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对象变成老阿姨》


 第1页

    [gl百合] 《一觉醒来对象变成老阿姨》作者：兮木萧萧【完结】


    林沐一觉醒来，不是2002，而是2020。


    刚刚还和她闹分手的哭包女朋友，已经变成了高冷老阿姨，而她依旧年轻……


    林沐拉着阮秋池的手：「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阮秋池看着消失已久、却突然出现的爱人，想着两人现在的年龄差，眼眶微红，语气冰冷地回绝道：「我现在已经是阿姨了，不适合你。」


    林沐愣住：「阿姨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努力了。」


    阮秋池：「……」


    目前年龄差16，老阿姨非贬义


    cp：不想努力的咸鱼x温柔多金的老阿姨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沐，阮秋池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立意：无论如何变迁，初心不变


    第1章 穿越


    2002年11月11日，江市的冬天寒风冷冽刺骨，草木褪去颜色，留下一地枯黄，江市也迎来冬天的第一场雪。


    而林沐已经和阮秋池冷战两天了。


    这是她们交往两年，第一次吵架。


    林沐躺在冰冷的床上，把头蒙进被子里，因为没有香软的女朋友在怀，她也不知道这晚是怎么睡着的。


    半梦半醒间，感觉身体发烫，林沐踢开被子，翻了个身，触手所及不是柔软厚实的棉被，而是冷冰冰的地板。


    难道她掉下床了？


    林沐迷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眼前是完全陌生的环境，房间装修风格不再是偏暗的橘黄色，而是明亮的白色，墙上也没有她喜欢的电影海报，而是一个巨大的液晶屏幕。


    这里不是她们的家……


    林沐撑着地板坐起来，却感到脑袋一阵眩晕，她好像生病了。


    「啊——」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冒出的尖叫声吓了林沐一跳，她抬头，只见一个繫着围裙、手拿拖把的中年女人，正满脸戒备地看着她。


    「我……」林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看房间布置，应该还是一个女性的卧室。


    「孙姐，出什么事了？」


    门外传来女人关切的声音，声音不疾不徐，倒是非常冷静。


    叫孙姐的中年女人看着林沐蓬松的头髮，总觉得她不是好人，高声回道：「阮小姐，你卧室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打扮奇怪的女人，是你的客人吗？」


    打扮奇怪？


    林沐抓了抓头髮，这是她的新髮型，是江市时下最流行的髮型。


    孙姐依旧盯着她。


    而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沐坐在地上，慢慢仰头看去，率先看到对方趿着浅蓝色棉拖，米白色的棉质裤腿，笔直长腿往上，是一件普通的v领家居服，然后竟然是……


    阮秋池熟悉又陌生的脸。


    林沐怀疑自己眼花了。


    在林沐仰头看得怔愣失神的瞬间，阮秋池手里的咖啡杯已经砰地一声，落在地板上，褐色咖啡汁溅在她裤腿上。


    霎时之间，空气十分诡异。


    孙姐在旁小声提醒：「阮小姐，要不要报警？我第一次进来打扫时，屋里是没有人的，她可能是个小偷。」


    「不用，你先回去吧。」


    阮秋池声音微微颤抖。


    孙姐还是不太放心，再次说：「她是凭空出现的，我刚刚真没看到她。」


    阮秋池声音有些急：「你先回去，其余的我自己会收拾，她是我朋友。」


    「噢噢噢。」孙姐不明所以，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地板上突然冒出来的朋友。


    孙姐离开后，空气再次回归寂静。


    林沐双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动了动嘴唇，不确定道：「阿阮，是你吗？」


    相似的容貌，但截然不同的气质，甚至连声音也变得成熟了。


    阿阮要到年底才满20岁，现在应该还是个活泼明艷的少女，而眼前却是一个彻底褪去青涩的成熟女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秋池没有说话。


    脚底生根一般站在原地，洒落的咖啡在她裤腿上氤氲出一团团污渍。


    林沐走近，想好好看看阮秋池，这肯定是恶作剧，为了惩罚她的恶作剧。


    然而脑袋越来越沉，眼前突然一黑，晕倒之前听到惊慌的唿声：「林沐。」


    林沐再度醒来时，本以为会回到她们的小屋，刚刚那些只不过是噩梦，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床上，变了模样的阮秋池就守在她身边，神色平静。


    「渴了吗？」声音也温温柔柔的。


    「你怎么变……」林沐把话吞下去，心里却越来越疑惑，她的阿阮怎么变了？而且对她态度这么疏离，以前看到她生病晕倒，阿阮应该会急得哭起来。


    林沐坐起来。


    阮秋池帮忙把靠枕放在她身后。


    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林沐接过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眼角偷瞥一旁面容沉静的女人，越看越觉得陌生，陌生中透着熟悉，那张少女的脸添了几分成熟，生涩不再，再也不是那个任她欺负的阮秋池了。


    一个分外离奇的想法在脑中盘旋。

 第2页

    林沐越想越心惊，秀眉紧蹙，手捏紧水杯，指尖发白，频频看向阮秋池。


    「刚刚给你量了体温，有点发烧，幸好吃过药后，体温降下来了。」


    阮秋池清亮且冷静的声音适时插进来，阻止林沐进一步胡思乱想。


    林沐哑着声：「谢谢。」


    阮秋池轻轻垂了垂眼皮。


    林沐放下水杯，目光扫过四周，依旧是她之前醒来的那个房间，墙上的挂钟显示，她已经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林沐：「我能看看你的左手手腕吗？」


    阮秋池顿了顿，轻轻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白皙手腕，递到林沐眼前。


    林沐郑重其事地捉过她的手。


    阮秋池手腕纤细白皙，一手就能轻轻握住，手腕内侧有一个形似弯月的诡异纹身。


    林沐敛眉。


    这里应该是一个牙印才对。


    那是她咬的。


    她天生最怕痛，第一次做时，阮秋池一手在下取悦她，一手在上安抚她。


    而她疼得在阮秋池细嫩手腕上用力咬了一口，顿时血珠子都冒出来了。


    阮秋池当时也疼得眼泪直冒，并扬言要把这个牙印留一辈子，让她心疼。


    林沐想起床事，脸颊微热。


    见她困惑，阮秋池解释道：「牙印消失得太快，我改成纹身了。」


    林沐若有所思地点头。


    阮秋池又不疾不徐道：「今天是2020年12月8号，你消失的第6602天。」


    林沐唿吸几乎在剎那间停止，下意识捏紧阮秋池手腕，整个人都恍惚起来：「阿阮，你……别开玩笑，这怎么可能，今天应该是2002年11月12号，星期四。」


    阮秋池没有反驳她，静静地由她捏着自己手腕，捏得骨头髮疼。


    越疼越好。


    至少证明一切都是真的。


    林沐察觉到用力过勐，立刻松开她，神经质地喃喃道：「对不起，明明昨天我们还在为我要不要出国留学吵架。」


    甚至第一次闹出要分手。


    「对，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阮秋池眼神晃了晃，目光柔软起来，轻轻握住林沐的手，温声安抚：「你别害怕，一切都有我在。」


    林沐没有说话。


    她现在连怎么会遇到这种怪事都说不清楚，一时之间，根本无法不害怕。


    阮秋池也没再说话。


    两个人都在沉默。


    过了许久。


    阮秋池率先打破沉默：「你正感冒，先躺下好好休息，或者熟悉一下环境，暂时什么都不要想，我去做饭，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细说。」


    林沐确实需要缓冲时间：「嗯。」


    阮秋池松开林沐，起身去了厨房。


    林沐怔愣地坐在床上，刚刚醒来时情绪太过，没发现已经换过衣服了，她此刻穿着和阮秋池同款的家居服。


    她低头仔细检查身体，和昨夜睡前一模一样，甚至右手上不小心碰到的磕伤都还在，她还是那个22岁的林沐。


    那么阿阮呢？


    已经是38岁高龄了吗？


    林沐竖着耳朵，厨房里已经传来叮噹的餐盘碰撞声，以前她们同居时，阮秋池不会做饭，做一次煳一次。


    林沐等了很久，厨房没有传来煳味，反而是酸笋炒肉的清香，这是她平时最喜欢的一道家常菜。


    林沐掀开被子，下床，走出卧室，客厅比她们以前住的要大，轻易能看出科技的进步，电视也变得更薄。


    林沐不知不觉走到玄关处，鞋柜上的拖鞋成双成对地摆放着。


    「你要出门？」阮秋池繫着围裙就出来了，手上还在滴水，语气有些不安。


    林沐尴尬地摇头：「感觉变化很大，我随便看看。」


    阮秋池目光瞬间软下来，仿佛能把人溺进去：「一切都和以前差不多的，你先坐着，我一会儿陪你到处看看。」


    林沐点头：「嗯。」


    阮秋池回到厨房。


    林沐直挺挺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面对着墙上的超大电视，面无表情，余光看到不远处的餐桌上，马克杯一黑一白，也是一对的。


    拖鞋是情侣款。


    马克杯是情侣款。


    显然，这个家已经有了另一个女主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很正常。


    她不能要求阿阮等着她。


    思绪越飘越远。


    胸口越来越闷。


    林沐脸色越来越难看，她闭上眼睛，想找出一些离奇穿越的蛛丝马迹，然而再怎么回忆，昨晚也是先冷战，然后睡觉，再醒来就是时移世易……


    吃饭时，看着餐桌上几道自己喜欢的家常菜，林沐按捺住想问阮秋池，新女朋友是谁的冲动。


    「你知道我突然消失是怎么回事吗？」


    无论情况如何，林沐只能求助于最亲近的阮秋池，但一想到原本比她还小两岁的哭包女朋友，一夜之间变成了高冷老阿姨，还可能有了新女朋友。


    而她一下子从阮秋池的女朋友变成了最尴尬的存在。


    林沐就想骂一声：艹！


    第2章 睡不着


    阮秋池正在拨弄紫菜汤：「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你突然消失了，你当时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我昨晚……那晚感觉身体发烫，就踢开被子，翻了个身，然后就发现已经来到你卧室。」林沐尽量用词准确地描述当时情况。

 第3页

    阮秋池捏紧汤勺：「别的呢？」


    「有点头晕，身体也不太舒服。」


    「那是因为你发烧，现在还觉得头晕难受吗？」阮秋池关心道。


    「现在没事，就是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改变。」林沐现在最不适应的，其实是阮秋池的改变。


    阮秋池目光温和：「慢慢来。」


    「嗯。」林沐还想问一下她消失的具体细节，但时隔这么久，阮秋池应该忘得差不多了，她也不想让阮秋池再记起这些伤心事。


    两人沉默地吃饭。


    骤然遇到这种怪事，林沐食不知味，每次都只夹酸笋，酸笋刺激味蕾似乎能够减轻那种迷茫感。


    她现在像一个流落他乡的异客。


    阮秋池是她最熟悉的人。


    然而这个最熟悉的人也变了。


    阮秋池轻声问：「是不好吃吗？」


    林沐看着碗里：「挺好吃的。」


    再次吃阮秋池做的菜，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火候、刀工都已经炉火纯青，毕竟时隔多年，阿阮或许经常给她女朋友做饭。


    想到这，林沐就有些恹恹的，感觉自己像个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打扰阮秋池生活的外来者。


    吃完饭，林沐帮忙收拾好餐桌。


    林沐说：「我来洗碗吧。」


    阮秋池：「放洗碗机里就可以，你自己看电视，或者吃水果，冰箱里好像还有新鲜的草莓。」


    林沐打开冰箱。


    确实放着一盒新鲜的草莓。


    林沐坐着看电视，吃草莓。


    阮秋池拿着一个白色、像电话筒的电器走过来，林沐有些茫然。


    阮秋池轻声道：「抬起头来。」


    林沐听话地抬头，和阮秋池对视着，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她，脸上保养得毫无瑕疵，身上还有一股若即若离的木质清香。


    阮秋池这些年过得很好。


    林沐半是庆幸，半是失落。


    庆幸于她的突然消失，没有影响阿阮的生活，不然她会愧疚一辈子，也失落于她的消失，没有影响阿阮，自己似乎不那么重要。


    林沐突然觉得自己很矫情。


    「别害怕，量体温的。」阮秋池举起体温枪，在她额头扫了一下。


    「376摄氏度。」电子女音响起。


    原来连体温计也变了。


    林沐意识到她真的落后于时代。


    阮秋池轻轻笑了笑：「低烧，睡一觉醒来应该就好了。」


    「现在都这么方便的吗？」林沐记得以前还要把温度计夹在腋下，等几分钟以后，再找水银位置。


    「和以前比起来，的确方便了很多，现在科技飞速发展，以前的那种厚电视机已经被淘汰，现在大多数是这样的液晶电视，或者投屏，可以在家里看电影。」


    阮秋池用遥控器打开电视。


    林沐看着分外高清的电视画质，的确是她完全没想到过的。


    见林沐眼中满是憧憬，阮秋池介绍：「现在基本都是联网的，想看什么电视剧可以直接搜索，什么时候看都可以，不用特地坐在电视机前，熬夜等着。」


    林沐一愣，恍然想起她以前特别喜欢十点档的传奇剧场，那段时间每天都要准时坐在电视前看，有时候要定闹钟让阿阮提醒她。


    阿阮就会假装生气，问她到底是看电视重要，还是女朋友重要。


    「想看什么？自己试试。」


    阮秋池把遥控器递到林沐面前。


    林沐接过来，上面似乎还有阮秋池掌心的温度，她很快摸清楚电视的使用方法，然而五花八门的电视电影，没有一个她喜欢的。


    林沐按照年代搜索，看到2002年的电视剧，心里才踏实起来。


    「这部剧你以前很喜欢看。」


    是一部讲合租男女故事的。


    阮秋池：「我现在也喜欢。」


    林沐看了一会儿，连第一集 都没有熬过，就烦躁起来，当年一部剧里插无数个gg，她都能追下去，现在却根本静不下心来看。


    阮秋池给她倒了杯牛奶。


    林沐好奇：「手机是不是也变了？」


    「对，你等等我。」阮秋池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林沐看着她的背影。


    瘦了，高了，成熟了。


    阮秋池出来：「你的手机。」


    那是一个银白色翻盖手机，小小的一只，屏幕甚至还没有体温枪的液晶显示屏大，但是能拍照。


    林沐终于看到熟悉的东西，心里非常激动，长按开机键，听到熟悉的开机铃声，惊喜道：「竟然还能用。」


    对于她来说，就是早上起来，拿起手机，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然而在阮秋池看来，是保管了十多年的旧手机，里面有她们模煳的照片和记忆。


    「现在的手机长这样。」阮秋池把自己全面屏手机递过去。


    林沐问：「没有按键，怎么用？」


    阮秋池教她：「直接用手就行。」


    林沐试着划拉着，可以直接点触的屏幕在她看来已经是新奇，一个个陌生的软体，林沐点开最熟悉的企鹅软体，看到最新消息。


    宋瑶：「秋池，今晚有时间吗？」


    林沐看着那条消息，这人喊得这么亲密，不会是阮秋池女朋友吧？


    林沐只觉得心里揪得难受，她把手机还给阮秋池：「有人找你。」

 第4页

    阮秋池说：「她是我一个朋友。」


    林沐不置可否。


    阮秋池问：「喜欢现在的手机吗？」


    林沐当然喜欢，曾经她最喜欢追求潮流，想起之前那个孙姐的话，林沐指了指自己髮型：「很丑吗？」


    阮秋池：「好看的。」


    阮秋池：「但现在不是很流行这种颜色的头髮和髮型。」


    林沐听懂意思了。


    她这个髮型过时了。


    以前五颜六色的髮型最时髦的。


    阮秋池说：「天黑了，现在外面很冷，明天我们再出去逛逛，换个髮型，买个新手机，顺便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林沐应道：「好的。」


    看她感兴趣，阮秋池又把身边的电子产品都拿出来：「这是平板和笔记本，你以前喜欢玩的java游戏，现在都可以在上面玩。」


    两人坐着，林沐研究平板该如何使用，打开一个社交软体，註册帐号时，输入自己电话号码，发现显示输入不正确。


    她尝试输入阮秋池的，阮秋池手机在一旁震动了一下。


    阮秋池说：「验证码是3284。」


    林沐尴尬地把验证码输进去，然后看着最新的新闻和八卦，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两个熟悉的明星。


    「zqsg是什么意思？」


    「真情实感。」


    「为什么要这样写？」


    「我也不知道。」


    林沐在了解这个世界，阮秋池就在旁边看书，林沐每次拿眼偷瞧她，都会发现她正聚精会神地看书，仿佛自己的到来丝毫没影响到她。


    林沐不由得有些烦躁。


    「怎么回到主屏幕？」


    「你按ho键就行。」


    「在哪里？」


    两人离得极近，阮秋池垂落下来的髮丝也是香的。


    林沐突然很想问阮秋池，问她为什么看到自己一点也不激动，问她她的新女朋友到底是谁。


    阮秋池又给林沐说了一些小细节：「会了么？不会也没关系，多玩几天就会熟悉了，别着急。」


    林沐心不在焉地答道：「嗯。「


    晚上休息时，阮秋池安排林沐睡在主卧，林沐想了想：「这不太好吧，我看另一个卧室能睡。」


    如果阿阮真有女朋友，她这样做不太好，可她又不敢问阮秋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在面对不想接受的真相时，她就是个胆小鬼。


    阮秋池眼眸黯了黯。


    阮秋池：「好吧，都依你。」


    「睡衣和内衣裤都是新的，洗漱用品也是新的，明天我们再去商场买几身你喜欢的衣服。」阮秋池突然停下来，「你觉得可以吗？」


    林沐不喜欢这样见外的阮秋池。


    她无端恼道：「随便都可以。」


    阮秋池愕然，随即若无其事道：「有什么事随时找我，你刚刚学会玩平板，不要一直上网，很伤眼睛，实在要玩，也开着床头灯，我给你热了杯牛奶，就在桌上，睡前喝了助眠。」


    林沐没吭声，阮秋池走到门外，准备关门。


    林沐才叫住她：「阮秋池。」


    阮秋池转身：「我在。」


    林沐气沖沖地走过去：「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


    这些事她全部都明白，她承认她突然之间跟不上时代，不会的东西很多，但她至少是个成年人，这些基本的生活常识她都知道。


    阮秋池垂下眼眸：「我年底满38岁，林沐，我只能把你当小孩。」


    林沐突然一阵气急，砰地一声把门关上，阮秋池站在门外，伸手摸了摸门把手，最终转身离开。


    林沐躺在床上，死活睡不着，就算阮秋池不把她当小孩，她也最多只能算是阮秋池的前女友。


    而且睡着后，又穿了怎么办？


    林沐坐起来，把平板玩到没电关机，她下床，轻轻打开卧室门，却发现阮秋池竟然还坐在客厅沙发上。


    客厅没有开灯。


    只有一盏檯灯。


    阮秋池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


    林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阮秋池抬头：「睡不习惯？」


    她声音在夜深人静时，尤其轻，犹如在耳边轻声呢喃。


    林沐小声说：「阿阮，我害怕。」


    害怕一觉醒来又换了个时空，现在阮秋池是38岁，再醒来可能是48岁、58岁……或者直接没了。


    第3章 别怕


    檯灯的照明范围有限，显得阮秋池脸上晦暗不明，林沐看见她嘴唇动了动，却没听见在说什么。


    林沐：「什么？」


    「别怕，不会再出事的。」阮秋池声音轻轻的，「我会陪着你。」


    阮秋池声音仿佛有魔力，林沐刚刚还慌张的情绪稳定下来，她在阮秋池旁边坐下。


    「你怎么还不睡觉？」


    如果她不出来，阮秋池是准备在这里坐一个晚上吗？


    阮秋池摇头：「暂时还不想睡。」


    两人就这么坐着，林沐很想和阮秋池聊聊天，聊这些年发生的事，然而她发现她什么都问不出来，或者说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毕竟曾经她们是那么亲密。


    而现在，阮秋池已经变了。


    林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犯困的，总之，她就这样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白天，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透过落地窗的一点微光，而身上盖着被子。

 第5页

    林沐揉了揉后颈，坐起来，听到厨房里有细微的动静，她盯着厨房方向看了一会，几分钟后，阮秋池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醒了？正好吃早餐。」


    林沐点头，回房间洗漱。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客人。


    早餐是热腾腾的灌汤包和豆浆，还有烤面包，灌汤包一看卖相就不像自己做的，应该是去外面买的，林沐惊讶于自己竟然没有被阮秋池的出门声吵醒。


    灌汤包晶莹剔透，皮薄汁多，林沐问：「这是陈记灌汤包吗？」


    阮秋池：「不是，陈记没卖了。」


    林沐心里一阵唏嘘，已经过了这么久，连人都变了，包子铺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吃完早餐，林沐关心道：「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回去补觉？」


    阮秋池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昨天她脸色至少是健康的，今天看起来却有些孱弱。


    林沐甚至怀疑阮秋池一夜没睡。


    阮秋池摇头：「暂时没有困意，我们一会出去走走，另外再去一趟医院。」


    似乎是怕她多想或者想离开，阮秋池又补充道：「你安心地在这里住下来，不用顾虑太多。」


    林沐确实很怕自己的到来，打扰到阮秋池的生活，尽管不愿意相信，但阮秋池的确不是以前那个阮秋池了。


    她突然有些怅然：「谢谢。」


    阮秋池眼皮轻轻颤了颤，给林沐找了合适的冬衣，林沐回房间换上，阮秋池又亲自给她围上一块白色围巾：「外面会比较冷。」


    家里有暖气，林沐感受不到，出了门，果然一阵冷风颳过，顿时骨骼肌战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林沐一眼望去，只觉得无比陌生，和她曾今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林沐问：「这里是云画小区吗？」


    阮秋池：「a大教学楼扩建，云画小区早就拆了，这里是新建的，不过旁边就是a大，你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进去逛逛。」


    林沐现在没有这个心思：「我现在就想先换个髮型。」


    她越看越觉得自己髮型奇怪，明明以前觉得这种暗黄色的蓬蓬髮型挺酷的。


    阮秋池笑了笑：「髮型很可爱。」


    林沐不以为然，坐上副驾驶，看到阮秋池驾轻就熟地发动车子。


    阿阮晕车，每次坐车都会皱着眉头，靠在她怀里，如今阮秋池变化太大，除了容貌相似，她几乎找不到共同点。


    林沐胸口再次发堵。


    车驶出地库，出了小区，林沐才真切地感受到这近18年来，江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眼前高楼林立，车流不息，她记得那时候到处都是暗沉沉的。


    原本准备先去医院做全身体检，后来才想起来身份证已经过期。


    阮秋池：「没事，我们之后重新办身份证，到时候再来。」


    林沐说：「嗯，我们先去剪头髮吧。」


    来到理髮店。


    林沐翻看着店里推荐的各种髮型，再对比自己偏黄的发色，快遮住眼睛的刘海，怪不得那个孙姐说自己打扮奇怪。


    理髮师：「妹妹想剪什么髮型？」


    林沐看向阮秋池：「像她一样。」


    理髮师：「你不太适合这个髮型。」


    林沐不太服气，阮秋池的髮型偏成熟系，发梢微卷，颜色是淡淡的棕色，看起来光泽又有质感。


    她看向阮秋池。


    阮秋池说：「软化染黑就行。」


    林沐就知道，阮秋池果然也是嫌弃她那个奇怪的髮型的，染头髮期间，阮秋池一直在等她，哪里也没去，而林沐差点睡着。


    等弄完头髮，外面下起了雨，温度又降一些，林沐缩了缩脖子。


    阮秋池关心道：「冷吗？要不先送你回家，其他的我帮你买，也可以网购，你在家里选就行。」


    「没事，我们去买完再回家。」林沐出门的目的是看看18年到底有什么大改变，不过除了电子用品的种类更加五花八门外，其他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林沐正想着，看到对面商场大楼的墙上，一个蜘蛛侠跳了出来，仿佛真的一样，她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往后退，差点摔倒。


    阮秋池伸手扶着她后背：「别怕，那是3d特效，不是真的。」


    「哦。」林沐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堵墙，来到这里还不到24小时，阮秋池已经说了两次别怕。


    她本来就不怕这些。


    驱车去商场途中……


    「阿阮，那里江市大剧院吗？」林沐终于看到熟悉的地标建筑，声音都有些激动。


    阮秋池也跟着高兴起来：「对，还有不少建筑物没有拆除的，江市博物院，以及江市大桥……」


    林沐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来到一个缥缈的地方，现在看到这些熟悉的建筑物，终于多了几分真实。


    「有时间，我要去看看。」


    「嗯，我陪你去。」


    来到商场的手机专卖店。


    阮秋池问：「你想买什么样的手机？最近有不少新款上市。」


    展示柜里一排排手机，林沐看得眼花缭乱：「和你的一样就行。」


    爽快地买了手机，林沐没有心情试衣服，几乎是阮秋池说什么适合，她就买什么，反正她都觉得挺好的，她这人最不喜欢选择。


    以前每当遇到做选择时，她都是直接让阮秋池帮她选，唯一一次关于是否出国的问题，她自己选了，结果因此和阮秋池吵起来了。

 第6页

    林沐想到那仿佛就在昨日的争吵，再看眼前阮秋池明显变了的容颜，有些走神。


    阮秋池轻声感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说什么？」林沐没有听清楚。


    阮秋池笑了笑：「没说什么，你的身份证需要重新办理，电话卡先用我的身份证办。」


    听到可以用阮秋池的身份证，林沐莫名产生一种亲近感，拿到新手机新号码，阮秋池把卡装好。


    林沐回家途中全程在玩手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并没註册新的微博帐号，继续用用阮秋池号码註册的帐号。


    等回家，家里竟然有人。


    林沐心脏瞬间提了起来。


    是一个看起来比阮秋池年龄稍大的女人，模样看起来很温柔，眼角稍带细纹，而且似乎认识她。


    旁边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


    林沐朝她们点点头，换了拖鞋，坐在旁边，安静地假装不存在。


    「宋瑶，你们怎么过来了？」


    「念念想着你，我们就过来了。」


    原来她就是宋瑶，林沐在旁竖着耳朵听，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念念是阮秋池和宋瑶的女儿？不然怎么用这种语气说话。


    「孩子他爸，孩子想念你，我们就过来了。」


    林沐立刻打断这种乱七八糟的脑补，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依照现在的科技，女人和女人能不能生孩子，却发现没有连网。


    林沐把手机递过去：「阿阮，密码。」


    之前在车上用的车载wifi。


    阮秋池帮她输了密码：「家里的无线密码是rqc258369。」


    林沐记下密码，又在手机上试着输了一下，原来是九宫格后两排数字，阿阮的密码依旧很简单。


    宋念：「秋池阿姨，我好想你。」


    阮秋池笑了笑：「这是林沐。」


    宋念沖林沐说：「林沐姐姐好。」


    林沐和阮秋池直接差了一辈，她干巴巴地说：「你们好。」


    尴尬地和两人打完招唿，林沐顿觉浑身不自在，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算什么身份。


    林沐：「阿阮，我想回房玩手机。」


    阮秋池目光一软：「去吧，有什么不会的直接问我，另外，头髮先披着，这段时间不可以扎，也不可以洗。」


    「嗯。」林沐走回房间时，感到如芒在背，那两个人全程盯着她，大概心里都在说她到底是谁。


    林沐回到卧室，靠在门边，竖着耳朵听她们在说什么，然而隔音太好，一句话都没听见。


    客厅里。


    宋瑶脸色凝重：「秋池，你确定是她本人吗？会不会只是长得相似的人？」


    阮秋池笃定道：「我确定是她。」


    宋念听得一头雾水，问：「秋池阿姨，刚刚那人怎么直接叫你阿阮？她看起来一点都不懂礼貌。」


    宋瑶训斥：「念念，别乱说话。」


    阮秋池沉吟道：「她不需要。」


    林沐在屋里什么都听不到，趴在床上玩手机，心思却在外面，等听到传来门把手扭动的声音时，林沐下意识放下手机装睡。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阮秋池身上的淡淡清香。


    第4章 胸口闷


    林沐从没有这样紧张过，感觉全身紧绷，连唿吸都停止了一般。


    床边微微陷落，是阮秋池坐在她身边，林沐生怕动一下就会被发现装睡，每一次唿吸都是小心翼翼的，耳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身上微微一沉，阮秋池帮她盖上被子，有了被子的掩护，林沐的唿吸终于放肆了一一些，耳边不再是自己的心跳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然而阮秋池却离开了。


    远离床边的脚步声，轻到谨慎的关门声，直到只剩自己的唿吸。


    林沐掀开被子坐起来，竟然热出一头冷汗，她不敢出去面对阮秋池，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林沐去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头髮已经染成黑色，又黑又直，模样稚嫩，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她刚刚在期待什么？


    阿阮已经不是阿阮了。


    林沐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手机上也没有什么可玩的，那些新闻和八卦只会让她看得头大，但这么多年的差距，需要上网查资料来填补，她不想什么都不会。


    中午，阮秋池轻轻推开门，来到床边，说：「林沐，起来吃饭。」


    大概是以为她还没醒，阮秋池声音放得很轻。


    林沐懒懒地睁眼：「我不想吃。」


    阮秋池眉头一皱，神情焦急地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林沐只觉得阮秋池手心无比温暖，这种接触竟然有种久违感，她莫名紧张。


    「没有发热，是身体不舒服吗？」


    「也没有不舒服。」林沐知道自己这气生得很莫名，但她就是难以接受软软的女朋友，变成了疏离的老阿姨，可如果现在阮秋池突然对她撒娇，她可能会更震惊。


    她就是不想变，她想要回去，而不是这样不尴不尬地相处着。


    阮秋池稍微放下心来，坐在床边，仿佛家长和孩子交流，语气温和地问：「嗯，那是有别的什么问题？你和我说说。」


    林沐凝神听了听外面动静，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问：「你朋友还在家里吗？」


    原来是怕这，阮秋池轻笑，眉目间是难以遮掩的温柔：「放心，她们早就离开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人，我知道你不喜欢见外人。」

 第7页

    林沐这才同意起床吃饭，和阮秋池对比起来，她简直像个幼稚鬼。


    中午饭菜依旧是她喜欢的菜式，而且都有辣椒，林沐皱眉：「你以前不吃辣的。」


    连辣椒籽都要挑给她。


    阮秋池默然：「我现在变了。」


    这个话题提起来就会让人难受，林沐不再说下去，她相信她不想变，阮秋池也不想变，但事实就是，在对方眼中，她们都变了。


    阮秋池说：「你身份证过期了，正好宋瑶是负责这方面的，下周一我们去重新拍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需要重新上户口，以前的户口已经销户了。」


    「嗯。」林沐见阮秋池竟然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宋瑶，心里猜测她们关系，但没有表现出来。


    阮秋池继续说：「因为不知道你怎么会突然消失，突然出现，所以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你会是一个全新的林沐，你明白吗？」


    林沐点头表示理解：「我明白，我应该藏着我的身份，我不是从2002年穿越到这里的，而是……」


    而是变成98年生的。


    而阮秋池是82年的。


    阮秋池：「对，不要和任何人说起你的身份，你突然穿越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清楚，如果被媒体知道你找到了，可能会进行炒作，甚至影响到日常生活。」


    林沐抓住关键词「找到」，说明她消失后，有人到处找她，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找她？


    「现在网络风气不好，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的**，平时上网也尽量不要透露自己信息，如果有人问起来，你也只是长得像林沐，你比林沐小18岁。」


    林沐沉默半晌：「我懂了。」


    阮秋池小心觑着林沐神色，最终还是没有提林沐父母的事。


    「那你把这件事和宋瑶说了，她知道不会有问题吧？」林沐说完就觉得自己这样说话有点「茶」，她昨晚刚刚学会的新词。


    阮秋池轻轻一笑：「她不一样，你放心，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林沐点头，心里却在琢磨到底怎么不一样，最好的朋友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吃完饭，阮秋池面带困意，林沐提醒她：「你去补觉吧。」


    阮秋池没有强撑：「一会儿孙姐会来拿东西，她是家政公司的，你不用太紧张，如果有其他事你敲门叫我。」


    林沐发现阮秋池变唠叨了，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嘱咐她，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你好好睡觉吧，我会应付的，我已经22岁了。」


    阮秋池怔了怔：「厨房壁柜里有零食，你看电视时可以吃，冰箱还有水果，家里隔音很好，你可以把声音调大，不会吵到我。」


    林沐一一应下。


    阮秋池去睡觉，林沐来到厨房，厨房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回到客厅，又太过安静。


    她拉开落地窗，阳台有个吊床，坐在上面看着外面的世界，才觉得心里舒缓一些。


    林沐在手机浏览器里搜索自己名字，看到两则新闻。


    「2002年11月12日离奇失踪女大学生，至今未找回。」


    「急急急！江市22岁女大学生失联，家人朋友心急如焚。」


    他们现在还会要她吗？


    林沐关掉手机，闭上眼睛，突然明白什么叫做近乡情更怯，她甚至都不敢去问他们的消息。


    再过几天吧。


    林沐把零食拿出来，是一些坚果，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孙姐来时，林沐在看电视，电视里正放着以前的老剧。


    林沐打开门后，孙姐差点没认出这是昨天突然出现的黄头髮。


    「阮小姐不在家吗？」孙姐还是觉得林沐的出现很莫名，她每周都会来大扫除一次，清楚阮秋池的卧室布局，也明白不可能藏人。


    幸亏林已经沐换了髮型，看起来像个学生，不再像个街熘子。


    林沐暂停了电视，声音压得比较低，说：「她在睡午觉。」


    她说完才想起隔音好，不会吵到阮秋池，而且电视都已经放这么久了，顿时有些尴尬。


    孙姐笑眯眯的：「不好意思，我昨天不知道你是阮小姐朋友。」


    林沐说：「没关系。」


    孙姐说：「我昨天把一张收据落在这里了，之前已经和阮小姐说过，今天会过来拿的。」


    林沐点头表示明白了，问：「孙姐经常过来打扫吗？」


    孙姐拿了收据，坐下和她聊了起来：「对，一周一次普通打扫，一个月一次大扫除，阮小姐不怎么出门，我每周过来打扫卫生，顺便帮她买菜。」


    为了在顾客眼中留个好形象，孙姐又补充道：「阮小姐人很好的，可能以前养过猫，习惯了，所以家里才需要经常打扫，其实我每次来家里都是很干净的。」


    林沐微微惊讶，今天星期五，工作日，她以为阮秋池是因为自己的突然到来，今天才不上班的。


    原来是不常出门吗？为什么不常出门？难道是身体有问题？


    林沐瞬间脑补出一堆必须强制在家的病，心里担心起来。


    她回过神：「她还养过猫？」


    「对呀，是一只狸花猫，后来听说走丢了，就再也没养了。」


    孙姐去拿了收据，突然有感而发：「现在钱越来越不值钱，市区房价动不动两三万一平，阮小姐这房子差不多有150平吧，真羡慕。」

 第8页

    林沐掐指算了一下，这套房子竟然这么贵，她生活的那个年代，房价最贵也就几千块钱。


    孙姐拿了东西离开后，林沐粗略算了一下自己的身家，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而阮秋池已经是拥有快300万房产的小富婆了。


    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她们仅仅分开18年，她已经和阮秋池是两个阶层的人。


    林沐突然生出淡淡的忧伤。


    又想到阮秋池苍白孱弱的脸色，林沐看电视都无法专心，她回房间把早上买的衣服拿出来，分辨出哪些是只能干洗的，准备洗衣服，结果看着全自动洗衣机不太会用，只能拿出手机搜索。


    「你怎么在这里？」


    阮秋池声音突然响起。


    林沐指了指洗衣机：「不会用。」


    阮秋池说：「你直接叫我就行，我教你，只是看起来功能多，其实和以前的老式洗衣机差不多的。」


    「先把把衣服放进去，这里放洗衣液和柔顺剂，再选择好模式就行，这边有显示时间。」


    林沐像个乖学生在旁边听着。


    阮秋池刚从卧室出来，穿着圆领睡衣，弯腰把衣服放进洗衣机，林沐就站在旁边，能够轻松看到阮秋池身体曲线。


    她连忙挪开视线，问：「你身体是不是不太好？」


    阮秋池顿了顿：「嗯，最近身体的确不太舒服，前不久体检过，没什么大事，你不用太担心。」


    林沐着急问道：「是哪方面不舒服？」


    阮秋池迟疑片刻：「胸口闷。」


    胸口闷？


    林沐脸上突然诡异地发红。


    第5章 阮老师


    「阿阮，怎么了？」


    「我胸口闷闷的。」


    「那我帮你揉揉？」


    以前阮秋池说胸口闷，林沐就会说我来帮你揉揉之类的话，然后两人就默契地钻进被窝……


    林沐用力晃了晃脑袋，还是没法把揉胸口的画面抛出去，胸口闷几乎是她们想要亲密的潜台词。


    见一旁阮秋池神色如常，只有自己受影响，林沐突然感到尴尬和失落，问：「胸口闷是为什么？」


    阮秋池说：「可能是因为晚上没睡好，你放心，不碍事的。」


    林沐摸出手机，以前上网查资料还得去网吧，远不如手机方便直接，可以随时查资料，毕竟今天才刚买的新手机，她用着新鲜，什么都想搜一下。


    林沐在浏览器搜索框输入：「胸口闷是怎么回事？」


    她想了想又换得精准一些：「女性胸口闷是怎么回事？」


    然后被搜索结果吓了一大跳，林沐皱着眉头一一点开，越看越心惊：「阿阮，你再去医院看看。」


    她把手机递过去：「这上面说胸口闷可能是你的肺有问题，也可能是冠心病，瓣膜病，还可能是心肌缺血，还有乳腺癌。」


    林沐说完已经脸色苍白，在她印象里，大家都闻癌色变，听说患了癌症，那就几乎只能等死了。


    阮秋池微怔，柔声安抚道：「别怕，都是假的，不要盲目相信网络，上面经常会为了流量胡言乱语，况且现在医疗水平有很大提高，普通病症是不会出大事的。」


    林沐问：「所以没那么严重？」


    阮秋池：「嗯，不算严重的，我最近好好休息就行。」


    林沐说：「那你以后早点睡觉，不要像昨晚那样熬夜。」


    阮秋池眼睫轻颤：「我努力。」


    虚惊一场，林沐尴尬得脸热，没注意阮秋池的神情，加上脑海里揉胸口的画面总是挥之不去，她交待完，就逃一样离开卫生间。


    洗衣机前。


    阮秋池抬手摸了摸微热的脸颊。


    之后大半天林沐都在想着这事，直到躺床上还是记忆深刻，所幸多了这种情绪的打扰，她没有像昨晚那么害怕会再次突然穿越。


    穿越的第三天，林沐特地起得早早的，和阮秋池在客厅碰了面，阮秋池已经换上了羽绒服。


    林沐一呆：「怎么起这么早？」


    昨天才答应要好好补充睡眠。


    阮秋池说：「我要出门一趟。」


    林沐已经知道她下面要交待什么，自动接话道：「我会好好在家的，你放心吧，我哪里也不去，在家里等你回来。」


    阮秋池叮嘱：「有事打我电话，中午我让阿姨来给你做饭。」


    林沐讶异，她还以为阮秋池只是出门一会儿，问：「你要出门一整天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阮秋池：「突然有点急事，要去一趟外地，我天黑之前一定会回来的，你在家里好好的。」


    林沐：「好的。」


    阮秋池离开，林沐去厨房，做完早餐才想起来，阮秋池好像也没有吃早餐，她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而且好像还不打算和她说。


    阮秋池不在家，林沐窝沙发里看了电视，之前那些老剧总是觉得开头好看，中间无聊，她现在看的这部叫《波动》，是一部今年刚出的轻科幻冒险剧，能看出近20年来，科技的改变。


    中午，林沐正准备做午饭时，孙姐再次来到家里，手上拎着许多新鲜食材，看来阮秋池说的做饭阿姨还是孙姐，相当于是熟人。


    林沐会做饭，但不喜欢洗碗和准备食材，她也就乖乖退出厨房。


    「林小姐，你口味是什么样的？」


    林沐想了想：「我和阿阮一样。」

 第9页

    「微辣，不吃香菜和生姜？」孙姐重复一遍确定道。


    林沐：「嗯。」


    其实她是能吃辣的，而且无辣不欢，阿阮才是不能吃辣的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也能吃辣。


    孙姐做完饭，收拾完厨房，干净利落地离开了，除了一开始问她口味和忌口，其他时候不会和林沐过多交流，仿佛家里只是多了一个做饭的厨师，很有分寸感。


    林沐还有些不习惯，吃完饭，她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接着看没看完的电视。


    当门铃响起来时，林沐还以为是阮秋池回来了，连忙摆正坐姿，收腰挺背，收起二郎腿，随后又想起阮秋池是不需要按门铃的。


    林沐趿着拖鞋，过去打开门，是一个穿着干练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装，大概二十七八。


    林沐还没有参加过工作，没有经验，只以为来人是阮秋池同事，让她进来坐，又给她倒了水。


    女人看到来开门的是一个学生，显然也懵了懵，左瞧右看，没看到阮秋池，说：「请问一下，阮老师今天不在家吗？」


    阿阮是老师吗？


    她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林沐面上丝毫不显：「她有事出门了。」


    女人挑了挑眉，眯着眼看了林沐一会：「你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林沐没有接话，在脑子里搜刮一通，确认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难道是阿阮女朋友？


    林沐提起精神。


    女人自我介绍：「我叫炀清，是出版社的工作人员，《光》的样书出来了，我拿过来给阮老师看看满不满意，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尽量改。」


    林沐松了一口气，顿了顿：「阿阮现在是作家吗？」


    「也不仅仅是作家，她已经转行成编剧，不过她好几本书都拍成电视剧，比如《波动》现在正在热播，你竟然都不知道吗？」


    炀清：「对了，你是……看起来年龄不大，你是阮老师干女儿，还是她小侄女？」


    林沐：「……」


    林沐：「我是她女……都不是，我只是她朋友。」


    炀清：「不好意思，我就说她干女儿我也见过，是个短髮女孩。」


    林沐问：「宋瑶女儿？」


    「嗯，宋瑶宋主任我也认识，她和阮老师关系挺好的，每年都会去旅行，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林沐闷闷的：「哦。」


    「样书我先放在这里，编辑和审核都觉得没什么问题，如果阮老师觉得有问题，随时和我提，麻烦你和她说一下情况，谢谢。」


    炀清离开后。


    林沐看着那书清新雅致的封面，阿阮竟然是个作家，她会写什么样的故事？是金庸武侠？还是琼瑶爱情？又或者青春校园文？


    林沐忍不住翻看起来，看到阮秋池的笔名叫「巴山夜雨」时，心神微漾，笔名竟然取得这么草率。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阿阮的名字就是从这句诗里来的，现在笔名依旧是这句诗。


    阮秋池回来时，就见林沐盘腿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书，看到她过来，吓了一跳，立刻把书合上。


    林沐讪讪道：「随便看看。」


    阮秋池敛下情绪，在林沐旁边坐下：「是《光》的样书吗？」


    「嗯，之前出版社的人来过，她说她叫炀清，让你看看这本书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林沐复述了一遍炀清的话，把书递给阮秋池。


    阮秋池接过书：「你觉得怎么样？」


    林沐才刚刚看了两章，剧情都没看出苗头，想不出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说：「我觉得字有点小，读起来有些费劲。」


    阮秋池翻开看了看：「出版社字体大小都是经过调研的，有可能是你近视了，明天我们去测一下视力，昨天只记得买衣服，忘记给你买内衣裤了。」


    阮秋池说完在记事本上记下来。


    林沐瞥了一眼，那一页上都是和她相关的事，重新办理身份证、全身检查、测视力。


    她有些担心：「我近视了吗？我记得我视力一直很好的，以前经常看，也没问题的。」


    阮秋池想了想：「也可能只是眼部疲劳，你这两天不是在看电视，就是在看手机，而以前不怎么碰电子产品，突然看多了会不适应，这很正常的。」


    林沐这才放了心：「那这书……」


    阮秋池把书递给她：「出版社只是走走流程，一般没什么问题，你可以随便翻看，不用在意。」


    林沐接了书，其实很想问阮秋池怎么会想着成为作家，她们以前都是理科生，她问：「你之前急急忙忙地出去，是有事吗？」


    阮秋池眼神飘了飘，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没事，已经解决了，时间不早了，吃完晚饭再看吧，也让眼睛休息一下。」


