音遥下了车,余光悄悄瞥了眼站在车前的人。 是徐小北,而司容也坐在车里跟徐小北热络地攀谈着,笑得像朵喇叭花 他没有故意去听二人的谈话内容,但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一起吃饭」四个字。 徐小北看到音遥,小脸一红显得很是拘谨:「音、音遥,司先生约我一起吃饭,你要一起么?正好昨天的事……我也想和你道个歉。」 说实话音遥并不想掺和进他们二人中间打扰他们谈情说爱,但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徐小北和徐恩两人是亲兄弟,他倒是很好奇,大哥尸骨未寒,徐小北却一点也不伤心,一点也不耽误他谈恋爱,这得多强大的心理素质。 音遥笑笑:「好啊,那一起吧。」 只是但音遥习惯性地要伸手去开副驾驶的门时,徐小北先他一步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动作之快令人咂舌。 音遥慢慢缩回手,五指收紧,半晌,拉开了后车门。 车里播放着经典的英文歌,徐小北跟着哼哼两句后惊喜道:「司先生,你也喜欢听这首歌!」 司容微笑道:「我们品味还挺像。」 两个人说说笑笑,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唯独后座的音遥安静的仿佛和他们没在同一个世界。 第34章 司容的髮小&旧情人? 不过他俩谈论的话题音遥也确实插不上嘴。司容嘛, 豪门精英,当然是什么都懂一点, 徐小北也是国内顶尖大学的高材生,司容说什么他也能附和两句。 反观音遥,总不能在他们谈论化学制药时插一嘴养狗心得吧。 「其实我认为收购松山集团是个很鲁莽的决定。」司容忽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徐小北想了想道:「司先生,别看松山集团看起来名存实亡,其实他们有很多合作客户都是国内一线大公司,只是这两年受到y.s财团经济垄断的冲击,所以整个行情都不好,但是如果能抓住松山以前的合作客户,y.s还能顺势扩大地产行业。」 徐小北分析得头头是道,听的司容也跟着点了点头。 车子在一间高级西餐厅门口停下,马上有迎宾小哥过来帮忙泊车。 司容下了车, 跟徐小北两人肩并肩走在前面, 音遥则默默跟在后面全程未发一言。 只是他一只脚刚踏进西餐厅,一个迎宾忽然过来拦住他:「不好意思先生, 我们这里是高级人群用餐场所。」 是不是全世界西餐厅的迎宾都接受了一样的洗脑教育, 见到劣性o一定要拦一下。 第84页 司容听到声音,转头淡淡说了句:「一起的。」 迎宾这才收回手, 心里还不忘嘀咕两句:「一个杂种跟着凑什么热闹。」 三人进了餐厅落座后,服务生立马端着茶水点心屁颠屁颠凑了上来, 对着司容就是一顿狂舔: 「司先生, 您的到来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 我对您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 司容微笑着打断他:「现在点餐吧。」 他还贴心地询问徐小北:「小北, 你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 徐小北深情凝望着他, 眼中水光点点仿佛下一秒就要扑到他怀里激动大哭。 司容又看向音遥:「音秘书, 你也点。」 音遥一下子捏紧手中的菜单, 招唿服务生过来,手指从菜单上第一个一直划到最后一个,然后笑眯眯对服务生说:「这些都给我来一份吧。」 服务生嘴上彬彬有礼「好的」,心里暗戳戳骂他没见过世面,好不容易逮个冤大头就要把人家榨干,都来一份,不怕撑死? 「贫民窟的杂种当然没见过好东西,撑死也比饿死强。」音遥继续微笑道。 服务生愕然吓了一跳,赶紧抱着菜单退到一边。 徐小北用食指划拉着桌布,半晌,抬起头,柳眉拧在一起: 「音遥,我为昨天的事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当时也是太害怕了。」 音遥对上他的视线,抿着嘴唇笑了笑:「所以呢。」 徐小北唯唯诺诺,求助地看了眼司容。 音遥继续问道: 「道歉就好好说,对不起三个字很难说出口?」 看着音遥咄咄逼人的模样,徐小北委屈地咬了咬下唇,似乎是在心里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后才极不情愿地说:「对……对……对不……」 好像这简短仨字说出来地球就会毁灭一样。 「好了小北,喝点水,不说也没关系。」但司容就直接帮音遥做了决定。 徐小北点点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音遥冷笑,他哥当时要是有他一半的功力,也不至于死那么早。 当服务生将餐点鱼贯端上来后铺满一桌,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这尼玛就算是饕餮来了也吃不了吧。 但音遥从容地拿起刀叉,从面前那份开始,一个一个慢慢解决。 「音遥,这么多你吃得完么?」徐小北惊讶道。 「吃得完,谁也别和我抢。」 结果音遥竟然真的把所有餐点一扫而光,撑的他往上起了三次都没站起来,最后还是服务生过来给他扶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车子连遇四五个红绿灯,走走停停晃晃悠悠,音遥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赶紧捂住嘴,视线看向窗外试图分散注意力。 当车子路过一间酒吧时,音遥忽然喊停。 他颤巍巍下了车,淡淡道:「你们回去吧,我吃多了走走消消食。」 司容没有丝毫犹豫,锁了车门载着徐小北往公寓驶去。 看着车子绝情离去的背影,音遥翻了个大白眼。 还说什么「从今以后只会守着你一个人」,呸!明知道他忌讳徐小北,司容这个猪脑袋还硬往上凑,钩直饵咸他也不怕齁死。 音遥晃晃悠悠走进了酒吧,往吧檯一坐,点了杯蓝礁湖解解腻,酒还没调好,身边立马围了苍蝇过来。 一个头髮抿得油光华亮的男人做在他身边,一只手撑着下巴,翘起二郎腿,自以为优雅帅气,主动对音遥发出了邀请: 「自己一个人么?介意我坐在旁边么?」 这男人身上的信息素味道闻起来还挺高级,看来也是个人类高质量alpha,长得还行,就是有点油腻。 音遥看都没看他一眼,漫不经心道:「酒吧不是我开的,我说了也不算。」 男人噗嗤笑出声,问酒保点了杯鸡尾酒,将椅子凑近音遥几分。 看着音遥面前的蓝礁湖,男人勾起唇角轻笑一声:「美酒配美人,看得我心情大好,一会儿不知能不能赏脸一起跳个舞?」 舞池中央,一个个仿佛磕了药一样疯狂摇头,音遥看向男人:「好啊,虽然你说话有点膈应人。不过我不会跳舞,你得教我。」 「乐意至极。」男人将鸡尾酒一饮而尽,跳下椅子对音遥伸出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虽然这男人做作的让他觉得仿佛生吞了几斤大油,但心里憋着一口气,直接就把手放进了男人手心。 下一秒就被拽进了舞池,随着躁动的音乐声,男人已经搂上了他的腰,身体紧贴上去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抓住了可就不让跑了,我家还蛮大的,今晚不知道是否有幸和你这样的绝色共度良宵?」 音遥本来就反胃,再听他这么一说都快吐出来了,但还是强忍噁心:「要是你能教会我跳舞,作为回报,我……」 后面一句被狂潮般的音浪彻底埋没。 这男人嘴上说得一套一套,身体却笨的像只蓝嘴鲣鸟,没有一步是踩在乐点上的,音遥被他连踩数脚后终于丧失了最后一丝耐心,他狠狠一脚踩回去,讽刺道: 「你还是自己先学明白再来为人师吧。」 男人拉住他哂笑道:「抱歉抱歉,再给我一次机会。」 但是下一秒,另一只手也被人拽住了。 还没看清来人,音遥便被揽入怀中,抬起头,就看到一截优秀的下巴。 第85页 他使劲挣扎开,厉声道:「放手!」 但刚才喝了点酒,再加上音乐声过大,他这会有点晕晕乎乎,身子也沉的像是灌了铅,没走两步就踉跄着往下倒。 「音秘书,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司容的声音穿过暴烈的音乐传入音遥耳中。 他抬眼看着司容,冷笑一声:「不敢劳烦司先生,我这人很识相,绝对干不出横插一脚做第三者这种事。」 司容把徐小北送回公寓后开着车找了回来,但不知道音遥到底去了哪里,索性一家一家挨着找,终于在夜场看到了他,结果就见他正和另一个人男人亲密拥在一起有说有笑。 旁边几个服务生端上来一条一米长半米宽的大冰槽,斜斜放置在架子上,架子末端摆了张欧式座椅,头顶的绚烂灯光将冰槽映照城梦幻的水蓝色。 身后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瓶装洋酒,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酒保举起一瓶酒,示意dj先停了音乐,接着举起话筒大声宣布道: 「今晚我们为各位来宾准备了特别节目——水落归槽!一会儿我会将酒顺着这块冰槽倒下去,不知有没有人愿意尝试一下这种别具一格的饮酒方式。」 一个人刚要举手,音遥撞开他:「我来。」 他抬腿要走,就感觉手被人拉住了,狠狠甩开,径直走到座椅上坐下。 酒保沖他笑笑,低声道:「我还在想这位漂亮的omega会不会主动上台,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音遥手指一点酒保手中的洋酒,也不和他废话,直爽道:「开酒吧。」 台下瞬间爆发了阵阵欢唿,他们双手举过头顶,像群猴子一样又蹦又跳。 酒保一挑眉,笑得几分乖张,抬手拍在瓶口,瓶塞瞬间崩飞几米高。 他举起酒瓶,从冰槽高点出发,淡金色的酒水顺着水蓝色的冰槽缓缓流下。 音遥忽然站起身用脚拨开椅子,身体缓缓下沉最后以跪趴的姿势守在冰槽的低点,酒水流下后被冰面划开,只剩薄薄一层流得极其缓慢。 音遥抬眼看向人群,眼睛微微眯起被垂下的睫毛遮挡半分,薄而合身的雾蓝色衬衫因为他这个跪趴的动作被撑得紧绷,深色的西装裤都快包不住这可怜兮兮的衬衫,硬挺地勾勒出他圆润的臀部线条。 他抬手扯开一颗扣子,伸出小舌,双手按住冰槽两端,舌尖一卷,淡金色的酒水湿润了嫣红的嘴唇。接着音遥缓缓向前移动,跪坐在冰面扶着两端一点点舔上去,眼睛还在人群中游离,眼神魅惑勾人,简直就是人间尤物。 人群中传来阵阵口哨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黏在这尤物身上,看着他用眼神向自己发出诚挚邀请,只觉的下身胀得发痛,甚至还有人直接高喊: 「今晚跟爷回去!让你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音遥一点点舔着冰面上的酒,身子也慢慢往上爬,最后爬到高点,看向倒酒的酒保,眼神似狐狸一样勾着人心尖发痒。 「还要么?」酒保微笑问道。 音遥跪坐在冰面看向人群:「各位还想看么?」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答案可想而知。 司容攥紧了拳头,忽然疾步冲上台,精健的小臂隐约暴出几条青筋。他把音遥拦腰抱下来死死按在怀里,不顾他的挣扎抱着往外走。 「干嘛呢这是!准许你下手了没,爷几个可都等着欣赏佳人含酒,你他妈还不把人放下!」一个光头勐地拦住司容,身后几个彪形大汉跟着摩拳擦掌。 司容抬眼,眼神似刀:「滚」。」 「兄弟,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呗。」越来越多人凑上来堵住司容的去路,看那架势是不打算放他们走。 音遥跟着笑:「就是,别这么自私嘛。」 司容抬手挡住他的脸,低声道:「建业,这里交给你。」 话音刚落,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彪形大汉从角落里跳出来站成一堵人墙,挡在众人面前,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接着,酒瓶炸裂夹杂着肢体相撞的声音在身后此起彼伏,尖叫声悽厉刺耳。 出了酒吧,司容将音遥带到酒吧后面的巷子中,把人放下来,眼见他要走,一掌拍在后面的墙上。 音遥被困在臂弯中,抬起头,迎上司容锐利的目光。 「司先生这是干什么,不愿分享还想独占?」 司容后槽牙咬得发酸,他俯视着音遥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想怎么样。」 音遥耸耸肩,月光映的他薄薄的嘴唇水光点点,似琥珀一样的双眸中宛若散开了细碎的星光,他笑问道: 「奇了怪,我想怎样跟你有关系么?这年头家养犬还管到主人头上来了。」 司容重重出了口气,抬手按住音遥的肩膀:「是,我今天就要造反,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说完,他低头咬上那张薄薄的嘴唇,像是发泄一样厮磨乱咬。 音遥使劲推了他两下,反倒被更用力地搂住了腰。 他张开嘴,狠狠咬在那个王八蛋的嘴唇上。 司容痛地吸了口凉气,但并没打算就这么算了,看着那些人对着音遥吹哨叫好,真是二十多年没这么窝火过。 直到他感觉口腔中混入了咸咸的味道,愣了下,这才慢慢直起了身子。 月光下,音遥小脸挂着泪水,眼神倔强又满含恨意地看着他。 第86页 司容一下子乱了阵脚,抬手去给音遥擦眼泪,语气软了七八分:「对不起,弄疼你了?」 音遥别过头:「找你的徐小北去,管我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只有这句话不断清晰地冒出。 司容皱了眉,双手无处安放,最后还是选择抱住音遥,摸摸他的头髮轻声哄道:「我找徐小北做什么,放着你不要我疯了?」 音遥推开他抬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像是发泄一样大喊道:「你和徐小北谈天侃地做什么不行,来我这找什么罪受!」 司容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他也会吃醋啊,那是不是就代表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呢。 「去跟他聊原子粒子加速器,聊陈子昂贺知章,聊热镀锌化学螺栓,反正我听不懂的你们都可以聊!」 「音秘书你,吃醋了?」司容小心翼翼问道。 「嘭咚——」心脏忽然勐跳了一下。 音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种行为和吃情人的飞醋有什么区别,也难怪司容会误会。 他缓了缓情绪,声音也随着冷静下来:「我吃什么醋,你多大脸啊,我就是烦徐小北这个人,和徐恩是一家子的我都烦,你跟他谈朋友我连你一块烦。」 司容噗嗤笑出了声,他俯下身子尽量和音遥保持平视,轻轻道: 「我不接近他怎么套取情报。」 音遥声音低了几分,但语气依然不善:「套……什么情报。」 「今晚和他聊天时你应该也听到了,他对松山集团的业务特别熟悉,连合作过哪些公司都知道,建业告诉我,徐小北可能和松山集团有关系,但这人嘴巴很紧,背景也用某种手段洗得清白干净,所以跟他套近乎是唯一的办法。」 司容松了口气,摆出笑脸,抬手用食指指节碰了碰音遥的脸蛋:「我知道这几天你心里有气,所以就想帮你快点解决这些事,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们音秘书这么漂亮的小脸可不能哭哭啼啼。」 「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噁心死了。」 怼完了,音遥又问:「说,」你想要什么。」 反正音遥就是这种性格,拿人手短,特别不爱欠人情。 司容想了想,露出一点惋惜:「上次你送我的草莓大福没捨得吃,摆床头每天看着,结果发霉了。」 「你没生活常识么?」 「可那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 音遥翻了个白眼。 「那……我想要个钥匙挂件,最好是小……」 「你敢说小熊。」音遥打断他,想起徐小北送给他的小熊就觉得ptsd。 「小……猪,和你一个属相,看到它就等于看到了你。」司容赶紧改口,但后面那句实属多余。 「知道了。」音遥说完拔腿就走。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要问他爽到了没,其实……还是有点暗爽的。 * 深夜,司容正望着床头那盒已经腐烂变质的草莓大福出神,一个健壮的身影从角落钻出来。 「司先生,我去了案发现场,在陈望生家的书架里找到了这个。」 建业将文件递过去。 「是陈望生和徐恩签署的保密协议,我怀疑,当初您受捐献的角膜并非通过正当途径而来,因为在这份保密协议里有一个用字母y代替的人,而在角膜移植流程中,这个人会按照计划进行体检,然后以活体移植的方式将其角膜移植给您,但我把现场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这个y的任何信息。」 司容看着协议中那个字母「y」,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一个奇怪的场景。 音遥指着那片大海,告诉他「这就是原因」。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他也早就因为事故失明,角膜多半也有损伤不适合移植。 建业低声道: 「陈望生收了徐恩一千万,但我觉得一千万不是一个普通上班族能支付得起的,徐恩可能是代替某人办事,直觉告诉我这个人是松山集团的廖垣宇,因为陈望生是他找来的,徐恩又是他的员工,而且这两人最后全都死了。」 「徐恩怎么死的。」司容问道。 「说是在拘留所突发心脏病,但他没有心脏病史,而且在死前曾经感冒。」 「那你去案发现场查到什么没。」 建业仔细回想一番:「门锁没有被撬过的痕迹,说明是陈望生给兇手开的门,而且根据现场血迹来看,陈望生死前也没有挣扎痕迹,说明他对那个杀害他的人毫无防备,所以断定可能是熟人作案。」 「警方那边怎么说。」 「说调取过陈望生所住小区的监控,案发当天除了音秘书外再没有陌生人出入过小区,都是小区常住居民。」 司容点点手中的协议书,沉思半晌,忽然道:「这就对了,熟人作案,还没有陌生人出入过小区,说明兇手就是那里的居民。」 建业看着他们家老闆一本正经的模样,一个不注意没憋住笑。 司容睥睨他:「笑什么。」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您以前才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还看了那么多刑侦工具书,看来……音秘书诱惑力很大哦。」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知道太多会引来杀身之祸。」司容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他。 第87页 建业打了个寒颤:「给我七秒钟,我会丢失所有记忆。」 * 第二天一大早,音遥带小司在楼下遛弯的时候碰上了出门买早餐的徐小北。 徐小北看着小司很是疑惑:「公寓不允许养宠物,你怎么还敢带它下来遛。」 小司低下头在徐小北脚边嗅了嗅,忽然龇牙咧嘴冲着他狂吠几声。 音遥摸摸小司的脑袋示意它安静一点,然后对徐小北说:「公司给的特权,不满可以找公司举报。」 徐小北尴尬地笑笑:「还生我气呢。」 「看你把我说的心眼比针都小,我一直都这样,怼天怼地对空气,小时候没教好,现在打也来不及了。」 徐小北在心里暗骂一句「煞笔!」 音遥也懒得搭理他,牵着小司回了家。 今天难得的休息日,音遥打算出门给司容买他最想要的钥匙挂件。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过度劳累,人工角膜的排异频率很高,索性悠闲,他也没戴角膜就牵着小司出了门。 刚下楼,就听到一声鸣笛声。 开始他还没在意,以为是自己挡了人家道,往墙角贴近几分,结果那喇叭响得更欢了。 直到他听见一声淡漠的「音秘书」,这才反应过来在那喇叭按不停的是他老闆司年同志。 「司总,您怎么来了?」音遥走过去问道。 司年探过身子给他打开车门:「带你兜兜风,上车。」 「可是司总,休息日没人想看见老闆的脸。」 「那今天就别当我是老闆。」司年轻轻拽了下音遥,小司也跟着开心地跳上了车。 「你养的狗?」看着小司,司年抬手撸了撸狗头。 「导盲犬,叫小司。」 听到这个名字,司年说不上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没考虑太多,话锋一转: 「打算出去?」 「嗯,买点东西。」 「去哪,送你。」 音遥想了想,本想拒绝,但知道这人的个性索性也懒得和他吵吵,道:「就近的饰品店吧。」 到了地方,音遥把小司拴在店门口进去逛逛,本以为像司年这种大人物在车里坐着等就好了,结果他就像个跟屁虫一样从音遥下车开始就紧随其后。 音遥在挂件区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只粉色小猪,应该是促销品,针脚粗糙颜色也有些暗沉,不知道在这里摆了多久。 思忖片刻,他抓起小猪去付钱。 「先生,这只小猪有录音功能哦,你可以把想说的话录下来送给对方。」服务员热情介绍道。 录音啊……不免就想到了那只会说话的小熊。 音遥抓起小猪放了回去,又随便扯了只小狗挂件去付钱,并且还特意问了句「这个没有录音功能吧」。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覆后,这才心满意足付了钱。 这时候,饰品店门口一闪而过一道黑影,悄悄举起手中的单眼相机,对着二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后火速离开了现场。 回到车上,司年去买了星冰乐,给音遥一杯,自己拿一杯打开手机,找了个视频。 虽然他将视频声音调至最小,但音遥还是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歌声,是一首外文歌,周围还有源源不断的掌声尖叫声。 音遥随口问道:「司总原来您也追星。」 司年抬起头,表情淡漠,随手关掉手机甩到后车座:「倒不是,是我爷爷发来的,随手点开了。」 「哦,原来追星的是会长,看不出来。」 「什么星,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温萧宁,这是他巡迴海外的演唱会视频,老爷子对他稀罕着,见人就发,让大家跟着一起欣赏。」 音遥眨眨眼:「可以给我看看么。」 司年二话不说探过身子从后车座又把手机捞回来,打开递过去:「你看得见么。」 「可以摸。」 「还真能摸出来?」 「司总,我都给您干了这么久的活,现在还怀疑呢。」 司年尴尬挠挠头:「没,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音遥笑笑没再回他。摸着手机屏幕,温萧宁的形象霎时映入脑中。 其实他对明星没什么兴趣,现在娱乐圈那些当红辣子鸡在他眼里都长一个样,也叫不上名,关于娱乐圈的话题他也插不上嘴,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对这个温萧宁感到好奇,大概是因为对方是顶尖omega,所以想瞻仰一下到底何方神圣。 视频里,一个穿着精緻舞台妆的男人正扶着耳麦,身形苗条笔挺,肤如落雪通透白皙,举手投足张力满满,长得非常漂亮,是言语难以形容的美感,绝对配得上他顶级o的身份。 「好看?」司年见他看得全神贯注,眉毛一挑,语气有点醋熘熘的。 「好看。」音遥毫不吝啬对他的赞美,「一绝。」 司年嗤笑一声,别过头看向窗外:「等你见到真人,去要个签名就是了。」 音遥退掉视频将手机还给司年,笑道:「好看不代表就要喜欢,不过要是他的签名能卖个大价钱我倒是得好好考虑一下。」 「温萧宁他爸是我们董事会以前聘请的执行总裁,后来跟着他们家老爷子去了国外,温萧宁小时候和司容关系特好,好到穿一条裤子,估计这次回来也是想再续旧情。」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司年说了这样一番意味不明的话。 第88页 「哦。」音遥道。 第35章 真不是故意钓的。 音遥确实没什么想说的, 顶尖omega能相中司容这个平庸的beta他都该烧高香了,两人家世背景也都契合得很, 或许等温萧宁回来后这条家养犬就不会再缠着自己不放了吧。 挺好的。 「那辆车,有点眼熟。」就在音遥沉思的时候,一旁的司年忽然直起身子。 一辆四个一车牌号的豪车缓缓从一边路过,大「「开的车窗里能看到某人熟悉的脸,以及他旁边坐的那个……同样有点熟悉的脸。 「那是徐小北吧。」司年喃喃着,「好像是公司上届十佳员工,见过几次,他什么时候和司容勾搭上的。」 「司总,您今天话好像特别多,以前一句都不超过十个字的。」音遥笑道。 司年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表情,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 「我只是比较在意弟弟的终身大事, 怎么样, 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瞧瞧。」 音遥摇摇头:「不了司总,我对别人的私事没什么兴趣, 要是没什么事今天就此告别吧, 难得的休息日我也想躺在家里无所事事。」 司年看看那辆渐行渐远的「四个一」,又看看音遥的脸, 摆出一副淡然的表情:「算了,我也没什么兴趣, 送你回公寓。」 音遥回到公寓, 一进门小司就热情扑了上来。 他从包装袋里揪出那只小狗挂件往小司嘴里一塞, 笑道:「小司乖, 给你买了玩具, 随便咬, 撕碎了也没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是亲切的笑, 但他的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 但有些人,即使你永远都不找他他也还是一样腆张脸厚着脸皮屁颠屁颠来找你。 音遥正在整理监控视频,就听到有人按门铃,一开门,司容正站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 音遥皱了皱眉头,刚要关门。 「等一下。」司容直接拿手卡住了门。 不知道这人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被卡住的大门任凭音遥怎么使劲儿都纹丝不动,估计让他一人单挑十头牛都不是问题。 「干嘛,放手!」音遥愠怒道。 「音秘书,我今天来是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你嘴里重要的事不听也罢。」 「和徐小北以及陈望生有关的。」 听到这个名字,音遥这才住了手,他迟疑片刻还是缓缓让开身子,语气冷漠:「进来吧。」 司容一进门就看到小司正趴地上抱着一只小狗挂件又咬又啃,挂件标籤都没拆,被小司咬得浑身口水。 「音秘书,这挂件你不会本来打算要送我的吧。」 「是啊,但是小司喜欢,就给它了。」音遥的语气很是轻蔑。 司容蹲下身子,虚伪地摸摸小司的脑袋,抬手从它嘴里拽着小狗挂件:「小司,给我吧?我会补偿给你大骨头。」 小司不从,咬着挂件一个劲儿往后退,但司容只是轻轻那么一扯,小司被扯得一个踉跄,随即委屈巴巴地「呜呜」两声。 「还给它。」音遥冷喝一声,「和狗抢玩具你还真好意思。」 司容一个使劲把挂件夺了过来,拍拍上面的口水,从容自然地揣进口袋:「狗有强烈的领地意识,论资排辈也是我先来的,音秘书对我要公平哦。」 小司被抢了玩具,垂头丧气地跑到音遥脚边,扒拉下他的裤腿求摸摸。 司容睥睨着那只委屈的小狗狗,轻轻探出脚尖,不着痕迹地抵住小司的腹部把它往一边推去。 小司:这个傢伙好兇,直接给我踢麻了,以前在哪个汪汪大队混的? 「刚才徐小北约我去他家羞羞。」 音遥刚喝了一口水,「噗」的一声全喷在了地上。 羞羞?还说得一本正经的! 「我跟着去了他家,不过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司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透明袋,「但是我在他家发现了这个。」 音遥索性先忘了羞羞那事,接过透明袋摸索着试了试。 里面装的是一次性橡胶手套,手套上沾满血迹。 司容抬眼凝视着音遥:「我怀疑,杀害陈望生的人,是徐小北。」 震惊犹如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涟漪一圈圈扩大—— 音遥半张着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副带血的手套。 「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徐小北家其实就在陈望生的楼上,所以事发当日监控并没有拍到除了你之外的其他陌生人出入大楼,这也就是为什么案发现场看起来像是策划过的密室杀人,事实上并不是什么密室,兇手就在楼上,因此根本不需要逃离现场。」 一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头顶,音遥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脑海中浮现出徐小北亲切拉着他喊他遥遥的模样。 「你还记得吧,案发当天,我们三个中午在员工餐厅遇见了,徐小北接到了一通电话后就再也没有出现,我问过他们部长,徐小北中午就请了事假,一直到次日才来上班。」 音遥看着那只手套,半天才稳定心神,怔怔问道:「所以手套上的血,有可能是陈望生的。」 「一般兇手在处理作案工具时会带到很远才能丢弃,而且最近那里有警察暗守,徐小北不可能将兇器就近处理,不然一定会被警方发现缩小侦查范围,所以只能暂时藏在家里,被我从床底找到了。」 第89页 「你……」一时间,音遥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看他对案情分析得头头是道,估计没少恶补刑侦工具书,以后就算y.s破产也不用怕了,还可以去警局做个临时工。 「我们现在去警局提交证物,以后没人会在背后侮辱你是杀人犯。」司容笑笑,这笑容莫名令人安心。 这几天,陈望生的案子迟迟没个进展,那些曾经受到陈望生治疗的病患自发走上街头游.行示威,网上更是铺天盖地把这帮无能警察局喷了个狗血淋头。 音遥也没能倖免,一度坐实了兇手身份,因为警方也没法交代为什么释放音遥,总不能说这人好像会读心术,又找不到证据所以给放了吧。 当二人走进刑侦总局的时候,几乎是所有的警察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抬头看向他们。 好刺眼!为什么会有人自带光环的! 得知局里来了大人物,本来还在陪市.委书记打高尔夫的局长马上放下手头的球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甚至于市.委书记也跟随而来,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财团之子。 音遥记得这位局长气势架子都蛮足的,但怎么见了司容就点头哈腰笑得谄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家的老管家。 司容倒是很客气,知道人家大小也是个局长,更何况那么多下属在那眼巴巴瞅着,自然要给他留足面子。 当局长拿到那只带血的橡胶手套后,立马喊了痕检科的过来让他们提取上面的指纹,以及同上面的血迹与陈望生做个dna比对,并马上派警察对徐小北进行二十四小时严密监视。 因为dna比对最快也要两三天才出结果,按照流程也不能现在就抓人。 音遥倒是不急,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两三天。 但这位老局长还是行为惊人,当着所有下属的面毕恭毕敬对音遥鞠躬九十度: 「对不起,是我们办案不力,给你造成了困扰,结案以后我会发表声明郑重向你道歉。」 音遥很大方:「没关系,大家都破案心切而已。」 然而始终蒙在鼓里的徐小北并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还为司容跟着去了他家这事乐得合不拢嘴。 以至于,第二天一去公司,也不知道哪个带的头,都在传昨天司容去了徐小北家这件事。 还有人说,徐小北送给司容一个小熊挂件,后来就在司容那宝贵的四个一车钥匙上见到了这个挂件。 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灰姑娘童话故事照进了现实,财团少东家对一个普普通通没权没势的omega动了心! 这件事就像一场龙捲风,迅速横扫y.s大大小小每个角落,就连打扫卫生的大叔大妈都在跟着津津乐道。 「这个叫徐小北的真是有福气,瞧他天庭饱满耳垂厚实的模样就知道将来一定嫁得好,这可一定要和他搞好关系,等哪天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说不定还能记得咱的好。」 「音秘书,你不是和徐小北住一层楼嘛,是不是少东家隔三差五就去找他,你给咱们说道说道呗。」 吃饭的时候,一个员工拉着音遥热情询问道。 「送你四个字。」音遥笑眯眯道,「多管闲事。」 那员工撇撇嘴,不屑道:「你这是明瞪眼嫉妒人家,徐小北多好一孩子,又有礼貌又努力上进,司总能瞧上他也不稀奇。」 「那司总口味真够特别的。」音遥没了胃口,端起餐盘往外走。 他听到那员工在心里暗戳戳道:「反正你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了。」 而徐小北对于这些传闻非常享受,当别人悄悄问起他时,他还故作姿态「哎呀没有啦,不过你可别和别人说,昨天司总还打算和我那个来着。」 「哪个?!」 徐小北眨眨眼:「自己体会嘛。」 站在楼梯上面接水的音遥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走到扶手旁,前倾着身子大大方方偷听二人谈话,听到徐小北说「上次和司总一起吃饭,音遥这个电灯泡笑死我了,把菜单上的全点了一遍,司总说他可真是一点世面都没见过」。 他默默喝了一口热水,试了下温度。 然后对着徐小北的头顶,杯子一斜,热水哗啦啦洒了他一头一脸。 徐小北惊唿一声跳得老高,一抬头,就见音遥站在上面沖他微笑。 「没事吧小北。」音遥扬扬水杯,「不好意思啊,看来是有想法的水,听不得别人乱嚼舌根,想让你清醒一下。」 徐小北皱着眉,小脸紧绷。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 「音遥,你要是喜欢司总就直说,玩这套可就没意思了。」 音遥嗤笑着转过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别把人说得那么寒碜,这世界上就没点有意义的追求了么?」 徐小北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鄙夷:「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你……」 「不想说就别说了。」音遥打断他,玫瑰一样的嘴角绽开明艷的笑容。 他晃晃空杯,转身又去接了杯热水,徐小北还在下面说什么,但他不想听,都是些没营养的,听了还会给身体增加负担。 于是,次日,又双叒叕不知道哪位起的头,一场令闻者动容的旷世灰姑娘传奇就变成了狗血三角恋,他们说,音遥也喜欢司容,为了勾引他,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手段进了y.s,不然凭他一个劣性o又没学歷的,想进y.s那都是下辈子的事了。 第90页 音遥觉得也是好笑,y.s的这些人不是向来自诩精英么,属于那种就算国家总理莅临大驾他们目光都不会多停留一秒的高素质人群,但人类本质就是八卦,甭管读了多少书有多大的见识,始终改变不了爱传小话嚼人舌根的劣根性。 因此所有人都开始疑惑,音遥这种条件当初到底是怎么通过简歷初筛的。 有关系好的悄悄向hr打听,hr也是一脸懵逼,他想了很久才不确定道: 「我当初,好像没看过他的简歷,是不是谁侵入了公司的电脑系统把他放进来的。」 但转念一想,y.s的公司系统做的比国家安全系统还牛逼,要真有人这个本事还来y.s干嘛,干脆为国家安全工作贡献自己的力量不好么。 想不通,难道自己失忆了? 而传闻就像龙捲风迅速席捲大街小巷,直到中午大家吃完午餐回办公室休息时,几乎所有人的电脑都收到了一封奇怪的邮件。 打开,是一组照片。 一个员工惊愕地看着那组照片,一扭头,看见旁边同事的表情和他大差不离。 所有人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脱口而出:「好傢伙……原来是这么回事。」 * 音遥刚吃完饭回了办公室,正举着茶杯漱口,就听到电脑叮咚一声提示收到了新邮件。 他放下茶杯,看着发件人还以为是什么垃圾邮件,刚打算删掉,手机蓦地响了。 是司容发的消息: 【来我办公室,现在。】 音遥觉得奇怪,但以为他可能是要说徐小北和陈望生的事,还特意长了个心眼,戴上角膜,在办公室门口多方确认确定没人跟踪后才打开门火速闪进了屋里。 司容坐在电脑前,电脑的光映亮了他的脸,有些凝重的表情促使他眉头紧蹙。 他的手还在节奏地点着滑鼠,到最后干脆把滑鼠烦躁推到一边,抬起头看向音遥。 音遥不知道后来司老爷子到底怎么修改的遗嘱,司容到底有没有丢失继承人的身份,但他对于司容的宠爱一点没少,还是给了他全公司最大的办公室,办公室连接着空中游泳池,健身器材一应俱全,这是来办公的?是来度假的吧。 音遥暗戳戳想道。 「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司容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表情像是千年冰川层,冷的化不开。 音遥诚实摇头。 他把电脑转了个面往前一推:「自己看。」 音遥很诧异,凑过去看着屏幕。 上面全是他和司年的照片,而且大多是休息日那天他出门给司容买挂件时的照片,照片的角度选择得非常巧妙,这么看过去,司年几乎是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两人在车上时一起看温萧宁的视频也被人拍了下来。 司年握着星冰乐,音遥手里也有一杯一样的,两人紧贴着身子脑袋挨在一起,音遥还在笑,看起来和外出逛街的情侣无二。 所以积郁于员工们心中多日的疑惑终于拨云见日,就说呢,一个劣性o没学歷没人脉的怎么就进了y.s,感情是老早就攀上了司年这根高枝。 音遥看着那组照片,笑笑:「有什么不妥?」 按照司容这尿性,接下来肯定要说「员工守则第一条,禁止任何办公室恋情,你是等我辞退你还是主动走人」。 但司容在那憋了半天,最后醋熘熘来了句: 「你是不是喜欢司年才一直拒绝我。」 「不是。」音遥从容道。他要是早知道司年也是这德行当初就不会来y.s应聘。 「那你还和他一起逛街,还一起喝星冰乐,我都没有这个待遇……」 音遥仿佛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委屈。 「我和司总是碰巧遇到。」他隐瞒了司年特意来找他的事实,「而且没有一起逛街,是为了给你买挂件才去了那里。」 司容有些犹疑:「给我买?为什么最后给了小司。」 音遥心道总不能说是看到他和徐小北在车里有说有笑恨得牙根痒痒,报復性地送给了小司吧。 「因为小司喜欢。」 「我知道了。」司容的语气听起来很无力,他抬手揉着眉心,闭着眼睛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记住,员工守则第一条,禁止任何办公室恋情。」 音遥缓缓前倾身子鞠了一躬,不发一言离开了司容办公室。 司容找完了就是司年找,本以为司年那脾气肯定又要对他噼头盖脸一顿骂,但意外的,司年只是淡漠道: 「今晚有和合作公司的商业聚会,你五点的时候叫何叔过来,今天要早点走。」 音遥眨眨眼,好奇道:「照片的事呢。」 全公司闹得沸沸扬扬,司年不可能不知道,但这么老半天也没见他出面处理一下。 「随它去,假的又不会变成真的。」司年表面看起来倒是坦然。 要不是音遥听到他心里那句「你也就这种时候能做做我的司太太了,不管,挂那全公司欣赏」自己真就信了。 果不其然,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员工们倒是迫不及待先喊上「司太太」,音遥这一路不知道听了多少句司太太,最后听烦了,直接道: 「司总原话,再乱传小道消息工资扣半。」 员工们这才改口「音秘书」。 但下午何叔来接人时,司年还没下来,他就在车里打趣起音遥: 第91页 「音秘书,你看司总对你多好,传闻满天飞都要护着你,换做别的秘书早被开除了。」 音遥皱起眉:「照片是我拍的么?凭什么开除我。」 何叔道:「虽然不是你拍的,但放到以前司总肯定不管这一套,他上一个秘书就是这么走人的,过完年回来给他送点家乡特产,这就摊上事了,愣是被公司传成他喜欢司总想讨好司总,第二天就收到了辞退书。」 音遥猜测他下一句是不是就要说「我已经很久没见司总这么笑过了」。 司年从大楼里出来上了车,坐到音遥旁边,看着他单薄的西装外套,忽然问道:「现在早晚两头还凉着,你穿这点不冷么。」 何叔在前面听了暗暗发笑。 音遥干脆跳过这个问题,拿出计划表梳理着司年今晚的行程。 车子抵达目的地,聚会的场所选在顶级商业区的一处大别墅里,来了不少名流,说是聚会,其实就是权贵们商业互吹商榷下半年合作计划的另类办公场所,以及炫耀今年成就、明攀暗比身边得力助手。 放眼望去,不少上市公司的老总都带着他们的贴身秘书,这些秘书和音遥这种歪打正着进了y.s的不一样,个个都是人精,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可以说将钓系这一概念掌握了精髓,再说得更直白一点: 想和我合作?可以,你的秘书借我玩两天。 聚会是露天宴,别墅的后花园里摆了一条长桌,上面铺满珍馐,旁边一座喷泉伫立在水池中央,被灯光映照得绚烂多彩。 司年自然是这场聚会中最受瞩目的一个,毕竟这年头是个人就想和y.s拉拢下关系,再加上听说前不久司老爷子为了他修改了遗嘱,一时间水涨船高,他们只恨不能给这位y.s财团的长孙做个等身金像挂在家里供着。 刚一进门,就有老闆领着他的秘书过来打招唿。 「司总真是好久没见了,您越发光彩照人了,最近公司发展不错吧,哎我就不能跟y.s比了,对了,介绍给您认识,这是我的秘书小林,小林,来打个招唿。」 小林浑身散发着勾人的气息,信息素高级感爆棚,往那一站,举手投足恰到好处: 「司总好,我是锋行集团的总裁秘书,我叫林宇辰。」 司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嗯了声。 音遥也礼貌和对方打招唿:「张总您好,我是y.s总部司年先生的秘书音遥。」 对方和司年差不多的表现,淡淡瞥一眼作罢。 他听到对面二人心中的唏嘘声:「哦,劣性o啊。」 「不用跟着我了,你去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别客气。」司年在他耳边低声道。 音遥点点头,揉着有些异痛的眼睛来到了长桌前。 这几天人工角膜的排异感越来越频繁,虽说为自己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但终归还是不方便。 他揉着眼眶,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杯橙汁。 「音秘书对吧。」身边响起一道声音。 他扭头看了眼,是刚才那个张总的秘书小林。 音遥点点头,端起杯子抿了口橙汁。 「你好像是生面孔啊,我记得以前司总的秘书是位姓于的先生,怎么换人了。」 音遥心道他这没话找话的水平实在有待提高,自己怎么知道为什么换人了,难道还得八卦的和司年打听打听? 见音遥意兴阑珊的样子,小林笑着打量他一番,接着用那种自信满满的语气道:「劣性o,出身第三区,文化程度不高,怎么做上司总秘书的呢。」 音遥很反感这种上来就找茬的,也打量他一番,学着他的样子说道: 「优质0,出身第二区,隐忍性极强,即使被插得很痛也能保持享受一样的呻.吟。」 看他家张总那张堪比车祸现场的脸就知道了,能忍得了那张脸,一般人绝对做不到。 小林听到这句话,脸色沉了沉。 该死的难道在他身上装了监视器? 他没再理会音遥,转身挤入人群中。 不大一会儿,音遥就听到他娇媚的声音传来:「抱歉司总给您添麻烦了,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没站稳,哎呀您衣服都湿透了,我帮您擦擦。」 然后是司年冷淡的声音:「不必,我自己来。」 音遥觉得眼睛实在痛得厉害,跑去卫生间摘下了角膜,他凭着印象重回长桌旁,打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歇着,到点回家。 「音秘书,其实我特别好奇。」只是这小林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你到底是怎么攀附上司年的,按理说你这种出身学歷应该连简歷初筛都通过不了,还是说……」小脸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你在床上把司年伺候舒服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满脑子黄色废料。」音遥又好气又好笑,绕开他往前走。 刚走没两步,脚底忽然绊住了什么东西,他一个踉跄身体向一旁倒去,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小林乖张的笑脸,于是他一伸手,拉过小林的衣服。 要死一起死,妈的。 两人双双跌入水池,激起几米高的水花。 水流霎时挤入鼻腔,强烈的窒息感涌来,音遥忽然想到了沉尸海底那天,也是这样无法唿吸的痛苦感。 恐惧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挣扎了两下,但感到脚好像被人拽住了一样身体毫无反击之力地被拖下了水底。 第92页 听到声音的人群纷纷赶来,在水池边惊唿阵阵,但就是没一个人愿意弄脏他们昂贵的礼服。 司年正和一位不错的老闆相谈甚欢,听到动静随意瞥了眼,就看见音遥正在水池里扑腾着。 他放下酒杯二话不说冲到水池旁,没有丝毫犹豫地跳了下去。 迷乱中,音遥忽然想到了那只破碎的花瓶,即便再来一世,结局还是大差不离。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他使劲踢开那只抓着自己的手,用尽全力朝池边游去。 刚游到池边,身体就被人抱住了,随着一阵惊人的举力,他身子被人举出了水面,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推上了岸。 马上有人拿来浴巾裹住他,然后听到有人喊:「快给司总也拿条浴巾!」 还有人喊:「水里还一个!好像昏迷了,快喊救护车!」 音遥裹着浴巾坐在别墅的房间里,浑身湿透冷的他牙齿打颤,他看不见,但听到旁边应该是站了个人,擦头髮的声音簌簌传来。 房门打开,一个服务生探头探脑:「司总,你们先把湿衣服脱了吧,我马上拿干净衣服过来。」 音遥冷得厉害,实在无暇顾及太多,匆匆脱掉衣服连带裤子一起扔在了地上,赶紧裹上浴巾,这才觉得暖和了一点。 司年擦着头髮,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音遥身上。 他递过去一瓶温唿唿的水:「喝点热水。」 音遥打着寒颤伸出手,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随着他仰头喝水的动作,浴巾半褪半遮,雪白的胸脯露了半截,一不小心跳出了红艷艷的ru头。 司年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赶紧别过头喝了口水。 第36章 回报。 「怎么掉进水里的。」他的声音也在发颤, 倒不是冷的,纯粹是因为看到了活色春香的香.艷画面。 「张总秘书推下去的。」音遥裹紧了浴巾, 语气像是告状。 「闹着玩?还是闹矛盾了?」司年皱着眉头,语气生硬。 「成年人闹着玩会做这事么?」 「我知道了。」 一句简单粗暴的回答,导致后来锋行集团股价暴跌,员工觉得没戏了纷纷辞职另谋出路,小林也想走,但被张总拍下了不雅视频作为威胁,生生囚.禁了大半年,据说张总后来都变态了,家里天天传来惨叫,每天都有不一样的男人兴沖冲进去提着裤子一脸餍足地出来。 司年又看了眼音遥,见他捂着浴巾不发一言, 白皙的大腿还露在外面紧并在一起。思忖半晌, 司年走过去将自己的浴巾盖在他腿上,自己则光着上半身抱臂站在一旁。 「谢谢……」音遥低低道了句。 「以后有我在, 没人敢欺负你。」司年说着土土的台词, 原本硬朗的脸此时却泛着微红。 「为什么呢。」音遥仰起头,澄澈的双眸没有焦点地看向某处。 司年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什么为什么, 我护着自己下属还要有为什么?」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音遥顿了顿,「如果是因为我帮您夺回了属于您的那份家产, 您帮我收购了松山集团这份人情也还了, 两不相欠的话利用完了就扔掉这才是成年人的社会法则不是么。」 「什么法则, 搞笑。」司年直起身子, 好像是借着自然而然产生的话题, 也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按住音遥头顶的浴巾轻轻给他擦拭着头髮。 「我没想过对你用完就扔, 也没想过利用你改变命运, 即便你什么忙也不帮不上,我也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说完了,司年更觉得不好意思,磕磕巴巴道:「我、我这可不是表白,所以不要有辞职的想法。」 音遥感受着头顶传来的,与这个健壮高大的男人外形上极不相符的轻柔动作,抿嘴笑了笑。 回到公寓,音遥把湿衣服晾在阳台,又听到徐小北在隔壁打电话: 「嗯妈妈,别伤心了,不是还有我么,很快你就能跟着我享福了,司先生前几天还去我家了,是我家不是员工公寓……」 可能这个人唯一的良知就是他母亲吧,音遥摇摇头。 只是还没等着跟儿子享清福,这位可怜的母亲在短短一个月内失去了两个儿子。 一个惨死狱中,一个因涉嫌故意杀人被逮捕。 警察来的时候正在开员工大会,大家都因为他们的忽然到访吓了一跳,然后就看他们在人群中巡视一圈后,最后径直走到徐小北面前: 「你好,刑侦总局,我们现在怀疑你与陈望生被害一案有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经过dna比对,确定手套上的血迹是来自陈望生,后来警方破门搜查,在徐小北家中发现了一件没来得及处理的血衣和鞋套,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场没有发现徐小北的指纹和脚印的原因。 徐小北还在那坚挺着:「怎、怎么可能,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这个……就要你自己老实交代了。」带头的警察一摆手,后面迅速冲过来俩警察,一边一个,直接给徐小北戴上了铐子。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员工们愣了许久才慢慢看向音遥:「真、真的不是你啊……」 第93页 徐小北被带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闲来无事来公司闲逛的司容,见到司容,徐小北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挣扎着冲到司容身边,颤抖的手指紧紧拽住他的衣袖: 「司先生,司先生救救我啊,不是我杀的,他们冤枉我!」 司容缓缓抽出袖子,掸了掸袖口,笑眯眯地看向一旁的警察:「你们办事还挺快的。」 徐小北瞬间愣住:「什、什么意思。」 「对了司先生,您作为证物提供人,麻烦您也和我们去做个笔录吧。」 徐小北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容:「证物?你……你利用我?」 司容也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是啊。」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了么?」徐小北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我见犹怜。 「啊,这个问题,你可以在牢里慢慢考虑。」 司容的笑脸在徐小北眼里慢慢扩大,就像他不断睁大的眼睛。 * 音遥再见到徐小北,是在城南的拘留所里。 他整个人憔悴了许多,面容枯藁像个吸.毒的,被狱警带出来的时候一见到音遥就沖了过来,对着他大喊,音遥听不见,指指旁边的电话示意他用这个。 徐小北赶紧拿过电话,就听到里面传来悽惨惨一声: 「音遥,你帮我求求情吧!我不能坐牢,我妈会难过死的。」 音遥歪着头,似乎不太理解这句话:「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当初怎么没想到今天的结果。」 「我也不想啊!但是我没办法,我告诉你是谁指使的,你帮我找找司总,求求情,让他想想办法!」 音遥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司总,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谁,今天来看你只是想向你确认一件事。」 徐小北愣了下:「什么事……」 「你大学的专业是生物制药没错吧。」 听到音遥问了个完全无关的话题,徐小北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不想说也没关系,资讯时代,随便查查就知道了。」音遥一摊手。 「是,是生物制药……」徐小北生怕音遥不帮他,赶紧道。 「所以当初你哥徐恩的感冒药被替换成抗哮喘药物,并且药物成分里添加进大量沙丁胺醇,也是你做的吧,普通人一般也想不到这一点吧。」 徐小北缓慢地唿吸着,泪珠子落在桌上摔成了八瓣。 「如果你不实话实说就要背负两条人命,到时候谁来了都没用。」音遥轻笑一声,抬眼凝视着徐小北的脸。 徐小北低着头,握着电话的手不住颤抖。 似乎过了快一个世纪,他才再次抬起头:「你问吧……如果我知道,会告诉你。」 音遥笑笑,身子慢慢前倾过去:「小北,有时候,选择很重要,这就对了嘛,还能少吃点苦头。」 徐小北咬了咬下唇,点了下头。 「你给廖垣宇做事多久了。」 听到廖垣宇这个名字,徐小北明显愣了下,接着缓缓道:「四年了……」 四年?那刚好是徐恩进公司那一年。这么说他们早就开始谋划些不可告人的龌龊事了。 「关于遗体捐献书的事,你知道多少。」 徐小北攥紧了手,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全部……」 原来徐恩刚去松山面试的时候是被刷下来的那一批,但他为了这份工作能连夜乘飞机横跨大半个国家再来一趟松山,疯狂表忠心,廖垣宇就是看中了他这狗腿的性格才给他安排了一个闲职。 廖垣宇第一次见司容的时候就喜欢他了,这些年为了接近他真没少花心思,为了他特意从贫民窟找了个「即使消失也没人在意」的劣性omega,言语哄骗,然后再骗他签了遗体捐献书,移植角膜之后就让徐恩把这个omega带到海边溺死,以为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而徐小北作为徐恩的弟弟,那时候还在上大学,偶尔会来松山看望一下徐恩,当时他年轻没见过世面,很容易就被廖垣宇这种帅气多金的成功人士所吸引,所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爬上他的床。 后来廖垣宇为了拿到合作合同,让徐小北去勾引那些老闆,半合作半威胁,才使得松山一步步壮大。 但一个人的野心远不会到此为止。 徐小北厌倦了这种生活,打算考研进入更大的公司谋生,但他陪这些老闆睡觉的骯脏丑事被廖垣宇死死拿捏,只要他不从,就会公开这些照片视频。 从一开始的陪喝陪睡,到后来杀人越货,徐小北根本没有办法脱身,所以攀附上司容是他结束这种痛苦生涯的唯一方法。 所以他答应了廖垣宇,只要替他杀了陈望生和徐恩再嫁祸给音遥,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过问徐小北任何事,那些视频照片也会一併清理干净。 天真如徐小北,以为这真是他唯一的出路。 「我不知道廖垣宇为什么对你这么大恨意,不惜一切代价要你死,但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替他隐瞒什么。」 徐小北抬起头:「我家里还有当时我哥和陈望生签的保密协议,那合同一式两份,我哥手里那份被我偷来了,你去找找,应该能找到。」 「除此之外,有没有廖垣宇教唆你杀人的证据。」 如果只有保密协议的话最多能判他一个器官买卖,关个四五年就出来了,他有钱,再随便散散钱财,可能半年就出来了。但教唆杀人,特别是杀了如此声明威望的国家级人才,估计按情节严重性会以同犯处理,最好也是个终身监禁。 第94页 音遥不是想让廖垣宇坐牢,而是要他,像临死前的自己一样,再也见不到太阳。 徐小北摇摇头:「这件事没有事先谋划而是临时起意,所以我也没来得及录音。」 而且就算有录音,也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音遥站起身:「谢谢你的坦诚,我会拜託司总,尽量让你在牢里过得舒服些。」 说完,毫不犹豫挂断电话,看着徐小北在玻璃那边疯狂叫喊被狱警按住的狼狈模样,音遥并没有为他之前悲惨的遭遇感到一丝心软,谁让他站错了队,谁让他就自己无辜枉死一事上也是这群败类的同犯。 他也并没有就此罢休,疯狂的报復心在肆意生长。 他打了个电话,低声道:「来我公寓一趟。」 音遥正在家里陪小司玩球,听到门铃声响起。 他起身打开门,门口站着一看到他就按耐不住嘴角上扬的司容。 「音秘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主动邀请我来做客。」 音遥随手将球丢进卫生间,小司兴沖沖跑进卫生间捡球,下一秒,它就看见卫生间大门关上了。 它着急地扒着门,但主人并没有给它开门。 音遥扯着司容的领子把他往里拽,拽进卧室,甩上大门,窗帘拉好,然后行云流水地解开衣扣,将司容按在床上。 第37章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但这件事只能拜託你。 司容睁大了眼睛, 睫毛微颤:「音秘书,这是做什么。」 音遥双手抓住他的毛衣衣摆使劲往上掀, 司容赶紧伸手护住衣服,一把抓住音遥的手: 「音秘书,能告诉我为什么么?」 音遥深吸一口气,表情冷淡: 「我有事想拜託你,这是回报。」 他俯下身子,嘴里还颐气指使的:「自己脱,别磨叽。」 「你有事就说,我当然会竭尽所能。」司容笑着松了口气,抬手想要帮音遥扣好扣子。 音遥不耐烦了,他干脆将衣服扯掉,抱住司容身体凑过去:「快点。」 要不是尚存一丝理智, 司容兴许真就直接上了。 他扣住音遥的肩膀, 一个使劲,体位调换过来, 音遥被他按在了身下。 司容眉头紧锁, 扯过被子盖住音遥的上半身:「音遥,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好好爱惜自己。」 音遥抬眼, 双目无神:「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但这件事只能拜託你。」 司容无奈, 在屋子里环顾一圈, 最后拿过音遥桌上的一个小摆件沖他扬了扬:「这个摆件我上次过来时就一直惦记着, 现在得到了, 你想拜託我什么就说吧。」 音遥愣了下, 手指慢慢攥紧。 他不理解司容, 明明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就这么生生拒绝了, 有没有考虑过或许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机会。 他是认真的?真的觉得自己值得被珍惜?还是只是他放长线钓大鱼的策略。 看着沉默的音遥,司容抬手拂开他额角的碎发,目光是说不出的疼惜。他不知道音遥心里有什么苦,只觉得他好像一直活得很累,因为性子倔强不愿意和任何人讨饶,所以当他想得到什么,就会用身体付出。 他甚至不知道,比事逼还事逼的司年当初为什么愿意把音遥留下,这不是他原本的计划,他是想,如果司年没有相中音遥,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让他做自己的秘书,近水楼台先得月,如意算盘打得响,但司年偏要和他对着干。 这么想着,心里打翻了醋罈子。 「我想……」良久,音遥终于犹豫着开了口。 司容紧紧盯着他,宝贝的不行,嘴里跟着「嗯」了声。 「我想让你约见廖垣宇。」 听到这个要求,司容一下子跌入醋海翻腾,他以为音遥到现在还没放下廖垣宇,很想把廖垣宇那些破事一一说给他听,但他又不太愿意背后嚼人舌根,越想越气,看着嫣红的嘴唇近在咫尺,只想狠狠咬一口发泄发泄。 但又看到音遥那张璞玉一样纯洁的小脸,半晌,只能重重嘆了口气。 「约见他做什么。」司容坐起身,头一次用这种烦躁的语气和音遥说话。 「就这么喜欢他?」又听司容在那不满地嘟哝了句。 「不是喜欢。」音遥裹紧他的小被子,「你也知道陈望生和徐恩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我只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送他进监狱。」 司容疑惑了:「为什么。」 「说来话长,我希望你能套出他教唆杀人的实话,可能这个世界上,他只会对你说实话。」 「为什么这么肯定。」 还能为什么,他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给你提供眼角膜,还不是希望能和你双宿双飞。音遥在心里暗骂道。 音遥没回答他,司容也没继续追问,掏出手机翻了老半天终于找到了廖垣宇的联繫方式。 快速点了下他的名字开了扩音就举起手机,似乎对这个名字司容都不想多看一眼。 那头廖垣宇就跟一直守着手机一样,电话只响了一声就火速接起来。 「容容,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隔着手机仿佛都能看到那头廖垣宇欢欣雀跃的表情。 第95页 司容清了清嗓子,又看了眼音遥,见他无意识地紧贴着自己等着听,默默嘆口气,努力摆出笑脸:「最近怎么样,觉得好久没见你了,有空一起出来吃饭。」 廖垣宇立马道:「有空有空!今晚就行!」 「好,七点钟,不见不散。」 司容挂断了电话,一扭头,就见音遥还紧贴着在听,他的身体软软的热乎乎的,还有金桔味的信息素在鼻间萦绕,司容这次是真没忍住,扬起脖子亲了下他的脸蛋。 「干什么!」音遥却很是嫌弃地擦了擦脸,瞬间警惕地直起身子。 司容无奈地耸耸肩,刚才明明还拉着他要他舔舔胸脯,这亲一下又不乐意了,这也就是音遥,换做其他人早让他滚蛋。 六点半,音遥早他们一步来到餐厅,鸭舌帽一戴,换了个平常不太穿的休闲风,不过这次他连口罩都没戴,以廖垣宇死精那股劲儿,武装这么多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 音遥随便找了个位子坐好,旁边的盆栽刚好挡住他半截身子。 不大一会儿就见廖垣宇匆匆赶来,那小头抿得油光水滑,还骚气地喷了香水,隔一道太平洋都能闻到。 他坐在位子上一遍遍看手錶,还对着手机整理着髮型。 七点整,司容准时出现在餐厅中,和精心打扮一番的廖垣宇截然相反,他随便扯了件米色毛衣配一条牛仔裤就来了,往廖垣宇面前一坐,廖垣宇顿时眼都直了。 比起上次见面,他剪短了头髮,半圆阔领毛衣更衬托的他颈如天鹅,往那一坐,仿佛自带光环,原本以昏黄灯光衬托气氛的餐厅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如同白昼。 音遥往下沉了沉身体,默默打开手机录音。 「容容,这么久不见你总算是想起我了。」廖垣宇的语气是按耐不住的激动。 尽管司容心里嫌恶着,脸上却依然摆出极有修养的礼貌微笑:「最近太忙了,所以一有空就来找你了。」 餐点上来,面对垃圾,司容依然吃得从容不迫,镁光灯映照着他的眼眸亮晶晶,他情商很高,所以不管廖垣宇提了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话茬。 一直到廖垣宇问道:「你移植了角膜后眼睛感觉怎样。」 司容平静地切下一小块牛肉送进嘴里,眼也没抬:「嗯,托你的福,挺好。」 一听到「托你的福」四个字,廖垣宇知道机会来了,马上邀功道: 「容容,你可能不知道,现在要找个角膜可太难了,没人愿意捐这玩意儿,也多亏我有认识的人才能帮你搞到来。」 司容的手顿了下,这么说原本自己要接受移植的角膜并非通过正当途径而来? 他气定神闲地继续切着牛排:「但是很可惜,我的主治医师被人杀害在家中,不知道这人和他多大仇。」 廖垣宇的表情没有丝毫异样,继续笑道:「听说是你们公司一个叫徐小北的人杀的,他就住陈医生楼上,可能是邻里纠纷?」 司容点点头,漫不经心问道:「警方还没公布细节,你怎么知道徐小北住他楼上。」 一瞬间,廖垣宇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说实话,徐小北已经全招了,说他受你指使。你们好像很早就认识了?」司容抿了口红酒,拿起手帕擦擦嘴。 吃饱了,往沙发上一靠,水杏双眸暗含笑意凝望着廖垣宇。 「容容,话不能乱说,我和徐小北又不认识,上哪指使他去,对了我和你说个秘密,当初捐给你角膜的那个人,你知道遗体捐献书写的是谁么?是徐恩,而且你知道是谁代签了他的名字么,是音遥,我是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不过当时也是为了你好,所以顺水推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廖垣宇开始转移话题,还不忘摆音遥一道,但是整句话下来没有一点逻辑,音遥签这份遗体捐献书干嘛,好玩? 司容笑笑,假装没在意他话中的逻辑漏洞:「说实在的,我在y.s财团长大,这种事我见多了,人嘛,是要学会接受灰色地带。」 听到他这么说,廖垣宇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说巧不巧,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死了,我觉得,和音遥也脱不了干系,当初辞退他就是因为觉得他心术不正,果然没猜错。」 音遥默默听着,冷笑一声。 「真可惜。」突兀的,司容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可惜。」 「原来是音遥做的,我还以为角膜移植途经是你找来的,还想着要怎么感谢你,一顿饭当然不是那么回事。」司容抬起脚尖,有意无意擦蹭着廖垣宇的脚踝。 他慢慢抬起头,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暧昧的气氛。 「是我找的,但是被音遥抢了先而已。」果然一见到司容,廖垣宇这厮就把自己那点小心思全抛之脑后,嘴巴破茶壶一样什么都往外倒。 音遥听到他在心里疯狂咒骂自己怎么还没死。 音遥暗笑,随手点停录音键,压低帽檐付了钱径直向外走去。 当他将录音提交给警局后,警方听了半天才听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他们嘴唇紧抿,无奈地摇摇头: 「但是录音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最好是能找到他本人签署的保密协议,」 音遥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他起身,打了车前往派出所。 刘政委正在给下属训话,见到音遥话也不训了,赶紧点头哈腰迎上来:「音遥先生,好久不见。」 第96页 音遥也不同他废话,直接道:「我想见见那个袭击我的男人。」 这男人从开始就一口咬死自己剎车失灵绝对不是蓄意谋杀,警方也确实拿他没办法,找不到证据没法对他提起诉讼,只能先整看守所关着,一关关了两个月。 但关几个月没关系,他知道警方这是在对他实行精神打击,只要他松了口,就是死罪一条,所以就算是用电椅折磨他也绝对不能开口。 见到音遥,这男人心里一咯噔。 音遥听到他在心里说:「这人为什么还没死,我不杀他廖总不可能这么轻易算了。」 他又想:该不会是我藏在浴室热水器上面的保密协议被他发现了?! 音遥知道,徐小北和这些杀手不同,他有把柄在廖垣宇手中,再加上廖垣宇临时起意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和徐小北签什么保密协议,所以如果只是口头约定,警方根本没有证据判定他确实是受廖垣宇教唆。 但这个男人不一样,听他当时撞过来时那个决绝的声音就知道这人心里一点不慌,是个职业杀手,而且从他这两个月死咬就是剎车失灵来看,他非常熟悉警察的办案手段,是个反侦察能力很强的人,而且特别会装傻,多半是经过专业训练。 而这种人,再加上廖垣宇那种心机颇深的,不签保密协议互相心里都不踏实。 音遥平静地看着他,半晌,突然笑出了声。 「真不巧,没能如你所愿,我还安然无恙。」 男人立马反应过来,低下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幸好你没事,不然我真要背负上杀人犯的罪名了。」 这人还挺会演,反应也挺快。 「不用在我这演戏,我不会给你颁发影帝奖。」音遥伸手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男人的胸口,「我能看见你的内心哦。」 「先生,你这就说笑了,我演什么啊,我在拘留所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稳,就惦记着你是否平安无事,看到你没事我这开心是由心而发。」男人笑得讨好。 音遥翘起二郎腿:「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呢,保密协议没被人发现吧,都藏在热水器那么隐蔽的位置了。」 男人勐地睁大眼睛,随即眉头蹙起,也不装了,低声道:「是不是廖垣宇把一切都招了。」 音遥笑着摇摇头:「想什么呢,他可比你聪明多了,我说了,我能看到你的内心。」 他站起身,也不再和这个男人多说废话,对一旁的刘政委道: 「可以通知您们局长,有份好东西就藏在这男人家的热水器上方。」 器官买卖、教.唆杀人,希望廖垣宇能找个好点的律师吧,这样的希望,也不枉他们当初 「情侣」一场。 而音遥也很清楚,这件事要是没有司容暗中协助不可能这么快破案,仅凭他自己和廖垣宇抗衡确实还差点火候。 尽管司容只拿走了自己一个小摆件,但音遥知道,恩情大过天,先暂时忘了他当初移植自己角膜一事,得做点什么好好向他表示感谢。 第38章 生日。 音遥冥思苦想半天也不知道司容到底需要什么, 物质上的东西人家肯定不缺,精神感情上…… 他翻出手机日历, 手指一点一点数过,最后指尖停在数字11上。 五月十一号,也就是两天后是他的生日,其实自从妈妈去世后他再也没过过生日,更没人记得这种无足挂齿的小事,所以他得好好算一算日期。 要问司容想要什么,倒不是他自作多情,真就除了自己再也想不到其他的。 按照司容的性格,不用多说肯定也会牢记音遥的生日,然后那天再砸重金准备个生日惊喜,还有可能闹得人尽皆知。 那么生日那天, 就一起准备生日蛋糕吧。 当天晚上音遥又梦到了妈妈, 小时候家里真的不富裕,也买不起生日蛋糕, 每次过生日都是妈妈亲手做给他, 音遥就一边抱着蛋糕一边听着妈妈和别的男人隔着一条花布帘翻云覆雨。 即使是生日她也没办法回绝这些男人,因为他们是唯一能让娘俩活下去的经济来源, 单靠打零工赚得钱根本维持不了几天日子。 后来音遥上了小学,妈妈就开始避讳这些事, 总是撵他去隔壁婶婶家写完作业再回来, 音遥也很懂事, 从不过问到底为什么。 想起妈妈捧着漂亮的小蛋糕微笑着说「祝我们遥遥生日快乐, 永远健康幸福」的场景, 鼻根还是酸酸的。 音遥慢慢睁开眼睛, 听着窗外小鸟欢愉的叫声, 摸了摸湿漉漉的枕头。 他从床上坐起来,在床沿坐了半天才慢慢下床洗漱。 他刷着牙,忽然顿住,含着一嘴泡沫含煳不清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了,今年有人陪我一起过生日。」 * 去到公司的时候,同事们一派喜气洋洋像是过年,逢人就说: 「哎呀杀人犯进去了,我可算安了心。」 音遥嗤笑一声,他们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甚至还对着徐小北一口一个「司总夫人」,果然人走茶凉,职场的友谊看看就行可别当真。 他来到司年办公室,见司年已经早早过来正在开视频会议,他倒了杯蜂蜜水和一杯咖啡放在桌上,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音秘书。」但是司年却忽然喊住他。 就见司年暂停了自己这边的摄像头:「爷爷让我一会儿去机场接人,但我有重要会议没时间,你帮我跑一趟,何叔一会儿来接你。」 第97页 音遥问道:「接谁。」 「温萧宁。」司年从一旁扯过一张纸,笔尖一甩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就这个名字,看不见也没关系,我已经和他联繫过了,他知道你。」 音遥摸摸手中的纸,点点头。 他下了楼,特意去花店包了束鲜花,毕竟鲜花配美人,特别还是会长的贵客,当然不能空俩手寒酸地过去接人。 但当他赶到机场的时候,才知道,999一束的鲜花还是太寒碜了。 他都忘了温萧宁是何许人也,国外巨星,在国内人气也是响噹噹,一堆粉丝老早就守在机场通道口,安全人员撵了几次也没撵走。 他们举着灯牌又蹦又跳,还有某土豪粉丝,在机场门口停了辆崭新的布加迪,上面挂了个牌子: 【赠予萧宁,欢迎回国。】 音遥被夹在人群中一脸无奈,都不知道温萧宁能不能看到他。 倏然间,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紧接着,尖叫声像不断翻腾的巨浪一声打过一声。 「啊啊啊哥哥出来了!!」 旁边的粉丝喊得声嘶力竭,甚至有更夸张的当场昏厥。 音遥今天没戴人工角膜,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他只好奋力举起司年写给他的那张小纸条在空中摆来摆去。 温萧宁戴着一副大太阳眼镜,绒绒毛衣袖子遮住半截手,身材颀长比音遥高了半头,目测得有190,都快赶上司容了。 他身旁跟了十几个保镖开道,对着那些粉丝又打又骂。 「别这么粗鲁。」温萧宁将太阳镜扶到头顶呵斥保镖,接着对着粉丝们挥挥手,「大家要小心一点,不要受伤。」 「啊啊啊哥哥我爱你!」 温萧宁潇洒飞了一吻:「我也爱你们。」 「啊啊啊啊哥哥!看我看我!」 音遥被他们挤得一个踉跄,身子往前一倒,直直扑在一个保镖身上,他伸出的手上还举着那张小纸条,正落在温萧宁眼前。 温萧宁看着纸条,又看看音遥,扬起嘴角:「是司年哥让你来接我的?」 音遥站直身子点点头。 「那个人好讨厌啊,他是谁啊。」粉丝不满道。 「辛苦了,走吧。」他跟着音遥,昂首阔步走出了机场大厅。 真是费了不少劲才从人群里挤出来,音遥整理着皱巴巴的西装,心里已经有了些火气。 「温先生,是先吃饭还是先见会长。」音遥从副驾驶回过头问道。 「你是瞎子么?」温萧宁打量着他。 「温先生,为什么骂我。」 「没有骂你,我是诚心发问,还是说你被我的光芒闪到了眼,所以才不敢直视我。」 音遥心道这人还挺自恋,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优秀所以才会这么大言不惭吧。 他的信息素是那种很强烈的小叶紫檀香,但因为这种香味本身就是很自然的木香,所以闻着让人觉得很舒服,像洗了个森林浴,浑身上下充满了阴离子。 高级信息素就是这样,找不出任何缺点,不像自己身上的小金桔,有时候闻着会有点刺鼻。 见音遥不说话,温萧宁话锋一转:「先吃饭,会长不急着见。」 音遥没有和他同桌共餐的想法,把人送到酒店后就打算走。 「坐下,一起吃。」但是这个温萧宁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天生就没什么情商,说话像命令人一样。 音遥也不惯着他,笑道:「我上班呢,你慢吃,吃完了打电话我来接你。」 嘴上这么说着,但音遥连电话号码也没给他留。 虽然视频中看着挺好一人,真见了面就不知为什么横竖看他不顺眼,听他声音也没那么爽朗,大概是本性不讨喜。 温萧宁可能也是从没见过音遥这么不配合不随着他脾气来的,眉头一皱,声音抬高八度: 「我让你坐下,听不懂?」 「温先生,要是觉得寂寞想找人陪你吃饭,善用『请』字,多问好不好,兴许我还能赏脸和你这没礼貌的猴子勉强吃一顿。」 被怼了个大红脸,温萧宁也是没料到还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他攥紧手指,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半晌才极不情愿的面前挤出几个字: 「请……你和我一起吃。」 音遥大方坐下,摸过菜单:「这才对嘛。」 看着音遥目光没离开餐单半步,温萧宁觉得自己被冷落了,难道他还不如个餐单有吸引力? 「你是omega?」 音遥眼都没抬,考虑着要点锅包肉还是狮子头:「特徵不够明显?」 「不是alpha?」温萧宁问得奇奇怪怪。 音遥都懒得回答他这个弱智问题,餐单一放,对旁边的服务生道:「来客冰激凌芭菲。」 吃饭的时候,温萧宁时不时抬眼瞄一眼音遥,见他自顾吃得开心,故意一甩手: 「筷子掉了,帮我捡。」 「手没毛病吧,没毛病自己捡。」 温萧宁气地攥紧了手中另一根筷子,半晌,老老实实弯下腰捡起筷子,又觉得脏,筷子一扔打开手机在屏幕上指如疾风。 他像是无意说道:「这热搜是没了我不会独立行走?又拉我出来赚流量。」 音遥听到他内心窃笑道:「好好看看和你一起吃饭的是谁,记住这一天,回家做梦都要笑醒了。」 第98页 他放下勺子,轻笑一声:「抱歉,我平时不太做梦,要做也是因为白天看到了晦气的东西晚上回去做噩梦。」 「什么?」温萧宁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音遥站起身:「你慢慢吃,我还有工作,钱我付了。」 「啪嗒!」 他听到身后传来筷子折断的声音。 * 作为司祁严老爷子当之无二的孙媳人选,温萧宁这一趟回来阵势可大了去,整个y.s财团全部到场欢迎他不说,老爷子一见面就送了他一套商圈别墅作为见面礼。 一是老爷子和温萧宁的爷爷是故交,二是因为这孩子打小就能言会道擅于撒娇,十分讨人喜欢,再加上相貌也是万里挑一,所以心里早就把这孩子视如己出。 继司老爷子的寿宴之后,y.s家族还是第一次搞这么大排场。得知温萧宁的爷爷因为年纪太大实在无法回国后,司老爷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年轻往事,一边怀念着好友一边感嘆物是人非。 温萧宁在一旁静静跟着听,但心思完全不在这里。 就连司容同他寒暄他也没有太大反应,一直等老爷子念叨完了,才似是有意无意问了句: 「爷爷,今天是司年哥的秘书去机场接的我,那个秘书性格好差,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架子。」 司老爷子听到这个名字就想到了寿宴上的不愉快之事,他愣了下,接着缓缓看向一旁的司年。 司年平静地吃着饭,随口道:「一个秘书而已,能是什么人。」 温萧宁好奇地看着司年,道:「我记得小时候司年哥也总是冷着张脸,我们都特别怕他,这么造次的秘书你竟然还能留他在身边?司年哥,你变了不少哦。」 听到这话,司容抬眼看向司年,原本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嗯,工作能力挺强,脾气倔但说不上差,可能是以前吃过不少苦,所以就让着点吧。」司年道。 温萧宁撇撇嘴,看向一旁的司老爷子,撒娇一样晃晃他的胳膊:「爷爷,我不喜欢他,你把他辞了,送我这儿来,我好好调教调教,不出三日比小狗还乖。」 司容心道只怕到时候比小狗还乖的是你。 司年深吸一口气,目光冷冽看向温萧宁:「我的秘书轮不到你插手。」 「哎呦。」温萧宁笑出了声,「司年哥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这么护着,不像你啊。」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不成想,在司年沉默了快两分钟后,漠然地来了句: 「是,看上了,所以别打他主意。」 一句话,整个饭桌的气氛顿时跌破冰点,司琪小堂妹悄悄抬眼看着他堂哥司容,见他正死死盯着司年大堂看,攥紧筷子的手指节苍白。 「司年哥,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嘛。」温萧宁笑笑,抄起公筷夹了根笋丝放进司年碗里,「吃菜吃菜。」 一旁的败家子司臻却没什么眼力劲儿,嘴里啃着牛排油乎乎道:「你说那个秘书啊,不是个劣性o?这种人很难生育,怎么给司家留后。」 他吐出骨头看向温萧宁,嘴巴几乎要咧到耳朵根:「萧宁,司家就看你了,你和司容堂哥可要加把劲儿。」 司琪大惊失色,赶紧在桌底悄悄拽了下他这亲哥! 司臻还在那不明所以:「拽我干嘛。」 司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看着司年:「司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操心终身大事了,我是不在乎什么优质o劣性o的,人本分老实没什么花花肠子就行,你要是真喜欢他,爷爷帮你做主,改天领回来见见面。」 「吧嗒」一声脆响,惹得众人寻声望去。 就见司容摔了筷子,冷冷扔了句:「吃饱了。」 这一出可把众人吓得不轻,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司容这是突然发什么神经,唯一了解事情起末的司琪也不敢吱声,只能咬着筷子尖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司容离去的背影。 温萧宁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司容也变了。」 司年沉默地吃着饭,不发一言。 * 生日那天刚好是休息日,音遥起了个大早,带着小司下楼遛完弯,顺便去超市买了高筋面粉和植物奶油。 昨晚睡觉前他就在想,明天一觉醒来肯定就是司容无休止的电话简讯轰炸,甚至已经组织好了语言怎么骂他。 但一觉醒来,手静悄悄的,只有移动不动给他发来的生日祝福简讯。 期间,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心里总觉得或许下一秒司容就会打电话来骚扰。 但一直到中午头,也没收到司容的消息。 他想,这几天温萧宁住在司容家,可能他也正忙着招待发小,大概等下午就会来简讯吧。 中午头,音遥给自己煮了碗长寿面,没加调料也没配菜,没滋淡味的面条就这么下了肚。 他又拿过手机看了眼。 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思忖片刻查了查花费余额,并没有停机。 难道司容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手机炸了?但以他的个性就算家里炸没了也会想办法借一部手机打电话。 再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日。 