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地狱社畜自救指南》 第1页 [bg同人] 《（综漫同人）地狱社畜自救指南》作者：我真不会高数【完结+番外】 简介: 世界融合，不同体系能力的碰撞致使地狱亡者数量骤增。 这一切让地狱本就「社畜」的生活雪上加霜。 加川晴子，地狱的高级打工人，社畜中的顶级社畜。 现接下了让世界融合的进程稳定经歷过渡期的任务，以求从根源上缓解地狱的压力。 为此，晴子来到了现世，经歷一番小小波折后顺利就读于咒术高专。 一切进展的都还算顺利，除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她把老师的挚友给捞回来了。 #好耶，终于可以带烂橘子们下地狱啦# 「因为终有一日，我们将再于地狱相会，所以，死亡对我而言并不代表着永别。」 【食用指南】 1.唯一cp某白毛最强x女主，he。 2.捞回来的是真油（亡者.ver） 3.为了防止打脸（其实已经被打脸orz），与原作设定相悖的地方请当作作者私设。 内容标籤：综漫少年漫文野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加川晴子（haruko）┃配角：某最强教师┃其它：某地狱辅佐官、小野犬 一句话简介：少女拯救世界顺便和最强在一起了 立意：在拯救世界的同时收穫幸福 第1章 来到东京的第一天 五条悟撑着下巴，无聊地看向车窗外飞逝的景色。 就坐在他边上的伊地知洁高正尽职尽责地做着辅助监督必要的工作，为五条悟阐述任务的大致情况。 「所以，一只刚刚出生的一级咒灵，就急匆匆地把刚执行完任务的我给叫了过来。」 五条悟没想到高层这样火急火燎的态度竟然只是为了一只一级咒灵，他平淡的叙述在这种时候反而显得更加有攻击性。 伊地知低下头，双手不安地捏住了手上的文件夹，不自觉地嗫嚅起来：「实际上，在那只一级咒灵的附近，「窗」还侦测到了一股陌生的力量波动。最后，高层一致决定，让拥有六眼的五条先生来执行本次任务。」 「陌生的力量波动啊，强度如何？」五条悟稍稍被勾起了些兴趣，随口问道。 随着一阵轻微的晃动，他们也到达了目的地，五条悟推门下车，大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景象。 「因为是陌生的力量，所以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进行说明。但可以确定的是，不比侦测到的那只一级咒灵要差，而且还有逐渐增长的趋势，最近几天这样的涨势变慢了许多，我们推测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伊地知快速翻了翻手上的纸质报告，确认无误后说道。 「希望不会太无趣吧。」五条悟说完这句话，也没有再多拖延，直接进入了提前布置好的「帐」中。 凭着对咒力的灵敏感知，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只一级咒灵的所在。 这片区域是居民居住区，眼下这附近的居民早就被组织疏散了，只剩下那只一级咒灵拖着笨重的身体盘在低矮的居民房顶，那副姿态——五条悟眉头微皱，是在畏惧着什么吗？ 他顺着咒灵的视线望去，是在看一条小巷？ 准备先把这只咒灵祓除之后再去探查一番的五条悟刚要出手，那巷子里倏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 其中似乎还卷挟而来了一股完全不认识的力量，强度的确是有的，比起他却还要差得远。 只是，五条悟低头看向自己，刚刚那一瞬间，体内的咒力似乎被这股力量压制了。 力量的来源并没有恶意，再加上对方的攻击强度比之自己要差上太多，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就是。 他想起什么似的，再度抬头望去，那只一级咒灵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有留存的咒力残秽证明了它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一个照面就完成了祓除吗……五条悟的好奇心这才算是被稍稍勾了勾。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巷口，朝里看去。 一个身穿纯白和服的黑髮少女正姿态随意地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带着束缚在眼前的白色布带都跟着颤了颤，像是并不习惯因为刚刚过大的动静而激起的烟尘。 「你好啊……」五条悟自然地打了声招唿，瞧着态度相当亲和。 不是咒灵，也不像是其他类似的异形，但也无法确定她是人类…… 这倒是让人有点在意了。 「你好……」黑髮少女神色平静地打了声招唿后，从地面上站起身，随意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她像是已经想好了要去的地方，径直朝外走去。五条悟在对方经过时微微侧了侧身让出路来，并不急于拦下她。 外面还有「窗」控制着封锁圈，虽然主要的作用是拦着外来的人闯进来干扰祓除的进行。但这个少女同样也是不能轻易离开的。 谁知道对方还没走几步路就停住了脚步，身形定在原地足足好几秒后，復又折回来站在五条悟面前：「请问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学校吗？」 饶是五条悟，也被这突兀的提问弄得愣了一愣。 少女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这样突然地提起话题的不妥之处，转而做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我叫加川晴子，是……来找一个学校就读。」名叫加川晴子的黑髮少女如是说道。 鬼灯大人是这么推荐的，说是从学校入手有利于更快地融入现世的人类生活，同时也能够有更充裕的时间收集自己需要的各类信息。 第2页 世界融合已经过去了三四十年，来自不同世界能量体系终于开始产生碰撞，这一发展致使亡者数量骤增，相应的，地狱的工作量也是与日俱增。 地狱给出了「使混乱的世界平稳地走过过渡期」的任务。身为第一辅佐官鬼灯最为得力的下属外加半个当事人，晴子接下这个任务是理所当然的事。 只是这显然不会是可以在短期内达到目的的任务，需要徐徐图之。 「仅仅是想找一所学校读书吗？」五条悟眉头一挑，显然是不怎么相信的。 晴子收回纷乱的思绪，轻轻地点了点头，却见面前的男人神色微凝。 「嗯，很遗憾，你的目的恐怕暂时不能够达到了。」五条悟偏了偏头，视线投向了晴子身后。 用以遮人眼目的「帐」已经被撤去，隐隐的脚步声也显示着，「窗」的人员正在朝这边靠近。 这次的行动中，毫无疑问隐藏着那些高层们的耳目，一见一级咒灵的咒力波动消失就亟不可待地掺和进来了。 是对这位晴子小姐感兴趣吧，又或者说，想把这样不可控的变数掌握在手里拿捏。 「五条先生！」伊地知刚接到通知的消息，就进入了封锁圈内前来寻找五条悟了，他惊疑不定地看向站在五条悟身边的晴子，「这位难道就是……」 「就是她哦。」五条悟见伊地知一副大跌眼镜的神情，语气愉快地为他进一步确认了这个事实。 「因为当初侦测到的能量强度已经隐隐有压过一级咒灵的趋势了，刚刚在「帐」中时，这种能量的强度已经达到了可比特级的级别，就是不知道具体威力是否能一致。」 伊地知压低声音，不敢去看五条悟放平的唇角，「所以，上面的人希望您能……」 「能如何？」五条悟不用伊地知说都能猜到个大概，无外乎是处理了、或者是把人给抓住关起来进行观察之类的决断，上面的这群老傢伙只会在这些消极的处理办法里轴轱辘转。 这次的情况可不比往常，先不说对方是毫无前例记载的神秘力量来源，本身的来歷值得细究，就连物种都没办法确定，能打出什么底牌来也还不好说。 「杀了她吗？」趁伊地知还没接上话，五条悟自己先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虽然他知道在对于这位晴子小姐一切未知的情况下上面的人应该不会草率地这般选择，但是这种时候…… 拿来试探一下总是没有错的。 他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晴子的神色，却见对方即使是当面被提出要把自己做掉也仍然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只是托着下巴像在思考些别的什么。 半晌，晴子终于抬起头来：「那个，请问可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伊地知，你来为这位晴子小姐解答一下她的疑惑吧。」五条悟双手插兜往后退了一步，示意伊地知可以马上开始。 「啊……好的。」伊地知虽然对现在的情况如何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五条悟既然交代了，他也就仔细把这件事的前因好好重新讲了一遍。 传送阵预备运转的能量——灵力的波动被这边的叫「窗」的组织所侦测到，再加上附近刚好有一只一级咒灵。 于是就派了这个叫五条的人来解决。总之，自传送阵而出的自己，显然已经成为了盯上的对象。 只是，言语间提到的咒灵、咒术师什么的。 晴子忍不住眉头微蹙，对这样的概念感到陌生。但这应该是某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没错。 这是她得到传送阵之后第一次使用，蓄力之类弄出的动静没想到刚来现世就给她招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如果说现在直接原地消失摆脱这些人晴子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只是以她的目的来说，迟早会再接触到他们。 现在直接脱身了的话，之后做事时说不定又会被找上门来，那样就本末倒置了。 姑且先接触一下吧。 「那个，这位五条先生。」晴子转身看向五条悟，从刚刚他和伊地知的互动，她能看出他才是更能做主的那个人，「请问现在是有什么流程要走吗？」 「五条悟……」五条悟慢悠悠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摸了摸下巴，指向那个一级咒灵刚刚所在的地方，「那里，晴子小姐能看见什么吗？」 晴子不太理解他的目的，只先顺着望去，不太确定地说：「一些像是脏东西一样的……」 因为是第一次见，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一个准确的措辞来形容。 「看得见呀。」五条悟唇角的笑容又扩大了些许，「现在的话，晴子小姐可能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监管。」 他抬眼看向伊地知，后者会意地拿出手机确认了其上通知下来的信息：「是，高层们的确提出要进行监管……」 只是是想完全控制晴子自由的那种监管，然后再视情况进行下一步的判断。 「如果不影响我上学的话，那么请随意吧。」晴子并不是很在意这方面的细节。 按照原来的计划，她首先就要花个一年左右去融入体验现世的生活究竟如何。 若非必要的话，她并不想和这种看上去像是位于力量体系中心的势力敌对。 「我猜，晴子小姐应该还没有一个明确要去的学校吧。」不然刚刚也不会都走出来还折回来找他询问了，五条悟的视线落在了伊地知正捧着的手机上，神情一瞬间变得漠然。 第3页 他见晴子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推测。 上面的那群老傢伙别说耗费人力来监管了，就算是放她在外行动恐怕都放心不下吧。这样特殊的力量，尤其是刚刚的被压制感…… 「虽然不想说这么强硬的话呢，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说，目前上学的话，可能的选择只剩下咒术高专了。」五条悟感嘆似的说完，语气地问道，「怎么样，要去吗？」 她只是单纯想找一个学校就读而已，具体是怎样的学校其实根本无所谓。 迟早也要接触这些掌握着特殊能力的人的势力的，那么五条悟既然提供了帮助的话。 「好……」晴子答应下来，转而犹豫地问了一句，「那入学前有什么流程吗？」说起来她在现世可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和过往经歷可以查询。 「嗯，大概会有一个小小的测验之类的吧。」五条悟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不过不会是怎么难的啦，可能就是会询问一些问题或者是能力上的测验？」 这听上去都是合理的要求，晴子点头之后，就没有再多问些什么。 见谈判愉快地达成了的五条悟心情也跟着变得不错了起来，他转头交代伊地知：「伊地知，你去跟那群老傢伙说，加川晴子，我会带回高专进行监管。」 第2章 来到东京的第二天 晴子放松地靠在高大的树干上，手里抓着本翻过去大半的书。 自那日刚出传送阵就被逮到了之后，五条悟就将她带回了咒术高专，安排了相应的宿舍、又留下了这么几本据说是介绍咒术有关常识一类的书籍，人就说是有事消失不见了。 眼下正值学生们放长假的时期，咒术高专内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什么人气。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她反而更加自在了许多。 手上的书又翻过了一页，晴子听见了并未刻意隐瞒的脚步声，捏着书页的手微微一顿，朝着来人的方向望去。 「辛苦了，这几天看常识书很无聊对吧？」晾了她三天的五条悟仍然是那副自来熟的模样，打完招唿后步入了今天的正题，「这里现在有一个祓除一级咒灵的任务。」 「是入学测验吗？」晴子合上手中的书，好奇地询问。 饶是她向来坐得住，来到现世的前三天时间都在看没什么趣味性的常识书也让她或多或少地有些乏了。 「嗯，大概可以这么算吧？」五条悟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个说法。 他领着晴子走从正门出去时，伊地知早已在那里等候了一会儿。 在上次来到高专时就乘坐过的黑色轿车上，伊地知以简要的语言概括了这次任务的情况。 或者说，这次的任务本身并不复杂。 地点在一栋地处偏僻的二层别墅，那只一级咒灵就在别墅之中活动。 如果不是它在别墅内弄出的动静过大，「窗」什么时候能侦测到这只一级咒灵还真不好说。 因为是清晨的缘故，一路上的道路都算畅通无阻，轿车很快就载着三人赶到了目的地。 晴子看向五条悟，见后者肯定地点点头之后，就孤身一人进入了别墅之中。 「五条先生，那毕竟是一级咒灵……」伊地知担忧地看向还没有什么动静的别墅，「让晴子小姐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勉强了。」 「没有问题的，而且，再不济不是还有我在外面盯着嘛。」五条悟无所谓地说道。 以晴子出现之时即间接瞬杀了一只一级咒灵来看，这只同样也是不够看的。 他们现在就在离别墅大门三步不到的地方，是一个可以随时冲进去支援的距离。 晴子小心翼翼地避开台阶破损的部分，就着残存的台阶登上了别墅二楼。 刚刚她已经大致查看了一番一楼的环境。除了散落一地的各类昂贵物品残骸外几乎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 「果然在二楼啊……」见到这只一级后，晴子反而算是松了一口气。 对方显然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到来，狰狞可怖的身躯朝着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喉咙中发出了嘶哑又意味不明的吼叫声。 即使有在地狱生活了二十一年的经歷在，晴子也从未见过形状如此可怖的怪物。 不过现在第一要紧的事情还是完成任务——晴子微微凝神，视线专注地定格在一级咒灵之上，眼见着它朝着自己冲过来、挥下了那只长满了倒刺的手臂。 晴子撩开了右手的衣袖，任由这一击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鲜血飞溅而出的那一瞬间，因为注意力的高度集中，晴子几乎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痛苦，她漠然地看着嘶吼着倒在地上的咒灵，后者显然已经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 像是为了缓解痛苦，它不断地攻击起了周围的一切，墙体、地面，本来就已经是勉力支撑的别墅几乎快要支撑不住。 但造成它一切痛苦的晴子就站在它的面前，痛到失去一切理智和思考能力的一级终于再度向晴子沖了过去。 「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哦。」晴子温和地说完，咒灵的第二次攻击也再度落下。 灵力的防御护盾张开包裹至全身，她就站在原地，一步都未曾移动。 这时，再难以抵挡灵力侵蚀的咒灵就此倒下，身形消散于虚无。 可以确定了，地狱出现的部分怪物的确是这种名为咒灵的生物。 第4页 晴子暗暗记下这一点，就见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二楼楼梯口。 「解决掉了。」晴子等着五条悟给出关于自己这次「入学测试」的评价。 只是晴子还没等来，就见五条悟向她走近了几步，盯着她手臂上已经遭到咒力侵蚀的伤口，头也不回地交代伊地知：「去硝子那……」 他的话语倏地一顿，看向晴子伤口处，咒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这才刚爬上来的伊地知，看见晴子手臂上长长的一道口子，跟着明白了五条悟的意思：「好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打断了：「不了，我刚刚检查了一下，晴子的伤口并没有受到咒力的侵蚀，简单处理一下就好，不必去硝子那里了。」 「说起来既然出来都出来了，那不如去市区转转吧。怎么样，想出去玩吗？」五条悟语气轻松愉快地做出了安排。 晴子知道他一定是注意到什么了，自然没有不应下的道理。 伊地知将两人送到了市区后就告辞了，辅助监督还要负责撰写本次任务的简要报告。 五条悟拆开了眼前的绷带，自然地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副黑色圆框墨镜戴上。 「走吧，老师带你到处转转。」五条悟随意地说了一句。 见身旁的晴子没有立刻回应他，视线往右挪了挪，就见到了少女盯着他的脸愣住的模样，说是惊艷的眼神也完全算不上，比起惊艷似乎更算得上是震惊。 「怎么了，被老师的帅气给震惊到了吗？」五条悟开了句玩笑，成功地把晴子的神思给拉回了现实。 她也没有转而避开这个话题，而是直接应了下来；「眼睛很好看。」 蓝色是地狱比较少见的颜色。出现在地狱的人们衣料上的蓝太过深重，八寒地狱冰层的蓝放眼望去又太浅淡。今天看到五条悟的双眼，只让晴子有一种恰到好处之感。 「不错，很有眼光嘛，走，老师带你去玩。」五条悟轻轻拍拍少女的发顶，熟门熟路地摸进了一家甜品店。 晴子谨慎地评估了一下店铺的装修和环境，再将视线移到了餐品清单后标註的价格上，几次抬头欲言又止地看向五条悟，就见对方仿佛拉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一样，一连点了一串晴子听起来都很陌生的名字。 穿着小西装的服务生显然同样也是训练有素，笔尖飞快地在纸页上勾选记录着，轻轻欠身后离开了。 「不用担心，随便吃，这家店的价位一般。」五条悟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不得了的话，「这么点钱老师还是不缺的。」 「不过说起来，晴子是不是有什么要交代一下呢。」五条悟见晴子一副想吐槽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自然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确实，这几天的经歷下来，晴子已经充分意识到了，只要她还想达成来到现世最重要的目的，她迟早都要接触咒术的世界。 为了达成愉快的合作前提，泄露一些迟早会被知晓的情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的能力是「绝对防御」，目前还没有遇见在我使用能力的情况下能伤害到我的人。」 晴子将灵力、原理之类的情报统统隐去，言语精简地告诉了五条悟自己的能力。 「「防御」的条件是我不能出手，以及「防御」本身我可以自由控制，这是目前已知的两点。」 说到这里应该就差不多了，晴子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尝了尝刚到手边不久的冰淇淋，清甜冰凉的气息传入唇齿之间。不得不说五条悟的眼光是极好的，这家店的味道真是一绝。 再看这时的五条悟，显然是在思考些什么：「晴子身上的力量与咒力不同，但很大程度上是相似的。」 「很大？」晴子问。 「很——大！」拉长了语调的五条悟还严肃正经状地颔首，「所以即使与咒力不同，倒也可以试试看用咒术师的方法来训练。至于为什么晴子受伤了这一点，老师暂时就不追究了。但这样的做法以后不要再轻易尝试。」 「如果有些心术不正的人盯上晴子的话，老师还得费点劲、这可是有点麻烦的啊。」 五条悟听上去完全没有在担心地嘆口气，见晴子认认真真地点头之后，他直接又推过来了几份甜品。 「这是给乖学生的奖励。」 「还有什么想去玩的吗？」走出甜品店，五条悟转身问道，「虽然不知道晴子的家是在哪个深山老林里啦，但是既然现在来了东京，那就把能享受的都好好享受一下吧，今天老师请客哦，机不可失。」 晴子跟着五条悟又在东京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到处逛了许久，适时地提出了打道回府的想法。 五条悟作为把人带出来的那个，自然是要把人给送回去。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走到宿舍门口，晴子道谢道，她微微一顿，加上了称唿，「五条老师。」 五条悟就装没听见的模样，继续道：「明天正式开始对于晴子的训练，不过介于不是咒力的缘故，我会先作一些小的实验。」 「以及，我认为晴子的能力应该还存在着未被开发出来的东西。或者说，至少还能更加完善它的使用方式。」 五条悟食指轻点右眼，即使有夜色的遮掩，那双眼睛仍然璀璨夺目，「是它告诉我的。」 第3章 来到东京的第三天 第5页 2017年3月24日，今日…… 晴子笔尖一顿，自那日回来之后，五条老师似乎是被什么高层给叫走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就是她这几天下来也只见了五条悟一次，之前所说的练习之类，更是彻底耽搁了下来。 「晴子小姐——」是伊地知的声音，看起来这今日规划是不用继续写了，晴子起身为他开门。 「上面的人想找你过去一趟，说想、见见你。」他的面上有挣扎的愧疚担忧神色，「五条先生出差去了。」 「嗯，老师之前有提过。至于上面的人，虽然出现过好几次了，但是我还是不太了解。所以果然是有统一的机构在上面进行调度的啊。」晴子料到了这一点。 也是，如果以咒术师个体进行祓除活动的话，那效率未免也太低了，而且从那天围堵传送阵的架势来看，这样的机构恐怕还是官方性质或者是和官方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关系？ 这是一个好机会，去见识见识这所谓的「上面」吧。 「我知道了。麻烦先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晴子说道，转身去换回了自己穿来的那套纯白和服。 随着停车的惯性微微一晃，晴子开门下车，打量起了这所谓的「咒术会」。比起一个「组织」或者「机构」，这里看起来倒更像一座私人的庭院。 随处可见的青葱草木缠绕在看起来相当有古朴气息的建筑身上，却也并不遮挡视线。 高的建筑有两处，在第二层有通道相勾连，晴子之所以会注意到这里，还是因为两处的二楼都有明显的咒力气息。 伊地知在门口等候，晴子也不需要他指路，只凭着气息就找对了地方。只是，看着这门内瘆人且黑黝黝的模样，真是让人不想迈进去。 「欢迎，晴子小姐。」低哑苍老的声音吸引了晴子的视线，是一位耳朵上坠着圆形耳环的老人。 他正坐在看起来与车厢类似的椅子上，而眼前目光所及之处，还有几个这样类似的椅子，只是其上之人的形貌都隐藏在暗中，看来是不愿意露脸。 「嗯，您好。所以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从伊地知的反应来看，这帮人显然来者不善。 但具体的目的为何以及这些上层傢伙的想法，晴子都还一无所知，干脆就见招拆招。 可能是晴子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好。饶是老谋深算如乐岩寺嘉伸也噎了一下：「正如晴子小姐所知，先前在「窗」探测到异常的能量波动时，我们为了周围居民的安全考虑……」 他先是重述了一遍那天的事情，包括五条悟的肆意妄为，强行把她带走监管一事。 晴子听完了一整套长篇大论，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将五条悟这些天的行为目的直接按死在出于对晴子这样的特殊力量拥有者的忌惮以及拉拢，顺便说出了一系列的五条悟「胡乱行事」的行为案例，案例之丰富多样实在令人「嘆为观止」。 在这之后，乐岩寺嘉伸提出了来自咒术会高层的拉拢：如果晴子愿意站在他们这一边，只要她展现出足够的能力并且能够听从上层的指派，咒术会能够保证她在咒术师评级上会一路顺风顺水，就算她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只要是在他们看来「合理」的，那么同样，咒术会会出力相助她完成自己的目标。 乐岩寺嘉伸的话术非常高深，站在客观立场上说。如果晴子是一个对五条悟一无所知、又急于达成自己目的的人，那么现在她对五条悟恐怕已经有了好几个负面的印象标籤。 只是在地狱工作期间，晴子经常会去观看阎魔大王和鬼灯大人审判亡者的过程，这些亡者来自不同的阶层、有不同的人生经歷、也有不同的为自己辩解的技巧。 见得多了，话术这类东西，在晴子这里已经不怎么起效用了。并且，她本身也讨厌用话术来扭曲是非曲直的手段。 做出判断的同时，晴子看向这个老人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是她初来人类社会的第十天，她没办法做出什么断定的结论。 但晴子在这一刻无比地确定，五条悟和这些所谓上层关于咒术师又或者是更多的理念是完全不同的，而她至少不会站在这些人这边。 「我拒绝哦。」思考只是一瞬间的事，晴子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周围的咒力带来的压力似乎一下子就忽地膨胀起来，换作普通的咒术师，这时候应该会喘不过气了吧。 「想处理了我吗？」晴子笑道。 乐岩寺嘉伸的面色阴沉得可怕，但他最终还是一摆手，将周围的压力撤去：「希望晴子小姐始终记得今天的谈话，我们的约定随时有效。」 「免了吧……」出于对年纪大的老人的最后一点尊敬，晴子并未多言，只是留了最后一句话，就转身走了出去，「劝您最好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 不然的话，在地狱再度相见的时候，她可能也会忍不住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妨碍审判结果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这些傢伙在地狱服刑的期间。 虽然没有真的这么做过，但她真要使点绊子的话，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在回程的路上，晴子几乎是全程黑着张脸。 她的视线落在偶尔会从后视镜里偷看自己表情的伊地知身上。 其实，早在来之前，从伊地知的神态举止上，上面的作态如何早就一览无遗了。 第6页 只是晴子还抱着点幻想，既然已经确定了咒灵是祸源之一，那身为上层的咒术会有没有可能会在这其中起到一点助力。 现在看来，其实都是她太理想化了。 因为消沉情绪的缘故，她还忘记了向伊地知打听咒术会具体的结构和运作方式，只能等回来向五条悟打听了。 说起来，对于五条悟的最强，晴子本来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的。 现在从咒术会的人对五条悟的忌惮态度来看，晴子反倒是能够完全相信这一点了。 等到五条悟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期间晴子只遵循着五条悟的嘱咐，做一些基础的体能训练和对自己灵力使用方式的摸索，剩下的时间，她都拿来整理思路。 只是这几天的思考都不算顺利，晴子偶然还会出神想到别的地方去。 「哟，晴子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五条悟又恢復了常见的绷带打扮，他刚回高专，就见晴子随意地靠在一棵高壮的树下，人正在神游。 五条悟的本意是想吓吓晴子，谁知晴子的话突然响起，让他脚步一顿。 「老师，要怎么能让很多人都信服我呢？」晴子眉头紧皱，整个人瞧着就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她之所以接下了鬼灯大人託付的任务，有诸多因素在，但要说在踏入人类社会前的构想，与现在的现实对比起来，简直像是几笔乱涂乱画的草稿。 「是为了你要做的事吗？」五条悟问道。 「嗯，大概就是原本以为的距离有这么大，现在变成了这么——大。」晴子双手浮空比划了一番，忽地调转了话题，「我现在恐怕不得不推翻咒术界的这些高层了。」 什么？ 正准备等学生好好倾诉一番的五条悟忽地被扔下这个重磅炸弹，炸得他思维停滞了那么一瞬。 但回过神来，他立时就提起了兴趣。 五条悟本人是知道那群老头把他支走后，把晴子带过去试图洗脑的事情的，所以这才一回来就赶了过来。 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五条悟还是相当贊同：「好巧，我也是。所以晴子可以说说看，为什么会这样想。」 他学着晴子的样子，也靠在了这棵大树的树干上，做出一副倾听的模样。 简单转述了乐岩寺嘉伸的那些话术之后，晴子总结道：「我的话，在那次与一级的战斗后，确定了咒灵是我要对付的东西之一。按照原本的设想，我会寻求咒灵敌对方，也就是咒术师上头的组织的帮助。」 「对于任何的变数无法容忍，必须要拿捏在自己手里的观念是很愚蠢的。当然，我也可以视作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怕到、怕成为亡者； 其次，对于老师这样的人来说，难道不应该予以更多的权利和尊重吗？ 在我家那里的话，有一位大人不是最高层的角色。但因为本人的品性和实力都很出众，大家都非常信服他。」 「如果是这样像是蛀虫一样的上层控制着大半个咒术师界的话，那么我无法与之合作的同时，它的权力过大会成为我要做的事情的绊脚石，我必须要把它搬开，丢到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晴子叙述的语气很平淡，就宛如在说一件寻常小事。但坐在一旁的五条悟唇角的笑意却是随着她言语的出现愈发的明显。 「所以晴子现在有什么想法吗？」五条悟问道。 「老师和那些人也不对付，而我的想法里，那些人应该已经做了不止一件腌臜事，其中或许也有人的罪行已经到了可以将他杀掉的地步。但是，老师一直都没有动手。」 晴子试探地分析，她看向五条悟，见对方点头，这才透露自己后续的一些「灵感」。 「我打算再观察一阵，体验一下具体的势力结构和运转方式。至于其他的，就等之后再说。」能在不致死的情况下把人带进地狱，这一点晴子是可以做到的。 虽然对于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有没有作用还不清楚。但只要有一个人的态度有所动摇松懈，那就是晴子的机会。 「如果真照我的构想的话，是可以不找老师帮忙的。」至于管理之类的问题，晴子想等到时候带人回地狱时向鬼灯大人认真谘询一下，仔细算来，虽然有些地方有五条悟在显然进展会更快，但晴子一向不习惯在自己一个人能完成的情况下向别人求助。 「好，那我就等着看晴子能搞出怎样的大新闻了。」原本是来打算查看学生心理健康问题的五条悟现在反而被学生的几番话引得相当愉悦，「晴子有要帮助的地方，我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晴子有身份证明吗？」五条悟忽地击掌，想起这件事，「到时候学生证和档案上可能会用到哦。」 方才还是侃侃而谈的学生一瞬间变得懵懵然的模样还真…… 有点好笑，五条悟毫无诚意地说道：「抱歉抱歉，因为这一届其他学生的档案早就弄完了，我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说起这个的确也是，她毕竟是半路出家的…… 看晴子那副样子就知道是没有的，说起来五条悟对晴子的家世还真是越来越有点在意了，查也查不到，那么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他狡黠地笑道：「那就趁这个机会把身份证明给办了吧，这几天叫你家长来高专一趟吧。」 第7页 能在人类社会有正经身份的、能充当她家长的人，好像只剩下一个了。 鬼灯大人…… 但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好……」晴子半晌憋出一个字。 第4章 来到东京的第四天 「鬼灯大人也没有可以使用的身份证明啊。」晴子头疼地嘆息一声，看着手上来自鬼灯的回信，上面不仅有关于身份证明的事情，还有一些她向鬼灯大人谘询的问题。 倒也没什么，只是一些关于力量的运用和战斗方面的问题。 晴子暗暗记在心里，准备一会儿等五条悟过来时就和他说明情况。 「这样啊，高专的性质比较特殊，招收的学生有这方面的问题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此，在往年的招生里，这一项我们向来都是走个过场就好。」 五条悟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今年之所以老师会提起，是因为上面的那些闲得无聊的老头子，也许会做出些低级的事情哦，比如扣押晴子的高专学生证不发之类的。」 「或者即使高专顶住压力让我入学了，也可能会被整出一些「光明正大」的理由让我被退学之类的吗？」晴子沉思道。 就听见五条悟象徵性地鼓了鼓掌：「没错，晴子看起来已经掌握了高层们的思考方式。」 「我明白了。」晴子点头应道，「就是怎么骯脏怎么来。」这种在地狱她可见识得多了。 「害怕吗？这些人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正盘根错节地缠绕着吸食着咒术界年轻的气息呢。」五条悟弯起唇角，说出的话却不带任何温情。 「等我拿到学生证，体验了正式的咒术师工作日常后，就会开始我的行动。」晴子平静地说完，双手无意识地卷了一缕黑髮在手中把玩。 「如果没拿到？」五条悟斜倚在树干上，偏头看着晴子，像是一只慵懒的长条猫。 「如果没拿到，那就只能请他们亲自把学生证送到我家门口了。」晴子如是回道。 说是这么说，但学生证的下发过程还算是顺利，只是听说那边有些关于晴子的闲言碎语。 不过这类的风言风语只要本人不在意，那根本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打击。 2017年4月1日，确认入学的一年级学生共有四位：禅院真希、胖达、狗卷棘、加川晴子。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正式开学。 「所以你这傢伙的体术真是弱的可以啊。」禅院真希低头对坐在台阶上气喘吁吁的晴子说道，声音中有显而易见的不满，「说起来我们那位不靠谱的班主任不是还单独训练了你吗？」 不靠谱的班主任五条悟在进行自我介绍以及组织他们互相介绍之后就熘得无影无踪了，据说是手上恰好又被塞了出差的工作。 事实上，五条悟只提醒了晴子做基本的体能训练。但要说咒术、灵力之类的，也没给出实质上的建议和指导，这又是哪来的谣传？ 不过这就是和她一个班的，同学吗？晴子看向真希，刚刚她们都没有使用咒术，单用体术解决她，真希压根没有费上多少力气，那斜刘海都还稳稳噹噹地停在主人额前，深青色的高马尾同样也是纹丝不动。 「要说训练的话倒是没有，五条老师只提醒我要注意体能上的提升……」晴子低声道，看向候在一旁的另外两名同学，「那你们，也要打……」 因为没有事做，对练是真希提出来的，其他人都没有反对。 「你好好休息吧，狗捲来，胖达等一会儿。」真希摆手道。 不用咒术是事先做好的约定，现在来看，在这样的条件下，还是真希表现最为突出。而其他两位在体术上的修为同样比她好。 她正光明正大地出着神，眼前忽地被影子笼罩，视野范围内忽地变得黑暗下来，也拉回了晴子的神思。 「那个，刚刚的事你也不用太在意，体术之类的只要肯练……」真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晴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知不觉她看两场对练看入神了。 「我会的……」不过，鬼灯大人对她的评估就是，体能与一个一般的十六岁人类女孩别无二致，而在体术一道上，技巧有余，力道不足。 毕竟，她是个被锁住了上限的傢伙。 「滴滴滴——」急促的铃声响起，禅院真希拿起手机瞧了一眼，摆在三个人眼前晃了晃，是五条悟打来的电话。 「下午好各位！想必可爱的学生们现在都挺无聊的吧。所以老师特地帮你们找了点事做。我已经交代伊地知了，有合适的任务就会派遣到你们手上，这几天就先好好熟悉一下吧——」 真希早就有先见之明般地开了外放，「哦对了，伊地知等会儿应该就会到高专接送你们前往第一件任务，加油吧，少年少女们！」 说完，五条悟就在那头把电话挂断了，留下四个明明还是新鲜出炉的一年级新生面面相觑。 「挺好的……」已经有过一次祓除咒灵经验的晴子点头贊同道。 「是很不错。」 「鲑鱼……」 「啊，那边有汽车开过来了。」胖达指着正门的方向喊道，其他人循声望去，就见到伊地知推开门下车。 「请问是一年级的各位新生吧，我是东京咒术高专的辅助监督，伊地知洁高，现在有一个委託需要各位前往完成，详情我会等到车上再详细为各位介绍。」 第8页 做完基本的自我介绍后，伊地知转头向晴子打了声招唿，「晴子小姐好。」 不管是祓除一级咒灵所用的时间、还是那日完好无损甚至将高层们气个半死的表现，晴子在身为卑微社畜的伊地知洁高心中地位显然拔高了不止一分半点。 这次的任务属于东京边缘位置的一座废弃中型诊所，被发现那处有超过二十具的受咒灵袭击而死的尸体。 根据「窗」的估计，里面的咒灵实力大概在二级左右，并且数量上至少有十只。 「关于诊所的地形本身并不复杂，只是普通的单层大跨度建筑，诸位进入诊所后即可一览无遗。那么，我会放下「帐」以防有路过的人察觉这里的异动并在外等候，祝各位武运昌隆。」 说完例行的话语后，四位一年级新生一点头，就进入了废弃诊所中。 看上去相当普通的前台引导位置和两条分开的出口通向后面的建筑，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两两分组向着出口直直冲了进去。 晴子跟在真希后边，这是在车上讨论分组时由真希主动提出的。 敌人出现了！晴子止住了脚步，静下神来观察。 形状可怖、身上到处都是黑黝黝的裂缝的咒灵从诊所的墙壁上爬了出来。但气息显然还不止于此，暗处还隐藏着什么！ 下意识按上已经只剩下浅淡痕迹的右臂，不行，老师说过不能用…… 晴子在一瞬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快速拉回思绪思考着要如何应对眼前的敌人。 这时的真希已经迎了上去，显然她的反应速度已经远超常人。 她的武器咒具是一把红柄长矛，与训练时的枪不同。 但尽管如此，落下的力道也同样相当兇勐，至少这只看着普通的二级诅咒，在她这里没有丝毫的招架之力，完全可以说是不带任何花样的轻松秒杀。 「真希！」晴子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叫喊，比她以往任何时候说话所用的音量都要来得大些，在真希的背后，墙上悄然冒出了一双全是缝线伤疤的手！ 「这不是比刚刚说话要开朗得多了嘛。」真希听见提示，反应极快地跳开。 她盯着偷袭不成只能含恨缩回的双手，不爽地推了下眼镜：「啧，是喜欢隐藏偷袭的傢伙啊。」 恰好是她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但是，几乎是刚刚那双手一出现，她就得到了晴子的提醒。 「加川，你负责注意一下四周。」真希嘱咐道，同时也将自身的警戒状态拉至最高级别。 「喜欢在墙壁里躲躲藏藏？」她挑眉问道，同时手上动作不停，长矛在空中虚划了一圈后，狠狠地击向墙壁！在这之后，这样的攻击又重复了数次。 换作寻常的墙壁，在这样的攻击下早就坍塌，只是咒灵的存在显然也为墙壁提供了出色的防御力。所以，目前来看也只是出现了显眼的蛛网裂痕而已。 「那边的战斗看起来更激烈啊。」一面倒的战斗中，晴子就有了时间去仔细听另一条通道的动静。 「嗯，速战速决过去帮他们两个吧。」真希也有缓慢进攻的节奏去聆听另一条通道的动静。 真希在晴子的提醒下，又从容地躲过了数次偷袭。 「你的感应力真不错啊。」真希夸赞道，几乎是那双手一露出一点形状，晴子就能立马感知到不对劲。 这大大方便了她的行动。 指尖凝结着灵力，晴子想试着使用灵力对墙壁出现裂痕的地方进行攻击，不求能造成什么巨大的打击，只希望能够加快一些击破墙壁的进度。 「进——来——玩——吧——」像是偷袭的不耐烦了，那双手的主人刚冒出头，藏身的墙壁就被已经使用灵力攻击完的晴子给弄出了一个大洞，藏身的地方有了漏洞就再也无法藏身，偷袭咒灵的态度一瞬间变得非常愤怒，但同样被真希给一矛秒杀了。 「干得不错嘛，加川。」真希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走吧，我们去看看狗卷和胖达那边，听动静像是还没有打完的样子。」 晴子看着她的笑容，愣怔了几秒后，点头应道：「嗯！」 「说起来，你这傢伙一打完，话就又变得少了啊，简直比狗卷说的话还要少。」 抱怨的话语听起来让人感觉暖洋洋的，就像是清晨躺在空地上晒太阳一样的舒适。 「我会尽力多说话的。」晴子半晌憋出一句，却见真希扛着长矛停下了脚步，转头见她这副神情觉得好笑：「不用勉强，作为同伴，我们肯定会包容你的。」 「加川你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就好。」 第5章 来到东京的第五天 两条通道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至少真希和晴子以冲刺的速度前进，只花了半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 「那个，是一级。」晴子指向靠左边的天花板上探出的头颅，它与晴子自己处理的那只一级相比，咒力的气息还是要弱上那么一点。但显然与诊所的其他二级有天壤之别。 「说起来，刚刚那只偷袭的二级，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都没有从天花板上出现过吧？」真希低哼一声，「先把其他二级的杂鱼给解决掉吧。」 天花板由于高度和角度问题，本就不好施展力道进行攻击，更遑论是现在还多了层这只一级的咒力护持。 第9页 即使攻击生效，塌落下来的砖石也很可能会影响到同伴的行动。 从外面向下攻击也是不可取的，扩大战场的话，难免会有什么变数出现，不如就局限在这里。 晴子的行动形式比较单一，她并没有武器，只依靠打出灵力的方式进行攻击，这也让她有空闲去提醒三位同伴偷袭咒灵的方位。 战斗又持续了两分钟，晴子对胖达和狗卷的战斗风格也有了初步的判断，并且这两个人对偷袭咒灵的反应明显要比真希出色得多，真要说和晴子的差别。只不过是迟了一秒左右，端看咒灵攻击的角度和距离。 随着感应的持续，晴子预判了一个咒灵会出现大致的位置，她往右手边的一道有裂缝的地方指了指，狗卷当即会意道：「消失吧。」 随着他第一个字音的出现，果然有咒灵冒出头来，这时就没有办法躲闪了。 据胖达所说，他和狗卷在这里已经解决掉了五只二级咒灵，再加上方才的一只，还有那个鬼鬼祟祟的一级和三只二级在场。 虽然晴子会时不时给出提醒，也相当注意针对自己的偷袭。但当偷袭是同时发起时，到底还有提醒不过来的地方。 察觉到自己的闪躲动作速度变慢后，晴子自觉退到了中间的位置。 她观察着四周墙壁上的裂痕，既然天花板上的暂时动不得，那就先把这些墙体全部破坏掉！ 在高专时她有试着用灵力攻击类似的墙体，结果是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方才攻击墙体时，却是直接将墙体给破出了一个大洞。 这应该是墙体里掺杂了咒力的问题。因为有咒力在，这样的墙体在晴子面前，反而更加不堪一击。 但她需要一个突破口：「胖达，你对着这边的墙随便来一下。」 真希在凿另一面墙，显然是和晴子想到了类似的地方去了，狗卷虽然不明所以，但也尽量以言灵和体术为同伴拦下攻击。 在胖达的全力一击之下，墙面同样如真希那般出现了一道裂痕。 待晴子以灵力攻击之后，果不其然，和刚刚一样，整面墙像是被侵蚀了一样，自攻击点为中心的不规则形状向外扩散开来，最终留下了一个再也无法供咒灵使用的破烂墙面。 「还要看戏吗？」晴子抬头对天花板上的一级说道，她的右手缓慢抬起，方向正是真希所在的墙面，那里已经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坑，再让晴子用灵力攻击到的话，说不定就是一个下场！ 在地狱的咒灵们也都是有自我意识的生物，在见到它的第一眼，从那大且凸起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讥笑的情绪后，晴子就判定，这只一级是有自我意识的。而它现在，被自己这近似挑衅的话语惹怒了。 无所遁形的二级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只了，在其他三人的攻击下，不需要多久就会被祓除。 随着最后一只二级的祓除成功，那咒灵像是摆脱了什么枷锁似的，从天花板上逐渐显出了身形。 每只咒灵长得都挺有特色，就是丑得都挺相似。 这个一级咒灵的身前长了无数只眼睛，光看着就令人浑身不寒而慄。 它两个前肢都长着闪烁着锋利寒光的锯齿状武器，这时正胡乱挥舞着。 晴子稍稍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判断，和地狱的那些傢伙比，这个果然还是太低级了，她就那么轻飘飘地一激，就显露出了身形。 哦，不过她的攻击的确打出去了，另外一面墙也的确是遭到了类似程度的破坏。 一级和二级的实力还是有梯度摆在那儿的。但此时一年级的四人都只剩下这一个攻击目标了，晴子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和同伴们一起摘下了本次祓除行动的胜利。 他们谁都没有立刻说些什么，这是入学之后第一次执行委派的任务。但出乎意料的顺利，期间的几次临时性合作也都达成得很漂亮。 只是每个人都受了点轻微的擦伤。但以祓除数只二级咒灵、一只一级咒灵的战绩来说，这算是相当不错的表现。 走出「帐」时，一直候在车旁的伊地知虽然对这只一年级新生队伍的实力有信心，但见他们都没什么大碍地完成了祓除任务，还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回到宿舍好好休整了一番的晴子瘫在床上闲得无聊，在脑内梳理了一遍其他三个同学的信息之后，又构思了一下自己灵力的攻击方式拓展，与往常一样没什么灵感后，她转而思考起了另一件事。 以五条老师的说法，目前晴子不能轻易动用那种故意让自己受伤的方式来祓除咒灵，而相同地，自己的灵力对咒力有压制的作用自然也会是不能轻易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刚刚面对一级的战斗，她见同伴们应对从容之后，就放纵了自己体力不支的问题，全程划水，只偶尔试探性地补上灵力攻击来实验对咒力压制力的强度。 但这单单对咒灵实验是显然不够的，还要对人类这边也做些同样的实验。 不然以后的战斗中，万一因为自己的灵力打断了某个同伴的咒力术式，那可就相当不妙。 只是，虽然一年级的大家都是很不错的人，但这种事情果然要说放心的人还是…… 「真难得呢，体能训练整天偷懒的晴子居然来找老师我对练。」五条悟单纯感嘆的话语，却莫名有些欠揍。 距离那天的想法已经又过去了四天时间，好不容易逮到五条悟的晴子肯定不想轻易地放人，她简要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和困惑之后问道：「老师之后有工作吗？」如果有的话，那她下次再来也一样。 第10页 「有的哦，等会儿要去那群老头那边一趟。不过既然晴子拜託了的话，那老师肯定先满足可爱的学生的愿望，也省得还得故意绕远路迟到了。」五条悟摊手道。 故意绕远路迟到？ 晴子沉吟两秒，抬头对五条悟说道：「好的，老师我学会了。」 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五条悟领着晴子到了外边的空地上，他倒是想拿些什么当作靶子，只是他这下手上什么也没拿。 「不介意的话，就用这个吧。」五条悟定睛一看，晴子递来的，是她用来绑在眼睛前的白布条。 「这个倒是也可以。」五条悟接过，四处瞧了瞧，最后决定将它系在一个石雕上，他退后几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选择，转过头来看向晴子与发色一致的黑色双眸，「说起来晴子为什么要绑着这个呢？」 「大概只是，有趣吧。」其实是下意识模仿了三途川上亡者们的打扮，他们都是一身简单的白色单衣加白色倒三角布料遮盖眼睛和身体，思考到这，晴子也就顺嘴反问了一句，「那老师为什么要戴眼罩呢？」 「那我和晴子的理由差不多，大概是因为，戴着眼罩比较帅气吧。」五条悟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声音带着一种近乎上扬的得意语调，「不觉得老师在战斗中把眼罩摘下来，再对敌人施加咒术的样子很帅气吗！」 「唔，这个没有具体见过，没有直观感受所以我不作评价。不过老师的眼睛的确是很好看，脱眼罩的时候……」 忽地惊觉他们的话题好像彻底走歪了的晴子无奈地住了嘴，指了指孤独飘在半空中的白色布条，示意开始正题。 满脸写着失望的五条悟说道：「接下来我会用最简单的咒力打向布条，晴子需要做的是试图攻击我的咒力。」 「三、二、一。」五条悟倒计时数完，两个人的攻击同时发出，肉眼可见地，布条的一段明显垂了下来，显然五条悟的攻击起了效用。 晴子几步跑过去查看布条的情况，发现受损的位置是一条直线，五条悟的咒力目标是把整段布条切成两段。 但现在还有那么几根线是没有受到损伤的，依然坚强地连在一起。 这时五条悟也走了过来，见到布条的情况后，他从晴子手中接过再次使用了咒力，这次被切下的一段干脆地飘落在了地上。 「看来的确有影响，不过按照你所说的四天前攻击墙面的情况来看，对咒灵持有咒力的影响显然比对人类持有咒力的影响要大。」 五条悟下了初步的结论，「不过目前这些都还只是个例，不管是那天的咒灵还是我，之后的祓除任务，晴子还是要尽可能地去实验，老师也会想办法给你找几个合适的目标的。」 「哦对了，记得帮我转告一下其他几位同学，明天老师会来高专哦，今天本来只是来看看的，没想到被晴子逮到了呢。」 五条悟唇角勾起，见晴子点头应下之后，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真是的，看来还是得绕路……」 第6章 来到东京的第六天 「这么早就醒了啊。」晴子起身，从窗户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大概是六点？ 昨天晚上她回去之后告知了其他几位同学。所以今天应该就是第一次正式上课吧。晴子跳下床铺，打开旁边的衣柜取出了在开学那天送来的校服。 从开学那天起晴子就注意到了，大家好像都换上了深蓝色的高专校服。 只是她不怎么习惯穿这样的衣服，那天祓除诅咒时穿的是比和服更方便运动的服装。但也是古老的只有在地狱还能时不时瞧见的款式。 还是换上吧，晴子做了半分钟的思想斗争后决定道。 穿着棕色皮鞋在宿舍里适应般地走了几步，晴子张开双臂打量了一下自己。 她有注意到每个人的校服款式都是不一样的，果然她这件也有吗。 深蓝色阔腿裤应该是咒术高专的常规款式。和狗卷的一模一样，而上身则是纯白色的内搭外加一件深蓝色的外套。 外套的袖子上应该就是给她做的特别修改了，晴子抬手又放下好几次，她还挺喜欢这个设计的。 出去转转吧。 学生宿舍的大厅上挂着时钟，晴子抬眼看去，现在是七点十分。怎么想都让人觉得五条老师这个点应该不可能到—— 「早上好，晴子。」熟悉的声音，晴子转过身去，就看见了倚在墙边的五条悟。 他今天没戴眼罩，反而选择了用绷带遮住眼睛：「校服还喜欢吗？」 「虽然还不太习惯，但是我很喜欢。」说到校服，晴子下意识地抬起手。 见到她这个动作的五条悟一笑，说道：「对于校服，我们是允许学生提出特殊的要求的。这个叫什么蝙……蝙蝠袖的话，应该能够稍微遮挡住战斗中手臂受伤的情况以及之后的伤口恢復速度。晴子也能喜欢的话，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谢谢老师！」晴子拉拉袖子笑着答谢道。 「我是不太懂现在的女孩子喜欢什么样风格的衣服。但晴子知道的肯定比我还要少吧，就打电话稍微问了问一些应该会懂得这方面知识的人的意见。」 五条悟解释道，又状若无意地接上一句，「老师真是越来越好奇晴子的背景了。」 「这个至少现在还是不能告诉老师的。」晴子只能这样避重就轻道。 第11页 告诉一个活着的人类，地狱是真实存在的。真的会被接受吗？ 更何况，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鬼灯大人也提过，去人类社会学习出差时，一般也都是默认不向普通人泄露身份和来歷的。 「诶，那还真是让人更好奇了。」从晴子的穿衣习惯和身上所拥有的和咒术不尽相同的力量，五条悟的推测一直倾向于晴子出身于一个同样是传承许久的隐世家族，或许底蕴还不输于咒术界的御三家。 师生的对话没能再进行下去。这时，打算起来晨练的真希也走到了大厅。 「这么早？」她显然是没想到能在这个点碰见五条悟和晴子的，怔愣了一瞬后，转身回去换了校服。 显然是昨天的提前通知，让今天的一年级全部选择了早起。 八点钟，四人就在一年级专属的教室集合完毕。 五条悟这回来倒不是为了给他们上课的，他先是将学生证亲自发到了每一个学生手中后，就做了例行的解说。 高专的性质特殊，课程安排自然也与众不同。 首先文化课是选修制不说，就算不读也没有任何影响。其他的课程都与咒术有关，只是细分下来考虑到每个学生对咒术的了解情况不同，也都视个人情况进行强制的选修。 最后是占比最大的实战课，一般情况由五条悟亲自来教，他不在就由四个人对练摸索。 此外，上层派发任务的优先级高于所有课程。 讲述结束后，五条悟扫视一遍底下的学生，听得都还算认真。 「那么一会儿，就开始上实战课吧。」他坐在讲台前，用手撑着头，好整以暇的视线投向晴子。 晴子正看着教室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搬来的一堆课本，没有什么变化的眼神莫名显示出了一种茫然的意味来。 感觉到五条悟的视线，晴子以一种毫无神采的眼神和他坚持对视了三秒后败下阵来，乖乖走上前抱走了课本。 其他三个人这时正站在走廊上讨论关于选修课程的事，看见晴子怀里厚厚一叠书具是一种敬佩的神情。 「晴子，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有你这么爱读书的咒术师。」胖达感嘆道，连真希都走上前来拍了拍晴子的肩膀。 「大芥……」 晴子察觉手上的书重量减轻了不少，她这才注意到狗卷帮她抱走了一半的书本：「谢谢，棘。」 「走吧，一会儿还要去实战课呢。」真希说完，拉着胖达也帮晴子分担走了一部分重量。 —— 实战课的场地咒术高专是有特别修建的。 五条悟撑着下巴打量了一会儿四人：「嗯……这样吧，棘、胖达和真希先轮流和我战斗，晴子在他们三个之后再来。」 退出场外，晴子按着习惯找了棵大树靠着树干坐下，远远地观望着场内的战斗。 看了半个小时，上场的四个人都没有使用咒术，是纯体术的比拼。 只是，在对手是五条悟的情况下，三个人原本有所差别的体术实力也只剩下了在他手底下坚持时间的长短。 「晴子，老师让你过去。」胖达是知道晴子体术是他们几个中水平最差的，他只当是因为这个，晴子要被五条悟单独训了，是以沉痛地拍了拍晴子的肩膀。 这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过去了，三个人的模样都相当狼狈，汗水浸透了髮丝，或坐或靠地喘着粗气，似乎都被压榨到了体力的极限。 「看到了他们几个的样子了吗？」这是看见晴子走过来后，五条悟的第一句话，某无良教师依然是那副轻松的模样，唇角轻勾，「晴子想和我用体术打一架吗？」 「想……」晴子点头道。 五条悟本来以为体术水平不行的晴子会很坚定地说不想。但既然她说想了，自认为是贴心教师的他也不会拒绝：「那么我会多放点水的。」 他这时已经取下了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而有些松松垮垮的绷带，露出了那一双苍蓝色的眼瞳。那其中的笑意正慢慢地收敛了，转而露出的是认真的神色。 晴子左脚一顿，就向着五条悟的方向发起了冲刺，只是她的速度到底慢了一步。甚至对方的手还悠哉地在她肩上轻轻敲了一下：「二。」 「晴子只要碰到我一次，那今天的课就可以结束了哦。相反，每次被我躲闪或者晴子没有躲过去的攻击，我都会计次，到二十次今天的课也同样结束。」 五条悟神态从容地向晴子解释着规则，「顺道一提，那边的三位就是挑战失败者。」 「老师是不会使用咒力，你们是可以使用的。以晴子的情况来说，可以试试看，说不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五条悟这时的动作已经变成了双手插兜式的移动，「七。」 「单论体术来说，晴子的水平被体能限制得太多了。足够灵活，也有些技巧，力道……虽然到现在都没人打中我，不过从挥拳的状态来也能判断个一二……」 已经到十了。 晴子停下了攻击的势头，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使用灵力攻击的手段，她只会通过将之汇集在指尖击出这一方式进行攻击。可是这一招真的能打中五条悟吗。 先试试看吧。 「十三……」 五条悟注视着场内再度停下了攻击势头的少女，对方显然已经确认了不管是如何地做打出灵力的预判、又或者是体术和灵力同时发起限制行动性质的攻击都会被他看穿。 第12页 你会怎么做呢，晴子？ 一直以来，这个学生给他的惊喜已经是太多了，不管是对上层的厌恶态度，还是她本身具有的高超才能，又或者是更多方面上，五条悟都不得不承认，目前的一年级里，晴子的未来发展是他最看好的。 晴子蹲下，将手贴在地面上，察觉到灵力确实有可以传导的迹象后，她当机立断加大了灵力的输出，以她为中心的灵力扩散顿时铺满了整处场地。 在这样的基础上，不仅灵力的攻击速度会加快许多。而且，晴子闭上眼全神贯注地进行感应，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于五条悟的行动轨迹的感知也会有所上升！ 避开了吗？晴子睁眼看着已经跃离原本位置的五条悟，正等着他的一声十四。却见他几步走到了原来的位置，弯腰捡起了什么朝着自己走来。 那是五条悟拿在手上的绷带被灵力切离开的一角。 「恭喜晴子小姐成功战胜了自己的老师，不过现在还不可以出师哦。」他向几乎整个人坐在地上的晴子伸出手，将人拉起来。 晴子先一步到场地外，就瞧见了看得正兴高采烈的同学们。真希先开口夸赞道：「真有你的啊，加川，居然碰到了。」 「来，晴子。」胖达伸出右爪，晴子有些不理解这个动作的意思。但也下意识地伸出了右手和胖达轻轻一击。 「金枪鱼蛋黄酱！」狗卷也伸出一个大拇指。 「说完了没，上午既然这么顺利，那么今天剩下的时间，老师带你们去东京玩一玩吧，老师请客哦。」 五条悟说完就转身先去联繫司机了，身后的四个学生时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让他也跟着会心一笑。 第7章 来到东京的第七天 上课两个月时间过去，期间整个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都只被委派了三四次较为简单的任务。 而在课业上，晴子也勉强能够应付，文化课本来就有些不算相当深厚的底子。 而咒术相关的课程也都为她开发灵力的使用方式提供了不少灵感，因此她也很乐意去学习。 实战课上，因为四个一年级的特殊性，也大都以体术锻鍊为主。 只是对于晴子来说，在课上实用的技巧虽然学到了不少，但是体力方面依然没有什么改善。 之前说是说要先体会一下咒术界的运转体系，好为自己之后的行动作出更为精准的判断。 实际上根本没有这种需要。晴子无声地嘆气，经过更为了解咒术界的同学们的零碎交谈中，她能猜出单单看表面上的关系，咒术界的运转没有那么复杂。 真正复杂的还是身为咒术会高层们的深沉心思，以及还有咒术会之外的其他势力。 这些身为一年级学生的她要怎么接触呢？ 在下一节实战课中，晴子向五条悟提出了这个问题，得到对方的反问：「那如果我不在，晴子会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去接触那些高层的傢伙呢？」 「成为和老师一样强的特级咒术师。」晴子思考来思考去，还是认为这是最优解。 「哈……」忽地，五条悟短促地笑了一声，晴子疑惑地抬头看向他，却见五条悟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事情。 随即，他的声音放低放沉，带着些没有言明的期待和几分轻柔的笑意：「不，老师对晴子的期望，是希望晴子以后能够成为超越我的咒术师。」 五条悟突然话锋一转，语调又上扬道：「不过嘛——现在就先把我当成一个小目标就好了。」 果然还是不要太直接地那么说比较好吧。 五条悟抬眼看去，晴子仍然是用刚刚那种沉思的模样在想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晴子？」他试探性地喊了一次。 「啊，抱歉。」晴子回过神来，认认真真地作出了答覆，「老师的期望，会实现的。」 不管是对于身为学生的自己，还是对于他们所有人息息相关的咒术界现状的期望，都一定会实现的。 「哦，还有一件事，接下来的任务有合适的情况，我会带上晴子一起的。毕竟老师先前已经答应了会帮晴子找一些合适的实验对象。」 五条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哦，一会儿就有一个挺不错的，是特级哦，会很好玩的。」 好玩的特级。 是挺好玩的，就是有点费命。 这次五条悟的任务地点距离也不算远，目的地恰好与高专分别相对地坐落在东京的两侧，到达那儿需要横跨整个东京，祓除一只已经造成五人死亡、十余人轻重伤的特级咒灵。 走完例行的讲解流程，进入被「帐」所笼罩的这所高中后，五条悟相当悠哉地双手插兜，仿佛不是来执行祓除特级咒灵的任务，而是路过这所学校就进来散个步。 他瞥向一旁自从进入帐后就一直在戒备着的晴子，开口道：「不错的警觉意识，只是跟着老师的时候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哦。虽然我有锻鍊新人的爱好，但新出生的小树苗老师向来是很爱护的。」 受五条悟的态度影响，晴子的戒备与紧绷也慢慢地放松不少。 两个人正在一楼的走廊里，刚走过一间教室的距离，自天花板上就忽地垂下来一个头—— 在它出现的那一瞬间，晴子几乎就同时感应到了。但在这时，五条悟已经抬手把它给捏住了。然后，硬生生地把整只咒灵从天花板上拖了出来。 第13页 「咒力达到这种水平的，基本上来说就可以判定为特级咒灵了。晴子对这些的感应很灵敏对吧？可以试着感觉一下。」 五条悟捏着这只特级的头，脸上挂着看似温和实则兇残的笑意为晴子介绍道，「顺便，你看看周围的环境。」 原本他们路过的那一间教室消失了！或者说，那一间教室的模样此时已经看不真切了，晴子只能看见扭曲模煳的影像。 而前方的走廊，乍一看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仔细看就会发现，根本看不见尽头。 「看着还不怎么成熟呢，说话也不会，领域也是这么粗制滥造，我也只能勉强给出「特级里的四级」这样的评价吧，没有什么被当成教材的价值。」 五条悟感嘆般地嘆口气，松开手，扔垃圾般地把特级咒灵丢到了地上。 「来呀，特级，用用你的招式让我开开眼界，快点哦，再什么都不做的话，就只能被祓除了。」 五条悟蹲下，向早已抖如筛糠的特级咒灵提出了诚恳的建议，「真的甘心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死掉吗？」 这就是所谓的精神攻击吧。晴子站在一旁，默默记下了这一点。 这时受到严重精神攻击的特级暴起，在五条悟毫无诚意地哇声中使用了自己的术式。 从走廊两边的教室之中，忽地飘出了许多雪白的纸张，它们的姿态看着都相当柔软，但是——晴子一个侧身，凝重地看着深深嵌入墙壁的白纸。 五条悟的仇恨拉得太深，特级看上去已经忘了旁边还有晴子在，只有偶尔几张白纸路过她，那也是奔着五条悟去的。 「差不多了吧。」五条悟用术式挡下了一波攻击，见晴子那边没什么事，他将手搭在了绷带上，问道，「晴子，关于领域的那些知识应该都了解了吧。」 晴子点点头。 「现在既然有这个机会，那老师就姑且给你展示一下领域之间的对决。」说到这，五条悟嫌弃地看了眼站在不远处仇恨地看着他的特级，「虽然说这个对位的领域实在是不怎么样。」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在话音落下之前，五条悟就移到了晴子身边，将右手轻轻放在她的左肩上，「被我碰到的人不会受到影响，不要怕。」 刚刚的走廊、教室似乎在一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 但要说是漆黑也不恰当，因为还有细碎的星子遍布其中，不知道是不是它们提供了光芒，让晴子依然能够看清身旁的五条悟和眼前的敌人。 不过几个瞬间，这只特级就倒在地上，完全行动不能了。 「晴子，试试看攻击它。」五条悟把咒灵踩下，抬头看向晴子示意她动手，看了眼手机后满意地点头说道，「试验完就直接祓除了吧，还能赶上晚饭。」 沉声应下后，晴子试着以不一样力道的灵力对这只特级进行了攻击，抿唇紧张地观察着对咒灵的伤害程度。 「果然灵力对咒灵的克制效果比对人类要强很多！」她这段时间找了同学们帮忙做了灵力对人类咒力的影响这个实验。当然用的是别的名目，得到这样的结果真是再满意不过了。 心上一直悬而未落的大石终于落下，这让晴子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这些五条悟全部都看在眼里，他先是没有做声，让晴子先行退远后，用术式祓除了咒灵。 既然已经横跨了城市，师生俩一致通过了在市区吃完晚饭再回去的决定。 在回去的路上，仗着有绷带阻隔着视线，五条悟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了晴子。 一开始以六眼给出的讯息来说，他能确定晴子不是咒灵，但也无法确认她是人类。 而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再以这双眼睛去看时，五条悟能够确认，现在的晴子是人类。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对晴子来歷还是一无所知的他自然也没办法解释清楚。 但从刚刚的话语、和以前零零散散的一些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晴子是不怎么把自己当作人类的。 甚至在偶尔暴露自己想法的言语中，晴子像是认为她是属于第三方的。 但又很明显地，她是站在人类这边的。并且，就算是灵力的克制之类的问题上，也希望不会给同伴带来什么负面的影响。 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好事，五条悟无比地庆幸这一点。只是，身世的问题，果然有机会的时候还是要旁敲侧击地试探一下啊，这样一无所知的感觉可不太好。 第8章 来到东京的第八天 五条悟来到家入硝子这边，拜託身为校医的她伪造关于晴子治疗伤势的各项记录。 「那三个一年级都有到这边来过好几次，除了这位加川晴子同学。」硝子指了指上面的虚空，「早就来过人了，我心里有数，已经把伪造好的交上去了。之后的这件事，我会继续跟进。」 「嗯，拜託你了。」五条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早，我先去晴子那边看看。」 等他七弯八拐地找到晴子时，就发现她像是往常一样，随意找了棵大树靠着坐下，旁边摆了快有坐下来的她肩膀高的书。 五条悟并没有刻意隐匿气息，因此当他走近时，晴子就已经察觉了他的到来。他轻轻抬起右手晃了晃，示意她继续自己的事。 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五条悟无聊地拿起了晴子放在身旁的成堆课本翻阅，毫无疑问，上面的内容要么是他早已知晓的，要么是压根不实用的，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第14页 已经快两个小时了吧，五条悟的眼神缓慢地落在了晴子身上，自家的学生仍然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模样，似乎除了她背靠着的那棵树突然倒下就没什么能够惊扰到她的事情。 「五条老师不无聊吗？」似乎是他挪动的动静吸引了晴子的注意力，五条悟抬手扶了扶歪掉的墨镜，这几天恰好他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就是因为挺无聊的。 所以他才在完成例行的实战课、又把该操心的事情操心完之后过来找晴子。 「是挺无聊的。晴子虽然平时的活动该参与的都有参与，但是这样的课余闲暇时间，似乎更多的是在这里看这些书。」 五条悟见晴子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顿了一下继续问道，「这样老是一个人，晴子不会觉得很无趣吗？」 没有预料到五条悟会问这个问题的晴子呆了一瞬后，她将手上的书倒扣在膝盖上，视线并不正对着五条悟，像是在眺望远方回忆着什么：「不会吧？我已经习惯了。」 晴子挺喜欢热闹，但是孤独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可怕。毕竟在真正出生前，作为一团混沌的她。可是自己一个人度过了十年的时间。 「这样啊……」五条悟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不打算再就这个话题提多说些什么时，晴子却向他提出了同样的问题：「那五条老师也是经常一个人独来独往吧，不会寂寞吗？」 「老师也习惯了。」五条悟状似无所谓地一笑。 那就是会吧。晴子思考了几秒，将书轻轻放在旁边的平地上后，她后撤几步，借着这股冲力攀爬上了高度相对最低的树枝。 在确定了树枝足以承载她的重量后，晴子小心翼翼地坐下，慢慢地俯身，一只手握着树枝以求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则是借着这样的高度优势，放在了五条悟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在我家，和很久没见到的小孩子们玩耍的时候，这样做他们会开心。虽然把五条老师抱起来转几圈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到。但是摸摸头的话努力一下还是可以的。」 至于其他大人的话，并没有人有类似的情况向晴子求助过，她轻盈地跳下树枝，又找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偏头问道，「五条老师有开心点吗？」 晴子也并不在意五条悟的回答，问完之后就低头继续翻看自己的课本。 过去了大概三五分钟，身旁才传来一声「嗯」，声音轻得像是晴子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她用书挡在脸前，偷偷地偏过视线，就和五条悟撞了个正着。 对方看来已经完全恢復了平时的模样，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即便是隔着墨镜，晴子也能看到其中所包含着的温和笑意：「谢谢晴子。」 这样的情况应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吗？晴子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是以她只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将头埋进了课本中。 —— 2017年6月，乙骨忧太转入咒术高专，成为一年级中的一员。 由于接手了一个祓除一级咒灵的任务，晴子当时并不在场，只是从五条悟那里听说了来去脉。 晴子比较注意到的只有三点，一是五条悟描述乙骨忧太带着的那只特级咒灵里香时的语气并不算轻松； 二是这只特级咒灵还并没有造成死亡，下手致使重伤的对象也是欺凌了乙骨忧太的人，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三是咒术会的高层们那边就乙骨忧太本人的处置作出的一些观点。 理清之后，晴子给五条悟的回应就只剩下了一个平淡的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如果本身没有造成死亡并且重伤的对象都是欺凌过他的人的话，我是并不贊同为了将来可能的风险处死乙骨的。」 晴子说出自己的观点，「虽然不得不承认有噁心一下高层们的私心，但是既然有将「里香」化为可控的可能，那么就没必要去那么做吧。」 他们地狱的社畜们做错了什么吗，天天要为了这些傢伙「消除风险」的决策加班通宵。 乙骨忧太恰好撞上了回来的两个人，在五条悟为双方进行了介绍并露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之后，就见晴子正黑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思及早上自己在教室时，其他三个同学也同样是对自己没有一副好脸色，乙骨脸上又滴下冷汗，这个同学不会也要攻击自己吧，到时候里香又出来了的话…… 好在晴子并未如他所想，而是恢復了正常的神色，颔首道：「你好，我是加川晴子。」 「乙骨忧太，请多关照。」乙骨颇有些结巴地说完这句话，为晴子难得的正常态度几乎要觉得热泪盈眶。 被他这副表情镇住的晴子把求助的目光默默投向了五条悟，对方笑眯眯地出来救场：「好了好了，自我介绍到此结束。晴子先回宿舍吧，你刚完成任务，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乙骨，你跟我来，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完美完成了求助之后，五条悟对晴子挥挥手，就将乙骨领走了。 乙骨那边还有一些扫尾的交接工作要做，并且同样也要进行课程的选择。所以他要第三天才会正式来上课。 第二天…… 距离实战课上课还有一小段时间，四个人的话题毫无疑问就是围绕着乙骨进行的。 「那傢伙身上的咒灵简直就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暴走的不安定因素。偏偏人还是那副老实又好欺负的模样，真是、叫人看着不爽……」 第15页 在晴子问起后，真希直率地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在这之后胖达和狗卷的想法也都是偏向不乐观的。 不为别的，单是目前乙骨忧太展现出来的危险性和看上去完全无法与这样的危险性相匹配的个性能力，就让人心有疑虑。 「目前为止里香所做的一切都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如果有可控的可能的话，乙骨将来在咒术上的水平至少也是特级。 现在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似乎一只手就能数的清楚吧，乐观点想的话，能增加一个未来的特级也未免不是件好事情。」晴子并不是很在意这种情况。 即使并没有见到过他们口中的特级咒灵里香，她也有信心在与之对抗时不落下风。 对她来说，祓除咒灵只是因为对方的「亡魂」只会在地狱里大肆破坏，以及滥杀无辜增加地狱的整体工作量。 但如果能够和地狱无关、又为将来培养一位特级咒术师的话，晴子还是并不介意为乙骨多说上两句的。 「他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同学，未来究竟是怎么样，还是看那傢伙的表现吧。」真希话音刚落，其他人都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时。 「下午好啊！可爱的学生们！」五条悟突然从上层的树枝上落下，把四个人都吓了一跳，动作一致地后退一步。 看着已经各自做出备战状态的学生们，五条悟满意地鼓掌：「看来这段时间的实战课还是相当有成效的，大家的反应都变快了不少。」 他转身凑到身后的树干前，端详起了攻击的痕迹：「嗯，晴子刚刚的灵力真的快打到老师的脖子了哦，真希的枪还插在这呢，等等记得带走，还有胖达攻击的力度都比平时重了，看来还是要多搞这样的训练……」 「那个，老师你刚刚一直都在树上对吧。」晴子面无表情地开始拆台。 「五条老师居然偷听学生讲话。」胖达将爪子搭在晴子的左肩上，做出一副鄙视的神情，真希也相当配合地将手搭在了晴子右肩做了个鬼脸：「无良教师。」 狗卷见晴子左右的位置都被占据了，他几步走上前，站在晴子身后，以不怎么明显的身高优势比了个v字手：「鲑鱼。」 「没事的，老师能理解你们现在都还在反叛期。」五条悟一瞬间放低放缓了声音，沉痛道，「所以——」 「开始今天的实战课程。」从悲痛到激越昂扬只需要一瞬间。 四个学生都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并且附带了一阵干巴巴的笑声。 第9章 来到东京的第九天 不对劲，今天的晴子不太对劲，五条悟想道。 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再到今天实战课结束的现在，晴子周身几乎都萦绕着名为愉悦的氛围，只差没有具象化几朵小红花来当背景板的那种。 目前一切计划的进展都相当顺利，不管是学生们的成长速度，还是乙骨忧太的融入问题，都不需要太过担忧。 即使是里香中间出现了一次引发了高层们的不满，也都被五条悟给压了下来。 只是这些，都没有什么理由能够引得晴子这么高兴，认识晴子三个月时间了，五条悟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 刚刚实战课时下手的力道都好像变得轻飘飘了的，具体如何说不出来，反正他就是觉得轻了不少。 能让人高兴的事情应该不是坏事。按理来说，他也没有必要这么去在意。 「老师，我刚刚借电话问了一下伊地知，他说明天整个高专只有老师有任务要出，所以到时候可以捎我一程吗？」捎上她？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到底是什么事……五条悟还是向晴子比了个ok的手势。 而后这边的气氛凝滞了大概两分钟，五条悟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自然地笑道：「哦，老师刚刚忘记了那是一只特级咒灵的任务来着，这样吧，明天让伊地知早点来接我们过去，等解决了，回去的路上再把晴子放下来怎么样？」 晴子自然是欣然同意。 —— 虽然说好的特级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三只一级咒灵。但这并不要紧，大概是窗的侦测结果出了什么意外吧。三只一级的话，同样也很快就解决了。 看着身侧开心溢于言表的晴子，五条悟终于忍不住直接问了一句：「晴子是要去见以前认识的人吗？」 这三个月他算是摸清楚了晴子的脾性，平时的休息日压根不怎么出去玩，再加上现在这样，只能是去见认识的什么朋友了。 而且，自从那天换上了校服后，晴子就一直是两套校服换着穿，今天她又换回了那身纯白色和服的打扮。 「是的……」三个月没有回去了，要说思念地狱里的大家，晴子还是相当挂怀的。 「这样啊……」昨天的转口真是个绝妙的临场发挥，一会儿还能找个机会看看晴子要见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晴子下车了，五条悟示意伊地知先不要着急开走，自己透过车窗，注视着晴子的背影，直到她停在了一个身穿纯黑色红边和服、头上戴着一顶深蓝色贝雷帽的青年男子身边。 「鬼灯大人！」晴子边小跑边摆手道，「这次现世的巡察工作还顺利吗？」 「总体来说，依然是那些问题，这次来也只是因为是例行的工作罢了。路上我顺手解决了一些东西，看模样与晴子所描述的「咒灵」相类。」 第16页 鬼灯转头看向晴子，「虽然之前还有些担忧，但现在看来晴子对现实生活还算适应良好，那我也算是稍微放心了。」 「是的，这边的老师和同学都是很不错的人。」晴子点头，算是认可了鬼灯的说法，「鬼灯大人要吃个午饭再回地狱吗？」 鬼灯没有立马回答晴子的问题，他看向了晴子身后，和五条悟对上了视线。 他早就对对方探究的视线有所感应，只是那慢慢变得警惕的眼神稍稍引起了些鬼灯的兴趣，鬼灯是知道方才晴子就是从那个方向走过来的。 按照晴子在信中提到的她的现世交际圈，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她学校里的人没错。 「原本是打算同晴子会面结束之后，回地狱的食堂吃的。」鬼灯边说着这句话，边分神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身前的晴子。 地狱的某本好事周刊上曾经做了一个地狱美人的排行榜，晴子是榜上的吊车尾。 以鬼灯的审美来说，如果不是常年蒙着眼睛，晴子的名次还能再往上提一提。 「说起来，现世的那些电视剧也很喜欢演这种青春的桥段啊。」鬼灯喃喃道。 「鬼灯大人？」晴子疑惑地歪了歪头，朝自己身后看去。 那辆晴子不知道乘坐过多少次了的黑色轿车依然停留在原地。 而五条悟正在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晴子转头向鬼灯交代了一句之后，就跑了过去。 「五条老师，等下是打算直接回学校吗？稍等一下，我这边道个别很快就回来。」晴子轻轻敲了敲车窗角落，半弯下腰同五条悟对视道。 五条悟的面上罕见地没有任何神色，他没有立刻回答晴子，而是停顿了三秒左右才说道：「晴子，你见的那个人，身上有很类似咒灵的气息哦。」 在校三个月，对五条悟的几项能力都略有耳闻的晴子顿时一僵，她太大意了，应该在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就让伊地知放她下车的。 「哦，看来晴子并不惊讶这一点啊。」五条悟的语气平静得有些异常。 「不是的，老师，鬼灯大人……」正想着怎么解释时，晴子的肩膀上忽地搭上了一只手，是鬼灯也过来了。 啧，原来是他误会了么，听完整段对话的鬼灯心想道。 「初次见面，我是晴子的监护人鬼灯，您就是晴子在信件中提到过的五条老师吧。」 鬼灯安抚地拍了拍晴子的肩膀，示意她放下心来，「说起来，我在过来的路上时，是顺手消灭了几只叫「咒灵」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沾染上了些许气息呢。」 监护人？五条悟扫了一眼鬼灯和晴子都算得上是相当年轻的外貌后，思考了起来。 这个解释是说得通的，在与咒灵战斗中，身上沾染了咒灵的咒力残秽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算得上是司空见惯。 但能被五条悟直接指出，就说明鬼灯身上这种类咒灵的气息已经达到了相当的程度。 只是在原本对晴子的观察中就出现了前后不一的结果。如果这位真的是晴子的家人的话……说起来长得还真的蛮相似的。没准真是晴子的本家有什么奇怪的体质会引起这样的误判。 五条悟抬手道：「你好，我是晴子的老师五条悟。」 鬼灯握上他的手，只是以旁观的晴子的视角来看，双方这种握手的用力程度大概可以说是恨不得把对方的手给卸下来也不为过。 收回手上用的咒力，五条悟心里门清，就凭着刚刚那个握手，他就能判定这个人如果在咒术会的登记之中，必定会是特级评级。 「晴子要回去吃午饭吗？」五条悟转而问道。 「嗯，那鬼灯大人，我先告辞了。」晴子轻快地点点头。 目送着鬼灯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后，晴子这才注意到原本应该在驾驶座上的伊地知不见了身影。 「我让伊地知去买一些蛋糕了。」五条悟看晴子的视线落点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晴子沉默几秒后，问道：「老师，不问我些什么吗？」 「晴子和刚刚那位监护人先生会像咒灵一样胡乱杀人吗？」 摇头…… 「会对高专的任何一切有恶意的行为吗？」 晴子继续摇头。 「那么，这些目前就足够了。」五条悟摘下墨镜，不带任何阻隔的苍蓝色双眸直直注视着晴子，「老师信任晴子，但是作为交换——当我认为时机成熟时，我需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好……」晴子承诺道。 「五条先生，这是你要的蛋糕——」车门外传来了伊地知的声音。 五条悟伸出小指，轻轻勾了勾晴子的小指：「那么，「契约」达成。」 一开始的五条悟在注意到鬼灯的特殊时的确是警惕的。但是从各种因素来说，只要冷静下来稍微思考，就能够确定晴子是清白的。 包括这个鬼灯大人为什么会有与咒灵这么类似的气息在内的很多很多东西，应该都与晴子煞费苦心想要瞒下来的她的来歷有关。 现在「契约」定下了，那么迟早有一日，自己就会知道全部的真相。 还是太稚嫩了啊，晴子。 五条悟抬手从购物袋里取出一块蛋糕，笑着递给晴子道：「晴子也试试看吧？」 第10章 来到东京的第十天 晴子受体力所限，实战课有大概四分之一的时间都在休息状态，好在其他同学基本上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可以待在树荫底下悠哉地观战。 第17页 自从乙骨忧太正式开始上课以来，他和真希的对练就成了实战课的常驻节目。毕竟使用武器的学生本届就这两位，这倒也是正常的发展。 「他的进步很快呢，晴子，有危机感吗？」五条悟故意逗她，问道。 「没有，忧太又不是什么我要应付的敌人。」她的体术练不出名堂最大的因素还在于整个身体素质都不太跟得上去，要是说之前还有什么不懂的话，现在了解了咒术中「束缚」的概念，晴子大概也就明白了。 说起来自从那天同鬼灯大人见了一面被老师见到了之后，老师向她搭话的次数变多了不少，连恶趣味的程度也明显上升了。 被晴子以微妙的眼神注视了一会儿的五条悟转过头去轻轻咳嗽了一声，将手边的纸袋递了过来：「给，这是上次答应给晴子带的甜品。」 于是实战课上就出现了四个学生两两对练，剩下五条悟和晴子在树荫底下吃甜品的奇妙风景线。 「对了，晴子最近没有事情的话，还是尽量少离开高专哦。」五条悟咬了一口嘴上的蛋糕，忽地含煳道，「如果有去执行任务的话，也一定要和老师先打个招唿。」 「是因为棘和忧太上次去出任务结果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强敌吗？」 晴子问道，她思来想去，最近的意外能让五条悟这样说的只有这一件了。 「嗯，算是吧，总之对突然出现的奇怪傢伙要小心一点。」 比平时的语气要低落很多啊，这里面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隐情吗。 晴子塞进嘴里的蛋糕忽然有些食不知味。但她自己不是个喜欢刨根究底的人，再加上本身也有很多秘密，这时候反倒没有立场开口去问。 也许是她突然的缄默引起了五条悟的注意，他凑到晴子面前时，面上又挂着些笑意了：「不用想太多，而且，晴子要问的话，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在「不能说的事情」上加重了语气的五条悟笑意变得更深，显然就是顺便内涵了一下晴子。 「我拒绝……」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晴子偏过头去不看五条悟的表情，这种一看就是不开心的事情，她可是一点都不想听。 「欸，真的不问吗？晴子不问的话，下次可就没有机会了哦。」五条悟出言引诱道，「说不定过段时间老师就不想说了哦——」 「蛋糕快被我吃完了，真的没有关系吗？」晴子拿起倒数第二块蛋糕，向着袋子里最后一个又伸出了另一只手，作势要拿走它。 「晴子，好歹配合我一下吧。」五条悟以更快的手速抄走了蛋糕，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道。 ——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距离这段谈话过去二十来天，期间也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晴子也就稍微放松了些警惕。 她现在正是结束了一次任务，在回高专的路上。 有车？ 说起来平时会到这里的车，除了学校辅助监督标配的黑色轿车，基本上没有别人了吧，是什么人来拜访了吗？ 这时，从高专的那条路陆陆续续走下来了四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袈裟的男人，他见到晴子先是一愣，而后露出热情的微笑来：「呀，想不到今天的奇袭运气这么好。」 奇袭？晴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身后的三个人，两个穿着看起来像是中学制服的年轻女孩，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傢伙。 都是人类不是咒灵，四个人硬来打不过，以她的速度跑不掉。 晴子光速掏出手机按下一个按键后对面秒接，她直接开口道：「喂，五条老师吗，我在学校门口碰见了一群变态——」 好在那天之后，五条悟就拿了个手机给晴子，还把自己的号码给设置成了快捷拨号。 就这会儿功夫，已经有咒术直直扑向晴子面门。但晴子在见到这些陌生人的第一眼，就已经张开了灵力防御以防万一。 因此她只是拿着手机站在原地，脚下的地面因为冲击而裂开，她仍然毫髮无损。 「果然，是和听说的一样呢，不怕任何咒术攻击的加川小姐，说起来高专这届一年级还真是有趣。」 夏油杰兴致盎然地盯着晴子，慢悠悠地说道，「这次就不做自我介绍了，等你回去之后，应该自然会有人为我做完这些的，很期待在12月24日那天见到你哦。」 「我说过了吧，杰，不要打我学生的主意。」接到通讯的五条悟赶下来，挡在晴子身前，沉声道。 「误会误会，悟，我听说你的这位学生可是连你的术式攻击都能接下来啊，我哪敢打她的主意。」 夏油杰状似惶恐的摆摆手，悠然道，「相比之下，我还是对那位乙骨同学的兴趣更大些。」 说完这些，四个人就上车离开了。 「晴子，先回去吧，学校里还有些烂摊子要收拾，之后让真希或胖达给你大致讲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 五条悟原本紧绷着的语气，终于放松些许，他本想出言安慰几句方才单独对上了夏油杰一行人的学生。 但低头一看，晴子这时仍然望着夏油杰一行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老师，我没事的。」晴子摇头道。 —— 和同学们一起把在学校里的咒灵祓除完毕了之后，晴子听胖达详细地为她讲述了先前她不在场时发生的一切。 第18页 概括一下，就是这个叫夏油杰的人想要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认为非咒术师的普通人都是应该被消灭殆尽的。 他对乙骨很感兴趣，具体企图不明。 最后，他准备在12月24号那天黄昏之后搞一下事情，在定下的地点投放数量以千计的咒灵。 身为目标的东京和京都都是人口众多的大城市。 「虽然听说过有诅咒师这样的邪恶咒术师……」但是一直没有遇见过，以至于晴子忽略了这么一方势力，把大部分目光都放在了咒术会的高层们上。 只是刚刚就算是知道了这一切，她也没有能力拦下夏油杰。 而且对方的目的显然只是为了来发布一下自己的「临战宣言」而已，带来的三个人单独拎出来都是她能从容应付的水平，敢这么从容自信，背后肯定还有隐藏的势力在。 「校长那边，听说已经在积极地联络援助人员了。」胖达见晴子这副郁闷的模样，以为是她在担忧这之后的变故，「没事啦，晴子，我们这边的战力也不弱的。」 「我也不是很担心，只是想到这些忍不住有些烦躁。」晴子解释道，扯出个勉强的笑容来。 而且她还有点在意的地方就是，夏油杰和五条老师应该是旧识。 二十来天前和五条老师的谈话里，他说的自己可以问的内容，应该也是有关于夏油杰的。 消灭非咒术师的普通人这个理念多疯狂暂且不提。至少，代表地狱方利益的晴子是绝对与他对立的。 不过，不需要她刻意出手，夏油杰的目的绝对不会达到，至少不会在他的手上达到。 刚刚那么短的一次会面，晴子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属于亡者的气息。 换言之，夏油杰命不久矣了。 而以刚刚胖达和她科普的夏油杰的一些「过往事迹」来说，对方是绝无可能转生或者去到天国的。 落入地狱，是必然的事情。 第11章 来到东京的第十一天 在一些山上，是能够找到现世通往地狱的入口的。地狱的狱卒们定期来到现世，指引新生的亡者前往地狱，一般就是通过这里的通道出入。 负责这次工作的狱卒已经完成了亡者的「收集」工作，一一对上名册之后，牵引着一大串亡者队伍缓缓往回赶。 入口的山洞旁坐着个身穿纯白色和服、以白色布带蒙着眼睛的黑髮少女。 「晴子大人！」狱卒拘谨地走上前去打了声招唿，「先前听说您有些现世的重要任务……」 「嗯，这段时间的亡者都在这里了吗？」见狱卒点头称是，晴子合上书站起身来，「麻烦配合我一下，我找个人。」 刚出生的亡者视死亡情况的不同，会陷入程度不一的混沌，是以大都只是无意识地随着狱卒的牵引前行而已。 因为目标明确，所以晴子只需要匆匆扫上一眼面容就能够排除。 就算是这样，也花了大概四十分钟。 「这个亡者，我带走了，你去和鬼灯大人打个招唿，说是我做的以及说明我之后会补上。」 晴子双手相当费劲地把夏油杰从队伍里给扯了出来，此时他双目无神，显然是暂时还未恢復神智。 「啊……好的！祝您任务顺利。」狱卒一连给晴子深鞠躬好几次后，这才牵着亡者队伍继续往前，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地狱入口之中。 好在晴子也参与过类似的任务，知道怎么牵引这样无意识的亡者移动。不然她还真拿夏油杰一个成年男人没办法。 饶是这样也废了好大一股劲把人给带回了高专宿舍的晴子，在抵达目的地的一瞬间直接累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她伸了个懒腰，舒出一口气后，才又站起来大致判定了一下夏油杰的情况，可能要花一些时间养养才能恢復神智。 2018年1月1日，看完日期，晴子按黑了手机屏幕。 离百鬼夜行已经过去一个礼拜时间，12月24日当天，夏油杰本人袭击高专，被暴走的乙骨重伤。 晴子放不下心，循着愈发浓重的亡者气息找过去之后，就看见了五条悟和……已经没了气息的夏油杰。 脚步一顿，晴子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为了以防万一，她是以灵魂状态前来探查情况的，身体则是在高专呈体力透支昏迷的状态。眼下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按理来说她也可以回去了。 心底生出一股踌躇，晴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缄默且没有情绪的五条老师。她踮起脚尖，想要摸摸对方的发顶，却因为身高的原因够不太着。 晴子轻轻嘆息一声，陪着五条悟一直站在黑暗的窄巷里，直到对方像是终于从这股劲中缓出来、开始有所动作了之后，晴子这才松口气离开了。 战前她有意识地打听关于夏油杰的消息，最终从夜蛾校长那里，她了解了夏油杰的术式能力以及他曾是和五条悟同届的咒术高专的学生这件事。 对这些心里有了数之后，晴子无法避免地更加在意夏油杰了起来，也因此才会去查看情况撞上那一幕。 灵魂离体后会导致接下来几天精神都难以集中，晴子休养好之后，鬼使神差地计算了狱卒引导亡者的时间，鬼使神差地去堵了人，又鬼使神差地把人给带了回来。 给夏油杰输送了一些灵力之后，晴子翻开自己的工作笔记，找到先前用来记录打听来的有关他的信息的那一部分后，又在其后翻了一张空白页出来。 第19页 思考半天，晴子用灵力在上面写上了「夏油杰劳动力压榨计划」几个大字。 等写好就交去给鬼灯大人当做说明吧，不过具体还得等这个人醒来了才能确定。 晴子抬手抚上木质桌面上大小明显不一的两份捲轴，终究还是没有急于去打开它们。 这几天都要给夏油杰供给灵力帮助他更快恢復神智的晴子索性打了声招唿后，就天天宅在宿舍就想着夏油杰怎么还不醒以及捋一捋被百鬼夜行给打乱了的计划。 可能是上天听见了她的期盼，终于，在1月4日，这个被她带回来后就一直搁在外边阳台墙边上放着的傢伙清醒了。 「没想到晴子小姐还有这样的本事。」夏油杰倚着床头柜坐下，「怪不得不管是哪边都无法查出你的来歷。」来自地狱，能查出来就有鬼了。 刚刚清醒没有三分钟的晴子顶着一头炸毛，听了这番话足足反应了两秒：「啊，你终于醒了啊。」 神智混沌期间，记忆都是存在的。只要稍微理理，不难猜到晴子的出身。 「这里有两份捲轴，是你的伴生俱生神记载的你一生的善举恶行。」 