    林沐不疑有他：「好的。」


    吃过晚饭，林沐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陪阮秋池坐了一会。


    她准备回房间后，再仔细品读，毕竟是阿阮写的，她要一字一句地看。


    但因为心里惦记着，所以在八点不到，林沐就和阮秋池说：「我先回房睡觉了，晚安。」


    阮秋池神色温柔：「晚安。」


    虽然这书的名字叫《光》，表面看起来很阳光，但其实是一本偏日常流的恐怖，写的全是暗处的东西。

 第10页

    文中时不时出现一些让人细思极恐的细节。


    比如看时，突然感到后背发凉，打冷颤，不是因为个人体质偏寒，而是因为后背有个女鬼正紧紧贴着你，她也想要看……


    看起来不恐怖，但各种感官描述得太细緻，总会让人汗毛倒竖。


    林沐看得后背发凉，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阮秋池的卧室门。


    第6章


    阿阮应该还没睡，林沐抱着书，站在阮秋池卧室门前，没有听到动静，她又敲了三下门。


    「阿阮。」林沐贴着门，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反而显得自己的喊声特别清晰，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才九点半。


    林沐深吸一口气，拧了拧门把，门没有反锁，她推门进去，床上被子叠放整齐，屋里居然没人。


    人去哪里了？


    本来笃定阮秋池就在卧室里，林沐心里踏实了很多，然而此刻见到她不在，林沐莫名有些心虚。


    毕竟她刚刚还沉浸在里，现在只是看见窗帘乱动一下，都觉得窗帘后面藏着东西。


    最神奇的是，她总觉得女主家的布局很熟悉，《光》的整个故事缩影都是在一个四室两厅的大平层里，通过女主视角，写出她在自己家里发现的种种异样。


    一开始就是通过生活中的细节，营造出「你身后有人」、「你床底有人」、「你被窝里有人」……等类似令人细思极恐的情节。


    至于后面的剧情，林沐还没来得及看下去，也没有胆量看下去。


    阮秋池的房子也是四室两厅，也有中的有180度广角阳台和双人吊床，代入感极强。


    林沐回到客厅，拿出手机，拨打阮秋池的电话，幸亏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里的声音也是熟悉的。


    她连忙问：「阿阮，你在哪里？」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开门声音，林沐这才想起还有别的房间。


    阮秋池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举着手机，内疚道：「抱歉，我刚刚在工作，没听到你找我。」


    手机和现实同时传来阮秋池的声音，林沐有些窘迫地挂断电话。


    她说：「我还以为你不在家。」


    她刚还以为自己穿到异次元了。


    阮秋池：「在的，进来吧。」


    林沐探头看了看，是一个书房，她之前以为这里也是卧室。


    在阮秋池开口问自己之前，林沐率先进去：「我有问题想问你。」


    阮秋池：「什么事，坐下说吧。」


    林沐坐在榻榻米上：「我想要网购，但不懂得怎么弄。」


    她才不承认她刚刚被吓到。


    阮秋池打开手机，耐心地给林沐做示范：「先打开电商a，搜索喜欢的商品，挑选喜欢的款式，加入购物车再付款，或者直接购买都可以，你来试试。」


    林沐跟着流程走一遍，其实看一遍就会了，她点头：「明白了。」


    阮秋池说：「手机给我一下。」


    林沐听话地把手机递过去。


    「我现在给你绑定银行卡。」阮秋池又示范了一遍，「现在出门不用带现金，你想花钱时直接扫码支付就行，银行卡里有钱。」


    林沐疑惑：「为什么不用现金？」


    阮秋池说：「行动支付比较方便，随身带现金反而不安全。」


    林沐默然：「我还是喜欢现金。」


    「你带现金也可以用的，卡里的钱你先用着，用完就和我说。」


    林沐准备开口说话，阮秋池知道她要说什么，表情认真：「林沐，用我的钱，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林沐没有过多推辞，她不想和阿阮见外：「你现在有很多钱吗？」


    阮秋池弯唇：「不多，但能养活我们。」


    林沐本来只是一个人呆着害怕，没想到阮秋池给她绑定了银行卡，突然觉得手机都是烫的。


    她只能继续假装沉迷于网购，而不是胆小怕鬼，有了阮秋池陪伴，恐怖带来的阴影消散不少。


    等摸索清楚购物规则，林沐随便买了两盆盆栽做实验，又去问阮秋池收货地址，最后小心翼翼地问：「我没打扰你工作吧。」


    阮秋池笑道：「不打扰，我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很安静，你和我多说话很好，有利于社交。」


    一个人在家？林沐觉得自己抓住了了不得的关键点，但一个人在家，怎么还用情侣款生活用品？


    她正要问，阮秋池接着说：「我刚忘记告诉你了，《光》这本书有少量恐怖情节，你可以换一本。」


    林沐咳咳两声：「我觉得还行。」


    阮秋池抬眸静静地看着她，林沐被看得发毛，说：「我不怕的。」


    阮秋池想了想：「我当时偷懒，女主角的家是直接参考这里的，书里布局和我们住的这里布局一模一样，你还是换本书吧。」


    林沐：「……」


    怪不得她看时总觉得凉飕飕的。


    经阮秋池这么一说，林沐注意力全在周围，她看着电脑显示屏正在放的资料：「是鬼故事吗？」


    上面正在讲绣花鞋。


    阮秋池摇头，说：「是民俗纪录片，《光》这本书没有什么新鲜设定，属于细思极恐型，主要是一些日常，下一本主人公是研究这方面的，所以需要提前准备。」


    林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阮秋池又轻轻说：「我知道你害怕这些，你先去睡觉吧，不用逞强的。」

 第11页

    原来她还记得，林沐偏要逞强，阮秋池看纪录片，她就在这里看书，那种恐惧感竟然消融不少。


    林沐不知道阮秋池怎么创作出来的，而且还敢把自己家当原型。


    她忍不住问：「你不怕吗？」


    换做以前，阿阮肯定会怕的，阿阮胆子比她还小，她只是怕痛和怕鬼而已，其他的什么都不怕。


    阮秋池讶异：「怕什么？」


    林沐指着书：「这个女鬼宋瓷相当于就住在你家里，你以前都是一个人生活，你不会害怕吗？」


    阮秋池说：「不怕，她是好鬼，她只是想和女主角……」


    林沐急道：「不要剧透。」


    她知道可能是好鬼，因为到目前为止，都对主角没有实际伤害。


    「好的，不剧透。」阮秋池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林沐竟然觉得那眼神有些慈祥，心里顿觉空落落的。


    她坐了一会：「我回房间睡了。」


    阮秋池担心：「你不怕了吗？」


    林沐硬着头皮：「我开着灯看。」


    阮秋池嘴唇动了动，林沐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最终只听见：「晚安。」


    今晚的第二次道晚安。


    林沐也说：「晚安。」


    她回到房间，突然之间一点也不害怕，她连骤然穿越到未来18年都经歷过，怎么会怕一个女鬼，那种在她和阮秋池之间，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和疏离更可怕。


    林沐赌气一样，熬夜看完。


    果然和阮秋池说的那样，宋瓷是个好鬼，其实并不恐怕，前面的一切细思极恐，在后面看起来都是甜蜜互动。


    林沐终于明白这本为什么叫《光》，女主独居，虽然每天都能见到各种光，实际上内心一片黑暗，她和女鬼是彼此奔赴的光，一人一鬼只能通过各种细节，证明对方是存在的，从而进行沟通交流，竟然有点小虐。


    ——「宋瓷，你还在吗？」


    ——「我一直都在。」


    这是结尾，后劲很足。


    林沐上网去搜观后感。


    「看名字以为是治癒，没想到是恐怖故事，好不容易接受是恐怖故事，竟然是双向奔赴，虽然没有直接点明感情，但这一定是爱情，故乡的百合花开了。」


    林沐深有所感，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贊，顺藤摸瓜，搜到阮秋池的微博，id叫「巴山夜雨雨雨」。


    阮秋池的微博内容特别简单，大多数是一些去哪里旅行的微博记录和转发。


    最近一条微博是11月11号的，只有一句话：「又过了一年。」


    林沐屏住唿吸，手指不敢继续滑动，这是指她消失又一年吗？她消失那天就是11月11日。


    然而等她点开评论区，却另一番和谐景象，林沐看得有些蒙。


    ——「阮老师今年又是单身狗？」


    ——「双十一了，快开新书。」


    ——「看来大家都是单身狗。」


    林沐从评论区提取信息，又去搜了一下双十一的意思，原来是她想多了，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林沐失落地滑动微博，花了一个多小时，把阮秋池的微博全部刷一遍，仿佛说文解字一样，试图了解阮秋池当时的心情。


    然而这个微博註册时间是2014年，更早的消息没法看到。


    刷到底时已经凌晨四点，林沐睡不着，因为她发现微博里出现最多的外人是宋瑶，两人经常一起拍照，虽然都戴着口罩，但她能够认出来。


    她们似乎经常一起去旅行。


    还有一条微博，是2018年的。


    微博没有配文，只有一张手的图片，阮秋池的左手张开，五指纤细，手腕上的纹身若隐若现。


    底下评论十分热闹。


    ——「阮老师竟然有纹身？」


    ——「这纹身好奇怪，加上诡异的字符，看起来像是某种符咒。」


    ——「我也觉得很诡异。」


    ——「我倒是觉得很酷。」


    ——「阮老师是百合吧？虽然为了过审，从来没有点明过感情，微博里经常一起旅游的那个姐姐是不是她女朋友？」


    ——「不知道，不要聊三次元。」


    ——「萌新提问，为什么你们管巴山夜雨大大叫阮老师？」


    ——「因为大大说过她姓阮，以前当过高中老师，后来辞职了。」


    林沐点赞，阿阮以前做过老师，她竟然还没一个网友知道的多。


    ——「这里是新粉，请问阮老师本名叫什么？」


    ——「阮巴山，还是阮夜雨？」


    林沐：「……」


    第7章 女朋友


    ——「你是黑粉吧。」


    ——「叉出去，哈哈哈。」


    林沐不但看微博，连评论也不放过，阮秋池很少与粉丝互动，但从评论里还是能知道一些关于她生活的细枝末节。


    比如又有出版了，又有影视了。


    种种迹象表明，在她失踪的这些年，阮秋池过得很好。


    林沐倒扣手机，眼睛突然有些刺痛，因为她不确定，如果她没有莫名消失，阮秋池会不会比现在过得更好，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


    林沐莫名很丧。


    天快亮时，林沐才睡觉，梦里乱七八糟的梦境，她醒来时已经日头高照，冬日阳光最温柔，她因为通宵，头晕脑胀，很不舒服。


    林沐艰难地坐起来，发现她昨夜看的书已经妥帖地收放在书桌上，乱扔的手机此刻正在充电。

 第12页

    阮秋池来过她房间。


    林沐打开手机，已经下午三点，她麻利地爬起来洗漱，头髮已经两天没洗，加上昨晚熬夜，现在看起来有点油，精神也很颓废。


    整理好形象，林沐像是做了坏事的学生，不太敢面对阮秋池。


    她轻轻开门，偷偷摸摸地探出头，没想到正好被阮秋池逮了个正着，阮秋池侧坐在沙发上，正看着她，眉目间尽是细緻温柔。


    林沐心口仿佛被重物狠狠一撞，尤其憋闷难受。


    她错过了阮秋池最美好的年华，现在却在享受她给予的温柔，在阮秋池眼里，她或许真是个幼稚的小孩子吧。


    阮秋池站起身，笑道：「过来吃饭。」


    林沐很不好意思，第一次起这么晚，而且还让阮秋池等她，她低头走过去，问：「我今天可以洗头髮了吗？有点不舒服了。」


    之前理髮师建议她三天后再洗，不然会影响染髮效果。


    「觉得不舒服了就可以洗，不用太计较时间长短。」


    阮秋池想了想，说：「只不过你头髮才染黄不久，现在又染黑，这样反覆，会比较伤头髮。」


    林沐那头现在想起来就尴尬的头髮，的确没染几天，就穿越了，只是没想到阮秋池竟然还记得。


    林沐说：「那就好。」


    餐桌上饭菜已经重新加热过，阮秋池一一揭开保温的盖子。


    林沐闻到饭菜清香，肚子不争气地响起来，发现没有动过的痕迹，说：「你可以不用等我的。」


    阮秋池摇头：「没关系，我喜欢等你一起吃饭。」


    林沐又觉得胸口的赌闷消散了。


    吃完饭，林沐忍不住揉眼睛，觉得眼睛很干很涩。


    阮秋池阻止她：「别用手揉，你昨晚通宵了吗？眼里都是红血丝，我叫你吃早餐时，灯还是开着的。」


    林沐心虚：「我昨晚看。」


    她想通过书了解阿阮，她已经搜过巴山夜雨的所有书，打算根据发表顺序，从头到尾看一遍，或许这是她了解阿阮的最好方法。


    阮秋池默了默：「看书的时间还有很多，你不要乱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容易免疫力下降。」


    林沐点头：「嗯，我会注意的。」


    阮秋池没再说话，起身去书房，林沐以为她要去工作，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缓解眼里干涩。


    过了一会，耳边听到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林沐睁开眼，见阮秋池站在她身前，问：「困了么？」


    林沐摇头。


    阮秋池拿着眼药水：「我经常用眼，眼睛也会干涩，这款眼药水滴完很舒服，我给你滴一点。」


    林沐说：「我自己来就行。」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忽略阮秋池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接过眼药水，却因为不敢滴，每次都眨眼睛。


    每一滴都没滴进眼里。


    阮秋池在一旁给她递纸巾，林沐擦了擦脸上的眼药水，有些窘迫。


    阮秋池却一点也没怪她：「我帮你吧。」


    「嗯。」林沐声若蚊蚋。


    她又一次逞强失败了。


    阮秋池指尖托着林沐下巴，动作轻柔，有一瞬间，林沐觉得自己成了阮秋池手中价值千金的艺术品，被她细心地呵护着。


    她们以前在一起时，阮秋池性格很软，总是任她欺负，在床上也软软的，还会因为她的无赖而撒娇。


    但当得知她和家里闹翻后，阿阮就会像这样轻轻地安抚她。


    「在想什么？眼睛睁大些。」


    林沐回过神，睁大眼睛，视线不可避免地撞进阮秋池眸子里。


    阮秋池瞳孔漆黑，眸光沉静，一点也不像她，只是和阮秋池眼神接触，就慌里慌张地想要收回眼神。


    林沐想要偏头。


    阮秋池轻声说：「别动。」


    林沐不动了，乖乖地看着阮秋池，看见她睫毛轻颤，眼里仿佛有熠熠星辰，看见她……她耳鬓处竟然有一根白头髮。


    其实无论如何保养，38岁的阮秋池都不可能和20岁的阮秋池状态一模一样，岁月终究是在她身上偷偷刻下了痕迹。


    林沐失神地看着那根努力藏起来的白髮，眼药水滴下瞬间，她还是眨了眼睛，眼泪和眼药水融合。


    林沐想要抬手擦拭，阮秋池已经捏着纸巾，把溢出来的水擦走。


    等滴完另一只眼，阮秋池说：「闭上眼，转一转眼珠。」


    林沐依言照做。


    阮秋池问：「舒服一些了吗？」


    林沐点头，确实舒服了很多。


    她闷声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阮秋池看着她微红的鼻尖，垂在身侧的手抬了抬，又收回去：「嗯。」


    洗漱台前，林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唿出来，阿阮应该没发现她哭了吧。


    林沐接水洗了两把脸，确认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才回到客厅。


    阮秋池呆坐着，似乎在走神。


    林沐咬了咬唇：「阿阮，我想看你的书，应该在哪里看？」


    阮秋池回过神：「家里都有，在书房里，你想看哪本都可以。」


    林沐补充道：「我想看全部。」


    阮秋池犹豫，甚至有些紧张：「有的不好看，只是胡言乱语，没必要看。」


    林沐没有强求：「那我先看完现有的。」


    阮秋池紧绷着的肩头放松下来，她突然问：「你觉得怎么样？」

 第13页

    林沐疑惑：「什么怎么样？」


    阮秋池说：「昨天那本怎么样？」


    林沐夸道：「很好很厉害。」


    察觉阮秋池的表情竟然在紧张，林沐仿佛发现新大陆，她趁机询问：「你怎么会写？我看你微博说你以前当过高中老师。」


    她说完发现说漏嘴了。


    「的确当过两年数学老师。」阮秋池缓缓道，「我一个人在家里时，喜欢胡思乱想，随便写写，我记得你以前很爱看。」


    林沐以前的确爱看，那时候流行的是武侠，还有琼瑶。


    但她不爱看鬼故事。


    阮秋池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之前看你一直没起床，先去了一趟商场，帮你买了内衣裤。」


    林沐表情呆住：「啊？」


    阮秋池轻笑道：「按照你以前的尺寸买的，现在已经洗了，晚上就可以穿，到时候你试试合不合身，如果不合适，明天再去。」


    林沐脸上微微发红：「好的。」


    她的尺寸还是以前的尺寸。


    她视线在阮秋池身上停留片刻，阮秋池今天穿着一件米色毛衣，看不出尺寸……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林沐立刻拍了拍脸，收回这龌龊的想法。


    由于今天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睡觉上，时间很快就到夜晚，林沐把心思都放在看书上，并且调了闹钟，在十点之前洗头睡觉。


    阮秋池替她买的内衣裤，是纯棉的，穿在身上暖洋洋的，就是有些幼稚。


    第二天是周一，工作日，她们要去派出所上户口、办身份证。


    看着镜子里自己稚嫩的脸庞，林沐有些烦恼：「我应该弄成熟一些的髮型，现在看起来有点像高中生。」


    她想和阮秋池的风格靠近一些，不至于被认成阮秋池小侄女。


    阮秋池唇角轻扬：「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显得有活力。」


    林沐想说这样不好，但想着她们骤然出现的年龄差，她没再说话，把头髮扎起来，露出额头，整个人清爽利落不少。


    她这两天上网看到20多岁的女生都挺成熟的，就她模样稚嫩。


    她问阮秋池这个问题。


    总觉得阮秋池什么都会。


    阮秋池思索一番：「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年轻人饮食不太健康，影响到性激素水平，容易早熟。」


    林沐说：「原来如此。」


    之后去派出所办理户口，然后拍证件照，重新录入指纹信息，因为有宋瑶陪同，一切办理得很顺利。


    宋瑶关心道：「还习惯吗？」


    林沐被她关心得猝不及防，甚至有些蒙，慢半拍道：「挺好的。」


    宋瑶看向阮秋池。


    阮秋池轻轻摇头。


    林沐看到她们俩在眼神交流，眼神暗下来，她没有权，也没有钱，而阮秋池和宋瑶好像什么都有，年龄也差不多，看起来很般配，如果她们是一对……


    其实也很好。


    林沐在她们身后，越走越慢。


    今天只拿了临时身份证，正式身份证还要等一段时间，不过临时身份证已经可以去医院挂号了。


    阮秋池停下来：「怎么了？」


    林沐假装若无其事：「没事，只是突然心情有些烦躁。」


    阮秋池：「是生理期快到了吗？」


    林沐也不知道，她现在就是很烦躁，在意识到阮秋池已经比她大了整整16岁的那一刻，她就特别烦躁，只是一直被硬压制住。


    阮秋池迟疑片刻：「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可以和我说说。」


    林沐看着她温柔的眼眸：「嗯。」


    然后她什么都没说。


    宋瑶：「秋池，要不要带林沐去我家里坐坐？林沐这些天一直在家里，应该憋坏了吧，念念也在家里，正好她们年龄差不多。」


    阮秋池偏头问：「想去吗？」


    林沐努力扬起笑脸：「我都可以。」


    来到宋瑶家，宋念也在，看到阮秋池，非常亲昵地抱住她。


    「秋池阿姨，你肯定是知道我感冒，特地来看我的，对不对？」


    阮秋池：「你感冒了？」


    宋念说：「对啊，挺严重的。」


    阮秋池：「那要多听你妈的话。」


    林沐在旁边看得眼睛疼，这么大个人还抱来抱去，感冒了也不知道注意一点，也不怕传染给阮秋池。


    吃饭时，宋念处处关心阮秋池，宋瑶时不时让她不要这么粘人，阮秋池则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看起来像是一家三口，阮秋池唱白脸，宋瑶唱红脸。


    林沐被自己的脑补气得胃疼，一顿饭吃得魂不守舍，连吃了一块生姜都没发现，姜汁辛辣。


    林沐皱着眉头吞下去。


    阮秋池问：「怎么了？」


    林沐摇头：「没事。」


    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她的突然出现已经给阿阮添很多麻烦了。


    离开宋瑶家，阮秋池说：「去医院做全身检查需要空腹，你这两天熬夜有些严重，避免影响检查结果，我们过几天再去医院。」


    林沐说：「好的。」


    阮秋池察觉到她的情绪异样，压下想带林沐出去逛逛的想法，先回家，途中林沐一言不发。


    阮秋池有些担忧，试探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沐点头：「你们关系很好。」


    极有可能是女女朋友。

 第14页

    「你是说我和宋念吗？」阮秋池松了一口气，「她是我干女儿，她虽然看起来有些闹腾，其实性格挺好的，你不用在意。」


    之前听到炀清说阮秋池有干女儿时，林沐还没什么感觉。


    此刻阮秋池亲口承认，她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阮秋池有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干女儿，相当于她们之间的如天堑鸿沟一般差距又加深了一层。


    林沐摇头：「我是说宋瑶。」


    阮秋池说：「我们是老朋友了。」


    「有多老？」林沐说完就后悔，她不是故意想提醒阮秋池年龄。


    好在阮秋池并不在乎这些，说：「我们认识十六年了。」


    「我之前看你微博，你们好像经常一起去旅游。」林沐也不知道在问什么，她就是想确定一下。


    「对，我们去找……找灵感。」


    林沐问：「宋瑶也写吗？」


    「不写，她是公安厅的。」阮秋池看着她，「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林沐摇头又点头，最终在阮秋池鼓励的眼神中，面无表情道：「宋瑶是不是你女朋友？」


    第8章 不是


    林沐早就想问了。


    但问完就后悔了。


    阮秋池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她就算是阮秋池18年前的女朋友，但连前女友都不算，根本没权利干涉阮秋池现在是否有女朋友，即使没有女朋友，又能怎么样？


    她们之间已经是过去式了。


    阮秋池看着她：「不是。」


    林沐想着自己最近的发现，和阮秋池关系最亲密的人只有宋瑶，如果不是宋瑶，难道是别人？


    她也才来到这个世界几天而已，连自己的生活情况都不知道，更不可能一下子了解阮秋池的生活圈子，她问：「那你女朋友是……」


    阮秋池说：「我这些年都是一个人生活，没有交女朋友。」


    林沐惊讶：「可你家里的拖鞋和马克杯都是很明显的情侣款。」


    阮秋池说：「一个人也可以用情侣款生活用品……」


    的确是这个道理，林沐呆住，尴尬地脸热起来，她不再说话。


    阮秋池眸色发亮，问：「你这几天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吗？」


    林沐坚决不承认：「没有，只是突然想到，随便问问。」


    现在回想起来，阮秋池的确一次又一次地说过，她是一个人住。


    只是她没安全感，乍来到一个名为江市，但全然陌生的世界，时间、人物、地点全部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物不是人已非。


    林沐始终觉得自己外来者，努力装成2020年的人，可她生命里缺失了这个城市的18年，再怎么伪装，也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林沐欲盖弥彰地补充：「因为如果你有女朋友，我在你家里住会很不方便。」


    阮秋池眸光稍暗，笑道：「那你以后可以安心地住下来了，我没有女朋友，家里也很宽敞。」


    林沐轻轻点头：「嗯，谢谢。」


    气氛重新疏离起来，林沐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高兴，她一直纠结于阿阮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本以为自己此刻会开心的，可现在想的都是阿阮这18年怎么过来的？


    她开心吗？


    林沐看阮秋池侧颜，应该是开心的，阿阮现在是拥有很多版权的小富婆，是成功人士，一如既往地穷的只有她自己。


    林沐沉声说：「我想找工作。」


    阮秋池讶异：「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你还只是个学生，不用考虑那么多，缺钱时找我就行。」


    林沐沉默，她的确只是个学生，而且还没毕业，她也不是以前那个林沐，她已经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份，以前的学歷不算数，更何况她当年学的东西，现在肯定过时了。


    林沐是学计算机的，而网际网路叠代更新快，在2002年，国内网际网路还不算发达，那时流行的程式语言，在现在估计已经有无数替代，而且程式设计师需要不断叠代自己的知识体系，她目前都做不到。


    林沐低头不说话，她勐然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现在什么都不会，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学歷，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连最熟悉亲近的女朋友也变了个人。


    如果没有阮秋池，她现在可能在流落街头，2020年还允许流落街头吗？


    阮秋池不想看她自我贬低：「我意思是说你不用着急，我会想办法让你重新进学校，你以前学过的东西我们可以重新再学，如果不敢兴趣，还可以学别的，现在社会多元化，我也没有职业。」


    林沐戳破她：「你是编剧。」


    「我毕竟比你年长许多。」阮秋池鼓励她，「你可以在爱好上下功夫，不一定要工作的，工作是为了赚钱，而我们又不缺钱。」


    林沐的爱好是跳舞，但她很业余，唯一的好处就是保持了身体的柔韧性，可以摆出各种姿势。


    她说：「我知道了。」


    阮秋池问：「要不要一起去商场看看，你才来这里几天，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一切都有我在，要学会放松自己。」


    林沐点头。


    她只是觉得自己落后了太多。


    化妆品专卖店里。


    阮秋池挑选适合林沐肤质的护肤品：「我的化妆品不适合你，反而可能起反作用。」


    种类太多，林沐看得头大，她们以前都只是涂个护手霜身体乳，现在各种水乳面霜，而且效果层出不穷，她又一次不想做选择。

 第15页

    林沐说：「其实不用讲究那么多，我就用你的得了。」


    阮秋池说：「这很重要，每个人的肤质不一样，你皮肤很嫩，但冬天干燥，需要好好保湿。」


    林沐决定听从阮秋池的安排，买了一堆护肤品，路上看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林沐脚步顿了顿。


    「怎么了？」


    「没什么。」


    路上，正好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见阮秋池疑惑，林沐说：「是快递公司的人，他说他现在在你家门口，但没人在家。」


    阮秋池说：「你让他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行，我们一会儿就到。」


    林沐根据阮秋池说的做。


    回到家，门口果然有一个包裹，林沐第一次在网上购物，感觉非常新奇，亲自拆开快递，两盆容易养活的富贵竹，只是没有花盆。


    她看向阮秋池，心里疑惑，明明卖家照片里是有盆的。


    阮秋池给她解释：「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很多照片都只是噱头，你等我一会。」


    阮秋池去找来两个花盆，林沐亲自培土栽种，放在阳台上，阳台上还有两盆仙人球，林沐顿时满是成就感。


    她去洗手回来，拿出新办的户口本，若有所思，想了想还是拨通记忆中的那个电话，毫无意外，已经是空号。


    阮秋池正在处理盆栽落下的泥土，林沐走到阮秋池身边：「阿阮，我想回家看看我爸妈。」


    阮秋池打扫的动作突然滞住。


    林沐问：「他们身体不好吗？我刚刚打电话是空号，应该早就换号码了。」


    她问完自嘲，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知道，阮秋池怎么可能会知道，更何况当年为了反对她们，她爸妈几次三番找阮秋池麻烦。


    阮秋池面色如常：「挺好的。」


    林沐问：「你和他们有联繫？」


    阮秋池说：「对，但你回来得太突然，他们可能没心理准备。」


    林沐皱眉，她爸妈都控制欲强，她当年因为和阮秋池谈恋爱被发现，已经被单方面断绝关系了。


    她爸当时破口大骂，说以后不认她这个女儿，然后闹得全校皆知。


    她那时候性子倔强，你不认我，我也不认你，没想到会穿越……


    之前一直不敢去问，一是因为她上一秒还在2002年，对于父母的感情还停留在2002年，二是她骤然消失，她不知道父母会不会压根就不在乎她死活，或者已经生了二胎，反正现在二胎政策出来了，不像以前那样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在她身上。


    林沐犹豫：「那我……」


    阮秋池给出建议：「你现在连江市有什么改变都不清楚，先缓冲一段时间，等我安排好，你们再去见面，这样也不会太突然。」


    林沐也怕再被她爸骂一顿，听从了阮秋池的建议，有了阮秋池的保证，林沐安心了不少。


    但她还惦记着工作的事，不想一无是处，上网搜了搜计算机方面的资料，阮秋池说：「用我电脑搜吧，手机里经常会是gg。」


    「好的。」林沐坐在阮秋池的椅子上，莫名有些紧张，不太熟练地搜索计算机专业的现状。


    果然如此，她掌握的计算机知识已经过时，连现在的程式设计师都需要不断学习新知识，更何况是她这种没有工作过，只会纸上谈兵的菜鸟，而且现在找工作看重学歷，她现在的身份没有学歷。


    林沐皱着眉头。


    再次觉得自己成为阮秋池负担。


    「这个行业现在很累，有很多人熬夜加班，头髮稀疏。」阮秋池在一旁说程式设计师容易头秃，并且找到很多视频和图作证。


    林沐害怕起来，没有女生愿意捨弃自己一头秀髮。


    她其实并不是特别热爱计算机这个行业，当年她爸妈觉得网际网路兴起，计算机行业肯定是新兴行业，直接替她报了，她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阮秋池说：「你这段时间只需要了解这个社会就行，林沐，你不是特别喜欢学习的人，不要逼迫自己成长，过得开心就好。」


    林沐：「我……」


    她只是想和阮秋池更搭一些。


    阮秋池继续说：」听我的，不要多想，我没有女朋友，你也不会影响到我生活，相反，我很高兴我能够帮助你。」


    林沐不再逞强。


    生活依旧平淡地进行，阳台的盆栽多了几分绿意，林沐经常在书房看阮秋池的。


    书房有个榻榻米，可以躺着看书，但她看时，姿势奇葩，不想被阮秋池看见，只能规规矩矩地坐着，明明以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现在反而有了包袱。


    林沐后来干脆在客厅看。


    林沐这才知道《光》是阮秋池的早期作品，阮秋池的早期文文风偏压抑，读起来很致郁，中期开始偏向于剧情，脑洞惊奇。


    在《光》之前还有一本《幻》，如果不是知道这是阮秋池写的，看到这种单个字的书名，她压根不会点开。


    但因为是阮秋池写的，即使文笔稚嫩，她也会耐心地看下去。


    女主角平平无奇的生活中，突然多了一个十全十美的女人，等女主角习惯了女人的存在，女人却毫无预兆地在某天突然消失了。


    这就是《幻》的大致剧情。


    林沐认真，一开始嘴角止不住上扬，到后面开始眉头打结，她翻看到最后，再三确定这是最后一页，自己并没有看漏。

 第16页

    她去书房找阮秋池，想问她怎么突然没了，是不是还有一本书。


    却只看到阮秋池闭着眼睛，趴在桌前睡着了，阮秋池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轻轻蹙着，睫毛在不安地颤动。


    林沐蹑手蹑脚地给她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地退回客厅。


    林沐看书期间制造了一堆生活垃圾，她下楼去扔垃圾，门是智能锁，她知道密码，手机也带上，应该不会出问题。


    林沐扔完垃圾，在楼下逛了一圈，小区绿化很好，冬天了，还有一些青绿色的植被存在。


    一切都好，如果阿阮还像以前一样就更好了。


    林沐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真贪心和自私，享受着现在的阮秋池带来的便利，却怀恋着以前的阿阮。


    她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林沐也不确定。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


    林沐站在小区楼下，盯着飘雪，她离开的那天江市也下雪了，这些天看新闻，新闻说全球变暖，很多地方的雪变得越来越少。


    林沐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掌心融化，留下一丝水迹。


    突然有些冷，林沐吸了吸鼻子，回去时，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阮秋池，阿阮最喜欢看雪，没想到阮秋池已经醒来了，神色慌张地捉住她手：「你刚刚去哪里了？」


    林沐怔怔的：「我下楼扔垃圾。」


    阮秋池说：「以后我去扔就行。」


    林沐反握住阮秋池的手，很凉，没有一点温度，她解释道：「外面下雪了，我看了一会儿雪。」


    「我知道。」阮秋池醒来不见林沐的身影，外面已经在飘雪，顿时和她们吵架那天一模一样，她怕林沐再次消失不见。


    林沐内疚：「我下次出门前，一定会和你说的，不让你担心。」


    阮秋池轻轻摇头：「没事，我只是怕你冻着，你头髮上有雪，过来，我给你先擦头髮。」


    林沐走过去，由着阮秋池用毛巾给自己擦头髮。


    她关心道：「你刚刚睡着了，应该回房间睡的，小心感冒。」


    阮秋池点头：「嗯，刚刚只是头有点痛，不小心睡着了。」


    林沐提议道：「那我帮你揉揉？」


    她说完脸颊红烫起来。


    这和说我要帮你揉胸口到底有什么区别？明明应该让阿阮吃药或者去看医生的。


    第9章 替身


    幸亏阮秋池没有多想：「嗯。」


    林沐让阮秋池坐好，而自己绕到她身后，中指放在阮秋池太阳穴上，轻轻揉捏按压，嗅着她头髮间的清香，忍不住和她聊天。


    「《幻》还有第二本吗？」


    阮秋池闭着眼：「没有。」


    林沐吃惊：「就结束了？」


    阮秋池点头：「结束了。」


    林沐不敢相信：「你是不是烂尾了？那个神秘女人最终肯定回来了，女主找到了她。」


    阮秋池睁开眼睛：「没有，她是女主幻想出来的一个人物，女主疯了，疯子才能看到这些，从一开始都只有她一个人。」


    林沐又觉得凉飕飕的。


    阮秋池无辜道：「我说了我有些书写得不好，是在胡言乱语。」


    林沐：「……」


    她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书中女主生活越变越好，看得林沐都想替女主开心，本以为能吃到糖，没想到让女主生活改善的神秘女人却离奇失踪了，只剩下女主到处找她，医生家人全都说，现实中根本没有这个人，最终判定女主有精神病。


    林沐本来以为会有反转和奇蹟，没想到女主真的是精神病，胸口顿时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吐槽道：「你这结局一点也不美好。」


    阮秋池愣了愣，表情认真道：「当时没想那么多，以后我尽量写好结局的。」


    林沐问：「头疼好些了吗？」


    阮秋池：「好些了，谢谢。」


    晚上睡觉前，林沐上网搜了一下《幻》评价，阮秋池这本书果然被骂得很惨。


    ——「强行餵屎，看了个寂寞。」


    ——「精神病人行为。」


    ——「好气啊，女主竟然是个精神病，从头到尾都是她想像的，我感觉我白看了。」


    ——「我觉得还挺好看的，就是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阮老师以前的书都是报復社会的，建议你们不要看，《光》的女主和鬼永远不能见面，只能靠感觉感受对方的存在，我看得气死了，差点致郁了。」


    ——「对对对，看不着摸不着，无法想像她们是怎么谈恋爱的，x生活都没法互相解决，说不定也是下一个潜在精神病。」


    ——「有的人不要强行解读好不好？就不能只是简单的救赎，传达girls hel girls的思想？不是什么感情都是爱情的。」


    ——「就是爱情就是爱情。」


    然后针对到底是不是爱情吵了起来，林沐目瞪口呆地看着双方吵架，她的心路歷程也差不多，一开始以为女主生活变得越来越好，终于看到阳光，完全没想到神秘女人会突然消失。


    其实她很想问阮秋池，书里消失的神秘女人和她有关系吗？


    但又觉得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她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改善阮秋池的生活，她只是和阮秋池谈了个简单的恋爱而已。


    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从前。


    那时阮秋池是她们班最听话最乖最受老师喜爱的好学生，而她，是一个留了两次级的坏学生。

 第17页

    是她先招惹阮秋池，把她拉上了同性恋的道路。


    虽然现在同性恋不像以前那样，被部分人称为变态，但林沐还是会自责，觉得自己像个故意带坏小孩的坏人，因为阿阮以前真的很乖。


    她还记得她们第一次交谈，落日余晖下，阮秋池坐在第一排角落里，低头安静地写作业。


    林沐叛逆惯了，见她这么晚还不回家，凑到她身后喊了她一声。


    「喂，你怎么不回家？」


    「不想回。」阮秋池竟然受宠若惊地脸红起来，以此她们开始当上了朋友，然后一起考上a大，最终在校外同居，直到她消失……


    林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也看不下去新书。


    正准备上网刷八卦时，阮秋池敲响她的门，林沐立刻盖好被子，假装正在好好睡觉。


    阮秋池进来：「睡了吗？」


    林沐睁开眼：「没有。」


    阮秋池坐在床边：「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身体，我已经在网上预约了，今晚记得早点休息。」


    林沐下意识害怕，她怕打针怕痛，连第一次**都怕，医院向来都是能不去，就不去。


    想起以前软软的的阮秋池，林沐开玩笑道：「那你刚刚还把我叫醒，我已经休息了。」


    阮秋池表情僵了僵，有些不自在。


    林沐仿佛看到她们刚刚相识时，阿阮就是这样，动不动脸红，常常她一打趣，眼里含着泪水，后来越来越活泼，会撒娇，会害羞地捉过她的手，让她揉胸口。


    回忆和现实的交叠，让林沐呆呆地看着阮秋池，被子底下的手好几次想要伸出来抱住她，但又被克制住，阮秋池一直以来只是照顾她，似乎并没有那种意思。


    她说：「我怕疼。」


    阮秋池好似早就知道她的想法。


    「只有抽血的时候需要扎针，早点检查完早点安心，你突然这么出现，有可能损伤身体。」


    林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想起阮秋池写过科幻类。


    她坐起来和阮秋池探讨道：「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穿越？」


    阮秋池眉头紧锁：「不知道。」


    如果知道她就不会让一切发生。


    林沐说：「那你假如是写。」


    阮秋池思索起来，眼睛却盯在林沐身上，林沐发现自己睡衣纽扣松了，立刻伸手扣起来。


    「如果穿越只是背景的话，不会交待为什么会穿越，如果是一个特殊设定，按照逻辑和故事的完整性，会设定一系列原因，可能是做某种实验过程中出现bug，也可是其他维度的生物造成的。」


    林沐认真地思考起来。


    阮秋池又提醒她：「一切都是虚构的，你不要在这上面想太多，既然已经穿了，我们接受就好了。」


    林沐忍不住问：「你接受了吗？」


    阮秋池顿了顿：「嗯，接受了。」


    比起一直杳无音讯。


    这一切容易接受多了。


    林沐却还没有接受，但也只能接受，她犹豫道：「如果你工作很忙的话，我自己去医院就行。」


    阮秋池摇头：「不忙，现在的医院和以前不太一样，你可能会认不清该去哪里。」


    是的，陌生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感触，她需要阿阮在前面指引。


    林沐说：「那我明天早点起床。」


    阮秋池：「晚安。」


    阮秋池走到门口。


    林沐又叫住她：「阿阮。」


    阮秋池转过身：「什么？」


    林沐说：「晚安。」


    人心总是贪婪的，明明之前只是想知道阮秋池有没有女朋友，现在知道她没有女朋友，林沐又想从她身上找到过去的影子，不是18天，怎么可能还有过去影子。


    第二天早早起来，刷牙洗脸，林沐突然害怕：「我有点担心。」


    担心身体有难以治疗的疾病，听说现在有年轻人害怕体检，她也是其中一员。


    阮秋池安慰她：「不用怕，不会有事的。」


    其实阮秋池比她还担心，不然也不会积极地让她快点检查身体。


    林沐在阮秋池的陪同下去医院，的确很方便，只是人有点多，处处需要排队。


    她问：「阿阮，你不体检吗？你也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阮秋池表情微变，摇头：「我之前体检过。」


    林沐不疑有他，身高体重血压都是正常范围内的，然后就是抽血化验，想到这她就脸色苍白。


    赶鸭子上架一般，林沐硬着头皮在抽血化验区坐下。


    医生面无表情：「撸起袖子。」


    林沐褪掉羽绒服外套，闭着眼睛把毛衣撸上去。


    医生看着她，问：「晕血？」


    林沐不好意思道：「怕痛。」


    猝不及防地痛一下也就算了，林沐最怕的是精准地知道自己下一刻会痛，她需要现在脑海里做好各种心理准备，然后会越想越害怕。


    医生说：「扎一下就好了。」


    林沐没说话，臂弯里凉凉的，是医生用棉球擦拭碘伏，林沐闭着眼睛，下意识揪住阮秋池的手。


    阮秋池握住她手：「别怕。」


    医生看见她们反应，摇了摇头，对阮秋池说：「你妹妹胆子挺小的。」


    然后针尖刺入血管，林沐抖了一下，用力捏紧阮秋池的手指，幸好这种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第18页

    阮秋池解释道：「她痛感神经比普通人发达，一丁点的痛都会被放大，所以才会怕痛。」


    不是胆小。


    医生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抽完血，林沐捂住棉球，还是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但又高兴于阮秋池替自己辩解。


    她轻微撕破的伤口都能痛得死去活来，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年会在阮秋池手指进入身体时，在阮秋池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阮秋池问：「还痛吗？」


    林沐摇头：「没事。」


    要坐着等五分钟，才可以松开，阮秋池把衣服披在她身上。


    林沐想到自己咬的那一口，就想起阮秋池手腕上的牙印变纹身，问：「阿阮，你手腕上的纹身真是月亮吗？看起来有点奇怪。」


    阮秋池拉开袖口：「是月亮，但也是某种图腾，之前旅游时，来到一个小村庄，那里有神婆算命，说是这种符号可以通灵，我就试了试。」


    林沐惊吓道：「通灵？」


    阮秋池笑道：「我也不知道。」


    林沐提到这个后背发凉：「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你不怕真的招来什么妖魔鬼怪吗？」


    阮秋池眼神柔软：「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所以我才敢纹，事实证明，这纹身没任何用处。」


    「哦。」林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五分钟之后，林沐穿上外套，又去测了视力，视力依旧是正常的，林沐很高兴，到心电图时，因为阮秋池就在旁边，林沐迟迟不肯脱衣服。


    医生提醒：「把内衣解开。」


    林沐看向阮秋池。


    阮秋池：「我出去给你倒杯水。」


    阮秋池转身出去，林沐才解开衣服，医生眼里她是一团肉，在阿阮眼里不是，她要维持形象。


    等全部检查完毕，准备离开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


    「秋池，你来医院干嘛？」女人说完又看了看林沐：「这是林沐？」


    林沐没认出来这是谁，因为对方戴着口罩，身形有些臃肿，不知道是怀孕了，还是单纯长肉了。


    阮秋池无奈道：「程晚。」


    程晚？林沐眼睛亮了亮，程晚是她和阮秋池在大学里认识的朋友，没想到变化如此之大，顿时觉得阮秋池身上的变化不值一提。


    她看向阮秋池。


    阮秋池轻点头。


    程晚围着林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高兴地问：「你是林沐？不对，年龄好像不太对，太年轻了。」


    林沐面无表情地由她检查。


    程晚看向阮秋池，震惊道：「秋池，你不会是给林沐找了个替身吧？这也太像了，简直就是本人。」


    林沐：「……」


    第10章 醉了


    纵使程晚没心没肺惯了，也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不对，她非常抱歉地看向阮秋池。


    当初林沐消突然失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对阮秋池影响巨大。


    起初，他们也跟着担心林沐是否安全，好奇她到底去了哪里，然后遗憾始终没有找到她的消息。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这种情绪也就渐渐淡化，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最多会提起a大有个学生失踪，至今没找到尸体，甚至连名字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没想到时隔18年后，阮秋池身边竟然会有一个这么眼熟的人。


    程晚摘下口罩，对林沐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嘴瓢，说错话了，你别当真。」


    林沐看到昔日不正经的好友，正一本正经地和自己道歉，既觉得搞笑，又觉得唏嘘。


    她摇头说：「没关系的。」


    然后拉着阮秋池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问：「阿阮，怎么办？我要承认我是林沐吗？「


    程晚是她们的好朋友，但时间过了这么久，她不确定人变了没。


    毕竟连阿阮都变了。


    阮秋池说：「可以的，我来说。」


    程晚在一旁站着，看她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悄悄话，用力咳了两声，以示自己的存在感，眼神疯狂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秋池说：「这里人来人往的，不方便说话，一会儿有事吗？去我家坐坐，我有事和你说。」


    程晚就算有事也会说没事，一脸好奇地同意了，想看看这个十分相像的替身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三人一起出了医院大厅。


