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锦衣卫》 第1页 [穿越重生] 《大周第一锦衣卫》作者:卿卿如我【完结】 简介: 二十二年前,与开国天子并肩打天下的帝师退隐,路过沈家,讨了杯茶水喝。 恰逢沈夫人有喜,国师饮罢茶,道:「此家若诞下麒麟子,贵不可言,位极人臣,保朝纲不失。」 「——若诞下千金,该女定惑乱天下,败坏朝纲,有失伦常。」 次月,沈夫人诞下一女婴。 正是这句谶言,让沈砚扮了二十二年男子。 也因这句谶言,她一路扶摇直上,成为权倾朝野的北镇抚司指挥使,麾下爪牙无数,令行禁止,真正的位极人臣、贵不可言。 朝中百官有人恨她、惧她、爱她、慕她、敬她,无对她无动于衷者。 提到当年的谶言,沈砚只有一声嗤笑—— 若非位极人臣,怎能惑乱天下。 而朝纲与伦常?她看向眼前煌煌金殿,巍巍高台。 她从来只信服自己制定的天理伦常! 内容标籤:穿越时空 女扮男装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砚┃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主手握锦衣卫权臣剧本 立意:在困难面前,更要自立自强,一往无前。 第1章 、双变惊城阙 ◎「李小将军,好久不见。」◎ 召元三年,大周迎来两场巨变。 一是大将军李守义兵败,朝廷对鞑靼的征战以惨败落终,十万士卒埋骨荒野,秃鹫飞于关外。朝廷十年的关外布防毁于一旦。同时抵御鞑靼最后的防线誉山关守将被杀,杀他的人正是李守义的儿子,李凌州。 一场十拿九稳的战役,被统兵的李守义直接葬送了所有士卒,毁了全部边防。连誉山关守将都被他儿子杀了。一时奏摺若雪般飞上,纷纷指向李家勾结外敌。 二是天子召锦衣卫指挥使沈砚入京,命她全权调查李家通敌卖国一案。 沈砚进京风声刚一传出,整个京城的达官显贵瑟瑟发抖、如临大敌,比鞑靼打进来还惶恐。 「早知道招来的是这尊大佛,一早就不该上书啊!」有人暗恨。 「请神容易送神难,这沈砚又要带着他的那群走狗祸害京城了!」 旁人立马打断他:「嘘,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也有人窃喜:「李凌州有的受了!北镇抚司一出,管他真相如何,少不得在诏狱中被活活刮掉一层皮肉!」 而风云之中的沈砚却在施施然品茶。 她身周的锦衣卫沉不住气:「大人,陛下限我们三日之内逮捕李凌州,李凌州有可能北逃,卑职恳请带人手北上追击!」 沈砚撇了下茶沫,「贺兰,你今年多大。」 贺兰拓一愣:「十九。」 沈砚喟嘆:「一眨眼,这么大了啊。」 京郊,一处普通宅院。 院子里站着三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他们穿着粗布麻衫,肤色黝黑,神情显出焦灼之情。倏忽,门外传来脚步声,他们的心跳急促得如同军鼓在擂动,纷纷回首看去,手暗暗地放在腰间。 「是俞三。」屋子里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姿态挺拔,眼神亮的如同关外的星子,看模样极其俊朗,活脱脱一副御林宴中饮酒投壶,或永定门前并辔青骢的少年郎模样。然而他嘴唇干裂,脸色发白,浑身风尘僕僕,衣上好似还带着关外的风沙与血肉,显出分外的狼狈来。 正是连杀誉山关总兵副总兵及手下近百人的李凌州。 敲门声两长两短,门一打开,院子里焦灼的空气散去。俞三匆匆进来,他抹了把头上的汗水,拱手道:「我扮作小贩在侯府前的路道走了半天,府中一切如常。只是……」他又擦了下汗,声音低下去,「没有见到夫人,和小姐出来。」 李凌州勐地攥住他的肩膀,「不可能!我妹妹每天亥时会去街北的茶楼听书,也许是你没盯住、没瞧见。」 俞三苦涩道:「街北的茶楼我去了,没有……」 院内一时寂静,所有人都悄无声息,李凌州捏紧拳头,最终空落落地打在了空中,他咬牙道:「我以为……祸不及家人……」 他倏然眉心蹙起来,突然道:「不对,你说侯府一切如常?」 俞三:「是,连管家我都瞧见了,与将军画的画像分毫不差。」 李凌州急切道:「若是陛下的意思,侯府早就被查封,不会留其他人。你去的路上,有没有听说什么风声?谁来查探边关战事?」 其他人一拍脑袋:「没错!」 俞三眼睛一亮:「我在街上,注意到两个骑着马的官员提起,锦衣卫指挥使回京了——」 院内一片譁然,他的同泽们倒抽一口冷气,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李凌州头皮发麻,咬牙道:「沈、砚。」 他突然笑起来,然而这笑声比哭还难听,左右大惊,「将军。」 李凌州一字一句,声音悲怆:「圣上派沈砚来办,是判了我的死罪,我家人……凶多吉少。」 「将军!」刑嵘看向李凌州,「您不能困顿于此,正因如此,将军更要振作起来,只有您才能洗脱冤屈,将事实说出来。」 俞三道:「是啊!关外三万将士还等着您。」 李凌州眼眶泛红,片刻之后,他已整理好情绪:「诸位说得对,事情还未到绝境,我不该如此。」 第2页 他抬脚朝外走:「此处不能留了,先走。」 若是沈砚插手此事,府内一切如常定是沈砚引他出来的计策。 