晴子分别解开了上面繫着的绳结，一手一个摊开，左边的恶行记载直直落到了地面上滚出去好长一段距离，右边的善举记载堪堪触及地面。 简直一目了然。 「如果你去了地狱的话，是肯定要去阿鼻地狱的。」晴子随意扫了一眼恶卷上的记录，断定道，「受刑的年份也绝对会非常非常长。」 「目前可追溯的歷史上，罪行比你深重恶劣的傢伙——还是蛮多的。但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过谁仍然是不服软的，特别难缠的那种都已经被整治了。」晴子停顿了一下。 这样的开头总让人觉得她是什么要强抢民女的地痞流氓一样…… 不过事实好像也的确如此，「总结一下情况的话，就是你现在归我管了。」 晴子摊开掌心，一根细细的白线缠绕在她的中指上，线的另一端则是系在了夏油杰的脖颈上。 夏油杰轻轻将手搭在那根白线上，感受到了「束缚」。 这是一种不怎么好用的对亡者管理方式，对双方的距离有要求不说，一个狱卒只能对一个亡者进行这样的束缚。 在地狱基本上已经不使用这种方法了。 「那晴子小姐想要我做什么呢？」夏油杰面上的神色仍然不见异常，比起这个，他倒是更好奇明显在地狱地位不低的晴子来到现世的目的。 「用得到你的地方都要去做啊。」晴子露出一个看起来并不和善的微笑，「毕竟我们地狱是工作至上主义。」 「如果你答应的话，我能让你在地狱的受刑生活变得稍微愉快一点。」 「如果我不答应呢？」夏油杰反问道，但晴子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在心中已经有了权衡：「不答应的话，我会给你穿小鞋。顺带一提，我们地狱最近有不少特级咒灵，正好你下去了……」 「好啊……」夏油杰看向晴子挂在一旁的高专校服外套，答应道，「既然都是死路一条，那为什么我不选择一种更轻松的呢。」 而且对他而言，还是想看一看他死后，这个咒术界的未来走向的。 「好的，那么交易达成，说起来咒术师之间，是不是有类似的束缚之类的，你教我吧。」晴子提议道。 夏油杰一愣：「你没和人达成过吗？」 这下轮到晴子莫名其妙了：「没有啊。」 虽然很微弱，但是夏油杰还是肯定自己没有认错，他嘴角一抽，转过话题道：「没事，是我大惊小怪。」 「不用束缚了，我个人的判断来说，是相信晴子小姐的。」夏油杰揉揉额角，对自己接下来的生活有种完全未知的迷茫。 「好的，叫我晴子就好了。」将手上的白线隐去，晴子这才继续说道，「只要我在高专，高专的范围内你可以随意活动，他们身为生者是看不见你的。」 翻找出自己的工作笔记，晴子简要翻阅了一下，递过去给夏油杰：「这上面有我来到现世的原因，你可以先看看。至于现在，我的假期结束了，该回去上课了。」 今天下午照常有一节实战课，因为五条悟不在的缘故，五个人照常进行对练。 大家的伤基本上都好得差不多了。晴子悄悄观察一会儿后，松了口气。 那天的激战，晴子选择了以护持同伴为主的战术，硬接下了不少来自夏油杰咒灵的攻击。纵然如此，也到底分身乏术，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挂彩的地方。 胖达的手断了，不过好在他的情况不同，手断了不是什么非常严重的事。 晴子本人也因为灵力防御外加体力的过度消耗，跪倒在地面上呕出一大滩血来。不过这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而已。 「那个，我没有事情啦……」虽然可能因为持续给夏油杰供给灵力脸色是差了一点，晴子摆手道，「参与实战课的话还是没有……」 「晴子你还是好好休息吧，那天你硬接了不少咒灵的攻击。」胖达担心道，「虽然晴子的术式真的很厉害，但是现在这脸色果然看起来不像是休息好了的样子啊。」 「鲑鱼……」狗卷和胖达对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把晴子押到了一旁的树干上，让她靠着休息。 第20页 「是啊，晴子还是好好休息吧，实战课还是等彻底好了再……」乙骨也凑了过来，劝说道。 「等你好了，我陪你练。」真希扛着长/枪站在不远的地方，「现在就先乖乖看着吧，受伤的人没有抗议的资格。」 所以说她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晴子郁闷地想着，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 真好啊，大家。 第12章 来到东京的第十二天 看着同学们两两对战，晴子正是手痒得不行时，有人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工作笔记递了过来。 晴子双手接过，随口问道：「看完了？」 「看完了……」夏油杰点头应道，他低头轻笑一声，语气说不出的讽刺，「原来一开始，我的理念和设想……连地狱的鬼神们都是站在对立面的。」 「不，本质上是忙碌的社畜对于加班风险的抗拒罢了。」晴子小声道，怕说话声音太大引起那边正在对战的同学们的注意。 「总之，我对晴子小姐……」夏油杰见晴子盯过来的眼神，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晴子的目的已经了解了，没问题，我会帮你。」 「说实话，这比我想像的要快。所以你是有什么特殊的打算吗？」晴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夏油杰将视线投向那边打得热火朝天的其他一年级们，半晌开口道：「我的「家人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看看他们的近况。」 「这是合理的请求，我不会不同意。」晴子将笔记本随手搁在一旁的石板地上，转过头看着夏油杰忽地灵光一闪，「说起来，你的体术水平也不低啊。」 「哈？」夏油杰一愣，「是还行。」 「不需要你教我什么，稍微指点我一下吧。毕竟你和五条老师是朋友，要是被认出来的话，我可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总算找到了事情做的晴子走到那边去和同学们打了声招唿，就带着夏油杰回到了宿舍。 从阳台翻出去再走个两三百米就是一片空地，仅供晴子一人使用的话绰绰有余。 「你这体术水平，还真是微妙。」十分钟后，连衣角都没被碰到的夏油杰悠哉悠哉地坐在了晴子瘫靠着的石头上边，「说烂得不行有点过分，说合格的话我也说不出口。」 夏油杰给出的点评与之前五条悟和鬼灯所说的都相差无几，晴子闭上双眼，仔细感受着身体内的「束缚」，无数次自心底升起的那股直觉告诉她：随着现世的平衡慢慢地生成，她被束缚了的体术水平也会随着枷锁的逐层解除而不断提高。 「嗯，看来这只能扔在一边之后再议了。」晴子淡定地做了总结陈词之后，「寒假眼看着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会回地狱去住，顺便带你去参观一下未来的老家阿鼻地狱。」 「那还真是太感谢了。」夏油杰假笑道。 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 待在现世已经快一年的晴子对五条悟之所以没有对那些不可理喻的高层们出手的原因有了更深的理解，一来是单纯以实力碾压难以让人信服，二来是因为如果把那些高层全部剷除了的话，他们背后的势力，以及他们本身所维繫的咒术界发展的那一部分都会乱套，因为没有合适的人能代替。 以五条悟本身的才能来说，如果让他只是处理这些书面工作，那毫无疑问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而且如果杀了一批换了一批同样是添麻烦的傢伙来还不如暂且不换。」 晴子撑着头，对五条悟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个教师似乎也深有体悟。 「我原本只是想向鬼灯大人那样直接整治高层，把他们不知道整天在想着什么的脑子「修正」过来。现在了解了五条老师的情况，我觉得这会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晴子拿着旁边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粗糙的鬼灯草图案，自信满满道，「就算我不行让那些高层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地做他们分内的事情，那还有鬼灯大人在啊。」 这种莫名的自信反倒真的挺让人害怕的……夏油杰的视线落在被晴子用树枝画得没什么美感的地面，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计划相当简单粗暴，甚至没有什么拐弯抹角的地方，但是他听了也觉得相当的可靠。 大概是因为这也是另一种程度的「力量碾压」，并且绝对不会为人所知的那种。 「晴子！」在场的两个人都无比熟悉的声音响起，晴子微微睁大眼睛，显然是没想到已经打过招唿请假的人怎么又出现了。 五条悟戴着墨镜，手上缠绕着的绷带都还很新，像是刚刚才扯下来。 「我刚刚去了趟训练场那边，我不在大家也都在很自觉地训练，没有什么好操心的我就过来了。」 五条悟自然地在晴子身边坐下，关切地问道，「我听胖达说你脸色不好先回来休……」 他随意一瞥，看见地上那些凌乱的打斗痕迹和划痕，瞭然道：「晴子果然闲不住啊，之前放假也是，老是给自己找事做。」 因为一开始她的打算是早点完成任务，早点销假回去地狱的，晴子垂下眼眸，上下唇碰触又分离好几次，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五条悟看起来已经与平时无异了。但也许是那天的五条悟给晴子的印象太过深刻，一直在眼前消散不去……内心一阵挣扎过后，晴子轻轻拉了拉五条悟的衣袖。 第21页 等五条悟疑惑地看过来时，腹中满腔说辞仿佛一瞬间烟消云散，晴子有点语无伦次道：「五条老师，我已经差不多确定了关于高层的计划，其他的先不提，就是，你不要太担心。如果下次上面还作妖的话，我……」 「会把他们给送去一个「好地方」的。」最后一句的语气自认为颇有鬼灯风范的晴子满意地结束了发言。 虽然一开始磕磕绊绊，但是总算是把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了，晴子轻轻唿出一口气，自认为已经达到了她安慰的目的，拿起手边的奶茶享用起来。 「噗……」五条悟以手掩唇轻笑了一声，而后那笑声无法抑制般地越来越大。 五条悟将食指放在唇前，与晴子目光交接，轻声道：「老师的话，只要晴子也没事就好了。」 「上面的那群傢伙，实在不行的话，就全部杀唔——」他被晴子递过来的另外一杯奶茶堵住了嘴。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有事的，这点老师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不要轻易动手杀人。」晴子严肃地看着五条悟，一字一句说道。 高层的数量可不只是一个两个吧，杀光之后地狱的审判走完，五条悟马上就能去和夏油杰当狱友了，到时候她还得写两份申请报告。 「我原本以为晴子是个坚定的敬语系，没想到居然也会干出拿奶茶来堵住尊敬老师的嘴这种事情。」 五条悟夸张地嘆息一声，边不忘吸一口奶茶，「对了，这家店的奶茶味道如何？」 「嗯，是我喝过最好喝的奶茶了，老师的甜品鑑赏力一直都相当的出众。」晴子评价完，随口问道，「多少钱一杯？」 五条悟笑吟吟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千日元？」那倒还好，虽然也很有五条老师的作风…… 「一万日元。」见到晴子一瞬就呛住的样子，五条悟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不少：「不错嘛，这样才有年轻人的活力！」 「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这杯奶茶在散发出神圣的光芒……」晴子盯着手上捧着的奶茶，声音微微颤抖。 「是你的错觉，因为这只是一杯普普通通的标价一万元的奶茶而已。」五条悟一本正经道，「晴子还想要喝的话，下节实战课老师继续给你带啊。」 「不用了，那——如果我的计划成功实施，成功帮助到老师的话，老师到时候再请我喝吧。」晴子将奶茶杯子递到了五条悟面前，「来，干杯——」 「干杯……」五条悟与晴子轻轻碰了碰杯子，而后将奶茶一饮而尽。 他开始收拾起缠绕在手指间的绷带，试图将它重新缠回眼前。 「虽然耍帅的目的是达到了，但是真的好麻烦呢。」不如她只是拿布带随便一系就完事了，晴子吐槽道。 「多了也就熟练了，不过也的确挺麻烦的。」完成最后一步，五条悟满意地拍了拍手，「我已经打算过段时间就换眼罩作为常用了。」 「挺好的……」晴子捧场地鼓起了掌，「果然不管是看几次都对老师的髮型变换速度感到相当惊讶。」 五条悟比了个v字手横在下巴处：「这大概就是我这种goodlookingguy才能有的天赋技能吧？就跟咒术师的术式一样。」 告别后，晴子转身这才看见夏油杰还是那副动作呆在石头上，以一种可以说是耐人寻味的表情注视着五条悟远去的方向。 「怎么了？」晴子不明所以地跟着看去，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哦，对了。非常感谢你刚刚没有出声，如果我做出什么反应的话，即使五条老师看不见你，那也会很奇怪。」 想到这点的晴子认认真真地道了谢，就走到原来的位置开始收拾起自己的笔记和课本。 「不谢……」夏油杰从石头上轻盈地跳了下来，「刚刚没出声，只是因为想仔细观察一下……」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不过晴子也不是很在意。 「我回去了，你自由活动，下课！」晴子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抱着书和没喝完的奶茶慢悠悠地走远了。 第13章 来到东京的第十三天 在期末考试宣告全部结束后，咒术高专就进入了假期的缓冲期。 这段时间不会有上课的安排，也少见有咒灵出没，被每届高专学生们称为「一年中最安逸的一段日子」。 缓冲期内会下发期末考试的成绩，而后学生们就会正式迎来假期。 勉强还算从容地应对了期末考试的晴子整理好成绩单，就看着桌上的寒假去向表格犯了难，握笔半晌，模模煳煳地写了一个「家」上去。 「不行哦，身为未来预备役的学生们的行踪，学校虽然不至于到时刻监控的地步，但最起码要让人心里有数。」五条悟拿着晴子的表格晃了晃，重新放在了晴子面前。 「有没有人给我抄一抄——」晴子试图作出最后的挣扎，见同学们都默契地退远之后，又转过头去看着五条悟，「那老师，没有让人心里有数的地址怎么办？」 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只是单纯借着这个机会想逗逗自家学生的五条悟伸手拿过晴子手上的笔，在表格上快速地写下了自己的住址：「晴子在这里应该也没有比老师更熟悉的人了吧？既然通讯地址写了我的，那么寒假期间记得与我保持联繫。」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晴子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第22页 「所以，接下来随时都可以离校。因为我有传送阵，所以这个「接下来随时」指的就会是我收拾完行李的下一秒。」 晴子最后确认了一遍要带走的东西的清单，满意地将最后一项划去，「至于去看望你的「家人们」这件事，得等到你经歷过审判之后。」 夏油杰语气颇为平静地应下。 传送阵运转过后，只是几秒功夫，眼前的景象就从高专宿舍变成了一间瀰漫着森冷阴沉氛围的大厅，这倒都不是最要紧的——那些在人头顶上转来转去的眼球瞧着就相当渗人。 「这里是天国、地狱、现世相互往返时的必经之地。」晴子顺着夏油杰的目光看向那些正盯着他们两个看个不停的眼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上面是我们地狱提议的设计，具体的灵感来自于现世的监控摄像头。」 她带着夏油杰走出那间大厅后，夏油杰身上的装扮就倏然一变，变成了亡者标配的白色单衣和正三角形白色抹额。 「按照常规，要从秦广厅开始接受漫长的审判流程。但我事先与鬼灯大人写信说明了情况。所以本次你只需要接受五官厅、阎魔厅、卞城厅、泰山厅四厅的审判就好，先前三厅跳过，后面的三厅之后慢慢补上。」 她偏头看向跟在她身后的夏油杰，见他不住地四处张望，开口损道：「其实也就是走个流程，你这个情况怎么说都是判到阿鼻地狱。」 夏油杰嘴角一抽，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算是看明白了，晴子并不是不会安慰人，只是用这样的方式在报復他之前打伤高专众人的行为。 「五官厅到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陪同了。」晴子停住脚步，「一会儿见。」 「这是夏油杰的俱生神记录下的恶行善举。」晴子从怀里掏出两个捲轴交到鬼灯手上。 鬼灯接过，打开一看恶行卷的长度，啧了一声：「暂且不提这个亡者的罪行，晴子，你先说说看你的想法。」 「我认为，该受的刑罚照常执行。此外，看在他将协助我完成任务一事上，受刑的强度可以适当放缓、增设假期或者说换成别的夏油杰自己选择的条件。」 说到这，晴子看向阎魔厅正门，算算时间，五官厅的审判差不多该结束了。 果然，阎魔厅下一位要审判的亡者，就是刚刚接受完五官厅审判的夏油杰。在五官厅，只要不说谎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过折磨的情况。 按照惯例，夏油杰生前的罪行被阎魔大王一一念出。这其中最为严重的显然就是杀人、尤其是弒杀双亲。 「虽然晴子的任务还需要你的帮助，但是该受的刑罚并不会因此减少。阎魔厅对你的判决是——阿鼻地狱。」阎魔大王扔下判决牌。 夏油杰仍然不置一词，对自己的罪行呈默认态度。 一旁的鬼灯和晴子，早就将能观罪证的净琉璃镜插上电。 随着一阵模煳，净琉璃镜开始运转。 是不同的人被夏油杰控制咒灵杀死的画面。 晴子认认真真地看完之后，向鬼灯比了个手势，就跑过去和夏油杰搭话：「你先去接下来的审判吧，一会儿我会来找你。」 她说完这句话，旁边就走上来了两个狱卒，把夏油杰带去下一厅继续接受审判。 由于鬼灯事先交代过，因此阎魔厅十分钟内暂时不会送来需要审判的亡者。 「晴子？」他唤了一句站在不远处低头不语的少女。 「鬼灯大人，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晴子有些微茫然地看向鬼灯。 她的眼神依旧是清澈的，但语气仍然有着犹豫：「夏油杰犯下的罪行相当深重这一点，我在拿到他的善恶卷时就已经知道了，可是我最后还是决定要帮他。」 「那么，晴子，驱使你一开始阻拦狱卒将夏油杰带回地狱的初衷是什么？」鬼灯语气平缓地问。 脑海里闪过五条悟那天的神情，晴子低声道：「是一种冲动，我知道他是五条老师的好朋友，我相信至少夏油杰不是那种「纯恶」。」 「所以你认为夏油杰的罪行仍然要受刑罚。」鬼灯引导道。 「是的，夏油杰的罪行是确实犯下的，我认为按照地狱的规定，没有减刑的道理。」晴子慢慢理清了自己的想法。 「鬼灯大人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对于夏油杰杀人的理由和被他所杀的人都没有办法达到共情，我只知道他所做的是不对的。」 「但是，我愿意为他提供一个刑罚之余休假放松的机会，甚至服刑完毕之后到投胎的那段空档期，以他的能力，我认为也可以胜任地狱的工作。」 期末考试前，晴子曾接手了一项祓除一级咒灵的任务。由于距离限制问题，夏油杰也跟去了。 那只一级咒灵挟持了一老一幼作为人质，在晴子轻松完成祓除的工作之后，却被人扔了石子和钉子。 他们看不见诅咒，虽然感觉到生命正在流逝，但是他们只能看见使用了「歪门邪术」的晴子。 因为距离较近，来不及闪躲开来，晴子还是无法避免地被尖锐的钉子尖给划了一道微不足道的口子。 接下来再扔过来的石子，就被夏油杰给统统接住了。他面上的神色复杂，是愤怒、隐忍，几近扭曲，却最终变回了晴子比较熟悉的平和、偶尔使坏的夏油杰。 第23页 他挣扎的神色同样令晴子印象深刻。 「虽然这样说真的太晚了，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他，之后的生活还有很多路可以走。」晴子尴尬地一笑，「大概……就是这样的想法？」 「明明我的人生经验还没有夏油杰丰富，就擅自地想要告诉他什么，我觉得是不是太冒犯了这样……」 不是…… 「我觉得挺好的，去了一趟现世之后，晴子明显成长了不少。你所说的其实都是在规定允许的范围内。如果他本人配合当然也就是可行的举措。」鬼灯将夏油杰的善恶两卷重新捆好，轻轻敲敲晴子的脑袋。 「鬼灯大人别敲了，再敲就傻了——」晴子捂着头假装抗议道。 果然…… 鬼灯掏出怀表低头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可以过去接那个亡者了，他的住处，晴子你自行安排吧。」 「说起来，晴子去了现世一趟性格变得外向开朗不少啊，脸上的情绪变化明显比之前丰富了……」坐在上首看完了两人谈话全过程的阎魔大王感慨道。 「嗯……」鬼灯难得没有多说什么。 「鬼灯和晴子就像是父女一样呢，晴子当时要出生时，见到的第一眼就是路过的鬼灯，结果发色瞳色和眼角的红色妖纹都与鬼灯一模一样，被称作女版的鬼灯。」阎魔大王笑眯眯地提起了早就在地狱传烂了的故事。 「轰——」是狼牙棒被鬼灯远程投掷落入地面三分的声音，阎魔大王听见这个声音，没忍住浑身一抖。 「果然我还是有点在意啊，晴子的那个老师。」鬼灯淡定无比地把狼牙棒重新捡了回来，「但是离下次现世的出差/体验都还早，真希望他能快点来彼世做客呢。」 「这也还是不了吧，晴子会伤心的。」阎魔大王慌里慌张地摆了摆手，双臂交叉比了个x。 第14章 来到东京的第十四天 由于亡者数量越来越多的缘故，地狱十王的审判也就越来越讲究效率。因此晴子没有等上太久，就看见了缓缓走来的夏油杰。 「看来审判过程非常顺利。」晴子打了个哈欠，随意寒暄一句后步入正题，「明天开始你就去阿鼻地狱的刑场受刑。」 一般来说，现世和地狱的时间比例是一天比三千年。这里的地狱是指各大地狱的刑场，此外的地狱区域，时间流逝与现世是所差无几的。 「待满整个寒假其实你的刑期也就消了快一半。」晴子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算了半天，「刑场里的时间其实蛮折磨人的，我见过不少因为受刑从而心性折损的例子。」 「晴子是要我「忍耐」是吗？」夏油杰不在意地一笑，「阿鼻地狱不管有什么刑罚，无非就是为了折磨罪人。」 而对他来说，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忍耐了太多东西，自然也不会太过畏惧阿鼻地狱的刑罚。 「不，阿鼻地狱的话，怎么说呢，它是所有地狱的刑罚加倍的施加到罪人身上的惩罚机制。这其中有总是能切中人要害的惩罚，百试不爽。」 晴子的神色微妙地古怪了一瞬，为了让夏油杰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继续劝告道，「尤其是随着时代的更迭，在鬼灯大人的主持下，地狱新增了更多种新式刑罚。」 她示意夏油杰跟上自己，打算带他先认识一下自己家的路。 「不过，刚刚我提交的申请鬼灯大人已经盖章通过了，每周日你可以回来休息，就住我家。」 「谢谢……」夏油杰轻声道谢道。 据晴子的介绍，她的家在三途川边上，是一栋普通的两层平房。 三途川被鬼灯称为「地狱的玄关」，是亡者们来到地狱后的必经之路。 根据罪行的深浅，三途川的流速会有不一样的变化，没有渡过三途川，就没有办法获得投胎的资格。而那里不分日期、不分昼夜，时时刻刻都有渡河的亡者在。 「不会觉得吵闹吗？」夏油杰看着流动的艷红河水里宛如下饺子般穿着和自己身上一样的白色单衣的亡者们，抱怨的声音和被水流沖走的惊唿声不绝于耳。 「不会啊，因为这里对我来说是特殊的。而且，我也不怎么回来，主要是待在阎魔厅那边工作，有的时候休息就直接在那边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就好了。」 晴子解释道，从袖口中掏出一串钥匙递了过去，「我自己的房间门口有标识，还有一间是书房，剩下的房间你可以随意挑选。」 「前面那栋白墙红瓦的就是我家了。」晴子顿住脚步，指了指前方的某栋建筑。 顺着她所指方向的夏油杰看过去，明显是挺明显的。毕竟放眼整个三途川沿岸，也就只有这么一栋建筑。 晴子领着夏油杰进了书房，和他面对面坐下后，就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可以聊的话题：「嗯，那个、书房里的书你都可以随意看，基本上都是关于地狱的，其中也有涉及一些常识。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在晴子心里，比她早了不知道多少年就在咒术高专就读、又是五条老师朋友的夏油杰算得上是前辈。 而今天摆了将近一整天前辈风范的人正是自己，这么一想，让晴子的举动微微一僵。 「说起来，在心知肚明我对你的计划实质上起不到多大作用的情况下，晴子为什么要救我？」夏油杰不慌不忙地抄过了晴子递过来的推荐书籍，「是因为悟吗？」 第24页 明明没有在喝水，晴子还是被这意料之外的提问给惊到了，咳嗽了两声后，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因为五条老师。嗯，不过后面也有一种想帮你的直觉。」 「哼……」夏油杰戏嚯地笑了一声。 晴子睨他一眼，决定不把这个人时不时的抽风放在心上：「我本身也没有帮到你什么忙，更何况这也只是互惠互利，之后还有要你工作的时候。」 始终没想好到底要拿什么态度去面对夏油杰的晴子自暴自弃地选择了自然的相处方式。 「是是……」夏油杰应道。 他现在的模样神态，真的与晴子在东京的街道上时不时会碰见的dk有几分相类似了，那是与控制咒灵杀人时的沉闷、愤怒、决绝完全不一样的姿态，说不上来具体的形容词。但是现在的模样，应该会让所有见过的人都会心一笑。 这样的例子晴子见过不少，一来因为死去之后生前的身份和责任就不復存在、二来因为受刑，在都算是重大变故的两样事情冲击下，部分亡者们的性格会有所改变，这个改变或好或坏。但好在，夏油杰的改变是良好的。 不过嘛，晴子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坐在她对面的夏油杰，唇边的笑容怎么收都收不住。 夏油杰奇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自从回地狱之后，晴子脸上的表情波动就变小了，就算加上之前相处的时间，还是第一次看见她乐成这样，而且这显然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对每一位因为理念搞出大麻烦的罪人，我们会抽取他表达自己理念的相关人生片段，在所有地狱刑场的大屏幕上作为饭点娱乐节目定期循环播放，并且安排专门的狱卒以一切尽可能嘲讽的语气和声音大声朗读他说出这些理念时所用的原句。」 鬼灯介绍这项新增刑罚的时候，对提出人欣赏的眼神仿佛还歷歷在目，就连介绍的原句晴子都能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 在地狱用的手机是翻盖机，没有录像功能来着。只能用五条老师给她用的现世手机了，还好录像功能是手机自带的，不需要联网之类的操作。 翌日中午，早早就在食堂吃完了午饭，占据了观看大屏幕的最好位置的晴子攥着手机严阵以待，专注的目光仿佛能把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的gg盯出一个洞来。 「晴子大人！」 听见熟悉声音的晴子转头望去：「小白，你也来看节目吗？」 小白是一条通体雪白，身上捆着红色粗绳结的狗，在不喜处地狱以狱卒身份供职。 因为性格不怕生外加熟识之后就相当主动。所以和晴子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是的！听说又有节目看了我就来了！」小白摇摇尾巴，晴子这才从它含煳不清的发音中注意到它这时还带着一个纯白瓷碗。 「为什么还带着碗？」晴子疑惑地问。 「是因为先前有个亡者观看自己的片段被狱卒们观看的视频，恼羞成怒晕了过去。路过的鬼灯大人就决定给这项刑罚加码啦！这个礼拜轮到我们不喜处地狱的狱卒们，到时候其他的大家也都会带着午饭过来的。」小白低头咬了一块瓷碗里的肉到嘴里。 晴子被心里滔滔不绝的敬佩之情激得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点头应道：「好，明天开始我也带着午饭过来。」 这时，身后的屏幕发出咔的声响。 来了！晴子点开了录像功能。 屏幕上的画面慢慢变得清晰可见，是身穿袈裟的夏油杰站在类似演讲台上的地方，正慷慨激昂地做着演讲，宣扬他消灭非咒术师的理念。但这样的语气也难掩他眼中的漠然。 也有他神色平和温柔地陈述理念时的画面，晴子猜，这时他的对面，应该就是那些夏油杰提到的「家人」。 每期时长大约半个小时，晴子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总算是不用继续录了。虽然后面还有好几期节目需要她持续蹲守。 看着手机里新鲜出炉的长达半个小时的视频，晴子满意地熄屏就地闭目养了会儿神。 之前与夏油杰提到的百试不爽的刑罚就是这招，在对罪人实施物理上的刑罚的同时，还进行更高层次的精神打击，广受狱卒们的好评。 损是损了点，但是因此天天有精彩连续剧看的地狱众人都相当乐见其成。 差不多播完那天就是周六，晚上夏油杰就可以回来了，到时候稍微开导开导他吧。 上个接受这种刑罚的罪人……没记错的话已经变成一个喜欢在角落里静静一个人待着自闭的人了。 背后忽然传来了两声清脆的击爪声，小白大声喊了一句：「一二！」 不喜处的动物狱卒们一起击掌，齐齐喊道：「非常美味，多谢款待！」 果然，她还是太小看鬼灯大人的水平了，到这种程度的话，已经不能说是高层次打击了，这已经完全是降维级别的打击了。 对着找到的摄像头思考了半天，晴子对着镜头比了个「要坚强」的手势之后，满足地攥着手机离开了。 第15章 来到东京的第十五天 翌日，晴子同样是抢占了好位置，不过这个好位置——是阿鼻地狱刑场的。 再那么顺带一提，夏油杰正被捆在她旁边。 自带了盒饭的晴子还从不知道哪个狱卒那里借来了一张小桌子，盒饭一打开飘香四溢，地狱食堂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第25页 「我说，你看热闹能换个地方吗？」夏油杰没什么好气地说道。 耳边是负责施加刑罚的狱卒，以不同的声线和语气反覆重复自己说过的一切有关消灭非咒术师的话语。 面前的大屏幕在循环播放自己的讲述这些话语时的场面。 就连路过的狱卒也不放过他，边走边不忘指指点点。甚至有一些人和晴子一样拖来了小饭桌。 刑场里同样受刑的其他亡者偶尔也会有气无力地抬起头张望着凑热闹，然后拍着胸脯庆幸着自己虽然干了那么多坏事，但幸好没有到需要接受这项惩戒的地步。 「身为合作者，我对你的心理健康状态还是相当担忧的，当然要自己亲自盯着比较放心。」 晴子拿起饭糰塞进嘴里，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从微微颤抖的肩膀处还是可以看出主人其实正在努力憋笑的事实。 「免了吧，我现在觉得我的心理状态正在朝濒危发展。」夏油杰几乎可以说是眼神死地说完了这句话。 他现在是被捆在架子上的，根本无法动弹。而旁边的狱卒也不会允许他闭上眼睛。所以不得不重复地观看这些生前的影像。 现在是边看边听他本人的「经典语录朗诵」，等受刑的时候虽然不用看了，「经典语录朗诵」仍然是一项固定的辅助刑罚，重复的次数多了，这阿鼻地狱可不缺想找乐子的罪人，直接拿着他的原话唱起歌来的都有。 至少目前来说，他应该有相当一段时间都不想再看到听到那几个字了。 所以她早就告诫过夏油杰的，不过出于微妙的看热闹心理并没有挑明了说。 自从地狱的制度体系建立起来后，听说就没有亡者能够做到对地狱所有惩罚有百分百抗性。 明天还是不来阿鼻地狱了，和不喜处的动物狱卒们一起吃午餐，就不刺激夏油杰了。 不过就算这样，等那边录制完「观看夏油杰视频的反应」后，夏油杰照样看得见他们。 果然鬼灯大人是有大才的人啊……晴子第无数次地感慨道。 —— 夏油杰的专属节目正正好做满了六期，晴子一秒不差地全部录在了手机里。 播完的那天正好是周六，晴子特意提早做完了手上的文书工作，就前往阿鼻地狱接人去了。 罪行能到堕入阿鼻地狱的程度的罪人比之其他几个地狱并不算多。因此，晴子只花了十来分钟，就找到了她要接的人。 「那个，你还好吗？」晴子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地戳了戳夏油杰的肩膀。 他倒在地上，并没有睁开眼睛，一身白色单衣上遍布着斑驳的血痕。 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每处血痕之中，都生长着外形与蘑菇相类似的植物，这些「蘑菇」自罪人的身体里生长出来，用的养分是什么，也就不言而喻。 「差不多可以拔下来了。」晴子嘆口气，转头交代在一旁看守的狱卒道。 狱卒点头称是，拎着编织篮子走上前去，将这些「蘑菇」一个个连根拔起。这其中难免夹杂着血肉翻搅的声音，让人听着遍体生寒。 「晴子大人，这个亡者身上的蘑菇……」狱卒犹豫地问道，向晴子递过已经装的满满当当的编织篮子，「按照惯例，一般会丢弃或者偶尔作为药材向外界提供。」 「那给我吧。」晴子双手接过篮子之后再看，蘑菇们沾染的血迹和夏油杰身上的血迹都已经消失不见。 她习以为常地蹲下，将手搭在夏油杰手臂上拍了拍：「还能走吗？」 「可以……」夏油杰气若游丝地回答完，以手支撑着地面，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亡者是不会死去的，即使受了刑罚恢復的速度也极快，等他们两个回到晴子家里时，夏油杰的身上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即使如此，精神上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缓得过来的。 「领域展开——自闭专属。」晴子不知道从哪抱来了一床褥子盖到了夏油杰头上，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遍布周身，夏油杰总算是稍稍回过神来，抬手轻揉额角：「我没事。只是地狱的刑罚的确是有些……」 被扔去榨、被斧头追着砍、被蛇虫鼠蚁啃食、被奇怪的植物从身体里长出来…… 这些其实都算是贴合一般人对地狱的特定印象。对他而言，这样的痛苦自然是剧烈的。但是经歷了数次之后也就没那么难以忍受。 「果然，每个受刑的犯人都还是对「经典语录」最难以忘怀。」晴子猜到了他的意思，扬了扬手上的手机，「寒假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你就先继续受刑吧，钱我留在你的房间了，你自己拿去想买什么都可以。」 「由于审判受刑判定大于我们之间的契约。所以在寒假受刑完之前你是可以一直待在地狱的。」 「你要回现世？」夏油杰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晴子真的点头道：「对，之前在阎魔厅工作时我连了一下现世的信号，本来打算处理一下现世的通讯来着。」 结果就收到了两条来自「咒术会」的信息。 一、加川晴子在过往的咒灵祓除任务中表现出色，祓除过数只一级咒灵，也数次参与特级咒灵祓除，现特将其擢升为特级咒术师（预备）。 二、派遣特级咒术师加川晴子前往横滨祓除当地咒灵，寒假结束后出发。 第26页 「你还算是高专的学生吧。」夏油杰拿着晴子递过来的手机看了眼上面的讯息，皱眉道，「这些老傢伙这么快就不准备当人了？」 「后面的备註信息上说了，文化课相关问题，我可以自由选择读不读下去。在我解决完横滨的问题后，高专的合格毕业证和正式的特级咒术师资格就会发放到我手里。」 晴子拿回手机，神色漠然地又按了几下，调出之后的几条信息一一查看，「五条老师被他们以差不多的藉口派遣到外地工作去了。」 「总结一下就是，我被「强制毕业」了，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需要证明的一应证书还扣在了咒术会手上。」 横滨是融合进来的世界之一，那里的异能力又恰好对抗不了咒灵，再加上并没有咒术师驻扎，咒灵慢慢地成了气候之后，损失也就愈发地严重。 高层布置的任务先不提，不管怎么说，晴子也是必须要去一趟横滨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是这里面明显有什么阴谋，不然的话，也没必要费大力气把悟支走。」 不然这个少见咒灵活动的时候，为什么偏偏就来了特级咒灵不得不让五条悟过去解决，又为什么特级咒灵活动的地方离东京和横滨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夏油杰勾起唇角：「不过，看起来你很高兴。」 「嗯……」晴子微微一笑道，「主动将活人的灵魂带进地狱做一回「濒死体验」对我来说并不存在什么约束条件。但这件事本身是不怎么合规矩的。所以需要有一个合理的因果在，并且这个因，当然得是他们那边造成的。」 「如果这次的横滨事件只是单纯地人手不足找我去解决，我就照常行动不找他们的麻烦，等待下一个机会。 如果只是为了找我的麻烦的话……那既去解决了横滨的事情的同时，又把那些讨人厌的上司们给「正常化」了，我想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背后仿佛真的有黑气要冒出来一样啊，和那个魔鬼辅佐官简直一模一样。 夏油杰刚想说些什么鼓励的场面话，就见晴子摆弄着手机似乎是在查什么东西：「东京和横滨只有三十公里的距离哦，等你完成寒假的这部分刑罚后回来，有空随时都可以带你回去看望你的「家人」。」 「我并不是很着急，即使没有我，他们也能够照顾好自己。」夏油杰摇头，不慌不忙道。 之前他之所以那样提出，也只是想看看在他走了之后，他们究竟会怎么选择未来的道路而已。要说真放不下心的话，大概还是菜菜子和美美子那两姐妹。 「那就再好不过了，反正我会兑现我的承诺的。」晴子不在意地摆手道，「要带回现世的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 「凭着契约，你从彼世之门进入现世时，能很快感应到我的位置。那么，一个星期后见。」 刚迈出书房的大门几步的晴子又转身回来了。 以为她是落了什么东西的夏油杰疑惑地抬头看去，就见她指了指摆在书房角落里的一个编织篮子：「那个，你自己生产的蘑菇，别忘记了。听说，是不错的药材。」 因为憋笑的缘故，晴子说话断断续续地，还带着些微的颤音。 「谢谢，等你回来之后给你煮蘑菇汤喝啊。」夏油杰咬牙切齿道，几乎是用尽全力在控制自己没有把手上这本书的页角给弄折。 第16章 来到东京的第十六天 随着传送阵的运转，晴子的身形在高专宿舍内化为实质。 动作轻巧地落在地上后，她推开门往外走去，同时还拿出手机准备拨打伊地知的电话号码。 这一个星期下来，晴子在地狱做的也都是些简单的文书工作，即使她不在也没有什么大碍。 虽然调令上的说法是让她一个星期之后再出发。但是既然有了工作做，晴子也就懒得休假了。 站在学校门口等候了大约十来分钟，就有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迎面驶来。 「麻烦……」晴子见轿车在她面前停稳，刚想拉开车门，就见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庞来：「哟。」 「五条老师？」晴子眼睛微微睁大，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被刻意调走的人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晴子，好歹对你的老师要有点信心啊。这次丢过来的麻烦是有点琐碎，所以我姑且把难缠的解决掉之后，就把剩下的扔给别人去解决了。」五条悟懒散地靠在后座椅背上，神色悠然地看向晴子，「先上来吧。」 接下来，五条悟大致向晴子阐述了以他的视角来看待的事情经过。 大约五天前，五条悟接到消息，说是在那个目的地出现了棘手的特级咒灵，需要他过去一趟。 这样的任务以前并不是没有，更何况这次的地点说到底还在国内，一开始五条悟并没有在意。 到达了目的地之后，咒灵的肆虐情况比他想像中的还要严重一些，即使一一进行祓除，也要消耗一定的时间。 这时，五条悟就开始察觉出不对劲了。不久之后，擢升晴子为特级咒术师以及派其前往横滨的两则消息就传到了他这里。 「所以晴子根——本就没有打算过要联繫我啊。」五条悟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不满地说道。 上面的界面显示着和晴子的简讯往来记录，只有他告知晴子自己的任务去向和晴子干巴巴的一句收到。 第27页 明明早就做好了打算，可是看着这样的五条悟，晴子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小了起来：「因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而且横滨那边的麻烦本身也需要去解决，所以……」 「是啊，所以晴子就打算抛下可怜的老师一个人去出那么危险的任务——」五条悟拉长语调，抬手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如果横滨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而那边也亲自种下因果的话，晴子双手揪住了五条悟的衣袖，让他假哭的动作无法进行下去，对方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晴子这番动作的，一时之间有些愕然，「那么老师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啊，我也能够事半功倍地做好我要做的事情。」 「和这个又没关系。」五条悟沉沉地嘆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少女认真的神情，深感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晴子并不是性格冲动的人，手上也捏着隐藏的底牌，面对特级咒灵即使再不济，使用那种自伤的方法自保也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这些五条悟都再清楚不过。 那为什么还是在接到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呢？五条悟手搭在额边，手指百无聊赖地勾弄着眼罩的边缘。 是因为在现在这群后辈里，晴子是理念和自己最相投、也是最合自己眼缘的吧。 对于还没有完全长成的幼树，有这样的爱护心理也算是再正常不过。 但凡晴子泄露出一点不想去横滨的意思，自己恐怕就真的会去咒术会把这个调令压下来。 只是他想保护的对象显然并不如他所想。 这样纯真的眼神……五条悟勾唇微微一笑：「既然晴子觉得没有问题的话，那就去吧。之前约定好晴子有帮到老师的话，老师就再请晴子喝一万日元的奶茶。那么这次晴子如果能平安回来的话，老师同样也给点鼓励怎么样？」 「那如果可以的话，之后老师来见我时，就都戴着墨镜吧？」晴子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后，提议道。 五条悟愣了一瞬后，微微歪头问道：「真的就这样吗，不换点别的什么？」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五条悟也把眼罩给拉了下来，纯黑眼罩松松地耷拉在颈间，不过此时已经无人问津。 他像是还有些连续几天忙碌的睏倦，那双苍蓝色的眼瞳之中也仿佛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水雾。 晴子伸出双手的食指和拇指比了个方框，将五条悟放在正中间：「嗯，这样我就很高兴了。」 「嗯，毕竟看着帅哥心情会变好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五条悟煞有其事地点头道，「好，那就这么说好了，所以，晴子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 「我的安全的话，倒是不需要担心。」毕竟怎么样都是死不掉的，要说这次去横滨，晴子唯一心里没底的事情就是咒灵。 以现有的情报来说，横滨的异能力持有者的异能力对咒灵的效用微乎其微。 而由于这块横滨本来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横滨。所以在信息部署等方面毫无疑问就会落后许多。 晴子还是第一位正式接到横滨相关派遣的咒术师。 单说祓除咒灵她是没有什么好畏惧的，只是在那之后呢？她不可能一辈子都留在横滨，一百二十年时间也不知道够不够横滨再自然演化出一个平衡来。 据说当时的地狱也是陷入了无人管理的混乱之中，是少年时的鬼灯大人向阎魔大王提出了按照罪行划分不同区域对有罪的亡者进行惩戒这样的观点。 这两件事虽然没有什么共通之处，但是她现在要做的事情，与鬼灯大人初初当上第二任地狱辅佐官一样，都是整顿、治理。 像鬼灯大人一样…… 「晴子、晴子——」 五条悟连续几次的唿喊终于拉回了晴子的神智：「啊，抱歉，我走了一下神。」 「在我让你平安无事地回来之后走神，真是相当可疑。」五条悟打趣道，随即他看向车窗外的景象，估摸了一下大致的时间和现在所处的地点，「快要到横滨了。」 「哦，老师帮我把这些送给大家。」晴子凭空变出了四个礼品袋落在座位上，「这是原本给大家买的伴手礼，然后这个袋子里的是给老师的。」 这一手小法术晴子早就在五条悟面前用过。因此他并不吃惊，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这个小袋子上，隐隐约约地能看到里面的东西：「种子？」 「是的，这是我家乡的名物。」晴子颔首，将那个普普通通的小袋子几乎可以说是捧在手心里，「经过改良之后的品种，不需要怎么照顾就能自己生长。」 这个是鬼灯大人原本为她准备的，在现世时可以用来消磨时间。 但因为改良的问题迟迟没有解决，直到晴子回来这一趟了，鬼灯才亲手把东西交到了晴子手上。 本来的打算是种植在高专宿舍后面的那片空地附近。但现在既然要出一趟归期未定的远门，那么就还是交给老师代为照料好了。 给五条老师的伴手礼要买什么，就是因为太过纠结了所以才会迟迟没有做出决定，又这样匆匆忙忙地回到了现世。 这样也就算是小小地矇混过关了一下吧？ 「名物的话，它有什么名字吗？」五条悟掂了掂手里的种子，好奇地问道。 「金鱼草，虽然名字是「草」，但是实际上是一种广受欢迎和好评的动植物。」 第28页 晴子回答问题的同时，还不忘介绍一下金鱼草的功效，「既可以作为食材，也可以作为药材入药……」 「那个，横滨已经到了。」伊地知小心翼翼的声音自前座传来。 因为伊地知一直没出声，晴子几乎真的要以为车里只有她和五条老师两个人了。 晴子将手搭在门把手上，转头看向五条悟：「那么老师，我先走了。」 「去吧，特级咒术师——加川晴子小姐，武运昌隆。」这些惯例的话在此时此刻却是最想说的话了，五条悟目送着晴子远去，直到那背影变得再也看不见，他这才收回视线。 「关于晴子在横滨的开销，咒术会那些傢伙是怎么说的？」五条悟发问道，他的声音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与刚刚同晴子说话时判若两人。 「没有说明。」伊地知确认了一遍所有自己接到的消息内容之后，严谨地回答道。 「嗯……看来这不就有麻烦可以找了吗？」五条悟将眼罩重新拉端正，「走吧，往咒术会那帮老头那里开，最近他们应该实在是闲得无聊吧，正需要见到我缓解一下这种太过悠闲的心情。」 还真是不爽啊，刚走就想把人拽回来了。 幼小的树苗什么的，明明自己带在身边慢慢教也是一样的。 现在被迫连根拔起离开自己庇护的树荫下，光是想想，就觉得不给那些傢伙找找麻烦说不过去啊。 第17章 来到横滨的第一天 「大概就是这里了吧。」晴子低头查看了一眼手机上给出的信息，确认地址正确无误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栋略显老旧的办公楼二楼。 据咒术会那边给出的说法是，买下这处地方一开始就是为了建立起在横滨这边的据点，正好晴子接下了长期任务，就将这里交给晴子打理了。 其他方面的开销，发过来的信息里面只字未提。 虽然说完成工作本身就有报酬，包括高专学生在内的全体咒术师每个月也都会有固定的工资发放。 但是这说到底是一项长期任务，还是要找个能落脚休息的地方才行啊。 之前参与的大多任务实质上都是派遣给五条老师的任务，光顾着研究特级咒灵和练手了，完全忘记了这一点…… 不过这里的话，也不是不能休息，有桌子有椅子趴着凑合凑合也可以。 晴子正打算进一步查看这里的办公环境时，大门处传来了「咔啦」的响声。 是一个穿着简单黑白西装的男人，似乎是接到消息后匆忙赶来的，脸上还有清晰可见的慌张神色。 「请问是加川小姐吗，我是负责与您对接的北原苍彦，隶属于「窗」。」 来人谨慎地介绍了一遍自己后，就停下来观察晴子的反应，见她没有什么要发脾气的意思，松了一口气，开始介绍起了横滨的大致情况。 横滨这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存在感很低，在此地诞生的咒灵几乎没有咒术师来解决。 一开始只是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大妨害的低级咒灵偶现，便没有为人所注意。 慢慢地，横滨出现了高级咒灵的行踪，不进行祓除的话，恐怕会引起横滨人口的大量伤亡。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晴子皱眉问道。 「是的，事实上，这处「据点」本身也才买下三年多时间。」北原苍彦应声道，「加川小姐接下来可以在这附近四处看看，我这边的话，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资料。」 说起来的确是自己比调令上提早了一个礼拜过来……晴子拿出手机，与北原交换了联繫方式后，就先行离开。 这里的地理位置可以看出算是相当不错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鳞次栉比的各式店铺比比皆是。 要说逛什么的，她现在是毫无心情啊……晴子本身也对逛街之类的活动不感兴趣，她只能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试图加深对周边这些陌生街道的印象。 先去买点甜食吧？坐下来之后再慢慢思考接下来的计划。抱着这样想法的晴子，随意走进了一家甜品店。 挑中了一款品相颇为诱人的年轮蛋糕后，晴子捧着做好的奶茶回到了甜品店的软座上。 拿出自己的工作笔记，在翻过东京部分时晴子顿了顿，还是留了十页白页。 以后还会用得上的吧。 隔壁的卡座上，传来低声的交谈。虽然听得出来对方已经刻意地压低了声音，但是由于晴子的听力不能以正常人类来衡量，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乱步先生，最近这样的死亡事件越来越多了，异能力也对它们没有什么作用……」 异能力、死亡。听见关键词的晴子放在工作笔记上的手指一停，将笔记本不着痕迹地扣上，聚精会神地偷听起来。 「嗯，不过不需要太过担心，事情很快就会迎来转机。」 转机？不会说的是……晴子嘴角一抽。 不过对方显然没有什么继续谈论转机为何的打算，话题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上。 晴子收回注意力，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搭话。 现在明确是这边的只有北原一人，还不知道你不能用。而那边卡座上的人显然是对横滨咒灵情况的知情者，并且是异能力持有者。 手机上忽地响起了简讯提示音，晴子打开一看，是五条悟发来的信息。 第29页 「刚刚老师帮你争取到了横滨日常花费全部报销的福利……」晴子下意识地读了出来，随即她灵光一闪，稍微提高了声音继续道，「早点解决完横滨麻烦的咒灵们早日回来。」 她的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大引人瞩目，又不会太小让旁边卡座的人听不见她所说的话。 如果对咒灵这个名词有反应的话，那么方才说话的人或者说他们背后的势力，就有可能同咒术会有关联。至少，他们已经应该对咒术师有一定了解。 随着晴子话音的落下，那边的谈话声也消失不见。 没等多久，就有穿着棕色外套的黑髮男子站到了晴子旁边，他直直打量了晴子一阵之后，对着身边跟过来的同伴笑道：「这不就来了。」 「乱步先生？」白髮斜刘海的少年不明所以。 「敦，转机。」 经过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双方对彼此的情况都有了基本的了解。 江户川乱步透露出来的信息大致是，他们背后名为武装侦探社的势力，与咒术会有取得过联繫，对方允诺会派过来一位特级咒术师帮忙处理横滨的咒灵。 当然，这中间究竟是怎么协商的有待商榷。 那么既然能给出让高层那些傢伙松口的条件，「武装侦探社」应该就不是什么小组织——事实上，从这两名社员她大概就能判断出这一点了。 北原说的资料大概也就是指这个合作方了吧，「可以跟你们去看看吗？武装侦探社。」晴子询问道，比起资料，她更想亲眼去看看。 「当然！这下太宰先生应该就在侦探社。」刚刚还在忧虑着的事情眼看着就能得到解决，中岛敦高兴地直接应下了晴子。 而一旁的江户川乱步并不打算阻止，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就像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跟着两个人一路回到了武装侦探社后，晴子发现这里距离「咒术会」所谓的办公地点并不远，步行只要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 「我们回来了——」乱步拖着懒洋洋的尾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位是委託人吗？」戴眼镜的男人问道。 「不是哦，大概是一位咒术师小姐吧。」晴子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对方显然同样也在注视着她，见她下意识看过来，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你好，咒术师小姐，我是太宰治。」 「我是国木田独步。」戴眼镜的国木田先生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跟着说了自己的名字。 看起来武装侦探社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咒术师和咒灵之内的概念，晴子边想边道：「我是加川晴子，咒术师的话，的确可以算是。」 「可以算是？晴子小姐未免也太谦虚了一些，和你们那边的「咒术会」交涉时，对方可是说了，你是目前为止一只手数得过来的特级咒术师之一。」太宰治看着笑得很灿烂，实际上嘴里的话并不饶人。 是吗，那还真是抬举她了。 不对，顺着这话想下去，轻而易举地就会联想到自己和咒术会高层的那些矛盾上。 她侦探社，本身只是因为初来乍到。对于各个势力的态度和立场都处于不明不白的状态。 一下就被带过去了…… 「要说特级的话，我的确是。这次来横滨的目的本身，也是为了祓除这里的高级咒灵。」 晴子选择老老实实说话，「有咒灵情报的时候麻烦通知我一下，这是我的联繫方式——」 全程面无表情、语气毫无起伏，宛如一个机器人一样说完了这段话的晴子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最后，还是国木田先上来和她交换了电话号码。 「啊，我这边有点事先走了，等等再来拜访。」十四分钟前，北原那边发来了讯息，说是资料基本上整理好了，请她过去一趟。晴子打完招唿后，就匆匆鞠了一躬走了。 「真的还是个高一的学生啊。」太宰治盯着晴子消失在侦探社门口的背影感慨道，「乱步的话，觉得这位晴子小姐怎么样？」 「比那种从思想到行动上都已经完全腐烂了的傢伙好太多了。」乱步想起那天谈判时的情景，断言道。 太宰治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那就决定了？」 「决定了……」乱步肯定地应道。 「偏向和武装侦探社合作？」晴子翻阅着手上并不算厚的资料，「为什么，按理来说，缺少人手的我们同这个港口mafia合作不是更好吗？」 「因为，那边传来的消息就是说，让晴子小姐尽量选择武装侦探社合作……」北原弱弱地说道，「好像是武装侦探社先一步接触了高层。」 不可能是因为什么简单的先来后到的原因，晴子断定道。 她手上这份资料并不完善，大部分甚至只有姓名、身份地位以及在外风评，晴子更看重的倒是对两个组织势力的大致评价。 「好啊，你帮我回復那边，就说我就打算与武装侦探社合作。」晴子将资料放在桌子上随手叠好，好整以暇道，「至于现在，我就要去谈合作了。」 第18章 来到横滨的第二天 将方才在资料里看过的武装侦探社成员的姓名与照片同方才短暂的相处对应上部分后，晴子心里差不多就有了个底。 轻轻叩了叩门后，晴子就静静等候在门前。 「咔啦……」 第30页 是中岛敦来帮忙开的门，他礼貌地问好了之后，就侧过身让晴子先进来。 一路引导晴子进了一间像是会议室一样的地方后，中岛敦先行坐下，晴子也学着他的模样找了个空位坐下。 这间会议室里有方才在的时候看见过的成员，也有晴子并不认识的生面孔。 「下午好，被抛弃的咒术师晴子小姐。」太宰治以手撑头，笑意吟吟地看向晴子，也并不在意对方一瞬间就变得犀利的目光。 「嗯，介于谈判的当天除了目前不在的社长外只有我和乱步在场，那么还是由我来做一个说明吧。」 横滨几乎都是较为低级的咒灵，在以往会让看得见咒灵的异能力者集体行动进行祓除。 近半年以来，横滨开始出现一些难以解决的高级咒灵，在此前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虽然事态的发酵程度被控制住，但是这么下去迟早是纸包不住火。 以武装侦探社和港口mafia为主的两大势力开始积极寻求解决方法。 费了些微周折之后，双方都找到了咒术会的存在。 「毕竟我们侦探社要说人手的话，和隔壁是没有办法比的啦。」太宰治的语气越讲越轻快。 转机在于咒术会那边给出了他们那边能派遣来的人选。 「唔，毕竟对方的暗示实在是太明显了，就差没把「杀了这个人选，会有更多好处」摆在明面上了。」 太宰治稍微注意了一下晴子的神情，见她不为所动后，面上的笑意反而更深，「我看出来这点的速度比港口mafia更快一些。」 于是，武装侦探社就算是拿到了先机。 「「能拿出更多诚意的组织，在我们建立起横滨的据点后，也将与我们保持更加良好的关系。」，这是他们的原话哦。」太宰治唇角一勾，轻蔑神色一闪而过。 言下之意，没有在这次谈判中让他们满意的那一方。未来的某次咒灵祓除中，如果他们「不小心」地来迟了或者失手了，对这个组织造成损失那也是正常的事情，要怪就怪没有与他们维持所谓的良好关系。 「怎么这样……」中岛敦担忧地看向晴子，可她仍然是一言不发的沉默模样。 「所以你答应了。」晴子问道，用的是确定的语气。 「所以我答应了。」太宰治肯定道，他的语调转向严肃，「但晴子小姐应该能轻易猜到，这只是权宜之计。」 「但我也能猜得到，如果我是一个和那帮高层差不多的烂人的话……」晴子平静地注视着太宰治，似乎在等着他来帮忙填上后半段话。 「你不是，这样不就足够了吗？」太宰治眉梢一挑，反问道。 「那后续……」晴子刚想继续询问太宰治是否有更详细的计划时，就见他也相当灵性地跟上了她的脑迴路：「我不知道，还没想好。」 晴子怀疑地盯着太宰治，对方回以一个相当无辜清澈的眼神。 「总之，我到这里来的任务就是为了祓除咒灵，有消息的话麻烦提供给我地点的地址还有……路线……」 晴子礼貌性地鞠了一躬，这回算是和武装侦探社在场的所有人都交换了联繫方式。 「请不要找我的麻烦，和咒术会高层的约定也不需要遵守。与我合作的话，我不会让你们陷入受人掣肘的境地。」 这样应该就算是把自己的意思都表达出来了，晴子轻轻唿出一口气。 无论多少次，她还是不习惯于参加这种类似于谈判的活动，也不喜欢主动找人搭话。 但这是不得不做的事。 「这样就足够了。」太宰治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那么接下来，侦探社会为晴子小姐提供相应的情报，这姑且就算是第一阶段吧。」 连五条悟的咒术都拿她没有办法这件事，咒术会肯定是知晓的。 异能力和咒术也的确是毫不相同的两种力量体系，那边是想试试看用这种力量是否能够伤害到她吗。 以晴子的推测来说，对于异能力在开始这段时间她的确不会适应，防御强度应该不比其他人好上多少。 但是随着在横滨停留的时间变长。一旦她适应了，照样也能做到绝对防御。 所以…… 「他们说明了晴子小姐咒术绝对防御的情况。」太宰治客观地叙述道，「如果异能力能伤到晴子小姐是再好不过。如果不能的话，我们这边也要配合他们的行动。嗯，原话翻译一下大概就是这样。」 「那么太宰先生为什么不选择站在他们那边呢，毕竟我只有一个人。」 晴子好奇问道，如果不了解情况的话，对付一个人显然比对付一个组织的高层要来得简单。 「因为——」太宰治慢悠悠地拖长语调，「那些所谓高层的嘴脸挺噁心的，而照那些怪物是自人的负面情绪之中产生的说法，后续就总有要与咒术师合作的时候。」 所以就打算借着咒术会想对她下手这个机会，反过来把咒术会的高层给清洗一遍？ 这个思路还真是……与众不同，不过这对她有利。 「这也是为了后续的合作不会出现太多「意外」所做的必要准备。那么接下来，就请晴子小姐先做好「祓除咒灵」的工作，大概一个礼拜到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那边应该就会来联繫侦探社了。」太宰治走近晴子，笑着朝她伸出手来。 第31页 「合作愉快。」晴子握住了他的手。 「嗯……」太宰治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合作愉快哦。」 —— 一个星期后，高专开始了新的学期。 「开玩笑的吧，提前毕业、擢升为特级，一个人去横滨执行任务？」真希不可置信地说道，「先不说晴子掌握的是偏向防御性质的咒术，她的体术水平在我们几个里面也不能算是好的。」 「鲑鱼……」狗卷将手搭在衣领边上，同样也是皱眉的样子。 胖达瞧起来还比较冷静：「这在以往也是毫无先例的吧，高层怎么会让晴子去执行那样的任务……」 「顺带一提，乙骨同学需要出国游学一段时间。」五条悟摊手道，「总之，本学期的一年级只剩下你们三个人了。」 借着新学期的第一次实战课简短地通知了这两则大消息的五条悟瞧着学生们俱是一副心乱如麻的样子，像是才想起来似的一个击掌：「哦对了，晴子托我给大家带了伴手礼，我放在宿舍大厅了，等等记得去拿。」 「至于现在还有十分钟的下课时间，锵锵——」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袋子园艺工具，一手拎着一手托举着，「晴子叫我给大家带的一袋种子，大家一起种吧。」 「这是什么？」真希看着五条悟一一分发到他们三个人手上的种子。 「听晴子说是一种叫做金鱼草的植物，在她家被称为名物之类的。」 五条悟随口答道，心神显然已经飞到了思考要把金鱼草种在哪儿上。 「我觉得宿舍门口可以种一些。」胖达提议道，「那里有一块空地。」 「腌鱼子……」狗捲走到了平时晴子最爱休息的那棵大树旁，似乎准备把他手上那份金鱼草种到这附近。 「说起来晴子平时上实战课就喜欢待在这里，那就这两个地方都种一些吧。」 真希转头就去五条悟的袋子里取出了铲子之类的工具，「种在这里的话平时也方便照顾。」 看着三个已经开始动起手来忙碌着的学生，五条悟凑近观察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金鱼草种子：「嗯……果然还是不捨得种在学校啊。」 要不带回家里种？准备个花盆之类的。 说是这么说，不过他也还是埋了两颗种子在高专门口。 剩下的，还是等晴子回来一起种吧。 「回来了？」晴子感受着熟悉气息的靠近，她拿出手机放在耳边，装作是在打电话的样子，实则是在和身旁的夏油杰说话。 「嗯……」夏油杰点头应道，「稍微和我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将一开始来到这里的谈判和随后几天跟着侦探社成员的消息到处出任务的经歷一一告知后，晴子就停了下来，似乎在等他做出评价。 「看起来还是相当顺利的，这么一说，你在横滨应该也不用待上太久。」夏油杰评价道。 「为什么你的角度这么刁钻。」晴子刚吐槽完，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在手机屏幕上随意一敲，「嗯好了，不说了，我要挂电话了，再见。」 「晴子小姐！」中岛敦瞧见她，激动地跑了过来，「那边……有一个咒灵。」 经过这么几天下来，侦探社众人熟悉了咒术界的一些名词，也几乎都改口了。 「具体地方在哪，我现在就过去。」晴子听完中岛敦报出详细地址，知道咒灵的位置就在这附近，往一旁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示意夏油杰跟上后，就奔了出去。 第19章 来到横滨的第三天 是一级咒灵。 在看见它的第一眼，晴子就下意识地以之前跟着五条悟出任务的经验作出了判断。 它的个头快有两层楼高，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像是被人从中撕开的裂口，从中隐隐约约能看见挣扎着的人影。 「周围的人都疏散了吗？」 得到中岛敦肯定的答覆后，交代完让他守着外面不要让普通人接近，晴子就沖了出去。 她先试探着用灵力打出几道攻击，稍微测试了一下这个咒灵的防御力。 见灵力成功在它脸上又开了几道豁口，晴子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那种偏向防御类型的咒灵。 它发出一身痛唿，扭转过身体，阴森的眼神投注在晴子身上。 夏油杰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被记恨上了呢。」 「它很快也就没有时间记恨了。」晴子话音刚落，正想加大攻击力度之时，忽地一道身影跃了出来。 不是把人们都疏散了吗？现在横滨应该也只有她一个咒术师才对。 晴子睁大眼睛，等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落在一旁的某栋建筑物上时，才看清他的模样。 那是一个戴着帽子的橘红髮色的男人，他刚刚出现时就尝试着对咒灵进行了攻击。 这一手倒是让晴子瞧出来了，对方应该是个异能力者。 晴子看出他的攻击不知道为什么会比完全拿咒灵束手无策的其他异能力者要有效得多，虽然造成的伤害仍然有限。 这个还是之后再说，晴子收回了视线，思考着对策。 之前在高专快一年的时间里，晴子是独立完成过一级咒灵任务的，也算是积累了些经验。 之所以迟迟没有攻击，是因为这只咒灵身上的裂缝里隐约可见的人影，她没有感应到亡者的气息。 第32页 人……还活着？ 但要祓除这只咒灵，就势必会攻击到它的身体。 「我去看看。」夏油杰靠近了裂缝，虽然经由彼世之门来到现世后，他的形体变得可以为人所见。但是晴子稍微施了点小术法后，他就变成了灵魂状态。 「你是……咒术师吗？」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拉了拉帽檐，将帽子戴正后，偏过头来，似乎只是随意提起般问道。 晴子啊了一声，显然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主动搭话，面上的神色也相当从容不见慌乱。不过既然是知道咒术师、又不是侦探社的人的话：「你是中原中也？」 港口mafia的有关资料上，他们的成员都只附上了姓名、传闻之类的信息，并没有给出照片，晴子也就是随口一蒙。 「嗯……」对方低声应道，算是承认了她的猜测。 这时夏油杰也探查完了情况，回到了她身边。 「已经都不行了。」夏油杰摇头道，「晴子，没必要有负担。」 不，她对亡者的感应不会出错，又是世界融合所导致的问题吗…… 比如，这只咒灵既然是不该出现在横滨的怪物，那么这些人本来的命运也许是和这只咒灵无关的…… 这种命运轨迹突然发生改变的情况的确会对她的感应有所影响。 这些事现在想也理不清楚了，还是不想了。 晴子从原本站着的地方受身一滚，躲过了咒灵的攻击。 动作过于剧烈，让肌肤和地面摩擦时带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强行将晴子的心神拉了回了现实之中。 她左手食指中指併拢，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瞄准了咒灵的眼睛。 「动作快……」中原中也迅速地交代了一句，又近了咒灵的身，以重力操纵的异能强迫它无法避开晴子的攻击。 那只灵力箭直直击中了目标，中也几个箭步越上前去，给了咒灵的眼睛最后一击。 这么一会儿功夫，晴子已经重新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站位。 她居高临下，瞧着咒灵眼睛处已经被打穿了一个洞。但这个伤显然并不致命，只达到了致盲的效果。 接下来就可以任意发挥了。 解决完咒灵之后，晴子理了理因为多次进行躲避动作而变得脏兮兮的衣服，手臂上的擦伤虽然不严重，但是看着倒也挺唬人的。 不算什么大问…… 「啊……晴子小姐！」中岛敦见她这副模样出来，慌乱地上前左顾右看，「您还有哪里受伤吗，这里离侦探社不远，不然我们回去找找与谢野小姐。」 也难怪中岛敦会被吓到，她这一个礼拜下来祓除咒灵基本上没受过伤，现在这副尊容把人吓到了。 不过先前那些咒灵里面可没有一级的傢伙。 简要说明自己的情况并不严重之后，中岛敦面上的神色这才放松了许多：「这样啊。」 这时，中也也从原本被封锁了的现场走了出来。 他原本只是恰好路过附近，听说了路人议论这里被封锁，猜到了什么这才过来瞧瞧动静如何。 既然现在咒灵已经祓除，那么他自然也就要走了。 晴子眉头紧皱，盯着中也越看越不对劲。 刚刚在战斗中她没有注意，现在的话…… 比起现世普通的人，中也给她的感觉更像是高天原上的那些神明。但要说是神明的话，又还说不上，只能说有类似的气息。 不过高天原和地狱一样并没有受到世界融合的影响。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是高天原的神明出面来祓除咒灵的话，和晴子一样也是具有极大杀伤力的。 他刚刚对咒灵所表现出来的伤害程度，也的确和一般的异能力者不一样。 这应该也同样是世界融合程度还不够深所导致的问题。随着这一进程的推进，不出意料的话，中也应该也会成为对咒灵有极大杀伤力的那种类型。 脑内认真分析完了一波后，晴子顿时换上了欣慰的、看劳动力的目光看着中也，直把人看出了一身不适，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 「那个，留个联繫方式？」晴子摸出手机，也自觉这样的说辞太过蹩脚，甚至显得像是个来搭讪的。 许是看着她是横滨目前唯一一个咒术师的份上，又或者是没有想到这是个什么奇怪发展，中也虽然满脸写着困惑，但也还是与晴子交换了联繫方式。 「有咒灵的话，可以通知我。」中也交代道，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满脸的不忿。 这下轮到晴子懵了懵，一旁的中岛敦附耳低语：「之前港口mafia似乎有好几例成员遭到咒灵袭击的事件。」 哦，是护短啊。这么一说晴子就懂了，她朝着中也的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也不在意对方骑上摩托车绝尘而去的身影。 忽地一阵风颳过，带着晴子手臂上沾了沙土砾石的伤口一阵发凉，她以眼神示意中岛敦回侦探社，边走边不忘简单地清理伤口。 五条悟人正在家入硝子的校医室，这次出咒术实习的任务时，三个学生都或多或少受了点伤，五条悟带了他们来处理。 他自己手上上下翻飞着，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的——是钱。 硝子刚帮全部人处理完伤势后，看着五条悟手上的东西就露出瞭然的神情：「你又要给那些孩子包压岁钱啊。」 第33页 「是啊，虽然现在不是过年了，但主要也还是借着这个名头，花花钱——这样之类的？毕竟我的钱真的太多了。」五条悟摆出副欠揍的烦恼模样。 第20章 来到横滨的第四天 将白红相间的祝仪袋抹开摊在桌面上，五条悟分别装入了五万日元，再将之一一封好。 盯着祝仪袋上的蝶形水引结良久，五条悟的思绪一时半会儿有点飘远。 「硝子，等等那些孩子出来时你帮我代为转交吧。」五条悟直直地站起身，像是忽然想到有什么急事要做一样。 等硝子反应过来，眼前早就不见了五条悟的人影。 —— 第二天，坐在前往横滨的车上，五条悟把玩了一阵手里繫着蝶形水印结的祝仪袋，这个祝仪袋原本是准备给晴子的。 随着车轮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五条悟隔着车窗看向街道，意外地发现了已经站在附近等候他的少女。 「哟，晴子。」他钻出车门，笑嘻嘻地打招唿，「虽然在来的路上就和晴子说了，但是没想到晴子这么早就过来接我了。」 「因为在横滨待了这么一段时间，我也挺想念老师、还有东京的大家。」晴子偏过头，疑惑地问道，「老师这次来，是横滨有什么任务在吗？」 晴子哭笑不得地看着被塞到手中的红白色祝仪袋，指尖在其上繫着的同心平结水引上轻轻抚过：「原来是这样啊，压岁钱……」 在地狱虽然也有新年之类的概念，但是要说这些习俗的话，是一个也没有见到吧…… 毕竟即使是新年，也照样有新的亡者诞生，所以地狱的新年是没有假期的。 看起来对压岁钱很陌生呢，晴子。 「对哦，这个代表了长辈对小辈的美好——」五条悟的话刚说一半，自己下意识地把嘴剎住了。 「噗哈哈哈——」夏油杰忍俊不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晴子强忍着不回过头免得露出端倪，试图让自己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在对话上。 「我、看、热、闹。」夏油杰注意到晴子看着他的方向，用口型问他怎么了，也比了个口型一字一句地回道。 这有什么热闹可以看的？晴子瞥了眼五条悟，是目前来看还很正常的老师啊。 她丢了个困惑的眼神回去，见夏油杰笑而不语，于是晴子更加一头雾水。 「长辈……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老师。」晴子忽地想起了一个被自己忽略了许久的重点，嘴角不自觉地一抽，「如果这是长辈给小辈的话，那我应该不能收吧。」 「我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晴子相当自然地说道，「比五条老师的年龄还大哦。」 当然，这是算上了她还没出生前的十年。 身旁五条悟的脚步声忽地停住了，他俯下身一只手按在晴子发顶，微微歪头，语气危险道：「实话？」 「二十一！」晴子毫不犹豫道。 五条悟满意地收回了手。 趁着晴子低头拿着手机一顿按的功夫，五条悟交代完了东京最近的一些动静。当然，主要的还是高专里大家的近况。 「总之，目前来说一切都好。」五条悟总结完，低头瞅见晴子仍然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一切都好就好，抱歉，刚刚稍微查了一下压岁钱的概念。」晴子移回视线，将手机抓在手里不自然地捏了捏，「谢谢老师。」 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吗？说五条悟明明任务那么忙，在知道了她的事情之后还是加快了速度赶回东京； 还是他现在大老远跑过来给自己送压岁钱，平时也会打来问候的电话。 「怎么了，晴子？」五条悟见晴子突然变成这副样子随口问道。 「没有……前面就是我住的地方了，老师也一起去看看吗？」晴子双手一併伸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她对横滨并不熟悉，原本只打算随便在那处咒术会高层们所谓的据点休息一下了事。 结果被侦探社的大家知道了之后，就提出供给侦探社成员的宿舍可以拿一间出来给晴子居住。 双方商量过后，决定由晴子支付定期支付一定的租金，就当是在这里租房了。 「环境还挺好的。」五条悟刚说完，注意力被一旁的一株小草吸引了，「这是……」他蹲下，看清了纤细的草杆上长着一头小小的红金鱼。 「这个就是金鱼草啊，还挺可爱的。」他伸手戳了戳还没有他一个指节大的金鱼草，后者样貌柔弱地随着戳的动作摇晃了几下，发出微弱的叫声。 坏心眼起来了的五条悟又伸手戳得不亦乐乎，晴子看着他越扩越大的唇角，也在旁边做起了介绍：「现在才刚刚步入幼年期，很快就会长大的，哦，这么说起来，之前给老师的种子种了吗？」 还在玩的五条悟只和着问题点了点头，倏地想起本来在那个电话里，自己就应该告知晴子这件事情，当时还想着要顺便询问一下金鱼草养殖是否还有什么注意事项的…… 「那挺好的，我还分了些给真希、胖达、狗卷，他们好像种在宿舍门口和演武场那附近了吧。」五条悟语气平淡得就好像在说什么不起眼的日常一样。 晴子的神色诡异地凝固了。 「种在了，宿舍门口啊。」她以一种极轻极其干巴巴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也艰难地跟了一句，「是挺好的。」 第34页 她自己只留了这么一株，再加上本身已经对金鱼草的叫声听得近乎麻木了，所以并不怕将它种在宿舍门口。 说起来是她自己忘记交代这件事了。晴子眼角一抽，懊恼地想。 「我还在高专大门口种了。」五条悟补了一刀。 不用咒术会给她发什么毕业证了，等高专的金鱼草长大，她大概可以直接社会性退学了。 还是早点了结了这边的事情，或者找个空档回去把高专的金鱼草该进厨房的进厨房，该入药的入药好了。晴子打定了主意，心神稍定。 还好她平时就有归整宿舍物品的习惯，这时候带人进去也不至于失礼。 晴子几步跑到一个布袋前一阵翻找，从布袋里拎出了另一个小袋子来，想递到五条悟手里：「这是给老师准备的甜品，这段时间有看见的、我觉得味道不错的我都买了放在这儿了。」 原本在地狱的时候，晴子是没有什么口味偏好的。跟五条悟吃的甜品多了之后，潜移默化之下，她也变成了一个坚定的甜党。 自从五条悟答应晴子，与她见面时都会换成墨镜，晴子也对应似的，会在与五条悟见面时摘下绑在眼前的白色布带。 五条悟没有立刻接过，他静默不语地注视了一会儿晴子的双眼，那双黝黑的眼瞳仍然是不设防地注视着他自己，斜飞上挑的眼角处有着与那天所见的监护人一样的红纹。 他伸手接过了晴子准备的甜品。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背景才能养一个心思这么单纯的人出来。 「老师？」晴子感到手上拉扯的力道，松开手，任由五条悟提走了甜品，又过了十几秒，五条悟的手才慢悠悠地挪开。 他也没解释什么，只是又用上了美色攻势试图矇混过关。 真的有能扛得住被这样看着的人吗？ 至少她就不是扛得住的人。 晴子深深唿出一口气：「好了，老师先待在我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这段时间下来那么些任务，后来又出了我的事情，现在也是，直接跑来横滨给我送压岁钱。」晴子说到这，莞尔一笑，「我很感激。」 「所以，接下来我要继续去出任务了，刚刚又来了咒灵的消息。」 晴子低头瞥了一眼，确认了大致的地点之后，看着五条悟满脸写着我也要去的神情，双臂交叉比了个大大的叉。 「我会尽快回来的，如果老师不着急回东京的话，就在这里等我吧。睡一觉也好、吃些甜品放松也罢。」 就算是地狱的大家也有忙到心态崩溃的时候，更别说五条悟了，他再强，对晴子来说也还算在人类的范畴里。 这样带着点强硬的语气让五条悟还蛮……新奇的，于是他捏着嗓子，带着浓重的哭腔说了一句：「那晴子要早点回来哦，不要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家里。」 晴子的视线诡异地落在了身旁笑得快要站不稳的夏油杰身上，几度欲言又止。 第21章 来到横滨的第五天 动作利落地收拾完咒灵的晴子，想到家里有人在等，也就径直从现场回了宿舍。 「老师，我回来——」晴子刚推开障子门，就看见了侧躺在榻榻米上，闭着眼睛睡着了的五条悟。 她微微一怔，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反手小心地把门拉回来，不弄出一点儿动静。 圆形墨镜被主人随手搁置在一旁，晴子将墨镜收好，免得五条悟不小心压到，又伸手想去拉拉被盖得松松垮垮的被子。 结果，却好像碰上了一层无形的障碍，怎么都没办法前进一步。 「无限」啊……晴子眨眨眼，只得先放弃了帮忙盖被子的打算，她对无限并没有什么概念，具体的作用还是从别人以及五条悟自己口中听来的。 因为基本上五条老师在她面前好像都没有用过无限？ 晴子稍加回忆了一下，确定了这一点。 她好奇之心顿起，伸手戳向五条悟的脸颊，手指在距离目标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住，真的就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在阻隔着一切。 消失了！ 指尖顺着没收住的力道轻轻地戳进五条悟的脸颊时，晴子就知道当事人已经醒了。 她唰地收回了手，试图不留下任何会被抓包的证据。 收回来是收回来了，就是该有的抓包怎么都跑不了。 瞄了眼手腕上扣着的五条悟的手，晴子以尽可能无辜的眼神注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的五条悟。 「晴子想做什么呢？」五条悟面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神色，唇角微微勾起。 他见晴子开始扮作一副没有想干坏事的无辜模样，「大惊失色」地拍拍自己的脸颊：「所以是想趁着老师睡着了在老师这么完美的脸上使坏吗？」 「啊，糟糕，被发现了。」晴子使出了棒读大法。 五条悟随口问道：「祓除咒灵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目前没有让我感觉特别棘手的傢伙出现。老师呢，不问问别的横滨的事情吗？」晴子理了理在横滨这段时间的见识，刚准备开口。 倏地坐起身的五条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冲着晴子眨了眨左眼：「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出意见的事情，晴子在来的时候就和我提了吧。其他的话，我不想多干涉。况且最想知道的，我已经有了解了。」 第35页 最想知道的事情……晴子转头问了一句五条悟是不是就打算要走了，见他嗯了一声，就从自己的笔记本上随意翻了一张空白页，开始奋笔疾书。 花了十来分钟，把一时之间能想到的和金鱼草有关注意事项都写下来了的晴子签上了个「加川晴子ver」的大名，就把这些「干货」交到了五条悟手里。 「这是我作为某届金鱼草大赛冠军主人的全部经验，现在就交到老师手里了。」 晴子手上明明拿着的只是两张薄薄的纸，五条悟却硬生生从她脸上看出了一种神圣感来。 他失笑道：「好，那老师就郑重地收下了。」 「等这边的事情了结之后，我会回去的，和大家一起看金鱼草。」晴子双手合十，诚恳地盯着五条悟，「如果到时候忙没能立刻回去的话，老师记得帮我拦住情绪波动可能会有点大的同学们……哦，还有老师自己也是，务必保持冷静。」 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五条悟满口应下。 送走了他的晴子再回到宿舍时，就见到了刚刚一直站在院子里打消时间的夏油杰，正撑着头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放在桌案上的书籍。 他原本也不是个喜爱看书的人，受活动范围的影响无法离晴子太远，无聊着无聊着便也只能被迫与晴子养成相同的爱好。 「等明天早上，去看看你的「家人」吧。」晴子突然提出。 正式调令给晴子下的任务是祓除横滨的咒灵，未给出期限也未提及别的什么，这里面有的是可以大做文章的地方。 咒术会的人可以藉此将晴子长期按在横滨抽不开身。如果她离开横滨的期间，出现了作乱的高级咒灵，那么更可以扣一口大锅压在她头上。 晴子迅速拨通了中也的电话号码，这么一小段时间下来，他们也有过数次共同祓除咒灵的经验。 「喂，又有哪里出现了咒灵吗？」中也开门见山。 「不是，是我想找你帮我打、祓除咒灵，明天我会离开横滨回东京，最多半天。这段时间如果有情报的话，麻烦你出手帮忙解决一下。」 晴子说完了自己的请求后，又补充道：「等我回来请你喝我家的酒啊。」 「可以，就当是还你这段时间一直给我提供情报的人情了。」电话那边传来中也的声音，他应下了这件事。 挂断电话后，晴子的神色放松下来。当即向夏油杰比了个「ok」的手势。 —— 车票数量上差点选择了个二的晴子坐在座位上，拿着手机正在简讯输入框里打字。 为了避免看起来奇怪引人瞩目，在外面的行动交谈通常都会有另一种方式进行着。 「等等你记得指路。」 夏油杰默不作声地点头。 谁知出师不利，晴子顺着夏油杰指的路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看见有他那些「家人」的身影。甚至有的已经找不到有生活的痕迹了。 没有料想到是这个情况的晴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还有什么地方是你能想得到的吗？」 「还有一处。」夏油杰回答，「不过那个地方的话，还是不要去为好。」 「很危险吗？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那里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少有人烟，但却离中心地区有直通的大道。因此一开始被选中之前，就一直是很多人热衷于争抢的地方。」 夏油杰细细梳理一编脑海中的记忆后，劝说道，「比起这个，要是贸然前去被盯上惹了一身麻烦可就不好了。」 晴子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方型墨镜，又学着鬼灯那样买了顶贝雷帽戴在头上。 高专校服辨识度太高，她这时又换回了一身纯白和服。 夏油杰所说的地方是一栋豪宅，建筑整体构架来看，与晴子见过的咒术会所在的位置要有相类似的地方。 模煳不清的交谈声陆陆续续传入耳朵。 有人！ 而且这里面的声音…… 「有你认识的？」 晴子刚打完这行字，就又删掉了。问题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看夏油杰的神色就能看出几分端倪。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有需要我告知或者转交的东西可以和我说。」 没等上多久，晴子就看见夏油杰面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蛤？」晴子直接扣了个问号。 「是菜菜子和美美子，还有一些别的人都还在。」夏油杰抬手揉了揉额角，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我原本以为，我死了之后，不会有太多人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继承夏油大人的意志」，我听到他们在这么说。」晴子往前走了几步，缩短了的距离使原本完全模煳的话语变得零星可听。 「对，但让我有点在意的是，按照我原本的推断，不应该会还有这么些人选择继续走这条路。」夏油杰说。 「所以你是怀疑他们被人唆使了？」 「也许……」夏油杰并不能确定自己的怀疑是百分之一百正确的，只能给出个模稜两可的回答。 「需要我出面吗？」 晴子按照里头的动静估计了一下，知道里面的人的数量不是目前的她可以从容应付下来的。 对上是可以对上，就是要弄出不小的动静。 「不用，目前这只是怀疑而已。你只有半天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还是先回横滨去吧。」夏油杰摇头拒绝。 第36页 「现在人多不好下手，等他们不聚到一起时再逐个击破吧，就先从那两姐妹开始这样？」 「好……」夏油杰感谢的话还没跟着说出口，晴子的字就已经打好了。 「说起来这开场白还挺让人为难的。」 她要怎么解释咒术高专的学生和夏油杰混到了一起去这件事？ 况且，夏油杰生前来咒术高专时，这两姐妹是见过晴子的。 上去直接说：你们别继承夏油杰的意志啦，这种本人都已经放弃了的意志有什么好继承的——怕不是会直接把仇恨条拉到max。 要说是转告夏油杰遗言的话，又不是那么的合理。毕竟人走了不是一天两天了，突然来个转告遗言也没人会信。 还是继续套壳子给自己塞能力吧…… 只是今天来的时候显然不巧，这种多人在场的场合显然不适合编故事，晴子转身离开，只能如此打道回府。 下次过来挑的间隔时间绝对不能太长了。如果真的如同夏油杰所说，有人故意挑唆他原本的属下的话…… 第22章 来到横滨的第六天 「因为理念而追求人，因为人而追求理念。这两者的劝说难度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上的。虽然那两姐妹是更简单的后者，但是我代你露面的话，就算说了只有你和她们知道的事情，说不定也不足以取信于她们。」 晴子听完夏油杰讲的大致经歷后，这才意识到之前没考虑到的问题，面露难色。 她会的向来是辨别话术，而非使用话术，如果让她来的话，就怕不足以达到预期的效果。 那么就只剩下解开夏油杰身上的小法术，让他自己去跟两姐妹交涉了。 问题在于，解开小法术之后夏油杰就可以被人看见。所以还必须要找一个好的时机去做这件事。 「先压下不提，以防万一……等过段时间我再去看看。」晴子揉了揉额角，还是放心不下。 夏油杰生前搞出来的动静可都不小，再加上他的身份和经歷都算特殊且敏感。 这个时候要是真有人来挑唆他的这些属下，恐怕所图不小。 那日听到的发言都没有什么信息量，只能从「继承夏油大人的意志」中窥见一二。 「他们的目的……「杀光非咒术师」吗？」晴子自言自语一句，就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对面。 果不其然见到了夏油杰眉头紧皱的模样，像是触发了什么痛苦开关。 「我打听过了，你的素材应该还够剪个三期。也就是说等夏休回去地狱时照样也是跑不掉的啦，放心放心——」晴子恶趣味一时半会儿又占据了上风，反向安慰道。 眼见夏油杰面色有越来越黑的发展趋势，晴子这才适时地转走了话题：「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传来信息提示声，晴子确认完消息之后走了出去。 侦探社有一个疑似出现了咒灵的委託需要晴子协助完成，太宰治和国木田会在一旁同行。 现在是从东京回来之后的第三天，一切都平静地向前推进着，无波无澜。 …… 说实话，在太宰治从身边的桥上跳了下去之前，晴子都是这么以为的。 这件事本身太过突然，突然到任务顺利结束后，晴子这边还在认真考虑太宰治提出的计划时，那边计划的提出者就已经落入了水中，还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啊？」晴子愣了一秒钟，来到这里也算有不短的时间了，她和侦探社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来往。 要说平时的委託的话，她和中岛敦、国木田才是合作过最多次的……这是她第一次参与有太宰治加入的任务。 晴子手撑着桥边的栏杆，纵身一跃也跟着跳入水中救人。 以她的身体素质，外加今天穿的是和服，将太宰治给拖上岸还是稍微花了些气力。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晴子看着太宰治手腕上和脖颈处缠着的一圈圈绷带，原本以为这只是特殊的装饰品，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么简单。 刚刚……刚刚她差点就以为太宰治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差点就没有跳下去救他了。 一阵后怕后，晴子看着自己湿漉漉的和服，「不如揍他一顿算了」这个想法已经直直奔到大脑，眼看着就要实施的时候，被主人以最后一丝理智压了下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太宰先生。」晴子抱膝坐在太宰治身边，原本以为他并不会回应自己。 「你猜？晴子小姐居然还和我一起跳下来了呢，真是令人感动，不如下次……」 太宰治话还没说完，那边被支使去买饮料的国木田拎着一个购物袋回来了。 他看向浑身上下都挂着水珠的两人，几乎一眼就能猜出刚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太宰！」国木田暴跳如雷地吼道，「还以为晴子小姐在能让你安分点，现在还让人家跟着跳下来救你！」 「是是是——」太宰治懒洋洋地拉长语调，似乎根本就没有把国木田的话放在心上。 「非常抱歉，太宰给您添麻烦了。」国木田欠身道歉，态度之诚恳与旁边已经开始开饮料盖子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事……」被国木田熟悉老练的道歉弄得反而没什么想法了的晴子瞥了眼已经眯着眼美滋滋地开始喝饮料的太宰治，询问道，「太宰先生，经常这样吗？」 第37页 「是啊，这傢伙是个惯犯。」国木田抬手推了下眼镜，语气也恢復了平时的冷静。 惯犯？能让向来严谨绝不夸大的国木田独步使用这个词语……晴子心里隐隐约约也有了点数。 她甩了甩身上的水珠，好在这时离侦探社的距离已经不算远了，回去之后即可稍作处理。 换了身新和服之后，晴子推开门走了出来，见国木田似乎已经在处理委託后续的收尾工作了，她视线右移，太宰治正窝在沙发上，是在……休息吗？ 果然还是有点在意。 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冲着晴子大喊，不要过去，过去之后说不定又要沾染上新的麻烦。 要是换做之前在地狱的时候，碰见这种事，她完全可以做到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以慢吞吞的速度挪到了太宰治对面沙发上的晴子，正在试图想出一个合适的打开话题的开场白时，对方反而先行一步：「晴子小姐，是想问刚刚我没有回答的事情吗？」 直觉太宰治似乎不怀好意的晴子谨慎地点了点头。 坐在对面的人这时也慢悠悠地坐直了身体，那双鸢色的眼眸正含笑看着她：「之前和晴子小姐说的一些简单的想法，不知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没有问题，但是这需要合适且不会引人怀疑的时机。」晴子刚说完一句，察觉到不对劲盯着笑得满脸无辜的太宰治，「太宰先生……」 又在转移话题。 「哈哈，之前我就说过晴子就像个真正高一的学生一样呢，可一点都不像二十一岁的人。」 太宰治轻笑两声，投注在晴子身上的目光不知怎的，竟然有种之前未曾见过的温柔感。 但是这样的感觉太过缥缈且悠远，虚幻得让人根本落不到实地。 晴子刚想说些什么，坐在对面的人立刻就转变了画风：「啊，所以晴子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和我殉情的事情。」 这一刻，晴子微妙地和国木田共情了。 「国木田先生，请问我可以揍太宰先生一顿吗？」她扒拉着沙发靠背，对着还在忙碌的国木田喊道。 「啊，请随意，打得越狠越好。」国木田语气平淡地说道，手上仍然不停。 当然，打是不可能打的，晴子也就口嗨一下，她既然把太宰治当成了前辈对待，也就不会真的上手。 于是她就又坐回了沙发上端起刚刚倒好的茶水，假装从容地喝了口。 —— 众合地狱的美酒，下至地狱，上至天国，都堪称是闻名遐迩。 先前回去地狱的那一趟，阿香姐塞给了她不少，说是让她带回去当伴手礼，同学们的她早就挑好了，五条老师的话，晴子也没见他喝过酒。 晴子自己是不喝酒的人，这次找中也帮了这个忙，也正好把这些送给他了。 「你去东京的那段时间，没有咒灵的消息出现吧，我的工作也都照常进行着，没有耽搁。」中也抬手扶了扶帽子，「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实质意义上的忙。」 言下之意，本来说要借着那次机会还上晴子一直提供咒灵情报的人情的说法，自然也就不算。 「噗，中也真的好认真啊。那就这样，我先送你两坛，之后我恐怕还会有要离开横滨的时候，到时候你如果对这个报酬足够满意的话，剩下的我再拿给你吧。」晴子从储物法术里取出了那两罈子酒。 说到了这个地步的话，那么也没什么好继续推拒的了，中也伸手接过。 这段时间合作下来，他对晴子的脾性也摸清了几分，能让她那么自信地说出这番话的酒，应该不是凡品才对。 中也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攻击对咒灵的伤害与其他异能者不同，也清楚晴子如果真的有什么急事要做，目前能拜託的横滨异能者大概只有攻击受限制越来越小的自己。 现在既然已经把晴子当朋友了，这种本来他也会出手的事情帮帮也不是什么需要决断许久的大事。 在他应下之后，晴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横滨的咒灵有人帮忙分担的话，那么她也就有时间脱身了。 「谢谢，中也帮大忙了。」晴子微微笑道。 第23章 熘回东京的第一天 「晴子，这是你要的东西。」国木田递给晴子一个密封好的浅棕色文件袋。 「谢谢……」晴子双手接过，打开准备翻阅上面的资料。 在那天之后，她就向侦探社发出了委託，希望能够调查那对双胞胎姐妹的行踪。 如果有异常的情况，要在第一时间通知她。不过现在看来，他们那边都没有什么异动。 不过既然这份资料到手了，那么对双胞胎的日常行踪，她也就有了个大致的掌握。 最后的日期定格在5月29日，是昨天啊。 不知不觉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了，晴子轻轻唿出口气，做出个手势示意夏油杰来和她一起看。 