    坐上车后，程晚偷偷看林沐。


    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模样，穿着浅绿色羽绒服，扎着马尾，长得和记忆中的林沐确实很像。


    程晚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一遍，又似乎不像，不得不承认，她记忆中的林沐模样已经模煳了。


    18年，再深刻的记忆也会模煳。


    「抱歉，你和我朋友太像了。」程晚再一次道歉。


    林沐忍住想笑的冲动：「没事。」


    回到家里，程晚已经忍不住，拉住阮秋池就往阳台边走：「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哪里找来的。」


    就差没说一句老牛吃嫩草了。


    阮秋池无奈：「她就是林沐。」


    程晚眼睛瞪得像铜铃：「真的？」


    「嗯。」阮秋池向来不骗人。


    林沐坐在沙发上，余光看着她俩交流，试着想了一下，她爸妈见到她，可能会比程晚更震惊吧。


    林沐正想着，程晚一脸难以置信地走过来，说：「你真是林沐？」

 第19页

    林沐摊手说：「如假包换。」


    程晚依旧半信半疑：「那你说说你最喜欢秋池哪里？」


    林沐脸上一热，抬眸看向正好迎面走来的阮秋池，小声说：「喜欢看她哭。」


    这是她们之间的暗号，以前三个人玩真心话大冒险，程晚最喜欢问她这种带点颜色问题，而无论问什么，林沐都只有这个回答。


    敷衍但有用。


    阿阮以前真的很爱哭。


    「卧槽，真的是你。」程晚既激动又生气，控诉道：「你们两个还真绝配，秋池找到你不和我说，你回来了也不和我说，。」


    林沐被阮秋池的变化吓得以为大家都变了，更何况她情况特殊……


    程晚的变化也很大，脸上能看出明显岁月留下的痕迹，眼里难掩疲态，身材不像以前那么苗条，只不过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大咧咧的。


    「你怎么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这些年都没有长高长大吗？」程晚很快找到熟悉感，开始刨根问底。


    林沐还以为阮秋池都说了。


    她说：「我本来就这么年轻。」


    阮秋池眸光黯了黯。


    程晚正经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沐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我穿越了。」


    然后她忽略程晚明显不相信的表情，把自己睡觉之后，突然出现阮秋池家里的大致情况说了。


    程晚听得嘴巴越张越大，快要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真的吗？我不信。」


    「让我看看。」


    然后林沐脸颊被这厮扯来扯去，脸颊红了一大片：「真的是我。」


    程晚激动地抱住她：「沐沐，你真的穿越了，我就说你怎么跟没长开一样，还以为你返老还童了。」


    林沐被抱得猝不及防，甚至被勒得有些紧，她侧头看阮秋池。


    程晚知道她回来，都这么激动，可阮秋池那天除了打破一个咖啡杯，好像一直都很平静。


    林沐发现自己真的很矫情。


    程晚松开林沐，说：「不管穿不穿越，你能回来就很好。」


    林沐点头：「嗯。」


    「你们先聊，我去做饭。」阮秋池给两人留叙旧空间。


    老朋友见面，很快熟悉起来。


    林沐发现她面对阮秋池时，会束手束脚，会时刻注意形象，会感到陌生疏离。


    而和程晚聊天时，却不会，难道是因为她们只是朋友？而不是恋人？


    「你总算回来了，之前你突然消失，学校还引起一阵恐慌，以为附近有拐卖妇女的人贩子。」


    「好几家媒体报导这个事，全部都说会持续关注，结果大概断断续续关注了三个月，就认定你已经遭遇不测。」


    程晚勾起了回忆。


    林沐问：「媒体？」


    程晚说：「对，现在应该还能看到採访视频，我搜给你看看。」


    程晚拿出手机弄了一下，林沐坐过去，看到视频里，记者採访她爸妈，她爸很生气，怪她非要出去租房住，她妈很伤心，怪自己对她太严，以为她是离家出走。


    最后一个人是阮秋池。


    脸部打码了，画质也很模煳，但依稀能够看出阮秋池扎着马尾，声音不像现在清亮，轻轻带着鼻音。


    记者：「听说你是她朋友，她消失前一天，你们发生了矛盾？」


    阮秋池：「我们吵架了。」


    记者：「你们经常吵架吗？」


    阮秋池：「没有，只有那一次。」


    记者：「我听学校的同学说，你们关系很好，一直住一起，你们是好闺蜜？」


    阮秋池：「对，她是我闺蜜。」


    程晚在旁边解释：「那时候同性恋必须得藏着掖着，报导时只能说是闺蜜，秋池和你一起生活，报导出来之后，不少人首先就怀疑她害了你，说你们争男人。」


    林沐眉头紧锁：「……」


    「而且那时候，各处疯传年轻女人失踪，再找到已经是流落街头的残疾人，我们都吓了一跳，害怕你也被抓去当残疾人乞丐。」


    「再后来，这件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了，大家都以为你已经出事，也就没人再关注，只有秋池非常固执，坚信你还好好的。」


    程晚拧眉：「就连你爸妈也……」


    林沐连忙问：「我爸妈怎么……」


    「程晚。」阮秋池声音适时出现。


    程晚捂了捂嘴，说：「没什么，你现在回来就好了，那些事都过去那么久，别想了，幸亏秋池后来也想通了，你安心吧。」


    林沐抬眸看向阮秋池。


    阮秋池淡淡地笑了笑。


    之后又闲聊了一些18年的改变，三个人相聚在餐桌前时，林沐还没有从刚刚得知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整个人呆呆的。


    在她看来，是睡一觉，醒来发现换了个地方，而在除她之外的所有人眼里，那是真切的18年。


    程晚一脸歉意：「沐沐回来了，本来应该一起喝酒好好庆祝的，但我怀孕了，不能喝酒。」


    林沐惊讶道：「你结婚了？」


    程晚用力白她一眼：「我都快四十了，结婚了难道不正常吗？我不止结婚了，还有一个15岁的女儿，哪天带她来见见你。」


    「没有没有。」林沐只是下意识拿阮秋池当参照了。


    阿阮再过一个多月就满38岁了，可是连女朋友都没有。

 第20页

    她担心道：「你现在这个年龄怀孕要紧吗？」


    程晚眼神闪了闪：「没事，我身体还不错，我和我先生事先做足了准备功课的，你别担心了。」


    林沐也不好再说什么。


    吃完饭，阮秋池和程晚交代了不要告诉任何人，然后她先生来接她，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程晚离开后，林沐和阮秋池一起清理了餐桌，然而脑海里始终想着程晚说的话。


    「只有秋池非常固执，坚信你还好好的。」


    「幸亏秋池后面想开了。」


    是的，幸亏阿阮想开了。


    不然总惦记着她多累啊。


    林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阮秋池劝阻：「这酒度数很高，你从没喝过，可能会醉。」


    林沐也固执起来：「阿阮，你让我喝。」


    阮秋池无奈：「好，让你喝。」


    酒入口苦涩，林沐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喝酒，她不停地回放那个採访，听阮秋池的声音，那时候的阿阮和现在不一样。


    她当时肯定特别害怕。


    林沐越想越难受，仰头又闷了一大口，很快酒意上头，觉得眼前是一个漩涡，世界在不停地转，而自己正身处漩涡之中。


    她站起来，却随时会倒下去。


    阮秋池扶住她：「你醉了。」


    林沐使劲摇头：「我没有。」


    过了一会。


    林沐说：「阿阮，你抱一下我。」


    阮秋池：「好。」


    林沐感觉自己落入一个香软的怀里，软软的，身体像是飘在云朵上一样，到处都是柔软。


    第11章 对不起


    阮秋池由林沐抱着自己，脑袋像小猫一样，在自己颈窝里拱动。


    她垂在身侧的手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搭在林沐身上，牢牢地抱紧她，深嗅她身上的气息。


    林沐瓮声瓮气：「阿阮。」


    阮秋池回应她：「我在。」


    林沐抬起头来，眼神迷离，眼角微红：「阿阮，你当时害怕吗？」


    得知她失踪时，害怕吗？


    阮秋池心跟着软下来：「害怕。」


    林沐醉得厉害，没有听清，只感觉身体被阮秋池紧紧地抱着，很舒服，她打破砂锅问到底，把之前想问的问题一股脑问出来。


    「那你想我吗？」


    「想。」


    「可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激动？」


    阮秋辞垂眸，她不是不激动，她的激动在那两个小时里，慢慢平復下来，这18年来，她每一天都在渴望一个奇蹟，然而当奇蹟真的到来，她发现她心如止水，只有一个念头：林沐还活着就好。


    没得到回应，林沐在她怀里扭来扭去：「你太用力，弄疼我了。」


    阮秋池松开一些，声音低得仿佛听不清楚，在她耳边说：「对不起，是我把你弄丢了。」


    林沐醒来时，脑袋晕沉沉的，房间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想要坐起来，手却抚摸在一双冰凉手上。


    黑夜把感官无限放大，林沐吓了一跳，缩回手，使劲往后退。


    阮秋池说：「是我，别怕。」


    林沐不确定道：「阿阮？」


    耳边传来布料摩挲声和脚步声，林沐靠在床头，过了一会，眼前亮堂堂的。


    是阮秋池起身开了灯。


    林沐揉了揉眼睛，她胆子小，被吓得心脏还在砰砰地跳动，语气嗔怪而不自知：「你半夜不开灯，在这里做什么？」


    阮秋池解释道：「你喝多了，我怕你出事，在这里陪你。」


    林沐问：「那你就在床边坐着？」


    阮秋池：「这样能够安心一些。」


    林沐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又想起自己昨天喝酒，试探道：「我喝醉了？」


    阮秋池点头：「嗯。」


    林沐追问道：「我当时有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比如，我醉后会不会发酒疯？会不会吐？」


    她爸以前一出去应酬就喝酒，回来就吐得到处都是。


    阮秋池笑道：「没有，你很乖。」


    林沐从中竟然听出几分大人对小孩说，你很乖的意思。


    林沐彻底放下心来，庆幸自己喝醉没做什么不得了的事，然而脑袋还是有些不舒服。


    阮秋池起身接了一杯水：「你从中午睡到现在，先喝杯水暖暖胃，再起来吃晚饭，不然下半夜会肚子饿。」


    林沐接过水杯，这才意识到现在只是晚上，她还以为已经是第二天了，但因为这个场景太眼熟。


    林沐环视一遍四周，不确定道：「还是2020年吗？」


    阮秋池点头道：「2020年12月16日，你还好好的，没有穿越，刚刚只是在床上躺了半天。」


    林沐尴尬地笑了笑，但阮秋池的话还是起到令人安心的作用，她喝了一口水，感觉嘴巴甜甜的。


    林沐问：「我嘴里甜的。」


    阮秋池：「我之前餵你喝了些蜂蜜水，解酒的。」


    两人就这样坐着有些尴尬，林沐还没开口，阮秋池贴心道：「你先洗漱，我去热一下饭菜。」


    阮秋池离开卧室，林沐下床去洗漱，边刷牙边刷微博，网上正在就「父母多年坚持不懈地寻找丢失子女」的新闻吵得热火朝天。


    林沐触动极深，过了这么多年，她实在无法假装若无其事，加上中午看的採访视频、程晚的话。


    吃饭时，林沐说：「阿阮，我想见我爸妈。」

 第21页

    阮秋池犹豫：「不过段时间吗？」


    林沐摇头说：「不了，虽然他们对我很严格，但也是为我好，而且我也很想见他们。」


    林沐从小就被他爸妈当做机器一样，不停施压，她必须达到他们的标准，如果哪一步是错的，就会受到惩罚，而他们夫妻俩的标准还不一样。


    后来，她爆发了，一下子留了两级，家里这才消停了一下。


    然后又因为不小心出柜，他爸扬言要和她断绝关系，但过去这么久，她爸妈应该想见她的吧。


    林沐也不确定，但她想见他们。


    既然她都回来了。


    总不能一直躲着。


    阮秋池欲言又止，最终说：「那我明天去安排见面时间。」


    林沐松了一口气，之前阮秋池的态度一直遮遮掩掩的，她以为她爸妈出事了，看来没出什么事。


    确定了这件事，林沐一直悬着的心落到实地，心情舒畅不少，和阮秋池闲聊起来：「我们把我穿越的事告诉程晚，没事吧？」


    阮秋池说：「没事，你已经有全新的身份，程晚这些年和我一直有联繫，你不用担心这些。」


    林沐说：「我只是觉得她变了，而且她老公看起来不太靠谱。」


    虽然程晚性格还是一样的，但她快40岁了，还要生二胎，今天去医院检查身体时，也是一个人。


    林沐记得程晚以前是个极有个性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看法对不对，问：「阿阮，你觉得呢？」


    阮秋辞认真道：「人都是会变的，这很正常，她只是变得不符合你预期中的形象，你才会有落差。」


    「至于她老公，和朋友相处，要学会求同存异，我和她提起过，但她似乎乐在其中。」


    林沐点头，过了一会，问：「那你变了吗？」


    阮秋池思索片刻，轻声说：「变了，但又没变。」


    林沐和她爸妈相约见面的约定地点是在一家高级酒店，虽然林沐不知道为什么要订在一家酒店。


    她原以为可以直接回家。


    去酒店的路上，林沐无比紧张，一路上都在问阮秋池问题。


    「我家那块是不是拆迁了？」


    「对，那里已经旧城改造。」


    「阿阮，当年我爸妈是不是给你很大的压力？」


    她爸妈的脾气她了解，永远不会从自己身上寻找错误，错误永远是别人的，她消失后，肯定会说是阮秋池把她带上歧路，而现实是她先招惹阮秋池的。


    阮秋池不在乎道：「那没什么。」


    林沐却已经可以想像，阿阮承受着各方压力，仅仅因为和她谈恋爱，因为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离酒店越近，林沐心情越忐忑，不知道她爸这次会不会又骂她。


    「阿阮，我好紧张。」


    「别怕，一切有我。」


    到酒店包厢，林沐被眼前景象惊住，她一路上不停做心理建设，不知道父母会变成什么模样，猜测到时候他们会不会抱成一团？


    但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场景。


    包厢里一共有五个人。


    她爸妈今年已经60多岁。


    林沐差点认不出来，那个满脸严肃的男人已经沧桑了，但那双眼睛像鹰一样犀利，那个永远追求新潮的女人，此刻脸上是皱纹。


    他们看到她，试探道：「沐沐？」


    林沐一直以为她和阮秋池之间的鸿沟已经足够大，没想到和爸妈之间的鸿沟构成无形的墙，明明就在对面，那就像陌生人一样。


    林沐无措极了，她原以为自己会哭会笑，没想到会这么平淡，平淡到不如程晚见到她的反应大。


    林沐看着陌生苍老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疏离感，只是站在桌前，木木地喊：「爸，妈。」


    林爸：「我们都听阮小姐说了，你回来了，还不敢相信，这些年，我们也在不断找你。」


    林妈：「沐沐，你回来就好了。」


    林爸说着接起了电话，林沐在一旁看他说电话，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她也许不该来的。


    「林栋樑，你这时候还接什么电话？就不能和孩子好好说话。」


    「我接我的电话用不着你管。」


    林沐茫然地看着他们吵架，阮秋池在旁边碰了碰她的手，以示安抚。


    打完电话，林爸通知一般：「我和你妈已经离婚了。」


    然后林沐看见……


    她爸说：「这是你阿姨。」


    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她妈说：「这是你叔叔。」


    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


    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应该是他爸和后妈生的儿子。


    林沐：「……」


    他们不但离婚，还组建了自己的家庭，他们有了各自的孩子，而她成了中间最尴尬的存在。


    之前有多期待，现在就多失望，林沐一直自责于自己不马上去见父母，因为害怕看到他们，直到看到这一切才觉得有多荒唐。


    18年的时间真的很长，林沐回想了一下18年前的事，那时候她才4岁，似乎什么记忆都没有。


    她强颜欢笑：「那我恭喜你们，祝你们家庭美满，阖家幸福。」


    林沐落荒而逃，走在酒店门口的广场上，任由冷风吹在脸上，耳朵很快没了知觉，直到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22页

    林沐用力抱住阮秋池。


    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父母对她寄予厚望，但她只是他们相互角力的工具人，但此刻还是很伤心难受。


    她也知道这很正常，理智上能接受，情感上感觉自己被丢弃了。


    「阿阮，他们都不要我了。」


    第12章 别走


    冬天的风，没有任何温情可言，吹得耳边唿唿作响，阮秋池怀里却异常温暖柔软。


    林沐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埋头在阮秋池怀里，汲取她的气息，掠夺她的温暖。


    阮秋池感受着胸口被林沐的泪水濡湿，感受着她把唿吸喷洒在自己胸前，把衣服敞开一些，让林沐保护在自己的怀里，免受寒风的侵袭，轻声道：「你还有我。」


    阮秋池声音坚定且温柔，怀里更是温暖，给予林沐无声的安慰。


    林沐像是蜗牛找到了她的壳。


    两人站在空荡的广场上，直到阮秋池兜里手机不停振动，那一方安静的小天地也不復存在。


    林沐吸了吸鼻子，退出阮秋池怀抱，脸庞后知后觉地红了起来，她刚刚竟然埋在阿阮的胸前，由于太过失神，只记得满鼻馨香。


    跟着又想起父母已经重组家庭，顿时沮丧起来。


    所有人都放弃了她。


    或许她该安慰自己，幸亏他们放弃得早，不然就算继续找下去，也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风似乎大了一些，夹杂着雪粒，林沐这才意识到江市的夜晚，天气寒冷，她缩着脖子跺了跺脚。


    阮秋池拿出手机，毫不意外，是林沐的爸妈打来的。


    她看了林沐一眼，伸手替她把头髮捋平，又把自己外套脱给她披上，林沐顿时觉得满身温暖。


    「你好。」阮秋池接起电话，声音清冷冰凉。


    「阮小姐。」林妈忐忑地问，「沐沐她还好吗？」


    他们生下林沐后，由于政策原因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夫妻俩对她寄予厚望，都希望她能成材。


    然而他们要求不一样，标准又太高，总是对她越来越失望，直到知道她和阮秋池谈恋爱，直接断绝关系，没想到林沐失踪了，一开始他们很焦急，到处去寻找。


    慢慢的，夫妻两人越吵越烈，都想把罪过怪在对方头上，两人都不想承担女儿失踪的责任，最终选择离婚，组建各自的家庭。


    这些年，林妈已经不敢去寻找林沐的消息，只能催眠自己，忘记还有这么回事，林爸则早早地把希望放在和娇妻生的儿子身上。


    现在听说林沐回来了。


    而且容貌没什么变化。


    他们不高兴是假的，但高兴的情绪再也没有最初到处寻找时那么浓烈，甚至于淡漠、陌生。


    林沐与其说是他们的女儿，不如说已经是他们互相推诿的责任。


    「她很好，以后不劳你们操心了。」阮秋池挂断了电话。


    林沐呆呆地站着，听见阮秋池语气无比冰冷，在这段时间相处的印象里，阮秋池一直是温柔的。


    「我们回家。」


    阮秋池声音又回归了温柔。


    林沐任由她把自己带走，阮秋池成了那根牵引她的风筝线。


    「阿阮，你的衣服。」


    「你先披着吧，我不冷。」


    回到家里，林沐快步去卫生间洗了一个脸，然后躲进被窝里，神情恹恹的，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大概半小时后。


    阮秋池走进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伴着玉米的清香，温声细语地说：「没有吃晚饭，喝碗粥暖暖胃。」


    林沐喜欢添了玉米粒的粥，但她现在没有胃口，她想了想，突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她爸妈已经离婚，并且有了各自的家庭，而她成了最大的笑话，憧憬而去，失落而归。


    「知道。」阮秋池歉意道。


    林沐莫名赌气。


    阮秋池为什么不告诉她？


    转念一想，就算告诉又怎么样，反正她爸妈已经不要他了。


    阮秋池缓缓地说：「我不想打破你对他们的期待，但也不想让这样的期待一直存在，而且有些伤口，是需要你亲自撕开的。」


    林沐沉默。


    阮秋池犹豫道：「其实你爸妈还是爱你的，他们当年也到处找你。」


    林沐冷笑：「你说了是当年。」


    她现在在哪里都是多余的。


    阮秋池垂眸，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寻找一个人很累的，很容易会没了方向，失去动力，怀疑自己。」


    特别是漫无目的、杳无音信、每一次寻找都是空手而归的时候。


    林沐知道漫无目的地找一个人有多难，她理智上完全理解，理解父母重新组建家庭，生二胎，理解他们放弃了自己，可当真的面对这一切，她却无法接受。


    她从那个男生的年龄，就能推断他们找了她至少两年。


    她现在就是一个拖累，正好她也不想去打扰他们，只是她会打扰到阮秋池。


    林沐捏紧被子，从来没有像这样讨厌自己的存在，她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在哪里都容不下她。


    阮秋池看出她的想法，说：「就算没有他们，你也还有我。」


    林沐抬头看她。


    阮秋池眼神闪烁，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会养你，等你有恋人想离开的时候，随时可以离开。」

 第23页

    林沐咬着唇，没有问为什么，她怕再得到一个难以接受的答案，沉默地应了。


    阮秋池笑道：「起来吃饭吧。」


    林沐撑着床坐起来，静静地喝粥，白粥里的玉米粒，每一颗都无比爽嫩香甜，她却毫不知味。


    吃完，阮秋池收了碗筷：「早点睡觉，不要想那么多，晚安。」


    林沐没说话，转身钻进被窝，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心里一整晚都是空落落的，依旧无法相信自己会突然变成了飘无定所的浮萍。


    他们不要她，她也不要他们，以前都能做到，现在同样也可以。


    早上，林沐重新打起精神，去洗漱时，才发现自己眼睛是肿的，双眼皮都肿成了单眼皮。


    她干脆洗了个澡。


    本以为一出来就能看到阮秋池，想起自己昨天对她的态度，想和她道歉，却没看到她的身影。


    林沐瞥了一眼时间，才七点过，现在还早，她先去拉开落地窗，给阳台上的富贵竹洒水。


    然后坐在吊床上，看着窗外的世界，阮秋池家阳台的视野极好，正好能够看到江景，远远看去，江市大桥上已经有车行驶。


    之前想着要去看父母，加上能够看阮秋池的，林沐一直觉得自己虽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但很充实，现在却失去了方向。


    像一只没头的苍蝇一样。


    平时阮秋池已经起来了。


    林沐想了想，起身去厨房做了两份早餐，以前她们在一起时，都是她做早餐，阿阮不会做饭的。


    那时候阿阮个头没她高，总喜欢从她后面突然抱住她。


    但因为租的房子不大，厨房空间太挤，总是施展不开手脚。


    阮秋池就会在她后颈吹气：「等我以后有钱，我一定要买一个大房子。」


    林沐顺着她的话：「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大房子容易闹鬼。」


    阮秋池笑道：「那样才更热闹，我不喜欢冷冷清清的。」


    明知道她在吓自己，林沐还是和她一起畅享起来，即使是做梦，但两个人一起做，就是美好的。


    面包机叮的一声，林沐回过神，把早餐端到餐桌上。


    阮秋池还是没有起床，林沐犹豫片刻，去轻轻拧开她的卧室门。


    阮秋池躺在床上还在睡觉。


    林沐不想打扰她。


    然而脚步却生根一样。


    她告诉自己，就看一眼。


    林沐屏住唿吸，轻手轻脚地朝床边走过去，却看到阮秋池面色酡红一片，眉头紧促，嘴唇干裂。


    她慌忙喊道：「阿阮。」


    林沐伸手拍了拍阮秋池的脸颊，像是摸在小火炉上，就连唿吸也是滚烫的。


    林沐顿时方寸大乱。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深唿吸后，努力压下心中慌乱，准备起身去客厅，拿手机，拨打120。


    手却被牢牢地抓住。


    阮秋池闭着眼，眼皮不安地颤动着，声音喑哑，呓语一般：「别走，别丢下我。」


    第13章 一起睡


    「好，我不走。」林沐一边安抚阮秋池情绪，手指却在偷偷用力，慢慢从她掌心抽离出来。


    阮秋池仿佛已经耗尽全部力气，得到林沐的回答后，林沐只是稍微轻轻一掰，她的手就松开了。


    林沐顾不得其他，立刻来到外面，拿手机拨打120，讲述自己这边的情况和地址。


    等待救护车过来的途中。


    林沐根据经验，先去找体温枪给阮秋池量体温，395度，这已经是成年人无法承受的严重高烧。


    林沐不知道家里退烧药放哪里，只能先物理退烧，用冷水浸湿的湿毛巾，敷在阮秋池额头上。


    冰凉的毛巾贴在额前，阮秋池似乎舒服了一些，紧闭的眼皮颤了颤，疲惫地睁开眼，见林沐一脸慌张，说：「别怕，我没事的。」


    林沐不想现在还被她安慰，只能反反覆覆地把毛巾盖在她额头，微微颤抖的手显示，她很害怕。


    救护车来时，阮秋池状况已经昏迷不醒，林沐发现自己竟然急得满头大汗，她刚刚无法想像假如阮秋池真的出事，她会怎么样。


    林沐一路跟车到医院里，看着医生对阮秋池进行退烧处理，给她抽血做血常规，而阮秋池始终昏迷不醒。


    医生：「她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是高烧不退引发急性肺炎。」


    林沐无比自责，假如她再晚一点进卧室，阮秋池会发生什么事？


    林沐问：「是哪方面不好？」


    医生：「她体质很差，抵抗力下降得厉害，很容易生病感冒。」


    「以后注意一点，就算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我看她应该是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已经到这个年龄，要好好珍惜身体。」


    林沐：「好的，谢谢医生。」


    林沐守在床边照顾阮秋池。


    阮秋池退烧之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脸上没了以前的肉感，睫毛倒是一如既往地长。


    林沐盯着她的脸，看得入神，想起医生的叮嘱，起身给阮秋池倒了一杯水，正纠结到底该怎么餵她喝水时，阮秋池醒了。


    「你醒了？」林沐喜出望外。


    阮秋池全身发软，发热过后的身体有气无力，看到林沐眼睛红红的，她安慰道：「我没事的。」


    林沐问：」你这些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和家人关系怎么样？」

 第24页

    是不是生病了也没人发现？


    林沐突然发现如果阮秋池有女朋友，那也挺好的，至少在生病的时候能够及时发现，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当时她又是怎么挺下来的。


    阮秋池沉默片刻：「可有可无。」


    林沐脸色微变，没想到她和家人关系依旧这样僵持，她不准备提起这事，说：「起来喝水。」


    阮秋池神色犹豫：「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间。」


    「等输完这瓶液再去。」林沐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不急吧？」


    阮秋池脸上很不自在：「嗯。」


    林沐开始给她汇报情况：「你要住院，医生说你可能会反反覆覆发烧，我一会儿回家给你拿生活用品，你有什么需要带的？」


    阮秋池不答反问：「你出门带手机了吗？」


    林沐摸了摸口袋：「没有。」


    她当时很着急，根本就来不及拿手机，而且对她来说，手机还不是一个需要随时携带的必需品。


    阮秋池早有所料一般：「那我让宋瑶去家里替我拿衣服就行。」


    林沐站在旁边，看着阮秋池找护士藉手机，给宋瑶打电话，林沐不明白为什么放着她不用，非要找宋瑶，心底升起一阵失落。


    阮秋池解释：「你对这边的路线还不熟，身上也没有现金吧？」


    林沐摇头：「没有。」


    阮秋池说：「宋瑶一会儿把生活用品送来，然后她送你回去，这里没什么事，我一个人就行。」


    林沐拧眉不同意：「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阮秋池怔了怔，说：「也好。」


    林沐心里这才舒坦一些，她把输液速度调快一些，快要输完时叫来护士，然后阮秋池去洗手间。


    之后，阮秋池坐靠在床头，林沐就守在床边。


    阮秋池说：「你在这里坐着无聊，不如回家去看电视，或者看，我最多明天就能出院。」


    林沐没说话，想起阮秋池昨晚把外套脱给自己穿，她问：「你是不是因为我才生病的？」


    昨晚她光顾着自己难受，根本没注意阮秋池到底有没有感冒。


    阮秋池眸光柔软，温声说：「不怪你，是我自己身体不好。」


    林沐低着头，愧疚像泥沼一样，只差把她拉进后悔的深渊。


    宋瑶来得很快：「不要紧吧？」


    阮秋池摇头。


    林沐看她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莫名生气，说：「要紧的，烧到395，医生说很严重。」


    「怎么会烧这么厉害？」宋瑶急忙伸手摸阮秋池额头，关心道：「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沐在一旁看着竟然有些羡慕，因为她根本就不敢直接摸阮秋池的额头，只有趁她睡着时才敢。


    阮秋池淡淡一笑：「没事。」


    宋瑶稍稍放了心，说：「我刚去你家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但我只带了两套内衣裤和牙膏牙刷，还有你的手机，你现在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林沐突然意识到阮秋池和宋瑶的关系比她想像中的更好，不等阮秋池开口，她率先抢答：「我一会回家去，给阿阮带来就行。」


    宋瑶说：「也好，你应该还不会打车吧？一会儿我陪你一起。」


    林沐说：「好的。」


    宋瑶陪了阮秋池一会就离开了。


    一路上，宋瑶温柔地给林沐讲述该怎么网上打车，网约车如何预约，以及要设定紧急唿救电话。


    林沐发现她之前的想法很卑劣，宋瑶和阮秋池关系好很正常。


    见她呆呆地不说话，宋瑶宽慰她：「你别着急，秋池她每年都会生这么一次病。」


    林沐回过神：「为什么，因为抵抗力差吗？」


    宋瑶模稜两可地说：「差不多。」


    林沐回家把阮秋池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其实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带的，又去厨房熬粥，医生说阮秋池这段时间应该吃清淡一点。


    林沐弄完才打车来到医院，这次特地把手机带上。


    阮秋池看她如此大费周章，说：「其实没什么大事，我们明天就回家。」


    林沐倔强道：「你身体不好。」


    阮秋池承认：「是有些弱。」


    林沐给她盛了粥：「医生说你只能吃清淡的，让你以后少忙点工作，你是不是经常熬夜晚睡？」


    阮秋池迟疑道：「我有些失眠。」


    「失眠？」林沐彻底愣住，以前阿阮睡眠质量最好，几乎是粘床就睡，而且生物钟十分规律，除非晚上累着，不然不会睡懒觉。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像揉胸口那样替她揉揉。


    林沐：「那你平时怎么入睡的？」


    阮秋池端着粥，燕麦香气扑鼻，味蕾也随之打开，吃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说：「有时会吃安眠药。」


    林沐低头不语，眉头微耸。


    阮秋池看到她这熟悉的模样，有些失神，但没有说话，静静地喝粥，期间医生护士过来检查，阮秋池因为太困，睡了一觉。


    下午，林沐问：「晚上想吃什么？我看手机上可以点外卖。」


    她还没有点过外卖。


    阮秋池精神不太好，强打着精神：「你熬的粥味道就很好，但我喜欢玉米粥，冰箱应该还有新鲜玉米，你重新煮来试试？」


    林沐都应着她：「好。」

 第25页

    阿阮口味变化不是一般的大，以前不吃辣，现在能吃辣，以前不喜欢玉米，现在喝粥喜欢玉米。


    以前a大食堂早餐的鲜玉米粥，她最喜欢，但是阿阮不喜欢，阿阮明明最喜欢的是牛奶燕麦粥。


    阮秋池又提醒她：「你先吃完饭再来医院，不用陪我喝粥，晚上降温，记得穿厚一点。」


    林沐点头：「嗯，放心吧。」


    林沐又一次回到家里，这次因为带了手机，可以随时联繫，但她没有心思想别的，专心煮玉米粥，担心只有粥，营养不够，又多做了两个清淡的小菜。


    回到医院，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阮秋池脸色苍白了一些。


    睡觉时，阮秋池说：「陪护床我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你安心睡吧。」


    林沐摇头：「我要在这陪着你。」


    林沐不敢让阮秋池一个人睡，一定要守着她，怕她再次发高烧。


    见她模样固执，阮秋池想了想，掀开被子一角：「那你上来一起睡吧。」


    林沐唿吸都滞住了。


    她不是那个意思。


    第14章 闷闷的


    「真的吗？」林沐捏紧袖口，发现心脏突然受到勐烈刺激一般，在以不正常的速度加快跳动。


    阮秋池漆黑眼眸平静：「嗯，难道你准备在床边坐一晚上？」


    林沐的确准备坐一晚上的。


    阮秋池柔声说：「上来睡觉吧。」


    林沐发现阮秋池眸色纯净，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反而是自己多想了。


    林沐稍作犹豫，在阮秋池身边躺下，后背甫一沾到床，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跳将出来，林沐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小鹿乱撞的感觉了。


    林沐和阮秋池的第一次接吻，是在她们高考结束的那天，考点安排在其他学校，她们在学校附近订了酒店，高考结束之后，她们没有出去狂欢，而是回到酒店。


    「阿阮，考得怎么样？」


    「老师说不让对答案。」


    「好吧，我不对成绩。」


    林沐和阮秋池躺在酒店床上，林沐翻来覆去睡不着，闻着阮秋池身上的香甜气息，想要靠近她。


    她翻过身，看着阮秋池果冻一般的嘴唇：「阿阮，你闭上眼睛。」


    阮秋池眼眸湿润：「为什么？」


    林沐只是说：「你先闭上眼睛，我想看你闭上眼睛的样子。」


    阮秋池听话道：「好吧。」


    阮秋池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轻轻闭上眼睛，睫毛紧张地扇动，脸上不知何时，已经爬满红晕。


    林沐捧着阮秋池的脸，屏住唿吸，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明明只是嘴唇触碰，却像触电一般，两人都脸红心跳起来。


    林沐紧张地问：「喜欢吗？」


    阮秋池摸了摸嘴唇：「喜欢。」


    林沐别扭地说：「是什么感觉？」


    阮秋池试着形容了一下：「有小鹿乱撞的感觉，胸口闷闷的。」


    林沐笑道：「我也是。」


    现在仿佛又回到酒店里的时光。


    林沐僵着身体躺在床上，耳边声音清晰无比，能听见自己心跳和阮秋池的唿吸声，嗅觉也变得无比敏锐，有股说不出的香味。


    这床好像有点窄。


    林沐双手紧贴身侧：「你今天喷的是什么香水？」


    她声音在安静病房里格格不入。


    医院的床似乎质量不大好，林沐听到轻微的卡吱声，阮秋池侧过身子，说：「今天没用香水。」


    林沐闹了一个大红脸。


    阮秋池今天醒来就发高烧，直接进医院，医院里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能有什么味道？


    可她真的能嗅到若有若无的馨香，就像阿阮身上一直有一股淡淡的奶香，那是因为她喜欢用牛奶味的沐浴露。


    林沐欲盖弥彰地说：「睡觉了。」


    阮秋池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仿佛贴在耳边，林沐像机器人一样，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直到听到阮秋池平缓的唿吸，她才放松下来，原来她一直紧绷着身体。


    林沐双手撑在床上，轻轻翻转身体，为了不发出太大动静，平时一个翻身就能轻松做到的事，被她拆解成无数个小动作。


    和阮秋池相对而躺时，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唿吸喷洒在自己脸上。


    林沐伸出手，在黑暗里一点点试探，近一点，再近一点，停下！等真的要触碰的时候，她手指听话地停在原地，不敢再进一步。


    早上的触感已经忘记了。


    那时候只记得手心都是烫的。


    林沐手悬空，惦记着阮秋池可能会发烧，成年人发烧很容易影响脑袋和心肺，她丝毫不敢懈怠。


    林沐最终用指尖在阮秋池鼻前探了探，唿出来的鼻息不烫，应该是没有发烧的。


    她收回手，听着阮秋池的唿吸，心里怅然若失，以前她们经常这样躺在一张床上，但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小心翼翼地碰触。


    林沐放缓唿吸、放慢心跳、降低存在感，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林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醒来时，她和阮秋池离得很近，医院暖气不如家里，大概是怕冷，才下意识靠近阮秋池身体。


    幸亏阮秋池还没有醒。


    林沐默默退回身体，坐起来，检查她身体，等阮秋池醒来，她连忙关心道：「昨晚没有失眠吧？」

 第26页

    林沐捏着手指，担心自己影响她睡眠，更多是怕自己偷偷做的事被发现，虽然她什么都没做。


    经过这一次，她已经发现阮秋池很脆弱，脆弱到她只需要轻轻一折，这朵花就会飘散她面前。


    阮秋池坐起来，摇头：「没有，昨晚睡得很舒服。」


    林沐偷偷松一口气：「那就好。」


    洗漱时，一切不如家里方便，阮秋池说：「我们一会儿回家吧。」


    林沐说：「我要先问过医生。」


    阮秋池：「嗯。」


    医生检查过她的身体，建议是能够出院尽早出院，毕竟医院的环境不如家里舒服，让阮秋池多注意锻鍊身体，提高免疫力，最近不要出去吹风。


    林沐在旁边一一记下来。


    收拾东西回到家，林沐让阮秋池坐着，把一切安排完毕，才发现自己太过自来熟，意识到她们相处有一点点像从前。


    林沐停下来，说：「你这两天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出去，每天都要量体温。」


    阮秋池表现得非常听话：「嗯。」


    林沐把开来的药拿出来：「医生开的药也要记得吃。」


    阮秋池笑道：「我怕我记性不好，你记得提醒我吃药。」


    「好的。」林沐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她最近一直没什么事可做，现在可以照顾阮秋池，顿时觉得自己有用处了。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沐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有连结的简讯。


    她递给阮秋池：「听说现在网上诈骗很厉害，这条消息是吗？」


    阮秋池偏头说：「这是医院发来的体检报告，手机上看不方便，你发给我，我们用电脑看。」


    林沐复制转发给阮秋池，然后和阮秋池一起盯着笔记本，下载体检报告时非常紧张，生怕自己的身体真的出问题。


    当两人看到总体健康状况为正常时，都松了一口气。


    阮秋池继续滑动滑鼠，仔细看各项指标，表情放松下来：「各项身体指标都在健康范围内，看来穿越对你身体没有什么负面影响。」


    林沐目不转睛地盯着身高那一项，她的身高和以前一样，还是168公分。


    她总觉得现在的阮秋池比她高，明明她们刚认识时，才上高一，阿阮连一米六都不到。


    林沐似不经意：「你现在多高？」


    阮秋池看着她：「和你差不多。」


    林沐点了点头，挺好的。


    阮秋池重新把体检报告又检查了一遍，轻声说：「你就当你没有穿越，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只是依旧保持着年轻而已。」


    阮秋池说得风轻云淡。


    林沐却已经眉头紧锁。


    根本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她们在一起时，阿阮还是没她高，现在阿阮都和她一样高了。


    她没有说话。


    两人气氛正尴尬着，炀清打电话来：「阮老师，要亲签的扉页我邮寄过来了，估计下午就到。」


    阮秋池淡淡地回覆：「好的。」


    下午快递送货上门，林沐帮忙把东西搬进书房，拆开之后，发现还有一些已经装订好的书，和之前给的样书一样，都是《光》。


    林沐询问：「这应该是你的第二本书吧，怎么现在才出版？」


    阮秋池说：「因为这本不好看。」


    林沐想到网上的书评：「其实这本很好看的，只是你结局太残忍了，她们是一对，结果你都不让女主和女鬼见面，她从头到尾，仅仅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一辈子都是这样的相处，女主肯定得抑郁，说不定又会怀疑：女鬼到底是不是真正存在的？


    用网友的话说，这个女主又是一个潜在神经病。


    阮秋池认真思索起来，说：「你很想看到她们见面吗？」


    林沐正在翻书，发现和之前的样书没什么区别：「嗯，看当然是为了看一个好结局，不然看得胸口闷，会很难受的。」


    阮秋池沉吟道：「我知道了。」


    之后阮秋池开始签名。


    林沐在一旁看她龙飞凤舞地签名，签的是「巴山夜雨」，不是什么都认不出来、一笔画出来的草书，而是正正经经地写出来的行书，能够清晰看出来是她笔名。


    林沐突然觉得这个笔名很长，关心道：「手酸了吗？要不歇歇。」


    阮秋池停下来，揉了揉手腕。


    林沐大致数了一下：「要签这么多份？估计有一千张吧，你明天再签吧，这是书里的书籤吗？」


    「是书的扉页，到时候寄回去装订好，就可以正式预售了。」


    林沐面上发窘，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她拿出手机刷微博。


    这段时间，阮秋池的微博只多了一条，就是转发了出版社的预售微博，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林沐说：「你微博看起来好高冷。」


    阮秋池想了想，拿起手机。


    过了一会，林沐发现阮秋池又发了一条新微博，是一张亲笔签名图，配文：「正在签名中。」


    底下已经有粉丝开始嚎叫。


    ——「笑死，已经预订了。」


    ——「阮老师的字好好看，这么认真的字，我要好好裱起来。」


    ——「srds，这个笔名寓意是不是不太好？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夜雨寄北》是李商隐思念亡妻写的。」

 第27页

    ——「也可能是思念友人，你们怎么这么喜欢乱解读。」


    ——「我记得没有史料证明诗人的妻子去世，亡妻只是猜想，好好一个笔名被你们瞎解读。」


    林沐也很想说，阮秋池的名字就是出自这首诗，笔名肯定也是，才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意思。


    她扭头问：「阿阮，你说对吧？」


    第15章 等你


    「你用这笔名只是单纯的喜欢这句诗，其实没什么特殊含义。」


    阮秋池语气平静：「对，我随便取的，没有什么特殊含义。」


    林沐发现刚刚她内心竟然在期待阮秋池反驳自己的观点，不过这样的结果才是最正常的，阿阮的名字还是她爸妈取的呢。


    林沐说：「我出去一下。」


    「好的。」阮秋池盯着纸上的「巴山夜雨」四个字，轻轻地嘆了一口气，拿起记号笔继续签名。


    林沐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端着热水和药：「吃药时间到了，医生让你少忙点工作，多注意锻鍊身体，你起来动一动。」


    阮秋池停下动作：「谢谢。」


    阮秋池吃完药，站起来原地活动了一下四肢，林沐发现她总在这里不太好，可她又找不到事做。


    她问：「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阮秋池指着桌上的笔纸：「不会，我只是签名而已，一直在重复，你甚至可以和我聊天。」


    林沐这才放了心，在旁边帮阮秋池把已经签完、晾干笔迹的扉页放到一边，不得不承认阿阮的字真好看，行云流水，神韵超逸。


    她提议道：「或许你可以搞一个印章，到时候直接盖章就行，这样就不会写得手酸了。」


    阮秋池轻轻摇头，笑道：「我有印章，但那样做太敷衍，签名会更真诚一些，况且只有亲自签名才叫亲签，毕竟是出版社要求的，这些都是要用来销售的。」


    林沐汗颜：「原来如此。」


    第三天晚上，阮秋池才把签名全部签完，炀清寄过来的还有20本《光》是出版社赠送的，可以用来收藏，也可以用来送人，早已被阮秋池整齐地罗列在书架上。


    阮秋池揉了揉手腕，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打开，在扉页上写了一句：「给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可爱……」


    林沐在旁瞪大眼睛：「这是？」


    阮秋池写完最后两个字：「给宋念的，这句话是她要求的。」


    林沐立时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阮秋池哪里冒出来的小可爱。


    她别扭道：「我也想要一本，有你亲笔签名的那种，可以吗？」


    阮秋池捏紧笔，随即松开：「当然可以，你想在上面写什么？」


    林沐认真想了想，想不出什么好词好句，她也没有宋念那么厚脸皮，宋念是阿阮干女儿，她又不是。


    她说：「你送我一句吧，随便什么都可以。」


    阮秋池看了看林沐，从书架上挑选了一本看起来最新的，低头在书的扉页上温柔地写道：「等你，在剎那，在永恆。」


    笔触温柔，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林沐嘴巴微张。


    阮秋池隐去眼底情绪，表情平静地解释道：「这是《光》里的一句台词，引用了余光中的诗。」


    「哦哦哦，我是理科生，余光中是谁我早都忘记了。」林沐试图用这个拙劣的藉口给自己辩解，刚刚有一瞬间，她以为这句话是阮秋池特地说给她听的。


    等你，在剎那，在永恆。


    她高中语文再差，也明白意思。


    就是会永远等你的意思。


    阮秋池目光温柔，透着些许落寞：「我知道，我也是理科生。」


    林沐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她和阿阮以前是同班同学，这样显得她刚刚的说辞仿佛是在努力撇清关系。