幸而俞三虽与他相交莫逆,忠心耿耿,但姓名并不在军册上,且俞三在多年前是京郊打铁的铁匠,侯府又处于最热闹不过的坊中。多一个京郊铁匠游走,量沈砚也看不出端倪。 俞三摸不到头脑:「这沈砚,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为什么你们那么大反应?」 他的一名同泽心里七上八下,叫苦不迭:「那是你离开京郊离得早,没听说过他的大名。他手段狠辣无情,麾下爪牙众多,整个京城,不,整个大周,遍布他的眼线。而且他极其记仇,在京城,得罪陛下,当今陛下仁善,不一定会死。但得罪沈阎罗,必死无疑。」 另一位同泽内心泛着寒意,翻墙时的脚都有点软了,「陛下竟然派他来查,要不我们先把小侯爷劝走?被沈阎罗抓住,恐怕生不如死。」 李凌州怒道:「这里三十万户人家,沈砚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别自己吓自己。邢嵘,你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京郊四通八达,三教九流混杂,房子修得紧密,一层挨着一层,纵使沈砚知晓他可能会逗留于此处,那么多外来百姓,没有十天半个月,他如何能查得到。 刑嵘作为常年奔波于京城与关外的商人,很快找到了一间僻静的房子,他早听说过沈砚的威名,因而走在路上,都担心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等到房子谈妥,一切安好。他才松了口气,觉察到背上已是一片凉意,冷汗遍布。 他摇了摇头,沈砚与他素未谋面,他与李凌州是在誉山关结识,隔着千里的距离。沈砚纵使在街上见到自己,也不会知道自己与李凌州有关系。他为什么自己吓自己。 可想到沈阎罗神出鬼没的行事手段,刑嵘一颗心又提起来,不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深更半夜,四下无人,刑嵘办好一切,把人接过来。 李凌州推开门,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我们先去找我父亲的朋友,定要面见陛下。」 「对,必须面见陛下。」 院子中绕过一座石块,进了花厅,花厅之内是一展宽大的画着夏景的屏风,湖心荷花亭亭玉立,叶子犹如玉盘般绽开。碧绿的叶子之后,一位身着红色飞鱼服的年轻男子坐于太师椅上,姿态闲散地端着茶水,抬眼看向李凌州。 他有着一张俊美至极的面容,然而这张面容映在李凌州眼中,比地狱阎罗还可怕。他整个人呆在当场,仿佛数九隆冬浇下冰水,让他寒彻骨髓。 沈砚放下茶盏—— 「李小将军,好久不见。」 刑嵘如坠冰窟,四肢都不听使唤,不用任何人说,他都明白,这人是沈砚。 此时宅院门口传来阵阵声响,他僵硬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个年轻人走进来,将他们的后路围住。 沈砚瞧向李凌州,她身后的缇骑也一齐看向这位被圣上钦点了的犯人。 一时无话。 锦衣卫不动,李凌州却动了。 他看着沈砚,那只满是伤痕的手慢慢按在刀柄上,一截雪亮的刀身被他缓缓拔出。他身周的四个将士亦拔刀。 沈砚突然开口:「李星河,镇国夫人。」 李凌州面色骤变,握着刀的手爆出条条青筋,他唿吸急促:「我家人在哪儿?她们是不是被你杀了!」 沈砚淡淡道:「只要你束手就擒,她们自会安好。」 李凌州失笑,他举着刀对准沈砚,「束手就擒?先帝在时,束手就擒的哪个不是被屠九族?」 「放肆!先帝岂容你妄言!」沈砚右边的一名千户怒道,「李小将军,我家指挥使奉皇命而来,你如果真清白,锦衣卫定不会构陷于你。但你若是负隅顽抗,被我们当场格杀,李家少不得被拿来当战败的替罪羊。」 李凌州冷笑:「构陷?你们锦衣卫行的不就是构陷的事吗?进了诏狱,孰是孰非都是你们一家之言。否则为何不是三司会审,而是你来?我家人已经死绝了,你们还想诓骗于我,真当我是那三岁小孩吗?!」 他盯着沈砚,眼中冒着仇恨的火光,刀已经抽出了大半,「都是死,我为何不先把你杀了再死!」 唰地一声,李凌州身后的锦衣卫张开弓弦,对准了李凌州。 沈砚身侧的锦衣卫则立刻抽出绣春刀,铮然数道令人牙酸的金戈声,刀光映出一片新雪,齐齐指向李凌州等人。 刀剑环绕,庭院氛围犹如锦衣卫手上绷紧的弓弦,弦身在颤动,只等一声令下,血溅当场。 沈砚挥了挥手,懒洋洋道:「这么点小事,至于拔刀么?让人看了笑话。」 只她一句话,几声金戈交错之声,佩刀回鞘,这些年轻的卫兵们又齐齐把刀收回。 李凌州冷笑:「收起你的惺惺作态!」 沈砚看向他,气定神闲。 「你妹妹走之前,给了我个东西。」 她坐着不动,摊开手掌,掌心之上,有一枚小小的珍珠耳坠,莹润如玉,在阳光下泛出粼粼波光。 李凌州垂首看向那枚耳坠,他浑身变成了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只盯着那副耳坠,犹如被抽空了魂魄。 沈砚道:「她说,来年的桃花还没有开,叫你不要做傻事。」 说罢,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我想,她怕是要失望了,你做的傻事何止这一桩。誉山关杀总兵,袭击陛下的使者。