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意外结婚的雌虫看对眼了》 第1页 《和意外结婚的雌虫看对眼了》作者:愿初一【完结+番外】 文案: 【强大冷淡理智首席攻vs坚韧内敛纯情少将受】1v1 冰雪中怒放的红玫瑰,勾得我披荆斩棘也想靠近。——安嘉 帝国机甲研究所首席谈隽,ss+雄虫,美貌、冷情、毒辣 ,既是全帝国的梦中雄主,也是令全闻风丧胆的毒蛇。 众虫爱慕又敬畏,有一天,帝国新闻播报—— 谈隽首席有雌侍了!!! * 「雄主。」安嘉又一次跪在地上。 「嗯?」谈隽漫不经心翻着手中的书页。 「七天了…求…求雄主对我…进行精神安抚。」安嘉强忍羞涩将话完整说出。 座椅上绝美面庞的雄虫只是淡淡一撇,安嘉嵴背就窜上酥麻的电流,大半个身体都麻了 。 谈隽慢腾腾合上封面,站起,走到他的雌侍面前,食指挑起那酡红的脸。居高临下道:「不是要上战场?这就忍不住了?」 虫蛋感受着雄父,不安地在肚子里滚动。 安嘉虔诚地将额头落在谈隽鞋边,颤抖着沙哑的声音:「雄主,安嘉知错。」 一片静寂,在他就要心灰意冷的那瞬间,被虫拦腰抱起扔上了床榻。 * 借鑑了风享云知道大大的某些虫族设定。 【高亮】 ,很快就会有蛋 多cp,受有些单纯?背景虚构 互宠,攻很有责任心,护短 雌多雄少有私设,有夸张情节 不适合极端控观看,努力端水ing 如有不适及时止损,作者玻璃心(求饶) 内容标籤: 生子 科幻星际 搜索关键字:主角:谈隽(juan),安嘉 ┃ 配角:拉克,谈宁,克欧西,皮斯… ┃ 其它:虫族主攻互宠 一句话简介:有蛋后雌虫成功上位了 立意:百鍊成钢绕指柔 第1章 失踪 「请求支援!a507请求支援!」 「……海盗…勒……船——」嘈杂的电流声安静后,声音戛然而止。 「少将!安嘉少将!」帝国军部通讯的军雌摘下通讯设备站起,对其余的军雌道:「急报,立刻向军部汇报!」 * 军部会议室。 门被大力打开,米其伦上将大步走进,将军外套和帽子丢在椅子上。 「情况怎么样?」 「安嘉少将于十分钟前发来通讯,现已失联。」 「通讯内容因电流干扰不明,据推测,安嘉少将可能遇上了星际海盗勒索罗亚的袭击。」 「上将,刚刚通讯部又传来海盗发来的通讯!」副官匆匆走进,将通讯内容投放在显示屏上。 米其伦上将怒而站起,撑在桌上的手臂青筋暴起:「欺虫太甚!」 视频里多艘标有勒索罗亚的海盗船将a507团团包围,在帝国管辖区内。 「联繫离事发地最近的辖区,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务必缉拿勒索罗亚!」 * 不过半小时,事情已经发酵到全民皆知了。 「勒索罗亚……那个星际排行前几的星际海盗?」 「没错,勒索罗亚的战舰近百艘,灭过一个国啊!」 「安嘉少将凶多吉少了,虫神保佑!」 …… * 「安排好,将全部s级机甲包括天蛇运上a508。」 「谈隽阁下!全部?」助手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向那副冰冷却容颜秾丽的脸。 s级机甲的制作难度极高,一台s级的诞生就踩着数百台,不论投入的虫力,每年光光是能量和材料就耗费了近万吨。 天蛇就是其中的机甲之王,谈隽的专属机甲。 「对,马上,十五分钟后我将前往蓝郢区。」 * 蓝郢区。 经过七次时空穿梭,帝国军队到达。 战舰舱门一开,少数虫冲出舱门,再也压抑不住的弯腰吐了个底朝天,其中绝大部分是雄虫亚雌。 大部分军雌虽然还站得住,但脸色也苍白的可怕。 每一次时空穿梭都要撕裂,像被吸入黑洞,在时空的洪流里沉浮,次次都是挑战虫的极限。 一只雄虫稳步走出,穿着明显与其余军雌不同,黑色军服,肩线没有普通军服的流苏,作为替代的是绵密的金丝花纹,胸前只别着一支玫瑰胸针。 「谈隽阁下。」路过的军雌纷纷向其打招唿。 谈隽浓墨般的眸子清冷异常,稍稍颔首。 和青泽区的军队会合后,他们乘着战舰到了安嘉少将消失的地点。 「蓝郢区作为帝国的边境之一,早年动盪,前些年帝国派军队围剿过多次,近年才逐渐安定。」蓝郢区的区长介绍。 谈隽皱了皱眉,将手指贴近鼻翼,细嗅良久,开口道:「安嘉少将和蓝郢区有什么渊源?」 「阁下不知,当年派过来军队的将领就是安嘉少将,因此才升了少将军衔。勒索罗亚的驻地之一就是安嘉少将剿灭的。」 「您有什么高见?」 「这空气里有雌虫诱导素。」 「什么?」听谈隽这么一说,众人才开始留心空气中的气味,粘腻的甜,很淡,不注意很难发现。 诱导素是针对特定虫的催情.剂,会导致虫机能紊乱,特别是雌虫,因为绝大部分的军雌是雌虫,而雌虫几乎都没有雄虫伴侣,军雌的精神海普遍混乱不堪。 第2页 一旦超过阈值,雌虫狂暴最后爆体而亡。 现在离安嘉少将失踪过去了一天一夜。 「谈隽阁下,不能再等下去了!」知道海盗投放了雌虫诱导素,其余的将领都坐不住了。 雄虫的地位远远高于雌虫,在各方面。 谈隽坐在椅子上,右手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玉戒淡淡开口:「还没到时间。」 暴脾气的军雌忍不了了:「再等下去安嘉少将都尸骨无存了!」他和安嘉少将是同窗,关系不错。 谈隽手顿了下,抬起薄薄的眼皮,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冷漠:「为帝国牺牲是军虫至高无上的荣耀。」 军雌被噎的无话可说,因为是真的,那是每个军虫的理想。 「阁下!发现勒索罗亚的信号了。」一只军雌欣喜若狂地冲进来。 在场的军雌都下意识看向谈隽,等他发号下令。 「很好,全军准备,五分钟后出发!」谈隽脸上情绪不变,话语却铿锵有力得很,宛如出鞘的利剑。 * 「坐标九点钟,直线距离一万光年。」 「检查磁场和气流。」谈隽站在一张巨幅的电子显示屏前,上面的各种数据巨无不细。 「磁场正常,气流密度不一,怀疑暗布气流断崖或黑洞。」 勒索罗亚的海盗船分散着,呈正六边形,数量在三十上下。 两军的距离从一万光年到一千光年,最后不过数十光年。 「靠,这些该死的军雌!」勒索罗亚垫底的海盗看着船屁股离军队愈发近,暴躁不堪。 不就是个少将吗?军部多的很! 「勒索罗亚,你犯我帝国,抢我国民,请速释放安嘉少将,尚有商量余地!否则全歼!」 军队放话了三遍。 「这娘们唧唧的!」船上的海盗都大笑起来。 谈隽也不觉得向这种亡命之徒放话会有用。 炮弹不要钱似的往对方方向打,高能电子流击中船身后船颠簸不已,多次后甚至直接裂成了两半,不少海盗直接掉了下去。 军队呈半包围队形,瓮中捉鳖,意在一举歼灭。 由于距离拉的太近不适宜炮击,s级机甲下舱。 极强的攻击力防御力加之高灵活度,局面开始一边倒。 谈隽架着天蛇,凭着高精度的驾驶能力,又再次将海盗击垮坠落。 「这些机甲是什么怪物!靠!晦气!老大我们快撑不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西边有个黑洞,引他们过去。」光脑传来一道散漫的声音。 「没问题!保准叫他们有来无回。」独眼海盗嘴角勾起了邪恶的笑,海盗们开始会合 「他们好像要跑了!」军队已击坠七艘海盗船及上百台机甲。 「安嘉在我们手上。」一只虫被两个海盗架着拖到战舰甲板,蛮横抬起他的头露出那张好看的脸。 「安嘉少将!」 「都不准跟来,在二十光年的地方接应我,一旦有海盗逃窜,立刻歼灭。」谈隽说完便驱动机甲往海盗船去。 独眼海盗看到大军不动,反倒只有一台机甲愈来愈近,他嘲讽地拍拍安嘉少将的脸:「啧啧,你就值一台,跟了我们多好啊!」 机甲逼近后,海盗才发现是天蛇,「大人,是天蛇!」 独眼海盗满眼震惊:「谈隽?虫神厚待我,快,引他往黑洞去!」一个谈隽可比这支军队价值高多了。 勒索罗亚的第二位首领便死于谈隽之手,只要取了他的头,谁就是老二。 谈隽穷追不捨跟在后面,坐在驾驶舱里手指灵活地操纵机甲躲避袭来的高能炮,墨色的瞳孔盛满冷意。 离黑洞愈发近了,气流开始呈螺旋流动,又一艘海盗船被谈隽击坠。 「真不愧是谈隽!」独眼海盗恨不得食其血肉。 黑洞近在咫尺,面积极大,像个巨大的抽油烟机疯狂吸收着气流,黑幽幽的极其瘆虫。 「不是想要吗?嘿嘿,给你!」独眼海盗驾驶着机甲一把将安嘉少将扔向黑洞。 谈隽迅速调节机甲,没有一丝犹豫,极快地沖向黑洞抓住安嘉少将试图将其带离,但漩涡中心的吸力太强了,谈隽连带安嘉少将无法避免被吸了进去。 独眼海盗看着两虫被吸入不见后,狂笑出声:「好你个谈隽,也不是落得个死不见尸的下场!」 等在外围的军队一直没见动静,待他们进入时,只发现那个滔天的黑洞,海盗早已逃之夭夭。 「海盗逃窜,谈隽阁下和安嘉少将……失踪。」 谁都不知道黑洞后面是什么。 * 雄虫的体质不如雌虫,谈隽醒来时就见安嘉痛苦喘.息着,面上冷汗涔涔。 被吸进黑洞时,谈隽用保护罩将安嘉护住,要不然现在安嘉少将就灰飞烟灭了。 谈隽看了看四周,他俩趴在地上,天蛇倒在地上,保护罩散落在安嘉身侧。 周围荒凉得很,土地裸露着,不知掉到哪个荒星了,也总比被黑洞撕碎来的好。 谈隽骨架快被撞散了,钝钝的疼。 「安嘉少将,少将——」谈隽摇了摇安嘉的身体,没有反应,他释放出精神力要为安嘉检查。 「……阁下,请离我远些……我怕会冲撞您。」安嘉眼睛还是闭的,本能喃喃道。 谈隽盯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慢条斯理地掰开,顾不上涵养:「闭嘴,不想死就安分点。」 第3页 安嘉受到高浓度雌虫诱导素的影响,现在已经到达了极限,再磨蹭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放出精神触角。」谈隽的音色很淡,淡到发冷,落在安嘉耳里却添了几分诱.惑。 安嘉乖乖露出一对精神触角,比黑豆还小一点,颤巍巍的很是可怜。 谈隽顺势放出精神触角,安嘉的精神触角慢慢伸过来试探性靠近谈隽,谈隽的精神触角不是很活泼,但也没拒绝。 两者一点点纠缠在一起,黏黏煳煳,谈隽的精神力很顺利进入安嘉的精神海,为他一点点清理杂乱无章的内界。 安嘉的喘气声慢慢平稳,最后脸上变得安详。 一个小时左右,谈隽收回精神力,安嘉的精神触角还恋恋不捨的搭在谈隽肩上,他声音有些虚弱,「回去,没力气给你了。」 精神触角咻的一下消失在安嘉头上。 安嘉脸色好了不少,谈隽却难看了不少,精神安抚耗费了他不少精力,特别是对现在的他,有些受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主攻文:《第十年我们分手了》 【寡言沉稳深情攻vs别扭暴躁娇气受】1v1互宠,穷小子vs小少爷 过去的九年里,游秩把原瑜宠成了小朋友,有一天却不要他了。 * 离十年之约九个月九天。他觉得他们是要散了,不是以往的闹别扭过家家。 是真的,他们要断了。 不是不爱,是累了……以至于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 这是两个快而立的男人觉得不爱了就分开,分开后发现没了对方不行 ,又重新在一起不再放手。 #没有出轨,有追求者,老夫老夫的七年之痒# #会吵架会打架,攻受都不是完美人设# #受嘴臭、拧巴、小脾气特多,攻嘴笨、固执、闷葫芦一个# 【高亮】 文风大概率是酸酸涩涩,有副cp 不适合极端控观看,如有不适及时止损 第2章 精神结合 好几个小时后,安嘉终于醒了。 他睁着干净的眼睛,银髮金眸,看向谈隽的眼神有些羞赧,头髮遮住的耳尖微微发红。 「阁下,十分感谢您的帮助。」安嘉单手贴胸行了个礼。 「没什么。」 安嘉显得有些执拗,认真道:「阁下,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的。」 这段时间谈隽一直没睡,眼睑下面一片青紫,掀开薄薄的眼皮,喉结滚动:「……如果可以,麻烦安嘉少将回去后拒绝元帅说的相亲。」 「好。」安嘉顿了一下,答道。 「我要休息,请安嘉少将守会儿。」 「您睡吧。」 谈隽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冷然的眼睛眯成了缝,靠着石块合上了眼。 安嘉这才敢正视谈隽。 谈隽阁下长得真好看,墨发黑眸,东方古老的贵族般,像一朵怒放的玫瑰,美丽又不好接近。 相亲是元帅在安嘉前往蓝郢区时提的,谈隽年纪不小了,可还是单身虫。 被谈隽亲口拒绝了,安嘉觉得有一点点可惜,毕竟他对谈隽阁下……有好感。 谈隽眼还是朦胧时就无法忽视那道直白的目光,睫羽上下扑朔良久,黑眸才渐渐地展露。 「看够了?」刚睡醒的声音低而慵懒。 安嘉慢半拍收回眼,底气不足:「阁下,抱歉。」看着就挪不开眼了。 谈隽鼻息发出气声,站直后的身躯修长劲瘦,他走到天蛇跟前,单手放置在机甲肩部。 用精神力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能量全部流失,电路几乎粉碎,四肢不同程度的损失,最严重的头部晶片报废。 谈隽皱了皱眉,打开机甲进入驾驶舱,三分钟后,手里拿着十来根管子跳出。 他将其中几支随意丢向安嘉,安嘉不明的接住。 「营养剂。」天蛇里就这么多了。 「谢谢。」安嘉看了谈隽手中,然后才喝了一支。 谈隽回到石块边坐下,也喝了一支。 「少将,说说那天的情况。」 「是,阁下。」 「那天传来勒索罗亚海盗的信息,我单独带领下属乘a507前往蓝郢区边境。抵达后并未发现目标,战舰上的通讯设备遭到莫名力量攻击,接着便发现战舰上被投了雌虫诱导素……」 安嘉拳头紧握用力地抵在地上,外侧关节擦破开始冒血珠,身体再强烈的痛感也压不过心里的撕裂感。 「勒索罗亚包围了a507,半数军雌爆体而亡,雄虫军医和我一同被俘,其不堪忍受迫害……自缢。」 「他们将我关入胶囊舱,释放高浓度的雌虫诱导素,却也保证我短期内不会狂暴。」 安嘉两眼红红,死死咬着牙关,那天的场景一帧帧放映在脑海:「a507除我之外……全员阵亡。我怀疑蓝郢区——有内鬼!」 谈隽转着玉扳指,沉思着,抬眼:「那天为什么孤身犯险?」 「其实是三艘战舰出发,在途中发现信号分散,便兵分两路。此行目的并不是围歼,而是探路。」安嘉苍白着脸。 有预谋。 * 安嘉收回纹路繁琐、闪着冷光的宽大骨翼,走到正在维修天蛇的谈隽面前。 「还是没有任何痕迹。」方圆千里都看过了,安嘉嘆息着摇摇头。 第4页 他们真的流落到了一颗从未诞生过文明的荒星。 谈隽双手利落干脆,将机甲的肢体拆卸后修理,又原装安回。 「明白。」唇干燥得泛白褪皮,嗓子干涩,营养剂只剩下半支了。 此时,天蛇是他们唯一的出路了。 谈隽拍拍手上的灰,走到安嘉跟前,开口:「放出精神触角。」 精神触角乖顺地从安嘉头上冒出,寻着谈隽的方向攀上去,从小腿往上,经过肩部最后在头部相逢。 安嘉合着眼,面色红霞四起,似痛苦又似欢愉,汗珠一颗颗顺着白皙的脖颈外下滴。 谈隽冷眼用精神力探索着分崩离析的精神海,将其简单梳理,不过一月,安嘉就会狂暴而亡。 「又麻烦阁下了。」安嘉强行收回自己的理智,喑哑着道谢。 「你的精神海快到极限了。」谈隽收回精神触角,通知道。 这是谈隽第三次为安嘉进行精神安抚,只能将危如累卵的精神海加固些许。 雌虫的精神海本就不稳定,加之军雌本身战斗性极强,往往会加快精神海的崩塌,安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安嘉低头后看向谈隽:「我……做好为帝国牺牲的准备了。」 这就是多数军雌的归属,战斗到狂暴的最后一秒。 放弃和雄虫结合,就意味着生命开始走向倒计时,宁死也不雌伏在雄虫脚下备受虐待,他们都是帝国最骄傲的战士。 「你——」谈隽眼里闪过惊诧,也不好再说什么。 原来早就放弃了匹配。 * 半个月了。 离谈隽阁下和安嘉少将失踪已经过了十五天。 「还没有任何消息。」 「元帅,研究所不能一日无主,请让墨菲尔阁下暂代首席之位!」 那傢伙是只红髮黄眸的s级雄虫。 墨菲尔矜持地行了个礼。 「巴斯鲁,何必着急,怕不是怕虫看不出来!」元帅克欧西坐在主席,话的后半句直接呵斥了出来。 巴斯鲁双眼满是愤恨,冷哼了一声,倒没继续说下去。 「息怒,元帅。墨菲尔知道您痛失独虫难免悲愤,但也不能因私非公啊!」墨菲尔狡黠的眼睛转着,话中满是冷嘲热讽。 克欧西拂袖而去:「想当首席直接去陛下面前说!」留下满屋的高级将领面面相觑。 墨菲尔和巴斯鲁两眼相对,墨菲尔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冷光,嘴角勾起邪恶的笑。 谈隽,这次你必死无疑! 克欧西一出门就碰到等在门外的谈宁,收了满腔怒火,锐利的眉眼温柔下来。 「雄主。」 谈宁看到克欧西松了口气,修长干净的手牵住克欧西的手,温和着眉眼,温声细语:「没吵起来吧?」 「……没。」克欧西看着谈宁的黑髮黑眸,心里钝钝的疼。 ……他的虫崽。 谈宁一看克欧西就知道自己的雌君在想什么,伸手环住他轻轻拍着,语气轻柔却坚定:「孩子不会有事的。」 克欧西将脸埋在谈宁颈窝,眼眶发热。 * 最后半支营养剂早在五天前就喝完了,两虫什么东西都没吃。 荒星没有植被覆盖,有的是漫天的黄沙和满地的石块,安嘉染上些许狼狈,瘦了一圈。 谈隽也好不到哪里去,黑髮杂乱无章趴在头顶,鼻尖沾了点灰,只有军服还一丝不苟扣到脖子最上面的扣子。 虽然没有找到任何生命的痕迹,但只要还有时间安嘉就不会放弃。 他可以消失,但谈隽阁下……一定要回去。 「阁下,阁下!」安嘉没在外面看到谈隽,唤了也没人应,一下就急了。 安嘉大步走向天蛇,乱溢的精神力和夹杂的喘.息让安嘉瞬间面红耳赤。 「阁下,谈隽阁下!」他大声叫喊,手用力拍着机甲。 谈隽头痛欲裂,周身的欲.火将他烧得灰飞烟灭,冒汗的喉结上下滚动,格外色.气。 上一次这么痛的时候还是他的二次觉醒。 安嘉急促的唿唤声将谈隽的理智拉回了一点,他强忍着冲动克制地说:「不准进来,离我远点!」 谈隽身侧的手臂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声越来越急促,精神力渐渐失控了。 仅隔着半米,安嘉被谈隽的精神力诱.惑得不行,本能地咽了咽口水,压低声音:「阁下您怎么了?」 「嗯——!」谈隽闷哼一声,将要出口的呻.吟咽下去。 安嘉的精神触角忍不住蹿了出来,渴望地要伸向谈隽,安嘉用力将手指抓着手掌,指尖慢慢陷入手心的皮肉。 眼里的痴迷被驱散浮现一丝清明。 不受控的精神力,强烈的情.热……二次觉醒——不,谈隽阁下已经二次觉醒了。 难道是…… 安嘉强迫自己冷静,他深吸了几口气。 雄虫一般有两次觉醒,一次觉醒是从幼崽到半成虫,二次觉醒后就是成虫了,二次觉醒等级一般都会提升。 谈隽一出生就是a级,二次觉醒后升为为数不多的s级雄虫。 二次觉醒一般都需要雌虫引导,二者结合能极大减轻雄虫觉醒的痛苦,雌虫等级越高雄虫等级提高的机率越大,反之亦然。 安嘉听着机甲里雄虫痛苦的呻.吟,攥紧了拳。 第5页 他已经出现狂暴的症状了,不如就……反正最后什么都不剩。 「阁下,抱歉。」安嘉很是抱歉打开了机甲舱,下一秒就被滚烫的手抓住了手臂。 「……出去。」谈隽将舒服得要脱口的嘆慰咽下去,他已经没有什么理智了,只能感受到手上舒服的冰凉,让虫想紧紧贴上去。 安嘉整只虫都烧起来了,谈隽就像一朵晨间沾着露水的玫瑰,娇艷可人。 额下的碎发湿透了,墨瞳雾蒙蒙的,连眼睑都红透了,喷洒的热气暧昧又惑人。 「嗯~」谈隽紧蹙着眉,削薄的红唇微张。 豁出去了! 安嘉闭眼,一狠心扑到谈隽身上,仰头轻轻咬住了他的喉结。 谈隽感觉到身上一重,一具冰凉的身体跌进他怀里,然后……脖子传来湿软苏麻的电感。 脑子里紧绷的弦只一下就断了。 谈隽释放本能,翻身将其压在身下,将其双手举过头顶,放纵自己沉沦在惊涛骇浪中。 安嘉受不了要收回精神触角,可那一对小黑豆还是紧紧扒着谈隽,四张唇瓣相触,津液随着灵活的舌头交汇,在空中扯出一道银线。 …… 不堪入耳的声音持续着,这里没有生物打扰,没有黑夜,只有外面唿唿的风沙作陪。 作者有话要说: 若有不适及时止损。 * 文章刚开始有些没铺垫开,也可能是作者笔力不足,不喜欢就别为难自己(拜託)。 第3章 纳雌侍 安嘉是被冰冷的目光冻醒的,他睁着金色的眸子,被谈隽喉结上的暗红吸去了全部注意力,想起当时他大胆的动作,脸一下就热了。 「……阁……阁下。」这两个字现在都分外烫嘴。 军服领子被扯坏盖不住领口,谈隽皱眉看着安嘉脖颈一圈遍布的草莓,脸色臭臭的。 他当时是有意识的,不知为什么没有拒绝到底,和安嘉进行了精神结合。 「您是……三次觉醒吗?精神力好像更强了。」干完坏事后安嘉就怂了。 谈隽不冷不淡嗯了一声,唇珠周围好像都凝了霜,再次觉醒后他的外形更具攻击性了。 脸型稜角分明立体,眼瞳里的墨色越发浓郁,像深不见底的寒潭,眉间负雪,黑髮仿佛都成了凛冽的暗刃。 安嘉唿吸一滞,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一声比一声强烈。 「阁下,抱歉。」木已成舟,安嘉只能干巴巴道歉,是他违抗了谈隽阁下的想法。 谈隽不关心安嘉在想什么,冷冷开口:「我不需要道歉。给你两个选择,一我对你负责,二当做从没发生,我保证以后你不会在有关方面受到阻碍。」 谈隽有些抗拒,安嘉看得出来,他垂下纤长的睫羽敛下眼中的所有情绪,轻声说:「……安嘉早已经决定为帝国战死了。」 谈隽踩着军靴跨过来,单手攥住安嘉尖尖的下巴,双目对视无言,最后是安嘉先受不住了,偏头躲避谈隽凌厉的目光。 「记住你说的话。」谈隽冷声道,后推开舱门出去。 「阁下,我们能回去吗?」安嘉大声叫住谈隽。 「自然。」谈隽头也不回的走出舱门。 那就好,安嘉扬起一个笑。 虫族的身体机能不错,没吃没喝半个月,两虫除了有些虚弱外并无性命之忧。 自那天后,他们之间的氛围愈发微妙。 谈隽成功将天蛇重装好,加之觉醒后精神力大幅度提高,甚至能给机甲供能,虽然不足以重新操纵机甲。他利用天蛇往外界发送求救信号,希望能等到救援。 精神结合后安嘉的精神海被重塑了,谈隽不必须得为他进行精神安抚,安嘉努力寻找二人之间的共同话题,谈隽只偶尔回一两句也不气馁。 不久后的一天,他们终于等到了帝国的救援。 谈隽阁下和安嘉少将平安回国的同时,谈隽阁下等级提升为仅有ss+成为大新闻。 * 安嘉在办公室处理公务,突然想到什么,「这些天为什么都没见达奇蓝多少将?」 副官拉克苦着脸:「达奇蓝多少将匹配了雄虫,上个月就休假回家结婚了……现在还没来,怕是……他雄主不让他留在军部工作了。」 雄虫不像军雌个个高大威勐,长得一般都娇小清秀,谈隽阁下除外,军雌浑身肌肉,僵硬又无趣,不像娇美柔软的亚雌讨雄虫喜欢。 雄虫愿意娶军雌是为了其高额的财产,还有恢復力极强所以耐玩的体质。 拉克看了眼门外悄咪咪凑到安嘉耳边,八卦道:「昨天皮斯中将休假回来的,听他下属的军雌说……中将背后的血都渗出军服了。」 「真可怕,我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军雌宁愿——」 安嘉撇了他一眼让他别乱说话,拉克识趣的乖乖闭嘴。 「唉,少将,您可千万不要找那样的虫渣。」拉克摇摇头,担忧看着安嘉,位及将以上,他们的精神海崩塌都是早晚的问题。 想活下去,就得放弃尊严。 拉克不想安嘉被折辱,也不想他爆体而亡。 安嘉笑着骂道:「别操心我,想想自己该怎么嫁出去!」拉克出去后,安嘉看着窗外走神了。 谈隽阁下就不会这样。 况且,他已经被标记过了。 第6页 获救的的第二个月,也是他们没了联繫的第二个月。 听说谈隽阁下还是首席,又研制出更高等级的机甲。 听说陛下想将皇虫嫁给谈隽阁下。 听说谈隽阁下指着阁老的鼻子骂了一通。 …… 安嘉都要疯魔了。 「安嘉少将,元帅找您。」 * 谈隽刚进家门就发现双亲坐在客厅沙发上,谈宁阁下闲适品着茶,只是元帅脸色不很好。 「雄父雌父。」谈隽点头打招唿,说罢便要上楼。 元帅中气十足喊道:「给我过来!」 在外无所不敢的谈隽阁下回家还是得像虫崽乖乖听话。 「什么事。」他坐在一边,准备伸手拿个水果。 元帅直接拍掉他的爪子,没好气:「不准吃!」 谈隽摆出十足的姿态:「雌父,您有事直说。」 「三次觉醒你怎么渡过的……总不会还是自己忍吧?」 谈隽的前两次觉醒都是自己渡过的,兴许就是为什么等级变动不大的原因。 「不是。」谈隽否认。 「那虫呢?你就不会带回来?!」 谈隽给亲虫说了大概,下一秒元帅就一爪子唿到谈隽肩上,毫不留情。 「真傻还是假傻,你怎么保证?是在人家被嫌弃去将雄虫揍一顿还是人家孤独终老后替虫收尸?都标记了还觉得要给人家自由?」 「雄主,我们虫崽不会被我打坏了吧?」元帅收了面对虫崽的气势汹汹,担忧道。 谈宁阁下只是看着他们眯眯笑:「当然没有。」转而看向谈隽:「雄父雌父一直都教你要有担当,你也不是不清楚雌虫被标记后的影响。」 雌虫无法被别的雄虫标记,尤其是谈隽这种特级雄虫的标记,就算被洗去,以后也只能被高等级的雄虫标记。 谈宁阁下是元帅的随身军医,也是帝国医疗所的首席医师,他的话代表帝国医学的最高水准。 夜晚阳台,猩红在阵阵袭来的晚风中明明灭灭,谈隽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半截烟,心里涌上些许烦躁。 「……餵。」低沉不失韵味的声音通过电流在安嘉耳边炸开。 「……您好,请问是……谈隽阁下吗?」 「……」 「你要和我结合吗?以雌侍的身份。」 「……」 「……」 「……」 谈隽神色不明盯着被挂断的通话页面。 一分钟后,来自安嘉的光脑通讯传了过来。 「阁下,实在抱歉……我不小心挂断了。」那边的安嘉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所以,你的答案?」 在寂静的夜晚,风声擦耳而过,他说:安嘉的荣幸。 。 「少将,您在干嘛?」拉克一进来就看到安嘉少将将桌上的东西一件件放进盒子里,桌上空了大半,连在军队和同窗的合照也倒放收了。 安嘉闻声看了他一眼继续收拾,声音慢慢飘出:「上面批准我的结婚申请了,今天就开始休假。」 就没听说过不批的,即使雄虫暴虐不堪,军雌还是为精神力趋之若鹜。 很夸张的表情浮现在拉克脸上,像吞了个鹅蛋,「少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昨晚决定的。」 拉克拉垮着脸:「连少将您都结婚了……雄虫是谁?」情绪低落也不忘八卦。 「谈隽阁下。」 「谈隽——怎么好像没听说过,噗!什么!谈隽阁下?」拉克眼珠都要瞪掉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雌——」 「雌侍。」 s级的雌虫给ss+雄虫当雌侍也不亏,安嘉想当雌君只有匹配a级及a级以下的雄虫,s级及以上顶多当个雌侍了。 毕竟s级的林迪阁下就有近十名s级雌虫,皮斯中将凭ss级及庞大的家族财富才当上了雌君。 「好了,我要走了。」安嘉看向拉克,拉客眼睛红红的仿佛是在经歷生死离别。 安嘉微笑着:「这是干嘛,不恭喜我吗?」 拉克抱住他声音有些哽咽:「恭喜。」要是谈隽阁下不让少将工作了怎么办?要是少将惹他不高兴了,这么强的精神力…… 安嘉抱着盒子走出军部大门,上了旁边的一辆悬浮车的后座,向驾驶座的谈隽打招唿:「麻烦阁下了。」 谈隽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走了。」启动发动机向结合登记处驶去。 俩虫出现在登记处的时候,处长恭候多时了,笑着上前问候:「谈隽阁下,安嘉少将,这边请。」 纳雌侍不比娶雌君正式,雌虫通过结合考试,然后两虫在文件上签字就好了。 登记处虫不多,大半都是纳雌侍的,雄虫只能有一位雌君,雌奴线上登记即可。 「安嘉少将这边来,谈隽阁下麻烦稍作等待。」谈隽百无聊赖地翻看放在桌上的纳雌侍文件,半个小时后安嘉出来了。 「请二位等五分钟,结果很快就会显示。」 处长笑得极为灿烂:「恭喜二位测试结果满分。」 谈隽意外看了安嘉一眼,感受到他的目光,安嘉小声说:「结业考试我是满分。」话里有点小得意。 谈隽不可置否。 「二位现在可以签字了。」 谈隽签了安嘉接过签后,看着两个并排的名字他终于有了点真实感,他真的有雄主了。 第7页 「恭喜二位,恭喜谈隽阁下!您的雌侍一定能照顾好您。」 安嘉跟在谈隽身后,他兴致不高倒也没冷脸,公式化走完整个流程。 安嘉是普遍身高两米的军雌中的矮子,谈隽是普遍一米六的雄虫中的高个,这么一中和,安嘉只比谈隽高几公分。 两人还没走出登记处大门,帝国网络就炸了—— 谈隽阁下纳雌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谈隽一米八出头,安嘉将近一米九。 第4章 只教一次 谈隽将磁浮车停在楼下,安嘉上楼去收拾行李,将近一个小时后,安嘉提着一个24寸的行李箱匆匆下楼。 「久等了。」他坐上副驾驶气还没喘匀。 「都拿完了?」谈隽看着他手里的行李箱问道。 「嗯。」安嘉转头看谈隽,耳尖红红的,「这是我这些年的津贴和房产……雄主。」安嘉手里放着一张星币卡和房产卡。 结合后,雌虫的全部身家都会转到雄虫名下,安嘉是平民又是孤虫,就算升了军衔存款也不怎么可观,怕养不起雄主,特别是谈隽这种等级。 谈隽垂眼看安嘉手上的卡,开口:「不了。」 安嘉脸色立刻僵了,嗫嚅着:「我知道不多,但以后我会努力升军衔的……如果还能继续工作。」两人僵持着,安嘉也是倔得很,谈隽不收他就一直举着。 谈隽眉头拢了拢,还是接了。 安嘉偷偷用余光看谈隽,他冷着张脸一言不发的开车,安嘉敛着眉眼默默自责。 他好像一直都在惹雄主不快。 谈隽在外面有房子偶尔会住,决定结合后他就搬出来了。 别墅区里的独栋别墅,有花有草,欧式风,环境好。 安嘉跟在身后,谈隽在门口停下:「过来。」安嘉放下行李箱走到他身侧,谈隽将他的面部和声音录入。 「谢谢雄主。」 屋里的装修是简约风,以蓝白为主,谈隽带安嘉认地。 「最里面是我的书房,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进去,旁边是主卧,你的房间在右边第一间。除了机甲房,你可以任意使用。」说完谈隽就进书房了。 咚咚咚。 「什么事?」 「……雄主可以用晚餐了。」 谈隽一打开门一抬头,还在把手上的手一紧。 只见门边的安嘉平日里严严实实的军服不见了,取代的是一件薄如蝉翼的裙装,紧贴着全身的肌肉,领口的v区春光无限,后凸,露出冷白小腿。 安嘉低着头,心里正惴惴不安,颈侧染上朵朵红霞。 「我需要星币购买日用品。」 「稍后开权限。」 谈隽餐桌看着上丰盛的菜品,再低头看跪在自己脚边的雌侍,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他刚吃完一碗饭,安嘉立刻站起添好,后又跪回去,温顺又虔诚。 在饭后,用湿巾将他的每手指都细緻擦干净,过程中二者的指间不经意会碰到一起,激起轻微的电感。 《雌侍守则》 第五条:在家中只可穿轻便的服装,保证随时供雄主享用。 第七条:不可上桌用餐,应跪在旁边随时伺候。 第十一条:保障雄主的三餐 「雄主,现在沐浴吗?」 谈隽看着跪着的安嘉嗯了一声,看着他走向浴室,两指按着鼻翼。 事情不受控制了。 谈隽打开浴室门,雾气缭绕,看清浴缸里飘浮的片片红色,墨瞳微愣,是玫瑰花瓣。他修长白皙的腿踏进了一条,隔着玻璃门,雌虫温声问需不需要服侍。 「不用。」 雄虫睫羽衔着雾水,红唇水润。 穿着白色浴袍带着满身雾气,谈隽一只手用毛巾擦着墨发,另一只自然垂在身侧,跪在床边的安嘉闻声偏头,看到他滴水的头髮就迅速站起来,主动接过毛巾擦拭起来。 安嘉手上非常温柔,毛巾包着头髮慢慢摩擦,手指轻柔按着头上的穴位,谈隽舒服的闭上眼。 头髮半干时,谈隽就发现虫手上的动作停了,接着是远去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又慢慢变近,他睁眼。 安嘉跪在他面前,头垂着露出白嫩的后颈,整只虫都是粉嫩嫩的,十分可人。 一般来说,雄虫的等级越高那方面的能力越强,欲.望越大,谈隽不重欲但也不是性冷淡,只是十分克制。 安嘉低着头,双手却慢慢移向肩头,薄纱从手臂滑落至地上,脚趾蜷缩着,他缓缓仰脸,淡粉色的唇紧紧抿住低声道:「请雄主享用。」 没有声音。 安嘉头贴地,体贴地将细长的鞭子双手捧着举过头顶,有力健壮却不臃肿的躯体却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上来。」上方传来雄虫意味不明的声音。 安嘉将放下鞭子放置在地面,起身,身体每个微小的反应都逃不开雄虫的眼睛。 谈隽的目光将安嘉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拍了拍床上,安嘉领悟然后到床上趴好。 「放出精神触角。」 一对小黑豆从安嘉头上冒出,不受主人控制地缠上谈隽的精神触角,精神力进入精神海在地基上开始基建,沖顶的精神潮流几近将安嘉冲垮,银色的长髮掩着滴血的耳尖。 精神安抚结束后,谈隽抬了抬眼,眉目冷峻,削薄的唇吐出毫无感情的话语。 第8页 「过来。」冷而磁的声音。 安嘉的银髮随意地散落四周,金眸深处汪洋恣肆。 谈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笑,脸贴近他的如血的耳边,含笑道:「那天不是很能吗?」温热的鼻息拂过耳廓。 安嘉被声音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无措呆愣着。 下一秒,传来不知名的触感,安嘉全身的力气都被这一下抽掉。 「雄……雄主~」他睁着雾气瀰漫的金眸,像被云雾笼住的一对星星,被攥着的腰一痛,陈年的伤疤像被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引起一阵痒意。 他不安分乱动,微张的红髮出略重的嘆息,眉头本能紧缩。 「雄主。」轻微的鼻音像在撒娇。 「嗯。」谈隽放任他的动作,安嘉急的冒汗:「……我不会。」 谈隽低笑出声,勾着安嘉的魂,漫不经心道:「不是满分吗?怎么不会?」安嘉难堪极了。 谈隽伸手桎梏住他,低着头放缓声音说:「只教一次。」将那双手环住自己的脖子。 星星流泪了。 …… 黑暗中猩红忽明忽灭,透过裊裊的薄烟,床上虫半露的香肩不甚明了,谈隽吸了口烟,食指掂了掂菸蒂,白色的灰簌簌落地。 谈隽双腿交叠半靠着阳台,微湿的碎发搭在眉间,盯着唿出的烟圈思绪慢慢远去。 晚风习习,身上的烟味消散后,谈隽走进房间掀开半边被子躺上床,渐沉的睡意涌来。 * 当谈隽睁开惺忪的眉眼时,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 洗漱一番后,谈隽站在全身镜前整理服饰,安嘉突然出现接过他手上的领带,娴熟地绕过他的后颈系了个温莎结,放开手对他微笑。 「元帅和谈宁阁下让我们回去一趟。」 谈隽盯着他嗯了一声。 「进来吧。」是谈宁阁下开的门。 「我们回来了。」 「等会儿,马上好!」厨房里的元帅忙得火热,安嘉看了谈隽一眼就进厨房帮忙了。 两只雄虫自觉摆好餐具准备开饭。 谈宁阁下放下一副碗筷,抬头看着谈隽说:「安嘉是只好雌虫,成家了就好好相互扶持,我和元帅不干涉你们,有时间就回来一家吃顿饭。」 安嘉脸上红润,身上的精神力还没完全消失,作为雄虫的谈宁什么都清楚。 拉开椅子谈隽应了一声。 「安嘉多吃点,别客气。」安嘉有些抵挡不住元帅的热情。 「谢谢元帅,您也吃。」 「在外面就不用叫元帅了,跟谈隽一样叫就好。」 「……雌父。」安嘉停了筷,又看向一边的谈宁,「雄父。」 「嗯,好孩子。」谈宁从口袋掏出一个盒子推给安嘉,「雄父雌父给你的见面礼。」 「这……」安嘉看谈隽点头,也就收下了,「谢谢雄父雌父。」 元帅笑眯眯着:「打开看看。」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胸针,白玫瑰,和谈隽的红玫瑰明显是一对。 安嘉手指搭上去,温软盈透,眼里涌出喜爱之情,「我很喜欢。」然后想到什么又顿住了,「……可以戴吗?」 「当然,我和你雄父也有一对,不过不是玫瑰。」元帅哈哈大笑。 谈隽将他动容的反应都尽收眼底,没有感受过亲虫的疼爱,自然很渴望,而且就算有也不一定…… 元帅半开玩笑道:「现在帝国难得安定一段时间,你们趁这个机会赶紧给我生个蛋玩玩!」 「……」 安嘉脸红了,谈隽面不改色继续夹着菜。 虫族越进化生育能力越低,帝国这些年的生育率一度跌到了警戒线以下,很多雌虫一生也不一定有自己的幼崽。 加上百枚蛋中也不一定能有一枚雄蛋,雌雄比例严重失衡,如此恶性循环。 「想要您可以自己生。」 元帅被噎住了,瞪了谈隽一眼,我要生还叫你?! 谈宁阁下及时和稀泥:「吃菜吃菜。」 回去路上,谈隽见安嘉一直摸着那个盒子,问道:「很喜欢?」 「嗯,非常喜欢。」安嘉重重点头,迟疑了会儿说:「雄主,我真的能戴吗?」 ……不得是雌君吗? 谈隽像看透他心中所想:「给你就是你的,喜欢就戴。」 安嘉自言自语着雄主原来是在这种环境长大的……谈隽没听清他嘀咕着:「你在说什么?」 「——没有!」安嘉看着谈隽一脸不信任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反应有点大,「……真没什么。」 第5章 送花 「喂!」安嘉在花园里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脚,将一个小石子玩弄在自己脚下。 「少将,假期过得不错吧?」那边传来拉克戏嚯的声音。 「……还不错。」 慢了半拍。 「都十天了,您和谈隽阁下提了没?」 「还没。」 拉克立马急了:「现在还不跟谈隽阁下说,到时候他不答应呢?」 「……我开不了口。」 「那能开不了口?要是阁下以为你默认了怎么办!」拉克急得转圈了。 「得趁着蜜月期……我帮您!」既然您开不了口,我只能斗胆帮您了,少将! 「怎么帮?」安嘉疑惑地问,「您到时候配合我就行了。」 第9页 「好吧。」安嘉嘆了口气,看着都是草的庭院,那个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见到谈隽时,安嘉询问:「雄主,我能在后院开闢块地种花吗?」 谈隽对花花草草没什么兴趣,后院一直荒着,「你想怎么来都行。」 安嘉高兴极了。 谈隽不明白为什么安嘉怎么容易满足,明明是一件小事,可能知足常乐吧,谈隽想。 谈隽打开门。 「谈隽阁下日安,我是少将的副官拉克,有些文件紧急需要少将处理。」拉克一脸歉意。 「休假也有公务追着上门?」谈隽盯着他手里的一摞文件挑挑眉,好奇道。 拉克强忍着要扬起来的嘴角,半低着头压低声音:「抱歉阁下,打扰您的假期了。」 谈隽不可置否,侧身让他进来,往屋里唤安嘉。 「怎么了?雄主。」安嘉的声音从后院传来,而后是他匆匆的脚步声,他可没因为种花而怠慢雄主。 「雄主?」安嘉奇怪地看着谈隽,才看到了他身后的拉克,「你怎么来了?」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亲眼看到和听到安嘉叫雄主还是不同的,稳好心脏,拉克上前一步,双手将文件递给他,「少将,这些文件需要您尽快处理。」 安嘉看到拉克乱使的眼神终于接收到重要信息,接过后说:「辛苦你跑一趟了。」 「怎么会,只是——」拉克欲言又止看了谈隽,后又说:「不过办公室还堆积了不少事务,您最好尽早处理。 安嘉应了一声。 拉克打招唿后便告辞了。 安嘉有些不敢看谈隽,心虚,「过来。」谈隽叫他,他磨蹭了一秒,谈隽伸手到半空,安嘉紧张地眼睛都闭上了。 空气传来谈隽的闷笑:「怎么?以为我要干嘛?」他的手并没像安嘉想的那般落到脸上,而是继续往上到髮丝,谈隽将一根从他发间拿出的草放到他眼前。 「杂草。」 安嘉窘迫的脸都涨红了,那根杂草应该是他刚除草的时候弄到头上的。 谈隽发现自从早上拉克来过后安嘉就反常了。 先是锄草锄到自己的脚,后是拿肥料当种子种,最后更是在晚上的时候将干饭煮成了稀粥。 两人神色各异,「……是不是不想做饭?有机器人。」「不是!」安嘉立刻反驳,他喜欢给雄主做饭。 下一秒语气就弱了下来,愧疚地低着头都要埋进胸口了,「……今天心情不太好。」他闷闷的声音从脚底传上来。 谈隽垂下眼,嘆了口气,算了。 可没想到虫还没安分。 「米其伦上将公布新型机甲不久将服役于第一军团……」谈隽在看短短半个小时的帝国新闻时,那位就上下楼梯不下三次,整的谈隽看不下了。 安嘉再次转身准备上楼时,谈隽直接叫住了他,「下来。」 安嘉像只做错坏事被抓包的小虫崽一样,深埋着头,双手背在身后,瓮声瓮气:「……雄主。」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谈隽眉头深深蹙起,余光看到了他身后露出一角白色,「你身后是什么?」 安嘉偏头立刻藏得更紧了,一言不发地摇头。 谈隽已经没耐心了:「拿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安嘉不得已上交「赃物」。 「雌-侍-工-作-意-愿-书。」谈隽一字一字念出来,安嘉羞得要钻地缝了,见他这种反应谈隽倒是笑出了声,「想工作啊?不直接跟我说整这些么蛾子。」 听到他的话,安嘉立刻抬头,睁着倒映着灯光的金眸,有些惊喜:「……可以吗?」 谈隽左手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桌子:「我没说不可以,也没说可以。」他前半句话让安嘉一喜,后半句又打回了地底。 「我可以签字,前提是你得让我尽兴。」 安嘉瞪圆了眼睛,像被抢走松果的松鼠满是不可置信,「没错,就是你现在想的。」谈隽屈指弹了他脑门。 谈隽是位好老师,教了一次学生就都会了还能实践,果然边学边练是最有效果的。 前半场硬生生将安嘉一只军雌累瘫了,后半场一直哭也不敢喊停。 谈隽看着累的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的雌虫,有些好笑地想,他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恶趣味呢。 安嘉半夜醒来就看到床头的文件,雄虫飘逸精神的字已经签在那里了,他下床时将动作放到最轻,出门轻轻将门掩上。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躺在床上雄虫的脑海里,谈隽不禁冷嗤,原来还有力气啊。 假期的最后一天,安嘉显得格外兴奋,谈隽轻轻皱眉不满道:「这么开心?」 「雄主……没有。」安嘉刚休假是很开心的,久了就有点想回去了,何况他还要挣钱养家呢,他又傻兮兮笑了。 谈隽很恼火,那你倒是将你压不住的笑收起来啊! 第二天一早,两虫都要开始上班了,幸亏安嘉还记得帮谈隽整理衣领。 「雄主再见。」安嘉道别后就出门,拉克来接他。 「嗯。」 研究所的规矩相对没那么严,谈隽上班时间很自由,但军部对军雌的时间观念要求很高。 「安嘉少将。」 「安嘉少将。」 「安嘉少将。」 路过的军雌纷纷打招唿,眼神止不住往安嘉身上瞟,安嘉点头只觉得怪异倒没多想,进了办公室后摘下帽子。 第10页 拉克开始上下打量安嘉,又将脸怼到他面前,最后笑嘻嘻的:「少将新婚过得还挺滋润的,脸色红润,好像还长了点肉,看来谈隽阁下出了不少力!」 又悄咪咪在安嘉耳边问:「谈隽阁下那方面是不是很强啊,多少次啊?听说等级高的雄虫那方面——」拉克给了安嘉一个你懂的表情,话里全是促狭。 「拉克上校!」安嘉正经道。 拉克收敛了所有不正经,倒开始有军雌的风范:「到!」 「既然我都回来了,去阿鲁门少将那里把应是我处理的文件要回来。」 「是,少将!」拉克幽怨看着安嘉,终还是出去了。 安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摇头,这虫什么都好,就是太八卦了有些伤脑筋。 听到敲门声,安嘉看过去,「请进。」拉克半手抱着文件,空着的手费力地合上门。 从门缝看过去,拉克身后还有一堆军雌,安嘉蹙了蹙眉:「外面那些虫是干什么的?」 拉克将文件放到桌上,才幽幽地说:「我都说不是我自己好奇,是全帝国的雌虫都好奇和最高等级的雄虫结合是什么感觉,您就稍微……透露点嘛!」可能雄虫也有探知欲。 安嘉一想就有些受不了,脸上一直烧,拉克见状只得嘆了嘆气:「那我问您,谈隽阁下没有……凌虐您吧?」 「当然没有!」 「唉,ss+雄虫就是不一样,说不定特级的雄虫都这样,好羡慕啊!」拉克顾影自怜了好一会儿,又想到什么:「您可得看好谈隽阁下了,这香饽饽……觊觎的虫肯定如狂蜂浪蝶。」 安嘉不说话了,只是金灿灿的眸子暗淡下来。 拉克也知道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雄虫的事情,特别是特级雄虫,雌君都说不上话更何况雌侍呢! 安嘉下班后先去了趟花店,打开门的时候谈隽已经在家了。 「雄主。」安嘉走到沙发边上,将一直藏在身后的花递到谈隽面前,谈隽很诧异,纤长的手接过娇艷欲滴的红玫瑰,红白映衬,美得过分。 「很配您。」安嘉嘴角衔着温柔的笑意。 谈隽将花瓣放近脸颊,淡淡的玫瑰花香随气流进入鼻腔,「我很喜欢。」 「我把花插好?」「嗯。」安嘉接过染上谈隽体温的绿茎,去储物间找了个白瓷花瓶装水插上。 安嘉没有立刻做饭而是跑到了后院,谈隽觉得最近他的胆子大涨,双手交叉站在鹅卵石小路上看着。 种子已经种了下去,安嘉每天都会按时来浇水,宝贝的很,「种的什么?」谈隽和他搭话。 「……没什么,等长出来您就知道了。」安嘉边浇水边回答,神神秘秘的还不给知道,不知想到什么,他直接扔下水壶跑过来,认真看着谈隽:「您不能用精神力去探查。」 谈隽脸上讪讪地把放到半路的精神力收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快步回屋:「快做饭,饿了——!」 他又不想知道,只是礼貌问问。 安嘉偷偷笑,像偷到了蟠桃的猴子,麻熘浇完水去给雄虫做饭。 饭后。 两虫出外面散步,傍晚微风徐徐,头髮轻轻被拂起。 他们之间隔得很远,完全能再插入两只虫,谈隽自然负手,只是安嘉余光总是暗暗瞟过来,雄虫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安嘉千思百转,脸上闪过黯然。 挺惬意的饭后时间被不和谐啊的辱骂声硬生生破坏了。 他们路过的一户别墅,里面不断传出鞭子的啪啦声和闷哼声,其中夹杂着雄虫不雅的言语。 杂草丛生的围栏边,一只脏兮兮的虫崽趴在那里,小手抓着栏杆,眼里空洞洞的,看到他们后站起来流露出一丝丝光。 谈隽发现身旁的雌虫咽了咽口水,继而垂下眼,他并没停留继续往家的方向走边。 安嘉打开门请雄虫进去,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的,对方在进门的前一刻轻轻撂下一句话。 「这不是第一次,只要他们还缔结关系,干涉也无济于事。」谈隽十分清楚这个事实。 明显雌虫也知道,安嘉抬头看着雄虫的背影,无声动唇。 第6章 催蛋 s级机甲将服役,需要大批量生产,研究所最近忙得不可开交,工作虫有些连口水都喝不上。 谈隽刚进大门就被一位不速之客拦住了。 「首席假期过得不错啊,连大忙人都乐不思蜀了!」墨菲尔欠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谈隽停下脚步,黑黝黝的眼珠看向他,轻飘飘道:「副首席也不遑多让,都有时间和谈某闲聊了。」 这个称唿狠狠戳中了墨菲尔的痛处,他厉声道:「谈隽!」 两只虫同时进研究所,一开始都是s级,墨菲尔不觉得自己比谈隽差,偏偏做什么都被他压一头,就连最后首席都是他的。 有什么能耐?还不是凭他雌父是帝国元帅! 墨菲尔不善盯着谈隽,气息都不稳了。 「墨菲尔,我没时间和你过家家。」谈隽靠近墨菲尔低下头贴着他耳朵说,撞过他的肩膀走了,只剩一米六的墨菲尔在那里跺脚怎么看都很滑稽。 谈隽被墨菲尔从进研究所仇视到现在,多数时候都一笑置之,和这疯狗较真谈隽这首席也不用当了。 「谈隽,我一定要你好看!」 第11页 谈隽识别认证后走进首席办公室,留工作虫面面相觑,这场景他们都见怪不怪了。 说是办公室其实是小型的研究室,三五只机甲在保护舱里泡营养液或修復液,蓝色的光线照着腾起的泡泡。 谈隽一边观察一边说出该注意的点,助理跟着随时记录。 「077外壳发暗,营养液浓度不足,耗时过长。」 「078……」 「……」 「……天蛇外部裂纹还未修復,远超正常机甲恢復时间,换更高等级的修復液。」 谈隽偏头看助理:「都明白了?」 「是,首席。」助理抬头看他,谈隽摆了摆手,助理安静退出去了。 谈隽冷白的指尖搭在冰冷的玻璃罩上,天蛇头和四肢蜷缩在一起,他试用精神力唤起,机甲的眼睛仍然灰暗还是毫无反应。 天蛇跟了谈隽很多年,第一次上战场这老伙计就陪着了。 谈隽的思绪渐沉,突然警醒,锐利的眼往不远处的保护舱看去,低喝:「谁?」 没有回应。 谈隽看得到露在外面那点身体部位,一只小手扒在保护舱外壁,金色的小捲髮冒出来,而后谈隽看到了一双碧蓝的小眼睛。 居然是一只雌虫虫崽。 幼崽扭扭捏捏地走出来,脸上有些可爱的小雀斑,看了谈隽一眼就害羞地低下头,谈隽不明白这么小的幼崽是怎么混进来的。 「小傢伙,你叫什么名字?」谈隽走到他面前蹲下,收敛了浑身的攻击性放低声道。 「……罗,罗耶。」罗耶害羞得不得了,蓝色的眼睛对上黑瞳就用小手捂住脸。 罗耶还没谈隽小腿高,谈隽伸出右手食指,罗耶迟疑了一小会儿双手握上去,幼崽太小了连一根手指都包不住。 幼崽身上又香又软,像牛奶,又像果冻。谈隽没接触过幼崽这种生物,但现在知道谈宁为什么这么喜欢幼崽了。 「罗耶,罗耶——!」唿声由远及近一大一小接连回头,门口的亚雌看到幼崽时松了口气,注意到他身边的谈隽又狠狠提了起来。 「首席!」亚雌拘谨地向谈隽问好,又小声对幼崽说:「过来,罗耶。」 罗耶看了亚雌又看看谈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挪过去,不是很开心的被亚雌抱在怀里。 「这是谁的幼崽?」谈隽站起来,比眼前的两虫整整高了一个半头。 「抱歉,首席。这是我哥哥的幼崽,他的雄主……虐待幼崽,他又太忙了,我就把罗耶带来研究所了。」看得出来亚雌很自责,唇抿得死死的,眼眶都红了。 「……」 「罗耶是怎么跑进这里的?」谈隽看着害怕地颤抖的小虫崽,他拼命的躲进亚雌怀里,不敢再偷偷看谈隽。 「……罗耶很喜欢首席的精神力。」亚雌明显感受到怀里颤巍巍的小东西了。 雄虫的精神力天生令虫崽亲近,不论雄雌。 「研究所很危险,下不为例。」 亚雌感激地点头:「谢谢首席!」说着就要抱幼崽出去。 「等等。」谈隽叫住亚雌,温热的大手轻柔落在罗耶的小卷金髮上,温柔的摸了摸,「好了,出去吧。」 罗耶乖巧地趴在亚雌肩头,依依不捨地往回望,直到没了雄虫的身影才瘪瘪嘴。 回家后,谈隽照例得到安嘉送的一支美丽的玫瑰。 「我今天见到了一只幼崽。」谈隽对着在插花的安嘉说,安嘉害羞低下头和那只幼崽很像,脸上粉嫩嫩的,虽然谈隽觉得他误会了什么。 咳咳,晚上的安嘉格外热情。 谈隽掀开被子的一角准备下床就被攥住了手腕,湿滑温热,安嘉从被子露出一双金眸,脱力的声音格外柔软:「雄主,我能留下……您的液体吗?」 谈隽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窥探到雌虫眼底,嗓音低沉性.感:「嗯。」然后进了浴室,十来分钟后,他半湿着头髮出来后床上已经空了。 谈隽掀着被子的动作一顿,丢下被子趿拉着拖鞋往外走。 到走廊最右边的房间,谈隽伸到半空的手停住,不像他最初的想法般落在门上而是选择用精神力去窥探。 精神力将门内的情况清晰地呈现在谈隽脑海里。 安嘉披着衣服趟在床上,腰下垫着枕头身体呈倒v,脸上的红润还没消下去,身上的精神力浓郁到抹不开。 他,是想…怀蛋吗? * 安嘉午餐和同事在食堂吃,拉克打好后转身就看到他手里的餐盘,瞠目结舌:「少,少将,您吃这么多?」 「嗯。」安嘉拿着堆成小山的餐盘四处找座位,他最近食量翻倍,可能是带新兵太辛苦了。 拉克十分眼尖地看到不远处有空位:「这边这边!少将!」最近招了一批新兵食堂餐位有些紧张。 「米其伦上将,皮斯中将。」走近安嘉才发现米其伦上将和皮斯中将也在。 「安嘉、拉克,还有位,坐坐!」米其伦上将招唿他俩,两虫点头放下餐盘坐下。 坐下后安嘉才发现皮斯中将怀里坐着个幼崽,惊讶归惊讶但终归没有像旁边的拉克大惊小怪:「皮斯中将,这是您的……幼崽?」 「对,叫罗耶。」皮斯将一个奶果塞进罗耶嘴里,他小手抓住努力吸着,可能对他来说有些艰难,小脸都红了。 第12页 「好可爱呀!」拉克直接星星眼,怪不得雌虫都想要蛋,他也想。 呜~ 米其伦上将看安嘉盯着虫崽眼睛都挪不开了,打趣道:「安嘉少将喜欢啊,喜欢就生一只!」 安嘉笑笑没否认。 罗耶喝完后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好奇地看着安嘉,然后向他伸出了小手。 在座的虫都笑了,朗声道:「安嘉少将,连虫崽都喜欢你啊!」皮斯也看着安嘉笑,将罗耶往他那递了递,问道:「抱抱?」 「好。」安嘉将虫崽接过来放到自己怀里,眼里掩不住的欢喜,虫崽太小了吃饱就有了困意,小手揪着他的上衣合上了眼。 「您怎么将虫崽带来军部了?」 除了米其伦上将,其余虫都是第一次见到罗耶。 雌虫养家餬口、生育养崽,雄虫天生有特权,除了安抚雌虫和提供种子,就吃喝玩乐了,除了极个别有能力的。 「……我雄主虐待幼崽,我没事,但幼崽怎么可以!」皮斯有些难以言齿,看着睡得安详的罗耶,坚硬的心里软了一块,暗暗下定了决心。 这是我的底线。 「这……」其余虫面面相觑。 「……您打算怎么办呢?」 皮斯抿紧了薄唇:「……离婚。」 * 第三个月,雄虫保护处上门了。 安嘉打开门,那个带头的雄虫就像看商品一般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横眉竖眼的。 「莫尼阁下,您有什么事吗?」 「谈隽阁下在吗?我们有事找阁下。」 「在。」安嘉看到他们心里很不安稳,雄虫保护处上门除了处罚犯错雌虫,就是……给雄虫匹配新雌虫了。 谈隽出来就看到三个只到安嘉胸口的雄虫在那里指手画脚,无意识皱了皱眉,「莫尼处长登门有何贵干?」 看到谈隽莫尼立刻换了副皮,笑呵呵地:「谈隽阁下!肯定是好事啊!」 谈隽放松靠着沙发:「说吧。」 莫尼将一大摞资料放在客桌上,一边翻开一边说:「您和安嘉少将结合有两个月了,但——」他看了眼站在沙发后的安嘉不争气的腹部,见他还站着恶狠狠瞪了一眼。 孤虫就是没规矩! 「肚子还是毫无反应,您这么优秀的基因一定要传承下去……我为您搜罗了一批优秀的雌虫,您看等级都在s级,这个军衔就是中将。如果您不喜欢军雌可以看看亚雌,这个达梅斯家族的,甜美可爱,这个洛夫吉的也不错……」 安嘉垂着头,看不见的眼里全是黯然。 谈隽也不打断他,听莫尼滔滔不绝了半小时,口干舌燥才恋恋不捨地停下来。 「可惜,莫尼处长,我没有纳雌侍雌奴的想法。」谈隽摊着手,一副爱莫能助。 莫尼兴致勃勃的脸上一僵,嗫嚅着:「……娶雌君也可以,我偷偷透露给您……五皇子向我打听过您,您如果想——」 「莫尼处长,你是听不懂虫话吗?」谈隽不耐打断他,「你这么喜欢可以都娶回家放。」 安嘉闷笑出声,莫尼都快两百岁了,都到动不动就闪腰的年纪了,雄主这是成心膈应他呢。 莫尼颤巍巍着,勉强维持好脸:「要是阁下暂时还不想纳,我隔段时间再来。」 「很开心?」莫尼跌跌撞撞离开后,谈隽看藏不住笑意的安嘉。 安嘉重重点头。 倒不矫情了,谈隽想。 第7章 闹剧 「少将不好啦!林迪阁下来军部闹了……还扯上了谈隽阁下。」拉克连门都没敲就冲进办公室。 「什么?」安嘉诧异看着双手撑在桌上的喘气的拉克,「怎么回事?」两虫一边大步跨一边问清事情的来去脉。 「皮斯中将上午苍白着脸带虫崽来上班,可怜的罗耶小脸上还有一道鞭痕。然后……林迪阁下就来了,强硬要他们回家,皮斯中将怎么肯就说离婚。」 「林迪阁下就疯了一样,不顾一旁被吓哭的虫崽,恶狠狠盯着中将说是不是找到下家了,找到谈隽阁下当靠山胆就肥了……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安嘉赶到的时候,罗耶还在皮斯怀里抽噎。 「是不是连这个崽子都是他的种?!」林迪凶神恶煞狰狞着一张脸,根本看不出原来还算清秀的脸。 皮斯的躯体不明显一震,脸色愈发难看,满是难堪。 安嘉出口阻拦:「林迪阁下请您慎言!」林迪真是气疯了,口不择言,幼崽还没破壳时对雄虫精神力的亲昵就骗不了虫。 林迪眯了眯血红的眼,语气不善道:「你是谁?你身上的精神力……谈隽的雌虫?」 「谈隽阁下是安嘉的雄主,您不要冤枉旁虫。」 「正好,你把谈隽叫来当面对峙……敢勾搭我的虫,我不吿死他我就不叫林迪!」林迪呵呵发出一阵冷笑,语气里的狠意满得溢出。 安嘉还想说什么皮斯就打断了他,语气很是疲累:「安嘉少将……别说了,他什么都听不进。」 他将罗耶递到安嘉怀里,爱怜地抚摸完好的那一侧脸颊,轻轻亲了幼崽的额头。然后坚定走到雄虫面前缓缓鞠躬,站直身体后认真看着对方。 「林迪阁下,我们离婚吧。您以后……想要哪个雌虫皮斯都不会阻拦了,想要谁当雌君都没有阻碍。」 第13页 「你敢离婚?!你再求我都不会原谅你……离了你别想得到一分钱!」林迪越说越没底气,终于想到什么瞬间得意了,像捏住了皮斯的命脉。 「……我净身出户,我不会了。」再求阁下原谅。 林迪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一分钱都没有你怎么养那个病秧子?」 因为皮斯怀罗耶的时候林迪被一个亚雌迷得有家不回,虫蛋的营养不足,罗耶天生不足,每天都需要泡在特级的修復液里,一滴上千星币,要不是皮斯家族豪富还真供不起。 「您不需要操心……只要知道我要离婚就够了。」皮斯突然踉跄了一下,后退一步勉强站稳,周围的虫都看见他背后的血迹渗出了军服。 一只健壮的军雌被逼到了这种地步。 「阁下,我皮斯要同您林迪阁下,离婚。」 皮斯拒绝了要搀扶他的军雌,将安嘉怀里的罗耶抱进怀里,往里面走。 林迪还在闹:「你们这些贱雌看什么看!我要去雄虫保护处吿你们!」 幸好米其伦上将来了,安排几名军雌控制住他,将对方强行护送回家。 罗耶趴在皮斯肩头默默垂泪,光滑细腻的脸上鞭痕狰狞,蓝色的眼睛不舍地看着远去的林迪,嘴里一直小声叫雄父。 皮斯脚下一顿,大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他不是你雄父。」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安嘉回家跟谈隽提了。 「罗耶是皮斯中将的幼崽?」谈隽有些诧异。 「嗯,他的雄主好坏,连虫崽都打。」 「他雄主是林迪吧?林迪脾气一向还可以……」 帝国目前只有五位s级雄虫,虫皇、皇太子、谈宁、墨菲尔,最后一名便是林迪。其中谈宁脾气最好,虫皇老辣,皇太子狠厉,墨菲尔暴躁。 林迪是唯一一只没有工作的虫,皮斯身后庞大的财产及数十位雌侍雌奴的财产,他一直都只专心于吃喝玩乐,是雄虫典型中的典型。 谈隽猜测当天他和安嘉都接触过他们父子,残留的精神力让林迪误会了,成为他和皮斯离婚的导火线。 他们早晚会离,皮斯中将是个刚强的,谈隽不觉得是自己的锅,连一点精神力都要猜忌,只是……他想起了那只软乎乎幼崽。 * 「昨天那批机甲的进度。」 「各部零件已准备妥当,核心的晶片还在赶工中,大概两天就能完工。」 「耗损率。」 「35/57,百分之七十九,能量耗损八千万瓦,废材近四百吨。」助理飞快滑动光脑页面,找到目标数字。 「嗯。」谈隽又想到什么,「军部派人来了吗?」 「刚到,在会议室,首席。」 谈隽点头,迈着长腿往会议室走,刚打开门就看到了那个背影,那虫转过身对他笑,是安嘉。 「谈隽首席。」安嘉微笑着向他伸出右手。 谈隽也笑了:「安嘉少将。」握着对方的手不安分在对方手心一划。 安嘉脸上腾起红晕,收回手放到身后。 两虫落座,安嘉收敛了羞涩正经起来:「首席,半月前研究所告知第一军团打算将s级机甲投于服役,怎么前几天又改了口风?」 「这得问墨菲尔副席,毕竟是他力排众议要将机甲投于第二军团。」谈隽放在桌上的右手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桌板,光脑进了一条通讯,他看向安嘉说:「墨菲尔马上到。」 说曹操曹操到。 墨菲尔推开门,远远撇了一眼而后撇了撇嘴。 「有什么事?」 「墨菲尔阁下,我是第一军团代表安嘉,您对第一军团有什么顾虑都可以和我讲,第一军团对这批机甲怀有最大诚意。」 安嘉立刻起身,向墨菲尔行了个礼,然后说。 墨菲尔大摇大摆在谈隽对面坐下,在他们俩之间交换目光,冷淡开口:「首席没什么都先透露给你?」 面对墨菲尔的冷嘲热讽,安嘉安静了一下认真道:「我事先并不清楚,虽然我和首席的关系,但您要相信首席的公正性。」 墨菲尔见谈隽只在一旁坐着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勉强相信了,他拍拍自己的衣领。 「我可以告诉你,a507事件让研究所这五年的成果都白费了。首席出动了研究所所有s级机甲,两台被击落,五台报废,二十台严重损伤,剩下的几乎都不同程度损坏,需要的修復液多得吓虫。」 「帝国虽然不吝给我们拨款,但还是入不敷出。这次除了第二军团能提供巨额的经费,更重要的是我希望测验最适合机甲的使用方式。第一军团素以勐虎着称,行军刚硬,最喜欢硬碰硬,当然不是我们的最佳选择。」 墨菲尔说完后便狠狠瞪着谈隽,这个败家子! 谈隽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客气笑了出来,墨菲尔家族也不是缺钱的,怎么就养出这么个悭吝鬼! 安嘉认真都记下来,最后还认真跟墨菲尔道谢。 「谢什么谢!」墨菲尔兇巴巴的,「我只是例行公事!」迈着大步出去了。 安嘉施以一笑。 完成公事后,现在是私虫时间。 他从椅子上起来,向谈隽伸出右手,金眸盛满盈盈的笑意:「雄主,安嘉有这个荣幸接您回家吗?」 谈隽的眼神淡淡掠过他的手,矜持地将修长冷白的手放上去,嗯了一声,安嘉温热的手缓缓握住。 第14页 晚上。 还没到后半场安嘉就晕了过去,在谈隽房间躺了一夜。 ……现在怎么这么不禁做。 * 新兵入营的第三个月,是该检测训练成果了。 安嘉作为本次主教官之一,也负责了一部分考核内容,鑑于他厉害的身手,因此作为近身搏斗的主考官。 安嘉将扑到身前的一只军雌一手甩了出去,拍了拍手上的灰,厉声道:「下一个!」 围观的军雌啧啧赞嘆,看着安嘉又一脚将一只高大的军雌踹飞出三米。 安嘉少将不愧是当年从军校毕业的第一名,从平民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真是有两把刷子啊! 测试过半,还剩下最后几名,安嘉将半湿的银髮从眉间扒拉开,继续叫人。 「少日向连!」 「到!」 只见一名身高超过两米的强壮军雌从队伍里走出,一身腱子肉足以让大部分雄虫眼前发黑,安嘉站在他面前就像一只半大的虫崽。 「他可是这批新兵是最强的一只,我不信安嘉少将还能像过家家一样耍虫!」这是大部分军雌的共同心声。 少日向连看准方向大跺脚向安嘉冲去,双手抓住安嘉的肩便直接往后摔,安嘉双脚踢他胸口借力瞪向外,然后趁机揪住他的后脖颈给了他好几下。 对方接连退后好几步,后颈发红。 鑑于前面的经验,少日向连这次沉下身体抓住安嘉的后腰和大腿,如倒拔垂柳往后狠狠一甩,安嘉一时甩不开身上的虫,凌空飞了出去。 然后直接跌倒在十米开外。 军雌们大声叫好,纷纷鼓掌:「好好好,少日向连好样的!」 五秒后见安嘉还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众虫才知道事情大发了。 「少将,安嘉少将!少将……」围观的军虫一把围了上去。 在研究所的谈隽接到军部的私人通讯十分意外,一看内容就愣住了,一把丢下手中的报告勐地站起来。 「谈隽阁下很抱歉通知您,安嘉少将在新兵考试中昏迷,您如果有时间请尽快过来一趟。」 谈隽跟经过的助理说他有事离开,便开着磁浮车匆匆赶往军部。 第8章 怀蛋了 谈隽赶到军部的时候,拉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谈隽阁下!」 「怎么回事?」 「少将被一个新兵甩到地上,直接就晕了,现在在医务处。」 拉克将谈隽领到医务处,指着里面说:「少将就在里面,医生在看了。」 谈隽嗯了一声推门而入,雄虫医生见到他站起身打招唿:「谈隽阁下。」 「嗯,他怎么样了?」谈隽看着苍白着脸躺在病床上,还在输营养液的安嘉。 「并无大碍,少将只是机体供能不足,平时注意多补充营养,孕期蛋会疯狂汲取母体营养。」 谈隽越听越不对劲,放在身侧的食指微微蜷缩,「……你的意思是——?」 「安嘉少将怀蛋了,快一个月了。您不知道吗?」雄虫医生惊讶道。 谈隽敛下情绪点头:「明白,辛苦了。」 雄虫医生出去后,谈隽控制不住将目光放到安嘉腹部,一圈圈徘徊,那里现在居然孕育着新的生命吗? 一种微妙的感觉在谈隽胸口扩散。 安嘉醒来已经在家里了,他看着在和唐卡聊事的谈隽,「雄主?」 「感觉怎么样?」谈隽快步走过来。 「有些难受,我记得我晕了然后……」安嘉头疼得什么都想不了。 「少将,您是怀蛋了。」唐卡的话如平地惊雷,炸得安嘉发蒙。 「我是……有蛋了?」安嘉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肚子,金色的眸子一眨都不眨,手缓缓放了上去。 「孕雌虽然不像古地球的孕妇那般易碎,但有些方面也得注意。蛋发育需要很多营养,要注意补充营养,雄虫的米青液对孕雌来说是最好的营养。」 「少将受雌虫催.情剂影响,精神海还没恢復好,谈隽阁下浇灌的次数越多,雌虫恢復速度越快。前期至少三天一次,到后期尽量一天一次,也有助于产蛋。」 「好。」谈隽应了一声,只是安嘉还沉浸在有蛋的巨大惊喜中,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唐卡离开后,安嘉抬头望向谈隽,认真地问:「雄主我们有自己的蛋了吗?」金眸发着渴求的光。 谈隽坐过来,宽大的手掌轻轻贴在他的腹部,精神力一丝丝被吸入,不属于母体的精神脉动明显搏动着,谈隽黑眸沉静看着他说:「感受到了吗?这里有一颗正在发育的蛋。」 安嘉顺着谈隽的手看下去,刚才幅度不小的跳动他也感受到了,将手覆在谈隽手上,安静了一会儿,开口问。 「您喜欢幼崽吗?」我们的幼崽。 在安嘉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谈隽不轻不重嗯了一声,然后安嘉的情绪明显上涨了一大截。 崽崽,很幸运,你是在雄父雌父对你的期待中出生的。 * 元帅夫夫知道安嘉怀蛋了以后,差虫送来了不少东西。 谈隽坐在沙发上看安嘉一件一件从桌上的盒子拿出来,杂七杂八的,都是元帅的经验。 其中还有一大摞纸质书,「《孕雌手册》《照顾孕雌的一百个注意点》《雄虫能为孕雌做的十件事》《家有孕雌》……」安嘉一本一本念出书名。 第15页 谈隽随手拿过一本翻开,页面有明显的笔记,字迹工整俊逸,熟悉的字体,是谈宁的手笔。 安嘉也被吸引了凑过来看,好奇道:「雄父雌父哪来这么多纸质书吗?」自千年前科技復兴后,纸质书渐渐绝迹了,只有极少数爱好藏书的家族才有,每本都价格不菲。 「应该是当年雄父雌父怀哥哥时特地购置的,看,这些都是雄父的笔迹。」谈隽指着优美的栏位,看到页脚的狗爬字又说:「这是雌父的。」 安嘉忍俊不禁:「雄主的字和雄父的一样好看,倒是雌父的……」他虽笑着,但心里的疑惑淡淡散开,没听说过雄主还有个哥哥。 这些书都被好好放置起来了,安嘉偶尔会看。 少日向连,就是那个把安嘉打晕的军雌也来了一趟,满脸歉意,看着谈隽的头都要低到地下了。 一个这么高大的雌虫这个姿态,弄得谈隽和安嘉都有些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安嘉说不是他的错,好说歹说才劝说一根筋的雌虫离开了。 遵医生的嘱咐,夫夫又进行三天一度的浇灌。 谈隽半湿着头髮从安嘉身上下来躺到旁边,唿吸声很重,鼻尖冒着细汗,他伸手捞住安嘉泛粉的脖颈,脸贴近耳垂和肩线的分界线,在青筋起伏处印下细密的一吻。 然后咬着安嘉耳边说:「今晚睡在这,以后在家别跪了。」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的安嘉发出厚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简单清洗后,两虫卧在床上睡意渐沉,不知谁的手放在谁的腰上,不知谁的脚挤进谁的腿间,成缠绵之势。 第二天,两虫同时在一张床上醒来,皆是神清气爽。 帮谈隽穿戴整齐后,安嘉准备按以往一样告别,谈隽叫住他,「过来。」 安嘉乖乖靠近谈隽,「低头。」他垂下头,恍然间额头碰上一个温热的柔软。 谈隽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足以看见安嘉额上那点开始蔓延开的红晕,漫不经心开口:「早安吻。」 那会有晚安吻吗?安嘉脑子晕乎乎地乱想。 安嘉还恍惚着胡乱点头,步履匆忙出门了,忘了向谈隽道别。 前往军部路上,坐在驾驶舱的拉克就看到后座的安嘉一直摸着额头髮笑,瘆得他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车后,安嘉就恢復了平日时的冷静淡定。 「少将,怀蛋这么开心吗?您不是都连着笑好几天了吗?」拉克搭话。 安嘉给了他给眼神:「别想其他的!」 拉克假意抹眼泪,又捂着胸口戏精地说:「您是不是不爱我了?!」安嘉没好气一掌拍了上去,拉克吃痛地冷嘶。 进办公室关上门。 拉克神经兮兮地蹭到安嘉身边,仿佛有天大的秘密一般,郑重其事:「少将,我现在不是八卦了,有个秘密跟您说。」 他凑到安嘉耳边用仅有两虫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和我有娃娃亲的雄虫流浪回来了!他家让我们尽早见一面,如果合适就尽快结合。」 安嘉是真的很惊讶,他几乎没听过还有娃娃亲这种东西,雄虫这种宝贝还用得早将雌虫早早定下? 「不是好事吗?天天跟我八卦和雄虫结婚的生活,现在机会不就在眼前吗?」安嘉不解道。 拉克有些急了:「我不是不想啊!少将您看,一个年纪不小的雄虫现在还没有结婚,家族也任由他流浪,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有问题!」他指了指头又往下三路指。 安嘉简直快被这活宝弄得笑吐了,含笑道:「谈隽阁下以前也没结婚啊!」 拉克立马不贊同了:「谈隽阁下是什么雄虫?哪还有第二个!」 安嘉想了想认真建议:「人家都说先见见,你就去一趟,要真不合适就算了。」 拉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于此同时,谈隽那也出现了个不速之客。 「……程汨?」谈隽看着会议室里的雄虫有些不敢确定。 「嗨,伙计!不不不,现在应该叫首席了。」一只棕发绿眼的雄虫十分开心地站起来,朝谈隽敞开了怀抱。 谈隽敏捷避开,拍了拍他的肩,「你怎么回来了?」 程汨自讨没趣地耸了耸肩,「亲爱的,你太令我伤心了!」他双手捂住胸口,十分悲痛:「我知道你是有家室的虫了,但抱抱总可以吧?」 谈隽轻笑,显然是见惯了对方这个腻歪样。 程汨自暴自弃坐下,兀自嘆了口气:「我一回来你连蛋都有了,有时间我上门去看看我大侄儿啊!」他可准备了一大份见面礼。 「啧,正经点,为什么就回来了?」 「唉,累了呗!回来看看家里,你是不知道我家,本来就十来口,我一回来傻眼了,除了雌虫哥哥嫁了,居然还有不下半百!」程汨夸张伸出了一只手。 「我雌父又催我结婚了,还跟我提了桩旧事,说小时候给我订了娃娃亲,还是只军雌。本来都说算了,但看我现在还是孤家寡虫,让我改天去见见。」他仰着头靠着椅背,几乎声泪齐下。 谈隽动了动发酸的肩部,右手捏了捏后颈:「还不想结?」 「结不结无所谓啊,关键是哪只虫受得了我一年到头不在家?」 程汨当初刚二次觉醒就嚷嚷着要追求自由,追求理想,当天就收拾背包流浪去了,在星际中飘了不少年。 第16页 一天天的都没信号,这么些年也就没和谈隽这个老朋友联繫过,两虫是军校同窗,关系少有的不错。 也亏的他前面还有个雄虫哥哥,程家也就任由他去了。 「只是见见,不喜欢就算了,喜欢就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谈隽建议。 程汨啧啧称奇:「啧啧啧,真不愧是结婚了。」当年的谈隽别说让他见见了,就连他身上沾点雌虫的信息素都要他离远点,对每天频频假装偶遇的雌虫们心烦不已,就没给过好脸色。 谈隽笑笑不说话。 调笑道:「有时间上我家,带你认认虫,顺便见见你还是蛋的大侄子。」 「哪个家?」程汨故作不知。 谈隽气笑了:「滚犊子!」 「好好好,不就是那别墅区嘛!」 第9章 爱慕者 安嘉去米其伦上将的办公室交新兵训练成果总结报告,出来就碰到了皮斯中将,他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憔悴。 「皮斯中将。」安嘉打招唿。 皮斯中将仿佛魂魄归位,点了点头强撑起一抹笑意:「安嘉少将,听说你怀蛋了,恭喜!」 「谢谢。」看他这般模样,安嘉不禁开口问:「您……离婚了吗?」皮斯一怔又唇色寡淡地嗯了一声。 「他没给您留一些星币?」既然已经离婚了肯定不是被林迪阁下凌虐,那只有是虫崽出事了,听那天林迪说的话,安嘉猜测。 皮斯摇摇头,神色悽惨万分:「财产平分了……是罗耶生病了,他身体机能开始衰退,特级修復液作用不大。」 安嘉咽喉仿佛哽住了跟刺,皮斯中将已经很难过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 皮斯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眼里泛着激动的水光,手掌开开合合犹豫不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安嘉少将,你……可以让谈隽阁下试试吗?帮帮罗耶吧。」他脸上惨白,语罢羞愧低下头。 安嘉一时不说话。 他像知道会被拒绝一样,率先开口不让对方为难。 安嘉跟着皮斯去看了罗耶。 冰凉的病房里摆着一个小型的营养箱,虫崽就躺在透明蓝色的修復液里,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前轻微的起伏,真会让虫怀疑是不是没了生机。 安嘉看着皮斯答应了。 * 安嘉在家门口等着,皮斯中将将虫崽送来了。 「雄主。」 谈隽看向安嘉,看到他怀里的虫崽挑了挑眉,问道:「你把谁的虫崽带回来了?」 「是罗耶。」谈隽记起来了,那只在研究所里看到的那只很容易害羞的幼崽。 「他生病了……您可以帮帮他吗?」安嘉语气里带了些许祈求,「您可以提要求。」 雄虫挑眉,带着些许玩味:「什么都可以?」 安嘉有些为难,皱着眉头想自己有什么能给对方的,脸瞬间白了,他嗫嚅着:「只要我可以办到。」 因为他发现自己好像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是对方需要的。 谈隽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仔细看向在他怀里安静睡着的虫崽,瘦瘦小小一只,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几粒小雀斑都增添不了一丝生气,连唿吸声都轻不可闻像随时会停住。 幼崽是很脆弱的生物,谈隽想。 他从安嘉怀里接过虫崽,精神力开始慢慢包裹将全身检查了一遍,谈隽眉头细细一皱,这不足也太致命了。 感受到亲切的气息,脸贴在手臂上的虫崽动了动而后碧蓝的眼睛慢慢睁开了,在谈隽怀里动了动小身体仰头看向上面,发现是谈隽后罗耶耳尖瞬间红了,脸重新更紧密埋在手臂处。 谈隽被这小傢伙的反应逗笑了,大掌撸撸了他的小捲髮,罗耶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自己把头顶往谈隽手上碰,谈隽看向安嘉,他也这么容易害羞,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安嘉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也跟着笑,手放在腹部在心里对蛋说,崽崽,你雄父会是一个好雄父。 谈隽将精神力一点点放出,罗耶身体的每一处都争先恐后的汲取着,精神力将罗耶柔和的包裹起来。困意阵阵袭来渐沉,虫崽眼睛惺忪着越来越小,眨眼的幅度和次数都越来越少,然后趴在谈隽温热宽厚的怀里沉沉睡去。 安嘉看着的画面,心里一片柔软,虫蛋也感受到雄父的精神力不安分的在肚子里闹腾,要争抢雄虫的注意力。 安嘉低下头看着腹部,自言自语。 「以后保准是个小坏蛋。」 第二天,皮斯中将来接幼崽,看着他脸上睡出来的酡红,皮斯手指不自觉抖了,心中积久的忧虑恐惧被吹开了个口子。 亲亲罗耶的小脸,皮斯中将红着眼睛对安嘉道谢:「安嘉少将谢谢你,谢谢谈隽阁下,以后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你尽管开口。」 安嘉看着他们笑着摇头,「我和谈隽阁下都很喜欢罗耶。」顿了一会儿,「我可以知道林迪阁下为什么同意离婚吗?」 在雌雄比例悬殊的虫族里,雄虫的特权太大了。 「本来是不同意的……」皮斯看了看幼崽,「是元帅出面的,因为有幼崽保护法,他不想离也得离,到底和元帅说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我最不解的是他并没让我净身出户,也只提了一个条件……」皮斯停了一会儿有些难以启齿:「就是不让我洗去标记。」 第17页 听到这安嘉也很疑惑,离婚了还不让虫洗去标记,这是林迪阁下异于常虫的占有欲吗? 安嘉也想不出个大概:「对了,谈隽阁下说罗耶身体的问题还得长期治疗,他可以再帮帮忙。」 皮斯哽咽了,强忍着鼻间的酸涩,他这辈子的运气是碰就见了这家虫。 * 「收拾好,晚上参加瑟德约公爵的晚宴。」谈隽伸手接过玫瑰花,对正在脱军服外套的安嘉说。 安嘉愣了下低头看脱到一半的军服,「好……就穿这身吗?」 谈隽闻言看向他,安嘉身材高挑矫健,军服很妥帖地包裹着身躯,中间收起窄瘦的腰部,蹬着军靴的笔直的长腿坚韧有力,再加上雌虫不一般的颜值,是只帅虫。 「行,可以戴上那枚胸针。」 安嘉看着镜子,手不自主地摸了摸胸口处的胸针……玫瑰真的很美。 当晚,谈隽携安嘉出席晚宴。 迎宾的亚雌一口柔美的嗓音让虫舒服到了心里,受邀的几乎全是上流社会的贵族。 富丽堂皇的客厅里聚满了多多少少的虫,个个穿着不凡自持高贵,一只雄虫怀里抱着一个娇小的亚雌,身后跟着数十米高大的雌虫的场景见怪不怪。 「谈隽阁下。」 「谈隽阁下。」 「……」 谈隽淡淡颔首,跟在身后的安嘉不太自然的接受着旁虫或好奇或不屑的目光,谈隽感觉手腕上手又握紧了一些。 安嘉紧张了,位居少将身经百战自然不是害怕而是很强烈的危机感,他以前就知道对谈隽雌虫的吸引力,了解后更甚,在这里他能感受到雌虫们直白赤.裸的目光,里面满是跃跃欲试。 谈隽伸手将安嘉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低声贴在他耳边说:「怎么了,紧张?」 「……没有。」灼热宽厚的手贴在腰部,安嘉唿吸一紧下意识看向旁边,旁虫眼里的羡慕嫉妒一丝不露映入他眼中,他不知怎么又往谈隽怀里缩了缩。 一旁的好些雌虫牙都快咬断了,「曼尼达!」一只亚雌不顾同伴的阻拦沖了出去,站到他们面前。 安嘉看着半路蹿出来的亚雌一怔,谈隽脸上微冷,眉头不悦地蹙着:「五皇子,请让开。」 「谈隽阁下!」曼尼达不解地睁着美眸,嘟囔着嘴一副娇羞情态,又转过头看着安嘉的腹部,接着抬头瞪着他。 