    她把阮秋池写过字的书抱进怀里：「那我先去睡觉了，晚安。」


    阮秋池放下笔：「晚安。」


    林沐又一次落荒而逃，带着书躺在床上，宝贝地轻轻打开，手指抚摸在阮秋池留下的笔迹上时，指尖微烫，心口也怦怦地跳。


    这句话太有迷惑性了。


    林沐闭上眼又睁开。


    明明之前看过一遍，但林沐还是决定又再看一遍，只是这次她懂得节制，看到11点就睡了。


    第二天起来接着看。


    第二次再看，林沐看得很慢，她发现了很多之前没发现的细节和伏笔，书中的确有那句诗，是在女主和女鬼的羁绊深刻之后，女主写在信笺纸上的。


    把《光》重新看完一遍，林沐突然感觉一阵空虚，这段时间，阮秋池的她全部都看过了。


    难道要全部重新看第二遍？


    第二遍之后呢？第三遍？


    林沐经过片刻的深思熟虑后，来到阮秋池的书房。


    阮秋池正对着电脑，眉头微蹙，看到林沐走进来，她眼疾手快地切回电脑桌面，手边放着书。


    林沐瞥了一眼，是《光》，问：「你也在看这本书吗？」


    阮秋池略微点头：「重温一下。」


    林沐没有多想，在阮秋池身边坐下，双手十指交叉，表情纠结道：「阿阮，我想找点事做。」


    阮秋池手捏紧滑鼠，声音轻而慢：「你是觉得家里很无聊吗？」


    「之前打算带你去学校逛逛，我们也一直没去，江市多了很多旅游景点，我们都可以去瞧瞧。」

 第28页

    林沐摇头：「不是这个，是你有工作，而我一直无所事事，感觉自己像个咸鱼，而且你最近在生病，我们过段时间再出门。」


    阮秋池松开滑鼠：「你想重新上学吗？不过现在学校已经快要放假，只能下个学期再想办法。」


    林沐还是摇头，她的新身份是重新捏造的，只有高中学歷。


    如果要安排她进大学，肯定非常浪费时间和金钱，她不想让阮秋池再一次为自己花费心思。


    林沐只是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落差太大，以前她信誓旦旦地以为自己可以用所学的计算机编程知识，在计算机领域闯出一片天地，现在才发现自己太年轻。


    她低垂着头：「我什么都不会。」


    阮秋池温声安慰她：「怎么会，什么东西都可以慢慢学，你有什么打算，想继续学跳舞吗？」


    林沐窘迫道：「其实我还没有想好，我想让你给我建议。」


    毕竟阮秋池比她大这么多岁。


    阮秋池眼神鼓励她：「我的建议就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现在自媒体很发达，只要想学，我们都可以报班学习。」


    阮秋池把笔记本推到林沐的面前，打开一个网站：「这上面有很多有趣的爱好，你先看一下，不要着急，慢慢来。」


    林沐点了点头，问：「这是你的电脑，里面会不会有**？」


    阮秋池以为她介意：「那我给你买一台新的，你想要什么牌子的，我这个笔记本版本比较老了。」


    林沐不想做选择：「和你一样。」


    阮秋池在网上下单了同一个牌子的最新款笔记本。


    经阮秋池这么一提点之后，林沐发现自己有了方向，等新笔记本到了之后，林沐沉迷于上网，临睡觉前，发现阮秋池竟然还在书房。


    林沐关心：「你还不睡觉吗？」


    阮秋池手从键盘上收回：「一会儿就睡了。」


    林沐担心：「是突然失眠了吗？」


    阮秋池摇头：「随便写点东西。」


    林沐这个角度看不到写什么，以为她在写：「好吧，那你早点睡，12点之前一定要睡。」


    「嗯。」阮秋池对着word文档，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最后再检查一遍错别字，这两天她重新看了一遍《光》，发现有很多不足。


    林沐回房间洗漱，躺在床上，睡觉前刷了一遍微博，却发现阮秋池新十分钟前发了一条微博。


    巴山夜雨雨雨：《光》的番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到底发生什么了？十几年前的竟然更番外了！」


    ——「我看完了，她们终于可以真正见面了！」


    ——「她们终于可以doi了。」


    ——「我宣布我圆满了。」


    ——「隔14年才可以doi，好惨。」


    ——「我记得这是04年的吧？所以是16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沐看着这些激动的评论，心情也跟着激盪起来，迫不及待地点开，津津有味地读起来。


    将近1万字的番外，讲述了女主兜兜转转，终于通过某种民间流传的方法，和女鬼见了面。


    林沐看完激动不已，怪不得阮秋池这两天都在房里敲键盘。


    林沐困意全消，翻了一遍微博，翻到了粉丝画的同人画，她把这些图保存下来，随手发给阮秋池。


    阮秋池：「？？？」


    林沐定睛一看，保存错了，有的图并不正经，比如……


    xx博主：「今天她们终于可以doi了，我临时摸鱼了一张，大家随便看看就行。」


    所以她刚刚发了一张涩图？


    林沐：「……」


    第16章 平安夜


    其实那图并不是很涩，但表达的意思特别明显，林沐谈恋爱比较早，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阮秋池比她多活这么多年，肯定也能一眼看出其中关窍。


    林沐连忙解释：「我发错了。」


    阮秋池：「嗯，早点睡吧。」


    只是非常平静冷淡的五个字，那图似乎没有在她那里激起一点水花，林沐刚刚还滚烫炽热的心，突然就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林沐回：「好的。」


    林沐躺床上睡不着，突然想起之前，阮秋池承认把她当成小孩。


    她一想到阮秋池把她当小孩子就难受，难道现在也把她当小孩？


    虽然现在她们之间确实亘横着难以跨越的年龄差，但她们以前是情侣。


    林沐用力晃了晃脑袋，提醒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但她一直没有办法接受，以前都是她占据主动权，而现在相反过来，变得她什么都不会。


    林沐淡淡地eo了。


    一墙之隔的主卧里，床头开着一盏昏暗的灯，阮秋池拿着手机，看着林沐发来的消息，又翻看了微博下的评论。


    最终把和林沐聊天对话框里的文字全部删除，一个字都没有发出去。


    早上，阮秋池昨晚发《光》番外的事被出版社知道了，炀清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炀清：「阮老师，听说你昨晚在微博上更新了《光》的番外？」


    阮秋池：「是有这么回事。」


    「我刚去看了一下，你的读者都很高兴，其实你完全可以和出版社联繫，咱们把番外附在实体书后面，增加读者买书的动力。」

 第29页

    炀清也算是实话实说了，《光》是一本很老的，内容也很平常，没有爽点，没有脑洞，没有反转，唯一出色的地方就是她的作者，是时下正热门的作家。


    阮秋池签订出版合同时，并不包括番外，她说：「突然有灵感。」


    炀清问：「那有兴趣再写一份吗？」


    阮秋池：「抱歉，没有灵感了。」


    炀清也只是说说而已，《光》的首印份额已经全部印刷出来，如果要加番外，还需要重新签订合同，不过也可以再争取一下。


    「对了，我之前一直觉得在你家的那个小朋友眼熟，我今天突然想起来，她有点像你女朋友。」


    炀清和阮秋池的关系不错，出版方面也一直是她在与阮秋池联繫，现在莫名想八卦一下。


    他们出版社以前是办报纸的，后来纸媒式微，转型了，那时候阮秋池每年都会刊登寻人启事。


    阮秋池垂着眼眸：「嗯。」


    炀清也不知道这声「嗯」具体是什么意思，是承认那个孩子像她女朋友了吗？但她已经听出阮秋池不想再继续谈下去。


    她说：「阮老师，真的不考虑再写一份番外？我可以和主编申请番外以其他文本形式附带。」


    「不好意思，真的没灵感。」阮秋池拒绝了，因为写这个番外的初衷，只是为了给林沐看而已。


    炀清说：「太遗憾了。」


    林沐早上起来，没脸见阮秋池，为了掌握主动权，她起得特别早，没想到阮秋池起得更早，而且似乎在和别人打电话，她也就努力降低存在感。


    等阮秋池打完电话，避免在她眼里留下一个坏印象，林沐先下手为强，说：「我昨晚发错了。」


    但还是改不了她乱看图的事实。


    阮秋池并没有很在意，似不经意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林沐说：「我觉得画的很好。」


    阮秋池：「我是说那个番外。」


    林沐很想夸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她已经在那条微博底下夸了，但面对阮秋池时，发现自己词穷，她说：「很好看，感觉圆满了。」


    「那就好。」阮秋池暗自松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因为她以前的只是为了愉悦自己，为了把自己多余的情绪注入到故事之中，而此刻她的文字是用来愉悦林沐的。


    吃早餐时。


    「我想好了，想试试画画。」林沐昨晚看到那些图的时候，就很想帮阮秋池把书中人物画出来。


    阮秋池贊成道：「画画很好。」


    「你不反对我吗？」阮秋池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林沐有时候很慌张，如果她是熊孩子，那么阮秋池就是溺爱孩子的熊家长。


    她们之前吵架时，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爸妈逼着她出国，她不想出国，不想谈异国恋，也不想被父母再次威胁。


    而阿阮一反常态地觉得国外网际网路比较发达，她去国外进修会有更好的前途。


    她们各自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两人就是这样争吵起来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可笑。


    但就是因为这小小的争吵，她突然来到了18年后的今天。


    林沐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一定要和阮秋池心平气和地好好谈。


    阮秋池说：「现在画画已经有一套成熟的商业模式了，无论是单纯的兴趣，还是当成职业，只要学得好，都可以养活自己，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学插画的。」


    林沐好奇：「哪个朋友？」


    阮秋池说：「你不认识。」


    林沐低头，低低地哦了一声，是阿阮自己的朋友，不是她们的共同朋友。


    现实总是在提醒她，她已经来到了18年后的世界。


    「你已经考虑好了吗？」阮秋池再次问道，林沐性格表面果断，但实际上喜欢纠结一些小细节。


    林沐笃定道：「我想好了，我决定从网上找网课跟着学习。」


    阮秋池说：「系统学习会更好，避免走弯路，不过画画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你需要耐心。」


    林沐点头：「嗯。」


    她现在觉得只要有事干就行，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阮秋池鼓励：「那就放手做吧。」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林沐感觉心里吊着的巨石终于落地，她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想到阮秋池对自己的要求总是百依百顺，她突然问：「阿阮，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选择，你都会无条件同意我？」


    阮秋池怔了怔，沉声道：「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林沐追问道：「如果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呢？」


    阮秋池摇头：「没有错误的决定。」


    只会有让人后悔的决定。


    林沐不说话了。


    阮秋池站起来：「我先回房间。」


    林沐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后悔问出这个问题，她继续去查找画画相关的知识，幸亏中午阮秋池出来时，面上已经没什么事。


    「我和我朋友商量了一下，你可以去她的画室学习，从最基础的学习，先打好基础，慢慢来。」


    林沐说：「嗯。」


    陪阮秋池一起吃过午饭，林沐先继续查资料，大概四点钟时，她犹豫道：「我想出门一趟。」


    阮秋池合上电脑，没有问她要出门干什么，说：「你等我先去换衣服，我陪你一起去。」

 第30页

    林沐咬唇：「我……我想自己去。」


    阮秋池表情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她会独自一个人出去，她看着林沐，最终没有说什么。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如果有不认识的路就用导航，有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检查一下手机电量够不够，一会儿把我包带上，里面有充电宝，外面有点冷，穿厚一点。」


    林沐一一应道：「嗯。」


    看阮秋池还要继续说，林沐止住她话头：「阿阮，你有什么想要买的吗？我只是去超市而已。」


    那个超市距离这里只有1千米。


    阮秋池表情有些不自在：「家里的抽纸快没了，不过你一次拿不了那么多，我一会从网上买就行。」


    林沐继续问：「那别的呢？」


    看她似乎非要自己说一样东西，阮秋池只能说：「我想吃陈记灌汤包，就在小区对面。」


    林沐高兴地答应了。


    林沐一个人坐电梯下楼，今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


    她一边看四周环境，一边记下路，跟着导航步行来到超市。


    为了迎合圣诞节，超市里有很多包装好的苹果，她跟风去买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又随便买了一些蔬菜水果，最后去买灌汤包。


    灌汤包店外有一堆人排队，林沐缩着脖子排了好一会儿才到她。


    林沐满怀期待地回到家时，发现家里非常热闹。


    「秋池阿姨，你之前生病了也不告诉我，我来你家照顾你啊。」


    宋瑶在一旁数落：「你看你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谁照顾谁。」


    宋念哼道：「妈妈，你又说我。」


    阮秋池却在走神。


    宋瑶眼神示意宋念。


    宋念立刻安静下来。


    宋瑶柔声说：「秋池，林沐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别担心。」


    阮秋池捏着手机：「嗯。」


    开门声响起时，阮秋池立刻站起来，她走过去，想要接过林沐手中的口袋：「外面冷不冷？」


    林沐吸了吸鼻子，只把灌汤包递给她：「不算冷，灌汤包还是热的。」


    阮秋池只能先接过包子。


    林沐和宋瑶宋念打了招唿。


    她把买的菜放回冰箱，才发现冰箱里已经塞满了，应该是宋瑶过来的时候顺便买的菜。


    她们的关系可真好。


    料理台上还放着一袋包装完好的苹果，林沐数了一下，一共有九个苹果，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苹果，莫名不想被阮秋池发现。


    多余的礼物。


    林沐把苹果放进柜橱藏起来。


    林沐洗了手，先回房间换衣服，她出去最多一个小时，看来宋瑶宋念才刚刚过来。


    宋瑶模样总是温温柔柔的：「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吧？」


    林沐点头：「还行。」


    宋念是个闲不住的自来熟：「林沐姐姐，听说你是秋池阿姨的远房亲戚，那我们应该差不多大，我和我朋友明天去时代广场玩，你要不要一起去？」


    远房亲戚？


    林沐心里知道这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被她知道，宋念到底还是个孩子，但心里却莫名不舒服。


    林沐说：「不用，谢谢。」


    林沐的低气压搞得气氛很不好，她找了个藉口，回到卧室，趴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脾气为什么这么炸，明明没有任何人惹到她。


    越这样越显得她和阮秋池之间的差距大，她像一个情绪化的疯子。


    敲门声响起时。


    林沐立刻坐起来：「进来。」


    阮秋池推门进来：「吃饭了。」


    林沐跟着阮秋池出去，像个被家长叫出去的熊孩子，她和宋瑶宋念道歉，临了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唿宋瑶。


    宋阿姨？宋姐姐？宋瑶年龄比阮秋池大，应该有四十多岁了。


    她干脆没有称唿：「不好意思，我刚刚身体有点不舒服。」


    宋瑶：「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林沐：「没事，之前去体检过。」


    一顿晚饭吃得虽然晚了一些，但还算热闹，宋瑶和宋念吃过饭，很快离开了。


    林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阮秋池面前，低着头：「对不起。」


    阮秋池说：「你没做错什么。」


    林沐没说话，她差点坏了阮秋池和宋瑶她们的好心情，她去别人家做客时，也不喜欢被甩脸色。


    「她们每年今天都会来的，是我忘记和你说了，也忘记提前和她们说，让她们不用来。」


    阮秋池盯着林沐柔顺的头髮，握了握拳头，忍住想要摸摸头的冲动，事实上，连她自己也忘了。


    林沐这才抬起头：「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好。」


    阮秋池：「放心吧，不会的。」


    「那我先去我房间了。」林沐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一脸欲言又止。


    阮秋池问：「还有事吗？」


    林沐摇了摇头：「没有。」


    林沐回到房间，做什么事儿都不得劲，总是惦记着那个苹果。


    她轻轻打开卧室门，发现阮秋池并不在客厅，来到厨房把苹果拿到卧室，左看右看，只是一个普通大红苹果而已。


    她告诉自己：我们都是中国人，过不过外国节日也没什么影响。


    经过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林沐最终还是拿着苹果，去敲响阮秋池的门。

 第31页

    阮秋池刚刚洗完澡，身上沁着水汽，裹着浴巾，胸口一片雪白。


    林沐整个人待在原地：「给你。」


    第17章 做梦


    林沐双手托着苹果，没头没脑地直接一句「给你」，饶是阮秋池再怎么精明，也有一瞬间的迷濛。


    待看清楚那是个精心挑选的苹果时，阮秋池表情滞了滞，随即展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谢谢。」


    她伸手接过苹果，苹果太大，一只手拿不稳，只能两只手捧着。


    林沐送完礼物，本该转身就走，但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她站在那里，脚底生根一般，盯着阮秋池，盯着那具诱人的身体。


    「还有事吗？」阮秋池轻轻地问。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苹果，出来得太急，感觉浴巾正在往下滑落，但她什么都没做，静静地感受着林沐略为躲闪又好奇的目光。


    林沐做贼一般，收回眼神，盯着脚尖，不敢再看阮秋池：「天气冷，不要一直裹着浴巾。」


    阮秋池在林沐这里，已经变得和花儿一样脆弱。


    阮秋池点头：「我会注意的。」


    林沐重新抬头，扬起笑脸：「平安夜快乐。」


    阮秋池说：「平安夜快乐。」


    礼物终于送出去了。


    林沐揉了揉发烫的耳朵，一身轻松地回到房间，虽然仅仅是一个苹果，但……阿阮的变化好大。


    林沐转身离开后，阮秋池胸口浴巾失去阻碍，随之落在地上，


    她裸着身体，把苹果轻轻放在桌上，捡起浴巾，走到全身镜前，仔细端详镜子里的身体。


    应该还好。


    穿上睡衣，擦干头髮，阮秋池坐在桌前，捧着林沐送的红苹果，放在鼻尖，嗅上面的诱人清香。


    林沐今晚做了一个好梦，梦里她和阮秋池不再疏离陌生，她们尽情地拥抱着，极尽温柔地抚弄彼此，眼前是极致的柔软和雪白。


    从梦里醒来时，林沐没有感到余韵未消，也没有觉得怅然若失，反而是刻到骨子里的难过。


    难过得她想哭……


    这是她再一次直面感受阮秋池的成长，不仅仅是年龄，气质，和性格上的变化，还有身体上的成长。


    青涩果子和成熟蜜桃的区别。


    林沐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思想非常龌龊，明明阿阮对她已经不像从前了，然而又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她去沖了一个冷水澡，才把这种悸动压下来。


    导致林沐出来，看到阮秋池做早餐时，眼神依旧飘忽不定……


    不敢看阮秋池。


    阮秋池问：「昨晚没睡好吗？」


    林沐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我睡得很好。」


    阮秋池有些怀疑，但没有多问，说：「你可以不用这么早起，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睡懒觉吗。


    林沐以前确实喜欢睡懒觉，恨不得能够和阮秋池长在床上，但今时不同往日：「早起对身体好。」


    林沐怕阮秋池多问，走到阳台，拉开窗帘，没想到外面一片雪白，有些刺眼，她立刻抬手遮住眼睛。


    阮秋池走过去：「昨晚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2场雪，林沐想到她消失的那天也是下雪，一种莫名的阴影笼罩在她头上。


    但阿阮最喜欢雪。她说：「我们一会儿下楼看雪吧？」


    阮秋池攥紧手指，说：「好。」


    早餐是玉米粥和水煮蛋，还有一杯热牛奶，非常清淡，但暖胃。


    「外面冷，戴上帽子。」


    林沐戴上和阮秋池一样的毛线帽，心里突然一暖。


    阮秋池又问：「穿秋裤了吗？」


    林沐拍了拍大腿：「穿了。」


    来到楼下，太冷了，林沐只是在雪上踩脚印，阮秋池就站在旁边看着她，林沐伸出手，在地上捏了一个雪球，手心顿时红红的。


    见阮秋池始终没有碰雪，兴致也不高，林沐扭头问：「你不喜欢雪了吗？」


    阮秋池承认：「不太喜欢了。」


    林沐随手扔了雪块，把手插进兜里，一说话就是一口热气：「那我们到处走走就好，你都不经常运动，医生让你多动动。」


    「我……」阮秋池想解释，最终没有说话，「以后我们多出去运动。」


    这次的雪下得很深，不少小孩在大人的陪同下，玩雪，远处圣诞节的歌声在耳边响起。


    阮秋池突然开口：「我不怎么过这些节日，谢谢你的苹果。」


    林沐说：「我们以前也没过，我昨天那个苹果只是顺手买的。」


    她干干巴巴地解释，不想给阮秋池太多压力，况且送苹果的确是她心血来潮的行为。


    她这两天上网，网上似乎都很流行互相送苹果，只是没想到阮秋池根本没有什么感触。


    兴许还会觉得她幼稚。


    阮秋池眼神晃了晃：「但是我们以后可以过这些节日，今天是圣诞节，过几天跨年，之后还有过年，元宵……」


    阮秋池眼底多出几分嚮往。


    「对。」林沐心情明媚起来，仿佛在云朵上跳跃，她在雪地里一踩一个脚印，雪发出嘎吱的声音。


    阮秋池踩着她的脚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走到小区门口时，说：「既然都出来了，我们去一个地方，坐地铁过去就行。」


    林沐问：「是去看画室吗？」

 第32页

    「差不多，去见我朋友，她叫韩玉树，我之前教书时认识的，以前是个美术老师。」阮秋池打算把自己的过往逐渐说给林沐听。


    林沐停下脚步，远处小区物业已经在扫雪，铲子的声音有些尖锐刺耳。


    「你是哪两年开始教书的，在哪里教，当高中老师有趣吗？」


    「05年毕业后，在实验高中，我教的不好，就辞职了，不想误人子弟。」阮秋池自嘲地说道。


    林沐想了想，皱眉说：「可你应该03年毕业的。」


    怎么晚了两年？


    阮秋池在台阶上踢了踢，把鞋底的雪抖下去：「我休学了两年。」


    林沐没有忍住，问：「为什么？」


    阮秋池低眉，说：「因为那段时间身体不太好。」


    「那为什么身体会不好？」林沐特别想一直追问下去，而且隐隐约约有个答案，但想起她爸妈，顿时泄气了，她一开始也以为他们会不断寻找她，但事实上并不是……


    她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算了，你当我没问过。」林沐生怕阮秋池抢答一般，抬步往前走去，阮秋池无奈地看着她背影。


    她们坐地铁，又步行了两三百米，才到韩玉树家里，林沐跟在阮秋池身后，一打开门，对方先给阮秋池一个大大的拥抱。


    「听说你要过来，我一大早就爬起床，你看看我的熊猫眼。」


    林沐在旁边看着，女人中长发，自然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上没有画任何妆容，眼底微微发黑，一看就是经常熬夜的人。


    和阮秋池差不多年龄，唯一的区别就是她不修边幅，而阮秋池随时都保持着好状态。


    阮秋池：「打扰你睡觉了。」


    韩玉树装模作样的嘆气：「别别别，别这么客气，我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不同的省份，谁能想到我们都在江市，却从来不见面。」


    阮秋池：「昨天也和你提起过。」


    韩玉树看向林沐。


    林沐刚想自我介绍，对方已经笑道：「你就是林沐吧，秋池昨天已经和我说过你的情况，你是她朋友，想学画画。」


    林沐微微发愣，看向阮秋池。


    阮秋池说：「大家都是认识的，不用特别见外。」


    林沐知道阮秋池在努力让她融入她的社交里，想起昨晚自己对宋瑶和宋念的反应，更加愧疚。


    她应该努力融入到这个世界，而不是总想着18年前的世界。


    林沐和阮秋池刚一坐下，就有一只布偶猫冲过来，林沐有点怕猫，下意识抓住阮秋池的胳膊。


    她看到一切带牙的东西都怕，总觉得它们会咬自己，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只有她咬过阮秋池。


    阮秋池说：「这只猫很乖的。」


    林沐慢慢松开阮秋池的胳膊，想起来孙姐说过的话，问：「你以前是不是养过猫？」


    阮秋池说：「嗯，走丢了，最后发现是跑出去被人毒死了。」


    林沐不再说话。


    韩玉树问了林沐一些问题，关于她的画画基础之类的。


    林沐发窘，她没有任何基础，就连这个爱好都是她临时起意的，她想要给阮秋池笔下的人物画画，她想把她们画出来，这是她的动力。


    她除了会用笔，其他的都不会。


    韩玉树：「那你可能会比较辛苦，一切都要从基础学起，不过这样也好，我最喜欢教你这样没有形成自己绘画体系的新手。」


    林沐：」谢谢。」


    韩玉树：「好了，大家都是朋友，我也不和你们说客套话，你们先去准备材料，我要等明年再开班，就算我们是朋友，也要公私分明，我是要收学费的。」


    「嗯。」林沐算了一下，元旦离现在只有一周左右，明年也快了。


    阮秋池：「那不打扰你了。」


    韩玉树：「吃过饭再走，虽然我不做饭，只点外卖。」


    阮秋池：「我们刚刚吃过。」


    离开韩玉树家，林沐有感而发道：「阿阮，你朋友真多。」


    似乎各行各业都有。


    要知道阿阮以前是个社恐，她们以前在一起时，遇到各种问题，一直都是由她替阿阮出面的。


    不过那时候都是学生，遇到的问题也不大，都是一些小打小闹。


    阮秋池说：「也会是你的朋友。」


    林沐总觉得自己会辜负阮秋池。


    回到家里，阮秋池帮她在网上把素描之类的全部准备好，林沐则在网上看干货，花时间了解绘画的基础知识，以免到时一摸黑。


    「现在是2020年12月31日23点59分。」


    「10、9、8、7、6、5、4、3、2、1。」


    「新年快乐！」


    电视里热闹地放着跨年倒计时，随着零点到来，跨年钟声响起。


    林沐突然感觉到腿心一热，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去卫生间，然后发现裤子上一片红。


    她没看到卫生巾，而且还没带手机，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太尴尬了。


    林沐酝酿了半晌，才小声地对着门说：「阿阮？」


    她本来没指望阮秋池能听见，正准备大声再喊时，阮秋池声音靠近，问：「厕纸用完了吗？」


    林沐红着脸：「我来月经了。」


    阮秋池瞬间明了，林沐等了一会，听到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跟着卫生间门被打开一个缝。

 第33页

    「家里只有棉条，你会用吗？」


    林沐接过来：「……」不会。


    第18章 标题党


    林沐快速扫看包装上的说明，妄想在短时间内知道如何使用，现实却是不可能的，她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这样做就可以「止血」。


    没有得到林沐的回应，阮秋池不放心，扣了扣门：「你会用吗？」


    林沐绷紧身体：「不会。」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阿阮亲自教她吗？林沐霎时脸烫起来，已经大概知道要怎么用，可她不敢用。


    阮秋池站在门外，低头酝酿了一番说辞：「你把它轻轻推进去就行，很方便的。」


    推进去？进哪里？


    林沐摇头：「不行，我怕痛。」


    阮秋池沉声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林沐竖着耳朵，听见远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她放松身体，她竟然害怕阮秋池说要进来帮自己。


    林沐低头继续看说明，后悔没有带手机，不然可以上网搜一下该怎么使用，以及遇到这种尴尬的情况，又应该怎么处理。


    林沐坐得屁股都僵了，听到外面传来阮秋池的声音，以及从门缝里、单手送进来熟悉的包装袋。


    林沐收拾好，出来洗手时，羞得不敢在阮秋池面前抬头，她状若无事地走到沙发上坐下，揉了揉还在发麻的大腿。


    现在是深夜12点。


    阿阮刚刚出去买的吗？


    「你在哪买的？」林沐始终不敢和阮秋池对视，太羞耻了，即使她们曾经是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


    阮秋池表情如常：「小区外面的24小时便利店，你肚子痛吗？」


    林沐这辈子最怕痛，结果老天爷偏偏和她作对似的，她月经期间必须痛，不过这次尴尬缓解了疼痛，她扭扭捏捏地说：「还好。」


    不是很痛，相较于疼痛。


    林沐更想先趴进被窝里。


    阮秋池没有多问，转身去厨房，林沐揉了揉脸颊，过会，阮秋池端着一碗冒热气的姜糖水出来。


    阮秋池：「很管用的。」


    林沐问：「你又不痛，家里也常备着吗？」


    阮秋池：「我都会备着一些。」


    林沐苦着脸喝下去，她讨厌姜，但是喝完会感觉胃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连最讨厌的生姜味道也变得好闻了一些。


    阮秋池又去拿来暖宝宝：「这个撕了包装贴在小腹上，要隔着布料，你别直接贴在肚子上。」


    阮秋池又把自己当小孩，林沐闷声道：「对不起，让你熬夜了。」


    阮秋池轻声说：「我经常这样。」


    林沐没有听清楚：「啊？」


    阮秋池笑着：「我说新年快乐。」


    林沐一直处于尴尬中的情绪，在此刻终于平復下来，她抬头看着阮秋池：「阿阮，新年快乐。」


    阮秋池说：「去睡觉吧，晚安。」


    今天的晚安格外温柔，林沐妥帖地收好这份温柔，加上小腹上暖宝宝传来的温暖，她忽略了经期的钝痛，进入甜美的梦乡。


    两天前，为了交流方便，韩玉树特地建了一个微信交流群，把林沐和阮秋池拉进去，林沐一觉醒来就看到里面有7条群聊消息。


    韩玉树：「今天元旦，小葵花妈妈课堂开班了全体成员。」


    阮秋池：「元旦节也不休息吗？」


    韩玉树：「我们自由职业者没有休息日，你难道不也是吗？」


    阮秋池：「她这两天身体不好，要过几天再过去，不好意思。」


    韩玉树：「身体不好？秋池，你好好照顾人家妹妹的身体。」


    韩玉树：「给你一个眼神gif」


    阮秋池：「我知道。」


    林沐翻完消息，仿佛已经看到阮秋池面无表情地发消息，她起床去洗了个澡。


    「其实我觉得还好，只是正常的生理期而已，我们去画室吧。」


    林沐不想显得自己身体很弱，明明目前身体弱的人阮秋池。


    阮秋池没有同意：「等过了这几天再去，你好好休息，注意照顾身体，不然年龄大了可能会更痛。」


    林沐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可在阮秋池坚定的眼神下，她又没法反驳，而且她的确感觉到身体有些疲懒，只想好好躺着。


    因为经期的突然来访，林沐在家里多呆了四天，一月五号才正式来到韩玉树的画室，画室在………


    竟然就是在韩玉树家隔壁。


    林沐疑惑地看向阮秋池，她以为会是正规的画室，数百人一起学习，学生们艺考包过的那种。


    阮秋池解释：「韩老师实施的是精品教学，与其说是开班，更像是收徒，她精力有限，所以学生很少，以前我们在实验高中时，她就喜欢一对一教学。」


    林沐紧张起来，她怕自己达不到韩玉树的预期，虽然韩玉树和阮秋池关系很好，人也很好相处。


    「别紧张，你只是为了兴趣。」


    林沐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她想获得一门能够让自己能够赚钱的技能，她想向阮秋池靠近，想把阮秋池作品里的人物都画出来，这个想法特别强烈。


    画室环境安静，人也意外的少，只有三个人，一个和她差不多的气质忧郁男生，一个年龄看起来有点大的温柔女人，还有一个看起来酷酷的年轻女生，髮型是传说中的狼尾髮型。

 第34页

    林沐莫名想到自己之前的髮型，她上网搜过，说是杀马特。


    很雷人。


    见她们来，韩玉树打趣道：「阮老师亲自来我的小画室，鄙人感到蓬荜生辉。」


    阮秋池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韩玉树招唿林沐进入状态。


    林沐来之前就知道要从素描开始，而且还是排线，但没想到是直接对着韩玉树提前录好的视频做练习，她基础得很，像小学生似的，跟着视频里学姿势。


    韩玉树在旁提醒：「不用刻意要求姿势，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林沐试着想用自己舒服的姿势，最后还是发现视频里的最顺手。


    阮秋池在休息区坐着。


    韩玉树：「秋池，你在这里，我没法教学生，我想注意形象。」


    阮秋池无奈走到林沐身边：「我先回去了，晚上我来接你，中午你尽量出去吃，不要点外卖。」


    林沐手上忙个不停：「嗯。」


    林沐这些天尝试过绘画，也清楚很多绘画流程，但韩玉树完全不根据流程来，只是强调排线是基础，让她每天都要练习，之后让她先观察物品，尝试临摹，临摹效果如何并不重要。


    韩玉树：「兴趣是最重要的。」


    林沐还是以前那种面对老师的害怕心理，几乎是言听计从。


    韩玉树交待林沐先练习，有不会的问题直接问其他三人，自己回到房间，拿出手机，和阮秋池吐槽：「你从哪里弄来的小朋友？听话得要命。」


    阮秋池：「家里的。」


    韩玉树离开后，林沐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狼尾的女生走过来，落落大方地和她打招唿。


    「你好，我叫邱婵，他叫裴纲，另外一个姐姐叫金云，她耳朵不太好，我们都很好相处的。」


    林沐点头：「你好，我是林沐。」


    非常普通的打招唿，林沐自认自己不是特别内向的人，但也不是特别外向，她扭头看过去，才想起来阮秋池早就离开了。


    中午，邱婵说：「刚听到你姐姐说不让你吃外卖，我知道有一家餐馆的面条不错，一起去吗？」


    虽然不乐意自己是阮秋池妹妹，但林沐还是跟着去了，总比说她是阮秋池小侄女强。


    邱婵一路上说：「韩老师的教学方法很灵活的，前期都是让我们自己练习，重点是后期让她改作业，你现在先打好基础就行。」


    林沐：「嗯。」


    她总觉得这个女生性格和相貌不符合，本来以为是个酷酷的话少女孩，没想到话这么多，而且有话越来越多的趋势。


    果然……


    「你姐姐是不是巴山夜雨？」


    林沐吃惊：「你怎么知道？」


    「某科上有她的照片，虽然很煳，而且韩老师的微博也和她互相关注了，我超喜欢她的书，最近更新的番外太甜了，网上说《波动》有第二部 ，你知道吗？」


    林沐摇头：「不知道。」


    据她所知，应该没有第二部 。因为有共同爱好，两人很快熟悉起来，一起吃完饭，回到画室。


    林沐复习了一遍排线，笨拙地开始跟着视频里画正方体，时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菜，她刚刚才知道邱婵今天才十七岁，未成年。


    结束一天的练习后，林沐觉得手腕酸痛，仿佛不是自己的手。


    阮秋池来接她：「觉得怎么样？」


    林沐揉着手腕，回忆道：「我觉得很不错，认识了一个朋友，她今年才十七岁，是个高中生。」


    阮秋池面色动了动，声音低了下去：「那挺好的。」


    林沐觑着阮秋池神色，后悔自己说错了话，这种时候特地强调年龄干什么？她僵硬地抬着胳膊。


    阮秋池关心道：「手怎么了？」


    林沐满脸难为情：「好久不用了，有点不习惯，手腕酸。」


    阮秋池若有所思道：「看来以后得多练习练习。」


    第19章 霸道


    多练习？林沐面上一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歪，以前她们互相手酸也不是没有过……


    打住！


    林沐心虚地咳了咳，偷偷抬起眼角看向阮秋池，见她神色有些疲乏，脸色也没有之前红润。


    「你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吗？」


    早上送她过来时还好好的。


    阮秋池不以为意：「可能是没睡好，晚上回去好好睡觉就行。」


    林沐：「好吧。」


    林沐想到之前说的话，嘴巴张合了两下，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阮秋池知道她想说什么：「我不在乎年龄的，你不用介意。」


    林沐想说那她挺在乎的，她宁愿和阮秋池一样年龄大，免得阮秋池心里想什么她都不知道。


    阮秋池目光真诚，说：「你能够结识到新朋友，我很高兴。」


    林沐说：「也不是朋友了，今天才刚刚认识的，她是你读者，她还问我《波动》有第二部 吗？」


    阮秋池眼眸晃动，眼底光弱了一些：「原本是打算有的，但是……」


    林沐好奇：「但是什么？」


    阮秋池说：「但是最近没有灵感，写不出来。」


    「怎么会突然没灵感，是和我的突然到来有关系吗？」林沐生怕自己的到来影响到阮秋池生活。


    林沐不知道没灵感是什么感觉，大概是排线排得毫无手感，又或许是写代码写得频频出bug？

 第35页

    「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阮秋池低垂着眉眼，眼底晦暗不明。


    林沐不知道该怎么帮助阮秋池，两个人在休息室聊了一会。


    阮秋池去和韩玉树打招唿：「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


    韩玉树挤眉弄眼：「不辛苦，你单身这么久了，祝你早日脱单，饭我就不吃了，我不想出门。」


    林沐在旁边竖起耳朵，还真怕阮秋池去找女朋友，她心里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乱七八糟的。


    阮秋池余光扫向林沐，轻笑道：「你操心自己吧，我一个人生活就很好。」


    回到家里，林沐自告奋勇：「你先去坐着，我来做饭就行。」


    阮秋池问：「学到新菜式了？」


    林沐打开冰箱，说：「前两天刷短视频看到的，你不喜欢吗？」


    阮秋池旋开笑容：「喜欢的。」


    林沐做了饭，她不想让阮秋池那么忙，吃完饭，她又自己把碗弄去洗碗机里：「你先去睡觉吧。」


    阮秋池摇头：「还早，睡不着。」


    林沐想到她脸色差，板着脸说：「睡不着也先去睡，我还要听课，回顾一下今天学的。」


    」那好吧，晚安。」阮秋池竟然听话地同意了。


    林沐有一瞬间，仿佛回到以前，以前阿阮总是很听她的话，也十分依赖她，但那时候阿阮神色是娇羞的，不像现在总是那么平静，像一面镜子，无论如何晃动，都毫无波澜。


    「经常睡眠不好，脸色苍白是什么情况？」林沐又上网搜，不出意外的得到了不久人世的结果。


    林沐皱着眉头，她对阮秋池的身体情况一无所知，幸亏第二天，阮秋池脸色好了很多，之前的确像是没有好好睡觉造成的。


    林沐做了决定：「以后我自己坐地铁过去就行，你不用起那么早起，在家里好好补觉。」


    阮秋池显然不同意，但林沐仗着嘴快：「你这样我会压力很大。」


    阮秋池敛眉想了想：「那我去接你。」


    林沐：「嗯。」


    林沐独自坐上地铁时，心口还是砰砰的，她刚刚竟然凶阿阮了。


    经过又一天的相处，林沐和邱婵越来越熟，也知道金云以前出过车祸，所以耳朵不好，裴纲性格内向，所以看起来话少，只不过邱婵有种追星心态，总是逮着林沐问她和阮秋池的关系。


    林沐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也不知道她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她很想朝阮秋池那边踏出一步，但又不敢，她怕是在自作多情。


    林沐斟酌道：「她是我……」


    邱婵抢答：「一定是你姐姐吧？」


    林沐点头：「对，但不是亲的。」


    邱婵说：「我当然知道不是亲的，你们姓都不一样。」


    下午，阮秋池到画室时，看到林沐正和邱婵正有说有笑，她停下脚步，站在那里，静静看着。


    韩玉树走过去，问：「你猜你像不像担心孩子早恋的家长？」


    阮秋池抿唇：「不像。」


    林沐把铅笔橡皮全部收拾好，既然是学习，一定要把学习时间固定好，不然容易逆反心理。


    「沐沐，你姐姐来接你啦。」


    林沐转过身，看到阮秋池正盯着自己，她眼睛一亮：「阿阮。」


    阮秋池走过去：「回家了。」


    邱婵扭扭捏捏地上前，压低声音说：「阮老师，我有你的书，你可以给我在上面签个名吗？」


    阮秋池点点头，给她签了名。


    坐上车，繫上安全带，林沐眼珠子一转，扭头问：「阿阮，你知道河南拔智齿是什么意思吗？」


    阮秋池认真想了想：「不知道。」


    「很难不支持。」林沐舌尖顶了顶自己的牙齿，觉得智齿有点痛，她就知道阮秋池肯定不知道。


    阮秋池反应过来是网络用语，语气欣慰道：「看来你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林沐笑道：「一开始觉得不适应，现在发现挺好适应的。」


    当发现自己有事可做之后，时间就会变得飞快，林沐觉得她已经快要完全融入这个世界。


    除了阿阮。


    「我们今天中午出去写生，我什么都不会，就看着他们画，他们都好厉害。」林沐把画室里的事细细地和阮秋池说，「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那么厉害。」


    阮秋池眼神鼓励：「慢慢来，不要急，你肯定也会有那一天的。」


    林沐点点头，话锋一转：「你以前是不是不常出门？」


    阮秋池说：「嗯，基本不出门。」


    林沐趁机提议道：「既然这样，那你以后也不要特地来接我了，我自己坐地铁回家就行。」


    阮秋池愣了愣，没想到林沐会给自己下套，摇头：「不行，我必须去接你。」


    林沐也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坚决，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只好不再提这件事。


    家里画室两点一线，一连上了一周课，林沐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阮秋池过来接她回去时，她有种终于到周末的轻松感。


    「阿阮，我明天不上课，韩老师说她最近要补觉，她有个插画单子刚完成，急需好好补觉。」


    阮秋池点点头：「她擅长板绘，你以后也可以转板绘，只是现在先把基础学好，只要基础学好，无论用什么工具作话都一样。」


    林沐：「嗯。」

 第36页

    好不容易得来的周末，林沐睡了一个懒觉，然后玩了一整天，她最近迷上了手游，晚上，就在书房里陪着阮秋池看书，林沐最近买了一本关于美术方面的书籍。


    阮秋池则在电脑面前，一直没有敲键盘，似乎在发呆。


    林沐时不时抬头，她知道只要两个人在一个空间，无论对方再怎么降低存在感，最终还是会影响到对方，正站起来准备出去。


    阮秋池突然出声：「困了吗？」


    林沐只好停下来：「没有。」


    林沐不是看教学书的料，很快困得眼皮就用两根火柴都撑不住。


    当阮秋池再次转过头时，她已经歪在榻上睡着了，人体结构教学盖在脸上，睡得正香。


    阮秋池轻轻走过去：「林沐？」


    林沐没回应。


    阮秋池伸出手，把书拿起来，林沐秀气的眉毛耸动着，眼睛睁开一条细缝，轻哼道：「阿阮？」


    无比熟悉的目光，仿佛她们之间没有隔着18年，还是从前。


    阮秋池蓦地怔住，指尖在她脸上轻轻抚摸，回应她：「是我。」


    下一秒，林沐伸出双手，勾住她脖颈，阮秋池被迫低头。


    林沐嘴唇近在咫尺，熟悉的人熟悉的香味。


    阮秋池盯着林沐微微嘟着的嘴唇，眼底水雾晃动，她几乎忍不住想要吻上去，阮秋池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经一片清明。


    林沐睡了无比香甜的一觉，醒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没有洗漱刷牙，她抹黑爬起来，打开灯，出了卧室，到处黑漆漆的一片。


    林沐胆子小，总觉得黑暗里会藏着东西，她打开客厅的灯，只看到茶几上放着一小瓶药，她仔细检查了一下，竟然是安眠药。


    阮秋池之前说话有时候需要安眠药才能睡着，但林沐以为只是偶尔和以前，没想到现在还用。


    林沐满脸担心地来到阮秋池卧室门口，想了想，还是轻轻拧开门，阮秋池已经睡着了，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


    林沐抹黑走过去，点开看了一眼：03:20。


    林沐顿时后背凉飕飕的，半夜三更，听说连镜子都不能照，会遇到鬼。


    她把注意力转移到阮秋池身上，不知道她一口气吃了多少药，指尖轻轻探到阮秋池鼻尖。


    身体和神经都绷到了极点。


    均匀的鼻息趴在手指上，还好，林沐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没事，她趴在床边，一边想阿阮怎么会又失眠，一边眼皮再次打架。


    林沐半梦半醒间，听到阮秋池含煳不清地说了两声什么，但她现在太困了，没有听清，勉强打起精神，想要回房睡觉时。


    「林沐？」这次是真切的声音。


    「是我。」林沐勐地打了个激灵，吓得直接清醒，她正纠结该怎么解释半夜来到阮秋池的房间。


    阮秋池摸索着坐起来，问：「你怎么不开灯？」


    随之，床头灯打开，橘黄色灯光下，阮秋池头髮慵懒地披着，睡衣松垮地挂在肩上。


    林沐揉着腿站起来，心里疑惑，如果是她半夜看到一个人守在自己床边，无论那人是谁，恐怕都会吓得大叫。


    阿阮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难道不怕她是鬼吗？


    正常人都会害怕的吧？


    林沐本人怕鬼，但人菜还瘾大，曾经故意在被窝里讲鬼故事，让阮秋池和她一起怕，然后两人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阿阮以前明明挺胆小的。