杀了一百多大周的士兵,桩桩件件,可谓是愚蠢至极。即使无通敌卖国一事,这诏狱,也该和我们走一趟。」 第3页 「砰」地一声,李凌州丢下了刀,他看向沈砚,双眼泛红,嘴唇干涩,「我跟你走。」 沈砚第一次站起身,负手经过他身侧,走出屏风外,「李小将军,请。」 * 诏狱建于地下,终年不见阳光,只有微弱的烛光在阴沉潮湿的暗室中摇曳。 沈砚刚一踏入诏狱,就有悽厉的叫声传来,陈墨千户迎上来:「头儿,三板斧下去了,李凌州一声不吭,真是个硬骨头,这事儿不好办啊。」 沈砚拾阶而下,三十六阶台阶之后,是日夜轮换防守的锦衣卫,值守的缇骑见到她,垂首行礼。走过三条迴廊,沈砚在第九十六间牢房前站定。 昏暗的烛火下,李凌州浑身染血,新流出的血液自他的脚踝滴落在乌黑暗沉的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沈砚顺着他那段脚踝往上,视线钉在了李凌州的脸上。 那张本来俊朗的脸上,闪烁着刻骨的仇恨,在黑暗中若幽幽火光,烧灼着沈砚。 沈砚一抬下巴,里面正审问的少年为她打开牢房门,这少年长了一张异域的脸,一双碧色眼睛在烛火下像是狼崽一般,正是沈砚的左右手之一,贺兰拓。 外边的人搬来案几和椅子,摆放在李凌州对侧。沈砚施施然入座,慢条斯理抽出长卷,陈墨为她磨墨,给她递上饱蘸墨汁的笔。 沈砚啧了一声,「这忻州的狼毫,不如去年。」 陈墨趁机吐苦水:「您不在京的这一年,南镇抚司处处压我们一头,连笔都得去外边採买,能不差吗?」 一旁抱臂站着的贺兰拓突然道:「陈墨,大人要提审人,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陈墨闭上嘴。 沈砚嗤笑一声:「南镇抚司的汪重尧心倒是够细,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念着,只是不知,他有没有念着长长脑子。」 陈墨心下一喜,知道指挥使是记着南镇抚司一笔帐。也不枉他在指挥使不在时,捱的那些挤兑。 沈砚试了一下毛笔,悠然道:「李凌州,十五任金吾卫指挥使,十八担任誉山关参将,召元二年十二月,天子命李守义北伐,特遣你任副总兵。召元三年,李守义兵败被俘,于鞑靼处自裁。你逃出此难。召元三年六月十三日,因誉山关总兵杨硕闭门不开,你设计伏杀誉山关总兵,引溃军入关。誉山关副总兵斥责你不顾王法,你与溃军并杀副总兵与七十六人。」 她一丢笔,「此事属实?」 这是京城广为人知的说法,杨硕的座师兵部尚书在朝堂上涕泗横流,狠狠参了一番李凌州,认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满座皆掩泣。连天子听了都动容不已。 李凌州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你们查得这么全,还需要我说什么?」 他盯着沈砚,咬牙道:「我爹当年在朝堂上骂你是佞幸,果然没骂错。你可真是一条忠实的走狗!」 「你说什么!」贺兰拓怒气翻涌,拿着鞭子指向他,作势就要挥上去。 沈砚抬了下手,贺兰拓收回鞭子,狠狠瞪了一眼李凌州。 李凌州大笑,「早知有今天,当初京畿杀匪时,我——」 沈砚继续道:「这是兵部尚书所言。我这里还有另一份记录。」 「召元三年春,李守义率领锦宁铁骑,整顿大凌、小凌,战线推到大宁城以北,一度打进鞑靼所在之地,歼敌一千三百余人。四月末,神机营辅助李守义而来,三千人驻扎在大宁城北。神机营作为京城三大营之首,歷来善□□炮之器。五月二十五日晚,一名叫做鲁石的神机营士卒负责值守,据他过去的同僚供述,此人无其他爱好,唯独有一点。」 沈砚看向李凌州,慢慢道:「喜好淡巴枯。」 李凌州瞳孔骤缩,他的肌肉勐然绷紧,锁住他全身的手腕粗的铁链发出噹啷的声响,响做一团。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的是无意义的嘶吼。那一瞬间,贺兰拓避开了他的眼神,素来执掌刑法的锦衣卫千户都有些不忍心看。 淡巴枯是异域传来的玩意儿,以火石点燃,有裊裊青烟瀰漫,吸一口,如坠仙境,浑身的疲乏都散了。军营中虽明令禁止值守时吸淡巴枯,但这东西流传甚广,甚至一些三大营的将领也带头吸,久而久之,上头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一晚大宁城北十里外,神机营的驻扎地发生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升腾的火焰遮天蔽日,一百里外的大凌百姓都能见到。大宁城修筑高达十丈的北城墙被轰掉了一半。整个神机营三千士兵无一生还。 最可怕的是,这滔天的声响绵连数百里,鏖战五个月之久的大周士兵听到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营啸。 近半年极致的紧张战斗生活,随时都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的危机可以把人逼疯,神机营的爆炸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大周关外的士兵开始溃散,形成了席捲之势,一路溃散到誉山关外。 