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给我摸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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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巴给我摸一下》作者：江雨声【完结】


    文案：


    小狐狸精涂十二，刚在人间利用法术装魔术爆火，就被魔术皇帝沈九思抓了个正着。


    沈九思：做个false shuffle。


    涂十二：？


    沈九思：或者ego 插nge。


    涂十二：……qaq


    沈九思嘆口气：在人间违规施法骗钱，是会被押回山上关五百年的。


    涂十二吓得耳朵尾巴全都冒出来了：老师，我怕。教我，求求qaq。


    *


    沈九思怎么都没想到，这个遇事傻乎乎的小妖怪，会是一只小狐狸精。


    看他那么傻傻愣愣，心中放不下，就只好带在身边教导。


    可谁知……


    往后的日子里，春天的百花，夏日的蝴蝶，秋夜的星星，都想一一送到他的手中。


    *


    涂山有训，狐狸精的尾巴是不能随便给人摸的。


    小狐狸精傻傻唿唿，不仅尾巴，连整个狐都一直往人怀里拱。


    沈九思摸着狐狸精的大尾巴：我摸了你的尾巴，可以让我负责一辈子吗？


    *


    大魔术师x傻白甜小狐狸精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涂十二，沈九思 ┃ 配角： ┃ 其它：完结文：《我在开猫咖》


    一句话简介：狐狸精的尾巴，摸了要负责


    立意：梦想能让人更加优秀


    第1章 小妖怪


    黑色的保姆车飞驰在高架上。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后座睡觉的人脸上，将他过长的睫毛照得纤毫毕现，也让他的梦境变得不太安稳。


    前排的经纪人回头看了一眼，立刻道：「小安，冰箱里拿个面膜把十二冻醒。这都快到了他还睡。《奇蹟一刻》那小导演嘴可碎，咱可不能这么懒懒散散的。」


    话音刚落，涂十二就睁开了眼。


    他眼里盈着水雾，带着些刚睡醒的茫然，嘴里却立刻道：「我醒了，我不要这个。」


    那面膜冷冰冰的，贴在脸上让人不舒服，他不喜欢。


    小十二打了个呵欠，一手飞速把面膜塞回车载冰箱，一手揉着眼睛又嘟囔：「他嘴碎，你还给我接这个呀？」


    「还不是因为他们节目组心诚意肯。」经纪人嘿嘿一笑，「咱们十二是什么人啊？粉丝赐名霍格沃兹在逃级长！春晚那魔术现在都没被解密，咱还能怕他嘴碎？」


    他一边说，一边晃了晃手机：「瞧瞧这都几个月了，刚还给我推了个逐帧解密的。」


    「啊？逐帧？」助理小安皱了皱眉，「杨哥，这有些过分了吧？」


    「嗐，都是吸引眼球的东西。我看了半天，最后结果你猜怎么着？」经纪人杨哥说着就喷笑出声，「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咱们十二应该是山海经在逃小妖怪。」


    「噗！」涂十二抱着抱枕闷笑出声。


    「好玩吧？」杨哥笑道，「也是看他们搞不出什么名堂来，我才说的。」


    涂十二仰着脸沖他笑，心道：这可不一定。人家都点出他是小妖怪啦！


    山下的人都好厉害，隔着一个屏幕都能猜到他的来处。这要是在家里，他都要抱着尾巴滚来滚去啦。


    现在不能抱尾巴，他就只能抱着抱枕埋脸蹭蹭，身体一歪就倒在了座位上，又开始乐。


    临近中午的阳光有些烈，将他大而圆的眼睛照得格外剔透水润。明明是满脸天真的神色，却因为眼尾的微红上翘，而暗藏了一丝妩媚。


    「就这么笑最好看。」杨哥立刻道，「一会儿到了节目组，就这么笑着叫老师啊，保准把他们都萌化了。」


    涂十二眨了眨眼，没有吭声。


    早上吃太撑了，现在乐完，他又有些犯困。


    杨哥见状立刻道：「别睡，别睡！要不咱们再看点乐呵的。」


    他低头刷了刷手机，突然惊道：「沈九思拿下终身成就奖了？这新闻说距离上一次世界魔协颁发这个奖，都过了七十八年了。」


    涂十二闻言，顿时精神了：「都是三天前的事啦，你才知道？」


    「我这不是刚看见。四捨五入小一个世纪啊！」杨哥啧啧感嘆，「三天前的颁奖，他现在要是回国，不得被堵在机场出都出不来……」


    「回不来的。」涂十二下巴枕着抱枕，兴致勃勃的给经纪人科普，「颁奖过后第二天还有魔术峰会，就是那种全世界最厉害的魔术师关在一个房间里交流魔术的峰会，他肯定要去。」


    十二掰着手指给他算：「峰会完了还有各国魔术师的交流会和各类宴会。世界魔协颁奖的时候，包酒店都是半个月起步的。」


    杨哥愣愣听完，长嘆着吐了口气：「可惜。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


    涂十二歪了歪头：「嗯？」


    「就是《奇蹟一刻》，他们来邀的时候和我说，正在努力邀请沈九思来当飞行嘉宾。我想着你一直喜欢他，才答应了这事儿。没成想……」杨哥说着，又嘆了口气，「你们这行吧，还是交流会更重要。以后再找机会吧。」


    「哎呀……」涂十二小小地唿了口气，「又错过啦。」


    他从前山，第一次隔着屏幕见到沈九思开始，就一直想见见这位大前辈。


    可他跟着入行也当了魔术师，录过很多节目，连春晚都上了，还是没能见沈九思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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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大前辈总是好忙……


    小十二有些失落，就更想抱尾巴了。在车里没尾巴可抱，只能抱紧抱枕，又低头蹭了蹭脸，才闷声闷气说：「不够有缘……」


    杨哥连忙道：「事在人为，下次一定能见面。」他说完又补充道：「既然沈九思来不了，你明天的採访挪到今晚怎么样？给你明天放个假。」


    小十二整个人都蔫了，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随你安排吧。」


    「那行，那杂志社就在录制现场附近。一道做了免得明天再跑一趟。」杨哥打定主意，「小安你一会儿看好十二，我就先去杂志社安排安排。」


    「好的，杨哥你放心。」


    《奇蹟一刻》是半年前开设的一档魔术综艺，播出以来一直不温不火。这次请涂十二，也有着借涂十二春晚的余热，给自己节目拉一拉收视率的意思。


    因此涂十二一到录制现场，《奇蹟一刻》的小导演就亲自迎了上来。


    「涂老师！可终于见到您本人了！您春晚那魔术可真是绝了，我们每周请那么多魔术师来录节目，都说涂老师的表演手法看不透。」


    小导演热情地握着涂十二的手，一边给他介绍目前的情况，一边引着人往化妆间去：「涂老师这是给您准备的化妆间。这样您先化妆，有什么需要布置的，就让您助理来和我说。」


    「好，谢谢导演。」涂十二笑眯眯地点点头，「您去忙吧，不用特意照顾我。」


    「涂老师甭客气，有需要就让助理来找我啊。」小导演又强调了一番，才步履匆匆地走了。


    节目组给他准备的是单人的化妆间，化妆师也是台里老人。


    等涂十二落座，化妆师便先夸了句：「涂老师你长得真好。」


    涂十二扬起脸沖她笑：「要麻烦化妆老师了。」


    「能化到涂老师这么完美的脸，是我运气好。」化妆师笑着道，「您先闭眼，我给您打个底。」


    涂十二闭上眼，化妆刷就轻柔地扫了过来。


    化妆间里放着音调轻柔的轻音乐，化妆师动作很轻。没多久，涂十二那勉强赶走的瞌睡虫就又捲土重来，令他有些昏昏欲睡。


    化妆师见状，也不再说话。


    涂十二肤色很白，极易着色。软刷轻轻一扫，化妆师想要的颜色就覆在了皮肤上。


    她许久没遇见这样好化的脸，一时间心情不错。正换了眼线笔，准备描眼尾，涂十二突然勐地睁开了眼。


    化妆师吓得勐一抬手：「涂老师？！」


    那双茶色的眼睛印着化妆灯，像一对冷冰冰的玻璃珠。他看了化妆师一眼，再侧头去看门口：「刚刚是什么人？」


    化妆师一愣，才反应过来，许是先前门口的声音惊醒了涂十二。


    「应该是别的魔术师老师。」化妆师轻声说，「涂老师您来得早，还有一些嘉宾老师没到呢。他们的化妆间就在隔壁。」


    「噢……」涂十二眨了眨眼，慢吞吞地收回了视线。


    不对劲，他刚刚明明感觉到一股很浅却很有威严的妖气，像是有一个大妖怪路过了门口，让他浑身的毛毛都本能的炸了起来。


    差点就连尾巴都吓出来啦！


    可是现在再仔细感应，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涂老师，眼睛垂一下，我们画眼线了。」化妆师轻声喊他。


    「哦，好。」涂十二配合地垂下眼。


    现在什么妖气都嗅不到了，应当也不是其他魔术师。涂十二想，可能是有个超级大前辈远远地路过了一下。


    还是赶快录完节目赶快熘。


    不然就他那修为，都经不起大前辈嗷呜一口。


    《奇蹟一刻》的流程很快，化完妆没多久，就有人来请涂十二上台。


    舞台上漆黑一片，直到涂十二迈步而上，才有一束光追来。身着白色燕尾服的少年人站在光里，开始了他的奇蹟一刻。


    黑色的魔术棒变作一朵朵火红的玫瑰花，花束中，又有一只雪白的信鸽探出了头。


    台下一片惊唿，涂十二笑容满面。他抓着信鸽一扬手，白色的鸟就展翅飞翔。翅膀扇动间，又有无数的玫瑰花瓣从中飘落。


    「哇——」


    台下唿声更盛，小十二笑得露出了一只小虎牙，他躬身行礼：「谢谢大家。」


    一个旋身，手中又多出了一大束玫瑰花束。


    舞台上亮起灯光，主持人连忙走上台前：「我们十二老师这个魔术，真是不得了。我在旁边看着，都不知道这束花是怎么来的。」


    涂十二沖她眨眨眼：「是魔法。」


    「那十二老师用魔法变出了这么大一束红玫瑰，又是准备送给谁呢？」主持人笑容狡黠，「是我们台下的嘉宾老师，还是……」


    嘉宾席的灯蓦地大亮。


    「还是我们特意赶回来的沈九思老师呢？」


    飞行嘉宾的席位上，一袭黑色休闲西装的沈九思，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涂十二站在台上，迎着他的目光，已经呆住了。


    主持人笑看十二一眼：「一直听说，我们十二老师特别喜欢沈老师。现在看来传言不虚。」


    嘉宾席发出一阵友善的笑声。


    沈九思拿起麦克风：「我的荣幸。」


    话音一落，涂十二就感到一股熟悉的妖气。


    啊！涂十二一个激灵，原来那个能嗷呜一口吞掉他的大妖怪，就是沈大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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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掐指一算，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合狐狐冒头。


    新文开挖，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啵啵~


    第2章 大前辈


    舞台上的灯光明亮炽热，大妖怪的妖气威严凛冽，一同将台上傻乎乎的小十二笼罩。


    小妖怪带着笑晕乎乎地下了台，已经扑腾远了的神思才缓缓归来。


    涂十二摸了摸脸，感觉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红烧毛团，触手滚烫。可是兜兜转转这么久，他终于见到沈前辈啦！


    那真的是沈九思沈前辈！是他下山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同类！


    那时候他第一次下山入世，负责安顿他的族中前辈也没了音讯，他腹中空空，荷包也空空。


    要不是在地铁站的gg牌里见到了沈前辈的表演，他就要变成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妖怪了。


    那么厉害的，隔空都能给他指点迷津的沈前辈，还夸他啦！


    呃……想到这里，涂十二突然一愣，夸……应该夸他了吧？


    「小安，小安。」涂十二连忙去拉助理的手，「我刚刚表演得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小安连连点头，「你最好啦！」


    「那、那……沈前辈他是不是夸我啦？」


    「夸了呀！」小安奇怪地看着他，「十二你傻啦？沈老师刚夸你功底很好，手法也妙呢。」


    涂十二亮晶晶的眼睛一弯，又笑出了虎牙。


    真的夸啦！只是刚刚他在台上，被大妖怪的妖气压得晕乎乎的只想逃跑，什么都没听清。


    不过大妖怪是沈前辈的话，好像也不用害怕……沈前辈真的好厉害。做妖怪是厉害的大妖怪，当魔术师也是最厉害的魔术师。


    就是不知道沈前辈的跟脚是什么，是不是和他一样毛茸茸的……


    涂十二在后台悄悄探头，舞檯灯又暗了下来，隔着厚重的幕布，什么都看不清楚。


    「十二，十二。」小安悄悄喊他，「你想看前面去休息室看，那边有转播屏幕。」


    这期节目组请来录节目的魔术师都在休息室里，涂十二一进屋，就有人笑道：「老早就听说小涂喜欢沈老师，今天一看，果然不假。」


    立即便有人说：「红玫瑰都送了，哪还能有假！」


    转播屏幕上，那束硕大的玫瑰花就摆在沈九思的手边。


    涂十二看着屏幕上正认真看表演的人，坦然地点头笑道：「我就是很喜欢沈老师啊。难道你们不喜欢？」


    休息室安静了一瞬，随后有人道：「确实。我可是看沈老师的魔术长大的。」


    「瞎说，我们沈老师二十啷噹正当壮年，哪有那么老！」


    大家闹笑成一片，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等到中场休息，沈九思也出现在休息室里，气氛霎时间变得无比热烈。魔术师们一拥而上，将刚刚迈进门的沈九思团团包围。


    「沈老师！恭喜再次斩获大奖！」


    「谢谢。」


    「沈老师，听说你准备回国发展了，真的假的？」


    沈九思温和地道：「是有这个打算。」


    「沈老师回国的话会开巡演吗？」


    「这个得看后续的工作安排。」沈九思说完顿了顿，才又道，「不过我在想，空出一段时间来思考，或许是现阶段更重要的事。」


    其他魔术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涂十二站在人群之外，一眨不眨地看着沈九思。


    靠得近了，属于大妖怪的威压就变得更加明显了。明明知道眼前就是沈前辈，可是……可是小十二本能的又想跑了。


    他只是涂山上一只小小的狐狸精呀，几百年都没见过什么外妖，哪里知道外面的妖怪闻起来都那么凶的。


    想和沈前辈聊天，还想和沈前辈化成原型滚来滚去，更想现在就去蹭蹭沈前辈！


    可是好害怕呀qaq


    怕得只想马上跑到没有人的地方，抱着尾巴埋头藏起来。


    偏偏小安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悄悄戳十二的手臂：「十二，你也去呀，傻站着干嘛？」


    「我……」涂十二还在自我斗争，休息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杨哥跟着节目组的小导演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大声地与大家打了招唿，才说道：「今天能和这么多魔术师前辈一起录节目，实在是非常荣幸。只是我们十二接下来还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带他走了啊。」


    他说着，沖涂十二招招手：「十二，快过来。」


    涂十二连忙道：「今天麻烦大家了，都辛苦了。」


    他穿过人群，忍不住又扭头去看沈九思，就见沈九思也在人群之中，转头看了过来。


    「沈老师回来了？恭喜沈老师啊！」杨哥顺着十二的视线一看，立刻就道，「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赶回来也不容易。沈老师也辛苦了。」


    他说着，又去拽十二的手：「我们十二是因为看了您的魔术才入行的。只是今天不凑巧，行程太密了。日后有机会，还要请沈老师多多指教才好。」


    沈九思深深看了涂十二一眼，只觉得这个新冒头的小魔术师整个人傻乎乎的，看着他的眼睛那么亮，私底下却连一个招唿都不敢和他打。


    「不用日后。」沈九思突然说，「不知道我能否冒昧地问问涂老师的联繫方式？涂老师的表演手法很有意思，有些问题我也想要请教涂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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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话一出，现场的魔术师都忍不住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九思拿下世界魔协的终身成就奖，别说回了夏，就是放眼世界也是本世纪的魔术第一人。


    他这样的魔术师，居然会公开表示，要向一个小魔术师请教问题？


    众人神色复杂地看向那个小魔术师，就见涂十二双眼晶亮，头如捣蒜：「好呀好呀！」


    要是有尾巴，现在恐怕都摇成了风车模样。


    交换了联繫方式，杨哥立刻道：「沈老师有空随时联繫我，现在我就先把十二带走了。」


    杂志社已经准备好，就等涂十二到场，杨哥带着人走得有些急。等上了车，他才忍不住道：「没想到沈九思赶回来了，早知道不给你改行程了。」


    说完他又笑：「不过你怎么回事，不是一直好喜欢沈九思吗，怎么连个联繫方式都没要，还离那么远。幸好沈九思主动开口了，你们聊得挺投缘？」


    小安嘆了口气，忍不住道：「哪有啊，十二都不敢找沈老师说话。」


    杨哥惊得睁大了眼：「你……你还是我们十二吧？你害羞？」


    涂十二抱着抱枕埋住脸：「怎么啦！我就不能害羞啦！」他哼哼好几声，才抬头说：「我只是觉得……沈老师看起来，不太开心。」


    他摘下了最至高无上的桂冠，他态度平和的对待每一个人。


    可涂十二就是觉得，沈九思不太开心。


    他看起来是一颗最茁壮的树，可他心里那朵花，却好似在渐渐枯萎。


    涂十二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前辈的修炼出了问题吗？可是闻起来也没事呀……


    「我看他看着你的时候，挺高兴的啊。」杨哥咂了咂嘴，不知道这些小朋友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语重心长地道：「涂老师，你还是把你的粉丝滤镜摘一摘，千万别觉得你偶像回国就会被人欺负。不会的。」


    涂十二一扬抱枕：「和你说不通！」


    杂志社离得近，车没开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一行人匆匆下车，做完工作再回家，已经月上中天。


    「最近一阵子没工作了，十二在家好好休息。」杨哥叮嘱道，「别乱跑，别吃太多零食。虽然你们这一行不用太在乎形象，但也不许长胖！」


    「好。」涂十二乖乖点头。


    等房门一关，确认家中无人。十二顿时变成一只胖乎乎的小白狐，一头冲进了自己的卧室里。


    柔软的羽绒被上堆满了各类零食，小狐狸抱着尾巴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叼住一袋薯片撕开，小脑袋埋进大大的包装袋，咔呲咔呲地吃了起来。


    狐狐好累，只有零食才能安慰。


    吃完一大袋薯片，小狐狸尾巴一扫，将床上的零食都扫到地下，才团做团地抱住尾巴，滚到了软绵绵的枕头上，把自己埋在了枕头堆里。


    四周都软软的，肚子也饱饱的。小十二把脸埋进尾巴，闻着家里最熟悉的暖香，慢慢睡了过去。


    门铃声传来时，小十二正在梦里啃炸鸡。


    那只炸鸡裹着面粉炸得浑身金黄，却还能挥着翅膀使劲跑。


    小十二追着炸鸡迷迷煳煳地滚下床，拖着尾巴走到大门口，被门外隐隐传来的妖气一激，整个狐才彻底醒了过来：「沈老师？」


    他手忙脚乱地变作人形，连忙去开门：「沈老师，您怎么来啦？」


    「涂老师早上好。我联繫了你的经纪人，他说你在放假，我就冒昧来打扰了。」沈九思道，「听说涂老师喜欢吃聚全德的烤鸭，我顺路买了一份。」


    聚全德的烤鸭！


    狐狐是有原则的狐狐，区区烤鸭哪里有沈前辈重要！


    「您请进呀！」小十二连忙说，「我们一起吃烤鸭。」


    沈九思换了鞋，跟着他走到客厅落座。


    小魔术师的家干净整洁，还散发着一股极淡的暖香，闻着就让人心神安宁。沈九思放下烤鸭，却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其实我今天过来，确实也一些冒昧的问题，想要请教涂老师。」


    「嗯？」涂十二呆了呆，「什么呀？」


    「是关于涂老师昨天表演的魔术。」沈九思说。


    魔术棒变鲜花，鲜花中再变出鸽子，都不是什么奇特的事。便是连鸟送鲜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手法。


    但涂十二最后变出的那一大束玫瑰花，却让沈九思眼前一亮。


    那一大束玫瑰花足有九十九枝。少年人身形单薄，又穿着最贴身的西装，便是普普通通地抱着花，花束也能遮住他半个身体。


    机关应当不在身上，台上也看不出机关的痕迹，可简简单单一个旋身，那束花就抱在了怀里。


    这手法像是大碗飞水，却比大碗飞水更加精妙。


    沈九思在家中试验了一整晚，一见天亮，就迫不及待地想与涂十二探讨。


    「这话实在是非常冒昧。」沈九思认真道，「我想请涂老师提示一下这个技法的机窍。」


    「嗯？」大前辈怎么会讲这样的话呀……


    涂十二茫然地说：「没有什么机窍呀，就是靠法术呀。」


    沈九思勐地一怔：「……嗯？」


    大前辈怎么这个表情？


    小十二犹犹豫豫：「……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元宵快乐~=3=


    谢谢大家支持，今天留言有红包呀~啵啵大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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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离境观


    沈九思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魔术师。


    他长得很好，一双眼睛大而水润，笑起来时，漫天的星光都蕴在他眸子里。


    可小魔术师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小傢伙。此时他水润的眼睛里，有着茫然无措，还有着忐忑不安。


    就像一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小动物，正眼巴巴地等一个结果。


    沈九思看着那双眼睛，好半晌才缓缓吐了口气：「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先吃饭吧。」


    话音一落，茫然的小魔术师登时笑开了：「我去拿碗筷！沈老师吃了饭没有呀？一起吃呀！」


    他说着拿碗筷，却一头冲进了自己的卧室里，不多时又怀抱着一大堆零食跑了出来。


    「沈老师吃这个，这是我最喜欢的薯片，番茄味酸酸甜甜的。」


    「还有这个猪肉铺，是甜甜的！」


    「这个这个，这个鸡蛋糕软软辣辣的，也很好吃！」


    零食哗啦啦的堆了一桌子，沈九思看着小十二像个快乐小狗狗一样，将自己最喜欢的食物都摆在了他面前，耳朵里还听着小魔术师在说：「冰箱里还有奶茶，是乐茶最新款！我昨天买的，都还没喝就被杨哥抓出去工作了。」


    他有些委屈地咕咕嘀嘀：「就放了一天，应该还能喝吧？」


    沈九思终于确定了，这个小魔术师在某些方面，有些缺乏常识。


    「涂老师。」他轻声喊，「先吃饭，奶茶我给你点一份新的。」


    「喔。」涂十二乖乖应了一声，终于想起要去厨房。


    趁着他拿碗筷的工夫，沈九思掏出手机，将乐茶所有新款都点了一遍。


    提交了订单，小魔术师还没有出来。沈九思就低下头去拆烤鸭。


    聚全德的烤鸭用保温盒装着，一打开盒子，就有滚烫的香味飘荡出来。沈九思将配料盒依次摆好，再一抬头，就对上了涂十二亮晶晶的眼睛。


    小十二摆好碗筷，迫不及待地问：「可以吃了吗沈老师！」


    「……吃吧。」沈九思将烤鸭推到他面前，「就是买给你吃的。」


    涂十二有万事足，香喷喷的烤鸭一入口，就忘了先前沈九思那奇奇怪怪的表情。


    他像个小松鼠一样，脸颊被食物塞得鼓鼓囊囊，手中还殷勤地包了一块烤鸭递给沈九思：「沈老师也吃！」


    「多谢。」


    沈九思接了烤鸭，涂十二就安心了。他埋头大口吃着烤鸭，保温盒清空时，门铃声也恰好响了起来。


    乐茶新推出的奶茶装满了一个大纸袋，涂十二拎着外卖回到客厅，就见沈九思正在玩牌。


    扑克牌在他手中拉出了一条虚影一般的线，魔术师抬头看向小十二，温声发出邀请：「涂老师玩牌吗？」


    涂十二突然心生忐忑。他不安地放下奶茶，坐到沈九思的对面，乖乖点点头：「好呀。」


    沈九思手掌一合，将那副纸牌递给涂十二：「那涂老师来洗牌。」


    涂十二一接过牌，就听沈九思说：「先来一个false shuffle。」


    「呃……」


    小十二抓着牌，还没来得及动作，沈九思的其他指令也一窝蜂地来了：「做一次双翻，用ego 插nge做一次变牌，再用double under cut把它切到最底下去。」


    「啊，沈老师……」


    小十二手忙脚乱地切着牌，可沈九思还没有停：「做一次空中开扇，最后将牌用spreading切个扇形摆在桌面上。」


    话音刚落，涂十二手一滑，纸牌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啊……」


    十二无措地看着一地的纸牌，就听沈九思又嘆了口气。


    大前辈的面上又露出了最初的那种奇怪的表情，他轻嘆道：「涂老师变魔术，不需要手法啊。」


    「要的呀。」涂十二小声说，「施法都要做手印的呀。」


    他不知道沈前辈到底想做什么，本能地有些紧张。又担心沈前辈误会自己，连忙举起手说：「就像这……」


    话还没完，一对毛茸茸地小耳朵就突然出现在了他头顶，连身后的尾巴都没藏住。


    雪白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小十二举着手捏了个剑指，眼巴巴地看着沈九思：「就像这样呀。」


    「……」沈九思怔怔地看着他那一对小耳朵，又垂下眼去看尾巴。


    那尾巴毛长而蓬松，一看就知手感极好。


    沈九思手指忍不住动了动，他道：「尾巴……」


    「不可以摸！」小十二一把抱住自己的大尾巴，「我师父说啦，下山之后不许给别人摸尾巴，沈老师也不许摸。」


    「摸了会怎么样？」沈九思问道。


    小十二闻言一呆。


    对哦，师父好像也没说摸了的后果……


    他还想变成原型和沈前辈滚来滚去，那、那给沈前辈摸一摸，也没什么关系吧？


    「要不然……我给你悄悄摸摸。」小十二犹豫地递上自己的大尾巴，「只能摸一下哦，就一下！我们狐狸精的尾巴不可以乱摸的。」


    这么傻，居然还是个小狐狸精。


    沈九思忍不住又嘆了口气。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又拿了一副纸牌，那纸牌呈扇形在他手中展开，沈九思道：「涂老师选三张牌吧。」


    怎么从摸尾巴跳到选牌啦……


    小十二茫然地看着沈九思，只觉得沈前辈今天果然奇奇怪怪的。但他还是听话地抽出了三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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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三张牌应当是黑桃a，方块k和红心q。」沈九思说，「涂老师再选一张自己喜欢的牌。」


    涂十二更茫然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三张牌好半天，才抽出黑桃a给沈九思看：「这个。」


    沈九思看着那张黑桃a，过了几秒才伸手抽出牌站起身：「那就请涂老师跟我走一趟吧。」


    「唧？」


    ……


    离境观是龙夏最知名的道观之一。


    它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华京市西一环，占地面积整整两百亩。硬生生的在市中心辟出了一道闹中取静的修行之地。


    涂十二还在家里时，就曾听说过离境观的威名。


    涂山传说这座道观里镇压着一只超级大妖怪。小妖怪一靠近，就会被这人间嫉恶如仇、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道士抓起来，同吞妖不见血的大妖怪关在一处。


    十二牢记这座道观的大名，下山快要一年，连西边都没有靠近。


    可现在，他看着离境观的大门越来越近，整个狐都要贴在车座椅上了：「沈、沈老师，这是离境观呀！」


    「是啊。」沈九思点点头，「黑桃a代表离境观。」


    「可、可是你都没告诉我呀。」涂十二吓得都快哭了，「要是知道黑桃a是这里，我才不要选！」


    「方块k是城隍庙，红心q是安全局。」沈九思侧头看着他，「来离境观反而对你会比较好。」


    听见另外两个地名，小十二眼泪都蓄了满眼。


    师父说山下的城隍都还活着，他们都不欢迎小妖怪进城。人类的安全局也很危险，他们会抓小妖怪当劳工，一干就是好几百年……


    为什么沈前辈会让他选这三个地方呀！


    沈前辈作为一个大妖怪，不应该离这三个地方远远的吗？


    小十二可怜巴巴地缩在座椅上，眼看着沈九思开车从离境观的侧门驶入。进观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的妖气袭来，顿时包裹住了涂十二。


    那股妖气强大又凛冽，与沈九思身上的妖气如出一辙！


    小十二浑身僵硬。他缓缓转头，看向他一直那么喜欢的沈前辈，好半天才问：「沈老师，为什么我来离境观……反而比较好呀？」


    沈九思忙着停车，没有注意到小狐狸精的神情：「我在离境观长大的，这里我比较熟。」


    「……唧。」


    小十二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沈前辈居然就是离境观关着的那只大妖怪！


    师父救命！你的狐狐要被大妖怪给吃掉啦！


    作者有话要说：


    false shuffle：假洗牌。赌场和魔术师常见的洗牌技巧，特点就是洗了跟没洗一样。


    ego 插nge：一种非常具有视觉效果的变牌技巧。特点就是一眨眼就换了一张牌。


    double under cut：一种切牌手法。用双切把最顶上的牌切到底下。


    空中开扇：把牌像扇子一样在手中打开。


    spreading：一种花式切牌技巧。就是影视剧常见的那种把牌刷一下拉成一条展示的技巧。


    所以这一段在小十二耳朵里是这样的


    沈九思：「你先哗一下，再咚一声，接着铛一下，最后刷一声展开。」


    小狐狸精爪子短短，拿不住牌，只能天女散花，狐狐哭哭。


    啵啵大家~谢谢支持=3=


    第4章 涂大骗


    沈九思没想到，他只是停了个车，小狐狸精就在副驾驶上哭了。


    「怎么哭了？」


    涂十二眼睛微红，只含着泪看着他，也不说话。


    沈老师打拼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遇到一只小狐狸精看着他哭。


    狐狸精……该怎么哄？


    沈老师犹豫一瞬，手掌一翻，手里就多了一根棒棒糖。他把糖递给小十二：「涂老师，吃糖吗？」


    十二盯着那根棒棒糖，只觉得自己要是接了糖，一会儿就要和棒棒糖一样，被大妖怪变成狐狐糖吃掉。


    「可不可以……不吃呀。」他小声抽噎着问，「我不吃糖，你也……不要吃我。」


    沈九思：「……？」


    现在的狐狸精都在想什么呢？


    沈老师无奈道：「我只是个魔术师。不会吃人，也不吃狐狸，更不吃狐狸精。」


    小十二迟疑地看着他，好半天才伸手接过糖，嘴里小声道：「……那我就暂时相信你一下。」


    他抓着棒棒糖，跟着沈九思一同下了车。无比留恋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门后，才慢吞吞地跟上了沈九思的步伐。


    虽然门很近，狐狐心知肚明他根本逃不掉……而且像沈前辈这种传说中的大妖怪，想吃一个小妖怪，根本用不着在这里哄他。


    还愿意哄他，应该……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嘤。


    棒棒糖是草莓味的，甜蜜里又藏着微不可查的酸。


    小十二叼着糖，跟着沈九思往离境观深处走去。


    这座在涂山威名赫赫的道观，像是一个巨大的园林。恢弘的宫殿藏在郁郁葱葱的幽绿之中，行走在其中，只闻鸟语、不见人声。


    清凌凌的清气与妖气交融，涂十二恍惚觉得，好像回到了涂山一样。


    他慢慢放松下来，跟着沈九思穿过山门，越过三清殿，逐渐偏离了中轴线。再走过戒台，隔着余下的飞檐画角，涂十二一眼就看见了一座黑塔。


    那座塔孤立在离境观的西北角，塔高顶尖，就像那张黑桃a上的a字。浓郁的妖气源源不断地自塔中散发出来，溢满了整个离境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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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精遥望着那座孤塔，又转过头去看沈九思。


    沈前辈的本体，是不是就镇压在那座孤塔里呢？


    沈九思感受到他的视线，回头看向驻足的小狐狸：「怎么了？」


    「沈老师，我们是要去那座塔吗？」


    「不去那里。」沈九思道，「就快到了。」


    沈老师从不打诳语。他说快到了，两分钟后，就真的到了。


    涂十二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办公室，忍不住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离境观这种小妖怪地狱，还有这样简朴的地方？那大前辈带他来这里，是要干嘛呀？


    涂十二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就听远处传来一道男声：「九思！」


    抬眼一看，一个中年道人快步走了过来，他看着沈九思不住地笑，走得近了，就伸手拍了拍沈九思的肩膀：「怎么突然来了？」


    「舅舅。」沈九思侧头看向涂十二，「我带涂老师来做个登记。」


    欸？沈前辈为什么会有个人类舅舅？


    涂十二疑惑地看着沈玄知，乖乖跟着沈九思问好：「舅舅好。」


    沈玄知面上的笑容敛了下来：「涂十二？」


    他上下扫了涂十二两眼，突然厉声喝道：「别和我套近乎！你既为妖，下山为何未向我们通报？！擅自入世，还以术法骗取钱财，你知罪吗？！」


    「唧！」涂十二浑身一抖，眼眶不自觉就红了。他忍不住抓住沈九思的袖口，小声说：「还、还要通报吗？我师父说可以下山了，我就下山了呀……」


    「舅舅！」沈九思连忙道，「涂老师年纪不大，也没恶意，您别太兇了。」


    「我凶？」沈玄知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沈九思。对着偷渡下山还用术法骗人的妖怪，他这个态度已经称得上和蔼！


    可再看涂十二，这小妖怪蓄着眼泪，泫然欲泣地偷眼看他，还风真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


    谁家妖怪被吼一声就哭的啊？他都还没拿符箓呢！


    「不许哭！」沈玄知又喝了一声，才说道：「你们都跟我进来。」


    他在那简陋的办公桌上坐下，又弯腰摸出一叠文件，才道：「你家中名姓，跟脚为何，多大年纪，下山作何，都告诉我，我作登记。」


    「我，我就叫涂十二，是涂山白狐一脉……」


    「等等。」沈玄知突然打断他，「前年我们就给涂山去了信，让你们这几年不要让狐狸下山。你既是涂山白狐，应当知晓才对。」


    「我师父没有说。」涂十二怯怯道，「他只说山下有我的机缘，让我下山。」


    沈玄知问道：「还说了什么？」


    「还说山下有族中前辈会来接我，可是我下了山，也顺着地址找去了，那屋子是空的。」涂十二说道这里，还有些委屈。


    他一向是涂山最乖的狐狸，在山上循着日升月落修行。可只是听从长辈的话下了山，却哪里都变得不对劲了。


    没有族人没有家，差点变成流浪小狐。


    沈玄知嘆了口气，这涂山办事也够随心所欲的。他可算是知道这外面怎么会有只没登记的小狐狸精了。


    「涂道友去年初有要事远走，你确实找不到他。」沈玄知看着涂十二，又问：「多大了？」


    「我五百岁啦……」涂十二小声说，「是大狐狸了。」


    「涂山狐，五百岁。刚成年你哪儿大了？」沈玄知咂了咂舌，「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小狐狸下山都要做些什么？」


    涂十二茫然地摇摇头。


    下山之后，不就该寻找自己的机缘吗？


    「你得先找到你的接引人，由他带来我们这里，或者城隍和安全局那边做个登记。安全局会给你们一个人类身份，送你们去学校念书。起码得知道人间的律法规则，你才能入世吧！？」


    「……嘤。」


    「还有啊。」沈玄知敲了敲桌子，「未经允许在人间擅自施法，且用法术矇骗世人，赚取巨额钱财，这是大罪你知不知道？」


    涂十二瞪大了眼睛，不由得看向沈九思：「可是沈前辈……」


    「别攀扯九思！」沈玄知大声喝道，「你们涂山狐狸的名姓都得自己挣。你不认错，是想以后被人喊涂大骗吗！」


    涂十二倒吸一口凉气。


    涂大骗，好难听啊qaq


    「那、那怎么办呀……」


    「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敢放你下山。」沈玄知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将涂十二的情况在纸上记录好，又掏出了手机：「你这事儿有点难办，先来记录个本相吧。」


    入世的小妖怪，要在内登记本相、妖相、人相三相，再用笔墨签字按手印，留下一道妖气已做分辨。


    这样日后若是有妖在人世作怪，也方便安全局追查。


    这些事情涂十二在山上也听过，此时倒也不抗拒。他乖乖走到沈玄知跟前，化出了自己的本相。


    小小的狐狸只有泰迪犬那么大点，却比泰迪宽上两倍！晃眼一看，犹如一个浑圆的雪团。


    小雪糰子身后还拖着五条蓬松的大尾巴。尾巴挤挤挨挨地垂着，与雪团挤在一处，像是拥挤的雪堆。


    沈九思垂眸看着小雪糰子，他实在没想到，这小狐狸精的原形这么像两三个月大的小泰迪。实在是可爱得……让人想要揉搓。


    小狐狸精在地上听着沈玄知的指令绕来绕去，沈九思忍不住就溢出了一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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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耳朵一动，当即仰头，瞪圆了眼睛，冲着沈九思小小声地：「唧！」


    「咳。」沈九思清了清嗓，手指微动压下了想去揉搓他的冲动，认真道：「我的意思是，挺可爱的。」


    「我当然是最可爱的！」小狐狸精奶声奶气地说完，扭过头不想看他。身后的大尾巴却快乐地摇了起来。


    唯有沈玄知毫无动摇，他举着手机拍完照，又说：「再露个妖相。」


    小狐狸又轻声「唧」了一声，尾巴也摇不动了，只怯怯地问：「一定要吗？」


    「一定要。」沈玄知说，「这都要跟着你的档案走的。」


    「唧……」小狐狸低下头，用爪子捂住了脸。


    他的本相是整个涂山最可爱的，他才不怕被人看。可是妖相……


    小狐狸尾巴甩来甩去，捂着脸不肯看人。


    沈玄知看了看狐狸，又看看沈九思，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九思，你去客堂等着，这边手续做完了我把人给你送过去。」


    沈九思顿了顿，点点头道：「好。」他说着，又看向还在捂脸的小狐狸：「涂老师，我去客堂等你。」


    小狐狸哼哼唧唧。


    「对了，九思。」见沈九思拉开了门，沈玄知连忙道，「国内魔协有人找到我这里来了，他们想见你。如果你不想见人，就别去三清堂。」


    「好。」他应了一声，转头拉上了房门。


    小小的狐狸精一步跳上桌，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窗，看着沈九思一路往外的背影。


    「咦？」


    沈老师怎么又不开心了？


    他……不喜欢魔术协会的那些人吗？


    小狐狸精想着事，突然四爪一空，整个狐被腾空抱起。


    「不许乱爬桌子，你这小爪子刚在地上踩了，多脏啊。」沈玄知抓着手机催促，「快，没外人了，把你的妖相化出来。」


    「唧！」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个文~啵啵大家


    第5章 沈老师【修文】


    沈九思离开了办公室，也没往客堂去。


    他走上戒台高处，看着郁郁葱葱的离境观，许久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哪能想到……他那么看好的一位小魔术师，居然会是个小狐狸精。


    安全局明文规定了下山的妖怪不允许滥用法术，更禁止用法术骗钱。也不知这用法术冒充魔术，到底该怎么算。


    不过这些事说来，也都与他无关。


    虽然这么想，沈九思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遗憾。他在戒台上静立了许久，才下了戒台往客堂走去。


    刚推开门，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欣喜地：「沈老师！」


    抬眼一看，一个眼熟的青年魔术师正在客堂里休息。


    沈九思想了想他的名字：「你是……齐涉？」


    那叫齐涉的魔术师露了个大大的笑脸：「是我！没想到沈老师还记得我！」


    沈九思温和道：「《奇蹟一刻》才刚录完，哪能那么快就忘了人。」


    这位名叫齐涉的魔术师，与涂十二录制的是同一期的《奇蹟一刻》。听闻是国内齐家新推出来的魔术师。


    魔术手法不怎么样，但已经在龙夏魔术协会领到了不低的职位。


    果不其然，几句寒暄过后，齐涉就开了口：「沈老师，你回国我们魔协是万分欢喜的。好多次想邀请您一同开一些研讨会，只可惜您的团队一直说您没空。」


    「不好意思，确实是比较忙。」沈九思说，「日后若是有合适的研讨会，齐先生可以往我工作室递函。」


    「一定一定。」齐涉连忙道，「其实我们找沈老师，也不是为了研讨会的事。而是我们想要聘请您来当魔协的常务理事。」


    龙夏的魔术这些年发展一直不太好。龙夏魔术协会早些年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声誉，可随着这几十年国内魔术的落寞，龙夏魔术协会也逐渐失去了在世界魔协的话语权。


    沈九思拿下的世界魔协终生成就奖，不仅仅是他个人的奖项，也是龙夏魔协重新崛起的机会！


    「我们也都知道您忙。开发新的魔术，进行魔术教学，都是特别费时费神的事情。所以基本上那些琐事也不会拿来妨碍您。」齐涉继续道，「只是日后的一些教学活动，还有大赛决赛之类的场合，还是希望您能赏脸出席。」


    他说着从手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竟然连聘书都准备好了。


    沈九思垂眸看着那份红皮聘书，许久后才伸手接过：「辛苦你跑这一趟。」


    「不辛苦不辛苦！」齐涉整个人都明亮了，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沈九思：「沈老师，之前一直听说您回国是想培养新的魔术师。那您打算……什么时候选学生？」


    沈九思手掌翻覆，就将聘书收好了。听齐涉这么问，他沉吟片刻才说：「这是误传，我暂时不想带学生。」


    齐涉一愣：「那你回国……」


    「沈老师！」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直接打断了齐涉的话。


    涂十二快步跑过来，冲着沈九思露了个好看的笑脸：「我都弄好啦！」


    齐涉看着涂十二，整个人都愣了：「沈老师你……是和涂十二一起来的？」


    沈九思点点头：「我朋友来了，我们就先走了。齐先生慢慢玩。」


    他说完就转身带着涂十二离开了客堂。


    齐涉看着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往前走了两句，就听沈九思温声在问：「舅舅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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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说……」


    走得远了，声音就听不清了。


    齐涉茫然地停住脚。都叫舅舅了，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涂十二敏锐地回头看了一眼。齐涉对上他的眼睛，连忙后退几步，回到了客堂内。


    小狐狸见那模样，也没了深究齐涉的心思，只转过头继续说：「舅舅说我虽然违反了戒律，但也不是太严重。」


    「你们有规定，禁止所有种族用法术冒充魔术，禁止参与竞技体育，禁止鸟族与人鱼族成为歌手之类的。但是我毕竟不是主观故意要骗钱的嘛！」


    小狐狸精听了沈玄知一顿念叨，还学会了「主观故意」这个词。


    沈九思听得想笑，又问他：「那最后怎么处理了？」


    「舅舅说，我们族中的族人现在没空，得再寻个负责人带带我。」涂十二毫不烦心地说，「只要有人愿意带我，应当就没有大事了吧。」


    「那我现在送你回去。」


    在离境观作登记花了些时间，回去时，天就已经黑了。


    沈九思把人送到大门口，看着涂十二快步跑进屋，又飞快跑回门口：「沈老师沈老师，这个给你吃！」


    他一股脑地往沈九思怀里塞了一堆零食，才又问：「沈老师真的不想带学生吗？」


    沈九思抱着零食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小狐狸应该是听见了他和齐涉的话。


    「暂时确实没有这个想法。」沈九思说。


    他原本有一个很看好的小傢伙，只可惜……他看着涂十二那张过于精緻的脸，对着小狐狸精单纯的笑脸，心中又嘆了口气。


    只可惜一个妖怪，是做不了魔术师的。


    「谢谢你的零食。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好。沈老师拜拜。」


    小狐狸精目送他进了电梯，又跑到阳台去探着头张望。见到那辆熟悉的车驶离，他才慢慢收了笑脸，关了窗帘往沙发一倒，变出了原形。


    小雪糰子从沙发这头拱到那头，又再从那头拱回来。直将抱枕全都拱落了，才小小声地：「唧！」


    沈前辈为什么不带学生呢？


    虽然沈前辈的妖气闻起来凶凶的。但狐狐已经超级勇敢地习惯啦！


    他好想要沈前辈当自己的负责人哦。


    沈前辈的术法那么瑰丽，妖气那么威严，他的本相一定威风凛凛！


    他的毛毛也必然和狐狐的一样漂亮！


    狐狐好想化作原形，和沈前辈一起滚来滚去哦……


    「不带学生……嘤。」


    小狐狸跳下沙发，一头冲进卧室，把自己埋进了床上的零食堆里。


    没有沈前辈，狐狐至少还有零食。


    雪白的胖爪爪把鸡肉肠扒拉到怀里抱紧了，小狐狸调整了一下睡姿，慢慢睡了过去。


    ……


    一个未经登记、在外流浪的小妖怪不是小事。


    安全局接到离境观的人妖契约后动作飞快地确认了妖印，又联繫上涂山知晓了始末。


    第二天一早，便有安全局工作人员上了门。


    「你的情况我们已经清楚。我方的规定，你是否已经明白？」


    安全局来的工作人员名叫李咏鹤，长得高大，生得严肃，有着一身能止小儿夜啼的兇悍气势。


    没见过世面的小狐狸精对着他的问话，只能怯怯点头。


    许是没料到这只小妖怪这么胆小，李咏鹤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尝试着放轻语调，继续说：「这些规矩，也不是为了排挤你们，而是切实造成过一些案件……」


    最显眼的就是针对鸟族与人鱼族的禁止条例。


    这两个种族唱歌都具有极强的诱惑性，曾经出过演唱会踩踏事故——虽然最终无人亡故，但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身份的妖怪，也没有了在尘世生活的资格。


    「安全局定这些规矩，也不是想要禁止所有妖怪下山。你们涂山一族与我们人族几千年交情，更不可能赶你们走。」李咏鹤语调缓缓地与他道，「只是既下了山，还是要学着像个凡人一样的去生活。」


    小十二乖乖点头：「我知道的。」


    他实在表现得太乖，李咏鹤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只能与他分析道：「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虽然施法骗人了，但没酿成大祸，我们人间也讲究一个不知者不怪。你若能洗心革面，倒也还能留在人间。」


    「嗯嗯！」小十二抱着抱枕，许诺道，「我会努力的！」


    「那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李咏鹤说着站起身，「我来之前已经确认过，他今天空。」


    这个人听起来好忙的样子。


    涂十二眨眨眼：「见谁呀？」


    「安全局给你找的负责人。」李咏鹤说，「如果他同意带你，你留下来就应该会比较容易了。」


    黑色的汽车循着一道缠满蔷薇的围墙缓缓行驶，直至一道金属大门前，才转头拐了进去。


    蔷薇园内，当先入眼的就是一幢墙体绘制着涂鸦的三层小楼。


    见身侧的小狐狸盯着涂鸦不放，李咏鹤就道：「我带你见的是一个魔术师，他在国外求学长大，最近才回国的。那是他的工作室和演出厅。」


    「不过你也不用怕。他虽然很少回国，但脾气很不错。是个好相处的人。」


    小狐狸抱紧了抱枕，闻言就乖乖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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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他最想要的沈前辈都不带学生，那谁来带都无所谓。


    虽然会有点怕，但他可是一只狐狸精欸！


    这个世界上还有会一直凶狐狸精的人类吗？不存在的！


    汽车越过涂鸦小楼，又顺着两侧的绿荫往里走。没走多远，涂十二突然一怔，整个狐顿时坐得笔直。


    有熟悉的妖气！


    沈前辈也在这里欸！


    小十二顿时高兴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两天状态不好，文章写偏了。所以在修文。


    从第四章 中后段开始修。会修4,5,6这三章。


    挨个啵啵大家


    第6章 负责人【修文】


    车停在了另一栋三层小楼下。


    这座小楼有着笔直的飞檐与满墙的落地窗，外围是枝繁茂密的花园。李咏鹤下了车，带着涂十二穿过了另一扇铁门。


    涂十二站在门口，只觉得那熟悉的妖气更加浓郁了。


    可虽然浓郁，却像是临时到访，不是他们久居洞府的味道。


    安全局给他找的什么人呀？连沈前辈也在找他。


    但是……


    小狐狸仔细嗅了嗅，好像也没有别的味道呀？


    小楼的大门自动打开，李咏鹤招唿着涂十二：「走吧。」


    进入大门，走过门厅，就是一间沐浴在阳光下的客厅。透过另一侧的落地窗，能看见开满了花的私人花园。


    沈九思就在晨光里给他们泡茶。


    李咏鹤：「沈先生。」


    涂十二：「沈老师！」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沈九思抬头，不由得笑了：「都到了，快请坐。」


    李咏鹤指了指涂十二：「你俩认识？」


    「我们是同行。」沈九思笑道，「涂老师还是我带去离境观的。」


    「那可就好办了。」李咏鹤一屁股坐在沈九思对面，「沈先生，现在这情况你应当也清楚了。我们想请你带一带涂先生。」


    涂十二：「欸？」


    安全局给他找的，就是沈前辈？


    难怪舅舅当时那么生气。原来沈前辈真的和那些凡人一样，是一个纯粹的魔术师，而没有依靠法术。


    小狐狸精觉得他眼前的沈前辈真在闪闪发光！


    一个厉害的大妖怪，得有多强悍的意志力，才会克制住使用法术的本能啊！


    沈前辈真的好厉害！可是……可是这么厉害的沈前辈他……


    小狐狸有些委屈了：「……沈老师他不带学生啊。」


    李咏鹤：「？？？」


    他们可问过沈玄知了，沈玄知都说沈九思是为了做魔术教学才回国的。怎么就不带学生了？是对涂十二的身份有疑虑？


    李咏鹤连忙说：「沈先生通融一下？我们小涂很乖的，学习能力应该不差。」


    他前脚还是生疏地喊涂先生，一看沈九思有拒绝的意思，又立刻变成了我们小涂。


    涂十二被他这突然的亲近搞得一头雾水，只能求助地看向沈九思。


    沈九思却问他：「涂老师喜欢魔术吗？」


    涂十二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我现在需要学习这个……」


    「其实学魔术哪里都可以学。」沈九思说，「网课，一些兴趣班，当然……还有离境观。」


    龙夏的魔术起源于道法的幻术。往前几百年，这片大陆上行走的魔术师，全都是道士与江湖骗子。


    连沈九思的魔术启蒙都是在离境观里，真要教一些粗浅手法，倒也不难。


    「涂老师去离境观学习，应该是比较合适的。」


    「不合适。」李咏鹤拼命给小狐狸精打眼色，希望他能开口给自己说说好话。可这小狐狸精不知怎么回事，就是看不懂他的意思。


    他只能苦恼地沖沈九思抱拳：「沈先生你是不知道，这小狐狸变法术也没个分寸，就知道学你。你看过他魔术吗？」


    「看过。」沈九思颔首。


    若非看过涂十二的表演，他也未必会这样快的回国。


    他还记得春晚那天，他与一群朋友在酒吧一同跨年守岁，然后就在一片喧闹之中等到了涂十二的出场。


    同行的朋友分明也是魔术师，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是个漂亮的小傢伙。」


    沈九思喝着果汁，不置可否。朋友就笑话他「不解风情」。


    可等到涂十二表演结束，那些轻飘飘的夸赞都变成了咋舌的赞赏：「手法像你，脸还比你精緻漂亮。一个天生的魔术巨星。沈，你的劲敌出现了。」


    沈九思一眨不眨地看着银幕里的小魔术师：「我的荣幸。」


    他说着，一口饮尽了杯中的冰珍果汁。


    果汁冰凉，却似乎在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火苗，让他一秒钟都待不住。


    想要回国，想要见一见那个小魔术师。


    可真的见到了，却发现……他既不是一位魔术师，也不喜欢魔术。


    「抱歉。」沈九思看着李咏鹤，认真地道，「我现在确实没这个想法。」


    李咏鹤咂了咂嘴，又看向涂十二：「那这可就难办了啊。沈先生，我和你说个实话。如果你不肯带他，他或许就要被送回涂山了。」


    「嗯？」沈九思忍不住看向了涂十二。小狐狸精垂着眼睛捧着茶，看起来有些委屈。


    「他这事有些复杂，所以我们昨晚开会讨论的结果，是只要他能复制出自己表演过的魔术就行。做得出来，也就不算施法骗人。」李咏鹤说着，短促地笑了一声，「可你也知道国内这魔术是个什么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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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实力的，得去拜人家的山头。没山头的，也没个实力。最主要的，还都是一群普通人，让他们知道妖怪也在和他们争饭碗，还得了？更别说我们还需要保密。」


    「而且他学的是你。你那些魔术，除了你自己，还有谁能教他？」


    李咏鹤一边说，一边看向涂十二：「所以沈先生如果确实不想带学生，我们小涂就只能回涂山领罚了。」


    说到涂山领罚，涂十二整个人都僵了。沈九思都怀疑他要是化回狐狸模样，恐怕全身毛都已经炸开了。


    他分明已经怕成那样，却拉了拉李咏鹤的衣袖，小声咬耳朵：「李老师，你别勉强沈老师。」


    李咏鹤扫了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行吧，你自己都不争取，我能怎么着？」他说完站起身：「行了，那我们就不打扰沈先生了。」


    「等等。」沈九思叫住他，「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涂山会给什么惩罚？」


    涂十二低着头，用脚尖磨地板。


    「他们涂山对于入世的后辈，一向比较严苛。算是最严厉的那一族。」李咏鹤说，「估摸着要被关个五六百年吧。」


    五六百年。


    这小狐狸也才五百岁，下山入红尘也就一年不到……就要被关一辈子那么长吗？


    李咏鹤说着这话，也有些于心不忍：「沈先生，兴趣爱好可以培养，一个称心如意的徒弟可没那么好找。」


    是不是称心如意的徒弟，沈九思也不知道。


    他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小狐狸精，好半天才说：「涂老师，我是一个很严格的魔术师。」


    涂十二勐地抬头看向他，一双眼亮晶晶的。


    沈九思看着他，露出一抹浅笑：「你得做好准备。」


    小狐狸头如捣蒜：「嗯嗯！我准备好了！」


    沈前辈都能成为超级厉害的魔术师，狐狐也不会认输的！


    「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沈老师！」


    「不急。」沈九思看着李咏鹤，「我还需要做别的工作吗？」


    「沈先生是离境观出身，安全方面我是放心的。接下来主要就是……」李咏鹤想了想，「我们小涂还需要去学校念书，这方面沈先生还得盯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小卡包：「他的身份证、银行卡、学生证都在这里面了。手续都办好了，下周麻烦你帮帮忙，带他去学校认个门。」


    沈九思接过来一看：「你们局里准备周全啊。京师大学，就在这附近。」


    李咏鹤露了个讨好的笑：「这不是想着你要带孩子了，得给孩子安排个就近上学么。」


    「这可离徐老师自己家有些远了。」沈九思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小十二，「涂老师，你愿意搬来我这里吗？」


    「欸？」涂十二看向李咏鹤，「还得搬家吗？」


    「不是强制性。」沈九思道，「只是你搬过来的话，工作上学应该会比较。这栋楼目前就我一个人住，二楼有我的实验室和书房。徐老师搬来的话，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房间。」


    「前面那栋有涂鸦的小楼是我的魔术工坊，我的团队会在那里工作。工坊一楼有一个小型的室内演出厅，涂老师以后有了属于自己的魔术，也可以在这里练习。」


    小十二连连点头：「愿意的愿意的！」


    只是这份愿意，在沈九思收缴了狐狐珍藏零食之后，迅速地反悔了。


    「真的不能带吗？」小狐狸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甜酒和酒心巧克力，「我就每天吃一点点。」


    沈老师慢条斯理地说：「真的不可以。酒精会影响神经，让双手变得不稳定。」


    涂十二理直气壮：「可我是个狐狸精啊！狐狸精有吃零食的权利！」


    沈九思失笑地摇了摇头，他伸手拉开涂十二的衣柜，「哗啦」一声，满满的零食顿时涌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落了满地的零食，又抬头确定了一下，自己拉开的，真的是衣柜门。


    这只小狐狸到底有多爱零食，竟然在装满了储物柜后，又能将衣柜也塞满。


    「涂老师，」沈九思蹲下身，一边收拾一边无奈道，「少吃零食，对身体不好。」


    「沈老师，我在山上，吃的是日月精华，饮的是露水山风。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食物。」涂十二跟着蹲在他身边，语气柔软地给他卖乖，「这些都是我的珍藏，好多我都还没有吃过……」


    沈九思挑了挑眉：「所以？」


    十二扬起笑脸，歪着头看他：「我们都带走好不好？」


    沈九思低笑一声：「你好好学习，我考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完啦，啵啵大家=3=


    第7章 魔术师


    涂十二的新卧房选在了沈九思卧室的隔壁。


    房间整理完毕，属于小狐狸精的专属魔术课程也就正式开始了。他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对面则是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衫，撩起了衣袖的沈九思。


    他手掌一展，手中突然就多出了好几副崭新的扑克牌：「纸牌魔术，你曾经也表演过。纸牌魔术作为一个常见的近景魔术，是所有魔术里不可忽略的重要的部分。」


    他将新扑克牌一一摆在涂十二面前：「这是我从不同国家买来的他们当地的扑克牌。每副扑克顺序都不一样，你需要记住它们的顺序。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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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变得空荡的双手一个交错，又在那些崭新的扑克牌后面，整齐的列出了四条扑克牌：「这几副牌的牌序，你也需要刻在脑子里。」


    全无术法波动，也没有别的机关，他就好像从空中抓出了牌摆在了涂十二面前。


    小狐狸惊得不住地看他的手掌。


    「不要看手，看牌。」沈九思点了点展开的扑克，「这四副牌序，是目前纸牌魔术里最广为运用的几幅牌序。而牌序，是所有纸牌魔术的根基。你所能知道的所有精彩的纸牌表演，都是从它们而来。」


    「等你都粗浅的记住了，我们就开始练习花式扑克的手法。」


    「好。」涂十二乖乖点头。


    「那你在这里看牌，我去看书。」沈九思示意了一下落地窗，「都记住了就叫我。」


    「那沈老师……我都记住了会有奖励吗？」


    他的沈老师端起咖啡，沖他挑了挑眉，说：「这都是你应该做的，做到自己该做的事情，没有奖励。」他说完，又笑：「但是，涂老师好好学习，好学生会有鼓励。」


    他对涂十二举了举杯，就笑着端着咖啡走到窗边落座。窗外的花影投在他身上，显得沈九思格外的安静。


    涂十二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拿起一副扑克牌开始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要正经上课了好学生心中抗拒，明明沙发也是那个沙发，抱枕还是那个抱枕，却如何换坐姿，都觉得不对劲。


    他一个狐在沙发上扭了半天，只能喊：「沈老师。」


    「怎么了？」


    涂十二撑在沙发上沖他笑：「我可不可以……变个原形呀？」


    「你随意。」沈九思说，「你在家怎么样的，在这里就怎么样。」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大尾巴突然从涂十二的背后冒了出来。雪白的大尾巴沖沈九思摇了摇，就被它的主人一把抱住，一起缩回了沙发里。


    小狐狸精拥抱了自己的尾巴，终于老实了。


    他盘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地记牌序。看完一副牌，尾巴尖就晃一晃，显出几分被压下去的得意来。


    记忆牌序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枯燥又痛苦的过程，它没什么捷径可言，只能依靠着记忆去死记硬背。


    但这对于过目不忘的小狐狸精来说，却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他尾巴尖晃悠得勤了，就勾得沈九思总往他那儿看。等涂十二放下牌唿喊「沈老师」，沈老师手里的书都没翻过几页。


    小狐狸精得意洋洋：「沈老师我都记住啦！我的奖励呢？」


    沈九思道：「伸手。」


    涂十二摊开手掌，掌心就被放了一枚巧克力：「非常棒。这是给努力的小朋友的奖励。」


    小狐狸抓着糖，仰头看他：「接下来我们学什么呀？」


    沈九思又凭空抓出了一副牌：「我会将所有的花式扑克技巧都演示一遍，涂老师可以选一个喜欢的作为开场练习。」


    他这凭空抓牌的技术涂十二看了这么多次，依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小十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才不是什么涂老师。沈老师就叫我十二吧。」


    「好。」沈九思从善如流，「那我们十二同学准备好了吗？」


    见十二点头，沈九思就介绍道：「这是我最近常用的一副牌。有些扑克花式用旧牌比新牌更好。所以这样半新不旧的，正适合做演示。」


    他一边说，一边随手洗了一次牌。


    「看，如果你出去玩，有些不太会玩扑克的朋友，也有可能会这么洗牌。」他说着，又将扑克牌随意的□□着，「但是，如果你一起玩的朋友是个老手，或者……是个魔术师。他们洗过的牌，可能会变成这样。」


    沈九思说完，将牌在手中一展——一副扑克以最原始的牌序，整齐的展列在他手中。


    「这就是我之前让你做的false shuffle假洗牌。」


    涂十二看着那副牌，整个狐都呆住了：「等等！这就开始了吗？」


    「嗯？我们十二同学有什么要求吗？」


    「沈老师，能不能来点简单的开场魔术，让我做点心理准备呀？」小狐狸精晃着尾巴撒娇，「比如那种用扑克牌但是不需要手法的，能很快学会的！」


    「不需要手法，还要很快学会……」沈九思笑嘆着看他，「小同学不禁夸，这就想偷懒了。」


    涂十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紧了尾巴。


    沈九思看了一眼他那蓬松松的大尾巴，突然伸手将牌递给涂十二：「来吧，你随便洗牌。」


    涂十二双眼一亮，当即接过那副牌，笑问：「真的让我洗啊？」


    可他嘴里这样说，手中却已经飞速将牌洗了一遍。


    「小同学动作快。」沈九思见他洗完牌，就拿回牌，展开给他看：「够乱了吗？」


    之前依次排列的牌序已经被打乱，可涂十二看着看着，总觉得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顺序。想了想，就又伸手把牌拿回去：「我再洗一遍。」


    「多少遍都行。」沈九思从容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涂十二重新把牌递还给他，他才又一次展开牌：「现在够乱了吗？」


    这副牌已经被涂十二乱七八糟的洗了好几遍，现在看起来，确实凌乱得不行。


    涂十二犹豫着点了点头，沈九思就将牌一合，递给他：「你将这副牌在桌上砌成三份。然后……我将从这三堆牌里，感应它们最上面的牌，分别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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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涂十二都摆好了，沈九思就将手放在了一个牌堆上：「这张牌开始发热了，我感应到它了。」


    涂十二抱着尾巴看他表演，房间里一切细微的波动，都在小狐狸精的神识之中。他清晰的知道，牌没有发热，沈老师嘴里的感应也就是说着玩的。


    他没有用法力，所以理应什么也看不见。


    可沈九思非常笃定地说：「这是梅花三。」他说完拿起牌，沖涂十二微微一笑：「现在不能给你看牌，惊喜总要最后一刻才揭晓。」


    随后，他又拿起了第二张牌：「方块五。」


    最后一张牌：「黑桃九。」


    他说完，将手里的牌依次摆在了涂十二面前，三张牌分别是梅花三、方块五、黑桃九。


    涂十二惊得跳了起来：「怎么做到的？！」


    这与他曾经亲眼见过的许多魔术都不一样。


    他在舞台之上，在节目之中，总是遇见过许多的魔术师。那些绚烂的表演背后，会有很多道具，也会有很多机关。


    那些机关道具落在小狐狸的眼中，每一个窍门在神识之下都清晰可见——所以魔术对于涂十二来说，是没有什么惊喜可言的。


    哪怕他知道那些魔术师也会许多他不会的技巧，也依然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可是、可是——


    刚刚这个魔术，沈九思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他的双眼之下，这间屋子的每一丝气流都在他的神识之中！


    表演的过程轻飘飘得好似玩闹，可结果却让人心中惊跳。


    他没有展现技巧，也没有布置机关，这更不是法术。


    可没有这些东西，沈九思为什么会知道那些牌又是什么！


    「这就是魔术，涂老师。」沈九思慢条斯理地把牌收好，「魔术，是欺骗与引导的艺术。」


    他执着牌温和地看着涂十二：「现在，可以静下心来学习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魔术来自刘谦。


    非常简单又好学，无需任何手法技巧。亲朋好友聚会必备=w=


    第8章 扑克牌


    一个能逃过小妖怪眼睛的魔术。


    这对于涂十二而言，无疑是一种看不懂的法术。


    「技巧当然分很多种。」沈九思告诉他，「有些技巧揭秘时，人们会感到『不过如此』，有些技巧则会令人感嘆学也学不来。但无论哪一种技巧，在它被展现在观众眼前之前，都耗费了无数魔术师数不清的心血与精力。」


    「这是无数的前人用他们的时间与经验，为普通人创造的魔法。」


    魔法。


    小狐狸精睁大了眼，看着他的沈老师：「那……这个魔术的技巧，是哪一种？」


    「你猜。」沈老师指尖夹着牌，轻轻敲了敲小狐狸精的额头，「小同学，不要偷懒，要好好学。」


    好奇心永远是学习最大的动力。


    小狐狸精经了这一遭，终于定下了心。更别说他的老师还有着世界上最灵活的一双手，可以将最普通的扑克牌，变成最夺目的魔法道具。


    「各种纸牌技巧，我们叫做纸牌操控术。目前常见的基础手法有十四种。」


    魔术师声音温柔，手中慢条斯理地将常见花式技巧一一演示。


    「这叫开扇，全手开扇，也叫拇指扇。」


    「见过他们玩牌的时候把牌拉长的样子吗？这就叫拉牌。」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最常见的纸牌一会儿变成条形的缎带，一会儿又如同纸瀑布一般垂落。