    林沐嘀咕着。


    阮秋池关心道：「这么晚过来，是怕鬼吗？」


    林沐顺坡下驴，颤声道：「对，怕鬼，阿阮，我现在好害怕。」


    阮秋池歪头看着她。


    林沐觉得被怀疑了，又想起阮秋池特地吃安眠药才睡着的，自己却过来吵醒她，心里不安起来。


    「你快睡觉。」林沐急匆匆地回到客厅，准备回房，阮秋池突然想起一般，脸色微变，跟着下床。


    林沐严肃道：「我已经看见了，你经常用吗？」


    她指着茶几上的安眠药。


    阮秋池垂着眸：「不然会睡不着。」


    林沐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越是了解，她越发现阮秋池仿佛只是拥有一个完美的外壳，而内里已经被虫蛀得乱七八糟。


    她很想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解她的失眠？但又知道不容易解决，导致之后几天上课时也心不在焉。


    「小林，小林。」


    林沐回过神：「韩老师。」


    韩玉树：「集中精神，别跑神。」


    林沐忙点头：「好的。」


    中午，邱婵问：「沐沐怎么了？」


    林沐想了想，说：「我有一个朋友，经常失眠，好像还挺严重的，需要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邱婵捏着下巴，思索道：「失眠啊，我以前也失眠过。」


    林沐从来没有失眠过。


    邱婵脸红着：」当一个人睡的时候总是失眠，但当身边拥有一个好姐妹时就会赖床。」


    见林沐怀疑，邱婵保证：「这是我的亲身体验，专治失眠。」


    林沐上网去搜了一下这个方法的可行性，说是缺乏安全感和焦虑导致的，而且多了一个人会产生适当的白噪音，感觉完全适用。


    当天晚上，林沐又又又一次敲响阮秋池的卧室门，而且自己带了枕头：「阿阮，我要和你睡。」


    她语气霸道，不容反驳。

 第37页

    第20章 是的


    阮秋池怔怔地看着林沐。


    林沐穿着橘色珊瑚绒睡衣, 手里抱着枕头，表情认真，一副你不同意我就不走的模样, 没了最开始的胆小谨慎。


    林沐来之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为了能够尽快进入状态, 她直接穿着睡衣，表面看起来理直气壮, 心里却怕阮秋池赶她走。


    「进来吧。」阮秋池把门打开，往后退了几步。


    林沐不是第一次来这个房间，但还是有些紧张。


    阮秋池问：「还是怕鬼吗？」


    林沐摇头：「不是，你以后不要吃安眠药了, 我上网搜过, 安眠药吃多了有很严重的后遗症。」


    可能会记忆力下降，可能会对安眠药极度依赖，不吃安眠药睡不着，甚至会提前患上老年痴呆。


    阮秋池沉吟道：「我知道。」


    那就好，林沐一本正经道：「我听说身边多一个人睡，可以有效治疗失眠, 我们试试。」


    生怕理由不够充分，林沐开始举例论证：「邱婵说她有一段时间失眠, 和她朋友睡一起之后，就治好了。」


    她说完小心觑着阮秋池神色，阮秋池眉头舒展开来：「这就是你要过来和我睡的原因吗？」


    「嗯, 我想帮你治疗失眠。」林沐说得冠冕堂皇，注意到阮秋池眼神竟然有些失落, 难道她说错了？


    阮秋池旋即露出笑容：「那就一起睡吧。」


    林沐没想到阮秋池的反应会这么平淡, 她本以为她会非常开心的, 不过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她抱着枕头走到床边，不知道该睡哪边。


    阮秋池说：「你喜欢睡左边。」


    林沐表情雀跃，没想到阮秋池连这个细节都记得，床上本来就两个枕头，她直接把自己带来的枕头抛弃，选择了阮秋池的枕头。


    「阿阮，你相信我的说法吗？其实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行。」


    阮秋池嘴角上翘：「我相信你。」


    林沐这才躺下，阮秋池的床就是不一样，似乎比她的床更软和，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阮秋池走过去关灯。


    当两人躺在一起，林沐又变得胆小起来，和那天在医院一样，四肢僵直地平躺着，一动也不动。


    阮秋池无奈：「你靠过来一点。」


    林沐很想但不敢：「嗯？」


    阮秋池轻笑道：「你不是要给我治失眠吗？你现在隔这么远，那我和一个人睡有什么区别？」


    「也对。」林沐扭着身体靠近，感受到胳膊边上就是阮秋池的体温，这才停下来，竟然有种她们刚谈恋爱时，互相试探的感觉。


    那时候她连女生和女生之间可以谈恋爱都不知道，还把自己当变态，仗着年龄比阮秋池大两岁、觊觎她软软香香身体的变态。


    她们好像就是这样慢慢靠近，直到她伸手抓住阿阮的手。


    手心握着微凉的手，林沐反应过来，她真的捉住了阮秋池的手。


    林沐立马松开，道歉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别的事。」


    阮秋池低声说：「没关系。」


    林沐有些尴尬和难受，黑夜给了她胆量，她好几次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转身抱住阮秋池。又怕把她吓坏了，会打破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


    她不确定阿阮对她的态度，也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幼稚，配不上阿阮。


    能够建立正确的自我认知，不盲目自信，大概是她唯一的话，耳朵边空落落的，仿佛能听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林沐始终睁着眼，似乎这样就能清楚地观察到阮秋池的情况，她扭头问：「阿阮，你困了吗？」


    阮秋池在黑夜里注视着她：「不困。」


    林沐开始怀疑这个方法的效果，因为她有点困了，她努力支着眼皮，想看阮秋池在她前面睡着。


    「如果你困了就睡吧。」阮秋池突然开口，她的声音好像能催眠。


    「啊？好的。」林沐大脑得到上级指令一般，眼皮听话地合在一起，很快进入梦乡。


    阮秋池确定林沐睡熟后，左手在被子底下缓慢移动，直到摸到林沐手掌，她蜷缩着手指，用手背感受林沐的温度。


    不满足。


    阮秋池动作轻得仿佛在拆卸炸弹，屏住唿吸，动作轻柔地捉住林沐的小手指，然后慢慢侧过身，脸抵在林沐肩头，嗅着她身上气息，阖上眼，渐渐睡着了。


    林沐昨晚睡觉前，一直担心她们今早醒来时，会不会抱一起？


    比如阿阮钻她怀里，或者她钻阿阮怀里，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们此刻会隔得远远的，仿佛井水不犯河水，明明昨晚她感觉两人挨得挺近的。


    她心里有点难受。


    但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林沐侧过身体，盯着阮秋池侧颜，鼻樑，眼睛，睫毛，嘴唇，无一不是以前的模样，但组合在一起，却有种陌生感，那是时间在阿阮脸上留下的足迹。


    突然，阮秋池睫毛翕动，林沐以为她要醒来，正惋惜不能在床上多陪她一会，那睫毛又重归平静。


    林沐像个怀揣着赃物的小偷，紧张，心虚，心跳加速，一系列情绪全部在一瞬间完成，她不敢再看阮秋池，盯着天花板。


    大概过了半小时，阮秋池身体动了动，掀开半边被子坐起来。


    林沐也不再假睡，跟着坐起来，期待道：「是不是挺有用的？」

 第38页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只渴求知识的小鹿。


    阮秋池勾唇：「嗯，挺有用的。」


    林沐欣喜若狂，眉毛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还要努力压制住脸上的欣喜，问：「那我们下次继续？」


    阮秋池默默嘆息，笑道：「好。」


    林沐一整天都是好心情，她也喜欢和阮秋池睡，现在终于理直气壮地找到了绝佳理由，怎么可能会不高兴，而且她证明了她对阮秋池是有用处的。


    来到画室，林沐步伐轻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朵上。


    邱婵暗戳戳地问：「沐沐，我安利的方法效果怎么样？」


    林沐正在准备观察石膏，她现在已经在练习观察能力，说：「我觉得挺有用的，谢谢。」


    邱婵盯着她，一脸姨母笑：「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本人？」


    林沐表情一呆，下意识想隐藏真相，心虚：「不是，是我朋友。」


    邱婵开启侦探模式，猜测：「那就是阮老师，对不对？」


    林沐表情讶异，眼见瞒不过，只得承认，说：「好吧，是她。」


    邱婵眼珠子一转：「阮老师竟然失眠，你们真的只是姐姐妹妹吗关系？我怎么觉得你暗恋她。」


    林沐：「……」


    她不再说话，邱婵也闭了嘴，抬头瞧见裴纲和金云都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


    她委婉地好心提醒道：「我记得阮老师好像是82年的，沐沐，而你是98年的，你自己考量吧。」


    林沐当然知道，她一直在意的东西就包括年龄，不过光在意也没用，她又不能改变自己年龄。


    她义正言辞道：「这些都不是你这个03年的小孩该管的事。」


    现在的小孩真早熟。


    邱婵举手投降：「好吧好吧。」


    林沐现在每天晚上都期待和阮秋池睡一起。


    她们就这样睡了三天。


    林沐开始掰着手指数日子，再过一周，也就是农历12月19日，是阮秋池38岁生日，不知道阿阮愿不愿意过生日，毕竟20岁到38岁竟然这么快。


    林沐早上起来正想试探一下，结果看到阮秋池换了一身衣服。


    阮秋池平时在家都是穿家居服，现在却穿着蓝色中长羽绒服，黑色长裤，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林沐问：「你又要出远门？」


    阮秋池：「嗯，去见一个朋友。」


    林沐敏锐地察觉到，阮秋池没有告诉她，这个朋友是谁，正常情况下，阮秋池会和她说这是哪个朋友，比如宋瑶，比如韩玉树。


    林沐很想追问是哪个朋友，但最终只是问：「那你哪天回来？」


    阮秋池思索着，她自己也不确定时间：「后天吧，这两天我会让孙姐过来给你做饭，你中午可以带饭去画室，我已经和韩老师说好，用她的微波炉热菜，总在外面吃饭也不好。」


    「嗯。」林沐有气无力地应道，心情不太妙。


    阮秋池又加了一句：「放心，我很快回来，你晚上睡觉时，如果害怕，别关灯或给我打电话。」


    林沐虽然胆小怕鬼，但还没有怕到这个地步，她说：「好的。」


    她只是不喜欢那种阮秋池什么都瞒着她的感觉，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只是一个意外闯入到阮秋池生活中的外来者。


    她原本以为这种想法已经在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中消失了，没想到会再次产生，而且越来越不安。


    阿阮肯定有事瞒着她。


    阮秋池离开的第一天，林沐在画室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好几次拿错了画笔。


    引得韩玉树频频问她：「小林，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沐尴尬道：「没有。」


    等韩玉树给她安排了任务，去做别的事，邱婵这才探头探脑地问：「沐沐，你姐姐又失眠了？」


    她私底下已经不再叫阮秋池阮老师，而是觉得林沐姐姐这个身份更加刺激，毕竟两人拥有这么大的年龄差，而林沐竟然还敢暗恋阮秋池，简直是行走的百合养成，她甚至觉得叫姐姐都不够刺激，应该叫阿姨或者别的。


    林沐没精打采地摇头：「不是，她最近有事出门了。」


    邱婵哦了一声，一脸恍然：「那你岂不是成了留守林沐？怪不得这么不开心。」


    林沐：「……」差不多。


    邱婵提建议：「你今天要不去我家玩？我家就在滨江路，离这里很近的，我爸妈都不在家。」


    林沐：「不了，谢谢。」


    心理谘询室里。


    阮秋池躺在专用坐椅上，眉头微蹙：「沈医生，我没想到我还会焦虑，本以为只要能看到她依旧活得好好的，我就会满足了。」


    沈医生是一个精英打扮的女人，穿着熨贴笔挺的褐色西装套装。


    「这很正常，当人意识到自己无法改变某种情况时，就会产生焦虑情绪，比如年龄，而焦虑容易导致失眠，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而不是去想这些。」


    「你之前的戒断反应严重，但以后你还是需要继续减少对安眠药的使用，总是依赖安眠药，对你的精神状况和身体都不好。」


    阮秋池明白：「嗯。」


    「今年体检了吗？」


    「体检了。」


    「情况如何？」


    「不太理想。」


    结束画室的学习，林沐带着作业回到家里，发现自己真的成为留守林沐了，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她高兴地跑过去，张嘴正要喊阿阮……

 第39页

    「林小姐。」孙姐微微发胖的身体转过来，「我们又见面了。」


    林沐失落道：「孙姐好。」


    「我按照你的口味做了三道菜，你还有什么想吃的直接和我说，阮小姐说你喜欢吃笋，我给你做了酸笋炒肉，你尝尝味道。」


    「谢谢。」林沐没什么胃口，心里总惦记着阮秋池，每道菜象徵性的吃了几口，填饱肚子，她纠结一会，拨打了阮秋池电话。


    林沐还没有酝酿好说辞，阮秋池就已经接了电话，隔着电话筒，声音温温柔柔的：「吃饭了么？」


    林沐说：「刚刚吃了。」


    「阿阮，你是不是生病了？」


    她已经脑补出阮秋池这次出门是为了去医院，又或者别的秘密。


    阮秋池声音依旧能够让人安心：「没有，只是没有灵感。」


    「那你是去找灵感吗？」林沐半信半疑，她一个人在家很无聊，而且还有些怕，电视里放着综艺，打电话时嫌吵，已经静音了，明星们做着夸张的动作，有点尬。


    阮秋池温声道：「对。」


    林沐勉强放心下来，说：「那你找完就快点回来。」


    阮秋池嘱咐道：「我会的，早点睡觉，如果觉得累可以和韩老师直说，不用逼着自己学习。」


    林沐心底暖洋洋的：「好的。」


    挂了电话，林沐刚充实的内心又变得空泛起来，她手机目前上只有四个联繫人，程晚、邱婵、韩玉树、阮秋池。


    林沐想了想，最终点开和程晚的聊天框，她们在医院见面那天互相加了好友，但一直没有聊天。


    林沐：「在吗？」


    程晚：「在啊，秋池出门找灵感去了，你在家里是不是很无聊？」


    林沐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程晚：「我可是秋池为数不多的老朋友，之前和她打过电话。」


    林沐：「你打给她的？」


    程晚：「她打来的。」


    林沐心里小小地酸了一下，阿阮竟然主动给程晚打电话，却不给她打，如果她刚刚不打电话过去，阿阮会打电话过来吗？


    林沐发现自己想的东西越来越离谱，她揉了揉脸，打字：「我想问一下有关阿阮的事。」


    程晚：「你想问什么？」


    林沐：「她是不是身体不好？」


    程晚：「没有啊，你不觉得她比同龄人还要年轻嘛，我一直都羡慕她，我过了三十就开始长肉了，腰都粗了一圈，眼角细纹特别明显，而她还是个大美女。」


    程晚有时候后悔结婚，但想到阮秋池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又觉得自己终究还是会结婚的。


    她害怕孤独。


    她做不到像阮秋池那样。


    林沐心想阮秋池看起来确实比同龄人要年轻一点，毕竟阿阮以前就显小，而且38岁也不是很老。


    林沐：「你也很年轻，而且你家庭幸福美满，也让人很羡慕。」


    程晚：「这不像你说出来的话。」


    林沐也不擅长这种恭维的话，但好话大家都爱听，她不自在地问：「你能不能和我说说阿阮的事？无论什么都可以。」


    程晚：「她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大家都知道她写书，经济自由，不用上班，还可以经常出去旅游，现在电视上都有好几部热剧是她的书改编的。」


    程晚：「你看过这些书吗？」


    林沐已经看完了这些剧，除了最开始的两本书《光》《幻》具有强烈的个人情绪，后来的书都是脑洞向的，她不太喜欢，但又觉得阿阮的脑洞特别新奇。


    林沐：「都看过。」


    林沐：「别的呢。」


    程晚：「别的？容我想想，真没有什么新奇的事，秋池不怎么出门，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程晚：「人的记忆是有限的，随着时间的过去，很多记忆会逐渐模煳，我不可能全部记住，我只记得你失踪那段时间的事，但是我之前都告诉你了。」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随着时间的过去，很多记忆会逐渐模煳。


    林沐看着这句话，她简直是在为难程晚，可能阿阮也不记得了。


    林沐：「我明白了，谢谢你，你身体最近怎么样？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你应该显怀了吧？」


    程晚：「害，跟我客气啥。」


    程晚：「有些孕吐反应，但还算正常，我婆婆在家里照顾我。」


    林沐心想那还好，这么看起来，程晚老公也不是那么不靠谱，也许大多数的婚姻都是这样的。


    林沐：「那你要注意身体。」


    程晚：「嗯，我正在给我女儿补功课，回头再聊了。」


    林沐：「好的，拜拜。」


    林沐结束了这次聊天，幸亏明天不需要去画室上课，她放纵自己玩游戏，但是因为总想着阮秋池，操作失误，被队友骂了一通。


    林沐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骂不过对面，就干脆直接退游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孙姐过来打扫卫生和做饭，吃完早餐，林沐没法干坐着，想画画又因为静不下心来，打算帮孙姐做一些卫生。


    孙姐如临大敌：「林小姐，你好好坐着，我自己来就行，我是拿工资干活的，你帮忙我反而心里不踏实。」


    林沐无奈：「孙姐，你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小林小沐都可以。」


    孙姐顿时笑眯眯的，并且开始八卦：「小林，你和阮小姐关系很不一般吧？她说你是她朋友。」

 第40页

    她得知这次委託是好好照顾林沐时，就有些好奇。


    她一开始认定林沐只是阮秋池的普通朋友，但一个朋友怎么会在她家待这么久，而且阮秋池还这么体贴和细心，简直跟照顾女儿似的。


    林沐说：「我们的确是好朋友。」


    孙姐笑道：「怪不得你们两个这么处得来，肯定是因为你们俩都好相处，我和我家儿媳妇，总是有代沟，经常互相不理解。」


    林沐：「……」


    她和阿阮还没到这个辈分吧？


    16岁而已。


    林沐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是16岁，没有多大的差距，但心里却害怕阮秋池嫌弃小16岁幼稚的自己。


    林沐敛回思绪：「孙姐来阿阮这干活多久了？可不可以和我说说阿阮，你觉得她怎么样？」


    孙姐狐疑地看着她：「我来这里打扫卫生好几年了，阮小姐为人爽快不计较，待人也真诚。」


    林沐嗯了一声，给她倒了一杯水：「孙姐，你先休息一会，过会再打扫也不迟。」


    孙姐乐呵呵的，坐下来：「我猜你们不仅仅是好朋友吧？」


    林沐学会控制情绪：「怎么说？」


    「阮小姐喜欢一个人住，我记得她有次生病，她干女儿要过来陪她住，都被她拒绝了，那小孩机灵，遇到我就叫我孙阿姨。」


    林沐总觉得她在内涵自己，因为她刚刚还在叫孙姐孙姐，随即注意力又在阮秋池生病上。


    跟着她眉毛动了动，她似乎捉摸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关键信息。


    林沐问：「阿阮喜欢一个人住？」


    孙姐非常肯定，说：「那是当然了，我来这里打扫卫生已经快三年了，之前我问过阮小姐为什么要一个人住这么大一个房子？」


    林沐追问道：「为什么？」


    「她说她喜欢一个人住，喜欢空旷，喜欢安静，喜欢聆听。」


    林沐觉得有种讲鬼故事的感觉。


    「作家不都有一些奇怪癖好嘛，像阮小姐这样的出版作家，也许这就是保持灵感不断的方法。」


    林沐若有所思，胸口堵堵的，阿阮喜欢一个人住，她看出来了。


    这段时间阮秋池都在照顾她，根本就时间没有工作，而且频繁发呆没灵感，自己又是负担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难道这次也是因为没灵感，阮秋池才说要出去找灵感？


    林沐和孙姐聊完天，回想了这段时间的情况，阮秋池几乎都在照顾她，而且还失眠没灵感。


    孙姐弄完卫生，林沐说自己会做菜，就让她先回去了，然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为了分散注意力，去搜该送什么生日礼物。


    听到门铃声时，林沐既欣喜又担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阮秋池，


    却没想到会是她妈。


    林妈面色尴尬：「沐沐。」


    林沐没有给她好脸色，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联繫她，如果不是阿阮收留她，她可能真的会露宿街头。


    林妈进来，往四周探了探头，林沐没好气道：「阿阮不在家。」


    林妈松了一口气：「沐沐，你在这住得怎么样？」


    林沐耸肩：「我很好。」


    林妈语重心长地说：「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继续住这里不方便，阮秋池和你已经不适合了，她之前和我说过你穿越的事，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她终究看起来比你大16岁。」


    林沐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提醒了，更何况她和阮秋池并没有重新在一起，她们只是住一起而已。


    她沉默着不肯说话。


    林妈以为她们依旧固执地在一起，说：「阮秋池比你大这么多，怎么还这么自私，你和她在一起，等她老了你该怎么办？」


    林沐都快气笑了，她看到林妈苍老面容和白头髮时，并不想说狠话，但听到她过来就是特地编排阮秋池。


    她再也忍不住，冷声说：「我们就是要在一起，像以前那样，有本事你再一次断绝关系。」


    上一次见面，是为了告诉她：他们已经各自有了家庭，这次又来说阮秋池的坏话，林沐气得眼睛发红。


    林妈以前是做老师的，表情严肃时不怒自威，她想了这么久，还是放心不下林沐，没想到林沐还是这么不听话和胡来。


    她努力平缓语气：「沐沐，你还小，不懂事，以前不懂事妈妈不怪你，现在不能继续不懂事了，我和你庞叔叔虽然已经结婚，但我们都没孩子，我们百年之后，家里的房子什么的还是归你。」


    林沐冷着脸：「我不需要。」


    林妈眉头一跳，问：「是你爸最近来找过你吗？」


    林沐身体紧绷着：「没有。」


    没有人找她，她只有阿阮。


    林沐只觉得胸口情绪翻涌，她快气死了，之前好不容易抹平的伤口又一次被揭开，她妈好像就是特地过来告诉她：你已经被抛弃了。


    林沐身边凝聚着低气压，林妈看她油盐不进，只能离开，离开前说：「妈妈说的话你好好考虑。」


    送走林妈，林沐情绪到达一个巅峰，处于自我怀疑中，怀疑阮秋池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住。


    林沐鬼使神差下载了租房a，并且顺手搜了一下租房行情。


    随即她又退出a，她并不想离开阮秋池，但如果真的影响阮秋池的生活，她肯定会离开的。


    她不会当累赘。

 第41页

    当阮秋池回来时，林沐觉得她们仿佛分别了很久，顾不上太多，她冲过去抱住阮秋池，莫名委屈道：「阿阮，你回来了。」


    阮秋池回抱着她：「回来了。」


    林沐享受了一会她的怀抱，讪讪地松开手：「灵感怎么样？」


    阮秋池说：「已经找回灵感了。」


    在家里就没有灵感，出去就有灵感，林沐更加确定，阮秋池果然喜欢且适合一个人住。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阮秋池的神色，脸色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


    阮秋池柔声问：「这两天在家里怎么样？还习惯一个人住吗？」


    林沐现在听到「一个人住」就tsd，下意识想迴避这个话题，她说：「挺好的，孙姐过来做了一次大扫除，她做的饭也好吃，我还和程晚聊了一下天。」


    阮秋池放了心：「那就好。」


    她们仿佛突然同时词穷一样，就在那里站着，林沐发现她找不到说的话，来来去去都是那些。


    她说：「那我先回房间了，韩老师让我看看网上的教程，你好好休息，晚上……我再来你房间。」


    她又问：「你还需要我陪睡吗？」


    第21章 赏画


    林沐原本是不需要问的, 但孙姐和她妈的话，总让她很不自信。


    她不敢像以前那样直接说我要和你睡，而是问她需不需要自己。


    如果阮秋池并不需要让她陪着, 她岂不是自作多情，自讨没趣？林沐以前没脸没皮惯了, 现在却特别注意自己的自尊心。


    因为她现在真的一无所有。


    阮秋池看出她的心思：「需要，你朋友的方法很有效果。」


    林沐这才矜持地点点头：「那我晚上继续来, 你睡觉前喊我。」


    阮秋池不知道她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略微沉吟：「嗯。」


    林沐回到房间，心情却没有因为阮秋池的到来而好转，她郁闷地趴在床上, 心里闷闷的, 干脆直接起来去洗澡，把自己身体涂得香喷喷的，等着阮秋池来叫她。


    十点整时。


    阮秋池过来敲门：「睡觉了。」


    林沐应了一声，到阮秋池房间，和前几天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阮秋池很担心她：「这两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


    林沐：「没有。」


    林沐：「我妈昨天来过。」


    「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阮秋池不自觉捏着被角, 手指收紧，语气明显带着紧张。


    林沐想到就生气, 忽略了她妈让她不要和阮秋池谈恋爱、以及说阮秋池坏话的部分，说：「她想让我和她回去，然后继承她和那个老男人的遗产。」


    阮秋池秀眉轻拢, 手攥得更紧，试探道：「那你是什么想法？」


    她声音轻而缓, 稍显底气不足, 正常情况下都是回到父母身边。


    据她所知, 林妈再婚后，曾经试图生孩子，但因为年龄原因，医生不建议生，况且也怀不上。


    林沐莫名有些生气，侧过身来，和阮秋池对视着，却发现自己不敢看她双眼：「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我不会认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当父亲，也不会打扰他们。」


    阮秋池解释：「我没那个意思。」


    林沐这两天心里烦闷得很，她在哪里都是多余的。并且害怕从阮秋池嘴里听到自己不敢听的消息，她说完翻身背对着阮秋池。


    阮秋池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背，想起她刚刚像炸毛兔子的模样，最终只能无可奈何地收回手。


    两人同床异梦，林沐知道自己最近特别情绪化，管理不了自己情绪，也看不出别人情绪。


    比如，她永远无法从阮秋池无悲无喜的脸上获得有效信息。


    早上，林沐装鸵鸟，不愿意爬起来，在听到阮秋池起床声音时，她依旧假装自己在睡觉。


    「林沐，起来吃早餐了。」


    「嗯。」林沐回到自己房间洗漱。


    吃早餐时，两人都一言不发。


    阮秋池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昨天她们没有吵过架，她的表情总是温柔平淡的，事实上，她们也没吵架，全程只有她在胡闹。


    林沐锁着眉。


    她们之间的隔阂好像更深了。


    林沐喝了一大口牛奶，因为喝得太急，呛到气管，她掩嘴剧烈咳嗽起来，感觉脸上热腾腾的。


    阮秋池已经站起来，抽了纸巾给她，担忧道：「没事吧？」


    林沐嗓子疼：「没事。」


    阮秋池提醒：「下次喝慢一点。」


    林沐小幅度地点头，吃完早餐，她问：「你今天有灵感了吗？」


    阮秋池愣住：「暂时没有。」


    林沐眉头紧锁：「我走了。」


    阮秋池狐疑地看着她背影。


    画室里，林沐觉得自己已经勉强算是一个绘画初级入门者了，她现在的临摹和观察能力都大增，明暗透视基本上都有了解，但上手时，手和脑子无法同步，想的是一样，画出来的却是另一样。


    韩玉树问：「你想画哪个方面？」


    林沐不经思考：「想画人。」


    想像阮秋池的读者那样，给她书里的人物画同人画，林沐最近从邱婵那了解到接单的圈子，画画技术到达一定程度，还可以接单赚钱，虽然这距离她还很遥远。


    韩玉树笑道：「你这么认真，我还以为你想成为艺术家。」

 第42页

    「没有，我只想画同人画。」林沐知道自己没有基础，需要大量反覆练习，在画室的时间她从没有浪费过，但回家她会选择好好休息，避免出现无效学习。


    韩玉树点头：「只要你能保持住兴趣就好，想要画人的话，以后要多练习人体，但每一个人都是由不同的几何体构成的，现在还是需要继续画几何体，这些都是基础，打基础的过程是最枯燥无聊的，不能急于求成，不然会走弯路，老师的作用就是让你们别走弯路。」


    林沐：「嗯，谢谢韩老师。」


    作为老师，韩玉树丝毫不严厉，画室里的三人几乎全靠自觉，大家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交的学费负责。


    中午，去吃饭时，邱婵问：「下午韩老师要带我们去参观美术馆，沐沐，你要不要一起去？还是要提前回家陪你姐姐？」


    林沐思索片刻：「一起去吧。」


    邱婵啧道：「我还以为你要回家陪你姐姐呢。」


    林沐就是故意避着阮秋池，她想给阮秋池更多个人时间，方便她找灵感，不想自己成为拖累。


    邱婵继续试探：「那去完美术馆，去我家玩吧，我最近买了个新游戏，但还没有开始玩。」


    「好。」林沐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邱婵震惊：「你竟然同意了？」


    绝对是出事了。


    林沐面无表情：「嗯。」


    林沐拿出手机，低头给阮秋池发消息：「我今天不回家了，要去朋友家玩，你不用来接我了。」


    林沐本想好好润色一下用词，但发现自己找不到润色的地方，甚至她连「阿阮」都不敢喊了。


    阮秋池敛眉看着林沐发过来的消息，合上记事本，抬手捏了捏眉心，问：「是去邱婵家吗？」


    林沐饭都没吃，盯着对话框，看着上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心里正着急，收到了阮秋池消息。


    林沐：「对，是她家。」


    为了不让阮秋池担忧，林沐又补充了一些细节：「我们先跟着韩老师去美术馆，再去她家，她家在滨江路，离画室只有五站。」


    这次阮秋池回復得很快。


    阮秋池：「嗯，你好好玩。」


    林沐看着那条消息，阮秋池都不会担心她，永远只有她一个人在情绪波动，她就像个小丑。


    阮秋池双手交握，抵在额前，低头看着地面，过了半晌，她给程晚和孙姐都发了消息。


    阮秋池：「程晚，她之前和你聊天时，有什么异样吗？」


    程晚：「她挺正常的，应该是好奇，问了一些你身体的事，我含煳带过去了，什么都没乱说。」


    程晚：「你们吵架了？」


    阮秋池：「没有，她似乎在躲着我，而且有点疏远我。」


    程晚：「e可能还没习惯吧。」


    毕竟谁也没法一下子接受女朋友突然长大了18岁，更何况她们俩才相处一个多月，之前没发现的矛盾也许现在逐渐凸显出来了。


    阮秋池：「我再观察观察。」


    阮秋池：「孙姐，打扰了，林沐这两天有什么异样表现吗？或者她和你聊了什么内容吗？」


    孙姐回了语音消息。


    阮秋池一一转文字。


    孙姐：「只是随便聊了聊，没什么异常，她说你们是好朋友。」


    孙姐：「对了，还问了你的为人，我说你为人爽快真诚。」


    孙姐：「林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孙姐以为是顾客回访，担心自己说错了话，都往好的方面讲。


    好朋友？


    阮秋池怅然若失地低下头。


    阮秋池：「没什么事，打扰了。」


    美术馆画作各有特色，林沐用手机拍了一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有能力画出这样的画作。


    邱婵只喜欢盯着那些经典老画看，比如《维纳斯的诞生》、《亚当与夏娃》……无一不是**油画。


    林沐嘴角抽了抽：「邱婵，你是明年高考吧？」


    邱婵说：「对啊，文化分基本上有把握，趁寒假好好补补美术，我的速写抓型不太行。」


    林沐觉得邱婵挺厉害的。


    邱婵八卦道：「悄悄告诉你，裴纲考了好几年都没考上，他想考美院，而我追求比较低。」


    林沐随口问：「你想考哪里？」


    邱婵说：「我只要能上线就行，我爸妈已经帮我请了个名师，到时候我会直接出国进修。」


    林沐无语，怪不得邱婵看起来这么没心没肺，一点压力也没有。


    她正想着，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阮秋池穿着白色羽绒服，中领毛衣，黑色长裤。


    林沐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人了，阮秋池怎么会在这家美术馆？她心念一动，难道阿阮是来找她的？不对，肯定不是。


    林沐下意识想躲着阮秋池，她把羽绒服帽子扣在头上，走到一幅画跟前，背对着阮秋池，假装自己在赏画。


    耳朵却在听周围动静，她能够感觉到阮秋池的视线如实物一样落在她身上。


    「沐沐，你姐姐来了，你站在那幅画下干什么？」邱婵奇怪道。


    林沐装不下去，只能转过身，和阮秋池对视，她们又没有吵架，她说：「你怎么也会来这里？」


    阮秋池举了举记事本：「写作需要，过来找点素材和灵感。」


    「哦。」林沐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忍不住嘀咕：之前不是说主角是研究民俗的嘛？

 第43页

    阮秋池：「你很喜欢这幅画吗？」


    林沐说：「喜欢。」


    事实上，她刚刚根本没注意到那幅画长什么样，她抬头看去，才发现是一幅躺着的女性**画，而她刚刚站的位置，正好面对着女人丰腴的**……


    林沐：「……」


    第22章 凭什么


    林沐脸上热气升腾, 发现周围不少人看她的眼神大有深意。


    美术馆大概是最能直接搞黄色的地方，因为这叫艺术，而其他地方出现**画, 那叫黄图，更何况这画中女性身材丰腴写实。


    阮秋池抬头, 目光落在画上，一副欣赏的态度：「这画很写实。」


    林沐连忙附和：「嗯。」


    韩玉树走过来：「秋池, 既然你来了，你负责你家的小朋友。」


    阮秋池看向林沐：「好。」


    她话音一转，似闲聊一般：「一会儿还要去邱婵家吗？」


    林沐现在没脸单独面对阮秋池，更何况之前已经决定好, 她略做沉吟, 道：「要去。」


    阮秋池眼里神采悄然暗下来。


    林沐还是担心她失眠：「你晚上听点轻音乐，适当制造一些白噪音，应该就不会失眠了。」


    阮秋池早就试过，说：「你放心去玩吧，我最近不失眠。」


    「好吧。」林沐和阮秋池在美术馆分道扬镳。


    阮秋池稍作犹豫，走到那幅裸女画前, 举起手机，找准角度, 对焦，拍了照，身边有不少想要拍照的美术爱好者, 但没有直接拍的，看到这么漂亮的女人以欣赏的态度坦然拍照, 也跟着拍。


    一时之间, 画前站满了人, 过了一会，又如潮水般轰然退去。


    林沐和邱婵来到她家。


    邱婵家里果然没大人，两人一起放心地打游戏，林沐沉浸其中，似乎这样能够忘记一切烦恼。


    晚上安排睡觉房间时。


    林沐提醒：「我喜欢女人。」


    邱婵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喜欢阮老师，我又不喜欢你，中间这是楚河汉界，不准越界。」


    「我家里就只有我房间能睡，客房我懒得收拾，我爸妈房间我不敢动，说不定他们枕头下藏着保险套和小玩具。」


    林沐：「……」


    林沐只是想起以前在学校，得知她和阮秋池是一对情侣时，有个朋友对她如临大敌，仿佛只要她喜欢女人，就会飢不择食一样。


    她好心提醒邱婵而已。


    她们一人一床被子，林沐把自己裹在被子底下，身边睡觉的人陡然换了个话多的，还挺不习惯。


    之前和阮秋池睡一起时，阮秋池不怎么爱说话，导致林沐有很多「睡一起的感言」也没地方说。


    邱婵：「你和阮老师吵架了？」


    林沐：「没有。」


    邱婵不再理她，开始看。


    林沐这晚睡得极不安心，整晚都处于随时惊醒状态，她仔细数了一下，她中途竟然醒来了四次。


    明明一觉睡醒就能过去的夜晚，她花了五觉才成功，显得这一夜特别漫长。


    第二天一结束课程，林沐迫不及待地回到家，希望看到一个状态非常好的阮秋池，又希望看到一个状态稍差的阮秋池，以此来证明自己陪她睡的重要性。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外，阮秋池状态不错，还化了淡妆，只是不停地踱步，看起来有些焦虑。


    林沐咬了咬唇，或许她真的已经没那么重要。


    她开门的动静引起阮秋池注意，阮秋池几步走到她身边，表情显而易见的放松下来：「你手机是不是没电？刚刚打不通。」


    林沐拿出手机，已经关机了，她说：「嗯，没电了。」


    阮秋池说：「我刚给你打电话，想问要不要去接你，一直没打通，韩老师说你今天离开得早，我以为你出事了。」


    林沐有些内疚：「我没事，只是忘记充电了。」


    她把手机插在电视柜边充电，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等手机开机，又觉得只盯着手机不好，她说：「我先去洗澡。」


    阮秋池提醒：「你还没吃晚饭。」


    林沐愣了愣：「我昨晚没洗头，不太舒服，我先去洗澡。」


    阮秋池颔首：「那先去洗吧，一会儿再吃饭。」


    林沐洗澡时，在脑海里回想，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突然这么尴尬的？好像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阮秋池什么都应着她，就她想得太多，担心这担心那，但她不想影响阮秋池原本的生活。


    林沐竟然体会出几分寄人篱下的心态。


    阮秋池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当林沐手机震动时，她抬了抬眸，看了一眼卫生间方向，接了电话。


    「林小姐，您好，我是房产中介的，最近看到您在网上找房，我这里有几处优质房源，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过来看看？」


    阮秋池捏紧手机，没有说话。


    「林小姐，您还在听电话吗？我们的房源地理条件优越，价格也很公道，随时可以去看房。」


    「不需要，谢谢。」阮秋池挂断电话，揉了揉太阳穴，把林沐手机放回原处，状若无事发生。


    林沐洗完澡出来，带着干发帽，见阮秋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阮秋池摇头：「我没事。」


    林沐委屈地坐下来，阿阮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她，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第44页

    吃晚饭时，阮秋池突然说：「你之后不用来陪我睡了。」


    林沐以为自己听错了，咽了咽口水，反问道：「你不失眠了吗？「


    阮秋池语气平淡：「嗯。」


    林沐努力压下心中疑惑，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草草吃完晚饭，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间。


    阮秋池不失眠了，应该是好事，林沐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换做以前，阿阮胸口不闷，也会故意说胸口闷，然后她就会……


    她又开始怀念以前的阮秋池了。


    林沐没有睡觉，一直竖着耳朵听门外动静，奈何隔音太好，好几次出现幻听，以为有人敲门。


    当真切的敲门声传来时，林沐一个翻身摆正坐姿，把旁边当摆设的书举起来，假装自己在学习。


    阮秋池推门进来：「还没睡吧。」


    林沐点头：「没有睡。」睡不着。


    她以为阮秋池还是需要自己的，心情正要好转，却听到阮秋池说：「其实我还有一套房产。」


    林沐脑海瞬间放空，一连串想法飞了出来，她这是什么意思？终于开始嫌弃她了吗？阮秋池果然还是意识到她的存在影响了她的生活。


    林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舌尖抵了抵隐隐发疼的智齿，才呆怔道：「嗯，那挺好的。」


    阿阮不是拥有一套房的小富婆，而是拥有两套房的小富婆。


    阮秋池走到床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语气有些不稳：「你如果觉得住在我这里住不方便、不自在，可以住过去，不用在……」


    在网上找房子，可能会被骗。


    「好的，我会搬出去。」林沐几乎是抢答，而且抢答成功了，成功地维护了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林沐应得太干脆利落，阮秋池一时间没话可说，怔怔地看着她。


    林沐双手紧紧地捏着书，捏得指尖发白，说：「这周末是你生日，我想等你过完生日再走。」


    阮秋池：「嗯。」


    阮秋池：「明天我带你去看房。」


    阮秋池转身离开了。


    书从手里落下来，林沐没有管，假装无事发生，盖上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阮秋池带林沐去看房，是一个一居室。


    这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有，而且客卧一体，形成了极敞亮的空间。


    阮秋池：「面积比较小，只有57平米，这是我一开始住的房，后来租出去了，一个多月前，租客刚刚搬走，你觉得怎么样？」


    林沐根本没怎么看，她今天一整天脚步都是虚浮的，说：「小点也挺好的，太大了我怕鬼，总觉得每个房间里都藏着鬼。」


    阮秋池嘴唇颤了颤：「那就好，你看看还缺什么家具？」


    林沐象徵性地看了看卫生间和厨房，打扫得很干净，应该是准备再租出去的，客厅有一个双人布艺沙发，布置得很温馨。


    她问：「每个月的房租多少，我暂时没有钱，以后会给你交房租的。」


    阮秋池拉窗帘的手僵住：「我之前说过我会养你，你只需要安心住下来就行，不用交房租。」


    林沐没说话，低着头，纠结要不要去找爸妈，或者该去找工作。


    阮秋池语气有些急切：「你本质上还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没必要考虑太多，你放心用我的钱就行，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话阮秋池之前就说过，但那时她说得认真，带着鼓励意味，而这次却夹杂着些许慌张。


    林沐抬起头，强驴一般，自嘲道：「可我凭什么用你的钱？」


    她现在没身份、没立场。


    她之前心安理得地用阿阮的钱，是因为她以为她们还会在一起，她觉得她们还是非常熟悉的人，她不知道自己会影响到阮秋池。


    阮秋池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滞涩：「凭我们以前谈过恋爱，你以前是我女朋友，你曾经帮助过我，现在你有困难，我想帮助你，你觉得这个理由可以吗？」


    林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阮秋池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哽咽，她仔细看时，阮秋池表情平静。


    林沐眼圈微红，鼻尖一酸，嗓子里仿佛堵着粗粝的沙砾。


    不是以前是女朋友，也不是以前谈过恋爱，在她的记忆力里，她们一个多月前还是情侣，她们晚上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抱在一起，可以无所顾忌地亲吻对方，白天在同学面前假装只是好闺蜜。


    而现在……


    林沐声音沙哑：「可以的。」


    如果阿阮遇到困难，她也会施以援手，就像高中那三年一样，她会保护看起来很弱小的阮秋池。


    阮秋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角只留下一抹残红，努力压住颤音，问：「你打算哪天搬过来？」


    林沐低着头：「那就明天吧。」


    择日不如撞日。


    阮秋池捏紧手指：「好。」


    林沐搬到新家时，才发现自己的东西很少，两个行李箱就打包完了，而新家的家具齐全，被重新打扫过，床上也是全新四件套。


    阮秋池像个合格的房东：「之后有什么事随时联繫我。」


    林沐应道：「嗯。」


    阮秋池还想交待什么，但见林沐无心听下去，说：「我走了。」


    阮秋池离开后。


    林沐钻进被窝里，掌心还握着准备送给阮秋池的生日礼物，那是一个小巧精緻的方形印章。

 第45页

    准备礼物时，她绞尽脑汁，从胸针到腕錶，最终确定印章，心里幻想着，等下次阿阮签名时，在旁边附上自己送的印章盖的章，一定很般配。


    林沐越想越难受，捏得十分用力，直到手心被印章稜角刺破，剧烈痛感如闪电般袭来，她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流出来……


    第23章 呆住


    林沐天生痛觉敏感, 从小到大，无论是磕着碰着、打针，甚至是后来床上运动, 都需要阮秋池小心翼翼地进行，为此阮秋池还怀疑过她是不是不喜欢被碰。


    在林沐又一次阻止阮秋池更进一步时, 阮秋池红着眼眶，眉头轻拢着, 说话带着颤音，委屈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碰你？」


    那时候同性恋文学更多是现实文学，只有非常开明的家庭，才会获得祝福, 有的人甚至会为了留一条退路, 选择不深入交流。


    林沐急忙澄清道：「没有没有，听说第一次很痛，我是怕痛。」


    比起怕疼，她更怕自己会疼哭，吓到阿阮，刚谈恋爱时的情侣, 总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恋人。


    更何况她一直以年长者、保护者的身份，处处照顾着阮秋池。


    林沐还记得阮秋池突然睁大的眼睛, 以及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她保证：「我轻轻的，不让你疼。」


    林沐红着脸极小声说：「好吧。」


    从此, 她在阮秋池眼里无所不能的形象，倏然轰然倒塌, 阮秋池似乎终于发现她的弱点, 性格更加活泼, 也更喜欢和她撒娇。


    如今，她在阮秋池手腕上留下的牙印，已经变成了纹身，那个会哭会撒娇的阿阮，也已经变成了表情平静的阮秋池。


    林沐自虐一般，把印章捏得更用力，疼得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她爬起来处理伤口时，发现掌心有个小坑，流出来的血早已经凝固，看起来脏脏的，严格来说，也只能算一个小创口。