人心败了,无可挽回。 爆炸初时,李守义带领数百人在大宁城北三百里查探,他回去时,大宁城中的百姓已四处哭喊奔逃,势不可挡。李守义收拢一批残兵,退到大凌拒守鞑靼。鞑靼王主力围攻李守义,同时,鞑靼可汗命部下带少量人马,分为数十支队伍,在关外追击这些已经崩溃的大周士兵。 李守义将鞑靼铁骑主力困在大凌河十日,十日之后,他麾下士卒尽皆战死,他自尽身亡。誉山关这时接到圣上的旨意,天子使者携一句话而来——誉山关绝不能失! 第4页 誉山关横亘在山脉之间,作为抵挡关外异族的最大屏障,伫立数百年。誉山关总兵杨硕立刻封关,不放关外一人一卒进来。 鞑靼望关兴嘆,同时,关外上百万百姓与十万将士,也无法进来。鞑靼的骑兵在平原上如入无人之境。 事发时,李凌州在誉山关之外的锦州,三日后,大批的溃兵沖向锦州,他勉力收拢起三万残兵和数十万百姓,成功抵挡住第一波鞑靼骑兵的攻势。正在这时,关外又传来消息——李守义兵败自尽。鞑靼王率领三万轻骑南下。 锦州承载了太多的百姓,粮草不足以维持,李凌州背水一战,只携带三日口粮,焚烧掉所有的辎重,不给鞑靼留下任何东西,率人向誉山关撤退。 在撤到誉山关的当天,誉山关合上了。 巨大的铁索拉动城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那道天下第一雄关就此在他们面前封闭。 而此刻,鞑靼骑兵赶来了。 作者有话说: 开新文啦开新文啦!预收都放了一年才搞好大纲_(:3」∠)_,搓手嘻嘻嘻。我保证这次写好了章纲,剧情纹丝缝合,女主武力值依旧是top冲破云霄稳压其他人!沈砚这次是冰山型人物,和千里不同,千里大多是展现在明面,这次女主的过去犹如海面下的冰山,隐藏了许多信息需要一点点放。虽然故事框架不大,但人物形象算是一个新的尝试吧,以前没写过这种人物,很有挑战性,跃跃欲试。 每天15:00更新~ ◎最新评论: 【想到王守义十三香哈哈哈哈】 【求求了,位极人臣真的非常好,换回来吧!!!】 【大大加油!女主也太飒了吧!好爱!!!】 【封面把我吸进来】 【男主就是李凌州嘛?】 【大大加油?】 【下死手2333】 【看文案就觉得这女主真心变态,下死手是个啥劲?】 【这本书大概啥时候完结呀,想存起来看】 【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好看】 【皇帝昏头了,那个姓钱的要是投靠冀王,那三万就是冀王的了。 皇后再不怀一个太子我要疯了。】 【开文啦~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恭喜开文撒花撒花撒花】 【 【恭喜开新文!针不戳!】 -完- 第2章 、杯酒鸣不平 ◎「我沈砚杀人,需要什么证据?」◎ 李凌州于誉山关下叩门,高大的山关之上,传来誉山关总兵的命令—— 鞑靼不退,此关不开。 鞑靼轻骑赶来,溃散的百姓疯狂了,想爬上关塞的门,被守关的士卒拿着弓箭射/杀。一侧是蛮子的刀枪,一侧是大周的弓箭,数十万百姓哀嚎震天,践踏死去者数以万计。 李凌州率领溃散的五千队伍,集中起来给了鞑靼一击,强行冲破关卡进入城中,击杀逾山关总兵杨硕和副总兵,连夜将三万士兵与三十万百姓放进誉山关内。 最后,险险在鞑靼王主力到来之前,封上关卡。 至此,京城悚然。沈砚被皇帝急匆匆从凤阳召回京城,将将截住了李凌州。 沈砚两头行事,一查探李凌州下落,二将神机营与锦宁铁骑故旧招来,一一审问。 谁都没有想到,这场把关外十年边防毁于一旦的大溃败,起因会是这样。 十万战士埋骨荒野,大宁城炸毁,神机营损失过半,数十万关外百姓被异族俘虏,大周朝中的势力互相倾轧屠杀,宁远侯战死自裁。一切的根源,竟是一个普通的士卒在深夜当值睏乏时,想吸一支淡巴枯提神。 荒唐可笑又悲凉。 「是这样……」李凌州想笑,周身却僵硬得难以动作。 正在此时,又有一名年轻的锦衣卫进来,附耳在沈砚耳畔说了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看了眼李凌州。 李凌州的心再一次被攥起来。 沈砚嗤声道:「好大的胆子。」 她将狼毫搁置在砚台上,陈墨为她收起卷书,沈砚起身,不疾不徐走向牢狱外,陈墨与贺兰拓随之跟上,将李凌州丢在牢狱中。 李凌州脑袋生疼,像是被千万根针扎过,他太阳穴突突地跳,心头冒出一个念头:这个时间点,什么事情比审问他还紧要?方才缇骑看自己的一眼,是与自己有关吗? 京城内城,段府。 段府坐落在极热闹的坊中,门前是一条开阔的长街,正值晌午,卖糕点的、酒水的鳞次栉比,一个卖糖人的妇人正给客人做糖人,她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娘,你看那边,好热闹。」 妇人望向小孩手指的地方,这一看,她惊道,「锦衣卫来了!」 又看了两眼,脸上一喜。 几十个身着飞鱼服的年轻缇骑,从大道尽头骑马而来,为首者英姿勃勃,俊美无双,目光直直看向段府。 这一众缇骑出现,坊中喧譁之声顿起,人人都望向这行人,敬而远之,嘀咕着不知哪家要倒霉。 客人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锦衣卫这么大举动?」 