    初入门墙的小十二看得眼花缭乱，时间转瞬就化作了夜晚。


    一副牌，有两个指节的厚度。有不算硬，却也绝对不软的硬度。新牌与旧牌在洗牌的时候，虽然都是哗啦啦的作响，但声音会有些微妙的不同。


    少年人的手掌单薄，能看见分明的骨节。持牌的时候，有青筋在手背凸起，白皙的皮肤被黑色的牌面衬得好似发光。


    魔术师伸手纠正着他的持牌姿势：「开扇的技巧在于你的拇指与中指，它们的着力点要错开，最好在同一端的两边。但在开扇的过程当中，你的两个手指的着力点要移动到同一处，这样开出来的扇形会很漂亮。」


    他的手大而有力，手面温暖又粗糙。移动之间，颳得小狐狸精的手背有些微微的发痒。


    「拉牌的时候你的手指要控制住牌面对角线的两个角，这样拉出来的牌声音轻盈，落牌整齐。」


    「都明白了吗？」


    初夏的光将客厅照耀得一片明亮，花园里的树影落下来，将屋子分割成凌乱的光影模样。沈九思站在光里，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涂十二对着他的视线，怔怔点头：「都知道啦。」


    「好，你自己练，有问题再叫我。」沈九思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我去前面楼开个会，你乖乖的。」


    「又要开会……那好吧，狐狐会乖乖的。」


    涂十二目送他离开客厅，顿时就地一趴，抱着尾巴缓缓滚到落地窗边。


    初夏的阳光并不炽烈，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小狐狸精把自己摊开来，晒了耳朵再晒尾巴，直晒得尾巴毛毛全都蓬松松了，他才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来。


    「又开会，晚上肯定也不会回来。自己在外面吃香喝辣，还剋扣可怜狐狸的零嘴。」十二一手抓着一副牌，「等他出门了就点个外卖犒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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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定主意，登时又开心了起来。


    在落地窗边练过几回，觉得光线刺眼，又慢吞吞地挪回地毯上坐着。没练多久，又觉得地毯硬邦邦不舒服，最后还是缩回了沙发上练习。


    一连好几天，沈九思都是一早出门，只留小十二一个狐在家练习。


    涂十二能早早修得人形，就是因为他是一只有悟性还肯吃苦的小狐狸。就算没人监督，但他答应过的事情，也会尽力的去做好。


    从早上吃过早饭开始，练习到晚上明月高悬。


    这种存粹利用技法去骗过眼睛的技巧，激起了涂十二极大的兴趣。


    短短几天，他就从次次都落牌，变得能抓着牌做出几个漂亮的花切魔术。


    「沈老师沈老师，潘多拉我也会啦！」


    小狐狸兴奋地喊完，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唯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盪起了听不清的轻微回音。


    涂十二趴在沙发上望着门厅，好半晌才失落道：「又没回来。」


    每天早出晚归的，忙什么呢……也不留一个分神在家夸一夸你的狐狐。


    他跪坐在沙发上，将下巴支在沙发背上看自己的手指。一贯白皙的手指已经变得通红，碰上去还会火辣辣的疼。


    这几天的练习量太大，把他的手都磨成了这样。


    可沈老师还不回来夸夸他！


    「不练了！」小狐狸尾巴一甩，就将沙发上的纸牌全都扫落到了地上。他趴在沙发背上哼哼唧唧半天，又坐直了身体，歪着头去看一地的牌。


    扑克牌花花绿绿的散了一地。


    「都是你们不听话！」小十二冲着一地牌发了脾气，干脆变回了原形，整个狐都缩在了沙发里。


    他缩起来，还是不高兴。尾巴甩来甩去，又将抱枕都扫落到地上。


    整个沙发只有他一个狐了，他捂着脑袋拱在沙发角落里，小小声地：「唧！」


    小雪糰子在沙发角落里面壁思过好半天，就觉得自己欺负抱枕和纸牌不太好，小小一只狐又跳下沙发，用胖爪子把牌一点一点的收拢起来。


    把牌收好了，小狐狸爬上大抱枕，抱着抱枕哼哼唧唧。


    他今天一定要点好多甜酒，喝得醉醺醺的，把沈老师的洞府变得全是酒味。


    谁让沈老师整天不回家。哼！


    定了主意，他就甩着尾巴去找手机，刚用尾巴把手机扫到自己面前来，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涂十二手忙脚乱地化回人形：「喂，杨哥？」


    「十二，你干嘛去了？小安和我说你这几天都不在家。」杨哥的声音有些着急，「怎么出去玩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啊，我忘了。我搬家了。」涂十二说，「杨哥你找我啊？」


    听到他搬家，杨哥冷汗都下来了：「你搬家了？搬哪儿了？靠谱不靠谱啊？人多不多？」


    一股脑的问题问得涂十二脑袋发晕，他连忙道：「挺靠谱的呀人不多吧，我搬过来就没见着别人。」


    「那还好。」杨哥刚松口气，火气又上来了，「不是你这孩子怎么搬家也不说一声？搬家时小事吗？！莫名其妙的搬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跑了呢！」


    「哎……」涂十二拖长了声音应了一声，才软软地说，「杨哥你在我家门口吗？那你进去帮我把零食都收起来好不好？我还有好多零食都没搬呢，你都带去公司，然后那个房子就退了吧。不然要浪费好多钱哦。」


    杨哥气得笑了：「你也知道浪费钱？那还瞎搬家！」


    涂十二连忙问：「杨哥你找我什么事呀？」


    杨哥没好气地咂了咂嘴：「是这样，接下来的芒果 台、草莓台、香蕉台的儿童节晚会，还有龙夏台的儿童节晚会和端午晚会，都发了邀请。你选一个上？」


    涂十二一愣：「不是说接下来不工作嘛？」


    「这些节目晚会不还早着呢吗？」杨哥说，「你要不想去这几个一线台，还有二线节目组的邀约。虽然是二线但是钱给得比一线多多了，怎么样考虑一下？」


    「不去。」涂十二说，「说好的放假就是放假，不工作。」


    「祖宗，一个月还不够啊？」杨哥忍不住道，「咱们录了节目就继续休息，好不好？」


    涂十二嘟囔道：「我还要上课呢。而且新魔术准备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他搬过来的第一天，去参观过沈九思的工作室。不是位于魔术工坊的那间工作室，只是家里的那一处。


    一整面墙的书柜上是堆到天花板的各类魔术书籍，正对着书柜的那面墙上则订满了手稿。


    有些手稿画着各色舞台，还有一些手稿上是不成型的道具。


    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个魔术师的思考痕迹。


    「不表演新的，表演旧的也行啊。」杨哥还在劝，「咱不变鸽子变猫猫，变小鸡小鸭什么的，不也是一样的？」


    「那可太不一样啦。」涂十二抱着抱枕甩尾巴。


    用法术变鸽子还算旧案。这都还没学会，又变猫变鸡鸭的，都是新案，得被安全局再记下好一大笔啦。


    杨哥无奈了：「你就这么不想工作啊？」


    「也不是不想。但我是个学生欸，我得去上学呀。」涂十二说，「不都说学生的第一要务就是学习嘛。」


    这事儿杨哥是真不知道。


    签约的时候涂十二说自己成年了，身份证上也确实成年了，他和公司也就都没管那么多。毕竟魔术师不是艺人，他们有大把的自由时间，只要工作的时候能联繫上人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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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哪个学校的？大过节的不给你个假？」


    涂十二找出安全局准备的那只卡包，翻了翻才说：「京师大学。」


    杨哥倒吸一口凉气：「你是京师大学的学生？这都几月了？！你……你去过学校吗祖宗？」


    「这不就准备去了吗。」涂十二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接工作。」


    杨哥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他才说：「实在不行，咱自己台的晚会，你总得考虑一下吧？」


    涂十二把卡包当成牌，让它在手指上转来转去：「杨哥，我怎么感觉你特别想让我工作。到底是为什么呀？」


    第9章 醉狐狸


    涂十二这个人吧，看着单纯，为人也确实单纯得有些傻乎乎的。


    但有时候，也确实敏锐得惊人，跟个小动物似的。


    杨哥坐在涂十二家的沙发上，闻言嘆了口气：「还不是《奇蹟一刻》那个嘴碎小导演。」


    他说完耙了一把头髮，才组织着语言说道：「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沈九思的事儿。他拿了那么大奖又回国了，多大热度啊！一大堆媒体排着队请人上节目，我听说那几个一线卫视为了请他都打出天价了，结果这哥们儿谁都没应。」


    「嗯？然后呢？」


    「然后就多亏了那嘴碎小导演。说当初他去请沈九思，沈九思原本也没答应。是他给沈九思报了参与节目的魔术师名单之后，沈九思才答应了去录节目。」


    杨哥抬眼看着涂十二那搬了就跟没搬一样的房子：「他说当时沈九思反覆确认，你涂十二是不是真的要去录节目。确认了你会去，沈九思才一口答应了下来。你说那《奇蹟一刻》录制时间多寸，他领了奖估摸着就得往回赶。所以大家这不就都信了。」


    狐狐悟了：「你就是想拿我钓沈老师。」


    「那有什么不好啊？」杨哥特别干脆，「有钱不赚王八蛋。」


    「我才不是王八蛋！」涂十二反驳一句，「反正我要上课没时间，你要真想找沈老师上节目，自己联繫他去。」


    「我去哪儿联繫他啊？」杨哥哀嘆一句，「他到底忙什么呢！那么多钱送上门都不要！」


    小狐狸精收好卡包：「我哪儿知道呀？你记得把我的零食都拿走，我挂啦。」


    电话一挂，他原地蹦跶两下。想了想，又一路跑上三楼的观景台，去眺望前面那栋小楼。


    两栋楼间有着茂盛的绿化，从翠绿之中，能看见魔术工坊尖尖的塔顶。


    但整个工坊散发出来的气息冷冷清清的，沈老师连同整个团队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那么忙，暂时原谅你了。」他嘀咕两声，又快乐的跑下楼。


    原来不止是他想见沈老师，原来沈老师也挺想见见他。


    一想到这件事，小狐狸就更快乐了。


    他化成原型抱着尾巴在地毯上滚了好几圈，直把纸牌又碰了满地，才停下来躺在抱枕上用爪子扒拉牌。


    圆滚滚的雪糰子趴在抱枕上，像一个枕头大小的毛绒玩具。他的小爪子雪白，动一下，就弹飞一张牌。牌一飞，胖尾巴就一甩，靠术法让牌回到牌堆里。


    胖雪糰子玩了好半天，直把自己哄开心了，才又摸出手机点外卖：「既然你那么忙，那狐狐还是可以自己一个人再练习一下。」


    狐狸爪子不好操作手机。他变回人形下了单，扔开手机就干脆的坐在了抱枕上，抓着牌又练习了起来。


    黑色的扑克牌在白皙的双手之间切出了残影。少年人背对着橙色的夕阳，由着光将他的影子越拉越长。


    夕阳下了山，将暮云变成了紫色。门口终于传来了敲门声。


    涂十二抓着牌跑去开门，门外，一身黑西装的沈九思单手勾着奶茶袋子：「涂老师，您的外卖。」


    狐狐傻在当场：「啊，我……外卖员呢？怎么是你呀？」


    「走到门口碰上了，我就给拿回来了。」沈九思笑道，「我们小同学胆子不小，点个甜酒奶茶，还要加双倍的酒。」


    小狐狸眼神游移，一把抢过奶茶，嘟囔道：「还不是因为你不回来。我学了那么多……你都不看一眼。」


    沈九思一愣，随机低笑道：「我的错。你吃饭了吗？」


    「我们狐狸精不需要吃……」涂十二盯着沈九思另一只手上拎着的外卖盒，声音越来越小。


    「这家私房菜馆可不好约。」沈九思轻声说，「就麻烦十二同学陪我吃个饭？」


    「那……总不能让沈老师饿着，我就勉强陪你吃一顿。」涂十二说完转身就跑，只有声音徐徐飘来，「绝对不是我嘴馋哦！」


    小狐狸是修炼有成的小狐狸精，朝食晨露，暮饮月华，绝对不嘴馋！


    「不过我觉得他们这个煎羊肚菌有点老了，这个金丝黑松露味道也有些淡。」小十二一口奶茶一口菜，吃着吃着，耳朵就冒了出来。


    他显然有些醉了，一张脸变得红扑扑的，双眼格外水润，头顶的小耳朵一动一动的总结道：「不如我们山上的鲜！」


    沈九思贊同地点点头：「离境观的素菜也做得比这个好些。」


    「但、但是，他们的肉菜还挺好吃的……」涂十二说着就打了个饱嗝，「撑着啦。」


    他说完突然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直往沈九思那边凑：「沈老师。」


    沈九思抬眼看他，又垂下眼去看那杯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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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了双倍白酒的甜酒奶茶还剩下小半，兴致勃勃一定要喝的小狐狸已经变成了醉狐。


    「沈老师你不要看它，你要看我。」小狐狸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盈满了天上的月光，「沈老师……」


    他喊着人，面上就笑了。小小的虎牙从粉色的唇角露了出来：「沈老师～」


    「你怎么这都能醉啊。」沈九思嘆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走去睡觉。」


    小狐狸一个旋身抱住他的脖子，将自己整个狐都挂在了沈九思身上：「沈老师，你看着我呀。」


    沈九思垂头看他：「嗯？」


    凑得进了，那偶尔才会溢出一丝的妖气就变得格外明显。凌冽的妖气里，还有一股极温暖的味道。


    小狐狸好喜欢好喜欢，嗅着这个暖香嘿嘿直笑：「你是不是……早就想见见我啦？」


    他笑得又乖又软，一对雪白的小耳朵顶在头上，漂亮得像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少年郎。


    沈九思犹豫好半天，才伸出手去搂着他的腰，将人往楼上带：「是很早就想认识你了。」


    「我就知道。」他软绵绵地说着，又垫着脚尖想去蹭沈九思的脸。小耳朵不住地轻触着沈九思的脸颊。


    沈九思僵硬着偏了偏头，他搂着涂十二腰部的手蓦地一紧：「你乖一点。」


    「我不乖！」涂十二说着突然松开手，把手掌举到沈九思面前，「你看，我的手都肿啦，你都不夸我！」


    沈九思正带着他上楼，手一伸过来，他连忙停了步子。


    一贯白皙的手掌在灯光下发着微红，是练习过度的模样。沈九思知道，等这个阶段过去，这双手就会长出薄茧。它或许会让这双手变得不好看，却是这个初入红尘的小狐狸努力过的证明。


    没等他说话，那醉醺醺的小狐狸就又开口了：「我不要听话了，你都不夸我，我明天不要练了，不练了哦。」


    「唉。」沈九思无奈地抱紧了他，「好，不练了。先去睡觉。」


    「嘿嘿……」涂十二又抱了回去，他仰头看着沈九思，「沈老师，你要接好我哦。」


    沈九思反射性地收紧手，却觉得手中一空，他连忙弯腰一捞，将笔直落地的小狐狸劳进了臂弯之中。


    雪白的小狐狸已经睡熟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紧闭着，是天生的带笑模样。他浑身的毛蓬松又绵软，抱住他，就好似抱住了一团自发热的棉球。


    沈九思迟疑许久，才缓缓站直身，把雪糰子搂进怀里。


    小狐狸在他怀里动了动，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倚进他的肩窝，无比信赖地沉睡了。


    沈九思忍不住摸了摸沉睡的小狐狸，那手感与他想像中一模一样，是无比的柔软与温暖，却又比他想像中还要软绵。


    他摸了一把，就忍不住又连着摸了好几下。


    「唧……」小狐狸无意识地动了动，大尾巴一甩，轻轻拍了拍沈九思的手臂。


    沈九思连忙往上走了好几步，似有些心虚一般地低声道：「我带你去睡觉。」


    夜色沉沉，外面虽然还人声鼎沸，但属于魔术师的院子里只余下了寂静。他抱着小十二回到了卧房，轻轻将小十二放进了他自己的被窝里。


    小狐狸回到熟悉的领地上，就自动滚了几滚，将自己埋进了被窝中。


    沈九思凝视着那块小小的凸起，隔着被子轻轻地拍了拍他：「晚安。」


    ……


    小狐狸懒洋洋地从被窝中拱出一个小脑袋。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脑袋上，狐狐无意识的伸出爪子抱住脑袋，下一瞬他整个狐突然炸开了毛，一双金棕色的眼睛惊恐地睁大了。


    昨天晚上……


    「唧！」


    区区一杯甜酒奶茶！他居然发酒疯？他还对沈老师说再也不练了？！


    完了完了，沈老师一定不想教他了。


    怎么办……现在自己回涂山领罚会不会显得乖一点qaq


    惊慌的小爪子在被窝里摸了好几轮，也没摸到手机。涂十二心里更慌了，没有手机，不能买车票，难道要自己徒步回涂山？


    可是涂山好远喔……


    小小的狐狸呆坐在床上，连形都忘了化。


    门口传来了两声敲门声，沈九思站在门外，朗声问他：「十二，起床了吗？」


    小狐狸整个狐一抖。


    「赶快起来，我们要准备出发了。」沈九思说。


    「唧……」


    怎么办，沈老师要亲自把他扔回涂山了qaq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十二：喝酒误事！误事！奶茶也误！


    第10章 去学校


    涂十二低着头抱着抱枕，安安静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


    他发色偏棕，略有些长。低着头便有头髮垂落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


    他装乖的样子又怂又萌，沈九思瞥了他好几眼，忍不住笑问：「昨晚没睡好？」


    小狐狸精抱紧了抱枕，颤声道：「……沈老师，我错啦。」


    「倒也不是错。」沈九思道，「只是以后在外面，可别碰酒精了。」


    涂十二低声应了一声。


    他怎么知道他会发酒疯呀？以前他在家里的时候也不是没喝过呀？


    哦，对。涂十二反应过来了，他那时候都是自己独居，喝完甜酒奶茶感觉不舒服就去睡觉了，也没人给他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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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偏偏就是沈老师呀……


    他懊恼地将脸埋进抱枕，整个狐都蔫了。


    再见了人间，我五百年后再来看你qaq


    他还在伤心，就听沈九思又问：「学生证带了吗？」


    「嗯？」涂十二抬起头，透过车窗，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石碑上，「京师大学」几个字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学校？」


    「今天该来学校了，忘了？」沈九思，「看看你学生证在不在，一会儿带你去见见辅导员。」


    小狐狸眼睛都亮了：「不回涂山？」


    「回去做什么？」沈九思不明所以。涂山规矩那么严厉，他就没想过让涂十二回去受罪。


    涂十二整个狐瞬间復活，他快快乐乐跟着沈九思下了车。刚离开停车场，就见到了院长和辅导员。


    「您这么到这儿来了。」沈九思与人握了手，又转头对涂十二道，「这是你们院的邢院长和你的辅导员李老师。」


    邢院长上下打量了涂十二两眼：「这我可认识。涂十二！我们全家都喜欢你春晚的魔术，是个好孩子啊！」


    他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涂十二的手臂，又说：「就让你李老师带你在学校转转，我和你沈老师还有事要谈。」


    「好。」涂十二乖乖点头。


    那李老师看着也是刚毕业不久的年纪，一路上很是热情。见涂十二本人生得安静乖巧，又是自己班里的学生，满嘴都是要涂十二表演魔术给他看。


    「你春晚那魔术也都是假的吧？靠3d特效？主持人是你的托吗？」


    「不是假的，不靠3d，主要是我会魔法。」涂十二说。


    「嗐，是假的也不丢人。你们变魔术不都是假的。」李老师笑道，「要不你现场给我变一个，你肯定变不出来。」


    涂十二脚步一顿：「不然我给你表演个大变活人吧。」


    「唷！」李老师顿时来劲儿了，「你要怎么变？」


    这里是学校内部的大道，左右虽没有什么人，但不远处就有一只监控摄像头。


    涂十二想了想：「老师我们去绿化里。」


    两侧的绿化带种着高大的银杏，李老师兴致勃勃地跟着涂十二进去了。


    涂十二乖巧地说：「您闭上眼数个五，我就不见了。」


    李老师呵呵直笑：「你小子别是拔腿就跑吧。」


    「五秒钟我能跑到哪里去？」涂十二歪了歪头，「您就闭上眼数个数吧。」


    李老师点点头：「行。」他当即闭上眼开始数。


    涂十二掐了个决，直接遁走。


    李老师快速数完五一睁眼，眼前哪里还有涂十二的影子？


    他连忙左右寻找唿喊，又几步跑回大道。大道前后空空，根本没有人影。


    一阵风颳来，在初夏的太阳之下，李老师无端端地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


    涂十二从教学楼的厕所里转出来，他戴了只口罩，慢悠悠的在教学楼里熘达。


    刚走过两间教室，突然有人喊：「涂大骗！」


    随即一道人影勐地扑向涂十二，整个挂在了他的背上：「涂大骗，我刚刚感应到，你又违规骗人了。」


    「你才涂大骗！」涂十二一掌拍向肩膀，「下来！」


    「哎哟，我们小十二下了山不得了哦，好兇好兇。」他背上那人跳下地，冲着涂十二直乐，「一路骗去春晚，我祖姑奶奶都没这个胆子，你们涂山，牛逼。」


    来人一头棕红的头髮，一双眼与涂十二生得特别相似。只是他不是涂山的白狐，而是青丘的火狐。


    两山南北相对，也算是往来密切的一家人。


    「苏离。」涂十二喊他，「你怎么也在这里呀？」


    「小十二，我都入学三年了，你问我怎么在这里？」苏离都惊了，「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你哥哥我！」


    涂十二眨眨眼，茫然道：「你闭关一百年了，我为什么要知道你在哪里？」


    苏离：「……」


    苏离：「我觉得你说得也有那么点道理。我刚出关就被祖姑奶奶丢下山了，可把我烦得……不过你怎么这时候下山了？安全局不都说了这两年禁止入世么。」


    「这件事有点说来话长。」


    涂十二缓缓地将下山诸多经歷讲给他听，苏离听了半天，一拳捶掌：「所以现在负责教你的那个魔术师，就是我们学校三请四邀终于请来开讲座的那个大佬？」


    涂十二：？


    讲座时间在第二天，苏离下了课，晃晃悠悠地去找涂十二一同去大礼堂。


    他们去得还算早，礼堂里却基本都坐满了，只剩最后几排还有零星几个座位。苏离带着涂十二在最后一排落座，又熟练地掏出一盒牛奶递给涂十二：「等着。」


    一盒奶的功夫，大礼堂逐渐被塞满，就连两侧过道都沾满人时，人群突然爆发出一声热烈的欢唿。


    涂十二抬眼一看，就见沈九思正缓缓走上台。


    他穿了一身条纹的休闲西装，只在西装领上别了一颗小小的七芒星。听见有人欢唿，他便侧过头沖台下点了点头。


    那些欢唿声顿时更加热烈了。


    涂十二定定地看着他。


    台上那个人信步如在闲庭，他走到讲台前，就格外自在地从怀里掏出了一瓶2l装的果汁。


    台下嘈杂地声音蓦地一停。


    沈九思道：「这是一会儿讲完，送给台下同学的。如果有人不喜欢果汁，还有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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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一落，他又从怀中掏出了一瓶同样2l装的可乐。


    台下所有人：？？？


    那身西装那么贴身，这两瓶大包装饮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涂十二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台上的沈九思真的和平日里的沈老师完全不一样。他太适合舞台，只要站在上面，无需刻意做任何事，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苏离目不转睛地看着沈九思，声音飘忽地问：「这就是你的沈老师吗？」


    「是他呀。」涂十二忍不住道，「是不是超级厉害的？」


    苏离转头看着他：「这有什么好厉害的，不就是早就藏起来的道具吗？」


    「那你知道他藏在哪里吗？」


    「怀里……啊？」苏离一愣。


    道具藏在怀里，当然是神识看到的事。如果仅仅只用双眼，却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上台的步子那么自在，动作也毫无迟疑。他就不怕穿帮吗？


    「因为不会有人注意到道具在哪里。」涂十二支着下巴得意，「这就是魔术师对于观众注意力的引导。」


    苏离沉思两下，感觉不对劲：「他做得到你得意什么？」


    涂十二沖他皱鼻子。


    苏离受不了他的摇了摇头，又转回头去盯着台上沈九思的脸开动脑筋：「涂大骗，用法术当个魔术骗子还能有这待遇吗，我现在就预订明年春晚行不行？」


    涂十二冲着他就龇牙：「你都别想！」


    「怎么就不能想了！」苏离据理力争，「这张脸就算是我祖姑奶奶，也会二动凡心的！你这小狐狸哪来这么好运气？」


    涂十二轻哼一声：「你再说，我就写信去青丘，告诉妲己奶奶你编排她。」


    「好你个小狐狸精，这心也太狠了。」苏离忍不住道，「凭什么你就能跟着他学魔术，我就得和考古所签二十年的野外啊……安全局也太看狐下菜了。」


    他们俩闹着，台上的沈九思已经进入了正题。


    「很多人觉得，你们魔术就是骗子手段。也有很多人问过我，做魔术有什么意义。其实要探讨魔术的意义，我们首先得回到第一个问题，即『魔术是什么』？」


    「一个魔术从构思到完成，它必定涉及到多个领域。舞台即的利用，灯光即光影的利用，观众——也就是你们，即心理学上的应用。书面一点来说，我会告诉你们，魔术是一个多种学科结合的表演形式。」


    「但这不是我的答案。」


    沈九思抬头，看着眼前座无虚席的大礼堂。


    「我认为魔术只是一个把梦想照进现实，让人感到开心快乐的事。」


    「一个魔术师毕生的主旨，就是不让任何的期待落空。所以一会儿如果还有同学因为减肥戒糖等等原因，不想要饮料的话……」


    沈九思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支钢笔，他用双手捏着钢笔缓缓一转——


    「你还能拥有一支鲜花。」


    一片惊唿声中，魔术师手中的钢笔消失，一支灿烂的向日葵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他轻轻地将向日葵插入讲台：「这就是魔术的意义。」


    第11章 烦心事


    魔术师，是给人惊喜，让人快乐，把梦带到眼前的职业。


    所以涂十二看着眼前的一筷、两碗、三鸡蛋，直接懵了：「做什么呀？」


    「我们来玩一个三仙归洞。」沈九思说。


    他才从京师大学演讲完回来，身上那别着七芒星的西装外套都没脱，只将衣袖撩至手肘，就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这幅模样，着实和鸡蛋碗筷不搭调。


    涂十二茫然的坐在他对面：「怎么玩呀？」


    沈九思笑道：「就猜一猜，碗里有几个蛋吧。」


    涂十二不高兴地瘪了瘪嘴，只觉得这一幕自己以前也见过。


    那都是他小时候的事了。


    那时候他连化形出来的样貌都是个胖手胖脚的胖娃娃。那阵子修行不顺利，大家都会飞了，他还不会飞。


    学堂里的其他狐狸都笑话他，是十二太胖了才飞不起来的。


    他好伤心好伤心，一路哭着回家找师父。然后师父就带着他下了山。


    那是他第一次离开涂山。


    与安静的涂山不同。山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山里的小狐狸直接看花了眼。师父带着他往人间的集市去，在那里给他买了一根糖画。


    画上的小狐狸圆滚滚的，带着一双翅膀。


    他得了糖，终于开心了起来，一路跟着师父走走看看，就在那热闹的巷尾遇到了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拿着两个破碗三个鸡蛋，对着围观的人大声说：「谁要是能猜中我碗里有多少个鸡蛋，谁就能赢得那些蛋。反之就要给我一个铜板。」


    一个铜板哪怕只换一个鸡蛋也是划算的，周遭的大人纷纷叫好。初初下山的小狐狸没见过这种热闹，也想参与，可他身无分文，只有手里师父给他买的糖。


    那小姑娘看着他，大方地说：「你要是没猜中，就把你的糖给我。」


    小狐狸既捨不得糖，又捨不得热闹，犹豫半晌才点点头。反正他是狐狸精，他不会输。大不了最后他也不要她的鸡蛋。


    可谁知他分明看着两个蛋在一个碗里，等那小姑娘揭开碗，却只有一个鸡蛋。


    「你……」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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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啦？把糖拿来。」


    初初下山还不容易才开心起来的小狐狸，没了心爱的糖画，又哭哭啼啼地跟着师父回山了。


    那时候师父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笑话他：「不要觉得自己是修行之士，就看不起凡人。凡人的诡计，我们小十二有没有体会到啊？」


    他掉着泪，蔫蔫儿地点头。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心里都觉得，山下做戏法的凡人，都是讨厌的骗子。


    现在，熟悉的两个碗三个蛋又摆在了他面前。


    沈九思慢条斯理地将蛋都放进了碗里，挨个敲了敲让他选。


    「沈老师，我肯定选不中。」涂十二说。


    「选一个打开看看。」沈九思说。


    涂十二犹豫片刻，点了点右边那个碗。


    沈九思翻开碗，碗里空空荡荡，没有鸡蛋，却放着一根糖画。


    那画上的小狐狸有九条尾巴，胖乎乎的团成团的睡着了。透明的外包装上，还打了个小小的红色蝴蝶结。


    涂十二勐地睁大了眼。


    曾经小小的狐狸崽，想要学会飞。所以他的糖画有翅膀。


    现在入世的涂十二，想要修成九尾大狐，所以他的糖画就有了九条尾巴。


    就好像魔术师将以前失去的那根糖，又带回到了他身边一样。


    小狐狸精抓着糖，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沈九思：「你怎么会想到给我买这个呀？」


    「今天我们十二同学既没抽到饮料，也没抽到花。那就得有专属的糖。」沈九思问他，「我的赔礼，十二同学喜欢吗？」


    涂十二连连点头：「沈老师，你拯救了这几百年的魔术师在我心里的形象！」


    「这么简单就拯救了？」沈九思无奈笑道，「看来以前的形象也不错。」


    「才不呢。」涂十二嘟囔道，「我录节目都遇见过好多奇奇怪怪的魔术师啦。」


    沈九思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到一边脱下了西装外套，才说：「好了，既然消气了，我们开始下阶段的课程。」


    他说完，带着涂十二走到二楼的实验室旁边，一把推开了墙上的巨幅挂画。


    挂画之后，是一个形如舞蹈室的、四面都是镜子的房间。


    沈九思走到房间正中，对涂十二说：「你站在舞台上，你的观众会从这些地方看你。」


    他一边说，一边画了个半圆：「另外一些剧场，还会有二楼的座位。他们视野很高，能直接俯视你手中的动作。」


    「技巧终究只是技巧，它不能真的无中生有，它只是藏和放的过程。」沈九思说，「所以你要格外注意，来自少见角度的视线。不能让肉眼看到你的破绽。」


    「所以接下来，我们都要在这里练习了。」


    涂十二叼着糖点点头，就从衣兜里摸了一副牌开始练习，沈九思退到一边观察他的动作，时不时地出言纠正一二。


    只是慢慢的，沈九思的声音越来越少。


    涂十二透过镜子，能看到他不停的回覆消息的动作。等他不回復了，这人又在一边罕见的有些走神。


    「沈老师。」涂十二走到他身边轻喊，「你是不是在不开心呀？」


    沈九思回过神，好一会儿才说：「确实有些烦心事。」


    「那你和我说说，万一我能帮你呢？」


    小十二拉着他就往地上坐，直接摆出了一副长谈的架势。


    沈九思想了半天，才说：「这些事情你早点知道也好。你录节目遇到的那些对你不好的魔术师，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涂十二乖乖点头：「嗯，他们都莫名其妙的。」


    「因为他们把春晚也好，其他一线卫视的晚会也好，都看作自留地。你侵犯了他们的领域，他们当然不高兴。」沈九思道，「一贯都是如此，普通魔术师不拜个山头，就没路子可走。」


    「可是……」小狐狸懵了，「我难道不是凭本事上的节目吗！」


    「是啊，可他们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是你抢走了属于他们的东西。」沈九思说，「你看魔术协会的高层是那几个姓氏，以往常登各大卫视的依然是那几个姓氏。这大概就是……」


    「魔术界的大妖怪！」涂十二兴致勃勃地抢答，「涂山以前也有，他在外面占据一座山头，要其他小妖怪供养它，不然就要赶走那些小妖怪。最后它被师父收拾啦。」


    沈九思笑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了。半个月后是今年的龙夏魔术大赛的决赛，他们在邀请我去当评委。但是五个评委，四个是他们自己人。参赛选手里，也基本已经定下了保送第一名的那个人。」


    「所以你在担心……比赛不公正吗？」涂十二问他。


    沈九思却摇了摇头：「我在思考，这个比赛还值不值得去。」


    他不是不了解龙夏魔术的现状，只是回国之前，也确实没想到如此棘手。


    那几大魔术世家虽有竞争，却极有默契的连成了一张巨网，牢牢把持了从官方到卫视平台的所有渠道。


    想要打破这张网，重新构建一个新的体系，让龙夏魔术焕发生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涂十二没想那么多，只是理所当然地道：「当然要去。要是连沈老师都不去，那些得不到公平的魔术师，不就更可怜了吗？」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是沈老师啊，哪怕暂时没办法为他们争取什么，只是现场鼓励他们，对于其他魔术师来说也是最大的奖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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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不行……小狐狸想了想，连忙摇头。


    没有实在不行这个选项。沈老师的本体都被镇压在离境观里了，再违约做事，恐怕连这个分神都得不到自由了。


    沈九思闻言一愣，他看着小狐狸半天，突然问：「十二，你们涂山外面那只大妖怪，是被你师父收拾了对吗？」


    十二点点头：「对呀。他打不过师父，被镇……被赶跑啦！」


    不能提镇压。沈老师心情都这么不好了，再提镇压他就更伤心了。


    沈九思沉吟道：「你说得对，当内部结网足够有弹性的时候，不如试试从外部武力攻破。」


    涂十二：？？？


    沈老师在说什么，听不懂……


    「你好好练，我出去打个电话。」沈九思摸摸他的头髮，步履匆匆地出了门。


    看着大门关上，十二干脆也跟着出去，从客厅拿了几个抱枕回到练习室，不知练了多久，杨哥突然来了电话：「十二，你还说你不知道沈老师在忙什么？你看看这钱不就来了吗！」


    涂十二歪头夹着手机，手里还在切牌。闻言就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杨哥你说一点我能听懂的。」


    「嗨呀，听不懂也没关系。」杨哥乐滋滋地，「过几天你记得转个宣传博就行。」


    一周后，第三十五届龙夏魔术大会突然在各大社交平台上掀起一股飓风。


    这项由龙夏魔术协会、龙夏艺术协会、龙夏高校联盟一同举办了三十五年的赛事，第一次进入了大众的眼中。


    同时，决赛还将由樱桃传媒在自家的樱桃卫视与樱桃视频平台全程直播。


    涂十二看着这个动作，顿时悟了。


    他喜滋滋地转发了宣传博，给本就热闹的宣传再添一把火。


    第12章 不一样


    齐家的大书房里蔓延着令人不安的沉默。


    好一会儿，齐丛盛才举起杯子喝了口茶，缓缓看了一眼眼前的小辈们，问：「是谁答应沈九思让樱桃娱乐来直播的？」


    下面的小辈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中年人道：「爸爸，本来这个直播也是固定流程了。哪个平台都不重要……」


    「碰！」


    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齐丛盛目光凌厉：「不重要？不重要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龙夏魔术大会早有固定的合作平台，那是一个针对、赶海的平台。虽然出名且有着巨大的用户群体，但它的群体们绝大多数对魔术并不感兴趣。


    每年比赛的时候赚一波眼球，然后就被飞速的遗忘。


    既尽了宣传的力，又让宣传无效化。这种情形，才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但是，爸爸……樱桃视频今年准备开一档常驻的魔术节目。」那个中年人说，「协会里一直在努力和对方平台做沟通，想把选人权拿到手里。樱桃娱乐想要直播，这种时候我们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


    「是啊爷爷。」齐涉连忙道，「不会是沈九思故意干的。只是樱桃娱乐想做魔术综艺，他们炒作本届魔术大赛才是正常的。不把场子炒热，他们的节目谁看？」


    齐丛盛重重的哼了口气。


    「这届比赛我们家是没有小辈参加的。但康家准备了好几年，就准备把他们家的康愿推出来，好去参加世界魔术大会。现在怎么着？」


    场下又没有人敢说话了。


    半晌后，还是那个中年人斟酌着说道：「其实康愿从小学魔术，实力也不差。观众再多，那都是外行，看不出什么东西。只要康家那小孩自己别砸了，拿个第一也是实至名归的事情。」


    齐丛盛挑剔地看着他。


    那中年人又说：「其实……这届本来也没我们齐家什么事，我们仁至义尽就好了。」


    「文客，你是本届的评委。」齐丛盛说，「把场面控制得好看一点，别闹出笑话丢人现眼。」


    中年人齐文客连忙应道：「爸爸你放心，我会注意的。」


    离了家里的大书房，齐文客几步追上齐涉：「你们年轻人更懂这些宣传上的事情。你和我说说，现在樱桃娱乐的宣传步调，到底是正常的，还是确实有人想搞我们？」


    「大伯，我觉得……应该是正常的。」齐涉嘆了口气，「就是您也知道，沈九思他一直都是国内关注度最高的魔术师。现在又拿了那么大一个奖。不说天上地下独一份，也是近百年来第一人了。其实他要来当评委，那都不要宣传，关注度也该炸了啊。」


    齐文客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还是协会低估了沈九思的名气。更别说他徒弟还是涂十二，涂十二现在正火热着，这两师徒一起就是一把火了。」


    「什……徒弟？」齐涉愣了，「涂十二怎么就成沈九思的徒弟了？」


    「涂十二自己说的，你上网看吧。」齐文客拍了拍他的肩膀，「伯伯先去忙了，你回家休息去吧。」


    「好。」


    齐涉目送他上了车，才回到自己的车中。他摸出手机点进涂十二的社交帐号，当先就看见涂十二转发了今年的龙夏魔术大赛的宣传。


    涂十二签了樱桃传媒，他会转发宣传齐涉并不意外。


    他那条转发下的评论数已经过万，齐涉点开一看，第一条就是：「十二十二，你也会去这个比赛吗？是当评委还是当选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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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十二在下面回復道：「我当观众，但是我们沈老师要去当评委。」


    「哎哟，我们十二的沈老师是谁啊？」


    「是@沈九思 我在跟着沈老师学魔术！」这条回復的最后，涂十二还发了个抱着鲜花的表情。


    那些热闹的欢唿和彩虹屁，齐涉全都忽略了。


    他死死盯着「我在跟着沈老师学魔术」那行字，又顺着那条艾特点进了沈九思的主页，反反覆覆看了半天，才神经质的嗤笑了一声。


    「不是说不带学生吗？怎么就带涂十二了……」


    「他有什么好的？」


    ……


    涂十二在家里和评论区的网友聊得正热闹，突然听见楼下的门铃声响了。


    他扔开手机快步下了楼，一拉开门，面上就露出了一些疑惑：「齐涉？」


    「涂老师记性好，是我。」齐涉点点头，「我来找沈老师，沈老师在家吗？」


    涂十二摇摇头：「他不在家，你去前面楼看看他在不在吧。」


    齐涉低笑一声：「就是工坊说他在家，我才来的。涂老师这是……在沈老师家做客吗？」


    「不是啊，我住在这儿。」涂十二干脆地说，「沈老师真的不在，要不你进来等他吧。」


    齐涉面色一僵，他僵硬地眨了眨眼，才慢慢地说：「不了。我还是给沈老师打个电话，另约时间吧。」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走出几步又突然转回来，冷声喊：「涂十二。」


    「还有事吗？」


    齐涉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和沈老师认识的？」


    「就录《奇蹟一刻》那天，你也在场嘛。」涂十二说。


    录《奇蹟一刻》那天，这才多久。就喊沈老师的舅舅做舅舅，就和沈老师搬到一块住，就成了沈老师的学生？


    凭什么是他？怎么就是这个人？


    齐涉大口吐了几口浊气，才转过身走了。


    「奇奇怪怪的。」


    涂十二嘀咕一声，也关上门上了楼。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还有好多练习没练，懒得管这些魔术师。


    龙夏魔术大赛没几天了，他们家沈老师最近又变得很忙，不过总算还留出了一些时间给小十二进行魔术教学。


    就这样一个早上上学、下午回家，一个早上出门、傍晚归家，然后一起吃过晚饭，去一同去练习室里做教学。


    规律的日子让时间过得飞快，也让小狐狸精完全习惯了这个新家。


    「沈老师。」他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喊人，「你们明天是不是就要比赛了呀？」


    「是。」沈九思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怎么了？」


    「你的狐狐就要练习得死掉了……不能，不能去现场给你加油了qaq」


    「我是评委，用不着加油。」沈九思忍笑坐到他身边，「起来，累了就回去休息。」


    「我要抱抱，你抱我回去。」涂十二理所当然地说，「我这么努力，还不值得一个抱抱吗？」


    沈九思沉吟半天，才说：「变回去可以考虑。」


    「好耶！」


    话音一落，一个雪糰子直冲沈九思怀里，「我们去休息吧！休息一晚上，我可能就能去现场啦！」


    沈九思抱着化成原型的小狐狸站起身，一边抚摸他的嵴背，一边说：「倒也不用你去现场，我对你有其他安排。你乖乖就好。」


    「唧？」


    第二天就是大赛当天。


    涂十二没去现场，就叫了没课的苏离来家里认门。


    苏离一到目的地，就把整袋零食往涂十二头上搁，嘴里愤愤不平：「凭什么你这个小骗子还有大房子住，我只能住二十年宿舍！安全局不觉得他们的工作有问题吗？！」


    涂十二手忙脚乱把零食扒拉下来：「这又不是安全局给我安排的房子。你到底看不看比赛呀？」


    「看看看。」苏离一屁股坐到他旁边，「你别说，以前都没听过这个比赛，现在看看现场观众也还挺多的么。」


    比赛还未正式开始，直播镜头偶尔略过观众席，以苏离的眼睛，也只能看见零星几个空位。


    「有沈老师嘛。」涂十二扒拉出一包薯片，「吃不吃？」


    苏离摸了几片扔嘴里：「你沈老师那么好，怎么不让你去现场？」


    「沈老师说我现场经验挺多了，让我在家研究研究摄影角度。」涂十二说。


    「这也得研究啊？」


    涂十二乖乖点头：「嗯。因为你永远不知道网友会放慢多少倍来拆解你的动作。一个优秀的魔术师，要在吸引住所有人注意力的同时，还不留任何的破绽。」


    「听起来就困难。」


    苏离毫无感情的感嘆了一句，又去抢十二的薯片。几包薯片都吃光了，直播才正式开始。


    一共三天的赛程，第一天是十六进八的比赛。


    主持人介绍说，这十六人是前期为期三个月的比赛中，选出来的本届最优秀的十六位魔术师，可苏离没看几个，就开始犯困。


    倒也不是魔术师表演尴尬，而是不管是吞刀吐线，还是断绳重连，都是太过经典的戏法了。


    一个起手就知道结果的魔术，实在提不起苏离的兴趣。


    「这都多少年的戏法了，怎么还在表演啊。」苏离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我保证我小时候都看过，那个街头卖艺的还表演得比这个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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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十二也看得有些失望：「我小时候跟着师父下山去，也见过的。」


    「你沈老师就教你这些啊？」苏离忍不住了，「你还不如回山领罚算了。就当闭个久关，眼睛一睁一闭，又是一条好狐狸。」


    「才不是呢。」涂十二哼哼道，「我学的是不一样的。」


    「那看别人变有什么意思。」苏离用手肘撞他，「小十二，都学这么久了，给哥哥我来一个。」


    十二斜了他一眼，想了想才放下零食：「倒也不是不能给你露一手。」


    他走到落地窗边去，随便拿起几本书翻了翻，又问苏离：「都是沈老师的书，你要哪本？」


    苏离看了看，落地窗边放着的几本书，几乎全都是专业书籍。他来回翻了半天，选出里面唯一一本自己看过的：「就这吧，《傲慢与偏见》。」


    「那就这个。」涂十二把书塞给他，「我最近忙着学魔术，沈老师的书我都没看过。但是，我能透过你的眼睛，知道你看见的文字。」


    「这书没你的味道，你肯定没看过。」苏离咋了咋舌，「但是这个魔术……你别用法术煳弄我。」


    「你试试呀。」涂十二说着凑近了他，「不需要法术，你的眼睛会告诉我答案的。」


    苏离随手翻开一页，认真看了看：「我好了。」


    十二盯着他的眼睛，直看得苏离心头打鼓，他突然展颜一笑：「我也看见啦。」


    「……为了一个人而怠慢其他人，这难道不是爱情的真谛吗？」


    小十二满脸得意地看着他，尾巴都不自觉的冒了出来：「是不是！」


    苏离勐地后退一步，看看书，又看了看面前的小狐狸精：「草……你们这也，太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魔术也来自刘谦。


    非常、非常、非常好学！是吓唬亲朋友好的绝佳选择=w=


    第13章 比赛日


    在苏离的认知里，他们妖族有两种方法可以读取旁人的记忆。


    其一，是读心术。


    这项法术这几百年列为禁术。禁止学习也无人教导，小狐狸哪怕误打误撞的学会了，只要敢用，下一刻城隍就得把他压回山里受刑。


    其二，是搜魂术。


    这项法术从诞生起就被判为邪术，是正经修道小妖碰都不敢碰的玩意。被禁几千年，只有他祖姑奶奶那种老祖宗才会了。


    不是禁术，也没有法力波动……那这个小狐狸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苏离惊疑不定地看着涂十二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你……你别是，把这整本书都背下来了吧？！」


    涂十二哼哼两声：「你都知道书上没我的味道了，你还说这种话。」


    苏离也跟着哼哼：「名着罢辽，到处都能看。你在网上背的。」


    「苏离你怎么是这种狐狸啊……」小十二惊呆了，「你好无趣！」


    「那你快说你是怎么做到的！」苏离连忙道。


    「我不告诉你。」十二缩回沙发上，「沈老师做示范表演了，我不要和你讲话了。」


    直播镜头已经给到了沈九思，苏离一见也赶紧回到了沙发上。


    他是真的喜欢沈九思那张脸，眉眼生得锐利，眼神却很温和。如同风雪夜里的一豆星火，带着一种极致矛盾的美感。即便被高清镜头怼脸还放大几十倍，也一丁点的缺陷都没有。


    苏离甚至怀疑，涂十二那么喜欢他沈老师，都是被这张脸给迷惑了。


    毕竟他们狐狸精，真的很难抵抗这样的美色。


    涂十二根本不知道他的小伙伴在想什么，他满眼都是屏幕上的沈九思。


    「你的表演基础很扎实，无论是魔术的手法，还是杂技的手法，你的基础都很不错。」沈九思淡笑着道，「但是——你的表演有个最大的问题。」


    「即杂技与魔术的比重。这是一些传统戏法人的通病。如果都是用火，有没有想过换一种形式？」


    「魔术的神奇之处，很多时候在于跳出思维惯性。比如——」他慢条斯理地翻开面前的赛程单，火焰瞬间从赛程单里燃烧起来，「火，当然可以从很多地方来。」


    观众席骤然炸开的惊唿连定向取音设备都没拦住，通过直播间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橙黄的火焰仍然跳动，沈九思在其中抓了一把，一朵火苗就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中。他捧着那团火，对台上的选手微微致意，又随手将火扔在了桌角的水杯里。


    ——那是赛前给每位评委老师准备的玻璃水杯。隔着透明的玻璃，能看见那朵火焰在水上自在的跳动。


    「啪。」


    沈九思打了个响指，火焰齐齐熄灭：「就像这样。换一个思路，或许会更好。」


    台上的选手喜不自胜的下了台，赛场观众们依然很激动。


    苏离听着直播间里嗡嗡的嘈杂声，忍不住又踢了踢涂十二：「他真的没用法术？这屋子里都这么大的妖味了！」


    台上的选手还在常规的喷火龙和吞火呢，轮到沈九思那火怎么就跟活过来了一样。


    「他才不敢随便用法术……」


    说道这个，涂十二就有点不开心，他看着新上台的选手，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沈九思的身上：「他本体都被压在离境观里那么多年了，再用法术连个分神都没啦。」


    「离境观？他是离境观里的那个妖怪？」苏离一惊，「难怪我说这妖气闻着熟悉。」他想了想，又说：「不对呀……虽然闻起来像，但不太像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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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年纪比涂十二大个百来年，小时候跟在祖姑奶奶身边，也是见过现在还活着的各种大妖怪的。离境观的那位，也曾打过照面。


    虽然有几百年没见过了，但不至于闻着妖气都分不出人来。


    「他都承认他在离境观长大的了。」涂十二嘆了口气，「不说这个啦。苏离你太无趣了，不让你看魔术了，回去写你的论文吧。」


    「你这小狐狸也太不讲道理了。你要我一个妖怪对自己随手就能拥有的东西感到惊奇，哪来的道理。」苏离说。


    涂十二就斜睨他一眼。


    苏离挑挑眉毛：「虽然你露那一手是有点意思。但这些魔术师不都没搞这个。」


    涂十二受不了地赶他：「快走快走。」


    「走了走了。」苏离挥挥手，「小崽子多吃饭，少吃零食。我就在宿舍有事随时找我。」


    他说完跨出一步，直接消失在了屋内。


    涂十二沖他消失的地方皱了皱鼻子，就直接歪倒在沙发上，继续看直播。


    只是他越看越觉得奇怪，这里面的不少魔术师，他不久之前都是见过面的。要么是在晚会现场见过，要么是后续录节目见过。


    不说当时表演得有多么精彩，但也不至于这样的……敷衍？


    不知道为什么，涂十二就是觉得他们敷衍。甚至听着沈九思的话，心里都有些生气。


    他们都不好好对待比赛，沈老师就不该那么细心指导他们！


    他趴在沙发上捶了几下抱枕出气，又觉得不该怪魔术师。要不是那几个山头大妖怪定了名次，关注度这么高的比赛，谁要敷衍呀？


    都是其他几个评委的错。


    他愤愤不平地看完直播，一见直播间关闭，立刻就给沈九思打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沈老师，你忙完了吗？」


    沈九思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笑道：「还有一阵子。」


    「不都比完了吗怎么还有一阵子……」


    「我很快就回来了。」沈九思安抚道，「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想你早点回来。」涂十二软软地说，「那你快忙吧，忙完了赶快哦。」


    这话说得沈九思挂了电话，都忍不住笑。


    「沈老师，是……涂十二的电话？」齐涉忍不住问道。


    「齐先生猜得准。」沈九思说，「不知道齐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比赛完了舞台要为第二天做准备，魔术师们都闹哄哄的挤在后台，又有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


    齐涉左右看了好几眼，才带着沈九思往化妆间走：「这里暂时没人，我们在这里说话吧。」


    他走在前面，心里想的全都是康愿的名字。他比康愿大两岁，两家往来密切，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康家想在这届把康愿推出来，他总不能砸了康愿的前途。


    可是一转身，面对着沈九思的眼睛，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怎么说？怎么让他对沈九思说「这个比赛你抬一手」？这是他追逐了十几年的人……


    「齐先生。」沈九思看他不说话，干脆自己开了口，「你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我得回去了。」


    「有的有的。」齐涉连忙道，「沈老师，我、我就是想问问，您……是不是收了涂十二为徒？」


    沈九思想了想，略微摇头：「算不上徒弟。」


    齐涉心里一喜，还未继续说话，就听沈九思又说：「但确实在教他。」


    「……」


    齐涉连唿吸都停滞了一瞬：「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不想教学生吗？」


    沈九思：「没有为什么。」


    「可他就是个新人，对魔术也不够尊重。」齐涉连忙道，「我们协会也有很多好苗子！」


    「齐先生，你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沈九思说。


    「沈老师。几年前我爷爷联繫过你，想让你收我做弟子。这事儿你都忘了吧。」齐涉讽刺一笑，「你那时候说，你能力不够，不带徒弟。多好笑啊，连着两届的世界冠军、年度魔术师，说自己能力不够。」


    「你好不容易愿意教学生了，我却一开始就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吗？」齐涉忍不住大声道，「为什么？」


    「齐先生，你家传悠久，其实并不适合在外面找老师。」沈九思冷淡道，「你家传的魔术已经足够专研学习一辈子了。」


    我不想要家传魔术！


    齐涉沉默下来，定定地看着他，太阳穴突突跳得他眼前都在发花。


    好半天他才说：「沈老师何必敷衍我。你看上涂十二，不就是因为那张脸吗？每个见他的人都说，他是天生的魔术师。不就是因为顶着那张脸，不管做什么小动作，人家都看脸不看手吗？！」


    沈九思彻底冷淡了下来：「齐先生这话也太侮辱自己和同行了。如果当魔术师只需要一张漂亮的脸，那诸位台上台下数十年的苦工，又算什么。我还有事，告辞。」


    齐涉勐地扑倒门边，将门死死掩住：「那你敢说你不是为了那张脸吗沈老师？我追了你那么久……」


    从他十三岁的时候在电视上看见沈九思的表演开始，他一路追着沈九思的脚步。


    沈九思出国了，他也出国；沈九思做街头魔术，他也跟着做；沈九思参与的每一个赛事，他都没有落下过。


    可他一路追逐的那个魔术师，从来不肯回头看他哪怕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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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什么是涂十二？


    他根本不热爱魔术！


    「齐先生，带着傲慢与偏见的有色眼镜，是看不清一个人的。」沈九思说，「如果你觉得他不够努力，就是不尊重魔术。那他的演出，欢迎你场场到场监督。如果你觉得他不够热爱这项事业……」


    「那我会努力，让他在魔术里感受到快乐，让他更热爱这一项艺术。」


    第14章 八进四


    【还以为这么大比赛应该能精彩点，没想到……】


    【理性讨论！这到底是魔术比赛还是杂技比赛？】


    【杂技本来就包含戏法，就是这手法也太老套了点吧？就这还想推广呢？】


    【哎呀你们这些人要求也太高了，一个行业能做到顶尖的本来就没几个人。更别说这种需要大量时间去堆经验的。魔术师有那么一两个能出头的已经不错。】


    【不如来康康我们神图师徒的比赛！人美景美手法也美，入股不亏！】


    【先声明我不是谁的粉啊，本人平平无奇魔术爱好者一枚。今天参赛的魔术师不说全都看过演出，也看过那么一半了。要我说今天的表现是真拉，感觉每个人都急着下班。】


    【看了隔壁的说法，有个想法，会不会是因为这不是决赛，所以没人拿看家本领，都在混？】


    【得了吧看看国外的魔术比赛，谁不是从六十四强开始花招奇出精彩纷呈吶？就国内魔协那点本事还需要藏招？】


    【承认吧这破比赛早没人了，专门把沈九思请去当评委，结果就这？我都嫌丢人。】


    【麻烦有些人自己觉得丢人别代表沈九思啊，他今天可没一丁点的不耐烦。】


    【魔术示范说来就来，真的牛逼了兄弟。】


    涂十二看得高兴，切了小号挨个点赞。想了想，又切大号把夸奖沈九思的全点了一遍。


    他家沈老师就是那么厉害！都给狐狐使劲夸！


    刚扔开手机，门口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涂十二立刻飞扑过去：「怎么这就回来啦，不是说还有事吗？」


    「不是什么要紧事。几句话说完就回来了。」沈九思说，「饿了没？给你带了点吃的。你上次说那家私房菜肉菜不错，就让他们给你做了点。素菜是离境观的，可以尝个鲜。」


    「哇，离境观的素斋还能对外打包！」涂十二惊呆了。他们这些现代化道观居然连外卖都有！


    「不能打包。这是拜託舅舅去打的饭菜。」沈九思道，「去拿碗筷。你今天下午有没有好好练习。」


    「有哒！」小狐狸快步跑回去摆好碗筷，「你看监控嘛，我好努力的。」


    沈九思点点头：「你先吃饭。」


    涂十二端着碗坐在沈九思对面，就见他一手平板一手手机，一边看一边记录着什么。


    他这么认真工作，涂十二吃饭都没滋没味的，又怕自己出错太多，被沈老师挨个纠错。连忙说：「你都忙一天啦，先吃饭吧。」


    「马上就好。」沈九思拉完第一部 分，才放下了手机，「还不错，进步很大。吃了饭我们来说今天下午你犯的一些错误。」


    饭后教学听得涂十二一个狐两个大，沈九思一说「下课」，他立刻变回原形往沈九思怀里拱。


    「累了累了，狐狐需要一些全身按摩。」


    他看着圆滚滚的，抱起来却只有满手的毛，浑身柔软得就跟没骨头一样。


    沈九思按着小狐狸一顿揉搓，顿觉白天工作的疲累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小狐狸被他揉搓得昏昏欲睡，突然一个激灵醒过来连打几个喷嚏。


    「有奇怪的味道。」


    沈九思一愣。


    小狐狸在他身上拱来拱去，最后将脑袋往沈九思手心一搁：「沈老师手上有什么呀，好难闻。」


    沈九思想了想，才说：「一些处理过的助燃剂。洗过了味道还很大？」


    「还好，其实没什么味道。但是我是狐狸精嘛，我的鼻子最灵啦。」他在沈九思手心蹭来蹭去，又说，「还有别人的味道。沈老师一定沾花惹草去了。」


    沈九思忍不住把他抱起来，看着小狐狸圆熘熘的眼睛道：「看来还不是太累。」


    「累的呀！」小狐狸精抬起爪子沖他拱手，「你看爪爪都肿啦。」


    他的小爪子胖得都不太像犬科了，反而略有些像猫。蓬松的白毛覆满了整个前爪，一掌捏上去，只觉得软乎乎的。


    沈九思把他搂在怀里捏了又捏，小狐狸精忍不住伸爪爪打他：「不许捏了。」他说完就跳到沙发另一边端坐好，一本正经地问：「沈老师，今天直播舆论反响好差哦，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呀？」


    「舆论这种事情，是魔协该操心的事情。」沈九思说，「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舆论的压力是立竿见影的。


    第二天沈九思一到赛场，就发现氛围不同了。十六进八那天选手们普遍兴致不高，评委们也自带一股心照不宣的味道。


    今天一来，选手们精神回来了，倒是评委们开始没什么兴致了。


    「九思来了。」齐文客一见他就立刻道，「你来了，我就简单讲几句话。九思没意见吧？」


    沈九思落座颔首：「您说。」


    齐文客缓缓逡巡了一圈：「大家都是魔术人，也都知道我们发展的不易。像我们这个大赛，已经举办了三十五届。三十五届，才有这么一个机会，让那么多的网友、观众来一起关注我们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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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赛直播间有上亿的人气啊孩子们，这有可能是除了春晚之外，你们能拥有的最大的舞台。」他格外的语重心长，「我希望今天的比赛，你们能完美的展示自己，把你们最精彩的一面，带给我们的观众。」


    沈九思垂眸，听着掌声响起，才慢条斯理地跟着拍了两下手掌。


    「我说完了。希望今天的比赛大家不留遗憾。」齐文客落座，沖一旁的樱桃直播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可以准备开始了。」


    观众早已进场。大灯一熄，舞台一亮，比赛正式开始。


    八进四的竞争显然激烈很多，第一天急着下班的魔术师们今天才亮出了真招，从传统戏法到专题魔术。


    最让沈九思惊喜的是，还有一个人表演了大碗飞水。


    技法是大碗飞水的技法，但变的却不是水碗与鱼，而是一整个大火盆。


    火焰熊熊而起，观众掌声如雷。


    那小魔术师表演完后，双眼晶亮地看着沈九思：「我表演结束了。但是……我想请教沈老师一个问题！」


    「你说。」沈九思道。


    小魔术师有些忐忑地问道：「就是，我知道今天这身衣裳沈老师已经看出了窍门。如果这个戏法是沈老师来变，沈老师会怎么变？」


    沈九思抬眼看着他，台上的魔术师穿着一身戏法演出者最常见的大褂。锦袍大褂加上一张大毯子，几乎是古彩戏法的标配打扮。


    大碗飞水这个魔术，便是魔术师凭空变出一个装满清水与金鱼的大海碗。这个魔术的窍门就在那宽松的衣服之下。


    所以当初沈九思在《奇蹟一刻》看涂十二一身西装变出大束玫瑰，才会那样惊喜。


    但台上魔术师的变火盆，也不差什么了。


    沈九思沉吟许久，才说：「你戴了顶小帽子，能借我一用吗？」


    那魔术师给自己的锦袍搭了一顶瓜皮帽，闻言就连忙摘了帽子下台，走到了沈九思跟前。


    沈九思站起身，将帽子展示给背后的观众们看：「给大家看一看，这确实是一顶普普通通的帽子，刚从我们选手头上摘下来，还带着热气。」


    观众们一阵笑。


    他讲帽子展示完毕，就收回手中，对选手道：「你刚刚给我们现场的大家贡献了一场非常优秀的表演。只是你既然问我会怎么处理这个魔术，那我就要提一点演出上的小瑕疵。」


    沈九思看着选手认真说：「你前面已经从褂子下面变出过很多东西，到了后面观众就会少一层惊喜。他们看你的动作，就知道你要变了，也知道你要从哪里变。这就没办法调动观众的情绪。当然，你最后选择的火盆非常妙！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精妙的表演！」


    「只是如果是我的话……」他说着，突然将帽子往心口一扣。


    说着，他缓缓移开帽子。


    雪白的浓雾从帽中汹涌而出。


    「它或许会换一个形式出场。」沈九思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火盆魔术来自于田学明老师。


    前面好好变着常规的小东西，最后刷一下捧出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惊呆了呀=口=


    第15章 迷茫期


    康愿站在舞台的一侧，静静地看着台下的沈九思。


    干冰的烟雾如纯白流淌的瀑布，那人手持烟做的瀑布……就像什么呢？


    康愿无端端的想起沈九思曾经的名号。


    这人和他徒弟涂十二一样，十年前自春晚横空出世，从此就有了个火焰魔法使的花名。


    他现在这样子看起来，和火焰毫不相干了。


    可是……却越来越像个魔法师了。


    康愿从没有一刻这样清晰的意识到，这就是齐涉追逐了十几年的魔术师，这就是魔术皇帝沈九思。


    哪怕他曾经翻来覆去看过沈九思所有的公开表演，哪怕他曾经彻夜不眠的试图去复制沈九思的魔术。


    那些都没有眼前这一刻更令他震动。


    他脑子里一会儿想着「他居然随身带着干冰？」。一会儿又想「干冰是怎么带的？又是怎么变出来的」。


    纷乱的思绪让他忘了上台。


    「康先生。」台下的工作人员疾步走到他身边，「该你了。」


    「谢谢，我马上去。」康年回过神，连忙道谢。


    他弯腰掸了掸长袍的下摆，努力整理好心情。


    我也不差，他想。大家大家都是魔术师，那就手上见真招。


    定了心，康愿直起身，信步上了台。


    ……


    这天的比赛略有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意思了。樱桃直播几轮热搜下来，再次把已经降温的场子炒热。


    「我感觉他们妥协得好快哦……」涂十二趴在沙发背上，望着在吧檯里调咖啡的沈九思，「我还以为他们会硬扛到底，然后到时候就被各路网友八卦赛场黑幕。」


    「他们不敢。」沈九思说。


    「为什么啊？」


    「嗯……」沈九思想了想，才说，「就好像你被安全局找上门之后，也不敢用法术冒充魔术了一样。闹得太大了，会实质损害他们的利益。」


    涂十二歪了歪头，还是觉得不对劲：「那这不是被煳弄过去了吗？」


    「不会。」沈九思低着头慢慢地倾倒可可粉，「我的国内魔术发展报告已经交上去了。这场闹剧也无非是个佐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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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魔协那些人不妥协，这场赛事的黑幕会被樱桃平台全网推送，彻底地把他们最在乎的脸皮全都扒下来展示给大众看。


    现在既然飞速妥协了，当然也要给他们留点颜面。


    小狐狸精不知道背地里那些事，小狐狸精只是惊呆了：「你哪里来的时间啊？」


    沈九思笑了笑，将做好拉花的咖啡递给他：「尝尝看合不合口。」


    那咖啡上画了只小狐狸，涂十二一见，就把之前的问题给抛之脑后，美滋滋的捧着咖啡喝了一口。


    下一秒，小狐狸就可怜兮兮地：「苦。」


    沈九思揉了揉他的脑袋：「那我下次记得给你多放一颗糖。」


    「我要尝尝你的！」小狐狸直起身，抓住沈九思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就喝了一口。


    「……你在喝药？！」


    这又苦又酸的东西，沈老师怎么喝得下嘴！


    「柠檬美式。」沈九思说，「好了十二。等明天大赛结束，你的演出就要提上日程了，准备好了吗？」


    他这话一出，涂十二顿时蔫了下去。


    雪白的大尾巴左右甩了甩，小狐狸精软软地说：「你先忙你的事情呀，不必管我的。」


    「你的事就是正事。」沈九思笑看了他一眼，「我们涂老师可是五百年的大狐狸精了，还怕考试吗？」


    「我……我才不怕！」涂十二顿时道，「只是……你看我爪爪都肿啦。而且……」


    大尾巴快速甩了甩，小狐狸精鼓起勇气道：「而且我为什么要从头学起呀？安全局只要求复制出来，我只要学会那几个魔术不就好啦？」


    沈九思闻言一怔，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小狐狸精：「你是这样想的？只想要那几个魔术？」