音遥抱着手机看了半天,忽然嗤笑一声,大概是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关掉手机,安心躺好睡觉。 第39章 司容发烧。 第99页 也不知睡了多久, 音遥迷迷瞪瞪醒来,窗外一片娴静, 偶尔能听到隔壁的住户在楼下打招唿的声音。 他摸过手机点了点,已经下午六点了。 果然,司容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生日,可就算不知道,今天也安静到诡异。 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倒不是因为司容,只是盼望着能有人给自己过一次生日,本以为这个愿望会在今天实现,但到头来还是无人在意。 前世和廖垣宇在一起的时候,他根本记不住自己的生日,自己偶尔小心翼翼和他提了一次, 他也只是挠头:「不就是个生日, 忘了就等下一次就是了。」 不是多在乎这个可有可无的生日,只是期盼了很久, 忽然期望落空,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小司叼着一株兰花,呜呜两声放在音遥脚边, 摇着尾巴吐着大舌头。 虽然它折了自己养在阳台的宝贝兰花,但音遥还是俯下身子亲了亲它的脑袋:「谢谢小司, 这是我收到过最棒的生日礼物。」 他的声线很清朗, 尾音又短, 所以听起来像风铃碰撞一样脆生。 音遥觉得, 或许这辈子做出过唯一正确的决定就是不顾反对带回了小司。 就在他打算随便弄点吃的继续睡回笼觉一觉睡到天亮时, 门铃忽然响了。 一瞬间, 心头勐地跳了下。 他穿好拖鞋, 步伐明显欢快,甚至没有过问来人就打开了门。 但门口传来的,却并不是想像中的香味。 音遥的手一瞬间垂下,睫毛倾覆,别过头:「司总,您怎么来了。」 司年提着蛋糕站在门口,左手还捧一束鲜花,轻声道:「今天不是你生日?过来看看你。」 来者便是客,音遥也不能撵他走,随手拿过拖鞋扔地下:「进来吧。」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司年问:「就你自己一个人?」 音遥指指还在摇尾巴的小司:「还有一条狗。」 司年把蛋糕放在桌上,打量一圈屋子,忽然转身面向音遥: 「音秘书,生日快乐,祝你工作顺利。」 音遥翻了个白眼,这时候还不忘压榨他,资本家的良心都长在小腿上? 司年打开蛋糕盒子,十四寸的大蛋糕,从包装来看价格就不一般,全都是当天採摘的新鲜水果,奶油也是纯植物奶油,最中间一只小猪是白巧克力做成,和当下流行的网红蛋糕差了十万八千里,果然是这种老男人的老旧审美。 他在上面插了一排蜡烛,音遥也没数,就坐在一旁跟着听火机的吧嗒声。 烛火摇曳,映照着音遥的脸温柔如水,琥珀一样的浅色眸子也被摇动的烛火映出几分悸动。 司年清了清嗓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双手僵硬地拍了两下,就开始给他唱起生日歌。 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十分生疏且不自然。 音遥默默听他唱完,然后来了句:「司总,咱不唱了,没一个字在调上。」 司年瞪了他一眼,拔下蜡烛,拿起刀子小心切下了最中间的小胖猪,递过去:「吃。」 音遥皱眉:「还没许愿呢。」 他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握成拳搭在膝间,羽扇一样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许完了愿后才接过那块小猪蛋糕,用叉子挖了一块送进嘴里。 是成年人喜欢的不会太甜又高级的奶油香味。 「许了什么愿。」司年有点好奇,因为音遥总是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不太能想像出这样一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愿望。 「不说。」 司年只能由着他来,不说就不说吧。 吃着蛋糕,音遥似是无意问道:「这两天温萧宁住你们家,你们挺忙的。」 司年低低「嗯」了声,给自己也切了一块蛋糕,漫不经心道:「全家上下就为伺候他一人,心里都烦着,也就司容看起来乐在其中。」 音遥的手顿了下,这个动作马上被司年捕捉进眼。 「今下午他还陪着温萧宁去了商圈那边的别墅看房子,看温萧宁缺点什么给他补上,忙里忙外的,没见他这么操过心。」 「是该操心。」音遥继续埋头吃蛋糕,含煳不清道,「毕竟一个beta,有温萧宁这样的顶o能瞧上他是你们家祖坟埋得好。」 「beta?」司年稍显疑惑。 音遥随便「嗯」了声。 司年皱了皱眉,考虑了半天,才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话锋一转,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爷爷想见见你。」 「我什么时候有空司总您应该很清楚,但会长见我做什么,嫌我上次还没让他把老脸丢尽?」 「音遥,说话文明点,那是我爷爷。」 「尊重是自己赚的。」想起这位老爷子年轻时的壮举音遥就觉得一阵心悸,就怕这玩意儿遗传基因太强,他的儿孙后辈也有样学样。 司年也不想和他继续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他看了眼腕錶,已经十点多,站起身:「你早点休息,我就回去了,明天上班别迟到。」 音遥心说那就送送他吧,刚走到门口,司年又转过身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盒子递过去,坦白直接道: 第100页 「生日礼物。」 音遥没收:「算了吧司总,您知道我的性格,我没什么能回报的,你还是拿回去退了吧。」 司年把盒子用力塞进音遥手中,沉声说了句:「人家过生日都有礼物,我不会少了你的。」 他转身出了大门,像是生怕音遥追出来把盒子还给他一样火速关上了大门。 音遥站在门后,抚摸着小盒子,猜测着以司年那宛若鹅毛一样苍白的大脑估计也只能送个腕錶。 出于好奇,他打开盒子摸了摸。 啧,猜错了,是块和田羊脂玉,刻成了一只小猪的造型。 果然,是大龄男人会送出手的东西。 吃完了蛋糕有些腻的难受,音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有点犯噁心,跑去卫生间吐了几口酸水,漱漱口,刚打算继续回去躺尸,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雨声。 他走到阳台想把衣服收进来,忽然间,楼管大叔的声音从下面徐徐传来: 「您上去就是了,我给您开门。」 开始音遥还没在意,以为是谁忘了带公寓门卡。 直到司容的声音传过来:「谢谢大叔,但我没资格上去。」 音遥愣了下,慢慢走到阳台,看着楼下一片漆黑,又听到司容说:「我算错了农历日期,忘记了他的生日,他这会儿肯定在生气。」 大叔一脸懵逼:「谁啊?没事,这有啥大不了的,我老婆每次生日我都记不住,挨顿打再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就行,您快进来吧,雨越来越大啦!」 司容后面好像还说了什么,但迅速被雨声埋没。 音遥不知道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也实在懒得理他,爬回床上躺着。 然后就听到小司在阳台警惕地低呜了两声。 音遥在床上翻来覆去烙起了馅饼,满脑子都是司容在外面淋雨的可怜场景,越想越气,都不知道这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吃错了药,再加上楼管还在暴雨中模煳不清地喊着什么,音遥最终还是没能过得了心里那道坎,睡衣外面套了毛衣开衫,抄了把雨伞忿忿下了楼。 他看不见也不想看司容此时的样子,站在公寓楼道口烦躁地喊了句:「拿着伞滚回去,大半夜在这演什么情深深雨濛濛。」 「音秘书?」司容的声音透过雨帘传来。 他走到音遥身边,笑容澄净:「生日快乐,对不起我来晚了。」 音遥把雨伞往他怀里一推:「我没怪你,生日而已过不过无所谓,你快点回去别在这淋雨。」 「可我还没有给你唱生日歌,也没和你一起吃蛋糕,没有送你礼物。」明明就是很油腻的话,但却因为司容动听的嗓音变得酥酥麻麻。 「不用,这些事司总都陪我做了,你请回,听明白没。」不提还好,一提音遥是真来气。 说完这句话,对面便是无尽的沉默,只有雨声哗哗,大到盖住世界一切喧嚣。 音遥以为他明白了,说完这句话心里也多少有点不得劲,越想脑子越乱,转身想上楼。 「做过也可以再做一次,这样你就能收到双份祝福。」 一瞬间,破防了。 他转过身,想像着司容永远对他微笑着的模样,喉咙一阵发紧,鼻尖发酸,眼眶也酸酸的。 他的嘴唇已经开始发抖,身体也觉得冷,骤然缩起来。 「你这大脑是哪间迴转寿司店跑路出来的?平时烦你烦的要命,消息电话一个接一个没完,今天倒是一条不发了。」 「这几天我有个小时玩伴从国外回来,带着他熟悉熟悉这边情况,我不太会算阳历农历,还是那个朋友想起来提了一嘴,我就赶紧过来了。」 音遥恶寒,这人这么瞎打听该不会又要盘算什么小九九吧。 司容看了眼手錶:「还有十分钟十二点,算是……赶上了吧。」 「音秘书,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司容走过去抱住他,湿漉漉的身体带来一阵寒意,「下次不会了。」 音遥一指头戳过去将他推出去:「我刚洗过澡,你别碰我,上去弄干衣服,黏煳煳的。」 司容笑道:「音秘书,你还是很在乎我的对吧。」 「我是怕你冻死在这我还得给你收尸,麻烦。」 音遥转过身,嘴角扬了扬。 说来也奇怪,平时对他烦得紧,今天没收到他的骚扰电话反倒觉得不习惯,听到门铃响起的那一瞬间还莫名觉得欣喜,但看到门外站的是司年后,当时就失落了下来。 为什么呢? 司容拿毛巾擦着头髮,打了个喷嚏。 音遥循声看过去,语气有点不耐烦:「你不会感冒了吧。」 他记得前世时,司容完全就是个病秧子,一场小感冒都能要他半条命,自己为了照顾他没少折腾,有次变天,大半夜气温骤降,廖垣宇家供暖不及时,司容到了半夜就开始咳嗽,隔着一堵墙都能听到他撕心裂肺地咳。 那晚下着大雨,廖垣宇听司容咳得厉害就让音遥出去买药,他几乎跑遍了大半市区才找到一间二十四小时药店。 而司容因为吃药不及时就催生出了肺炎,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勉强恢復精神。廖垣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直骂音遥办事黏煳磨叽,还说要他有什么用,狗都比他跑得快。 音遥穿着湿衣服冷的浑身发抖,他跟在后面忙前忙后,一直到司容吃了药睡下后他才委屈地哭了出来。 第101页 当时廖垣宇还骂他像个娘们一样,屁大点事哭哭啼啼。 眼前,司容揉了揉鼻子,鼻音很重,但坚持道:「没有,我身体很好。」 说完,又是一个喷嚏。 他没有换洗的干净衣服,只能披着浴巾穿着半湿的裤子坐在沙发上,看起来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真是败给你了。」音遥气唿唿翻箱倒柜找感冒药,但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看着已经精神恍惚的司容,他随手披了外套拿了伞:「我去给你买药,你自己开空调吹干衣服。」 他听到司容在身后说了句「别」,但下一秒,就因喉咙肿痛发出了嘶哑一声咳。 夜里十二点,药店几乎都关了门,音遥凭印象找到前世给他买药的药店,医师正坐在那打瞌睡,手机里还在播放当下流行的热剧。 和当时一模一样的场景,连医师看的电视剧集数都没变。 音遥恍了恍神,拿了几盒感冒药匆匆打车回去。 进门的时候,司容披着单薄的浴巾半倚在沙发里,双眼紧闭好像睡着了,微垂在沙发外面的手指透着丝无力的苍白。 音遥走过去试了试他的额头,果然,烧得厉害,放个馒头上去都能蒸熟。 他赶紧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最大的毛衣给他套上,看着他湿漉漉的裤子还弄湿了自己的沙发,本来想骂他,但又觉得现在骂他也听不进去。 半晌,音遥慢慢俯下身子,手指摆弄着司容的裤腰带,好不容易打开,随手拉开裤链给他把裤子扯下来。 「音秘书……?」司容半翕着眼,手指轻轻抚摸着音遥的脸,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音遥打开他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底裤,不禁怀疑,这人到底是淋了雨还是刚从水里游了一圈出来,不然是怎么做到连底裤都湿透了的? 咬了咬牙,小心捏着他的底裤裤腰一点点往下拽。 虽然也不是没见过,但还是心里有压力,脑袋里也乱糟糟的。 音遥重重嘆了口气,扯下底裤拿在手里,丢进洗衣机也不是,扔垃圾桶也不是,一时间,被一条湿透的裤裤整的手足无措。 司容慢慢睁开眼,看见自己的底裤皱巴成一团被喜欢的人拿在手里,也看不出他的脸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不好意思变得绯红。 他勉强撑起身子对着自己的底裤伸出手:「音秘书,给我吧……别,别拿。」 音遥手忙脚乱把底裤往他脱下的湿衣服里一塞,扯过被子给他盖好,将空调温度调至最高,烧了热水,等水烧开后连汤带药一块给他生灌下去后才听着咳得轻了,不大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兴许是白天睡多了,音遥这会儿完全没有睡意。 看着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司容,他打开电视把音量调到最小,随便转了几个台,找到一档访谈节目。 也无心去看,毕竟这人现在烧到了三十九度多,最好还是守着他观察他的身体变化,万一真出点什么事自己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期盼中的生日,就这样乱七八糟的过了。 他无神地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觉得无聊,刚要转台—— 「不知道大家对自己老公都做过哪些惊人之举呢?」节目主持人问道。 一个嘉宾举起手,脸蛋红艷艷:「有次我老公出去应酬,半夜下起大雨又没带伞,回来浑身都湿透了,当时就发起高烧,我帮他脱湿衣服的时候发现他底裤都湿了都变得冷冰冰的了,当即就趴了上去帮他弄热一下,结果当晚就退烧了。」 「哎呀羞死人啦!」其他嘉宾纷纷发出惊唿。 音遥不禁皱起了眉,这人脑子有病吗?发烧不吃药弄什么热。 但这个奇怪的念头却反覆在脑海中跳来跳去。 第40章 易感期。 他咽了口唾沫, 喉结上下滑动,接着, 视线有意无意向病恹恹窝在沙发里的司容探去。 半晌,他就像魔怔了一样,僵硬地直起身子,一只手悄悄的,掀开被窝一角…… 音遥!你也跟着一块疯了么! 倏然间,脑子里一个声音尖叫道。 音遥打了个激灵,赶紧把手缩回来,转了个弯落到司容的额头上。 还在烧,并且比起刚才好像烧得更厉害了。 司容好像很冷,睡梦中无意识地扯着被角,蜷缩成一团, 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音遥坐了一会儿, 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再次掀开了被窝, 脱掉上衣, 将自己暖烘烘的身体贴在司容的后背。 虽然司容捂住了一身汗,但发烧时感觉上还是很冷, 身体也一直在抖,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嘟哝着什么。 音遥再贴近一点, 就听到他在小声念叨着: 「音秘书……不要生气, 生日快乐。」 音遥撇撇嘴:「别把人说得像气筒一样。」 他伸出手绕道司容胸前, 握住他汗津津却冰凉的手, 轻哄道:「乖乖的, 一会儿就不冷了。」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 司容奇蹟的停止了发抖, 身体也一点点舒展开。 * 音遥是被手机振动吵醒的,他迷茫地坐起来拿过手机,见是司年打来的电话。 第102页 一接起来,对方语气不善: 「音秘书,请你看看时间,今天是打算旷工?」 音遥赶紧摸了下手机屏左上角,发现已经上午十点多了! 他抬手试了试司容的额头,还在,并且一点没有甦醒的迹象。 「司总对不起,我今天可能要临时请半天假。」 「原因。」司年冷声道。 音遥想了想,道:「病假,去医院。」 司年冰冷的语气瞬间缓和了许多:「生病了?严重么?我去给你送药?」 音遥一边套着衣服一边焦急道:「不用,放我半天假就行。」 他叫了车,连被子带人一块背下了楼。 司容比他高了一头,看着挺瘦,其实肌肉很瓷实,音遥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么个一百三四十斤的大高个背下去的。 到了医院,司容终于勉强恢復了一点意识,看着慕白一片的医院,又看看身边音遥正皱着眉同医生讨论什么。 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拽了下音遥的衣袖:「音秘书?生日快乐。」 音遥:…… 这人该不会真烧傻了吧,正常人醒来第一句话肯定是问自己在哪,生日快乐?惦记两下得了,还没完了? 医生给司容做了个全身检查后,一脸凝重地对音遥道: 「借一步说话。」 音遥看着医生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十七岁少年因高烧导致脑细胞死亡变成脑瘫。】 【脑瘫患者行动无法自理导致车祸身亡。】 以前看过的新闻报导如雨后春笋般齐齐冒出。 「医生,他不会真的变成脑瘫了吧!」音遥拉着医生焦急问道。 医生看他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脑瘫,花白鬍子抖了抖:「你还是好好听人把话说完。」 办公室里,医生将一份报告书推到音遥面前,低声道: 「病人这次高烧并非因为淋雨引起,而是很常见的一种易感期併发症。」 音遥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哀怨地看着医生:「那你……为什么要用那种表情说话。」 医生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职业习惯,总的来说,没什么大问题,也不用吃药,正常服用抑制剂就可以。」 「抑制剂?」音遥疑惑,「beta也有发热期?」 医生这下可以确定这人真的是个脑瘫。 「易感期通常出现在alpha身上,而且病人很特殊,并非正常分化第二性别,而是因为受到他人信息素影响被迫分化。」 音遥愣了下:「这么说,他是个……alpha?」 这个王八蛋不是还当着全世界人的面宣布自己是个beta嘛?到底嘴里有几句实话。 医生点点头:「这种情况分化出的alpha对于促使他分化的那个人会非常依赖,并且两人信息素契合度也很高,接下来易感期的表现就是非常黏人,情绪易波动,如果没有对方信息素安抚,身体机能会出现大大小小的状况,心里也会产生落差,有可能会导致抑郁。」 音遥无语:「那我该从哪去找这个人?」 医生摇摇头:「找得到就尽量找,找不到就只能陪着他安慰安慰,抑郁症可大可小,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 音遥提着几盒抑制剂回到病房,忿忿将药盒往床头柜一扔,发出剧烈一声响。 司容缓缓睁开眼睛,浅色的瞳孔如菸丝,忧愁地看向音遥。 「装什么可怜,还骗我说是什么beta,我竟然还信了。」音遥越想越恼火。 「你都知道了啊。」 看他一脸坦然一点愧疚都没有的表情,音遥终于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拳。 司容捂着被打痛的胸口,耷拉着脸像只惹了主人发火的小狗:「对不起,你说你很讨厌alpha,我不敢说实话。」 音遥拿过床头的抑制剂扔在他怀里:「早晚服用,找人把你接回去别出来害人。」 司容望着怀里的抑制剂,指尖微微缩了下。 看着音遥离去的背影,他慢慢倾倒身子倚在床头,眼中一片死寂毫无光彩。 * 音遥匆匆赶到公司,马上去司年办公室报导。 他还没进门,就听到司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语气恶劣却在极力隐忍: 「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滚,公司不需要你这种天天混吃等死的。」 接着部门经理的声音传来:「对不起司总,是我疏忽,我马上重做企划书,再给我半天时间。」 「半天?」司容冷嗤一声,「我没有那么多半天,一小时,做不完自己去财务部结算工资走人。」 音遥不敢再听下去,想起为了那个满嘴跑火车没句实话的煞笔请了宝贵的半天假,说不定一会儿他也得被安排进财务室领工资滚蛋。 火速赶回办公室,争取半小时内把司年今天的行程整理好。 只是一开门,小紫檀叶的香气迎面而来。 他摸索着关上门,望着眼前一片黑,冷声道:「谁让你进来的。」 温萧宁正优雅翘着二郎腿坐在音遥办公桌前,手里还在翻动他桌上的文件,听到声音,抬起头,就看见音遥极度堤防地站在门口,那架势好像自己能把他生吞活剥一样。 「不瞒你说,y.s跟我家没差,我想进哪就进哪。」 温萧宁气焰嚣张,径直走到音遥面前。 第103页 音遥听到他内心旁白:「对,你没看错,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全球顶级omega温萧宁我,给你个机会快点赞美我。」 音遥绕开他坐回办公桌前,翻动着自己的文件想检查下有没有公司机密被他偷看去。 但温萧宁的目的好像并不是这些文件,大多是翻了翻看看文件标名就放回去了,那他是在找什么。 「我的桌上很多公司保密文件,机密泄露你能负责吗?」音遥质问道。 温萧宁明显一愣,似乎是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 他双手撑着办公桌俯视着音遥,低低道:「我家在澳洲的公司不比y.s差,这点小钱我还没放在眼里。」 温萧宁爷爷的公司以前在国内也是和y.s齐头并进的大财阀,他也确实没撒谎,他来这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那些根本看不懂的破烂文件。 音遥冷笑:「那最好。」 他打开电脑文档,输入标题,手指在键盘上扫过,对于一旁仿佛自带光芒的温萧宁视若无睹,事实上他确实没把这位大明星放在眼里,甚至都懒得佩戴角膜看一眼他的真容。 温萧宁头一次被人冷落到这般田地,他咬紧牙关,忽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扔到音遥面前,像是命令一样的语气道: 「手机号,自己输。」 音遥拂开他的手机继续敲键盘,看也没看他一眼:「别在我这耀武扬威,有时间多看看书充实下脑袋。」 音遥听到温萧宁内心不可置信的询问:「为什么?他为什么无视我?我竟然被这种劣性o小瞧了?!」 下一秒温萧宁就冲到音遥身边,开始对他上下其手,终于在他裤兜里找出音遥的手机,点亮,该死的竟然有密码。 他拽过音遥的衣领,几乎要把手机怼到音遥脸上,声调抬高几度:「快点!密码!」 音遥还是平静地打着字,对温萧宁这种撒泼耍赖的行为丝毫不为所动。 温萧宁举着手机,气得身体都微微发抖,他抬手在音遥的键盘上乱敲一气,屏幕上瞬间出现一堆乱码。 这一次,音遥终于有了反应,他平静地拿起座机电话,拨了个号码,然后就听他冷静地说道: 「保安室么?我是司总的秘书音遥,我办公室里来了个捣乱的,麻烦你们多派两个人过来。」 温萧宁勐然瞪大眼睛,嘴唇嚅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 自小被众星捧月长大的他何时受过这种侮辱,甚至被闻讯赶来的保安一边一个架着「请」出了音遥的办公室。 还不忘回头沖音遥怒骂道:「你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平民,记住你今天的所作所为!」 音遥还点点头继续刺激他:「你也要记住被平民请出去的这一刻。」 好不容易打完了行程表,赶紧去找司年负荆请罪。 敲敲门,司年火气还没消,烦躁道了声「进」。 只是见到音遥的一瞬间,他那张原本吃了枪.药一样的脸瞬间柔和几分。 他轻声问道:「不是下午才来?身体怎么样了。」 音遥想到那个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经理,赶紧道:「没什么大碍,淋了雨受了凉,司总,这是今日行程表。」 司年如释重负般向后倚去,随手拿过行程表瞥了眼,淡淡道: 「先不说这个,今天上午公司来了警察,找你的。」 「有说什么事么?」 「说是和松山集团的廖垣宇有关,但要找你本人说,我也没多问。」 音遥嘆了口气:「那……司总,我能再请半天假去一趟警局么。」 司年点点头,没有一点犹豫准了假。 「最近公司接二连三出了不少事,有眼无珠聘请了命案兇手,再加上警察三天两头往这跑对公司声誉也不好,音秘书,你能处理好这些事,对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音遥点点头。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廖垣宇到底什么过节,但我希望这次以后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牵扯。」司年语气淡漠,完全就是上下属之间的命令语气。 「如果需要我帮忙,就开口。」 他随手拿过桌上的电子菸,又忽然想到什么放了回去。 「要我陪你一起去警局?」 音遥摇头:「谢谢,但我想自己处理。」 * 到了警局,和上次来的待遇不太一样,那个曾经对他一口一个贫民窟的女警一改常态,站在门口热情地迎接他,后面还站着刘政委和他们局长。 音遥觉得这一套他实在没法受用,这里是警局又不是餐厅。 但是警方带来的消息还是多少让他有些头疼。 局长翻了半天文件,终于犹豫着开了口: 「我们根据你说的去了嫌疑人家中,在热水器上面发现了这份保密协议,受僱佣人是这个男人没错,但是僱佣方……」 音遥摸向那份文件。 僱佣方的名字是徐恩。 不得不说这个廖垣宇是真的鬼精,不管是角膜捐献还是买兇杀人,自始至终没露过面,把自己择得明明白白。 「单凭个人口供我们没法立案,最快也要等到公诉之后,也请你理解我们,这是规定。」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评论全部发红包~ 第41章 向死而生。 音遥嘆了口气:「知道了, 麻烦你们了。」 第104页 局长拍拍他的肩膀:「但是事情不是没有转机,我们调查过徐恩这个人, 说实话我们也好奇他到底为什么肯狗马之心替廖垣宇办事,就发现他的银行卡里有多笔大金额转帐,转帐人均来自廖垣宇。」 音遥摸着帐单,这一笔一笔费用绝对不是公司正常工资流水,动辄二三十万,或许就是他精贯白日的原因。 「说实话这个人还挺孝顺的,他妈妈患有肝癌,这些钱都用来给他母亲治病了。」 果然人有百面,平时看他吊儿郎当也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竟然为了母亲铤而走险不惜走上犯罪道路。 但徐恩这个人说笨吧,有时候也挺精的, 现在音遥只能赌一把, 赌他为廖垣宇办事二人之间一定有证据。 处理完警局这边才是下午三点,但音遥并没有回y.s, 而是打了车直奔松山集团。 现在松山集团被收购, 员工也走得差不多,就连保安亭都一片荒凉, 上次砸碎在这里的花瓶都没人收拾。 阿德正在门口最后一次擦拭公司的车子,忽然就看到一个清隽的身影出现在公司大门。 他把抹布一扔, 欣喜若狂地跑过去: 「音秘书!你怎么在这里!」 音遥听到阿德的声音, 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他, 微笑着沖他道:「我有点事想来找廖总。」 一听到「廖总」二字, 阿德瞬间失落:「你该不会……是想和廖总再续前缘?」 音遥点点头:「听说他公司被收购, 我心里一直惦记着, 毕竟相处了三年, 不可能一点感情也没有。」 阿德嘆了口气,目光躲闪:「音秘书,我劝你还是别……你走后,都不知道公司的人在背后怎么说你,如果廖总真的念着旧情,也不可能纵容他们嚼你舌根。」 「没关系,人都有怨念,我能理解。」他抬头看了眼大楼的位置,「廖总在上面么?」 阿德眼见也说不动他,只好点头:「公司明天就正式解散,他在上面最后处理一些文件,我也要走啦,物是人非。」 音遥听到他心中的感嘆:「要是能应聘到y.s就好了,这样还可以天天看到音秘书。」 他拍了拍阿德的肩膀:「加油。」 虽然看不见,但能感受到人去楼空的凄凉,上千人的公司遣散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听说为了这笔费用廖垣宇还开口求了他爸,他爸没答应,他就做了房屋抵押。 就是那栋,万物皆使于此的豪宅。 音遥凭着印象来到廖垣宇办公室,敲敲门。 里面传来廖垣宇诧异的一声:「谁。」 「是我,音遥。」 下一秒,办公室门被勐地拉开。 廖垣宇不可置信地看着音遥,嘴巴张了张,良久才低声问道:「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音遥就那样伫立了很久,忽然伸出双手抱住廖垣宇,像曾经一样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廖垣宇也是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间甚至忘了把他推开。 音遥收紧双手,轻声道:「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声音带着乞求又有点像撒娇。 廖垣宇听到这句话才是真的恼火,他一把推开音遥,捏住他的手腕质问道:「怎么,司年把你给踹了?又跑我这摇尾乞怜?」 「我承认之前对你是有怨恨,为了报復你确实动用了些骯脏手段,但昨天是我的生日,对着蜡烛许愿时却在想,希望能和你重续旧情。」他握住廖垣宇的手放在左心口,「司年没有踹我,是我自己想回来。」 听到这句话,廖垣宇狐疑地眯起眼睛看着他,试图透过他的眼睛看出这话几分真假。 音遥再次扑过去抱住他,泪眼婆娑:「我不会忘记你来到第三区带我离开的那天,最近做梦老是梦到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对你的感情没有消减半分。」 没有被司年踹?也就是说,音遥现在在司年那个冤大头面前说话还有分量?他和司年见过几次面,清楚司年的性格,如果不是音遥这小浪蹄子吹得一手好枕边风,他怎么可能随便就收购松山集团。 廖垣宇很是疑惑,音遥是有什么个人魅力?他怎么看不出来,不然一个司容就罢了,整个y.s都上赶着。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和司总好好说说关于收购的问题,你别生气了。」音遥的声音婉转动听,像撒娇一样。 说话间,廖垣宇一把将音遥拽进办公室,甩上大门,将他压在沙发上,俯视着他: 「你说的是真的?」 音遥点点头,抬手搂住廖垣宇的脖子:「你说什么我都照做,只要你能原谅我。」 廖垣宇冷笑一声,忽然抓起音遥的头髮。 音遥被他扯地皱了下眉。 廖垣宇单手解开自己的裤链,对着音遥的脸:「好啊,不是说喜欢我?让我满意了就原谅你。」 音遥真是这辈子没遇到过这么噁心的事,就是生理上的噁心,恨不得当场把他这玩意儿掰折,但他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便摆出一副痴迷的神态凝望着他。 廖垣宇心里一跳,在心里暗骂他果然有两把刷子,就该早点把他睡了。 音遥沖他勾勾唇角,一只手悄悄摸进口袋。 第105页 倏然间,他从口袋里勐地掏出针管,对着廖垣宇的脖颈狠狠扎了下去。 不偏不倚,刚好扎在静脉上。 廖垣宇一个踉跄倒在沙发上,摸着刺痛的脖子怒喝道:「这是什么!」 音遥慢慢站起身,凝着笑意,淡淡道:「镇定剂。」 这还是之前司容怀疑他是不是神经系统出了问题时找来俩医生给他注射镇定麻醉,当时医生忘了把镇定剂带走,音遥总觉得留着或许有用,就给存着了,现在想来,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天。 廖垣宇捂着脖子,目眦欲裂,他后槽牙被他咬得咯吱作响,愤怒吼道:「你这个贱货!假意和好就为了害我?」 音遥深吸一口气,想起那片海,翻腾着悲怆的浪花。 「不是你先害我的么。」他抬起脚,重重压在廖垣宇还弹在外面的那玩意儿上,碾了碾,「骗我签遗体捐献书,还找人撞死我,我上辈子就是因为你连全尸都没留下,今天不过是想送你蹲大牢,还便宜你了。」 廖垣宇只觉大脑一阵眩晕,躺在地上使劲往上起,但很快被音遥压了下去。 模煳中,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上辈子?这个音遥该不会是疯了吧,脑袋没问题的人会说出这种话? 廖垣宇嗤笑一声,咬牙切齿道:「音遥你别忘了,遗体捐献书上是谁的名字,又是谁签的字,查查监控一目了然,真要问罪,你也是同犯。」 哦,感情在这等着呢,就说他大费周折在办公室里装监控是为了什么。 音遥加重脚上的力道,他虽然看不见,但能想像出此时廖垣宇死到临头还嘴硬的样子。 但任他嘴硬也敌不过镇定剂的威力,不大一会儿,就咬着不甘的牙齿沉沉睡了过去。 镇定麻醉的药效最多维持几个小时,音遥把他拖到一边儿绑起来,然后开始翻箱倒柜,找那份不确定是否存在的协议书。 但他总觉得,徐恩和廖垣宇俩人都不傻,不可能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办公室所有文件都被他翻了出来,但因为只能靠触摸感知文字,效率大大降低。 找了几个小时,眼见着廖垣宇有要醒的架势,他放弃了这些文件,从廖垣宇外衣兜里翻出他的手机,有密码,会是什么呢。 试了几个也不成功,就听到廖垣宇那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脑海中忽然蹦出几个数字,是当初廖垣宇给他的一张银行卡,直言道让他随便花,虽然卡里只有几千块钱,但当时自他可是十分宝贝那张卡。 输入卡号密码,手机解锁。 因为廖垣宇这种人设置密码一般都会把所有的密码设成同一个方便记忆,不然他手机电脑里那么多秘密,要是哪天真忘了密码找人解锁,秘密公之于世怎么办。 他找出相册随便滑动几页,几乎都是视频,从封面来看有徐小北躺在床上的视频,有其他员工的视频,以及一个徐恩跪在地上的视频。 他点开这个视频,徐恩讨好的声音霎时响起: 「廖总您放心,音遥这事儿我肯定给您办好了,我已经联繫了职业杀手张大江,事成之后会给对方二十万作为辛苦费,至于小北的事,您就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接着是廖垣宇像是喝了酒一样口齿不清的「知道了,做……做得好」。 徐恩把所有事都说得很清楚,不是他蠢到故意泄露,而是二人正是以这种视频的方式签订了协议,因此所有条例必须要全交代清楚。 音遥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平静地拨通了报警电话,通知警察过来领人。 不过十几分钟,警车的鸣笛声便响彻整个松山集团。 那些见了很多次都看腻了的脸一个个挤在办公室门口,从地上拉起半昏半醒的廖垣宇,推搡着押送进了警车。 阿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跑来检查音遥有没有受伤。 音遥怔怔地望着某个点,夜风拂起他的头髮,他的表情淡然平和,恍惚间,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第三区那个脏乱无章的城寨口,音遥正提着水桶在大排长龙的队伍最后面等着接那一点点不算干净的水,廖垣宇坐着豪车宛如天神降临,笑着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那时的他对廖垣宇是感激的,为了这一点点恩情甘愿当牛做马。 廖垣宇应酬回来喝得酩酊大醉,他就在床边守一夜,不管廖垣宇说什么他都欣然应声,让他照顾双目失明的司容他也没有一点怨言,他以为只要付出真心对方也一定能感受到。 但故事的结局,是一片漆黑的、看不到尽头的汪洋大海。 当晚,警方发布了案情最新进展,并对廖垣宇提起诉讼,庭审之后会在中级人法进行,音遥也会作为证人被法庭传唤。 明明是件开心的事,但不知为何,音遥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疲惫地回到公寓,摸出钥匙想开门,脚边却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又踢了踢试试,是个人,就抱着腿坐在门口。 不用猜也知道是哪位。 「音秘书,你去哪了。」司容站起身,声音像只发抖的小鹌鹑。 音遥打开门,后面那位也跟着登门入室。 小司跑过来热情地扒拉着音遥,绕着他脚边转了几圈,亲昵地蹭他的手心。 音遥摸摸狗头:「小司乖,我马上给你准备吃的。」 第106页 他全程都当后面那位巨型犬是空气,对其不闻不问。 司容紧跟其后寸步不离,人高腿长走得快,一下没注意踩到了音遥的脚后跟。 音遥烦躁地吼了句:「想干嘛,碍手碍脚的。」 司容被急赤白脸这么一训斥,赶紧停下脚步,目光随着音遥的背影转来转去。 但安静了没一会儿,又跟了上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刻见不到音遥就觉得世界轰然倒塌,心里极度不安,直到感受到音遥的信息素后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音遥也懒得理他,只想好好睡一觉,洗过澡就上了床。 半夜觉得口渴起来喝水,屋子里静悄悄的,他猜测着司容应该是讨不到好就自己回去了。 但是第二天醒来打开衣柜找今天要穿的衣服时,却发现,司容根本没走,就蜷缩在他的衣柜里睡得沉,怀里还抱着他的衣服,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音遥着实被他吓得不轻,扯着领子给人拽出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想和廖垣宇一起去监狱里哥俩好。」 司容迷濛着双眼,身体向前无力倾倒,顺势抱住音遥按在怀里:「音秘书,今天不去公司好不好,我现在没有办法离开你。」 音遥抬手一个过肩摔给人摔到床上,司容顺理成章扯过他的被子嗅着上面音遥的味道。 「变态!」 他的世界里怎么身边就没个正常人?不是垃圾就是变态。 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司容败了个精光,音遥耷拉着小脸,头顶仿佛乌云密布,刚走到公司门口,就见一个自带光芒的身影大摇大摆在那乱晃。 音遥:我今天就不该戴角膜,还是瞎了比较好。 「姓音的,你今天迟到了三十秒,全勤没有了,另扣二百块。」温萧宁抬起手腕看着表,笑得春风得意。 如果说在音遥眼里司容是空气,温萧宁就已经处于大气层外了。他熟练地绕开温萧宁,然后友好的同迎面而来的同事道早安。 温萧宁拔腿追上来挡在音遥面前。 就听他心里在说:「给你个赞美我的机会,快发现我今天的不一样。」 他把头髮染成了粉色,一般人顶着这样一头粉毛直接就被衬托成汪宝强,但换做温萧宁就是锦上添花,音遥也透个底,他确实没见过比温萧宁还漂亮的omega,脸真的只有巴掌大小,五官精緻优秀,像只白天鹅一样高傲美丽,还特会打扮,衣品之高令人望而止步。 但音遥不知道这人三天两头过来碍他眼是为什么,炫耀自己多好看? 音遥继续绕开他和同事打招唿,温萧宁也继续挡在他面前。 「啊啊啊是哥哥!我竟然在公司见到哥哥了!」 音遥是真没料到,号称人才聚集地的y.s竟然也有温萧宁的脑残粉。不过也多亏了这些脑残粉将他团团围住自己这才得以脱身。 司年还是和之前一样到得很早,他正拿着一份文件看,见音遥端来了温水和咖啡,随手将文件放到一边,端起热水道: 「不是说过多余的事别做。」 音遥知道他指的是送温水的事,便道:「我知道您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并且今日行程里说您今晚要和游戏开发公司的人见面,肯定要喝酒的吧,这样胃受不了。」 司年摩挲着水杯,半晌,将温水一饮而尽,又上下打量一番音遥,眉头倏然皱起: 「我给你的玉佩怎么不戴。」 音遥摸了摸衣领,笑笑:「我没有戴首饰的习惯,而且戴着工作也不方便。」 「是不方便,还是有压力。」司年冷冷看着他。 「都有。恕我直言,我查过那种玉石的价格,是顶级好玉,十几万一克,说实话我受不起,明天我会把玉带过来还给您,也希望您别拒绝。」 司年嘆了口气,手指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烦躁不住地摩挲着指节:「别人生日都有礼物,总不能到你这用蛋糕就打发了吧。」 音遥耸耸肩:「司总,送礼物要投其所好,不是越贵就越讨人喜欢。」 「我精挑细选的东西,你还跟我讨价还价。」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张票放在桌上:「那这个呢,温萧宁演唱会的门票,特意留给我的第一排位置。」 音遥:…… 「你不是很喜欢他?」见音遥面露尴尬,司年费解问道。 音遥:…… 「算了,你看看这份企划书。」司年知道这个话题如果再继续下去只会换来无限沉默,他话锋一转,将刚才在看的企划书推到音遥面前。 是昌世游戏研发部的企划书,为了得到y.s的投资所作的分成计划。 「下边人拿不定主意送到我这边来,我不玩游戏也不知道是否有投资的价值,对方的企划书做得天花乱坠,说一年至少能带来十个亿的效益。」 音遥看了眼游戏名称,的确是当下一款大热的游戏,单次下载量已经达到两亿,在手游横行的时代,一款pc网游能达到这么高的下载量实属奇蹟。 音遥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游戏的时候还是在几个月前,他刚从廖垣宇家跑出来,在司容地劝说下跑去网吧投递了自己的简歷,当时旁边坐了个初中生,好像还是逃课出来的,就在那玩这款游戏玩得火热,后来被闻讯赶来的家长揪着耳朵提熘了出去。 第107页 「司总,单靠一份企划书我没法给出中肯建议,中午我出去趟,下午给您答覆怎样。」 司年本以为一款游戏能在pc端达到两亿的下载量,某种程度就已经证明了它的价值所在,而音遥最后肯定也会给出投资的肯定答覆,之所以过问他的意见,只是想告诉他他在自己心中的分量,不然一个老闆做事何须过问秘书建议。 但司年没想到,晚上约见昌世游戏开发公司的负责人时,就在二人相谈甚欢马上准备签订合同的时候,音遥却按住了他的手。 「司总,我觉得这款游戏没有投资的必要。」 对面的游戏开发商一听,眼睛顿时瞪成大小眼。 司年停住笔,问道:「为什么。」 音遥道:「据我观察,这款游戏最多在两年内就会彻底凉透。」 对面一听,好傢伙,自己上百人的团队辛苦六年无数次测评最终一经发行便引起巨大轰动的游戏竟然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地说成两年内凉透? 「这位秘书先生,请问你懂游戏么?」 音遥笑笑:「说实话,游戏很不错,我在网吧玩了一中午差点都不想来上班,快餐类游戏也非常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快节奏,但之所有能有现在这么好的成绩得益于游戏正式发行前长达两年的飢饿营销,这个全新的游戏机制在歷往所有游戏机制中一直处于空白状态,因此吊足了玩家胃口,给足了期待感,这是游戏成功的原因。」 开发商一摊手:「所以呢,你还有什么疑问。」 「但是所有游戏都不过是填补了之前这种游戏机制的空白状态,新的很快会变成旧的,更何况,那些真人对战有无限可能的枪战类游戏都在推陈出新新模式新玩法,您这个,只靠皮肤打噱头,危若垒卵而已。」 「这位秘书,纸上谈兵谁不会。」开发商冷嗤道,「你有什么高见不妨详细说明?」 音遥听得出来对方是在嘲讽他光说不做假把式,他的确不懂游戏开发,但从玩家的角度来看大家都是图一时新鲜,这样单一的游戏模式凉透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吧,您给我一周时间我会告诉您具体改进办法,如果您觉得可以我们就合作愉快,如果您觉得确实不可行咱们就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你是我见过的,口气最大的门外汉。」开发商站起身,抽回合同。 昌世并不是什么大公司,曾经只靠单机游戏一度濒临倒闭,埋头六年就做了这么一款拿得出手的,但意外的靠着这款游戏力挽狂澜,所以这种团队大概是有点恃才傲物,对于别人的批评建议权当放屁,他们当然不会任由自己的心血被一个门外汉指手画脚,索性也不在这继续找不自在,起身告辞。 看着几人忿忿离去的背影,司年抱臂看向音遥:「门外汉,把人气走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音遥当然知道这游戏别说两年,大概一两个月就因为各恐怖血腥的问题被窄电局勒令整改,而这帮人也不愿意改,激怒了窄电局,窄电直接给下架处理,本来好好一款游戏,从此杳无音讯。 中午那会儿音遥说是去玩,其实找了个开在中学附近的网吧,开了台机子却什么也不做,就坐那儿听中学生们打游戏。 这是一款通关对抗类游戏,但重点大部分都放在通关方面,在没有攻略的情况下很多人都被各种关卡卡个四五遍,渐渐的没有了耐心,有的干脆滑鼠一扔骂了句「没意思,还不如学习」。 音遥问这个中学生:「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有意思的。」 中学生道:「我打游戏是为了排解学习压力放松心情,一个关卡卡我四五遍我还有个屁心情。」 回忆结束,音遥看着司年,笑道:「我说过给我一周时间,我会给开发商和y.s一个交代。」 司年目光沉了沉,看着音遥无神的双眼,别过头佯怒道:「万一他们真能带来一年十个亿的效益,损失了这笔钱你要负全责。」 音遥不慌不忙点点头:「我会负全责。」 吃过晚餐,司年叫何叔把音遥送回了公寓,他打开车窗,看着音遥摸索着上楼的样子,又下意识看了眼他所住的屋子。 屋子里亮着灯。 司年皱了皱眉,无意识中探出了半个身子企图看清屋里为什么亮着灯。 何叔透过后视镜看着司年那张有点好笑的脸,打趣道:「司总,要不您干脆上去算了,我自己回司家。」 司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不文雅,缩回身子,目光冷冽:「何叔,你话太多了。」 何叔一点也没在怕的,直言不讳道:「从上车开始,您的眼睛就一直黏在音秘书身上没移开过,之前哪个秘书有过这种待遇,您还亲自买了蛋糕给他庆祝生日,我没说错吧。」 司年放在膝间的手指缩了缩,垂了眼:「这么明显?」 何叔点头似捣蒜:「依我说,您也别端着了,干脆抛个直球明说,有时候,感情这种事就是得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才行。」 何叔宛若一个情场老手,在一旁出谋划策。 他深知,虽然他们司总今年三十有余,大大小小什么风浪没经歷过,唯独感情方面还是一张白纸,他都替司年着急,每次音秘书在场,司年的视线就会一直跟着走,分明就是相中了又不敢说。 何叔从前面探过身子凑到司年面前:「司总,您听我说,您可以这样……」 第108页 第42章 歧视。 音遥揉着酸痛的肩膀上了楼, 这是很多打工人的职业病,肩颈僵硬腰肌劳损, 久坐办公室根本落不下一点好。 他打开家门,准备泡个澡就躺下直直腰。 只是一进门,却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非常浓烈,像是刺激的伏特加混合着花茶,瀰漫在整间屋子里。 音遥皱着眉,语气生硬:「你怎么还赖在这儿。」 司容就侧卧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音遥的抱枕,那上面散发出音遥的气味,他就这么抱了一天。 但一反常态,他都没抬眼看一眼音遥,微微蹙起的眉头像是少女满怀心事。 「你怎么才回来。」语气也明显带着质问的意思。 音遥觉得他很好笑, 外套一脱随手扔在沙发上:「这里还不是你家, 你好像没什么权力管我的事吧,躺够了就赶紧走。」 司容不着痕迹地扯过他的外套揉进怀里, 手指轻轻摩挲着衣扣, 似乎有点委屈:「如果我走了就感受不到你的信息素,就算这样死掉也没关系么?」 音遥本想骂他又在发疯, 但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医生说的话,易感期的alpha情绪极易波动, 也会非常黏人, 如果缺少陪伴很可能会导致抑郁。 他走到司容旁边坐下, 良久, 缓缓开口道: 「医生说, 你的分化是受到别人信息素的影响, 所以要想解决易感期的不适, 你应该去找那个促使你分化的人。」 司容沉着脸,不发一言。 「接下来一周我可能很少回来,你也不要继续赖在这。」 听到这句话,司容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慢慢坐起身,手里还抱着音遥的外套:「就这么讨厌我,因为我的存在让你连家都不想回。」 倒不是这个原因,但既然他都这样认为了,音遥干脆顺水推舟: 「对,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司容站起来,手里还是抱着音遥的外套。他几步迈到门口,回过头哀怨地看着音遥:「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让你为难。」 他打开门,提着音遥的外套离开了。 音遥:你倒是把外套还给我。 听到楼下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音遥默默拉上窗帘,打开电脑,下了个直播app,找到昌世的游戏分类,点进观看人数最多的直播间。 这个主播好像本身就是个很有名气的大主播,什么游戏都播,最近也开始播起这款游戏,但直播间弹幕都在疯狂剧透游戏攻略,原本预设两个小时通关的游戏他仅用了四十分钟就结束了直播,最后这主播还说了句: 「果然解谜类游戏就是个一次性消耗品。」 的确是,没有人会再为了体验恐怖游戏氛围再玩一次,大家对一款游戏的热忱取决于游戏带来的不可预知性,而不可预知性只有世界上各不相同的人他们截然不同的脑迴路才能达到这种要求。 他打开word文档,手指敲过键盘。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飞进屋内时,音遥终于敲下了最后一个句点。 他伸展着懒腰摸过手机,已经早上六点了,也不用睡了,照这种情况再睡俩小时起床上班简直是天方夜谭,估计到时候十级大地震都叫不醒他。 音遥打着哈欠去洗漱穿衣,八点整准时离开家门。 一夜没睡的他脸色苍白,眼底一片淡淡青色,现在胃也不舒服,一个劲儿往上返酸水。 他拿着通宵赶出的计划书敲开司年的门,将一只小盒子和一份计划书递过去: 「司总,这是昌世游戏的整改计划书,以及您送我的玉佩。」 司年也没和他推辞,拿过玉佩随手扔进抽屉。 「我马上要飞一趟英国见个合作商,你把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空出来。」 音遥:「好。」 司年抬头,看着音遥青色的眼底,又看看桌上那份还散发着热度的列印稿,问道:「昨晚没睡好?」 音遥点头。 「就为了这份计划书?」 音遥还是点头。 司年沉默片刻,拿过那份计划书,只看了一眼就道:「重做。」 一瞬间,音遥的心碎成了渣。 「司总,几万字的计划书你看两秒就说重做,几个字的请假申请你却要看上半个小时,是不拿我当人,还是不拿我当人。」 司年声音极寒道:「你是我的秘书,只需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可以,计划书有他们企划部去做,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我说过这件事我会负责就一定负责到底。」音遥拿回计划书,「好我重做。」 熬了一整晚的音遥只能靠咖啡勉强维持精神,当他处理完白天的工作打了电话喊何叔来接司年回家后,他打开办公室的电脑,望着几万字的计划书,实在不知从何下手。 他对着电脑呆了足足半小时,困意不住上涌,再去倒一杯咖啡,把计划书关掉打开新的文档,输入一个标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公司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保安上楼巡逻,看到音遥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敲敲门: 「音秘书还不走么。」 音遥睁着困顿的双眼,冲着门口嘶哑喊了声:「您不用管我,关门走人就行。」 他打算今晚就耗这儿了,猝死也没关系,说过的话一定要兑现。 夜晚十二点,音遥对着电脑只觉脑袋一阵发懵,心脏突突跳得极快,他揉了揉眉心,打算先去沙发上睡一会儿再做。 第109页 他蜷缩着身子窝在沙发里,听着钟錶跑动时的咔哒声,沉沉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大门被人轻轻推开,门口投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来人轻轻走到沙发前,看着音遥熟睡的脸,半晌,脱下外套盖在他的身上,然后从办公桌上取过电脑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他坐在音遥旁边,凝视着音遥的脸,精緻的眉眼宛若画卷,以极细的勾线笔饱蘸浓墨精心描绘而成。 他犹豫着抬起手,手指落在音遥的脸颊上,顺着他脸部的轮廓线描过一遍,最后手指停在他的后脑勺,轻轻抬起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睡梦中,音遥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嘤咛,那人马上伸出手哄慰似的轻拍着他的后背,看了一会儿后才把视线转到电脑上,一只手拍着音遥,一只手滑动滑鼠看着那份计划书,再随手改动几个字。 何叔那天告诉他,以他的身份条件,想追一个人简直易于反掌,所以干脆抛个直球,关心壁咚按住亲,一气呵成顺利抱得美人归,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拒绝y.s财团长孙的追求。 但他很清楚音遥的性格,来面试时他就说过,如果上司真的追求他,喜欢会答应,但会辞职确保不影响工作,而他从上一家辞职也是因为不堪忍受上司的骚扰,他真的只想好好工作赚钱养活自己,所以自己一旦表明真心,他一定又会像之前一样毫不犹豫辞职走人。 因此何叔出的馊主意只能任它随风而去。 门外,颀长的身影透过虚掩的门缝看着屋内的一切,停在门把手上的手过了许久才慢慢缩回去,仿佛怕冷一样揣进外衣口袋,轻步离去。 * 音遥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他赶紧冲到桌前点亮电脑屏幕,却意外地发现昌世游戏的整改计划书已经全部完成,并且在原先的基础上加入了比赛模式。 音遥之前的确想过用比赛为噱头吸引新玩家,保证老玩家对游戏的热忱,但考虑到奖金池数额较大,所以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但奇怪的是,这个计划竟然出现在自己的计划书中。 他迷迷煳煳地回想着昨晚睡前发生的事,甚至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完成这份计划书,总觉得一切像梦,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奇奇怪怪,他还是拿着这份计划书去找了司年。 司年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眼底也是淡淡的乌青,但这一次,他认真读完计划书的每一个字之后,点头道: 「关于之后和昌世游戏的计划商榷就由你进行交涉,别让我失望。」 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当音遥拿着这份计划书来到昌世游戏的大门外时,他本以为那帮学艺术的肯定心比天高,想必这计划也不是一时就能谈拢,但他万万没想到,昌世的前台一听说是y.s的来人时,直接道: 「不好意思,我们总监说过,凡是y.s的员工一律不接见,您请回吧。」 音遥就觉得这年头竟然还有为了尊严钱都不要的傻缺,本以为这人也不至于傻到这份上,兴许正在气头上,等他消消气自己再来。 只是第二次第三次还是一样的结局: 「对不起,您请回吧。」 但兴许是前台被他三顾茅庐的精神所感动,小声说了句: 「下个月一号我们总监会去世博中心参加电子游戏交流会,你可以去那碰碰运气。」 其实音遥也不是真为了给y.s创造什么效益,只是作为梦想家的一员,他知道一个游戏耗时六年是什么概念,也明白他们付出了多少心血,但事实就是,梦想和现实无法两全,所以他还是希望在国外游戏当道的现在,能有一款国产游戏杀出重围问鼎世界,作为国人,也会为感到莫大的骄傲。 而不应该像当时那样,死守所谓的艺术家的骨气,最终被窄电局敲得西零八碎,心血付诸东流。 虽然他不太爱管陌生人的闲事,但民族荣耀高于一切,哪怕到时在交流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昌世的总监数落个落花流水他也认了。 但在交流会之前他还有不得不全身心投入的事: 陪司年前往英国曼彻斯特进行合作交流。 说起来,这还是音遥第一次出国,虽然以前廖垣宇帮他办过签证护照,嘴里说着结婚后就去国外蜜月旅行,但这大概就他是为了收买人心耍的一点小花招罢了,只有音遥一人坚信不疑他们一定可以全世界蜜月。 但没成想,办了总归不亏,命运就是这样,说不好哪天,曾经的梦想就照进了现实。 这几天,司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公司不见人,消息也不发,不过音遥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心烦。 出发之前,音遥把小司送到一间比较靠谱的宠物店照看,临走前抱着小司依依不捨又亲又摸,小司可能也感受到了短暂分别的忧愁,耷拉着小脸,但尾巴还是摇个不停。 店员好不容易安抚下小司的情绪,但就在音遥踏出宠物店的那一瞬间,他又回头看了眼小司,小司嗓子里发出一声哼唧,挣扎着挣脱了店员的手向音遥奔来。 最终音遥决定,要以盲人的身份带小司出国。 出发当日,看到音遥领着的那条白色拉布拉多,司年嘴唇紧抿,末了来了句:「你要带它一起去?」 音遥点点头,俯下身子抱抱小司:「它是我的光,而且证件齐全,可以进入客舱,我觉得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110页 司年看了眼小司,小司乖巧地沖他摇摇尾巴,笑得春花灿烂。 司年别开视线:「知道了,但你要确保它不能乱叫更不能随地大小便。」 音遥笑笑:「比起喝醉不省人事的司总,小司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做这种事。」 被音遥这么一说,想起之前和国外代表拼酒的场景,司年表情僵了僵,回过头。 除了第一次出国,这恐怕也是音遥第一次坐飞机,而且司年给他们买的还是头等舱,虽说在座位上区别不大,但好歹是拥有优先登机权。 司年走在前边,音遥牵着小司紧随其后进入了头等舱专属通道。 过安检的时候,他们需要脱掉外套过一遍安检仪,司年顺利过了安检,在对面穿好衣服等着音遥。 音遥刚脱了外套放到塑料筐里,警报器却忽然响了。 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行李或者外套口袋里出现了违禁物,刚要去检查,一只戴着名表的手伸到他面前拦住了他。 音遥抬头,就见面前站了个一脸冷漠的安检员。 他用手指指头顶的牌子,上面写了几个大字: 【头等舱专属通道】 第43章 曼彻斯特之旅(1) 但安检员忽然意识到音遥看不见, 才一本正经道: 「不好意思,我们机场有规定, 第三区居民禁止通过专属通道。」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劣性人群就喃去劣性人群通道,他如果出现在这里只会引起上流社会精英人士们的不满和投诉。 音遥笑了笑:「我买的是头等舱,也不能从这里过?」 「是的。」安检员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哪凉快哪待着去。 司年在对面等得不耐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催促道:「赶紧的。」 音遥对安检员笑笑:「本市机场不止你一家,更不缺你们几组航班,麻烦你给我退票。」 安检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退票请自行去柜檯办理或者手机取消。」 司年本来就烦,见音遥迟迟不过来,又听到安检员说什么退票, 他顺着安检口回去, 皱着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音遥道:「机场有规定,劣性人群不能享受头等舱同等待遇, 司总你先过去吧, 我赶别的航班。」 他拿过外套穿上,拍拍小司的脑袋:「乖宝宝, 我们走吧。」 小司听话地扭头就走,没走两步就被人拉住了牵引绳。 司年看着音遥, 目光随即转向一边的安检员。 半小时后, 机场响起了广播提示: 「尊敬的乘客您好, 我们抱歉地通知您, 您所乘坐的zh6688次航班因流量控制原因暂时无法起飞, 请大家稍安勿躁, 去值机柜檯办理退票手续。」 一瞬间, 正在等飞机的乘客都是懵了个大逼,等他们反应过来后,犹如丧尸围城一样浩浩荡荡奔着柜檯而去,三百多号人将柜檯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他妈玩我呢!一开始说航班延误,我们等了四十分钟又说不飞了!他妈的老子一定要投诉你们!」 航空公司的负责人也赶紧过来道歉,一个劲儿赔不是。 「为什么不飞!又不是天气不好,什么狗屁流量控制!那么多飞机都能飞就你家不飞?」 航空公司负责人也是有苦无言,他还想知道为什么不飞,机场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又拉他当垫背的,他妈的这么大个机场闹这种事,事后他们还要给乘客退票帮他们订酒店叫大巴重新安排座位,狗娘养的什么玩意儿! 「我他妈明天就要司法考试了!耽误了考试你赔得起么!等着吃法院传票吧!」 而另一边,安检通道里,十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按着那个安检员的头对司年一个劲儿鞠躬,完了还要给音遥鞠躬,再完了还要给小司鞠躬。 「对不起司先生,是我们有眼无珠,对不起,这个责任我们一定负责到底您放心。」 司年是个办事利索的,一听说音遥被拒之门外,一个电话达到了机场高层领导那边,说要包下整架飞机,管他上面什么乘客,今天玉皇大帝来了也不好使。 领导们鞠完躬,那个安检员还没停下,嘴里也不住下:「真的对不起,改日我一定登门道歉,请原谅我的所作所为。」 音遥笑道:「你不用道歉,你也是按规定办事而已。」 一句话,责任落在了领导身上。 「您放心,我们马上整改通道问题,取消特殊人群特殊通道,一定做到一视同仁。」 但是音遥却听到他们在心里说: 「今天倒霉碰上了硬茬,这些劣等人群就是他妈小人得志,手里有点权力就不知道怎么卖弄好,以后劣等人群别想进这个机场。」 音遥冷嗤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我们家小司都不吃屎,你却还改不了这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靠着贬低劣等人群独立行走呢。」 领导们赶紧点头:「您教训的是。」 另一个领导赶紧补充道:「我们现在马上帮您办理登机,并且送上一点小礼物表示歉意。」 音遥知道他们这种大机场赠送的小礼物一般价值不菲,但他不是很稀罕。 第111页 他拉过小司:「司总,我去城北机场,您到了先去酒店,我会马上追上您。」 领导们一听,急了,又是一通鞠躬:「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尽全力办到。」 音遥却不理他,转过头对司年道:「司总,祸不及他人,可能很多乘客都在急赶这班飞机,不能耽误别人的重要大事,您也别和他们一般计较,包机就算了吧。」 司年冷冷看着这群没长进的机场人员,走到音遥身边低声道:「退票,联繫我的私人飞机,半小时后出发。」 两人一路走,这群人就一路追,点头哈腰心里直唿完蛋。 因为这间机场是y.s出资建造的啊!他们甚至开始腹诽司年,有私人飞机不坐来这里是故意为难他们的?! 但司年只是因为音遥以前没坐过飞机,想带他感受下国内机场的优质服务,顺便见见不一样的人情冷暖。 但如意算盘打错了,这帮玩意儿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司年的私人飞机是一架大型喷气式飞机,就停在y.s的专属停机坪上,据说他们财团家的人人手一架,司容的最贵,亿美元,是迄今为止国内最大最豪华的私人飞机,是他十八岁成人那年司老爷子作为生日礼物赠予他。 音遥坐在飞机上,小司坐在前座,被两个专属空乘围着拍照,很是高兴,尾巴摇得像涡轮机。 司年揉揉眉心,看着音遥,问道:「高兴了?」 音遥也不藏着掖着,点头道:「不光高兴,还爽了,有钱真好。」 司年别过头,望着桌上的蜜饯,半晌,低声道: 「你要是想,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说完了,又觉得不妥,赶紧抄起一份报纸随手翻几页佯装无事发生。 音遥故意装不懂:「y.s员工福利真好,还送飞机。」 他岂会参不透司年那点小心思,但这些年经歷了这么多,他真是怕了这些有钱人,对劣性o也只是图一时新鲜罢了,他能做的就是趁着对方还对他感兴趣的时候多捞点钱以便安度晚年。 飞机起飞时,由于气压影响,音遥觉得耳朵里一阵轰鸣,心脏也跟着提到半空,他第一次坐飞机实在是不适应,手指紧紧抓住扶手,指节惨白,唿吸也稍显急促。 小司感受到主人的不适,扒拉着座位冲着他嘤嘤叫,使劲探过脑袋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但一只手却默默盖在音遥手背,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又拍了拍,示意他放松。 从这里直飞曼彻斯特,就算是私人飞机最快也要十几个小时,音遥坐了十几分钟就觉得有些受不了,闭着眼睛,嘴唇慢慢失去血色。 耀眼的阳光透过小窗户飞进来,打在他的脸上,映照着睫毛都镀上一层金色。 看着他苍白的脸,司年忽然道:「不然我们掉头回去,我自己去英国,你在家好好休息。」 音遥勉强睁开眼睛,固执地摇摇头。 坐了一会儿,他解开安全带晃悠着站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这一路,他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只是一进卫生间就扶着马桶吐了出来,脑袋一片昏昏沉沉,胃里翻江倒海,一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他的双腿也软成了面条,跪坐在那里抱着马桶试图寻找沖水键。 但这个马桶和普通马桶又不太一样,一排按钮,他脑子很乱,手指胡乱摸索着一直也找不到沖水键。 沖水键没找到,胃酸上涌,他又扶着马桶继续干呕,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但他又不好意思喊人来询问沖水键,说出去只怕别人要在心里偷笑,身子一软,脸蛋贴着马桶无助地喘.息不停。 司年抬手看了眼表,音遥已经去了一个小时,看他刚才状态就不好,好像晕机晕得厉害。 犹疑片刻,他缓缓起身走向卫生间,敲敲门: 「怎么了。」 音遥已经没什么意识,靠在马桶上迷茫地望着大门,没出声。 直到他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转动门把的声音,这才勉强支撑起身子,一只手虚弱地挡着门: 「别,别进来……」 但说得好像有些晚了,司年推门进来,就看见音遥坐在地上抱着马桶,脸色苍白像死人,身上还沾了些许呕吐物。 司年一个箭步冲过去,扶着音遥的后背焦急问道:「还是很难受?」 音遥抬起手挡住他的眼睛:「别、别看,很脏。」 心里觉得脸都丢尽了,被司年看到这样一幕,以后还怎么有脸出现在他面前。 想起那些口口声声骂他是劣等人,就算花高价买了头等舱也不能享受同等待遇,又因为第一次坐飞机像个没见识的乡下人一样又吐又难受,除此之外,还想了很多,被廖垣宇下着大雨赶出家支使他去给司容买药;被人哄骗签下捐献书沉尸大海,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他是个来自第三区的劣等人。 眼眶一点点泛红,他扶着马桶又忍不住干呕两声。 司年皱着眉,看着他吐得到处都是,二话不说将他打横抱起,回了座位喊来空乘,让他们拿点药和温水,又拿过湿巾帮他擦拭着衣服上的污秽。 音遥窝在他怀里,挣扎了两下,但浑身无力脑子发懵,也只是挣扎了两下没有任何作用。 司年按住他,一只手扣住他的腰,擦拭的动作略显生疏,毕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为别人做这种事。 第112页 「不要擦了……」音遥按住他的手,眼睛眯起。 「不擦你喜欢留着过夜?」司年轻轻拂开他的手,看着他紧蹙的眉宇,病态的苍白更显楚楚可怜。 心头勐地一跳。 音遥脸都皱成一团,他紧紧咬着下唇,苍白的唇上浮现出一个小血点。 司年似乎能明白他此时内心的想法,擦着污秽,似是无意道:「私人飞机就是不稳,我第一次坐的时候吐得比你还厉害。」 一声轻喘,音遥缓缓低下头,身体斜斜靠在司年怀里。 他抬手用手背捂着眼睛,难为情地说:「给你添麻烦了。」 司年细长的手指沾了点污秽,随手用湿巾蹭掉,淡淡道:「我要是嫌麻烦就不会带你来。」 音遥静静地闭着眼睛,渐渐停下了手上的挣扎。 「曼彻斯特是个非常安静轻松的城市,你想不想去看傲慢与偏见的拍摄地,还有浪漫的温德米尔湖,听说那里是彼得兔的故乡,可以看到大片云彩飘浮在山谷中。」 似乎是想转移音遥的注意力,司年像哄小朋友一样念叨着传说中的童话世界。 幻想中的童话乡让音遥恢復了一点精力,他闭着眼睛轻声道: 「想。」 「嗯,那就睡一觉吧,醒来带你去骑小马。」 音遥幻想着在山涧胡泊与小马为伴的场景,身体不自觉往司年怀里靠了靠。 他身材精壮、胸怀宽阔,像只小沙发,有点硬邦邦的但又很暖和。 音遥不再去考虑现在躺在谁的怀里,能不能这样做,只有不断上涌的倦意一点点折磨着他的神经,最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 曼彻斯特到处都是诗情画意,虽然音遥不太喜欢这些洋鬼子,但还是不免被这里新鲜的景象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紧随着司年的私人飞机缓缓降落的另一架私人飞机。 他们先去酒店放了行李,这里比起国内慢了八个小时,音遥感觉仿佛是从黑夜中飞了二十个小时后又飞进了黑夜,在飞机上睡了许久的他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继续睡。 但他还是尽职尽责拿起司年的行程表念读,但奇怪的是,他没有看到参加合作商交流会这一条。 他不禁问道:「交流会是什么时候,可能被我遗漏了。」 司年沉吟片刻:「之后再说,我困了,先休息。」 音遥点点头,初到异国他乡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即便睡了十几个小时可还是觉得犯困,脑袋晕乎乎的,他洗了澡爬上床,不大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他做了一个梦,在梦中清晰地闻到了那股熟悉的伏特加混合花茶的香气,然后他梦到房门被人打开了,一个黑影缓缓走到床前。 …… 音遥觉得这好像是梦,但迷濛中又好像觉得是真实发生的事。 音遥觉得这是梦,梦里是没有羞耻感的,反而会为了欲望曲意逢迎,主动送上。 但他越是主动,对方却越是退缩。 「嗯……放进来嘛。」音遥腻着嗓子叫得很甜,唿吸声越来越大。 醒来的时候,被窝里一片濡湿。 音遥迷迷煳煳坐起身,发现自己的睡裤已经不见踪影,摸索半天才从床底找到。 年纪大了还未经人事,某些特殊时候就会变得渴望。 昨晚司年以「小司会打扰音遥睡觉」为由将它带去了自己的房间,可怜的小司一早起来就开始扒拉门,透过底下的缝隙去嗅音遥的味道。 直到音遥出现在它的面前,小司委屈巴巴扑上去,大脑袋使劲蹭着音遥的手心。 司年起得很早,看起来精神头十足,他正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翻着杂志,看到音遥过来立马起身去观察他的脸色。 睡了一觉而已,面色却异常红润。 司年随便找了件高领毛衣套上,搭配一件休闲款式的西装外套,衬托的整个人矜贵时尚。 酒店送来了早餐,音遥本来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更吃不惯西式餐点,随便咬了口面包边就没再动叉。 他特意佩戴好人工角膜,脖子上挂一架单眼相机,跟着当地的私人导游兴沖冲上了车。 车上,看着好奇望向车外的音遥,司年不禁产生了深深的疑惑:「能看见么?」 音遥点点头,并没有托出人工角膜的事:「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 小司探出身子,大耳朵迎风飘扬,它乐不可支地张着大嘴,舌头也跟着飘,作为导盲犬的它恐怕很少能有如此放松惬意的时候。 他们第一站是哈利波特的拍摄地之一温德米尔湖,这里位于曼彻斯特市中心比较偏远的位置,到站之后,要先翻过一座小山丘,再穿过极具特色的欧式建筑群,然后来到一条木质小桥上,湖边停靠着一排小船。 其实和国内很多风景区大差不离,唯一不同的是身后的欧式建筑群,只是这里有太多经典留下的痕迹,所以也被人赋予了不同的期待。 一群天鹅正在湖边悠闲散步,见到来人就热情地迎上去讨食吃。 司年以为音遥看不见,就在一旁念叨起来:「这里的颜色灰濛濛的,河畔树木郁郁葱葱,偶尔有几棵红色的树夹杂其中,天空很辽阔,云层柔软厚实,一群鸭子正在……」 「司总,是天鹅。」音遥忍不住出声打断他。 第113页 司年看了他一眼,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装瞎。 「想坐船么?」司年问道。 虽然音遥是觉得在老家景区也是这种项目,但为了不驳他好意,还是道:「想。」 白色的小船在碧绿色的湖中缓缓前行,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绕着船只飞来飞去,有胆子大的直接停在船头,仿佛引路人一般高昂着头颅。 倏然间,鸟儿只觉得身体一紧,下一秒已经被人捏在了手中。 司年将鸟儿递过去给音遥:「摸摸看。」 音遥怀疑他们司家兄弟是不是都有这种癖好,闲的没事就爱逮鸟。 音遥接过鸟儿往空中一扬,重获自由的鸟儿使劲扑棱着翅膀冲着司年不满地啾啾两声,接着火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为什么放了。」司年语气僵硬。 「不放了带回去吃么?人家玩得好好的,抓它做什么。」音遥嘴上这样说,语气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司年尴尬地挠挠鬓角,别过头去,良久才道:「想让你看看。」 虽然和伦敦不太一样,但英国的天气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死样子,出来才没一会儿就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船只停靠在对面的湖畔,两人小心下了船。 山谷平缓辽阔,被雨水沖刷的新艷艷的,到处都漫着极深的颜色。 看着被雨水沾湿的音遥,司年思忖片刻,忽然脱下外套给他披着。 但下一刻外套落在了地上,抬头一看,音遥早已经拔腿跑了出去。 对于辽阔地区的渴望似乎是全人类与生俱来的特性,音遥也不例外,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山谷,想像着或许自己来年也能收到猫头鹰寄来的信,他觉得心中多日的积郁也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总是把自己端着压抑了太久,见到自由便彻底解放了天性。 音遥一路跑,小司跟着一路追,但没跑两步就被一只呆头天鹅吸引了视线,小司「汪」了一声,朝着天鹅飞奔而去,天鹅受到惊吓,扑闪着翅膀歪歪扭扭而逃。 司年也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担心,或许是情绪受到感染,也紧追其后,他人高腿长没两步就撵上了音遥,一把抓住他:「慢点跑。」 濛濛细雨中,音遥的脸有些氤氲不清,被雨水沖洗的愈发明艷,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孩,甚至不顾湿漉漉的草地整个人往下倒。 他躺在地上,眼前是灰色的天空,雨水顺着轨迹不断放大。 「司总,我觉得人生没有遗憾了,就算有也在这一刻被全部弥补了。」音遥抬起手在半空中抓了抓,似乎想抓到看起来近在咫尺的厚密云层。 司年跟着坐在他的身边,单手撑着草地,凝望着他明艷的脸。 心头跳得厉害,良久,他也跟着俯下身子,一只手绕过音遥将他圈在臂弯中。 「音秘书,愿意跟着我么?」 司年觉得何叔有句话说得对,拐弯抹角不如抛个直球。 音遥却觉得很好笑:「司总,人在心情大好的时候的确会因为肾上腺激素升高而不计后果做出很多重大决定,但说实话,我不太想和y.s财团扯上工作之外的关系。」 果然,和司年想像中一模一样的标准答案。 「所以你觉得跟着那些连自己都自顾不暇的劣性alpha过一辈子苦日子就开心了?」 司年说得没错,不是谁都有音遥这个运气,大多数劣性人群不管怎么努力还是得不到与之成正比的回报,和一个劣性a结婚,结局一眼望到头。 更何况一个劣性o,还双目失明,就算是劣性a都未必看得上他。 「人生的意义不在于结婚成家,这一生,值得热爱的事很多。」音遥反驳道。 司年仿佛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瘫倒在音遥怀中,脸颊紧贴着他的心口,听着胸腔里传来毫无波动的平稳心跳,像是乞求一样低声道: 「考虑一下我吧,哪怕只是试一试。」 音遥心道这是他们司家植入骨血的遗传因子?一个司容就罢了,又来一个司年,要不干脆他再去勾引一把那个败家子,四个人凑一桌麻将算了。 他没有回答司年,而司年只是不断重复着: 「考虑一下我。」 音遥忽然就想起了司容,这人也一样,对自己纠缠不休,但他似乎从来不会将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更多的是尊重自己的想法,虽然有时候也会一时冲动抱着亲亲蹭蹭,也说过「和我结婚」这种话,但只要自己拒绝,他就不会再提。 他将自己定位成音遥养的狗,骨子里带着忠诚和乖顺,只做一些狗会做的事。 音遥推开司年的脑袋站起身,岔开话题:「累了,去吃饭呗。」 司年重重嘆了口气,也跟着慢慢站起身。 音遥轻声唿唤小司,但向来只是听到有人喊它的名字就开心冲过来的小司却没有给予一点回应。 「小司?」音遥提高了声音。 他放眼望去,空阔的草地上哪里还有小司的身影。只是很奇怪,小司作为受过严格训练的导盲犬无论玩得多疯,只要主人一叫必然瞬间收起心思朝主人奔去,这一次,却任由音遥千唿万唤连个动静也没有。 心里隐隐涌上一股不安。 他看着前方的密林,猜测小司会不会跑进了里面。 司年也跟着叫了声小司,随即踏入森林寻找小司的身影。 第114页 小司不是那种贪玩的性格,高强度的训练早已让绝对的忠诚在他心里扎根发芽,它向来是守着音遥寸步不离,难道这一次,在面对全新环境的诱惑下,解放了天性? 「小司!你在哪!」音遥的语气已经稍有愠怒,毕竟这里不比国内,语言不通又是外来人。 他从包里掏出小司的牛肉冻干,以往只要晃晃包装袋,咔嚓声势必会引起小司飞奔而来,但这一次,任他把冻干晃成了渣也不见小司的踪影。 「去问下一下这边的巡逻人员,林子这么大我们这么找也不是办法。」 司年刚说完这句话,脚下便踩到一坨硬物。 他捡起来一看,是小司的牵引绳,已经被脏污煳得看不出原样,依稀能看到「小司」二字。 音遥夺过牵引绳,看了一眼,手指勐然僵住。 小司的牵引绳上面有极不整齐的撕裂痕迹,说明绳子是被人或者小司自己扯下来的,但如果有人带走小司它一定会大叫引起音遥的注意,毕竟它的体型一般人也很难招架,所以说,小司是自己跑掉了? 只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平时忙于工作没时间陪它玩,所以它厌烦了?不想继续和这个不负责任的主人待在一起了? 「等等,这个,是鞋印吧。」司年忽然发现了什么,委身看向地面。 湿漉漉的泥土地里,杂乱无序的出现了很多脚印,通过花纹来看估计有三四个人从这里经过。 「小司是跟着他们走了么?」音遥着急问道。 司年看着那些脚印,摇摇头:「从大小样式花纹来看,这是典型的防水靴,不像是普通游客所穿,倒更像是……猎户。」 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音遥顿时觉得浑身血液开始倒流,身体僵硬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如果说猎户把小司带走只是为了让它看门打猎还好,如果是那种……茹毛饮血的刁民,音遥实在不敢想像小司接下来的命运。 第44章 曼彻斯特之旅(2) 音遥只觉得脑袋懵了下, 接着抬脚顺着那串脚印跟过去。 「别过去,这件事我们交给警方处理。」司年拉住他低声道。 音遥使劲甩开他的手, 语气有点像是埋怨,又夹杂着对于偷狗人的怒不可遏: 「我不知道英国警方出警速度如何,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了一条狗大费周折,但如果再犹豫一会儿,我怕开水都烧好了。」 可能在司年眼里,小司就是一条狗,充其量也是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导盲犬,但对于音遥来说,小司已经成了他的家人,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是他的眼睛他的光, 如果小司因为他一时疏忽出了什么意外, 或许他下半辈子都要活在深深的自责中。 他循着脚印一直往深山里面走,司年虽然疑惑他一个盲人步伐却如此灵活, 但现在也不好问那么多, 只能跟着他一起往上走。 「司总。」音遥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你回去吧, 我自己去找。」 音遥其实非常贊同一句话: 穷山恶水出刁民,正因为他也是从社会最底层出身, 所以他知道那些没有受过教育没有一点法律常识的人为了钱为了食物能做出什么来, 永远不要高估一个人的下限, 这些人的下限就像无底洞一样看不到尽头。 他很清楚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因此才不想把司年也牵扯进来, 如果司年出点什么意外, 他没有办法和y.s财团做交代。 司年冷冷看着他, 半晌,并没有理会他这句话,反而从他身边绕过继续往山头出发。 「司年!」