妇人将最后一笔糖人勾上:「这段府的当家就是锦衣卫,还当了多年的千户,这应该是朋友找来了。莫慌,这群人一看就是北镇抚司,沈大人心善,北边的人不管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第5页 客人拿了糖人,惊道:「这北边,是那位沈指挥使管的?沈大人回来了?」 「喏,那位。」妇人在段千户门口卖了三四年的糖人,对锦衣卫之人如数家珍,「最前边那位长得最俊穿红衣的,就是沈指挥使了。」 客人偷偷看了一眼:「真年轻啊。」 又暗自想,这么大阵仗,找人怕是要杀人吧,不知这段府中谁这么倒霉,怎么惹了这位上司不满。 小孩不知锦衣卫的可怕,只饶有兴趣地盯着,扯着妇人的衣袖大喊道:「娘,他们穿得真好看,长得也真好看!我也想当锦衣卫!」 此时缇骑正好在段府门前勒马,为首者目光一转,看向那小孩,唇角勾起,当真是个俊秀至极的翩翩郎君。妇人被他的目光看得脸上一红,赶紧捂住小孩的嘴,「嘘,别乱说话。」 沈砚目光一闪而逝,她翻身下马,」砰「地一脚踹开段府的门,踏了进去。 他身后的缇骑们一拥而上,来势汹汹。 这群人全进了段府,妇人才松开小孩的嘴,小声道:「你想当锦衣卫,可要记住刚才那位大人,以前的锦衣卫只有当官的才能进,他当指挥使以后,不管你出身怎么样,只看你三样东西:武力、才学和相貌。还有啊,这位大人还有一个最讨厌的东西。」 「什么?」 妇人拿指头敲孩子头,「他最讨厌对妻妾不好的人,你爹要是想去,那是没机会咯。」 沈砚刚一进段府,尖叫声穿透耳膜,满府的下人们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跑动。 在北镇抚司中,寻常缇骑有一间宅子已是难得。譬如贺兰拓这等年纪小资歷浅的千户,攒到如今都还在租房子住。而段磊不同,段磊承先人光,爷爷是先帝时期的锦衣卫指挥使,他家中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僕人比沈砚府上的还多。 因此下人们一跑动起来,花盆翻了,如茵草地被践踏,丫鬟衣服被人踩散了,褪下肩头一点肌肤,沈砚顺手用刀身挑了下外衫,为她披上,丫鬟似乎吓傻了,紧紧地攥着衣裳,盯着沈砚一动不敢动。 沈砚径直走到花厅前,段磊急急忙忙跑来,「指挥使这是做什么?」 沈砚探究的目光落在段磊身上,段磊吞了口唾沫。 沈砚环顾一圈,闲谈道:「出这么大的事,你的夫人李小姐,怎么没来?」 「是这事啊。」段磊手指颤了一下,觉察到异样。 他的夫人李月卿,以往指挥使当他面只称段夫人,现在却称她李小姐。 段磊:「指挥使也知道,最近多事之秋,她家人牵扯进案子里,月卿一大早去京郊寺庙中祈福,至今未归。」 沈砚慢悠悠拉起闲谈,「当年你心心念念求娶侯府高门的李小姐,宁远侯觉得你先人虽忠勇,你却远不及先人。你四处求人做这桩婚事求到我身上。我没帮你,你可曾记恨我?」 「哪儿有的事。」段磊紧张道,「卑职为人不及先人,宁远侯看不上卑职那是当然。」 沈砚继续道:「你走不通我的路子,去寻李小姐的路子。上元节中你负责值守花灯会,她对你一见倾心,非你不嫁。宁远侯看女儿坚持,遂了她意。此事我一概未曾过问。」 她越是轻描淡写回忆往昔,段磊脸上的汗水愈加多。 「等你大婚那日,我只去喝了杯酒,便匆匆赶回去值守。瞧了一眼李小姐,听见她声音里带着笑意嘱咐你少喝点。」 段磊擦了把汗:「宁远侯素来对我们锦衣卫有成见,指挥使喝了酒备了的礼,卑职都记在心中,感激在心。」 沈砚盯着他,「我既然喝了你和李月卿的酒,自当为你们二人做个见证。」 她的手顺着绣春刀刀鞘向上划,握在刀柄上—— 「你如今要杀李月卿,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好?」 段磊大惊失色:「大人何出此言?我和月卿感情深厚,我岂会杀她?」 沈砚不语,她身后的陈墨盯着段磊,手上拎着一枚符。 段磊面色大变,瞠目结舌,冷汗涔涔落下。 陈墨上前一步:「京郊有一支盗匪,这枚符你很熟悉,是为首者王九所佩。李小姐今日去郊外千灯寺祈福,这支盗匪恰好在她必经之路上劫持她,所幸被早跟随李小姐的我们一网打尽。王九说——他早知道有个有钱女人过来,是谁告诉他的?」 「事成之后,你再赶到,杀了王九,岂不是一劳永逸?那时就一点证据不留了。」 段磊深深吸了几口气,手指蜷缩了一下:「一切都是你们的猜测,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害我夫人?!我疯了不成?!」 沈砚笑起来:「我听说,汪重尧有个妹妹,今年刚及笄。我走之后,你忙不迭地带人投奔汪重尧,去南镇抚司比北镇抚司的时间多许多。撩拨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有多容易,比勤勤恳恳做事登仕途,容易万倍。」 「宁远侯兵败身亡,李凌州下诏狱。要是圣上盖棺定论,定诛九族。届时你如何自处?不如提前改换门楣,攀上汪家这门高枝。」 只是,李月卿一个大活人,想让她不知不觉死掉,总会露出一点马脚。 而沈砚,最擅于观察马脚。 段磊退后几步,脸色惨白如纸,他哆嗦起来:「指挥使大人,你别忘了!