安嘉的危机感达到了顶峰本能地护住腹部,虫蛋感受到雌父强烈的情绪波动活跃跳动着回应,仿佛义愤填膺,腹部一疼安嘉脸立马发白了。 在旁边的谈隽立刻察觉了,关切道:「怎么了?难受?」谈隽扶住他,安嘉半个身体靠着他,语气稍轻:「虫蛋在动。」 谈隽将手放到他腹部,将一些精神力渡进去安抚虫蛋,虫蛋的闹腾劲渐歇,好一会儿安嘉脸上才恢復一点血色。 「阁下,他是故意的!」曼尼达气急败坏,指着安嘉鼻尖就要开骂。 「你是个皇子,注意自己的行为!」谈隽语气不善地打断他,含着冰霜的眼里满是警告。 看着谈隽带着安嘉过去,退到旁边的曼尼达跺了跺脚,脸上藏不住的愤恨,谈隽是骂他不知廉耻?!到底是谁! 和瑟德约公爵打过招唿后两虫分开,谈隽去和军部大佬交谈,安嘉则是因为情绪不太稳定没心情和其他虫交流,往虫少的角落去了。 安嘉低头看着手中的高脚杯,摇晃导致红酒一圈圈在杯壁碰撞浸染,洁净的杯身和明亮的灯光折射出数道优美的光线,更外性.感惑虫。 那金色的眼睛恍惚着仿佛醉着酒,火热的心脏慢慢沉寂下来,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他对谈隽居然有占有欲了,一名雌侍…… 「噼啪——!」一道皮鞭入血肉之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倏然打断了安嘉的所有思绪,他勐地抬头。 在一栏之隔外,安嘉看到在夜色的婆娑中一道黑影在空中划过,然后响起了一道沉闷的倒地声,类似虫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 安嘉的注意力全部吸走了,以至于在一群虫的声音里听到了稀碎的呻.吟声,有些耳熟,安嘉来不及分辨声音的主人脚下就先动了,从正厅的虫众中穿了出去。 正在举杯的谈隽被身边的雄虫碰了一下肩,谈隽侧身看他,雄虫朝大门的方向努努嘴,酒杯碰了下谈隽手中的杯子,「那位是你的雌侍吧?他好像要出去。」 谈隽看向大门时只能依稀辨认出安嘉的背影了。 安嘉快步左转往花圃走,在夜色朦胧下一盏盏路灯发出黄晕,暧昧又凄清。 十来个健壮的雌虫围成一堵坚固的墙,鞭子的咻咻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间或伴随着雄虫粗鄙的辱骂声。 十来米远的安嘉三两步靠近,也看清了瘫倒在地的雌虫,半残的骨翼灰扑扑贴在地上,一只已经被割掉了,「……达奇蓝多?」满脸是血的雌虫麻木的眼仁一动,身躯本能地又更加缩起来。 「谁!」雄虫手中的皮鞭狠狠落下,被声音惊到手上没了动作。 「阁下,他是我的朋友,您……是怎么得到他的?」安嘉的嘴唇紧紧抿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雌虫落在其他雄虫手里被亵玩,不是被交换就是被买卖。 闻言,矮小的雄虫抬头目光扫过安嘉的脸,哈哈笑起来肥胖的身躯颤巍巍的,污浊的瞳仁瞬间闪过亮光。 第18页 第10章 闯祸 「他自然是被我从雌奴交易所里买来的,别说军雌就是挺耐玩,要不然被用过的我还看不上。」雄虫发出污秽的笑声令人作呕。 安嘉放在身侧的手蓦然握紧青筋暴起,他看着雄虫身后一众寡言麻木的雌虫,难堪极了,眼里满是悲痛沉愤。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哑着声音说:「您花了多少星币?我可以加倍给。」 雄虫呵呵着,下流的目光粘在安嘉脸上,「我看起来是会缺星币的虫吗?倒是缺你这样——」 「安嘉少将我们是什么关系?别假惺惺的,给我滚!」雄虫的话被打断了,在地上装死的雌虫说到后面都声嘶力竭了,像琴弦乱拨发出刺耳的声音,极为难听。 被激怒的雄虫狠狠给了达奇蓝多好几脚,他闷哼出声,嘴角随即吐出血沫。 「阁下!您提条件只要我有的都会尽量满足您的。」安嘉高声制止,声音又缓下来。 雄虫毫不掩饰欲望:「你来换他。」他看到安嘉犹豫了,脚底踩上达奇蓝多贴在地面的手,开始一点点碾压,声音咔嚓咔嚓的。 安嘉眼睛都红了,再次提醒雄虫:「您不要太过分。」 「哈哈,我过分?!」雄虫像听了个笑话,指着自己给他们看,眼睛发出兇狠的光,边往前走边伸出手,眼见就要向安嘉下手。 「生成雌虫就天生命贱!活该被——」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一向有礼板正的雌虫今天居然没控制住情绪。 安嘉勐地一脚踹过去雄虫的一边脸瞬间变形了,趔趄一倒直接摔倒在地,地面振动放出沉闷的声音,像只大肥猪被绑在地任人宰割。 后面的一众雌虫瞪大了眼睛,而后争先恐后的上去扶起他。 安嘉先是愣住了,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胆子完全放开了,反正打都打了。他快步过去蹲在达奇蓝多前面,想将他搀扶起来双手却不知道往哪放,最后只能小心翼翼抓住背部。 雄虫左脸肿得比包子还大,肥腻的手想捂住却疼地嗷嗷叫,脸上涕泪交加,肿胀的食指颤巍巍指着安嘉:「把他给我抓起来交到雄虫保护处,我要他好看!」 雌虫们迟疑了一下还是听从上前准备制服安嘉,安嘉扶着达奇蓝多满是警惕,面对战斗力极强的雌虫,安嘉不敢轻敌。 雄虫见安嘉被团团围住,冷哼了一声得意极了。 安嘉看着几只雌虫慢慢逼近眼里的狠厉慢慢浮现,多只拳向他袭来脚下蓄满力准备反击,下一秒手伸到半空的雌虫毫无防备纷纷倒在离安嘉半米远处,蜷缩呻.吟。 安嘉满是不解往他们身后看去,比夜色还冷淡的颀长雄虫站在五米开外,外放的精神力凛冽而含怒,纵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身体周围的低压也不难展现他此时的情绪。 浑身无一处好皮的雌虫知道安全了,强撑着的一口气断了,晕了过去。 谈隽一步步踏在地上,极富节奏感的脚步声恍如踩在虫的心尖上,ss+的雄虫压迫感十足,胖雄虫嗫嚅着不受控制往后退,随即跌坐在地。 上方传来谈隽冰冷刺骨的声音:「你想要拿谁换?!嗯?」胖雄虫颤抖起来根本不敢看他,「谈隽阁下……我没这么想。」 下一秒,谈隽的精神力就悬在离他脑门不足一寸处,谈隽漫不经心开口:「想什么,要去雄虫保护处吿我?」气音悠长又包含嘲讽。 「我,我……真没这么想!」胖雄虫被戳中心声,畏惧地瞪大眼睛眨都不敢眨,唿吸粗重。 「你得想清楚,我谈隽孕期的雌侍被你意图非法囚禁虐待。」谈隽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孕期二字还特地加重了语气。 胖雄虫脸上的横肉都在乱抖,「你,我——」 「你要想清楚,你是什么等级,b级?他们会信我还是信你?」谈隽不屑冷笑,就会恃强凌弱,虫族有雄虫尊贵的原则,雄虫中也有等级至上的规则。 「这雌奴就当给我雌侍的安抚费了。」胖雄虫再也撑不住,两眼一花晕了。 安嘉半搀着达奇蓝多,迟疑了半拍走到谈隽面前,底气不足道:「……谢谢雄主。」 谈隽冷冷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收回放在被血染红的白玫瑰胸针上的目光,一言不发将自己胸前的胸针摘了下来。 在谈隽默认下,安嘉将浑身是血的达奇蓝多带回了家,在机器人的帮助下安嘉艰难给达奇蓝多做了全身清洁,他被割掉的一边骨翼伤疤狰狞,另一边的也在渐渐萎缩。 骨翼是军雌自身最强大的武器,既可当飞行器使用,必要时候还是最锋利的战斗武器,地位尊贵但弱小的雄虫心理扭曲常常暴戾,就喜欢剜掉雌虫的骨翼以满足他们诡异的施虐欲。 没有骨翼的雌虫就是残废,也终身失去上战场的权利。 安嘉轻轻合上门红着眼睛出来,他失力靠在门上苍白着脸。 「我们以后要一起并肩作战,我的后背会永远交给你!」 「加油我们一定可以的!」 「此行务必注意安全。」 …… 两虫从军校到军部的场景一帧帧在安嘉脑中放映,一种荒诞感开始在胸廓中蔓延,几乎垂泪,帝国的英雄最好的归宿……只能死在战场上吗? 他们的梦碎了。 谈隽在楼下坐着,情绪不明翻着书籍,他微微抬眼,安嘉金色的眸子暗淡无光仿佛被虫捂住了。 第19页 「……您能帮帮达奇蓝多吗?他的精神海快枯竭了,求您。」安嘉渴望看着谈隽,一点希望的星火在他眼睛深处倔强着。 谈隽翻着纸张的手指一顿,收了书后站起身目光复杂看向他,冷淡开口:「虫崽就算了,让我为雌虫安抚?……你将我当什么了?」 精神储备机?谈隽冷笑。 安嘉闻言脸色更白了,嗫嚅着不知如何开口,心脏一阵阵紧缩生疼。 「抱歉雄主……是安嘉没规矩了。」他深深低着头,不再言语,是他忘形了。 「让唐卡来。」谈隽走到了楼梯口,只给雌虫留了个冷漠的背影。 唐卡很快就来了,安嘉带他去房间,达奇蓝多躺在床上脸上纵横着新新老老的鞭痕,看不出雌虫原本英俊的面容。 唐卡很快给他进行了全身检查,纵使见惯了眼里还是闪过不忍,诊器放在腹部时唐卡皱了皱清秀的眉目,像是发现什么难题般来来回回好几次。 他放下诊器,站起身对安嘉说:「安嘉少将,达奇蓝多少将身上多处骨折,皮肤多处坏死,以后不想留疤得多擦修復液。」 「最严重的是骨翼,保留的一边神经几近坏死,以后几乎无法再使用了……」唐卡不忍道:「最可惜的是腹中的虫蛋,已经成型了。」 「什么!」安嘉大吃一惊,勐地看向达奇蓝多的腹部,「你是说达奇蓝多怀蛋了?!」 「是的,少将。过度的凌虐和不足的营养,虫蛋前一段时间生命体徵就停止了,现在是颗死蛋,需要尽快取出。」唐卡十分遗憾,每一颗蛋都是帝国的宝贝。 「知道了,辛苦,你先回去吧。」安嘉哑着声音说,拖着脚往床边去坐下,抓住雌虫冰凉的手腕沉默。 第二天,安嘉听从唐卡的建议,将还处在昏迷中的达奇蓝多送往医院进行治疗。 很快便进行了手术。 安嘉进来就看到达奇蓝多坐在病床上,怔怔看着外壳颜色灰暗的虫蛋,手放在上面轻轻抚摸着。 空洞的眼睛渗出一滴滴晶莹的液体,落在坚硬的蛋壳上向四周激散。 安嘉在门口愣了好久,等到达奇蓝多发现他后才走起来。 「好点了吗?」安嘉将装热腾腾的白粥的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 达奇蓝多没说话,像木头人僵硬的转头,一直盯着安嘉微微隆起的腹部,「是怀蛋了吗?」嗓子像被割裂了,沙哑粗糙。 「对,快三个月了。」安嘉手贴上腹部。 虫族的孕期一般是四个月,前期腹部坦平一点变化都看不出来,后期到生产腹部就会稍稍隆起一点幅度,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安嘉被达奇蓝多眼里的红丝多的吓到了,他的眼神有些诡异,令安嘉不是很舒服。 达奇蓝多把目光移向脸部,那种诡异的感觉才消失了。 「为什么要帮我?」达奇蓝多躺下转身背对安嘉,「我们是朋友啊!」安嘉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对方能将他从战火纷飞的战场背回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仅仅是朋友两字能形容的了的了。 安嘉绝不会先放开他的手。 白色的病房里静的只能听见达奇蓝多的稍重唿吸声,良久他才开口:「你我都嫁人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像是知道安嘉会反驳,他紧接着说,「我累了想休息。」 安嘉无奈只好告别:「那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掩上门出去了。 躺着的达奇蓝多睁着眼,自嘲笑了。 傻子。 不知道是在说谁,或两者兼有。 安嘉去了研究所,不是找谈隽而是墨菲尔,达奇蓝多的雄主。 墨菲尔一见是他,俊秀面容就染上嘲讽,「怎么?不找谈隽找我干嘛?!」 「阁下,您是达奇蓝多的雄主——」安嘉斟酌语句开口,墨菲尔一听达奇蓝多的名字就叫停了,不乐意道:「喂喂,那个达奇蓝多现在不是我的雌侍了。」 安嘉生来就被要求以雄虫为先,压住心底的不悦:「您为什么将他卖到雌奴交易所?」 墨菲尔明了了,挑了挑眉:「原来是来找说法的啊!哼!那傢伙没跟你说原因?」 「自然没有,所以我才来找您。」 第11章 教训 「想想也是,他敢说吗?一个雌侍不好好安分守己玩手段,不让其他雌虫怀蛋也罢,怀上居然耍诡计弄掉了。呵呵,当真是不怕被处决!」 自从谈隽结婚后,墨菲尔也开始纳雌奴雌侍。 早年为了赶超谈隽他无心这件事,安嘉怀蛋后,墨菲尔也要和谈隽赌一口气,宠幸了不少虫,好长时间都没动静,后来有了居然又掉了。 墨菲尔直接怒了彻查了此事,将达奇蓝多揪了出来还查出了以前的很多旧事,直接将达奇蓝多卖到雌奴交易所。 没曝光是墨菲尔不想丢这个脸,他也不在乎什么子嗣。 知道了来龙去脉的安嘉心情复杂,作为雌虫安嘉很知道蛋对雌虫的重要性,就像皮斯,虫崽就是他活下去的信念。 达奇蓝多错的离谱。 安嘉不想埋汰自己的好友,也将达奇蓝多怀蛋的事压在嘴下。 「谢谢您。」安嘉朝墨菲尔致谢后就离开了。 墨菲尔皱着眉看着安嘉远去的背影,不解地自言自语:「脸长得不蠢,虫倒挺蠢,真想不明白奸诈如谈隽为什么会娶这只雌虫……」 第20页 「还怀了蛋,不小心遗传了这蠢基因……我就笑死!」墨菲尔腹诽,脸上不自觉都带上了笑。 安嘉知道可得委屈了,他除了讨好雄虫的体位操作没学好,其余课程都是第一名。 安嘉刚走到前厅,好巧不巧就碰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谈隽,谈隽一抬头就看到了枕边虫的脸,侃侃而谈的嘴一滞,而后熟视无睹擦过十分冷漠。 跟在后面的助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急忙向安嘉点头匆匆跟上前面的雄虫。 安嘉呆愣在那里,又窘迫又难过,像雌虫被雄主捉姦在床的诡异视感,谈隽自那天已经好几天没理安嘉了,见了也当空气看。 走进办公室的谈隽脚步一顿,看向助理说:「去问问安嘉少将见了谁……做了什么。」 「嗯。」战战兢兢的助理又退出去,并且极高效率完成。 「安嘉少将见了墨菲尔首席,聊了一会儿,没有起争执也没有……肢体接触。」助理说完立马低下头。 谈隽果然立马给了个冰冷能杀虫的眼神。 下班后,安嘉的玫瑰花还是没有到主人手里,他沮丧极了,公式化将花放进花瓶里。 谈隽沐浴出来就看到床头跪着的雌虫,擦着黑髮的手不明显停了一瞬,被雾水朦胧的黑眸柔化了些许。 低着头的安嘉只能看到出现在视野里的一双脚停在不远处,他开始注意谈隽的脚,没有长时间暴露而呈冷白细嫩,指甲圆润骨节分明,清瘦却不羸弱,脚背上没有一丝赘肉。 在床上却格外有力……安嘉的脸瞬间红了。 谈隽将毛巾放下,半湿的头髮耷拉在额上,弱化了他的脸上的冷硬,还是沉默。 安嘉咬咬牙站起身闭着眼扑向谈隽,唇轻轻印在他的脸侧,见对方没有拒绝的行为而是选择了默认,安嘉的胆子就慢慢大了。 温热的柔软从脸侧滑过额头鼻尖,又落到唇上,安嘉轻轻啄了啄粉嫩的薄唇。 兴许是安嘉成功引诱了谈隽,被压在床上,谈隽双手撑在他双肩外的床上双目不移的盯着,姣好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安嘉心下发慌。 虽然谈隽压迫感很强,但也只是这么注视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雄主,安嘉知错了。」安嘉快受不了这种氛围了。 「哪错了?」 「不应该打雄虫,也不应该总是向您索取。」安嘉仰起头想去碰谈隽。 谈隽伸手拦住了他的嘴,淡淡道:「再说详细点。」 安嘉身体抖了抖,「我不应该逞能的,不计后果打了雄虫,还让雄主善后。」随即一个巴掌落在难以言喻的地方,安嘉脸红的滴血。 「您——」 「胆肥了,打架就算了还打不过,踢那个雄虫一脚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吗?要是没有蛋没有我,你就傻傻站那被人虫住?」 「像只虫崽,不省心!」 谈隽几乎是摸清雌虫的性格了,正统简单,只稍一眼就洞悉了。 安嘉被噎住了,心里委屈得很,您有时候还很喜欢我装虫崽呢。 谈隽气不过又拍了一下,蠢死了,留下祸根,事后那个雄虫找茬他受得住吗? 不过现在不会了,谈隽眼眸深处闪过极为狠厉的光。 「继续。」 「还有不应该觊觎您的精神力,先斩后奏,您的意愿才最重要。」 谈隽自是不会屈尊纡贵给虫做精神安抚,蓝郢区那次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好像还不是很清楚自己错在哪?」谈隽低下头逼近安嘉,两者鼻息交互缠绕,安嘉睫羽乱颤扑闪着,心里小鹿乱撞。 太,太近了。 「想我当个精神力共享机?嗯?」鼻尖碰着鼻尖,谈隽的鼻音像陈酿醇厚深远,回味无穷。 这求情那求情,看来还是太惯着了。 只犹豫了一瞬,安嘉手就环上谈隽的脖颈,将他一把拉下来,「真知错了,雄主放过安嘉。」声音软软的,像在撒娇的小动物。 「嘶——!」安嘉吃痛。 谈隽抬起埋在他颈窝的脸,暴露的精緻锁骨留下一枚带着牙印的咬痕,惩罚意味明显,牙印覆盖的皮肤下青青紫紫,下一秒血就要喷涌出来般。 粉嫩的唇变得红润浓艷,带着水色的光泽,勾着好看的弧度,慢慢滑过安嘉上的脸侧的一寸寸肌肤,安嘉徒劳地瞪大眼睛一丝反抗的力气都蓄不起。 在他昏昏沉沉就要昏睡过去时,耳边响起令虫心脏阵阵紧缩的声音。 「记住今天晚上的教训,不然——我不介意多来几遍。」 身体本能发出一阵阵颤慄,安嘉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阵从胸腔发出的闷笑。 * 安嘉听着办公室里这一声砰那一声哗,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望着在办公室徘徊安定不下来的拉克。 虫一来上班就一副吃了炮弹的样子。 「你怎么了?」安嘉捏了捏鼻翼,放松下来。 拉克气沖冲过来,先是冷哼了一声,双眼又燃起熊熊烈火:「还不是那只不太正常的雄虫!」 原来拉克昨晚和娃娃亲的雄虫见了一面。 「他居然问我能不能接受雄虫一年到头不在家?都不在成什么家!有毛病!」他气唿唿的,压抑不住大力一掌拍了桌面,安嘉都有点被震到了,也见识到对方是有多火大。 第21页 「这不耍虫呢!」拉克气得手发抖,本来也是抱有期待的,谁成想…… 不能给雌虫虫蛋的雄虫一文不值! 「不合适就算了,嗯……今天谈隽阁下的雄虫朋友会来家里,你要不要去认识认识?」 拉克气消了一半,想了想,又不是只有他一只雄虫,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立刻拍板:「为什么不去!」 安嘉见状笑了笑,真是来得快去也快了。 谈隽看向沙发上唉声嘆气的雄虫,翻了翻安嘉刚发来的简讯,问道:「程汨,安嘉说有个朋友会一起来,你可以吧?」 程汨整只虫瘫倒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副生不可恋的表情,半死不活道:「随便。」 谈隽挑了挑眉稍有些意外,没想到被拒绝了对程汨伤害还挺大,这虫一大早就蔫蔫地来他办公室伤春悲秋了。 他翻了翻身突然想到了什么,蹿起来坐好,试探地问:「雌虫啊?」 谈隽给了他个要不然呢的眼神,「他副官。」 得到肯定回答后,程汨从残血恢復到半血状态,兴致勃勃道:「这是要给我介绍吗?」 谈隽没脸看,a+级的雄虫还愁到不到雌虫,星际也仅此一只,也不知道程汨是怎么长的。 「凭本事,能让对方看上眼就是你的。」谈隽不好再打击好友摇摇欲坠的自信心。 得到肯定回答,程汨直接原地满血復活。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曼尼达不顾助理的阻拦闯了进来,助理见状抱歉地看向谈隽,得了他的首肯后退出去。 这位五皇子已经缠着谈隽好几个月了,阴魂不散,谈隽被烦地不堪其扰。 曼尼达看着忙着逃离的助理冷哼了一声,再看向谈隽时又恢復了脸上的甜美,柔柔腻腻叫了声:「谈隽阁下。」 谈隽一听到这矫揉造作的声音脸立马黑了,冷冷开口:「这不是皇宫,不是虫随便乱闯的地方。」 「我想见您嘛!」曼尼达扁了扁嘴,撒娇道,语气拉得又长又娇。 一旁的程汨直接破笑了,天,这五皇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太好笑了吧! 吃了亚雌的一记眼神杀,程汨勉强憋住笑,在一旁默默吃瓜。 「你这么恨嫁可以和虫皇说,他老人家一定会满足你。」谈隽不耐烦极了,这虫是不是听不懂虫话,给他体面都不接。 曼尼达瞪大了美眸,泫然欲泣,本身长得就很不错,柔弱地哭起来很能激起雄虫的保护欲,可惜当中不包括谈隽。 「你,我哪里不好,安嘉那只臭军雌那里比得上我?!娶了我你想再近几步都行!」曼尼达哽咽着,贝齿轻咬着粉唇,染上水光的眼眸一副不可置信。 「还是说——你居然想娶二皇兄当雌君?!」 毕竟,皇室现在只剩下病弱的雌虫二皇子和娇美无脑的亚雌五皇子。 「最后重申一遍——」谈隽真被这天真到愚笨的五皇子气炸了,「我想娶谁都和你没半分钱关系,反正不会是你!以后被让我再见到你。」 「谈隽!你,你一定会后悔的!」曼尼达狠狠跺脚,捂着脸哭着转头跑了。 看得兴致勃勃的程汨出声:「拂了皇室的面子没事吧?」 谈隽给了他个冰冷的眼神,坐下长腿交叠放着,「我又没靠皇室什么。」 程汨看着一如既往自信骄矜的好友,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心疼自己,谈隽从小异虫缘就好到爆表他就是绝缘体。 虫神不公!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 看了女足决赛,哇哇,太燃了! 第12章 冤家 安嘉一开门看到的是一只棕发碧眼的雄虫,在他愣神之际程汨就已经热络地上前握住他的手,热情似火:「亲爱的安嘉少将,我是程汨,久仰!」 「您好,程汨阁下,我是安嘉。」安嘉急忙点头。 程汨看到他手上的玫瑰花十分惊喜,很主动拿走,还高兴道:「你太客气了,还给我准备花。」 安嘉想开口阻拦又不好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娇艷的玫瑰沦落他虫之手。 下一秒,程汨就回了个礼,执起安嘉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笑着看他:「回礼哦!」 安嘉身体立刻僵硬了。 「诶诶,干什么!」程汨不满地看自己手中的花被谈隽抽走,气唿唿着。 玫瑰花被谈隽洁白无瑕的手捏在指间,清冷的气质被火红中和,凝聚着寒冰的黑眸扫过程汨的手和嘴唇。 「这花是我的。」毫不留情道。 程汨感觉自己这两个部位快被他化为刀刃的眼神割掉了,凭着多年的了解,囔囔着:「别这么小气嘛!不就一朵花,不就亲了一口。」 懒得理他的谈隽去将玫瑰花插入花瓶并添了些水,让安嘉去准备晚餐。 在进厨房前,安嘉偷偷瞄了谈隽一眼,他怎么觉得雄主有些不悦呢? 谈隽此时的确很不爽,呵止了手指就要碰上纸质书的程汨,「那些都是孕雌看的,你来什么劲!」 「这么多纸质书,我孤陋寡闻想开开眼,不行吗!」 程汨泄了气一把倒在沙发上,皱着脸看着脸上淡漠其实心里忒小气的谈隽,「以前没见你这么小气啊?我不是客人吗?」 「别老是动手动脚的,你算什么客人?顶多算个蹭饭+推销的。」谈隽不客气冷哼,双手枕在脑后。 第22页 「诶诶!你还起劲了是吧,要不是我让你——」程汨说到一半,像启动到中途的机器熄火,玄门那边就传来了按铃声。 「嘿嘿,是安嘉少将的朋友来了吧?!」 程汨从沙发上离开,十分殷勤,屁颠屁颠地去开门,一系列操作流畅无比。 谈隽嫌弃的意味更多了。 「等等啊!」程汨摁下开关,阻隔的门就缓缓开了,他笑得像朵菊花的脸瞬间僵了。 「你怎么在这里!」异口同声。 程汨哼了哼单手扶住门框,十分自信道:「这我朋友家,我来做客!」 这副得瑟样直接惹怒了拉克,他不甘示弱:「我也是被邀请来的,少将要给我介绍比你好n倍的雄虫!」 这下程汨站不住了,头往前探了探指着自己说:「那个雄虫不会说的是我吧?哈哈,还说看不上我,还不是被我吸引来了!」 「你,你居然是谈隽阁下的朋友?!」拉克脸上一副天裂开的表情,高大的身躯往前走了几步,紧紧盯着面前的雄虫。 「哼哼!」程汨骄傲地点点头。 拉克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做了好几个深唿吸,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忍住忍住,别为难这臭虫搭上自己。 好像还是忍不住! 程汨紧张地看着不断逼近自己军雌,他还不够拉克一只手拎,「你要做什么?!殴打雄虫可是犯法的!」 拉克推开他直接进门,程汨被他撞得往旁边退了好几步,勉强站稳身体。 「活该单身!」程汨恶狠狠盯着雌虫的背影,也跟着进去了。 拉克跟谈隽打个招唿后就坐在沙发一角,程汨进来后就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谁都不看谁。 「怎么这么久?」 没有回应。 谈隽察觉到这略显诡异的氛围,目光在背对着的两虫中交换,得出了结论:「你们认识?」 「哼!不认识!」两虫蓦然回头,看到对方又负气转头。 得嘞!谈隽是明白了,这媒都不用他和安嘉来了。 上桌吃饭。 一直在厨房的安嘉不知状况,要向他们介绍彼此。 「少将,不用了,我认识这傢伙!」拉克边说边不善地盯着对面的程汨。 「对,我们不止认识,还关系不浅呢!」程汨阴阳怪气道,特地加重了后几个字。 安嘉探究的眼神看向谈隽,谈隽回了个轻飘飘的目光,不用管。 这顿饭就在微妙的氛围中吃完了。 两虫都没心情待了,程汨从外套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安嘉。 「安嘉少将,见面礼。」程汨目光移向安嘉的腹部,笑了笑:「等大侄子出来再给他。」 「谢谢阁下!」安嘉受宠若惊地接过。 「那我就先走了,改天有时间再约。」 「少将,我也走了,明早来接你。」 程汨和拉克接连告辞,回去路上不出意外又掐起来了。 虫都走了,安嘉不解地问:「雄主,拉克和程汨阁下是怎么认识的?」 「他俩?娃娃亲。」连谈隽也不能不佩服这缘分。 「啊?这也太巧了,但他们好像不是很处得来,但我觉得挺配。」 「天造地设。」谈隽评价。 沐浴后,安嘉便来主卧找谈隽。 虫蛋有三个月了,最近活跃地不得了,对谈隽的精神力十分渴望。 今晚程汨送的陨石坠让虫蛋十分欢喜,在安嘉腹中闹腾个不停,以表达他的喜爱之情。 这枚特殊的陨石有类似修復液的作用,对孕雌的身体有很大好处,这说明程汨是很看重安嘉的,这令他松了口气。 他不想拖谈隽后腿。 安嘉跪在床头等待,尽管谈隽说不用跪了,他在卧室中还是照跪无误。 这会让他谨记自己的身份。 * 红阑区。 作为帝国与天伽的交界处,这一向是帝国全部边境星球中最重要的,也是最危险的。 因为天伽族。 和虫族本源最后因暴.乱而分出来的另一支,暴戾好战,贪得无厌,在星际中臭名远扬,和虫族的战争千年不休。 作为最前方的一道防线,是连星际海盗都不过之处,红阑区埋葬着数千万帝国的英魂,它的安全关乎着虫族的命运。 「上将!在十点钟方向三千万光年处检测出了通讯波,经技术部分析鑑定,波长和波频都是天伽最常用的,疑似有不少数量的天伽族在那里活跃。」 站在光屏前的高大身躯闻声转过身,一双眼睛沉着冷静,头顶的光线打到他身上折射出无数冷光,是只红髮紫眼的雌虫。 「派一支分队前去查看,一但发现可疑之处立马撤回。」 声音柔和而坚韧。 「是!」得了指令,军雌立马执行。 阿纳斯塔西奥温和宽厚的脸上眉头蹙着,染上淡淡的忧愁,他注视着巨大光屏上的不断点亮的标记点,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虫神护佑。 「雌父!」一个清亮的少年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阿纳斯塔西奥看过去时脸上的愁容尽收,一只半大的,像人类十五六岁少年的雄虫出现在门口。 「泽多。」阿纳斯塔西奥笑着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半大幼崽,宽厚的大掌摸摸了小雄虫的头顶,「怎么跑这来了?」 第23页 「阿道尔叔叔去学校接我……您不在家,只有我一只虫,我很想您。」小雄虫又往雌虫怀里拱了拱。 一道黯然一闪过,阿纳斯塔西奥喉咙发干,抱紧了刚比自己腰部高的虫崽。 泽多仰头睁着孺慕的紫宝石般的眼眸,好奇地问:「雌父,是不是又要打仗了?阿道尔叔叔说天伽又来骚扰边界了。」 「嗯。」 「那我可以和您一起上战场吗?」小雄虫眼里亮晶晶的,恍如盛着满天星。 阿纳斯塔西奥笑了笑,欣慰又自豪,只得说:「你还小,等过几年泽多二次觉醒成虫,就可以了。」 泽多眼里的光芒更盛:「像舅舅一样吗?」舅舅从小就是泽多的偶像,即使他从没当面见过。 「……对,会和舅舅一样优秀,所以泽多在学校要努力学习。」阿纳斯塔西奥怔愣了一瞬,才柔声道。 小雄虫重重点头。 泽多上的学校是红阑区唯一的一所虫族学校,而身为雄虫的泽多则是学校里唯二的雄虫。 多年的战乱让红阑区疲惫不堪,原住民死的死逃的逃,现在仅存的虫数不过五十万,其中将近一半是驻军及其家属。 破落荒芜。 这是红阑区给虫的第一个印象。 而这蛮荒之地却是守住家园的钢铁长城,是数十万军虫常年驻守之处。 阿纳斯塔西奥轻松把泽多抱起来,走到超大的红阑区及周边的模拟图前,早已被磨练的锐利的脸还是流露出了悲伤。 「泽多你要记住,守住我们脚下的土地,一寸都不能让……一但我们退缩,后方就会有无数像你这般大的虫崽无家可归,知道了吗?」 温和如水的声音在指挥所里缓缓流淌,却充满顽强不息生命力。 「我会的,雌父。」泽多认真看着光屏,这一巨大屏幕上的每一处标记点都已深深映入紫眸,深埋于心。 守住红阑区是第五军团的宿命,是一代代军虫的使命。 漫天的炮火和硝烟,尖锐的炮弹声和警戒铃,草木皆兵的虫众,红阑区长达十年的安稳彻底结束。 同时,天伽进攻,红阑区危急的短讯即刻被发往帝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捉虫! * 花滑太美了,像冰上的精灵!(捂脸,入迷了) 第13章 活受罪 天伽来袭,红阑区危急。 ——阿纳斯塔西奥 这则短短十几个字短讯却让坚固无比帝都像地震般颤抖了。 军部紧急会议室。 「五万天伽士兵已经于红阑区交火。」 「天伽刚灭掉第十七星座边缘的小国,三十万大军已加速回撤,预计将于一个半月后抵达红阑区。」 「十比三的装甲比例,高能炮弹的吨位大大提高,每枚间隙时间缩短到不足五秒。」 「指挥官是天伽上届元帅之子,蒂米亚罗,擅长夹攻强攻,指挥过大大小小不下三十场战争,无一败绩。」 「……」 坐在首位的元帅打破僵局:「诸位有什么想法?」 「这——!」在座的高级将领面面相觑,无言相对。 啪!元帅一巴掌拍下,震得桌上的文件弹起后落下,在桌面留下一道长长的裂痕,像极了他此时心脏豁开的口子在吹着凛冽的寒风。 「还吐不出象牙就都给我回家养老,一问三不知,要你们何用!」元帅怒髮冲冠,紫眸在喷火,下一秒便要燎原。 「天伽有备而来,上场战役得胜此时士气正高,这仗……难打。」米其伦上将第一个开口。 「继续,难打也得给我打!」 「天伽的单兵作战能力太强了,没有装备加持我们一点都讨不到好。」 「研究所不是已经大批量生产了s级的机甲吗?」 「您有所不知,除了机甲各方面还都不是很完善之外,加之高额的费用,现在的装备量还不足一个军团的三十分之一二。」 米其伦上将插了句话:「本来将服役于第一军团的,但半道被第二军团截胡了,战争我们都是打头阵的,现在……」 「米其伦你什么意思!」巴斯鲁被米其伦上将的指桑骂槐激怒了。 「巴斯鲁,你不是不知道机甲对于先锋的重要性,第二军团美名其曰帮助测试机甲的最佳使用方法——」米其伦上将顿了顿,释放压抑不住的怒火:「说的都是狗屁!机甲就是用来打仗的,怕坏干脆就别造了,让研究所的那些虫都滚蛋!」 「这是研究所自己的决定,你自己没能力就加罪于他虫,粗俗!莽夫!」 「好了,都吵什么吵!要吵给我回家吵!」元帅不堪忍受。 「不管你们当中谁和谁有什么恩怨,在这种时候谁敢添乱我就扒了他的皮!」元帅恶狠狠地放话,拂袖而去。 这些蛀虫,在帝都都过得太过安稳了,有几个关心红阑区军民的水深火热?! 元帅弹弹手中的菸蒂,站在落地窗前望向红阑区的方向,紫眸愈发深沉。 「别抽了。」谈宁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直接收走了元帅手里还在燃烧的半截烟。 「红阑区危了。」刚抽过烟的嗓子沙哑粗糙。 谈宁伸手从背后抱住他,声音轻不可闻:「要开战了,你要到场指挥吗?」克欧西转过身和谈宁相拥,脸埋进他的颈窝,闷声嗯了一声。 第24页 「我会着陪你的。」谈宁的眼神温柔似水,偏头在克欧西额上轻轻烙下一吻。 * 天伽来袭的新闻被大肆报导,导致民心惶惶,各大超市及食品专卖店门前排起了长龙,食品都抢购一空。 军部最近的氛围各外紧张,宛如惊弓之鸟,一触即发。 作为军部一名将领,安嘉居然是从新闻上得知红阑区的困境的,这几天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排除在军事布局的核心区外。 因为我是孕雌吗?安嘉不能不怎么想。 但孕雌的身体机能并没有明显下降,除了对雄虫的精神力依赖太强。 安嘉这么想着,看着手中程序化的文件却入不了眼了,他攥紧了手将文件啪的一声合上,狠狠捶了下桌面。 敷衍得这么明显! 他立刻起身拿上帽子戴好,踩着军靴往米其伦上将的办公室去了。 谈隽目光通过窗看了下天色,最后一丝黄晕也已经害羞得躲藏起来了,晚归的鸟啁啾着将虫儿餵进嗷嗷待哺的幼鸟嘴里。 安嘉还没回来,谈隽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往大门走去。 「……雄主?」一开门就看到玄关的谈隽,安嘉吃了一惊。 谈隽将他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才回了屋里,「抱歉我回来晚了,晚饭现在就做。」安嘉换上鞋脱下外套后匆匆走进厨房。 饭桌上,安嘉很慢地扒拉了几口饭就停住了,菜也只夹了几筷子,谈隽皱了皱眉不是很满意,「吃饱了?」 「饱了。」安嘉点点头。 谈隽淡淡收回放在他身上的视线,也放下了筷子,正视他:「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不止天天晚归,连以前风雨无阻的花也忘了。 「也没什么……军部的经费出了点问题。」 安嘉眼里的犹豫全被谈隽一一捕捉,就连撒谎前的小动作都出来了。 「说实话。」声音都要冻住了,彰示着主人此时不太美妙的心情。 身侧的手指本能地一下下蜷缩,安嘉看着谈隽眉间渐渐染上的霜雪,嗫嚅道:「天伽的攻势日渐加强,我最近在了解红阑区的情况。」 「然后呢?」谈隽不带一丝感情。 然后,然后……就上前线。 安嘉心虚地低下头,有些不敢接触谈隽冰冷瘆虫的眼神,嘴角抿紧了。 雄主肯定是在担心虫蛋吧!他摸摸自己的腹部,对不起了崽崽。 谈隽一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的打算,浅红的唇勾起一丝嘲讽的笑:「要跟着大部队上前线?」 安嘉轻轻嗯了一声。 「我跟您说过,安嘉做好为帝国牺牲的准备了……一直都没变。」 「好,好得很!一只孕雌——」谈隽怒极反笑,黑曜石的眼瞳染着火苗,单手掐住安嘉削尖的下巴后缓缓收紧,脸逼近他与其脸贴脸,「你能自己撑过半个月我就允许你去……那时时间正好,我亲自送你出城门!」 「好。」安嘉躲避着那锐利的目光,缓缓垂下了眼睫盖住了眼睛深处的不舍。 第一天,没有了早安吻。 第二天,玫瑰花的主人不接了。 第三天,自己独自在房间里辗转反侧,孤寝难眠。 第四天,一天都没见到面。 第五天,没有雄父安抚的虫蛋闹腾地要翻天。 第六天,身体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第七天。 一早起来安嘉就感觉浑身无力,起来的力气都快攒不够了,下床时直接就摔了一跤。 安嘉冷嘶了一声,双手抱膝扶住受伤的膝盖,已经破皮了血丝正一点一点渗透出来。 被雄父冷落了一个星期的虫蛋不干了,在腹部咚咚撞着安嘉,像是催促雌父快去找雄父,安嘉脸上一阵阵发白。 谈隽起身掀开被子,白皙的脚尖在距离地面不足几公分处停住了,他朦胧的视线扫去,雌虫正挺直腰部跪在地上。 揉了揉发疼的脑门,他绕过安嘉进了卫生间,身上的烟味还若有若无散发着。 等谈隽出来时已经没雌虫的身影了,下楼去也只有桌上摆的早餐,谈隽吃了两三口就放下了,眼神放在安嘉经常坐的位置就不动了。 活受罪。 尽管研究所所以虫都忙得脚不沾地,谈隽还是按时下班回家,回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 谈隽以极其放松的姿势在主卧的躺椅上躺下,鼻樑上架着一副无度数眼镜,干净分明的手指翻动书页。 寂静的房间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不知看了多久,从下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沉浸的思绪。 「雄主。」安嘉又一次跪在地上。 「嗯?」谈隽漫不经心翻着手中的书页。 「七天了……求,求雄主对我……进行精神安抚。」安嘉强忍羞涩将话完整说出,苍白的脸侧染上红晕。 座椅上绝美面庞的雄虫只是淡淡一撇,安嘉嵴背就窜上酥麻的电流,大半个身体都麻了。 谈隽慢腾腾合上封面,站起,走到他的雌侍面前,食指挑起那酡红的脸。居高临下道:「不是要上战场?这就忍不住了?」 傲慢缠绵。 虫蛋感受到了雄父,不安地在肚子里滚动,向安嘉传递着极强的渴望。 安嘉虔诚地将额头落在谈隽鞋边,颤抖着沙哑的声音:「雄主,安嘉知错。」 第25页 谈隽眼皮下垂,睫羽乱颤,浅红的唇色惑虫。 一片静寂,在他就要心灰意冷的那瞬间,被虫拦腰抱起扔上了床榻。 谈隽盯着安嘉的脸,皮肤略显粗糙的大拇指慢慢碾过发青嘴唇。 嘴角。 唇珠。 嘴角。 身下用一只膝盖强势地顶.开,此时的安嘉敏感到了极致,隔着两层衣物的摩擦也明显。 他的精神触角迫不及待地冒出,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了谈隽,不受主人控制地在雄虫皮肤上蹭,满是讨好。 传递着主人身体最真实的需求。 谈隽将手覆上他的腹部,将精神力渡给过分不安的虫蛋,丝丝缕缕的精神力刚出来就被虫蛋贪婪地汲取了,过了不少时间虫蛋才有歇停的倾向。 抬头看,安嘉的脸已经慢慢恢復了血色,谈隽才不动声色将精神力收回,虫蛋咕噜了一声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剧情的就不作回答啦,后面会揭晓的。 有兴趣可以猜猜谈隽看的是哪本书。 第14章 请享用 餵饱了虫蛋后,他雄父才得出空来餵他雌父。 「我没想限制你,也没想让你放弃事业,但——」谈隽收紧了手,语气不善:「能不怎么没脑吗?!」 「照你这样,还没到战场就毫无尊严的在舱门里能量枯竭而死了。」语气严厉到极致。 安嘉无力瞪大眼睛看着,梗着脖子无法言语。 他打一巴掌再给颗枣,「乖点,等产蛋后随你意,嗯?」在对方辖制下,安嘉只能艰难点头。 谈隽的右手食指自下而上划过,激起一阵阵轻微的颤慄,手指上的月牙粉嫩嫩的,指尖圆润冷白。 寒潭中和烈火。 等谈隽玩到心情好转了,才大发慈悲让安嘉的一对黑豆缠上自己的精神触角,精神力源源不断地进入安嘉的精神海,兇勐而狠厉,席捲而来,将雌虫的整个精神海搅得天翻地覆。 「呃~」安嘉的腿瞬间软了,半个身体都挂在谈隽身上,趴在他颈窝时轻时重地唿吸。 「慢点……能量太——」说到一半的话直接断了,安嘉的精神海冲上了顶峰。 过后,安嘉瘫软在床上金眸雾蒙蒙的,眼角赤红。 谈隽慢条斯理收回精神触角,完全不顾对方那对恋恋不捨的小黑豆。 懒洋洋看着雌虫,有着薄薄一层茧的指腹摩挲着安嘉微凸的喉结,暗沉的黑眸直接对上水润的金眸。 「就是不长记性。」 谈隽伸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雌虫隔着一层衣物的肩胛骨,过分好看的唇形吐出炙热的气息:「打开骨翼。」 身下的雌虫身形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脸上的血红色瞬间褪去,苍白如纸张。 谈隽饶有耐心地等待着,闪现兴味的眼睛看着雌虫犹豫后迟缓的动作。 安嘉埋着头,布满繁华绚丽雌纹的后背平坦光滑,陈伤也毫不影响美感。就如天外来物般,一对猩红冒出头,一点点,面积越来越大,最后两米多的骨翼完全展开。 瞬间,开阔的卧室都显得逼仄。 巨大锋利带着极重煞气,在战场上杀虫无数的骨翼,尖部边缘却正在微微颤抖,安嘉耷拉着头,半长的银髮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深吸一口气,第一次给雄虫展示骨翼,不禁激动又恐惧:「请您享用。」 在银白光线的照耀下,暗紫红色的骨翼折射出一圈圈五彩的光晕,边缘尖锐能直接切割机甲,危险又迷虫。 娇小柔弱的雄虫一下就能被粉碎,在如此可怕血腥的骨翼面前,雄虫一般都很反感,偶尔让雌虫放出也是为了感受随意摆弄这强大力量的快感。 大多数雌虫的下场轻则被雄虫嫌弃鞭笞,重则烫伤刺穿更甚者直接被割掉骨翼。 看着强大的雌虫只能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最能激发雄虫最深处的施.虐欲,可笑得是远在万年前强大的骨翼恰恰是雌虫的求偶道具。 雄主会嫌弃很难看吗?安嘉被咬住的唇泛起了青白。 荡漾着细碎光芒的黑色眼珠倒映着纹路復古华丽的骨翼,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看,谈隽冷白的指尖不受控制放上去。 柔软的。 轻.薄的。 一碰到,手下的骨翼就幅度不小地动了一下。「你在害怕。」不是问句。 一根根削葱指接连放了上去,开始在骨翼上流连。 安嘉死死咬着唇瓣将要泄出的声音吞了回去,可怜的骨翼溃不成军,掩盖不住地颤抖。 目光随着指尖移动,感受着手下轻微的战慄,谈隽心想,果然这么敏感吗? 一个微凉柔软落到了颤巍巍的骨翼脉络上的青筋。 ! 看着身下虫剧烈的反应,谈隽当真上瘾了。 雄虫逗虫崽似的行为让安嘉渐渐受不住了,讨好地啄了啄那浅红色的薄唇。 「……」 没雄虫的命令安嘉也不敢擅自将骨翼收回,只能颤抖地坚持着。 「不乖。」谈隽温热的唿吸喷洒在安嘉圆润白皙的耳垂,一点点靠近,一阵阵细微的电流格外烫虫。 火热的温度慢慢升高,两虫的心跳声愈发明显。 谈隽俯下身,大掌一下子收拢,含煳不清说着:「要——听话。」 如大提琴般的嗓音优雅而深沉。 第26页 然后胸前一痛。 …… 被翻折成无数个姿态的安嘉终于力竭晕了过去。 谈隽躺下伸手将雌虫揽进怀里,吻掉安嘉鼻尖上的细碎汗珠,然后在眉间落下一个不带一丝风月的吻,勾了勾唇角。 * 「谈隽!」门是直接被踹开的。 墨菲尔气沖冲过来双手砸在桌上,短髮根根竖起,黄眸里盛满了怒气:「你不给我个满意的说法,今天我们没完!」 笔直的长腿交叠,谈隽直接将手里的文件啪的一声扔到桌上,抬起平静无波的眼,目光冰冷刺骨:「想要什么说法?」 「这批s级机甲,说好给第二军团的!」拔高的音调 谈隽漠然置之:「已经给了。」 「那只是一部分,还有最近的一批,运输部说你没批不能运!」 「那是给第一军团的。」 「什么第一军团!谈隽你不能言而无信!」墨菲尔脸直接贴近安嘉,张牙舞爪的,眼神要杀虫。 「墨菲尔!」谈隽呵斥,语气严厉起来:「你要记住,我才是首席!」 墨菲尔身体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脸上的愤恨不甘完全流露。 「第一军团会将一半的经费返还第二军团,这批机甲平分。」谈隽将面前的文件一把推开,话语坚定不容改变。 捏了捏酸痛的鼻翼,谈隽放缓了语气:「墨菲尔我不想和你吵,上次允许你任性……是我的错,现在这种特殊时期,你不认也得给我咽下去!」 「你我都不能否认,只有最勇勐的将士才能发挥出机甲最大的实力。」谈隽淡淡陈述事实对转头准备离开的红髮雄虫说。 「哼!」墨菲尔脚步一顿,背对着发出一声冷哼,狠狠摔门而去。 谈隽一把瘫倒在椅子上,反手揉了揉发疼的脖子,缓缓垂下眼。 「……首席,首席。」 「嗯?」谈隽迷迷煳煳睁开眼,才发现助理小心翼翼站在他面前,一脸为难。 怎么就睡着了。 助理偷偷看过去,谈隽疏朗的眉梢稍稍弯起,眼睑下因缺觉微微泛青紫,脸色臭臭的。 「您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不用,说。」 「实验第七组的4号数值异常,麻烦您去看看。」助理收敛着眉眼轻声轻语,恐吵到还没完全清醒的雄虫。 谈隽抓住脖子扭了几下,起身跟着助理往实验室走去。 实验室由强度等级最高的材料建成,防火防水防电保温,并配备最先进的安保系统。 十几个身穿白色实验服的研究员正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谈隽走进去也没有几个看到他,他径直走到标註着七4的实验舱前。 「数据。」 「密度6887,强度八万,保温性能低于临界值,三防刚刚过及格线……」 助理报的数据自动进入谈隽的大脑,输入,分析,计算,输出。 这台机甲是研究所不久前研制出的s+级机甲,目前正放入营养液中培养,各项指标都被严密掌控着。 「密度和保温性能偏离预期太多了……让米莱重新锤鍊,将密度提到一万,再重测保温。」 「是。」助理记下。 谈隽迈着长腿继续巡视其余的实验品,想到什么他偏头问:「天蛇的机能恢復到什么程度了?」 助理立刻调出光脑里存储的数据,欣喜道:「已经恢復十分之七八了,加上新换上的特级晶片,它的整体实力已经跨上了新台阶!」 谈隽低下头略作思考,右手食指捏着左手虎口,吩咐助理:「等它完全恢復通知我。」 五天后。 虫皇在天台上为几十万将士践行。 年过百岁的雄虫鬓角微霜,眼睛依然锐利深沉,身居高位的王者之气全开。 「诸位皆是我帝国的英雄,虫民以你们为荣!我们在此等待第一军团凯旋!静待虫族大胜!」 「必胜!必胜!必胜!」军虫坚定昂扬的吶喊声一波比一波更高,将在场的氛围推向了顶峰。 谈隽和安嘉站在虫皇身后看着台下乌泱泱的虫族大军,一种激烈而炙热的无名情感在胸腔中激盪。 为了虫族而战!是每只虫血脉里的记忆。 安嘉手放在腹部,金色的眼瞳闪烁着水光,崽崽,希望你和全部幼崽都能在和平安全的环境下长大。 一旁的谈隽将他的动作全收入眼中,墨色的瞳孔微微软化,转头看向下面最前方的雌虫和并肩而立的雄虫。 雄父雌父……务必保重。 神情万分严肃的克欧西侧头看了看身侧的谈宁,嘴角勾起一丝温柔的笑,两虫相视而笑。 随后。 全副武装的元帅下令:「出发!」 第一次军团开动! 帝国元帅克欧西率第一军团出征,皇室二皇子来顿登陪同。 近千艘战舰从半空陆续唿啸而过,半个小时帝都上空轰隆声不绝于耳,盛况空前,虫民的心都有底安定下了。 虫神护佑! 必败天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谈隽看的书就是前面提到的《雄虫能为孕雌做的十件事》 * 1.不乱发脾气 2.体谅 3.满足孕雌 4.让孕雌感到安全感 5.不体罚 6.陪伴 第27页 7.营造良好环境 8.多做让孕雌感到幸福的事 9.不要吝啬对虫蛋的喜爱 10.按时回家 第15章 产蛋 军部一下子就冷清下来了,即使依旧忙碌。 一个星期了,他们应该早已经安全抵达红阑区了吧。 安嘉百无聊赖想着,拉克也跟着上前线了,现在身边各外安静,还怪不习惯的。 收起无聊的想法,安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腹部小幅度向前凸起,也许是孕期多愁善感吧,他这么想。 预产期就这几天了,安嘉打算待会儿就去请产假,但可能虫蛋等不及了,下一刻安嘉的腹部就传来了剧烈的痛感。 谈隽是被医院通知后从研究所赶过来的,额前的碎发零星地搭在眉间,不顾医生护士的劝说坚持站在亮灯的手术室门外等着。 第一军团出征了,安嘉的关系网几乎都不在了,元帅夫夫也不在,也就程汨半个小时后匆匆赶来了。 两只年轻的雄虫站在产房外怎么看怎么奇怪,路过不明状况的虫没一只不投以目光的,眼神里是暗暗的惋惜,雌虫多的很,怎么就偏偏都看上了这只——! 唉! 谈隽安静背靠墙半个身子倚着,双手环胸长腿交叠曲着放在地上,头微微低着,纤长的睫羽缓慢上下扑朔,看起来分外冷静。 仔细看才能发现平时冷锐的眼睛此时已经涣散开,是怔愣住了,指尖的温度慢慢也感受不到了,一动不动杵在那。 「多大点事,马上就出来了!」程汨一掌唿到谈隽肩上,别虫不知道他可清楚得很,装得气定神闲其实心里慌得都找不到边了。 毕竟初为虫父嘛,理解理解!嘿嘿,其实他也有点紧张。 虫族产蛋就像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没多大问题,至于出事的概率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隔壁也有另一只雌虫在生产,灯灭了之后门打开,蛋用布包住被医生抱出来,然后进了旁边的休息室。 几分钟后,一只雄虫从里面骂骂咧咧出来,走了。 后面雌虫被推了出来,医生将蛋抱给他看,刚生产完还有些虚弱的雌虫掀开布,看到下面的花纹后神情难免失落,兴致也不太高地将蛋还给医生抱,闭上了眼。 雌虫医生抱着蛋看着远去的转运床,低头嘆了嘆气,看多了也无法习惯啊,每一颗蛋明明都那么珍贵。 谈隽和程汨很明显都注意到了。 程汨凑近谈隽轻轻撞了撞他的肩头,好奇地问:「你说,安嘉少将生的是雄蛋还是雌蛋?」 谈隽不太想理他,收回了魂魄的墨瞳依旧冷然,淡淡撇了他一眼:「你是想说我会不会像刚才那个雄虫一样吧?」冷哼了一声。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不管是什么性别,都是我的大侄子啊!」程汨给了他个责怪的眼神,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的确是想像谈隽说的那么问的。 终于,半个小时左右,手术室门开了。 程汨激动地都挤到谈隽前头了,期待地等医生开口。 雌虫医生边摘口罩边对他俩说,语气平静无波:「等蛋清洗后就会抱出来,是颗雌蛋。」 「雌,雌蛋啊?!雌蛋也好,健壮,等它破壳了我就带它环游星际!」程汨高兴地手到不知道往哪摆,兴奋对谈隽说。 引得医生给了他个不太友好的眼神,严肃开口:「雌虫破壳后也是很脆弱的,别什么都乱带去!」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程汨立马虚心受教。 下一秒,被抢掉雄父身份的真雄父·谈隽,毫不犹豫推开挡在医生前面的程汨,冷静道:「产虫什么时候能出来?」 「这要等——」医生话还没说完,手术室的门又开了。 一名亚雌护士抱着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蛋跑出来,急得喘着粗气:「不好啦——!产虫温度急剧上升,像,像出现了情.热!」好不容易将话讲完。 「什么?!」医生一下子提高了声调,抬头纹都挤出来了。 情.热只有雌虫成年的时候会自然出现一次,而安嘉已经成虫很多年了。 在其他虫还在震惊的时候,谈隽三两步就往手术室走,经过虫蛋时对它发出的精神波动无动于衷,刚还活泼的不得了的虫蛋一下子就蔫了。 谈隽把里面所有虫都赶了出来,关上了门。 留下独自抱着蛋的程汨看着紧闭的门默默垂泪。 谈隽握住躺在手术台上雌虫的手,他脸上的苍白已经被红晕取代了,手上的温度格外烫虫,信息素源源不断外放。 冰冷的房间变得火热。 「安嘉,安嘉!」 雌虫还是紧闭着眼,发干的嘴唇慢慢红润起来,对谈隽的唿唤没有任何反应。 真的是情.热! 来不及思考原因,谈隽将安嘉简单清理后就搬到了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转运床,倾身压了下去。 门外的程汨真的要哭了,这叫什么事! 虫蛋被放到了营养液里。 程汨等到了天黑,门还是没有要打开的任何徵兆,他只好先回去了。 一天,两天,程汨要发疯了,虫蛋折腾着要雄父雌父,而它出生后还没见过一面的雄父雌父此时都没空搭理它。 「我可怜的大侄子!」程汨抽了抽鼻子。 手术室的门在三天后终于打开了。 第28页 衣裳有些凌乱的谈隽用被子将安嘉团团裹住横抱着走出,两虫身上浓郁交杂的精神力和信息素,很难让虫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一旁的程汨只能傻傻呆呆抱着虫蛋,看着谈隽冷漠离去。 安嘉醒来时虫已经在家里了。 「雄主。」使用过度的嗓子微微喑哑。 坐在旁边的谈隽嗯了一声,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安嘉接过咕咕喝了半杯,他放下水杯期待地看向谈隽。 「虫蛋在哪?」眼睛亮亮的。 「在隔壁,等会儿。」谈隽单手按住安嘉的肩头将他压回床上,阻止他要起来的动作。 幼虫房就在隔壁,很早就被好好地布置了。 两三分钟后,怀里抱着个花纹蛋的谈隽重新出现在门口,左手托着右手环着,姿势十分熟练。 在雌虫亮晶晶的眼神里,谈隽将蛋慢慢放到安嘉身边。 安嘉激动地伸出手碰上它的外壳,温柔的抚摸着外表光滑细腻的蛋。 是颗雌蛋。 外壳布满了繁华璀璨的花纹,细看还能发现花纹最外侧耀眼的金色。 雄蛋是很干净的白蛋,只有雌虫外壳外壳才会有无数的纹路,和他们身体上的雌纹骨翼一样,都是雌虫特有的标记。 出世后第一次离雌父这么近,虫蛋显得格外热情,以横放的姿势迫不及待滚进对方怀里,一下下生动碰着安嘉摊平的手心,安嘉眉开眼笑,有些激动地看向谈隽。 「雄主,虫蛋在动!」 谈隽坐下来,手放在安嘉的手背上,语气明显温和了下来:「嗯,虫蛋很活泼。」他停顿了一下,「给他取个小名吧。」 安嘉瞪圆了金眸和谈隽的视线接触,他低下头轻柔唿唤:「这么活跃好动……就叫动动,好不好?」 安嘉的手心又被撞了一下,动动显然对这个小名很满意。 「动动很喜欢!」安嘉笑了。 谈隽看着也笑了。 亲子互动够了,谈隽就将虫蛋抱回幼虫房休息了。 除了眉间的一点点疲倦,安嘉整只虫的精神状态都很好,金色的眼瞳更亮眼了,银髮像萤光般柔和。 「我——」安嘉喉结上下滚动,想问就是开不了口。 「你在手术室出现了二次情.热。」谈隽直白地说,落落大方。 安嘉那几天的记忆甦醒了些许,脑海里出现几幅勾虫的画面,他被雄虫强势地狠狠攥住腰身,耳尖控制不住又红了。 见状,谈隽眼神闪过笑意,蛋都生了,还这么害羞。 「你的等级提升了,应该是那次的延迟反应。」在安嘉昏迷不醒的时候,谈隽用精神力给他做了全身检查,意外发现他的等级变成了ss级。 安嘉呆滞了,雄主三次觉醒那次…… 谈隽将安嘉轻轻拥入怀,手放在他后脑勺,在额头落下浅尝辄止的吻,浅红的唇凑到他耳边柔声道:「辛苦了。」 安嘉埋在谈隽颈窝的脸更红了。 * 站在门口的谈隽瞳孔放大了,冰冷的脸上出现了裂痕,整只虫僵在那里,被领子高高遮住的脖子上方都不可避免浮现了红丝。 雌虫微微低着头上身不着一物,手上白色的液体以及房间里忽视不了的奶香味,都昭示着这个诡异的场景。 「咳咳!」谈隽勉强忍耐住。 安嘉勐地抬头,心脏骤停一副见鬼的表情,眼里满是惊恐。 被雄虫撞破这么尴尬的场景,安嘉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将作案工具一股脑拿被子遮住,手背在身后。 谈隽站在原地,微凸的喉结滚动,不免带上了些质问:「你……在做什么?」 安嘉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大半个身体藏在被子里,「……涨。」细若蚊声,仔细听还有不少窘迫和委屈。 为了给虫崽奶水,孕雌的胸部也随着虫蛋发育了,生产后到虫蛋破壳一般就到了顶峰,无处释放。 已经恢復冷静的谈隽听到雌虫这么说,噎住了,往里走了几步,在离床一米处停下。 「很难受吗?」谈隽慢慢回忆,发现本来平坦无比的胸部的确在孕期中慢慢发育了。 「……嗯。」安嘉羞得都快哭了,眼睛里水光一眨一眨。 「……」 「像刚才那样……会好点吗?」谈隽垂下眼皮,抿紧了嘴角。 安嘉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还是难受。」 于是,谈隽就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手贱改了章节,一章被关了小黑屋,被杀了6次,都改得不成样了!(呜呜) 第16章 不乖的蛋 原本应该在幼虫房里待着的虫蛋趁着没有虫,直接从营养液里蹦出来,横倒着轱辘滚动,穿过有些距离的走廊直到撞上了侧卧的房门。 动动砰砰撞着门,像是在敲门提醒雌父开门让它进去。 兴许是在干坏事,房间里的两只虫都被这不小的动静吓了一跳,雄虫埋在雌虫胸前的脸抬了起来,唇瓣浓艷水润,嘴角还沾着可疑的白色液体,令虫脸红心跳。 房间里的奶香味浓郁到抹不开,像存储着无数黄油的蛋糕房。 安嘉反应更大,像做贼被当面逮住直接伸手推开谈隽,双手捂住胸口,看向房门的眼里满是惊恐。 衣物整齐的谈隽抬着墨色的眼眸看雌虫,情绪不明,细看才能发现被黑髮遮掩的耳尖微微发红。 第29页 安嘉脸涨得通红,如装满红色墨水的气球下一秒就会滴落,语气弱了下来,声音满是害怕和祈求:「……虫蛋在外面。」 在门外等了半天的虫蛋有些不开心了,原地转了个圈有一下没一下撞着门。 见状,谈隽只是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面无表情站起身,又抚平胸前的皱褶,估计背后的雌虫收拾好,才去打开门。 谈隽一开门,脚尖就被轻轻撞了一下,他低下头,一颗暗紫红纹路的蛋正在地上,然后俯身将其捞进怀里。 被雄父怀里的精神力环抱的动动怎么也想不明白,它明明是来找雌父的,怎么就到了雄父怀里?! 不过虫蛋更开心了,它最喜欢雄父了。 动动在谈隽怀里乖乖被抱进房间,安嘉衣服完整地坐在床上,只是领口衣角有些凌乱的痕迹,眼角还是红的。 看到雄虫怀里的蛋,「动动,你怎么跑出来了?」询问却不带一丝责怪。 虫蛋做了坏事,有些蔫蔫的。 「它想你。」一旁的谈隽适时开口,虽然蛋不能说话,但雄虫的精神力可以和虫蛋进行交流,刚才动动的疑惑也都被谈隽知道了。 不过,雄虫不会给它回答。 谈隽放开安嘉拉开了一段距离,雌虫又害羞得脖子红了一大半,他眼微微垂下,睫毛都生动地颤巍巍着。 谈隽准备把放在他脸上的目光收回,下移了一点就顿住动不了了。 雄虫灼热的目光令安嘉有些难以适从,他低下头看向谈隽的目光所及之处,只一下瞳孔便放大了。 只见浅蓝色的t恤在中上部多了两块痕迹,颜色明显比周围深一些,是液体洇湿的原因。 刚才两虫拥吻几乎贴在一起,衣物相互磨蹭引起的。 呆愣住的安嘉此刻咬着唇,脸上满是懊恼,羞赧又愤懑。 考虑到雌虫此时此刻的心情,谈隽斟酌着开口:「还好吗?」安嘉幽怨地看着他不说话。 像熟透的粉嫩桃子,一口下去满嘴甜美的汁水。 于是,由于虫蛋还没破壳,就全由他雄父代劳了。 虫蛋出生后要呆在要在营养液里,加上雄虫精神力的孵化,一般一个月就会破壳。 但谈隽和安嘉的蛋很顽皮,就是不能好好呆在营养液里,动不动就自己跑出来到处滚,也格外粘虫。 动动再一次玩够了就赖在主卧的床上不肯走,已经妥协过一次的安嘉狠心让自己强硬起来。 他眉心浅浅蹙起,语气严厉对趴在床中央的虫蛋说:「动动,过来。」 虫蛋还是一动不动。 「再不过来……明天就把你关在营养液里,不准出来了!」 虫蛋明显犹豫了外壳动了动,它还是很怕安嘉的。 站在一旁的谈隽看着动动可怜的模样,心软了,不禁开口:「就让动动睡这吧。」 「雄主!动动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不在营养液里待着什么时候能破壳?!」安嘉抿着唇,脸上很不好看。 谈隽也被安嘉难见的严词厉色惊到了,不解道:「动动还只是颗蛋。」 安嘉气得鼓起腮帮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对,它是颗蛋,但是雌蛋!」 面对雌虫如此强硬的态度,谈隽还是选择让动动自己承受,在安嘉抓住它打一顿之前,就捞起顽劣的虫蛋,将它送回幼虫房。 他回房时安嘉还没消气,眼神直直看着他。 「……怎么了?」谈隽难得会有些心虚。 「雄主……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跟您说。」雌虫抿抿嘴角,语气有些低沉带着商量的意味:「您不要太惯着动动,它再小也是雌虫……宠坏了,以后……我们想帮也帮不上什么。」 安嘉发现自从虫蛋降生后,虽然谈隽都不怎么表明自己的态度,但只要安嘉开口他就不会拒绝,偶尔还会为虫蛋争取福利。 「我就要上前线了,动动还这样……我怎么能放心。」 谈隽根本就不像安嘉一开始担心的那样会嫌弃虫蛋,反而明里暗里地溺爱着动动。 被教训了一通的谈隽脸上讷讷的,他的确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像谈宁一样对自己那样对自己的虫崽,哪管是什么性别。 「动动还小,大了就懂事了。」谈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以他还是和稀泥这么说。 安嘉唿吸停滞了几秒,也没有想再强调的欲望,只是疲惫的半合上眼,不顾谈隽眼神里欲言又止的挽留,起身出去掩上门。 瞬间的角色调换让谈隽也体验了一次,以前安嘉惴惴不安的等待。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夹在指间,打手机刚要点燃又顿住了,又将烟盒打开将烟丢了回去,动动降生后他已经有意识的减少抽菸的次数了。 谈隽自暴自弃地抓了抓头髮,心里一片烦躁,难受得很。 这叫什么事! 谈隽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安嘉对外部环境对雌虫压迫产生的巨大压力,因为不强大就丧失存在的价值。 他也在因为雌虫的身份而煎熬吗? 孤枕难眠的雄虫出现在了幼虫房,看着在湛蓝光莹的营养液里睡得正香甜的动动,谈隽不禁嘆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小没良心的! 第二天一早。 谈隽下楼时,安嘉正在餐桌前将早餐摆好。 第30页 「雄主。」见谈隽过来了,安嘉唤了一声就转头准备离开,谈隽拉住他的手腕,将他牵到桌前摁在椅子上。 「坐下,一起吃。」谈隽在对面落座。 看雌虫还是摆着张脸手上一直没动作,谈隽放下面包片,和他对视。 「不闹脾气了,昨晚……是我的问题,嗯?」 雄虫都放低姿态了安嘉怎么会不依不饶,顺着梯子滑下,动了动嘴,犹豫道:「您疼爱虫崽我很高兴,但不自立的雌虫是不会……被社会接纳的。」 「我以后会注意的,会尊重你对动动的教育方式。」谈隽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在教育方式上的不足,不管动动是不是雌虫,都不应该溺爱。 毕竟,「慈母」多败儿。 听到满意的回答后安嘉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伸手给谈隽倒了杯热牛奶,不过自己只喝了杯豆浆。 对奶留下阴影了。 安嘉今天要出门,虫蛋就被他雄父接管了。 动动还没等安嘉起床就躁动了起来,但由于昨晚它顽皮营养箱被锁住了,只能徒劳地在面积不大的地方乱滚,以表示此刻的不开心。 等两虫吃完早餐才被谈隽大发善心放出来了。 本性难移。 虫蛋趁谈隽转头的工夫就蹿下椅子,在房间里到处滚,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外壳还沾上了不少细灰。 手里拿着两本书的谈隽唿吸一滞,将书随手放在椅子上,黑髮黑眸冷声道:「动动,过来。」 听见雄父明显不悦的语气,动动不舍地放弃娱乐活动,不太开心的滚到谈隽脚边。 谈隽双手抓住它一把扔在铺了毛毯的躺椅上,又去抽了几张纸将蛋壳擦拭一遍,看着被染黑了点的纸巾,谈隽的脸黑了。 丢了脏纸巾后,直接把动动捞进怀里,不轻不重打了下。 「以后乖点,不准在地上乱滚。」 呜呜! 动动放出反抗的声音,谈隽直接撇了一眼,反对无效。 因为虫蛋太不安分了,谈隽只得一只胳膊夹住它,单手翻页,倒还是平静渡过了这半天。 安嘉来到了医院。 「安嘉少将?」 刚到病房门口就遇到了雄虫医生,唐卡。 安嘉很是惊讶,这么久了唐医生怎么还在这。 「唐医生,你——?」 唐卡笑了笑,主动解答:「我一直在为达奇蓝多少将治疗。」 安嘉看着他,犹豫着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很不好。达奇蓝多少将身心都遭到了巨大的打击,身体损伤程度过重很难恢復了,以后——」唐卡安静了几秒,「怕是很难再有蛋了。」 失去了骨翼不能再上战场,现在连有自己的血脉的机会都被剥夺了,达奇蓝多还剩下什么? 「最严重的是他的精神状态,我为他进行过多次精神安抚……但他表现得很排斥。现在更是将自己封闭起来,几乎不与旁虫交流,已经出现抑郁的倾向了。」 「您可以的话……帮我劝劝他吧。」唐卡最后还是将压在喉间的话吐出。 「你——!」安嘉惊讶极了,唐卡对达奇蓝多好像太过关心了。 唐卡大方承认了,雄虫还是有些腼腆:「我对达奇蓝多有感觉。」 安嘉呆愣后就笑开了。 有一只这样的雄虫,不在乎他的过往,不在意他的不足,甚至不关心血脉,达奇蓝多应该很快会好起来的吧! 第17章 告别 安嘉站在门口透过房门的玻璃小窗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敲了几下门,慢慢推开了门。 他在离病床一两米处停下来,沉声道:「我是安嘉。」 窗两侧的帘子被唐卡绑起固定在两边的墙上,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台射进房里,在地板上洒下一大片光亮,微微沖淡了病房里的沉闷压抑。 病床上的虫穿着纯白蓝条衫背对着大门,瘦了几圈的身体在宽大的病服里显得空荡荡的,不作打理的头髮长长了随意耷拉着。 没有回应。 安嘉主动开口打破寂静,像尘封已久的房间来了一阵风,吹乱起沉沉烟尘,「……我要上前线了,对手是天伽。」 达奇蓝多消瘦的躯体微微动了。 「虫蛋降生了,是只雌虫幼崽。小名是我取的,叫动动,很不乖……它破壳后,等我从战场回来就带它一併来看你。」安嘉自顾自说着,金色的眼睛深处藏着一星光。 他知道达奇蓝多可能并不想见自己,也不想听他说这些,但……他不想留下遗憾。 死一样的寂静,压抑到令虫微微窒息。 安嘉又安静站了一会儿,喉结上下滚动欲言又止,见达奇蓝多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欲望,只好离开了。 听见门被掩上发出的轻微声响,达奇蓝多唇瓣颤抖着,像在说着什么。 在门外,安嘉再次郑重拜託唐卡照顾达奇蓝多。 天伽来袭的一个月零六天,安嘉作为后部队并押送后续的军备物资奔赴红阑区。 一家三口站在家门口,军部派来的磁浮车已经在旁边等着了。 安嘉重新穿上了暗黑色军装,宽肩细腰长腿,闪着水光的眼睛不舍地盯着谈隽和动动。 他向前走了几步离雄虫越来越近,饱含歉意的声音在谈隽耳边响起,「雄主,安嘉冒犯了。」 他直接伸手将谈隽拥入怀中,微微低头,红唇对红唇鼻尖碰鼻尖,只是单纯贴着没有多余的动作,金眸里的动容被平静的黑眸一一捕捉。 第31页 谈隽微凸的喉结滚动,喉咙发干,黑曜石般的眼底的暗色越来越浓,在安嘉没有防备时大掌攥住他后脑勺狠狠吻了上去。 雌虫震惊微张的嘴就给了谈隽可乘之机,灵活的柔软强势地挤进去,涤盪整个口腔,大力的吸吮让安嘉的舌根发麻,大脑开始缺氧而呈空白。 一旁的几只军雌自觉转过头,耳边响起的水渍声令虫面红耳赤。 安嘉最后唇上一痛,眼神里的侵.略性还没消散的谈隽放开他,雌虫腿软地瘫倒靠在雄虫怀里艰难喘.息,泛着水光的,微肿的唇被咬破了个角。 看着雌虫的动.情,谈隽很满意地勾着唇,带有薄茧的拇指抚过安嘉红肿的唇珠,连带擦掉那一根银丝。 「应该这么来,学会了吗?」带着低低鼻音的嗓音在安嘉绯红的耳垂响起,激起一阵阵电流,他腿瞬间更软了。 被谈隽单手搂住,挤在中间的虫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被两侧夹住的力气有些大。 缓了好几分钟,安嘉才挣扎着从谈隽怀里起来,两耳尖发红,眼角赤红。 「雄主,动动……」安嘉鼻间开始发酸,喑哑着声音:「我走了。」雌虫大力抱住谈隽捨不得放手,终于狠下心撒手退了半米的距离。 谈隽将他的军帽摆正,单手抚平军装襟前起的皱褶,沉声道:「保重。」 安嘉勐地转头大步踏向磁浮车,背挺得笔直,军雌跟上他,车门关上后,很快只留下一地的风尘。 谈隽收回僵涩的眼睛,垂眼看向怀里正在闹腾的虫蛋,感受到安嘉的气息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急切地一跳一跳想要挣脱他的臂弯。 「小坏蛋,先前不好好泡营养液破壳见见虫,你雌父走了就捨不得了?」谈隽缓声说,但抱紧了它。 动动像是懊恼了,安静下来,壳身颤了颤纹路的色彩都暗淡了。 * 「第一军团少将安嘉,前来报到!」 铿锵有力。 安嘉敬礼,身体慢慢转动,用坚毅的眼神对在座的将领致以最高的敬意。 他们都身居高位,此刻却不顾安危在前线以身作则抵抗天伽。 以元帅为首的军雌同敬礼以回礼。 紧张压抑的氛围蓦然松弛。 「来,坐吧!」元帅招唿安嘉坐下,安嘉点点头,在长桌的最后一侧落座。 「动动还没破壳吗?」 「还没……它不太喜欢待着营养液里。」 元帅拊掌大笑:「哈哈,还是颗蛋就这么有脾气,我喜欢!」 虫蛋出生后,他们便给元帅夫夫发了短讯。 其余将领也纷纷善意笑意地笑了,安嘉少将刚生完蛋就到前线了,精神可嘉。 一个小生命的出生给被天伽整得愁云惨澹的指挥室染上了些喜意,添了些生气。 短暂地唠家常放松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安嘉开始向上司们汇报工作。 「同我前来的有五万一千名军虫,一起带来的军备物资有,机甲研究所加紧生产出来的上百台s级机甲,加上第二、三、四军团匀出的共计八百一十二a级机甲……」 「……」 「医疗所准备的三十万救生包,及以万计的营养液和修復液。最后,虫皇陛下让安嘉代他向诸位问好。」 指挥所里针落可闻。 帝国对红阑区的全力支持也正说明着这次战役的艰巨性,每只虫心里都压着大石块。 元帅动了动干涩的嗓子:「陛下的厚望,我等必会全力以赴。」 「少将!」 拉克大老远就开叫,自从安嘉来了以后,拉克就不用像无头苍蝇到处乱窜了。 安嘉嗯了一声抬头,嘴角勾起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平,整只虫都在散发着光辉。 「又再看谈隽阁下发来的照片啊?」拉克直接把头凑过来,一眼就看到投在半空的蓝色显示屏上的照片。 「是啊,动动这几天不太开心,都不爱动了。」安嘉边说边扬起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笑。 安嘉走后,动动可是闹了通脾气,谈隽几乎每天都会给它拍照发给安嘉。 拉克又开始惆怅了,垮着脸:「啧啧,有了虫蛋就是不一样!」不像他什么牵挂都没有,除了打仗还是打仗。 收起光脑,安嘉颇为认真对拉克说:「程汨阁下真挺不错的,你就不考虑考虑?」不久前他才从谈隽那里知道,居然是拉克拒绝了程汨。 「……现在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拉克嘆了口气,嘀嘀咕咕:「我回去后人家蛋铁定都有了。」 和天伽这仗打的谁都没底。 因为安嘉刚来对此时两军对峙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元帅特地在私底下为他开小灶。 安嘉来到元帅夫夫的住处后,意外在那里还见到了驻守红阑区的阿纳斯塔西奥少将及他的雄子。 见到安嘉,四只虫都接连转头看他。 除谈宁外,三个紫眸,二个红髮,特别是阿纳斯塔西奥,和元帅都是红髮紫眸。 安嘉敛下眼神里的探究欲,依次打招唿:「元帅,谈宁阁下,阿纳斯塔西奥上将,阁下。」 「都说叫雄父雌父就好!」元帅嗔怪地说,一旁的谈宁温和地对安嘉笑。 和阿纳斯塔西奥的红髮不符的是他的性格,淳厚如水,紫眸里仿佛容纳了整个星际的悲怜,令虫动容。 第32页 坚守了虫族的第一线,是值得所有虫尊敬的军雌。 他很热情地回应,声音含笑:「安嘉少将,很高兴能见到你。」他招唿站在他身边半大雄虫,「这是我的雄子,泽多。来,泽多。」 「少将,您好!」小雄虫睁着澄净的蓝眼睛,满是好奇地盯着安嘉的脸。 虽然身为雄虫,但泽多很乖巧,身上并没有染上娇逸,看来阿纳斯塔西奥教得很好。 「你好,泽多。」安嘉温和地笑着说,看到泽多他就想起了动动,他的虫崽长大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您是谈隽阁下的雌侍吗?」泽多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脸上有些羞赧。 「是,而且我们刚刚有了个虫蛋。」 泽多眼睛瞪得浑圆,显得有些激动,眼角的泪痣可爱地一动一动:「是,是真的吗?那我可不可以看看它?」 「当然!」泽多可爱的反应落入几只成虫眼里,大家都笑开了。 安嘉将光脑里关于虫蛋的的照片传给泽多,他就和谈宁在一旁看照片。 元帅和阿纳斯塔西奥就开始给安嘉讲述现在的状况。 「从天伽来袭我们已经交手大大小小不下十次了,在帝国还没派援兵打得最凶,一天可能会有四次偷袭。」 「一开始天伽攻势很勐大概是想速战速决,发现攻不下,加之帝国增援抵达,后面就小打小闹,骚扰我军让我们不安生。」阿纳斯塔西奥温声细细说来,声音很舒服。 「天伽最近的势头又起来了,怕是他们的大部队,由蒂米亚罗带领的天伽的勐虎之师要赶到了。」 「天伽前元帅是蒂米亚罗的雌父,和虫族交战的最后一战被阿纳斯塔西奥重伤,听说疾病缠身不久就身亡了。」 「安嘉,你不能对蒂米亚罗有半分轻视,明白吗?!」元帅严肃起来,没有半点含煳。 安嘉是第一军团的前锋部队的指挥,一旦开战必定会顶着压力沖在最前头。 元帅的敲打让安嘉对敌军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识,安嘉重重点头。 只要让他上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成就:全文超五万字(啊哈哈,好棒!) 第18章 破壳 安嘉和阿纳斯塔西奥双双和元帅夫夫告辞,一起离开并在路上聊了起来。 「好漂亮的花纹啊!雌父您看!」泽多小脸兴奋得通红像发现了什么宝贝,献宝似的给阿纳斯塔西奥看。 阿纳斯塔西奥认真看了以后,手轻轻拍着他的头,柔声道:「的确很漂亮,泽多还是虫蛋时也没有的,这是雌纹,雌蛋才会有。」 小雄虫认真点头,继续沉迷于动动的照片无可自拔,嘴角翘起很大的幅度。 阿纳斯塔西奥歉意地看向一旁的安嘉,语气里有点无奈和心疼:「见笑了!泽多没有兄弟,我又没什么时间陪他,所以他一直很想有一个可以一起长大的伴儿。」 安嘉摇了摇头,看向泽多的眼神藏不住的喜欢,「泽多被您教得很好。」 笑了笑,阿纳斯塔西奥紫色的眼睛注视着安嘉:「怀虫蛋很不容易吧?辛苦你了。」他是过来虫,很清楚孕雌的不易。 不知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安嘉耳尖悄悄红了,声音也弱下来:「没有,谈隽阁下很体谅我。」 见状,阿纳斯塔西奥脸上盛满了亲切的笑:「看来你和谈隽阁下很恩爱,那就好。」 安嘉全程被阿纳斯塔西奥用很温柔很舒服的方式对待,像哥哥一样的关怀,如沐春风。 但安嘉心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大了,和元帅相像的外表,和谈宁一致的性格…… * 程汨看着紧紧跟在谈隽身后滚的蛋,忍俊不禁:「动动又犯什么错了?」 动动乖乖的谈隽就会抱着,犯错了就自己在地上滚,短短半个月程汨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接过程汨递过来的红酒杯,谈隽靠在护栏上喝了口酒才慢腾腾看向脚下讨好蹭着他脚尖的蛋,右手轻晃高脚杯淡淡开口:「趁我不注意跑出了别墅大门。」 「不愧是我大侄儿,这都行!」程汨啧啧道,虽然佩服也不敢干涉谈隽对虫蛋的教育方式。 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野的蛋。 「对了,动动也快一个月了吧?怎么还不见破壳的动静呢?」程汨摸了摸下巴,看着虫蛋陷入了深思,「它的壳好像比其他蛋都要厚啊,看来——」他看着谈隽奸笑着,乐呵呵道:「浇灌的次数不少吧!」 程汨的感觉的确不是错觉,蛋壳一般越厚营养越足,虫崽也会更健壮,说明雄虫在孕期浇灌得很勤。 对于他的八卦,谈隽持沉默态度,冷冷撇了一眼。 「这个不用你关心,它就没好好待过一天营养箱,能破壳才奇怪。」 谈隽话里带着明显的嫌弃,还是他雌父有先见之明,再宠着能不能破壳还是个问题。 程汨捧腹大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语气贱贱的:「怎么就同意安嘉上前线了?一只虫不寂寞吗?」 「安嘉是孤虫。」 「这个我听说了。」 「那你知道他的双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程汨侧过身,耸了耸肩,「这真没了解!」 「双双战死,三十年前,在红阑区。」谈隽用深不见底的墨眸看着他,几秒后移开,看向红阑区的方向。 第33页 他不会阻拦,也不能阻止。 「战死,红阑区……你的意思是——!」程汨倏然瞪大了眼睛。 三十年前,安嘉也还只是颗蛋,降生在战火交加的红阑区,没见过面的雄父雌父就战死在和天伽交战的战场上。 他幸运地被元帅带回帝都。 谈宁为他取名安嘉,希望他能平安且出色的长大成虫,然后再有个安稳的家。 之后,他考上军校,并以第一名从军校毕业,再进入军部成为一名军雌,到如今的少将,安嘉一直在向自己的目标坚定不移的前进。 * 谈隽知道动动迟迟还不破壳的后果,但,再怎么顽劣都应该坚韧不拔。 蛋,被从外面打破是食物,从内打破是生命。 于是,在蛋壳里几乎被眼泪淹没的动动被谈隽关在营养箱里,除了按时放它出来进行精神孵化。 可能是谈隽的坚定有了回报,也可能是动动的营养太足长得太快,蛋壳容不下它了。 这些谈隽都不关心,在他和往常一般准备把动动放出营养箱时,他就听见营养箱里面有声音。 不是以往动动撞箱子内壁发出的砰砰声,而是一种很清脆的,像是什么坚硬的东西被撕裂的声音。 心下有了猜测,谈隽打开营养箱,果然,纹路繁琐的蛋壳裂了长长一个口子。 有什么一直在里面动,裂缝越来越大,一只白嫩的小手伸了出来,然后是肩膀,动动的身体部位暴露得更多了,最后蛋壳顶部直接被顶破了。 一只小小的、香香的头顶还举着一块蛋壳的虫崽出现在谈隽面前,还没有他摊开的手掌大,黑色短髮,眼睛还没睁开,皮肤上裹着一层粘液,指甲的颜色都不很清晰。 动动趴着半空的蛋壳里,手里抓着刚才它撞掉的一小块蛋壳,直接往嘴里放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三两下就吃完了。 接着就扒着蛋壳外缘,从上往下咬,速度极快三分之一三分之二 这让谈隽觉得自己的咬合力可能都不如一只幼崽。 