最后两个人一致划分了确定去找人的时间和地点后，就算是可以暂时离开横滨了。 「喂，中也。先前拜託你的那件事还记得吗？嗯，我准备动身离开横滨，离开的时间话，暂时不定？」 耐心等候了将近两个月的调查马上就要有结果了，晴子面上也不自觉带了笑。 联络完中也确定了对方最近并没有什么紧要事务缠身之后，这趟回到东京的行动就算是可以正式确定下来了。 第38页 在咒术会那边，依然死押着她在横滨执行任务。虽然在五条悟的压迫之下不得不补了许多「出差报销」的费用。但是就是不愿意在这件事情上松口。 所以现在动身回去并不能名正言顺，还是要在暗地里进行的。 东京的大家，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除了出国的忧太，应该都在平静地过着高专学生的生活吧。 至于五条老师……上个礼拜刚见过。后头的两个月里，最多两个礼拜，他一定会找到时间过来一趟看望她。因此，晴子倒是对五条悟的近况——没什么变化这一点挺了解的。 不过，这种时候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变化了。 坐在横滨前往东京的jr线上，晴子低头看了眼五条悟发过来的信息。 「家里的金鱼草又长高了一些，我每天都用手指戳它们戳着玩。然后就会摇摇晃晃地发出奇怪的叫声哈哈哈。高专的金鱼草长势似乎更好一些，个头明显会比我家里的金鱼草要大……」 这个是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发到晴子手机上的五条悟金鱼草养殖「日记」。 据他所说，东京的金鱼草最小的一株也长得快有人的一截手臂高了。 晴子神色凝重地收起了手机，决定这趟东京之行怎么说都要去看看高专的金鱼草情况。 她特意挑选了傍晚的班次，等到达时差不多就是晚饭点。 根据情报来看，那两姐妹经常会到一家卖甜品丸子的店里。按照时间推算，今天大概率也会来。 目标出现…… 晴子看着结伴走进来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后者立刻离开出去探查了一圈，回来之后冲着晴子摇了摇头，示意并没有人跟在这两姐妹后面。 等那两姐妹吃完东西之后，晴子假装不经意地路过她们，唇瓣微动。 「夏油杰，跟我来。」 她自己是和菜菜子美美子见过的，只是这一面之缘不知道还会留下多少印象。 七拐八拐找到了距离最近的一处僻静小巷后，晴子站在被高大的围墙笼罩的阴影之中，停住了脚步。 「你是……咒术高专的人。」菜菜子捏紧了手机，显然是认出了晴子的脸。 「你说的没错，但是现在的我，更代表我自己的立场。」晴子将手指搭在唇前，故作神秘地微微一笑。 她解开了夏油杰身上的术法。 「十分钟，向她们证明你的身份和现在的立场。十分钟之后，我就要重新施术了。」 晴子见菜菜子和美美子愣怔不敢置信的神情扶额转身向着巷子外面走去，无视两个女孩或激动或期盼所喊出的「夏油大人」。 巷子里零碎的交谈声偶尔传入耳中，无外乎是问候和自证自己身份以及简要的说明自己观念的转变。 事实证明，夏油杰的效率的确不错，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波折经歷概括得简明扼要。 在外头靠着墙掐着时间的晴子一见时间到了，就重新走进了巷子里，将夏油杰的身形隐去。 哇，这可真是。头疼地看着两个泣不成声的女孩子，晴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只能下意识地各递过去两张纸巾。 好在抽噎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菜菜子咬着唇，语气带着明显的希冀：「所以夏油大人，还可以……」 「不可以，他已经是个亡者了。」晴子瞧着语气和表情都比刚刚微弱了几倍不止的两个女孩，和刚刚警惕神气的姿态截然不同，一时之间也有些噎住。 「刚刚我已经自证了身份，也跟他们说明了我现在是在你手底下做事的情况。」 夏油杰隐去了地狱的说法，按照先前两人一道商量好的，将晴子的能力设定为可以与亡者沟通，将之留在身边为己所用的能力。 「如果你们相信的话，我想我需要知道最近是否有人在挑唆他的旧部。」晴子开门见山道。 两姐妹对视一眼后，向晴子透露了情况。 夏油杰死后，这群本就是因为相同理念而聚集在一起的人们并没有立即就此解散。 她们俩也因为想要发扬夏油杰的意志而留在了组织里。 原本摇摇欲坠的组织就这么度过了一段时间后，开始有其他势力来接触他们。但是他们已经没有能够做主的人在了。 陆陆续续走掉了一些人后，最近开始，有一个诅咒师开始频繁地与他们接触。 「那个诅咒师并没有亲自露过面，一直都是派遣手下来传话之类的……但是据说，最近本人会亲自过来。当然，诅咒师的身份是我和菜菜子猜的。」美美子手指不自觉攥紧了玩偶。 晴子清楚，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很难让这两个女孩适应。 本以为已经死去许久的敬爱的人其实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并且灵魂受控于曾经的对手之手什么的。 光是听听就让人心烦意乱。 只是现在知道有这么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存在就够了，至少有了明确的目标。 「那么我先走了，今天的事记得保……」晴子打完招唿转身欲走，就被两姐妹一左一右抓住了衣袖。 「夏油大人既然是站在您这边的，那么我和美美子也就是站在您这边的。」 菜菜子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她拉了拉旁边的美美子，示意她也来说几句。 第39页 「我们可以帮您做事的，就是既然夏油大人现在还在……虽然只能以这个姿态——拜託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多见见夏油大人。」美美子也反应过来，跟着说了自己的决心。 晴子原本的计划只打算借着这两姐妹挖出可能存在的挑唆之人的进一步情报，借着她们对夏油杰的情分，自然对方也会保守自己的情报。 要说后续这种发展的话……她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夏油杰，收穫后者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这样吧，之后那个一直接触你们的人要露面的时候，你们联繫我，到时候我会过来，你们带我过去，这样就算是帮上大忙了。」晴子思来想去，只能暂且这么安排道。 这次要在东京停留的时间显然不会只有半天，晴子还要抽空安排去高专查看金鱼草们的情况，以及探望老师和同学。 外加这个确定下来的事项…… 晴子并不在意这两姐妹究竟会不会帮上忙，只是看着她们隐含着期盼和不易察觉的乞求神色，就不由自主地做了这样的安排。 留下联繫方式，回到了早就预定好的酒店房间内，晴子倒在床单上，埋首于柔软的枕头。 她闷闷的声音自其中传来：「如果重来一遍，我绝对不会选择用那两姐妹打开突破口！」 「是吗……」夏油杰语气平静，显然是不信的。 领了一百二十年假期的晴子曾经疑惑地找过鬼灯。因为按照她的推算，怎么说也不需要那么久的时间。 「因为晴子还需要好好的和人打交道才行。」鬼灯不慌不忙地批阅完一本公文，将之搁在一旁，「这姑且也算是一种特殊的体验学习吧。」 回去之后的那段时间，几乎人人都说她变化很大，情绪波动明显了，对周围事件的感知能力也的确在慢慢地变强。 用正式点的说法是，她的共情能力经歷了一个从零到有的过程。 「她们该受的刑罚还是要受。」 「嗯……」 「该走的流程也都还要走。」 「嗯……」 …… 两人一句一应地来回几次，晴子就有些倦了。她决定不再去想这些事情，反正目前为止，她已经给自己这趟的东京之行安排的满满当当。 第24章 熘回东京的第二天 悄悄回到东京的事，因为想给大家一个惊喜的缘故，晴子并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 数月未见，虽然一直都能够从五条悟的口中听到大家的近况。但是晴子还是期待这次重逢许久。 站在酒店的落地镜前半晌，她还是去换回了一直都带在身边的高专校服。 「你打算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回去？」夏油杰挑眉问道，他自己倒是不用担心。 「我的传送阵不是两地之间往返的那种，而是捆绑两个地方进行传送。但是，传送所消耗的能量一时半会儿是补不回来的，我在横滨养了这么久，也就刚好「充满电」这么一回。」晴子解释完，使用灵力催动传送阵运转。 白光一闪，她轻巧地落在了高专宿舍内。 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居然还在锲而不捨地工作着，上面的时针指向二和一之间。 还没到下午的课开始的时间，但是也快了。 晴子并不着急要出去转转，她先是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陈设，似乎都与她走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就连容易堆积灰尘的柜子和桌面上都干净如初。 看来是有人帮她好好打扫过了。 轻手轻脚地带上门，沿着熟悉的走廊往外面走着，晴子站定在宿舍大厅内，看向墙面上粘贴好的课程表。 下午毫无疑问又是实战课——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的，实战课本来就占了高专课程的大头。 微弱的鸣叫声响起，晴子转过身去，就看见了被种在宿舍大门口的金鱼草。 一株、两株……这里总共有七株金鱼草。个头虽然层次不齐但都没有相差太多，最高的那株，已经快到晴子腰部的高度。 差不多再过一个月就会开始发出「悦耳动听」的叫声了，现在的声音都还很微弱，也就是晴子这种与金鱼草打交道已经有不短时间的人才能立刻清晰地听见。 演练场那边的九株金鱼草情况也差不多。 一个月啊，真是个微妙的时间，晴子轻轻嘆口气。 她低下头，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简讯发送出去：「五条老师，我回高专了，你下午有来上课吗？」 「海带！」少年略带惊喜的声音响起，晴子循声望去，是狗卷棘，应该是提早过来了吧。 「好久不见。」晴子抬手打了个招唿。 「大芥？」狗卷眨了眨眼睛，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我没有事，任务本身不算难，剩下的和大家来了我再做解释吧。」 晴子正坐在靠着那棵大树的老位置，往一旁挪了挪，给狗卷让开了位置，狗卷也会意地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开始默默等待起其他人的到来。 胖达和真希过来也没有用多久，大概等了五分钟就把人都等到了。 晴子并不打算让小伙伴们担心，只避重就轻地说明了自己能够应付横滨的任务，微笑着应对了对咒术会竟然派遣一年级的学生执行那样的任务还让人提前毕业之类的不合常理的吐槽话。 她忽地注意到真希今天扛着的是她的那把，这一般是她自主练习时才会带来的武器。 第40页 「五条老师，今天不来吗？」虽然能够想到，但是难得偷偷回来一趟没撞见还是有点失望，晴子伸手拿出手机，想看看五条悟有没有回消息。 「对，他这几天都不来的。」真希推了推眼镜，回答道。 「马上过来。」下意识地念出了手机上五条悟发过来的回覆，晴子抬头和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演练场的入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下午好啊，大家——」五条悟笑眯眯地看向站在一旁满头问号的三个学生，解释道，「事情什么的我已经提前处理完了，本来打算等后半节实战课再过来的。」 「既然大家都做好了自主练习的准备，那么就按照原定的安排继续。」五条悟吩咐道。 三个学生摆着一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走远了。 五条悟目送着学生们的身影半晌，坐到了晴子身边。 他并没有直视着晴子：「最近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等等，老师，我们上个星期刚见过。」满打满算也只过去了三天而已，晴子回答道。 「是吗……」五条悟眨眨眼，宛如感慨般地说，「可是总感觉离上次见到晴子已经过去很久了。」 「要猜猜看老师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吗？」五条悟拉下眼罩，取出口袋里的墨镜戴上，偏过头来笑着看向晴子。 「无非是那些超级难的咒灵的任务吧。」晴子仔细想了想，果然还是认为这个可能性最大。 「这些都只是其次啦，最要紧的是，我在压着那些老傢伙快点把你的毕业证发下来。」五条悟抬手伸了个懒腰。 提前发放毕业证是晴子执行横滨任务的奖励，等毕业证下来了，那么特级咒术师的正式证明也可以开始催一催。 「到时候晴子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不用再听那群老头说的天天待在横滨忙于奔波。」五条悟嘱咐道，他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 晴子怔愣一瞬后莞尔一笑：「噗……虽然我之前也说过基本上不会再回高专来过学生的日子了。但老师这么早就想把我逐出师门吗？」 「的确，等晴子毕业之后，就是正经的特级咒术师了，和老师平级呢。」五条悟托着下巴作思考状。 刚让人以为他要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做什么猜想时，他嘴边话题一转：「说起来晴子似乎叫大部分人都是叫名而不是姓？」 「的确，因为我家那边的本地人大部分是只取名而没有姓的。」晴子认可了五条悟提出的观点，自然而然地开始解释道。 「本来就是叫名字比较习惯，而且，即使是以姓称唿的人往往也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因为对我来说，他们的姓更像名字吧？」 晴子稍微在心底过了一遍自己对迄今遇到的全部人的称唿，肯定道。 「就像对我来说，「晴子」才是重要的名字，「加川」的话，更像是应付了事，随意乱取的姓氏。」晴子解释完后，就见五条悟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果说一开始五条悟还推测晴子是出身比御三家还要古老神秘的世家的话，现在他算是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对祝仪袋之类的传统习俗一窍不通外，还多了一条没有姓氏。 成功推翻旧推测的五条悟满意地起身去指点自主练习的三个学生们了，晴子这才空出时间来去关注刚刚赶过来的夏油杰。 「怎么了？」她看着陷入了沉思的夏油杰，疑惑地问道。 夏油杰到这儿有一小会儿了，不多不少刚刚好让他把五条悟说话的全过程给听了去。 「大概是「嘆为观止」？」夏油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 悟这是打算一点一点地挖掘出全部的信息吗…… 不过这基本上是在做无用功吧，但凡他不直接问晴子是来自哪儿，一般人也不会往地狱去猜。 「五条老师，现在和以前差别很大吗？」明显是理解歪了的晴子随口问了一句。 「算大，也不算大。」夏油杰回过神，接了句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从空中稳稳落地，站在了晴子身边。 晴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时，身边的金鱼草又发出了微弱的叫声。 「虽然是一流的美味佳肴，且我也见鬼灯大人用金鱼草来做各种各样不知道功效的奇药，但是叫声的话……」 晴子枯坐在金鱼草边上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处理结果来。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金鱼草细长的根茎，也许是因为发育不完全的缘故，根茎上红白底色的胖金鱼只微微转动了下眼睛看向晴子。 这一变化并不显眼，但同样等到长大以后，眼珠的转动和叫声一样就会让人「见之难忘」。 还是盯着长大之后的时间，到时候再来一波割走金鱼草吧。 反正最近的时间估计都要留在东京来等菜菜子和美美子所说的时机了。 晴子给中也发了三条简讯，屏幕上显示成功送出后，她这才合上手机盖，正想着要不要闭目养会儿神时。 那边忽地传来了叫她过来的声音：「晴子，这么久了要不要过来试试手啊！让我看看你最近有多少长进！」 不用听声音就知道是真希…… 晴子低头会心一笑，刚想站起身，就见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边瞬移过来了，正朝着想站起来的她伸出手。 第41页 晴子下意识地一搭，那只手轻轻一带，就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去玩吧，老师一直在旁边。」五条悟见晴子用力地点了下头后就奔向了她的同学们，自己也坐在了晴子方才坐着的位置上。 他左手握成拳形，隔着掌间的缝隙看向演练场上笑闹的学生们。 缕缕阳光透过周围高大的树木在他们身上留下斑驳光影，即使如此，他们身上那样炫人夺目的色彩还是未曾褪去分毫。 第25章 熘回东京的第三天 一节实战课的时间很快过去，直到远远地传来了五条悟喊下课了的声音，大家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 晴子摊开双手，定定地凝视着自己的掌心。 在横滨与咒灵战斗时，她大都採用以灵力为主的方式，体术只用于基本的调整角度和躲避，所以并没有及时地有所察觉。 原本被「束缚」锁住了的体术上限，似乎微微松动了些许。 换句话也就是目前她所做的一切达成的效果。对于「推动平衡建立」这件事是有效的。 但从上限解锁的程度来看，也只是沧海一粟而已。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晴子的思绪这才被拉回现实之中。 虽然说是说下课了，但实际上大家谁都没有着急着要走，都推推搡搡地走到了金鱼草附近。 几个人围成一圈，将金鱼草围在中间。 阴影笼罩下来遮去了阳光，这倒是惊动了对外界有基本感知力的金鱼草，纯黑色的眼珠惊慌慌地转动着，在看见面前几个人类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好奇的神色后又归于平静。 「原本以为「金鱼草」是说枝叶看起来像是金鱼，没想到是真的长一只金鱼……」 胖达感慨道，伸爪摸了摸其中一株，「而且真的就像是鱼一样有滑熘熘的触感。」 他的发言吸引了另外两个学生也上了手。 当时把金鱼草种下去后，大家都只是定时来给它们浇水松土之类的，像是照顾普通的植物一样照顾着它们。对于它们显眼的「特异外表」并没有投注太多目光。 也跟着凑过来上手的五条悟刚伸出手指，就被金鱼草啊呜一口试图咬住，却因为「无限」的阻隔怎么也…… 咬到了？ 五条悟空在外面的另一只手指了指被咬住的手指，无辜地眨眨眼：「它咬我诶。」 在地狱时也有过完全长成的金鱼草把路过狱卒的头给吞进去的先例…… 不过只是单纯吞进去而已，要说伤害的话恐怕还是心理阴影上比较大。 「有「无限」的吧。」真希以一言难以形容的表情吐槽了一句。 「解除了？」胖达下意识地接上。 对啊，有无限的话，五条老师还能被咬到只能是因为他自己把无限给解除了。 晴子回过神来，走上前去抚上咬住五条悟手指的那株金鱼草，压低声音威胁道：「不松嘴咬人的金鱼草，只能用来下锅做成金鱼刺身哦。」 金鱼草肉眼可见地打了个激灵后，默默地松开了嘴。 五条悟将被咬住的手指凑近仔细观察，发现真的只是单纯被咬住之后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无聊地诶了一声。 「金鱼草对周围的氛围感知很敏锐，比如刚刚我释放出要把它给宰了的「恶意」时，它感应到了就松了嘴，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意外的话，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晴子交代完，低头瞧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差不多了…… 她不可以在高专停留太久，就算现在没事可做只能等待也是一样。不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故那就是弄巧成拙了。 「还有一个月金鱼草差不多就成熟了，到时候我会再回来看看的。如果、如果出现了什么意料之外，啊，忍受范围之外的情况，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晴子面上挂着相当微妙的笑意，她想像了一下金鱼草成熟的场景。 演练场也就算了，种在宿舍门口的那些……虽然说金鱼草不会一直叫个不完，只是哪怕在大半夜叫上那么一次，也足够打扰到大家了。 「晴子，要走了吗？」五条悟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是的，接下来的话还有一些其他的安排。」不太适合和大家继续待在一起，能有这么一节实战课已经算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了，晴子点头应道。 真希走上前来勾住了晴子的肩膀，她轻勾起唇角，笑意一如既往的爽朗：「什么嘛，要做什么就去做。反正一个月之后就会回来的对吧？」 「嗯……」被环住的晴子微微一笑，搭上了真希勾住她的手，像是在许诺。 同学们返回了宿舍后，由顺路的五条悟送晴子一路走到了学校门口。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话，像是在享受无言的沉默氛围。 「说起来，老师是不是还欠了晴子一杯一万日元的奶茶。」五条悟向前迈一大步，拦在晴子面前，微微弯腰，那双苍蓝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要我现在还上吗？」 「不要……」晴子退后了一步，双臂交叉，「之前和老师你就说好了吧，要我成功解决了高层带来的困扰之后回来再请，现在可不算。」 气氛僵持了大约几秒，五条悟伸手拍了拍晴子的肩膀：「那就交给你了，特级咒术师晴子！」 明明像是开玩笑的轻佻语气，却莫名有种被託付了的郑重感觉。 第42页 晴子向着五条悟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请放心交给我吧，特级咒术师五条、悟阁下。」 她虽然知道老师的名字，但是一直没有喊过，因此说话时难免带了些生涩。 但总体来说，回应得还算是不错。 「注意安全。」这是五条悟最后一句叮嘱的话。 晴子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朝前走去：「走了。」 回到了原先的酒店，晴子打开手机确认了中也的回应之后，她放松地将手机放回了床头柜上。 「现在就是等待了。」坐在柔软的床铺上，晴子的声音不知不觉间也带了些倦意。 「还有你要的捏造证据还没弄。」夏油杰提醒道，「现在可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无语地看向晴子从床头柜上递过来的手机，想起自己现在是个晴子手底下的打工人的身份，拿起晴子的手机开始联繫起两姐妹。 简讯确定完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后，夏油杰考虑一会儿后，和晴子打了声招唿，还是决定先去美美子和菜菜子的住处那里看看。 当时预定酒店时就有仔细挑选过，特地挑了个距离姐妹俩活动范围比较近的酒店，正好上次碰面时她们透露的住处也就在这附近，因此夏油杰可以自己单独前往。 「手机、手机飘进来了，菜菜子！」美美子惊讶地拉住了坐在身旁的菜菜子的手臂。 随即又很快地反应过来，先前交换联繫方式的时候她们都见过晴子的手机。 「是我……」夏油杰打开手机的简讯编辑界面，现在只能靠这个交流了。 「夏油大人。」菜菜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眼前明明什么都见不到，毫无疑问是一片虚无。 「别哭，那天已经差不多把情况都交代清楚了，能有这样的际遇已经实属难得，所以不用哭的。」 「我、我们知道，夏油大人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 恨不得用尽一切努力去报答和敬爱的人现在只能以这样的姿态站立在她们的眼前。 明明本来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可是夏油杰又出现了，就难免会让人心存幻想。 能够真真正正地看见他。 「所以那位晴子大人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做吗？」美美子紧紧攥着虚空递过来的纸巾，却半晌没有擦去眼角的泪水。 「必要的时候，我会录像和拍照你们和晴子待在一起的画面。你们的话，就尽可能自然地配合晴子的行动就好。」 「抱歉，现在我的立场和观点。」夏油杰没有再打下去，而是断在了这里，再说下去就不好解释清楚了，只能说到这里。 「不，不管您做什么，我和美美子都一定会帮助您的。」菜菜子坚定道。 她们憎恶那个穷乡僻壤，把生来带有咒术师力量的她们当作是妖怪虐待的乡下人，她们的一生也许都会陷在那样无止境的折磨之中走到终结。 因此，她们无比感激如天神下凡般将她们从那个环境中拯救出来的夏油杰。 她们看见了更广阔的世界，看见了同样拥有咒术师力量的同伴。 这个世界上不止有丑恶嘴脸的、无知愚昧的大人，也不止有看不见几缕阳光的破漏棚屋，还有美味的甜品、好看的小裙子、可爱的玩偶…… 追求「只有咒术师存在的世界」，有幼时经歷的因素，她们认同这个理念。但这更多的是因为这是夏油杰的意志。 如果夏油杰改变了立场和看法的话。那么，她和菜菜子都毫无疑问地会站在夏油杰那边。 从头到尾，她们的立场都只是夏油杰。 打到这里，夏油杰突然不知道该继续回应些什么比较好了，其实可以没必要过来这一趟的。但是美美子和菜菜子的想法，比他想像的要坚定得多。 「我走了，你们两个保重，之后还会再见的。」 「是，请一路顺风。」两姐妹一齐低声道，比起普通的道别之语，更像是信徒的虔诚祈愿。 第26章 熘回东京的第四天 下一次会面时，姐妹俩带来了重要的消息——那个一直在频繁接触夏油杰旧部的「诅咒师」终于要露面了。 虽然对方搞事的目的已然是昭然若揭，但是在具体摸清楚之前，还是不宜打草惊蛇。 简短的商量过后，晴子决定到时候以灵魂状态跟着她们前去探查。 那个「诅咒师」提出见面的地点比较微妙，就是上次夏油杰和晴子到处寻找旧部行踪时所到的最后一个地方。 晴子和夏油杰不紧不慢地跟在美美子和菜菜子身后，一直到步入一个像是会客厅的地方。 这里大概有五百平方米大，地板上铺着浅灰色的瓷砖，整个会客厅都没有什么别的装饰，显得空空荡荡。 大红色的地毯顺着十三级台阶向上，止步于位于最高处的王座面前。 这时的大厅内已经站了零星几个人，正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多半是准备议论那位要搞事的傢伙吧。 「你怎么看？」晴子戳了戳站在她身边的夏油杰，调侃似的问了一句。 夏油杰光明正大地靠近了几个议论的旧部那里偷听，并不意外地总结道：「嗯，和我想的差别并不大。」 为了理念而追求他的人和为了他而追求理念的人从本质上来说，始终是存在差异的。 第43页 「哒、哒、哒……」 木屐落在瓷砖地面上的声音再明显不过。 来了…… 晴子看向王座旁被柱子笼罩住的阴影。 来人并未做太多停留，但几乎是在他出现的第一瞬间，看着熟悉的袈裟角落，晴子就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脑海里蹦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却不敢往下深思。 只是，对方显然不准备给她缓冲的机会，自阴影中显露出了全部身形。 但这已经足够了，晴子深吸一口气，这样的发展…… 不管是袈裟，还是半丸子头，又或者是完全一模一样的面庞…… 在场所有人谁都没有说话，像是被定在了原地，都只能傻愣愣地看着从阴影中走出的这个「夏油杰」。 被投以注视的人毫不在意地一笑，慢悠悠地踱步走到了王座面前，一撩衣摆坐下。 他投下来的视线就好像是在看着一群还算好用的工具，带着打量和试探的好奇，同时也毫不掩饰自己随时可能会将不好用的工具弃若敝履的恶意。 晴子死死地盯着那里，在对方的身上，她完全感知不到一丝半点生者的气息。 甚至这样的气息，与她去年感知到的夏油杰身上的气息是有一致的。 「杰，这是你的身体。」她的唇瓣微微张合几次，压下心头的窒息感，还是说出了这个结论。 就算晴子不说，身为身体真正主人的夏油杰，也是能够通过那种天生的感应察觉这一事实的。 「嗯……」夏油杰抬头望向坐在王座上的「自己」，他曾经也坐在那个位置。但是以这个视角来看着「自己」还真是奇妙。 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唇角微勾，却莫名地自嘲。 晴子原本以为，这位「诅咒师」对夏油杰旧部的接触只是单纯的拉拢而已。 因为夏油杰的旧部明显分为两类，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动心离开，听从他的差遣。 现在看来，他的所图，毫无疑问地就是把夏油杰全部的旧部，这些和夏油杰曾经有一样理想、并为之努力的人拉入麾下，成为一股可以供他利用的力量。 她走上前几步，靠近那两姐妹，把美美子抱在怀里、因为震惊快要掉到地上的小熊玩偶扶了扶。 美美子察觉到这阵动静，勐地回过神来。她的嘴唇几乎是颤抖地说出了夏油大人四个字。但感觉到怀里的小熊又仿佛被人安抚般地往下按了按。 她抓住了身旁菜菜子的手臂。 看着身旁一下子就冷静下来不少的姐妹，菜菜子波澜起伏的心情也平定下来不少。 所以……「你不是夏油大人！」菜菜子仰头向坐在上方的「夏油杰」大喊道，她断定的语气拉回了不少在场人的心神。 只要看看神情，那人脸上挂着笑意却隐含蔑视的神色，就知道这不是夏油杰，而是不知道从那儿顶着他的外表的傢伙。 怎么会这样，夏油大人也跟来了吧？ 惶然无措和怒不可遏的情绪一同悄然攀上心头，搅得人心头一阵发颤。 菜菜子忍不住想要再次出声斥责「夏油杰」时，却见他不知怎地站起来的身形微微一晃，差点没从台阶上失足摔下来。 「果然，对于本体真正的主人永远是有所影响的。」示意夏油杰靠近自己身体的晴子沉吟半晌。 「回来吧，杰，现在来说，你的情况不适合和他硬碰硬。我们，谁都不知道抢占了你身体的人的底细。」 晴子闭上双眸想要更进一步感应「夏油杰」身上的气息，却被震得生生后退了几步。 无他，只是因为他身上「亡者」的气息太过浓重了，比之去年感知到的夏油杰的气息虽然完全相同，但是却浓重了几倍不止。 这时的夏油杰靠近一次两次还好，靠近得多了即使能够影响到这个假冒品，自身也可能要受到反噬。 虽然中间有了那么个狼狈的小插曲，但是这并不影响这个夏油杰开始他的演讲。 他并没有遮掩自己并非夏油杰的事实。而是在演讲的开头就说明了这一点。 与此同时，他还光明正大地承认了，自己所使用的身体，就是夏油杰的身体。 他展示了自己的力量，也说明了自己的打算：他会继承夏油杰的「意志」，继续消灭非咒术师的「猴子」，希望夏油杰的这些旧部能够继续追随于他，助他一臂之力。 这个说辞是无懈可击的，在「夏油杰」以绝对的力量碾压了提出反抗的人之后。 在场有一部分人当即就表示了臣服，这或许是提前安排好的内线、又或者是被「夏油杰」展示的力量吓破了胆的人，还有一部分人仍然面有犹豫，以及最后的心有不服却迫于他强大的力量不敢做声之人。 为了理念追求夏油杰的人并不介意这样一位更强大的领袖，为了夏油杰而追求理念的人有不敢动手的、也有想上去拼命但却怕损坏夏油杰身体的。 这一步直接真正地捏住了在场全部人的命脉。 晴子分出心神注意了一瞬气得嘴唇都在不停发抖的两姐妹，见她们虽然情绪波动很大，却始终在按捺自己冲上去的冲动，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样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随后她扯了扯身旁夏油杰的衣袖，却见他此时正忍无可忍般地闭目仰头，等他再睁开眼时，视线直直落到了悠闲淡定地等待着下方这些人投诚的「自己」身上。 第44页 「我要杀了他。」夏油杰忽地这么说道。 从把夏油杰从接引狱卒手里捞回来开始，这还是晴子第一次见到夏油杰这么锋芒毕露的模样。 「好，我尽量，没准他是折在我手里呢。」晴子不在意地笑笑，低头认真算了算，「嗯，先不说这种人肯定本身有很多前科，我们动作快点把他做掉，说不定他还赶得上和你当阿鼻地狱的狱友。」 被晴子这样插科打诨一下，夏油杰原本的杀意也褪去不少，他无奈地瞥了眼身旁的女孩，没再多说什么。 一开始同意跟着晴子，其实或多或少有点受制于人无可奈何的意思。 但是在真正地见识过地狱的景象和种种刑罚后，还能接触到现世的很多事情，还能看见故人的境况和咒术界未来的发展，夏油杰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一桩自己稳赚不赔的买卖，自然也就留在晴子身边老老实实地做事。 这样的生活不得不说也没差到哪里去，但是说到底……缺少了行动的理由和方向。 面对过往的这些理念，在他经歷地狱审判的时候，地狱坐在上首的哪个王来着？ 曾经说过杀光非咒术师的理念是荒谬而不正确的，问他是否有醒悟之意。 夏油杰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醒悟说不上，他的意识从头到尾都没有完全陷入过泥沼里。 只是，在他的身体被一缕缕漆黑的恶念捆绑着往深渊不断坠落时，他仅存的理智站在深渊边上，作壁上观。 第27章 熘回东京的第五天 假夏油杰歪靠在王座上，单手撑着头，那双眼睛似乎是带了些轻蔑的笑意看向下首的人。 下面的形势已经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愿意投诚的、心有犹豫的、面色不甘的…… 晴子并没有分散太多注意力在这样的众人百态之下。 毕竟对她来说，这些人的选择和立场如何，都对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恐怕这一点对于上面的这位假冒品也是一样的，拉拢夏油杰的旧部，对他来说也许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甚至可能连他棋局内的一环都算不上。 旁观了多场阎魔厅审判亡者案例的晴子对于这样的情绪感知达到了几乎可以说是敏感的地步。 那样蔑视的神态，让人光是看着，就心头髮闷。 他所俯视的似乎并不是未来可能的下属，而是一件不知道算不算趁手好用的工具。 忽地，那坐在上首的人的视线投注在了她这边。 明知道对方不可能看得见自己，就连这个投过来的眼神似乎也只是角度问题，晴子还是仰头望了回去。 「杰，刚刚你去试对自己的身体能造成什么影响时……对那个侵占者的「灵魂」的感受是什么？」 晴子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就连视线定格在假夏油杰身上的角度都分毫未挪，只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唇瓣微动。 「「灵魂」？」咀嚼了一下晴子用词的用意之后，夏油杰严谨地给出了回答，「他很强，如果是作为敌人的话，现阶段来说我敌不过他。」 这是以他现在的亡者灵体强度看另一个灵魂的视角。 确实，就算以晴子二十一年在地狱的见闻来看，这样的灵魂强度也绝对不俗，甚至还超过了小部分地狱的狱卒。 但就是这样超出常理逻辑的存在，反倒让人不敢乱猜。 「准备走了。」晴子做出先撤退的决定后，忽地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每次以灵魂状态出来探查情报时，她会把一些必带的小样物品也同样使用术法变为不可见的状态。 「说起来，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夏油杰接过晴子丢过来的手机，熟练地打开相机，挑选角度，一口气拍了好几张照片。 成功摆拍完的晴子走到美美子身边，伸手轻轻压了压小熊玩偶的左耳。 这是他们先前约定好的信号，代表着目的已经达成，他们现在将要离开这里。 见美美子已经反应过来，谨慎而尽量不漏痕迹地快速眨眨眼睛，晴子和夏油杰一起离开了这里。 不久之后，假夏油杰也站起身，盯着晴子方才站立过的地方若有所思。 直到身边有人小心翼翼地唿唤他：「夏油大人？」 他将左手食指轻轻搭在下巴上，做出在回味着什么的姿态，轻笑道：「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走吧。」 另一边，晴子回到了酒店之后就开始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使用灵魂探查是相当便利的方法。但是与此同时要付出的代价她也早已体会过了——浑身上下提不起一丝力气。 夏油杰静静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正在沉思。 「他刚刚用的，是你的术式没错吧？」晴子有气无力地问道，这样的后遗症时间还是挺适合静下心来思考问题的。 「对……」夏油杰对自己的术式再熟悉不过，自然也不会认错。 「额外的工作量真是让人不愉快。」晴子面无表情地感嘆完，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 确认这个情况一时半会儿恢復不好之后，她又半靠回床边：「我要告诉五条老师吗？」 「你不想……」夏油杰头也不抬，在手机上按了几下，把这段时间以来拍下的照片全部发送到武装侦探社手上。 第45页 这样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他将晴子的手机递过去。 半晌没得到回应的他转头看去，介于当事人的神态看上去已经完全超脱了，夏油杰贴心地扒开了晴子右手，将手机塞了进去。 完全没注意到被塞了个手机的晴子还躺在床上出神。 有人占据了夏油杰的身体活动的事情，可以说是和五条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晴子那日虽然没有看到最后，但夏油杰身体的最后去处，其他人她不知道，至少五条悟是一定知道的。 去找他告知这件事其实算得上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行……」 体内的「束缚」在隐隐作祟，引发的压力加重了晴子身上的疲惫感，她的大脑在这样的精神影响下开始慢慢变得昏昏沉沉的。 千头万绪都仿佛沉入了海底，一切感官传来的信息仅剩下「束缚」对自己的要求。 「这件事情必须由你作为主导者，这是你应该要做的。」它仿佛这么说着，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确实，这是她应该要做的事情。 而且，如果告诉五条老师的话，她是无法交代自己为什么会去关注夏油杰、也无法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能顺利找到夏油杰旧部的聚会地点的。 关于自己的来歷，本就敏锐的老师说不定又能看出什么端倪，到时候就和自己一开始就隐瞒地狱来歷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虽然晴子本身是可以做到死不松口的，但是要是被猜出来了或者是被发现了实质性的证据，那么她松口与否就不重要了。 好好处理好这件事情吧。 晴子挪开压在眼睛上遮挡视线的手，毫无阻隔地望向天花板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她起身下床，边抓起遮盖住眼睛的布带繫上，边四周张望着寻找着夏油杰的身影。 找不到…… 这时，窗外吹进来一阵凉风，吸引了晴子的视线。 她注意到了窗边坐着个人影，侧着的身形她再熟悉不过了——是五条悟。 毕竟刚刚还在想着要瞒住对方，突然遇见的话果然还是让人颇感不自然。 晴子启唇好几次，最后还是艰难地打了招唿：「五条老师……」 对方转过视线来，却不是晴子熟悉的笑脸。 五条悟带着眼罩看向晴子，语气失望而又严肃：「为什么要瞒着老师这么重要的事情呢，晴子？」 晴子下意识地想开口解释，又瞥见了地上有一副碎掉的墨镜，顿时就是一愣。 「该醒醒了。」 是夏油杰的声音，晴子倏地惊醒过来，她抬手摸到眼前，这才发现她并没有解下用于遮眼的布带。 思及方才的梦境，晴子面上的神色不由得复杂了一瞬，但很快就收敛于无。 后遗症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退，加之刚刚又被自己的「束缚」给压着折损了精神，梦里的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五条悟出现的合理性与否。 是的，本意上她并不想对五条悟有所隐瞒，但是…… 「我决定不告诉五条老师这件事，或者说，等时机成熟之后再说。」晴子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倍不止地说完这句话，抬头看向夏油杰。 最起码不应该是现在。 「哦……」夏油杰没什么特殊反应，见她神色慢慢变得坚定的模样，这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这件事当然由你决定就好。毕竟现在你是我的「僱主」，在大部分情况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再次表明立场完，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漫不经心地浅笑，却不带有多少温度：「况且，拿了我身体的傢伙，应该由我来亲手杀死啊，这种事可不能假手于人，这一点就算是悟和晴子也一样。」 还是那句话，认识夏油杰的这段时间以来，晴子所看到的几乎都是他沉寂的模样。 虽然有出手指点、虽然有帮忙做一些事情，但是却好像只是在顺势而为，没有一个清晰的目标。 现在见到了以前的故人、见到了以自己身体出现的所图明显不轨的恶人之后，夏油杰仿佛又找到了一个全新的目标。 以自己的方式守护故人，杀死占据了自己身体的人。 这次的目标正当，道路合理而又正确。 晴子并没有见过高专时期的夏油杰是如何的姿态，但刚刚那一瞬间…… 这应该就是高专时期的夏油杰吧。 她的心底这个想法油然而生。 「那这我可不好说，没准到时候杀了假夏油杰的人是我呢。」这样的笑容感染力太强，晴子也不自觉微微一笑，「关键时候我是不会让最后一击的。」 夏油杰没再和晴子争辩，只是轻轻哼笑了一声，表明自己同样不会相让的决心。 「接下来呢，打算怎么做。」夏油杰随口找了个新话题，顺便告诉晴子自己已经帮忙把拍摄的照片发到侦探社那边了。 「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看看鱼什么时候上钩。在此期间，我会想办法盯着假夏油杰。另外，中也那边也差不多该回去一趟处理一下了。」 晴子打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2018年6月4日。 她已经在东京这边停留了好几天了，也是时候再回去看一下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第28章 回到横滨的第一天 刚下jr线不久，晴子正打算步行回到侦探社时，突如其来的感应阻止了她的步伐。 第46页 她停下了脚步，凝眉望向这座城市的中心，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 「喂，晴子，现在到横滨了吗？」中也磁性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熟悉，只是这次隐隐带了些不爽，「应该是出现了……你之前说的特级。」 「嗯，我已经感应到了。」晴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出了自己现在的大致位置后，那边说了一句马上就到就挂断了电话。 「真巧啊……」夏油杰站在晴子身后，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还真巧啊，横滨到现在为止拢共也就出现过两只一级。」晴子抓着手机，心里盘算了一遍自己告知过消息的人员。 中也、侦探社还有北原苍彦。 有的时候，排除法是真的可以完美解决问题的。 前两者毫无疑问没有掌控特级咒灵的手段，后者虽然属于咒术的力量体系，但是更没有这样的能力。 不然也不会被放逐排挤到横滨来做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说来说去，和咒术会高层又脱不了干系。而且这次投放咒灵的地点居然还是港口mafia那边。具体的位置还不清楚，但针对的意味可以说是相当浓厚了。 针对……是了，根据太宰治透露出来的消息，侦探社先行一步应承下了帮忙除掉她的要求。 所以高层才会通过北原苍彦来暗示晴子要更加接近侦探社那边。 港口mafia，在这件事情上失去了先机，是被作为「不合作方」敌视了么。 特级咒灵的投放时机太过巧妙了，几乎是踩着她回到横滨的点来的。 差不多是想借打击港口mafia的行动，再顺便踩她一脚，还要累得她去做这个白工吧。 心思千迴百转间，摩托车车轮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响起，几乎不到三秒的时间，就停在了她身旁。 「先上来，我带你过去。」中也往下压了压帽檐，他没有什么带人的经验。 更何况晴子还是一位女性朋友，这时难免有些不自在，但事急从权。 从来没有坐摩托车经验的晴子愣了足足一秒，这才学着印象里那些摩托车上被带的人的姿态翻身上车。 她生疏地将手搭在中也的腰间，察觉到对方身体一僵后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放开。 「不用，就这样。」中也话音刚落，就启动了摩托车，带着晴子往目的地绝尘而去。 周围的景色以难以想像的速度在往身后飞逝。要不是偶尔的颠簸感和迎面吹来的烈风提醒着晴子的感官，她几乎以为这是坐在jr线上。 不过是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只是这时晴子习惯随意披着的长髮已经算得上是一团糟。 中也在她之后翻身下车，见她这幅颇有些狼狈和没晃过神的样子低低说了句抱歉。 「这都是小事，咒灵在哪，赶紧解决了一起去喝酒吧？剩下的……」想到中也和自己的酒量，晴子脸上刚露出的笑容微微一僵。 「真是的，你这傢伙……跟我来吧。」中也一看晴子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轻飘飘地带过之后，转头示意晴子跟上。 这样，晴子才空闲出来去观察她现在所处的位置。 这里离港口mafia的五栋大厦真的可以说是非常之接近了，大概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周围早就拉起了一圈封锁线，穿着黑白色西装的人在四处走动着，见中也回来了，有一个金髮女性匆匆走上前来。 她的脸上几乎写满了焦急的情绪，她上来就开口告知了现在的情况：「中也先生，芥川前辈已经先行进入包围圈去应付那个怪物了……」 「樋口你就在外面等着，不要再放多余的人靠近一步，我和晴子先进去。」 中也说完，偏头和晴子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一点头，都往圈内冲进去。 等他们冲到可以看见目标的地方时，那位「芥川前辈」显然已经负伤了，刺目的血痕在白衬衫上蔓延开。 「退下，芥川！」中也拦在了芥川面前，语气严厉，「现在马上出去治疗你的伤口。」 「中也先生……」芥川面上仍然有不甘，但中也是他认可的强者，同时也是他的上级。 现在的情况他再多留在这儿的话只会变成累赘，只能先听中也的话退下。 他离开之后，现场就只剩下特级以及中也和晴子了。 「嗯，这样空旷的地方也很方便动手。」晴子观察了一下大致的环境，这里是一处像是广场的地方，周围除了装饰用的花花草草以外并没有太多的阻碍物，放眼望去也只能看见一排已经被特级践踏得破碎不堪的地砖。 咒灵扭曲的手先行一步伸向了中也，中也灵活地躲开之后，反手以咒灵的手臂作为支撑跳板，一跃而上。 他的周身有隐隐闪烁的红光，晴子知道那就是他的异能。 看似声势浩大的一击打在了咒灵右侧的头部，只是根本没有造成太大的实质性伤害，咒灵的脑袋凹陷下去后很快就恢復正常，还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似乎是在嘲笑中也的这一击。 果然，特级和先前和中也一起处理掉的那只一级压根就不是一个水准的。 晴子知道，这一次，完成祓除的「主要输出」要看她的发挥了。 在此之前，她所参与的全部特级咒灵的祓除任务都并不是一个人完成的，大部分情况还是蹭了五条悟的任务在旁观看吸收经验。 第47页 「中也，你也先出去吧。」晴子的视线仿佛着了魔一样钉在了特级咒灵身上不松开。 她从不知道哪里摸出了几颗蘑菇递了过去：「刚刚那位先生打得很疯的样子，如果伤口有被咒力给污染了的话，就拿这个切碎了敷在伤口上。」 中也并不想留晴子一个人处理这个特级咒灵。尽管他的攻击力度被削弱到不行。但总算比起其他异能者都来得有效。 他知道这是晴子把他支开的藉口，微微皱眉但还是伸手接过：「好，我现在回去，晴子你先撑着，我送完东西就回来。」 晴子的手中灵力涌动，渐渐形成了一把小巧的弓，这是她新想出来不久的主意，藉由弓的形态，她可以一次凝成更多的箭矢，也可以更好的掌控箭矢的力道。 现在的弓只有一个雏形而已，具体的细化还要等之后完成。 但是，应付这只连领域都还不会的特级来说绰绰有余！ 她手搭在弓上，瞄准了特级的眼睛。 三支箭矢一同射出，箭镞的形状带着灵力特有的刺目的白色流光，直直奔着目标而去。 特级咒灵的身躯比之更为低级的咒灵往往没有那么庞大可怖，灵活地避开了致命的眼睛处，箭矢还是擦过头皮，以灵力对咒灵的巨大伤害力强行划开了三道显眼的口子。 见了伤之后，显然是激怒了这个咒灵，它似乎是察觉到晴子对它的威胁，急于上前来剷除晴子。一个瞬身闪到了晴子背后，被几乎同步反应过来的晴子躲开。 但是特级的速度更快些，在晴子后仰躲开的同时，往她的小腿上狠狠地用利爪划过。 按照它的设想，这个人类应当立马就失去双腿。 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连衣料都没有挠破。 「冷知识：灵力护体也包括我的衣服。」失去平衡的晴子倒在地上，不过比起呆愣住的咒灵，她才是更加光鲜从容的那一个。 随意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晴子再次弯弓射箭，这次又击中了咒灵的脑部边缘。 她收起弓来，知道以她的射箭技术和精准度再这么下去只能是在不停地磨时间。 晴子仍由咒灵攻击不停打来，一只还没入门的特级咒灵对于开着灵力防御的她来说，连挠痒的伤害都做不到。 她刚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就看见夏油杰终于也赶到了现场。 比了个手势，示意夏油杰继续观看，晴子就又冲上前去。 知道对晴子造成不了伤害的特级咒灵已然心生退意，它试图通过比晴子来得更快的速度离开这里，或者说找到一个它可以随意拿捏的人类威胁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 在咒灵起步的第一个动作就猜到了它想法晴子暗道一声不好，此前执行任务咒灵大都被五条老师拿捏得死死的。但是眼下只有她在，单论速度的话她是要慢特级咒灵一步的。 如果真的被它抓到人质的话，今天的祓除任务就又要变得麻烦起来了！ 「喂，谁允许你离开这里了吗？」低沉的声音明显带着浓重的不悦，中也似乎是送完蘑菇回来了，他扣着帽檐，极其不善且危险的眼神注视着特级咒灵。 他的攻击在刚刚已经表现出了没什么作用的一面，特级咒灵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伸手就想要去抓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人类，被中也轻轻松松地避开，抓了个空。 「我已经吩咐下去，扩大了封锁圈。」他的眼神瞥向晴子，没什么情绪波动地交代完后，又闪身避开了几次咒灵的攻击。 趁现在！ 特级咒灵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中也身上，对于晴子攻击的感知会降低很多。 晴子的手上又凝结出了闪烁着刺目白色光芒的弓，她的注意力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眼神死死盯着咒灵的几处有可能是致命点的地方，手上的弓弦缓缓地拉开，又松下！ 一、二、三…… 被连续发出的三支箭矢击中的特级咒灵终于抵抗不住灵力的侵蚀，原地消散了。 这样就算是祓除成功了。 晴子的手有些脱力地垂下，手上的弓箭自然而然地也跟着消散。 「那位芥川先生的伤口有被咒力侵入吗？」她关切地询问一句。 「嗯，不过你给的蘑菇很有用，就是……」中也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用了之后，芥川那傢伙的身上也开始长蘑菇。」 「哦，这是副作用，随着时间过去这个状况大致就会消失了。」晴子并不惊讶地点头应道。 这其实是一种以毒攻毒的原理，地狱用来惩治罪人的蘑菇可是比咒力的污染来得要强的。 说起来以毒攻毒，晴子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她忽然有了新的灵感。 她还记得金鱼草榨汁给人喝下去会让人变成金鱼草形状的头来着，这也是随着时间推移会恢復正常的一种效果，下次可以试试看这种新方案。 第29章 回到横滨的第二天 「没什么大碍，大概再有两个小时就不会长蘑菇了。」晴子微微弯腰，仔细察看了一番芥川的情况。 她刚想告辞离开，就见那个叫「樋口」的人仍然颤抖着盯着还在不停长蘑菇的芥川不放，双手悬在半空欲落未落，像是想上去关心一下对方的状况，却又慑于芥川周身的低气压而暂时不敢大胆上前。 盯完芥川，樋口又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看着晴子：「这位小姐……」 第48页 她眼中祈盼的光芒过于灼热，被弄得嘴角一抽的晴子沉吟半晌：「实在是放心不下的话，可以把他身上的蘑菇给摘下来。」 一边说着，晴子伸手做了个示范，掐住了芥川头顶某朵蘑菇的菌柄往上一使劲，就把整朵蘑菇给带了起来。 晴子随手搁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就见刚刚被拔了蘑菇的芥川仍然是一言不发。但面色肉眼可见的更阴沉了些许。 过了几分钟，他就自己动手一个个拔掉了身上长出来的蘑菇。 虽然拔蘑菇说起来轻松，但是蘑菇毕竟是汲取了血肉中的养分长出。 要说扎根程度只是停留在表面，比不上地狱里专门用来惩罚罪人的那种，但也绝对不会很好受就是。 不过好在芥川的伤口没有那么多。因此，他自行动手了一两分钟后，身上就暂时看不见蘑菇了。 「说起来，这次特级咒灵的出现，有什么蹊跷吗？」见这边是没有大碍了，晴子这才询问道。 「那个怪物，是突然出现的，要说预兆的话，没有。」芥川面无表情地说明了情况，手上又捏碎了一朵蘑菇，「樋口。」 「是……」樋口从身后搁置着的凳子上拿出一份文件夹，简要讲明了上面的内容，「事发地点附近的监控来看，也瞧不出什么端倪。如果硬要说的话……附近搜索时发现了一些纸灰和玻璃碎渣。」 晴子接过樋口递过来的纸页，端详了一阵上面印刷清晰的图片：「看上去很像是用来封印咒灵的东西……但是我不能确定。」说到底她不是专业的，仅凭着图片没有什么辨别能力。 「不过有的时候，看上去很像就已经足够了吧？」中也尾音上挑，言语中仿佛带着些风雨欲来的意味在。 「是的，足够了。与其说足够了……」晴子重重地唿出一口气，结果还是不得不走到这个地步，她抬眸，眼神定定地注视着中也，「不如说，我想见见那位森先生。」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打个电话之类的也不是不可以，或者不要说话，发个简讯就好，她只需要了解一下港口mafia的态度究竟…… 晴子补充的话刚到嘴边，就看中也动作利落地拿出手机发了条什么简讯出去。 「嘀」的提示音响起，晴子也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诚然，这种情况下，见面才是效率最高安全风险最低的交谈方式。 「走吧，我带你过去。」中也交代了后续的收尾处理后，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晴子在心底挣扎了一瞬后，还是抬脚跟上了中也。 到达港口mafia的最中心并没有耗费很久的时间，只是一路上，晴子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和预想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谈话，即使是短暂的时间也都变得漫长了。 夏油杰一直跟在她身后，周围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他都会尽量避免说话，以免干扰到晴子的表现，让其他人察觉到异常。 「欢迎，特级咒术师、加川晴子小姐。」同样是一身黑白西装的男人坐在办公桌之后，双手交叠，先是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唿。 「首领……」中也摘下头顶的帽子，放在胸前微微垂头行礼。 「辛苦了，中也君。」森鸥外对自己的得力部下同样颔首致意。 中也尊敬这个首领。 在第一时间作出这样判断的晴子并未多表现什么，只是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这次发生在港口mafia的恶意投放咒灵事件，想必基本的来龙去脉您已经知晓了。」晴子慢慢将来时路上想好要说的话一一道出。 眼下横滨的异能力者包括中也在内，他们的能力大都对咒灵起不到什么作用，仅仅能对咒灵造成不痛不痒的伤害。 凭着这一点，可以祓除咒灵的咒术师一方，在谈判中手上就握有更多的筹码，自然一些人的态度也就高人一等。 这时，晴子注意到了森鸥外办公桌上的东西——她在照片里见过的纸灰和碎玻璃。 她几步上前，将手轻轻放在它们上方，其中隐隐传来的咒力残秽让晴子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又忍不住心底一沉。 森鸥外一直观察着晴子的神情，见她这副模样，瞭然地一笑。 「所以，后侦探社一步表态的港口mafia就可以被当做是敌对势力任意打击。」说到这，晴子不由得垂下了双眸。 「我并不知悉相关的情报，但这次的是特级咒灵。虽然及时祓除了，人员伤亡恐怕并不是一个小数字吧。」 港口mafia不可能就任由这次事件过去，他们必然要採取一些报復的行动。 但两个世界重要势力的混战并不是晴子乐于看见的，同时也会打乱她的计划。 「正如你所说，港口mafia在接触那边的人时确实比起侦探社那边要慢了一步。具体情形如何，我猜太宰君也已经告诉了你类似的话。」 森鸥外做足了总结铺垫之后，微微一笑，「恐怕这些并不足以成为你站立在这里的理由吧。」 森鸥外说的没错，这的确不是晴子今天的来意。 「我希望，港口mafia能够同样为我提供横滨咒灵的情报，并且参与能够帮助祓除工作进行的事项，比如帮忙疏散路人等。」晴子补充了限定条件，「长久的。」 「交易是双方相互的，晴子小姐。」森鸥外语气听起来仍然是八风不动，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晴子，似乎是想看看她究竟还有什么后招。 第49页 「这次对于特级咒灵，我只是有简单的感应而已，如果不是中也带我过来，恐怕港口mafia的伤亡数字就不只是现在这么简单了。」晴子不为所动，仍然继续说着。 「这个条件只是我希望森先生您答应的条件。」晴子微微顿了顿，「港口mafia暂时放弃对咒术会的。或者这么说，在这件事的时间上，听我的安排。」 她是另有打算的，不能看着咒术会高层那边作死惹到港口mafia自取灭亡，也不打算当个冤大头无脑回护他们。 这两件事归根结底是不难的，只是看森鸥外的想法而已，至于筹码…… 可以帮忙祓除咒灵这种事情，她觉得算不上是多重的筹码。晴子知道，异能力对于咒灵的毫无作用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 迟早有一日，横滨的异能力者也会拥有祓除咒灵的能力。 但现在，这也是她最拿得出手的筹码了。 「森先生，我也将择日对咒术会高层下手。届时我会把对港口mafia持恶意态度的、策划了这次袭击乃至以后可能的袭击的人员交至你们手上。」 「在这期间，一切不论来源的咒灵我都会无偿地为港口mafia祓除，刚刚我上来时，大大小小的咒灵，可见到了不少。」 因为和侦探社是合作关系的缘故，晴子并没有收取任何祓除委託的费用。 五条老师接任务的报酬是多少来着，特级咒术师的身价应该算是不菲吧…… 如果这不能让这位森先生松口的话，那她就只能盯着港口mafia的动静硬来了。 但是有和中也的这么一层关系在，她是绝对不想硬来的。 「可以……」森鸥外从办公桌后站起身，绕到两个人中间，「这部分工作，就交给中也君去安排吧。」 无论是这次的袭击还是先前自然产生的咒灵，中也的部下都算是伤亡最为惨重的。 本来他就和晴子有合作，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中也点头称是。 只有一旁的晴子总感觉有些微妙，森鸥外答应的速度就像是他本身就打算掺合这件事，只是平白想赚一个筹码而已。 不过祓除咒灵这件事本身就算是没有和港口mafia达成合作，她也会尽量去做的。 这算什么，双方都互相点到为止地下了个套？晴子哭笑不得地想，她有所保留，对方也一样。 第30章 回到横滨的第三天 「以目前的了解来说，那些高层背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吧。」 森鸥外像是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单手撑着下巴，暗紫色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看向晴子。 「啊，是的呢。」晴子自然不可能告诉森鸥外自己的计划，是以，不管森鸥外怎么套话，晴子都用上了嗯嗯、好的、是呀、对的等多种敷衍回答模板。 虽然这样的敷衍让任何人都可以一眼看出，但是好歹算是有效。 「真是无聊呢，晴子。」森鸥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十分自然地更换了称唿，还长嘆出一口气，就像是真的在抱怨一样。 「对，在……我家的时候，也的确有这样的风评。」晴子认可般地点点头，自然地认下了这句评语后，转口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再继续下去，也只是无限的循环扯皮，着实是没有这个必要。 「好呀，那么，改天见。」森鸥外笑眯眯地应答了一句，见中也转身想送晴子，开口制止，「中也君，你留下来一下。」 晴子往外走去的脚步顿了一顿，她转过头来静静地注视了森鸥外两秒，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你先回去吧，晴子，等过段时间我来找你喝酒。」中也冲着晴子挥了挥手，神色平静地说。 确定了没有任何异状之后，晴子这才离开了这里，身影消失于厚重的大门之后。 「认识了不错的朋友呢，中也君。」森鸥外看着晴子的背影消失之后，收回了视线，半调侃半认真道。 中也瞥了一眼早已自动关上的大门，唇角轻勾，没有说些什么，但算是应下了森鸥外的话。 只是，森鸥外把他留下，显然不会仅仅为了跟他说这么一句感嘆似的言语。 「这位晴子小姐，虽然不是站在咒术会那些令人厌恶的高层那边，但是她的立场似乎更加微妙。」 森鸥外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像在回味着刚刚与晴子的谈话，「现在这样的立场使她站在了横滨这边，成为横滨手握着的一把锋利的刀，用于反击那些自以为是地以为只要手握着咒术师资源就可以随意发令的蠢货们。」 「原本的打算是，如果她说出禁止港口mafia对那边出手之类的话，之后时机成熟，我就会拜託中也君暗中处理掉她的。可是想想，如果是中也君认可的朋友的话，倒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果然。」森鸥外眨了眨眼，轻描淡写道。 说完这段话，森鸥外面上的神色甚至没有几分波动，他微微侧身，渺远的视线从全落地窗中穿过，落在车来车往的横滨街道上。 「现在她的立场是有利于横滨的，那么就不需要去多做些什么了，接下来只要中也君正常与她合作、进度按时汇报就好。」 森鸥外不紧不慢地做了总结陈词，随即话锋一转，「但如果哪天，她的立场改变了的话……」 暗紫色的双眸深邃无比，仿佛带着能够参透人心的能力般投注在中也身上。 第50页 中也沉默了一瞬，刚要开口应答时，森鸥外又自我接上了话。 「嘛，我刚刚也说了，毕竟是中也君的朋友。」森鸥外抬手轻轻拍了拍中也的肩膀，面上温和的笑容让人难以想像刚刚他正在做的打算。 「这样啊……」晴子出来之后，就装作是迷路的样子随意地在附近打转，让夏油杰留在顶层里边继续听森鸥外和中也的谈话。 确定谈话内容中没有直接针对中也的部分后，她也跟着感慨，「毕竟是中也认可的首领。」 如果真的仅仅只有那么简单的盘算的话，那她可能会更加对森鸥外是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猜疑起来。 「挺好的……」晴子轻轻唿出一口气，不在意地笑了笑。 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后续没有大的变故的话，她是完全不会站在横滨这座城市本身的对立面的，港口mafia也是一样的道理。 刚下jr线就被带过来处理这件事情了，以至于她差点忘记原本打算是直接过去侦探社打声招唿的。 「我说，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吗？」夏油杰眉头微皱，看向晴子身上虽然不重，但却有好几处的伤口。 她这时的模样看着也有些狼狈，小腿处和上衣袖口处的布料都沾上了不少尘灰。 晴子低头大致查看了一番：「都是擦伤，不算要紧。」 就是在刚刚躲避那只特级咒灵的攻击时，脚踝处的擦伤上难免沾了些地面上的沙砾，回去好好清理一下就是了。 他们并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也就顺着大致的道路慢悠悠地往回。 等到了侦探社时，晴子推开门走进去，发现她要找的人都在。 「晴子小姐！」中岛敦最先发现她，一眼就注意到了晴子身上的伤口，几步小跑到晴子面前关切地询问，「路上遇见咒灵了吗？」 晴子点点头，随意找了张沙发坐下，挽起袖子和裤脚，接过中岛敦递过来的小医疗箱，开始处理起自己的伤口来。 「是特级……」晴子看似温和地弯了弯唇角，实则带着微不可查的嘲讽意味，「我刚从jr线下来就出现的特级。」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合作相处与情报搜集，侦探社的众人自然都知道晴子所说的特级指的是什么。当然，她此时的言下之意也昭然若揭。 「如何，要提前吗？」太宰治扬眉一笑。 晴子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办公桌上的檯历上，看着鲜红的数字6：「最迟就定在七月吧。」 「另外，那只咒灵，是被恶意投放至港口mafia的。」晴子把该抹去的细节抹去，语气平淡地叙述了一遍大致的经过。 「那些人，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啊。」乱步听完了全程，作出评价道。 「毕竟异能力者目前拿咒灵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呢，这副得意忘形的模样还真是丑陋。」 经过那一回的谈判，太宰治对于咒术会高层中究竟有些什么货色心里也算是有了个底。 「我还在想要如何制造一个那样的时机。」尽可能完美、不露破绽地钓鱼上钩的机会。 晴子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屈伸了一次。 鱼儿上钩之后的事情已经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只是如何引诱……她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想出一个能够满意的方法。 「不用着急，这种事情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太宰治见晴子陷入沉思的模样，出言安抚了一句。 晴子刚想回应一句什么，就听见手机发出一阵嘀嘀嘀的信息提示音。 是五条悟发来的信息，她下意识地跟着轻声念了念：「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 她往下翻了翻，后面还有作为附件的照片。 夜幕低垂，五条悟正站在看上去像是某栋教学楼楼顶的地方，他一只手正拿着手机自拍，另一只手则是扶住了一个看上去像是昏迷了的男孩。 看着文字消息最后的那句「晴子知道两面宿傩吗」，晴子放下手机认真回忆了一番，然后选择看向身侧的夏油杰。 总结一下就是一个特级中的特级，现在附在了照片里的这个粉发男孩身上？ 具体的情况她还不是很了解，还是等下次过去的时候再详细问清楚吧。 虽然被夏油杰科普了一番，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但晴子还是对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倏地灵光一闪。 地狱原本对接的世界是一个全然和平、没有异能力也没有咒力的世界。 世界融合后，鬼灯大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融合过来的两个主世界的亡者的信息全部都弄到手了。 那段时间记录科的工作量急剧上升，已经到了每个人看见字符就会头晕呕吐的地步。 晴子在那时有去帮忙分担一部分工作量。虽然同样也忙得头昏脑胀，但是由于出现了太多次，所以她还隐隐有些印象。 千年前亡者记录里，作为亡者死因频频出现的名字就是这个——两面宿傩。 对于咒术会的作风，晴子已经是再了解不过了。 对于找不出危险藉口的自己尚且可以在暗中下手。对于这个和两面宿傩扯上了关系的男孩恐怕又会是像当时和忧太一样的情况吧。 就算是她，忍耐也快到极限了啊。 第31章 回到横滨的第四天 不过现在有老师在那边，如果这个男孩没有太大问题的话，老师会出手保下他的吧。 第51页 晴子合上手机，随意地搁在一旁。 「是，总会有办法的。」她回应了太宰治的安抚之言。 如果说原本心头还是有莫名的犹豫在萦绕着的话，这条简讯算是一枚定心丸，让晴子心中的不安定平復了些许。 应该要去做，越早越好。 不过，在适当的时机到来或者说自己关于这个计划的构想成熟前，还有一些事情得提前做完。 关于占据了夏油杰身体的人物，菜菜子和美美子两姐妹自告奋勇地要留在那里，以夏油杰旧部的身份探听消息。 晴子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举动，先不说她自己来可能都玩不过对方，更别说是那涉世算不上多深的两姐妹了。 就算侥倖被探听来什么情报，一旦暴露了，自己人在横滨鞭长莫及，保护不了她们的安全。 对于她们的安排的话，果然还是放在自己手底下比较靠谱，找个机会去把她们接过来吧。 除此之外，好像目前也没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了。 祓除横滨咒灵是日课任务，东京那边，金鱼草要这个月月底才会成熟。 一时之间倒是变得无聊了许多。 这样的时间过去了快一个月，日历翻到了属于七月的那一页，晴子去车站接回了菜菜子和美美子。 晴子自己是租住在武装侦探社的宿舍内，自然不好安排两个女孩一道，只在咒术会所谓的据点附近找了个恰好在出租的房子安排她们先住了进去。 「之后的事你们自己安排吧。」晴子在进来之前先探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治安和交通都算不错，两姐妹都有咒术傍身，住在这里就不需要太过担心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一下：「之前你们说有事情要告诉我？」 菜菜子点头：「是，之前我们听见了那个冒牌货说，要对晴子大人下手。」 「原话大概是说什么，要让我们中的一些人注意晴子大人的行踪。」美美子不甚流畅地大致复述了一遍，「说晴子大人绝对会成为一块难以搬开的绊脚石。」 这倒是没有说错，不管是夏油杰还是现在这个冒牌货，只要他们会做出对大部分人不利的事情，那么晴子就会是与他们对立的一方。 出手便出手吧，反正迟早也要对上的。晴子没有太过在意这一点，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接下来的时间，我会把一些低级咒灵的祓除任务交给你们去做。」 这样就算是给她们找了点事做，不至于陷入患得患失的情绪之中的同时，又能让晴子免于受那些繁琐的低级咒灵任务带来的困扰。 「是……」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对她们来说，虽然没有什么祓除咒灵的经验，但是应付低级的咒灵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事情。 见两个女孩面上微微安定的神情，晴子也跟着轻轻一笑：「你们现在就继续去好好整理一下吧，目前来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住在这里了。我的话，要回东京一趟。」 现在是月底了，高专的金鱼草差不多也该成熟了吧。 介于目的地就是高专，晴子直接选择了发动传送阵。 每次发动传送阵时，出于契约的「束缚」，夏油杰也会以半传送的速度被牵引向她身边，所以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再次落到熟悉的高专宿舍内，晴子这才恍然发觉，眼下正是快中午的时光。 推开门，似乎这个时候并没有人待在宿舍内，没有人发现晴子的行踪。 「哦嘎——哦嘎——」熟悉的叫声传来，果然还是那么魔性啊，金鱼草。 晴子莫名地感到了一种微妙的亲切感，她快步走到了宿舍门口。果然看见了长势良好的金鱼草们。 它们和上次分别时已经大有不同，身高从一米左右变到了几乎和晴子持平，有的已经高了晴子半个头。 根茎上长着的金鱼个头也变得大了不少，无神的眼珠正在四处地转动着，见晴子靠近了它们，一时之间叫的更加起劲儿了，几乎可以说是「绕樑三日」。 晴子抬手摸了摸它们光滑的鳞片，像是真正金鱼鳞片的触感，冰凉凉又滑熘熘的。 这样的动作似乎成功地安抚到了它们，让金鱼草们的叫声一时之间停歇了下来。 按照当时的情况，还有高专正门和演武场有金鱼草来着。 演武场就不去了，先去正门那边看看吧。 这样想着的晴子，没花多少时间就走到了正门口，那里的金鱼草数量不多，可能是因为位于高专较为边缘位置的缘故，长势来得没有宿舍门口的那片喜人。 晴子在上次来高专见到了三处地方的金鱼草就隐隐有了猜测，或许空气中咒力浓郁的程度对金鱼草的生长有比较重要的影响。 不过这里的好歹也算是健康长大了。 「你是……」一个好奇的女声响起，晴子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别人。 她转过头去一看，发声的是一个橙色短髮的女生，她的旁边还跟着两个男生，俱是穿着高专的制服，其中一个人她认识不说，另一个，在五条悟发过来的简讯图片里也算是见过了。 「晴子姐……」伏黑惠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唿。 「惠，好久不见了。」是这一届的一年级生，时间过得还真快啊。 晴子是在跟着五条悟做特级任务的时候，被顺路带到过伏黑家几次，因此和伏黑惠也就算是认识了。 第52页 「晴子……那个入学一年就晋升为准特级的学姐！」野蔷薇咀嚼了一下这个耳熟的名字，反应过来后恍然大悟道，「晴子学姐好，我是钉崎野蔷薇。」 她自我介绍完，给了一旁满脸状况外的粉发男生一个肘击，后者这才也学着她的模样说道：「我是虎杖悠仁。」 好像被当成奇怪的目标对待了呢。 晴子注视着野蔷薇投过来的亮晶晶的眼神，那样的眼睛里隐含着的对未来的渴盼和期待真的……好美好啊。 「我是加川晴子，东京咒术高专二年级生。」一年级的学生们也都是很不错的人，身上的气息都很干净。 之前听五条老师说，他现在是一年级的带班班主任，现在既然学生们都在这边，那他估计是又遇见了什么事情出差去了吧。 「对了，对于这个，你们怎么看。」晴子侧开身，露出刚刚被她挡住了的金鱼草。 野蔷薇和惠的脸上都露出了程度不一的微妙表情，野蔷薇先开口道：「说实话，刚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高专新发现并控制住的植物咒灵。」差点就当场用了咒术祓除。 「不过现在听多了，也就觉得还好。」甚至偶尔还能硬生生从无神的眼珠之中看出丑萌的意味来。 「我倒是一开始就还好，因为有心理准备。」早在五条悟身边见过了更大只的金鱼草的伏黑惠，若说一开始还和金鱼草面面相觑了半天，到他正式入学高专的时候，不说别的，至少已经习惯了金鱼草的存在。 「我觉得挺好玩的啊，难道这不是很可爱吗？」虎杖悠仁动作生动地比划了一下金鱼草摇曳的姿态，「然后它们的叫声也很有意思！」 唔，一年级倒是出乎意料地都接受良好，也许暂时不用考虑对金鱼草动刀的事情。 「你们见过二年级的其他人吗？」晴子开口询问道。 她没详细说明，野蔷薇却像是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一样接过了话：「二年级的前辈似乎都有看见过来给金鱼草浇水之类的。」 说起来，刚来高专的时候，见到二年级前辈们，他们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自我介绍，反而是…… 「记得爱护宿舍、演武场、门口三个地方的金鱼草。」野蔷薇一边回忆着，一边没忍住复述出来了这句话。 随后就是被科普了条条框框的金鱼草养殖知识。 听到这里，晴子的第一反应是，自家的同学们已经被金鱼草折磨到了。 虽然说金鱼草的精神污染程度还没有到那么高的地步。但是每天都能在不同地方见到它的话，这样的威力似乎也不言而喻。 地狱的金鱼草养殖大赛那么火热，会不会也有很多人是因为被传染得太过，反而爱上了金鱼草呢。 小小地心虚了一下的晴子，看了眼头顶上的天色，知道她不应该逗留太久。 「今天我出现在这里的事情，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晴子叮嘱道，眼神确是看向伏黑惠的。 在场的学生之中，最知道晴子特级晋升任务内幕的就是伏黑惠了，他会意地点点头。 「这封信你们帮我转交给二年级的人吧，随便哪位都可以。」 晴子从口袋里摸出一封早就写好的信件，里面是关于对金鱼草的一些正确收穫方法，甚至连下锅的调味都写得一清二楚。 这是她提早就准备好带过来的，不过眼下看起来，是不怎么用得到了。 「对了，记得代我向五条老师问好。」晴子转身的脚步一顿，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交代道。 第32章 回到横滨的第五天 代人问好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三个一年级生一口应下，晴子盯着虎杖悠仁双眼下方闭合着的两道痕迹，听上去兴致盎然地嗯了一声。 「啊，晴子姐也对这个感兴趣吗？」虎杖悠仁指了指自己眼睛底下的位置，显然敏锐地发现了晴子投来的注目。 「嗯，我想想……」晴子正打算提一提两面宿傩的事，毕竟这人确实很棘手。 对于五条悟、两面宿傩、以及那天见到的冒牌货之流的高手，晴子若是有朝一日解开了体术上的束缚或许会有一搏之力，但是现在来说——她干不掉对方，对方也做不掉她。 思绪流转间，晴子的视线又落在了高专门口开始嘎嘎乱叫的两株金鱼草上，提出了一个听起来不那么靠谱的建议：「虎杖，等过个十天左右吧，金鱼草差不多完全成熟了，可以挑选一些去榨汁，处理方法在我托你们转交的信件上有写。」 「我听五条老师说了，你可以做到压制宿傩拿到身体的主导权。但是以防万一，遇见绝对不能让他出来捣乱的情况，可以试着喝一喝金鱼草汁。」 晴子注视着虎杖悠仁眼睛下方的位置，似乎是想起了那段在地狱记录科登记亡者的时间，她抄写「两面宿傩」这个名字抄到麻木的样子。 边这么想着，她话里充斥着的恶趣味也就愈发浓厚：「副作用带来的效果会自然消失，不用太过担心。」 「不，怎么都觉得晴子姐的话里不怀好意呢。」虎杖悠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被伏黑惠和野蔷薇一左一右握住了胳膊，两个人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收到。」 「我当然是满怀着好意说出这个提议的。」晴子满脸无辜。 如果真要说什么不好的话，大概是想看两面宿傩变个金鱼头给她看看。 第53页 金鱼草具体的功效为何迄今地狱里都没有人能完全摸清楚。 但有一点是已知的，喝下金鱼草之后，人的头部会变成类似金鱼的形状，五官也会跟着变得如同金鱼一般。 这个时候大概会陷入一种类似的「锁定」状态，这一点是由鬼灯大人亲自确认过的，本就能够压制宿傩掌握身体主导权的虎杖悠仁如果再使用金鱼草汁的话，说不定能够进一步应对危机的情况。 现在这个多事之秋，能少一点意外就少一点意外。 「时间差不多了，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这次巧合遇见告诉真希她们以及五条老师就好，不要和其他人提起。」晴子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不打算再耽搁时间了。 伏黑惠眉头微皱，开口询问道：「晴子姐，你这次回来……」 他算是清楚一些晴子远走横滨的内幕的，也知道如果晴子脱身回来了的话，横滨那边的情况是没有人处理的。 「已经找了靠谱的朋友帮忙处理了，所以我现在也要回去了。」 晴子不在意地笑了笑，只是復又交代了一句刚刚交代过的话，转交信件、代她问好，就转身离开了。 她准备探查一下夏油杰旧部那边现在的情况，探查之后就启程回到横滨。 晴子闭眼稍稍感应了一下契约的位置，知道夏油杰已经在不停地往她的方向靠近了，就驻足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 她现在正在东京的街道上，装作沉迷玩手机而停下脚步的少女也不显得突兀。 对夏油杰的感应越来越近了，晴子抬头望去，正想向夏油杰打招唿时，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心脏开始不规律地高频跳动。 她看见了对方额头上的一条缝线。 晴子復又低下头去，藉由长发遮挡住了侧脸。她现在穿着的是在横滨时购置的常服。 不管是她的白色和服还是高专校服都太过显眼了，容易成为被盯上的目标。 这里离上次前往的夏油杰旧部所在位置明明还要一些距离，这个冒牌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契约感应确实是没有差错的，到了。 晴子看向从另一头从容自在地飘过来的夏油杰，死死捏着手机的手松了些许。 等夏油杰停在她面前时，晴子微微拿着手机往身后比了比，夏油杰刚问了一句怎么，顺着她的动作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冒牌货。 「跟上去看看。」晴子在手机上打字道。 这会是一个好机会，不管是从获取情报还是别的任何方面来说，她不应该放过。 夏油杰点头之后，就跟上了冒牌货。晴子则是找了个四下无人的角落，从储物的法术中取出了一顶贝雷帽扣在头上，犹豫了一下，又把眼前的白布解下，换上了一副墨镜。 这样的她看上去完全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就是墨镜瞧着突兀了些。但为了遮挡视线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在没有办法变成灵魂状态跟踪。毕竟她不能随意地把身体扔在大街上，若要等安排好身体再跟踪的话，冒牌货估计早就找不到去哪儿了。 要说真身跟踪别人的话，晴子几乎没干过这件事，她只能保持着一个较远的距离，靠夏油杰站在前方给她提供的路线和方向不断持续着行动。 冒牌货七绕八绕，从一条街道走到了另一条街道。晴子对东京的路况已经算是了解的了，依然看不出他的目的地是在哪处。 终于，冒牌货的行动模式发生了改变。 他走进了一家看上去相当普通的快餐店，没有再出来过。 夏油杰往回去寻找晴子时，告知了这一情报：「要跟进去吗？」 「肯定的……」都跟到这个份上了，自然不可能空手而归，晴子推了推脸上的黑色圆框墨镜，像是想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 「进入快餐店的话，距离太近了，你先守在外面，进去的话会很难受。」 会遭到身体对真正主人的拉扯和冒牌货强大灵魂的压制，晴子自然不愿意让夏油杰受这种没必要受的苦。 「如果真的怕的话，我陪着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夏油杰双手插兜，瞭然的目光投注在晴子身上，满脸都写着无所谓，「反正，迟早也是要有一战的。」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怕吃苦的人。 夏油杰这样的反应反而平復了晴子的情绪，她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快餐店店门口走去。 眼见着晴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店门内，夏油杰跟着靠近了快餐店，拿捏了一下大致合适的距离后，他就站在外面静静地等候着晴子出来。 进入快餐店后，负责接待的店员热情地迎了上来，引导晴子入座。 由于只有一个人的缘故，晴子被安排到了一个双人座，她随意地点了几样东西后，服务生躬身应下。 晴子装出一副百无聊赖地样子，将视线移向冒牌货所在的卡座上。 以外人的视角来看，冒牌货一个人坐在足以容纳四到六人的卡座里，还要坐在角落的位置不可不谓奇怪。 但是……晴子原本平復的心跳又开始狂跳起来——特级，都是特级咒灵。 甚至是和五条老师带她见识过的咒灵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特级，咒力的气息要浑厚得多不说，光是从它们自如交谈着的模样就能感受出它们的非同凡响。 第54页 仗着普通人不仅看不见它们、还听不见它们的声音，他们交谈时，除了冒牌货稍稍放低了音量以外，其他几只咒灵都是肆无忌惮。 但晴子的五感也并非常人的水准，他们的对话，包括那个冒牌货的言语，全部都被她一字不落地收入耳中。 「现在加川晴子已经被远远地派遣到横滨去了，横滨的咒灵足够绊住她的脚步了吧。」 漏瑚明明是不屑的语气，却隐隐带着一分忌惮，「这种类似绝对防御的能力，还真是……」 「不，如果想要达成目的的话，加川晴子是必须要除去的。」冒牌货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唇边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不管是从击溃五条悟还是从削弱咒术界战力的方面，都必须要把这块绊脚石给「搬开」。」 「你这话说得倒是轻松，之前不是也是你说的吗！她对咒术有绝对防御，还接下了那个五条悟的一击！虽然老夫认为五条悟所谓的最强里掺和着不少水分。」漏瑚不贊同地看着冒牌货一眼，就见对方从容地勾起了唇角。 「绝对防御在术者本人自愿撤去之后，那自然也就不是绝对防御了。况且，已知的五条悟的一击她能够接下也不过是因为五条悟自己对高层是这么报告的罢了，要说真正让传言落实的，是加川晴子出任务时几乎百分之一百的对咒术零受伤率。」 冒牌货像是忽地提起了一句感兴趣的话题，话也变得更多了起来，「况且，我对加川晴子的术式可是很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 就在漏瑚以为他的要说些什么把加川晴子捉来研究的话语，就见冒牌货笑眯眯地说道：「应该会试图拉她来我们这边吧，说真的，比起咒术师，她难道不是更适合我们这边吗。」 第33章 回到横滨的第六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漏瑚疑惑地问道，随即仔细整理了一番自己已知的情报，还是不懂为何「夏油杰」说晴子更适合他们这边的原因。 却是要故弄玄虚似的，「夏油杰」只是轻轻一笑，并没有再继续接漏瑚的话。 「夏油，现在大家是初步达成了合作。」漏瑚面色一沉，提醒他他们目前的合作关系还没有那么牢不可破。 晴子仔细听了半晌，发现只有这个叫漏瑚的特级咒灵和冒牌货的话比较多，剩下的两只特级咒灵偶尔才插一两句话进来。 即使他们说到了攸关自己性命的事情，晴子也依然没有感到很在意。 与此相反，她开始考虑起了太宰治的提议。 原本以为只有冒牌货在，晴子这才选择跟了上来，可是现在的话——足足三个特级。 如果拖到之后再做行动的话，晴子无法保证还可以创造出比三个特级咒灵外加一个危险人物在场更好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从各种方面判断，这都会是一个好机会。 利用它们成事。 只是……晴子端起热奶茶来轻轻地抿了一口，感知到瓷杯传来的热度，贴着杯身的手心却仍然是冰凉一片。 横滨那边倒无所谓，她的计划该知道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就是东京的大家…… 一旁的服务员端来了餐品，晴子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之后，就继续听着那边卡座上交谈的内容。 「不要着急嘛，漏瑚。」冒牌货轻飘飘地扔下这么一句话，调笑般的语气继续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从她对咒术会、对五条悟的态度来看，自然也是不可能站在我们这边的。」 「那你说的是指……」漏瑚也像是隐隐猜到了什么，语气不自觉地压低了许多。 「我稍微有点在意呢，她身上的气息。」冒牌货一只手撑着下巴，惬意地眯眼笑了一下。 「老夫没有见过加川晴子本人，不知道你说的气息为何。但是她身上的气息如果真的有异常的话，能瞒下来这么长一段时间？」漏瑚质疑道。 冒牌货不知是在心里做着怎样的打算，面上的笑意一时更深了些许，答非所问道：「既然如此……」 他轻轻抬了抬手，外面热闹的街道上就忽地传来一声尖叫。 那声音如同一根钢针直直刺入晴子神思之中，让她原本犹豫不决的心都跟着震了一震。 店里其他客人已经都或好奇或不安地跑了出去，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晴子也混入了这些人的行列之中。 她早就见识过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就在那一声尖叫响起后也有了接近的预感。 他要投放咒灵在这喧譁的街道之中。 忽如其来的咒灵在密集的人群中无异于是狼入羊群，只会带来大量伤亡和引起恐慌—— 当然，这只是一个还需要证明的猜测。 晴子这时已经无暇去猜想夏油杰这般举动究竟是看出还是没看出她的跟踪了。因为两种可能都可以推导，都是合理的。 而她必须要出手祓除这只咒灵，不过是准一级水平，晴子并不放在眼里，只是这是要在三只特级咒灵和这个冒牌货的眼皮底下。 晴子挑选了一个合适的进攻角度，就要发起祓除行动时，素来优秀的视力让她看清了准一级咒灵手里正捏着个什么—— 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身上是很日常的打扮，t恤加牛仔裤。 这是……晴子将做出灵力术式的手微微一顿，她想起来了。 第55页 某次跟着五条悟出特级任务时，她救下的普通人，叫做久和院杏香。 之所以还留有比较特殊的印象，是因为对方从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走上前来，握着晴子的手道了谢。 「谢谢你，刚才我感觉我快要死了，那些怪物……」她声音颤抖的程度晴子都还记得分毫不差。 因为她太特殊了，特殊到居然是晴子参与的这么多次祓除任务以来，第一回 遇见的，没有对她露出害怕、厌恶和惊惧情绪的人。 「我叫久和院杏香。」女孩声音微弱，却仍然能让人听出几分活力感。 她缠着晴子要了联繫方式和地址后不久，晴子就收到了女孩亲自制作的小糕点和一封信件。 信中道谢完之后，杏香明显端正三分的笔迹写道： 询问了和晴子一起过来的白头髮的先生，他说晴子不需要别的什么，如果说爱好的话就是喜欢吃甜品，我就自己学着做了点寄过来。 过程失败了无数次，最后还是不得不去找妈妈帮了忙才大功告成的…… 那个世界不是我应该去触碰的，虽然很想和晴子交朋友啦，但是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会带来困扰的吧？ 我不想给从怪物手里救下我性命的晴子带来困扰。 之后我会好好努力的！先前很久没有通过的考试最近努力了一番也通过了！ …… 所以晴子也要加油啊，我最近看了好几本热血少年漫画，怎么都感觉晴子如果在里面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 这大概会是我倒数第二封信件，如果可以的话，等考上想去的大学，我会再给晴子写最后一封信的。 原本以为她几乎要淡忘了的字符一个个浮上心间，一刀一刀扎在心头上，晴子一时半会竟然没有任何感觉，她眼神死死地钉在准一级咒灵身上。 她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久和院杏香已经死去了，不管是从她身上浓郁的亡者气息，还是从那已经扭曲了的肢体上看。 一旁的夏油杰注意到了晴子现在的状况，走上前来。 晴子左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臂，嘴唇阖动，几近艰难地吐出一个短句：「杏香。」 夏油杰是知道这个名字的，晴子在整理东西时，特地简单为他介绍过这个女孩的故事。 夏油杰还记得晴子当时眉眼中都蕴含着欣慰神色，明明没有任何言语。但是就像是在说「你看，还是有这样的人在的啊」。 他也曾浏览过这个女孩写给晴子的信件，当时他的观念已然转变，却仍然有所触动。 夏油杰一时之间有些失语，他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晴子比较好，这是这个冒牌货用他的身体、他的术式杀死的人。 「我会杀了他。」夏油杰只能这么说道，随即他感受到晴子抓着他手臂的手轻轻捏了捏，算得上是回应。 在普通的东京群众看来的现场，是一个好好的元气少女突然在大街上姿态扭曲地死去。 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但这些声音都传不入晴子的思绪里。 她的视线几乎失焦地在石板路上划过，在一瞬间理通了冒牌货的想法，也推翻了她本来的猜测。 久和院杏香作为曾经在五条悟和加川晴子参与过的特级任务中的倖存者，二度撞到咒灵手上死去毫无疑问会传进两个人耳中。 无论他们会探查与否，最起码，挑衅、践踏人心的目的，冒牌货都已经是绝对地达到了。 「本要死去之人遭人救助之后，被救助之人却因为救助之人而死去，真是一个很有趣的命题啊。」 冒牌货的声音隐隐约约自身后传来，带着不可言状的恶劣和愉悦。 晴子脑中的弦仿佛崩断了一根，她的理智清晰无比地知道自己应当是还没有暴露。或者说，这个冒牌货根本就不在意今天的行动有人跟踪与否。 他根本不打算疑神疑鬼地去注意些什么。因为他早就安排好了今天这么一出大戏，任何人再加入都无法扰乱他的安排。 她现在还无法杀死这个冒牌货，祓除任意一只特级也做不到，他们的身边有同伴的扶持。 晴子的手在半空中虚虚抓握了一次，却什么也没抓到，只能无力地垂下。 那最终消散于无的力道却好似化作了别的什么流入心间，压下了那些尚且在犹豫不定的心绪。 也撕去了最后一分迷惘。 「杰，还记得我当时和你说过的初步计划吗？」晴子勉强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但其中的虚浮一眼可见。 「在这之后，会解除契约，到时候你的活动范围便不再受限了。」晴子语速极快地交代道，「拿着我的手机去通知太宰先生。」 「真的没有问题吗？这边是三个特级。」夏油杰一再地确认了晴子的决断之后，见她数次点头应下，拿着晴子的手机退到了远处。 这时准一级咒灵像是没有了耐性，随手丢掉了握在手里的「玩具」。 晴子以最快的速度冲刺跑了几步，勉强接住了下落的久和院杏香。 少女除了被刻意保留的原本面目，身体的其他部位已经完全让人不忍直视了。 沉默的时间大约只是一秒，晴子从法术中取出另外一件同样是常服的外套为少女盖上。 「你的最后一封信我收到了。」晴子右手轻抬，看都没看一眼一旁的准一级咒灵，卷席着怒火和蔑视等负面情绪的灵力扑涌而去。 第56页 一击必杀…… 咒灵哀嚎着消散的身影她也仍然并不关心，只是轻声开口说出了最后的话：「恭喜考上理想的大学。」 大概在她寒假从地狱回来之后不久，就收到了杏香最后一封信件，里面告知了这一消息。 在结尾，杏香特地写上了不用回復的标註。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还是回復了，以这种不堪的方式。 第34章 回到横滨的第七天她实施了 晴子大致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人群已经渐渐散开。 大部分人对于未知都还是心怀恐惧的，只剩下零星几个胆大路人还攥着手机好奇地探头探脑。 