    涂十二缩了缩脖子，有些不敢应。


    沈九思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小狐狸精都快把自己缩到沙发背里了，才怯生生地开口：「沈老师，我们在山里修行、学法术，也是很辛苦的事情啊……虽然把法术说成魔术是我不对，但是，这也是我自己的真本领呀！」


    小狐狸精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想，如果人类可以用家世、人脉、钱财作弊，去获得自己不应有的荣誉。那狐狸精为什么不可以？


    一身修为也是辛辛苦苦的苦修出来的呀。


    他用自己前五百年学来的本事赚钱，为什么不可以？


    沈九思看着涂十二的眼睛。小狐狸精的眼睛格外单纯，内里还含着一丝委屈。沈九思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他从未觉得手里的柠檬美式能那么酸苦，酸得他直皱眉，苦得他心里发涩。


    「沈老师……」小狐狸精软绵绵地喊他，「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沈九思放下咖啡杯，他沉吟片刻，才说：「趁着现在还不算晚，我们出去一趟吧。」


    天气逐渐变得炎热，天色也就黑得晚了。街边的霓虹依次亮起，天边却仍有夕阳的余晖。


    涂十二跟着沈九思没走多久，就听沈九思说：「到了。」


    「嗯？这么近啊。」涂十二抬眼一看，「体育场？」


    「走吧，进去看看。」沈九思说。


    涂十二满脸茫然地跟着他往里走，刚进体育馆，耳朵就突然捕捉到了一阵规律的「砰砰」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砸着地面，唿吸间也感到气温缓缓低了下来。


    沈九思显然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他毫不迟疑地带着涂十二上楼、转弯，再走过一个空无一人的走道，才推开了尽头的那扇门。


    门一开，那「砰砰」声顿时清晰了起来。


    涂十二走进门去，顿时呆住了：「他们在做什么？」


    站在二楼往下看，是一整块洁白的冰场。场边围着厚厚的防摔垫，许多人正在冰上训练。


    他们上冰、滑动、跳跃，摔倒——在站起身，准备第二轮的滑动、跳跃。


    涂十二听见的「砰砰」声，就是他们摔倒撞在防摔垫上的声音。


    「在训练，学习新的跳跃。」沈九思说。


    话音一落，冰场里就有人发现了他。「沈老师！」一个少年人大喊，「你今天怎么来啦！」


    他一出声，不少人都仰头来看。


    沈九思道：「你们涂老师对魔术有些困惑，我就带他来看看你们训练。」


    「好喔。涂老师是不是在构思新的魔术啊？」那少年人又喊，「和我们花滑有关吗？」


    「这得看你们涂老师能不能有灵感。」沈九思道，「我们不打扰你们训练，就在这里看着。」


    底下的教练也仰头沖他打了个招唿，然后就跟赶羊似的，吆喝着下面的小少年们继续联繫。


    涂十二趴在栏杆上，一眨不眨地看了半天，还是没有悟。他低声喊：「沈老师，你让我看这个干嘛呀？」


    沈九思看着冰场，放低了声音：「安全局给你们的规定里，有一条禁止你们参与竞技体育，还记得吗？」


    小十二连忙点点头。


    「人类是很愚笨的动物，因为无法修行，所以想要做到什么，只能靠着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可人类也是很坚韧的动物，他们就是靠着这样枯燥、痛苦和对身体的磨损，去摸索着攀爬□□极限的顶峰。」


    沈九思转头看向涂十二：「我不会说安全局制定的规则很公平，人类制定的规则，当然会偏向人类。但安全局制定的规则，至少在努力的寻求一个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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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你看台下那些人。他们之中，或许只有那么一两个能站在大赛的台子上为人所知，更有可能的是所有人都训出一身伤病，还不被人知晓。」


    涂十二懵懂地看着台下那些人。他们很纤瘦，但他们的身体很有力量，跳跃起来能舒展出很漂亮的线条。


    「人类的时间生而短暂，绝大多数人，一生也只能拼尽全力的去追寻一件事。这是安全局给你们设置就业禁令的原因。」沈九思温声道，「因为太多事情对于妖怪而言，太过轻而易举了。鸟族跳高、水族游泳，什么都没有的人类，又要如何去追。」


    涂十二隐隐有些明白了，却又还有些迷煳：「可……魔术……」


    「手不疼了？」沈九思笑问他，「你修炼了五百年的身体，在高强度的练习之下，依然会疼。其他魔术师呢？练牌会手疼，练反刍会吐得浑身痉挛，一些与身体有关的魔术，魔术师会硬生生让自己的骨骼脱臼，这类魔术师进医院都是常态。」


    沈九思有些感慨：「这也是一个，由意志、疼痛和热爱组成的职业。」


    涂十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其实他的手早就不疼了，他只是想和沈老师撒娇罢了。可如果是人类的话……会疼很久吧？他们最弱了，连狐狐的一爪子都受不住。


    沈老师强迫自己做一个人类……那他在学习魔术的时候，受过那些苦吗？


    「我大概明白了。」涂十二低声说，「可是，这样的话……那些人做的事，不是更加过分了吗？」


    「所以我正在努力，把公平带回来。」沈九思看着他，「如果涂老师愿意沿着这条并不容易的道路走下去，明年的赛场，我保证是一个公平的赛场。」


    作者有话要说：


    由沈老师和狐狐的花名看时代的变迁——


    沈老师出道：火焰魔法使。


    小狐狸出道：霍格沃兹在逃级长。


    小十二：所以为什么我不是校长？


    沈老师：大概是因为，我成了在逃校长。


    第16章 总决赛


    天色沉沉，明月高悬。


    毛茸茸的小狐狸坐在落地窗边，借着月光看着眼前的巧克力。


    这块巧克力是沈老师变给他的，在他们离开体育馆之前。


    他们家沈老师作为一个魔术师，身上就好像藏了个百宝箱一样，总能随手就变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来。


    巧克力也是。


    体育馆训练的少年们排着队等魔术师给与他们惊喜，于是穿着休闲衫的魔术师，一抬手就变出了好多黑巧克力，挨个送给了小朋友们。


    少年人们拿着黑巧克力嘻嘻哈哈：「沈老师，你给了我们，那涂老师还有没有啊？」


    「你们涂老师当然有，不过他不爱吃黑巧克力，嫌苦。」沈九思拿着那颗黑巧克力沉吟，「所以我应该给你们涂老师换一个口味。」


    话音一落，他手迅速一个晃动，那枚黑巧克力的包装就换了图案。沈九思微笑道：「涂老师，你的牛奶榛果巧克力。」


    冰场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涂十二却不知道为什么，出了一身的热汗。


    他看着那枚牛奶榛果巧克力，只觉得狐狐浑身都要烧起来了。


    「什么意思嘛……」


    狐狐才不会因为这么点糖衣炮弹，就选择自己的道呢。


    小狐狸精戳了戳那颗巧克力，看着它撞到落地窗又弹了回来。


    「哼。」他轻哼一声，又伸出爪爪把巧克力扒拉到面前，整个狐趴下来，压住巧克力甩了甩尾巴：「哼！」


    他趴在落地窗边，沐浴着清冷的月色，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就是魔术大赛的最后一天。


    涂十二抱着抱枕坐在荧幕前，看着看着就走了神。


    舞台魔术沈老师的编排更漂亮，近景魔术沈老师也引导得更好。看来看去，好像都没什么意思可言。


    昨天的巧克力在狐狸肚皮待了一晚上，等他睡醒，一觉化成了一摊软乎乎的巧克力酱。


    狐狐摸出巧克力，又觉得这个巧克力酱也没什么意思。沈老师小气鬼，送巧克力都只给一块。


    哼。


    他气唿唿的再次把视线投入荧幕，就见屏幕上，一只硕大的蝴蝶落地，变成了一个人。


    「咦？」


    台上的人穿着一身改良锦袍，微一鞠躬后，一柄摺扇突然出现在他手中。摺扇一展，几只小狗的皮影就落了下来。


    摺扇一挥，小狗们就好似活了过来，它们或跑或蹲，或望着执扇人摇着尾巴。那人微微一笑，另一只手展开，手心就停留着一只幽蓝的蝴蝶。


    他低头吹了口气，蝴蝶顿时飞了起来。


    地上的小狗们摇着尾巴冲着蝴蝶追了过去。一时间，蝴蝶飞舞，小狗跳跃，舞台上一片热闹。


    「扇戏……」涂十二甩着尾巴问，「是什么样的？」


    「就是用扇子让许多纸扎的小物件活过来。小狗会跑，蝴蝶会飞，纸人会打打闹闹。」沈九思解释道。


    涂十二想了想，怎么都想不出来：「一柄扇子怎么能做到，又不是施了法。有视频可以看一看吗？」


    沈九思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戏法基本已经失传了。」


    小狐狸迫不及待地问：「那沈老师会吗？」


    沈九思沉吟片刻：「不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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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狐狸尾巴都失落得垂了下去，「那不是以后都见不到啦。」


    沈九思却笑道：「万一有人把它復原了呢？」


    那时候涂十二根本不相信这话。在他心里，连沈老师都不会的戏法，那就没人会啦。


    没想到……真的有人能把它復原了。


    台上的蝴蝶越飞越低，小狗追着蝴蝶而去，执扇人一展扇面，蝴蝶缓缓落于扇中。再一收扇，小狗也好、蝴蝶也好，顿时都消失在摺扇之上。


    魔术师执扇微微鞠躬，再抬手，便是连扇子也不见了。


    灯光熄灭，唯余台上一束亮光，照着一只突然出现的大蝴蝶。


    那只大蝴蝶如同来时那般振翅飞翔。再看舞台上，连魔术师本人都不见了踪影。


    帷幕缓缓拉上，台下观众掌声如雷，大声叫好。


    灯光依次亮起，台上帷幕重开，穿着改良锦袍的魔术师站在舞台中央对着台下观众们鞠躬：「大家好，我是康愿。」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康愿站在台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这句话好像都被大家说腻了，但我还是要说，沈老师，我是看你的魔术长大的。」


    观众又是一阵闹笑。一个评委拿起麦克风也跟着笑：「这话可把我们九思衬得太老了，你们可是同辈。」


    沈九思浅笑着开麦：「谢谢。」


    「那我就想问问沈老师，扇戏您会吗？您能现场表演一个吗？」


    台下观众勐地鼓起掌来，有人大喊：「校长来一个！」


    康愿立刻道：「沈老师，你看大家都很想看，来一个吧？」他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涂十二看着荧幕，不高兴地皱紧了眉头。


    这人好大的恶意，明明嘴里说着看着沈老师的魔术长大的，却这么刁难沈老师。


    沈老师都不会这个……


    小十二抱着抱枕，看着台上康愿的笑容，越看越气。


    这人居然当着狐狐的面欺负狐狐的沈老师！


    气死狐了！


    抱枕腾空而起。再落地，沙发上的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比赛现场，沈九思拿着麦克风，缓缓站起身。他刚要说话，却见有人从舞台侧面快步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一身纯白的居家服，胸口处是一只立体的小熊，后腰处还有一个短短的熊尾巴。一头略长的头髮有些凌乱，都在头顶处翘出了一撮呆毛。


    他急沖沖的奔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之色。


    沈九思略放下话筒：「十二？」


    「沈老师。」涂十二快步走到沈九思身边，「我替你去。」


    他站在现场，只觉得台上康愿的恶意，都快化成一种实质性的味道，臭的他鼻头直皱。


    这人一定知道沈老师不会扇戏，才会说出这种话的。


    沈九思不明所以：「什么？」


    涂十二抓着他的袖口，悄悄说：「你都不会，我替你去。」


    不就是变法术吗？狐狐能变出满天蝴蝶！


    康愿站在台上，看着他俩咬耳朵，又笑了起来：「涂老师也来了。沈老师既然是涂老师的师父，趁此机会就来一段吧。」


    涂十二忍不住冲着他龇牙。


    「十二。」沈九思站起身拦住了镜头，又温和但强硬地拉住了涂十二的手腕，将他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沈老师！」涂十二有些焦急地看着他。


    沈九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抬头看向康愿，从容说道：「我不太会扇戏。但既然大家都想看，那就献丑给大家学一段。」


    「好嗷！」观众们勐烈的鼓掌欢唿。


    涂十二忍不住去抓沈九思的衣角：「沈老师……」


    沈九思摸摸他的头：「乖，我给你演一段。」


    他信步上台对着康愿笑道：「那就要借用一下你的扇子和蝴蝶了。」


    「沈老师请。」康愿将道具都递给沈九思，又抬头看向一侧，「就麻烦灯光老师跟一下了。」


    他说完快步下了台。沈九思拿着扇子，沖台下工作人员点点头。


    灯光骤然一暗。


    黑暗之中，唯有一束光缓缓落下，照在了台上的沈九思身上。


    他穿着别有七芒星的黑西装，手上空无一物。随后他一个响指，手中燃起金黄的火苗。他一手执火，一手往火中一探——


    火焰之中，一把摺扇凭空而来。


    「好！」


    欢唿声中，火焰顿消。沈九思向台下张开手掌，只见他手中空空荡荡。可一转手腕，一只蝴蝶就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他扬手一震，纸扎的蝴蝶颤颤巍巍地缓缓飞起。


    再一展摺扇，便又多了一只蝴蝶。


    两只蝴蝶缓缓靠近，如同一对爱侣，在空中嬉戏打闹。蝴蝶越飞越高，沈九思再摊开手，源源不断地蝴蝶自他手心飞起。


    他扇动摺扇，微风起，所有的蝴蝶都在这股微不可查的风中自在飞舞。


    魔术师仰起头，看着满天的蝴蝶，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涂十二坐在台下，呆呆地看着台上的沈九思。


    光芒是明亮的，蝴蝶是五彩缤纷的。唯有台上的魔术师，是光芒中唯一的暗色，却又是黑暗中独一无二的火光。


    他站在蝶群之中，像是带来春天的神灵。


    神灵一低头，将目光投向了台下的小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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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九思微微一笑，摺扇一横，当先的两只蝴蝶你追我往地缓缓落于摺扇之上。魔术师一收摺扇，天上的蝴蝶顿时洋洋洒洒的落下。


    灯光熄灭。


    神灵就如同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走了。


    等赛场的光再亮起来，台上的魔术师就已经回到了台下的裁判席。他低头看着占据了自己位置的小狐狸精，笑问：「怎么样？」


    观众们只听到那后来的涂老师低声说：「骗子。」


    沈九思挑了挑眉：「我骗你什么了？」


    后面有观众抢答道：「你说你不擅长！」


    「那你们可真是冤枉我了。」


    沈九思笑着，又去摸涂十二的头髮：「涂老师，这个我真的不擅长。不然我早就教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扇戏是传统的古彩戏法之一，搜索资料的时候看到说基本已经失传了。


    但是刘谦老师有表演过一段蝴蝶扇戏，就在b站。大家有兴趣可以看一看，这个戏法特别美。


    第17章 不擅长


    涂十二算是悟了。


    别人的不擅长，是做不太好。


    沈老师的不擅长，是不精通。


    小狐狸精已经看透这个男人了！


    颁完奖，他气唿唿地跟着沈老师去了后台。


    后台一片嘈杂，还没进门，小狐狸就听见里面的恭喜声。


    本届魔术大赛的第一名就是康愿。


    他那出神乎其神的扇戏让所有惊嘆。但康愿捧着奖盃站在后台，笑容并不真挚。


    这个奖盃，他曾经很期待。可现在拿到手之后，却觉得……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他辛苦练了好几年的魔术，有人能轻易復现。


    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对方怎么才能从火里抓出一把纸做的摺扇。


    一个龙夏魔术杯，不过如此。


    连他自己，似乎都显得不过如此。


    大门打开，那个让他显得如此渺小的人，带着他那同样可恨的徒弟走了进来。


    康愿几乎是克制不住地，走到沈九思面前，扬起笑脸问：「沈老师，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涂十二眉头一皱，顿时忘了他还在生气，只想把沈老师往身后塞。


    虽然沈老师的本体一拳能打十个狐狐，但是沈老师现在不能用法术欸。


    不能用法术的沈老师打不过狐狐，就没有人可以在狐狐面前欺负沈老师！


    沈九思好笑地拍了拍小狐狸精的手臂：「没事。」说完，他又看向康愿：「这个结果不好吗？」


    康愿眉头一皱：「有什么好的？」


    「靠你自己的实力拿到冠军，不比家中为你作弊来得快乐吗？」沈九思漫不经心地问他。


    康愿闻言一愣。


    沈九思又说：「你既然有实力，又何必靠家里投机取巧。」


    「不是，谁靠家里投机取巧了！？」康愿忍不住大声道，「谁让家里作弊谁是孙子！」


    沈九思安静地看着他，连吵吵嚷嚷的后台都安静了下来。


    康愿渐渐明白了什么，脸色逐渐白了下来。


    齐涉一见，顿时赶了过来，嘴里急道：「沈老师！」


    沈九思视线转向他，就见齐涉的脸色比康愿还白。


    齐涉语调颤抖：「你……是故意的？」


    沈九思低笑了一声：「这不好吗？」


    齐涉太阳穴勐地一跳，他大脑顿时尖啸着疼了起来。


    他那样在爷爷面前保证，这一定不是沈九思故意的，可现实是什么？！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们那些弯弯绕绕，他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怀好心？！


    「沈九思！」


    「齐涉！」齐文客连忙走上来死死钳住齐涉的手臂，勐地用力将他往后拉了一步，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笑脸：「九思啊，家里小辈性子沖，对不住了。」


    「没什么。」沈九思道，「只是比赛结束了，我就带着十二先回去了。」


    「哎，还说稍后一起聚个餐。你既然事情忙，就先走吧。」齐文客连忙笑道，「只是小涂怎么穿着拖鞋就出来了？这路上怕是不好走啊。」


    涂十二不知道怎么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了，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脚。


    出来得太急，都忘了换鞋。也忘了给自己变一双鞋子，踩着的还是沈老师家里的。


    涂十二还没说话，就听沈九思说：「我车里有备用的，一会儿上车就换了。我们就先走了。」


    「诶好！」后台顿时热闹了起来。


    「慢走啊九思。」


    「开车小心着些。」


    上了车，小狐狸精在副驾上伸着手问：「我的鞋子呢？」


    「不换鞋。一会儿直接回家，在门口换双拖鞋。」沈九思道，「把安全带繫上。你怎么过来了？」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狐狐就又生气了。


    「还不是你这个大骗子。」涂十二气鼓鼓地说，「是谁说自己不会扇戏的！」


    「确实不太会。」沈九思笑道，「如果会，你今天见到的就不只是蝴蝶了。」


    「哼。」小狐狸小声哼哼，「那我不管。你就是敷衍你的狐狐。」


    他抱着抱枕悄悄皱鼻子，一双眼睛水润明亮，鼻子一皱，就显出几分委屈的可爱来。


    沈九思忍着笑，缓缓发动汽车：「天都快黑了，我们涂老师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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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十二双眼一亮：「那我要——」


    沈老师施施然打断狐狐的点餐：「热量太高的炸鸡零食和酒类，都不行。」


    小狐狸精提出抗议：「为什么！」


    「因为你这几天零食已经吃得够多了。」沈九思说。


    「有吗？」涂十二茫然地眨眨眼，半晌后讪讪一笑，「……好像是哦。」


    比赛三天时间，第一天苏离提熘过来的一大袋零食，好像第二天就吃空了。难怪今天他在家里寻摸不到零食，只能抱着牛奶喝。


    小十二顿时乖乖道：「狐狐不挑食的，沈老师说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这小狐狸爱吃零食爱吃肉，对于素菜很是挑剔。沈九思想来想去，就让常去的私房配好了两份牛排直接送去了家里。


    涂十二进了家门，慢吞吞地选了双新拖鞋，才快快乐乐地跑去餐厅：「沈老师你快点，我都闻到香味了！」


    「你先吃。」他沈老师在一旁慢条斯理的沖了杯咖啡，又去客厅的沙发上拿了平板电脑，才到餐厅坐了下来。


    小狐狸精吃得两颊鼓鼓：「沈老师，吃饭的时候就不要工作啦！」


    「嗯，不工作。」沈九思说，「只是小涂老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街头演出？」


    「嗯？」小狐狸精叼着只虾，眼神心虚地游移，嘴里慢慢地将虾吃了进去。


    沈九思双眼含笑地看着他。


    小狐狸精吃完虾，顿时理不直、气也壮了：「我感觉我都还没学会多少，现在就去街头演出，不合适。」


    「你的扑克牌魔术已经不错了，这些基础手法练好了，可以开发出许多的魔术。」沈九思慢条斯理地说，「你感觉你没学多少，是因为对于街头演出缺乏概念。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可以多看一些职业魔术师的街头表演了。」


    「可是……」涂十二刚鼓起的理直气壮被他沈老师飞速的泄掉，又变成了那个心虚的小狐狸。


    他低着头小小声道：「沈老师，我真的要做一个魔术师吗？」


    他会下山来，是因为师父让他下山。他会做一个魔术师，也是在那时候见到了沈老师的表演，觉得可以学着沈老师的样子，留在这个人间。


    可是……涂十二有些茫然的想，沈老师对于魔术那么热爱，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才成就了今天。那我也可以坚持吗？


    我可以明知前面都是苦山，还一往无前吗？


    「十二。」沈九思喊他，「下决定不急于这一时。你已经辛苦学习了这么久，总要去感受一下真正的魔术是什么样子。等你玩过了回来，再想一想，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一直认为，魔术师是让人开心的职业。所以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小十二耳朵一竖：「真的吗！」


    沈九思颔首道：「真的。」


    「嘿嘿。」小狐狸精顿时甩着大尾巴抖了起来。


    他埋头吃着饭，沈九思也看着平板不说话。


    等吃完了，小狐狸小小声打了个饱嗝，往沙发上一滚，瘫着不动了。


    沈九思就在厨房，将吃过的碗筷都往洗碗机里塞。


    小狐狸精趴在沙发上看着沈老师的背影，偶尔鼻尖会嗅到一抹熟悉的妖气，那妖气威严迫人，和沈老师这个人一点都不搭。


    可那气息里，又会有暖融融的暖香。又矛盾，又温和，是独属于沈老师的味道。


    他趴在沙发上，被这股味道缓缓包裹。小狐狸安心地抱住自己的尾巴就开始乐。


    没乐多久，就听见他沈老师从厨房出来了：「沈老师，过来坐。」


    沈九思一侧头，就看见沙发中间立起了一条蓬蓬松松的大尾巴。那尾巴尖还有规律的晃来晃去，勾着人去揉搓它软蓬蓬的毛。


    「沈老师，快来呀！」


    沈九思几步走到沙发落座，又扫了一眼跟前的尾巴，才问：「怎么了？」


    「沈老师。」小狐狸望着他嘿嘿笑，「你是不是……特别想让我当一个魔术师啊？」


    沈九思忍不住去看他的脸。


    小狐狸精也不知道干了什么，此时脸色红扑扑的，衬得一双本就水润的眼睛更加明亮了。客厅灯光明亮，将小狐狸过长的睫毛拉出了隐隐的阴影，让睫毛上并不显眼的颤抖都变得分毫毕现。


    沈九思定定看了他半晌，才垂下眼道：「是。」


    「为什么呀？」小狐狸精疑惑地问。


    沈九思移开了目光，他看着正对着的电视墙，好一会儿才说：「因为你的脸。」


    「唔？」


    「十二知道人类保护动物里的旗舰种吗？能够吸引大量的公众关注，从而对其进行保护的动物，就是旗舰种。」沈九思垂着眼，轻声给他科普，「十二，你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


    「所以我……」


    「我好看吗？」小狐狸勐地扑倒他怀里，一张脸直接怼到了沈九思眼前，「沈老师是不是在夸我好看！」


    沈九思无奈地点点头。


    小狐狸精得意道：「我就知道，我就是整个涂山最好看的狐狸精！」


    第18章 狐狸精


    几个月前，沈九思被朋友从工作室里拖出去，参加朋友们的跨年活动。


    他不是爱热闹的人，也从不喝酒。活动的酒吧也就开业的时候去捧过一次场。这次再去，朋友笑眯眯的把他带去最里面的包厢，一推开门，就是一整面墙的大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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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荧幕里花团锦簇，荧幕外热热闹闹，倒是真有了些过年的气氛。


    沈九思一到，就被塞了杯冰镇橙汁，按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塞果汁的朋友一脸严肃：「你就坐在这里，给我监视着他们。咱好好玩牌，谁都不许作弊。」


    其他人哄堂大笑：「各凭本事，算什么作弊？」


    「哥几个谁还不会记个牌了？什么都不干有什么意思！」


    「听着弟兄们，我们好不容易才把沈弄出来，让他在一边看着也太浪费了。沈，来一段。」


    沈九思捧着果汁：「来什么？」


    「这里，有你所有的魔术师朋友，和一副纸牌。」提议的朋友严肃地说，「既然今年的年度魔术师又是你，那就来一个能蒙蔽我们所有人的魔术吧。」


    这话一出，其他人顿时热烈响应：「只能用牌！」


    「把身上其他东西都拿出来！」


    「让我们享受一把久违的未知的乐趣！」


    沈九思无奈一笑，他放下果汁，说：「那我得想想。」


    朋友们立刻道：「快点，给你一个小品的时间。」


    「时间这么短，这真的有点难啊。」沈九思一边说，一边将手机、车钥匙等随身小物件都扔上了桌子。随后他沉吟半天，才说：「我做不到，不过我之前为了构思去峰会的魔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的时候，遇见过一位大师。那位大师是龙夏人，极其擅长相面……」


    朋友们安静了下来，沈九思也不动牌，他随手点了个朋友说：「来吧，你来切牌，我们试试大师能不能看穿。」


    朋友狐疑道：「随便怎么切都行？」


    沈九思点了点头。


    荧幕里小品已经结束，换做了热热闹闹的歌曲节目。


    歌手穿着大红的礼服，扬着极灿烂的笑容登了台。沈九思扫了屏幕一眼，又将注意力投入了魔术之中。


    这个魔术他构思了很长时间，可真等到开始表演，却只需要几分钟。


    一首歌过去，沈九思执着手机，像魔术师们展示：「大师说是黑桃a。」


    手机上，沈九思留言问到：「大师，我和朋友们在玩猜牌游戏，你看这该是什么牌？」


    那位大师很快就回復道：「不就是黑桃a。」


    魔术师们全都惊呆了。


    荧幕里响着主持人的贺词，荧幕外是面面相觑的魔术师们。


    眼神交换好几轮，各个眼里都是惊恐和想不通。终于有人憋不住，一拍桌子骂了声脏话：「怎么做到的？！」


    「你们有看到他没有看牌对吧？」


    「什么大师，肯定是你魔术的一部分，可他怎么知道的？」


    「不行我憋不住，你快把窍门告诉我！」


    沈九思慢条斯理地收起桌上的手机，钥匙，才道：「你们慢慢想，我看节目了。」


    「春晚有什么好看的！沈九思你看我！」


    「要不你看牌也行！」


    沈九思端着果汁，目不转睛地看着荧幕。


    朋友们跟着他扫了一眼荧幕。荧幕上喜气洋洋的主持人已经下去了，字幕显示接下来是一个魔术。


    魔术师的职业习惯占据上风，他们按捺下好奇心，说道：「行吧，看完这个魔术你要告诉我们关窍啊。」


    登台的魔术师年纪很小，可却长得……


    「这么一张脸，哪里还需要练习错误引导。」


    「谁看见他的脸还能移开视线啊！」


    沈九思一眨不眨地看着荧幕里的小魔术师，他笑得眉眼弯弯，一双眼睛比电视直播那些花里胡哨的特效还要明亮。笑着说话时，能看见他小小虎牙。


    「真漂亮。是吧，沈？」


    沈九思忘了他那时候是什么反应，但大抵，他应该点了点头。


    小狐狸精就是那么漂亮。


    比他见过的所有魔术师都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耀眼。


    「你不生气吗？」沈九思虚虚环着小狐狸精的腰，垂头看着他。


    「生气？」涂十二歪了歪头，「我为什么要生气？」


    沈九思沉默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我对你的看好，并非建立在你的天赋之上……」


    「那又怎么样？」小狐狸精眨了眨眼，「你在夸我欸！你夸我好看，我有必要生气吗？」


    他说着直起身，整个人跨坐在沈九思的大腿上，很认真地道：「沈老师，你知道我们狐狸精有多爱漂亮吗？漂亮皮囊是我们狐狸精修行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你夸我是他们之中最漂亮的那一个！我超得意的！」


    「而且啊……」涂十二一边说，一边环上沈九思的脖颈，「天分也好，潜力也好，都是需要学习，才能为人知晓的东西。但我的好看是你一眼就能发现的。在你不认识我的时候因为我的脸觉得我合适，不是很正常嘛。」


    哼哼，他们家沈老师一定是活得太久了，说不定在人间还有过一些凄悽惨惨的过往，才会想得这么多。


    我们狐狸精可好哄啦，涂十二心道，你只要夸我好看，你就是我永远的朋友了！


    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从唇边探了个头，衬得小狐狸精的笑容格外得意。


    沈九思略略垂下眼。身上的小狐狸精格外暖融，大腿上有源源不断的热气传遍全身。手里虚环着的腰又细又软，脸颊边的手臂白净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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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狐狸精变作了人，却好像比狐狸的本相还要温暖，引得他浑身都燥热了起来。


    沈九思喉头滚动，突然伸手轻拍涂十二的腰：「既然涂老师不生气……那我们该开始学习了，涂老师。」


    涂十二：？！


    我现在生气还来不来得及？


    而沈九思已经飞速的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写着「街头魔术」的文件。


    「这里面是歷年来所有魔术师的街头表演。你需要从他们的演出里，注意到以下几点。」沈九思说着，伸出手道，「手机给我。」


    「哦。」涂十二连忙摸出手机递给他。


    沈九思在备忘录里一边写一边说：「在你选择表演对象之前，你首先要对你的演出对象做一个最基本的判断。」


    「对方是否对魔术感兴趣，又是否会配合你。」


    「当你的观众已经就位，而魔术开始。你则要注意你的每一个环节，对方会做出什么反应，你又该如何应对？」


    「当观众提出了刁难你的问题，你又要如何化解……」


    他将要点一点一点的记录在备忘录里，才将手机还给涂十二：「带着这些疑问，然后选一个你喜欢的魔术师开始看。看得多了，你会发现，魔术师的应对都有一套套路。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消化吸收成自己的东西。」


    「那你去哪里？」小十二拿着手机，仰头看着站起身的沈九思，「不陪我看吗？」


    「我去楼上书房。」沈九思说，「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你要乖乖的看，不许玩游戏。」


    「好哦。」小狐狸精挥了挥手，「沈老师你去吧，我会乖乖的。」


    第19章 是风动


    沈老师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落荒而逃。


    小狐狸精仰头看了半天，直到彻底不见人影了，才盘腿坐直了身体，将注意力投在了眼前的电脑上。


    魔术发展几百年，留下影像资料的魔术师堪称满坑满谷，而这里面称得上「大师」称号的，也有那么两位数的人数。


    涂十二在电脑里扒拉半天，只觉得这个人长得不顺眼，那个人手法不漂亮。看来看去，谁都不喜欢。


    「奇怪……为什么没有沈老师自己的。」


    他翻了半天没有找到名为「沈九思」的文件夹，就干脆打开了搜寻引擎。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沈九思的粉丝站。


    他们家沈老师出道得早，十七岁就因为春晚而爆火，此后便是长达十年的魔术师生涯。粉丝站的资源格外齐全，有公开演出的，也有一些街头和赌场里的观众录制的演出视频。


    涂十二找了一会儿，才找到最初的那一场演出。他点开连结，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屏幕上十七岁的沈九思，比起现在格外的青涩。站在台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束，远没有现在这样游刃有余。


    小狐狸精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戳了戳屏幕上沈九思的脸：「沈老师演得好像哦……好像真的是个初登舞台的小朋友。」


    而就是这个小朋友，在春晚的舞台上，点燃了最灿烂的花火。


    火焰本来就是传统古彩戏法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以前从未有人将火焰捏成一朵一朵的花朵。


    火焰做出的花朵离开人类的手掌，就漂浮在空中。而那个青涩的少年人站在火光中，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就像小狐狸精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样。


    那时候涂十二刚从涂山下来，顺着师父给的地址去寻族中前辈，可没曾想，他饿着肚子孤零零地在前辈家门口守了许久，守到狐狐都要饿成一张狐皮，也没见到前辈的一根毛毛。


    直觉再等下去不行，涂十二饿着肚子决定返程回山。


    却在某个人来人往的大站被挤下了地铁。


    人潮涌动之中，被挤得晕乎乎的小狐狸一抬头，就见到了沈九思。


    那个青涩的魔术师站在舞台之上，火焰凑成的花朵一朵朵自他指尖燃烧而成，花朵上升，变成巨大的烟火。


    他在绚烂的烟火之下光芒万丈。


    那一朵朵盛开的烟火，就好似开在了小十二的心上。让已经萌生退意的小狐狸精，学着沈九思的模样，留在了人间。


    屏幕上的火焰变成了「新年快乐」的烟火，小十二忍不住又去戳了戳沈九思的脸。


    果然，还是沈老师做好看了，也只有沈老师的魔术，让他觉得顺眼。


    「我们狐狸精就是爱漂亮嘛。」他小声嘟囔一句，又点开了别的连结。


    沈九思爆火之后出国留学，求学生涯中一直立志于街头魔术表演，早期的许多视频，都是粉丝们从各处扒拉来的。有些镜头乱转，还有些画面模煳。


    涂十二挨个看着那些视频。看着沈九思从最初的无人在意，到后来有电视台找上门求着合作。


    那个青涩的年轻人就这样一步一步，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在魔术的道路里越走越远。


    涂十二看着屏幕上的沈九思，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半夜。


    等沈九思理出了头绪再下楼时，就发现那只小狐狸精怀抱着笔记本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夏日虽然来了，夜晚却依然带着点寒意。涂十二蜷在沙发上，身上纯白的t恤捲起，露出一截光洁的细腰。蓬松的大尾巴从背后绕来，盖住了他光熘熘的肚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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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九思走过去，小心翼翼取出笔记本电脑，却不小心碰亮了屏幕。


    电脑顿时传出了熟悉的声音：「你们想看魔术吗？我是一个魔术师——」


    沈九思闻言一愣：「怎么在看我的……」


    他低下头，就见涂十二已经被这一声吵醒了。


    可醒来的小狐狸精只是睡眼惺忪地看了他一眼，就伸出手说：「沈老师，抱抱。」


    沈九思手掌捏成拳，只低着头看着小十二。


    小狐狸精等不到抱抱，就在抱枕上蹭了蹭脸，又睡了过去。他的脸被蹭得略微发红，柔软的髮丝落下来，略略遮住了眼睛。


    好半晌，沈九思才低嘆口气，躬身将涂十二抱了起来。


    「走，去房间里睡。」他温声说。


    「唔。」小狐狸精蹭了蹭他的脖颈，含含煳煳地嘟囔了两声，又睡沉了。


    沈九思将他抱回房间，感应小夜灯应声而亮。借着柔和的灯光，沈九思将人轻轻地放在床铺上。他沉默地看着小十二，直到灯光关闭，才如梦初醒一般伸出手去揉了揉小狐狸精柔软的头髮。


    「晚安。」


    人一动，小夜灯就再次亮了起来。沈九思离开屋子，轻轻拉上了门。


    小狐狸精悄悄睁眼，看着紧闭的房门：「沈老师晚安。」


    说完他就变回了狐狸模样，整个狐拱进了被窝里缓缓沉睡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过得特别有规律了。


    早上起床，就等沈老师晨跑完毕带早餐回来。吃过饭后，一个人去魔术工房，一个人有课就去上课，没课就回来抱着笔记本继续看视频。


    看着看着，半个月的时间也就这样飞速的过去了。


    随着越来越炽烈的阳光一同来的，还有他家沈老师的月中小考。


    小狐狸精趴在沙发上耍赖：「我不要，我还没有准备好。」


    沈九思站在一旁低头看他：「涂老师，你不去试一试，你永远都准备不好了。」


    「那……那你多给我一点时间嘛。」涂十二眨眨眼，突然翻身坐起，又来了主意，「这样，我们演练一下。」


    沈九思一挑眉：「嗯？」


    「我现在是一个需要观众的魔术师啦！」涂十二狐狐叉腰，「沈老师扮演我的观众。我来找你。」


    沈九思想了想，点头道：「可以。」


    说完，他就走到落地窗边坐了下来，还很是入戏的从一旁的小书架上摸出一本书开始看。


    盛夏的阳光从花园里流淌进来，照亮了沈九思半个身躯。小狐狸精歪头看了他半天，只觉得他们沈老师真是越看越好看。


    阳光柔和了凌厉的线条，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温柔了一分。小十二看得心里狐狐打滚了半天，他才走过去说：「你好，请问你想看魔术吗？」


    沈九思执着书，一动也不动。


    小十二想了想，又说：「你好，我是一个魔术师，你对魔术感兴趣吗？」


    沈九思垂着眼，眼里是书本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却没有一个字看了进去。


    这小狐狸说的每句话都似曾相识，就好像他曾经走在街头，对每一个路过游玩的人询问的话。


    「你们想看魔术吗？我是一个魔术师。」


    小狐狸精蹲在了他身边，语调软软地：「我想给你表演一个魔术，你不想看吗？」


    沈九思关上书，却还是没理他。


    小十二瞪大眼看着他，突然起跳，直接扑在沈九思身上，用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肩颈：「你怎么不理我呀。」


    沈九思微微歪了歪头：「你出去表演，就是有可能遇见不理你的观众。」


    「才不会。」小十二低头蹭蹭他，「我可是只狐狸精欸！」


    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理狐狸精！


    沈九思忍不住低笑道：「那万一，人家是个聋哑人……」


    「那我不管。」小狐狸精理直气壮，「别人都可以不理我，你不可以哦。」


    「沈老师……」涂十二软软绵绵地喊他，「你不理我，我好伤心的。」


    说话间，湿热的气息落在了敏感的耳垂上。


    噗通——


    沈九思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心脏变得不听使唤，在胸腔里疯狂的跳动。滚烫的热流从心口流淌，迅速充斥了四肢百骸。


    「那……」他声音喑哑地开口，「我们再试一次。」


    「好耶！」


    小狐狸精勐地放开沈九思。他站直了身体，笑意融融地对着沈九思伸出手去：「这位先生，你想看魔术吗？我是一个魔术师，有一个魔术想变给你看。」


    沈九思仰头看他，眉目间满是笑意：「好。希望魔术师先生，能给我一个惊喜。」


    「谢谢先生。」小十二笑眯眯地躬身行礼，「因为你是我的第一个观众，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直起身，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就多了一支钢笔。他拿着钢笔飞速一晃，纯黑的金属钢笔就变作了一支去了刺的鲜红玫瑰。


    小狐狸精拿着花，满脸笑容比花还要灿烂：「请你一定要收下。」


    第20章 变魔术


    鲜红的玫瑰娇艷欲滴，插在一只小小的长颈细口白瓷瓶里。


    沈九思将它搁在书房的书桌上，凝视许久，只觉得这朵花在视野里吵闹得很，总是扰乱他的思绪。


    大魔术师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端起花瓶，连瓶带花的将之发配到了卧房的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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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清净过后，就是睡前的辗转反侧。


    玫瑰有这么香吗？沈九思忍不住想，怎么这朵玫瑰花的存在感那么强！


    他闭了眼又睁开，翻过几个身，忍无可忍地坐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玫瑰看。


    天色已深。借着月光，只能看见玫瑰影影绰绰的影子。沈九思盯了它半天，吐出一口浊气，干脆翻身下了床。


    推开主卧的落地窗，站在阳台上就能看见隔壁涂十二的房间。


    小狐狸精的房间拉上了透光却不透影的纱帘，唯有月光能飘落进去。可即便有月光，那房间里也依然黑乎乎的，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沈九思忍不住嘆了口气，这小狐狸精扰乱了人的心绪，自己却毫无心事地早早睡了。


    他转过身，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那月亮大而皎洁，却照得夏夜的风那样的喧嚣。


    沈九思看了许久，才收回视线回到卧室，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后，就往书房去了。


    既然无论如何都睡不着，那还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新的大型魔术。


    第二天涂十二一起床，就发现餐桌上有着他最喜欢的那家小笼包。


    那家小笼包味道特别好，用的料也新鲜。可每天只做几笼，只有最早起的高中生才吃得到。按照他们最近的作息，等起了床，连包包影子都见不到了。


    「沈老师今天起好早哦。」涂十二洗漱完毕乖乖坐在饭桌前，「怎么起这么早呀？」


    「有了些灵感。」沈九思递给他一盒温过的牛奶，「今天有课吗？」


    涂十二想了想，摇了摇头。他低头喝了点牛奶，然后才说：「不过我想了想，像考试这种事情吧，拖延没有意义……」


    以前在山里，师父也会时不时的考察他们这些小狐狸的修行。虽然撒娇打滚可以拖过去，但后续的惩罚总是会更严厉一些。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小狐狸学习不易，不如早早挨刀。


    「所以沈老师，我们今天就去吧！」


    沈九思毫不犹豫地道：「好，你想去哪里。」


    「就在学校里吧。」涂十二叼着包子，满怀期盼地说，「大家都是同学，他们总不能拒绝我吧？」


    他那么可爱，沈九思忍不住露了点笑：「嗯，不会。」


    「那等我准备好，我们就出发！」


    要去变魔术，总要随身带一些小道具。所以吃过饭后，小狐狸精就在家里上上下下的来回窜。


    等到阳光都烈起来了，他才道：「我们走吧。」


    刚走出门，他又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沈九思好半晌，才说：「沈老师口罩口罩，不然同学们都看你不看我了。」


    「这么严格。」


    「那当然。」小十二掏出一只口罩递给他，「快戴好。」


    「好，都听涂老师的。」


    沈九思戴好口罩，跟着涂十二走到京师大学门口，就见小狐狸精又停下了步子。


    涂十二左右看了好半天，才回头看向沈九思：「沈老师，我还得准备一点惊喜。」他说完，就快步往一旁的奶茶店跑去。


    沈九思看着他的背影，浅浅嘆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抬步跟了上去。


    春晚才过几个月，涂十二点燃的火热丝毫没有降低，奶茶店里又都是学生，此时整个奶茶店已经热闹非凡。


    沈九思站在门外，隔着兴奋的学生们看着他的小狐狸精。


    涂十二扬着好看的笑容，正在和店员说话：「我真的没给钱吗？你再找找看。」


    店员看着他，兴奋地说：「涂老师，给一点提示。」


    小十二佯装想了想，才说：「那好吧。你要不要看一看你的制作台？」


    店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涂十二一直站在柜檯之外，怎么样都不可能把钱塞到制作台上吧？


    围观的客人们却已经等不及了：「看看，快看看。」


    店员依言转过身，在制作台上找了找，几乎没找多久，就在刚刚拿出来的牛奶瓶下面，看到了一张崭新的一百元。


    店员：！！！


    店员：「涂老师！真的有！」


    小十二得意一笑：「那肯定有嘛。」


    店员已经惊呆了：「你人都没进来。你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是一个魔术师呀。」涂十二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好了，钱也找到了。我该走啦。」


    他挤出人群，快步走到沈九思跟前，拉着沈九思就跑。


    「沈老师，你有没有看到！」


    沈九思跟着他的脚步：「看到了。」


    「那我表现得好不好呀？」


    「我们涂老师，一直都很优秀。」


    「嘿嘿。」小狐狸精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知道我超厉害的！」他拉着人跑进学校就停了下来：「嗯，现在开始，让我们来找一些好说话的同学吧。」


    他毕竟长得好看，又是新晋大明星，被他叫住的同学几乎都很配合的停下了脚步。


    直到两人走到图书馆附近，突然有人出声叫住了小狐狸精：「涂十二。」


    涂十二一回头，就见一男一女快步从图书馆走了出来，那戴着眼镜的男生拉着女生疾步走到他面前：「我看学校群里说，你今天在学校变魔术。」


    「是的呀。」涂十二点点头。


    那男生立刻道：「那是这样的。我女朋友春晚之后就很喜欢的，你能不能给我们变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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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十二看了他们两眼，轻声问那女生：「你想看吗？」


    女孩子兴奋地点点头，然后又说：「会不会太麻烦涂老师？」


    「不会。」涂十二摇摇头，「我今天就是来学校给大家变魔术的嘛。」他说着话，手里就多了一枚硬币：「同学身上有口红吗？」


    「有的。」女孩子连忙道。


    「那这样，这枚硬币我现在给你。你在上面做个记号，再还给我。」涂十二说完，见那女生已经画好了硬币，就用指尖拎着硬币沖二人展示了一下，「看好了，这确实是你之前做标记的那一枚。」


    话音一落，他双手一个交错，手中就空空如也了。


    「去哪里了？」


    「是不是藏衣服里了。」男生说。


    涂十二就张开手，笑着说：「要不要来检查一下。」


    他今天穿了件印花的短袖t恤，上面印着可爱的印花，却并没有衣兜。


    那男生看了看，有些不好意思：「算了吧……好像没地方藏。」


    涂十二笑弯了眼睛：「不过你说对了，真的是在衣服里哦。但是在谁的衣服里呢？」


    他说着话，靠近那男生，伸手向他的后颈，在男生外套的衣领里找了找：「瞧，是不是那一枚？」


    硬币上，女生用口红画出的小小红心清晰可见。男生茫然地伸手向后脑，在衣领上摸了又摸，又转过身让女生帮他看衣领。


    「怎么会在我衣服里？」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涂十二，「你是不是趁着拿硬币的时候悄悄放的？」


    「我不告诉你。」涂十二得意一笑，「同学你要是不相信，我们要不要再来一次？」


    男生立刻道：「来来来！」


    涂十二就张开双手，像他们展示了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如你们所见，我手中什么都没有。我也从头到尾没有碰你们任何人。但是现在，你们的衣服里，多出了一个物件。」


    那女生立刻去看男朋友的衣领，然后茫然道：「没东西呀……」


    「一个魔术不对同一个人表演两次！」涂十二狐狐叉腰，「所以你们仔细找找看呀。」


    那男生闻言，连忙又是翻袖子，又是抖外套。可不管哪里，都没看到多出来的东西。他顿了顿，犹豫地将视线投向了自己的裤腰带。


    见他手都摸到裤腰上了，涂十二连忙道：「同学，我是个正经魔术师，大可不必有这样可怕的猜想！」


    男生脸色通红：「那在哪里啊！」


    「为什么不问问你平平无奇的衣兜呢？」涂十二说。


    女生连忙将手伸了过去：「好像真的有东西。」她抽出手，手里就多了两张粉色的小卡片。


    「看，这不就找到啦。」小狐狸精笑眯眯地说，「校门口那家奶茶的奶茶兑换券。今天天热，我请你们喝奶茶。」


    「卧槽。」那男生忍不住伸了个拇指，「涂老师，有点东西。」


    「那是。我可是个魔术师呀。」小十二得意道，「变完了，我走啦。」


    「涂老师拜拜。」


    涂十二蹦跶两步，跳到沈九思身边，又拉着人绕过图书馆，准备往校外去了：「越来越热了沈老师，我们再抓最后一个幸运观众，然后就回家去吧。」


    沈九思低头看了看涂十二。


    就算带着渔夫帽，小狐狸精白皙的脸也依然被晒得有些发红，有汗水不住地从两鬓滴落。


    「我以为你不怕热。」沈九思说。


    「怎么会。我有那么漂亮的毛毛。」涂十二嘀咕道，「沈老师不怕热吗？」


    沈九思点点头：「还好。」


    涂十二羡慕地「哦」了一声，他正要说话，突然步子一顿：「沈老师我们这边走。」


    沈九思跟着他穿过绿化林，没走多远，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涂十二的脚步明显变快了，两人循着声音疾步走过去，就见一个头髮花白的阿姨带着一个小朋友，正站在树荫下。


    小朋友的膝盖上有一块红红的摩擦伤。


    「舒老师，这是怎么啦？」涂十二连忙问。


    「是……小涂？」舒老师连忙说，「你有带药吗？他刚刚摔着了。」


    涂十二蹲下身看了看：「我有碘伏，但是这个伤口可以用吗？」


    「可以。」沈九思说，「给我吧，我来处理。」


    小朋友挂着眼泪，看着眼前的两个大哥哥，不住地抽噎。


    「不哭啦宝宝。」舒老师低声哄着孩子，「等哥哥处理好了就不痛啦。」


    小朋友低低「嗯」了一声，眼泪还是不住地往下掉。


    涂十二看着他，突然说：「小宝贝想不想看魔术？」


    「欸？」


    「哥哥是魔术师哦。」涂十二笑着摘下了自己头上的渔夫帽，「你看哥哥的帽子，它是不是空荡荡的？」


    「嗯……」小朋友点点头。


    涂十二把帽子递给他：「那它真的是空荡荡的吗？你要确认一下。」


    小朋友拿着帽子，迟疑地伸手摸了摸：「是空哒。」


    涂十二就着他的手，在帽子上缓缓地动了动：「哥哥现在要施法了！小宝贝有没有感到帽子变得重啦？」


    小朋友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也没关系。」涂十二连忙笑道，「我们小宝贝要不要再摸摸帽子，看看它是不是依然是空的？」


    小朋友慢吞吞地伸出手，随后双眼一亮，朗声道：「奶奶！哥哥的帽子里有鸡蛋！哥哥是在孵小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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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哦。」舒老师笑着说，「哥哥是魔术师，给我们宝宝变了个魔术。」


    「那……可以变小鸡吗？」小朋友满眼期待地看着涂十二，「哥哥我想要小鸡。」


    涂十二：「……」


    怎么办，出门准备了那么多道具，却独独没有小鸡！


    他去哪里给小朋友找一只小鸡变出来啊qaq


    「沈老师……」救救你的狐狐qaq


    沈九思看着他们，忍不住笑着伸出手：「小朋友，把帽子和你的鸡蛋都给我。」


    小朋友狐疑地看着他：「哥哥也会变吗？」


    「哥哥试一试。」沈九思道，「现在，鸡蛋已经在帽子里了。我们小宝贝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他的手张开覆在帽子上，牢牢地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小朋友附耳过来，疑惑地听了片刻。


    「好像有小鸡的声音。」


    「那现在小鸡已经很努力的在从鸡蛋里出来了。」沈九思说，「但是小鸡是很脆弱的小生命，它需要我们小心翼翼的呵护。你能够向小鸡保证，你会很认真的照顾它吗？」


    「我保证！」


    「好。」沈九思将帽子抬高，「那你摸一摸它，是不是还能摸到鸡蛋？你对它说，你会好好照顾它。这样小鸡才有勇气为了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小朋友立刻伸出手，捧着渔夫帽大声说：「小鸡小鸡，你孵出来了，我会和爷爷奶奶一起，很认真的照顾你哒！」


    「叽！」


    帽子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回应。


    沈九思放下帽子：「现在，你可以去接你的小鸡了。」


    涂十二站在一边，看着阳光从高处落到沈九思身上，给他浑身都镀上了一层金光。也看着小朋友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果然从帽子里捧出了一只毛绒绒的小鸡崽。


    他想起沈九思以前说：「魔术师是一个不能让人失望的职业。」


    这就是魔术师吗？


    永远做着准备，永远不会让任何人失望。


    他略略走神，小朋友却已经捧着鸡仔，跑到他跟前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朗声道：「谢谢哥哥！」


    涂十二眉眼弯弯地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又转向沈老师，也说：「谢谢哥哥！」


    沈九思心口一跳：「皮。」


    舒老师望着他们，忍不住笑出了声：「小涂，今天真的是谢谢你们啊。没耽误你们时间吧？」


    「没事的舒老师。」涂十二笑道，「我今天就是来学校变魔术的嘛。你一个人带宝宝没问题吗？要不要我们一起送您回去？」


    「不了不了。我家就在学校里，几步路就到了。」舒老师说，「你们年轻人都忙，我不耽误你们了。」


    她牵着小孙子手，沖两人挥了挥，才慢慢往学校里去了。


    最后一个魔术变完了，涂十二摸出口罩戴上：「沈老师，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小鸡崽啊？」


    「在你去买奶茶的时候。」沈九思说，「有群小朋友围着一个小铺子，我就去看了一眼。」


    涂十二点点头：「那要是我最后不变这个鸡蛋魔术，你要怎么拿出小鸡？」


    沈九思笑道：「那我就会说，涂老师今天表现得不错，我也给涂老师变个魔术。或者和你说，我给你做个示范，然后带你去那个买小鸡的小铺子。」


    「沈老师你好狡猾啊！」


    「涂老师，要尊敬师长。」


    「我说错了，重来。」涂十二清了清嗓，「我们沈老师果然好厉害哦。」


    沈九思忍不住转头看向他。


    两人视线交汇，一起笑出了声。


    「还有最后一张奶茶兑换券没花出去。沈老师，我请你喝奶茶。」


    「好。」


    第21章 考试周


    顺利通过魔术期中考试，又给沈老师安利了自己喜欢的奶茶。


    狐狐一回家，就心满意足地躺着了。


    他扔开手法不练习，他家沈老师也不催促他。小狐狸精幸福的过了几天无事一身轻的日子。


    可没轻松多久，他就梦中惊坐起：学校的考试周居然快来了！


    而他，一个半学期后才入校的狐狸精，连课本都没看完……


    谁来救救他qaq


    涂山小狐狸，不接受挂科！


    「苏离，救救救救救——救我！」


    「小没良心的。你的沈老师给你补不了课了，想起我了？」苏离快速地翻阅着涂十二的课本，「请哥哥补课，该说什么？」


    「沈老师在国外念的书嘛，这些他又不懂。」涂十二皱着鼻子嘀咕，不情不愿地哼唧：「谢谢苏离哥……」


    「小狐狸心不诚。」苏离敲敲他的额头，才说，「你才大一，也没什么很难的东西。走去图书馆，把你该看的课本看一遍，再看一些扩展书籍。很多古典文学也都是你在山里偷看过的话本子，补起来也不难。」


    小十二抱着头，眨眨眼：「真的吗？」


    「真的。」苏离说，「学不会，背书总会吧？你们这专业大一没什么专业东西，你把课本全都背下来就行了。」


    他这样一说，小狐狸精的活力顿时回来了：「那我不需要你了，我在家里……」


    苏离挑挑眉：「嗯哼？」


    「我的意思是，我果然还是很需要苏离哥的教导的。」小十二乖乖地道，「我们走吧，现在就去图书馆。」


    「这还差不多。」苏离哼哼道，「小崽崽不要用了人就丢，不然挂科有得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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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十二背着书包，垂头丧气地跟着苏离往图书馆去。


    临近考试周，图书馆学习的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苏离的朋友们在角落里给他占了两个位置，两人小声道了谢，就坐下开始看书。


    图书馆里学习氛围浓郁，只有书页翻动和打字的声音，涂十二看着看着，就沉浸了进去。


    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就多了一枚硬币。那枚硬币在他手指上不住地打转，却一直没有落下。


    他对面桌的同学几次抬眼，都看见那枚硬币在转，终于忍不住轻轻碰了碰涂十二，悄声问：「同学，你这转硬币怎么学的？」


    「嗯？」涂十二茫然一抬头，手指无意识的收下，硬币就藏在了手心里，「什么？」


    「硬币。」对面桌给他做了个口型。


    小狐狸精让开手：「你在说什么呀？」


    他手底下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对面桌惊呆了看着他：「硬币呢？」


    涂十二眨眨眼：「一直都没有的啊。」


    对面桌瞳孔地震。


    怎么回事，他每次抬头都看见了！他忍不住用手拱了拱自己的同桌：「你看到了吧？他刚刚在玩硬币。」


    同桌赶论文赶得恨不能就地见阎罗，哪里知道对面在干什么？


    直接就说了句：「没有吧。」


    对面桌一听，整个人都要裂开了。难不成，他已经努力过头，学出了幻觉……


    「别听他的。」苏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是涂十二，变魔术吓唬你呢。」


    涂十二拉下口罩，沖对面露出一个乖巧地笑容，摊开掌心说：「在这里呢。」


    对面桌长出一口气：「我就说……哎，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回头我给苏离发个地址，你照着视频上学吧。」涂十二说，「很好学的。」


    「谢谢。」


    他们悄悄说完话，刚低下头重新安静下来，桌面突然被人敲了敲。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站在桌边，神色冷淡地看着涂十二：「涂老师，能移步一叙吗？」


    「齐先生？」


    齐涉点点头：「方便吗，涂老师？」


    涂十二想了想，站起身道：「走吧，我们别打扰大家看书。」


    苏离看着他俩的背影离开图书馆，想了想站起身：「你们先看着，我去看看我弟。」


    那个齐涉闻起来实在不太好闻，又酸又苦的恶意十足。让涂十二那么个傻不愣登的小狐狸和他单独相处，苏离实在有些不放心。


    他刚走出门，就听见齐涉在说：「涂老师未来几个月，好像都没有接工作。」


    苏离当即道：「他接不接工作，关你什么事？」


    他大步走到涂十二身边，口吻并不友善。齐涉嘴里的话一滞，他上下打量了两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礼貌地问：「请问您是？」


    「我是他哥。」苏离说。


    虽然他是青丘的狐狸精，但毕竟两山往来甚多，化作人形，眉眼间也有些相似之处。


    齐涉看着他的脸，隐隐信了他的话，连忙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涂老师的同行，也是龙夏魔术协会的一名理事。涂老师不接工作，对我们的魔术推广来说，是一项很重的损失。」


    齐涉神色恳切，格外苦口婆心地道：「涂老师，原本沈九思老师收你为徒，我们所有人都是很为你高兴的。沈九思老师在国外多年，连拿三届年度魔术师大奖，我们都以为，他会好好的培养你……」


    「没想到啊。」齐涉说着，重重地嘆了口气，「涂老师，你现在热度正高，几乎是我们知名度最高的魔术师。你不该不工作的。」


    涂十二眨眨眼：「可我就是不想工作呀。」


    齐涉那苦口婆心的脸简直要绷不住了：「您怎么会不想工作呢？是不是沈老师不让你工作？」


    「我要上课，还要学新魔术，哪有那么多时间工作？」涂十二一脸单纯地说，「新魔术也需要时间去琢磨嘛。」


    「涂老师，你可不要着了沈九思的道。」齐涉一把抓住涂十二的手，认真道，「您想想沈老师的发展路子。他的事业都在国外，根基也在国外。他无所谓国内魔术界，也无所谓他自己。把水搅浑了，他可以回到国外去过他的日子，可是涂老师你！你的发展黄金时间是有限的，错过也就错过了。」


    涂十二手腕一转，轻松挣开他的手：「齐先生，沈老师是我的老师，老师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


    「涂老师，不能被偶像光环迷了眼啊。」齐涉重重嘆了一口气，「你是我们很看好的后辈，你应该是我们新一代魔术人的领头人。」


    「你看好我，关我什么事？」涂十二歪了歪头，「你的期待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涂十二说完就笑了：「我也无所谓沈老师到底怎么想。我不在乎哦。反正我就是喜欢沈老师嘛。」


    齐涉脸色勐地一层：「涂老师说这话，太让我失望了。」


    涂十二毫不在乎地耸耸肩：「我又不是为了让你不失望才活着的，往后的日子你失望的时候还多着呢。」


    齐涉黑着脸，转头就走。


    苏离面无表情地捂住鼻子：「好臭。」


    齐涉闻言脚步一滞，到底还是气沖沖地走远了。


    「他到底来干嘛的呀？」涂十二望着苏离，茫然地问，「我和他又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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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知道？」苏离一挑眉，「那你还说那些话气他。」


    涂十二狐狐叉腰，理直气壮：「他闻起来臭臭的，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嘛。那我当然不能输！」


    苏离嗤笑一声：「看来你这小崽崽，靠本能也能活。」


    涂十二沖他皱皱鼻子：「走了走了，书还没看完呢。」


    「十二。」苏离却肃了脸色，问他：「你真的无所谓吗？」


    涂十二眨了眨眼。他看着外面阳光灿烂的天空，想了很久，才歪了歪头说：「我有些喜欢魔术了。」


    喜欢大家震惊的表情。喜欢大家开心的惊唿。喜欢小朋友亮晶晶的眼睛。


    还喜欢沈老师在阳光之下，温柔地给小朋友变小鸡崽的神情。


    魔术师是带给人快乐与惊喜的职业。


    他想给更多的人带去快乐与惊喜。


    「所以，我首先要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术师，才可以登上舞台给大家表演。」涂十二说，「苏离，魔术真的好有趣。」


    第22章 新魔术


    下山之前，师父曾叮嘱傻乎乎的小狐狸，要认真的生活，等待自己的机缘。


    刚成年的，还从未歷经过什么事情的小狐狸，懵懵懂懂地问：「师父，什么是机缘呀？」


    「机缘就是……能让你更了悟这世间种种的因缘。」


    「听起来好难懂哦。」胖乎乎的小狐狸格外沉重地嘆了口气，他抱着自己一样胖乎乎的尾巴，又问：「那我要是一直遇不到，怎么办呀？」


    「那就在山下好好的生活。」师父伸手抚摸的小雪糰子，缓缓道，「人间的日子，比这山里热闹许多。你要在山下好好的学习、生活。然后体悟你自己的道。」


    从来都是被师父安排着学法悟道的小朋友又迷煳了。


    「我自己的道？」


    「我们小十二喜欢什么，愿意为了什么去专研付出，那就是小十二的道了。」


    师父用尾巴团着他：「这不太好懂，也不太好悟。但好在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去慢悠悠的找。」


    小狐狸甩了甩其他尾巴，软绵绵地应了声：「这样哦。」


    不过现在，他好像明白师父的意思了。


    夏日的阳光那么灿烂，可是每一个独属于他的观众对他夸奖、惊嘆，却比眼前的阳光还要耀眼。


    他喜欢那些夸奖，更喜欢那些笑脸。


    他想看到更多的笑脸，也想把更多的惊喜，带到他们眼前。


    「所以我真的无所谓呀。」涂十二看着苏离，「我不管沈老师从国外回来到底是为什么，反正我们的时间总是足够的长嘛。」


    长到可以眼见沧海变作桑田，也自然等得起几个人类家族的覆灭。


    所以不管沈老师想做什么都无所谓。


    想打山头的大妖怪，狐狐可以陪着。


    想等山头自己走向灭亡，狐狐也可以陪着。


    「反正我现在好喜欢好喜欢变魔术啦。」涂十二伸了个懒腰，「等考完试我就可以找沈老师学新的技巧了。所以我们快回去看书了！」


    小狐狸精有一大堆专业书翻都没翻过几页，临到考试，只能临时抱佛脚在图书馆看得昏天黑地。


    直看得狐狐魂魄都要跟着尾巴一起变成五份了，这可怕的考试周才彻底过去了。


    然而考试周过去了，小狐狸精梦想的生活却没有到来。


    他沈老师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居然比考试中的狐狐还要忙！


    「怎么又要出去啊？」涂十二跪坐在沙发上，用手搭着沙发背，大尾巴不高兴地拍得沙发啪啪作响。


    沈九思站在门口，听着这动静都有些想笑：「我要去开会。」


    「你已经开了十天半个月的会了！」涂十二说，「还不回家吃饭，沈老师一定在外面背着我吃香喝辣。」


    「涂老师，我有没有背着你吃好吃的，你还闻不出来吗？」沈九思道，「你乖乖的，前两天教给你的手法要记得练习，要是累了，就去看看其他魔术师是怎么处理这个手法的。」


    「哼！你忙你的去吧，我一个狐也可以很好的。」小十二直接倒在了沙发上，「作业什么的，就要看狐狐的心情了。」


    他嘀咕得小声，沈九思没有听清，却忍不住笑着道：「我今天尽量早点回来。想吃什么？」


    「不知道。」小狐狸大声道，「你等我饿了再问我。」


    「好。那我走了。」沈九思关上房门，大步往魔术工房走去。


    他的团队基本陆续都搬来了国内，前一阵子处理完了国内魔协的一些东西，这阵子就在忙着给团队安家。


    现在所有的生活琐事都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该把工作提上日程。


    对于新魔术的选择，整个团队都很慎重。沈九思很早就有一个想法，但这个想法不太好达成，也有不小的危险性。


    这阵子团队里一直都在为了这件事争吵。


    不过涂十二忙着考试的那些日子，沈九思突然从受邀观看的一个大型开幕式里，看到了一些魔术完成的可能性。


    那项技术来自于航天发射中心，今天他就要去与中心的技术负责人见面，谈一谈合作的可能。


    六月中的华京市热得惊人，哪怕沈九思从航天发射中心离开的时候，早已过了午后日头最盛的时候，可只是从大楼走到户外停车场的功夫，他就热出了一身的汗。

 第39页

    「这么热……」


    「老大，不然放弃这个想法吧。」一起来的道具师说，「我看了他们的设计图，内部就是钢架。完全没办法达成你的设想。」


    「先回去再说。」沈九思说，「开车吧。」他说完话，又摸出手机。


    道具师扫了一眼：「买冰淇淋啊？这家不好吃。」


    「不是给你买的。」沈九思说完，又说，「哪家好吃？」


    「你看你，我大夏天的陪你到处跑，一个冰淇淋都不给我买。还好意思问我哪家好吃？」道具师哼哼几声，「咱们工坊那外面街口不是有一家？那家的牛乳冰味道不错，奶香十足又解暑。」