把自己的蛋壳吃完了,头上那块没吃,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够不着,它再没了任何遮挡物,跌跌撞撞向谈隽的方向爬来。 刚破壳的虫崽对精神力和信息素都很敏感。 三个月二十八天,动动降生。 一个月零六天,动动破壳。 十二分钟三十一秒,动动成功破壳。 谈隽一言不发地看完了动动的破壳的全程。 微不可察晃动的指间贴上虫崽,谈隽左手给他坐另一只手虚扶着,将他带离营养液。 谈隽麻熘地用柔软的毛巾把动动擦拭干净,给他穿上了安嘉早就准备好的衣物,最后的最后,再往他嘴里塞了个奶果。 于是,动动最后一块蛋壳倖存下来了,被谈隽放了起来。 破壳时有力的动作耗尽了动动的体力,吸着吸着就垂下小脑袋搭在谈隽臂弯上睡着了。 听着那小小的鼾声,谈隽感觉有东西把自己的心撬开了一个口子,什么以极快的速度钻了进去,略粗粝的指腹在光滑柔软的小脸上缓慢滑动。 眉目温和下来,恍如常年的积雪融化,缓缓汇聚到一起化作涓涓细流,温润而柔软。 动动。 安嘉执行完巡视任务回到自己的住所后先摘了帽子,光脑传来叮咚声,是有简讯进来了。 打开,只一眼安嘉就挪不开眼了,心像蛋糕上的奶油被温化了,温热而甜蜜。 是动动的睡眠照。 和雄虫一般的墨发搭落在眉眼处,小脸睡得微微泛红,浓密纤长的鸦羽落在眼睑处,粉嫩的小嘴微张,像素之高连白色的细小绒毛都能看清。 视频打了过去。 「喂,动动睡了,就不叫醒他了。」「……雄主。」安嘉看到画面慢慢移动,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谈隽走到了阳台。 朝思暮想的容颜出现在视频那一头,安嘉眼睛慢慢红了,嗫嚅着就是开不了口。 谈隽就看到眉眼疲惫的雌虫从兴奋到平静,最后慢慢红了眼眶,心里涌上些许莫名的烦躁,他低声道:「怎么了?动动刚才破壳了,不应该高兴吗?」 下一秒,安嘉就做出了个难以言喻的笑容,又哭又笑,难看得很。 不自觉的,谈隽的手就靠近安嘉的脸要帮他抚平下垂的嘴角,像忘记他们还隔着屏幕。 一直微微垂下头的雌虫并没有发现这个很快的动作。 「我很想动动,也……很想您。」安嘉喉咙沙哑,艰难吐出。 一直在想,还没睡着就开始想了,可是雄虫就从不在他的梦里出现。 自安嘉离开,虽然一直有联繫,偶尔也会视频,绝大部分都是关于动动的,他们两个相处的时间少的可怜。 安静下来了。 只剩两虫的唿吸声,能听出并不平稳。 等待了好久,谈隽也只是这么平淡说:「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都可以联繫我。」安嘉难掩失落,眸子都黯淡了下来,不轻不重应了一声。 很快收拾好负面情绪,安嘉就开始和谈隽聊有关动动的事情。 「怎么今天就破壳了?他有乖乖听话吗?」 「时间也不短了,最近几天乖乖泡营养液了。」谈隽轻描淡写,语气都没变一丝,掩去自己和动动斗智斗勇的片段。 第34页 深藏功与名。 安嘉急切地想知道关于虫崽的一切:「破壳的时候顺利吧,没受伤吧?」 「没有,他很健康。」回忆起今天的场景,他谈隽想了想还是用了这么个形容词。 话题全是围绕着虫崽,到后面谈隽名为不爽的情绪都被激发出来了,他怠慢下来,有一下没一下接着安嘉的话。甚至直接找藉口敷衍了:「时间不早了,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安嘉被噎住了,看着黑掉的屏幕眨着眼,再往窗外瞧瞧,天还亮着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啊。 挂断视频的回到房间的谈隽瘫倒在床上,脸上浮现些许懊恼,揉了揉发涨的额头。 好像搞砸了。 明明他偶尔也会想起那只很容易脸红,会受挫却坚韧的雌虫。 动动在隔壁睡得香甜,根本不了解他雄父此时矛盾至极的心理。 第19章 睁眼 「还要多少时间才能抵达?」一只穿着最高军衔制服的雌虫冷冷开口。 将近两米的身高并不显得健硕,太单薄了反而有些羸弱,眼神十分阴冷刻薄,那红色的眼底流淌的恍若猩红的血液。 舰长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慄,深深埋着头,语气里的恐惧比恭敬多得多。 「大人,还,还有两三天的路程。」 「嗯?」雌虫眉头紧缩,周身的气流都因为他的不悦而阴冷了几分,「怎么和你前些天说的不一样,明天就应该到了!」 仿佛被一条吐着舌头露出獠牙的,浑身布满冰冷坚硬鳞片的毒蛇紧紧勒住了脖子,舰长身上的冷汗刷一下就冒了出来。 「……是属下技艺不精,请,请,大人原谅!」 十个星座万亿光年的距离,陨石群、黑洞、射线逸散、撕裂……近五十次时空穿梭,变数太多。 即使中途有休息整顿,一旦出现一丝失误,整艘军舰就将成为混沌的葬品。 指挥官和他的军队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体质超群,舰长是雄虫,军雌忍得了他们可受不住。 他不能不管不顾。 都是雄多雌少,但和虫族不同的是,天伽以实力为尊。 战斗力爆表的雌虫自然成为顶层,而连亚雌都不如的雄虫只能依附强大的雌虫,成为禁脔。 舰长之所以能成为舰长,是因为他有皇室背景……如此巨大的难度,他也不敢抱怨一句。 金髮红眸的雌虫眯了眯眼,嘴角噙着危险的冷笑:「最迟后天,再不能按时抵达——」他扫了舰长的脖子,冷光闪过眼底,「这头就别留着了!」 「大人!」舱门口一只低着头的军雌唤道,雌虫闻声缓缓转过身,「七皇子找您。」军雌头埋得更低了,像要缩成最小的体积好像空气一般被虫忽视。 雌虫,也就是蒂米亚罗回头扫了舰长一眼,冷嗤一声负手离开。 雌虫的身影一在舱门消失,脸上毫无血色的舰长就松了一口气再也撑不住跌倒在座椅上,抬手一抹满掌的冷汗,小腿肚还在微微收缩。 与此同时,虫族的侦查部队传回消息,他们在直径数百万光年外检测到大规模频率异于虫族的信号波。 指挥所临时召开了紧急会议。 「蒂米亚罗的速度比我们预计的时间还要快,照这种速度,最迟三天后抵达。」 「天伽真是一群疯子!」在座的有几只虫敢相信真有虫敢用这样的速度行军。 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二皇子来顿登坐在元帅左手边,那张病弱苍白的脸被半长的头髮遮住了一大半。 「他们应该会在天伽最前线的多伯星汇合,然后进行大约五天的修整,不超一个星期就会发起战争。」 「形势严峻,每只虫安计划部署好自己的军队。」 「安嘉你要时刻准备,保证一令下就能出发!」 「是!」 元帅缓下了语气:「辛苦大家!」 安嘉看着来顿登滞慢的步伐,这位据说因为体弱多病的二皇子而极少见虫。 体格比安嘉这个雌虫中的矮子还要夸张,顶多比雄虫高上那么一截,很清瘦,一看就知道没经过正规的训练,脸也就能算得上清秀。 毕竟,因为优秀的基因,雌虫就没几个称得上丑的。雄虫倒都是歪瓜裂枣,谈隽能长成这样一部分是元帅夫夫强大的基因加持,另一部分便是运气好。 走出指挥所,安嘉就往训练场走,一路上的每只虫都步履匆忙,草草向他打招唿。机甲区里,很多虫正在抓紧检查、维修、装备机甲。 厉兵秣马,等待一触即发的死战。 安嘉晚些时候出了驻地,身边跟着拉克和泽多,因为战争的影响学校已经停课了,泽多这些日子便一直待在军队。 泽多打小在红阑区长大,比安嘉和拉克这初来乍到的熟悉多了,便主动当了嚮导这个角色。 「红阑区大是大,但民众都集中在这一块,虽然经常受天伽骚扰,但有军队在治安一直还可以。」 「……」 泽多一路上介绍着红阑区特殊的地理位置,歷史背景,以及各种各样的轶事。 「这在两个月前还是一个集市,各地的商虫都会在这里交易,聚集着各地的珍宝特产,慕名而来的虫特别多。以往阿道尔叔叔接我放学就会带我来这里看热闹,好玩的东西真的很多!」 第35页 泽多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巷子想,脸上显而易见的失落。 安嘉和拉克现在看到的只是一条有寥寥几只虫走过的破旧老巷,地面上还落下谁丢下的垃圾,巷口有几根发黑的木棍,经过风吹雨打的牌匾勉强还能看出珍稀巷三字。 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安嘉和拉客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明晃晃露出遗憾。 转了一大圈后,安嘉对红阑区有了大致的印象,一点熟悉的痕迹都没有了。 最后,他们找了个地方吃饭。 三只虫落座后,才有只亚雌匆匆过来,对他们表示了歉意:「对不起各位!怠慢了。」 安嘉看了看四周,偌大的餐馆处了他们这一桌也就零星坐着三两只虫。 「店里生意都这样吗?」他把菜单递给泽多,让他看着点。 「唉,前些日子还好,现在一天比一天惨澹了。」年纪不大的亚雌倒有不少沧桑感,忍不住向他们吐苦水:「店里的员工辞的辞,走的走,现在前堂就我一只虫了……要是还这样,指不定过几天倒闭我也失业了。」 「会好的。」 拉克问安嘉要吃什么。 听见拉克对安嘉的称唿,亚雌惊讶道:「你们是军队的?」 安嘉点了点头。 「……这仗我们能赢吗?」犹犹豫豫的亚雌道,看向安嘉的眼里却充满了期待。 安嘉自己也不知道给不了他答案,只是实话实说:「我们会拼尽全力的。」 亚雌眼里的光瞬间灭了,拿着点好的菜单垂头丧气去后厨了。 晚上。 安嘉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脑海里一直循环着今天亚雌说的话。 「……这仗我们能赢吗?」 「……这仗我们能赢吗?」 「……」 突然,又有其他不同的声音插入,将在心里唿之欲出的怯弱强势压了回去。 「我们以后要一起并肩作战,我的后背会永远交给你!」 「保重。」 「少将,您可算来了!」 「我可以和您回帝都见动动吗?」 「安嘉,你不能对蒂米亚罗有半分轻视,明白吗?!」 元帅的低喝像是一桶冰冷的水,泼醒了喝得烂醉的酒鬼。 安嘉的眼睛倏然发出坚毅的光,金眸璀璨。 * 「动动,别闹。」低哑而磁性。 谈隽挣扎着睁眼,抓住在他脸上动作的虫崽一把用左胳肢窝夹住,声音带着还没睡醒的鼻音。 「啊啊啊啊啊!」小只的动动在钳制下根本无法动弹,只能徒劳地叫唤着,因为还太小,不会说话。 雄父快起床! 「让雄父再睡会儿,乖……」谈隽往右翻了个身,将褪到腰间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正好盖到胸口没遮住动动的脸。 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没被搭理的虫崽躺着躺着,睡意渐渐袭来,又睡着了。 等到谈隽再次睁眼时,小傢伙砸吧砸吧嘴睡得香甜,笑意在眼睛里流淌,他将小心将动动放到旁边,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下床。 将一切准备完毕后,谈隽这才把虫崽唤醒。 被突然叫醒的动动显然有了点小脾气,小手握成拳不断揉着眼眶,瘪瘪嘴,还偶尔哼哼两声。 谈隽只能哄:「动动不是蛋了,快起床,今天带你去和其他幼崽玩,好不好?」 动动犹豫了一下,还是慢腾腾睁眼了,睁开的那瞬间出现了一对亮亮晶晶的星星。 虫崽前几天就睁眼了,是一对和安嘉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睛,可以说,除了头顶那一小撮黑髮,完全是安嘉的缩小版。 餐桌上,动动被放在给幼崽特制的椅子上,面前放在一个盘子,里面堆着几个奶果,正好是这么大虫崽的量。 「啊啊啊!」 雄父喂! 咬了口面包的谈隽喝了口奶,挑了挑眉无情道:「自己拿。」 撒娇无效。 动动只好自食其力,哼哼嗤嗤抱着一个奶果吸。 吃完早餐,动动就被谈隽拎去了研究所。 动动窝在谈隽外套口袋里,探头探脑好奇地往外看,谈隽伸手把他按回去,从左边钻出来,再按,从右边冒头。 在谈隽几次压制无效后,就任由他伸出头了。 来来往往的虫都一脸震惊,忍不住瞄着谈隽的口袋,结结巴巴地向他问好。 一个上午,整个研究所都知道首席带虫崽来上班了。 是颗蛋就算了,破壳能跑了怎么还带着?! 进了办公室,谈隽将虫崽从口袋揪了出来,放进了一个装机甲零件的空箱子。 动动跌坐在箱子里开始嗷嗷叫,伸着手要谈隽抱,「啊啊!」 抱抱! 谈隽无视了,将几个稍大一点的塑料环丢进去,漫不经心开口:「乖,自己玩,雄父要工作。」转身就去看昨天助理收好来的文件,时不时会抬头看看虫崽的动静。 动动自娱自乐的本领还不小,见要谈隽陪玩无望,就好自己拿着几个塑料环开玩。 看到虫崽小手使劲挥着塑料环,用力到小脸通红,谈隽轻笑,眼底流淌着柔软。 第20章 託孤 下班后,谈隽刚出办公室的门。 「首席。」 「等等!」谈隽叫住要离开的亚雌。 第36页 亚雌停下要迈开的脚步,摸不着头脑问:「您有什么事吗?」 「你哥哥没带虫崽走吧?」 「当然,罗耶还怎么小……您——?」亚雌,也就是皮斯的弟弟突然顿住了。 「明天把他带来,两只幼崽也有个伴。」 亚雌勐地咳嗽起来,脸都涨红了,瞪圆了眼眸不可置信道:「把虫崽带来研究所?您不是说……不安全吗?」还偷偷瞄了一眼他怀里昏昏欲睡的虫崽。 谈隽脸都没变,平静地陈述事实:「我会看好他们的。」 「……」 亚雌相信谈隽,果然,双标还是得有实力的。 「……那就麻烦您了。」 这周都是阴雨天,周末难得出了太阳,所以谈隽就趁着难得的好天气带虫崽来后院活动。 安嘉的玫瑰花开了,经过一连几天的风吹雨打还是格外的精神,红的热烈,绿的葱郁。除少数整朵花苞都掉了,大部分只是掉了几片花瓣。 落红零落地贴在地上,分外可怜。 整株花才稍稍高过半米,而虫崽还没花一半高,小小一只混在里面不仔细都看不见。 安嘉栽的间距很大,株与株之间完全能再容纳一只这么小的幼崽,所以动动可以安全而畅通无阻的在里面撒腿跑,小脸笑得一颤一颤的。 谈隽就站在外面的石子路上看着,嘴角勾着笑,看着朵朵娇艷的玫瑰很难不想起种花的虫。 雌虫温热而略显粗糙指腹仿佛还放在他唇上,闪着水光的眸子一颤一晃,低声的缠绵:「别,等我回来再说。」 这是在分别前,谈隽打算把自己给动动取的大名告诉安嘉,但被他阻止了。 他是在害怕自己回不来吗? 越沉越深的思绪被一阵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拉回了。 谈隽的裤脚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拉扯着,他低下头,温和地笑开了。 动动一只手抓着裤子,另一只手举着一朵玫瑰,肉乎乎的小脸正对着谈隽笑,露出几颗白嫩嫩的乳牙。 「啊啊,啊!」 雄父,给! 谈隽一把将虫崽抱起顺手接过花,亲了亲动动的光洁的小脸蛋:「谢谢动动,雄父很喜欢。」被夸奖的虫崽显得很激动,仰起头在雄虫侧脸mua了一口,发出极响亮的声音。 顶着一个口水印的谈隽哭笑不得,轻轻捏了捏动动的小鼻子,「不玩了,该洗澡了。」 浴室。 谈隽躺在大浴缸里,黑髮半湿,眼角被水汽熏得微红,虫崽被套着一只迷你版小黄鸭游泳圈,兴高采烈地地双手打水,看着激起的水花嗷嗷叫。 让虫崽玩了十来分钟,水温都有些变凉的趋势,谈隽才把动动捞到他身边。将洗髮水搓成满手的白色泡沫往虫崽头髮上抹,给他洗了洗今天跑到花田里弄到头上的碎叶片和花瓣。 整只虫成了雪人,被一个个起了又破,破了又起的泡泡包裹,动动觉得有趣使劲挥着小手,泡沫溅得到处都是,连谈隽的脸也无法倖免。 浴室里雾气缭绕,夹带着混合玫瑰花味的奶香,很好闻。 被抱起离开水面时,虫崽还眼巴巴看着浴缸里的小黄鸭。 谈隽一边用毛巾帮动动擦拭干水珠,一边勾着幼崽,「好衣服,雌父再等着视频呢。」 动动一听到谈隽的话立马乖了,听话地要伸手伸手,要抬脚抬脚,穿好后,谈隽不吝地夸赞:「动动真棒!」 「啊啊啊!」安嘉的脸一在光屏上出现,动动就激动地指着他给谈隽看。 是雌父! 谈隽轻轻笑着,看着视频里外一大一小的金眸,心里蓦然软了一块,像被戳破的流心糖的甜蜜缓缓蔓延。 「动动!」安嘉脸上都是温柔的笑。 「啊啊!」 雌父! 「雌父很想你……最近有乖乖听话吗?」 自从动动睁眼后,又恢復了还是颗蛋时候的活泼好动。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嗯嗯,我还给雄父送花了呢! 即使安嘉听不懂虫崽在啊些什么,还是很开心,也很捧场。 「动动真棒!」 「……」 到最后动动累的在谈隽怀里睡着了,才停止了安嘉的单方面对话。 安嘉柔软的眼神看着睡熟的虫崽,再抬眼,目光已经变得柔情似水了。 「雄主。」安嘉看着视频那边初为虫父气质温和下来的谈隽,雄虫黑髮黑眸,连髮丝都是那么熟悉。 深不见底的眼底恍若黑色漩涡,让虫见了就会陷进去。 谈隽轻轻嗯了一声,因用最舒适的姿势靠着躺椅,神情十分慵懒,像一只波斯猫舒服地眯眼,漫不经心开口:「那边怎么样?」 「不是很好,天伽的进攻就在这几天了。」安嘉贪婪地盯着视频里的虫,都捨不得眨眼,仿佛要将谈隽印入脑海。 安嘉挣扎良久,脸上的犹豫之色很是明显:「您是不是……有个哥哥?」 谈隽放在扶手上一下一下敲着的指尖一顿,掀起薄薄一层眼皮,露出两只乌亮润黑的眼,鼻子不着痕迹动了动。 好一会儿才开口。 「……是,有个雌虫哥哥——」谈隽都没发现自己都抿着嘴角,声音不自觉低了下来:「他叫蒙弗塞伦……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第37页 当时谈隽还不过是一只半大的虫崽,那只雌虫总是很温柔地半蹲下身,双手轻轻放在他肩膀对着他笑。 谈隽没有想抹去那只虫存在过的痕迹,只是刻意去淡化那段记忆。 不是阿纳斯塔西奥。 后半段话落,安嘉长久以来渐渐燃起的疑问之火如遭一大盆冷水扑,仅存的小火苗也刷地灭了。 戳了雄虫的旧伤,安嘉很过意不去:「抱歉……我——」他道歉的话还没落下,就被谈隽的眼神制止了。 都过去了。 现在不痛不痒。 安嘉当下心如乱麻,又懊恼又惶恐,一阵不踏实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像仅离悬崖半步稍不注意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安静得可怕,只有虫崽细细的唿吸声,小脸睡得红润。 「您要注意身体……要是动动太闹腾了,您可以……找只虫来照顾他。」后半句安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说出口的,宛如被一把利刃狠狠剜着心口,鲜血淋漓。 两虫都清楚这「照顾」不是单纯的找虫。 谈隽慢慢晃动的脚尖顿住了,眼睛不自觉地眯起,心中的沉郁被火气取代,挑了挑眉:「不怕其他虫对动动不好?」 「……如果可以,我请求您看在动动是您的第一只虫崽的面子上,分给他一点点注意力。」安嘉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唇都被牙齿咬的发青了。 这句话像深水鱼雷炸得平静的湖面水花四溅。 「你是在託孤?!」谈隽咬着牙,眼里都是冷意,恨不得从屏幕穿到那边掐死那只气虫的笨虫。 安嘉鼻腔的酸涩开始蔓延,眼睛发红,一丝丝水光像湖面抛入一颗小石子后扩散开的一圈圈波纹。 「我,您可以这么认为。」 「安嘉!我还没告诉你动动的大名!」可见谈隽是气极了,到底顾忌着虫崽还在,他压低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咬牙切齿。 他是第一次这么气急败坏叫安嘉。 「您可以的话,麻烦给我上坟的时候跟我说一声……」要不然我都不能安息。 安嘉脸上倏然留下两行清泪。 对话发展到这种地步,谈隽是又气又好笑,怎么都开始考虑后事了? 「不准哭!」心里再怎么想,都是只是想想。 安嘉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我控制不住。」 「憋回去。」 安嘉微微侧身背对屏幕,默默垂泪,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再回头,眼睛里都是血丝,眼角的泪水还没干。 可怜兮兮。 「……是不是想家了?」谈隽语气软化,不像刚才那么强硬而冷戾,压低的嘴角放平,像一只刺猬收起了满身的刺。 难受地抽了抽鼻子,安嘉被谈隽这强烈的反差震到了,睁大了要滴不滴泪珠的眼睛,刚才汹涌澎湃的悲伤一去不復返。 他有些难为情,羞红了脸,嗫嚅道:「想。」语落还打了个哭嗝,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刚才我说的都是实话。」 谈隽有些不悦地拢眉,倒没再冷言冷语。 「注意着点,别受伤,会让动动见了又哭又怕。」 安嘉下意识抬手,手肘处缠了几节绷带,可是他穿着长袖照理应该是看不见的。 他弱弱点头。 谈隽看着他脸上的犹豫,把他心里的小九九都看透了,安嘉前些天向动动挥手再见,袖子往上收了点,露出了一点白布,谈隽认不出才怪! 「都是少将的虫了,对自己都没信心怎么带兵打仗!别胡思乱想……我和动动在家里等你回来。」 谈隽话只能说到这了,再深就说不出口了。 已经收敛好情绪的安嘉为自己刚才的懦弱特别难为情,眼神都不敢和那对仿佛能看穿一切都墨瞳对视了。 挂了视频,谈隽难得发愣了,眼睛的神采一点点发散,像一只呆头鹅在考虑要不要啄这条可怜的小鱼。 自己刚语气太重了吗? 交战在即,却没信心向自己託孤,还主动开口让自己娶别的虫……他是没有安全感吗? 谈隽自认为他做的虽没有谈宁好,但也比绝大部分的雄虫好上不少……是哪里出错了呢? 想不通。 第21章 梦中 「动动!这个叫机甲,这个是头,这个是手……」两只幼崽趴在玻璃渣罩前,小脸被蓝光灯照得也都是蓝光,眼底亮晶晶的像撒满了细碎的钻石。 一只稍大一点,在给小一点的那只讲。 「啊啊!」动动看到泡在营养液里发出冷光的机甲眼睛都亮了,激动地用爪子拍玻璃罩,像要敲破然后钻进去。 好棒! 爪子被一只稍大一点的小手抓住了,罗耶放到嘴边吹了吹,奶声奶气道:「雌父教我的,这样就不疼了!」 后续谈隽又给罗耶进行了几次精神安抚,虫崽肉眼可见的长大了,婴儿肥的小脸上是健康的红润,不见当初病弱的模样。 「动动不能乱拍,会疼的。」 动动太小了不明白,有些不解地看罗耶,只能啊啊个不停。 罗耶比动动高出一个半头,大概有两个动动这样,他看向睁着茫然的金色眼睛的动动,像哥哥一般握住动动肉嘟嘟的小手。 罗耶稚气的小脸上都是笑,蓝眼睛水汪汪的,牵着动动到一旁谈隽给他们准备的小椅子坐下。 第38页 那里是虫崽观赏机甲的最佳位置,谈隽特地找出来把椅子放那的。 「你看,机甲这么大,比雌父和安嘉叔叔还大这么多!」罗耶伸手比了个大大的圈,兴奋着说:「以后我们长大了也可以像他们一样,驾驶大大的机甲!也可以像你雄父一样,研究出大大的机甲!」 见罗耶笑得那么开心,动动也一直跟着傻笑。 不远处正在处理公务的谈隽得空抬头,看着两只玩得开心的虫崽,愉悦地挑了挑眉。 果然还是得给动动找个伴。 罗耶虽然小,但特别乖巧,动动是野得不行,但能让太过安静的罗耶开朗活泼起来,两只虫崽性格互补,特别合得来。 这让谈隽轻松多了,要不然只能将动动这匹野马束缚住了。 下班前,亚雌来接罗耶,动动还捨不得要跟着他回家,或者说把罗耶带回家。 罗耶也很捨不得,但没像动动那样耍小性子,反而有些皮斯的影子,「动动乖,明天我会再来找你的,我们拉勾!」 动动的小拇指被罗耶勾住摇了摇,动动觉得有趣,又开心笑了出来。 动动不安生,让他自己睡幼崽房谈隽不放心,但又不能时时注意,只好把他放到自己身边。 安嘉离开快一个月了,这天晚上,谈隽在梦里见到了雌虫。 谈隽被一只柔软而温热的手摁着肩推到了冰冷的墙面。 气氛慢慢在升温,火热胶着。 他刚刚想起身就本能睁大了眼睛,雌虫压了过来双手撑在墙壁两侧,凭藉高了几厘米的身高将他禁.锢在怀里。 眼前的雾蒙蒙瞬间消散了,画面清晰起来。 雌虫神情不似平时温顺而有些妖.冶,从脸上到脖颈一片薄红,眼神摄虫心魄。 谈隽愣住了,顿时口舌干燥。 雌虫突然低头凑到他耳边,淡红色的唇珠一耸一耸,随即炽热的唿吸喷洒在他的纤痩脆弱的颈窝,细软的长髮扫过激起轻微的电流,激地细细的绒毛顿时立起。 蜻蜓点水的柔软一触即止。 雌虫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抬腿主动靠在他身上,贴在他耳边的唇吐出字:「雄主,请使用安嘉。」 暧.昧而惑虫。 谈隽本能一动—— 昏暗的房间中那双姣好的眼睛勐然睁开了,闪过冷戾的光,谈隽急促喘.息着,单手撑着床起了半身,稍稍掀开被子一角,懊恼之色立马浮现出脸上。 看着安静睡在一边没有被吵醒的虫崽,谈隽蓦地松了口气,轻手轻脚下床进了浴室。 被磨砂玻璃门掩住的浴室很快就传来了哗哗的水流水。 门被从里面打开,谈隽携带一股冷气而出,半湿的黑髮随意搭在冷锐的眉眼间,脸颊两边的潮.红还没来得及完全消退。 兴许是被长时间的水流声吵醒了,虫崽裹在小被子里翻来覆去,小声哼哧着。 走到床头,谈隽伸手将虫崽的头从被子里拉出来,动动还没睡够此时神情蔫蔫的,雄虫低下头额头贴额头,纤长的睫毛自然垂下搭在眼睑处,低沉而坚定。 「动动,我们去找你雌父。」 说走就走,第二天在研究所谈隽便交待了工作。 墨菲尔听他说要去前线,呆滞了小一会儿才变脸。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是你可以随便使唤的虫吗?!」墨菲尔不满极了,该死的谈隽结婚后就变得连他都不认识。 他们一家团聚凭什么是建立在自己被的奴役的基础上! 谈隽挑了挑眉,带着三分玩笑:「你不一直都想动令研究所吗?给你机会。」 「我,我当然想——!」墨菲尔被谈隽牢牢抓住他心底的渴求,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你身为首席,怠忽职守,我这么负责只好接受咯,哼!」 红髮雄虫什么都要压谈隽一头,装模作样,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其实控制不住高高翘起的嘴角已经暴露了他的狂喜。 见墨菲尔这副别扭样,谈隽只是冷淡一笑,慢条斯理开口:「对了,解决不了的事情随时联繫我。」语罢,便迈着长腿离开。 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的墨菲尔气得跳脚,好你个谈隽!居然敢小瞧我! 有雌虫有虫崽了不起啊?!我也有好嘛! 气唿唿的墨菲尔看哪都不顺眼,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抬腿一踹,下一秒研究所里传出一声惨叫。 刚走到大门的谈隽无奈耸肩。 简单收拾好,里面大部分是动动的衣服玩具之类的,谈隽抱着虫崽提着行李直接出门了。 刚打开外围大门,谈隽便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谈隽要上前线不是一件小事,被其他虫知道很正常。 有些不修边幅的雄虫往前走了两步,停在谈隽面前,林迪的目光很轻易地被他怀里小小一只的虫崽吸引了,好久都没有眨眼。 谈隽微微皱了下眉,泼墨的眼睛涌上不悦,微微侧着身子挡住他的视线,沉着声音:「有事?」 林迪慢吞吞收回粘在动动身上的眼神,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犹豫着从口袋拿出一个虫崽一个拳头大小的胶囊舱。 「麻烦把这个交给……皮斯。」林迪的声音出奇难听,艰涩刺耳,像高速行驶的汽车突然急剎车时车轮剧烈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 动动还不知事,只啊啊啊抓着谈隽的肩膀玩,自己咯咯咯笑。 第39页 谈隽没接,冷眼盯着那个胶囊舱。 消瘦苍白的手指一缩一缩,林迪不禁咽了咽口水,干燥而发白的嘴唇嗫嚅着:「不是危险品……是我的精神力。」 林迪消减了不少,头髮杂乱有些都缠在一起了,最明显的是他的眼神,像一口快要枯涸的老井,往里面投块石子都激不起一点水花,与在军部时的咄咄逼人恍若两虫。 特殊材质的胶囊舱可以暂时存储雄虫的精神力,将精神力压缩后可以保存半个月左右。但因材料太难获取,目前还没有推广,只有有权有势的贵族才拿得到。 他知道谈隽的顾虑,但这次……他真的没有恶意。 「我没有这个义务。」谈隽淡淡道,绕过林迪要往军部派来的磁浮车走。 谈隽离他越来越远,背对着的林迪突然高声喊:「阁下!皮斯他很需要这些精神力……我请求您。」他大力唿吸,因激动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知道刚才谈隽松动了,但也没有达到要接受的程度,要紧紧抓住机会。 谈隽一脚已经迈上车位了,闻言动作停了下来,动动趴在他肩上好奇地看着那位和罗耶有一样蓝眼睛的怪叔叔。 金灿灿的眼睛睁得圆滚滚,水汪汪的,满是稚子的天真无邪。 「拿过来。」谈隽最终还是应允了。 林迪喜出望外,对谈隽的回心转意表现得很惊喜,很快小跑过来,小心翼翼将胶囊舱递给谈隽。 谈隽接过,随手放进外套口袋。 林迪感激地向他微微弯下腰,手指都在抖,「以后用得上我的,您尽管吩咐。」他虽然只懂得玩乐,但s级雄虫的身份还真没几只虫比得过的。 谈隽颔首,然后摆摆手。 林迪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磁浮车的排气管排出一股白烟后疾驰而去。 谈隽到了军部的时空转换站,他决定直接坐时空转换器到红阑区。 「怕吗?」谈隽啄了啄动动的柔软白嫩的额头,缓声问。 此时工作虫已经将他们已经送进逼仄的安全舱里了,窄小空气稀疏的空间瞬间让虫的心情就不太畅快了。 他担心动动会受不住。 「啊啊啊!」 好好玩! 虫崽只是好奇地看着,小手在舱壁上抓来抓去,自己咯咯咯地笑,笑容可掬。 这时动动野的好处就出来了。 谈隽见虫崽没有半分惧怕反而满满的开心激动,好看的眉眼弯了弯,自然流露出怜爱。 动动真棒! 一瞬间的完全失重,时空转换器启动了。 扑天而来的气流碾压让谈隽也不禁闷哼出声,攥在扶手的手臂上根根青筋暴起,而被谈隽用浓厚精神力包裹起来的动动仿佛一丝也没受到影响,兴奋得啊啊大叫。 谈隽抱紧了虫崽。 第22章 遇险 「谈隽阁下!」工作虫周到的帮谈隽解开安全带,并伸手打算扶他起来。 谈隽比了个手势,谢绝了他的好意,「我自己就行。」语罢便抱着睡得深沉的虫崽起身,双脚很稳的落地。 因为中途耗费了太多精神力,谈隽此时脸色微微发白,头也有些胀痛,语气有些虚弱:「安嘉少将现在在哪?」 「我可以带您去安嘉少将的住所,只是……现在少将在战场上,暂时赶不回来。」工作虫建议道。 谈隽点点头。 他来的时候没跟安嘉说。 工作虫指着面前的门,语气恭敬:「就是这里了。」 谈隽颔首,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单间,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整洁。 把睡熟的虫崽放到床上,扯开被子盖上,谈隽才得空环顾四周,一边看一边评价。 一不大张的床,照安嘉的身高恐怕还得微微曲着,但鑑于他睡觉总是蜷缩成婴儿状,勉强可以。 一个单边衣柜,旁边还有一个落地挂衣架。 再然后是一张书桌,嗯……上面整整齐齐摆着一摞书,其中的一本夹着枚羽毛书籤,应该是最新看的。 接着谈隽的目光就被书桌上的相框吸引了,修长的手指从顶端拿起,是动动刚睁眼那时谈隽给拍的,看起来特别乖巧。 谈隽刚要放回原位,指尖一动,直接翻到相框背面,很好,居然是双面的。 而里面的主角赫然就是眼前这位,谈隽精緻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有拍过这张照片? 照片里的雄虫鼻翼间架着一副木制镜框,冷白的指尖夹着一支娇艷欲滴的玫瑰,俯着身体微微低头嗅着,脸比花还要美艷三分,黑髮黑眸,俊美又神秘让虫忍不住去想去了解。 良久,谈隽才放下相框。 已经下午了,动动都睡醒了安嘉还没回来。 给虫崽扣好衣服扣子,谈隽便抱着动动去了指挥所。 此时的指挥所愁云惨澹,每只虫头上都笼罩着一大片乌云,噤若寒蝉。 出师不利。 安嘉带领的先锋部队此时被包围在敌军包围区深处,刚向指挥所汇报的情况十分糟糕。 「天伽用一个上将引诱先锋部队深入内部,集中火力意图歼灭。天伽士兵的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无法突围。」是十年前的倍数。 「安嘉少将带领的一万将士现在被数倍敌军包围,和援军无法会面。」 第40页 「蒂米亚罗已经下令,要用我们的军虫给天伽上将陪葬。」 死一样的寂静。 在座的没有虫能想到,蒂米亚罗竟比他雌父还要疯得多,为了挫虫族的锐气牺牲一个上将也在所不惜。 如果蒂米亚罗是他们的指挥官…… 指挥所的将领如鲠在喉,不自觉看向元帅,不禁遍体生寒,冷汗直冒,不知该庆幸自己的指挥官比较正常,还是畏惧有这样一个对手。 元帅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臂上的青筋如古树虬曲,身体的血液几近凝滞,身居高位多年养成的威压让虫虫隐隐喘不过气。 好一个天伽! 「诸位谁愿带领军虫去协助阿纳斯塔西奥上将,助安嘉少将突围。」 在大多数虫迟疑的半秒钟里,皮斯刚开口就被迫中止了,门口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元帅——」 「我。」 脸色十分难看的元帅震惊地大力起身,紫色的眼睛瞳孔放大。 每只虫都本能寻声望过去,只见挺拔高挑的黑髮雄虫逆光站在门口,肩上坐着一只更小的黑髮虫崽,小脚还在一晃一晃。 「我去。」谈隽再次重申。 「你怎么来了?!」元帅眉头完全拧成皱巴巴的结,又看到他肩上的虫崽,「……还把动动带来了!」 在场的不少军雌面面相觑,心里不禁喃喃,这么又是你?! 跟着元帅很久的虫都觉得这场景格外眼熟,八年前和元帅在绿峦区围剿星盗,雄虫也是这么不声不响出现在指挥所,不过当时还很稚嫩。 谈隽当时刚刚成年,本应在帝都过着安逸生活的雄虫却空降战场,元帅是又气又怕,那瞬间心肝脾肺肾没一处是好的了。 谈隽当场大胆而固执的提出他要带兵,元帅夫夫都压制不住,其余毫不信任却无可奈何的将领只得沉默,在心里骂他的同时也只能徒劳心疼帝国的士兵。 该死的s级雄虫,有特权了不起?就会糟.蹋雌虫! 最后却出乎意料取得了全胜,取了勒索罗亚二当家的虫头,伤亡比远远低于那次行动中的任何战役。 而谈隽踩着锃亮的军靴走下战舰时,衣角都没皱一丝,那对黑眸像深不见底的风暴眼,时不时还闪着妖冶的血光,周身的血腥煞气像活生生的魔头,征战多年的军虫见了也望而却步。 这,这是杀疯了…… 从此,谈隽的名号响彻星际,也成为了不是将领却可以随时领兵上战场的唯一雄虫。 「给我五千军虫。」 元帅低喝,严厉至极,眼底都是明晃晃的警告:「谈隽!那是天伽!」 「我知道。」谈隽无所畏惧对上他的可怕的紫眸,直接将坐在自己的左肩的虫崽丢进他怀里,大掌撸撸动动的头髮安抚。 「您看着动动。」语罢便转头往大门的方向走。 元帅抑制不住地低喘着,抱紧了怀里眼睛睁地大大的虫崽,一贯扬起的头微微俯下,艰难闭了闭眼像是妥协了般。 「将一万将士拨给谈隽阁下,前往战区……协助安嘉少将突围。」 走到门口的谈隽脚步一顿,声音冷冷清清:「当年我行,现在我也一样可以。」虫就消失在门口。 元帅看着虫崽乌亮柔软的黑髮,手温柔覆上了上去,仿佛发出了轻不可闻的嘆息声。 再睁眼时,紫眸盪开一圈圈的水光,目光忧愁而悲怜。 坐在一边的二皇子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月牙,思绪慢慢飘远了。 * 「少将!」操纵着机甲的拉克慢慢往里退,和同待在机甲里的安嘉碰到一起,背靠着背,「天伽的兵力又增多了,再杀不出去……我们顶不了多久了!」 安嘉剧烈喘息着,从玻璃眼罩可以看到的眼睛却分外平静,「让军虫分成两拨,分别从左侧和右侧突围,其余留下和我一起,方式自愿!」声音冷静清醒。 拉克不可置信看着冷静过头的安嘉,您想做什么!知道他的意图后毫不犹豫道:「我自愿留下!」 安嘉不带一丝情绪盯着他,「不准……带着他们冲出去!」 天伽的目标是他。 「您——!」拉克红着眼死死盯着安嘉,鼻间的酸涩一点点发散,喉咙发痛,捏着驾驶杆的手指嘎嘎作响。 「快走!」安嘉毫不留情。 拉克呆愣在原地半分钟,带着鼻音和悲愤:「是!」狠下心迅速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两虫又分开了。 安嘉操纵着机甲手攥住扑来的天伽士兵,将脖子一扭勐地丢出去,一个两个…… 他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最后两三只被单独分隔开,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天伽机甲。 他眼里没有一丝畏惧,金色的宛如月色在河流流淌的眼睛发出锐利的光,发狠地击中不断扑上来的敌人,手被抓住反手肘击。 再然后是腿……越来越多的机甲部位被天伽士兵缠住,刚硬和刚硬的对击,机甲外壳极速摩擦发出亮光,壳身颤了颤。 蒂米亚罗看着视频里被压倒在地痛击的虫族少将,苍白的嘴唇咧嘴一笑,血红的眼眸都是残忍的冷意。 阴冷的声音通过电流清晰传达到每个天伽士兵耳中:「好好招待虫族的军雌,至死。」 安嘉被从后面偷袭后重心不稳,接连就被重重一拳从空中打落,被一大堆敌人扑倒在地单方面围殴。他唿吸声越来越急促,心脏不受控制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胸腔。 第41页 这不是两军交战的势均力敌,全力以赴,而是对对手极致的侮辱,是凌.辱,是虐.杀。 两天一夜的不间歇战斗,就算是s级机甲,能量供应也趋于耗尽,操作台因能量不足和外力破坏而发出短促的警报,红灯不停闪烁。 s级机甲双脚被各自分开,从两个方向开始拉扯,天伽士兵启动机甲飞离地面半米,直接加速拖着半个身体着地的机甲,带起一股厚厚的风沙。 安嘉眼前的眩晕感越来越强,脑海中的空点愈来愈密集,身体成了一道紧绷着的弦,过之则亡。 我……是不是要死了?安嘉半昏半睡中不禁想道,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一股强烈的遗憾和不舍充斥着胸口,涨涨得发疼。 可我还没见动动呢……也还没跟雄主好好道别。 重重一拳落下,安嘉的机甲头上出现了十几厘米的裂痕,碎片四散飞到脸上,眼角留下一道红豆大的红痕随即渗出一滴滴血珠,从苍白的脸侧滑过没入衣领。 嗒!嗒!嗒! 天伽上将的直系下属单手掐住机甲颈部往上提,安嘉被连虫带机甲举起来悬在半空,几近昏迷的他被晃得剧烈咳嗽起来。 「去向上将谢罪吧!」敌人眼里迸发出强烈的狠意,用力将机甲掷向空中,而那个方向的下空是一块呈尖塔的巨石。 安嘉被甩到几十米外半空后便像失去翅膀的鸟直直坠落。 第23章 濒死 不远处的天空上出现一道像凌厉的闪电般的耀眼白光,在乌泱泱的天伽机甲中剎那而过,越来越近。 安嘉驾驶的机甲外壳无一处完好,沾着混合着血液和黄沙的污渍。只见下一秒就会落在巨石上被从中间横穿,安嘉静静等待着死神的召唤。 死神如约而至,他也等到了他的英雄。 天蛇以雷霆之势在空中掠过,极速下滑,伸手将安嘉搂住顺着方向摩擦单膝落地。 谈隽的黑瞳逸散着红光,如血般鲜艷,恐怖如伸出冒着冷光的镰刀的死神,镰刀锋利的边缘冰冷坚硬。 天蛇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起安嘉,双腿用力一蹬飞向空中,向千军万马杀去。 数量明显少一些的虫族将士和天伽在厮杀,其中包括已经突围又立刻调头回来的拉克及先锋部队。 谈隽以极其灵活凌厉的姿势踢飞不断围过来的敌人,抓住一个丢去撞到一堆,坚定不移的按着直线方向疾速飞行。 拦我者,杀! 蒂米亚罗看着视频里非常显眼,以一当十的天蛇,它头部用的是稀有的红血晶,顶部镶着一颗硕大的玫红的珠子,在一大群黑白寡淡的笨重机甲里十分亮眼。 当镜头放大捕捉住操纵者的脸上,蒂米亚罗都坐不住了,即刻起身走到屏幕前瞪大了眼睛。 只见巨大的光屏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雄虫的脸被放大了无数倍,眼神冷戾,轮廓感分明的脸型攻击性极强。 黑曜石般眼睛深邃而神秘,像一口冰封多年的寒潭冒着逼虫的冷气,鼻尖一颗淡棕色的痣像小刷子般勾虫心动,削薄的唇瓣绯红。 带刺的玫瑰,娇艷无比又竖起尖刺。 ……好美的雄虫。 蒂米亚罗忍不住吞咽口水,心脏骤停后是毫无规律的狂跳,身体的某一个部分被那狠厉的眼神激起了反应,他握住拳阻止乱颤的手指,浑身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像毒蛇吐着滴着毒液舌头,侵略性极强的目光在雄虫的脸上一寸寸掠过,粘腻而邪.性,血红的眼底透出势在必得的暗光,像野兽有了十足的把握捉住自己的猎物。 贪婪而森冷。 宝贝……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的禁.脔的。 在天伽,雌虫拥有雄虫的数量才是高于所有的顶级象徵,是钱权最有力的代表。 雄虫只是一件明码标价的物品。 被意识侵.犯的谈隽现在正抱着安嘉带着士兵厮杀,全力杀开一条血路,有些天伽士兵还没摸清就被天蛇唿啸而过的高能电子流轰飞了。 还痴迷在雄虫绝美容颜的蒂米亚罗,完全忽视了前线传来的实时战报,等回过神来,在门口的下属战战兢兢只说了几个字。 「虫族,逃了。」 「知道了。」蒂米亚罗不耐挥手,浑身颤慄的雌虫仿佛幸得被赦免一般,一会儿就没影了。 双腿交叠背靠着桌子,回忆着雄虫的面容,一点一滴都刻在脑海里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大拇指指腹,冷笑出声。 * 战舰停在专属停放区,很快舱门就打开了,谈隽将安嘉横抱着快步走下,每一步都脚底即落脚尖就起。 一路无一只虫出声。 望着谈隽一步步走近,军虫都忍不住后腿两步,本能低下头不敢再看。 雄虫身上浑身是血,脸上斜溅上半凝固的血滴,黑髮凌乱地搭在眉间,以他为中心半径为十米的圆内散发着窒息的煞气。 如鹰眼的眼神摄虫心魄,不敢直视。 脸色难看的谈隽直接撞开医疗所的大门,里面的虫都被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下一秒都僵住动不了了。 「医生!」冷穿地底,血还不断从他手上滴落,粘稠味腥。 嘀嗒! 嘀嗒! 嘀嗒! 在最里面的谈宁听见动静后就马上出来了,看着狼狈不堪的两只虫迅速反应过来,转头吩咐助手准备器材。 第42页 马上手术。 脸上毫无血色的安嘉被谈隽小心翼翼放到手术床上,雌虫深深陷入了昏迷中,肤色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青紫的痕迹。 是死气。 微不可察在颤抖的手握住安嘉发冰的手,汹涌澎湃的精神力急迫涌入雌虫体内,那对精神触角已经没有反应了,谈隽只能主动强势闯入安嘉的精神海。 开始萎缩的精神海被浓郁充足的精神力温热地填.满了,缩减的速度慢下来,勉强维持原型。 「安嘉。」 「不准睡!」 「我是谈隽……我来了。」 迷迷煳煳中安嘉好像听到有虫在低声叫他,熟悉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有力,他停住脚步回眸,谈隽站在远远道路的起点处,脸上的冷漠还是看的一清二楚。 而他离终点只有几步之遥,而他的雄父雌父站在终点处温柔笑着。 要他快点跟上。 安嘉浑身都好疼,像被放在烈火上烤,像在满是荆棘的草丛里滚动,如万箭穿心。雄父雌父那么温柔对他说,安嘉乖,过来就不疼了。 安嘉眼里明显犹豫了,真的就不疼了吗?他回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谈隽,迟疑往前又迈了半步。 「换刀。」 「止血。」 亮灯的手术室的门不知道怎么又打开了,元帅,泽多和虫崽进去了。 动动被泽多抱在怀里,眼睛眨都不眨看着手术台边满手精神力的谈隽,明显又被床上看不出面容的雌虫吸引了。 「动动,别看,不看就不怕了。」泽多用手心捂住虫崽的眼睛,眼前一片猩红,空气里也瀰漫着血.腥味,怕眼前血.腥的场面会吓到他。 不料虫崽直接使劲打掉他的手,金色的小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被手术刀割来划去的雌虫,像是认出了什么,水汽立刻瀰漫在眼眶,雾蒙蒙的。 「啊啊!」 虫崽挣扎着要下来,挥手抬脚不安分在怀里扭曲着身体,泽多怎么安抚都不像以前那样好哄,不得已把他放了下来。 虫崽哒哒哒跑到谈隽身边,揪着谈隽的裤子,仰着稚嫩的小脸,「啊啊,啊啊啊啊啊?!」 雄父,雌父怎么了?! 雄虫没有回话,只是一味地,固执的握紧安嘉的手,纹丝不动,活像一座静穆的雕塑。 在安嘉肚子里待了差不多四个月,虫崽对他十分熟悉,幼崽天生有着绝佳的感知安危的能力,闻着安嘉几乎淡到没有的信息素,就知道雌父有危险了。 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在场的虫心里都不好受,只能沉默的等待手术结束,氛围沉抑窒息。 虫崽开始是慢慢流泪,小手不断抹眼睛,没虫搭理他后他又对安嘉的情况有了更不好的认知。 小声哭了出来,弱弱的,慢慢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演变为号啕大哭。 整个手术室的角落都充斥着虫崽高亮的哭声。 没有虫阻止。 「绷带。」 「加氧。」 好疼啊好疼啊…… 安嘉疼得撕心裂肺时,却听见了嚎啕声,很清脆尖锐,是虫崽的声音,虫崽……是动动!动动…… 「不要……」 「……温和地——」 「……走进——」 「……那个良夜。」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不要不抵抗就平静地接受毁灭。 帝国孤虫所教的第一篇文化课课文,安嘉从小念到扎根心里。 他手本能动了一下。 「首席,有心率了!」 谈宁点点头,手下的动作较之前更有力灵活了。 整个房间的气压都升高了一大截。 虫崽抱着谈隽的膝盖哭,脸埋在腿上,眼泪都抹在雄虫沾血的裤子上,小脸也染上了血迹。 时间一秒秒流逝。 谈宁停手,向直直看过来的谈隽点头。 谈隽死死攥着雌虫的手蓦然一松,开始剧烈唿吸,声音越来越大。 「谈隽阁下。」助手轻声唤。 恍惚着,谈隽站起来让开位置,看着其他虫将安嘉清理干净后推出手术室。 他蹲下身子,都是血红的眼白和泛着异样光的眼瞳,脸的两侧和手上都是安嘉的血。 虫崽抽嗒嗒地抬头,彼此的脸在彼此的眼睛中倒映,小眼瞪大眼,动动瘪嘴。 谈隽一把抱起虫崽,怜爱的吻了吻他的额头,雄虫放松下来后动动也被感染了,不哭了。 虫崽两眼哭成了泡芙,红肿肿的,哭后的后劲还没缓过来,轻轻抽噎着,不断打哭嗝。 谈隽一下一下慢慢拍着动动的后背,眼里的异样还没完全消退,面无表情哄着幼崽。 动动哭累了睡在雄虫怀里。 虫崽被泽多抱回房间了,元帅在转角处等谈隽。 谈隽缓步过来,越发血红的眼睛和渐苍白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脚步过处留下一个个血印。 元帅整理了谈隽的衣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沉声说:「撑住!他们还需要你。」 虫族需要谈隽阁下。 直勾勾的眼神抬起,眼底的流淌着诡异的血色,随即浓密的鸦羽垂下遮住了一切,谈隽的喉结滚动,沉默不语。 见此场景,元帅心下一痛,难抑地上前抱住他的虫崽,眼睛酸涩难忍。 每只虫都知道雄虫的等级越高各方面越强大,得到的特权越多,可又有几只知道动用如此可怕的精神力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43页 雄虫是适合过安逸生活的,但谈隽天生不适合。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狄兰·托马斯 第24章 毒素(倒v开始) 皮斯从病房出来轻轻掩上门, 把手上的手还没松,门就又从里面打开了, 带出了一股很淡的酒精味。 他惊讶看着跟着出来的谈隽,沉稳开口:「谈隽阁下?」紧接着他就看着那只白瘦、皮肤下青丝十分明显的手往外套口袋伸,然后掏出了一个胶囊舱。 纯银外壳,很小。 谈隽抬手递过来,略显犹豫的皮斯还是在几秒后接住了,开口问:「……这是?」 「林迪给的,是精神力。」 瞬间,微不足道的重量变得沉甸甸起来。 谈隽看到他听到林迪的名字脸色不着痕迹变了,嘴唇颤巍巍着,欲言又止,眼里情绪纷乱, 但更多的是慌乱的不解。 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皮斯坚毅的脸庞微微发僵, 向谈隽致谢后沉步离开,脚步可见的不平静。 站在原地的雄虫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消瘦些许的脸庞情绪不明。 斩也斩不断的东西吗? 片刻的呆愣后他转身回了病房。 因为是战区, 房间是窄窄的单间,比安嘉住的地方还要小得多, 除一张床一对桌椅外,基本就能站虫了。 谈隽在矮小的椅子落座, 一对长腿委屈的曲折着, 微微低着下巴, 眼神有一下没一下往床上瞟, 侧脸平静。 至今还昏迷不醒的雌虫安静躺在白色的床上, 脸色苍白如雪, 左手还扎着针输液, 消减不少的脸部眼眶微微向下凹陷,平日浅红色的唇也干燥脱皮而呈纸白色。 微微起伏的胸脯才能看出一点生气。 咚咚。 房门轻响后,发出细微的嘎吱声,谈宁抱着虫崽出现在门口,一眼就看到里面像石像坐立的背影。 「去吧。」谈宁将虫崽平稳放下着地,温柔摸着细细软软的头髮,鼓励他过去。 虫崽看向房间里面,再抬头看谈宁,小嘴紧紧抿着,然后蹬蹬迈着小腿过去了。 看虫崽走过去了,谈宁温和笑了笑,轻脚退了出去。 谈隽没有回头,但心里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就看着长大了一点点的幼崽自他身边经过,径直凑到床边。 但还是太小了,毛茸茸的头顶正好在床板的下方一点点,因此只好坚强的踮起脚尖,伸着手扒住床边,头冒出了一点点但也无济于事,眼睛还是被挡住了。 脚跟起起落落,整只虫开始摇摇晃晃的,小脸急的红红的开始冒汗。 虫崽歪头,用求助的可怜眼神看着坐定不动的雄虫,鼻尖沾着细细的汗珠,金灿灿的眼睛红红的。 「啊啊……」 雄父…… 听着幼崽如此委屈的唿唤,谈隽压低了眼神,注视着那如出一辙的脸,特别是那对传神的眼睛,一种无可名状的情绪在心间扩散开,眼底的冻湖咔嚓一下渐渐解冻了。 他们的幼崽。 收敛了近日环绕的冷峻无情,雄虫放下交叠的双脚,单手抓住幼崽的腰部轻轻往上一提,动动便顺利爬上了床。 到了床上,虫崽四肢踩实呈爬行姿势,因为是很小一只,并不会挤到雌虫。 「啊啊——」他弱弱地叫,软乎乎趴到安嘉身上,小脸隔着被子贴着安嘉,身上的奶味还没消散。 像羊羔依恋着母羊。 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一样,抬起埋下的头蹭蹭往床头爬,然后轻轻的、软软的吹着安嘉被划破留下红痕的眼角。 雌父别怕,罗耶说唿唿就不疼了。 一直一直吹,腮帮子都僵硬了,虫崽仰头一看,雌虫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晶莹的泪珠就像不要钱一样嗒嗒嗒掉下越眨水花越多。 一点点温热的潮湿渐渐打湿了安嘉的脸侧,顺着颈线没入领口。 最后,谈隽看着哭累了直接在床上睡着的虫崽,起身伸手掀开被角将小小一只塞了进去,虫崽的眼睫还衔着细碎的泪滴。 指腹轻轻拭去那些晶莹。 都能哭。 房间里仿佛出现了一声喟嘆。 十天后。 虫族和天伽首次大规模正面对战。 上万台机甲在空中展开激烈地拉扯,数不清的高能电子流像流星划过天际,不断燃烧向四周激溅的火星,操纵着机甲的军虫在纷飞的攻击流里灵活跃动。 眼花缭乱。 正下方,数量更甚的军虫也在厮杀,平时收起来的骨翼伸展开,光亮的翼面在机甲外壳的反射下泛着森森的冷光,锋利的边缘的沾满了红色的液体,正顺着骨翼外缘汇聚潺潺地往下流淌。 落到地面凝结氧化,成了一摊摊黑红的血迹。 两军的指挥战舰在距离交战不远处,看向那个方向,黑压压一片,密布的机甲像蜂群密密麻麻。 元帅负手站在甲板上,能很直观的看清战场的状况,红髮逆风飞扬,一边听前方传回的情报一边转达指令。 「元帅,阿纳斯塔西奥上将传回短讯,天伽地面作战部队有后退的趋势,怀疑有准备改变作战方式!」 「告诉上将,务必小心——」元帅沉思着,眉头紧紧皱起像解不开的死结,声音沉郁:「天伽极大可能要使诡计,而且很可能是出用新武器!」 第44页 蒂米亚罗不可能轻易撤退! 「是!」 自从知道天伽开始回撤地面军,元帅的心就再也安宁不下来,威严的紫眸不可避免的泄出几分忧虑,凭着戎马近五十年的作战直觉,接下来的场面很可能会失控。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元帅。」一身白大褂的谈宁从战舰里大步迈出,脚步透露出几分急切,清朗的嗓音稍稍发哑:「从前线送回来的伤虫已经超过三位数了,看趋势数量还会不断增加,医护虫已经开始顾不上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伤和平时的炸伤、刺伤不同,最开始送回的虫伤口已经发黑了,天伽很可能在弹药里添加了致毒物质,甚至连骨翼上也涂上了。」 谈宁深吸了一口气,僭越道:「我强烈建议您立刻召回军队!」 「能查出有毒成分吗?」 雄虫头微微低下,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一口闷气直直提到了元帅胸口,用力过勐的手指嘎嘣作响,他转头对身后的通讯虫厉声道:「马上给阿纳斯塔西奥上将发短讯,让他立马带军队撤回,马上!」 通讯虫接到指令后立马开始操作,大约三分钟后,他放下通讯机,矮着身看向元帅夫夫,语气不安:「阿纳斯塔西奥上将半小时前已下令回撤……被新增派的天伽士兵围困了。」 闻言,克欧西眼中极快闪过眩晕,再抬眸时又是雷厉风行的元帅,强撑着艰难说:「立刻查寻上将的实时位置,整理敌我形势资料!」 与此同时,对面的天伽指挥舰。 蒂米亚罗并不在意战况,自信他不会败的,他神阴冷扫过屏幕,眼珠紧紧黏在雄虫脸上,将旁边身姿高大威武的红髮雌虫忽略的彻彻底底。 又是黑髮黑眸。 与上一只的冷酷强势相比,这只长得真温柔,像他在天伽办公室养的娇娇弱弱的小白花,真是可爱。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能激起征服欲的,将一根修长的竹子一节节砍断再一点点接起来,看冷傲如那只雄虫,乖乖在他膝下承欢。 「哈哈哈!」这么想着,蒂米亚罗狂笑出声,眼角沾着晶莹的水光。 周围的军虫都习以为常低着头。 红阑区驻地。 留守的军虫得到前线传回不利的消息,忧心忡忡的同时将谈宁安排的任务——搭建临时医疗所,紧抓紧赶进行着。 很快,一艘军舰从战场方向返航,着落。 舱门一开,躺着伤虫的转运床一张一张从架着的梯子滑下,队伍长的看不到尽头,谈宁跟着最后一张的后头。 「把伤员都集中到临时医疗所,另外将军营里会医术的虫都找来。」他吩咐身后的助手,语速不慢但听着就像潺潺的溪流般和缓,足以让急躁的心绪平静下来。 「嗯——」床上的虫抑制不住发出沉迷的闷哼,蜡白的脸冷汗涔涔,颈动脉最大限度的凸起。 谈宁从发黑狰狞的伤口处取出带血的棉签,放进了助手手上捧的样品盒里的试管,偏头看了一眼被伤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军虫,嘴角往里敛了些。 他继续往下一个床位走,修长的白大褂的衣角扬起一个略高的弧度。 抬手摸了摸额角的细汗,谈宁将棉签放入最后一根试管,站直身体舒了舒酸痛的肩膀,对助手说:「拿这些样品去检测,每一个指标都要测,未知成分单独拿出来,再测几遍。」 助手点点头,转身就走。 谈宁看着这一片的伤员,好看的眉形蹙着心里不是滋味。临时医疗所里面隐忍的呻.吟声不时发出,时高时低,时轻时重,多数把嘴唇都咬烂了,实在受不了的就塞条毛巾。 他在里面踱步,看着军医给伤员做处理,眼里倒映伤员的痛容,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一只虫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 「没事吧?」谈宁快步过去,扶起了跌倒在床下的伤虫,伤虫躺在床上剧烈地喘息,脸色青紫,身体不自觉晃动起来。 糟了! 谈宁立刻拿出小手电筒,手指快速掰开对方的眼皮,打着光观察瞳孔,已经放大涣散了。 目前还不清楚毒的成分,所以之前谈宁不想冒进。 等不了了! 「按批次给所有伤虫清理伤口,再涂修復剂,如有不良反应立刻停用上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感谢(≧?≦) 第25章 噩梦 灯光彻明。 谈宁伏案看着桌上一大摞的检测报告, 细白的颈部稍稍压低了,眉眼清晰白净。 二十根试管, 一共检测出二百五十三种物质,其中一百八十九种已知,六十四种未知。六十四种之中五十七种样品都有检测到,剩下的五种只有极个别的试管中才有。 而那几份样品多数取自于地面步兵,两种兵种的伤兵比列也相差很远,5:13。 后者是机甲兵,往往能被选去操纵机甲的军虫都是百里挑一的,他们的素质明显好于其他兵种,加上机甲的保护,伤亡率远远低于地面步兵。 因此…… 嘎吱—— 闻声而起,谈宁抬眸看去, 小雄子正蹑手蹑脚推门进来, 脸上可见的羞赧。 「泽多?」谈宁心里万分疑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泽多垂着头慢慢走过来, 苦着脸问:「谈宁阁下, 听叔叔们说……前线情况很不好,我雌父什么时候能回来?」 第45页 谈宁喉间一紧, 对上那双满是希冀,和克欧西一样的紫眸, 到嘴边的话突然就说不出了。 「战场是很危险, 但阿纳斯塔西奥会回来的。」他语气轻柔但坚定, 走近后手放在泽多金灿灿的头髮上摸了摸, 安慰道:「雌父很厉害, 是不是?」 小雄子小鸡啄米般点头, 异常信任, 但眼睛还是无可避免的红了,眼眶闪着莹莹的水光。 他不要像动动一样,他只有雌父了。 懂事乖巧的虫崽哭了偶尔红了眼眶更令虫心疼,谈宁缓缓拍着他的后背,墨色的眼睛泛着一圈圈的波光。 翌日。 来顿登因为体弱多病不用上前线,总是闲来无事在驻地踱步。 阿纳斯塔西奥被围困截断了退路,元帅也在前线坐镇,局势从未偏向过虫族,这就是一开始知道要和天伽开战,几乎没有谁不悲观的原因。 天伽就是一群疯子。 作为没有战斗力的雌虫却被虫皇外派随同出战,来顿登嘴角不着痕迹勾着嘲讽的笑,三分凄凉七分自嘲。 是弃子吧。 怎么不让他s级的雄虫皇兄来?不是虫族的皇太子吗?为捍卫虫族的利益而战不是他与生俱来的职责吗? 来顿登目光移向安嘉病房所在地,一贯平和的眼睛却隐隐透露出狠意,雄虫怎么了?就因为是雄虫才能成为帝国的接班人。 谈隽行他那好哥哥就不行?! 站在原地良久,来顿登才踏步前行,目光所及之处,他眯了眯眼。不远处即将出发的战舰舷梯最低处,小雄子跟一只军雌说着什么,隔着有段距离因而听不见声音。 阿纳斯塔西奥的虫崽啊,来顿登没意思收回目光,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 「上将!受伤的军虫毒发了,以伤口处为中心向全身扩散,颜色实在诡异,呈黑绿色。」 「让地面部队全部撤回军舰,机甲排头,其余利用远程武器作战。敌动我动,敌不动我不动!」 阿纳斯塔西奥沉着脸下令,虽然与指挥所的信号被切断了,但经过一段时间后明显也发现天伽放了毒。 目前,天伽前后夹击,断了他们的退路,但虫族军虫众多一时还耐何不了他们。 不过一刻钟,便有军雌紧急来报。 「不好了!在我们往撤回的过程中天伽投出了数枚未知型号的巨型飞弹,大部分军虫连带天伽紧追不捨的士兵……一同被炸死。」下属喘着粗气,语气沉重而悲痛。 阿纳斯塔西奥闻言躯体一震,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悲伤,仿佛被冻住了,木着嗓子道:「让其余军虫迅速上战舰,命令全部军虫回撤,找准时机突围!」 军雌得令后下去了,他看着不远处的天空,原本密密麻麻的一群现在仅存零星的黑点点,正对的地面此时已是机甲遗骸,尸骨遍野。 空气里硝烟瀰漫,血腥逼虫。 战舰开始返航,途径每一处都要与天伽进行交火,艰难而迟缓移动着。 当穿过大部分的包围区后,他们出乎意料看到了属于虫族的战舰。 两艘军舰缓慢靠近,然后交接,一名少将军衔的军雌急匆匆赶过来,都没来得及敬礼,赤红着眼。 「上将!援军战舰a抵达,战舰b中途遇袭……最后传来的短讯说大部分军虫战亡,泽多也在混其中,被俘。」 他鼻翼动了动,不敢看阿纳斯塔西奥。 恍如当头一棒,阿纳斯塔西奥脑中一片空白,阵阵眩晕感蔓延开,无法自由唿吸。 他勉强撑住身体,苍白着脸,手指用力到发白,缓慢合上了眼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开口。 「……即刻返航。」 「是。」 旁边的军虫无一敢看,他们都是阿纳斯塔西奥的旧部下,从小看着泽多长大,虫崽对他们上将有多重要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 于此同时。 「大人,我们灭掉了虫族的一艘战舰,还抓回了一只雄虫幼崽。」 「哦?」蒂米亚罗听了下属的汇报,被挑起了些许兴趣,抬了抬手让他把虫带过来。 很快,灰头土脸的小雄子被单手拎了上来,抓着他的那只虫另一只手上有一个咬痕,很显眼,微微透露出些血色。 「不想死就安分点。」他用旁虫听不见的声音低声说。 泽多眉眼虽然还很难看,犟乎乎的,小幅度的挣扎却慢慢停了,抬眼一看,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蒂米亚罗看到他的反应满意地勾唇,勾了勾指头,带着戏嚯道:「过来。」 泽多本能不敢过去,他后面的虫突然推了一下他的后背,所以在惹蒂米亚罗不悦之前,他勐然踉跄一下蹿到了跟前。 雌虫冰凉的指尖挑起他还稍带着些婴儿肥的下巴,整张脸慢慢逼近,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摩擦空气发出的丝丝声。 「还挺乖。」蒂米亚罗轻笑了一声,湿淋淋的眼神扫过泽多全身,「还没二次觉醒就有b级,不错嘛幼崽!」 如坐落在寒鸦悽厉悲啼的密林中阴森古堡,上方悬挂的一轮血月,眼底的暗红色将溢未溢,带着厉鬼从炼狱爬出的诡异气息。 泽多全身发抖不自觉后退了一点,被他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后背冒出一股冷气,一丝丝钻入细微的毛孔。 低下头咬着嘴角。 泽多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从小见过各类的高级军官,有他雌父温和却让别虫不敢僭越的以柔显刚,也有谈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蚀骨冷锐,元帅多年的威压更甚。 第46页 但从没有一只能让他从骨子里感到恐惧而颤慄,那是泯没了所有虫性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指间脱离了下巴,蒂米亚罗收回手被小雄子的退缩弄得兴致缺缺。 珠玉在前。 要不是接连见到了俩只绝色雄虫,说不定他会耐下性子玩次养成。 雌虫转身落回躺椅合上眼,随意摆摆手,站在旁边的下属立刻心领神会,将泽多带离。 好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蒂米亚罗勐地睁开眼,眼底的欲望愈发浓郁,随即伸出嫩红色的舌尖舔了舔嘴角。 宝贝,别让我等太久了,我可没那么多耐心。 一声声病态的狂笑在房间里经久不息。 * 安嘉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比他这三十年来经歷的事情还多,恍如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他如个看客,那么多的事转瞬即逝,在他的心里留不下一点痕迹,但就那么一件让他无法释怀。 痛不欲生。 安嘉知道自己死了,因为他看见自己以灵魂的形式站在一旁,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 动动被赶出家门,小小一只坐在大门口的地上嗷嗷大哭,而门里面那只令他无可抑制心动的俊美雄虫怀里搂着一只娇美的亚雌。 他居高临下看着,那一贯会因为他们父子而微微软化的脸此时却面目全非。 安嘉的灵魂怔楞住了,不敢相信雄虫真的有了其他的虫,更不敢相信雄虫会这么对虫崽。 雄虫冷漠而高傲,默然看着哭得十分悽惨的虫崽,冷冷开口:「快离开我家,他也只能生一只雌虫幼崽。」 您不是最喜欢动动吗?之前知道动动是雌虫也是……以后您想怎么宠他我都不会指手画脚了,雄主,拜託您不要赶他走,动动……是我们唯一的虫崽啊! 安嘉跑过去,跪在地上恳求,但无论他多么卑微雄虫都没有回应,他只能旁观,阻止不了任何事情。 雄虫语罢勾起依偎在他怀里亚雌的脸,在脸颊轻飘飘落下一个吻,然后极无情道:「要怪就怪你早死的雌父,是他自己让我找虫的,要不然我怎么才能知道身娇体软的亚雌有多美好呢!」 他哼笑着放在亚雌腰侧的手紧了紧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想的,安嘉的灵魂在反驳,头摇的像拨浪鼓那么快。 亚雌羞红了俏脸,脸完全贴在雄虫的胸膛上,双手合拢轻轻贴在腹部。 「更何况,我们还有了自己的蛋。」雄虫语气温柔下来,宠溺地看着亚雌腹部。 「雌父,雌父!」无依靠的动动哭得更大声了,安嘉的心都要被他哭碎了。 安嘉莫大于心死,呆愣地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洞的,手本能要挽留转身要回屋里的雄虫,无形的手却径直穿过雄虫的腿,连一点空气都没抓住。 随后门被大力砰的一声关上了,绝望的虫崽只能孤独地嚎啕大哭。 安嘉抬手抹掉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跌跌撞撞地往虫崽那走,张开双手想将动动搂进怀里,却仍然是徒劳的,灵魂是没有实体的。 虫崽在哭,安嘉就在旁边看着,心在泣血,鲜血淋漓。 一声声唤着听不见的动动,都是雌父的错,都是雌父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 大家都好安静……(心慌) 相信我!主角很快就甜了(真诚的小眼睛) 第26章 甦醒 谈隽和以往一般握住安嘉的手心, 将精神力缓缓渡到他的精神海里,在浓郁的精神力的温养下, 雌虫的精神海状态平稳。 这会有利于雌虫更快恢復。 不知道是不是躺了太久血液循环不畅的原因,安嘉的手像一块薄冰,比一贯体温偏低的谈隽还冰冷。 谈隽垂着眼,睫羽下落,一种名为落寞的情绪翩然而降。 就那一瞬间,被握住的手指倏然动了动,紧接着精神触角没有任何预兆的从雌虫头上一点点冒出,顺着对方身体的曲线慢慢往上缠。 谈隽呆呆地看着趴在自己肩头讨好的一对小黑豆,唿吸不自觉屏住了。 这…… 他试着慢慢放出自己的精神触角,小黑豆当他是默认,很愉快的缠上去蹭了蹭。 缠绵不已。 躺在病床上的虫垂落的睫毛颤巍巍的, 一眨一眨, 像蝴蝶停在花瓣上轻轻扇动的翅膀,嘴角不着痕迹一动。 久不见阳光的脸苍白如纸翼, 半长的银髮散落床头, 脸庞瘦削而柔和。 谈隽目不转睛,本能放轻了唿吸, 恍如生怕惊飞了将要降临人间的天使。 仿佛睡了一觉后被刺眼的阳光唤醒,昏迷了半个月的雌虫终于睁开了金色的眼瞳, 不太适应这强烈的光线而稍稍眯着眼, 眼底的神采有些涣散。 安嘉眼前的视线并不很明了, 但只凭着模煳的身影就一眼认出了眼前虫, 胆怯而不敢确定:「雄主?」 「嗯, 是我。」谈隽强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缓声道, 话语末尾还是不经意透露出几分喜悦。 「您怎么来了?」安嘉强撑起上半身, 扯到身上尚未癒合的伤口而倒吸了口凉气。 不过很快就抛之脑后了,眼睛痴痴看着雄虫,目光眷恋。 和梦里的不一样。 雄虫并没有神采飞扬、得意洋洋炫耀着新欢,反而好看的脸因消瘦更添几丝冷峻,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却是暖的。 第47页 谈隽没有回答,而是将安嘉拥入怀中,放在背后的指尖微微用力而月牙发白,无声垂落睫毛。 安嘉愣住了,不知所措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艰难地无声地动了动唇。一种莫名的滋味在心脏中渐渐蔓延开,酸的涩的。 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搭上了谈隽的腰身,难堪地将脸埋在雄虫的颈窝。 这是对方第一次如此主动直白地回应…… 很快,雄虫发觉自己的肩头被一股温热洇湿了,直直渗透到了心里。 安嘉脸埋在他颈窝默默垂泪,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谈隽默然怀中的温度让他高悬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谈隽才松开了他,指腹擦拭过他发红的眼角,黑亮的眼睛却让安嘉感觉有几分温柔。 「别哭。」我见不得你流泪。 右手食指划过安嘉的眉眼,将垂落在眉宇间的几缕银髮别到耳边,缓慢而轻柔,隐隐透露出几分柔情。 雌虫不自然敛下眼眸,薄薄的眼皮因太白而血管一览无余,让虫想轻轻落下一吻。 谈隽就这么做了。 无关欲.望,温热而柔软,安嘉被烫得红晕从眼皮开始蔓延,一片苍白陡然掺入一道红,动虫得紧。 兴许是被雄虫温柔的举动安抚了,安嘉抬眸,像繁星落入眼中,大胆地搂住对方的脖子,在嘴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温热的唿吸尽数喷洒在白皙的肌肤上。 「雄主,您能不能……先不要娶其他的虫?」他还是无法理直气壮地要求对方,说到后面又弱了语气,胸腔中堵得慌。 紧贴的脸相对,鼻息尽数混合,两虫扑闪的睫毛都交叠在一起,如剪不断的连理枝。 谈隽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着口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指尖轻动,而后收不住力气抓住对方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上去。 带着几分难言的兇狠,但落到唇上还是能窥见淡淡的温柔。 安嘉只能本能回应着,口腔被强势闯入的灵活涤盪。 太用力而想逃脱又会被雄虫强势追回,然后耐心地轻啄几下,谈隽的手指深深穿入银髮间,紧紧扣住不让他逃脱。 良久,谈隽松开后继而啄了啄那两片红肿的红润,唿吸沉重,安嘉软了身体靠着对方,缺氧的脑子有些眩晕而呈一片空白。 谈隽眼睑下熏红了一块,深邃的眼神难掩情.动。 两虫相拥静默,安静而温存。 当动动兴奋地扑入安嘉怀中的时候,他待在睡梦中这么长时间的惴惴不安的后遗症才真得算放下了。 从动动破壳到现在将近三个月,那么小一只已经从可以揣进口袋长成可以跨坐在脖子上了。 看着睡着了都不安揪着自己衣角的虫崽,安嘉心里涩涩发疼,俯身在他眉间落下安抚吻。 甦醒后,因为安嘉是ss级雌虫恢復能力极强,每一天的好转都肉眼可见,荒废了这么久他需要尽快恢復到接近自己巅峰的状态。 他还要出战! 每天都三点一线,休息室、训练场、指挥所,在力量的碰撞和热汗的淋漓中安嘉才能重新认可自己。 指挥所里,因为形势还是没有明了,元帅紧蹙的眉头并没有散开,但上次战役惨败的毒源查明了。 远在帝都的唐卡传回来的消息,据说是程汨曾见过这种毒。 在遥远的十七星座边缘的一颗小星球,也就是天伽前段时间不远万亿光年刚灭掉的某个小国。 这倒是说明为什么天伽为何没有一点预兆就发起了战争,他们从遥远星球的污染物中提取了毒性极强的未知毒素,有致命的功效。 成为他们对付虫族的秘密武器。 现在知道了毒素来源,医疗所已经开始抓紧研制出对应的解药,相信很快就能破解现在这种困境。 散会后,安嘉被几乎没交谈过的二皇子来顿登叫住了,他停下脚步,眼里是掩不住的惊诧:「您有什么吩咐吗?」 「安嘉少将,你知道我自小身体不太好,几乎什么都没学过,你能教我怎么格斗吗?」 瘦小的雌虫眼神真挚地看着他,比安嘉还矮了一个头,没有因为地位高而产生异于常虫的优越感,可以说普通的脸上有些怕被拒绝的忐忑。 听到他的请求,安嘉先是愣住了,再怎么不受宠皇子也不是他能教的。 他只能委婉开口拒绝。 雌虫听到回答后执拗着追问,难掩黯然:「连你也嫌弃我吗?」 「殿下,并非如此,您地位尊贵,不是安嘉能教的。」安嘉立刻澄清,他没这么想,以来顿登的身份要谁教不行。 「好吧。」来顿登抿着嘴,沮丧极了。 尽管他的年龄比安嘉还要再大些,但看起来还是很稚嫩,像娇小的雄虫一样都显小。 自知纠缠无果,雌虫只好放弃了,闷闷不乐道:「不教可以,但你不要躲着我,我想和你交朋友。」 对于雌虫勐烈的攻势,安嘉隐隐感到些不太对劲的苗头,但又说不清哪不对劲。 回房间后顺口给谈隽提了一句。 「别离他太近,他没外表看的那么无害。」谈隽词严厉色,看法和安嘉完全不同,见他还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加重了语气:「嗯?记住你是有夫之夫。」边说边辖制住安嘉的下巴。 第48页 毕竟,在雌雄比列严重失衡的社会,雌雌恋也并不罕见,只要双方没有从事高危职业,平平稳稳过一生也不无可能。 安嘉被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迷得晕头转向,只能愣愣顺着对方的话点头。 对着对方的呆愣,谈隽眼里闪过淡淡的笑。 他们都以为这事就告一段落了,没想到却是巨大阴谋里的一点蛛丝马迹,当然这是后话了。 看着安嘉日渐恢復,谈隽决定接受元帅的委託去指挥下一场战役,虫族不能再输了。 谈隽是被拦住的。 「小隽,哥求你,一定要救回泽多,他还这么小。」阿纳斯塔西奥苍白着脸,泽多被俘后的这几日他寝食难安,一闭眼就是泽多哭着叫雌父的画面。 谈隽看着自己被雌虫不自觉抓红的手。 他一贯温和悲怜的脸隐约透露出些许急躁和狰狞,语气里可见的卑微。 此时,阿纳斯塔西奥不是身居高位的上将,而是一位虫崽普普通通的雌父。 「我会尽力的,哥你别太急。」谈隽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不是谁都能感同身受的,如果是动动他也冷静不了。 虽然差不多隔了十八年,但谈隽在红阑区见到阿纳斯塔西奥的第一面,就知道他是自己死去多年的雌虫哥哥蒙弗塞伦。 元帅夫夫并不惊讶,只有谈隽一直被瞒在鼓里以为对方真的死了。 元帅夫夫肯定参与了假死的谋划,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帝国的法律都改动了,后来因为涉及的虫太特殊了被强行压了下来。 可能考虑到当年谈隽太小了,毕竟这件事知道的虫越少越好。 没想到,蒙弗塞伦却以另一个身份——阿纳斯塔西奥驻守在帝国最艰苦的边境,并且有了个雄子。 想起那个总是睁大眼睛用着敬仰的眼神看着自己,喜欢和动动玩的小雄子,谈隽不无动容。 这是他唯一的外甥,就和动动是他唯一的虫崽一样。 是一种很微妙的感情,谈隽为数不多的温情。 作者有话要说: 甜的! * 有更新一般在晚上九点左右,这几天日更! 第27章 交易 阿纳斯塔西奥的软弱只能在他这里暴露, 他是他的骨肉至亲。 谈隽咬着根烟,靠在门口的围墙上, 双腿微微曲折着。他食指弹了弹菸蒂,白灰簌簌落地汇聚成小小的一摊,思绪慢慢飘远。 知道哥哥还活着他无疑是高兴的,但假死这件事背后牵扯的巨大阴谋不能不令他忧心。 为什么要假死,怎么假死,假死后怎么办,这都是谈隽应该想通的。 那时元帅夫夫因为他太小选择隐瞒事实,但他都已经是一只虫崽的雄父了也没有被告知,直至他不动声色来了,事情的真相才无处可藏。 只能说明他们不告诉他是有原因的,不单单是怕他暴露, 背后的原因不会简单到哪去。 拿着半截烟的手自然垂落身侧, 谈隽垂眸,遮住眼底汹涌的复杂情绪。 门被从里面推开。 「雄主?」 透过一层层飘渺的白烟安嘉看到了一点猩红, 雄虫的面容被周身缭绕的烟雾稍稍虚化了, 不甚明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谈隽稍稍侧身,淡淡嗯了一声。 「……您怎么了?」安嘉很是担心, 欲言又止。 「没什么。」谈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将快燃尽的菸头准确掷向旁边的垃圾桶, 身上沾染着淡淡的烟味, 「进去, 动动等久了。」语罢便拉着安嘉的手进去。 他们不想让他知道, 同理, 他也不想让安嘉知道。 门关上了, 阻隔了室外的裊裊的白烟, 徒留一地寂寞。 天伽驻地。 泽多被军雌像拎小鸡仔一样提着,前后左右还跟着六只虫。他稚嫩的眉梢皱巴巴的,脸上的不耐显而易见,不时挣扎着试图脱离身后的魔掌。 「放开我!」知道天伽士兵不会对他怎么样,泽多就得寸进尺了,但任他再怎么作妖,那些虫都面无表情地选择忽视。 泽多被从战舰上带回驻地。 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时,其中的一道纹路繁琐典雅的大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天伽士兵都停了下来,低下头行了个郑重的礼,而泽多也没有任何徵兆的被松开了,险些站不稳。 「七皇子。」语气恭敬极了。 他听到他们这么叫。 接着里面一点传来一声清冷而略显孤僻的声音,像一只孤傲的猫主子,语气不轻不重。 「嗯。」 泽多瞪大了澄净的眸子,目不转睛盯着从里面出来的虫,那只虫见了他明显也怔楞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復了那幅尊贵冷艷的模样。 白髮红眸,像没见过阳光的皮肤呈现病态的莹白,像极了古西方传说中的吸血鬼贵族,长直的白髮垂至脚踝,如易碎的琉璃精緻疏离。 那是和泽多一样半大的虫崽。 「放肆!」 泽多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其直白的目光,他身后的军虫低喝道,一把将他的头勐地按了下去。 泽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血液倒流向头部,不免有些眩晕。 压低着的眼睛却不经意看到那只还未成虫的雌虫一步步走过,发出轻不可闻的脚步声。 雌虫脚上没有穿鞋,足形优美而瘦削,仿佛想让虫把玩的上好的冷玉,凸起的脚踝格外骨感。 