李守义当初在朝堂上,是怎么指着你骂你佞幸,不堪为人臣,骂你是走狗!还打伤你!」 第6页 沈砚有些好笑,「难为你还替我记着。」 那时沈砚刚当上锦衣卫指挥使没两年,年轻气盛,急于做出一番大事,禁军中有人宵禁时出去嫖/妓,她不通过三司会审,直接禀告皇帝。 沈砚带着锦衣卫在青楼里抓禁军时,朝堂上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件小事,两方首领打打太极,杖责下就罢了。直到二十六具血淋淋的尸体被沈砚从诏狱后门丢出去,朝臣们这才遍体森寒,意识到变天了。 凡是大案,先帝定下规章,「命天下诸司刑狱皆属刑部,督察院详议平允,又送大理寺审覆,然后决之。庶几民无怨抑。」[1] 诛杀二十六禁军士卒,此等大事,万万轮不到锦衣卫□□。而沈砚却做了,这代表锦衣卫行事彻底独立于三司,成为朝堂之上说一不二的存在。 第一波反击来得剧烈浩大,一时间摺子飞得盖满了陛下的案几。次日满殿的厉声指责尽皆向沈砚一人掷去。若不是顾及沈砚的姐姐是当今皇后,大家参的不是沈砚,而是整个沈家。 大理寺卿当场撞柱血流不止,刑部尚书引经据典不带脏字句句直指沈砚佞幸,宁远侯李守义则没那么文雅,直接在大殿上指着沈砚鼻子骂,甚至还将手中的笏板摔到她脸上。沈砚不闪不避,脸颊上硬生生被砸出三寸的口子,血流在金殿阶上。天子为了平息众怒,不得不让沈砚归家一段时间。 沈砚道:「宁远侯骂我,不是对犯错将士不忍,是因我将锦衣卫独立于三司之外。自此锦衣卫行事仅凭我一人心意,是杀是放端看我个人私心,有何不可骂?」 她当时只觉得骂的好,骂的快意,连她自己在心中都不禁抚掌贊同。也因此,她不去闪躲那枚玉笏,那种痛苦反而唤回了她一丝尚在人间的知觉。 段磊骇然地看着她。 沈砚平静道:「还有一件事。」 「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你投奔南镇抚司汪重尧,这事儿我还没有同你算。本来,你麾下缇骑若是不计较,我也就放过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李家一失利鞑靼,你就想杀了你原先苦苦求娶的妻子。此等做法,不由让我多想一想,你到南镇抚司,会如何对我?」 段磊四肢僵直,脸上的肌肉频频跳动。 「我平生最恨被人背叛,你一背叛我,二背叛李家,三背叛你的妻子。」沈砚缓缓下了结论,「你不配活在世上。」 她身后的缇骑听闻她的话语,一併抽出了刀。 「沈砚!你敢!」段磊倒退两步,厉声吼道,「我是世袭的锦衣卫,你今日杀了我,要怎么对上面交代!你找不到证据,有什么权力杀我!」 沈砚扬起唇角,铮然一声,刀身从刀鞘中抽出—— 「我沈砚杀人,需要什么证据?」 ◎最新评论: 【女主这个性格喜欢喜欢】 【女主真帅!】 【给大大浇灌营养液,会长出万字大肥更咩?!】 【啊啊啊啊啊女主好帅我好爱】 【帅!摩多摩多!】 【女主太帅了】 【撒花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啊啊啊啊前排,大大加油,恭喜开文,下班再看】 【啊啊啊啊啊,好看,求更新】 【爪】 -完- 第3章 、当窗清门户 ◎沈砚就着灯看他,目光中是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花厅之内,剑拔弩张。 有疏疏的阳光自段磊身侧涌现,段府的宅子是按江南的布局所造,花厅两侧补布有窗棂,夏天有凉风穿透,亦有阳光洒入。 这道阳光洒在沈砚的眉眼上。 她唇角是勾起,然而眼中无一丝一毫笑意,乌黑的眼眸仿佛她手中锋锐的刀,钉住了人不死不休。 段磊太熟悉沈砚的这道目光了,那是她下定决心要杀人的眼神,光是看到她这种神色,他遍体生寒,知道沈砚是真动了杀心! 南镇抚司那边的人不知多久才能赶来,而沈砚是现在就要杀他!他退无可退!而且……沈砚就算真杀了自己,皇帝也不会处死他,他可是国舅爷! 这个猜测彻底摧毁了段磊最后一丝理智。 啪地一声,段磊蜷缩的指间拉动了火绳,他一手掀开自己的衣服,将燃烧的小小火苗凑近自己的身躯,大笑起来:「你上前试试啊!」 几声倒抽气响起,有人没忍住低低骂出一声脏话。缇骑们把目光投降段磊的身上,都目露骇然。段磊衣襟之下,裹着一包包的青烟散,而他将点燃的火摺子靠近自己身前,那里有一根以粗线裹起来的信子。 青烟散,好听的名字,却杀人不见血。神机营独创的便于携带的火药,只需点燃一包,坚固的地面炸开一个坑。十包下去,任你金殿玉瓦,通通变成粉末。这次神机营在大宁城全军覆没,大概就是青烟散的杰作。也因此,青烟散不仅市面上严禁流通,官府中,非向天子调请不可有。哪怕是沈砚,也无权未经陛下调令拿到。 可段磊浑身上下,怕是裹了十几包青烟散。这么多火药,只要段磊点下去,不说是沈砚领的这群锦衣卫,段府门前的那条街都要被炸毁。 所有人脸色发白,隐隐向沈砚投去目光。 段磊不停地吞咽唾沫,脸色青白,大汗淋漓,他握着火折的手抖得厉害。众人不发一言,都紧张地盯着他手上的火摺子,生怕他一时没拿住点着了。 第7页 段磊如愿以偿地看见沈砚带的缇骑脸上涌现恐惧,他大笑道:「你们怎么不上前了?啊?来啊!来啊!」 陈墨小心翼翼道:「段千户,你冷静一点,我们不向前,你别一时手抖把自己炸了。」 