即使没有引起大面积的伤亡，今天这件事要怎么面向在场的普通人交代，恐怕咒术会那群傢伙要好好头疼一场了吧，只是很快，他们就要有更头疼的事情了。 杰已经退到了安全的位置，远远地冲着她这边招了招手。 这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晴子摘下墨镜，随手扔到了一旁的地面上，墨镜落地的声音，包括刚刚祓除准一级咒灵的动静，足够将在场的三只特级咒灵包括冒牌货本人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了。 「哎呀，这可真是。」冒牌货显然是有夏油杰的记忆的，晴子一凸显出来，即使没有戴着标志性的白布遮眼，他也一眼就认出了晴子。 「好久不见，加川晴子小姐。」他开口打了声招唿，微带热切的语气仿佛是见到了多时未见的朋友。 晴子为这样的语气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现在顶着的是夏油杰的身体。 她没有立刻给出回应，那边也依然是毫不在意。 冒牌货甚至抬手挡下了想要动手的漏瑚，朝她这边走近了几步：「晴子小姐看见了吗，我为你和五条悟准备的贺礼。不、更多是为了你准备的。」 随即他嘴角的笑容咧大，带着毫不掩饰的引导和恶意：「本来我还在想，当事人不在场效果会不会稍欠了一些。」 「看见了吗？这个本应该进入大学校园的女孩，是因为你而死去的。」 「夏油杰」满意地看见她垂在腰侧的双手忍耐般地曲张一次后，紧握成拳。 这般富有攻击性的紧绷姿态，「夏油杰」漫长的人生里早就看见过无数次了，可以说得上是了如指掌。 按照原本的计划，久和院杏香第二次被咒灵袭击横尸街头的情报透露到加川晴子或者是五条悟那边之后，他们俩必定会有一方前来探查。 借这个动静，他就可以再做些什么。 由于此前不算久才找到了一个差不多的时机让加川晴子不得不远走横滨，将她和五条悟分隔开来。暂时地，他还不想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 「夏油杰」原本在这步的计划目标是偏于谨慎地试探出更多目标情报，只是现在，晴子自己送上门来了，还看见了他的真容。 这原本是留作应付五条悟的杀手锏的。 所以今天，她不能再回去了。 是死是活他倒不怎么在意，于他而言，生死早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试探出加川晴子能力的界限。 「夏油杰」朝后微抬，挡住漏瑚动手的右手放下了。 他施施然地往后站得更远了些，一直退到了三只特级咒灵之后的位置：「动手吧，顺带一提，如果加川晴子你解决不了的话，那么五条悟你就更不要想了。」 如果是像刚刚那样仅仅是使用一次咒灵操术还好，留下的残秽混在几只特级之中，几乎不会为人所察觉。 就算五条悟亲自前来，经过时间的消磨，他也不会有怎么样的发现。 但是动手可就不一样了，所以他是不可以动手的。 「呵，你是在看不起老夫吗，这个加川晴子，除了那高防御的术式以外，哪还有什么特殊能力。」漏瑚不屑地看着摆出备战姿态的晴子。 虽然晴子看着是一副紧绷着、蓄势待发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她陷入了对某个片段的回忆。 那是五条悟第三、还是第五次带她出特级咒灵祓除任务来着，同样是轻松的事毕之后，五条悟颇有兴致地扒拉着低矮平房的窗户看了眼外面空旷的环境。 「我说，晴子要不要试试看接一下老师的术式？」他转过头，似乎是相当认真地提议。 晴子拿着手机准备给伊地知打电话的手一顿，确认了五条悟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在认真地提议之后，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嗯……可以。」 虽然连五条悟的领域展开她都已经见识过了，但要说自己试着亲手接五条悟的术式是没有的。 就连她能接住五条悟术式的传言都只是后者刻意渲染之下愈演愈烈的结果。 二人走到了外面，五条悟自然还是选择了压制部分咒力—— 如果他不压制的话，那么到多空旷的地方做这个实验都会是一个下场。 好在晴子早有准备，这才没有在一瞬间被剷出的数米之深的地面绊倒。 五条悟笑眯眯地看着她动作颇有些狼狈地避开土坑的模样：「怎么样？」 她伸手随意拉了拉因为术式威力所捲起的强风而变得凌乱不堪的衣角，身上仍然是毫髮无损：「我感觉我可以……接下老师全力的术式。」 据五条悟本人所言，刚刚的攻击只用了平日里大约五成的咒力。这并没有给她带来如何的压力，相反，完全可以说是轻松。 第57页 晴子以几乎可以说是慢吞吞的速度理好了衣角，仪表基本整洁后这才抬起头来正视着五条悟。 说不上是喜悦还是别的什么心情攀上心头——总之，她微微弯了弯唇角，和五条悟相视一笑。 这样的时间总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啊，晴子拉回了神游天外的自己，心底有点说不出来的怅然若失。 晴子边这么想着，边慢悠悠地挪动了两步，避开了因为漏瑚的攻击而激溅而起的飞石。 这几只特级显然都不会是普通的类型，她灵力攻击的形式有限，使用箭术的话很容易被避开。 「怎么，你和你养的咒灵只有这种程度吗？」晴子直直看向站在最后面的冒牌货，开口挑衅道。 她自然看出了漏瑚不是被「冒牌货」驯养的咒灵，之所以说这样的话，主要还是因为……她想激怒对方。 从刚刚的言行举止就可以看出，这只特级是一个心高气傲的。 对方和这个冒牌货似乎并不是特别和睦的关系，晴子干脆就揪住这一点来进行挑拨。 她倒是没指望对方会真因为自己的话而动怒。但是只要有一点点的不爽就足够了。 能让对方使用出更为高明的术式，或者说，展开领域。 又是几次无效的攻击过去，晴子是避开都懒得避开了，只站在原地幽幽地嘆了一口气。 为了有所遮掩，她还像模像样地打了几道灵力攻击出去，命中率不算高。 大多是落在了漏瑚身边的地面上。而命中的那几只灵力箭，有造成可观的伤害。 但是没有用，以特级咒灵的恢復能力来说，这种仅仅能造成皮肉之伤的攻击程度是没有用的。 当然，她也没有认真打。 「领域展开——盖棺铁围山。」见术式攻击完全无效的漏瑚选择了展开领域。 已知的情报里，加川晴子参与的全部特级咒灵祓除任务中，出现会领域的特级咒灵全部都有五条悟的在场。 这是发现普通术式攻击无效之下必然发生的选择，总算是来了，也不枉费她磨了这么久。 晴子煞有其事地皱了皱眉，似乎是察觉到了目前开始变得棘手的情况。 「让老夫来看看你究竟能防御到什么程度吧，加川晴子！」领域已然完全生成，漏瑚站在一座高耸的火山前，傲然地说。 晴子紧张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她现在仿佛真的置身于火山之中，岩浆顺着蜿蜒曲折的石缝不断流淌着，散发出灼热之感而又隐隐闪着光。 不愧是这种质量的特级啊，领域展开和之前见到的显然不是一个量级。不过这样的话，也方便她更好地完成这一块逻辑链上的自洽。 晴子解开了身上部分的灵力防御，当漏瑚在领域内再度发动术式攻击之后，她的手臂上就出现了一道不怎么深的伤口。 但这比起之前无论怎么攻击都分毫不动的情况要好上太多了。 漏瑚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好发现，一连发起了几次进攻，晴子身形微晃，躲避得明显没有先前要来的从容流畅。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晴子轻轻唿出一口气，像是要缓解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断堆叠起的痛感。 与此相对地，她也在漏瑚的身上留下了数道灵力的攻击，其中效果最可观的一道直接切中了它的脖颈。 脑袋歪歪斜斜地挂在上面要掉不掉的模样着实好笑，晴子差点没能绷住，在这么严肃的情况之下笑出声来。 被人差点打掉了脑袋的漏瑚最后一点耐心也消磨殆尽了，它比出术式手势，前所未有的怒火藏于术式之中向晴子袭来。 晴子站在原地捂着右手上失血最多的一道伤口，神色凝重。 随后，她再度解开了一部分灵力防御，直面接下了这一击。 第35章 回到横滨的第八天她昏迷了 在接下漏瑚那一道攻击的同时，晴子也使用了灵魂分离的术法。 这类术法的缺陷非常明显，就是灵魂离体后，身体会陷入一种假死状态。 如果没有妥善安置好身体或者提前交代身边的人的话，很可能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当成亡者处理了。 不过正好，恰恰应了现在的情况。 她的灵魂离体之后，体内的灵力会自发溢出萦绕于周身，重新凝结出一层防御。 效果同样也是近乎无敌的。 但，重伤情况下使用灵魂离体的法术显然并不会是什么好事。 晴子勐地一抬手，撑在一旁街道店铺的墙面上，脑中一阵阵的晕眩感袭来。 她盯着自己的身体，抗拒着本能的吸引感。 冒牌货走到了她倒在地上的身体旁，颇为随意地探了探，说不出是遗憾还是什么：「死了啊。」 不过对他来说，研究的材料当然不用在意是死是活。 他伸手想要抱起晴子的身体，手掌无意间触摸到了她身上的伤口，上面仍然沾染着的血迹很快就将他的掌心腐蚀出一个洞来。 被腐蚀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扩大，冒牌货终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后退一步，示意几个咒灵做出尝试。 结果，特级咒灵们受到的腐蚀显然更为严重得多。尤其是刚刚跟晴子战斗过的漏瑚，在接触到晴子血液的那一瞬间，整只右手几乎可以说是直接蒸发。 第58页 她的血其实一直都是一种极为有效的对咒灵攻击手段。但缺陷还是很明显的，首先漏瑚刚刚那种没有近身碰到她。而是一直远程释放术式的情况就根本无效了。 其次这只能造成短暂持续的伤害，对于特级级别的咒灵来说，只要不是在特殊状态，恢復能力基本都跟得上她的血液侵蚀的速度。 有的时候轻易动用这招反而会让自己陷入下风，实战中若非攸关性命的情况禁止使用这招，是五条老师叮嘱过的。 浑身的血迹晕染在深黑色的衣物布料上，让人很难看清楚究竟是哪里有血哪里没有血。 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怕身体被冒牌货这边的人带走，如果要强硬带走的话，负责携带她身体的傢伙一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而且，都这么大动静了，那边该派点人过来了吧。 晴子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听见车辆鸣笛的声音响起，她再看向自己倒下之处，已经不见了几只特级和冒牌货的身影。 看见自己的身体被人围在中间的感觉还真是……微妙。 在有人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晴子就用尽身上最后一些灵力发动了传送阵。随即她的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希望再醒来时，一切都要顺利啊。 二年级们这次联合执行了一个任务，任务的地点就在东京，但是距离高专有相当一段距离。 等他们回到高专时，夜幕已然降临，幽深的树林里传来阵阵整齐的蝉鸣声。 按理来说，已经在高专内生活了有一段时间的二年级早就该习惯了这种声音，只是今日，真希却有些莫名的烦躁。 「在想晴子的事情？」胖达瞭然地问道。 「是啊，那傢伙，又不是没有联繫方式，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居然是只见了一年级的那群小鬼。」真希颇有些没好气地道。 「算了算了，晴子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吗，她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胖达从不知道那里摸出了一封信件，「先看看信吧。」 「鲑鱼……」狗卷贊同道。 「目测高专内的金鱼草已经差不多都成熟了，不知道同学们的观感如何。现附上金鱼草养殖进阶攻略以及现在的条件来说可行的金鱼草处理方法，包括但不限于做成美味的菜餚哦。」 胖达从信封中又抽出了大小比之前张明显不同的信纸来，上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可行的处理方法。 他愣了愣，捏着信纸一角的手顿在半空：「不，要说一开始还算是不怎么适应的话。在那之后，完全就可以算是乐在其中了。」 「担心过剩了。」真希站起身，走到了远处一个小隔间内。 那里原本就是堆放各类杂物的地方，是开放给公共使用的。 自从金鱼草搬进来之后，这个小隔间内就又进驻了一批新居民——照顾金鱼草使用的各种小工具。 要说喜欢和爱好之类的倒不是全部人都谈得上，只是把照顾金鱼草偶尔作为任务间隙的放松活动也还算蛮有趣的。 他们在回来之前，就打算先去看看金鱼草再回宿舍。 真希俯身，刚准备取出触手可及的工具时，忽如其来的声响止住了她的动作。 她面上的神色微凝，慢慢地站起身，和两个同伴对视了一眼，确定了彼此都听到了方才的动静。 狗卷伸手指了指宿舍方向，三个人便默契地直直冲向宿舍。 一年级的三人本来就都在宿舍里休息，比他们要先一步赶到，都围堵在晴子的那间宿舍门口。 「怎么了？」真希大步上前，拨开站在门口的两个男生，刚准备走进去，就因为看见房间内的景象而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 「晴子？」她近乎是困惑地出声，看着倒在地上的同学。 传送阵将晴子的身体送回了高专，由于晴子本身就力竭的缘故，传送阵运转时没能做到压制它的动静，是以把人全部都给吸引过来了。 野蔷薇半跪在晴子身边，抿唇不语，她已经察看完了晴子的情况：「真希姐……」 她只艰难地开了个头，后面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才好。 谁也不愿意相信，在上午才见过的学姐，在晚上刚刚到来就以这般姿态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 胖达和狗卷慢了真希的动作一步。但在看到倒在地上的晴子时也同样是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活着的气息。 「不，我说，你要是有什么计划的话就提前说一声啊。」真希在野蔷薇身前轻轻拦了拦，示意她向后避开，自己则是几步上前，抱起了晴子的身体，将人平放在床铺上。 「对，晴子可是连五条老师的术式都接得住的人，谁能做到……」 胖达也跟着反应了过来，但毕竟晴子毫无气息的样子就摆在眼前，他自顾自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也显得毫无底气。 「晴子说过她的传送阵，那是需要耗费她相当一部分的力量进行运转的。」 真希的手指搭在晴子的手腕上，冰凉的触感激得她的语速愈发地快，脑中的思路也慢慢地清晰起来，「如果真的遇到了……需要以命相搏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个余力去把自己的尸体给运回来吧。」 只是，除非有更有力的证据佐证这一猜测，不然猜测就始终只是猜测而已。 第59页 「今天的事情，暂时谁都不准说出去。」真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询问在场的一年级生，「五条老师，有说是去哪里出差了吗？」 「不知道，但是据他说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虎杖悠仁举手回答了这个问题，随即又将话题带回了晴子身上，「所以我们现在是需要，看好晴子姐的身体吗？」 他倒是一年级生里对真希的猜测接受得最快的一个。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的话，晴子姐既然要耗费大部分的能量去换取让身体回到高专，那么就说明，至少在外面没有她能够信任的环境。」 接收了关于晴子的部分信息之后，野蔷薇也顺着真希的思路想了下去。 只是不管怎么想，对晴子真正来歷一无所知的一二年级生们，都很难圆上这其中的逻辑。 「五条老师说过，晴子姐的来歷恐怕是超出了我们已知的想像。」伏黑惠见房间内的气氛又低沉下来，开口调节说，「如果照着这个情况往下想的话，那么无论是多匪夷所思也就不是很要紧了吧。」 「现在这段时间，没有接任务留在高专的人，定时过来察看晴子的状况。」真希向胖达和狗卷提议道，得到两个人贊同的点头。 「真希姐，我们也来帮忙吧。」伏黑惠跟着说道，另外两个一年级生也都神色坚定地看向真希。 于是，轮流看护晴子身体的事情目前就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高专的学生们并没有等待太久就等来了他们想要的信息，这次咒术会的动作倒是很快，在第二天的中午就出具了公告。 2018年7月，东京高円寺街道发生恶性咒灵杀人事件，一名17岁女性遭到一只准一级咒灵杀害。 同时，准一级咒灵被在场的准特级咒术师加川晴子祓除。 …… 由于事发地段的监控录像全部遭到了不可修復的破坏，无法还原加川晴子遇害的全部过程。 但根据「窗」的侦测，现场有极为强大的特级咒灵的咒力残秽。 由此可以推断出，加川晴子因为不敌特级咒灵而遇难的事实。 第36章 回到横滨的第八天她带走了 咒术会出具相关事件公告之后的三天，都没有再兴起什么风浪。 第五天，高专一年级三名学生前往少年院执行救人任务，一死二伤。 第七日清晨，咒术会补充了有关加川晴子事件的公告。 其上追究了准特级咒术师加川晴子在执行晋升任务期间擅自离开任务地点的责任。 以及在公告的最后，附上了数量可观的影像照片，内容包括但不限于加川晴子同叛逃诅咒师夏油杰的两名养女密切往来、独自前往夏油杰旧部集会地点等等。 据此，咒术会确认加川晴子与叛逃诅咒师夏油杰相关势力勾结的事实成立。 念其在祓除过程中遇难，酌情从轻处罚，褫夺准特级咒术师称号，以及将之从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中除名。对于其直系教师五条悟做警告处分。 第七日下午，五条悟从国外结束其所执行的任务，返回高专。 飞机刚一落地，他几乎是立刻就得知了这段时间以来的一连串消息。 刚到高专，五条悟就被等在门口的真希给拦住了，向他说明了晴子身体的情况。 五条悟戴着眼罩，看不清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神色。但真希就是莫名感觉他周身的氛围松了些许。 这般想着，五条悟已经大步流星地朝宿舍方向走了过去，真希也跟在后面，补充着没说完的目前基本情况。 二年级生又联合接了一个任务，但考虑到晴子的身体需要人看住，后续的收尾工作就交给了狗卷和胖达，真希一人提前返回了高专。 「嗯，你们处理得很好。」五条悟夸了这么一句，语气却毫无轻松意味，满满的都是风雨欲来的气息。 以他们的脚程来说，从正门到宿舍并不需要花上多久时间。 五条悟伸出右手，想拧动门把手开门进入晴子的宿舍。 可是手悬在门把手上停顿了几秒，却迟迟没有落到实处。 但也只是几秒而已。 他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了双手交叠躺在床上的少女。如果不是从她的身上已经感知不到任何生者的气息，一定会以为她就是睡着了。 五条悟站立在床边，半晌没有任何言语。 真希就站在他斜后方，带着些微弱的期待问：「五条老师的话，认为晴子是另有计划吗？」 一时半会间，五条悟也给不上来什么答案。仔细思考后，他发现他对晴子的所有认知只是自以为的多，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便是想几条线索都想不起来了。 「不知道……」五条悟实话实说，俯身一一察看了晴子双臂上的伤口，那上面的伤口大都为细长状，深浅明显的不一。 他早就知道晴子血液的特殊之处，过了足足七天，要说什么咒力残秽也早就被晴子的血液给吞噬了。 双臂伤口的查看流程止于指尖，五条悟的动作相当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虽然有微弱溃散的趋势，但是五条悟很确信他的感知没有出错，因为对他来说，那太过熟悉了。 晴子身上，有夏油杰留下的咒力残秽。 可是对于夏油杰的「去处」，五条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先不说以晴子的体质对于咒力的吞噬速度，光是夏油杰的咒力这件事，就已经足够稀奇。 第60页 五条悟联想到了咒术会在补充公告中附上的影像以及照片，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照片毫无疑问都是真的。 经过他自己的求证，也只是得到一样的结果——晴子的确是和那两个女孩有密切的往来。 但一切都还差最后一环，只有将它补充完整，才能将真正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但是这最后一环，是不知道要等上多久、多难的一环。 五条悟有近乎确定的预感，这最后一环，就会是晴子的来歷。 他松开了手，稍稍调整了下晴子的姿势，没有回过头来，交代真希道：「真希你先出去吧，这边有老师来看着。」 「是……」真希原本想继续履行看好晴子身体的任务。但是五条悟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会再多说些什么。 等到真希退了出去之后，五条悟随手扯过了床头柜前摆放着的矮凳，就着这样甚至显得他有点滑稽模样的凳子坐下。 没有任何犹豫地，他拉下了眼罩。 那双澄澈绚烂的苍空之瞳毫无阻隔地出现在了晴子面前。 「看，老师从来都是一个守信用的可靠大人。」五条悟向躺在床上什么也听不见了的少女轻声说，「为什么晴子不更多地依靠老师一些呢？」 情绪外露的时间仅仅是两句话，五条悟在说完之后就立刻点到即止，转而逼迫自己去思考如何处理这段时间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 忽地，宿舍外传来了陌生的脚步声，五条悟重新拉上眼罩，直直站起身，从窗户看见了一个橘色头髮的男人正朝着宿舍这边走来。 不多时，他就走到了门口处，见门是虚掩着的，径直拉开，见到床上躺着的晴子，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朝五条悟偏头看来。 「你，是晴子的……」中也花了几秒，辨认出了五条悟的身份—— 毕竟晴子已经在和他日常闲聊中说到过好几次了，五条悟的特徵显眼，也并不难认。 既然如此，来了一趟把原本可能要跑两趟的事情都做完了，倒也还算是值了。 「我是中原中也，晴子的朋友。」中也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提前摺叠好的一万日元，伸手递了过去，证明自己身份无误的同时，也是完成晴子的嘱託。 「晴子说过，如果出现今天这种情况，就托我把这个交给她的老师。」 这种跑腿送东西的活按理来说谁都可以。但是五条悟的活跃区域是东京范围内，咒术会势力根深蒂固，能见到他的同时又保证自身安全不受侵害的人选，非中原中也莫属。 更何况，以中也的眼光看来，这次其实又是一个目的旨在于还人情之下的行动。 五条悟接过那张一万日元，与晴子的「一万日元奶茶之约」又浮上了心头。 明明没有刻意去想明白其中的联繫。但是潜意识里先五条悟一步明白了这其中隐含着的含义—— 至少，晴子有预料到今天这种情况，并且向他做出了会回来履行约定的承诺。 他心头压着的大石又平缓地落下了许多，要说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落地，大概就是要等到亲眼见到晴子醒过来之后。 「之后有什么安排吗？」五条悟没有立刻接过，而是先试探着询问了一句。 「有，我要把晴子带回横滨，其他的……不能说……」中也走到床边，双手发动异能，几乎把晴子的重量全部减去之后，右手绕过晴子的脖颈，将人从床上扶起来。 肯定是晴子提早特意交代过了，五条悟没有达成得知部分信息的目的，却也并不失望。 他挑了挑眉，决定小小地将晴子一军：「那等晴子醒来之后，可以帮我带一句话吗？」 中也认为这是个合理的请求，就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准备听五条悟究竟有什么想要他转告的事情。 「那就帮我问问晴子，为什么她的身上有杰的咒力残留吧。」五条悟轻轻一笑。 这天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听到晴子和悠仁死讯时脑子里冒出了多疯狂的想法。 而现在，晴子这边算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他的心情比之刚得知那些消息时要来得轻松了许多，但仍然是深深地压抑着的。 就算晴子没有事情，死讯是另有安排，实际上只要高层那些人不自己没事找事，不说晴子没有必要使出这样诈死的手段，悠仁也不会出事。 五条悟抬手，指腹在晴子眼角的艷红色纹路轻轻抹过，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罩笼罩之下的双眸又深邃了几分。 「喂，你这傢伙。」这样的动作说得上是有些轻佻了，中也皱起了眉，察觉到眼前这人的情绪明显不对劲。 「那么，晴子就暂时拜託给横滨那边。」五条悟在中也扶着晴子避开前就收回了手，从语气上听，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状况。 既然晴子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且这样的过程里并没有安排他的参与的话，五条悟不会妄自插手。 自己这边也有后续的事情要处理，比如悠仁……思及此，他稍稍平復了些的情绪又开始有些波动。 高专这几年收的学生们都是非常优秀的苗子，其中更是有几人是属于相当出类拔萃的那种。 为了一己私慾，毁掉本可以前途光明之人的未来…… 不可饶恕…… 五条悟下意识地将手搭在床头柜上，入手冰凉的触感稍稍唤回了他的理智。 第61页 中也已经带着晴子离开了。 他看向静静躺在床头柜上的那张一万日元，抬手拿起，将之收进了外套口袋中。 空空荡荡的宿舍房间内，五条悟止住了任何动作，静静地呆了五秒。 五秒之后，他推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该去硝子那边查看一下悠仁的情况了。 第37章 回到横滨的第九天她醒来了 清晨，温和的阳光透过玻璃照着躺在床上睡得正熟的少女，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的胸腔微微起伏着，唿吸平稳，神色恬淡安宁。 似乎对于阳光的照射颇有些不堪其扰，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挡在眼前，却因过大的动作幅度，模模煳煳地睁开了眼睛。 晴子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张望一阵后，朝着身旁床头柜上摆着的电子时钟看去。 上面显示的日期距离她遭遇冒牌货决定提早启动计划那天，已经过去了十天有余。 和预想之中要耗费的时间没有什么差别，晴子悬着的心松了些许。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现在的她应该是被中也安置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房间内几乎没有什么花哨的装潢，都是简单的黑白灰色系。 晴子推开门走了出去之后，视线首先被从阳台处往外眺望的景象给吸引住了。 从这里毫无疑问地可以看见港口mafia大楼，距离上来说也不算远，晴子径直走到了阳台比划了一下，大概有两千米？ 明白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大致位置之后，晴子折返回了大厅。 她先是拿起了一张被主人随意拿了个纸巾盒压在桌子上的便签：醒了可以先吃早餐，我晚上六点会过来，在那之前随意。 署名是中原中也。 晴子微微一笑，看了眼桌面上还冒着热气的鲑鱼饭糰和三明治，十天未曾进食过的身体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到飢肠辘辘。 她并没有着急享用，而是先闭上眼，梳理了一番灵力的流动脉络。 中指上和夏油杰原本因为她的「死亡」而暂时毁去的契约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实，作为契约另一方的夏油杰，这时候应当已经有所感应，在往这边赶来了。 果不其然，当晴子咬下三明治的最后一口时，夏油杰就已经在契约的指引之下，赶到了这边。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晴子的手机，递了过去。晴子伸手接过，打开浏览起了其上的信息。 晴子昏迷的这十天，夏油杰就依靠晴子的手机来同侦探社那边联繫、以及同菜菜子和美美子保持交流，指挥着她们这几天的一举一动。 「武装侦探社那边需要你亲自过去一趟与太宰治接洽，那边与咒术会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夏油杰总结了咒术会两则公告的内容，以及这十天下来大致发生的事情。 「美美子和菜菜子那边也不需要担心，咒术会那边有派人来探查过，但是没有动手的意思。」说到这，夏油杰轻轻皱了皱眉，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毕竟一来他们在横滨的势力不深，贸然动手可能会折损人手不说，可能会引起横滨势力的警惕，之后还有什么要想插手的事情就难办了； 二来，他们也拿捏不准晴子到底有没有对两个女孩施加一些保护措施。 「我这边也非常顺利，等到明天身体情况差不多就可以彻底恢復。」晴子摊开左手，显露出掌心的树状纹路，「至于因果的话，已经成立了。」 晴子在地狱生长，自然也要遵守地狱的规矩。非特殊情况下，地狱之人带生者进入地狱在书面的规定上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但在自己明明没有行恶、却反遭他人迫害的情况下，这样的规定就进入了灰色地带。 在不连累无辜之人的情况下，有「因果」在，带相关生者进入地狱就并不划在违规的范畴里头。 事实上，地狱这么久的歷史以来，这条规矩就没有用上过几次。 先不说亡者根本无法逃离地狱的控制不说，土生土长的地狱人除了职业相关以外，大部分人压根没有离开过地狱几次。 晴子本身没有对咒术会採取过实质性的打击行动，可是对方先是勾结武装侦探社谋害她在先，在她「死去」之后又对她进行恶意揣测。 那篇后来补充上的公告之中，每一处遣词造句都仿佛别有用心一般，满满地透露着暗示的意味，只差没把加川晴子意图不轨勾结诅咒师给直接写在上面了。 同时，她的准特级称号和咒术高专的出身也被这么剥夺了。 咒术会高层中接触了武装侦探社给出暗示的人、提出或贊成借那些证据直接打击她的同时侧面打击五条悟的人…… 现在只需要确定一个出发的时候，晴子随时都可以做到将他们带入地狱。 「先去侦探社那边吧，和太宰先生稍微谈一下之后的事情，晚上六点前回来和中也见一面。」 晴子动手收拾起了饭糰和三明治的包装袋，刚想将他们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就发现里面居然还有几张被废弃的便签。 和晴子方才看见的便签是差不多的内容，无非是三餐的区别、以及根据自己每天工作时间的不同，交代的回来时间也不一样。 「有心了……」晴子低声轻喃。 收拾得差不多之后，晴子和夏油杰一同到了武装侦探社。 第62页 太宰治正在等待着他们，晴子熟门熟路地摸到那张熟悉的淡黄色沙发坐下，眼中微带着期待地看向太宰治。 「幸不辱命。」太宰治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得意地勾起唇角，从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来推了过去，「按照当初各自对半分的约定，这里是说好的一亿日元。」 「侦探社接到了消息，就给那边提供了晴子小姐寄过来的影像资料。没多久，这两亿日元就轻飘飘地到帐了。」 太宰治眼底的讥讽几乎快要溢出来，「像是生怕我们这边纠缠一样呢，是怕被什么人查到招来报復吗。」 他最后一句话的尾音愈发地轻，谁也没有点名，但是晴子和太宰治都知道这句话指的就是五条悟。 这些影像资料都是在先前前往东京时，晴子将手机交给夏油杰，让他刻意拍下的各种视频与照片。 包括在夏油杰旧部据点处、包括和菜菜子美美子两姐妹见面……每一个都是可以让咒术会对晴子疑心大起的照片和短视频。 收集完成之后，夏油杰使用晴子的手机，将之全部发到了侦探社手上，再由侦探社转交至咒术会手上。 如果他们不动手的话，因果就不会成立。 她「死去」之后，就算是再有什么阴谋也该化作一场空。但是咒术会那边拿到证据之后，内部几乎没有拉扯过太久，就敲定了她的罪名，还藉此想要敲打五条老师。 晴子虽然不至于拿他们毫无办法，但这种情况下，她是没办法带着生者下地狱的。 在对晴子的真实情况了解过少的情况下，轻率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自然也就会轻率地踏入她设好的圈套，咒术会是第一个，但是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个计划的开始是由太宰治提出的，大致的构想在于晴子诈死之后，捞走了咒术会心怀不轨高层给出的钱财，再反过来把咒术会给整顿了。 后续了解了晴子的能力之后，太宰治就知道对这个构想要进行些微的调整了。 必须要有一种逻辑上来说符合的死法。不然没办法骗过咒术会的那帮人。 而晴子给到的配合是更多的，首先她真的可以做到「诈死」。 其次，关于提供钓咒术会上钩的证据这部分计划，是由她提出补充的。 原本就打算这两个部分一起实行，咒术会那边当初的报价是五亿。 因为计划上临时的调整，「杀掉」晴子的人从武装侦探社变成了未知的特级咒灵，自然酬金也就自然而然地被砍掉了足足六成。 「原本那些人还想就给个两千万日元的，那副嘴脸真是贪得无厌啊。」太宰治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语调慵懒道，「如何？晴子打算什么时候去整治那帮人？」 「还没商量好，不过最迟就是后天。」谈到这件事，晴子的语气中也不由得带了一丝冷凝。 「那挺好的，之后重新整顿咒术会那边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来侦探社询问。」太宰治冲着晴子眨眨眼睛，笑得畅意，「我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到这里，其实谈得已经算是差不多了，晴子低头看了眼手机，现在才下午三点四十。 但也不算早了，这时候再步行回去，不用等上多久就能等到中也说好的六点。 「我先告辞了。」她站起身，冲着太宰治微微一欠身。 晚上六点，门锁处准时传来钥匙咔啦的细微响声，晴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闻声转过头去，果然是中也按时到达了。 「醒了啊……」中也见到晴子醒过来，语气听着也松上不少，「这里是我名下的一套房子，平时我几乎不怎么在这里休息。在正式行动之前，晴子你可以都先住在这里。」 「哦对了，那天芥川用你给的蘑菇上了药之后，遇见了一只咒灵，具体是几级判断不来。但是他的力量造成的伤害明显上升了很多。据他本人所说，差不多是正常的水准了。」中也反手把门带上，跟着径直坐在晴子身旁的沙发上。 「就是在那之后没一两天，他的攻击就又恢復了那种被削弱的状态。所以我们怀疑是你给的蘑菇有这种短暂的功效。」 「是吗……」这倒是晴子没有想到的，语气微微有些愕然，「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些，只是使用这种蘑菇之后的副作用你也看见了，拔掉蘑菇的过程又长又痛。」 「如果仅仅是痛的话，随便它怎么痛。」中也哼笑了一声，左手抬起拉低了帽檐，那双钴蓝色的双眸投向面前的虚空中，语气平静却也隐含着恶狠狠的意味在，「那些傢伙对港口mafia的企图和做出的这么些事、那天商谈时那副人渣的模样。不管那一条拎出来都死上一万次也不够。」 中也的体质和寻常人不太一样，说不定这些副作用在他的身上并不会有所体现。 「好……」晴子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件事，顺便冲着站在中也身后的夏油杰安抚性地一笑。 「哦对了，我那天去接你的时候，遇见了五条悟。」中也偏过视线，看向晴子，「他说，让我帮他转告一句，「为什么你的身上有杰的咒力残留」。」 第38章 回到横滨的第十天她行动了 中也转告的话一出，晴子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虽然早知道这个计划自启动开始，她一直掩藏着的秘密就不可避免地要暴露部分。但是真的面对起来，还是不免有点心虚。 第63页 「现在呢，准备什么时候发起总攻？」中也及时地扯开了话题，让晴子的注意力也跟着被吸引了过去。 「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恢復身体的情况，明天晚上吧。」晴子并不想拖上太久。 「今天在总部时，我和首领说过了这件事。他也是说越快越好，那就明天晚上吧。」 中也点头应下，原本磁性的嗓音似乎也跟着变得低沉许多，「原本打算再多带点人去的，现在既然蘑菇有这种用处的话，那就我和芥川跟你一起去就好了。」 太多人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晴子带着的也就只有当时从夏油杰身上採下来的一篮子蘑菇。 「蘑菇第二次到底起不起作用，对中也你起不起作用都还是未知数。不过就你们两个跟我去已经是帮大忙了。」晴子扶着额头轻嘆道。 本身她也不可能将咒术会全部心怀不轨之人都给带下地狱，先不说一个人有可能看不住那么多生者魂魄。 再者，只需要带动部分高层，这些高层晓得了地狱的威力之后，就会安安心心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再作妖，剩下的一些人势单力薄，大可以慢慢收拾，左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按照太宰治在她离开之前承诺的提供合适目标高层的住址，根据最初谈判见面的情况、之后几次接洽的情报，会在明天到来之前推测筛选出来发到她的手机上。 这次，就先抓三四个人吧。 翌日晚，将确定了的地址发送给一同行动的另外两个人之后，晴子就着手运转起了传送阵。 现在的她是「死亡」状态，证件什么的暂时都无法使用了。通过jr线前往东京的话，也容易打草惊蛇。 传送阵的绑定的两个固定的地方，一个是地狱、另一个就是她的高专宿舍。 直到脚尖触碰到地面时，晴子这才有了一种落到实处的感觉。 她向四周张望了一圈，摆设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相反，本该沾上她负伤血迹的床单和被子似乎也都被换过了一遍。 希望不会碰到同学们……晴子在心里暗暗祈祷着。 她动作轻巧地拧开了门把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走到了宿舍正门口前，在拐角处，就猝不及防地和人撞上了视线。 「哟……」五条悟抬起手来挥了挥，算是打了声招唿。 晴子顿时就是浑身一僵，原本已经被压下去的心虚感像是获得了什么奇怪的神秘力量，一瞬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理智告诉她，真要拼速度的话她是完全拼不过五条悟的，现实还是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就被一瞬间接近的五条悟给揪住了后衣领，单手拎了回来。 那天之后，他仔细思考了一阵，认为晴子搞出这么大动静，是她先前透露的「要对咒术会下手」这一个计划要开始实施了。 而她现在是已死之人的身份，正规的jr线之类的都无法去做，去坐私家车也不是晴子的性格会做出的选择。 想到了晴子的传送阵，五条悟这几天下来有事没事就过来漫无目的地蹲守一会儿，本来以为只能无聊地看金鱼草打发时间了，没想到还真给他蹲到了。 「晴子这是打算去做什么呢，可以告诉老师一下吗？」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摘下了眼罩，苍蓝色的眼眸瞥向一边微微低垂，仿佛是有什么天大的委屈感一般，「也是，毕竟老师现在已经不能算是晴子的老师了。」 说完，他还相当应景地重重嘆了口气。 咒术会那边出具的公告内容，晴子显然是一清二楚的。 她早就自带了心虚心理，反手握住了五条悟用来揪住她的那只手，动作极快地摇了摇头：「虽然现在我已经被开除出高专，从名义上来说自然也就不算是老师的学生……」 说到这里，晴子的话却像是卡壳了一样，怎么都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曾经被赞誉为堪称优秀的临场应变能力在这个时候也毫无用武之处。 夏油杰站在两个人中间，见晴子这样的反应也跟着重重地嘆了口气。 晴子后退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即，她摘下了眼前束缚着的白布，随手挂在手上。 「我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晴子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离开了老师这层关系，该怎么称唿五条悟比较好。 「晴子怎么称唿杰的，就怎么称唿我吧。」五条悟看出了她的滞涩，给出了称唿上的建议，当然，这也算是一个小圈套。 夏油杰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的树上，促狭道：「你跟他说，你整天喊我混蛋。」 可是他这话说得到底迟了一步。 「sato……乳。」晴子不太流畅地喊了一遍。 啧。五条悟压下心底升起的微妙不爽，转而谈起了正经事。 「要向那边发起总的攻势了吗？」他见晴子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不怕我乱来吗？」晴子重新将白布繫上，微微仰头问。 「不怕啊，因为我相信晴子一向都是个很有分寸和目标清晰的人。而且就算我阻拦，晴子也一定会去做这件事的对吧。」 五条悟揪住晴子后衣领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转而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是的，如果五条悟要阻拦她的话，她也依然会去做些事，在根本的立场上，她不站在任何的一方上，而是独属于地狱一方的。 第64页 晴子刚想开口道别，身后就被一股轻柔的力道带了带，五条悟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去吧，武运昌隆。」 是极少听见的柔和语气。 晴子没有再回头，而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之后，就大步地向着高专门口走去，最终身影消失在了夜晚浓重的黑暗之中。 因为中也和芥川不是像晴子这样直接使用传送阵，到达目的地的时间还是慢了一些。 晴子站在阴暗狭隘的巷道内，冲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的所在。 之后，她又从空间小法术内取出了部分蘑菇。眼前的两个人，尤其是芥川，该知道这蘑菇虽然比不上正经的惩罚罪人所用的蘑菇要折磨人，却也是相当难捱的了。 晴子看他们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的样子，索性也不再去想。 大致的情况方才她已经让夏油杰进去稍加探了探。 这次选取的目标有两个标准：一是一定是要对出具本次关于晴子的公告态度积极的人、或者是知情/参与/推动先前试图买通侦探社来暗害晴子的人； 二是家中人口较少或者是独居之人，抽取灵魂后，晴子会施法让他们变成类似植物人的状态，越少被人发现越好。 本来筛选的标准应该还有一条，就是对于乙骨、虎杖这样的人持有过激态度/想要除掉五条悟。 但是晴子自己着手排查之后发现，这样的人……几乎没有，所以不必加入筛选标准之中。 第一个目标是独居之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咒术师。据说在他自己的那个时代也算是佼佼者，他家每天只有白天才会有佣人前来进行打扫做饭一类的家务。 这种情况毫无疑问是最好下手的，晴子、中也和芥川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单独完成。 「晴子你去吧，我和芥川去下一个目标那里。」中也了解了这边的情报之后，就立刻做出了决断。 确实，这样才是效率最高的处理办法。 更何况她还不只是一个人，还有夏油杰跟在她身边。 晴子后退几步，借着冲力一跃而起，准备翻墙进入了这座别墅的前花园。 不过，也只有那些花在，才能勉强给出个花园的称唿吧。晴子坐在墙头，看着花丛间走来走去的形态不一的各类咒灵。 这种级别的数量……可实在是不算少了，祓除弄出的动静一定会惊醒警惕的主人的。 晴子指尖在右手臂上轻轻一划，一道细长的伤口瞬间就出现在了上面，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她这时已经跳下了墙头，旁若无人地在咒灵堆间行走着。 周围的咒灵很明显是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动静，但是没有一只敢贸然上前。它们的时间仿佛被定格了一般，都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生怕一个细微的抬手踢脚的动作会引起晴子的注意，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夏油杰跟在晴子身后，哪怕是知道晴子的血液有神奇的地方，但是这样的用途还是第一次见。 同时，更是证明了，晴子的来歷，应该不仅仅是地狱那么简单。 第39章 回到横滨的第十一天她预备了 「原本只是想方便使用血液达成瞬杀的效果……」晴子站在别墅正门前，回头望向仍然一动不动的低级咒灵们。 她到现世来唯一见血的两次，在场的咒灵等级似乎都不算低。 一次是刚来时被派遣去祓除的一级咒灵，一次是诈死时的三只明显非普通水平的特级咒灵。 而一级咒灵那次，更是在接触到她血液的一瞬间就被祓除完成了。 「对我身上的气息稍微有点在意。」晴子下意识地低声重复了一句冒牌货那日的言语。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抬起头对身前明显有些担忧她的夏油杰微微一笑，「进去吧。」 「北原英士？」熟悉的姓氏让晴子眉头一挑，她拔出了先前就准备好的匕首，抵在这个满脸皱纹的中年人面前。 晴子认真打量了一番，确认应该是那个北原苍彦，被「流放」到横滨的傢伙的什么亲人。 北原英士慌里慌张地往后退，可是床边距离墙壁的距离让他很快就退无可退，只能颤抖着嘴唇，几乎是用喉咙勉强发出一点声音：「加川……晴子，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我已经死了。」晴子微微一歪头，拉下了眼前束缚着的白布，斜飞上挑的眼角处，那一抹艷红的颜色都仿佛泛着不详的红光，「所以，我是来带走你的。」 按照情报来说，北原英士年轻时也是那一辈之中的佼佼者，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不说，楼下花园的那些咒灵自然也是需要依靠咒力供给来持续餵养的。 这种方式毫无疑问是竭泽而渔，本就对咒力就免疫功效的晴子拿下他几乎不需要任何功夫。 「搞定了？」夏油杰一直在外边望风，以防止有别的变故产生。 「嗯……」晴子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来，将信号调整至地狱专用的模式，「时间差不多，可以过来了。」 单单剥离出灵魂这种事她一个人要花费许久时间，要说追求省时省力的高效率，还是得请专业人士来。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晴子知道这个时候会给自己打电话的，除了中也也没有别人了。 结果打开一看，居然是芥川打过来的。 「加川晴子，如果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的话，就在那里等候。」 第65页 芥川低沉的声音响起，晴子听了半晌，概括一下就是，中也他们两个去找的那个倒霉蛋高层，刚好就是最初横滨与咒术会谈判时，给森鸥外甩脸色看的那个。 于是中也就打嗨了，还让芥川去找下一个任务目标，省得浪费时间。 「刚刚我之所以可以判定北原英士是那些咒灵的饲主，是因为在他们身上都感受到了相似的咒力波动。」 刚刚在电话里，芥川也提到了，他们去的那一家里，也有饲养明显具有攻击性的低级咒灵。 侦探社划出来的名单一共有七个人，这些或许不是全部的心怀恶意、站在对立立场的人的数量。但对于高层们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个小人数了。 之前有听五条老师……悟说过，世家里是会豢养一些有点小功能又无害的咒灵，这一点称得上是无伤大雅。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显然并不能与这种习惯一併论之。 晴子看向被打晕捆起来的北原英士，拧了拧眉，按照计划，这次只会带名单中的三个人下去「玩一玩」的。 眼下既然芥川递了话过来，那么只需要等待他们回到这里来集合就好了。只是，现在这个小发现还是让人不怎么愉快。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晴子正靠着墙边闭目养神时，接近的感应让她又睁开了眼。 「晴子大人。」地狱迎接科的人先一步赶到，俱是一身黑衣的他们模样宛如复制粘贴，动作整齐划一地沖晴子用力鞠了一躬。 「麻烦先在这里等候一下，总共有三个灵魂需要你们帮忙分离。」晴子交代道，又为这个看似违规的规定语气温和地解释了一番。 这种事虽然极少见，但是也并非没有先例。更何况这是一种不违规的灰色地带，作为地狱哪个部门几乎都待过一阵的晴子。对于迎接科中的成员们相处得居然还算是比较好的。 迎接科的职责是对死去的生者做「处理」，将之转化为亡者。 平时都是在接到工作消息时风风火火地出发，风风火火地回到地狱，不用做什么多余的社交。 晴子的目的并不是把高层所有人都做掉。所以她只叫来了负责「夺魂」的人，剩下的部分她自己就可以完成。 又等了大约十五分钟时间，不做掩饰的脚步声响起，晴子抬眼看去，就见芥川和中也神色相当从容地走了过来，中也的身后还跟着两只明显是装了人的大口袋，由于用异能搬运的缘故，还正隐隐泛着红光。 中也走在更前面的位置，晴子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唇边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显然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幸不辱命。」中也右手轻轻往下压了压，「口袋们」纷纷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其上简单繫着的绳子也随之散落开来，露出里面人物的惨状。 这脸上左青一块右肿一块的模样，少说也挨了一顿毒打。 「晴子，这种人你真的要保下来吗？」中也抬脚踹了踹那个已经昏迷了的男人，说不上质疑的语气，但也有些不满。 据说当时参与了横滨和咒术会谈判的高层们一开始还好，侦探社那边太宰治揽过了除掉晴子的事情之后，几乎全部人都对森鸥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甩脸色看那是因为谈判期间也就只能做到甩脸色看了，要是真动起手来，凭横滨这边对咒术并不占优的情况，说不定港口mafia还会吃一个大亏。 「现在的话，姑且还需要他们做点事。」晴子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等需要他们做的继续维持咒术会基本运转之类的那些事结束之后，怎么处置，她不会再管。 中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之后的流程，是不是我和芥川不太好在场？」 「是……」晴子无奈道，其实目前认识的人们都或多或少地猜到自己的出身有些什么并不方便为人所知的地方了，只是没有一个人敢去往地狱方向想。 中也看出晴子的想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就朝着阴暗的窄巷口走了出去。 借着朦胧的月光，晴子转头，朝着一直在一旁等候的夺魂鬼点了点头，对方会意地上前。 剥离灵魂的过程并不需要耗费上多长的时间，仅仅几分钟，就已经全部完成了。 晴子看着新鲜出炉的三个「伪亡者」，满意地点点头，压低声音叫了一声中也的名字，示意他可以过来了。 「这是……都死了？」中也看向靠着墙排排坐的三个男人，眉头微皱，显然不知道晴子是怎么做到的。 但联想到她假死的事情就发生在不久之前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 「嗯，剩下的事还要麻烦中也你一下了，使用异能将他们三个身体的重量变轻，我们一起把他们三个搬进北原英士家中。」北原英士花园里的咒灵晴子一只也未祓除，是天然的防护屏障。 再者她这次也不会去太久，有咒灵拖住一些可能的不速之客时间也足够了。 五分钟后，一切事毕。 晴子一行人站在北原英士的别墅门口，听中也和芥川相继补充了一些细节。 「那个蘑菇的效用应该和使用力量的多少有关，到达了一定的限度之后，它就会开始逐渐失效。」 中也在战斗一段时间之后就遭遇到了这种情况。不然以他全解禁的实力，完成一个人的抓捕恐怕只需要几分钟。 第66页 「在下现在感觉得到身上异能力对咒术的效用已经趋近于无了。」芥川也跟着认可了这一点。 看来，那天芥川没能发现这一点是因为遇见的咒灵等级太低，根本不需要苦战就能轻轻松松拿下。 「好的，我知道了。那么现在，两位可以返回横滨了，趁药力过去之前，不然得在大庭广众之下长蘑菇……」 晴子说话只说了一半，但中也和芥川都明白她的意思，这样过于引人瞩目。对于一个港口mafia的成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目送着两个人离开以后，晴子和夏油杰对上了视线。 「怎么？」夏油杰对于晴子的心情有那么察觉到一点。 「虽然之前就知道我手上捏着很多底牌，但是这次行动这么轻松地就成功还是让我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夺魂鬼已经被她叫回了地狱，晴子眨了眨眼，掏出传送阵的捲轴。 她和传送阵已经是绑定的关系，如果是她自己使用的话无需通过捲轴之类的媒介。但是带了这么些个东西的话就有必要了。 「晴子很强，叫来的帮手也很强，对方对我们这边真正的情报一无所知，现在又是没什么人防备的深夜时间，这些足够他们一败涂地了。」夏油杰不带情绪的视线从身前三个迷迷煳煳的灵魂身上扫过。 「说的也是。」话音刚落，晴子就启动了传送阵。 第40章 回到地狱的第一天她顿悟了 北原英士再度醒来时，周围的景象已然是天翻地覆，他颤抖着嘴唇，不敢置信地望向头顶暗红色的天空。 「早上好……」晴子又换回了在地狱惯用的和服打扮，只是与纯白色的和服不同，这次的和服底部绣上了大片的金鱼草，幸好也只是底部，乍一看也算有几分趣味。 晴子打完这声招唿，北原英士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早早袭来的痛感瞬间被大脑感知，让他忍不住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他正在一口大锅中。 锅里滚滚的沸水紧紧环绕着他脖子以下的身体，北原英士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里，但却又被守在锅边的狱卒硬生生给用木棍打了回去。 「加川晴子，这里到底、到底是哪里！」他大口唿吸着，剧烈的烫伤感一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只能凭着最后一星半点的意志力质问晴子。 「这么说起来还真是我的失礼，北原英士大人，欢迎——」晴子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些许，「来到地狱。」 她抬起右手，示意狱卒继续这里的刑罚，并交代狱卒把其他两个人也都弄醒。 将这三人的灵魂做「亡者化」处理完之后，他们的灵魂对痛苦的感知能力仍然保持着正常水平。 但相应地，即使受了伤，也能很快恢復。这样的体质是地狱的罪人们几乎人人都有的——方便受刑。 虽然说地狱向来都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法律条令更没有把相应的情况纳入其中，晴子这种将活人拖入地狱的行为还是有点踩着边界线的意味在。 但从长远上来看，整顿了咒术会的结果绝对能给地狱减轻一笔不小的工作量。 从地狱十王到鬼灯大人，都算是默许了这件事。鬼灯大人还给她推荐了一条堪称一绝的受刑体验路线，晴子决定就按照这个路线陪这三位好好「体验」一下地狱风光。 这才只是第一站呢，这三个人就受不住了。晴子单手撑着头，和夏油杰有一搭没一搭地下棋，对耳边新响起的另外两个人的尖叫声充耳不闻。 这可是什么都没加啊，晴子看都没看那边一眼，交代狱卒继续往里加料。 一个狱卒应声称是，转头抱来了一个装满了四处蠕动着的蛇的竹筐，将里面的蛇统统倒了进去。 蛇也同样受不了沸水的温度，跟着挣扎起来。更有一些蛇吃痛之下，抓住了身边能下口的东西就咬了下去——毫无疑问，同在大锅中的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下，三个人可是连求饶的声音都没有空闲发出来了。剧烈的痛楚不停地攀上神经的同时，却总是不见停歇，身上的伤口不断地撕裂又癒合，几乎没有一块好地。 「那边看上去快受不住了，要先去谈判吗？」夏油杰边往一旁瞥了一眼，边在棋盘上找到了晴子的破绽，「五个，我赢了。」 他伸手将胜负已定的对局抹乱，狭长的眼眸专注地看向晴子。 那是和冒牌货完全不一样的眼神。尽管顶着一样的容貌，夏油杰的眼神更干净、更温柔，被他注视着时，晴子心底隐隐有些凌乱的情绪都会消弭于无形之中。 「晴子，你还在担心悟的事情吗？」夏油杰忽地笑了开来，「如果你害怕应付他的话，可以等盂兰盆节的时候我来和他解释。」 盂兰盆节是地狱的亡者们一年一度的可以正大光明返回现世的日子，今年的话，是在8月25日，已经不远了。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晴子稍稍比划了一下，在作为背景的、越来越小的尖叫声中缓缓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成功启动了自己计划的第一步，晴子并不担心这第一步的成功与否—— 毕竟，在可追溯的记载上，还没有人能够走过地狱刑罚一条龙后仍然保持着那副嘴硬模样的。 体内的「束缚」又进一步有所松动。对晴子的身体来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这才是让她有点魂不守舍的主因。 第67页 这时，距离三个人被下锅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锅里的「锅底」也不仅仅是蛇，花样百出换了一轮又一轮。 差不多了吧，晴子走上前去，温和地拜託狱卒们先行离开。 作为「亡者化」存在的灵魂，几乎是不存在昏过去这种情况的，只有意志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那也还算是有神志在。 「你好，现在感觉还好吗？」晴子积攒着灵力的手放在锅边微微一震，振盪开来的灵力在一瞬间就又强行把三人的神志给逼得清醒。 北原英士大口唿吸着，这时没有狱卒在一旁负责添火加柴，锅内的温度体感降下去不少，他这才得以分出一丝半缕的精神出来给晴子：「你果然有勾结夏油杰，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勾结夏油杰与否与你们无关，至于我想干什么。」晴子说到这里，声音稍稍顿了顿。 随即她换了一套更为夸张的说辞上去，「我要接管咒术会的控制权？」 她向来是不会开这一类的玩笑的，今天这么一句，晴子的语气堪称是轻佻，和某人挑衅敌人时的样子也有那么点相类似。 夏油杰眼含笑意地靠在椅背上看着晴子发挥，对北原英士投掷而来的恶言恶语并不予以反驳。 「接管咒术会，凭着你这个年龄？真是荒唐！」北原英士亟不可待地驳斥道，仿佛晴子刚刚说了一句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是五条悟授意你这么干的？」北原英士左后方的一口锅里，一个中年男人沉声道。 「和五条悟有什么关系？」晴子反问回去，她原本没什么波动的心里倏地腾起一串火苗，「从始至终，我都并不是你们理所当然以为的「五条派」。」 「我的立场从一开始就是地狱，至于五条悟，只是因为他和地狱并没有什么冲突罢了。」 晴子垂下双眸，但语气是显而易见的对又想把锅扣在五条悟头上之人的轻蔑。 但这样的轻蔑搁在这种时候，又可以作另一种微妙的解释——加川晴子，对五条悟这个人的轻蔑。 自始至终她所展现出来的和五条悟亲近的关系都只是五条悟单方面的而已。 如果能达到这种效果的话，倒也不错。 晴子并不想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重新抬起头，正视着这三个人：「我们地狱还准备了很多特色的体验来招待三位。在此之前，第一位提出愿意投诚、听从于我的人，可以提前结束这种体验，我会送他返回现世。」 第一个，那自然也就意味着，剩下两个人如果迟了一步，就会失去这样的资格。 「剩下两个人嘛，体验完一轮怎么说也是必须的。」晴子说到这，竟然微微勾起了唇角，笑颜的温柔一时半会儿居然带了点迷惑性，「至于一轮之后的开口时间，就决定了他返回现世的时间。」 这一点上有吓唬的成分，如果太久不把人放回现世的身体里的话，那么随着时间流逝，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死去」。 「有想法的人，可以随时和身边负责执行刑罚的狱卒说明。」 晴子对于看人受刑罚早就是看得乏味无比，自然也没兴趣随时随地等候在三个讨厌的傢伙身边。 「现在是准备去干什么？」夏油杰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动作跟在晴子身后问道。 「回家、或者是去找鬼灯大人。」晴子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这才扯出了自己在意的话题，「地狱每天都会有新的亡者到来，从中不乏有留下的可用之才，即使是这样、人手依然有所不足。」 「咒术界可以用的人真的太少了，光是普通人的话，难以胜任这样的工作。」 晴子知道，如果不是这样的原因，她未必乐意留下这些害人匪浅的傢伙。 「但是像美美子和菜菜子那样，出生起就因为展露了天赋……」 夏油杰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们双方都知道他言语中的未尽之意。 「先让我成为「五条悟」吧，把悟的位置给赶下去。」晴子忽地话锋一转，她止住了继续漫无目的地前进的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夏油杰，原本总是溢满沉静情绪的黑眸里有了难以掩饰住的专注与热忱。 「你是说……」夏油杰对晴子所说的话若有所觉。 「一个比五条悟的背景更加深厚、拥有的「术式」能力和五条悟不相上下的难缠，这样一个人和五条悟摆在一起。 同时，她其实并不算是人类，甚至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咒术会的那群傢伙更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吧。」 晴子越说仿佛越理清了思路，语气也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而且，他们除了死亡，无法来到地狱，咒术对我依然是无效的，这一桩一件下来，足够我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们出于对地狱的忌惮不敢轻易动弹自然是更好的。但是在五条悟这个方面上，如果出现了更为恶劣的选择。 哪怕他们依然坚定地要除去五条悟，这个时候也会稍稍分个轻重缓急吧。 第41章 回到地狱的第二天她交谈了 「鬼灯大人。」晴子站在门边，敲了敲门框，示意自己进来了。 「回来了啊，现世的工作还顺利吗？」鬼灯从成堆的文件中抬起了头，辅佐官平日里处理最多的工作，还是要数这些书面文件。 晴子走上前来，动作娴熟地帮鬼灯把已经处理好的和尚未处理好的文件分门别类整好，轻快地回答：「嗯，总体来说还算是顺利，在地狱期间，只要照着您给我的路线按部就班地完成就好了。」 第68页 说到这里，晴子没忍住停了一停，将自己想要「成为」五条悟的想法同鬼灯述说了一番。 「晴子，想保护那个人？」鬼灯放下了手里的金鱼草水笔，即使发出的是一个问句，他的神色仍然没有如何的变动。 「保护？」像是对鬼灯的疑问未曾预料，晴子微微睁大了双眸。 但她向来都是一个会认真思考并回答对方问题的人，是以也就顺着这个词语回答了下去，「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保护，只是我想尽可能地帮助到……悟一些……」 晴子对这样身份的跨越还是不怎么熟练，略显生硬地转了口。 鬼灯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他忽地抬起头来，询问起了别的事情：「上次回来地狱时，晴子提交的书面报告上，这一部分的计划是最后一步了吧。」 「是的……」晴子对自己亲手撰写的东西自然是了如指掌，在现世的计划，上次回来之前她也的确只做到了这一步。 「那么在这之后呢？地狱这边是给予支持的态度，现世晴子也有了不少可以帮忙的朋友或者是可以寻求合作的人。」 鬼灯走下了处理文案的书桌所在的台阶，他手里仍然捏着准备翻阅的捲轴。 言下之意，这部分的计划看上去不需要多久时间就能够顺利结束了，在那之后…… 「自上次回到地狱之后，我又发现了新的不稳定因素。」晴子垂下眸，脑海里浮现了那个冒牌货从容不迫的身影，「我打算亲自解决他，等一切事毕。」 我会回到地狱继续以前的生活，这样的话却是怎么都有些说不出口。 她并不是不在意地狱的人、事、物了，但是她现在却对现世有了留恋。 「真是的……」鬼灯看完捲轴，发现是一个不太重要的垃圾信息，转而扔在一边，「当时派你去执行现世任务的时候，我就猜到这一点可能发生，或者换个说法，我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 能够从鬼灯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实属难得，几乎可以说是除了刚出生时的那一段时间都待在鬼灯身边的晴子立刻就理解了他话语中的含义。 「在地狱的时候，虽然时常跟着鬼灯大人到处工作，但是整个地狱算是比较熟悉的人加起来恐怕也没有十五位。」 鬼灯曾经隐晦地和她提过这一点，晴子心里再清楚不过，她不是恐惧社交，而是恐惧沾上麻烦的人际关系。 但在工作条件的加持下，无论是地狱还是现世，她的态度就会随之一变，完全从她身上看不出一丁点那样的影子。 在现世这段时间，自己的变化究竟有多大，除了晴子自己，就是地狱这些朝夕相伴的亲友们知晓了。 晴子的目光更澄澈了些，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随即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问：「对了，鬼灯大人，盂兰盆节的话，我可以带……」 「可以……」鬼灯见她这幅少见的模样，没忍住啧了一声。 一直以来，晴子在地狱除了工作时，面对需要和不熟悉的陌生人往来的事情向来都是能避则避。 有一次众合地狱举办了一个小型的祭典，上面有晴子喜欢的金鱼草玩偶贩卖、还有很多只有在众合地狱才能看见的美食美酒，晴子听阿香说了活动的大致内容，原本和他提过打算去看一看，鬼灯自然也是应允了这件事。 可是第二天，有路过准备前去祭典的狱卒在见到晴子之后，向她提出了同行的邀请。 晴子直接礼貌地拒绝了，那次的祭典也没有去，而是转而投入了记录科忙碌的工作之中。 如果她是真的不喜欢与人交际的话，鬼灯根本不会管这件事情。 对他来说，晴子喜不喜欢交际与否都并不是那么要紧的事情，随她的喜好就好了。 但她明显并不是，具体原因因为注意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把晴子带在身边有一段时间了，当年在赛河原和晴子一起的那些小孩几乎都去投胎了，倒也变得不可考了起来。 「谢谢鬼灯大人，我会帮忙悟做好基本的遮掩的。」晴子欠身行了一礼，她面上仍然挂着轻松的笑意，指了指门外，「杰还在外边等我，那我先走了。」 鬼灯颔首，见少女宽大的和服袖子从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度，比之以前离去的脚步都要来的轻快。 虽然这样的转变是他乐于见到的，但是想想晴子提到的那个人…… 鬼灯的记忆力向来是不逊色的，立刻从脑海里调出了那天见面时的场景。 仅凭那天的交流来说，鬼灯会给这个男人不低的评价。但是现在，还要加上晴子在意的人这一条印象横亘在一切之前。 盂兰盆节并不远了，就在这个月的25日，到时候再好好「交流」一下好了。 「结束了？」夏油杰靠在走廊的墙边，将手边看着的计划表叠好拿在手里。 「嗯，计划表怎么样？」她和鬼灯大人也聊了不少时间了，知道够夏油杰全部看完了。 依然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夏油杰拿起手上的纸张晃了晃，微微挑眉，是几近嘆服的语气：「我原本以为，我受的刑罚已经差不多能集齐地狱刑罚全图鑑了。」 这上面啊，是什么攀爬针山，被扔进血池淹死，被野兽啃咬撕扯致死，都是夏油杰先前并未受过的刑罚。 「在地狱停留的这几天时间，大概这就是唯一一个消遣节目了。」晴子掰着手指计算了一下大概的时间。 第69页 走的时候她交代可以给那三个人多换几次「汤底」，从活物的毒蛇到死物的钉子，应有尽有。 「现在应该差不多结束了，我们过去吧。」晴子偏头朝着夏油杰看去，询问道。 「好……」夏油杰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目前来说，失踪的人就这三位了。」伊地知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小心翼翼地问，「五条先生，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了吗？」 按理来说，以咒术师身份的特殊性质，偶尔失踪个一两天并不是什么需要追查的大惊小怪的事情。 「好了，快把他们的住址给我。」五条悟轻轻揭过了这个话题，伊地知对这样的话术再谙熟不过，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疑惑，将公文包中的资料取出那给了五条悟。 五条悟低头随意地在纸面上扫过，从那些端正整洁的印刷黑字中，很快地获取了自己需要的有效信息。 「今天你就当没见过我，如果被那群老傢伙监视到的话，你就先随便扯个理由。」 他转头叮嘱依然愣愣地看着他的伊地知，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以五条悟的性格来说，他根本懒得去记那些所谓的情报。但是一些基本的情报，却会在他看见的那一瞬间，自动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这时正站在偌大的东京市区内，某栋高楼的顶层天台。 对拿到手上的三个住址稍加确认一下，一条最快捷径的路线图就自然而然地生成。 不过这明显是不怎么用得到了，五条悟半蹲在墙头，看着这所谓的第一个地点。 咒术师的安全居然还要靠这种显然具有攻击性的咒灵来护卫，真是讽刺。 五条悟轻轻弯了弯唇角，并不带几分暖意地笑了笑。 但这也说明了，他找对了地方。 如果是晴子的话，看见这些咒灵不可能不动手的，现在这么满满当当的花园，只能是刻意留存之下的结果。 他放下了将要施展术式的手，既然留下那么些咒灵，那就一定有它的作用在，这些作用自然也都会比较直观。 比如……遮掩什么。 五条悟动作并不算是温柔地踹开了门，进去之后一眼就看见了被人横七竖八地摆在地上，全身上下明显是被绳子捆得严严实实的三个人。 与伊地知给他的三个人的名单全都对上了。 他走过去蹲下，伸手随意地拨弄一下，让那三个人统统露出了正脸。 其中倒是真的有熟悉的面孔，是那种针对他针对得特别来劲的人物。 「真是的，躺赢的感觉出乎意料的、美妙啊。」五条悟装模作样地嘆了口气。 他这次前来原本只是为了达到探查一番的目的，因此并不打算在这里停留多久。 走之前，五条悟相当贴心地把人全部摆回刚刚他进门时所见到的那种歪七扭八的姿势，转头将门带上，也未曾理会瑟瑟发抖的咒灵们，径直离开了。 第42章 回到地狱的第三天她达成了 晴子摆弄着眼前的摄像机，好不容易有了个大致的模样，她后退几步，满意地得出了已经没什么问题了的结论。 「杰……」晴子抬起右手勾了勾，示意夏油杰过来这边。 「摄像机？」夏油杰感兴趣地挑了挑眉，虽然地狱时不时是可以见到一些现世科技的影子。但是大体的生活日常中，如摄像机这般的物件倒还不算普及。 「我从地狱电视台那边借过来的东西。」知道夏油杰对地狱的了解还没到一定地步，晴子还贴心地做了註解，「就是播放你生前那些视频的电视台。」 她见夏油杰的脸噌地就黑了下来，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伸手去拨开夏油杰搭在摄像机上的手：「松开松开，别给我捏坏了。」 晴子和夏油杰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黑绳地狱。 「这里是犯下在其位不好好履行职责、不体恤下属生命的人来的地狱。哦，还有乱做文章，污衊他人名誉之人死后也是来到这里。」晴子仍然体贴地进行了介绍。 「接下来的刑罚。」她稍稍拉高了音量，「罪人会被绳子捆在烙铁上成平躺状，再一点一点地看着自己被斧头剁碎。」 「现在他们还刚从热锅那边出来。」晴子看着仍然装死的三个人，并不是很在意，语带讥诮，「这个时候嘴还挺硬。」 她看向身边没有什么反应的夏油杰：「如果你看着觉得不适的话，可以先回家去等我。」 同样的刑罚，夏油杰也是受过的。 按理来说，阿鼻地狱要将其他地狱的刑罚千倍百倍加诸于堕入阿鼻的人身上。 但晴子还是尽力为夏油杰争取到了一定的减免，如众合地狱用于惩戒邪淫、偷窃之人的刑罚，他就几乎不用再受了。 但其他的，就连她也无法再改变什么了。阿鼻地狱判刑有大五条，虽然根据时代的变化，期间又有数次增删，但其中两条始终未有变动。 一为弒母，二为弒父。 「用不着，在寒假那会儿，黑绳的这样刑罚我早已受完了。」 夏油杰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有些若有似无的虚弱感。但他的目光始终是投向下方的，未曾挪动过分毫。 晴子抬头看向黑绳地狱血红色的天空，这里连一丝绿色都没有，举目望去尽是红黑交织的景象。 第70页 她和夏油杰现在站立的地方是一处两三米高的平台，是人为特意留下的空地，勉强算是个视野高处。 她靠近了夏油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下去和他们交涉一下，杰，就帮我盯着摄像机吧，毕竟这还算是个娇贵的东西。」 没等夏油杰给她什么反应，晴子话刚说完，就跳了下去。 地狱的刑场地面大都是凹凸不平的，晴子熟门熟路地找到一个还算是平缓的落脚点。毕竟她现在穿着的是木屐，摔了的话还是不那么好看的。 这么一会儿功夫，手脚麻利的狱卒已经完成了把人捆在烙铁上和烙铁「亲密接触」这一过程，过高的温度直直灼烧着的皮肉，又在亡者体质的作用下极快地癒合。 「换作现实里，你们起码已经死了几十次了吧。」晴子示意狱卒暂时不要上斧头，只先指了指上方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那里我会把你们受刑的过程全部录像下来哦。」 「地狱最近人口这么拥挤，诸位家中如果有什么长辈晚辈意外逝世来到这里的话，想必要找我还是可以找得到的。」 晴子见只有一个人的面上露出了忌惮的神色，嗤笑一声，「也是，可能你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亲人做了什么吧。」 她从储物的法术中取出了一面琉璃镜，这也是晴子才从阎魔厅中借出来的仿品，功效是復刻记录净琉璃镜中展现的影响。 晴子拿出遥控器轻轻一按，三人从出生开始到现在的这么长一段人生中，作恶的动机、过程、处理结果，事无巨细地展现在了录像之中。 「我说，不要再拿乔浪费时间了，你们三个就算是死在这里这口锅也扣不到我一个已死之人头上。」 晴子抬手一翻，仿品镜子又被收回了储物法术之中，「咒术会想必也不全是嘴硬的傢伙吧。」 「所以，你们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这里嘴硬呢？只要我想，有一千种一万种达成目的的方法。」晴子转身离开，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是北原英士：「我说。」 「我跟你合作。」 晴子背对着他们的脚步一顿，无声地一笑。 她抬手击出一道灵力将捆住北原英士的绳子解开，他整个灵魂都虚软无力地瘫在了地面上。 地狱可没有人会帮受刑的罪人整理仪容仪表，这时他的模样看上去狼狈极了。 但比之那边在晴子示意下，已经开始「受斧头剁碎」这一流程的另外两人来说，绝对要好上很多。 「说起来，你还没有和我说，北原苍彦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晴子单手拎着北原英士的后衣领，将人强行扶了起来，让他靠在了一块石头边上。 那边惊悚高亢的惨叫声几乎要刺穿北原英士的耳膜，他惨白着一张脸，从已经接近麻木的痛苦中脱离，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什么实感。 接下来，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情况。 和晴子掌握在手中的信息并先前预想的差别不大，北原英士和北原苍彦是远亲，现在是养父子关系，北原苍彦是被他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 但是他生性怯懦，对于咒术会的这些事务，北原英士讲给他听时，也只是含含煳煳地不肯松口。 一怒之下，北原英士干脆把人打发去了横滨，并决定再在迫害晴子的事情上逼他最后一把。 他自己的话，在咒术会里的话语权其实也就蛮一般的。 咒术会里上了年纪的人为多数，保守派居多，大都对五条悟或多或少地持有些意见。 逼迫晴子远走横滨这件事是多数人支持的。但是私下里暗示侦探社和港口mafia的人占少数。因为剩下的那些人里，还有忌惮着晴子背后未知势力的人。 「原本以为，让你远走横滨之后，你身后要真有什么势力早就该前来出面了，可是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北原英士咬牙恨恨地道，「我会尽心尽力和你合作，但是。」 「但是不要动北原苍彦？」晴子冷淡地帮他说出了没说完的话。 北原英士是靠着石头坐下的姿势，而晴子这时是站立着的。无论是视角还是实际的立场上都比他要高出一截不止。 他仰头望着这个曾经被他们以为已经被除掉的少女，这段时间下来，无论他们信还是不信，展现在眼前的这股力量已经是丝毫不容违逆的了。 就仿佛他们哪怕试探性地挣扎一瞬，就会被反噬而来的巨大压力碾碎。 如果到了这种根本无法反抗的地步的话，那么他至少如晴子所说的，保住身为他的术式继承人的苍彦。 「是的，苍彦他并没有做过针对您的事情。」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有一股岩浆从喉咙流淌而过，不停地在践踏他的自尊，被迫向原本以为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的人低头，北原英士甚至还不得不为表恭顺，使用上了敬称。 但是，他带着些迷茫的眼神看向下方现在还在受刑的两个人，看着他们一点点被斧头砍碎，伤口又一次次的癒合。 尖叫声已经听不见了，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发出声音了。 「接下来，我会把你送回现世。隐瞒下那两个人的消息，顺便再准备一份需要被带到这里的人的资料给我。」 晴子不紧不慢地叮嘱，为表安抚，还特意说明接下来那两个人要受的惩罚就是攀爬针山。 第71页 反正就把人拎回现世就回来了，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晴子发动了传送阵，虽然传送阵效率比较高，但是差就差在，可供选择的落点太少了。 一阵白光闪过，她落在了高专宿舍内。 右手拖着昏迷的北原英士的灵魂，晴子偷偷摸摸地走了出去。刚走到大门口，感知到她气息的金鱼草激动地开始大叫欢迎她。 「哦嘎——哦嘎——」 晴子顿时浑身就是一个激灵，虽然不太清楚现在高专的课表是怎么个安排法。但是下午的时候一般都是有人在的。 先熘为—— 「晴子……」明明语调相当平淡，却硬生生让晴子定在了原地。 五条悟这几天日日在高专、那间别墅、家里来回跑，倒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逮到晴子。 「下午好……」晴子摆出一副尽可能无辜的神情，「悟。」 「又有什么事要去做吗？」五条悟拎着晴子后衣领的手自然地下滑，搭在了她的手腕间，「如果不急的话，就先跟我过来吧。」 他的自称倒是改口改得很自然，牵着晴子一路走到了一间看上去像是地下室的地方。 「我说三二一，一起喊。」五条悟交代完之后，晴子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三、二、一。」 五条悟倒计时完之后，和晴子一起站在地下室入口齐齐喊了一声：「悠仁。」 听见除了五条悟之外还有别的声音的虎杖悠仁下意识地转过头来，被抱在怀里的咒骸小熊毫不客气地打了一拳。 「啊，真是的，悠仁还需要好好训练啊。」五条悟虽然没有到失态地大笑的地步，但那平不下去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主人的心情。 第43章 回到地狱的第四天她触动了 「真是的，老师这也太狡猾了，居然还找了晴子姐一起喊我。」 虎杖悠仁揉了揉被咒灵打了一拳的左脸颊，委委屈屈地抱怨了一句，转头对着晴子笑了一下，「欢迎回来，晴子姐。」 「啊……」晴子先是愣了一愣，没有预料到虎杖悠仁这样的反应。 随即强行装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来，「嗯，谢谢，我也很高兴看见悠仁平安无事。」 我是前辈，不能被后辈反过来安慰了，要做出前辈的样子才对。晴子思绪熘达了几圈，就被五条悟的话语给拉扯回了现实。 「嗯，说起来现在一年级和二年级都各有一个诈死了的呢，这是什么，新的风俗吗？」 他瞧着颇为随性地开了个玩笑，「姐妹校交流会快要到了，晴子打算什么时候现身呢。」 虎杖悠仁那边是由他安排了，可是对于有自己计划的加川晴子，五条悟是不好插手的。 「我……到时候应该不会回来。」晴子下意识地避开了五条悟的视线，想着自己的计划缓缓开口，「真希他们那边，麻烦代我转达一下我还活着的消息，交流会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说起这件事，她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支支吾吾了起来。毕竟是自己先诈死在先，没有一丝一毫地预兆就传来噩耗，一定会把人给吓到了。 「晴子，你怎么还在高专这里。」分离时间过长，被契约强行自地狱带来现世的夏油杰靠着感应一路摸来了这边，看着地下室内的景象，他刚出口的话声音愈发地小了，似乎是在理清现在的情况。 在想着别的事的晴子，也没能够及时地回应夏油杰的话语，这时，头上被人轻轻抚了抚。 她知道是五条悟，刚想抬眼望去，就见对方先行一步坐在了一旁的沙发扶手上，与她保持着平视的距离。 「做晴子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更何况，这件事达成之后本身的目的也对我有益。」 五条悟唇边溢出一声轻笑，一直紧闭着的心绪似乎微微倾泻了些许，如同羽毛一般落到了晴子心头，微微作痒。 「如果真要被追究起来的话，那我其实也算是共犯。」平日里总是在戏嚯调笑着的声音放平起来却别有一种魅力，即使隔着一层眼罩，晴子仿佛也能看到其下那双苍蓝之瞳的平静与专注。 就好像是在阐述一个什么板上钉钉的定理一样，晴子想了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心头却犹如悬空之人终于落到了实地上般踏实，她几度抿唇，想要说些什么，只能一笑：「好，那么等到这个月25号晚上，麻烦……悟为我空出一点时间来。」 「有惊喜吗？」五条悟又恢復了平时的模样，即使遮住了上半张脸。但从那扬起的嘴角，还是能看出主人现在心情的愉悦。 「呜哇啊！」虎杖悠仁忽地发出一声大叫，打破了原本暗潮涌动的氛围，他揉了揉短时间内又被咒骸小熊揍了一拳的左脸，冲着两个人不好意思地一笑。 「悠仁，说了要专心哦，咒力输出一不稳定可是会被揍得很惨的。」 五条悟这时早已又站了起来，懒洋洋地倚在墙边，看着手忙脚乱的虎杖悠仁速度极快地重新进入状态，知道他其实已经习惯了现在这种训练，只是面对他在和晴子谈话的环境又忍不住会乱了心神。 那边五条悟在同虎杖悠仁说话时，这边晴子也注意到夏油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 她看着夏油杰视线放空满脸写着微妙的神色，丢了个眼神过去询问他怎么了。 第72页 「没有……」夏油杰促狭一笑，带着眉眼和嘴角俱是弯了一弯，意有所指，「一些原本不算是很确定的事，现在更加确定了些。」 根据现在这个不怎么复杂的现场梳理出该知道的信息，对夏油杰而言并不是一个多么复杂的事。 比起这个，倒是现在这越发进展的走向更让人在意一些。 挺好的，原本他的目的就只剩下除掉那个抢占了他身体作恶的东西，要说还有别的什么，大概就是希望守护生者的生活能够在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地和平宁静吧。 这是目前来说，他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晴子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转头向五条悟道了别。 她并没有花费上多少时间，将北原英士的灵魂重新放进了他的身体之后，嘱咐他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之后，折身通过传送阵又回到了地狱。 晴子并不害怕北原英士会背叛她。 一来，北原苍彦她早就拜託了横滨的朋友帮忙盯着，如果北原英士真的在意北原苍彦的话，自然也不敢胡乱动作； 二来，她与北原英士达成了「束缚」。如果他真的敢背叛晴子的话，除非他有魂飞魄散的觉悟，不然束缚绝对会让他生不如死。 算着时间，晴子找去了众合地狱。 远处那座扎满了人的针山，晴子一眼就从中找到了那两个被她交代过要特别关照的人。 「啊呀，小晴子今天怎么过来这边啦。」一个光是听到就会让人想到温柔这个词语的女声响起，晴子略有些惊喜地转过头去：「阿香姐。」 一位蓝发金眸的女性站在不远处，目光柔和地看着晴子：「之前听送那两个人过来的狱卒说你有事离开了，我还以为你暂时不会回来了，还正想着新酿好的酒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给你。」 她的目光微微后移，见夏油杰和晴子不同，穿着现世的休闲常服，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位是，晴子的男朋友吗？」 晴子和夏油杰一齐打了个激灵。 「不不不是。」长这么大几乎没有体会过话烫嘴是个什么样体验的晴子这回一连冒了三个不字出来，她连忙摆了摆手，及时地做出了解释，「是关系很好的合作伙伴，大概。」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晴子已经这么大了，是可以找男朋友的年纪了呢。」 阿香也算是自晴子小时候就认识晴子的一员，对她的情况隐隐也有些了解，只侧面地提了这么一句。 「另外，那边的两个人我也稍微让狱卒特别关照了一下。对了，他们在嚷嚷着要见你、反悔了之类的事情，为了避免引起猜测，我叫狱卒把那两个人的嘴给堵住了。」 阿香说到这里，声调仍然是温温柔柔的，众合地狱主任辅佐这一身份的气质却莫名地凸显出来了。 「真是帮大忙了。」晴子礼貌地道了别之后，和夏油杰一起、一人一个，总算是把那两个人从针山上拔了下来。 他们身上随处可见锋利巨大的针刺戳出的孔洞。但是晴子和夏油杰都是见识过场面的人，并不怎么在意他们俩的伤势。 按照先前说好的，只有第一个人才可以倖免于难，剩下的人即使答应了也仍然要被这些刑罚翻来覆去地折腾上一番。 晴子自然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但是这种行为有点过于浪费时间了。 而且这两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已经是不怎么正常的样子了，看来是上一场看着自己被剁成片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喂，阿香姐吗。是我，嗯，我查看了一下那两个人的精神状况，感觉已经不太适合去下一层地狱受刑了的样子，我记得众合地狱还有好几处刑场，接下来想让他们在众合地狱继续接受刑罚。」 晴子隐隐记得众合地狱还有一个血池之类的刑罚，其他不太清楚，但众合地狱的刑罚比之其他地狱其实算得上是温和的了。 「准备放过他们了。」虽然这句话的尾调轻轻上扬，但是夏油杰用得毫无疑问是一个肯定的语气。 「是啊，毕竟留着还有点用处，现在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等他们刑满之后扔回现世工作、工作休息完了再带回地狱继续折磨到这种边缘状态，再继续扔回现世工作好了。」晴子将手机合盖扔进口袋，语气平平淡淡道。 「这个时候我才深刻地体会到，你是那个鬼灯大人身边长大的傢伙。」 夏油杰横晴子一眼，感觉再在晴子身边这么待下去，他迟早要变成一个吐槽役角色了。 他重新把因为刚才一番把人弄出来的动作往上卷的衣袖拉了下来，这一身装扮还是晴子那次为自己购置现世衣物的时候顺道一起买的。 倒也说得上简简单单，一身简单的黑色t恤外加深蓝色牛仔裤，t恤正面上印了个纯白的火烈鸟图案，脚底的运动鞋也是相当简约的款式，黑白交织间，隐隐能看见鞋侧的「destiny」字符。 夏油杰本身条件也不错，穿着这么一身并不算出彩的搭配也依然看上去瞩目极了，拉出去硬说是个高中生dk也绝对是会有人相信的那种。 晴子露出了相当无辜的神情，并没有接夏油杰的话。 「接下来就先回家一趟吧。」她舒展了一下因为来回奔波而有些酸软的四肢，语气轻松地做了决定。 第44章 回到地狱的第五天她思索了 第73页 从众合地狱再到三途川边，需要花费上相当一部分时间。 晴子和夏油杰都不是那种耐不住性子的人，只是晴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路上几乎都没有怎么说过话。 眼见着已经进入了算是三途川地界的地方，脚下的土地都由色调较暗的红黑色转而变成了明亮的橘红色。 沿路经过的稀疏树木都只有光秃秃的枝干。但总体的色彩依然明亮了不少，不远处还有孩童议论嬉笑的声音传来。 夏油杰这段时间下来看了不少关于地狱介绍的书籍，知道这里是赛河原，位于三途川沿岸，这里的小孩同样也是罪人，他们的罪，是过早的夭折使父母伤心的罪。 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们已经接近了赛河原的位置，晴子站在一丛能够将她遮住一小半的灌木之后，以一种相当复杂的眼神看着那里嬉笑的孩子们。 「怎么了？」夏油杰偏头问道，这时晴子的神色就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低垂，几乎无焦距地看向地面。 她抓着自己的发尾无意识地转了几圈，半晌，才慢吞吞地说：「在遇见鬼灯大人以前，我就是待在这里。」 如果晴子的身份真的和那些嬉笑打闹着的叛逆小孩一样，是现世夭折孩子的出身的话，那么她现在也就没必要这么苦恼了。 夏油杰靠在另一边的树干上，一只手朝外摊了摊，示意她继续说。 原本，晴子是在想等到25号那天，带五条悟来到地狱的话，需要让他接触到多少，在心里列出的条条框框的计划一项项地打上了勾之后，却在自己的身世问题上犯了难。 她对自己的身世问题有个大致的概念。但要说了解透彻的话，却也没到那种程度。 「她身上的气息让我有点在意。」冒牌货那天的话不知不觉地攀上心头，晴子之前一直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冒牌货说自己应该是站在咒灵那一边、更适合咒灵那一边这样诸如此类的话语。 但是现在，由着重新思考自己的身世，她想，那天假「夏油杰」说的话也许并不是信口开河。 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晴子粗略地组织了一下措辞：「嗯，大概就是我发现我其实也可以算是一只咒灵？」 「哈？」夏油杰眉头拧起，只差没把疑问两个字直直写在脸上了，「如果你是的话，不可能那么多人都看不出来。更何况，悟的六眼也不至于看不出你咒灵的身份。」 他提出了自己的疑议，却得到晴子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所以我说，也可以算是，这姑且算是一个针对目前的情况比较严谨的措辞吧。」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夏油杰眨了眨眼，将这一点记在心里。 虽然他跟着晴子的时日已经不算短了，对地狱都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可是对于晴子的出身，他可还是一无所知的。 想明白了这件事，晴子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只是，真要认真说起来，她的身世的确是比较独特，也不知道五条悟会对此持有什么样的看法。 她伸手拨开灌木丛，窸窸窣窣的动静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力，其中一个小女孩偏过头，就看见了晴子的身影，惊喜地大叫起来：「是晴子姐！」 顿时，整片原本就不大的赛河原一瞬间就静了下来，就连灌木丛也都不动了，所有人的动作就像是中了什么奇妙的定身魔法，凝固在了那里。 三秒之后，地上散落的木片玩具整理一新，乱捋袖子的将袖子捋上去了、领子乱翘的把领子整齐了、就连地上原本混头大睡的小孩都在一瞬间赶走了瞌睡虫，众人俱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一个头上像模像样地绑了根绳子，绳子上歪歪扭扭地繫着两根羽毛的小男孩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向晴子鞠了一躬：「老大，你回来了。你放心，在你离开这里的这段时间，我将这里治理得很好。」 晴子只是轻轻俯身，像模像样地揉了揉小男孩的脑袋，温声夸赞了几句，就见夏油杰微妙的视线仿佛带着温度般投注在她身上，那视线太有穿透力，晴子几乎有一种要被灼伤的错觉。 她自然不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不由得扶额：「不是你想的那样。」 「幼稚园恶霸这种标籤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贴在晴子身上也不会那么违和。」 夏油杰知道这内里应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只是能抓到调侃晴子的机会实在是太少见了，他就顺势来了那么一句。 晴子认认真真地嘱咐了类似要好好听话，早日结束刑罚，早日去投胎之类的老土建议，被以「知道了知道了」这个看起来搪塞敷衍至极的回答给纷纷堵了回去，她也并不在意，只是笑着和孩子们道了别。 「今天就不陪你们玩了，我还有事要忙，下次再见啦。」晴子边招手，边拉着夏油杰又继续走远了。 这回她脸上的神情明朗了不少，就连三途川明亮的色调都只能沦为了陪衬。 等开门到家时，晴子先是什么都没做地直直冲进自己房间睡了两三个小时，等她爬起来时，这才在书房又找到了夏油杰。 「下午好……」夏油杰端着杯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他现在正在看一本有关地狱歷史的书籍，手上不停地快速翻动着。 「下午好……」晴子头疼地揉了揉凌乱的头髮，每次思考过久这种过于消耗心力的事情，她都会容易陷入睏倦和睡不够的状态。 第74页 但这次的休息质量还算是高，晴子也已经快恢復了平时的状态。 她打完招唿，扶着门框就又要拐出去，声音还留在书房里，人却已经走了出去：「我去鬼灯大人那里帮忙处理一些工作了，杰你要看好家哦。」 这人果然还没有睡醒吧，夏油杰无语地看向封闭的墙面，仿佛能看见扶着扶手沿着楼梯一路向下的少女身影。 