音遥抓住他的衣摆使劲往后拖,「你听不懂我说话是么!」 司年甩开他,冷声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小司是我们国家训练出来的导盲犬,是我们国家的荣誉,理应我也该出一份力。」 他人高腿长走得很快,几步就把音遥远远甩在身后。 音遥咬紧牙关跟了上去。 顺着脚印一路找,终于在山头的一处小木屋外发现了最后的脚印。 木屋上方的烟囱炊烟裊裊,里面传来几声开心畅谈的英语。 音遥悄悄走到窗前,透过脏兮兮的玻璃向里望去。 三个衣着破烂蓄着大鬍子的英国人正围坐在桌前,桌子中央一只大铁盆,铁盆了是煳煳一团看不出成分的东西,还在冒着热气。 而他们的脚边,赫然摆着一条狗皮。 白色的,沾满鲜血,短毛杂乱。 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瞬间,音遥所有的理智都被这条狗皮全数撕碎,他随手抄起靠在墙上的铁钩,双眼通红奔向门口。 「冷静一点!」司年抱住他使劲往后拖。 因为他看到了屋内墙上挂着的几把猎枪。 但一个人在失去理智时的力量实在无法小觑,任是比音遥高比他壮的司年都被他一把推开,身体狠狠撞向墙壁。 「王八蛋!畜生!你他妈杀了我的小司!」音遥举起铁钩狠狠砸开门瞬时沖了进去。 几个正在干杯畅饮的大汉被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中动作看向来人。 还没等反应过来,音遥已经冲到他们面前,抬手扒住桌子边缘使劲往后一掀,霎时间,铁盆里滚烫的汤汁犹如天女散花一样四散而溅。 第115页 其中一个大汉被冷不丁烫了手,疾步冲到墙边扯下猎枪指着音遥,用英文破口大骂问他是不是找死。 一顿美餐被这不请自来的掀了个底朝天,剩下两人也顿时暴跳如雷,抄起小木凳狠狠砸向音遥。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忽然冲到他面前,抬手挡住脸,小木凳瞬间在他的手腕上开了一道大血口子。 司年火速从地上捡起铁盆随手扣在一个大汉头上,但常年打猎为生的大汉们早就练就一身疙瘩肉,两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三人举着猎枪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嘴里叽里咕噜怒骂着。 音遥大概听明白了,他们在骂自己多管闲事,还嘲笑他们是下贱的外来人。 看着地上那条仿佛还在颤抖的狗皮,怒火再次涌上来。 他抬手拉住其中一人的猎枪枪管,但音遥根本不是大汉的对手,很快被他夺回猎枪,瞬时用枪柄勐砸音遥的后背,将他踹在地上踩住。 音遥感觉脑袋上落了一道冰凉的触感,那杆黑漆漆的猎枪用力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手边是那条白色的狗皮,从嘴部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正瞪着血红的双眼不甘地凝视着音遥。 他一下子失了力,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半晌,他缓缓伸出手,抚摸着狗皮,声音颤抖:「小司……」 三个大汉都看傻了,抱着狗皮哭,这人都不嫌脏的么? 而趁着大汉们分神的工夫,司年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腹部,随着一声惨叫,他顺势夺过猎枪指着那个大汉。 但同时,后背也被什么硬物抵住了。 「把枪放下!」一个大汉用猎枪指着司年怒骂道,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 大不了一命换一命,这帮外来人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司年看着还趴在地上的音遥,他知道,只要他开枪,音遥也会命丧于此。 半晌,他缓缓放下猎枪,往旁边一扔,凌厉的眼眸死死盯着那杆指着音遥的猎枪。 「亚洲猴子是疯了吗!」一个大汉举起猎枪狠狠砸在司年的脸上,将他的脸打偏过去,嘴角瞬时溢出血丝。 鲜血染红了衬衫,不断向下滴落,在地上形成鲜红的一滩。 「兔崽子,来我们地盘捣乱,信不信今天我一枪崩了你都不会有人知道。」大汉裂开大嘴笑得耀武扬威。 旁边另一个大汉忽然眼前一亮,兴奋道:「这傢伙的手錶看起来很值钱,估计是个有钱的主儿,扒了他,看看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司年皱了皱眉,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只向他衣扣伸过来的脏手。 那只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晃了晃,使劲一扯,扣子瞬间崩出去老远。 大汉激动叫道:「还有项鍊!哈哈今天发达了!」 他抬手拉住那条项鍊,手指发力,狠狠扯了把项鍊。 倏然间,木地板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紧接着,一条白影从后院勐冲而来,大汉们还没等看清蹿过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手腕就被狠狠咬住了。 一条白色的拉布拉多紧紧扒在大汉身上,犬齿深深扎进他的手腕,喉咙里不断低吼着。 大汉瞬时倒地,他赶紧举起猎枪对着拉布拉多就要开枪,但拿枪的手被狗狗死死咬住无法动弹。另一个大汉也赶紧过来帮忙。 「嘭」的一声巨响,木地板瞬间穿了个洞。 狗子灵活一躲,冲着那个打偏了的大汉再次勐扑上去,张嘴咬住他的脖颈,疼的那个大汉瞬间失了力,猎枪应声落地。 音遥愣了下,看着那条白狗。 「小……司?」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狗狗头顶那一小撮黄毛,真的是小司! 门外忽然想起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人勐地踹开了,几个警察举着枪从外面冲进来,嘴里用英语大喊着「不许动」。 几个惨兮兮的大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要跑,但很快被火速赶来支援的警察团团围住…… * 三个大汉戴着手铐被警察推搡出去,小司马上跑到音遥身边,望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心疼地用脑袋蹭蹭。 音遥一把抱住小司,眼泪瞬间倾泻而出。 「小司……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小司抬起爪爪回抱着音遥,嘴里发出阵阵呜咽,倏然间,它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咬住音遥的衣摆把他往后院拽。 看到眼前的场景,音遥惊呆了。 院里摆了十几只大铁笼子,里面关了各种各样的狗,都戴着嘴套,被人五花大绑扔在里面,见到来人,狗狗们不住呜咽着挣扎着,委屈的泪水涌出眼眶。 角落放了只沾满血迹的大铁盆,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狗狗尸体泡在里面。 小司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它迷茫地歪着头,那人明明刚刚还在这,怎么这会儿就找不到人影了? 原来这三个大汉是曼彻斯特下面乡村来的,他们一直靠打猎为生,但就是贼他妈爱吃狗肉,这些年从游客那里不知偷来了多少宠物狗。他们会事先躲在草丛里,然后射出麻.醉枪,等狗狗晕过去后再一起把狗抬回小屋享用。 丢失了爱犬的游客也只当是狗狗自己跑丢,找不到就带着遗憾伤心离去,从来没人想过狗狗们会是这种遭遇。 直到有人报了警,警方赶到这里才发现了这三个偷狗人。 第116页 这两年英国偷狗案激增,民众纷纷唿吁偷狗入刑,一时间,收到消息的主人们纷纷赶来,看到自己毛孩子被折磨的这么惨,愤怒的将这间小屋砸了个稀巴烂,并打算联合上诉三个偷狗人,发誓要让他们牢底坐穿。 那条白色的狗皮和小司是同一个品种,它的主人也闻讯赶来,看到养了六年的爱犬此时变成了这般模样,抱着狗皮坐在那里一度哭到昏厥。 司年看着或开心或悲愤的人群,再看看抱着小司疯狂亲亲的音遥,良久,他默默向外面走去。 「司总!」 但却忽然被人喊住。 音遥牵着小司跑过去,小心翼翼抬起司年的手腕看了看。 粗糙的木凳边缘给他的手腕划开一道七八公分长的血口,血肉外翻,甚至还能看到森森白骨。 音遥实在不敢想,要是司年当时没出来挡,这一板凳抡到他脸上会是什么后果。 司年缩回手,剧痛使他的手不住颤抖,整半边袖子都被染成了红色。他将手揣进外衣口袋,像是无事发生一样低声道:「走吧。」 两人在山下的诊所里处理了伤口,司年的胳膊缝了十几针,期间血止不住地流,刚绑上绷带瞬间被血水湿透,不得已只好解下来换新绷带重新包扎。 明显能看到司年疼得厉害,他使劲咬着牙,因为失血过多导致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更换了三次绷带以后才勉强止住了血。司年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看向音遥。 音遥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表皮有些擦蹭,简单上了消毒后贴个创可贴就成。 「去吃饭,不是说饿了么。」尽管手臂疼到不住颤抖,但司年关心的却是音遥刚才说的肚子饿。 音遥很愧疚,被愤怒沖昏了头脑后不顾一切冲进去,其实应该先报警,这样至少司年不会平白无故吃这皮肉之苦。 「司总,对不起,是我鲁莽了。」头一次,音遥低下了他高傲的头。 「屁大点事也值得说对不起。」司年冷哼一声别过头。 「从今天起,我会一直照顾您到您痊癒为止,您可以随便使唤我。」音遥诚心道。 不是因为司年为他受了伤,更多的是对于自己冲动的反思。 而且司年伤的是右手,靠右手过活的他在接下来的日常生活中肯定会有很多不便,于情于理,音遥也觉得自己该负起这个责任。 两人也没心情继续游山玩水,带着伤痕累累回了酒店,先解决下肚子饿的问题。 酒店送来了晚餐,面对豪华牛排精緻甜点,司年却看起来兴致缺缺。 音遥帮他切好牛肉,主动送到他嘴边,可能也是第一次被人伺候到这个份上,司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火速咬过牛肉别过头嚼了嚼。 但吃了两口实在没什么胃口,司年等音遥吃完之后就招唿客房服务撤掉了晚餐。 他上了床,手臂还是很疼,只能一动不动放在身体一侧。 音遥看他都没吃几口,问道:「司总您想吃什么,我去买。」 结果就听到司年在心里说:「在洋鬼子的地方能买到沙县么。」 音遥沉默片刻,道:「司总您等我一下。」 他下楼去了前台,联繫了酒店负责人说明情况,借用了他们的厨房,熟练地和面剁馅,烧水下锅。新鲜的小油菜烫熟后淋了点蚝油,切了土豆炒熟,又跑去唐人街买了大米回来焖。 在材料稀缺的英国,他花费了近三个小时才做出一顿在国内十几分钟就能搞定的沙县套餐。 当他端着沙县套餐回到司年房间时,司年已经睡着了,睡梦中的他依然皱着眉,脸色还是很难看,手指时不时抽动一下。而对他来说,缓解疼痛最好的方法就只有睡觉。 音遥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看着床头大堆的止痛药,知道他现在肯定疼得厉害,虽然是花了工夫才整出这么一顿简单小菜,但伤患为大,他又端着餐盘默默走到了门口。 「等你一下,等了三个小时。」 突兀的,床上传来虚弱的一声。 音遥忙摸上门把手:「抱歉吵醒您了,我这就出去。」 司年睁开眼,眼眶发红,眼球布满血丝,他看向音遥手中的餐盘,身体微微倾歪着坐起来: 「要去吃独食?」 「不是,看您在睡觉,就不想打扰您休息。」 听着音遥嘴里说的敬语,司年无奈,好不容易两人的关系从「您」变成了「你」,结果一条伤口又给扯成「您」了。 「拿过来吧。」司年低声道。 音遥只好端着餐盘走回去,往桌上一放,瞬间引起了司年的兴趣。 「这什么。」 音遥道:「馄饨,鸡腿饭和玉米排骨汤。」 司年稍显讶异:「这里还卖沙县小吃呢?」 「是我做的,这里怎么会卖沙县小吃。」音遥笑笑。 他端起馄饨碗,烫的他缩了下手指,但还是坚持着端住碗,舀了一只馄饨递到司年嘴边:「有点烫,慢点吃。」 司年探过头,咬过馄饨慢慢品尝一番。 「味道怎样。」音遥问道。 「差强人意吧。」 「我也不知道沙县用了什么调味料,可能这里也买不到,只能有样学样,您要是喜欢吃,我再好生研究下。」 第117页 「你。」司年没头没尾来了句。 「什么你?」 司年深吸一口气,别过头:「不要用敬语,听着很矫情。」 「可是您比我年长,又是我的上司,理应用敬语。」音遥以理据争道。 司年终于没了耐心,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一把捏住音遥的脸颊,几乎是一字一顿道: 「这是命令,不许用敬语。」 「啪」的一声,音遥的手落在司年手腕上,把他的手缓缓推下去皮笑肉不笑道:「我答应你,但你也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司年嘴上忿忿道「一个下属而已还敢跟老闆颐气指使」,但手却老实地缩回了被窝。 伺候完司年吃饭,还要伺候他洗漱,好歹是不用伺候洗澡,音遥看他上床后帮他盖好被子关上灯离开了房间。 站在门口,音遥低着头,心里乱糟糟的总也抓不住重点,真希望,今天什么也没发生就好了。 半晌,他转过身打算回房睡觉。 只是走廊里却意外的涌来一股非常强烈的气味,像是掺了花茶的烈酒,浓烈中又莫名夹杂一丝清甜。 音遥瞬间抬头望去,走廊的尽头,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司容?」他轻轻唤了声。 虽然在异国他乡看到司容的确很奇怪,但就司容的性格来讲他出现在这里倒是不让人意外。 音遥马上追过去,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过去。 穿过长廊,在酒店二层的圆环形玻璃通道中看到了那个高挑的身影,兜帽盖住头髮,夹克外套加板鞋的确不太像司容的风格,音遥怀疑是不是他认错了人,但又觉得信息素总归骗不了人。 那人低着头走得很快,当他稍稍侧过脸看到音遥正紧追而来时,他加快了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下了楼。 音遥诧异地望着那个人,应该是司容吧,但他为什么要跑。 音遥跟着追过去,但男人走得实在太快,眨眼间就消失在酒店后花园中。 外面黑漆漆的,人工角膜感应不到光源,音遥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踏出去的脚又慢慢收了回来。 音遥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向下倒去,随即捂住脚腕低声道:「哎呀,好疼。」 一瞬间,那个不知从何处消失的身影又不知从何处出现,疾步走到音遥旁边,皱着眉头帮他检查脚腕。 音遥抬手扯住他的兜帽拉下去,语气生硬: 「果然是你,我说你跑什么。」 司容默默站起身,笔直的牛仔裤勾勒出两条长腿,这么高的个子音遥光是仰头看他都嫌累。 半晌,司容转过身,声音极小:「我怕你见到我,又觉得待不下去要回国。」 音遥忽然想起来他临走时说的那句「只是待在同一屋檐下都让你觉得不舒服」,也大概明白他为什么见到自己就跑。 「你又不是病原体,我为什么见到你就要回国。」音遥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 司容暗暗攥紧手,低低道了句:「那我先走了。」 「所以你到底来干嘛的。」这一来二去弄的音遥有点恼火,不明白这人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小米粥。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司容终于转过身,垂视着音遥的眼眸淡淡的没什么感情:「见不到你所以觉得不安,感觉快死了,来见你最后一面。」 「啊?」音遥无语。 他知道alpha的易感期动辄一个月,这期间会出现情绪低落易波动的状态,但这人未免也太脆弱了吧,自己是来出公差的,怎么就引得他浑身难受即将暴毙。 但转念一想,要是他一直跟着自己的话,今天小司被人绑走是怎么脱的身,小司带他去后院一直在找什么的样子……该不会就是在找他? 「见最后一面就好好看,跟踪我做什么。」音遥故意套话,「今天在温德米尔湖区时,是你把小司放出来的吧。」 司容愣了下,缓缓点点头。 「谢谢。」忽然的,音遥露出微笑,眉眼弯成月牙,「你救了小司,也救了我。」 「我哪有救你。」司容垂下头,想起司年为音遥挡那一下,觉得自己似乎什么忙也没帮上。 「吃饭了没。」音遥话锋一转。 「吃不吃的,无所谓吧。」 音遥笑笑:「那我请你吃饭?表示谢意。」 司容沉默了许久,最终从鼻腔里发出轻不可闻的一声「嗯」。 路上,音遥打量着司容这不同往日的穿衣风格,忍不住道:「为了不让我发现,你真是什么都能穿。」 司容略显无措地扯了下外套,小声道:「很难看么。」 「不是,挺可爱的。」音遥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道。 一瞬间,司容原本低落的情绪瞬时上升了几个度,他的眼睛明亮似星,不可置信地看着音遥的侧脸。 果然易感期的alpha情绪极易波动,上一秒还乌云盖顶的司容在听到音遥这句「挺可爱的」后,周遭好像瞬间花团锦簇,甜蜜的气氛在半空中散开,以至于他抬手激动地抱住音遥。 「音秘书,我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他使劲搂着音遥,嗅着他头髮上好闻的洗髮水香气,脸颊使劲蹭了蹭。 「别这么夸张。」音遥奋力挣扎一番最后将他推出去,整理下头髮,「我说过不许动手动脚的吧。」 司容扬起嘴角,文雅的气质显露无疑,但配上他小狗一样的表情就显得满屏违和感。 第118页 晚上八点钟,天完全黑了下来,英国公学的孩子们穿着整齐划一的制服互相道别,然后乘上家里派来的豪车回去休息。 和国内的教育体制不同,英国的学校虽然也分为公立学校和私立学校,但全国最好的教育资源都集中在几所私立学校中,这里的家长也并不感冒公立学校,不像国内家长为了孩子划区上学而在公立学校附近购买昂贵的学区房。 公立学校往往下午三四点钟就放学,这些孩子大多是来自工人家庭,没什么梦想,放学后就找个地方疯玩;但有些私立学校则会在晚间开设礼仪课程,为了将这些权贵人家的孩子培养成社会顶尖名流而努力。 音遥他们刚好路过一间在全世界都享有盛名的亚德兰公学,也是从伦敦总部开设出来的、唯一一间位于首都之外的公学分校。 学校外停满了豪车,有些家长在车外等孩子放学,闲来没事互相交流起教育经验,他们衣着昂贵也不乏品味,举手投足间充斥着来自上流社会的高贵儒雅。 孩子们整齐划一的从学校里走出来,笔挺的西装制服透出精英教育下的大家风范。 但是在队伍的最末尾,一个个子瘦小的十几岁男孩低着头慢慢走出来,他好像没有家长接送,熟练地走向学校对面的公交站,坐下后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在上面敲敲打打。 几个穿着私服的男生骑着自行车,一只手还转着篮球潇洒从这个小个子男生面前而过,但不大一会儿,他们又慢慢骑了回来。 音遥也只是好奇,所以站在学校门口多看了几眼。 就在他打算带身边这位大型犬去吃晚餐的时候,几声嘲笑从一旁传来。 「你这傢伙就算穿上昂贵的制服也还是野鸡一只,看看你的样子,像个白痴。」 随即,「啪」的一声响,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音遥顺势望去,就见那个小个子男生面前围了五六个男孩,其中一个伸手将小个子的笔记本电脑扫在地上,电脑屏幕碎了个角,所有影像瞬间消失变成了萤光绿。 小个子皱着眉头弯腰捡起电脑,但很快又被人夺了去。 其中一个看起来高高壮壮的男孩抬手揪起小个子的衣领,小个子面露难色,伸手护住衣领,模样很是狼狈。 「听说你又拿了亚德兰的奖学金?正好我们最近手头紧,借两个钱花花?」男生肆意嘲笑道。 「不能给你……」小个子脸都皱做一团,无力地挣扎着。 「你这白痴!」男生抬手拍在小个子脑门上,「要不是我们放弃了交换实验的机会,你能有今天,所以你这是对待恩人的态度?」 音遥默默看着,忽然抬腿走上前。 他一直信奉一句话,冷眼旁观和帮凶无异,虽然有时候惧于对方体格势力大多数人还是选择默默走开,但深有体会的他也很希望在自己受到欺凌的时候能有人伸手帮他一把,哪怕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训斥,也至少能让他觉得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他走过去,抬手推开那个高壮男生。 不得不说欧洲人体格确实比起亚洲人大了一圈,明明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就比音遥高了将近半头,体格也顶他俩。 「哪来的亚洲猴子多管闲事。」高大壮男生抬手推了音遥一把怒斥道。 音遥被推的一个踉跄,身体随即向后倒去,但马上被司容扶住。 司容将音遥安稳放到一边,眼眸弯成月牙,他的身高一点不输这个高大壮,甚至还比他高了小半头,垂视着他笑问道: 「父母没教过你什么是礼义廉耻?需要哥哥教教你么?」 「这个白痴猴子说要教教我呢!」高大壮回头对同伴讥笑道。 他攥紧手,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对司容揍过去,但马上被司容截住,手指稍稍发力,高大壮瞬间惨叫着扭动起身体: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快放手!」 司容狠狠甩开他,依然微笑着问道:「学乖了就赶紧滚回家里找妈妈吃奶吧?」 几个男孩一见这架势,赶紧骑上车子逃离现场,嘴里还不忘逞能喊道:「该死的亚洲猴子,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竖起的中指随着男孩们火速逃离的身影消失于夜色中。 「谢谢……」那个小个子男生唯唯诺诺道。 司容从他手里拿过笔记本看了两眼,还给他:「只是排线摔松了,修一修换个屏就行。」 男生点点头,抱紧笔记本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音遥问道:「你认识他们么?」 男生思忖良久,才不情愿地点了下头:「他们是我原先的同班同学,电视台来我们学校拍摄了一档与私立学校学生互换的纪录片,我因为在私立学校表现良好所以受到了校方资助,转到了亚德兰公学读书。」 这时候,一辆豪车从他们面前缓慢驶过,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对着小个子叫嚣道:「下等人来了亚德兰也只会打游戏,没出息的玩意儿。」 车内,那个男孩的父亲也随着发出了嗤嗤嘲笑。 小个子抱紧电脑,对着音遥低声道:「谢谢你们的帮助,那我先回家了。」 看着小个子惨兮兮的背影,音遥有点不放心,生怕那几个调皮鬼躲在哪里对他伺机报復,便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 第119页 小个子苦笑一下,然后道:「华人是我见过最友善最热心的民族,谢谢你们。」 公车到站,小个子抱着破碎的电脑上了车,还不忘站在门口沖音遥他们鞠躬致谢。 和司容一起吃完晚餐,两人回了酒店。 司容就住在和他们同一层的客房,他什么也没说,对于接下来的行程闭口不谈,只是平和地同音遥道了晚安。 而对于刚才发生的欺凌事件,音遥也只当是这趟英国之行中间发生的小插曲,但在第二天向司年报告他的今日行程时,却意外发现了一条: 【与亚德兰公学校长共进晚餐。】 音遥这时候才知道,亚德兰公学也是y.s的合作伙伴之一,甚至亚德兰百分之四十的资助都是来自于y.s财团。 第45章 曼彻斯特之旅(3) 音遥没想到, 有朝一日竟然能进入这间百年名校里面参观。 一大早,亚德兰门口便站了一排校领导, 看到司年的车子开过来后立马上前迎接。 校长是个四十多岁但头顶锃光瓦亮的中年男人,他热情地同司年握手,但上流社会的优越感却让他顺理成章无视了跟在后面的音遥。 秃头校长先带他们参观学校,这座百年老校还是当年英国皇室贵族留下的宅邸改建而成,绿茵红墙、碧瓦蓝天造就了亚德兰古老的神秘气息。 此时孩子们正在上课,操场上穿着运动服的学生们正抱着橄榄球肆意挥洒青春汗水。 但音遥却在人群中看到了昨晚碰到的那个小个子男生,他正手足无措地望着天空中那颗向他飞来的橄榄球,迈着小步在原地试图找到合适的接球点,这时一个高个子男生扑过来,用身体全力撞向这个小个子,小个子瞬间被撞飞几米远, 橄榄球在地上骨碌碌滚过去, 那个撞人的男生马上踩着小个子的手去追橄榄球。 被暴力冲撞的小个子倒在地上捂着手臂,疼痛扭曲了他的五官。 但在橄榄球运动中这种冲撞不算犯规, 反倒是裁判员走过去冲着小个子大声喊着什么, 好像要他赶紧站起来不然罚下场。 音遥也不太懂这项运动的规则,只是看着小个子茫然痛苦的模样, 心里多少有些唏嘘。 学生们的目标只有那颗橄榄球,丝毫没注意到倒在地上站不起来的小个子。 只有一个碧眼金髮的高挑男生小跑过去, 从地上拉起小个子, 然后同裁判示意什么, 裁判这才比划手势暂停比赛。 小个子被金髮碧眼扶着一瘸一拐走向一旁的长椅, 剩下的学生面面相觑, 耸了耸肩, 说了句「白痴」。 本来好好一场橄榄球比赛, 被这个小个子搅了个稀巴烂不说,还让外宾看了笑话,校长很是懊恼,转头沖司年赔着笑:「不如我们先去看看学校食堂。」 司年看也没看他,虽然自己手臂还疼着,但依然对音遥道:「去看看那个受伤的男孩。」 就好像他已经默认了音遥视力没问题一样。 确实是,在陌生的环境里,音遥也只能忍受着人工角膜带来的频频异痛每天佩戴,他揉揉眼角,慢慢走向那个小个子。 「还好么?」他轻声问道。 小个子愣了下,抬头看着音遥,瞳孔瞬间扩张:「是你!」 一旁金髮碧眼的男生忽然绷直了身子,他不着痕迹的用手臂揽住小个子的肩膀,目光警惕地看向音遥,如同一匹豺狼,眉宇凌厉。 「我没事,你怎么在我们学校呢。」小个子站起身,「真有缘,我叫哈萨尼。」 音遥点点头,看着哈萨尼肿得像萝蔔一样的小臂,问道:「不去医务室看看么?」 话音刚落,那个金髮碧眼的男生一把将哈萨尼拽到身后,目光冷冽地看着音遥,低声道:「不用你费心,我会带他过去。」 音遥被餵了一嘴狗粮,也只能笑:「有需要可以找我。」 当他回到校长那边时,就听到校长正和司年说着什么。 「他原本是公立学校的学生,电视台找我们拍摄了一档交换节目,结果桑切尔家族的大儿子说愿意出资资助他继续留在亚德兰,还要求校方不能说出实情,以奖学金的名义对他进行资助。」 校长嘆了口气:「结果这孩子来了后每逢电脑课就在那摆弄游戏,成绩也不好,门门功课亮红灯,我现在确实觉得很后悔将他留下。」 「玩是孩子的天性,没必要禁锢个性把每个孩子都培养成一模一样的傀儡。」司年淡淡道,似乎对于这件事并不是多在意。 音遥却敏感地捕捉到关键词,然后问道:「我能不能和这个叫哈萨尼的孩子单独聊聊?」 司年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校长看起来也有些犹豫,但看到音遥坚决的眼神,也只能勉强点头答应。 但音遥来到医务室的时候,哈萨尼已经在手上打好了绷带,那个金髮男生依然寸步不离地守在他旁边。 「嗨,亚洲好人。」哈萨尼见到音遥热情地打招唿,虽然称唿有些怪怪的。 「手臂怎么样了。」音遥关切询问道。 哈萨尼扬了扬打着绷带的手笑道:「多谢关心,已经好多了。」 第120页 音遥转头看向那个金髮碧眼的男生,问道:「不好意思,我和哈萨尼有点私事要聊,能请你迴避一下么?」 金髮碧眼的男生一听这句话「噌」地站起身,声音低沉冷漠又夹带一丝怒气:「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你一个外来人和哈萨尼才认识几个小时而已,凭什么……」 「没关系阿雷尔,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吧。」哈萨尼出声打断他。 金髮碧眼凝视着音遥,目光如炬,半晌,还是乖巧走出了医务室。 「抱歉,阿雷尔只是对陌生人比较戒备,没有激怒你的意思。」哈萨尼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平心而论,这孩子的长相在欧洲人里实属一般,脸上还有小雀斑,相较于那个金髮碧眼确实逊色很多。 音遥也没有小气到要和一个维护自己老婆的善良孩子动怒,平静地拿出手机:「我听说你在游戏方面很有造诣。」 哈萨尼眨眨眼,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浓密。 「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款游戏,提一点自己的想法。」音遥打开一个昌世游戏的直播录频拿给哈萨尼看。 开始半小时,哈萨尼的表情明显带着兴奋,但越往后眼神越黯淡,到最后眼神已经开始游离,游戏结束后他竟然还疲惫地嘆了口气。 「怎么了,觉得很无趣么?」音遥问道。 哈萨尼诚实地点点头:「游戏内容很新颖,开始的确被吸引了,但后期一成不变的游戏模式会让人觉得疲乏完全失去了兴趣。」 「那如果是你,你觉得怎么样的模式才能自始至终都紧紧抓住你的眼球。」 哈萨尼思忖片刻道:「真人对战,把游戏中固有的npc也改成真人,大家可以根据兴趣自行选择对战方,而不是输赢早就被既定。」 「可是真人对战的游戏太多了不是么?」 哈萨尼摇摇头:「所以就要从两方人数的模式上创新,不平衡,1v4或者1v5都可以,这样的话就要花费时间调整双方人物技能。」 音遥忽然觉得茅塞顿开,继续问道还有什么。 「既然是恐怖游戏那可以加入一些你们喜爱的本土元素,就像美国人骨子里带着对小丑的恐惧,你们也可以加入一些……」 哈萨尼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亚洲恐怖元素,他对这一块了解得少,最多就知道个贞子。 音遥点点头:「这样吧,我希望你能把这个创作模式授权给我们公司,我们会给予你相应的版权费,你需要多少尽管开口。」 哈萨尼摆摆手:「没关系,作为游戏爱好者,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游戏创作得到他人认可,我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在这所贵族林立的学校里,那些学生表面对我客客气气,实际我知道,他们一直都瞧不起我的出身,或许这是我唯一能证明自己的方式,我还要谢谢你的喜欢。」 音遥站起身,对着哈萨尼鞠了一躬,掏出名片递给他:「以后如果有机会来我们国家玩,你可以拨打上面的电话,我随时欢迎。」 其实音遥也只是和他客套客套,但他没想到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后,他真的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打电话的人叫哈萨尼,是英国最大游戏公司的总负责人。 和国内不同,英国更注重上层人群的优化教育,所以一代一代分层严重,很多有思想有能力的人都被公立学校培养成普普通通的平庸人群,富的人更富,穷的人更穷,最后剩下的,也只是那些像阿雷尔一样的豪门贵族,拿捏着英国的经济命脉。 但哈萨尼很幸运,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受邀参加bbc的纪录片拍摄,留在了亚德兰公学,最后凭此机会改变了命运。这样看来,国内教育机制虽然有诸多不合理因素存在,但这却是平头百姓唯一能改天逆命的机会。 出了医务室,坐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的阿雷尔看到音遥出来后立马转进病房,接着音遥就听见里面传来醋熘熘的一句英文: 「他和你说什么了这么长时间。」 小哈萨尼轻声笑道:「nothing。」 * 音遥找到司年的时候,他正坐在校长办公室里和校长商榷关于来年的投资事项,走了大半天,他的手臂好像又痛起来了,脸色煞白,额角已经沁出丝丝细汗。 而校长只顾着他的扩校大计,并没有注意到司年的异样。 音遥跑回医务室要了干净的绷带和药水,转回去的时候他们谈话刚好结束。 「司总,我帮您换药吧。」音遥低声道。 「你。」即使手臂疼得厉害,司年都不忘纠正音遥的字眼。 绷带撕下来的时候黏连着血肉,音遥看到司年的五指一下子紧绷起来,腮帮子鼓起一块,他只能尽量放轻动作,嘴里还习惯性像哄小孩一样: 「乖哦,不痛不痛~」 前世在照顾司容的时候他经常用这种语气和司容说话,那时的司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遭遇车祸双目失明的小可怜,对待他要有足够的耐心,语气也要温柔,而司容往往只会冷冷地说句毫无诚意的谢谢,好像被人伺候惯了,别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司年在听到这句话后,抬眼看着音遥,原本蹙起的眉头也一点点舒展开。 他的话好像有魔力,原本俎肉刮骨的痛感也慢慢缓解了不少。 换好绷带,音遥主动弯腰帮司年拉上衬衫扣好扣子,他衬衫的扣眼很小,音遥在那扣了半天也没扣上,不禁凑近几分。 第121页 一下子,他软软的髮丝搔在司年的下巴上,下一秒,腰身就忽然被人搂住了。 他抬起头看过去,司年漆黑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欲望,说不好到底是什么样的欲望。 就在音遥挣扎着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司年忽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拉的音遥一个踉跄跌坐在他怀中。 「司总,自重,校长还在外面等着。」音遥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义正言辞道。 看音遥明显有些愠怒,司年这才慢慢放开手,脑袋别过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指责音遥:「天天这样勾引我又不负责,还真是头一次见你这种人。」 音遥在心里把他唾骂了千万遍,谁勾引他了!如果自作多情能当饭吃,他估计能养活全世界六十亿人口。 音遥站起身整理下西装,打开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司总,接下来的行程是和亚德兰校领导共进晚餐。」 为了迎接贵宾,亚兰德这次晚宴排场沖天,地点设在只有重大节日才会启用的校礼堂中,来参加晚宴的除了校领导还有英国赫赫有名的商政两界大佬们,以及声明威望的贵族后裔,和学校里拔尖的学生代表们。 第46章 责怪。 亚德兰公学的礼堂内, 学生代表们自觉站成一排,最前面是一票校领导, 以及谈笑风生的贵族们。 一见到司年,这群人便热情地迎上前同他握手,当他们看到司年打着绷带的右手时,纷纷做出夸张似《吶喊》一样的表情。 音遥只好代替司年同他们握手示意。 一个穿着星空闪闪连衣裙的中年女人看着音遥伸出的手,脸上嫌恶的表情非常明显,她火速同音遥碰了碰手,之后便从小皮包里掏出丝绢轻轻擦拭着手指,擦完后顺手将丝绢丢进了垃圾桶。 音遥听到这些人内心发出的鄙夷和惊嘆,似乎在惊嘆一个劣性o哪来的资格进入亚德兰最高礼堂就餐。 但是司年却默默走到垃圾桶旁,用两根手指捏出那条丝绢递到中年妇女面前,嘴角是意味不明的笑: 「夫人, 您的手绢掉了。」 中年女人的脸刷一下红透, 但她不敢和司年呛声,只得扯会丝绢随手塞进手提包里, 音遥听到她在心里不断抱怨着: 「该死的, 浪费我一只全球限量版的包。」 一行人入座,随着大提琴手抬手的动作, 低沉悠缓的琴声慢慢覆盖了礼堂的每一处角落。 那个鼻孔沖天的中年女人就坐在音遥和司年的旁边,她还带着她八九岁的儿子, 她的儿子虽然也穿着昂贵的西装, 但从款式来看应该是三四年前流行的样式。 高层贵族们边吃边聊, 举手投足优雅从容, 只有那位中年女人, 切牛排的动作虽然娴熟但很快, 吃东西虽然优雅但却多了一丝焦灼, 她的儿子正拿刀叉插着牛排玩,举起来在头顶转圈圈,很快被女人小声呵斥了一番。 「啪叽!」 音遥刚切开牛排打算送到司年盘里,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落在他的腿上,裤子瞬间变得油污一片。 他皱着眉,看向一旁。 那个女人的儿子手里举着光秃秃的叉子,左看右看,最终看到音遥腿上那块牛排,沉默很久,忽然一只手扯着嘴角对音遥做了个鬼脸,用英文说道: 「送你的大礼,快吃啊,亚洲穷鬼只配吃垃圾。」 那个女人面对自己孩子如此没礼貌的行为非但没有加以管教,反而还摸摸他的脑袋,嗔怪道:「怎么能浪费食物呢。」 司年正偏头和一旁的校长聊天,当他回头时就发现音遥腿上扒了一块牛排,他马上拿起餐巾将牛排拿起来放到桌上,凑到音遥耳边小声道:「没事我不饿,不用给我切了,你想吃什么就去拿。」 音遥点点头,用餐巾包着那块牛排站起身,径直走向旁边那对母女。 「穷鬼来了!」小男孩低唿一声,还作势躲到桌子底,仿佛音遥是什么病毒一样。 「真调皮。」女人笑道。 音遥站了一会,忽然举起餐巾包裹的牛排,手一松,牛排「啪」一声落在女人面前的餐盘中,砸的盘子跳了跳。 「你做什么!」这一次,女人才终于恼了,她一拍桌子站起身,淡蓝的眼珠怒视着音遥。 「看您狼吞虎咽的样子想必是饿了很久吧,这是您儿子送我的,但是不好意思,我并不缺这口吃的,要不要我帮您要个打包盒带回家当宵夜?」 音遥浅浅笑着,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悦。 虽然他以前也遇到过不少熊孩子,但他还是坚信,不是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没有形成正确的价值观,而这些都是由于他们的父母欠于管教,小孩子多了去了,懂事有礼的也多了去了,怎么就他们家孩子特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小小的异动吸引过来,那一双双欧洲人特有的浅色瞳孔透出和他们贵族身份相配的冷傲和蔑视。 「你什么东西在我们国家作威作福,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配不配。」女人虽然怒髮冲冠,但没有像市井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就连骂人的语气都带着高傲不屑。 「夫人,您拿的那只皮包是路奇马,正品的走线没有穿过提手,您这或许连a货都算不上,仿得实在劣质,还有贵公子的外出服,在四年前的确能卖到三千英镑,但这个牌子这两年贬值得厉害,因为其设计师有辱.华行为遭到全球抵制,现在回收二手最多一百八十英镑。」 第122页 女人皱着眉,心里忽然敲起了小鼓。 「夫人,时代在进步,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就能确保一辈子荣华富贵,与其继续装贵族充大头,不如安稳找份工作,起码也要给孩子提供优良的教育环境,免得被别人当成是哪个深山老林跳出来的野猴子。」 音遥微笑着拿起她桌上的餐巾从容擦拭着裤子上的油污:「我的衣服不值钱,也不用您赔偿,最后奉劝您一句话,惯子如杀子,保不齐哪天他就惹了不能惹的人。」 女人嘴唇微微发抖,她咬紧牙关,拽起手提包拉过熊孩子就往外走。 「妈妈我还没吃牛排!」小男孩在后面拉着椅子死活不松手。 「吃什么吃!脸都被你丢光了!」女人一生冷喝,吓得小孩一个激灵,顺势被女人拽了出去。 虽说落魄贵族也是贵族,终究只靠过去的名气吊着一口气儿罢了。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这人真没品,和一个女人孩子计较什么。」 「估计就是小人得志,得了点权势不知道怎么卖弄好。」 音遥冤枉,就算今天坐那的是个彪形大汉他也一样要怼,没教养的东西还说不得了?哪那么脆弱。 司年将刀叉一放,站起身对着一旁校长笑道:「不好意思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失陪了。」 说罢,他没有理会音遥径直走向门外。 音遥见司年起身离开,他也随手将沾满油污的餐巾放在桌上提步跟着走了出去。 司年走得很快,音遥只能在后面一路小跑地追。 好不容易追上了,音遥问道:「司总,我看您都没吃什么东西,要不要给您包点馄饨?」 司年停下脚步,做了个深唿吸,慢慢转过头看着音遥: 「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一个女人孩子撒泼,我还有心情吃么?」 音遥眨眨眼,似乎很不理解:「我只是在为自己挽回脸面,什么叫撒泼。」 「挽回脸面?小孩子不懂事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你就在那里摔碗砸盆的还言语羞辱埃米尔夫人,这叫挽回脸面?我知道你这个人性子刚烈睚眦必报,但刚烈不是小心眼,还是说你们这些贫民窟出身的人天生就这样,不知道什么叫大度。」 音遥愣了下,脑海中不断迴旋着那句「你们这种贫民窟出身的人」。 「从来到曼彻斯特开始,你哪一天不给我惹麻烦,我拜託你消停一点,我是花钱请了个秘书回来,不是请个祖宗来的。」 司年越说越上头,语气陡然提高八度。 丢下这么一句话,也不关心音遥此时的想法,司年抬腿走到亚德兰门口,随手招了辆计程车回了酒店。 音遥在原地站了很久,心中并无太大波澜,他早就知道这些有钱人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儿,他们才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良久,他才慢慢走出学校,招了辆计程车跟着回了酒店。 在车上,音遥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冲动,可上辈子就是因为逆来顺受的性格导致自己死无全尸,这辈子他只是想为自己争取,希望过得好一点,更何况他从来没有主动挑事,这个埃米尔夫人开始那样嘲讽他他为了顾全大局也忍下了,可是一昧忍让的结果就是对方蹬鼻子上脸,他只是想教育一下这个没礼貌的野猴子,这也有错? 在房间里坐了很久,音遥最终还是下了楼去了厨房,为司年准备了他最爱的沙县小吃,他能理解司年的心情,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自己的确做事不够得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一个落魄贵族下不来台,这顿晚餐就当是为自己之前的行为道歉。 其实他更希望司年不要生气,气大伤身,他现在还是个伤患。 音遥端着餐盘敲敲司年的房门,过了很久,才听到里面传来冷淡一声「谁」。 「我是音遥,我做了点吃的给你。」 司年冷声道:「你端走吧,我没胃口。」 他端着餐盘在门口站了很久,迟迟不见人开门,最后只好将餐盘放在地上:「早点休息,晚餐我放在门口了,饿了就吃点吧。」 司年并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但音遥没想到,英国人比他还小心眼,大晚上的,他竟然荣登曼彻斯特都市报的头版头条: 【惊!亚德兰公学晚宴惊现亚洲人对埃米尔夫人言语侮辱!】 看这标题,音遥怀疑这记者是不是刚从uc震惊部进修回来,还惊现亚洲人,说得跟惊现怪物一样。 报纸内容对音遥横加指责,寥寥数笔就将他包装成了一个没教养的下等人。 音遥这暴脾气,只恨不能冲进报社把这乱写一气的撰稿人拖出来骂一顿,但这样做的后果只会让司年更加恼火,本来他是不在意司年对他的看法,但这人好歹是救了他一命,他欠了司年天大的人情能怎么办,只能忍着呗。 小司好像看出了主人的郁闷,抬起前爪扒着他的膝盖摇摇尾巴,大眼睛眨巴两下涉嫌卖萌。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音遥打算去洗澡早早休息,明天要是司年不陪,他就自己去农场骑小马。 只是他刚脱了外套踏进浴室,手机就像催命一样响个不停。 拿起一看,是一串熟悉的没有备註的号码。 思忖良久,音遥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第123页 「音秘书,回酒店了么?」 音遥垂下眼,稍显疲惫:「回了。」 「我在酒店楼下,能下来一趟么?」 「干嘛。」 「秘密,下来就知道了。」电话那头是司容温暖的笑声。 音遥被他磨得没了办法,穿好外套下了楼。 来到酒店门口,循着灯光望过去,却四下无人,连司容的影子都没看到。 音遥等了一会儿,觉得不耐烦,转身打算回去睡觉。 只是脚步刚迈出去,身体忽然一阵悬空,接着他整个人被人拦腰抱起来转了个圈。 他抬起头,正对上司容浅笑的双眸,被灯光映照得亮晶晶。 「干嘛,放我下来。」音遥嘴上这么说着,但双手却诚实地揽住了司容的肩膀生怕摔下去。 「不放。」司容倔强地眨眨眼,「带你去个地方。」 * 计程车行驶于繁华的主城大道,老式的欧式建筑流露出古老且神秘的韵味,音遥看着头顶的月亮,想起国内那些人挤破脑袋只为在异国他乡争取一席之地,忽然就想到,国外的月亮好像也没有比国内圆。 车子在一条大桥前停下,司容率先下了个,主动帮音遥拉开车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他打横抱了起,不得不说司容力气是真的大,音遥在他手里毫无反击之力。 大桥下面是一条宽阔的大江,江对面是曼彻斯特的商务区,即使到了夜晚也依然灯火辉煌,承载了整座城市的荣耀与繁华,保留了传统建筑更显浪漫无暇。 「带我来这里干嘛。」音遥不明白。 司容笑笑:「再耐心等一会儿,一会儿就知道了。」 音遥不明所以,但又有点好奇,站在桥上扶着扶手,任凭晚风吹乱他的头髮。 倏然间,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奇怪的字眼。 仔细看过去,对面商务区的led大型显示屏上,出现了「音秘书」三个中文大字,并且下面还有英文翻译。 紧接着「音秘书」划过,便从屏幕底端浮上了一行大字: 【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音遥愣了下,良久,他缓缓看向一旁的司容。 绚烂的霓虹灯将他的脸映出些许斑斓色彩,澄澈如淡淡菸丝水晶一样的眼眸映照出音遥慌张无措的脸。 「为什么整这么大排场。」音遥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司容笑道:「因为我得让人知道,护着你的是谁。」 或许,他也看到了今晚的新闻推送。 音遥回过头,手指抓紧扶手:「你没辨别是非的能力么,错了就是错了,他们也没有乱写。」 「虽然你记仇的性格有时候让我觉得胆寒,但生在财团我很清楚那些所谓的有钱人不过是拿鼻孔看人而已,不过没关系,我会宠着你,一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那是对的。」 音遥撇撇嘴:「要说好话就好好说,什么记仇的性格让你胆寒,讽刺我么?」 「这句话我收回,就算是记仇的样子也很可爱。」 「噁心死了,能说出这种话你也真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音遥别过头,嘴角却有意无意露出一抹微笑。 司容轻笑一声,半晌,笑容渐渐退去,他看着音遥,表情认真:「音秘书,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明白那片海是什么意思,但如果有可能,不管你以前受过什么伤,是谁造成的,都让我来弥补好不好。」 音遥真的很希望透过他的眼睛能看出他在开玩笑或者撒谎,但好像并没有,也听不到他内心不一样的想法,正因为他如此认真,自己才没办法拒绝。 「不用现在回答我,你可以慢慢考虑,多久都可以,我会一直等你的答覆。」 忘记谁说的,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因为他身上有利可图,喜欢对方的颜值,喜欢他有钱,喜欢他才华横溢,那么司容喜欢自己的原因是什么,他能图到什么,仔细想想,好像什么也没有,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更觉得这份感情实在诡异。 司容现在正处于易感期,明明情绪低落得要命,他却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有时候想想,他也挺可怜的。 看得出音遥的犹豫,司容也没有继续逼迫他,话锋一转问道:「明天有什么打算。」 「去农场骑小马。」 「愿意带我一个么?」 音遥沉思片刻,直言道:「不愿意。」 一瞬间,失落上脸,司容耸耸肩:「好吧。」 「但如果你非要去,我也拦不住。」 司容我委身凑到音遥面前:「只要是为了追随你,十个农场主都拦不住我。」 「农场主做错了什么。」 气氛是难得的和睦,音遥将白天的不快都忘在了脑后,回到酒店的时候看见司年门口的餐盘已经不见了,不知是他端进去了还是被保洁收走了,音遥也没在意,不吃就不吃吧,谁还没有想任性的时候。 翌日一早,他简洁明了给司年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今日行程就是要司年好好休息,他自己去农场骑小马。 说的是只有自己,可下面还有一大早就精心打扮一番的司容。 考虑到这边人有偷狗的习惯,音遥把小司留在了酒店,跟着司容两人乘坐上开往农场的计程车。 但透过后视镜,音遥看到一辆计程车一直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一直到了农场门口,那辆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第124页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47章 不要乱吃东西。 看着那个身影, 音遥心道他这是捅了司家人的老窝了?一个两个都往这跑,这么喜欢这里干脆在这里定居算了。 司容也看到了他, 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感到意外,反而还平静地同他打招唿: 「萧宁,你也来了。」 温萧宁将墨镜推到头顶,看着音遥,嘴角是似有若无地笑:「司容哥,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这个穷鬼秘书不是跟着司年哥一起来长见识的嘛,你怎么也在这。」 穷鬼秘书? 音遥哂笑一声:「既然二位在异国他乡也能巧遇再续前缘,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说完,他径直往农场里面走去。 司容几步追上来,小声解释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 而且他从小说话就带刺, 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果然是髮小,这要是换做别人这么说司容肯定早就笑眯眯上去威胁他了, 说什么「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不就是想让自己息事宁人免得伤了他竹马的心。 音遥也没理他,进了农场, 就看到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大鬍子胖农场主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排像云朵一样圆润厚实的小绵羊。 小绵羊冲着音遥咩咩咩, 张嘴咬住他的衣袖嚼了嚼。 司容伸手将音遥的衣袖从羊嘴里扯出来, 将他护在身后, 看着羊群像是看着过来找茬的混混, 眼神犀利。 音遥翻了个白眼。 和农场主确定了参观项目:先去参观农场, 再去挤牛奶, 最后骑小马。 其实音遥也说不好对于参观农场项目有多大兴趣, 纯粹是因为以前没做过多少有点好奇罢了。 农场清新辽阔,草场肥沃一望无际,偶尔有养马人牵着小马出来吃点新鲜草料。农场主很是热情,带着音遥他们一一参观。 温萧宁看起来意兴阑珊,没看两眼视线又落在前面音遥的背影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的腰身。 当农场主骄傲地同他们介绍自己这间全英国最大的农场时,温萧宁发出一声不屑地嗤笑,道: 「和澳洲的农场比起来这里最多算个庭园盆景。」 他用中文说的,农场主倒是没听懂,还热情地跟着呵呵憨笑。 「那你怎么不去澳洲农场奔跑打滚,过来这里委屈自己干嘛。」音遥讥笑道。 被怼了个大白脸,温萧宁只能嘴硬:「我去腻了,来欣赏下庭园盆景行不行。」 农场主还以为二人关系好在开玩笑,盛情介绍着农场的七七八八,看到奶牛漫步在草原上吃草晒太阳,他又道: 「一会儿挤完了奶你们可以带回去高温烫煮一下直接饮用,健康又新鲜。」 对于乳糖不耐受的音遥来说并没有这个想法。 「不过鲜牛奶不能和黑莓一起食用,黑莓中的胺基酸含量很高,能促进牛奶中蛋白质的吸收,对omega来说不太友好。」 农场主说的英文夹杂着地方方言口语,而且「胺基酸」、「蛋白质」等词彙对于音遥来说不太常见,他英语不是特别好,这一句话下来他也就听明白了一半,只知道牛奶不能和什么树莓同食。 这间农场除了饲养牛羊外还种植了大片的果树林,特别到了收穫的季节,远远望去,果子娇嫩欲滴,煞是好看。 三人来到牛棚,几个正在体验挤牛奶的顾客嘴里发出奇怪的感嘆声。 农场主让他们洗了手换好工作服,找了头健硕的奶牛示范了一遍,似乎是觉得他们听懂了,起身让位。 音遥坐在奶牛旁,眉间蹙起一小团,看着粉嫩嫩像小棍子一样的牛乳,他有点发怯,但架不住农场主热情地催促,他硬着头皮伸过去了手。 白皙同白玉簪一样的手指轻轻握住牛乳,一瞬间,音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用掌心轻轻握住根部,微微用力,白色的乳汁喷出一条细线落进桶里。 这场景很纯洁,但如果主角换成音遥就多了些奇怪的se情感,特别是他抿着嘴脸颊微微泛红的模样,看的司容唿吸一滞。 音遥挤了两下,越挤越觉得膈应,甩甩手,笑道:「我觉得我可能做不来这份工作。」 奶牛忽然发出了一声尾音上扬的「哞——」,农场主笑笑:「看来它觉得很舒服,希望你不要停下来呢。」 音遥:…… 挤了半天,终于挤出了小半桶,农场主说帮他们拿去消毒杀菌,然后告诉他们骑小马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他已经和马场主打好了招唿,让他们直接过去就行。 可以说,音遥来英国最期盼的事就是骑小马。 因为在国内马场有着严格的尊卑制度,一般只有优质人群才有资格驾驭它们,大多劣性人群只能在那里做个人工马凳,跪趴在地上专供贵族踩着上马。 他记得前世和廖垣宇及几个合作商一起去骑马的时候,有一个合作商当场提出要音遥做那个人工马凳,音遥当然不愿意,词严厉色地拒绝了,当他求助性地看向廖垣宇时,廖垣宇只是淡淡说了句: 「如果我当年没有带你离开第三区,你和他们这些人工马凳的命运没太大区别,王总喜欢你是你的荣幸,被他踩两脚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 第125页 音遥感觉心头扎了无数根小刺,思忖良久,还是乖乖俯下了身子,倒是那个王总不乐意了: 「看你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搞得好像是我逼迫你一样,不愿做算了。」 后来廖垣宇和那几个合作商坐在马背上谈笑风生,音遥就跟在后面默默走,马儿有时候走得快了些,他也只能狼狈地跟着往前赶,马场里的优质人群纷纷向他投来嘲笑的目光,这件事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所以骑小马对他来说与其说是期盼,不如说已经成了执念。 音遥一眼就相中了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马儿矫健壮士,鬃毛顺滑浓密,看起来被养得非常健康。 马场主介绍说这匹马叫萨尔,别看它外表高贵优雅,其实脾气非常暴躁,能骑上它身的游客寥寥无几,非常任性眼光又高。 原本兴致缺缺的温萧宁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音遥听到他在心里得意洋洋道: 「穷鬼秘书看好了,什么才叫天选之人。」 他走到白马旁边摸了摸马儿的长脸,语气傲慢:「乖乖的让我骑,我开心了说不定还能赏你两斤澳洲空运过来的新鲜牧草。」 接着,温萧宁踩上马凳,长腿一迈,一个帅气翻身上马,随即拉动缰绳,姿态大方悠然。 萨尔站在原地,眼神傲蔑,烦躁地甩着大尾巴无动于衷。 温萧宁急了,生怕在音遥面前失了面子,抬手抽向马屁股。 萨尔嚎叫两声,前蹄高高抬起,浑身肌肉虬结在一起,忽然发了疯一样勐地向前冲去。 温萧宁被萨尔扯得一个踉跄,人还没坐稳,马儿就飞了出去,一个惯性使然,他便被甩出去几米远,在草地上滚了一圈。 马夫赶紧大叫着去追萨尔。 音遥睥睨着趴在地上的温萧宁,嗤笑一声:「看到了,天选之人。」 「这个没眼力劲儿的畜生!」温萧宁忿忿从地上爬起来,虽然衣服被牧草割得破破烂烂,但依旧不影响他的美丽动人。 出于对发小的同情,司容主动上前询问情况。 这时候,马夫牵着萨尔灰熘熘回来了,赶紧和几人道歉: 「不好意思,它绝对不是针对您,只是脾性就是这样,能骑它的人五根手指数得过来。」 音遥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是那个「天选之人」,正打算去马圈里重新挑一匹小马来骑。 萨尔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尾巴忽然大幅度甩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一两声呜咽,继而抬腿挣脱了马夫向几人疾奔而去。 「萨尔!」马夫在后面急得大叫,扬着小皮鞭奋力追赶。 音遥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回头,一道巨大的白色身影正以光速向他勐冲而来。 「音秘书,小心!」司容赶紧拉过音遥将他护在怀里往旁边一躲。 但萨尔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停在音遥地正前方,漆黑的大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接着,它慢慢低下了头,模样乖顺,大鼻头轻轻蹭了蹭音遥的脸蛋。 音遥愕然,愣了很久才轻声询问道:「是想让我骑么?」 萨尔倒退一步,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 马夫似乎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场面,惊的半天合不拢嘴,抚摸着马脸安慰着萨尔。 萨尔脑袋一歪躲开马夫的手,自觉将马脸送到音遥手中。 音遥慢慢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萨尔柔顺的皮毛,将脸蛋与它贴在一起,小声询问:「喜欢我么?」 「嗯,喜欢。」 音遥:这马还成精了? 但仔细一听,说话的是一旁的司容。 音遥不想搭理他,抬起一条腿跨坐在马背上,萨尔直起身子,小风吹动着它的鬃毛,它走得很慢,步伐轻缓。 第一次骑马的音遥还是有些发憷,微微俯下身子抱住萨尔的脖子,生怕它一开心又带着自己狂奔而去。 但萨尔并没有这种想法,驮着音遥四处走走,时不时停下来看看风景。 见萨尔如此温顺,音遥也渐渐放松了身体,看着萨尔驮着自己来到一处玫瑰花圃前,萨尔停了下来,伸长脖子咬住一朵玫瑰花苷,被小刺扎地瑟缩了下,但还是坚持着将玫瑰咬了下来。 它转过头,将玫瑰往音遥手里送。 「要给我么?」音遥颇有些受宠若惊。 马夫在一旁好不容易把自己的下巴接回去,像是看见什么哥斯拉降临一样满脸惊恐,接着向一旁的司容他们询问:「这人……没什么特殊能力吧,不会伤害萨尔吧,我还是第一次见萨尔……这么乖巧。」 司容含笑:「因为他是音秘书啊。」 马夫不明白:「音秘书是什么意思,类似于大祭司之类的人么?」 「就是穷鬼,没有钱,从贫民窟出身的下等人。」温萧宁给予了最清晰的回答。 「不可以这样说他。」司容笑得温柔,「不然我会发火哦。」 温萧宁不屑地冷笑一声:「别忘了谁才是司爷爷钦定的孙媳,你好像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嘛。」 司容笑笑:「能入我眼的的确不多。」 「我发现你和小时候一点没变。」温萧宁嗤笑道。 「什么。」 「傲慢。」 * 要不是音遥觉得腿坐麻了,萨尔还能驮着他走到天涯海角。 第126页 见音遥要走,萨尔依依不捨地跟在他后面,音遥还拿着萨尔为他摘的玫瑰花,温柔地抱了抱它的脖子,亲昵地贴着它的脸蛋轻声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再来看你的。」 萨尔吐了口气,喉咙里发出腻歪歪的一声哼唧,像小狗一样。 农场主见几人回来,马上将消毒杀菌过的鲜奶端上来,竹编藤篮里摆放着水艷艷的小水果,草莓葡萄一应俱全。 「各位辛苦了,这是我们农场自己种植的水果,各位可以尝一尝,但是……」 农场主刚要叮嘱什么,外面探头进来一个小哥,一脑门汗,直唿羊跑出来了。 农场主一听,抄起小皮鞭移动着滚圆的身子闪出了小屋。 望着桌上三杯牛奶,音遥没动,拈过一颗黑莓尝了尝。酸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清香溢满唇齿,音遥又拈起一颗。 「喜欢吃这个?」司容抿了口牛奶,觉得味道一般,又放下,他比较关心音遥的喜好。 「嗯,好吃。」音遥大方道。 司容凝望着他的脸,眼底含笑。 「我记得司年哥喜欢喝牛奶吧。」温萧宁似是有意无意道。 司容并不关心,也没搭话。 倒是音遥在听到这句话后看着桌上的牛奶陷入了沉思。 虽然司年因为某位落魄贵族夫人的事沖自己了火,可想到他为自己挡下那一板凳差点丢了性命就总觉得欠了他的人情。 良久,他缓缓端起面前的牛奶,尝了一口。 和超市卖的盒装奶不太一样,好像口感更浓厚,对他来说有些腥,但对喜欢牛奶味道的人来说很醇厚。 司容看着他喝奶的动作,总觉得脑海中有个点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大家都没太在意,离开农场的时候,音遥刚要上车,就见俩小青年抱着四大箱子黑莓满头大汗赶来,往音遥脚边一放。 音遥不明所以:「来农场玩还送这么多礼物么?」 温萧宁嗤笑一声:「穷鬼思想。」 俩小青年忙解释道:「是这位先生让我们摘的,还买了我们家黑莓种植方法,嘿嘿,他可是花了不少钱。」 音遥对着两个小青年热情道谢,却扭头看着司容道:「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司容直言不讳:「你的事不是闲事。」 温萧宁撇撇嘴,似乎对于司容这种腻歪歪的说辞很是膈应。 几人告别了农场主,上了车,温萧宁也死皮赖脸地跟着一道挤了进来,明明副驾驶有空位他偏要和两人一起坐在后排,把音遥夹在中间。 司容探过身子扶着音遥的大腿把他往自己这边揽了揽,还把一箱黑莓放在音遥与温萧宁中间。 音遥不耐烦的把箱子推到后面,抬手的一瞬间,心脏勐地跳了下。 他怔了怔,慢慢缩回手摸了摸心口。 「怎么了。」司容关切问道。 音遥沉思片刻,考虑到某种可能性,但掰掰手指算算日子,好像也不是,兴许是很久没有剧烈运动过,一骑马白领的职业病就冒出来了。 他摇摇头,闭上眼睛小憩,总是认为身体不舒服睡一觉就好了。 只是心脏越跳越快,强烈的窒息感也随着心脏不正常的跳动涌上来。 「晕车么?」司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些不真切。 音遥还是摇头,揉着太阳穴。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回到了酒店,温萧宁在前台吵吵嚷嚷说要把房间换到音遥隔壁,但前台小姐说隔壁已经有顾客入住,温萧宁颐气指使,说给点钱把他们打发走,闹得前台很是尴尬。 音遥没心思理会他,捂着胸口慢慢走进电梯。 司容的房间在音遥所住这一层的尽头,中间和音遥隔着十万八千里远,见音遥难受得厉害,他一直跟在音遥身后,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音遥还是摇头,刷卡进门毫不留情将司容关在了门外。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好像舒服了点,提上从农场带回来的鲜牛奶和黑莓,打开门,见司容已经离开,才提着东西转身走到隔壁房间。 他按下房间门铃,很快,里面传来一声:「今天不需要客房服务。」 「司总,是我。」音遥的声音有些发颤,提着东西的手也不住颤抖。 「有事么?」司年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这人未免太小气了吧,现在还在生气,音遥实在不理解,还以为司年是那种不拘小节的人,原来自己还是看走眼。 「我从农场带了点鲜牛奶和黑莓回来,您吃午饭了没,要不先吃点水果?」 音遥也不是想讨好他,纯粹是觉得对他心里有愧。 良久,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随着一声电子音,房门打开,门后站着连浴衣都没换的司年。 他头髮服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俯视着音遥,看着他手中的大包小包,半晌,一声不吭欠开身位,示意音遥进来放东西。 屋子里很暗,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阳光。 音遥把东西放下,沖司年笑笑:「司总,东西我放这儿了,趁新鲜早点吃掉。」 司年看也没看他,走回桌前对着电脑,用一只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作为司年的秘书,自然是有义务询问他现在的工作,帮助他分忧解难。 第127页 「司总,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司年的声音很冷。 「还在生我的气?」音遥眨眨眼,唇角勾起一抹天真的笑。 他很了解司年的性格,在他生气时和他硬犟没有用,求饶讨软会让他更反感,索性只能卖萌。 「噗通!」心脏忽然又剧烈地跳了下。 音遥条件发射捂住心口,眉头皱了皱,但还是坚持问道:「如果需要打字可以吩咐我。」 司年终于不耐烦,抬起头,眉眼凌厉似刀,他刚要斥责音遥丢下工作跑去农场瞎胡闹,却忽然发觉他的脸色很差,苍白的像张纸没有一点血色。 空气中,好像有一股像是小金桔的味道散发开来。 司年并没在意,以为是音遥带来的水果中有桔子,但那种味道却像一只小爪子,毫无徵兆挠了下他的心肝肺。 音遥大口大口唿吸着,意识中渐渐注入一丝混沌,脑袋昏昏沉沉,唿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司年皱眉看着他:「怎么了。」 音遥赶紧摇头:「没事,让我帮您吧。」 话音刚落,一股热流忽然直击小腹,发热期时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但音遥还是觉得不可能,距离发热期还有三个月,自己也没有乱吃药,怎么可能会是发热期呢? 但他好像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信息素味道,像是陈酿红酒,甘醇炽烈,一点点侵袭大脑,挑拨着脑海中那根不安的弦。 他突兀地蹲在地上,捂着心口不断深唿吸,小腹传来一股股热意,手指不断紧缩。 司年沉思片刻,走过去扶住他,语气依然不善:「没事吧。」 「啪」的一声,随着信息素地靠近,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意识也随着坠入深渊—— 第48章 廖垣宇的庭审(1) 「司年……」音遥晃晃悠悠站起身, 嘴角是毫无理智的诡笑。 司年皱着眉打量着他,不知道这人忽然发什么疯直唿自己大名。 但笑着笑着, 音遥的眉尾又耷拉了下来,眼眶渐渐泛红,一抹潮红漫上脸颊。 「司年……」他忽然扑过去,双手抓住司年的衣襟。 司年被他撞得一个踉跄,身体向后倒退几步,脚跟撞在床上,身体随之向后倾倒躺在了床上。 他抬眼,看着音遥的脸不断向自己凑近,鼻尖轻轻擦蹭着自己的颈窝,听到他像是迷恋又像是奇怪的邀请: 「司年……你的信息素真好闻。」 音遥的表情说不出是在哭还是笑,但明显看出他现在很崩溃, 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行为却因为发热带来的症状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音遥, 你冷静点。」司年抬手按住他,手腕传来像是撕裂一样的阵痛。 「冷静?」音遥直起身子, 跨坐在司年身上, 「什么是冷静?」 「omega的发热期,有半个月, 难道我要一直忍,忍半个月?」音遥无力地趴下去, 收紧双腿。 「司年, 标记我好不好, 不然我会死掉的, 我很难受。」 音遥抬手扯开司年的浴衣, 将脸颊用力贴在他的胸前, 慢慢上移, 最后把自己长有腺体的脖颈送到司年唇边,声音焦急发颤:「快点……」 司年强忍疼痛,抬起双手禁锢住音遥的身体,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他的双眼无神,迷茫地眯起,被司年压在身下后马上张开双手抱住他。 司年俯视着音遥的脸,喉结滑动了下,嘴唇也随着慢慢凑到他的颈窝。 脑海里一个声音告诉他:是音遥自己要求的,只要标记了他,那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自己,一旦omega被标记,要是超距范围,他的身体就会受到影响,有可能会生病,甚至会死掉。 司年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手指骤然收紧。 他将音遥紧紧抱在怀里,没有受伤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似乎每一处肌肤都在发烫、跳动。 「不要怕,很快就没事了。」司年轻声安抚着音遥不安的情绪,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一点点融合进对方的信息素中。 音遥慢慢有些犯困,双手还是紧紧抱着司年的腰不松手。 司年一点一点凑近音遥的嘴唇,炙热的唿吸互相交换,甚至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倏然间,一滴眼泪顺着音遥的脸颊流下,流进了耳朵里。 司年愣了下,抬起手轻轻擦拭着他的泪水,低声问道:「为什么哭。」 音遥摇摇头,双手捂住眼睛。 「因为我说你是贫民窟出身的下等人,所以生气了?」司年的声音是不常见的温柔。 音遥点点头,贝齿咬住下唇。 脑袋里乱糟糟的,过往所有的不堪一时间齐刷刷涌进脑海,挤的大脑快要炸开。 「那真的是气话,我不在乎你是什么出身,我其实,非常喜欢你。」 司年轻轻抚摸着他的手指,然后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看着他红肿的双眼,将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下他的指尖: 「别难过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说了。」 音遥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听不太清司年在说什么,也迟钝的反应不过来他在做什么,只能像个布偶一样任其摆布。 第128页 司年将音遥从床上抱起来,单手极不熟练地解着他的衣扣。 一颗、两颗…… 就在他马上就要把音遥的衬衫脱下来时,一阵手机铃声赫然响起。 司年停下手上的动作,循着声音来源地找去,最终在音遥的裤兜里找出了他还在响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没有备註的陌生号码。 司年烦躁地按下拒接,刚把手机扔一边,手机却再次催命一样响起。 他不耐烦地按下通话,低声问了句:「找谁。」 对方听到这个声音明显愣住,良久,才缓缓出了声:「司年?」 还不等司年回答,对方继续追问:「音秘书的手机为什么在你那。」 司年垂眸看了眼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音遥,冷笑一声回道:「你管得太宽了。」 随手挂掉电话顺便关机,他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候,音遥好像被铃声吵醒,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意识模模煳煳。 司年的语气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没事了,我马上就标记你,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如果标记,你这辈子都无法再离开我。」 音遥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有眼前模煳的景象,他的嘴一张一翕,音遥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也没有任何意识地点了点头。 司年沉下心,舌尖慢慢探到音遥颈窝处的腺体,牙齿轻轻咬在上面,刚要用力—— 「啪啦、啪啦!」门口倏然响起刺耳的声响,好像门把手正被人大力拆卸。 他随手扯过被子盖住音遥,起床下去查看情况。 还没等走到门口,随着金属落地的「哐啷」声,整个电子锁被人卸了下来掉在地上,大门轰然被推开,弹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门口,站着气喘吁吁的司容,他竟然徒手拆掉了电子锁,虽然为此也吃了苦头,掌心几道血痕还在汩汩往外冒血。 看着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音遥,司容几步走过去委身把他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来,目光生冷地看向司年。 「放手。」司年也不甘示弱,抬手拉住司容的手腕,「这不是你该管的。」 被子里的音遥发出一声呓语:「我难受……」 司容往上扯了扯被子盖住音遥的脸,甩开司年的手大踏步往外走。 「司容。」这时候,司年忽然喊住他。 司容停住脚步,余光看向他。 良久,司年慢慢抬起头,表情是隐忍的恨意:「你到底要从我手里抢走多少东西才满意。」 从万众瞩目的继承人身份,到司老爷子偏心的宠爱,最后连一个小小的秘书他都惦记,是因为生于同一家族不可避免的巧合还是他本性如此。 司容冷笑一声,双手收紧用力抱住音遥:「如果我真的想和你抢,就不会在爷爷生日那天不顾爷孙情谊故意不露面,在所有人眼中当一个不孝子,我只想要音秘书,其他的,你想要就拿走吧。」 他不想继续和司年浪费口舌,音遥的脸色越来越差,唿吸从急促转为微弱的气若游丝。 司容抱紧音遥疾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身后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透出打破玻璃的人怒不可遏的心情。 司容房间外,还站着好奇看好戏的温萧宁,见到司容把人抱回来竟然还手贱地掀开被子想看一看音遥现在那张狼狈又可笑的脸。 但司容力气很大,一个侧身将他撞开进了房间。 他把音遥轻轻放在床上,看着音遥苍白无助的表情,心里一瞬间塌了一块。 音遥从被子里无力地伸出手,意识还没有回覆,他拉住司容的衣袖,声音颤抖:「帮帮我……好不好。」 司容俯视着他,胸前剧烈起伏,轻声问道:「我应该怎么帮你呢。」 音遥颤抖着指尖拉开领口,露出纤长的脖颈,摸索着颈间像是央求道:「标记我吧……」 温萧宁紧随之后进了门,站在床边扬起脖子打量着病恹恹的音遥,看着他苍白的脸颊漫着一丝潮红,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他现在脆弱的如同瓷娃娃,一触即碎。 原本只是来看笑话的他却忽然感到心头一阵勐跳,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司容嘆了口气,起身离开:「我去帮你买抑制剂,你忍一忍。」 刚才就在他进门的瞬间,终于想起了脑海中那个奇怪的点是什么。 在农场的时候,农场主用不太标准的地方方言说了句「牛奶不能和黑莓同食,对omega会有影响」,当时他说话很快,很容易把黑莓听成树莓,所以当农场主端来水果时,只有那盆树莓无人问津。 原来不是树莓,而是……司容看向脚边那几大箱黑莓。 「国外的抑制剂对亚洲人没用。」一旁的温萧宁忽然出声,「我在澳洲的时候都是定期向国内购买抑制剂,因为不同人种基因构造不同,各国只会生产针对本国人群基因构造的抑制剂。」 司容皱着眉头重新走回床边,抚摸着音遥的脸问道:「有没有带抑制剂过来。」 音遥恍惚了很久才终于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半晌,迟钝地摇了摇头,下一秒就支棱起上半身紧紧揽住司容的脖子,几乎是哀求道:「求求你了,快点标记我。」 omega的发热期四个月一次,每次会持续两周,在国外买不到抑制剂就只能回国,但眼下音遥这个状态根本没法坐飞机,高空低压会让他信息素受到禁锢,很有可能破坏自身费洛蒙调和,在身体内不断徘徊无法消散,保不齐命都得丢在半空。 第129页 这种事以前也有过报导,所以司容不可能拿音遥性命去赌。 「司容……」见司容一直在沉默,音遥又急又气,眼泪簌簌往下流,「你不是说喜欢我么,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我难受死?」 他紧紧抓住司容的衣襟,身体像筛糠一样颤抖不止:「你怎么这样啊……你如果不行就把我送回司年那里,我不能死……」 音遥将脸埋进司容怀中,抽噎着道:「我还没亲眼看到廖垣宇入狱,我真的不能死……」 司容知道发热期的omega根本没有理智,谁都可以,只要能救赎他对他来说就是救世主,但听到他说「不行就回司年那里」,十指骤缩。 他忽然对温萧宁道:「出去。」 温萧宁愣了下,目光在音遥身上徘徊许久,然后扭头走出了房间,还贴心带上了门。 房间内瀰漫着浓浓的信息素,敲击着大脑中那根脆弱的弦。 他感受到身下的人随着腺体破掉身体忽然剧烈颤抖,随即伸手抱住自己的腰,脑海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接下来又需要做什么。 哭声渐渐变小,随即被稍显急促的唿吸声替代。 炙热的吻一路下滑,轻柔又夹带着无法克制的焦急,落下如雨点般细密的节奏。 …… 温萧宁站在门口,一分钟、两分钟、半小时过去了。 良久,随着司容低沉的嘆息声,叫声终于停止。 他当然知道音遥对他没那么喜欢,如果真的做了永久标记音遥可以一辈子无法离开他,但他想起音遥曾经和他讲过的那个omega哥哥的故事,他不想让音遥也和这人一样因为omega自身存在无法抑制的发热期带着这种痛苦被拴在自己身边一辈子。 他撩起额间濡湿的碎发,垂视着音遥。 音遥半眯着眼睛,唿吸急促,原本藏白的脸色才稍稍有了点血色,伸手无力地抓过被子往身上盖。 司容笑笑,笑容苦涩。他低下头轻轻亲了下音遥的唇角,拭去他额角的细汗,声音低沉轻缓道:「辛苦了。」 音遥别过头,恢復了理智的他双手紧紧攥住被角,心中一片死寂,只有指尖微微颤抖着,透出些许苍白。 司容起身去浴室放了热水,然后想把音遥抱起来送过去清理一下。 但是音遥却缩紧身子躲开他的手,眼神夹带着怒意。 良久,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步伐虚晃地走进浴室,踏进浴缸用热水包裹住微微有些发凉的身体。 不知什么原因发热期再次受到影响提前了三个月,难道以后必须随身携带抑制剂?这就是劣性o的命运?无论怎么努力结局还是大差不离。 音遥试探着伸过去手指,但越洗,这东西就像洗不完一样,直到浴缸里的水都变得些许浑浊,他拿起旁边的沐浴乳像是发泄一样狠狠摔在地上。 司容听到了声音,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没来得及敲门便冲进去查看情况。 音遥泡在水里,脸颊埋在臂弯里,瘦削的身体不住颤抖。 虽然他清楚是自己失去理智缠着司容要他标记,但是一旦被标记哪怕是临时标记,以后每一次发热期只能依靠这个标记的人帮他纾解痛苦,一次一次咬破腺体,就连抑制剂都没用。 他听到司容的声音,忙抬起手捂住颈间的牙印,冷声道:「滚出去。」 反正司容也不是第一次被他骂,早就在他枪林弹雨般的骂声中练就了刀枪不破的厚脸皮。司容走到音遥身边,双手扶着浴缸柔声哄着: 「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会让公司加紧研制新型抑制剂,解决你现在的问题。」 音遥抱着膝盖低着头,许久才怨恨说道:「我真的很讨厌alpha。」 司容凝望着他的脸,伸手轻轻勾住他的手指放在掌心摩挲着:「司年带领的制药公司已经研发出改变费洛蒙的激素药,你想让我变成什么,omega?还是beta,为了你我都愿意去尝试。」 音遥只觉得一腔愤懑无处发泄,哭腔夹带着怨气怒道:「你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是,我是个疯子,是个恋爱脑,我的世界里只有你一个。」司容赶紧抚拍着音遥的后背,不管他说什么自己都应下来,只要能平復他的情绪自己做什么都行。 水温一点点冷却,音遥在水里泡了半个多小时,这会儿冷的直打哆嗦。 「出来沖干净穿好衣服吧,当心感冒。」 音遥冷喝一声:「你先出去!」 司容站起身,随手打开浴霸灯:「我在外面等你,晚饭想吃点什么。」 吃什么吃,音遥哪还有心情吃东西,想起来刚才发生的事就恨不得找块墙撞死算了,倒不是因为被人睡了这件事,只是因为端着自己那么久努力维持高冷人设,一下子因为发热期全数分崩离析,他觉得没脸见人了,特别是当着司年和温萧宁的面像只发.情的怪兽,这俩人以后肯定时不时就要拿这件事出来当个笑话说。 一直到离开曼彻斯特,音遥都没好意思主动再找司年搭话。 回国的时候,他乘坐了司年的私人飞机,温萧宁也死皮赖脸跟着上了这架飞机,毕竟是司老爷子的贵客,司年也不好撵他下去,只能任由他霸占自己在音遥旁边的座位,一路上拉着音遥问东问西,音遥不理他他就说: 「看来你只有发.情的时候才比较坦诚。」 第130页 音遥深吸一口气,笑眯眯地反问道:「需要我把你扔下去么?这样就算对外宣称发生空难你命丧于此也有大把人相信。」 温萧宁撇撇嘴,又没话找话:「司年哥给你的我的演唱会门票你拿到了没。」 「我拿那个做什么,还得费事去扔。」 「我嘴巴很大的,你不去的话我就不能保证你发热期缠着司容要标记的事能烂在肚子里。」温萧宁笑得春风得意,仿佛能靠这件事把音遥拿捏得死死的。 「那我也不介意把你从马上摔下来的视频上传各大交流平台。」音遥哂笑道。 果然,好面子的温萧宁没敢再提演唱会的事。 回到国内,唿吸着国内自由的空气,音遥头一次觉得世界如此美好。 要是旁边这个碍眼的温萧宁不在的话就更完美了。 * 本来这几天司年给他放了假要他好好休息,但听说司老爷子近期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廖垣宇也庭审在即,再苦再累都没关系,只要能亲眼看着这人锒铛入狱。 