    幸亏是左手，不是右手。


    林沐不太熟悉地在房间里找药，和以前她们住时一样，阮秋池还是习惯把医药箱放在电视柜里。


    棉签蘸着碘伏，涂抹在伤口上，伤口灼伤刺痛，林沐咬着唇，抖着手指，面色苍白地清理伤口，最后在掌心贴上一个创可贴。


    林沐和韩玉树请了一天假，在床上躺了一天，肚子饿得咕咕叫才爬起来点外卖，结果填地址时，她发现不知道这里地址是什么。


    搬家时她全程走神，完全没记住这里是什么小区几栋几单元。


    林沐垂头丧气地坐着床上，手还是痛的，不想起去做饭，也不想下楼看地址，更不想问阮秋池。


    她盯着手机。


    手指在九键上不停停留。


    她也不捨得和阮秋池彻底断绝联繫、老死不相往来，她们又不是仇人，只是关系有些尴尬。


    林沐最终还是找了个现成的藉口，字斟句酌之下，给阮秋池发了条消息。


    「我住的这里具体地址是什么？我忘记地址了，想要点外卖时，才发现昨天没注意看。」


    林沐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啰嗦，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轻松搞定的，现在却需要啰哩巴嗦地解释清楚。


    点击发送后，林沐不敢再盯着手机，她立刻把手机倒扣，埋头在枕头里。


    似乎这样鸵鸟的行为，就能显得她并不是很在意阮秋池的回覆。


    等了大概十分钟，林沐才拿起手机，并且用手遮住全部屏幕，一点点露出底部，直到露出全屏。


    然而……


    阮秋池压根没有回她。


    林沐心口瞬间拔凉拔凉的，阿阮不理她，她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等发现手机只剩一半电量，林沐想要充电时，才想起她忘记带充电器，充电器应该还在阮秋池家里，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电量。


    凌晨两点半，阮秋池才回復她。


    阮秋池：「抱歉，之前有点事，一直没看手机，地址是花园小区1栋1单元502，老地方家的鸡公煲味道很不错，你可以试试。」


    阮秋池：「你还没有吃饭吗？」


    阮秋池：「不要经常吃外卖，对身体不太好，实在要点外卖，也要看看有没有实体店，有实体店的会相对干净一些。」


    阮秋池：「晚安。」


    林沐盯着阮秋池发来的一连串消息，手指不敢触碰输入框，怕阮秋池发现她这边「正在输入」。


    现在竟然两点半了。


    林沐顿时感觉凉飕飕的，这个小区比较老，偶尔能听到隔壁或者楼上传过来的声音，当听到敲击声，她就会以为敲的是自家门。


    林沐开着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浑身乏力，太饿了。


    她去饮水机旁，咕噜咕噜灌了两杯水，才感觉好一些，今天还得去画室，林沐不知道阮秋池绑定的银行卡里到底有多少钱，但她还是精打细算，选择了坐地铁。


    大概是一整天没吃饭，林沐第一次晕地铁，来之前还想吃早餐，现在变得食欲不振。


    她纠结怎么回復阮秋池。


    林沐纠结了大半个小时。


    林沐：「吃了。」


    林沐：「好的。」


    最后又加了一句：「早安。」


    「你怎么了？脸色惨白惨白的？衣服也皱巴巴的？」邱婵吃惊。


    她们才一天没见而已，林沐之前还是根正苗红的向阳花，那么现在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第46页

    林沐胃里不舒服：「没事。」


    她昨天忘记收拾，今天从行李箱里直接拿的衣服，的确有些皱。


    邱婵：「真的吗？我不信。」


    林沐看着已经虚红的电量，无精打采地转移话题：「我手机快没电了，你充电器借我用一下。」


    邱婵把充电器递给她：「还没吃早餐吧？我刚在楼下买了煎饼果子，分你一半，反正我也吃不完。」


    林沐实在没胃口，但不好拂了邱婵的好意，默默接过吃起来。


    邱婵在旁边吐槽：「你看你比我大这么多，都不会照顾自己。」


    林沐狠狠地eo了，大概是因为昨天一天没吃东西，她只吃了一小半个煎饼果子，就觉得胃痛。


    林沐拿出工具，开始进行日常绘画练习，她不能受到影响，她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她必须学会画画，不能浪费阮秋池交的学费。


    她希望阮秋池下一次看到她时，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画手，而不是像现在连人体结构一塌煳涂。


    韩玉树：「手怎么了？」


    林沐说：「不小心碰到了。」


    韩玉树若有所思，没有再说话。


    邱婵：「一会去吃饭吗？」


    林沐：「你先去吧，我不去了。」


    中午，林沐正专心做练习，确定透视方向，身边突然响起有点响亮且怯糯的女人声音：「给你。」


    林沐吓得手腕一抖，笔尖都戳断了，转过头，是从来都不怎么说话的金云，金云在她桌上放了一个刚洗过的红苹果。


    金云脸上微红，很尴尬，她听力不好，当正常说话的时候，她自己几乎听不见，所以和别人说话时，会下意识提高声量。


    金云眨着眼睛，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无辜：「对不起。」


    林沐彻底愣住，她想像中里38岁的阿阮应该就是这样的，即使年龄增长，但性格依旧天真烂漫。


    她说：「谢谢你的苹果。」


    林沐啃了两口苹果，满嘴香甜，汁水饱满，突然想起来，不知道她送的大红苹果，阿阮吃了没。


    林沐无心再绘画，拿出手机，依旧没有等到阮秋池的回覆，她回的那两条消息本来就没什么实质性内容，阮秋池会回復就怪了。


    林沐想了想，上了微博。


    阮秋池昨晚转发了一则微博，依旧是和出版社相关的，但是在凌晨三点左右转发的。


    是在回她消息以后，林沐聚精会神地读起来，依旧是《光》的出版书转发，没有什么特别的，精彩的都在评论区。


    ——「惊！逮住一只夜猫子。」


    ——「阮老师这个点竟然还不睡觉吗？深夜营业，不对劲。」


    ——「阮老师说不定刚刚醒来，随手转发的。」


    ——「这个点醒来，不对劲 1。」


    ——「好好休息啊，注意身体。」


    ——「阮老师不会是从女朋友怀里醒来吧？狗头保命。」


    自从阮秋池上次给《光》写了个he番外之后，在读者眼里，她的性取向基本确定了。


    因为阮秋池对笔下人物非常狠，即使是人气非常高的配角，到该死时，还是按照大纲会死，她从来不改结局，《光》是个例外。


    林沐一一看过评论区，想了想，也跟着留下一条评论。


    ——「阮老师要早点休息，千万不要熬夜呀，注意身体。爱心。」


    林沐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名粉丝，她的微博id是「木木木木木木木头」，微博里没有发表过任何内容，阮秋池应该认不出来。


    林沐发完期待着被阮秋池看见，第1次体会到了追星的感觉。


    下午她再看时发现被回復了。


    ——巴山夜雨雨雨回復木木木木木木木头：谢谢提醒。爱心。


    林沐一惊，难道阿阮知道「木木木木木木木头」是她？她再仔细一看，阮秋池把那条微博底下的评论，几乎都全部回復了。


    林沐又垂头丧气起来。


    她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下午，林沐发现韩玉树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如芒在背。


    韩玉树：「精神不好？」


    林沐说：「挺好的。」


    韩玉树：「秋池让我……」


    林沐立刻睁大眼睛，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一点关于阮秋池的细节。


    韩玉树眯着眼睛，说：「秋池让我提醒你，手受伤了要注意别碰水，当心感染，如果是被钉子之类的伤到，记得去打破伤风。」


    林沐心头一暖：「好的。」


    她没忘记，今天是阮秋池生日。


    林沐一路上纠结犹豫，再看着手机所剩不多的电量，最终胡乱收拾了一番，靠着百分之十的电量，打车来到阮秋池家。


    她举着手始终没敢按下门铃。


    「我只是来拿充电器的，拿到手就跑。」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林沐按响门铃，却没等来回应，她试着输入密码，进去却只闻到浓烈的酒味，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六寸大小的牛奶草莓味蛋糕。


    蛋糕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年龄，没有蜡烛，也没有「hay birthday」，只点缀着几个嫣红的小草莓。


    阮秋池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上，远远看去，她身体实在是单薄可怜得过分，而且孤零零的。


    林沐心里突然一阵揪疼，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阮秋池身前停住。

 第47页

    阮秋池似有感应一般，抬起头来，眼眶发红。


    「你终于回来了。」


    林沐呆怔在原地。


    第24章 没醉


    阮秋池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就是和林沐吵架，吵架的第三天，林沐人间蒸发一般, 消失不见，在她心上烙上了长达18年的阴影。


    当林沐再一次出现时，她有失而復得的喜悦，但更多是得而復失的恐慌, 她害怕再次失去林沐。


    事实上，她已经失去了，从一开始林沐就不属于她，只有22岁、正当青春的林沐, 怎么可能会属于已经38岁、千疮百孔的她。


    阮秋池很清楚也明白自己不可能会再拥有林沐, 她只想让林沐在自己的帮助下，活得好好的。


    不想让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女变得迷茫自卑, 她想用她的双手为林沐筑起最坚厚的城墙, 然而还没开始, 林沐就转身离开了。


    「你终于回来了。」阮秋池眼里蓄着的泪水, 像洪水决堤了一般, 钻出眼眶, 从脸颊淌到下巴，淌进林沐的心里。


    阮秋池竟然哭了。


    林沐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喜悦。


    原来阿阮是在乎她的, 并没有表面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和平静，林沐胸口几乎被喜悦瞬间填满。


    林沐：「是的，我回来了。」


    阮秋池却没林沐想像中的那么高兴, 她双眼没有聚焦, 顾自说完不再看林沐, 埋头在膝盖里。


    林沐顿时手足无措：「阿阮？」


    她刚刚鼓起来的勇气霎时消散，想伸手又不敢，垂头看着阮秋池的头顶。


    「我又喝醉了。」阮秋池喃喃道。


    这个场景她已经见过很多次，但每次醒来发现都会是一场梦，她彻底缩在沙发里，小小的一只。


    林沐心口一阵刺痛，心脏仿佛被人狠狠地翻来覆去摺叠，痛得她眼前模煳一片，声音沙哑。


    「你没醉，我真的回来了。」


    林沐眼泪汹涌，夺眶而出，跪在沙发上，伸手紧紧搂住阮秋池。


    「对不起，是我太笨了。」


    竟然没有发现阿阮的心思。


    阮秋池没有回应林沐，闭着眼，由她抱着自己，把这短暂的温柔当做一场美梦，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醒来还是她一个人，习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寻找林沐的身影，不在这个房间，那肯定就在下一个房间，房间越多越好……


    「林沐？」阮秋池突然抓紧林沐的衣领，睁开眼睛，林沐感觉到她湿润的睫毛刷过自己脖颈。


    林沐轻声回覆：「是我。」


    阮秋池精神不再紧绷，但依旧没有松开林沐衣领，乖巧地缩在她怀里，小声嘟囔着，浑身散发着浓浓酒气，林沐却觉得很好闻。


    「姐姐？」阮秋池呓语一般，小声确认道。


    林沐身体彻底僵住，过了一会，双颊爬上诡异的红晕，那是她仗着比阮秋池大两岁，床上逗她玩时，让她叫的。


    「阿阮，再叫一次姐姐嘛。」


    「如果你没有留级，我就叫你一声学姐，可你都留级了。」


    「不要学姐，要叫姐姐。」


    「不行不行，太羞耻啦。」


    「你昨晚都叫了，再叫一次。」


    「昨晚的不算，你当失忆了。」


    她们认识五年，三年朋友，交往两年，阮秋池拢共就只叫过四次姐姐，每次叫姐姐时都会羞红着脸，伸手遮住眼睛，而且叫一声就停下来，早上醒来还不认帐。


    林沐胸口软得一塌煳涂，阮秋池醉了才会这么听话，明天醒来或许又会变成以前的模样。


    随即她心里一阵钝痛，阿阮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林沐几乎无法想像那个场景，真到这一刻，她宁愿阮秋池是一个冷漠绝情的人，宁愿阮秋池已经不在乎她、忘记她。


    但真的忘了，她又难受。


    林沐乱七八糟地想着，把阮秋池抱得太紧，阮秋池扭着身体反抗。


    林沐松开一些，余光看着那个精緻可口的小蛋糕，还没动过。


    「今天是我生日。」阮秋池也看见了蛋糕，「我已经38岁了。」


    阮秋池挣开林沐束缚，挪到沙发边缘，举起装着酒的酒杯，脸上嫣红一片，醉态明显，强调道：「我已经38岁了，林沐，你知道吗？我已经38岁了。」


    林沐：」我知道，生日快乐。」


    38岁而已，就算是48岁，她都会好好陪着阮秋池的。


    阮秋池勾唇笑了笑，眼角浮起淡淡的红晕，整个人瞬间妩媚生动起来，举杯道：「干杯。」


    林沐端起另一杯红酒：「干杯。」


    阮秋池却没有和她碰杯，而对着空气碰了碰。


    换做平时，林沐肯定会后背一凉，此刻却知道阮秋池还醉着，她把自己酒杯体贴地贴到阮秋池的酒杯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阮秋池一饮而尽，手在空中摸了摸，伸向另一瓶未开启的红酒。


    林沐提醒：「不能再喝了。」


    「还要……喝。」阮秋池歪歪倒倒地站起来，林沐怕她摔着，也跟着站起来，阮秋池倒在她的怀里。


    林沐搂了个满怀。


    「林沐？」


    「是我。」


    阮秋池小幅度地动了一会，很快偃旗息鼓，怀里传来平稳唿吸。


    林沐小心翼翼地把阮秋池抱到床上，阮秋池酒劲上来后，脸上红红的，像个诱人的大苹果，即使眼睛肿肿的，也依旧很好看。

 第48页

    林沐给阮秋池餵了些水，手指挪在她的领口，纠结要不要给阮秋池换衣服，最终还是选择收回。


    她想出去收拾一下客厅。


    阮秋池睁开眼，醉眼朦胧道：「别走。」


    「好，我不走。」林沐钻进被窝，想了想，把还透着淡淡酒味的阮秋池搂进怀里。


    她决定了，她要留下来，就算阮秋池亲自赶她走，她也要留下来。


    怀里终于不再空落落的，林沐这一觉睡得十分美好，感觉只是睁眼闭眼，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醒来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林沐翻身坐起来，她几乎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直到看到这是阮秋池的房间，她才放了心。


    她昨□□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阮秋池拉着睡觉，现在还穿着打底衫和加绒长裤，林沐去洗澡。


    洗完澡，林沐纠结起来，她自己要走的，现在又突然回来，而且昨晚的事阮秋池肯定还记得。


    林沐揉了揉脸出来：「阿阮。」


    由于昨晚看到熟悉的阮秋池，她今天胆子大了一些。


    「起床了？过来吃早餐。」阮秋池穿着米色家居服，端着鸡蛋羹，她又变成之前那个阮秋池。


    林沐心里有些失落，但却明白，她扬起笑脸：「嗯。」


    阮秋池没有问林沐怎么会在这，仿佛林沐从来都没搬出去一样，很自然而然地坐下来吃早餐。


    鸡蛋羹爽口嫩滑，林沐几口吃完，摸了摸衣服口袋，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玉质印章。


    「阿阮，生日快乐。」


    阮秋池神色讶异，接着诧异眼神辗转成温柔：「谢谢。」


    林沐：「我去画室了。」


    阮秋池：「路上小心。」


    林沐关上门时，大松了一口气，阮秋池没有问她为什么又回来了，也没有再提之前的事，她们又回归到了之前的模样，唯一的变化就是她的心态变了。


    阿阮还是在乎她的，就像暗恋终于得到了回应，兜兜转转，那个人还在原地等她，并没有走远。


    林沐开开心心地画室，心情肉眼可见的明媚，多用了两张画纸。


    邱婵开玩笑道：「昨天别人欠你一百万不还似的，一脸苦大仇深，今天买彩票中一百万似的，不行，一百万太少了，应该一千万。」


    林沐任由她调侃：「你说阿阮……巴山夜雨的版权费有多少？」


    邱婵凝眉想了想：「上千万吧？」


    林沐一惊：「这么多？」


    邱婵掰着手指算了算：「不多，不过阮老师产量特别低，有时候两三年才一本书，比如《波动》的原着《未来世界》好几年才出来呢，这本书有很多令人头大的物理知识，比如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反正我是看不懂。」


    林沐没说话。


    邱婵问：「你算她财产干嘛？」


    林沐也惊觉过来，她算阮秋池的财产干嘛？又不是想图她钱，不对，她只是想算算她们之间的差距。


    她讪讪笑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林沐摸了摸口袋，她身上一块钱都没有，她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她来自2002年，如果被别人知道，说不定会把她当疯子，或者把她抓去做研究。


    研究她的细胞有没有变老，研究神经细胞活性……林沐越想越离谱。


    邱婵：「阮老师来了。」


    林沐回头一看，阮秋池正在和韩玉树说话，看到她正看过来，阮秋池走过来：「我来接你回家。」


    林沐内心一阵窃喜：「好的。」


    回家路上，阮秋池不经意地提起：「今天宋瑶和宋念会过来。」


    林沐猜测她们是来给阮秋池过生日的，回到家发现果然如此，宋念怀里抱着一大捧粉色康乃馨。


    宋念：「秋池阿姨，生日快乐。」


    宋瑶：「生日快乐。」


    阮秋池笑道：「谢谢。」


    林沐和阮秋池招待她们，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她已经知道阮秋池家的常客，就只有孙姐、宋瑶母女、炀清。


    宋念颇为怨念：「原本昨天就要过来的，但妈妈说怕打扰你们，你们昨天肯定玩得很开心吧？」


    阮秋池扫向林沐：「很开心。」


    林沐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宋念：「我生日要等元宵节，秋池阿姨，你一定要来我家，我和妈妈等你，林沐姐姐也是。」


    阮秋池：「嗯。」


    林沐象徵性地笑了笑。


    今天的生日比昨天还热闹，也更像过生日，吃过饭，分了蛋糕，宋瑶宋念又坐了一会才离开。


    林沐问：「阿阮，她们俩……」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宋念提起过她爸爸，应该是单亲家庭，不过生在单亲家庭，宋念性格还这么活泼开朗，真是难得。


    阮秋池酝酿说辞：「宋念她爸爸是一名森林警察，在一次追捕盗伐林木团伙的行动中，失踪了。」


    林沐一听到失踪两字，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难道宋念她爸爸也穿越了？她问：「然后呢……」


    阮秋池说：「然后……找了整整两年，最后在无人区找到了。」


    林沐大概有了猜测：「尸体吗？」


    阮秋池低垂着眉眼：「对。」


    准确来说，只是找到一部分能提取出dna的破败残骸。


    林沐沉默下来，想了想，绞着手指，问：「阿阮，你找过我吗？」

 第49页

    阮秋池低着头：「找过。」


    林沐声音飘忽：「结果怎么样？」


    阮秋池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嘴角勾勒出一个无比温暖的笑容：「找到过两次尸体，但幸好都不是你。」


    第25章 关系


    2007年夏天, 天气正闷热，实验高中的高二理一班，教室里学生们或用手扇风或正在打瞌睡。


    阮秋池正在上数学课, 今天讲的知识是数列极限，25岁的她穿着白色简约的上衣，休闲西装裤，声音清亮, 是不少少男少女心目中的女神，课堂上的一切都很平静，直到一通电话的打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


    阮秋池和学生们打过招唿, 来到教室外, 深吸一口气，接通了宋瑶打过来的电话。


    宋瑶：「秋池, 有消息了。」


    「卡嚓」一声, 阮秋池手里粉笔被捏断, 白色粉末洒落在她的袖口，她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真的吗，她在哪？」


    阮秋池声音里藏着喜悦和激动，宋瑶在那边不忍地补充：「警方在茄山山顶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身份还有待确认，法医已经初步检查过, 对方年龄在22岁上下, 身高168左右, 和林沐都相符合, 不过dna鑑定结果还没出来, 不一定是她。」


    宋瑶特地加了最后一句，却迟迟没有得到阮秋池回应：「秋池？」


    阮秋池声音干涩：「我没事。」


    阮秋池忘记自己是怎么和学校交待的，她恍若行尸走肉，来到太平间，阮秋池突然不敢走过去。


    明显腐烂的尸体，身上衣服已经无法辨认模样，况且她不清楚林沐那天是穿什么衣服出走的，但手却能辨别出来，阮秋池突然笑了起来，林沐手指不会这么短。


    「不是她。」阮秋池语气笃定。


    宋瑶：「不是就好，你之前让我有任何这方面的消息都通知你，我以为……」


    她不再说下去，从朋友的角度，她宁愿阮秋池早点找到林沐，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都比现在这样每天高度紧张地活着，心脏承受各种各样的打击，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更好。


    阮秋池闭上眼又睁开：「麻烦你以后继续关注这些消息，无论是好是坏，我都要找到她，我已经准备辞职了。」


    宋瑶本想劝她，最终说：「我会继续关注的。」


    后来经过警方努力，茄山山顶发现女尸案很快调查得水落石出。


    「经调查，死者是一名据说跟着野男人跑了的22农村女人，然而她并没有来到城市，而是被丈夫残忍杀害之后进行抛尸山顶。」


    林沐不知道阮秋池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那种失望、悲伤互相参杂的复杂情绪，她几乎无无法想像，更没法感同身受。


    眼前视线突然变得模煳，林沐尴尬地转身扯出纸巾，假装咳嗽。


    阮秋池问：「没事吧？」


    林沐摇头：「没事。」


    阮秋池说：「那些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你不用在意。」


    她光听着靠想像都这么难受，更何况阮秋池是亲身经歷。


    「阿阮，我要留下来。」林沐不再犹豫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她们已经错过了18年，她一定要好好陪着阮秋池。


    阮秋池眼睛亮了亮，表情却依旧是平静的：「嗯。」


    林沐又搬了一次家，阮秋池看到厨房甚至没有开动过的痕迹。


    阮秋池：「以后一定要按时吃饭，不然容易得胃病。」


    林沐：「嗯。」


    林沐搬过来后，连衣服都没有拿出来放衣柜里，收拾起来特别方便，三下五除二就搞定。


    阮秋池突然制止住她：「要不这边就这样吧，什么都不用动。」


    林沐困惑：「嗯？我要搬过去。」


    阮秋池温柔道：「如果某天我们再次吵架，你一定要来这里。」


    不要去别的地方。


    林沐张了张嘴，她很想说，她们不会再吵架的，但她又明白阮秋池的用意，她现在无处可去，阮秋池这是要给她一个退路。


    她答应了。


    「我不会让你找不到我的。」


    林沐想了想：「我们还是把房子租出去吧，不然浪费好多钱。」


    阮秋池轻笑：「由你处置。」


    林沐找到一点过去的感觉。


    她问：「你还失眠吗？」


    阮秋池眼神躲了躲：「还好，只是有一段时间会失眠。」


    「那就好。」可惜不能蹭被窝了，林沐失落地想道，阮秋池看到她的表情，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这两次搬家只是把行李箱挪一个位置，特别方便，林沐搬回来之后，说：「我下午要出门一趟。」


    阮秋池：「去哪里？」


    林沐说：「韩老师说画室要放假了，请我们去一起吃自助。」


    阮秋池没说话，林沐反应过来，阮秋池和韩玉树的关系很好，怎么可能会不清楚韩玉树的性格？


    她记得上次阮秋池邀请韩玉树吃饭，韩玉树就说过她懒得出门。


    林沐决定实话实说，坦白道：「我下午约了宋瑶，我有点事想问问她。」


    阮秋池怔了怔：「那早点回来。」


    咖啡厅包厢里。


    林沐今天的穿着打扮很正式，就差把阮秋池的衣服给穿上，看到宋瑶，立刻站起来：「宋主任。」

 第50页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唿，干脆直接称唿宋瑶的职位。


    宋瑶笑道：「我比你和秋池都大，你叫我一声宋姐就好。」


    林沐改口：「宋姐。」


    宋瑶：「昨天你说有事想问我？」


    林沐沉声说：「对，我想问阿阮的事。」


    宋瑶：「那你怎么不直接问她？」


    林沐无奈地笑道：「她肯定会美化事实，而我想听最真实的。」


    宋瑶有些讶异，说：「那你想问什么？我尽量回答你。」


    林沐来之前已经列了一张清单，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不方便拿出来，她在心里过了一遍问题，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宋瑶回忆道：「我和秋池认识是在我先生失踪之后，当时是2004年，那年新闻曝出女大学生被拐卖到山区的事，我们是在山区认识的，那会儿她身体不太好，个子也没有现在高，瘦瘦小小的一只，听说休学了。」


    林沐揉了揉眼睛，果然和她想的一样，阮秋池和宋瑶认识是因为去找人，只是……


    以前的阮秋池软软的，现在的阮秋池高高瘦瘦的，她怎么都不敢想像阮秋池瘦瘦小小的模样。


    「阿阮那时候身体就不好吗？」林沐问完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废话。


    「爱人莫名其妙失踪了，找不到任何讯息，媒体和警方会关注，但不会一直关注，只能成为悬案，没有人身体能好，除非是铁打的身体。」宋瑶意有所指道。


    林沐有些尴尬，她并没有体会过那种日渐消瘦的感觉，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宋瑶整理了一下思路：「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她想找你，但找不到，漫无目的的寻找无果之后，变成毫无希望的等待。」


    「这期间，你爸妈和社会给了她很大的压力，你爸妈觉得你失踪是她的问题，她甚至不能对外宣布你是她女朋友，只能说是最重要的闺蜜失踪，况且一个人凭空消失，可能是被绑架、被人杀害、被传销、被拐卖到山区……」


    林沐握紧拳头，指甲抵在掌心，陷进肉里，她竟然不怎么痛，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闷气，随时都会爆炸。


    最可笑的是，无论阮秋池如何努力寻找，都不可能找到她，因为她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最开始她还只是个学生，方法和渠道都很少，只能盲目寻找，后来她回学校、参加工作，我以为她已经放下了，结果后来她又辞职了，不过她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盲目，我能说的就这些。」


    林沐回过神，松开手，掌心痛感袭来，她脸色有些苍白。


    「阿阮身体还有什么大问题吗？」


    宋瑶：「据我所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还有想问什么？」


    林沐苦笑：「来之前，她是不是叮嘱过你，不准和我说？」


    宋瑶脸色有些尴尬：「林沐，我有自己生活，那时候念念还小，找到我先生后，我就没再寻找，我知道的事确实有限。」


    林沐摇头：「谢谢你。」


    林沐失魂落魄地去卫生间，才发现自己眼睛已经完全红了，她低头用冷水拍了拍脸，又发现水浸入手上的月牙状伤口里……


    林沐出来时脸上血色全无。


    宋瑶：「我送你回去。」


    林沐：「没事，我走回去就行。」


    宋瑶给阮秋池发消息：「按照你说的说了，不该说的我都没说，但是她状态不好，你来接她。」


    林沐来之前为了显得稳重，穿得比较单薄，冷风吹过来，她感觉双手已经毫无知觉，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人行道上。


    「td！走路不长眼睛吗？」


    一辆电频车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林沐打了个喷嚏，站在路边，不敢再乱动，她怕自己出事，怕阮秋池会难受，她要好好的。


    她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打电话给阮秋池：「阿阮，你来找我。」


    「这次肯定能找到的，我在……」林沐抬头四处看了看，「12路公交车站台这，旁边是交通银行。」


    林沐站在那里等，没过一会，果然看到阮秋池，她说：「我就说你这次肯定能找到我的。」


    阮秋池哑声道：「我们回家吧。」


    林沐：「嗯。」


    林沐生病了，头脑昏昏沉沉的，醒来时手上伤口被处理过，她扭头扫过四周：「阿阮？」


    阮秋池说：「你昨天感冒了，幸好问题不大，下次不要再穿这么少了，这两天是最冷的时候。」


    林沐发现她衣服已经换了，脸颊红红地点头：「我下次不会了。」


    阮秋池笑了笑：「起来吃饭吧。」


    林沐想了想：「阿阮，你过来。」


    阮秋池走过去，林沐突然伸手抱住她，说：「我不会再失踪了。」


    如果再次失踪，就当她死了，不要再找她，也不要再等她。


    阮秋池闭上眼：「我知道。」


    接近年尾，马上除夕，韩玉树宣布画室要放假一个月，林沐的画画练习只能在家练习，韩玉树把她拉进群里，群里有十多个人。


    韩玉树：「你不懂就问他们，都是以前画室的师兄师姐。」


    林沐：「嗯。」


    林沐在群里打了招唿，她还处于画苹果阶段，群里却已经是各种大触，林沐看得有些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

 第51页

    画完一整天的日常练习，林沐站起来打扫卫生，手绘就是麻烦，容易落一地铅笔灰，她将来一定要转板绘，但手感又不一样。


    阮秋池：「我们出去一趟。」


    林沐问：「去哪里？」


    阮秋池：「去学校逛逛，然后到超市置办年货，要过年了。」


    林沐揉了揉酸胀的胳膊，也想给自己放一个假，快要过年了。


    她们一起来到曾经待过三年的学校，林沐想起她为了留级各种违纪，是老师们眼中的坏学生。


    林沐：「刘老师现在还教书吗？」


    阮秋池：「他早就退休了。」


    林沐：「我还记得他有个绰号。」


    阮秋池：「刘三胖。」


    林沐笑了起来：「对。」


    她们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阮秋池给林沐介绍：「这边建了地下通道，学校大门还在这，后面新建了两栋宿舍楼。」


    林沐抬头扫了扫：「还是能看到以前的轮廓的。」


    阮秋池说：「下次我们去大学。」


    林沐应了一声：「好香啊。」


    阮秋池笑道：「是烤红薯。」


    冬天吃烤红薯最配了，阮秋池买了两个烤红薯，林沐捧着，手心暖暖的，捨不得吃，两人并肩，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学楼门口。


    「阮秋池？」


    林沐率先回头，是一个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的女人，毕竟18年的改变太大了，女人身边跟着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高壮男生。


    阮秋池轻轻笑道：「成锦。」


    林沐明白过来，阮秋池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原来是成锦啊，她差点没认出来，改变比程晚还大。


    成锦惊讶道：「还真是你，你怎么这个点来学校？学校早就放假了，现在都没有几个人。」


    阮秋池说：「随便过来看看。」


    成锦：「过年回老家，我带我儿子过来看看母校，没想到会遇到你，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吗？」


    阮秋池：「不用了，谢谢。」


    成锦：「听说你现在写书，很自由，不像我们，朝九晚五，辛辛苦苦也只能勉强年薪几十万。」


    阮秋池并不接茬：「随便写写。」


    林沐在旁边看她俩互相客套，心里暗暗吐槽，成锦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话里话外的炫耀。


    「来，子轩，叫阿姨。」成锦抬头看向林沐，「这边这个叫姐姐。」


    男生别别扭扭地叫了阿姨、姐姐，成锦才想起来似的，指着林沐问：「秋池，这个是你妹妹吗？」


    阮秋池还没回答。


    林沐再次抢答成功：「我是阿阮女朋友。」


    第26章 吃醋


    成锦显然不信, 嘴巴张大，转头想向阮秋池求证，阮秋池眼眸发亮, 表情却淡淡的，没有反驳。


    成锦眼底惊讶变成现实, 干巴巴地祝福道：「那祝你们幸福。」


    林沐也学着阮秋池，云淡风轻地说：「谢谢。」


    上高中时, 成锦是她前桌，最喜欢和人攀比, 比如, 和同学比成绩、比家境, 人品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而且还喜欢八卦。


    成锦暗中打量了林沐一番，穿着米色羊羔绒厚外套, 黑色牛仔裤, 马丁靴, 身材不错, 模样比较稚嫩，髮型也是最乖顺的黑直发, 怎么看起来年龄都很小。


    她假装不经意地问阮秋池：「你女朋友年龄应该还挺小的吧？」


    阮秋池：「嗯，她今年才22岁。」


    林沐立刻扭头看向阮秋池，虽然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但还是能看出一丝丝失落和艷羡。


    林沐：「其实我觉得年龄没什么问题, 我们互相喜欢就好了。」


    林沐觉得她胆子越来越大了, 仗着阿阮喜欢, 她可以为所欲为。


    成锦附和道：「的确是这样, 只要互相喜欢, 年龄差不是问题，我一直听说秋池你是单身，没想到竟然偷偷找了个女朋友。」


    她心里却在嘀咕，阮秋池不但谈了个女朋友，而且还是一个比她小这么多岁的女朋友，这简直是今年回老家听到的最大新闻。


    她一定要马上和姐妹们分享。


    她敛下表情，问：「秋池，今年的同学聚会，你要来吗？」


    20年前的高中同学聚会？林沐心里寻思：就算再见面，大家的变化都大，应该谁也不认识谁吧？


    阮秋池看了看林沐，说：「到时候看时间，我不一定能参加。」


    成锦说：「这次聚会是我组织的，咱们2000级的同学时隔20年，再次聚会，到时候你带着你女朋友一起来，肯定很热闹。」


    阮秋池：「嗯。」


    两人留了联繫方式，分道扬镳，成锦这才想起刚刚聊天的时候，她儿子一直在旁边听着，现在网络发达，女女男男，不能学坏。


    她提醒道：「这是不对的。」


    然后转头就把这事分享进姐妹群里。


    「你们猜我今天遇到了谁？」


    「谁？」


    「阮秋池，你们知道吗，阮秋池交女朋友了，还是一个学生。」


    「艹！传说中的老牛吃嫩草？」


    「反正很嫩，而且还有点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阮秋池竟然是同性恋？我就记得她高中时很乖，性格很闷，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后来她和一个留级生走得很近，那人叫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

 第52页

    「我也记不得了。」


    「好像姓林吧，忘记了。」


    话题一下子跑偏，阮秋池老牛吃嫩草的消息一下子传开。


    成锦离开后，林沐内心有些忐忑，有些窃喜，阮秋池没有否认她们的关系，因为她确实还是阮秋池女朋友。


    她们当年又没有分手。


    她还有一点失落，聊了这么半天，成锦都没认出她，幸亏成锦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细想之下，还是会有种被遗忘的感觉。


    不过……只要阮秋池还记得她就好了，林沐很快摆正了心态。


    阮秋池把林沐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最终还是提醒她：「下次不要再说这种令人误解的话了。」


    阮秋池把她说的话当开玩笑？还是假装听不懂？林沐有些不服气：「你本来就是我女朋友。」


    「我……」阮秋池垂着头，说：「我38岁了。」


    马上就会四十、五十……也许没那么久，总之她很快就会老了。


    林沐：「38岁也可以有女朋友。」


    阮秋池无奈地看着她，说：「你的烤红薯快凉了，还要逛吗？」


    阮秋池竟然选择逃避话题？但至少没有反驳这个关系，林沐心里暖洋洋的，告诉自己慢慢来。


    她把已经快凉的红薯掰开，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吃：「好甜啊。」


    阮秋池说：「这是蜜薯，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在家里烤，用烤箱也能够烤出一样的效果。」


    林沐：「嗯。」


    她吃了一点就饱了，幸好买的时候，买的是小份。


    林沐和阮秋池一起到处看了看。


    操场上有附近的学生在打篮球，草坪已经枯黄一片，后面有一栋教学楼在装修，墙壁上画了最新的墙画，还没有经过风吹日晒，饱和度很高，色彩鲜明。


    林沐下意识分析了一下墙画的色彩结构和透视，说：「阿阮，你在那站着，我给你拍照。」


    阮秋池走过去，她穿着藕色毛呢大衣，长腿细腰，轻松入镜。


    林沐举着手机给阮秋池拍，阮秋池在镜头下神情竟然有些紧张。


    林沐：「我们一起拍一张？」


    阮秋池：「嗯。」


    林沐举起手机，靠向阮秋池，两人肩并肩拍了一张合照。


    阮秋池：「回头把照片发给我。」


    「好。」林沐终于找到以前的感觉，她主导一切，她不再胆小，唯一的区别是，以前是阮秋池依赖她，现在是阮秋池纵容她。


    逛完学校，去超市置办年货。


    林沐本以为阮秋池这些年一个人过年，对置办年货会不太熟悉，然而阮秋池很有经验。


    林沐说：「以后的所有节日，我们都一起过。」


    阮秋池轻笑：「好。」


    阮秋池推着购物车，林沐把挑好的年货都放进去，坚果、红包、对联……无论她选什么，阮秋池都会同意，导致结帐的时候，有一大堆东西，幸亏她们开车了。


    林沐：「我也想学开车。」


    阮秋池：「你现在在学画画，没时间学开车，等以后再说吧。」


    林沐：「好吧。」


    回到家里，成锦给阮秋池发消息，同学聚会时间已经定下来，阮秋池问：「你想去吗？」


    林沐想了想：「我想看看他们的变化，虽然我可能都不认识了。」


    她以前的社会身份是一个学生，最熟悉的人就是同学，见同学，能增加她对这个社会的参与感，不然总觉得自己是从外界来的。


    阮秋池：「那我们就去。」


    林沐问：「你参加过同学会吗？」


    阮秋池：「参加过一次。」


    林沐：「你说我要不要改个名字？如果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阮秋池：「认不出来的。」


    她说的是实话，20年前的同学，除非一直有联繫，不然基本连长相都记不清楚了，况且20年前林沐的打扮和现在一点也不像。


    林沐也反应过来，高中那会，她喜欢把头髮拉直，细碎的斜刘海几乎遮住眼睛，虽然不太非主流，但说实话……很土。


    她突然想起12月8号那天，在阮秋池的卧室里醒来，也不知道阮秋池怎么一眼把她认出来的。


    林沐想的那个场面，就觉得尬得头皮发麻，脚趾能抠出3室1厅。


    她抓了抓头髮：「阿阮，我想把我头髮染一下。」


    黑直发太乖了，总显得年龄小，甚至会和阮秋池隔辈。


    阮秋池：「嗯，你喜欢什么色？」


    林沐早就想好了：「冷棕色，我看到网上很流行，我还想把头髮弄卷一些，像你的那样。」


    阮秋池：「好。」


    同学聚会是在一家酒店举办，林沐顶着昨天刚弄好的新髮型，到酒店时，发现加上家属，差不多只有三十个人。


    现在临近过年，正好都回老家，不然可能连三十个都凑不齐。


    大家的变化都很大，有的秃了，有的凸了，林沐想要把他们和记忆中的同学一一对上名字，发现还有些困难。


    成锦作为聚会组织者，极大程度体现了她的年薪，选的酒店非常气派，自助式点餐，体验很好。


    成锦：「阮秋池来啦，大家快来欢迎大作家。」


    阮秋池对于这个身份很适应，也轻轻笑了笑。


    成锦拉着林沐介绍：「这是阮秋池女朋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第53页

    「林沐。」林沐斟酌着，没有隐藏身份，她毕业只过了两年，对高中的同学基本上有印象，但其他人是20年，对她应该没印象。


    好几个早就得知阮秋池谈了女朋友的人，现在装出惊讶表情，然后开始客套的寒暄。


    林沐在附近暗中观察，很多同学都大变样，以前的班长头上已经秃了一片，还不死心地把左边的头髮，梳向右边，试图遮住中间那一块光地。曾经拥有八块腹肌的体育委员此刻大腹便便。


    林沐问：「学习委员呢。」


    阮秋池：「她得癌症去世了。」


    林沐心里一阵唏嘘，高中时，学习委员和她的关系还不错，只不过上大学后就很少联繫了。


    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聚会，实际上藏着各种八卦和利益交换。


    林沐顾做高深地托着下巴，想起那句话：成年人的聚会本质是为了交换人脉，是各种资源置换。


    她和阮秋池坐在一起吃甜点，陆续有人过来和阮秋池打招唿。


    「听说你现在是编剧？我写了一本剧本，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不好意思，我很业余。」


    「卖书的版权费是不是很贵？」


    林沐支起耳朵，她也想知道。


    「这个比较看情况，也看渠道。」


    应付完一堆对于写作和编剧感兴趣的老同学，林沐凑到阮秋池耳边，小声说：「阿阮，我发现好几个不认识的同学，听了名字也不认识，应该不是我们班的。」


    阮秋池摸了摸发热的耳根，扫了一眼，想了想：「很多人我也不认识，可能是改名了。」


    也可能是来蹭饭的，林沐默默补充道。


    她们两人没有成为聚会的核心，而是处在边缘。


    林沐参加这次聚会，还想更直观地面对时移世易的变化，不止阮秋池，不止她爸妈，其他的一切都在变化着，她必须接受事实。


    知道阮秋池还在乎自己之后，林沐发现这一切容易接受多了。


    她原以为她会很在乎世界的变化，事实上，她更在乎阮秋池。


    「林沐？」一个醇厚的男声响起。


    林沐惊了一惊，不敢贸然回头，这语气怎么好像认识自己？


    她慢悠悠地转过头，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西装笔挺，皮鞋珵亮，头髮全往后疏，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没有啤酒肚，气质也不错，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林沐一时之间，没想起来他是谁，只能抿唇礼貌地笑道：「你好，我是阮秋池女朋友。」


    男人打量着她：「你和我一个同学长得有点像，名字也一样。」


    林沐假装惊讶：「是吗？」


    男人：「是的，不过她现在应该四十岁了，你更年轻，也许是我记忆出了问题，那个同学后来出了一些事，今天没来这里。」


    林沐寻思着他们很熟吗？为什么她想不起来：「那真遗憾。」


    男人绅士地笑了笑：「相逢即是缘，方便留个联繫方式吗？」


    原来是来搭讪的，林沐果断拒绝了，说：「不方便。」


    「打扰了。」男人讪讪地离开了。


    林沐转头看向阮秋池，发现阮秋池并没有笑，阮秋池平时都是温温柔柔的，现在模样却偏冷，她端着橙汁，小口小口地喝着。


    林沐问：「他是谁？有点眼熟，但变化太大了，我认不出来。」


    阮秋池淡淡道：「关超。」


    林沐瞳孔微缩，把男人和记忆中的关超对比了一下。


    真是男大十八变，她完全没认出这个髮际线后移、有点像成功人士的男人，会是那个瘦得像猴一样、顶着高耸鸡冠头的后桌。


    林沐当年最烦关超总是利用后桌之便，上课伸手弄她头髮，有次还趁她睡觉，把她头髮打结了。


    她说：「他竟然还记得我。」


    今天聚会都没有人提到她。


    阮秋池抿唇：「因为他暗恋你。」


    林沐又吃了一惊，她整个高中都是和阮秋池一起度过的，根本没注意过别人，她观察阮秋池的表情：「阿阮，你怎么知道的？」


    阮秋池表情变了变：「猜的。」


    第27章 红通通


    高中时期, 林沐个子窜得很高，在一众沉迷于学习的学生中，她出类拔萃, 绝对属于好看且身材好类型，自然有很多人喜欢她。


    其中不止关超。


    阮秋池神色有些不自然，林沐想起有段时间阮秋池生闷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超, 这是吃醋了吗？林沐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不过她和关超关系一直不好。


    她想要具体问问, 又知道阮秋池现在肯定不会说的，而且还会引起尴尬，明确阮秋池竟然吃醋，林沐心里甜滋滋的, 又觉得牙齿有些痛, 低声「嘶」了一声。


    阮秋池脸色一变：「怎么了？」


    林沐捂着嘴：「牙痛。」


    阮秋池担心道：「怎么会牙痛？」


    林沐说：「我好像长了颗智齿。」


    阮秋池稍稍放心：「我看看。」


    林沐摇头：「这里不方便。」


    她刚刚吃过东西，而且这里人来人往, 她们俩看牙齿，不合适。


    阮秋池明了：「那等回去再看，如果长歪了，我们去医院看。」


    林沐想到去医院就牙疼，因为她知道自己这颗牙没有长正, 是一定要拔掉的，仿佛已经听到了医生切割皮肉拔牙的声音。

 第54页

    成锦走过来，说：「你们俩怎么都不和大家一起玩？躲这里。」


    阮秋池说：「她怕生。」


    林沐点头：「对，我怕生。」


    成锦心里知道老同学聚会只是个幌子，更多的是打听以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同学现在在做什么工作？有没有孩子？几个孩子？再夸一下自家孩子的好成绩。