「陈墨你闭嘴!」段磊盯着陈墨,「你是什么出身也配和我说话,跟我平起平坐!一个穷酸秀才,仗着傍上了沈砚,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我要是死,第一个把你炸了!」 「啊?」陈墨委屈地看了眼沈砚。 段磊恶狠狠道:「沈砚!你退下!你出去!」 沈砚看着他手中的火,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前进,似乎傻了一般。 电光石火之间,段磊又看向陈墨,脑中忽地冒出一个疑惑—— 贺兰拓和陈墨作为沈砚的心腹,一直紧跟沈砚行事,这么大的事情,贺兰拓怎么不在? 他心思一起,不由想往后退几步。 此刻,风动,声响! 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噗」地一声微响,火苗乍灭! 段磊大惊,目光尚来不及迴转,第二支长箭自花厅侧方破开窗花,直直贯穿他的脖颈! 生命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沈砚瞧向他的目光。 看到沈砚这般神色,电光火石间,段磊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如此……原来贺兰拓是等在这里!原来沈砚一切的话语和态度都是引自己亮出青烟散的招数! 可太晚了,段磊阖上眼睛,浑身的空气消失,身子要倒在地上。 陈墨赶紧冲过去扶住段磊的尸体。 「来四个人抬着!」陈墨点人。 这青烟散虽然安全便携,但也不是万无一失,巨大的磕碰会刺激他们爆炸。锦衣卫都懂这个道理,当场小心翼翼地将段磊置于案上,比对待他生前还要仔细。 陈墨松了口气,拍拍手,不可思议中夹杂着钦佩:「头儿,真被你说对了。」 贺兰拓持着弓箭进来,眉头一簇:「大人,南镇抚司来人了。」 段磊心心念念的救兵,终于来了。 沈砚信步走到段府门前,她神色淡然,身后的缇骑一个个扬眉吐气,挺胸抬头。而段府院中狼狈不堪,无一人出来,隐隐传来阵阵哭泣声。 汪重尧看到这幅场面,哪里不知道自己来迟了,他噼头盖脸抢先道:「沈砚!你私闯家宅,无缘无故杀锦衣卫千,嚣张至极!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刚到京城,就犯下这般大罪,我要向陛下参你!」 他身后的缇骑策马,也是一个个面露怒容,心头冒火。 南镇抚司几乎全由高门贵族后人担任,领着丰厚的俸禄,每日斗鸡走狗,摸牌抽淡巴枯,没钱了去找小户敲点钱,好不自在。 可自从这沈砚当上北镇抚司指挥使,率着一群泥腿子屡创功绩,压得南镇抚司在朝中说不上一句话,渐渐失了帝心不说,人数还每年削减,连带着饭碗都朝不保夕。 沈砚去年辞别帝京去外地,大家弹冠相庆,以为终于有机会一展宏图,可算逮着个机会杀一杀北镇抚司那群泥腿子们的嚣张气。没成想沈砚今年刚一回来,竟然直接动手杀了投奔南镇抚司的段千户! 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狠毒至极!不配为人臣! 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来,两方锦衣卫于段府长街前僵持,形势一触即发。 这可高兴了看热闹的百姓,走过的路过的见一幕,飞快地找了个安全的角落,伸长脖子边看边议论。 沈砚看向汪重尧。 她想:蠢货。 汪重尧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自然与沈砚一般家世雄厚。他父亲在当今天子年少时,为保护天子死在天子眼前,天子痛不欲生,待登基后,立刻提拔这批功臣之后。是以汪重尧哪怕资质平平,且屡屡犯错,仍然稳稳地坐着南镇抚司指挥使的位置。 两人斗了多年,沈砚从未输过,可每每让圣上裁决时,圣上都是轻飘飘揭过汪重尧的失误。 不过这次,不一样了,汪重尧还不知道,这小小的一份青烟散,会引起朝堂多大震动。 沈砚勾唇道:「汪指挥使怎么有暇来此?我记得,我离开京城前,段千户尚属北镇抚司。」 「沈砚!你装什么装!今年三月,陛下已调段磊于南镇抚司!」汪重尧俯下身,盯着沈砚,「不管南北,是不是你属下,你未经陛下允许,擅自闯进府中,凭一己私利杀锦衣卫,该当何罪!?」 沈砚朝北一拱手:「这需要陛下裁决,你不妨明日去参我,届时知晓。」 她这么从容淡定,反倒叫汪重尧捉摸不透,他挥了挥手,「老苗,你带几个人,去找找段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南镇抚司指挥同知苗镇川点了几个人下马,朝府中走去。 噌地长刀拔出,贺兰拓横刀在段府门前,意思十分明显。 「沈、砚!」汪重尧怒道,「你擅自杀人,如今又要销毁尸体么?!好大的胆子,真当你在京城一手遮天了!?」 沈砚含笑:「汪指挥使确定要看?」 汪重尧从她的笑容中品出一丝不妙来,不待他多想,沈砚朝旁看了眼:「陈墨。」 很快,陈墨再出来,段府门前,几个缇骑抬着一张简易的担架,上面是一具苍白尸身,赫然是段府的主人段磊。 汪重尧坐在马上,一眼看穿死因是尸体脖颈处被箭矢射/出的伤口,他飞速看了眼贺兰拓,听见自己身后倒抽的一口凉气:「指挥使……段磊身上……」 第8页 「怎么会?