    沈九思下了两单，才放低了椅背：「我休息一会儿，快到了你叫我。」


    「你把薄被拿出来搭着，别这么对着冷风吹。」道具师说，「都这个点了晚上我们回去吃什么？」


    沈九思闭上眼：「你们自己选喜欢的，我报销。家里有小朋友闹脾气了，我得回去吃。」


    「哎唷。家里小朋友，是谁？做什么的？多大了？长得好看不？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瞧瞧啊老大？」


    「你让不让人睡觉了？」


    「行。你睡。」道具师耸耸肩，「等回去我就去你屋子外面看去。」


    从航天发射中心回魔术工坊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等回了工坊，也就到了饭点。


    他下车叮嘱了道具师两句，才慢慢往回走。


    家里有着饭菜的香气，却没见小狐狸来接人。


    「十二？」沈九思站在客厅喊道，「跑哪里去了？」


    饭没人吃，厨房也没人。他正打算上二楼，耳边突然听到一阵簌簌声，一转头，就见落地窗前探出了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唧！你怎么回来了？」


    「不是涂老师说，我整天在外面吃香喝辣？」沈九思笑看着他，「所以我回来带涂老师一起吃香喝辣。」


    小狐狸就笑弯了眼睛，背后大尾巴甩得花园里的花直抖：「闻起来是挺香的。」


    「下午的牛乳冰好吃吗？」沈九思又问。


    「还可以吧。没有我们山里的好吃。」涂十二钻进客厅，抖抖毛毛变回原形，「我师父养着一只开灵的奶牛，它产的奶可好喝了。我们好多小狐狸都是那个奶养大的。」


    沈九思一怔：「你……没有爸爸妈妈吗？」


    「有的呀。」涂十二说，「就是不常在家。我们快吃饭吧沈老师，我都饿啦。」


    今天的外卖换过一家，也是好评率极高的私房。不过很显然，它不太对挑嘴小狐狸的胃口。


    小十二吃得拖拖拉拉，一个劲找他沈老师说话：「你今天忙完了吗？」


    「还没有。」沈九思说，「吃过饭还得去开个会。」


    「你们魔术师的生活就是依靠开会组成的吗？」小狐狸精嘟囔道，「沈老师的生活里已经没有其他字眼啦！」


    「一个想法从构思到落地，确实是无数会议组成的。」沈九思说，「不过你在家里无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涂十二双眼一亮：「我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沈九思说，「那座魔术工坊你随时可以去。里面的小演出厅你可以用，道具你也可以用。如果你有了自己的魔术想法，不知道怎么实施，你也可以去找他们讨论。」


    小十二咬着筷子：「可是那不是你的工坊，你的团队嘛。」


    沈老师头也不抬：「我的不就是你的？他们都是很专业的魔术师助手，你可以放心的和他们交流。」


    「好！那我要去！」小十二笑眯眯地甩了甩尾巴。


    大魔术师的魔术工坊是个三层的小楼，墙外有着精緻的涂鸦，房顶是童话书那样的尖尖塔楼。


    小狐狸精第一次入内，看哪里都觉得好神奇。


    这栋楼的天花板高得看不见顶！这栋楼的楼梯也是错落的！这栋楼的墙还可以推开耶——


    「最近一直在忙的，就是这个。」沈九思推开道具室的大门，给涂十二介绍道。


    「冰？」


    他眼前是一块一人长的大冰块，中间看起来像是镂空了，不知道在做什么。


    「嗯。现在在测试内部的小型供养装置的供养能力。」沈九思说。


    涂十二不在乎这个，他只是伸手摸了摸那块冰，感受到了掌心之下的冰凉和略微的水渍。


    他转头看向沈九思：「……你在构思一个逃脱魔术吗？」


    第23章 萨摩耶


    人那么大的冰块，镂空的内部和唿吸装置。


    需要用到这些的，在涂十二的认知里，只有逃生魔术。


    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只靠着小型装置唿吸……


    「好危险啊。」小狐狸喃喃道。


    虽然不知道沈老师的本体是什么，但是一闻味道就知道是有毛毛的东西。威严的、炽烈的……那一定与水里的种族没什么关系。


    虽然他们妖怪在冰里也不会出事，但是……好难受啊。


    硬邦邦的，冷冰冰的，比洞穴还要狭窄的盒子，是狐狸精一点都不喜欢的环境。


    就算是妖怪，也会好难受好难受。在涂山的传说里，以前的人族修士，总是这样对待做了坏事的妖怪。


    以前还不能化形的小小狐狸崽每次听到，都会觉得自己浑身的毛毛都湿透了，散发着沉重又冷冰冰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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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要做这个吗？」涂十二仰头看着沈九思，眼里有着水润的光。


    那双眼睛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心疼。沈九思看着，犹豫许久才说：「十二，龙夏的魔术土壤这些年被搞得很贫瘠。如果我需要它焕发新生，那首先得让大家知道还有这个行业。」


    「你知道罗宾·希尔斯吗？」


    小十二点点头：「他的魔术很刺激。」


    「对，很刺激。」他语调缓缓，似乎在斟酌，「 他是目前还活着的最伟大的逃脱魔术专家，十几年前他退休，把他的谢幕舞台选在了龙夏。但是……」


    沈九思垂下了眼，语调格外遗憾：「但是效果并不好。」


    「是因为城市里不让表演吗？」涂十二问。


    在他看过的节目里，罗宾·希尔斯在龙夏的演出场地，好像全都是在一些野外风景区。


    什么断崖捆绑逃生啦，什么深水区密室逃生啦，什么沉船棺材逃生啦。总之是适合他们妖怪出没，不适合人类出没的地点。


    「有这个原因。」沈九思抬眼看着他，好半天才无奈一笑，「最根本的原因，是人们对魔术不感兴趣了。至少……这不值得他们专程去看。」


    「大家生活压力很大，也有着更多的娱乐可以选择。一个几十秒的刺激，哪里不能看呢？」沈九思轻声说，「所以我在构思一个时间更长的，能激起人们亲眼确认欲望的，能让他们时不时的点开直播间的魔术。」


    「冰中逃生吗？」涂十二脱口而出。


    沈九思摸了摸他柔软的头髮：「还只是一个设想。」


    这个设想要落地，有着太多的困难了。


    大冰块的构成，冰的使用，人体的保温还有供氧。他们连第一步都没解决，更别说其他了……


    「要不要再看看其他地方？」沈九思问道，「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道喊声：「老大，我们吃完了，要不要开会了？」


    小狐狸精眨眨眼，笑出了尖尖的虎牙：「我跟你去开会吧！」


    「今天主要讨论材料的问题，会很枯燥。」


    「那也没关系呀。」涂十二快步跑出道具师，扒拉着大门望着沈九思，笑眯眯地催促道：「快来呀沈老师。我陪你开会！」


    沈九思看着他，无奈地摇头笑道：「走吧。但是参会了就不能中途逃跑，你得听到底。」


    「好~」


    小狐狸精答应得干脆，可没听多久就开始魂游四海。


    什么高分子吸水树脂，什么抗菌蛋白……不是魔术会议吗？为什么会比学校的专业课还难懂！


    涂十二神游了好几轮，终于忍不住摸出手机，悄悄对准了沈九思。


    哎，苏离这只狐狸虽然很讨厌，但是他真的是一只很有审美的狐狸！


    小十二偷拍了沈老师，就悄悄上传到自己的主页上。


    涂十二：认真的沈老师真好看。


    再一刷新，评论区就飞速被粉丝们的彩虹屁攻占了——


    【那还是你最好看了！】


    那是，我可是沈老师认证的最好看的狐狸精！


    【正视你自己的颜值！妈妈不许你输给沈九思！[配图.jpg]】


    哇，这张精修图修得好好看。我果然怎么样都好看。得意.jpg


    【小十二和沈老师在一起做什么呢？这么认真是在讨论新魔术吗？】


    只有沈老师讨论新魔术的世界_(:3」∠)_


    【巡演吗亲？亲巡演吗？亲亲开巡演吗？】


    不开不开！一场巡演罪加一等，多开几场永镇涂山！


    ……不过沈老师可以耶。


    沈老师的舞台风格特别自在，而且好有趣啊。在大剧场亲眼看一定更好玩了。


    涂十二脑补了一会儿，在末座抱着手机看着沈九思偷笑。


    他笑得太明目张胆，惹得沈九思侧头看了过来。


    随后就见沈九思掏出手机低头按了几下，下一刻涂十二的手机就轻轻震了震。


    沈老师：专心。


    涂十二连忙把刚刚收到的精修图发给沈九思：我好看吗？


    沈老师：这位小同学，专心听讲，不然小心考试不合格。


    涂十二：狐狐震惊.gif 你叫我来都没说要考试！沈老师难道你就是那种，会躲在教室后门悄悄从玻璃窗露出一张脸偷看学生的班主任！


    沈老师：。


    涂十二看着聊天框，茫然地歪了歪头。句号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去看他沈老师，却见沈老师已经拿着一张图纸看了起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老师的耳朵根有些发红。


    可就算耳朵根红了，沈老师也是很沉稳的沈老师，他点着图纸正在说：「白天我们从航天中心了解到，他们有一种支撑性不错且延展性很强的薄膜材料……」


    听不懂……唧！


    还不能抱尾巴打滚。早知道就不来了……


    小狐狸精可怜巴巴地趴在桌上，耳边都是沈老师的天书。听着听着，眼皮就越来越重。


    梦里好像去了一个冷冰冰的地方，沈老师隔着坚冰看着他，他却只能看见沈老师模煳的影子。


    「唧……」


    冷冰冰的气息从毛毛外渗入骨髓，身上越来越重——


    「！」


    小狐狸精勐地睁开眼，就看见了一旁的沈九思。他连忙扑了过去：「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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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九思身体一僵，他低头看着埋头在自己腹部的小十二，好一会儿才伸手拉了拉他身上披着的衣服：「空调开得有些凉，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


    涂十二突然一愣，他抱紧了沈九思的腰，悄悄、悄悄地侧过头去，就见其他人们正在看着他俩偷笑。小狐狸精顿时脸色通红，他拉紧身上沈九思的外套，扔下一句：「我先走了！」


    话还没落，小狐狸拔腿就跑。


    身后是工作室成员们善意的笑声。


    「我说老大，把人收来当徒弟就是为了搞师徒恋，牛还是你牛。」


    「又不是学校里，师徒恋也没什么。就是介绍的时候也不说清楚，老大你不厚道啊。」


    「这些是问题吗？最大的问题难道不是我们所有人举家搬家的原因，现在找到了吗！」


    沈九思敲了敲桌子：「这么晚了你们还有心思说笑？再把下一个问题讨论了，今天就先散了吧。」


    其他人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半个小时后讨论结束，道具师「嘿嘿」笑着凑到沈九思身边：「好晚了啊，都讨论饿了。有没有地方吃个夜宵啊？」


    「你们想吃的可以出去吃，我报销。」沈九思说。


    道具师咂咂嘴：「外面吃夜宵哪里有在家吃有意思，是不是啊哥几个？」


    沈九思挑了挑眉。


    「不吃夜宵也行。你那新房子我们都没看过，怎么着也得让我们看一眼吧。」


    「没看过？」沈九思点点头，「看来你们确实都累了，下班吧。」


    「好，下班，都下班！」


    一群人嘴里说着下班，脚下却格外默契地跟在沈九思背后，一定要去他家里看一眼。


    沈九思无奈，只能让身后这群大尾巴跟着他回家。


    一开门，一道白色的身影顿时扑了过来。


    「哟，你什么时候养狗了？」道具师的大嗓门顿时嚷了起来，「还是个萨摩耶。」


    沈九思垂着头，看着小雪糰子圆熘熘的大眼睛，艰难地道：「……嗯，十二养的。」


    涂十二看看他，又眨眨眼，看了看身后那群人：「……汪呜。」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啵啵~=3=


    第24章 金屋藏


    小小的狐狸糰子，有着蓬松的雪白毛髮、圆熘熘的棕色眼睛，还有被蓬松毛毛覆盖的、粉色的小耳朵。


    会被认成萨摩耶，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反正狐狸嘛，人类都说他们是犬科动物。那他会汪汪叫，还会窝在沈老师身上撒娇，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涂十二趴在沈九思怀里，理直气壮地想，谁规定狐狸只会唧唧叫！


    沈九思抱着怀里的狗狗狐，招唿着工作室的朋友们随便坐。小狐狸精就扒拉着沈老师的肩膀，心安理得地趴在上面观察这群人。


    魔术团队的工作人员们应该都和沈老师合作了许久，在客厅里人人都很自在的样子。


    那个道具师是个高大的混血儿，留着一脸大鬍子，一开口嗓门就大得很：「涂老师呢？」


    「在楼上睡觉。」沈九思小心护着怀里的小傢伙，轻声说，「他之前忙着考试，又要思考新魔术，也挺累的。」


    「这倒是。」道具师连忙压低了声音，「现在学生也辛苦，他还要工作，更辛苦了。」他说完，伸手拍了拍沈九思的肩膀：「人家也不容易，你别稀里煳涂的也不给人一个名分。」


    沈九思：「……」


    「汪？」小狐狸甩着尾巴，抬头看沈九思。


    什么名分汪？


    小动物的眼睛水水润润，单纯得一眼都能看透。沈九思连忙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行了看过了赶紧走。该回家的回家，吃宵夜的吃宵夜。回头我在群里发红包你们自己抢。」


    确定了金屋藏的那个娇真的就是涂十二，工作室的吃瓜群众们终于有了下班的心思，纷纷起身告辞。


    道具师一边催沈九思赶紧发红包，一边伸手想揉狗头。


    可小狐狸是个不可亵玩的小狐狸，见陌生的手伸过来，抬头就要咬。


    道具师赶紧缩回手：「哎呦你这小傢伙，怎么还咬人呢？」


    沈九思护着小狐狸，赶紧后退一步：「他不喜欢别人摸，你别逗它。」


    「我就不信了，还有不喜欢人摸的狗？」


    道具师蠢蠢欲动又想来摸，小狐狸精龇牙哼唧。


    可没凶到两秒，他突然浑身毛毛炸开，惊慌地：「唧！」


    沈老师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拍狐狐的屁股！


    「乖一点，不要凶。」沈九思完全不知道狐狸屁股拍不得，他顺手一拍，又去摸摸。


    手刚覆上狗狗狐又短又圆的身体，怀里的小狐狸就慌乱挣扎着爬上了他的肩膀，就地一蹬，跃到地上跑上了楼。


    道具师看着小狐狸崽连滚带爬的模样，满是笑意地说：「哎哟，跑了。」


    「他都跑了，你们也该走了。」沈九思道，「再耽误就太晚了，回去路上女孩子就不安全了。」


    「行了行了，我们走了。」道具师招唿着人，「反正啊，我们沈总金屋藏娇，不给我们看咯。」


    其他人顿时笑作一团。


    「还真不是。」沈九思认真道，「他还小呢，可能对我是依赖了些，你们别在他面前瞎说。」


    热闹的气氛顿时一滞。工作室的人交换了眼神，又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都懂，我们都懂。老大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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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九思：「……」


    算了。还是不追究他们到底懂什么了为好。


    他把人送到院子大门口，又挨个给不去聚餐的人叫了车，才慢慢往回走去。


    涂十二在楼上听着楼下逐渐没了动静，忍不住甩了甩尾巴。


    做什么呀？对狐狐做了那么失礼的事情，还不上来哄狐狐，还跟着别人出去吃夜宵？！


    再不来道歉，狐狐就……就……


    还没想出到底怎么办，小狐狸耳朵一动，就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了下来。


    「十二。」沈九思在门外喊他。


    小狐狸又甩了甩尾巴，没有应声。


    「十二？」沈九思又喊，「我进来了？」


    「唧！」小十二慌忙抬起头，「不许进来！你不许进来！」


    沈九思意外了：「怎么了？」


    小狐狸精躲在被子里抱住脑袋，感觉自己浑身都热乎乎的要融化了。


    怎么可以随便拍狐狸精的屁股！


    沈老师也太……也太……也太不检点了！


    摸我尾巴，还拍我屁股……是不检点的大妖怪！


    他抱着小脑袋叼着大尾巴哼哼唧唧，整个狐在被子里拱来拱去。越是拱，越是心慌意乱。


    沈老师是哪个种族的呀……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涂山狐狸的规矩？


    「十二？」一直等不到涂十二回答，沈九思有些急了，「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


    小狐狸精的声音中气十足，沈九思听得心中一沉。好似心中突然多了一块冰，沉重又冰凉的气息从心口处缓缓溢出。


    他垂着眼轻声问：「是他们乱开玩笑冒犯到你了？」


    「不是！」小狐狸精大声说，「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许乱想！」


    沈九思眼睛一亮。他心口的那块坚冰，被涂十二这一句话移开、抚平。魔术师略略靠近门，露了个笑，温声问：「是什么问题？我能帮助你吗？」


    小十二甩甩尾巴，哼哼两声：「不行。」


    说完，他又从被子里探出狐狐头，犹豫半晌跳下了床：「沈老师。」


    「嗯？」沈老师隔着门低音应道。


    小狐狸走到门边，缓缓趴了下来。


    隔着一扇木门，他能闻到属于沈老师的独特的暖香，还有他身上那偶尔会溢散出来的威严的妖气。也是暖暖的，有着火焰的感觉。


    是他们这种长毛的小动物最喜欢的感觉了。


    那么炽热的……会是鸟族吗？


    沈老师那么好看，是有凤凰血，还是孔雀一脉的？


    凤凰和孔雀的尾巴都那么好看。他们鸟儿，会有不能摸尾巴的规矩吗？


    「沈老师……」


    「怎么了？」


    小狐狸团作团：「没什么。」


    是狐狐自己的问题，狐狐得好好想一想。


    小雪糰子紧紧贴着门，感受着门外温暖的气息，甩着尾巴慢慢闭上了眼睛。


    ……


    「所以有只鸟，摸了你的尾巴还拍你的屁股。」苏离一脸严肃，「哪里来的这么不检点的鸟，抓起来拔毛烤了！」


    「不许！」涂十二连忙道，「我就是问一问你们青丘会怎么处理，你怎么这么残暴啊？」


    「你错了十二，这件事和谁家规定都没关系。我说了青丘的规矩，你一个涂山的，还能按照青丘的程序办事吗？」苏离冷静道，「这件事就得按照你们涂山的办。这么不检点的事情都做了，就该绑回去成亲！不成亲就剁了他的翅膀，扒了他的鸟皮！」


    涂十二：「qaq不许！」


    「你对我哭也没用啊。」苏离耸耸肩，「反正你师父，是不会允许有人这么冒犯家里小狐狸的。以他的脾气……不管哪只鸟，他都能剁。」


    苏离一边说，一边很贊同的给自己点头。


    涂十二在一旁听得泪眼汪汪，整个狐都要缩成一小点了。


    他在山上和别的小狐狸扑来扑去，都是很寻常的事情。没有人告诉他，被外人摸了尾巴……后果那么严重的呀？


    他、他倒是不牴触和沈老师成亲。但是沈老师呢……


    沈老师要是不喜欢他，那他不是害了沈老师？！


    沈老师的本体还在离境观里镇压着，一个分神肯定打不过师父。到时候师父要是下山掀了离境观，那……


    那岂不是，妖界大乱？！


    他是一个听话的好狐狸精，不想惹出这样会被流传几千年的祸事来qaq


    小狐狸乱成一团，苏离还在一旁嘆气：「我看这事就得告诉你师父。刚下山呢，怎么就能遇见这么不检点的鸟呢？我马上给他老人家写个信。」


    「苏离！」小十二旱地拔葱，一把跳到苏离背上揪他耳朵，「你不许告诉我师父！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处理。」


    「狐狸耳朵不能乱揪，放手！」苏离躬着身体去拍他的手背，「你还自己处理，你处理得了吗？」


    「我可以！」涂十二大声说。


    反正不能告诉师父，不能害了沈老师！


    「你还可以？你可以你就不会来找我了。」苏离背着他，慢慢往没人的地方走，「你想怎么着啊？」


    涂十二趴在他背上，脑子里乱糟糟地哼唧了半天，突然红了脸。


    他凑近苏离的耳朵，忍着羞，很认真地问：「……妲己祖姑奶奶，当年是怎么引诱她爱人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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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精语调软软，苏离却脚步一顿，声音一肃：「涂十二。」


    「嗯？」


    「你一个狐狸精还需要学习怎么勾人，你好丢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十二：可恶，你不也不会！你也丢狐！


    第25章 沈九思


    他们狐狸精早就不在人间兴风作浪了！


    苏离这个狐就是年龄太大，有一些狐狸精对狐狸精的刻板印象！


    像狐狐这种一心向道、聪明好学、乖巧还机灵的狐狸精，当然不会勾引人这种不乖的事情。


    苏离憋着嘴，斜眼看他。


    小狐狸哼哼唧唧，只差原地化为原形，抱着尾巴打滚。


    「根据我考古的经验。你就冲上去对那只鸟说，我看上你了，然后把他睡了。这事儿就成了。」苏离道。


    涂十二瞪大了眼：「你在山下到底学得些什么东西！」


    「总比你这小狐狸崽子好，刚下山一年都干了些什么事！」苏离跟着他大眼瞪小眼，「反正你这个专业也是要学的嘛，什么世情小说、歷史小说、志怪小说，多得是我们狐狸精的丰功伟业。遇事不决，学老祖宗嘛。」


    苏离这只狐狸太不可靠了。


    小十二摇摇脑袋：「我要走了。这个给你。」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张卡：「你不是说过几天就要去野外了？师父说到了山下要穷家富路，你出远门多带点钱。」


    苏离听他这么说，整颗心都要化了。十二这崽崽虽然傻乎乎的，但真的是个很贴心的小狐狸崽。


    他伸手摸了摸十二的头髮，笑道：「你这小狐狸手里才几个钱，就这样往外面洒？我去野外带卡也没用。」


    小十二拍着他的手不许他乱摸，嘴里嘀嘀咕咕：「你不要就还我！」


    「你都知道主动孝顺哥哥了，哥哥还能不要吗？」苏离美滋滋地收起银行卡，「那只鸟要是不识好歹，你就叫我。我哪怕没办法把他抓回去烤了，也能揍他一顿。」


    「嗯嗯嗯嗯。」涂十二胡乱点点头，就快步跑出了学校。


    家里距离学校也就步行十分钟。离开校门过一个藉口，在转角处的冰淇淋店铺打包两份牛乳冰，一份送到魔法工坊里请大家吃，一份自己带回家里。


    家里的中央空调维持着最舒服的温度，小狐狸精叼着勺子窝在沙发上，掏出手机开始百度：如何追求一个魔术师——


    【首先是学习魔术的第一个阶段……】


    错了，下一个！


    【怎样成为魔术师？】


    ……再下一个！


    【如何从魔术爱好者成为一名魔术师？】


    你们这些搜寻引擎还行不行啦！删掉重来。


    「如何追求……」输入框自动跳转关联，「如何追求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就是这个！小狐狸美滋滋的点了进去。


    【……撩汉的宗旨是让他开心……可以通过「试吃」活动让他上瘾……】


    涂十二恍然大悟！


    这就是人间所谓的，要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一个人的胃吧？妲己祖姑奶奶好像也很擅长厨艺。


    但是……小十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真的一丁点厨房烟火都没碰过欸……做到什么程度，才叫做饭？


    想了想，继续搜：最简单易上手的菜。


    这次出来的内容就很可靠了，小狐狸精一手牛乳冰一手抱手机看了许久，才按照菜谱的内容下单买了食材。


    等跑腿小哥送货上门，按照教程里把食材都清洗处理好，锅里刚下了油，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十二化出一只尾巴拿着手机：「杨哥有什么事儿呀。」


    杨哥的声音有有点紧张：「十二啊，你最近和沈老师还好吧？」


    「嗯？」小狐狸茫然点点头，「好的呀。」


    「没有吵架什么的吧？」


    「没啊。」涂十二更茫然了，「我和沈老师能吵什么架？我们天下第一好！」


    「那就好。」杨哥长舒口气，「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在和沈老师讨论新魔术？嘴甜一点，让沈老师多教教你。有空了你也去沈老师的团队看看人家是怎么工作的，多去拜访拜访你老师，别让他生出什么误会来。」


    涂十二：？？？


    「怎么了呀？」


    「没什么，一点小事。你们没事我就顺手处理了。」杨哥挂电话之前都还忍不住叮嘱，「不要贪玩，不要贪吃，好好跟你老师学。今年咱们平台和电视台自己的跨年你总得参一个。」


    涂十二晃了晃尾巴，想了想才说：「好。」


    年底的话，他应该已经学会一些奇妙的魔术，可以去带给大家看啦。


    挂了电话，涂十二正想搜搜看自己和沈老师的新闻，却听锅里「轰」地一声，突起一道大火！


    小狐狸精吓得尾巴炸毛，一个勐蹿上去一手关闭气阀，一手指着锅盖，命令人家赶紧去灭火。


    他做个菜做得人仰狐翻，沈九思却被一个电话叫了出去。


    齐涉也不知道自己把沈九思约出来有什么意思。


    人家摆明了看不上他们协会这些人，更是摆明了要把水搅浑了好浑水摸鱼。指不定他们齐家就是人家要摸的大鱼。


    可他还是想见一见沈九思。


    他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太久了，久到几乎成为了某种执念。让他根本不想管那些水下的纠纷，只想让水上的人，可以看他一眼。

 第44页

    齐涉坐在咖啡厅的落地窗前，远远地就看见了沈九思的身影。


    他总能这样，总是能在无数人之中一眼看见沈九思。


    他看着沈九思大步往这边走过来，恍惚间，就似乎见到了几年前的沈九思。


    那时候这位魔术皇帝还不满二十五岁，却已经第二次夺得了三年一届的世界魔术大赛的年度魔术师奖盃。那时候他意气风发、天下皆知，人人都贊他是魔术世界下一个世代的扛鼎人。


    帝国魔术学院举办的皇家魔术大赛，甚至第一次邀请一个龙夏人去担任评委。


    当时一听有沈九思，齐涉就义无反顾的报了名。


    皇家魔术大赛也是世界上有名的赛事，他一路过关斩将，才终于进入了十六强，走到了沈九思的视野里。


    可那场魔术，在其他魔术师都给他打了偏高的分数时，沈九思打了个相对偏低的分数。


    齐涉心知肚明，沈九思给的那个分数才是正常的分数。但那一瞬间，他依然觉得难堪、愤怒。


    站在你眼前的是你唯一的同胞，你就不能如其他人一般给个高分吗？


    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中场休息时，他气沖沖地去后台想要找沈九思理论，却听见其他魔术裁判，也在和沈九思说这个事情。


    那个大鬍子裁判笑呵呵地拍着沈九思的肩膀，问他：「怎么给你同胞这么一个低分？」


    「不是低分，是正常分数。」沈九思说。


    那大鬍子魔术师哈哈大笑：「放一手又没关系。魔术贫瘠的国家里走出来一个魔术师，也不容易。」


    沈九思却静静地看着他，说：「她会变成魔术大国。有我的地方，就是魔术大国。」


    齐涉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了，他只记得那个大鬍子好像愣住了，沈九思还问他：「放这一手，要是他能晋级，你们还放吗？」


    那大鬍子魔术师脱口而出：「当然不。」


    沈九思就勾了勾唇。


    那个笑容漫不经心又锐利非常，只一眼，就让齐涉记了许多年。


    是这样傲慢的魔术师。


    是这样骄傲的一个人。


    是沈九思。


    作者有话要说：


    【】里的部分来自于百度，这些回答真的有


    第26章 入v通知


    盛夏的阳光正烈，齐涉透过玻璃窗，看着一身黑衬衫的沈九思越走越近。


    阳光照得视野里的一切都晕开了模煳的光，有腾腾的热浪从地面升腾。衬得那一抹黑色格外的浓烈。


    那短短的一段距离突然变得十分难熬。齐涉有些坐立难安。他端起咖啡杯又放下好几次，沈九思才终于在他对面的座位上落座。


    「齐先生。」


    「沈老师。」齐涉微微欠了欠身，「希望今天没有耽误沈老师的时间。我记得你爱喝冰美式，就先替你点了。」


    沈九思颔首道：「谢谢。」


    他喝了口咖啡没有说话，齐涉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三年过去了，虽然时间似乎让沈九思变得柔和，但从第一天在离境观找到他时，齐涉就知道这个人内心依然锋锐如初。


    怀着什么幻想呢？


    他将最至高无上的桂冠变作了无上锋利的刀剑，就是回国来斩我们……来斩我，这种人的。


    齐涉勐地握紧了茶杯。他低下头，又说：「沈老师。」他顿了顿，才接了下去：「我没想到你还愿意见我。」


    「我从不抗拒工作。」沈九思道。


    齐涉扯着嘴笑了笑：「当然，您一贯如此。」


    他说完这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沈九思慢条斯理地催促：「齐先生有话就直说吧，我工作室里事情很忙。」


    齐涉深深嘆了口气，他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既然您这么说了，我就直接开口了。您和您的学生……还好吗？」


    沈九思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怎么这么问。」


    「沈老师或许是刚回来，不太明白现在国内的运营模式。」


    齐涉说着，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那上面正显示着樱桃传媒的资料。


    「樱桃目前算得上是国内最大的一个网际网路影视平台。他们自己有电视台，还有视频网站和直播平台。旗下签约了不少的艺人，也有做多点投资。」齐涉说着，抬头看向沈九思，「沈老师应该记得，上次我们大赛的直播，也是和樱桃合作的。」


    「嗯。」


    听沈九思应了，齐涉也就点点头。他再次把头低下去，手中把玩着咖啡杯，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门口有几个学生涌了进来，服务员笑意盎然地迎了过去，女孩子们就说说笑笑地跟着往里走了。


    齐涉却勐地捕捉到她们话语里的一个名字。


    涂十二。


    这些学生，在聊涂十二。


    「樱桃有自己的艺人部门，也有自己的营销部门。」齐涉突然抓回手机，「我说这话，像是在挑拨离间。但是沈老师，国内的环境真的和你离开之前不一样了。」


    他在手机里点了几下，又将手机放回桌面，推向沈九思。


    「涂老师……他是樱桃传媒的签约艺人，公司对他是有要求的。加上他年岁又小，又刚爆火，在名利场里打滚……」


    齐涉伸手敲了敲桌子：「不懂你的苦心，一时间被名利迷了眼，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沈老师，我知道我入不了你的眼，但我们协会……确实也有不少好苗子。」

 第45页

    沈九思垂下眼，看着手机页面里的内容：沈九思疑似打压新人，涂十二深夜点赞佐证。


    几个营销号倒是说得有头有尾，连图都有。


    沈九思伸手拿起手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露了个笑。


    他看得开心，涂十二在家里刷着这些东西，整个狐都要炸开了。


    狐狐就知道，杨哥那语焉不详的电话一定有问题！


    这都是些什么和什么啊！谁半夜点赞了！


    大半夜的月亮那么好，哪个狐敢不修炼还上网？师父把尾巴都揪掉！


    再往下翻翻，连网友都跟着跑偏了。


    【我就说呢沈九思早不回国晚不回国，偏偏这个时候回国，搁这儿搁这儿呢。】


    【不是这新闻也太好笑了吧？沈九思？人连终身成就奖都拿了，都自立为王了，还跟你们这小圈啊？】


    【可涂十二一直没节目了是事实吧？没认沈九思当师傅之前，你看人家多活跃，认识沈九思之后还有资源吗？】


    【京师大学学生小小声讲一句，涂十二在学校上课呢……他平时课业不急也在学校随机给人表演魔术的。我们学校卷得很，他工作重要，学习也重要吧？他整天在学校乐呵呵的，真不一定是被打压了。】


    【嗐，真被打压了还能让你们看出来？】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巧合了。太上皇回宫了太子就再也不上朝了，搁谁都得说有关联！】


    【圈外人笑死，你圈太上皇和太子怎么都二十郎当也没个辈分差的？皇上是谁？】


    【就国内魔术还皇上呢？皇上早就殡天了。现在不就等太子小苗苗早日长成，别被嚯嚯了嘛。】


    小狐狸精气得一扔手机，变回原形窜上沙发抱着抱枕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唧！」


    气死狐了！


    抱枕被踢得在沙发上打转，小狐狸伸指甲勾着抱枕，小小一个也被抱枕带着转。从沙发这头转到那头，一个没注意，就连枕带狐整个跌下了沙发。


    「唧——」


    白色的小糰子晕乎乎地跌在地毯上，懵了好一会儿，才从抱枕下探出头。抓抓地毯，又掀开落在身上的抱枕，站起身抖了抖自己乱糟糟的毛毛。


    小狐狸精长得好看，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一个做工精良的玩偶。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照在他身上，浑身的毛毛都被照耀得蓬松暖融。


    他站在原地晒了半天太阳，才突然变回人形，抱着抱枕躺了下去。


    地毯也被晒得温暖，躺下去就好像躺回了温暖的被窝。涂十二枕着抱枕，心想：不行，不能让他们那么污衊沈老师。他一顿饭都没做好呢，背后就被别人偷了家，这怎么行？


    定了主意，他一个翻身坐起，又盯着不远处的手机看了半天，再转头看了看四周。他想了好一会儿，一尾巴勾起手机直接上楼去了。


    @涂十二：学业繁忙，无心工作。半夜睡觉，没有点赞。工作全是自己推的，老师教学尽心尽力。你们是魔术师，不是三十八线职业戏精，大可不必这么多戏，还给我安这么多戏。闲来无事做个直播，欢迎大家来玩。樱桃直播指路。


    涂十二话说得不客气，又将矛头直接指向了业内，再加之春晚余热犹在，直播一开涌入的观众就直接让直播间卡死了。


    小狐狸精进进出出好几次，又把弹幕设置调到最低，才终于流畅了起来。


    「都看得见我吗？」


    【看得见看得见！】


    【十二你真好看！】


    【开播是为了闢谣吗？】


    「闢谣？该说的我不是都说过啦。开播主要是为了找大家玩。」涂十二坐在自己房间的地毯上，抱着抱枕格外乖巧，「这一阵子放假，我准备给你们炫耀一下我的学习成果。」


    他一边说，一边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你们都知道的，我比较擅长舞台魔术。但是我们沈老师是个全面手，他什么都会，什么都擅长。所以我最近在跟着沈老师学近景魔术。」


    「嗯？近景魔术隔着网络怎么表演？」涂十二眨了眨眼，「试一试不就知道啦？」


    屏幕里的弹幕刷得飞快，小狐狸精笑眯眯地伸出一根手指：「这里要给大家解释一下，我们所说的近景魔术，通常都是可以近距离观看的和大家互动性很强的魔术。对，我之前在学校表演的就是这种。所以接下来的魔术，我很需要大家一起配合。」


    【十二这个开场白好像沈九思哦。】


    这条弹幕一闪而逝，涂十二还是捕捉到了。他得意洋洋地道：「那是因为我有超认真的和沈老师学习哦。」


    【沈九思教学严不严格啊？】


    「我们沈老师全世界最温柔。」涂十二认真说，「你们不要去信那些谣言，我和沈老师天下第一好。」


    【天下第一好也没见他陪你闢谣啊。】


    【单方面的天下第一好？】


    【他不这么说还能怎么说？直播自己老师打压自己吗？都不是小孩子了还混不混了。】


    涂十二直接挨个禁言，然后才说：「你们看不看魔术呀？」


    弹幕飞快划过一片看看看！


    「好，我们首先来玩一个预言魔术。」涂十二一边说，一边抽出一张纸，「一会儿我会让大家自选一个数，然后，我会在这张纸上写下你们的答案。」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那张纸：「这是一张白纸。我现在会将未来你们的答案，写在这张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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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觉得不可能？」小狐狸精得意一笑，露出了尖尖的虎牙，「可是魔术师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人呀！」


    他把那张纸盖着放在了一边：「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碰这张纸了。」他一边说一边举起手晃了晃：「那么现在就请大家，跟我一起，在心里从1到9里，选一个整数。」


    「都选好了之后，把这个数字乘以9。很简单的数学关系，都乘好了吗？乘完了之后，把你们得到的这个数的个位与十位相加，没有十位数就只看个位数。然后我们把相加得出来的数，再乘以7。」


    「然后，再在你们得出来的数字上减个3吧。」


    「最后，我们再加一个6。」


    「得出答案了吗？」小狐狸笑眯眯地问，「都算好了吗？」


    屏幕飘过一片算好了，好简单之类的字眼。小十二伸手把纸摸过来，对着镜头展开：「是这个数吗？」


    纸上用黑色的签字笔写着端正的99。


    【……要遭】


    【翻车啦！】


    【不是这个数！】


    「咦？不是？怎么会？」涂十二低头一看，然后立刻喊道，「等等，你们的小十二从来不翻车！」


    他说着，把纸慢慢倒了过来：「再看看，是这个数吗？」


    纸张一倒转，上面的99就变成了66。


    「反过来是长长久久，正过来是六六大顺。第一次直播，希望看直播的大家，都长长久久，顺顺利利。」


    涂十二拿着纸，对着屏幕笑弯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魔术是1-10数字读心魔术，刘谦老师的魔术课有教程~


    所以大家算出来了吗？是66吗~=w=


    然后接到编编通知明天就要入v啦~谢谢大家的支持~啵啵


    第27章 【一更】


    开场魔术效果炸裂,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不可能」再一次将直播间卡死了。


    涂十二退出了又重进，弹幕上依然是密密麻麻的「不可能」。


    「就是有可能。」小十二得意哼哼, 「我们魔术师，什么都可能！」


    【数学公式算不上魔术吧？】


    【都是数学题。】


    「魔术就是这样的呀。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成为魔术。」涂十二说，「刚刚和大家都一起变了一个，但是有些朋友觉得这个魔术含量不太够，那我现在来抽个幸运观众吧。」


    他正打算研究怎么抽奖，直播后台就来了超管信息：「十二，我是平台超管，你抽奖有什么条件？」


    「就随便抽一位吧，不需要什么条件。」涂十二说。


    「好咧。这就给你开启抽奖系统。」超管立刻回答道。


    安静的咖啡厅里突然传出一声小小的惊唿：「他抽奖了你们快登录。」


    「马上马上，我都没号, 还要註册。」


    透过店里的隔断绿化, 能隐隐看见是先前进店的那几个学生。


    齐涉心里一突，他低声对沈九思说了句：「抱歉。」然后就低头摸出手机点了起来。


    那一丁点不详的预感最终化成了一百分, 涂十二这个人的嘴和他的长相简直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东西。他长得有多乖巧, 那张嘴就有多利齿。


    沈九思扫了齐涉的手一眼。那只手捏着手机，已经爆出了青筋。


    「怎么了？」


    齐涉短促地笑了一声：「没什么, 只是涂老师在开直播，好像要抽个幸运观众远程变魔术。」


    沈九思一听, 当即摸出手机点进了涂十二的直播间。


    屏幕上的小狐狸精笑得眉眼弯弯, 正在说：「哎呀我第一次用这个呀, 我也不会。但是我委託了平台超管帮我抽, 你们谁抽中了要和我说一声呀。」


    他的直播间人太多, 声音都有些微的卡顿。


    「看弹幕说刚刚涂老师已经隔着屏幕变过一个数字魔术了。」齐涉道, 「是您教的吗？」


    「那个魔术很基础, 还需要谁教吗？」沈九思说着站起身，「今天多谢齐先生特意告知我这件事，我工作室里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


    齐涉低头看着直播：「沈老师。」


    他叫住沈九思，想去抓他的手。沈九思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齐先生还有事？」


    「我还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会是涂十二。」齐涉站起身，略略仰头看他，「我们协会难道你一个苗子都找不出来？」


    不，不是这个。


    我不在乎协会的其他人。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不是我？


    「我们协会发展不佳，但我想也不缺好苗子。」


    为什么不能回头看我一眼。我追着你满世界跑了十年，难道就比不上那张脸？


    「我们协会……」


    「齐先生，我个人精力有限，暂时只想带一个学生。」沈九思打断了他，「至于原因，上次也已经告诉过你了。」


    齐涉脱口而出：「那你培养出来了？」


    沈九思缓缓露出一抹淡笑：「他至少还能从魔术里体会到最基本的满足与快乐。」


    齐涉浑身一震。


    沈九思沖齐涉点点头：「告辞。」


    他离开的脚步远不如他来时从容，甚至看着有些急切。齐涉抬起头，看他大步地走进光里，然后穿过路口，消失不见。


    齐涉又神经质的抽笑了一声，紧接着却又嘆了口气。


    最基本的满足于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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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头看着屏幕上笑容灿烂的涂十二。


    这么简单的魔术，他到底在快乐些什么？


    屏幕里，涂十二还在说：「这个直播间好卡呀，你们卡不卡？」


    弹幕飞速飘过一串「卡」。


    超管连忙空降紫色大字解释：「是你这里人太多了涂老师。」


    抽奖系统的可爱小人在屏幕的又下角又跳了半天，才突然停下来，举起了id牌子。


    下一刻，涂十二的直播间右下角突然就多出了一个小窗，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特别兴奋地挥手：「是我是我！」


    「好哦，我们的幸运观众已经选出来啦。」涂十二笑眯眯地说，「这位同学你好，请问怎么称唿？」


    「小学弟，我是你学长！」那眼镜男特兴奋地说，「你就叫我学长吧。」


    「？？？」涂十二笑出声，「占我便宜！不过看你这个背景，好像还真是我们学校的自习室。」


    「不骗你。」眼镜男托着电脑转了一圈，「第八自习室，刚还有个哥们儿，现在吃饭去了。」


    「都放假了你还在学校，好辛苦哦。」涂十二说，「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叫一声学长吧。那么学长知道近景魔术的基本类别吗？你选一个。」


    眼镜男惊呆了：「让我选啊？那……那就扑克魔术吧。」


    「好的呀，那就扑克。那么变魔术之前，我们首先需要一副扑克牌。」


    涂十二一边说，一边往空中一抓！


    只一眨眼，一副扑克牌就在他手中以扇形展开。


    「因为是近景魔术嘛，讲究一个互动感，所以……我们玩点好玩的。」涂十二说着，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这位学长，你应该有自己喜欢的牌吧？」


    眼睛男连连点头。


    「那这样，现在呢，你在纸上写上你喜欢的那张牌，展现给大家看。而我呢，会背过去，不看你的牌。」


    「然后你从扑克里找出这张牌？」


    涂十二微微一笑：「是秘密。」


    眼镜男想了想：「我开始写了，你转过去吧。」


    涂十二比了个手势，乖乖地背过身去。


    沈九思看着屏幕里的涂十二，慢慢地拉开了房门。


    小狐狸精背过身去的样子特别乖，准备的扑克牌放在手边，连双手都背在了背后，他有些无聊地在玩手指，就像一个最听话的小朋友。


    等得无聊了，还在催：「学长你还没好吗？」


    「快好了快好了。」那眼镜男在纸上涂涂改改老半天，终于举起了纸。


    那纸上好几个被划掉的扑克花色，眼镜男得意洋洋：「我专门查了一下，才选了这个牌。」


    最终留在纸上的，是一张方块3。


    眼镜男展示了一会儿，才收起画纸喊：「我好了。」


    「那我转过来啦。」涂十二说完，才慢慢地转过身拾起身侧的纸牌。


    「好啦，现在大家都知道他选的牌，除了我。那么现在就让我来猜猜看，这位学长到底选的什么牌。」


    一时间弹幕上刷什么的都有。


    有说是红心k的，有说是草花6的，还有说你学长给你画了一对双王的。


    小狐狸精皱了皱鼻子：「我才不信呢，你们都在骗我。」


    他说着话，手里却没有停。一副扑克牌在他手中切出了幻影，然后他蓦地一停。


    「我得再选个朋友来帮我切牌。」涂十二说完，又摇了摇头，「不太行，樱桃这个抽奖系统好卡的。」


    超管默默地空降大字：「……我们真的不卡的。」


    他的字又大又显眼，看得涂十二双眼一亮：「这样。你们在弹幕上随机刷数字，超管老师随机截图。截图到的第一个数字就是切牌的次数。为了让我不要切到天荒地老，就把数字限制在1到5。」


    话音一落，弹幕顿时被各种数字刷满了。


    涂十二看了一下：「是3。那就是切牌3次。这次的数字限定在54之内，大家写3个数。还是超管老师截图。」


    新的一波数字又刷了起来。


    「好，第一次切17张牌。第二次是24张……」涂十二数完牌，将之分成两部分放在一边，「最后是54张。那我手里只有13张了，数完了也差不多就这样。」


    他扬起手中最后的13张牌：「13是个好数字，最后的晚餐就是十三个人参与的。说明我们要寻找的牌，就在其中。」


    那十三张牌对着观众们展开，花花绿绿的牌里，并没有被选择的方块3。


    涂十二看着牌的背面：「我得选一张。」


    他手指在牌面上动来动去，最终落在了一张红心7上。他缓缓抽出红心7，眼镜男已经得意地摇头了。


    「学长，你别急啊。」小十二竖起一只手指晃了晃，「不是这张红心7？那就一定是这张。」


    他一边说，一边微微晃动着红心7。就见那张牌开始逐渐变色——


    红色的文字变成了黑色，7的花色剥落了，变作了3，就连牌面上的红心也逐渐消失，缓缓浮现出方块的影子。


    【！！！！！！】


    【这！是！特！效！】


    【老实交代吧十二，你根本不是在拜师学魔术，你是在拜师学魔法！】


    涂十二拿着那张牌，只露出了被改变的上半张：「是方块3吗，学长。」


    眼镜男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感嘆道：「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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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嘆完毕，他又立刻道：「你把手拿开，你是不是拿了两张牌叠着？」


    涂十二将整张牌展示出来，就见那张牌上半部分是黑色的方块3，下半部分是红色的红心7。


    这是一张完整的，没有丝毫粘合痕迹的牌。


    「我想很多朋友会问，十二啊，为什么下半部分会是红心7呀。」小狐狸精得意洋洋地晃了晃牌，「那就得麻烦学长，再展示一下你的画纸。」


    眼镜男嘆息了一句，举起画纸：「我得认输。」


    画纸上，方块3上方，就是被划掉的红心7。


    「心服口服了，涂老师。」眼镜男隔空沖涂十二抱拳，「这我是真的服了。」


    「你以为这就完啦？」涂十二笑眯眯的说，「我们沈老师总是说，魔术师是带给人惊喜和快乐的职业。魔术人永远不能让观众失望。停在这里虽然很惊喜，但好像又太理所当然了点。」


    他说着话，突然凑近了摄像头，语调轻软地问：「学长，你喜不喜欢我呀？」


    小狐狸精本就长得好看。勐一凑近，高清摄像头连睫毛都摄得一清二楚。那又长又卷的睫毛微微颤着，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


    弹幕顿时刷出一片问号。


    眼镜男被他问得一愣，随即满脸通红：「学、学弟，我……」


    涂十二又坐直了身体，拿着那张双色的牌晃了晃：「你如果喜欢我，我就签我的名字。如果喜欢沈老师，唔……那我就叫沈老师来签！」


    也不知这话是让人惊喜，还是让人失落。弹幕的问号纷纷变成省略号。


    就是那眼镜男都意味不明地嘆息了一声：「就你的吧。我要是要沈九思的，你叫不来他，得多丢面子。」


    「怎么可能！我和沈老师天下第一好。」狐狐哼哼唧唧，「因为你说了这话，我决定不把红心给你了。」


    他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方块3的部分，想了想，又画了一个小星星：「因为你在第八自习室，免得有人说我早就准备好了，所以我们给它做个小标记。」他一边说，一边点点小星星：「那么学长，你准备好了吗？」


    眼镜男：「什么？」


    「准备好……迎接这张牌！」


    话音一落，涂十二勐地将牌掷向屏幕——


    等他的手停下，他手中夹着的，就只剩下红心7的那部分！


    方块3就在那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现在方块3已经去学长那里了，学长你找找吧。」


    眼镜男：「真的假的？」


    「你找找看不就知道啦。」涂十二说，「应该不远吧。你在课桌附近找找。」


    眼镜男闻言，就在桌子上找了起来。


    趁着他寻找，涂十二扯了个抱枕抱住，和弹幕聊天：「你们不是奇怪我干嘛不接工作嘛，我就是在学习呀。学校的学习，和沈老师的学习，学习压力超大的，就不想工作了。」


    「也没有彻底不工作。构思新魔术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啦！」


    「看魔术比赛当然也是。」


    「旁听沈老师的工作会议就更是了！太专业了我都听不懂qaq」


    他聊着天，就见眼镜男一无所获地抬头看了过来：「涂老师，没有啊。」


    「都说在课桌附近，不在课桌的表面上……」涂十二说，「你摸摸桌肚。」


    第八自习室的课桌自带放包的桌肚，眼镜男伸手摸了摸，果然碰到一张硬纸。他拿出来一看，正是那张被签过名的方块3！


    「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刚扔过去的呀。」涂十二弯了弯眼睛，「这就是我跟着沈老师学习的部分学习成果，你们满意吗？」


    弹幕飞过密密麻麻的「满意」。


    「那以后就不要听谣言去攻击沈老师啦……」小狐狸精放软了语调，「我们沈老师超好的。我好喜欢他啊。他对着魔术有着赤诚的热爱，他不应该受到那些莫须有的责怪。」


    「你们骂他，我会好生气的。」


    【生气了会做什么？】


    小狐狸精皱了皱鼻子：「那我就去点赞一百条夸沈老师的话！让它们占满我的主页！」


    他语调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可眼里满是认真的神情。


    沈九思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


    涂十二一见他，双眼都亮了。整个人站起身直接扑了过去：「你怎么来啦！你有看我直播吗？」


    沈九思连忙抱住他：「看了。」


    「我厉不厉害呀？」


    「厉害的。」沈九思笑道，「我们十二一直很厉害。」


    小狐狸精就抿着嘴笑着去蹭他的脸颊，一边蹭，一边得意道：「我就知道，我最厉害了！」


    沈九思被他蹭得浑身僵硬，只能强忍着道：「十二，你直播没关。」


    「哦。」小十二放开他，「我马上关。」


    他回到电脑面前，笑眯眯地挥挥手：「我走了，大家拜拜。」


    【不许关——】


    【就这么开着，我能听一百集的！】


    【沈老师大家都是看过同一场直播的一家人了，让我们听听怎么了！】


    小狐狸精看都不看，直接退出帐号关了电脑。然后又得意洋洋地走到沈九思面前，仰着脸求夸奖：「我让他们不许骂你了，我厉不厉害？」


    沈九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软地头髮，还没说话，涂十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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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精想要的夸奖被打断，瞬间耷拉了眉眼：「我去接电话哦……」


    他心情不愉快，打电话的杨哥心情更不愉快。通话一接通，他立刻道：「涂十二！我不是都和你说了我处理，我处理！你在干什么？！」


    「我在闢谣啊。」涂十二理直气壮地说，「你处理得好慢，我要自己来。」


    「我……」杨哥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十二啊，人家摆明了请了水军搞你，你这样没用。」


    「有用的。」涂十二轻声说，「我不是艺人，我只是个魔术师而已。我只要能变出精彩的魔术，别的对观众来说都不重要。」


    杨哥怔楞一瞬，才慢慢地嘆了口气：「你一个小不点怎么会想这些。」


    涂十二哼哼两声。他是个五百岁的大狐狸了！只是不太懂山下的生活，又不是真的傻。


    杨哥听得笑了又一声，感嘆道：「不过也是，毕竟不是艺人，大家感兴趣的还是你的专业能力。你今天这直播热度也高，直播那边的负责人先前还给我打电话来着，说你引了不少流量过去，想请你固定开播。」


    「我不要。我好忙。」涂十二一口拒绝，「要是没事我就先挂啦，沈老师回来了，我要和他去上课了。」


    杨哥闻言顿时道：「去吧去吧，记得替我给沈老师问好啊。你乖一点，别任性惹你老师生气。」


    「好，拜拜。」


    他嘴里答应得好，挂了电话转头就沖沈九思狐狐叉腰：「你都还没夸我！」


    沈九思走到他身边，俯身轻轻环住了气鼓鼓的小狐狸：「好，夸夸。我们十二超级厉害，谢谢十二。」


    小狐狸精比他矮上半个头，身形也还单薄。被他这样一搂，整个狐都能被罩在怀里。这只小狐狸纤瘦又温暖，抱住了一瞬，就想永远不放手。


    但小十二根本不知道他沈老师的想法。得到了夸夸，小狐狸精就一甩尾巴，得意起来。他拉了拉沈九思的袖子，高兴地要拉着人往外走：「我们去楼下，我今天下厨啦！」


    刚下楼，门口就传来了门铃声。


    「哪位？」沈九思走到门厅询问。


    「是我。」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安全局，李咏鹤。」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动啦，这是一更。二更应该还是在晚上九点~


    第28章 【二更】


    李咏鹤实在没想到, 这才多久，他就又要来找沈九思了。


    「沈先生啊……」李咏鹤站在门口, 一个称唿喊得百转千回。


    见他这模样，沈九思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他让开身道：「先进屋再说吧。」


    只就两句话的功夫，再一回头，小狐狸精就没了影子。


    「十二？」沈九思喊他，「去哪里了？」


    客厅的沙发里，传出一声小小地：「唧……」


    两人走过去一看，就见沙发角落，抱枕之下，露出一条蓬松的雪白大尾巴。


    沈九思好笑地把抱枕挪开，把变回原形的小狐狸精抱出来：「怎么了？」


    李咏鹤一笑：「看来我们小涂是知道我的来意了。」


    小狐狸精缩在沈九思怀里瑟瑟发抖。


    「你既知道，为什么还要施法骗人？」李咏鹤嘆了口气, 「小涂啊, 你要知道，你之前还能算不知者不怪, 现在你却是在知法犯法了。」


    李咏鹤肃了脸色：「知法犯法, 罪加一等，知不知道？」


    小狐狸精甩甩尾巴, 权当听不懂。


    沈九思轻拍着小狐狸的背嵴，问道：「施法骗人……是说刚刚的直播吗？」


    「可不是吗？」李咏鹤嘆息道, 「沈先生啊, 我们原本是真的很放心你的。你看你, 离境观出身, 从小就在离境观长大, 有什么规则你不懂呢？你怎么能这么纵容他啊？」


    他说这话, 小狐狸却勐地抬起头：「唧！你这么凶干嘛呀！」


    李咏鹤怔了怔, 他呆呆地指着自己：「我？凶？嘿你个小涂，我难道不是在给你讲道理！」


    小狐狸精沖他龇牙。


    沈九思一手轻拍狐狐头，一手推了推茶杯：「李先生，喝口茶。」


    李咏鹤嘆口气，端起茶杯又不想喝，嘴里就念叨：「你说你们两个。」


    「我倒是不觉得我纵容十二，我只是不认为这是在违规。」沈九思摸着狐狸，慢条斯理地说。


    李咏鹤手一抖，差点被水烫到：「沈先生，这可不是……」


    「你听我说。」沈九思道，「你们安全局的规定，是禁止妖怪在人间施法作乱、违规骗取钱财。也就是说，你们并不禁止他们私下里自己用，也不禁止他们用法术帮助他人。」


    「那当然。我们安全局最大的目的是寻求大家的和谐共存。」李咏鹤立刻道，「妖怪有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我们也不能剥夺人家使用的权利。只是想要这种力量，用在正面上。」


    「那十二不正是用在了正面上吗？」沈九思轻问道。


    李咏鹤一愣。


    沈九思捏了捏小狐狸的耳朵：「有人用一些不法手段抹黑我的名誉，挑拨我与十二的关系。十二心中着急，就想替我闢谣。这难道不是在做好事，维护一个公民的合法权益？」


    李咏鹤茫然了：「还有这一出？」


    「他直播的时候不是说得很明白了。」沈九思缓缓道，「而至于直播赚钱，这个是直播平台自带的功能，十二也没办法取消。所以我们已经决定把这部分款项捐给希望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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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连连点头：「我第一次直播，不知道怎么操作。」


    「这我们倒也知道。但是最主要的不是这些事！」李咏鹤勐地放下茶杯，「最大的保密条款是哪个？是不能让人发现非自然力量！你看看你们十二，当着多少人的面隔空摄物了？」


    沈九思：「那是魔术。」


    李咏鹤：「你别惯孩子！」


    「你们既然和妖怪打交道，也应该了解古彩戏法。在古彩戏法里，遁术是它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古籍里记载此类手法统称搬运门，道术里，倒有一个你熟悉的名字，叫五鬼搬运大法。」


    沈九思沉声道：「在典籍记载中，既有能歌善舞的木头人，也有变幻莫测的鱼龙彩扎。木头能动，纸能化龙，隔空摄物算不了什么。」


    李咏鹤有点冒火了：「记载那是记载，现在几个人还会啊？你说那是魔术，谁能变啊？」


    「我。」沈九思漫不经心地笑了，「神笔马良都能变，隔空摄物算什么。」


    李咏鹤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他狐疑地看了沈九思半天，问：「你真会？」


    沈九思轻轻拍了拍小狐狸精，小狐狸跳到沙发后面去，化成了人形后倚着沙发道：「我们沈老师什么都会呀。」


    他说着话，就见沈九思随手从茶几里摸出了一支笔：「没找到画纸，就用餐巾来凑合一下。」


    李咏鹤茫然地看着沈九思：「你在做什么？」


    「给你表演神笔马良的落笔成真。」沈九思说着，在纸上画了个圈，随后他拿着餐巾纸一抖，一枚硬币就掉了出来。


    金属落地的清脆声听得李咏鹤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张开手。」沈九思道。


    李咏鹤连忙配合：「怎么了？」


    沈九思将硬币放进他的手心：「握紧。」


    李咏鹤握紧了手掌。


    沈九思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要确定自己握紧了吗？」


    李咏鹤不知怎么的，就紧张了起来。他点点头：「握紧了。」


    沈九思又问：「你感受到硬币在你的手中吗？」


    「在的，肯定在。」李咏鹤说。


    沈九思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笑了：「希望你的感受是正确的。」


    他退开一步，走到茶几旁，拿起先前那张餐巾纸：「你可以打开手了。」


    中央空调稳定的运行着，让沈九思家里永远是最适宜的温度。可不知怎么的，李咏鹤没来由的紧张出了一身的汗。


    他缓缓张开手掌，却发现自己手里的硬币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笔画出来的圆圈。


    因为他掌心的汗渍，那黑色的笔迹甚至都有些晕染开来。


    沈九思缓缓张开那张餐巾纸，纸上洁白无瑕，没有丝毫墨迹。


    李咏鹤心里勐地一跳：「怎、怎么可能！」


    「魔术师，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职业。」沈九思扔开纸，「今天准备不太充分，要是换个时间，你要活物我也能给你变出来。」


    「变、变过？」


    「变过。」沈九思说，「所以十二那个魔术，实在算不了什么。你们安全局就是工作太忙，少了些乐趣，才会觉得这种效果凡人做不到。你要知道，曾经有一个魔术师准备了十几年，就为了从一棵树里变出一张牌。」


    「树里变牌？」李咏鹤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才好了，「你确定真不会引起泄密？」


    「你们现在去搜，估计只会看见两个讨论方向。第一个，是十二早就把准备好的牌放在了学校的自习室里。第二个，那个抽中的男生，是十二的托，两人合伙演戏。」沈九思从容地说，「你这样急急忙忙的想下处分，才让人觉得奇怪。」


    李咏鹤立刻道：「什么我啊！我们也是开了个小会的！」


    「看出来了，就是对魔术缺乏了解，所以自己吓自己。」沈九思说，「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担保这个魔术可以復现。所以归根结底，我们十二并没有犯什么错误。」


    李咏鹤犹豫半天，才道：「好吧，你的理由说服我了，我会如实上报。如果我们需要你表演一次的话……」


    「復现不难。」沈九思淡定地道。


    「那就行。」李咏鹤松了口气，又能说笑了，「我现在就想问问啊，你们家这是……什么味啊？烧什么东西呢？」


    话音一落，就见涂十二勐地窜了出去：「我的汤！」


    厨房里瀰漫的异味比外面更浓一些，白色的烟雾不住地从锅里升起。涂十二扑过去揭盖一看，就见整个锅都黑乎乎一团，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小狐狸精初次下厨，以汤烧干、肉烧煳告终。


    李咏鹤跟着看热闹，对那乌漆嘛黑的锅简直稀奇得不得了：「你们还自己在家做饭呢？」


    沈九思看了垂头丧气的小狐狸精一眼：「偶尔。锅都这样了，看来没法留饭了。」


    「不留不留。」李咏鹤连忙道，「我这就走了，还得回去说说你这边的情况。」


    沈九思把人送出门后，发现小狐狸精还在厨房待着。


    他连忙走过去找狐，小狐狸精抬头看着他，可怜巴巴地喊：「沈老师。」


    「怎么了？」沈九思伸手摸摸他的头，「锅放着，会有人清洗的。」


    小十二瘪了瘪嘴，心里羞愧又委屈。他垂着头，扯着沈九思的衣服下摆，软绵绵地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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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十二又没有做错什么事，哪里需要道歉了。」沈九思牵着他的手，把人慢慢带出厨房，带到沙发面前坐好了，才蹲下身，仰头去看小狐狸精。


    小狐狸精眼睛都憋红了，眼里噙着水润的光。


    「我给你惹麻烦啦。」他轻轻说，「对不起。」


    「没有。都不是麻烦。」沈九思伸出手，犹豫片刻，才轻轻落在小狐狸精的眼睛上。


    有滚烫的温度立刻湿润了他的手指。


    沈九思只觉得心都要揪成一团了：「十二，那些都不是麻烦。」


    涂十二侧过头，在他手上蹭了蹭，又勐地俯下身，一把抱住了沈九思：「沈老师，我好喜欢你哦。你是我下山之后，遇到的最喜欢的人！」


    也不知道这小狐狸下山之后见过几个人。沈九思垂下眼，轻轻环抱住他。许久后才声音喑哑地道：「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啵啵=3=


    第29章 二合一


    小狐狸精的情绪来得快, 也去得快。


    悄悄掉两滴眼泪，又躲回房间变成原型在被窝里滚上几滚, 他就又成了阳光灿烂的小狐狸。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在家里，沈老师要突然跑去沖冷水澡。


    从工坊回家有那么热吗？


    沈老师不是说他不怕热嘛……他们大妖怪真难懂。


    不过既然沈老师也觉得热了，那么……


    小狐狸摸出手机，快快乐乐地开始给自己选冰淇淋。


    夏天了，没有冰淇淋的冰箱是不完整的冰箱！贴心狐狐不能让沈老师家的冰箱有残缺！


    冰淇淋刚下单，沈九思就从楼上下来了：「十二，想不想去工坊看看你那个魔术在剧场里要如何表演。」


    「现在吗？好！」


    他快步跑到沈九思身边，就感到微凉的气息从沈九思身上散发出来。像是泉水凉凉的，却又夹杂着一点柔和的暖意。是他们长毛狐狸夏天最喜欢的感觉啦！


    涂十二忍不住又靠近了点，转头正想催促沈老师动作快点, 却见一滴凉水恰好从发尖滴落到脖颈处, 又顺着脖颈的线条，慢慢滑进了沈老师的肩窝……


    小狐狸精不知道为什么, 突然就觉得自己变得热腾腾了。


    沈九思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 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没、没。」涂十二突然慌张地移开视线，一瞬后又心虚地移回来, 「沈老师，你头髮没干。」


    小狐狸精那个模样, 沈九思莫名地也有些心慌：「外面太阳大, 一会儿就干了。」


    「喔……」


    涂十二低低应了一声, 垂着脑袋跟着沈九思往外走。


    推开家门, 被外面的热浪一扑, 他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这都傍晚了, 哪有什么很大的太阳？


    而且从家里走去工坊也就几步路，哪里能晒干头髮？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沈九思，就见他家沈老师的耳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红。小十二几步追上去：「沈老师，我帮你吹头髮吧。」


    「现在？」沈九思微微偏头，「你要怎么吹？」


    「就这样！」


    小狐狸精抓住他的手腕，微微踮起脚尖，仰着脸对着沈九思的耳廓轻吹了一口气。


    温软的气息带着一点湿意从耳朵刮过，却带起了一场看不见的电流，瞬间传满了沈九思全身。


    心脏无比的躁动，好似一捧不受控的火，就要跳出胸口。浑身的血液都化作了某种汹涌的洪流，想要奔涌出来，想要环抱住他，想将眼前的这个人，牢牢地禁锢在自己身侧的方寸之间。


    沈九思绷紧全身，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你……」


    「好啦！」小狐狸精却抓着他的手，笑眯眯地不肯放开，「你摸摸看，干啦。」


    沈九思不着痕迹地咬紧牙关风，伸手摸了摸头髮。


    湿漉漉的头髮就在这一瞬之间变得干燥清爽，可他内心勉强压下去的躁动却越演越烈。沈九思垂下眼，反手牵住小狐狸精的手。


    见小狐狸精没有抗拒，才慢慢露了个笑脸：「谢谢十二。」


    「不客气呀。」小狐狸精晃了晃他的手，「我们快走，我闻到香味了！」


    工作室今天叫了一家知名的火锅外卖，打着夏天吃火锅才正宗的名头要了特辣锅底，结果平均每人点了三碗红糖冰粉并两瓶冰镇豆浆。


    见沈九思带着涂十二来了，其他人立刻招唿道：「快快快，来得正好，菜刚下锅。」


    「其实是太辣了，都没人敢伸第二筷子。」道具师道。


    沈九思带着涂十二入座，给他弄好了碗筷后才说：「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哪里来的勇气去挑战川式特辣锅底。」