    她对林沐说：「我今天翻了一下当年拍下来的同学照, 发现你和我一个老同学长得很像。」


    她看向阮秋池：「就是以前经常和你一起的那个, 也叫林沐。」


    林沐下意识看向阮秋池, 旋即笑着说：「同名同姓的人很多。」


    她现在的髮型是冷棕色捲髮，增添了几分妩媚，和照片里的人已经完全不像，更何况当年的像素太差，根本拍不出最真实的她。


    成锦也说：「是啊，很巧合。」


    她刚刚听说阮秋池和林沐在大学时期谈过恋爱，觉得现在这个林沐更像是一个同名同姓的替身。


    林沐还年轻，又可能是替身，挺惨的，成锦对阮秋池有些侧目，不过那是别人的事，她只负责看热闹。


    准备离开同学聚会时，关超再一次出现，但这次是找阮秋池的。


    「阮秋池，等一下，我有点事想和你说，可不可以换个地方？」


    阮秋池没有避着林沐，说：「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关超侧头看了林沐两眼，问：「你最近有她的消息吗？」


    阮秋池面无表情：「没有。」


    她问：「你还有事吗？」


    关超再次看了看林沐：「没了。」


    离开酒店，林沐欲言又止。


    「他之前联繫过我，一直在问你的情况，他好像很喜欢你。」阮秋池轻轻笑了笑，林沐却发现这笑容里有几分轻蔑的感觉。


    不过阮秋池是陈述语气，林沐看不出她脸上有任何外露情绪，一时有些气馁：「我又不喜欢他。」


    阮秋池：「嗯，他早就结婚了。」


    林沐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关超没结婚呢，刚刚问得那么慇勤，不过结不结婚都和她没有关系，第一次知道有人暗恋过自己，林沐发现她只想关心阮秋池的情绪。


    她说：「他都结婚了，刚刚还问我情况干嘛？以前总是用笔戳我背，还乱弄我头髮，烦死了。」


    林沐表明自己的立场。


    阮秋池猜测：「不太清楚，大概是想关心老同学吧。」


    关心老同学就正大光明地关心，现在这样搞得他们有一腿似的，林沐说：「我不喜欢这种行为。」


    阮秋池：「嗯，我也不喜欢。」


    得到阮秋池的贊成，一路上林沐心情都挺好的，一是因为发现了阮秋池似乎在吃醋，而且是酝酿了20年的陈年老醋。


    二是同学聚会虽然没有实质性的相处，但能够见到以前在一个教室的人，还是会有一种亲近感。


    回到家里，阮秋池惦记着林沐牙齿：「张开嘴，我看看你牙齿。」


    「等等，我先去刷个牙。」林沐非常注意形象，转身就跑去刷牙。


    阮秋池轻轻笑了笑，想起她们第一次接吻，是高考完在酒店里，那时候林沐想亲又不敢亲，只是轻轻触碰嘴唇。


    等到第二次时，她们两人都有了「经验」，明明都已经抱在一起了，异口同声地说要去刷牙，导致亲吻时，满嘴薄荷牙膏味。


    阮秋池抬手摸了摸嘴唇，过了一会，眼底热浪慢慢降下来。


    林沐刷完牙，检查完脸上没有任何痘痘，才张开嘴巴，让阮秋池检查，一开始她非常矜持，怕损了自己形象，嘴巴张得并不大。


    阮秋池很有耐心，举着小电筒，观察艺术品一般，看着林沐洁白的牙齿，微微耸动的舌头，以及分泌出的口水，有些心猿意马。


    「再张大一些。」阮秋池托着林沐下巴。


    林沐又张大一些。


    等阮秋池松开手，林沐立刻闭上嘴，吞了吞口水：「看到了吗？」


    阮秋池点头：「看到了，右上方，有点歪，像是阻生齿。」


    林沐说：「对，我想过完年之后再去拔牙，想先好好过年。」


    好不容易陪阮秋池过一次年，结果却因为拔牙，什么都不能吃，那就亏大了。


    阮秋池：「平时会很痛吗？」


    林沐说：「有时会痛，但还不算很痛。」


    阮秋池：「那就等之后再拔。」


    除夕这天，家里做大扫除，林沐和阮秋池亲自上手，两人全副武装，擦得窗明几净，贴上对联和福字，过年的气氛淋漓尽致。


    林沐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她没再提女朋友的事，避免阮秋池又想起她们之间的年龄差。


    年货已经办好，只差晚上吃年夜饭，以前吃年夜饭时，林沐都是在家吃，但她爸妈总是会在这天吵架，仿佛一年所有的矛盾都积累到顶峰，必须在这天爆发。


    林沐：「阿阮，你手机响了。」


    阮秋池接了电话，脸色不太好。


    林沐问：「是我爸妈吗？还是……」


    阮秋池：「我爸妈想让我回去。」


    林沐想起前几天，她妈也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回去过年，她拒绝了，因为听到那端嘈杂的声音，分明就很热闹，她才不想打扰他们。


    林沐假装大方：「那你回去吧。」


    阮秋池想都没想：「不用，我们两个一起过年就行。」

 第55页

    林沐偷偷弯了弯唇角。


    「今天晚上我来做饭吧。」林沐自告奋勇，恨不得一股脑把缺失的这18年都补给阮秋池。


    阮秋池笑道：「那我来备菜。」


    一人备菜，一人炒菜，林沐和阮秋池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快香喷喷的年夜饭端上餐桌，两人相视而笑：「开饭了。」


    林沐转了一圈，把酒柜里的酒都看了一遍，发现有两瓶度数不高的，她说：「阿阮，我想喝酒，就喝一点，今年就喝这一次。」


    反正明天就是明年了。


    阮秋池：「好。」


    阮秋池给林沐倒了酒，虽然只有两个人，五道菜，年味却很浓。


    两人正要碰杯，有人按了门铃，林沐站起来，是一个十**岁的女孩，看到林沐还有一些惊讶。


    又是一个和宋念差不多年龄的，林沐在旁偷偷观察，面不改色，假装自己和阮秋池是同龄人。


    「阮馨。」阮秋池丝毫不意外。


    阮馨目光怯怯地看了林沐一眼，说：「姑姑，奶奶让我请你回家吃年夜饭，我爸他们在等你。」


    原来是阮秋池小侄女啊，林沐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小侄女。


    「我这里已经开始在吃了，你要一起吃吗？」阮秋池没有回答，反而给阮馨拿了一副碗筷。


    阮馨红着脸摆手：「不了。」


    她每年都会被支来做这工作，阮秋池都会拒绝，她已经习惯了。


    阮秋池给她一个红包，阮馨腼腆地接过来，高高兴兴地走了。


    林沐明知故问：「你刚刚给她什么？」


    「压岁钱。」阮秋池提醒，「我已经到给人压岁钱的年龄了。」


    林沐：「我也可以给你压岁钱。」


    阮秋池没有说话，林沐问：「你爸妈搬到江市生活了吗？」


    她现在还有点后悔，当初上大学时，没有选择去外地，而是留在本地，当初是她爸妈强烈要求，以及江市a大也算是本省最好的大学，导致离家太近，她后面被迫出柜，而阮秋池老家不是江市的，是另一个地级市。


    阮秋池说：「我哥今年在这边买房，过年把他们接过来过年，其他时候他们还是在老家生活。」


    「你和他们的关系还是不好？」


    「不好，吃饭吧。」


    林沐也没有多问，只是饭菜没有刚刚可口，她食不知味地吃饭。


    阮秋池柔声细气：「这些和你没关系，我从高中时就和他们关系不好，你不是一直知道的么？」


    林沐闷闷地点头：「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难受，阿阮这些年真的都是一个人生活。


    她又想起以往那个在教室里，总是一个人呆到最后的阮秋池。


    「阿阮。」


    「我在。」


    「吃饭吧，今天的酸菜鱼很香。」


    阮秋池露出笑容：「嗯。」


    吃完饭，林沐没有熬夜守岁的习惯，说：「我先去睡觉了。」


    阮秋池狐疑地看着她身影，去洗燥，回来发现被子被挪动过，阮秋池没怎么在意，揉了揉眉心，以为是自己又记岔了。


    阮秋池换了衣服，躺床上时，被子突然动了动，林沐从被子底下钻出来，脸上被憋得红通通的。


    阮秋池一惊：「林沐。」


    林沐红着脸：「阿阮，我要和你睡，以后每天我都要和你睡。」


    阮秋池：「……」


    第28章 完美


    林沐脸上通红, 不过不是害羞，而是因为躲被子里憋气憋的。


    阮秋池在一开始的惊讶过后，很快冷静下来：「嗯，一起睡吧。」


    阿阮反应怎么这么平淡？林沐开始自我怀疑, 难道她已经没有魅力了吗？阮秋池竟然都不高兴。


    她试探着靠近, 挽住阮秋池的胳膊：「阿阮。」


    既然阮秋池有心理负担，迈不出那一大步, 那她就多往前走走, 她们肯定会再次携手并进的。


    阮秋池才刚洗完澡, 身上就只穿着薄薄的睡衣，轻而易举地感受到胳膊上贴着林沐胸前柔软，她颤声说：「别闹, 听话一点。」


    林沐手指一僵：「哦。」


    她慢慢松开阮秋池胳膊，乖乖不动了, 委屈地埋头在枕头里。


    她刚刚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准备豁出去，趁着阮秋池洗澡时，躲在阮秋池的被窝里等她。


    结果阮秋池看到她不震惊、不开心, 甚至不让她挽她胳膊，林沐都快以为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了。


    林沐就那样整张脸埋进枕头上，只留出一个后脑勺。


    阮秋池怕林沐闷着, 伸手抚摸她的后背，轻声解释道：「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只是……」


    只是有些紧张。


    林沐翻过身，红着眼眶：「那你是什么意思？」


    让她别闹, 让她听话一点。


    是嫌她幼稚吗？


    还是嫌她胡闹？


    阮秋池想了想, 搂过林沐：「没什么别的意思, 你早点睡吧。」


    林沐靠在阮秋池柔软舒适的怀里，闻着她怀里馨香，好不容易把眼泪憋回去。


    她闷声说：「阿阮，你不要总想着别人，你要替自己想一想。」


    阮秋池眼底一片柔软，轻轻吻着林沐髮丝，并没有说话。


    林沐继续说：「你要学会自私一点。」


    「我知道你怕耽搁我，可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不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和别人在一起，我们与其白白浪费时间，不如快点重新在一起。」

 第56页

    「你总说你38岁，你年龄大了，可正是因为你年龄大了，所以我们才更加珍惜现在的时光，抓紧时间谈恋爱，你明白吗？」


    林沐越说语气越强势，也就越生气，生自己的气。


    她抬起头来时，眼角已经挂着泪珠，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我不想不明不白地错过了18年，之后还要继续与你错过。」


    她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和阮秋池不分开。


    阮秋池手指抚摸林沐泛红的眼角，替她擦干泪水，说：「林沐，你说的我都明白。」


    林沐摇头：「不对，你根本就不明白，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们有什么事都会有商有量的，有困难我们一起解决，一起面对，你现在就只知道瞒着我，只知道一个人承担、瞎想，你根本就不把我当成你的伴侣。」


    阮秋池本来就没把她当伴侣，自从她回来后，阮秋池一直只把她当小孩子，林沐想到这就沮丧。


    「让你失望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阮秋池闭上眼睛，以前她也会小心翼翼地试探林沐，也会一个人瞎想，她从来都不敢贸然行动。


    但那时候她们至少是同龄人。


    林沐突然很生气，眼尾通红，她抬手捧着阮秋池的脸，重重地亲下去。


    阮秋池先是一怔，随即被嘴上柔软迷惑，放松让她软舌进来。


    林沐像是被激怒的小狼狗，伏在阮秋池身上，直到两人唿吸殆尽，才松开她：「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做会很伟大吗？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其实一点都不伟大。」


    林沐声音带着明显哭腔，泪水落在阮秋池的脸上：「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心疼你，更喜欢你。」


    「还是说你要把我送出去？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别人谈恋爱，这样你就会觉得自己完成任务了？」


    阮秋池把她抱得更用力一些。


    林沐趴在阮秋池颈窝里，哽咽道：「阿阮，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阮秋池身体轻轻发抖，抬手摸着林沐脸颊，说：「我想要的。」


    林沐抬头蹭着她手心：「那你现在就要我，不要有顾虑。」


    阮秋池轻轻地摇头：「可是我不可以，我老了，不是我说我老了，而是我真的已经老了。」


    林沐反驳：「你明明才38岁，看着也是同龄人里最年轻的。」


    「看着年轻么？」阮秋池突然轻轻笑出声来，她捉住林沐的左手。


    林沐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的时候，感觉左手被放进阮秋池衣服里，随即掌心贴上一处高耸滚热。


    林沐脸上霎时红起来，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地贴着阮秋池。


    掌心握着某种有生命的小生物一般，生怕动作太大，会吓跑它，又怕动作太轻，它会逃走。


    阮秋池眼里晃着盈盈水雾，她闭上眼睛，脸颊也偷偷爬上淡淡一片红晕，说：「不信你摸摸，我身上肌肤已经开始松软了，只需要再过几年，我眼角也会长满皱纹，我会比你先老，我身体和精力也都会跟不上你。」


    「你能够保证继续喜欢我一年两年，但你能保证继续再喜欢我十年二十年吗？就算你能保证，抱歉，我不能保证我会答应你。」


    林沐感觉手心生物在律动，她只能分心去听阮秋池的话。


    她知道阮秋池想说什么。


    如果是她，她也会迟疑。


    阮秋池无奈苦笑：「林沐，你知道的，在你面前，我总是自卑的。」


    她会自卑，而且无比自卑。


    她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给林沐，曾经她做到了，可她现在里里外外都已经残破不堪，她的身体灵魂都经歷过时间的摧残。


    她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


    阮秋池掌心覆盖在林沐手背上：「林沐，你还很年轻，拥有无限可能，不要沉湎于过去。」


    林沐还没反应过来，左手已经被阮秋池拿出来，掌心不再贴着柔软云朵，不再像炙烤一般火热，而是毫无温度的空气。


    她虚空握了握掌心，做梦一般，刚刚贴到了阮秋池最柔软的地方。


    阮秋池轻轻一推，把林沐从她身上推下去，闭上眼睛：「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林沐没有说话，两人安安静静地躺着，卧室灯还开着，然而却像是已经黑夜了一般。


    过了一会，林沐摸索着站起来，慢慢下床，往门口走去。


    阮秋池勐然睁开眼，鞋都没穿，直接跳下床：「林沐，你要去哪？」


    林沐停住脚步：「我还是回我的房间睡吧，对不起，今天吓到你了。」


    阮秋池怔住，下意识说：「你刚刚不是说以后每天都会陪我睡吗？」


    她说完就后悔了。


    是啊，林沐握住拳头，她怎么又退缩了？她想起她们以前吵架的情景。


    「我不会听我爸妈的话，去国外念书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现在国外的网际网路比较发达，对你的专业也更好……」


    「阿阮，你不会捨不得我吗？」


    「捨不得，但你的前途更重要。」


    「我爸妈的意思你应该明白的，他们不会好心让我去深造，他们只是想要控制我，让我按照他们设定的模型成长，以后他们会让我相亲结婚，甚至生孩子，他们不会同意我们俩在一起的。」


    「但是他们目前做的是对的。」

 第57页

    林沐那时压根没想到性格一直软软的女朋友也有这么固执的时候，两人不知不觉争吵到白热化阶段，林沐不想和她吵下去。


    她转身离开。


    阮秋池眼睛湿漉漉的，惊慌道：「你要去哪？」


    林沐说：「我去隔壁睡。」


    然后她去隔壁睡了两个晚上，并且在第二天晚上再也没回来，让阮秋池孤零零的一个人18年。


    凉意顺着脚底窜到头过我不会走，我不会和你吵架的，刚刚对不起。」


    她知道阮秋池的纠结和顾虑，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更难受。


    阮秋池回到床上。


    林沐和她躺在一张床上，心情却依旧闷闷的，她轻轻靠近，搂住阮秋池的腰，阮秋池没有反抗。


    林沐摸着她头髮：「阿阮？」


    阮秋池：「嗯。」


    林沐轻声说：「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你不是救世主，你也不是导火索，我的人生是我自己选择的，我的失踪与你无关，你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阮秋池沉默着没说话。


    林沐吻了吻她的脸颊。


    「至于年龄，你放心，我会用时间证明给你看的，你只需要还像以前一样，放心地把一切交给我，我会再次成为你的依靠，我还是以前那个林沐。」


    「你不用自卑，你永远都是最美好的阮秋池，你不需要完美。」


    她的阿阮会哭会撒娇会撒谎，从来都不是完美的，她也不需要完美的阮秋池，只要是她就够了。


    今天还是林沐第一次从阮秋池口中听到「自卑」两个字。


    她们刚刚认识时，阮秋池在她面前总是低着头不爱说话，她一开始就看出来了，这个性格软软的、模样也软软的女孩在怕她。


    或者说，她在仰望她。


    林沐凑过去轻轻吻着阮秋池唇角：「阿阮，我们忽略一切，从头开始好不好？」


    第29章 想不到标题了


    「阮秋池, 我们是朋友了。」


    「阮秋池，你以后说话时不要总是低着头，抬头挺胸收腹, 看着我的眼睛, 对，就是这样。」


    「你怎么天天在教室呆到最晚, 是有人欺负你吗？你和我说。」


    「你爸妈没有给你生活费吗？我兜里还有钱, 我们俩一起用。」


    「阿阮, 亲吻时要闭着眼睛, 不然我会紧张。」


    「阿阮, 我喜欢你。」


    ……


    「阿阮，我们忽略一切, 从头开始好不好？」


    阮秋池靠在林沐肩头, 一字一句地回想起以前林沐说过的话。


    脸颊边就是林沐唿吸, 她克制住想要点头答应的冲动, 因为她的每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林沐迟迟没得到回答, 急于证明自己，问：「你是不相信我吗？」


    阮秋池说：「我相信你。」


    她不相信的是她自己。


    林沐说：「那我们就从头开始, 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还是以前那个林沐，你也还是以前那个阮秋池，我们都没有改变。」


    阮秋池并没有说话。


    林沐想了想，也没有继续追问，她能感受到阮秋池态度在软化，两人就这样抱着, 什么都没有做, 心却悄悄靠得更近了一些。


    林沐早上醒来时, 阮秋池已经不在床上，客厅里坐满了人，茶几上放着坚果、瓜子、花生和糖果，电视里放着儿童动画片。


    林沐有一瞬间的懵圈，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吗？怎么已经开始拜年了？


    她只认识阮馨和宋念，还有一对夫妻和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完全不知道是谁，但看长相，应该是阮秋池的大哥大嫂。


    林沐顶着一头乱髮出去，被一群人注视着，顿时有些尴尬，加上昨晚她一整晚都在胡思乱想。


    假如变老的是她，不是阮秋池，她会怎么做？她会怎么选择？


    她竟然发现她和阮秋池的想法一样，一向喜欢直来直往、不喜欢矫情磨蹭的她，竟然也开始纠结犹豫起来，毕竟她也没有那个直面自己会率先衰老的勇气。


    看到林沐出来，宋念立刻站起来：「林沐姐姐，你换髮型了？」


    她今天过来给阮秋池拜年，没想到遇到一堆陌生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尴尬地坐了一个小时，现在看到林沐，仿佛救星来了。


    林沐回过神：「嗯，换髮型了，你们好早呀，我才刚刚起床。」


    宋念说：「我在家里也是这样。」


    她往年都是这个点过来的，新年的第一个「新年好」要给干妈，这是她这些年来保持下来的习惯。


    阮秋池从厨房出来：「饿不饿？一会儿就吃午饭了。」


    林沐摇头：「还好，不算饿。」


    只是没想到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她立刻回房换衣服，把自己收拾好，这才再出来。


    阮秋池给她介绍：「这是我哥和嫂子，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


    林沐淡淡地点头：「你们好。」


    阮大哥阮大嫂在暗暗打量她，那目光看得林沐很不舒服，如果不是她很确信她不认识这两人，还以为自己身份又要暴露了。


    阮馨腼腆地打招唿：「林姐姐。」


    「你好。」林沐顿了顿，「你应该叫我……阿阮，她应该叫我什么？」


    阮秋池微怔：「随便叫什么都可以，反正你们都是同龄人。」


    林沐一本正经地摇头：「那不行，我们的辈分不能乱，阮馨，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第58页

    她已经22岁，怎么可能和十**岁的是同龄人，三岁一代沟呢。


    阮馨点点头：「好的。」


    她心里却在好奇林沐和阮秋池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还能关系到辈分？联想到家里爷爷奶奶经常说的话，说姑姑性取向不正常，喜欢女人，让她以后少学姑姑。


    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难道是姑姑的女朋友？阮馨表面平静，心里却已经有各种想法。


    阮大嫂一脸笑容：「秋池，这个年轻小美女你女朋友吗？怎么也不带回家给爸妈看看。」


    林沐讨厌小美女的叫法。


    阮秋池说：「爸妈不愿意看。」


    林沐心里窃喜，阿阮没有反驳。


    阮大嫂一噎，看向丈夫，阮大哥说：「爸妈很想你的，你把女朋友带回家，他们会很高兴的。」


    阮秋池：「我有时间会回去。」


    林沐在旁边观察，阿阮在敷衍。


    阮大嫂抱着小儿子：「阿旭，来叫阿姨，是姑姑的女朋友。」


    然后对林沐赔笑：「既然你是秋池女朋友，那只能叫阿姨了。」


    林沐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小男孩使劲摇头，嚷着不要，林沐出来后听到的所有噪声，都是来自于这个小豆丁和电视机。


    阮大嫂冷声：「听话，叫阿姨。」


    「阿姨。」小男孩拿着喷水枪，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阿姨，然后猝不及防地滋了林沐一脸水，并且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林沐：「……」草！


    「没事吧，有没有进眼睛里？」阮秋池拿来毛巾给林沐擦脸，转头冷冷地看了小男孩一眼，小男孩立刻打了个寒颤，瘪着嘴要哭。


    阮大嫂在旁道歉：「这孩子不懂事，不好意思，阿旭，快给阿姨道歉，说对不起。」


    小男孩：「对不起。」


    林沐冷着脸没理他，她最讨厌熊孩子，如果这熊孩子不是阮秋池的小侄子，她肯定马上修理他。


    林沐没有接受道歉，阮大嫂在那里笑得很勉强，脸上有些尴尬，想要求助阮秋池。


    阮秋池忙着给林沐擦头髮，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回房间换身衣服吧，当心感冒了。」


    「嗯。」林沐又去换了身衣服，然后去阳台看富贵竹，富贵竹和仙人球都还活得好好的。


    宋念整个人已经呆若木鸡，完全没想到阮秋池和林沐竟然会是女女朋友关系，她之前一直以为她会拥有两个妈妈，还试图撺掇过她妈妈和阮秋池……


    「你们真的在交往？」宋念假装自己是过去看仙人球的。


    林沐点头：「差不多。」


    宋念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刚刚从秋池阿姨的卧室出来，怪不得你现在才起床，原来你们……」


    她说着脸蓦地红了起来，而且特别尴尬，怪不得林沐每次叫阮秋池时，都是阿阮阿阮的叫。


    林沐：「……」


    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繫。


    宋念：「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秋池阿姨是我干妈，你是她女朋友，那我岂不是要叫你……」


    干爸爸？宋念疯狂摇头，干妈的女朋友，到底该怎么称唿？


    林沐无语：「叫我名字就行。」


    宋念：「也行，我们加个联繫方式吧，我觉得我们特别投缘。」


    林沐和宋念交换了联繫方式。


    林沐回到客厅，熊孩子一家子已经恢復如常，阮馨跟着阮秋池在厨房里，林沐也跟进去，看着阮馨在，也就没好问什么。


    阮馨非常识趣：「姑姑，我先出去了。」


    阮秋池点点头，温声问：「刚刚没事吧？小孩子调皮不懂事。」


    林沐说：「我没事。」


    只是有点讨厌那家子，除了阮馨看起来很腼腆害羞外，其他的三个总觉得不是好人，也不知道阮秋池和他们的关系如何。


    「阿阮，你……」


    林沐也不好表现出来。


    阮秋池抬眸：「嗯？」


    林沐说：「你这么早起来做饭也不叫我，我可以起来帮忙的，你大哥大嫂对我不满意怎么办？」


    而且阮秋池一点异样都没有，仿佛昨天晚上的事没有发生过。


    阮秋池认真道：「不用太在意他们，他们的看法并不重要。」


    林沐狡黠一笑：「所以你是承认我是你女朋友了吧？」


    阮秋池一愣，低头没有说话。


    菜已经全部炒好，只差排骨汤还差点火候，阮秋池和林沐正闲聊着，阮馨过来，小声说：「姑姑，阮旭阳刚刚进了你们的书房，好像用水喷了一幅画。」


    林沐一惊，那是她的作业，虽然是素描，但她花了一整天弄的。


    书房里，阮大嫂在教训孩子：「让你不要乱喷水，现在把姑姑的书喷坏了吧，秋池，他还小，不是故意的。」


    阮秋池看着被淋得不成样子的画纸，说：「出去，谁允许你们随便进来的？」


    阮大嫂嘀咕道：「你家书房门没关紧，孩子就只是进去玩一下。」


    阮秋池声音冰冷：「我不关门不代表你们可以随便进来，全部都出去。」


    阮大嫂灰熘熘地抱着孩子出去。


    阮大哥说：「阿旭还小，你和他置气干什么？他又不懂事，只是一张纸而已，喷了就喷了。」


    阮秋池刚刚就一直没给他面子。


    阮秋池没有说话，但凝结成霜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林沐知道阮秋池不太会怼人，她上前一步。

 第59页

    「所以孩子是还这么小就没爹妈教吗？现在不教以后社会教，这幅画是我老师替我画的，麻烦赔钱。」


    阮大哥黑着脸：「多少钱？」


    林沐胡诌：「大概四五万吧，我老师是非常出名的国画大师，这幅画是她亲自替我画的。」


    远方的韩玉树打了个喷嚏。


    阮大嫂惊唿：「你打劫呢。」


    她知道阮秋池有钱，不然也不会在寸土寸金的江市，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他们辛辛苦苦半辈子，买的房子也才八十多平。


    林沐眼见阮秋池不在意撕破脸皮，说：「要不就管好你家熊孩子，要不就赔钱。」


    「阿旭身体好像有点不舒服，我们先回家。」生怕林沐要让人赔钱，加上阮秋池一句话都不帮自己，阮大嫂眼神示意丈夫。


    阮大哥脸一直是黑着的，大概没有受过这种气，转身就走。


    阮馨尴尬地看了看父母背影，小声说：「姑姑，那我先走了。」


    阮秋池点头：「嗯，下次再来玩。」


    四人离开后，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林沐说：「阿阮，你脾气还是这么软，这样是会被欺负的。」


    宋念附和：「如果是我，我就和我妈哭，然后让他赔我钱。」


    阮秋池轻笑：「我怎么听你妈妈说，你小姨家的孩子弄坏了你的手办，你最后也只能偷偷哭。」


    宋念摆手：「黑歷史黑歷史，那时候我不知道可以硬刚。」


    阮秋池不太在意道：「吃饭吧。」


    吃完饭，宋念看了看林沐，又看了看阮秋池：「春节快乐，我晚上还要和我妈去外公外婆家，我先回家了，拜拜。」


    阮秋池依旧给她包了红包。


    宋念一点也没有推辞：「这是秋池阿姨给我的新年福气，我先收下来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宋念离开后。


    林沐感嘆：「宋念性格真好。」


    阮秋池说：「嗯。」


    林沐问：「你大哥大嫂每年都会来拜年吗？」


    也不知道以前有没有纵容孩子欺负阮秋池，不过阮秋池冷起脸来时，还挺吓人的。


    阮秋池：「这两年才来的，以前我妈会催我结婚，后来催不动，就让阮馨经常来找我，阮馨性格不错，和我关系比较好，再后来二胎政策开放，他们的小儿子出生，就换成带小儿子来我家。」


    林沐奇怪：「为什么？」


    她记得阮秋池爸妈重男轻女思想特别严重，虽然她没有听阮秋池正面提起过，但是她能看出来。


    阮秋池淡淡道：「大概是觉得我死后可以把遗产留给他吧。」


    林沐急道：「你还好好的，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阮秋池垂着眸：「嗯，我去看看书房里的书。」


    林沐也跟着过去检查，说：「有几本书好像有点湿，那小屁孩根本就是到处乱喷水。」


    她又仔细确认了一遍，并没有别的书被打湿，看来是被阮馨及时制止了。


    林沐把其中一本书抽出来，看了看书嵴，说：「《符篆制作教学》？阿阮你还看这种书呢。」


    阮秋池眼神顿时有些紧张：「我用来找灵感的。」


    林沐对这种书没有兴趣，并没有翻开：「那你最近有灵感了吗？」


    阮秋池松了一口气：「没有，对了，你上次怎么会突然在网上找房？」


    林沐成功被转移话题，尴尬道：「孙姐说你喜欢一个人住，而我来之后，你就没灵感，我以为是我打扰你……」


    阮秋池嘆气：「我已经很久没有灵感了，之前在准备的鬼怪类，也没灵感，不是你的问题。」


    林沐问：「那怎么办？」


    阮秋池：「但我最近有了新灵感，是比较轻松的，你先把书给我吧。」


    林沐半信半疑，正要把书递过去，又突发奇想：「符篆是怎么制作的，阿阮，你会画符吗？」


    她随手翻开，却不是印刷体，而是明显属于阮秋池的手写字。


    「阿阮，这是你的日记？」


    第30章 日记


    阮秋池上前一步：「别看。」


    然而林沐已经翻开书, 不过由于阮秋池的制止，她只看清楚泛黄的纸张上，用黑色碳素笔写着一行行规规整整的字。


    开头就是：「第701天」。


    林沐不用脑子思考, 也知道这个「第701天」是指什么意思。


    林沐观察着阮秋池神色，合上那本名为《符篆制作教学》却是日记的书：「你放心, 我不看。」


    阮秋池神色依旧绷着, 欲盖弥彰地解释：「只是一些日常生活记录而已，没什么特殊的东西。」


    林沐轻轻点头, 指尖摸着书封，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她会突然被出柜，就是因为她爸妈擅自翻看她的日记，那会儿电子产品不发达, 情感几乎全靠文字传达，她又是正和阮秋池热恋的时候，经常会在日记里写一些恋爱感言，记录一些重要的事，但最后都成为她爸妈的把柄。


    后来她们就约定好不再写日记。


    「阿阮，写日记就是把自己的把柄主动交给别人，太被动了。」


    「那……那我们以后不写日记。」


    「对对对，别写日记, 以后你有什么心里话，直接和我说就行，我有心事时也会直接和你说。」


    「好。」阮秋池红着脸答应了。

 第60页

    回忆散去，林沐用力捏紧《符篆制作教学》，指尖发白, 心口发疼, 她又一次食言了, 阮秋池根本没机会亲自和她说那些话。


    这些年，阮秋池害怕无助，而她只是睁眼闭眼的瞬间，就轻松度过了18年，她什么都没有经歷。


    手里的书突然变得沉甸甸的，林沐抬起头来，说：「阿阮，写日记就是把柄交到别人手中。」


    阮秋池轻声说：「我知道。」


    她写日记只是为了把那些无处宣洩的情感留在纸上，也是为了避免自己会把她们的回忆忘记。


    她始终没忘记林沐和她的约定。


    「那就好。」林沐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把书给阮秋池：「给你。」


    阮秋池立刻把书接过来，并且没有要再放回书架的意思。


    林沐仰头看了看书架上的书，《符篆制作教学》除了有第一本，还有第二本、第三本……


    她问：「剩的这些都是日记吗？」


    「不是。」阮秋池声音轻得不能再轻，她是一个很能藏住情绪和感情的人，即使是在以前，也不会轻易把对林沐的感情直白地说出来，现在骤然被林沐发现承载多年感情的载体，仿佛一下子被林沐看光了灵魂，莫名紧张忐忑。


    林沐若有所思地退出书房，神情呆滞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放着瓜子壳，好好一个春节，被阮秋池大哥大嫂的到来而打乱。


    林沐站起来把垃圾收拾好，阮秋池已经从书房出来，还没来得及和林沐说话，她爸妈打来电话。


    「你哥他们好心好意去你那里拜年，结果连顿饭都没有好好吃，阮秋池，你翅膀越长越硬了。」


    「大过年的，你非要教训孩子，阿旭不就玩了一下水枪吗？你这么大个人和她计较干什么？」


    「还有你那个女朋友，我不管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但你总要把人带回来我们看看，别总是偷偷摸摸地谈恋爱，像什么话。」


    阮秋池开了静音，任由他们说，等那头说累了，也挂断了电话。


    「林沐，你那幅画坏了，我已经和韩老师说了，不是你偷懒。」


    林沐现在满脑子都是阮秋池的日记，她心不在焉地说：「嗯。」


    阮秋池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去收拾厨房。


    林沐窝在沙发上，抬眼看着厨房方向，又看向书房，手上却用平板尝试板绘，然而只是在不停地乱画线条，她此刻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心乱如麻。


    吃晚饭时，林沐注意到阮秋池没有吃菜，早上就没有好好吃饭，她当时还以为是被熊孩子闹的。


    「阿阮，你怎么不吃这些菜？」


    阮秋池顿了顿，说：「我之前去过一个地方，那里的老人家大年初一会选择吃素，说这样就相当于一整年都在吃素，所以我今天一般不吃荤。」


    林沐看着碗里的排骨：「那你怎么不早点说，我陪你一起吃。」


    阮秋池笑道：「你早上已经吃过荤腥了，而且你不用特地跟着我吃，我一个人吃就好。」


    「好吧。」林沐再次确定道，「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吗？怎么还信这些风俗。」


    阮秋池：「我一直都是。」


    但当一个人有**时，就会开始求神拜佛了，她也不例外。


    由于昨晚夸下海口，阮秋池也同意一起睡，林沐洗完澡，擦干头髮，就直接进了阮秋池卧室。


    阮秋池早有准备。


    林沐在阮秋池身边躺下，轻声说：「阿阮，晚安。」


    阮秋池：「晚安。」


    明明阮秋池就在身边，然而林沐始终睁着眼睛，没有一丝睡意，她想翻个身，又怕吵醒阮秋池。


    不知过去多久，确定阮秋池已经睡着，林沐悄悄爬下床，来到书房门口，犹豫片刻，她推开门。


    《符篆制作教学》还好好地放在书架上，林沐走到书架前，举起手，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看？还是不看？她最终转过身，决定等明天问过阮秋池再说。


    「你想要做什么？」阮秋池声音放得轻轻的，似乎害怕会吓到她。


    林沐怔住，阮秋池什么时候跟着过来的？她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林沐干脆不再藏着，酝酿了一下说辞，说：「我想看你的日记。」


    阮秋池微微蹙着眉头：「里面没有什么内容，你很想看吗？」


    林沐点头：「很想看。」


    想看到翻来覆去睡不着。


    阮秋池静静地看着林沐眼睛，日记是很私密的东西，记录了很多她平时不会说出来的话……


    但是，那个人是林沐。


    她说：「就在书架上，你看完早点睡觉，晚上凉，当心感冒。」


    林沐：「好，你先去睡觉吧。」


    阮秋池：「嗯。」


    等阮秋池回到房间，林沐立刻拿起书，尽管表面书壳很新，但里面的纸却很旧，甚至扉页上用原子笔写的阮秋池三个字已经褪色，快要认不出来。


    幸亏正文是碳素笔写的。


    「第701天，我决定回学校了，最近身体不太好，医生说我贫血，需要适当增重。」


    林沐盯着「增重」两个字，脑海里想起宋瑶说阮秋池那时瘦瘦小小的，她继续看下去。


    「第702天，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但总想记录下来，快两年了，她一点消息都没有。」

 第61页

    「第713天，今天在山区遇到一个同样找人的姐姐，她说她先生也失踪了，我突然看到了一点点希望，不是只有我在寻找爱人。」


    ……


    「第800天，我已经回学校了，林沐还是没有回来，她是不是在做恶作剧？也许过几天就会回来了，她总是喜欢和我恶作剧，这次肯定也是恶作剧。」


    阮秋池的日记并不是每天都写，而且写得很短，往往只有一两句话，然而这一两句话就足够林沐眼睛发红，鼻头髮酸。


    「第850天，林沐，你在我手腕上留下的牙印快消失了，我去纹了个太阳纹身，很丑。」


    「第907天，最近总在做噩梦，梦里你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出现在我面前，最严重时是分尸，但我知道梦都是反的，你一定还好好的。」


    「第1035天，我找到工作了，是实验高中的数学老师，我正在备课，林沐，如果你也好好的，我会更高兴的。」


    「第1205天，宋瑶终于找到她先生了，是在深山无人区里，只找到一点尸体残骸，其余部分被野兽吃了，能够找到是因为他身上穿的衣服，可我连你穿什么衣服都不知道。」


    「第1645天，林沐，我今天又差点找到你了，茄山上发现一具尸体，各种特徵都像你，但我一眼就知道那人不是你，也幸好不是你，如果你会以这样方式出现，我宁愿永远没有你的消息。」


    ……


    「第2765天，林沐，我当干妈了，干女儿是宋瑶女儿，很乖的一个小女孩，你肯定也会很喜欢她的，我们本来想把你一起拜进去的，但不知道你愿不愿当别人干妈，你回来时再说吧。」


    「第2842天，这几年我迷上了旅游，这次我们来到了一个苗村，这里的村民们都穿着苗族服饰，走路时银器叮噹响，特别好听，以前总是听说苗女能够给负心人放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第2843天，今天正好是赶集，我在镇上看到一个算命的阿婆，算一次命五块钱，我尝试着让她帮我算一下。她算得真准，说我在找人，我惊喜之下，问她我到底该到哪里去找你，她笑呵呵地说，我是在找我的如意郎君，只要缘分到了，你就会出现的。林沐，你还会出现吗？」


    「第3201天，我们又去旅游了，这次来到了一个小村庄，这里的神婆看起来很厉害，兼任打耳洞和纹身师，正好我之前在天涯看到一个鬼故事，说是有的神婆可以用纹身通灵，我就问了她，没想到她真的说可以，我把太阳纹身洗了，请她重新纹过，是一个诡异的月亮，林沐，如果你能够感应到，你就回来找我吧。」


    「第3260天，这个纹身没有用，但也许明天就有用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试一试的。」


    「第3741天，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我爸妈又开始催我结婚了，林沐，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等你回来时，我就不再是你的了。」


    阿阮又说谎。


    林沐泪水不受控制地落在纸上，氤出一团水雾，她慌忙擦干净。


    「第5563天，我已经赚够了足够我们俩用的钱，可我快支撑不下去了，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或者在等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活着。」


    「第5575天，林沐，我最近精神状态很不好，沈医生会对我再次进行催眠，希望我能睡一个好觉。」


    后面很久没有再写日记，等到2020年12月8日，阮秋池写了最后一则日记。


    「第6602天，她终于回来了，她依旧是以前那个模样，但她看着我时，目光不再热切，而是小心翼翼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还好好的活着就好。」


    第31章 贪心


    林沐眼圈通红, 指尖捏着纸张，她仅仅是通过翻看日记，就能够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而阿阮……一个人亲身经歷了18年。


    准确来说，是6602天, 她穿越到这里才53天，两个月不到, 相比之下, 她一觉醒来, 发现时移世易的痛苦之于阮秋池, 简直是九牛一毛。


    林沐目光怔怔地看着日记本，仿佛看到了各个年龄段的阮秋池。


    得知她消失不见慌乱的阮秋池、到处找她的阮秋池、不断失望的阮秋池、逐渐迷信的阮秋池……


    她一觉醒来，错过了阮秋池生命中的所有重要时刻。


    眼前逐渐模煳、重影……林沐反应过来时，脸上已经湿了一片, 最后那一页纸上, 有好几行字已经被她落下去的泪水浸湿。


    林沐强忍着泪意，抬手擦了擦纸上水渍, 小心翼翼地把日记本合好，放回原处。


    书房里静悄悄的，林沐不敢再回卧室, 蹲在书房角落里，埋头抱着膝盖，安静地哭了出来。


    在翻开日记之前, 她就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无法真切地去想像这些年、这些天, 阮秋池到底是怎么一个人度过的。


    反正绝对不会像日记里说的那么简单, 她庆幸她还活着, 如果她真的没了，阿阮岂不是白等了。


    林沐咬紧嘴唇，不让哭声溢出来，即使嘴巴里能尝到血腥味。


    极力压抑住的呜咽声，微微颤抖的双肩，阮秋池赤脚站在门边，看着林沐像小兽一般埋头呜咽哭泣。


    她手指捏紧门框，指节发白……


    泪水冰凉地挂在脸上，林沐从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泪水，哭不完似的，她抬起头来，去卫生间收拾自己，眼睛已经红肿，鼻头也是红的，她从没有这么难受过，仿佛所有情绪被挤压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只有流泪能够释放。

 第62页

    她用冷水清洗过脸庞，又小心擦干净脸上水渍，回到卧室时，注意到阮秋池已经睡着，林沐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被发现。


    她换了睡衣睡裤，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然后轻轻将阮秋池揽进自己怀里，嘴唇贴着她头：「阿阮，我回来了。」


    永远不会再离开了。


    林沐早上醒来时，眼角仿佛被蜜蜂蛰过，她不用照镜子就知道，此刻眼睛肯定是红肿的。


    阮秋池坐在床边，手里拿着鸡蛋，正在剥鸡蛋壳。


    林沐愣了两秒，立刻捂着眼睛钻进被子底下，藏住自己的窘态。


    阮秋池柔声说：「用热鸡蛋敷敷就不会那么明显了。」


    「我没事，不用敷。」被子底下声音闷闷的，阮秋池没有回覆她，林沐钻出来，问：「你都知道？」


    知道她哭过？


    不过她顶着这么一双红肿的核桃眼，阮秋池只要稍微注意一下，都能够猜到她昨晚哭得很厉害。


    阮秋池点头：「一切都过去了。」


    林沐没说话，她过不去，她突然伸手抱住阮秋池，恨不得能把阮秋池揉进自己身体里。


    现在她伤心难过，想抱住阮秋池就可以抱住，而阮秋池以前伤心难过时，又都是怎么做的？


    日记本里的文字一句一句地重新浮现在眼前，林沐眼眶一热：「阿阮，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不知道在哪里去了。」


    阮秋池手里还拿着鸡蛋，轻轻回抱着林沐，说：「你很好，只要能看到你现在还好好的，我就很满足了，你不用自责。」


    林沐心口仿佛被钝器撞了一下，闷闷的疼，她攥紧拳头，心里无端恨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不知道是谁捣的鬼，让她们无缘无故地分离。


    但这显然不是科学能够解释的，她暂时只能无能狂怒。


    阮秋池由她抱了一会，说：「闭上眼睛，我先给你敷一下，很快就好了，看不出来的。」


    林沐松开阮秋池，仰着脸，听话地闭上眼睛。


    光滑细嫩的鸡蛋拂过眼周，她顿时有些昏昏欲睡，但又不想睡，她要珍惜和阮秋池的每一分每一秒。


    鸡蛋凉了，阮秋池又换了一个。


    林沐享受着她的温柔：「阿阮，过完年，我们去旅游吧。」


    阮秋池手上动作停下来：「嗯，你想去哪里旅游？」


    林沐想了想：「你之前去过哪，我们就去哪，比如那个苗寨，我还没亲眼见过苗族姑娘，以前只是在书上看过少数民族的服饰，bulgbulg的，看起来很好看。」


    她想把阮秋池曾经走过的路，再陪阮秋池走一遍，这次不会再是孤零零的，但又怕勾起阮秋池的伤心事，所以心里其实很忐忑。


    然而阮秋池只是笑道：「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林沐试探道：「我最近就想去，你这段时间有事要忙吗？」


    阮秋池摇头：「没有，我这两年都很闲，随时都可以出门。」


    林沐：「那如果我没有回来……」


    她话还没说完，阮秋池手里鸡蛋倏然落在地上，剥了壳的鸡蛋先是在地上弹了两下，最后身上裂出一道缝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是说如果，我已经回来了，我现在真真切切地在你面前，不信你伸手摸摸我。」林沐捉过阮秋池的手，让她感受自己温度。


    她知道阮秋池内心很敏感，也知道她在阮秋池心中的份量，比她想像中的还要重，她一方面感到高兴，一方面又心疼阮秋池。


    阮秋池回过神：「不好意思，你原本是想问什么？」


    她最近两年的确很闲，闲到林沐突然出现在她卧室里时，她害怕那是一场梦，怕自己像《幻》里面的女主一样，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即使担心害怕林沐会再次消失，她还是在第二天去见了沈医生，再三确认自己精神没问题，确认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在做梦，也不是她的臆想。