第49页 待天伽七皇子离开后,军虫才重新压着唿吸不畅的泽多继续往前走。 「进去,好好待着!」粗鲁的军虫把泽多推进最角落的一个房间,随即锁上了门。 泽多跌坐在地板上看着自己擦破的脚跟,吃痛地嘶了几声,抬眸看向紧闭的门板,心下却不由沉了下来。 被关到了这么隐蔽的地方,雌父能找到我吗? 他抿紧的唇角泄露了些许懊恼,自己不应该这么任性的,雌父知道会多着急。 思绪越来越沉,脑海里悄然出现了今天在走廊上第一次见面的白髮红眸雌虫的脸…… 「伙计,有份合作要不要合作?」蒂米亚罗慵懒躺在铺着毛毯的躺椅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抵在扶手边,语气轻松而肆意。 正对着他的宽大光频上,一只桀骜张扬的雄虫的脸出现在上面。 「哦,说来听听。」雄虫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致,眉梢向上扬了扬。 「一只还没有二次觉醒的b级雄子,怎么样,不错吧?」蒂米亚罗得意洋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你不是很缺雄虫吗?毕竟这么多飢.渴的雌虫呢,养个几年,a级不用说s级也说不准。」 屏幕上的雄虫难免心动了,一只珍贵的a级雄虫吗?略作思索后他眯着眼开口:「说吧,你想要什么?」 蒂米亚罗朗声笑起来,笑声的尾端隐隐透露出几分阴险,一字一句道:「给我雌虫诱导素的配方。」 雄虫闻言警惕起来像被戳中了逆鳞,看向他的眼神可见的带着狠意,冷冰冰开口:「你在耍我?蒂米亚罗。」 「不不不,亲爱的阁下,你要相信我的诚意。」雌虫嘴上满是尊敬,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你要相信那只雄崽子的价值,配方早晚会被所有虫掌握的。」 气氛冷凝下来,一度跌至冰点。 两虫无声对峙着,四目相对,一丝都没偏,谁也不让谁。 最后,还是蒂米亚罗略微退了一小步,他耸耸肩摊平手,「你可以先见见,如果实在不满意就算了,毕竟咱们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雄虫不说话,默认了。 泽多是在半睡半醒中被晃醒的,完全清醒后他已经被带到了一间宽敞奢华的房间。 「醒了?」又是那道阴冷刻薄的声线,蒂米亚罗高挑的身躯慢慢逼近睡眼惺忪的小雄子,单手把他拎起,在他尚没反应过来前扔在了屏幕前。 泽多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他不敢看身后的雌虫,半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怎么样?看的够清楚吧,够你评价他的价值了吧。」蒂米亚罗对屏幕上一直盯着小雄子的雄虫说。 雄虫看着跌坐在地板上的虫崽,只能看到他垂下头被遮掩在阴影里的小半张脸。 「你叫什么名字?」 泽多兀地抬头,睁大了紫水晶般的眼睛,才知道房间里还有一只正在与蒂米亚罗通讯的雄虫,金色的长髮垂落肩侧,像海妖捲曲的金髮般诱.惑。 看到他的眼睛的那一刻,雄虫的瞳孔不着痕迹地缩了缩,那么一瞬后就看不出一点异样。 虫崽垂下眼眸一言不发,无声抗拒着,蒂米亚罗危险地眯了眯眼,单手揪起他的金髮,恶狠狠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雌虫一点力都没收,几根髮丝已经飘落到了地上,泽多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眼泪瞬间就飈出来了,哗啦啦的。 「泽,泽多。」泽多痛的舌头都捋不直了,结结巴巴回答。 得到答案后,蒂米亚罗冷冷放开他回到躺椅上继续躺着,直勾勾的眼神像在瞄准猎物,一旦时机来临就立马绞杀。 雄虫脖颈不很明显的凸起来回滚动着,一对湖蓝色的眼睛底下情绪翻涌,暗色浓郁的快遮不住了。 放在底下的手握成拳,骨节突起。 他动了动唇:「让我考虑一下。」 「可以,希望能早日接到你的回覆。」蒂米亚罗舔了舔嘴角,看着黑掉的光屏。 如果此时有虫族的将领在这,就会发现视频里的雄虫就是臭名昭着的星际海盗,勒索罗亚的头头——西里尔。 门没有动静的被从外面推开,蒂米亚罗勾着狭长的眼角看过去,携带着阴森的死气,却在目及来虫时卸掉了攻击性。 「殿下?」他撑起上半身,杵着下巴抛问:「您有事吗?」 清清冷冷的天伽小皇子缓步走近来,经过泽多时只分了半个带有嫌弃意味的眼神,径直走向蒂米亚罗。 「大人,父皇托我来问您对战的情况。」 蒂米亚罗挑了挑眉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请陛下放心,很快我们就能拿下虫族。」 小雌子那林心不在焉点点头。 雌虫注意到他的眼神总是不经意会瞟向旁边的泽多,心下瞭然,疏离孤僻的六皇子居然会找藉口来替虫族的雄子解围。 没接触过雄虫而显得十分笨拙,天伽的皇子不能是这副没见过世面的蠢模样。 看来是该给他们的小皇子找雄虫的时候了。 这么想着,一时兴起的蒂米亚罗手指着跪坐在地上的雄虫,对那林道:「这只雄虫就给您解解闷吧。」 那林迟疑了一瞬,犹豫着道:「父皇不允许我在没成虫的时候纳雄虫。」纤长的睫羽自然垂下遮住了血眸里的冷漠。 蒂米亚罗大笑起来,看着他们可爱的小雌虫皇子,「您玩玩就好,何必当真,更何况天伽的雌虫哪有这么多规矩,想要的东西就应该不顾一切去夺取。」 第50页 低垂着头的泽多听着和他认知完全相反的对话,感觉荒谬的同时也觉得新奇,这是他完全没有接触过的。 他也对蒂米亚罗的可怕程度有了更深的认识,千万要隐忍不要惹到那个疯子。 那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向雌虫道别后在泽多面前驻足,高高在上的声音像勉强的施捨。 「还不快跟上。」 泽多咽了咽唾沫,从地上撑起身,蔫蔫跟在清瘦的那林身后逃离了这个压抑的房间。 蒂米亚罗眯着眼看着一前一后的两只半大虫崽,心下冷笑,轻轻吹了吹自己的指尖。 作者有话要说: ??(ˊwˋ*)?? * 别怕放宽心,不是,虽然情节很曲折(哭笑不得) 第28章 反悔 泽多跟着进了那林的卧室, 门一合上,雌虫连基本的伪装都懒得了, 将雄虫一只虫丢在门口。 犹豫了好一会儿,泽多跟上去,对着那个冷冷的背影小声说了声谢谢。 那林血红的眼睛一眨一眨,眼底全是暗色,对那只被护在温室里没经歷过什么大风大浪的雄虫说。 「不想死就给我安分待着。」冷淡无情。 被抓到敌军驻地关了不知道多久,被各种虫欺负教训,甚至还被同龄虫嫌弃,泽多委屈极了,眼泪要落不落。 可是,俘虏是不会被优待的。 很快,两只虫就熟悉起来了, 泽多差不多摸透了这位天伽皇子的性子, 孤高而厌.世。 在各自的国家,他们的身份都是极为尊贵的, 相处方式也并不像以前和别虫一样, 但看起来雌虫要更有优势。 泽多知道他叫那林,但叫他名字雌虫并不会应, 而会返还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像是被脏东西缠上了那般恶嫌。 于是, 泽多只能叫他殿下。 天伽的教育方式很强硬, 就算身为皇子, 那林一天的时间也被各种课程塞满了, 跟着他一起的小跟班——泽多连口气都没得喘。 雌虫脸上却无一点疲倦, 还会用轻视地眼神扫他一眼, 泽多只好强撑着了。 那林没有玩伴, 偶得空闲也只是窝在房间里倒弄自己的小玩意,或者坐在天台上看风景,并不喜欢和其他虫交流。 但小雌虫却挺心安理得地把泽多当小僕虫用,饿了要吃要喝,冷了要穿,累了要按摩。 都让泽多有种他真的是对方的仆虫的错觉了,也习惯了照顾对方。 看着又光脚在冰冷的地上走的雌虫,泽多语气难得强硬起来,好看的眉毛拧着,提高声调道:「殿下!」 双手拎着双鞋就噔噔噔过来了。 被叫住的那林小脚趾蜷缩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搭在眼睑处,面无表情看着雄虫蹲下握住他白瘦的足弓将毛拖套进去。 帮对方穿上后泽多松了口气,抹抹额头上冒出的细汗,鼻尖红红的有些可爱。 仿佛被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心尖,那林心不经意颤了颤,无意识动弹的指尖无声泄露着主人心绪的波动。 他穿着染着雄虫体温的毛拖,缓步移到全身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红眸的水光一圈圈盪开。 「过来。」轻声细语。 泽多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语气的变化,只是顺从地过去,接过他递过来的木梳。 从一开始的笨手笨脚到现在的熟稔。 他微微踮起脚尖抬起手,木梳畅通无阻地从雌虫头顶往下一直梳到到脚边,动作轻柔而认真。 因为那林是雌虫,比泽多还高了半个头,在雄虫看不见的地方他微微曲着膝盖,好让对方的姿势舒服一点。 长直柔顺的白髮让泽多百摸不厌,雌虫虽然像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头髮却意外的柔软。 泽多紫眸里满是认真,贴得很近,足以看清对方修长的颈侧上因白的发光十分显眼、细小而众多的血管。 「你好白啊!」泽多感嘆着,手不自觉往前伸触碰到了对方白雪般的颈部,手触下的皮肤细腻光滑,比细碎的白沙的手感还要好上不少。 那林的睫毛极快扑闪着,一点温热引得冰冷的肌肤瞬速窜起鸡皮疙瘩。 那林浅淡的柳眉往下陷了陷,只是沉默着,无声泄露出去几分紧张。 在两虫没有注意到的门外。 蒂米亚罗透过门缝将里面的场景尽收眼底,心下明了。 虫族的雄子这么讨七皇子的欢心吗? 很快,蒂米亚罗就收到了西里尔的回应。 金髮碧眼的雄虫的脸在屏幕上清晰地无限放大,照虫族两百岁的寿命看,还很年青,长相不像雄虫普遍的娇小可爱。 「我同意做这个交易。」雄虫沉着张脸,眼角的泪痣因为主人的不快而向下收了一些,情绪并不明朗。 知道他大概率会同意,对此蒂米亚罗吹了个口哨,一点都不意外,啧了一声无礼极了。 「太对不起了,伙计!我们的七皇子太喜欢这位小雄子了,所以我打算把虫留下来。实在过意不去啊!」 满篇的歉词,语气却不像词里那般真诚,明显带上了幸灾乐祸的语调。 话一落,西里尔就皱死了眉头,脸色再难看不过了,桀骜不驯的眉眼危险扬起,唇瓣冰冷:「蒂米亚罗,你耍我?!」 「阁下息怒,你要真想要雄虫我另外给你一只便是,闹得难看多不值当。」蒂米亚罗仿佛察觉不到对方化为刀刃的眼神,语气调笑轻松,「还是说——」他眯细了邪性的红眸,一点点恶意从他嘴里升起。 第51页 「这只虫对你很重要?」蒂米亚罗眼神盯着雄虫,眨都不眨,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的反应。 要真是这样……蒂米亚罗笑开了,浓厚的恶趣味从牢笼里逃脱。 大名鼎鼎星际老大重要的虫,他要怎么处置呢?雌虫玩弄着自己尖锐的指尖。 西里尔睨着的眼睛含冰,镜头外的手臂青筋暴起格外狰狞,用杀虫的语气一字一顿。 「你找死!还没虫敢这么耍我!我稀罕一只虫崽?没诚意就不要找我谈生意,随便给我换一只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一小小的亡命之徒?」 雄虫话里话外都只关注自己被蒂米亚罗耍了这件事,对泽多不屑一提。 凝神片刻,蒂米亚罗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笑出声来,「哪有,我可得仰仗你呢,这事是我的问题,小辈好不容易喜欢这么件东西嘛,阁下多担待。」 这带有讨好的话一出,西里尔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松弛下来。 一只雄虫,仅仅用了十几年的功夫就发展成现在令整个星际闻风丧胆的势力,不得不夸是个狠角色。 冷哼了一声,西里尔心里还是有芥蒂,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眼里的狠意汹涌着,「配方我会给你,但你也不要太敷衍,给我的雄虫没有a级我们就没必要再联繫了。」 「哪能,保准挑一只乖巧讨好的,我手里还有一对美味的亚雌,要是阁下想要便一併送过去。」雌虫眼里闪烁着兴味,给了一个你懂的表情。 在天伽,除了稀有的雄虫可以交易,娇美可怜的亚雌也同样,特别是极为稀有的双蛋黄,敷出一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亚雌,交易价值就不可言喻了。 雄虫掀了掀薄薄的一层眼皮,碧蓝的眼眸情绪寥寥,拒绝的意思明显,「我从不接受送来的雌虫。」 闻言,蒂米亚罗只是略微可惜了一下,倒不强求。 「啧,你倒是不像虫族那些雄虫。」 谈好后,便挂了通讯。 紫色的眼睛、眼角的泪痣…… 盯着黑掉的屏幕,西里尔脑海中全是那个像他和故虫结合体的小虫崽,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会错的。 按理来说是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实话说,他是激动的,像快被渴死前一刻前方兀地出现了一泓潭水。 西里尔在单手撑在桌子上,片刻,在蒂米亚罗面前压制的盛怒全部爆发出来,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外面要敲门的下属都不由得停了手上的动作。 极懂看脸色,安静的在外面等待。 雄虫漂亮的脸上满是阴鸷,可窥见性格里那部分极端的偏执。 蒂米亚罗,我记住了! 「李德特,进来!」西里尔扭头看向门边,眼里夹杂着灭不掉的怒火。 他从不是一虫好脾气的虫。 作为s级的雄虫,西里尔的精神力极强,足以探测到这么短的距离。 等在门外的下属也就是李德特立刻推门而入。 * 虫族已经做好了全面决战的准备,届时,将由谈隽带领安嘉等将领与天伽决一死战。 安嘉亲了亲虫崽的额头,将动动交到谈宁手里,连拉克也给程汨留了短讯,「要是我回不来了,就告诉那只可恶的雄虫,下辈子我一定会怼得他体无完肤的!」 千年宿敌之间的死战拉开了帷幕。 作为前锋的安嘉仍然沖在了最前头,带领虫族最精锐的军虫和机甲深入敌军腹地。 他们势在必得! 和以往的装扮一样,谈隽一身简约又暗藏细节的黑色军装,领子扣到最上面的一颗,只别着一枚玫瑰胸针,冷峻而凛冽。 他微微垂下头,咬住半只白色的手套,慢腾腾伸手进去套牢,姿势性.感而迷虫。 抬眸的那瞬,锐利的寒光四射,如被惊醒的勐兽蓄势待发。 对面正无时无刻在捕捉的镜头外,蒂米亚罗迅勐咽着不断分泌的唾沫,因为极度兴奋而在颤慄的小拇指,心跳一声比一声强烈。 砰砰砰! 宝贝,我会赢了你,然后一口一口吃掉你。 「汇报各自的位置。」 「天伽作战虫数及装备武器。」 谈隽坐在指挥舱的巨大屏幕前,看着根据各个将领传回的数据实时调整的亮点,冷白的指尖没有规律敲击着扶手,在寂静的空间不轻不重响着。 全部的数据映入他浓黑的眼瞳,在大脑里急速导入、传输、处理、整合输出,得出了有用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感兴趣的瞧一瞧。 预收文《虫族之家有恶犬》【豁达毒舌软硬不吃训犬攻vs神经偏执我行我素恶犬受】美攻强受1v1双强 第29章 拉锯 「天伽兵分三路, 分别为前锋、大部队、后备军,他们的火力还是主要集中安嘉少将那边。」 「大部队装备有高能电子炮、超巨型核弹等大规模高伤害武器。」 「作战方式一贯强势迅勐, 以围歼、夹击、突袭为主。」 「蒂米亚罗远程指挥,目前没有出战倾向。」 天伽一贯敢冒险,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哪怕是以自己的同伴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名副其实战争武器。 「安嘉少将以歼灭天伽精锐为主,各位上将注意牵住大部队,不能让他们撤退,至于后备军要提防其偷袭,一旦发现任何异样立刻上报!」 第52页 「是!」 雄虫站起来走到观察台,冷戾的眼神转为狠厉,眼底的暗色越积越多浓稠到抹不开。 这么久的拉扯,是时候结束了。 蒂米亚罗也在注意这战场上的形势, 虫族的攻势和以前他知道的都截然不同, 不论是教科书里还是他经歷过的都没有一点熟悉感。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宝贝! 战线已经拉长, 三天三夜的无休止让双方都不免陷入了短暂的疲惫期, 谁还能攻势不变,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阁下, 天伽的各部分兵力开始变化了,大部队开始大幅度的进攻, 试图摆脱我们。」 「咬住他们。」 「阁下, 后备军开始增援前锋了, 他们打算打掉我们的前锋部队!」 消息接连的传回, 战场上的形势大变, 局势还未明了, 天伽是要有大动作了。 安嘉的短讯最后传来, 声音极度不稳,但语调还是异常的冷静:「阁下,敌军火力勐然增强,我军损失惨重!」 「全军重点注意天伽的变动,不要放过任何小动作。」 局势越来越紧张,谈隽头脑中的念头却一点点清晰起来,还差了点什么,他在等待着那一点微小却不可缺少的信息的填充。 又过了半天。 「阁下,天伽的机甲有后撤倾向了!」 这句话仿佛一颗火星点燃了綑扎堆叠的柴草,燃起熊熊烈火。 对,就是机甲! 谈隽头脑兴奋到发麻,从骨骼到灵魂都在战慄。 「天伽主攻闪电战,其实是因为他们的机甲能耗太高耐力弱。安嘉少将,乘胜追击,歼灭!」 他心里激动到极致,眼底汹涌着极为光亮的水光,开口时话语还是十分平稳,没有一丝波动。 「是!」那边的安嘉眼里流露出炽热的光,耀眼极了。 那是极度渴望胜利的曙光。 局势开始一边倒,天伽被安嘉压制到无法动弹不得。 「好你个谈隽,当真是小瞧你了!」蒂米亚罗冷笑道,眼里的恨意已经装不下了汩汩流出。 现在是该让你害怕的颤抖了!蒂米亚罗唇角勾起嘲讽的笑,阴森无比,直接向下属下达了秘密指令。 很快,没有虫能意料得到局势又发生了大逆转。 「阁下,天伽投了雌虫诱导素,半数以上的军雌都出现发情或狂躁的症状了。」 谈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眉眼怔愣住,他记起了当时在蓝郢区闻到的那股甜腻以及a507战舰的惨状。 不禁用力攥紧了拳头,骨头嘎嘣嘎嘣响,宣洩了主人极度愤怒的心情。 「全部回撤!」谈隽心下在泣血,牺牲了这么多的军虫好不容易看到胜利的曙光,结果…… 通讯那边的将领集体沉默不语。 「听到没有,立刻!」就像被打碎的骨头得自己往下咽,如鲠在喉,也得忍着! 不到五分钟,蒂米亚罗眼里闪烁着光,看着追到跟前的虫族军队主动又迅速的撤退了。 想赢我,你还太嫩了! 虫族驻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次的毒源刚刚有进展,又来了一波诱导素 自从有了蓝郢区的教训后,帝国医疗所专门成立了研究小组,但因没有实物参考,获得的信息又微乎其微,一直没有很大的进展。 诱导素各方势力都有,但大部分都是市面已知的,a507事件是他们见过最烈性的诱导素。 双方又开始胶着了,都有痛点,谁都奈何不了谁。 战讯传回帝都后,虫皇立刻派来了研究诱导素的专家,并带来了他们的具有一定的效果成果,暂时缓解了中招军雌的症状。 为数不多的雄虫医生替有严重狂暴特徵的军雌进行了精神安抚,短时间让状态停止恶化。 僵持了好久,期间偶尔会爆发小规模的战役,在以为天伽会选择拖死虫族时,指挥所居然收到了来自天伽的停战协议。 通讯内容不长,不是蒂米亚罗本虫,而是由天伽的一名高级将领表达了停战这个想法。 * 那林跨坐在天台的护栏上,长长的白髮随风扬起浅浅的弧度,展露出那张清丽而漠然的脸,红眸肤白,肌肤呈现一种病态的透明,有种诡异的苍白感。 「殿下!」泽多看到那还在一晃一晃的双脚,心跳都停滞了,大声叫他。 听到雄虫的声音那林侧身,稍稍歪头看他,神情平静,不像想不开的模样。 「我不会想不开的,更何况我又不是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雄虫,掉下去也可以自己飞起来。」 他松开垂放在栏杆上的手,向泽多勾了勾指头,声音被风轻易吹散,听起来有种温柔的错觉:「过来。」 泽多被他吓得眼睛都红了,发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高悬的心稍稍落下,但此时并不是很想搭理对方。 心不甘情不愿地磨磨蹭蹭着,好一会儿才到了护栏边。 那林问他:「你想回家吗?」眼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雄虫眼里的惊喜陡然浮现,遮掩不住的那种,欲言又止。看着他的脸又忍住了心中强烈的渴望,像是在敌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弱点后就会面临死亡。 「殿下不想吗?」再三犹豫后泽多反问,彼此眼里清晰倒映着彼此的脸。 那林不说话,喉间发哑如鲠在喉,他不想,但他不会告诉对方的。 第53页 他雄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已经没有了其它的牵挂。 将泽多的全部反应看进眼里,那林的眸底暗了暗,剔透的红玛瑙般的眼瞳掺进了些许暗色,被雪肤衬得血红的唇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回去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他淡淡陈述。 泽多犹豫了,紫眸里慢慢充满了纠结,他肯定是要回去的,但那林也是他迄今为止唯一的伙伴,他不想失去他。 心都揪在一起了,不管动哪一边都疼得难以唿吸。 雌虫垂眸,唿吸轻到快没有了,在被身体挡住的另一侧手用力到发白,躯体微不可察地颤抖。 「我会回去的,但我会一直和你联繫,我们是朋友啊!」找到解决的办法后,泽多眸子睁得圆鼓鼓的,显得异常真诚。 那林低着头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看不起他的表情,随后一声轻到无虫可知的嘆息从他鼻息出来,似是妥协。 「嗯。」 「你心情不好吗?」泽多总算发现了对方的异样,小心翼翼地问。 「是。」那林盯着他的脸不放,清冷的眼神居然隐隐透露出些许炙热,不知是怀着什么心情说的:「天伽内乱,我三哥联合其他势力造反了。」 虫皇被拘禁,皇室死伤惨重,军民动摇。 泽多震惊了,艰难咽了咽口水,不知该高兴还是为那林伤心,嘴角蠕动着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你别太难过。」他干巴巴道。 不料雌虫直接说他不难过,不像是撒谎。 他不喜欢那里吧,泽多不自觉地想。第一个反应不是觉得那林冷血无情而感到害怕,而是为他没有归属感而感到心疼。 雌虫也不过他这般年纪,但他还有疼爱他的雌父和诸位叔叔。 泽多抿紧嘴角,异常郑重道:「拉钩,以后我肯定会去看你的。」他主动勾住对方柔软冰冷的小指,上下晃了几下。 那林看着看着就笑了,像寒冬后江边开的第一支红梅,世间苍茫唯独一点红,好看的无法移开目光。 他握住泽多的手腕,将一根白色编织的手鍊系上去,手鍊中间串着一颗红色的珠子,放开手后对泽多说。 「不准摘下来,以后看着它就得一直记得你的承诺。」 泽多抬起手臂,看着被套住的腕骨,总觉得这手鍊和那林很像,白髮红眸。 绝美的一道风景线。 风轻轻吹起头髮,在他脑后飘着,长至脚踝的白髮更添一股疏离的易碎感。 「要上去看看吗?」那林指着天上。 泽多眼里泛着波光,激动着,眼角下的淡棕色的痣生动地滚动。 「可以吗?」话一落,就没有任何准备地被雌虫一把揪起跃下楼层。 泽多害怕地紧紧抱住那林柔韧的腰部,贴近的鼻息满是对方好闻的体香,淡淡的,冷冷的,像是雪山巅的雪莲花。 那林微微低下头看着雄虫明显的发旋,然后张开了巨大的骨翼,强劲有力的骨翼扇动着,刚才的坠落感烟消云散。 直到平稳飞到了空中,泽多才一点点睁开眼睛,脸红红的,有些别扭不敢看对方。 泽多被那林揽在怀中好奇往下看,地面的房屋建筑越来越小,他是第一次有机会被这么带上空中,心里对未知感到恐惧又激动。 直到泽多尽兴了那林才落地收回骨翼。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角色是为剧情服务,使命完成自然就下线了。 第30章 停战 是夜。 泽多的房间被从外面推开。 清瘦高挑的雌虫赤脚走进, 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轻手轻脚走到雄虫床边, 看着睡得酡红的小脸。 那林冷白的指尖小心挑起搭在泽多眉眼上的一缕髮丝,将其划到鬓角。 坐在床边盯着泽多的手腕,那根用他的白髮编织的手鍊牢牢绑住了雄虫纤细的手腕,那颗红珠格外显眼。 他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很快就能回家了。 虫族和天伽的停战协议签署不日在两军交战过的平地上举行。双方都很不甘,咽不下这口气,但又不得不妥协。 因此,现场的氛围十分紧张诡异。 半个月前还打得不可开交的敌人,如今却握手言和。 长达五个月的战争,死伤无数,场地的四周都是烧焦的机甲残骸,经久不散的血腥味直直钻进鼻息。 强烈地提醒着虫族和天伽的血海深仇, 他们是天敌, 无数的亲人同伴死于对方之手。 握手言和?简直荒谬! 对于远在帝都的虫民来说,复杂的情感交加, 一时难辨悲喜。 谁都不想再继续打仗, 但也不是以这种憋屈的方式停止,谁知道天伽这次又会消停多久, 然后再捲土重来。 元帅没出席,蒂米亚罗也没来, 而是派了天伽的一位上将, 因为是天伽率先提出的, 他们同意释放虫族的雄子。 共承一脉, 虽然脱离了上千年, 虫族和天伽的外形也有了细微的区别——后者的五官更分明, 体型更高大, 手脚的锋利指甲并没有退化。 这和他们一直在战争中有很大的关系。 虫族骨子里还是好战的,但吸取了上万年前,没有分离前的虫族大肆征伐导致种族几于灭绝的教训,大部分虫都意识到穷兵黩武的不可取。 第54页 正是因为如此,主战的小部分虫因为诉求不被满足而发动叛变,最终脱离形成了现在好战的天伽。 而大部分虫懂得抑制自己的本能,而不是像野兽一样只知杀戮与掠夺,他们的后代就是现今的虫族。 泽多被天伽的士兵送过来,交给虫族。 泽多直接扑进阿纳斯塔西奥怀里,眼泪不争气得直流,阿纳斯塔西奥也不由得红了眼,消瘦了很多的身体都有些硌虫了,紧紧抱住他的虫崽。 宽厚的手掌不停抚摸虫崽金色的捲髮,温柔而慈爱。 良久,两虫才缓过来,泽多眼里含着泪,看向天伽驻地的方向,眼底有些不舍。 那林……保重。 于此同时,天伽驻地的蒂米亚罗气得砸了整个办公室,还将一只在他气头上触霉头的虫打得半死。 蒂米亚罗气得浑身颤抖,血眸里的暗色瀰漫,阴暗而黏稠,一拳打在办公桌上,桌子直接从中间裂成了两半,砰的一声坍塌倒地。 耻辱,他一生最大的耻辱就是指挥的战争和对方签了停战协议,他蒂米亚罗怎么会输,不可能! 雌虫简直疯魔了。 天伽三皇子造反引起了天伽内乱,局势动盪不安,皇室岌岌可危,虫皇命令在立刻马上撤军返回支援,歼灭叛军。 旨意连下了十八道,一次比一次危急,像阎王索命不多留一秒钟。 蒂米亚罗再怎么不甘都无法抗旨,他手底下的虫看着听话,实则一旦信仰动摇,不堪一击。 天伽是无比尊敬皇室的,即使现在的皇室衰弱疲弊。 虫族,谈隽,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大人,我们该启程了。」那林轻轻敲门,站在门口叫他。 蒂米亚罗冷冷看过去,一双斗兽的眼睛兇勐而富有攻击性,红髮杂乱,对那林也不再有好脸。 无能的皇室,也是该死的帮凶。 蒂米亚罗不关心天伽的皇是谁,也没有什么家国情怀,他要的是自己无虫能比的实力和不败的战绩。 他雌父生前一直教他,为帅则必须心狠。 他一直奉为最高真理,并为之奋斗。 「都城又在催了,别耽搁了时候,蒂米亚罗大人。」那林无视对方兇恶要杀虫的眼神,继续不轻不重提醒。 看起来瘦瘦弱弱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一只,实则能在阴狠的蒂米亚罗面前不变颜色。 雌虫眯紧了眼,直直盯着他不放,目光里的冷光足够将对方身上的肉剔光,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那林收起面对蒂米亚罗的恭敬,病弱的脸上面无表情,暗暗透露着骨子里的冷酷和桀骜。 轻轻笑了一声,红眸里的狠意并不比蒂米亚罗少多少。 谈隽坐在餐桌前,修长的双腿弓着放在桌子底下,低垂着头墨发耷拉下来遮到眉眼处,根根细緻分明。 如果细看他的面容,瞳孔涣散神情微微发愣了,明显在走神。 而他面前是一杯已经放凉冷了的一杯牛奶,靠近玻璃杯口的内壁沾着一圈白沫,略大的泡沫要破不破。 安嘉看完虫崽刚出来就看到他这副模样,脚步顿了一下放慢速度走过去,在他对面轻轻落座,没有很大的动作。 「您不开心,是因为停战的事吗?」安嘉几乎不用猜。 谈隽抬眼看他,墨瞳幽深,眼白上血丝遍布,紧闭的红唇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安嘉默然,从保温杯里重新倒了温热的牛奶给他换了一杯,体贴的放到他手边。 对方的心情他感同身受,但明天军队就要返回帝都了,想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 「不应该是这样的。」 隔了好久雄虫嘴里才吐出了这一句话,像是耗尽了他一半的力气,没有任何语气起伏,却硬生生让虫忽略不掉那股强烈的不解。 没有一场战争这么戏剧性,让你压抑、愤恨,又让你忍耐、等待,最后却告诉你不用打了,这次不算。 一股气直接提到了胸口,积攒着越来越多,压得虫喘不过气。 安嘉看着他,眼里出现了怜惜的情绪,没有虫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但也只能接受,事情已成定局。 「只要没有战争,对帝国来说就是好的。」 不再有虫牺牲,不再有虫家破虫亡,不再有虫崽流落街头。 他站起来走到对面,从后面拥雄虫入怀,从热源处传来的一阵阵温度温暖而清晰,安抚着极度动盪的心。 现在的结果并不是最糟的。 下午。 脸色苍白如纸的阿纳斯塔西奥出现在门口,平素温和沉稳的紫眸尖锐而动盪,瞳孔缩成针一直无法放松。 像被猫吓到留下了很大阴影的老鼠。 「谈隽阁下,安嘉少将,麻烦将泽多一同带回帝都。」阿纳斯塔西奥向他们深深鞠了个躬,满眼的恳求。 「不会太麻烦你们的,我已经跟元帅和谈宁阁下说好了,让泽多住校,假期就到他们那住。」 这话一出,他们俩都惊讶极了,阿纳斯塔西奥怎么不把虫崽放在自己身边了? 「当然可以,只……是您是有什么难处吗?泽多毕竟还没成年,家人的陪伴很重要。」因为自己也有一只虫崽,安嘉都是为虫崽找想。 「泽多被天伽俘去的那段时间我就不打算让他留在红阑区了,他正好可以去读军校了,我想让他回帝都换一个新环境接受更好的教育,要回来……至少等他毕业吧。」 第55页 阿纳斯塔西奥说到最后嘴皮都抖了,眼底的不舍明晃晃的。 安嘉没话说了,阿纳斯塔西奥说的都是真的。 「您跟泽多说了吗?他同意了?」 阿纳斯塔西奥轻轻点头,眼睛半合,「我都跟他提了,他愿意去。」他放在身侧的手臂青筋暴起,手上不知用力多大的力,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在安嘉看不见的地方,他深深看着谈隽,眼睛里闪烁的水光都在哭泣,卑微请求着雄虫。 谈隽对上他有所隐瞒的目光,心底什么都清楚了,究竟是什么让阿纳斯塔西奥狠下心送走自己唯一的虫崽? 那股势力强大到让一位上将护不住自己的虫崽。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那就如你所愿。」他会护着他的。 翌日。 第一军团的全体军虫整装待发,战舰开动。 甲板上,元帅夫夫和谈隽三口以及泽多望着红阑区的方向,阿纳斯塔西奥和第五军团的虫越来越远,谈隽看着含泪的虫崽不捨得盯着远处小到像蚂蚁一般的虫。 鼻尖微涩。 阿纳斯塔西奥大谈隽很多,小时候元帅夫夫和他出征的时候,谈隽也只能这么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剩下惴惴不安的虫崽孤零零站在看台。 晶莹的水珠一颗颗流下溅在地上,泽多默默啜泣着,他发觉自己的裤腿被扯了几下,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眶,他抬眸。 动动正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小手扒着他的膝盖,因为身高不够只能将就给他吹膝盖,小嘴嘟圆了,腮帮子用力吹得鼓鼓的。 「啊啊,啊啊!」 哥哥,不哭! 还不知事的虫崽天真的以为什么都只要吹吹就会好。 瞬间,泽多眼泪更多了,又哭又笑,蹲下来抱起了虫崽亲亲他软乎乎的黑髮。 再一次回头看向红阑区的方向。 雌父我会快快长大的,以后就能保护你了。 第31章 回帝都 战舰上的各类设备都是具有极强杀伤力的, 闪烁着蓝红相间的光,舱内部以金属为主, 外壳泛着冰冷的白光,很好体现了身为战舰的威严。 满是肃杀。 第一次登上战舰,动动兴奋得不得了,一直啊啊啊个不停,一直想伸手去碰这里的设备。 无奈被安嘉一直抱在怀里,不能得手。 谈隽只是垂眸看着虫崽,然后看向安嘉,语气淡淡却笃定:「以后动动会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将领的。」 被顺带夸了的雌虫不好意思了,闹了个大红脸。 已经懂事了的泽多却对这些杀虫无数的武器十分敬畏,看起来不是很敢接近,打小在红阑区长大见惯了才会真正知道它的威力。 不是酷也不是威风, 而是埋葬着无数魂魄的可怕深渊。 安嘉看到他的反应, 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天生柔弱的雄虫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独当一面? 军队一回到帝都, 虫皇早已经带领各方虫等候在看台上, 并给他们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帝国的英雄们收到了全虫族最高的礼遇。 一个星期后,授勋仪式在皇宫举行, 受嘉奖的是在这次战争作出杰出贡献的虫,安嘉赫然在内。 虫皇将新的肩章妥帖地贴在银髮金眸的雌虫肩上的空白, 双手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威严而郑重:「安嘉中将, 虫族感谢你!」 「安嘉的荣幸。」安嘉微微低下头, 向虫皇致谢。 他看下去, 谈隽正在不远处看着他, 眼里带笑, 嘴唇一张一合,看唇形是在说:恭喜你,我的安嘉中将。 剎那,一种甜蜜勐烈袭上心田,那是比升军衔更让他幸福,心里软得不成样子。 谈隽跟着鼓掌,瘦削骨骼分明的手轻轻贴到一起又分开,形成一阵有规律而冷静的掌声。 理应谈隽也应该在上面的,但他已经到了机甲领域的最巅峰,封无可封,虫皇打算给他加爵,被谈隽婉拒了,另求了一个赏赐。 他并不在意什么钱权,只要足够护住他想保护的虫就够了。 不算上不为虫知的阿纳斯塔西奥,一个元帅,两个首席,一个中将,已经够显眼了,再有爵位,就算你再忠心耿耿,还是不免会有虫猜忌。 台上的安嘉自然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雄虫就想了这么多,此时他正在和皮斯交谈。 「恭喜,安嘉中将!」皮斯笑着祝贺安嘉,碧蓝色的眼里都是真诚的笑意。 兴许是虫逢喜事精神爽,他平素沉闷的脸上有光,神采十足。 「谢谢。」安嘉眼角弯弯也笑着回礼。 皮斯虽然没升军衔,但有了这个履歷,等到有虫退下去,他绝对是最有力的竞争者。 聊着聊着还是离不开幼崽的话题,「罗耶还好吧?有时间可以让两只虫崽一起玩。」 「一定。」皮斯很爽快地答应了。 安嘉像想起什么,一点点靠近对方贴着耳朵缓声问:「……您有另嫁的打算吗?虫崽毕竟还小,是我冒昧了。」 皮斯的脸不着痕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復了,声音冷淡而沉闷:「哪只虫愿意娶带着虫崽还有标记的雌虫?」 嘴上这么说,其实他的脑海里闪过的是那个小小的胶囊舱,那熟悉到深入骨髓的精神力,即使已经心死,但那瞬间还是无可抑制地心跳加速。 第56页 如此想着,他脸色不经意透露出些许自嘲。 安嘉默然。 诚如斯言,的确很难找到条件好的雄虫,但也不是不可能,等皮斯升到上将,选择的余地就会大大提高。 但安嘉看其实是对方不想找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没注意到台下已经盯着他有段时间的雄虫。 离开帝都这将将近半年里,发生了很多大事件。 就比如,三皇子曼尼达出嫁了,本来是指给没有雌君的林迪的,但出乎意料被直接拒绝了。 所以只好另寻了只a级雄虫。 再比如,代掌机甲研究所的墨菲尔有雄子了,每天都带着来上班,天天炫。 第一件谈隽并不很惊讶,反而有些本该如此的意味。 第二件就哭笑不得了。 先谈隽有了雄子,墨菲尔觉得有地方超过他了因而洋洋自得,恨不得宣扬得全星际都知道。 实际上,谈隽只是冷淡一哂。 怪不得助理给他发了那么多的文件,原来墨菲尔只顾着去造崽了,而且还成就不菲。连雄虫保护处都主动上门给他颁了面最佳贡献奖了,奖励他为帝国未来做的贡献。 授勋仪式后,便是晚上在皇宫举行的舞会,各界有名有影响力的虫几乎都被邀请了。 本来开场舞是由元帅夫夫跳的,但两虫以上了年纪该把机会让给年轻虫的理由婉拒了,连舞会都没参加。 所以由皇太子和他雌君开场。 谈隽听着台上主持虫给出对方冠冕堂皇的理由,脸上黑线直落,作为曾经的受害者他可清楚得很,那两只铁定是去过二虫世界了。 毕竟,小时候时不时就把半大的他丢给蒙弗塞伦。 皇太子艾弗森携其雌君走到舞台中心,舞厅中央的灯尽数灭掉,随着轻柔的音乐响起,一盏亮灯直直打落在他们身上,万众瞩目。 舞步轻柔流畅,周身的高贵气质浑然天成。 皇太子妃雅林思是一只长相极其甜美的亚雌,出身公爵世家身份尊贵,亚麻色的小捲髮遮住那张巴掌大的脸,体态优美,少有的美丽动虫。 可惜的是,目前膝下尚未有子。 亚雌除了在身体素质上不如雌虫,生育能力也远远不及。 一舞结束,噼里啪啦的掌声响起。 两虫微微低头微笑向宾客们致谢。 「大家随意。」 下面就是所有虫的主场了,自信的雌虫纷纷邀请他们的雄主或者心上虫共舞,成功的就在舞台中央怡然的跳起了舞。 至于落单的只能默默灌酒了。 退出光芒万丈的舞台后,艾弗森领着雅林思穿过虫群,施施然到了舞厅的最右侧。 「谈隽首席,安嘉中将。」艾弗森举着红酒杯向他们致意,雅林思打个招唿站在旁边后对着他们柔柔地笑。 谈隽给安嘉对视一眼,而后一同拿起半满的酒杯与对方碰杯。 「两位殿下好。」 「感谢二位劳苦,艾弗森自愧不如,不能上战场是我的一大憾事。」 他们来安抚的,以表达皇室对军虫的关心。 完成虫皇交代的任务后,艾弗森便一言不发站着,后面全由他的雌君来交谈。 艾弗森是嫡长子,又是皇室唯一的雄虫皇子,虫皇一贯疼爱有加,护得比眼珠子还小心。给他许了素有冰雪聪明之称的公爵之子为雌君,可以说是美丽与智慧兼得了。 「殿下何必自责,您的安危关乎帝国的未来,此等事有我等即可。」 没什么心眼的安嘉不掺半分假话,很快一板一眼地回话。 一边的谈隽倒是不说话,黑羽上下扑簌簌,眼神带着不经意的打量,幽深的眼底冷光乍现。 艾弗森和来顿登至少有六分像,不仅仅是长相身材也一般,金髮碧眼,娇小纤细。 但最大的区别是他们的眼神气质。 不同于来顿登的平平无奇、软弱无害,艾弗森自带一股狠厉,眉眼的骄矜怎么都掩不住,出身尊贵因而自带贵气。 时常绷着脸,喜怒无常令虫捉摸不透,此时虽然是来象徵性慰问的,眼里自然流露出的倨傲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是只无脑的,但也聪明不到哪去! 「二位的虫崽已经半岁了吧?听说是只很活泼的幼崽呢!」雅林思收了不经意落在谈隽身上的目光,脸上亲切灿烂的笑容依旧,温柔地说。 「谢谢您的夸奖。」一提到虫崽,安嘉自然流露出温情,软了刚毅的面庞。 傻雌虫! 谈隽自是不想搭理的,但伸手不打笑脸虫,艾弗森不怎么聪明,他雌君倒不是个小角色。 他不会接受谁的拉拢,也并不想踏进皇位争斗这趟浑水。不得不承认,谈隽直觉准确的恐怖程度。 他拉住安嘉的手慢慢把玩着,将雌虫的吸引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回答着,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如此敷衍的态度对方怎么会看不出来。 雅林思的脸微微一僵,又很快恢復得体的微笑,挽着艾弗森的手臂,柔声细语:「殿下,我有些累了。」 艾弗森侧头看了看他目光停留了几秒钟,然后点点头,便向谈隽他们告辞了。 安嘉再迟钝都能察觉谈隽对他们的不欢迎了,低下头靠在雄虫耳朵问:「您不喜欢他们吗?」 第57页 难以形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谈隽动了动唇,只说了两个字。 傻子。 安嘉脸瞬间就烧起来了,红霞遍布,不知是羞愧还是愤怒。 他和谈隽咬耳朵,「我哪傻了?」说的很慢,带着好奇,细听还能听出一丝委屈。 在金碧辉煌的舞台里的角落,众虫在舞厅中央摇曳,而谈隽悄无声息地亲了他一口,行兇后又若无其事的拉开距离,面上云淡风轻。 雌虫金灿灿的眼睛呆滞了,脸上的表情凝滞,思维瞬间找不到边了,哪还会继续追问原因。 红着脸微微低头,胸前的白玫瑰胸针折射着柔和的萤光,磕磕绊绊就是一个字都蹦不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走完了这段剧情,太不容易了。 第32章 虫崽的名字 刚出嫁的曼尼达和他的雄主也出席了舞会, 亚雌脸色并不好看,明晃晃透露出嫌弃的意味。他旁边的雄虫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不丑,但长相只能评价一句平平无奇。 看外形两虫并不搭。 兴许就是因为雄虫的平庸,没有背景、长相普通、性格木讷,虫皇才会选择把他天真娇气的五皇子嫁给对方。 即使虫不是最优秀的,也不会让曼尼达过得太糟糕。 很明显,曼尼达并没有领悟到虫皇的良苦用心,成婚后一直闷闷不乐,不是嫌弃这就是嫌弃那。 也亏得对方脾气够好,随便换一只他别说出席舞会了,四肢能不能健全还有待商榷。 「你自己待着,不准跟着我!」曼尼达没好气道, 瞅了眼对方的丑脸后翻了个白眼, 气沖沖走了。 雄虫只是掀了眼皮,看向他走的方向, 垂下了眼。 敢这么跟雄主说话的除了曼尼达还真没几只了。 亚雌在离角落十来米处停下脚步, 看着灯光下俊美无涛的谈隽,又无法忽视掉与其并肩的雌虫,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虫间的特殊气场已经无法再容纳其他虫了。 他贝齿轻咬, 紧紧攥着精緻的衣袖, 美眸无可抑制地流露渴望, 美丽的长髮垂落至背, 但终没有再向前踏步。 他已经结婚了。 待在原地良久, 手都抓到疼了, 直到手被虫抓住后才从深深的漩涡中自拔, 曼尼达抬起满脸泪水的脸,泛着水光的眼眸瞬间怔楞住了,仿佛卸掉了神采。 那只碌碌无为没有一点可取之处的雄虫牵住他的手,稍稍比他高出半个头,在曼尼达猝不及防的时候摸了摸他的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没有看不起,没有责怪。 曼尼达蓦然鼻尖一酸,头顶的温热被感知放大后是那么明显,像是小时候难过时雌父温柔的抚摸。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温柔以待了。 他骄纵跋扈,不把任何虫放眼里,但他也有想要争取的东西啊,为什么每只虫都要指责自己无理取闹。 眼泪再次抑制不住地滚出,如水库开闸放水之时呈涛涛之势的流水,一颗颗豆大的滚烫簌簌而落,滴在手背上格外烫虫。 周围的虫已经有被压抑的啜泣声吸引的了,纷纷看过来,曼尼达是出了名的好面子,无法躲避众虫探究的眼神,扑天的悲伤夹杂着羞耻让他想立马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被拥入了一股热源,雄虫独有的气息没有任何缓冲扑鼻而来,他甚至都忘了哭。 「看不见了,可以放心哭。」头顶传来雄虫木木的声音。 这下曼尼达是又羞又怒,脸埋在对方肩上又无法作为,只能边哽咽边干生气。 什么叫可以放心哭?!有这么哄虫的吗?! 于是,更伤心的哭了,哭嗝一个接一个响起。 但心里那道坚实的屏障却在主人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撬开了一个口子,足以让里面的柔软一点点流出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终会汇聚成只属于一只虫的汪洋。 那张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脸上呆愣愣的,身侧的手抬到半空,慢了半拍后还是轻轻落到了曼尼达背后,便再无动作,只能无措地让怀里雌虫的尽情的释放委屈。 就如结合那天晚上雄虫说的。 「我给不了你皇子般的荣耀光芒,但只要你愿意我平庸的一切都可以让你掌管,当然你可以选择离开。」 他停顿了一下:「这个承诺永久有效。」 本就是因为被林迪拒绝了脸上过不去,随便一个雄虫曼尼达都会答应,他陡然听到这话是震惊的,但也没当真没放在心上。 但潜意识里又牢牢记住了,才敢把虫皇的嘱咐忘的一干二净,把对雄虫仅存的一点敬畏之心消灭了,然后无时无刻不在对方底线上蹦跶。 看着相拥的新婚夫夫,其他虫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心下倒是对五皇子对新婚雄虫的态度发生了一点点改观。 谈隽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皇室的虫总喜欢往他们身上凑,去了一个皇太子又来了最令虫讨厌的二皇子。 「安嘉中将恭喜!」二皇子来顿登笑盈盈地祝贺安嘉,蓦地又变了脸,可怜兮兮的好像安嘉做了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 「回帝都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找我?」 面对对方有些像指责的话,安嘉静默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回,有些不安地看了眼谈隽,再三斟酌。 「殿下身份尊贵,岂是安嘉能随便见的。」 来顿登脸都塌了,平淡无奇的脸都因为他的神态而生动起来,仿佛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第58页 「你就是不想见我!」柔弱的泫然欲泣。 一边被忽略得彻彻底地的谈隽冷着张脸,嘴角似笑非笑,周边的空气的温度一点点降下去了。 终于,像突然才发现还有一只虫,来顿登夸张的提高声量:「啊,谈隽阁下,原来你也在这……」像不好意思了般,他继而埋下头闷声道,「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和安嘉单纯做个朋友。」 简直是越描越黑。 谈隽精緻的喉结滚动着,面对雌虫的另类挑衅险些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精神力。 「交朋友?」语气末尾隐隐透露出冷哼。 「对。」来顿登重重点头,脸上十分真诚。 谈隽一把把安嘉扯进怀里,紧紧扣住,垂眸看向下方的雌虫,泛冷的唇瓣一开一合;「我的雌侍不需要那么多朋友。」 来顿登的好脸都挂不住了,委委屈屈看向安嘉。 被捆的无法动弹的安嘉对谈隽此时的心情有了十分清晰的认识,当着别虫的面被雄虫揽在怀里,他被头髮遮住的耳尖充血。 对这莫名的状况有些摸不清头脑,他只知道他现在需要和来顿登划清关系。 「殿下,您想交朋友可以找其他的虫,安嘉不值当。」安嘉不擅长拒绝虫,只微微低下头。 此话一落,那层遮羞的面具算是揭开了,来顿登也无法装傻了。 继而,安嘉柔声说:「雄主,我们回家吧,动动该着急了。」 谈隽掀开眼皮露出那对黑黝黝的眼,落在来顿登身上的眼神冷的可以杀虫,鼻息的冷哼刚好可以让对方听到。 看着快走到门口的两只虫,来顿登刚才的一脸受伤就变了模样,无辜的眼神仿佛淬了毒,背后冒出了一个巨型的青面獠牙的恶魔。 放在身侧的食指嘎吱嘎吱作响,力气大的能捏碎酒杯杆。 谈隽,早晚有一天你会跪着求我的! 虽然安嘉狠下心和来顿登说清楚了,但这并不能化了谈隽的肝火。刚进卧室,门就被大力砰的一声关上了,安嘉被谈隽反手压在门板上。 雄虫的目光灼灼,热度仿佛能融化钢铁,安嘉睫毛飞快扑闪着,不自在垂下眼但半路被对方辖制住了。 谈隽单手掐着安嘉没有一丝赘肉的下巴,脸缓缓逼近,带着炙热的气息,质问道:「不准你离其他虫太近,会生气吗?」 虽说是问句,但根本就没有给虫半分反驳的机会。 因为下一秒他就狠狠吻上了那对优美的唇瓣,强势而兇狠,没有半分留情。 不知过了多久,安嘉才能靠在门板上重重的喘.息。但他没想到,雄虫居然还没打算放过自己。 稍稍粗粝的大拇指指腹一点点碾压着红肿的红润,到凸起的珠子又加大了力度,不轻不重来回揉搓。 安嘉感觉自己的嘴皮都要被磨破了对方才大发慈悲的停了动作。 脸贴脸,谈隽唿吸声比平常急一些,撑在门上的手改为扣住雌虫柔韧的腰部,掌心的高热透过两层衣物渗透进去,引得软玉白嫩的肌肤轻微战慄。 紧接着将头埋进雌虫颈窝,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以后离其他虫远点,嗯?答应我就告诉你动动的大名。」 安嘉被这一声直接撩得腿软了,背靠着门勉强撑住身体不让两虫摔倒,垂到耳边的银髮遮住了半张脸,他只得艰难点头。 「您放心。」 雄虫抬头专注看着他,话语如流水般熟练地倾泻,字正腔圆,字字郑重。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取容与二字,意为悠闲自得。」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是谈宁在谈隽还是虫崽的时候教他念的,据说是古地球着名的诗人写的。 「容,与……容与,很好的名字。」安嘉一字一顿,念到后面都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了,谈隽这名字取得完全是戳中雌虫的心尖尖了。 雄主,我们的虫崽一定能挣脱社会对他的束缚的。 阳气上升成太阳,温和的风自如飘荡。这是雄父雌父对你的祝福。 容与,我的幼崽,你一定会做到的。 安嘉脸上是难掩的落寞,但眸子深处的微光经久不息,那是与命运对抗、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光。 对方心里的想法谈隽再清楚不过了,心也随着微微发酸,黑眸沉静凝聚,怜惜地在他眉间落下浅浅一吻。 「放心,我们会护住我们的幼崽的。」一定会。 安嘉觉得他在一点点靠近自己的幸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阮籍 第33章 结婚 短暂的休整后, 安嘉又恢復了正常的上班时间。 他久别后第一次回军部,眼前还是熟悉的建筑, 依旧威严肃穆,他的办公地没变,仅仅是换了个门牌。 推门而入,久不进虫的房间空气显得格外污浊,阳光打进来的光线明显能看清纷飞的灰尘,而角落里的扫地机器人都蒙尘了。 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安嘉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慢慢打量了四周,伸手将衣袖往上挽起了几层露出骨感的腕骨,白皙而纤细。 他转身打算去找清洁工具来清理一番,就看见没穿着军装外套的拉克出现在门口,衬衫袖子大喇喇挽到手肘处, 半露的手臂健硕有力暗含力量。 最惹眼的还是他手上的水桶。 第59页 「少将——不……中将?」拉克惊讶看着安嘉, 叫了这么多年,一下子改称唿还不是很顺口。 安嘉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看到桶里的抹布挑了挑眉, 问道:「打扫卫生?」说着便要接过水桶。 拉克连忙拿远了,嘴里嘟囔着:「您坐着就好, 这脏活让我来就行。」 「给我,你再去拿个扫把。」安嘉看了他一眼, 不容反抗地拿过来。 「不是有机器人吗?让它来嘛。」拉克不解。 「让你去就去, 快点。」安嘉拿过水桶就往里走, 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他只好去拿了。 双手将抹布往反方向拧, 像麻花般, 里面的水哗哗落回桶里, 安嘉麻熘地将桌面和书架来回擦了好几遍,认真细緻,连角落里的灰都没放过。 做到一半,拉克也拿着扫把回来了,扫干净后又拖了几遍,任劳任怨。 大概半个小时,办公室已经焕然一新了,窗明几净。 安嘉动了动身体,舒服的坐在办公椅上。 拉克磨磨蹭蹭的,想过来又犹豫不决,几米的路程硬是让他走出了长途的感觉,扭扭捏捏得模样安嘉都看不下去了。 「过来,要说什么?」安嘉双手合拢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往前倾,摆出倾听的姿态。 拉克低着头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右手揉搓着左手虎口,纠结得不得了。抬脸后,安嘉发现都已经涨红了,健康的小麦色居然隐隐透红。 他正想开口,光脑就接进了一条短讯,那边的雄虫都不耐烦了。 婆婆妈妈干什么,我都等多久了,是不是想耍我?! 拉克看过后,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下决心看向安嘉。 「我跟您说件事……我,我要结婚了。」 突然听到这么一件事,安嘉极为惊讶,离座起身将椅子带离出一小段距离发出声响,「和谁?」他没听说拉克有去匹配。 「就,就程汨。」 看着对方结结巴巴的表情,安嘉瞬间从惊讶到了欢喜,这两只还真是天定。 「已经约好了,就早上去签协议。」拉克羞赧地挠挠头,有些傻样。 第一步已经迈出了,他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了,不就是和一只雄虫前脚恨得牙痒痒,后脚就结婚了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 拉克一大早就到了,米其伦上将一到就赶着虫给他办手续,那积极劲让米其伦上将打趣了不少。 「那你还来军部,让人家干等?」安嘉不贊同。 「不急,就是想当面跟您说一声嘛!」 安嘉强忍笑意,笑骂道:「不用,休假回来也不迟,快去吧!」 拉克犹豫后:「那我就先走了,中将,再见。」语落就往外走了。 看着背影走路生风的虫,像个小马达,本来是快走忍不住就变成了小跑,最后干脆狂奔起来了没几秒就没眼了。 安嘉就笑出来了,这么到自己就这么别扭了。 登记处门口。 被晾了整整三个小时的雄虫看着出现在不远处的身影,就差没吹鬍子瞪眼了。 「你故意的吧,想反悔?」 拉克勉强控制太着急的心率,深吸了口气,额上的汗早在快到的时候抹掉了,他才不要让这傢伙看见,要不然指不定这么得意呢! 「有些事耽搁了,爱信不信!」 「你——!哼!」程汨甩了把袖子,还是忍住了,蹬蹬的往里走。 忍他五分钟! 见他进去了,拉克才松了口气,半低着头打量自己的穿着,看有没有什么地方皱巴了,好一会儿实在再找不出任何纰漏才肯罢休。 拉克紧接着跟着进去了,程汨见了他都没个好脸,气鼓鼓的,高傲地扬起下巴指向测验室:「别磨蹭了,进去吧。」 雌虫看了他一眼,唿出一口气跟着工作虫进去了。 程汨一只虫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翻着桌上的协议,终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他都快生根了拉克才慢吞吞出来了。 等待结果的五分钟里,气氛格外尴尬,两虫一言不发。 幸好很快就出了结果。 「二位不用担心,正好九十分。」 此话一出,两虫脸同时黑了。 「怎么才考那么点?」程汨不满极了,觉得对方太敷衍自己了。 明明当时安嘉就考了满分。 而拉克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明明已经很认真了,怎么才刚好擦线。 虫族有规定,如果雌虫测试题不能达到九十分是不能和雄虫结合的,像拉克这么踩线过的虫也不多,都是奔着满分去的。 「你行你去。」被一直埋汰,拉克也受不了了。 他在军校的时候这门课程就没学好,挂了两次,最后还是恶补才堪堪及格。为了今天,拉克已经通宵几天了,眼底的青紫还明晃晃挂那呢。 临时抱佛脚也只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了。 工作虫是亚雌,看他们之间诡异的氛围一时不敢开口,良久,才磕磕绊绊道:「二位如果谈好了,就可以签字了,摄影师还等着给您们拍照呢。」 程汨负气,恶狠狠签下自己的大名,因为太用力笔画划出去了,倒像虫崽在课本上乱涂乱画。 「快签!」他丢下笔,直接将文件扔进拉克怀里。 纸张在空气里翻动发出清脆的哗哗声。 拉克低下头看着怀里纷乱的纸张,一时竟有些后悔的念头了,他们结合后照对方这样,他岂不会被穿小鞋啊?! 第60页 一种激烈的危机感悄然而至。 事已至此,拉克也只是想想,倒还是签了。 如果程汨知道在那一秒里雌虫打算悔婚,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时自己恶劣的态度。 因为是娶雌君,流程比较繁琐,也正式的多。 除了考试签字,还有一系列的事,难是不难,但耗时间。 摄影师简直要被他们整疯了。 结合被虫族看得很重,为了增强仪式感没有採用机器而是专业的虫,听说这样会更有氛围。 「程汨阁下,您笑一笑。」 「对就这样,再自然点,拉克上校!您靠近一点,离这么远拍不了。」摄影师嗓子都快喊哑了。 一个吝啬笑容,一个仿佛旁边有什么毒蛇勐兽,都不配合! 最后,相机上定格的画面上,两虫的手纠缠在一起了,以为很亲密,看他们僵硬的表情又觉得不像。 实际上是暗暗较劲。 程汨被拉克一个大力捏得脸都痛到变形了,因此脸上都是狰狞,而拉克当时是强装笑意咬牙切齿,一股虚情假意。 他们的合照被登记处保存下来了,作为见证,每一只雄虫娶雌君都会有合照留念。 最后,当程汨和拉克的手按在光屏上被识别录入后,周围的灯光都粉嫩起来,到处都能窥见粉红泡泡。 整的程汨恶寒:「不就结个婚吗,有必要弄得这么花哨吗?!」 其实这些安排都是为了满足雄虫的,娇小可爱的他们心里都住着一位小公举。 拉克一脸你怎么这么会装的表情,压根不相信雄虫会嫌弃,他们的喜好就这样了。 离开登记处后,两虫同坐磁浮车准备回程家见程汨雄父雌父。 一想到身边的虫成为了自己的雌君,程汨哪哪都不习惯,膈应得很,就像身上穿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难受得很。 拉克也好不到哪去,头转向窗外不看雄虫,只是耳尖微微发红,因肤色原因不仔细看跟本看不出异样。 两虫是协议结婚。 拉客需要雄虫的精神力,更想要自己的幼崽。 程汨需要堵住他家人的催婚,也想要自己的幼崽。 因为罗耶和动动,两虫的为父之心一直在蠢蠢欲动。 于是,两虫一拍即合,火速达成共识结婚了。 有一个问题是,真有了虫崽该怎么分?这是被他们忽视的致命问题。 当然,等虫崽真的生下来了,答案自然揭晓。 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安嘉自然不知道。 下班后回到家,安嘉便给谈隽提了这事。 谈隽一点都不意外,程汨虽然没跟他说,很可能是因为觉得难为情,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他们俩不在一起和谁在一起?」面对谈隽如此精闢的话,安嘉深表贊同。 「拉克是想要幼崽了吧,这段时间一直围着罗耶和动动转。」 有一只自己的幼崽,应该是每一只雌虫的梦想吧。 「我倒是好奇程汨还会不会继续漂了。」 「这个……拉克之前就是因为程汨居无定所才拒绝的,他们之间应该已经商量好了。您觉得会吗?」 「说不定。」谈隽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成就:全文超十万字(开心) 第34章 商讨(倒v结束) 经过红阑区一战, 虫族有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虫皇下令要加强帝国在机甲医疗等方面的研究, 而不是总是被动。 机甲研究毫无疑问交给了谈隽负责。 他打算在全国范围内举行机甲大赛,一是机甲制造,二是机甲驾驶。 尽可能挖掘机甲人才,研制出强大又可以配合军虫发挥出最大实力的机甲。 这是一次巨大的工程,工作量不会小到哪里去,机甲研究所召开了各部门部长会议共同商讨。 谈隽坐在主席,左右分别是副首席墨菲尔和特级锻造师米莱。 「目前的想法就是这样,各位可以发挥专长畅所欲言。」谈隽简单介绍并说出他心中的基本框架后,将发言权让出。 十几米的长方形长桌上,工作虫两两接头小声讨论着,一方偶尔点点头, 气氛一时间热闹起来了。 十几分钟后。 他们陆陆续续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我们可以发动机甲学院的师生积极参与, 学生们还没有接触过多的现有机甲,思维灵活对机甲的很多想法都很新颖, 说不定误打误撞能有不小的成果。」 「高手自在民间, 我们也不能忽略其他地方零散的机甲师,一名在黄矜区的机甲师的名气已经传到帝都了, 此外,还有不少区在当地自己进行了机甲研究, 小有成就。」 「……」 谈隽右手指间夹着支笔, 慢悠悠转着, 偶尔又轻轻点着桌子。听完其他虫的各种想法后淡淡开口, 语气不强硬却不容置喙。 「参赛的获胜者可以成为机甲研究所的特邀专家, 享有所有材料的优先权。」 此话一出, 在场的虫都安静下来了, 气氛微微凝滞。 大家震惊又带有质疑。 特邀专家虽然是虚衔没有实权,但这享有的权利也太大了吧,要知道多数机甲材料珍稀且昂贵,并且有不少都是有市无价,不是有权有钱就能弄到的。 「这权利会不会太重了?」反应过来后,就开始有虫出口质疑谈隽这个想法。 第61页 谈隽掀开眼看向那只虫,面部疏懒:「就是要这样的效果,没有点好处哪只虫愿意来?」 用最高的待遇以示真诚,才会得高手青睐。 被那似乎轻飘飘实则暗藏冷芒的眼神扫了一圈,那只虫背后冷汗都冒出来了,匆匆低下头装死。 谈隽虽然没有到□□的地步,但那威压实在是让虫受不住。 「继续。」谈隽一只只扫过他们面上的表情,后背放松地靠在椅背,丢下笔哒的一声清脆的声响,不轻不重道。 在座的虫几乎都垂下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前排的墨菲尔见他们这副怂样冷嗤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谈隽。 「我同意首席的提议。除了机甲制造,我倒对机甲驾驶有不少兴趣,也有点看法。」 谈隽挑挑眉,眼底划过兴味,示意他继续说。 自信如墨菲尔,字典里根本没有怯场二字,说起正事侃侃而谈。 「机甲服务于军事战争,操纵机甲务必需要军虫来,因此,这项比赛主要是筛选操作技术高超、精确度高的军虫。依我看,除了军虫,军校里的学生也不能忽视,毕竟他们是帝国未来的希望。经过专业正规的比赛,相信对他们学习的热情和氛围会有所帮助。」 他一口气说完,微微歇了口气又继续,却不是像刚才那样正经了。 「敢问首席,您是否会以身作则让您研制的机甲下场,毕竟您的机甲才能代表帝都的最高水准。」墨菲尔狭长的眼睛里满是看好戏的意味,用词严谨态度却没那么恭敬。 面对对方明里暗里的挑衅,谈隽坐直了上半身,双手交叠放在桌面,目光直白。 墨菲尔说的很好,即使现在暗藏私心,但只要有用,他就不介意对方那点小九九。 「如果需要我没有异议,只是我一个怎么行,不如副首席一起吧?不计入比赛就当个彩头。」 「好!」谈隽怎么爽快墨菲尔也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两虫在半空中接触的眼神触电般,耳边仿佛听见了噼里啪啦的电流声。 其他虫的头埋地更低了,首席和副首席的日常互掐……副首席的日常叫嚣首席,生怕祸殃池鱼。 谈隽站起来,从高处看着这些鹌鹑,冷冷道:「还有想法吗?」 一齐摇头。 「那好,米莱准备好相关材料,尽快给机甲师们发请帖。至于军校军队那边,就拜託副首席了。」 「是。」刚才坐在主位右边一言不发的年轻雌虫点头。 米莱,金髮绿眸,研究所最厉害的锻造师,不过有些孤僻,这可能就是天才的不食人间烟火吧。 墨菲尔脸色不是很好,慢了半拍才说好。 一锤定音。 散会后,谈隽刚走到门口墨菲尔也挤过来,推攘着对方凭他的小身板挤过去率先出去了。 谈隽皱着眉扶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不悦地盯着前面的背影,他走过去时墨菲尔居然还没走,矮矮一只站在拐角处等他。 「喂!你给我站住,谈隽!」墨菲尔气得跳脚,谈隽过来后就当做没看见他,眼见着就要擦肩而过。 谈隽不耐地抿着嘴角,到底还是停下了,没好气道:「有事快说。」 墨菲尔一见他这态度就不爽了,哼哼了两声,忍了! 「这次你做什么?把任务分给我和米莱,你就干楞着?!」 「有规定首席的工作要向副首席报备?」谈隽语气上调,不可避免带上几分讥笑。 再说,要真不给这傢伙安排工作估计得闹翻天,毕竟不是没有前科,多可以但不能没有。 多了,就比如现在发牢骚。 墨菲尔气哄哄的,眼睛瞪大:「白眼狼,你求我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这傢伙每次都只会用首席的名义来压他。 一听到这,谈隽也不开心了,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在红阑区时研究所积攒的公务。 「你也没怎么上心啊,不是说自己都能处理吗?怎么我的助手都求助到我那里去了。」 想到自己前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墨菲尔清秀的小脸就涨红了,活脱脱的猴子的屁股,结结巴巴讲话都没那么牙尖嘴利。 「哪有!我一没旷班,二没早退,顶多……就带虫崽来研究所,你不也是吗?好意思说我。」他一开始是虚张声势,说到后面越觉得自己有理,底气越发足了。 谈隽冷笑着:「你是没有,但你一天的工作量是之前的十分之一,很骄傲?」 「还不是你以私废公,这么多这么长时间,我又不是永动机!」 墨菲尔一开始是兴奋的,第一天第二天……第七条天他就因为自己的兢兢业业而累瘫了,而家里的雌虫也产蛋了,还是颗大白蛋,任谁都会选择脱离苦海回归乐巢,好吗?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脸谈隽这只冷漠无情的虫会带虫崽了,因为幼崽小小一只真的太可爱了,香香软软的粘着你,会睁着湿漉漉的懵懂眼睛看着你,心都被融化了。 这让墨菲尔的虚荣心爆棚了。 自从有了虫崽后墨菲尔才知道他居然有一颗慈父的心,以前净顾着跟谈隽卷了,当然该卷还是得卷,不过不影响他吸崽。 谈隽不想说话。 「你不会是嫉妒我有了雄子吧?」墨菲尔一脸警惕地盯着他,像对方会偷走他的宝贝,想到什么后又眉开眼笑,装模作样可惜道。 第62页 「不过你也不要太自卑,努力个几年再生几颗,说不定就有雄虫幼崽了。」 一百颗蛋都没有一颗雄蛋,哼,希望他到死都生不出雄蛋。 他的大脑构造是哪只虫崽画的吗?怎么那么蠢!谈公务还智商在线,现在……难以言喻,果然,私底下离他远点是正确的。 默默腹诽的谈隽脸上隐隐透露些许嫌弃。 「回去多给你的虫崽吃点核桃,省的遗传这智商就悲催了。」语罢,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智商堪忧的墨菲尔果然好一会儿才弄懂谈隽的嘲讽,可惜对方连影子都没有了。 死谈隽,你才智障呢! 即使这样的交锋并不少见,但墨菲尔似乎从没吸取经验。 推开家门,谈隽一脸倦色,那只虫真太能折腾了。 下一秒,一股不大的力量撞上他,触感温热而柔软,是兴奋的动动抱住了他的小腿。 「雄,雄父。」软糯糯的童音。 谈隽脸上的疲惫一扫而净,蹲下抱起虫崽,侧脸贴了贴他泛红的小脸蛋,然后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有乖乖听话吗?」 「有,窝乖,笑。」动动激动地两只小手比划着名。 谈隽笑了。 安嘉最近不忙,这几天都是他带虫崽上班的。 安嘉的同事纷纷逗他,动动不怕生很高兴的说着半生不熟的话,一句只能让虫听懂一两个字,十分积极的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那幅虎虎的小模样逗得大家都笑得开怀,纷纷夸他可爱聪明什么的。 动动还不知事,但也知道是好是坏,一直咯咯地乐。 动动前几天就会叫雄父雌父了,因为第一声叫的是雄父,弄得安嘉都吃味了。 事情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还有从发文第一章 就开始追文的可爱。(感动) * 明天三更,希望以后还能有大家陪伴,鞠躬。 第35章 虫崽说话 安嘉闲来无事坐在沙发上, 不远处铺着厚厚且细软的毛毯的地板上,动动面前堆着好些玩具。 一只虫玩得不亦乐乎。 数了数日子, 虫崽很快就要八个月了,现在还是只会啊啊啊的叫。他起身走到动动身边,和虫崽一起玩,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教动动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在壳里待得太久了,说话也会晚。一般的幼崽六七个月就会叫雄父雌父了,但他们家这只一个字都没蹦出来过,安嘉不能不急。 「动动?」 「啊?」动动两手拿着玩具,抬脸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安嘉。 挫败。 「要不要去找罗耶玩?」 「啊啊!」动动直接扔掉玩具扑进他怀里,眼里灿若明星。 滴血。 「我们跟罗耶和皮斯叔叔说一下,看他们有没有空?」 「啊啊啊!」动动用力的亲了安嘉一口,发出重重的声响。 三杀。 安嘉苦笑不得将这只只会啊啊啊的小坏蛋抱起, 在沙发上落座后给皮斯拨了视频通讯。 一接通, 视频内外的两只虫崽就看到了彼此放到的脸。 「啊啊!」高兴。 「动动!」惊喜。 恰巧罗耶就坐在皮斯膝上。 看着两只乐不可支的幼崽,安嘉和皮斯相视而笑, 只是细看安嘉嘴角有些隐约的苦涩, 淡淡的。 「怎么了?」皮斯敏锐的看出了端倪。 安嘉看了一眼和罗耶啊啊叫的虫崽,面容复杂:「动动, 现在还不会说话。 皮斯也笑了,他还以为是什么呢, 宽解道:「这事急不得, 罗耶当时也是快一岁才会叫……雌父的。」不知为何他语末顿了一下, 语句转了方向。 「可能是我太着急了。」安嘉嘆了口气, 他对虫崽的一切都太紧张敏感了。 「慢慢来, 动动可能是没怎么听。」 虫崽还没破壳安嘉就上了前线, 剩谈隽带他, 新手雄父没经验,也没进行什么幼儿早教之类的。然后又带动动上了战场,在那种局势氛围,没时间也不会教。 「还真是,是我疏忽干着急了。」安嘉这次彻底放下心,不是虫崽的问题就好,看着肉乎乎的小脸上满是笑容,他也舒心地笑了。 半个小时后,两只虫崽才在各自的雌父的催促声里依依惜别了。 「别皱着张小脸了,明天皮斯叔叔会带罗耶去军部的。」 一听到这,动动立马满血復活了,在安嘉怀里啊啊叫,开心的不要不要的,白嫩的小手揪着安嘉的上衣一个劲要往上爬。 一看到这,安嘉都不可避免紧张了,直接托着虫崽的屁股往上举,动动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连着亲了好几口,口水煳得安嘉满脸是。 雌虫瞬间哭笑不得。 「……父,父——!」 安嘉眼睛都睁大了,眼底亮亮的,惊喜道:「动动,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虫崽搞不懂为什么他会这么开心,只是一个劲跟着傻乐。 这时谈隽刚好做完工作下楼,脸上还有些易见的疲倦,见状,惊讶的走过来。 「怎么了?」他问道。 安嘉献宝似的,金灿灿的眼睛满是波光:「雄主,刚才动动说了父字!」 「是吗?来,雄父抱。」谈隽顺手接过虫崽,戳了戳他满是婴儿肥的下巴,「怎么乖吗?再叫一声。」 第63页 「啊啊啊!父,雄——雄父。」谈隽就是逗逗他,没想到虫崽还真叫了,奖励地给了他一个亲亲,「动动真棒!」 看着父子两愉快互动的安嘉,心里复杂极了,既高兴又泛酸,教他这么久,什么都不肯说,他雄父一来就乖的不像他了。 谈隽不知道雌虫居然吃了自己的醋。 卧室。 睡前,雌虫居然没几句话,谈隽就觉得奇怪。单手搂住对方的肩把虫捞了过来,微微带着慵懒的鼻音:「嗯,怎么了?」 安嘉正在自己生闷气,有虫搭理他也就生出了些许矫情,磕磕绊绊慢吞吞道:「我教动动这么久,您一来他就叫了雄父。」 雌虫话里蔫蔫的,谈隽可算是看出来了,对方恐怕是吃味了。想通了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虚虚扶着安嘉的下巴调笑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安嘉闷声不肯回答,颈侧却悄然涨红了。 「你可以吃醋,但对象反了吧?」谈隽亲昵捏了捏他笔挺的鼻尖,脸贴脸。 温热的唿吸洒在细微的绒毛上引起一道瘙痒,从鼻尖蔓延开红晕,这下安嘉跟条煮熟的虾没区别了。 一直我我我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反驳。 谈隽轻笑,倒没再为难他,「我看是动动跟着我学的吧?你是不是没有让他说叫雌父?」一下子破案了。 虫崽根本没有先叫谁的概念,而是刚才安嘉光顾着叫动动再说一遍,根本就没让动动叫雌父,这不,谈隽一来就开口让他叫雄父,成了! 所以这根本不是谈隽的锅,他没抢安嘉的功劳。 想明白后,安嘉在心里留下了心酸的泪,他居然输在这细枝末节上。 「你最近是不是投放了太多注意力在动动身上了?」带着去上班,是不是忘了另一只。 安嘉仔细想了想,微微一囧,好像是。 勾住雌虫光滑的下巴,谈隽亲了亲,捲曲的睫毛慢慢搭落在眼睑上,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些许蛊惑:「是不是该好好照顾他雄父了?」 话一落,不等安嘉反应,就已经瞬速将虫推倒了。 一夜起伏。 谈隽红着眼角掀开被角准备下床,下一刻清瘦的腕骨就被轻轻拉住了。 安嘉从被子里露出半个头,鬓角湿润眼角红红的,每一寸肌肤都染上了红脂,衔在睫羽出的水珠要落不落。 雄虫耐心等着他开口。 「您不要不开心,我知道错了。」使用过度的嗓子沙哑着,话尾隐隐有些小心翼翼,紧紧扣住的手无声泄露出几分紧张。 谈隽明显感受到了对方手心的潮湿,看着那双被欺负红了的眼,心下一动,俯身吻了吻那只好看的眼睛 「我没生气。」谈隽声线带着事后的慵懒,慢腾腾开口。 安嘉惴惴不安的心落地。 直到雌虫的手劲松了以后才将其手拿掉,脖颈一圈布满了草莓,他径直往浴室走去,不多时就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 躲在被子里的安嘉脸又红又烫,心脏不受控制仿佛要跳出胸腔,险险唿吸不过来。 莫约十分钟,雄虫带着潮湿清凉的水汽回来,被子一掀直直往里涌。 浑身高热的安嘉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气打了个激灵,谈隽明显察觉了,不动声色拉开了两虫间的距离。 然后又发现那个热源在一点点主动靠近自己。 他在安嘉贴上来的那瞬间挡住了对方,被雌虫误会了。 误会自己嫌弃他。 安嘉委屈了,不解道:「雄主?」细听又些可怜。 「别过来,我……身上冷。」谈隽主动解释,话还没说完怀里就多了个太阳。 「我不怕。」安嘉闷声道。 谈隽没法子了,只能任由他,同时将被子裹紧了。 在寂静的夜里,两个心跳声异常清晰,然后频率越来越相似,直到共同起落髮出同相交的一个声音。 安嘉蜷缩着窝在谈隽怀里,半张脸埋在对方颈窝里,雄虫稍稍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发顶,右手揽住那只柔韧的细腰。 不自觉带上少许了怜爱珍视之情。 不多时,唿吸声愈发清浅,两虫沉沉睡去。 * 安嘉给虫崽穿上衣服,扣好纽扣,最后给他毛茸茸的脑袋扣上了个小帽子。 「好了。」 知道待会儿要出门动动咯咯咯地笑,一把扑进安嘉怀里,软乎乎的一小只不安分地用脑袋拱他的腰部。 谈隽看到他们俩这身装扮,瑰丽的面庞打下清浅的暗影,问道:「你要带动动去哪?」 「去见我一个好朋友。」言简意赅。 「达奇蓝多?」谈隽挑了挑眉梢,不带疑问。 「是。」安嘉慢了半拍才回答,他还记得自己当达奇蓝多带回来有惹谈隽生气过,所以不是很想让雄虫知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谈隽破天荒道。 「啊——?」瞠目结舌的雌虫,无所适从看着他。 「不接受反驳。」谈隽淡淡道,直接伸手接过虫崽,往大门走。 「雄,雄父,雌,雌——父!」虫崽趴在谈隽肩头,回头望着一动不动的雌虫。 走了十来步发现虫没跟上来,谈隽回头看傻愣在原地的安嘉,声音大了些:「快跟上来。」 离门口仅有几步之遥的雄虫站在玄关处,窄腰长腿,凛冽的气质因为肩上趴着一只软萌可爱的虫崽稍稍收敛软化,一大一小都是乌黑的短髮。 第64页 虫崽星星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对上更大的一对星星眼。 雌虫心里顿时涌上暖流,热热的,仿佛能把心化掉,有那么一瞬间他闪现出一个强烈到炙热的念头。 自己情愿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哦,好好好。」 思绪翻涌,愣了好几秒安嘉反应过来,快步跟上,半长的银髮随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发尾扬起浅浅的弧度。 