    道具师沉吟片刻：「靠一些我以为我可以的幻觉。」他说着，递给沈九思一瓶豆浆，又问涂十二：「我们小涂老师喝什么？不喜欢豆浆的话冰箱里还有可乐、果汁。」


    「都可以的。」涂十二说。


    沈九思就将手里那瓶冰镇豆浆递给了他，又去工作室的冷柜里拿了几瓶果汁回来。刚落座，就见道具师掏出了一个礼盒。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今天人齐，那就当庆祝十二老师加入咱工作室的聚餐。」道具师大声道，「工作室几百年等不到一个新人，这份礼物就当入职礼，十二老师一定要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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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十二茫然地去看沈九思。沈九思点点头，笑着道：「收下吧。」


    「那我就收下啦，谢谢刘哥。」涂十二说。


    道具师是个混血儿，姓刘。大名叫刘易司，外名叫lewis。名字起得格外省事。他送给涂十二的是一个皮质的卡包，里面还有一叠便签，看起来非常方便。


    涂十二毫无防备的一打开，熊熊烈火突然从便签纸上冒了出来，一眨眼就烧满了整个卡包。


    「！！！」


    涂十二赶紧一把盖上卡包，差点就把桌上的豆浆给倒了灭火。


    「这什么东西啊……」


    「燃烧钱包，是个……恶作剧道具。」


    沈九思无奈地看了道具师一眼，随后他凑近小十二，指着便签说，「这一叠全是火纸，非常易燃。你在开卡包的时候，会触动旁边内置的火石，一点火星就能让火纸烧起来。这也是个魔术道具。」


    「现在没谁用钱包了，所以我改了一下。」道具师得意地说，「十二老师拿去学校变魔术，一准吓坏你那些同学。」


    「……谢谢哦。我都被吓到啦。」涂十二收起卡包，就见其他人也拿出了礼物来。


    「老大说十二喜欢吃好吃的，我就给十二老师准备了一点家里的特产。十二老师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听说我们小涂老师对逃生魔术有兴趣，这是罗宾·希尔斯的全部演出特辑。要是有看不明白的，就让你们家沈老师教你。」


    沸腾的火锅蒸腾出热辣的蒸汽，将整个屋子都渲染得热闹一片。


    小十二在这一片热闹之中被温暖的爱意环绕。


    他与他们算不上认识，但他们都在真诚的欢迎他的到来。


    小狐狸精觉得火锅蒸腾出来的热气，都跑到了他心里来，让他暖得心口发烫。他转头去看沈九思，他们家沈老师的眉眼被轻薄的蒸汽打上了一层柔光，看着他的目光显得无比温柔。


    「十二，欢迎你来。」


    沈九思准备的礼物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瓶子。瓶子外面挂着钥匙扣，里面装着乳白色的液体。


    「是钥匙扣吗？」涂十二接过它，刚要细看，却见瓶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小狐狸。


    那小狐狸是白色的，有着好几条蓬松的尾巴。它正飘在水上、抱着尾巴冲着外面的人笑。


    涂十二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沈九思：「是我欸！」


    「你再晃晃它。」沈九思说。


    涂十二依言晃了晃小瓶子。瓶子里的小狐狸就随着水波上下起伏。


    渐渐地，乳白色的水里慢慢浸出了金色的光晕，金色、银色的越来越多的光晕出现在水中，它们如同星星一样，将水里的小狐狸包围。


    瓶子里的水变成了星海，小小的狐狸崽在星海之中，抱着尾巴笑得一脸甜蜜。


    「我做的一个小道具，有些简陋，希望你会喜欢。」


    小狐狸勐地点头：「我好喜欢！沈老师把星星送给我了欸！」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被星星包围的小狐狸啦！


    小狐狸精的情绪总是很外露。说喜欢，脸上就是最真切的高兴。他明亮得可以把所有的阴霾都驱散。


    沈九思安静地看着他。突然就很想把这只喜滋滋的小狐狸带回家。


    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笑脸，也不想让他漂亮的眼睛里再出现其他人的身影。


    只想让他看着自己，只想让他听自己说话。


    还想亲一亲这只小狐狸漂亮的眼睛，也还想把真正的星星都送给他。


    心中有无数的情绪在翻滚撕扯，沈九思却只是平静地问：「月亮……喜不喜欢？」


    「嗯？还可以吧……」涂十二犹豫道，「月亮是我的好朋友。」


    哪个狐狸精能离得开月亮呢？不在月亮下面修炼，当心师父揪尾巴！


    沈九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拿着公筷给小狐狸精烫了一片肥牛：「吃饭吧。」


    大家拿起筷子正要开吃，道具师刘易司却敲了敲碗，大声说：「这就完事啦？这就开始吃啦？咱工作室第一次有这么高的魔术师含量，不得来点特殊的啊？」


    他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起闹：「有道理！涂老师，让你沈老师给你来一个！」


    「就是！一个小道具就想矇混过关，不行啊老大。」


    沈九思看向涂十二，就见小狐狸精也被激起了兴趣，正抿着嘴笑眯眯的看他。


    「好吧。」沈九思撩起衬衫的袖口，「你想看什么魔术？」


    道具师立刻说：「这个魔术不许用我们做的道具啊。」


    「对！」其他人立刻跟上，「来点不一样的，能把我们也蒙了的！」


    沈九思凑近小狐狸精：「你看，他们为难我。」


    小十二兴致盎然地鼓励道：「不会的，沈老师一定可以。」


    「好吧，我努力一下。」


    沈九思说完站起身，他先左右看了看，又绕着众人走了一圈，才回到自己座位上落座。


    「把火锅店的宣传菜单给我一下。」


    「你要干嘛？不可以用什么我给你们表演个叫菜来煳弄啊。」道具师立刻道。


    沈九思只是接过了菜单，又把它递给了涂十二：「十二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们点的都是他们爱吃的。」


    涂十二看着菜单，又看了看沈九思。


    对沈九思的信任还是压下了他心里的疑惑，小狐狸精翻了翻菜单，挨个看了半天，才指着菜单上一个水晶虾饺问：「它这个是熟的还是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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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配图上的虾饺晶莹剔透，像是刚出了蒸锅。


    道具师凑过来看了一眼：「瞎配图吧？火锅店还能给你蒸饺啊？」


    沈九思却慢条斯理地拆了一副新的公筷，说：「夹一份看看就知道了。」


    他拿回菜单，用筷子点了点配图：「十二，是这个菜吗？」


    涂十二犹豫地点点头，沈九思就让人给他递了个新盘子，然后一手执着菜单，一手拿着筷子，慢慢地在纸上戳。


    「好像有点难。」沈九思笑着道，「我得集中精力，才能把这菜弄出来。」


    工作室众人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沈九思右手勐地一夹，筷子上就多了只冰冻虾饺。


    他把虾饺放进盘子里：「看来是冻饺。」


    涂十二歪着脑袋去看他的手。


    怎么可能！沈老师衣袖都撩起来了，为什么能从纸里把虾饺夹出来啊！


    「一个是不是不太够？」


    小狐狸精呆愣愣地点点头，沈九思就笑道：「那多给你夹几个。」


    他说着话，又夹了几筷子。不多时，碗里就多出了五六只虾饺。他把盘子推到涂十二面前：「试试看好不好吃。」


    涂十二迟疑地煮了一个，等虾饺在锅里飘起来就尝了尝：「……好吃。」


    虾饺滚烫，表皮沾了辣油，吃起来有着火辣的香气。里面是剁碎的虾仁，混合了春笋。吃起来咸咸脆脆，鲜香十足。


    小狐狸精叼着虾饺，满眼指责：「沈老师，你教我的不是这样的。」


    大家哈哈大笑，沈九思摸摸他的头：「这个有点难，以后一定教。」


    他将虾饺都煮进锅里，又多烫了几片牛肉捲去哄狐狸。


    道具师一见，立刻说：「不对，你怎么不问问我们想吃什么？这是不是赤.裸.裸的偏心？」


    「你们想吃什么，不会自己点？」沈九思笑道，「这不是欢迎十二加入的活动吗，当然只有他有点菜权。」


    「lewis，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道具师。」


    「就喜欢看le哥自取其辱哈哈哈哈哈。」


    众人笑作一团，纷纷往锅里倒喜欢的菜，几分钟后就被辣得抱着豆浆大口喝。


    他们辣得涕泗横流，涂十二倒是越吃越快乐。


    大家凑在一起吃一个大锅的模样，就像他在山上和小狐狸们分吃师父做的牛乳糕，又热闹，又让人觉得幸福。


    还有沈老师专门给他变的虾饺，那简直是全世界最好吃的虾饺！


    一顿饭吃得小狐狸肚皮鼓鼓，只想瘫在椅子上睡觉。


    可他沈老师已经站了起来，垂眸看着他问：「还想去看剧场吗？」


    小十二衡量了一下，坚强点头：「吃太饱了，正需要运动一下。」


    工坊内部的小型演出厅设置在一楼，内部入口是一整面看不出丝毫伪装痕迹的墙。整个演出厅堪称沈九思魔术观念的具象化。


    它只内置了一百个座位。看着不大，但在这个演出厅里走出的每一步，都踩在一个魔术机关上。


    「之前我们说过，一个优秀的魔术师，有让每一个观众都在无意识间成为『托』的能力。」沈九思带着涂十二站在舞台中央，「如果这时候你需要让观众选择你需要的牌，而你对台下所有观众一无所知，你会怎么做？」


    涂十二站在台上，目光安静地扫过了每一个位置。


    场下有一百个位置，魔术师手里的牌有五十四张，而只有那么几个观众，才会坐在特定的位置上。


    如果我是那个正在表演的魔术师……


    涂十二想了许久，才说：「我会选一个特定的观众上来，在他面前玩一次牌，给他植入一个暗示。」


    「是个不错的选择。」沈九思笑道，「但同时，你可以在这个选择上增加一定的随机性。让观众觉得，选择他是上天的意思，而不是魔术师的意思。」


    涂十二认真的点点头：「你以前说过，人性有赌性，随机性会让大家的情绪更加投入。」


    「也会增加魔术的不确定性，从而变得更精彩。」沈九思补充道。


    这个魔术的最大难点就在于控制观众选择需要的那张牌，只要那张牌被选中，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流程。


    而如何不着痕迹的引导观众，却并没有什么特定的流程。


    它是魔术师的基本功，也是魔术师毕生的功课。


    涂十二仔细地在脑海里将整个魔术过程演练了一遍，才高兴地说：「嗯！我会啦。」


    他那么认真，又那么活力四射，沈九思只是看着他，就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我们十二同学今天特别棒，想要在这里探险吗？」


    小狐狸精双眼一亮：「可以吗？」


    「可以。」沈九思点点头，「你以后也要用这个场地，了解它的机关，对你构思属于自己的魔术也有好处。」


    一百个座位，每一个座位都是一个机关。小狐狸精挑挑选选地看过，又去摸墙壁。


    两边的墙上也有不少机关，用手指缓缓抚摸，能在极细微处发现机关衔接的痕迹。


    十二不要沈九思解密，他一个狐在演出厅里窜来窜去，格外地高兴。沈九思就站在一旁，极有耐心的等他。


    只是十二还没看完，门口处却探了个头进来，道具师刘易司指了指门外：「老大，有个魔术师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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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九思有些意外：「现在吗？你先带他去会客室等一等。」


    道具师比了个手势就缩了回去。


    「十二，来了个客人，要一起去见见吗？」沈九思问道。


    涂十二想了想，几步蹦回沈九思身边：「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他说完，又嘀嘀咕咕：「太阳都下山啦，晚饭都吃过了。什么客人呀这么晚来找你。」


    「不知道，说是一位魔术师。」


    涂十二歪了歪头：「魔协的找你？」


    「也有可能。」


    结果两人到了会客室，才发现来的魔术师，不是他们猜测的任何一位。


    作者有话要说：


    啵啵大家~=3=


    第30章 广寒宫


    会客室里的客人是一位年轻的魔术师, 他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满脸都是拘谨。


    一见沈九思推门而入, 小魔术师当即站起身大声问好：「沈老师！还有涂老师！我是周晨，冒昧打扰两位老师了。」


    沈九思点点头，主动与他握手：「我记得你，你的大碗飞水很厉害。」


    这位名叫周晨的年轻魔术师，就是之前在龙夏魔术大赛里，表演了大变火盆的那一位。


    周晨闻言，眼睛都亮了：「没想到沈老师还记得我。沈老师那天的指导对我来说格外有意义，真的十分感谢沈老师。」


    「我没做什么，你别拘束，坐。」沈九思说完又问，「喝点什么？」


    「不用不用。刚刚那位大哥给我可乐了。」周晨连忙说, 「其实我今天过来, 实在是有一件事想请沈老师帮忙。」


    一句话说完，他满脸胀得通红。似乎这个请求让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


    「你别紧张。」


    沈九思笑了笑, 他去会客室的小冰箱给小狐狸精拿了盒牛奶, 才坐到涂十二身边，继续道：「我还没恭喜你入围皇家魔术大赛三十二强。接下来要准备出国去现场比了吧。」


    周晨一惊：「啊, 沈老师你知道？」


    「我是他们的特邀线上评委。你的比赛直播我看过。」沈九思道，「发挥得不错, 但是……你是不是没有老师？」


    「这也看得出来？」周晨紧张得双手都绞紧了, 「我是跟着我外公学的, 他是个老派的戏法人。没怎么很成体系的学过。」


    「我们随便聊聊, 你别紧张。」沈九思又安抚了一句, 「我说你没有老师, 不是因为你表演得不好, 而是瑜中有瑕。如果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你能更加注意，或许节目会更精彩一些。」


    「沈老师！」周晨连嗓音都带上了颤抖，「能、能不能请您仔细和我说说？我、好多魔术我都是看您和别人的魔术课学的，很多地方我也是稀里煳涂的。」


    沈九思扫了一眼时间：「那趁着还不算晚，我们先简单说说。」


    涂十二捧着牛奶盒，看着周晨激动的和沈九思探讨。他的脸胀得通红，手也一直在抖，整个人都散发出了激动又欣喜的气息。


    原来这些小魔术师见到沈老师是这样的吗？


    沈老师……果然是好厉害好厉害的沈老师。


    想到这里，他又转过头去看沈九思。


    沈老师总是这样的，能看见好多细节，也能记住好多细节。他教导周晨的模样很认真，就像每一次面对自己那样……


    小狐狸精突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了。


    沈老师怎么对谁都这样……世界上那么多想要学魔术的人，大家在沈老师眼里是不是都一样傻乎乎的。


    所以沈老师会很认真很细緻的教导他们，因为他想要更多人坚持走在魔术这条路上，所以他会宽容和煦的对待所有人。


    涂十二觉得嘴里的牛奶突然变得苦苦的，一点都不好喝。他垂头看着牛奶盒，只觉得一时之间连这么个牛奶都在欺负他。


    「十二。」


    小狐狸精茫然地抬头。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沈九思伸手拂开他垂下来落在眼睛上的头髮，「觉得无聊？」


    小十二连忙摇头：「没有。沈老师不用管我。」


    「要管的。」


    沈九思摸了摸他的头髮，又沖周晨道：「你稍等一下。」


    他说完快步走出了会客室，没多久又快步走了回来。只是手上多了个……橘子？


    他走回十二身边坐下，几下剥开那只橘子，从里面分了一瓣出来：「张嘴。」


    「啊？」


    小狐狸精刚应声，嘴里就被塞了一瓣橘子。


    冰凉的，像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咬上一口，酸酸的果汁就盈满了口腔。


    偏偏沈老师还在问：「甜不甜？」


    小十二皱着脸：「好酸啊！」


    「酸？」沈九思楞了一下，随后他无奈笑道，「我还以为做果汁的橘子都会比较甜。」


    小狐狸精小声嘟囔：「你都不认识什么是好吃的橘子。」


    沈九思自己尝了一瓣，果然酸得连牙根都发软：「我的错。」


    「别吃啦。他们打果汁肯定放了好多蜂蜜。」小狐狸精伸手拿走橘子，「你好好上课，不许分心啦。」


    沈九思转头凝视他好一会儿，才低笑着说：「那我们涂老师……也好好听。」


    「好吧。给你这个面子。」


    小狐狸精点点头，又觉得那个橘子好像也没那么酸了。


    周晨看着他俩，恍惚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种通电就会发光的巨大物体。呆在这个房间，就显得很是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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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然，我……」


    「我先把我能想到的简单和你说说。」沈九思说，「不然之后我未必还有时间。」


    小十二也跟着说：「不要急着下课，听完了再走。」


    沈九思干脆让道具师送来了一个白板，接下来的时间一边讲解，一边在白板上书写。从舞台走位到灯光运用，他都是行家。哪里有问题，都能够解决。


    周晨恨不能把这段授课录下来，以后反覆回看。


    等到沈九思搁笔说下课，外面已经月上中天。


    蝉鸣虽还热闹，但城市已然安静了下来。地铁早已停运，午夜里连往来的车辆都变得少了。


    周晨站在门口有些慌：「沈老师涂老师，别送啦。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最近这边两条路都封啦，这么晚了这里不太好叫车的。」涂十二说着，指了指方向，「就这两边，趁着放假在修路呢。」


    「你家太远了，在工坊里歇一晚吧。」沈九思说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看，对涂十二道：「十二，你带周晨去休息室，我接个电话。」


    「好。」小狐狸精一把抓住周晨的手腕，「跟我来吧。」


    周晨连忙道：「会不会太打扰？」


    「不会。工坊里有专门的休息室，也有洗浴套装，你别紧张呀。」涂十二说，「你们的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呀？」


    「在一周后。」周晨立刻回答道，「我买了后天的机票，早点飞过去倒一下时差。」


    涂十二点点头，又问他：「那你今天来找沈老师，除了听课还有什么事呀？」


    周晨整个人脚步一顿，他不可思议地问：「我没说吗？」


    「没有啊。」


    「我真的没说？」


    「确实没有。」


    得到涂十二坚定的回答，周晨整个人先是变得惨白，紧接着又变得通红：「涂老师，我……」


    涂十二看他的模样，有些迟疑地问：「很难开口吗？」


    周晨想了想，摇了摇头：「也不是。」他深吸一口气，又勐地揉了揉脸，才看着涂十二说：「我是想请沈老师给我一封推荐信。」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泄了口气。


    周晨垂着脑袋慢慢说：「涂老师应该知道，皇家魔术大赛是帝国魔术学院每年都会举办的一个比赛。每年会接受全世界大量的魔术师视频投稿参赛，他们会从中选出128强。」


    「然后128强做线上比拼选出64强。64强之后才会有外部专业评委进入。八个赛区的前三名直接进入三十二强，剩下八个名额则按照评委打分，从高到低录取。」


    他没话找话的说着比赛，情绪慢慢镇定了下来：「我是今年龙夏赛区的第二名。」


    「嗯。」涂十二应了一声，「然后呢？」


    「这个比赛如果能进前十，就能免试入学去帝国魔术学院念书。涂老师你也知道，我没有老师，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专业系统的学习必不可少。」


    周晨说着话，深吸一口气：「但是入学之后，不等于会有一个可靠的导师。所以我才想……请沈老师给我一封推荐信。」


    帝国魔术学院是全然的小班教学制度，招生条件苛刻。如果直属魔导不肯好好教学，对学生的影响非常的大。


    「你要加油呀。」小狐狸精鼓励道，「我觉得沈老师不会拒绝你的。他最希望大家好好发展魔术了。」


    周晨露了个笑：「我也觉得。」


    从龙夏魔术大赛第一次见到沈九思本人开始，他就觉得沈九思和其他魔术师不一样。


    他为了学习魔术，参加过许多的比赛，也请教过不少成名魔术师。但龙夏的许多魔术师，却比较……敝帚自珍。不是他们一派的人，就得不到什么技巧上的指点。


    可沈九思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连这样一个比赛里遇见的参赛选手，他都愿意好好的指导，那他一定是个对自己的事业心怀赤诚热爱的人。


    所以周晨才会鼓足了勇气，想请沈九思给自己写一封推荐信。


    想到这里，周晨突然问：「涂老师会参加明年的龙夏魔术大赛吗？」


    「嗯？比赛吗……」涂十二想了想，「我还没想过。」


    周晨点点头：「龙夏杯以前没什么可参加的，都知道是那几个魔术世家轮流坐庄。不过我觉得现在沈老师回来了，这个比赛应该也没那么水了。」


    「我会认真想想的。」涂十二笑眯眯地打开休息室的房门，又从衣柜里找出新的洗漱套装，「你好好休息吧，后天的飞机，明天找沈老师要推荐信也来得及。」


    「谢谢涂老师。」


    * * *


    夜色深沉，小狐狸精抱着笔记本电脑缩在被窝里，却还没有睡着。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里，正显示着沈九思的百科。在获奖栏里，龙夏魔术大赛背后，跟着弃奖两个字。


    这场比赛的视频并不难找。甚至一度随着沈九思的成名而漫天飞过。


    视频里所有选手都沉着脸，只有主持人兴致高昂地在大喊：「现在让我们有请季军获得者——沈九思上台领奖！」


    十六岁的沈老师比现在看着稚气了好多，他满脸冰冷地上台，随手就拿走了主持人手中的话筒。


    主持人怔愣间，他已经插着兜逡视了场下所有人。


    年轻的魔术师神情冷漠得有些傲慢。他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我是沈九思。今天这场比赛到底怎么回事，不管是各位参赛选手，还是场下令人尊重不起来的评委们，心里都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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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主持人就急忙想要拿回话筒。可他面对的是一个已经长成的魔术师，在一个成熟的魔术师面前，他根本没有拿回话筒的机会。


    「季军？」沈九思看着那只铜制的奖盃嗤笑了一声，「你们的奖盃，配不上我。」


    他还了麦克风，碰都没碰那只季军奖盃，下台直接退场，连后续颁奖都没看。而随着他的离开，台下大量魔术师也跟着起身离席。


    现场无声的抵抗和尴尬，哪怕隔着时光也能感受到。连主持人都站在台上，有些手足无措。


    事情闹得这样大，那时候龙夏魔术协会应当也受过责难。


    可是被偷奖的受害人已经远渡重洋，为了一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的天才去责难一直以来的合作方，似乎也不划算。


    沈九思一走，就更没了能掀桌子的魔术师。再等风头一过，龙夏魔术协会竟然也好端端的慢慢发展了下来。


    难怪沈老师一回国就要掀他们的桌子……小狐狸精伸出毛绒绒的小爪子，轻轻碰了碰屏幕上的沈九思。


    那时候沈老师一定好委屈，那是属于他的奖盃、属于他的荣誉，却被一些人冠冕堂皇的送给了另一个人。


    涂十二忍不住拉了拉进度条，让页面停在了沈九思的大头上。它又摸了摸屏幕上带着冰冷怒气的那张脸，心想他要是在现场就好了。


    他要是在现场，他就能抱抱沈老师，不让沈老师受那些委屈了。


    「唧……」


    小狐狸精哼唧一声，那些人那么讨厌，到底要不要参赛呢？


    他抱着尾巴想了半天，又切回了沈九思的百科页面，看着那些比赛名字之后，一连串的金奖。


    他的沈老师是魔术界横空出世的天才魔术人，从第一次参赛开始，除了龙夏魔术杯没有拿到，别比赛只要参赛，就必然第一。


    在沈九思辉煌的魔术生涯里，只缺了一个龙夏魔术杯。


    「要不然我就去参一个。」小狐狸精咬了咬尾巴尖，「等我拿到龙夏魔术杯，我就……」


    小狐狸精想了想他拿着龙虾魔术杯去和沈老师说「我们睡一觉」的场景。


    想着想着整个狐就开始冒烟。他勐地趴下身，用爪爪捂着脸，大尾巴慢慢盖住全身，缓缓羞成了一团。


    「都是苏离的错！」涂十二愤怒哼哼，「等回山了一定要找妲己祖姑奶奶告上一状！」


    沈九思不知道他们家十二大半夜不睡觉，窝在被窝里补他的比赛视频。


    他先前接了一个安全局的电话，现在正在书房里和安全局开小会。


    这几天网络舆论如沈九思所说，没人联想到非自然力量上去，各大营销号和百家号的节奏路线都在「托」上，笔记本电脑自带的摄像头也并非高速摄像，直播又因为人太多而一直有些卡顿。


    是以哪怕把涂十二当天的直播魔术一帧一帧的查阅，也看不出什么奇怪的痕迹。


    安全局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找沈九思要了世界各地魔术师表演搬运魔术的视频资料。等视频资料过完，他们又想找沈九思来当编外顾问。


    就顾问的工作范围一路讨论到深夜，双方才达成了一个较为一致的看法。


    「行了，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都休息去吧。」安全局局长嘆了口气，「还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好，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沈九思点点头，正要退出会议室，就见那局长一拍脑门儿，问他：「九思啊，我之前听你舅舅说，你在准备一个大型户外魔术。准备得怎么样了？」


    「还有一些技术关没过。」沈九思道。


    「要我们帮忙不？」局长问，「户外表演……你场地之类的都申请没？」


    「还没有呢。」沈九思笑了笑，「技术关过不了，场地申请了也没意义。」


    「这都好几个月了，还没头绪呢？」局长咂舌道，「看来你们这行也挺难的。实在不行你换一个魔术，别死磕。」


    沈九思沉吟片刻：「我倒是也有些别的想法，就是怕你们不干。」


    「我们又不管魔术师，还能有我们不干的？」别说局长了，其他人也都好奇了起来。


    「沈老师，你这是要变个什么大动静的东西？」


    沈九思敲了敲桌子：「你们说……我要是把月亮变成某一个人的私有，怎么样？」


    「你要买月亮？那也和我们无关啊。」


    沈九思摇摇头：「我想把月亮从天上摘下来，送给一个人。」


    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咳嗽声。


    局长咳嗽着拍拍桌子：「你是魔术师，不是魔法师！想法收着点！」


    「我说笑呢，您别着急。」沈九思笑着道，「太晚了，都休息去吧。晚安。」


    会议室里七七八八的都退了，沈九思关掉电脑，踱到窗边，仰头去看月亮。


    夏夜的月亮大而皎洁，清辉落下，能给黑漆漆的花园铺上一层薄纱一般的暗光。


    沈九思抬起手，慢慢点了点月亮，嘴里轻哼着小调：「谁能凭爱意让广寒宫私有……」


    月亮高悬在天上，依然冷淡皎洁。


    他回过头，看向书桌上的月球模型，好半天才幽幽嘆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富士山下》


    第31章 隔两地


    涂十二开始悄悄准备魔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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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新一届龙夏魔术大赛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但是魔术报名九月就开始了。龙夏杯的流程与帝国学院杯的流程很像。


    都是先投视频参赛，然后再从中海选。只有32强才能走到线下去。


    像涂十二这种已经成名的魔术师, 有推荐通道可以直接进入64强。不过小狐狸精想给沈老师一个惊喜，就谁也没说。


    视频参赛的话，会有很多视频魔术师作假参赛。


    所谓视频魔术师，小狐狸精一直觉得其实有一个更适合他们的称唿：视频剪辑师。


    在他看来，一个没有办法在人们眼前復现的魔术，就算不得魔术。如果人们只能隔着屏幕去感受快乐，那样的魔术能带给观众的惊喜实在是太少了……


    龙夏魔协应该不至于连这也分不出来。但是，想想他们过往不靠谱的事迹，还真是让狐不能信任。


    小狐狸精想来想去，决定先把过去几年的参赛视频都看一看。


    夏日天气难熬，在家里吃着冰淇淋补视频,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几天后, 皇家魔术大赛的32进16正式开始了。


    沈九思作为特邀的评委，每天都要从下午六点一直工作到凌晨才能结束。小狐狸精就在客厅里抱着西瓜, 隔空陪着沈老师一起看直播。


    比起国内魔术师, 参加皇家魔术大赛的别国魔术师们更喜欢更刺激的视觉效果，明明是三十二强, 却已经有不少魔术师拿出了大型魔术的道具。


    但周晨的魔术即便放在这样的魔术大赛里，也令人眼前一亮。


    他穿了一身舞狮服上台, 头上就带了个小狮子。小狮子落地便就地一滚, 然后摇头摆尾地站了起来。


    周晨只在一旁挥着魔术棒, 小狮子便又是喷火, 又是吐鱼。还在跳跃间突然变出一个鱼缸, 去逗弄缸里养着的小金鱼。


    他的所有表演都靠小狮子完成。虽然手法并不奇特, 但演出效果绝佳, 是非常优秀的魔术表演。


    等到周晨的表演结束，为期三天的32进16比赛也暂时结束了。接下来评委们还得开个小会，讨论16强人选。


    沈九思连续三天高强度用脑，比赛一结束，他就忍不住揉了揉额心，起身下楼给自己泡咖啡。


    涂十二一听见脚步声，就跑到楼梯口等着。见到沈九思，就扬起大大的笑容：「今天结束啦！」


    「暂时结束了，一会儿还有点收尾工作。」沈九思几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精软软的头髮。


    小狐狸精的发质像他的狐狸毛，柔软中却又有一点硬硬的质感。


    沈九思摸了摸，就觉得浑身疲惫去了大半。他走到吧檯煮咖啡，顺口就问：「刚刚周晨的魔术，看出什么了没有？」


    「他是个好学生！你提点的重要问题，他都有注意。比如在魔术手法无法创新的情况下，可以从别的地方依靠编排来挽救。还有舞檯灯光的运用。」


    小狐狸精凑到他身边，把自己注意到的地方挨个汇报。讲完了，就侧头蹭蹭沈老师的肩膀，抬头眼巴巴地问他：「我说得对不对呀？」


    「非常对。我们十二同学也是特别优秀的好同学。」他忍不住捏了捏小狐狸精的耳朵，「我得上去了，还有个小会。」


    「好。去吧。」小狐狸精倚着吧檯对他挥挥手，「明天你是不是就可以休息了？」


    沈九思想了想，遗憾道：「明天也不行。」


    明天也不能休息的原因，是因为沈老师的线上工作结束，得转到线下去了——因为决赛原定的评委里，有一位突发疾病去不了了。


    而作为特邀评委，沈九思得飞去皇家魔术大赛的现场，代替那位评委出席决赛。


    一天的时间安排完龙夏的工作，紧接着就得起飞。


    小狐狸精看着沈九思里里外外的忙碌，只能当一个小尾巴跟着他转。


    晚上收拾行李时，涂十二忍不住问：「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呀。」


    「可以。」沈九思想也不想就说，「我让助理给你订票。」


    「我就随便说说。」小十二抱着抱枕，心里有些委屈，「我们出国是要打报告的。国内得给安全局和城隍打个报告。不公平……你都不需要打申请。」


    安全局怎么这样，对妖怪的本体和分神的管控也太不一样了。


    小狐狸精瘪了瘪嘴，整个狐都蔫了。


    沈九思心中也有些失落，但还是笑着安慰道：「我也是打过申请的。长期工作签，才能说走就走。」


    「这样哦……那算啦。」小狐狸精下巴支在抱枕上，抿嘴沖沈九思一个很乖的笑脸，「你要好好工作，你的狐狐会在家里看着你的。」


    「那……我的狐狐要好好看家，我也会尽快结束工作赶回来的。」


    「那当然。」小狐狸精得意地扬起脸，「我可是最会看家的狐狸精了。」


    ……


    这届的皇家魔术大赛决赛场地选在了希罗，与华夏有八个小时的时差。


    整个希罗市被横贯市区的两条大河分割成了四块。一到夏日，大河提供的湿度就能将整座城变作桑拿屋。


    沈九思下了飞机被热气一蒸，就有些庆幸涂十二没有跟来。只是从飞机到接驳车的那一点距离，就连他都出了一身汗。


    「这希罗的天气一年比一年折磨人了。」道具师喘着气道，「我们应该和罗宾·希尔斯在同一个酒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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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他联繫过了。所有评委都在同一家酒店，我们同一层。」沈九思说。


    他这次会答应来现场，很大一个原因是皇家魔术大赛请来了罗宾·希尔斯。


    这位知名的魔术师，是现今还活着的唯一的逃生魔术专家。他曾经挑战过被关在棺材里扔进深涧一个小时，而后成功脱逃。


    他如何做到在水里一小时不唿吸，至今都是个谜。


    但时至今日，他已经退休了快要二十年的时间。现今罗宾·希尔斯，很乐意将秘密分享给他看好的同行后辈。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急切。我以为你长大了，至少会耐心一些。比如在赛后才来与我说这些事情。」


    罗宾·希尔斯笑呵呵地给沈九思拿了盒冰牛奶：「现在也不喝酒，是不是？这款牛奶还不错，我每天睡前都要来一杯。」


    「多谢。」沈九思接过牛奶，「你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年轻人，退休生活是你无法想像的美妙。我每天遛遛狗逗逗猫，心情好了就去外面逗小孩子。我这辈子都没过过这样轻松的日子。」罗宾·希尔斯笑呵呵地坐到沈九思对面，「可惜你还得奋斗半辈子，才能感受我的日子有多舒服。」


    沈九思笑了笑：「我期待那一天。」


    「那你还是得晚一点退休。」罗宾·希尔斯哈哈大笑，「现在这些小孩，一代不如一代。我可算是等到了一个你。你没我运气好，没那么容易退。」


    「那可不一定。」沈九思摇摇头笑道，「说不定再过五年我也能退休了。」


    罗宾·希尔斯缓缓收了笑。他上下打量了沈九思几眼，试探道：「龙夏有好苗子了？」


    沈九思却只是说：「我收了个学生。」


    「漂亮的东方小孩，你未来的劲敌，我知道。」罗宾·希尔斯沉声道，「我可不认为他比得上你。你的小朋友，可不太享受魔术。」


    「那可不一定。」沈九思说，「不说这个了，我们来聊聊唿吸。」


    罗宾·希尔斯又站了起来，他笑着道：「你还是这样，和魔术有关总是一分钟都等不了。我得来一杯，才能慢慢回答你。」


    他的套间里有一座小吧檯，他走到吧檯中，看了半天才说：「我们的话题适合一杯蓝魔怪。听起来就很有魔术的氛围。」


    沈九思倒也不着急，他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牛奶，思绪又忍不住飞到了家里的小狐狸精身上。


    也不知道十二第一次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有些不适应。


    然而他不知道他的小狐狸……在家完全没想起过他来。


    小十二白天睡醒了补龙夏杯的参赛视频，晚上睡前再看他家沈老师以前的参赛视频，日子简直充沛得不得了。


    要不是杨哥又打了电话来，他都忘了其实他还有个敌人在网络上买水军黑他来着。


    「我就是通知你一声。」电话那边的杨哥听起来格外愉快，「事情都解决了，你也别瞎去找人家麻烦了。」


    彼时小狐狸精抱着一个大西瓜，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事情解决了呀？」


    杨哥都被他的心大给搞得无话可说了：「你那天为什么开直播，你忘啦？这事儿亏了你沈老师出面，解决了。」


    「啊，哦……」小十二恍然点点头，「那到底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魔术师有些心不正了。嗐，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左右你沈老师就你一个学生，他们嫉妒也没用。」杨哥说，「哎我可跟你说，人家沈老师对你真的挺尽心尽力的，你可得好好谢人家。」


    「好。我知道。」涂十二点点头，「我也会好好对沈老师的！」


    「你知道就好。」杨哥解决了这事，松了好大口气。转而开始和涂十二说正事：「对了，有个工作我替你接下来了，你得准备准备。」


    小狐狸精勐地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我不是说不接工作吗？」


    「一个公益活动，人家上门来了好几次，再拒绝下去不太好。」杨哥解释说，「你还记得之前六一晚会有人邀请你不？那是个自闭儿童基金会的邀约，你没去晚会，人家就想请你去特殊学校给那些自闭症的孩子表演一下。」


    「这样哦……」涂十二想了想，「那好吧，你安排吧。」


    小狐狸精在这边毫不犹豫的接了工作，沈九思那边的谈话却并不是太顺利。


    罗宾·希尔斯能在水下闭气一个小时，并不是什么天赋异禀或是诀窍，而是因为他做了个手术，内置了一套唿吸系统。


    这对沈九思而言，确实不是个好消息。


    「有什么不好的呢？我们总是要去尝试更多的可能性。」罗宾·希尔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个手术能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大不了之后再做手术取出来。」


    沈九思嘆了口气：「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那我站在过来人的立场上，劝你放弃这个魔术。」罗宾·希尔斯认真地说，「你这个魔术的唿吸难度比在水下要难很多。你得想想，为什么闭气挑战都是在水里，而不是在陆地上。」


    他一边说，一边举起那杯湛蓝的蓝魔怪：「水里闭气，固然是为了防止作弊。但还有一点，人类一个肺唿吸的生物，是很难在陆地上长时间自主抑制住自己的唿吸的。」


    「我知道。所以我在想办法。」沈九思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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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宾·希尔斯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沈。现今的闭气世界纪录是二十四分钟，在陆地上来，这个记录估计得折一半。你在一个密闭的盒子里，它总是充满了气体，你要如何才能克制自己唿吸足够的氧气，而不是二氧化碳？」


    「当你的盒子逐渐被二氧化碳充满，身处其中的你则根本意识不到。等你发现出了问题，你已经因为脑缺氧而产生许多不适。当然——我依然觉得没有生命危险的逃生魔术，不叫逃生。」


    罗宾·希尔斯说着笑了笑：「但我总不想面对你的死讯。」


    「这应该没那么可怕。」沈九思笑道。


    罗宾·希尔斯耸了耸肩：「你们年轻人总是这样的。为什么不学我呢？你以前可不这样。」


    沈九思略略后仰，让自己陷入了沙发椅里。他侧头看了看希罗过于灿烂的阳光，才又转回头，看向罗宾·希尔斯：「大概是因为……我忽然想要活得久一些。」


    「这可不会让你死在手术台上。」


    沈九思想了想，又笑：「大概是我变得胆小，所以一点风险也不敢冒。」


    「这确实不像你。你以前可不会拒绝这样的魔术建议。」罗宾·希尔斯嘆了口气，「我们的小国王回去半年，遇到了什么？」


    「罗宾。」沈九思抬头看向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遇见了一个人。他很活泼，很可爱。而且……很健康。比我小很多，所以……」


    罗宾·希尔斯开怀大笑：「丘比特总算看见了我们的小国王！这真不错啊，年轻人在自己的故乡，遇见自己愿意相度一生的伴侣。」


    他将蓝魔怪一饮而尽，又忍不住笑：「爱情让人胆小！那为了你的伴侣着想，你还是放弃这个魔术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啵啵~=3=


    第32章 玫瑰花


    皇家魔术大赛的线下赛程是整整一周。


    在前三天决出最后进入决赛期的八名选手之后, 选手和导师都会有两天的休息时间。


    希罗临海，是一个有着丰富水系的城市。在酒店的私人码头叫上一艘渡船, 船夫就能一路摇着桨领人游遍希罗。


    只可惜七月末的希罗焦金流石，离开空调五分钟就能送一众游客中暑。放了假，也没什么人有兴致出去游玩。


    短暂的假期之后，就是真正的决赛日。


    两天时间，八进六后决出的最终赛的魔术师们，甚至需要准备三个魔术，才有可能夺得最终的桂冠。


    而皇家魔术大赛的最终决赛日，也恰好就是涂十二去做公益活动的那天。


    这个公益活动是小狐狸精停工三个月后的首秀，以至于杨哥异常看重。一大早就给涂十二打电话：「起了没？你新家在哪儿呢？造型师服装师都到公司了，给我个地址我带他们来！」


    小狐狸精还没睡醒，听着这话就迷迷煳煳地说：「要什么造型师啊, 杨哥你清醒一点, 我们是去给小朋友变魔术的。」


    杨哥据理力争：「那给小朋友变魔术，你也要风风光光的出场啊！我们还得宣传不是？」


    「这有什么好宣传的。你宣传了我也不接工作, 不宣传我也不接工作, 都一样的。」涂十二说，「公益活动, 低调一点。」


    他说着打了个呵欠，从被窝里坐起来：「我把地址发你, 别带其他人来。」


    他电话挂得干脆利落, 惹得杨哥左看右看好几眼, 才无奈嘆口气：「算了算了, 十二这狗脾气, 就不爱打扮。小安, 叫上司机师傅, 咱自己走一趟得了。」


    涂十二分享过来的地址在二环，从公司开车过去也要一个多小时。初时杨哥还没发现问题，等到距离越来越近，他突然觉得这个地址，怎么看怎么眼熟。


    直到司机问他：「杨哥，是前面那个爬蔷薇的院子不？」


    正值七月，院外的蔷薇开得格外灿烂，粉的白的花朵挂了满墙。远远看去一整条街都被满墙蔷薇渲染出了热闹璀璨的夏意。有不少学生借着蔷薇做景，正在拍照。


    这蔷薇，这尖顶的小楼，杨哥可太熟悉了。


    这他妈不是沈九思的魔术工坊吗！？


    涂十二的新家，怎么会在这里！


    杨哥语调虚弱：「李师傅，确定是这儿啊？」


    「我这不还问你吗？」司机师傅说，「从导航看，就是这。但这看起来好像不是住宿区啊？」


    「你等等，我问问。」


    杨哥刚摸出手机拨了电话，就见那蔷薇小院的深处，走出一个熟悉的人来。


    司机师傅一见，当即道：「别问了杨哥，就是这儿。」


    一行人被小狐狸精引去里面小楼，都进了门了，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杨哥拉着小狐狸精：「十二你住这儿？十二你怎么能住这儿？你什么时候搬的啊？！」


    「就上次搬家呀，都好久了。」涂十二说，「杨哥你们随便坐，要喝点什么？」


    杨哥那是真坐不住：「不是，你怎么就这么自在呢？这是沈老师的房子吧？上次就搬来了？沈老师还有这癖好呢？收个徒还得贴身教导？」


    「哎呀杨哥你好烦。」涂十二干脆去拿了三把剪刀，「你不喝东西就来帮我处理一下花刺吧。这些花要送小朋友的，花刺都要剪掉。长短最好控制成这样的。」


    客厅里摆着一堆玫瑰花，花上还有露水，是刚刚才送到的新鲜花束。小十二一人递上一把剪刀，又拿出几支修剪好的给大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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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都明白了，才又去冷柜拿了几瓶果汁。


    杨哥一手剪刀一手花，又看看面前摆着的果汁，忍不住说：「你们说这大魔术师的家，和咱普通人好像也没区别啊。」


    司机师傅笑道：「房子嘛，都是用来住的。」


    「不过不是说沈老师拿了很多大奖吗？怎么都没看到奖盃啊。」小安忍不住问。


    「奖盃吗？楼上书房有半面墙的。」涂十二说，「他工作室也有半面墙。你们想看吗？」


    杨哥冷哼一声：「你看看人家！拿的奖盃都用墙算，你呢？你什么时候能让我得意得意？」


    「又要演出又要赚钱，还要去拿奖。您老要求真高。」小十二把手里的玫瑰放到一边，「小安想看什么奖盃啊？」


    小安悄悄看了一眼杨哥，忍不住问：「就那个，皇家魔术大赛的奖盃有没有？听说他们送总冠军的魔术棒都价值几百万！」


    「真的？」杨哥惊了，「几百万？」


    小安头如捣蒜：「前两天刷到个营销号科普这个比赛来着，魔术棒就是几百万。」


    涂十二嘆了口气：「哪能那么贵呀，这比赛每两年一届，次次都几百万怕是裤子都亏掉。我上去看看哦。」


    他上了楼，小安忍不住掏出手机去找那个营销科普。


    输入关键词一搜索，没多久就翻到了：「看，真的几百万。」


    他说完就念了起来：「皇家魔术大赛吸引世界各地魔术师参加的另一重要原因，则来自于他们不菲的奖金。本赛事由希罗皇家贊助，得奖的魔术师们除了高额的奖金，还会被赠予一根价值几十万的魔术棒。而传奇魔术师能被赠予的魔术棒，甚至能高达几百万希罗币。」


    「几百万希罗币？」杨哥砸了咂嘴，「不能够吧？换我们这里不得上千万？！这也太夸张了。」


    小安又翻了翻：「目前皇家魔术大赛颁发给传奇魔术师们的天价魔术棒不超过五根，得奖者都是魔术界的传奇人物。你们看这根命名为「火焰」的魔术棒。」


    他点开图片给大家看。图上的魔术棒顶端镶嵌了一颗拇指大小的鸽血红宝石，杖身是用有色宝石嵌雕的凤凰翅膀。


    凤凰展翅飞翔，归于宝石之上。


    「目前『火焰魔术棒』被赠予了——」


    「小安说的是这个吗？」


    几人一抬头，就见小狐狸精站在台阶上，手上正拿着一根魔术棒在转圈圈。


    灯光之下，棒身镶嵌的宝石爆发出极其闪耀的火彩，那凤凰好似活了过来，正在魔术棒上缓缓飞翔。


    「祖宗——」杨哥连忙扑了上去，「别玩，别玩这个。摔了咱赔不起。」


    涂十二：「嗯？」


    杨哥小心翼翼地捧住「火焰」，不让涂十二拿着它乱转圈：「这么贵重的东西，沈老师就随便放着？」


    「他有太多奖盃了。」涂十二跳下台阶，「可能不在乎吧。」


    「这怎么能不在乎！」杨哥捧着火焰都不知道怎么迈脚了，「这颗鸽血红可是皇家珍藏，整个皇家珠宝匠做了一年多才做出这么跟魔术棒。十二啊，沈老师对你好，你可不能没分寸。」


    「哦。那我放回去吧。」


    杨哥看着涂十二拿着魔术棒上了楼，整个人都觉得不得劲：「十二这也太随便了。」他说完又觉得不对：「不是，沈老师心这么大的吗？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放个保险箱什么的。」


    说完还是觉得不对：「不行，我一会儿得叮嘱一下十二，老师家真不是自己家，不能这么随便。书房那种地方是能随便去的？」


    「好啦杨哥。人家十二总比你了解沈老师。他不会那么没分寸的。」小安安慰道。


    「沈老师让他随便去啊？那这不更奇怪了吗。」杨哥忍不住说，「才认识多久啊？好过头了吧？我还是得说说十二。」


    他兀自焦虑，小安只能耸耸肩，拿着剪刀继续修花。


    只可怜小狐狸精听着杨哥从尊师重道到人际关系，再到瓜田李下念叨了一路，直到抵达了那所特殊学校，杨哥才住了嘴。


    特殊学校的校长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阿姨，见了面，大家寒暄了几句，她就拉着涂十二的手说：「今天的小朋友们有些特殊，你的魔术他们可能不会在乎，但是你别失落。我们大家都是很喜欢你的。」


    小狐狸精笑得眉眼弯弯：「我知道的，您别担心。我会好好表演的。」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格外乖巧。阿姨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你是个好孩子，阿姨带你去教室。」


    大教室虽然在上美术课，但孩子们做什么的都有。有面壁不言的，有垂头撕纸的，也有在纸上涂涂画画不理人的。


    好几位老师在教室里穿梭者，温声细语的与孩子们讲着话。


    见涂十二一行人来了，也只有一位老师迎了上来：「我们学校现在所有的自闭症孩子都在这里了，他们可能不会给与你期待的反应，涂先生见谅啊。」


    「我都知道的，你们别担心。」涂十二温声说，「我现在开始吗？」


    「啊，可以的。」老师连忙说。


    对于这些孩子们来说，来了谁，又做了些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开始表演，也都无所谓。


    但涂十二走上讲台，还是朗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你们今天的特殊老师涂十二，今天我过来的目的，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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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朋友们毫无反应，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涂十二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他抽出了一张餐巾纸，动作细緻的折成了一朵玫瑰花：「好了，我们现在得到了一朵白色的纸玫瑰，可是我们家里有爸爸妈妈和宝宝，所以一朵花是不够的。」


    小狐狸精说完话，又叠了两朵。


    「现在，我们的惊喜来了。」


    话音一落，三朵纸玫瑰轰地一声，爆出了亮眼的火光。


    火焰炽热，激发了生物本能。使得台下的小朋友们，纷纷将视线转了过来。


    小狐狸精隔着火焰，笑眯眯地说：「玩火是不对的，好孩子都不能玩火。所以我们得灭掉它。」


    他拿着一个锅盖，将火盖住。


    「那么，不玩火的小朋友，会有什么奖励呢？」


    锅盖移开。灰烬之中，出现了三朵鲜红的玫瑰花。


    作者有话要说：


    短暂的换了一下封面，结果发现有点怪怪的就又换回来了。


    超可爱的哭哭十二，不知道为什么压缩了就那么奇怪。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我微博【@江雨声声】看


    今天姨妈到访，实在写不动了。明天多写一点。啵啵大家


    第33章 一点点


    小狐狸精捧着玫瑰花, 温声问小朋友们：「有谁想要花花吗？」


    小朋友们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却没有动作。


    安静了好一会儿, 才有一位老师上前来：「我可以吗？」


    「可以的。但是要用花花换花花哦。」涂十二说，「您先叠一个纸玫瑰。」他说着，放下了托盘，又抽了张纸巾：「您跟我学。」


    好几个老师都看了过来，跟着他的动作慢慢叠出了一朵纸玫瑰。


    「好啦，老师们可以换花花啦。」涂十二将托盘递给几位老师。


    一位老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涂老师，那个火，一会儿能不能不要有了？孩子们可能没办法理解，容易低估火的危险性。当然我不是说您的魔术不好。」


    小狐狸精软软地笑了：「您别紧张呀，我也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的。火我也只打算弄一次, 接下来就不会有啦。」


    老师们拿走了托盘上的玫瑰花, 又放下了三朵纸玫瑰。


    小狐狸精又问：「还有小朋友想要花花吗？」


    他在小朋友们安静的注视中盖上了锅盖，又歪歪头：「没有人想要花花吗？」


    小朋友们依然看着他, 却没有动作。小狐狸精大大嘆口气, 他揭开锅盖：「可是涂老师这里真的有好多漂亮花花。」


    托盘上，那三朵雪白的纸玫瑰再次变成了鲜艷的红玫瑰。


    涂十二在最前面的一个小朋友面前蹲了下来, 柔声问她：「我们宝宝想要花花吗？」


    那个小姑娘看着他，好半天, 才迟钝地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和涂老师学叠花花好不好？」


    小姑娘直愣愣地看着涂十二, 又没了反应。老师连忙走到她身边去, 轻声问：「你想学叠花花吗？」


    好一会儿, 小姑娘缓缓看向老师。老师手里正拿着一朵纸玫瑰。


    老师连忙道：「宝宝想要花花, 老师给你换, 好不好？」


    她与涂十二换了花递给小姑娘。小姑娘拿着玫瑰, 抿着嘴缓缓地笑了。


    老师摸摸她的头，正要说话，却见后排突然跑来一个小男孩。他勐地抓住托盘，把上面剩下的两支玫瑰扫落在地，又抓起锅盖，勐烈地敲击着托盘。


    刺耳的杂音顿时响彻教室。小男孩看着被反覆敲击却依然空空荡荡的托盘，一把扔开锅盖，大声尖叫起来。


    小孩子的尖叫声震耳欲聋，有人带头，更多小孩突然尖叫起来。


    老师们立刻安抚，却没有什么效果。


    涂十二看着眼前乱糟糟的一团，突然开口道：「安静。」


    「涂老师，这没……」


    老师的话还没说完，孩子们却接二连三的停止了尖叫。


    他们含着泪，望着那个好漂亮的小老师，就见小老师沖他们露了个笑脸：「宝宝们都好乖。」


    他捡起地上的锅盖，蹲下身对着面前的小男孩道：「你想要花花吗？」


    小狐狸精迎着光，茶色的眼睛里似乎蕴藏了一团灿金的暖光。小男孩看着他的眼睛，极缓地点了点头。


    「好，涂老师现在知道你想要花花了。」涂十二温柔地说，「可是花花是很娇弱的小生命，你这样拍打，会把花花瞎跑。」


    小男孩静静地看着他，小狐狸精笑眯眯地把锅盖递给他：「轻轻地，好不好？」


    他的手伸在半空许久，小男孩才接过了过来。他慢慢地将锅盖轻轻放在托盘上，又抬眼看涂十二。


    「你做得很好。我们等一等，在轻轻打开，看看花花们有没有回来。」涂十二笑着鼓励道，「我们宝宝能做到，对不对呀？」


    小男孩就垂头看着锅盖，看着看着，又抬头看他。


    「打开看看吧。」小狐狸精说。


    小男孩就伸出手，动作小心地打开了盖子。


    三朵玫瑰花安安静静地躺在托盘上。


    小狐狸精又说：「现在花花回来了，我们要花花，需要做什么呀？」


    小男孩不言不语地转过头，去看放在一旁的抽纸。


    「非常棒，那我们开始学叠花花吧！」小狐狸精放开托盘，拿着抽纸坐到了小朋友们之间，「都想不想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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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朋友们看着他，缓缓点点头。


    于是小狐狸精就盘腿坐好：「我们来叠花花吧。」


    教室里安安静静，小朋友们围着小狐狸精，学着他的动作，开始叠属于自己的纸玫瑰。


    时间缓缓走过，一眨眼就日暮西斜，到了放学的时候。


    家长们在教室门口等着孩子，听里面安安静静的，都有些惊奇。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


    老师闻言就笑：「今天来了个新老师，教孩子们叠了纸玫瑰。现在都在叠花呢。」


    话音刚落，另一个老师就牵着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涛涛，妈妈来了。跟妈妈回家去吧。」


    妈妈。


    小男孩涛涛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伸手去牵她的手。


    面有倦色的母亲拉着自己的孩子，很温柔地问：「今天在学校又学了什么呀？新老师是不是很会叠花花？」


    花花。


    「我们有三朵花花，是爸爸妈妈和宝宝。所以我们宝宝回家之后，给辛苦一天的爸爸妈妈一朵花花好不好呀？爸爸妈妈也要有花花奖励。」


    那个好漂亮的小老师好像又在对自己说话了。


    「花花很娇弱的，爸爸妈妈也是。所以宝宝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不要大吵大闹好不好？我们慢慢的轻轻的，和爸爸妈妈示意。」


    小男孩顿住了脚步。


    妈妈立刻敏锐地停了下来，她蹲下身看着自己的孩子：「怎么了涛涛？」


    小男孩低下头，很缓很轻地喊：「妈。妈。」


    涛涛妈妈勐地一怔，就见小男孩从衣兜里掏出一朵花。


    那是一朵已经被剪了尖刺的玫瑰，被小朋友藏在衣兜里，已经有些打蔫。


    「给你。」小男孩把玫瑰花递到妈妈面前，「花。」


    眼泪夺眶而出。


    淘淘妈妈勐地抱住自己的孩子，哽咽道：「谢谢涛涛，妈妈好喜欢。」


    ……


    涂十二勐地回过头。


    「怎么了十二？」杨哥立刻问，「有什么东西落在学校啦？」


    他们刚从特殊学校里出来，恰巧遇见放学，学校外都是行色沖沖的家长，他们的车就挪动得极慢。


    要是有东西落下了，现在回头去拿，也来得及。


    「没什么。」他笑眯眯地转回来，抱着抱枕得意洋洋地道，「听见了一点点好消息。」


    「神神秘秘的。」杨哥笑道，「不过真的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有这一面。我都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呢，居然这么会带小孩。」


    小狐狸精笑了笑：「我学沈老师哄孩子啦。」


    魔术师应该是带给人快乐的职业，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小朋友，都应该从里面体会到快乐。


    而他们狐狸精天赋就是魅惑，能把每一句话都根植在人类的头脑之中。这是危险的力量，下山之时，师父也曾叮嘱过不许随意动用。


    但是……他好像知道这个力量要怎么去正确的使用了。


    「杨哥。」小狐狸喊，「我突然好喜欢魔术啊。」


    杨哥哭笑不得：「怎么的，你以前不喜欢啊？以前你满嘴叭叭沈九思那劲儿，可看不出你不喜欢哦。」


    涂十二就埋着脸笑。


    「只是变得更喜欢了。」他轻声说。


    突然就好想沈老师啊。


    沈老师给小朋友变鸡仔的时候，也和我是一样的心情吗？会想看着幼崽变得越来越好吗？会想幼崽一家人都从魔术得到幸福吗？


    一定会吧。


    沈老师是那么温柔的大妖怪。


    小狐狸精抱紧了抱枕，埋着脸含含煳煳地问：「杨哥，沈老师是不是明天就能回来啦？」


    「哪能呢。」杨哥随口应道，「他不是去当评委了吗？希罗皇室特别喜欢他，他去了肯定有一堆应酬。还有那帝国魔术学院，难得把他请到希罗，能不让他开个课吗？我估摸着再过半个月他都未必能回来。」


    涂十二：「！！！」


    那么久！


    沈老师要把他的狐狐一个人留在家里大半个月！


    这是一个靠谱老师会干的事情吗？！


    「怎么可能这么久qaq」


    「怎么不可能啦。」杨哥一边回消息一边说，「十二，你不要太依赖你沈老师。他这个地位的魔术师是很忙的。你要学会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练习。」


    小狐狸精瘫回座椅里，整个狐都变成了蔫蔫狐。


    杨哥茫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热了冰箱里有冰水。」


    「……冰淇淋。」小狐狸精试图讨价还价。


    「你想都别想。」杨哥冷酷无情一秒反驳，「年底你想用什么形象上跨年晚会？再吃冰淇淋当心给你沈老师争一个养猪状元的名头回来。」


    「不听不听，杨哥念经！」他「嘟噜噜」晃着脑袋，「我要看直播了，不和你们说话了！」


    「什么直播啊？」小安凑过来一看，「欸？他们这比赛还有直播呢？我以为都是秋天上综艺呢。」


    「有的呀。秋天那个综艺都是剪好了再送去播的。」涂十二说，「这个直播赛程无聊时间又长，基本只有魔术师会看。」


    杨哥一听也有些好奇：「有没有我们龙夏的选手啊？」


    「决赛没有了。最后一个独苗苗止步八强。」涂十二说，「不过八强也不错啦，可以直接去帝国魔术学院就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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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哥本来一听止步八强就没了兴趣，结果再一听能去帝国魔术学院就读，当场就支棱了。


    「哎，你和我说说，帝国魔术学院今年把罗宾·希尔斯请出山了谁不是真的。」


    「好像是吧？」小狐狸精想了想，点点头，「如果你说的是那个逃生魔术大师罗宾·希尔斯的话，他确实去帝国魔术学院了。」


    只有小安茫然：「罗宾·希尔斯是谁？」


    杨哥咂了咂嘴：「那是我小时候最知名的魔术师。我们那一代人，如果要问认识哪个魔术师，百分之百会回答罗宾·希尔斯。好多年没听过他的名字了，我都以为……」


    他说着笑了两声：「不说这个。十二啊，那个八强的龙夏选手叫什么名字？有经纪公司没有？这明日之星咱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


    「人家这几年还要上学呢！」


    「你小孩子不懂。」杨哥嫌弃道，「你现在不接触，等他毕业，咱就不一定能抢得过别人了。那可是罗宾·希尔斯的学生啊。多有运作空间。」


    「罗宾·希尔斯好像不单独带学生的。」涂十二说，「我把他微信推给你啦，他叫周晨，你自己去联繫吧。」


    说着话，直播里的比赛已经开始，涂十二就戴上耳机，安安静静地看比赛。


    直到回家，赛事赛程也都还没过半。


    陪着看的小安都忍不住说：「这好像确实剪辑成综艺会更好看一点……」


    「嗯，他们的点评太专业了，很多时候又啰嗦又无聊。」涂十二跳下车，「你们回家路上开车小心些，我就先进去了。」


    他回了家，也懒得在客厅呆着。直接回屋洗了澡就窝在了床上。


    手机里赛事直播还在继续，沈老师正在慢条斯理地点评一个选手的魔术。


    小狐狸精变回了原型，听见他的声音就迷迷煳煳地把手机往怀里扒拉。然后他就在那一串听不懂的语言里，慢慢睡了过去。


    梦里的小狐狸回到了涂山，他师父拿着「火焰」敲他的脑袋：「在山下不乖，对小孩子用魅惑？」


    小狐狸却说：「师父那个魔术棒好值钱的，你不能玩。」


    师父一听，恨铁不成钢的又连敲好几下。


    敲得小狐狸抱头嘤嘤，才收手道：「看在你一心向善，又结了善果的份上，为师就不追究了。」


    他老人家说完，大尾巴一甩：「拿着这根魔术棒，下山去吧。」


    小狐狸精被他甩到了天上，就勐地惊醒了过来。


    透过隔光的窗帘，能感受到窗外浓烈的热气。小狐狸精跳下床，伸出爪爪悄悄撩开窗帘一看，外面日头正盛，居然他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一定是因为梦见了师父，才害他睡懒觉的。


    正在心里暗自甩锅，他突然听见楼下似乎有什么声音。


    小狐狸精变回人形拉开房门，下一刻直接快步跑了下去。


    他喜得耳朵尾巴都冒了出来，沈九思起身转身，就抱住了一个蓬松松的大尾巴。


    「你怎么回来了呀？」小狐狸精原地起跳，把自己挂在沈九思身上，喜滋滋地看着他，「杨哥说你还要有好多天才能回来。」


    沈九思搂着他，笑说：「因为我对他们说，家里有个小朋友放心不下，所以我得先走了。然后，他们就放我离开了。」


    小狐狸精得意地晃晃尾巴：「有什么放不下的，我可会看家了。」


    「是吗？」沈九思挑了挑眉。他把小狐狸精放回沙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耳朵：「我在外面那么挂念你，原来你没有想我。」


    大尾巴忍不住又晃了晃，小狐狸精抱住不听话的尾巴，才说：「那好吧，既然你这么放心不下。那我也有想你。但就……就那么一点点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解风情


    小狐狸精立着耳朵、抱着尾巴乖乖坐在沙发上的样子萌得不得了, 沈九思看得都有些移不开眼。


    他也干脆坐到小狐狸精身边，摸了摸他的大尾巴, 才说：「那看来，我的礼物是送不出去了。」


    「嗯？」小狐狸精晃晃尾巴尖，「什么礼物？」


    沈九思嘆了口气，低沉地说「有个人都不怎么想我，所以没有礼物了。」


    小狐狸精甩甩耳朵，侧过身一把勾住沈九思的脖子，用额头去蹭沈九思的脸颊：「沈老师你好小心眼哦。我明明有那么一点点想你。」


    他整个人暖融融的，一靠过来，就有浅浅的冷香。像是沈九思替小狐狸选的柠檬果香沐浴露，又带了一些属于小狐狸自己的气息。独特，又让人心情愉快。


    小狐狸精哼哼唧唧地蹭着沈九思撒娇, 沈九思忍着笑, 轻声道：「一点点，我又感受不到。」


    「那、那就再多一点点！」小狐狸精说, 「有感受到吗？」


    「好像……」沈九思拖长了语调, 「还是没有。」


    小狐狸精鼻子一皱，一把放开沈九思, 盘腿扭头不肯看他了：「是沈老师自己出了问题，我有那么想你, 都给你摸尾巴了！」


    他气得把尾巴都抱了回去。


    沈九思歪了歪身子, 轻轻撞了撞小狐狸精。


    小狐狸精「哼」了一声, 又挪远了点。


    沈九思失笑起身, 去行李箱处把他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真的不要了吗？」


    小狐狸精悄悄瞥了一眼, 发现那是一枚有两个巴掌大的乳白色的海螺。他只在电视上见过这样大的海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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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想要, 又很气。小狐狸精收回视线, 又轻轻「哼」了一声。


    「真的不要啦？」沈九思走到小十二身边，「它好重，我从希罗千里迢迢带回来的。你贴着它，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


    小狐狸精扭着头，不说话。


    沈九思就又坐回了他身边，温声与他说：「希罗是一个海滨城市，一整座城有一半都是海岸线。在很早以前，人类还没有电话，也没有别的手段通信的时候，他们就是用海螺交谈。」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小十二。就发现小狐狸精头顶那对毛绒绒的小耳朵慢慢转了过来，在悄悄地专心听他说话。


    沈九思忍着笑，继续说：「大海是最阴晴不定的，两艘一同出海的船，前一刻或许还并驾齐驱，后一刻或许就有一艘被海浪吞没。它有太多的不确定。所以曾经的人们在海上相遇，便吹响海螺，致以遥远的问候。」


    「我给你带海螺，就是想问，我们十二在家里好不好？我想把这天下的幸运和美好都带给你。」


    小狐狸精耳朵抖了抖。他又飞速瞥了一眼，才期期艾艾地问：「真的……能听见海浪吗？」


    「你听听看。」沈九思将海螺递给他。


    「我姑且相信你一下。」小狐狸精说完，一把夺过海螺。


    那只海螺很大，入手也沉甸甸的。贴在耳朵上，有凉凉的气息。


    静静一听，好像真的有遥远的海浪声，被海螺偷藏，又被沈老师千里迢迢的带了回来。


    小狐狸精忍不住甩了甩尾巴，再甩甩尾巴。他放下海螺又蹭回沈九思身边，仰着头直笑：「我听到啦。」


    沈九思轻声问他：「还气吗？」


    「本来就没生气。」小十二说着，就地一个侧身，整个人跨坐在他沈老师身上。


    他低头看着沈九思的眼睛，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又低头想香小猪用额头去蹭他的额头。沈九思浑身僵硬地看着小狐狸精的靠近。