就是自打和司容有了真正的肌肤之亲后,这人对自己变本加厉地骚扰,天天开着他那辆引人注目的四个一在楼下彰显贵族身份不说,一有空就往自己家跑,今天请看电影,明天请吃饭,时不时还要准备个小惊喜,当然,都是物质上的惊喜。 终于到了廖垣宇庭审那天,音遥起了个大早,本打算戴上人工角膜好好看看他那张悔不当初的脸,却忽然想到什么,默默将角膜放了回去。 他牵着小司下了楼,刚打开手机准备叫车,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音秘书,要去法院对么,我陪你过去。」 司容不由分说,拉着音遥上了车。 车上,音遥发出一声长嘆:「你真的很有毅力,但等廖垣宇确定被判刑后,我打算离开y.s另找一份工作,工资少点也没关系,只希望,以后你不要继续纠缠我。」 司容也不急,反倒笑吟吟道:「能脱离y.s掌控的公司实在不多,音秘书你可能需要找很长时间。」 「威胁我?」音遥斜眼看着他,嘴角是同样不遑多让的嘲弄之意。 「实话实说而已。」司容耸耸肩。 音遥白了他一眼,别过头:「那你呢,有什么打算,准备什么时候放弃我。」 司容认真思忖一番,笑道:「等到,狗把白面舔完,鸡把米山吃完,火把铁链烧断,地球停止运转那一天。」 他抬起眼,望着前车玻璃外飞驰而过的风景,语气低缓平静:「我没打算放弃,哪怕最后你和别人结婚我也会一直守着你,我说过的吧。」 音遥下意识摸了下颈间的腺体,似乎还有微微发热的痛感,又想起已经被他标记的事实,再结合这句话来想,总觉得他很不要脸。 车子行驶了许久,最后在法院门口停下,此时那里已经围堵了大批记者,毕竟廖垣宇好歹也是个社会有头有脸的优质alpha。 音遥刚一下车,眼尖的记者便发现了他,举着话筒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音遥先生您好,听说您是廖垣宇以前的男友,对廖垣宇□□一事你怎么看?」 音遥:「用眼睛看。」 记者尴尬一笑,继续追问:「但我们很好奇,您作为他曾经的亲密爱人,对他这些举动没有发现异常么?或者说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后这件事才被翻出来,您是否故意隐瞒呢?」 音遥觉得这记者的脑迴路实在是和司容有得一拼,他沉笑道: 「知道我今天是以什么身份前来参加庭审么?」 记者迷茫地摇摇头。 「证人。」音遥丢下这么一句话,推开将他重重包围的记者,由小司领着进了法院。 虽然小司是导盲犬,但法院还是要求小司暂时在门外等候。 一行人挨个入座,法官带着两名陪审员坐下,接着,两个警察一边一个跟着廖垣宇从后面走来,安排廖垣宇坐在被告席上。 接下来,廖垣宇的辩护律师抱着一沓文件入座,他看起来双鬓斑白却气势逼人,一副金丝边眼镜遮住几分眉宇间的凌厉。只见他信心十足腰板挺直,从容不迫地翻阅着文件。 这时候,音遥听到旁边有人很小声地说了句:「听说这律师很牛逼啊,干了三十多年法官后退下来了,很多人都说法官退休后打的第一场官司一定会胜诉。」 这时候,审判长在上面敲了敲小锤:「现在开庭。」 他开始宣读法庭纪律确认当事人身份,向廖垣宇询问年龄职业等,得到廖垣宇肯定地回答后开始宣读案件陈词。 音遥默默听着廖垣宇的声音,完全没有大难临头时的紧张绝望,相反的,他那语气和之前一样傲慢,甚至是对法庭的傲蔑,看起来他一点没在怕的。 音遥攥紧手指,努力平復着唿吸,对方从容不迫的态度倒让他觉得有些紧张。 廖垣宇是被警方起诉,则由警方作为原告做案件陈述。 法庭内鸦雀无声,起诉人是市刑侦总局的调查员,他条理清晰地陈述完案件后将证据和证词呈上。 「根据警方提供的证词,我的当事人廖先生手机里的确存在很多看似协议一样的视频,但在廖先生与死者徐恩的视频中我们可以明显看出,廖先生语焉不详,意识混乱,明显是喝了酒,处于头脑不清醒的状态,这样的视频无法保证客官真实性和连贯性,所以属于无效视频证据。」 第131页 廖垣宇的辩护律师娓娓而谈,唇角是自信的笑意。 法官稍作商议,最后点点头,似乎是对辩护律师提出的异议表示贊同。 音遥勐地睁大眼睛,这帮人怎么回事,视频他也看过,怎么就头脑不清醒,只因为嘴瓢说错了几个字就成了无效视频? 「并且,我的当事人廖先生这里还有很多其他视频,不如我们播放来看。」廖垣宇的律师将一只u盘递过去,笑得从容不迫。 「警方在对我的当事人提起诉讼时,有一项罪名是器官.买卖,因为廖先生的手机里有一份遗体捐献书,但是签字的人是徐恩,众所周知,徐恩在很久以后才在狱中突发心脏病而亡,但经过我对监控录像的反覆确认,替徐恩签下捐献书的人,并非我的当事人廖先生。」 法庭后面的投影仪中赫然出现了音遥的身影,徐恩将那份夹杂着捐献书的文件交给音遥后就离开了办公室,二音遥全程没离开座位,随手从一旁拿起了笔在每一页文件下方签了自己的名字,却在最后一张遗体捐献书时犹豫了很久,最后签了徐恩的名字。 根据监控等各项证据,最后种种迹象表明——进行器官买卖的是音遥。 音遥觉得太他妈好笑了,这律师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良心被狗吃了的东西,一句话就把自己从证人变成了嫌疑人,还把廖垣宇塑造成干干净净不知此事的无辜受冤者。 第49章 廖垣宇的庭审(2) 音遥的眼眶一点点泛红, 下唇微微颤了下。 法官和陪审团看完视频:「请证人音遥入席。」 音遥慢慢走上去,大概判断了下位置, 用身体贴着证人席的桌子坐了进去。 但在别人看来,他踉跄的身影更像是诡计被人戳穿后的紧张不安。 「请证人陈述证词。」 音遥清了清嗓子,尽量保持笑意:「我和被告廖垣宇先生曾经是情侣关系,但我对他的所作所为确实不知情,包括那份遗体捐献书也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籤下。」 律师笑笑:「证人先生,那我就想问了,视频显示中你在遗体捐献书前看了很久才签下了徐恩的名字,何来不知情一说。」 一时间,旁听席上发出一阵譁然,一群人像是得知了惊天大秘密一样交头接耳讨论起来。 审判长敲敲小锤:「肃静!」 见音遥不说话,律师笑得颇有几分得意:「综上所述, 器官.买卖一事我的当事人廖先生才是真的不知情。」 音遥也跟着笑, 这意味不明的笑容却让那个律师一下子愣住。 笑声愈发明朗,音遥甚至都笑出了眼泪, 他擦擦眼角, 反问道:「我想请问这位律师,您在闭上眼睛的时候, 看到的是什么。」 律师好像被他戳中了心思,赶紧回头对审判长道:「我有异议, 我拒绝回答与案件无关的问题。」 「那什么是有关的。」音遥曲起手指掩了掩嘴, 「闭上眼睛能看到的, 无非就是一片漆黑, 还是说您看到了内心最深处不可告人的秘密?」 「请证人陈述案件相关证词, 不得做无关发言。」审判长再次敲响了小锤。 音遥循着声音转过头, 细緻的眉眼水光潋滟:「对于那份遗体捐献书, 我确实不知情,因为,我是个盲人。」 此话一出,台下又是一片譁然。 就连审判长和陪审团们都不禁皱起了眉。 盲人? 音遥点点头:「那份文件是徐恩拿给我签名的,我承认我的确有私心,不想被人知道失明的事实,大概是出于逃避责任的想法,生怕文件出现错误所以想找个一起背锅的,我就签了徐恩的名字。」 音遥抬起头,眼前依然是一片漆黑:「现在想想,如果我当初没有这种坏心思,现在变成遗体的恐怕就是我了。那我倒是很好奇,徐恩作为廖先生忠诚的下属,将这样一份捐献书夹杂在文件中找我签名到底是居心何在?」 坐在被告席上的廖垣宇没想到音遥竟然早就失明,为什么他先前一点迹象都看不出来,他真的失明了?随即,他求助地看向律师。 「我可以确定,这份捐献书开始是他们联合起来想让我签名,并且廖先生以婚检为由让徐恩载我去了医院,半路徐恩还给了我一瓶水,我见瓶口被拧开过,又闻到了里面有淡淡的药味,所以没敢喝,那瓶水我现在还留着,而且有警局对里面的成分检测报告。」 律师神色变得凝重,很快他就调整好状态继续道:「根据证人证词也无法证明这份捐献书是我的当事人廖先生拟定。」 法官点点头,又道:「传另一位证人入席。」 音遥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个人内心在不断重复:「千万不能承认受贿,千万不能,不然就全完了。」 这声音他熟悉得很,不就是那个收了一百多万的警察。 法官看着证词,问道:「证词中说,你收了被告一百八十万元整替他篡改陈望生的尸检结果。」 本以为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了,结果这个警察却矢口否认:「这钱不是廖总送的,是我向他借的,我这里还有借条,因为我和他是高中同学,我们读书那会儿关系就很好。」 第132页 提起诉讼的警察瞬间看向这个胡言乱语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当初说得好好的,到了法庭又临时篡改证词,看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但是和之前提交的证词不一样。」 那个警察低下头,两只手绞在一起,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其实是因为我嗜赌成性,欠下了一百多万的赌债,廖总替我还了这笔钱还劝我以后不要再沾赌,开始我说受贿,是因为没有听明白领导的问话,而且领导也对我进行诱供,我才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点头答应。」 「你放屁!」这时候,原告警方忽然拍案而起,指着这个男人的鼻子怒骂道,「你私改法医的尸检报告,导致法医也被你连累停职查看,还敢说没有受贿!」 「肃静肃静!」法官连说两个肃静以此来表达不满。 音遥做了个深唿吸,努力稳定下情绪,他不相信这事真的就被这些有钱人一手遮天,这可是人命啊。 但是法官们经过商讨一致认为,因为此案存在诸多疑点,所以只能休庭收集证据,又因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所以于一周后进行二审。 旁听席一片怨声载道,音遥暗暗握紧拳头,这时就听到廖垣宇说了句: 「音遥,我是没想到你能拿出失明来反驳我,但那又怎么样,说我教唆杀人,你有证据么?」 说完,廖垣宇便和那个律师热情地握了握手:「宋律师,我果然没看错人。」 律师跟着笑:「过奖了。」 * 音遥走出法院的时候,司容正倚在车旁等着他,见他表情阴翳,关切问道:「怎么了,最后结果怎么样。」 音遥深吸一口气,笑容落寞:「我现在终于明白那句话,高尚的是个人不是某个职业。」 想起那个为了私利篡改口供的警察,又想起那个不顾纪律在法庭上破口大骂的警察,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音遥坐在车上打开手机,搜索了宋律师的个人信息,果然就像那些人说的,这是他从法官退休后接手的第一件刑事诉讼案,而且这个人风评很不好,任职法官期间就一手造成了大大小小各种冤案,但不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人,都明目张胆到这份儿上了竟然还能安稳干到退休。 沉默良久,似乎是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音遥缓缓面向司容。 司容对他这种明显有求于自己的小表情很是受用:「怎么了音秘书,这么看我。」 音遥的喉结上下滑动,半晌,他将手机递过去:「能……帮我查查这个律师么。」 司容接过手机只是看了一眼,心领神会:「他啊,我认识。」 音遥愕然:「你认识?」 「嗯。」司容点点头,「是y.s公司律师顾问的老爹,以前是个法官,背景挺深,是我爷爷的挚交。」 这个宋律师和司老爷子竟然还是挚交?那这样说起来能容他三番五次在这造次的就是y.s了? 「司容,y.s真的是个正经公司?丧尽天良的事可都让它做绝了。」 司容耸耸肩:「这个世界不是只有黑白,有时候不得不接受灰色地带的存在。」 这句话很是耳熟,好像当时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时陈望生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这句话真的就是根毒刺,再次扎进了音遥的心窝。 他忽然抬起手扒拉着车门把,但车子被司容上了锁,扒拉半天没打开,他气得使劲掰着门把似乎想给掰下来。 「怎么了,我又说错了?」司容赶紧按住他的手。 「我不管世界上什么黑白五颜六色都好。」音遥撇着嘴,鼻尖一点点泛红,「我要让廖垣宇坐牢,如果最后判不了他我就亲手弄死他。」 司容着实被这句话吓了一大跳,他是不知道音遥为什么对廖垣宇这么大怨气,但廖垣宇确实也不是好惹的,他上面还有个很有本事的爹,当年松山集团就是他爹出资扶持廖垣宇一手创办,所以松山垮台对廖垣宇来说也不过轻飘飘。 「冷静点,有事可以和我说,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司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音遥通红的眼角,「不要哭,相信我好不好。」 越是听他这么安慰,音遥越觉得委屈。 他转身抱住司容,使劲扯着他的后衣领:「我不想再看到他了,他就像噩梦一样每天折磨着我,不断提醒我是个下等人,就算死了也没人在意。」 司容怔了怔,回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你不是下等人,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你已经是我生命的全部了,你要真出点事我怎么办呢。」 不知道是听到廖垣宇那句「你有证据么」,还是这乱七八糟不尽人意的庭审结果,音遥只觉得心里抽抽的难受,可惜生在法治社会没有办法通过自己的方式去宣洩痛楚,一次次被这些所谓的有钱人踩在脚底,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又想起那个omega哥哥说的那句:「命运是没有破绽可言的。」 一瞬间,悲恸上涌,他没法控制眼泪簌簌下落,晕湿了司容的衣襟。 「如果你真的有办法扳倒廖垣宇,我答应你和你结婚。」 什么也不管了,只要廖垣宇死,做什么都值得。 「嘭咚——」司容的心勐地跳了一下。 但他还是平静地对音遥说道:「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欢才和我结婚,我并不反感你利用我,但我也不想因为这种事禁锢住你的后半生,音秘书,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所以希望你能做令自己感到开心的事。」 第133页 音遥听不到他的内心,但司容真的是这样想的么?真的会有人为了自己放弃一切机会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么? 「你这个人,不光疯,还蠢。」音遥无奈地倚在靠背上,眼前是黑漆漆望不到尽头的混沌。 「在你身边,可能我的智商永远只有七岁。」司容笑笑。 七岁? 音遥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七岁的男孩? 「我忽然想起来一个人。」音遥勐地坐直身子,「去廖垣宇家。」 音遥和司容两人在廖垣宇所在的别墅区徘徊很久,终于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背着书包沉默地往家走。 司容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拦住小男孩:「弟弟,要不要吃糖。」 小男孩本就精神恍惚,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大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拔腿就往家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妈妈!有坏人!」 通过这个声音,音遥可以确定他就是当初那个踢球时不小心撞到自己的男孩。 两人赶紧跟上,见小男孩跑回了家,音遥立马摸索着按下门铃。 很快,里面走出来一个身材微妙的女人,目光警惕地看着眼前两人:「你们找谁。」 「找你家孩子,有点事想问他。」 女人一听,就要关门。 「我们不是坏人,今天廖垣宇教唆杀人案开庭,你家小孩可能曾经受他指使在我身上安装了追踪器,他是很重要的人证,请你让我见一见他。」 女人柳眉紧拧,表情极其厌恶:「一个半大孩子能知道什么,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居心。」 「半大孩子也可以出庭作证,人命关天,难道你希望放任一个杀人犯继续为非作歹?」音遥的语气冷了几分。 「杀也杀不到我们头上,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快滚,不然我报警了!」女人的声音刺耳发聩,像是用指甲在黑板上使劲划着名一样。 「我可以滚,但到时候你家小孩就不是证人而是从犯,他会带着这个污点生活一辈子,长大后他只会怨恨你们当初为什么没把他教好。」 女人脸色一白,慌张地咽了口唾沫,但嘴巴却依然硬得很:「你说从犯就从犯了?我还说我是国家总理,你信么,大傢伙信么?!」 音遥眼见和这女的说不通,从口袋里掏出今天出庭时用的证物袋,吓唬道:「里面有警方针对追踪器进行的指纹鑑定,只要和你家小孩的指纹做个比对结局一目了然。」 虽然是吓唬她的,也根本没有什么指纹鑑定,但女人看到法院的专用证物袋后,忽然就怂了,结结巴巴道:「见就见就是了,吓唬我干嘛,但我先说好,你别吓唬我家孩子,他要是有任何意外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候,音遥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谢谢这位姐姐的配合。」 两人进了屋,女人说孩子一回家就跑上了楼不肯出来,最近这几天孩子状态也不好,经常做噩梦。 音遥清清嗓子,笑道:「我就从来不做噩梦,因为我不做亏心事。」 女人尬笑两声,暗暗翻了个白眼,敲敲孩子的房门:「小健,出来和妈妈谈一谈吧。」 「不要!」孩子尖锐的叫声从里面传出。 「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啊。」女人无奈地下了楼找备用钥匙。 接着,音遥听到里面传来小男孩悽厉的哭声:「我不想坐牢,我没有做坏事呜呜呜,我不知道什么追踪器呜呜呜……」 音遥笑了,也不知道是谁和这孩子瞎说了什么,估计就是廖垣宇那伙人,大概是宋律师让廖垣宇交代了全过程,然后赶在开庭前见了这个男孩,一番语言恐吓让这孩子这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 「监狱可不收你这样诚实可爱的小朋友哦。」音遥轻哄着,希望小男孩先稳定下情绪。 尽管他更需要别人哄。 「为、为什么……」小男孩犹疑地问道。 「因为你是无刑事责任能力人,还没有确立正确的三观,很容易被坏人哄骗,你也不知道那是追踪器,明明就是那个坏人说,把这个小贴纸贴到那个哥哥身上逗逗他。」音遥的语气轻快愉悦,其实他还挺喜欢和小朋友交流的。 小男孩沉默了许久,才发出委屈巴巴的一声「嗯……」 这时候,女人拿了钥匙上来,刚要开锁,房门蓦地打开了。 门后站着满脸委屈哭得眼红鼻子堵的小男孩。 看到音遥,小男孩更觉得愧疚,也不知道是看了什么奇怪的电视剧,双膝一弯直挺挺跪了下去:「哥哥我错了。」 司容赶紧帮着扶起孩子,抬手将他抱起来,刮刮他的小鼻子:「小健对吧,你记住,男子汉这一生只能跪三个人,你的父母,和……」 他看了眼音遥,露出灿烂笑容:「被你惹怒了的心上人。」 小健不明白,但看着两个哥哥没有恶意反倒还亲昵地抱抱他,恐惧打消了一半。 在小健断断续续的诉说中,音遥听明白了大概,果然宋律师提前找过这个孩子,还是在校门口把他拦下,告诉他追踪器的事千万不能说,否则会进监狱一辈子见不到爸爸妈妈。 就因为这句话,小健这段时间魂儿都丢了,做什么也心不在焉,有人敲门他就害怕是警察上门要带他去监狱。 音遥忍不住骂了句:「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连孩子都吓唬。」 第134页 小健又说,几个月前他和小伙伴一起在小区里踢足球,然后住在他隔壁的叔叔过来交给了他一枚黑色的小卡片,说等一个高高瘦瘦的哥哥牵着小狗出来后,就想办法把这个贴纸贴到他身上逗逗他。 小健默默从抽屉里拿出一袋奶糖,低着头交到音遥手中:「这是那个叔叔给我的,我本来想和小龙一起吃的,但是小龙生病住院了,我一直没见到他。」 很好,这是个很有利的证据。 音遥将奶糖揣进兜里,摸摸小健的头髮:「到时候上了法庭你什么都别怕,实话实说就行,你相信我,还是相信那个白头髮的爷爷?」 小健思考片刻,小手放在音遥掌心:「相信哥哥,因为哥哥长得好看,一定不是坏人。」 司容眯起眼睛,握住小健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小小年纪,还挺有眼光。」 要不是语气中那股醋味,音遥真要相信他是在夸奖小健了。 但为了防止廖垣宇和那个宋律师又要搞什么花花肠子,音遥打开手机录像,对准小健,轻声问道:「小健,你愿意配合哥哥做个小採访么?」 小健点点头:「我愿意!」 * 根据奶糖包装上的编号,警方找到了奶糖的售卖超市,并请他们调出了当天的监控录存为证据。 二审当天,音遥继续作为证人传唤,而廖垣宇和宋律师一见面就来了个热情拥抱。 只是音遥不知道,另一边,女人悽惨的哭声和警车鸣笛声响彻了整个别墅区。 和上次大差不离的审讯过程,只是多了些证据提交,宋律师依然侃侃而谈,只可惜满腹学识用错了地方。 他们咬得很死,包括那个作伪证的警察也一口咬定这件事和他无关,就连徐小北过来做人证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气氛已经进入白热化,廖垣宇闲极无聊地整理着精緻的袖口,仿佛在说「赶紧完事吃饭了」。 音遥把奶糖提交给审判长,牵扯出了最后的证人,七岁的男孩小健。 但等了许久,也不见孩子过来。 就当大家以为孩子怕生不敢上来时,书记员慌慌张张跑上去,拿出一份报告书: 「很不幸地告诉大家,证人吴小健,于三个小时前在家门口被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撞倒,不幸身亡。」 旁听席上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廖垣宇的笑容愈发得意。 音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一遍:「身亡?」 书记员点点头,表情惋惜。 一瞬间,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挤进鼻腔口中融入肺里,强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 他是真的没想到,廖垣宇竟然,能做到这种份上。真的,没想到,但凡是个人,但凡有良知,都不可能对一个七岁的孩子下手。 「廖垣宇!」音遥抄起桌上的水杯朝他使劲砸了过去,「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廖垣宇一歪头,水杯擦着耳际飞过,砸在地上碎成七零八落。 他哂笑着:「跟我有什么关系,熊孩子过马路不知道看车,我还在看守所待着,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他撞死吧。」 几个狱警冲过来按住音遥,将他使劲压下去。 法官在上面不停敲着锤子一遍一遍吆喝着肃静。 音遥觉得自己快要唿吸不动了,他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u盘,狠狠砸在桌上:「我本以为,你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起码在此之前我还认为你是个人。」 他转头对法官道:「里面有吴小健提供的证词,条理清晰,客观公正。」 最后八个字,他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绝对不是,无效视频。」 廖垣宇一愣,随即坐正了身子,扬起脖子看向那枚u盘,似乎想通过那黑色的外壳看清里面的内容。 法官互相对视一眼,书记员将视频导入投影仪。 屏幕中,那个年仅七岁的小男孩认真地同所有人诉说当时发生的事情,说到伤心处,他稀淡的小眉毛委屈地蹙起,最后,他还对着镜头微笑道: 「我愿意对我说的一切负责,我要做个堂堂正正的好孩子。」 音遥没想到,结尾这句话竟然成了小健最后的遗言。 一切,都始于那张遗体捐献书,为了它,已经有三个人因此付出了性命。 他垂着头,眼泪吧嗒吧嗒落在桌面。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喧闹,紧接着大门被人勐地踹开,两个警卫员根本拦不住,十几个家长带着七八个小孩从外面一窝蜂涌进来。 一个小女孩哭得梨花带雨,指着廖垣宇和宋律师哭喊道:「就是他们害死了小健!就是他们给小健奶糖和贴纸让他贴在别人身上的!」 「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王八蛋!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还是人么!猪狗不如!这种人要是继续苟活于世我们还能安心睡觉么!」一个家长也跟着怒骂道,「死刑!让他死刑!」 群情激奋的家长根本不受警卫员的控制,如潮水般朝着被告席涌去,随手抄起桌上的文件朝廖垣宇砸去。 廖垣宇被砸得躲闪不及,脸上冒出条条血痕。 尽管没什么用的法官还在上面敲着没什么用的小锤大喊着没什么用的肃静,但此时家长们已经被愤怒沖昏了头脑,哪怕把他们拘留罚款也没关系,这个仇一定要报! 第135页 就连那些对廖垣宇提起诉讼的警察也跟着掺了一脚,表面是过去帮忙维持秩序,实则一人在廖垣宇身上补了一脚。 法官没了办法,在上面大喊道:「休庭!稍后宣读判决结果!」 这一天,法庭变成了菜市场,几乎所有人加入其中要求法庭今天必须给个合理结果,兴许是架不住民愤,也兴许是良心发现,庭审人员在后面讨论了很久后重新开庭。 音遥等这一天真的等了太久了。 廖垣宇因教唆杀害陈望生、教唆杀害徐恩,买兇杀害音遥未遂、非法器官买卖、串通警方篡改尸检结果、对公职人员行贿,再加一条检察院提供的逃税漏税,数罪併罚,判处终身监.禁。 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满意,他们要的是死刑,但根据法律来判也只能是终身□□,虽然死了这么多人,可他手上却没沾一丝血。 宣读完结果,法官们在警卫员的护送下匆匆离开。 廖垣宇倒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宋律师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文件也大踏步离开了法庭。 音遥望着几乎变成死人的廖垣宇,知道这下子就算他老爹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了他,但终身监.禁,对于那几条枉死的人命来说,真的太轻了。 他冷笑一声:「便宜你了,在牢里欢度余生吧。」 * 法院外,炙热的大太阳在头顶喧嚣明泯,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六月份,正式迎来了夏天。 司容看到音遥出来,迎上去:「我见冲进去一大群人,怎么样了。」 音遥扬起嘴角,是不可多见的明媚笑容:「终身监.」禁。」 但笑眼中却含着细碎的水光:「小健……被他杀了。」 司容皱起眉,问询戛然而止。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确切说是司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因为他明白音遥现在一定很自责,要不是因为他去找小健出庭作证,小健也不会惨死,可谁能知道,廖垣宇贼心不死竟然买通别人让他们二十四小时暗地监视着小健呢。 音遥忽然觉得很迷茫,为了自己的復仇大计,牺牲了太多太多人,撇去徐恩不说,陈望生和小健本不该死,可真的是自己的原因么?难道不是廖垣宇从中作梗? 他想起书中的那句话: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心。 * 音遥独自一人来到了小健的灵堂,当日那个盛气凌人的女人此时呆呆地窝坐在角落,对于宾客的拜访视而不见,苍白的脸上黏着乱糟糟的头髮,双目无神不知在看向哪里。 音遥看着黑白照片里那个笑得可可爱爱的小男孩,良久,俯下身子鞠了个躬,又走到女人身边对她鞠了个躬: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女人终于抬眼看了看音遥,随即转过头髮出一声嗤笑。 「跟你没关系,是我不会教育孩子,让他轻信那群畜生的谗言,才导致今天的结局。」 女人深吸一口气,红肿的眼睛泛起泪花,摇了摇头:「真的,我现在就觉的,什么财富万贯,什么衣食无忧,都比不上,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想起小健在视频结尾说的那句「我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孩子」,女人忽然弯下腰,将脸埋在胸前,肆意的哭声充斥在整间灵堂。 「小健,妈妈好痛啊……妈妈活不下去了……」 她不停地拍打着胸口,想让心不那么痛,但都是徒劳。 小健是单亲家庭,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omega后抛家弃子,这些年都是女人一手将他拉扯大,不负责任的父亲就连孩子到死都没来看一眼。 音遥默默地站在一边,想起自己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好爸爸,在妈妈去世那天也没有过来,打他的电话永远没人接,他现在只要想查就一定可以查到爸爸的住址,但他不想费这个劲,反正也不会改变什么。 既然这个人不想出现那就一辈子别出现,音遥也没有心情理会他,接下来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第50章 结婚协议。 最后看了眼小健的妈妈, 她被亲属们扶着泣不成声,音遥不忍心再看, 踱步离开了灵堂。 心里乱糟糟的,站在大街上,他掏出手机翻出那个熟悉的没有备註的号码,发了条消息:「你家地址发我。」 那边很快回了电话,听声音司容好像刚起床,还有些微哑。 「你把你的位置发我,我去接你。」 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西尔贝s停在路边,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熟悉的男人。 司容接到电话就从家里赶了过来,头髮也没来得及打理, 随便套了浅蓝色衬衫, 音遥看着他和上次不一样的豪车,感嘆有钱人换车和换衣服一样勤。 看着音遥在炎炎夏季依然一席黑色西装, 司容问:「刚去参加了小健的葬礼么?」 音遥点点头, 目光沉然:「宋律师的事怎么样了。」 司容把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下,原本见到喜欢之人的愉悦心情瞬间荡然无存:「廖垣宇他爸出了上亿的费用请这个宋康打官司, 这个人很不简单,不单是和我爷爷是挚交, 很多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和他扯上了关系, 所以他才敢这么造次。」 司容声音沉了沉, 继续道:「我和爷爷试探性地探过口风, 他老人家对宋康做过的事心知肚明, 但是宋康背后牵扯的人太多, 轻易动不了。」 第136页 「所以你的意思是, 对于小健的枉死,我们只能认命?」音遥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下,没有质问的意思,更多的是无奈。 他知道宋康本身风评就不好,很多人都掌握着他的黑料,但没人敢公之于众,毕竟就算他最后以坐牢收场,但他那些藏匿于各处的党羽不会轻易罢休,这些人真要是狠起来,黑.社会都得让步三分。 沉默了很久,司容点点头。 音遥攥紧了手,指尖掐进掌心:「可是我不想认命。」 重活一次不是为了重蹈覆辙,而是弥补前世所有的遗憾,扳倒一个廖垣宇,后面还有许许多多,这些人一天不死,就会有更多的人像小健的母亲一样生活在黑暗中,器官.买卖、杀人.越货这种事也一天不会罢休。 司容并没有劝音遥放弃,他也知道爷爷虽然宠他,但一旦触及到他老人家所谓的原则问题也不会轻易让步,毕竟这是一张庞大的利益网,为了y.s日后走得更远,必须要和这些人打好关系。 反而会和音遥说:「你希望我做什么。」 音遥很清楚,凭藉他现在的身份无法接近宋康半步,唯一的方法就是真正加入y.s的财团家族,并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才有说话的资格。 考虑了很久很久,音遥慢慢直起身子,认真地看着司容: 「我想成为你们家族的一员。」 司容还没反应过来,还在咀嚼音遥这番话中的深意,接着就听音遥继续道: 「我想和你结婚,认真的。」 一瞬间,司容的双眸不断睁大,睫毛震颤着写满了不可思议。 「但我必须告诉你,和你结婚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想利用你完成自己的计划,但在此期间,你可以向我索取任何你想要的报酬,不管是什么我照单全收。」 音遥自己也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为了报仇什么都敢做,不管付出什么也不在乎。 「音秘书,我想知道,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值得么?」司容的表情是说不出的感觉,总之不是开心。 「值得。」音遥抬起眼,望着被夕阳染成血色的天际,平静说道,「你从小生在财团,所以你不明白,如果有人肯为这些底层人民发声,他们至少还能对这个世界抱有一丝丝的希望。」 「我这么做不单是为了小健,更是为了很多和我一样的人。」 那些出生起就被人以杂种诟病的劣性人群、那些无权无势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掌权者欺凌致死却连报復的勇气都没有,余生只能活在自责和痛苦中。 资本是造就这一切苦难的源头,但所有人却又拼了命挤破脑袋想要在资本的世界中获得一席之地。 「那我呢。」司容忽然没头没尾问了这么一句。 音遥别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对我,哪怕有一点点的喜欢么?」司容唇角含笑,但紧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节却透着一抹惨白。 音遥眨了下眼,随即也露出亲切的微笑:「从现在开始,我来做你的狗,你想要什么样的回答,或者希望我有什么样的反应我都会照做。」 音遥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知道对司容到底有没有过一丝丝的喜欢,但理智又告诉他,不可以真的对司容动心,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只会阻碍自己前进的步伐。 司容慢慢唿吸着,心头钝痛,气息都有些阻滞。 他忽然伸手掰过音遥的脸,对着那张嫣红的嘴唇狠狠咬了下去。 音遥习惯性抬手要推开他,但却在手指触碰到他胸膛的那一刻顿住,最后缓缓垂下。 司容的嘴唇贴着音遥的嘴角,轻声道:「你是我见过最狠心的人,也让我认清自己有多卑微。」 良久,他放开音遥,望着前车窗外霓虹绚烂的大街,声音冷了几分: 「我对你没什么要求,我想要个孩子。」 音遥皱了皱眉:「我是个劣性o,怀孕的机率几乎为……」 话没说完就被司容生硬打断:「那我就天天草你,一直到你怀上我的孩子为止。」 本以为音遥听到这句话肯定要连扇他n个大耳刮子然后怒骂他变态,但意料之外的,音遥只是平静地笑: 「可以。」 司容勐地挂了档,一脚油门轰出去,无视下班高峰期大摆长龙的车辆,擦着缝隙疾速驶过,马上引起了交警的注意。 几个交警骑着摩托跟着一路追,在后面拿着扩音器狂喊让他停车。 最后司容将车子开到海边,打开车门,将音遥从车里拽出来。 夏季夜晚的海边热闹非凡,沙滩上人潮挤挤,还有在这bbq的。音遥看着海滩上的热络,忽然笑了。 这是他很想看到的场景,希望有一天,大海对人们来说只是散心纳凉的避暑胜地,而不是被生活逼迫到无路可退的最后选择。 「你说原因是它,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司容怔怔地看着那片在夜色下翻腾的大海,看着周围人的欢声笑语,他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你告诉我好不好,如果真的是因为我以前无意间做错了什么,我愿意用余生去弥补。」 音遥望着海面,眼中的角膜被海风浸湿产生了强烈的异痛感。 他捂着眼睛,手指发颤,强烈的疼痛迫使他微微弓起了身子,唇色苍白的像张纸。 第137页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司容也顾不得心中窝火,赶紧扶住他:「没事吧。」 音遥揉着眼睛,摇摇头。 「角膜排异么?」 「最近排异现象很频繁。」音遥从口袋里摸出放角膜的盒子,也不顾手干净与否赶紧把角膜摘下来。 排异频率从几天一次到一天几次,他觉得这角膜不能再继续佩戴,这种人工角膜终究不能和真人角膜比,看来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先来我家处理一下。」司容扶着他穿过人群回到车边,看着七八个交警正围着他的车,他乖乖认罚,并没有拿身份来压迫他们。 毕竟音遥还是挺反感这种事的,司容也尽量不去触他霉头。 司容现在住的地方位于市中心的临江楼盘,这地方风景奇好,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非常方便,他住的房子是他爸送的一栋三百多平复式大平层,反正这边房价一直很吓人,音遥也不去多嘴过问。 「你如果真的打算和我结婚,就跟我一起住在这边吧。」 司容手下房产很多,但这边是他最喜欢的位置,从这里望过去就能看到y.s总部大楼,并且楼层也正对音遥的办公室,架个望远镜就能看得一清二楚,本来这层已经被别的住户买下了,还是司容多给了双倍的钱把这里给买下来的,就为了能随时看到音遥的一举一动。 「但我还是要说明,结婚只是协议式的,事成之后我还是会选择离婚,你能接受么,如果不能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音遥过于冷静的模样就像商场上的谈判高手,目的清晰明确也不和他整些弯弯绕绕,但直白的实话有时就是很伤人心。 司容坐在沙发上,双手摩挲着,半晌,垂着眉眼点点头:「知道了。」 他抬起眼,看着音遥站在偌大房间里稍有些拘束的模样,低声道:「过来。」 音遥循着声音的位置向前挪动两步,膝盖碰到了司容的腿。 「坐过来。」司容示意他坐进来。 音遥也很听话,手指在他腿上摸索两下找到位置后乖乖坐进了他的怀中,马上,他就伸出双臂将音遥禁锢在臂弯中,下巴搁在音遥肩膀上,嘴巴轻轻蹭了蹭音遥那处脆弱的腺体。 音遥被触碰到皮肤,身子轻轻颤了颤,下意识瑟缩了下,抬手捂住脖子。 他的脖子生的又白又直极漂亮,后脑的头髮也修剪的整齐有层次,柔软的小毛边蹭在司容鼻尖痒痒的,他不禁加大手上力道。 音遥被他抱得有点不舒服,抬腿想换个姿势,但司容固执得很,音遥动一下他都不依,使劲抱着。 「音秘书,我想提醒你一下,如果是我向你索取报酬,可不仅仅是x爱这么简单。」 司容的手滑到音遥的下巴上,稍稍一用力,迫使他别过头,随即嘴巴就被堵住了。 旁边是巨大的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整个商圈的繁华景象,包括对面楼层的住户,他们在做什么也看得一清二楚。 音遥看不见,但听到司容在他耳边小声道:「对面的住户就站在阳台打电话哦,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 音遥一听,心里勐地一跳,立马使劲挣扎起来:「放开我,我不想在这里做。」 司容笑眯眯地拒绝道:「那可不行,你现在没有拒绝我的权力。」 就在音遥还想说什么时,下一秒朱唇又被封住。 他看不见,所以身体的感觉愈发明显敏感,只是被碰了几下身体就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司容忽然又问:「音秘书,你喜欢喝什么饮料。」 听到这话,音遥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以为司容打算放过他,目光不自觉向一旁的落地窗探去,生怕那边真的有人正欣赏着这幅春.宫图。 「橙汁吧。」音遥道。 司容抱着他前倾过身子,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罐橙汁,单手打开易拉罐环,凑到音遥嘴边。 音遥伸手想抱住橙汁,但手很快又被按住了。 「我餵你。」司容继续笑道,纯良无害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坏心思。 音遥皱着眉,不知道他这是在玩什么鬼情.趣,但想到那一纸婚约,还是伸长脖子将嘴巴凑到瓶口。 只是下一刻,瓶身一歪,橙汁顺着他的下巴缓缓流下落进衣襟里面。 「你做什么,要餵就好好餵。」音遥不耐烦地推开橙汁罐,手指在桌上摸索着像找湿巾擦拭。 司容按住他的手将他推倒在沙发上,欺身上去,高高举起橙汁。 淡黄色的橙汁打在皮肤上冰冰凉凉,音遥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要躲,但身体被死死压住根本动弹不得。 知道司容想做什么,音遥实在接受不了这种事情,卯足了劲儿挣扎起来,脸颊烫得厉害,声音也软软发颤:「放开我,我不想这样。」 司容并没有理会他,抬手抚上他的腰带,像是开玩笑一样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时不时还要抬头观察下音遥的表情。 音遥紧咬牙关,很想在他脸上邦邦来两拳,但想到自己曾亲口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照单全收」,一瞬间,颓靡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的十指死死抓住司容的衣摆,指节透出一抹苍白,眉头委屈皱起,眼里的水光一点一点扩大,最后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看着俨然已经崩溃哭出来的音遥,即使这时候也在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甚至为了自己曾经的誓言勉强打开双腿,司容攥紧了手中的易拉罐,罐子扭曲成一个奇异的形状。 第138页 半晌,他将罐子随手一放,伸出双手将音遥从沙发上抱起来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想吓唬吓唬你,别哭了,是我的错,别生气。」 司容觉得他这辈子都被音遥吃得死死的了,明明确实想欺负他看到他掉眼泪的模样,但真看到了又心疼的不行。 「狗杂碎……我恨你。」音遥重重一口咬在司容肩头。 司容疼得皱了皱眉,但依然维持着温柔笑意:「我真的错了,不做不做,那你喊我一声老公听听好不好。」 「滚一边去!」音遥使劲推搡着他,手无助的到处乱摸着。 「明明说好照单全收,到头来还是白期待一场。」司容佯装无奈嘆了口气,痛斥这个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没信用的。 音遥可听不得这种话,言而有信是他的生存原则,这下裤子也不找了,往他身上一骑,手指摸索着他的裤腰带。 * 黑漆漆的夜晚,安静到只能听见司容轻微的唿吸声。 音遥裹在被子里,浑身上下都是红色痕迹,他支起身子听了听司容的唿吸,确定这货真的睡着后才试探着动了下身子,哪知这人睡觉也要把他牢牢圈在怀里,就算隔着被子也固执得很。 「音秘书,别走。」倏然间,音遥听到司容低低呓语了声。 他赶紧停下动作凑到司容面前,司容紧闭着双眼,不知做了什么梦眉头微微蹙起。 听着司容平稳的唿吸声确定他没醒后才轻轻掰开他的手臂想要下床找手机。 下身酸胀得厉害,到现在还有异物感,音遥扶着墙,踉踉跄跄在房间里搜寻。 「遥遥。」突兀的,一声奇怪的称唿从床上传来。 音遥停下手中的动作,循着声音转过去脸。 司容睡梦中还用手臂在床上试探着想要找到音遥的身体,摸了半天没摸到,就听到他委屈地说:「遥遥,别走……」 音遥嘆了口气,手机也不找了,默默坐回床上,那只手立马找到位置揽住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小腹里后才安心地继续睡下去。 他本以为司容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虽然有时候的确会开小玩笑但也知晓分寸,但他根本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还迷迷濛蒙没睁开眼,就感觉身体被人打开了,随着不停的摇晃,音遥觉得他快吐出来了,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明媚的微笑脸覆在他身上,还恬不知耻地微笑道: 「音秘书早安,昨晚睡得好么?」 「你这……死狗,是到了……发……情期了么。」他甚至说不出一句流畅的话,双手无力地扶着司容的胳膊生怕他一个使劲儿给自己送到床底。 浑浑噩噩吃完早餐,司容已经整理好着装,看音遥还穿着睡衣,从自己的衣柜里给他找了几件尺码最小的衣服。 可尺码最小的衣服对音遥来说还是很宽松,看着宽松男友衬衫下露出那截若隐若现的腿根,司容刚穿好的西装再次遭了殃,没两下脱得一干二净,然后把人压在餐桌上,撕开宽松衬衫。 「够了!」音遥抵住他要亲过来的嘴唇,「我上班要迟到了。」 司容这才肯放过他,把他从桌子上拉起来,随手给他扣好扣子,亲了亲他的嘴角: 「一会儿公司见,老婆。」 这声「老婆」可把音遥膈应坏了,浑身往下掉小米。 音遥穿着司容的衣服,卯足了劲儿把下摆全塞进裤子里这才看起来板正一些,但是袖子有点长,只能捲起来压平整。 这一次他来到公司时却享受到了意外的待遇,前不久他还是大家怀疑的那个杀人犯,现在却成了手刃杀人魔头的大英雄,并且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失明的事,非但没有嘲笑他,还在感嘆就算失明都能有如此作为,简直就是开了外挂一样的人生,也就无人在意他当初到底怎么通过的简歷初筛。 司年倒还是一如既往,看到他并未有太大反应,只是平静地说了句「来了」。 「司总,这些日子我忙着廖垣宇开庭的事,都忘了问你,手臂怎么样了。」因为频繁的排异,他决定先暂缓几天不戴角膜,所以也看不见,无法判断司年的伤势。 司年慢慢晃了下胳膊,看也没看他:「没什么大碍了。」 音遥点点头,拿出司年的今日计划表。 刚离开办公室,就接到了司容的电话轰炸,张嘴就问:「我老婆在做什么。」 音遥笑得青筋暴起:「不许这么叫我,还有,现在上班时间没事别给打电话,挂了。」 「今天请半天假吧。」 就在音遥要挂电话时,听到司容在那边说了这么一句,虽然隔着手机也能明显感受到他不怀好意的笑意。 「为什么。」音遥语气生硬。他最不爱请假,每次请假就觉得像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去你现在的公寓收拾下日用品,你嫌麻烦也可以丢那我给你买新的,然后今晚,我爷爷想见见你。」 音遥顿住脚步,睫毛微垂:「会不会太快了。」 「我怕夜长梦多。」司容笑道,「不打扰你了,晚上见。」 挂断电话,音遥在原地愣了许久,默默攥紧手机。他能理解司容现在的想法,也知道结婚的事,即使是假结婚也草率不得,肯定要先在y.s财团里被那群人打磨一番再送出来见人。 第139页 只是突如其来的面见家长还是有些太快了,音遥有点手足无措。 没办法,刚从司年办公室出来的他转头又回了去。 司年见到他有点诧异:「还有什么事?」 音遥低下头:「司总,下午我想请半天假。」 司年头也不抬,看着文件冷声道:「理由。」 音遥沉默良久,才缓缓道:「要请假去和会长见一面。」 司年抬眼,稍显凌厉的眉宇蹙起来:「为什么。」 音遥索性也不再继续和他藏着掖着,直言道:「我要和司容先生结婚了,所以走个婚前流程,面见家长谈谈婚礼细节。」 一剎那,司年手中的钢笔应声落地。 他微张着嘴,眉间蹙成「川」字形,瞳孔疾速收缩。沉默了很久,他才终于如梦初醒一般胡乱翻动着桌上的文件,似乎在掩饰什么。 「司总?」见司年一直没有回应,音遥又问了一遍。 「是因为司容标记了你?」司年攥紧拳头,「如果当时标记你的是我,那和你结婚的会不会是我。」 音遥耸耸肩,莞尔一笑:「没有如果。」 「你真的喜欢司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司年的询问很小心,甚至屏住了唿吸等他的回答。 「不知道。」音遥也诚实回答他,「只是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的打算是什么!」倏然间,司年勐地站起身,死死凝视着眼前这个始终平静的男人,「攀附上y.s最大希望的继承者,一辈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 音遥皱起眉头,刚要说话又被打断。 「那有什么是我不能给你的!就因为他比我多了一个继承人的头衔?」 事实的确如此,因为不管老爷子怎么修改遗嘱,司容是继承人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比起司年,他能为自己带来更高层次的身份,说话也更有分量,音遥觉得说他是处心积虑的小人他也认了,毕竟倒台一个廖垣宇远远不够。 「司总,或许你没有考虑过,你能给我的,是不是我不需要的。如果你打算继续保持这种心态,我觉得这份工作我也没必要继续做下去,早点辞职对双方都好。」 司年冷笑一声:「怎么,有了司容这个大金主连工作都不需要了?」 音遥也不甘示弱回敬道:「司总,我双目失明都知道不要从别人那里听信谣言,眼见都未必为实,难道你还不如我一个瞎子?」 司年也知道自己的确因为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语气软了三分,目光闪躲:「我只是气话,别放心上。」 「什么气话,冲动之下说出口的往往都是心里话。」音遥深吸一口气,「我会提前写好辞职报告,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您赶紧物色一个不错的秘书吧。」 他觉得自己没有在使小性子,也没有仗着司容这座大靠山随意辞掉来之不易的工作,他只是在践行誓言,如果和老闆谈恋爱,一定会事先辞职保证不影响工作,而司年这句带刺的言论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 * 音遥收拾好自己的所有家当,仅用两只行李箱就全部装下,还有一些锅碗瓢盆带了也多余的就干脆挂到网上便宜处理了。 他正式搬进了司容家。 回想过往,每次他望着第三区那破不避风的老旧城寨时就会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住上干净整洁起码不会漏风漏雨的房子呢。 但真的住进来了,还是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大平层,他似乎又觉得期盼中的家好像也不是这个样子。 司容正在家对着电脑和外商们进行合作洽谈,听到音遥回来的声音后,最后说了句再见就匆匆下了视频。 音遥看起来很疲惫,牵着小司还拖着几只大行李箱,一进门就坐在了玄关处抱着腿休息。 「搬东西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司容轻声询问道,随手将他打横抱起带着走到沙发旁,还贴心给他倒了杯橙汁。 音遥闻到橙汁的味道就想起昨晚的耻辱,瞬间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是故意噁心我是不是。」 司容托腮瞧着他,眼睛里是淡淡笑意:「倒是没有这种想法,只希望你感到噁心是因为孕吐。」 「滚滚滚。」 司容笑笑,站起身:「我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穿穿看合不合身。」 音遥抱着腿瞥了他一眼:「干嘛买新的,现在的又不是不能穿。」 司容从房间里提出几个奢侈品包装袋,随手展开一件白色淡蓝暗线的衬衫:「虽然我老婆披个麻袋都好看,但总不能让人看了以为我亏待你。」 他将衬衫覆盖到音遥身上比划着名看了看,白皙的脸搭配着清新精緻的衬衫,更衬托的音遥气质出众,他抬手解开音遥的衣服扣子,笑道:「我的眼光果然很好。」 音遥也没力气和他折腾,只能任由他像给娃娃换衣服一样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 换好衣服,司容上下打量一番,看着音遥疲惫卧在沙发中像个睡美人一样,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嘴角:「要是很累就睡一会儿,爷爷那边可以等。」 音遥摇摇头,强撑着坐起来:「让人等不好,走吧。」 虽然是见自家人,司容还是精心打理了一番,其实是想打扮给音遥看,奈何他根本看不见。 司容开着车,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的音遥。 他好像有点紧张,明明刚才困得不行,这会儿又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第140页 「戴角膜了?」司容问道。 音遥摇摇头:「戴着很痛。」 「新一代的人工角膜正在研制,会解决排异性这个问题,我也会多方帮你打听着有没有参与角膜捐献的志愿者。」 司容说着,悄悄看了音遥一眼,见他并没有多大反应。 「其实我盼望这一刻很久了。」司容轻声道。 音遥眯了眯眼,依然没做出任何反应。 「想带你回家以结婚为名义见我的父母亲人,然后商量婚礼的细节,为了拿什么样的捧花这种无聊的小事吵吵闹闹。」 他看向音遥,眼中藏匿着闪闪星光:「开始的时候因为是契约结婚确实觉得恼火,但现在看来,能每天看着你的脸都觉得很幸福,我不在乎所谓的名分了,能守着你就好。」 「说什么傻话。」音遥轻嘆一声,「我说过吧,太在意别人会失去自我的。」 司容抬起眼,手指轻轻摩挲着方向盘:「已经失去了,所以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 司容的老家是古时的王府翻新下来的宅邸,这种遗产式建筑基本是有钱也买不到,足以彰显前人显赫的身份,不是王爷也是个皇子啥的。 刚下车,就听到门口迎上来两个中年大婶,语气却很严肃: 「司先生,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快进去洗漱准备用餐吧。」 对于司容身后的音遥她们倒是没多过问,好像见怪不怪,也好像本不该问。 第51章 正式见司容家人。 y.s财团是个大家族, 林林总总加起来十几号人,有几个音遥是见过的, 像是司容的小叔以及他那个不成气候的儿子司臻和女儿司琪,据说老爷子还有个小女儿,也就是司容他们的姑妈,人在海外,有多少年没回来了,但是有司家这座大靠山,她在国外也是混得风生水起。 音遥看不见,走得很慢,还好司容比较细心,轻轻拉着他的手往里走。 这一路碰到不少佣人,虽然他们嘴上恭敬的和二人打招唿, 但一转身, 音遥就听到他们在心里窃窃私语: 「二少爷为什么要找一个劣性o结婚?」 他们似乎非常在意音遥的血统,甚至还有人嘀咕:一个劣性o生出来的孩子能是什么优良品种么。 音遥倒是不在意这些人在心里想什么, 反正日后不相见, 随他们怎么说。 司容握着音遥的手,虽然是炎炎夏季, 但还是感觉他的手指尖有点凉,好像是有点紧张。 司容回过头, 抬手帮音遥拂去嘴边的细发, 轻声道:「一会儿他们问什么, 你想答就答, 不想答就在桌下碰碰我, 我替你说。」 音遥没说话。 「不用怕, 你是我老婆, 没人敢欺负你。」司容亲了亲音遥的额头。 他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丈夫的角色中,甚至都忘了这只是假结婚,倒是真情实意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 「我说过。」音遥推开他的手,「不许喊我老婆。」 「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还叫你音秘书。」司容俯下身子将脸凑过去,像是逗他一样,「那……遥遥?」 「随便你吧。」虽然在听到这个名字不免心头一颤,都记不清有多少年没人喊过他的小名,但嘴上还在逞强。 一进门,音遥却感受到不同热络大家族的严肃,几乎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好在音遥看不见,看不见就当是没有这回事,他从容道: 「会长您好。」 司老爷子坐在长桌上座,手里拄着拐杖,看到音遥,就想起他在自己寿宴上送的那份「大礼」,态度冷冰冰道: 「坐吧。」 司容牵着他的手坐在司老爷子旁边,佣人们鱼贯而入端上美味佳肴,摆了满满一桌子。 司老爷子沉吟片刻,对一旁的秘书低声道:「打个电话问问,司年什么时候回来。」 秘书道:「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了,司先生说今晚不回来吃,说不用等他。」 听到这句话,司老爷子抬头看了眼音遥,率先拿起筷子,一摆手,底下的小辈这才跟着举筷,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司容不停往音遥碗中夹菜,音遥也一直小声说谢谢,在听了不知多少个谢谢后,司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说谢太见外了,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哎呦,堂哥,只顾着自己老婆,我们不是你最疼爱的弟妹了么?」见气氛有些沉闷,司琪忙充当起气氛调节工具人。 司容沖她皮笑肉不笑:「你是自己没手?」 司琪撇撇嘴,夹过一块牛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音遥。 他吃东西很慢,经常要摸半天,在放到鼻间闻闻味道后再送进嘴里,那样子好像生怕有人在菜里下毒一样。 长桌对面坐的是司容的父辈叔辈,包括司年的父母也在其中,所有人都在悄悄打量音遥,毕竟大家都对从未见过的劣性omega感到十足好奇。 司老爷子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佣人忙递上餐巾,他慢慢擦拭着嘴角,目光落在音遥身上。 「音先生,我这次叫你来没别的意思,只是司容说要和你结婚,才想着请你过来正式见个面,毕竟结婚不是小事,特别是司容的婚事,举国上下都在翘首以待,正好藉此机会,我也有几句话想问你。」 第141页 音遥也默默放下筷子,司容拿起餐巾贴心地帮他擦拭嘴角,弄得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忙从司容手中抽过餐巾:「我自己来。」 司老爷子点点头:「看得出来,我们家老二对你确实很上心,打小就没见他如此对待过谁。」 司容抬手搭在音遥的椅子后背上,一只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冲着司老爷子微微一笑:「自己的老……妻子,当然得自己疼。」 司老爷子别过头,望着桌上某个点,良久才轻声道:「我和雅安集团的董事长温先生是故交,这么多年一直也没断过联繫,你是司年的秘书,想必也听他提起过,我很喜欢我这位故交的孙子温萧宁,并且打小就拿他当未来孙媳看待,你想和司容结婚,得给我个理由,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和温萧宁比肩。」 比肩?音遥心道他从来就没把温萧宁当回事。 但嘴上还是恭敬道:「他有我没有的,我也有他不具备的。」 对面的小叔听到这句话,嗤笑一声,插嘴道:「论相貌才识血统身份你哪一点能赶他,年龄不大口气不小。」 音遥看向声音来源地,无神的双眸死死盯着那个点,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执着,我这个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应该和小叔是同一类人,我们应该惺惺相惜不是么。」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后小叔嘴角抽了抽。 司老爷子点点头:「没错,年轻人贵在坚持,更何况血统也不是什么大事,司容的奶奶也是个普通omega,照样生养出你们这么优秀的一家。」 「会长过奖了。」音遥笑笑。 「据我所知,你的父母都不在了,冒昧问一句,他们是因为生病还是人祸去世,这个我得问清楚,虽然我不在乎血统,但也担心后代会有遗传疾病。」 音遥暗暗攥紧手中的筷子。 「爷爷,您问的实在多余,遥遥不也健康地长大了么,怎么去世的重要么。」司容知道音遥的母亲是因为爱滋病去世,这件事一旦说出来肯定会遭到他人嫌弃。 但音遥却勇敢迎上司老爷子的目光,嘴角是淡淡的笑意:「生父不详,出生起就没见过,母亲是因为爱滋病去世。」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一群人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望着满桌美味珍馐也顿时没了胃口,仔细回想刚才是否和音遥有过肢体接触。 司老爷子愣了下,花白的眉毛顿时蹙起。 「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做过体检,身体没问题。」音遥很清楚以这帮人心狠手辣那劲儿肯定要把他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好好研究研究,与其等着被人拆穿不如先打好招唿,省得落得他们口舌。 「你母亲是吸.毒?还是援.交?好端端怎么染上这种病。」小叔笑得阴阳怪气。 「小叔,这个问题还轮不到你来插嘴,爷爷都没说什么,你不如消停点。」司容笑眯眯地看向他小叔,眼神中却冰冷如寒川。 小叔咬了咬牙根,刻薄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恶意。 「既然小叔对我家事这么好奇,那我也不妨告诉小叔。」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音遥面向的却是司老爷子。 「大家都知道,像我们这种劣性人群都被驱赶至第三区生活,那个地方破败混乱没有章法,为了赚钱生存什么都能做,我父亲抛家弃子留下我妈把我抚养长大,她一个女人,又是劣性基因,除了打零工似乎就只能做点皮肉生意,但她没问家里要过一分钱,攒够了我读书的费用,才使我长大成人进入y.s集团做事,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的,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没钱就想办法赚,尽自己所能。」 音遥可能是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声音郎朗像是演讲,对母亲做过援.交这件事没有一点遮掩,从容不迫。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可以选择未来。」 司容在桌底找到他的手轻轻攥住,温热传来,音遥觉得自己好像有了莫大的勇气。 但这种鸡汤对于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财阀们来说无异于最不切实际的笑话。 司容的父母互相对视一眼,纵使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说,但良好的休养还是让他们不动声色。 「好,那我们换个话题。」司老爷子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惹人不痛快的话题,话锋一转。 「音先生你,是真的喜欢司容么?」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对于公司内谣传的音遥和司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上次司年的表态,他也认为音遥和司年本该是一对,但冷不丁的,司容却跑回来说他们要结婚,这几天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他比谁都在意司容的终身大事。 音遥能明显感觉到司容握着他的手一僵,随即缓缓看向音遥,眼中是迫不及待地徵求。 「爸,您这话问的,咱们司容模样端正手握y.s大权,但凡长了眼睛没瞎的,都知道好坏。」小叔加重了「没瞎」二字。 司老爷子终于忍不住,敲了敲拐杖:「我没问你,你怎么一直插嘴。」 小叔哂笑两下,赶紧低下头。 音遥知道这个问题今天是躲不过了,只好昧着良心道:「小叔说得对。」 他也没回答喜欢还是不喜欢,反正语焉不详他们也不会继续追问,至于他们怎么想自己又管不着。 司容在听到这个回答后,手指慢慢松开,他没看音遥,默默望着桌上的花纹出神。 第142页 「好吧。」司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既然你表明态度,我也和你坦诚相待,你和司容结婚的费用由我们一手负责,我会拿出y.s财团百分之三的股份作为你的彩礼,另外,婚后如果你给我们司家添个重孙,不管血统如何,我都会再送你商圈一套宅邸,外加两亿的教育资金。」 财团百分之三的股份!听起来好像不多,但根据y.s的总财产计算,保守估计也有几十亿,这还不加那些公司每年产生的效益。 音遥有点怕了,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有了这笔钱,他都能让那个宋康老贼转身投入自己脚下当一条听话的狗! 「爸,百分之三是不是太多了。」这次说话的是司容的老爸,至于他小叔,早就惊愕地合不拢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多么?等司容正式继任后,整个y.s都是他媳妇的,这点小钱也只能当个零花。」 音遥都快吐出来了,是激动还是害怕他也说不明白,甚至还暗戳戳想要不以后别离婚了吧,他要当一个出手阔绰的小土豪,把第三区整个重建,让当年接济过他的叔叔婶婶都过上好日子! 「音先生?这个彩礼你还满意么?」见音遥陷入沉思,司老爷子问道。 音遥愣了下,点点头:「谢谢会长。」 「你满意就行,时候也不早了,吃完饭早点休息,今天就在这住下吧,一会儿让司容带你到处转转熟悉下环境。」司老爷子颤巍巍站起身,由秘书扶着离开了晚宴。 「哇,嫂子,你要变成小富豪了,到时候可要给我零花钱哦!」司琪对音遥说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她比较佛系,只要是她哥喜欢的她都能接受。 司臻则低头啃咬着盘中的排骨,那股目眦欲裂的狠劲儿,好像盘中的不是排骨而是音遥的身体。 吃过饭,司容带着音遥在宅子里闲逛,这里大得很,光长廊就有十几条,大大小小房间不计其数,走了将近半小时也没逛完宅子一半。 司容好像有心事,全程不发一言,但手还是紧紧牵着音遥生怕他磕了碰了。 「话说你家有多少钱啊。」音遥忽然问道。 司容皱了皱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应该很多。」 「那百分之三的股份我能拿到多少,几十个亿有了吧。」 司容停下脚步,嘆了口气:「反正你喜欢为贫苦人群出头,喜欢钱,喜欢小司,就是不喜欢我。」 「虽然算不上喜欢,但至少不讨厌。」 「我生气了。」 音遥伸出双手揉揉司容的脸,笑眯眯的:「别生气,你生气了不要我我找谁要那几十亿啊。」 司容捂住他的双手拉下来揽住自己的肩膀,顺势抱住他的小细腰,轻轻揉着:「才捨不得不要你,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骗过来了,不让走。」 他垂视着音遥,昏黄的廊灯透出一股倦意,映照在音遥脸上像是打了一层柔光滤镜,衬托他整个人温柔明艷,心头勐地跳了下,司容更加用力抱住他。 「亲我一下。」 音遥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还蹬鼻子上脸呢。 但谁让他有几十亿,亲一下也不亏。 他扬起脖子凑过去,试探着找寻司容的嘴巴。 看他半天找不到,司容主动低下头咬了下他的嘴唇:「这都找不到,一点诚意也没有。」 「哎呦堂哥,大半夜在这玩什么情.趣呢。」不远处忽然传来热情一声问候。 音遥赶紧推开司容,擦了擦嘴唇。 司琪和司臻两人吃多了撑得慌,也在宅子里散步,刚好就撞见了这色.情的一幕。 司臻撇着张嘴,尖嘴猴腮的长相让他看起来很没出息。他看着音遥,嗤笑一声道: 「哥你长点心,爱滋病也是有潜伏期的,以前没查出来不代表以后不发病。」 话音刚落,腹部便挨了重重一手肘。 他疼地缩起身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容。 司容抓过他的衣襟,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说话小心点,以前我脾气好不代表以后也一直好。」 司臻揉着小腹,狠狠瞥了音遥一眼。 「听明白了吗。」司容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听明白了……」司臻极不情愿道。 * 司容老家整个装修都是古香古色,还保留着前朝的布景,结实的梨花木经过几百年的风吹雨打依然屹立不倒,表面光滑的像是打了一层蜡。 音遥洗完澡,擦着头髮往外走,迎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怀。 司容的易感期还没过,空气中散发着强烈的伏特加信息素。 「站这做什么。」 「担心你看不见摔了怎么办。」司容忽然拦腰将他抱起,径直走向床边。 音遥索性放弃挣扎,任由他抱着上了床,猜测着大概今晚又要被他纠缠着做到天亮。但司容只是把他抱到床上,拿过吹风机:「我帮你吹头髮。」 「不用,我自己来。」音遥不习惯别人帮他做这些事,拒绝道。 司容却固执地按住他,打开吹风机。暖风徐徐,他听到轰鸣的吹风机下是司容真切又稍显盼望的语气: 「我希望以后能成为你的眼睛。」 听到这句话,还是不免心动了。音遥垂了睫毛,听着暖风在耳边轰鸣,不知是被热风吹的还是什么原因,脸颊有些发烫。 第143页 「结婚后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司容问道。 音遥摇摇头:「不知道,对旅游没概念。」 「没关系,你慢慢想。」 吹干了头髮,摸着音遥软软的滑滑的髮丝,司容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头髮:「虽然不知道这种生活能维持多久,但我现在真的很幸福。」 音遥转过身,宽松的浴衣松散敞开,顺着肩头滑下去一点,圆润的肩头泛着粉,若隐若现: 「要做么?」 司容摇摇头,将他揽在怀里:「不做,抱着就好。」 「可是我想做。」音遥乖顺的异于平常,脑袋靠在司容怀里抬头看着他,「快点,想要。」 司容愕然,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也没在发热期,那这是为什么。 「快点啊,磨蹭什么。」见司容不知道在那犹豫什么,音遥双手揪住衣领往下一扯,转了个身趴在他怀里,前胸使劲蹭着司容的胸怀,「我也有生理需求,你别磨叽了行吗。」 司容只是想,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参加过几天公司的新闻发布会,看来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住在隔壁的司琪痛苦地捂着耳朵,暗戳戳道: 「嫂子真勐,不,隔音真差。」 *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都很自律,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音遥就被司容摇醒,就听他在耳边小声道: 「你是想起床吃早餐还是再睡一会儿。」 音遥迷迷煳煳坐起来,被子滑下,露出布满红痕的身体,他揉揉眼问道:「他们都起了么?」 「不用管他们,看你。」 音遥就觉得总不能第一次正式见面就在人家里睡懒觉,昨晚虽然不知道折腾到几点,但睡不醒也得硬往上起,还在心里发誓今晚一定八点睡。 他刚穿好衣服,就听到家里的佣人在外面恭敬道:「司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老爷等您多时了。」 音遥认命地走进卫生间洗漱。 昨晚那帮过来看热闹的也走了七七八八,就剩俩脸皮厚的也不知揣着什么心思,一早坐在饭桌前东张西望,见到音遥过来,立马摆出架子。 小叔不耐烦地抚弄着手上的翠玉戒指,面露不屑:「音先生起得可真早啊,还是说第三区的人民普遍起得晚,果然,穷有穷的原因。」 音遥就觉得总有那种人大早起来就招人膈应,于是坦然坐下,嘴里也不甘示弱:「年轻人享受性.生活折腾得晚,您看着着急了?」 听说这个小叔的老婆几年前就和他离了婚,貌似是因为小叔出轨,所以为这事闹上了法庭,赔了对方十四亿这才了事,这钱有一半是司老爷子出的,结果离了婚没了钱,只能硬着头皮天天在老爷子家蹭吃蹭住,也没人瞧上他了,又放不下身段出去找援.交,也是憋得苦闷。 听音遥这么说,小叔脸立马变了色,绿油油的像池塘边的苔藓。 司老爷子已经吃起了早餐,反正他早就知道音遥是个什么脾气,也就没说什么,正好看着两人拌嘴还觉得热闹,跟着笑了声。 就这一句,小叔觉得自己被一个贫民窟来到杂种侮辱了,有骨气,气的饭都不吃摔筷子走人。 司臻倒是没他爸这等骨气,只能一边吃一边愤恨地瞪着音遥。 「对了,司年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司老爷子忽然问道。 这句话有两层含义,一是指工作,二是他并不觉得音遥和司年之间真的清清白白。 「辞职申请我已经写好了,三个月后把工作交接好就行。」音遥道。 「嗯,也好,司容还年轻,接手公司的话很多事还需要你多照顾。」 司老爷子已经九十多的高龄,估计也撑不了几天,本来正常走流程应该是司容他爸负责接任,但他对司容心都不知偏到哪里去,直接越过司容他爸将重任交付于司容手中。 其实音遥更想问问那几十亿什么时候打到他帐户上。 第52章 唯一的女儿。 虽然是铁了心要辞职, 但无论如何也得站好最后一班岗。 音遥从司容家离开去了公司,司容要去和老爷子着手准备新闻发布会的事,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当他去到司年办公室的时候,里面拉着窗帘,房间里一片昏暗,音遥没听到司年的声音,在黑暗中巡视一圈,轻声问道:「司总在么?」 司年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一只手捂住眼睛,听到声音才堪堪坐起来,倾歪着身子,眼底一片冰凉。 但出于礼貌, 他还是回了句:「刚醒。」 昨晚司年就在办公室里将就着躺了一晚, 心情不太好,家里电话一个接一个催他回去,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忙, 但就是不想回去。 「这是我的辞职申请,我放到桌上了, 以及,今天的行程计划表。」 司年站起身, 几步走到桌旁, 随手拿起音遥的辞职申请看了两眼, 扔到一边:「知道了, 等新秘书来了你要负责做好交接。」 音遥点点头:「好的。」 音遥觉得没自己事儿了, 转身要离开, 却在手指抚上门把的剎那听到司年在后面轻声问了句: 「如果当初标记你的人是我, 第144页 那,你会和我结婚么?」 音遥愣了下,但也大概能猜到他这么问的原因,无非就是有点自作多情,希望得到音遥「和司容结婚不是因为喜欢而是被标记所以无可奈何」的回答。 「不会,和标不标记没关。」音遥笑笑,「那我去忙了。」 「还有,下午你要去机场接个人。」司年又喊住他。 音遥心道你们司家是没人了么?老让一个私人秘书去做些分外的事,不把人最后一丝价值榨干不算完是吧? 「好,您说,接谁。」 司年将一张照片推过去:「这两人。」 照片中是一男一女,女的看起来四五十岁,留着及肩的短捲髮,非常漂亮极有韵味;男的看起来就很年轻了,约摸二十出头,皮肤白皙单眼皮,眼睛却很大,看起来优雅矜贵。 「这是我姑姑和她的养子。」司年低声道。 「养子?」 「嗯,姑姑是beta,不能生育,一直也没结婚,但喜欢孩子,从福利院领养了一个一起去了国外,最近爷爷有重要的事要宣布,再加上你和司容的……婚礼,爷爷把她从国外叫了回来。」 司年垂下眼睑不去看音遥。 去机场的路上,音遥打开检索引擎输入姑姑司雅兰的名字,虽然是beta没错,但也是司家唯一的女儿,因此一直被外界尊称为y.s长公主。至于她的这个养子,叫司卿,也是个文化人,在国外一流大学攻读mba,学业有成,长得还好看,是音遥打心底里羡慕的那一类人。 音遥关掉手机,望着黑漆漆的眼前世界,心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车子一路疾驰,在机场大厅外来了个急剎,司机何叔下来帮忙开门,跟着音遥一起进了机场。 长公主回国的消息早就吸引了大批记者蹲点,毕竟大家也都只闻其人未见其面,二十来岁就出国了,到现在才回来,很多记者估计那时都没出生,于是对于司家唯一的女儿强势回归,都在等一手头条。 机场保安忙着驱散记者,但这群人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完,就在保安打电话请求支援时,一声激动的「出来了」,众人的视线随即被吸引过去。 一个约莫一米七还高的女人踩着十公分高跟鞋,穿着奢侈品大牌限定夏季套装,耳朵上别着两只大大的钻石耳环,裊裊婷婷从安检口走出来,后面还跟了一个一米八左右、身姿飒爽的男人,裁剪合身的西装尽显完美腰身,两条长腿迈动着稳定的频率,跟着女人一道而出。 那群记者立马扑上去,被女人的保镖按住就是一顿骂,连同相机一起给砸了,然后财大气粗扔下一沓钞票,冷声道:「你这破烂相机不配拍我们家太太,换个好点的吧。」 女人戴着浅茶色的墨镜,绰约而来,见到音遥,还不等音遥主动上前询问,便道:「你就是司容的未婚妻吧。」 她的声音像林籁泉韵,保养姣好的皮囊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已经快五十岁的女人,不说的话音遥还以为她最多三十。 「司太太您好,我是司总的秘书音遥。」音遥伸出手,但因为看不见,手伸向了一个奇怪的位置。 司雅兰的表情和司家人如出一辙的高傲冷漠,但良好的休养还是驱使她群尊降贵同音遥握了握手。 后面跟着的那个男人倒是很热情,主动和音遥握手:「您好,我叫司卿。」 音遥闻着他身上传来的信息素香味,像泡了酒的梅子,也属于劣等信息素,看来也是个劣性omega。 司雅兰在保镖地护送下上了车,一群记者霎时围过来恨不得把镜头塞进车里拍这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开车。」司雅兰终于摘下了墨镜,妖娆的桃花眼更显风情万种。 音遥坐在副驾驶,根据司年的指示给她介绍着国内现在的发展情况,司雅兰翘着腿,细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膝盖,良久,出声道: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吧。」 果然!就算二十多年没在国内,可这脾气性格和司家人一样一样,虽然谈吐文雅,但语气中尽是对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的不屑和傲蔑。 司卿不好意思地沖音遥笑笑,但音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早就习惯了。 车子缓缓驶入司家坐落在市中心的豪宅,宅子门口站着拄着拐杖的司老爷子和那些杂七杂八的亲戚,一大家子都在翘首以盼这位大小姐归来。 司雅兰下了车,司老爷子迫不及待迎了上来,看到二十多件未见的闺女,一瞬间,眼眶泛起红: 「雅兰,二十多年没见了,爸爸很想你。」 司雅兰看起来好像并没太大反应,兴许是太久没见,那点血缘情谊早就被时间消磨干净,她只是平静地抱了抱司老爷子,浅笑道:「爸,好久不见。」 司老爷子微笑中含着泪,不住地点头,又看到身后的司卿,语气泛着热情劲儿:「这就是司卿吧,还是第一次见,真是风度翩翩的帅小伙。」 「外公好,初次见面,我叫司卿。」司卿恭敬地鞠了一躬,随手送上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 话音刚落,剎车声响起,一辆全球限量的豪车停在门口,紧接着车门打开,一条长腿从车里伸出来。 音遥是不知道司容到底有多少车,很少见他开重样的。 第145页 司容那边处理完彩排现场也被老爷子紧急召回,但是一下车,对于这个打小就没见过的姑姑并没多少好奇感,程式化地喊了声「姑姑好」之后,视线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音遥的身影。 人太多了,音遥就这样埋没在人海无人问津,与这个大家族明显的格格不入,也没人为他特意去接司雅兰回来而说一声「辛苦了」。 「这是……司容?还是司臻?」司雅兰只见过司年,那时候司年也才四岁,不过看着眼前这人和司年小时的眉眼不太像,猜测会不会是两个哥哥其中一个的儿子。 「我是司容。」司容说着话,视线还在人群中寻找音遥的身影。 好不容易找到了,也顾不得经久未见亲人之间程式化的寒暄,径直走向音遥,低下头看着他的脸:「听说是你把姑姑接回来的?辛苦了老婆。」 虽然声音在有意识压低,但还是被一旁的司雅兰几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小子,妻子还没进门就天天捧着含着,这要进门了怕是公司也不去了,就天天在家守着娇妻。」司容的爸爸开玩笑道,试图缓解司雅兰被冷落的尴尬。 「他不是司年的秘书么?」司雅兰瞥了一眼音遥,眉眼含情,像书中描写的狐狸精,「原来司容的结婚对象就是司年的秘书。」 话尾跟着一声嗤笑,听起来让人心里不太舒服。 音遥其实有点发怯,司家几十口人都到齐了,还有些不认识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来了,冷不丁一下子成了焦点,还要顾忌自己劣性o的身份,确实有些发憷。 司容牵过他的手,摸到他手心沁出的冷汗,指尖轻轻揉了揉他的掌心,沖他笑得柔和,希望他能打消顾虑。 「司容哥您好,我叫司卿。」同是劣性o,相较于音遥,司卿是见过大世面的,说话大方得体,仪态从容大气,一看就是打小接受精英教育的成品。 司容点点头,一手揽着音遥的肩膀,一手伸出来和他握了握手。 「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还要去美国么?」