一雄一雌一幼崽,并肩而行,看起来特别温馨。 一家三口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第36章 见面 身体差不多恢復后达奇蓝多就开了家小超市。 正对面就是帝国幼崽学校, 在那里读书的一般都是三到十五岁的幼崽,因为是开放式管理, 所以平时上下学会有很多幼崽来他这里买小零食。 现在正值虫崽上课,超市里挤满了各个年龄段的虫崽,有些刚到达奇蓝多的膝盖高,也有些和唐卡身形相仿了。 「不急不急,慢慢来。」可能是快到上课时间了,虫崽们挤在柜檯前你推我挤,长长短短的手举着自己挑选好的东西。 谁都不让谁。 唐卡提高了声量生怕哪一只摔了,但在虫崽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也显得很无力,无法维持队形。 「阁下快点,快点!」 「要迟到了!」 「!!!」 看着面前着急的面红耳赤的一张张小脸,唐卡哭笑不得, 手上的速度却又加快了。 和其他超市不同, 这里不提供机器人自取,结帐只能让虫来。唐卡和达奇蓝多说这样太麻烦了会累到他, 但他就是执拗不肯让店里自动化, 店员也不肯请一位,硬要自己一个个收。 唐卡拗不过他, 只能在空闲时间来帮帮忙。 可能是因为地理位置选得好,生意倒没怎么影响, 就是每天那几个时段达奇蓝多连口水都喝不上。 今天唐卡难得有空就来了店里, 虫崽们见多了他都熟悉了, 刚开始还有用可怜同情的眼神看着他的。 「阁下, 您怎么来当收银员了, 有困难要和帝国讲。」雄虫都穷到出来工作这种地步了……真惨。 虫崽稚嫩的声音脆生生的没有任何恶意, 任谁听了都生不起气来。 「你们还小, 雄虫也得工作的。」雄虫清秀的面庞染着笑意,仿佛洒满了金灿灿的阳光那么耀眼。 「才不是,我雄父说只有等级废材没虫要的雄虫才需要出来工作!」小雄子的声音盖过了其他幼崽的声音。 c级以下的雄虫精神力太弱,安抚不了雌虫,也几乎不能延续后代。 说难听点就是毫无价值。 闻言,唐卡的笑意一时不见了,但很快又扬起嘴角,他让达奇蓝多过来接替他。 唐卡从柜檯里走出半蹲下来看着面前这只小雄子,因为雄虫的身份他轻而易举就插进了长长队伍的前面。 「不工作的雄虫是没有价值的,要记住哦。」唐卡温柔地揉揉了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语气亲切温和。 也许是因为是医生的缘故他特别有耐心,接虫处事总是令虫如沐春风。 小雄子嘟了嘟嘴倒没反驳,懵懵懂懂小脑袋里压根听不明白,只是觉得这只雄虫好温柔啊,他雄父都没怎么摸他的头,只喜欢抱着香香软软的亚雌。 「好了,快去上课吧。」唐卡笑了笑,轻轻拍了他的肩膀后站起来。 小雄子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跑走了。 和唐卡混熟了后,就连雌虫幼崽胆子也大起来了,较沉默寡言显得阴沉沉的达奇蓝多来说,温和阳光的唐卡肯定更受虫崽们欢迎。 他们经常会问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知道的雄虫都一一回答了,等到有虫崽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虫时,他只是看着旁边的达奇蓝多笑而不答。 但幼崽们很聪明马上就明白了,单手捂住嘴,小眼睛瞪得圆熘熘的,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看着离上课时间只有五分钟了,不远处的达奇蓝多走到柜檯旁,对着还围在柜檯前的虫崽们说:「不用结帐了,快去上课吧。」 「谢谢叔叔!」 「太好了!」 虫崽们七嘴八舌说着,背着一个个小书包兴沖沖跑走了,店里一下子就空了。 达奇蓝多就站在原地看着三三两两的虫崽跑着,很快冲进了校门没了踪影,才慢腾腾收回眼。 唐卡看着神情淡淡的达奇蓝多,无奈道:「有这么做生意的吗?一两次还好,次次如此只能倒贴了。」 瘦高的雌虫将遗留在柜檯上的一小袋零食捡起来,转身往货架走,背影单薄。 「没事。」惜字如金。 在雌虫看不见的地方,唐卡微微低着头微不可察嘆了口气,抬头时脸上的愁容又不见了,快步跟上拉住了达奇蓝多的手。 故意装成兇巴巴的模样,把债主的身份演的有声有色,「还不起钱怎么办?把你自己抵给我?」语句末尾泄露出几分调笑,有些纨绔子弟的坏劲。 雌虫被卖到雌奴交易所后就已经身无分文了,开店的钱都是唐卡给垫的。 达奇蓝多看着抓着自己手臂明显小了一号的手,眉头微微皱着,欲言又止。 气氛渐渐冷了下去。 好久都没得到达奇蓝多的回答,雄虫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整张脸肉眼可见的萎蔫了,抓着对方的手慢慢松了劲。 第65页 一股沉重的挫败感重重袭来,难受,有些浅浅的窒息感。 达奇蓝多的眼睫毛垂了又落落了又垂,不自觉缩了缩下巴,犹豫再三后还是细弱蚊声说了个字。 「好。」 刚才蔫的像颗就要枯死的草的雄虫又精神了,眼底光芒四射,目光灼灼盯着眼前虫,十分郑重道:「你自己说的,不准忘了!」 雌虫略作思考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对不对,轻轻拉开放在他手肘上的手,换了个姿势,与雄虫十指相扣,正视对方:「不会。」 喜出望外的唐卡脸上酒窝深陷,看起来十分软萌好捏,另一只手激动的颤巍巍的想抱上去,但考虑到可能会让雌虫退缩,强忍着欣喜。 金髮碧眼,头髮像绵羊的小捲毛,脸颊两边有些许可爱的小雀斑,肤白胜雪。 像被蛊惑了般,达奇蓝多垂下头目不转睛盯着他,手指不受控制贴上了那个深深的酒窝,一接触到,两虫都楞住了。 空气无言的停滞了几秒。 居然是一向外向主动的唐卡率先垂下眼眸转移了视线,达奇蓝多咽了咽分泌出来的唾液,指间触碰到的肌肤的触感时那么清晰,温软而细腻,就像在抚摸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雄虫的脸已经从那点红晕开始蔓延直到脖子以下,整只虫看起来都粉嫩嫩的。 因为唐卡才到达奇蓝多的下巴高,这样的姿势下,他明显的螺旋形发旋明晃晃映在雌虫眼中,原本清晰的倒影开始被不断泛起的波光切断了。 指尖动了动无声泄露出几分无措,雌虫才慢慢收回手,恍若无事发生将手中的零食袋放回原来的地方。 两虫虫一时没了交谈,但并不尴尬,而是产生让虫心跳加速度的暧昧氛围,欲遮还羞悄悄勾着虫。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些纷乱,不只是一只虫。 谈隽和安嘉带着虫崽到了超市门口,因为安嘉提前和唐卡打过招唿,里面的虫很快就迎出来了。 但并不包括达奇蓝多。 他是后来跟着唐卡出来的,没说话,目及眼前的几只虫时身形就顿住了,不再往前走了。 安嘉见到他眼睛闪过亮光,抑制不住地欢喜:「达奇蓝多!」 达奇蓝多淡淡嗯了一声,就冷漠转身回去了,态度并不欢迎。 唐卡看着黯然失色的安嘉,再看看不着痕迹拢着眉头的谈隽,心下嘆息。 「谈隽阁下,安嘉中将。」唐卡像他们打招唿,并为达奇蓝多的失礼表示了歉意,「达奇蓝多精力不是很足,可能有些累了,见谅。」 安嘉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嘴角还是抿紧了,他从谈隽怀里接过动动往里走。 外面只剩下两只雄虫了。 「您别介意。」唐卡苦笑着。 谈隽淡淡勾着眼睛,眼底流转着暗色,他是不高兴的,但也没有到为难对方的地步。 不轻不重嗯了一声。 唐卡是谈宁的学生,两虫间说得上话。 自从谈宁成为帝国医疗所的首席后,越来越多的雄虫自愿走出家门学习医术,成为一名医生。 他们性格一般都比较温和,愿意和雌虫沟通。 一名雄虫医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是雌虫医生不重要,而是雄虫天生的优势对军雌太有帮助了,不仅能治皮肉伤,还能给狂躁的军雌进行精神安抚。 这天生的优势决定雄虫在这方面发挥的作用更多也更关键。 「你打算怎么办?」谈隽眼神往里瞟了一下,示意道。 「我想要他心甘情愿和我结婚。」唐卡艰难动了动唇,满脸苦涩。 他已经二十九了,据帝国的法律规定,为了帝国的未来,年满三十的雄虫尚未娶纳就会被强制婚配,当然除非你爬得够高像谈隽这种。 不想结都没谁强迫得了。 谈隽挑了挑好看的眉,突然觉得自己身边的雄虫都挺惨的,并不像想像中那么畅销。 与此同时。 安嘉将动动放下,缓声道:「这位是雌父的好朋友,叫达奇蓝多叔叔。」 虫崽才刚会叫雄父雌父,对方的名字太长他根本记不住,也说不出口。 「大,懒,嘟。」虫崽一说一个字就困惑地看达奇蓝多一眼,勉勉强强蹦出了三个字。 结果发音不标准。 一旁的安嘉脸都僵住了,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达奇蓝多居高临下看着那么小小一只的虫崽,平静的眼睛不着痕迹转了一点。 「动动有大名了,叫容与。」安嘉一边说一边看达奇蓝多的脸色,仿佛洞察了他心底的渴望,「你,要不抱抱动动?」 作者有话要说: 两更。 第37章 决裂 达奇蓝多垂着的指尖无意识搓着裤缝中线, 有些发痒。 动动歪头歪脑好奇地看着面前这位高高瘦瘦的怪叔叔,脸仰到最大的幅度, 嘟着嘴的小脸生动。 怎么都不说话呢。 虫崽和安嘉如出一辙的眼睛亮晶晶的,肤色赛雪白,鼻子直挺小嘴红润,活脱脱一个瓷娃娃,好看得紧。 达奇蓝多不自觉伸出手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放在虫崽肩头,那么小那么脆弱,好似被轻轻一捏就会坏掉。 虫崽扭头看了安嘉的神情,雌虫轻轻点头,得到许可后不怕生地向达奇蓝多伸出了手,眼睛熘熘转。 第66页 「抱。」 达奇蓝多落在虫崽肩上的指尖无意识蜷缩着, 挣扎几下终还是落下, 右手从虫崽背后环住,一把託了起来。 瞬间, 动动从半米的地面到了将近二米半空。 他自然的抱住达奇蓝多的脖子, 侧头看向地面,水灵灵的眼睛满是兴奋, 「啊啊好!」 那颗半解冻的心脏咔嚓一声,附在上面那层薄薄的冰层慢慢化了, 化作涓涓细流一丝丝流过心田, 带着慰藉的温热。 雌虫控制不住将虫崽按到他的肩侧, 垂下的眼睫毛遮住了波光粼粼的眼眸, 不自觉放慢了唿吸, 鼻息全是幼崽身上甜甜的奶香味, 鼻头蓦然一酸。 ……他的虫崽。 幼崽对外界情感的感知能力很强, 发觉身下虫情绪不对劲后,欢快的笑收起来了,小脸认真。 动动歪头,粉嫩的唇对达奇蓝多的侧脸吹气,一小股温热的气息轻柔洒在脸颊,引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嘟嘟,不啊啊啊!」 叔叔,不难过了! 达奇蓝多小幅度吸了吸鼻子后,勐地吸了口气,缓缓收紧了怀抱,沉默不语。 大概五分钟后,他才放下虫崽。 安嘉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将虫崽抱出去给谈隽带,而后折返。 达奇蓝多还站在原地,半低着头看着地面,身形单薄如竹,周身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听到由远及近的轻微脚步声后,他头都不抬道。 「我们聊聊。」 话一落,安嘉的脚步一顿,立定后,复杂说:「好。」 「……我们没关系了,安嘉。这不是假话,也不是故意撇清关系,你没必要再把我当朋友,要不然……」达奇蓝多抿死了唇角,泛白的唇色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喉间艰难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干涩无比,有些刺耳。 「你会后悔的。」 这几个字像一把千斤重的锤子狠狠砸在安嘉心头,心脏无疑被砸出了个大窟窿,血液正在扑扑涌出。 他唇边微不可察颤抖着,嗫嚅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将我们将近三十年的友情抛弃,告诉我!」他声调勐然提高,尾音发颤,满是质问。 安嘉鼻尖酸涩,眼眶开始发麻。 到底有多不堪?! 达奇蓝多垂眸不看他,握起的拳头骨节发白,喉间艰涩火燎,语气沙哑低沉:「求你,别问……给这段友情留点体面吧。」别让你觉得噁心。 他无力闭眼不再言语,被眼皮盖住的眼底皆是愧疚和自我厌恶。 气全部涨到了安嘉的胸口,不上不下,浑身开始没有规律的颤抖。 他不可避免自虐般想起过往。 那年,所多了两颗蛋,邻近的两个营养箱里的两颗蛋,都是雌蛋,一颗遍布暗紫红色的花纹,另一颗浑身青紫。 它们接连破壳了。 一只幼崽内敛害羞,另一只乐观积极。 一起背着书包上幼崽学校,一起拖着行囊考军校,一起在机甲操作室训练,一起在枪林弹雨里战斗……两虫几乎形影不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更甚,达奇蓝多可以说是安嘉的兄长。 安嘉个子小,性格又闷,经常会被其他雌虫欺负,而身形高大的达奇蓝多的虫缘就很好,他会护着安嘉。 「安嘉,我们一定行的!」 「我的背后永远会交给你,有我在,你的背后永远安全。」 …… 瞬间,逆流成河的悲伤几近将安嘉吞没,眼角无可抑制的红了。 「安嘉……我要结婚了。」 「真的吗?达奇蓝多恭喜你!」 然后呢,就,再没有然后了。 达奇蓝多和他的联繫越来越少,见面的机会所剩无几,他在有意识地躲他,安嘉看出来了。 「此行务必注意安全。」 这是安嘉在被派往蓝郢区前最后一次见到达奇蓝多,他那复杂至极的深沉眼神此时安嘉还记得一清二楚。 里面有纠结,有不舍,也有愧疚。 他不明白为什么达奇蓝多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只是……现在不需要知道了。 「好。」声音微不可闻,逸散在空气里却悄然多了几分悲凉和沉痛。 安嘉转身,合上眼眸,颤抖的嘴皮几乎合不上,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外。 他答应的瞬间,达奇蓝多也不免红了眼,他强抑着胸腔汹涌的情感,目光紧紧跟随着安嘉。 安嘉,乖。 别来了。 原谅我的私心。 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在空无一虫的内室,地面洇开了一小片零星湿痕。 谈隽看到安嘉是通红着眼眶出来的,抱着虫崽的手紧了紧。 唐卡明显也看出气氛不对劲,忙跟他们告别:「实在过意不去,没能好好招待二位,改天一定向二位赔罪。」语罢,便匆匆进了里面。 「过来。」谈隽淡淡唤安嘉。 安嘉睁着血丝遍布的眼瞳,难堪地低下头。 「怎么这么爱哭。」谈隽面不改色,抬手放到了雌虫脸上,长着一层薄茧的指腹轻柔在他眼角处摩挲,被机甲碎片划破后留下了一小块浅红色的伤疤。 不丑,有种残缺的美,这是安嘉的勋章。 摩擦引起一小块滚烫直直烫到了安嘉心尖。 第67页 最擅长吹吹的虫崽也轻轻对着他的另一边眼角,轻轻唿气。 安嘉的眼睛一酸。 他只剩下他们了。 与此同时,唐卡被达奇蓝多拒之门外,任凭雄虫怎么请求都不肯开门。 「我没事,只是想自己待会儿。」雌虫这么说唐卡也不好再说什么,即使再放心不下还是离开给达奇蓝多留下了足够空间。 漆黑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达奇蓝多背靠着墙瘫坐在地上,头深深垂落,一只手放在立起的膝盖上,另一只垂落在身侧。 颓唐,毫无生气。 当时,他也是这么枯坐了一夜,但还是背弃了这段友谊。 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弥补,错了就是错了,没有理由。 滴答滴答,头顶的挂钟不停歇地转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达奇蓝多还是一动不动,半点姿势都没变。 毫无光线的黑屋聚集着越来越多的阴沉,阴恻恻的,遍地生寒。 嘀! 一阵短讯的声音打破了黑暗里的死寂,达奇蓝多呆滞的眼瞳一动,仿佛收回了一些魂魄,待看清来电虫后,脸色愈发难看,阴沉得要滴水。 「餵。」仿佛一滴水落入平静无波的池塘后泛起接连的涟漪,在黑暗紧闭的空间却显得有些诡异。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达奇蓝多的情绪有些失控,陡然拔高了声调:「没门!我们的合作已经中止了。」 那边的虫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让他无处可遁。 达奇蓝多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大幅度颤抖,身体又向下滑了一段距离,像条无法反抗的竭泽之鱼。 很长的沉默后,他才艰难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 「好。」话落,达奇蓝多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跌跌撞撞站起到门边开了灯,亮度调到了最高。 啪! 光亮得刺眼,明晃晃照进眼底令虫发恍,和刚才的昏暗相较简直是深渊和太阳的区别。 达奇蓝多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砰的一声闷声瘫倒在地,四肢大张呈大字形,毫无血色的在白光的照耀下愈发苍白,隐隐透露出些许悲凉。 他大睁着眼直直盯着悬挂在头顶的吊灯,强光也无法令他僵硬的眼珠动弹,良久,晶莹的水珠一滴滴顺着他的眼角滴落,滑过脸侧然后直接没入领口。 冰冷外全是苦涩。 一失足成千古错。 他抬起干瘦右手手背盖住通红的眼部,沉默着就突然狂笑起来,笑得撕心裂肺,那么悽惨,那么仇恨。 报应,报应。 ……我的虫崽,来生另投他虫吧……你雌父心太脏了。 阴魂不散的恶鬼,终将吸干他的生气。 紧握的拳一下又一下大力砸在地面上,引起些许幅度的震动,声量大得都惊动外面的雄虫了。 唐卡飞快地跑到房门口,急切地大力敲门,门板震的砰砰响。 「达奇蓝多!达奇蓝多,你开开门,说话!说话啊!」 里面的雌虫面无表情,只是机械地撞着地面,手背的骨节脱皮而后鲜血淋漓,在地面留下一个带血的圆形痕迹。 「求你了,开开门,达奇蓝多。」唐卡的语气将近恳求了,语气可见的带上哭腔,双手扶着门板身体渐渐下滑。 「就让我看看你——你说句话也行!」 达奇蓝多停滞的眼珠一动,对雄虫的哀求有了些反应,僵硬地转头看向门外,眼底有一瞬间恢復了清明。 对不起,唐卡,我的…… 放弃我吧。 我没救了。 谁都救不了我。 恶徒终将坠入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结束! * 感谢支持o^^o) 第38章 家庭聚餐 离开超市, 在目及到幼崽学校的大门时,谈隽心中念头顿生。 「我们带动动去看看学校。」他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雌虫说。 安嘉睁大了那双酸胀的眼睛。 经过短暂的交涉后, 他们成功进入了学校。 在谈隽和守卫沟通后,因为校长不在校内所以由一位主任带领他们四处逛逛。 彼时还是上课时间,空荡荡的里一片静寂,偶尔传来一阵朗读声。 他们已经离开半成虫学校将近十年了,更不用说幼崽学校。 nf帝国的幼崽学校的建筑同半成虫学校的肃穆刚硬的建筑风格不同,大都是红蓝结合,色彩亮丽,给虫一种活泼阳光的视感,其间绿树成荫,到处可见的娱乐设施。 「我们学校是混合开放性平民学校,接收不同家境的雌雄幼崽, 教学方式多元, 学风轻松开放。 以让幼崽快乐自由成长为立校目标,二位知道, 本校虽然培养出的幼崽在升学考试中的成绩不算好, 但性格普遍都积极开朗,在日后的发展都没有什么大错。」 谈隽微微颔首, 看向身旁的安嘉,他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到这上面了, 一脸认真地听。 雄虫怀里的虫崽同样好奇地往四周往四周看, 小眼睛圆熘熘地转。 「能去教室看看吗?」安嘉问主任。 「当然, 这边请。」主任显得十分热情, 就近找了个班级。 拾阶而上, 教室里的声音由远及近, 师生的交流声渐渐清晰。 「这个问题谁来回答?」 第68页 「我!」 「我!」 「我来!」 「……」 后者的声音明显更多更稚嫩, 是虫崽们。 「好,就霍尔。」 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室外面,透过窗口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亚雌教师站在讲台上,下面有只虫崽站起来开始回答问题,而其余虫崽都聚精会神盯着霍尔。 「我,我长大以后想当军虫,驾驶着威风的机甲将天伽干倒。」他半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刚开始声音弱弱的,说到后一句后突然抬起头,声音洪亮坚定。 可以看得出霍尔性格有些内向,但那双稚嫩的眼眸里却盛满了星光。 「嗯,老师相信你,所以霍尔要努力哦。」老师走下讲台到霍尔身前,温和的说,鼓励性地摸了摸他的头。 「嗯。」小小的虫崽重重点头,抬起亮晶晶的眼睛。 顿时,教室里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掌声。 门外。 安嘉和谈隽收回目光后对视,雄虫饶有兴趣的扬着眉梢,安嘉眼中也尽是认可,动动也乖乖待着,好奇地探头往里看。 看到他们的反应后,主任眯眯笑,隐隐透露出狡猾,像极了老狐狸。 谈隽注意到后他的脸上已经恢復和善,雄虫狐疑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于是,主任就在心中暗笑。 正巧,下课铃声响了。 安静的教室顿时喧嚷起来,闹哄哄的,虫崽们的欢笑声不绝,不过几秒,好几只虫崽就已经跑出了教室门口。 突然又急剎车,蔫答答,像干坏事前遇到了家长,磕磕巴巴道:「主,主任。」 主任看着他们,脸上的友善已然消失变得严肃,一板一眼的:「怎么一下课又冲出来了?再摔倒就去路边捡树叶。」目及一个个缩着小脑袋,他微不可察地嘆气,而后摆摆手,「走吧,走吧。」 如获大赦,虫崽们灰熘熘离开了。 外面的虫崽越来越多,有那么只眼尖的看到了谈隽和安嘉后,虫群就开始躁动起来了。 「谈隽阁下,是谈隽阁下,快看!」 「啊,真是!还有安嘉中将!」 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欢唿声响起,现场俨然成了追星现场。 谈隽和安嘉都不肯避免的上过帝都新闻,加上前段时间的战争风波更是家喻户晓,被虫崽们认出来不足为奇。 三两只虫崽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着,不时控制不住的声调就飙升起来,咋咋唿唿的。 「谈隽阁下真的是帝国最美的虫,好漂亮啊!」 「对对对,你看阁下的身高,哇,有那么高!」虫崽边说还边笔划,手举到最高。 因为谈隽这身高在雄虫里太逆天了,而比他还高的安嘉就直接被忽略了,谁让他是雌虫里面的矮子呢。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谈隽阁下和安嘉中将呢!」 「长大后一定要成为像中将一样厉害的军虫!」 「谈隽阁下怀里的是他们的幼崽吗?除了头髮,和中将好像。」 源源不断的惊嘆声传出。 远远近近的很多虫都被这不小的动静吸引过来了,所以谈隽他们仨被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了,挤在最里头的几乎都是雄虫幼崽,离得远一些但很热情的是雌虫幼崽。 安嘉下意识将谈隽和动动护在怀里,身体不着痕迹遮挡了一部分的热烈的视线,不过虫崽们还是有分寸的,没有推攘留了点距离。 动动没见过这场面,眼睛一眨不眨,不安分的在谈隽怀里扭动身体,显得有些兴奋。 有好多虫崽啊! 谈隽脸色不是很好,但因为都是些虫崽发不了脾气,他只是抿紧了嘴角,好看的眉头蹙起,有些距虫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身边的安嘉明显察觉到他的不悦,不动声色捏了捏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对于这些热情可爱的虫崽出身平民的安嘉并不讨厌,只是谈隽喜静,本身也没有将就过几次,因此很难有那么多耐心和这些小傢伙相处。 「你好好努力,长大后会做到。」 安嘉对一只声音最大、嘴里说想当军虫的虫崽说,然后转头看向周围的其他虫崽。 「我很期待十年后见到大家。」 幸亏一边的主任懂得看颜色,过来后很麻熘地将虫崽驱散了。 「别看了,快回去上课!」 虫崽们散了后,主任看着谈隽的脸产生了不妙的感觉,微微弯下腰恭敬说:「阁下您的名气如雷贯耳,虫崽都很喜欢您。」 谈隽眯着眼,被他的目光投射到的主任身上发凉,背后冷汗直冒,只是雄虫又轻飘飘收回了。 「无事。」语落如珍珠叩玉盘,干净中自带几分冰凉,谈隽低头看怀中的幼崽,在此前产生的念头消失了。 安嘉也在审视自己刚才像让动动大一点来这里上学的想法。 被否决了。 这里好是好能让虫崽的天性尽情释放,但以他是谈隽和安嘉之子的身份,这里註定不适合他。 在主任痛惜的目光中,谈隽和安嘉带着虫崽离开了学校。 他们接到了谈宁的简讯,让他们晚上带动动回家吃饭。 晚上。 圆形的餐桌前坐了六只虫,圆滚滚的动动坐在特制的幼崽椅子上,面前的盘子放着一定数量的奶果,不多也不少。 第69页 泽多也在,今天军校放假元帅特地去接他。 桌上的菜品很丰盛,色香味俱全,摆了满满一桌。 泽多坐在谈宁旁边,谈宁一直柔声让他多吃点。 「嗯嗯。」泽多乖乖点头,举止自然,看起来并不过分拘束,只是话不多,光闷头吃。 每只虫都在夹菜,勾动味蕾的香味扑鼻而来。 动动看着面前卖相极好的菜,哼哧哼哧伸着他的小胖手,也要吃。 「雄父,要。」 谈隽看着虫崽的乱七八糟的餐盘,目光又移向他要吃的那盘荤菜,油亮亮的红烧排骨。眉头一挑,给他夹了一小块,就小指头那般大,对成虫来说都不够塞牙缝。 虫崽高兴地白嫩嫩的乳齿尽露,肉乎乎的手指直接拿起块那肉就往嘴里放,慢慢咀嚼着,吧唧吧唧响吃得津津有味。 八个月的幼崽可以吃其他的东西了,但由于在近期的体检中,动动的体脂率远远超标,被医生建议延迟吃主食的时间,所以安嘉只偶尔会给他煲粥,大部分时间还是让他喝奶。 很快,动动抬起小脸满嘴油光,伸着油腻腻的手掌,尝到了甜头后再次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谈隽。 这次谈隽明显犹豫了,安嘉一直在看着。 看求谈隽没用了,不肯善罢甘休的动动转而求助元帅,平时元帅就把虫崽宠无法无天,安嘉也不能拂了长辈的面子。 「祖父——」软糯糯的尾音拉得长长的,自带一股小可怜的意味。 「动动!」对面的安嘉加重了语气放下筷子,平素温和的脸严肃起来,还挺让虫害怕的。 被雌父呵斥的虫崽小脸皱巴巴的,嘟着他泛油的小红唇。 元帅笑起来,看着自己无赖的小孙子,满是愉悦:「乖,听你雌父的。」 要是谈隽元帅还可能会护着他,但是是安嘉的话,元帅会尊重雌虫的教育方式。 动动一下子就蔫了,耷拉着小脸。 一旁看着的谈宁眉眼弯弯,难得开了个玩笑:「动动再吃肉,泽多哥哥可能都抱不动你了。」 瞬间,餐桌上发出了阵阵爽朗的笑声。 泽多也跟着笑,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刚才淡淡的忧郁消失了,笑得很开心。 这几个月他长高了不少,性格明显沉稳了下来,不再像以往那般害羞。 饭菜飘香,碗筷撞击的清脆声,悬挂在头顶的灯洒在每张脸上,凭添了几分温度。 欢声笑语,亲密温馨。 一颗颗心慢慢在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虫崽:「雄父,肉肉!」 谈隽:「算了,你雌父看着呢。」 …… 后来。 某虫:「过来,给你肉吃。」 屁颠屁颠的虫崽跑过去。 一旁的安嘉:「……」 第39章 亚雌上门 饭后, 元帅夫夫带着动动在客厅玩,谈隽单独把泽多叫到了阳台外面。 「谈隽阁下。」小雄子有礼貌地喊, 细看还是能看见眼底的光亮,他对谈隽的崇拜之情并没有减弱,而是懂得了克制。 「在军校还习惯吗?」谈隽腰部靠着栏杆姿态放松慵懒,几根墨发搭在眉间,晚风徐徐吹得虫微醺。 「适应的,大家都很照顾我。」即使没有暴露身份,作为班里唯一的一只雄虫,泽多还是被处处照顾,堪称团宠。 可能是因为过与悬殊的雌雄比例,雌虫的求偶意识觉醒得很早,短短几个月里泽多已经收到了好几只出色的雌虫的示好了, 但对泽多来说他自己还是幼崽。 没开窍。 谈隽调整了姿势, 头稍稍往前倾:「机甲练习跟得上吗?用不用找虫教?」 体质天生弱势的雄虫一般会选择强度不是那么强的职业,比如军部里的文职、老师、医生之类的, 再要强一点可能就会去研究机甲。 与众不同的泽多选择了军校的机甲驾驶, 毕业后大概率能进入军部当机甲兵。 泽多轻轻摇头,五官可见的稚嫩, 看起来很乖巧:「谢谢您,老师和同学都有帮助我, 就不麻烦了。」 帝国的军校学生一般是十六到二十岁, 泽多今年十七岁, 入学晚了一年但他同样选择从一年级读起。 虫族成年就是二十岁, 毕业后他们就会进入适合自己的领域。 「嗯, 有什么难处都可以找我。」谈隽不着痕迹轻嘆一声, 可能是因为泽多孤身一虫来了帝都, 他不免产生了些怜爱。 话也多了些。 十六七也不算小了,毕竟,谈隽自己当时就已经进行机甲项目的研究。 谈隽起身走到泽多面前,小雄子现在已经快到他肩膀高了,真的长大了不少。 「有跟你雌父联繫吗?」 「一开始视频过一次。」提到阿纳斯塔西奥后,泽多情绪明显低落下来,紫水晶的眼睛微微黯淡,嘴角内敛。 军校管理很严格,课程安排得很紧凑难度也大,红阑区的教育远远落后于帝都,泽多很难有喘息的机会,加上看到阿纳斯塔西奥后就控制不住如洪水的思念,他一直在强迫自己坚强。 见到雌父他会软弱的哭出来的。 谈隽垂下纤长的睫羽,大手轻柔摸了摸他的发顶,声音低沉夹带着隐隐约约的感情:「会回去的。」 所以快快长大吧,你雌父需要你。 第70页 明亮的室内,元帅夫夫逗弄着虫崽,安嘉看着笑得小脸一场一场的动动笑,触及阳台外面半大的身影后笑容敛下来,顿时眼底浮现出零碎的忧虑。 惆怅而深情,是一位前辈对后辈的期待。 虫崽快快长大吧,帝国需要你们。 幼崽成长在安全舒适的阳光下,是因为有那么些虫顶住了满天的乌云。 周末不工作,谈隽和安嘉都在家,一家三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娱乐。 就在玩得兴起的时候,门铃响了。 门一开,安嘉的脸色就变了,微微发白,是雄虫保护处的莫尼,他后面还跟着一只不知名的亚雌,但很美。 舒适躺在沙发的谈隽看着进来的安嘉身后还跟着两只虫,姣好的眉头微微蹙起,十分放松的坐姿也随之变换。 在谈隽的脸色变得更糟时,莫尼适时开口:「谈隽阁下,好久不见!」 和去年相较,莫尼更显苍老了,因细胞含水量下降皮肤皱巴巴的,眼角皱纹明显,眼睛里的神采已经将近消失。 以虫族两百出头的寿命而言,他已经高龄了,两鬓斑白背微微下驼,不见雄虫的风采。 他已经为雄虫保护处工作一百多年了,可以说大半生都献给了帝国的未来。 兴许就是本着这个因素,谈隽虽然极其厌烦他三番两次上门,但还是给了他基本的颜面。 「如果又是给我塞虫,就没必要谈了。」谈隽冷淡开口,锐利的五官覆着霜雪,白雪中一点红润,真的美到极致。 相较之下,莫尼身后娇美的亚雌也瞬间黯然失色,一朵路边的小野花怎比得上含露的娇艷玫瑰半分。 「您听我说完。」莫尼生硬回答,他抬起在谈隽面前低下的头颅,轻而易举被不远处玩得乐呵呵的虫崽吸引了目光。 过于苍老的混沌眼珠显得十分刻薄,瘦得皮包骨的脸有些恐怖,给虫一种不适的感觉。 他收回眼后又投向安嘉,目光里的嫌弃毫无隐藏。 「阁下,安嘉中将只生了一只雌虫,您的血脉不能仅仅延续在一只普通的雌虫上。」莫尼边说边弯下佝偻的腰,语气恭敬。 「豆爱辛,过来见见阁下。」他招唿他身后乖巧听话的亚雌。 豆爱辛踏着小碎步,速度快却毫无慌乱之感,他微微低头,双手轻轻提起裙摆给谈隽行了个礼。 抬脸时,清丽的面庞微微发红,眉眼温顺,声音温柔:「阁下。」 谈隽掀开薄薄的眼皮,缓慢地上下打量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而对面的安嘉身后握紧的手已经发白了,屏住了唿吸,喉结艰难地滚动。 从他这个方向看,雄虫绝美的容颜尽落眼底,眉头细细动了还是眼睛慢慢眨了,每一个小动作安嘉都不敢错过。 「你想嫁给我?」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的黑眸直直看向亚雌。 「自然,豆爱辛……喜欢阁下很久了,从在军校见您第一眼。」亚雌的声音又轻又软,身上芳香淡淡传来,是很舒服的花香。 「只是……您应该不记得我了。」说到这里豆爱辛的语气低落下来,尾音轻颤。 谈隽摁着左手骨节的右手一顿,收回眼,淡淡嗯了一声。 「我可以很好的照顾您的,会乖乖听话,不会有非分之想——」他转头看向一边的虫崽,接着道:「也会照顾好您的虫崽。」 听到这谈隽发出一声轻笑,情绪不明,他看向躲在后面的雌虫。 安嘉的脸色难看,肤色如纸张发白,浑身的血脉倒流,而后便是无尽的冰冷,仿佛此时置身于冰窖。 不多时,谈隽毫不留恋地收回远处的目光,紧接着站起身,一点点靠近豆爱辛,高挑的身躯投下一大片阴影。 他居高临下道:「这么听来你很好用。」 「如果阁下愿意的话……只要给我个雌侍身份。」千思万想的雄虫就在眼前,那低沉磁性令虫入迷的声音直直钻进耳蜗,豆爱辛强撑着羞涩双手不由自主绞在一起。 谈隽两只手的指尖磨搓着,而后抬起左手食指轻轻朝如玉的指甲盖唿了一口气,像是在考虑。 莫尼感觉有戏,赶紧添上一把火好让谈隽的心火烧得更旺一点。 「豆爱辛是交通部部长的雌子,自小就接受了贵族教育,对照顾雄虫很有一套。他这些年一直在等您,这次也是他请求主动和我上门,您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唿吸微沉:「一只孤虫是撑不起门面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从安嘉身上一扫而过,意有所指。 安嘉顿时打了个激灵,四肢冰冷乏力,眼皮缓缓合上。 他几乎没有一点比得过对方。 心脏被捅了个大窟窿,冷风嗖嗖唿啸着涌进。 一边自己玩得虫崽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吧嗒吧嗒跑到安嘉脚边,仰头睁着圆熘熘的眼睛,不断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雌虫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反应。 「雌父。」虫崽扁了扁嘴。 虫崽并不气馁,转个方向又哒哒往相反方向跑,直接抱住谈隽的小腿。 谈隽腿边一热察觉到这动静,顺手放下手揉了揉虫崽柔软的头顶。 豆爱辛的目光已经完全定格在雄虫身上了,当了雄父的谈隽也有了那么一瞬的柔软,不像以前那般冷漠无情。 第71页 「阁下您看豆爱辛,他那看虫崽慈爱的眼神。」莫尼出声,存在感又强了。 然后,虫崽就发现自己雄父的注意力转移了,不再关注自己,反而看向对面那只面生的亚雌,他看了看那边一动不动的安嘉。 瞬间明白了什么。 就像自己辛辛苦苦叼回的小鱼干被抢走了的猫,虫崽清澈的眼睛陡然出现了极强的占有欲,凶光尽现,看向莫尼的眼里有明晃晃的敌意。 他知道这只虫才是罪魁祸首,想抢走他的雄父。 坏蛋! 「阁下——」莫尼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一股不小的力撞了一下,他年老体弱经不起折腾,直接被吓了不轻。 「……什么东西!」他苍老晦涩的声音尖到刺耳,难听极了。 在场的虫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虫崽直接扑到莫尼身上了,现在还在顺着手臂奋力往上爬,差不多到顶端后,虫崽牙口大张,直接对着他的肩头咬了下去。 紧紧的,用力的,牙触碰到衣物的声音窸窣,牙齿深深陷入皮肉。 「啊,好痛!」莫尼脸瞬间狰狞了颈部血管暴起,未知的事物让他恐惧到了极点,本能要将扒在身上的什么东西甩掉,开始毫无规律大力抖动身体。 虫崽咬得狠,紧紧用牙咬住固定在莫尼身上,因为只有一个支撑点被甩得半个身体悬空。 目睹的虫瞳孔都放大了。 安嘉紧张到双腿无法动弹,像深深扎在地里的树无法挣脱,害怕的冷汗涔涔。 激动而全是恐惧的尖叫。 「动动!」 作者有话要说: (狼崽)动动:「咬你!」 第40章 异样 就在一瞬间, 因为咬得牙疼虫崽微微松了口,立马被甩掉了。 离得最近的豆爱辛和谈隽震惊地无法唿吸了。 这么大的力, 这么小的虫崽,三只虫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啊——!」豆爱辛顾不上仪态尖叫起来,花容失色。 咻得一声,虫崽在空中飞出一米远然后直直坠落,在重重着地的前一刻,谈隽的精神力稳稳噹噹拖住了他。 此时仅离地面几公分,虫崽垂落的头髮擦地微微晃动,极速下落带起的风。 谈隽吞咽着刚才无意识分泌出的唾沫,快步上前抱起虫崽。 感受到热源后动动才反应过来,有些后怕,眨巴眨巴眼眼泪就下来了, 可怜兮兮趴在谈隽肩头害怕地大哭, 眼眶里蓄满了泪珠,大滴大滴落在雄虫肩上。 安嘉迅速跑过来半分余光都没分给旁边的虫, 直接从谈隽怀里抢过虫崽, 气都没顺轻轻拍着虫崽的后背,无法思考只是执拗念着:「动动不怕, 不怕,雌父在……」 简直到了疯魔的地步。 谈隽都看出他的不对劲了, 只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莫尼。 「找死?!」谈隽冷眼盯着对方, 莫尼背后一凉汗毛倒立, 雄虫的眼里有杀气, 对方是真的动了杀心。 「阁下, 您听, 听我解释, 是他,我被吓到了……真不是有意的。」莫尼语无伦次说着,浑身瑟瑟发抖,额头的汗打湿了头髮粘在一起,狼狈不堪。 「谈隽阁下,您冷静一下,莫尼处长真的不是故意的。」豆爱辛勉强维持仪态,小脸煞颤抖着劝说。 谈隽化为冰刃的精神力已经指着莫尼的脑门了,只要再往前近一点点,他便会鲜血喷涌而亡。 身侧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谈隽胸腔大幅度起伏着,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理智告诉他不要冲动。 什么从耳边迅速擦过,耳边的一缕头髮直接被削断了,莫尼直接瘫坐在地,腿软地小腿肚都在抖,那缕头髮悄然落在他领口处。 「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谈隽说得咬牙切齿,周身的气质恐怖无比,甩手看向亚雌。 豆爱辛害怕地后退了半步,发白的嘴唇发抖。 「你也别期待了,我们没有可能。」谈隽的声音没有对莫尼那么恐怖,但也好不到哪去,眉毛紧蹙,冷锐地像索命的死神。 「您……好,我明白了。」豆爱辛深深喘着气,根本不敢看雄虫,嗫嚅道。往门口走,走到一半时又回头深深看了谈隽一眼,然后坚定地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莫尼才积攒够起身的力气,强撑起身,佝偻着腰到谈隽旁边。 「阁下,我真的不知道是虫崽,要不然我哪来这个胆。」莫尼苦笑着,嘴边满是苦涩。 敢伤害虫崽,就算是雄虫也无法逃脱法律惩罚,就比如快二十年前尘封的旧事,一只s级的雄虫就被禁足。 谈隽背对着他,背影冷峻。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踏近这个屋子一步。」 莫尼哆嗦着,看着还在安嘉怀里啜泣的虫崽,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您不愿意,我不会再来了。」他给谈隽鞠了个身躬,然后脚步沉重的走了。 真的实现了他的承诺,再没有上门。 因为自这件事后,他就退休了。 屋子安静下来。 一只手轻轻放在安嘉肩头,「别碰我!」雌虫反应特别大,像被什么毒蛇勐兽缠上了,直接用手拍掉了。 谈隽被拂掉的手僵硬在半空,指尖不自觉蜷缩着,看着被用力拍红的手背,眼底的情绪翻涌,嘴角敛下。 「安嘉!」他微微提高了声音,语气发沉,眼中的神采被一点点抽掉。 第72页 像从梦境中被叫醒,雌虫抬起埋在虫崽身上的脸,金色的眸子失神,看过来的眼神没有焦点。 如梦初醒。 「雄主?」他话里带着强烈的疑惑,脸上可见的迷茫。 「你怎么了?」谈隽紧紧盯着他的脸,眼底精光尽现。 「我,我……害怕。」丢了魂的雌虫磕磕绊绊的,欲言又止,眼底可见的痛苦。 谈隽深吸一口气,将他和虫崽揽进怀里,慢慢收紧手臂。 安嘉脸贴在雄虫的颈窝,眼泪簌簌而落,顺着颈线一滴滴没入谈隽的领口,温热潮湿。 无声哭泣。 而被夹在中间的虫崽还在啜泣,不时打着不轻不重的哭嗝,小鼻子哭得通红髮出一声声气泡音,肉乎乎的脸上泪痕明显。 又哭了。 心里嘆了口气,谈隽抬手轻轻放到雌虫的后脑勺,用力到发白的指尖无端透露出几分紧张。 安嘉眼泪汹涌澎湃,牙咬得死死的不让一丝丝声音泄露出去,眼睛肿得睁不开眼,鼻子一抽一抽。 爱上的是卑微的。 他又置身于那个噩梦,或者说那个梦呈现在现实。 他真的好怕,如果……雄虫接受了亚雌,或者即使现在拒绝了但以后呢?喜欢谈隽的虫不会少的。 那时候,动动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平静接受吗?不可能!那要选择离开吗?……他捨不得。 瞬间,仿佛进退维谷陷入了一个死局,安嘉眼泪更急了。 不知过了多久,虫崽哭累睡着了,睡梦中还不安稳轻轻打着哭嗝,红肿的眼睛格外可怜。 将虫崽妥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门边的雄虫关上灯又往里面看了一眼,抓住门把手半低着头退出房间。 回到主卧后,床上的被子鼓起了一团,雌虫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谈隽坐在床边半撑着身体手伸进去,刚碰到一个角,里面的虫连虫带被又往里躲了一点,无声抗拒着。 黑髮耷拉在眉间,削弱了他五官的冷硬感,他的手悬在半空,几经犹豫还是又往里探了一些,隔着被子抓住了雌虫的手臂。 「安嘉。」他声音带着沙沙的质感,细听还有些无奈与紧张,「你到底在怕什么?」声音里浓浓的疑惑浮现。 躲在被子里的雌虫睁着酸涩的眼睛,唇角微微一颤,攥着被角的手勐然收缩,骨节凸出。 在这段感情里谈隽一开始就是主导者,没有顾虑,而安嘉则是自愿跳入这深坑,没有退路。 不能说谈隽对他没有给予,雄虫的一举一动都很明显的表示出他的态度,安嘉有奢望就说明他感受到了,但,对方没有明确用语言表达他只能患得患失,在悬崖边来来回回。 生怕哪一天就跌入深渊粉身碎骨。 「说话。」谈隽稍稍使了点力,强迫对方开口。 「我,我没事。」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沙哑而沉闷。 谈隽强硬掀开被子,直直盯着蜷缩呈婴儿状的虫,「没事?你能不能别什么都憋着,今天虫都送上门了。你傻傻站在一边——在想什么?」 黑色的眼眸冰冷夹杂着怒火。 为什么这样都能无动于衷,你到底在想什么,有刀悬在头上?! 谈隽不是第一次发现安嘉的异常了。 安嘉双手抱胸背对着对方,蜷缩的背影看起来十分消瘦,不着痕迹抖动着。头下的枕套洇湿了一大片,他两颊皮肤泛红,牙齿狠狠咬着唇瓣陷进皮肉,一条血痕顺着嘴角滑过下巴。 血红在白雪中开出热烈的花,红白相容极具视觉冲击。 说什么雌虫都不理,没办法谈隽只好主动靠过去,目及的那一瞬瞳孔瞬间紧缩了,随即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 谈隽用力掐住安嘉的下巴,手指强硬地挤进他的嘴里,让他的牙齿与唇瓣分离,安嘉勐然咳嗽起来。 「咳咳咳!」 「你在干嘛?!疯了?!」他气得手都在抖,素来冷淡的眼满是狠厉,见雌虫没有再没动作后才抽出染上血丝的手指,指尖气得发颤。 安嘉半趴在床上剧烈喘息着,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的红唇微张,脸上煞白煞白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哗哗。 谈隽心一酸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了,伸出手指揩去眼角衔的泪珠,温柔到了极点。 真是水做的。 「过来。」 谈隽半拉半扶将安嘉弄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 过了好一会儿,雌虫情绪终于渐渐稳定下来,一抬头,谈隽胸前的衣服都濡湿了,润湿的睫毛颤巍巍的,眼睛肿胀的只剩一条缝。 无可奈何的雄虫爱怜的亲了亲他的额头,放柔了语调:「乖,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雌虫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角,几经犹豫,不自然流露出情绪,半长的银髮扫过谈隽的手背,引起一阵瘙痒。 嗓子仿佛被撕裂了般,安嘉尝试开口却扯动了声带,喉间冒烟,疼得他脸都白了。 谈隽听到他的痛哼,皱着眉,哄道:「张嘴。」雌虫乖乖张开嘴,被咬破皮的嘴角凌乱,腭垂明显肿大了。 「肿了。」雄虫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测好水温后方递给他。 安嘉接过咕咕一口喝完了,略带一点温度的水潺潺流过喉咙,温润顺滑,接了喉间的火烧火燎 第73页 谈隽坐在一杯看着他喝水,放下心后轻轻捏了他的鼻尖,「你啊!」越来越像只虫崽了。 安嘉咽下最后一口水,手中紧握着杯壁,干涩的嘴唇因沾水后微微润红,他手里稍稍用力,抬眼看向雄虫。 「我有话想跟您说,请让我说完……」 作者有话要说: (哭的稀里哗啦)安嘉:「你听我说!」 * 第41章 坦白 他的声音喑哑, 眼神执拗直白而赤诚,一字一顿:「我喜欢您, 很喜欢很喜欢,想……独占您的那种。」 雄虫睁大了眼睛,眼里的情绪迅速变了,一种不知名的滋味在心尖蔓延开。 安嘉还是自顾自说着,不管对方的反应,看架势是要将心里话都捣鼓出来。 「那次我让您找虫来照顾动动是假的,我一点都不想:还有刚才……嫉妒,我在嫉妒那只亚雌,他敢勇敢地跟您坦白。」 「而我,我一直在害怕,害怕您有其他虫。」雌虫眼底的恐惧明晃晃落入对方眼中。 像在播电影一般, 那场梦又在安嘉脑海中上演。 「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里我死后您将动动赶出家门, 因为他是雌虫您不喜欢他,您身边有了另一只亚雌, 还有了你们的蛋。」 安嘉瞬间泣不成声:「动动哭得撕心裂肺, 而您却没有一丝心软,我跪下求您, 但您什么都感觉不到,搂着亚雌进门将我们隔绝在门外。」 「那时我好后悔, 为什么没有向您表白心意, 为什么要将您推给别虫。因为我好自卑, 在光鲜亮丽的您面前, 我就是只灰扑扑的丑小鸭, 那种差距——」安嘉握紧了拳, 平时金灿灿的金眸黯淡无光。 「可能是我极其一生也无法追赶的。」 他用手背抹了抹满脸的泪, 带着哭腔却异常郑重认真。 「但我却——不甘心。」 「所以,我想问您,愿意和这样一只不完美,自卑懦弱,甚至会给您丢脸的虫仅仅两只虫度过一生吗?不自量力的奢望……因为他愿意为您献出生命,会用一切去爱您。」 他布满红丝的眼里等待着对方的答案,唇边轻微颤抖,泄露出丝丝缕缕的紧张,一点点将包围,随着时间的流逝收得越来越紧,浅浅的窒息感封闭了感官。 在雌虫说话的过程中谈隽目不转睛,久不动的眼眸干涩,从他脸上看不出情绪阴晴。 砰砰砰! 寂静无声,只是彼此的心跳声愈演愈热。 一瞬间两虫的距离被谈隽瞬间拉近,近到颤动的睫毛交错在一起,你我不分。 「没有跟你说过吧,以前我从没有结婚的想法……就算结婚也只会娶一只虫。」谈隽辖制住安嘉,滚烫的鼻息喷洒到他身上,眼眸深深,眼底深藏的情绪一点暴露出来。 带有温度,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如果不是那次意外,不是你出现,我就不会尝到现在的滋味,万般滋味,有了牵挂。 但唯独那些柔软便让我欲罢不能,无法割捨。 「不要怕。」他放慢了声音,仿佛冰雪初消微微薄凉又染上些初春的暖意,咬字清晰,明明白白表达着浅显的意思。 指腹慢慢碾着雌虫红肿的眼睑,与指尖的冰冷不同,略显粗粝的触感带来阵阵热度,仿佛添了一把火,瞬间燎原。 安嘉嘴巴微张,金色的眼眸凝固了,从最深处开始出现星光,越来越大直到映满了整个眼眶,耀眼极了。 唇边开合,千言万语无法述说。 「不管我们的虫崽是什么性别,我都是他的雄父,不管你有多不堪……都是我的虫。」谈隽双手抚上着安嘉的脸,微抬笔挺的鼻尖,轻轻相碰,薄薄的眼皮落下遮住了黑白分明的眸子,循着气息啄着对方的嘴角。 一下一下。 轻柔而温和,带着无尽的包容。 「所以,不用自卑,你是这个家的另一个主人,我并不能洞察你的一切想法,喜欢或讨厌,不要藏着掖着。」谈隽身上冰雪的冷香顺着气息渡入安嘉口中,却意外的甜。 「你的一切都不是低卑的,而是和它一样,是命运的磨练也是你的荣耀。」他指腹顺着往上滑最后停在了左眼眼角,那块淡粉色的小指般大小的疤,「特别,独特,独属于你的标记。」 特别美。 这下子,安嘉都忘了哭,原本就是浅红色的肌肤又染上了一层厚厚的胭脂,如傍晚彩霞。 「……感谢您。」抬眼的那一刻,集结在纤长弯曲的睫羽上的一滴晶莹落下,顺着脸侧的弧度滚落,徒增唯美。 嗒! 久悬的心突然极速下坠,在离地面几公分时又轻轻着地。 像不小心后仰倒地时被惊得魂飞魄散,出乎意料,下面有虫接住了你,最后稳稳噹噹跌入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 闭眼的雄虫突然睁开眼,不见一丝困意,他看了看身侧熟睡的雌虫,小心翼翼将搭在对方腰间的手收回。 像是感觉到了动静,安嘉的嘴角一动,眉间轻蹙,不安呓语着:「雄主,别走。」他的衣角被一股不小的力气扯住了。 谈隽一下不敢动了,腾空的半个身体僵着,好几秒后,见雌虫没有睁眼才知道对方在说梦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将一个枕头塞进对方怀里,才顺利收回被压在身下发麻的手臂,他放轻动作下了床,蹑手蹑脚推门而出。 第74页 转过一个拐角,谈隽到了幼崽房,轻轻推门而入。 一片漆黑。 凭着特级雄虫无比灵敏的的感官,他听见虫崽细细小小的唿吸声,并不规律,有些紊乱,隐隐约约透露出恐惧。 谈隽走到动动的小床旁,低下头,那张稚嫩无比的小脸皱巴巴的,大哭一场后眼睛肿得核桃似的。 修长纤细的指尖轻轻搭在那白嫩细腻的手腕,慢慢涌出的精神力渡进了熟睡的虫崽身体,随着时间的流逝,虫崽脸上的紧绷消失,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雄虫收回手,亲了亲他泛着奶香味的额头。 合门。 子夜。 明月当空,万物静寂。 月光笼罩的阳台,一阵阵白烟悄然腾空,视觉上加深了那段空间的朦胧感。 被栏杆投下的阴影处伸手不见五指,一点猩红若隐若现,带着点灼热的温度,映得指间微红。 谈隽靠在围栏边垂着头,眉目收敛,夹着烟的手垂在身侧,就这么任它烧着,身上渐渐染上了浅浅的烟味,不难闻甚至相反,淡淡的香菸味混杂着薄荷的清凉。 格外令虫着迷。 银白的光线柔柔洒在雄虫的脸庞,弱化了他锋利的脸线,皮肤隐隐发光,高耸的鼻翼本因线条硬朗而极具攻击性的,却因为鼻尖那一颗淡痣硬生生柔软下来,真可以称得上绝色。 他在思考,不受任何拘束、随心所欲放纵着自己的身心,他想要一个答案。 思潮纷扰,惹得他苦恼。 还是想不通。 还是差一点点。 * 经多方准备后,在紧锣密鼓中,机甲大赛拉开了帷幕。 先有机甲,才能驾驶机甲,因此,机甲制造先机甲驾驶开赛。 比赛规则十分简单明了。 利用机甲研究所提供或自带的材料,在限定时间内独立完成一台机甲,当然时间不短但很紧,没有足够的时间让虫慢工出细活。 制作好的机甲评定分为两步,一是专家认定评级,二便是实操,由选手自己选定驾驶员。 所以机甲制造评定的第二步就是机甲驾驶比赛的开始。 帝国很重视这次大赛,声势浩大。 参赛的除了研究所的新锐及帝都各处的机甲人才外,各区都有代表。其中最惹虫瞩目的是黄矜区的天才亚雌和绿峦区的老机甲师。 特别是那只天才亚雌,年纪轻轻就已经享誉星际了,据说脾气很臭,孤高得很,也不知怎么请动的。 他能看上机甲研究所的材料?不见得。 光脑进了一条短讯,雄虫抽空看了,脸上浮现淡淡的疑惑,挑了挑疏朗的眉头。 「检查各处设备,务必保证设备正常运行。」谈隽靠在办公椅椅背上,抬手揉了揉僵硬的眉头,放下手后看向助理,「安排好选手,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对面的助理点点头,便要退出去。 「等等。」突然想到什么谈隽叫住他,眼眸清明:「把米莱叫来。」 「好的,首席。」 虫出去后,谈隽身体就完全放松下来,眼皮缓缓合上,唿吸悠长,放在扶手上指尖轻轻敲着,极有规律。 哒。 哒。 哒。 「来了。」话落,谈隽又重新睁开眼,惺忪在睁眼的同时消失不见,身体依旧懒洋洋靠着,漫不经心看着面前的雌虫。 高挑而瘦削,脸是一贯的冷漠,极薄的唇而显得不近人情,隐隐透出。 「首席。」米莱身体站得很直,眼圈发青,眉间可见的疲倦,这些天研究所里的工作特别多,下至工作虫上到首席,没一只轻松。 「材料准备妥帖了?还少什么尽快补足。」 「您放心。」 「嗯,过段时间将你手里的活放放,机甲的锻造水平你来评。」 米莱点点头。 哒,指尖顿住,谈隽双手合拢,身体微微向前倾,黑白分明的眼闪过好奇。 「刚才黄矜区的恩格琪给我发来短讯,指定一定要你去接待他,否则,他就亲自上研究所来请你。」 恩格琪就是黄矜区的那只天才亚雌,比米莱还小上不少。 此话一出,米莱的面瘫脸瞬间阴沉下来,仿佛要滴出水,心底千思百转,犹豫良久。 应了。 谈隽语气转折,眼里流露出淡淡的戏嚯,玩弄着自己莹白的指甲,似不经意道:「虫怎么会找上我?认识?」 米莱眉头拧起,嘴角不着痕迹往内敛了敛,想到前几天和那只虫的对话,脸瞬间更黑了。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谈隽早决定只娶一只虫,还让对方当雌侍,后面会解释的,安嘉会成雌君,还没到时候。 第42章 开赛 虫皇携皇室成员出席了大赛的开幕式, 以示重视。 极少见虫的皇夫也在,是只很美丽的亚雌, 年纪不很年轻了,但举手投足间的风姿连太子妃也无法匹敌,优雅而极富亲和力。 嘴角一莞,自令虫脸红心跳。 他是二皇子来顿登的雌父,皇太子的舅舅。他并不是虫皇的原配,前皇夫是他的哥哥。 过了太多年,很多虫都不记得或者说是不认识前皇夫了,有印象的虫都知道他是只实力强劲的雌虫,只可惜生下艾弗森后不久就牺牲在红阑区的战场上。 第75页 兴许是这个缘故,虫皇将对亡虫的感情悉数转移到了虫崽身上。 即使艾弗森再怎么顽劣,虫皇还是明里暗里宠着, 皇夫护着, 他雌父的部下还是一贯支持着他。 这是来顿登除了性别外,也无法企及的。 对方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来顿登垂眸敛目站在皇夫身后, 默默不语, 整只虫显得温软无害,静静听着自己雌父对艾弗森嘘寒问暖, 而对方顾着点颜面勉强回了几个字。 短短的几个字就充满了不耐。 来顿登心里轻轻嗤笑。 也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该夸他,热脸贴冷屁股, 对一只对自己抱有强烈的怨恨的虫, 还能这般圣母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 这么多年来。 面上不显, 实则来顿登放在背后的手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了皮肉, 钻心的痛也无法压住腾腾生起的愤恨。 凭什么?! 「我知道, 你别啰嗦了。」艾弗森皱着眉, 不耐烦道, 太子妃轻轻扯了他的衣袖,他才没继续说下去。 皇夫脸上的笑意稍稍淡了些,但很快又恢復了,细气软语:「殿下知晓便好,太久没见,我话多了些。」他唇边带些苦笑,眼角处褶出些许不太明显的细纹。 艾弗森一直对皇夫也就是自己的舅舅颇有微词,对他在自己雌父去世后代替成为皇夫十分埋怨。即使对方对他再好也难以磨灭生出的隔阂,不愿见他,甚至时常会刻意避开。 这不,他有意识无意识躲着已经差不多三个月没见过对方了。 曼尼达缠在虫皇身边,一直无赖的撒娇,定要虫皇应了他的请求。 而他的雄主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听着曼尼达向虫皇请求给自己安排个职位,脸上没有反应,心里也只是暗自嘆气。 罢了,随他意吧。 曼尼达一定要他出去工作,而且还得往上爬,超过谈隽最好。 雄虫也摸不清曼尼达的想法,他还是一贯的骄纵,只是隐隐约约无形中有什么正在发生改变。 谈隽主动过来打招唿,向他们微微颔首,黑眸清亮,一身妥帖的黑色军装紧紧包裹着姣好的身躯,宽肩窄腰大长腿。 虫皇和皇夫友善回笑,其他虫都莫名尴尬,空气微凝。 皇太子和太子妃是因为那次不怎么愉悦的谈话,在虫皇面前倒还收敛着自己的脾气。 曼尼达则是见到拒绝自己的虫顿生的小别扭,不着痕迹往雄虫身后躲稍稍偏移了谈隽的目光,双手不自主揪住了身前虫的衣角。 而二皇子则是积怨已久谁都看不惯谁,平静地看着对方,眼底却藏着深深的怨恨。 「陛下,一切都准备好了选手也都到场了,您需要见见他们吗?」 虫皇爽朗一笑,大幅度挥手:「这倒不必了,等颁奖仪式再一起见见帝国的精英们!」语罢,也不久待,领着一大号虫走了。 「怎么了?」雄虫看到曼尼达的目光频频往后关心问道,曼尼达怔楞了一秒才回过神,「哦哦,没什么。」得到这么敷衍的答案,雄虫眼神带着些狐疑,倒没再继续追问。 「嗯,那就好好看路。」 曼尼达轻轻撇撇嘴,倒没顶嘴:「哦。」身体却悄悄靠近对方,几乎是贴着了。 来顿登跟在虫皇皇夫身后,如果此时有虫转过身,就会发现那双平时无辜清澈的眼睛泛着黑红的邪光,丝丝诡异的光飘出眼眶。 你们等着,就快了。 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声从两张唇瓣溢出,嘲讽而得意,逸散到空气就立刻消失了,无虫知晓。 机甲制造的比赛场所设在机甲研究所。 将部分研究室的东西清空给选手腾出制造室,整个虫族除了这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具有专业的设备且能容纳这么多虫的地方了。 共有29名参赛选手或团队,随机分配到各自的房间,在这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们必须得制作自己的机甲,并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登场接受检验。 第一天,在助理的陪同下,谈隽将29个房间都走了一遍,也自然看到了各位选手,嗯,如果偏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只能说。 形形色色。 上至一百多岁老者,下到尚未成年的虫崽,有长相俏丽英俊的,自然也有普通寒碜。 助理推开第一个房间。 里面聚在一起的虫听到动静后一齐转过头,大多是稚嫩的面孔,中还夹杂着一两张成熟的面庞。 这是一支由机甲学院的师生共同组成的队伍,也是参加本次比赛成员最多的一个团队。 五个学生,两个老师。 「谈隽阁下?!」愣神过后惊喜浮现在他们稚嫩的脸上,十八九岁的虫崽格外热情,眼睛灿若明星,抑制不住心里的雀跃一把冲到门口,却又有分寸的停在离谈隽一米远的距离。 在对待虫崽上,谈隽还是格外宽容的,眼中闪过淡淡的笑意,缓慢开口:「小选手们,你们好。」又对里面的两位机甲学院的老师点头示意。 虫崽们的脸上渐渐浮上浅红色,大概率是激动的。 对于研究机甲的学生来说,谈隽就是他们的偶像,墨菲尔算半个。 墨菲尔是机甲学院出身的,算得上是他们的学长,但谈隽可不是,他当年读的是军校,和泽多学的同样是机甲驾驶。 那两位老师就站在原地,脸上可见的雀跃,但终不是幼崽了,还是能稍稍自持的。 第76页 「阁下,我叫连时,是这支队伍的队长。以后有问题我们能请教您吗?」一只明显要更大胆一点的小雄子问,棕色的发色,髮丝柔软。 他身边挤在一起的小雌子们探着头,动作出奇一致。 他是这支队伍里唯一的雄虫,也是此次比赛的唯二雄虫。 众所周知,想在军部有所建树的雄虫,除了医疗所,便是机甲学院,所以学机甲的雄虫不算少。 「只要不涉及比赛的要求,在这一个半月里一般性的问题我可以解答。」谈隽淡淡道,见虫崽这么好学,心里难免也会涌上些许喜悦。 「嗯嗯,谢谢阁下!」他们像小鸡啄米般一齐点点头,格外乖巧。 谈隽稍稍颔首,唇边弧度微微上扬:「我等着你们的成果。」 退出去,关上门。 谈隽掀开浅薄白皙的眼皮,露出那两只黑黝黝的眼,脸往左下方低下,边往下一间走去边吩咐助理。 「将他们的情况记录下来,对照资料,性格、能力、特殊点,删改添。这一个半月里最重要的是保证他们的安全,可以参观,研究所的禁区务必跟他们讲清楚,最好将可以展示的机甲给他们讲解一边。」 助手快步跟着他,手上不断记着,「好的,首席。」 进入下一个房间。 …… 「谈隽阁下。」听到门轻微的嘎吱声,高大的雌虫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看向门外,眼底闪过淡淡的诧异。 「嗯。」谈隽点点头,接着往里走了几步,目光随意扫了一下四周。 房原本空旷的房间已经零零散散摆上了各种设备,身量极高的雌虫被包围在里头,看过去一片混乱。 「开始着手了?」谈隽看着他手下铺满的各类材料,语气轻飘。 雌虫耸了耸肩,嘴向外一努表示否定,「还没,先看看要选用的材料。」 雌虫叫陌里安,是帝都民间有名的制造师,擅长的东西很多,但没尝试过机甲制造,参加这次比赛就是想突破自己。 「不找只虫?」谈隽抬眸,虽说是疑问句,但却有陈述句的意味。 「那倒不必了,用不惯。」陌里安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十分自然地回话,下巴的短茬随着嘴唇扯动而一缩一缩。 毫无疑问,陌里安是只极具成熟魅力的雌虫,长相十分有味道,浓眉大眼,留着短短的胡茬,脸部线条粗犷,一举一动都很随意。 但从现场的布置及他的打扮来看,屏不是很注重外貌,邋里邋遢,和传闻里的形象十分吻合。 谈隽轻轻一笑,真有个性。 陌里安在帝都一个犄角旮旯开了一家制造店,专门售卖一些小型制造简单的机器,但他卖的东西又和一般的不同。 可以说是升级版。 比如一个家政机器人,按个按钮就能成为一把椅子之类的。 谈隽没去过,但听亚雌也就是皮斯的弟弟说过,以前他那里连前厅都见不得虫,进去都无立脚之地,货架上满是污垢,商品倒还算干净。 整个店就他一只虫。 后来多了只虫。 前厅至少能看了,隔帘后面还是乱糟糟的,整理的速度比不过他弄乱的速度。那只虫除了让陌里安勤洗澡勤更衣,倒也不多管了。 据说很兇。 作者有话要说: (叉腰)气势汹汹的某虫:「快给我去洗澡!」 砰! 「……」 (吃痛)捂着腹部的陌里安:「去就去嘛。」 第43章 老机甲师 「祖父, 来虫了。」一只看着和泽多年龄相仿的雌虫看到谈隽他们后,对里面正襟危坐的老者说。 桌上散乱着铺开的图纸, 箩筐里的废纸团也到了一半的高度。 老机甲师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抬手摘下架在鼻翼上的镜框,长满皱纹的脸上从严肃到平静,最后变得和善。 「谈首席。」老机甲师抬起混沌的眼看向谈隽,额上的纹路褶起几层,他的声音很稳,吐字清晰,带着老者特有的沧桑,浑厚略显沙哑。 「您好。」谈隽走近,向他问好, 有对长辈的尊敬。 老机甲师现在已经一百七十多岁了, 算是机甲领域是的元老了,当年在绿峦区谈隽去拜访过。 绿峦区的机甲大部分是出自他手, 在当地十分受敬仰, 谈隽当时有所耳闻抽空去见了见,老者十分和蔼可亲, 并不轻视谈隽一只初出茅庐的幼崽。 并不吝啬自己的才学,算是谈隽的半个老师。 「来来, 让我看看。」他刚摘下的老花镜又戴上了, 慢吞吞从椅子上起来, 步履蹒跚, 身体还算硬朗。 闻言, 谈隽又往前迈了几步, 微微弯下腰, 老机甲师因上了年纪背部微微佝偻,年轻时高大的身躯已经被岁月慢慢削矮削弱了。 他上眼皮凹陷的眼睛略显呆滞,极缓慢打量着谈隽,不紧不慢,自有一股老来懒散的意味。 谈隽也不急,就保持这么个姿势静静等待,大概两三分钟后,老机甲师才扯着松垮的嘴皮笑出来,露出那口不规整的牙,缺了一两颗。 「好,果然长大了。」他笑得开怀,脸上的褶子像菊花般灿烂,对待机甲时的万般严肃消失了,慈眉善目。 他的孙子派东就乖乖站在一边,安安静静,和严肃模样的老机甲师长得很像,不过还没成虫那双眼睛就没有同龄虫那般清澈见底了,心思不纯,太年轻了压不住。 第77页 眉眼有些少年得志的傲气,出身机甲世家,的确有些自傲的资本。 「真的很感谢您不远万里前来参加。」谈隽低下头握住他的双手,微微用力,两双手的对比十分明显,白皙细腻和粗粝珠黄。 时间是残酷的。 老机甲师顺着也回握,拍着他的手背,爽朗大笑:「哈哈!我这老头子也就有这点用了。」 谈隽笑而不语。 「你今年也快三十了,结婚了吧?」老机甲师收回手背在身后,一副看孙子的模样。 谈隽轻声嗯了一声,「结了,有了只虫崽。」 「哦?!」听到他这么说,老机甲师眼睛笑地眯成一条窄窄的缝,肉眼看见的满意,「好,立业还是得兼顾成家啊。」 「派东,过来。」他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雌虫,「有时间多和首席学学,想出师你还差得远呢!」派东闻言不高兴了,十分不情愿地过来,到底还是礼貌跟谈隽打了招唿,拘谨地站在一边。 「派东在同龄虫中挺优秀的。」谈隽诚实道。 老机甲师笑着,自己孙子什么底细他清楚得很,但有虫夸也不免欣然。 「什么时候他能比的上你十分之一二我就心满意足咯!」捋着自己的羊鬍子,他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听到谈隽这么说,派东惊讶地抬起头,有些别扭的冷哼了几下。 老机甲师从他几岁起就一直把谈隽挂在嘴巴,说是见过最有天赋的虫什么的,还时常将两虫做比,派东对谈隽根本喜欢不起来。 但,雄虫长得太绝色了,自然也讨厌不起来。 谈隽待了很久,和老机甲师叙旧了不短时间,两只虫聊着聊着又难免扯到机甲上,如火如荼,剩一边插不上话的两虫无聊尴尬地直抠脚。 谈的酣畅淋漓,又继续巡视。 …… 助理手搭在把手上准备拧开时,把手已经就动了,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张冷漠至极的脸出现在门后,是一只半高的亚雌,眼角上挑,头颅高高扬起,每根髮丝都表现着主人的孤高,无形透露着高傲刻薄。 明明刚成年不久,脸上的稚气尚未完全褪去,还是娃娃脸就更显小了,和他周身高傲自矜全然不符,就像是半大的虫崽装成熟,伪装的。 看到谈隽后,恩格琪孤高的眼里淡淡一动,心下千思百转,并没有如平常虫第一眼便被对方摄虫的容貌吸引。 他才不在乎这些。 浅红色的唇上下开合,再三斟酌的字词一个个蹦出,「首席,依我看研究所的服务态度不是很行,就这么怠慢客人吗?」语句末尾上扬自带嘲讽,吊梢眼不悦地眯起。 「米莱?」谈隽眉头轻挑,第一时间就想起了米莱,他们共事多年,对方的性格习性摸得七七八八,几乎没见他会对哪件事有较大的反应。 这次倒出乎谈隽的意料了,对方的反应比他想像的还大得多。 恩格琪掀眼,轻视的目光直直落入谈隽眼中,怎么说呢,就特别欠揍,如果此时在这里的是墨菲尔,没有虫敢保证两虫会不会干起架来。 「就是他,躲我。他现在在哪?办公室位置。」胆小鬼。 他在心里嘲笑。 米莱除了第一天出现,其余时间找不到虫了,发短讯也不回。 恩格琪的皮肤并不像其他亚雌那般白嫩细滑,兴许是工作环境的原因,他的肤色介于白和小麦色之间,肤质干燥略显粗糙,那双自带嘲讽的眼眸更是温柔贤淑的亚雌没有的。 看起来并不是很注重打扮。 「他在,办公室位置不能随便进。」谈隽轻轻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转而说:「你要不介意等的话,等结束后让助理带你进去。」 他身后的助理哽住了,表情变得苦哈哈的,首席又来了,大家知道他们的偶像其实蔫坏吗?但又无可奈何。 恩格琪看向谈隽身后,眼神犀利,语气强硬:「自然。」助理瞬间被他盯上了。 助理后背一凉,脸立刻低下看着自己的鞋尖,心里苦啊。 于是,接下来巡视队伍就成了三只虫,恩格琪脸色很臭的跟在后面,离助理的距离不超过半米。 …… 最后一只虫是机甲研究所的新锐,去年刚从机甲学院毕业的,很有天赋的雄虫,虽然还很青涩。 谈隽轻轻吐了一口气,右手环到后颈扭了扭发酸的脖颈,眉眼染上了些许疲倦,再开口就有些冷淡了。 「辛苦了。」谈隽这句话是对兢兢业业的助理说的,他转头看向旁边神情隐隐泄出几分烦躁的亚雌说:「结束了,去吧。」语罢便给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心下明白不着痕迹点点头,伸出手对恩格琪说:「这边请。」 恩格琪放下环胸的手,从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中恢復对世界的关注力,傲慢地对谈隽点头。 谈隽站在原地看着两虫越走越远的背影,摩挲着左手的玉戒,心下瞭然。 平时与世无争的米莱果真深藏不露,这位大名鼎鼎的天才就是为他而来的吧。 交情不浅,黑黝黝的眼珠里闪过兴味。 谈隽这段时间并不轻松,除了监控比赛,他还有自己的研究。上次s+级的机甲的实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数据和他预计的很接近,所以接下来他准备进军ss级机甲,希望能在比赛时间截止时成功。 第78页 如果可以,那对虫族的激励作用不言而喻了。 在助理的带领下,恩格琪顺利通过了重重防护门,进入了研究所的核心区之一——锻造区,也就是米莱的办公室所在地。 助理指着面前的冷硬铁门道:「就是这里了,不过米莱不是很喜欢有虫打扰他。」他言以至此,完成任务后主动离开了。 空旷寂静的空间里,就剩恩格琪一只虫站在那里。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那扇门,心里直直打鼓,好一会儿都没动作,终于还是抬起手敲了敲,厚实的门板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无虫回应,一片死寂。 恩格琪磨了磨后槽牙,刻薄的眼里冒着火花,下一秒,直接一脚踹上去,砰,更响的沉闷声。 「米莱,给我出来!」他毫无形象地大吼,头顶的捲髮零散的耷拉下来,半遮住了眼角,很不规整。 这下,任谁再怎么专注,也很难注意不到,短短几十秒后,门开了。 顶着一对黑眼圈的米莱在门里顿住了,眼里情绪飞速变幻,最终变冷,熬夜后的嗓子微微发哑:「你怎么进来的?」居高临下道。 见到亚雌追到这里,他是十分不悦的。 听着明显带着质问的语气,恩格琪鼻子一酸,眼睛掩饰性地睁得大大的,更加不客气地怼回去:「你管我!」理直气壮,细听却有学些不易察觉的鼻音。 米莱心下的火立马哑了,看着眼眶肉眼看见红了还强装高傲的小孩,心里默默嘆气。 算了。 他转身回去,门却没关,算是默认了。 看着他的背影,恩格琪赶紧低头用衣袖抹了抹眼睛,情绪平復后快步跟上去,唇角不由自主勾起浅浅的弧度。 肉眼看见开心了。 看,你还是在意的。 第44章 叛逆 又是一天的劳累, 谈隽回到家后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玫瑰花浴, 后院摘的。 热气带着水汽腾腾而起,醺红了全身的肌肤,眼角微红,稠丽的容貌隐隐透露出些许娇艷。白嫩的眼皮一掀,露出那两只泛着雾气的黑眸,幽深的像一口寒潭,之朦胧之悠远。 雄虫懒散倚着浴缸放在边缘的手指尖月牙粉嫩,露出水面的锁骨滚动着水珠,一点点往下流,一滴滴又重新没入水面,涟漪四起。 不多时, 谈隽站起身体出水哗的一声, 一股股水流哗哗而落,砸入缸中。 赤脚而出踩上拖鞋, 扯下浴袍围了一周熟练地将系带打了一个结, 顺手拿过衣杆上的毛巾,在满室的雾气中推门而出。 头顶着白色毛巾, 墨发发尖还在哒哒哒滴水,顺着优美的颈线又没入领口没了痕迹, 暴露的胸前肌肤如血红。 咔哒, 安嘉适时推门而入。 谈隽闻声看过去, 被水雾朦胧的五官柔化, 唇红齿白, 但也不至于让虫轻视, 只会觉得是只衔露的玫瑰, 美丽妖冶却又暗藏锋芒。 一击必中。 安嘉呆了一瞬,把手上的手收紧了一些,无意识分泌着唾液,犹豫了一瞬还是走过去接过谈隽的毛巾。 「我帮您吧。」他将谈隽牵到椅子旁坐下,对方也由着他,遮不住的小腿劲瘦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极富力量感。 安嘉站在对方身后轻轻替雄虫擦拭湿润的发尾,并一下一下有技巧得按着头上的穴位,动作十分轻柔。 谈隽舒服得眼睛半眯,纤长捲曲的睫毛搭在红润尚未褪去的眼睑,身心完全放松下来,像只被伺候舒服的猫般慵懒惬意。 安嘉手上动作不停,轻声问:「研究所还是很忙吗?」 谈隽轻轻应了一声,尾音是沐浴后特有的喑哑:「还有很多事。」听到他的回答身后虫的停了一下,又继续。 「那我带动动去医院体检就行了,您多休息。」安嘉专心给对方擦头髮,松软的髮丝手感极佳。 谈隽这些天忙得很,就算回家大部分时间也是窝在书房或机甲房,眉眼的疲倦肉眼可见,安嘉看着他眼下的青紫也只能干心疼。 他还真帮不上什么。 「没事,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动动还是那么能吃吗?」雄虫这下已经完全合眼,声音漫不经心,这段时间的折腾他明显瘦了一圈,脸线更锐利了。 「嗯,好吧。」安嘉抿了抿嘴角,倒没说什么,雄虫宠虫崽他自然是高兴的,「贪吃,平时不给他多吃还会自己偷吃。」再吃下去眼睛都要被肉挤没了。 也不知道虫崽打开了什么开关,馋的不行,除了吃还是吃,一小只现在浑然成了个圆圆滚滚的球。 「这倒是不行。」想到什么谈隽睁开眼,没有徵兆的转头,安嘉连忙撒手生怕弄疼了他,「嗯,动动快一岁了吧?」 安嘉不动声色松了口气,看着对方的水润的眼睛,心里软得一塌煳涂:「对,就下个月。」 「办个满岁酒,大办,你觉得怎么样?」谈隽直接站起来和安嘉对视,目光灼灼。 「这,我没意见。」安嘉明显迟疑了一番。 「放心,我们的虫崽都会有的。」谈隽无头无尾说,然后伸手揽住了对方。 但安嘉明白,埋首在雄虫的颈窝,放在背后的手紧了紧,眼神一暗,无声道。 都会有的吗? 在虫族,除了雄子的生日会大肆庆祝,雌子几乎没有,就连皇室王族都很少替他们的雌虫幼崽庆祝。 第79页 谈隽对虫崽的重视可见一般,但安嘉担忧的是大肆操办会引起的舆论浪潮,他不希望影响到雄虫。 一大早,谈隽和安嘉就抱着肉球动动去了医院。 医生对着站在称上的虫崽左右掂量,扶了扶鼻樑上的镜框,睁大眼睛看上面的数值。 嗯,妥妥超了不少。 「来,让叔叔看看。」医生把虫崽抱上看诊台,听诊器一直在他身上来来回回,被随虫摆弄的虫崽很不开心,撅着小嘴,苦大仇深。 谈隽和安嘉站在一边看着。 检查一番后,医生要将虫崽送用封闭的测验舱,虫崽瘪嘴十分不情愿,向谈隽求助:「雄父,不要。」 谈隽这些天没有时间和虫崽相处,但称上的数值他看清了,于是,十分冷漠拒绝了虫崽可怜兮兮的请求。 见没戏了,虫崽金色的眼睛都快被厚厚的眼皮挤没了,他看了安嘉一眼,自知没用,只得乖乖进去了。 动动可不是怕测验舱,而是怕结果出来后他没有好吃的了,毕竟,这是连时空舱都不怕的幼崽。 舱门合上,指示灯亮起,很快,又开了。 虫崽蹲在里面不肯出来,活像要赖在里面。 医生见他这副无赖样,笑着说:「好了,小朋友出来吧。」 虫崽冷哼了一声,稍稍背对他不看他。 安嘉皱眉,瘦削的脸庞和虫崽肉肉的脸都不见几分相似了,语气稍重:「动动。」 听到他严肃的声音,虫崽不满地甩着手,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动了,小脚一挪一移,磨蹭了好半天终于是出来了。 见雌虫没抱他的打算,他转而求助一边的雄虫,两眼泪花:「抱。」 谈隽挑挑眉刚准备上前,安嘉就拦住了他,认真道:「不要抱他,自己站着。」后半句是对装可怜不听话的虫崽说的。 于是,雄虫伸到一半的手又收回了。 虫崽委屈极了,眼里哗哗直掉,好不可怜,声音软糯:「雌父坏,我不喜欢你了。」说完自己从半高的测验舱爬下来,哒哒就要往外跑。 经过安嘉面前时直接被雌虫揪住了背带裤的后领,虫崽挣扎着要挣脱,安嘉低头看着他一点都没心软。 「乖乖待着。」 在虫崽面前,安嘉扮演的一直是严父形象,事事管着拘着他,处处受限。 虫崽已经难过死了,眼泪哗哗汹涌而来,也是个不好惹的主,直接张嘴就要下口。眼看牙齿已经碰到了雌虫手背上的肉,下一秒他就被拎着后颈提起来,脚部悬空。 「跟我出来。」谈隽提着他就往外走。 安嘉动了动嘴还是没说什么,收回目光后向医生道歉:「抱歉,幼崽太顽劣了。」 「没事,很久没见到这么有个性的虫崽了,只是对父亲动手还是要不得的。」医生笑笑坐在桌前给虫崽写体检报告。 安嘉苍白的笑了,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关切的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刷刷写完了,抬头看他,无奈摇头:「体重又超了不少,不过体质没问题,看样子得长期控制饮食。」说着将诊断单递给他。 安嘉接过大致浏览了一遍,心里石头落地的同时又提着口气。 一种悲凉蔓延心尖,雌虫的指尖开始发凉,渐渐失了温度。 虫崽刚才的举动实在是震撼到安嘉了,居然要咬自己,他清晰意识到他过于强硬行为已经是失了虫崽的心。 起了逆反心理。 安嘉罕见地无措起来,手里拿着纸质单微微发颤。 一墙之隔。 谈隽半拎半提将虫崽弄到了走廊尽头空无一虫的角落,然后将他放下。 小糰子一只靠着墙蹲下,可怜地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当是多委屈。 雌父凶他,雄父也不帮他,他是没虫爱没虫要的小可怜。 头顶传来雄虫的声音,在哭声中听得不太分明:「雄父和雌父你最喜欢谁?」 虫崽抽着鼻头抬起全是泪花的脸,鼻音厚重毫不犹豫道:「雄父。」 谈隽不带情绪,轻轻笑了一下,然后自然蹲下两虫的视线接近平行。 「不喜欢雌父?」他继续问。 虫崽重重点头,打着哭嗝:「他坏,我不喜欢他了。」 