「鬼灯大人，这是关于更改那两人所受刑罚的书面报告。」晴子坐在下首奋笔疾书了半天，总算是赶出了这么一篇纸面报告出来。 她自三途川边的家中赶来就开始写了，写到现在，满脑子都装着令人昏昏沉沉的文字，几乎无暇他顾其他的什么事情。 「嗯，可以。」鬼灯接过仔仔细细地浏览了一番，盖上了批覆的公章。 晴子刚伸出手，想要去像以前一样帮忙整理桌面上的书面文件，却忽地指尖一顿——她想起了出门前，她都跟夏油杰说了些什么。 「杰，你要看好家哦。」 她那会儿明显没睡醒，模模煳煳的意识里知道是夏油杰，又不知道他对自己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也可能是白天在赛河原待上了那么一会儿的缘故，才会把夏油杰当成了一个同居的小孩。 果然还是白天思虑过重的缘故吗。晴子抬手，轻轻揉了揉额角，她下意识地看向鬼灯办公桌上的檯历，现在已经是8月15日，离约定好的日子，只剩下十天了。 目前来说，时间充裕，还足够她去仔细地挑选要展露出来的部分。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奇怪，就像是一只侧翻的小刺猬，既犹豫着要不要敞开肚皮晒太阳晒个痛快，又担心完全露出肚皮的话，遇见持有恶意的人靠近没办法在第一时间保护好自己。 晴子将最后一本公文放进一旁的归纳箱里，鬼灯总是没有落下的道谢再度响在耳边。 这时已经是深夜了，对于忙碌的地狱社畜们来说，大部分时候都是什么时候忙完当日的这些工作什么时候下班睡觉。 因此，晴子和鬼灯早都习惯了这样的作息。甚至，一般来说，这样的工作日常还经常会持续到更迟。 「鬼灯大人。」晴子将自己帮忙批阅的公文搬了过来，鬼灯快速地拿起一本翻阅查看着其中是否有什么纰漏。 「我想，不仅仅是一部分出身自地狱的事情，关于我的出身，我也想告诉他。」晴子没有说出人名，但是她知道鬼灯明白她说得是谁。 「下定决心了吗？」鬼灯将最后一本公文扔进了已阅的大箱子里，平静的眼神注视着晴子。 受这样的眼神所慑，晴子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心理也莫名安宁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 「即使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未必一定要将一切都对对方坦白。如果晴子想要我的建议的话，那么我的建议是再等一等，到了25号那天自然而然就有答案了。」鬼灯看向面前的少女那张和自己足足有六七成相似的容貌。 他想起了过往的一些事情，声音也跟着这样的思绪放缓了不少：「到时候不管晴子的决定是什么样的，作为一个开明的监护人，在合理的范围内，我都会尽可能支持晴子的决定。」 「谢谢鬼灯大人。」晴子微微欠身，认认真真地道了谢。 这样的平淡工作日常又过去了三天，时间指向了8月18日，众合地狱那边，由阿香递来了消息，那两个高层的受刑已经完成了。 不过，晴子看向家中书房墙上挂着的日历。 东京京都姐妹校交流会，好像就是这几天吧。 第45章 回到地狱的第六天她还来了 拎着两个神志不清的灵魂，晴子和夏油杰一起返回了现世。 两个人先去找到了北原英士那里，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守在家中随时等待晴子的到来。 看着晴子手上仿佛拖拽着什么的动作，北原英士想起在地狱的经歷来，竟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们二人的身体，我安置在楼上了，请您、随我来。」面对明显比他年纪小的晴子，北原英士仍然不怎么习惯。但还是强行逼迫自己加上了敬称。 晴子并不需要什么敬称，但她知道北原英士之所以给她以敬称。只不过是因为畏惧她身后的地狱而已，是以也就没有拦着。 走在二楼，脚下柔软的深紫色地毯几乎要吞没他们的脚步声，整个二楼落针可闻。 「这段时间，你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吧。」晴子的声音忽地响起，吓了北原英士一大跳，他一边打开了安置两位同僚身体的房间，一边观察着晴子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谨慎地摇了摇头。 拉开窗帘，窗户外面有上午温暖而又不会过于灼热的阳光照进来，一改整个房间阴沉的氛围。 晴子并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走上前去，将那两个人的灵魂重新「装回」了他们的身体里。 「大概还要一两个小时就会醒过来了，他们会保有在地狱期间的记忆。」晴子朝着床上躺着的两个人瞥了一眼，判断了大致的情况。 她接过北原英士适时递来的资料，其中正正好包括了她准备下一批带去地狱体验的四位。 这些资料有详有略，晴子本就做文书工作做得多，很快就翻阅完毕。 如果这七个人全部为她所用的话，控制咒术会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75页 这是晴子看完这些资料后第一时间的想法。 咒术会本身高层数量说不上多，其中大部分的出身都系前任高层推荐的继承人或者是别的什么情况下，由在任的人半数以上通过加入的决议。 如同北原英士这般，他的父母出身就是普通人，只是母亲那边可以追溯到出现过成为咒术师的先祖。 它本身与世家是割裂开来的，里面没有任何拥有世家血脉的人在，只是和世家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双方姑且算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又因为处在一个圈子里，难免会存在互相需要交涉的情况。 世家那边只要不犯什么蠢事，以至于对世界平衡形成有损的话，晴子并不打算多犯这个心力去折腾。 现在「在位」的咒术会高层拢共有十一位，这算是一个明确清晰的数字。 十一位，她能拉下七个人，这七个人的连带效应在。哪怕再多拉一两个人从那黑暗的座椅中滚下来趟这趟浑水的话，也都会对她的打算起到不小的作用。 「请问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吗？」北原英士还是无法揣摩明白晴子的心思，只得看着少女靠着窗户慢悠悠地看着资料的背影恭恭敬敬道。 「吩咐？」晴子没忍住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彙，她转过身来，背着光的身影看上去莫名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压制感。 「你参与过对虎杖悠仁、乙骨忧太的处理表决吗？」晴子声音听上去平静极了，「投的是「处死」吗？」 虽然这是一个毫无疑问的问句，但她的语气是肯定的。 「可是，他们的身上都有极大的不确定因素在。一旦放出来就会引发更多人的死亡。」 说到这里，北原英士紧紧咬牙，他认为对于晴子的决议是自己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草率了。 但在这两个人的处理表决上，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是以忍不住抬头为自己辩解道。 「现在，我的吩咐是什么，你知道了吗。」晴子从来都不想和人进行这种理念上的争辩。 更何况，北原英士这种久居上位的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说服下来的，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绝对碾压的力量。 她将翻阅完的资料稍稍一反转，就当着北原英士的面发动了储物术法将之收了起来。 比起五条悟，某种意义上来说，晴子对于咒术会的这些人是更为恐怖的存在。 「是，我不会再就这两个人的处理方式发表任何负面意见。」北原英士几度张合干涩的唇，最后只能慢慢地低下了头。 被人按在装满了沸水、毒蛇和铁钉的容器里几度上上下下的焦灼痛感似乎还残留在他的皮肤上，同僚被铁绳绑在像是砧板上的肉一样被慢慢剁碎的场景也还歷歷在目。 他的手指像是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般惊恐地蜷缩起来。 晴子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但这样类似的反应她在地狱里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并不以为奇。 「还晕着的那两位，就拜託你传达我的意志了。」晴子上前一步，她的声音向来都是平缓且悦耳的，听着就给人一种柔和之感，只是在北原英士耳朵里就莫名瘆人了起来。 「高专的交流会是什么时候？」她询问了一句，得到今天的回覆。 晴子隔着窗户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现在是中午，应该还来得及。 使用传送阵也并不会有什么风险，现在这个点，全员应该都在举办交流会的场地那边，没什么人能够顾得到宿舍这边究竟有什么动静的。 放下心来的晴子离开了北原英士的家中，找到了守在门外等她的夏油杰：「有什么异常吗？」 夏油杰摇了摇头，狭长的眼眸望向花园内的方向，几乎不带什么情绪地开口：「看起来是被地狱吓破了胆。」 「那走吧，去高专那边看看，听说今天是交流会。」晴子的兴趣被勾了起来，去年的交流会，她因为当时接到了任务，就也没有去成。 「你不是和悟说，不打算这时候现身的么。」夏油杰嘴上调侃，实际上人已经跟着晴子往偏僻的巷道走了好几步路。 「不现身啊，就是看看。」晴子眨眨眼睛，将食指抵在唇前，作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发动了传送阵。 果然，现在正是快要上课的时候，四下却都不见什么人气。 晴子收敛了气息，闭上眼眸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沿着隐隐有感应的方向一路前行，快要接近目标时，晴子停住了脚步，暂且先隐匿了身形。 这是，在干什么？ 演练场上是前所未有的热闹，晴子看着一大堆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围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那里好像是，金鱼草所在的地方吧？ 「由于大家无法决定先后顺序的缘故，我们在这里临时插上一个小游戏。」五条悟盈满恶趣味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锵锵！目前来说是我们东京高专独有的特殊植物——金鱼草。」 「现在双方的选手轮流靠近上前，金鱼草如果对你们有反应的话，就计一分，分多的队伍先。」 五条悟站在众人之后，看着满脸都写着好奇的京都的学生们，唇边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不过要注意，不可以触碰到金鱼草哦。」他加上了最后的限制条件，「触碰到了就倒扣一分。」 第76页 「不过这是东京校的植物吧，当然是东京校的学生更加了解。」乐言寺嘉伸站在五条悟身边，不咸不淡地提了这么一句。 「不，乐言寺校长看我们的学生，可是看起来都没什么斗志啊。」 五条悟幽幽地朝着站在一处的东京高专一二年级学生们瞥了一眼。 他们消极的消极、嘴角抽搐的嘴角抽搐、强装镇定的强装镇定，与另一边的京都高专形成了强烈而鲜明的对比。 晴子从那边看见了虎杖悠仁的身影，看来他是已经重新现身了。 不过她果然还是不打算现在就…… 晴子站得比较远，太过接近的话会被五条悟发现。但是极强的目力让她能够看到众人脸上生动的表情。 她会回到大家当中去的，会成为那其中的一员。 自心底而升起的安定感对于晴子而言尽管已经体会过了，但是却还是有些陌生。 「不去看看吗？」夏油杰双手搭上了晴子的肩膀，借着力道将她往前轻轻推了推，「隐匿和把控的距离够好的话，最多只有悟能看见你吧。」 他的脸上瞭然的神情让晴子下意识地挪开视线，口头看似敷衍地应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这么说着，晴子又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挪方位，她在刚刚就观察到了新的遮挡物，那是在她左前方的一棵大树。 现在晴子所用的隐匿方法也是在地狱学的，半掺了点法术进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也就被五条悟发现然后暴露行踪。 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之后，晴子却发现，五条悟原本组织着学生们上前尝试的话忽地停了下来。 他原本是背对着她这边的姿势，这时右手背到了身后，向着她这边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v」字，还轻轻摇晃了一下。 第46章 回到地狱的第七天她观看了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五条悟只稍稍比了那么两秒，就又收回了手，继续主持着现场的秩序。 接近的距离和转换的角度都让晴子能够更好地看见环着金鱼草的京都校众人，不过嘛，金鱼草会对专人做出反应与否这在地狱都还是个未曾探索出的话题。 提出这个游戏，或多或少有看脸的意思了。 这么想着的功夫，京都校那边已经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机械丸没有参与进这轮看着就不怎么适合他的游戏。 加茂宪纪老神在在地挑了株金鱼草和它静静对视，被他所注视着的那株金鱼草转动了又黑又圆的眼珠，和他相对站立了半天。 这类隐性的消极参赛选手是没有什么看点的，晴子挪开了视线，准备看看其余人的做法。 「瞧瞧着快与我一样高的高个，这丰满的身姿！」东堂葵显然是记得规则的，这时纵然是把他看上的那株金鱼草半环在怀里的姿势，也没有触碰到金鱼草分毫。 「就算在这么些金鱼草里，你一定也是相当不可多得的美人了吧。」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变得神往起来。 这时，被他环住的金鱼草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和东堂葵的那句话，像模像样地叫了一声：「哦嘎——」 五条悟拿着不知道哪来的摇铃叮叮噹噹地摇晃了一阵：「很好！东堂葵选手顺利为京都校获得一分。」 类似「这样也行啊」的声音此起彼伏，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了看身侧金鱼草无神的「死鱼眼」，在枝干上摇晃得僵硬无比的身姿，一句夸赞的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你好，我是三轮。」穿着像是西装一样制服的水蓝色长髮的少女，跪坐在她选择的那株金鱼草跟前。 三轮霞并没有什么种植过植物的经验。但是在刚刚的乱斗中她早早失去了战斗力不说，后续的发展也完全没有参与到。 果然，还是要为学校取得一个先机啊。 她苦着一张脸，挤出了一些想到的能用来夸赞旁边这株植物的话来，后者却不为所动，仍然静静地随着流动的空气摇曳着。 晴子注意到这边不仅仅是因为少女与某个横滨的小老虎有些相似的刘海，更是因为只是远远地站着，她就有一种直觉——和三轮霞作为朋友待在一起，会是一种舒服的体验。 大概可以这么形容。 不过嘛，直觉只是直觉，真要说什么付诸行动，晴子是万万没有这样的打算的。 那边的三轮霞已经陷入了一种类似宕机的状态，开始无意识地吐槽碎碎念自己这一天下来的倒霉经歷，等来回倒腾完了这些之后还不够，她还翻出了以前的经歷同金鱼草述说起来。 意料之外地走上正途了。 晴子没忍住挑了挑眉，虽然对于金鱼草的反应叫声还没有摸清楚，但是就已知的是，它们会对这种日常系的话题比较感兴趣。 这一点是晴子自己的推测，每次她陪着鬼灯大人前往地狱的金鱼草种植地浇水时，金鱼草听到他们谈及日常系的工作与生活等等之类的话题，就会开始嘎嘎乱叫起来。 「啊啊啊我真是，振作起来啊！」三轮霞抓狂的声音再度吸引了晴子的视线，「如果连株植物都拿不下的话，就真的要坐实自己说的废物三轮的名号了！」 自我吐槽系有的时候就是会陷入这种轻微抓狂的状态，晴子习以为常。 这时，却像是响应三轮的自我检讨似的，她身边的金鱼草也跟着：「哦嘎——」乱叫了两声。 第77页 「成功了！」三轮霞惊喜地看向身边的金鱼草。但同样也谨记着守则，在金鱼草的「脸颊」旁并未触及到地轻轻拍了拍，「谢谢啦！」 「三轮霞，为京都校积下宝贵的第二分！」五条悟站在远处，充当着一个没有感情的实况转播机器。 他不知何时已经越离众人越远了，只凭着同样上佳的目力和耳力判断着现场的情况。 原本五条悟和乐言寺嘉伸、庵歌姬都站在一个方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窜到对面的方向上去了。 另外两个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但由于对方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个性，为了避免麻烦上身也没有主动提起去招惹这个大麻烦。 西宫桃和禅院真依那边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两个人俱是相当苦手地望着自己选择的金鱼草，似乎都没有什么思路。 五条悟判断出了京都校接下来的分数应该不会有任何的变化之后，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不放在他身上，越退越后、越退越后。 最后，他终于站在了晴子的身侧。 从他的视角看去，晴子的身影颇有些模煳。但白色和服在这葱葱郁郁的背景板之下还算是显眼。 只再凭着那么几分熟悉感，五条悟就能够勾勒出一个清晰的晴子轮廓。 他只站得离晴子更近了些，笑吟吟的目光投来，似乎是在等晴子先开口打招唿。 「悟……」叫了几次，就是再生疏也熟练了，晴子点了点头，相当自然地打完了招唿。 「那边忙完了吗？」五条悟开门见山。 晴子微不可察地点头，幅度过大的动作或是超过上限的声音都会影响这种潜行法术的效力，她轻声开口，为五条悟说明了大致的情况。 「那群烂橘子里面已经有三个是晴子的人了？」晴子如此笃定的模样倒是让五条悟没有想到的，按照他原本的设想，晴子应当打算以暴力手段强行将人带走威胁。 但暴力手段得来的保证往往都是暂时的，即使结下「束缚」，都难免有心怀不轨的人千方百计地想要钻空子。 这种情况下，如果把握不好分寸，就很容易反噬自身。 以五条悟对晴子的了解来说，如果不是有百分之一百确定的把握，她是不会以如此笃定的语言将这些事告诉他的。 看来，又是有那个披着神秘纱帘掩饰着的背景作用之下的结果。 8月25日，五条悟自然不会不知道这是盂兰盆节的日子。 但是晴子的邀约定在这个时候，也难免让他对她的背景产生了许多有端联想。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健气活力的声音响起，粉发少年正朝着这边一路小跑过来。 晴子和五条悟极有默契地在第一时间分开，一人加大了隐匿身形的术法力度，一人则刻意向外迈了一大步，吸引了男孩的注意。 「悠仁，怎么了？」五条悟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是我的错觉吗，总感觉老师刚刚身边有人。」虎杖悠仁迷惑地四处张望。 不过好在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在五条悟刻意的引导之下，通知到他的虎杖悠仁先行一步回到了集会点。 「悠仁来找我说，东京校大战金鱼草要开始了哦。」五条悟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目送着虎杖悠仁远去的身影，开口对藏在树后的晴子轻声解释。 「那必须得去看一看。」虽然这样的声音轻得可以说是宛如在耳边呢喃。但是还是确确实实地被五条悟捕捉到了。 他抬起右手高举过头顶挥了挥，示意自己要重新回到前面去了。 「大家看起来都很消沉呢。」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东京校一二年级众人的背后。 不过都是相处过不少时间的人了。虽然全员几乎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也没有谁是真正被吓到了。 晴子这时也又自最大限度的隐匿中稍稍放松了些许，她对二年级的了解最深，一年级……只打过几个照面，但是预判一波结果应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她猜能引起金鱼草作出反应的人里，有胖达和虎杖悠仁。 不过事实上却和晴子预料的有些出入，她看着真希坐在了随便选的一株金鱼草身边问：「你想见晴子吗？」 金鱼草毕竟是出身地狱的，尽管晴子与高专金鱼草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身上的地狱气息还是为金鱼草们所铭记的。 当即真希身边的金鱼草就欢快地叫了一声，五条悟为东京校记上了一分。 不过，晴子倒是不知道五条悟有没有和二年级解释过她没死的事情。如果解释过的话，真希这么做的动机就相当微妙了。 不会不止五条悟发现了她吧，晴子默默地思考着自己暴露的可能性，慢吞吞地又退远了些。 狗卷的言灵对于金鱼草是无效的，真要做什么语言方面的吸引的话，一堆饭糰馅料的名字是并不会好好安抚到金鱼草敏感且脆弱的小心灵的。 金鱼草饭糰其实也是一种相当美味的吃法。 它当即就被吓到了，连摇晃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如同玻璃球一般的黑色眼珠直勾勾地看向某个方向不再有动弹。 胖达这种动物外形的反倒是和金鱼草相处最愉快的，它的亲和力也相当不俗，很快就收穫了金鱼草的回应。 轮到了一年级的三个人上场，不过嘛…… 第78页 伏黑惠选择了和加茂宪纪一样的「以静制动」战术，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野蔷薇那边也没有什么收穫，毕竟是全然陌生的物种又不允许直接触碰，她看上去也是颇为头疼的模样。 只有虎杖悠仁和金鱼草的相处看上去相当愉快，明明跨越了不同的物种，双方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在聊天一样自然。 不过，金鱼草自始自终都是一副聆听的姿态，并没有发出什么特殊的反应。 2vs2…… 这场没什么用的小插曲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第47章 回到地狱的第八天她带人了 之后的胜负晴子并不知晓。 在观看完东京高专的「精彩表现」之后，她就准备告辞离开了。 临走之前，她还是解开了缚在眼前的白色布条，动作轻巧而又不引人注意地塞进五条悟手里：「8月25日见，那天记得带着它。」 虽然等待的时间往往让人觉得漫长无比，但即使是海面上缓缓向前航行的小帆船，也有到岸的那一日。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8月25日，盂兰盆节当日。 五条悟一直等到了下午，带在身边的白布才有了微微发烫的迹象。 在他视野可见的范围内，白布忽地无限向远处延长，像是在指引他前往某个地方。 虽然早就知道晴子的背景非同一般，但他现在可是在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有无数的人经过白布，都是直直穿过，没有显露出丝毫的异常。 能有这样手段的背景，真是越来越让人好奇了。 他本来就为了这份邀约特地空出了今天的时间。既然有了动静，自然是要跟上去探查一番的。 白布指引的目的地似乎是在一座荒山上，五条悟并没花上多少时间就跟了上来。 这里地处偏僻，平日里几乎可以说是荒无人烟。 只见白布宛如有智慧一般，顺着它的方向走的小路大都比较平坦，中途也没遇见什么乱七八糟的障碍物拦住去路。 五条悟的脚程本就不慢，只花了几分钟就找到了白布延伸的尽头。 似乎是见履行完了使命，它重新变回了原来的长短，落回五条悟手中。 眼前是一片看上去是被人为特意开闢出来的空地，棕黄色土地的中央有一口荒井，而邀请他前来此处的人，正靠在井边闭目养神。 黑色长髮有些凌乱地铺在了草地上，而主人这时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下午好……」晴子睁开眼睛，距离更近的左手指了指那黑黝黝的、一眼望不到底的井里。 五条悟这时离她的距离不过两步远，跟着望下去。 可是六眼的力量终究还没有到能够跨越现世与地狱界线的地步，他只能隐约察觉出这口井中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但却无法说出个具体来。 「嗯，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有点奇怪……跳下去吧。」晴子拍了拍身后石砖砌成的井口边缘，示意道。 「啊？」五条悟愣了一瞬，隔着墨镜的双眸和晴子对上了视线。 晴子察觉到自己的措辞会造成什么奇怪的误解，低低咳了一声，重新解释道：「我没有说错，去我家的话，的确是要跳下去。」 这得是什么样的家世背景，才会有个这样的入口？ 井边长满了青苔和各式各样叫不出名字的杂草，唯一还算干净的就是井口顶部的一圈，偏向光滑，上面有着像是经常有人从里面爬出来时慢慢磨平的那种痕迹。 观察只不过用了短短几秒，在五条悟反应过来之后，他就照着晴子的话，纵身跃入水井之中。 按照惯性和一般水井的深度来说，他应该很快就会落地才对。可是「脚踏实地」的触感却迟迟没有到来。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但这样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 「牵着我，我在身边，不会有事的。」 是晴子的声音。 类似的话语，他第一次在晴子面前展开领域时也说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两个的角色倒是有了这么一种巧妙的互换。 话音刚落的同时，他的右手忽地被人勾住了，对方拘谨地只握住了他的食指和中指。 随后，五条悟的眼前倏地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大约持续了一秒时间，一切就重新归于平静。 「好了……」晴子语调轻松地说完，松开了五条悟的手指。 五条悟缓缓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大片橘红色晕染开的天空。 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植被，放眼望去都是如同他脚下这般凹凸不平的淡青色地面。 「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一些场面话？」比起接下来披露自己更详细情况的不自然，晴子其实也相当期待五条悟的反应，她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朗声道，「欢迎来到地狱。」 她没有要回自己用来绑在眼前的布带，那双斜飞上挑的黑眸不做任何掩饰地、直勾勾地看向五条悟，直白地表明着自己的期待，就连唇边也不自知地带上了戏嚯的微笑。 晴子满意地捕捉到五条悟的面上出现了一瞬清晰可见的错愕神色。 刚刚晴子所说的一切都咬字清晰、并没有任何刻意含煳错字的部分，拆开来的每一个词语五条悟都是认识的，但是组合到一起…… 五条悟仰着头，右手横盖在眼前，用力地向下抹了一把，将自己从凌乱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第79页 真是的，没想到纠结了一年多的答案居然是这个啊。 地狱、地狱，只能说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如果能把地狱的大致印象设定和晴子这一年多下来在桩桩件件的事件中的表现对比起来，却又显得情理之中。 从一开始，这个选项就过于离奇且不可思议了。或者说，五条悟根本就没有往那里想过。 但那和咒术高度相似却并不兼容的灵力、层出不穷的便利法术、咒术会动用了无数人脉关系都找不到的出身来歷、使身体陷入「死亡状态」之后还能够「復活」的能力…… 原本一环扣着一环紧密相连的逻辑，终于在这个时候扣上了缺失的最后一环。 尽管这一环里，五条悟所知甚少，扣得并不完美，但总算是扣上了。 他蓦地轻笑一声，既有一朝解开谜题的释然，也有对之前做了那么多七七八八猜测的自己的自嘲。 不过，地狱的话…… 晴子一直站在五条悟旁边，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这样的答案换作到谁身上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都是正常的事情。因此她也极有耐心地没有打断五条悟的思绪。 等他明显是反应过来，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时，晴子在心底打了好几遍的关于地狱基本介绍的腹稿正准备脱口而出。 「晴子是怎么来到地狱的？」五条悟会问这样的问题，倒是在晴子的意料之外。 地狱的人口组成可以划分出相当多的不同类别出来。但按照来歷的话，那大概就是生在地狱长在地狱的本土居民和死后来到地狱的亡者了。 「我是在地狱出生……」晴子顺着回答完，这才疑惑地看了五条悟一眼，试探性问道，「不再问些别的什么吗？」 「目前来说，是还有很多不明确的地方。不过问题的话，暂时就只想到刚刚的那一个。」 五条悟朝着二人的左前方望去，借着墨镜的阻隔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大多数人都讨厌亲近之人的身上有着什么不可捉摸的未知吧，这样总是容易让人患得患失。 五条悟再清楚不过自己对晴子的看重。不然的话，这种算得上是对别人的过去七打听八打听的话他基本也不会说出口。 这时，他的视线终于落定在了刚刚望到的远处。 那里似乎才是一个核心的地点，隐隐约约传过来的声音和明显是在做些什么动作的人群，都与这边的荒凉有着鲜明的对比。 「再往前就是「地狱玄关」三途川了，顺道一提，我家也在那附近。」 晴子引导着五条悟慢悠悠地来到了三途川边，选择了一个比较近的地方站定，而又不会打扰正在忙碌着的夺衣婆工作。 她已经简明扼要地为五条悟说明了地狱的大致情况。 不管是哪里关于地狱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五条悟抬头看着枯树上挂着的密密麻麻的衣物：「夺衣婆？」 她的工作是将亡者的衣物挂在身旁大树的枝干上，看树枝低垂的程度，越是低垂得厉害的亡者，就越是罪大恶极。 「嗯。不过她现在在工作，还是等会儿再来拜访她吧。」晴子又示意五条悟看向河底，「其实很多现世流传的神话故事就已经说明了地狱的情况。就比如这里是亡者都要渡过的三途川，越是罪大恶极之人，渡过三途川时的水流也就越是兇勐。」 穿着白色单衣和同色三角头带的亡者们是三途川边一道可以说是万年不变的风景线，五条悟虽然心理上接受了地狱这个概念，但还处于一个看什么都新鲜的状态。因此也兴致盎然地观看了好几分钟。 「总感觉很奇妙呢。」他们所站的位置并不算远，看清楚那些在三途川中挣扎着向前的亡者们的神情并不是什么难事，「死去的人并不会完全地死去……」 「哦，这么说，杰也是吧。」五条悟的话题忽地转弯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直直把晴子原本打算沉默到底地把人带回家的打算又给遏制住了。 「对，只是我稍微用了那么点特殊手段拦下了杰。」反正这是迟早都要被知道的事情，晴子并不介意自己把自己给抖落出来，「他现在在家里。」 五条悟顺着晴子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栋白墙红瓦的二层房子。 虽然说这样的一栋房子出现在光秃秃的河岸边上着实有些违和。但是色调上来说，却也能完美地融入三途川当中。 「等等，住在你家里？」五条悟当即要素察觉，只是他一向懂得掩藏情绪，以至于这句问句听起来完完全全只是一个普通的问句，就像是不经意地一问。 也因而，晴子并没有放在心上：「是啊，他不住我家里也没地方住了。」 敏锐如晴子，很快地揣度到了五条悟的情绪不太对劲。随即她拍了拍身边之人的手臂，自以为明白地安抚道：「我家除了书房还有五个房间，不会没地方住的。」 谈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走到了晴子家门口。 五条悟看着正门旁边的墙面上正正挂着一个木牌，上面一笔一划地刻着晴子两个字。 「加川是无关紧要的姓氏。」 在现世里一点一滴的经歷正慢慢地在与来到地狱之后的所见所闻挂上钩，原本晴子一直深深隐藏着的秘密也如同抽丝剥茧般，一层一层地展示出最真实的模样。 第80页 如果说这一切原本都是待在一间阴暗的房间里的话，那么现在就像是拉开了厚重的窗帘，让其外的阳光慢慢地侵蚀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而阴影只能这样褪去。 五条悟喜欢这样的感觉。 「咔嚓」，晴子拿钥匙打开了大门。 还算宽敞的前院景象顿时一览无遗，先不说角落里右边个头足足有两米高的金鱼草，五条悟的视线慢慢地定格在了左边。 夏油杰手里拿着本不知道是写些什么的书，神情闲适自在地翻过去一页。 他这会儿正躺在原本就被晴子摆在前院用来晒太阳的摇椅上，左手边还有一张小小的木制茶几，上面还摆着一些只有五条悟认不出来的零食和饮料，应该是地狱特供的东西。 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地先说了一句：「回来了啊。晴子，你的糖和饮料……」 夏油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同站在正门处的二人对上了视线。 他自然是知道晴子是去接五条悟过来的，只是刚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好久不见了啊，悟。」夏油杰的面上仍然是微笑着的，就好像这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久别重逢，而不是歷经生死之后的再见。 第48章 回到地狱的第九天她换装了 「老师现在才发现，晴子出乎意料地很会安慰人呢。」五条悟偏头看向神色平静的学生，出言调侃道。 他们两个刚刚完成一个一级咒灵的祓除任务，正准备离开现场去找辅助监督开车送他们回去。 不久前就在身后的民宅里，一位带着六岁儿子生活的父亲被咒灵杀死了。 为了防止这个六岁的孩子在惊慌恐惧之下胡乱跑动，晴子便主动揽过了暂时看护男孩的任务。 五条悟解决一只一级咒灵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他找到窝在另一个小房间的两个人时，就听见了男孩颤巍巍的声音：「晴子姐姐，我真的还能见到我爸爸吗。」 「如果单单从再见到的意义上来说的话，你的确是还可以再见到你的父亲的。只是这个过程会持续得比较久，你要有耐心。」晴子回答。 在大部分时候，她说话的语速总是不急不慢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这样的认真有时候是最能安抚人的情绪的，也会让话语具有一定的说服力。 至少，这个刚刚目睹了父亲死状的男孩的啜泣声慢慢变小了下来，直到趋近于无，不安地抱紧了自己。 「辅助监督那边会联繫他的母亲的，该走了。」五条悟倚在门边，出声提醒道。 晴子回忆了一下方才的场景，摇摇头：「我没有在安慰那个孩子。」 毕竟地狱现在就算是快的也要等个几百年才能投胎转世，父子在地狱相见的例子比比皆是。 不过大多时候都没什么时间叙旧就是了——因为一般来说，他们都有各自的刑罚要受。 当时五条悟没把晴子这句话放在心上。但现在看来，这句话里面的潜台词简直一目了然。 她没有在安慰什么，她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从来都不存在什么永别，生者和死者，终将于地狱再见。 「好久不见，杰。」五条悟难得地敛去了面上总是挂着的笑意，轻声开口。 从他的语气上听是带着些微欣悦的。但略显复杂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主人目前来说并不算安宁的情绪。 「时间快到了，我先去换身衣服。」晴子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自己转身去二楼的房间了。 眼见着晴子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房间门后，五条悟这才收回了视线，他并没有直直地看向夏油杰，而是直截了当：「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毕竟在晴子的手底下做事，也没出什么力气、还平白捞了些能够再看看现世的机会。」 夏油杰端起茶几上的瓷杯轻轻抿了一口，见五条悟的视线落在了看上去颇为诱人香甜的糖果上。 「那个是地狱特供的糖果，不是地狱的人是吃不了的。」这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提醒而已。 对于生者来说确实有害，但同时也难免在某个意义刻意划清了界限。 「这样……」五条悟依然没有移开视线，只是眼神更为深邃了些许，连着那双苍蓝色眼眸中覆盖着的几点落霜仿佛都黯淡了几分，显然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不知道哪个地方去了。 「很不可思议吧。」夏油杰见五条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知道他确实是被惊讶到了，「我被晴子带走，醒来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从初次相遇时，五条悟就再清楚不过晴子身上背着的秘密绝对不简单。 尽管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地狱这个选项。但要说非常、非常惊讶的话却是没有的。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说，他不了解的事情还有相当一部分，就连比夏油杰知晓的都比他要来的多得多。 一年一度的盂兰盆节向来是地狱的一个重要节日，在这一天，是亡者们唯一能够返回现世探望亲友的日子，地狱也会在盂兰盆节举办盛大的庆典。 在庆典结束之后，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地狱的狱卒们就要出动，将留恋现世不肯归来的亡者们全部抓回地狱继续接受管辖。 为了不影响狱卒们的工作，外加每次这种庆典见到阿香姐等一应较为熟悉的女性朋友时总是会被唠叨几句，最起码在盂兰盆节这一天，晴子会换掉这一身类似亡者的白色和服。 第81页 她其实有别的从花纹还有颜色上来说都来得要更为精緻好看的和服。 但因为还是对白色和服比较有亲切感的缘故，平日里也不爱去多做更换。 前两日，阿香姐刚托人送来了一件访问着，让晴子在这次盂兰盆节的庆典上穿着。 她看向被平平整整地挂在衣架上的访问着。 那是一件以蓝白色为主色调的和服，袖子、衣角都有着大片的蓝色牵牛花丛缠缠绕绕着生长，花与枝叶交相辉映，而仔细观察的话，还能瞧见隐隐约约藏在花丛中来回穿梭的几只飞燕。 搭配的腰封是银色的，大小也刚刚好。 总之，这是一件符合晴子低调风格而出席庆典这种半正式场合又不会显得太过随意的和服。 在地狱，现世的服饰并不能算是普及，人们大部分都还是穿着和服，晴子自然也是更为习惯和服的。 等她推开门重新走下楼梯时，就看见被她晾在院子里的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捡着茶几上的糖吃。 「应该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了吧。」晴子并不指望这两个现世社会长大的人能够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因此只是让他们帮忙看看自己都穿戴整齐没有。 「没有了，挺好看的。」夏油杰老老实实地评价。 他在地狱的期间往往都通过观看各种基本介绍的书籍和一些奇怪的周刊报纸来了解现在的地狱。 而在有八卦板块的周刊上向来不乏「美人排行榜」这样好事者才会提出的报导。 不管位次是前还是后，夏油杰总是能翻到名列其中的晴子。 只是晴子平日里从来不做任何打扮，衣服也是能多简单穿着就多简单穿着。 虽然这样也对她的姿容没有分毫折损，但美人盛装，总是可以令人眼前一亮。 晴子抬手摸了摸头顶，她不太会处理髮髻这方面的装扮，只随便拿了配套一併送来的蓝宝石花簪将一头浓密的黑髮挽起，准备等一会儿到众合地狱再去向阿香姐求助。 其他的，既然夏油杰都说了没问题的话、那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晴子并不是很在意好看与否，只要没有穿戴出错的地方，不至于失礼，那就足够了。 晴子将蔚蓝色纹着大片粉白梅花的手袋搁置在桌子上，也伸手拿了颗糖塞进了嘴里，这才想起来似乎自她下来之后，就再也没见五条悟说过什么话。 「簪子有些歪了。」在她准备开口询问五条悟时，后者先她一步作出了回答，并且还自然地走上前来，帮忙「扶正」了花簪的位置。 「是吗？」晴子摸了摸被五条悟扶正之后的花簪，没察觉出与原本有什么区别，不过挽头髮这件事的确是一个角度就一个样，她也就没有怎么在意。 确认一切无误之后，晴子就领着五条悟和夏油杰找到了离家最近的胧车车站，同唯一停靠在里面的一辆胧车打了声招唿。 「贵安，晴子小姐，你也是要去众合地狱参加庆典吗。」今天前来搭乘胧车的乘客目的地大都是众合地狱，因而胧车也就这么开启了话题。 「是的，麻烦送我和我的两个朋友到那边。」晴子回完，示意两个人上车。 「虽然早就有所听闻，但是真要看见起来果然还是觉得……」 夏油杰盯着吐着一条长长的舌头，皱着眉看着他们的大红灯笼，语气颇有些无奈。 「晴子大人，我劝你还是不要理会这些臭男人，这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部都是负心汉。」 灯笼鬼正说到激动的地方，就见那个坐在它身边的男人隔着墨镜冷冷地看了它一眼。 它登时为那样的眼神所慑，不自觉地就止住了滔滔不绝的话语。 「这其实也有点类似诅咒的意思吧。」成功让灯笼安静下来的五条悟满意地说，拥有六眼的他能一眼看穿灯笼产生这种灵的本质，他忽地又想起了最开始在现世碰见晴子的监护人鬼灯时的场景。 这种气息类似于咒力的残秽，但比起咒力可以囊括全部的负面情绪，它产生的来源似乎更为单调些。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当时五条悟看见鬼灯时，能从他身上感知到咒力残秽了。而显然，地狱中人并不会受这种「咒力残秽」的影响。 胧车在空中慢慢地驾驶着，五条悟隔着车窗看向下方来来回回的亡者和狱卒们，或多或少地身上都有那么些「咒力残秽」。 这么看来，晴子一开始也是因为带了地狱的这种力量来到现世，这才会致使六眼一开始判断不清她究竟是人类还是咒灵，直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五条悟才能够确定这件事。 不过是地狱嘛，那么多负面情绪缠身倒是在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 又一条线索和现世的经歷对上了号，五条悟的心情变得又稍微好了那么一些，就见胧车一阵平稳的下降，没有激起任何烟尘，低沉的男声响起：「到了，晴子大人。」 支付了报酬之后，在接引狱卒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众合地狱的盂兰盆节庆典。 第49章 回到地狱的第十天她参与了 说是庆典，其实与传统的庙会、花火大会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高强度工作的地狱实在是难得有一次这样放松的机会，是以参与的人员之广泛、之热情，几乎每年都能够创造歷史新高。 只是，「每年的盂兰盆节都有大量亡者不想离开亲友身边的案例，这时为了能够及时完成将全部亡者都抓捕回地狱的工作，就不得不派遣出更多的人手。」晴子的语调听上去颇有些无奈。 第82页 言下之意，狱卒们是不会放假休息的，每年的盂兰盆节庆典，他们一般都是轮流参与、甚至大部分时候都是全体出动，只有个别狱卒偶尔提出要陪陪家里人这才会请一次假。 晴子在此前除了并没有正式工作的前两年，其余度过的盂兰盆节也都在帮忙处理各项事务。 是以她一提出请假轮休，鬼灯大人也就批准了她的请求。 因为和阿香熟识的缘故，晴子也经常过来众合地狱这边。尽管她已经许久没有参与过庆典，要说找到有好玩、好吃的地方，那也完全说得上是熟门熟路。 不过在那之前，晴子还是先找到了阿香那边。 她的髮型装扮一向都是由阿香帮助完成的。因此，在双方都熟悉配合的情况下，大约十分钟就搞定了全部流程。 阿香只帮她稍微加工了一下挽起的长髮，让原本看上去简单极了的髮型多了些正式感。之所以花了十分钟时间，还是闲聊占了小一半去的结果。 「本来还想替晴子上妆呢。」阿香将满脸写着还是不要了吧的晴子送到门口，掩唇一笑，「和同伴们记得玩得开心。」 这算得上是她成人之后第一次参与庆典，晴子轻快地点点头，应答的语气也不自知地带上了一两分雀跃：「我会的。」 众合地狱有一条无论在天堂还是地狱都相当出名的长街，这次庆典几乎八成以上的摊位都设置在这里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身份都太过特殊，一是生者一是罪人，还都是一副与众不同的打扮，晴子也想方设法地为他们各自找来了一套浴衣。 站在长街的入口处，晴子一人递了一个装钱的荷包过去，嘴角上扬，做出了「霸气」的宣言：「随便花。」 别的不说，夏油杰跟着晴子在地狱生活了一段时间，知道她平日里除了吃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开销了，在地狱工作了这么久下来积攒了一大笔钱。 「等我之后工作了再还你。」夏油杰伸手接过，他们两个已经是相当熟的地步了，也没必要客气地去推拒什么。 在地狱期间，夏油杰和鬼灯单独见面过几次，对方也欣赏他的能力，向他发出了加入地狱社畜大军的邀请。 以夏油杰的罪行来说，就算是受刑完了，排队等着投胎转世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倒不如给自己找一个目标做，以免接下来的漫长生活太过空虚无聊。 大概在等刑罚受完、赎罪完成、现世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他就会正式地开始工作了吧。 原本预计要在暑假完成的最后一部分刑罚也因为晴子的突然毕业打乱了节奏。 现在夏油杰已经转而将这一部分刑罚再度做出细碎的切割。 基本上是有空就去，也因为这个，晴子书房角落里又多了两个装蘑菇的藤编篮子。 对他来说，在地狱的生活算是半步入正轨。 五条悟没有立刻接过，他将手搭在晴子拎着递给他的荷包的那只手上，迟迟没有动作。 这种被人照顾着的感觉还真是……奇妙…… 直到晴子递来疑惑的目光，五条悟这才动作流畅自然地接过：「等回到现世之后，我再带晴子出去玩吧。」 他朝着晴子晃了晃手上黑底鹤纹的荷包，唇角微微勾起。 因为他比之夏油杰还多了一层生者的身份需要掩盖住，晴子干脆就让他继续将那段白布带在身上，或多或少也都能够遮掩一二。 不过饶是如此，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边本身就是一道极为显眼的风景线了。 晴子左顾右盼，找到了一家卖面具的摊位，从上面拿了个金鱼草面具下来扣在脸上。 她自己在地狱也是辨识度相当高的人物，要是真给什么八卦周刊拍到了的话，明天她估计就能够上头条新闻。 「震惊！阎魔殿知名工作人员晴子私下里竟然……」 晴子勾了勾手，示意另外两个人也过来选一张面具，结果面对清一色的阎魔大王、青面獠牙恶鬼，两个人也都选择了金鱼草面具。 显眼是没有那么显眼了，就是三个金鱼草面具一起走在路上效果非凡，依然会引发路人的频频回头。 不过这样的目光硬着头皮忍忍也就是了。 三个人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新手上路，头一回逛地狱的庆典。 每个人的兴趣都各不相同，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之后，他们也就各找各的乐子去了。 晴子正还在和老闆询问一串烤棉花糖的价格时，那边的五条悟已经火速打包了一排五官烧回来，并且表示说准备带回现世去「玩玩」。 所谓五官烧，顾名思义，烤舌头、烤眼珠子、烤耳朵……是晴子这种平日里几乎没怎么关注这方面都有所耳闻的一种料理。 外观上来说，嗯，就和完完全全的人类五官是一样的，只是变成了现世日常的那些烤串的通红颜色，涂上一层鲜辣可口的油，再撒点孜然和胡椒粉 也没什么人敢吃。 实际的用料来源谁都不清楚，有的人说是普通的动物肉，也有的人说原材料来自亡者。 因为外形的缘故少有人敢于尝试下嘴。所以晴子迄今为止都不知道这个五官烧尝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味道。 虽然每年看着生意比之其他摊位都要更加冷清。但五官烧依然每年都会顽强地在地狱的各大活动当中出现。 第83页 「挺好的……」晴子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一句，转而从老闆的手中拿过了自己的烤棉花糖，啊呜就是一大口。 大部分摊位还是相当正常的，贩卖的东西也都带有着鲜明的地狱特色，晴子边逛边瞧，参与了几个传统的套圈、投壶、打气球之类的小游戏，还收穫了鬼灯草模样的小挂饰。 她和摊主会心一笑，确认过眼神，都是厨鬼灯大人的人。 总之，晴子这边可以说是战利品颇丰，她自己有储物法术，东西多也不压身。 头顶胡乱交缠着用铁线串在一起的彩旗，彩旗之中还夹杂了不少摊铺趁乱夹上去的店铺名字，为自己做宣传。 每个摊铺都统一用的是暖黄色的灯光，彼此之间交相辉映，也并不让人觉得刺眼，反而更加衬托出了庆典的热闹氛围。 晴子手上端了刚刚才买到的一杯奶茶，找到了庆典专门为游客设置的中途逛累了可以停下来休憩的长椅。 她刚发呆走神没多久，一抹深蓝色的衣角映入眼帘，五条悟双手上都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显然和她一样也是战绩颇丰。 两个都能算是甜党的人彼此对视一眼，发现对方拿着的食物，从饮料到零食基本上都有着高度的重合，又相视一笑。 「我这也算是为培养甜党力量做出了一份贡献吧。」五条悟随意地开了个玩笑，他的手上也正揣着杯全糖的奶茶。 「是的，感谢您的付出。」晴子跟着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现在还没到约定好见面的时间，悟不再去逛逛吗？」晴子见五条悟只是坐在那里喝着奶茶，却没有任何动作，疑惑地问道。 「不用，我想看的已经差不多都看完了。」就算是在现世，五条悟也没有这么悠闲地参与过庙会、烟火大会这一类的活动。 说到这，五条悟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但没用多久，他就又抬起头来，做出了自己的评价：「很美好的地狱。」 他知道庙会、知道烟火大会大致的模样，只是到了今天，才算是落到了实地，有了清晰的印象和新的回忆。 晴子也跟着弯了弯眉眼，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约定好的十一点半还有那么一会儿。 她在一路上透露给五条悟的信息其实不算很多。因为现世很多流传着的神话故事就其实已经是地狱的真实情况了，只要五条悟有心回去查证一番，是能够知道个基本的。 要说最大的「惊喜」，那无非就是她来自地狱、和夏油杰的存在这两件事了。 不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关于她的存在本身的秘密，整个地狱里面知道的人包括她在内，加起来不会超过五个人。 这次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晴子刚要开口，就见一只脖子上繫着红色粗麻绳的白色狗狗跑了过来。 是小白，它的目标明确，直直剎车停在晴子面前：「那个，是鬼灯大人叫我过来的。」 它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疑惑，但以小白的人生经歷来说，要它去看出其中的错综关系又太过复杂了。 「鬼灯大人说，让晴子大人十二点之后去帮忙指挥抓捕亡者的行动。」小白摇了摇尾巴，「晴子大人的客人他会代为接待？大概是这样的原话啦。」 「辛苦了，麻烦告诉鬼灯大人我知道了。」晴子俯身摸了摸小白毛茸茸的头，对方随即又欢快地跑远了。 第50章 回到地狱的第十一天她过去了 送走了小白之后，晴子转过头来看着五条悟，几度欲言又止，她在向鬼灯大人确认邀请五条悟来到地狱的那一天，也一併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个大概。 其中包括几乎是人人都知晓的关于地狱的常识以及……她的身世。 对于鬼灯要找五条悟过去的原因，晴子心里隐隐约约是有数的，但这毕竟是找五条悟不是找她。 决定权在五条悟手上。 「说起来作为前任教师，晴子又已经毕业成为一名优秀的特级咒术师了，我的确是应该去和身为晴子监护人的那位先生好好聊一聊。」 似乎是接收到了晴子询问的目光，五条悟也跟着站了起来，抬手放在晴子头顶揉了揉。 他微微俯身，以平视的状态冲着晴子眨了眨眼：「给我指条路吧，或者找个带路的人，我一会儿过去。」 「好，那等我指挥完抓捕逃跑亡者的行动就过来找悟。」晴子受他的情绪感染，唇角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微笑，语调轻松地应答道。 这么一会儿时间，夏油杰也找了过来，他的手上反而冷冷清清、一看就是没有买什么东西。 看见坐在长椅上大包小包排排靠，将整张长椅空出来的位置占了个满满当当的两个人，他嘴角一抽，对这幅情状只能说虽然在预料之外，但是也在情理之中。 晴子将鬼灯那边传达过来的话同样转述给了夏油杰之后，夏油杰沉思半晌，同为亡者，他的受刑尚未完成。如果说要跟着晴子那边的话不太合理：「我跟着悟过去吧。」 不过那位辅佐官大人也不是想见他，他只需要站在外面划划水，再顺便看看悟的热闹就好了。 之后的行动计划初步敲定下来了之后，谁都没有再继续游玩的心思了。 晴子将三个人买来的东西全部收进自己的储物法术里，就让说了个地点让夏油杰带着五条悟去找鬼灯。 第84页 目前来说，夏油杰虽然还是有很多不认路的地方，但是一些标志性的地点他已经能够做到自行前往而不需要问路了。 鬼灯这时正在阎魔厅那边，十二点之后指挥的任务交到了晴子手上，他这边处理完这些书面工作反而就空闲了下来。 等夏油杰和五条悟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只差几分钟就要到十二点了。 「欢迎……」将手边的文书卷好放在一旁，鬼灯先行开口打了声招唿。 不过这次他的自我介绍并不是阎魔大王座下的辅佐官，「我是晴子的监护人鬼灯。」 「我是五条悟，晴子的前任老师，现在的话，姑且算是前辈？」 如果说以前的关系清晰明确的话，说起现在的关系，五条悟还是稍微卡了一下壳。但他反应很快地以前后辈做出了应答。 夏油杰则是没有上前，而是懒洋洋地靠在了阎魔厅后方的墙面上，远远地看戏，以免可能的战火殃及自身。 「啧……」鬼灯耐人寻味地啧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的面色看上去并没有几分神情上的改变，五条悟却硬生生地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微妙的……嫌弃？ 不过，鬼灯向来都是一个讲求高效率的人，也不会在这上面过多攀扯。因此，他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晴子之前说过，这次带你来到地狱，除了会让你知道一些地狱的基本知识以外，她会告诉你她的身世。」 鬼灯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见五条悟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了起来，他知道自己阻拦得还算是及时。 「但是就我本人来说，我是不希望这件事由她来告诉你的，所以我才选择把你带过来。当然，你也可以听，晴子本来也打算在这个时机一併告诉你。」鬼灯看着投以询问目光的夏油杰，也就顺道解释了一句。 接下来，他缓缓地讲述起了三十一年前的一段故事。 世界融合带来的恶果是显而易见的。虽然地狱受到的冲击主要是来自亡者数量的暴增。但是时不时还是有几只拥有智慧的咒灵迷失到地狱来。 「大概就像是在耳边嗡嗡乱叫的蚊子，想要真正造成什么大的伤害很难、但说要彻底根除再也见不到也很麻烦。」鬼灯如此形容道。 几次咒灵进入地狱带来的骚扰早早地就为鬼灯所注意，在有意的警戒之下，咒灵们无一不遭到了整治和关押。 「以我们所掌握的灵力来说，和异能力者面对咒灵是一个情况，很难对咒灵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鬼灯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神色沉了沉。 但是地狱的手段自然是更为出色的，翻来覆去、千奇百怪，总能把人给治了。 这种情况维持了将近十年时间，直到三十二年前。 鬼灯收到了报告，三途川上空忽地有异常的能量波动，他做完了那天例行的工作之后就立即赶过去察看了大致的情况。 报告的内容所言非虚，鬼灯站在三途川河岸边。对于这个像是「能量球」一样的东西，他闻所未闻。 但其中蕴藏着的灵力浓度着实让人心惊，三途川作为地狱的玄关、亡者们经过地狱审判的必经之地，不容破坏。 阎魔大王出面邀请了天国的神明下来察看，来人却都没能够说明白这个黑白色交织的能量球的来歷，只摇摇头交代阎魔大王这个能量球没有恶意，也最好不要去动它，否则可能适得其反。 神明既然说了没有恶意，鬼灯也就对这个能量球放任自由，只是只要有过来三途川这边时，他总是会停下来察看一会儿它的状态。 「所以说，这个能量球里、就是晴子？」五条悟本来以为晴子是地狱的本土居民，如果按照鬼灯的话来说，晴子应该更类似于自然诞生的「灵」一类的东西。 鬼灯没有立马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讲述了下去。 这样的日子大概过了十年，十年的时间，能量球内灵力浓度一直在不断增长，只有在后期才慢慢变得滞缓。 但十年的时间都没有什么动静，这也足够它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三途川上空的能量球消失甚至是隔了两个月，报告才递到了鬼灯的书桌上，他接到报告时，正好打算去赛河原那边整治那些又在欺负狱卒的熊孩子，也就顺路过去查探了一番。 可是一无所获。 无果的鬼灯先去到了赛河原那边，原本调皮的熊孩子们见了他来都变得畏畏缩缩了起来，只有一个小孩显得相当突兀。 她抱着比她的身量足足高出一小截的石头，只露出半张脸，小心翼翼而又带着些警惕地看向鬼灯。 但在见到鬼灯的面容时，她面上的神色似乎又变得迷惑了起来。 女孩的身上有着与亡者的打扮相仿的白色单衣，只是比起绑在额头上的三角形白色髮带，变成了一根单纯的同色布带绑在眼前。 但这根布带也许是因为方才在和其他孩子玩耍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变得有些松松垮垮了起来，一端坠到了女孩的肩膀上。 这让她与自己相似的、斜飞上挑的黑眸以及那勾勒出眼型的红色纹路都清清楚楚地被鬼灯看在眼里。 鬼灯自然不会认不出自己的脸，只能说，如果他在女孩这个年纪、再性别转换一下的话，恐怕两个人的相似程度会被人说成是双胞胎。 这个女孩不是亡者，鬼灯在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这一点。 第85页 他走到女孩跟前，蹲下来与她平视。尽管周围孩子看向他的眼神是惊惧的。 但是女孩却像是天然带着些对他的亲近感般，向着他伸出了幼小的手掌。 「我是晴子。」她这么说道。 在那之后，把该整治的孩子整治完了，鬼灯就把晴子带回了阎魔殿，几乎没用上几天，他就发现晴子的学习能力出乎他意料的高。 虽然说在地狱是没有什么非常正规的学校的，只是想要学习读书写字的话，以鬼灯的手段，完全不会没有办法。 花了半年的时间，他摆在书房里的那些书除开一些生僻字、晴子就基本能够辨别下来了，鬼灯拜託的老师教导、外加晴子自身就是一个比较静得下来的性子，二者的双重作用之下，她的进步可以说是飞快。 将晴子的进步看在眼里的鬼灯自然而然地将培养她成为地狱的优秀人才纳入了计划表之中。 对鬼灯本人来说，虽然已经大几百年没有遇见过什么能够难为到他的工作。 但是他会抽出一部分他已经有了看法和决议的案例，交给晴子去做。 「在那之后，晴子几乎是上手了一个方面的工作之后，就立刻去到地狱的别的部门，大概花了七八年时间，她把地狱所有的部门走了个遍就开始哪缺人手就往哪跑。」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绝对是老闆最喜欢的员工，埋头干事、不在意工资、甚至不喜欢假期。 「但是作为监护人的我，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晴子的。」鬼灯陈述着自己的观点，就见五条悟似同样所感般露出了认可的神情，他这才准备继续往下说。 第51章 回到地狱的第十二天她接受了 即使是以没有真正的假期和足够让人工作到精神恍惚的工作量着称的地狱，每年细细数下来也还是有好几场大活动的。 大型如这一次的盂兰盆节、如定期会举办的地狱运动会，小型如各个地狱私下举办的各种富有特色的庆典。 和现世比那是完全没得看，活动的形式也偏向单一。但对于本就忙碌的地狱社畜们来说，这样的活动算得上是一个极好的可以消遣娱乐的去处了。 「二十一年的时间里，这是晴子第一次参与这一类的活动。」 再加上晴子自正式参与地狱的工作以来就根本没有休过的假期，鬼灯对于她这次申请的盂兰盆节休假自然没有不批准的道理。 「当初选择晴子去执行推动现世能力平衡成功建立、减少亡者数量增加幅度。不仅仅是因为她本身与之有关，更是因为这是一项工作。」鬼灯把早就在心底打好的腹稿说了个大概。 他并没有彻底点明话里的意思，五条悟能分析出多少来就看他对晴子的了解了。 从不参加活动，不是性格孤僻、也不是和人相处不来，而是一直待在自己的舒适圈里，生怕过深的交际往来会带给自己和他人麻烦。在地狱的大环境下，就算不做这些往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派遣她出任务，抛开本人与之有关的因素不提，是因为晴子一向对任务认真，就算是再难的工作只要落到她手上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地去完成。 而现世作为一个陌生的大环境，想要做好这个工作任务，就必须要主动去面向陌生人。 鬼灯自己在下达派遣命令时，曾经徵询过晴子的意见。可是那时手上还抱着一大堆等着归档入库的捲轴的少女只是停住了脚步，几乎没有犹豫地就应下了。 「这本来就是我应该要去做的事情。而且我并不是做不好这件事，我只是在下意识地躲避会给我带来麻烦的它。」 她显然是知道外界对自己的风评的，也知道鬼灯来徵询她的意见的原因。 回忆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鬼灯在做足了铺垫，见面前两个人俱是一副思索的神色之后，这才又说起了另一段事。 「三途川是亡者来到地狱之后要面对的第一道关卡，很多人直到了那里，才意识到自己死了。」 对于死亡，很多人抱有的都是厌恶、恐惧、害怕的心理。但其中不乏有把死亡视作解脱、充满了对新生期待的人。 两种极端情绪相互交织，在三途川的上空相互沉淀，自地狱存在以来一直都相安无事，保持着一种极为和谐的平衡。 世界融合破坏了平衡之后，尽管平衡会自动再次生成。可是这个过程往往需要几十年、几百年，这期间，就是平衡寻找能够帮助稳定自己的崩溃和推动自己的新生的人所消耗去的时间。 世界平衡的破坏是极为少见的，地狱自身所在的世界完全可以说没有这个前例。 作为第一例，世界平衡盯上了这股在三途川上空常年飘散着的情绪。 它亲自出手搅乱了平衡，让三途川上空的正负面情绪失衡，将之吸收成为内里，又拿了一些自己的力量出来做成外壳，创造出了一个「灵」。 「以你们世界的咒灵形成的说法，它们是自人的负面情绪而诞生。」 晴子会把在现世的见闻写成信件寄回地狱或者是回到地狱之后讲给他听，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鬼灯对于现世的各种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人类或许会惧怕火山、森林、海洋。但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接触到火山、森林、海洋，自然心中也就缺乏惧怕的情绪。」 「可是每个人都会死。」鬼灯说到这里，也就没有继续做铺垫下去，以一种相当平淡的语气揭开了晴子的身世。 第86页 「按照你们那里的规矩的话，晴子其实可以算是人对死亡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但与之不同的是，她的诞生中还夹杂着对新生的希望。」鬼灯手指敲了敲旁边的桌面，似乎是在构思一个合适的措辞。 「她也能算是一个半咒灵吧，从拥有的能力来说。」最后，鬼灯还是採用了前几日晴子来找他谈话时使用的这个用于形容自己的词。 鬼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而是转过身去，将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已处理文书一摞一摞地抱进了旁边的小推车中，将时间留给了五条悟。 「晴子是人类，毫无疑问。」不管是六眼告诉他的信息，和这一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的判断，都清晰地指向晴子是人类这一个结果，五条悟确信这一点。 尽管晴子拥有类似咒灵的出身和力量。尽管她本身是脱离了人类和咒灵的立场看待许多事情，他仍然确定这一点。 明明来之前还和晴子开玩笑说要作为一个曾经的「教师」来和「监护人」沟通沟通，说不定还能像现世里那些普通中学教师和家长相处那样，可以好好聊一聊孩子。 谁知道聊是聊了，但是聊的内容可实在是…… 他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摘下了墨镜，那双苍天之瞳毫无阻隔地看向鬼灯。 一般来说，只有即将迎接沉重的事情、或者是做出某项重要的决定之时，他才会这样毫无缘故地摘下用于阻隔眼睛直视外界的东西。 「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但高专上下，不管是谁来了，听完这段话都并不会改变对晴子的立场。」五条悟有些微领悟到了鬼灯的想法。 身世这方面因为涉及咒灵的问题。而咒灵与咒术师又是一种毋庸置疑的死敌关系，以晴子的立场自己交代清楚自己的身世的话，气势会莫名矮了一截不说，本身也容易陷入低沉的情绪之中。 而由立场更为强势的监护人代为转述那就不一样了，最起码，即使被告知的对象，也就是他决定要离开、要放弃，都不会直接伤害到晴子。 五条悟知道，眼前这个人很强，从第一次见面时的握手他就看出来了。 如果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会持有特级判定的谨慎态度的话，这次的会面，身上的气势毫无收敛的鬼灯…… 比他更强…… 综合哪个方面给出的战斗力评估上，都只会是一样的结果。 他的视线往右挪了一挪，见到了一根倒刺上正闪烁着寒光的狼牙棒，就摆放在鬼灯身边，靠着桌案立着。 以五条悟的敏锐，自然不会看不出这是抄手就能拿起来砸人的距离。 五条悟？ 如果可以的话，五条悟并不想往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可能会挨一顿揍这方面上去联想。 但如果换成他是照顾晴子的人的话，一直和晴子相处得很好的傢伙跟他说：「啊，晴子的出身居然是那样的，我要放弃她，离她远远的。」 换了他，他也会把那个人揍一顿。 这么一想，就感觉合理了许多，五条悟满意地完成了自我安慰这一过程。 不过到现在为止的地狱之行已经解开了大部分的谜题，具体将之一一对上号可以留待之后再说。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眼前——五条悟有一种直觉，他要获得眼前这个人的认可，就像是学校组织秋游春游时，老师要带学生们出门需要获得学生家长们的认可一样。 这样的比喻有些不太恰当，但总归起来就是，想要从监护人手中带走与监护人关系极好的被监护人，自然也要获得监护人的认可。 现世所谓的平衡并没有形成，晴子这一年多下来的努力也并非完全没有效用。 只能说，目前的一切都算是步入正轨，还需要晴子回到现世去多多照看。 即使不要五条悟做些什么，晴子自己也会返回现世的。从刚刚的谈话来看，身为监护人的鬼灯从来不会阻碍晴子的意志。 但是在那之后呢？ 晴子的出身和他原本以为的哪个不出世的家族、又到什么被隐士高人一样的人物收养的孩子这之类的猜想都相去甚远。 地狱、足足隔了一整个世界。 作为生者，五条悟在没人带领的情况下是几乎不可能再度以自主的意志来到地狱的。 如果在一切都结束之后，晴子回到了地狱，是不是说要等到自己死掉了之后，才能在地狱再见到这么看重的后辈？ 这样的想法是过于往极端的猜测去想。但哪怕是晴子回去之后只一年来现世与他们叙旧几回就又离开这样的想法，也真是相当够呛，让人光是想想，心底就油然而生一股抵抗之意。 五条悟，虽然在地狱面对已经活了大几千年的鬼神鬼灯实力上矮了一头。 但接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作为咒术师最强的自信，让他有的时候并不会去仔细地思考自己做一件事的原因。 很多是他心里门清是非对错究竟如何，不用再去纠缠个详略得当。 但像目前这种情况来说，就是属于另外一种。 凭藉直觉和本能行事，潜意识会告诉他最佳的答案。 「在现世时，我会照顾好晴子。勉强……我也可以算是明白作为监护人的忧虑？」五条悟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本就生得好看，那双眼睛不带任何阻隔地笑起来的模样更是有种让人心颤的美感。 第87页 「虽然在地狱、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我没有办法做出这样绝对的保证。」毕竟有一个活生生的更强的例子就站在他面前。 五条悟的语调不自觉地放平缓了些，以一种平淡的陈述事实的语气说出了最张狂的话语：「但在现世，人类的最强是我。」 「如果在一切结束之后，晴子会想要在人类社会多呆上几十年的话，我可以始终护她无忧。」 第52章 回到地狱的第十三天她意外了 「噗……」鬼灯移开了视线，面容上出乎意料的放松情绪让五条悟下意识皱起了眉，「我还以为……」 这样的放松并不带着什么讥嘲的情绪，恰恰相反，就宛如在面对一个已知需要花上些力气对付的强大敌人时，却发现对方只是个外强中干的傢伙。 根本不行…… 是一种从警惕戒备的姿态放松下来的模样。 分析出这样结果的五条悟仍然有些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鬼灯会是个这样的反应。 但他又似乎下意识地察觉到了什么，却不论怎么想，都捕捉不到一闪即逝的念头。 「那今天姑且就到这里吧，指挥抓捕亡者的行动并不需要多久，你们可以先回晴子家去等待她。」 鬼灯将最后一卷文书放进小推车里，似乎是低声呢喃了一句，「真是的，没想到是连意识都没有意识到啊。」 「那你的态度呢。」五条悟出声问道。 只见鬼灯止住了脚步，偏转过头来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五条悟的错觉，竟然从鬼灯那张从见面起就没有过什么神色波动的脸上瞧出了一种看好戏的意味：「不要紧，我们还会有再见的机会的。」 说完这句话的鬼灯就推着装满了文书的小推车离开了，只剩下一直默不作声充当一块合格背景板的夏油杰和仍然不是很理解他意思的五条悟站在原地。 「我说，先回去吧，免得晴子等等回来找不到我们人。」夏油杰瞅着站在原地满脸思索神色的挚友，没忍住提议道。 因为五条悟是第一次来地狱，还不认识路的缘故，便由夏油杰走在前面慢悠悠地领着他往晴子家的方向走去。 地狱除了刑场之外几乎也没什么可以说得上是景色宜人的地方，一路走过来，给五条悟最大的印象还是这种颓丧阴沉的美感，以及…… 「和现世果然差别很大啊。」他早就把墨镜戴了回来，这时的墨镜反而起到了一种很好的遮掩作用，掩饰去了他眼中的大部分翻涌的情绪。 这样完全迥异的风景，一看就不会让人觉得是在一个世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直在这两个人之间作为一个看了大半过程的旁观者，夏油杰对鬼灯的话语略有所感。 「我说，悟。」夏油杰还是决定开口说些什么，「你知不知道，那个鬼灯大人最后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是在向身为监护人的他表明在现世我会照顾好晴子的意愿。可是他后面的意思是，我还有什么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地方。所以彻底失去了与我继续谈下去的兴趣。」五条悟能猜到大致的原因，因为鬼灯表现得已经相当明显了。 「是啊，所以是什么没有意识到的地方呢。」夏油杰语调幽幽地拉长，说不上的促狭。 「对晴子……」五条悟将ko的音发得极低，他总感觉有什么答案正在他的心底唿之欲出，只差最后的那一层防护撕开一切，只要能够撕开，他应该能收穫鬼灯想要的答案。 「在现世，面对除了晴子之外的任何人，悟有照顾她几十年的想法吗？」夏油杰直截了当地点出了这一点。 他跟在晴子身边这么久，五条悟的各种反应究竟如何他早就心里有数了。 他并不认为五条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殊，而是意识到了，但是却在能打开通途的那扇门前止住了脚步。 只要不点破，就可以永远不走上那一步，永远地保有余地。 只要不点破，就可以用最冷静的姿态站在门前谨慎地评估着自己的一切。 「没有啊，但是晴子毕竟是特殊。」在挚友瞭然的眼神下，五条悟忽地止住了自己的话语。 几十年对于地狱的鬼神来说可能并不算长。但是对于他们这些生活在现世的人类来说，已经可以无限接近地概括为一生了。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有照顾另一个人终生的想法？ 他和晴子之间不是亲情、也不是什么友情，那么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五条悟想到这里，自己意外地却没有任何的惊讶感。 就像是做一道早就做过无数遍的数学题一样，在拿到试卷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了该如何去下笔，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小心谨慎地做好每一步，将整个解答的过程做到完美。 喜欢…… 这样的情感对于五条悟完全可以说是陌生的，身边的圈子大都同为咒术师，有这么一层特殊的职业摆在前面，真正有成家的人完全是屈指可数。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身边会不会有熟悉的人死去。 就算五条悟已经是最强，面对什么样的咒灵都游刃有余，也照样要有面对这些的时候。 过于深厚的感情羁绊在不得不分离或者是斩断时，只会徒劳地带来痛苦。 但五条悟自己处理起来这些羁绊时，却也不会刻意地退避三舍。 第88页 而是以一种挑剔而又苛刻的姿态慢慢地筛选出身边可以亲近、需要远离的人。 夏油杰自那句话说完，就没有再说任何话。 说到底这是五条悟自己的事情，他只能起到一个刻意点破的作用，再多的也不应该是他来管了。 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晴子家，夏油杰拿钥匙开了门之后，就见原本走在他身后的五条悟目的性相当明确地走向前院的那把木制摇椅。 他的身量本来就高，这时瘫在摇椅上却也不显得突兀，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橘红色的天空神游。 直到大门处同样传来了一阵咔啦声。 是晴子回来了？五条悟只这么想着，却没有移开视线，到了重要的关头，他反而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晴子的感觉。 「晚上好，工作还顺利吗？」夏油杰见仍然瘫在摇椅上的五条悟，自行向晴子打了声招唿，做出了问候。 晴子反手将门带上，对两个人一个瘫在椅子上，一个远远地站在一边的情形一头雾水：「那个……关于我的身世的事情，鬼灯大人是不是都说了？」 见夏油杰微微颔首，晴子轻轻嘆口气，但语调仍然是轻快的：「本来想着由我自己来和你们说就可以了，不过还是要多谢鬼灯大人了。」 鬼灯把他们两个人喊过去其中关窍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够立刻明白，晴子自然是无比感谢的。 感嘆完，她见夏油杰没有什么异状，仍然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就立马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五条悟身上，无声地用右手指了指摇椅处，以眼神询问夏油杰这是怎么了。 夏油杰极为难得地卡了一下壳，而后才慢吞吞地解释道：「他刚回来不久，正在努力消化这半天下来的见闻。」 他知道晴子对自己的身世一直都有点在意，正准备开口安抚些什么时，就见那边的五条悟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从摇椅上正正站了起来。 夏油杰？ 五条悟推了推因为方才过大的动作幅度有些歪了的墨镜，他知道晴子正在注视着他。于是也望向那边，和她对上了视线。 她很在意自己对她身世的看法，不管之后的路要怎么走，五条悟认为自己都必须要给晴子一个确切的态度回应。 「鬼灯大人既然已经说明了，那么我再来做一些补充说明吧。」 没等五条悟开始行动，晴子就低下头，视线投在地面上盯着自己的影子，似乎是在构思着措辞。 三途川上对于生死的正负面情绪交织的平衡已经维持了成千上万年，以目前来说已经式微的世界平衡而言，光凭着一己之力出手搅乱平衡的话，需要冒着创造出来的「灵」并不受控制的风险。 所以它为了能够掌控住这个即将被创造出来的「灵」，先抽取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做成了一个束缚。 被封锁住的体术上限就是这个束缚最直观的体现之一。 「而在世界平衡失去了这部分用于创造我、束缚我的力量之后，这份恶果会在现世反馈出来。」 晴子以一种相当平淡的语气讲述着，「天生背负着这样的因果出生的我，生下来就带着束缚。」 重新促进世界平衡的成立，是她要为自己的出生还上的债务。 「我出生之后，新生亡者数量的增长速度的确有上升的趋势，从直接原因再到间接原因上其实和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如果真要究其根本追溯到平衡这里的话。」晴子似乎是不愿意说出口接下来的话一般，微微停顿了一下。 「那么这些死亡，也可以算是我的罪。」 晴子靠在被关上的大门背面之上，似乎补充的话已经全部都说完了。 五条悟这才注意到，原本在去庆典时被整齐梳起来的髮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晴子给解开了。 如墨般倾泻下来的长髮随着主人的动作垂下，遮去了晴子的神色。 先前坐在众合地狱庆典长椅上相视一笑的画面还没有过去多久，她身上却仿佛重新构建出了一种疏离感。 五条悟再明白不过，就算是他现在说出些什么接受不了这样出身的晴子，对方也会坦然地接受。 但是就是这样的坦然…… 他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想法忽地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五条悟几步走上前来，轻轻拥住了晴子。 这是一个算不上拥抱的拥抱，虽然距离一瞬间拉得极其接近，但是对方的力度显然控制得过于精妙，并不会让人感到任何不适。 晴子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五条悟放在她发顶的掌心的温度，和她的脸颊靠着男人肩膀的那层衣料的触感。 浴衣的布料并不顺滑、与脸部的肌肤相比甚至有些粗糙了，但就是莫名有种安定感。 第53章 回到地狱的第十四天她推测了 明明五条悟一个字也没有说，但是这个拥抱却以一种无形的姿态表明了他的态度，柔和而又坚定。 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感无论体会多少次都无比地令人动容，晴子缓缓地抬起双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手掌不自觉张开，又紧握成拳。 她没有在这种情境下拥抱过什么人或是被什么人拥抱过，而且这并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但是，她应该抱住他的。 从未有过的想法自心底油然而生，却不带有一点突兀。 第89页 晴子收紧了手臂，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一些。 「谢谢，悟。」直到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变得有些喑哑。 听完晴子的道谢声，五条悟适时地松开了她，只是他的手还搭在晴子的肩膀上，将人扶正。 有什么轻轻地划过了手背，晴子的视线跟着往下一划，看见了自己用来绑住眼睛的白布条，正被五条悟系在了手腕上，打了个简简单单的结。 「就算晴子不是人类又有什么关系？」五条悟后退半步，他们俩过近的距离会让习惯在他人同自己说话时总是注视着对方双眼的晴子一直仰着头。 只是，他说这句话的语调变得轻飘飘的，尾音也一併拉长。 这熟悉的语调让晴子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就绷紧了身体，眼带警惕地看向五条悟。 按理来说，五条悟一用上了这种语气就是要嘲讽人了。而他的嘲讽技能拉满时杀伤力能有多强，跟着一起出了多次任务的晴子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晴子该不会觉得，自己身上有和咒灵类似成因的地方，又因为自己的出生，加速了咒力和异能力之间不可趋同之处的激化，就把那些因此而死的人的死亡背在了自己身上吧？」 说到这里，五条悟的话语忽地停顿了一下，像是有许多过往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声线也不自觉地低沉了不少：「按照你的说法。」 「我不能说那些在所谓的两种能力失衡中的受害人的死亡是註定的，但是眼前的你是可以确信的。」 「你被创造出来，降生于这个世上，是为了拯救更多在未来可能会死去的人。」 晴子抬首瞥了一眼双手插兜站在不远处，嘴角扬起笑容的五条悟，原本还有些低沉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她的视线几乎以可以说得上是龟速的速度缓慢上移看向五条悟，对方却误判了晴子的意思，以为她心里还有犹疑的情绪在。 于是五条悟转头将无辜的单身围观人士拉入了现场：「杰，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随着他的话语，晴子也下意识地看向了夏油杰，只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那张摇椅上，左手边是最近刚挑选出来的符合他口味的地狱小零食。 夏油杰只觉得两个人直直盯过来的目光快要把他扎了个对穿，他拿着零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就在他们以为夏油杰将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晴子，我觉得我需要一个隐身。」傻子才掺合这种事情，不过该说的，夏油杰自然也都会说，「不过，悟说得对。」 对他而言，现在有一个更在意的事情。 「那么，已知是从人类对于生和死的正负面情绪力量中诞生的晴子，拥有着比咒力更为高级的力量，和与咒灵相仿的出身。」夏油杰细长的凤眼半阖着，说出了一个令人不得不在意的猜测。 「那么，晴子可以被咒灵操术吸收吗？」 五条悟一听到这个假设，就皱起了眉，他看见晴子在一瞬间陷入沉思的神色，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不然的话，夏油杰不会去做这种无意义的假设。 「说起来，原本打算等彻底查证了之后再告知悟的，我倒是忽略了我的身世与杰的术式可能有关的这一点。」晴子抬手揉了揉额角，略带歉意地说道。 之后，她和夏油杰两个人一人一句地互相补充说明了关于有人占用了夏油杰身体的事情。 「不过说是有人也不太恰当，这次的主要目的就是查阅鬼灯大人带来的以往亡者记载资料，毕竟连它的物种都不能确认。」 晴子做完了一个偏离主题的总结，伸手戳了戳在走神思考的五条悟，却感觉到了一层阻隔。 是术式，所以刚刚，是关掉了吗。 晴子飞速地收回手准备等五条悟自己回过神来：「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只要他能够找到伤害我的办法。」 「不过咒灵操术说到底依赖的也还是咒术，如果想吸收我，也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夏油杰这个假设倒是提醒了晴子，那个冒牌货对自己的感兴趣程度显然已经超出正常水平的范畴了。 有所察觉到了什么吗。 「相当可疑啊，按现在的已知来看，这个东西已经做了不少事情了，可是我一点消息都没有接到。」五条悟的神色并不好看，他的唇角抿得死紧。 按晴子给出的时间线推算，夏油杰的身体被人取走附身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而以他在那之后还接触了夏油杰的旧部势力来判断，这个人的所求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几件大事的来龙去脉已经有了一个勉强清晰的脉络。但是总是有一些阴影笼罩着部分让人无法确信的真相。 如果这个操纵了夏油杰身体的人，也掺和了这几件事。或者说，是这几件事的幕后主使呢？ 只是，「他在刻意避开我。」 五条悟断定地下了结论，不过这个结果着实说不上有什么用处，甚至会让人觉得这是应该的事情。 顶了人的身体做坏事，当然也要避开这个人的熟人。 但问题就在于太完美了，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就连那几只比较强的特级咒灵的行动也没有听见一丁点的风声。 第90页 「我和杰推测，他很有可能也一併继承了杰的记忆和术式。」 晴子也是刚刚才被五条悟告知交流会上那几只特级咒灵来袭的消息。 认真地去想的话光凭特级咒灵自身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也存在着一定的不合理性，只是如果有一个有夏油杰记忆的冒牌货存在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他故意不现身，一定还会有别的打算。不然袭击高专那天，或者还有别的几次机会，他大可以现身把我绊住。」五条悟脑中快速地盘算着什么。 虽然猜到了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阴谋，但是他也并不慌张，而是悠悠然地嘆了口气，「真是的，又是莫名其妙增加的工作量。」 「嗯，原本以为他只是心虚怕我告诉五条老师，在我诈死。」晴子也是灵光一闪，想起了那天的对话。 只是她刚说完诈死这个词彙，身形就被五条悟幽幽瞥过来的视线定得滞了一滞，「碰见他那天，他有说过，「既然被我看见了。虽然很可惜，但是我还是要死」这样的话。」 如果说当时的晴子以为这个冒牌货是怕她告诉五条悟的话。现在想来，应该是他有什么别的不可说的企图。 「到底是什么企图不能露脸啊，杰的脸已经到了见不得人的地步了吗。」五条悟咧起唇角，装模作样地感嘆了一句。 这种话夏油杰在高专时期已经听得烂了，直接嫌弃地挪开了视线，不扔给他多余的眼神，不然五条悟就会越发来劲。 讨论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了。 夏油杰准备回房间去休息，晴子则要负责把五条悟给送回现世。 地狱非刑场的环境普通生者待个五六天是出不了什么事情的。但是终归这里是彼世的范畴，还是不要久留为好。 作为引路者，晴子走在五条悟前面，她知道五条悟的脚程很快，刻意加快了速度，而五条悟也一样放慢了脚步，两个人行进起来的速度一时之间竟然不相上下。 三途川本来距离现世和彼世之间的出入口就不远，几乎没有用上多久，他们就已经跨越了两边的界限，重新回到了现世。 这时，远处晃晃悠悠地走来一长串人，晴子伸出右手将五条悟拦在身后：「我过去，那边全都是新生亡者，悟作为生者还是不要过多接触。」 虽然到地狱走了一遭，但是五条悟还真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亡者，能参与众合地狱庆典的几乎都是狱卒，后来晴子去指挥抓捕行动的时候他又被鬼灯请到了阎魔厅处。 他们浑身上下都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额头戴着同色的天冠。 这样的打扮莫名地有些熟悉，就好像是，晴子经常使用的打扮。 那边晴子似乎已经与领着这队亡者的狱卒交谈起来了，对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之后继而向她发出了请求：「这里出现了一个陷入混沌之后很快就醒了过来的亡者。」 晴子示意那个狱卒带路。 那是一个留着黑色齐肩短髮的女人，她似乎还是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所以在清醒过来之后一味地想要离开，却迫于狱卒对亡者的掌控力而不得其法。 「吉野凪，是吗？」晴子接过狱卒递来的名册，随意地扫了一眼大致的生平，发现她是被咒灵杀死的之后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也不由得放得更缓了些，「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第54章 回到地狱的第十五天她回想了 晴子身上穿着的还是在盂兰盆节庆典上的那身华贵的访问着，狱卒恭敬地站在她的身后，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主事人的身份。 她这副与鬼灯肖似的脸平时面无表情时莫名有种威严之感，看上去相当能够唬人。 「我想再见到我的儿子一面。」吉野凪并不了解晴子的脾性，但见晴子既然问了，她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类似的愿望几乎十个亡者里有八个都有，放在以前的话，晴子并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但是现在…… 名录上只写明了亡者包含死因在内的基本信息，咒灵这个词语在这些信息之中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无比的突出。 虽然每年因为咒灵的出手而无故死去的人不知凡几。但是大部分案例都发生在公共场所，就是居民区也是那种人口比较密集的居民区，这样多人负面情绪的堆积才有利于滋生咒灵。 像她之前参与过的别墅咒灵祓除任务之类。虽然地处偏僻达不成多人负面情绪这样的条件，但它是有多年时间的积累在。 吉野凪是在自己的家里独处时被咒灵杀害的，他们家的地址，晴子模模煳煳地有些印象，记得那附近的居住的人口并不算多，连房屋住宅的建筑歷史似乎也并不能算久。 最近的事情一桩接着一件，这样的异常情况…… 「你先带这些亡者离开吧，这个人交给我，帮我向鬼灯大人说明一下，谢谢。」 晴子转头对着身后的狱卒吩咐道，狱卒见她作保，外加晴子本身在地狱也是名声在外，只唯唯诺诺地应了，领着亡者队伍穿越了现世与彼世的界限，进入了地狱。 「只有一个亡者的话几乎就没有什么影响了。」晴子稍稍提高了声音，示意站得远远的五条悟走过来，将自己的推测告知了他，五条悟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两秒，点头肯定了晴子推测的合理性。 第91页 「这位先生身上的衣服……」吉野凪看向五条悟，犹豫道。 因为已经离开地狱、不需要再掩人耳目的缘故，五条悟早就把那一身深蓝色浴衣给换了下来，重新穿回了高专的校服。 不过高专校服可和外面的学校不一样，每个学生的款式随着要求的不同也会有细微的变化。 虽然说大体上来看是一家的，不过乍一遇见，不熟悉的人不好妄下这个判断。 不过既然有特殊的反应，就说明吉野凪应该是见过穿着类似高专校服的人，或者，就是高专的学生。 「你认识什么穿着与这一身类似衣服的人吗？」晴子比了比站在身旁的五条悟问。 「我的儿子新认识的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叫虎杖。」吉野凪感觉出来这两个人身上都没有什么恶意，五条悟身上更是穿着与虎杖悠仁类似的衣服，这才决定说明细节。 「吉野凪？」五条悟倏地一击掌，恍然大悟，「你就是吉野顺平的母亲啊。」 他知道晴子对此一无所知，解释说：「这件事谈起来可能会有些复杂，不过，吉野顺平现在已经确认转学到高专，成为第四位一年级生了哦。」 整个事件的从开始到结束五条悟都并没有亲身参与，只从几个当事人口中搞清楚了来龙去脉而已。 他之所以记得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回来之后，帮忙办理转学手续的时候看过一眼吉野顺平的资料。 因为压根没有刻意去记忆的缘故，凭着那一眼的印象，直到刚刚他才想起来。 就这么两句话，透露的信息已经差不多了。 晴子揉了揉额角：「见面的话，等到明年的盂兰盆节还可以再见的，至于现在的话，你有什么话……算了，你写下来吧。」 还好她有随身携带地狱里出产的笔和纸。不然的话现世的笔纸吉野凪也是用不了的。 以示礼貌，晴子背过身去，等待吉野凪写完她想要倾诉的话语。 她原本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虽然不太了解这些，但是在赛河原混迹的那段时间里，还是有看见几个性格安静的小孩咬着笔桿愁眉苦脸地想给在现世的家长写写画画一些什么的。 是一项要耗去不少时间的大工程。 不过这还真是勾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啊。 在等待的时间里，晴子不自觉地出了神。 在鬼灯大人没有把她带走之前，她在地狱度过的时间是完全说不上愉快的。 待在那个「壳」里的时间过得实在是太漫长了。但晴子知道自己迟早是要出去的。所以她在「壳」里谨慎地观察过一阵。 这里的人似乎都是额上繫着白色的东西，穿着一身单衣呢。 这样的衣物穿着对她来说完全在可以变化出来的范畴之中。 只是，作为一团能量的「灵」，即使出去了，她也和外面的那些人有很大的不同啊。 她在「壳」内转来转去转了几十圈，最后决定用这里的能量为自己做一个类似三途川每天都会经过的那些傢伙那样的身体。 但这并非是简单的事情。 三途川边的亡者们来来去去了一批又一批，她却只能固守在这样的能量球内，把这样每日都类似的下亡者饺子似的风景当作是唯一的慰藉。 但是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他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 在出现第一次时，他还仔细探查过自己的状况，不过他失败了。 在那之后，晴子时不时就能看见他过来一回，拿着个小本子在纸上涂涂画画，口中念念有词，仿佛是在记录着什么。 晴子并不在意他的举动，只是那个人比较特殊，她记住了对方纯黑的短髮和眼瞳，以及那被艷红纹路勾勒去了大半的眼角。 十年的时间里，晴子见到时间最多的就是这个人。纵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交流，晴子的心里还是对他升起了一点亲切感。 她看向自己已经自然凝成的身形，一挥手，已经变得趋于透明的「壳」之上浮现出了晴子的面容。 不知道是世界平衡有意的安排或者是巧合，晴子使用了许多力量凝成的身躯确确实实是人类的身体。 而她几乎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这张脸与经常见到的那个人的肖似。 说不上的心虚情绪爬上心头，但长都长了，总不能再把她打回去重新长一遍吧？ 在这期间，她早已经攒好了能够离开这个「壳」的能量。 出来之后，晴子并不打算再在这个自己已经看了十年的地方继续停留，而是向前行进，来到了赛河原。 