    眨眼之间，两人湿热的唿吸就在唇间纠缠了起来。


    「沈老师。」小狐狸精抵着他的额头，软乎乎的喊他，「我骗你的。我有那么想你。」


    一瞬间，中央空调里散发的就不再是冷气，而是某种看不见的火苗。它让所有的空气都灼烧了起来。


    沈九思浑身燥热，只觉得衬衫的领口似乎小了，让他连唿吸都变得艰难。


    可偏偏满室点火的小狐狸精还毫无所觉，他快乐地用鼻尖去蹭沈老师的鼻尖，嘴里嘟囔道：「你有没有很想我啊？」


    沈九思垂眸，看着小狐狸精粉色的嘴唇。嘴唇开合间，似乎就要碰上他的嘴唇。


    「你……」沈九思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丝毫的声音。


    小十二歪了歪头：「嗯？」


    沈九思垂眸略略后仰，却又看见了小狐狸精光洁的大腿。


    这只小狐狸刚睡醒就跑了下来，身上穿着的只有当睡衣穿着的，过大的灰色t恤。此时跨座在沈九思身上，衣摆也就垂落下来，遮住了腿根。


    沈九思喉头滚动。再抬眼，却又看见了小狐狸精纤长雪白的脖颈和锁骨处的肩窝。小狐狸精锁骨被蚊子咬了一口，正有一团粉色的蚊子包。


    分明是最正常不过的场景，可落在沈九思眼中，却是雪中红梅，引人……


    「怎么啦？」小十二追问道。


    沈九思喉头滚过好几次，才沙哑着道：「怎么没穿裤子？」


    小狐狸精理直气壮：「我们狐狸精不穿裤子。」


    他答得快乐，沈九思却全然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勐地闭上眼，一拍小狐狸精的背嵴：「变回去。」


    「啊？」


    「变回狐狸。」沈九思急促地道，「快变！」


    「唧！」


    感到身上一轻，沈九思当即翘起二郎腿，才缓缓睁开眼。


    地毯上，雪白圆润的小糰子仰头气鼓鼓地看着他，毛绒绒的小脸蛋上全是责怪。


    沈九思居高临下的看他：「十二，去把衣服穿好。」


    「唧！」小狐狸精气唿唿地说，「我们狐狸精也不穿衣服！」


    他说完转过身，叼起自己的大海螺，一步一跌的跑走了。


    沈九思坐在原地，目送他拖着海螺上楼。许久，才勐地放松身体，将自己整个人摔进沙发背中。


    他仰头以手搭眼，好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什么都不懂。我可真是……」


    ……


    小狐狸精躲在房间里，用尾巴盘着海螺生闷气。


    沈老师是全天下最不解风情的鸟！他再也不要喜欢沈老师了！


    就算、就算沈老师亲狐狐一下，狐狐也不要原谅沈老师！


    他气鼓鼓地用尾巴敲海螺，海螺没响，门却响了起来。


    沈九思站在卧房门外，轻声道：「十二，午饭送过来了，是你喜欢的那家私房，你记得出来吃。我赶了十几个小时的路，就先去睡了。」


    「唧？」小狐狸精抬起头看着卧房门。


    沈老师赶路累了，不应该泡个热水澡吗？为什么闻起来是凉凉的水汽……他们小鸟就这么爱洗冷水澡哦？


    和狐狸一点都不一样。


    他就不喜欢毛毛被冷水弄得湿漉漉的。


    小狐狸精闷声不说话，沈九思也没再开口。


    做什么呀，又不说话又不走开。都不知道多哄一哄你的狐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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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精放开海螺，慢吞吞地蹭到门口。


    离得近了，就更能感觉到沈老师身上湿漉漉的凉水汽。他听见沈九思很轻的唿吸声，听见他门外站了许久，才转身走开了。


    小狐狸精听着脚步声进入了主卧，又听着沈九思拉上了窗帘。直到脚步声消失，他才转身跑到自己房间的落地窗前，推开窗户走进了窗台。


    涂十二房间的窗台和沈九思的窗台并排，小小的狐狸崽只需要轻轻一跳，就能到沈老师的房间里。


    小狐狸精在原地纠结得追着尾巴转了好几个圈，才晕乎乎地一头拱进沈九思的阳台。


    沈九思卧室的落地窗开了一条小缝，房间内拉上了厚重的遮光窗帘。小狐狸精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挤进去，就见昏暗的房间内，沈九思已经睡熟了。


    连续的高强度用脑，又马不停蹄地乘飞机赶回来，就算是他也有些精力不支。小狐狸精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尾，又踩着床尾慢慢往床头挪。


    直到他走到床头，沈老师也没有惊醒。


    这么累的呀……小十二站在床边，细细地看沈九思的脸。


    他那么好看，是小狐狸精最喜欢的容貌，就是双眼之下不明显的青黑让小狐狸精特别不高兴。


    「和我说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怎么出去一趟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累的呀。」他一边说，一边在枕边团作团的窝了下来。


    「看在你这么累的份儿上，我就原谅你好了。」


    反正狐狐也没有很生气……


    他抱住自己的尾巴，把脸也埋了进去。不一会儿，也随着沈九思的唿吸，沉沉地睡着了。


    沈九思这一觉并没有睡太久。


    他心里挂着很多事，只是稍微补了点精神，也就醒了过来。


    一睁眼，借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橙黄夕阳，就看见枕边多了只雪白的小狐狸，正四脚朝天的唿唿大睡。


    沈九思：「……」


    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好像仍在梦中，所以枕边才会多出一只心心念念的小狐狸精来。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小狐狸雪白的肚皮。


    柔软的，温暖的，真实存在的。


    沈九思一惊，还未收回手。小狐狸就四爪齐动，将他的手牢牢抱住了。


    「唧……」茶色的圆眼睛还蕴有没睡醒的水雾，小爪爪却越抱越紧，「好睏哦，再睡一会儿。」


    「你睡，乖。」沈九思小心翼翼收回手，「饿不饿？」


    小狐狸精甩了甩尾巴，想往被窝里拱。


    「那你继续睡，我先去做饭。」


    下了楼他才发现，中午送来的午餐一点没动。他没吃饭，他的小狐狸精也饿着肚子没有吃饭。


    一时间，沈九思心中五味杂陈。


    不吃饭，还来陪他补觉，到底是懂了，还是没懂……


    沈九思苦笑着揉了揉眉心，将午饭送进微波炉。


    几道菜热好，涂十二也揉着眼睛下了楼。沈九思扫了一眼，这次小狐狸精倒是有乖乖地穿上短裤。


    「吃饭了。」他喊。


    小狐狸精打了个呵欠：「就来啦。」


    他睡了一觉，什么气都忘掉了，又开开心心变成了沈老师的小尾巴。等坐到饭桌前，涂十二就忍不住问：「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呀，杨哥和我说你应该会有好多事情要忙的。」


    「我也是有经纪人的，涂老师。」沈九思低头给他夹菜，「有工作就让经纪人去谈，推不掉的应酬都趁着中途休息的那两天去过了。」


    「这样哦……」小狐狸精看着碗里被沈九思堆成小山，感觉他又能喜欢沈老师了。尾巴尖悄悄勾了起来，他又说：「杨哥还说，你那个魔术棒好值钱，得放保险箱里。」


    「那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罗宾还有一根『死神之杖』，从设计到制作都花了大心思。他也只是随手放在家里的展览室里。」沈九思认真地看着小狐狸精，「『火焰』你喜欢吗？」


    涂十二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是个不喜欢亮晶晶的狐狸精。但是……沈老师好配那些亮晶晶的宝石哦。


    他看着沈九思，悄悄在心里给沈老师戴上一顶王冠，再来一套亮闪闪的大项鍊，手那么好看，可以配个钻石戒指，再把『火焰』拿上，最后嘛……再套上一件镶宝石的披风。


    在脑海里把沈老师打扮好了，果然怎么想怎么般配。


    他们鸟族就适合光华璀璨的宝石！


    这样的话……龙夏杯感觉好朴素的样子，沈老师会不会不喜欢？那如果他拿到龙夏杯了，要不要把那个奖盃嵌满宝石呀？


    小狐狸精叼着筷子魂游天外。


    沈九思一直看着他：「十二。」


    「嗯？」


    他轻声问：「不喜欢宝石，喜欢什么？」


    小狐狸精眨了眨眼：「喜欢吃好吃的。」


    可杨哥和沈老师都不让他敞开了吃，他果然是个好可怜的狐狸精！


    沈九思失笑不已：「除此之外呢？还喜欢什么？」


    「唔……」小十二想了想，「都还好吧。这个世界我都挺喜欢的。」


    沈九思忍不住笑出声：「所以，还是喜欢月亮，是不是？」


    小狐狸精点点头：「太阳也喜欢的。」


    日月精华，每一个妖怪都不可或缺的生命之源。这个世界没有不喜欢太阳和月亮的小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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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九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太阳他送不起，月亮么……


    还得先把技术关过了才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师：小十二什么都不懂。


    小十二：沈老师不解风情！！！


    啵啵大家=3=


    第35章 生病了


    密闭的棺材里传出勐烈的敲击声, 一旁的工作人员连忙去揭盖盖子。


    沈九思翻身出来，奔进一旁的卫生间就开始呕吐。


    道具师跟在他身边, 低声道：「还差五分钟就到两个半小时，一共145分钟。」


    沈九思满头大汗地点点头，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地说：「氧气罐。」


    道具师刘易司连忙递给他一瓶随身氧气：「我们给你准备的空间会比这种棺材更大一些，理论上你能在里面无供氧的唿吸四个小时。但是除了唿吸问题，你还有心理关得过。」


    沈九思跌坐在地上，大口吸着氧：「心理关不是问题。在冰里和这种纯密闭空间不一样，心理压力会小很多。定制的透明货箱不是到了，你改好了我们再测试。」


    「你如果依然坚持，那好吧。」道具师耸了耸肩，「只是服装那边先前通知我，原定方案不太行, 可能得选备选方案。」


    沈九思比了个手势, 放下氧气罐站起身：「刚好，我刚刚有了点新的想法, 走, 叫人开会。」


    道具师跟在他后面：「我是真搞不懂。你说你何必这么着急。没有夏天，你还有秋天。冬天变这个魔术效果应该也不错, 华京冬天这么冷，我还不用研究冰块。」


    「可是错过夏天, 学生就回学校上课了。」沈九思说。


    「上课有什么不好, 他们保准为你翘课。」道具师说, 「老大, 你在挑战极限, 着什么急啊。」


    沈九思笑了笑：「我急着偷月亮。」他说完, 拍了拍道具师：「我去休息室简单洗漱一下, 你通知他们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现在这个魔术，从沈九思有了构思开始算起，已经快要一年的时间。关于这个魔术的种种，大家已经反反覆覆讨论了许多次。


    人一到齐，服装师就说：「我们这次测试效果不太理想。在保暖问题上我们已经选用了太空材料，但是依然不能保证二十四个小时的冰封不出问题。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老大，你的耳朵是最直接接触冰块的，依照原定方案，一整天下来，你的耳朵有可能冻坏死。」


    「所以……」沈九思翻了翻她们的新方案，「启用备用方案？」


    「对。这套方案是我们测试下来，效果最好的一套。」服装师道，「一米长的头套，可以有效保护你的头部和后背。全脸的人造皮肤可以有效保暖，耳朵上覆盖人造皮肤和石膏，也可以有效保温，更能有效隔绝冰块造成的伤害。」


    她一边说一边调出设计图：「而且这套方案可以穿特别厚，躯干的保暖问题就不用操心。」


    沈九思看着备选方案沉吟许久，才道：「因为这个魔术的特殊性，我还是倾向于轻薄的材料，至少要让人视觉上觉得这并不保暖。」


    服装师点点头：「我们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材料测试会继续做。只是如果选用备用方案，你还得瘦个五公斤。」


    「好。」沈九思点点头，「那么刚刚从棺材里出来，对于我们的大冰块，我有一些新的设想。」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纸笔开始涂涂画画。


    道具组的人涌了过去，不多时就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等到方案定下，外面太阳都已经下山。


    远处的天被最后的余光染做了紫色，外卖放在桌上已经凉了。沈九思刚把外卖放进微波炉，那边助理就来了：「老大，有人找你。」


    往会客室一去，发现来人是隔壁华京体育场的花滑教练，和一个有些眼熟的中年人。


    花滑教练一见沈九思，就笑开了：「九思啊，你先前说想了解一下游泳队的唿吸训练，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国家游泳队的潘林教练。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尽管问他。」


    「潘教练，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麻烦你了。」沈九思与他握了握手。


    「不麻烦。」潘林教练长得凶，人却很和善，「你的想法老李都和我说过了。你要真能做到，我也骄傲。那现在怎么着，你们有泳池吗？」


    「有的。」沈九思点点头，「那我也不客气了，我们直接去泳池吧。」


    ……


    沈九思回家的时候，夜色已深。小十二还在客厅等他。


    一进门，就听到小狐狸精在大声的嘟囔：「沈老师你又去泡冷水啦。」


    「闻得出来？」沈九思一边换鞋一边问他。


    小狐狸精点点头，发现沈老师看不见，才说：「冷水和热水的味道不一样嘛。外面那么热吗？」


    「今年的天气比较热。」沈九思说，「你今天在家有没有乖乖练习？」


    「我超乖的。」小十二得意地晃晃尾巴。


    他可是要给沈老师拿回龙夏杯的狐狸！每天在家里都练得超级辛苦的。


    算算时间，距离龙夏杯开赛都没有一个月了，他总要选一个能稳入围的魔术才行。唔……还得找个面具戴上，免得有人告诉沈老师。


    入围了之后也要表演新魔术，每一个环节都得有新魔术，这么一算至少要准备八个魔术。


    他好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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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九思揉揉他的脑袋：「那我一会儿可要抽查。」


    「随便你查。」小狐狸精仰着脑袋，「认真狐狐无惧考试！」


    他说完突然一愣，直接跪坐在沙发上，直起身体凑到沈九思脖子边轻嗅：「……不对呀。沈老师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以往最喜欢的暖香里，夹杂着一点苦涩的味道，像是某种药品。这是身体受损的徵兆。


    小狐狸精担忧的仰着脸，仔仔细细地观察沈九思的面色。


    虽然还不明显，但是沈老师显然瘦了，原本就生得凌厉的眉眼更显冷冽，苍白的面色让他看起来像某种高高在上的石雕。


    小狐狸精环住他，轻轻将耳朵贴在沈九思的胸膛处，去听他的心跳。


    沈老师的心跳沉稳有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跳得好快哦。


    小狐狸精用力蹭蹭，越发确定了：「沈老师，你生病了。」


    「没有生病，是在做某些实验。」沈九思温柔地摸摸小狐狸精的头髮，「等月底就好了。」


    「为什么月底就好了？月底就不做实验了吗？」


    沈九思想了想，点点头：「月底实验项目就结束了。」


    果然到了月底，八月三十一日，整个魔术工坊进入了休整状态。


    几天后，在各高校学生回校报导的大部队来临之前，高校区的求思喷泉广场中央，突然多了一个巨大的冰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临时有事，写得太少啦。等有空了我补上。啵啵=3=


    第36章 精灵王


    那个冰块几乎有两米的高度, 长度却已经接近了三米。这样大的一块冰，却很窄很薄。它的宽度似乎只有一张单人床那么宽。


    没人知道这样巨大的冰块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似乎当晨曦突然醒来, 人们在晨光之中出发时，它就已经静立在了广场之中。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巨大冰块中心，还封着一个人。


    那人一头乌黑的长髮，穿着一身很单薄的层叠的纱衣。即便隔着厚重的冰层，旁观者也能一眼看见那过于夺目的五官。


    他分明沉睡，却好似比这巨大的冰封还要锋锐。


    天光越亮，驻足的学生越发的多了起来。


    有人尝试着去触摸冰块，也有人举着手机拍照，还有人担忧地问：「这是在做什么啊！我怎么感觉他已经没唿吸了？」


    「我也觉得他没有唿吸了，我观察他好久了, 胸脯都没动啊。」另一个女孩子焦虑地说, 「要不要报警啊？」


    「报什么警，摆明了有人搞行为艺术嘛。」


    「什么行为艺术, 没认出来那是沈九思吗！」一个拿着京师大学学生手册的人说, 「这是什么新魔术吧？看，摄像机都架起来了。」


    他话音一落, 大冰块中突然传出一道声音：「当黄昏降临，人们不得不面对漫长的芬布尔之冬。为了拯救即将枯萎的世界树, 人们捕获了史瓦尔德, 即黑精灵的王。将他封印在含有剧毒的赫瓦格密尔泉中。」


    「但——在将他送往亚萨园时, 巨大的冰封突然从彩虹桥滑落, 坠入尘世, 不知所踪。」


    随着介绍, 冰封里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 他勐地侧头看向冰外，那眼神锐利如刀匕，正在冰前观察的学生甚至被吓得倒退了一步。


    被冰封的黑精灵王缓缓逡巡过眼前茫然的人群，而后他抬起手，动作却突然顿住。


    一根漆黑的锁链缠绕住了他的手腕，限制住了他的动作。


    黑精灵王眉头微皱，他试探着缓缓动了动四肢，便发现四肢都被漆黑的锁链扣住。便是连脖颈上，都被套了一只漆黑的颈环，限制住了他脖颈的移动。


    五条锁链深深下沉，被一同冰封在冰块之中。


    黑精灵王短促的嗤笑一声。


    他分明已成阶下囚，被锁在巨大的冰中不能移动分毫。却毫无惧色，他看着冰外的人，如同某种蝼蚁。


    冰封的坟墓被他冷淡傲慢的神情衬托得像是某种冰霜王座。


    「原来是表演……他好帅啊。」


    「这是演什么的？什么魔术啊？」


    那个拿着学生手册的人回答道：「24小时冰中逃生。说是要在冰里封上24个小时。」


    「这会出人命吧？」


    「太阳这么大，这冰能撑24小时嘛？我之前看社团测评的求思广场地面温度，都得七十多度了。」


    天气确实炎热，还未到中午，大冰块之下已经积起了一摊融水。


    有主播已经熟练的架起了手机开播。


    「哈喽哈喽，大家好啊，今天临时开播主要是为了直播沈九思回国之后的第一场大型魔术。24小时冰中逃生。」


    「现在大家跟我来看看，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冰块。我们把手机举高，也能发现最上面一层也是好好的被冻好的。也就是说，这是一块巨大的冰中密室。沈九思四肢被烤，又被冰在里面，胆子很大啊。」


    另一边，还有人举着手机一边凿冰一边说：「大家看，我们现在已经凿了一块下来，证明这确实是一大块冰。看，拿在手里就已经开始融化了，地上也已经有了很多积水。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冰进去的。」


    「不过现在天气非常炎热，不知道我们的大魔术师是不是要等太阳晒化了冰再自然出来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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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里的黑精灵王勐地看向了出言不逊的主播。


    那主播没有发现他的视线，依然嘻嘻哈哈地在说：「要真等冰化了再出来，可就好玩了哈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看背后。】


    【人家已经能用眼神杀死你了】


    【这眼神绝了，来个特写来个特写】


    主播疑惑转身，就见那四肢被束的黑精灵王用一种古怪的姿势抬起了手，然后勐地一肘袭上冰块——


    「轰！」


    巨大的声响从冰中炸开，主播吓得连退几步。刚稳住脚步，就见蛛网一样的裂纹缓缓出现在冰块之上。


    那冰中的黑精灵王以手撑冰，脖子已经被颈环勒出了红痕。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痛一样，一双眼睛波澜不惊地直视着主播。


    主播对上他漆黑的眼睛，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大太阳下背嵴却生出了一阵阵的寒意。


    「卧槽……」他轻声骂了一句，又倒退了几步。


    他吓得要死，直播间里却全在夸好帅，主播忍不住咬了咬牙，说：「今天就播到这里了，地点就在华京二环的求思广场，大家可以自己来看看，这冰块能不能撑24小时。」


    另一边樱桃直播的官方直播也已经开播。


    随着学生们和各大吃瓜主播的口口相传，与樱桃直播的运营宣传。官方直播间一开播，人气就直接爆棚。


    负责这次魔术直播的是樱桃旗下一个很有名的大主播，他和他搭档的另一个主播一起，会在求思广场里守上一整天。


    「我们的精灵王是六点钟落进求思广场的。现在四个小时过去了，理论上已经没有任何的空气可以给精灵王使用了。」


    「是的啊，后面二十个小时全然的无氧状态。这挑战的不仅仅是人类的极限了。也是魔术的极限。哎哟你们知道菲尔德吧，那个希罗的逃生之王。」


    弹幕飘过一片求科普。


    「就大概五年前吧，他表演过一次活埋逃生。就是整个人关在棺材里活埋，但是失败了。」


    大主播接话道：「是啊，没有氧气，没有光线，能给人带来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刑讯手段了属于是。反正我是坚持不下来。」


    他搭档笑道：「你要能坚持下来你还当游戏主播？哎等等，那个人是涂十二吗？」


    镜头拉近，在围观人群之外的那个人，果然就是涂十二。


    「师徒同心啊，我们十二这满脸担忧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他肯定会担心吧。无氧状态，又是这么大一个冰块。这魔术一个不对就真的直接就地变冰棺的程度了，我们小十二之前不还为了他沈老师怼同行来着。」


    镜头里的涂十二双颊被太阳照得通红，一双眼睛水润明亮，像是噙着眼泪。


    弹幕纷纷表示「我可以！」


    大主播哈哈大笑：「你们可以什么！你们不可以！人家还是学生！」


    【我也是学生我们天生一对】


    【我是学生免费送我！】


    「都在这里装学生是吧，全都叉出去。」大主播笑道，「你们不可以，但是我可以去採访採访你们十二老师啊。」


    他站起身拿着手机刚走两步，就见有人走到了涂十二身边，在与他说些什么。


    涂十二垂着眼睛，没有接话，只是等人说完，有些固执地摇了摇头。


    大主播看着他那模样，隔着重重人群，他似乎都能感受到涂十二那压抑的担忧。


    他眼前巨大的冰封，是魔术师能带来的新的奇蹟。它或许还能成为某项难以被打破的世界纪录，也或许能点燃所有人的魔术热情。


    可那些东西，在涂十二眼中是那么的无关紧要。


    他只是真切的，为了他重要的人在担心。


    大主播看着他水盈盈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算了哈，你们十二老师看起来很不想被人打扰。」


    【十二看起来真的好担心啊。】


    【那是他老师，他能不担心吗】


    【但是精灵王我可以，我真的可以。沈老师这身打扮给我焊死！】


    日头渐盛，炽烈的阳光晒退了一多半的围观群众。他们回到室内，通过各种直播观察着魔术的进程。


    没了围观人群的遮挡，大冰块的融化就显得更明显了一些。滴落的融水在地上形成了小小的溪流，而冰封里的精灵王，似乎也随着日光越来越难受。


    他开始不住地拍打冰层，整个人都在冰中难耐地辗转、抽搐。


    【他不会出事吧】


    【我感觉他好痛苦啊我想打120了】


    【没事吧主播你看看周围有没有团队啊？逃生魔术最容易出人命了】


    冰封之中，精灵王似乎放弃了挣扎。


    他放平了身体，胸口急速地起伏着，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想要避开直射的阳光。可这样一动，他却发现他的小狐狸精从远处急急地跑了过来。


    小狐狸精满头大汗，双颊是快要被晒伤的红晕。他分明很想到冰块之前，却在一米远的地方止住的步子。


    这是沈老师重要的魔术，他不能去打扰沈老师。


    冰里的精灵王安静地看着小狐狸精，他缓缓眨了眨眼睛，就像安抚暴躁之中的小猫那样。一双眼睛满是温柔。


    小狐狸精咬紧了下唇，好一会儿才慢慢后退了一步。


    「乖。」精灵王无声地沖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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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过了最盛的日子，就缓缓西沉。


    有放学的小孩子勐地扑倒冰上，用手拍打着冰墙尖叫。还有不少人趁着太阳还未落山，举着手机围着他拍照。


    精灵王好似不堪其扰地闭上了眼。


    「他就不该闭眼。」大主播特别老练地说，「睁着眼还能吓吓人，闭着眼能干啥啊？这闪光灯都要把我闪瞎了。」


    【镜头拉近点，再拉近点。】


    「已经够近了朋友们，你们这是逼我贴墙上给你们播啊。」搭档说，「我们先去吃饭了，你们慢慢看。反正你们的精灵王在冰里哪里都去不了。」


    第一个十二小时过去，大冰块融了不少，却依然在原地矗立，牢牢地封锁着里面的精灵王。


    围观的小孩子们散去了，广场上却多了不少帐篷。


    绝大多数都是打着学校社团的旗号在外面架设的帐篷。更多人依然通过各个直播间在关注着消息。


    【都几个小时了，还冻着呢？】


    【我真的好担心他啊，我好怕他二氧化碳中毒还不自知】


    【魔术师嘛，要搞高难度的，肯定都有想到这些。真的失败了也算是殉道了。普通人瞎操心什么】


    【他在里面会睡觉吗？】


    【谁知道。但是我觉得他徒弟肯定不会睡了】


    大主播看到这个弹幕，忍不住抬头找了找。没花多少时间，他就看见了涂十二。


    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涂老师一个小凳子。他好乖的坐在凳子上，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冰块。


    大主播咂了咂嘴，心情复杂地开口：「反正今天我和你们二哥会一直守在这里，欢迎一起熬大夜啊。」


    随着广场舞的音乐响起，连附近的阿姨叔叔们都围了过来。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一时间把场面搞得无比热闹。可这么热闹，冰里的精灵王却连眼睛都没动一下。


    他侧着脸，似乎睡着了。过长的头髮遮住了他的眼睛，只有一只尖尖的耳朵露在外面。有人敲击冰面，他也毫无动静。


    弹幕一开始还在嘻嘻哈哈，可渐渐地，弹幕的画风出现了变化。


    【那个……沈九思还在唿吸吗？】


    【二氧化碳中毒容易猝死啊】


    【我看他好久了他胸口是不是都没动一下的？】


    【主播你快去看看，主播你去敲敲冰】


    大主播一开始还无所谓地说：「都是表演的一部分吧？」


    可他忍不住地去观察沈九思的胸口，却发现沈九思的胸口似乎真的毫无起伏。那过长的黑色头髮扑在他胸上，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了。


    大主播忍不住坐直了身体：「……不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消失术


    黑髮的精灵王安静地睡着。


    长发遮住了他的眉眼, 裸露在外的尖尖耳朵被冰冻得通红。他的头侧着，线条优美的脖颈从衣领中挣扎出来, 又被漆黑的颈环束缚。


    宛如一只折颈的天鹅。


    脆弱，却又梦幻一般的美丽。


    这与精灵王刚刚出现在这里时，是全然的不同。


    那时候他虽然看着也是没有唿吸的模样，但却更像个睡美人。安详也宁静。


    大主播压着心里的恐惧，站在冰前看了许久，却还是没看见精灵王胸口的起伏。他浑身冷汗都流了下来，慌张的回头想要找工作人员，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去寻找涂十二。


    刚刚成名的小魔术师站在不远处，广场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背后，勾勒出他的轮廓，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的面目却隐在黑暗里。


    隔着几米的距离, 从光中往暗里看, 大主播看不见涂十二的脸。可他脑子里却满是白天那一眼看见的，涂十二噙着眼泪的双眼。


    他发现他师父没有唿吸了吗？他会……哭吗？


    大主播勐地锤了锤冰墙, 又摸出手机准备直接联繫樱桃直播的人。


    就在这时, 冰封中的精灵王突然抽搐了一下。


    他像是终于不堪其扰，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他紧绷得像一尾跃起的游鱼, 四肢的铁链因为他的动作被绷得笔直。遮脸的长髮被挣开了，精灵王仰着头, 一双眼死死盯着头顶的冰墙。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 裸露的手背上能见到凸起的青筋。一时间, 即便隔着重重的冰封, 大主播也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钢铁崩裂的声音。


    最初被撞出来的冰裂又被融水沖得不甚清晰了。可他看着冰层里的精灵王, 恍然觉得下一刻, 这位黑髮黑眼的精灵, 就能破冰而出。


    但显然，那只是某种被惊吓出来的幻觉。


    冰里的人似乎挣扎累了，他闭上眼，泄力躺倒回去。长发入瀑散开，颈环将他的脖颈勒出了深深的印痕。


    绷直的铁索再一次被重重纱衣掩盖。


    「你没事吧？」他忍不住问道。


    精灵王睁开眼，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又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


    大主播松了口气，缓缓退了回去：「看，你们沈老师好得很哈。」


    看见沈九思没事，所有观众都松了口气，直播间画风立刻又变了回去。


    【好绝好绝好绝好绝】


    【一瞬间恨沈九思不是个演员】


    【这种美貌是我不花钱能看到的吗】


    「不是你不花钱就能看的。」大主播立刻说，「马上买票给我飞华京看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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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学生机票送我】


    【……我真是学生！宿舍要关门了不敢出来t_t】


    【啥学校啊九点多就关门？】


    【看沈老师那是看一眼就满足的吗？不能够啊亲亲】


    直播间插科打诨热闹得很，冰里的精灵王挣扎过后，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夜色渐深，连广场舞的阿姨们也提着音响回了家，求思广场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广场内大大小小的帐篷，与樱桃官方派来的直播车。


    「十二，回车里等吧。」


    杨哥守在涂十二身边，低声劝道。


    「沈老师今晚会睡觉吗？」涂十二轻声问他。


    「十二，咱们回车里问问他团队的人好不好？」杨哥说，「你一直在这里，沈老师也会担心的。」


    涂十二安静地看着沈九思，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好。」


    道具师们跟樱桃官方的直播人员在同一辆直播车里。一见涂十二来了，就连忙招唿道：「十二回去睡觉吧，一觉睡醒你沈老师就出来了。」


    涂十二抿了抿嘴：「他怎么样呀？」


    「监控情况良好。」道具师说，「我们的系统目前运行还算稳定，等到了半夜我们会加大供氧，按照计划老大应该也会小睡个一时半刻的。你别担心，这套系统我们几个月时间测试了上百次，保证没问题。」


    「嗯。」涂十二点点头，好一会儿才说，「我在这里你们压力也大，就先回去了。」


    他肯回家，杨哥顿时放松得露了个笑：「对，对。我送你回去。等你睡醒你沈老师就回家了。」


    「不用你送。」涂十二摇摇头，「也就几分钟的路程。我自己回去就行。」


    一行人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开广场，往家的地方去了。


    涂十二走了，沈九思目前情况平稳，直播车里的人就站起身道：「时间也晚了，该休息的都休息会儿。要熬大夜的要咖啡吗？」


    「来杯美式。」


    「我就要个摩卡好了。」


    「我也要摩卡。le哥是不是要萨尔瓦多？」


    道具师打了个呵欠：「大半夜的不喝萨尔瓦多了，帮我点杯拿铁吧。」


    他们七嘴八舌的点完咖啡，就听有人突然说：「那是个什么动物啊？去找沈哥了。」


    道具师转过去一看，就见监视器里，出现了一只雪白的小……狗？那狗不怕水也不怕冷，直接跑到了他们的大冰块前方窝了下来。


    「啥情况啊？」


    「天太热了狗都来乘凉？」


    「不是，那狗是萨摩耶吧？看着总觉得有点眼熟。」


    「萨摩耶都长一个样，你能眼熟个什么东西。」


    「不对，是有点眼熟。」道具师咂了咂嘴，「拉个特写看看。」


    镜头拉近，小狗脖子上的东西就变得清晰了起来。那个东西像是一个项圈，它埋在纯白的绒毛里，看不出什么特徵来。但小狗趴下之后，露出了项圈上铃铛的一角。


    那小铃铛古朴得很，像是青铜所铸。


    「这不是十二养的那只小萨摩吗！」道具师可印象深刻得很，这小萨摩是他见过最兇狠的小萨摩，都还没摸就要咬人。


    他看着监视器，说：「怎么几个月了这狗还这么丁点大，残疾？」


    杨哥挑了挑眉：「我们十二还在沈老师家里养狗啊？那我去把狗抱回来。」


    「你可当心点，那狗凶得很。」道具师立刻说。


    「……那算了。」杨哥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战斗力，「我盯着点，到时候让十二自己把狗带走。」


    也幸好大半夜的，这广场上已经没什么围观群众。也不怕这只狗突然暴起去袭击谁。


    小狗乖乖的趴在冰边，一动也不动。


    沈九思隔着冰层，静静地看着小狐狸精。他想要喊十二回家去，可他衣服里藏着监听仪器，他不能这样喊十二。


    他轻轻敲了敲冰面，小狐狸精就在冰外抬起头，一双眼直直地看着他，还茫然地歪了歪头。


    「回家去吧。」沈九思轻声说。


    小狐狸精眨了眨眼，又趴了下去。


    夜色沉沉，很快除了直播车，哪里都没有动静了。


    夜色之中，小狐狸精抖了抖被冰濡湿的毛毛，又贴着冰面站起身，想要去看沈九思。


    沈九思似乎在冰里睡着了。他白天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和精力，坚持到深夜，已经非常的疲劳。


    他的唿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均匀，肢体也放松了下来。漆黑的长髮垫在背后，替他隔绝了冰层的凉意。


    小狐狸精贴在冰面上，安安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才放下爪爪重新趴了下去。


    夏夜的室外毫无寒意，迷迷煳煳地睡着再醒来，天边已经有了橙黄的痕迹。


    很快，金色的太阳就会跃出地平线，将整座世界都染成灿金。小狐狸精甩了甩身上变得湿漉漉的毛髮，看向又渐渐多起来的人群，撒丫子熘回了家。


    他回家洗了个战斗澡，又给自己换了套衣服，做足了休息过的姿势，才回到直播车内。


    「涂老师来啦。」


    「涂老师随便坐啊。」


    「都要六点了，沈老师什么时候出来呀？」涂十二迫不及待地问。


    「要再等等。」道具师说，「等人再多一点吧。」


    涂十二就安静了下来。


    不仅仅是他在乎这个问题，不少直播间的观众也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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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点了，二十四小时整了吧】


    【啥时候出来啊？怎么出来啊？怎么还没动静啊？】


    【李涛他是在睡觉还是怎么滴？求求了快出来吧】


    【我要焦虑死了真的。他没动静我就怕他中毒，就想给他打120】


    「你们好急啊。」大主播打了个呵欠，「吃早饭了吗兄弟们？没吃饭的吃饭去吧，这事急也急不来。」


    【不敢吃饭。】


    【不敢吃饭+1】


    【万一我买个饭的功夫他突然没了怎么办】


    【沈九思是不是有拖延症啊！六点半了他还不出来！】


    【他是不是真的睡过头了，附近几个学校的学生在吗？喇叭有吗？替我们把某个赖床的魔术师喊起来行吗？】


    【谢邀。本京师大学学子已经在去求思广场的路上。这种魔术隔着屏幕看有什么意思，必然要亲眼看才行啊。】


    【亲眼看+1。我还没到，谁都不许吵醒他！】


    【他真的没中毒吗？动一动吧求求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直播间里的焦虑情绪，一直闭着眼的精灵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面无表情地扫了附近的观众一眼。


    还未到七点，跑来广场的学生已经不在少数。他们大多数手里都拿着早餐，正围着他吃得开心。


    沈九思敲了敲冰面。


    「再等几分钟。」隐形耳机里传来了道具师的声音。


    突然，空中传来了无人机飞行的轻微轰鸣声，一个兴奋的男声大声道：「他一直没动静，让我们来吓吓他——」


    随着那道男声，几架无人机飞到冰块上方，一张印满了骷髅图案的黑布飘然落下，直接将冰墙笼罩起来。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你干什么啊！」


    几个学生怒斥道，连忙上前想拉开黑布。刚走到布前，却见黑布中间，突然被撑出了一只手掌的形状。


    「他是不是要出来了！」


    「快快把布扯开！看看他到底怎么出来的！」


    话音一落，拉扯布料的学生突然听到一阵咔嚓声，随即身上就是一痛——


    巨大的冰墙炸裂开来，无数的冰块打在布上，又顺着布料落满地面。他们忍着痛，七手八脚的把黑布扯开——却见巨大的冰墙上空，已经被炸开了一个裂口。五条锁链落在冰中，链子上，还有着破碎的衣料。


    而那个被铁链捆绑，被冰层封锁的人，已经不知所踪。


    七点整，求思广场响起轻柔的音乐声，喷泉随着乐声，从地面冒出，在晨曦间轻柔的跳跃。


    围观的学生们呆立在现场。


    「人呢？」


    「那布挡住才多久啊！又有锁又有冰的，怎么突然就没人了！」


    「都说了禁止魔法师用魔法忽悠麻瓜！」


    炸裂的残冰落在地上，有些被学生捡起，有些缓慢的在地上融化。


    他们绕着还留在原地的冰墙又是观察，又是敲冰，可怎么样都找不到一丁点属于沈九思的痕迹。


    直播车上的工作人员拿着小喇叭跑了过来，笑眯眯地道：「魔术就此结束，谢谢大家捧场。」


    另外几个工作人员蹲下身，把冰下内置的车轮抠了出来，推着冰慢慢往外走。


    「你们把冰带走干嘛啊？就在这里让它化呗！」


    「广场的管理人员只允许我们在这里待一天。」工作人员说，「这个必须处理掉，不然要罚款的。」


    他们推着冰，直接往广场的工作区去了。


    学生们看着冰块在工作区里消失，唉声嘆气地也散了。


    工作区内，沈九思从冰里坐起来，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爬出大冰块：「怎么样？」


    「效果非常棒。网络话题已经炸了。」道具师沖他竖起大拇指，「估计接下来几个月你都别想清闲了。」


    大家顿时欢唿了起来。


    几个月的努力，几个月的痛苦，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回报。


    沈九思看着大家，也笑了起来。


    热闹的欢唿声里，只有小狐狸精垂着头，没有看任何人。


    沈九思走到小狐狸精身边，试探着伸出手：「抱抱？」


    小狐狸精抬头看向他，毫不犹豫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沈九思轻轻拍着涂十二的后背：「怎么不高兴啊？」


    小十二缓缓眨了眨眼，轻声问：「沈老师你高兴吗？」


    几个月的痛苦，几个月的挣扎，就为了那几十秒的演出效果。值得吗？


    沈九思侧过头，用自己冷冰冰的脸颊去蹭了蹭小狐狸精的耳朵：「我很高兴。」


    「那我也很高兴。」小狐狸精慢慢地说，「我为你高兴，沈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网络出问题了，折腾了好久，最后还是得依靠热点qaq


    第38章 准备期


    从求思广场租借来的临时办公室被工作人员欢唿雀跃的声音填满了。


    小狐狸精把脸埋进沈九思的肩窝, 却有些难过的想：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像沈老师这样喜欢魔术。


    魔术当然让他快乐，他也理所当然的想要用魔术, 把这份快乐传递给更多的人。


    可他做不到为了魔术让自己那么痛苦。他做不到为了魔术那样的克制自己的本能。


    这已经近乎于对「道」的虔诚。


    「沈老师……」小狐狸精蹭了蹭眼睛，「我替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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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九思紧紧地拥抱着小十二，不着痕迹地轻吻着他的头髮：「我保证没有对自己造成任何损害，真的。」


    「嗯……」


    小狐狸精刚应了声，那边道具师就开始喊：「行了别抱了啊，老大过来吸氧，还有常规检查赶紧麻熘的。」


    沈九思再次用力抱了抱涂十二，才放开手道：「别担心，我好好的。」


    他说完就去道具师那边拿了一瓶随身氧气，开始缓慢的吸氧。有医生来看他的监控数据，听心音测血压,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里工作人员们进进出出, 忙碌得不得了。


    涂十二自己找了个小凳子在一边乖乖坐着等。


    这里的所有人都笑逐颜开，为了自己亲手缔造的奇蹟而兴奋。


    唯有沈九思, 即便是快乐, 也是克制的。


    半透明的氧气罩覆盖在他的口鼻上，黑色的眼睛蕴着笑意, 正垂眸听着医生的话。


    纯黑的有着金色绣纹的衣袖被撩起，露出了他被冻得青白的手臂。在大块黑色的衬托下, 那只手臂像是某种冰霜的造物。


    霜白冰冷, 却又拥有力量。


    小狐狸精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脑子里又浮现了魔术的背景故事。


    一位被冰封的黑精灵王。


    真适合沈老师。涂十二有些懵懂的想, 适合得就好像沈老师的妖相就是如此模样。


    强大、冷漠、傲慢、瑰丽。


    高高在上又闪闪发光。


    可是闪闪发光的精灵王会受伤, 高高在上的大妖怪也会被镇压。


    他们会感受到的痛苦, 不会比一个小妖怪少上一分。


    小狐狸精垂着头, 很不愉快地晃着小腿用脚跟去踢椅子腿。


    他敏锐的听力能精准的捕捉到每一个医疗仪器轻微的机械声，也听得见沈老师手里氧气罐发出的滋滋气流声。


    涂十二心里有些茫然的钝痛。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也理不清心痛的原因。这山下滚滚红尘，有太多狐狸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直到医生的声音突然传来：「目前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去检查一下血清酶还有颅脑ct。」


    小狐狸精勐地抬头插话：「真的没问题吗？」


    「嗯，没什么问题。」医生笑道，「涂先生可以放心了。」


    小狐狸精眨眨眼，抿着嘴有些害羞的露了个笑。


    胸腔里那颗不安的心，终于在这时慢慢安定了下来。


    「现在放心了？」沈九思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髮，「我不会为了魔术效果伤害自己的身体。」


    「你当然不会。」小狐狸精含煳嘟囔道。


    这些大妖怪总是这样的，总以为自己无坚不摧。


    「这次就原谅你了。」小十二扬起脸，「我们回家呀？」


    「好。回家。」


    等回了家，涂十二才发现，原来魔术的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各种发色各种肤色的记者已经包围了沈九思的魔术工坊，沈九思只能回家匆匆洗了个澡，就急忙忙地回了工坊接受採访。


    沈老师忙得小狐狸精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的心绪，就把那点茫然痛苦给丢开了。


    他一个人在家里，有些罕见的无所事事起来。


    涂十二从楼下熘达到楼上，又拖了一张躺椅去花园里晒太阳。直晒得整个狐都晕乎乎了，他才回了自己的房间，查阅龙夏杯的回信。


    龙夏杯在前两天开启了网络报名海选，当天涂十二就投递了魔术视频。现在几天过去了，龙夏杯依然只有一个自动回復的感谢邮件，没有更多的消息。


    「不会真的要下个月吧……」涂十二又去翻阅龙夏魔术大会的宣传栏，发现报名期就有二十天，赛选期又是半个月。真的得下个月才能有信了。


    「好吧，一个月就一个月。」他扔开电脑躺了下去，又开始琢磨起魔术来。


    从过往的比赛视频来看，决赛之前的比赛都可以靠纸牌魔术走天下，优秀的近景魔术会带给人无可言喻的惊艷感和奇幻感。


    但决赛之后的比赛还是要依靠大型的舞台魔术来吸引眼球。在技巧和创新都不足够的时候，依靠舞台天然的正式感，能增加魔术的震撼感。


    涂十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慢慢出神：「那表演个什么呢……」


    时间在等待龙夏杯回信的日子里飞速的过去了。


    几场秋雨下来，华京的天气明显转凉。但冰中24小时极限逃生掀起的热度却毫无退却。


    不仅仅是魔术师挑战的极限，也不仅仅是魔术本身带来的震撼的奇蹟。


    还有属于魔术师本人的，那过于瑰丽的扮相，实实在一在的让全球观众都陷入了对于美的疯狂追求之中。时尚杂志闻风而动，邀请专访的同时，也以精灵王为主题，请求沈九思拍了好几套杂志宣传。


    出于宣传魔术的目的，沈九思一一应了下来。


    而哪怕放出几十万本都依然秒空的杂志销量，又再次给黑精灵王加了把火。


    以至于这一个多月，不管涂十二去哪儿，都能看见他们沈老师各种宣传照。


    沈九思忙得脚不沾地，倒也给了小狐狸精搞事的机会。


    龙夏杯回復他进入了128强，邀请他参与64强的比赛的同时，也要求他提交真实身份，免得被人冒充。


    小狐狸精踩着点提交了64强的视频，就开始纠结32强的线下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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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瞒到现在，等到了线下……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了。


    到时候可怎么办呀……


    小狐狸精一边纠结，一边踏入了工坊。


    随着沈九思的忙碌，他的助理和道具师也忙着跟随他跑进跑出。以至于留在工坊里的人一下子少了很多。


    一见涂十二，前台就笑着道：「十二老师今天怎么有空来啦？」


    「我想找道具老师做个道具。」小十二乖巧地说，「道具老师都跟沈老师出去了吗？」


    「le哥跟着去啦，其他道具师还在的。你直接去找他们吧。」前台爽朗地说。


    「那le哥和沈老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小十二又问。


    「不知道。」前台说，「他们好像去谈什么场馆改造去了，估计要忙好些日子了。你的道具如果不难的话，不用等le哥的。」


    好！沈老师还要忙好一阵子，他还能瞒！


    小狐狸精得到好消息，快快乐乐地跑向了道具室。


    他想准备的是决赛的道具，一进道具室，就被满地的各种材料惊了一下：「你们在干嘛？」


    「哟，十二老师来了。」一个道具师挥着电笔打了个招唿，「你沈老师又有魔术构思了，让我们测试材料呢。」


    「不是才表演了一个大型魔术吗？」


    「先准备起来，还不知道要多久这个魔术才能落地。」道具师说，「十二老师有什么需要吗？」


    小十二眨了眨眼：「你们还有空吗？我想要一个魔术道具。」


    「那太有了。」道具师立刻丢下电笔，「工作时的摸鱼才是最快乐的，你说说看你要什么道具？」


    沈九思工坊里的道具师们，都是经验丰富的魔术道具制作师。与他们沟通非常愉快，他们甚至能补上涂十二构思的一些漏洞。


    和留在工坊里的道具师们沟通完，时间也才堪堪过了一个多小时。


    下午三点，这个时间不早不晚。


    涂十二纠结着一会儿是回学校去看书，还是回家再练一练。还没拿定主意，就接到了龙夏魔术大会发来的简讯。


    「你好，64号蒙面魔术师。我是龙夏魔术大会的工作人员。首先恭喜你进入32强。同时，龙夏杯秉持『真实、公平、公开』的态度和原则，需要审查你的身份。」


    涂十二想了想，回復道：「怎么审查？」


    「请带上你的身份证，你的比赛视频原件，在线下赛开始之前，来龙夏魔协确认你的登记身份。」


    魔协啊……


    「抱歉，我不方便去魔协。有别的方式吗？」


    对方的回覆速度很快：「你的情况我们已经知悉，我们会开会讨论。请等待我的联繫。」


    这回復官方得很，涂十二看完就收起手机，往学校去了。


    龙夏魔协这次好像真的改了作风，原以为要等许久才会等到消息，甚至可能没有消息——然后在线下32强的当天，直接宣布自己退赛。


    却没想到第二天，那个号码又给涂十二发了简讯：「你是否在华京？根据你的情况，龙夏魔术大会会派出特邀魔术评委去核实您一的身份。」


    「什么时候，在哪里见？」涂十二问他。


    「请你给出几个有空的时间段，以便于我方协调特邀评委的时间。」


    涂十二想了想，回復道：「我在二环大学城，最近都比较有空。」


    「那就今天下午三点，求思广场旁边的共鸣咖啡厅。」


    「可以。」


    涂十二与对方确定了时间地点，就跟着人潮往教室走。他今早还剩下一节专业课，听完课回家整理他的参赛视频也来得及。


    沈老师今天也不在家，他还可以快快乐乐的吃了外卖，再去见那个魔协的特邀评委。


    只是这点快乐的心情，在涂十二抵达了共鸣咖啡厅后，就飞速的消失无踪了。


    他慢吞吞地走到那张靠窗的桌前，伸手敲了敲桌面。


    低着头玩游戏的人一抬头，也没了好脸色。他眉头紧皱，口吻并不友好：「怎么会是你？」


    第39章 雪中花


    涂十二拉开椅子, 坐了下来：「特邀评委？」


    「是我。」对面的人嗤笑了一声，「蒙面魔术师？你有病啊？」


    「这难道不好吗？」涂十二笑眯眯地说, 「维护你们魔协『真实、公平、公开』的态度和原则，是我辈魔术师义不容辞的责任啊。」


    他这话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阴阳怪气得厉害。对面那人一把扔开游戏机：「你看不惯自己退赛啊，沖我发什么脾气。」


    「你都能当特邀评委，我为什么要退赛呀。」涂十二放软了语调，「你不喜欢你也可以拒绝嘛，拿什么龙夏杯呀。」


    他语调越软，阴阳怪气的程度越高。对面直接被他气得冷笑起来：「涂老师没什么大赛经验，可能不知道每一届龙夏杯冠军都要当下一届的特邀评委，这是传统。」


    涂十二歪了歪头，也笑：「所以康愿选手既不满结果, 又不肯退赛, 是因为没有勇气抵抗传统吗？」


    康愿勐地站起身，服务员刚靠过来, 就被他吓了一跳。


    年轻的服务员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俩, 犹豫好一会儿才说：「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不需要。」康愿咬着牙回答道, 「暂时不点餐，你别搭理我们。」


    服务员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涂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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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十二戴着口罩, 笑得眉眼弯弯：「麻烦你了。我们有些工作上的争执, 暂时不点餐了。」


    「哈。」康愿短促地嗤笑一声, 到底没说什么话。


    服务员一步三回头的退了下去。徒留康愿一个人叉腰喘气好半天, 才一屁股坐了回去：「涂老师何必和我这么针锋相对。」


    「是康老师先不友善的。」涂十二摘下口罩说。


    「可别。涂老师的老师是大名鼎鼎的沈九思, 我可当不起涂老师的老师。」康愿把自己摔进咖啡厅的沙发里, 「涂老师何必隐姓埋名的参赛。你们家沈老师大刀阔斧的把所有人都斩了, 你还怕什么？」


    说到这个，康愿心里是既愤怒，却又有些隐藏的快意。


    愤怒是为了齐涉。


    他和齐涉从小一起长大，结下的情谊自不必多说。齐涉十几岁之后一门心思追着沈九思跑，他也是全然看在眼里。


    谁知道沈九思一回来，就先送了齐涉一个停职留观。


    齐涉是有些嫉妒发狂了，针对的手段也不好看。可涂十二反击得也不讲究！


    他放地图炮把所有同行都骂了个遍，还把台面低下那些事全都挑明了，就很光彩？


    齐涉说他两幅面孔、惯会装乖。康愿看他反而一直是这么伶牙俐齿不让人的模样。


    这涂十二也有意思得很。一个已经成名的大魔术师，居然隐姓埋名的来参加比赛。


    是不知道他沈老师把浑水全给扬了，还是……


    康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涂十二。


    涂十二倚靠在沙发背里，慢条斯理地说：「我以为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哦？」康愿挑了挑眉，「我不懂啊。」


    涂十二扫了他两眼，蓦地露了个笑：「康老师家里——」


    「涂老师大可放心！」康愿大声打断他的话，「你们的线下赛从头到尾就只会有我一个本土评委。你的沈老师可把事情做到绝处了。」


    「真的吗？」涂十二一脸单纯地问他，「康老师看起来很高兴呢。」


    康愿把头撇向一边，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这种事情，他好像不应该高兴。但他又确实，有些源源不断的隐秘快感。


    他当然知道这对家族发展并不友好，但那又如何？


    没有流动的水迟早发脏发臭。而龙夏魔术界在他看来，早已经是死水一潭。别人捂着鼻子不愿意碰，也就他们这些死水里的臭鱼烂虾，还觉得这潭水好得很，没人碰好得很。


    可这死水改渠的事是沈九思做的，又被涂十二说破他的心思，他怎么都不得劲。


    入了秋，总有大风。


    窗外的落叶被突起的大风颳得漫天打旋，康愿看着那些身不由己的树叶，突然满怀恶意地笑开了：


    「我当然高兴了。我一想到我会在现场看着沈老师把我们赶跑，再给你水一个冠军……」


    涂十二顿时冷下了脸：「康老师多虑了。沈老师是什么样的人，康老师去年比赛就该清楚了。」


    他一贯笑得可爱，整个人软乎乎的。现在突然沉下脸色，竟有些冷漠的危险味道。


    像是某种……并不通晓人类情感的野兽。


    沈九思到底带的是个什么徒弟！


    康愿心中警惕，面上却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那涂老师大可以放心了。魔协现在归上面直接管辖，谁要伸手，就剁谁的爪子。你大可以安心享受比赛。」


    树叶飞得远了，又被突来的大雨勐地打落。


    他们在大雨声中不欢而散。


    其实小狐狸精一开始根本不太懂康愿说的那些话。


    他只是本能地发现对方并不友好，所以露出獠牙，输人也不能输阵。


    直到64强线上赛过后的半个月，魔协通知他去到32进16线下赛现场，他才知道康愿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场一共五位评委，除了上一届的龙夏杯得主康愿之外，其他几位全是魔术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希罗的逃生之王，星城的扑克牌大王，霓虹出身荷里成名的幻术之神，还有兰西早就隐退的兽语者。


    他们擅长与侧重的魔术都不相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人人手拿至少一个年度魔术师奖盃——虽然都未能连拿三届，得成终身成就奖。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是现今世界魔术站在最高峰的那群人。


    除此之外，赛场一侧居然还安排了公证人员。而在评委身后的一排，也坐着好几个西装革履的人物。


    今年冬天格外勤快一些。几场雨下来，逼得大家都穿上了厚重的外套。虽然赛场里开足了暖风，大家却不约而同地一言不发。安静得甚至显得有些冷清。


    涂十二远远嗅了嗅，闻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这味道有些像妲己祖姑奶奶的爱人还在做人时的味道。


    原来这就是上面的人。


    小狐狸精安下心来，安安静静的等待自己上台。


    现场一共三十二位参赛选手，每个选手拥有十分钟的魔术表演时间。为了能在一天之内比完，也为了大家保持状态，三十二位选手分作了两组。


    上半场十六位选手表演完之后，是中午休息吃饭的时间，然后开始下半场的比赛。


    十分钟，已经足够魔术师完整而清晰的表演自己的魔术。


    涂十二为了这一场比赛，准备了一个比较传统的落活。他一身小西装，站在台上挥挥绳子，就从评委席里钓出了满缸的小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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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统戏法的重点多在服饰上，一般多为深色的宽袍大袖，这才好藏。


    而落活考验的就是一个藏字。


    涂十二的手法不新，但他的一身小西装却已经是最创新的事情。下了台，他就知道自己稳进十六强。


    等到下午的下半场比赛完毕，十六强名单果然有他的名字。


    小狐狸精开开心心和工作人员告了别，一离开场馆，就发现外面居然飘起了雪。


    今年的华京似乎格外冷一些，才十一月初，就落下了初雪。那雪沫一开始还小，等到十二打车回家，走到半路，天色一阴，雪就大了起来。


    车开回工坊时，连院子外面的蔷薇墙都积起了一层薄雪。


    小狐狸精跳下车，快步跑回了家。


    家里没有灯光，但中央空调已经专成了暖风，把整个屋子都吹得暖洋洋的。


    「又没有回来。」


    他们家沈老师成功从冰中逃脱之后，已经连着忙了两个月不得闲。小狐狸精脱了外套，熟练地给沈九思打电话。


    沈九思接得很快，隔着遥远的距离，电子器械将他的声音渲染地有些暖：「怎么啦？」


    「沈老师你回不回家吃饭呀？」小狐狸精问他，「你要是回来我就多买一点哦。」


    沈九思看了看时间，笑道：「要回。这边的合作方案谈得差不多了。」


    「那我就买点你也喜欢的。」小十二快活地说，「你得快点回来，不然我一个人会把它们全吃光的。」


    「好。」沈九思轻缓地说，「你等我回来。」


    「嗯哼。」


    等小狐狸精挂了电话，沈九思才含笑看向合作方：「我们继续。」


    合作人一脸喜气地看着他：「我们沈先生看起来……是好事将近啊！什么时候办酒，可别忘了给我一张请柬！」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沈九思笑道，「刚刚那个舞台设计上，我还有一些疑惑。还得请设计师好好给我讲一讲。」


    这一讲，时间就过去得飞快。


    等沈九思推拒了对方的宴请赶回家时，外面已经积起了厚厚的积雪。


    人造的霓虹灯将黑沉的天空晕染成灰色，看起来都有些不太像夜晚了。沈九思急急赶回家，在灰暗的天空下，见到了只属于他的暖光。


    沈九思在门口掸掉了衣摆沾上的雪沫，推开门，却并没有见到他家小狐狸精。


    家里有饭菜的香味，外卖摆在客厅的茶几上连个包装都没拆。沈九思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十二。」


    「唧！」


    那声音含含煳煳，像是在蒙着头应答。


    沈九思寻声走到落地窗边，就见花园里已经堆积起的积雪中，有一个突兀的雪白。


    那片雪白圆圆滚滚，还有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


    他家小狐狸精倒栽在雪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沈九思含笑推开窗，问他：「十二，你在干什么？」


    小狐狸精毛绒绒的后腿舞动了几下，大尾巴不住拍打着积雪。过了一会儿，整块的积雪裂开缝隙，小小的毛糰子从雪中钻出，快快乐乐地抖了抖毛。


    他嘴里叼着一枝花，一双眼睛里满是快乐。


    下一刻，小狐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毛衣的少年郎。


    那小少年站在雪中，开开心心地举起手里折落的腊梅花：「沈老师，我在给你折花呀。」


    作者有话要说：


    大雪，落花，狐狐飞扑！


    第40章 无所有


    今年天冷, 花就早开了些日子。


    棕色的腊梅花枝上，只有黄色的花朵, 没有树叶。找一个白瓷小瓶随手一插，就能成为某些能被冠以孤独文艺字眼的景色。


    但腊梅花却兀自霸道着，它开一枝花，就能给满屋染出清远的香味来。


    小狐狸精站在雪堆里，他身上的衣服比雪还要白，可他却笑得远比太阳都更加灿烂。


    「沈老师。」小狐狸精扑回落地窗边，「你看这花开得好不好看？」


    他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沈九思的身影。


    沈九思垂眸看着他。十一月的初雪洋洋洒洒的落下，落在小狐狸精的发梢上，就化作了细细的雨。他头顶着浅浅的白，眉梢眼角都有细小的水珠反射着屋内的暖光。


    整个人剔透得像是雪中的精灵。


    沈九思低下头，慢慢掸落小狐狸精头顶浅浅的积雪。霜雪冰凉, 他握在手中, 竟然生出了一些如此这般，也算是与十二共白首的感慨来。


    「你最好看。」沈九思低声答道, 「快回屋, 外面冷。」


    小狐狸精蹭蹭他的手，随后钻进客厅关上落地窗。嘴里还说道：「我当然最好看。但是它也应该是今天最漂亮的花。」


    他在外面玩得久了, 一靠进来，就有明显的寒气。沈九思抓住他的手, 与他十指紧扣地将人往餐厅带：「怎么会钻进雪里去找花？树上的不也开了。」


    「那不一样呀。」小狐狸精高兴地说, 「这是这个冬天开的第一朵梅花。我想留下来给你看一看。」


    他说完, 又左看右看：「沈老师, 你有没有小瓷瓶可以养花呀？」


    等了好一会儿, 沈九思都没答他的话, 被沈九思牵着的手还被握得有些疼了。小狐狸精抬头看向沈九思, 左手的梅花晃了晃：「沈老师，回魂啦！」


    沈九思勐地眨眨眼，他笑道：「细白瓷瓶，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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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呀。」小狐狸精点点头，「在哪里？」


    「储物间的柜子上，就有一对。」沈九思说。


    「我去拿！」


    小狐狸精放开他的手，快步跑走了。


    沈九思看着他在屋子里窜来窜去，找到了花瓶，就又去厨房接水。然后捧着花瓶回到餐厅，把插好花的花瓶往餐桌一放，审视片刻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的活力足以让冬天变成夏天。是沈九思从未体会过的，属于家的热闹。


    年长的魔术师眸色晦暗，无意识地扯开了衬衫的领口。


    想要吻他。


    想要吻他柔软的唇角，想要吻他亮晶晶的眼睛。想要把他带去给舅舅看，还想……


    还想把他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沈九思垂下了眼，慢条斯理地去挽衬衫的袖口。一手却握成了拳，坚硬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手心之中。


    「沈老师。」小狐狸精无知无觉地喊，「来吃饭呀！」


    「就来了。」沈九思答道，「饭菜都快放凉了，我去热一热。」


    私房菜馆送来的饭菜已经快要放凉，在微波炉里叮热之后，小狐狸精也不挑剔它的味道，只快快乐乐的要和沈老师吃饭。


    沈九思坐在餐桌对面，眉眼含笑地看着眼前活力满满的小十二。


    他身上那件白色高领毛衣略有些大了，领子有些松垮的堆在脖颈处，一低头便会埋住小半个下巴。也不知道这身毛衣是不是他自己幻化出来。虽然不算合身，却衬得他格外的乖。


    「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沈九思问他。


    「那可有太多啦。」小狐狸精吃得两颊鼓鼓，「沈老师问哪件事呀？」


    沈九思微微挑了挑眉：「有那么多吗，那一件一件的说吧。」


    话音一落，就听小狐狸精哼哼两声：「我才不要都告诉你。沈老师有那么多事都不告诉我。」


    沈九思失笑道：「哪有不告诉你？之前的专访、拍摄，还有最近合作的魔术剧场，哪个我们十二不知道？」


    小狐狸精想了想，顿时笑开了：「也是哦。那我原谅你啦。」


    沈老师用眼神发送一个问号。


    小十二接收并解释道：「原谅你总是不在家啦！」


    沈九思忍俊不禁道：「这样啊。那我要多谢涂老师宽宏大量。」


    「那是，你的狐狐最宽容了。」小十二一边说，一边把一块牛肉夹给沈九思，「这个菜他们炒不好，以后不吃了。」


    「嗯……宽容。」沈九思点点头，「就是挑嘴。」


    小狐狸精哼哼两声。


    「那么我们宽容但挑嘴的涂老师，下一次比赛是什么时候？」


    「你知道啦？」小狐狸精低着头抬眼看他，「我进16强啦！」


    沈九思温声道：「知道了。那几位评委我都认识，这次的比赛场地也是lewis监督布置的。所以你一到现场，就有人给我通风报信了。」


    「你有好多眼线哦。」小十二说，「我本来想悄悄给你一个惊喜。」


    沈九思：「那……我假装不知道？」


    「那多没意思呀。」涂十二想了想，说，「你应该在家里等着我拿着龙夏杯回来！」


    「好。」沈九思点点头，「再给你准备好一桌你喜欢吃的食物和鲜花。」


    小狐狸精低头偷笑两声，又忽然有些害羞了。他悄悄用脚尖碾地，含煳地说：「沈老师，要是我真的能拿到龙夏杯，你就满足我一个愿望吧。」


    「是什么愿望？」沈九思问，「需要我提前做准备吗？」


    「那倒不用呀。」小狐狸精脸色莫名有些发红，「就是……你……」


    他突然勐地坐直了身体，面上的粉色迅速褪下，变得雪白。一双眼隐隐升起了金光。


    「十二？」沈九思刚出声，他的手机也不合时宜地勐地响起。


    「沈老师。」电话那边是安全局的李咏鹤，「你把手机给小涂，我们有事需要他帮忙。」


    这事看起来非同小可，沈九思连忙将手机递给涂十二。


    涂十二听着手机里的话语，低低应了两声，才道：「我马上去。」


    他说完话放下手机：「沈老师，苏离出事了。我先过去一下。具体事情李先生一会儿会过来告诉你。」


    「事情严重……」


    涂十二根本没等沈九思说完那句话。


    他放下手机，直接从家里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偏头痛发得厉害，今天就跑了一天的医院。太疲惫啦


    所以写不动了……等我缓一缓。啵啵大家


    第41章 是老师


    苏离这次去的野外, 是提前进组给导师打工。


    导师是个不大不小的导师，手底下除了苏离, 也带了那么些个弟子。是个酷爱跑一线的考古人。


    这次他领着学生下江南，是为了探寻一个传说千年之前的墓群。这个墓群是当地修路给挖出来的，一挖到墓穴，就谁都不敢动了。


    再一听附近小村子自称「守墓人」，说他们这一挖，挖出了皇帝墓。这就更加没人敢动，还连夜上报华京，要请专家来看。


    可这墓葬到底是谁的，谁也说不清。


    江南一带出现皇帝墓的可能性实在很低，从探查出来的大小规模来看，也不符合乱世小朝皇帝墓的规格。


    它具体何年何月, 是何人墓葬, 还得挖开墓葬才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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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苏离他们一到，拉起保护网, 前前后后勘探许久, 到底是保护性发掘还是回填，都没商讨出个头绪来, 就出了大事。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得更早一些。吃过了晚饭，外面天色也就灰黑髮沉, 唯有村子里的灯光, 透出一些亮堂的暖色来。


    苏离的导师四十来岁, 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吃了饭, 似是有了些灵感, 打着手电就说还要去墓里看看。