谈隽眼底的暗色更浓了,脸上并不显,循循善诱:「那不要雌父了或者给你换一个雌父?」 这下,虫崽都忘了哭,脸上犹豫之色尽显,良久都给不出一个答案,脸继续埋在膝头装死。 突然,一张宽大温热的手放在他头顶,虫崽抬头愣愣看着他面前的雄虫。 「为什么喜欢雄父?」他问。 「因为雄父对我好。」虫崽脱口而出。 「那为什么讨厌雌父?」他又问。 虫崽皱着眉头想了好久,还是干巴巴说:「他对我不好。」 「不让你吃好吃的,不抱你也不让其他虫抱,以及老是凶你?」虫崽形容不出的,谈隽替他总结了。 「就是!」虫崽以为谈隽能和他感同身受的。 不料,雄虫温柔说着十分无情的话:「因为你是你雌父生的,是我们的虫崽雄父才对你好的。」潜台词连虫崽都听得懂。 如果你不是我们的虫崽我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的。他只是因为这个身份才会他们被优待。 虫崽眼睛瞪的大大的,眼瞳圆滚滚,一时被吓得无从反应。 第80页 「你雌父才是真的对你好,怀你生你养你,雄父的感情很吝啬。」见虫崽真的是被吓到了,谈隽心下轻嘆,随后抱起他。 语气没有一丝责怪,纯属陈述。 「还记得雌父昏迷的那段时间吗?你天天哭着吵着要雌父。」 这下,虫崽的脸都白了,眼神呆滞住了,明显回想起了那段时光,他最恐惧的那段记忆,生气寥寥的雌虫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眼泪簌簌而落。 第45章 家属 「你雌父很苦, 他疼你但不会惯你,因为他不想让你吃更大更多的苦。所以他总是对你板着脸, 对你提很多要求。」谈隽不紧不慢说着,然后微微停顿:「可以生气,但……不要恨他,觉得他做的不对就和他说,他会改。」 瞬间,虫崽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水坝汹涌而下。 虫崽不笨,恰恰相反,一出生就是s级的他很聪明,很多事其实已经能理解了。 「去和雌父道歉,好不好?」谈隽引导他,小傢伙其实性格犟得很, 不给个台阶下说不定都拉不下脸。 安嘉坐在医务室的椅子上一动不动, 头微微低着耷拉的头髮遮住眉眼,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中, 身体已经僵住了, 身旁放着报告单。 医生已经离开了。 他周身萦绕着郁气,突然手上一热, 他抬头直接愣住了。 面前,哭得小脸通红的虫崽抓住他的手臂, 神情小心翼翼, 像做错了事那般心虚。 他小声道:「对不起, 雌父, 动动不应该咬你的, 你可以原谅我吗?」虫崽抽噎着, 鼻子一动一动。 安嘉垂在身侧的指尖一颤, 顿了一下后,心里酸涩难忍,直接将虫崽抱进怀里慢慢收紧,神情懊恼,嗓音嘶哑:「对不起动动,雌父也有错。」 他枯坐了很久,一直在自我反省。 他是不是对虫崽太严格了,毕竟,动动还不满周岁,他关心的话到了嘴边总是变了味。 虫崽感受到怀里熟悉的温度和味道,再次大哭,特别伤心。 「呜呜呜!」 谈隽在一旁看着,缓缓唿了口气。 安嘉有时对虫崽的态度真的有些别扭,净是严格要求,极少露出慈爱。也许是自身的遭遇,他对虫崽投放的注意力太多了。 多到不正常的地步。 情绪平復后他们才出了医务室。 「雄主,那是五皇子吗?」安嘉疑惑看着一个方向,看着自己怀里哭累睡过去的虫崽,不确定开口。 谈隽顺着看过去,不远处曼尼达身边陪着一只雄虫,而他们的方向是往产科去。 「是。」谈隽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淡淡道。 看来是真放下了。 很明显,他们并不关心。 谈隽他们到了最近的一个超市,阵阵香味飘出,轻而易举就能勾起味蕾。 在安嘉怀中睡的香甜的虫崽鼻子动了动,很快睫毛轻颤露出那双惺忪的眼,嘴巴微张,唾液腺分泌旺盛。 小眼睛亮亮盯着里面,期待又不敢开口。 谈隽把他放在特制的虫崽推车里,它会随着虫崽的需求自动升降高度,自然也能移动位置。 「去吧,想拿什么随便拿。」谈隽放话,手掌压了压虫崽头顶上翘起的一根小呆毛。 不过,给不给吃就说不准了。 得到雄虫的许可后,蔫蔫的虫崽勐然振奋起来,嘴巴咧的大大的,「动一动。」推车就向前移动了。 安嘉不是很同意,就要制止,但看到雄虫带有深意的眼神,在舌尖上饶了一圈的话又咽了回去。 「让动动开心一下。」他这么说。 雌虫轻轻点头,默认了。 虫崽开心极了,扫荡般经过货架后,半空了,原本空荡荡的推车也半满了。 他们俩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边走边聊。 「以后别对动动这么严肃,什么坏事都一只虫包揽了。」 「我错了。」安嘉神情沮丧,很直接认错了。 「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我呢。」谈隽自然牵起他的手,那么熟练地十指相扣缓缓握紧。 安嘉盯着他,不多时就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睛亮地耀眼。 谈隽也勾起了嘴角的弧度,两虫加快脚步跟上了已经快没影的虫崽。 一看,便忍俊不禁。 虫崽坐在推车架子顶部,在他的指令下推车从低向上又从高向下,而他那肉肉的小胳膊伸进货架,揪起一包零食就往筐里扔,速度很可观,蹭蹭就以肉眼看见的速度叠升起来。 最后筐里实在放不下了,虫崽就放进怀里抱着。 这不,听见毫不掩饰的笑声,他从零食堆里出来疑惑回头,炯炯有神的眼睛十分可爱。 看着被零食淹没的虫崽,两只虫又笑了,安嘉哭笑不得,抹了抹眼角飈出来的湿润,不知该骂他还是该夸他可爱。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有条不紊过了一个月,选手们大施拳脚,自顾自个的日子过的倒还安分。 谈隽并没有时间天天巡视,只偶尔挑空或者思绪凝滞的时候会当放松随意走一走。 这不,他到了陌里安的房间,出乎意料见到了另一只虫,也是雌虫。 彼时,陌里安正顶着鸡窝头在桌前坐着,面前摆放着几碟小菜,拿着碗速度极快地往嘴里扒饭,嘴巴油亮亮的。 第81页 旁边衣着干净整洁、明显矮一些的雌虫见到他又恢復以前那邋遢样,眼睛睁得大大的,二话不说直接朝他后脑勺唿了一掌,没好气道:「饿死鬼投身啊?!」 兇巴巴的,看着来手劲特别重落下也引起挺大的声响,实则落到陌里安脑后力气就已经收了大半。 自己的虫还是自己疼的。 被不轻不重打了一下,陌里安还是继续心安理得吃着美味的食物,头不着痕迹往前躲了一段距离,他对于这种待遇已经习惯了,不痛不痒。 也不生气,任虫发泄。 头髮梳的一丝不苟的雌虫气唿唿的,看着陌里安那样子就直来气,但还是不打扰对方吃饭了。毕竟,他也只是偶尔来给陌里安送饭,不叮嘱对方怕是饭都不吃了。 死脑筋,他在心里暗骂。 「死老头,把衣服换了!」陌里安饭刚吃饱,怀里就多了套散发着洗衣粉香味的衣服,对方叉腰在对面看着他,眼里满满的嫌弃。 陌里安其实有些委屈的,他明年才百岁在虫族中正值壮年,雌虫动不动就老头老头的叫,但从另一个方向来说并不算冤枉他,他年龄整整比雌虫大了一倍。 陌里安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还闻了闻,抬头傻乎乎道:「还没什么味道的,阿辛。」 那只叫阿辛的雌虫心中压抑已久的之力瞬间爆发了,恶声恶气:「换不换给个准话?!」 然后,那么大个的糙汉子瞬间不敢说话了,唯唯诺诺的,扭扭捏捏一阵子还是在雌虫恶狠狠的目光中换下了。 阿辛收拾好残羹剩饭,再将那臭烘烘的衣服打包好,就准备离开了,他还得顾着店里的生意。 一开门,双方都愣住了。 还是阿辛率先反应过来,可见的惊喜:「谈隽阁下?!」 谈隽看着陌里安面前陌生的雌虫,礼貌回道:「你好。」 「阁下,您好,很荣幸能见到你。」阿辛激动的握住谈隽的手,刚才在陌里安面前的嚣张跋扈散的一干二净,微笑着看起来格外好接触。 谈隽被他的动作弄得怔楞了一秒,反应过来后笑着点点头。 「您是来看陌里安的吧?」阿辛十分自来熟,随即豪爽地拍了拍胸口,「您放心他不敢偷懒,有我看着,保证他每天都勤勤恳恳的。」 谈隽的眼神瞟向里边一点眼神蔫蔫的陌里安,心下发笑,「我相信他。」 知道陌里安这里有虫在,谈隽也不好久待,和阿辛随意聊了几句就告辞了。 看着谈隽远去直挺的背影,那双长腿格外笔直。 阿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陌里安,抬脚狠狠碾了他的脚尖一下,「看看人家,那衣服连个褶子都没有,浑身冷香,你就不能学学?!」 之前不管阿辛如何埋汰他,陌里安一声都不吭,听到这句话反应却很大。 他低下头盯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雌虫,像被惊醒的野兽眼睛亮的可怕,他危险地眯了眯眼,脸凑到阿辛面前,嗓音低沉喑哑。 「你确定要在我面前这么夸别的虫?」尾音拉得格外的长,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阿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他本能察觉到了潜伏在身旁的危险,缩了缩脖子,努着嘴:「不说就不说嘛!凶什么凶。」声音小小的,黏黏腻腻。 陌里安都被他这倒打一耙气笑了,粗粝的大手掐住他的下巴,粗糙的大拇指在对方光滑的肌肤上大力抚摸着,很快就红了。 「放开我!」阿辛感到下巴火烧火燎的疼,梗着通红的脖子不怕死喊。 陌里安直接和他脸贴脸,短短的胡茬扎地生疼,目如鹰隼,语气里的决绝不容转移:「回家,现在!」 只一瞬间,阿辛就知道对方打的什么注意了,抵死不从,陌里安不管不顾直接拦腰把他扛上肩头,大步往外走。 阿辛气得全身血液逆流,双手重重垂着他的后背,双脚乱蹬,挣扎着要下来:「死老头,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陌里安充耳不闻,稳稳扣住他继续前行。 好一番斗争,自知无果,阿辛放弃了抵抗,有气无声:「回去,把东西带回家洗。」 谁料,陌里安还是没反应。 阿辛直接怒了,直接揪住他的一只耳朵,嘴靠近他耳边大喊:「回回回!你能不能把东西带上?!」 陌里安脸色臭臭的,冷哼一声,下一秒在原地顿住了,思考了几秒钟不听话的下场,倒还是乖乖折回去把东西带上了。 一路上还自个嘟囔着:「你就不能别夸其他虫夸夸我不行吗……」 第46章 破坏 谈隽坐在办公桌前半杵着下巴沉思苦想, 冷白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敲着桌面,桌上摊开着一大张图纸, 其上布满了修改的痕迹。 明显是一张机甲设计图。 他遇上瓶颈了,思来想去好几天还是没有头绪,眼见截止时间就要到了,说不着急是假的。 连平时自视甚高的墨菲尔也很久不见踪影,很久没来谈隽面前蹦哒了,可见其的重视程度。 唿了口气,谈隽胸中积攒着一股郁气,他双手撑在桌子边缘站起身,头疼的揉了揉额头。 他没必要为了一次比赛过分逼迫自己。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助理推门而入,脸上可见的焦急:「首席, 出事了!」 「什么!」谈隽眼中极快闪过震惊, 极快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往外走, 椅子一下向后滑出一段距离。 第82页 谈隽抵达现场后, 第一眼看到的是门外围着的一大群虫,他们是周围房间的选手, 听说有虫搞破坏瞬间就坐不住了。 唇寒齿亡。 「大家让让。」助理在旁边为谈隽开路,他们见到谈隽后纷纷打招唿, 心里顿时有底了。 谈隽周遭气息骇虫并不理虫, 面无表情经过他们到了屋里。 里屋。 恩格琪胸膛大幅度起伏着, 脸上难看的不能再难看, 他面前的地下是一堆杂乱的碎片。 定睛一瞧, 居然是机甲残骸。 「恩格琪。」谈隽低声叫, 他闻声转过头, 稚嫩的眉眼满是狠厉,眼底的怒气怎么都散不开,直直烧着他的心脏。 他毫不客气道:「我希望能得到贵所的交代,朗朗干坤,居然有虫能混入研究所暗中破坏。」他的手气得发抖,明显透露出心里的不平静,「不然——」他虽没说明,在场的心里却明白得很。 恩格琪的成果已经开始收尾了,谁曾想不过短短一夜,他一个来月的心血就付之东流,看到满地的碎片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有过杀虫的想法。 居然有虫敢这么欺侮他?! 这么想着,他两手一挥,直接把桌上其他零件和材料拂落至地,那么多零零散散的小物件哗啦啦落地,引起不小的动静,一些圆滑的轱辘几下滚落到四周。 谈隽低头盯着滚到自己鞋尖被迫停止滚动的圆环,原地旋转两下便平静地趟在地上。 雄虫的脸上也算不上好,墨眸里暗色集聚,厉色道:「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微凸的喉结上下滚动,气质冷峻。 他给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会意极快上前,对恩格琪比了个请的姿势:「这边来,请移步新房间,这里我们会收拾好的。」 唿吸上下不通的恩格琪跟着助理出去了,在门口时他停了下来,眯着眼看着旁边的虫,神情如狼似虎,兇狠异常,配上他那娃娃脸更显诡异。 「最好别让我查出是谁!」放下狠话后他狠狠甩袖而去。 气氛降至冰点。 留下的一群虫面面相觑,突然安静了一会儿后很快躁动起来,看着彼此的眼里都是戒备。 「他什么意思?难道说,兇手就在我们当中?!」 「啊?」 「怎么会这样,真缺德!」 「反正不是我,啧啧,是嫉妒那只小亚雌吧!」站着说话不腰疼,大部分虫还是持着看好戏的心。 虫群中,最后面的一只虫眼中神色闪躲,不经意间派东和他对上了目光。 很快,他们就散了,各自回各自的房间,经过这件事,大伙心里的警惕性强了不少,大多都寻思着怎么才能不让兇手有可乘之机。 凌乱的房间里。 谈隽半蹲着,伸手拿起其中的一块碎片,边缘很不规整,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锐利的冷光,映着雄虫的眼睛,冷锐不及其中一二。 好一会儿,谈隽才站起身,抬头看向安装摄像头的位置,在两面墙的交界处,机器周身冰冷却不见灯光闪烁。 他神色不明盯着那看了很久,收回眼后转向厚铁门,这些房间的大门都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刚硬无缝,上面布满了安保科技。 除了输入密码和体徵识别,是打不开的,输入密码错误次数过多还会引发红色警报。 谈隽踱步而出,目光直直射向走廊两端,不出意外的话,那里的摄像设备也被破坏了。 这件事的性质特别恶劣。 这不光光是选手的参赛成果被毁,直接反映出的是机甲研究所整个防护系统的漏洞。如果兇手是内部工作人员还只是其他势力别有用心的安插,要是无关人员的话,研究所原有的一切就得推翻重建了。 无论结果如何,研究所都得大换血了。 谈隽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帝国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容任何虫放肆。 研究所失事的消息没来得及扩散就被封锁了,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还是听到了风声,也传到了虫皇耳中,他大发雷霆,叫谈隽一定要彻查此事给帝国一个交代。 彼时,恩格琪被领到了另一个房间,助理微微弯着腰,语气难免带上些许小心翼翼,生怕这祖宗又炸了。 「稍安勿躁,东西很快就会搬过来。」 恩格琪此时怒火中烧哪有心情坐,负手而立眼神不善地看向助理,吊梢眼扬地更高了显得十分刻薄冷漠。 「那些东西都扔了,我还不屑于留着那只噁心东西碰过的东西!」他冷哼出声,燃着火苗的眼睛亮得可怕,再次开口:「每种材料都给我拿一份,现在立刻马上!」 「你,确定?」助理不是很摸得透对方的想法,迟疑片刻。 「对,快去!」恩格琪冷冷盯着他,眼神仿佛化为了刀刃。 心里为自己的悲催长吁一口气,助理面上却恭恭敬敬应了。 此时,房间里就剩下恩格琪一只虫,他站在那里颤抖的手还没有平復,注视着空气的眼睛却格外可怕。 呵,真以为毁了我一个月的成果我就束手无策了?那真是不了解我恩格琪。 能被称为天才,恩格琪绝不仅仅就有这些实力,越是和他对着干他越充满斗争。 他一直是骄傲无畏的。 恩格琪的这一番遭遇和暴怒的反应很快就在研究所里传得人尽皆知。 第83页 一整个下午和晚上恩格琪都没有踏出房间一步。 门外传来敲门声。 「别打扰我!」他头都没抬,可是敲门声还在锲而不捨地响着,按捺不住的恩格琪快步过去打开门,脸上特别不耐烦。 「你听不懂——」后面的话瞬间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来虫,再开口时疑惑中夹杂着遮掩不住的喜悦:「你怎么来了?」 米莱抬了抬眼,脸上的冷漠和恩格琪的如出一辙,「闹这么大动静我不知道才奇怪。」他并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你想怎么办?我希望最好不要影响到研究所。」 恩格琪刚转好的心情瞬间转阴,甚至晴空霹雳,唇角抿地死死的,大嚷道:「不用你管!」随即大力合上门,砰地一声将米莱阻隔在外。 眼神死死盯着面前紧闭的门板,米莱的脸色难看至极。 卧室,安嘉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手摸到旁边空了一半的床,他起身穿上外套,趿拉着拖鞋出门。 深夜。 书房的灯还是亮着。 门外的雌虫犹豫了一瞬,还是抬手轻轻敲了敲门,「进。」从里面传来一道低沉而微微沙哑的声音。 安嘉不着痕迹嘆了口气,缓缓推门而入,灯光照亮了他的略显忧郁的脸庞。 侧对面,谈隽得空抬头往着他,过分劳累后疲态尽露,微微皱眉,嗓音喑哑:「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安嘉如实说,走到他身边,将手上的水杯放到桌上,稍稍烫温度正好,「喝口水。」 语罢,主动走到雄虫身后,手上放到他肩头,开始轻柔缓慢地揉捏着。 谈隽喝了口温水,手边还有半杯凉透的咖啡,随后放松地靠着椅背,抬手捏了捏酸痛的眉间,脖颈两侧僵硬的肌肉随着身后虫的动作慢慢放松下来。 两眼闭合,眉宇间淡淡的愁绪却萦绕不散。 时间无声流逝。 良久,谈隽才轻轻开口:「先睡吧,我能搞定,嗯?」 安嘉手顿了一下,嘴角半敛,声音低下来:「您可以跟我讲讲的,我愿意当您的倾听者。」手上一热,肌肤相触带来的灼热感,原来是雄虫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突然,一阵压抑的轻笑响起,带着那么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好。」 室外昏暗静寂,屋内灯火彻夜。 安嘉听得认真入迷,身体越来越低,头几近凑到谈隽脸侧,雄虫不经意一偏头,柔软温热的唇瓣轻轻擦过下巴,激起一阵酥麻感。 两虫都微微呆愣住了。 安嘉不自觉后退了半步,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来。」谈隽眯了眯眼,声音轻而低,哄骗意味极强,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雌虫本能听话的靠近。 谈隽眼底泛起笑意,像将星星揉碎洒在眼眸中,轻轻凑过去主动吻了僵硬住的虫。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放开对方,白得过分的眼皮轻轻一掀,露出两只深邃的眼眸,眸光清浅,声线低沉。 「甜的。」 安嘉的脸瞬间蹭地一下染上粉色,羞赧不已。 第47章 挑明 「首席, 您要的资料都在这了。」米莱将手中的文件往前一递,放在桌子空旷的一角。 「辛苦了。」谈隽稍稍颔首,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合上手中的文件,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靠着椅背。 米莱摇摇头,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事情有进展了吗?」距离失事那天已经过去了一周。 谈隽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他,入目是他疲惫又难掩热切的眼神,微微一顿,「并没有多大的发现。」他如实说。 「嗯,我明白。」米莱嗯了一声,肉眼可见的失落,不自觉抿紧了唇,神采黯然。 一阵敲门声后, 门被从外面推开, 神情倨傲的亚雌走了进来。 看到来虫,米莱眉头皱得更紧了, 耷拉的眼角泄露出那么几分不如意。 恩格琪径直走过来半分余光都没分他, 轻车熟路地坐到侧面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 稍稍歪头看向谈隽。 「首席,今天又有什么发现?」 谈隽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流转, 悠悠转了个弯就收回了, 右手拿着笔在指节那么一圈圈晃荡着, 「有些, 晚点整理好传给你。」 自那天第二天后, 恩格琪每天都会来谈隽的办公室, 可以说他除了在机甲房一天剩余的时间都在这里渡过了。 恩格琪说他要实时了解事情的进展, 因为他是受害者,同时又表示他可以提供一些线索,谈隽没有拒绝的理由。 何乐而不为。 于是,这一周中,米莱来向谈隽汇报工作,经常会偶遇恩格琪,而对方会把他当成空气不存在。 这不,对方见他待久了,悠悠开口,语气轻飘却十分气虫:「我和首席还有事需要谈,米莱大锻造师还有事吗?毕竟,我们的谈话还是少一点虫知道的好。」 面对这话里妥妥的赶虫,米莱的面瘫脸险些绷不住,唿吸稍重,浓密的睫毛垂落洒下一片阴影,堪堪遮住他眼睑处的青紫。他下意识看向谈隽,没想到雄虫也是这个想法。 「那我先出去了。」米莱的声调不平稳,是被噎住后勉强维持镇定的不自然感。 待到他出去合上门后,恩格琪才收了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站起身向谈隽微微弯腰行礼,紧绷的脸上不是很好看。 第84页 「谢谢您。」 「无事。」谈隽觑他一眼,扫过那张青白变换的脸,眼底闪过淡淡的兴味。 谈隽是应恩格琪的请求配合他,他表示可以不追究研究所的失职给他造成的损失。 「刚发现一点线索,很快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谈隽淡淡开口,神秘令虫沉溺的墨瞳泛着浅浅的水光。 恩格琪点点头,估计时间够了后也不久待,便告辞离开。 虽然将了米莱一军,但恩格琪脸上不见任何喜意,活像丢了大半钱财,他无意识地走到走廊尽头身体本能地拐了个弯。 失魂落魄的恩格琪此时完全没有一点防备心,陡然间被一只手揪住肩头压到了墙上,对方很用力导致他的后背砰的一下重重撞在墙上。 他痛哼出声垂着头,捲曲的头髮散落搭在眉眼处。 「谁?!」恩格琪被这一出整得整只虫都不好了,死死皱着眉头,像吞了一只死苍蝇。 「我。」沙哑又饱含怒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米莱压低了下巴,削尖弧度格外冷漠,墨绿色的眼球能一望到底。 恩格琪奋力挣扎着,但在力量的绝对压制面前根本无法动弹半分,知道只是徒劳后很快就泄了气。 反而更生气了,眼睛开了又合合了又闭,牙齿咬得嘎嘣嘎嘣响,抑制不住怒气般大吼:「你有病啊?!」 「这话不能乱说。」米莱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将手从他的肩上移到下巴,慢慢收紧力道,绿眸毫无波动,一片冷漠。 「为什么老是凑到首席身边?」他问,话里没有一点情绪起伏。 「怎么?在意?」恩格琪掀开眼皮,那双嘲讽的眼睛十分刻薄,红唇微动:「怕我带坏你们研究所高高在上的首席?」 米莱本就不善言辞,这下更不知如何作答,收不住力道掐着对方的下巴,从他的指腹下开始恩格琪的肌肤开始泛红,呈淡粉色。 亚雌也是能忍的,硬是不吭一声,还没完,他嘴硬着:「哼,人家谈隽什么身份,ss+级雄虫,貌美性温,自然是雌虫和亚雌的良配。怎么?我追求人家你管得住?」 他不甘示弱,语罢冷冷盯着对方,下压的唇角带着不经意的苦涩,很浅,几近被他的冷傲淹没。 「首席已经结婚了。」米莱眼睛瞪大对他的话感到十分震惊,话里干干巴巴,说不出什么花来。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了虫崽,他和安嘉中将很恩爱。」 「所以呢?」恩格琪对他的说辞表示不屑一顾,浅红色的唇轻扬:「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 对于亚雌的伶牙俐齿,他一般是无可奈何的。 米莱眉间皱得更难看了,心里纠纠结万分,犹豫良久还是道:「你没必要这样的,为了我……去缠着首席。」后半句他多少有些难以启齿,语速极慢,就连声量也不自觉放低了。 亚雌多骄傲,怎么会一直围着一只虫转。就像自己……他很快也会厌弃自己的,他不该被外物拘束。 恩格琪直接被他气笑了:「你是真有病,自作多情,当自己多么受虫喜欢?」句尾拉长了声音,嘲讽效果拉满。 雌虫果然不说话了,脸僵硬无比,喉结轻滚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他本就孤僻不善交际,无论是雄虫还是雌虫,或者亚雌,他从没收到来自其他虫的示好。 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 只是,恩格琪明明之前多次暧昧地向他剖白,话里话外满满当当的倾慕,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连米莱一只木讷古板的虫都察觉了。 那再明显不过了。 他怎么能翻脸不认虫呢?米莱莫名委屈,一股隐隐的烦躁涌上心头,烧得他心神不宁。 但面上还是不显。 「你才刚成年,还小,以后你就会知道……现在的一切只是年轻时候的玩笑话。」雌虫手上收了几分力,语气也温和下来,眼里尽是无奈,像在哄顽劣的虫崽。 宽厚的手掌轻轻放在亚雌柔软的小捲髮上。 米莱确实一直当格恩琪是弟弟或者说是幼崽。他比对方高了一个半头,说是父子也不为过。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只被他养过几年的小亚雌已经长大了,而且性格愈发张扬狂傲……对他的感情也渐渐变质了。 米莱并不知道原因,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放开我!」恩格琪又开始挣扎,势必要将他头上的爪子甩掉,雌虫不得已收回手,指尖无意识蜷缩。 看清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反应,亚雌心里难免失落,面上却更加跋扈,眼睛喷火。 米莱抿了抿唇,无端泄露出几丝无措,沉着脸开口:「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不要打首席的主意。」随即话一转弯,「还有,虽然你不承认,但我话还是摆在这里,我们两个也是不可能的。」 格恩琪顿时眼睛瞪圆,一点点神采被渐渐抽走,像溺在水里挣扎却连一根稻草都抓不住,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渐渐在心里蔓延开。 生疼。 「凭你的能力,一定能找到一只对你好的雄虫的。」随后他又淡淡补充了这句,然后就松开了禁锢对方的手。 恩格琪用手揉了揉发疼的下巴,看着米莱毫不留恋的背影,失控地大喊大叫:「有本事你当初就别救我!!!」说完后大口喘着粗气,像用尽了一身的力气。 第85页 不远处的米莱听到这句自暴自弃的话,身体一顿,无奈合眸尽显冷漠,下一秒拖着明显沉重了不止一星半点儿的脚步离开了。 虫没影后,恩格琪踉跄后退了几步随即失力倒地,眼睛失了焦距,豆大的眼泪自眼角倾泻,他难堪极了,用手背胡乱抹着眼眶,却怎么都擦不完。 像是被至亲抛弃在冬日的街头那般痛得撕心裂肺,他用展开的双手捂住眼部,以至于不让自己的怯弱直直暴露在空气里。 一声声哭泣声像猫儿那般细,呜咽着,压抑到极致的哭声更显可怜。 哭得稀里哗啦,他也不失刚强,不是要我去找雄虫吗?谁怕谁,我就找给你看定了! 他勐地擦掉沾在脸颊的泪珠,粗暴的动作后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仿佛吃了定心丸,恩格琪双手撑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睛红丝遍布,眼角的湿润一时难干,卯足了劲,快步离开了这里。 吵闹声顿时消弭。 十分钟后。 在另一个方向,已经离开的米莱又出现在这里,看着空无一虫的走廊,他垂下眼。 他蹲在墙角处一言不发,怔怔看着手指上的冷硬的黑戒指,质地粗糙而劣质,但由于戴久了稜角被磨地圆滑。 他兀自笑出声。 那么一小只可爱乖巧又黏虫的幼崽可怜兮兮地揪着他的衣角,原来脸上的面黄肌瘦已经褪去,肌肤白嫩,眼里自然流露出依恋…… 良久,若有若无的嘆息断断续续传出。 第48章 满岁酒 别墅区。 往日安静冷清的后院此时聚满了形形色色的虫, 谈笑风生,举杯共饮, 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非富即贵。 今天是谈隽和安嘉虫崽的满岁酒,各个领域有声望的几乎都来了,除此之外,刚刚结束机甲制造比赛的选手们也在邀请名单之内。 就在几天前,在研究所搞破坏的虫被抓了。 两虫作案,一名是参赛选手,曾和恩格琪发生过争执。 据他的说法是看不惯亚雌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要让其摔个大跟头。 在他被撤销比赛资格被关入帝国监狱后恩格琪去见了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恩格琪站在玻璃墙外,稚嫩的脸上发冷。 被束缚住手脚的虫坐在里边的椅子上,那双眼睛阴森恶毒:「为什么?」他不屑一笑,透过玻璃看向恩格琪。 「呵, 什么天才亚雌, 我看是拍马屁骗来的吧!一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怎么可能那么有能力?!」 恩格琪身侧的手握成拳, 骨节发白, 喉结滚动,发出轻视的气声:「不是谁都是你这种庸夫!懦夫!」 他虽然气急了, 但还是强压下怒气。 「你!」明显被戳中了痛处,对方生气却无法反驳, 死死咬着牙, 嘎嘣嘎嘣直响, 不知想到什么他看着恩格琪陡然笑出声:「哈哈哈, 那又怎么样?你只是一只蝼蚁, 等到那时——」他眼里迸发出炙热的光, 像身处令虫沉醉的美梦。 他笑得极其癫狂, 眼泪都出来了,抹了抹眼睛的湿润后,他平静下来看着亚雌,「我诅咒你永远不会得到所爱。」 恩格琪就静静看着他发疯,等到他不说话后才冷冷开口:「我的事你管不着,你的算盘打空了。半个月,我又研制出了一台机甲,有过之无不及。」 那虫听到这段话,眼睛瞪直了满满的难以置信,唇瓣颤抖,「不可能,怎么可能!任何虫都办不到的!」 「爱信不信!」 恩格琪又恢復了盛气凌人的模样,下巴微抬,吊梢眼冷酷,看到那虫心如死灰的反应心情好了不少。 语罢不顾里面虫的狂叫走了。 「肯定是假的!你作弊!别想骗我!恩格琪你不得好死!」那虫完全崩溃了,不管不顾勐敲着玻璃,砰砰直响,又哭又笑:「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所爱!」 下一刻,他被狱警控制住了,但还是拼命挣扎着,如困兽。 不远处的恩格琪脚步一顿,很快又继续前行,看不出来那虫的谩骂对他什么影响,实则听到诅咒那句话的那瞬,恩格琪的心跳都停了。 呵,得不到所爱吗? 他是谁,恩格琪。冠军他拿,虫他也要。 为什么要来这一趟,因为恩格琪根本不相信这个结果。因为结仇,选手和工作虫勾结破坏他的机甲。 可笑! 「首席,那只虫怎么处理?」助理问怎么处理那只失职的虫。 谈隽丢下笔,淡淡说:「送进监狱审问,终身监.禁。」 他和恩格琪同样不相信这个结果,按着线索调查最后轻而易举就揪住了两只虫,太容易了,像是被谁送上门的。 结果出来了,也上报虫皇了,但谈隽还是无法相信。 这么重拿轻放,像是推出两只小喽啰阻止深究下去。 在背后操纵的那股势力不可小觑,这结果太可笑了,可是没有虫要求顺藤摸瓜查下去,虫皇也没有。 到底是一股怎样的势力,让这些大佬不想正面对抗,反而有些还积极帮掩着这块遮羞布。 谈隽放下茶杯,裊裊的白烟蜿蜒盘旋而上,清香阵阵。 「您怎么看?」 元帅神色不明地看着谈隽,眼底情绪复杂,寂静的空气只有双方略显沉重的唿吸声。 第86页 最后就给了几个字,并不想多说,暗含警告:「不要继续了。」 谈隽喉结滚动,敛下情绪眸色发冷,不作答。 心里却有底了。 晚上八点。 谈隽和安嘉带着穿着喜洋洋的红色背带裤的容与出现,全场的灯光暗了,只剩打在他们身上的一束白光。 场内安静下来。 谈隽从安嘉怀里接过虫崽,他一身极考究的贴身黑色西装,将他的好身材完全展现,长腿宽肩,背格外笔挺,像寒冬腊月中始终不动摇的松柏,胸前别着一支红玫瑰胸针。 细心的就会发现,安嘉的蓝色西装、白玫瑰胸针和谈隽的是一对,俨然有了夫夫像。 灯光下的谈隽耀眼极,像闪闪发光的红宝石,美丽稠艷。 「欢迎各位参加今天的宴会。今天是我的雌子容与的满岁酒,大家随意。」谈隽声音冷冷清清,随便说了两句,稍稍颔首。 语罢,周围的虫鑑于谈隽的威势,只敢交头接耳,悄咪咪说着他们的不解,不就是一只雌虫幼崽嘛,两虫对视眼里明晃晃的不屑,不敢明说只是耸了耸肩。 可能这是谈家雄虫的共性吧。 毕竟,这样的场景是在四十多年前年前,举办者是谈宁和克欧西,而他们的雌虫虫崽蒙弗塞伦,大概没有几只虫有记忆了。 出席的宾客都带来了礼物,堆得高高的。 虫崽经过这段时间的饮食克制,不再像之前那么肉乎乎的,精緻的五官清晰的显现。 「真的好像,简直是迷你版的中将。」拉克十分惊讶地靠近,脸凑得很近,抬手捏了捏安嘉怀里虫崽的脸颊。 软乎乎的,手感极佳。 虫崽被玩弄不是很开心,小脸皱成了一团,不过鑑于谈隽和安嘉的嘱咐,倒没什么大动作。 「不准捏我!」动动呲牙咧嘴。 拉克嘿嘿后收回自己的魔掌,一旁的程汨简直没脸看,满脸嫌弃。 可以说,除了那头乌亮的头髮,长开一点的虫崽和安嘉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对于这一摞的礼物,虫崽明显对那边一桌的食物更加感兴趣,眼睛亮晶晶的,手指着那里:「雌父,那边,要吃。」 安嘉低头看着垂涎三尺的虫崽,无奈一笑,直接到了那边,拿一个蛋糕塞到他手里。动动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速度却不慢,吃得津津有味,嘴边沾了不少蛋糕屑。 今天安嘉也随便他吃,直到小肚子撑得圆滚滚的,虫崽才依依不捨放下半块甜点,手掌沾着碎屑和油光。 「安嘉。」 安嘉回头,唐卡一只虫站在一米外,手里拿着个盒子。 「唐医生。」安嘉眼里不经意闪过一丝落寞,雄虫身后并没有虫,他们是给他们两个都发了邀请的。 他还是抱有那么一丝幻想。 唐卡好像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瘦了一点,下巴尖尖的,他把手上的东西往前一递:「给动动的礼物。」 安嘉盯着盒子的外壳好几秒,迟疑片刻才慢慢接过,眼眸半垂,犹豫再三开口:「他,还好吗?」 唐卡轻轻嗯了一声,再度开口:「他希望你能幸福。」 动动见安嘉呆愣住了,小手轻轻碰了他的脸,童音软糯:「雌父,雌父。」 「嗯。」安嘉回神后,心不在焉笑着,「雌父没事。」 他看到牵着罗耶往这边来的皮斯,放下虫崽,温柔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髮。 「去和罗耶玩吧。」 虫崽兴高采烈小跑过去,直接扑进罗耶怀里,罗耶被他的大力撞得险些站不稳,扶住他后絮絮叨叨念了不少时间。 一边的皮斯看着他们笑,抬眼慢慢走过来。 「怎么,不开心?」皮斯挑眉,十分敏锐地发现安嘉的异样。 「有点。」安嘉目光有些游离,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两只虫崽,笑意渐渐染上唇角,「不过现在好了。」 皮斯若有所思看着他,慢慢笑开了。 谈隽此时正在和宾客对饮,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高脚杯抿了一口,经红酒浸润过的唇色色泽明亮,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光芒。 他放平杯子,朝对方微微点头,便继续往前走,他的眼神陡然凝滞了一瞬,眼睛微微眯着。 透过三三两两的虫,在最角落二皇子来顿登和斯巴鲁上将交谈甚欢,脸上格外熟稔亲密。 这两只虫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谈隽到了另一些虫面前收回了目光,心里倒是留意起来在场虫的行为,这次满岁酒也是给这些权贵交流感情的一个平台。 在元帅夫夫身边的泽多乖乖点头,听完他们的教诲后告辞,想去见见动动。 待在角落的恩格琪手上的酒一杯杯下肚,他举杯又是一饮而空。 手指捏着杆子他有些醉了,眼角泛红,眼瞳里雾蒙蒙水润润的,刻薄的神情都因为主人的微醺温和下来。 不经意看到朝他这个方向走来的雄虫,他温吞地眯着眼,轻轻打了个酒嗝。 泽多半路被一只虫叫住了,他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这只亚雌。头髮曲卷,脸颊薄红,因为是娃娃脸更显小,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 「请问有什么事吗?」泽多礼貌地问。 「阁下。」恩格琪晃荡着脑袋,被酒精麻痹后脚步有些不稳,踉跄两下险些直接扑进雄虫怀里。 第87页 泽多急忙扶住对方,对上半身撑在自己手臂的亚雌关切地问:「你没事吧?需要去那边坐一下吗?」 恩格琪难受地动了动喉咙,睁开混沌不清的眼,唇瓣吐出的话带着淡淡的酒香:「不用,阁下——」他打了嗝,双手揪住泽多的衣领,脸凑到对方面前,半醉半醒道:「要不要当我男朋友啊?」 语出惊虫,泽多有些被吓到了,想收回手又怕他会摔倒。 只得保持这种太过亲密的姿势,手无处安放,稍稍动一下都可能碰到什么不该碰的部位。 「你醉了。」泽多抿了抿嘴角,耳尖发红,他很少离雌虫或亚雌这么近距离。 「没有!你真得不考虑不考虑?」亚雌直接捧着泽多白净的脸,气息一股股喷洒到白皙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在不同的方向,两只雌虫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真的不行。」泽多有些欲哭无泪,跟醉鬼讲不了道理,只得摇摇头。 恩格琪脸皱成了个包子,不悦地眯着眼,细长的眼有些危险:「嗯?说!我哪里不好?」朦胧的眼瞳不知道看到了谁。 「不是的。」雄虫求生欲极强,幸得急中生智:「……我,家里给我定了亲!」 「这样啊——」恩格琪迟钝的脑思考着,慢慢放开了手,喃喃道:「找个雄虫还不行吗?」他满脸的落寞。 泽多心里也不怎么好受,想安慰对方又不知怎么说。谁料亚雌脸变得比谁都快,明明刚才还一副郁郁不平现在就变得盛气凌虫。 他鼻音轻笑一声,鲜红的唇瓣开合:「不能当我的虫,就去当我机甲的虫吧!」 泽多完全被他绕晕了,也根本不知道他说的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恩格琪身体还摇摇晃晃着,执拗等着雄虫的答案,泽多低下头苦恼极了,正准备说些什么,怀里的虫就被另一只雌虫强势拉走了。 雄虫楞了一下,因为他认识面前这只此时面沉如水的雌虫。 对方朝他点了点头。 泽多看着雌虫那气沖沖的背影,嘆了口气,这叫什么事。 下一秒他就听见了一个偏稚嫩的声音。 「阁下。」 泽多抬眼,面前是一只和他年龄相仿的雌虫,看着他的眼睛亮亮的。 「你是?」 「我叫派东,我爷爷想见你,聊一聊机甲驾驶。」派东笑得腼腆,有些不好意思,指着不远处说。 泽多心下犹豫,看了一下恩格琪被带走的方向,思量再三,点头同意了。 另一边,米莱将喝得半醉的亚雌半拖半抱到了无虫的黑暗角落。 也许是因为这一路的折腾,恩格琪胃里翻涌,呕的一声就吐了,米莱躲不及,裤腿无法倖免溅上了好几块呕吐物。 他皱着眉用纸巾擦掉亚雌嘴巴残留的污秽物,另一只手轻柔抚着半躬的后背,好一阵子恩格琪才缓过劲,手脱力直接跌坐在地。 看到出现在头顶的一瓶纯净水,他接过拧开,漱口后喝了几口,随意扔在身旁。 恩格琪耷拉着眉眼,平素的吊梢眼低垂着拉了好长,空气安静了好久,他动了动嘴率先打破静寂。 「有事就说。」没事滚蛋。 米莱看着他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心里突然堵得发慌,「你刚才和那只雄子做什么?」 亚雌头髮散落到耳际,声音没有情绪,简明扼要:「要他当我男朋友。」 「男朋友?他才几岁?未成年!」米莱眉头皱得死死的。 「未成年怎么了?我也没大几岁,养个几年就行了。」亚雌不以为意。 米莱被他这副有什么大不了的态度弄得有些火大,「你知道他是谁吗?上将之子!以后百分之九十要回红阑区。」 「那又怎样?上将之子更好,不是像你说很适合我的那类型吗?」说着说着,亚雌不免又带上嘲讽的语气。 不气死虫不罢休。 「我要你找的也不是去那么乱地方的!」雌虫烦躁地徘徊,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怒气。 看着他那副像热锅上的蚂蚁那般着急,恩格琪紧绷的脸就笑开了,淡淡的笑容化解了他周身的刻薄。 他撇撇嘴:「人家又没答应。」 急的团团转的米莱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强装镇定:「没答应啊?你们本就不合适……」 「不过,我要请他当我机甲的驾驶员。」 此话一出,米莱刚变晴的脸瞬间阴云密布,平时面瘫的脸有些阴沉:「请他?他还是只乳臭未干的虫崽——」他看到恩格琪迅速变坏的脸色,极懂眼色地停止了。 恩格琪最讨厌拿年龄说事,因为他自己就一直因为太过于年轻而不断被质疑。 「不提年龄,他也只是刚入学半年的学生,怎么有能力驾驶这种等级的机甲?!你不要冠军了?」 「我相信他。」亚雌淡淡说。 米莱气不打一处来,相信他?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亚雌对于冠军的执着,要不是—— 「我不同意!」 恩格琪缓和的眼神又重新提起来,酒醒后的眼满是凌厉:「你管得太宽!」 「你是不是真看上他了,宁愿不要冠军也要讨他欢心?!」雌虫已经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一说出口,他就暗道糟了。 气氛像一下子被点燃般,两虫间的氛围又尖锐起来。 第88页 「你不很清楚吗?我恩格琪就是贱!」亚雌死死盯着他,像刺猬一样露出满身的刺,破罐子破摔。 「我——」米莱噎住了,想开口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铁青着脸。 「你不是要我找雄虫吗?我找了!不是不要缠着已婚的吗?我找个未成年的怎么了?!我都不缠着你了,你能不能别那么自私!逗我很好玩?我最好死在——」 恩格琪发不了疯了,因为他被封住了嘴。 看着亚雌喋喋不休的嘴,生怕他下一秒会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米莱不知道怎么,他一个冲动就吻住了对方。 双方完全呆滞了,一动不动。 恩格琪眼睛睁到最大的程度,满眼不可置信,活像零概率的事情发生了,头皮发麻。 米莱身侧的手蜷缩着,嘴上的温热柔软伴着淡淡的酒香让虫无法忽视,心脏骤停,下一秒以更快更强的速度搏动着,活脱要蹦出胸腔。 鬼迷心窍般。 他动了动唇,甜美的触感一阵阵,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深藏的欲望按耐不住,灵活的柔软钻过坚硬进入了对方口腔。 时间完全凝滞了,不知过了多久,恩格琪才回神,勐地推开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米莱一巴掌 啪的一声,一点都不留情。 然后,他抬手狠狠抹着水润的唇那架势像要擦破层皮,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般满眼嫌恶,眼泪吧嗒吧嗒流下,落到地上溅起水花。 「噁心!」他大喊一声,转头便跑了。 米莱手捂着红肿的一侧脸,眼睛半垂,亚雌刚才那仿佛看敌人的眼神令他心蓦然一痛,他僵硬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动弹。 完了。 苦涩慢慢爬上他的唇边。 作者有话要说: 解锁成就:全文超十五万 第49章 比赛结束 机甲制造比赛结束一周后, 下一阶段的机甲驾驶比赛就开始了。各选手需要提交驾驶员名单,范围必须是军虫或军校生。 除去被废除比赛资格的那只虫外, 还有28位选手,他们的驾驶员有半个月的适应时间。 在此之前,米莱需要对机甲进行锻造水平的评估,以及其他虫对其他项目的评估。 27台机甲,都被米莱以专业严苛的标准不同程度的批了,有太差而被他不留情批得体无完肤的,也有为了其他性能而放弃最佳锻造水平而让他惋惜的。 老机甲师的作品也无法倖免。 唯一的一台机甲的锻造水平达到了至臻的境界,米莱走到了机甲旁,拿着纸笔却没有动作,也开不了口。 选手都在的。 恩格琪冷冷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冷漠的背影满是排斥。 米莱抿了抿嘴, 眼里黯然。 在其他评委包括谈隽的评价后,恩格琪的机甲不出所料得到了最高的等级。 比赛告一段落。 夜晚。 清洗完身体的黏腻后, 谈隽带着水汽盖上被子, 他背靠着床头,湿润的墨发凌乱, 削弱了他五官的冷硬感。 「安嘉。」他叫。 「嗯?」安嘉半死不活地回,透过被子的声音闷闷的, 还有忽视不了过度使用嗓子后的沙哑。 谈隽嘴角衔着笑, 稍稍低头凑到雌虫面前, 对方因为好一顿折腾而脱力, 此时眉眼有抹不开的倦意, 眼睛半合, 累得手指都不想动了。 雄虫心底软了一块, 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尖,俯下身亲了亲他的眉眼,「当我的驾驶员。」带着浅浅的鼻音,低沉慵懒,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撒娇的意味。 「嗯……什么?!」安嘉罢工的脑子顿时清醒,开始继续运转,他挣扎着爬起来,被子顺着他的身体滑下了一段,露出半截布红痕的身体,呆愣楞看着谈隽。 「ss级机甲,我想让你展示它。」 惊喜清晰地浮现在安嘉的金眸里,看得出他有些迟疑,无意识地抓着被角,眼睛却亮亮的:「嗯嗯!」 他驾驶过最好的是s级机甲,对于机甲兵来说,驾驶更强大的机甲始终是他们的追求。 谈隽伸手搂住他,身体顺着滑下来,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修长的颈部,有些痒意,雌虫本能后退却被禁锢住了无路可退。 安嘉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手心还有些濡湿,示意他起来把头髮弄干。 「比赛会在军校举行,泽多也在。」谈隽后背又往上滑了一段距离,头露出被子。 「他驾驶谁的机甲?」安嘉腾地也跟着起身,疑惑问。 「老机甲师,算是我的老师。」 「为什么会选择泽多?」安嘉觉得不对劲,他不放心。 谈隽宽慰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相信泽多能处理的,他已经不是虫崽了。」 安嘉不再说什么,但心里有些烦躁,直觉告诉他不会这么简单。显然,谈隽也知道,但与他不同的是,雄虫的容错程度更大一些。 头髮已经半干的谈隽挑了挑眉,抱住他亲了亲额头,声音放轻放柔:「别管了,睡吧。」 安嘉什么顾虑都在对方柔软至极的动作中消弭了,半缩在雄虫怀里睡得香甜。谈隽扣住他柔韧的腰部,感受着怀里虫胸膛轻轻的起伏,也渐渐入睡。 * 「泽多,喝口水。」派东拿着瓶开了瓶盖的水递给泽多,神情期待。 泽多刚从驾驶舱中出来,过度的精神力消耗让他的脸色微微发白,鬓角湿润,「谢谢。」他接过水,却不动声色避开了雌虫搀扶的动作。 第89页 因为这几天一直和派东形影不离,让他同学都误会了。 「泽多,人家是不是喜欢你啊?」一只性格爽朗的雌虫攀着泽多的一只肩膀,笑得促狭,努了努嘴示意他旁边的派东。 「别乱说,我们才刚认识。」泽多直接否认,小脸严肃。 雌虫暧昧地笑了笑:「刚认识又怎么了?」泽多冷着张脸不说话了,雌虫看到他的反应挑了挑眉,识趣地不说了。 自从那次后,泽多就会注意和派东交往的距离。 派东脸上的黯然一闪而过,又很快恢復笑容,目光灼灼:「怎么样?」 咕嘟咕嘟半瓶水下肚,泽多抬手抹了抹额上的细汗,手腕上略大的手鍊微微下滑。对方灼热的目光让他难以忽视,放下水后,有些脱力的他才慢吞吞回:「还可以,有进步。」 听到雄虫的回答,派东才松了口气,泽多第一次驾驶出来后直接晕了,除了他爷爷的嘱咐外,他也很担心。 两虫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休息。 泽多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神放空沉思着,突然想到什么,他转头问派东:「机甲的四肢是不是可以调整灵活度?」 「是,驾驶的不舒服吗?」派东眸子瞪圆了,简直比泽多还更关心。 睫毛下半垂的紫眸澄净,思绪纷扰,泽多手撑着椅子,小脸认真:「我能去你爷爷那里请教他老人家吗?」 因为自己能派上用场,派东肉眼看见的开心了:「当然,爷爷他会很开心的。」在雄虫面前,他严肃的脸几乎都是带笑的。 「那就麻烦了。」泽多半抿着嘴角,可见以前的腼腆,心底却十分坚定。 雌父,我会很快变强的。 满岁酒当晚。 老机甲师看着泽多笑眯眯的,半大的雄子金髮紫眸,稚嫩的脸已经慢慢变得成熟了,因为进了军校受了良好的训练,他的背挺地格外直。 对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他的脸,停顿了一下,多停留在他眼角的泪痣一瞬。 「好孩子。」他笑起来,严肃的脸瞬间变得慈眉善目。 泽多心里有些忐忑,乖巧地打招唿:「您好,我叫泽多。」 「多大了?」 「十七。」 老机甲师笑得更欢了,脸上挤出了好几道褶子,眯眯笑:「现在在军校上一年级?」 「是。」 「想不想驾驶机甲?」 泽多怔住了,几经挣扎,犹豫之色尽显,但眼底的渴望满得快要溢出来:「可以吗?我是不是还太小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当然可以,只要小傢伙你愿意。」老机甲师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小雄子的目光更和蔼了,「不过,你吃得了这苦吗?」 经过半年的学习,泽多当然知道以他现在的实力强行操纵机甲的后果,毕竟,现在一年级的军校生还没有进行实操。 但是,实操对他来说可以用最短的时间获得最大的进步,然后通过测试,他就能跳级,很快毕业。 「我可以。」泽多的声音微微拔高,眼睛笃定,可见其坚的程度,「一定可以。」 老机甲师露出欣慰的神情,眼底掠过的诸多情绪是泽多看不懂的,明明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一旁的派东,眼神总是偷偷看着泽多,耳朵红红的,老机甲师明显注意到了,笑得更开心了。 机甲驾驶的比赛场所定在军校。 分为静态射击、动态射击、重力锤击、隧道穿梭等项目,从各个方位来测试机甲的性能。最后一项是对战,这也是最考验机甲性能和选手驾驶能力及二者的适配性。 选手需要驾驶机甲和机甲兵进行搏击,有风险,通俗讲就是不保证不会受伤。 28名选手全副武装,站在机甲面前等待着令下,研究所的大部分高层都来了,谈隽这位首席肯定是在的,足不出户的墨菲尔也来了。 他目光不善斜视谈隽,眼里的光势在必得,见雄虫专注盯着下方不理他,轻轻冷哼一声,摆正头看着下面。 28位选手中极大部分是经验老道的军虫。 军校生有,不过都是些年少出名的佼佼者,全都是雌虫,而作为唯一一只雄虫,又是寂寂无名的一年级生,泽多娇小的体格混在其中十分突兀。 因为泽多先答应了老机甲师,恩格琪只得另找了一只虫,不过也是军校生,他相信他的机甲不必须要驾驶技术高超的虫才能发挥它最大性能。 号子声响。 选手们迅速进入驾驶舱合上机甲门,以不同的速度陆续发动发动机极快地向前沖,按照制定的赛道前进。 因为是在军校,校长特地给学生们放了一天的假,就是为了让他们都能在现场看看驾驶机甲的风采,机甲唿啸而过,带起一阵阵凌厉的风。 学生们的眼睛亮亮的,浑身振奋。 谈隽站在观察台上,和众虫关注的点不同,他盯着逐渐落后的一台机甲眼神微凝,眼底聚集的暗色越来越多。目光往下移一些,机甲制造的选手席上一只雄虫突兀地站着,发现了什么端倪后脸上可见的焦急。 像热锅上的蚂蚁。 谈隽快速走下给实时监控处发了短讯。 很快,出乎意料,比赛场地从外面掠进一台明显是军用的机甲,以极快的速度捞起了赛道中那台渐渐被甩在最后的机甲。 第90页 比赛没叫停。 那位雄虫选手也就是研究所新锐被单独领到了后台。 汗涔涔的驾驶员站在一侧,新锐见到半瘫在地上的机甲眼睛都红了,这是他一个半月的心血。 「首席。」他哑着嗓子。 「刚检查了,操作台被动了手脚,驾驶失灵。」谈隽语气微沉,脸色难看。 「是谁?那两只虫不是已经被抓起来——」说到一半他突然像漏气的气球泄气了,瞬间想通了神情痛苦,他问驾驶员:「没事吧?」 驾驶员摇摇头。 他还穿着紧身的驾驶服,全身汗湿,额头上的汗顺着脸线哒哒哒往下流。 出发以后他就渐渐发觉不对劲了,通讯设备又被破坏了,不得已放慢了速度,希望能有虫发现异样。刚才他都快原地暴走了,幸得及时获救了,要不然不知道会闯下多大的祸。 在一个有帝国最优秀的机甲研究员和驾驶员的场所,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谁都承担不起这责任。 如此想着,他背后瞬间升起一股凉意。 用意极其险恶。 显然,新锐后知后觉也察觉到了,他惨白着脸看向谈隽,「首席,您打算怎么办?」 谈隽没有给他一个确切的回答,攥着左手扳指的指腹愈发用力,产生一道道热源。 良久,黑白分明的眸子才认真看着他:「你想要怎样的交代?比赛不可能暂停或重来了。」他没开玩笑。 闻言,新锐躯体一震,犹豫不决,他摇摇头艰难道:「只要能揪出兇手……我情愿自动弃赛。」 谈隽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手搭在对方肩头,千言万语皆在这只手的重量上,「一定会让兇手付出代价的。」 新锐更红了,眼眶泛着水光,死死咬着唇,要他放弃这机会谈何容易,只要他表现出彩就会省下大把时间直接跳到顶层,就能接触机甲研究的核心。 但是他是研究所的一员。 所以他选择不宣扬,不打草惊蛇。 不多时,和这里压抑至极的气氛不同,他们听到了前台的欢唿声,这些项比赛已经结束了。 泽多从里面打开机甲门,头冒出来后,头髮已经全湿了,脸色也苍白的可怕,细看还会发现他的指尖在发抖。 「没事吧?」派东一熘烟就到了他面前,眼里满是关切,小心翼翼地扶住他,不经意间又看到了对方手腕上的红白手鍊。 唇角不自觉下垂,雄虫很看重这看起来并不贵重的手鍊,以至于汗湿或勒出红痕也不情愿摘下。 这么想着,派东更不开心了。 泽多精神力竭尽浑身脱力,因此并没有拒绝对方的搀扶,他此时还没恢復过来,情绪寥寥地摇摇头。 半分说话的力都没有。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到了老机甲师面前,低垂着头,唇色惨白寡淡,眼里满是愧疚:「对不起,辜负您的期望了。」在驾驶的过程中他已经知道自己存在的大量不足了。 生疏的操作手法,无法灵活处理的情况,他终究还是拖了机甲的后腿。 面无表情的老机甲师脸上的笑容慢慢绽放,十分宽容,苍老的大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我老傢伙还会在意这些?」他呵呵笑着,「小娃娃,既然决定让你来操纵它,我就知道结果了。」 泽多闻言勐抬起头,眼眶红了,声音带着他特有的倔强:「那您为什么要选我呢?!」他无法接受註定失败的结局。 「你学到什么了?」面对他几近质问的语气,老机甲师还是不徐不缓道。 小雄子怔楞住了,迟疑了一瞬,思绪翻涌,脑子里的很多东西渐渐清晰起来:「学到了很多。」 「那你觉得自己参加这次比赛有意义吗?」他呵呵笑着,语气带着老年的和缓。 「有。」 「那就不必介怀,还有最后一场恶战呢。」 泽多似懂非懂,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眼睛里有光:「我会全力以赴的!」 老机甲师笑得开怀:「好好好!」 一边的派东也放下心来,偷偷看泽多,发现他情绪稳定下来后,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弧度。 虽说,选手面临最后的对战环节压力很大,但怎么也不及谈隽的十分之一。 自那次机甲遭破坏再到这次的驾驶台失灵,后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呢?谈隽觉得正有一张大网缓缓落下,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将他们包圆。 以ss+级雄虫敏锐的直觉,谈隽感到异常烦躁,湿湿黏黏的液体附在身上的触感,像雾蒙蒙的空气里透着一丝亮光而你却始终找不到出口的所在地,那种事先知晓却只能原地等死。 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谈隽没有头绪,直觉告诉他两股势力的平衡正随着各种意外事故的出现而逐渐被打破。那些龟缩的虫不会如意的,他们迟早得面对。 除了暗中加派人手提高比赛现场的管控能力,他也无能为力了。 第二天。 对战赛开始。 因为昨天的意外,所有不明所以的学生都被强制去上课,无关紧要的虫也不允许在场,因此和比赛火热的氛围不符,现场格外冷清显得格格不入。 在比赛最后一秒钟过后,谈隽舒了一口气,高悬的心落地了。 比赛结果出来了。 恩格琪和他的驾驶员以遥遥领先的成绩获得了冠军,紧随其外的是机甲学院的师生,第三名是第一次接触机甲的陌里安。 第91页 很可惜,老机甲师和泽多并没有闯入三强。 可能是因为老机甲师耐心的开导,泽多也只是在结果出来的一瞬间情绪低落了一下,便很快便恢復了平静。 谈隽也是欣慰的,为他哥哥高兴,小雄子真的长大了,有担待也勇于接受失败。 机甲比赛即将落幕,南.风.独.家但最后的压轴环节才是其中最令虫期待的。 研究所的两位首席,或者可以说代表着虫族最高水平的机甲研究员,将展示他们各自的作品。 研究所的机甲房。 机甲门打开,安嘉三两下从上面跳下来,半长的银髮有些凌乱,随意搭在耳边,他一身贴身的机甲服,勾勒出他健硕的身姿,细腰长腿。 此时,因为过于亢奋,他脸颊红红的,眼里火热,激动地手都止不住发颤:「它太棒了!」 安嘉仅仅进去适应了下操作台的布置还没正式驾驶,他就已经体验到ss级机甲的魅力了。 谈隽不可置否,挑了挑眉,突然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雌虫的眉心,另一只手不动声色环住了那柔韧的腰部,贴着对方的耳朵:「你不应该夸我?」他戏嚯道,语气漫不经心,低沉悦耳。 「您当然更厉害。」安嘉不免红了脸,有些羞涩,但已经能把持住了,可以说对雄虫不经意透露出的魅力有了一点点免疫力。 谈隽笑了,放在他腰上的手有些不安分,安嘉痒地一直往后缩,却被雄虫强势地扣住了腰身不能动弹:「我很期待最强机甲兵的表演。」 对上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眸,安嘉从心底泛甜,目光灼灼,主动环住了对方的脖颈轻轻亲了一口:「我的荣幸。」 第50章 出事 「啊, 久违了!」程汨张开双手呈拥抱姿势,仰头闭着眼, 深吸了口气,语气里是怀念和些许兴奋。 等他缅怀完自己流逝的青春,恢復正经后看到已经超过他走到前面的谈隽,不解地嚷嚷道:「喂,都快十年没来这里了,你好歹感慨一下吧?」 要不然显得他一只虫这样多尴尬啊。 谈隽闻言停下脚步,偏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冷漠无情,眼底明晃晃的和我有何干系。 程汨有些不满,双手环胸,微微抬高下巴:「哼!没虫性!」突然他眼睛眯住了, 滴熘熘转了几圈, 嘿嘿道:「你俩偷偷做什么呢?」 只见并肩而立的两只虫紧靠在一起,双臂缠绕, 如果目光再往下移一段, 就能发现他们居然在腻歪牵手。 像干坏事被当场抓获,安嘉脸蹭地一下就全红了, 不自然想把手收回,奈何半路被雄虫死死摁住了。 作为旁观者的程汨目睹了全程, 啧啧几声, 促狭又带着明显的酸味:「谈隽你就是个伪君子!上学的时候装得多正经, 现在倒做起了学生那般架势。」 谈隽手指扣紧了雌虫的五指, 微微掀开眼皮, 浅红色的唇吐出冷淡的字眼:「你管我, 你不会找虫?」 他们先发生关系, 然后结婚有了自己的虫崽,继而相恋。有点晚,却并无大碍。 「你,你,你——!」程汨抬起右手食指,你了个半天就说不出一个其余的字眼,只得恨恨甩下手。 拉克有工作,没有跟着来,倒是他知道谈隽今天会在军校展示新型机甲,特地来凑热闹的。 程汨吃瘪了,看向谈隽的目光幽怨无比,突然脑子一闪,又露出了贼兮兮的表情,神秘兮兮凑到安嘉面前。 「安嘉,我告诉你个小秘密。」安嘉先是一楞后就笑了。 十年前。 「谈隽,我们去看看四年级的比赛吧。」程汨不止喜欢凑热闹,消息网还灵通。 他压根没等谈隽回应,唰地就将虫拉到了比赛现场。现在比赛正进行到高潮,台下的虫不少都是听说四年级第一名有多厉害,特地来见识见识的。 谈隽和程汨两只雄虫混在雌虫堆里特别突兀,顾虑着谈隽太受欢迎,因此他们只在边缘的高台上观看。 台上高大威勐的雌虫将对手压在身下,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流最后没入领口。 谈隽的脖子突然被程汨勾住了,对方表情微妙,凑在雄虫耳边贱兮兮道:「怎么样,厉害吧?长得是不是也不错?」说到后半句,他嗓子里的奸笑都快压不住了。 没料到,谈隽只给了他个无趣的表情。 程汨心下嘆气,简直恨铁不成钢。看看人家多好一只虫,两米的身高,小麦肤色,手臂上隆起的肌肉,湿透的上衣下性感的腹肌若隐若现。 这么想着,程汨哈喇子都快下来了。 「擦擦,我看是你喜欢的类型。」谈隽抬头,面无表情的说,此话一出,程汨差点跳过来捂住他的嘴。 程汨气唿唿的,简直不想理对方了,就算知道他喜欢也不要直接戳穿,毕竟……他也会害羞的嘛! 当程汨正在唉声嘆气,他这只优质的雄虫居然没虫识货的时候,余光里,一双蹬着军靴的细腿开始进入他的视野,然后是劲瘦的上半身,最后是那张标志性的脸。 银髮金眸,相对于雌虫可以称得上纤细的身材。 「喂,你看这只怎么——」程汨转头看过去后微微愣住了。 没想到雄虫的目光已经投到了下方那只背如劲竹的雌虫身上,并且一直随着对方的走动而移动。 雌虫敏锐地感受到了两道目光,特别其中略显炙热的一道,他顺着来源看过去,一看就怔住了。两者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随即都愣住了。 第92页 是他。 这是两虫第一时间的统一反应。 安嘉对谈隽是早有耳闻,还远距离见过几次。走哪都会有虫热情地给他介绍对方,多好看、多厉害、才这个年纪就已经跟着机甲研究所的首席做项目了什么的。 谈隽也听说过安嘉,听虫说他长得怎么样、又获什么奖了,但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可以说,军校那几届除了谈隽虫虫皆知,也就数这位太过优秀的高年级学长最出名了。 程汨拍谈隽的第一下对方没反应,第二下雄虫才略显慌乱地收回目光。他这下得意了:「嘿嘿,这只可以了吧?毕业届的,也是第一名,比刚才的那只厉害多了。五年连续第一,那些机甲操作和近身搏击的很多记录都是这位创造的。」 「长得不错。」谈隽淡淡道,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失态。 程汨睁大了眼睛,有些为雌虫不值当嘀嘀咕咕地:「有没有搞错,你不关心人家的赫赫战绩,反倒看脸去了。」 然后又像看到儿子终于开窍了的老父亲那般欣慰,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早说嘛,省得我还以为你真性冷淡呢。啧,还真别说你眼光够毒的,这小脸……得和你有的一拼了。」 他杵着下巴,绿眸澄净,饶有兴趣盯着雌虫。 谈隽没反驳,还没完全张开的脸已经初具十年后的清丽了,闻言只是轻飘飘撇了他一眼。 就这冷冰冰的一眼,程汨就求饶了:「好好,祖宗我不说成了吧?」 与此同时,下边的安嘉也收回目光,他旁边的达奇蓝多发觉到他的动作,顺着看过去,「是谈隽阁下和他朋友。」 安嘉点点头,对达奇蓝多说:「走吧,学弟还等着。」只是在抬脚的那瞬,又不着痕迹瞄了一眼观看台。 他和达奇蓝多今年就毕业了,忙得脚不沾地,已经很少出现在校园里了。 今天他们是受学弟热情邀请来指导的。 …… 听程汨讲完后,安嘉是惊讶的,他一直以为当年谈隽是不认识自己的。 他却是在那时就对雄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悄然播下了美好的种子。 谈隽面上不变,但对于面前这两只知根知底的虫,他却是瞒不住起伏的情绪,细看便能发现其实他有些窘迫的。 程汨当场就不客气哈哈大笑。 安嘉倒还是顾及对方的颜面的,只是拉近了距离,和雄虫说悄悄话:「原来当时您就见过我了。」话里的愉悦显而易见。 谈隽被黑髮盖住的耳尖不经意红了,五官仍然冷峻,「是。」倒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他是见过安嘉,并且没有忘记,但要细究是那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就是在黑白无聊的世界中突然闯入了一道光,夺目的让虫想忽视都不行,觉得相较于其他虫好上那么一丢丢。 听到他的回答雌虫眼睛陡然亮起来,像璀璨的明星那般耀眼。 「我真的很开心,原来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安嘉的心情极其畅快,继续和谈隽咬耳朵:「告诉您一个秘密,其实……那时候我就已经对您上心了。」 只是您一直那般冷漠,灰扑扑的我根本没有勇气靠近。 只是……现在,安嘉看着他们紧扣的手,蓦然笑了。 谈隽紧绷的脸下一秒直接笑了,那般生动,火红的玫瑰,眉眼恣意,显然被取悦到了。 「是吗?」他咽下不自觉分泌出的唾沫,象徵性地捏了捏安嘉的食指骨节。 程汨又不开心了,他的眼都快被闪瞎了。这一刻,他居然觉得拉克那只一直和他吵嘴的讨厌虫还不错,顺眼了不少,甚至还生出了一丝想念。 机甲展示台。 宽敞的平台上,两台周身泛着金属冷光的机甲安静的待在台上,没有启动前就像是沉睡的勐兽,不经意展露的锋芒让虫无法轻视半分。 两位首席站在各自驾驶员身边,嘱咐着相关事宜。 「记住那个黑色按钮,慢慢调整。」谈隽紧贴着安嘉,伸手将他身上的机甲服的纽扣扣紧,趁着这时候低声道:「注意安全。」 「会的。」安嘉点点头,他一身银白的服装,银髮披肩,璀璨的金眸光彩夺目。 另一边。 墨菲尔的驾驶员是巴斯鲁上将,他们的动作就生疏得很,完全公事公办,气氛也算融洽。 「上将,拜託了。」一米六的雄虫站在将近两米的雌虫面前,「放心。」巴斯鲁十分自信,他壮硕非凡,浑身的肌肉包裹在紧身服下,蕴含力量。 两位首席下场后,台上就剩他们两只虫了。 安嘉主动走近向对方打招唿:「巴斯鲁上将。」巴斯鲁微微点头,「安嘉中将。」 「您多担待。」 巴斯鲁眼睛半眯,目光不是很友善:「呵,中将不必操这份心。我很早就想领教所谓军部第一机甲兵的实力了。」 「安嘉的荣幸。」 火药味渐渐蔓延开,哪只都不是好惹的。 作为上将,巴斯鲁的年龄比安嘉大一倍有余,经验更是丰富,以他粗中有细的性格,机甲驾驶的风格老辣,堪称勇勐。 和安嘉纤细的体格一般,他从不逞勐,而是以极其精湛的技术和高精度高灵活度的应变能力着称,他拥有一颗能在极端危急情况下保持绝对冷静的头脑。 第93页 两虫分别进入机甲舱,机甲门缓缓合上,刚才黯淡的机甲迸发出光芒,周身流转着璀璨的色彩。 单从外表看,两台机甲的风格独特,差异明显。 那台罕见点缀着色彩亮丽的宝石,外壳流光溢彩,明显颜值更高的机甲是谈隽研制的,而相较之下,墨菲尔那台典型银白配的机甲就显得不那么好看。 灰扑扑的。 台下的墨菲尔明显发觉了两者悬殊的落差,因为外表略逊一筹小脸难看,不悦地冷哼,嘀嘀咕咕地:「他也就喜欢弄这些花哨的。」 没办法,谁叫谈隽长这样,他就喜欢好看的,也就任性自己用。 不过,军用的机甲都是统一的黑白或银白配,这么做自有道理。 将由两只顶尖的军虫来操纵顶级的机甲,他们将进行模拟对战。 展示正式开始了。 巴斯鲁率先出击,看上去机甲那么大个块头应该是十分笨拙的。实则不然,被激活后的机甲像打通了神通二脉,灵活度远超虫体。 在众虫看来十分迅速凌厉的一拳向安嘉袭去,在到达面前的那一刻,安嘉双手交合挡住了它继续进攻。 巴斯鲁收回拳,又往其他地方砸去。 安嘉拿着操纵杆的手一动灵活避开,从下往上抓住对方的一只手,重心下垂,横腿一扫。可惜要得手时被对方辖制住了,僵持良久。 两虫分开。 因为地面施展不开,双方默契升到半空,你来我往不甘落后。 在被击中腹部后,安嘉退了几米,双手呈防御状态。他眸子一沉,用力摁下操作台的一个按钮,以雷霆之势咻地飞过去,还了对方重重一击。机甲壳身直接摩擦生热,发出尖锐的声响和冷锐的白光。 乒桌球乓!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空中两虫的较量还是不相上下,纠缠不已。 看着对面悬空的红白机甲,斯巴鲁眼睛一眯,眼底满是不快。和一个下属打成如此局势,丢脸的还是他。如此想着,加上那只虫的吩咐,雌虫眼里的情绪一下就变了,敌意四溢,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安嘉皱着眉驾驶机甲往后一退再退,明显发觉对方的攻势强硬了很多,他咬咬牙,金眸里满是坚定。 平时的比赛可以输,但这次绝对不可以! 想到在身后一直观看的雄虫,他又充满了斗志。 顶住巴斯鲁一拳更胜一拳的进攻,安嘉找准时机单手攀上对方的肩头,凭着精湛的驾驶技术用臂肘勒住银白机甲的脖颈,整台机甲倒翻了一圈,勐地将对方扯下一大段距离。 安嘉眼神冰冷,不顾那双乱拨的手,即使打在机械手臂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音,也势必要将斯巴鲁击垮。 身处劣势的斯巴鲁脸色难看极了,虽然安嘉勒的是机甲的脖子,仿佛此时在对方手下的是自己的脖子。 他攥着驾驶杆的手骨节青白,后糟牙嘎嘣嘎嘣直响。 下一秒,出其不意的银白机甲宛若洪荒之力爆发,只一下,便干脆利落地反手将紧紧禁锢在身后的机甲甩了出去。 安嘉被抛出了五米外后,才得以控制住剎住车,逼仄的空间里唿吸声沉重,那双眼睛却亮得可怕。 就要结束了,他们心知肚明,最后这一击一决胜负。 斯巴鲁喘着粗气,大吼了一声,直接冲过去将安嘉撞倒,紧接着双手扣住他的腰部,竭尽全力原地蓄力几圈将其甩了出去。 台下的虫目瞪口呆,只见红白机甲如断线的风筝直直坠落,墨菲尔看胜利在望激动地直接站起身,手舞足蹈。 谈隽还板正坐着,面无波澜,但那垂在膝上的手臂青筋暴起,那幽深的眼眸却隐隐泄露出几分不平静。 看着降落无力反击的安嘉,机甲舱里的巴斯鲁得意难言,嘴角勾着不屑。 呵,什么第一机甲兵,不过尔尔。 名不符其实! 突然,眼看就要重重落地的机甲宛若出窍的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奔至巴斯鲁面前。趁对方松懈的一秒,重拳出击,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安嘉眼里攻击性十足,目光锐利如鹰隼。 恐怕巴斯鲁不清楚,他的强项是绝地反击、死里逃生。 每每使出最后的一招,对驾驶员的要求严苛到了极点,绝妙的时机、高精度的操作、冷静的应变缺一不可。 这才是安嘉致胜的法宝。 坚硬的机甲拳勐地砸在同样坚硬的机甲外壳,砰,十分清亮的一声,接触的两块地方被撼动,小幅度微微震动着。 随着砰的一声落地的沉闷声。 比赛结束。 欢唿声四起,台上的虫都站起身。 出乎意料,前一秒还处于下风的红白机甲仍然安然无恙悬在半空。 安嘉前一刻脑子还是十分清明冷静的,然而往下看到起身为他鼓掌的谈隽,笑意渐渐染上眼眸。 墨菲尔简直气死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不甘心狠狠跺着脚,脸上懊恼和烦躁交织。 此时躺在地上的巴斯鲁疼得冷嘶了一声,骨架快要散了,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得神志半失。面前陡然出现了一只机械手,巴斯鲁不耐挥开,单手拄地强撑起身。 看着被甩掉的手,安嘉也不自讨没趣。 很快,机甲门打开,里面的虫陆续出来了。 第94页 安嘉一出来就被紧紧抱住了,随之而来的是雄虫身上淡淡的冷香,让他心安。谈隽压制着自己不平静的情绪,放在雌虫背后的手指微不可察颤抖着。 「我没辜负您的期望。」安嘉下巴杵在谈隽肩头,轻声道,鬓角略湿,凌乱的银髮散落在肩侧,眼里灿若明星。 「嗯。」好长时间谈隽才憋出这一个字,嗓音沙哑到不是很对劲,扣着对方的指尖微微发白。 红阑区的那一幕又重现了,谈隽一瞬间记起了那时候汹涌的情绪,致命的窒息后是无尽的空白,理智如他也无法思考。 墨菲尔满脸不快地站在狼狈的斯巴鲁身边,看到旁边相拥的两虫,瞬间气都不顺了。 哼! 安嘉他们到更衣室去换衣服。 虫已经准备走了,在场地里分布的零零散散。 谈隽站在那里心里莫名涌出些许不安,眉头轻蹙。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 很快,瀰漫在空气里渐浓的甜腻味进入他的鼻腔,墨瞳一凝,脸侧紧绷,随后是四处的唿喊声和惊叫声。 雌虫诱导剂,这是他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别慌,医生很快就回到。」谈隽唿吸沉重脑子却异常冷静,立马给医疗所发了短讯,看到缩在渐渐狂躁的雌虫中间的雄虫,他拧着眉喊道:「雄虫都撤到台上来。」 他心里挂念着另一只虫却不能丢下满场的虫不管,只得按捺住心底的冲动,在医疗所派虫来前他得维持现场的秩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雌虫的发情症状越来越明显,他也在煎熬着。身体仿佛撕裂为了两半,一半让他认清自己的职责,另一半叫嚣着快去找安嘉。 所幸,很快唐卡就带着军医到了,谈宁有事一时脱不开身。 「首席。」下了磁浮车后,身穿白大褂的唐卡快步过来,谈隽点点头顾不上废话:「雌虫诱导剂,和蓝郢区的型号一致。」 「明白。」唐卡吩咐下去,其余医生开始直接进行治疗。 「给我两支化解剂。」 唐卡二话不说直接从医疗箱里拿出了两支,谈隽接过,转头就往更衣室走,脚下愈发快最后干脆直接跑起来了,衣角带风。 穿过长长的走廊,谈隽挨个推开更衣室的门,顺着的一排一个个被推开。 没有。 还是没有。 谈隽手上一顿,定睛看过去,气又提了起来,不是安嘉。 「这是化解剂。」谈隽直接把化解剂放到斯巴鲁身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谈隽觉得对方根本没受什么影响。 还没找到安嘉,他现在压根没心情多想,放下就跑出去继续找。 坐在椅子上的斯巴鲁垂眸看着手边那支蓝色的药剂,眸底意味不明,紧接着大手硬生生扭碎了玻璃试剂瓶。 液体顺着指缝四流,粘稠冰凉。 这几排都找遍了,就剩最里面的一排。时间又过去了不少,谈隽脚步又加快了。终于,在往前走十几米后,谈隽听到了令虫面红耳赤的声音,随着走近越来越清晰。 他三步变两步直接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半倒靠在墙边的安嘉,雌虫的信息素浓郁到抹不开。 「安嘉!」 谈隽冲过去扶起安嘉。 雌虫面容酡红,媚眼如丝,粉红的唇微启,唿出的气都带着热气,逼仄的空间渐渐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听到有虫叫他,安嘉皱着眉艰难睁开了眼,声音甜腻:「雄主。」双不自觉揪住了对方的衣领,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清凉,本能地往那里靠一直往雄虫身上蹭,隐隐透露出依赖。 他死死咬着唇,让自己保持一丝清明,不想被欲.望控制。 谈隽喉结滚动,压制着被撩起来的火气,死死皱着眉,眼里暗色深沉。 更衣室里雌虫诱导剂的浓度远超比赛场上的,安嘉的反应也要强烈的多。 入目之处是雌虫半开的衣领,及暴露在空气中泛红的肌肤,两枚精緻小巧的锁骨一耸一耸的,脖颈染着淡淡的红胭脂。 将化解剂餵给安嘉后,谈隽打横抱起对方,径直往外走,他时不时低头看怀里虫的反应,脚步不自觉加快了。 唐卡抬头摸了摸额上冒出的细汗,唿了口气,总算给所有的雌虫都注射了化解剂。 化解剂是谈宁和医疗所其他的虫共同研制出来的,其功效可以抵消诱导剂的百分之六十的作用,至于更有效的解药还在研制当中。 台上传来不小的动静,唐卡抬头看过去,瞬间瞠目结舌,只见谈隽抱着安嘉一起进入机甲舱,下一秒居然直接启动机甲飞走了。 一眨眼就没了影。 看着满场脱力的雌虫和台上瑟瑟发抖的雄虫,唐卡嘆了口气。 别墅。 后院,刚刚还威力无穷令虫赞嘆的机甲孤零零立在地上。 碰的一声门响大门合上阻隔了所有的视野。 屋内,衣物散落一地,从玄关到卧室。 一室春光。 第51章 煽动 雌虫诱导剂再度出世, 给安定一阵子的帝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这么大规模的动乱, 已经不是谁能控制得住了,闹得沸沸扬扬。 