司老爷子倒是比较在意女儿这次回来能不能安顿下来。 司雅兰高昂着头,像只骄傲的白天鹅:「打算先住一段时间再说,正好也让司卿见识下国内的风土人情。」 「正好司容现在也住在市中心,我就买下司容楼下一层当做给司卿的见面礼。」司老爷子看起来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外孙很是喜欢,初次见面出手阔绰,直接送了套总价值几千万的大平层。 「谢谢外公,您破费了。」不得不说见过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要是普通人被送一套豪宅早就激动地抱着对方大腿甘愿做一枚腿部挂件,但司卿,处事不惊不卑不亢,估计也没把这豪宅太当回事。 音遥默默站在一边,良久才低声对司容道:「我先去公司了,还有工作没做完。」 司容摸摸他的头髮,微微俯下身子尽量和他保持平视:「怎么了,觉得不自在?」 「有什么不自在的,我只是工作没做完。」 其实他很不喜欢亲人重逢时这种感人肺腑潸然泪下的场面,毕竟他这辈子不会有这种机会体验,都是姓司的,多他一个真就成了外人。 「我送你过去。」司容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上面挂了一只破破烂烂的小狗,就是被小司无情啃咬的那一只。 「不用,这个家现在不能少了你,我自己过去就行。」音遥后退两步,摸着墙慢慢往外面走。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应该说,也没人有心思关心一个外人。 但他其实在竖起耳朵认真听,听身后有没有传来脚步声。 但过了许久,也只是他独自一人在无人关注的情况下默默往外走。 来到路边,听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声,音遥伸出一只手保持这个动作一动不动,因为他不知道计程车什么时候会经过,就只能这样一直伸着手等计程车发现他主动停下。 但现在正处于计程车交班点,司机都急赶着回去交接,对他视若无睹,加速通过不予理睬。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音遥感觉手臂发酸,甩了甩,重新举起来继续打车。 「妈妈,这个人在干嘛呀,为什么一直举着手。」旁边传来一个小朋友好奇地询问声。 「看到了吧,妈妈一直嘱咐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不然就会像这个人一样,连打车都不会,一辈子只能乘公交车。」孩子的母亲傲慢道。 音遥笑笑,面向小孩子道:「小朋友,与其学习好不如先学做人,全国每天公交地铁出行人数为三亿次,而且一辆公交车的价格在七十万左右,我每天乘坐七十万的豪车出行,倒是想问问,你家车多少钱呀。」 「有病!」女人忿忿骂了句,扯着孩子疾步离开。 然后音遥就听到小孩子在后面喊了声:「我家车,我妈妈说十一万!」 音遥撇撇嘴,又开始盘算等彩礼到帐,先买上辆全球限量,然后把这女的她老公高薪聘请过来给自己做司机,妈的,让她气人。 倏然间,耳边传来一阵剎车的声音,音遥还以为终于有司机肯为他驻足,但下一秒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七十万的豪车没有,四千万的愿不愿意坐呢。」 音遥皱了下眉:「你不去陪你家人来这做什么,你那些亲戚肯定又要在背后骂我了。」 第146页 司容打开车门探过身子将音遥拉进车里,帮他系好安全带,在他嘴角轻轻一啄:「我是在陪家人啊。」 音遥:「……」 「父母陪我前半生,老婆要陪我一辈子。」司容笑笑,发动了车子。 「你好像忘了,这是假结婚,谁要陪你一辈子啊。」音遥虽然嘴上还在逞强,但心里却还是多了一丝丝感动。 真的只有一丝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哪怕是假结婚,只有几个月也罢,但我已经认定了,嫁给我一辈子都是我的人。」司容握着方向盘,眼睛看向前方,淡色的瞳孔中平静无风。 不像是在故意讨嘴上便宜,而是发自内心的宣洩。 他在口袋里摸索两下,掏出一只蓝色丝绒的小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两枚对戒。 「之前忘记你的生日,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方法去弥补,但总觉得物质上的补偿你好像也不缺,那么,和我结婚好么?我会用下半生照顾你呵护你。」 司容拉过音遥的手,取下一枚戒指,慢慢送到音遥的指尖。 但就在戒指即将套在无名指的那一瞬间,音遥缩回了手。 他知道司容所谓的结婚不是名存实亡的协议婚约,而是真正作为司家的一份子和他共渡余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廖垣宇已经被判处终身监.禁,那些欺侮过迫害过他的人也一个一个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还是觉得,对司容说不上喜欢,也没什么特殊感情,硬要说的话最多也就是感动,但感动不是爱,自己孑然一身没什么可惦念的,和谁结婚不是结,但正因为司容拿真心对他,也帮了他太多,他才觉得不能真的让司容一辈子守着一场没有感情的婚姻,对司容来说太不公平。 看着音遥拒绝的手,司容愣了半晌,默默收回戒指。 「还是不愿意么?」 音遥点点头:「我不想害你,你可以不对外公开我们的婚事,这件事就只有你们家人知道就行,等我达成夙愿,连结婚证都没有的婚姻你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以后找个好人家结婚对你来说才是正确的决定,而不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音秘书,其实你特别残忍。」司容笑笑,眼底一片苦涩,「给了我希望,又告诉我让我不要抱有念想。」 良久,司容才重新发动车子,说话间将想嘆出口的气一点点散出去:「算了,能每天守着你也行,总比你不在我身边让我觉得不安要强。」 车子开到公司,看着音遥决绝离去的背影,司容默默攥紧了手。 他也终于明白,感情不是付出就能换来的,有些事真的强求不得。 * 下班的时候,音遥想往常一样帮司年整理着外套,司年垂着眼,看着他头顶的一小块发旋,喉头动了动,忽然别过头低声问道: 「一会儿有什么打算。」 「下班回家,洗澡睡觉。」音遥帮他抚平领带,平静地拿过他的西装外套。 「那,一起看电影?」司年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明显底气不足。 「司总,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是弟媳。」音遥笑笑。 「只是一起看电影,我好像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司年语气冷了几分,手却在口袋里暗暗捏紧那两张电影票。 音遥想了想:「好啊,那就一起去吧。」 毕竟司年为了他伤筋动骨,现在手也没好利索,估计还会留疤,现在他也只能尽量在这些小事上迁他。 音遥本打算和司容发个消息说不回家吃饭,但他没注意手机右上方的低电量提示,编辑好的信息在发送过程中转着圈,最后还没等发出去手机便黑了屏。 司年订的电影票是一部名为《痕迹》的青春文艺片,讲了一对青梅竹马因为现实的冲击最后不得不被迫分离。 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里面omega的一方原本是alpha少爷家的伴读书童,少爷打小就喜欢欺负书童,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自己慢慢爱上了书童,但书童很迟钝,对于少爷明里暗里的表示一直当是兄弟情,后来战争爆发,少爷被强征入伍参加反击战,但家里人捨不得少爷在战场上吃苦,就让书童代替他参军。 书童参军的日子里,少爷经常来看他,这也是整部电影中唯一一点甜蜜的镜头,后来敌军增派兵力,在上战场的前一晚,少爷第一次和书童缠绵,但那「喜欢」却迟迟未能说出口,只是第二天,书童就战死沙场,自此天人永隔。 整部电影充斥着浓烈的悲情基调,电影院里时不时传来阵阵啜泣声,一直到影片末尾,六十年后,身处和平年代的少爷望着院子里大片的鸢尾花,想起这是书童最爱的花,一直到六十年后,才握着书童最爱的花说出了那句埋藏了八十多年的喜欢,最后风动花瓣飘扬,少爷终于和书童在世界的那头重新相逢。 不是所有的重逢都是喜剧,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屏幕暗下去,出现了一行白字: 【人生最大的遗憾,是当年用玩笑掩饰过去的肺腑之言。】 【我喜欢你……哈哈,看你吓的,我就开个玩笑而已。】 众人啜泣着起身离开电影院。 音遥还在望着被忽然亮起的灯光渲染模煳的大屏幕,眼底一片氤氲。 看着这句像是警醒一样的白字,司年手指颤了颤,忽然转过头看向音遥。 第147页 昏暗的灯光下,他卷翘的睫毛沾着水光点点,细緻眼尾泛着微红,嘴唇微微张着,光是看着都令人心头勐跳。 司年的喉结上下滑动着,良久,才轻声询问:「走么?还是再坐一会儿。」 音遥仓促擦了下眼角:「对不起失态了,这就走。」 「是不是应该带你看点搞笑喜剧片。」司年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本来只想看个爱情片,倒是没想把音遥惹哭来着。 「没关系,看什么都好。」 「有时候,特殊的电影能带给人特殊的感悟。」司年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音遥也根本没认真听他到底说了什么,随口问了句。 「音秘书。」司年直直看着他,不停吞咽着,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才缓缓问道,「你是真的喜欢司容才和他结婚的么?还是他强迫你,你被他抓了把柄?」 「不是。」音遥斩钉截铁道,「倒不如说是我强迫他,我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是因为那个七岁小证人的死,你想替他报仇,我只能劝你,你斗不过宋康的,你想利用司容继承人的身份妄图一搏,对不对。」 音遥不得不干感嘆司年确实是成大事的人,暗中早已把这些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不仅如此,还能精准打听到一个人的内心想法。 或者说,是自己意图太过明显? 「音秘书,我不明白,一个和你毫无干系的人,为了他断送自己余生的幸福,值得么?」 司年看着他,眼神是不解与无奈。 音遥顿了顿,笑了:「你觉得跟你无关,他也觉得和他无关,当有一天这种事轮到自己头上,别人都认为和他们无关,怎么办。」 就像当时的自己,所有医生都认为器官买卖和他们无关,所以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冷漠只会造就越来越多的受害者,早晚有一天这个世界就会变成冷漠之下的滥觞地。 司年头一次觉得是自己格局小了,也或许是他自小生在豪门,根本不需要接触这些阴暗面,因此也没法和那些穷人们共情。 「说起来,我也不想当什么圣母,纯粹是宋康碍我眼了。」 想起小健的母亲无奈地哭诉着是自己教子无方,音遥倒觉得是她太贬低自己了,说白了就是宋康在那犯贱,好好的人不做偏要与畜生为伍。 「知道了。」一句意味不明的知道了,似乎透露出司年的选择,「我先送你回去,以司容的性格,你回去太晚他指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听到他这么说,音遥倒是很好奇:「他还做过什么惊世骇俗的大事?」 司年想了想,道:「小学的时候竞选班长,本来按票数应该是他,结果老师内定给自己的儿子,这事被他知道后,他就回去央求他爸收购学校,他不稀罕什么班长了,只是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妄想。」 明白了,司容不是稀罕这个小小的职务,只是他想得到的东西就非得到不可。 车子行驶在繁华的主城大道,霓虹灯折射出斑驳的彩色投在音遥脸上。 「困了么?」司年看他蔫蔫的没什么精神,问道。 音遥点点头。 「回去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音遥摆正了身子:「我能有什么事。」 司年笑笑,倒也是,他能有什么除了工作之外的事值得给自己打电话的。 车子停在司容家小区外,音遥打开车门,轻声说了句「谢谢你请我看电影。」 司年摩挲着方向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就在关上车门的剎那,音遥听到车里隐约传来一声带着焦灼之意的: 「音秘书我喜欢你,能不能不要和司容结婚。」 但车门已经关上了,他只能佯装没有听见,头也不回往小区里面走。 但他不禁又想,如果他早点说出这句话呢。 夜风扬起头髮,音遥觉得有些冷了,摸着墙壁加快速度往回走。 但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空气中强烈的信息素,是司容独有的,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的信息素。 他停住了脚步,循着气味的来源地看过去,尽管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但他却仿佛看到了司容没有表情的脸,音遥这才想起来手机没电,那么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司容同志一定会想尽办法追寻自己的下落。 有可能,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和司年一起去看的电影。 「来接我的么?」但音遥笑着道。 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嘆气声:「打你电话不通,消息不回,差点就报警了。」 音遥倒是觉得没有必要和他藏着掖着,直言道:「我去看电影了,和司总一起,手机没电了。」 果然,在听到这个解释后,司容语气明显失落几分:「你都没和我一起看过电影。」 「以后有机会吧。」音遥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犯困,今天这一天做了太多事,一件件应接不暇。 司容跟在他身后默默上了楼,当他进了浴室后赫然发现,暖融融的洗澡水已经放好,司容贴心到连换洗的衣服都已经帮他准备好。 他拿起衣服,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还是希望司容别对自己这么好吧。 洗完澡躺在床上,调了第二天的闹钟,音遥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屋子里传来门铃声。 第148页 他还在想这大晚上的谁这么闲不用睡觉来登门拜访,但是摸起手机一看,才八点。 司容听到门铃声,还以为是楼管又上来说些有的没的,透过猫眼往外一看,却意外看到了一张有点熟悉的脸。 「司卿?」司容这才想起来,爷爷亲自为他购下自己楼下的平层当做见面礼。 就是不知道这大晚上的,他怎么突然登门造访。 第53章 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司卿站在门口, 虽然身上是简单的白t,但他眉眼精緻, 身材纤瘦,愣是把普通t恤衫穿出了限定款内味儿。 「不好意思司容哥,这么晚来打扰你,刚收拾完房子,忽然想起你就住在楼上,过来看看你。」 司卿扬起嘴角,恰到好处的笑意让他看起来毫无城府。 司容看了他半晌,让开身位:「进来坐吧。」 司卿还随手带了自己制作的甜点当做伴手礼。 「音秘书已经睡了么?」司卿巡视一圈,没看到音遥的身影,好奇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姓音。」司容冷声道。 司卿眨眨眼,手指轻轻摩挲着膝盖:「他去机场接我们的时候做了自我介绍, 当然知道了。」 听他这么一说, 司容倒觉得是自己想太多,果然一旦涉及到音遥的事自己就会变得很敏感。 「对了, 我做了糕点, 尝尝么?」司卿笑吟吟的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不知道和不和你胃口。」 然后他又笑道:「记得给音秘书留一点哦。」 司容抬眼瞧了他一下, 大概是同为劣性o有点惺惺相惜,所以才能说出这种为音遥着想的话?看来姑姑的确将他教养得很好, 人挺谦逊, 没有因为突然得了权势就沾沾自喜目中无人。 司容打开盒子, 里面整齐码放了两排晶莹剔透的马蹄糕, 表面筛了一层淡色的桂花粉, 甜味扑鼻, 大小切面都像是机器做出来那样整齐划一。 司容咬了一口, 马蹄的清香混合着桂花的浓郁在口中层层递进,不得不感嘆这人长在国外还做得一手传统糕点,确实,不容小觑。 「好吃么?」司卿贴心问道。 司容点点头,但他不太爱吃甜的,也就吃了一块便没有再动筷。 「你喜欢吃的话,我就住楼下,什么时候嘴馋了就下来找我,带着音秘书一起。」司卿微微一歪头,笑容愈发明艷。 看着他的脸,司容怔了怔,他和音遥……似乎是说不出的像,但细看五官好像也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可能是说话的语气甚至一些小动作都微妙的相像。 司卿看了眼挂钟,起身,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看起来楚楚动人:「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常联繫,司容哥。」 最后「司容哥」三个字如同泉水叮咚般清脆,尾音上翘带着一丝娇俏的意味。 送走了司卿,看着桌上剩下的半盒马蹄糕,司容拿在手里掂了掂,随即走进卧室。 音遥还没睡,正躺在床上痛苦地揉着太阳穴,每次压力一大他就好犯偏头痛,只能靠止痛药维持,刚吃过药,药效还没上来,只能靠揉捏缓解。 「司卿送来了他自己做的糕点,要尝尝么。」司容坐在床边轻声问道。 「我洗漱过了,不吃。」他窝在被子里,声音嘶哑。 「还挺好吃的,我平时不太吃甜的,都……」 「我说了我不吃。」被偏头痛折磨的异常烦躁,虽然音遥知道司容是好意,但心里一烦语气就生硬了起来。 司容默默将盒子放在一边床头柜,上了床,一只手轻轻帮忙揉着音遥的太阳穴:「头痛?」 音遥无力地呓语了声,知道自己语气不好,马上岔开话题又问:「司卿来干嘛。」 「住得近,出于礼貌上门拜访。」司容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姿势很累,干脆挤进音遥的被窝,一只手穿过他的肩颈将他揽在怀里,微凉的手指在他的太阳穴上轻柔地揉捏。 音遥闭着眼睛,脑袋里像是有个壮汉在一拳一拳胖揍他的脑神经,疼得犯噁心。 「明天请假不去公司了好不好,难受就在家休息一天。」 「不行。」音遥想也不想拒绝,「我已经提交了辞职申请,最后三个月更不能掉链子。」 司容搂紧他,一只手抓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那明天要是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音遥抽出手重新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 看着他额间散碎的细发,因为疼痛被沾湿的额角,司容忍不住俯下身子,脸颊蹭蹭他的额头:「晚安,我的遥遥。」 音遥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只有不断下沉的意识最后跌入深渊。 * 醒来的时候头疼得更厉害,音遥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下了床。 司容起了个大早在厨房忙活,音遥出去的时候正看到他围着围裙在料理台前对着一只澳洲大龙虾左右开攻。 「一大早吃这么奢侈,不怕痛风么?」听到噼里啪啦砍虾壳的动静,他打了个呵欠含煳不清道。 「你最近气色不好,想让你吃点好的补补。」司容笑吟吟举起刀,寒光一闪,映照出音遥漫不经心的脸。 第149页 「不用了,我没有吃早点的习惯,你自己慢慢享用,我去公司了。」说完,音遥走进卫生间拿起牙刷。 但在玄关换好鞋子出门的瞬间,他的手被勐地拉住了,烤面包的香气霎时萦绕在鼻间。 「就吃一口。」司容举着面包夹蛋笑道。 「来不及了。」音遥挣扎两下,反倒被拉回去抱在怀里。 「乖,就一口。」 迫于无奈,他只好低头咬了一口面包,又在司容的央求下喝了一口燕麦粥,他以为差不多到此为止了,结果司容硬要送他去公司,还变魔术一样从车里找出一瓶100%橙汁:「再喝一口橙汁。」 音遥觉得这不是给自己找老公,更像是找了个妈。 来到公司,踏进电梯,拥挤狭小的空间里人们小声交谈,像无数只苍蝇兜兜绕绕,惹得音遥更是烦躁。 他揉了揉眉心,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大门打开,随即,一股淡淡的信息素扑面而来。 熟悉的气味,像是柠檬叶,清香又有点刺鼻,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音秘书,真巧。」忽然有人向他问好。 音遥仔细回忆着这熟悉的声音,想了老半天才恍然大悟,这不是司卿嘛,他怎么也来公司了。 「早。」但他并无多大波澜,平静地同司卿打招唿。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一起共事了,我初到公司,有做的不足之处还希望你多多指点。」司卿道。 共事?为什么和他共事? 转念一想,老爷子那么喜欢他,肯定也在公司里给他安排了个一官半职过过瘾,等到他回美国之后就可以直接接任司雅兰的公司,逆天改命,从一个底层出身的劣性o变成国外最大财团的继任人,音遥倒是有点羡慕他。 一直到电梯提示二十八层到了,音遥才从人群中挤出去。 「吧嗒、吧嗒……」身后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他皱了下眉,那股柠檬叶的味道始终萦绕在身边。 「为什么跟着我?」音遥问道。 身后的司卿笑着耸耸肩:「不是跟着你,我的办公地点就在这里。」 说罢,他抬眼看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牌,眼中却并无一丝笑意:「忘记和你说,这几天外公会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将公司股份全权交于司容哥手中,外公担心他初接手公司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特意让我来帮忙。」 司卿对音遥伸出一只手:「以后你可以喊我司秘书。」 嘶—— 音遥不太喜欢听人这样文绉绉的讲话,只觉得牙碜,但听他这意思,老爷子似乎是把他安排到司容身边做秘书?一个在国外攻读mba的人才竟然要给司容做秘书?音遥忽然看不懂老爷子这是喜欢他还是针对他呢。 见音遥迟迟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司卿慢慢收回手,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信息素,笑了笑:「那我不打扰你了,工作顺利。」 虽然语气是平和且彬彬有礼的,但音遥总觉得他阴阳怪气的感觉,总之给人印象不是很好。 所以见到司年后,音遥第一句话就是:「司总,会长给司容找了个叫司卿的秘书,你知道么。」 司年何止是知道,这根本就是他主动和老爷子提的建议。 「嗯?倒是没听说。」司年看着文件头也不抬道。 「那我去工作了。」 「对了,那个……」司年忽然喊住他,欲言又止。 音遥也不主动询问,他对司年这种欲言又止没兴趣知道,反正也不会是什么正经事。 「就是,昨天你下车之后,有听到我说的话么?」司年抬手挠了挠腮帮子,欲意掩饰尴尬。 音遥当然听见了,但也只能:「什么话。」 「没什么,你去忙吧。」 等音遥离开办公室后,司年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身体倚在靠背上,望着头顶的吊灯,表情了透着丝疲惫。 这几天,长公主回家,自然是要在公司总部作威作福一番,司老爷子也不管,就由着她来,还给了她一个ceo的职位,短短两天时间内y.s几乎来了个大换血,上至总经理下至看门大爷全被她换了个遍,问就是这些人不作为,成了阻碍公司发展的绊脚石。 其实不用她说司年也早就有这个意思,那些职业经理人除了会吹牛正事没见着办几件,只是没有上级的同意谁也不好轻举妄动,但司雅兰不一样,她是司家唯一的女儿,而且这些年都不在老爷子身边,老爷子就觉得亏欠了她,想尽办法想要弥补她,一来二去,y.s一下子成了司雅兰的天下。 但莫名其妙的,音遥也被她叫到了办公室,过去的路上,音遥也实在想不通自己一个私人秘书怎么招惹了她这尊大佛。 一进门,司雅兰穿着裁剪合身的高定套裙坐在办公桌前,表情如冰一样寒冷,见到音遥,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开门见山: 「音先生,我找你是希望你主动提出辞职,你和司容的婚期将至,我们司家的规定,凡是在y.s任职的,他的妻子丈夫就不能同在公司任职,谨防感情发生变化影响工作。」 先不说音遥早就主动请辞,但这女的什么态度啊,拽得二五八万的,自己这是欠她的? 「司总,这件事我早就考虑到了,三天前就已经提出了辞职,现在是善后阶段,在等新的秘书任职进行工作交接。」音遥笑笑,表情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第150页 司雅兰抬起双手,抚弄着小指上的尾戒:「你倒挺有自知之明,也算你命好,能钓到司容这么优秀的丈夫。」 「我没钓,是他空钩也要咬。」音遥笑笑,「没别的事我就去忙了。」 「说话应该懂分寸,别以为你们这些贫民窟出来的人长了什么花花肠子我不知道,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别想在我这动什么歪脑筋。」 音遥失笑:「那您还挺重口,少吃盐,不然容易得高血压。」 司雅兰抬眼,狐媚的眼尾透着一丝狠厉:「我刚说过的,说话要懂分寸。」 「是,对不起我错了,我去忙了。」反正要走了,谁管她是哪片林子里的歪歪树,跟她非亲非故又不从她这领工资,还得看她的脸色? 越想越气,气的脑瓜子嗡嗡的疼,音遥坐在办公室里沉思了半天,忽然收到了司容发来的消息,问他头痛有没有好一点。 莫名的,看着司容这条消息,脑袋一下子神奇地缓解了大半。 不大一会儿,下面保安室打来电话,说有他的外卖。 音遥心生奇怪,自己可没叫外卖,等下楼去了前台,前台小姐递过来一只纸袋,打开,里面是一堆药盒,并附赠一张小纸条: 【这几天惊蛰,头痛可能是要感冒,吃点药,晚上想吃什么发消息告诉我。】 虽然没有署名,但音遥也能猜出是谁送的。 他从里面翻了翻,刚找出头孢,一直熬到下班,头疼这才减轻。他帮司年穿好衣服叫了何叔过来,就听司年说: 「明天不用来公司了,你和司容一起去新闻发布会吧,我们都会过去。」 「好。」 「还有,穿精神点,明天会有很多记者。」 「好。」 司年看着他平静的面庞,微微嘆了口气。 接着音遥就听到他心底传来感嘆的一声:「虽然你要辞职了,但好歹是嫁到了我们家,能这样看着你也可以了。」 音遥笑笑。 回去的路上,音遥不禁开始沉思,今晚司容又会做什么好吃的呢?不得不说,司容虽然在轮椅上度过了十几年,但无论是开车还是做饭都是一学就会。 前半生的教育真的很重要,能从本质上改变学习能力,即使没有天赋的事也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轻松快速掌握。 摸到了家门口,打开门,房间里传来阵阵饭菜的香气。 闻着这香味,音遥猜测今晚难道吃海鲜烩饭?以司容的性格多半还要点缀几片柠檬,想着,似乎都闻到了柠檬的香味。 「音秘书,你回来了。」屋子里传来热情地询问。 音遥愣了下,抬眼探向声音来源地。 这话不是司容说的,而是白天才在公司里见过的……司卿。 「你在这干嘛。」音遥张嘴,语气不善。 司卿笑笑:「是司容哥请我过来的,这不很快就要跟着他工作,我也顺便来提前了解下工作流程。」 这人回答得头头是道顺理成章,乍一听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音遥随手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走进厨房,听到司容忙碌的脚步声,他打开水龙头,忿忿搓着手指。 司容一扭头,看到宝子回来了,扬起唇角,走到他身后抱住他:「怎么不去卫生间洗。」 音遥扭了下身子挣脱开:「我想在哪洗就在哪洗,你管得着么。」 「怎么了,吃枪药了?」司容还是笑眯眯哄道,「不过你说得对,这是你的家,你想上房揭瓦我都管不着。」 音遥很想说既然这是他名义上的家,那把外面那个不速之客撵出去也无可厚非吧,但转念一想,这样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小气,算了,再忍他一次。 饭菜端上桌,丰盛的菜式看的人食指大动。 司卿吃着菜,嘴里也不闲着:「司容哥手艺真好,这年头像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又生活技能满点的人真不多了。」 司容托腮看着司卿,唇角是淡淡笑意:「你喜欢就行。」 他又转过头,看着低头沉默吃饭的音遥,随手夹了一只基围虾放进他碗里:「好吃么。」 音遥拨开那只碍眼的虾,自顾吃饭没理他。 「这虾看起来好新鲜,个头也大,司容哥真有眼光。」司卿随手夹过一只虾,细白的指尖不太灵活的在虾头上摸索两下。 忽然一声「哎呀」,司卿扔开下,指尖沁出了一个小血点。 司容转移了视线,看着司卿指尖的血点,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又拿起他没剥完的那只虾,细心的帮他掐头去尾,剥出鲜嫩的虾肉:「剥虾是个技术活,你吃饭吧,我帮你剥。」 听到这句话,音遥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忽然把筷子一放:「我不吃了,饱了。」 「还有很多菜,再吃点吧。」司容喊住他。 「那你慢慢剥给司卿吃不就好了。」音遥转身去卫生间洗了手,回了卧室攥紧了毯子里。 看着音遥离去的背影,司容的身体慢慢弯了下去,望着满桌珍馐却没了胃口。 「音秘书怎么了。」司卿吸着指尖的血,手指离开嘴巴时扯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司容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事,不用管他,你吃你的。」 音遥想起手机落在饭厅,出来拿时刚好听到司容这么说,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手机也不要了,转回卧室锁了门,蒙上毯子闭眼休息。 第151页 卧室离客厅很近,音遥缩在毯子里偶尔能听到几声笑谈,伴随着司卿银铃般的笑声,他越听越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干脆下床拿椅子抵住门,又在上面压了一大堆物件。 一直到大门声响起,司卿吃晚饭告辞后,世界才重新归于一片平静。 而这会儿,音遥已经在毯子里窝得犯困,昏昏欲睡之际—— 「吧嗒!」门锁忽然响了一声。 他勐地睁开眼,在黑暗中循着声音望过去。 「咚咚咚。」轻柔的敲门声响起,随即传来司容无奈又有些哄慰的语气:「司卿走了,出来吃点东西吧。」 听他这话,好像知道音遥很在意第三人在场才气得饭也没吃。 「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司容继续敲门。 「别烦我。」音遥不耐烦地冲着门口喊了声,「剩菜太多热一热明天继续和司卿一起吃呗。」 良久,门外传来一声轻笑:「生气了?」 音遥觉得好笑:「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小心眼?」 事实证明,他是,他真是。 司容沉默半晌,手指慢慢贴在门上,看起来稍显疲惫,低声道:「白高兴一场,还以为你吃醋了。」 「嘭咚!」 听到这话,音遥莫名的心跳加速。 「好了,乖,把门开开,我陪你一起吃,不想下去咱就在房间吃。」 音遥闭着眼睛,没答话。 过了许久,他听到了门锁激烈的声响,响了几分钟后,随着重物落地的巨大噪音,房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音遥惊愕地坐起身,这头蛮牛该不会徒手把门锁掰掉了吧!这尼玛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紧接着,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下一秒音遥就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头髮也被人轻轻抚摸着,浑身都被司容浓烈的信息素包裹住。 「别让我担心,不吃饭怎么行。」司容的语气是难以言喻的倦意,「音秘书,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哄你你才能满意,不然你直接告诉我吧。」 音遥怔怔地坐在那里,也没挣扎,简短地思考了一下,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司容怎么做他才能满意。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以后只坏不好,现在要放弃还来得及。」音遥本来是想缓和下气氛说句玩笑话,但不知为何用他的嘴说出来就感觉夹枪带棒的很是讽刺。 话音刚落,嘴唇就被人用力封住,他一下子没上来气,呜咽两声想要推开这个没规没矩的,但却被抱得更紧,几乎要揉进怀中。 嘴边的空气被全数掠夺,身体也开始一点点变软,当他挣扎着想要换气时,身体被一道力量压倒,按在床上无法动弹,浑身一点也使不上力。 司容很少表现的这么强势,这种从没体会过的新鲜感让他心里怦怦直跳,像物理催.情剂,一下子动了情。 司容却忽然直起身子,俯视着他,冷声道:「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我不会放弃你的。」 音遥捂着脸,害怕自己烫红的双颊被对方看到,但对方却像是故意的一样推开他的手,看着他脸上那抹绯红,贝齿咬住下唇隐忍的模样,眼尾却又浮出点点水光,不禁心生怜爱。 「怎么了,像我欺负你了一样。」司容轻笑一声,嘴唇擦蹭过音遥通红的耳垂,低声道,「但是你这副模样,会让我真的想欺负你。」 音遥的嘴巴抿成了波浪线一样,眼睛看不见,内心更加慌乱。 「别哭别哭,我开玩笑的,怎么捨得欺负你。」眼见着音遥真要哭出来,司容也不敢继续逗他,赶紧给人抱起来擦擦眼泪。 「坏蛋……」憋了许久,音遥才从嘴里挤出这俩字。 看着音遥气得脸蛋鼓鼓的模样,司容轻笑出声,唇角如绽放的玫瑰般昳丽。 「不气了,我和司卿只是谈工作上的事,他那点心思我会看不出来?」司容笑笑,「你的担心很多余。」 「谁担心这个了!」音遥嘴硬,「我说了,看到不喜欢的人我心烦行不行,自作多情什么。」 「好好好心烦。」司容揉揉他的脸,「那心烦的人走了,去吃点东西好不好,我给你剥虾。」 良久,音遥才极不情愿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 「如果实在不想吃,就早点休息?明天会起很早。」司容继续柔声哄道。 他站起身,打算给音遥出去倒杯热水,但刚要走,却感觉背后好像有一股灼热地视线盯着他。 回过头,就见音遥双目无神,但视线的角度却是望着自己这边。 音遥欲言又止,好像说出口的话会令他颜面尽失。 「音秘书?」司容轻唤了他一声。 音遥攥紧手指,心道这人嘴上说着只为自己而活,结果却连自己的意图都看不出来,但转念一想,司容打小的生活环境註定他不需要去猜测任何人的心思,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音秘书,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音遥咬紧牙关,转过身子。 「是我多心了,如果没什么要说的,早点休息。」司容说着,手指抚上了电灯开关。 但就在灯灭的一瞬间,他听到了一声细若蚊吟的哼唧,从音遥嘴里发出来的。 好像是…… 「不要走。」 「是我听错了么?我好像听到你说,不让我走?」司容倒不是在逗他,纯粹是想确认一下。 第152页 音遥背对着他,后槽牙都要咬碎。听到了还问,非让自己拿个大喇叭全天下宣传嘛? 「你今天很爱撒娇哦。」司容坐回他身边,指尖轻抚了下他的下巴。 音遥干脆转过身,双手按住司容将他按到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垂视着他,低声道:「不准走,留下来陪我睡。」 司容失笑:「音秘书,我要是留下来,你可就没法睡了。」 音遥攥紧手,指尖微微发抖。 「吓唬你的,我不走,今晚陪着你,睡吧。」司容拉过毯子给音遥盖好,轻轻拍着他的身体,「需要给你唱摇篮曲么?」 「闭嘴。」音遥窝在毯子里,只觉得浑身发热。 本来天气就热,司容又在一旁抱着他,音遥出了一身汗,几次闭眼几次醒来,他推开司容:「别靠这么近,热。」 司容也很自觉,既然音遥都发话了,他只能尽量靠着床边睡。 一直到音遥那边传来平稳的唿吸声,他才起床洗澡。 被音遥勾引出了火,又怕他今晚睡不好明天没精神,只能强忍着在浴室自己解决,司容觉得这辈子都被音遥吃得死死的了,哎。 音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特意翻出人工角膜戴上,一段时间不戴,排异感明显减轻,今天是y.s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日子,也是司老爷子公布遗嘱的日子,虽然结果是意料之中,但如此盛大的日子音遥还是觉得该认真对待。 今天司容打理的格外精緻,头髮一根一根用定型水整理好,裁剪合身的西装显现出薄健的腰身,一枚限量版的钻石领带夹更突显几分成熟韵味。 音遥在一旁悄悄看着,心里泛起嘀咕。 这人以前就这么耀眼么?还是被他舔狗一样的性格给蒙蔽了双眼以至于自己现在才发现。 司容似乎也注意到音遥在偷偷看他,随即走过去捧起他的脸亲了下嘴角,笑道: 「我家遥遥真是光彩照人,你是从哪朵云彩里跳出来的天使呢。」 「噁心死了,你要是正常说话我还能多看你两眼。」音遥推开他。 司容笑笑,但不大一会儿,笑容逐渐褪去。 他忽然扭头问道音遥:「你相信第六感么?」 音遥扶着领带想也不想随口道:「半信半疑吧,有时候大事发生前是会有这种预感。」 司容看着他的脸,良久,看向窗外被朝阳渲染成金色的高级住宅区,眉头微微蹙起。 总觉得,平静无风的城市下,似乎有事要发生。 第54章 突发事故。 车子平缓行驶于宽阔的中心大道, 音遥握着手机,手机屏幕界面显示的是一则十二万的转帐记录, 并且是外汇转帐,收款人姓名叫哈萨尼·里尔。 两人赶到新闻发布会会场时,早已经有大批记者在门口等候。 音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一个个人头济济,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全国的记者都闻着味儿赶了过来,会场挺大,但被这些人挤得爆满,房子都要撑炸了。 音遥环顾一圈,见司容那几个大伯小叔哥哥妹妹全都到场,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司雅兰的身影。 「人好多。」音遥随口道。 司容回头看着他,马上牵起他的手:「别担心, 有我在呢。」 音遥抽回手:「就是担心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动手动脚好么。」 司容笑笑, 抬手看了眼腕錶:「还有一会儿,你先去休……」 话未说完, 手机便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司容拿出手机看了眼, 屏幕上显示的是「姑姑」二字。 他摩挲着手机后壳,心里那股不安愈发强烈。 良久, 他按下了通话键。 「司容,来圣玛丽医院。」电话那头是司雅兰波澜不惊的声音, 带着丝倨傲的冷意, 「你爷爷昏迷了。」 司容愣了下, 又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 确定不是诈骗电话后, 才抬头看向一旁的司年他们。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从外面匆匆跑来, 音遥对他有印象, 这人是司老爷子的私人秘书。 秘书额头还挂着汗珠,领带也歪歪扭扭看起来跑得很急,他一把拉住司年的手,声音急促:「会长突发脑溢血住院了,今天的发布会临时取消,具体时间等会长醒来之后再说!」 一瞬间,所有的记者都围了上来,对着这个行色匆匆的秘书拍照不停。 司年凌厉的眉宇蹙起,他忽然推开记者群,疾步向外面走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在今天这个这么重要的日子,老爷子却忽然昏迷,音遥虽然觉得不该怀疑他的儿女们,但事实就是如此残忍,很多人看重的是遗产而非亲情。 当所有人赶到医院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亮着红灯,犹如一只诡异的眼睛死死凝视着众人。 司雅兰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低着头,手指抵住下巴像是在沉思。 「怎么回事,爸怎么会突发脑溢血。」司容的爸爸一把将司雅兰从椅子上拉起来,厉声询问,「这几天不是你一直在照顾爸爸么!」 司雅兰平静地甩开哥哥的手,娇媚的丹凤眼如一根利刃剜向他:「爸爸今年已经九十岁的高龄,身体机能都已老化,这几天变天厉害,很容易激发脑溢血,这不是很正常的么?为什么要用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质问我?」 第153页 司容他爸可能也觉得是自己想太多,语气软了几分,焦急地看向手术室大门:「希望爸能平安渡过。」 而司容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爷爷,相较于其他孙辈的淡漠,只有他和司年表现出了焦灼之意,站在手术室门口透过小玻璃频频向里望去。 倒是司雅兰,在一堆自家人中看到了音遥的身影后,语气不善:「我们的家事,一个外人来凑什么热闹。」 「姑姑,他不是外人,是我未婚妻。」司容冷声道。 司雅兰冷嗤一声,视线在音遥身上游离半天,最终落在他的眼睛上。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膝盖,唇角是似有若无的笑。 不大一会儿,司卿也从外面赶来,一到地方就扒在手术室大门往里望,柳眉蹙起一个疙瘩,声音都微微发颤:「怎么会,外公怎么会突然昏迷。」 司雅兰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今早我帮爸爸穿衣服的时候,正和他说着话,就觉得他脸色不对,等我回头帮他挑选领带夹的时候,他就昏了过去。」 一个人生病都是有预兆的,像司雅兰这种说辞音遥觉得没办法信服,他屏住唿吸,将一切杂念隔绝在外,开始探听司雅兰内心的想法。 他听到司容的小叔在内心说:「幸好老爷子进了手术室,不然今天y.s还真得易主给司容这小子。」 他又听到司琪内心在说:「保佑爷爷一定要顺利渡过难关,求求了,我愿用我这辈子不吃肉换爷爷一次手术成功。」 以及司雅兰内心平静无波的声音:「我回来的,真是时候。」 音遥怔了怔,抬头看向这个女人。 回来的真是时候?看来是有备而来咯。 本来万众瞩目的新闻发布会被紧急叫停,记者们不死心,从会场一路追到医院,现在医院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来了好几辆警车开道都无济于事,看病的进不来,出院的出不去,一时间,医院门口混乱的如同菜市场,恶语相向拳脚相加,医院出动了所有保安,但也是去一个就被按着打一个。 这些人打起来哪还顾得上自己此次前来医院的目的,都只想争几分面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司容正在门口踱步,忽然看到手术室的灯灭掉,他长腿一迈走过去,正碰上推门而出的医生。 一行人瞬间涌上去将医生团团围住询问情况。 医生犹豫着挠挠额角:「病人的情况暂时是稳定了,但还在昏迷中,具体要多久醒来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建议先办理住院手续,病人年纪大了,应当劝他尽量少饮酒吸菸,保持心情愉悦。」 「这次脑溢血是什么原因引起。」司容问道。 「血压升高导致血管破裂,最近天气时好时坏,对于老年人来说确实很危险。」 医生摆摆手,身后几个护士马上推着病床车走了出来。 司老爷子还在昏迷中,双眼紧闭,戴着唿吸机,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爸!」司容他爸忙唤了一声,跟着病床车往重症监护室跑。 司雅兰站起身,低声道:「这边医院的医疗水平尚不明确,不如把爸送回家里由私人医生照顾,医疗器械什么的家里也不缺,各位觉得呢。」 她说话就像圣旨,甚至无人在意这种情况下随意移动病患是否会造成更大风险,但司雅兰是老爷子最疼爱的也是唯一的女儿,所有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纷纷点头答应。 也或许他们觉得家里的私人医生是全球顶尖的医生,总比待在这水平不明的医院要强。 「这段时间,大家都尽量住在家里,爸爸看到儿孙满堂心里开心,心情愉悦有助于恢復。」司雅兰说着,抬头看向音遥,「新媳妇也来住吧,我爸日子不多了,你要是能早些给我爸抱个重孙,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提,我不想让他带着遗憾走。」 音遥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女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先不说自己能不能生,凭什么自己吃苦受罪让她卖了顺水人情,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理? 「小姑,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司容挡在音遥面前,「爷爷生命垂危,年纪又大,如果随便移动很可能会引起生理病变,我觉得还是让爷爷在医院安心休养。」 他看着自己小姑的眼神是捉摸不透的深意。 但说实话,他一个小辈说话也不算,父辈都坚持要把老爷子送回家接受更高医疗水平的治疗,只有司容在切身为自己爷爷的安全考虑,但没用。 「司容,这事不是你该管的,爷爷有我们照顾着,你就负责做好自己接受公司的准备就行,这才是你分内的事情。」小叔语重心长地拍拍司容的肩膀,那副一切为司容考虑的伪善嘴脸倒真像那么回事。 「最近这段时间由我接任公司ceo,在爸爸休养期间,公司暂时由我管理,有事可以和我说。」司雅兰高傲地扬着脖颈,然后将司卿拉到一旁,「也可以和司卿说。」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这个女人,她的野心已经透过这句「也可以和司卿讲」公之于世,再结合她心里想的那句「回来的真是时候」,音遥可以确定,这女的绝对不是为了司容的婚礼而来,而是,那份还未公开的,决定日后命运的遗嘱。 一直到了晚上,医生说老爷子现在情况暂时是稳定下来后,司家才派车带着大批医生呜呜泱泱赶到医院,昏迷中的老爷子被小心翼翼抬上了医疗车赶往司家。 第154页 这时候,医院门口还是围了不少记者,他们此时的关注点只有两个: 司老爷子现在情况如何、突然叫停的新闻发布会会不会影响司容顺利继承公司。 司容刚出了医院大门,一堆记者一窝蜂般涌上来,□□短炮举着,话筒几乎要戳到司容嘴巴里。 「司先生!现在司会长突发脑溢血陷入昏迷,对此您觉得会不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造成。」 记者说得很隐晦,但只要智商没问题都能听出来他是在暗指这些可能会和司容争权夺位的兄弟姐妹,怀疑脑溢血是有人故意而为。 司容推开那个记者的手,从人群中挤出去要上车,但马上又被记者拦住,顺道连着后面的音遥一起围起来: 「司先生!我们听到有传闻说,你的结婚对象是贵公司司年先生的私人秘书,还是个劣性o,会长会不会是因为得知这个消息才被气得高血压发作,请你解释一下是不是遗嘱内容根本不像外界传的那样由你继任y.s财团,所以你才出此下策。」 司容抬眼,眼底一片晦暗,他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记者,眼神令人后嵴背一阵发寒。 但半晌,他忽然扬起嘴角,眉眼似月牙,睫羽倾覆,顺手将音遥从他身后拉到前面,揽住音遥的肩膀笑道: 「我爷爷是个很有思想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身份而去贬低评判他,他对孙媳妇非常满意,还拿出y.s百分之三的股份作为彩礼,所以你可以停止意.淫了。」 音遥冷不丁被拖到大众视线中,下意识就要躲,但被司容紧紧搂住。 「我的妻子,是个劣性o没错,但并不妨碍我爱他。」 记者们立马将镜头怼到音遥脸上对着他就是一顿拍,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蹦出来几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以建业为首,高壮的身体形成一堵围墙,将这群没完没了的苍蝇堵在外面,司容顺利拉着音遥上了车。 音遥觉得心很累,这下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他要和司容结婚了,尼玛的,这事要是没个几十亿补偿就跟这煞笔没完。 「别在意他们说的。」司容帮音遥系好安全带,「对了,这几天我会回老宅住,你要是不想过去就回家。」 「去呗。」音遥笑笑,「爷爷对我也挺好的,还给了我百分之三的股份,我不去就怕有人在背后说闲话。」 司容看着他清隽的侧脸,半晌,亲昵的用鼻尖蹭蹭他的脸蛋,轻声道:「没关系,他们说他们的,小家雀兴不起大风浪。」 音遥其实不太喜欢这句话,但转念一想,司容可不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又众星捧月地长大,他骨子里还是带着对不如他的或者平民的傲慢和蔑视,能说出这种话也不稀奇。 回了大平层收拾了几件平时穿的衣服,音遥便跟着司容连夜赶回了老宅。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了,但每次看到这座前代留下的王府就觉得十足震撼。 月色掩映下,老宅更是漫着一丝气势威严。 司老爷子被抬进了自己的房间,医生们忙着布置医疗器材,所有人都守在房间里,一直到布置完成,佣人也正好过来喊吃晚饭。 原本按照辈分依序而坐的长桌,此时的上座却因为少了司老爷子而显得空荡荡。 音遥大概数了数,这一桌子坐了十二个人,晚餐是西式餐点,这些人仿佛经过专业训练一样,同一时间拿起刀叉,娴熟流畅地切着盘中的餐点。 音遥不太会用刀叉,但也不是笨蛋,这种事看看就会,但总觉得自己拿刀叉的样子很做作。 司雅兰看了他一眼,娴熟的将牛排切块,嘴里也不闲着:「音先生,你好像不太会用刀叉?没吃过西餐?」 「很少吃,没那个机会。」音遥觉得既然她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令人捧腹的回答,那就遂了她的意。 「因为遥遥不太喜欢吃西餐,让人胖得厉害,当然要保持完美身材。」司容插嘴道,「小姑你也应该少吃点肉类油类食物,特别年纪大了就会提高患高血压的机率。」 听到这话,司雅兰望着手中七分熟还带着血丝的小牛排,咽了口唾沫,叉子一放:「算了,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她走路生风,高跟鞋踩着木地板发出清脆声响。 音遥暗笑,抬头看了眼司容,就见司容也在望着他笑。 他赶紧收起嘴角,装作不耐烦的模样低声道:「就你话多,吃你的饭。」 「我妈妈这些年在外面很不容易,所以有点强势,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们别介意。」司卿拿起公共用刀叉,将牛排细心分解成小块后推到音遥面前,「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了。」 音遥望着餐盘,良久,叉起一小块牛肉,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深知司雅兰绝不是什么刀子嘴豆腐心,她的野心和对这些下等人的傲蔑早已透过表情显露无疑,特别是老爷子现在还在昏迷,说巧不巧的,以前也没见什么徵兆,偏偏她一来就出了事,只要不傻,都能看出她心里那点小九九吧。 * 第二天,音遥正给司年报告今日行程,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司年很不耐烦地说了声进,房门被人推开,门口站着一个面生的男人,他开门见山道: 「音秘书在么?我们司总请你去一趟她办公室。」 音遥心道这人还没完了,是不是哪天不讽刺他两句心里就不舒服。 第155页 「司总,我去一趟。」 司年「嗯」了声,抬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音遥。 来到司雅兰的办公室,司雅兰正在喝咖啡,看到音遥后将转椅移动几分,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甩到桌上: 「音秘书,不如看看你做的好事?」 音遥不明所以,工作出了问题自然有司年修理他,什么时候又惹到了这尊大佛?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打开,里面是一份市场调查报告以及一些数据,正是当时昌世游戏公司开发的新游戏,短短半年时间,这游戏疯狂敛财三个亿,虽然后期数值有所下降,但完全不像音遥说的那样用不了几个月就得凉凉。 司雅兰抚摸着素圈尾戒,艷红的嘴唇勾出一丝意味深长地笑: 「首先声明,我可不是在找你的茬,现在公司由我暂时接手,我需要一一过目前些日子所有的计划文件,听说,当时是你建议司年放弃这个游戏,现在人家所向披靡,短短半年不到赚了三个亿,你说,如果当初有y.s的投资,这游戏会发展成什么样,能为y.s带来多少效益呢,这笔钱,你打算怎么办。」 音遥抚摸着文件,发现这游戏后期的确做出了一些针对窄电局要求的改动,所以才勉强从窄电手下得到一丝喘息,但模式不变,如果模式不变,后期依然只有死路一条。 音遥低声道:「这个问题我之前就和司总说过,我会全权负责。」 司雅兰眨眨眼,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明目张胆:「全权负责?你连人家公司大门都进不去,还闹得整个y.s跟着一起遭白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负责。」 音遥并不惧她,直言道:「如果我挽回了这家公司,结果是什么,如果挽回不了,也劳烦你和我讲明后果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司雅兰嗤笑一声:「很简单,如果挽回了,我给你这游戏百分之二的流水,如果挽回不了,这游戏后期赚了多少钱,你得一个子儿不少的全赔了。」 一个子儿不少,动辄也得十几亿,如果把y.s赠予自己的彩礼赔进去也不是不行,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音遥字典里没有「不行」两个字。 「好。」音遥毫不犹豫道。 司雅兰怔了怔,似乎是面对音遥这种十足的自信稍有些犹疑。 其实不用司雅兰说,他也正准备着手去办这件事,司雅兰提的也是时候,那就让她瞪大眼睛好好看着好了。 但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喇叭传出去的,不过短短半天时间,全公司上下都在讨论这件事,从一开始的「音遥建议放弃这个游戏导致有可能令公司损失十几亿」到后来的「音遥让公司亏损了几十亿」,谣言就像光速一样不停传播发酵。 上次因为陈望生被害事件,同事们觉得自己开始冤枉了音遥后面也为了讨好他做了很多,但这样一来,关系再次回到了原点。 音遥和同事打招唿时,他们要不就是假装没看见,要不就是敷衍点点头火速离开。 看来这些人都知道能进y.s多不容易,不想和他这个扫把星扯上什么关系。 本来听说他马上要和司容结婚,还想上赶着在他面前赚赚眼缘,但老爷子一出事公司暂时易主,那到最后到底如何就不好说了,只能现在先静观其变,随机应变。 但有时候,随机应变也可以用墙头草来形容。 司老爷子已经昏迷了一个周,医生说什么时候能醒,甚至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但司家上下十几口人都靠在了这间王府老宅。 音遥坐在书桌前,手指一点一点抚摸着文件,司容洗完澡过来,见他还如此兢兢业业,走过去,揽着他的肩膀问道: 「在看什么。」 音遥推开他的手:「看该看的,你别等我,早点睡。」 司容知道音遥的脾气,要是自己贸然等他一起睡他保不齐又要发火,索性也不去触他霉头,乖乖吹干头髮上了床。 躺着躺着,眼皮就开始发沉,但旁边灯光有些刺眼,刚闭上眼,他又堪堪睁开眼,转个身,拉过被子蒙住脸。 音遥听着床上传来的动静,思忖片刻,将檯灯关掉,抱着文件摸索着往外走。 床上传来司容似梦般的呓语:「去哪。」 「你睡吧,我去外面坐坐透透气。」音遥离开了房间。 他走了十几分钟来到宅子后面的花园,花园中间一座小凉亭,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潺潺水声。 音遥坐下,打开手机电筒对着文件,继续逐字阅读。 一个字一个字摸起来还是很费劲,虽然司年司容和阿德都在帮他多方打听着角膜,但国人的传统思想就是死后尸骨完全,没有人真的愿意把已经用不到的角膜捐献出去,像司年说的,缺钱的人很多,随便花点钱就能买来这玩意儿,但音遥始终觉得,不是自己的东西通过哄骗得到了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 突兀的,空气中好像传来淡淡的烟味。 音遥抬起头,循着烟味探过去,接着,轻微缥缈的信息素透过夜风散了过来。 「司总?怎么还不睡。」音遥轻声问道。 听到声音,司年明显一愣,接着将菸头熄灭丢进水池中:「抱歉,没看到你在这,闻到烟味了?」 「我倒是没关系,但是香菸中的尼古丁会让人亢奋,您是不打算睡了么?」音遥笑问道。 第156页 司年走到他旁边坐下,看了眼他手中的文件,声音沉了沉:「这么晚还在工作。」 音遥点点头:「这几天有电子游戏交流会,昌世也会前去参加,我想去那碰碰运气。」 「是我小姑说你什么了?」司年凌厉的眉宇蹙成一团,「别在意她说的,她就那样。」 音遥仰起头,淡色的唇角藏匿着浅浅的笑意:「不是无人关注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我说过会负责就一定负责。」 皎洁的月色下,音遥的脸被月光铺上一层乳白,周围铺陈开一层柔色光晕,映照着他的表情栩栩动人。 司年看的有些发呆,良久才回过神来,别过头,垂眼凝望着自己的手指。 「睡不着么?」音遥问道。 司年点点头,但忽然意识到他看不见,低低「嗯」了声。 「手臂怎么样了。」音遥又问。 司年看了眼手臂上那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像是毛毛虫一样蜿蜒扭曲,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把手藏到身体一侧:「已经结痂了,不用挂念。」 「我看看?」音遥向他坐近一点,伸出手。 司年没动,嘴里却说:「没什么好看的。」 音遥眼见说不动他,干脆探过身子小心翼翼摸索到他的手臂,捧在手里,手指轻轻试探地抚上那道伤疤。 当时被尖锐的椅子一角划开了血肉见了骨,现在还没拆线,厚厚的痂皮显得手臂有些肿胀。 音遥的动作很轻,摸的司年有些痒,不光手臂痒,心头更是犹如无数小蚂蚁在那乱跑,他倏然收紧手指,一把将音遥抱进怀里,闻着他头髮上洗髮水的香气,使劲咽了口唾沫: 「音秘书,我……」 …… 司容好不容易睡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 他坐起身,开始还以为是音遥把自己关在了门外,一打开门,恍惚间好像真的看见了音遥,但仔细一看,原来是司卿。 他的脸上满是焦急,拉住司容的手哀求道:「司容哥,我妈妈送给我的玉佩不见了,应该是掉在了花园,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找找,要是妈妈知道我弄丢了玉佩肯定会生气。」 司容觉得这事说破大天也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本着一家人互帮互助的观念,还是跟着去了。 花园很大,他打着手电筒在草丛里用脚划拉着,刚靠近凉亭,耳朵里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字眼: 音秘书。 他立马抬头向着声音来源地望过去,接着就看见,凉亭里,他的大哥司年,正抱着他的未婚妻,气氛是说不出的暧昧。 「这么晚了又是哪两位佣人在这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司卿玩笑道,还悄悄看了眼司容的表情。 果不其然,还没等音遥把司年推开,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些许怒意,下一秒他就被人拉过去,鼻间霎时充满了司容强烈的信息素气味。 「在做什么。」司容垂视着司年,苍白的脸上是冷似寒冰的愠怒。 司年瞥了他一眼,站起身,看向音遥:「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音遥本想和司容解释一下,自己可没那种歪心思,但转念一想,不过是假结婚,有什么好解释的,而且旁边还站着某个看戏的,他才想问,大半夜俩人不睡觉来凉亭做什么。 「音遥,你没什么要说的?」司容强压怒火,手指紧紧握住音遥的手腕。 音遥被他握得生疼,使劲抽回手,揉着手腕冷声道:「我有什么可解释的。」 「音秘书,你还是解释一下吧,我相信你们不是那种关系,你和司容哥都要结婚了,别因为这种子无须有的误会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司卿焦急附和道。 音遥冷笑一声,看也不看他:「我们不开心,你开心就够了。」 那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他绝对相信司容,多半是这个司卿主动挑事,故意设了这么一个烂局,要是老爷子知道了,再一生气又得犯脑溢血,这样他和他那个好母亲就能把司家搅得天翻地覆,心愿达成,坐收渔翁之利。 第55章 更喜欢我还是司年,说。 听到音遥这夹枪带棒的讽刺, 司卿瞬间耷拉下脸,委屈巴巴的表情我见犹怜。 「音秘书,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只知道有误会要说出来,你和司容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不想看你们……」 音遥实在懒得陪他演,转过身:「我回去睡了,你们喜欢在这看风景就继续。」 司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抬脚跟上去。 俩人一前一后回了房间,全程一言不发。 音遥刚换好睡衣上了床,就感觉身边好像压下来什么东西,他听到司容的唿吸声在他脸前此起彼伏,烦躁地用手捂住他的脸。 「音秘书。」司容拉开他的手攥在掌心, 「我觉得司卿说得对, 我想听你的解释。」 「你觉得司卿说话是真理干脆听他解释不就好了,问我做什么。」本来音遥真想好好解释一下, 结果一句司卿说得对可算是戳了他的心窝。 「那你到底想我怎么做呢。」司容努力克制着唿吸, 语气漫着一丝失落,「我以为你让我陪你睡、你主动和我做是我这么久的努力终于让你对我敞开心扉, 第157页 但到头来还是我自作多情对么。」 音遥沉默了。 不可否认司容为了追求他什么招都使出来了,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司容对他的真心, 但或许是根深蒂固的自卑感, 有时候司容一个动作、无心的一句话都让他犯了自卑, 总能让他想到自己前世有多可笑多悲惨, 所以只能用刺来伪装自己。 音遥撇着嘴把头别过去, 嘴里答非所问又带着一丝哭腔:「你既然觉得司卿说得对觉得他什么都好, 就别来询问我的意见。」 司容心头一跳, 俯身抱住他将他拉起来搂在怀里,一只手安慰似地抚摸着他的头髮:「对不起,我太生气了,我一直都知道司年对你有想法,所以看到那一幕就丧失了理智,我不该怀疑你,别难过了,对不起。」 他觉得音遥就像个小孩子,需要人哄。 而音遥,兴许是这几日住进老宅处处遭人为难,再加上工作压力大,多少有点崩溃,泪珠子顺着眼角划过脸颊,晕湿了枕头。 他不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有时候爱屋及乌也会恨屋及乌,虽然司卿的确没做错什么,但他妈可不是个善茬,因为他自己平白无故多了很多工作量,而且在她那讨不到一点好,看着就心烦,连带她儿子一起。 「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司容收紧手臂更加用力抱住他,「以后你说话就是圣旨就是真理,我只听你一人的好不好。」 音遥听到这句话才觉得心里舒坦了点,吸了吸鼻子:「那……那你还请司卿吃饭,还让他做你的秘书。」 司容笑笑:「面子上总得过得去,毕竟也是家人,但你要是不喜欢他,我以后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说着,他还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也不是真让你一句话不说……显得我好像很小气。」 知道音遥被自己哄开心了,也知道他吃完徐小北的醋又开始吃司卿的醋,司容就觉得自己还是有戏的。 「小气就小气,我喜欢你小气的把我当做你的私有物。」司容笑笑。 「噁心,不许说这种话。」 司容拍拍他的后背,脸颊蹭了蹭他有些湿凉的小脸蛋:「不生我气了?」 音遥哼唧一声:「暂时原谅,下不为例。」 但就像音遥想的,只要住在这个地方糟心事就不会少,司家人除了司年司容再没一个好东西,早上起来喝杯豆浆那个不成气候的司臻都会讥笑道: 「是不是没喝过这么好的东西,纯手工磨制豆浆,和外面卖的工业品不一样。」 音遥不打算再和这群煞笔继续笑脸相迎,干脆道:「我建议你多读点书或者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豆浆机发明之前都是纯手工磨制。」 司臻皱起眉头:「你现在是仗了司容哥给你撑腰嘴上就没把门的了是吧。」 音遥重重放下杯子,豆浆溅到司臻脸上,阴阳怪气道:「我起码有人给撑腰,你有什么,下辈子干脆别做什么优质a了,还不如我一个劣性o过得舒坦,图什么呢。」 司容暗暗发笑,随手给他老婆添了半杯豆浆。 「行了别吵了,大早上的不嫌烦?」小叔冷喝一声,抬眼看向音遥,眼神似针,「司臻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和个炸.药桶一样。」 「玩笑是指能让人感到发笑,他这句话除了让人犯噁心还有什么作用。」 就连司雅兰在一旁听了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伶牙俐齿的,算了三弟,你们一家都说不过他的。」 心里暗戳戳来了句「就连我都说不过他」。 小叔攥紧了拳头,看着气得发抖的傻儿子,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和下等人一般见识。 司年全程不发一言,宛若空气,一直到吃完了早餐擦了擦嘴巴才看向音遥问道:「一起去公司么?」 「不用了,我送他过去。」司容语气生冷,拿过西装外套,「遥遥,没关系慢慢吃,我等你。」 司年目视前方,听到这句话后不发一言离开了家。 说话间,司容的父亲缓缓进了餐厅,这几天都是他没日没夜地照看老爷子,人明显憔悴了不少,而老爷子其他这几个儿女却个个容光焕发,看起来滋润的不行。 「爸,你先吃饭,白天我去照顾爷爷,你好好休息。」司容道。 司容他爸司唤风摆摆手,声调疲惫:「你专心公司的事就行,这里有我,还有……」 他抬眼看了看音遥:「照顾好你妻子,最近我听到不少风言风语,别让人嫁过咱家还要跟着受委屈。」 音遥愣了下,看向司唤风。 这是司家第一个说不让自己受委屈的人,也难怪,能生养出司容这么优秀高尚的好孩子。 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夸司容。 吃过饭,拿上u盘和电脑,司容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音遥系好安全带:「今天不去公司,去游戏博览会。」 「去那做什么。」 「找回尊严。」音遥抱紧电脑。 司容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老婆的话就是圣旨,违抗不得。 到了地方一看,博览城可谓是人山人海,不少一看就是死宅的游戏迷头上绑着自己本命的应援带,厚厚的瓶底眼镜也遮不住他们青色的眼圈,但脸上却是十足的兴奋,因为那些衣着暴露的coser裙底都被他们尽收眼底。 第158页 甚至还有的,趴在地上往人家裙底拍。 游戏交流会要买预售票,但音遥不太了解行情,没有票,只能忍痛从黄牛那买了天价票,进了会场,里面比外面还夸张,挤得水泄不通,特别是夏天,什么味儿都有,就是没点好味儿。 会场中央是一张巨大的ar投屏,下面摆放了三台机器,只要戴上全息眼罩,就能身临其境地感受游戏带来的刺激感。 音遥在门口戴好角膜,进场后环顾了一圈,终于在一堆外国人中间找到了正谈笑风生的昌世游戏总策划宋允文。 他挤进人群,马上被一群高大的外国人又挤了出来,踉跄两步,被人拉住。 一抬头,就见一个金髮碧眼的欧洲人正瞅着他笑,手还不老实的在他腰间乱摸:「甜心,当心哦,这里人很多。」 音遥都快吐了,掰开外国人的手站直身子,沖他点点头示意,随即继续往人群里挤。 宋允文正在给外国人展示他开发的那款新游戏,就连从游戏天堂而来的霓虹人面对这款前无古人的新型游戏赞嘆不已,连说几个「好厉害」,宋允文骄傲地摆摆手: 「毕竟也是耗费六年制作出来的,当然,有些门外汉不懂行情乱说一气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音遥知道宋允文口中的「门外汉」就是指自己,在游戏开发方面他的确是个门外汉,但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角度说,再继续刚愎自用下去真就只有死路一条。 「宋策划,好久不见,还记得我这个门外汉么?」音遥凑过去,露出完美笑容。 宋允文听到声音,心情瞬间不爽,他回头看着音遥,再看看他身后,似乎只有他孤身一人前来,妈的,更不爽了,看来y.s就是自诩高贵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之前和您说过的游戏改动计划,因为陪我们司总去了趟国外出差所以耽误了些时间,这是我的计划书,以及紧急开发的试玩游戏改动模式,还希望您能过目,我们公司还是非常希望能和昌世合作。」 音遥将u盘和文件递过去。 宋允文毫不犹豫推开他的手,鼻孔沖天:「不用,我们公司已经在拟定和其他公司投资合作的项目计划,你请回吧。」 音遥眨眨眼,也不恼,继续笑道:「我们司总愿给出两个亿的投资数额,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宋允文愣了下。 两个亿?要知道一般小公司能给出千八百万的投资就已经是最大上限,两个亿!虽说他自命清高是没错,但一般人谁会和钱过不去,梦想也是要靠金钱支撑的好嘛! 但看到这傢伙就来气,宋允文冷哼一声:「这种事我说了不算,我的客户是游戏玩家,只要他们同意,我就考虑一下。」 音遥心道这人口气还挺大,干脆就坐等他凉凉算了。但他也敬佩宋允文是个人才,不被赏识的千里马最后只能退居二线拉磨犁地,实在屈才,算了,自己这个伯乐就忍了。 「您说,我该怎么做。」 宋允文抬起下巴,下巴尖点点会场中央的三台游戏ar模拟器:「一会儿会有玩家来进行游戏试玩,看最终民意调查结果如何,我再决定是否和贵公司合作。」 音遥举起手中的u盘,一歪头,笑得如沐春风:「好呀。」 之前在英国和那个小雀斑哈萨尼聊天的时候,得知,与其说他是游戏爱好者不如说他是游戏编程爱好者,当他拿到学校第一笔奖学金后给自己买了台超高配置的笔记本,他从小脑袋里就装满稀奇古怪的想法,对于电脑的热爱已经达到了某种境界,上次被坏孩子欺负时也是正在做新游戏编程。 回国后,音遥给了他一笔钱,又让他找了其他几个靠谱的同僚,耗费三个月的时间做出了一版简单的、保留了昌世游戏基础设定的新模式游戏,採用真人对战的方式,并且给对战双方都设计了不同的技能,将游戏基础模式改为逃生结合狩猎类游戏。 宋允文对自己的游戏很有自信,接入ar眼镜后,请了个rpg游戏宅坐镇,而音遥这边也是随便扯了个路人,但当路人坐下后才极不情愿地说了句: 「我尽量吧,我还是比较喜欢乙女游戏。」 前方的投屏一分为二,左边是音遥的游戏,右边是宋允文的游戏。 但宋允文的游戏自带基本盘,好歹也上架半年了,早就拥有了固定的粉丝团体,他那边围满了人,而音遥这边却如同病毒爆发的城市,方圆几米内空无一人。 音遥坐在另一台机器上,和这个乙女游戏宅进入自定义模式,再添加进几个人机,凑成了五人队。 游戏开始,虽然同为新模式游戏,但昌世那边游戏制作更为精良,人物也更为美型,而音遥这边明显就是贴了个素材,人物建模也很声音,比例失调,毕竟哈萨尼他们也不是专业学美术的,能把人体做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到昌世那边人声鼎沸的讨论,反观自己这边冷清的犹如萧瑟深秋,音遥做了个深唿吸,即使没有人听,他还是选择狩猎方一边开技能抓人一边讲解游戏模式。 渐渐的,音遥这边的围观者也多了起来,开始是一个两个,后来是八个九个,虽然在人数上不能和昌世那边比,但有进步就是成功的开始,现在一定要稳住心态。 「为了平衡游戏机制,我们在逃生方中加大了难度,要先找到祭品才能进行祷告,祭品也要根据不同人物技能调整,有可能会重复,重复的话就需要重新找过。」 第159页 那个开始极不情愿的乙女宅渐渐坐直了身子,明眼可见地紧绷起肌肉,唿吸一度停滞,当狩猎者出现的时候,他明显身子一颤,手指也无措的在键盘上乱按。 当他被抓到挂上绞刑架时,嘴里还不住嚷嚷着:「傻逼人机队友,快来救我啊!」 就是他情真意切的一句,迅速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而且都是从昌世那边过来的。 看到此情此景,宋允文禁不住皱起了眉头,抬手推了把身边的工作人员,低声道:「别让这个玩家继续耗在这一关,去后台放放水,让他赶紧进入下一关。」 而这边,仅用十分钟,音遥就结束了游戏,虽然过程极度刺激坎坷,但最后他还是故意放水让逃生方获胜,以保证他的良好游戏体验。 乙女宅扔掉滑鼠,如释重负般瘫倒在椅子上,拍着惊魂未定的小胸脯:「尼玛啊,我这心跳就没下过二百五。」 「我也要我也要!」人群中马上有人举手也想亲身体验。 正好五个人,也不用添加人机了,随他们折腾吧。 音遥站起身,看向一旁的宋允文,宋允文那边已经寥寥无人,大多数都挤到了音遥这边,因为游戏进程很快,几分钟就能开下一把,而宋允文那边动辄要等上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足以耗尽游戏爱好者的所有耐心。 他扬起嘴角,走到宋允文身边,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宋策划,我看民意调查就不用了吧,大局已定,您是不是该考虑下和我们y.s的合作计划了。」 宋允文深吸一口气,缓缓攥紧拳头,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 「既然你们这么会做游戏,单独开发一个不就好了,何必非要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 音遥摇摇头:「话虽如此,但游戏制作您是行家,我们也不过是套用了昌世游戏的设定,我觉得,与其竞争不如共赢,少一个竞争者也会多一条路。」 良久,宋允文似是无奈又似是心服口服轻笑一声:「音秘书对吧,什么时候想跳槽了,欢迎来我公司发展。」 音遥也不同他客气:「别说,我还真有这种想法。」 虽然宋允文的确对他进行过言语讽刺甚至侮辱,但现在来看,宋允文是个心怀大义又大度的人,跟着他干应该不会像在y.s里一样处处受委屈。 两人当场签订了合同,宋允文也表示会将音遥策划出的游戏机制添加进现在的游戏模式中,有了两亿的投资他还可以将人物道具服装做得更加精美。 临走前,音遥又忽然想起什么,道: 「对了宋策划,这是忠告,为了减少日后不必要的工作量,我建议您将服装名称中含有『血』字的都改成『赤』,血迹也改成其他模式。」 宋允文不解:「为什么。」 「因为,窄电局不允许。」 * 晚上回了老宅,厨房照例做了一桌好菜,司老爷子还是没有醒,新闻发布会也不知何时才能进行。 餐桌上的气氛很是沉闷,司容和司年以及司卿还在公司没回来,但有些人,为了解闷,又见着能给撑腰的都不在,自然就要拿音遥这个外来人开刀。 司雅兰吃着饭,嚼了十几口后,拿起餐巾优雅地擦擦嘴,接着似是无意道: 「听说昌世游戏今天在博览会大获成功,当场就有公司想和他们谈合作。」 司臻啃着油腻腻的排骨也跟着附和道:「只能说咱家遇人不淑,多好的发展机会,硬是让某人搞黄了。」 说着,他还抬头看了眼音遥:「对吧,嫂子。」 嫂子二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音遥笑道:「就是,也不知道谁这么没眼光。」 司臻犹疑地看着他,半晌,又不死心道:「你说昌世发展起来那得是多少钱的进帐啊,十几亿?几十亿?也不知道把这生意搞黄的那位赔不赔得起。」 音遥看着他,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笑意: 「就是,怕是把彩礼钱全搭进去都不够赔的。」 司雅兰抬起眼,眼尾凌厉上挑:「光明正大拿彩礼说事,司容没教过你有些话不能乱说?」 音遥从一旁的电脑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甩到桌上:「司容很宠我,他说让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倒是有些人,嘴上实在该上两道锁了。」 他将文件推过去:「这是我和昌世的签约合同,司总过目?」 司雅兰眯起眼,良久才继续低头吃饭:「饭桌上不谈公事,收回去。」 奇了怪,以昌世游戏宋允文那脾气,不被治得服服帖帖根本不可能轻易松口,这小子到底是用了什么方式和宋允文达成了共识。 音遥也给了司雅兰台阶下:「也好,明天我会把合同交到司年先生那边过目,省得又有人说我越俎代庖。」 司雅兰捏紧手中的筷子,力道之大以致骨节都透出一抹苍白。 饭吃到一半,司容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言不发的司卿。 司容第一件事就是过来揽了揽音遥的肩膀,然后才问道:「爷爷怎么样了。」 「还没醒,但是医生说状态好了很多,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司雅兰道。 看着音遥淡漠的表情,司容半开玩笑问道:「各位没有趁我不在的时候又欺负我老婆吧。」 司雅兰冷嗤一声:「瞧你说的,我们还没闲到这种地步,逮着个外来人就欺负。」 第160页 音遥也跟着道:「是啊,姑姑对我可好了,拿我当亲侄一样对待。」 听到音遥这么说,司容大概就知道了,这些人多半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又拿音遥开涮了。 「开个玩笑,我当然相信姑姑的人品,毕竟大家都是受过教育的不会做这种小人之事。」司容加重了「受过教育」四个字。 司雅兰脸色变了变,暗暗瞥了他一眼,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很长,音遥几乎也没什么休息时间,洗完澡吹干头髮就上了床开始酝酿睡意。 他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之后,便是踩着水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床边,传来擦头髮时的簌簌声响。 擦了几分钟后,身边便落了一道重力。 沐浴乳混合着信息素的味道在空气中晕湿地发散开。 音遥缓缓睁开眼睛,疲惫地问了句:「怎么不吹干再睡。」 司容揪起一搓湿漉漉的头髮,水珠顺着发尖儿滴在了枕头上:「看你睡了,吹风机声音太大怕吵到你。」 「没事,我还没睡,你吹吧。」 司容没作声。 音遥皱了皱眉:「怎么,还要我帮你吹?」 「嗯。」司容凑过来,「帮我吹。」 音遥:…… 见音遥玉体横陈躺在那里无动于衷,司容用湿漉漉的头髮蹭了蹭他的脖颈:「帮我吹,老婆~」 「行了别叫唤了,蹭得湿漉漉的。」音遥一脚踢开他,坐起身下床在桌上摸索一番,找到吹风机后语气不善,「过来,快点。」 司容微微撩开浴袍,也不管音遥看不看得见,反正要勾引一把。 他轻轻分开音遥的双腿坐在中间,身体半倚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吹吧。」 「你坐这么近我怎么吹,滚远一点。」 司容不为所动:「我还是第一次躺在你怀里,音秘书,你身上好香。」 「闭嘴。」 音遥打开吹风机调了小档,暖风稍有点燥热,司容的头髮偏细软,摸在手里滑滑的还挺舒服。 「音秘书,你的手指好软,我快要睡着了。」司容仰起头,从下往上看着音遥的脸,完美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就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还是一番惊艷。 头髮吹得很快,音遥关掉风筒唿噜了下司容的头髮:「好了,去睡觉。」 「可是睡觉前,想做点别的。」司容转过身子,双手覆在音遥的肩头,「我们好久没运动了,今晚要不要共度良宵?」 音遥拉过毯子盖好,闭上眼睛:「我睡了,你随意,想怎样都行。」 他是真的困了,在博览会了了靠了一整天,这会儿头昏脑涨晕晕乎乎。 但刚闭上眼睛,睡意朦胧中,浓烈的洗髮水香气重重压了下来,萦绕在周围将他牢牢包裹住。 黑暗中,眼睛看不见感官更敏感,看来今晚真的不用睡了。 音遥早就听说过,司容看起来挺和气一人,实则固执得很,做的时候还要一遍一遍询问: 「音秘书,喜欢我还是司年。」 音遥闭着眼睛,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生怕漏出那么一两声呻.