    苏离的师兄赶紧放下了碗, 也说要和导师一起去。


    三个壮年男人走了, 只有苏离并另一个师弟，还有几位师姐留在了村子里。毕竟天色还是晚了，谁落了单，都让人担忧。一群人分成两拨，互相有个照应，也能让人安心一些。


    可谁知道，导师带着两个师兄一出去，直到睡前，都没能回来。


    一开始是小师姐不安焦虑，总觉得人迟迟不回，是不是该去找一找。


    当时大家也没在意。


    后来大师姐也开始担忧起来，就给大师兄打了电话。电话里大师兄声音爽朗，笑着说没什么事情，就是有些事想请大家帮忙。


    大师姐茫然地转达了这个话，另一个师弟凑过去问是什么事，却不知怎么回事，就点开了扩音器。


    大师兄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出来：「睡吧——」


    一屋子的人应声而倒，唯有苏离还能站着。


    「怎么还有人醒着呢？」大师兄笑问，「你是谁？」


    苏离拾起掉落的手机：「你把我老师和师兄怎么了？」


    「哦？你的老师？」大师兄饶有兴致地开口，「你一个妖怪，哪里来的凡人老师？」


    苏离按掉通讯，走出房间哼起了歌。


    属于狐狸的歌总是奇妙一些，它出自苏离之口，却响进了人的心间。


    小村落里的人都打着呵欠灭了灯，上床头挨着枕头的一瞬间就昏睡了过去。苏离拔腿就往墓群跑。


    跑到一半，就听山上传来了震耳的狼啸声。


    当时隔着手机，没什么感觉。现在靠近了，一声狼嚎竟然让苏离感觉有些头疼。


    论惑人，明明他们狐狸才是行家。苏离冷哼一声，不甘示弱幻化回原形，提步就上！


    不应该存在的狼群从山里源源不断的涌出，火红的小狐狸身有六尾，与狼群战做一团。


    一时间黑风四起，风折枯木，飞沙转石。


    苏离一见斗不过，当即祭出狐玉求助。


    狐玉的功能，便是唿唤所有在山下的狐狸。可结果，狐玉一出，应召而来的只有一个涂十二。


    这小狐狸崽子比他还小，涂山狐还不善争斗。招来简直是给人加餐的。


    苏离急得跳脚：「其他人呢！」


    「山下没人啦！」涂十二连忙给他治伤。


    这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山的前辈人人都有事不在人间，山上的狐狸也不能自由的出世。如此一来，竟然只剩下苏离和涂十二两个闲狐狸。


    苏离一听脸色骤变。他似乎想起来了现在是特殊事件，不由得咬紧了牙：「我掩护你，你快走！」


    「走什么呀！你尾巴都要掉了！」涂十二也化回原形，「谁欺负你了？」


    飞沙骤然一停，狼群里有一只黑狼缓缓步出：「哦？涂山的小狐狸？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是我朋友。」涂十二说，「你干嘛欺负他呀？」


    黑狼呆了呆：「朋友？你一个涂山的狐狸，与它青丘的狐狸做朋友？」


    「不可以吗！」苏离龇牙咧嘴地骂，「我老师和师兄呢！」


    他不提这事，三个妖怪指不定还能围炉夜话一番。一提这事，黑狼眼睛骤然一红：「既是你老师与师兄，你也合该去陪他们。」


    黑风再卷，苏离勐地膨大数倍，蓬松的尾巴直接盖住了雪白的狐狸崽子，给它挡风。


    「这是你我二人之间的恩怨，你放小崽子走！」


    「既是你朋友，怎么能不陪你？」


    黑狼阴恻恻地笑着，又退出了风外。


    涂十二在风里咬着苏离的尾巴尖，口齿不清地问：「怎么办呀？」


    「你就不该来！」苏离道，「我想办法把你送回去。」


    话音一落，黑风骤停。


    涂十二呆呆松开苏离的尾巴：「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苏离茫然四顾：「是我吗？我言出法随到这个程度了？」


    一个很轻的笑声从树林后传来。


    不一会儿，一个颀长的身影擒着一头黑狼走了出来。那黑狼变得很小，像是一个没长大的狼崽，被人提熘着后脖子、垂头丧气的蜷着四肢哼唧。


    涂十二鼻尖一动：「沈老师……」


    「傻不愣登的。你就是小十二啊。」那个人说，「我可不是你沈老师。」


    涂十二皱了皱鼻子：「闻出来啦……你是沈老师的家人吗？」


    「我？」那人慢慢靠近，「如果要算，我似乎可以算是他的老师。」


    月亮缓缓移来，照亮了来人的眉眼。


    他留着一头及腰的长髮，似是出来得急了，只用一根髮带松松地挽在了脑后。一张脸，似笔墨精雕细琢出来的，眉梢眼角，每一处，都合一句恰到好处。


    他身穿一袭黑色的长袍，长袍下摆用银线绣着漂亮的鹤翼。行走之间，衣摆上银光流淌，似有鹤展翅欲飞。


    深林月下，就似月中来客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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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十二呆呆地看着他，唿吸间都是熟悉的妖怪气息。


    是好漂亮的大鸟啊。


    沈老师的妖相，是不是也有这样漂亮？


    「回神了小十二。」漂亮大鸟走到他身边，一伸手提熘起两只小狐狸，「自个儿修行不精，还想逞英雄。谁教你的？」


    小狐狸精哼哼唧唧：「可是朋友遇到危险了呀。」


    「你可以联络你师父，也可以求助离境观。你小小一个贸然跑来，还不够人家一口吞了。」漂亮大鸟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华京吧。」


    「唧……」


    漂亮大鸟移动得比涂十二自己更快一些，似乎一阵风吹来，再睁眼，他们就回到了华京。


    大楼亮着明亮的主灯，将夜晚都照成了白昼。一间大办公室里，漂亮大鸟将身上的三只毛绒绒一扔，就拍拍手道：「我走了。」


    「哎——您……」安全局的人叫住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期期艾艾地道，「您，要不，您坐坐？九思他已经在路上了。对。我们有人去接他了。」


    「九思？」漂亮大鸟笑了笑，「有心想见，总是能见。这般刻意做什么。」


    「唧？疯」小狐狸精呆呆抬头，「师祖，你不想见沈老师吗？」


    漂亮大鸟蹲下身，慢悠悠地给了小狐狸精一个脑崩儿：「谁是你师祖？果然傻兮兮的，尽瞎叫唤。」


    小狐狸精捂住额头，不知道自己哪里傻了：「你是沈老师的老师呀。」


    漂亮大鸟笑了笑，又揉揉他的小脑袋：「傻兮兮的，我走了。」


    他毫不犹豫地说完就走，只在小狐狸精面前落下一根染红的羽毛：「拿着防身。」


    小狐狸精看着羽毛，不知该怎么办。还是那安全局的工作人员道：「哥几个，要不先变回来？」


    两个狐狸精应声而变，倒是那头黑狼，试了几次也变不回来。他冲着工作人员龇牙怒吼：「你们对我干了什么！」


    「老实点！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事？！」


    黑狼浑身炸毛：「我犯事？！那狐狸带着人撬我的坟，我犯事？！」


    苏离一头雾水：「我？」


    黑狼龇牙怒目。


    苏离整个狐都气笑了：「不是，你是不是个现代化的妖怪啊？你受没受过教育啊？谁他妈撬你的坟了！你那坟修路被挖了我们过来保护的好吗？！」


    「你们在讨论从哪里挖！」黑狼理直气壮，「就是你们撬坟！」


    苏离头都气疼了：「就该送你去扫盲班。老子没工夫和你说话。」


    「撬我的坟，还打我。你看同志，我脸都被打破了。」黑狼把狼头凑到工作人员手边，「你摸摸，你看是不是都破了。这小同志就有问题的。同志你要信我，我上过扫盲班的，可懂你们的规矩了。」


    工作人员看着狼头，又想摸，又不敢摸，只能陪笑道：「要不您先变回来？」


    「我变不回来！」黑狼气得跳脚，「同志你们的工作妖员办事态度有问题，他不让我变回来！」


    「啊，那是我们的外聘专家哈……」工作人员更不知道怎么办了，「那要不，您先给无辜受难的小狐狸诚心诚意地道个歉试试看？」


    「道屁！！！老子要回去了！」


    黑狼转头就跑，直直撞在刚进门的人膝盖上。


    相撞一瞬间，一股妖力自对方身上而来，化解开黑狼身上的束缚。他就地一滚化作人形，又人模人样地掸了掸衣袖：「人是不是都到齐了，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沈九思看向黑狼，见他没被撞出事来，立刻跑到小狐狸精面前：「有没有受伤？」


    小狐狸精摇摇头，还没说话，那黑狼就插嘴道：「他能受什么伤？自己家养的狐狸崽子就该看好了，一个修行不精地小狐狸，让他乱跑什么呀？」


    沈九思冷着脸看过去，小狐狸精连忙扯住他的袖子：「沈老师，我没事的。有个好漂亮的大鸟救了我，还给了我这个。」


    他把染红的翅羽拿给沈九思看：「他说他是你的老师，可是不让我叫他师祖……」


    沈九思看着那根翅羽，伸手在上面划过一个符号，羽毛闪烁着微光，化作了一条银色的羽毛项鍊。沈九思将项鍊替小狐狸精带好，才说：「你当然不能叫师祖。」


    他说完就笑，也不解释为什么。只是带着小狐狸精坐下了，才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总该有人和我解释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不思量


    那黑狼幻化做人, 全没有他支着狼头要人摸摸头的傻样。


    他头脸的伤没有大碍，只在脸颊一侧还留有一道红色的疤痕。一头长髮束在脑后, 一双眼睛黑沉发红，显得他像一个不好相处的寡言将领。


    安全局的工作人员却已经根据他这幅相貌调出了相关档案：「您是……黑狼墨沉吧？我看看啊，哦对您七十年前确实上过扫盲班。当时的负责人是……哦，涂山的涂疏，是不是？」


    黑狼墨沉冷哼着扫了涂十二一眼，才问：「他人呢？」


    「涂先生这些时日在外为了两界通道奔走，人不在尘世。」工作人员说，「您看，现在就是个误会。您那墓确实是修路不小心挖到了。根据我们人间的规定，发现了墓葬，就是要请专家去现场的。这是符合流程的。」


    小狐狸精听见族中长辈的名字, 眼睛都睁大了, 满眼都是期盼。他就是下山来找涂疏前辈的！原来前辈在做这样重要的事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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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狼墨沉又冷哼着扫了小狐狸崽崽一眼。


    他显然对给他做扫盲教育的涂疏狐狸印象很好，面无表情地看完涂十二之后, 就说：「他就这么把族中小辈扔在此处？你们就这般照顾他的小辈？」


    「啊？」工作人员迟疑地看向沈九思, 「这……」


    「墨先生是吧？」沈九思站起身走到他跟前，慢条斯理地伸出手, 「我才是涂十二的临时监护人。您若是有什么不满，可以与我说。但您伤害了我的家人, 我也要与您说道说道。」


    墨沉抬眼, 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他本就心情不畅, 闻着沈九思身上那股妖气, 脸色更沉了。


    好半天, 他才伸出手不情不愿地与沈九思握了握：「看在你老师的面子上, 我没什么意见了。」


    「那我就要说说我的意见了。」沈九思收回手, 「根据两界和平公约，我们家小狐狸为了救人受伤，这期间的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都得由伤人者出。我想墨先生应该没意见吧。」


    墨沉眉头一皱，「岂有此理」都冲到了嘴边，再一闻这妖气，生怕那只可恶大鸟又去而復返，将他打回幼时模样，只能咬牙切齿道：「合该如此。」


    「墨先生是个讲理人，我很高兴。」沈九思缓缓勾了勾嘴角，「那么根据安全局指定的两界安全律令，墨先生在人间随意施法伤人、囚禁无辜、暴伤同类，又该如何惩治？」


    墨沉勐地站起：「你！」


    沈九思缓缓抬头：「嗯？」


    在暴涨的妖气之下，他整个人都毫无波澜。好似此时面对的只是一个胡搅蛮缠的普通人，而非一个一爪子就能要了他性命的大妖怪。漆黑的眼眸好似夜里深沉的海面，有多少光都照不通透。


    墨沉顿时又想起了那只大鸟。


    那只鸟也不知是哪个传说里的凶兽，打起妖来皮面上没什么伤，却能直接痛到骨子里。他们妖怪打架可没这么阴险的手段！


    墨沉勐地坐下去，后槽牙磨得吱吱响：「你也就是有个好老师！」


    「我运气一贯不错。」沈九思淡笑着道，「你若是不懂这些年人间的变化，我可以请李咏鹤先生给你讲一讲。」


    墨沉「哼」了一声，一双黑红的眼睛在屋里看了一圈，才锁定了李咏鹤：「讲！」


    李咏鹤看了看沈九思，无奈道：「墨先生主要是又睡了几十年，对我们人间的发展有些不了解。这几十年呢，我们是发展得很快的。因此，也就人间与妖界的种种问题，增订了一些安全条款。当然，都是大家商讨出来的，大家也都同意的条款。」


    墨沉不明所以地哼哼了两声。


    李咏鹤见他没意见，就开始一条一条地给他讲安全局新增条款和刑罚。


    末了，他看了看室内这些人，才说：「因为狼族的特性，墨先生离了群，就……咳，与爱人住在一起。所以在您与涂疏先生签订的江南守护条约上，再增一百年时间，你看如何？」


    墨沉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原以为会是什么严酷的刑罚，结果就这？


    「这主要是考虑到墨先生没有真实伤人的意图，也没来得及做出伤人的实际行为。」李咏鹤解释道，「这也确实是个误会。」


    「我没意见。」墨沉道，「我可以走了吧。」


    「等等。」苏离连忙道，「他说你和你爱人住在一起，那个墓是……？」


    「我爱人的墓。」墨沉说，「怎么？你们青丘狐狸见不得这个？」


    苏离顾不得自己的伤，只说：「可我们听说……那是个皇帝墓啊。」


    墨沉讥笑地看着他，再开口，眼神却柔和了下来：「他只是个普通的小书生罢了。许是我当年怕他没有香火，安排了一些人给他守墓，渐渐就传走了样。」


    苏离立刻说：「介意说说你们的事情吗？」


    墨沉沉吟片刻，才说：「没什么不好说的。这些事涂疏也都知道。」


    他又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眼里缓缓浮现出温柔的笑意：「他是个很傻的小书生。很会吟诗作画，在乡野里教了一辈子的学生。死后也就葬在那里了。」


    真的很傻。


    傻得分不清狼和狗的区别，傻得把明显不对劲的他捡回家去当狗崽养。


    大雪封山的时候，分明自己都没得吃，还会想方设法的找冻死的鸟或者田鼠来给他补营养。


    是真的傻。


    傻不愣登的信了同僚的话，去为捲入科举舞弊案的同窗说话。结果流放三千里，丢了乌纱帽。


    可他受了那么多苦，也没怨怼任何人。


    流放之时，都还能赞美路边的野菜、水里的河鱼。还能满怀希望的吟诗作对，还能满怀希望的教人识字。


    是个很傻，但很好的人。


    后来大赦天下，他又回到了家乡，结一茅庐与小孩启蒙。


    「那真是最快活的日子了……」墨沉嘆道。


    若非人族的生命实在太短暂，他本能与他快活上千千万万年。


    苏离有些瞠目结舌：「他、他去世了，你就一直守在墓里？」


    「有何不可？」墨沉反问，「你以为谁都似你们青丘狐狸那般薄情寡恩吗？」


    「说话就说话，你地图炮个什么劲！」苏离立刻收起了那丁点同情心，「我们山上那么多狐狸，你每个都认识啊？就这么地图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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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沉冷笑一声：「你们不仅薄情寡恩，还爱挖别人的坟。」


    估计是被这头狼在墓里陪伴千年给震撼住了，苏离气得表情狰狞，这次却没说什么狠话。


    「你们狼族就是死心眼。」他说，「你就没想过，出来寻一寻他的转世？」


    「有何可寻的。」墨沉道，「我永远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时光，永远珍爱他这个人。没了那些时间那些往事，唯有一抹主魂，又算什么？便是当真投胎转世，也合该去找一个合适的人过一辈子，而不是和我这样一头野狼搅在一处。」


    他说这话的模样平静得很，和被挖坟暴起完全是两个模样。


    可涂十二却难受得抓紧了沈九思的衣袖：「可是……你若一直在墓中，妖力消散之后，便也活不了了啊。」


    「那又如何？」墨沉郎笑道，「人有死亡之日，妖有湮灭之时。只要我与他同在一处，便足够了。」


    「小狐狸崽子听完了故事，我也该走了。」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袖，又对李咏鹤道，「再续一百年，我也是能活的。你们大可放心。我死之前，别让你们的专家来烦我了。我死之后么……反正我也管不着了。」


    「哎……」李咏鹤有些伤感地应了一声，「我会上报的。」


    墨沉挥了挥手，大步迈出了门。他头上的长马尾受力盪起，一线白色就被沈九思轻松捕捉。


    「他头上是……」


    「妖力消散的证明。」李咏鹤感慨道，「这还只是一线白髮，等他满头都白了，也就没什么时间了。这头狼，哎，他们妖怪就是这个样子，死心眼多。」他说着摇了摇头：「我要整理整理上报，苏离你是现在回去？」


    「我回去吧。」苏离嘆了口气，「我老师和师兄还在坑里，这大冬天的不得冻出病来。我得把他们扛回去。」


    「那你先跟我回家。」涂十二连忙道，「治好伤你再走。」


    苏离伤得略有点重，尾巴要掉了都不是夸张表述。李咏鹤负责开车送人回家，两个狐狸上了车就凑到一块聊治疗方案，涂十二没有注意到他家沈老师的沉默。


    到家已经凌晨，与李咏鹤道了别，两只小狐狸就钻进了涂十二的卧室治疗。


    他们妖怪本就治癒能力强大，涂十二只负责治尾巴，别的地方都交给苏离自己。饶是如此，等苏离离开，都是一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沈九思在厨房煮了蜂蜜牛奶，见十二下楼，就给他倒了杯奶：「苏离走了？」


    「嗯。」涂十二情绪不高地点点头，「他要回去找他老师。」


    一边说，小狐狸一边慢慢走到沈九思身边，伸出手缓缓抱住了他的沈老师。


    他情绪低落地把脸埋进沈九思的怀里蹭蹭：「我好难过啊沈老师。」


    沈九思沉默地摸摸他的脑袋。


    小狐狸精哼哼唧唧的闭上发红的眼睛。


    「他就快死啦……他死了之后……」涂十二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又蹭了蹭沈九思，才道，「骸骨在一处，也算完满吗？」


    沈九思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嵴，没有说话。


    「还是与妖怪在一处才最好……」小狐狸精喃喃道，「可以永远在一起，也不会伤心。」


    即便只看族中事，他也见过太多伤心事了。


    有信错了人被心上人杀的狐狸；也有陪伴心上人十几年、最终却只能送人出嫁的狐狸；还有那许多无法在一处，只能孤独回山的狐狸。


    人与妖在一处，好似总得等一个命运的垂怜，才能得到一个圆满。


    他不想这样。


    「我们就好好的永远在一起。」小狐狸精轻轻地说，「妖怪与妖怪，才是最好的。」


    沈九思缓缓白了脸色。


    他垂下眼，凝视着埋头在他怀里的小狐狸精。


    他是那么单纯的一只小狐狸，头髮与内心一样的柔软。若是……


    若是遇到与那狼妖墨沉一样的事情，他会如何选择？


    「沈老师，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小狐狸精含煳地说，「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沈九思咬紧了牙关，慢慢轻拍着小狐狸精的背嵴。


    小狐狸精今天跑来跑去，还见到了沈老师的老师，又花大力气救了苏离的尾巴。现在放松下来，便有些睏倦了。


    沈九思轻柔地拍着他，听他唿吸都变得有些缓慢，就摸了摸他的头：「睡吧。」


    「沈老师……」


    小狐狸精抓紧了他胸口的衣服，埋首在他怀里，缓缓睡了过去。


    客厅的灯光暗淡了下来。


    沈九思环抱着他，独自一人在昏暗的客厅里坐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狼狼吟诗：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第43章 自难忘


    十天后, 龙夏魔术大赛十六进八按时开始。


    为了小狐狸精的惊喜，沈九思没有去现场。


    这一届十六进八的魔术水平, 与年初那场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毕竟龙夏魔术早已半死不活，改变却才刚刚开始，还没有那么快就能看见成效。


    涂十二这次表演了一个神笔马良。


    这术法是上次沈九思给李咏鹤表演过之后，他缠着沈九思学的。


    变的还不是死物，而是一只只的小锦鲤。


    他邀了下面坐着的，闻起来很像妲己祖姑奶奶的爱人的「上面的人」来做他的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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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被邀请的时候一脸惊讶和茫然，上了台嘴里还在说：「我要怎么做啊？我会不会砸了你的锅。」


    「我们这里有笔。」涂十二笑眯眯地一晃手，手里的魔术棒就变成了一只红墨笔，「有笔了还得有一张纸。麻烦这位先生给我一张白纸。」


    被邀请的人更紧张了：「我、我没有啊。」


    「你有的。」涂十二眉眼弯弯，「你找找，你一定有的。」


    他说得那么笃定, 被邀请上来的身着黑西装的观众有些紧张地伸手去摸衣兜。手一进兜, 他就目光一凛。


    片刻后，他从衣兜里抽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雪白画纸。


    「好了。现在我们有纸有笔了, 麻烦先生来帮我画吧。」涂十二把红笔递给他。


    「画什么？」


    「我想想哦……」小狐狸精看了看台下, 「就画小鱼吧。上一场比赛我们从评委席里钓了鱼，就麻烦先生画点鱼吧。」


    黑西装问：「画多少？」


    「随便你呀。」


    黑西装顿了顿, 确认道：「我随便画？」


    小狐狸精头如捣蒜：「你随便画。」


    黑西装犹豫看着他半天，才落了笔。


    他画完一条, 犹豫片刻, 又补上两条。才把纸交给涂十二。


    涂十二退了两步, 说：「麻烦先生给大家展示一下。」


    黑西装展开手里的纸, 三条简笔画的鱼就在上面。小狐狸精等都看过纸, 才拿回来说：「上个色吧。对啦, 小鱼得有地方住呀。」


    他说着, 手里就多了一个装满水的鱼缸。


    黑西装：？？？


    小狐狸精把鱼缸递给黑西装：「你要拿好哦，别掉啦。」


    黑西装捧着小鱼缸，就见涂十二卷好纸，轻轻拍了拍——下一刻，三条小锦鲤就出现在了鱼缸之中。


    小锦鲤自在游曳，黑西装吓得手一抖。涂十二连忙道：「谢谢先生，你要拿稳啊。」


    黑西装看他的眼神，都像看某种罕见生物，里面溢满了茫然和不解。


    小狐狸精顾不得临时找来的搭档的心理活动，他展开手中的白纸，那上面一片空白，全无绘画的痕迹。


    这场魔术短而精，黑西装直到下场，心跳都还没缓过来。


    这也太可怕了，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纸，莫名其妙出现的鱼缸，莫名其妙出来的还活着的鱼！


    这样近距离互动的魔术，也太让人惊嘆了。


    这样刺激的表演，怎么会一直发展不起来？还一年比一年更加萎靡？


    果然还是以前的管理者有问题。


    十六进八过后，再下一场，就是十天之后的八进四了。


    八强赛当天下了一场大雪，比完出来外面白茫茫一片，冷雾与冰雪齐飞，天边暗淡的橙光给这样的雪天增加了一抹暖色。


    小狐狸精搓了搓手，一头扑进了他们家沈老师的怀里：「你怎么来啦？」


    「你比完了，我不该来接你吗？」沈九思笑道，「是不是进四强了，今晚去吃点好吃的。」


    「好！」小狐狸精蹦起来，「我们去吃涮羊肉吧！今天他们在后台聊，有一家听说好好吃的。」


    「好。叫什么名字，我开导航。」


    小狐狸精说了名字，沈九思启动车子就走。


    恰逢晚高峰，离开赛场没多久就开始堵车。一路走走停停地开着，还没到店里，天边最后的颜色也消失了。


    天黑了下来，路边的霓虹灯依次亮起。没有漫天的星星，人类的造物在地上点起了重重的星光。


    涂十二侧头去看沈九思。


    随着汽车的行径，明明暗暗的光落在沈九思的脸上。眉峰似山，挺鼻如峰，是最完美的轮廓。要是沈老师化出妖相，定然比之前见过的漂亮大鸟还要好看。


    沈九思目视前方，却突然道：「一直看我做什么。」


    小狐狸精被抓了个正着，脸颊顿时红做晚霞。他睁大眼，倒是坦荡：「你好看呀，所以我才要看你的。」


    沈九思闻言就笑：「多谢涂老师的肯定。」


    小狐狸精一本正经地点头：「不用客气。是美是丑，我们狐狸精从不说假话。」


    沈九思笑看他一眼：「这次比完了是不是有十天准备期？下个月初的决赛？」


    「嗯。」小十二说，「这次的赛制和上次好像有一点不一样。决赛直播还是和樱桃合作，到时候杨哥会跟我一起去现场。」


    沈九思又问：「想好要表演的魔术了吗？」


    「想好啦！」小十二大声说，「我不告诉你，你也不许问。到时候等我比完了，我再来问你评分。」


    「好。」沈九思和煦地道，「那我就在家里等你凯旋。」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决赛当天，这届比赛终于坐满了观众。大家提前进场，樱桃直播已经熟门熟路的架好了设备，准备直播这场比赛。


    这一届的赛制与往常略有些不同。


    为了保证公平，赛事组在参考了大量的比赛后，学着其他行业的赛事，将选手两两分组，输掉比赛的人进入败者组。


    最后两组的胜者争夺冠亚军，而两组的败者争夺季军。


    四个选手每人都要准备两个魔术。想要拿冠军，就一场也不能输。


    半决赛的比赛开始，涂十二穿着他标志性的白西装，快快乐乐地上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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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里拿着一大盒彩虹豆巧克力，开场就道：「大家都知道我是最喜欢吃零食的。所以我在构思半决赛魔术的时候就想，我为什么不能让我喜欢的零食成为我的道具呢？这样我还能绕过我的经纪人，我的家人给我的零食禁令。我可以在练习的时候随便吃！」


    观众发出了友善的笑声。


    小狐狸精展示了一下手里的巧克力豆，就将之拆开，倒入道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透明大碗里。


    各色巧克力豆倒了大半碗，小狐狸精指着碗：「有谁想来尝尝看吗？」


    下面的观众踊跃举手，他笑容满面地点了十来位观众上台：「就尝一点哦，这是道具，吃光了我就没法给你们变魔法啦！」


    台上的观众笑嘻嘻地抓了一小把：「你说漏嘴了魔法师先生！」


    「纠正一下，是变魔术哦。」涂十二笑道，「好了好了吃完了就快下去，不许抓多了——」


    观众们一人抓了几颗，大笑着下台与前后左右分享。


    抓得最多的那个年轻学生被涂十二叫住：「你吃了这么多，你不许走了。你得负责当我的搭档。」


    那学生前后看了看，有些不敢相信：「我啊？」


    「就是你了，快来快来。」他笑眯眯地把人喊回桌前，手一摊，道，「把你手里的巧克力给我。」


    「这还要还你！」


    小狐狸精得意仰头：「对，快还我。」


    学生啼笑皆非地把手里的巧克力豆递还给他，涂十二看了看，说：「还不够。」


    说完，他就又去碗里抓了一把放到掌心里。


    「你摊开手。」他说。


    学生听话的摊开手，小狐狸精就把自己手中的巧克力豆往他手心洒——分明抓的是巧克力豆，落在学生手里的，却成了一个小巧的彩色魔方！


    台下惊唿四起，掌声如雷。


    沈九思带着口罩坐在观众席里，满眼都是笑意。


    这大半年，十二嘴里撒娇喊苦，手里却一点也没有放松。他一点一点的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有实力的魔术师。


    台上魔术仍在继续。


    沈九思心里又是骄傲，又是酸涩。


    小狐狸精成了真正的魔术师，他们两个，他与他……能这样名正言顺的腻在一起的日子，又剩下几天呢？


    短短六分钟的魔术数次让观众惊唿，接连不断的掌声几乎让人把手拍疼。


    看着涂十二比完下台，沈九思就知道涂十二距离他心心念念的龙夏杯，又进了一步。


    几分钟后，又一位魔术师上台。


    四十分钟后，所有魔术师表演完毕，胜败者已出。休息二十分钟后，决赛正式开始。


    涂十二依然是那身西装、那张道具桌。只是他手里换了个道具。


    他拿着一副扑克牌上了台。


    「我和我老师相见的第一面，他让我给他表演了一个纸牌魔术。」


    「后来我跟着他学魔术的第一天，也是从纸牌魔术开始的。他认为，魔术最终要回归到人身上。人与人面对面的表演魔术，是所有魔术里，最能带给人惊嘆的方式。所以我在他手里苦练近景魔术。」


    他只说老师，却没有说自己老师是谁。


    台下不少观众窃窃私语：「他老师是谁？」


    「不知道，不过能教他的应该是个大魔术师吧。」


    「不点名会不会是因为是评委啊？」


    「不吧，他老师好像是沈九思。沈九思这次避嫌都没来。」


    小狐狸精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


    他直视着台下几百位观众，认真地说：「我想用我跟着他学的魔术，拿下我的第一个魔术奖盃。」


    作者有话要说：


    网络又出故障了，倒腾好久最后发现是无线wifi坏了……e=(?o｀*)))唉


    第44章 获奖者


    大半年前尚且抓不稳牌的小狐狸精, 已经在时间与汗水的堆砌之中，变成了一个优秀的小魔术师。


    纸牌在他手中翻飞、变色、消失, 又被他从空中抓出，拉出一个浑圆展开。


    他看着台下，眼里有喜千载难逢悦的光芒闪烁。


    一副又一副的牌被他从空中抓出，而后扬手一扔——纷纷扬扬的纸牌化作无数纸蝶，在空中漫天飞舞。


    赛场的灯光暗淡下来，唯有舞台上一束灯打落，追随着魔术师的身影。他站在光芒之后，被漫天的彩蝶包围。


    台下的观众们欢唿着鼓掌，评委们也面带笑容的鼓起掌来。


    这些评委都是最顶尖的魔术师，来自于各个魔术大国，他们原本以为来到龙夏见不到什么亮眼的魔术表演。


    可现在台上的小魔术师, 虽然没有什么对魔术师来说特别新奇看不透的手法, 但他的魔术编排得很好，是能让人惊喜得笑起来的魔术。


    就连这个退场都是, 老套但热闹……嗯？


    从荷里来的幻术之神惊讶地瞪大了眼。


    他看见台上的那个小魔术师, 在光芒之中躬身行礼，而后他后退了一步——离开了光, 就直接消失了。


    他震惊得身体往前倾。


    这样暗淡的舞台和唯一的光源，当然可以让人眼产生一定的视觉差。但是光并非那样听话。强烈的光束落在地面上, 会有漫反射, 会让周围也有微弱的漫射光。


    这绝对不是后退一步就能消失的舞台条件！


    真了不起, 在龙夏这样一个魔术沙漠, 居然会有连他都无法看透的幻术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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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木先生。」一旁的扑克牌之王一边鼓掌, 一边凑了过来, 「这是怎么做到的, 你看明白了吗？」


    幻术之神迟疑片刻，沉重地摇了摇头：「我有一些猜测方向，但是……tanx，我没看明白。我当然有很多种方式消失，但是——」


    他再次摇了摇头，又看向那位年轻的扑克牌之王：「你呢tanx，他是怎么做到的？扑克变色，衣服也变色。那可不是光。」


    「我也不明白。」扑克牌之王大笑道，「正因为不明白，魔术才如此的有魅力不是吗！」他兴奋得脸都红了：「铃木先生你知道吗，当年沈九思曾经对某位年度魔术师说过一句话。」


    提到沈九思，幻术之神不由得提起了精神：「什么？」


    「他说，他在的地方就是魔术大国。」扑克牌之王大声道，「他真可怕，是不是！」


    幻术之神挑了挑眉：「我可不认为这全然是沈的功劳。他这些年在你的领域专研得太深了！关于扑克，那或许是沈的功劳。可幻术是我的领域——对于灯光的玩乐，我不认为我会输给沈。可他……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做的。」


    他说着笑嘆口气：「等这场比赛结束了，我得去拜访拜访那位小傢伙。他叫……twelve？和你一样奇怪的名字。」


    扑克牌之王哈哈大笑：「那我们可以同去，这个小傢伙，就是沈的学生！」


    涂十二之后，只有一位魔术师登场。


    那是一位擅长切割术的魔术师。


    一开场，他就用针与手指穿刺了自己的脸颊。大屏幕上他的手指清晰地从口腔内部穿透了出来，插在脸颊上沖台下的观众比了个v字。


    观众们惊唿连连。


    而后，他在表演了口舌吞刀片之后，上道具切割了自己。


    脑袋落地时，血浆洒落一地。惊得台下观众大喊「魔术失败了」！


    而魔术师在观众们的惊唿之中，笑眯眯地站了起来。


    希罗那位逃生之王地小声说了句：「噢……」


    「怎么？」白髮苍苍地兽语者笑看向他，「你还会被这样的魔术惊讶到吗？」


    逃生之王耸了耸肩：「我和他有一样的恶趣味，我们喜欢观众惊吓的模样。不过……算了，大家各有各的理解。」


    兽语者笑得慈祥：「谁规定了魔术只能带来快乐。惊险刺激也是魔术的一部分。」


    逃生之王沖他眨眨眼：「谁说不是呢？只是我想，创新也是魔术的一部分。」


    兽语者颔首道：「故步自封的魔术没有未来。」


    魔术师下场，现场开启了观众投票环节。趁着这点时间，几位评委凑到一起讨论了起来。


    他们的虽然表情严肃，但神色还算轻松。


    大屏幕上，比较年轻的幻术之神听着同行前辈的话连连点头。一旁的扑克王之王做了几个手势，看起来像是某种扑克的魔术手法。而逃生之王则插着腰，正激烈地说着什么。


    投票环节截止时，几位裁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提交了自己的打分。


    四位魔术师再次走到台前，年老的兽语者拿起麦克风，温和地凝视着台上的四位小辈：「魔术是一门复杂的艺术，选了它，就註定了你们的一生，都得不断的学习。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偏激的觉得，魔术师与小丑一样。我们註定了在带给他人惊喜与快乐的同时，要选择牺牲自己的惊喜和快乐。」


    「今日站在这里的你们，都是同行、同龄人之间的佼佼者。即便有人註定会失落，我依然期望，你会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场馆里掌声如雷，天上又飘起了细雪。


    华京的冬天总是阴沉，天上的雪似是落不尽那样，不断地飘洒在天地之间。可场馆内的气氛却越来越热烈。


    身着休闲西装的主持人在舞台上大声宣布：「那么有请我们的颁奖嘉宾、世界魔术联盟终身成就大奖的获得者，我们的沈九思——为我们的冠军颁奖！」


    雷鸣般的掌声之中，涂十二站在领奖台上，看着他的沈老师手执金色的龙夏杯，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


    他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在衣领上别了一枚眼熟的七芒星。


    「恭喜你，我的小冠军。」沈九思将那做金制的奖盃递给涂十二，「我非常惊喜。」


    涂十二满眼喜色看着他：「你怎么会来这里？不是说在家里等我的？」


    「我觉得，只在家里看着这一幕，会让我很失落。」沈九思低声道，「所以我就询问主办方，你们需不需要增加一个颁奖嘉宾。」


    小狐狸精歪了歪头：「他们就这样答应你啦？」


    「幸好我还足够重量级。」沈九思笑道。


    主持人已经在这时走了过来：「来，有请我们的嘉宾对我们的冠军说两句。」他一边说，一边将麦克风递给了沈九思。


    沈九思拿着麦克风，深深地看着涂十二，片刻后才道：「我希望龙夏杯，是涂十二选手魔术生涯的起点。我更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我能够有一天亲手为他颁发一枚七芒星。」


    七芒星。


    唯有世界魔术联盟的年度魔术师获得者，才会拥有的一枚标志性胸针。


    在场的评委人人胸佩一枚七芒星。


    「沈对他这个小学生期望不低。」


    「谁收学生，会不希望学生朝着最高的目标走呢。」兽语者笑道，「他自己已经是最顶峰。这个世界如果只有一座山峰，那岂不是太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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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老的兽语者看着台上的两位年轻的魔术师，眼里满是喜色。


    魔术界的另一座山峰正在缓缓成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高兴的呢？或许他也该收几个学生，再等待对方追上自己了……


    大赛正式闭幕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沈九思带着涂十二去见了四位评委，与他们约定了聚会时间，才拎着他们家的小冠军出了场馆。


    外面的冷风夹着细雪，却完全没吹不灭涂十二的兴奋。


    「沈老师！这个奖盃还挺好看的。」他细细地看着奖盃上盘着的小龙，「你喜欢这个奖盃吗？」


    沈九思看向这只他魔术生涯里唯一缺失的奖盃，露出一抹笑。


    龙夏杯的设计确实很好看。


    那是一本立体的金属书，上面盘着一条龙。那条龙显然还小，连头上的角都是幼鹿的样子。它仰着头，正在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沈九思莫名觉得，这个小龙，看起来很像他们家小狐狸精。


    「沈老师沈老师。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小狐狸精晃着手里的奖盃，「是不是该兑现啦？」


    「记得的。」沈九思点点头，「你要我完成什么愿望？」


    涂十二停下步子。


    他仰头看着他的沈老师，满脸都是得意的笑：「这是你自己说的。」


    他一边说，一边举起手里的龙夏杯。


    「沈老师，我以这只奖盃为聘。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第45章 更无奈


    风好像变得更大了。


    黑沉沉的天和冷冰冰的雪似乎一股脑地压了下来。压在沈九思的心头, 一瞬间让他如坠地狱。


    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小狐狸精。


    小十二双眼亮晶晶的，脸颊上还有些羞涩的红意。可他不闪不避, 就这样直直地看着沈九思，要等沈老师给一个答案。


    沈九思嘴唇微动，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嗯？」小狐狸精歪了歪头，「沈老师你怎么啦？」


    「我……」沈九思有些慌张地眨了眨眼，「十二，你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小狐狸精更茫然了，「在一起」还能有别的意思？


    「就是……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无论遇见什么事情都不要分开。」小狐狸精认真道，「不管前路是坦途还是荆棘遍地，我们都一起走下去。」


    他仰着头, 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脸色越来越白的沈九思, 认真地说：「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沈老师, 我和你同生共死。」


    沈九思如遭雷击。


    他太阳穴勐地跳动两下, 大脑撕裂般地疼了起来。


    风似乎更大了，吹得他连骨骼都被冰封。


    沈九思定定地看着涂十二, 好像要把涂十二的模样刻到心里去。


    好半天，他才沙哑着道：「十二, 换一个愿望好不好？」


    小狐狸精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看着沈九思, 还未说话, 眼里就有了水光：「为什么呀？」声音一出口就带着颤抖。小狐狸精咬了咬嘴唇, 再次固执地问道：「沈老师不喜欢我吗？」


    喜欢。


    沈九思咬紧了牙关。


    「十二……」他张口, 声音却没能跟上。沈九思闭了闭眼, 再次道：「十二。」


    黑狼墨沉的白髮似乎又出现在了他眼里, 那头狼顶着一头白髮，大笑着道：「我与他死在一处，也算不错。」


    「十二。」沈九思睁开眼，伸手抚掉小狐狸精眼角的泪光，「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不能……同生共死。」


    小狐狸精含着眼泪，嘴唇颤抖：「为什么呀？！」


    「我今年27岁。如果我能活一百岁，我也只剩下73年能陪着你。」


    沈九思声音放得很轻很轻。被冷风一卷，几乎快要听不清。


    小狐狸精勐地睁大了眼，他瞳孔紧缩，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沈九思。


    明明还有妖气，明明是那么强大的妖气，为什么……沈老师会说这样的话？！


    沈九思看着他，眼睛也染上了微红：「十二。换一个愿望吧，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骗子。」


    眼泪勐地砸落了下来，小狐狸精红着眼大喊：「沈老师是骗子！」


    他扔下龙夏杯，转头冲进了风雪里。


    「十二！」


    沈九思立刻去追。


    「不许跟过来！我讨厌你！」


    龙夏杯落在积雪里，悄无声息地被蓬松的雪掩埋。沈九思站在原地，看着涂十二越跑越远，渐渐地被飞雪淹没了身影。


    许久后，他才走到积雪边，将那只崭新出炉的龙夏杯挖了出来。


    上面的小龙懵懂而好奇地看着他，沈九思凝视它片刻，伸手遮住了小龙的眼睛。


    ……


    回到工坊，夜色已深。


    工坊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没有下班。见沈九思回来了，道具师刘易司连忙招手道：「老大，过来庆祝啊！」


    沈九思迟钝地抬头看向他。


    刘易司脸上的兴奋顿时化作了凝重：「怎么了这个表情？」他往外走了几步，又四处看了看：「怎么回事啊？十二没跟你一起回来？他人呢？」


    「他……」


    沈九思顿了顿：「他回家了。」


    「他回家了你这个表情？」刘易司低头看见了他手里的龙夏杯，「怎么连奖盃也没拿？啥情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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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以为沈九思和涂十二吵架了。可是现在涂十二的龙夏杯在沈九思手里，这怎么看也不是吵架的样子啊。


    「没事，我先回去了。」沈九思道，「你们玩。」


    「哎，你吃饭了吗？」刘易司不放心地跟着他。


    「吃了。」沈九思垂下眼，「你去玩吧，我没事。」


    「好好好，我看着你进家门我就去玩了。」刘易司说。


    他跟着沈九思一路走到家门口，屋内昏暗漆黑，看着就透着股冷清。一开门，连那只残疾的小萨摩都没来迎沈九思。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人不见了，连狗也不见了。


    刘易司有些担心地看着沈九思：「你们……吵架啦？」


    沈九思低头进了门。


    「真吵啦？」刘易司倒吸一口凉气，「我们涂老师这是用过就丢？」


    「没有。你别乱想。」沈九思立刻道，「他奖盃都在我这里，你乱想什么？」他抬头看向刘易司，目光沉沉地道：「你去玩吧。今天大家也都累了，我先休息了。」


    关了门，他似乎浑身力量尽去。


    他也没开灯，只拖着步子走到沙发坐下，将龙夏杯好好地摆在茶几上。


    今夜无星也无月，大大的落地窗只透进了花园里小小的庭院灯的光源，那光昏暗发沉，只照亮了龙夏杯的轮廓。


    沈九思安静地凝视着奖盃。许久后，他在黑暗中佝偻下身体，将脸埋进了手掌之中。


    ……


    涂十二气唿唿地跑了许久，却发现偌大一个华京，他几乎无处可去。


    苏离还在江南没有回来，回来了也没用他自己都是个住宿舍的狐狸。


    那去杨哥家里？杨哥定然会问他与沈老师怎么了。


    去小安那里，就等于去杨哥那里。


    去公司？那就更不得了了。明天自己被沈老师赶出家门的虚假消息，就能满天飞得全世界都知道。


    「早知道就不退房了……」


    小狐狸精踢着路边的积雪，越踢越想哭，越踢越想回家。


    「都是沈老师的错……」


    他气唿唿地踹着一个雪球，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好像走到了一个寺庙门口。


    天色已晚，又是下雪天，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庙里更是没有游人，连大门都已经关了半扇。


    透过大开的大门，能看见里面点着的明亮的暖灯，还有对着积雪的高树。


    涂十二踟蹰片刻，然后左右看看，化作原型窜了进去。


    反正他一只狐狸，狐狸睡庙里又有什么关系？


    庙里静悄悄地，只有暖灯和斋饭的香气。小十二茫然地在庙里走着，越嗅越委屈，小小声地「唧」了一声，眼泪又掉了下来。


    进了正殿，他跳上贡台，在巨大雕像之下团成一个雪白毛绒糰子，把头脸死死地埋进肚皮里，悄悄掉着眼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狐狸精突然感到有人抚摸他。


    他勐地抬头，就见一个留着长须的老爷子站在贡台前。见他抬头，那老爷子就笑：「你个小娃娃哭许久啦，怎得还要哭啦？吵得我辗转不得眠。」


    小狐狸精茫然地眨了眨眼，原本还在想，为什么这个人靠近他，他都不知道的？可一被指责，他就忘了自己的疑惑，只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对不起呀，我……我不哭了。」


    话音一落，眼泪又掉了下来。


    「哎呀哎呀！」老爷子拍了拍掌，「你这么一丁点小，哪里来的这样多的伤心事。」


    小狐狸精憋着嘴，只说：「对不起……」


    他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更可怜了，却偏偏什么都不肯说。


    老爷子气得一跺脚：「我不管你了。小娃娃吵得要死，得叫你师父来管你。」


    他还伤心，有些不懂这老爷子的意思，就见那老爷子原地一转没了影子，下一刻不远处就出现了一头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头雪白的成年豹子，身上斑纹犹如金钱，身后尾巴是小狐狸精咬过千万遍的大尾巴。


    他勐地跳下贡台蓝男不分一头扑了过去：「师父！」


    大雪豹低头舔了舔小狐狸精的脑门：「看来我们十二遇见了很多伤心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师父是个大豹子=w=


    第46章 伤心桥


    见到了师父, 好像心里所有的委屈都冒出了头。


    哪怕只是没有零食吃这样的小事，都沉甸甸得好像变成了天大的事。


    小狐狸精团在师父暖融融的怀里, 咬着自己的尾巴尖吚吚呜呜地控诉沈老师。


    沈老师坏，压着他练魔术。


    沈老师坏，还不让他吃糖。


    沈老师坏，忙起来还总不回家。


    沈老师那么那么坏……


    他是个凡人，为什么身上有那么浓的妖气？


    他一个□□凡胎，为什么要做之前的冰棺逃生？连妖怪都会难受的地方，人类那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死掉了。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小狐狸精哭得毛毛都打湿了，嘴里翻来覆去都是「沈老师」，说来说去最伤心的，还是……


    他是个凡人。


    他怎么可以是个凡人？


    凡人的生命那么短暂, 好似只要回山睡上一觉, 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名为沈九思的那个人。


    他的名字会被风吹雨打去，他创造出的奇蹟会变得只有几个人知晓, 他研究的技法甚至可能会被后人鄙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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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会逐渐地遗失在时间的长河里, 最后变得连……连涂十二自己，都再也想不起他的面目。


    他为什么……会是个凡人。


    大雪豹爱怜地舔着小狐狸精乱糟糟的毛毛, 嘴里道：「可是十二，即便是神, 也有消散的一天。」


    「怎么会！」小狐狸精勐地站起身, 「师父是不会消失的！」


    大雪豹眨了眨眼睛, 低下头把小狐狸精舔了个仰倒, 才笑道：「总有这一天的。」


    小狐狸精固执地说：「不会。」


    大雪豹就低下头, 用脑袋蹭他：「若是不会, 涂山的上一位山神去哪里了？」


    小狐狸精趴在地上, 不明白地晃了晃尾巴：「涂山还有别的山神呀？我都没听过。」


    「师父我啊就是继承的他的位置。」大雪豹笑了笑，尾巴轻轻地拍了起来，「若非是他，我原本也只是涂山的一个普通生灵而已。」


    小狐狸精怔怔地看着他。


    「我饮他神血，被他从死亡里拉了出来，被他养大。与他相伴三百载时光。」大雪豹慢悠悠地说，「可现在距离他离开，已经快要五百年了。」


    五百年了，与那位山神分离的痛苦没有少上一分。


    涂山上的草木，每一颗都有他的影子。只要一静下来，就好似能听见他在山中唿唤自己的名姓。


    然后……就能像小时候那样，越过高山，越过深涧，飞扑到他的怀中。


    五百载光阴，抹不掉他一丁点的痕迹。


    「所以小十二，神也是会湮灭的。」大雪豹轻声说，「你若是只想要一个永远在身边的玩伴，谁也做不到。」


    小狐狸精含着泪，又缓缓低下了头。


    「不是玩伴的，师父……」


    你的小十二已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长大啦，他已经是不需要玩伴的小狐狸了。


    「我只是……」小狐狸用爪子捂住了眼睛，「想和他永远在一起而已。」


    想和他永远在一起，想和他分享每一天的喜怒哀乐，想化作原形滚在他怀里、被他珍重的环抱抚摸，还想与他一起创造每一个人力能及的奇蹟。


    只是想和他永远在一起而已。


    「十二，没有永远这回事。」大雪豹温柔地说，「只是你要分清楚，是与他分别更痛，还是得不到他更痛。」


    小狐狸茫然放下爪子：「唧？」


    「若是得不到他更痛，那就去他身边，与他渡过这人间几十载。几十载时光，已经足够玩的快活，也活得幸福。」大雪豹的尾巴拍了拍地面，「可若是与他分别更痛……」


    「十二，放下他吧。」


    小狐狸精惊得浑身一抖。


    再睁眼，眼前哪里还有师父的影子？


    他睡在那高高的贡台上，有留着长须的老爷子俯视着他。


    涂十二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城隍，站起身抖抖毛毛：「谢谢城隍爷爷帮我叫师父来。」


    话音一落，正殿门就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一个衣着朴素地老婆婆探头进来：「个么哪里有小娃子在说话哦？」


    她左右看了看，一抬头就发现了贡台上的白糰子。她眯起眼睛细细地看，然后推开门迈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道：「咪咪不能上台子哦。」


    小狐狸跳下贡台，绕向后门跑远了。


    昨夜下过一场大雪，他一个雪团一进入雪堆里，就好像进入了天然的掩体。他避着人走到侧门处，才变为人形离开了城隍庙。


    虽是清晨，但路上行人已经不少。有孩子三五结伴背着书包走在路上，正要去上早自习。


    小狐狸精看着他们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摸出了电话：「苏离……」


    苏离一大早被他叫醒，狐都是晕的。他揉着脑袋坐起身：「怎么了？一大清早的找我。」


    「我可以不可以去你宿舍住两天啊？」小十二轻声问。


    苏离勐地睁大了眼：「你……五百岁了，都是个大狐狸了，突然要离家出走？」


    「不可以吗？」小狐狸精格外理直气壮，「成年狐狸就没有离家出走的权利吗！」


    「有有有，太有了。」苏离安抚道，「我出来之前搬宿舍了，你要过去住应该也没事。我现在在研究生宿舍住着，就和我师兄两个人。现在那屋子空着，钥匙不需要我给你吧？」


    「不需要的。」小狐狸精吸了吸鼻子，「你把楼号发给我，我自己过去。」


    「好咧，您住得愉快啊。」苏离挂了电话，想了想，又给沈九思发了个简讯过去。


    大清早的从沈老师家里跑出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沈老师的为人，他作为一个青丘的狐狸，还是信任沈老师的。就希望他们俩的矛盾别闹太久，不然等他回了华京还要两面劝。


    多不合适啊。


    人家情侣吵架，他一个狐狸精夹在中间，听起来都怪怪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趿拉着拖鞋走进洗浴间。


    他师兄刚好出来，两人在门口撞个正着：「昨天熬那么晚，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唉。」苏离长嘆一口气，「家里弟弟闹离家出走，我可不得醒嘛。师兄，我把我们宿舍借给他住一阵子，没问题吧？」


    「我们都不在，随便他住啊。」师兄道，「只是你这弟弟多大了啊？怎么还闹离家出走呢？小孩一个人在外面晃荡别出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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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怕他出事才让他住我们宿舍，在学校里总归比在别的地方好。」苏离道，「等这边忙完了我回去劝劝他。」


    「行吧。这里看情况也快了，实在不行你请个假先回去都行。」师兄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换了话题，「你早上吃啥？他们这里的面我是一根都不想吃了。」


    「这也没个吃的，泡个泡面吧不然。」苏离刷着牙口齿不清地说，「除了老坛酸菜我什么都行。」


    师兄笑出了声，打了个手势就先下了楼。


    苏离刷完牙，就听见手机的抖动声，摸出来一看，沈九思给他回了一个「谢谢」。


    这大清早的一个两个都不睡觉……


    既然分开了都睡不着觉，那有什么矛盾还不如学他们青丘的习俗，在床上解决了拉倒。


    涂山，不行。


    苏离摇着脑袋哼着歌，把手机放回了衣兜里。


    沈九思反反覆覆地把手机界面点开又关上，也没有得到小狐狸精的一个回信。


    他们家小狐狸是个话很多的小狐狸精，以往他在外面忙碌，忙完了一看手机，总是有很多小狐狸精的留言。


    他一个人在家里看纪录片看魔术课程，会有很多感慨和疑问。那些话没法和别人说，就统统倒进和沈老师的对话框里。


    可是现在，那个对话界面空空荡荡，涂十二委屈离开之后，就真的一个字也没发给他。


    「去了学校宿舍……」沈九思嘆了口气。


    在学校总归比乱七八糟的地方好些疯男。去工坊的顶楼，也能看见京师大学的校门，运气好，他或许也还能见到十二。


    「也好。」沈九思放下手机，吐出一口浊气。


    这小狐狸精刚下山一年，看什么都是新奇的。等他在学校待得久了，认识更多的同龄人，见识过更多更神奇的事物，或许就能……放下他了。


    这个念头一出，沈九思心脏顿时抽痛得他佝偻下腰。


    他捂住胸口，茫然地直起身，好半天才短促地嗤笑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不可得


    天色尚早, 研究生楼一片安静。


    涂十二幻化了一把钥匙进了苏离的卧室，循着妖气找到了苏离的床铺, 直接化作原型窜了上去。


    在苏离枕头上团作团，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围脖里扒拉出了一个小物件。


    他化作狐狸后，脖子上有一个坠着青铜铃铛的项圈，这个小铃铛是什么用处，涂十二自己也不知晓。只是从小师父都不让他摘下来，这一戴也就戴了五百年。


    所以拿到了沈老师的礼物之后，他就将那个小钥匙扣和小铃铛挂在了一处。


    钥匙扣里的小狐狸有五条尾巴和看起来很蓬松的毛毛，笑眯眯地趴在星星河里，满脸都是幸福的喜意。只要摇一摇，那些消失的星星就会再次出现在狐狸的身下，只为小狐狸而闪烁。


    小狐狸精用爪爪抱着钥匙扣, 呆呆地看着那只瓶子里的小狐狸, 又有些心酸。


    这是沈老师送他的星星。


    一个普通的凡人，用自己的方式, 送他的满天星河……


    小狐狸精看了许久, 直到那瓶子里闪烁的光芒又沉淀了下去。他用爪爪抱住钥匙扣护在心口，又将脑袋埋了下去。


    我放不下他, 师父……


    我没办法放下他。


    太阳升起又落下，宿舍楼从嘈杂声里重归寂静, 埋头睡了一天的狐狸崽才慢慢醒了过来。


    他在黑暗里睁着眼发呆, 许久后才跳下床踱步到阳台上。外面黑云沉沉, 遮住了月亮。小狐狸趴在地上低声嘟囔：「你也和我一样……」


    心情昏暗, 没有月亮。


    可不管怎么样, 日子总要照过。不能回山里, 还有学业要继续。


    到了下雪天, 就和人类的寒假离得不远了。他趴在地上甩着尾巴，决定等天亮了就去上课。


    如果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别的地方，总有一天，他可以……


    忘记沈老师吧。


    ……


    华京的冬天总是多雪的，几场雪过后，考试周也就准时到了。


    不仅京师大学的学生们考得头昏脑涨，就是沈九思的魔术工坊里，也忙得头昏眼花的。


    道具师刘易司站在投影前慷慨激昂地说着什么，他视线扫过沈九思好几次，突然提高声音道：「老大，老大。沈！」


    沈九思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刘易司皱着眉头：「你在听吗？」


    沈九思冷静地道：「继续。」


    「那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想的？」刘易司道，「你刚弄完一个大魔术，又有新的想法。可以，大家都帮你。然后呢？几个月的时间，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就为了那么一个魔术忙活，你不演了？」


    「不演。」沈九思道。


    「说实话，我倒是无所谓。魔术的魅力就是不稳定，没有魔术师可以保证准备了几个月的魔术就一定会成功。但是——」


    刘易司蓦地提高声音：「我，我们。我们理解你，但你的场地合作者呢？那可是个纯外行。人家为了你把场地都给 改了，我们说怎么改就怎么改。你现在不演了，我怎么和人家交代？」


    「你对商人有些误解。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不需要交代。」沈九思抬起眼帘，「一个魔术没有人看，就没有表演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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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又低头垂眼，在文件上划了几道：「换个压轴魔术。」


    「不是，你……」刘易司走到他身边，却突然停了话头。


    他看向身边的副手，那个圆脸的道具是低声道：「十二老师肯定和老大吵架了，le哥你少说两句。」


    刘易司闻言看向沈九思，就见沈九思头也不抬地在写些什么。


    他看起来非常平静，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刘易司却知道，他现在大概非常的不开心。


    他们在国外刚认识的时候，沈九思就是这副模样。


    他任性的要学魔术，为此和家人闹翻。每日每日的在街头打转，对每一个人报以警惕却又笑脸相迎，不相信生命里会有任何惊喜发生。


    一个本该带给别人快乐和惊喜的魔术师，在那个时候，他却泡在无边无际的苦痛里。


    刘易司嘆了口气，他摊了摊手，退回了投影前。


    等到散会，他才亦步亦趋地跟着沈九思进了工作间。


    沈九思的专属工作间里，两面墙上都贴满了图纸，那上面画着的图案刘易司很熟悉，这就是他们忙碌了几个月的舞台。


    从道具选择到灯光布置，最后落实到舞台修改。每一次的大脑风暴，都集中在了这些图纸里。


    他看着满墙的设计稿，忍不住嘆了口气：「十二还没回来呢？」


    「他要期末了，回学校住了。」沈九思说。


    「还骗我呢？吵架就吵架呗。」刘易司说，「我们涂老师年纪小又长得好，天赋还高，性格骄纵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低头，谈恋爱还要背着你大魔术师的架子，等人家给你低头啊？」


    沈九思动作一顿：「没谈恋爱。」


    「嘁——」刘易司拉长声音嘘他，「就你们俩那模样，还没谈？涂老师看你那小眼神，星星都要堆不下了。除了你，他这样看过谁啊？你自己对他怎么样，心里没数啊？」


    「你要是没事就出去吧。」


    刘易司耸了耸肩：「反正涂老师闹别扭不看你的魔术，就没人看你的魔术了。大家都不是人呗。我就不是人了我跟你说，你自己都这样了，你还不如哄哄人家，你迟早后悔嗷！」


    「谢谢你的心意。」沈九思说，「出去吧。」


    等到工作室重归安静，沈九思才仰倒在椅子里，无声的嘆了口气。


    低头，怎么低头？


    告诉十二他的心意，然后用这短短的几十年，给十二上一个千年的枷锁？


    他喜欢他，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往死路里去。


    「还是与妖怪在一处才最好……」


    小狐狸精的声音又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妖怪与妖怪，才是最好的。可以永远在一起，也不会伤心。」


    「是啊，妖怪和妖怪……」沈九思茫然地看着桌面上的月球模型，再也说不下去了。


    熟悉的钝痛从空茫的身体里冒了出来，随着逐渐下落的夕阳渐渐将他整个人淹没。


    天黑了又下着雪，离境观就少了进香的游客。


    沈九思漫无目的地走在观里，这段时间他总是回离境观，他有些害怕回家了。


    家里到处都是小狐狸精的印记，好像每一次开门，都能听见小狐狸精元气满满地说：「沈老师你回来啦！」


    好像每一次起床，一抬头就能看见小狐狸精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沈老师你今早买的什么早饭呀？」


    他不敢面对，就只能逃离。


    本能的走到一处停下，他也不管风雪，只寻了个楼梯坐下，就开始喝酒。


    酒是观外的小超市买来的罐装啤酒。下雪天喝着格外的冷，但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冰冷。


    一罐又一罐进了肚子，等到酒精彻底麻痹了思维，身体里的钝痛似乎才好上些许。


    天色更黑了，有冷风卷着白雪刮来，将地上空荡荡的啤酒罐颳倒，发出几声刺耳的碰撞声。


    沈九思听着那脆响，有些迟钝地弯腰捡瓶子，就听背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我说是哪个酒鬼胆大包天，在我门口喝酒。」


    那人站在他背后俯视着他：「怎么回事啊，从来滴酒不沾的大魔术师，也有酗酒的一天。」


    沈九思缓缓抬起头，苦笑道：「老师。」


    那只漂亮大鸟垂眸凝视他半天，而后走出房门，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到沈九思身边，手指一勾就勾了罐啤酒在手中：「既然都破戒了，不如陪我多喝几杯。」


    沈九思低笑道：「最后一罐，都给您了。」


    「我塔里还有很多。」漂亮大鸟说，「你喝不喝？」


    沈九思迟钝地思考许久，才站起身：「打扰老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文……你们要信我是个甜文写手=3=


    第48章 风雪夜


    沈九思进屋的动作有些迟缓。


    他第一次破戒沾酒, 大脑被低度的酒精搞得有些晕乎乎的。他起身后，先认真地观察了眼前的建筑, 才抬起了脚步。


    这座离境观标志性的黑塔，在黑暗中看来有一股冷冷的压迫感。


    但这座黑塔却是沈九思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看过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脚下。眼前的台阶似乎有些浮动，以至他落脚就格外的谨慎。


    他内心小心警惕，面色上反而更加冷静从容。看起来似乎毫无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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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漂亮大鸟在一旁看得新奇，见他安稳进塔了，才跟着转身进去。


    黑色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这座涂山传说里镇压着大妖怪的黑塔，内部装扮却是非常的现代装修。客厅里不仅有占满了整面墙的大电视，还有一组纯白的皮沙发。仔细一看，那沙发上还落着鸟毛。


    沈九思虽然醉了，但从小留下来的记忆却在。进了塔, 他就面容严肃地走到侧间小屋, 手很稳地点了一炷香。


    那侧间小屋里供着一尊牌位。小时候沈九思每次被漂亮大鸟捡回塔，都要让他先给牌位上一柱香。


    他点了香供奉完毕, 才慢吞吞地回到客厅, 把那落下的鸟毛收拾了，才在沙发上坐下了。


    漂亮大鸟就在一旁看得直笑。等沈九思坐稳了, 才抱着手臂沖人发难：「谁教你的这破毛病？遇事不去解决，在这儿给我酗酒？」


    沈九思揉了揉额心, 才低声道：「老师, 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这确实不是什么好习惯, 也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既然是自己的决定, 他总该学会清醒着去承受痛苦。


    「不会有下次了。」沈九思转着鸟毛强调道。


    漂亮大鸟笑了一声：「这么严肃做什么, 我又不是那种苛待孩子的家长。」他手中执着一杯清酒, 问：「喝吗？」


    沈九思摇了摇头：「不了。」


    即便头脑还昏着, 但他到底还留有一线理智。说没有下次，就当真一滴也不会碰了。


    「那就喝醒酒茶吧。」漂亮大鸟说，「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聊。」


    产自妖族的醒酒茶效果总是很好，一口水下肚，那脑子里昏沉沉的感觉就被驱散得一干二净。


    看着沈九思的双眼重回清明，漂亮大鸟才道：「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和十二在一起？」


    沈九思闻言一愣，随即苦笑道：「您都知道了。」


    「我可都给过聘礼了。」漂亮大鸟笑道，「你又不是没把人带来过离境观，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沈九思脸上挂着那抹苦笑，却没说话。


    漂亮大鸟见状，收了笑：「你有什么顾虑？说说看我能不能解决。」


    「老师。」沈九思低低地喊了一声。叫了人，却又相对无话。好半天，他才轻声说：「老师，如果我没办法给他幸福，就不该给他长久的痛苦。」


    「什么有的没的……」漂亮大鸟突然住了嘴。


    他凝视沈九思片刻，蓦地哈哈大笑：「我说你怎么变得这样胆小，竟然是我影响了你？」


    他收了笑，凝视着沈九思很认真地问：「你见了那头黑狼，是不是想起我来了。所以你害怕了，你不敢。」


    「老师……」


    漂亮大鸟打断他：「你长大了，我也没什么可瞒你的。九思，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确实没那么想活。」


    他们的初识，实在是一个再意外不过的事情。


    彼时他自封塔中，日復一日面对着一个牌位，谁也不想见，只想静待自己天人五衰之时。


    可偏偏，离境观收留了一个父母皆亡的孩子。那孩子突遭大变，观里的亲属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他，总有些疏忽。


    没人管的孩子就自己寻摸到了没人敢靠近的地方，躲起来悄悄哭。


    哭着哭着，就把他哭醒了。


    他锁在塔中，一时想这孩子父母怎么还不来接人？一时又想，你再哭我就把你吞掉。


    可最后却是他走出了塔，毫无半点耐烦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很吵。」


    那小孩哭红了眼，闻言却顿时憋住了泪，一双黑亮地眼睛看着他低声说：「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想爸爸妈妈了。」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他不怎么就听到了心里去。那时他好像也在小孩身边坐了下来，对他说：「我也有些想他。」


    之后的日子，漂亮大鸟总是忍不住想，当时就不该搭这个话。


    从那时开始，那小孩就赖上他了一样，有事没事就躲在他塔前哭。让他找个别的地方哭，小孩还振振有词：「只有叔叔这里没人敢来。」


    他堂堂千年鹤妖，鸟族上一任族长，第二次遇到这么把他当工具用的人。


    他几乎气笑了。


    可仔细嗅闻，却发现这个小孩，居然与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居然还有那么一定点稀疏的血缘。


    难怪行事如此相似，难怪能哭着吵醒了他。


    他凝视着眼前的沈九思，脸上的笑得意又骄傲：「我得告诉你，我和清崖的那段关系，从来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痛苦！」