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观察之后，她顺利以亡者的身份，混进了赛河原的孩子们之中。 「你们在做什么啊？」与其他头戴白色天冠的孩子不同，以松松垮垮的白色布带遮住眼睛的女孩问道。 她的眼神清澈无比，对她来说，一切都是未知且好奇的。 「在给爸爸妈妈写信。」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压低声音回答道。 「爸爸妈妈……那是什么？」晴子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羊角辫女孩也茫然地看向了她，显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人需要被科普爸爸妈妈是什么这样的概念。 赛河原显然还是脾性恶劣的孩子占了大多数，他们待在这里受刑的过程太无聊，总是以捉弄狱卒取乐。 第92页 而来到这里之后格格不入的晴子也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哈哈哈……怎么会有人连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是什么啊？」一个小男孩站在她们身后，明显是听去了全部的对话。 「我说，你该不会是没有父母，或者是被抛弃的人吧？」他的恶意几乎毫不遮掩，直直地刺向了晴子。 男孩是一个小团体的「首领」，他一笑起来，其他几个孩子立刻赶过来附和男孩。 「我说，你这傢伙真的是人类吗？怎么可能有人连父母都没有啊？」 不知道哪里来的话语传入了晴子耳中，她原本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的神情终于有所动容。 男孩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自从晴子来之后，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获得了不少孩子的崇拜，也动摇了他的「地位」。 如果不是为了拥有自己的身体的话，她其实完全可以提早个三五年出来的。 她是不是人类？ 晴子回过神来，刚准备让五条悟先行离开，代为转交这件事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做好，就听见吉野凪自背后站起了身：「我写完了。」 这么快？ 「不需要再多写些什么吗，我现在并没有很赶时间。」晴子低头粗略地扫了一眼折好的纸张，声音温和地说道。 不管是从时间还是从这背面隐约的墨迹上来看，吉野凪应该只写了一两句话而已。 她面上困惑的情绪太盛，却见对方面容微微滞涩，将视线定格在她手中拿着的那张纸上，似乎是有些感伤：「虽然到最后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让我不得不离开那孩子的。但是既然已经离开了，我只希望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够好好地走下去。」 说是这么说，但是果然还是很难过的吧。 她能判断出对方现在正处于一个这样的情绪之中。但她自己却再清楚不过，尽管已经改善了不少。但她在共情的能力之上仍然有欠缺不足的地方。 就像是现在，她还是无法理解吉野凪的难过。当时在赛河原，她把男孩和他的跟班都狠狠地揍了一顿，以她的身体素质，应付这些孩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而在那不久，她就被鬼灯大人接走了。 那边吉野凪似乎还是想要交代些什么，晴子反手扯住了身后五条悟的衣袖拉了拉。 这个时候就应该是教师来倾听家长的诉求嘛。至于她，只要当一个默不作声的旁观者就好了。 五条悟若有所觉地瞥了她一眼，因为吉野凪还在场并没有立刻点破。 他只是右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随后借着这个姿势上身下倾，隔着墨镜的眼瞳盛满了笑意，正温柔地注视着她。 五条悟唇瓣微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晴子也下意识地跟着在心底念了念。 他说的是：「遵命。」 第55章 回到地狱的第十六天她挑战了 等那边的交流完成，晴子稍稍思索，还是让五条悟先行离开。 她自己则是把吉野凪重新带回了地狱亡者序列之中，让她按照正常的流程接受审判。 「我准备去高专一趟。」她做完这些之后就回到了家，找到了正窝在书房里无聊地翻起书来的夏油杰。 晴子要把吉野凪的留言传递给她的儿子。而且，也是时候在同学们面前现身了。 她同夏油杰身上的契约，比起之前的束缚，现在「作保」的作用占得更加大些。 在夏油杰完成判下的受刑年限、摆脱「罪人」的身份以前，他得依赖同晴子的契约才能在外面自由活动。 所以，现在是暂时还不能够解除的，唯一的不便大概就在于，晴子和夏油杰必须得一起行动。 两边对此都是心知肚明，夏油杰把手上的书搁在一边。 他边捋了捋压在椅背上而稍显凌乱的中长发，边随口问：「这是准备把另外四个人也抓下来了？」 「差不多，毕竟我准备正式现身了，那边的三个人也应该拿出个章程来了。」晴子回完，见夏油杰已经准备完毕，就发动了传送阵。 他们一前一后刚要走到宿舍门口，却见到那里似乎有影影绰绰的人影，还有压低音量的讨论声不时传来。 「真的少掉了诶！」 「所以这玩意儿原来还会自己跑路的吗？」 「之前还有看见的，应该刚跑掉不久。」 听声音倒是很好辨认，是一年级的三个学生，只是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再退回去隐藏起来什么的倒略有些欲盖弥彰。 只是他们谈话的内容，跑掉、高专宿舍门口……金鱼草？ 为了方便行动，使用传送阵过来之前晴子就穿回了高专的校服，她低头粗略地扫了一遍，确认自己的着装没有问题之后，就直直地走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自然吸引了三个一年级生的目光，当看到晴子的那一瞬间。 除了虎杖悠仁以外的两个人面上的表情都出现了程度不一的凝滞。 「早上好，晴子姐。」虎杖悠仁直接抬起手来，语调寻常地道了早安，晴子也同样回以早安问候。 这时，另外两个人也都回过神来。 「太好了，果然就像真希姐说的那样，晴子姐也没有出事。」野蔷薇舒缓了一口气，一旁的伏黑惠则是老神在在地点点头：「嗯，虽然从五条老师的态度上猜出来一点了。」 第93页 不过，还是要等人亲自站在他们面前才能让人放心啊。 「刚刚我听你们在说什么……跑了？」晴子偏头向上看去，高专的环境出乎意料地适合金鱼草们的生长。 嗯，如果那茎秆上的「金鱼」还在的话，保守估计应该也有两米出头左右的高度了吧。 用于种植的土地还明显地空出了一小块来，以晴子的记忆，大概是跑了三株没错。 听三个一年级生你一言我一语地交代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晴子很快就理清了脉络：「所以是，拿一株金鱼草按照我给出的说明一样榨了汁之后，另外三株连夜逃跑了。」 她看向宿舍门口安静如鸡的其余几株金鱼草：「它们有的时候其实是可以听到简单的语言的，你们有没有还说些什么？」 「有！那天我们和二年级的前辈们一起在这附近研究了一下金鱼草的食谱，讨论了一下是做成刺身还是别的什么。」虎杖悠仁举手第一个回答了晴子的问题。 这就难怪了。 鬼灯大人养的金鱼草也出现过逃跑事件。但是很快逃跑的金鱼草就被鬼灯大人捉回端上了餐桌。 了解到金鱼草还没有消失多久，晴子交代道：「那你们接下来多多注意，哦对了，那株被榨了的金鱼草有人喝过了吗，来给我做个反馈？」 她是见过被鬼灯大人灌了金鱼草汁的阎魔大王的。嗯，虽然很不厚道，但是她是真的有些好奇。 「说起来，还真是晴子姐给的金鱼草帮了大忙了。」另外两个一年级生同样从虎杖悠仁那里听来了战斗的详细过程，野蔷薇看着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的晴子，大致说了一下那天的情况。 在吉野顺平所在的里樱高校内，虎杖悠仁正与一个身上有缝合线、能把人给转化成咒灵的特级对峙。 「局势陷入僵持的时候，虎杖说他想起了你那天说的话。」野蔷薇说到这里，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虎杖悠仁，「这小子把你「可以用金鱼草汁试试看压制宿傩」的话是记住了。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他没有很好的破局方法，就干脆死马当活马医。」 这种行为本身是冒着一定风险的。毕竟当时晴子给出的原话也是「试试看」、「说不定」。 「当时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了嘛，我能记得的就是晴子姐说的说不定能有意料之外的效果了。」虎杖悠仁摸摸自己被狠狠一敲的后脑勺，委委屈屈地说道。 他当时喝了金鱼草汁之后，隐约觉得身体有了特殊的变化。 但由于并不了解金鱼草汁到底有什么效用的缘故，虎杖悠仁也只能拉扯着继续保持一副对峙的姿态。 直到他在一次闪避时，脚踝处差点触碰到了那个特级咒灵的术式边缘。 差一点就到术式生效的判定范围之内了，虎杖悠仁却见那个特级咒灵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踝，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喝了金鱼草汁之后，虎杖悠仁在战斗时，面对真人几次使用咒力，他隐隐有了一种碾压感。 就好像他天生克制了这种力量一般。 「最后，他气急败坏地想要用术式把顺平变成咒灵时，我察觉到了他要出手，冲过去往顺平嘴里灌了我带在身上的另一小瓶金鱼草汁。」虎杖悠仁接过了野蔷薇的话，开始讲述起一些细节。 因为事态紧急，他也不能够保证金鱼草汁一滴不剩地灌进了顺平嘴里。 或者说，他那下的动作近乎可以说是泼进去，没能泼进去的那一部分，还直直泼到了顺平身后的特级身上。 足以反转整个局面的转折点就在这里。 使用了术式的特级见顺平的身上居然没有产生任何变化，知道是虎杖悠仁身上带着的那个东西克制了他，他想用变幻的肢体直直扎向旁边被推开摔倒在地的顺平时，又发现自己竟然也做不了任何的变换。 他的无为转变和变形都失效了。 这样的情形是相当不妙的，他摊开双手，如果无法使用术式的话，那么他就必须要忌惮着来自眼前这个少年对他的攻击。 而这个人的后面可还是有赶来增援的傢伙啊，要是增援赶到了的话，他的情况就相当不妙，说不定还会直接折在这里。 「娜娜明在那之后赶了过来，但是他好像付出了什么代价强行突破了禁用术式的桎梏，还是在娜娜明出手之前就给他逃走了。」 「然后，我体内的宿傩好像也受到了金鱼草汁的影响，他变得很生气，但是又没办法主动拿过来控制权。」 虎杖悠仁尽可能地回忆着那天的细节，想为晴子提供更多的信息。 虎杖悠仁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确了，被迫接受了金鱼草汁副作用的两面宿傩只能在他的身体里无能狂怒。 「因为喝了金鱼草汁的缘故，两个小时之后我和顺平的脸都变得超级奇怪的。」 虎杖悠仁伸手比划了一下，兴奋地说道，「我们的眼睛都变大了好多，然后真的就像金鱼一样向外凸起，不过还是有很不方便的地方。」 他的唇角一下子就划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就是副作用最强的那段时间，我几乎只能发出奇怪的叫声，没有办法正常说话了。」 「这次真是多亏了晴子姐。」虎杖悠仁想到两个人在特级逃走之后，都狼狈不堪地倒坐在地面上的样子。 第94页 他们这时的模样已经有了初步金鱼化的特徵，眼睛变得极大、眼间距也较常人拉大了不少。 但他们谁都没有多说、多做什么，就连七海建人也只是默默地站在两个孩子身边，没有打扰他们。 直到虎杖悠仁自地面上利落地站起身，向着坐在地上仍然还回不过神的吉野顺平伸出了手，声音沉而坚定地再次向他发出了邀请。 来高专吧…… 之后就是一系列的善后处理流程。 晴子听完了全部，没忍住摸了摸下巴。以她的判断来说，金鱼草应该是没有这么强的功效才对。 不过，晴子对于虎杖悠仁描述中那种对咒力的碾压感颇有些在意。 因为这样的力量，感觉有些类似于她所持有的灵力，现在的合理推测是，经过她手的这批金鱼草种子上附着了特殊的效用。 大致原理是带着她的灵力一起长到成熟？ 「虎杖，等等找个空旷的地方，你把两面宿傩放出来给我看看？」晴子瞧着以眼神询问她确定吗的男孩，「放心，我有分寸。」 第56章 回到地狱的第十七天她转交了 在餵了阎魔大王榨金鱼草汁之后，鬼灯大人曾经对金鱼草汁的效用做了实验。 最后得出的一条重要结论是，金鱼草改变人的形态大概有一个持续两个小时的过程。 而在变成金鱼头之后，又视各人体质的不同有不一样的持续时间。 但不管是哪个阶段，都有一种堪称是比较霸道的「固定」效果，具体的表现形式大概在于…… 不允许变化的过程受外力干扰，固定地进行变化，以及在变化完成后，除非等到金鱼草的作用自然消失，那么这个金鱼头的形态，是一直存在的。 晴子领着虎杖悠仁来到了以前跟着五条悟训练时的一处场地，确认四下的环境不会受打扰之后向虎杖悠仁点了点头。 「3分？」虎杖悠仁做完最后的确认之后，双眼一闭，等到那双眼睛再睁开时，他面上的神色已经是迥然不同。 不过嘛…… 就是再狰狞的神色，摆在现在这般容貌上，瞧着也毫无杀伤力。 这也姑且能算是一种新发现吧，灵魂和身体完整的人恢復速度会比单纯的灵魂要来得更快。 晴子并不知道针对两面宿傩这种情况，用咒术界的术语到底是怎么个解释法，但姑且也就称为灵魂。 那双金色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个瞧上去弧度完美、浑然天成的球形，眼珠微微向外凸起，眼间距无限拉大，是几乎要逼近额角的位置。 耳朵上也长出了类似鱼鳍的东西，具体有没有作用尚且存疑。 而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嘴了——上下嘴唇合二为一变成了一圈小小的圆形，从外面瞧着，就像是个嘟着的香肠嘴。 宿傩一直待在虎杖的身体里，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害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刚想开口嘲讽几句就动手的他，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类似那种该死植物的微弱叫声。 说真的，现在这种金鱼的嘴巴套在人身上。当人想要说话的时候，只能稍稍移动一下嘴唇。 这样嘟着嘴说话的如果是一个青春活泼的jk，想必并不会有什么违和感。 金鱼眼、红鱼鳍、圆圈嘴、两面宿傩……如果扔在小学生作业里作为那种找出不同词语的题目，那两面宿傩毫无疑问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答案。 从虎杖悠仁告知的情况来看，一是他决定喝下金鱼草汁太过突然，让宿傩没有一点点防备，二是宿傩本身也不知道金鱼草汁的效用，所以才惨遭迫害。 作为一个「灵」而没有肉体束缚也有相应的便利之处，晴子作为亲身经歷者自然是再明白不过。 如果这样的形态被人「束缚」、「固定」了的话，倒也不会有什么实际上的伤害。 但是对于精神的折磨大概可以对等于把人捆在椅子上，左耳放指甲刮黑板的声音、右耳放磨牙的声音，无限循环上个几天几夜。 也难怪两面宿傩一副气疯了的模样，不过晴子是听不见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了，就算他说了什么，发出来的也都类似于金鱼草「哦嘎」的叫声。 这样的机会可不算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晴子反手掏出了手机、打开了摄像头的同时，张开了灵力防御，躲过了宿傩袭来的一击。 五条悟的术式晴子也可以防御下来，更不要说是并没有恢復全盛时期实力的两面宿傩了。 当然，单论体术，晴子是比不过宿傩的。一来，她的「束缚」还差最后一层解锁； 二来，论战斗经验本身，目前来说的她是比不过在千年前就已经成名了的两面宿傩的。 不过，晴子的底子并不算弱，更何况今天的目的又不是和宿傩干架，非要说有什么动机的话，她只是想看看两面宿傩（金鱼头限定?ver）。 有灵力的防御傍身外加她一直都在刻意地避战，两面宿傩一时也拿她没有办法。 要说有什么不太完美的，就是手机摄像头没有办法始终保持着一个平稳的状态。 三分钟差不多要到了，晴子停下了躲闪的脚步，右手将手机盖上，左手则是揪住了虎杖悠仁的衣领，防止他因为突然的交换身体而直接摔到地上。 虎杖悠仁刚睁眼，就发现自己的后衣领被人揪住了，他也没着急立刻站起来。 第95页 而是先就着这个被拖着的姿势抬头冲着晴子灿然一笑：「谢谢，晴子姐，我本来都做好摔倒的准备了。」 「因为是我拜託的你嘛，当然不会让你摔倒。」晴子理所当然的回道。 她见虎杖悠仁的意识清醒过来，也就松开了手：「对了，那个叫做吉野顺平的男孩，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告知自己有东西要转交之后，虎杖悠仁不解地挠挠头，但却也还是告知了吉野顺平家的住址，并自告奋勇地要带她过去。 这是一座相当普通的居民住宅，晴子跟着虎杖悠仁停在了一旁的门牌上挂着吉野的大门前。 他在路上向晴子大致说明了吉野顺平的情况。虽然已经确定入学高专，但是收尾的事情还是需要好好地处理完才行。所以预定的入学日期差不多还要两三天左右。 「顺平！」虎杖悠仁按响了门铃，朝着里面喊了一声。 开门的速度很快。 这是一个黑髮的男孩，头髮的长度及肩、右侧的刘海几乎要把那一侧的脸全部给盖住。 晴子打量着吉野顺平的同时，对方也在审视着她。但由于对虎杖悠仁的信任以及看见了晴子身上的高专校服，只低低说了一句进来吧，他就侧开了身子让出一条道路。 虎杖悠仁对于晴子的脾性并不算了解，只能说是摸到了一两分，深知如果把场面交给这两个人的话恐怕今天结束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主动地为双方都做了介绍之后，说明了晴子的来意：「晴子姐说，有东西要转交给顺平你。」 言罢，虎杖悠仁转头看向晴子，冲着晴子使劲地眨了眨眼，示意她可以直接说了。 「我的术式……其中有一个是可以短暂地跨越生与死的界限，大致的作用我就不提了。」 为了提升自己话语的可信度，晴子将最熟悉的那一套说辞拉出来做了挡箭牌，「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我一直在「彼世」界限中暂且隐蔽，直到我离开时，碰见了一个新生的亡者，她托我代为转交几句话。」 话语说到这里，吉野顺平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晴子说得是谁。 他原本还带着些许疏远的神色瞬间一变，直接动作幅度极大地一个起身，带着身后的椅子摩擦着木制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他也一样浑然不觉，只死死地盯着晴子不放，想问些什么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虎杖悠仁静静地注视晴子两秒，而后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来：「说起来，晴子姐确实算得上是「死而復生」呢。」这样也算是为晴子的话语提供了有力的佐证。 「给……」晴子递过折好的纸张。 即使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还是不怎么理解吉野顺平的激动。 在吉野顺平接过纸张，小心翼翼地打开时，晴子注意到他连拿着纸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早就判断过，纸上的大概就只有几行字而已，是属于扫两眼就能够完全看完的类型。 但吉野顺平仿佛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拆成一个一个单独的笔画来看一般。 晴子之所以坚持亲自过来一趟，而不是选择让与吉野顺平关系较好的虎杖悠仁代为转交。 除了承诺的事情她向来认为要自己亲手做到以外，她其实还想观察一下吉野顺平的反应。 距离他拿起那张纸已经过去三分钟。 她没能等到吉野顺平看完信件，就见他的眼泪扑簌地掉落下来，几滴还落在了纸张上，晕染开明显的水纹。 他就好像一个发现自己犯下什么弥天大错之事的孩子一样，转头匆匆忙忙地四处找起纸巾来，晴子在进来前就注意到纸巾的位置，直接伸手一抓递到了他面前。 刚刚见到的吉野顺平明明是一副冷漠厌世的模样。可是现在却泣不成声，而且哭泣的声音还有愈发大的趋势。 只是他死死地咬着下唇，不愿意让自己的声音和情感过于地在两个人面前倾泻出来。 在来的路上，虎杖悠仁向晴子介绍吉野顺平现在的情况时，自然也提到过一些关于他的母亲吉野凪的事情：「顺平他现在虽然看上去已经平復很多了，但是……」后面的话，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已经平復很多，但是在拿到母亲传递来的消息之后，情绪上的防备还是一瞬间就分崩离析了吗。 应该是这样没错，晴子肯定了自己的分析。 这时，虎杖悠仁已然去安慰情绪还是不怎么稳定的吉野顺平了，晴子还站在白色方形餐桌旁，身形微微一僵，她并不想上前，但是……在这种时候，作为在场之人当中唯一一个见过吉野凪的人。 她是应该，上前去说些什么的对吧。 第57章 回到地狱的第十八天她做完了 晴子慢慢吞吞地往前挪动几步，两个少年都正坐在木制地板上，吉野顺平的手上仍然紧紧攥着那张纸，只是拿得离自己更远了些，以防又有眼泪掉落在其上。 「她说，让我选择自己相信的路好好地走下去，顺遂平安地过完这一生。」 这一整句话并不长，却像是从他的唇齿缝隙间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一般。 这不是他在里樱高校面对的那些恶言恶语、更不是那些丑恶之人施加的暴力行为。 仅仅是方才的一次哭泣，他的眼泪就如同是流完一般，这时明明心脏处同样地传来冰冷的空洞感，宛如浑身是伤口的人走在寒风中，只觉处处刺骨。 第96页 但他的眼眶是干涸的。 「你的母亲，在彼世的生活并不会很难过的。」从晴子对吉野凪的感知情况来看，她身上并没有背负什么深重的罪行，应该只需要受一些简单的刑罚就可以摆脱罪人的身份，等待投胎。 糟糕，这种说法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 晴子几乎可以说是小心翼翼地抬头悄悄看了一眼吉野顺平的神色，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动容之色，抿了抿唇，努力想着别的什么更为可靠的安慰之词。 但是她的大脑却宛如宕机一般，半天蹦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彙出来，更别说什么安慰的话语。 不然，还是算了吧。这种事情还是交给和吉野顺平关系最为要好的虎杖悠仁来做，她就不要瞎掺和…… 「晴子姐，你刚刚说顺平的妈妈会在彼世过得很好对吗。」虎杖悠仁忽地扯住晴子的衣袖轻轻拉了两下。 宽大的衣袖开口被人拉住轻轻摇摇的感觉几近于无。但晴子还是敏锐地垂首，对上虎杖悠仁的目光。 金眸之中有显而易见的安抚，但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她还从那里看出了更多。 是理解瞭然、也是鼓励加油。 「是的，以吉野凪的情况来看，在彼世的生活不会难过的。」 具体的规则不能详细做出说明，但晴子还是接上虎杖悠仁的提问，再一次肯定自己刚才的说法。 明明听着是同样的蹩脚，但却有什么仿佛不一样了般。 她回到地狱之后，几乎所有人在与她交流过后都会惊嘆一句「你的变化真的好大」这样类似的话，从侧面也可以证明，比之以前，她已经算是改变不少。 慢慢来吧，在现世，尚且是需要磨上一段时间的。 「谢谢你……晴子姐。」就在晴子已经给自己做完思想觉悟之后，那边的吉野顺平情绪逐渐恢復稳定，转向她这边重重地鞠了一躬。 他似乎是不知道怎么称唿晴子才比较好，就学着虎杖悠仁的模样叫起一样的称唿，只是他面色的些微窘迫和僵硬的语气都暴露了他不擅长说这些话的事实。 不，以他的情况来说，是几乎没有机会让他能够说出这些话吧。 虎杖悠仁在介绍吉野顺平的情况时，将不幸的糟糕经歷都模煳地一笔带过，仅仅着重对他的现况进行说明。 这样的讲述方式导致整段介绍所耗费的时间只有……短短不到三分钟，倒也足够晴子推测出那些灰暗经歷的一星半点。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吉野顺平是有一点点类似的地方的，虽然两个人完全不像。 她刚刚能很好地理解吉野顺平的窘迫，并且产生「嗯，有的时候我也会卡壳，不想和别人说话」这样的内心想法。 这样的感觉，算得上是共情吗？ 「举手之劳而已。」晴子微微颔首，但她挥手的动作同样隐隐透露出一股僵硬生涩的意味来。 见在场的气氛差不多陷入一个僵局，该带的东西也已经带到，晴子也就打算就此告辞：「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做，就先走了。」她还没有见到二年级的同学们呢。 虎杖悠仁明白她是有自己的事要去做，也就打算继续在吉野顺平家中多停留一会儿，目送晴子的背影远去之后，他双手交叠垫在脑后，整个人则是半靠在沙发上。 「高专的大家都是不错的人，对吧。」他的语调轻松，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转头冲着坐在一旁愣愣出神的吉野顺平说完，虎杖悠仁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又忍不住嘆口气。 吉野顺平紧紧攥着纸张的手指力道一松，他似乎是从什么长久以来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一般，嗓音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 「刚才，为什么要嘆气呢，是因为那位学姐吗。」吉野顺平侧目疑惑地问。 「嗯，不过这里面有点复杂啦，等以后有机会再说给顺平听吧。」虎杖悠仁顺着沙发的靠背自然地滑下来，陷入回忆之中。 在晴子回到高专，与一年级生的三人撞见之前，虎杖悠仁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头髮出了清脆的铃声。 知道他联络方式的人并不多，这时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也都在高专，无需使用手机联繫。 果然，他一打开简讯界面，就看见了发信人上显示着大大的几个字——五条老师。 「一会儿晴子会回高专，可能会找你帮个忙。」 「她要找你帮忙的那件事，如果悠仁有时间的话，老师想拜託你跟过去适当地引导一下。」 「毕竟晴子似乎对这种事情相当苦手呢。如果她自己一个人过去的话，恐怕会恶化原本已经改善的情况。」 虽然不太明白五条悟话中恶化已经改善的情况是什么意思。 但是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虎杖悠仁手指在屏幕上迅速敲击几下，点击发送。 「没问题，交给我吧！」 现在看来，他似乎隐隐有些猜到五条老师话里的意思。 晴子姐，好像有一点、不知道怎么对他人的情感做出处理？或者说，想去学着怎么面对，却因为毫无头绪所以不敢上前？ 因为只有方才的情况作为参考，虎杖悠仁不敢就此下定论，只能用模煳的词彙组成自己的猜测。 「任务完成。」他回復五条悟一条简讯，而那边出乎意料地秒回了一句：「收到……谢谢悠仁。」 第97页 五条悟站在高专宿舍门口，经过这么几次下来，他是能够确定晴子的传送阵落点就在她自己的宿舍，因此提前过来堵人。 回復完虎杖悠仁之后，他把手机随意地扔回口袋里，取下眼罩，转而戴上墨镜。 五条悟倚靠在墙边，半睁半闭着眼睛，宛如在闭目养神。但很快，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也不由得跟着勾起唇角，坏心眼地闭上眼。 「悟？」晴子试探着轻轻喊一声五条悟的名字，同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好几下，就被忽地睁开眼睛的五条悟抓住了手腕。 他并没有过分进一步的举动，几乎是在接触到晴子手腕的一瞬间，顺着力道轻轻捏了一下，他就飞快地收回了手。 整个过程看上去就像是亲昵的玩笑，并不带一分一毫的暧昧感，晴子也压根没有将之放在心上。 她知道，五条悟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她的。 她眼底的疑惑几乎一览无遗，五条悟轻而易举地就能够猜到晴子的心思。 自从对他持有信任之后，晴子的任何情绪在他面前几乎都是不设防的。 他在以前就和晴子说过了吧，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隔着一层墨镜之下，那样点缀着霜雪的苍蓝色眼眸仿佛深邃了许多。 但这副模样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短暂到让一直微微仰头与五条悟对视的晴子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宽大的手掌覆盖上她的眼眸，晴子这才下意识地抓住五条悟伸过来的手腕，疑惑地问了一句：「悟？」 这样的距离和角度，几乎浑身都是破绽，她的视线也被自己遮挡了，真的想要出手的话，几乎有一万种方法能够做到至少将她重伤。 五条悟自然而然地撤开了手，从口袋里取出一条白色布带，那是晴子用灵力幻化出来的实物，看着简单，对当时刚刚「出生」不久的她可是消耗了一笔不菲的灵力。 「这个之前忘记还给晴子了。」五条悟提手，布带也在他手掌之中跟着晃动一下，他另一只手也拿起布带的另一端，「我来帮晴子系上吧？」 这个要求是有些突然了，但是五条悟想这么做的话，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晴子也就随他去。 她猜测他可能是一时兴起，但依然配合地背过身去，让他帮自己把白色布带系在眼前。 带着微凉温度的指尖攀上眼部周围的肌肤，几次轻轻一划、又立刻分离，不带任何狎昵，克制而守礼地完成了整个过程。 帮忙绑一下这样的布带显然对五条悟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二十一年以来，这对于晴子来说可还是第一次——别人帮她绑好这条白布带。 她有些新奇地沿着布带一直摸到后脑勺，却又似乎因为怕摸索的力度过大把打好的结弄松，动作瞧上去轻柔极了。 「谢谢，悟。」晴子仰起头，柔软的情绪攀上心头，让她再度仰头，冲着五条悟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来。 「二年级的大家现在应该在演练场那边，晴子赶紧过去吧。」 五条悟轻声催促完，直到晴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可见的范围之内，他还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她刚刚真的很开心，只是因为自己帮她系好那条白布带。 原本准备好想和她谈谈的满腹说辞也顿时毫无用武之地，就在晴子刚刚站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间，他忽地醒悟过来：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走过了相当遥远的路途。 他不应该再在这个时候对她其他方面的成长妄加插手。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陪她走完这一段路途，看着她完成自己最后一阶段的计划，成长为真正能够和他并肩、甚至是超越他的特级。 「毕竟我可是大人呢。」五条悟感慨着说完，重新拉上眼罩。 去二年级那边看看情况如何吧？ 第58章 回到地狱的第十九天她练手了 从宿舍走到演练场的路线，晴子不知道走过多少次，早就烂熟于心。 清晨在外时，天空还是灰濛濛的，为整个视野所及范围内能够看到的风景平添一层轻薄的朦胧之感。而现在，略显阴沉的天空被阳光撕扯开来，天色开始放晴。 由于中心的位置并没有树木帮忙遮挡的缘故，金色便肆意地铺满整片场地，三个熟悉身影之上也仿佛镀上了一层轻浅的金。 晴子一眼就看见了他们，而并没有刻意掩饰脚步声的她也被感知并不差的三个同学发现了。 她虽然站得笔直，但右手下意识地撑在常常靠坐的那棵树下，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求一种支撑感。 即使晴子站得离身旁的树木较近，身体的大部分都被树冠的阴影笼罩着。 可无孔不入的阳光依然有些许穿过繁密茂盛的枝叶，落到她的发间，形成一圈小小的光晕，又仿佛隔着皮肤直直刺入大脑神经，传来一阵令人心烦意乱的灼热感。 他们都还站在原地，真希抬起没拿枪的另一只手，往这边勾了勾，示意晴子过来。 晴子一怔，但她没有再多犹豫，直直离开树荫，踏入阳光之中。 「回来了？」见晴子已经走到演练场边缘，真希挑眉问。 她的语调可以说是与平时相处时的真希并不相类似，反而更像她面对敌人嘲讽技能大开时的样子。 第98页 「回来了……」晴子点点头，由于场地高度垫了一垫的原因，她看向台上的三个人需要微微仰着头，「之前事发突然……」她刚想简要地解释一下，就被真希打断了。 「真正详细的内情可以说吗？」她直截了当地问道，手上提着的那柄枪更衬得她这时逆光站立的模样莫名添上几分压迫感。 晴子诚恳地摇头：「暂时还不能说。」 「那就别说了。」真希手腕一个翻转，挽出一个漂亮利落的枪花，她的唇角微微上扬，「有一段时间没见，上来练练手？」 晴子刚想应承下来，真希的声音又再度响起：「要说是什么不能说的，一些我们能够猜到、但是一些我们是永远不可能猜到的，不能告诉就不用告诉。」 「比如，一些骯脏的事和人。」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微妙地顿了顿。 但语气却是毫无变化，狗卷和胖达都站在真希斜后方一点的位置，也就只有晴子瞧得一清二楚。 「想知道全貌是因为我们还是比较在意你到底有什么情况、遇到什么困难。但如果不能说的话，作为同学，我们肯定也是相信你这傢伙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的。」真希语调轻松，满脸无所谓地说完，稍稍后退一步。 「鲑鱼……」狗卷简短地表完态，伸着左手朝胖达使劲挥了挥，示意该他说些什么了。 「就，虽然一开始是有被吓到，但是后来反应过来倒也还好。」胖达挠挠头。 其实等真希那天分析完之后，他们肯定真希猜测的同时，也存了一分侥倖心理。 但随着时间流逝，咒术会出具那样的公告、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五条悟、再度现身的虎杖悠仁，都让他们的心慢慢落到了实处。 晴子动作一顿，但她没有着急说什么话，而是跳上演练场的平台，她没有笑，但语气是莫名的愉悦：「先练练手吧？」 这是他们一年级实战课每节课都必定上演的一幕场景，完全可以说是保留节目。 晴子的体术上限早就解锁至只剩下一层。虽然说这最后一层才是决定她的体术能不能真正突破的关键。但是她的实力与刚来到现世的时候已经无法同日而语。 「诶，看起来你的收穫不小嘛。」真希轻抬下巴，她面上的笑容比方才扩大许多，一看就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本年级生里，论咒具使用和体术能力的优秀程度，真希向来是首屈一指。 晴子警惕地看着手中攥着金属桿枪的真希，深知她的速度很快，在这一点上甚至远超大部分咒术师。一旦被贴上的话，恐怕就是真的毫无还手之力。 谁知她握着枪柄的手倏地一松，冲着晴子歪了歪头，露出一个肆意的笑来。 一直将目光死死地钉在她身上的晴子几乎是在她动身的同时就有了动作。 但是她的速度还是稍逊真希一筹，不过因为及时地做出反应闪避，算是躲过一击。 一开始的实战课上，真希几乎没花多少力气就把她拿下。与那个时候相比，已经进步太多。 被封住上限的感觉让人时时刻刻如鲠在喉，就像是想要大口唿吸新鲜空气的人，却被人扼住喉咙无法动弹，逐渐被沉闷的窒息感包裹。 晴子慢慢地摸透闪避的感觉，她越发地熟练起来，甚至试图在多次的闪避之中做出回击。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积攒下来的经验与锻鍊，终于真正地融入她的骨髓之中。 「进步很大嘛。」真希身形一闪，绕到晴子的后背，右脚狠狠地前踢。 比试进行到这里，真希已经从一开始的习惯下手留几分力气再到现在的不遗余力。 晴子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一踢，却因为动作协调没有跟上，身形在半中间微微一滞。 但这已经足够要命。 真希抬手扣住晴子肩膀，将人往回轻轻一带，直接导致晴子失去平衡，只能向真希的方向倒下。 「你输了……」真希左手手掌张开，五指紧闭横在她的脖颈前，她右手还施力扶在晴子腰间，待人站稳之后这才松开。 「不过，干得不错。」 得到夸夸的晴子双手摊开，回忆着那种玄妙的感觉，只是因为毫无头绪，她也就放弃了思考。 她听见不远处有讨论的声音传来，转过头来一看，是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这边，正以她和真希刚刚的战斗作为范本，向坐在观众席上的两个学生提问。 这样的场景，似乎真的会给人一种回到去年4月的错觉。 那时有那时的可贵，现在有现在的美好。 该在的都还在，该逝去的也即将逝去。 她要守护好这一切才行。 在那之后，晴子又分别与胖达和狗卷稍加比试了一下，同样是明显优于她以前的表现。 「要走了吗？」五条悟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他双手抱胸，目光直视的方向是演练场上正在对练的胖达和真希，却还是注意到晴子这边窸窸窣窣的动静。 晴子打开手机瞥一眼时间，无声地点点头。 咒术会高层已经被控制住的三个人发什么小心翼翼的讨好提案过来，只需要手机上回一下就好。 但是带生者下地狱这件事情非她不可，她必须亲自走一趟。 「这回我送送你吧。」五条悟提出这个提议后，以眼角余光偷偷地观察起晴子的神色。 第99页 「送，是叫车么，还是老师的「瞬移」可以带人？」这倒是勾起晴子的好奇心来，她是知道五条悟有一个这样的术式。只是，只见到几次施展的实况现场。 以前是晴子的身体素质上限被「束缚」困住，五条悟也就不敢贸然地带着她瞬移。 「可以的哟，晴子现在身体素质提高至少一截，瞬移带着你不会再有风险了。就是带着你撞到一堵墙上，那再坚硬的墙壁恐怕也都会被撞碎的。」 五条悟偏偏头，故作神秘地一笑。就好像是准备给小孩糖吃却又迟迟不肯松开手的黑心大人。 「晴子想要我用这个带你过去吗？」 这里面没有什么套，有的应该只是五条悟的恶趣味。 晴子决定诚恳地回答自己内心的答案：「想。」她是真的好奇瞬移的视野究竟是怎么样的。 可是答应是答应得轻轻松松，在要怎么把人带过去的问题上，他们再度犯了难。 虎杖悠仁的校服有一个帽子可以揪着。但是晴子可没有这样的校服部件可作为这个作用使用的。 那可行之法，就只剩下抱着或者背着了。 「不然还是算了？」晴子虽然在意处理工作效率的快慢，但是如果麻烦到身边人的话，她是宁愿自己去处理完这一切的。 「咳咳，那么失礼了。」五条悟硬是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咳嗽，他微微俯身，左手绕过晴子的膝盖，力道轻柔地往上一带，右手则是环在她的背后以作为支撑。 对他来说，晴子的重量压根就不算什么，哪怕只是用上一成不到的力气，要抱起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晴子下意识地抓住五条悟的手臂。但对方做这件事显然非常轻松，支撑着她的手臂也没有一丝一毫地颤抖，平稳得简直有些过分。 「出发！」几乎在五条悟话音刚落的同时，瞬移就此开始。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沿途路径的风景已经难以用肉眼来辨认出究竟是什么，视线范围内尽是一团团模煳不清的色块，野蛮地闯入你的眼帘，又飞速地离开。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 五条悟速度极慢地将晴子放了下来：「感觉怎么样？」 他顺手拨弄了一下因为过快的速度而已经有些乱糟糟的长髮。不过他自己是没有这样的烦恼，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这就像是带你去吃一顿冰淇淋大餐，草莓、巧克力、香草等等口味依次摆了上来，你好不容易就要轮到、就要吃上属于你的美味的冰淇淋了，刚吃到一口，还没有什么感觉，就忽然来了个电磁炉或者烤箱把你吃的冰淇淋给融化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体验。」 晴子如此评价倒是逗笑了五条悟：「没事，没来得及开始体验，之后多体验几次就了解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话里有什么歧义，自然而然地说完。 「那边有人来开门了。」五条悟提醒道。 开门的人是倒数第二个全盘托出实情的那个人，晴子刚才转身，正想礼貌性地寒暄一下时，就见那个人惊唿起来。 「天哪，您居然把五条悟也给搞到手了，需要我们帮您瞒着高专那边吗？」 晴子？ 第59章 回到地狱的第二十天她安排了 在地狱时，她的确有刻意将自己的立场与五条悟割裂开，就是为了能让高层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她的危险性远甚于五条悟。而不是选择将她和五条悟视为一伙打包对付。 当然，今天这样的场面也是晴子没有预料到的，她抬手轻轻揉一下额角，刚想开口。 「您今天，为什么要把五条悟带到这里来呢？」那人小心翼翼地试探，语气却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面前的两个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他置于死地。 如果他们两个不对盘，一方能够完全压倒另一方的话，这中间就又有很多东西可以重新进行计较。 「诶……」身后忽地传来极轻的声音，晴子疑惑地回头望去，见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向后退半步。 他整个人倚在墙边，面色不虞地抿着唇角，宛如来到这里确实并非是他的意愿，而是受人强迫一般。 一个人跌入泥淖之中，再起不能时，若是有什么能够最为快速地平復他的情绪，那无外乎是看着令人厌恶、不爽，比自己更加强大、优秀的存在也陷入一样的境地。 那人见到五条悟这般情状，几乎是抑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畅快的笑来。 但却因为晴子在场，他怕这样过度的举动会令晴子感到不愉，也就迅速收敛神色。 「悟，跟我进去吧。」晴子看都不看身后一眼，她的语气平淡极了，在那人听起来还有那么点强制的意味在，就像是在下达什么一定会被执行的命令。 「是……」五条悟隐忍着什么不发作的嗓音落入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耳中，化作南辕北辙的两种解读。 一个认为他在忍耐着怒火，一个心知肚明他是在忍耐。只不过是为了防止自己直接笑出声来。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间别墅，晴子熟门熟路地摸上二楼，轻轻敲击两下门框。 「晴子大人。」北原英士侧过身来半鞠一躬，将手中列出的补偿项目交给晴子。 第100页 这时，五条悟才慢悠悠地踱进书房，北原英士见他居然出现在这里，手里攥着纸张的劲头一时半会没有松开。 「北原，大人这是把五条悟给制服了啊，你看他那一脸不爽的样子。」那人在最后进来，附在北原英士耳边压低声音说。 他刚刚在外面好好地嘲笑了一通五条悟，对方却像是受到什么束缚一般没有採取任何动作，就连还嘴都不曾还嘴。 北原英士直觉有哪里不对，五条悟刚刚进来时哪里是他说的那样一脸不爽？ 分明还是那副令见者生厌的老样子。 他再抬眼去看，就见对方双手插兜，头转向一边，视线似乎无焦距地落在某一块地面上。 以五条悟的耳力，不可能听不见他们方才的对话，可他真的如同那人口中说的那样，没有做出任何有想要反击的意思。 北原英士正陷入自我怀疑之际，晴子捏着白纸的手往外抽了抽：「我说，你是不打算给我看了是吗？」 他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连连道歉。 他们提出补偿晴子的条款并不多，只一眼也就能扫完。 好在晴子本身也没有指望能从他们那边获得什么，自己想要他们做的事情做到就好。 「就这样敲定下来吧，另外，那四个人……」晴子将纸张随意搁置在一旁的书桌上，突然调转一个话题。 「在旁边的房间里，我们绑来了其中两个，现在是昏迷状态。」北原英士低下头，「正是您先前特意标註出要「特殊关照」的两个人。」 高层之间若要说什么和谐友好，那也完全是一通废话。 虽然治理的理念大体来说是一致的，即使有不同的人，也在时间的推移下慢慢地戴上了同样的面具。 就是互相交好的人之间尚且有利益倾轧。更何况是那些利益冲突大到无法忽视对方存在的对手。 晴子这次让他们来做这件事，一是她自己这边没有什么人手能去做这件事，即使她自己能做，绑走四个人那也要耗费上不小的精力。 二是她就是想看看这些人狗咬狗起来的模样，把和平的面具撕扯下来，即使是有相同的理念，将之贯彻施行时只要有一点因为恩怨而阴阳怪气、从中作梗的事例在。 那么转圜的余地就永远存在。 就像这次，他们因为自己的要求而把那两个人绑到这里，还提供了另外两个人的信息。 这就是埋下种子的起始啊。 「干得不错。」晴子微微一笑，温声说道。 「虽然您拿捏住了五条悟，但是今天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如果说，他原本的心里还残存着一些不服气的话。 眼看着「最强」也同样折在晴子手上，瞧着像是被拿捏住什么把柄，北原英士心底滋生的想法一瞬之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这两个人，你想办法把人运到横滨港口mafia，就说是我送过来的大礼。」 盂兰盆节刚结束不久，还是需要过一个礼拜再带人下去地狱受刑。 不过，这两个人，横滨势力与咒术会谈判那日对森鸥外出言不逊、对港口mafia百般刁难。 晴子虽然没见识过港口mafia的手段，但对于羞辱首领和组织的人，怎么着也会被刮下来三四层皮。 「至于今天为什么我要带五条悟过来这边。」晴子明白，就是再荒唐，也要给出一个让他们能够安心的理由。 虽然她没有刻意引导，今天这一茬也纯属误会。但是既然误会已经造成，那么不如顺着这个思路将错就错下去，徒劳地解释、推翻前面的说法只会降低自己话语的可信度而已。 「想让他过来，就让他过来了，这样的理由足够了吗？」她的语气少见地如此轻佻，句末的最后一个音轻到仿佛要直接消散在空气之中。 「是……」北原英士和另一个人都微微低垂下头，这样的回答往往都指引向一个结果。 那就是晴子带五条悟过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顺便再藉此警告他们不要再有任何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和不好的心思。 原本的打算里，她应该是确认补偿下达的条目之后，了解一下四个人现在的情况，简单地调整一下已经确定下来的安排。然后就回到地狱去等待这些安排一件件地生效。 这几个人在这方面的办事效率出乎意料的高，按照晴子原本的预计，应该要花上两个礼拜做完这件事，现在足足缩短了一半，工作效率的提高对于任何社畜来说自然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该办的事办完，他们也就离开北原宅，五条悟提议去找一家熟悉的甜品店坐一坐，晴子这边已经没有什么惦记的事情要做，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忽地，契约的感应接近。 「杰……」晴子还是决定先和一看就是好不容易才过来的夏油杰打声招唿。 「真是的，悟瞬移的速度压根追不上。」夏油杰好气又好笑地摇头，契约强制他一定要在晴子周身的一定范围之内，而当五条悟的瞬移带人的情况下，他的速度跟不上，就只能半被契约拽着走、半自己加快速度尽力赶到晴子身边。 可想而知这样的情形，不管是姿态再潇洒的人，被这样的方式拖拖拽拽着往前走，不说好不好看，累倒是的确会累去半条命。 「杰也在这？」五条悟往晴子身边的空气瞅去好几眼，都看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 第101页 「嗯，这么说起来，晴子和杰应该是都知道的吧，那群老傢伙为什么在看到我的第一眼会提起「晴子拿捏住我的什么把柄」、「晴子控制了我」这样没营养的论断呢。」 这与他平时挑衅、讽刺咒灵时的语气完全不同，反倒更可以说是猜到什么。但是不肯点破，需要当事人来自己进行说明。 总而言之，二者的心情都说不上多美妙就是。 晴子双手举到肩膀的高度，微微地晃晃，语气诚恳而又带着某种无法严明的固执：「我认错，现在申请自我辩解时间。」 「晴子小姐，请讲。」五条悟手掌一摊，还象徵性地往后退半步，示意接下来的时间交给晴子自由发挥。 「我想代替咒术会高层眼中的「五条悟」，真正地站在那个位置上。」晴子简明扼要地说完自己的想法。 不管从哪个立场上来说，她都比五条悟更适合处于这个位置之上。 更何况，这个位置本身带给五条悟的也几乎都是无止境的压力，还不如交给她来做。 脱离咒术师一方的立场、甚至可能跨越种族与生死的界限，他们并不敢相信她有五条悟那样的底线在，自然做起事来也就缩手缩脚许多。 这个位置当然同样也会给她带来麻烦，可是从总体利益出发的话，横着看竖着看都会是一件好事。 既然从整体获益的效率上看是这样的结果，那么即使五条悟再说什么，她也不会改变内心的想法，依然会选择继续这么做。 该怎么说呢，应该说猜到了吧。五条悟双手微动，最终却只是抬起右手放在晴子头上轻轻拍了拍。 「很好的想法。」他轻轻唔了一声，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而后提议道，「不如这样吧，一万日元奶茶之约履行完之后，我再对晴子开放一个要求，这回没有限制。」 「这回呢，比起什么私下相处时戴着墨镜。」五条悟修长的手指穿过墨镜，点点自己的眼角，忽地扩出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和那时相比，平添几分隐秘的期许，「晴子可以提一个更过分的要求。」 第60章 回到地狱的第二十一天她拜访了 更过分的要求……晴子不太能摸得透五条悟的意思，她微微停顿一下，秀气的眉毛几乎都快要拧在一起。 五条悟瞧见她这样纠结的模样，忽地轻笑出声，他将手掌搭在晴子肩上，轻轻拍了拍：「慢慢来，这个约定随时有效。」 他这么一说，晴子脸上的神色就更纠结了几分。但她向来都不会是为了猜不明白的事情为难自己的人，也就还是认认真真地点头应下。 一年级她跟着五条悟四处执行任务时，他们两个有固定的去处，这时自然也是目标明确地往那边走。 距离这里也并不算很远，大约走上十来分钟，大概就能看见尚且还有些模煳、但已经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的店铺招牌。 三个人里面，唯一对这家店不熟的就是从没来过这里的夏油杰，晴子脚步一停，刚想转过头去给夏油杰简单介绍几句，就见他远远地落在她后面，足足隔了快有三四米的样子。 晴子转过来的动作太过显眼，夏油杰一眼就注意到她奇怪的目光。 他将手指放在唇前，比一个噤声的手势，唇角挂着莫测的微笑：「一些事情还是要离得远一些才比较方便看热闹，要是离太近被误伤可就不好了。」 又是这样模煳不清的话语，晴子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过身去。与先前几次不同的是，她没有将其抛之脑后，而是暗暗记在心里。 「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提示着客人的到来。 训练有素的服务生立刻恭敬地上前引他们入座。随即送上了两本菜单分别放在晴子和五条悟面前。 他们两个完全可以说是各大甜品店的熟客，菜单上花花绿绿的甜品名字一眼扫下就报出了自己的心仪目标。 「嗯……请等等……」晴子的眼神游移一瞬，与刚刚利落的样子判若两人，她跟着夏油杰落在菜单上的手指一样样报出了他要的甜品名。 这胃口和一个二十一岁的女性看上去可完全不相符。但服务生从来不会多久，也没有显露出一分异样的情态，而是依言一一记下之后，躬身一鞠离开。 等候大约半小时时间，餐品就差不多全部上齐。 晴子一如既往地选择年轮蛋糕，这家店的年轮蛋糕比不上世界知名的那几个牌子，但也算是在这一片名声在外。 深棕脆皮甜味十足，送入口中之时，仿佛每一粒白砂糖都滚过你的舌尖，为大甜党们带来极致的享受，内里的口感也绵软适宜，入口即有一股奶油味的甜香盈满口腔。 她对待喜爱的食物向来是相当投入的。因此，五条悟唤了她好几声，她这才回过神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坐在身侧的夏油杰。 晴子很快就领会五条悟的意思——夏油杰虽然无法与生者进行任何互动，但蛋糕这一类却是两边都可以看见的。 也就是说，落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蛋糕缓缓地升到半空中然后一口一口地变小、直至消失。 她因为自己能看见夏油杰，居然完全遗漏掉这个意外……晴子手指稍稍敲击桌面两下，眼神一亮。 而后她飞快地比划几个手势，五条悟只能感知到细微的能量波动，眼前蛋糕在半空中灵异般消失的现象也被人为强行遮掩住许多。 第102页 以他的视角来看，蛋糕们变为在碟子里慢慢地继续减少，晴子再把碟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虽然还是相当不正常，但好歹也算是或多或少遮掩住了。 「杰还可以吃现世的甜品吗？」五条悟用手撑着脸，随口问道。 虽然夏油杰和晴子的碟子几乎可以说是混在一起。但是五条悟依然能够精准地找出哪个是晴子的、哪个是夏油杰的。 他对于夏油杰现在这副形态的具体各种事宜保持着相当旺盛的好奇心，这并不是晴子第一次听见他问问题，她刚准备回答。 五条悟面前刚刚辛辛苦苦切好的奶油千层蛋糕，就被虚空之中的「无形黑手」给叉走一块。 「噗……」晴子瞧着捞走一块蛋糕的夏油杰握着叉柄，转来她这边向她晃了晃。随即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咬了一小口。 他坏心眼地朝着五条悟的碟子又指了指，那里的奶油千层还剩下不少，正是一副任君采颉的诱人姿态。 见晴子深以为然地沖身旁点点头，五条悟心里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晴子就又伸出叉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叉走一块蛋糕后撤退。 「喂，我说你们两个人，倒是合起伙来欺负我了。」五条悟通过晴子坐着的位置大概能推断出夏油杰的位置，视线在两个人身上逡巡一圈。 他凹着生硬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却仍然是轻松的，甚至比刚才还多增添几分笑意。 这样的轻松仅仅存在十几分钟，这场简短的聚会最后，晴子再稍稍理了理之后要做的事情，一切确认无误之后，她这才起身准备告辞。 「那么，一周之后见。」 「一周之后见。」 回到地狱之后，晴子立刻换回那身纯白色和服，她瞧上去略有些行色匆匆，似乎是又要出门的样子。 路过在门口鞦韆摇椅上「养生」着的夏油杰，晴子倏地停住脚步问：「天国桃源乡，要去吗？」 预料之中地，夏油杰睁开双眼，他直直看向晴子，而晴子则是肯定地点点头，示意他并没有听错什么。 从地狱去到天国需要走特殊的道路，晴子领着夏油杰七弯八绕。 纵然对于这条路的走法已经烂熟于心，可他们仍然花了两个小时才到达。 天国既然敢称为天国，自然是和地狱迥异的。 入目便是一片显眼的色彩，彩虹挂在远处的天空中，阳光温暖地照耀着四方，不过映入眼帘最多地还是青葱的翠绿色。 夏油杰跟在晴子身后，沉浸下身心欣赏着这样的美景。 就连树木的高度都恰到好处，隐隐约约地遮盖住阳光带来一阵阴凉的同时，又不会过度地繁密，使林间的小道过于昏暗。 这样明艷的色彩，使唿吸进胸腔中的空气都仿佛能够让人清新自在不少。 不过，以地狱的量刑标准而言，能够在死后进入天国的亡者从普世的道德标准上说，也的确值得生活在这里。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穿过这一片树林，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露出一处看着像是中式的建筑，青瓦白墙，与晴子家的房子瞧着倒是相仿，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屋顶瓦片颜色的不同。 「白泽大人，下午好。」医馆这个点尚且在营业时间内，大门直直敞开，可以直接进去。 晴子先是直奔柜檯的位置，向一个大夫打扮的男子打了声招唿。 夏油杰注意到对方的面容与晴子也极为相似，同样拥有黑髮黑眸和艷红色纹路的眼周。但比起鬼灯来说，相似的程度就明显稍欠上几分。 「呀，好久不见了，小晴子。」白泽从帐本间抬起头来，笑眯眯地打完招唿，也就不再去管他早就看得厌烦无比的破帐本。 他托着腮打量一下站在晴子身后的夏油杰，语气说不出的遗憾：「之前听阿香小姐说，晴子身边这个人不是男朋友呢，我还打赌赌输了。」 再次被点名的两个人面上纷纷挂上黑线，晴子轻声先打破短暂的沉默：「之前本来就打算要寻找机会来问候您的，只是现在才找到空闲过来。」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顿，语气带上了一分本人也并未察觉出的迷茫：「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我可能有一些问题想问问白泽大人。」 「好啊，如果能有什么问题能为小晴子解答的话，那是我的荣幸。」白泽敏锐地察觉到什么，转头吩咐站在一旁捣药的人，「桃太郎，你带着这位先生暂时出去一下吧，我和晴子有些话要谈。」 桃太郎在这间医馆已经待上有一段时间，也摸清楚白泽的几分脾性，他没有拖泥带水，直接扔下手中的铜臼杵，冲着夏油杰比划一下，就直接走了出去。 以夏油杰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什么，这个时候再坚持待下去就是自讨没趣。 他跟着桃太郎走到医馆外面，这里有两片面积并不大的药田，生长得都是以他的见识来说从未见过的植物，十几只长耳兔在田间忙碌着，还有几只蹲坐在田边似乎是在休息。 见他们两个走过来，那几只休息的长耳兔也蹦蹦跳跳地接近他们，桃太郎随性地直接坐下，熟练地伸手抱过其中一只，顺手就抚摸起兔子柔软光滑的皮毛来。 这时，夏油杰的裤脚也被两只兔子前爪揪了揪，他也并不在意，干脆就学着桃太郎的模样直接坐下，将两只兔子抱进怀里，看着它们熟练地爬上自己的膝盖。 第103页 他也一边一只手地揉了揉两只小兔子的脑袋。 许是觉得这样待下去太过尴尬且无聊，桃太郎先打开话题：「阁下是晴子大人的朋友吗？」 第61章 回到地狱的第二十二天她了悟了 「好了，现在他们都出去了。」白泽隐隐约约能猜到，晴子要问的应该是和在现世的经歷有关的事情。 「我有种预感，离我完成现世的任务不需要多久了，现世的进展也都是相当乐观的。」晴子娓娓道来。 即使是述说着自己的疑惑，她依旧声音平稳、条理清晰：「按照原本的计划，是应该就回到地狱专心工作的。」 说到这里，她没有立刻往下说下去。 白泽在察言观色（仅限女性）上向来是箇中高手，他心底原本模煳的轮廓随着晴子的叙述变得更加清晰可见。 「所以，小晴子改变了主意？」他撑着头，声音似乎也随着主人的洞察带上戏嚯的意味。 「嗯，如果说继续停留在现世的话，似乎也无事可做，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心底对大家的挂念；但是回到地狱的话……」 晴子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我肯定是会为偶尔才能见到大家而遗憾的。」 「现世的生者们就算是所谓的漫长寿命，对我们来说也不过是百年。」 白泽神色认真地倾诉起什么时，原本绵软柔和的声线带上一种近乎通透的感觉，令人无法忽略。 「在现世找到一个能让你停留的理由就可以了，不一定是非要去做什么事，只要是一个理由。如果现有的羁绊不够，那就继续往上加筹码，直到你能够说服你自己。」 「嗯——我想想，之前小晴子带回来的那个白头髮的男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呢？」 白泽坐回柜檯前，刚刚那一小段的正经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日里常见的轻佻神色。 晴子敢明目张胆地带着五条悟参加众合地狱的盂兰盆节庆典，自然也不会怕被其他人知道什么。 只是，要问起她和五条悟的关系的话…… 短暂的师生关系早就结束，她也不可能再以学生的身份回到高专去。但要说同为特级咒术师的话，在当下又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是在现世最特殊的人吧。」尽管句式上仍然带着些犹疑，但晴子的语气毫无疑问是肯定的。 「特殊这个词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的啊，晴子喜欢那个人吗？」白泽撑着头，一眼看出晴子脸上出现的迷惘神色。 是了，在那样的环境长大的话，要晴子能够分辨出自己情感的要求也的确是有些过于苛刻。 但不管怎么样，身为长辈，他应该要让她学会辨明这些，以前是不需要，现在是不想让晴子后悔。 不过，以白泽那些所谓的「风月经验」能给出的有效信息着实也不多，晴子认认真真听上半晌，直到白泽说到口干舌燥，端起桌案上摆着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一年半下来，二年级的同学们、包括还有个别其他人，都以各种方式给予了来到现世的她以慰藉。 但一开始引领她进入咒术高专、指导初来乍到的她了解关于咒术界的一切、帮忙处理咒术界带来的麻烦、带着她四处去见识特级咒灵、培养了她喜欢吃甜点的爱好…… 还有尚未履行的一万日元之约和那个她还没许下具体心愿的约定。 如果要说的话，晴子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出特殊这个形容词，即使要在前面加上「最」的限定，也只会是一样的结果。 她一样会想要保护去到现世认识的其他人。但只有五条悟会让她在地狱旁观高层受刑时都能灵光乍现般地想到「取代他」这样的想法。 她同样打算向二年级的同学们坦白部世。但要说亲自带着前往地狱了解一切的始末、将隐藏的最深的那一部分展露出来的话，那唯一的人选也只是五条悟。 「如果这样就是喜欢的话，那我是喜欢悟的。」 即使是谈论着这样的话题，亲自承认自己的想法，晴子的语气听着仍然如平时所闻的那样没什么不同。 就好像是一个已经被解开的难题，现今发掘出另一种更为优良的解法。 充满求知精神的解题者会积极探索新解法的奥秘、并享受其中蕴藏的乐趣。 但她并不会为已经解出来的题目有了另一种解法而再有什么过大的情绪波澜。 她只会想，啊，原来是这样，原来还可以这样解释。 「我说，晴子和平时简直是一模一样嘛。」白泽半抱怨似的拉长声调，「然后呢，既然你自己确定的话，那么我的意见是，不妨就陪那个人类过完这一辈子。」 「既然你现在喜欢他、和他在一起感觉到快乐，那你就去现世吧，那里顶多绊住你不到百年时间。更何况，现世的生者活到三位数的年纪已经算是少见。」 白泽相当真诚地给出自己的建议，这些建议对他而言都是发自肺腑。 「如果你什么时候厌烦了，直接回到地狱来就是。」 「我在来到医馆之后，晴子大人和白泽大人就已经认识了。」桃太郎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怀里仍然是那只毛茸茸的长耳兔，「听说是当时鬼灯大人带年幼的晴子大人来桃源乡办事时，晴子大人对中医产生兴趣，并且询问鬼灯大人能不能跟白泽大人学习。」 第104页 这样的往事，是夏油杰不曾听说过的，他学着桃太郎的姿势，盘坐在地上，静静地听他讲述。 「众所周知嘛，鬼灯大人和白泽大人是相当不对付的。但是那是晴子小姐难得提出的请求，他自然会帮忙做到，而晴子大人本身的态度也相当好。总之听说白泽大人还是应了下来，让当时的晴子小姐在这里学习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桃太郎说起来这件算是鬼灯和白泽两个人身边只要是认识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语气也有些感慨：「听说晴子大人的天赋已经到了能让平时瞧着吊儿郎当的白泽大人都转变了态度。而且，晴子大人也是目前唯一的一位与白泽大人交好而非是那种暧昧关系的女性了。」 说到自己上司的轻浮属性，桃太郎语调里还是带着些微的嫌弃。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既然是那个晴子的话，这样的剧情也说得上合理。」 因为过高的天赋而让原本不屑一顾的师父转变了态度从此交好往来什么的，听上去像是什么奇怪的少年漫剧情。 「吱呀——」半掩的大门被人推开，晴子的身影自门后显现，她一眼就看见坐在田埂上的二人，径直走了过来。 原本靠在夏油杰裤脚上休憩的兔子显然是认识她，晴子一靠近，它就迅速抛弃了夏油杰，转而蹦蹦跳跳地停在晴子脚边，晃了晃前爪。 晴子熟练地将兔子捞起来抱进怀里，她原先在医馆居住过将近半年时间。在那之后，也时不时还有过来拜访，自然也是帮忙照看过药田的。 「药田里种植的是什么？」她松开兔子，后者扒拉住她的手指，晴子干脆也就以一只手掌托着它。 桃太郎还没来得及回答时，跟着从医馆里走出来的白泽倒是回答了晴子的问题：「是一种类似于染色剂的东西的原料，可以调出任何你想要的颜色，可爱的小姐们经常会在我这里购买这些去改变头髮的颜色。」 「可是应该是有不少术法是可以转变头髮颜色的吧？」晴子提出自己的疑惑。 「但在灵力比自己强、或者擅长勘破这类幻术的人眼里，这样的术法可就是形同虚设。更何况，它更有用的地方，是能够对一些幻术起到辅助性质的作用。比如，让对方把自己幻想成是什么人啊这样的幻术。」 白泽刚想继续举例，就见晴子若有所思的眼神正直直落在药田里。 他原本将要脱口的话语都微妙地停顿了。 「师父，我想学这个。」晴子转过头来，眼神闪闪发光。 这是当年在医馆求学时，他教晴子的称唿，现在既然都被这傢伙下意识搬出来了—— 白泽知道以晴子的秉性必不可能拿着这种幻术去做一些低劣的事情，答应下来倒是也没什么，他刚张口想应下这件事，到嘴边的应答忽地一转：「是想到什么，想为现世提前做准备了吗？」 「是的……」说到这个，晴子的语气都不由自主地变得更轻快几分，「如果有机会发挥的话，说不定能够起到意料之外的效果。」 「那就来吧，晴子同学，之后三天你可以就和这位——夏油君住在这里。」 白泽花了几秒才想起来夏油杰的名字，他向来对男人并不怎么在意，语气之中的嫌弃几乎要溢于言表。 「我回地狱去，刑罚还有最后一点，我想抓紧时间做完这件事。」夏油杰附在晴子耳边低声道。 也只有地狱受刑的刑罚判定才能「大于」契约之间的效用，进了刑场的人们，在刑场便不为契约所束缚，夏油杰也就不用一直待在晴子附近的地方。 早日转正从「罪人」变回「亡者」，总归会是一件好事。 晴子怕夏油杰不认识回去的路，提出要送他回到地狱。 在最开始的二十分钟，两个人都只是安静地走在路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言语交谈。 「对了，杰，我有一件事要说。」晴子倏地以一种听起来莫名郑重的语气说话，倒是唬住了夏油杰一瞬。 他脚步一顿，狭长的凤眼微微睁大，原本挂着微笑的脸上也神情一肃：「说吧。」 「我喜欢悟。」 说真的，晴子但凡换一种不那么平凡普通的语气，夏油杰都不会觉得这条信息有这么难以让人消化。 短短的几个字，在夏油杰的大脑之中唿啦啦转悠上好几圈，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能够处理它这条信息的地方，夏油杰回过神来，控制不住地嘴瓢一下：「你才……啊，是吗，那你接下来有打算要做什么吗？」 他几乎是棒读地飞速说完这句，就安静下来仔细观察着晴子的反应。 「没有，等把那个抢占了你身体的傢伙解决掉、现世的任务正式完成之后，我会好好考虑的。」 晴子的态度依然坚决，但这次隐隐带上些纠结的神色，「工作都没有做完，我是不可能花时间去考虑这些私事的。」 「嗯，你怎么笑了？」她不解地看着以手掩唇、努力憋笑的夏油杰。 「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想笑。」夏油杰摇摇头，虽然从晴子的话上看，距离这样的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但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即使是这些事牵绊在身，也拖延不了多久时间。 悟那边的态度也是一样的「拖延」，怎么说呢，能互相喜欢上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105页 第62章 暂时回横滨的第一天她带出了 2018年10月10日，下午14:23，横滨。 「好久不见，中也。」晴子先开口打完招唿，她此刻正端坐在卡座的沙发上，右手正拿着一杯奶茶，杯身上面还有着因为温差而形成的密集水珠。 「真是的，居然约我来这种地方。」中也抬手一压帽檐，视线往周围扫视一圈，压低声音抱怨一句。 这家奶茶店视野范围内尽是穿着学校制服的年轻学生，脸上洋溢着青春乐观的气息，大多都在低头玩手机或者是在交谈些什么。 他一身黑西装虽然说违和感不至于那么深，但周身的气质依然让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抱歉抱歉。」晴子没什么诚意地说完，朝着自己对面的卡座沙发摊开了手掌，中也也顺势坐下。 自从十天以前，晴子重新在横滨现身，带走了在尾崎红叶手下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两个咒术会高层，这边就又失去关于晴子行踪的消息。 森鸥外得知也并没有责怪负责追查这一部分的人员，他看上去对晴子的身世背景讳莫如深，随即就谨慎地撤回查探的命令。 三天前，留在东京的情报人员向横滨这边传来消息，称咒术会面向他们发布一则新公告。 经过确认，原本在东京高円寺街道发生恶性咒灵杀人事件中被认定死亡的准特级咒术师加川晴子仍然存活，现撤去其死亡档案。 以及关于其与诅咒师夏油杰勾结的证据，已被指出重大疏漏之处以及缺乏能够证明勾结事实成立的说服力，现恢復其东京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学籍，并补发毕业证。 同时认定其在横滨治理咒灵任务的成绩，特准晋升为正式特级咒术师，录入在案。 横滨一切涉及咒灵、咒术师、诅咒师的相关事宜，经过协调之后会继续加派人手，并授予加川晴子处理横滨事宜的最高权利。 「哦，对了，恭喜成为特级咒术师。」中也回忆完，心中对于这则公告肯定是晴子示意的再清楚不过，但他依然还是道了句恭喜。 「谢谢……」晴子瞭然地微微一笑，对他的心理活动心知肚明，也认认真真地回谢完，这才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你们那位森先生，现在对那两个人还有兴趣吗？」 「不清楚，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了的。」中也摇摇头，抬手叫来服务生，看着上面一排每个字都透露着陌生的奶茶名字额角微微一跳，最后还是挑出一个名字还算是看得过去的告诉服务生。 也是，森鸥外那种性格的人，估计咒术会那两个高层在他面前说出威胁港口mafia以及贬低他本人的话语，在他面前就宛如是两只狗在不停狂吠吧。 晴子并不会做无意义的提问，她很快就跟上解释：「事实上，在让那四个人受刑的时候，有人出现精神崩溃的现象。」 她向来是个做事极有分寸的人，跟在鬼灯身边开始学习工作之后，凭着过人的天赋和专注力，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更何况这分两次带下地狱的咒术会高层受刑完之后，晴子可还是打算要「回收再利用」的，并不会做到让人彻底崩溃的程度，比起那种彻底的折磨，她选择的刑罚更像是在人的精神边缘来回践踏，在将将要越界之时又再度收上那么一收。 为了这个，她来港口mafia领走那两个人的时候还特地询问他们关于刑罚的耐受程度，全部了解清楚之后才将人带去地狱的。 没想到中途会出这种事情。 不过她原本也就打算在咒术会向横滨出具完公告、最后四个人的「受刑」完成，彻底向她投降之后，就正式回归开始以生者身份活动，这种程度的意外倒也不至于能够打破她的计划。 那个看起来被折磨疯了的高层，从侧面为她「冷血无情」的折磨狂形象做出了完美的衬托，这一批高层可比第一批的那三位要来得更加嘴硬，见有人都已经落入到神志不清的地步，晴子却依然是那副样子，看着似乎还想要带他去做一些什么新的刑罚。 一旦有人松口同意为她所用，那么剩余的其他人就很容易一个跟着一个地掉进晴子的计划当中。 这样反而加快了她的进度。 把那个疯掉的人带去专门的狱卒那里查探一番，确认人是真疯之后，晴子藉由净琉璃镜调出他最近三个月记忆的存档。 最不对劲的地方出现了。 晴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净琉璃镜里「夏油杰」的模样。尽管模煳到只能够看清一片衣角。但她还是能够判断出，这就是顶了夏油杰身体的那个冒牌货。 原本她就打算去调出鬼灯大人找来的另外几个融合世界的亡者记录，只是因为这实在是一项工作量堆成山的大工程。 毕竟是要从几千年中死亡的亡者里找出一个符合条件的人，碍于一直有其他事情要做，也就一直没有成行。 如果没有被这个人这么一疯给提醒一下，她恐怕会要把这件事拖上好一段时间再做。 谁知道在那天，他以这样独特的方式送上门来，重新勾起晴子关于这些安排的记忆，并相当荣幸地让晴子把他给重新放在第一位。 彼时，晴子拜託白泽教导她修习的幻术，她也把速成的目标完成个七七八八，手边正是空下来的时候，这次既然被这样的方式给「提醒」，晴子直接把大本营从家转移到了记录科，在记录科里一眼望不到头的书柜中开始她的目的。 第106页 尽管有推断下来的大致时间范围和能力。但要真正找出合适条件的人却又是极为困难的。 足足半个多月时间，除开睡觉，她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坐着的木凳。 终于，一份几乎可以说是与所有可疑条件相吻合的档案出现在晴子眼前。 地狱记载亡者生平向来根据的都是灵魂所犯下的罪过。所以，这样一份档案里如晴子所推测的那样，有多个名字、不管过去多久与咒术界一直有着深厚的关联，并且同夏油杰一样有着自己的理想信念的人类…… 晴子的指尖自档案最下方的夏油杰处，指尖微顿，随即一路往上，划过了数个姓名，最后停在最上方的「羂索」上，这应该是冒牌货的本名。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加快跳动的速度，在这个羂索的档案里，几乎每一处痕迹都与咒术界息息相关。 而且，在最后的几位寄生人里头，还或多或少地与她身边的人沾上那么一点关系，这姑且也算是一种证明吧。 这么一想，晴子随手翻开属于夏油杰这个名字的一页，其上记载自附身夏油杰以来，羂索做下的一切事情，无论好坏。 她几乎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着，随着恶行的增加，她开始慢慢地看见一些与她所在意、所熟悉的人相关的事情出现在其上。 晴子的心也就慢慢沉到低处，攥着记录档案的手也越收越紧。 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狱门疆三个字上，久久不能移开。 晴子对于咒术世界的这些咒具、咒物之类的东西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概念，仅有的对咒具的了解还都是自真希那里得来的。 记载是仅限于对羂索使用夏油杰身体期间的一切行动，并不会为晴子解答关于狱门疆究竟是个什么物件，具体的效用又如何这样的疑惑。 这里是记录科仅限于人类记载的藏书阁，出去之后，她所有的记忆都会被消除抹去，这是地狱的规定。 她原本进来，只是打算留下那么一星半点的「感觉」。哪怕记忆被抹去，只要确认羂索是否是人类、还是就是彻头彻尾的咒灵，她自然另有章程分别对付。 只是，这个狱门疆是要被拿来对付五条悟的，从名字上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能被羂索这样的人当作是最后的秘密武器，想来想去也不简单，只是她需要一个能够保留这段记忆的方法。 记忆消除是通过术法进行的，这个术法的作用范围是，百年内进入记录科藏书阁的人所看见的一切都会自我遗忘，就算是以什么手段强行盗出藏书阁中的信息也是一样。 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其实也很明显。 晴子抬手在头上一阵摸索，拔下一根尾端还算是尖锐的簪子。 比起那些真正的锐器要差得远了去了，这种程度的锋利，她需要花上更多力气，利索地完成这一过程才行。 和服的宽袖有时真的是帮了大忙，晴子撩开左臂的衣袖，在接近上臂的位置，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五条悟、狱门疆」两行字。 这样绵长细微的痛感比之先前在现世执行祓除咒灵任务时受的伤根本就不算什么，晴子的内心也相当的平静，完成这一过程，用手帕将伤口旁多余的血迹擦去，再用灵力强行不让伤口恢復。 术法圈定的范围是记录科所保护的一切信息。而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在把这一条信息带到之前，让自己的伤口永远保持着不能恢復的状态。 鬼灯大人曾经说过，完成这个现世任务，可以在一些被划归为灰色地带的规定动一些手脚，只要不触及地狱的任何利益，这一点是被他默许的。 自从这句话以来，在灰色地带来回跳的次数已经不是一两次了，鬼灯大人预言得也实在太准了些。 晴子回忆完，将这段略显曲折的过程换了一种说法告知中也，顺道说出自己的请求。 「所以你家那边不方便再收容那个人，需要把人放在港口mafia这边。」中也以自己的理解重新概括一遍晴子的话语，向她确认道。 「嗯，大概就是这样没错。」晴子微笑着点头，放在桌上的左手始终未动。 第63章 暂时回横滨的第二天（修）她转场了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你那边……」中也并没有把话说全，他只停顿在这里，那双钴蓝色的眸子仿佛感知到什么一般，定定地看着晴子。 「嗯，中也猜得很准，距离我最大的目标完成已经不远了。」提起将要完成的目标，晴子的语调显然轻快上许多，「等一切事毕，后续的事情如何我会继续和横滨这边接触的。」 毕竟世界融合导致的能力体系的碰撞中，横滨毫无疑问是最大的受害者。 只有真的把横滨这边的咒术师据点建立起来，在异能力者的力量适应彻底完成之前对横滨这边有一个基本的保障，让横滨能够平缓地度过这段时期，就基本上不会再有任何问题，晴子也可以放心地做一个甩手掌柜。 那个疯掉的高层显然是在刑罚之下，精神层面触发了什么特殊的记忆保护机制。 如果不是晴子能够通过净琉璃镜翻出那个冒牌货的影子的话，恐怕现在也还是被蒙在鼓里。 生者不可以在地狱过久停留，视个人情况的不同，停留过久会造成轻重不一的影响，最深的就是危及生命。 第107页 不然的话，地狱毫无疑问就会是一个极好的藏匿地点，她也无需拜託港口mafia来帮忙看守这个疯子。 在此前，她已经拜託鬼灯大人找到可以阻隔那人身上一切「束缚」的术法，以防冒牌货有什么法子摸到港口mafia去。 这边目前来说应该是万无一失，接下来的主战场毫无疑问还是东京那边。 「这个还是去和我们首领谈吧，对我来说，只要把那些噁心骯脏的东西给清除干净就足够了。」中也想起这段时间下来见过的咒灵，厌恶地皱起眉头。 在使用过蘑菇之后，他和芥川在后续的面对横滨咒灵的战斗之中，明显战斗能力上升不少。 或者说，他们异能力对咒灵造成伤害和特殊作用效果都大大提升。 但被人锁住能力上限这种事不管怎么样都是相当不爽的，拿晴子自己的比喻来说，就是被人扼住脖子不让你唿吸一样难受。 「好，不过目前还是尽力平缓地度过这个时期吧。」毕竟「蘑菇」是地狱的产物，现在看来没有任何副作用和异状。 但实际上使用次数多是好是坏谁都没办法弄清楚，还是谨慎为好，晴子唯一能确认的就是光两三次确实是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而且接下来的发展如果乐观的话，也不需要异能力者们去做这样的冒险。 「最后，当然还是这次回家的伴手礼——」晴子从储物术法里取出一个蓝白色瓷瓶，从外装上看，与前几次她送给中也来自众合地狱的美酒相仿。 她想努力学着五条悟抑扬顿挫的语气。但是却不见什么成效，只在句尾语调才在主人的努力之下上扬微不可察的些许。 写给阿香姐的信件当中自然有提到中也这个朋友，这次回到地狱之后，阿香姐也特地塞给她更多的酒让她作为伴手礼带给中也。 不过，它的画风和这里好像也颇为格格不入，晴子冲着中也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出去聊。 刚好，奶茶也差不多喝完了。 做完一回勤勤恳恳搬运工具人的晴子愉快地将这次带来的酒小半都放在之前住过的中也那间公寓：「剩下的就等到我凯旋之后再一起喝吧。」 晴子晃了晃手，朝着中也的方向又从储物术法中拿出一个酒瓶。但随着她意念的一动，酒瓶又自她的手中消失不见。 「对了，那个人我之后我会「快递」过来的，麻烦查收一下啦。」 晴子扒着门框转过头来向中也招招手，得到对方一句回见之后就闪身离开。 接下来，还有武装侦探社和她自己的咒术会据点要去，晴子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侦探社那边看看情况。 这时侦探社的大门并没有关闭，晴子站在门边轻轻敲两下门框，就径直走了进来。 明面上来说，咒术会横滨据点与武装侦探社才是正式意义上的合作关系，武装侦探社会在横滨的「窗」真正建立起来以前代替它的职能，成为咒术会在横滨的「窗」。 相对应地，侦探社成员执行任务时，咒术会这边会派遣一位咒术师跟在身边保护他们的安全。 不过嘛，这种形式的合作基本可以无限趋近于不存在。 侦探社这边单论立刻获取咒灵情报的速度，说得上是及时但比之港口mafia还是稍逊一筹，覆盖面也不够广阔。 横滨的咒术会这边，先前是晴子跟着侦探社成员四处出任务，倒也勉强还算是凑合。 但是晴子一脱身，这项任务就交到后面过来的菜菜子和美美子身上。 夏油杰是有教导过她们祓除咒灵自保之类的能力。但是教导的时间和深度显然都不会有多充足。 两个女孩也没有多么充足的实战经验，所幸术式还算是不错吧。但真遇上咒灵还要注意保护着人恐怕多少都会有点鸡飞狗跳。 「啊，晴子小姐您过来了。」中岛敦最先发现进来的晴子，因为已经事先打过招唿的缘故，他并不意外。 「嗯，对了，敦，菜菜子和美美子跟着你们这边做任务的情况怎么样。」 晴子知道中岛敦算是侦探社里面出任务出得比较勤快的，打算先从他这里入手问问看。 「啊，她们两个的话……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有认真地在完成任务。但是应付咒灵起来没有晴子小姐那么从容。」 中岛敦从比较客观的角度给出自己的评价，晴子要问他怎么样的话，他第一时间只能联想到任务完成时的处理程度怎么样这样的回答。 「还有些其他别的什么吗？比如祓除咒灵时遇到的普通人，还有平时对侦探社大家的态度。」 菜菜子和美美子会拼命做好这些任务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在她们眼里，夏油杰现在还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呢。 中岛敦听到晴子询问这方面的问题，也若有所觉地低下头去思考一阵：「面对侦探社的我们是比较公事公办的态度啦，就是普通人的话，一开始能清晰地察觉到她们厌恶的情绪。因为对方不像是我们异能力者那样能看得见咒灵，用奇怪的目光注视着我们这边。」 异类…… 说到这里，似是回忆起那天被救之人面上神情的中岛敦也不由得放轻了声音：「但是，后来的话其实也还好，最后两次一起出任务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状态了。」 要说一个意外的话，就是从某只准二级咒灵手中救下来的一个小孩。 第108页 她们救下来的这个女孩似乎和她们一样，自出生就能看得见咒灵。 年纪只不过才五六岁，经由侦探社成员查明。因为成天说一些让人害怕的话，所以父母认为这个孩子是被诅咒了的，选择在路上将她抛弃至潮湿阴暗的小巷里。 就在放置完女孩回到家的路上，父母被一只准二级咒灵杀死。 路过的人发现这一对夫妻的尸体报警，消息被告知给侦探社，再由侦探社转交至那两姐妹那边。 她们俩赶到之时，刚刚好救下了循着父母气息摸到女孩那边，想要杀掉女孩的准二级。 以横滨咒灵的水平而言，准二级已经算是比较高的级别，她们两个人一番苦战这才将这只咒灵祓除完毕。 而在得知女孩的身世之后，她们两个就想要收留这个年仅五六岁的女孩。 这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因为她们两个确实对咒术相关的知识有着更为深厚的了解，又愿意空出手来照顾小女孩，侦探社这边也就认可了这个做法。 只是这两姐妹能不能照顾好这个女孩还要另说就是。 中岛敦口干舌燥地说完这一个曲折的过程，他自己说得上是有一些经歷与这个小女孩相类似，知道有人愿意照顾她也是相当高兴。 这对那两姐妹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不过她们两个，想要抚养一个孩子怎么说都还差点意思。以防万一，一会儿还是过去看看吧。 晴子打定了主意，视线往侦探社内部一划，中岛敦瞧见她的视线，明白她在想些什么，温声道：「太宰先生和国木田先生出去出任务了，不过太宰先生在临走之前说，让我转交给你这个，哦对了，他还说让我转告晴子小姐一句。」 中岛敦特意挺直身板，左手握拳放在嘴边严肃地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恭喜晴子小姐成为特级咒术师！」 「嘭、嘭、嘭——」一个梳着两条辫子垂在肩上的和服少女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她的手上正拿着那种类似电视剧里庆祝典礼才会用上的那种彩带发射装置？晴子说不上来它的名字。 「恭喜……」泉镜花站在中岛敦身后的位置，一本正经地道了一句恭喜。 晴子也跟泉镜花合作过，两个追求效率的靠谱女性之间配合起来可以说是事倍功半，彼此相处得也相当不错。 自半空中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的各色彩带落到三个人头顶、肩膀处，即使杂乱，也莫名有一种温馨的和谐之感。 真要说起来，这好像还是晴子第一次在现世见到这个仿佛要在某种庆祝仪式上才会出现的东西。 她收回盯着彩带不住打量的目光，声音温柔地道了句谢。 「好，作战计划成功！」中岛敦转身和泉镜花击了个掌，随即两个人推推搡搡地去取来打扫的工具。 「因为国木田先生和太宰先生出去已经有一会儿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还是在他回来之前打扫好吧。」中岛敦摸着后脑勺，颇为不好意思地一笑，手脚利落地打扫起来。 晴子低头打开中岛敦刚刚递过来的据说来自太宰治的纸条，就看见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一句：「祝特级咒术师晴子小姐得偿所愿。另外，敦说想要给你准备惊喜，我建议他以寻常但是平时不会怎么出现的方式为你庆祝，不知道敦会想到什么呢。」 「谢谢。不过我还得去她们两个人那边看看，之后应该会回东京那边去处理一些事情，一段时间之后再见。」晴子招了招手，以示道别。 「一路顺风/武运昌隆。」两个人齐齐说道。 第64章 暂时回横滨的第三天她遮掩了 咒术会横滨据点所在的位置与侦探社相隔的距离并不遥远，晴子只花上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赶到那里。 白天为了来访的方便，正门一直是敞开着的。毕竟是自己的地盘，晴子也就懒得敲门，径直走进去。 与她上次离开时，这里的每一处摆设瞧着依然都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有两张办公桌上明显是「名桌有主」，其上堆满了主人的各项用品。 而两个女孩子正坐在相隔极其接近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下午好，两位。」晴子打完招唿，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北原苍彦的身影，「北原苍彦呢？」 「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暂时离开了。」菜菜子紧张地回答道，她拉拉身旁美美子的衣袖，两个人也齐齐道了声下午好。 这倒是让晴子感兴趣起来，现在的横滨不说咒灵的量在各方势力的剿杀之下，数量和实力根本无法与前段时间她刚来的那下相比，那么究竟又会是有什么事能让他在她已经通知过自己今天会过来的前提下还不在场呢。 「那个，晴子大人，这个是这段时间我们完成任务的情况。」 美美子递上一张白纸，其上用一眼就可以看出的拙劣统计方法记录着这段时间完成的祓除咒灵任务的情况。 虽然拙劣，但是记录的任务情况晴子心里差不多都有数，大致扫一眼也就基本了解了情况。 眼角的余光扫到两个女孩祈盼的眼神，晴子忽地更深地了悟到她们的某种心情—— 她们从某些方面上说，正是把她给当作了夏油杰的替身，希望通过对她的尊敬和顺从，能让夏油杰在她手底下的日子好过一些。 第109页 所以说，她也不是什么黑心的老闆啊。 晴子无奈地在心底嘆一口气，眼下夏油杰正在地狱完成最后一部分的刑罚，靠着这部分刑罚的判定大于契约，这才让晴子有了这个独身行动的机会。 等到完成刑罚之后，他摆脱罪人之身，自然也就不用再时不时跟在晴子身边。 不过，她是不可能告诉两姐妹这一点的。但看她们这幅情状，丝毫安抚也不给予的话似乎也让人于心不忍。 「做得不错，对了，听说你们带回来一个小女孩？」晴子先打开这个话题，她将视线投向不远处一张黑色的高靠背椅，那之后传来轻微缓慢的唿吸声，似乎是有什么人正在睡觉。 「是的，她就在那里。」菜菜子回答道，她动作轻巧地把那可以转动的靠背椅转了个面，露出其上坐着的睡得正熟的女童，「我们的话，想收养这个孩子。」 晴子打量半天，只能发现女童身上的确是有咒力的流动。至于那些术式什么的，她倒是完全判断不出来，也瞧不出一点端倪。 不过，既然侦探社那边调查过、菜菜子和美美子本身也有这方面的经歷有心照顾的话，确实目前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从出生开始背负着这样的能力、又有过那样差点被咒灵吞吃入腹的经歷，这个小女孩的确就不再适合一个由对咒灵一无所知的普通人家庭抚养了。 「抚养一个孩子这样的事情可是并不简单的，你们一旦接过这个事情，她可就是落在你们肩上的责任了。」 晴子做出最后的确认警告，见两姐妹都毫无退意之后，也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之后，我会划给你们更多的钱，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吧。」晴子看着一瞬之间又变得慌乱起来的两个人，不在意地摆摆手，「你们要是真想报答什么的话，就好好地做任务就行，这些钱就当做我发给你们的工资了。」 晴子交代完接下来自己可能会需要回到东京一段时间，暂时不会再回到横滨之后，就打算离开了。 谁知道在下楼的半途中，就碰见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北原苍彦。 对方差点撞到晴子，她微微皱眉，动作流畅地闪躲开，让他在楼梯上直直摔了一跤。 他一眼就看见晴子，知道是自己来迟了，也就顾不上身上摔倒的地方隐隐泛着的痛感，急匆匆地爬起来：「晴子大人，贵安。」 北原英士一定是同他交代过什么，至少比之以前，他的态度要更加尊敬得多。 「下午好，既然现在撞见，那么给你几分钟时间陈述一下迟到的理由吧。」晴子并不赶时间，所以倒也有兴趣停下来听听他的想法。 「是，是的！这是我从某个时期之后开始有意识收集的一些关于咒术会高层其他人的继承人的资料，倒是没有别的什么，只是一些姓名和他们对于咒术会处理事情所用手段的态度。」 北原苍彦从随身夹带着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不算厚的硬皮笔记本，其上表面光滑整洁，一看就是有被主人小心爱护地收藏着。 要说态度的话，其实这个也不过多花上一些时间就能够搜集到。不过有的时候，也正是缺少这一点时间。 晴子恍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横滨这边时，对方小心翼翼的眼神和处事起来略显懦弱的态度，现在却像是撕下一层伪装…… 不，倒也不是，更像是遇见什么早就等候许久的事情，所以难掩内心的情绪波动。 目前来说，她已经掌握了咒术会六位高层，抛开疯掉的那位不谈，基本上半个咒术会都可以说是落在她手里了。 所以这份资料目前来说是不需要的。 晴子摇摇头，将他伸过来的手推了回去，顶着他失落下来的目光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你先继续在这里好好配合美美子和菜菜子工作吧，目前来说我不需要，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需要回到东京去一趟，等我从东京那边回来之后我会来找你的。」 言罢，她伸出右手，食指在笔记本的边缘轻轻一点：「好好保护它。」 「是！」北原苍彦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几乎把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也难怪北原英士那么不放心他，作为一个继承人来说，城府上差的火候可不是一星半点。 晴子想到北原英士透露出的，他是因为对咒术会一些做法的不认同，引起北原英士的不满，外加其他人的排挤，这才被「流放」到横滨来。 这还真是巧了，这样一份资料在手，如果有合适的人，磨上一阵基本上就可以让那些人「退位」了，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预防了老橘子烂在地里一批，又长出来一树烂橘子。 横滨这边，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还需要继续操心的事情了。 晴子顺着楼梯一路向下，自楼梯口走出时，加入了街上来回涌动的人潮之中。 她现在要分神使用灵力护持着伤口不能癒合，是以空不出那么多灵力来使用传送阵，只能老老实实地去乘坐jr线到达东京。 光靠着脚走到高专还是有点够呛，强行将灵力灌进伤口里消耗的不仅仅是灵力，还有她自己本身。 如果可以的话，晴子并不想麻烦伊地知，只能在车上先发了条信息过去，所幸对方回復得很快，说是说等晴子到站过来之后，会开车过来接晴子前往高专。 第110页 只是，等晴子下车时，在约定好的见面地点却不仅仅看见了伊地知，他的旁边……是五条悟。 是因为发信息的时候恰好撞见这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机了吗？ 现在去想这些也没什么用，晴子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左臂的自然，走上前去伸右手打完招唿之后，就跟着钻进了后排的座位，坐在五条悟身边。 只在开头的一两句交谈有些紧张，其余聊起横滨和地狱的经歷时，晴子自认为表现得都相当自然，五条悟应当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之前在横滨那下，中也应当是看出来了，视线几次投在自己的左手臂上。但他没有去问些什么，这反倒让晴子松了口气。 这条信息迟早是要传递给五条悟的。但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让五条悟直观地看到这样传递信息的方式。 最理想的设想里，她应该去把这个信息传递给高专的同学或者是夜蛾校长，再由他们转达给五条悟。 届时自己的伤口早就完成使命自我癒合，自然也就不会被五条悟发现什么，就算他起疑，解释的权利也还握在自己手里。 一直到高专那边，晴子刻意没有向五条悟询问夜蛾校长是否在高专，而是问起了二年级的同学们。 得到否定的答覆之后，她有些失望，但依然没有轻举妄动。 狱门疆三个字自从被她带出记录科藏书阁之后，就会变成她口中的禁词。 不论她如何述说，只要话语中带有这三个字，都会变成一团模煳的混沌。 唯一的方法只有，将左手臂上的伤口展露出来，将她要传达的信息传达到对方那里，这样才能正式解禁。 「我说，晴子是有什么心事吗？」身旁的五条悟忽地出声，吓了陷入沉思的晴子一跳。 但她是万万不想被五条悟发现的，只随便找一个藉口搪塞过去，就藉口想回去宿舍和五条悟分开了。 直到在宿舍待上二十来分钟，琢磨着时机差不多的晴子这才重新走出宿舍。 在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问过了现在在高专的一年级生，夜蛾校长现在是在学校里的。 