吟,悄悄拿开手,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别那么多废…废话。」 司容俯下身子咬住他的嘴唇:「我不是想听这个呢。」 说罢,他一点一点尝试着慢慢向后退。 「为什么出去……」音遥咬牙切齿地问道。 「那你说,更喜欢我还是司年。」司容坏笑着问道。 「别欺负我了,。」音遥睁开眼,眼角一片泛红,他伸出手拉住司容的手腕,无助地摩挲着。 「你不说实话我可要睡了哦。」司容笑道。 音遥委屈巴巴的小脸透着一丝绯红,指尖狠狠掐进司容的手臂里: 「都……都不喜欢。」 「回答错误呢,我要惩罚你了。」 「更喜欢你!」音遥忽地挺起身子,一把别住司容的腰,「喜欢你……」 虽然不是真心话,但只要是从音遥嘴里说出来的,司容还是会感到莫大的满足。 他挺起腰,缓缓做了个深唿吸,俯下身子,嘴唇擦蹭过颈间。 第56章 醒了。 「这个王八蛋。」醒来后, 摸着酸痛的后腰,音遥忿忿骂了句。 司容这几天去公司去得勤, 每次醒来的时候就不见了人。但他知道音遥不喜欢和司家人一起吃饭,都会特意先去端了早餐来卧室,留张小纸条告诉音遥一定要吃完早餐再去上班。 音遥走到老宅大门口的时候,没戴角膜看不见,但能感觉到特殊的高级信息素气味。 「司总,早。」他礼貌地打招唿道。 司年坐在车里,看着音遥,低声道:「上车,顺道一起去公司。」 出于避嫌的想法,音遥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 不过是正好顺路一起去公司, 能说这种闲话的人才是真犯贱,干脆从容上了车, 坐在司年旁边。 「昨晚睡很晚?」司年没由来冒出这么一句。 「嗯?您怎么知道。」 司年抬起眼, 缓缓抬手示意何叔开车。 「我就住你们隔壁,听得一清二楚。」 何叔在前面听着, 默默嘆了口气。自己早就和司年说过要先下手为强,结果到了还是被别人抢了先。 第161页 看这些日子司年蔫蔫的也没什么精神, 知道他恐怕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打击, 心里替他不值。 「对不起, 一时控制不住, 下次我会注意。」音遥也没觉得这种事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谁还没个七情六慾了? 司年摩挲着膝盖, 眼睛凝望着前方, 半晌,低低道:「没事,不用克制。」 半道路过一家沙县小吃,司年忽然让何叔停了车:「我下去买份吃的,等我一下。」 音遥拦住他:「我去吧。」 司年可以为了他付出生命,但他能为司年做的也仅此而已,想到司年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就觉得愧疚,只能尽量在小事上迁就他。 司年也没和他客气,音遥下了车,小吃店里挤满了人等着买早餐,老闆忙得热火朝天,刚出锅的小馄饨火急火燎往餐盒里倒,溅出满天汤汁。 燃气灶上跳动着蓝色火苗,一抖一抖。 司年看着音遥的身影进了小吃店,这才转过头,鼻间发出轻微一声嘆息。 何叔透过后视镜看着他家老闆,犹疑着问道:「音秘书什么时候和司容认识的,怎么突然间就要结婚了。」 「早就认识,是我知道太晚。」司年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十分淡漠。 「司总,所以你打算就这么算了?」何叔那不可置信的模样看起来比司年还不甘心,好像喜欢音遥的不是司年而是他一样。 「不然呢。」司年抬起漆黑的眸子,深邃不见底,「强取豪夺?就算真抢过来了,难道要音遥和我一起背负不忠的骂名?」 「司总,恕我直言,我觉得这事儿实在蹊跷,不偏不倚,那个松山集团的廖什么一判刑,他们就要结婚,据我打听,廖什么和音秘书以前谈过恋爱,还是寥什么把他从第三区带出来的。」 司年缓缓看向何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说句实在话,音秘书今天能为了权势财富抛弃恩人,明天一样可以为了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抛弃司容,您也不必觉得愧疚,干脆就明抢,抢到就是赚到,绑身边让他哪也去不了。」 「狗屁恩人,廖垣宇就是个垃圾,音秘书这是为民除害。」司年不自觉前倾了身子迫不及待为音遥解释道。 何叔笑出了声:「就算我言辞有失偏颇,您也太急了吧。」 司年马上坐直身子,整理下领带,语气依然不善:「以后不要让我听到你在背后嚼舌根。」 「好好好,司总教训得是。」 司年火气褪去半分,身体放松下来随即倚向靠背。 但就在他后背刚沾到座椅的一瞬间,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赫然响起,霎时间,浓烟滚滚袭来,玻璃渣子在空中宛如天女散花,震的马路都跟着发颤。 司年一下子直起身看向窗外。 霎时间,浓烟中跑出来一堆人,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天际,人群像鸟兽般四散而逃。 「发生什么事了。」司年眯起眼睛看过去。 「好像,什么东西爆炸了。」何叔打开车窗,沖一个正往这儿狂奔的男人招招手,「小哥,那边出什么事了?」 小哥一脸惊魂未定,小手颤抖地抚拍着胸口:「幸好我跑得快,沙县小吃炸啦!我的天,不少人都被困在里面了,还在烧,燃气灶还开着,我估计一会儿还有波大爆炸,赶紧跑吧!」 小哥说完,脚底抹油迅速消失在二人视线中。 司年心里勐地一跳,愣了几秒忽然拉开车门疾步往沙县跑。 「司总!别去!太危险了!没听那人说一会儿还会炸嘛!」何叔赶紧跟着下车从背后抱住司年把他往回拖。 「松手,音遥还在里面。」司年倏然红了眼眶,强行挣脱开何叔,脱下西装外套,用矿泉水浇湿,「何叔你快打急救电话。」 他的声音已经不是焦急,而是漫着一丝哭腔。 何叔也是吓坏了,他第一次见他们司总用这种语气和他讲话,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小吃店已经炸成了一摊废墟,桌腿板凳乱飞,整个房顶都炸掉了一半,乌黑的浓烟扑面而来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他抓住一个已经被呛的看不出原样的人,焦急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大概这么高,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omega。」 那人已经被火燎得十分痛苦,根本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呜呜咽咽哭着摇摇头,抱着受伤的手臂往对面诊所里沖。 司年心都凉了半分,手指不住地颤抖。 但凡是个人,在得知后续还会发生爆炸的情况下根本不敢贸然往里沖,但现在的司年已经孤注一掷,或许进去后他会为之后的结果感到后悔,但如果不进去,他会自责一辈子。 「先生您不能进去!里面太危险了!」前脚刚踏进浓烟,司年后脚就被几个热心市民拽了出来。 「放手。」他低喝一声,泛红的眼眶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兽。 音遥死了么?就这么死了么?怎么可能,明明刚才他还在和自己谈笑风生,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心在颤抖,忽然破开了一个大洞,烈火带来的灼热下,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音遥……」他轻轻喃喃着,「我来救你,你别怕。」 第162页 说完,不顾旁人的劝阻,湿漉漉的外套一披,捂着口鼻再次踏入滚滚浓烟。 「司总?你要干嘛。」 突兀的,熟悉的一声从背后响起。 司年愣了下,随即转过身。 那个他向路人形容的大概这么高,白白净净的男人就站在他的身后,手里还提着隔壁甜品屋的袋子,正诧异地看着他。 「音……遥?」司年唿吸一滞,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里面很危险,司总不能进去。」音遥伸出手拉住司年的袖子,「交给救援队好不好。」 司年愣了许久,嘴角缓缓诞出一丝笑意,那种由心而发的纯粹的笑。他湿润着眼眸,忽然抬手将音遥拥入怀中:「谢谢,我活过来了。」 音遥不太懂他这句活过来了是什么意思,提起手中的糕点:「我看沙县人太多,就先去买了蛋糕,要吃么?」 司年摇摇头:「表扬你,时间管理大师。」 「司总,这里人很多,可以放开我么?」音遥推了推他,但却被抱得更紧。 「不放,不管你和谁结婚,我都不放,音秘书,我喜欢你,比y.s所有公司股份加在一起还喜欢。」 音遥愕然,这冷不丁的,突然说什么傻话呢。 他使劲推搡着,嘴里不耐道:「你要是再这样,我真要把你喜欢吃沙县的事印成传单全城发放了!」 「发吧,我陪你一起发。」司年笑笑,「还可以去外省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他跟司容真不愧是兄弟,说话都一模一样,一样牙碜。 「司总,我马上要结婚了,还是和你弟弟,你觉得你这样做合适么?」音遥定了定神,「需要我和会长亲自谈谈么?」 「谈吧,好好谈谈。」但今天司年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随他和谁说怎么说,都不会再放开他的手。 刚才,自己以为音遥真的出了事,那一瞬间将生死抛诸脑后,甚至还想,如果他不在了,那自己苟活的意义是什么,想了很久也没能给出自己合理的解释。 但就当自己看到他安然无恙站在那里时也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不缺对的事也不缺错的事,缺的是有意义的事,所以为了人生的意义,不管前方是什么洪水勐兽他都认了。 从这一刻开始,他要正式和司容宣战,继承权可以放弃,公司也可以放弃,唯独他的音秘书是最后的底线。 因为这个世界上,理解他内心的,只有音遥一个人。 音遥被司年强行拽着拉进了公司,一路碰到不少员工,大家早就通过新闻报导知道了音遥要和司容结婚的消息,但这一幕,实属诡异。 「放手!你弄疼我了!」音遥一只手扒着门框,誓死不从。 他被司年推进办公室时,听到大门哐当一声响,接着,烈酒特有的信息素香气传来,他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司年的办公室,而是…… 司容的。 司容正在看文件,听到声音抬起头,就看到司年正拉着他老婆的手,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司年面前,抬手拉住音遥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拽:「放手。」 「司容,你听着。」司年冷声道,「我今天来不是和你打商量,是来通知你,从今天起,我们公平竞争,我知道音遥和你结婚是有求于你,你能做的,我也能。」 司容睁大眼睛,这人竟然还逼到自己脸上了。 「你拿什么跟我争,凭你连继承人都不是?」 「凭我可以为了音遥连命都不要,你能做到么?」 音遥夹在中间,觉得太特么搞笑了,这对话,说是两个年近三十的大老爷们说出来的都没人敢信,活像俩小学生吵架: 「我爸敢吃屎,你爸敢么!」 「我爸敢!我爸什么都敢吃!」 以至于司容眼见说不过他哥,求助地看向音遥:「老婆,你说句话呀!」 「你们俩闭嘴!当我是什么东西争来争去的?」音遥冷喝一声。 「你当然不是东西。」司容眼见音遥已经有了怒意,赶紧哄道。 「你才不是东西。」音遥回敬道。 就在俩人吵吵嚷嚷之际,办公室的门响了两声。 俩人这才偃旗息鼓,司容语气生硬地对着门口喊了声进,接着,大门打开,后面站着满脸喜色的司卿: 「司容哥!啊司年哥你也在呢,刚才妈妈来电话说外公醒过来了!」 * 司老爷子窗前站满了儿女后代,大家庭香火旺盛,放眼望去全是优质人群。 司祁严看起来精神很差,目光呆滞,苍白干裂的嘴唇还在一张一翕说着什么,但只能勉强发出几声气音。 司雅兰凑到他嘴边仔细听着:「爸您说什么,大点声。」 司祁严无力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神情怪异地摇摇头。 「司先生因为长期脑供养不足,现在有点神经紊乱,部分记忆丧失,需要好好修养,这是我们为他制定的康復计划。」医生将文件送到司雅兰手中。 司雅兰看着手中的文件,又看看卧在床头双目放空的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平静无风:「也就是说,我爸还有康復的可能对吧。」 医生点点头:「脑溢血经常发生在老年人身上,但同时也是死亡率最高的病,所以这些日子尽量安抚着司先生的情绪,保持心情愉悦,戒菸戒酒,定期检查。」 第163页 「那我爸什么时候能恢復清醒。」司雅兰又问。 医生摇摇头:「这个不好说,主要看病人的自身康復能力。」 司容坐在床头,手里握着司祁严苍老的手:「爷爷,感觉怎么样了。」 司祁严呆滞地看了司容一眼,接着视线在周遭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音遥身上。 他抬起手指,指尖颤动着缓缓指向音遥,嘴里含煳不清地发出两个字: 「结婚……」 「爷爷,我们很快就结婚,不用挂念。」司容赶紧安慰道。 司祁严一听,瞬间翻了白眼,一口气没上来,喘的像拉风箱一样。 「爸!爸您怎么了!」司雅兰赶紧过去扶住他。 「不能……结婚。」老爷子紧紧攥住被单,浑浊的双眸透着一丝不甘。 司容愣了下:「为什么,这不是我们说好的事么。」 司祁严摇摇头,脸色苍白似纸,看起来非常痛苦,嘴里还在不断重复着「不能结婚」。 「听不到爸爸说什么么,还不赶紧出去!」司雅兰回头对音遥怒喝道。 音遥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外走。 「等一下。」司容疾步走过去拉住他,看向司雅兰,「小姑,你和爷爷说什么了。」 「他那点破事闹得人尽皆知,还需要我去多嘴?!」司雅兰戾喝道,「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和你结婚!他是想利用你!」 无风不起浪,音遥就知道在昌世游戏方面自己摆了司雅兰一道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暗地里估计也没少调查他,老爷子一醒,就赶紧添油加醋乱说一气。 「小姑,说话要讲证据,我和遥遥真心相爱,怎么到你这就成了他要利用我。」尽管对于这件事司容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但他是心甘情愿被利用,音遥也并没有和他藏着掖着过,所以这种无端斥责不该由音遥来承受。 司雅兰深吸一口气,鼻孔微微扩张,接着她从一旁的手提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甩到桌上:「本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不想拆穿这个贱人,但小姑不忍心看你被蒙在鼓里,司容,天底下omega多得是,你好好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信封张着口,一沓照片从里面滑出来,有几张掉到了地上。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那沓照片。 照片中,音遥和司年两人亲密逛街,在车上脸贴脸十分亲密,并且就在自家后院的凉亭,两个人甚至不顾这是什么地方热情相拥在一起。 照片拍摄的角度非常取巧,这么一看倒像是音遥也十分主动。 司臻看着照片,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调笑道:「嫂子,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一手。」 司琪在旁边踩了他一脚,赶紧打圆场:「嫂子是司年哥的秘书,亲密一点也很正常,说明嫂子是个值得交心的人呀。」 司容他爸慢慢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张照片,看着,眉头微微蹙起。 他看向音遥,甩了甩手中的照片:「音先生,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呢?」 音遥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照片,但听司臻那意思大概就是他和司年被无中生有地拍了下来,再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司雅兰的目的也很明确,在这个家里,除了司容外,对她继承公司最大的威胁就是司年,司容她现在还动不了,所以要先从司年开刀,再让司容落得个有眼无珠的风评,自己再顺势在老爷子耳边吹吹风,保不齐司容也得狼狈下台。 老爷子痛苦的将照片扒拉到一边,似乎光是看着都心梗。 音遥打算今天就把这张桌子掀了,让这些嘴欠的犯贱的好好看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成分。 但就在他开口的剎那,司年抢在他前头,上前一步,从司容爸爸手里抽回照片,一撕两半。 「二叔,事情很简单,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司年沉沉开口,漆黑如曜石一样的眸子透出些许晦暗,「是我单方面追求音秘书,我喜欢他,但他拒绝过我很多次,就这样。」 此话一出,一片譁然,司祁严缓缓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年。 谁都知道司年是个什么脾气,天天冷着张脸,自尊心极强,亲戚都不敢和他说话,但今天,为了一个从第三区出身的劣等人,他竟然丢弃尊严主动承认是自己倒追? 「那晚在后院凉亭,是我一时兴起主动抱了他,但很快被他推开了。」司年继续道,「他从来没有对司容做过任何不忠的事,我可以保证。」 「司年哥,保证谁都会说,反正我们也没看见,随便你怎么说咯。」司臻笑嘻嘻的贱样让人很是想扁他一顿。 司年抬眼,眼底带着肃杀。 司臻见状赶紧闭嘴。 音遥当然知道司年是好意,是真的在为他着想,自然而然,他也不能让司年跟着他受了委屈。 他拍拍手,像是老师招唿小朋友们集中注意力看过来一样,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来,各位先停一下。」 说着,他慢慢拉开衣领,在右边颈窝处,一道暗红色的牙印似乎已经有些日子,结了薄薄一层痂。 「这个东西叫腺体,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是我们omega特有的构造。」 「所以呢。」 「众所周知,omega一旦被临时标记,只要标记没有解除,他就能不能接触除标记者之外的alpha,轻则影响身体健康,严重了还可能会殃及性命。」 第164页 音遥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我已经被司容标记了很久,这次发热期也是他帮我解决的,我是不聪明,但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和别的alpha偷情,我脑子没病,信的人才有病。」 一句话惹得全场鸦雀无声,司雅兰站起身扬起脖子似乎想要看清他颈间那处牙印是不是真是司容留下的。 司祁严眨眨眼,看看音遥又看看司年,良久,点点头: 「是我错怪你了。」 「这倒没什么。」音遥哂笑道,「就怕影响爷爷的情绪。」 音遥也表示了自己的大度,但这种大度,只是针对不明所以的人,对于那些故意制造矛盾的,什么狗屁退一步海阔天空,什么和气生财,和气不能生财只会让人生气。 司年也不想继续待下去,转身离开了卧室,留下一帮人面面相觑。 * 饰品店的店员正在整理货架,门口响起欢迎光临的提示音。她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男人正站在门口,她对这个男人很有印象,曾经过来买过钥匙挂件,开始选了只小猪,但听到小猪有录音功能后就火速换了只小狗,而且他的相貌很是清隽,她当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先生您好,有什么能帮您的?」店员小小激动了下,马上迎上去。 「三个月前的监控还能调出来么?」但这个男人却提了个很奇怪的要求。 「能,您是在我们这儿丢了什么东西?」 「对,很重要的东西,我想看看监控,四月二十八日上午十点左右的。」 店员也没怀疑,走到电脑旁找出当时的监控。 男人备份了一份当时的监控录像,道了谢后又选了几只小玩偶作为感谢,之后便匆匆离开了饰品店。 警察局—— 身着工装的女警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点过。 屏幕上出现两张脸,上面布满小点,针对每一处器官做了个详细比对分析,最后得出相似度为百分之九十九。 「这个人叫王小江,是娱乐周刊的记者,曾经被很多明星联名发过律师函,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女警抬起头,看着一旁的男人,「你查他做什么。」 「他跟踪我。」男人简介扼要道。 「需要我们立刻出警么?」女警唰一下站起身,工作态度那叫一个积极,和第一次见她时只忙着喝茶打游戏的状态完全不同。 「不需要,我自己解决。」男人点点头。 「音先生不再坐一会儿了么?我们政委马上就出外勤回来了。」女警想起上次被政委骂的狗血淋头,不敢了,赶紧拦住男人,生怕他一个不开心在政委面前言语点什么。」 「你不用这么怕我,我没有告小状的嗜好。」音遥喊过小司,牵着它慢慢往外走。 女警现在就是觉得肠子都悔青了,谁知道他跟y.s的司容有一腿,要是早知道自己当初肯定好生伺候着,也不会闹到现在天天担心丢工作。 * 司家的长桌上,空寂了许久的上座终于等来了属于它的主人。 司老爷子看起来气色不错,也不愿待在房间里了,甚至主动要求和晚辈们共进晚餐,偌大长桌,却独独少了音遥的身影。 司雅兰看了眼手錶:「爸,我们不等他了,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老爷子执拗得很,摇摇头,颤抖的双手主动替音遥摆好碗筷:「我们已经做错过一次了,新媳妇来到我们家,本来应该是好生尊重着,可不能连吃饭都不等他,让人看看显得我们很没教养。」 司容抬起头:「爷爷,刚才遥遥来简讯让我们别等他,他晚一点回来。」 而音遥,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对面满脸犹疑的男人,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第57章 很重要的事。 音遥也不同他卖关子, 拿出一只牛皮纸信封推过去。 男人看了他半天,拿过信封打开, 斜着眼睛瞧了瞧,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音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想贿赂我?」 音遥翘起腿,玉白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与其说是贿赂,不如说是策反,你给司雅兰办事挺久了吧,三月份?四月份?从我进y.s总部起你就没少跟踪我吧。」 秘密被说中,但男人也不是第一次混社会,早就练就了刀枪不破的厚脸皮。 「音先生,按理说我是没有那种闲工夫去跟踪一个劣性o,但拿人钱财□□,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 那我也就不再卖关子。」 「十万。」音遥忽然笑道。 男人看了眼桌上的信封,拍了拍:「才十万就像让我策反?未免把我想得太廉价了吧。」 「司雅兰给你多少, 我给你双倍。」 「双倍?」男人轻蔑一笑, 「如果我背叛了司总要是被她找到,后果是什么你想过么?」 男人的意思很明显了, 没个十几二十倍这事就不用讲了。 「那这么说就是没得谈了?」音遥笑道。 男人伸出两根手指搓了搓:「怎么没得谈,就看你有没有钞能力了。」 「那好, 我也不妨告诉你, y.s给我的彩礼是百分之三的股份, 你要知道y.s的百分之三够你这辈子甚至下辈子都衣食无忧, 第165页 但我能不能拿到这笔股份, 就看你愿不愿意帮忙。」 音遥听到男人在心里啪啪啪打着小算盘, 百分之三!好傢伙!别说下辈子, 下下辈子都够花了。 「口说无凭,我帮了你你翻脸不认人怎么办,y.s家大业大弄死我易于反掌,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音遥沉吟片刻:「你不是有我和司年的照片么?但凡我言而无信,照片你可以随意公开。」 男人也不怕他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毕竟决定他能否嫁入司家的决定性照片还在自己手里,看他一个劣性o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行吧,那我可要说好了,帮你调查司雅兰可以,但出了事我要求你必须保证我能全身而退。」 * 望着眼前这座冷漠疏离的老宅,音遥整理下领带,慢慢推开大门。 大堂里,一个苍老的身躯坐在轮椅上,似乎在等什么人。 看到音遥,他手指动了动,半晌,贴心问道:「你回来了,吃饭了没。」 音遥放下电脑包,走到司老爷子身后推起他的轮椅:「吃过了,爷爷是在等我回来么?」 司老爷子点点头:「你跟我来。」 音遥跟着他来到书房,老爷子滑到一只景泰蓝瓷瓶旁,一转瓶子,墙上的挂画瞬间分成两半,眼前出现了一道极不易察觉的暗门。 老爷子用身体挡住音遥的视线,输入密码,暗门哗啦打开。 密不透风的暗室,头顶一盏昏黄的吊灯映照出司祁严森白的脸,他缓缓抬手,指着暗室正中间的玉制摆抬上的玻璃罩,里面静静躺了一只雕花玉镯。 他按下下面的按钮,玻璃罩打开,司老爷子取出那枚玉镯拿给音遥看。 「这是司容的奶奶年轻时嫁到我们司家,我送给他的聘礼,别看只是小小一只玉镯,但放到现在也是价值连城。」 音遥看着那只紫色的玉镯,心里犯起了嘀咕。对于大财团司家来说,但凡能用钱买到的那都不叫宝贝,被司老爷子这么宝贝地藏在暗室里,兴许是早前的陪葬品?文物? 老爷子珍爱地抚摸着镯子,浑浊的瞳孔泛起点点水光。 半晌,他嘶哑地说道:「其实你和司容的婚事,我真的不看好,司容除了是我,也是向光最宠爱的孙子,所以理所应当,他的结婚对象也应该像温萧宁那样,无论是家世还是血统都是万里挑一的,但奈何司容对你喜欢得紧,我觉得,要是向光还在世,一定也会支持他追寻所爱。」 司老爷子看向音遥,默默将镯子放进他的手心:「音遥,司容这孩子,前半生其实过得很苦,双目失明,只能在轮椅上度日,我知道你也很苦,所以,往后的日子,希望你们互相扶持,互相担待,也算是了却了向光的生前心愿,好么?」 音遥攥紧镯子,点点头。 「这个镯子,本身不值钱,但却是向光毕生所爱,所以,你拿着,我的时日不多了,不能再陪着孩子们成长了,但是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这个镯子,就相当于我的遗言,你可以利用它实现你的任何心愿,这一条我已经写在遗嘱中,也找过律师做过公正,记住了。」 音遥狐疑地看着司祁严,听他这意思,好像是知道点什么? 「还有,你的彩礼,我会给你,从百分之三的股份加到百分之五,所以,你绝对不能对司容做出背信弃义的事,绝对不能……」 说完,司祁严喘得厉害,赶紧拿起唿吸机戴上,沖音遥摆摆手:「你先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再陪向光说说话。」 音遥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司祁严,他背对着自己看着眼前那堵灰色的墙,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背影看起来稍显落寞。 但这个年轻时坏事做尽的老头子,即使到了世界的那一头,也无法再追上陈向光的步伐了吧。 音遥将镯子揣进口袋,打开司容的房门。 舒爽的空调冷风扑面而来,缓解了些许燥热。 音遥脱下外套,忙碌了一天终于得以喘息。 「你去哪了?」司容走过来按住他的双肩,手指不重不轻地帮他揉捏着肩膀。 「见了个朋友。」音遥敷衍道。 「你还有朋友?」司容惊讶。 音遥:「是是是,我们贫民窟出身的人不配拥有友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自知说错话的司容赶紧道歉,「对了,晚饭你不在,爷爷让我告诉你一声,订婚宴就定在这个月月底,到时候宋康也会来,需要我帮你什么?」 「不用。」音遥想起老爷子发自肺腑的乞求,「什么也不用做。」 「你也可以请你的朋友来。」司容似是有意无意说道。 他很好奇,音遥的朋友是谁,从来没听他提起过,是omega?还是alpha?长得怎么样,家世如何,不禁心里犯起了嘀咕。 「不用了,他估计也不想来。」音遥揉揉脖子,脱下衬衫随手解开腰带往浴室走。 「对了。」音遥忽然止住脚步,他稍稍侧过脸,余光看向还坐在床上的司容,「我问你,你现在在y.s持股多少。」 司容愣了下,一歪头,昳丽的眉眼舒展开:「怎么问这个。」 「不说算了。」音遥将衣服丢在浴室门口,腿刚迈进浴室里面,就听到司容在后面道。 「百分之二十,我爸那边是百分之十。」 第166页 「司年呢?」音遥又问道。 「怎么问这个啊……」司容的语气明显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又没逼你。」 「百分之二十。」司容马上道,「但爷爷后面修改了遗嘱,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知道了。」音遥关上浴室的门。 温水倾泻而下,他站在花洒下,双手扶着墙壁,在心里计算着。如果按照民间传言,现在司雅兰和司容的小叔两人应该各占百分之二十五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但如果真像那个狗仔王小江说的那样,接下来司雅兰就要对小叔和司年下手了。 而且,极有可能,这场订婚宴不能按时进行,毕竟一旦订了婚,自己就手握百分之五的股份,这对于司雅兰来说是最大的威胁。 果不其然,就当众人都以为相安无事的时候,一条爆炸性新闻横空出世—— 【国内最大财团y.s集团老么司海兴被曝迷.奸未成年。】 音遥还记得那一天,司容的小叔司海兴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着似乎是故意说给音遥听:「你以为就你们年轻人会玩?老子照样玩出花,十八岁水灵灵刚成年的!见过么你!还不是被老子在床上艹地哭爹喊娘!」 其实司海兴光棍这么多年有点生理需求也正常,退一万步讲,招.妓也正常,所以当时大家都没太当回事。 只是当这条新闻曝出来后,再配合那个男.妓委屈巴巴地「被下药、我才十七岁」,一切都显得有些诡异了。 这一下,甭管是真是假,染指未成年这种事可算是彻底点燃了网友们的火.药桶,未成年是大众认知的底线和雷区,谁碰谁就得死。 这件事大家还不敢让司祁严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保不齐当场气得嗝屁。 「爸爸,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司琪一边哭一边道。 「我真没干啊!是他自己在酒吧找我搭讪,还给我看过身份证,我记得他确实已经满十八岁了!」司海兴抱着头,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明明在钱财方面他也没亏待那个mb啊! 「人家都指控你了!还调出监控了!你还不承认!」司琪气得浑身发抖。 现在网上纷纷要求司海兴退股净身出户离开y.s,包括公司的员工也联合请愿让他滚蛋,一时间墙倒众人推。 司雅兰抱臂冷冷看着他:「你作为家里的老么,爸爸真是把你宠坏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你都敢做!」 「我真没有啊!」司海兴只觉得百口莫辩。 「爸,与其等警察上门,不如你先去自首吧。」司臻也难得做了一次人,知道这种事确实包庇不得。 音遥默默听着,虽然看不见,但他大概能想像出司海兴现在悔不当初的表情。 但音遥觉得他该后悔的不是去酒吧借酒消愁招mb,而是他从一开始就站错了队。 而mb那边也给出了很多证据,包括他当时喝的酒中被下了药,以及监控中他被司海兴强行拉着离开酒吧去了酒店,一路哭哭啼啼,还给朋友发了消息让他报警的简讯。 「现在,我们可以帮你在爸爸那里瞒着点,但你既然做了这种事,就不要想着以后能好过,你的股份暂时由我接手,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让步。」司雅兰冷声道。 那语气,好像是她真的忍了天大的委屈才接手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一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真不愧是司雅兰。 只要司海兴松了口,她就手握y.s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将会成为公司最大的股东。 音遥本以为司海兴这么大年纪了,好歹也得有点骨气,不成想单是听到司雅兰这么说,立马点头似捣蒜:「好姐姐,你可千万别给爸爸说这个事,股份你帮我保管,等沉冤昭雪那天再给我就行。」 音遥翻了个白眼,这人真没救了,品行不好就罢了,还没脑子。 司雅兰走过去,装得煞有介事地拍拍司海兴的肩膀:「弟弟,你放心,这事我也不敢让爸爸知道,他现在身体不好,我也不敢和他说。」 说完,她又看向音遥:「行了,外人就别看热闹了,该干嘛干嘛去。」 音遥知道她这是在撵人了,自然也不当那个讨人嫌的,站起身,摸索着墙壁离开了大厅。 去到公司后,他还没进司年的办公室,在门口就听到他严词厉色的斥责:「我小叔的事你去找我小叔问,我什么也不知道,再打电话告你骚扰。」 接着就是座机电话被使劲摔下的声音。 其实今天是音遥任职的最后一天,虽然司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新秘书,但于情于理他也该办理离职手续然后走人。 他敲开门,司年似乎被骚扰电话缠得很烦躁,正痛苦地揉着眉心。 看到音遥后这才放下手,目光漠然:「这是你的离职手续,我已经签好名了。」 他将一份文件推到音遥面前。 音遥摸索着拿过文件,一个字一个字摸着司年的签名,他好像写得很犹豫,多处笔画停顿落了深深的墨点。 他将文件放回桌上,手指不着痕迹摸着桌子上的摆设,终于指尖碰到水杯,他抬手扫过水杯,水流顿时泼湿了那份离职申请,将司年的亲笔签名模煳成一团。 音遥惊唿一声,赶紧拿起文件甩了甩,然后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哎呀,司总,文件沾水了,看来只能作废了呢。」 第167页 司年抬眼,瞳孔微微震颤。 「既然作废了,那我只能先暂时留在这里了。」 如果王小江真的没骗自己,她现在企图扩大自己的持股量,先吞併司海兴的,然后是司年的,那么她就会成为最大股东,以后y.s全由她说了算,老爷子时日不多,到时候驾鹤归西后那y.s就真成了她的天下了。 那么司雅兰下一步矛头,就会指向司年,所以自己现在绝对不能走。 司年待他不薄,不能看司年也遭遇这种无妄之灾。 司年忽地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目光灼热似火,紧紧盯着音遥的眼睛。 他想抱住他,但一想到他马上就要成为司容的妻子,还是忍住了。 司年慢慢坐下,手指紧张地摩挲着桌沿,半晌,低声道:「没错,在我找到合适的秘书前,你不能离开。」 音遥拿出司年的今日行程表:「那司总,我现在读一下您的今日行程。」 他不知道司雅兰会从哪一方面击溃司年,司年又不像司海兴私生活混乱,找不到司年私生活的罪名,兴许会从他的工作入手,特别是司年是财务官,一手掌握y.s的财政大权,所以想想,多半会让他落得个财务犯罪的罪名。 而最近的一笔财务运营,是y.s旗下的制药公司压缩成本,因为最近国家出台了新政策,着重限制药品价格,所以私企只能靠压缩成本或者寻找替代性材料来维持运营,这份文件音遥也看过,是一款抗癌药,原价一万多一瓶,被国家限价为八千,所以制药公司替换了当归为木香,其实无可厚非,不会改变药效。 但司雅兰如果真要从财务上着手,势必会重点检查近期文件,毕竟把以前的文件拖出来鞭尸太过引人耳目,容易引起司年的怀疑。 「那个,司总。」音遥忽然不好意思地笑笑。 司年抬起头:「说。」 「我想问你借点钱。」 司年毫不犹豫从抽屉里拿出支票本:「多少。」 「三十万。」 虽然司年对他借这么多钱的理由很好奇,但也没过多询问,在支票上刷刷写下一个数字:「三十万够不够,五十万吧。」 「我会尽快还你。」音遥接过支票,放在嘴边挡住嘴角的笑意。 「没事,我不急。」司年低声道。 音遥听到他内心在说:「还不了就把人给我。」 他马上把这笔钱转入一个帐户,帐户的主人很快发来消息: 【后天晚上凌晨两点,海关,药物。】 凌晨两点海关早下班了,好傢伙,这直接能算作走.私了。 音遥正在办公室查询海关鸟瞰图,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他赶紧关掉网页,说了声进。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司容。 司容环伺一圈,看着音遥整整齐齐的办公室,眉头微微蹙起:「今天不是正式办理离职了么?怎么没收拾东西。」 「怎么,这就要撵人了?」音遥笑问道。 「不是……担心你收拾东西不方便,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你的。」司容眼见音遥快要发火,赶紧哄着平息他的怒火。 「不用了,我不走了。」音遥抬起头,明亮的眼睛却没有司容担心的会出现的怒意。 「为什么。」 「司总待我很好,我想在工作上辅佐他行不行。」 「也不是不行……」司容暗暗攥紧了手,脑海中又回想起那天他俩在后院凉亭那个热络的拥抱。 「那你还有别的事么?」音遥继续问道。 司容一瞬间垂下了手,失落透过眼底流露出来:「没事了,你忙吧。」 但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却忽然听到音遥喊了他一声。 等他回过头看过去时,眼前忽然冲过来一道身影,下一刻怀里就多了一具瘦削的身躯,唇边也落了一道甜甜的柔软。 「好好工作,亲、爱、的。」音遥笑笑,拍拍他的肩膀。 啊,这个世界上,能哄自己开心的果然只有他们家音秘书。 * 晚餐的餐桌上,鲜少能见到的司年竟然也破天荒地到齐了。司老爷子似乎还不知道司海兴的事,看起来还挺高兴,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精神头十足。 司雅兰切着牛排,放在嘴里嚼了嚼,半晌,柳眉蹙起:「牛排煎得太老了。」 司容随口道:「就一顿饭而已,姑姑将就吃吧。」 司雅兰冷笑一声,抬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司海兴,将盘子一推:「弟弟,去厨房帮我重新做一份吧,记住要七分熟,我不喜欢吃太老的。」 司海兴愣了下,看看牛排,又看看司雅兰。 「怎么了,都多少年没见过姐姐了,这点要求都不能答应么?」司雅兰单手托腮,涂着精緻蔻丹的手指轻轻敲敲盘子的边缘。 司海兴咽了口唾沫,站起身,手指慢慢伸向盘子。 「姑姑还是我去吧。」司琪忽然站起身挡在司海兴面前,伸手抢过盘子,眼睛泛着红,「我爸爸没怎么做过饭,万一做的不和你胃口怎么办。」 司雅兰身体向后倚去,脸上是古怪地笑:「司琪,以后你有的是时间给姑姑做饭,乖,让你爸爸去,好好练练厨艺,不然以后谁肯和他结婚,难道,要靠着招……」 「我去。」司海兴低下头打断司雅兰的话,接着从司琪手中接过盘子,大步离开了餐厅。 第168页 司祁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一派和乐融融的场景,不禁赞嘆道:「要是向光看见这一幕该有多欣慰啊。」 音遥心道怕不是欣慰是心梗。 「对了司年。」司雅兰忽然将目光转向始终沉默不语的司年,「制药公司利用新型材料替代老材料的药物发行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民间反馈如何。」 司年点点头:「药效一如既往,价格也有所下降,患者们反映还不错。」 司雅兰笑笑:「这些患者也是可怜,我现在算明白了,赚多少钱也比不上有个好身体,对吧,司年。」 司年抬眼,凌厉的眉眼下是捉摸不透的深意。 不大一会儿,司海兴端着新鲜出炉的牛排过来了,黑着脸往司雅兰面前一放:「你要的,七分熟。」 司雅兰看着盘中新鲜还微微带血的小牛排,红唇一扬:「怎么没有配菜。」 司海兴的脸越来越黑,但生怕自己那点破事被司雅兰说给父亲听,尽管心里给她一巴掌的心都有了,但表面上还是装作逆来顺受:「忘了,现在帮你……」 「小姑。」司容却忽然打断他,从自己盘里夹过西蓝花在司雅兰的盘子上方扬了扬,「这不就有了么,安静吃饭吧,别折腾小叔了。」 司雅兰暗暗攥紧手中的刀叉,斜了眼司容,手指尖用力抵住刀柄,指节发白。 「好了,你也别逗你弟弟了,吃饭吧。」司老爷子并没有意识到家族霸凌正在悄悄上演,还以为是姐弟俩打闹逗趣,也没当回事。 吃完了这顿饭,眼见着老爷子也有了精神头,大家也都觉得没有必要继续靠在老宅里,吃过晚饭司容就带着音遥回了家。 音遥坐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忽然不知什么原因开始发笑。 司容刚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音遥不知在那傻笑什么,觉得好奇,往他身边一坐:「什么事这么开心。」 音遥拍拍他的肩膀:「想起你怼你小姑的场景,没想到你还挺嫉恶如仇。」 「当初是她自己要离家出国,就别怪我们拿她当外人,既然选择回来就安分一点,天天作威作福谁看着不烦。」司容头髮擦了半干,听到被老婆夸奖了,激动的直往他身上蹭。 「那我今晚有没有奖励。」 「没有。」音遥站起身,「我去洗澡,你自己继续开心吧。」 等洗完澡回房间的时候,就发现司容正恬不知耻地躺在床上看手机。 「回你的房间去。」音遥毫不留情开始撵人。 司容撇撇嘴:「你自己说的,我做什么都可以,更何况我还没做什么只是在你房间躺会儿。」 倒不是不可以,但音遥今晚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而且还不能被他知道,所以只能暂时请他「滚」开这个房间。 第58章 我会解决的。 司容离开房间后, 音遥自己在床上躺了很久,一直等到他听见外面传来洗漱声, 确定司容回房间睡下了之后,才悄摸摸从床上坐起来。 因为晚上採光不好,人工角膜戴了和没戴没差,干脆直接扔桌上。 他翻出相机充好电,将三脚架支起来试了试,确定无误之后,将东西打包斜背在身后,换上暗色的衣服戴一顶棒球帽轻轻打开了房门。 在楼下等了半天才有网约车司机接单,音遥一上车,司机就开始瞄着后视镜打量起他,毕竟大半夜去海关的, 他不觉得能有什么好人。 下车后, 音遥打开相机,手指抚摸着屏幕来判断自己的位置, 然后找了个极其隐蔽的货柜里面躲进去, 架好相机,身体使劲往角落里缩去。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还有半小时的时间。 这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从远处驶来,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 乌漆墨黑的却连车灯都没敢开, 车子停下, 很快, 下来三个男人, 其中一个打了个电话后没多久, 海岸上便缓缓驶来一辆小型轮船。 三个男人忙走过去,船员跳到后面打开船载货柜,几个看起来明显是异国样貌的人抬着几只大箱子从里面走出来,三人忙搭手将箱子抬进了车子后备箱,打开其中一只箱子拿出里面的东西看了眼,然后放回去,冲着这几个外国人点点头,将一只小皮箱递过去,外国人打开皮箱,露出码放整齐的纸币。 音遥将摄像画面拖动放大,发现皮箱里的纸币是塔卡,孟加拉通用货币。 如果是不同国家之间的正常交易,肯定会用国际贸易货币结算,多半是美元英镑或人民币,居民向非居民进行交易时才可以使用本国货币,但是这三个本国男人却用塔卡作为结算货币,说明没有走公帐,十有八九是走私没跑了,再结合司年近期对公司旗下制药公司的节省成本政策,司雅兰多半要从这方面下手,那么那几只大箱子里装的,应该就是某种靶向药的仿制品。 音遥思忖片刻,掏出手机给司年发了条消息: 【注意明天新入库的肺癌靶向药生产批号,特别是非国药准字号的那批。】 言尽于此,司年应该也能明白吧。 音遥放下手机,打算收拾东西趁黑走人时…… 手机铃声忽然响彻天际。 黑暗中,这突如其来的铃声格外突兀。 很快,那边正在进行不发交易的人便注意到了这边,立马停下手头的工作,齐刷刷警惕地看了过来。 第169页 音遥忽然想起来,自己手机一直调了静音没错,但因为工作需求只对司年的手机号开放了响铃模式! 他赶紧按掉手机,将相机揣进口袋里站起身。 身旁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音遥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如果被这些人抓到,就算不死相机里的证据也会被消除干净,这样自己所做的一切就会功亏一篑,甚至还有可能连累司年。 但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啊! 音遥只觉得手心一片冰凉,沁出丝丝冷汗,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无法逃走的他甚至产生了坐以待毙的念头。 但就在这时,一阵摩托车的巨大轰鸣声响彻天际。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忽然勐然止住,其中一人大喊:「在那边!」 脚步声立马调转方向,疾步踏向车子,随着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车子朝着那辆摩托车疾速追去。 但音遥还是听到了身后响起的脚步声,形单影只,在阒寂的黑夜中分外清晰。 「你为了嫁入豪门,真是连命都敢豁出去。」熟悉的声音响起。 音遥暗暗松了口气,转过身,勾起嘴角笑笑:「彼此彼此,为了我的彩礼,你不也是直接就把原金主卖了嘛。」 王小江掏出烟盒,火星在黑夜中忽明忽暗。 「要不是我让朋友骑摩托车吸引他们注意,你今天多半要交代在这里了。」他叼着烟,沖音遥伸出手。 音遥听到动静,从口袋里拿出老式相机放在他手心:「都拍下来了。」 王小江打开相机,嘟哝了一句「这是上世纪的玩意儿吧」,打开录像,一边看一边抽菸,末了来了句: 「但是司雅兰他们肯定知道走私的事被人发现,这几天估计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 司雅兰买通了那个mb扳倒了司海兴得到了他的股份后,下一步就要从司年这儿找补,但司年私生活风评很好,所以只能从财务方面入手,恰好司年最近带领制药公司以低价拿到了一种抗癌药的成分表,降低成本的同时也能保证药效安全,但如果市场售卖的药物从y.s制药生产的抗癌药变成了孟加拉仿制版抗癌药,虽然药效不变,但一旦这种没有经过海关认定的药物批号流通进市场,追查走私源头就会追查到y.s制药,这样司年就是长一万张嘴也说不清。 话音刚落,音遥就收到了差点害死自己的那位的简讯。 【不方便接电话?在哪,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音遥回了消息:【没事,明天说吧。】 但司年似乎并不满足于明天再说,特别是一向有问必答的音遥却忽然挂断了他的电话,还语焉不详的,他怎么能放心。 【我去接你,你在哪。】 音遥暗暗嘆了口气,回復道:【在司容身边躺着。】 良久,司年才回了消息:【嗯,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王小江还在那抱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音遥的简讯内容,禁不住笑出了声:「哎呀,这可是大新闻,这事儿要是没个千八百万可堵不住我的嘴。」 音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哂笑道:「小心贪到最后一无所有。」 王小江撇撇嘴:「开个玩笑。」 话锋一转,他又道:「对了,我这还有个独家新闻,你要不要听。」 「跟我有关?」 王小江点点头:「但我事先声明,不是什么好事,你想听,得做好心理准备。」 「那我不听了,免得你讹我。」 王小江:「……」 「说吧,我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 王小江不太明白那句「大风大浪」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看了看天际的明月:「换个地方说,我担心那些人一会儿杀个回马枪。」 两人找了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厅,往角落一坐,这个点早就没什么人,只剩一个店员坐在前台打瞌睡。 王小江也不继续卖关子,开门见山道: 「司雅兰有个养子叫司卿的,你应该见过吧。」 何止见过,简直印象深刻。 「我闲来无事调查了下他的背景,他是被司雅兰从第三区的福利院领养的。」 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一般他们这种劣性o大多都是从第三区出身,运气好的被这些图新鲜的财阀收养,大多数还是一辈子扎根在第三区罢了。 王小江继续道:「他的老爹,当年嗜赌成性欠下几百万的高利贷,无力抚养,就把他送到了院,他老爹现在接受了y.s财团的一笔钱,还清了赌债不说还做起了买卖,但被司雅兰要求再也不能见司卿。」 音遥摩挲着咖啡杯,明明话题主人公是司卿,但对方用大幅篇幅来描述司卿的父亲,为什么呢。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找过司卿的父亲。」 音遥低低问了句:「谁。」 王小江抬眼看着他的表情:「司容。」 音遥的指尖勐地一颤,尽管心里已经有了模煳的答案,但他还是坚持着问道:「为……为什么。」 「嗯这个嘛……」王小江龇着大门牙笑笑,「大概和司雅兰找这个人的目的一样。」 王小江身体微微前倾,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道:「都是要他,别再见自己的儿子。」 * 第170页 司容躺在床上,凝望着天花板,床头一盏夜灯渲染出几分倦意,但突兀的,他好像听到了大门细微的响动声。 他坐起身披上睡衣,打开门走到客厅,就看见音遥正坐在饭桌前吃炸鸡。 听到动静,音遥明显愣了下,然后继续往嘴里塞炸鸡。 司容坐在他对面,轻轻问道:「刚才出去买夜宵了?饿了?」 音遥点点头,将炸鸡盒子推到他面前:「一起吃。」 不是徵询,而是命令似的语气。 虽然司容不太喜欢大晚上吃东西,更不喜欢炸鸡类的油炸食物,但还是乖顺地拿起炸鸡咬了口。 「我以前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但是老婆奖励的,人间至美。」司容笑吟吟道,伸手碰了碰音遥的脸颊。 「的确是奖励你的,好好品尝吧。」音遥面无表情说道。 司容看着他面若寒霜,就知道这「奖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候,音遥却忽然笑容爬上了脸,他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司容,看得司容心里一阵胆寒。 「听说你见过我爸了?」 nanfeng听闻此言,司容心里咯噔一下,他是怎么知道的,明明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见了……」司容攥紧手中的炸鸡,攥了一手油,「我只是……」 「只是想代替我看看当初那个抛弃我们母子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嘴脸对吧。」音遥还是笑,但越是笑,司容就越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无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的确有这种想法,但更多的,希望他不要因为你和我结婚而特意出现打扰你的生活。」 音遥看着他,良久,嘴角漾起一抹微笑,他别过头:「看你吓得那个样子。」 见音遥没真的和他生气,司容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看了眼自己油乎乎的手,赶紧把炸鸡放下去洗手。 「他长什么样。」音遥吃着炸鸡,漫不经心问道。 「就普通人,音秘书你大概是遗传了丈母娘的美貌吧,那个男人和你实在不像。」 音遥怔怔看着桌子,瞳孔晦暗。 司容洗完手出来,又贴心地帮忙擦了桌子丢了垃圾,然后道:「吃饱了就早点睡吧。」 只是刚一转身,衣角就被拽住了。 他回过头,见音遥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司容诧异问道。 但音遥就是不说话,只是默默拉着他的衣角。 司容笑笑,知道他脸皮薄说不出口,反正自己脸皮厚,干脆将人拦腰抱起来,笑道: 「那今晚,就一起睡吧。」 * 第二天在办公室见到司年的时候,他的眼底一片淡淡青色,看来昨晚也是翻来覆去没睡好。 「司总,这是今天的行程表。」音遥将文件递过去,模样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司年接过行程表,也不急着看,摩挲着,半天,抬眼问道:「没什么事吧。」 「我要是有什么事现在还会站在这里么?」 「你发的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 音遥本以为司年是个聪明人,感情还是自己错付了。 「我就直说了吧,你小叔迷.奸未成年一事,其实就是子无须有,是有人背地里一手策划,为的是他那点股份,所以,司总,万事小心,特别现在是别人掌揽y.s大权,多长个心眼总归没错。」 司年沉默半晌,似乎也明白了音遥的意思。 但他话锋一转,却问道:「所以你推迟辞职时间,是为了保护我?」 「你可以这样理解,但也不全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多是是为了我自己以后的日子能好过。」 「我知道了。」听到音遥这么说,心里不免还是小小激动了下。 音遥告别司年,刚走出办公室,就收到了王小江发来的消息: 【昨晚帮你转移视线的朋友被他们那帮人抓住了,现在估计正严刑拷打,司雅兰那边可能这几天就会有动静,小心点。】 果不其然,司雅兰是个根本沉不住气的,到了下午,一条新闻横空出世,司海兴迷.奸未成年的风头还没过,y.s财团再次惹上了大麻烦。 一条热搜火速爬到第一位,后面带了一个深红色的「爆」的标志: 【y.s制药涉嫌走私,售卖假药,引起多名患者身体不适!】 点开这则新闻,里面全是吃了假药的患者声泪俱下对于y.s不做人的控诉,字字泣血,引得闻者落泪。 音遥默默翻着这些患者的控诉,不得不说,这一个个文采斐然的,没拿个茅盾文学奖真是屈才,摆明就是有人帮写的文案,不是音遥歧视他们,一帮子天天和黄土农作物打交道的人竟然能写出中文专业都自愧不如的控诉书,说出来谁信啊。 这时候,桌上的座机电话却忽然响了,音遥接起来,便传来楼下保安焦急的声音: 「音秘书!你赶紧通知司总,检察院来人了!」 话音刚落,电梯门响了一声,随即几道齐刷刷的脚步声踏入走廊,停在了旁边司年办公室的门口。 这次来的检察官貌似是个很牛逼的人物,号称高官收割机,几个一般人动不了的高官都是被他亲手送进了监狱,这人走路都带风,模样高傲,往那一站,直接将文件甩到司年面前: 第171页 「司先生您好,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涉嫌走.私假药,请您和我们走一趟。」 司年似乎也料到了,从容地拿起西装外套,还不忘叮嘱音遥:「帮我把文件保存好,电脑关掉。」 音遥也是格外从容的模样:「司总,我几点去接您?」 「到时候给你打电话吧。」 说完这句话,司年便跟着这帮来者不善的检察官走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走廊里聚集了不少员工,看到司年被检察官带走,再结合今天下午那条爆炸性新闻,纷纷窃窃私语。 司祁严接到消息可算是坐不住了,毕竟事关y.s的名誉,坐着轮椅就从家里匆匆赶来,正好碰到司年正跟着检察官往外走。 他花白的眉峰蹙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司年,苍老的嘴唇嚅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那一瞬间,却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就算想为他辩解什么,但也只是徒劳。 只有音遥清楚,这件事虽然和司年无关,但终究和y.s逃脱不了干系,无论是谁背后搞鬼,最后一定还是y.s背锅。 「会长,别担心,司总不会有事的。」音遥走到他身边,尽量安抚老人家的情绪。 司祁严五官都皱做一团,他迷茫地看看音遥,又看看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司年,良久,他攥紧了手中的龙头拐杖:「音秘书,你帮我通知董事会的人,现在立马召开紧急会议。」 音遥从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见到y.s所有的股东,俨然贵族聚会,强大矜贵的气场令一般人望而生畏。 司容也在场,看到音遥忙前忙后的身影,悄悄拉住他:「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 司祁严坐在上座,司雅兰也很自觉地坐在紧靠他旁边的位置,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昂贵的职业套装精緻且一尘不染,高跟鞋亮的都能照出人影。 作为司容的秘书,司卿自然也在现场,忙着帮司容端茶倒水送文件,音遥默默看着他,半晌,别过头。 而这场会以的主要内容,除了处理司年涉嫌假药走私一事外,老爷子更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 因为走私一事是现公司负责人的严重疏忽,所以暂时收回司雅兰ceo的职务以及司年cfo的职务,由他人接手,直到事情解决为止。 当他说出这件事时,司雅兰勐地抬头看向他的老父亲:「爸,您现在身体不好,还是让我帮您,司年总归是我的侄儿,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交给我还不放心么?」 音遥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 司祁严看向一旁的司容,目光满怀期盼:「司容,那么就由你,暂时接任ceo一职,我相信你能把事情处理好的,对不对。」 对于司容接任ceo一事,股东们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这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说太多也没意义。 司容点点头:「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事。」 司雅兰看着司容意气风发的脸,嘴唇颤了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肉。 「司容初出茅庐,还有很多事不懂,希望大家对他多多担待。」司祁严大病初癒,说话还喘得厉害,没说两句就有些脑供氧不足,无力地扶着额头休息。 「爷爷您早点回家休息,这里有我。」司容是真的很担心爷爷,毕竟爷爷打小就拿他当心肝宝贝一样疼爱。 散会之后,几个股东跟着司容和司祁严去交代一些交接事项,偌大会议室里,只剩下司雅兰和音遥二人。 音遥佯装帮忙收拾茶杯,慢慢踱步到司雅兰身边,笑眯眯问道: 「司总,哦不对,司女士怎么还不走?还是您还有什么疑问?」 司雅兰勐地合上电脑,抬眼看着这个故意来找茬的:「一边去,我现在没心情理会你。」 音遥不怒反笑:「您没心情理会我,我倒是很有心情理会您。」 司雅兰站起身随手拎过电脑要走。 「司女士这么急着走?我倒很想和您聊聊有关药物走私一事呢。」 音遥勾着嘴角,眼睛里却看不出一点真诚的笑意。 司雅兰回过头,目光如炬几乎都能喷出火来。 「说实话,只要我把证据提交到检察院,我相信没有人敢主动背负陷害y.s的罪名,毕竟y.s,您也知道,国内首屈一指的最大财团,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这些人弄死,所以你说,他们为了自保,会不会把幕后主使供出来呢?」 司雅兰目光阴翳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您心里清楚。」 但到了这个份上,司雅兰还在装傻:「不懂你在说什么,脑子有病就去治。」 听着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恨不得凿个洞出来的声响,音遥笑笑,打开了微博。 * 音遥始终没有接到司年的电话,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司年自己回了公司。 打开办公室门的瞬间,却看见音遥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司年怔了下,缓缓走到他身边。 「司总,不是说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音遥变戏法一样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份沙县小吃摆在桌上,「你还没吃饭吧,我帮你订了晚餐。」 司年缓缓坐下身,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整整十个小时,检察院的人不停逼问自己,把自己所有的通讯记录全部翻了出来,实在是什么也查不出来只好先暂时让自己回来,这十个小时,对于打小遵纪守法的司年来说简直是炼狱般的煎熬。 第172页 但看到音遥的一瞬间,心底积郁的痛苦才稍稍缓解了些。 他平静地打开包装盒,毫无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但司年却并没有向任何人诉苦,他吃完馄饨,擦擦嘴,说出口的却是: 「我最近打听到一个愿意遗体捐献的父亲,他儿子才十岁,心脏病晚期,所以打算把器官全捐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而此时的音遥对于角膜也没有像以前那么期待,他现在更关心的是y.s接下来的命运。 「司总,现在应该先关心自己。」音遥拍拍他的肩膀。 「音秘书。」司年犹豫着开口,「我可以抱抱你么?」 或许对于司年来说,音遥是他现下唯一的慰藉。 「不可以。」但音遥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快要结婚了,您不会忘了吧。」 司年苦笑一声,发出一句意味不明的「也是」。 「如果您没什么事,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太担心,相信我,我会解决的。」音遥道。 这话要是司祁严说出来司年都不会觉得奇怪,但偏偏是音遥大包大揽,他知道音遥是个聪明人,但就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即便走私一事和自己无关,以那位高官收割机的性格肯定不把他的老底扒出来不算完,他倒是不怕,只是心烦这些人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音秘书,谢谢你。」司年勉强笑笑,下意识伸出手想要牵牵他的小手,但手指停在半空便没了下一步动作。 第59章 葬礼。 十一点整, 音遥终于披星戴月赶回了司容家。 果不其然,司容是属狗的, 打音遥电话不接,人也不见着回来,急得都在那拆家了,见到音遥,疾步迎上去,语气焦灼: 「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在公司工作。」音遥累得没力气和他闹,看着乱七八糟的客厅,「你怎么比小司还能闹腾,人家小司都不拆家。」 想了想,又道:「说起来, 我可以把小司接过来么?如果你不想那就算了。」 小司已经被他寄样在宠物店一个月了, 估计见不到他狗都给想瘦了。 「如果我说不想你会失望么?」司容问道。 「会。」 「……那你接过来吧。」 「多谢。」 「音秘书。」司容眨眨眼,「如果我和小司同时掉进水里, 你会救谁。」 好傢伙, 这人思想这么老旧么?和一条狗争风吃醋就罢了,竟然还问这种上世纪的问题。 音遥思忖半分, 道:「救你。」 司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明亮,如画一般的眉眼似水雾般蒙上一丝期盼:「为什么啊。」 似乎在期待音遥说出「因为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这句话。 「因为小司会狗刨, 如果它不会, 那……就不好意思了。」 不去理会司容有可能会失望的表情, 他随手将手机放在桌上进了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 却看见司容正坐在桌前, 目光直勾勾看着他的手机。 音遥拿过自己的手机:「怎么还有偷窥的毛病呢。」 司容缓缓抬起头, 良久, 语调晦涩地问道:「你举报,我姑姑了。」 音遥看了眼手机,刚好界面停留在他向微博法治大v发送那晚在海关拍到的视频。原来司容不傻啊,他早就知道所有的事都是他姑姑一手策划出来的。 「是啊,违法犯罪要付出代价,没人教过你么?」音遥回答的振振有词,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司容眉头皱了皱:「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姑姑。」 听到这句话,音遥直唿真他妈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你把她当家人,她可是拿你们当傻逼,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陷害,连亲侄子都不放过,请问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司容抬起头,目光沉然:「所以你铤而走险和她对着干,是因为她伤害了司年,对不对。」 不可否认,有这层因素在里面,毕竟司年是他的恩人,恩人有难,他当然竭尽所能帮忙,但也不全是,只是以司容的脑迴路,也就能考虑到那些情情爱爱风花雪月的层面。 音遥拿回自己的手机,一边修改锁屏密码一边往卧室走。 而司容,就坐在原位一动不动,凝视着音遥离开的背影。 只是刚走到门口,却看见音遥赫然止住了脚步,他摩挲着手机,像是在思考又好像很犹豫,良久,他终于缓缓开口道: 「如果我不这么做,司雅兰计划内的下一个冤大头就是你。」 他的确给各个法治大v发送了当晚在海关拍下的视频,但却没有向任何人说幕后主使到底是谁,算是给司雅兰最后一次机会等她主动认错,也算是看在她是司容的亲姑份上给她留最后一点面子。 只要,她懂得收敛。 司容特别好哄,任凭前面怎么猜测也好,只要他从音遥嘴中听到最后是为了他,一瞬间,傻孩子火速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几步迈到音遥身后,从背后抱住他。 「你说得对,就算是家人,也应该有明辨是非黑白的能力。」 第173页 音遥觉得司容最大的优点就是通人气儿,给根杆知道顺着爬。 「笨蛋,去睡觉啦。」音遥拍怕他的手,示意他抱得太紧了。 「这周末,一起去接小司回来吧。」司容闭着眼睛轻声道。 「知道了,顺毛驴。」 睡到半夜,音遥忽然听到细微的手机振动,他迷迷煳煳从睡梦中醒来,摸过手机试探了下,屏幕上赫然显示「司总」两个大字。 他轻轻起身,探过头听了听司容的唿吸声,确定他没有醒过来之后才慢慢下了床,躲到卫生间锁好门,接起了司年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病恹恹的咳嗽声,接着,是司年沙哑低沉的声音: 「睡了么。」 听他这舌头打结的语调,明显是喝了不少酒。 音遥看了眼时间,低声道:「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司总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不要。」对方却固执地拒绝道。 音遥揉了揉眉心,睡眠不足导致太阳穴蹦着蹦地疼。 电话那头是极不稳定的唿吸声,良久,司年才低低道:「音秘书,我想你了。」 音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嘴上敷衍着应付道:「好好好,明天就能见到了,晚安,我会去你梦里看望你。」 「不要挂电话。」司年却忽然喊住他。 音遥刚打算挂电话的手只好停在那里。 「音秘书,你别说话,听我说。」司年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好像迫不及待要和音遥宣洩自己的感情。 「好好好,我不说,你说吧我听着。」音遥干脆坐在马桶上,翘着腿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架势。 那头却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音遥就快睡着之际,司年才轻声道: 「晚安,做个好梦。」 说完,自己先把电话挂了。 音遥只觉得哭笑不得,收起手机,刚打算回去继续睡,凌晨三点忽然蹦出的新闻推送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起因还是有关y.s司年涉嫌走私一事,但一条横空出现的热评论,却将话题彻底推上了风口浪尖。 在该条新闻下面点赞最高的一条评论称: 「我今晚收到了有人匿名发来的一条视频,是y.s进行走私交易的全过程,有兴趣的可以来我主页看我的详细分析。」 另一边,月色与薄雾笼罩下的司家大宅,此时更是布满阴云。 * 司祁严倚在床头,面前摆着一台ipad,打开的界面,正是这个自称有视频证据的博主主页。 他凝望着那几大段足以将司雅兰摔入深渊永远也爬不上来的证据,胸口剧烈起伏。 而一旁,则站着司雅兰,只见她嘴唇紧抿,一声不吭,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司祁严将ipad推到一边,似乎不想再看,苍老的手指不住颤抖着: 「雅兰,我觉得,你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亏欠过你什么,你想出国,我砸重金帮你买学位买文凭,你想在国外开公司,我也一个子儿不少地支援你,你想收养一个劣性o,我可曾说过一个不字?到头来,你却用陷害你亲侄子这种手段试图拉他下马,你到底想做什么,把y.s搞垮你就满意了?」 司雅兰听到这话,知道老底兜不住了,干脆也懒得演了。 她抬起头,稍显狠厉的凤眸直勾勾盯着床上这个垂垂老矣的老父亲,半晌,露出森白的牙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你一说要回国,我连夜把自己手下的所有股份全部转移到你名下,我就怕你离开我太久,觉得我冷落了你,我自觉对你问心无愧,你告诉我,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司祁严浑浊的瞳孔挤出两行清泪,他不敢相信,打小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竟然长成了这副样子,她这些年在国外到底都学会了些什么。 司雅兰俯视着他,神情倨傲,一点也不像一个女儿看待父亲该有的眼神。 「外界都说,我研制改变第二性别的药,是为了羞辱郑恩成,把他变成一个omega,向光都已经化作尘土了,我对郑恩成还有恨么?早没了,我研制这种药,不就是因为你打小就对自己beta的性别耿耿于怀!你说想变成一个alpha,我才守着这个不确定的项目过了大半辈子!」 司雅兰一下子皱起眉头,声音尖锐喝止道:「你住嘴!你有什么资格拿我的第二性别说事!」 司雅兰忽然就想起来,在她十岁那年,家里举办司祁严的生日宴会,商政两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齐聚一堂,但那时司祁严对她说什么: 「雅兰,今天的生日会很重要,你今晚就待在自己房间,不要出来。」 那一天,她透过小小的窗户看见父亲领着自己的哥哥和弟弟娴熟的同那些大人物交谈,并将他们一一介绍给那些人,那些人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言「哎呀司家的小子们个个都是顶尖alpha,不愧是司总您的强大基因」。 有多事的宾客还问道:「不是说司总还有个女儿?怎么不喊这位小美女出来让我们见见呢。」 而当时的司祁严又是怎么说的呢。 「我女儿今天身体不舒服,在房间里休息,就不让她出来了。」 说到底,司祁严还是暗暗嫌弃司雅兰是个beta罢了,就是这一件事,给当时司雅兰幼小的心灵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她后来选择出国,也是因为赌气,而她今日所作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向这个全是优质a的家庭挑衅叫嚣。 第174页 听着司雅兰声嘶力竭的怨诉,司祁严怔了怔。不可否认,当初的他的确为了脸面做过这种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这个女儿只有心疼和愧疚,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弥补她,甚至把名下所有股份都转给她,还给她留了一笔丰厚的遗产。 「如果是我做错了,你大可以找我报仇,你侄子又做错了什么!」 「他们这些人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下来!那个司容,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你所有的宠爱,你的心是偏着长的么?!他有什么资格继承y.s的大头!」 一瞬间,陈向光的脸在司祁严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之所以对司容疼爱有加,就是因为他和陈向光长得最像,在陈向光还活着时,最疼爱的也是司容,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着长的啊,即便手心手背都是肉,可也还是远近有别啊。 倏然间,司祁严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直冲大脑,强烈的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 「还有司海兴他那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没出息,他们俩加起来都不及司卿半分,你还是喜欢儿子对吧,你看看司卿回来你给了他什么,一栋平层就打发了?遗嘱里提都没提他的名字是吧!」 司雅兰越说越激动,忽然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揪住司老爷子的衣领使劲摇晃着:「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拿血缘说事,别说什么司卿是领养的,我倒是你亲生的,我又得到了什么!」 歇斯底里的怒骂像是一把把利刃,重重插.进司祁严的心头。 他浑身瘫软无力,只凭着一口气儿苟延残喘,甚至面对一个女性都毫无还手之力,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煳,他伸出手,向床头的唿叫铃摸索过去想喊自己的秘书进来,但手指在触碰到按钮的一瞬间却勐地被人扯了回来。 司雅兰瞪着血红的双眼,嘴唇不住颤抖:「你想做什么,想叫人对吧?」 司祁严此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血液还在不停倒流,他的唿吸也越来越缓慢钝重,只能无力地摇摇头。 「你问我想要什么。」司雅兰狞笑着松开手,忽然拿起一旁的枕头。 「我想要y.s的全部财产,以及……」说着,她将枕头慢慢盖在司祁严脸上,然后卯足了劲儿用力压下去,「想让你死!」 司祁严的手挣扎着扑腾几下,随着身体一阵剧烈的抽搐,没一会儿,他便彻底没了动静。 良久,司雅兰才把枕头移开,看着大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宛若一条死鱼的司祁严,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司祁严没有任何回应。 一瞬间,司雅兰勐地清醒过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从床上弹起来,又抬手试了试司祁严的鼻息。 不动了,没有一点唿吸了。 那一瞬间,她是真的有点慌了,这不是别的,这可是亲手杀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父亲。 她盯着床上那具尸体,瞳孔骤然扩大,只能大口大口唿吸来稳住自己的情绪。 过了十几分钟,她才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再次走到司祁严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真的死了后,才稍稍整理下自己凌乱的衣服,然后将枕头放回原位,给司祁严盖好被子,又拿过ipad找出当时司海兴迷.奸未成年的新闻,将界面停在主页上。 紧接着,司雅兰勐地拉开房门,跌跌撞撞往下走,嘴里还着急喊着: 「医生呢!医生!我爸爸昏迷了!」 这一嗓子惊醒了宅子里其他人,他们纷纷起床上楼查看情况。 而睡得正香的司容也被他爸一通电话吵了起来,得到了「爷爷不行了」的噩耗。 司容载着音遥火速赶到了几十公里外的老宅,一进屋,就看见司雅兰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不住哭喊着: 「爸爸,你坚持住啊,你不能丢下我啊!」 司容疾步走过去:「爸,爷爷怎么样了。」 司容他爸摇摇头:「还不知道,等一会儿医生下来看他怎么说吧。」 音遥没来得及戴角膜,只听到司雅兰的哀哀痛哭声,却觉得格外刺耳。 不大一会儿,几名医生神色凝重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众人,摇摇头:「我们尽力了,请各位尽早准备后事吧。」 听到这个消息,司雅兰愣了几秒后,身体忽然一瞬向后倚去,还好司卿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妈妈晕倒了,医生你快来看看!」 司容呆呆地站在那里,良久,眼眶一点点泛红。 司容他爸走过来,神情也是说不出的哀伤,他拍拍司容的肩膀,低声道:「进去送爷爷最后一程吧。」 床上躺着的,是早已经驾鹤西归的司祁严,也不知道是哪个医生帮他合上了眼,所以看起来走得还挺安详。 「怎么会这样呢,爸爸这些日子,精神头不错的,怎么忽然就……」司海兴垂着头,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没有太大感觉,也没有很悲伤。 更多的,好像是释然地松了口气。 司雅兰扭过她那张苍白的脸,双眼布满血丝,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忽然抄起一旁的枕头勐地砸向司海兴,嘴里怒骂着:「你这个王八蛋还有脸说!爸爸喊我过来,问我你迷.奸未成年的事是不是真的!我千方百计帮你瞒着,有用么!你明知道爸爸现在不能动怒,还做这种令人不耻的事!」 她将ipad摔到司海兴面前,界面刚好是关于司海兴迷.奸未成年的新闻报导。 第175页 「我们家好端端的,都是因为你,全散了……」说到这儿,司雅兰再次掩面痛哭起来。 司海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条新闻,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齐齐看向他,他站在那里,简直如坐针毡,背后都仿佛被扎了无数的窟窿。 音遥暗笑一下,不禁佩服这女人的演技简直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去演电视真是屈才。 司祁严是什么人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y.s涉嫌走私售卖假药这么大的事他都处理的游刃有余,岂会因为司海兴迷.奸这种事就气得脑溢血再次发作一命呜唿。 见音遥在笑,司容皱了下眉,悄悄碰了碰他的手指,示意他收敛一些。 「从今天开始,你滚出这个家,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这个害死爸爸的兇手。」司雅兰攥紧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司琪惶然无措地看看爸爸,又看看她的姑姑,良久,一咬下唇,拉着司海兴往外走。 「雅兰,别难过了,爸爸也不想看到我们这个样子。」司容他爸还浑然不觉,主动过去扶起司雅兰拍拍她的肩膀。 司雅兰看着他哥,泪水再次在眼眶中凝聚,她一下子扑到他哥怀里,手指紧紧抓住他哥的衣襟,痛哭道:「哥,我才刚回国没多久,还没好好孝敬爸爸,却……再也没有爸爸了……」 一番声泪俱下的哭诉,引得在场所有人闻者落泪,在他们看来,自小不在父亲身边长大的女儿,终于回到了父亲身边,却因为一场意外,永远的失去了照顾父亲安度晚年的机会。 一片嘈杂声中,音遥却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 由心底发出来的最真实的声音: 「老不死的,这下你可以去见我妈了,我这也算是成人之美,希望你有点脑子不要怪罪于我才是。」 原来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人啊。 当晚,不管是司海兴迷.奸未成年的热搜也好,y.s走私的事也好,全部被司祁严离世的热搜稳稳压了下去。 不过大多数网民对于司祁严的死并无太大反应,他们只是在津津乐道,y.s会长一死,大家族之间为了遗产继承权明争暗斗的戏码,又可以供他们乐呵好一阵了。 * 上一次老宅坐满儿孙还是在司祁严病危的时候,这一次,则是因为司祁严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负责主持丧事的白事知宾手里提着个大箱子,打开,里面铺满了孝服孝带,按照辈分,司容他爸以及司雅兰他们需要全身穿白色孝服,而孙子辈的司容司年他们则要戴孝带,一般是别在手臂上,再远一点的,比如一些表亲,只需要戴个小白花就行。 现场的气氛一片凝重,司祁严的黑白照摆在大堂中央,外面站满了前来弔唁的宾客。 知宾发完了孝服,开始发孝带,当他发到音遥这边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他就不需要了,还没进门,不算我们家的人。」 回过头,就见司雅兰一边穿着校服一边冷冷看向音遥这边。 末了,又补了一句:「丧事一年内不可办喜事,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知宾看了音遥一眼,翻了翻,翻出一朵小白花递过去,示意他别在胸口。 音遥接过小白花,一旁的司容轻轻揽过他的腰,勉强露出一抹苦笑:「姑姑现在正难过着,就让让她吧。」 无所谓,音遥本来也没打算别孝带。 灵堂里充斥着虚假的哭声,当然,大多数人在保持沉默,只有司雅兰哭得几度昏厥,在送父亲最后一程的的程序时,她扒着棺材凝望着里面躺的老人,禁不住将脸埋在父亲胸前,仿佛在最后一次感受父亲温暖的怀抱。 葬礼上来了许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其中不乏那些,当时司雅兰十岁时,在父亲生日宴上未曾亲眼所见的宾客,这一次,她终于以司家女儿的身份同这些人一一回礼。 音遥正坐在一边,身体忽然抖了下,他随即抬起头,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了灵堂,将礼金放下后,对着司祁严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 音遥看着那人的背影,手指倏然蜷缩。 宋康,那个害死小健的律师。 按照身份,在知宾的指引下,他径直走到了音遥身边,慢慢坐下,随即,不着痕迹地看向音遥,嘴角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音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音遥强忍着想跳起来给他一榔头的怒意,沖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唿。 「本来以为,这个月底能去参加你和司容的订婚宴,看来是没这个机会了呢。」但宋康就是吃多了撑的,非要去招惹音遥。 「会长生前决定好的事,就算他不幸离世也依然算数,跑不了,您还是准备好厚礼吧。」音遥笑道。 宋康哂笑一声,没再搭话。 葬礼一直进行到夜里十点多,但大家依然不能睡,按照知宾的说法,老爷子今晚就要告别人世,所以得等着送他最后一程。 所以音遥正睡着,就被一阵钟声吵醒,看见司容下床和家人们一起跪拜送行,昏昏沉沉的,他也觉得睡不着了,干脆起身打开手机翻看这几天的新闻。 果然,y.s走私一事已经被司祁严的离世稳稳压了下去,也可能是司雅兰背地里动了什么手脚,那些法治大v的微博一夜之间清空了有关那条视频的全部消息,话题广场也被一洗再洗,洗到最后,一点水花儿也没了。 第176页 王小江那边发来消息,说他那个被带走的朋友到现在也没回来,问音遥能不能想想办法,动用下y.s的权势帮忙找找人。 但音遥是个连孝带都无权佩戴的外来人,他又怎么能去藉助y.s的力量呢。 王小江又发来消息,说他已经查到了那帮人的藏身之处,但现下不能报警,否则他的朋友会有生命危险。 音遥觉得,王小江的朋友被那帮人抓走都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即使真的帮不上什么,也必须亲自前往去确认下他的安全。 第60章 遇难(1) 王小江发来的地址是一处废弃烂尾楼, 早些年因为材料问题塌过几次,唯一的一户居民连夜搬走之后就彻底荒废在了那里, 没有其他房地产公司愿意接手,就成了国际化大都市中一道奇葩晦暗的风景线。 音遥不可能晚上去,因为人工角膜要靠採光才能用,所以只能熬到凌晨六点,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后,才下床洗漱。 司容他们因为老爷子的葬礼折腾了一晚,到了凌晨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补觉。 音遥打好领带,看着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趴在床上睡着的司容,思忖半晌,还是走过去帮他脱了衣服换好睡衣,拉上毛毯, 将空调温度调高一点。 刚打算出门, 就听到床上传来一声像是呓语一般的询问: 「音秘书,你要去哪。」 「我去上班, 你安心休息。」音遥撒了个谎道。 但要说这个, 司容可就不困了。 他一下子坐起身,狐疑地看着音遥:「这几天是爷爷葬礼, 公司上下都放假,你上什么班。」 这人平时看着不太聪明, 就这种事特别敏锐。 音遥走到他身边, 抱着他的脑袋唿噜唿噜毛:「乖乖~睡觉觉, 好宝宝, 睡吧~睡吧~」 司容眨眨眼, 被音遥唱的再次翻腾起睡意, 他揉揉眼睛, 最终在音遥怀里安详地合上了眼沉沉睡去。 音遥轻手轻脚帮他盖好毯子,踮着脚尖悄悄走出了房间。 司祁严的灵堂就设在老宅的大堂,遗体已经送去火化,但棺材旁依然有人守着长明灯,好像是葬礼上的一些规矩,音遥也不太懂,只是平静地同司容的父亲打过招唿。 司容他爸看眼音遥,随口问道:「去哪。」 「公司还有点事没处理完,过去收收尾。」音遥再次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 司容他爸点点头,缓缓嘆了口气:「你别担心,你和司容的婚事还是照常进行,毕竟这是司容他爷爷生前唯一的心愿。」 音遥心道自己可一点没在担心的。 「我看得出来,司容真的很喜欢你,他可能有很多小毛病,但对你的心,起码是真的,所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多担待他一点,可以么?」司容他爸低声道。 音遥心道凭什么我担待他不是他担待我,但转念一想,好像司容的确担待过自己很多很多。 半晌,他点点头:「您放心吧。」 音遥刚要走,却忽然又被司容他爸喊住。 就见司容他爸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钱夹,抽了几张百元大钞递过去:「还没吃早饭吧,你看着买点自己喜欢的,别饿肚子。」 一瞬间,音遥勐然怔住。 这个场景,他曾经幻想过很多很多次。 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能看到别人家的爸爸掏出几张零钱叮嘱自己的孩子「拿着买早餐,读书不能饿肚子」,那个时候真的好羡慕他们,自己没有父亲,就算有,以他那德行恐怕也从来不会关注自己的饥饱。 但今天,一个可以说是外人的人,却像自己慈爱的父亲,关怀地叮嘱自己要记得吃早餐。 音遥捏着手中的纸币,眼圈一点点泛红。 「怎么了?」司容他爸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音遥笑着摇摇头,「谢谢您。」 出门的时候,却撞见司雅兰过来换班守灯,在她眼里,音遥就像团空气,轻飘飘闪过,她甚至都没给他一个眼神。 这时候,音遥收到了王小江发来的信息: 【出门了么?】 音遥回覆:【刚出门。】 良久,王小江却奇奇怪怪发来一条语焉不详的信息:【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不应该是小心点么? 音遥打了车,报了目的地后,司机疑惑地看着他:「去那里干嘛,那是片烂尾楼,听说还闹鬼。」 「比起鬼,人更可怕吧。」音遥笑笑,似乎也不想和司机说太多。 司机摇摇头,挂了档,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烂尾楼上还挂着「永和地产」的大牌子,有几个字的笔画都掉了,风一吹打在墙面上吧嗒吧嗒作响。 明明是大白天,可音遥还是感到阴风阵阵。这片楼的地理位置本就偏僻,周围草木横生,阳光都照不过来,这么看过去,真的像是电影中鬼魂肆虐的凶宅。 他抚了抚胳膊上倒竖起来的寒毛,抬脚缓缓向里面走去。 大楼里一片废墟,楼梯塌了半截,石块还在时不时下落,砸在地上碎成了渣。 音遥一脚踩在石渣上,倒退几步,眉头微微蹙起。 这种用拳头都能打碎的石料竟然被这些黑心开发商用来建楼,果然在金钱面前,人命是最轻贱的东西。 第177页 他循着乱石堆一层一层往上找,里面一片昏暗,到处都是石灰废渣,呛的他嗓子难受。 但考虑到那些人有可能还守在这里,音遥只好强忍着想咳嗽的欲望,捂住嘴憋得小脸通红。 王小江只说大概位置在这里,但没有说具体哪一层,音遥只能一层一层找过去。 走到不知道哪一层,刚要踏进楼层寻找,脚下忽然一空,惊的他冒了一身冷汗,赶紧收回脚看过去。 好傢伙!这一整层竟然全部塌掉了!中间一个方形的大坑洞,能看到下面一层的光景,不敢想像,要是有人住在这里会是什么后果。 音遥后退几步,握紧楼梯扶手,小心翼翼往上面一层走过去。 他走得很慢,一方面是生怕自己踩榻,另一方面也怕自己弄出太大动静吸引了那群人的注意。 渐渐的,光是上楼梯都走得很累了,音遥停下脚步,七月份炎炎夏日的热浪在坍塌的大楼内挥散不出去,闷热笼罩在头顶,他扯了扯被汗水黏在身上的衬衫,擦了把下巴的细汗。 果然不该独自前往的,要不还是报警吧。 正当他拿出手机打算报警时—— 「呜呜……」头顶却忽然传来细微的呜咽声。 「吧嗒!」液体落下来砸在他的脚边。 音遥看过去,赫然发现落在脚边的,是血。 是人!有人在这里! 音遥勐地抬起头,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瞳孔一瞬间扩张。 一个身穿t恤的男人双手反绑被人吊在房樑上,脸上像开了染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水泡涨,像尼玛下雨一样哗哗往下滴血。 音遥四处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后,本想上去救人,但这人被吊的太高,他根本爬不上去。 所以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打算找警察救援。 只是还不等他张口,身后却不知从哪冒出来了无数的脚步声。 他一下子缩紧身体,慢慢回过头。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面前不知从哪处角落冒出来了足足七八个男人。 其中站在c位的那个他很眼熟,就是当晚在码头进行不法交易的那个男人。 「哎呦,瞧瞧咱们把谁骗来了,这不是司容的未婚妻嘛!」男人狞笑一声,脸上的横肉横七竖八堆积在一起。 音遥默默将手机藏在口袋里,扬着头看过去。 「还以为找你来得废些工夫,这下好了,来哥几个,还不赶紧给司家少奶献上大礼。」 音遥缓缓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就看见后面的小弟递过来一个包裹,打开,红通通的棍子上绑了一个像是计时器的玩意儿。 这不是……定时炸.弹么…… 「你们想干嘛。」看着那枚定时炸.弹,音遥心头涌生出一股不安。 「干嘛?」男人嗤笑一声,抬脚踢在一旁的楼梯上,一瞬间,劣质石材被踢得七零八碎。 「这没良心的房产开发商倒是给我们提供了便利,今天你就是死在这儿,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你闲的没事跑来探险结果被烂尾楼坍塌给埋了。」 说话间,男人剪掉了炸.弹上的一根弦,计时器马上开始疾速跳动起来。 倒计时只有,三分钟。 男人慢条斯理地将炸.弹放在地上,身后几个小弟立马整齐划一的向楼下跑去。 他又抬头看了眼被吊在房樑上堪堪只剩一口气儿的人,笑道:「好好想想吧,这人可是为了救你才落得这个下场,三分钟倒是足够你跑了,就是不知道你晚上睡觉,会不会做噩梦。」 音遥攥紧手,看了眼房樑上的人。 这个男的是怎么知道的? 王小江! 一瞬间,王小江的名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告诉他去海关的人是王小江,托他来确认朋友安全的人也是他。 而眼前的男人则是笑着一摊手:「司女士交代过我们,要好好『照顾』你,你说你惹谁不好,惹她?真以为嫁给司容就万事无忧了?」 说罢,男人手插进裤兜,笑得耀武扬威:「再见了,哦不,再也不见了。」 他疾速离开了大楼,上了车,跟着那些人火速离开了现场。 定时炸.弹还在跳动,距离爆炸只剩一分半。 房樑上的男人嘴巴也被贴住,他呜呜咽咽似乎想对音遥说什么,泪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悲惨。 音遥知道,一分半的时间,要救这个人根本不可能,但就像那个男人说的,他是为了自己才搭上一条小命,如果真的坐视不管,自己这辈子都要在噩梦中度过。 哪怕重活一次拼了命想復仇,也绝对不能成为廖垣宇那种人。 音遥咬了咬牙,从地上捡起定时炸.弹,他就是不太明白,这些反派都没生活常识的么?难道不知道—— 他走到窗前,楼后面是一片废弃厂房。 哎,他是不太想干高空抛物这种不文明的事,但如果能救下两条人命,道德相比较而言,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吧。 音遥举起炸弹,抡圆了胳膊,把炸弹使劲往外一扔,炸弹恰好落在废弃厂房里。 没过一会儿,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无数的玻璃碎渣从厂房上空四散而下,但是,音遥脚底的地板也跟着勐地震了震。 「嘭」的一声响,那个被吊起来的男人却忽然砸在了地上,疼的他呜咽不止。 第178页 紧接着,房梁被爆炸震碎成两截,直直砸了下来。 妈的!怎么忘了这是烂尾楼,跺跺脚都有可能坍塌,更何况是威力巨大的爆炸! 周围的墙体开始晃荡起来,无数碎石渣滓从头顶落下。 楼,可能要再次坍塌! 音遥赶紧跑到男人身边将他扶起来,瘦弱的小身板勉强将他背在背上,使出吃奶的劲儿驮着他往外走。 头顶掉下来的碎石狠狠砸在音遥脑门,他也顾不得疼,现在只有想办法尽快逃出去。 要是自己逃或许还有机会,但是背着这个男人,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男人嘴上的胶带被血水泡湿掉了下来,挂在嘴角,就听他发出气若游丝的一声: 「别管我了……你快走吧……」 「不是。」音遥咬紧牙关,背着他慢慢往外走,「你是证人,我还要靠你扳倒司雅兰,你不能死。」 男人笑了笑,嘴角一抹苍白: 「我告诉你吧,王小江这个人,根本就不会对谁忠心,他是收了你的钱为你办事,但司雅兰好像给他开出了更好的条件,所以他还是,选择了钱。」 音遥低低道:「我知道。」 「而且,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司雅兰买通了司祁严的遗嘱律师宋康,她可能会篡改遗嘱……但是司祁严还有一份遗嘱,是经过另一位律师的公证,他叫……」 「嘭咚!」说话间,又是一截房梁砸下来,正落在音遥面前,使得他不得已向后退了两步。 大楼的出口就在眼前,而一波小的震盪已然因为连锁反应引起了更大的震盪,周围的墙体开始大幅度坍塌,这栋二十几层的大楼已经从最高一层一层层塌了下来。 外面是阳光正好,但这个世界上也有它无能为力的事。 坍塌还在继续,音遥知道,按照这个坍塌速度,自己和这个男人,只能走出去一个。 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了,音遥将男人放下来,卯足了劲儿将他抱上那截横挡在他们面前的断节房樑上,使劲把男人往外推: 「这些话你留着说给警察听。」 就在男人被推出的一瞬间,一块巨大的天花板赫然断裂砸了下来,将两人分隔开,也彻底挡住了音遥唯一的出路。 音遥缓缓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密不透风的碎石堆,脑袋里空空的,却只有一句: 「司容,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所以,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头部传来的剧痛伴随着汩汩流下的鲜血模煳了视线,意识也在一点一点被抽离。 想不到,前世因为司容而死,这一世却还是一样的结果,他到底,是不是欠司容的啊? 想了很多,当最后一丝意识完全消失后,音遥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61章 遇难(2) 「嗡——嗡——」 震动声从碎石堆里传来。 「滴答——滴答——」好像有水声, 近在耳边。 音遥慢慢睁开眼睛,眼前, 是一片黑暗,他循着水声摸过去,手指尖摸到一片黏腻,散发着浓重的腥气。 是血。 他摸了摸额头,那里血肉模煳一片。 「嗡——嗡——」震动声还在不停响。 他忍着剧痛摸向口袋,没有找到手机,单是动一下,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疼。 终于,他在一堆黑漆漆的碎石中感受到了手机屏幕的亮光,但自己现在被压在石头中间,手机掉在了石头下面, 根本够不到。 腿上压了一块大石头, 音遥能明显感受到腿被压断了,石头上沾满了血, 蹭了些自己裤子的布料。 头很疼, 浑身都很疼,手机振动还在继续, 会是谁打来的呢。 他浑浑噩噩的胡乱思考着,试图往上挺了挺身体, 但就是这一挺触动了腿部的伤口,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 疼得他眼泪一下子迸了出来。 「不要再打了, 我接不了。」音遥被这震动吵得心烦, 没好气地骂了句。 但话音刚落, 头顶便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不会又要塌吧。音遥这下子彻底绝望了。 当时那块天花板塌下来时刚好断裂成一个倒v形状, 像个小房顶一样护在他头顶,不然就这二十几层楼塌下来,自己早就被碾成了肉泥,看来老天爷还是长了眼,没有让他就这样不甘地死去。 头顶的响动依然不止,他能听到石块掉落的声音,一声一声,坠击着他幼小的心灵。 「别再塌了!」他忍不住喊了一声。 这时候,头顶的响动却诡异的戛然而止。 随即,那里传来一声焦急的:「音遥,是你么?」 音遥愣了下,缓缓抬起头。 头顶的石块很快被清理出一个狭窄的小洞,司容的脸此时像鬼魅一样出现在洞口。 司容扒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扒拉开一个小洞,他看到音遥就被埋在下面,腿上还压着大石头,到处是血,他一下子慌了神,想也不想挤进了这处小洞口钻了进来。 里面的位置有限,刚好容纳两个人,还只能是以紧紧相拥的姿势。 司容这边刚下来,立马就有碎石堆将这处小洞口填补了起来。 第179页 音遥:…… 司容看着音遥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轻轻颤抖着,良久,他抬手抱住音遥的肩膀,抚摸着他的头髮:「我来得不算晚,对不对。」 音遥被他气笑了:「你下来干嘛,活腻歪了是么。」 但他现在的体力,也只能允许他笑这么一下,随即而来的是强烈的疼痛感。 「是,如果你真的出点意外,我或许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司容抱着他,手指摸到一片浓稠血迹,心里抽搐疼得厉害。 音遥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疲惫地闭上眼睛:「你好傻啊。」 他不知道司容是怎么找过来的,也不知道救援队为什么还不来,他只知道,再继续下去,自己的血马上就要流干,就要因为失血过多死去。 意识再一次变得模煳,大脑是难以言喻的睏倦,他只想窝在司容怀中好好睡一觉,就算是死,也不能做困死鬼。 司容撕下一截衬衫帮他包扎住还在流血的手臂,但看着他被巨石压住的腿,一瞬间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与渺小,他尝试着推动巨石,但却听到音遥弱弱喊了声: 「别动,好痛……」 「遥遥,不能睡,醒过来,看看我。」司容拍了拍音遥的小脸,现下只能劝他打起精神。 「可是我好睏……」音遥低下头,鼻间充斥着司容特有的信息素的气味。 那种来自世界顶级alpha的高级信息素,却更令他看清了自己作为一个劣性人群,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 「听话,我们不睡。」司容勉强撑起笑容,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失落,他不能倒,他倒下去的话,音遥自己一个人又如何撑下去呢。 音遥半眯着眼睛,身体软趴趴的被司容搂在怀里。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中的血液还在疯狂向外肆意横流,即便是司容赶来了,可结局还是大同小异,不会有什么生还的可能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拒绝你么。」音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笑着问司容道。 司容怔了怔,摇摇头。 「不是因为你多么差劲,相反……你是我见过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妈,对我最好的人。」 司容抱紧他:「不要说这种像遗言一样的话,乖,救援队很快就来了,你很快就没事了。」 他虽然在笑,但眼泪已经从眼眶流了出来。 「可是,我就是觉得不甘心……」但音遥没有理会司容的话,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只有无尽的想要宣洩的念头。 「你曾经问过我,那片海是什么意思。」 司容颤抖着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没关系,我不知道也行,但你要真想说,等出去以后再慢慢说给我听,好不好。」 音遥虚弱地摇摇头,意识一点点消散,身体里的血也在一点一点流干…… 「因为那一天,我被人摘走了眼角膜,然后送到那片海,结束了生命。」 司容愣了下,似乎不太明白音遥这句话的意思。 「好痛苦啊,比现在还痛苦,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了。」音遥缩紧上半身,用尽全力靠在司容的怀中。 起码现在,能死在他怀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廖垣宇当初,骗走我的眼角膜,是因为你,他喜欢你,想讨好你让你重见光明。」音遥笑笑,眼底一片晦暗,「你可能不记得了,因为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已经,歷经了人的一辈子了……」 司容慢慢睁大了眼睛,泛红的眼眶里是无比的震撼,以及,绝望。 「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我重活一次,但是我好像太笨了,做不到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打脸復仇,并且到现在,也见不到希望中的光明……」 身体一点点变冷,一直到伤口凝结,流完了最后一丝血。 音遥长长吁了口气,他太累了,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了。 回顾过往二十多年,一直在深渊边缘徘徊,他不想再重活一次了,真的太累了。 最后,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留下了一句: 「司容,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救援队终于姗姗来迟,仅用半小时就清理了周围的碎石,但他们打开一条逃生通道时,看到的,只有那个万众瞩目的顶级财团的继承人,浑身灰土的紧抱着另一个从没见过的男人。 他闭着眼睛,嘴角是安详的笑意,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 医院的走廊上,月光透过窗户在地面形成几何图形的倒影,这里安静的恍若隔世,偶尔有蛐蛐唱两句欢快的小调。 司容坐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怔怔的,像是没有生气的假人模特。 他想了很多很多,但最多的,还是音遥亲口告诉他的那个秘密。 当时他拿到了陈望生和廖垣宇签下的保密协议,对于协议中那个「y」字代号曾经产生过一瞬间的怀疑,但马上又被自己否定了。 原来自己曾经距离真相那么近,但最后,却还是只能靠音遥回想着痛苦的过往,然后亲口告诉他真相。 并且,上一世,他还因为自己丢了性命。 那么那时的自己又在做什么呢?后悔么愧疚么?还是毫不知情地享受着别人用性命为他换来的光明。 司容慢慢闭上眼睛,原本完好的一颗心已经因为音遥这几句话碎的七零八碎。 第180页 自己还有什么脸面追求他,还希望他能和自己结婚,这种事要是轮到自己头上,都恨不得杀人诛心了却仇怨。 好可笑啊,自己竟然还大言不惭地让他佩戴人工角膜,到底是哪来的脸。 司容站起身,透过小窗户看着还躺在病床上只能靠唿吸机维持生命的音遥。 他很瘦,即便是薄薄的被子也撑不起他的轮廓,头顶缠着一圈绷带还在往外渗血。 虽说立马送到医院了,但医生说他情况很差,失血太多,右腿还骨折了,什么时候能醒,或者说能不能醒,都是个未知数。 司容的爸妈接到消息也赶来了医院,看到司容狼狈的模样,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容容,你去休息一下吧,都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司容他妈心疼儿子,倒也不是故意无视还躺在那昏迷的音遥。 司容他爸却拉回他妈的手,摇摇头,用眼神示意她别说了,如果在这里守着音遥能让司容好受一点,就别去干涉他太多。 其实司容他爸心里也苦,刚没了老爹,儿媳又生死不明,儿子眼见着也快撑不下去,他更想哭好嘛! 「那妈妈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吃完了再看着遥遥好不好。」司容他妈哽咽着道,其实也是想让司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不想去打扰他。 司容没作声,像是置身真空环境中,什么也听不进去。 夫妻俩依依不捨的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医院,却在门口撞见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人。 那人走得很急,甚至没有理会夫妻俩同他打招唿,穿过长长的走廊大步向前奔去。 第62章 你是谁。 司容听到了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但他没有精力去猜测来人是谁。 只是当脚步停在他面前时,衣领忽然被人揪了起来。 「你告诉我, 你到底想怎么样。」对方极力压抑着怒火,但揪住衣领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反正不用猜,也知道来的人能是谁。 司容拂开他的手:「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吵架,这里是医院,想吵去菜市场。」 司年看了眼重症监护室,见音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疼,只好暂时偃旗息鼓,往司容身边一坐,语调缓了几分: 「医生怎么说。」 「等。」司容真的没心情和他说话,但又考虑到他确实也是关心音遥, 只是敷衍地应付了两声。 「怎么会去那个地方。」 「不知道, 等警方调查。」 司年又站起来透过窗户看了眼里面的情况,轻声道:「听说你已经守了一天, 去吃点东西休息下, 这里我看着就好。」 司容感觉这种话他都听腻了,索性没搭理他哥, 自顾抱着手臂出神。 司年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 第一次, 两兄弟没有针锋相对更没有夹枪带棒, 而是很真诚地说了句: 「我相信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 在病理方面没有任何问题, 剩下的, 或许要看音秘书自己的意志力, 好好想想,他醒着的时候,最渴望的是什么。」 最渴望的? 司容可以说,他知晓音遥的所有爱好,喜欢吃什么,喜欢的地方、颜色、人物,或者说最讨厌的东西,他都门儿清,但要问他音遥最渴望的…… 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认真了解过他思想深处最渴望最想要的、无法用物质来概括的东西。 司年说得没错,在这里生耗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等司年离开后,得到了医生的允许,司容进了监护室。 看着病床上的音遥,他慢慢在一旁坐下,轻轻牵起他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蹭了蹭:「遥遥,快点醒过来,你不在,我姑姑又要欺负我们了。」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抬手帮音遥整理下额角的碎发,最后又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还特意避开了伤口。 「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你如果还是嫌弃我,以后小孩随你姓,只要你开心,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音遥依然很安静,没有给出一点反应。 结果第二天,司老爷子头七还没过,司容却整理好衣物,说打算出去住一段时间散散心。 知道音遥现在还没醒,他心里肯定难受,也不管是不是老爷子的头七了,司容他爸满口答应着,毕竟已经没了父亲,剩下的就只有妻儿。 司容去医院看了眼音遥,握着他的手和他认真说了再见。 他觉得音遥能听见他说话,刚走到门口又折了回去,摸摸音遥苍白的小脸蛋,轻声道: 「不会去很久,好好睡觉,等我回来。」 * 车子穿过由高档楼盘和高级白领组成的商业中心,渐渐的,道路两盘被夕阳染红,低矮的房屋多了一丝陈旧的意味。 司容很少踏足第一区之外,除了上次陪音遥一起祭拜他的母亲,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夏季的第三区更显得脏乱差,没有治安的地方就像个垃圾堆,看着这宛若一样的危房城寨,司容不禁怀疑,这种地方是怎么生养出音遥这么优秀的人的? 虽然司容没有像其他优质人群一样有太苛刻的阶级概念,但面对这么一垃圾堆,嫌弃还是有的。 他将车子停在一处隐蔽的破屋后面蓝男不分,拉着行李箱站在城寨的入口。 夕阳下的城寨透着浓浓的赛博朋克风格,电子gg牌五颜六色挤满大街小巷,唯一一处水龙头前早已大排长龙,无数衣着褴褛的居民等在这里只为接一桶不怎么干净的水。 第181页 但好像所有人都感知到了来自极优alpha的信息素,一瞬间,排队的人齐刷刷向这边行起注目礼。 「这个人,有点眼熟啊……」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这不就是,那个大财团家的司容嘛!好傢伙!他怎么来这儿了!」 一句「司容」引得人群瞬间炸开了锅,不知道的还以为「快看这不是那个大财团家的猴子嘛!」,像是围观耍猴一样提着水桶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其中一个胖胖的大婶忽然把水桶往地上重重一放,满脸戾气沖了过来: 「你就是那个司容是吧!你来这里干什么!还嫌把我们遥遥害得不够惨?!这里不欢迎你!滚!」 一个瘦得像竹竿儿一样的大叔也沖了过来,老脸通红,指着司容就破口大骂,什么污言秽语都出来了,总之一句话概括: 这个所谓的贫民窟不欢迎他这种自诩顶级人群的高贵人,哪来的滚回哪去。 司容默默听着对面对他如同狂风暴雨般的啐骂,良久,将手中的行李箱放好,笑着询问道:「遥遥以前住在哪里,可以带我去看看么。」 原本还想继续用毕生所学对他进行臭骂的大婶在听到这声「遥遥」后,到嘴边的脏话又全咽了回去。 她转过身,依然没好气道:「有本事就自己找,没本事就站这儿吧。」 一堆人看满意了热闹,纷纷提着水桶做鸟兽四散去。虽说顶级财阀可能这辈子也仅此一次机会能亲眼所见,但又不是见一眼自己也能跟着发财,所以看两眼也就没了兴趣。 天色一点一点黑了下去,城寨中却透露出一股别样的时代感,那些已经被社会所抛弃的旧街道旧店铺却乘着不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风,怅然彷徨地吟唱着。 司容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音遥家的具体位置,只能凭他以前的叙述得知,他们家有一张花布帘子,而且应该是没有住楼房而是平房,他还说经常去隔壁婶婶家,有可能就是住在刚才那个大婶家旁边。 依稀记得大婶好像是往那边走的。 循着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找过去,最终在一阵油烟气中,司容听到了那个大婶在家和老公吵架的声音。 他探头看过去,旁边是一扇极度老旧的绿色木门,上面用稚嫩的字体刻了一行小字: 【遥遥和妈妈的家。】 看着这天真又稚气的字,再想起音遥那张淡漠又假正经的脸,司容笑了出来,他抬手摸了摸门上的小字,又推了推门试了试。 按照音遥的说法,这里已经好多年没人住过,门锁也早就被小偷破坏的七七八八,轻轻一推,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尘封已久的苦旧气息扑面而来。 司容找到开关,「吧嗒」一声,倦意的昏黄色霎时充斥了整间小屋。 不夸张地讲,这间小屋连自家的卫生间大都没有,一张桌子,两张小床似乎就是这个家的全部。 司容站了一会儿,最终在一张铺着蓝白格子的单人床上坐下。 环顾一圈,房子虽然小但却很,看得出来这家人一直都在很努力很认真地生活。 墙上贴满了奖状,从音遥小学开始,什么三好学生,什么优秀队员,他还当过学校里的中队长,长大后还做过团支部书记,看得出来他以前学习真的很不错,但第三区教育资源有限,即便在这里是佼佼者,真正走出第三区后也只能算个中等水平。 司容抚摸着枕头,看见床边的旧书架上还摆着一盒看起来像是九十年代流行过的恐龙乐园组合套装,虽然年代久远,里面的恐龙也已经被时光褪了色,但看起来一直被它的主人很珍视地保存着。 他将恐龙套组拿下来,却意外的将压在下面的东西碰了下来。 是一本笔记本,上面还用粗体萤光笔工工整整写了「日记」二字。 是音遥的日记本啊,有点想看,可是随便看别人的日记似乎是件很不道德的事。 司容将日记本摊在膝间,犹豫着要不要翻开。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大门忽然被人勐地打开来。 司容吓了一跳,赶紧将日记本塞进枕头底下。 饭菜的香气飘来,面前站着的,是端着饭菜满脸不悦的大婶。 她将饭菜往桌上重重一放,语气依然恶劣:「你们这些有钱人,没良心,早干嘛去了!遥遥那么好的孩子,非要给他折腾成这样才甘心?赶紧吃饭,别饿死你,要是饿死了,我可不想看遥遥伤心难过。」 司容怔怔看着桌上朴实的饭菜。 「怎么,还嫌弃啊,不吃算了。」说着,大婶就要去端碗筷。 「不是。」司容赶紧按住她的手,努力摆出微笑,「我只是在想,遥遥一定很爱吃大婶做的饭吧,他经常和我提起你。」 大婶一听,老脸一红,双手搅着衣角,扭扭捏捏起来:「也没有他说得那么好,这孩子就是嘴甜,快趁热吃吧。」 见司容端起了碗筷,大婶紧挨着他坐在一旁,苍老如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蓝白格子床单。 突然就想起来,这个可爱的小娃娃,七岁时因为尿床不敢和妈妈说,抱着画了大地图的床单双眼噙泪地过来找婶婶帮忙,那时候他才将将到自己腰那么高,一转眼,都长成大人了。 「遥遥小时候,特别懂事,知道妈妈不容易,从来不让她操心。」大婶笑着笑着,泪水溢满眼眶。 第182页 「他小前爱听故事,但他妈妈经常不在家,有时候就会抱着故事书过来找我念给他听,你知道么,他就那一本故事书,翻来覆去地看,还有这个恐龙乐园,也是他唯一的玩具。」 司容默默地听着,指尖颤了下,随即摸向枕头下的日记本。 「你说说,这么好的娘俩儿,怎么谁都没有个善终呢。」大婶擦擦眼睛,长长嘆了口气,「不说了,你慢慢吃,吃好了把碗拿过来我洗就行。」 大婶离开后,留下司容一个人。 最终,他还是翻开了那本日记。 他这才知道,他对音遥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 厚厚一本日记,正反面用,字迹工整认真,每一页日记的末尾都会根据他自己当时的心情画一个小圆脸图案。 里面记载了很多人很多事,帮妈妈照顾他的街坊邻居们,那个他曾经提起过的omega哥哥,还有读高中时情窦初开的年纪,也曾经幻想过和里的风云人物来一场甜甜的恋爱,看了些考古节目,就希望将来也能上山下海走遍世界去看看。 那时的音遥和现在完全不同,即使身处苦难中,却还是以笑脸相待世界,或许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才尽全力替别人撑伞。 每一篇日记的结尾,都是为自己的加油打气: 【努力,奋斗,明天一定会好的!】 鼻根忽然一阵发酸,眼泪便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司容抱起日记,虔诚地轻吻着封面,轻声喃喃道:「努力,奋斗,明天会好起来的。」 * 司容在城寨里住了半个月,每天和医院那边通着电话确认音遥的情况,他还是没有一点要甦醒的迹象,但爸妈那边也会时不时过去看望他一下,给他安排了最好的病房,请来了全国首屈一指的名医,外在条件上他们也只能帮到这里,剩下的全凭音遥自己的意志力。 司容在第三区生活的这半个月,他本以为会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但意外的,这群人虽然嘴上对他很是嫌弃,但身体却过分正直,三五不时过来送吃的,那个刚见面时对他言语辱骂的竹竿大叔背着手在屋里巡视一圈后,语气不怎么好地说道: 「这灯丝有些不稳,你起开,我帮你修一修。」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样一处被第一区的精英们处处诟病的贫民窟却生养出音遥这么优秀的人,说到底,还是精英们格局低了。 离开第三区的时候,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半个月,但那些嘴上骂骂咧咧的人还是一边嫌弃地打扫着音遥的小屋,说着「瞧你把这儿弄得猪窝一样」,但真要走了,依然自发聚集在城寨的出口,送上自己亲手制作的不怎么名贵但满含关怀的食物,要司容拿着路上吃。 司容很清楚,这些人对自己的关心并非出于自己是从第一区来的财阀家族,更多的,是将对音遥的想念和关心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讨好自己,是希望自己将来也能够善待音遥。 他们真的很好,特别好,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他们还好的人。 回了第一区,司容行李还没来得及放,就匆匆赶去了医院。 医生说,虽然现在他的各项综合指数已经恢復正常,但脑神经和海马体都有轻微受损,可能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医生还说: 「脑内残留淤血,就算醒过来,也可能智力或者记忆大大降低,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司容手里还提着一只大红色的塑胶袋,里面装着南瓜馅包子,大婶说,这是音遥最喜欢吃的面点。 看来刚才已经来了不少人,床头柜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慰问品以及鲜花,司琪还留了小卡片,上面画了个哭脸图案,后面跟一句: 【嫂子你快醒过来吧,我哥气的都离家出走了[○?`Д?? ○]】 就连司臻都送了花过来,同样附一张小卡片: 【祝早日康復(是司琪非让我写的)】 司容坐在床边,一只手轻轻握住音遥的手抚摸着,另一只手从包里拿出一本封面卷了页的故事书。 上面的汉字顶端还标着拼音,后面的发行日期竟然比音遥的年龄都大。 司容清了下嗓子,揉揉嘴角,绽出一抹昳丽的微笑:「亲爱的遥遥小朋友,今天我要给你讲一个美人鱼的故事,从前,在遥远的海底,生活着一群可爱的小人鱼……」 医生正要进来查房,就听到病房里传来故意捏着嗓子装可爱的语气,还在读着小朋友都不听的老旧童话故事,半晌,他笑了笑,默默等在门口听他把故事念完。 从那天起,司家的小少爷每天准时准点过来念故事,甚至于,到了后期,为了制造充足的故事感,他还套着笨重的熊仔套装,惹得病人们纷纷聚集过来参观,成了医院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但事情传到网上后,到了酸精们的嘴里可就变了味。 「司老爷子尸骨未寒,好孙子这边就忙着在老婆面前扮小丑,怕是老爷子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合着人家还要守着司老爷子的骨灰过一辈子呗?怎么,没给你讲故事你嫉妒了?」 「司容现在是代理董事长,把公司扔一边不管,不顾底下员工的死活忙着自己的风花雪月,我嫉妒什么,嫉妒他娶一个劣性o做老婆?」 「是是是,你不嫉妒,就是不知道你辛苦打工一辈子能有人家一小时赚得多嘛?」 第183页 司雅兰看着这些评论,重重将平板摔在桌上,抬头看着司卿:「给司容打过电话了没。」 「打过了,他说有什么事让我们看着处理,这几天不要找他。」 司雅兰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身体随即向后移去,拿起桌上的钢笔把玩着:「好啊,告诉他,这个周五下午就要公布会长的遗嘱,他不想来,就永远别来了。」 本以为公布遗嘱这事肯定能把他吓住了吧,结果司容那边还是打来电话道: 「我会准时观看直播,小姑打扮得漂亮些,加油。」 一句「加油」,彻底引燃了司雅兰心中的导.火索,她拖过座机电话,手指疾速拨了个号:「宋律师,周五下午两点,带上遗嘱,公司见。」 报社的记者们正守着司容在病房扮小丑一事乐呵着,忽然就收到了y.s发来的邀请,说是就司会长遗嘱一事要召开新闻发布会。 这可真是赶上了! 司年被停职后也休息了一段时间,正好闲下来,每天都会去看望一下音遥,眼见着他十几天不吃不喝只靠葡萄糖维持生命,身体肉眼可见的一天天消瘦下去,心里着急,但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乎,坚定的唯物主义拥护者司年同志,不远千里跑去香火最旺的寺庙里替他求了个平安符回来。 对于爷爷遗嘱的具体内容,他已经没什么太大期待,听天由命吧,现下唯一的希望,就是音遥能够尽早醒过来。 病房里—— 「在最后一片玫瑰花瓣凋零之前,如果野兽再找不到真爱,他将错失最后变回人类的机会……」 司容嘆了口气,缓缓看向床上。 不知是氧气罩太大还是音遥的脸太小,这玩意儿挂在脸上都看不清他的盛世美颜啦。 司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看着窗外杨树叶子已经有一半开始泛黄。 夏天快要过去了,音遥这一觉睡得真长啊,从夏天睡到了秋天,他在日记里写道,最喜欢看秋天金黄色的落叶漫天飞舞的场景。 「你再不醒,叶子也要掉光了。」司容帮他掖了掖被角。 他拿起故事书,准备第n次读美女与野兽的故事时,余光却忽然看见! 音遥的手指轻轻动了下! 司容愣了下,马上放下书凑到音遥手边,仔细观察着他的手指。 又动了一下,像是颤抖。 他马上按下床头的唿叫铃,眼睛却不敢离开音遥的手指,生怕少看一眼手指就不动了。 「野兽的身体被一把长剑刺穿,贝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泪涌出眼眶……」 迷迷煳煳中,音遥听到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念着老套的故事,这故事实在太熟悉了,从小到大听了得有上千遍,听得耳朵都起老茧了。 一瞬间,他又好像听到谁在他耳边拼命地唿唤他,那时的他正游走于悬崖峭壁的边缘,小心翼翼的生怕踩空,但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向了他,用坚定而有力的声音告诉他: 「放心,抓住我的手,我会保护你的。」 当他慢慢抓到那只手时,他被一道力量拽上了悬崖,悬崖上方,是明媚的阳光,将整个世界映照成绚烂的彩色。 他的眼皮动了动,继而缓缓睁开了眼。 「音秘书你终于……」眼前一张脸无限放大,喜色爬上眉梢,神采飞扬,但音遥却着实被这张脸吓了一跳。 陌生的,却又熟悉的脸。 别人常说,五官过于华丽的人会给人疏离冷漠的距离感,所以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音遥恐惧地瑟缩了下。 他皱着眉,将身体蜷缩进被子里,警惕地看着这个人,半晌,犹疑着问道: 「你是谁。」 第63章 ceo与打工仔仅有一线之隔。 司容听到这番话, 即使早前已经被医生提醒过,音遥神志或者记忆有可能会出现问题, 但真正临到头上,还是觉得自己一颗脆弱的少男之心碎成了一块一块。 「我头好痛……」音遥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挠着伤口周围。 「我先帮你喊医生过来。」司容现在只觉得音遥能醒都是莫大的恩赐,他按耐住喜悦,抬手按下了床头的唿叫铃。 经过一轮详细检查,面对还在痛苦揉着额头的音遥,医生推推眼镜,得出了一番结论: 「海马体受损,丧失部分记忆,但休养得好很快就能恢復,不过音先生福大命大, 这次右腿只是轻微骨折, 打个石膏观察一段时间,多做做復健运动。」 说话间, 音遥已经拿起桌上的小镜子左照右照, 似乎在疑惑,镜子里这个小美人是谁呀? 司容看着宛若新生对周围一切都充满好奇的音遥, 小心翼翼问道: 「音秘书,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 倏然间, 音遥一下子将脸凑过去, 距离司容只有几公分的位置, 他仔细打量一番后, 迷茫地摇摇头:「我们认识么?」 司容一下子失了力, 脑袋埋进音遥的怀里, 双手抓着他的双臂, 半晌,无奈地摇摇头。 但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勐地抬起头,伸手在音遥面前晃了晃:「你能看见我?」 音遥疑惑地点点头:「为什么不能看见,你是鬼魂么?」 第184页 司容的瞳孔轻微地震颤着,良久,他将音遥推到医生面前:「麻烦再帮他做个视力检查。」 最后医生得出结论:「左右眼都是五点零,视力非常好。」 音遥失忆了,司家上下所有人他都不记得了,失忆前发生过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住在第三区,妈妈去世得早,养过一条叫小司的拉布拉多,其他的,彻底从他的大脑中一键删除了。 可他又能看见了,按照他曾经的说法,他的角膜是被摘除掉了,可为什么躺了半个多月后,视力却又奇蹟般地恢復了?有人给他偷偷捐了角膜?医院会隐瞒这么大的事么? 无论司容怎么想都想不通。 少了些记忆,他的性格也发生了巨变,哪里还有之前那股怼天怼地对空气的戾气劲儿,乖顺的像个娃娃,司容把他领进老宅让他坐下休息,他竟然真的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眼睛都不敢乱瞟,活像个雕像。 司容不死心,依然试探着询问道:「你还记得……你曾经死过一次么?然后又,重生了。」 音遥绞着手指,细緻的眉尾微微上挑,眉心蹙成一团:「我、我不是鬼。」 「没说你是鬼。」司容赶紧顺毛安慰道,也不敢再提以前的事。 甚至于,面对他曾经最讨厌的司雅兰,见她狐疑地盯着自己后,音遥慢慢低下头,双颊漫上一丝绯红,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扯了扯司容的衣角: 「这个姐姐好漂亮呀……」 司容:…… 司年来到他面前,忧心忡忡地询问道:「音秘书,还记得我么?」 音遥打量着他的脸,良久,摇摇头。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第三区来到这里的么?」 音遥摇头。 「廖垣宇呢,也不记得了?」 这一次,音遥破天荒地点了点头,然后掏出手机翻了翻,将一条新闻翻出来:「记得,他是个坏蛋,已经进监狱了。」 司容凝视着他天真又显迷茫的脸,嘆了口气。他以前过得太苦了,现在反倒全忘了,也算是好事吧,但重点是,他把自己也忘了。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他那句情真意切的表白「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但一夜回到解放前,他已经把自己这个人彻底从脑海中强力删除了。 但他还记得小司。 司容载他一起去宠物店接小司回来,到了目的地,先给他把轮椅放下来,再给人抱上去,推着往宠物店里走。 阔别多日再见到主人的小司,还没等店员打开牵引绳,它一见到音遥的身影出现在店门口,便急不可耐地拖着牵引绳拉着固定住绳子的椅子向门口狂奔而去,嘴里呜呜咽咽像是哭诉,这个负心汉把它扔在这里这么久,修狗狗想的心都要碎了! 「小司!」音遥俯身抱住小司,激动的小脸透着以前根本见识不到的温柔笑意。 「嗷呜嗷呜!」小司抬起前爪扒着音遥的手跳来跳去,大脑袋使劲往他怀里拱。 他记得小司,对于小司的记忆简直像是刻在了脑海中一般,能清楚地说出拍下小司的地点价格。 司容问道:「小司是导盲犬,你为什么要拍一只导盲犬呢。」 因为通过近几日他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盲人,他似乎,好像真的能看见。 「因为,我钱多了烧的。」 司容一点一点引导道:「因为你是个盲人,所以需要一条导盲犬。」 「我哪里是盲人,我什么都能看见,这视力参加飞行员培训都没问题。」音遥不服气。 他明明就能看见,为什么所有人都非说他是个盲人呢。 真的很奇怪,但知道音遥是死而復生之后,所有一切似乎都能通过神学来解释,司容甚至在想,会不会,其实他又双叒死了,然后重生回了他刚离开第三区那段时间,可时间线却又明显对不上,所有的疑问,也只能等音遥恢復记忆之后才能解释清楚了吧。 周五下午两点,y.s的遗嘱公开发布会准时进行,公司的礼堂里坐满了员工以及四面八方赶来的记者。 司容依然没有到场参加,因为音遥现在什么也不记得,离不开人,他必须寸步不离守在音遥身边才行。 司雅兰一袭秋季新品高定职业套裙,踩着低调却又不失贵气的高跟鞋气势逼人,往那一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天后巨星召开新闻发布会。 随之而来的,是西装革履的宋康,他手里拿一份密封牛皮纸袋,随着司雅兰依次落座。 司年和司海兴以及他的一对儿女坐在比较靠边缘的位置,前排的摄像机根本拍不到他们,似乎还没从迷.奸的阴云中走出来,司海兴全程耷拉张脸,一副别人欠了他五百万的表情。 司雅兰清了清嗓子,拉过话筒,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架势。 「非常感谢各位来参加我父亲的遗嘱公开新闻发布会,虽然我父亲去世没多久,俗话说,天下不可一日无君,家庭不可一日无主,作为国内最大集团,公司的正常运营自然需要人亲身打理。」 说罢,她递了个眼神给宋康。 「在此之前,我想就我弟弟司海兴迷.奸未成年一事向大家做出深刻的道歉与反省。」说着,她站起身,对着台下九十度鞠躬,第一次向人低下了她尊贵的头颅。 「所以,我弟弟司海兴在y.s所持的所有股份,暂时由我接手。」说是暂时,只是说得好听罢了,谁不知道司海兴已经彻底被踹进泥潭再也翻不了身。 第185页 半晌,他也低着头站起身,对着台下屈辱地鞠了一躬。 「再者,关于我侄子司年涉嫌走私假药一事,这件事又出现了诸多传闻,但我相信清者自清,希望大家给我们一点时间,等待检察院给出的合理调查结果。」 不得不说,司雅兰是真的攻于心计,话从不说太满,给别人给自己都留三分余地,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刚正不阿又爱护后辈的大无畏形象。 司年静静坐在那里,面对台下不停闪烁的拍摄灯,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也没想对这件事做出任何回应。 「最后,就是大家都比较关心的,我的另一个侄子司容的婚事。」 司雅兰勾起嘴角,眼中是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大家都知道,他的未婚妻音先生因为意外陷入昏迷入院治疗,醒来后意识不清,不太记得人,所以只能很抱歉地通知各位,他们的婚事可能要暂时延期。」 司雅兰说完,将话筒往旁边一推,示意宋康可以赶紧说正事了。 「大家好,我是司祁严会长的遗嘱律师,他的遗嘱事项一直都是我在打理,根据他老人家的口述,我需要在他离世后的一个月内公开遗嘱,确保y.s公司的正常运行。」 宋康举起手中的牛皮文件袋,前后翻动着展示给大家看。 摄像机齐刷刷对准那封牛皮文件袋拍个不停。 「上面有司祁严先生亲笔签名的封条,证明我没有私下打开过文件,那么接下来,由我宣读司祁严先生的遗嘱。」 他不紧不慢地在万众瞩目下拆开了封条,从里面拿出一沓文件,摄像机全部对准他的脸,那架势,就跟国家领导宣读重要条规一样。 「首先,y.s实行股份董事制,根据调整,现将股份分配如下:司祁严先生的长孙司年先生占比百分之二十,次子司唤风先生占比百分之十,次孙司容先生占比百分之二十,幼子司海兴先生占比百分之十,三女司雅兰女士占比百分之三十,其余董事共占比百分之七。」 「除此之外,根据司祁严先生的遗嘱,会拿出百分之三的股份作为音遥先生的彩礼。」 话音刚落,台下发出一阵不可置信的譁然,司雅兰竟然得到了遗产最大头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再加上司海兴的百分之十,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一下子让她成了y.s财团最大股东! 奇了怪,不是一直都说,司容才是最大的继承人嘛!就是把他老爹那份加上,再把媳妇那份加上也不过才33%! 司老爷子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宋康清清嗓子,没有理会下边这帮刁民的议论,继续道:「除此之外,司祁严先生的遗嘱中还称,接下来y.s董事长的职位以及总部执行总裁的职位,将交由司雅兰女士全权掌管,总部的财务长一职,交由董事会的周恆明先生接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仿佛生吞了一只大西瓜,惊讶的半天都合不拢嘴。 底下一个记者马上举手提问:「我想请问司雅兰女士,今天司容先生没有前来参加发布会是早就知道结果,所以选择消极对待么?」 司雅兰笑笑:「这个,你可以选择向他本人提问。」 在所有人眼中,司雅兰这句模稜两可的回答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司容知道自己继承无望,所以摆烂了! 与此同时,正在收看发布会实时转播的司容停下了帮音遥剥桔子的手,看着电视里司雅兰谈笑风生的模样,他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眯起了眼,似乎想要透过一道液晶屏看清这个女人的内心。 音遥还在一边掰着手指算:「十加二十,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呢。」 司容将桔子塞进音遥手中,站起身:「你也有。」 * 晚上,司雅兰披着钻石闪耀的秋装外套踩着恨天高,带着她精心培养的好大儿司卿耀武扬威地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众黑着脸的兄弟侄们。 刚走到门口,司雅兰便回过头,看着低头不语的司海兴,冷笑一声: 「我说过,不希望你再进这个家门吧,爸爸的死都是因为你,你有什么脸再踏进这个」门。」 司海兴点点头,嘴里嚅嚅两声谁也没听清,转身就往外走。 司琪狠狠瞪了司雅兰一眼,嘴里骂了句「小人得志」,转身去追他那可怜的老父亲。 司臻站了一会儿,也扭头往外走。 司雅兰随手将限量爱马仕递给一旁的佣人,往沙发上一坐,搭眼就瞟到了还在一边吃桔子的音遥。 音遥嘴里塞了半片桔子还没来得及往下吞,见司雅兰一直拿眼睛瞅他,有些不好意思,将手中剩下的半个桔子递过去,甜甜笑道: 「姑姑,吃桔子么?」 司雅兰嗤笑一声,并没有伸手去接那半个桔子,而是闲极无聊地抚弄着手上的尾戒:「司容娶这么一个傻子进门,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音遥不明所以,抬手举起桔子,满脸写着高兴:「好好过,司容给我剥桔子了。」 说完,他又意味不明地补了一句:「日子一定要好好过。」 司容从卫生间出来,见司雅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音遥还坐在她旁边和她闲聊天,这个场面实在有够恐怖。 他疾步走过去将音遥从沙发上抱起,搂在怀里,那模样,生怕司雅兰把他吃了似的。 第186页 司雅兰又是一声不屑的冷嗤,继而道: 「今天的新闻发布会,你应该也看了转播吧。」 司容冷着脸,薄雾凝结成了刺骨的寒霜,他点点头。 「其实你爷爷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你还年轻,在处理一些公司事宜上还是缺乏经验,姑姑也是真心希望你能快些成长,这公司,将来还是得指着你。」司雅兰抚弄着微卷的头髮,神情高傲地说道。 司容不想和他多说什么,转身要走。 「嗯……这样吧,我听说,长江分公司那边还缺个业务员,年轻人嘛,就是该从底层锻鍊起。」 刚进门的司唤风刚好听到这句话,他眉头一皱,反问道:「三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雅兰一摊手:「我哪有什么意思,我是为了他好呀,这世界上,还有不为了侄儿好的亲姑么?」 虽然司雅兰明摆着是在欺负人,但现在整个司家是她当家作主,谁也不敢有意见,有意见就滚蛋。 司雅兰再次看向司容:「你也别成天守着你这个傻老婆了,赶紧去做点正事。」 说完,踩着她的恨天高裊裊婷婷离开了大厅。 司卿眼见着司容脸色越来越差,忙凑到他身边轻声道:「司容哥你别担心,我估计让你做业务员也不会太久,你先忍一忍,有什么问题,就和我说我帮你解决。」 司容没理他,抱着音遥回了房间。 原本气氛和睦的老宅,因为一纸遗嘱,彻底变成了一盘散沙,屋顶黑云笼罩似乎永远都散不去。 司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带着音遥和小司搬回了市中心的平层。 但上午刚搬回去,下午就有人来敲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恭敬地鞠了一躬,道: 「司容先生您好,我们是诚信中介的业务员,是这样的,因为这栋房子原本是挂在司祁严先生的名下,根据他的遗嘱补充事项,他去世后所有他名下的房产都要收回,我们可以给您三天的时间,希望您尽快搬离这里,尽量不要影响房子的后期交易。」 司容一挑眉:「这房子是爷爷送给我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你有什么权利收回。」 那个业务员不好意思地笑笑:「话虽如此,但土地权还是挂在司祁严先生的名下,这是他的意思,我们也不想和您闹僵,希望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 司容勐地甩上门。 他忽然想起音遥曾经对他说过的: 「如果我不管,司雅兰计划内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他慢慢看向沙发上的音遥,音遥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里挂着鱿鱼丝,正趴在沙发上好奇地看着他。 司容走到音遥身边,轻轻帮他揉着伤腿,也没有和他说房子的事,只是关切地询问: 「腿还疼么?」 音遥摇摇头,勐地将嘴里嚼了许久也没嚼烂的鱿鱼丝扯出来,送到司容面前: 「给你吃鱿鱼丝。」 「谢谢我不吃。」看着上面亮晶晶的口水,司容有些哭笑不得。 音遥的小眉毛一下子耷拉下来,委屈巴巴地问道:「你不是说,你是我老公么,你嫌弃我的口水对不对。」 司容赶紧将鱿鱼丝塞回音遥嘴里,笑着抱抱他:「当然不会嫌弃,我不太喜欢吃海鲜而已。」 音遥趴在他怀里,嚼着鱿鱼丝,半晌,轻声问道:「刚才那些人,是不是来找你麻烦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开心。」音遥撇着嘴,揪了下他的衣领,「你不要不开心。」 司容心头一动,双手收紧,下巴轻轻蹭着他的脸蛋:「我没有不开心,你就是我的全部,我的全部一点都没少,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末了,他又问道:「你喜欢这个房子么?」 音遥摇摇头:「不喜欢,这里太大了,我去卫生间,要走好久好久。」 「那我们搬到一个小一点的房子里?」 音遥听到这句话,眼睛亮晶晶的,点头似捣蒜:「好!一定要去一个,我咻的一下就能走到卫生间的房子。」 失忆后的音遥特别乖,乖的不像他本人,对于司容的示好他也照单全收,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言语打击他。 司容不禁问道:「你是真的喜欢我么?」 音遥抬眼,语气淡淡的:「还挺喜欢的。」 * 音遥最近行动不便,所以两人拖到期限的最后一天才搬了家,但即便是落魄的贵族依然也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程度,这些年司容也没少攒钱,大手一挥,买个优选地段百平方的房子也不是事儿。 他一个人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房子布置好,音遥想来帮忙,但都被他劝了回去,倒是小司,极其聪明地帮他拿这拿那,甚至还自己布置好了狗窝。 这之后,他就要正式入职分公司,成为一名风里雨里永不停息的业务员。 司容想起曾经和爷爷一起下棋时爷爷对他说过的话:「成大事者,要先做好眼前的小事。」 爷爷举着那枚小小的马棋,轻易攻城略地,轻轻碰在他的皇后棋子上,皇后瞬时倾塌在棋盘上。 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这副象棋,那时的他很年轻,不懂这番话的含义,现在想起来,或许爷爷早就料到了今天会发生的一切,并且早一步向他发出了提醒。 第187页 不过司容毕竟还是y.s财团家的少东家,即便是去了分公司做一名小小的业务员,大部分人还是得看他眼色行事。 比如,他向公司提出,未婚妻行动不便需要有人照顾,公司马上应允他可以带未婚妻一起来上班。 音遥非常乖,当他被司容推着进了公司后,司容让他先暂时在这等一下,自己要去找一下领导。 就在音遥等司容的时候,他变戏法一样从背包里掏出几袋小饼干,滑动着轮椅走到每一处工位旁,热情的把包装精緻的小饼干分给周围的新同事,笑呵呵道: 「我老公今天第一天上班,他太笨了,你们多担待他一点好不好,谢谢了。」 有些人对于这种上来就示好的人好感度很高,也会觉得他傻里傻气的很可爱,接过小饼干后也跟着热情道:「司家二少好幸福,有这么关心他的妻子。」 当然也有忙着工作、对于人情世故丝毫提不起兴趣的标准社畜,对于音遥充耳不闻,随手将小饼干扫到一边的垃圾桶里。 音遥眨眨眼,以为他是不小心,又掏出一袋饼干放在他的桌上,然后默默退到一边不去打扰他工作。 司容被主任领着过来看工位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疾步走过去,帮音遥整理下头髮,低声道:「不用担心我,他们不喜欢饼干就不要管他们了,你自己留着当零食吃。」 音遥晃晃小袋子,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你也有份哦,对你特别照顾一下,有甜橙夹心哦。」 司容攥过小袋子,趁人不注意轻轻亲了他的宝贝一口,然后把他推到自己的工位旁,介绍道: 「今天起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了。」 他在总部时,坐的是ceo的特别办公室,百十来平,外面还连了个露天游泳池,现在这小小的工位甚至都没有他以前的办公桌大。 但他还是觉得很幸福。 因为以前的办公室再大再豪华,音遥都是那里的匆匆一个过客,但现在,在这狭窄的工位里,他能和音遥紧紧贴在一起,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司家发生巨大变故后,上天给予他最大的恩赐了。 司容的工作很简单,但事情很杂,要和外宾对接,时不时还要亲自登门拜访,一天到头忙下来,即便音遥坐在他旁边,他也没时间和音遥说上几句话。 领导喊他去办公室的时候,音遥左看右看,见着他桌上的水杯空了,便端过杯子滑着轮椅去往茶水间。 他使用这轮椅没多久,操作也不是很熟练,刚接完水,轮椅就卡在门框上动不了了。 音遥使劲往前拱了拱身子,人是出去了,轮椅却纹丝不动。 一个满脸菜色的员工端着满是咖啡渍的水杯来接杯咖啡提提神,见音遥就堵在门口半天不动,气得他抬腿就是一脚,将音遥连人带椅踹飞了出去。 音遥重重摔在地上,轮椅也翻到了一边,手里的杯子却被他牢牢护住。 「死瘸子碍手碍脚的。」那员工愤愤道。 「啪」的一声脆响,那员工却忽然感觉手腕被人狠狠掐住了。 一抬头,正对上一双冷似冰窖的眼眸,眼底散发着强烈的怒意。 他被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 司容从办公室出来,却没在工位上看到音遥,一打听才知道他端着水杯出去了,刚来到茶水间就看到了这样一幕,那一瞬间,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怎么,丧家犬还想叫唤什么,又想像以前一样想开谁就开谁了?」那名员工也不惧他,说白了,现在这情况,谁比谁高贵啊,怕他个吊。 司容抬手揪起他的衣领,顶级a的力量一般人根本无法招架,这员工被扯着领子按在墙上,抬眼,就看到对方肃杀的视线,不禁打了个哆嗦。 领导听到动静赶紧过来打圆场,司容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算了,但是却听到音遥在旁边说: 「我饿了,想吃东西。」 不得已,他这才偃旗息鼓,把音遥小心翼翼抱回轮椅上推着他回了工位。 看着可怜巴巴的音遥,司容努力做了个深唿吸这才勉强压制住怒火,抬手帮他整理着衣服,小声叮嘱道: 「谁欺负你那就骂他,让他知道你不是好惹的。」 音遥似懂非懂点点头,但委屈劲儿还没消下去,探过身子窝在司容怀里,嘴里却还是小声念叨着:「要好好工作啊……」 以前司容在总公司作威作福的时候,从来不知道,原来下层的员工工作这么艰辛,上面说让你加班你就得硬着头皮加班,说让你出去跑业务下着大雨你也得乖乖出门,碰上那些没素质的,被刺挠一顿回来了,还得接受领导的二次打击。 网上经常有人说,在这个时代,能活着就已经要用尽全部力量了,那时他还觉得这种人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因为他出生在财团家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从来不知道,这些普通人一块钱要掰成两半花,为了房贷为了家庭,连生病都不敢,因为或许走慢了一步,就会被这个快节奏时代彻底抛弃。 办公室的钟表吧嗒吧嗒像是不知疲惫地转动着,时针指向了十二,随着员工们一个一个断掉电源离开办公室,偌大屋子里,只剩下司容桌上的灯还亮着。 他还有很多工作没有完成。 音遥端着他的水杯,用手捂着杯壁,像是怕水凉了,但他太困了,坐在那里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 第188页 司容轻轻扶过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手上打字的动作也尽量放轻。 音遥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陪他加班到凌晨,回到家洗漱完两点多才能上床,七点钟又马上要起床,司容说请个保姆照顾他,他摇摇头,揪着司容的衣领靠着他: 「可是我想陪着你。」 司容成为底层员工一事自然也成了八卦记者们津津乐道的惊天新闻,再加上音遥还经常跟着他一起出入,两口子频频登上热搜。 司容心疼音遥要跟着他一起受罪,所以第二天悄悄起床,轻轻出门,生怕把音遥给吵醒。 同事见到他独身一人前往,还打趣道:「司先生今天怎么没带老婆一起上班啊。」 「他太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几天。」 照例,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同事们都走得七七八八,办公室主任在门口徘徊了很久,脸上写满犹豫,但想起司总那句: 「帮我好好照顾照顾我那个侄子,你女儿不是想出国读mba么,我在美国有的是人脉。」 他一咬牙,气势汹汹地踏进了办公室,勐地将手中的文件摔在司容桌上: 「你写了些什么玩意儿!司家就培养你这种东西?!养条狗都比你会办事!」 司容抬起头,眉峰挑起,但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教养:「有什么不对?」 主任也不说有什么不对,还在遵循司雅兰的旨意对司容进行疯狂输出:「送你过来是让你来学习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阔少?别做梦了!」 说话间,一阵急促的轮滑声赫然响起。 主任还想继续骂,身体却忽然被一阵巨大的推力撞的向后倒退几步。 第64章 看看他是真傻还是装的。 主任定睛一看, 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坐在轮椅上怒气沖沖地死盯着他,细白的小牙齿气得紧紧咬在一起, 随即就听他一声怒喝: 「不许欺负我老公!」 主任刚想质问他又是哪里来的小饼干,就见他旁边一条巨大的拉布拉多正冲着自己龇牙咧嘴,犬牙毕露,看起来很是慑人。 「赶紧把文件改了,不然你别想下班!」主任也只能留下毫无底气的一句话,然后灰熘熘地离开了办公室。 司容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毕竟他可是第一次见到音遥露出这种模样. 音遥从背包里掏出一只饭盒,放到桌上:「坏蛋,都不让你吃晚饭的嘛。」 司容回过神来,赶紧过去抱起他放在腿上:「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坐着轮椅牵着小司从家里一路滑过来的。 音遥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打开饭盒, 里面精緻码放着一排烤鸡排、蔬菜沙拉和混合米饭。 「你先吃点东西吧,你到现在都没吃饭……」音遥越说越委屈, 好像那个被领导压榨到凌晨连晚饭都没吃上一口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司容生怕他伤心, 赶紧拿起筷子。 但他一边吃一边看那份被打回来的文件,实在看不出来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音遥看了一会儿, 主动拿过文件。 看文件,他可是专业的呀。 「没写错什么。」音遥最后得出结论, 「只是公司规定文件通用文字是五号宋体, 两边标齐, 你只是格式不对。」 说完音遥更来气了:「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非要骂你扯那么多没用的, 司容, 等你做回董事长就把他开了!」 司容被他逗笑, 摸摸他的小脸蛋:「好好好,我老婆最厉害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音遥得意地「哼」了声,见司容吃完饭,贴心的帮他收拾好饭盒揣进包里:「你改吧,改完了我们一起回家。」 一句「一起回家」,在萧瑟的秋季注入一丝暖意,司容摸摸他的头髮:「好,一起回家。」 回去的路上,司容推着音遥慢慢走,霓虹灯没有因为深夜而停止闪烁。 「今天在家都做什么了。」司容问道。 音遥想了想,掰着手指头认真一一列举:「给小司洗了澡,然后看了会儿电视,洗了洗衣服,做了晚饭,然后,等你。」 「等你」二字透出些许委屈。 「你都不告诉我你走了……」说话间,音遥的语调已经漫上一丝哭腔。 「对不起,是我没打招唿,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现在的音遥很是好哄,一句「对不起」反正就没事了,他仰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司容:「那明天记得叫我起床,我们一起去公司。」 想起他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为了护着自己第一次和别人动手的模样,司容心里软得一塌煳涂,嘴上还不忘逗逗他: 「那我问你,如果我和小司一起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 小司听到自己被cue了,「汪」的一声竖起了耳朵。 音遥拍拍自己还打着石膏的腿:「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下水救你。」 小司:反正我会狗刨,咱们各凭本事求活路吧。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回了家,刚从电梯出来,就看见门口站了个人。 那人抬起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迎上来: 「司容哥,我等你好久了,听说你现在去了分公司,很担心你,打你电话怎么不接呢。」 第189页 司容是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现在也多少能体会当时音遥的心情,和讨厌的人扯上关系,朋友都做不成,更何况他还是司雅兰一手培养出来的好大儿,一样的演技派。 司卿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音遥,还贴心地询问道:「音秘书你最近怎么样。」 音遥不记得这个人了,虽然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但光是看着他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好意思我得提醒你一下。」司容笑道,「半夜十二点堵在别人家门口这不叫担心,这是骚扰。」 司卿愣了下,马上挤出了几滴眼泪:「我知道我妈妈做事太绝,招惹了你不快,可她是她我是我,能不能不要一概而论。」 司容还是微笑:「你没听过一句话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 眼见着司容毫不留情开始撵人,司卿忿忿咬了咬下唇,但嘴上还不忘讨好着:「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理解,我之后再来看你。」 他一头冲进电梯,手指按动关门键啪啪作响。 音遥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他身上,所以,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他看到了司容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音遥看着他,也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回到家,打开鞋柜,司容习惯性的在一个位置找拖鞋,但试探了半天却没找到,他委身看了眼,发现自己的拖鞋被摆放到了别的位置。 虽然心生奇怪,但转念一想,音遥在家闲的没事就喜欢打扫卫生,按照他自己的审美摆放拖鞋位置也有可能。 没去多想,司容换好拖鞋进了客厅。 * 司容被发配到分公司成了一名小小业务员,司年自然也不会在司雅兰手里落下什么好。 司雅兰让他去做财务总监,也算是给他面子,但做财务总监?那都是他二十几岁的工作了,不干,反正有钱,司年当场拒绝,离开了司家出去自立门户。 很多人看在司年的面子上愿意和他谈合作,但碍不住上面有y.s这块巨石压着,他的新公司办的也一路艰辛。 闲下来时,就会想起音遥,今时不同往日,他还是很需要一个秘书帮他一起处理工作,但似乎除了音遥,他谁也信不过,总觉得看谁都是司雅兰派来的间谍,索性只能一人死撑着。 司臻和司琪本来还在读书,跟着父亲几乎是净身出户以后,再也过不了富三代的潇洒生活,日子过得也是很紧巴。 除了司雅兰。 她虽然回国没多久,但靠着y.s早些年打下的人脉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多少金融大鳄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司姐」,并且她还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司卿介绍了另一大财阀家族的优质a,希望能藉此机会家族联姻,进一步壮大y.s在社会上的地位。 但她对于音遥,还是有几分忌惮。她知道当初音遥买通王小江试图策反,并且他现在还手握对她很不利的视频证据,而且当时她买兇.杀人时,音遥竟然奇蹟般地活了下来,他见过那帮杀手,而且那个被抓到吊起来严刑拷打的男人现在也不知死活。 但好在是音遥现在痴了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了,司卿却带来一个坏消息。 「我觉得,音遥可能在装傻。」 司雅兰勐地睁开眼睛,心头一滞:「怎么说。」 「我昨天去司容家,他沖我笑得很奇怪。」 司雅兰长长松了口气:「他现在就是个傻子,沖谁都笑,你别自己吓自己。」 司卿嘴唇紧抿,想起司容对他的那番斥责—— 对于司容,真就是一眼万年,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他了,也想了很多办法接近他,但中间横着个音遥,并且看样子司容对他一时半会还失不了兴趣,真是碍眼。 「妈,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做掉他,以绝后患。」 司雅兰疲惫地揉揉眉心,摆摆手:「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为了司容,但现在我们正处于话题的风口浪尖上,稍有举动就会被无限放大,不能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这样吧,我想个办法试试他,要是他真的装傻,到时再说也不迟。」 想着,司雅兰暗暗攥紧手。 你不是伶牙俐齿得很么,那就让我看看,你那张嘴还能说出什么。 * 休息日,音遥提议一起出去野餐。 野餐这种事,似乎离司容这种公子哥的生活非常遥远,他平时的消遣就是海上party、夜店小王子,外加全国到处飞,总之普通人想不到的,他都能做到。 但从来没有哪一次的消遣让他如此期待。 一大早,音遥就起床准备野餐吃的零食,他亲手烤了甜甜圈,还特意买了圆圈型的透明水壶,一杯青柠汽水给司容,一杯蓝莓汽水给自己。他说司容喜欢吃甜的,就从网上学习制作了冰激凌芭菲。 音遥说还是记不起司容这个人的曾经,但好像已经把爱他照顾他当成了自己的日常。 司容很少穿休闲装,但穿上后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一朝回到青春期,身高腿长套着略显宽松的连帽卫衣,牛仔裤到他两条大长腿上成了九分裤,配一双板鞋,真的很像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意气风发小少年。 他走到音遥身后,从背后抱住他:「看看我老婆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第190页 「你看看还想吃什么。」音遥正在烤培根,没来得及回头看他。 「这些就够了。」司容笑道。 车上,音遥抱着他装满食物的小篮子时不时打量一眼司容。 司容从方向盘里收回视线,看着他好笑道:「怎么一直看我。」 音遥抱紧小篮子,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喃喃道:「没见过,还不让看啊。」 「看吧,都是你的。」 两人选择的野餐地点位于城市边缘的小坡岭,这里平时过来野餐的人很多,特别到了休息日,草坪上支起彩色的小帐篷,许多狗狗撒了欢地跑来跑去。 他们选了处人比较少的地方,小司屁颠屁颠帮忙叼来桌布,这可真把它忙坏了,忙着铺桌布,忙着叼帐篷,对于旁边跃跃欲试想过来找它玩的小狗视若无睹。 音遥拍拍小司的脑袋:「去找朋友玩吧,吃饭时间会叫你的。」 小司甩着大尾巴,看看音遥,又看看狗友们,最终欢快地「汪」了一声,朝着伙伴们飞奔而去。 那一刻,音遥觉得小司真的好可怜,作为导盲犬的他不能离开主人半步,明明,它也只是只天性嗜玩乐的修狗狗呀。 司容还带了风筝过来,虽然秋天不是放风筝的大好时节,但碍不住音遥想看,并且音遥的审美令他一度怀疑。 漫天莺莺燕燕美丽的风筝群里,一只绿巨人的风筝顶着他那张绿油油的脸恬不知耻地到处招蜂引蝶。 这时候,一条霸气的黄龙风筝赫然出现在天际,长长的身体疾速穿过风筝群,一下子打在绿巨人的脸上,绿巨人在半空颠了颠,最后打着旋儿灰熘熘落在地上。 黄龙风筝的主人,一个看起来二百多斤的大块头得意地看着司容,好像在说「就凭你那张绿脸也想和我比?」 司容当然不会和这种人计较,跟着风筝下了山坡。 音遥觉得有些饿了,想偷偷吃一口小面包,刚打开篮子,一道黑影落在了他的面前。 第65章 野餐。 音遥面包还没来得及往嘴里塞, 看到这道黑影,明显一愣, 继而缓缓抬起头。 背光看过去,一个穿着风衣戴着帽子墨镜全副武装的男人正俯身看着他,嘴角裂了几个大泡,正沖他阴恻恻地笑。 音遥怯怯地看着他,小声问道:「你是谁……」 「好久不见啊音先生,跟我就别装了吧。」男人嗤笑一声,随手从篮子里抢过一只甜甜圈就往嘴里塞。 