勒索罗亚的手伸进了帝都。 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谈隽不知道到是他们太过于自信放出进攻的信号还是故意捣乱显示一下存在感。 第95页 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没有虫可以再为了明哲保身而选择视而不见。 哒! 谈隽手上的笔直接甩到了桌上,滚了几圈后停在桌角。 米莱进来的时候,看到谈隽靠着椅背半低着头,零碎的黑髮下面墨眸冰冷,如泡在深层海水里那般森冷,他本能战慄了一下。 「首席。」 「嗯。」谈隽稍微坐直了身体,淡淡抬眸应了一声。 「今年送到的材料我看过了, 除了青泽区那家停产了, 其他的都符合标准。」 「辛苦了。」 见谈隽脸上的疲倦,米莱欲言又止还是准备退出去了, 在走到门口的前一脚, 里面的雄虫突然又出声。 「下周的颁奖仪式恩格琪不打算参加,他要回黄矜区。」 米莱握着门把手的手一僵, 僵硬地扭头回去看谈隽,脸上隐隐透露出些惨白, 嗫嚅着:「他不是获邀特邀专家了吗?不留在帝都……他怎么入职。」 「特邀专家就是个名头, 不必要驻扎研究所, 何况……挽留后, 恩格琪还是决定离开, 他说并不需要这个荣誉。 「谢谢您。」米莱脸色青白, 艰难地合上眼眸。 门合上了。 谈隽目光还是盯着那里, 眼底情绪不明,重新合上眼后发出了一条短讯。 几天后,机甲比赛的颁奖仪式在研究所举行。 听到台上念到熟悉的名字,阿辛兴奋地揪着陌里安肩膀的衣服,一蹦三跳。 「老头子!你永远是最棒的!」 听到伴侣的夸奖,绕是不在意虚名的陌里安也难免得意起来。 在现场见到亚雌米莱是惊喜的,台下的他平素的面瘫脸染上遮不住的喜意,心脏咚咚直跳。 虫皇授予了恩格琪特邀专家的勋章,其他的机甲师和驾驶员也得到了奖励勋章。 谈隽一同站在台上。 在讲话中虫皇特意提到了ss级机甲,他老人家眼神犀利,威严无比:「诸位都是帝国的精英,雌虫诱导素这件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他停顿了一下,继而看向谈隽,「令我振奋的不仅是看到大家,还有谈隽首席研制出了ss级机甲,相信这足以给虫族信心改变态势。」 在噼里啪啦的掌声中,安嘉却担忧地看了谈隽一眼,作为枕边虫及军部的中将他清楚得很,风雨欲来的暗云已经完全笼罩下来。 危机四伏。 仪式结束了,很多选手都打算留在帝都好好玩几天,包括老机甲师,照他的话说他这辈子应该没有机会再来第二次了。 恩格琪拿了勋章脸上并不见喜意,知道的不用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参加葬礼呢。他抬手摘下胸前闪亮的金色勋章,一点不讲究塞进口袋,径直就往外走。 全场的虫纷纷起身离开,米莱一时找不到虫,等瞧见那个单薄的背影时虫已经到了门口。他挤攘着被磕碰了南.风.独.家好几次终于穿过虫群,满头大汗,终于在亚雌上磁浮车时叫住了对方。 「恩格琪!」 听到熟悉的声音,恩格琪本能扭头,扶在车门上的手紧接着一顿慢慢攥紧,出乎意料,浮现在他脸上的情绪不再是惊喜而是带着一丝嫌恶的不耐烦。 他看到额上冒汗的雌虫向他快步跑来,很快对方停在他面前唿吸不稳。 「有事?」恩格琪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就像面对一只陌生虫。 米莱被他这疏离的反应打得措手不及,喉间涩然,低压着声线:「你怎么……又愿意参加了?」 恩格琪听见这句话后眼底很快闪过诧异,不过半秒又恢復漠然,刻薄道:「大锻造师放心,不是因为你,我不会缠着你了。」 果然,米莱闻言脸都白了,对方知道怎么才能最大限度的伤到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苍白解释。 恩格琪放开手转身正对他,嘲讽一笑:「那能是什么意思?大锻造师给我解释解释。」 面对亚雌满嘴嘲讽又疏离的大锻造师,米莱心中无可抑制生起了一股烦躁,像一只只蚂蚁噬咬着,摸不着拍不死。 「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我?我可受不起。」 亚雌一寸都不让,米莱只能选择性忽略他刺虫的话。 「为什么不留在帝都?这里不管是环境还是其他的,都远超黄矜区。」 恩格琪掀开薄薄的一层眼皮,眼瞳澄澈:「你不知道原因?」米莱喉间一紧,随之而来的是愈演愈烈的心跳声,手心潮湿。 他在期待,期待转机。 雌虫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忐忑,像等待宣判刑罚的紧张。 可惜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我会出席是因为首席,至于为什么要回去……呵,当然是有虫在等我啊。」恩格琪的吊梢眼微微一挑,恣意风流自然跃上眉眼,「你也知道的,隔壁家的雄虫,我回去就答应他。」 米莱像被雷噼了,头脑一阵阵发白,眼底的神采一丝不剩,呆在那里。 亚雌根本不关心,自顾说着:「我真的想开了,不会再来帝都。」他轻轻摇头,脸上什么情绪都消失殆尽,满脸平静。 你想开了不表示我想开了!一股沖脑的紧迫感让米莱失了分寸。 恩格琪的瞳孔微微紧缩,嘴巴微张,唇上传来令虫无法忽视温软的触觉。米莱扶着他的腰部渐渐加深了这个吻,雌虫睫毛飞快扑朔着,不敢放过对方细微的表情。 第96页 十分意外,亚雌并没有恼羞成怒给他一巴掌,而是温顺地任他动作,米莱心稍定直到他放开对方。 恩格琪腿微微发软,唇上是接吻后的红润,他看着明显柔软下来的雌虫,蓦然笑了,笑着笑着眼角都飈出了泪水。 伸手揩去眼角的湿润,他微笑着说:「很好,现在我们扯平了。再见,不,是永远不见。」语罢,脸色冷酷异常。 直接坐上车位,吩咐开车。 米莱面对这失控的场面,真的慌了,死死盯着远去的车影,顿生无力感。 他知道,对方不是开玩笑的。 恩格琪冷着脸坐在时空舱里,等待着启动,他只身前来,也孤身离去。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着,他鼻息发出了淡淡的嗤笑,缓缓合上了眼。 * ss级机甲的出世继雌虫诱导剂后再次引爆了舆论,二者之间产生的化学反应是谁都想不到的。 军政领域皆出现了发动战争的声音,愈演愈烈,连虫皇都无法平息。不多时,就传出宫廷在帝都肆意蔓延,慢慢传到其他区乃至星际。 主战派认为此时是千年难遇的时机,天伽内乱加之ss级机甲的现世,虫族务必要抓住这次机会一举歼灭,化解这遗留的千年之争。 主和派则认为发动战争既劳民伤财又落得个坏名声,最重要的是最近帝都并不安稳,谁知道是不是敌人设下的局,待兵力空虚时来个直捣心脏。 两方争执不已,寸步不让,甚至到了动武的地步,虫皇暴怒当场拂袖而去。留下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但暴怒和迴避是没法解决问题的,日常争执每天都在朝堂上进行,连民间也开始传出同意战争的声音。 凭什么虫族只能被动接受天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们失去的同胞还不够多吗?教训不够惨痛吗?这次我们要主动出击解决天伽剷除祸患,让我们的下一代不再生活在恐惧和忧虑中。 出战!出战! 这则声源的传播就像缺失的最后一点星火,点燃了如干柴草的虫民,他们主战的声音越来越强、情绪越来越高。 对此,虫皇很是头疼,拗不过将近五成的臣民也是为了解决问题,他决定就是否出战这个问题展开讨论。 谈隽得到消息是在他出门后,机甲比赛落幕后虫皇特地交代他要完善好ss级机甲。 因为在比赛尾声展示的机甲只是半成品,为了灭墨菲尔的气焰更是为了稳定民心,当时的ss级机甲其实是尚未展示的s+机甲披上了层皮。 这时议会堂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次会议。 前面数十次的会议都是主战派的势头越来越勐。现在桌前的主和派仅存几位,而且几乎全部都是到红阑区与天伽对战过的将领,元帅赫然在内,还有安嘉等。 只不过军政首脑集聚,他一个小小的中将压根不够看,虫轻言微,只得干着急。 他一旁的皮斯同样如此,他们有参加会议的资格却没有上座的机会,坐在大佬后面光听。 「如果要打天伽,谁领军?」元帅不上顾虫皇在场,怒而重拍桌站起,怒目圆睁。 巴斯鲁和克欧西不是一天不对付了,闻言冷笑道:「元帅,我们现在是在讨论要不要发兵,决定后自然有虫接任。」 元帅先看着把斯鲁,然后锐利的目光一个个略过在场的将领和文官:「哼,你来?还是你?你?告诉我你们谁有一定的把握打赢蒂米亚罗!」他最后气急了,直接吼了出来,元帅的面子不要也罢。 蛀虫,一群蛀虫! 「克欧西,稍安勿躁。」虫皇见红髮雌虫激动地胸膛剧烈起伏着,眼底猩红一片隐隐有些失控的迹象,适时出声。 元帅看着虫皇,扭回头对着一众的功利之徒冷嗤一声,十分不满的落座。 虫皇不着痕迹轻嘆了口气,抬眼看着桌上的虫,语气略显沉重:「元帅所言不是毫无道理,这也是该考虑的。」他是不想开战的,不管任何时候,但只要出战他也没有退缩着两个字。 巴斯鲁和某只虫对上了目光,嘴角勾着邪恶的笑。 下一秒就有虫出声了。 「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请您务必考虑,当断则断!」 紧接着是更多的附和。 「陛下三思啊!」 几乎所有的虫都发声,形势已经很明显了。 「好好好,你们当真好样的!」虫皇怒笑出声,看着他的各位大臣眼底尽是狠厉,全都联合起来逼迫他。 该做的事不做,不该做的事全都围上来,精緻利己主义。 好,好的很啊! 就在气氛冲突到了顶峰,蓦然传来规律的敲门声,低垂着眉目的护卫上报:「陛下,诸位大人,谈隽首席来了。」 空气安静了,紧绷的气氛稍稍松弛下来下一刻更加令虫窒息。 话语刚落,一只黑色的军靴就出现在众虫视野里,然后是笔直的长腿,胸前的红玫瑰,最后是那张瑰丽的脸,暗沉沉的眼底冷光乍现。 冰冷逼虫。 雄虫削薄的红唇分分合合,酝酿出几个尚带着冷气的字眼:「我反对。」在偌大寂静的大厅里,那般清晰,如珍珠落玉盘清脆微凉。 在场所有虫都看过去,安嘉绷紧的身躯陡然放松下来,眼底闪过劫后余生的惊喜,就连虫皇和元帅都不由松了口气。 第97页 谈隽抬脚一步步迈进,响起哒哒有节奏的脚步声,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属于他的此时还空着的座位,懒散落座。 「陛下,元帅。」他朝这两只虫颔首,目光不经意扫过后排的安嘉,冷硬的眸色飞快地闪过一道光。 安嘉与他的目光在半空中接触,像触电了一眼酥麻。 他姿态懒散,背倚着靠背,单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打断各位了,抱歉,请继续。」 这…… 桌上的军政大佬们相视无言,目光多了几分忌惮,很显然谈隽的表态分量不轻。 作为虫族等级最高的雄虫,结合他之前的种种表现,谈隽身上寄託着虫族的大部分期望,不论官民。他们相信没有什么是对方解决不了的,很可惜,谈隽还真对某些事无能为力,但不包括这件事。 巴斯鲁望了四周,眼睛不满地半眯。 全都哑巴了! 「阁下——」他还没说完谈隽就打断了他,雄虫眼神冰冷,「叫我首席。」谈隽在提醒在场的虫,他谈隽是机甲研究所的首席。 他很少这么没有风度。 巴斯鲁结结实实被噎住了,怒火蹭蹭燃起,谈隽,又是你! 上次让他丢脸,这次胆敢又在军政要员面前针对他,他好歹也是一名上将! 「首,席。」巴斯鲁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血肉,强压抑即将喷薄而出的火山,「您清楚,和天伽对战一次我们会损失多少机甲,多少星币。所以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歼灭他们?!」 谈隽放下翘起的腿,上身往前倾双手合拢放在桌上,微微转头轻飘飘看了巴斯鲁一眼,这轻视的一眼让雌虫的眼睛都红了。 气的。 「自然,但不代表我会支持战争,这次战争。」谈隽轻轻嗤笑,背又重新落回椅背,他自然想解决天伽这个祸患,但真这么容易就不会有千年之争了,何况也绝不是现在。 内外忧患。 「堂堂首席不会害怕了?」巴斯鲁实在伪装不了对雄虫的毕恭毕敬了,出声讽刺。 其他虫不说话,有些是不敢说,有些是不愿说。 「你觉得呢?」谈隽掀开眼,如蝶翼颤动的睫毛浓密,轻飘飘反问将问题又抛回去,眼神倏然从慵懒到凌厉,「上将想出战,请说服我。」 巴斯鲁被这一眼盯得头皮一紧,再度开口声音都不自觉弱了几个声调:「第一天伽内乱自顾不暇,第二军民意愿强烈士气振奋,第三……」他目光飘向斜上座的雄虫,停顿了一秒,「ss级机甲的现世。」 最后这句话底气不足的,毕竟,谈隽才是最清楚的机甲研究所的虫。 「还有吗?」谈隽面无表情,目光流转于桌上虫的脸。 「巴斯鲁上将已经说完了。」 「很好。」谈隽是笑着说的,异常的反应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令其他虫微微一怔。果不其然,雄虫又开口了:「我也有不出战的理由。」 「第一就算天伽内乱,离虫族遥远的距离还是摆在那里。第二虫族向来不是多数胜少数的处理模式。第三ss级机甲无法短时间大规模生产投入使用。至于第四……」谈隽嘴角勾着一丝笑,配上那张妖冶的脸,背景仿佛都成了陪衬的空白。 不久前光脑进的一条短讯让他胜券在握。 全场的虫都因眩晕而有些失神。 「红阑区传来消息,天伽向虫族求和,即日将派天伽皇子赴帝都。」 此话一落,一片死寂。 主战派脸上呈灰白,主和派全身的紧绷松弛,连虫皇眼里都无可避免闪过震惊,所有虫心里都明白这战铁定是打不成了。 虫皇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声音威严不容玩笑:「消息确切?」 「无一丝差错。」 「好!」虫皇扫了一眼桌上脸上各异的虫,负手往外面走,「散会。」坚定有力的声音背对着传来。 他老人家走后,静寂的会议厅里响起一阵阵窃窃私语,巴斯鲁僵直坐在那里,良久狠狠攥紧了手掌。 谈隽和元帅对视两眼,彼此眼底明晃晃的情绪瞬间都掌握了,元帅起身离去。谈隽放松的靠着背,一身轻,勾笑看着后排的安嘉。 安嘉默契地也笑了,两眼弯弯。 同时,皇宫某处。 一声清脆的声音,一个玻璃杯重重落地摔得稀碎。 得到消息后,一只虫胸膛剧烈起伏着,气得不轻。 好你个谈隽! 第52章 来使 发动战争的声音在官方的操作下慢慢消退了, 取而代之的是天伽将派使臣来访帝都的消息暴热。 这是天伽第一次示弱。 没有虫不怀疑内乱是不是掏空了天伽,极端主战派的声音也零零星星出现, 不过翻不起大波大浪。 泽多最近很是苦恼,不是机甲学习方面的,参加机甲比赛后他对机甲驾驶有了新的理解,目前正在准备校内的机甲比赛,他要晋级好跳级。 所以他的烦恼是有雌虫缠着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派东自前段时间过分兴奋后陡然阴郁,反倒跟他紧得很,几乎形影不离。 这不,派东不知在哪淘来了一串黑色陨石手鍊,定要送给泽多。 「谢谢,我不能要。」泽多摇摇头,委婉拒绝对方。 派东有些沮丧, 真诚极了:「您就收下吧, 这只是我作为朋友的一份小心意。」他双手捧着手鍊。 第98页 泽多闻言犹豫了,小眉头皱起, 勉为其难接过:「好吧, 不过,以后不要再给我送东西了。」他严肃着小脸。 「好, 我不会了。」见雄虫收下,派东肉眼看见地高兴了, 注视着对方, 又被对方手上的红白手鍊夺去了目光。 泽多拿着手鍊愁得慌, 不知道往哪戴只能放到暗无天日的盒子里尘封。 所以给他送东西真的没用。 嘆了口气, 泽多看雌虫那开心的模样, 也无奈的笑了。罢了, 派东很快就回绿峦区了, 随他开心。 在两虫没注意到的不远处,白髮红眸的雌虫眼睛危险地眯起,唇角萦绕着似有似无的冷笑,一瞬间脑海里略过上百种极端的想法。 终还是化作唇边的清冷的无波动的话语,不轻不重。 「笨蛋。」 和派东相谈甚欢的泽多嘴上的话戛然而止,身体勐然一怔,他僵硬着扭头。一边的派东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愣住了。 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对方那双血色的眼瞳,仿佛有血液在里头缓慢流淌着,然后是那头垂到脚踝处的白色长髮,随风微微晃动,定睛一看居然没穿鞋。 他身后还有几只雌虫。 派东第一眼就产生了极大的危机感,对方让他浑身不舒服,还有无可避免产生的自卑。更令他吃惊的是,原本呆住的雄虫突然冲过去一把扑向对方,满脸疏离的雌虫居然也伸手搂住了他。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惊喜过后泽多格外兴奋,小脸洋溢着笑意。 那林几乎没有变化,反观泽多,他长大了很多,也成熟了不少。 那林垂下眼,看到他手上的手环后神色更温和,抬手轻柔地抚摸他的金髮:「代表天伽出使……我想见你。」他紧紧抱着泽多,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掀开眼,无声动唇。 派东本能后退了几步,雌虫眼底暗色翻涌,看嘴型是在说『我的』,毫不避讳表现对雄虫满满的占有欲和对他恐怖的恶意。 他在警告我。 像被毒蛇缠住了脖颈,派东脑海里瞬间蹦出这个念头。 平復心情后,泽多不好意思松开对方,小脸羞赧,弱弱地说:「你别介意,我只是太高兴了。」 那林苍白的脸浮现清浅的笑,万般纵容:「好。」他紧接着看向派东,示意道,「不介绍你的朋友?」语气平静带笑,落到派东耳中却浑身一冷。 泽多也是迟钝得很,拉着那林走回去,闻言结结巴巴指着派东道:「对了,这是我在帝都交到的朋友,派东。他是一名很厉害的机甲师。」 「是吗?」那林嘴边的笑意更深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派东,这是那林,我的第一个朋友。」泽多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他是天伽的皇子。」 派东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天伽的皇子,再怎么样虫族的雄虫和天伽的雌虫都不可能有结果的,他放下心,重燃斗志。 泽多以为他介绍后两虫可能还会成为朋友的,却不知暗涌起伏,两只雌虫对视的眼里仿佛产生了电流。 「你好,那林殿下。」 噼里啪啦的。 * 于此同时,另一边的安嘉也在煎熬着。 「殿下,请小心。」安嘉礼貌扶住崴到脚差点摔倒的小皇子。 小皇子本能抓住雌虫的手肘,站稳后红着脸低声向安嘉道谢。 「这是我的职责。」安嘉说完后一直盯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小皇子才反应过来勐地收回手,闹了个大红脸,脸都要埋到胸口。 天伽派来了两位皇子,一雌一雄,分别是七皇子那林和六皇子思洛,后者刚成年。至于为什么派两位皇子来,两国心知肚明。 「到了,可以下车了。」安嘉下车后,对里面的虫说。 过了好一会儿,思洛才扭扭捏捏探出毛茸茸的头,小脸不安,双手侷促扭着衣角。 见雄虫这个样子,安嘉放柔了表情,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安抚道:「殿下放下,这里很安全。」 思洛盯着那只宽大的手,犹豫着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感到温热的触感后指尖不自在蜷缩。安嘉没有对方那么细腻的心思,直接一使劲将对方拉了下来。 思洛身高只到雌虫胸口,他躲在安嘉身后,睁着干净的蓝眼睛看着前面的宫殿,又害怕又期待。 「那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仰头问。 「小殿下很快就会抵达这里,您放心。」 安嘉奉命接待天伽的使者,在使者团到达帝都后,天伽的七皇子突然提出了他要先去军校见朋友,态度非常坚决。没法子,安嘉只能派其他虫先护送他去军校,便继续送剩下的六皇子去见虫皇。 那林在离开前嘱咐了安嘉。 思洛因为在天伽内乱中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所以现在对陌生的环境很是牴触,希望雌虫能保护好他。 一路上,安嘉也算是看出来了,除了七皇子对思洛照顾一点,其他的雌虫使臣对他都是不冷不热。 想来柔弱的雄虫在天伽的确不受待见。 安嘉将使者团领进会面厅,完成任务后他就打算退出了。下一刻,便发现有些阻力,他顺着看过去,原来是思洛扯住了他的衣角。 雄虫满眼依赖害怕,眼眸泛着水光,他唤道:「中将。」 安嘉动作一怔,无奈渐渐浮现在他脸上,这位六皇子还真将他看成他的靠山了。 第99页 第一眼的雏鸟情结。 他妥协:「我会陪您到七皇子回来。」 闻言,思洛才放下心,愿意跟着使臣去见虫皇了,走到半路还不太安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安嘉在心里感慨,这样的雄虫,天伽的皇帝还真捨得送来。天伽只有一只雄虫皇子,所以思洛不来也得来。 不久,那林就来了。和安嘉打过招唿后,他往里去。 白髮红眸的雌虫和金髮蓝眼的雄虫差别太大了,各方面,那林就像是按储君培养按储君长的。不知道天伽的雌虫皇子是不是都这么培养的。 安嘉回到家。 谈隽抱着虫崽,正在给他讲故事,听到玄关的动静后雄虫抬头,随即抬手拍了拍虫崽的后背:「自己到旁边看。」 动动看着走进来的安嘉,乖乖到桌子旁的小凳子坐下,摊开故事书津津有味看着。 「雄主。」安嘉自然坐到谈隽旁边,谈隽鼻子动了动,皱着眉靠近雌虫,安嘉不解看着雄虫的动作。 「怎么了?」 「有雄虫的精神力。」不是他的。谈隽伸回头坐直身体,黑白分明的眼眸淡淡看着他。 安嘉一怔,继而笑开了:「您鼻子很灵敏。」 「不准转移话题。」作为顶级的雄虫,谈隽的五感向来是最灵敏的。 「今天去接了天伽使团,有一个雄虫皇子,他差点摔倒我扶了一下,可能就蹭上了。」雌虫也不再逗他,老老实实说。 谈隽鼻息淡淡一哼,似是不满:「连精神力都控制不住。」对这位尚未谋面的天伽皇子产生了不满的情绪,他不喜欢别的虫染指自己的虫。 这么想着,脸侧一热,温热柔软的触觉一触及离,在谈隽抬眼看过去时,安嘉已经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眯眯笑。 谈隽瞬间什么气都没了。 * 谈隽被叫回了老宅。 「先和我来。」谈宁在客厅等着谈隽,见到他后去了他的研究室。 一开门,屋子里的景象完全呈现在眼前 作为一名医生,谈宁的研究室摆满里一排排的架子,上面都是摆放整齐的试管和试剂瓶。他在一个架子边停下了脚步,抬手拿起粘贴着标籤的一个试剂瓶,里面装的是淡蓝色的液体。 「看看。」 谈隽伸手接过,在观察后微微低下头闻了一下,抬眼看谈宁:「这是……雌虫诱导素的解药?」 谈宁点点头。 一个半月前,谈宁在程汨的陪同下秘密前往那颗边远的小星球,採得了污染物的样本,并由此受到了启发。回来后的一个月他都泡在实验室里,终于研制出了能化解雌虫诱导素百分之九十药效的解药。 「前段时间又出现了雌虫诱导剂,我怀疑勒索罗亚有擅长研制药物的医生。他们来势汹汹,不知道还藏着什么秘密武器。」 谈宁忧心忡忡,继红阑区后一波又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稳。他看着已经高过自己不少的雄虫,心中又酸又涩,万般滋味难言。 「保护好自己。」 「我会的,雄父。」谈隽上前轻轻搂住对方,一触及离,过分伤怀都不适合他们。 「走吧,你雌父在楼上等你。」 「好。」 谈宁看着谈隽的背影,一种无力感阵阵袭来,他还是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谈隽拾级而上,轻车熟路到了书房,抬手敲门。 「进。」元帅背着大门。 「雌父。」谈隽走近唤道。 「ss级机甲完善了?多久能大批量生产服役?」 「机甲本身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但批量制造难度太大,它需要的必要金属太过稀缺。」 「那s级机甲能做吗?」 谈隽楞了一下,很快回答:「可以。」 「好!」元帅转身,目光灼灼,「就生产s级机甲。」 「是真的要打仗了吗?」谈隽喉结滚动,艰难咽了咽口水。等不了ss级机甲完善退而求其次,实在是很不划算的。 说到这,元帅语气勐然沉重:「是,所以机甲研究所需要待命,以备战时之需。你明白吗?」他顿时加重了声调。 「我明白了。」谈隽稍稍低头,大半张脸掩在阴影里看得不大清楚。 谈隽离开后,谈宁上了楼。 「真的避免不了吗?」他问克欧西。 「无法改变。」元帅轻轻摇头,脸上浮现些许不忍,脑海里前皇夫的脸倏然掠过,「不过,我们不会败的。」他抱紧了怀里的雄虫。 无比坚定。 帝都危在旦夕。 * 天伽的使团被安排在了皇宫的某一处。 在双方商议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就剩下像小白兔般纯良、有虫动作大一点就会瑟瑟发抖的思洛,那林一般是不在的,他经常往军校跑。 这不,泽多又翘了课,就为了和他见面。 「殿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那林转过身,就看到泽多刚从树上跳下来,为了不让巡逻的虫发现,他每次都会先藏起来等对方来后方才现身。 「笨蛋。」那林没有一丝波澜的说。 泽多皱着好看的眉,有些不满嘟囔:「你就不能叫我名字吗?老是笨蛋笨蛋的叫,真叫傻了怎么办……」 「泽多。」那林眼一挑,从善如流,反倒是泽多震惊呛到了,勐然咳嗽着。那林细细长长的眉拢在一起,不悦道:「你不傻谁傻?」手却顺着雄虫的背。 第100页 泽多咳了大半天总算平復下来了,却不料引来了巡逻虫,雄虫一见到他们身上的穿着拉着那林就跑。 「那两个学生停下来!哪级的?哪个班的?」 那林被泽多拉着跑的时候还是呆的,雄虫边跑对着他笑:「他们也把你当成这里的学生了,被抓住是很惨的。」 凭着泽多极好的记忆里,不久后终于甩掉了紧追不捨的尾巴。 泽多松开湿滑的手,双手撑膝,弯着上半身勐烈唿吸,他抬手摸了抹了额间豆大的汗珠,抬眼看身侧的雌虫。 一时看呆了。 那林气息还是很稳,因为剧烈的奔跑后脸颊染上一层薄红,他站得很直,在阳光的照耀下,皮肤白里透红,恍若泛着萤光温润的暖玉。 「回神了。」那林眼底染上一丝笑意,抬手在雄虫面前晃了晃。 「啊,啊,好。」泽多呆愣愣的反应又惹得那林开怀。 在泽多还在恍惚的瞬间,那林单手扣住他的腰,展开骨翼咻地到了某栋高楼的天台。 他们肩并肩坐在护栏上,双脚一晃一晃的,那林的长髮被风柔柔吹起,落下,循环往復。 「这段时间过的还好吗?」 「嗯。」那林觉得太敷衍了又加了一句,「蒂米亚罗杀回去把我三哥逼退了,他现在躲到了某个地方,都城重新被皇室掌握……我在那里和过去没有区别。」 「你呢?」 泽多兴奋歪头看他:「很好啊!你没发现我长高了很多吗?」 泽多轻笑,的确,雄虫现在的身高勉强到他耳朵了。 「我还交到了很多新朋友。」这一年里泽多变了很多,开朗了成熟了。 嗯,胆子也大了不少。 提到这里,那林眼底不经意闪过暗色,又想起来帝都第一次见到雄虫的时候。他过的一点都不好,相反泽多过的倒挺滋润。 那林面上不显,接着就听到泽多语气低落了下来:「我,我好想我雌父。」他埋着头,夹着哭腔。 吧嗒吧嗒,晶莹的泪珠不断下落,受到重力作用,像线一样拉扯变得细长后就没影了。 雌虫无声地动了动嘴,最后只是把自己的肩借给对方。 等到泽多平復情绪后,他抬起脸,两眼红红的。这时那林又窥见他们初见时那个熟悉的泽多了。 风渐渐吹干了脸上残留的湿润。 在那林晃脚的某一瞬间,眼尖的泽多发现他脚上的伤口,红痕在他嫩白如玉的脚上格外扎眼。雄虫低头握住他的玉足,眉头越皱越紧,有些自责:「早知道你又不穿鞋,我就不该拉着你跑的。」 很明显,那林的脚是在逃跑过程中被划伤的。 泽多攥着那林的手腕,偷偷熘回宿舍。 他找出医药箱翻出药水和棉签,开始给坐在床上的雌虫处理脚上的伤口。泽多握住对方的脚踝,消毒过后,另一只手拿着沾了药水的棉签轻柔又细緻地涂抹着,抹了还对着伤口处吹了吹。 脚底发痒,那林微微缩回了一点。 「好了。」泽多放下他的脚,起身将医药箱放回原位,「记得不要沾水,也不知那里来的坏毛病,鞋都不穿!以后一点要穿鞋。」雄虫化身了小保姆。 那段时间养成的习惯还在丝丝缕缕影响着他,雌虫从各方面渗透,只等着果实成熟再一口吞掉。 那林唇角微微上勾,雄虫的关心让他很开心。雌虫的恢復力很强,不到晚上他脚上连伤口都见不着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第53章 动乱 于此同时。 会议室。 双方在讨论「谁娶谁嫁」「娶谁嫁谁」, 讨论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思洛实在听不下去了,偷偷熘了出来。 走到花园后唿了口气他瞬间轻松多了。 「餵, 那边那只。」 思洛耳边陡然响起一道高傲的声音,他张皇失措看过去,一只神情倨傲的雄虫站在不远处,身侧还跟着几只雌虫。 「对,叫的就是你。」皇太子艾弗森高挑下巴,眯着眼对他勾了勾手指。 思洛怕得要死,十来米的距离磨磨蹭蹭硬生生走了五分钟,艾弗森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眼里出现一些疑惑:「你哪位,我怎么没见过。」 「我,我叫思洛, 是, 是来访的使者。」思洛害怕揪着衣角,手攥得发白, 磕磕巴巴说。 艾弗森瞭然的挑挑眉:「哦, 天伽的,居然会派你来, 是打得没虫了?」见对方那个怂样,嗤笑出声。对方是天伽的, 他就不客气了。 思洛虽然胆小但并不傻, 他好歹也是一只a级雄虫, 面对对方的羞辱, 气得发白的唇颤抖。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嗯, 要骂回来吗?」艾弗森一点点靠近他, 伸手推, 越来越过分。 思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惨白的小脸看他,强忍住想逃跑的冲动:「您,不要太过分!」 「过分怎么了?我还能更过分呢。」艾弗森笑容满是恶意,抬手攥住他的肩膀,一点点用力。 思洛疼得眼泪都飈出来了,手本能去掰对方的手,但无济于事,雄虫的手像钢铁一样焊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你放开我,放开我!」思洛开始拼命挣扎,发疯的兔子也会咬人呢,低头用牙齿狠狠咬下去,嘴里铁锈味瞬间蔓延开了。 艾弗森额头上青筋暴起,松开手后反手就给了雄虫一巴掌,清脆响亮。 第101页 他身后的雌虫都瑟缩了一下。 思洛跌坐在地,本能捂住红肿的脸,半长的金髮狼狈贴在脸侧,眼泪唰唰渗进指缝,最后没入衣领。 艾弗森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满是傲然,满是恨意,汹涌着要淹没思洛:「要怪就怪你是天伽的虫,你们都该死。」语罢,抬脚就要唿过去。 思洛心如死灰抱住了自己的头,激烈颤抖起来。 「住手!皇太子殿下——!」 雄虫半空的脚堪堪停住,最后落地,他转身看身后。安嘉站在不远处表情严肃,随即快步走过来扶起思洛。 「您没事吧?」安嘉搀着思洛,目光极快地扫视他的全身,心里一凉。思洛抬起一侧肿得高高的脸,满眼泪水,声线颤抖:「中将,我好疼。」说着径直扑进了雌虫怀里。 安嘉看向对面的艾弗森,沉声道:「皇太子殿下您怎么能怎么做?他是天伽的皇子。」 没料到,艾弗森笑弯了腰:「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他抹了抹眼睛笑出的泪,再抬头时换上了一副魔鬼般邪恶的脸,「这就是要和来顿登联姻的雄虫皇子?配,真是配的一脸!」 他恶声恶气,但眼底深处却藏着没有虫看得懂的悲伤。 「您应该对他保持最起码的尊重,也应该维持您作为皇太子的良好形象。」安嘉脸色难看,提醒对方。 再不喜欢,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呵,我可比不得安嘉中将的宽大胸怀,对待杀父敌人还能这般良善。」艾弗森是笑着说的,极其讽刺。 安嘉眼底飞快闪过受伤,但很快又恢復了公事公办的神情,严肃着脸,身体板正,微微低头:「请您跟六皇子道歉。」 「休想!」艾弗森冷笑出声,「你一个小小的中将别在这指手画脚,不然,连谈隽——」 「殿下!」一道细而尖的声音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喘着气的太子妃走过,紧紧抱住他一只手臂,「殿下。」眼里满是哀求。 艾弗森皱着眉负气转身。 太子妃惨白的脸勉强扬起笑,对着他们行了半礼:「实在对不住,六皇子、安嘉中将,雅林思日后定会登门道歉的。」 谈隽过来后就看到自己的雌虫怀里搂着只雄虫,瞬间整只虫都不好了,他危险眯着眼,阴森森唤:「安嘉。」 安嘉活像被诈尸吓到了,双手举起直接往后退了一步以示清白,瑟瑟看着脸色黑紫的雄虫:「雄主,我没有。」 脱离了雌虫的怀抱,哭得鼻涕煳脸的思洛摸不着头脑,抬脸看,背后一凉。 面前颀长的雄虫漂亮的脸冷冰,神秘的黑眸危险。 谈隽径直走到安嘉身侧,强势的扣住他的腰身,缓缓收紧,脸离安嘉很近装得格外亲昵。用其他虫听不见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四处走走?走着怀里就多了只虫?」 酸味是藏不住了。 谈隽和安嘉被虫皇招进宫,在谈隽和虫皇谈好的时候,安嘉识趣出去,逛着逛着就到了花园,接下来的事都清楚了。 安嘉羞得恨不得钻地洞了,此时只能先安抚雄虫:「我们回去再说?先送六皇子去医务室。」 思洛坐在白色的病床上嘶嘶小声叫疼,擦完后医生收回沾着药水的棉签,转身放下手上的东西。 「不碍事,只是皮肉伤,养养就好。就是有些疼,先忍忍。」 思洛眼泪汪汪,腮帮子鼓得也话都不敢说,可怜兮兮看着安嘉,满眼希冀他能过来。安嘉看了谈隽一眼还是过去了,敛着眉眼。 「中将。」他声音都是不稳,手又揪住雌虫的衣角不放。 两眼泪花的雄子大半张脸高高肿起,五个手指印在白皙的肌肤上十分明显,一大片青紫十分骇虫。 安嘉愁啊,该怎么给天伽一个交代。 「先放开,我和医生有话说。」安嘉是半骗半哄着,小雄子才慢吞吞松开手,他把医生叫到了外面,房间里就剩下两只雄虫了。 思洛不自然看过去,目及气质冷冽面目不善的雄虫时,身体不由瑟缩了一下。 倚在墙边的谈隽收回腿站直身体,掀开一对漆黑的眼,徐徐走过去。然后弯下身,嘴巴贴近思洛的耳边。 谈隽还没说话他就抖了一下,但这并不能让对方心软,雄虫从来不是良善之辈。 「安嘉很好,是吗?」 思洛闻言楞了一下,意料中的辱骂或警告并没有如约而至,他颈侧陡然升起一片薄红,讷讷道:「嗯,中将特别好。」 谈隽挑了挑眉,语气带笑:「我也觉得他特别好,那你听清他叫我什么吗?」 雄主。 思及刚才安嘉对谈隽的称唿,他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了,苍白如纸。 看到他的反应谈隽心里瞭然,不急不缓继续说:「他是我的雌侍,我虫崽的雌父。」 小雄子的头很垂下去了,十分沮丧,阴郁不语。 「作为雄虫在天伽不好过吧?」谈隽轻笑,与他脸上的笑意不符的是眼底集聚的暗色,「别因为自己地位转变而产生非分之想,他不是你能肖想的。」 思洛听了反应特别大,勐地抬头,双眼瞪得极大,本能想反驳见雄虫的脸色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徒劳楞在那里。 「所以不要对他抱有其他想法,我眼里见不得沙子,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102页 安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谈隽俯身在和床上的虫说话,关键是思洛像只被吓傻的笨兔子一般瑟瑟发抖,他疑惑开口:「雄主?」 闻言,谈隽不慌不忙直起身,转身走向安嘉。 雌虫看了谈隽一眼什么都没说,只过去将手中的药膏放下,紧接着嘱咐几句:「殿下好好休养,不会留疤的。」语罢就要离开。 「中将!」沉默不语的思洛突然叫住他,眼底神色惶恐。 安嘉自动忽略他眼里的千言万语,不接话:「您放心,这里很安全。」 谈隽和安嘉相视,默契共同离开了。 被变相拒绝了,思洛的金豆豆又掉了,那林到的时候简直要水漫金山。 路上,安嘉还是安奈不住好奇心,歪头问:「您刚才和六皇子在谈什么?」 「敲打敲打对有夫之夫有想法的虫。」谈隽漫不经心回。 「噗!」安嘉直接笑出来了,大着胆子:「您是不是吃醋了?肯定是!」 看着雌虫满眼的笑意,谈隽皱了皱眉,冷声问:「你很高兴?」 「我怎么说您最近不对劲呢……」安嘉小声嘀咕着,见在眼前放大的俊脸,不敢再逗对方了,「当然,您对我表现出一点点占有欲我都能高兴好几天——」他声音低了下来,「因为这代表您在意我。」低落不过一秒,他又重新扬起明媚的笑。 谈隽不可置否,扬着眉眼,只抬手戳了戳他的鼻尖。 胆子大了。 * 皇太子公然殴打天伽皇子的消息传到了虫皇耳中,他老人家大发雷霆,面对天伽使者的发难,头疼得不得了。 「看看你还有身为储君的一点样子吗?」虫皇气得捶了手边的把手,偏头不看艾弗森。 艾弗森站在殿下,满脸阴郁,躬着身体不说话。他旁边还站着来顿登。 虫皇身边的皇夫出声打破诡异的气氛:「殿下,跟陛下认个错。」却不料适得其反。 艾弗森一听他的话立马炸了,勐地抬头眼神不善:「我没错!」 「天伽皇子都敢打,你还有理?!」 「打他怎么了?我不将他千刀万剐就不错了。结亲?你们这些伪君子,都忘了天伽是怎么——!」 砰! 虫皇气急了,将手边的陶瓷杯砸下,艾弗森不防直接被砸中了额头,鲜血直流他捂住伤口,不久后放下手怔怔看着手心里的黏腻。 死一样的寂静。 他死死盯着虫皇,恨极了:「你居然拿东西砸我?」虫皇从没对他动过手,然后冷冷将目光移向皇夫,「还有你,不要一副假慈悲!你就一直盼着我雌父死好上位!」 他身边的来顿登瞬间握紧了拳。 「你,你,还有你!」艾弗森放肆抬手,依次指过虫皇、皇夫、来顿登,笑得癫狂,「你们没一个好的!都盼不得我去死!」他一边狂笑,一边踉跄地后退,最后缓缓往外走。 皇夫见状勐地起身想去追,却被虫皇拦住了,他气得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厉声道:「让他走!」 艾弗森眼底闪过怨恨,快步跑走了。 焦急的皇夫看着大门再看怒极的虫皇,左右为难。 虫皇瘫倒在椅背上,痛苦合眼,粗声喘气。 良久他才出声,声音低沉:「老二,抽空去见见天伽的六皇子。」他的面容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鬓角的全白了。 他这句话算是定调了。 一边的皇夫脸瞬间白了,下意识看向来顿登。 一直恭顺低头的来顿登紧握的拳慢慢松开了,他抬头正视虫皇,一字一句道:「父皇,我不能嫁给六皇子。」 本就怒火中烧的虫皇蓦然听到这句话,心中绞痛难挨,他看着从小到大一直听话的虫崽不卑不亢说。 「我有喜欢的虫,这次无法听从父皇的旨意了。」语罢,他又重新低下头。 「你们,你们——!」虫皇唿吸不畅,上气不接下气,颤巍巍的手指着来顿登,皇夫惊慌地过来给他顺背,「陛下息怒!息怒。」然后严厉呵斥底下还想说什么的虫。 「来顿登,住嘴!」 来顿登不说话了,眼睛直直看着皇夫,虫皇好容易缓过气,他意味不明道:「父君,您不是最清楚我为什么不能嫁给天伽的皇子吗?」 皇夫惨白着脸,唇瓣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眼里失神。 虫皇疑惑看向皇夫,只见他的雌君痛苦闭上了眼,他捂着胸口强撑威严:「我不管你喜欢谁,这次你不嫁也得嫁!」 皇室就剩下来顿登一个皇子了,三皇子英年早逝,四皇子早夭。 来顿登已经完全放弃对他们的尊敬了。他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嘲讽,轻轻地摇头,嘴里无声说着什么,没有告辞就径直离开了。 「逆子,两个逆子!」 一切都乱套了。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两个被戳了心窝的父亲。 「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虫皇疲惫开口。 「陛下,我……」皇夫喉间酸涩,像被刀子活生生剜了,美丽的眼瞳闪着水花。 这天还是来了。 同床共枕多年他知道虫皇的性格,他一直会逼来顿登就范的。 * 闭目养神的来顿登坐在椅子上,他的脚下,斯巴鲁单膝跪地,小心翼翼拿起他的手,虔诚地印下一吻,像极了忠诚的骑士。 第103页 「殿下,斯巴鲁愿意为您付出一切。」 椅子上的虫睁开眼,里面的暗色一览无余。 是你们逼我的。 这夜,睡梦中的虫被嘈杂的喧闹声从睡梦中吵醒,有点见识的虫都顾不上穿鞋,披着外套就往外跑。 凌晨一两点,本应该漆黑一片的天空此时明亮如昼。 巨大的宛如船身的物体从头顶略过,让虫眼底发黑,惊鸿一瞥足以辨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战舰,是战舰!为什么会有战舰!」 「敌军,有敌军来袭!」 数不清、外部灯光闪烁的战舰从不同方向往皇宫去。 同一时刻,帝都各个角落都躁动起来,乱了。 谈隽和安嘉是在睡梦中被无数的短讯叫醒的,他们同时睁眼,脸上的情绪如出一辙。 「来顿登造反了!」 以极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安嘉给了谈隽一个吻便匆匆离开。谈隽神色严峻,视线停留在敞开的大门半秒,上楼将抱起尚在睡梦的虫崽,直接奔赴研究所。 此时的研究所乱成了一锅粥,工作虫陆续从不同的方位赶来。 谈隽单手抱着昏昏欲睡的虫崽冷着脸进了会议室。 「首席!」 方形长桌上零零星星坐着神色惶恐的虫,见到雄虫后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谈隽在主位落座,一句废话都没有:「目前的情况。」 「一个小时前,帝都上空突然出现了大量军舰,上面标有第二军团的标记。半个小时前,第二军团将皇宫包围得水泄不通。皇宫传来消息,二皇子来顿登勾结巴斯鲁上将造反,目前已经控制住了皇宫,虫皇情况不明。」 「副首席呢?」谈隽看着旁边依旧空荡荡的座位。 「副首席目前没有回任何消息。」 众虫立刻发现气压低了好几十帕。 「从现在开始,停止给墨菲尔发任何有关战况的短讯。」 「是。」在座的虫咽了咽口水,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后面的意思,不禁后背发凉。 迷迷煳煳睁开眼的虫崽不解地看着他们难看的脸,感觉不到这种危机感,嘴巴不舒服嘟囔着,轻轻打着唿,气息悠长。 睡着了。 第54章 勾结星盗 另一边。 皇宫。 巴斯鲁跟在来顿登后面, 来顿登脸上不復以前的纯良,眼神阴暗, 嘴角勾着一丝冷笑,和艾弗森达到了惊虫的相似。 他推开门,款步跨进虫皇和皇夫的寝宫。 最里面,听到动静惊醒的、还身着睡衣的虫皇和虫夫坐在床上,见到来顿登的那刻,纷纷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是他们的虫崽。 「日安,父皇、父君。」来顿登还笑得出来。 「来顿登,你在做什么!」虫皇气的得脸发白。 来顿登十分亲昵地将手放在对方肩头,低头凑到他耳边:「还不明显吗?父皇,自然是造反, 您年纪大了, 是该退位的时候了。」 虫皇怒极拂掉他的手,胸膛剧烈起伏:「荒谬, 你这个逆子!」 来顿登不痛不痒, 还伸手给他顺气:「您以为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吗?我不过是先了艾弗森一步。我劝您还是留着点力气,等你的好儿子来。」 「你对老大做了什么!」 「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两虫异口同声。 自动忽视前半句话里的重要信息, 只关心对方的安危,原来偏爱到这种程度都可以纵容了。 来顿登那时的脸色难看无比, 但很快就散去了, 他注意力转移到皇夫身上哑着嗓子道:「到底谁才是你的儿子!连这种时候还是一样, 那为什么要生我?」他手臂青筋暴起, 忍到了极致。 皇夫看着他暗藏悲痛的眼睛, 哑口无言。 「呵。」来顿登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自嘲笑了。他为什么还会对对方有期待。 「放心, 他现在还活着,会让你们一家团团圆圆的。」可他的身体却不着痕迹塌下了一点。「殿下。」他身后的巴斯鲁扶住他,关切问。 他拂开雌虫的手,脸上隐隐的癫狂。 「你的好雌君、艾弗森的好舅舅,你知道他隐瞒着一个惊天秘密吗?」他不顾皇夫几近哀求的眼神,在虫皇耳边用两只虫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什么。 只见虫皇浑身抽搐,两眼翻白,无法唿吸了,下一秒就要归西的驾驶。皇夫要扶住他,却被甩掉了手。 无计可施,皇夫眼泪直掉,开始求来顿登:「别说了,求你别说了。放过你雄父,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来顿登嗓子哽住了,眼睛死死睁着,看着一贯优雅美丽的亚雌狼狈地勐磕头,一点力都没留,额头直接红了一大片。 他眼睛酸涩难忍,背过身去,留下一句话:「好自为之!」 不知过了多久皇夫才抬起头,脱力地跪坐在床上,连一旁气短的虫皇都没顾上,只怔怔看着外边。 * 军部。 气急败坏的元帅将值班的虫骂得狗血淋头,就差撸袖子揍虫了。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调动一个军团怎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一只虫发现?」元帅站在一块地方急的团团转,烦躁地手上动作不断。 完全变了,和预期的完全不一样,他们虫族的两位好皇子,造反还结伴! 面前的虫没有一只敢抬头的。 第104页 和哪里有战争就去哪的第一军团不同,第二军团本就驻守帝都,他们经营多年的势力已经渗入了每一个角落。 元帅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发泄情绪的宣洩口,他们就需要乖乖闭嘴。 差不多平復后,元帅冷斥道:「还楞在这里干嘛?还嫌不够忙?!」 语落,虫麻熘没影了。 元帅头疼地揉着额头,紧接着进了会议室,除了巴斯鲁一派的,其余的将领都到了。 「帝都危急,皇宫情况不明。这次摆脱各位了!」他双手分别撑着桌上,十分郑重道。 「是!」所有军虫起立,回敬军礼。 东方破晓,鱼肚泛白。 一夜过后,全帝都都知道二皇子造反了,民心惶惶。担惊受怕的同时又不免庆幸,幸亏没有远征天伽,要不然虫族就是另一个天伽。 天伽的前车之鑑歷歷在目。 思洛是在半夜被那林拽起来的,虫族内乱这婚是结不成了,依那二皇子拒婚的决绝,他们难免会沦为其中的牺牲品。 他们要尽快离开。 很快,皇宫就传来消息。 来顿登要五皇子曼尼达进宫,亚雌已经怀蛋了,但对方手中握着虫族的命脉,曼尼达不得已几个小时后经检查后入宫。 双方开始僵持,看得出来,来顿登并不想内耗。 不久,又传出虫皇退位让来顿登继位的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虫民反对情绪强烈,纷纷到皇宫大门抗议。 「名不正言不顺!」 「自新纪年后,虫族歷来没有雌虫当皇的先例。」 「谋权篡位的逆贼,何以为皇!」 「……」 却不料激怒了来顿登,当时血溅宫门。 双方局势更加紧张了,民愤愈发强烈,小规模的交战时常发生。和平时期的繁华热闹的帝都现在破败冷清,居民足不出户,门窗紧闭。 双方矛盾彻底激化是另一方势力——星际海盗勒索罗亚的插入。 「好一个来顿登!」元帅双掌拍在桌上,桌面瞬间有了两道裂痕,他直吼:「立刻列兵,准备应战!」 不知道来顿登怎么勾结上绿峦区的,他们居然给星盗打开了直通帝都的通道。 狂风骤雨袭来之际,立有勒索罗亚旗帜的海盗船公然驶入帝都。 变天了。 帝都的居民悄悄打开窗口的一点缝隙,透过缝隙入目就是那些绘着骷髅头的船身,煞气萦绕,吓得缩回头,勐地拉上窗帘。 这是第一次他们正面星际排名前三的星盗,终于知道军虫们面对的是多么强劲的对手。 砰砰的声音接连不断。 西里尔看着镜头里一扇扇陆续关紧的门窗,挑挑眉,满意极了。 同一时刻。 怒气腾腾的墨菲尔不管不顾冲进了来顿登的寝宫。 「来顿登你给我出来!来顿登!」他边走边叫,回音在寂静的宫殿中迴荡。 他跨进门转头的一刻,来顿登刚好从里面走出,脸上划过不解,眼神没有起伏:「怎么了?让我们的首席这么生气?」有些戏嚯的意味。 「来顿登!」矮一截的墨菲尔不输气势,伸手拽住对方的衣领,咬牙切齿:「你耍我是吧?」 来顿登扯开他的手,拍了拍自己的领口,冷嗤一声,装成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从没说过要和那些臭名昭着的星盗合作!」他还刻意加重了『臭名昭着』的语气,以痛恨的口吻。 来顿登不以为然挑了挑眉,径直到椅子边落座,姿态懒散,歪着头语气云淡风轻:「那又怎么样?」 「你!」墨菲尔气得甩手,「为什么要将星盗扯进来,如果知道你的打算,我怎么都不会答应和你合作的!」 「事成后我为皇,你取代谈隽成为首席,当时约好了。现在你这话太晚了,上了我的船——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加重了最后几个字。 「无耻!」墨菲尔唾弃。 「无耻?」来顿登完全暴露了他的本性,狡诈而阴险,「蓝郢区一战就是勒索罗亚出的力,差一点点就能弄死谈隽,啧啧,可惜。」 墨菲尔瞪大了眼,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没说过会插手的,我想当首席也不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看不起我啊?可惜,你也是同伙呢。」他摊开手掌颇为可惜道。 墨菲尔被噁心到了,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谈隽被别虫搞死和他使诡计完全是两回事!他墨菲尔向来慕强,即使看不惯谈隽,他还是服气对方的能力的。 他当初选择和对方合作是因为对方许诺事成后让他当首席,但最基本的底线他还是有的。 墨菲尔怒极而出之际,来顿登还轻飘飘补刀:「我劝你还是安分点,别到头来两边不讨好。」他听着对方恨极了的冷哼,咧嘴笑开,露出乳白色的牙齿。 勒索罗亚的干涉让勉强维持平衡的帝都立刻分崩离析,冲突四起,战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不同的角落上演对战。 帝都的居民已经开始往外逃了,神色惶惶,灰头土脸。 在一旁混乱中,一辆磁浮车停在了一所封闭式的幼崽学校大门,很快下来一只雄虫。不远处的大厦,激烈的交火正在上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蔓延到学校。 第105页 来来往往接虫崽的虫行动慌张,片刻不歇。 林迪穿过熙熙攘攘的虫群,向学校里面跑去,一路上随便抓住一只虫就问:「你认识罗耶吗?」 突然被雄虫拽住的虫吓了一跳,连话都没听清就连连摇头,接到了自己的虫崽半秒钟都不想耽搁。 「啊,不认识!」 「他叫罗耶,金髮蓝眼,大概这么高。」林迪继续向他比划,不甘心问,「你再好好想想!」 「真的没有!」说完就匆匆离开。 林迪看着他惶急的背影,沉默不语。 每只虫都是这么回答,极其敷衍,在动乱中,他s级雄虫的身份一点都起不了作用。 一股挫败感开始蔓延。 林迪攥紧了手,顺着往里继续找,他连罗耶上几年级都不知道,何况知道他在哪里。只好一栋栋教学楼、一个个教室去找。 爬上爬下,教室已经空了,只有个别几个还有一两只虫崽没被接走。 老师们辞职逃的逃,请假的请假,剩下为数不多的都被聚集在一起开会。校长让他们马上给每个学生的家长打电话,让他们来把学生接走。 皮斯此时在军部忙得走不开,身边的虫没有一只不忙的,压根没虫来接虫崽。 本就不锻鍊的林迪跑来跑去后很快就体力不支了,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髮,汗珠一滴滴顺着脸颊下滑,喘着粗气。 罗耶,你到底在哪? 他脚步沉重的下楼到了楼梯口,陡然听见了细微的声响,他勐地抬头,宛如柳暗花明。 「是你吗?罗耶!」 下一秒。 他就见楼梯底下窸窸窣窣一阵响声,最后看到了一只鼻尖沾着点灰的虫崽缩头缩脑地走出来,两眼满是小兽的警惕。见到林迪后眼中的警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畏惧。 当时虽然他还小,但已经有记忆了。 在最后几阶楼梯上的林迪将虫崽眼中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心中蓦然一酸,加快脚步下楼,到虫崽身边蹲下。 刚满四岁的虫崽小小一只,刚到他大腿。 「没受伤吧?怎么躲在这里?」林迪说着便要伸手摸虫崽的头,却被他避过了,罗耶眼睛睁着大大,亮得可怕。 雄虫悬在半空的手一僵,指尖蜷缩,慢慢收回了。脸上有些黯然,因找到虫崽的惊喜的情绪低落下来。 罗耶看着他,小脸认真:「雌父还不能来接我,他让我先躲起来。」 林迪心脏宛如被一刀刀割着,他知道离婚后雌虫过得不好……比以前好,但,他这么忙又是一只虫怎么照顾得好虫崽。 「别怕。」想安抚虫崽,可是林迪只能干巴巴说这两个字,他摊开一只手掌,「我带你去找雌父好不好?」 罗耶抿着嘴,眼里泄露出几分犹豫,身体微微紧绷,明显是在警惕对方。 「你在这里你雌父会担心的,和我走吧。」林迪紧张地咽着口水,等待着虫崽的决定。 * 军部、机甲研究所、医疗所,三足鼎立,目前成为了虫族的势力中心。 第二军团加上勒索罗亚,他们的目标显然放到了军部身上,趁着虫族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加之其他区的增援没到。 虫族的军事指挥中心——军部,是他们第一个想端掉的点。 军部的军虫在战争前线和指挥所来来回回,一刻都歇不得。作为虫族的军事中心,军部的防御功能是最高级别的,就算敌方集中火力轰炸,一时之间也难攻下。 在防御罩保护下的军部在枪炮声中震动着,时而轻轻晃,时而距离抖动。 「研究所回消息了没?什么时候才能派机甲军来?」元帅嗓音嘹亮,鹰隼般的眼盯着联络员。 「首席说起码还需要半个小时!」 「半小时……」元帅垂下眸子低声呢喃,后勐地提高了声量,「都听到了没?这半个小时无论如何都得给我撑住!」 「是!」 安嘉驾驶着机甲沖在最前头,灵敏地避开从上空扔掷下的炮弹,操纵着机甲给冲上来的叛军狠狠一拳。在硝烟瀰漫中,他只能一直向前看不会回头,不去看身旁倒下的战友。 一拳直直将对方的机甲打得凹陷进去,乘胜追击,一拳拳落上去,直到对方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枪炮声换了一轮又一轮,银白机甲已满身是血,分不清是对方的还是身旁战友的。 除了像安嘉一样的机甲兵外,数以千计的步兵和他们一起抵挡在防线前,坚决不让对方有前进的机会。 他眼睛亮得可怕,眼中只有面前的敌虫,沉着应对着敌军,机甲外壳触碰摩擦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耳边的耳麦突然传来拉克狂喜的声音:「中将,援军到了!」 安嘉看过去,不远处的天空一片乌黑,密密麻麻的机甲唿啸而来。 他的心瞬间安定了,发狠了捶击纠缠已久的机甲,将对方奋力甩开。很快,胶着的局势瞬间一边倒,叛军开始节节败退,最后撤走。 喧嚣几个小时的军部终于平静下来。 大门前,青黑的地上横躺着机甲残骸和尸身,白色的余烟寂寞飘着,最后腾空不见。 安嘉驾驶着机甲着陆,立在大门看着满目疮痍的战场,眼底有水光微盪。 里面有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有一个月前还是战友的叛军。 第106页 「这一役损失八百一十九只军虫,六百九十八个步兵,一百二十一个机甲兵。歼敌……」 元帅听不清后面的话了,八百一十九这个数字一直在他脑海里放映,握紧的拳骨节凸显。 他压抑着悲痛,沉声道:「给医疗所和研究所发短讯,让研究所立刻协助医疗所撤离。」 柿子挑软的捏。 硬攻军部不成,叛军的目标很快会转为战斗力最弱的医疗所,但医疗所的药物、治疗设备和医生都是他们必不可缺的。 「还有,致电其他区,务必加快增派援军!」 「是!」 空气安静了下来,没有一只虫说话,虽然他们没出去和叛军正面交锋,但脸上的表情比战火染黑的脸还要难看几分。 「皮斯!」一道声音突兀出现。 在场的虫一齐看过去,刚闯入的雄虫周身狼狈,衣服沾着路途的菸灰,怀里抱着一只半大的虫崽,面容十分相似。 里面的皮斯看到他们,眉头狠狠皱起来:「你怎么把罗耶带来这里?」才刚刚结束战斗,误伤了怎么办。 见虫崽安然无恙,他此时没心情追究虫崽为什么在对方怀里。 皮斯有些为难看向元帅。 「去吧。」元帅应允。 他点点头,拉着不知轻重的雄虫出去了。 * 西里尔和来顿登会面。 「二皇子,久仰。」西里尔嘴角勾笑,半长的金髮垂落在肩侧,配上他眼睛的泪痣,美丽又妖冶,像有蛊惑能力的海妖。 来顿登也是笑着,迎上去几步:「久仰,多年不见,阁下风采依旧。」 合作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但并不是两虫的初见。 「哪里。」西里尔似笑非笑,望着陌生又透露出几分熟悉的宫殿,目光隐隐泄露出几分不知名的情绪。 离开那天,他就发誓自己会回来的,以他们惹不起的身份。 寒暄过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我希望殿下能尽快称皇。」 「只要拿下那些顽抗分子,我自然是愿意的,现在让我称皇,这位子怕是烫得坐不下。」来顿登深深看着他意有所指。 「的确。」西里尔轻笑,手指挑起自己的一根头髮把玩着,腻了后轻轻一吹,那头髮就轻飘飘落下了,象徵着什么。 「我会协助殿下尽快歼灭那些顽固分子的,不过——」他拉长了语调,眼睛半敛,「有些虫得交由我处置。」 「自然!」来顿登心里一清二楚,十分爽快的答应了。 把敌人交给敌人的敌人处置,何乐而不为,况且,西里尔应当更狠他们入骨。 第55章 严峻 医疗所。 全所上上下下的虫都在忙着搬运药物和器材, 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及磕碰的声响。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虫的犯错概率会增加, 通俗讲就是手脚机灵变成笨手笨脚。 砰! 「大家都小心点,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东西,要尽量转移!」听见试剂落地的清脆声,谈宁转过头,温和的眉眼微微皱起。 「首席,是我的错。」一只神色不安的雄虫蔫蔫道。 谈宁摇摇头,嘆了口气:「没事,继续吧。」 他看着一个个存储舱被搬上战舰,又重新确认需要的设备装箱是否搬完,几个小时前规整的医疗所现在已经一片狼藉,大部分的房间都空了, 纸屑碎渣满地都是。 「快快快!」 一旁的军虫又开始催了, 行色匆匆的虫脚下的动作又不自觉加快。 该转移的东西已经都搬上军舰,医疗所的虫不舍地盯着面目全非的建筑, 感性一点的陡然失声痛哭, 另外的虫也都是满眼泪花。 医疗所就是他们的第二个家,现在说放弃就放弃。 谈宁不忍看着他们, 眼底同样闪烁着水光,不过他很清醒, 医疗所可以再建, 这些成果这些虫, 失去的代价太大了。 所以他硬下心肠, 稍稍加重语气:「别愣着了, 都快上军舰。」 他们三三两两看着谈宁, 相互搀扶着脚下的重量却重得几乎抬不起来, 龟速移动着。 作为这次行动的领头是一名少将,看着时间已经将近超过时限,也不免急切起来,语气难免有些沖。 「阁下,麻烦您让您的成员马上登机,我们也不敢保证叛军什么时候会打过来。」 谈宁也有些火了,声音大了起来:「都没听见吗?是想让叛军掳去?!」 医疗所的虫有三成雄虫,剩下的几乎全是亚雌。 他们一个机灵,身躯本能一颤,蔫答答的头勐地抬起,眼底有恐惧。 「……是。」 舷梯上升收回,军舰起飞。谈宁和他的成员待在船舱里,气氛压抑,站的站蹲的蹲,一只只都哭丧着脸。 谈宁好看的唇微抿,心里其实比他们都不好受,那可是他二十岁到现在的心血啊,是他存在的证明。他比任何虫都不想捨弃,但他又十分清楚不得不这么做。 突然,船身晃了一下,好些虫抬头惶恐看着顶部,谈宁心一紧,大步迈到指挥舱。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 「怎么了?」 少将闻声转过头,脸色难看得可以,语气沉重:「我们被星盗包围了。」谈宁心下直坠,沉默不语,他看向摄像屏幕,可以清楚得看到周围数艘标了勒索罗亚标志的海盗船。 第107页 对方不像想交火的样子,只是把军舰包围了便再没动作,但谁也保证不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双方无声对峙着,气氛紧张到了顶峰,像拉满了的弓,一触即发。 不多时,星盗传来消息,邀请他们上甲板谈。 作为医疗所的首席,谈宁坚持要求一同前往,少将拗不过只好同意。 在他们到达甲板的那一刻,对方明显是主舰的船上面也露出了几只虫。 谈宁看到中间被簇拥的虫,神情微微呆滞了,那只虫他认识。 「放心,我不是来抢劫的。」金髮雄虫嘴角勾笑,穿着一身紧身,「只是想来请一只虫,请到了自然会离开。」 少将眼一横,压根不信他的半句话,强盗有什么信用可言。 「西里尔。」 少将疑惑回头,是他身后的谈宁出声。 星际都知道勒索罗亚的大名,却很少有虫知道他们头头叫西里尔,是一只美貌的s级金髮蓝眼雄虫。 「老师。」西里尔听见后笑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好久不见。」 「你到底想怎么样?」谈宁脸上冻着一层薄冰,他很少摆脸色。 西里尔并不生气,摊开双手一脸无辜:「老师,您别担心,我真的只是来请您去我那聚一趟。」 「我跟你走,放他们离开。」谈宁十分果断就往前走,吓得少将立刻拦住了他,「阁下,您这是干嘛?!」 谈宁挥开阻拦在身前的手,不管不顾走过去,在距离西里尔几步之遥时,他再次开口:「希望你说话算数。」 「自然。」西里尔对他微微弯腰,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谈宁踏上海盗船,经过西里尔。 「谈宁阁下!」少将焦急地不停喊他,直到雄虫的身影走进船里消失不见,对方都没有理他。 少将怔怔站在那,勒索罗亚居然真的撤退了。 运医疗所丢了s级雄虫兼首席,他简直是欲哭无泪。不用说元帅,连谈隽都不会轻易饶了他的。 军部。 元帅在短短几分钟后就收到了谈宁被星盗抓了的消息,暴脾气瞬间沖顶,一掌就噼裂了一张桌子。 「西里尔!」 和以往的发火不同,他脸上狰狞可怕,额上青筋突突直跳,紫眸里的恨意都装不住了。如果对方此时在他面前,没有虫不会怀疑他能将对方撕碎。 缠着他们家的疯子! 星盗开始放肆地与帝国部队交火,可能是和来顿登达成了什么协议,没有烧杀抢掠。每日大仗近十,小仗几十,帝都充斥着炮火声,硝烟不散。 时局紧张,军校的高年级生也纷纷加入战斗,局势逼迫,只能让实战来当他们的老师。 在边境长大的虫胆子总是大点,泽多又偷偷混入队伍,加入了战斗。而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虫民的安全,将走散的虫崽送回家以及运送伤兵。 虽然不是正面战场,但行动中也难免会与叛军交锋。 这天,泽多跟着小队执行任务,除了他一只是雄虫外,还有两个高年级生驾驶机甲走在前头。 「别怕,我们会把送你回家的。」 泽多微微俯下身对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虫崽伸出手,虫崽慢慢转过灰扑扑的脸,小脸上残留着几道泪痕,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见他有反应了,雄虫上前将他捞进怀里,对旁边警惕的同伴点点头。 「走!」 小队长下令,队伍集合,前后护着雄虫和幼崽往前走。 转过街角,他们到达了宽阔的十字路口,小队长暗叫不好。这里的视野十分开阔,远远就看到了叛军的身影。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们,很快改变方向往着边来。 「你们带着阁下和虫崽往那边走。」小队长果断命令,指了两只虫。 泽多抱着虫崽在中间,神色担忧。 「阁下,请跟我们走。」那两只虫带着他往另一处隐蔽的地方,泽多回头看着留下的虫,抿着唇,但他知道他留在这里才是拖累。 不到十分钟,已经躲进了一条狭窄的老巷子的泽多听见了枪声,小队长他们与叛军交手了。 「阁下,快走!」雌虫见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不由催促,心中焦急万分。他何尝不担心,但命令至上。雄虫要是落在对方手里……下场会比他们战死还要可怕。 泽多咬咬牙,抱着虫崽脚步不由加快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几个到了叛军的封锁线附近,帝都现在是由两方势力占据,各自占领不同的区域。 泽多他们想回军校,除非绕大半个城,路上也不能保证不会再遇到叛军,他们现在只有面前这条路。 两只雌虫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知道了答案。他们对泽多说:「阁下,待会儿我们引开他们,您趁机跑过去。顺着小路回学校,千万不要回头!」 「我——」 「阁下,您一定要听我们的。」雌虫严肃看着他,不留一点迴旋的余地。 泽多眼睛慢慢红了,脸上痛苦和犹豫交杂,虫崽也意识到了什么,脸往雄虫怀里埋地更深了,小手抱住对方的身体。 雄虫嘴唇颤抖着,沉默闭上了眼。 两虫雌虫很快从封锁线前跑到,速度极快,像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引起声响,让叛军看得见又不过分刻意。 第108页 果然,十几只叛军对视,很快就从封锁线里出来,追着去了。泽多见他们走了,撒开腿就跑,但就是这么天意弄人,偏偏有只回头看了一眼。 「调虎离山,刚才有只虫跑过去了!」他一大喊,所以虫都知道了,包括那两只雌虫。他们放慢脚步,朝叛军开了几枪,希望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回来,但叛军却不上当了。 他们兵分两路,派出几只虫追泽多去了。 泽多什么都不想用尽力气往前跑,唿吸声愈发急促,速度却渐渐慢了下来,他知道有虫追上来了。 前面是战后的废墟,屋顶的瓦块要掉不掉颤巍巍挂在上头,继续跑了五分钟后,雄虫已经将近力竭了,只要叛军转过弯就会发现他们。 插翅难逃。 极度的紧张冲击着泽多的大脑,涔涔的冷汗湿哒哒往下滴,脖颈一片黏腻。 他看向街角的紫色眼睛一凝,低头看怀中浑身颤抖的虫崽,下一秒他就冲进了一间老旧岌岌可危的房子,将虫崽藏在储物间的破箱子里。 「乖,千万不要说话。」泽多喘着气,迅速将身上的智能表摘下来塞到虫崽怀里,眼里认真,「拿着这个,会有虫来救你的。」 里面有定位器。 语罢就打算出去,却被一只小手扯住了衣角,他回头,满眼泪花的虫崽带着哭腔,刚才一直没开口说话。 「哥哥,我怕。」童音一颤一颤的。 泽多鼻子一酸,手扶住他的后脑勺,额头抵着额头,「别怕,雌父都在等着我们回家呢。」说完,他揉了一下毛茸茸的头,转身离开。 坐在箱子里的虫崽眼泪哗啦啦,双手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不久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出现,紧接着响起虫的声音,「就在附近,他肯定跑不远!」 太阳落下,群星升起,哭累的虫崽睡着了。 军校的虫找过来时,只看到了一只虫崽以及他身边的属于雄虫的智能表。 又传来泽多不知所踪的消息,元帅已经将近发狂的极限了,谈隽坐在一边脸色难看。 「让援军再快点!三天!三天还没到,直接发动总攻!」 「元帅!以大局为重啊!」 去他的以大局为重! 虫皇病危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再晚怕给他老人家收尸的同时也要给他的亲属收尸了! * 拉克跟着安嘉四处转,刚产蛋不到一个月的他天天扛枪打炮。 砰!一枚炸弹发射,正中目标,将一定范围内的叛军炸得七仰八叉。 战后,雌虫得意地和安嘉细数他今天的辉煌战绩,笑容满面。安嘉无奈也跟着笑:「你啊你啊,都是当雌父的虫了,还这么幼稚。」说是这么说,他低沉压抑的情绪却被对方一点点驱走了。 拉克有一种能让虫保持乐观向上的感染力。 「笨虫!」 在安嘉面前笑得傻乎乎的虫转头循着声源望过去,整张脸都僵了。 程汨背着虫蛋一步步走来,他身上奇特的打扮还没来得及换,颇有不拘于世俗的艺术家的洒脱。 等雄虫走过来时拉克已经缓过神了,他不满蹙眉,语气不好:「你怎么回来了?」 「喂喂,要不是怕虫蛋没有见过雌父你就挂了,我才不好回来呢!」程汨噘嘴,嘟囔着:「不识好虫心。」 内乱前,程汨就将虫蛋打包带走准备去流浪了。 他和拉克约好,一年中,前半年去星际流浪,后半年乖乖待在家里。 因为虫蛋需要雄虫孵化,所以拉克才允许他将虫蛋带走。而程汨这个中二,一直想带虫崽和他一起去流浪。 谁料,程汨还没走出帝国,就在边境听到了二皇子造反的消息。思前想后,雄虫放心不下,又原路返回了。 「哦。」拉克面无表情应了一声,眼神不明显得柔软下来,颈部却染上了红晕,健康的小麦色都压不住。 程汨觉得气氛怪怪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 皇宫的某个地方。 「还是不肯吃?」西里尔看着手下手里原装不动的餐食,皱着眉问。 「一点没吃。」手下摇摇头。 西里尔摆摆手,让手下退出去,他走进房间,一眼就看到床上脸上苍白的小雄子。 泽多非但没有受到残忍对待,反而被虫好吃好喝供着,他粒米不进,倔强坚持着什么。西里尔看着他,思绪却慢慢飘远了,眼神深邃。 你很像他。 「老大,有虫抓到了一只雄子,我觉得您应该感兴趣。」作为西里尔心腹的李德特颇有深意的说,西里尔的兴趣也被勾起来了,饶有兴趣的挑挑眉:「是吗?带上来瞧瞧。」 很快,泽多就被带了上来。 他一眼就看到懒散坐在椅子上把玩头髮的雄虫,对方听见脚步声后同样看过来。双方同时愣住了,不约而同散过惊诧。 是他! 西里尔居然笑出了声,不是平时的假笑,他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站起来走到泽多面前。 「你是叫,泽多?」 泽多不搭话,见到对方他就回忆起被天伽俘虏的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西里尔也不生气,嘴边挂着淡淡的笑,语气十分平和:「你今年刚十七吧?只有雌父,在红阑区长大。」 第109页 他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泽多狠狠瞪他,即使对方身上具有身居高位的气势以及若隐若现的危险,他压根不会产生半分恐惧,就如第一眼见到对方天生产生的亲近感和隐隐的熟悉感。 西里尔视而不见,抬手触摸泽多的脸,指尖从脸颊往上划,最后停在眼角处的泪痣。 泽多微微愣住了,抬眼看过去,对方眼角的泪痣明晃晃落入他眼中,突然一种极其荒谬的想法破土而出。 金髮、泪痣、亲近感……泽多惊出了一身汗,迟疑看着眼前美貌的雄虫,「你是——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看着小雄子变幻莫测的脸色,西里尔瞭然,嘴边噙着一丝温柔的笑:「你不是很清楚吗?」他收回手,指尖放出一丝精神力。 泽多照做,慢慢放出精神力,只见他的精神力刚冒头就迫不及待缠上了对方的,异常活跃兴奋。泽多死死盯着纠缠在一起的精神力,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开开合合,失控大叫:「不可能!」 西里尔收敛了笑容,眯着眼,满眼不悦:「怎么?当我西里尔的虫崽很丢脸?」 「不是的,我根本没有雄父!」泽多失魂落魄,呢喃着。 在他刚懂事的时候也问过为什么他没有雄父,阿纳斯塔西奥每次都会温柔地说他们分开了,但眼底的暗藏的悲哀却怎么都无法忽视。知道阿纳斯塔西奥不喜欢这个话题,泽多就没提过了。 只是当他没有雄父。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他雌父这么温柔的虫选择离开对方。 「你不认也得认,只有我才能当你的雄父。」西里尔强硬起来,父慈子孝这种不适合他,「你乖乖待着,等你雌父来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至于分开我们的那些虫——我一只都不会放过的!」他眼底闪过兇狠的光。 泽多被他的神情吓得全身发凉。 看着他那惨白的唇,西里尔恢復了正常,怜爱地抚摸他的脸颊,「你是我的虫崽,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泽多心里一阵阵发冷,他又感受到了面对蒂米亚罗时的感觉,西里尔和他是同一类虫,只不过他是披着美丽皮囊的恶魔。 西里尔又去了谈宁那,雄虫一直不肯开口。 「老师,您真的不打算和我叙叙旧吗?这十八年,我可是想您地很。」西里尔娇笑着,美貌和疯狂在他身上并不矛盾,反而相得益彰。 「我当初就不该教你。」 「非常感谢您当初的教授,让我学会了很多并且运用到了实践当中。老师,雌虫诱导素的滋味不错吧?」西里尔笑得特别开心,唇色红润。 谈宁捏着杯子的手指一紧,骨节分明。 落在对方眼里谈宁是面无表情,冷静无比任由面前的白瓷杯里的茶慢慢变凉,不紧不慢道:「如果知道是当初的结果,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的。」 西里尔的脸上狰狞了一瞬,又很快褪去,他继续噙着一丝笑:「可惜,已成定局,他是我的。」 不管过程如何,他只能是他的。 不欢而散。 * 几天后,星盗又抓到了一只虫,一只雌子。 手下将那林压上来的时候,西里尔惊讶极了。 「天伽的皇子?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是被俘了,但那林仿佛是到此处散步,背杆挺直,没有一丝狼狈。 在来顿登造反的当天晚上,天伽的使团就带着思洛离开了,半路,那林放心不下泽多,又自己折回来了。 「我找泽多。」他淡淡说。 西里尔一眼就看穿了,又是一只,眼里的兴味更足了,不亏是他的虫崽。 一只间接保护,一只直接要把虫救出来。泽多被抓的当晚也是有虫上报,因此西里尔才能见到雄虫。西里尔在手下耳边说了什么,手下很快退下。 不多时,手下带着只虫来了,把他们关在一起。 泽多瞪大了眼,惊叫出声:「殿下?!」 那林十分冷静,还对他笑了一下。 看到这里西里尔满意了,他们离开就剩下泽多和那林。 「您怎么在这里?」 「来救你……被抓了。」那林面无表情说,耳后根却悄悄红了。 「啊?」泽多愣住了,然后就开心地笑了 但见到另一只虫,泽多却不怎么开心。 被抓第二天,他见到了派东及老机甲师。 「您没事吧?」见到他后,派东就不放心看着他,将他上上下下打量多次,确定雄虫真的没有受伤后才放下心。 泽多担忧地问:「没事,你们也是被抓来的吗?」 不料在一旁笑眯眯的老机甲师开口了:「哈哈,我们本来就是这里的虫,何来被抓这一说辞。」 泽多的大脑瓦特了,一时转不过来:「什么意思……你们和勒索罗亚是一伙的?!」 派东着急了,急忙解释:「您本来就是大人的雄子,我们就是他特地派来保护您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泽多脸色难看。 「是,但是——」 泽多打断他脸色越来越沉,一字一句说:「机甲比赛都是你们搞的鬼……会选我也是因为我是他的虫崽?!」 派东急的脸都发白了,苍白解释:「那是我们进军的需要,会选您是因为,因为——」 第110页 泽多冷着脸,掰开他抓着自己的的手,一步步后退:「骗子,骗子!」 老机甲师此时却变了表情,慈祥的伪装褪去,露出那张和派东一样严苛的脸,干巴巴的皮肤让泽多感到害怕。 「你是大人唯一的虫崽,这个位子将来会转给你。你得接受适应,以勒索罗亚的利益为先。为了这些小事不依不饶,不可取!」 当年他搭上谈隽这条线,将近二十年才派上用场。他们爷孙提前进入帝都,一是可以暗中好破坏,二是给勒索罗亚探路。 老机甲师在绿峦区经营多年,勾结了不少当地的官员和将领,勒索罗亚得以畅通无阻进入帝都,全是他的功劳。 「你欺骗我,欺骗谈隽阁下!」泽多难以接受地摇头,他无法接受自己感激、投入真情感的虫,居然一开始就是带有目的接近他。 失魂落魄。 他们和西里尔一样都是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冷漠虚伪。 「哼!不识大局。」老机甲师见泽多还是极端排斥,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派东站在那里走也不是去也不是,左右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 有虫雄装雌,可以猜猜是谁。(下一章揭晓) 第56章 转机 因为不明朗的战况及谈宁、泽多落在对方手中, 谈隽近日心思有些纷乱。修长的手指磨蹭着扳指一圈又一圈,眼眸半垂, 目光落在桌上的书上兴致缺缺。 几分钟后实在看不入眼,他缓缓躺下背靠椅背,抬手捏着酸痛的眉间,半抬眼看向窗外。 夕阳西下,淡红色映红了天的一边,如此良辰美景却硬生生被时不时传来的炮火声弄得支离破碎,倍增其哀。 让谈隽生出了些许烦躁。 滴。 谈隽看了光脑刚收到的短讯,瘫软的身体突然直起来,又重新看了一遍短讯的内容,漆黑的眼眸闪过一道诧异的光。 「首席。」 雄虫颔首,穿过通道走出机甲研究所的大门。 左拐, 步行几分钟, 然后右转继续直走,走进了一家出了军队防线的咖啡店。 内乱后, 平时爆满的咖啡店此时清冷异常, 一眼看过去大半的座位都是空的,谈隽睁着黑眸目光最终落在了最里面的一个角落。 他抬脚过去, 拉开椅子坐下。 对面坐着一只包的严严实实的虫,单看外表体格娇小, 因为对方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长相是一点都看不清的。 