她要把狱门疆的事情告诉他才行，适合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太多。而夜蛾校长比二年级的同学们更适合作为信息的传递者。 第65章 回到东京的第一天她暴露了 晴子倒是很少过来正厅这边，在非意外的情况下，她的行动轨迹向来是按部就班。 这里面倒是略有些阴暗，只靠着白天外面透进来的些许光亮照明。 晴子好奇地左右张望两下，很快就将视线挪回到正中间的台阶之上，夜蛾校长正坐在一把靠背椅上，手上正抱着一个晴子说不出来名字的咒骸玩偶。 她几乎没怎么和夜蛾校长打过交道，就连当初入学时一应事务都由看出她并不想轻易与陌生人来往的五条悟包办去。 不过晴子现在并没有那么厌烦这样的往来。 在过来的路上，晴子就已经考虑好了。消息源头来自她这件事是怎么也捂不住的。 只是，从地狱调查出来这一点对于不知道她来歷的其他人来说太过匪夷所思，不足以成为取信夜蛾校长的证明。 说到底，大费周折地找一个中间人也只不过是想隐瞒五条悟，自己用簪子把信息刻在手臂上这件事情而已。 许是从别人那里听来几分关于晴子秉性的消息，夜蛾正道干脆地自己先开口询问晴子过来的原因。 「我获得一条情报。」晴子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词句，尽可能不造成多余的困扰。不过，接下来的信息，是无法通过口述传达的。 她撩起左边手臂上的衣袖，露出其上斑驳的伤痕。耗费灵力凝固伤口状态晴子还是头一回做，只是坚持到现在消耗还是有些过于大了，伤口处又缓缓渗出部分血液，不过好在，并不影响看清晴子下了狠手划出的伤口。 「狱门疆、五条悟。」夜蛾正道显然是没想到晴子会以这样的方式来传达信息，下意识读出伤口的文字。 这样就算是解禁成功，晴子轻轻唿出一口气：「是的，有人打算以狱门疆对付悟。但，我并不清楚狱门疆具体是个怎么样的功效。」 「请您把这条讯息传递给悟吧，以防万一，本人应该好好了解这件事才对。」 信息顺利带到，晴子也就拉下衣袖，她停住对伤口处的灵力灌注。但要想自然痊癒还要等上一会儿。 「消息的来歷是我家的一个能够窥见过去的物件，以及，请您不要将我传达信息的方式告知悟。」 晴子特意换回深色的高专校服，说起来，当初还是五条悟特地帮忙选择的蝙蝠袖这个式样，说是方便她遮掩伤口，也方便她必要时与咒灵可以以血相搏。 没想到兜兜转转下来，会在今天这个情况派上用场。 「好，我知道了，我会转告悟的。」夜蛾正道沉声点头，这么久下来，他对晴子的行事作风如何也可以说得上是心知肚明。既然她都以这样的方式带回信息，他自然不会干看着不管。 转达的目的达到，晴子也就深鞠一躬，转身退出正厅。 谁知道她刚出门，就看见从远处走过来的五条悟，迅速地将手上的灵力又重新护持在伤口处。 只是原本已经泄露沾染上的血腥味却是无论如何也都消除不去了，五条悟直直按住她的肩膀，皱着眉嗅了嗅：「晴子，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第111页 这个情况是无论如何也扯不出一个藉口来了，好在她反应够快，重新用灵力阻隔住伤口。不然这个距离毫无疑问地会被当场抓获。 只要她抵死不认……晴子正打算摆出一副无赖的架势，就听见里头的夜蛾正道发声：「进来吧，悟。」 五条悟按着晴子肩膀的手力道一松，在感觉到这一点的晴子立刻一个巧劲从五条悟手底下挣脱开，还装模作样地在他肩膀上推了两下，示意他赶紧进去。 「等等见……」五条悟比了个口型，也没再在晴子这里拖延，而是径直走入正厅之中。 再等等，等等她的伤口想想办法可就癒合了。 对于这种普通的划伤，晴子同样拥有优于常人的自愈能力，只是比之咒力造成的伤口要来得更慢上一些而已。 先回宿舍把刚刚渗出来的多余血迹给处理掉吧。 「晴子刚刚过来找您，就为了这个消息？」五条悟下意识地反问一句。 这本身就是针对他的消息，刚刚回高专的车上，就算是不想告知给伊地知，那他们下车之后，再到晴子说要回去宿舍这段时间可都是有足够的空暇告知的。 可是晴子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选择先告诉夜蛾正道，再让他来转告这个消息。 很快，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鼻尖轻嗅，又闻到空气之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而刚刚在和晴子分别以前，五条悟可是一点味道都没有闻到。 心下隐隐有所猜测，但五条悟并没有着急，准备一会儿再去找晴子算帐，他抬头看向夜蛾校长，语气平淡：「先前告诉您，有人占用了杰身体的事情，如果晴子说有人想用狱门疆对付我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冒牌货了。」 「你准备怎么做，悟。」夜蛾正道看着懒洋洋地靠着柱子的自家学生，即使是得知这样攸关自身安全的消息，他也依然是不为所动的态度。 十几年的时间可以磨灭掉一些人身上的品质。但是总有那么一些，是始终不会有所改变的。 「不怎么做，他想使用狱门疆，那就让他用。那样的特级发动肯定是需要合适条件的。而他先前一直躲躲藏藏不敢出来见人肯定就是因为想借着杰的身体做些什么，比如，让我走神，趁我不备。」 五条悟的视线牢牢地钉在前方的地板上，脑里一些先前获知的线索慢慢地与这条消息对上了号。 「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个东西的存在，又知道了那个冒牌货的存在，那就不需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了。」 五条悟摊了摊手，原本他只是打算过来打声招唿的，没想到会在这里听见这样一条消息，至于现在嘛，「比起这个，我更好奇晴子为什么要背着我传递这条消息。」 他幽幽的目光恍若实质般投注到坐在上首的夜蛾身上，语气略带一丝刻意的哀怨：「您说是不是，明明是和我关系最好的晴子，现在有什么话却不愿意和我亲口说了，更何况还是这么重要的消息。」 刚刚可没从你的话里听出来这是多重要的消息，夜蛾正道轻咳一声：「悟，我刚刚答应过晴子，不会告诉你什么。」 言下之意，那就是有什么了。 「了解……」原本就趋向于肯定，现在得到实锤之后完全肯定的五条悟满意地一笑，向夜蛾正道告辞之后就转身离开，准备去找晴子。 他对晴子的一些习性揣摩得可以说是一清二楚。比如，她现在肯定在宿舍里面忙着处理掉什么。 根据刚刚的血腥味，五条悟偏向推测她身上有伤口。 想着想着，他就走到一片开阔的空地，这里五条悟还记得，这是当时晴子和自己定下一万日元奶茶之约的地方。 而从这里，可以很轻易地从阳台翻进晴子的宿舍，她的宿舍本来就在一楼，高专的宿舍向来也不会去多余地做些什么防护。 甚至再往前走上个十几步，就能看见晴子宿舍的阳台。 五条悟拨开垂在眼前的繁密枝叶，没费上一分力气就到达了理想的地点。他背对着玻璃制的推拉门，伸出左手在其上轻轻敲了下。 他刚刚已经看见晴子的身影，知道她现在的确是在里面，也应该能够听得见他的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吗？」五条悟询问道，他耳朵极尖地听见屋内的晴子重重的嘆气声，没忍住唇边流露出一丝笑意。 「进来吧……」再挣扎已经没有用处了，或许本来就不应该尝试着瞒着五条悟的。 但是晴子就是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将这些消息带出来的方式。 得到许可之后，五条悟转身推门进屋，他刚看清屋内的景象就怔了一怔。 深色校服外套被主人略显胡乱地脱下扔在一边。而白色衬衫的左边袖子也被完全剪下丢在地上，其上沾满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五条悟这么多年，不管是如何惨状的尸体他都见过，也早就能够做到保持着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可是在看见晴子手上伤口的第一时间，他也很难找到词彙来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原本泄露在外的笑意被主人倏地收了回去，他几步走到床边，挨着晴子坐下。 手臂上的伤口比之刚刚在正厅时已经痊癒许多，血迹也已经都清理干净，五条悟再迟来个十来分钟恐怕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狱门疆，五条悟。」两个名词写成的讯息并不算长，只是落在原本白净的手臂上时，纵横往来的伤口就变得突兀且刺眼了起来。 第112页 五条悟原本猜想的是，晴子又是以她血液的什么神奇的功能作为代价，这才带回了讯息，可是他没有想到是刻在手臂上。 「马上就痊癒了，而且这个也不算痛……」晴子刚想解释些什么，可是和他勐地拉下眼罩看过来的视线对上，她后半程的话语就倏地于喉间消失不见。 这样神情的五条悟真的很少见，他平时面对高专里的大家、面对晴子时大多是戏嚯而又沉稳的，方才那毫无阻隔的锐利眼神在晴子的印象当中似乎并不存在。 晴子刚才说的都有道理，她本身带出这个情报要付出的代价对她来说也不过如此，伤疤会痊癒、痛苦也确实比不过真正在战斗时意外受到的那些伤害。 是的，他都再明白不过了。 五条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收敛了眼神，只是他不悦的情绪依然明显地挂在脸上。 他握着晴子的左手臂，指腹在自己的名字上轻轻的摩挲，带起一阵轻微的痒感。 晴子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碍于他的力道一时动弹不得。 等悟情绪平復之后应该就好了吧？晴子这般想着，正准备安静下来慢慢等着五条悟。 忽地就见他以一种堪称是轻柔的力道抬起自己的左臂，同时自己微微低下头去，微凉的唇落在她的伤口边上。 第66章 回到东京的第二天她剖白了 全身的感官在那一瞬间仿佛都失去了效用，只留下左臂的触感依然在坚持着工作，伤口旁泛起一阵酥麻的热感，不算突出，却也不容人忽视。 这个吻来得很是突然，却也浅尝辄止。 五条悟在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并没有立刻抬起头，而是微微转头，将脸颊贴在晴子的手臂上，部分还没有完全消失的疤痕与他的脸颊相触，让五条悟将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他还记得初见时，晴子手掌的温度冰凉到几乎不像是人类。 现在，五条悟却是能直接地感受到与他的脸颊同等的温度，贴合的热度相互传递着，让他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嘆。 那些疤痕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狰狞的颜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直到那手臂重新恢復到以往的白皙、与脸颊相贴的肌肤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异样的疤痕起伏时，他这才重新抬起头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也许是居高临下的视角的缘故，晴子仿佛能从五条悟的眼尾处看出与自己相仿的红色纹路，可当她亲自伸手去触摸那片红时，却发觉这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那里原本只是轻浅的泛红。 这下的氛围不对，至少这已经打破了她原本计划好的进度。 思及现世的这一切，如果就这么放下回到地狱，晴子确信自己会不捨得。 但即使她真的打算好在一切结束之后继续留在现世、到那时候再考虑对五条悟的喜欢，也有许多是她未曾思考过的。 比如，她完全没有想过五条悟对她的看法和态度，也完全没有思考过在不在一起这之类的问题。 扔在向来以做事不出差错出名的加川晴子手里，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极大的疏漏，足够被人单独拎出来反覆打趣上好几遍。 就算晴子以前在地狱都是沉迷于学习和工作，要说什么恋爱相关更是完全没有接触过—— 就连她身边的人也没有能够给她做这个范例的，白泽那种情况显然也不适合作为学习的对象。 那她也再清楚不过，这种情况下的亲吻，并不是可以随意揭过的事情。 「刚刚……悟为什么要那么做？」晴子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一般，认认真真地询问五条悟，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好奇。 而被她询问的那个人，似乎是正沉思着什么一般，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直击要害，五条悟不可能不做回答。但一旦做出回答，不管是轻佻或者是认真的态度，晴子都一定能够从他这里获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这次的确是他冲动了。 如果要说的话，他原本还是希望等到晴子把要做的事情做完、基本上一切都先告一段落之后再做打算的。 但五条悟心里再明白不过——他并不后悔，至少，在看见晴子手臂上刻着自己名字的伤口的那一瞬间，他就有这样的想法，甚至只有这样的想法。 人都是要为自己的失误付出或多或少的代价，五条悟坦然地接受这一点。所以，就算是打乱预先的安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向来有足够的信心、面对在意的一切也都有足够的耐性。 「亲吻是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五条悟字斟句酌着，语速不知不觉就比平时放慢不少，「而我是在传达对选择通过这种方式来帮助我的晴子的喜爱。不过，我喜爱的是晴子，可不是这种传达讯息的方式。」 他正想引导着话题往之后再遇到类似事情的处理方式上偏，就见晴子以一己之力将话题又扯了回来：「悟说的喜爱，是那种恋人一样的喜爱吗？」 晴子能够理解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在五条悟的意料之外。 他挑了挑眉，更加确认这一趟回到地狱之后，晴子应该是受到什么人指点过。 不然的话，放在之前，不管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即使没有到现在这样的程度，却也总是带着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晴子却丝毫没有往这边想过。 第113页 五条悟忽地升起了些恶作剧的心思，他忽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如果我说不是呢？」 「那我就只能在把现世的任务做完之后，连夜离开这个世界了。」晴子瞧出他只差没直接写在脸上的戏嚯，跟着开了个玩笑。 是什么情况，在发出那样的提问之后得到否定的回答会需要连夜离开这个世界？ 答曰：在自己的喜欢得不到回应，却又被对方知晓的情况下。 「哈，晴子真是。」五条悟勾起唇角，这回的笑意没再作任何收敛，他本就生长了一副让人见之难忘的好面容，这般笑开来更彷如阳春三月开放的樱花，更为这室内添上几分明媚颜色。 就连语调都变得与他平时戏弄身边人时逐渐相似起来，只是这样的语调又好像是一根羽毛，不停地在人心尖上「为非作歹」，却又叫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五条悟这时是靠着床边坐在地上，他微微侧过身，手臂撑在床单上，点缀着白霜的苍蓝色眼眸之中满满当当地映出了晴子的身影。 「既然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那晴子不妨告诉我，在现世的任务结束之后，你是打算直接回去地狱吗？」 他反问回去，语气并不强硬，像是在慢慢地为自己的话语做着铺垫。 晴子瞧着他现下看不出什么态度与想法的脸，试探问：「那，悟是怎么想的？」 「这和我是怎么想的没有任何关系吧，是留在现世、还是不留在现世，都应该是晴子自己做出的决定。」 明明是带着些说教性质的话语，却只有几分严肃的意味，比起说给晴子，五条悟知道，这同时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就这么说吧，如果晴子把自己是否留在现世的选择权交到我手上……」五条悟放轻了尾音，目光一瞬间有了某种幽深的侵略性，「那么直到我死掉之前，你就回不去地狱了，晴子明白吗？」 这是他少有的用这种平淡语气说话，同时也让晴子意识到，这并不是开玩笑。 「所以，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把选择权交到别人手里，即使是晴子喜欢的人，不管是谁，那都是一样的。」 五条悟做出最后的告诫之后，就闭上眼眸深唿一口气，他到底还是说出来了，时不时自心底就会冒出来的一些想法。 五条悟从不认为这是一种可耻的想法，想要得到喜欢的人、将喜欢的人圈占在身边对他来说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可是晴子来自的是那样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与现世这边虽然有联繫，但是也几乎可以说是自成一体。 他不用去猜想，就能够知道晴子原本的打算——快点做完任务，回到地狱去继续她的日常。 他也看得出来，晴子很看重在现世结下的这些情谊。但以五条悟的性格来说，他并不想让一切结束之后，晴子面临选择时，身上会多背负一份和他之间的感情的负担。 最开始的想法是，如果晴子打算离开现世，那么就等死去之后再去地狱找她—— 反正以地狱的量刑标准，他也是个准地狱预备役没得跑； 如果晴子选择留在现世，那么他会剖白自己的心意。 五条悟也基本上没怎么担心过晴子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对他来说，最难的事情无异于让晴子分辨出不同的喜欢。 但是现在，这件最难的事情忽地就自行解决了，一切条件除了他预想好的时机以外，几乎可以说是万事俱备。 「其实我原本还在纠结，但是白泽大人那么说过之后，我就打算留在现世了。按照白泽大人的说法，我是喜欢悟的。但是我不能确定悟的想法究竟是怎么样的，以及如果悟也喜欢我的话，那么之后都要做些什么。」 心中有一种冲动，驱使着晴子去说些什么，她干脆就谈起了在地狱时与白泽对话之后的一些打算。 这原本是不打算告诉五条悟的，在晴子原本的想法中，这应该是等时机到来之后顺理成章地谈起来的决定。 「所以老师想让我在老师死掉之前都留在现世……」晴子发现找不出什么合适的措辞来替换五条悟所说的话，只好沿用他的原话，「是可以的啊。」 晴子总是这样，以理所当然的态度面对他，她对于喜欢的人表达的方式总是这样偏向平铺直叙，以自己最大的包容度在某种意义上无限纵容着他，将染上些许阴暗色彩的想法统统抹去，再重新披上鲜艷绚丽的外衣。 这样的她每次都能够五条悟带来全新的体会和观感，也每次都让他愈加深刻地认识到。有的时候，一些事情他或许不需要去思虑过多。 「来定下「束缚」吧？」五条悟勾了勾手指，示意晴子伸出手来，两只手交叠在一起。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自身体剥离一般……晴子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是五条悟那边已经松开了手：「「束缚」达成。」 他望向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见的「束缚」碎裂的模样，那是在先前，第一次遇到鬼灯时自己随手定下的「束缚」，虽然说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不，应该要说，没有派上用场真是太好了。 说实话，她既然已经准备之后都要一直留在现世，那么自然也是不怕同五条悟定下「束缚」的。 晴子将刚刚伸出去的右手在眼前晃悠了下，如果能够成功安抚到五条悟的话，那么束缚不束缚什么的倒是无所谓。 第114页 第67章 回到东京的第三天她确定了 「所以，既然晴子喜欢我，我也喜欢晴子……」五条悟的话语卡在一半没有说全，就停下来，似乎是在等晴子接下后面的部分。 「那么是要成为恋人吗？」晴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从坐着的床上滑到地板上，两个人这时的距离挨得极近。 她慢悠悠地抱住自己的双膝，视线在虚空之中胡乱找到一个位置定格：「嗯，不过我不知道恋人要做些什么。」 依据在地狱播放的那些现世电视剧的经验，里面的情侣除开拥抱亲吻这样的亲密接触之外。 平时……一起出去约会？一起谈谈未来？再互相分享过去生活的经歷？ 不过，这些事情，好像本来就是她和五条悟日常生活相处中自然而然的一部分。 「其实以我们现在的情况，马上填好婚姻届就可以直接去区役所登记结婚也是完全没问题的。」五条悟半感慨半是认真地说。 他的话刚一出口，就见身旁的晴子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一副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样子。 「不会吧，难道晴子想做一个跟人谈恋爱之后却又不负责的傢伙吗！」五条悟长臂一伸，将人半揽近自己身侧，状似怨念地抱怨道。 「啊，没有。」晴子反应稍微慢上几秒，似乎是刚刚又出神了一会儿，「我只是在想，如果结婚的话，还是等把杰身体抢走的冒牌货做掉之后再说吧。」 她稍稍有点心虚地挪开视线。 五条悟刚刚那句玩笑话的确有误打误撞猜中的部分，那就是——她还真没想过要有一个正式的名分。 对晴子来说，两个人现在在日常生活中做的这些就已经完全可以说是情侣之间的互动，名分什么的，晴子还真无所谓。 哦……不对！等等！她刚刚要说的是恋人关系的正式确定啊，被五条悟的话一带怎么脱口而出的话就变成结婚…… 晴子脸上懊恼的神色太过明显，叫五条悟一眼瞧了个分明：「晴子……难道是想要反悔吗？」 他轻轻眨了两下眼睛，纤长浓密的纯白睫羽微颤，明明那双苍蓝色眼眸之中仍然是戏嚯的神色，却因为主人这样的动作。而让被迷惑之人硬生生瞧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来。 「悟，颜值攻击是犯规的。」就算是刚刚她都没怎么脸红，可是现在耳垂处却悄悄攀上了些许红晕。 五条悟颇为随意地嗯了一声，他早就知道晴子吃这一招。但他也没有多收敛几分，而是继续直言：「晴子总要习惯看我的脸嘛。」 「已经习惯了，如果悟不像刚刚那样刻意犯规的话。」晴子刚说完，就伸手扳正五条悟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 「我刚刚想了一下，我会给悟一个名分的……」晴子的声音越说越小，怎么听怎么觉得她像是在说什么奇怪的台词，「不管是恋人，还是……夫妻……」 晴子对恋人的关系尚且认识浅薄，更徨论是更进一步的夫妻关系。 她所依託的部分经验，都来自于这些年来在地狱热度久居高位的几部爱情主题的电视剧。 对她来说，夫妻只是「进阶」的情侣而已，允诺的话也说得毫不犹豫。 这可还真是可爱啊，五条悟内心蠢蠢欲动想要再逗一逗晴子。但今天的进度本来就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要是玩得过度，将人惹生气可就不好了，他向来擅长拿捏这种事的分寸。因此也就并不着急，而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那我算是正式成为晴子的男朋友了吗？」到底忍不住，五条悟还是再确认了这么一句，他原本没指望能够得到晴子的回应。 谁知下一秒，晴子就捉住他随意搭在膝盖上的左手，就着这个动作用力摇了一摇：「嗯。」 这是什么奇怪的合作达成现场吗？五条悟不觉好笑，他反手用力，握住了晴子伸过来的手，指尖灵活地探进她的指缝之间，与她十指相扣。 「这才是情侣间的握手啊。」他俯身探过来，唇落在晴子耳边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但只要他不刻意用美色引诱，晴子似乎是不会轻易脸红的，她只是用一种求知般的眼神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半天，这才也跟着用力，两个人的手更加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五条悟略有些遗憾没看见晴子脸红的模样。但晴子这般主动的态度也极大地让他自心底感受到油然而生的欢欣。 「可以吗？」他伸手摩挲一阵晴子唇边的肌肤，主人略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因为不了解他的目的。但是又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而警惕地点了点头。 既然已经挑破了关系，五条悟也不是个多谨守礼仪的傢伙，得到晴子的许可之后，他就探身过来，在她的唇角边上落下轻轻一吻。 月色悄悄穿过透明的玻璃门照射进室内，空留一地温柔缱绻的月华，却也比不上两人此刻周身的氛围要来得静谧安宁。 「接下来是打算回地狱去了吗？」五条悟随口问道，他对晴子会如何回答几乎是心知肚明，这样的提问也只是习惯之下的随口一提。 「嗯，说起来，我预留了一个惊喜。唔，或许对悟来说是惊吓也说不一定。」 晴子纠结地拧起眉头，虽然说这是她之前还在地狱时就准备给五条悟展示一下的，可真要这么提起来，似乎也没什么好说是惊喜的地方。 第115页 「是吗，那我还真是期待，晴子有什么东西能够惊吓到我的。」 能从晴子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她准备的这件东西一般来说都是超出预期的，差别只在于收到这份惊喜的人会不会喜欢。 「拍个照吧。」晴子忽地提议道，五条悟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小事，伸手环住她的肩膀，两个人的脸靠得极近，隔着几缕垂下的髮丝，似乎就能马上触碰到对方的脸颊。 五条悟满意地看着这张质量极高的照片，拿过晴子的手机噼里啪啦地按上一阵，发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两个人先后站起身，晴子可以直接使用传送阵回到地狱，但她却迟迟没有动身。 五条悟也就跟着站在一旁，耐心极好地等待着，直到他的恋人终于不再是站在原地，而是向他迈了一步，犹豫着用手环住他的腰，额头刚好能够搭在他的肩上。 一开始抱着的力道还有些轻，可是后来却也慢慢地收紧。 他先是愣住，但这样的愣怔并没有超过一秒时间。 于是他们在月华之下相拥。 直到晴子的情绪平復，朝外使了点力气，五条悟这才也跟着一併松开她。 「之后见？」他笑着问。 「之后见……」晴子答完，启动了传送阵。 回到地狱之后的二十天里，晴子还是闲不下来，桃源乡和地狱两头跑，工作学习两不误。 白泽那边，能够有助于幻术的染髮药草似乎会在月底成熟，这也意味着晴子跟着白泽的幻术学习即将告一段落。 她看向镜子中同样是一头白色长髮的自己，从手机里打开了10号晚上临走之前的照片，直勾勾地观察了一会儿照片里五条悟的眼眸之后，她也一併发动了幻术。 说起来，先前在地狱时晴子也同样使用过幻术。可是在发色和眸色上却始终有哪里差了那么点意思。 这次从现世回来一趟，也终于成功上一回。虽然她还并没有完全在幻术的使用上发力，只是做出了发色和眸色的改变，但好歹算是成功了。 看着与照片还有印象里如出一辙的白髮与苍蓝色双眸，晴子终于没有再做新的尝试，她找到了正在医馆里忙碌着的白泽。 对方扔给晴子一个眼神，示意晴子自己去取收割下来的成熟药草。 晴子瞧着他正热络地与面前的一个年轻女子说话的模样，与白泽相识多年，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她熟练地找到在外头的药田里看顾药草的桃太郎，对方为她提供了早就准备好的那一份。 是时候去展示一下自己的惊喜了。 晴子试着想像了一下五条悟看到自己这幅模样的神态，对这趟现世之行更加充满了期待。 杰那边的受刑也正是完成了几天。但由于办理身份转正的手续还需要几日，他还是要跟在自己身边。 有的时候契约还是相当管用的，比如在互相感应位置这一点上。所以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急于解除契约。 她知道夏油杰现在应该正在鬼灯大人那边，熟门熟路地从桃源乡返回到阎魔殿，说明了自己暂时告别的来歷之后，晴子刚想招唿着夏油杰一起离开，就见鬼灯也抄起了他的狼牙棒。 「我这边正好也到了要定期去现世一趟的行程，一起走吧。」他淡淡地解释道。 晴子在刚回来之后见到鬼灯的第一面，就和他说明了同五条悟之间的事情。 她见鬼灯并没有什么不贊同的模样，只是不小心把手边拿着的金鱼草笔给折断、再不小心锤塌了办公桌的一角之后，也就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晴子明白，只要是她自身的意愿，外加五条悟本身没有什么问题，鬼灯就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不贊同的意见。但对她来说，鬼灯的看法可以说是最为重要不过的了。 传送阵带不了那么多人一起，于是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靠双腿走常规的道路。 本来就是深夜出发，等抵达现世时，看着繁华热闹的街道只有零零散散的出来游玩的年轻人了，他们也大多行色匆匆，是要回家的样子。 晴子这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某处电子投屏。 2018年10月31日，00:17。 原来已经是新的一天了。 第68章 回到东京的第四天她游玩了 纵然是深夜，可东京的街道上依然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开放着，四处也都可见道路两旁建筑、路灯共同交织构筑的纯白光芒，将东京的凌晨映照得明亮如昼。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个时间，要是说做正事的话未免有些太过不合时宜。 唔，她在东京的唯一住处好像就是高专的宿舍。已经是这个点了，现在回去也不太方便。 关于这次回到东京，晴子事先也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招唿。 许是看出晴子脸上的纠结神色，鬼灯开口解了围：「既然如此，你们就先跟着我一起进行本次的现世体验吧。」 这么说起来，晴子确实没有了解过鬼灯大人在现世具体是怎么个体验法，只听说是打扮成上班族进行。 现在听鬼灯这么一提，她顿时也兴致盎然起来，点头应下，而夏油杰是怎么都可以的，自然也没有不应的道理。 只是，上班族一般也不会现在出现吧？ 跟在鬼灯身后，晴子左右张望一阵，见他领着他们两个走到一栋从外表看上去装潢极为华丽的写字楼门口，里头的水晶吊灯依然在坚持不懈地工作着，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 第116页 鬼灯这时可就没有像单纯来现世巡查时那样随意，他不仅将头上的角直接隐去，还换了一身像模像样的西装，看上去就是一个规范的上班族模板。 前台坐着一位穿着得体职业装的女性，她似乎是认识鬼灯：「加加知，你又是这个时间点过来上班啊。不过现在可没有什么工作要做，就一份文件要处理，老闆说你如果过来了等明天再来也是一样的。」 即使得知这样一个任何上班社畜听到都会欣喜若狂的消息，鬼灯的面上依然波澜不惊，他点点头，告知晴子和夏油杰稍等他半个小时，就转身进入了写字楼之中。 前台的小姐为等候的晴子端来一杯热水，十月底的凌晨，空气中的温度已经隐隐可以窥见一丝冬季的端倪，这时候来上一杯热水不可不谓是熨帖到人心中。 晴子接过道完谢之后，不好意思地询问过她之后，再去饮水机旁自己再倒了一杯，她和夏油杰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晴子将纸杯放在夏油杰面前的矮玻璃桌上。 夏油杰找到间隙，终于问出了自己从在阎魔厅见到晴子的第一面就想问的话：「晴子，你这是在打扮成悟的样子吗？」 他也是立刻就想起之前去桃源乡那边的时候，晴子提到过有点在意一种可以对幻术增益的染头髮的草药。 「嗯，当时看见这个，就想着给悟一个惊吓。」晴子卷了卷自肩膀垂落下来的白色长髮，与五条悟如出一辙的苍蓝色眼眸流露出一丝笑意。 「其实头髮是用药草处理过，目前来说，幻术花费的力气可都在这双眼睛上了。」她刚解释完，忽地就咳嗽一声，正襟危坐，「要来试试看吗？」 夏油杰隐约能够猜到她的意图，将身体往后更接近沙发靠背一些，微微侧过身来正对着晴子：「来吧。」 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动，面前人的面容忽地慢慢扭曲、变换，最终变为了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五条悟的面容。 「杰……」晴子以五条悟的声音说出来怎么说怎么觉得怪。 但这毕竟是写字楼的大厅，她抓着沙发的扶手，努力忍耐着笑意让自己不要出声。 「外表上来看已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就是语气还是有点问题。」 夏油杰不紧不慢地点评道，最后看着眼前的「五条悟」慢慢地变幻着身形，最后变回了他熟悉的另一个身影。 「咳，刚刚那种是让别人把我想像成悟的招数，是针对少人或者是单人最好的选择。不过面对多人的时候，到时候就要用把我自己的形象幻化为悟，让别人看见的是悟的样子。」 晴子做完基本的讲解，仰着头感慨一句，「不过后者一般是没什么机会用到。」 「最后，我会努力不笑场的。」晴子毫不掩饰对之后给五条悟看到这样自己的期待，就连语气都轻松而又愉悦。 明明这只是一个没什么特色的小把戏而已。但她就是对五条悟会喜欢这个把戏有莫名的自信，没有任何理由。 谈话的这会儿功夫，鬼灯已经做完了那份不知道内容为何的工作，礼貌地和前台小姐打过招唿之后，他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继续问了一句什么，然后前台小姐也跟着愣了一瞬，这才回答上他。 晴子心底自然生出些好奇和期待来，她见鬼灯臂间还夹着公文包，直直朝他们这边走来：「要在新宿区好好地玩个痛快吗？」 夏油杰同样是无所谓的，他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两个人询问的目光都投向晴子。 她忽地想起一件事来，那是在她确定要前往现世执行任务之后的某一天。 晴子向来是追求稳妥的人，自然使尽浑身解数将几个她所知道的、拥有丰富现世生活经验的人一一抓住不停地盘问。 其中和她最为熟悉、又有数次现世体验生活经歷的鬼灯自然也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 两个人谈起正事来都是认真且绝不拖泥带水的性子，晴子自认为问得差不多，正打算告辞离开时，就见鬼灯转而问了她一个问题：「晴子有想好去现世之后去哪里玩吗？」 「啊……没有。」晴子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其上满满当当记录了两页纸，鬼灯一眼扫去，全是物价、交通之类的问题。 鬼灯：「虽然说这次去是有任务在身，可是时间既然这么宽裕，找合适的地方去玩放松身心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鬼灯君，以晴子的性格肯定是不听劝的呀。」阎魔大王也跟着从政务中抬首，他以一种相当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得晴子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却又发现自己的确会如同阎魔大王说的那样，一到现世肯定就一门心思扑在任务上。 「啧……」鬼灯手中当时尚且健在的金鱼草笔在主人手里转了个圈，「那这样吧，我一直都有进行定期的现世体验，到时候我多休个年假带晴子去就是了。」 「说起来，我这么久下来囤积的假期应该还有很多对吧。」鬼灯转过头去，看着坐在上首的阎魔大王露出一个「和善」的眼神，瞧得坐在上首的阎魔大王一个激灵：「是是是——是的，鬼灯君几乎不怎么休假。」 这个小场景一直藏在晴子记忆的角落里，直到今天鬼灯重新输入了播放的密码，她也就跟着回忆起来当时的场景。 「好，不过新宿这边虽然来过很多次，但是我几乎没怎么逛过。」 第117页 晴子点点头，她不自觉压低声音，就连语速也显而易见地变快些许，就像是害怕过于大声或者是回应得太过缓慢，鬼灯就会收回刚刚的话语一般。 和鬼灯认识的时间放在现世的普通人身上也不可不谓之久，晴子对鬼灯再了解不过，知道他既然已经说出口，那么这话基本上也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但是这是鬼灯大人第一次带她在现世玩诶，晴子原本并不理解小时候赛河原的那群小孩总是在炫耀自己的父母给了自己什么新奇的玩具、或者带自己去了多好玩的地方。 她其实不怎么羡慕，只是看着他们聚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起这个。而她因为没有相关经歷，丝毫插不了话，只能孤零零地坐在一边。 其实有的时候也会有，如果她有家长就好了这样的想法。不过，这样的想法在鬼灯带她离开赛河原之后就再也没有冒出来过。 晴子沉迷吸收着鬼灯的安排之下为她提供的知识和教育，之后则是投入到工作之中，每天都在以一只社畜的身份努力度过。 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够挤出来的时间去思考这件事情。因为从来没有拥有过父母，所以也就没有这样不存在似乎也挺好的亲情需求。 但她现在似乎能察觉到一些……当初那些孩子炫耀父母对他们有多好的理由。 这好像的确是一件值得向外人展示的事情，小孩子们会向身边一起游戏的玩伴炫耀，而晴子现在，想跟身旁的夏油杰说、想跟高专的同学们说、还想在等见到五条悟之后，让他见识一下自己新学来的幻术之后说。 「我的监护人带我去新宿玩了。」这样的话似乎是挺寻常的，说出来的话说不定还会被笑话吧。 五条悟有单独带她、也有带着高专的同学们一起来新宿这边的餐厅聚餐过，只是要说好好地玩一遍的话，那在晴子的人生经歷中可还是没有的事情。 这样一来，似乎又是值得说出口的一件事。 「我已经向人打听了新宿之内好玩的地方和大致的路线。」说到这里，鬼灯的语气略带上一丝遗憾，「其实我原本还有一个上野动物园的参观计划，暂且还是挪到下次再一起去吧。」 下次…… 在这次已经确定下来，而不是落空推后之类的情况下，这个词语总是能够勾起听者心中隐隐约约的小火苗。 那样的小火苗正在晴子心中活泼而踊跃地上跳下窜。但晴子在这种时候总能将情绪平復隐藏得很好，她只是安安静静地重重点了点头，就在鬼灯的带领下出发。 他们原本的位置在新宿西，这里基本设施已经相当完善，大多是现代化气息浓重的、用于政治与商业一类的摩天大楼。不过要说热闹与娱乐的话，果然还是新宿东当仁不让。 第69章 回到东京的第五天她逛完了 谈起新宿，最有名的毫无疑问是歌舞伎町和新宿御苑。但现在可不是新宿御苑开放的时间，得一直等到上午九点。 歌舞伎町倒是全天候都相当热闹。不管是餐饮店铺还是电影院这样消遣娱乐的好去处在那里比比皆是。 他们决定去歌舞伎町先待到白天到来再说。不得不说，鬼灯周身的气质还是相当能够唬人的。 至少，唯一一个大着胆子过来向她们搭讪的人也被他直视过来的眼神吓得讪讪地退下。 只能说，有的社畜是被迫成为社畜，有的社畜是说不定是将工作这个词彙融入进dna之中。 夏油杰略显无语地看着两个还没坚持上十五分钟就又重新聊起地狱工作事务的人。 不过这些也是他将来要接触的，夏油杰听得也很是上心，时不时还就着一些捕捉到的细枝末节发出自己的疑问。 上午九点，他们作为当日的第一批游客进入新宿御苑。 虽然几乎每一个旅游攻略都会建议最好的参观新宿御苑的时间是春季，可以欣赏盛开的樱花。 可是秋季同样也另有一番趣味，遍布进眼中的红色同样吸引来许多观枫之人，随着微风拂过，就有红叶纷纷扬扬地四处飘扬在半空中。 作为文学里一直被钟爱的意象之一，这样的景色天生就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诗意。 他们来得不巧的是，今年的菊花展还要过上两天才正式开启。不过，眼前的红枫显然足以抚慰内心的遗憾。 有几片火红的枫叶落到晴子的肩膀上，她抬手取下，百无聊赖地左右晃晃。 视线的余光见到有游客将落到身上的枫叶用手帕包起来收好，她也有样学样包了好几片，最后统统扔进储物法术之中。 御苑的景色并不负它的盛名，难得跟着鬼灯大人一道出行她自然也是相当开心。 只是，晴子仰头望着天空，浅蓝的底色上点缀着几朵白云。 她有那么一点，忽然想见五条悟。 并不像其他游客一样几度流连，他们在一饱眼福之后就干脆地离开新宿御苑，半天想不出下一个要去的地点。 「鬼灯大人、晴子大人。」清脆的女声响起，鬼灯和晴子齐齐望去，就见到头上戴着一个小巧的蜜桃发卡、穿着厚外套和短裙的蜜桃真纪。 鬼灯和晴子都有接受过她的採访节目，算是那种有互留过联繫方式的熟人。 她是地狱当红的年轻偶像，晴子其实也不怎么了解艺能圈，只能以一种相当官方化的语气介绍完蜜桃真纪的身份，宛如在念百科上的介绍。 第118页 「地狱原来也有偶像的吗。」夏油杰同样是压低声音吐槽道。 两个人交头接耳之时，鬼灯已经向蜜桃真纪说明完大致的情况。 同时，他也知悉了蜜桃真纪这次来到现世，是为了做一档直播现世生活的艺能节目。 「啊，如果是没有去的地方的话，我强烈建议涩谷区那边的原宿新参道哦。上次鬼灯大人不是有询问过我相关的问题吗？正好这次晴子大人也在，原宿那边也有很多年轻女生喜欢的款式，都是当下的潮流！」 说起擅长喜欢的领域，蜜桃真纪一时之间有些滔滔不绝，直到她反应过来之后，就倏地收了声。 身后节目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打了圆场：「不如一起吧，就由真纪你带两位大人去逛逛。」 经过特殊的术法作用之下，他们看不见夏油杰的身影。 「好……」在鬼灯投来询问的目光之后，晴子点头应下这件事。 原本他们为了找到一个去处都快要想破头了。既然有这样一个熟悉的嚮导，自然是再好不过。 于是，原本的直播节目进化变成了直播逛原宿新参道，再顺便帮晴子挑选几件现世的衣服。 可是她现在明明是有现世的便服啊，那些t恤、风衣、外套、牛仔裤什么的…… 晴子的话语刚刚出口，就见满脸挂着密集到堪称可怖黑线的蜜桃真纪转过头来，以一种恶女系的语气说道：「吶，晴子大人知道你在地狱的特刊报纸上都有什么风评吗？「最不会打扮的美人排行榜top1」、「你最恨铁不成钢的人top1」、「原来是长这样的人top1」。」 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唿倒是晴子未曾听说过的，她懵了那么一瞬，然后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她也没什么可以辩驳的。 不过，这些称唿显然也是将她这样的行为给妖魔化了吧！ 在蜜桃真纪的带领下一路来到原宿，晴子瞧着面前高大的建筑和涌动的人流，第一次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敬畏之心。 直到夜晚再度降临，行人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已然换上了另外一拨人。 晴子和鬼灯在地狱的名气可想而知，这次直播的热度比之前的几期节目好上数倍不止。 蜜桃真纪真诚地道完谢之后，就拉着晴子的手腕：「请务必，之后要好好试试看那几条裙子！」 虽然这么说归这么说，但是真要穿裙子的话，还是等到之后再说吧？ 晴子顶着一副被榨干了的表情，手上拎着几个装着裙子的袋子，并没有着急将之塞进储物法术之中。 今天一天下来，不得不说她玩得很尽兴。 不过，试衣服是真的太累了，有这个时间足够处理好几条公文。 蜜桃真纪拎着两件款式相同、颜色不一样的裙子询问她哪件更好看的时候，她能纠结得宛如在做一个什么关系到地狱本身的重大决策。 好好道完别之后，就又剩下晴子、夏油杰和鬼灯三个人。 涩谷作为商业繁华程度和新宿不相上下的一个区域，这里从白天到夜晚都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不远处led电子投屏上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就跳到了下午五点四十六，是可以吃晚饭的时间。 晴子没有什么太多忌口的食物，她在饮食上的喜好，大多随了身边的人。 不过嘛，大部分还是来自鬼灯。 当三个人凑到一起商量着要吃什么时，晴子和鬼灯的脑电波总是能够完美地撞到一起：「寿司！」 向路人询问附近寿司店的前往路线之后，作为脚程速度都相当之快的几人，没花上多久时间就已经坐在了路人推荐的寿司店内。 不过这明显是一家小有名气的店铺，里头摆放的木质桌椅上几乎都坐满了人，只刚好还有一张桌子是空着的。 纸质灯笼懒洋洋地垂挂在墙边，泛着暖黄色的光晕，不会太过刺眼的同时也不会太过昏暗，恰到好处地照亮着每一处。 门帘的背面同正面一样，绘制着精緻的图案，听来往的服务生带着笑意介绍说，这是老闆学画画的儿子当年特意为了庆祝父亲开业画上好久的作品。 营业这么多来，店内什么样的装修都翻新过，只有门帘一直捨不得更换。 来往的服务生也不像大部分店铺那样穿着西式制服。而几乎都是穿着统一的和服，其上有特殊的店铺代表花纹，叫人一眼就能够辨识出他们的身份。 等上半个多小时，他们点好的食物被服务生一样样地拜访到桌上，散发出诱人的光泽，让人食指大动。 晴子刚拿起一块金枪鱼寿司观赏一阵，刚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为美味的食物而感嘆时，就见坐在她对面的鬼灯忽地皱起眉头。 寿司店的入口被垂下来的布帘遮挡去大半，晴子顺着鬼灯视线投去的方向看去，一无所获。 「真是的，被逼着浪费美食还真是一种让人无法原谅的罪过啊。」 鬼灯状似平静的话语之下隐约带着怒火，他从原本的座位上站起身，并没有弄出多大的动静。 他们这一桌是新来的客人，这般突兀的举动还是吸引了周围一些人的视线。 只是很快，他们就再也无暇去观察鬼灯的异样举动。 不知道是那一道尖叫声起了带头作用，让门外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一道接着一道，直直刺穿着人们的耳膜，平白掀起一阵不安的情绪。 第119页 在将近半分钟的时间内，店内人们的动作几乎可以说是完全僵住，他们不安地看向门外，那里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直到有人掀开用于阻隔的门帘，他直直扑倒在地面上，匍匐着往前爬行一两米，他的嘴唇颤抖着，一个怪字挂在嘴边半天，重复上好几次。 如果只是突发性的街头犯罪，应该是做不到这样的地步。 晴子内心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净琉璃镜只能在一个大致的时间段内抽取一段记忆，而不会完整地将所有的有效信息掌控。 所以她只得知了狱门疆这一情报。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设想过，羂索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使用出这一杀手锏。 夏油杰仗着自己的身形不会为现世生者所见，直直穿过门帘去看了一眼门外的景象，脸色倏地变得极为难看。 晴子也跟着沉默地站起身，只是还未等到她走到门边，门帘就被人用剑给挑破，只再随意一扯，就破破烂烂地掉落在地上。 一只脚直直踩在落到地上的门帘上，这个像是随便把一条裁剪到一半的布料披在身上的金毛手上提着把闪烁着锋利寒光的刀，颐气指使地扫视一圈店内的众人：「你们，都跟我过来，不听我指挥的——」 他刚想拿那个逃进来的男人试刀，晴子的灵力直接蓄到指尖，正欲拦住他时，坐在她斜后方的一桌客人里，有一位比晴子更快地出手。 这个穿着简单黑色西装，内里是深蓝色衬衣的男人有着一头黑色的碎发，他随手一抵，武士刀不轻不重、力道恰好地抵在金毛的脖颈边上。 第70章 回到东京的第六天她谈好了 「真是的，没想到难得和十代目回日本这边一趟就遇见这样的事情。」 一头中分银髮的青年不满地抱怨了这么一句，他的指间显然也正夹着什么，随时蓄势待发。 「先把人解决之后，出去探查一下发生了什么吧。」坐在他身边，棕色长髮的青年也跟着他的抱怨深深地嘆一口气。但这种程度的变故显然并非小事，这让他的眉间皱得死紧。 「没关系的，十代目，现在我们都在这边，听说云雀那傢伙也在这附近。」 银髮显然一直注意着他的情绪，立刻满脸笑容地转过头来安慰他。 两人之间的谈话在这时落针可闻的店铺里可以说是突兀至极，金毛这时一身嚣张的气焰早就消失不见，他谨慎地考量着用刀抵着他脖子的男人的水平，再见到对方有同伴之后更加不敢大意。 他一咬牙，直直将脖颈靠近刀刃，发动了自己的术式能力，试图通过此法进行逃脱。 只是他的术式刚对这个扛着武士刀的男人起效，就又被凭空飞来的一个狼牙棒砸在了头边，墙面上皲裂出深深的蛛网状裂痕。 如果刚刚这样的狼牙棒是砸在他的脑袋上……重面春太再次发了狠，知道这家店里有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不过他看出这些出手的傢伙都不是咒术师，应该影响不到他们的计划。 他再次发动能力，以消耗这么久下来积攒的大部分幸运值为代价，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鬼灯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刚刚被砸的墙面边上，取下自己的狼牙棒。 晴子也一併走到他的身边，他们这边刚刚谁都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那个金毛身上的亡者气息，浓重得简直不像话。 换言之，他活不过今天。 刚刚的哭喊声也仿佛随着重面春太的逃跑也一併远去，余下零星的人们不敢作声，生怕闹出什么大点的动静来会让刚刚那群恶魔般的人去而復返。 原本在进店时还热热闹闹的街道一下子就变得清冷寂静起来，晴子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夏油杰，对方会意：「刚刚我出去看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些人影，他们像是被驱赶着往什么地方去。」 方才那个金毛明显与这伙人是一起的，他使用的能力是咒力也没有错，单单诅咒师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和魄力直接对这个东京最繁华的区域之一下手的。所以，这背后有谁的操作也实在是一目了然。 说起来，她自己并不了解狱门疆的情报，不知道这个被羂索当作是应对五条悟的秘密武器的特级会拥有一个具体怎么样的发动方法。 不过，他们既然敢在涩谷区这般大闹，肯定背后有什么能够拿捏的筹码。 或者说，这批被逼着前往某处的普通人，就是他们需要的筹码。 晴子拿出手机，电子屏幕上的时间刚好跳动一瞬，从18:55跳到18:56。 他们既然敢绑架普通人，自然也就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更何况和羂索合作的可是手上没一个清白的诅咒师和根本不会对人类手下留情的特级咒灵。 而她现在正好就在涩谷，估计咒术会登记在案的咒术师里没有比她距离更近的傢伙。 对方有不少人手傍身，她还是要先联繫大家……晴子刚拿出手机，指尖将要触碰到「悟」的那一栏时，尖锐的哭喊声再度传入耳膜。 她这时正站在寿司店门口，正正好能够看见某处大厦的大型投屏上的影像。 那里是形形色色的普通人，从衣着、年龄都不尽相同，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将原本广阔的空间都衬得拥挤起来，让人看着莫名会有一种窒息感。 影像清晰得让人能够看清每一张面孔。但是晴子却已经无暇去注意这个，她只觉得影像上的每一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 第120页 不然的话，为什么每个不同的人口中喊出的都是五条悟的名字、每个人都要五条悟来到涩谷呢？ 就因为这么一下的停顿，这通电话没有拨打出去。 一条简讯蹦进了手机屏幕，晴子匆匆地扫上一眼，是咒术会那边发过来的——他们那边已经联繫五条悟，并且让他先到他们常常集会的地方来一趟。 而这条信息发过来的目的，是请示晴子需不需要放五条悟直接过来这边解决问题。 晴子刚想下意识地做出回復，但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将打在对话框里的字通通删去，转而下达另一个命令：「拖住他一个小时，其他一切你们正常安排就好。」 「那个，你好。」棕色长髮的青年走到晴子身侧，温和地打了声招唿。 「我是沢田纲吉，虽然现在我并不想做这种揣测，但关于现在的情况，或许有什么内情是我们能够知晓的吗？」 他温柔地笑了下，言语之间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强大亲和力，「我的同伴现在有好几位都在这边，或许有什么忙我们可以帮上。」 话刚说完，他就紧跟着介绍了他的两位同伴。 晴子扫过随着沢田纲吉的话语而站到他身后的两个人，这个叫山本武的黑髮青年刚刚她也见识过，实力的确不俗。 从刚刚的交手来说，至少他们不是站在策划了这次绑架事件的羂索一方，这样就足够了。 但如果真的要一字一句地明确说，晴子也不可能直接把所有情况和盘托出，她能感知到这三个人身上的特殊力量，心里明白他们多半也是知道咒灵为何物的，就选择性地将咒术师相关的基本信息告知部分。 「这样啊，咒术师，那个统领机构叫什么咒术会、还有什么世家的……」原本看着有些沉稳模样的沢田纲吉一秒破功，他露出一个头疼的表情，「说起来，当初reborn叫我记了一些，可是我什么都没记住。」 虽然他们也一样能够看见咒灵、能力对咒灵也都能造成正常程度的伤害。 但是抛开身为顶尖战斗力的几位不谈，其他人员要想随时防备无孔不入、术式花样百出的咒灵实在是过于困难。 最近还出现对彭格列持有恶意态度的势力请来诅咒师对成员下手的事件，让沢田纲吉对此更加重视了些。 外加义大利那边咒术师的体系发展得根本不够成熟，沢田纲吉就打算回来的时候稍加接触下国内的咒术师势力。 不过国内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纵横势力他是忘了个一干二净，现在唯一记住的东西大概就是reborn那句「高层都是一群蠢货」的评语。 通过刚刚闹事之人使用的能力，他们这边也大概能够判断出来是咒术界的动乱。 在这个时候有特殊反应的晴子和鬼灯自然也就被沢田纲吉判断为咒术界的相关人士。 「彭格列？」晴子硬凹着这个对她来说还有些陌生的发音，这是她当时在北原英士的书房里看见的文件名中的一个词彙。 因为名字太特殊外加她的记性本就不错的缘故，也就这么记了下来。 她记得当时北原英士见她的视线停留在那份文件上好几秒，就顺口解释了一句这是最近接触咒术会的一个势力。 因为有横滨的前车之鑑在，彭格列的特殊能力也不会对咒灵有什么奇怪限制，不是一定要有求于他们。 高层那边的态度也就更谨慎了些。 晴子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近期来接触的势力也只有他们家一个，也就试探着问了问。 沢田纲吉点头。 双方都透了些底子出来的情况下，晴子也就简明扼要地透露出更多的信息。但内容仅限于「保护普通人」和「保护负责传递消息的辅助监督」。 「如果遇见诅咒师或者是咒灵，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帮忙一下无比感谢。但是如果是在实力相当或者是超出的情况下太过危险，那些都是一群亡命之徒。」晴子不放心地最后叮嘱了这么一句。 当然，既然是拜託人做事，那么她也要给予对等回报：「等这次事毕之后，可以好好一起商讨一下你们那边需要帮助的地方。」 晴子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满，双方算是都留了一分余地。 并盛町也是在东京，沢田纲吉小时候也来过涩谷玩过，对涩谷比较知名的地标物有大致的了解，这一点上山本武也是一样。 他偏过头去同山本武小声商量一阵之后，像是确认了什么安排，就朝着晴子点点头，领着两位同伴离开。 而晴子这里。 夏油杰肯定要跟在她身边，而鬼灯那边说到底情况与晴子不同，晴子拥有的是人类的身体。 虽然在地狱工作但仍然是生者，插手现世事务早造成的因果怎么说都会更小，程度就如同现世的生者一样。 鬼灯也表示自己会「伺机行动」，收拾一下落单的lucky敌人之后，三个人便分作两组就此分开。 确认完人在涩谷的辅助监督已经全部到位，其他相关的情报人员也都在第一时刻赶来，并且向外开始传递情报之后，晴子一併加入探查的行动中。但她并没有在这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19:21，2018年10月31日。 五条悟自道玄坂二丁目东现身帐内，直直进入副都心线站台，同在场的敌人对峙。 他没有戴着堪称是标志性的眼罩，而是一副黑色圆框墨镜，他的视线往前一扫，就看见了几只严阵以待的特级咒灵。 第121页 「哼，五条悟。」漏瑚见他真的前来自投罗网，发出不屑的冷哼。 就见对方似乎是上下打量了他两秒，随即恍然大悟：「啊，是你这个工具人咒灵啊。」 第71章 回到东京的第七天她扮演了 五条悟在漏瑚这里的仇恨值本就居于第一位，即使此刻在漏瑚看来他已身陷囹圄，这般骄傲不把它放在眼里的姿态还是照样能够轻易激起它的怒火。 双方彼此之间是绝对对立的立场，没有什么谈判的多余必要。 只是这里是地下5层，动手的动静稍微大一些，就极有可能危及被绑架到这里的那么多普通人的性命。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五条悟闪身避开漏瑚的几次攻击，却并没有还手，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但就是这样躲躲闪闪的姿态极好地愉悦到漏瑚：「五条悟，你怎么不展开你的领域了？只会躲来躲去的样子还真像是一只老鼠。」 这话却似乎对五条悟起了什么作用般，他躲避的身形一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最后一层封印带来的桎梏在把咒术会那四个人掌控在手中之后就已经消散得趋近于无。 以现在的程度来说，要做到能够应付甚至祓除其中的一只或者是两只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她来到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祓除这几个傢伙，而是为了将羂索引出，最理想的结果是，将他手上准备用来对付五条悟的狱门疆抢到自己这边，再处理掉他本人。 再不出手的话，咒灵那边肯定会有所怀疑她的身份，到时候再想达成这个目的可就没那么简单。 「杰……」晴子唇瓣微动，在来之前，她就已经考虑到灵力和咒力会暴露身份这一点。 所以接下来如果到了不得不攻击的地步，她和夏油杰在过来的路上提前商量过，藉助契约的联繫，以夏油杰作为媒介，将本就与咒力有极大相似之处的灵力伪装成咒力。 你来我往的试探已经持续快十分钟，再不主动攻击的话未免也太过明显。 晴子完成这一过程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她后撤一步，满脑子想的都是五条悟使用术式时的影像。 敌人非常谨慎，直到这一步都没有冒出头来。原本她现身的时机就偏向早，也许这一点也引发了他的怀疑。 而在对方那里，加川晴子则是一个已死之人，晴子不需要考虑对方会不会想到自己头上，她要让羂索相信自己就是五条悟，以及为他的出现创造合适的时机。 「苍……」她沉声说完，强行以自身的意志将转换过的灵力限制在某一区域内，伪造出类似的破坏效果。 但这样的操作她还是第一次去使用，完成转换、消耗灵力再进行限制，这都极大地消磨人的精神力。更何况她还需要通过幻术来维持着五条悟的外形。 不过这些都在晴子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但是一时之间，她到底还是有些不习惯，身上维繫着的幻术差点一松，她刚想重新加上时，就有人先代她做完了这一步。 晴子微微睁大双眸，她能够感知到，施加在她身上的幻术比她自己本人来得要更加凝实，而且幻术所使用的力量——和沢田纲吉他们相仿。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醇厚的男声响起，晴子还在思考着对策，又要应付那边特级咒灵不断的攻击，只来得及匆匆扫上一眼。 那是一个深蓝色头髮的青年，绑好的细长发尾自肩膀上垂落，眼睛被刘海遮去一只。 他手持着三叉戟，懒洋洋地靠在地铁站的墙边，神色从容、又仿佛带着一股看好戏的意味看着他们双方。 不过咒灵那边都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只有晴子能够看见他的身形。 现在花御和漏瑚都一起出手，在这样躲避下去或者是发出不痛不痒的攻击消耗的只会是她自己的体力。 她的上限刚解禁没多久，完全没有多余的时间空出来去锻鍊体力和反应能力。 又一次躲开飞过来的种子之后，晴子跳到站台边缘的位置，结印蓄力。 算是最近才修炼成功的一个招式，见证过它「成长期」的也就只有晴子自己。 「领域展开。」晴子瞧着底下的咒灵一瞬间就变得严肃防备起来的眼神，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愉悦起来，「骗你们的。」 「五条悟，你无耻——」漏瑚还没来得及开始骂些什么，就见晴子打量的目光一一从它们身上扫过。 五条悟不至于在这种时候做一些无用功，在场的所有人都暗暗地提高警惕。 可是有了方才那么一个插曲在，这个招式的蓄力已经无法打断。 三只特级咒灵所在的位置——唔，就你吧。 有着类似章鱼般头部的特级咒灵在还没有做出反应以前，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铺满地面的伪装灵力一拥而上，牢牢地包裹在其中，宛如一个巨大的白色亮光蚕蛹。 「陀艮！」漏瑚和花御怎么想也想不到，原本和五条悟对战的是他们两个，最后对方却把招式攻击的主要目标放在一直都没有加入战斗的陀艮身上。 他们谁都暂时没有再攻击晴子，而是转而去攻击包裹住陀艮的巨大光茧，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帮助同伴脱困解围。 咒力不断注入光茧之中消散开来，给人一种这样的攻击起效了的错觉，就会不停地继续加大力度。 第122页 但实际上，光茧产生于晴子的灵力，伪装成咒力的灵力说到底也还是灵力，在晴子手上，天然的对咒力的吸收压制仍然存在。 所以这些攻击统统都是无用功，反而他们所花费的咒力，都反馈到了身为媒介的夏油杰身上。 晴子转过头去关切地看了夏油杰一眼，见对方脸色虽然微微有些凝滞，但总体而言还算正常，也就放心地收回视线。 差不多是时候了。 晴子五指从握拳的状态再度张开，轨道上岿然不动的光茧直直裂开一道道缝隙，发出清脆的响声，露出里面陀艮的身形来。 它看着像是并没有受到伤害，身上连一丝多余的划痕都无，这让一旁的漏瑚和花御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漏瑚、花御……」它忽地叫了一下另外两位同伴的名字。但后面要说什么却再也无法让人知晓。 只在一瞬间，陀艮的身体就宛如是砂砾一般崩塌消逝，短短一秒不到的时间，便什么都没有再剩下。 这样一招在短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而且会有被躲开的风险，晴子也就选择了从位置上来说最好命中的咒灵，对方身上传来的大量亡者气息也让晴子感到不适。 她到底还是处理得不够早，应该这只章鱼头咒灵已经吃了为数不少的普通人入肚。 其实晴子可以让陀艮在光茧破碎的那一瞬间就被挫骨扬灰。但她故意将它的形态维持住几秒。 那个蓝色头髮的男人一直在帮助她维持着身上的幻术，不用的晴子自然也就能放开手去做。 刚刚那招不能再用，要应付剩下的两只咒灵还需要一些别的手段。 晴子能从它们身上感受到愈发旺盛、几乎要到顶峰的怒火，她知道这两只咒灵一定瞧出了她耍的一点小手段，但是她并不在意。 只是，羂索再不出来，他好用的同伴们可就要被自己处理得一干二净了，这样强大的特级咒灵，如果仅仅只是折在自己手里，他捨得吗。 这里聚集的人群数量仍然让晴子心惊，她下意识觉得对方没有那么简单，仅仅是把普通人捉到一起以此相要挟，但对方的后手又迟迟不出。 她的体术在刚刚的交战中已经算是超常发挥，这是以远超平常的体力消耗作为代价交换而来。 对面两只特级咒灵都没有展开领域，这会造成车站内普通人的大量伤亡，让「五条悟」缺少后顾之忧，能够肆无忌惮地将他们祓除。 只是它们不展开领域的情况下，是不可能拿下「五条悟」的，如果仅仅想要凭人数取胜，那似乎也太荒谬了些。 晴子单论体术是不及五条悟的，她尚且能够支撑二十分钟而有余力。更何况是五条悟本人前来的情况下。 车站的led电子屏时间从19:48跳到19:49时，远处忽地传来列车驶来的声音。 「虽然有些迟，但是勉勉强强算是凑满了吧。」一个听起来活泼轻快的声音响起，淡蓝色长髮的人形咒灵热情洋溢地向漏瑚打完招唿之后，不满地压低声音抱怨，「这个五条悟为什么来得这么快啊，把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了一部分。」 人潮向慢慢停下来的列车涌去的那一瞬间，透明的玻璃窗上映衬出一张张形象可怖的怪物面庞来。 就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尖叫时，晴子注意到那个疑似沢田纲吉同伴的青年轻轻一挥三叉戟，那些个怪物在一瞬间消失去大半，变成许多随处可见的小物品。 有零食、石块、纸巾、香蕉皮、菸头，甚至还有一个垃圾桶正正好立在中央，嘲讽意味相当浓厚。 「哦呀，瞧瞧他这幅不可置信的神色，还真是美妙不是吗？」青年微垂下头，声音愉悦地低低笑起来。 不过，为了瞒过这只咒灵可废了他一番功夫，将场地内随处可见的物品幻化成人的形象，再分别针对真人和这些被施了幻术的物品再次施加幻术。 晴子原本还在为刚祓除完一只特级又来一只感到棘手，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小插曲。 她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轻松的笑意来，这样的笑意落到真人的眼中，忽地刺眼至极。 他转过头去，语气忽地变得极为低沉，毫不遮掩其中的杀意：「虽然之前没有直面接触过，不过还真是碍眼啊。」 真人在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就打自心底地生出一种强烈的厌恶感。 第72章 回到东京的第八天她战斗了 这是真人在之前面对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时都从没有过的反应。 几乎是生理性的排斥与厌恶，在某一瞬几乎充斥着他全部的思想，真人很快就从这种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五条悟」身上，见对方只同样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清理那些自列车车厢上一涌而下的怪物们。 沢田纲吉的这位同伴可真是帮了大忙。 如果以刚刚从车窗上看到的情况来看，等应付完这些怪物，晴子毫无疑问地会陷入力竭的状态。 即使她照样能够安然无恙地脱身，可是终究来这里一趟最根本的目的没有达成。 比之一开始见到的模样，实际存在怪物的数量起码锐减到原本的五分之一。 晴子没有再多做拖延，只粗略地估计一下就开始了清扫。 没有意识的怪物们不明白寻找目标为何物，只会对随机寻找最近的目标下手。但咒灵们还要以此作为依仗，不会轻易地对普通人出招。 第123页 所以她必须要先把这些会主动攻击普通人类的怪物给清剿完。 即使做不到一击秒杀，最起码她的攻击是有效的，在无意识见到人类就攻击的怪物面前，会让它们感觉到疼痛的晴子顺理成章地成为主要的攻击集中对象。 但还有一部分仍然在固执地攻击着普通人，对晴子的攻击不为所动。 还能够应付……晴子一边避开集中到自己身上的攻击，这些傢伙的质量可比那几只特级要低上几个层次不止，想要躲开以她的战斗经验来说轻而易举，并不会是什么难事。 这个时候果然还是应该以保全更多地普通人作为优先。 头顶传来一阵机械运作的声响，晴子循声抬头看去，只见天花板上应该是用于通风的装置被强行打开，从中掉下来一个又一个的人类。 他们有的直直掉落到怪物们身边，被蛮狠的怪力撕扯成碎片，或者直接被吞吃入腹。 尚有余温的血液只在短短的几分钟就铺满了站台的地面，晴子只是轻轻一挪脚跟，响起的竟然不是与地砖相触的清脆声音。而是宛如在大雨天时踩到水坑一般的水珠溅射声。 她知道，虽然作为幻化出来的五条悟的模样并不会受到这些血液的影响，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也贴合了「无限」的设定。但是她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狼狈至极。 晴子抬手抹了一把脸颊上沾染到的血迹，那不是属于她的，她也不知道是属于谁的。 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脚下的这片蔓延开来的红色究竟拥有几个主人。 还好她让咒术会的人拦住了五条悟。 还好…… 手脚的动作灵活程度已经比一开始要迟钝许多，晴子几乎是凭藉着肌肉记忆在战斗，原本第一批被真人用列车运过来的改造怪物已经差不多要被她处理干净。 但有投入进来的、还有原本被保护着的这么多普通人在，依然是真人最好的素材，也许是因为改造怪物的数量上被不知道什么人摆了一道，也许是因为在刚刚和漏瑚的交谈中得知自己死去一个同伴的消息。 真人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他不停地使用术式，创造出新的怪物来。 但这样粗制滥造之下的产物与真正的改造怪物可没有办法比较，对晴子无法造成什么压力。 看出这一点并不是一件难事，咒灵那边也不指望能够以这种方式伤害到「五条悟」。更何况，他们本身的目的就是在拖延时间，达到折磨的目的。 在这时，晴子忽地想起虎杖悠仁谈起应对「缝合脸咒灵」时，金鱼草汁起了奇效还顺便摆了宿傩一道的故事。 她对自己的储物法术中存放的一切物品心中都有明确的计量，那里面是有金鱼草汁的，如果确实金鱼草汁能够起到这样的效果，那么以她带来的数量来说，只要全部都能派上用场，那么这只咒灵在短时间内就不要想再使用什么术式。 即使已经走到这一步，羂索还是没有要出现的迹象。 晴子无比确信他一定是会出现的。既然没有，那么就是他还是不够满意。 不满意她出现的时机太早让原本应该充足的准备落空许多，不满意她现在的消耗还是不够，不满意折磨她的程度还是太轻。 如果调动全身上下剩余的全部灵力，她还可以做最后一击，封印住那个缝合脸咒灵的能力、最起码对他造成一定的伤害。 但晴子仍然不想放弃最根本的目的，她四下环视一圈，发现那个来帮助她的人仍然站在原本的位置分毫未动。 「听得见吗？」脑海之中忽地响起晴子的声音，六道骸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作为幻术师，能够以这样类似精神交流的手段直达他的脑海的人—— 他刚刚已经摸清楚晴子的幻术水平，对标他自己，只能说是合格的水平。 所以她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才能够直接向他传达自己想说的话。 「接下来我打算设法封印住那个缝合脸的术式。但依然要做好身份的伪装，接下来的幻术我会自行操纵。但因为涉及太广的缘故，可能出现被看穿的薄弱之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帮我强化一下吗？」 这句话刚说完，像是赶不及似的，站在站台上的晴子进入了一个类似于调动全身灵力的状态。 以六道骸的视角来看，站台上并不是五条悟的幻术影像，而是晴子真实的模样，他已经看不见她具体的面容，几乎大半张脸都遍布着血迹，头髮也因为多次的打斗沾上不少尘土砂砾，再因为血迹的缘故，更是严严实实地拧在一起。 这副样子可真是狼狈。 他这次过来，一是因为咒灵之流在义大利本就有不识相地招惹过他，这次日本这些咒灵行动的目的他或多或少地摸到几分，自然更加厌恶； 二是沢田纲吉再三地找他拜託这件事，旁边还有那个狱寺隼人在吵吵嚷嚷个不停。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沢田纲吉那边就又欠了他一桩人情，还能顺道给张牙舞爪的狱寺隼人添堵，对六道骸来说是怎样都不亏的买卖。 现在看来，这个女人身上也有不少值得探究的地方在，她既然是要拼命去处理六道骸同样讨厌的咒灵方，那么帮帮她也无妨。 庞大的幻术力量施诸于她的身上，晴子的蓄力也已经完成，她感知到周身充斥着比方才更为强大的幻术笼罩下来，唇瓣微动，轻声道完谢之后，再度学着五条悟的模样结印。 第124页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她亲眼见证过数次五条悟的领域，在脑海中重新想像出细緻清晰的模样没有任何压力，有六道骸的幻术加持，晴子可以将更多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全身的灵力在一瞬间为了构建出类似的效果而被抽空，晴子压着最后的力气做掉在场剩余的全部改造怪物，清场完成之后，她又以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奔向真人，将对方一脚踹倒在地的那一瞬间，强行掰开对方的下巴，将一大瓶金鱼草汁灌了进去。 她以如此大代价换来的构建领域，真人压根还不来手，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她的手段。 他显然是认出了金鱼草汁是什么东西，眼神中有一闪而逝的慌乱。 六道骸将在场所有生物的认知均用幻术操控住强行停滞数秒、再搭建出类似无量空处般的场景。 他和晴子的幻术水平不在一个量级上，就算是面对特级咒灵，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想要入侵他们的思维也不是什么难事。 除了强行创造出时间停滞的幻觉消耗过大以外，其他的，似乎也没什么值得一提。 晴子做完这一切之后，退回到原本的站台之上，抬头望了一眼正在消逝的浩瀚宇宙，细碎的星子仿佛触手可及，但她这时已经提不起什么力气。 就算是羂索还是心有迟疑不肯出现，她今天来这么一趟其实也值。只是还有两只特级和被封印的缝合脸，都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外加那些潜藏在暗处的诅咒师、或者是藏得更深的人手之类的，只能交给其他人来处理。 这时应该有咒术师支援到达涩谷这边了吧，高层那边虽然她交代的是一个小时，但晴子还真不指望他们能够拦住五条悟一个小时。所以当时下达指令时就多往上加了些上限。 「啪嗒……」一个小巧的方型匣子落到晴子附近，从一直紧绷着的状态骤然放松一瞬的时候，人往往一时半会儿都缓不过神来。 她有些涣散的目光落在地面的匣子身上，感知到其上的咒力波动，明白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杀手锏。 原本应该已经竭尽了的气力忽地又好像恢復了几分，她背对着的方向传来熟悉的声音——那是夏油杰的、或者说，是使用了夏油杰身体的羂索。 「这幅样子还真是狼狈啊，悟。」satoru的每一个音节他都极为刻意地拉长，他瞧着坐在地上以手支撑着的「人类最强」。 纵然「五条悟」周身仍然是整洁无比。但刚刚那种程度的战斗，也是他许久未曾应对过的程度。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羂索从他身上感知到前所未有的疲惫。 羂索眼见着「五条悟」转过头来，是意料之中的愕然神情，但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直到那愕然倏地收敛，再于主人的脸上消失不见，「五条悟」唇边的笑容越扩越大，他看过来的视线几乎可以说是带着恶意。 「杰……」「五条悟」轻轻唤了那么一声。 第73章 回到东京的第九天她搞定了 羂索望着仍然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狱门疆，和它边上神色已经重新归于平静的「五条悟」。 「这不可能。」他下意识地喃喃一句，在下一秒，几乎要失去控制的身体将他的神志拉回现实。 他的四肢开始以不正常的幅度扭动着，与他以意志操纵下达的每一个命令都在做着相悖的举动。 他想操纵它向左，身体却向右，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 晴子只不过是轻轻朝着他的膝弯一踹，没用上什么力气，他就跌倒在冰冷的石砖地面上。 在方才漏瑚和花御攻击包裹住陀艮的灵力光茧时，那些强大深厚的咒力在短时间内都转换到作为媒介的夏油杰身上，也为这次搏斗增加不少筹码。 刚刚晴子所说的「杰」，并非是为了应付羂索，而是提示他可以开始行动。 即使已经成为亡者，但身体的主人说到底还是夏油杰，比之羂索这样的外来货色，它理所当然地会更加亲近自己的主人。 当初是因为夏油杰刚成为亡者不久，灵魂状态尚且不够稳定，贸然靠近羂索这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灵魂容易遭到反噬，晴子这才不让夏油杰接近他。 现在他已经在地狱完成受刑，灵魂状态基本稳定，外加两只特级咒灵的咒力护持和身体的天然亲近，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就不知道要再等上多久才能有条件更好的情况。 晴子和夏油杰一致认为理应抓住这次机会搏一搏，就算没有成功，凭藉契约在身，晴子总是能保住夏油杰，让他始终有一条退路在。 只是咒灵那边显然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羂索这般被晴子反噬，好不容易将「五条悟」折磨到这样的地步，要说仅仅凭藉心中的忌惮就这样放弃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咒灵们向自己袭来时，晴子没有做任何闪避的动作。 她现在身上仅存倚仗是——拥有灵力在其中、可以侵蚀咒力的血液。 这也是她敢只身前来这里的底气。 如果那种程度的攻击落到她身上的话，她真的会受不轻的伤。 但造成攻击的咒灵会遭到几倍不止的反噬，在危及她的生命以前恐怕就要先搭上自己的命。 就算是不能再继续进行祓除活动，能够尽量削减掉对方战力的话，这之后的事情会有赶到的咒术师来替她收好尾。 第125页 就在晴子低头不语，正准备撩开衣袖时，一阵自她身后传来的爆破声响起，卷挟起的飓风几乎要荡平整个轨道，站台的地面也没用能够完全倖免，边缘的位置直接被切掉了一大块。 瞧得出来主人已经是极尽所能地在收敛自己的术式，晴子忽然想笑，可透支体力让这样的笑容都显得颇为费劲。 她只能用尽全力将衣袖又拽了回去，试图掩盖自己方才的想法。 「好了，到此为止吧。」五条悟双手插兜，慢悠悠地从半空中落到地面上。 他停在晴子身边，不满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这就是晴子给我准备的惊喜吗？」是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语气。 六道骸见有收拾场子的人来了，适时地将晴子身上自己所施加的那一部分幻术解开以后，他径直离开这个混乱的现场。 随着幻术的解除，她也终于恢復了本身的面貌，浑身上下的狼狈自然不必多提。 只是用药草和自己的幻术改变的发色和眼瞳都还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五条悟限定」。 五条悟见晴子安静地坐在原地，一副打定了主意要装缩头乌龟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但他没有展露出来。 他把刚刚被击飞的几只特级视作空气，转过头去蹲下身查看起夏油杰和羂索的身体争夺情况。 这边似乎也正发展到白热化的阶段，即使晴子有预谋地将一部分灵力没有完全转化成咒力，就此存在夏油杰身上，这股灵力和咒力也只是帮助夏油杰堪堪占据住上风。 不过好就好在，这时他的上风情况显然是已经稳住不少，身体的挣扎幅度正慢慢地变小，逐渐趋于稳定。 但与之相对应的是，他额前的那道缝合线却仿佛支撑不住一般慢慢地从左到右裂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一般。 头颅宛如一个茶杯，以缝合线为界限，其上的部分自动像盖子一样「打开」，其下的部分明明还是一切正常。 夏油杰的脸上出现近似狞笑的神情。或者说，是寄宿在他身体里的「大脑」形状的东西。 那也不能够完全称之为大脑，也没有谁的大脑上还会长上一个类似口器的东西。 「加川晴子，你居然还没有死。」那日晴子逼真的演绎是真的把他也给骗了过去。毕竟纵使是他，也想像不到真的有地狱存在。 羂索怨毒的语气刺激不到晴子分毫，她只是看着「脑门大敞」的「夏油杰」，不忍直视地挪开了视线。 一根类似木棒的物件忽地从远处被人直直投掷过来，由于角度和力度的精妙，恰到好处地直击还牢牢粘在夏油杰头里的「羂索」，将整个大脑都直接击飞了出去。 被一根木棒钉在墙上的羂索完全想不透为什么有人可以破除他放在夏油杰身体上的术式，直接破开了他同夏油杰身体间的联繫。 鬼灯不知何时换回了那一身黑底红边的辅佐官和服，背后的鬼灯草格外瞩目。 「鬼灯大人！」晴子语气微微上扬，她原本以为直到这件事结束之后才能再看见鬼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过来了。 「羂索姑且也算是早就该死亡的亡者。而追捕逃亡的亡者是地狱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情。」 鬼灯的手上仍然提着他的狼牙棒，显然是为了不弄脏自己的武器这才转而用了别的什么。 他在其上应当是施加了什么特别的术法，这才让原本死死待在夏油杰身体里难以动摇的羂索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鬼灯是千年级别的鬼神，所处理的这类事件多到不胜其数，他能够插手羂索处理的话，也极大地减轻了咒术师这边的压力。 「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理？」特地跑了一趟藏书阁去查明羂索人类身份的晴子心情复杂地看着被钉在墙面上的大脑，它明显还没有死去。 但是木棒击中的位置正正好是它的嘴部，让它无法动弹的同时，也只能微微地发出一些动静。 「带回地狱去服刑吧，这可是少有的能在阿鼻地狱待得长长久久的傢伙。」 鬼灯微微皱起眉，关于如何「收纳」这一物件的想法暂时也还是没有。 直接用手拿吧，他们谁都嫌脏，而且捧着这么一个东西到处去也实在是有碍观瞻。 扔进什么普通的塑胶袋布袋拎走的话，似乎手边暂时也找不到这一类物品。 于是，鬼灯和晴子的眼神齐齐投入到孤零零的呆在地上无人理会的狱门疆身上。 「就这个了！」他们异口同声道。 但这一类特级咒物的使用晴子并不擅长，就连那些咒具一类的物品她也是因为和真希熟识才认识不少的，更遑论是鬼灯。 作为在场唯一剩下的选择，五条悟从地面上捡起狱门疆，左手灵活地晃了晃手中的匣子：「嗯，理论上来说的确可行。」 其实操作起来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步骤，五条悟早就打听来了狱门疆满足的封印条件，只要在条件满足的情况下使用咒力催动狱门疆就完全ok。 但晴子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合操纵狱门疆，鬼灯作为彻头彻尾的彼世之人，似乎也不太适合触碰这一类现世物品。 他刚要往狱门疆里头注入咒力，眼角的余光就见到鬼鬼祟祟的咒灵们。 五条悟停下动作，他在站台之上，而咒灵在轨道处，这样天然的视角自带一种居高临下之感：「等等，我同意让你们离开现场了吗？」 第126页 「稍微等上几分钟好吗？我去把那边的三只给处理掉就回来。」 五条悟回过头来，蹲在晴子身边，他以与刚刚的语气相比完全可以说是温柔的语调说完，抬手帮晴子将垂落下来的头髮捋到耳后。 他没再多做什么，只随手把狱门疆搁置在晴子身旁的地面上，闪身去往列车轨道处。 除了刚刚那一个替晴子拦下咒灵们攻击的术式，他几乎没有任何消耗。 更何况有六眼在，任何程度的消耗对五条悟而言都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而咒灵们早就跟晴子周旋上那么久的时间，真人的术式更是直接被晴子以金鱼草汁强行封住。 说好的几分钟，其实也真的就是几分钟而已。 晴子只偶尔抬头瞥一眼看看这完全一边倒的情况，就又低下头去观察着陷入了昏迷的夏油杰。 现在他的灵魂和身体又暂时融合，出现不适应的情况是正常的事情。 晴子帮他把裂开的脑门合上，就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等待起来。 不过好在先前做出的那些又是咒力、又是灵力的铺垫没有白做，晴子很快地就发现夏油杰开始有动静，等到他醒过来时，中间的过程也只不过是过去了二十秒。 这时五条悟也已经拖着一串「战利品」回来了，他嘴边刚念叨着：「晴子，你看看这几个要不要回收到地狱去，还是直接祓除了完事……」 五条悟的话语戛然而止，面前坐起身来的是夏油杰，他的额头上没有任何缝合线，刚刚醒来似乎是还在适应重新进入身体的状态，轻轻揉了揉额角，低声对着身边的晴子表明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欢迎回来。」五条悟停顿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这时面上的神色一定复杂极了。但最后，这样的一切还是归于一个再真切不过的微笑，「杰。」 第74章 回到东京的第十天她收尾了 「最多只能支持一天左右。」晴子和鬼灯俱是对夏油杰一阵打量，两个人对过眼神之后，确认了他们的判断一致。 他们来到现世见过的很多身上带有亡者气息的人，做出粗略的判断不成问题。 「其实按理来说是可以坚持到一周左右的，只是你现在没有脑……」晴子微妙地察觉到自己话语的歧义，转而使用了另一种说辞，「你现在的身体不完整。」 夏油杰差不多适应了灵魂重新回到身体里的情况，他先是曲张一下手指，感受着陌生的奇妙感觉，抬起头回答五条悟，语调一如既往的轻松：「嗯，我回来了。」 随即夏油杰幽幽的眼神就往晴子那边飘去：「直接用你那个说法也没有错，虽然很让人不爽。」 他修长的指尖精准无误地落在原本额前缝合线一端的位置，从左直直划到右。 他现在的情况是以灵魂驱使身体行动。而非是一般生者的灵魂与身体相互融合、互为支撑。 夏油杰这边没什么大碍，那么……在场所有人的眼光齐齐落到三只咒灵身上。 「如果祓除掉他们的话，他们会进入地狱接受地狱的管辖，这一点可以放心。」晴子简要地说明完她开始工作以来进入地狱咒灵的情况。 大部分是无意间找到了地狱与现世的入口流落进来、剩下的那些能够在死后被接引到地狱的，无不是进化出自我思考能力级别的咒灵。 那其中连意外生出神智的一级咒灵都有，更别说是这几只特级。 只是咒灵们往往手上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要是有一只咒灵来到地狱，将犯下的罪行按照人类的标准一比较，阎魔大王闭着眼睛都能说出阿鼻地狱四个字。 它们归根到底与寻常的罪人不太一般，地狱是只负责审判人类亡者的。 但既然在世界融合之后开始不断有流落到这里的咒灵，就要想好解决的办法。 鬼灯本来正在着手建设专门的地狱，不日即将完工。针对咒灵本身也几乎不用按照人类审判的流程，做好核实情况以后就可以把整只咒灵关进去。 地狱的罪人们被长久折磨，早就没有多余的心力再生成什么负面情绪。 其他狱卒一类的工作人员生活也都和平稳定，基本没有负面情绪产生。 而初至地狱，在三途川之上凝聚成的那些负面情绪，也成为了晴子力量的一部分，她之所以把家庭住址定在三途川边上，也是因为有这一点的因素在。 「总之，地狱大环境上是不适合咒灵生存的，我们也不像现世普通生者一般遇到咒灵会毫无还手之力，再加上近年来到地狱作乱的咒灵有增加的趋势，鬼灯大人就准备特别设立这一地狱。」晴子在这边为五条悟和夏油杰做着基本的科普。 既然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没必要再避着这些咒灵们了，都是些瓮中之鳖。 这般细细地计较下来，果然还是完成祓除，交由地狱来监管这些咒灵比较好。 五条悟也没有闲着，他先催动狱门疆，在所有条件都完美吻合的情况下，狱门疆倏地变大，自方形的匣身中生长出不规则的柱状突出，直直穿过羂索仅剩的大脑。 只再关上门，它的身影就被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深邃黑色吞噬。最终，落到地上的还是那个小小的方形匣子。 羂索算得上是在逃亡者，既然现在世界融合，那么也就在地狱的管辖范围之内，按照先前约定好的，鬼灯将这个匣子收起来，准备等到时候一齐带回地狱去。 第127页 那边人流正朝着某个方向涌去，应该是赶到的咒术会的人在帮助普通人就此疏散。 三只特级咒灵可不知道究竟与羂索干下多少勾当，这期间有得留待成算的事情也多了去了。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以他们的心智来说，必然是一星半点都不会吐露出来。 自然也就没有留着徒增后患的必要。 五条悟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相当乖巧自觉地自己把这几只咒灵带到下方去，动作麻利地完成了整个祓除的过程。 他原本制服它们都没用上几分钟，只是祓除自然也不会花费上多少时间。 咒灵祓除之后是什么都不留下的，空气中除了残留着的还算是浓郁的咒力残秽，基本上这边一切告捷。 第一时间他们谁都没有立刻动作，眼前残破的景象和曾经过往人流往来的热闹大相迳庭，地面上的血迹都还未曾干涸，仍然有残破的尸体堆在一边。 晴子这才空出视线来看向这样的残局，她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难以言喻起来，言语间还有些难以掩盖的自责：「我没救下他们。」 有的因为太过残破的原因已经不好再去细数出明白的数量来，粗粗估计一下，在这边刚刚的战斗中死去的人们大约有十几具。 这里没有伤到不能行动的人，仅仅是身上有抓伤之类伤口的人，在刚刚大部分人离开的时候应该也都跟着一起离开了，目前在场的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与人的尸体混杂在一起的，还有那些改造怪物的残骸，五条悟大致能通过这些判断出方才战况的激烈。 但他对晴子这种心理再理解不过，第一时间并没有上前去安慰她，而是站在她身边，等到她平復了情绪之后这才跟着坐下来。 「可是你救下了还有刚刚那么多逃走的人，嗯，对了，还有我。」 五条悟偏过头来，望向晴子目前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睛，眼底是通透的笑意。 晴子的能力从许多方面上来说都再强不过，在性格和环境的作用下，她自己会给自己制定施加一个在任何人看来都足以称得上是高标准的界限。 对比目前的成长经歷中她面对的那些事情，这次没能救下所有人对她而言确实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先不说是晴子给我带出了狱门疆的情报，就算得知了这样的情报，我面对这样的情况。」 五条悟谨慎地自我评估，「嗯，还是会比晴子更轻松一些，但是我同样也无法保证能够救下所有人。」 「怎么了……」五条悟伸出手指轻轻勾了勾晴子撑在地面的手掌，调笑道，「晴子对自己这么高标准，是已经做好了有朝一日要把我给一脚从最强的位置上踹下来吗。」 「不，我的能力总体来说更加综合，没有那么明显的攻击性特质，有朝一日跟老师并立差不多。但要说「最强」果然还是战斗攻击型更合适……」 下意识地回答了五条悟问题的晴子自己也是一愣，有些无奈地唿出一口气。 紧跟着，她将之前在战斗中产生的想法告诉了五条悟：「我只是觉得。」她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没能找到更合适的措辞。 晴子忽地露出一个万幸的笑来：「我能代替悟面对这些，真的太好了。」 她刚说完，只见五条悟倏地因为她的话而睁大双眸，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面前的晴子闭上眼睛，身体歪向一边。 一直无声无息地待在旁边的鬼灯及时上前来查看了她的情况，原本紧绷着的脸色这才放松些许：「体力透支过度晕过去了。」 他刚想伸手和五条悟一起扶住晴子，就见五条悟的手下意识地揽着晴子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两个人的视线有一瞬间完全对上。 五条悟从鬼灯并不怎么友善的视线当中猜到晴子应当是将自己现在的身份同鬼灯说明过。但他依然没有将怀里的晴子松开，反而还抱得更紧了些。 「等之后，我会和您好好谈谈的。」已经很久没有人需要让他使用这样晚辈的语气说话了，五条悟说着还颇感有点新鲜，他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 适应身体的夏油杰是拥有基本行动能力的，鬼灯就更不用多说。 顺着方才人流涌向的方向，他们走出了车站，就看见有穿着黑白西装的辅助监督在指引着人们返回到各自的家中。 如果只是暂且停留在涩谷这边、并无去处的人也都被妥善地安排到了各处的酒店之中。 引导现场还算是安静有序，刚刚经歷异常生死劫难的人们一时半会儿情绪积攒在胸腔之中难以发泄出来，大部分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无比听话地听由指挥，人群中隐隐的啜泣声也无法影响整个现场的秩序。 身上被咒灵以及改造人抓伤的人被单独分隔开来，远处传来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这辆车明显是奔着这里而来，直直在这附近停下。 车门传来咔啦的声音，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自车后座钻了出来，与刚出来的四个人直接打了个照面。 家入硝子的视线在四个人身上逐一滑过，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从辅助监督那里得知了大致的战况。因此并不是很惊讶晴子浑身是血待在五条悟怀里的样子。 而另一个男人投在晴子身上的目光也是相当关切的，在这之前并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有可能是晴子那边的亲朋好友之类。 第128页 至于还有一个，她略有些不可置信地将视线停在了那个人身上。 「好久不见，硝子。」夏油杰抬起手，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唿。 「是好久不见了。」家入硝子见五条悟面上没有任何神色的波动，知道这中间应该有一个能够说服人的过程，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转过头去向辅助监督确认了大致的工作量之后，朝后一个招手，示意五条悟把晴子也一併带过去。 第75章 回到东京的第十一天 「总体来看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只是这样透支自己的能力还是需要好好休息。」 家入硝子为晴子检查完之后，下了定论，她这才靠着办公桌，好整以暇地继续问道，「那么，杰是什么情况。」 夏油杰的情况显然是不能够明说的，五条悟轻轻眨了眨眼，将一切推到了晴子的出身和能力上——这也是大家都默认的一种说辞。 「好，我知道了。」家入硝子也不知道信了几分，她若有所思地盯了五条悟一眼，语气平静，手中的签字笔漂亮地转了个花，「外边还有很多被咒力伤到的普通人，我过去一趟。」 「辛苦了……」五条悟点点头，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开暂时搭建起来的医务室之后，转而将视线投在病床上躺着的晴子身上。 她的面容沉静安宁，刚刚脱离那样一场苦战不久，身体机能似乎在竭尽所能地运转着，为她恢復着以往的生气。 现在这间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晴子还是昏迷状态，五条悟依然是严格遵守着约定换上墨镜，他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一点一点地将晴子脸上、脖颈上肌肤还未擦净的血迹擦拭干净。 「刚刚应该让硝子再留下来一下的。」五条悟盯着晴子外套和衬衣上已经干涸了的血迹，他微微皱起眉，还是谨慎地将晴子的外套脱掉扔在一旁之后，又帮忙处理了手臂上的血迹。 等到五条悟大功告成之后，手指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晴子的右手玩，思绪则是飘回了晚上七点那下。 虽然晴子早就预告过羂索会使用狱门疆对付他这件事，五条悟也都调查来了相应的情报。但涩谷这次的事变还是来得太过突然。 接到咒术会通知他过去的消息之后，五条悟第一反应依然是那群老头子在从中作梗。 但直到赶到那边之后，他发现其中有已经明确是服从晴子的人在场，还不止一位两位。 