但是嘴上的大泡扯得他龇牙咧嘴,气得他把甜甜圈往地上一扔。 「你干嘛……这是给司容的……」音遥望着那只可怜的甜甜圈,一瞬间,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起转转。 男人擦擦嘴,环顾一圈四周, 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后才蹲下身子靠近音遥, 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行了,你也别装了, 我问你, 当时海关走私的视频你藏哪了。」 音遥惶恐地倒退着身体,一个劲儿摇头:「我, 我没有走私,我从不犯法。」 「我操!」男人气得怒骂一声, 「你他妈还装是吧, 老子都要被你害死了, 还真以为你能嫁进豪门, 结果到头来, 一帮子丧家犬罢了!」 音遥使劲推搡着他, 小脸吓得梨花带雨, 哭哭啼啼道:「你是谁啊,不要欺负我啊,呜呜呜,小司,司容!」 眼见着抵抗无能,音遥试图搬救兵。 但这两个该死的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快点把视频交出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装傻,快交出来!」男人发了狠,目眦欲裂,一个使劲儿将音遥从地上提熘起来。 音遥吓坏了,身体抖得厉害,双手抱在胸前一个劲儿哆嗦着:「对不起我错了,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 「老子说的是钱嘛!你这个臭傻逼!」男人一声啐骂,心头火压不住,也不管这是大庭广众之下,高高举起了拳头。 「哎哎哎嘛呢!」倏然间,身边响起一道粗犷的声线。 两人循声看过去,就见一目测二百斤的男人抱着一条巨长的黄龙风筝灵活地向这边跑来。 「欺负人是不是!」二百斤一把揪住男人的后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将他甩了出去。 男人不死心,还想冲上来。 二百斤扬起沙包大的拳头恶狠狠道:「咋的听不懂人话?在爷的地盘上闹,问问自己能不能接爷一拳?」 眼见着这场骚动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视线,男人也不敢再继续造次,压低了帽檐骂了句「你他妈就装吧」,然后一路小跑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二百斤看着还在发抖的音遥,看着他一条腿还打着石膏,赶紧给人扶着坐下。 见他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伸手碰了碰他的下巴,五官都皱在一起:「呦呦呦,可人儿,别哭,爷心疼。」 音遥:「谢谢哥哥。」 司容捡了风筝回来,就见一个体型硕大的男子正在对音遥动手动脚,风筝也不要了,几步跑过去将男人从地上拉起来,质问道:「你在干嘛。」 二百斤看看音遥,又看看司容,问了句:「你老婆?」 司容一挑眉:「昂。」 「看好了,让人欺负了都不知道。」二百斤翻了个白眼,甩下一张名片给音遥,语调降了几度很是温柔,「可人儿,谁再欺负你给我打电话。」 第191页 音遥竟然真的爬过去捡起了名片,双眼噙泪点点头:「谢谢哥哥。」 男人一走,司容马上检查起音遥的身体,不着痕迹从他手里抽走名片扔到一边,问道:「刚才有人欺负你?」 音遥委屈地点点头。 「谁。」 「不认识,他非说我走私。」 司容:? 小司也赶回来了,刚想休息下,却见音遥手指在桌布上摸索两下,然后摸出它最爱的小皮球,使劲往外一丢:「小司,捡回来。」 小司「嗷呜」一声,追着球跑出去十万八千里。 司容默默在音遥身边坐下,抬手揽过他,却一句话不说,表情淡漠。 音遥眨眨眼:「怎么了,你不开心么?」 司容沉默了许久,轻轻点了下头。 「为什么呢。」音遥也跟着皱起眉头,似乎被司容的情绪感染。 「因为……只顾得捡风筝,都不知道你这边出了事。」 「没关系呀。」音遥露出一抹甜甜的微笑,「你把我最喜欢的风筝捡回来了呀,要是丢了,我肯定会难过。」 他将头轻轻靠在司容怀里,看着眼前的小朋友吹着彩色的泡泡跑来跑去,忍不住,嘴角也随着一起上扬。 「我能感觉出来,你真的很爱我,非常在意我的感受,也从不嫌弃我笨笨的。」 司容鼻间发出一声轻笑。 「那我以前,是不是也很爱你。」音遥好奇问道。 司容抬起头,望着天边浮动的云,苦笑一下:「倒是没有,你很讨厌我。」 「不可能!」音遥勐地直起身子,满脸写着不服气,「那从今天开始,我会很爱你。」 说着,他掰过司容的脸在他嘴上用力亲了一口。 司容愣愣地看着他,鼻尖被秋风吹成了淡红色。 他忘不了音遥那句「就是因为你才葬身海底」,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得到他的爱,想过悄悄离开,但前世已经做错了,再错一次就没有被原谅的机会了,所以只能用下半生,竭尽全力地弥补音遥,好好爱护他。 「音秘书,虽然曾经的你的确很讨厌我,不会像现在一样依赖我,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尽早恢復记忆,做回那个你想做的自己,你说过,太在意别人会失去自我,而你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音遥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听他说,之后也没有任何反驳,安静的像是睡着了。 他灿若星辰的双眼随着司容的视线一齐看向远方,那处很遥远很遥远的未来。 * 某间咖啡厅—— 司雅兰戴着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她端起咖啡抿了口,随后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甩到桌上,看着对面的男人:「你可以确定他是真傻了对吧。」 「确定,我在他野餐的桌布上悄悄放了窃.听器,听到他和司容的谈话,正常人不会有这样的脑迴路,他似乎对于别人说的话一点也抓不到重点,并且当着司容的面也痴痴傻傻的。」 「嗯,然后呢。」司雅兰继续问道。 「然后,窃.听器好像被他养的狗给刨走了,下面全是狗叫声。」 司雅兰冷笑一声,做着精緻美甲的食指轻轻点了下桌上的信封:「王小江,这是答应你的二十万,我希望你记住,你上次对我的背叛,是最后一次,否则,你知道后果的,嗯?」 说完这句话,司雅兰提起包包火速离开了咖啡厅。 王小江迫不及待拿起信封打开数了数,见到钱了乐得他合不拢嘴,嘴上的大泡又被扯裂开来。 * 周一的早上,司容起得依然很早,看着窝在被子里迷迷煳煳的音遥,他问道:「昨天玩累了吧,今天在家好好休息?」 音遥破天荒的没有非要跟着过去,而是瓮声瓮气道了句:「晚上我去给你送饭……」 「别去了,你现在不方便,你这一路怪让人担心的,我会按时吃晚饭的,到时候给你发视频好不好。」 音遥想了想,点点头,伸出手摸摸他的脸:「一定要发哦,而且要荤素结合,少一样,我就要过去了哦。」 司容笑着亲亲他的脸颊:「知道了,再睡会儿吧,安安~」 他起身去厨房给音遥做好早餐,又千叮咛万嘱咐音遥一定要吃早餐,最后又站在床前欣赏了会儿他的盛世美颜之后,才极依依不捨地出了门。 随着大门的关闭声,音遥又在被子里躺了会儿,五分之后,准时坐起来。 他伸展着懒腰,帮小司准备好早餐,接着就坐在客厅看电视。 十点一刻,预料之中的,门铃准时响起。 小司「汪」了声,先音遥一步跑到门口守着,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 只是当音遥打开门后,小司看到了熟悉的面孔,这才放松了警惕,乖顺地从鞋柜里给来人叼出来拖鞋。 那人一头棕色的长捲髮,身材高挑纤瘦,脱下高跟鞋后痛苦地揉了揉被挤痛的脚后跟,禁不住抱怨道: 「为了见你一面,我可太难了。」 第66章 李柱?韩在熙? 音遥找出两只茶杯, 在里面倒入满满的热茶。 他抬眼,看着那人一把拽下长捲髮, 手指一个劲儿挠着头髮,嘴里不住嘟哝着:「戴这玩意儿太痒了!」 「你过来的时候没被别人看见吧。」音遥问道。 那人挠挠腮帮子:「就算看见了,我都打扮成这样了还能有人认出来么?」 第192页 他喝了口茶水,又看向窝在轮椅里的音遥:「你呢,伤好的怎样了。」 音遥揉了揉额头,原本光洁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小小的伤痕,半晌,低声道:「其他地方都好得差不多,做几天復健应该马上就能站起来了。」 「说起来,咱哥俩也真是福大命大,这都活下来了, 不知道司雅兰现在是不是鼻子都气歪了。」 其实音遥拢共就见了他三次, 第一次见他时他被双手反绑吊在房樑上,脸上一片血肉模煳根本看不清长相, 但说不说的吧, 他竟然也是唯一一个,在音遥恢復记忆后敢向他袒露实情的人, 就连司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还以为他的神智记忆尚未恢復。 根据医生的说法,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海马体只是轻微受损, 休息几天也就没事了。 刚开始, 的确是把所有人所有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但没几天就全部记起来了。 并且, 醒来后, 他发现自己能看见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相应的,他靠触摸感知影像以及窃听他人内心的能力也随着復明后完全消失。 但现在,音遥必须以「傻子」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他知道司雅兰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昨天派王小江过来也是为了试探他是真傻还是装傻,曾几何时,已经被偷偷安装了一次追.踪器,这次当然不会再那么蠢。 而眼前的这个身穿女式服装,戴着长假髮的男人,就是王小江曾经的合作伙伴,同为娱乐周刊的狗仔赵同安。 他和王小江两人共事七八年,上次音遥偷偷暗访海关也是他骑着摩托车吸引了那些打手的注意,结果发现摩托车被人动了手脚,剎车失灵,弃车逃跑的时候就被那帮人半路拦下,带到那处废弃烂尾楼里折磨了一个周。 而这一个周,王小江对他不闻不问,根本没有救他的想法。 他现在不能让人知道自己还活着,因为他手里也掌握了一部分司雅兰的犯罪证据,他不像音遥背后还有司容护着,他只能隐藏身份,以女性形象继续生活。 他也不像王小江替钱卖命,做人最起码的良知还是有的,他当然清楚是谁破坏了摩托车的手剎,也当然知道是谁冒着生命危险要带他离开那座危楼。 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世界真的有人能不顾自己安危也要拯救他人,这要是换做王小江……不,估计王小江去都不会去那里,什么狗屁七八年的情谊,都是放屁。 所以虽然只见过几面,他也彻底分出了远近。 赵同安抬头打量几眼房子,问道:「听说司容手下的所有房产都被y.s收回挂售了,这是他新买的?还是租的。」 音遥也跟着看了一圈:「买的。」 「果然,就算是落魄贵族也比普通人强一百倍,我都不敢想像,手握y.s大权的司雅兰现在过的什么壕无人性的生活。」 音遥记得,第一次正式面见司祁严商讨婚事的时候,他曾经亲口说过一句话,他对司容说「等你继承了y.s,这些也都是你妻子的。」 他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说明当时的司祁严的确是做好了打算要让司容继承董事长的职务,司祁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不可能仅为了一个几十年没见的女儿觉得亏欠她太多就将y.s的股份和继承权全部放手给她,所以十有八九,还是司雅兰串通宋康篡改了老爷子的遗嘱。 但是赵同安说过,他当时和王小江私底下调查过,司祁严可能也在堤防此类事情发生,所以将遗嘱权一分为二,又交给了另一个律师打理,而那位律师手中的遗嘱才是老爷子真正的遗嘱。 但根据赵同安所说,音遥查过这个律师,叫什么陈策,只是在网上扒了个底朝天,也根本找不到这么一个律师,换句话说,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司祁严曾经告诉过他,只要他手握陈向光生前戴过的镯子,就可以实现他任何心愿,这一条也写在了遗嘱中,但现在其中一份遗嘱已经被篡改,当下只能找到这个持有真正遗嘱的律师才能公开声明。 「关于陈策这个律师,我查过了,没有这么个人。」音遥道。 对于这个消息,赵同安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惊讶,他点点头:「因为这件事当时是王小江独自前往调查的,我也只是听他说了一嘴,估计他也没有跟我说实话。」 看来在那时,王小江就对身边的人有了二心。 「这件事前期我也有参与调查,可以确定确实是存在第二份遗嘱,但至于那份遗嘱在谁手里,这个,现在我也没办法露面去查……」赵同安嘆了口气。 「对了,先把当初司海兴迷.奸未成年那件事的当事人信息给我吧。」 音遥笑道,不就是下三滥,谁不会似的。 * 夜晚的维多利亚会所金碧辉煌,外面停满豪车,时不时就有身段微妙颜值优秀的mb亲昵挽着富豪的手从会所里走出来,奔向今晚共度春宵的佳地。 音遥叫停了司机,司机热心的帮他把轮椅从后备箱放下来,扶着他坐上轮椅。 维多利亚门口站了两个身材高大的迎宾先生,见到音遥,打量了下他的轮椅后,二人稍显狐疑地对视一眼,但本着服务至上的态度,还是乖乖迎了上去: 「先生几位。」 他们不着痕迹地透过音遥的口罩想看清下面的脸,但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低级信息素,又不禁好奇,这又是哪个贫民窟出身发了横财的阔佬来消遣啦? 第193页 音遥也不和他们多bb,厚厚一沓现金甩过去,开门见山道:「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个叫boni的,今晚他有空么?」 迎宾望着手里比自己一个月工资还多的小费,忙点头似捣蒜:「在在在,客人里面请,我们这就帮忙喊人。」 音遥勾起嘴角,果然不管是什么出身,钞能力才是yyds。 刚进门,就看见一排穿着西装头髮抿得油光水滑的mb站在大厅,整齐有素地冲着音遥鞠躬:「欢迎贵客来到维多利亚,您永远的温馨港湾。」 音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只觉得像生吞了几斤大油,腻的他浑身掉小米。 他摆摆手,一排mb马上自觉退下,很快就有别着耳麦的服务生搓着手走过来:「先生您好,请随我这边来,希望我们优质的服务能帮您度过美好的一夜。」 音遥不慌不忙跟着点点头,笑得像个花花公子。 他被服务生领着来到一处包房,暧昧的蓝紫色调灯光有些氤氲不清,奢华的装修风格处处透着富逼气息,他大手一挥,要了最贵的套餐,,boni小朋友。 在钞能力的驱使下,房门很快被人打开,没见其人,先听到爽朗的一声: 「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接着,一阵浓烈的香气飘散而来,随即出现的是一个身穿闪闪发亮特制礼服的男孩,蓝紫色的灯光映照出他细緻的眉眼。 男孩进来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音遥,明显愣了下,但听同事说这人壕得很,随手一笔小费就是他们一个月工资,也不敢怠慢,赶紧迎上前去。 音遥仔细打量着他,能看出他还化了淡妆,胸前的扣子开了几颗露出半片胸膛,像是在故意勾引。 见音遥坐在那无动于衷,boni心里暗骂来都来了还装什么正经。 他扭着小蛮腰走到音遥面前,还不等音遥开口先岔开双腿跨坐在音遥怀里,手指不老实地想去掀他的口罩:「先生我先帮您摘口罩。」 「啪」的一声脆响,他的手被人抓住了。 boni愣了下,看着音遥有些不知所措。 音遥笑笑:「咱们省去表面功夫开门见山吧,是在这里,还是跟我出去。」 boni讪讪笑了声:「客人,出台有另外的价格……」 音遥冷笑,又掏出一沓纸币塞进他敞开的领口中:「你觉得我缺钱么?」 看到这么多钱,boni眼睛都直了,一把攥住音遥的手,神情激动道:「我看客人您好像也不是很方便,不如就在这里吧,我给您提供一些一般人享受不到的服务。」 说完,boni从他腿上跳下去,手指勾住衣领然后用力一扬,就开始跳起了脱衣舞。 音遥默默看着,说实话他对这些人提不起半分兴趣,只是悄悄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机,对着跳舞的男孩拍起来。 一直到男孩脱了个精光,扭着腰慢慢向音遥走来,然后一头扎进他怀里,手在他身上不安分的左摸右摸。 「客人,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伺候omega。」boni笑道,「是我在上边,还是您在上边?」 音遥一摊手,笑得纯良无害:「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不是很方便,不如你自己来。」 说着,他扬起下巴点点一旁的酒瓶。 boni瞬间明白了,他搔首弄姿走到桌前,拿起一瓶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瓶固定在一个位置,人站上了桌,随后一点一点向下弯腰。 音遥实在是不想看了,眼神不着痕迹划到一边,盯着某个点出神,只有手中的摄像功能还在不停跳着时间。 「李柱同志,可以了,停。」 boni愣了下,这人还喊他真名,他瞬间萎了半分,着急忙慌从桌上爬下来。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真名。」李柱警惕道。 音遥把玩着手机,按下结束键:「我不光知道你叫李柱,我还知道你爸妈住在大禾村宝石组,你今年二十一岁,就读城南职业技术学院,美容美髮专业。」 李柱一瞬间慌了神,他手脚并用爬到音遥腿边,瞳孔震颤:「你为什么调查我。」 「我为什么调查你,要从你为什么整容拿别人的身份证,以未成年的身份状告y.s财团的司海兴迷.奸你说起。」 听到这话,李柱却忽然露出诡异地笑:「你说我叫李柱我就叫李柱了?不好意思我叫韩在熙,也不是什么职业学校的学生。」 音遥点点头,随手打开简讯界面:「好啊,既然你是韩在熙,那我把李柱跳脱衣舞的视频发给他父母也没关系咯。」 李柱一下子僵在原地,镁光灯照射下的脸惨白的像张纸。 他赶紧扑过来要去抢手机,但刚干完那事,身体现在还软着,被音遥轻轻一推就滑跪在地上。 「不准发!」他有气无力地叫道。 音遥看了眼手机,笑道:「已经发送了百分之七,你现在呢,还有三分钟的时间可以说实话。」 李柱慌了神,手忙脚乱爬起来抱住音遥的大腿,求生欲极强。 「什么实话,我说,我说!你可千万别把这视频发给我爸妈。」 「不装了?韩在熙同志?」 「不装了。」李柱头摇得像拨浪鼓。 音遥也不和他继续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是谁让你整容然后借用别人的身份证声称自己未成年,去陷害司海兴。」 李柱想了想:「是个男的,叫什么我不知道,我也只是收钱办事。」 第194页 男的? 音遥从网上找出司卿的照片举给他看:「是这个人么?」 李柱仔细端详一番后,点点头:「是他,我这里还有交易的信息截图,你,你视频还在发么?」 「当然在发,百分之五十了,所以说,你愿不愿意把你们的聊天截图以及交易记录发给我呢?」 李柱忙慌不迭点着头:「发,我都发给你。」 「是我逼你发的么?」音遥笑眯眯地问道。 「不是,不是,是我,良心发现。」李柱小鹿般的双眼写满了哀求。 音遥抬手摸摸他的头髮:「这就对了嘛,作为过来人,我还是要对你说教一番,有时候啊,选择比金钱更重要。」 从进门起到结束,三十分钟后,音遥在一片「欢迎下次光临」中离开了维多利亚会所。 一帮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他好快,有十分钟吗?」 等他们回到包房查看情况,就看到boni浑身瘫软跪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像是丢了魂儿。 * 八点钟,音遥始终没收到司容答应他的晚饭视频。 他提着饭盒,领着小司来到了分公司的门口。 里面走出来几个员工,嘴里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着: 「我是真的服了,那个司容也太过分了吧,折腾大家一起跟着加班,活该被主任骂。」 另一个跟着附和道:「废物一个,幸好公司没交给这种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能做的。」 音遥赶紧滑进电梯。 电梯门一开,还没等他到办公室,就听到远处传来男人的咆哮声: 「你这么大人了连英文标点和中文标点都分不清?!骂你两句还要找老婆撑腰,你这种人活着都是浪费空气!」 紧接着是司容毫无情绪的一声:「抱歉,我马上重写。」 音遥使劲滑动着轮椅,一到办公室门口,就看见那个五短身材的主任正指着司容的鼻子破口大骂,而司容,比他高了足有两头,微微颔首,虽然是被训斥的那一个,但气质高下立判。 音遥立马道:「你长成这样一直在污染大众眼睛别人说你什么了么?本来公司对于标点符号就没有明确规定,吹毛求疵你还上瘾了是吧。」 主任一看到音遥身边那条龇牙咧嘴的大狗就打憷,他小时被狗咬过,对狗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所以也不敢和音遥呛声,脚底擦油火速开熘。 司容走过去,第一次主动摸了摸小司的脑袋,然后转向音遥:「你怎么来了。」 音遥气唿唿:「还不是因为你没给我发晚饭视频。」 司容疲惫地坐回工位,看着桌上已经凉透的晚餐,低声道:「工作出了差错,还没来得及吃饭。」 音遥从包里拿出饭盒:「吃这个吧,还热乎呢,文件我帮你改。」 司容知道音遥在处理文件方面非常擅长,但就像主任说的,他为了自己忙前忙后付出了太多,自己不能总让他担心。 「没关系,我自己改。」司容贴贴他的脸颊,「你坐着看会儿电视剧吧,我很快就好。」 音遥乖顺地点点头,打开手机,嘴里嘟哝着:「我去微博看看,有什么好剧推荐。」 但是就在司容忙着改文件时,音遥又疑惑地问道: 「司海兴这个名字好熟悉啊,是谁来着。」 司容偏头看了他一眼:「是我小叔,他又怎么了么?」 音遥捧着手机念道:「微博热搜说,他沉冤昭雪了。」 司容疑惑地探头看了眼音遥的手机。 就在刚才,一枚重磅炸.弹横空出世,当时那个指控司海兴迷.奸他的未成年主动站出来澄清,并打码展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出生日期,说他其实就是个mb,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根本不存在迷.奸一事,自己当初那么说,是有人找他给了他钱故意搞臭司海兴,但越想越觉得良心不安,所以站出来澄清事实。 但至于幕后主使是谁,他说他不敢说,对方是很厉害的人,说出来怕引来杀身之祸。 网民纷纷在下面猜测那个幕后主使会是谁。 开始有人说会不会是y.s的对家公司,但马上被人反驳: 【司海兴又不是财团继承人,搞他做什么,要搞也该搞司雅兰。】 但这条新闻下面点赞量最高的还是一条刚註册没多久的小号,他什么也没说,但似乎又说了很多: 【你们觉得,搞臭司海兴,对谁好处最大。】 一时间,大家的思路纷纷转向前不久的遗嘱发布会,想到了司雅兰那句「我为我弟弟做出这种令人不耻的事深感歉意,为表歉意,将暂时由我接手他名下的所有股份。」 紧接着,「司雅兰」这个名字也火速空降热搜,稳稳排在司海兴的名字下面。 好事的网民又开始顺藤摸瓜,有了「幕后主使可能是司雅兰」这个想法后,再结合前不久司年涉嫌走私假药、司容被发配分公司做业务员一事,他们能感觉到,真相似乎在慢慢浮出水面。 但这一切都是网友猜测,没有石锤证据这就是司雅兰做的。 但司雅兰也不是吃素的,看到这条新闻后火速跑出来澄清,她质问网友: 「y.s继承人是我,这是不争的事实,我需要费尽心思做这么多去得到那区区百分之十的股份么?谣言止于智者,我不希望再看到这些造谣中伤之事来破坏我们家族的和睦,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 第195页 一句「好自为之」足以让所有人胆寒,毕竟人家可是y.s的现任董事长,捏死他们跟玩儿似的。 司容一边看好戏一边把手头文件改好,发给主任,主任回了句: 「以后不许带狗进公司!」 两人慢悠悠踱步在回家的路上,乘着明月踏着星光,司容还从公司门口的小摊上给音遥买了泡泡机,他一边推着音遥一边看他吹泡泡玩。 「这个周末带你去医院看看腿做做復健吧?」 音遥点点头:「等我好了,我想带小司出去遛弯。」 司容笑了笑,忽然就想起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俯下身子问道:「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么?」 音遥摇摇头。 「我小时候因为车祸造成双目失明,那一段时间听说……」司容顿了顿,语气晦涩,「听说有合适的角膜,就住在了一个……朋友家,巧的是,你和那个朋友,那时还是情侣。」 听到这,音遥马上反驳:「不可能,除了你我不可能喜欢别人。」 司容笑了笑:「好吧,当时那个朋友托你照顾我,你当时对我可不好了,餵我吃魔鬼辣椒,我摔倒了你也不管。」 音遥大惊失色:「我真的这么坏?」 「但莫名其妙的,我就觉得这个人好特别啊,怎么不来哄着我供着我,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对你感兴趣,你经常打我骂我让我离你远一点,但唯一给我接近你的机会就是……」 说着,司容拍了拍小司的脑袋:「让我做你的狗。」 「啊,这也太伤人自尊了……」音遥撇撇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其实现在想起来,也不算是坏事,起码利用这次机会,我抓到你了。」司容俯下身子,轻轻握住音遥的一只手。 「或许以前,我做过让你无法原谅的事,也想过逃避,觉得没有再继续追求你的资格。」司容收紧手指,将音遥微凉的手紧紧攥在掌心。 「但真的捨不得放弃你,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决定,我以前对你犯过所有的错,我都会用余生去弥补,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么?」 音遥静悄悄的,视线落在对面欢笑散步的路人身上。 他忽然明白了,老天让他重活一次,并且再次让司容来到他身边,其实是让司容用自己的方式来赎罪。 那天被压在废墟里时,他以为自己真的大限已至,不成想,那处小小的洞口外出现的,是比警察和救援队还快的司容,他在那里扒了许久,见到自己的瞬间没有犹豫地跳下来了,或许对他而言,失去自己远比死亡更可怕。 音遥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倾听不到司容的内心。 因为他心里所想的,就是嘴上所说的。 半晌,音遥抬起头,轻声道:「好吧,勉强给你一次机会,下不为例。」 在听到这句话后,音遥看到,司容的眼圈一点点泛了红,他委下身子在音遥的嘴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 深夜,司容慢慢睁开眼睛,他直起身子凑到音遥身边听了听他的唿吸,确定他睡熟了之后,悄悄起身下床。 刚走到客厅,角落里忽然蹿出一个黑影,毕恭毕敬对司容道: 「司先生,您托我查的事已经查到了。」 司容比了个「嘘」,示意他小点声别把音遥吵醒。 「音秘书之所以会去烂尾楼,是因为收到了一个叫王小江的记者发的简讯,说希望他帮忙去那里确认下朋友的安全,但是那里似乎埋伏了人,因为我在后面的厂房里发现了炸.弹的碎片,我估计,大楼坍塌多半和爆炸震动有关。」 「这个『朋友』是谁。」司容接过建业递来的照片,看着照片里清瘦的一张脸。 「是那个王小江的同事,俩人一起共事七年,音秘书偷偷去调查走私的事情,惊扰了打手,是这个人帮忙转移了注意力,结果还是被打手们抓到了。」 司容点点头:「继续说。」 「还有就是,我收到了派出所发来的录音消息,证实在爆炸前,打手说了句『司女士』要我们好好照顾照顾你,这个王小江假意投诚音秘书,实则还在替司雅兰办事,也是他出卖了这个叫赵同安的记者,好像是在他的摩托车上动了手脚。」 司容看着照片里神情猥琐的王小江,别过眼,似乎觉得多看他一眼都噁心。 「王小江现在人在哪。」 「已经被兄弟们绑到城南区那片废弃工厂了,您看,怎么处理。」 司容看了眼卧室门,刻意压低声音:「先过去看看,我还有话要问他。」 第67章 真正的死因。 「滴答——滴答——」锈水顺着锈迹斑斑的铁管缓缓滴在地上形成小小一滩。 王小江缓缓睁开眼睛, 发现眼前一片灰暗。 他立马动了动身子想站起来,却赫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丢在了角落, 越是挣扎绳子却勒得越紧。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正在路上走,身边忽然停了一辆面包车,车门打开火速冲下来一车面包人,接着自己就感觉到后脑勺一阵剧痛,失去了意识。 这是哪里,这么看着,那些锈迹斑驳的大铁块,很像工厂用的传送带。 就在他试图整理好思路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宽阔空寂的厂房里,皮鞋清脆的响声从某处徐徐传来, 第196页 「吧嗒、吧嗒——」, 一声一声,极富节奏, 但却像一把小锤子一样重击在自己太阳穴上。 接下来, 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视线中,顺着皮鞋缓缓看上去, 是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紧接着, 他对上了一双, 似寒星般冷冽的双眸。 但那双眼睛, 却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个人他太熟悉了, 当初自己为了拿到一手头条, 可没少偷偷跟踪他。 「司……司先生。」俗话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 虽然不知道对方把他绑过来到底是什么目的,但先傻笑总归能保住一条小命。 对面的司容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笑意,良好的教养使他看起来永远都是从容不迫的模样。 他缓缓弯下腰,抬手捏住王小江的下巴,转动着打量一番,最后得出结论:「怎么比照片上看起来还猥琐。」 王小江笑得惨兮兮:「不知道司先生把我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么?」 司容冷笑一声,挪逾道:「你那么聪明,不如自己动脑想想?」 王小江倒是不傻,当然知道司容把他绑过来所为何事。 但现下只能装傻,毕竟自己做过的那些破事,说出来不死也得是牢狱之灾。 见他不吱声,似乎要将装傻进行到底,司容没了耐心,随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把钳子。 王小江一看到钳子,脑袋「嗡」的一声,赶紧赔着笑:「司先生有话好好说……」 司容将钳子抛向半空,最后稳稳接在手心,对着王小江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就看你识不识相了。」 话音刚落,一旁的大块头保镖走过来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露出两排牙齿。 司容拿着钳子在他嘴边比划两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位置下手。 「我说,我说!」王小江急了,含煳不清道。 他知道,司容这个人是真狠,你让他干这种事他是真敢动手 「司雅兰给了我钱找我办事,让我把音遥骗到烂尾楼那里,但我是真的不知道她会那么歹毒,我以为最多就是叫打手给他点教训。」 司容唿吸一滞,喉结滑动了下,捏着钳子的指尖微微颤抖,良久,他低声道:「继续说。」 「他还让我去试探音遥是不是真的傻了,我……我也没办法,我也不想做这种事,但你也知道,司雅兰是什么人物,我敢不听她的嘛!」 司容站起身,手指松了松,一副算了的姿态。 王小江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动作,见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后才暗暗松了口气,刚直起身子,脑袋上忽然一阵剧痛,伴随着「嘭」的一声响,王小江感觉脑袋上好像有热热的液体流下—— 随即,鲜红模煳了他的视线。 一声哀嚎,他瞬时倒地,但浑身被绑着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在那痛苦的扭动挣扎着。 司容将沾了血的钳子随手一丢,接过保镖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神情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还在不断痛苦蠕动的男人。 「继、续、说!」他将湿巾狠狠砸在王小江身上,颈间暴起条条青筋。 王小江痛苦地扭着身子,一边倒吸凉气一边竹筒倒豆子一样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其实司雅兰在国外的时候就盯上y.s的继承权了,大概三月份那会儿,她还在国外就联繫过我,让我调查你,还有音遥,让我多拍一些音遥和司年的亲密照,那时候她的计划是通过这些照片离间你和音遥,并且他还从第三区找了一个和音遥长得很像的,就是司卿,说是收养了很久,其实也就几个月。」 司容想起当时爷爷看了气得说不出话的那些照片,这才明白,原来司雅兰是带着计划回来的。 「因为司雅兰觉得,只要能把司卿安插到你身边,她就可以顺势掌控你,毕竟,司卿和音遥长得确实很像……而且他俩还是……」 司容蹙起眉:「是什么。」 「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司容怔了怔,这一点他倒是没想到。 「而且司祁严老爷子的遗嘱也被司雅兰篡改了,但我知道,老爷子还留了另外一份遗嘱交给了别的律师,我打听到那个律师叫陈策,但是查了,又没有这个么个人,到底什么原因,我实在不清楚……」 王小江说到这里,疼痛难忍,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了。 司容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看着王小江肿胀且血流不止的脸,冷声道:「你今晚所说的一切证据,整理好发给我,还有,离音遥远一点,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明白么。」 王小江赶紧点头:「明白明白。」 「关于音遥和司卿的关系,如果被我听到走漏任何风声,你知道后果的。」 王小江心里暗骂他和司雅兰真不愧是一家人,连威胁人的说辞都一模一样。 司容没再理会他,丢给保镖一句「你们处理吧」就径直离开了厂房。 建业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小表情透着一丝得意:「我看这个毒妇还能作出什么花儿来,咱现在就锤她,省得司先生你天天被那个什么破主任指着鼻子骂。」 司容反倒笑了,道了句:「不急,让我和遥遥再好好享受几天普通小夫妻的温馨生活。」 第197页 建业跟着笑:「我是没想到,失忆后的音秘书完全变了个人一样,看他现在可心疼你了,主任说你两句他都敢跟人家动手。」 「装的。」司容笑道。 「啊?」建业不明所以。 「以你的智商,当然看不出来我们家这位小影帝演技有多高超,连我一开始也被他骗了。」司容的嘴角是无可奈何却又宠溺的笑。 「这么说,音秘书没失忆?都是装的?」 司容点点头。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建业傻了眼,他偷偷跟了音遥这么多天愣是没发现一点端倪。 「上次野餐,他说我爱吃甜的,我又没说过,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建业这才恍然大悟:「哦——如果不是平时细心观察,根本不会记得别人这种细小的喜好,那司先生你打算什么时候拆穿他的小把戏呢。」 司容想了想,转过身,夜风扬起他的头髮:「我可不敢,我拆穿他他肯定要生气,等他什么时候演够了主动坦白吧。」 建业汗颜,他们家司先生,实在太恐怖啦! * 经过一晚时间的发酵,司雅兰陷害亲人一事犹如蝗虫过境,迅速横扫了大街小巷,反正网民人多,司雅兰又不能剥夺他们的话语权,她想送律师函就随她送,几千万人,怕是律师所的人手都要写到抽筋。 司雅兰坐在总裁办公室,面前摆放着笔记本电脑,看着一条条一句句怀疑她指责她的评论,她勐地合上电脑往后倚去,胸脯剧烈起伏。 「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司卿在一旁担忧地问道。 「让他们说,一群乌合之众能兴起什么大风浪,都是吃饱了撑的,过两天说够了就不说了,一个个日子都过不明白操心别人的事,可笑。」 司雅兰揉了揉眉心,抬眼看向司卿:「对了,司年的新公司现在发展如何。」 「按照您嘱咐的,我已经和银行那边打点好了,现在没有银行愿意贷款给他做註册资金,他的客户也都被我们这边挖过来了,但是……」司卿皱了皱眉。 「说!」司雅兰很烦他这种欲言又止的样子。 「但是昌世游戏提出,不再与y.s继续合作,打算将下半年的计划交给司年的公司去做……」 司雅兰抬眼:「就那个宋允文是吧。」 司卿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宋允文为什么对司年这么信任,据说他们现在正在开发新游戏,也打算和司年那边继续合作,妈,y.s这边的游戏投资其实一直是空白,外公生前好像一直不太看好游戏这块的发展,但现在,游戏行业已经成了占比最大的娱乐活动,前景非常好。」 司雅兰冷笑一声:「随他折腾,跟财团对着干,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沉。」 而此时,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沉的司年同志正和宋允文一起打撞球,将最后一枚黑八一桿入洞之后,擦擦球桿,随手扔进杆筒。 「司总牛批。」宋允文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没你牛,放着y.s这么大好机会不要,跑来和我谈合作。」司年笑道。 「因为我不太喜欢和阿姨合作。」宋允文笑道。 「倒也不必这么说。」司年不太喜欢宋允文这种贬低女性的言论。 「开玩笑,因为有人找过我,诚恳地给了我下半年的所有计划,所以我才愿意放弃y.s这棵大树。」宋允文架好球桿,微微俯身。 「谁。」 「你的秘书。」啪的一声,蓝球进洞。 「你是说,音遥……」司年眯起眼睛,音遥的名字说出口时柔软又暧昧。 宋允文点点头:「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如以前那么聪明了,但韧性这一点,可是一点没变,我逗他,他的计划书只看了一眼我就让他改,他竟然真的二话不说就回去改。」 司年心头勐地一跳,握紧球桿。 「司总,都到这一步了,你们俩这……不结婚和说不过去啊。」宋允文挽起袖子,笑着观察着司年的表情变化。 司年俯身,对准眼前的黄球,低声道:「没机会了。」 黄球打在球檯上转了个圈,最后停在球洞外一厘米的位置。 因为在他面临生死时,去到他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是司容,从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一败涂地。 他很清楚,音遥为他做的一切,对他所有的好,都是为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恩情,和爱情没有一点关系。 * 司容带着音遥从医院回来,医生说右腿恢復得很不错,骨缝也在慢慢癒合,坚持復健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走路。 而这时候,在外面进行了三个月全球巡演的温萧宁也在众星捧月下回了国。 看到司容这间和以前完全没有可比性的房子,他惊愕地瞪大了眼:「司容,都落魄到这份儿上了?住厕所?」 司容懒得搭理他。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y.s发生的巨变让他瞠目结舌,但这还不算什么,最惊讶的是坐在沙发上乖顺喊着他「萧宁哥哥」,并夸他「你真好看」的音遥。 他这是被人魂穿了?恶狼变小白兔的戏码实属恐怖。 「你还记得我是谁么?」温萧宁试探着问道。 音遥看着他,疑惑地摇摇头。 温萧宁就差把「开心死了」四个大字写脸上,喜形于色道:「我是你老公啊,我们俩曾经约定好一生一世执手相随,你耕田来你织……」 第198页 话没说完就被司容拽到了一边。 音遥明显不信,和司容贴贴,抱着他的手臂道:「我亲爱的在这儿呢。」 司容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遥还以为他装傻的事情没有暴露,还在这儿演。 「我说实话吧,你其实失忆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和我偷情,结果被司容发现,他气不过找人打了你一顿,导致你失忆,其实咱俩才是真心相爱。」 「别说胡话了。」司容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他,「最近一段时间我工作比较忙,你没事的话就多来看看遥遥,陪他说说话。」 温萧宁心里直唿太tm酸了,不禁问道:「你不怕我趁你不在时做什么坏事?」 「不怕。」 毕竟两个o,有大期限。 反正有温萧宁在的话,司容上班也能安心点,不然老惦记音遥在家腿伤不方便,他倒也不太担心温萧宁会做什么坏事,这个人固然骄横,但至少心还是善良的。 这几天,因为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司雅兰那边也被迫接受了警方的调查。 但警方也没有证据,那个出来澄清的李柱也是一口咬死就是不肯说到底是谁,毕竟也害怕被报復,谁都知道警察局是y.s拨款养着的,谁又知道这些警察到底是什么成分。 但司雅兰狠起来可是连自己老爹都敢杀,对于警察的调查她一点也不慌,沉着的模样令警察都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误会了她。 最后,司雅兰被警察无罪释放。 然后,她终于开始藉助自己是个势单力薄的女性身份,发了很长一段血泪控诉。 「各位,大家因为那条热评【有没有仔细想过,司海兴被搞臭谁最有利】,就把矛头指向我,有没有想过,司海兴是我亲弟弟,你们用这样不人道的揣测来质问一个刚回国希望报效祖国的人,真的公平么?」 这一次,下面多了许多水军,一般分成两派,一派负责「你们这是嫉妒」,一派负责「你们口说无凭造谣生事,律师函警告」。 事实证明,卖惨可耻,但有用。 渐渐的,大家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错怪了司雅兰。 特别是当她发了一条视频,美女眼圈一红,再配上她y.s财团长公主的名号,这一下子,网民几乎是一边倒: 【姐姐别哭,我们知道错啦,是我们有眼无珠。】 【那个热评小号估计才是真的出来搅浑水的,查查看皮底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呜呜呜姐姐好漂亮,y.s家的基因都好好啊。】 【八成就是那个司海兴自导自演,妈的,欺负美女姐姐,不能忍。】 看着网上一边倒的评论,司雅兰唇角生笑,对着一旁的司卿道:「学着点,有时候和人硬碰硬没好果子吃的,适当时候卖卖惨,要知道,『真理』永远站在弱者这边。」 并且,这群水军还奇奇怪怪,扯着扯着,扯到了音遥身上。 【结合那句对谁最有利,说实话,我觉得对司容家那个还没进门的未婚妻最有利,这人可不是个善茬,以前他做的那些事都忘了?有段时间还是热搜常客来着。】 【你这么一说,感觉很有道理,司家二少真可怜,白白被这人拉下马成了个小业务员。】 看着这些评论,音遥用裤腰带想都知道是司雅兰请的水军来歪楼,轻飘飘几句话,他从受害者再次变成了加害者。 但是,当晚,从註册开始就没发过几条微博、宛若高仿号的微博id「aiyy」却破天荒发了一条很长很长的微博,该微博皮下正是司容本人,正式和司雅兰开战。 即使很少发微博,但司容的微博粉丝依然大几千万,微文刚发出去没几分钟,点赞评论转发纷纷破万。 他发的微博主题只有一句话:【打字很麻烦,看图。】 然后下面附带了九宫格拼图,一张张一条条,全是司雅兰和王小江的聊天记录、转帐记录,以及她的好大儿司卿和李柱的转帐交易记录。 网民都快瞎了,好傢伙,司雅兰真就求锤得锤。 温萧宁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仗着自己粉丝过亿,转发加吐槽:【大家快点保存,不然一会儿美女姐姐又要哭了,咱可不想当欺负美女的带恶人。】 司琪sq:【存图get√】 司小臻帅帅帅:【@y.s集团司年,哥别睡了,起来看戏!】 y.s集团司年:【没睡,在看。】 司雅兰刚打算安心睡下,就被手机不停震动吵醒,当她看完了全过程以后,勐地将手机砸在地上,狠厉的丹凤眼斜斜上挑,手指抖个不停: 「王小江你这个畜生!」 但她不慌,赶紧发微博: 「被吵醒了,网友们脑洞真大,我调查音遥无可厚非,我总得知道嫁到我们家的劣性o品性如何,李柱的事我不清楚,谁干的找谁问去,就这样,晚安。」 还好,那几个打手以及篡改遗嘱的事还没有被扒出来,既然王小江选择了叛变,他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城市。 但这一句话,就把矛头引向了当时和李柱对接的司卿身上,任凭司卿在外面不停敲门着急喊着妈妈,司雅兰丝毫不为所动,蒙上被子继续睡觉。 毕竟说破大天现在也没人能奈何得了她,她可是国内最大财团的董事长,不怕死就继续哔哔。 * 第199页 「一对三。」 「四个二,炸弹!」音遥得意地甩出手中的牌。 司容无语:「咱俩是一伙的……」 温萧宁笑嘻嘻地捂着牌:「我们都要不了,音遥你继续出。」 看着手中仅剩的一张三和一张大王,音遥犹豫半晌,试探性地将一张三放下:「一张三……?」 「诶嘿!谢谢啦!」温萧宁将手里最后一张7扔出去,接着伸出贪婪的小手:「来来来两位农民,给钱给钱。」 司容无奈地掏出钱递过去,抬头看了眼时间:「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吧。」 温萧宁撇撇嘴,整个人往音遥身上一躺,扒着他的腰耍起赖皮:「我今晚就住这里了,司容你睡沙发,我和音遥一张床。」 司容可听不得这种话,伸手将人拉起来往外拽:「慢走不送,下次来记得带礼物。」 大门关上,他不去理会外面温萧宁的怒骂声,回到卧室,看见音遥还在望着床上那几张牌研究着,嘴里还碎碎念:「对哦,我和司容是一伙的,我为什么要用炸弹压他?」 司容笑笑,把他抱起来揉进怀里:「别在意,游戏而已。」 音遥这几天腿伤恢復得差不多,勉强也能下地走路,但走不利索,还是需要人扶。 「明天是我爷爷的五七坟,我和公司请了假,早点睡,明天得早起。」 五七坟是指人死后的第五七三十五天,去给逝者烧烧纸。不知不觉司祁严也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其实也没过多久,但却觉得像是过了几年。 音遥乖乖钻进被窝,直挺挺躺在那闭上眼:「那你给我讲故事,不然我睡不着。」 司容跟着躺下,单手将他揽过来搂在怀里,轻声问道:「你想听什么故事,小美人鱼?」 音遥摇摇头:「我不喜欢美人鱼的故事,王子是笨蛋,到最后也不知道把他从海里救上来的是人鱼。」 「世上总有很多笨蛋,你也是其中一个。」司容笑着摸起扑克沖他扬了扬。 「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音遥睁开眼,气鼓鼓地望着司容。 司容拍拍他的手,赶紧认错:「错了,那给你讲拇指姑娘。」 这些故事在音遥昏迷的时候他不知道读了多少遍,早已经倒背如流,果然没讲几句,就听到旁边传来音遥节奏的唿吸声。 小甜豆睡着了,睡得可真快啊。 司容轻轻躺下身子,拉过被子给音遥盖好。 * 第二天一早,音遥穿好西装,娴熟地打好领带,胸前别上小白花,往那一站,司容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从前那个他,淡漠谦逊,却又莫名透着丝高傲。 好久没看到音遥穿正装了,一时竟有些不习惯,心里砰砰跳得厉害。 两人驱车来到老宅,这里早已经到了许多前来弔唁的宾客,老爷子念旧,纵然一手打下庞大的商业帝国,可死后还是遵从遗嘱将他葬在了陈向光的夫妻同坟里,就在老宅后面的山上。 司雅兰戴着墨镜,表面看起来是在掩饰自己泛红的眼圈,实则就是为了装逼,明明知道坟头建在山上,还硬要穿高跟鞋,没走两步鞋跟就扎进了泥里。 她冷着张脸抽出鞋子,用纸巾忿忿擦拭着鞋底的泥巴。 好久没见司年,他看起来瘦了些,神情稍显落寞,只是在看到音遥时眼中才稍稍有了些光。 司海兴也带着一双儿女来了,从司雅兰要他滚出老宅那一天起,他们就成了敌人,敌人相见更是分外眼红。老爸沉冤昭雪,司琪也不再觉得低人一等,甚至还嘲讽般的同司雅兰打招唿: 「姑姑最近气色不错啊,过得挺滋润嘛,不过弔唁你穿高跟鞋,不怕栽泥里拔不出来么?」 司雅兰墨镜后面的凤眸狠狠剜了她一眼,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当做耳旁风。 司年他爸死得早,所以一些五七坟流程则由司容他爸司唤风接手,他摆好香烛和贡品后,退后几步,和司雅兰他们站在同一水平线,接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低下头,对着墓碑默哀三分钟。 默哀之后则是每人挨着上香,接着接待前来弔唁的宾客,等吃完席香烛燃得差不多后,最后再每人上一遍香就可以离开了。 上完第一遍香,众人准备起身回老宅吃饭的时候,司容却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回过头一看,是爷爷生前的家庭医生李医生。 两人出于规矩互相鞠了一躬后,就见李医生欲言又止,看看周围又看看司容,似乎有什么不太方便当着别人讲。 司容也明白了他的眼神:「李医生,借一步说话。」 他们来到老宅后面的花园,李医生看着音遥也跟了过来,用眼神示意一番。 「没事,他不是外人,李医生有话直说吧。」司容牵过音遥的手,道。 「司先生,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主要是怕说了再遭人误会。」李医生很爱出汗,明明是深秋,说两句就要掏出手帕擦擦脑门。 司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直接问道:「和我爷爷有关?」 李医生点点头,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没人之后才凑到司容面前压低声音道: 「其实在司会长去世那天,我进去检查过他的尸体,他老人家,并非由于脑溢血復发而亡。」 第200页 司容勐地抬眼,眉头渐渐蹙起。 「当时我进去的时候,会长是睁着眼去世的,他的眼结合膜下有出血痕迹,眼角附近有一些和针眼差不多大小的红点,这是典型的头面部血管高度郁血症状,换句话说,会长……是因为窒息而亡。」 「不是脑溢血。」司容重复着这句话。 李医生点点头:「而且,我在会长旁边的枕头上发现了一些口水痕迹,伴随少量泪痕,司先生,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在爷爷去世之前,进过他房间的,只有我姑姑。」司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表情,反而非常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所以她才会极力要求尽快将我爷爷的遗体火化。」 一瞬间,寒意上涌,这种事放谁身上都不敢相信,亲女儿手刃了她亲爹…… 「但是现在,遗体已经火化,我们错过了尸检这一步。」李医生满面愁容。 「还有办法。」司容思忖片刻,忽然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防止造成误会,还是要解释一下。 文里有关对警察的评价和描写只针对本文,不要代入现实,我对警察没有一点意见,翻我专栏可以看到我写过很多本刑侦文,主角都是警察法医,我个人也很喜欢这个职业,解释一下,希望大家不要误会,么啾! 最后,明天放结局,且看且珍惜。 第68章 大结局。 回去的路上, 纵使音遥已经对司雅兰手刃生父这件事无比震惊,心里有太多话想问, 但看到司容不发一言嘴唇紧抿的样子,也知道他和爷爷关系很好,所以疑惑只能咽回肚子里,一声不吭,让司容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他甚至开始佩服司容的忍耐性,五七坟结束的时候,司雅兰还主动过来询问司容在公司做的怎么样,司容和平时一样平静地同她聊天,表情上看不出一点异样。 司容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繫了微博帐号管理人员,请他调出了司祁严个人帐号的所有浏览数据。不得不说, 大数据时代真的很恐怖, 看过什么内容,浏览时长都被后台人员整得明明白白。 根据李医生的判断, 司祁严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十分, 但微博帐号打开司海兴迷.奸未成年那条新闻时是凌晨两点四十分,是在他死后的半小时才打开的页面。 也就是说, 兇手杀了他后又在房间里呆了半小时才打开的页面,她利用这半小时的时间整理凌乱的房间以及老爷子凌乱的衣服, 抹去一切冲突痕迹。 所以, 司雅兰杀害了司祁严这件事,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铁证。 但就算报警又怎样, 看警察以前对司容那点头哈腰的态度就能猜到他们在面对y.s董事长时又会是什么态度。 所以, 现在唯一的办法, 就是司容必须夺回本就属于他的董事长职位。 说到底, 还是要找到那个手持真正遗嘱的律师。 这件事对于司容来说简直是重创,他这几天也不怎么笑了,经常一个人对着一副西洋棋发呆,音遥偶尔能听到他在不停重复一句话: 「成大事者要将小事先做好。」 或许他又在怀念以前和爷爷一起下棋的日子吧。 有时候,又能看到司容在翻看以前的老照片,音遥也会跟着一起看,看看他小时候失明前的模样,看看那个传说中被司老爷子惦记了一辈子的陈向光。 「你和你奶奶真的好像。」音遥看着陈向光的照片,有些惊愕。 陈向光一袭素色长衫,坐在桌前,一只手轻轻搭在桌角,望着相机有些拘谨。 「我对他没什么印象,我出生没多久他就去世了。」司容笑得淡淡的模样更和陈向光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音遥打量着照片,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他又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停在了陈向光的手腕上。 他戴了一枚玉镯,和当时老爷子给音遥那枚一样是紫色,但他手上那枚的形状却和音遥的这枚不太一样,少了两朵梅花。 音遥忽然站起身疾步走进卧室,从抽屉里找出那枚桌子,借着灯光仔细端详。 镯子被切开过,里面似乎还刻着一串数字! 数字刚好十一位,是电话号码。 原来司祁严,真的有知晓未来的本事! 通过赵同安那边对这串号码进行查询,最后确认,号码主人叫严思达,是城南律师事务所的法人代表。 * 司雅兰正式任职y.s董事长后的第二个月末,在博览疯城召开了商业见面会。 面对网上的流言蜚语或者说质疑谩骂,心理素质超强的她已经学会了视若无睹。 这一天,全国上下的名流巨鳄全部齐聚一堂,纷纷前来祝贺司雅兰顺利接管y.s财团。 当然,音遥和司容他们肯定是不在她的邀请行列的。 但一大早,司容就盛装领着音遥出现在会场门口。 门口两个迎宾让他们出示邀请函,司容淡淡一笑:「抱歉,我没有。」 迎宾小哥很是倔强:「那不好意思,没有邀请函不得入内。」 司容也不和他多比比,掏出一张卡塞进小哥的上衣口袋:「通融一下?」 第201页 小哥依然冷着张脸:「请进。」 会场里来了很多人,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四方形的会场内,每道墙壁前都齐齐整整站了一排穿黑西装的保镖。 「看来小姑是真的很怕被打。」司容嗤笑道。 会场最前方是一座巨大的水晶台,上面摆了张欧式长桌,中央是一只四层大蛋糕,客人们举着香槟相谈甚欢,有不少记者已经一早蹲点只为拍下今天的盛况。 宋康也来了,看到音遥,忍不住嗤笑一声:「司容世侄还真是痴情,莫不是真打算守着个傻子过一辈子?」 司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越过人群落到前方的水晶台上。 这时候,万众瞩目下,司雅兰一袭白色长裙,肩上套一条硕大皮草,往那一站,肤若凝脂、纤细匀称,漂亮的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松散绾着微捲髮,有几缕垂挂在嘴边,后面的钻石耳坠若隐若现。 音遥还是那句话:「这个姐姐好漂亮哦。」 她举起话筒的瞬间,原本喧嚣的会场霎时鸦雀无声。 「非常感谢各位来宾来参加我的见面会。」司雅兰举起手中的香槟,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似月牙,「首先,允许我敬各位一杯。」 说罢,脖子一仰,一杯香槟下肚。 台下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纷纷感嘆司家果然人才辈出,美丽又有实力还豪气万丈。 「虽然家父已经离世两月,但我久久不能从这份悲痛中走出,本来计划好的见面会也因为我的情绪问题拖到现在。」司雅兰一手捂着胸前,语气几度哽咽,眼圈儿也跟着泛起红。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父亲的感情多么好。 「最近一段时间,y.s发生了很多事,我的侄子司年离开公司自立门户,司容也主动请缨到分公司从基层开始锻鍊自己,以及我的弟弟司海兴先生也身陷不耻新闻,虽然他终于是沉冤得雪,但好像总有人看我们不顺眼,一再离间我们家人间的关系。」 说着,她抬手捂了下嘴巴,眨眨眼,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她马上抬手去擦,有意无意露出中指上的二十五克拉钻戒。 「对不起各位,是我失态了,只是想到这些事情就觉得悲从中来。」 音遥翻了个白眼,真的,他觉得还是瞎了比较好。 「说实话,我刚回国没多久,对于国内的行情确实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但是父亲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接手y.s集团,所以无论吃再多苦,我也一定要铭记父亲生前对我的敦敦教诲,努力将y.s做大做好。」 说着,司雅兰再次举起香槟,一瞬间,台下的宾客也跟着一起举起了香槟。 「倒也不用勉强。」 突兀的,人群中传来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虽然语气中满含笑意,但明显是针锋相对的意思。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声音来源地。 众人向后避开,奇异的在人满为患的会场中空出一块圆圈,而里面,就站着双眼含笑的司容。 他举起香槟,对着台上的司雅兰道:「如果姑姑觉得自己不能胜任,倒不如交给别人去做,y.s是大公司,或许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所以没有试水的机会留给你呢。」 看着这个不请自来的傢伙,司雅兰心头抽了抽,但马上恢復淡定,笑眼相迎道:「司容今年都二十八岁了吧,也该懂事了,知道主动帮姑姑分担重任,各位给他一些掌声好么。」 宾客们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在他们抬起手的瞬间,司容却笑着打断他们:「不用,谢谢,我受不起。」 司唤风看着儿子不知又是在闹哪一出,眼见着司雅兰越来越尴尬,他赶紧上前去拦,用眼神示意司容可别说了。 司容不为所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司雅兰的脸。 「我懂事与否不重要,但是姑姑念过半百却还能不计后果将事做绝,看来心性还不够成熟。」他冷笑一声。 司雅兰藏在身后的手攥得紧紧的,手背凸显出条条青筋。 司容忽然将手中的香槟泼到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司雅兰,不知对哪处说了句「进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昂首阔步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份牛皮文件袋,斑白的鬓角、老式的眼镜透出几分迂腐气息。 只见他疾步走到台上,从司雅兰手里夺过话筒,像是后面有狗撵一样,火急火燎开了口: 「不好意思,借用一下司总的会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各位宣布。」 宾客们狐疑地看着他,墙角的保镖更是跃跃欲试想上去拦人。 「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司祁严先生的遗嘱代理律师严思达,根据他的口述,我需要在他离世后两个月内第二次讣读他的遗嘱声明。」 接着,他像当时的宋康一样,将牛皮文件袋展示给众人看:「这是由司祁严先生亲笔签下的封条,封条完好无损,证明我没有私下打开过。」 司雅兰勐地瞪大眼睛,强烈的震惊迫使她禁不住倒退两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有第二份遗嘱! 「这里不欢迎你,保镖,送客。」司雅兰明显有点急了,冲着台下的保镖厉声叫道。 保镖刚要上来拦,人群中勐地钻出了十几个黑衣男,以建业为首,站成一圈,将严思达牢牢护在中间。 第202页 严思达推了推眼镜,对于周围的骚动充耳不闻,继续做他该做的事。 「司祁严先生生前曾经写过两份遗嘱,一份是列印稿,由他签字交给宋康律师保管,一份是他本人手写,交由我保管,现在,我按照司祁严先生的口述进行第二份遗嘱的公开。」 严思达火速撕开封条,从里面拿出薄薄一张纸。 真的,只有薄薄的一张。 「根据遗嘱所述,y.s实行股份制,在司祁严先生离世后,股份分配如下:长孙司年先生占股百分之二十,次子司唤风先生占股百分之十,三女司雅兰女士占股百分之三十,幼子司海兴先生占股百分之十,次孙司容先生占股百分之二十。」 听到这和原先无异的遗嘱,司雅兰暗暗松了口气,她扬起头,笑问道:「所以呢,同样的遗嘱需要再读一遍么?」 严思达忽然沉默半晌,没有理会这个女人,继续道: 「根据遗嘱补充事项,修改司容先生的未婚妻音遥先生的彩礼如下:初次见面时提出百分之三的承诺,私下曾经和音遥先生修改为百分之五,最后确定,将百分之五增加至百分之十,减少司雅兰女士百分之五的股份,变更为百分之二十五。」 一瞬间,仿佛天降巨雷,司雅兰浑身僵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严思达。 「根据遗嘱,y.s集团董事长的职务由次孙司容先生全权接任,执行总裁特聘司唤风先生接任,首席财务特聘司年先生接任。最后一项遗嘱补充事项,司祁严先生曾经赠予音遥先生一枚玉镯,可用来任意修改一次遗嘱,得到当事人同意后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进行修改。」 严思达抬起头,看向人群中的音遥,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例行公事一样:「音先生,您可以选择现在行使权力,也可以选择保留权力。」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譁然。 让一个外人肆意修改遗嘱,司祁严生前是疯了嘛! 每个人的目光,都紧紧黏在音遥身上。 「你疯了么!他就是六亲不认的傻子,你让他修改遗嘱!」司雅兰忽然抬手去抢遗嘱,但下一秒就被建业死死拦住。 「你放手!我不能放任一个外人掏空我们家财产!」这时候,什么脸面什么尊严司雅兰都无暇再去顾及,她所有的一切,她的下半生都已经被既定在这薄薄的一张纸上。 严思达并无多言,淡定地推开司雅兰的手,将遗嘱收进袋子里,看向音遥:「音先生?请问需要现在修改遗嘱内容么?」 音遥咬着手指,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半晌,他抬起头,脸上是宛若孩童般天真的疑惑表情:「那……可以把美女姐姐的股份都给我老公么?」 说完,他又笑呵呵地眯起眼睛:「我好喜欢我老公,我想给他最好的。」 这一刻,司雅兰终于明白了,音遥自始至终都在装傻。 她一个箭步冲下台,高跟鞋跟犹如针尖般刺在地毯中。只见她勐地抓起音遥的手,红着眼睛质问道:「你是故意的是吧,你这个贱货!」 音遥皱起眉头,眼睛里的恐惧霎时透出来,他往后倒退几步,捂着自己被她捏痛的手,吓得浑身都在发抖,然后轻轻问道: 「姐姐,你要杀了我么?就像你杀你爸爸一样杀了我么?」 「吧嗒——」几乎所有人,在同一瞬间,脑海里的那根弦一下子断裂了。 司雅兰的手停在半空,脑袋里搅成了一滩浆煳,她呆呆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强烈的窒息感像一只大手般紧紧扼住了她的脖子,嘴边的空气也仿佛一点一点被抽离。 「他说……司总杀了司会长?」人群中的议论声从开始的窃窃私语到后面的高谈论阔,鼎沸如潮,几乎要把会场的房顶都给掀翻。 「姐姐我不敢了,你别生气,我这就闭嘴。」说着,音遥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一下子捂在嘴巴上,眼神委屈的像只小白兔。 看着音遥捂嘴的这个动作,那一刻,司雅兰骤然回忆起自己是如何用枕头紧紧按住父亲的脸,又是如何咒骂着让他快点去死。 而此时,按死父亲的那只枕头上的泪痕渐渐清晰,像是父亲痛苦扭曲的表情,哀嚎着向她扑来。 眼泪晕开了精緻的眼妆,模煳出眼角苍老的皱纹。 司雅兰一下子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指节苍白,她大声喊着:「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求求你了!」 门口忽然冲进来几个警察,在人群中环伺一圈后,径直走向司雅兰。 为首的警察掏出警员证:「司雅兰女士,我们现在以涉嫌故意杀人为由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司雅兰勐地睁开眼抬头望向人群,那一张张质疑的、尖酸刻薄的脸像是怨魂般张着血盆大口向她扑来。 记者们一看,wtf!惊天大闻啊,本来是来参加一场没什么营养的见面会,不成想还有意外收穫! 一时间,所有的摄像头、话筒都齐刷刷指向司雅兰,她蹲坐在人群中间,头髮凌乱,通红的双眼犹如一只受伤的野兽。 但心里的声音却在不断告诉她,绝对不能被抓住,否则一辈子就完了。 她忽然站起身拔腿就往会场外跑去,警察见势也赶紧抬腿去追。 但穿着高跟鞋的她实在跑不快,没跑两步就被几个警察拦住,接着给她戴上了铐子。 第203页 到现在司雅兰还没从震惊与恐惧中回过神来,她被几个警察推搡着向会场外的警车走去。 当她路过音遥时,抬眼的瞬间,却看到他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意。 司雅兰怔了怔,她终于明白了,音遥是在装傻,忍辱负重数月,等的就是这一天。 但她知道的实在太晚了。 宾客们似乎还没有从亲女弒父的震惊中走出来,一个个嘴巴大张几乎都能塞一只大西瓜。 司容走到音遥身边,拍拍他的后背,对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音遥还想要继续装到底,干脆一头埋进司容怀里,抱着双手瑟瑟发抖:「姐姐好可怕,我要做噩梦了qaq」 而一边的角落里,严思达一改刚才火急火燎的状态,慢条斯理踱步到宋康身边,推了推眼镜,低声道: 「那接下来,宋律师,根据司祁严先生的遗嘱声明,如果在他离世后出现任何违背遗嘱意愿的行为,我将代替他对当事人进行起诉。」 宋康斜视着他,冷笑一声:「你打算怎么起诉呢?」 严思达也跟着笑笑:「具体流程,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 狭窄逼仄的审讯室里,司雅兰戴着手铐,双手交叉紧紧攥在一起。她低着头,盯着面前的小桌不发一言。 警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拍拍桌子:「你最好如实交代你杀害司祁严先生的犯罪过程,否则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良久,就听到司雅兰在那呢喃着什么。 两个警察探过身子屏住唿吸仔细听,这才听到她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爸爸,我好害怕,救救我……」 说完,她低下头,额头靠在手上,模样就像是尊虔诚的信徒。 两个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向靠背倚去,抱着双臂,一副「今天就跟你耗在这」的架势。 * 车子缓缓停在地下停车场,熄了火。 司容歪头看向副驾驶的音遥,他还在睡,似乎并没有要醒的迹象。 这个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完完全全踩在自己的点上,司容实在是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拉过他的手亲了亲手背。 睡梦中的音遥不满被打扰,无意识地抽回手,说了句:「别动手动脚的,滚开。」 司容一下子笑出了声,身子侧了侧,托腮欣赏起音遥的睡颜。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股灼热的视线,音遥慢慢睁开了眼—— 一扭头,就看见眉目含笑的一张脸正微笑着凝望着自己。 霎时间,心头勐地跳了下,他赶紧直起身子抬手半挡住脸,也忘了自己还在装傻,直接脱口而出:「看什么啊,没见过?」 越骂他,司容脸皮反而越厚,他慢慢贴近音遥,笑得眉眼弯弯:「恭喜你恢復记忆啊,我的小白兔。」 音遥这才意识到,感情自己装傻的事司容早就看出来了,但他非但没拆穿还尽职尽责陪着自己演,想起自己之前仿佛被扒光了一样让人扔到大街上,还自以为隐藏得巧妙,一口一句甜甜的「老公我可喜欢你了」,剎那间,血液直冲头顶,绯红从耳根蔓延开来,最后整张脸都宛如刚从沸腾的开水里拎出来一样。 他手忙脚乱地去拉车门把手,想赶紧下车唿吸下新鲜空气以防尴尬致死,但下一秒手就被人拉回去了,连着整个人一起被拖进了宽阔的怀里。 「遥遥,不急走嘛,这里没人,咱们再继续做点甜甜的事?」 司容眯着眼睛,嘴角是意味深长的笑。 车里充斥着顶级alpha独有的信息素味道,强烈的如同伏特加,一波一波冲击着脆弱的大脑神经。 音遥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煳起来,手也不受控制地搭在了司容的大腿上。 唉——自己不是掌控一切神一样的存在嘛?怎么偏偏在这种事上就被这条死狗拿捏得死死的?果然,还是非常讨厌alpha。 几天后,司雅兰再次空降热搜,但这一次,似乎和以往都不太一样,面对网友们的咒骂和嘲讽,她再也没法站出来大言不惭的「公德自在人心」了。 #y.s集团前董事长司雅兰被判死刑【爆】# 城南公安:【声明:y.s集团前董事长司雅兰因故意谋杀生父、伙同律师宋康篡改遗嘱、买.兇杀人等,严重违反刑法条例及治安管理条例,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危害,数罪併罚,由城南区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死刑;律师宋康因涉嫌杀害廖垣宇案中的证人吴小健、篡改遗嘱、收贿受贿,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由城南区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吊销其律师执照,并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二年。】 这一天,微博上热闹的如同过年,大家都在说,司雅兰这人纯粹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本来父亲已经给了她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可是多少人几辈子都望尘莫及的富足,但她不满足,什么都想要,结果贪到最后一无所有还把自己贪进去了,实属活该。 至于宋康……在他做法官时那点破事早就人尽皆知了,本以为他树大保护.伞大,结果真出了事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帮他说话的,毕竟帮他那就是和人民群众站在对立面,那些人又不傻,虽说本是同林鸟,但大难临头……还是赶紧撤吧。 安静的陵园里,新建的墓碑看起来好像每天都有人来打扫,墓碑上的照片里,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小男孩,笑得可可爱爱,看起来天真无忧。 第204页 音遥站了一会儿,慢慢将手中的奥特曼玩具放在墓碑前。 脑海中是小健那句「我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孩子」。 以前音遥觉得「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句话特别土,但一路走来才发现,这句话就是真理,但真想要实现,太难了。面对种种诱惑,有多少人还能守住自己的初心,都慢慢的在尘世浮华中忘记了本真。 音遥笑笑,小声道:「加油,奋斗,明天一定会好的。」 阔别多日再次回到y.s总部,看着依然大气辉煌的装潢,音遥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但好像又什么都没变。 他整理下领带,敲了敲眼前那扇再熟悉不过的大门。 里面传来一声「进」。 打开门,他平静地走进去,像往常一样翻动着手中的文件,一丝不苟道: 「司总,这是您今天的行程表。」 「你。」司年忍不住纠正道。 见音遥在笑,司年清了清嗓子,似是有意无意问道:「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音遥认真想了想,笑道:「看司总什么时候批假。」 「贫。」司年将杯子推出去,「去帮我泡杯咖啡。」 音遥乖顺地端着杯子出去了,但回来后,手里依然固执又叛逆地端着两只杯子,一杯蜂蜜水,一杯咖啡。 像第一次见他时一样,一点都没变。 司年抬手蹭了下鼻底,似乎在掩饰什么。半晌,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只蓝色的丝绒小盒子放在桌上,声音有些发颤: 「这是送你的新婚礼物,祝你……百年好合,工作顺利。」 这一次音遥没有再拒绝,大方地收下,打开,里面还是那块十几万一克的小猪玉佩。果然,老男人的思维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腐朽。 音遥抬头,冲着司年甜甜笑道:「谢谢司总。」 * 虽然司容拿回了董事长委任权,但他好像并没有回总公司的想法,依然风里来雨里去做着他那个兢兢业业又辛苦的小职员。 他之前被藉故收回的所有房产也在司雅兰入狱后一併归还,但他也丝毫没有要回他那四百平大平层的想法,还是每天和音遥一起挤在这处对于他来说算是蜗居的小房子里。 至于那个主任,他也没有开除。 只是主任心里苦,每天守着自家董事长,还不得不给他分配工作,做什么都是畏首畏尾的,给他分配任务时只恨不能跪着仰望,实在是不知道司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然后婚期,悄悄的近了。 在结婚前的一个周的晚上,音遥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声音问他: 「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復明了么?」 音遥迷迷煳煳的,摇摇头。 那个声音继续道:「跟我来。」 接着,他的身体变奇蹟般的飘到了半空,不知目的的随着微风飘向了某个地方。 这里是由低矮的房屋和破旧的城寨组成的第三区,那个被上等人诟病为贫民窟的地方。 他往前动了动身子,飘近了一点,最后落在那条长长的、绿色石板房外面。 这里看起来很久无人踏足,纸钱随着寂寥的风在空中翩翩起舞,打着旋儿,最后缓缓落在他的脚边。 音遥怔了怔,随即走了进去。 一个熟悉的背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是司容! 音遥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躲在门框后面。 但奇怪的是,对方好像并没有看见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一分钟、两分钟、半小时过去了,司容就像一尊雕塑般在这半小时里一动不动,目光始终未曾移动半分。 「不用怕,上前去看看,司容看不见你的。」那个声音催促道。 音遥也有些好奇,他踮着脚悄悄走过去想知道这人到底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但当他看清司容面前的东西时,震惊犹如泥石流瞬间倾塌而下。 那是一只白色的骨灰罈子。 而罈子上贴着一张小小的姓名条,上面写着: 【音遥】 「很震惊吧。」那个神秘的声音笑问道。 音遥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已经死了?难道之前所经歷的一切其实都是自己变成鬼魂后的幻觉? 「其实那时,在你死后没多久,你的遗体被渔民无意间打捞了上来,肿得好可怕,警方花了很大工夫才调查出你的身份。」那个声音戏嚯道。 「但是你敢信?当尸体身份确认后第一时间赶来的就是司容。」 「而且你能復活重生,也多亏了司容。」 音遥越听越煳涂:「什么意思。」 那个声音发出嘻嘻的笑声:「司容和我签订了契约,才使你即便化成了灰也能重生。」 音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喃喃着问道:「什么契约。」 那个声音道:「非常残酷的契约,司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以后所经歷的每一世……」 说到这儿,那个声音故意停住,仿佛在卖关子。 「都只能爱你。」 音遥:? 没有看到音遥预想中的震惊脸,那个声音稍有些慌了,赶紧问道:「你不觉得人一生只爱一个人是件很残忍的事情么?更何况往后每一世都要守着你过,想想我都头皮发麻。」 第205页 说实话,音遥想打它。 「好吧好吧。」那个神秘声音无奈地嘆了口气,「但是作为神明,当然不会让你重生后过得那么舒坦,所以我并没有急着让你復明,而是等。」 「等什么。」 「等……你真的不再需要角膜的那一天,等司容百分百付出真心的那一天,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觉得角膜很多余啊?哈哈哈,我滴任务完成啦!」 「你tm……」音遥终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这时候,一直巍然不动的司容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最后抚摸了下骨灰罈上的姓名条,然后转身走出了屋子。 音遥好奇地跟着追上去,但没走几步,司容忽然止住脚步,音遥也下意识跟着停住了脚。 他明明知道司容看不见他,但在司容转过身的剎那,却还是和他对上了视线。 夕阳染红了大片天际,秋季的微风还夹杂着些许燥热,微微拂起司容额角的碎发,他澄澈明净的脸被夕阳隐匿了半分颜色。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没有说一句话,只有视线交汇时隐藏于眼底的、唯属于二人间不可言说的极致浪漫。 原来他早就喜欢自己了啊,只是那时的他,淡漠又疏离,平静的眸子永远参不透任何情绪。 音遥勐地睁开眼,耳边是湿漉漉的濡湿感。 眼前,是司容担忧的面庞。 「怎么哭了。」司容帮他擦了擦眼泪,心里有些担心,就怕音遥做梦梦到和自己结婚后过得很不开心难过地直流泪。 音遥看着他,随着情绪的变化,嘴巴微微撇起。 他忽的伸手抱住司容,使劲拉到怀里搂着,抽泣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司容大喜过望,毕竟这可是音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主动抱他。 「乖哦,不哭了,不然明天起来要变金鱼眼了。」司容赶紧顺毛安慰着。 「如果我当初没有餵你魔鬼辣椒,也没有对你摔倒坐视不理,你还会喜欢我么?」音遥固执问道。 「会。」司容不假思索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啊……我到底有什么好。」 司容仔细想了想:「别人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即便他不擦香水也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我第一次见到你时,虽然看不见,可是觉得你好香啊。」 他勾起唇角,眸子里是细碎星光:「所以,是一见钟情。」 音遥往他怀里靠了靠:「流氓。」 司容挠挠他肚子上的软肉,笑道:「更流氓的你还没见过呢。」 音遥被他挠得很痒,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睡了,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司容撑着脑袋含笑凝望着他,手却没有从他身上离开的意思,语调低沉,声音微哑:「睡不睡,你说了不算。」 这个人,嘴上说着会爱护你一辈子,但还没结婚呢就不让睡觉了,唉,真是甜蜜的烦恼。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