    「那是我要的。那么好的、坏的结果，我都该承担。但是九思，这些年太多人的避之不谈，总给你造成了一些误会。」


    他一头长髮披散，身上穿着毛绒绒的来自于人类的珊瑚绒睡衣，显得他脸上的傲慢都柔软了几分。


    「那些流传在外的种种传言，都是错的。都是那些手下败将，见我隐退江湖，就乱编排我。他们都是嫉妒！」


    沈九思听得挑了挑眉。他现在醒了酒，没那么容易被忽悠。


    漂亮大鸟也沖他挑眉：「怎得？不信啊？」


    沈九思笑了笑。


    「我倒也确实算不得什么好妖。他们编排我那么多事，我不去一一做个痛快，岂不可惜得很？说我强抢游侠，抢不得吗？说我囚禁民男，囚不得吗？我和清崖自有默契，管他们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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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九思垂下眼，忍着笑道：「老师，偏题了。」


    「没有。」漂亮大鸟斩钉截铁地说，「自清崖下山游学，与我一战荒野起，我与清崖相伴五十三载。这五十三载是我选的，我从不后悔，也从不痛苦。他带给我的见闻足够铺满我漫长的时间。」


    「我的痛苦，也从来都与这段关系无关。所以你不要见我如此，就止步不前。焉知你的狐狸，不会走出另一条路？」


    漂亮大鸟说着又笑出了声：「你哪里来的自信，便觉得你人没了，他还能记你千秋万载。他们狐族贯来心性不定，花心得很。指不定十年后人家身边都有了新人。」


    沈九思面容一僵。


    「所以你能接受吗？接受在你活着的时间里，他身边出现另外一个人。他所有的笑容都给了另一个人，所有的甜蜜也都给了另一个人。」漂亮大鸟语调缓慢，「去接受他某一天带着那个人走到你面前，兴奋又羞涩的告诉你『沈老师，这是我想相伴一生的人』。会后悔吗？」


    沈九思缓缓垂下头。


    漂亮大鸟继续道：「然后他会渐渐忘记你，就像忘记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可他同时又会为别人痛苦，为别人辗转反侧。他们狐狸精下山，总是要在红尘里滚一滚的。」


    「老师，别说了……」


    「下不了决心可别叫我老师了。」漂亮大鸟把头一扭，「沈清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后辈。他决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果决了！」


    「他……难道未曾挣扎过吗？」


    「没有。」漂亮大鸟干脆利落地说。


    那当然也是挣扎过的。


    他们人类总是这样的，爱得足够深了，便将这一辈子都想完了。想完之后，便回过头来发现种种不合适。


    一个人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得出一个「离开最好」的结论。可若真的能走到最后，伤心伤情的都是他们作妖的，凡人又瞎想些什么！


    一日有一日的快乐，一世也有一世的乐事。不趁着情浓意酣在一起，难道还要去痛苦一世吗？


    「我觉得你在骗我。」沈九思沉吟道，「他要是真的毫无挣扎，老师您强抢民男做什么。」


    漂亮大鸟眉头一皱，手一挥：「走走走滚出去，我看着你都烦。」


    一晃眼，沈九思整个人就站在了塔外。


    外面雪还在下，黑塔却为他辟出了一方安静的空间来。


    他手里还执着那几根鸟羽，转过身背靠着黑塔凝视着黑漆漆地天空许久，才迈开脚步，大步走进了雪中。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小区被封了，今天去打了加强针。


    疫情形势严峻，大家要注意安全。啵啵=3=


    第49章 说相思


    漂亮大鸟孤立在塔中, 直到看见沈九思回了客舍，他才回身落座。


    想了想, 他凭空扯出一张白纸，开始写信：小山神，展信佳。有事相商，烦请移步离境观黑塔一叙。


    落款的时候，他顿了顿，才笑眯眯地写上：你的老朋友 贺瑶光


    搁笔扬纸，信纸就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天际。


    漂亮大鸟慢条斯理地煮了一壶茶，茶水翻滚时，一头雪白的豹子出现在了黑塔内。


    「你这样子我看着手痒得很，化个人形。」


    大雪豹站在门口审视他, 闻言就嗤笑：「你那名字我听着也不爽得很, 不如打一架。」


    「你已经不是那山野里的小豹子了，怎么还这般暴躁。」贺瑶光笑眯眯地, 「你那小弟子我喜欢得很, 不如来谈谈结亲的事情。」


    大雪豹化作人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贺瑶光点了点茶盏：「坐。」


    大雪豹一动不动。


    「怎么？」贺瑶光撩起眼皮, 「我们小山神，想当那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了？」


    大雪豹冷哼一声, 一撩衣袍坐到他对面：「我可没你那么无耻, 连绑人强行合籍的事也做得出来。」


    贺瑶光哈哈大笑：「大家都是妖生的, 何必做这张脸给我看。我绑了, 我也快活了。你呢？」


    大雪豹执杯喝茶, 不肯说话。


    贺瑶光支着下巴看他：「怎么着啊, 要不要和我化干戈做亲家啊？」


    「我和你, 有什么干戈？」大雪豹问他。


    「你们涂山年年造我的谣，你还问我有什么干戈？」贺瑶光说，「绑得也不是你涂山的人，你要羡慕，大可直说。用不着这样在背后败坏我名声。」


    大雪豹短嗤一声：「贺瑶光，你判族出逃、夺星位与凡人延命，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与其问我，不如想想你自己当年得罪了多少人。」


    「想他们做什么？」贺瑶光笑眯眯地，「都是谁下败将，谁敢来我面前说半个字。」


    大雪豹又是一声冷笑，他执起空杯盏，慢悠悠地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道：「若我不同意呢？」


    贺瑶光眉头微皱，不贊同地摇了摇头：「你不能自己不幸福，留不住桑涂，你就要让你山里的小狐狸也都当孤家寡人。」


    大雪豹被他气得勐地站起身，厉喝道：「贺瑶光你煳涂！你那后生一个凡人，我能看着我的崽子往火坑里跳？！」


    「你又没经歷过，你怎么就知道是个火坑。」贺瑶光眨眨眼，「万一你家小狐狸不这么想呢。人家就是只要这几十年，你怎么办？真当王母娘娘啊。」


    大雪豹忍着气道：「你真觉得你这日子过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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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与不好，又与你家狐狸崽子有什么关系？」贺瑶光撩起眼皮，慢吞吞地反问道，「几百年都过去了，新时代的长辈不能这样专断独丨裁。况且我辈中人，讲一个顺其自然。你看看你的做派！真像个讨人厌的长辈。」


    大雪豹目光森冷地俯视着贺瑶光：「你要说不出人话，我就先走了。」


    贺瑶光低着头，毫不在意地说：「我一个鸟，说什么人话。少当不受欢迎的家长，我们这些老东西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孩子尽管去冲去闯，再在他们闯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搭把手。」


    大雪豹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展袖直接消失在黑塔之中。


    贺瑶光慢条斯理地又给自己斟了杯茶，才打开电视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


    电视里有沈九思，当然也有涂十二。


    那是沈九思的梦境。


    他今日对沈九思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在沈九思的梦境里重演。


    他会在梦里看到未来的无数个可能性，也会一次又一次的目睹他的小狐狸离他而去。


    贺瑶光招来一盒爆米花，嘎嘣嘎嘣地说：「虽然要顺其自然，但有些榆木疙瘩，不刺激一下也不行。」


    黑夜逐渐淡去，天边有迷濛的白光透来。


    沈九思勐地坐起。他满头冷汗看着眼前漆黑的房间，有些难耐地捂住了心口。


    梦境里的痛楚好像来自于灵魂，就连醒来了也摆脱不掉：「十二……」


    只是叫出这个名字，心口似乎都揪成了一团。


    十二。


    他的小狐狸精……


    天未大亮，观门未开。一辆车就风驰电掣地从侧门离开了离境观。


    ……


    涂十二繫着围巾低着头，慢慢走出研究生楼。


    他最近情绪一直都不怎么高，也幸好要考试了，所有人都忙着复习，也没人来问东问西。也幸好要考试了……他也没空想东想西。


    就是不高兴罢了。


    反正人间令人不快之事十有八九，他不高兴，也没什么奇怪的。


    「十二。」


    涂十二脚步一顿。


    他缓缓抬头，只看一眼，内心的委屈都有些压不住了。小狐狸精扭开头，闷声闷气地问：「你来干嘛呀？」


    沈九思几步走到他面前，认真地道：「我来接你回家。」


    小狐狸精扭头不说话。


    「十二，我拜託了舅舅一会儿送素斋过来。」沈九思试探着去握他的手，「你要考完试了，该回家了。」


    「藉口。」小十二低声说，「你现在才找我，一点诚意都没有。你根本不想我回去。」


    「哪有？」沈九思低声道，「我只是……以为这样对你会更好一些。」


    「哪里好了。」小狐狸精哼哼道，「你都不问我。」


    沈九思用力牵着他的手：「十二，我是个魔术师，我总是会很习惯的想很多。想如何达成我的目的，想失败的后果我能不能承受。可是结果是我不能承受……」


    「我在害怕，十二。」


    他的手越握越紧，紧得小狐狸精忍不住抬头看他。


    「你害怕什么呀……」涂十二嘟囔道。


    「我害怕以后。」沈九思轻声说，「我总会想，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你会不会伤心难过，你会不会……」


    「可我现在就在伤心难过了。」涂十二说，「你不能为了以后，就让我现在难过。」


    「对不起，是我的错。」沈九思道，「你愿不愿意原谅我？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小狐狸精低下头，又不肯说话了。


    「十二。」沈九思有些着急地道，「你不在家的每一天，我都不敢回去。我怕回去之后发现你不在，又怕回去之后无时不刻的想你。」


    小狐狸精咬着下唇：「我有些想回去，又有些不想原谅你。」


    沈九思连忙道：「那你给我一个考察期，好不好？在这个时期里，我想办法让你消气。」


    小十二抬眼看他：「你想干嘛呀？」


    「你放假那天……愿不愿意，来看我的魔术？」沈九思轻声说，「有一个魔术，我想要送给你。」


    第50章 变月亮


    「所以……你把我们小涂老师哄好了？」道具师刘易司得到了消息, 笑着用肩膀撞了撞沈九思。


    「他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的。」沈九思说，「一直都是我的问题。」


    「哦～」刘易司拉长了语调, 「我懂，我都懂。那就是我们小涂老师把你哄好了。终于有人愿意看你的魔术了，感恩。」


    沈九思无奈摇摇头：「你场地确认得怎么样了？」


    「去检查过，没什么问题。当然最终效果还得您老亲自去确定。」刘易司长嘆口气，「哎，可算是没浪费咱辛辛苦苦给你设计改建的场地。你想想，你要真的演出出来了，多震撼啊。」


    「辛苦你了。」


    「说这些。不过说真的，我还挺高兴的。」刘易司倚靠在办公桌上，「虽然你这次任性了一回，但是懂得放弃其实是一件好事。」


    沈九思有些意外：「什么？」


    刘易司有些感嘆地看着他, 好半天才说：「我在这一行混的时间都快二十年了, 合作过也见过太多魔术师。很多魔术师在达不成目的的时候，会选择暂时放弃。」


    「但你从来不会。你就是仗着你自己脑子活, 总是不信有南墙。你要什么效果, 你就一定要做到，哪怕成功率不高, 你也总想试试。这其实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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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之前的冰中逃生。


    这人嘴里说着「要是真的做不到只能放弃」，实际上从没有放弃改换的念头。一个方案走不通, 就换下一个方案。一条路走不通, 哪怕用头砸, 也要砸出一条路来。


    偏偏他还总能成功。


    沈九思闻言, 疑惑地微微挑眉：「我以为执拗是我们的职业特性。」


    「或许是。」刘易司大笑道, 「但你知道罗宾·希尔斯的那位大弟子吗？」


    「意外去世的那位？」


    「是啊。逃生魔术失败, 死在了自己的魔术里。罗宾·希尔斯悲伤过度, 选择了隐退。」刘易司长嘆口气，「都快二十年了。你看，你们总在和风险相伴。所以……」


    他顿住了话头，又笑开了：「我们小涂老师能让你多考虑魔术之外的事情，能让你对自己的生命有所顾虑，我还挺高兴的。恭喜你啊，找到了家人。」


    「谢谢。」沈九思认真道，「只不过我们家小涂老师，可能还不太认可我是他的家人。」


    小涂老师虽然不是小心眼的人，但确实是个气鼓鼓的小狐狸。


    他原谅了私房菜的肉菜，原谅了离境观的素斋，还原谅了家里暖蓬蓬的被窝。唯独没有原谅他的沈老师。


    寿命问题像一座横亘在两人眼前的撑天山脉，无论依靠谁，都没办法解决。


    沈九思只能避而不谈这个话题，每天换着花样给小狐狸精订各种好吃的。


    如果註定只有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那么他就要努力地用这几十年，带小狐狸精体会人世间的一切美好。


    一拉开门，就听见小狐狸精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沈老师你回来啦，今天好准时哦。」


    「你今天好早。」沈九思一边换鞋一边说，「考完了？」


    「嗯，我们考得比较快。」涂十二回答道，「你的魔术是不是明天呀。」


    「明天晚七点。」沈九思走到沙发边上，说，「我下午就会出发去确认场地，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去。但你一定要来，好不好？」


    小十二悄悄瞥他一眼，又扭开头：「我考虑一下。」


    沈九思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仰视他的眼睛：「那是我为你准备的魔术，我在现场等你。」


    小狐狸精被他抓着手，看着他几乎移不开眼了。许久后，小十二才脸颊滚烫地开口：「那好吧，我给你一个机会哦。」


    沈九思站起身，俯身抱了抱涂十二，笑道：「谢谢我们小涂老师。」


    这是沈九思回国之后的第一场剧场演出。


    他十年前在国内带起的魔术风潮，一刮就颳了五六年。可随着他在国外求学发展，而国内又缺少顶尖魔术师，那股风得再久，后继无力也就渐渐散开了去。


    等到十年后再回来，许多人都已经忘了他是谁，更没有现场看魔术的热情。


    可一个冰中逃生，瞬间唤醒人们的记忆不说，还再次在已经被涂十二引燃的魔术热潮里添了把火。


    剧场的演出安排几乎一公布，官网伺服器就被热情的观众们挤爆了。


    有问什么时候售票的，也有唿吁巡演的。


    等到买票当天，魔术剧院的一千张票瞬间清空，无数网友根本没见到票的影子。刷不到票的观众甚至直接将魔术剧院问候上了社交媒体的热搜……


    沈九思的合作人痛并快乐着，当即打电话想签约巡演。


    只是那流程单子上的压轴魔术，他只想为一个人表演，是以久久没有答应。


    等到演出当天，分明是夜晚的表演，却已经有观众早早守在了剧院附近。


    他们甚至到得比沈九思还早。有直接在剧院门口刷手机的，也有在剧院旁边的露天咖啡馆喝着咖啡等天黑的。


    沈九思到的时候没戴口罩，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骚动。他与门口的粉丝聊过几句，才进了剧院。


    这个剧院是华京的老牌魔术剧院，以前也曾热闹过。后来魔术式微，老闆就将之变成了话剧院，固定演出话剧和音乐剧、舞台剧之类的，倒也合适。


    剧院虽然经营得还算红火，但已经有好些年没有魔术师登台。


    沈九思入了场，将所有机关都检查了一遍，又站上舞台，开始在心中预演。


    六点的时候，剧院会开始放人进场。


    等到七点整，他会从观众席里出现，绕场一周表演数个近景魔术后，才会从侧边登台。


    会来剧场看表演的观众，除了想近距离感受魔术的刺激，也会想看到超绝的幻术。所以他会在舞台上表演大型幻术。


    春天的花会在台上开放，夏日的蝴蝶也会在舞台上蹁跹。


    然后，等到约定好的那一刻——


    「这个魔术，是我专门为了一个人研发的。」黑衣的魔术师站在台上，笑看着台下，「他喜欢星星，也喜欢月亮。而我，又想把这世间的他喜欢的一切，都带给他。所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大家不要惊慌。」


    观众们还在茫然，就感到身下一震。他们急忙去看地面，却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耳边的声音顿时嘈杂了起来，有冷风轻轻地刮来，吹得他们有些冷了。


    风声、人声、车流声……就像是，突然来到了户外一样！


    有人惊唿道：「看天上——」


    观众席齐刷刷地抬头，就见剧院的房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昏沉沉的天上，有一轮月亮在稀薄的云后，散发着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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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天！」


    「这剧院我来了十几次，第一次知道还能开天窗？！」


    再低下头，连魔术师都变得小了。


    「沈老师，你要表演什么？！」


    「不着急。大家先穿上外套。」沈九思说，「剧院里开着暖气，大家会觉得热。但是看这个魔术的时候，还是得麻烦大家穿一下外套，免得着凉了。」


    他说完，也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呢长外套穿上。


    穿衣服的时候，表演舞台也渐渐升高，与第一排同一个平面上。


    魔术师笑着撩起袖口：「大家也看到了，月亮还在天上。但我的小朋友喜欢月亮，所以我现在想自私地，把月亮送给他。」


    观众席里一片譁然。


    却见沈九思举起手，轻轻地在空中抓了抓。


    天上的月亮蓦地一抖，像是被谁推了一下。


    「卧槽！」


    有人直接站起身想看他们是否已经到达屋顶。起身后，剧院那特色的层叠屋檐就出现在了他眼中。


    那位观众惊得不敢动弹。


    「我是不是碰到它了。」沈九思在台下问，「那请大家帮帮忙，我得把它抓下来。」


    「我们……我们怎么帮你啊！」


    「你们认真看着我就好了，别眨眼。」沈九思笑了笑，用力一抓！


    他身侧的黑色幕布上，突然出现了一道亮边。而天上的月亮，却恰巧少了那么一道！


    「有些重，不太好抓。」沈九思说着又将袖口撩高了一些，「不过总算抓来了一点，接下来应该更容易了。」


    他深吸口气，抓着那道亮边，全身用力地往一旁挪。


    渐渐地，黑色幕布上露出来的明亮月光越来越多——


    变作峨眉月、变作弦月、变作凸月。


    「最后一下！」


    沈九思用力一退，天上的月亮蓦地消失，而幕布之上，出现了完整的满月！


    更多观众站了起来，他们不停地看着天上，又低下头去看舞台。


    怎么可能！


    他们当然知道台上的月亮是假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搬动一个天体。


    但是——天上的月亮呢？！


    冷风依然在吹，可层云之后，那发光的天体，真的不见了。


    它好似真的被人从空中一点点风的抽走了。现在众人眼前只有黑沉沉的天空，却毫无任何光明的痕迹！


    他们听着不远处车道传来的鸣笛声，只觉得世界观都被震颤了。


    沈九思喘着粗气站在黑色幕布旁：「这个月亮真的很大，也很重。这次变完我估计得歇上几个月。」


    他笑着说完，执起黑布一角：「但这还不够。月亮是一个巨大的球体，所以仅仅只是它的光辉，根本不够。」


    话音一落，他抓着幕布勐地用力一抖，一个巨大的、有一人高的发光的月球，直接从黑布中跳了出来！


    它落在舞台上，发出沉闷地撞击声。


    而魔术师站在他身边，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观众席：「十二，你喜欢月亮，所以……它是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咬春光


    魔术剧院的观众们退场时, 连脚步都是虚浮的。


    刚刚，十几分钟之前, 他们看到了什么……？


    月亮怎么就会消失呢？！


    他们离开了剧院，听着在雪夜里缓缓行驶的汽车声，茫茫然抬头。


    头顶的天空犹如他们先前看到的那般昏黑，被抓走的月亮，没有回来。


    怎么可能呢？


    在剧院里能做到这种效果就算了，为什么外面也会这样啊？！


    「今天到底有没有月亮……」有人吶吶道。


    他身边的人立刻摸出手机查询月相，好一会儿才说：「有的，就……就是凸月，就我们在剧院里看到的那样。」


    【离谱！！！沈九思今晚的压轴魔术，直接把月亮抽走了！离大谱！！！】


    【什么什么？月亮不是还在天上吗？[附图.jpg]】


    【秀月亮的都是华京人吗？华京的月亮反正是没了。我哥们儿从剧院出来人都傻了。】


    【你们是真的傻了，难道没注意到沈九思对涂十二公开告白了吗？！】


    【算屁告白, 当师父的一腔拳拳舐犊之心罢了。让我们重新说回月亮, 有华京的宝宝排过今天的天吗？咱今天有月亮吗？】


    【我查了华京的天气，今天多云, 会不会本来就没月亮。】


    【本华京er拿着今天拍的照片来了。看时间, 至少在沈九思表演魔术之前，我们华京今天有月亮。】


    【都让让都让让。华京隔壁城市的, 月亮也没了。你们的魔术师怎么可以偷我们的月亮！ 生气.gif】


    【什么魔术师，无知的麻瓜放尊重点。那是我们的代理校长。你的月亮在他手上。[附赠今晚剧院魔术照一张.jpg]】


    涂十二点开一看, 照片上穿着黑色大衣的魔术师站在一个巨大的发光月球旁, 笑得很温柔。


    这张照片清晰度很高, 放大了甚至能看到魔术师额上的汗水。


    这个魔术必然很难、也很辛苦, 才会让他在舞台上都满头大汗。


    涂十二看着照片, 又忍不住侧头去看沈九思。


    他眼神一过来, 沈九思立刻道：「怎么了？」


    他们现在正在后台的化妆间里卸妆。


    沈九思身上藏有很多魔术道具, 还有为了魔术效果，而提前在身体上涂抹的东西。这些东西要卸掉需要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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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十二把手机递给他看：「你把大家吓到啦。」


    沈九思擦干手接过手机翻了翻评论：「善意的惊吓也是魔术的一部分。」


    涂十二想了想，笑道：「有道理。」


    他拿回手机又刷了刷，就见华京天气局都来凑了这个热闹。


    华京天气局：好多朋友在问今天的月亮。所以小天气给大家带来了今日月亮照。不过现在天上已经没有月亮了，是谁偷拿了我们的月亮？


    【是这个人@沈九思，你快让他把月亮还回来。】


    【这些魔法师太可恶了，说的就是你@沈九思 说好的麻瓜和魔法师互不侵犯呢？】


    【我是被囚禁的可怜月亮，谁能打败邪恶魔导士@沈九思 解救我，我将赠予这位无私的勇士一百吨氦3作为谢礼。可怜.jpg】


    小狐狸精边看边乐，点进转发正想跟着谴责邪恶魔法师，却发现沈九思居然已经回应了华京天气局的这条消息。


    沈九思：今日凭爱意将月亮私藏，明天再把月亮还给你们。


    【爱意？什么爱意？哎哟我听不懂。】


    【你都偷月亮了你还怕什么，你有本事@涂十二来听你说话啊。】


    【@涂十二，小十二你怎么看？爱月亮还是爱你？】


    【@涂十二，我们都知道了你喜欢月亮，你师父也一定很喜欢月亮吧 #捂嘴笑】


    涂十二勐地收起手机，只觉得自己整个狐瞬间变成了烫烫狐，有源源不断的热气在身体里翻涌。


    沈九思又看了过来，小狐狸精立刻先下口为强：「快洗，不许乱看！」


    「好，不乱看。」沈九思和煦地道，「可是你总得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什……什么都没看到！」小狐狸精嘴硬道，「你不要管我。」


    沈九思笑着道：「那月亮喜不喜欢？」


    涂十二睁大眼，满脸通红地不说话。


    沈九思就笑嘆口气：「不喜欢啊？那我还得努力才行。」


    「谁说不喜欢了。」小狐狸精嘀咕道，「你怎么做到的呀？」


    「想知道？」


    「算了，我也没有很想知道。」小狐狸精立刻道。


    后台毕竟不是自己家，刚刚的魔术拥有那么震撼的效果，难保没有人悄悄用别的手段来偷听他们讲话。


    涂十二低头抠着化妆檯边缘，好一会儿才又说：「这个魔术你是不是很早就开始准备啦。」


    沈九思笑看他一眼：「从家里多出那个月球模型开始。」


    「……噢。」小狐狸精干巴巴地应了声。


    那果然好早好早了，早得好像……他第一次说还算喜欢月亮后，没过多久，家里沈九思的书桌上，就多了一只月球模型。


    小狐狸精感觉自己好像又在发烫了。


    这个后台的暖气怎么回事！是不是开得太高啦！


    他垂着头生闷气，偏偏沈老师还在问：「那我们十二愿意原谅我了吗？」


    「我本来就没生气。」小狐狸哼哼唧唧，「是你自己觉得我生气了！」


    「这样啊。」沈九思笑着去牵他的手，「那我这算过关了？」


    「谁说你过关了？沈老师你不要总是这样瞎揣摩我。」


    嘴里这样说，但到底没有拒绝沈九思的手。小狐狸精反手抓着沈老师的手掌，有些不高兴地晃了晃。


    沈九思忍笑道：「好。那我们十二还喜欢什么？」


    小狐狸精又哼哼道：「你最会作弊了，我不要告诉你了。」


    「那我自己想？」


    小狐狸精扬起下巴：「你有好多时间，可以慢慢想。」


    化妆间的顶灯从四面八方打下光线，照得小狐狸精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清晰可见。


    他明明害羞，却又鼓足的骄傲劲儿来掩饰的模样，看得沈九思心里犹如有个狐狸爪爪在轻轻地挠。


    「十二。」他抬头仰望着小狐狸精，交握的手更紧了一分。


    涂十二迎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有些紧张：「怎、怎么啦……」


    沈九思凝视着他，蓦地展颜一笑，他轻声问：「我可以亲你吗？」


    就见小狐狸精好不容易恢復平常的脸色，只在眨眼间就变作了通红。


    他手指无措地动了好几下，嘴唇嗫喏了半天，忽的俯下身亲了过去！


    他的动作又快又急，嘴唇直直地撞了过去。可那些微的疼痛已经引不起双方一丁点的主意。


    沈九思反客为主地将小狐狸精搂紧怀里，一手环腰，一手抚头地将人圈得更紧。


    滚烫又甜蜜的气息在唇齿间交换，涂十二环着沈九思的脖颈，喘息着喊人：「沈老师。」


    沈九思含煳地应了一声。


    「沈老师……」


    沈九思轻轻咬了咬小狐狸精的嘴唇。


    许久后分开，两人的嘴唇都有些红肿。


    小狐狸精还有些做狐的习性，亲着亲着就要咬人。沈九思漫不经心地抹掉嘴唇上的血迹，笑他：「小狗一样。」


    「你就应该学我。」小十二红着脸理直气壮，「我们狐狸精想亲谁，从来不预告的。」


    「这样啊。」沈九思挑了挑眉，环着人勐地站起身转了个圈。


    他将小狐狸精按进椅子，用怀抱禁锢住对方：「再亲亲。」


    说完，又低下了头。


    窗外夜色沉沉，唯有中央空调的暖风，吹拂过满室明媚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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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小十二：我们狐狸精亲人不打预告。


    沈老师：那我要亲你了。


    第52章 苦夜短


    小狐狸精的日子又回到了没吵过架的模样。


    他考完试了, 日子就很清闲。白天在家里练手法，或者去沈老师的魔术工坊里找灵感；晚上等沈老师回家, 就一起排练新的魔术。


    是的，他们家停不下来的沈老师，还完月亮之后，又有新的工作了。


    这次的工作是他魔术事业的起点，去年小狐狸精才在同一个舞台上刚刚爆火出圈。


    时隔十年，沈九思又要回到春晚的舞台上。


    冰中逃生后，春晚导演就在与沈九思接触，直到最近，沈九思才点头答应。


    再过两周他就要开始彩排，这段时间整个工坊都加快速度的运作起来，在准备最后的道具。


    小狐狸精与他搭完, 就嘀嘀咕咕道：「你这个魔术我也挺喜欢的, 我师父应该也很喜欢。」


    沈九思立刻道：「什么时候有机会，给你师父他老人家也表演表演？」


    「那还是算了。我跟你说哦, 我师父可厉害了, 他是涂山的山神，最看不得山里有什么花花草草乱来了。」他说完, 清了清嗓，压低了声调錶演道：「四时有序, 天道有常。乱开花的都揪掉叶子丢出去。」


    沈九思不由得笑起来：「是你要揪人家叶子, 还是你师父要揪？」


    「那你别管。」小狐狸精说, 「反正违背时序的都得丢出去。」


    「这样看来这个魔术还不能给你师父表演了。」


    小狐狸精眼神游移：「那也不一定呀。你去给他表演, 他要是揪你, 我就……我就咬他尾巴！」


    他师父要是知道, 一定会狠狠揪这小狐狸的毛绒耳朵。


    沈九思忍着笑, 认真道：「好，那到时候我们十二一定要保护我。」


    小狐狸精连忙点头：「沈老师……」


    「十二。」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道：「什么事？」


    话音一落，两人对视一眼，小狐狸精一头拱进沈九思怀里，大笑道：「你先讲吧！」


    沈九思搂着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他柔软的头髮：「等年三十……我们去找舅舅一起吃团年饭好不好？」


    小十二眨眨眼：「……找舅舅吃饭呀？舅舅会不会……」


    「不会。」沈九思低声道，「他早就知道了，一直在等这顿饭呢。」


    在他胆怯不敢回家的那段时间，舅舅早已发现了端倪。


    毕竟沈九思从来不是一个恋家的人。


    在遇见贺瑶光之前，他在离境观的生活也未必很快乐。很多时候，沈玄知回想起过去，会对这个外甥有些愧疚。


    那时候变故来得太勐烈了，只是一夕之间，一家人全没了。只剩下那么个丁点大的小孩子。


    那时候他也忙，又突然多了个孩子，毫无经验的突然接手，总是会忽略很多事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九思已经变得沉默寡言，也一头扎进了魔术里。


    离境观能教授给他的魔术，是能称之为道术的一些江湖手段。


    沈玄知不想他学这些。


    在沈玄知的认知里，他这个小外甥，父母都是科研人员，他也继承了父母的脑子，非常的聪明。这样聪明，就该跟着父母的步子，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最后进入某个研究院，他也算对得起离世的家人们。


    所以那段时间他们频频争吵，每次争吵，几乎总是贺瑶光从塔里出来，把人接走作为结束。


    所以当沈九思拥有了赚钱的能力后，他就搬出了离境观，也很少回来。


    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但他们确实并不怎么亲近。


    已经独立多年的孩子突然总是回家，就算是沈玄知，也会觉得情况不对，事情有些大了。


    沈玄知和妖怪打交道打得多，有时候看着沈九思，总会不知道要怎么和这个外甥相处。可小孩都这样了，总也得关心几句。


    他抓心挠肺许久，才试探着找沈九思询问。


    沈九思看着他，苦笑道：「舅舅，我喜欢上一个人。」


    沈玄知立刻道：「那是好事啊！」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大外甥，说这话的时候，并不快乐。


    于是沈玄知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怎么的？人家不喜欢你？」


    「他喜欢的。」沈九思低声说，「就是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都什么了！哪有什么不合适的！」沈玄知立刻道，「他是哪家的公主还是哪国的王子啊？！连你都嫌弃？！那希罗皇室继承人想找你吃饭，都还得问你有没有时间呢！」


    「不是因为这些。」沈九思抬头，看着为了他跳脚的舅舅。


    「那是为了什么啊？」沈玄知问，「你说说看，大不了我去找他父母谈么！」


    沈九思看着他，看他花白了的头髮，看他眼里的担忧。许久后才开口道：「舅舅，我……」


    他低下了头，才能将话说出口：「我喜欢上一个妖怪。」


    「妖怪？谁？」沈玄知勐地一顿，「涂十二？」


    沈九思闭上眼，默默点了点头。


    沈玄知便也没了声音。


    他在沈九思面前默立良久，才缓缓踱到一旁，也坐了下来：「九思。」


    沈玄知喊了人，却又不知道怎么说，他尝试着组织语言：「当年你父母还有你外公外婆一起出事，我就想了很多。这些年我又做着这个工作，见过的惨事，总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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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人类啊，太脆弱也太短暂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好端端的一个人，眨眼间也就没了。所以九思，你还年轻，还用不着像你的名字那样，什么事情都思虑得那样清楚。」


    他说着就笑：「喜欢什么，就去做。喜欢谁，就去追。生命都这么短暂了，还不去享受美好怎么得了！」


    沈九思惊诧地看向他：「我以为你……」


    沈玄知就笑着站起身：「以为我什么？你舅舅也是会进步的好吧？」


    他笑着挥了挥手，大步走出了客舍：「你要是与他一起了，就带回来吃顿饭吧。」


    ……


    「所以，本来就是舅舅在邀请你。」沈九思道，「你愿意去吗？舅舅会准备你喜欢的素斋，老师也会下厨。」


    小十二哼哼道：「我这么好看，去哪里吃饭都敢的。那我们年三十怎么安排呀？」


    「我的魔术大概在十点钟左右。等下了台我们就直接过去。」


    春晚的魔术对沈九思来说不是什么很新的魔术。


    这个魔术是他在大学时代琢磨的，曾经在街头惊吓过不少人。但这个魔术手法目前尚未被人破解，也就从未被人带上过大型舞台。是以对于龙夏的观众来说，这还是一个崭新的魔术。


    年三十那天，天上飘着小雪。


    沈九思站在舞台一侧，手中牵着涂十二，有些久违的紧张。


    「沈老师，沈老师。」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跑过来，急匆匆地问，「下一个就是您了，我们该去候场了。」


    沈九思忍不住看了涂十二一眼。


    小狐狸精笑眯眯地晃了晃手：「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上一个节目是热热闹闹的歌舞。主持人报幕后，他在观众们喧天的掌声之中上了台。


    第53章 大年夜


    十年后的舞台比十年前更加具备科技感。


    戴着圆顶礼帽的魔术师从帽子里拿出了自己的魔术棒, 又分给了第一排的观众们许多花朵。


    那些花朵花瓣紧闭，毫无开放的痕迹。


    观众们满头问号：「沈老师, 这可不像您会送出来的花。」


    「它确实不太像样啊。」沈九思笑着道，「我十年前初登这个舞台，就在想一定要把魔术表演好，我要给所有观众朋友一场盛大的烟花。今日再登台，为了安全烟花是没有了啊，就换成了这样的花。」


    他说着话，手里的魔术棒就变成了同样含苞待放的鲜花。


    「烟花要盛开才好看，鲜花也一样。」


    魔术师说完低下头，对着手中的花枝轻轻吹了一口气。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中，那朵刚刚还含苞待放的鲜花，就这样徐徐绽放。


    周围的观众惊得站了起来, 魔术师沖四周微微躬身后, 快步走上了舞台。


    「沈老师——我们的花还没开啊！」


    黑色燕尾服的魔术师在舞台上转过身，他身后, 是层叠的还未绽放的花枝。


    「想要花开？」他一扬手, 将圆顶的礼帽抛向空中——礼帽当空炸开，变成了一只又一只的纸蝴蝶。


    缤纷的蝴蝶漫天飞舞。它们落在地上, 变成了花瓣；落在花上，花朵就缓缓绽开。


    在蝴蝶的亲吻之中, 演播厅变作了一片热闹的花海。


    直到离开演播大楼, 那震耳的掌声都似乎还响在耳畔。小狐狸精亮晶晶地看着驾驶座上的沈九思, 兴奋得耳朵都冒了出来。


    沈九思扫了他一眼, 趁着红灯凑过去捏了捏耳朵：「怎么这么高兴？」


    小狐狸精仰头蹭过去亲了亲他的侧脸：「沈老师果然好厉害啊！」


    沈九思被他搞得心痒痒, 又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髮：「想学的话回去就教你。」


    「绿灯了你快开车！」小狐狸精推了他一把, 又洋洋得意地道, 「我可以慢慢学～等你以后隐退了，我就用这些手法去骗小朋友。」


    「去找小朋友骗糖吃？」沈九思笑道，「涂老师，有点追求吧。」


    「嗯？」小狐狸精眨眨眼，「那我总不可以去骗小朋友压岁钱呀。」


    沈九思无奈地摇摇头，提醒道：「你可以来骗我。」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骗什么都可以。」


    小狐狸精睁大眼，面色勐地变得通红：「好好开你的车！」


    「涂老师，我可什么都没说。」沈九思忍俊不禁，「你想到什么啦？」


    小狐狸精勐地抱住尾巴转过身：「你的小狐狸要休息了，不许和他说话了。」


    「那还吃饭吗？」


    「吃！」


    ……


    离境观的素斋都是用了些妖族的特殊手法种出来的。


    蔬菜水灵，水果清甜，是小狐狸精最喜欢的味道，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而贺瑶光下厨更是以百年为单位，才能碰上那么一次，就更不能错过了。


    不过涂十二怎么都不能把漂亮大鸟和黑塔里的大妖怪划等号。


    那么好看，还那么温柔的大鸟——最主要的是，他还是沈老师的老师！这样的妖怪，怎么可能是涂山传说里无恶不作的大妖怪！


    「但那确实是我做的，你师父倒也没胡乱编排我。」贺瑶光一边炸鸡翅，一边对小狐狸精说，「我不吃小妖怪，但是犯到我手里来了，我以前也确实不手软。」


    他面无表情地说完这种话，又问：「吃甜还是吃辣？」


    从吃小妖怪拐到口味上来，怎么听怎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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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十二怯生生地：「我都可以。」


    「那就做个蒜香的。想吃辣自己用辣椒粉。」贺瑶光说，「十二帮我把另一盘奥尔良烤鸡端出去。」


    一只鸟做烤鸡炸鸡，好像更奇怪了……


    不过他既是师父的旧识，又是沈老师的老师，好像自己也用不着怕他。


    涂十二把烤鸡端上桌，又熘达回厨房：「贺老师，您为什么要去欺负那些妖怪呀？」


    贺瑶光笑看他一眼：「欺负吗？小十二，你不能因为我都打回去了，就觉得我在欺负他们。」


    他想了想，又说：「若是有朝一日，那些山上的妖怪冲到你家里去，说你沈老师勾引你走上歧途，让你交出九思，你要如何？」


    小狐狸精惊呆了：「他们那么……无事可做吗？」


    他是个好忙的小狐狸啊。在山上要忙着修行，下山了还要忙着学习忙着考试，放假了要忙着演出，好难得空闲的日子，还要忙着和他们家沈老师学魔术。


    他才不会管别人家的妖怪怎么谈恋爱呢！


    「……无事可做？」贺瑶光怔了怔，随后大笑道，「对，他们就是无事可做。所以我给他们找了些事做。我做得不对吗？」


    「呃……」涂十二想了想，「如果是这样，那是他们不对。我喜欢一个人，我想与他在一起。我又没害别人，他们凭什么管那么多。」


    「大概就是因为他们无事可做。」贺瑶光笑道，「可是十二，人类是会变老的。你还年少的时候，九思或许已经开始长皱纹。等你似乎终于稍微清晰认识这个世界了，九思或许已经是个满头白髮、走不动路的老人家。」


    「你想过，那时候你怎么办吗？」


    贺瑶光轻声问他：「当他看起来像你的父亲，像你的爷爷，你还能像如今这样斩钉截铁吗？」


    涂十二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反手关上厨房门，低声道：「我想过呀。」


    他在涂山上听过好多狐狸的故事，绝大多数都以悲剧结尾。所以当他发现沈老师是一个普通凡人的时候，他才会那么那么难过。


    可在离家出走的那段时日里，他也很认真的想过，能不能忘掉沈老师。如果忘不掉，又能不能接受凡人朝生暮死的事实……


    「他变老了，也还是沈老师呀。」小十二轻轻地说，「等他成了老爷爷，我就也变成老爷爷，和他一起去外面骗小朋友的糖吃。我们要一起当小区里的圣诞老爷爷，在圣诞节把骗来的糖都还回去。」


    「等他去世了……」


    小狐狸精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他低着头，避开了漂亮大鸟审视的目光。


    「如果他去世了，那我就等呀。反正我的寿命足够漫长。我回涂山去慢慢等，总有一天，我能等到沈老师的转世的。我一直记得他，我们总还能再次遇见的。」


    他已经那么难过，贺瑶光却依然道：「若是没有轮迴转世呢？你们涂山满山隐归的狐狸，又有谁等到了。」


    小狐狸精勐地抬头看向他：「那我就回沈老师身边，我与他在一处。」


    「等那时候或许连墓都……」


    「那也要在他身边。」涂十二执拗道，「若是墓上有树，我就变成一只住在树上的鸟。若是墓前有花，我就会是一只睡在花蕊的蜜蜂。若是什么都没了，若是什么都没了……」


    「我就长眠在那片土地下。我总是与他在同一片土地里。」


    这个话题让他太难过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贺瑶光，眼里盈满了泪水。


    贺瑶光嘆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你还真是你师父教出来的狐狸精。」


    「贺老师，我不喜欢你了。」小狐狸精倔强地后退一步，「所以你不可以随便摸我的脑袋。」


    贺瑶光大笑道：「那可不行。我还挺喜欢你的。你们涂山狐狸摸起来手感很不错，我很喜欢。」


    小狐狸精哼了一声，拉开厨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贺瑶光看他一头拱进了沈九思怀里，沈九思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围棋，抱着小狐狸精慢条斯理地说话。贺瑶光看了许久，才笑嘆着走出了厨房。


    不管未来如何，大年夜，他们总归团团圆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些卡文……更晚啦不好意思quq


    第54章 大雪豹


    不过在这样的团圆之中, 倒也来了位不速之客。


    他们四人围着客厅的小茶几正准备一边看春晚的尾巴，一边吃饭的时候, 黑塔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一般人是不敢靠近黑塔的。一般妖怪也没人来黑塔给自己找麻烦，他们恨不能和贺瑶光两相忘，从此都从对方的世界里消失才最好。


    这敲门声来得突兀，贺瑶光微微挑眉，扫了一眼座上几个小辈，点名道：「十二，去开门。」


    小狐狸精茫然放下碗筷，乖乖应了声：「好哦。」


    他快步走到大门处，一拉开门，整个狐都亮了：「师父！」


    风雪之中，一人身着黑色的皮裘, 正满脸笑意地低头看他。


    小狐狸精一头冲进大雪豹的怀里：「师父师父, 十二好想你哦！」


    大雪豹听着这话，心就软成了一团。他摸着小狐狸精的脑袋, 淡定地沖室内三人点头招唿道：「风雪夜贸然来访, 还请海涵。」


    贺瑶光沖他扬起下巴：「既知贸然，又作何让人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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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豹看也不看他, 只将视线投向了沈九思。


    沈九思已经站了起来：「您快请进，饭菜都刚出锅, 来吃顿便饭吧。」


    大雪豹满意颔首, 他轻轻拍了拍涂十二的背嵴：「走吧, 进屋。」


    贺瑶光冷哼一声, 到底没说什么。


    大门一关, 寒气顿消, 屋内又是热热闹闹的新年。


    沈玄知显然知道大雪豹会来。人一落座, 他就笑着举了杯：「涂先生忙完了？」


    大雪豹点点头：「基本谈妥了。」


    贺瑶光轻笑一声，有些意外：「不愧是桑涂养的。你还真去谈合作了。」


    「贺瑶光，你别说话也没人当你哑巴。」大雪豹冷淡地说，「这事于人于己都有益处，我为何不做。」


    正说着话，沈九思已经将碗筷摆在了他面前。他又抬眼多看了沈九思几眼，才不冷不热地说：「谢谢。」


    沈九思落座，自然的续上话题：「舅舅，你们聊什么呢？」


    「是关于涂山和安全局合作治疗自闭症的事情。」沈玄知道，「这还要多亏了十二。」


    小狐狸精头顶问号，茫然地看向几个长辈：「我？」


    「就是你之前的那次义演。无形中帮了很多小朋友和他们的家长。」沈玄知说，「你虽然没有和安全局说这件事，但你师父联络了我们，安全局跟踪观察了一段时间那天看你演出的小朋友们，目前决定与涂山展开小范围的合作。」


    「既有这想法，就得选心思纯澈的狐狸。一次也不宜放太多狐狸下山。三五只就足够了，免得他们受不住诱惑闹出事端来，还没人能管。」贺瑶光沉吟道，「狐狸的魅惑并不是一劳永逸的东西，家长那边还要说清楚，最好能签合同。」


    他一个在塔里自闭多年的妖怪，说起这些安排，却也头头是道的。


    连大雪豹都忍不住点了点头：「我们商讨过，人族……生命，并非是机械的东西。生命的一生，都是由无数的意外组成。应对大大小小的意外，应当是『活着』的本能。只是听命行事，却不能分辨也无法应对『意外』，那是傀儡，不是生命。」


    他这话听得小狐狸精直皱眉头：「可是师父……我觉得那些小朋友，没有不会分辨呀。」


    贺瑶光与他解释道：「因为只是一个简单短暂的命令。你下了催眠的指令，很快也就有场景来触发这道指令，就显得似乎没问题。但是小十二，人类不是这样活着的。」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大雪豹一眼，才又笑道：「假设你在山中修行，到了饭点，应当吃饭了。可这时候你的师父，他尾巴断啦，没有给你做饭。你怎么办？」


    漂亮大鸟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师父面前编排他尾巴断了！


    小狐狸精小心翼翼觑着大雪豹的脸色，小声道：「那肯定要先找祖姑奶奶给师父治疗呀。」


    「可那些小朋友或许不会这样。」贺瑶光说，「他们得到了下课回家吃饭的命令，就会雷打不动的执行这条命令。任何意外都不能动摇。这是不对的。」


    沈玄知一边听一边嘆气：「这种事情，和安全局合作也没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就得看孩子家长自己能不能看开。」


    这话题实在有些沉重了。沈玄知又吐了口浊气，道：「吃饭吃饭，大过年的说什么工作，都吃饭。」


    「我和他不说工作还能说什么？」贺瑶光嗤笑道，「说旧怨啊？在小孩子面前，多不好意思。」


    大雪豹立刻划清界限：「我与你没什么旧怨可说。」


    贺瑶光端着酒杯直乐。


    倒是沈九思突然开口道：「涂前辈与安全局有想过与神经科学方面的研究所合作吗？」


    几对眼睛直直看了过来。


    「神经科学的研究所？」大雪豹问，「那是何物？」


    「主要是研究大脑神经的地方。」沈九思简单解释道，「自闭症本身是脑神经方面的疾病，是神经发育障碍性疾病。如果狐族的能力能切实在患儿的大脑里植入信息，那么那一瞬间的大脑变化，应该是可见的。」


    几个妖怪面面相觑，都被他这番话惊呆了。


    「如果能探知到大脑的变化，那么对于彻底根治这项疾病，应当能有一定的启发。」


    沈九思说着，又笑着补充道：「几位长辈都是各自领域的佼佼者，但……虽然变化自法术而起，我们的思维却可以扩展一些，不必拘泥在某一处上。保密方面安全局已经十分有经验，寻求一个可靠的脑神经研究所合作，应该不难。」


    大雪豹勐地站起身，他凝视着沈九思，好半晌突然端起桌上的清酒：「你这小辈倒是不错。这法子想得妙哉，无论是否有用，我都该敬你一杯。」


    他说完话，仰头将一壶清酒一饮而尽。而后又摸了摸涂十二的脑袋：「在山下与你的心上人好好过日子，师父先走了。」


    贺瑶光得意道：「哎呀，我们小山神怎么这么急，连团圆宴也不吃了？」


    大雪豹看也不看他，直接离开了黑塔。


    小十二茫然地摸摸自己脑袋，师父手掌的余温好似还停留在上面。他看了看沈九思，又去看贺瑶光，小声问道：「我师父他这是什么意思呀？」


    虽然问着这话，眼里却盈满了期待。


    贺瑶光笑看他半天，才说：「如果涂山的狐狸选出来了，应当会教给你带一带。十二小前辈准备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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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十二一愣：「唧？」


    「都是比你晚下山的狐狸，也比你还要不通这山下人情世故。你作为前辈，要担起责任来了。」


    小十二立刻道：「我好像也不能教给他们很多，但是我会努力的！」


    至少不会让新下山的小狐狸，像自己当初那样饿肚子。


    他可以租一个房子给他们住，也知道了要委託安全局去办理入学手续。要是还有不知道的，他就去找苏离。


    他可以照顾好别的小狐狸的！


    贺瑶光看着他元气满满的样子，满眼都是笑意：「如果这些小狐狸要做的事情，需要你去带队呢？他们又不懂这人间，需要有人去和家长、去和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沟通。你也愿意帮忙吗？」


    「这件事做好了，应该能帮助到很多人吧？」涂十二一边说，一边看向沈九思。


    见沈九思点了头，他就有底气了：「那我就该去做呀。我们魔术师时间很空闲的，我可以协调自己的时间。」


    「不演出也没关系？」


    「没关系啊。」小狐狸精认真说，「魔术师是带给人们快乐和幸福的职业。我们不一定需要舞台的。我做的事能帮助很多人，能让很多人感到快乐和幸福，那都是一样的。」


    他满脸认真，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得失。


    涂山千万只狐狸，只有他将狐狸精的天赋力量引向了另一个选择，带给了所有狐狸精一条新的修行之路。这果然不是误打误撞。


    贺瑶光感嘆地伸手去捏涂十二的脸：「你师父的意思，便是同意你与九思在一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雪豹老师回山用尾巴辛苦打论文：关于涂山狐族与人族展开新时代合作之我见……


    第55章 谈恋爱


    小狐狸精面皮薄, 稍微用力捏一捏，就有了红印。


    贺瑶光挑了挑眉, 自觉自己做了坏事，有些心虚地收回手。但小狐狸精毫无察觉，他双眼亮晶晶的，盈满了喜意：「真的吗？我师父真的同意啦？」


    「你师父只是个山神，不是那爱棒打鸳鸯的法海和尚。」贺瑶光笑道，「我们九思又不是坏人，他有什么不同意的。」


    说这话，又扫了一眼沈九思。


    沈九思坐在一旁，正侧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狐狸精脸上的红印。


    贺瑶光收回视线，果断站起身道：「我去厨房做点圆子，跨年的时候吃。你们别吃太撑了。」


    唉。捏红了人家小朋友的脸, 还是早点走远一点才好。


    厨房里的食材很齐全。是原本为了求团圆, 准备的做汤圆的材料。


    但沈九思工作得晚，他们饭也就吃得晚了。跨年再来几个汤圆估计得积食。反而对身体不好。


    圆子也是用汤圆粉搓的, 配上酒酿的醪糟, 就是一碗甜甜蜜蜜的酒酿小圆子。


    小狐狸精下山之后第一次过这样的节。虽然涂山上的大家不在身边，但师父来啦, 沈老师也在身边。对小狐狸精来说，就是个热闹团圆的好日子了。


    他心中高兴, 就忍不住多吃了两碗。等到散场, 整个狐都被酒酿染红了。


    离了黑塔被冷风一吹, 他就懒得走了。就抓着沈九思的衣摆乐呵呵地笑。


    「怎么连酒酿都会醉啊……」沈九思无奈地摇摇头, 「沾不了酒, 偏还贪嘴。」


    「沈老师不许说我。」小十二嘟囔道, 「抱抱我。」


    沈九思捏了捏他的脸：「我背你回去。」


    他在涂十二身前弯下腰, 小狐狸精就欢唿一声扑了上去。暖暖的气息带着一点酒香，幽幽地飘了过来。


    沈九思抓稳了小狐狸精的大腿，才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客舍走去。


    不远处，离境观的新年烟火徐徐升空，在黑夜中绽放出盛大的彩色。


    沈九思在绚烂中将小狐狸精背回自己的客舍，一路直走到床疯边才把人放下来：「今晚就在我这里，好不好？」


    「好的呀。」小狐狸精仰头一倒，就地打了个滚，笑眯眯地望着他沈老师，「我本来就应该和你在一块呀。」


    沈九思目光沉沉，蓦地俯下身，将乐呵呵的小狐狸禁锢在自己怀里：「亲亲？」


    「亲亲！」


    小狐狸精仰起头，想去亲沈九思的鼻尖。沈九思却偏了偏头，避开了小狐狸精的动作，去亲吻他的脸颊。


    他动作又轻又缓，带着不易察觉的郑重，不停地啄吻着十二的脸颊。


    小狐狸精被他亲得一直笑：「沈老师为什么只亲脸啊？你亲点别的地方。」


    沈九思闻言，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脸颊。


    脸颊上湿热温软的触感让小狐狸精浑身一僵，好似有看不见的电流从脸颊而起，霎时间传遍全身。


    偏偏沈老师还嗓音喑哑地问：「还想亲哪里？」


    小狐狸精僵硬地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格外害羞。他移开视线，嘟囔道：「沈老师，你才像狗狗。你还舔我。」


    沈九思低声一笑，又俯下身去亲了亲他的唇角：「亲这里好不好？」


    说完，便用嘴唇堵上了小狐狸精的嘀嘀咕咕。


    小狐狸精抱紧了他的脖颈，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沈九思怀中。


    ……


    涂十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总之他刚下山一年多，似乎就已经成了一只不纯洁的小狐狸。


    迟来的羞涩让他整个狐从指甲尖到天灵盖都红透了，他快步跑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变作原型藏进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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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九思好笑得一路跟上去：「十二，晚上不吃饭了吗？」


    「不吃了！」小狐狸精缩成一团，又羞又恼，「沈老师，我现在生你的气了，你不要来打扰我。」


    「那我们十二什么时候才能消气啊？」


    「等下一场雪来。」小狐狸精说完，又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窗外天色沉沉，看着随时都有可能会落雪。他连忙又说：「等花开了我就消气了！」


    「好。」沈九思回答得干脆利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小狐狸精哼哼两声，心满意足地缩回了被窝里。


    缩着缩着，他又真的有点不开心了。


    真的不再叫他吃饭啦？


    他……他只是有些害羞了，沈老师怎么可以不来哄哄他的狐狐！


    小狐狸精打了个滚，再打一个滚。


    嗯……他可以下去吃饭，但是不理沈老师。就这样办，等晚饭送来他就下楼。


    小狐狸精抱住自己的尾巴，把头脸全都埋了进去。


    昨晚虽然很舒服，但也好累哦……他现在得好好睡一觉才行。


    这一觉就睡得有些沉，等到醒过来，外面的天色就已经漆黑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厨房里有着饭菜的香气，却没见到人。


    小狐狸精已经忘掉了睡前的不快，他站在楼梯上揉眼睛：「……沈老师？」


    「十二。」沈九思的声音从小花园里传来，「你快过来。」


    「嗯？」他下了楼，穿过大门。


    隔着玻璃窗，就能看见花园里灯光明亮，而他的沈老师就站在花园之中。


    因为昨夜的雪，小花园多了一层白茫茫的积雪，枯枝被白雪压得低垂，也算多了一抹颜色。


    「外面好冷啊。」小狐狸精拉开门，「你在做——」


    下一瞬，洋洋洒洒的雪花从空中缓缓落下，沈九思站在雪中一展袖，手里就多了一柄摺扇：「你说的，等下了雪，等花开了，你就消气了。」


    他展开摺扇，微微扇了扇，满花园的花，都在这微风之中徐徐绽放。


    有雪白的小狐狸突然窜了出来，它在风中伴着无数蝴蝶走走跳跳，时而跳过枝头，时而踩在昂首的花上。而后它启程，飘飞到了花园里的一个大雪人身上。


    那大雪人被披了件西装外套，手里插了根枯枝。


    小小的狐狸落在了雪人的西装上，不再动了。


    「这是我。」小狐狸精快步跑过去，「沈老师，你的雪人好丑哦。」


    沈九思慢慢靠过去：「我不擅长堆雪人，还需要十二帮我。」说着话，就伸手一揽，将人搂进怀里：「雪也下了，花也开了，我们十二消气了没有啊？」


    「那好像有消那么一点点哦。」小十二仰起头，笑得狡黠，「你把我的沈老师堆得太丑了，我决定暂缓原谅你。」


    「那这位漂亮又善良的小狐狸，你来帮帮我。」沈九思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我的爱人怪我把雪人堆得太难看了，我需要一个好看的雪人。」


    小狐狸精开怀道：「那我要考虑一下呀！」


    沈九思低头亲亲他：「考虑好了吗？」


    小狐狸精仰起头：「再亲一下！」


    沈九思又亲了亲。


    小狐狸精满眼快乐：「这位先生，你都有爱人了还这么亲我，我要去告诉你的爱人。」


    沈九思闻言一愣，随即弯腰将人抱起，笑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可不能放过你了。」


    他抱着人回到客厅，又大步往楼上去了。


    花园的飘雪慢慢停了，有冷风打来，纸扎的小狐狸就在风中动了动，顺着风钻进了雪人先生的西装口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快完结啦。啵啵大家=3=


    第56章 大结局


    「可以起来了。妈妈把宝宝抱起来吧。」


    身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玻璃窗后提示道：「今天也辛苦了。」


    「你们才是辛苦了。」检查室内的年轻母亲一边帮孩子戴智能手环, 一边仰起头对走进检查室的年轻人道：「也辛苦小涂老师了。」


    虽然不知道小涂老师作为魔术师在这项研究上的具体贡献，但这三年的脑神经研究, 小涂老师一直没有缺席过。而孩子的状态也在一日日的好转，想来虽然小涂老师不是脑神经方面的专家，但他做的事情也一定很重要。


    涂十二抿着嘴笑了笑，蹲下身帮孩子取下脑补的电极片：「我们宝宝今天也好乖啊。是奖励宝宝花花，还是奖励宝宝糖果？」


    小朋友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答道：「要花花。」


    「那就给我们宝宝一朵花花。」小狐狸精张开手，手心就多了一朵向日葵，「以后宝宝都不会来啦，要努力像花花一样向阳生长呀。」


    小朋友不太懂这话的意思，他看着小狐狸精，伸手拿过花, 又看向自己的妈妈：「给。妈妈。」


    年轻母亲接过花, 低头贴了贴孩子的脸：「谢谢宝宝。」她说完站起身，又对涂十二说：「他现在真的好了很多, 真的很感谢你们。」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涂十二道, 「虽然不来了，但是后续的学习治疗也要跟上。我们在努力, 你也要有信心。」


    年轻母亲噙着泪，神色却是轻松的：「我现在前所未有的有信心。」


    送走了这对母子, 今天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了。玻璃窗后的研究员给涂十二打手势：「涂老师, 今天结束啦。你可以先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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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涂十二脱下白大褂, 「我就先走啦, 有事你们随时叫我。」


    走到研究楼大厅, 涂十二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妖气。


    那股妖气凛冽威严, 却夹着很温柔的暖香。


    「沈老师！」小狐狸精欢唿着跑过去,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呀？」


    沈九思正坐在大厅的等待区的沙发上看杂志，一听见十二的声音，就放下杂志站起身，将飞扑过来的小狐狸精抱了个满怀。


    「你今天也很早。」沈九思习惯性摸摸他的脑袋，「累不累？」


    「不累。看那些小朋友一天比一天好，我好快乐的。」小狐狸精抓着他的手，与他一起往外走，嘴里不停地道，「今天是不是要回家去吃饭呀？」


    说道这个，沈九思就有些紧张：「是要回去。」


    他们今天要回黑塔。但邀约吃饭的人，却不是贺瑶光，而是涂十二的师父，那位涂山山神。


    这三年里，沈九思见他的时间并不太多。


    这位山神颇有些神出鬼没。他与安全局谈好合作，也就只去见过涂十二一次，然后就甩手回了涂山。


    连后续小狐狸下山，都是涂十二眼巴巴地去交界处接人，而不是他送人下山。


    这次他突然提出要一起吃一顿便饭，沈九思诧异之余，也生出了一股久违的见老丈人的紧张感。


    大雪豹依然是那样严肃的模样，他上下审视沈九思许久，才对涂十二说：「先前回山，我联络过你父母一次。」


    「嗯？」小十二歪了歪头，「他们怎么了呀？」


    「他们没怎么。只是事关你的大事，总要与他们讲一声。」大雪豹将手伸向涂十二的脖颈处，只听一阵轻微的铃铛声传来，涂十二脖颈上就出现了一只青铜小铃。


    「你可知这铃铛是做什么的。」大雪豹问。


    小狐狸精茫然摇摇头。


    他是两只狴狐的孩子，生来就会修行。好似记事起，那青铜小铃就已经系在脖子上了。父母叮嘱不要摘下，他也就从未摘下来过。


    「你刚出生时魂魄不稳。」大雪豹温和地说道，「小小一个唿吸着唿吸着，魂魄就走丢了。这铃铛便是用来系你魂魄的。」


    比巴掌还小的小雪糰子，一眨眼便也长得这般大了。


    走出了自己道，也找到了心爱的人。


    大雪豹满心感慨：「你今日既有魂魄相系的爱人，我总该告诉他们二人一声。」


    「那……」小狐狸精不由得看向沈九思，有些紧张的抓紧了沈九思的手，「那他们……」


    「他们比我看得开。」大雪豹笑嘆一声，「是以师父今日要问你。若是有法子让你与沈九思真正的魂魄相系、性命相依，你可愿意？」


    小狐狸精毫不犹豫：「我愿意！」


    「等等——」沈九思却说，「师父，我只是一个凡人魂魄。您提出的这个办法，会不会损伤十二的修行？」


    大雪豹深深看他一眼，却也露了丝笑：「这三年我观察你，你确实是个不错的人。贺瑶光造了那么多孽，倒是在你这里，做了一件好事。」


    贺瑶光冷哼两声，到底忍住了没怼他。只是看着沈九思说：「你小时候有一次在我这里夜半发烧，烧得很厉害。我不善医术，又懒得出塔，可也不能看着你在我这里没了。就干脆分了颗内丹给你。」


    涂十二：「！！！」


    难怪他会在沈老师身上闻到那么凛冽的妖气！


    沈九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毫无记忆……


    「你毕竟凡子之躯，耐不住千年妖丹的能力。吞下去后反而差点没了。」说到这里，贺瑶光又有些心虚。


    他那时只是看着这孩子与沈清崖有那么点七拐八拐的关系，才肯看顾一二。但又没什么好好活的念头，更没什么要好好照顾孩子的想法。自然是怎么省事怎么来。


    现在想来，他也确实不是什么可靠的长辈。


    贺瑶光清了清嗓掩饰尴尬：「总归扛过来了嘛。我封了妖丹大部分妖力，抽一些出来与十二结契，倒也没什么问题。」


    大雪豹在一旁嘲弄地轻嗤一声。


    「千年妖丹……」沈九思沉吟道，「老师，这是您……？」


    「是我的。」贺瑶光无所谓地说，「你小小年纪不必操心这个，你得靠那玩意续命，我却早就不靠那玩意活了。」


    大雪豹又是一声嗤笑。


    「你笑什么？我得位不正，你又好得到哪里去。」贺瑶光掉转枪头直接沖他开炮，「怎么，看不惯我当日夺星位，有本事今日靠你自己成事啊。反正日后守……」


    大雪豹厉声道：「贺瑶光！」


    贺瑶光耸了耸肩，看向两个小傢伙，又变得和颜悦色：「总归今日星位与山位具在，你二人可愿永远在一起？此后真正的魂魄相系、生死相依。」


    「我……」


    沈九思心中涌起无限情绪。他早就做好了有朝一日会分离的准备，却未想到他的长辈们，会送来这样一份大礼。


    「我愿意。」沈九思看着贺瑶光，认真地道，「老师，我愿意。」


    「好。山神与十二有父子之名，我与你也有半师之谊。今日我二人代瑶光星与涂山出手，倒也师出有名。」贺瑶光勐地站起身，「你们跟我来。」


    他将两人带到牌位之前：「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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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闻言，便一起给沈清崖的牌位点了香火供奉。又在贺瑶光的指挥下，躺在了一旁的床上。


    下一刻，神识便脱离了身体，像无尽的深渊坠落而去。


    可在深渊之中，却渐渐燃起了星火。


    炽热又威严的火焰在深渊的深处熊熊燃烧。烧到尽处，火光勐地炸开，只眨眼间就演化出一片星河。


    灿烂地星河之中，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瑶光星离群而出，在眼前越变越大。


    而后，一座山脉突然横亘在逐渐逼近的瑶光星面前。那山脉绵亘苍翠，群山之上，是数不尽的生灵。


    代表杀伐的瑶光星与代表着生命的苍翠山林，轰轰烈烈地撞在了一处——


    而后四野俱寂、黑暗顿消。


    纯白的火焰中，唯有一只小狐狸跳了出来。他脖颈处的青铜铃叮叮噹噹，引着他往火焰的深处去。


    在那深处，正沉睡着一个脆弱的魂灵。


    他安睡在一只鹤的羽翼之下。只是那仙鹤分明得道，尾羽却被杀伐染做了鲜红。


    见小狐狸来了，仙鹤便长吟一声，收起了伤痕累累的翅膀。


    小狐狸勐地扑了过去，青铜铃缓缓一分为二，将另一半系在了人类的脖颈处。


    「沈老师。」小狐狸精低头蹭了蹭人类的脖颈，「我找到你啦。」


    沈九思睁开眼，低头亲了亲小狐狸精毛绒绒的小脑袋，笑道：「你找到我了。」


    他珍重地抱紧小狐狸精，从今日起，终于可以与你真正的永远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是个小甜饼呀，沈老师必然可以和小狐狸永永远远的在一起的=w=


    漂亮大鸟：反正守寡的又不是我徒弟——


    雪豹师父立刻扑上去捕鸟ing


    谢谢大家的一路相伴，矫情话要说起来就太多啦。但是，没有读者宝贝每天留言，我可能都写不完这个故事。谢谢大家给我坚持的动力。


    啵啵大家~我们江湖有缘再见=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