我是不是眼花?」 「那是青烟散!」 汪重尧目光往下移,段磊衣襟处,青烟散熟悉的壳子直直刺进他眼中。 汪重尧强韧住调转马缰离开的冲动,他咬牙抬首,盯着沈砚,「你……你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身上会有青烟散?」 沈砚:「问我?为何不问他,和——你自己?」 她眼神落在汪重尧身上:「汪重尧,锦衣卫的火药一贯归南镇抚司掌管,非大案不得出,严禁私人携带归家。这两样,你比我清楚。」 她道:「不用你参我,我现在就写摺子,自参自己治下不严,我麾下指挥使段磊私藏二十三份青烟散,不知意欲何为,我发现后清理门户,为坊市安全,当场格杀!」 喧譁声传来,长街上看热闹的百姓听到这话,大惊失色,他们不知道青烟散是什么,但火药哪里不知!段府中竟然藏着这么多火药,这是做什么?要造反吗? 「我操!」汪重尧骂了句脏话,他看着沈砚,所有的事情一串连,终于明白过来! 沈砚来段府,就是为了逼段磊使用青烟散,而逼段磊,是扯出监管不严的自己!自己还真傻乎乎地跑过来往里跳,现在好了!他为段磊出头当街与沈砚对峙的事,不出半天,就会传到陛下耳中! 他几度张口,又几度闭上,最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下属们,「我们走!」 不知道哪个小兔崽子泄露了消息!段磊拿了青烟散这事儿沈砚都知道! 汪重尧调转马头,率着大批锦衣卫气急败坏离开,马蹄踏地都狠了一些。 沈砚食指中指一併,朝他飞了个手势,「汪指挥使,慢走不送,明日早朝再见。」 她回首命令陈墨:「找一辆轿子,把尸体送进宫中。再把段府所有人管起来,不准放走一个。」 「是。」陈墨抬眼道,「现在要进宫面圣?」 「不急。」沈砚笑起来,陈墨看见他的这道笑意,心底不由一哆嗦,暗暗思考谁又要倒霉了。 他缺德的上司道,「之前的事,尚未做完。」 哦,原来是李凌州那个倒霉蛋。 沈砚一扯马缰,准备翻身上马,长街两边的百姓见南镇抚司走了,这才敢走出来,做糖人的妇人又重回了段府附近,沈砚松开马缰,朝妇人走去。 妇人紧张得脸通红。 小孩拽着她的衣角,激动道:「娘,沈大人来了!沈大人来了!」 沈砚走到她摊前站定,「可以画凤凰么?」 妇人结结巴巴道:「可、可以。」 沈砚道:「多谢。」 如此近的距离,妇人拿铜勺的手忍不住发抖,糖稀流在板子上,也失了形状。平常栩栩如生的凤凰,勾得七零八落,像是个草鸡,她又气又怕:「大人等一下,这个做坏了,我再做个给您。」 「不必,我很喜欢。」沈砚看着那只歪歪扭扭的凤凰,弯了弯唇角,神色温柔极了。 她接过那只糖人的签,放下一块碎银子,「多谢。」 妇人看着她,这一瞬间,她意识到,这位沈大人是真的很喜欢这只丑丑的凤凰。 沈砚走了。 妇人站在原地,恍惚中想到,若不是看见糖人的那一笑,自己几乎都忘了,这位沈大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刚才那番刀光剑影,真让人忘却了他的实际年龄。 又想到这位沈大人生的这般好相貌,不知迷倒了多少京城女子。他的皇后姐姐,想必更是美貌无双,也难怪深得陛下宠爱啊。 妇人身边的小孩捏紧了拳头,心底暗暗想:自己一定要当上锦衣卫。先从哪里开始努力?嗯,就从对娘好点开始做起! * 沈砚独独去买了个糖人,左右见怪不怪,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清心寡欲,不喝酒不狎妓,不爱梨园鼓吹、华服歌舞,唯有一点喜好,爱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再时不时看两眼这些东西。 沈砚看向陈墨,「吃么?」 陈墨一摆手:「我多大人了,不吃,贺兰喜欢。」 沈砚道:「以前每次都给贺兰,崑崙说贺兰有蛀牙,少吃为妙。」 陈墨扶额:「头儿,你说你不吃买什么,受苦的还是我们小贺兰。」 贺兰拓本来可怜兮兮地看着糖人,沈砚一回头,贺兰立刻将视线投向他处,只有喉咙滚动了一下,沈砚挨不住他的这般作态,将糖人递给贺兰。 贺兰拓开心地举着凤凰咬起来,沈砚见他这样开心,心情畅快许多。 一想到待会儿能名正言顺地折磨李凌州,她心情更畅快了。 阴暗潮湿的诏狱中,一盏烛火移来,照在李凌州昏迷的脸上。 沈砚就着灯看他,目光中是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想,世事真是莫测,自己当年刚进京城,看见鲜衣怒马并辔青骢的李凌州,心头难以自持地涌出嫉恨。这嫉恨宛如蛛丝,密密麻麻缠绕她,一年復一年。 谁能想到昔日潇洒快意,似乎永远不识人间愁苦的金吾卫统领,有这么一天。在自己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泼醒他。」沈砚命令。 一盆兜着冰的凉水,浇在李凌州的脸上。 李凌州咳嗽起来,眼眸睁开,长睫颤了又颤,一滴滴冷彻骨髓的水从他睫上划过他苍白无血色,却被咬出重重鲜血的唇。许久,他失神的眼睛才找到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