即使他们一个个都是成精的老狐狸，脸上的神情掩盖得滴水不漏，连为数不多的话语之中都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机锋。 光从在场之人这一点上，五条悟就或多或少地能够猜到这其中有晴子的手笔。 用来对付他的肯定不仅仅只是狱门疆而已，就算五条悟在知道狱门疆的发动条件之后，隐约能够猜到羂索想以夏油杰的身体作为让他走神的条件。但说到底其他布置上也绝对不会简单。 这是一个任何了解了情况之后的人都能够在短暂的几秒内想出来的结论。 但或许，就是因为晴子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直接选择叫咒术会的人拦住他。 从时间差来看，她几乎连考虑的时间都没有，仅仅凭着意识就这么去做了，这样实干派的行事作风在这种时候还真是讨厌。 晴子其实完全可以把狱门疆的情报告知自己之后就撒手不管，涩谷的事变发生时，就算这附近只有她一个咒术师、又或者是只有她的评级最高，在边缘位置等待支援也不会有任何人置喙半句。 有的时候五条悟也难免想和晴子说「没事的，这里交给我就好」之类耍帅的话语，但似乎总是没有这样的机会。 他比谁都明白，实战经验的堆砌对实力提升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而目前为止的全部经歷，晴子也从中不断地收穫并且成长。 就像是现在，空荡无人的简陋医务室内，白炽灯明亮的光使整个室内都清晰可见。 五条悟看着面容仍然沉静安宁的晴子。虽然之前已经拿同为特级的事情调侃过晴子好几次。 但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这么深刻地感觉到，他的女朋友和他一样是个出色的特级咒术师。 他毫不怀疑目前高专内那些禀赋优异的学生们，他们中也有几位是五条悟评价极高的好苗子。 但目前来说和他还是有足足一截明显的距离，只有先前他就攻不破防御的晴子，现在体术也正在慢慢地进步。 她在一点一点地接近他，这样不断迈出的步伐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又没有模煳到让有心人难以看出。 原本勾着晴子右手的手指灵活地挤进指缝间，与其十指相扣，五条悟始终注意控制着力道，他并不想惊扰到还在沉睡修养的晴子。 随即，他一只手撑在床边，仔细地俯身，在晴子唇上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将有些乱掉的被角重新掖好，五条悟拉上眼罩，走出房门。 涩谷这里后续的扫尾工作可以说是麻烦无比，先不说涉及普通人群众的数量之广，再说这群咒灵对于公共建筑、设施的破坏和造成的严重伤亡，都足够让咒术会乃至背后了解咒术师存在的其他势力好好头疼上一阵。 不过五条悟自然是不需要将他的时间浪费在这上面的。对他来说，这其中还有一些潜伏着未曾冒头的诅咒师在，刚刚伊地知已经发了消息过来，说是已经有人同诅咒师交上手。 第129页 目前来说这方面的人手是应付得过来。但是以防万一，他还是需要自己亲自去盯着。 希望这些繁琐的收尾工作在晴子醒来之后可以全部结束。 他双手插兜，刚借着瞬移的方便找了处视野上的制高点打算观察情况，就见一个绑着细长辫子的男人同样瞧上了这里。 五条悟顺着他兴味盎然的视线看下去，就见到底下的街道上有双方正在交战，其中一方还正是他打算找麻烦的诅咒师。 「嗨……」与诅咒师交战的几个人应付得从容无比，估计再过上几分钟对方就要落败，五条悟转而将视线放在身侧这个他没见过的男人身上，打了声招唿。 这个深蓝长发的男人懒懒挪过视线来的模样还真是悠闲，只是在看清五条悟的模样之后，他就深深皱起了眉：「你是加川晴子扮演的那个叫五条悟的男人。」 「嗯，你认识晴子吗？我是晴子的男朋友哦。」奇怪的恶趣味细胞再度在身体里蠢蠢欲动，五条悟的语调又轻又快。 不过他说的每一句虽然都是现实没错，但是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说出来，就莫名的欠打。 很快，理清五条悟话里意思的六道骸懒得再扔给他一个眼神，他又把视线投向已经逐渐明确胜败的战斗之中。 以六眼观察得出的结果来说，不管是底下那群人的战斗方式，还是眼前这个男人，显然能力都与咒力无关，应该是与本次事变、甚至与整个咒术界都毫无关系的势力。 五条悟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出几行字，很快，伊地知秒回了他的信息。 「这几位先生听晴子小姐说是临时在涩谷这里遇见的，在事变过程中保护了多位辅助监督的安全，还参与了对诅咒师的战斗。」 虽然这其中的信息量并不怎么多，但是这么一条就足够用了。 等到底下的那些人结束战斗再爬上来之后，狱寺隼人显然是对六道骸这副置身事外的姿态相当不满：「喂，我说，你就看着十代目在底下和那群人……」 他这时才注意到在六道骸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从发色再到眸色都与先前遇见的加川晴子极为相似的人在。 五条悟见这后面上来的三个人都把视线投注到自己身上，适时地咳了一声准备开口。 「你是晴子小姐的哥……」狱寺隼人话刚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截去了话头：「是，我就是晴子的男朋友。」 他瞧着还是一副瞧着谁都管不住正想直接走人的六道骸，语出惊人：「诶，说起来这位先生是你们的朋友吧。」 五条悟这句话一出，在场全部人的脸色都奇妙地扭曲了一瞬，就连在这方面的关系上看上去最为天然的山本武都露出一个微妙的笑来。 对于沢田纲吉而言，他早就把六道骸当作是自己人，如果要是对方愿意和他成为朋友的话，他自然是再乐意不过，只是骸和朋友这个词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也从来没见他有过要与这个词搭上边的意思。 不过以他向来很准的直觉来说，直接否认的话六道骸肯定会生气，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大概就是万能的装煳涂，或者是岔开话题。 「啊哈哈哈……说起来还不了解晴子小姐现在的情况。嗯，因为我们这里有一点事情想要拜託她帮忙。」 沢田纲吉熟练到让人心疼地转移开话题，眼角的余光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站在角落里沉默不语起来的六道骸，见他没有多余动作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通过身边骸的反应外加超直感的缘故，能够确认这位五条先生没有在撒谎。 但因为摸不清楚晴子究竟打不打算说，他也就随意地遮掩了一下。 「晴子现在力竭，需要修养上一段时间。」见沢田纲吉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大致和伊地知那边所说能够对得上，五条悟面上的笑容也就愈盛，也大方地将这个不少人都亲眼看见了的消息透露给他们。 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沢田纲吉从对方的身上敏锐地感觉到一些和reborn相类似的性格特性，他忍不住在心底苦笑完，这才见对方给出一个正经的回覆。 「如果是说请咒术师帮忙祓除你们势力的咒灵的话，直接联繫咒术会那边，报上晴子或者是我的名号就完全ok。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恐怕目前来说咒术界在一个月内都是自顾不暇的状态。」 和面前的青年相处起来如沐春风，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看着环绕在他身后的几个人。 他倒是不用再多费心力去试探什么，当时的晴子身边还有鬼灯跟着，她愿意合作的人不管再有什么缺点，至少品性上不会有大差错的地方在。 第76章 回到东京的第十二天她休息了 这次回日本来接触咒术师本来也只是顺带的一个目的，要说是什么紧急、非达成不可的事情，那倒也过于夸大其词。 沢田纲吉已经亲眼见过这次事变的情况。对于后续处理会如何的焦头烂额也大约能够猜到，他依然温言温语。 但结合到自身被按着头处理公务的不美好回忆，这样的目光就微妙地带上了些同情：「嗯，等到晴子小姐醒来之后，我们这边会再来接触。」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出手帮忙。」五条悟的视线落到了站得离他们双方都远远的六道骸身上，当时他刚赶到时，晴子身上的幻术还没有解除，而从这个男人身上，他又再度感知到类似的气息。 第130页 六道骸在见到他第一面时打招唿的话也能够从侧面佐证，至少在帮忙伪装成他这一件事情上，这个人帮上了不少忙。 他现下的语调比之方才更添几分认真，沢田纲吉偏了偏头，似乎是在理解一个刚刚获取的信息：「五条先生，是真的很喜欢晴子小姐呢。」 没想到会获得这样回復的五条悟先是一愣。但很快他就也跟着沢田纲吉面上的微笑一併露出一个笑容来。 「是啊，很喜欢。」 话题进行到这里也没什么好继续讲下去的了。 沢田纲吉刚想出言道别，就见五条悟以超强的行动力先他一步：「我接下来还要去别的地方看看情况，那么就先告辞了。」 他说到这里话语一顿，原本已经平下来的唇角又跟着微微上翘：「对了，看见今天这场还算愉快的遇见的份上，等晴子醒过来之后我会帮忙说些好话的。」 瞧着五条悟径直远去的背影，狱寺隼人抬手揉揉刚刚皱得死紧的眉心：「那位晴子小姐，怎么说也不像是一个判断会被恋人影响的傢伙吧。」 「哎，五条先生应该也只是开个玩笑吧。」山本武爽朗地笑笑，「不过是不是玩笑也没有那么要紧啦，走吧走吧。」 他一只手压上沢田纲吉左边肩膀，对方困惑地转过头来：「阿纲，之前不是说要去吃我老爹介绍的那家寿司店么，结果中途就跑来做事了，现在再回去看看吧？」 涩谷主要街道几乎被他们转了个遍，现在咒术会那边已经差不多全盘接手了这边的事务，也的确没有他们什么事在。 「走吧……」沢田纲吉扬起一张笑脸，点了点头，「之前蓝波不是说也会过来吗？我们就在那里等他吧。」 另一边五条悟熘达一圈下来，并没有什么发现，他将顺手逮住的一个诅咒师丢给咒术会的人，就算是结束这趟巡查。 他直接回到临时医务室，室外排起的长队数量可观——毕竟能靠自己躲过咒灵、诅咒师还有那些强化怪物的普通人少之又少，几乎队伍里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深浅、大小各不一致的伤口在。 这时的人们似乎从过度的害怕与震惊中回过神来，现场已经留下了数量足够的辅助监督，却还是吵吵嚷嚷地挤作一团，之所以还有个队伍的形状，也只不过是因为害怕自己的伤口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在，能有人出面免费帮忙清理，自然没有人会捨得放过这个机会。 按理来说，事态失控到这个地步，再不像话也该拿出一套说辞来对付这些普通人了。 只是信号暂时没有完全恢復，咒术会那边协商出的结果等彻底传进来估计还要用上一些时间。 五条悟几乎不用思考都猜得到那群人会拿出的说辞大概能长什么样，甚至连模板般的套话他都猜得一清二楚。 虽然这次暴露得实在是有些彻底，但好在普通人们看见的都是受到缝合脸咒灵改造过的怪物，而非是咒灵本身，这样什么说辞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在。 「喂，那男人看上去就不一般吧？」人群之中传来隐约可闻的窃窃私语，五条悟眉头一挑，朝着那边看去。 两个穿着简陋破旧上衣的男人显然是接收到了五条悟投来的视线，碍于身高上的压制气势先矮了一截。 但他们看出辅助监督们对五条悟恭敬的态度，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喂，我说，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内情吧？」 「说不定还是这其中的高层人员。」 「不会是被派来收拾烂摊子的吧？」 他们两个这话一出，原本见辅助监督们一直不肯明说真相、早就积累着没有爆发的人们一下子就沸腾开来。 人群朝着五条悟这边涌动而来，但这都仅仅只是一群普通人而已，五条悟想要躲开不让他们近身简直是再轻而易举不过。 他干脆轻轻松松地跃到一旁的单层平房屋顶，好整以暇地瞧着下面气急败坏地想让他给个说法的人们。 隔着一层眼罩，五条悟依然能够再清晰不过地看见下边每个人脸上的神色，这些伤员可都是来自他身后的站点。 他们之中也许还有被晴子从怪物口中抢夺下来的生命，从里面一些人的神色判断，似乎还有认出他这张脸的人在，他们露出一副于心不忍的神色来。 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五条悟也从来不奢求太多，只要有那么些于心不忍，对大部分咒术师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咒灵的存在不可能对普通人开放，先不说人类每天都在产生负面情绪，这东西根本就无法清理干净。 再者，如果对外开放之后，数量本就稀少的咒术师更会被以各种手段找上门来的人纠缠住，此外还有许多再明显不过的坏处。 永远行走在黑暗之中未必是什么坏事，至少不会被锋锐的光芒灼伤双眼。 他闭上眼，只不过是一息就再次睁开，仿佛这样微不足道的动作只是为了遮盖掉他刚刚眼中的冷漠。 底下已经渐渐地被人群围住，只留下零星的人坚守在排队的行列当中。 「致各位目前身在涩谷区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 车站巨大的led投屏显然是被拿来做公用告示，可能是因为察觉到人群这时的情绪正处于一个临界点，这次的问号一点儿也不冗长，而是速度极快地直切主题。 第131页 五条悟撑着侧脸，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这回的说辞在不知道多久以前就被拿出来用过几次，这还真是屡试不爽。 理应背上这口锅的咒灵、诅咒师谁都不是可以向普通人透露出来的存在，咒术会那边也只能捏出一个反派人物来，再像模像样地出具一则死刑通告，倒也暂时安抚到了人群的情绪。 底下的声音从嘈杂沸腾又变为密集低语。 被他们这么多人堵住，他们一个个都认为五条悟应当是不敢有任何动作的。 毕竟他人可都直接爬到屋顶上去了，在他们眼里就是一种弱势的表现，怎么可能敢下来与他们这么多人对峙？ 这则通告一出，原本咄咄逼人的声音似乎都小上许多。但这里几乎全部逃出来的、身上有伤的人差不多都见过晴子与咒灵对战时的身姿。虽然在他们眼中真真切切地看到的只有与改造怪物的对战。 从赶到的时机太早、到救人的表现太过出色以至于在被救者眼底沦为异常，即使情况有所缓解。 可是五条悟依然是可以确定的、就在眼前的上好提问对象，自然不会被刚刚死里逃生的人们轻易放过。 他想要脱身再轻易不过，只要翻过这座屋顶，再七拐八弯上几个巷道——或者再移动到位置更高、视野更开阔的大楼上去也行。 但五条悟莫名地还是继续蹲在这里到现在。虽然他自己对未知情况下的人们究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早就心知肚明，本来也不抱有任何的期望。 不把他们当作是会什么奇怪法术的妖怪都算是不错的反应。更何况还有这样相较之下简直美好无比的不忍。 晴子的昏迷让他刚刚灵光一闪，如果在这种情况之下有什么意料外的发言出现了呢？ 或许可以说给晴子听听，让她在应对完一场大战后心力交瘁的状态也跟着好转些许。 不过这註定是一场失败的取材，五条悟将视线挪得更远了些，一眼就看见了为难地劝着外围人群的辅助监督。 虽然不是战斗系，但常年跟着一起到处去出任务的辅助监督有见识在，要应付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眼见着软的手段不行，闹事者愈发猖狂，正打算先动作隐蔽地将人打晕，就见五条悟从屋顶上跳下来。 避让的人群硬生生地为他开闢出一条道路来，五条悟弯着唇角，走到闹事者的身边，仅仅只是一瞬的功夫，他就瞬移到二十米开外的地面上。而那个人则是直直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周围的普通人都怀疑地看向他，可以他们的视力，即使有所怀疑，根本捕捉不到五条悟动手的画面。 五条悟唇角耷拉下来，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所有人在那一瞬间仿佛都能从他身上解读出一种名为委屈的气质。 「真是的，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五条悟单手将这个一看就已经成年了的男人从地上拎起来，像扔沙袋一样重重放在在临时医务室门口。 这里刚刚还在排队的人已经都得到了妥善的处理，现在门口空空荡荡，与那边踌躇着不敢动作的人群形成堪称讽刺的一种对比。 但在有了第一个迈出步子的人之后，剩下的人再一一跟上也就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慢慢地队伍又变成一条长龙。 五条悟双手抱胸靠在墙边，盯着长长的队伍少掉一半，各处的led电子屏上开始循环播放刚刚的那一套说辞，又时不时地出现新的话语当作补丁。 当对于合理解释的选择只剩下唯一时，选择也就失去了本身的意义和权利，这个唯一的答案也就此确定。 第77章 回到东京的第十三天她康復了 五条悟没再在外面多做停留，而是径直走回晴子所在的房间。 鬼灯和夏油杰已经先他一步过来，这时正站在床边询问着什么，五条悟视线一扫，注意到晴子已经醒了过来。 但因为身体还很虚弱的缘故，回答的声音都小得仿佛在附耳低语。 「悟，情况怎么样了？」脑海堪称是一片混沌，让人提不起劲去思考任何事情。但晴子还是一眼就发现站在门边上的五条悟。 「来涩谷这边的诅咒师抓了个七七八八，其他都已经在做收尾工作了，之后还要统计死者和彻底安抚普通人。」 五条悟简单地概括一下，他松开扶着门框的手，刚要走过来，占据了床边位置的夏油杰自然地后退一步。 这间医务室的床是靠墙放的，如果仅仅是两人站在床边上探望患者那还好，三人的话未免也太过拥挤。 将这个微妙的小插曲看在眼里的晴子准备自己打破室内气氛的僵局，只是她刚要开口，离她更近的鬼灯就先她一步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出去谈谈吧。」 五条悟没有犹豫，直接转身朝外走去，将室内留给晴子和夏油杰二人。 晴子见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有点莫名。但很快，联繫到各类现世流传到地狱电视剧的内容，她就有了一个初步的猜测。 鬼灯大人大概是要和悟谈之后她决定留在现世的事情吧。 「现在感觉怎么样？」夏油杰这会儿也正是一脸病相，失去大脑、灵魂强行重新融入的后果就是如此。 他现在的姿态瞧上去还算是自然。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面上的死相会越来越明显，直到灵魂被已经死去的身体赶出来为止。 第132页 「嗯，神智在慢慢恢復，身体上因为「束缚」已经彻底解除掉的缘故，恢復的速度也同样很快，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就是现在虚弱的感觉让人头晕。」晴子试着抬起自己的双手，感知着在逐渐恢復的力气。 「你呢，只剩下一天时间不再做些别的什么了？」晴子还是忍不住询问道，毕竟平白多出来一天重新感受活着的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让夏油杰在已经差不多都处于收尾阶段的涩谷浪费。 夏油杰知道晴子指的是什么，吃喝玩乐、去看看菜菜子和美美子，他低垂下头，长发也随着主人的动作遮挡去半副眉眼，周身的氛围在那一瞬间静谧到不可思议：「不用了，我不想再给她们徒增一些註定破灭的希望。于我而言，其他的玩乐在地狱也同样能享受到。」 「等我的状态恢復，想怎么玩就可以怎么玩。」晴子见他这副瞧着低落的模样，笨嘴拙舌地安慰一句，最后还是自觉这样的安慰太过拙劣，从而止住了话头。 「接下来的时间，我应该都会待在离硝子比较近的位置。」夏油杰交代完自己的打算，神情依然非常平静。 虽然同这位校医没怎么打过交道，晴子还是知道夏油杰言下之意的，他要等到自己的身体再度死去之后，将之交给家入硝子「处理」，以防之后再有利用他身体的事情发生。 「好，总之之后就……」又是只能想到好好玩之类的话的晴子闭上嘴的同时把眼睛也重新闭上了，这副不忍直视的神情倒是逗笑了夏油杰，他抬头遥遥望向门板外，听不见任何动静。 为了躲避听力相当出众的晴子，两个人是前后走到一个相对较远、确保不会被晴子听到的空地边上才停下来。 「晴子和我说过了，你和她的事情，也说打算在任务完成之后留在现世。」鬼灯开门见山，「我尊重她的决定，目前为止，该了解的你也差不多全部了解清楚。」 「好好对待她，如果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晴子的事情，就算你还活着，地狱也有一千种一万种手段把你往死里整，就算侥倖活下来。作为人类你也是迟早要死的，到时候还是会落在地狱手里。」鬼灯手里提着的那根狼牙棒闪烁着锋锐的寒光。 他叙述的语气极为平淡，就好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类的话题。 但五条悟知道他的每一个字都是认认真真说出来的，绝对没有掺假的成分在。 「这一点是最基本的，我当然会做到。」五条悟面色同样不改，他转而顺杆子往上爬，「按照原本的打算，我是准备在把占用了杰身体的那个人揪出来之后就向晴子求婚。」 「见到您的机会并不多，所以我想在这里就获得您的许可。因为对于晴子来说，您是最重要的亲人。」 五条悟极为难得地换上敬语，因为以目前的身份来说，他是那个处于晚辈的位置，「结婚……我当然也会考虑晴子的意愿，准备也并没有开始做。」 所以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从认可交往到认可婚姻的步骤合併到一起完成么，明明结婚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 「我也同样尊重晴子的意愿，但警告还是一样。」鬼灯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刻意去为难五条悟什么。但是警告是必要的事情，这种就算是形式也必须要走一遍。 两个人交谈的时间没有持续太长，他们很快就折回了医务室。 晴子原本正盘腿坐在床上，忙着先解除和夏油杰身上的契约。 随着朦胧白线的断裂，心底的那么一层联繫也就此消除。 「我准备回地狱去了。」鬼灯一拉贝雷帽帽檐，转头瞥了一眼墙面上的时钟，深深地拧起眉，现世和地狱、地狱刑场的时间流速都各不相一致，他作为整个阎魔大王座下第一辅佐官、整个地狱的核心人物，更是不能离开太久，否则许多工作都容易乱套。 晴子自然同样深知这一点，她原本就猜到鬼灯回来之后要道别，所以才先和夏油杰解除完契约。 「另外，那个人虽然按理来说在千年以前就该死去，但他现在的存在形式依然是「活着」，还是需要通过处刑让他彻底进入地狱的序列之中。」 鬼灯做出补充的说明，他的视线落在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夏油杰上，「处刑的事情，就麻烦你可以么。」 「没有拜託我也一定会这么请求的。」夏油杰毫不犹豫地揽下这件事，羂索强占利用他的身体干出那么多坏事，他们俩之间早就有一笔帐需要好好地清算。 于是各人的行程就此敲定下来。 而晴子是完全没什么行程可言的，用五条悟的话来说，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让身体恢復健康活泼的状态。 但是，当一个病号的日子真的非常非常无聊，每天瘫在床上无所事事更是让习惯做事、没事也要找点事做的晴子心头憋闷。 休养期间，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每日定时过来探望的五条悟带来的新一手消息，包括但不限于本次涩谷事变相关。 在几次闢谣澄清之后，终于几乎全部关于涩谷事件中针对各种疑点的质疑声音都偃旗息鼓，即使还有少部分人坚持自己所认为的，也都湮灭在了更多统一的说法当中。 原本冷却下来的涩谷街道逐渐重新恢復了先前的繁华，在下午和夜晚人流量最大的两个时间段，晴子在室内也能够听见隐隐沸腾的人声。 第133页 涩谷事件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月时间，夏油杰早在灵魂被身体驱赶出去之后，就将自己的身体交给家入硝子处理，本人则是返回地狱去执行羂索的处决。 而晴子也在不久之后就接到他发来的「一切顺利、如愿以偿」的简讯息。 她的身体已经恢復得差不多，综合家入硝子的判断以及她本人的感受，明天晴子就可以「解禁」。 不过现在晴子就要同沢田纲吉再见一次面，按照那边递过来的说法是，看望外加听说她的身体已经快要完全恢復，想讨论一下合作的事宜。 闲得快发霉的晴子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约定的时间段和五条悟雷打不动过来探望的时间段有所重合，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晴子坐在病床上，她的身上仍然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但整个人的精神气显然与之前刚从车站被五条悟带出来的样子大相迳庭。 五条悟坐在前两天刚被他搬运过来的小沙发上，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瘫进沙发里，墨镜也松松垮垮地搭在脸上将落不落。 「早安，晴子小姐。」沢田纲吉先一步进了房间门，在观察完晴子脸上的起色确实有好转之后，他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刚道完祝贺的话语。 沢田纲吉转过头去，想为晴子介绍蓝波，就见蓝波揉着惺忪的睡眼被狱寺隼人推搡着走上前来：「知道了知道了。」 「这也是我家族里的成员，名字叫做蓝波。」他刚介绍完，就见到瞧着有些睏乏的蓝波颇为随意地同晴子打过招唿。 他在往回走的时候，也许是因为医务室的地面太滑让他绊倒了一下，从而有一个奇怪的东西从不知道他身上哪个地方飞出来直直砸向晴子！ 五条悟反应极快地将晴子一把拉过。可是他自己却是来不及就此躲开，被那个东西砸中之后，原地忽地腾升起一股遮掩的烟雾。 「悟？」晴子在烟雾散去之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这时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沢田纲吉只能连忙向晴子先做补充说明：「这是十年后火箭筒，被砸中的人会与十年后的自己做五分钟后的交换，等五分钟之后就会自动换回来，这一点晴子小姐可以放心。不过也的确是我们这边先冒昧了……」 烟雾散开之后，晴子也就逐渐看清了坐在床上的人影。 那人身上穿着高专制服，眼前扣着墨镜，是五条悟本悟没错，就是瞧着与刚刚被砸走的那个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第78章 回到东京的第十四天她教训了 被那个来不及看清模样的东西砸中之后，五条悟再睁眼时周围的环境已经全然变了个模样。 身下的双人床倒是很符合他风格的选择，五条悟捻起窗边拉好的浅色窗帘，角落里用疑似记号笔画上一只胖头金鱼，眼神呆滞的模样与金鱼草颇有几分神似。 衣柜与他熟悉的模样差别不大，只是大小应该是请人扩建过，明显变得更大了许多。 虽然在装修上一些地方作出了很大改变，但从个别物件的摆放方式和整个房间的布局他还是能够轻易先认出来，这里应该是东京他名下某处房产。 由于其地处位置不管是去车站、去学校都非常便利，这里反而成为了他最经常休息落脚的地方。 五条悟翻身下床，动作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轻巧，鞋子与地面相触碰时听不见任何脚步声。 只是，就在他刚要打开房间门准备出去观察一番时，房间门被人自外面先行一步打开了。 「悟，你醒了。」来人似乎还是听见了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进房间来探望他的情况，「午餐我买了在外面，我已经吃完……」 晴子的话在半空中倏地止住，她略有些疑惑的视线投在五条悟身上：「怎么了？」 六眼也瞧不出什么异常，五条悟收回原本颇有些直勾勾地盯着晴子的目光：「没什么。」 他记得晴子的私服里面应该是没有裙子的。而且她的头髮长度也比眼前这个晴子要更长上一些。但要说其他的，五条悟也看不出来什么破绽。 那个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用途，难道说他心里有什么很糟糕的想法，这才会看到一个穿着裙子和头髮剪短了的晴子！ 他暂且按兵不动，跟着晴子一路走到客厅。 一直到客厅为止，五条悟愈发地确定这里就是他最常落脚的那一处房产，还是一样地在一些地方上的装修做出了很大改变。 而大体上不会被改变的摆放物品的习惯和整间房子的布局都不会有所变动。 他打量的目光倏地止住，停在玻璃茶几面摆放着的一个檯历上。 虽然日期上与他所记得的今日完全相同，但是左上角放大标红加粗的年份却是在十位数上硬生生加了个1。 晴子顺着他的目光同样看见了那个小巧的檯历，再联繫到五条悟表现的异常，她的心底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些猜测来。 「十年的时间过得其实还真的挺快的，不是吗？」晴子拉开餐桌前的椅子，顺手将桌面上才刚喝完一半的奶茶拿过，她垂眸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称唿，「十年前的悟？」 她瞧着五条悟还是有些状况外的模样，为他好好解释了一番十年后火箭筒的作用——一开始晴子也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身上恰好都穿着高专制服。 第134页 晴子只敏锐地察觉到五条悟的异常，在见到他盯着檯历一动不动的视线这才回忆起十年前的那个小插曲来。 「这样啊，所以说过来五分钟之后我就会回去是吗？」所以说这就是十年后的晴子的模样吗？ 五条悟撑着下巴打量一阵，却见晴子将面前另一杯没开封的奶茶递到他面前来。 「头髮是因为不太方便会稍微剪短一些，但总体来说不会剪到腰部之上。习惯裙子之后就时不时也会这么穿了。现在，十年前的悟君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五条悟见十年后的晴子感到新奇，晴子自然也是一样的。虽然说她早就见过五条悟十年前的模样，也是一同与他走过这十年的人。但是她依然还是不得不感慨十年后火箭筒的奇妙作用。 「有，请问我和晴子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五条悟手指握着奶茶杯身，语气严肃正经地问道。 「驳回……」晴子放下奶茶，两只手比了个大大的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完之后估计十年前的我很快就可以结婚了吧，不过就算我不说，十年后的悟去另一边时也会和十年前的我说。」 她轻轻点点自己的额角，那边不断在脑海中传输生成的记忆分外清晰，让晴子一眼就能够捕捉到最关键的信息。 不过，作为十年前的人，五条悟可不会生成什么记忆来，他即使心里在暗自贊同十年后自己的作为。 但嘴上依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等我们互换回来之后晴子记得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下。」 「嗯，放心吧，我会的。」晴子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抬头冲着这个许久未见的十年前五条悟微笑，「再见，十年后的悟，记得代我向十年前的自己问好。」 就在他刚点完头，面前又倏地腾起一股烟雾，坐在椅子上的人瞧着没什么差别，可是确实已经换了回来。 这些忽地翻涌而出的记忆碎片毕竟只有五分钟的长度，晴子没花多久就把它们给理得一清二楚。 彭格列的人在穿回去的十年后五条悟的示意之下先是离开房间避让，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十年后的悟？」刚被沢田纲吉科普完十年后火箭筒作用的晴子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而五条悟看着十年前的妻子，没忍住弯起唇角。但他还记得这时候的晴子应该才刚刚康復，也就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墙边，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原本想问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包括未来咒术界的后续走向之类。」晴子瞧着五条悟一瞬之间就故作无精打采的神色，脸上同样流露出笑意，「不过问了的话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我还是问问看之后的我和悟怎么样？」 她似乎是对这样的用词不太满意。但是又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问法，询问的话语刚脱口而出就移开了视线。 「在明年1月25日我们就结婚了哟。」五条悟见晴子直接坐在床上愣住的模样，清了清嗓子，满脸无辜，「怎么了，晴子想了解我们未来的情况我可是如实告知了。」 的确，她问起之后怎么样，结婚自然也是算在里面的，只是五条悟首先提出这个就未免太过刻意了些。 晴子略带抗议地瞧了五条悟一眼，后者倾身上前，掌心落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嗯，那段时间还是很忙的，比如要忙着翻新房子，我一直让晴子挑选自己喜欢的家具，可是一直被推辞说不用那么麻烦……」 「现在的我或许有些不好说出口，但是我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五条悟撑着头，笑吟吟地看向晴子，即使她这时的视线并没有与他保持着直视，但他知道晴子在认真听他说话。 「更多、更多地依赖我吧，就算提一些无理取闹的要求也是完全可以的啊。晴子一直都很独立、从来不给人添麻烦，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作为恋人、以及未来的丈夫，还是想看看晴子只对我展现的特殊的一面。」 晴子刚想给出回答，就见眼前烟雾倏地腾升而起，是十年后火箭筒的时间到了，两个五条悟交换了回来。 「我说，晴子刚刚是不是见到十年之后的我了。」五条悟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等晴子回答，他就紧凑地跟上了下一个提问，「十年之后的我，有说我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吗？」 「明年的1月25日。」晴子被他捉住双手，跟着晃了晃，下意识地就将答案透露出去。 「这样啊，会不会太迟了。」五条悟字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被距离本就离得极近的晴子听了个清清楚楚。 「那个，悟。」晴子犹豫一下，被五条悟握住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我……想喝bullpulu的奶茶。」 这原本是在计划之内要去的奶茶店，只是被突如其来的这次事件给打断了，自然也就没能成行。 她从来没有在这些非必要的需求上向别人提出过请求。但刚刚十年后的五条悟既然那么说了，那么晴子也想试试看。 「嗯？」五条悟深谙晴子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这一点，他原本是打算等到涩谷的事情结束之后再慢慢地和晴子点明。但现在未来的他似乎先一步帮他做好了这件事。 「好啊，那你现在先和彭格列的人继续谈吧，然后我去帮你买奶茶。」五条悟站起身，停顿在原地一下，这才相当认真地道，「我很开心。」 第135页 直到沢田纲吉再度进来时，晴子这才回过神来，对方的脸上仍然带着些歉意：「不好意思，是我们这边添麻烦了。」 「没，应该说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晴子摇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接下来，谈一下合作的事情吧。」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复杂的利益倾轧需要讨论争夺，只是简单合作的话只要详细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就好，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晴子——」被五条悟拉长语调的声音拉回了神思，晴子这才回过神来，嗯了一声算作是回应。 「十年前的我居然还说让你好好教训我，亏我还帮了他。」接收完新记忆的五条悟忍不住啧了一声，当作是对十年后自己的不满，「不过晴子你居然还答应他了！」 「我确实已经做了啊，教训你的事情。」晴子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在已经喝完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奶茶杯子上点了点。 她的声音听上去轻快极了：「这个，原本是给你买的奶茶来着，我请十年前的你喝了。」 晴子见五条悟委屈的神色幽幽地接上一句：「我怎么记得我们结婚是在2月20日呢。」 第79章 回到东京的第十五天她入住了 「彭格列那边也有说，十年后火箭筒交换的也未必是十年后的自己，也可能是「平行世界的」十年后的自己。」 五条悟端着刚刚送到的奶茶外卖，两个人转移了阵地，一前一后地坐到客厅长沙发上。 每每两个人一起待在沙发上时，五条悟总是习惯性地蹭过来，晴子熟练地调整好坐姿，让他贴得更舒服些：「嗯，的确有这个说法。」 「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十年前的他们吧。」相对来说处于未来的他们，不应当对过去插手太多，晴子左手搭上五条悟揽住她肩膀的左手，两枚戒指相互映衬，「这个口味怎么样，上次去他们家店里吃的时候我看悟好像比较喜欢这个。」 「嗯，它是更甜，说起来上次虎杖他们和我们出去吃饭时把饮料交给我们点，结果纷纷发誓之后的聚餐绝对不让我们挑选甜品和饮料。」 五条悟百无聊赖地摇了摇手中的奶茶，「虽然没什么特殊的偏好，但是甜度高吃起来果然还是更舒服啊。」 「我们平时自己准备的可没有到上次聚餐那种程度，悟虽然也能接受聚餐上的那种，但只是单纯的恶趣味发作了吧。」晴子说着说着，自己也跟着五条悟一併笑开。 与彭格列这边定下来的初步交换是，在有需要之时咒术会派遣合适数量的咒术师响应。 而由彭格列这边支付相对来说少量的钱财。同时，双方如遇到涩谷事件这种程度的巨大变数时，应当提供适当的援助。 涩谷事件里，不仅仅是六道骸在晴子扮演五条悟期间给予重要帮助，彭格列其他成员也有参与到清剿诅咒师和保护辅助监督当中去，低价换来体系都更为成熟的咒术师援护家族，就是晴子做出的退让。 双方都没有什么为难人的习惯，讨论起来倒也不至于会被迫陷入咄咄逼人的境地，沢田纲吉和晴子几乎没用上半个小时就敲定了全部的细节，只等最后列出正式的合约，就可以签署启动合作。 一天之后，晴子正式出院。 涩谷说到底还是日本的流量担当之一，在一切事毕，官方给出的通告和后续的补偿成功地安抚了民众之后，街上的商铺逐渐恢復营业，这里也就变回往常繁华的模样。 「感觉怎么样，看着被你亲自守护了的涩谷。」十一月月底的气温显然已经到了需要穿加厚羽绒服的时候，只是晴子一开始是过来玩的，谁知道会遇到这个变故在医务室一躺躺上了两个星期。 「被我守护的涩谷，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晴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说出自己的看法，「对于我自己而言，一开始的出发点只是为了保护悟。如果悟不在的话，当时的情况我虽然还是会出手，但是我不会採用那么冒进的方式。」 至少，她会等到确认咒术会后续的增援能够跟上才会行动，那样的话毫无疑问会比现在的处理方式要死上更多的普通人。 「可是现在的结果不就是晴子保护了那么多人么？虽然我们并不能让这一切全部透露给公众，但是业内该知道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呢，新晋特级咒术师加川晴子的大名。」 五条悟以一种堪称是夸张的语气说着这件事对晴子名声的后续影响。 见晴子只是抬头无奈地往他这边瞥上一眼，五条悟也及时收手：「好了好了，现在晴子准备去哪？」 她在横滨居住的是侦探社成员的宿舍，在东京住过酒店，大部分时候还是在高专自己的宿舍里。 住酒店的话晴子的工资卡里一直是有除了给横滨那边没动过的咒术师工资在，但是没必要。 她倒是想回答高专宿舍，只是身旁的人闪闪发光的眼神只差没在脸上直接写上一个「和我走」。 「悟能收留我一下吗？」晴子嘆口气，语气听着有些干巴巴。 五条悟自动忽略了这一点，跟着愉快地回应：「当然，作为男朋友自然要尽到应尽的义务。」 他将晴子带回了被十年后火箭筒砸中之后落地的那处房产。当然，这里的个人风格还是非常显眼。 五条悟只稍看上一眼，就能从记忆犹新的影像中扒拉出究竟是哪里有作出了改动。 第136页 晴子摸进一个看上去还有些空旷、似乎是没怎么被使用过的房间里，将自己的东西随意挑了几样摆出来，就当是圈占了地盘。 她看这里其他房间包括客厅的装修都挺完善的，就是这间房间空空荡荡，可以猜到是因为主人平时只拿这里当作临时落脚点，没有什么用处的地方就压根管都懒得管一下。 「这里之后给晴子当作书房怎么样？」五条悟见她打量的视线，凑上来询问，他嘴上还在继续感慨着，「原本我还真想不出来这间房间可以用来干什么，就一直搁置在这里不用了。」 「好啊……」晴子想起十年后五条悟对她说的话，依赖、提要求…… 这样应该也算是吧。 「对了，现在该被解决掉的傢伙都被解决掉了，我还欠着晴子一杯一万日元的奶茶和任意一个要求，晴子想好要什么时候到我这里兑现呢？」 五条悟调笑着的语气总是能够让人从中听出几分隐藏着的认真来。 有具现化依託的话，那就好实现得多。 「一会儿就出门去可以吗？至于要求的话……」要说什么许愿的话，她还真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愿，晴子抬手搭在五条悟肩膀上，微微往下施力，示意五条悟俯身靠近自己。 他原本就是在等着晴子的回覆，这时自然是直接照办。 晴子也随着五条悟的动作倾身上前，她这次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在五条悟的唇边落下轻轻一吻。 「这个，就算是要求了。」她松开抓着五条悟衬衫领子的手，语气听上去颇有些生硬，但是还算是自然。 「噗……」五条悟忍俊不禁，他索性就着这个姿势拦腰把晴子抱起来，整个人带着她一齐陷进客厅软软的沙发里，「这个就算是要求了？」 「之前我给晴子的界定词好像是「过分一点也没关系」吧，这可不算过分啊。」 五条悟侧躺在沙发上，左手撑头，右手仍然揽在晴子腰间，他的语调愈发地轻。 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摆放着的手机忽地振动起来，五条悟伸手捞过一看，面上流露出瞭然的神色来。 「对了，还没和晴子说过呢，这里有一个安排，是关于一二年级出去野餐的，忧太也要从国外回来了哦。」五条悟拿着手机敲下回復的话语，抬头询问道，「晴子，要去吗？」 这是思考都不需要思考就能够应下来的事情，晴子直接点头应下，五条悟冲着她眨了眨眼睛，直接按下发送键。 「野餐时间初步定在是明天下午，那么，现在先出门吧？把一万日元奶茶的欠债先给还上。」 五条悟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在脑海里一一排了个序列，满意之余，难免又相当遗憾地道，「这个过分一点的要求只能等到之后再让晴子提出来了。」 「好的，我先去换一身衣服。」先前在涩谷买的衣服都还堆在她的储物法术里没有动静，这个奶茶邀约算得上是持续比较久的一个约定，晴子想以更正式一些的方式对待。 五条悟摸摸下巴：「嗯，我本来也想说，我打算去换上私服来着。」 他自己平时不是那么注重穿衣打扮的类型。但说到底他和晴子之前两个人一起出去逛街、去餐厅用餐大都在前面摆着个任务的名目，这算是难得的一次正式约会，他也不打算继续穿着高服。 不过两个人也都不会纠结太久，很快都各自从房间里推门出来。 五条悟是换上中规中矩的白色羽绒服外加黑色牛仔裤。倒是晴子这次穿衣打扮的风格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换上一身黑格银线的百褶裙，上身是熨帖整齐的衬衫和同色蝴蝶结领结。 因为冬天气温比较低的缘故，外面还套了件黑色羽绒服外套，胸口前有印刷着的白色地狱字体。 说起来这个，还是当时晴子挑衣服挑到快要魂游时，蜜桃真纪过来问她比较看好哪件羽绒服时，晴子见到这个「地狱」就直接选择了这件。不过她也没什么概念，对她来说其实只要看得过去就行。 这么一身还是当时就直接穿搭好的，晴子拉了拉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悟。」 她没有问什么，但五条悟明白晴子的意思，弯着唇角回答道：「嗯，晴子这样穿也很好看。」 他从推了推眼前的墨镜，退后一步上下打量晴子一番，还是转头回了自己房间，又带出一条深色的围巾来帮晴子系好。 「看着像不像是情侣款？」他帮忙系完，拽了拽手中垂下来的围巾尾，又拿起自己的，一起轻轻扬了扬。 「嗯，很像。」围巾环在脖颈前，传递来隐约的热度，晴子下意识地抬手拽住五条悟刚刚攥过的地方，抬头应道。 虽然气温较低，但是这样寒冷的天气并不能阻碍人们出行的热情，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大都换上一身厚重的衣裳，偶尔有路人路过他们时，以他们敏锐的耳力也能够听到窃窃私语的详细内容。 「诶，那对情侣的颜值都好高啊，看着好配！」 诸如此类对晴子或者对五条悟颜值的夸赞时不时就能听见，五条悟牵着晴子的那只手微微一顿，食指轻敲晴子的手背：「晴子听见了没，大家都在说我和晴子很配呢。」 「我也这么觉得。」五条悟瞧着颇有同感地点头。 第80章 回到东京的第十六天 第137页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原本定在奶茶之约第二天的野餐没能立即成行。 乙骨那边传来消息说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大家聚在一起一讨论，干脆就把时间推后定在了12月31日。 地点问题上，一二年级统一选择了在演练场边上的那一大块空地。 约定日期当天，学生们纷纷起了个大早，到市区去购置一会儿野餐准备享用的美食。 他们大包小包地把东西拎回来，搁置在一旁阴凉的树荫下，又把早先就准备好的大块蓝白方格野餐布铺在平整的草地上后，一切就算是准备就绪。 「诶，五条老师和晴子姐呢？」虎杖悠仁盘腿坐在野餐布上，四处张望一阵，发现只有这两个人没有到场。 「刚刚发信息过来了，是说已经到门口了。」真希站着靠在树边，将看完信息的手机重新塞回口袋。 「我听说大家原本是定在一个月以前的，没想到居然为了等我回来特意推迟了。」 乙骨不好意思地一笑，随即他的话语一顿，抬眸朝演练场唯一的入口方向看过去，「他们两个过来了。」 今天所有人俱是一身私服，五条悟和晴子也不例外，都是相当普通的深色羽绒服，只是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手上左右各提了一个大编织篮子，有一层浅蓝色布料覆盖在其上。 「久等了，各位——」五条悟先行一步在野餐布上坐下，他抬手揭开盖在篮子上的布，总共四个篮子里，三个篮子里的食物都用精緻的金盘盛着。 层次分明、淋着番茄酱和碎葱的玉子烧，瞧着蓬松柔软。 一旁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三明治也不遑多让，从蔬菜到火腿都泛着鲜艷欲滴的颜色，压得严严实实让人食指大动。 最经典永不能缺席的大概就是寿司！小块小块地躺在一大片生菜叶上，生鱼片、虾仁、海苔，数量均匀、食材同样泛着新鲜的色泽，旁边也辅以西红柿和切成几份的咸蛋黄作为点缀。 「虽然提前打电话预约过了，但是把这些来自不同店铺的食物带过来还是花了一些时间。」 五条悟解释完原因，就往后挪了挪，学生们获得他的示意，靠得近的几个直接凑了过来，帮忙把碟子一一摆到野餐布中间。 「嗯，还有饮料店这边，考虑到大家口味不同的缘故，不同的甜度我们也都有买，也尽量买了一些别的种类。」 晴子打开五条悟刚刚拎着的更重的饮料篮子，这里面从果茶到奶茶也是应有尽有。 即使今天是难得的大晴天，但十二月底的温度可从来都喜欢与阳光争个高下。 全员穿着瞧上去有些厚重的外套，绕成一圈，把摆得满满当当的食物饮料围在中间，晴子和五条悟是最后来的，自然而然地坐在一起，而以他们两个为界限，左边是一年级，右边是二年级。 按照饮料杯身旁贴着的标籤，大家各自取走了适合自己的口味。 野餐准备的一般都会是些冷食，但一些饮料在购买时选择的是热饮，外加室外的温度他们虽然没一个怕冷，但实在有些「感人」，只要稍稍张嘴，就能看到唿出的白气消散在空中。 「啊，好吃！有五条老师在的地方食物的档次都上升了。」钉崎野蔷薇手里握着三明治，满足地咽下第一口，如此评价完。 坐在她身边的虎杖悠仁颇有同感地点点头，和吉野顺平则是低头交流起了不同寿司的口感。 「这毕竟是两个年级头一回一起聚餐嘛。身为老师我当然要好好招待大家。」五条悟撑着头，瞧着学生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他忽地想起什么，以手撑着往后挪了一下，与其他人拉开距离。 距离五条悟最近的晴子先察觉到他的举动，疑惑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来，大家坐近一点，我的手机屏幕要装不下了。」五条悟比了个手势示意，一二年级的学生们也都觉得今天这次的聚会算得上是难得，动作上相当配合。 每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许之后，五条悟只再退远些许，就能把全员都纳入到手机屏幕当中，他拇指摁在拍照键上一直没有按下去，偏过头来对神情各异的学生们抗议：「大家来摆一个pose，脸上的表情也不要那么死气沉沉的嘛。」 「3、2、1——」随着他倒计时的结束，虎杖悠仁边搭在吉野顺平的肩膀上，对方也正适时地露出一个微笑时，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对上了视线，他们把视线投在了依然是一脸严肃的伏黑惠身上。 虎杖悠仁向吉野顺平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顺着自己这边，在五条悟刻意拉长了的倒计时声中，整个人倏地朝着伏黑惠靠去。 这时钉崎野蔷薇也早就绕到伏黑惠另一侧，为靠近过来的虎杖悠仁空出空间，钉崎野蔷薇伸手压住伏黑惠的肩膀。 「喂，伏黑，看这边！」虎杖悠仁终于隔着两个人绕到了伏黑惠正前方，他冲着伏黑惠比了个鬼脸的同时，喊他看向自己，见他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之后，又以常人难以做到的速度重新摆出正对镜头的姿势。 同时他也不忘把身边的吉野顺平拉过来，一年级所占的空间一下子就变得极小。 旁边的二年级倒是没有这种小插曲。但除了后进学校的乙骨，一个个都在五条悟手底下混过大半年的时间，升入二年级之后虽然对方转而教起了一年级，但平日里的交集仍然是不少。 第138页 他们面上的笑容虽然都是再真实不过的，但嘴里同时发出整齐划一的「耶」声，最难得的是语气还都是干巴巴的。 就连不方便说话的狗卷都像模像样地唇瓣微动，就当做是比了个几乎没动的口型。 晴子混在二年级当中，同样也是干巴巴组合中的一员，她努力朝里面靠了靠，只打算不让五条悟的手机屏幕有太多宽度上的负担。 至于好看的拍照姿势什么的……恕她无能为力。 「好了……」五条悟看起来对学生们的反应相当满意，笑眯眯地将手机收回，重新坐回到餐布之上。 其他人也都慢吞吞地挪回原位。 晴子凑过头来瞧了一眼五条悟递过来的照片。 不得不说，今天的阳光虽然说不上是多暖和，但是依然在拍照这方面起到了不错的效果。 透过树冠投射下来的阳光在学生们身上投出斑驳的光影。无论是刚刚搞怪的一年级还是故作嘘声的二年级，每个人都在影像中留下了生动真实的一面。 那种由内而外流露出的活力与朝气，除了个别如虎杖悠仁这般少见的人以外，晴子平时是很少在高专的大家身上看见的。 可是她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第一时间的想法、的确是对这种几乎透过照片要满溢而出的少年感而感慨。 「拍得很好，悟记得等等给我发一份。」晴子肯定地点点头，一旁的其他人可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绕到坐着的五条悟背后察看，在发现效果意外的不错之后，也都跟着晴子一起向五条悟要了照片。 她停顿一下，欲言又止。 五条悟却很快能够明白她的意思：「这张照片是可以放进我私人收藏里的级别，时不时就可以翻出来看看。但是我本人的话就不用在里面了。」 年轻人身上的那种青春活力感，在高专的学生之中的确少见。所以说这是一张值得珍藏的照片倒也没有任何错。 「悟，我这种22岁的「非年轻人」可是也都混在里面了。」 晴子在22岁和非年轻人上加重了语气，拽着五条悟的袖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五条悟偏头看着她笑：「在我心里晴子当然也还是在年轻人的行列之中。」 他没有花一分力气抵抗，甚至还顺着晴子拽着她衣角的力度自己挪动一下。 「不如和每个年段分开合影吧，不然没有人拿着手机或者是别的工具。」 真希提议道，二年级的学生默契地推搡着上前，显然是有抢占先机的意味。 一年级的学生们拿着手机有的咔啦咔啦拍完好几张，还有人依然揣着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一年级的，是时候比拼一下你们和同学之间的拍照技术差距了！」 胖达一本正经地开始乱套话，最要命的是，虎杖悠仁还相当捧场地「哦！」了两声。 他拉过身边的两个男生，自己先毫不客气一阵狂拍。 直到其他人也都交完了自己的「摄影作品」，二年级也都帮一年级的人挑选起了和五条悟的合照。 仿佛被当作是个什么知名景点的五条悟，看到连晴子都凑过去时终于忍不住发了声：「如果再不吃的话，等等东西就要被我吃干净了哦。」 他好笑地看着其中有几个明显是有心头好的食物和不挑嘴、但是很喜欢美食的学生们倏地一惊，火速敲定最后选择出来的照片，就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原地。 野餐开始时是在下午，一直到晚饭点过去才结束，大家帮忙着收拾残局时，五条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低头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念道：「大家，要去跨年吗？」 「去增上寺那边逛逛，顺便在那里可以看见完整的东京铁塔，到时候会有灯光倒计时跨年，不出所料的话还会有烟花看。」 那其实如果告别了今天的野餐，高专的学生们也是没有什么事情要做的，冬天本来就是咒灵少发期。除非真的有紧急事态，不然也不会有人刻意在这时候找麻烦。 不需要花费上太久时间，全部人都同意了这一点，晴子早就听五条悟念叨着野餐之后要去哪，这时见他有所安排了也并不惊讶。 其他人回宿舍去做准备之后，现在已经不居住在宿舍内的五条悟、晴子还有乙骨就格外凸显出来，在场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辛苦了……」五条悟忽地出声，他看向乙骨的方向，「原本是打算将忧太作为后手，才安排你去国外那边。」没想到晴子让这些忧虑全部都不復存在。 「不，能够帮上忙我是很荣幸的啦。」乙骨忧太摇了摇手掌，对他来说帮助五条悟是应该做的事情。 10月31日的涩谷事件之后，咒术会只留下一部分精力用以维繫日常调度以外，其他全部精力都用在了如何安抚普通人以及如何处理好其他后续上。 等到他们焦头烂额地忙完之后，几乎是和晴子「出院」差不多一个时间。 这段时间内，在晴子的状态大好之后，五条悟就将北原苍彦寄送过来的资料，那是他所亲自写下的关于咒术会高层下一代的资料以及看法行事等等信息。 他们的孩子大部分是同样有接触到这个世界的，只是真正带着天赋出生、背负着术式的人只占了一半不到。 像北原苍彦一样能够看见，但是没有能力去祓除的人在里面占据了大多数。 第139页 按照习惯来说，咒术会高层年纪大到无以为继、或者是因为意外死去之后，留在档案中记录的继承人只要至少拥有看见咒灵的天赋，就有继承这个位置的资格。 只是这里面的权利倾轧太过严重，空能看见却没有咒术在身自保、又或者是持有的理念完全不同暴露出来，想要下手起来都是再轻而易举不过。 也因此，新生的力量太过弱小，往往展露出一丝好的苗头就容易被掐死在摇篮之中，最后留下的，是能够被同化的人。 这些给上来的名单之中，被评价为依然是那套陈旧腐烂理念之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模板可是不少，大约林林总总占据了总数的一半。 精挑细选一阵之后，晴子还是决定等到时候去见见被北原苍彦评价为和他同样看这套行事作风不满很久的人，好进一步筛选。 如果是能力不足、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才看不爽咒术会行事作风的话，那么这个人选就一定是要从提拔的人选之中除名。 倒也不是需要死死扒着咒术会高层不放，只是现有的体系之下，这是咒术师们最为习惯的一种，如果能够「抄作业」的话，那么就能省下许多精力。 不过现在的排查筛选工作仍然在进行之中，目前通过初选和被筛掉的人都有，还需要进一步观察剩下的目标。 同时，晴子还是亲自去了横滨一趟，在处理完焦头烂额的涩谷事件之后，咒术会像是想起现在的地图上还有这个地方似的，终于捨得往这里加派「窗」的人员以及专用的辅助监督。 只是那边正式负责处理这些的是美美子和菜菜子，晴子当时有揪着夏油杰讨论一阵。对于她们来说，已经回不去普通的生活了。 最后晴子决定把两个人的身份在咒术会这边变成身份清白的人员，正式以咒术师的身份开始参与到横滨咒灵的祓除工作当中。 即使异能力者随着时间推移会逐渐拥有自主祓除咒灵的能力，这座城市也就并不需要人那么担心，工作量也是会随着时间慢慢递减。 可是对于咒术会来说，在这样一个繁华的地方安插眼线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那边据点总算是有了人气，晴子瞧着之后的事情出不了什么大差错之后，叮嘱姐妹俩执行任务的大致流程之后，就再度返回东京。 将这段时间的事情精简地挑选出部分告诉乙骨忧太之后，他对现在的形势如何也就大致了解：「挺好的，作为那样开局的我来说，有朝一日能够看见现在的情状真的已经非常不错了。」 他这才彻彻底底地放松下来，连眉目都舒展不少。 ? 跨年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被赋予了许多意义的活动，每年临到了这个时候时，东京一般都会有盛大的庆祝活动举行。 等五条悟领着一二年级赶到增上寺时，这里已经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他领着人七弯八绕，就在前方见到了熟悉的身影，这才停下脚步。 夜蛾正道、家入硝子、日下部笃也。 「晚上好……」五条悟先是打了声招唿，而后毫不客气地向身后的学生们解释道，「这个是收到野餐邀请但是推辞掉的三个傢伙哦。」 他们几乎是卡在23:40分过来的，目标直接明确，就在于跨年。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可以买一些寺院两旁的小吃摊铺打发时间、也顺便填饱肚子。 为了防止过大的人流把他们给冲散，在找到一个确认是视野极佳的好地方以后，所有人就再也没有挪动过，而是静静等待着00:00的到来。 原本鼎沸的人群在23:59时不约而同般地安静下来，在最后十秒时，又随着东京铁塔上带有金色流光的倒计时数字跟着一起兴奋地大叫。 「5、4、3——」 「2——」 「1——」 沉重而古朴的钟声响起，那声音悠远绵长，是增上寺一直以来的跨年传统。 通过在新年的第一时间敲响的108道钟声，把平安与祝福传播到每一个听到这钟声的听众身上。 「新年快乐！」一模一样的话语在身后响起，语速不同、声音不同，即使在重新归于喧闹的人群当中，也让人能够轻易分辨出来这里面都有谁的参与。 晴子转过头去，看着倒计时结束，脸上尚存兴奋余韵的同学们，就被五条悟轻轻捏了捏手掌，他偏过头来，是再温柔不过的语气：「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晴子忽地拿出手机，只是这回不是拍照功能，而是录像。 她对着同学们一一照了过去，这里面有的人没注意到，有的人注意到了还朝着镜头比了个v字手。 晴子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就被天然有身高优势的五条悟抽走，她仰起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五条悟在晴子的肩膀处推了推，扬声道：「大家轮流来当这个录像摄影师吧，怎么样？」 这是一个挺好的提议，既能保证有摄影的人，又能保证每个人都会有空闲出现在镜头之中。 最后足足断断续续拍上了半个小时。 十二点到来以后，烟花庆典就开始了，各色烟花争相在天空中绽放，流彩的华光照亮一方夜空的同时，也映衬着每个观赏者的眼眸。 整段录像里有烟花、也有看烟花的人，也有不怎么感兴趣、原本只是为了跨年而来，兴致缺缺地站在一边吃着刚刚买来小吃的人。 第140页 当然，这其中还有不少普通人入镜，他们大部分也是身边有相熟的同伴，脸上一样洋溢着迎接新年的喜悦。 这应该是一个不那么普通、但却又没有那么特殊的场景。但那种奇妙的安定感又再度攀上心头，晴子看着兜兜转转一圈，再度回到自己手中的手机，以堪称是小心仔细的动作仔细保存好录像，就和同伴们一起观赏起烟花大赏的尾声来。 2019年1月1日，他们翻过陈旧的篇章，度过了不那么轻松愉快的2018，终于打开了新的一页。 而这一页，在那么多付出与铺垫下，一切也必然向好的方向不断发展。 第82章 番外一关于死后来到地狱的一些事 从混沌的神智中醒来，五条悟抬手摸摸自己头上的天冠，颇觉有些新鲜。 他抬眸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这支应该都是新生亡者的队伍里目前只有他一个人醒了过来。 清脆的铃声引领着仍然神志不清的新亡者们一路前行，踏上布满青苔的石板路，一直蜿蜒而上，直到半山腰的位置。 原本有序前进的整支队伍忽地停了下来，五条悟若有所感般抬头看向队首，和一周未见的妻子对上视线。 比起已经司空见惯的现代装束，晴子又换回了在地狱时惯用的和服打扮，她只是冲着五条悟轻轻眨了眨眼，就转过头去和诚惶诚恐的狱卒交谈起来。 没过上多久，晴子结束交谈，她脚下踩着木屐，悠闲自在地走向五条悟：「好久不见，悟。」 从时间上来说是短暂的七天，但是，从另一种意义上看，这却是在经歷了生死之后的头一回见面。 「好久不见。」五条悟瞧着晴子伸过来的手，反手握住她的，顺着晴子的力道一路走着。 「之后就是审判和刑罚嘛，毕竟地狱的刑罚条例细緻到那种程度，我能留在地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五条悟扬起笑脸，得意地说完，就被坐在对面的夏油杰毫不客气地吐槽：「估计为了成功留在地狱这么高兴的亡者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他们两个现在站在鬼灯的「金鱼草海洋」前，有过终生培养金鱼草经验的五条悟，在鬼灯提出要找两个人代为照顾时，自告奋勇地拉上无辜路过的夏油杰一起。 从来到地狱算起，整个审判外加受刑的流程只花了短短十天时间，以地狱的工作量来说不可不谓是相当迅速。 整体来说，判决依然是按照最公正的标准进行。但是在审判速度和次序上，毫无疑问地还是有走上过后门。 当然，这也有五条悟本身没有什么重刑在身，遇到的刑罚也都并不让人难捱的缘故。 他现在正是刚从刑场回来，正打算到最有可能找到晴子的阎魔厅时，见晴子不在、鬼灯又提出了这一差事，干脆也就接下来。 在现世时，五条悟放在自己家里养的金鱼草一直到他去世了也没有动过。 后来晴子发现似乎是因为金鱼草能够将咒力充沛的地方当作是类地狱环境生存。 所以待在五条悟身边的金鱼草长势比之高专的十几株一直更加喜人，直到长到极限之后，也依然长期保持着旺盛的生机。 「哦，对了，说起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五条悟在来的时候就听晴子又重新详细地介绍了一遍地狱。 但要说夏油杰能在其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也还是颇为好奇。 夏油杰：「算得上是和晴子相类似的「万金油」吧。」哪里工作量大，缺少人手多，就去哪里帮忙。 因为和晴子一样，在地狱的各个部门都能算是游刃有余。于是慢慢地也就演变成这种角色了，倒也相当适合地狱的情况。 「不过，如果要说最近这几年我忙的是什么的话，你肯定会感兴趣的。」夏油杰故意在这里停顿下来，卖了个关子。 「有什么是我能感兴趣的？」五条悟反问回去，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夏油杰直接说明白。 「还记得涩谷事件里的那些特级吗？包括羂索在内的全部。」夏油杰以这样一句作为开头，倒是轻松勾起五条悟的联想。 整个咒术界在后面的几十年里，都再也没有遇到过羂索这种级别的敌人了。 如果要说漏瑚、花御那种水平的特级咒灵倒还是有出现过。 但没能造成什么大范围的伤亡就被发现并上报、轻轻松松地被祓除掉了。 特殊的咒灵是会作为亡者被混淆了的规则送进地狱的，这一点五条悟早就听晴子讲述过，甚至一开始，她来到现世的初衷之一，也是为了解决这些特级咒灵带来的庞大工作量。 「现在地狱专设关押咒灵的地狱，他们全都在那里。不过有的时候还会派上一些「别的用场」。」 夏油杰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刻意加重了语气，让五条悟轻而易举地听出其中的不对劲。 他刚想说等找到晴子就过去看看时，回到阎魔厅、被人告知五条悟来了的晴子也找到这里。 「下午好……」她先是同夏油杰打完招唿之后，见低头研究洒水装置研究得不亦乐乎的五条悟，直接挤在他面前，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开关，再拉着人一个后退。 被夏油杰告知了大概来龙去脉的晴子，回头一看正巧对上五条悟满脸无辜的神情，不知为何再看夏油杰时就有了一种袒护熊孩子的愧疚感。 第141页 「之后我也一起来帮忙吧，这里我原本就一直有帮忙照顾。」见浇水浇得差不多之后，晴子又关闭了洒水装置的按钮。 「对了，还没恭喜悟，终于从刑场里放出来了。」晴子笑着道完恭喜之后，就又提起方才的话题，「你们刚刚是在谈被关押到特设地狱的咒灵们吗？」 她是在五条悟确认死亡之后返回地狱的，满打满算起来，回来的时间也还不长。 虽然已经听说了特别设立地狱已经建成，但是一直没能找到什么机会过去探望探望「老熟人」。 三个人一拍即合，决定趁着现在还没有新的工作摆在眼前时，抓紧时间过去看看。 新地狱的建成倒是没有调遣分走太多原有的人手，咒灵在地狱的大环境下本就是难以生存，实力本身就已经被大大削减。 这里同样也与许多地狱相仿，拥有血红色的天空和一眼望不到边的深色地面。 「地狱在世界融合之前就会混进来一些妖怪之类的东西骚扰工作的正常秩序，有了咒灵之后，鬼灯大人干脆就把这两方一起丢进这里。」夏油杰以平缓的语速解释着。 混进地狱捣蛋的妖怪一般都是没有正常神智和思考能力的，有神智和思考能力的也不敢混进有鬼灯在的地狱。 这样既防止了双方勾搭在一起的可能性，又能在本身的刑罚之余多给咒灵们找到点「乐子」。 站在高处往下眺望只能瞧见零星的几个身影。毕竟能被混淆的规则当成人类，从而在死后被送到地狱的咒灵也没有几个。 但是刚刚所见的几个身影也都不是咒灵，而更像是桃源乡那边的…… 晴子从站着的视野高点轻盈地跳了下去，等再靠近一看时，就发现果然如此。 「桃太郎……」晴子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对方就转过头来，他们的外貌都没有任何改变：「是晴子大人啊，几十年没见到您了。」 「你现在在做什么？」晴子询问，将视线停留在他背后显然已经装了不少东西的背篓上。 「哦，这些啊，是准备带回去给白泽大人研究的。」桃太郎放下身后的背篓，将盖子打开，露出里面堆积着的墨绿色种子。 晴子一眼就认出这是那个植物脸咒灵招式击出的东西，她好奇地伸手取出一个。果然能够感知到其中的咒力波动。 「这就是「别的用处」吗？」五条悟挑眉，这可比他预料之中要来的无聊得多。 「当然不会。」夏油杰扫视一圈，似乎没有瞧见他想找到的东西，就拿出手机，调出相册里的某张照片。 晴子和桃太郎寒暄完，表示自己之后会找一个时间过去探望白泽，就转而见到憋着笑的五条悟。 「晴子，快过来看，真是绝贊的景象啊。只可惜不能把这个带去现世，不然的话就该印刷出来贴在咒术会总部外面的墙壁上，做成一副连环画之类的东西。」五条悟啧啧有声，他攥着夏油杰的手机，朝晴子勾了勾手。 等她刚走近几步，五条悟就迫不及待地环上她的肩膀，将手机屏幕递至晴子眼前。 这应该是地狱开发科的烧烤活动，这个部门在地狱的主要业务是负责开发各种新式样刑具。因此到处去各个地狱刑场考察也是非常常见。 晴子什么部门的工作都参与过，自然知道这个部门考察时候直接就在「风景优美、景色宜人」的刑场就地吃起带来的食物。甚至直接搞起烧烤一类的活动都是常见的事情。 一开始还有过争议，但是后来以「能带给受刑的罪人加倍的精神折磨」的理由成为了一项默许的活动。 美食都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高质量，连开发科部门成员里头都还有许多晴子还留有印象的人在，要说有什么特殊的话，大概就是底下的烤架。 开发科的一把手是个武力值相当之高的傢伙。虽然比不过鬼灯和另一位辅佐官小中这种级别，却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但是这位高手，沉迷于开发科的工作，常年不显山不露水。 新地狱既然建设完成，那么开发科的人过来探查一番是必然的事情。 嗯，就算是一把手身披一身白袍，左手拿着烤串架在那个火山头咒灵的头上烤，其实按这样推算下来也是非常合理的事情。 「这大概是涩谷事件第二年的事情，咒灵动手在先，把原本的烤架给掀翻了，于是开发科的那位就暴走了。」 「然后这张照片被开发科的人传出去之后，这处地狱里关押着特殊用处的罪人就几乎传了个遍。」 夏油杰站在一旁慢悠悠地做着解说，「不过只是被用来当作是烤火工具还算是好的。」 最过分的是，火候过度或者是过小达不到应有效果时还会被真情实感地嫌弃一番。 相较之下，同期进来的花御、陀艮和真人遭到迫害的程度虽然不及漏瑚，但却也是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最大化利用」。 夏油杰见晴子和五条悟仍然看着自己，知道他们是在等那个重头戏。 「羂索的话。」他说到这里，没忍住停顿了一下，想笑的语气根本遮都遮掩不住，「嗯，可以说是非常荣幸地参与到地狱的工作中来了。」 「我没有拍摄照片，有点儿污染相册。但是我想我现在知道他大致在哪儿。」夏油杰抬手晃了晃，示意他们跟上。 第142页 夏油杰带他们来到的，是熟悉的老地方。 三口底下架着柴火的大锅里，火烧得正旺，按照不同煎熬的要求、对火力也有不同程度的把控，里面正有在铁锅的沸水中挣扎的罪人，前两口也是熟悉的毒蛇铁钉配置。 只是这最后一口锅里的「佐料」，似乎有点不一样…… 隐约起伏的沸水间，有半个大脑隐约可见，对比毒蛇铁钉，实际上是更缺乏攻击性的，却又更多罪人在「体验」时挣扎得更为激烈，甚至说出了让我回前面两口锅泡着的言语。 「他们中应该有一部分人是觉得能作为最后的「杀手锏」应该会更折磨人，越见它毫无动静越是肯定自己内心的想法。」陪同晴子三人一起过来的狱卒介绍道。 他们一行并没有太过接近，锅中的罪人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听见他们的谈话。 「就是一部分人在应激反应之下会想要把那个脑子给扔出去，不过狱卒控制得很好，没有让他们成功过。」 这项刑罚额外增添这一个「佐料」就达到了附加精神折磨的作用，可以说是相当意外的惊喜。 「是鬼灯大人的「脑髓味增汤」给我的灵感，于是就这么提议了。」夏油杰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平淡。 以羂索的罪行，基本上可以在地狱和他们「长久相伴」。而在意志尚存的情况下受刑、又被扔到锅里受高温折磨的同时被人嫌弃，这对心高气傲的人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压着脑中每一根神经的极限，拿着锋锐的刀锋细细地在其上磨砺。 不会立刻击溃你，但是却要一点一点地折磨你，慢慢地消磨你的意志，让你看清再多的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高，实在是高。 整整就是一个杀人诛心的教科书式示范。 他们也没有去和羂索有做过多余的交流，就直接离开了。 毕竟现在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境地，之后除了监督受刑，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已经到了晚饭点，晴子考虑到五条悟从地狱的刑场刚刚回来，准备带他去吃顿好的。 他们刚刚坐下点完单之后，悬挂于店内的电视忽地响起主持人甜美的报幕声。 「接下来为您提供的是在地狱广受好评的年度精彩节目重播——」 夏油杰拿着筷子的手肉眼可见地微微一僵。 第82章 番外一part2关于死后来到地狱的一些事 地狱电视普及开的时间也就比晴子的出生要再早上那么十年。 电视里的节目以改编动漫和综艺表演为主，少有见到新鲜的东西，翻来覆去万变不离其宗，平时在群众间的口碑不怎么好，要说什么节目能够做到「广受好评」的话…… 晴子心中登时就有了那么一个猜测，再见夏油杰手部霎时间变得僵硬的动作，更是肯定他与自己想到了一处。 这处餐厅所在位置与阎魔厅接近。因为有这么一层来往便利的关系在，平日里光临的大都是阎魔厅的工作人员，就算不是，那也或多或少可以同阎魔厅这边扯出些关系。 夏油杰在阎魔厅下属的各个部门工作了几十年时间，不说名声大噪无人不知，却也能够算是小有名声。 平日里打交道的同事知道他是罪人受刑完之后才进入阎魔厅的出身，也知道他是来自阿鼻地狱。 但因为电视在地狱并不是那么受欢迎的缘故，几十年的时间又足够去忘记一档节目的内容。 所以后期与人交流时，从未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件让人想起来每个细节都还记忆犹新的事。 「需要我现在掩护你撤离现场吗？」晴子已经使出七八分注意力隐忍着笑意，最终却还是没能忍住，直接捂着嘴转过脸去。 五条悟不明所以地瞧着他们俩之间的互动，自己先把视线投向悬挂于店内正中央的电视上。 悦耳的前奏音乐响起，屏幕上浮现出一段黑色正字，上面简短地介绍了播放生前视频以折磨犯人这一刑罚的来歷以及迄今为止的全部发展演变。 总共也只有三言两语，从上至下扫上一眼便能看完。 末尾还以红字特别标识出「因长久未有新素材缘故，现在特别决定将以倒序再度为大家放送。」一行小字。 「哇哦……」简介的语言通俗易懂，并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术语和生僻知识，五条悟只稍看上一眼，就能猜到接下来大致的内容。 只是虽然总体过程五条悟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要说这些细枝末节却还是全然不知，他冲着夏油杰说完这个语气词，见对方握着刀叉切牛排的手都仿佛更加用力了几分，是只差没把他当成盘子里的牛排来切的力道。 「晴子，这种好东西你当然要早点和我说啊哈哈——」五条悟给面子地压低声音，但愈发夸张的笑容还是不太遮掩得住。 所幸他是生面孔，晴子和夏油杰在进来时也比较低调。除了店里的服务生估计没有人认出他们两个来，吸引来的些许注意力在见到完全陌生的五条悟时就又收了回去。 他们说笑的这会儿功夫，那边电视里已经开始播放教主时期夏油杰的各种台词。 夏油杰满脸写着麻木，一副超脱世外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坐胧车离开这个可怕的彼世，去投奔高天原的神灵，换得从此心境澄明。 同样的话语他早就在当年受刑时听到完全可以倒背如流的程度，如果硬是要让夏油杰再听一遍，那倒也能称上一个游刃有余。 第143页 「这不是夏油大人吗？」陌生的声音响起，是周围客人的议论声。但内容却让夏油杰的额角狠狠一跳。 他抬手触上那里，来了，他「最喜欢」的这类刑罚附带的社死事件。 「我已经猜到明天上班时，见面第一句大家会和我说什么了。」夏油杰眼神死，「拍着我的肩膀既有理解的、也有不理解的人在以不同的语气说：「啊，你不喜欢人类！」这样类似的话。」 晴子颇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棒读道：「啊，你不喜欢人类。」 「你看，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强忍着笑意，招手叫来服务生。 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需求之后，服务生虽然略有些惊讶，但却还是按照晴子的要求，把他们的位置从吧檯前调到了一个以屏风和垂帘与四周隔开的角落。 虽然以他们的听力，外面每个人的议论声都能一字不落地清晰传进耳朵里。 零零碎碎的议论声传来，没有什么不堪入耳的言论，与之相反，大部分都是一同工作过的人们在认出夏油杰之后善意的调侃。 这档节目既然是放出来给人看的，自然不会光光扔出几个支离破碎的片段了事。 而是转而截取了一部分夏油杰态度不断转变的前因，再在其中掺进「生前语录」、「本人观看节目时的反应」、「本人观看，节目被别人观看时观众的反应」三大板块。 可谓是刀刀扎在致命处，保证能让人转眼成为一只鼹鼠精，掘个洞出来把自己给埋进去。 其实如果这中间夹杂着一些责备斥骂之言，夏油杰反而能更坦然一些。 但是至少在这家店的范围内，没有听到任何这样的话，他们入耳的那些，也大都是「哎，想不到夏油大人居然还有过这样的时候。」这样先是一阵惊讶，而后再归于兴致勃勃的议论之中。 不过这里大多是与夏油杰有直接打过交道、甚至是有说上过话的人在，要是等节目传播的范围再广上那么些许，肯定会存在不贊同的意见。 但是目前店内客人们的谈论，倒像是把他摆在了十来岁的青少年时期，被家中亲友发现了年幼时立下的雄心壮志，调侃般地把这件事拿出来逗他。 责骂可以硬着头皮、风轻云淡地扛过去。但是这样有着温情内核的调侃戏嚯却是让人完全推拒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自己慢慢地走向二度社死现场。 虽然电视在地狱并不是那么受欢迎，但是从地狱食堂再到这个餐厅也一般都有配备一台电视悬在中间供人观看。即使不看，也或多或少地会瞄上两眼。 出于对这个节目被投为年度最受欢迎节目的事实在，夏油杰对自己的这么一期节目能在两眼间吸引住众人的目光持有着一定的自信——虽然说本人并不想要这种自信。 夏油杰轻轻嘆气，想到明天去阎魔厅交接工作的场景，他就恨不得缩回自己刚租的房子里，等到这阵子风头过去了才是。 但是这不可能，从责任心和各个方面上来讲都是。 「明天我可以陪你一同去阎魔厅那边。」晴子「好心」地提议完，就被夏油杰无奈地扫过来的一眼又激起了笑意：「说吧，是不是又想看我热闹了？」 「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想着看杰的笑话。」晴子压抑着语气中的波澜，就拉上身边的五条悟一道，「是吧，悟。」 两个人的视线滑向边切牛排边侧着头看电视的五条悟身上，他这回倒是专心致志极了，刚刚两人的对话只听了个大概，等晴子喊他，这才回过神来。 在回神之后的第一瞬，他脸上的表情还算是绷得住。可是这样优秀出色的情绪管理只存在了那么短暂的一秒便就此崩塌。 五条悟切着牛排的手都被主人的笑容搅得在桌面上一顿，五条悟这次也相当给力地没有吸引过来那么多注意力，硬生生将自己的笑容又憋了回去。 他抬手掩唇，就着憋得微微泛红的面容轻咳两声。 夏油杰也瞥了他一眼：「要笑就笑。」 「这种黑歷史集合点大庭广众之下播放的刑罚，是真的够狠。」 五条悟慢条斯理地切了块牛排，倒也没真顺着夏油杰的话继续笑下去，先是感慨了一番。 「嗯，这是地狱和电视台的一个合作项目，由地狱负责截取罪人的人生片段，再交由电视台的人剪辑取捨。」晴子解释完，倒是转而想起另一件事来。 「先前我和鬼灯大人聊了一下，我想让悟跟着我和杰，先把各个部门的工作都试着轮上一遍，之后是像我们一样哪里需要往哪塞还是稳定下来就等悟自己决定。」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啦，只是原本我以为吃软饭的时间还能更长一些。」五条悟煞有其事地嘆气。 晴子握着饮料杯的手微微一顿，似乎真的认真地考虑起了这个提议：「其实也不是不行，我在地狱里的房子也不止三途川边上那栋，手上也还有存款——」 她的话还没说完，五条悟就比了个stop的手势。 晴子双手举起将五条悟的手势给「夹走」：「好，我打住。」 只是半晌，她又没忍住补充：「这么说起来，对咒术会的整改里面有一个大项目的经费都是悟在支持。所以我觉得我来养悟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在地狱我不缺钱。」 他们还没有和夏油杰好好地找个时机聊过现世的事情，如果要说最想同夏油杰说的现世事情的话，这个毫无疑问可以算作是前三。 第144页 「咒术会下设了一个新的部门，专门负责寻找生长在普通人家庭、有咒术师天赋的孩子。」 这个部门原本就存在，但是人手不足的缘故，覆盖范围不够广泛，如菜菜子和美美子出生的地方是那么偏僻的乡下，就难以被观察到。 「我花上数年时间终于成功搭建出一个用于「搜寻」的结界。但结界覆盖地域广，本身消耗的能量过大，需要人定期补充和保护不说，接触家长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像菜菜子和美美子遭到的待遇还算少数。但是在以这个术式找到的孩子们中，几乎全部人都受到过身边亲友的冷待。 在提出他们的来意和目的时，大部分孩子都选择跟他们离开，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个还是两个孩子有仍然疼爱他们的父母在。 但身为普通人的他们无法保证身怀咒术的孩子的安全，也没花上多少时间劝说就成功拿下。 「大概在到我回到地狱的时间前，结界其实也就发现十几个身怀天赋的孩子。不过有专门照看和负责搜寻沟通的人在，这个部门我并不怎么需要担心后续的运作。」晴子见夏油杰还在吸收话里信息量，表情明显是镇住的模样。 这个消息似乎是扔出来得有些突然。 晴子又不免继续作了个总结：「之后肯定还会有人找出弊端和漏洞继续不断改进。但是目前来说应该是我们能够做到的全部。」 那十几个孩子里，有七成都是来自偏远的山村乡下，算是极大地弥补了原本覆盖不到的漏洞。 「还有什么别的好消息吗？」夏油杰总算是把刚才被社死的现场给抛在了脑后。尽管耳边仍然在不断传来外头的议论声。 「当然还有，在能想到的范围内，都在尽人所能地去改善了，只是要说起来可得说上不长时间。」晴子扯了扯五条悟的衣袖，偏过头去笑着看他，「悟也来说几个吧？」 「好啊……」不过他的故事比晴子可就没那么多曲折复杂了，五条悟刚要开口出言，就听见垂帘外传来清脆的声音：「晴子大人！」 整个地狱能够被叫做晴子大人的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一位，一条脖子上缠绕着粗红绳结的白色犬类目标明确地直直奔向晴子，晴子熟练地伸手一拦。 小白毛茸茸的脑袋就着她的掌心蹭了蹭：「之前就听说您回来啦，我刚刚在外面逛街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好像看见疑似您的人来这家店，我就过来看看。」它的声音轻快明媚，说起来自带一种撒娇效果。 晴子很吃这一套，又揉了揉小白的脑袋，刚想和它说些什么叙下旧时。 人群之中有人透过被撞得拧巴在一起的垂帘，看见了坐在里头的夏油杰的身影，惊唿道：「那不是夏油大人吗？」 「嗯，夏油大人？啊！」小白这才从晴子手下离开，看见离它只有几步之遥的夏油杰。 作为不喜处地狱的狱卒，经常会来阎魔厅这边，也是认识夏油杰的，并且再次凭藉自己自来熟的性格和对方混成了朋友。 夏油杰只觉得一年里无语的次数加起来怕不是都比今天一天要少，他伸手扶额，瞧着一旁又开始笑的两位好友，只觉得自己头疼的程度又加深了些。 不过，在刚刚好消息的铺垫下，他的心情算是回暖了不少。 之后再打听打听更多好消息吧，不过光是料想这两个人揽过大权，着手亲自优化改善后的咒术会，就让人觉得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与原本预设的道路截然相反的途径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悄然铺设开来，并且不断地蜿蜒向前，最终变成了他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模样。 而望不到头的模样，其实也就是再好不过的模样。 第83章 番外二关于结婚 在向区役所提交婚姻届之后，两个人就是正式的夫妻。 只是结婚仪式之类的流程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概念，没有什么相关经验的两个人凑在一起靠着询问身边的人和上网查找资料过活。 两个处理信息能力都并不差的人很快就在晴子放得快要吃灰的工作笔记上写满了两种风格迥异的字体，且内容上并没有一项有重复。 晴子一眼瞧上去，就能够划掉好几样她认为根本不必要的流程。 不过她的认为是无效的，毕竟晴子自己也再清楚不过，如果真要按她的标准来——那么其实完成了向区役所提交婚姻届这一步就完全足够。 她向来不喜欢工作中无效率、无意义的事情，这一点也极好地贯彻到了生活之中。并且迄今为止都在以百分之九十九的严苛程度执行着。 但是这种仪式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够安抚伴侣的安全感，还能哄伴侣开心。 早先晴子听说过结婚仪式的复杂偷偷在网上查阅过，从所有的答案中总结出了这么一条结论。 她如果实在想推掉全部仪式，只有那张已经在区役所的婚姻届作为婚姻证明的话，五条悟当然也会由着她。 只是，晴子并不想看见五条悟因为这些可以去做的事情没能做成而留下什么遗憾。 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对她来说倒是真没有那么在意。但是婚礼是双方的，如果五条悟真的偏向希望举办一整套的结婚仪式的话，晴子自然也会一直陪着到底。 晴子欲言又止的神色似乎是被五条悟以不怎么好的方向参透，他伸手在晴子眼前挥了挥：「这样的流程是有些繁琐，我们一起再划掉几样吧。」 第145页 「不过不能全部划掉，这样我会哭的。」五条悟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却莫名透出几分认真来。 「不用了……」就在五条悟下一步试图讨价还价时，晴子反手将工作笔记给翻了个面，倒扣在柔软的被褥上，「就这样吧。」 她的语气听着倒是坚定，只要是熟悉晴子以往做派的人，就可以从中生生听出一种勉强一试之感。 深谙晴子极度怕麻烦的五条悟自然一瞬就能够明白她的想法，先前签婚姻届时还是晴子先拿过笔一连串地填写完毕，这才将之交给他填写自己的部分。 他哑然失笑，原本半躺在晴子身侧的身体也坐直，顶着一头因为随意的动作而被压得有些凌乱的白色髮丝。 五条悟左手揽过晴子肩膀，将人轻轻一带，拉进自己怀里，随即再随意一拖，就把那本工作笔记给重新翻了个面。 「这个就不要了吧。」他轻声询问晴子的意见，低头认认真真地在笔记本上工作起来，在对方每嗯一声之后就划上一条横线。 最后，精简版本就此新鲜出炉，两个人宅在家里一个晚上，总算是大功告成！ 彼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深夜发了一圈消息都没有人立即回復之后，一条来自伊地知的回覆简讯在手机屏幕上格外瞩目。 「可是，五条先生，我记得是有婚礼策划之类的服务……」最后用省略号代替了主人想说又不敢点破的话，令人回味无穷。 好像的确找个从事婚庆工作的人将这一项项罗列出来，最多再交由他们筛选去除环节会快上许多。 两个在这方面经验为零的傢伙对视一眼，将对方眼中类似的想法看得真真切切。 说着晚上那会儿，还是五条悟先牵了头谈起这件事来，晴子也是被稍稍这一么一带，两个人就真的认认真真地着手去准备、而后再凑到一起讨论起来。 晴子不禁以手掩唇，轻咳一声，就想掩饰过去方才的一整个晚上。 「嗯，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有了要做什么的基本章程，剩下的东西还是先交给专业人士来吧。」 五条悟也跟着打了个没什么用处的补丁，他也的确是完全没有往寻找专业人士谘询的方面想，光想着当天场景之类的事情去了。 只是，他刚低头将脸埋进晴子肩窝半晌，明显比方才闷上不少的声音又多了一层跃跃欲试：「不如再看看婚戒和礼服？」 五条悟和晴子的婚礼可以说是的确把两个人认知范围内的从简做到了极致。 考虑再三，婚礼的地点定在距离东京一家有承接婚礼业务的星级酒店。 毕竟有许多这次用完之后就再也不会用到的那么多装饰品在，如果将地点定在有意义的高专，这些冗余物品的存在处理起来反而会造成多余的麻烦，将它们搬运到高专也是一个道理。 本次受邀而来的只有东京高专和京都高专两个学校，上至校长老师校医、下至全体学生，还有如七海建人这般的老熟人和两校的辅助监督，加起来人数也不够多，不足以把星级酒店专门空出来的场地填满，只不过占据了堪堪一半的位置。 不过好在学生们非常给力，弄出的热闹丝毫不比满满一厅人的威力要小。 咒术师独身一人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他们复杂的职业情况和随时会殒命的风险都註定了单身现象的常见。 难得逮着一场咒术师与咒术师的婚礼，婚礼的双方还均为特级咒术师，这样的盛况也不知道要等到多久之后才能够再重现。 更何况还有一方是早就「积怨已久」的五条悟，大家虽然注意拿捏着分寸不闹得太过，却也有许多放飞自我的情况在。 负责充当司仪一职的夜蛾正道刚引导着两个人宣誓、交换对戒完，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带的头，底下当即喊起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新郎亲吻新娘了！」 这句话砸入人群之中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东京高专这边整体起闹的热情程度还是偏向于拿捏着些，不及京都高专，但是依然有坚持而又微弱的起闹声隐约可闻。 夜蛾正道嘴角一抽，按照给出的环节流程上看，下一步的确是这样没错。 五条悟一副早就料到了的模样，面容上依然挂着笑容，转过头来冲着夜蛾正道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按照流程走就行。 这样的起闹先前还有过几次，大多是冲着五条悟来的，晴子的头纱早就被五条悟撩起，看热闹的神色早就被站得离她极其接近的五条悟瞧得一清二楚。 在随着五条悟的吻落到晴子唇上之后，他低声而快速地说完一句话，还带着隐隐的委屈，话语间唇瓣微动，也在她的唇齿间轻轻厮磨：「晴子，你可不能和他们一样欺负我啊。」 在两个人亲上的一瞬间，铺满红地毯的大厅总算是寂静了一瞬，而后爆发出比方才声浪更胜一筹的欢唿，即使是平日里性子安静的，也应景地在这个时候跟着放开嗓子喊上了那么几句，又或者是大力地鼓起了掌，一时之间的掌声也不绝于耳。 「我说，你们怎么把由羽给带来了。」五条悟受熟悉的叫声吸引，就瞧见被藏得很好的、被他一直养在五条家的金鱼草。 这一株不知道为什么比在高专的要长得好些，个头和模样也都明显地要「美貌」上一个档次，相应地，叫声也就同样地「美妙」上一个档次。 第146页 刚刚的掌声里就混进了奇怪的「哦嘎——」声，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五条悟原本打算等过会儿去高专时再带晴子去见见被运到那儿的五条由羽的，却不曾想反倒被从高专过来的学生们先行一步送来这边。 别人不说，至少两校参与过交流会的人是仍然对金鱼草这种植物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这时正是被吸引去了不少的注意力。不过说到底婚礼的主场还是应该留给两位主角。 于是刚刚出场没多久的五条由羽就惨兮兮地重新被人带离了场地，还在临走之际不甘心地又叫了两声。 「真厉害啊，估计悟如果参加地狱的金鱼草选秀能拿到最佳养殖奖项。」 晴子由衷地赞嘆道，她跟着鬼灯这位殿堂级冠军的时间长了，也有了一定的金鱼草品鑑能力。 好在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没有再继续提这个话题。 似乎主要的流程已经走完了，接下来给予新人祝福的现编环节就将现场的氛围再度引入了低谷。 话筒在来宾们手中传递了一圈，接下来的人说的话无外乎是夸赞晴子或者是五条悟，外加上一句听上去就无比正式的祝词。 但大都选意精妙以外，剩下的也有以长度而格外引人瞩目的，这一类的祝词大都来自长辈们，是一看就知道有特意去用心准备过的。 剩下来自平辈间的嘛，辅助监督们开玩笑不敢开到五条悟头上，怕哪天给反过来整了一手，如七海建人、家入硝子这种偏向正经性格的人也不会怎么开玩笑，像模像样地给完祝福。 要说比较特殊的话。 因为这一对新人作风的差别在某种程度上实在迥异，外加认识时间、交情「深浅」的缘故。 所以如乐言寺校长、庵歌姬这种的祝词都先是隐晦地踩了一脚五条悟之后，这才正儿八经地给出自己准备的祝词。 五条悟自然是听出来了他们的意思，不过嘛，结婚的日子，他才懒得管，就当做是夸奖晴子的话替她统统收下了。 学生们的祝词倒是听着有趣的多。虽然说前面的人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个七七八八。 但是他们抑扬顿挫的声音依然为大厅的氛围增添几分热闹的气息。 这时京都高专反倒比东京高专要来得更加安静些，大都是选了点儿乐趣取胜的祝词脱口逗人一笑便算是胜利。 东京高专倒是按年纪分作两组，说出来的祝词比之原本比较传统的祝福新婚夫妻的祝福，更加上了自己。 「祝咒术界特级咒术师有我们一页记录！」两个年级的学生们意气风发的模样令人可以完全信服他们掷地有声的话语，只是乙骨忧太这时还混在二年级的队列当中，这句祝词虽然是大家早先安排好的，但他不说总感觉不那么整齐，说了的话，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少人瞧见了混在里面的他，俱是善意地笑出了声。 这话一出，五条悟倒是带头鼓起了掌，在他的带动之下，连东京高专的学生们自己也都跟着鼓起了掌。 祝词的环节结束，基本上只剩下「吃」这么一大环节，五条悟牵着晴子的右手，以眼神询问她是否需要他的帮助。 晴子今天这一身婚纱有着层层叠叠的裙摆和华丽的大拖尾，他们人正在更高的主台上，如果要下去的话，可能要走五六阶台阶。 这只要小心一点倒也不成问题，晴子刚想摇头，转身想先下去时，就见五条悟弯下腰来，帮她提起了裙摆。 「小心一点。」见晴子脚步微顿，转过身来看着他，五条悟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走下台阶之后，晴子先是去换了一身同样较为正式。但是比之婚纱没有那么笨重的裙摆在，她拉开椅子，在五条悟身边坐下。 不得不说，这样一套婚礼仪式走下来还是让晴子颇感劳累。尤其是她今天一清早就开始为之做准备。 不过等到这个时候，许多熟识的人、还没那么熟识但是立场註定友善的人，他们聚在一起，为了庆祝你和所爱之人从此将长长久久相伴。而你所珍视的他们本身，也同样美美好好地存在于这个世间。 一切似乎又是非常值得的。 晴子刚这么想着，面前就被人塞过来了一个盒子，是坐在她身边的五条悟。 等晴子打开一看，却是稍稍愣了愣，里面躺着的是一支红梅簪子，梅花有三朵，从花蕊再到花瓣边缘均是考究的镶金工艺，光是看上那么一眼，就精緻漂亮极了。 她跟白泽熟识，自然是知道一些赠送簪子的含义，只是不知道五条悟这是不是凑巧，不过这倒是并不重要。 晴子抬手摸上自己挽起的头髮，将原本的髮簪抽出攥在手心：「来替我戴上吧，悟。」 五条悟先没有多犹豫，按照晴子轻声的指引为她重新挽好一头乌黑的长髮。 「我前几天在街上时遇见的一位和晴子同样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应该是晴子说的白泽大人。」 五条悟轻声开口，「他似乎是特意来见我的，我询问他关于赠送新婚礼物的意见，他和我说，按照风俗，我应该送你一支髮簪。」 「簪髮结同心，这是我的新婚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