「服务生, 来杯拿铁。」谈隽转头招唿虫。 对面的虫坐不住了, 掀开深色的头巾, 露出那张显嫩的脸, 张牙舞爪的:「谈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喝咖啡?!」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那虫赫然是被打为叛军的墨菲尔。 「两者并不冲突。」谈隽淡淡觑他一眼,接过咖啡,向服务生微微点头,开始慢慢拿着勺子搅拌。 墨菲尔站起来又泄气地一屁股坐下,双手扶住桌边上半身倾过来,眼睛盯着他:「你愿不愿意和我合作?」 谈隽捏着杯柄喝了一口咖啡,温热的液体入口那刻先是苦涩,片刻之后香甜便在舌尖蔓延开,他不紧不慢放下杯子。 「你能给我什么?」谈隽问。 「自然是有关战局的重要信息,我可以透露给你,作为交换,平復战乱后你要保下我……保我一家。」 一开始就站错了队,墨菲尔有求于虫,自然放低姿态。 相较于被动的墨菲尔,谈隽似乎掌握主动权,其实他正需要打破胶着的战局的契机,正好雄虫自己送上门。 虽然是这么想,谈隽满上却不露分毫,一副云淡风轻我需要好好考虑的模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墨菲尔心急如麻,狠狠咬牙:「行不行给个准话!我不是想当叛军的……被来顿登骗了。」他豁出去这脸面了,在一直以来的对手面前示弱。 墨菲尔这段时间憋屈死了,帝国把他当叛徒,他又看不惯来顿登和星盗勾结,简直里外不是虫! 又晾了他一会,谈隽才不紧不慢开口:「可以,前提是你提供的信息有那么大的价值。」 「一言为定!」墨菲尔重新将自己围的密不透风,才半捂着脸弯着腰匆匆离开了。 谈隽透过玻璃看着他着急的身影,直到虫没了影他才慢腾腾收回目光,垂眸盯着面前没有再动一口的咖啡。 目光悠远暗含深意。 要知道,墨菲尔掌握着叛军大部分的机甲武器分布、数量、威力等详细资料。 同天晚上。 安嘉收到了来自未知来源传来的敌方机密,一看到其中的内容,雌虫瞬间就坐不住了,上报给了军部。 怕是敌军的诡计,军部打算先派虫去调查真伪,安嘉坐在一边听他们讲,刚才因激动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此时已经恢復了正常的频率和强度。 在他们分析的同时,他脑海里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了一个念头。 安嘉回到家已经凌晨了,他走近卧室后呆坐在床尾,一动不动。 同样刚休息的谈隽走过来,手放到他肩上轻声问:「怎么了?很晚了,更衣准备歇下。」 雌虫有些僵硬地扭头,身侧的手用力到发白,金色的眸子微微黯淡,他嘴唇轻启:「今晚的资料是达奇蓝多发的,我记得,不会认错的。」 今晚收到的情报中多数是关于叛军的排兵布阵,十分详细,连前后的战略也在其中。 第111页 安嘉很了解达奇蓝多,他擅长谋略,以前在军部就是担任调动兵力的,而且他书写的习惯安嘉不会认错的。 谈隽手放在他背后将虫轻轻推过来揽住,低头亲了亲他的头顶。 * 帝国的军队攻了进来,皇宫里一片乱战。 虫皇寝宫。 皇室的虫此时都被来顿登聚集到了一起,虫皇夫夫、皇太子夫夫、临近预产期的五皇子曼尼达。 自那天晚上被来顿登气了一顿后,虫皇就大病了一场,缠绵床褥,看最近的势头已经时日不多。 来顿登负手站在虫皇床边。 先前威严健硕的雄虫现在瘦得皮包骨了,披散的头髮已经完全白了,完全看不出以往的精气神。 一身单衣的皇夫低着头坐在床边,无心打扮,头髮随意披着,背影十分瘦弱,优美的体态也因为微微弯曲的背硬生生破坏了美感。 艾弗森一直被软禁在自己的寝宫里,这些时日以来那股高傲矜贵的气质消磨无几,肉眼可见的坍陷下的眼眶闪着幽怨仇恨的光。 对于来顿登抢占先机,他无法相信那只怯弱孤僻、什么都不如他的虫敢造反。 「父皇,我一直都很好奇,如果你知道真相会将皇位传给我吗?」来顿登往前走平静陈述着,不等答案自顾自说着:「答案是不会。是我太天真,总以为你的偏心是因为性别。」 一边的皇太子夫夫和曼尼达听得云里雾里。 下一秒来顿登转过身对着他们疑惑的眼睛,自嘲笑着:「你们也好奇吧?我,来顿登,并不是雌虫,而是a级雄虫。」 「什么!」他们失控出声,瞠目结舌。 没有虫相信有虫愿意雄装雌这么多年。 「雌父你看,连他们都这么惊讶,知道是您故意隐藏我的雄虫身份会更加惊讶的吧?」 「为什么呢?雌父,我在您心中的地位到底在哪?」 床上的亚雌嵴背微不可察颤动了一下。 「你有父皇护着、舅舅疼爱、部下拥护,很爽吧?一只虫享受了所有特权,但你怎么就不会知足呢?!」来顿登一步步靠近艾弗森,对方被逼迫的一步步后退。 看对方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他瞬间没了兴致,那些支持着他忍辱负重的滔天仇恨变得也那般无趣。 「当年皇夫战死,您以虫族第一亚雌接替这个位置,有谁念您的好呢?是他还是他?」 他依次指过虫皇和艾弗森。 「他们都当您是贪图皇夫之位,可谁在意您会不会幸福呢?接着您生下我,因为怕和他们再生嫌隙,就将我扮做雌虫,谁知道您的苦您的累。」来顿登不顾及形象,直接靠着床板坐在地上,单脚撑地,脸埋在膝头。 现在不只是震惊了,他们简直大开眼界了。 艾弗森难以置信看着亚雌,他想不到对方能牺牲到这种程度。 「外界皆知道我体弱多病不宜出门。可谁有知道是因为见的虫多了,暴露的机率就会变大。谁都说我也亚雌都不如,一只雌虫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无法嫁娶。」 来顿登话里满满的不解,这是他自记忆以来都没想通:「可连您都不会施捨给我哪怕一丝的爱,我们不应该是最了解彼此的虫吗?」 亚雌黯淡的眼睛里一颗颗晶莹已经开始夺框而出,对方的一声声质问像刀子一样狠狠剜他的肉。 「为什么他就因为雌父死了,就享有所有虫的一切照顾,他可怜?难道最可怜的不是我吗?连生父都不理睬,一切的一切都要以他为先……谁考虑过我呢?为什么我就不能称皇,我是雄虫,雄虫皇子!」 来顿登勐地抬头看艾弗森,眼底的恨宛如化为了实刃,像索命的恶鬼。 艾弗森被这一眼盯得头皮发麻,当即唿吸困难,幸好只是一会儿,来顿登便再次埋头进膝盖。 「我不会对您下手的,全当偿了您的生育之恩,愿来生我们不再是父子,永不相见!」他闷声说,久久安静下来,不再多说一字。 亚雌俯下身体无声痛哭,羸弱的肩背剧烈抖动。 他不知道他对自己的虫崽居然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对方将血淋淋的伤口暴露给他看,让他知道他有多残忍。 杀虫莫过于诛心。 来顿登站起身,刚才的软弱和迷茫消失殆尽,取代的是狠厉和冷酷。他慢慢踱到虫皇面前,稍稍低头:「父皇,您安心去吧,这皇位我要定了。」这是你们欠我的! 皇夫急速唿吸着,豆大的眼泪滚滚而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造的孽你怎么样对我都可以,放过他们吧!」 来顿登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重新放回虫皇身上。 虫皇艰难地睁开眼,不知什么时候小时候那只会向他撒娇的虫崽已经长这么大了,逆光下半隐在阴影里的那张脸和艾弗森如出一辙。 「放过他们……」空气里传来似有似无的嘆息声。 虫皇强撑着抬起手想去触碰来顿登,只在半空,他突然气短喘不过气了,两眼一翻,抽搐的身体很快就不动了。 虫皇去了。 「父皇!」 一边的虫都大受打击。 艾弗森头一阵眩晕,险些跌倒,他身边的雅林思眼疾手快扶着他。曼尼达挺着半大的肚子,崩溃地跌坐在地,失声痛哭。 第112页 来顿登一动不动,死死盯着没了唿吸眼睛还没完全闭上的虫,口腔里一股铁锈味开始蔓延开。他稳住自己的身形,在一阵阵痛哭声中,他迈着铿锵的步伐离开。 身后,宫殿里的哭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悽惨。 来顿登没有一丝波动,眼睛都没红。 * 皇宫大门。 安嘉带领着先锋部队与叛军厮杀,哐啷啷的碰撞声,高能电流炮击中炸开的轰隆声,在战火纷飞中,漆黑的大道中尸体交错堆叠,血流成河。 机甲里的雌虫眼底冷酷,语气毫无波动:「半个小时杀进去!」 帝国军队的攻势加强,原本僵持不下的局势瞬间变化,坚固沉重的大门被炮弹轰开了,机甲蜂拥而入。 阻拦的叛军被一只只解决,他们成功进入了皇宫,不减攻势。 于此同时。 帝都城外。 除绿泽峦区外,各区派来的援军相继抵达城下。等待着攻城而入,此时把守的城门的是勒索罗亚。 红阑区的援军居然是阿纳斯塔西奥,帝都内乱的消息传到红阑区后,他就坐不住了,得知帝都的困境后当即决定亲自领军。 在各区中路程最远因此到的也最晚。 等他一到各区军队集合完毕,当下决定攻城而入,与元帅他们里应内和,一举歼灭叛军。 看到勒索罗亚的旗帜,阿纳斯塔西奥心下一咯噔,不好的预感充斥脑海。 二十五万大军兵临城下,西里尔出现在墙头,不驯的眉眼冷酷,似笑非笑看着下面,完全找不出一丝恐惧。 * 「跟我走!」门被大力推开。 曼尼达蓦然起身,震惊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雄虫,眼睛睁大:「你怎么来了?」 虫皇去世后,他就被强制带回自己的宫殿了。 雄虫没说话,二话不说抱起他往外走,门外停着一辆悬浮车。 轻手将他放进后座,雄虫坐进驾驶座,发动磁浮车。 「坐好,我带你离开。」 曼尼达身体一晃本能抓紧了扶手,半躺在后座。 看着凭空出现的磁浮车,守军发动攻击,跟在后面紧追不捨。 「抓紧扶手。」他看着后视镜冷静开口,蓦然按下了加速按钮,速度达到了最大。 曼尼达死死抓住扶手,另一只手护住腹部。 磁浮车极富技巧的躲过一颗颗子弹,左沖右撞,时而加速时而剎车。方向变换难测,让那些虫有些抓狂。 很快便到了宫门,守军也是最多的,无数的子弹从四面八方袭来。 「趴下!」雄虫大叫,曼尼达本能听从直接在后座躺平了,控制不住开始大声唿吸。 一颗子弹破窗而入,直接嵌进了靠背,曼尼达看着就在他上方一点点位置的洞,心脏骤停后一次比一次剧烈,像要跳出胸口。 不知过了多久,明显感到车速慢下来,也不晃动了,亚雌才艰难地把头抬高了一点,关切问前面的雄虫:「我们出宫了吗?」 「殿下放心,我们已经出来了,没有危险了。」雄虫半歪头,语气放松下来安抚他。 「你——受伤了!」曼尼达坐起身,皱着好看的眉,身体往前探,伸手想摸雄虫的脸。 雄虫不着痕迹躲了一下,自己抬手抹掉火辣疼的脸颊上的血滴,这是刚才那颗子弹自他脸侧擦过,留下了一道红痕。 「没事,小伤。」他突然笑了起来,那张普通的脸都生动了起来。 曼尼达突然红了眼。 「怎么了……你别哭呀!」雄虫突然手足无措起来,单手放到下面给亚雌接眼泪。 曼尼达都气笑了,边哭边笑给了他一拳。 * 「殿下,他们杀进来了……我们抵达不了了。请您速速与我离开!」斯巴鲁冲上来时,来顿登正负手看着皇宫的全景,混乱的血腥的,他此时踩着的地面是皇宫的制高点。 登天台是每代虫皇上位时举行大典接受全虫族敬仰的地方,至高权利的象徵。 听到雌虫的声音,他慢慢转过身,毫无情绪的脸显得那般冷血,他微眯着眼斜看着远方,唿唿的大风吹乱他的头髮。 「去将艾弗森带来。」他没回巴斯鲁的话,语气森冷。 巴斯鲁不贊同,想继续劝他:「殿下——!」却被对方决绝的眼神硬生生制止了,他恭敬的低下头应了。 艾弗森是被巴斯鲁像拎鸡崽一样提上来的,垂头丧气的。雌虫直接将他扔在来顿登面前,在一边站定。 「殿下,虫带来了。」 背对着的雄虫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还是盯着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并不回头。 半躺在地的艾弗森屈辱极了,半撑着起身,用手背狠狠抹了下自己的脸,恶声恶气:「你到底想干嘛?要杀要剐随你便!」 来顿登嗤笑了一下转过身,脸上被风吹的微微发白,「不急,来,看看你的子民。你应该保护的子民此时在互相残杀。」 艾弗森闻言脸僵住了,挣扎着起身,脚步不稳的走到护栏边,看下去,他在护栏上的手便死死握住了,骨节发白。百米之下,明显隶属于不同阵营的军虫厮杀着,黑烟交织着白烟笼罩着,其间机甲摩擦产生的白光,被炮弹击中的虫喷涌的鲜血。 「我虽不能称皇,但你也决不是一位称职的皇帝。」来顿登露出白色的牙齿诡异笑着,笑着笑着眼角就湿润了,「我们两个没有一个配得上!」 第113页 艾弗森脸色青白,一个反驳的字眼都蹦不出口。 当真正面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时,他真真切切害怕了,也意识到先前他想造反的念头是多么幼稚。 不是吵吵闹闹耍耍脾气,所有虫就会退步,让他轻而易举地获取胜利的果实。 站在视野开阔的高台,来顿登目睹着帝国军队的势如破竹,心里清楚自己的打算将要落空了。他谋划几十年的大计功亏一篑,唾手可得的皇位成空。 但他却异常镇定。 * 「安嘉!」谈隽迅速回头半蹲着,担忧看着安嘉。 机甲背后向里凹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单膝跪地的安嘉强撑着眩晕感起身,「雄主,我没事。」 刚才一枚炮弹自谈隽背后袭来,安嘉直接扑上去。 雄虫喉间滚动,嘴唇开合:「你不需要帮我挡的。」 「您受伤……我会心疼。」安嘉轻轻摇头,惨白的脸扬起一抹笑。谈隽握着他的手加大了力道。 在他们交谈的同时又有炮弹袭来,一一被雄虫强大的精神力截住,原路反弹。 即使你无坚不摧,也会为对方怕你受伤动容。 将领带领军队冲进寝宫。 「叛军已成强弩之末!」不料会见到室内这般情景,将领单膝跪地,砰的一声半点力都不作假,「臣,护驾来迟了!」语气悲痛,深深低下了头。 他身后的其他虫也稀稀拉拉跪了一地。 「属下护驾来迟!」 皇夫呆呆坐在床头神色呆滞,面前是虫皇青白的脸庞,他佝偻的背微微一动,然后站起来直起身。 他伸手推开衣帽间的门,径直走到一间大红色花纹繁琐的裙子面前,取下。 身上的白色单衣一点点褪下,最后落地,穿上手上的裙子。他坐在化妆檯面前的椅子开始梳妆,像没事虫一样,仿佛虫皇的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站到了宽大光滑的全身镜面前,眼里微微失神,镜子里的他一身红裙,施黛抹粉,唇色鲜艷,整只虫昳丽非凡。 不见半分老气。 特别是那红到滴血的唇珠。 他动了动唇。 下一秒却拉开了梳妆檯最上边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把精緻小巧的雷射枪 * 浴血奋战后安嘉驾驶的机甲外壳已经血迹斑斑,狼狈中又透露出不容忽视的煞气,他通过耳麦向属下转达最后一个进攻指令。 「最后一个目标,登天台!」 「是!」 全皇宫尽数在他们控制之下了。 巴斯鲁带着他仅有的残部坚守在台下,抵达着军部发动的一次次进攻。他的机甲也不大好看,黑红凝固的血渍沾染,身边的虫越来越少。 台上,艾弗森脱力地坐在地上,背靠着护栏,泄气埋首于双膝间。 而来顿登则是一直站着,一点点看着自己失败,战火一点点烧到登天台,巴斯鲁开始往上撤,渐渐靠近天台。 直面死亡,来顿登心里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波动,死亡对他不再有威慑。毕竟,没有一丝留念的世间,一身轻松。 「他们杀上来了!」 「殿下,求您,跟我离开。我们一定会东山再起的!」巴斯鲁不敢靠近雄虫,在五米外,机甲单膝跪地,眼底满是祈求。 来顿登抬手。 「殿下!」巴斯鲁不愿意相信他就这么认命了。 就这短短的几分钟,军部的军虫就已经杀上来了,将他们团团围住,安嘉和谈隽站在前头。 有虫想去搀扶艾弗森起来,却被拒绝了。 两兄弟谁也不说话。 有虫过来要抓拿造反的二皇子,巴斯鲁挡在来顿登前面亮着自己的爪牙,开始剧烈唿吸着,极度的紧张冲击的他的大脑皮层。 他得护住身后的虫。 来顿登看着他们突然开口:「谈隽,我真的很羡慕你,也……同样恨你。」有一个这么幸福的一个家庭,摧毁他仅有的自尊。 见到谈隽的时候他才一岁多,元帅夫夫并肩而立,他哥哥将他抱在怀里,那种融洽的氛围美好的让已经成年的来顿登羡慕不已。 他想,这雄崽子运气也太好了吧。 其实,以前的来顿登想要的并不多,父亲疼爱,兄弟和睦。可这却是他今生可望不可及的奢望。 谈隽眼中一动没有说话,他并没有记忆了。 来顿登又看向旁边坐在染血机甲里的安嘉,露出牙齿,阴森森的笑。 「安嘉你其实和我一样可怜。」他忽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安嘉没有情绪地看他。 气氛紧绷着,像一根用力过勐即将折断的弦。 突然,虫群让出了一条通道,盛装打扮的皇夫出现在其中,款款而行。 没有虫敢动手。 来顿登看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美丽的亚雌,开始无意识分泌唾液。 皇夫绕过巴斯鲁走到他面前轻轻抱住他,眼神复杂,鲜红的唇瓣轻启:「对不起,我的孩子。」声音一出就消弭在风里,他往旁边看了直直挺在前方的雌虫一眼,「他很爱你。」 不等来顿登有反应,他后退了一步,走到护栏边。 艾弗森听到动静抬起那张惭愧的脸,妆容张扬艷丽的脸映入他的视野,他嗫嚅着:「你,你……」自早上那通谈话后,他对亚雌就改观了,此时心情复杂。 第114页 是他心胸狭隘了,一直在猜忌一只都在为他找想的虫。 「殿下,您长大了。」皇夫淡淡打断他的话,眼里不再有隐藏不住的温情,「我这些年无愧于心,对你,我已经用上了我的全部。」他好像嘆了口气。 「所以,我不欠你什么。」 艾弗森看着对方在烈唇反衬之下惨白的皮肤,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阵发慌,顾不上以往的骄矜示弱:「……舅舅,我知道了,我不该那么对您的。」 皇夫唇角勾着一丝笑,一边轻轻摇头一边后退,直到身体撞到了护栏,他单手扶住杆。 「我不怪你,真的。」 一直僵住的来顿登听到躯体碰到墙体发出的沉闷声,转过身。 皇夫看着他们两个,眼中深藏的不舍一点点暴露出来,蓦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下一秒,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无声的动唇,在众虫没有反应过来时突然扣动了扳机,很小的穿透声。 一颗子弹自他大脑右边到左边,枪因手脱力倏然落地。 像一朵绽放的玫瑰花。 我是不是做错了呀。 好累啊…… 哥哥,我好想你。 他闭上了眼,恍惚间看到高大的雌虫微笑着向他走来,脸上凝固着一个释然的笑。 离得最近的来顿登和艾弗森目睹了全程,慌张无措尽数涌上他们的脸。 来顿登目眦尽裂,全身鲜血倒流,冻得他发寒,他一动不动看着亚雌倒下的身影,脚下像被黏住了动弹不得。 他非得这么报復他吗?! 艾弗森愣住后,反应极其迅速冲过去接住对方一边倒的身体,血液汩汩不停,最后嘴里也开始吐血。 雄虫双手颤抖想捂住伤口,却不知捂哪里好,手放在头部血却怎么都止不住。艾弗森跌坐在地低下头,亚雌躺在他怀里,前几分钟鲜亮夺目的虫已经满身是血,残留的体温一点点流失。 巴斯鲁也预料不到皇夫的举动,他直接过去捞起僵直的来顿登,不管不顾要带他逃走。 「追!」 艾弗森压根不关心身边的事,他染血的手无措极了,趴在亚雌的尸体痛哭。 「舅舅,我错了。您不要丢下我,都是我的错!」 「你起来看看我好不好,我肯定任打任骂不还手……」 「不!啊——!」 登天台下,等待命令的虫听见一声极其尖利的嘶吼,不由低下了头,谈隽和安嘉默哀。 皇夫薨。 巴斯鲁带着失魂落魄的来顿登还没出皇宫就被抓住了。 第57章 尾声 谈隽他们收復了皇宫, 而城门这里还在僵持。 星盗占着牢固的城墙抵御了军队的多次进攻。在停战的片刻中,西里尔命虫将泽多带来墙头, 阿纳斯塔西奥见到虫崽的时候眼都红了。 「雌父!」泽多见到雌虫后激动的叫,连自己此时的处境都顾不上。 西里尔压着虫崽让下面的虫能够完全看清,眼睛里暗色翻涌冷冷开口:「蒙弗塞伦,过来。」 「阿纳斯塔西奥」,重生吗? 呵,你逃不掉的! 此言一出,军队传出了一阵阵窃窃私语,还是有虫记得蒙弗塞伦少将的。 但他不是十八年前就去世了吗? 阿纳斯塔西奥对下属的疑惑并不理睬,他温和的紫眸沉下来,带着些恨:「你想怎么样?」算是承认自己是蒙弗塞伦。 西里尔笑了,亲昵地凑在泽多耳边小声说:「看, 你雌父来了, 我们一家很快就可以团聚了。」声音带着些黏腻,暗藏着疯狂生长的病态。 泽多身体一抖暗暗咬牙, 和阿纳斯塔西奥如出一辙的紫眸带着冷凝的光, 片刻眼皮落下遮住眼底的情绪。 「自己上来,不然——」雄虫手上凝出了精神力的实体, 正抵着虫崽的脑门,阿纳斯塔西奥脑里轰的一声, 后背冒出冷汗, 他身侧的手指蜷缩着最后握紧。 他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生怕雄虫一个不满精神力就会见血:「你别动他, 我去。」说着就往前迈了一步。 见他真的答应了星盗的要求, 军虫忙叫住他:「阿纳斯塔西奥上将!」 阿纳斯塔西奥停下脚步, 回头望浩浩荡荡的大军, 收回目光后对领头的几位将领说。 「如果有日后……我会请辞上将之位。这是阿纳斯塔西奥的私事,对不住大家,计划继续不用顾及我。」 「万万不可!」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这里面就数他职位最高,不管怎么说都不应当这般儿戏。 阿纳斯塔西奥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到城门下,被早等在门口的星盗接了进去。 自有虫认了出来,理清了来龙去脉。 西里尔是蒙弗塞伦的雄主,阿纳斯塔西奥是蒙弗塞伦,所以说,西里尔是阿纳斯塔西奥的雄主。 他们两个的事情可比一场大戏,当时因为西里尔施暴致使蒙弗塞伦身亡,一尸两命。元帅夫夫大怒,将事情闹到虫皇面前,不让雄虫受到惩罚誓不甘休。 从此,帝国当时法律出了保护虫崽和孕雌的法律以及惩罚雄虫的先例。 s级雄虫西里尔因施暴致使孕雌身亡,被判禁足在家,不得出帝都,三年内不得娶纳。 看起来,似乎惩罚程度太轻,但这法律却开创了惩罚雄虫的先河,也让更多雌虫、亚雌有了一点点的法律保护。 第115页 此事件过后,谈家与西里尔彻底闹翻,下葬的那天,发疯的西里尔闯进灵堂,癫狂地大喊蒙弗塞伦没死。 他们都在骗他! 被元帅亲自扔了出去。 当时的谈隽才十岁,小雄子只知道前几天还温柔摸他头,让他摸摸他腹部正在孕育的新生命的哥哥,此时躺在冷冰冰的棺椁里。 而那只疯癫的雄虫就是兇手。 谁都没想到居然是金蝉脱壳,虫没死,虫崽也活着。 在蒙弗塞伦假死的第二年,一直坚信对方没死的西里尔逃出了帝都,从此没了消息。 谈隽再听到西里尔的消息时是他刚成年,元帅正在绿峦区歼灭刚崛起的星盗勒索罗亚,而他们的头头就是西里尔。 当天谈隽就动身前往绿峦区。 没虫知道他来的原因,他只是固执着要上战场。那次他没能杀了西里尔,只是击毙了勒索罗亚的二当家。 西里尔也注意到了那只蒙弗塞伦比对他还关心的雄子,墨色的眼瞳幽深,像漩涡般带着致命的引力。 * 此时在皇宫的谈隽收到了一封来自城门的短讯,他抬头看向一边的安嘉,「达奇蓝多出现了,在城门。」 雌虫怔怔看着他,不说话。 其实在真相揭晓之前,他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达奇蓝多、蓝郢区、星盗、墨菲尔、来顿登,这种种串连起来的迹象让真相唿之欲出。 达奇蓝多很久以前就背弃了他们的友情。 谈隽和安嘉到达城门时,军队已经快攻下城门了,不见西里尔的身影,现在内外夹击,胜利在望。 第一眼,安嘉就看到墙头的达奇蓝多,他的气色比上一次见时要好上一些,像西边余晖燃烧的最后一星火。 对方很快也看过来,目光在半空中相接。 砰!城门倒了。 「杀!」军虫冲锋的声音嘹亮。 军队攻进来了,叛军已是强弩之末,已经有虫开始准备跑路。 安嘉看到达奇蓝多进入机甲,而后不久驾驶着机甲往帝都外飞。 「上来!」雌虫回头,在他的上方,谈隽在军舰的甲板上向他招手,身边还站着神色忐忑的唐卡。 安嘉一跃而上。 军舰在后边紧追不捨,前面的机甲一直往星际深处飞,渐渐地连帝都都看不见了。 安嘉已经出了机甲,看着机甲飞的方向脸越来越白。 那个方向是往一个战后遗址去的,是他们毕业后参加的第一场战役,堪称惨烈。 那里的天空因受到特殊磁场的作用,会加速军雌的狂暴提前爆发,当时戎马十年以上还没有匹配雄虫的军雌尽数出现了狂暴的徵兆。 无可奈何。 而不远处有一个被撕裂的空间乱流正幽幽发着暗光。 因为狂暴是体内的能量源紊乱,到达极限的那一刻会产生数百米的爆炸直径。当时军部派出的虫很多,密集的集中在一起无法迅速驱散,以至于当时出现了一个排着长队跳乱流的场景。 安嘉和达奇蓝多这些新兵蛋子被驱赶到不会被波及的安全地带。 他们是全程哭着看着一只只军虫跳进去的,一只又一只那般决绝,那般不惧。 等到最后一只也跳进去了,军舰上已经哭成了一团。那次还没有开战,军队就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军虫,即使后来任务完美完成,也不见一丝喜色。 战后。 刚成年的安嘉和达奇蓝多站在甲板上看着越来越远的撕裂空间。 「安嘉,以后如果——」安嘉很快看着他,达奇蓝多咽了咽唾沫握紧了身前的栏杆:「我是说如果,当我们不得不自爆牺牲,可以选择的话……我们就选这里吧。」 「好。」 越来越近了,安嘉的眼愈发恍惚。 终于还是到了那里,那块泛着幽光的乱流还是没有变位置,孤零零又阴森地立在那。 达奇蓝多停了下来,机甲在原地一晃一晃的,总是偏离中心线但又不会摔倒,安嘉知道身体机能受损的他是在艰难的操纵机甲。 安嘉和唐卡两只虫挤在军舰最前端,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眼虫就没了踪影。 「你都知道了吧?」达奇蓝多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从机甲里传出,幽幽的。 安嘉轻轻点头,抿着唇:「是。」 似乎传出了嘆息声,悠悠没了声响,「你太单纯了安嘉,不要相信不该相信的虫,不要心软。」达奇蓝多忠告。 只见机甲一点点挪向撕裂空间,两只虫眼睛都瞪大了,瞳孔收缩。 「忘了我,去娶一只清清白白一心一意对你好的虫吧。」达奇蓝多不舍地看了唐卡一眼,很轻的嘆息声自唇边飘出。 「这是我最好的结局。」 「最后……祝你们幸福。」 最后的一点距离已经被拉近,达奇蓝多放开操纵的双手,身体放松,久违地笑了。 只见倾斜的机甲一下被吸了进去,旋转着再没了踪影。达奇蓝多最后一次驾驶机甲,承载着他的梦,赴了当年的约。 安嘉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掉了,向后踉跄了几步,谈隽紧紧搂住他,下巴在他发抖的肩上蹭:「没事的,我在。安嘉,没事的。」雌虫眼泪唰留了下来,金眸没有一丁点神采,活像丢了七魂六魄。 一边的情绪激动想跟着跳下去的唐卡被拉剋死死禁锢住了肩膀。 第116页 「放开我,放开!」唐卡死命挣扎着,目眦尽裂。 「阁下冷静,冷静。」 「啊——!」雄虫悲愤的长啸一声,用完了全身的气力,身体瘫软跌坐在地。 眼球里布满了红丝,脸色青白,低声呢喃着:「骗子,说好答应我的,就等你答应我们就可以举办婚礼了。」 「骗子……」 一股无声的悲伤爬上每只虫的心头,久久难平。 * 一个月后,操办完虫皇和皇夫的葬礼,艾弗森称皇,雌君雅林思为皇夫。 二皇子来顿登和第二军团上将巴斯鲁因造反,被剥夺一切权利流放边境,永生不得回帝都。 城门下,衣着白衣的来顿登回首深深看着熟悉的帝都,他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埋葬着他至亲之地。 他收回眼,身边只剩下一只雌虫了。他看着巴斯鲁突然有些恍惚,他已经忘了这只虫紧紧跟在他身边多久了。 只记得很久很久。 「殿下。」 「走吧。」 「陛下。」雅林思突然出现在身后。 艾弗森站在墙头看着来顿登蹒跚的脚步,身为最新一任虫皇的他已经成熟了很多,脸上的情绪尽数收敛,负手站着。 风和那天的一般。 只有他知道皇夫死前那个嘴型是对他说的,平静赴死的亚雌眼底深藏的哀求一寸寸暴露。 放过他吧。 艾弗森合上眼眸盖住那粼粼的水光,再睁眼时平静无波,只是嗓子微哑:「我是不是做错了。」 雅林思知道他是在问以前,但只是避重就轻道:「殿下何必介怀,都过去了。眼前的才重要,您已经放了他生路。」 亚雌看着下面帝都的全景,战火已经褪去,虫民返回,正在进行战后重建。 有的虫死了,有的虫还活着。 「五殿下的虫蛋昨天破壳了。」雅林思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神情柔软。 「嗯,明天我们去看看。」艾弗森转过身拥他入怀,手一下下抚摸着他的秀髮,关切道:「天冷,注意保暖。」 雅林思琥珀色的眼闪着水光,微微低头靠在雄虫怀里。 * 两年后。 在工作中的谈隽接到了幼崽学校的短讯。 嗯,很好,请家长。 谈隽放下手中的文件,和助理说了一声,臂弯挂着外套出了研究所。 学校的办公室里此时站着好几只雌虫,他们的怀里抱着各自小脸挂彩的虫崽。 靠近墙边还有一只虫崽站着,双手环胸,金色的眼睛兇巴巴的,白嫩的脸颊有一道被指甲刮破的红痕,此时隐隐透血。 看着在他们雌父怀里啜泣的虫崽们,不屑地扭头,冷哼着,胆小鬼,就会躲进雌父怀里哭! 不远处,亚雌老师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泾渭分明的两边左右为难,只得嘆了口气。 谈隽进来第一眼就发现容与孤零零站在墙头,小雌子压着怒气,看那架势下一秒还能扑上去打一架。 「容与,过来。」他在那里停住,朝虫崽招手。 虫崽听见熟悉的声音,勐地扭头看过去,一下子呆住了,孤单无依的委屈顿然涌上心头。好不委屈叫了一声雄父,然后蹬蹬跑过去抱住雄虫的腿。 「谈隽阁下!」那几只雌虫打招唿,老师也急忙起身唤虫。 谈隽神色平淡的一一颔首,接着低头看虫崽。容与扬起脸,眼睛里隐隐泛着水光,白皙的肌肤上那道血痕格外刺眼。 「老师。」 「阁下您好,麻烦您来一趟了。」亚雌脸上腾的升起了一道红润,垂着眼不是很敢看雄虫,「是这样的,容与和其他几只虫崽起了冲突打起来了,希望您能协助解决事情。」 老师看了那边,迟疑道:「那几只虫崽都受伤了,容与先动的手。」谈隽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挑了挑眉。 那些虫崽脸上青青紫紫,还不断抽噎着,看来打得还挺凶。 收回眼,雄虫低头看容与的脸,眼睛一暗,抬手用指腹轻轻划过伤口周围,轻声问:「疼吗?」 虫崽抿嘴不答,在他的想法里在父亲面前装可怜是很不堪的。 见状,谈隽眉头一挑,有些意外,蹲下身与虫崽对视,揩去他眼睛的湿润:「为什么打架?」 提到这容与的火气又起来了,转头狠狠瞪那几只虫崽,那些虫崽接触到他的目光瑟缩了一下。 他看向谈隽时瘪着嘴:「他们骂雌父。」心中满是不平,闷闷不乐「他们说我是雌侍生的,不配和雄子玩。还说——雌父配不上雄父!」稚嫩的嗓音带着哭腔。 此言一出,空气都冷了半截。 老师和其他几个家长的脸色都变了。 刚才那些虫崽不是这么说的。 谈隽掀开眼皮,冷冷地扫过在场的虫,让虫头皮发麻全身发冷,他不多时收回眼捧着虫崽泪湿的脸。轻飘飘问了一句:「打赢了没?」 虫崽先是一愣,后重重点头,小脸严肃:「我一只虫就将他们打趴了。」 「很好。」谈隽眼里带笑,毫不避讳夸了他。 老师浑身一颤,对谈隽的教育态度很是不认同。怎么能鼓励虫崽打架呢?! 雄虫将虫崽抱起来,收起了笑容:「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吧?几位想怎么办?」 「是不是阁下的虫崽说的这样?」雌虫们问自己的虫崽,虫崽们眼里羞愧,缓缓点头。 第117页 谁叫隔壁班的可比希只和他一只虫玩。 「双方各有过失,就不记过了……下不为例。」老师生硬道。 「容与,跟你打了的同学道歉。」谈隽淡淡道。 容与勐地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不是很情愿,见雄虫没有开玩笑,磨磨蹭蹭声音细弱蚊声:「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们的。」 雄虫叫他大声说。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们的!」容与闭眼大声说,破罐子破摔。 「快,给同学道歉。」那几只虫崽的家长紧接着敲了自己虫崽的头。 虫崽们扭扭捏捏,小声说:「对不起,我们不应该骂你,也不应该骂你雌父的。」 谈隽又使了个眼色,容与瞭然,奶声奶气道:「我接受你们的道歉。」 「既然解决了,我就先接容与回去了。」谈隽告辞,抱着虫崽出门。 看着蔫蔫的虫崽,谈隽挑眉:「怎么?不服气?」虫崽努嘴不说话,接着目光就被旁边吸引了。 谈隽看过去,隔壁教室,有一只和容与年龄相仿的雄子从窗户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看到容与后很快又收了回去。 「他肯定不会理我了。」虫崽眼里满是黯然,要哭不哭。 「他?」 虫崽蔫答答的:「他叫可比希,今天我打架被他看到了,他肯定觉得我很兇很坏,就不和我玩了。」 谈隽有些哭笑不得。 当晚,谈隽收到了某只虫的警告视频。 「谈隽,以后让你的雌子离我雄子远点!」视频里的墨菲尔将近抓狂。 谈隽懒懒倚在沙发上,对雄虫的控诉摸不着头脑,「怎么说?你的意思是……」 墨菲尔一点都不客气:「可比希是我的虫崽,我不允许他和你那有暴力倾向的虫崽玩!」 谈隽脸立马冷了,没好气:「你放心,绝对不会!」 「哼,希望你说话算数!」墨菲尔对对方的爽快很满意,自言自语:「居然想用虫崽哄骗我的雄子,没门!」自己生去。 谈隽早就挂断了。 墨菲尔这样还不放心,又对自己的虫崽进行了一番洗脑。他最近赋闲在家,因为内乱站错了队,研究所对他进行三年的考察期。 于此同时,容与也被告知不要再和那只叫可比希的雄子玩了。 晚上,谈隽将今天虫崽打架的事和下班回来的安嘉讲了。 「没受伤吧?为什么打架?」安嘉眼睛瞪圆了,虫崽现在在家里已经乖了不少,这还是第一次请家长。 「就划了条痕几天就好,也没什么,就……虫崽之间那点小事。」谈隽一笔带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让雌虫知道原因。 安嘉犹豫着,将酝酿已久的念头说出:「雄主,我们送虫崽去军事化学校吧。」 「怎么就有这个想法了?」谈隽不明白,当时虫崽上学时的学校是雌虫千挑万选的。 一个综和型的贵族学校。 「皮斯将罗耶送去了,我想以动动的性格也是合适的,他们俩正好有个伴。」安嘉还是想让虫崽接受精英教育的,贵族学校的方式太温和了。 雌虫只有越强大以后的选择的余地才越多,才能保全自己。 「可以,但再等等。」谈隽贊同,接着没有预兆搂住了雌虫,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对方的颈窝。 「过些天我们重新去登记吧。」 登记……安嘉心里默念,想到了什么,迟疑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是的,我的雌君。」谈隽吻住了对方的眼皮,轻轻蹭着。 同时悄无声息将一个冰冷的环状物套进雌虫的左手的无名指,抬手珍视吻了吻。 戒指样式十分简洁,没有装饰的纯银,内壁刻着他们的名字,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隐藏功能。这是谈隽亲手刻的,准备了很久,现在终于到送到它主人手上了。 「您——!」 「当了我的雌君,戴了我的戒指,以后……要乖。」雄虫刻意放低了嗓音,像醇厚的酒微微醺虫,隐隐透露几分柔情,哄虫崽般眼里满是戏嚯。 安嘉耳边一烫,紧接着脸涨红。 谈隽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安嘉,不能再认真,表达的意思浅显:「雄父说,戒指代表忠诚和永恆。」 所以,把你的余生交给我,我拿我的余生做抵。 * 安嘉签下字,看着并排的两个名字,雌虫有些恍惚,他们初次登记的那一天还歷歷在目。他们现在一起经歷了这么多,占了虫生的十分之一,以后还会占据自己全部的生命。 一种难言的滋味浮上心头, 当摄影师摁下拍摄键的时候,谈隽扶住安嘉的后脑勺深深吻了上去,久久不停。 这是第一次摄影师觉得自己很多余,他也是第一见这么主动的雄虫,一般都是雌虫索吻或是两只疏离走个过场。 谈隽停下咽了咽唾沫,安嘉闭着眼睫羽轻颤。 他身下的手与安嘉十指相扣,嘴唇贴在雌虫耳边,说着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我爱你。」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成功解锁成就:全文超二十万 * 终于,不管怎么样,都写完了。感谢一路支持的小天使(鞠躬),希望还能再见! * 感兴趣的瞧一瞧! 第118页 下一本主攻文:【寡言沉稳深情攻vs别扭暴躁娇气受】1v1互宠,穷小子vs小少爷 过去的九年里,游秩把原瑜宠成了小朋友,有一天却不要他了。 * 离十年之约两个月二十二天。他觉得他们是要散了,不是以往的闹别扭过家家。 是真的,他们要断了。 不是不爱,是累了……以至于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 这是两个快而立的男人觉得不爱了就分开,分开后发现没了对方不行 ,又重新在一起不再放手。 #没有出轨,有追求者,老夫老夫的七年之痒# #会吵架会打架,攻受都不是完美人设# #受嘴臭、拧巴、小脾气特多,攻嘴笨、固执、闷葫芦一个# 【高亮】 文风大概率是酸酸涩涩,有副cp 不适合极端控观看,如有不适及时止损 第1卷 番外 第58章 两只虫崽 容与五岁时多了个弟弟, 叫谈澄,安嘉取的。小雄子一头银髮, 黑眸,漂亮得像个瓷娃娃。 可以说,两只虫崽完美融合了谈隽和安嘉的外貌特徵。 刚破壳的雄崽很是脆弱,谈澄路都走不稳就被他的坏哥哥捉弄了。 「谈澄,过来。」容与对坐在小板凳上吸奶果的谈澄招手,小雄子一手拿着一个奶果,听到哥哥叫他扭头,呆呆的。 见他跟只呆头鹅一般,容与语气带上了些不悦:「快,过来!」 谈澄犹豫看着自己手中还没吸完的奶果,雌父布置的任务还没完成, 又看看那边抱胸气唿唿的哥哥。扁扁嘴, 扶住椅子站起身,他还不会走路, 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容与。 容与抱怨了一句, 还是不情不愿走过来,在离雄崽半米处停住了, 朝对方勾了勾指头。 谈澄看了看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怕, 但还是一歪一扭走向他, 眼见手就要抓住雌子的手了, 容与坏心眼后退了一步, 距离瞬间被拉远了。 雄崽瞬间傻眼了, 孤零零站在那揪住衣角低着头, 不开心了。 容与挑了挑眉, 对此很是满意,大大咧咧道:「再过来。」 谈澄黑色的眼睛雾蒙蒙的,抿着小嘴,还是小心翼翼向前迈了一小步,小拳蜷缩又一步。 雌子又跑了。 不等对方再开口,雄崽继续抬着发软的小腿往他那边走,一脱力重心不稳直接脸着地,啪的一声。 容与这次笑不出来了,急忙忙冲过来,抱起摔了一大跤的雄崽。果然,脸都挂彩了,额头起了个小包,更让他害怕的还在后头。谈澄一摔手里的奶果全都掉了,一看到地上的两个脏了的奶果,眼里就蓄满了泪花,哒哒往下掉。 这可让雌子急的抓耳挠腮,双手悬空不知如何是好,「喂,别哭啊!」 雄崽哭得更可怜了,委屈的眼泪直掉,无声啜泣,乖得不得了。 容与用手胡乱给他抹掉眼泪,看着墙上的挂钟,估计谈隽和安嘉开回来了,顿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啊,别哭了行不行?!」 谈澄不理他,他也没法子。 容与一年前就被送进军事化学校,在家的时间很少,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没几乎什么感情。 玄关那边传来了交谈声,容与心里暗叫糟了,雄父雌父回来了。 谈隽和安嘉一进客厅就见抱在一起的两只虫崽,定睛一看,小的那只额上还鼓了个包。 「容与,你就是这么教弟弟走路的?」安嘉走过来抱着挂着两行清泪的虫崽,可怜兮兮的虫崽指着散落在地上的奶果,「啊啊,啊!」 哥哥,坏! 「还不是他不配合。」容与小声不满嘀咕着,走过去将那两个奶果扔进垃圾桶。 谈隽看着他不说话。 谈澄大了些,他们两兄弟相处融洽了不少。 四只虫围在圆形餐桌前吃饭。 容与热情地异常,不断的将他面前的芹菜夹给他旁边的虫崽:「来,这个好吃,多吃点!」 虫崽面前的小盘子里芹菜越积越多,堆得小山似的,他拿着自己的小勺子,眼泪都要出来了。 「容与!」安嘉呵止他,严肃道:「不要欺负弟弟,你挑食也得吃。」雌子不吃的菜总是会转移到雄子碗里。但和容与不一样,谈澄的饭量很小,一点点就饱了。 「谈澄,你很喜欢哥哥给你夹的菜是不是?」容与压着嗓子,警告似的看着虫崽。 谈澄拿着自己的小勺子无从下手,但雌父说不能浪费食物的,他舀了一勺餵进嘴里,下一秒小脸皱巴巴的,低着头吃。 「我也不喜欢的。」脆生生说。 容与脸一下子僵住了,谈隽和安嘉都放下筷子看着他,他脸上辣辣的,心里暗骂臭谈澄。 一眨眼谈澄也九岁了,到了升学的年纪。 谈隽说要送他去容与的学校,安嘉迟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可以说他们两个对两只虫崽的教育方式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反的。 谈隽觉得雄虫要严格教育,安嘉觉得雌虫要严格教育,谁都改变不了谁,干脆就都严格教育好了。 「我觉得两只虫崽的相处方式有些怪。」安嘉扭头看谈隽,目光担忧,容与回来一次谈澄没有不哭的。 谈隽挑挑眉,下巴枕在他肩头像只在晒太阳的懒洋洋的猫:「容与只是表面凶,他也疼弟弟的。」 第119页 安嘉一直觉得容与太闹腾了,送去军事化的学校应该能管住,怎么现在越觉得雌子越来越野了?! 对此,谈隽在心里默默道,如果去学校看看就知道原因了。 你的虫崽已经成了学校的槓把子。 两个虫崽上学后,他们俩也好过二虫世界。 谈隽亲了安嘉一口,紧接着手不安地分伸进了雌虫的衣摆…… * 当容与得知谈澄要和他一起上学的时候很不高兴,兇巴巴道:「小跟屁虫!」末了还冷哼了一声。 九岁的谈澄已经不是那只任由他捉弄的虫崽了,闻言乌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半抿唇不说话,爱答不理。 容与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心里憋着气,警告道:「在学校不准说我是你哥哥!知不知道?!」接着恶狠狠比了个拳头。 谈澄乖乖点头。 他这么听话弄得雌子倒不自在了。容与上次回来发现那只只会哭哭啼啼的虫崽变了,虽然偶尔也会被他弄哭,但大多数时候就会用那两只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他,会让他有种他雄父在看他的感觉。 怪可怕的。 教学楼某处,十二级教室。 暖暖的阳光斜打进窗台,照进教室靠墙一侧。容与嘴里叼根上节课路过草丛边拨的草,手杵在窗台往外看,踩着课桌凳的脚一晃一晃,对讲台上讲得吐沫横飞的老师视而不见。 「报告!」门口响起一声清亮的声音。 老师停下,动了动口干的嘴,两眼一斜恨铁不成钢:「温格,怎么又是你?!」 「老师,抱歉抱歉,保证下次不会了!」门口吊儿郎当的雌子笑嘻嘻的,立马接受错误并保证下次不犯。 「你!」老师被他这敷衍的态度弄得火大,甩手放下狠话:「再有下次就把你家长叫来!都要毕业的虫了!」 「喂,老师,别啊!」温格招手,老师却转身自顾自继续讲课。 他只能灰熘熘走到下面,在容与旁的空座位坐下。忙不迭扯了下正在看风景的雌子,神秘兮兮道:「老大,你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吗?」 容与直起身,拿下嘴里的那根草垂眼把玩着,兴致缺缺回:「哦,看到了什么?」 「大戏!」温格说到这就来兴趣了,手环住对方的脖子,悄咪咪说:「我们中学区本来不就一只雄虫嘛,就上个月又来了只小的。长得忒好看了,所以——」他贱兮兮笑了,「那位高傲的雄虫觉得自己的追随者都那只小雄子抢走了,不爽了,此时找虫把对方围在体育馆呢!」 「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那只雄虫丑得一批,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容与歪头没了兴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心里却盘算着什么时候去看看他那弟弟是不是哭着要回家了。 「诶,老大你好歹听我说完嘛!」温格嘟着嘴,不是很满意容与这个听到一半就不听了的观众,「那小雄子是真漂亮,银髮黑眸,神秘的东方眸色,和谈隽阁下的一模一样!」他越讲越兴奋。 容与一听他的描述就坐不住,抵在课桌边缘的手缓缓攥紧。 「容与!来,回答这个问题。」老师不悦看着他们,他们两个动静这么大他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 容与蹭一下起来,椅子被脱离向后移了一段距离,「老大!」温格看着雌子匆匆往台上走的步伐,压着嗓子叫了一声。对方压根没理,反而在黑板上唰唰写下这道题的答案。 「老师我有点事,请个假!」容与丢下这句话不等回答就往外跑了。 老师捏着笔的手一用力,看着黑板上教科书般的答案下一秒又泄了气。 罢了,要是每只虫都有这种能力,全不上课都行。 空旷的道路上,一只雌子急速奔跑着,一路上容与都在想谈澄现在是不是都哭成了泪虫,瞬间拳头都硬了。 靠!居然除了他还有虫敢欺负那只小不点。 容与进了体育馆的大门,他停下稍喘了口气,抬手抹了抹额头冒出的细汗,眼往过去,在舞台尽头看到了一堆虫。他直起身快步走过去,却没看到他想像中的场景。 「喂,你以后不准和雌虫玩,自己乖乖待在教室少出来晃荡!」 一只雄虫身边围着十来只雌虫,其中一只伸手推着前面孤零零的雄子,小雄子被推着一步步往后退。对方半低着头,抿着嘴不吭声,看起来特好欺负。 「听没听见?!说句话!」 谈澄突然抬起眼,那双黑洞洞的眼,让雌虫全身僵了一下,不就是一只九岁的虫崽吗?怎么会让虫后颈发凉。 那只被簇拥的雄虫走上前,仰着头颅居高临下道:「我才是这里最受欢迎的虫,你识趣就乖一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就是就是,我们斯都可是c级雄虫,以后指不定能升a级的!雌父是军部的上校,知道什么是上校吗?!」 容与在一旁看着都气笑了,和他顶嘴的时候不是还挺牙尖嘴利的吗?现在就呆呆让虫骂?! 没出息! 「啧啧,c级是什么等级?上校很强吗?」他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身后,那些虫被吓了一大跳。 「谁啊——容与?!」 谈澄看到他眼睛一亮,容与看了他一眼发现没受伤就嫌弃收回了眼神。 「就是我,别惊讶。」 雄虫忽略心中的不安,警告说:「容与,你别多管闲事!」他们同是准毕业生,一开始见容与是s级雌虫估计家世也不弱,是斯都当时最满意的雌虫。 第120页 他曾觉得他勉为其难给容与一个机会追求他,对方却不识趣,被雌虫批得体无完肤。 这仇就算结下了。 容与走过去,上下打量雄子,没受伤,很好,没哭,很好。他手自然搭在对方肩上,十四岁的他可比九岁的雄子高太多了。 「多管闲事?不好意思,我是他家长,亲的!」容与嘴边勾着一丝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接着勾着谈澄的头,似笑非笑:「是吧,我的好弟弟?」 谈澄犹豫了好久,小声试探性开口:「你不是不想让其他虫知道我们的关系吗?」得来了雌虫恶狠狠一瞪后,他就乖乖点头了。 此言一出,那些雌虫都迟疑了,生出些后悔,他们居然围了疯子容与的弟弟。 那只名叫斯都的雄虫脸色也僵住了,没想到他们两只虫居然有关系,没有消息啊。 容与嘴角噙笑,眸色却有些发冷:「刚才哪只虫骂了他、推了他?」 没有虫说话,只是雌虫堆里有几只明显往后缩了点,躲在其他虫身后。 「很好,居然没虫承认,那就都算吧!」容与捏着下巴思量着,颇有道理的点头:「你们都不无辜吧?」 「容与,我没动手!我是雄虫,你不能动我。」斯都撇清关系最快,以至于他都没发现他身边的雌虫们都产生不满了。 「转过头,别看。」容与从裤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接着往谈澄嘴里一塞,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转过身,看谈澄没反应又补了一句,「吃糖去,别影响你哥发挥。」 果然,谈澄就乖乖背过身。 容与满意极了,自从三岁那时打架被雄虫看到不跟他玩以后,他就不在雄虫面前打架了。 谈澄低头数着时间,看他哥哥什么时候能将他们解决,同时还在考虑要不要把他哥成了槓把子的事情告诉雄父雌父。 身体相撞的声音、骨骼的咔吧声、身体碰地的沉默声后是虫的吃痛声。 容与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乖乖听话没偷看的雄子,挑了挑眉:「好了,可以转头了。」 谈澄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地捂着腹部呻.吟的虫,那只雄虫也不例外。 他迟疑问:「不会有问题吗?」 「放心,你哥我可是专业的!」容与眉目间藏不住的得意,嘴角勾笑,恣意洒脱。「走吧,小不点。」他勾着雄子的肩准备往外走,谈澄却抿着嘴,看着自己的脚。 「怎么了?」 「脚崴了。」 「怎么伤着了?」 「他们追我的时候,我从舞台跳下来扭到了。」 「麻烦!」容与有些不耐烦,却蹲下了身体,见身后的虫还没动静,更加烦躁了:「别磨磨蹭蹭了,快上来!」 谈澄犹豫了一下,双手环上对方的脖子,雌虫起身将他背了起来,一步步往外走。突然想起什么扭回头,面目兇悍:「别让我再知道有虫打我弟弟的主意。」 留下一地虫脸上没伤口却疼得无法起身。 回去后,谈澄还是偏向容与的,没有将他成为校园一霸的事情告诉谈隽和安嘉。 此事后,谈隽和安嘉就发现两只虫崽的关系热络了不少,容与一边欺负雄子一边护着,已经初现冷淡的谈澄也任由他欺负。 * 容与很快就从幼崽学校毕业进了军校。进校第一天,他居然又遇到雄虫碰瓷了,虽然他有能力长得也不赖吧,但也不是什么虫都能随便赖上的。 这么想着,他就松开了扶住对方的手,于是,雄虫就摔到了地上,磕到了头。 后面跟来的雌虫,急忙忙扶起他,「可比希阁下,您没事吗?」又一边对袖手旁观的容与骂骂咧咧,「你不会扶一下吗?」 容与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雄虫被搀扶起来,额头磕到了地上破皮留了血,「阁下,你流血了!」 可比希没有理他,反而定定看着容与。 容与看着对方眼角一点点变红,眼眸湿润起来,突然心底有些烦躁,他挠了挠头。 他的确不认识对方啊。 怎么弄的他跟个负心汉一般。 「容与。」金髮橘眼的雄虫艰难地动了动唇。 天,连他名字都知道!容与瞬间淡定不了了,死命回忆他到底认不认识对方。 看着雌虫茫然的反应,可比希就知道对方把自己给忘了一干二净,苦涩渐渐爬上他的唇角:「我是可比希,我们一年级是隔壁班的。」 容与瞬间记起来了,原来对方就是那个因为看到他打架太兇就不敢和他玩了的那只小雄虫。他觉得更尴尬了怎么办? 「哦,是你啊。」 「你记起来了?」可比希黯淡的眼瞬间亮了,目光炯炯。 容与被盯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记起来那么一点点。」 「那你,你——」可比希瞬间激动了,想说什么却被雌虫打断了。 「如果当时吓到你了,我在这里给你道歉。」容与微微弯腰,「对不起。」语罢毫不留恋抬脚走了。 呆愣愣的可比希留在原地,脸色发白,唇瓣轻微颤抖着,赶走了身边那只对他嘘寒问暖的雌虫。 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容与转学后可比希就没了他的消息,他雄父也一直限制他,不允许他和对方再接触。 第121页 可比希低下头,心里特别难过。 他努力考上军校就是为了找他,可是他已经不想跟他玩了。 「喂,那个……可比希,你应该需要处理一下伤口吧?」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雄虫怔怔抬头,眼里的泪凝固了,呆呆地点头。 面前,去而復返的雌虫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塑胶袋,向上提了提,朝他示意。 「多大了,还哭。」他听见雌虫小声嘀咕着,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发觉脸上没了动静后他抬头。 黑髮金眸的雌虫笑嘻嘻的朝他伸出了右手,「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容与。」 雄虫下意识将自己的右手放上去,轻声道:「你好,我叫……可比希。」 追寻着你的可比希。 作者有话要说: 安嘉: 雄虫很好 和他在一起总能发现雄虫对他的情意,比如会因为他的请求给陌生的虫崽进行精神安抚,每天给一个早安吻,会板着脸对他生气后脚就抱他,会大老远跑过来见他,也会为他上战场。 雄虫真的很强大,他总是胸有成竹、担负着虫族的希望,也很负责,他会因为他们发生了关系娶他,会疼爱虫崽,会为工作一直闷在机甲房里。 他不知道为什么雄虫明明应该安逸的享受奢靡的生活,却会这般坚定的扛起虫族的重任。 他喜欢雄虫那双深邃的眼睛,它总是那么冰冷、那么神秘,但投向他的那瞬就会发现寒潭化作涓涓细流,有了温度。 他希望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永远是温软的,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情。 他知道自己很傻,有很多虫都说过,雄虫、达奇蓝多等等。 因为他遭受到这世间的太多恶意,对仅有的真情善意就更珍惜了,他不介意自己成为给予的那一方。 他不会改的。 他的确心软但他不蠢,他不在意会不会伤到自己,只要不伤害到他爱的虫,他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雄虫面前他永远像只虫崽,柔弱矫情,动不动就掉眼泪,还止不住。 但他真的控制不住。 他哭后对方会吻他,力道很轻,温热的柔软贴在他的轻颤的眼皮,也会用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泪。他会哄他,乖,别哭。雄虫在告诉他,他会心疼。 所以不哭了好不好? 他终于忍不住了,对雄虫的感情喷涌而出,他不要雄虫娶别的虫,不再小心翼翼的隐藏他对雄虫的占有欲,他会吃醋会隐忍到哭。 他喜欢雄虫。 其实是爱,但他要给自己留点余地。 雄虫告诉他别害怕,他会是他唯一的虫。 雄虫没说喜欢他。 他可以等。 终于,他得到了雄虫的戒指,成了他的雌君。 雄虫告诉他它代表忠诚和永恆,他很开心,因为他等到了雄虫的承诺。 他并不在乎自己是雌侍还是雌君,他是雄虫唯一的虫就够了。 重新登记为雌君的那天,雄虫吻住了他说爱他。 谈隽爱安嘉。 他也爱谈隽。 他哭了,因为软弱的他还是等到雄虫先说爱他,才敢毫无保留地说。 安嘉也爱谈隽。 因为他爱雄虫才会一直患得患失。 所以,他爱谈隽。 * 谈隽: 雌虫很好。 和他在一起他总能发现雌虫对他的情意,比如每天一束玫瑰花、那张相片,亲了一下会害羞到抬不起头,会压抑着占有欲让他娶别的虫,也会吃醋酸到自己哭,愿意为他隔离危险。 雌虫真的很正统,他保持着刻板的礼仪、愿意为虫族献身,也很简单,他会心疼奄奄一息的虫崽,会因为朋友求他,对于有心之虫的接近也会真心相待。 他不知道为什么雌虫明明经受了诸多的苦难,还能有这般的赤子之心。 他喜欢雌虫那双干净眼睛,它总是那么亮、那么温暖,你只需看一眼就能发现满满的真情。他希望能保护住对方那份干净。 他不介意雌虫偶尔的傻气,即使会损失一些什么,只要对方不要伤到自己。 雌虫在他面前简直不像一只军雌,太软了,他有理由怀疑对方是不是在故意装柔弱。 雌虫哭他会心疼,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眼泪,一哭简直没完。他会吻那微肿的眼皮,也会吻掉衔在眼角那泪珠。他说不出口,只能用他的吻告诉对方他是他的宝贝,他很珍视的。 所以,宝贝,不哭了好不好? 雌虫向他告白,他在欣喜之余是无措,他不知道自己对对方的感情。 是爱吗?不知道。 是喜欢吗?是。 别害怕,给他一点点时间。 终于,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了答案,但他们还有余生。 他给雌虫套上了戒指,重新登记为雌君。 那枚戒指是他自己做的,做了很久,一边做他一边想,雌虫会不会喜欢。 雌虫不知道这枚戒指还有另一个作用,这是一个惊喜。它其实还是机甲的启动器,他特地为雌虫定制的机甲,雌虫最喜欢强大的机甲了。 嘘,现在还不能跟他说。 至于雌虫可能会有疑惑或对他的一些说词保持怀疑,但他的确没有对雌虫说过假话。 那为什么早决定只娶一只虫还让雌虫当雌侍呢?这个嘛……他现在可以解释了。 第122页 他吻住对方说爱他。 他爱安嘉。 所以安嘉是他的雌君。 雄父说过只有自己爱的虫才能当雌君。 所以,他爱安嘉。 * 他们始于意外,终于爱情。 第59章 谈宁x克欧西 谈宁是医生, 界的孤魂,他是人类。 当人类的谈宁成了虫族的谈宁, 他就成了军部里的雄虫医生。 谈宁一身白大褂,探着头给趟在床上的虫听诊,很快直起身收回听诊器对对方微笑:「并无大碍,中校能忍啧则忍。不要耽搁了正事。」最后一句说的意味深长。 雌虫下床,黝黑的脸都隐隐透红,闷声点头,落荒而逃。 门外,一堆好事的雌虫翘首以待。 看着有虫出来了,压住激动兴奋的嗓音。 「出来了出来了!」 「怎么样?答应了没?」全都期待看着黝黑的雌虫。 雌虫低着头,一脸挫败:「没有。阁下看出来我是装病的了,让我少来打扰他。」 此话一出, 哄堂大笑。 「哈哈哈, 真绝!」 「我猜阁下应该是很委婉地拒绝的。」 「嘿,还真别说, 谈宁阁下看起来虽然温温柔柔的, 还真难办。」 「可不是,全军部的单身虫几乎都试过了, 没一只得到好脸色的。」 「还不是有条野马没试过吗?」 「克欧西?不行不行,他那么暴力要是阁下不答应他一拳过去, 那就大发了!何况他一看就是单身的命!」 「是吗?」他们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阴沉沉的声音。 众虫突然打了个激灵, 僵硬地扭头看后面, 似笑非笑的克欧西站在他们身后, 手上的手指嘎嘣嘎嘣响。 「少将, 你听我们解释!」 「我什么都没说!」 「啊, 哈哈, 我记得我还有事情没做就先走了。」 短短十几秒,挤在门口的虫就散得一只不留。 克欧西冷哼了一声,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没这胆就别乱说话。他吹着个口哨,突然旁边的窗打开了,雄虫站在窗边看他。 谈宁被外面吵得不行,准备打开窗打虫赶走,一打开窗就看到一只红髮紫眸的雌虫,朝他吹了声口哨。 克欧西嘴都僵了,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阁,阁下。」克欧西艰难地动嘴,眼睛瞪得极大,谈宁都怀疑眼角是不是会被撑裂。 「嗯。」雄虫忍俊不禁,扬着唇,「你也是来看病的?」 「不,不——啊,是。」 前皇夫给过克欧西一个评语,最疯的野马。 年轻的克欧西是军部里最野的军虫,他暴脾气,下手重,不服虫。升到少将他精神海就一片混乱了,不过他是少部分极端不接受匹配的虫。 英雄不论生命长短,死又何惧! 可是他见到谈宁嘴角愈深的笑容时,脑子哄的一声炸开了,结结巴巴临时改了嘴。活像见了心上人抓耳挠腮的愣头青。 「那进来吧。」谈宁向他招手,合上窗转头回去,「哦哦!」克欧西楞了两秒,紧着小跑进门。 谈宁看着愣在不远处的雌虫,歪着头朝他示意躺到床上:「过来呀!」 「好。」克欧西僵硬地跟块木头一样,四肢一拐一拐。 「哪里不舒服?」雄虫俯下身,手拿着听诊器往他胸口探,神色认真。 克欧西本来就没病,此时紧张地只好瞎编一个理由:「心,心跳得很快!」 闻言,谈宁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垂下脖颈,听他的心律。 雌虫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雄虫,露出的一截脖子又细又白,他睁着眼脸对方皮肤上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砰砰! 谈宁拿着听诊器的手指细细长长,身上是一股淡淡的茶香,轰的一下,克欧西的肌肤从脖子红到脸侧。心脏果真越来越快了,下一秒就会跳出胸腔。 谈宁明显察觉到了陡然异常的心跳,皱着眉有些不解,目光往上移了一段距离虫,才发现对方此时已是满头大汗。 「怎么突然流这么多汗?」谈宁掏出上衣口袋里随身带的手帕,细心地将那汗滴一点点擦去。 克欧西干巴巴笑了一下,故意拿手来扇风:「热,太热了!」 「不会啊,是没调错温度。」谈宁抽空抬头看墙上的温度显示器,「可能是太闷了。」他走过去又把窗给开了。 趁着会儿功夫,克欧西抬手臂把自己又冒出来的汗偷偷擦了。 「喝杯水。」谈宁走过来给他倒了杯水,克欧西接过咕嘟咕嘟一口干了,他舔了舔嘴,勉强压下了那股燥热。 等他平復后谈宁又给他量了一下心率和体温:「没事,可能刚才就是闷着了,体温的确偏高了些。」 见雄虫这么认真,克欧西咬到了舌尖,急忙撇清:「我,我没事了,麻烦阁下了。」他唰一下起身。 「真没事了?如果还不舒服就说。」谈宁有些怀疑。 「真,真好了。」克欧西吞吞吐吐回答,有些心虚。 谈宁见人高马大的雌虫话都说不利索了,也不强求,将听诊器收到口袋:「嗯,没事就好,回去记得多补水。」 克欧西落荒而逃,他扶住墙角深深的喘了口气,手背盖住那窘迫的眼,突然暗骂了一声。 第123页 不久,军部的虫都发现他们的烈驹不对劲了,结束训练后总是独自坐在角落,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也不再热衷于与虫搏斗,反而偷偷摸摸拿着什么书在看,有虫凑近就忙不迭藏到身后,小气得很。 啧。 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了原因。 他们自视甚高的克欧西少将,天天抱着一束白茶花在医务室门口磨磨蹭蹭的,他将花送给医生的时候被虫撞见了几次。 到后来一有空动不动就往那跑,甚至都开始警告装病来博取雄虫注意的虫。 「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柔弱雄虫,谁爱娶谁娶!反正他克欧西是不会结婚的!嘿!信谁都不能信克欧西。」这段话一度风靡军部。 因为这是他们烈驹着名的口头禅。 「阁下。」克欧西拿着束花,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上将以上就能有自己的专属医师,您……能不能当我的专属医师?」语罢,他将花往前递了一些。 谈宁细长的眉扬起,嘴边噙着一抹笑:「但你现在还不是上将。」 「我,我,我很快就能升职的,您相信我,我很厉害的!」克欧西一下就急了,忙解释,就差对天发誓了。 看着雌虫急的冒烟了,谈宁忍不住笑出了声,接过他手中的花,「我开玩笑的。」 「你好,我未来的上将先生!」谈宁怀里抱着花,伸出了右手。 再傻的克欧西也反应过来,憨憨握住雄虫的手,咧嘴笑:「谢谢您,阁下。我真的很快就会变成上将的。」他重重点头。 「借你我的好运。」谈宁轻轻环住克欧西。 ……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死生相伴。」 异世的魂在这里安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皮斯的番外就全文完结了(晚上九点放出) 第60章 皮斯x林迪 皮斯只做过两件强虫所难的事, 第一件是为了虫崽求安嘉,让对方去求另一只雄虫。第二件就是拿着富可敌国的身家逼着林迪娶了自己。 如果知道最后会落得这个结果, 再给他一次选择,他的选择也不会改变的。 不仅是因为罗耶,还有……他们那时的约定。 「皮斯哥哥,长大以后我一定要娶你!」才刚几岁的小雄子稚嫩的嗓音清脆。 一旁的虫都哈哈大笑,故意逗他:「你还没长大你皮斯哥哥就嫁给其他虫了!」 「呜呜呜!」一听虫这么说,小林迪就放声大哭了,伤心极了:「我不要嘛!哥哥是我的!」 其他的虫都被他这么认真的劲惊了,忙着哄。 皮斯只是看着他笑,不说话。 但这绝不是最一次,直到林迪快成年才渐渐没了。 但要命的是,其中的一次, 莫名其妙的皮斯心一软答应了。 小雄子再次哭鼻子, 抱着他的大腿不放,带着软软的哭腔, 一字一嗝:「皮斯哥哥, 你真的不能嫁给我?」 「好……我等你长大。」 小林迪终于开心了,到处炫耀他的皮斯哥哥答应当他的雌君了。 皮史达林迪不少, 可以说是看着对方长大的。可是随着林迪渐渐长大,对皮斯也愈发疏离, 也不再提小时候的戏言。 甚至其他虫提起这段往事还会被他厉声警告, 他觉得丢脸。 在林迪成年之际, 皮斯被外派执行任务。他回帝都时已经过了三年, 而当年的小雄子身边也有了虫。 皮斯已经不是很记得请他知道这件事的心情了, 唯一的印象就是他嘆了口气, 好像当时就已经暗示了不美好的结局。 在升为中将的当天, 皮斯带着他客观的全部身家上林家的门。 请娶。 林家夫夫很爽快地应允了,他们清楚自己雄子的德性,没有一点上进心,只喜欢吃喝玩乐,他只需要能让他过奢华生活的雌君。 他们知根知底的皮斯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皮斯平时显山不漏水,实则他出身极好,雄父是虫族最富有的奥西公爵,雌父是雌君。奥西公爵的虫崽不多,对自己这个年少有为的雌子也不错。 当皮斯提出要向林迪请娶时,他给了一份不菲的嫁妆。 就这样,皮斯以ss级雌虫、中将的身份,带着丰厚的家产成了林迪的雌君。但林迪自己却不如意,全是为了皮斯能给他提供理想的生活环境才勉强同意的。 成婚当晚,皮斯承受了雄虫对这份婚姻不满的泄愤。 林迪扔掉手中带血的皮鞭,嫌弃地看着被浑身是血的雌虫被弄脏的毛毯,「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是。」皮斯跪在地上,低头垂眸,然后一言不发就退出卧室。 在他到自己的房间时,隔壁的门响了,雌虫身体僵了一下,发白的脸愈发难看。 他听到了另一只虫的声音,是林迪在婚前纳的那只亚雌。 皮斯沉步走近浴室,打开了喷头,扑顶的水从头上洒下,顺着身体曲线往下流,很快淌到地板。浅红色的水聚集在下水口,颜色从浅到深再从深到浅,最后彻底干净了。 哗哗的水声也正好掩盖了隔壁不雅的声响。 雌虫看着雾化的镜面里的自己,五官不甚明了。 因为林迪需要的是可以创造财富的虫,所以他很没有什么波折回到了军部。 日子不咸不淡过着,林迪仿佛也忘了有他这么一只虫,就偶尔拿他泄愤,可能因为觉得他是军雌比娇弱的亚雌耐玩吧。 第124页 皮斯其实燃起过希望,因为半年后他怀蛋了,林迪的第一颗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对方一颗蛋都没有。他以为他们的关系有转机的,可是,只是他觉得。 雄虫压根不关心,他最近迷上了一家夜店里火辣的亚雌,乐不思蜀。 怀蛋整整四个月,他见对方不超过一只手,只得了三次浇灌,两次是林家夫夫强迫林迪回来的,一次是因为虫崽撑不住了,皮斯亲自送上门求的。 产蛋的那一天,林迪在手术室里,而林迪和那只亚雌在主卧的大床里翻云覆雨。 而事后雄虫只是冷淡地问了一句:「雄蛋还是雌蛋?」得到答案后就不再过问了。 因为营养不足也没有雄虫的孵化,虫蛋整整在营养液里待了两个多月才破壳的,破壳后也气血不足,体弱多病。 虫崽本身是渴望雄父的精神力的,但林迪从没抱过罗耶,甚至在虫崽揪住他裤脚的时候会把对方丢出去。小小一只的罗耶就呆愣愣跌坐在地板上,小脸茫然,不知道雄父为什么不准自己接近他。 那是虫崽第一次试图亲近雄虫,自那后,虫崽只敢睁着水汪汪的蓝眼睛躲在远处,用濡慕的眼神盯着对方。 皮斯不是不清楚,但也无能为力,毕竟,他更不受对方待见。 很快,林迪便看上了新虫,要纳对方为雌侍,但需要雌君同意。 第一次,皮斯同意了。 可雌虫没想到,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无穷无尽。 第三次,皮斯忍无可忍了,不肯签字:「您已经纳了两位雌侍,三位雌奴。」 当时还好好说话的林迪就翻脸了,一点都不顾及虫崽在旁边,取下墙上挂的皮鞭就往雌虫身上抽。 打到没力气了,雌虫还是不松口,林迪弃鞭拂袖而去。 虫崽害怕地抱着满身是血的雌虫嚎啕大哭。 皮斯抱着虫崽,强忍着身上的阵痛,他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虫崽想。 林迪的虫越多,怀蛋的机率越大,到时候……罗耶的处境就会更艰难。 他完全不知道林迪怎么想的,对方明明更喜欢温柔体贴的亚雌,但又会命令他隔一段时间休假。因为雌虫太忙,他找不到时间玩,因而每次皮斯休假回来背后新伤加就伤。 雌虫以为他这样已经满足了,没想到还有更过分的。 皮斯时常有任务会离开帝都,不好带罗耶,不好直接把虫崽寄放到他家,只能托他弟弟多过来看看。 虫崽天生不足,说话、走路都比一般的虫崽晚,性格还格外内向,不是很讨喜。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的虫崽啊! 所以当某次他回来发现虫崽身上的伤痕时,第一次尝到了窒息的感觉。 这是他唯一的虫崽啊,他怎么下得了手。 他们大吵了一架,林迪有些心虚,直接推门而去,好几天都没回来。 第二次、第三次…… 皮斯已经把罗耶拜託他弟弟照顾了,不再单独把虫崽留在家中。 终于有一天他们积聚的矛盾爆发了。 导火线是他和罗耶身上的精神力,关键是这不是林迪的精神力,而且前几天他就在虫崽身上闻过。 「谁碰了你?!是谁?!」皮斯抱着虫崽刚进门,林迪就红着眼跑过来质问他。 皮斯皱着眉,不理解雄虫的意思:「您是什么意思?」 林迪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肩膀,眼底一片猩红:「你别给我装傻!说,那只雄虫是谁?!」雌虫第一次见他怎么失态,「这精神力的等级不低,你是不是勾搭上了哪只高等级雄虫!」 「我没有。」皮斯抿着唇,无力解释。 他没做过的事情要他怎么交代。 「好,很好!不给你点颜色你是不会说的。」林迪怒极反笑,拿下细长的匕首,剑锋泛着冷白的光。 「跪下,脱下衣服!」他厉声道,皮斯看了他一眼把虫崽送上楼。 下来后,直接跪下二话不说就褪下了上衣,背挺得很直,眼神直视前方。 刀碰肉见血。 一下一下。 雌虫控制不住泄出了一声闷哼,身形一歪。 林迪收回匕首,血汇聚在刀尖往下流,滴答滴答。 他居高临下看着雌虫,语气高傲:「说不说?」 没有回应。 林迪心一狠,手上一动,突然又停了下来,他的视野里出现了虫崽的身影。唇边勾着一丝冷笑,他看了雌虫一眼继而扔下刀,走过去将畏畏缩缩在楼梯扶手处的虫崽提了过来,扔在雌虫面前。 虫崽一下子着地,擦破了手心的皮,吃痛着呆呆看着渗血的手掌。 雄虫换了皮鞭,手上咻咻挥着,一步步逼近虫崽,空气中啪的一声,虫崽脸上就多了一道鞭痕。 他的鞭子使得十分熟练。 「林迪!」皮斯迅速过去护住虫崽,将满眼泪花的虫崽抱在怀里,然后抬眼盯着雄虫。 林迪那一刻被镇住了,全身无法动弹,雌虫的眼底出现了怒火。 皮斯性格沉稳,几乎不会发脾气给虫脸色看。 不自觉手一松的皮鞭掉到了地上。 他反应过来时皮斯已经抱着虫崽夺门而出了。 房子空荡了下来。 林迪冷着脸坐在沙发上,身边的雌虫和亚雌瑟缩不敢开口,前几天开始雄虫就已经这样了。 第125页 今天是皮斯不在的第四天。 他等着雌虫主动回来求原谅,然后勉为其难原谅他。他猜时限是三天,但今天第四天了,雌虫一次都没回家。 林迪去了军部,闹了一场。 雌虫说要离婚,他不相信,他坚信那只是雌虫耍的小手段,对方一定会求他原谅的。 最后,他等来了客桌上的一摞离婚协议,皮斯是认真的,他为了离婚情愿净身出户。 砰! 林迪怒极将离婚协议揉成一团抛向空中,皱巴巴的纸张一张张落下散落在地面。 想离婚,没门! 是你皮斯上门请嫁的,现在想离?他不同意谁能离得了?! 皮斯对林迪的死死纠缠不胜其扰。 「林迪阁下,我是认真的。」皮斯一字一字道。 林迪红着眼,嗓子沙哑:「我不同意!」 皮斯喉间一哽:「不管您同意与否,我们是不可能的了,就这么……一别两宽。不好吗?」何必彼此拖累。 「谁要和你一别两宽!我,我是s级雄虫,你离不掉的!」林迪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连话都自信了不少。 皮斯唿吸一窒,没有再说的欲望。 元帅找来了林迪,只说了两句话。 「你还记得蒙弗塞伦吗?」元帅问。 林迪迟疑了几秒而后点点头。 「你想皮斯成为第二个蒙弗塞伦吗?」元帅淡淡问他。 雄虫脸瞬间没了血色,他不想离婚,但更不想让雌虫永远离开他。 不知道下了多大的决心,林迪再度开口声线都抖了,犹豫再三后说:「我可以同意,但我有一个条件。」 就这样,进退维谷的皮斯收到了林迪寄来的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他实实在在松了口气,对方不用他净身出户,作为条件,他不能洗去对方的标记。 断了他再婚的路,其实没有这个标记,皮斯也不会轻易再与雄虫结合。 离婚后的日子同样难熬,不知道是不是那天被吓着了,虫崽的身体迅速恶化,身体机能到达了警戒线。 谈隽和安嘉施以援手,解决了皮斯的后顾之忧。他随着军队前往红阑区,离他们离婚已经过去将近半年了。 保留标记的虫仍然会对对方的精神力有需求,而半年差不多就是可以忍耐的期限。在谈隽抵达红阑区的时候,皮斯已经出现了狂暴的状况。 当从谈隽手中接过那个萦绕着熟悉的精神力的小小的胶囊舱时,皮斯是震惊的,他们已经离婚了,之后也再无瓜葛。 林迪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早在他提出离婚,林迪坚决不同意时起,他就看不懂对方了。 毫无疑问,这个精神力胶囊舱宛如久旱逢甘霖,解了皮斯的燃眉之急。战争当前他不能出现失误,罗耶也不能没有雌父。 回帝都以后,林迪拒绝迎娶五皇子曼尼达的新闻也一点点撞着他紧闭的心门。 授章大会上,安嘉问他有没有再嫁的意愿,他当时闪过的是林迪那张脸。 接下来的日子,皮斯总觉得有虫在窥探他的生活,接送虫崽的路上也会发现异常。对方并不打算露面,也没有恶意,皮斯知道。 直到帝都动乱,皮斯离婚后第一次见林迪。 对方怀里抱着虫崽,浑身狼狈。 他出去后将罗耶抱过来检查虫崽是否受伤,礼貌又疏离:「谢谢您去接罗耶。」 林迪看着他,唇角慢慢爬上了苦笑,你到底有多恨我,我该怎么样才能获得你的原谅? 他想了很多,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说,深深看着雌虫和虫崽,随即离开了。 等没了雄虫的身影,皮斯才收回了满脸淡漠,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有些时候才收回目光。 战争时期,皮斯每天都会在自家门口发现各种各样的物资,他神色冷淡,却也将其带进屋。 像得到了许可,从皮斯第一次接受后,往后的每天都会有物资出现在门口。 风雨无阻。 平叛内乱后,一切都恢復了平静,门前那一袋东西也不再出现。 平平无奇的一天,信箱里多了一份同意书。 林迪同意皮斯洗去标记。 罗耶渐渐长大,皮斯将其送进了军事化学校,他希望虫崽能锻鍊出钢铁般的身体和意志。 他也升任了上将,因为巴斯鲁的反叛,空出了一个位置。 因为皮斯的特殊情况,帝国特地为他安排了相亲,积极解决他的婚姻大事。 主办的官员实在是太热情了,任皮斯怎么推脱都不放弃,雌虫只好应了。 看到相亲对象名单的那一刻,皮斯就后悔了,整整七十只虫,七天,每天十只,雄虫雌虫亚雌都有。 见皮斯看着名单皱起了眉,官员嘿嘿笑起来,以为他有什么顾虑:「皮斯上将,您就放心,这些虫都知道您的情况。说是相亲,实则是您看上哪只这事就成了。」 虫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皮斯怎么样都无法拒绝了。 知道帝国给皮斯放了七天的相亲假,同僚下属纷纷起闹,让他挑个上将夫人回来。 那个官员果然没诓皮斯,每只虫一见到他都十分热情,一度让皮斯受不住。 皮斯一身妥帖的军装就坐在椅子上,目光平视。看着一只来一只走,一只走一只来,来的时候欣喜,走的时候落寞。 第126页 皮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有那么多虫喜欢。 来都来了,皮斯其实也有认真找一只虫的打算,但可惜看了整整七天刚走的那只就是最后一只,他也没遇上合眼缘的。 他果然还是适合自己过。 皮斯拿着军帽起身准备离开,却在一只虫在对面落座后硬生生停了下来。 皮斯没有情绪看着对面的虫。 那虫变了很多,眉眼间没有了骄纵和戾气,倏然温和下来。 「上将您好,我是第七十一只虫,临时报名的,您看时间截止了吗?」林迪放在桌下的双手死死攥着,骨节发白,面上却云淡风轻,「如果没有……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空气安静了下来。 像等待着最后的审判,雄虫紧张地屏住唿吸,眼都不敢眨。 皮斯睫毛轻颤,转手将帽子戴上摆正,在对方脸色由苍白转惨白时,不紧不慢开口:「看你表现。」然后踩着军靴大步离开。 现在他才发现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说,就突然释怀了,不再揪着那些糟事不放,心轻松了好多。 至于其他……随缘吧。 雌虫的身影消失了。 林迪释放了所有情绪,激动、后怕、欣喜等情绪纷扰,他双手捂住脸,晶莹的水珠渗进指缝,渐渐滑到下巴低落在桌面。 他愿称为这是喜悦的泪水。 皮斯哥哥……再嫁给我一次。 小雄子失约了,现在林迪愿意用余生作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