    林沐这次捋直了舌头，说：「我原本想问的是，假如我没回来，你原计划是哪天去旅游？」


    阮秋池说：「不固定，我和宋瑶一起去的时候多，有时候会选在寒假，宋瑶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有时候看宋瑶什么时候得空。」


    林沐神思恍惚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说：「宋念也是我干女儿？」


    阮秋池想到日记里的内容，有些羞耻，但没有表现出来：「对，原本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没想到你年龄并没有改变。」


    「阿阮，那你每年都去旅游，是去找我吗？」林沐问出一直想问但又不忍问的问题。


    阮秋池坦然承认：「嗯，是去找你。」


    其实她知道找不到，不过就像是家里永远有两套生活用品一样，她已经习惯了林沐的存在，她有段时间甚至会当林沐就在家里，她们其实一直没有分开。


    幸好她那时去看了医生，不然说不定已经疯了，阮秋池苦笑着。


    林沐再次抱住她：「以后都不用找我了，我随时都在，无论什么时候，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阮秋池浅笑道：「好。」


    中午，刚吃完饭，林沐接到她妈打来的电话。


    因为昨晚看了阮秋池的日记，她突然更能理解父母一些，他们早早地放弃寻找她，也算是及时止损，不然只是白费时间和心思。

 第63页

    林沐这次心平气和了很多。


    林妈：「沐沐，元宵节来妈妈这里过吗？」


    林沐看向阮秋池：「我最近要出门，不确定元宵节能不能来。」


    林妈：「你要去哪里？」


    林沐：「我要和阿阮去旅游。」


    林妈：「你怎么还和阮秋池在一起？林沐，你这样是很吃亏的，你还年轻，她已经老了，我之前就说了你们已经不合适。」


    她妈还是以前一样，只要不顺从她，她就会露出原形，刚刚的温声细语仿佛只是假象和伪装。


    林沐失望地冷笑一声，也跟着暴躁起来，说：「不然你以为我现在能在哪里？你们已经组建了新家庭，有了新的家人，而我只有阮秋池，即使她真的老了，我也愿意永远陪着她。」


    「在你们眼里，我和她永远都不合适，以前是同性恋有罪，现在是她老了，你们永远不会为我考虑！」


    她甚至不敢想像，她失踪期间，她爸妈是怎么刁难阮秋池的。


    林妈懊恼道：「沐沐，妈妈没有这个意思，妈妈只是问问。」


    「我还有事，先挂了。」林沐气鼓鼓地挂断电话，她还以为她爸妈对她的爱有多深刻，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他们永远自私自利，永远不会为她考虑。


    她在他们眼里，永远是一个唿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以前是他们望子成龙的工具，现在是他们传承后代的工具。


    林沐几乎不用想像，就知道如果她回到她妈身边，不出一个月，她妈就会以她已经老了，想要抱孙子为理由，让她结婚生子。


    出完气，才想起阮秋池就在身边坐着，林沐瞬间没了气势：「阿阮，我没有说你老的意思。」


    阮秋池摇摇头，自嘲道：「我本来就不年轻，你妈说的是对的，我很快就会老了，她也是为了你好。」


    林沐眼圈一红：「你不想要我了吗？」


    阮秋池几乎没做任何思考：「当然想。」


    做梦都想。


    林沐鼓励道：「那你就再贪心一点，我现在已经好好的在你面前，你不要那么容易就满足，你可以开始布置下一个小目标。」


    「比如别的**，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才会真正的开心快乐，阿阮，难道你想看我守活寡吗？」


    阮秋池：「……」


    第32章 你会


    人都是贪心的, 得到的越多，想要的越多，阮秋池也不例外, 但她心里有桿秤，在权衡着利弊。


    林沐目光殷切，阮秋池突然发现她自以为了解林沐，其实很多时候只是想当然地从自己的角度, 试图分析林沐的心理和需求。


    正经说起来, 她和林沐妈妈差不多, 打着为林沐好的旗号，试图左右她的生活, 但林沐追求的并不是被她们提前安排好的生活。


    阮秋池：「好，我会贪心一些。」


    她话音刚落, 林沐微暗的眼睛霎时明亮起来，如同盛满星辉, 灿烂夺目。


    阮秋池生出些许不忍, 不忍那明亮眸子再次灰暗下去。


    可惜, 她清楚自己的情况。


    林沐仿佛打了鸡血, 一脸跃跃欲试：「阿阮，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去旅游。」


    阮秋池就喜欢看林沐朝气蓬勃的模样, 不喜欢看到她偷偷哭泣。


    她脸上也跟着露出笑容：「去之前, 我们应该先做另一件事。」


    林沐疑惑：「什么？」


    阮秋池拿出一个小本子：「先去医院拔智齿，然后把要去哪里规划好, 确定好住处再出发。」


    林沐顿时牙痛起来, 看见阮秋池在小本子上面记录着文字。


    她问：「这是什么？」


    阮秋池一怔：「记事本。」


    阮秋池似乎一直有用记事本的习惯, 之前就用记事本记录办身份证等事宜, 在美术馆时也是。


    林沐问：「你怎么不用手机？」


    手机也有记事本，而且更方便。


    阮秋池：「我更喜欢纸质一些，手机上的东西也会忘记，这两天你先好好吃饭，拔完牙之后大概会有一周时间不能正常进食。」


    林沐捂着半边脸没说话。


    阮秋池安慰道：「别怕，早点拔完早点解放，如果拖的时间太长，可能会影响到前面的牙齿，到时候后果会更严重。」


    林沐惴惴不安地说：「好。」


    她上网搜看拔智齿的视频，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看着牙龈被手术刀割开，智齿分成一小瓣夹出来，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这两天，阮秋池做了最林沐喜欢的菜，让林沐尽情地吃，然后在口腔医院预约了专家号。


    「这个医生技术很好很温柔。」


    林沐问：「是女医生吗？」


    阮秋池：「男医生。」


    林沐脑海里顿时冒出一个温柔的男医生，举着钳子要给她拔牙。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问阮秋池一共都去过哪些地方，她现在已经完全熟练使用手机a，完全可以先看看那些地方的旅游攻略。


    阮秋池迟疑道：「我去过的地方很多，但我们挑一些景点过去就行，现在正是年节，景点人会比较多，也热闹一些。」


    林沐并不喜欢热闹，她只想把阮秋池走过的地方再走一遍，但又隐约明白阮秋池的用心，阮秋池只想给她展示好的一面。


    既然如此，又何必逮着伤心的地方不放，她扬起嘴角：「好啊。」

 第64页

    到了拔牙那天，林沐去医院拍过片，确认是位置特殊、属于高难度埋伏的阻生智齿，需要做个小手术才能够拔出来。


    阮秋池和医生说了林沐的体质特殊，又才对林沐说：「别怕，到时候会打麻药，你痛了就告诉医生，会补麻药的。」


    林沐点头：「放心吧，我不怕。」


    林沐本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再痛也能够忍得住，没想到中途还是补了两次麻药，手术才得以进行下去。


    刚拔完牙时，嘴巴舌头都是木木的，没有什么知觉，林沐还向阮秋池露了一个放心的微笑。


    然而等回到家，麻药劲彻底褪去后，牙龈处的痛感以摧枯拉朽之势袭来，林沐惨白着脸，脸颊都在微微发抖，连忙吃止痛药。


    阮秋池关心道：「怎么样？」


    林沐甚至不敢张嘴说话了。


    「我刚刚问过医生，这个医用漱口水效果很好，你吃完饭含两分钟，对你的伤口很有好处，这两天要注意体温，可能会发烧。」


    林沐明白了，她在为拔智齿准备的同时，阮秋池也在做准备。


    晚上，林沐根本睡不着，这算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小型手术，疼得脑袋快要爆炸，阮秋池就在她身边，林沐怕吵醒她，加上没有拔智齿的经验，以为这是正常的。


    阮秋池声音响起：「很痛吗？」


    林沐木着脸摇头：「不痛。」


    阮秋池爬起来，给她吃止痛药，有些着急：「你不用强忍着，止痛药一会儿就起作用了，熬过今天晚上就会好了。」


    林沐艰难地张口：「如果我不忍着痛，那你会再贪心一点吗？」


    阮秋池说了会更贪心一些，可这两天都没有任何实质性亲密，她们最亲密的行为依旧是抱一抱。


    阮秋池迟疑道：「会。」


    林沐缩她怀里：「阿阮，好痛。」


    阮秋池抱住她：「别怕。」


    林沐沉浸在阮秋池的怀里，痛感减去不少，阮秋池还是和以前一样好说话，根本拒绝不了她。


    她知道阮秋池在顾虑年龄，16岁而已，那些老少恋哪个不是差几十岁？何况她们本来就相爱着。


    林沐给自己打完气，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即使将要吃几天流食，晚上会痛得要死，她也能忍着。


    只能吃流食的这段时间，两人已经基本把旅游地点确定下来，先去最远的苗寨，然后再以旅游的形式，慢慢回来，不过因为拔智齿耽搁，可能要在外面过元宵。


    阮秋池显然早就准备好计划。


    「正月十五这一站，我们可以去古城，这里的元宵节很热闹，为了吸引游客，还流传着以前的古老传统，放花灯，猜灯谜。」


    「好啊。」林沐正在用平板画画，虽然画室放了假，但她的画画练习一直没有停下来，而且她胆子大了一些，尝试着给人物上色。


    「你色彩挺有天赋的，很多人学画画，到色彩搭配这一关，会出现很多问题，而你的色彩很自然，你现在只需要好好打基础，你这个人体透视还不过关。」


    林沐获得韩玉树的鼓励，信心大增，好不容易才忍住想要和阮秋池分享这一个好消息的冲动，换做以前，她肯定早就已经去分享了，可她现在需要成熟一些。


    「阿阮，这是我画的新人物，第一次用平板画的人物。」林沐之前的画画练习大多是在画纸上。


    看林沐满脸快夸奖我，阮秋池认真点评道：「画得很好看，色彩搭配很大胆，极具个人特色，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林沐：「你连美术也懂一些？」


    阮秋池说：「为了写作，我以前会不同程度地体验过不同人的生活，其实我在韩老师的画室呆过两个月，为了给一个角色准备素材，可惜我根本不会画画。」


    林沐想起来了，阮秋池有本书的主角就是画家，主角画着画着被自己的画带到异世界，经歷了一系列光怪陆离的冒险。


    那是2016年的了。


    这段时间她觉得阮秋池几乎什么都会、无所不能，听到阮秋池还有不会的东西，林沐下意识直起腰板：「我会好好画画的。」


    「嗯。」阮秋池轻轻滑动手机，手机里是和韩玉树的聊天记录。


    她说：「今天早点睡觉，明天我们坐飞机去g市，我已经定好酒店，之后再去苗寨看看。」


    林沐问：「你订的是什么房？」


    单人间还是双人间？


    阮秋池：「大床房。」


    林沐满意地笑起来，收拾行李。


    阮秋池带了笔记本电脑，林沐带了平板，准备用来练手，保持手感，最近她已经看了很多课程，这才知道韩玉树以前加过一个培训班，后来才单干的，所以板绘也有课程，她正跟着学习。


    坐飞机时，林沐耳朵有些堵，由于上大学在本市，她还没有坐过飞机，幸好反应不算太大。


    到酒店，林沐才注意到阮秋池已经在微博上发表了她的新书前三章，是一本比较轻松的救赎向恋爱，能够非常明显地看出c，但由于风格不一样，才发出三章就反响巨大。


    ——「巴山夜雨疑似江郎才尽？这是请了代笔？文风差太多了。」


    ——「 10086，连续看了三章，没有任何有趣的剧情，那些光怪陆离的脑洞呢？」


    ——「可是用词都还是她习惯的那些用词，比如喜欢倒装，应该是本人吧，只是换个风格。」

 第65页

    ——「阮老师写什么我都会看。」


    ——「阮老师风格也不是一层不变的啊，她一开始的风格还比较压抑，后来才变成幻想类的，这本应该是想尝试地写谈恋爱。」


    ——「得了吧，她的感情线不是人鬼殊途，就是精神病在线发病，不敢看。」


    ——「不敢看 1。」


    ——「有些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爱看不看。」


    林沐问：「这是怎么回事？」


    阮秋池：「正常现象。」


    巴山夜雨雨雨：「一个新尝试，暂时只有这三章。」


    ——「啊啊啊，终于有新书看了，这次保证he吗？」


    ——「怎么只有三章？」


    ——「只有三章？？？」


    ——「三章都不够塞牙缝。」


    ——「小太阳和甜妹c，太好磕了，快写！！」


    ——「阮老师快点开车，车门已经被我焊死了，谁也不准下车！」


    林沐问：「开车是什么意思？」


    她最近虽然一直在上网，试图弥补这18年的差距，但关注的几乎都是正经新闻和时事。


    阮秋池犹豫着，说：「就是指床戏之类的。」


    林沐呆住，小声问：「那你会写吗？」


    阮秋池：「……」


    第33章 小镇


    林沐不知道阮秋池写出来的内容会是怎么样的, 但肯定令人血脉偾张，毕竟她们已经不是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小年轻，她们以前在一起时, 也经常在床上流连。


    林沐想到这一点，脸颊微红，随即又想着她们现在即使躺在一张床上，也没法像以前那样亲近。


    阿阮心里有心结，阿阮不自信，阿阮怕她以后嫌弃她老。


    她必须证明她不会的。


    阮秋池表情滞住：「不会写。」


    林沐若有所思, 阮秋池的意思是不懂得怎么写？还是不打算写？


    她的初衷是问要不要写，没有质疑阮秋池不会写的意思。


    林沐想要解释，又觉得不太好。


    阮秋池：「这次只是一个新尝试, 其实我的确不太会写感情，她们说得很对。」


    林沐不贊同：「我觉得《光》和《幻》都写得很好，我现在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这两本，最喜欢的也是这两本，你别妄自菲薄。」


    阮秋池轻轻摇头：「写作是需要情绪的，我已经没有以前那种情绪了。」


    她那时候精神几度崩溃, 写的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和奢望, 现在看时, 只会觉得满屏的压抑情绪，没有丝毫写作技巧可言。


    「没有也挺好的, 我们以后都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只写一些高高兴兴的事就行。」林沐才不想阮秋池再经歷一次以前经歷的事。


    阮秋池垂眸：「嗯。」


    林沐斟酌道：「你也不要因为网上那些话难过，她们不认识你, 我觉得你写得很好。」


    阮秋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林沐摸了摸脸颊：「怎么了吗？」


    阮秋池轻笑：「你还没开始看。」


    林沐脸上一热：「我是还没来得及看, 看完我就觉得会好看。」


    阮秋池嘴角上扬：「嗯, 早点睡觉吧。」


    林沐表面答应着，在被窝里偷偷把阮秋池新书三章看了，看之前她以为阮秋池是因为她的到来而开心，所以才写了这本书，然而事实上并不是，新书叫《万有引力》，罕见的一本校园文。


    书中主角和她们俩一点也不像，林沐莫名有些失落，又觉得自己脸大，阿阮只是想写一本而已，不一定和她相关，真和她相关，那才是有问题。


    估计阮秋池已经睡着，怕把她吵醒，林沐轻轻把手机放下，没敢抱她，闭上眼睛直接睡觉。


    阮秋池在黑夜里慢慢睁开眼，侧身靠近林沐一些，想了想，又退开一些，重新把林沐揽进怀里。


    「早。」床过分柔软，林沐这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在酒店大床房上。


    阮秋池莞尔：「早。」


    她头髮微乱，衣服敞开，一片洁白柔软若隐若现。


    林沐呆呆地看着阮秋池，阮秋池此刻犹如成熟的果子，随时随地都是风情，阮秋池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抬手轻轻把领口拢好。


    吃早餐时，林沐脑海里还是刚刚的画面，她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


    阮秋池接到炀清电话。


    炀清：「阮老师新年快乐，恭喜开新书。」


    阮秋池：「谢谢。」


    炀清：「阮老师，要不要考虑继续签约我们出版社？合同还和以前一样，或者再提高一个点？」


    阮秋池：「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外面旅游，不太方便谈这些。」


    炀清：「那祝你们旅途愉快。」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觉得阮秋池是和那个小孩一起的。


    林沐侧耳听着阮秋池的事，阮秋池放下手机，她立刻假装正在好好吃早餐，这家酒店早餐不错。


    阮秋池说：「这边人比较喜欢吃辣，油泼辣子的味道很好，中午我们可以去吃牛肉粉。」


    林沐想到一些事：「阿阮，你以前不怎么吃辣的。」


    阮秋池：「后来觉得辣椒的味道挺好的，慢慢就喜欢了。」


    林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喜欢的东西，阮秋池都会喜欢，可她又有些不确定，这样太自信了。


    她不敢直接问，她们最近的确天天睡一张床上，但是和室友差不多，她怕一下把阮秋池吓跑了。

 第66页

    林沐竟然生出几分以前试探阮秋池的感觉，只是那时阮秋池很依赖她，她担心自己是变态，却不怕阮秋池会远离她。


    现在她心里惴惴的，毕竟她如今一无是处，只剩下阮秋池对她的喜欢了，她像个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但还不用伺候富婆，不由得时刻怀疑自己的价值。


    林沐用力摇头，把这些想法甩开，开始查看攻略：「我们一会儿直接去苗寨里吗？打车要30分钟，把东西继续放在酒店里？」


    她们这次就带了两个行李箱。


    阮秋池：「对，直接把东西放在酒店里，带着手机就行。」


    林沐第一次出远门旅游，很有参与感，看来阮秋池经常来这边。


    她们打车来到苗寨，和想像中的并不一样，和普通的小镇也差不多，只不过刚刚过完年，到处都是一片喜气，加上已经不是普通的苗寨，而是风景区，更加商业化，到处都是酒店馆子。


    林沐：「我还以为会很不一样。」


    阮秋池：「现在年轻人穿苗服的比较少，但这里是景区，有提供服装的店铺，你如果喜欢也可以穿上试试。」


    林沐缩了缩脖子，年后天气依旧有些冷：「我们先四处看看，你之前算命也是在这里吗？」


    听林沐主动提到日记里的事，阮秋池还是会有一丝尴尬和后悔。


    这和她只想远远守护林沐的想法背道而驰，情感和理智的极致拉扯中，她的理智再一次失败了。


    阮秋池突然不出声。


    「阿阮？」林沐担心道。


    阮秋池回过神，决定暂时不再考虑这些，既然已经出来，就安心陪她旅游，状若无事道：「对。」


    「那时这里还没有被划为景区，还只是普通的小镇，现在商业化之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阮秋池带着林沐来到记忆中的摊位，这里都是算命的人，地上铺着八卦批文，嘴里念念有词，来算命的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纪的。


    没有看到所谓的神婆，只看到一个男人，阮秋池过去询问情况。


    男人：「那是我妈，她前年去世了，你们找她有什么事吗？」


    阮秋池拿出事先准备的红包：「我是来还愿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麻烦你替她收下。」


    男人有些惊讶，不过算命讲究的就是从对方的微表情，慢慢引诱着提问，提问和给答案时从来只给大体范围，经常会有人觉得算得准，从而过来还愿，只是很少见到年轻漂亮的女人来还愿。


    男人：「我替我妈谢谢你们。」


    林沐偷偷看向阮秋池，这件事应该是2010年左右的事，阮秋池怎么连摊位都还记得这么清楚。


    阮秋池：「我之后又来过两次。」


    当绝望时逮到一根稻草，就会揪着不放。


    林沐又问了一些当年的事，阮秋池挑有趣的说了，两人正在街上走着，有个男人的声音从远处摊位上传来：「阮小姐？」


    林沐瞬间警惕起来，转头发现说话的是个满脸朴实、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她才放松下来，觉得自己像只惊弓之鸟，总是胡思乱想。


    阮秋池：「是个熟人。」


    她们俩走过去。


    男人有些激动：「你之前让我留意的人我有消息了，我正准备联繫你，我们这边有个神经……」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


    林沐看向阮秋池。


    男人已经拿出手机，对着林沐的脸比对起来，他有些划痕的屏幕上是一**沐以前的照片。


    林沐一眼认出那是她大一时的照片，刚谈恋爱时喜欢拍照，那时候的相机像素又不行，这个男人手里的照片明显是修復过的。


    阮秋池说：「戴大哥，谢谢你，我已经找到她了。」


    戴申一愣，露出憨厚笑容：「那恭喜恭喜，你们去我家坐坐？」


    阮秋池：」不用了，谢谢。」


    戴申讪讪笑道：「我们这边有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我刚觉得她和你要找的人有点像。」


    阮秋池淡淡点头：「嗯，我之后会把辛苦费转到你帐户。」


    林沐看着男人，又看向阮秋池，这个男人是想骗钱吧？


    随即又想，阮秋池这些年得到的消息，不是她尸体高度腐烂，就是精神有问题，不知道阿阮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戴申强调：「阮小姐，我没骗你，真有点像，不信你看看。」


    「你当初让我多注意镇上突然冒出来的年轻女人，这个女人确实是今年突然冒出来的。」


    林沐凑过去看了看，那个女人歪嘴流着口水，哪里像她了？但如果她还没有回来，阿阮肯定会亲自过来确认，这么多年，阮秋池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和失望。


    林沐突然牵过阮秋池的手。


    阮秋池有些意外，回握住她手。


    阮秋池：「心情不好？」


    林沐：「只是突然有点难受。」


    阮秋池目光温柔地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转而对戴申说：「的确有点像，但不是，谢谢你这些年关注这件事，我已经找到她了，另外，你们镇上既然是突然多了个人，还需要报警处理。」


    戴申：「好好，我明白的。」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细雨，她们暂时没走，在摊位边坐下来。


    戴申又闲聊起来：「当年我去山上采菌子，看到阮小姐一个人坐在地上，手臂上全是血，还以为是哪家姑娘想寻死自杀。」

 第67页

    「现在我家囡囡已经上大学了，当初家里穷，要不是阮小姐好心资助，现在肯定没法上大学。」


    自杀？


    林沐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第34章 心虚


    林沐脸色有些苍白：「哪座山？」


    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说出来的。


    戴申在偷偷观察林沐, 觉得太年轻了，按照阮秋池当年给他提供的信息, 林沐现在至少三十多岁了，不过城里人大概会比较显年轻，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指着远处高耸的山：「就是那座山，我们这里叫它狮子山，我们这边山多，就算到市中心，抬头还是能看到山，当年真吓我一跳, 幸好阮小姐后来没事。」


    林沐看着远处那座高耸的山头, 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


    瘦瘦小小的阮秋池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手上都是血，她下意识地把阮秋池的手握得更紧一些。


    她声调不自觉紧张道：「你说以为是自杀，其实不是自杀吧？」


    戴申呵呵地笑道：「当然不是，那是个误会, 后来我才了解到阮小姐这么坚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她当时是迷路了。」


    林沐偏头看向阮秋池，阮秋池罕见地低垂着头, 并没有说话。


    她在心虚。


    难道阿阮真的想自杀？


    林沐脸色刷一下惨白。


    看她们两个突然都不说话，戴申尴尬地找话题：「你就是阮小姐这些年一直找的妹妹吧？你姐姐这些年找你很辛苦的, 虽然我不清楚你这段时间在哪里。」


    说句老实话，他当初在山里遇到阮秋池, 把人送去镇卫生院, 医生悄悄和他说, 阮秋池手臂上伤口更像是自己划的。


    他从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 身上有伤口也没有哼闹半句，生得又好看，他家媳妇还怀疑过他……


    戴申慌忙收回目光，那时阮秋池让他帮忙找人时，他以为找不到的，毕竟消失这么久，觉得林沐要么被带到小山村当媳妇，要么已经不在人世，但收了钱，就得好好找，没想到竟然找到了。


    林沐淡淡笑道：「对，她是我姐姐，请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戴申想了想：「好像是2013年吧，我姑娘那时正好读初三。」


    阮秋池突然抬起头来，说：「戴大哥，我们先回去了，祝你生意兴隆，万事如意。」


    戴申愣了一下，把早已准备好的口袋递出去：「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粑，你们不要嫌弃。」


    阮秋池推拒不过，手里提着一整块□粑，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


    春雨淅淅，有些凉，阮秋池把□粑换到左手：「去吃牛肉粉吗？」


    林沐一路若有所思：「没胃口，我想去那座山上看看。」


    阮秋池总是温温柔柔的：「现在还下雨，山路不好走，而且这个时节山上有蛇，你不害怕吗？」


    林沐扭头看阮秋池沉静的眸子，她确实害怕蛇鼠虫蚁，但想到阮秋池以前的经歷，她不再说什么，胸口闷闷的，刚刚还想吃的街边小吃，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细雨吹在脸上，让人清醒了不少，林沐说：「我去买把伞。」


    阮秋池默契地没有带她继续逛，而是选择直接打车回到酒店，暂停了这次苗寨之旅。


    酒店客厅里，两人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半晌。


    林沐毫无预兆地问道：「你自杀过吗？」


    她说完整个人都太好，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阮秋池。


    这个词就不应该出现在她们的生命中，想到这个词曾经出现在阮秋池身上，就满满的违和感。


    她们上大学时，学校曾发生过一起自杀案件，那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大四女生，因为各方面压力太大，从教学楼跳楼自杀了。


    林沐那时刚刚被出柜，她爸妈三天两头找她谈话，阮秋池十分担心她，让她不要有压力。


    「放心吧，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嗯，我也不会。」


    就像说好的不会写日记一样，阮秋池终究还是写了，林沐用力捏紧水杯，水杯里热气升腾，她眼睛也快被热气氲湿了。


    阮秋池轻声说：「想过一次。」


    林沐手里的水杯光当落在地上。


    阮秋池露出一个温柔笑容：「放心吧，我不是那么软弱的人。」


    「我只是想过，但没有实行，这个世上每天都有人想要自杀，但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停下来。」


    林沐趁着去捡杯子的空头，揉了一下眼睛，她恨不得阮秋池像以前那样软软弱弱地在她怀里，可是阮秋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你的伤怎么样？那个大叔说他发现你时，你在山里坐着，整只手臂上都是血，是哪只手？」


    阮秋池下意识遮掩起来，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不小心被划伤的，一点小伤，不用在意。」


    「手臂上全是血也算小伤吗？」林沐眼眶蓦地发红，抬高了声音。


    阮秋池有些慌张：「你别哭，都过去了，而且时间隔太久，他记错了，其实没那么严重。」


    「我没哭，是哪只手？」林沐面无表情道，只是鼻尖微微发红。


    阮秋池没有回答她，林沐注意到她缩了缩右手胳膊，她上前捉住阮秋池的右手：「我看看。」


    阮秋池眼神躲闪：「伤口不深，疤痕早就没了。」


    林沐和她对视：「既然没了，那就让我看看。」

 第68页

    林沐态度强硬，阮秋池无奈地脱了外衣，掀开袖口，一道长长的疤痕横在右手手臂内侧，大概有五厘米，由于时间过去太久，加上做过处理，只是淡淡一条疤痕，不注意根本看不清楚。


    林沐心疼地抚摸着那道伤口，仿佛是伤在自己手上，她反问道：「你不是说这只是小伤吗？」


    阮秋池表情平静：「是小伤。」


    林沐突然发现，有些时候，她根本拿阮秋池没办法，这么长的伤口也叫做小伤？


    「以后不准做这种傻事。」


    阮秋池失笑：「我真没有自杀。」


    她有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好，甚至有抑郁倾向，是想过，但一想到林沐回来看不到她，她就打消了这种念头，她不但要活着，而且要活得好好的，不让林沐担心。


    「那这伤口是怎么弄的？」林沐瞬间脑补起来，难道遇到打劫的？


    阮秋池定定地看着林沐，随即自嘲地掀了掀眼皮：「抱歉，其实我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林沐随口而出：「不是就不是……」


    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忽然反应过来，瞳孔微张，瞬间明白了阮秋池手上出现的伤口原因……


    阮秋池：「我写过不少幻想类，我曾幻想拥有那些能力。」


    她的书中主角总是能够以各种各样的能力独立于天地之间，而她连找自己的女朋友都做不到。


    阮秋池把袖口挽下来：「这是我在查找资料时，看到的一种古老方法，用新鲜流动的血液能够指引方向，找到想要找的人。」


    林沐简直不敢相信会是这样，这一听就是假的，阮秋池居然会相信，这种方法她也能够编出来。


    阮秋池见林沐惊讶和担心：「你放心，我精神没有问题，那时候情况不一样，病急乱投医，觉得可以试一试，后来我没再弄过，我一直在用科学的方法找你。」


    可她的失踪根本不科学，而且那时候阮秋池刚满30岁不久，正好对上日记上的内容，日记上说她要找个人随便嫁了，没想到却是偷偷做这种危险的尝试。


    林沐难过地点点头，松开阮秋池的手，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阮秋池毫不犹豫：「没有。」


    林沐观察着阮秋池的微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你在说谎，你身上肯定还有别的伤口。」


    阮秋池：「真的只有这一处。」


    林沐半信半疑，抱住她：「我觉得你肯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阮秋池指尖颤了颤，轻轻回抱着她，没有说话。


    这次旅行因为突如其来的春雨制止，除了吃吃这边的小吃，出去拍拍照片，其他时间都在酒店里度过。


    阮秋池坐在沙发上，林沐给阮秋池画画，画着画着变成手机拍照，见阮秋池疑惑，她说：「我速写抓型方面的能力不太行，拍下来比着画，你可以动了。」


    阮秋池摇头道：「我不动，你继续画就好，这样更方便练习。」


    林沐压力山大，好不容易画完，发现自己的五官画得都不行，最近她都在练习人体结构，对细节方面却不太擅长，脸部和手指都是她的弱势，她求助于邱婵。


    邱婵看了看发过来的图：「这方面金云更厉害，我的画风和你不太像，我是写实派，现在还在练习素描，你这个是动漫风。」


    林沐又求助于金云，金云很爽快地答应帮她修改了一下五官。


    一幅线稿成功出来，和真人不太像，但抓取了特点，林沐不敢贸然上色，很有成就感地找阮秋池邀功，她想让这次旅行轻松一点，这些天一直没再提之前的事。


    阮秋池：「很好看，我会好好保存的。」


    阮秋池发了这两天旅游拍的照片在微博上，并且打码了的部分图片，只有那幅线稿完全没打码。


    林沐默默给阮秋池点赞，她发现阮秋池其实很有分享欲，或者说阮秋池这些年很孤单，每次遇到开心的事，都会选择和别人分享，尽管是和一群陌生的网友分享。


    分享的照片里没有任何人，但又能够明显看出是两个人一起拍的，比如双人份的早餐。


    ——「两个人？这是狗粮吗？」


    ——「阮老师终于脱单了？」


    ——「竟然脱单了？？？」


    ——「怎么可能，之前这么多年也是两个人，双11还不是单身。」


    ——「我也觉得只是记录而已。」


    ——「肯定是普通朋友。」


    ——「阮老师旅途愉快！」


    ——「那幅画是新书女主吗？还是阮老师本人？好温柔呀。」


    ——「我觉得有点像本人，某科上阮老师的照片虽然很煳，但能够看出很温柔。」


    ——「我是来催更的，什么时候更新？还是直接出版？我要买！」


    ——「对对对，开车开车！18种姿势轮流来！」


    ——「姐妹，求姿势。」


    宇宙的尽头是开车，每次阮秋池发微博，都能变成催开车现场，林沐已经明白开车是什么意思，准确来说，她和阮秋池都是成熟的老司机。


    她也跟着留言起闹。


    木木木木木木头：「阮老师快点开车，我也要看开车。」


    林沐发完心有余悸，她刚刚差点发成了「阿阮快点开车」，幸好发送之前改过来了，不然就掉马了。

 第69页

    对面阮秋池突然抬起头来，一脸若有所思。


    林沐莫名心虚，抬手摸了摸鼻尖：「怎么了？」


    阮秋池轻轻摇头：「没事。」


    第35章 年下


    林沐这才真正地放松下来：「我们回去吧, 这边天气不好，家里天气不错，正好回去过元宵。」


    阮秋池似乎很喜欢「家里」的说法, 点头：「嗯, 我去买票。」


    林沐又拐弯抹角地问：「你的书准备就这样写吗？我看别的书好像都是先在网站上连载。」


    阮秋池：「有网站，编辑催我时，我会在网站上更新，但一般情况下我都是等全部写完再发出来。」


    林沐有些激动：「也就是说, 我可以提前知道一整个故事？」


    阮秋池点头：「可以这样理解, 但目前我就只有三章。」


    林沐不再像之前那样遮掩自己的**, 大大方方地说：「阿阮，我想成为你的第一个读者。」


    这段时间的经歷, 让她清楚阮秋池对她的喜欢很深刻，她很开心也很意外, 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可能会配不上这样深刻的喜欢。


    阮秋池喜欢的是她印象中的她, 但这18年来, 她一点都没改变。


    林沐怕阮秋池会失望。


    但她会努力提升自己。


    林沐脑海里各种想法层出不穷，面上却一点都没有体现出来。


    阮秋池想到「木木木木木木头」在她微博底下的留言内容, 深深地看了林沐一眼：「好。」


    虽然提前结束旅行, 但兜兜转转回到家里, 又休息了一天, 还是已经正月十四, 正好赶上元宵。


    阮秋池早早起来，准备出门, 但这次她没有直接说要出门, 而是选择和林沐商量：「我今天要去学校找找灵感。」


    这是阮秋池第一次碰校园文, 可她已经不再年轻，对学校的记忆已经很朦胧，甚至这些年努力记住的也只有林沐而已。


    林沐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我也跟你一起去学校，画室正月二十开课，我只有五天假期。」


    阮秋池满意地点点头。


    林沐心情也非常好，她们这次旅行虽然什么都没有玩，但两人的距离似乎近了一些，至少她不再像以前，担心阮秋池会嫌弃她。


    她们这次去了实验高中，年后不少学校已经开学，特别是高三，更是早早结束假期，她们到学校时，正是课间，学校里都是朝气蓬勃、青春活力的学生。


    这几天温度稍稍提高，阮秋池没穿羽绒服，而是穿着杏色大衣，给人的感觉温柔得不像话。


    林沐想着阮秋池以前在这里当过老师，好奇地问道：「阿阮，你要体验一下老师的生活吗？」


    阮秋池手里拿着一本记事本，轻轻摇头：「不是，现在的教学方式和以前不一样，而且我已经忘记很多以前在学校的细节，这次只是过来看看，必要时，我会假装自己是听课老师，重新体验一下上课的感觉。」


    她以前在这里工作过，和个别老师至今还有联繫。


    林沐说：「那你可以问问宋念。」


    阮秋池：「宋念已经上大学了，就在a大。」


    林沐腼腆自荐：「你可以问我。」


    阮秋池停顿下来，侧目看向她。


    林沐伸手抓了抓冷棕色的头髮，自嘲道：「哈哈哈，我瞎说的，我记得的都是20年前的高中生活，对你的写作肯定没用。」


    阮秋池温柔地看着她：「有用的，我现在更需要了解学生的心理，我遇到问题时会问你的。」


    林沐眉毛不自觉地弯了弯，阮秋池的声音像春风一样温柔，总是能够抚平稍稍反覆的心情。


    经过这么多年，阿阮竟然越来越温柔了，如果是她经歷了这样的事，她可能会变得无比暴躁。


    林沐按下乱七八糟的想法，和阮秋池走在学校的操场上，不少学生趁着课间嬉闹或者背书。


    林沐扭头看了看阮秋池，拿着记事本的阮秋池特别像学校老师，她突发奇想：「阮老师？」


    阮秋池脚步倏然定住。


    林沐仰着笑脸道：「阿阮，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阮秋池紧了紧唿吸：「喜欢。」


    林沐刚刚仿佛真的看到了阮秋池教书时的模样，有种参与了阮秋池生活的微妙感觉。


    她不确定道：「邱婵好像也在这里上学，她今年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我问问她们开学没。」


    阮秋池点点头，没有说话。


    林沐以为她忘记了，说：「就是画室那个邱婵。」


    阮秋池轻轻笑道：「我记得，我记性没那么差，记得她是谁，林沐，你会不会觉得……」


    林沐奇怪：「会不会怎么？」


    「你当年辛辛苦苦高考，现在没有大学文凭，户口也是重新捏造的，你会不会觉得很吃亏？」


    阮秋池轻轻锁着眉，是她能力还不够，只能给林沐重新弄身份，却没有给她一个有价值的身份。


    林沐呆了呆，有时候的确会有些可惜，觉得白白读书，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只有高中学歷的无业青年，但她就是因为上学才认识阮秋池，她说：「这些都是小事。」


    和阮秋池经歷的比起来，这些确实都是小事，而且阿阮已经很厉害了，不然她就只能是黑户了。


    林沐不太在意地说：「其实有时我觉得我更适合学习艺术，不适合工科，总之我不爱计算机。」

 第70页

    阮秋池：「比如你以前喜欢跳舞？」


    林沐高中为了留级，表示叛逆，大家都还顶着学生头时，她已经做了当时最流行的髮型，几乎是走在学校流行最前沿的。


    上大学后，她身高腿长，性格又比较活泼，在街舞社很受欢迎。


    阮秋池现在回忆起来，还有种仰望林沐的感觉，她和林沐性格一静一动，她在林沐面前时，似乎一直都在仰望她。


    即使现在林沐作为一个社会人，身份不够出彩，心思不够成熟，她还是会羡慕林沐，会不由自主地被林沐吸引，林沐正青春，拥有无限可能……


    林沐有些不好意思：「我们那时候流行的舞蹈，现在应该已经过时了吧？而且我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现在肯定不行了。」


    阮秋池说：「街舞一直很流行，如果你想学，也可以报班试试，我们还有很充裕的时间。」


    林沐说：「我想一件一件地做。」


    她暂时想先把画画学好，她最近特别有创造欲，脑海里总是出现各种各样的人物形象，可惜脑海里想的和画出来的不是一样的。


    「不过我还想去健身房，我们俩都整天呆在家里，缺乏运动。」


    阮秋池给她报班，已经花了好几万了，而阮秋池似乎什么班都没有报，林沐有些好奇和期待。


    她问：「阿阮，你要一起吗？」


    阮秋池脸色变了变：「小区外面有健身房，但我不适合。」


    林沐奇怪：「为什么不合适？」


    阮秋池眼神飘忽：「我不喜欢运动。」


    林沐恍然大悟，阿阮以前也不太爱运动，小肚子上总是有软乎乎的软肉，胸口也软软的……


    林沐连忙把自己如脱缰野马的想法拉回来，耳根发热，说：「那我们就换成散步，以后我们吃完晚饭，就下楼散散步，总之，我们要经常动起来。」


    阮秋池垂眸：「好。」


    校园里的生活大多大同小异，江市作为江省的省会，拥有的高校众多，更别说是初高中学校。


    邱婵收到林沐的消息，出来看到她们，压制激动的心情：「阮老师，我昨晚在你微博留言了。」


    开车开车！


    快点开车！


    现实和二次元的融合，有种打破次元壁的感觉，幸亏邱婵并不夸张，阮秋池笑了笑：「谢谢。」


    邱婵还是有作为读者和粉丝的自觉的，只是私下问林沐：「你们情况怎么样？阮老师微博上，和她一起旅游的那个人是你？」


    林沐没有遮掩：「是我，我们昨天刚旅游回来。」


    邱婵啧了一声：「你还挺有两把刷子的呀，竟然把阮老师拿下了，我以前看的年龄差，十本里，有九本年上磨磨蹭蹭的，总是担心这担心那，相比起来，你们两个简直进展神速。」


    而且还是在年龄差为18岁的情况下。


    她偷偷看了看阮秋池：「阮老师竟然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吗？」


    会不会是想玩弄年轻漂亮的林沐的感情？正常人应该会很纠结。


    2003年出生的邱婵开始替林沐考虑起来，生怕林沐上当受骗。


    林沐苦笑，她们这不叫进展神速，应该叫进展龟速，她们本来就是情侣，现在都两个多月了。


    邱婵想法还是很简单的，纠结了一阵，觉得爱情最大，随即把刚刚的想法抛之脑后，八卦道：「你们是年上还是年下？」


    林沐表情呆了呆：「什么意思？」


    邱婵压低声音解释：「你平时不看吗？如果上床时，是你在上面，那么就叫年下攻，如果是她在上面，那就是年上攻。」


    她只看过阮秋池的，里面没有床戏，林沐认真思考了一番，以前确实是她在上面的情况多一些，因为阿阮实在是太好说话了，几乎一扑就倒。


    不过现在……


    还为时尚早，林沐红着脸偷偷看了看阮秋池：「我觉得都可以。」


    邱婵翻了个白眼：「那就是互攻啊，我明白了，加油，我上课去了。」


    林沐困惑：「你明白什么？」


    然而邱婵已经转身进了教室。


    阮秋池在旁边看着她俩勾肩搭背地聊天，眼眸晃了晃。


    林沐就该和年轻人一起生活，而不是和她在一起，她只会整天呆在家里，看起来像个老年人。


    「阿阮。」林沐走到阮秋池身边。


    阮秋池回神：「你们两个刚刚聊什么？」


    林沐下意识想隐瞒：「没聊什么。」


    阮秋池眼底光芒暗了下去。


    林沐见状，不想再瞒着阮秋池，绞着手指：「就是说了一些年上年下的问题，她觉得你新书里，年龄小的那个是攻。」


    她没敢说邱婵说的是她俩。


    阮秋池垂头想了想，无比认真地问：「那你希望谁是攻？」


    林沐呆住：「……」


    这是她可以希望的吗？


    第36章 含住


    阮秋池表情认真, 眼底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仿佛只要林沐说希望谁是攻，她就会写谁是攻。


    林沐脸上冒出可疑红晕, 假装很不在意地说：「我觉得都可以。」


    确实都可以，她和阮秋池本来就是不分上下的, 也不会在这种事上争长短，只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想这种画面，实在是太羞耻了。


    阮秋池奇怪地看着林沐，渐渐意识到她可能联繫到了现实。

 第71页

    她耳根也有些发热，表情平静地点头：「我也不怎么在意这些。」


    「那就好那就好, 你原本准备怎么写的就怎么写，千万不要被我们影响。」林沐强调道。


    阮秋池唇角弯了弯：「好。」


    两人在学校逛了一圈，被学生们的朝气和活力影响, 阮秋池莫名有种自己也跟着变年轻的感觉。


    上课铃响之后，学生纷纷进了教室, 阮秋池收起记事本：「我们回去吧，我明天要去宋瑶那。」


    林沐：「可明天是元宵节。」


    阮秋池要去宋瑶那里过元宵？


    阮秋池：「明天是宋念生日，往年这天我都会去她那里，如果你不想去, 我们把礼物送过去就行, 她们会理解的。」


    林沐也想起来，宋念好像是说过她生日是元宵节，她说：「那我们去给她买生日礼物吧。」


    其实她还以为阮秋池会回家过元宵，看来阮秋池和家里的关系，比她想像的还要差一些, 至于她自己爸妈那里, 她爸就没联繫过她, 而她妈又和她互相不理解。


    林沐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阮秋池注意到她表情：「礼物已经想好了，宋念一直想要一款轻薄笔记本，之前她和我提过。」


    林沐心里寻思这样最好，不用费尽心思地想生日礼物：「那我就送笔记本的配件，送耳机吧？」


    阮秋池点头：「可以。」


    两人来到附近电脑城，迅速买好笔记本和耳机，阮秋池突然开口问：「要不要买点老年人用品？」


    林沐顿了顿，假装不明白阮秋池的用意，问：「买来干什么？」


    阮秋池看着林沐，嘆息道：「林沐，我怕你将来会后悔，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爸妈已经老了。」


    林沐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后悔，她反问：「你爸妈难道不老吗？」


    阮秋池摇头：「情况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林沐现在还处于想要逃离父母掌控的阶段，加上她爸妈确实各自重组了新家庭，她成为了被抛弃的存在，她心里的确很不痛快，但她又不想拂了阮秋池的好意。


    她说：「我之后会去看她的。」


    阮秋池笑道：「嗯。」


    林沐好奇阮秋池和她爸妈关系，想找人问问发现没人可问，反正她们时间还长，她会留意的。


    第二天中午去宋瑶家，一到宋念就挽着阮秋池的胳膊：「秋池阿姨，你们快点祝我生日快乐。」


    宋瑶在旁笑道：「没脸没皮的。」


    宋念看向林沐，松开阮秋池的胳膊：「你们这些天去旅游，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呀？比如特产。」


    林沐：「有，□粑。」


    宋念：「……」


    阮秋池把笔记本递给宋念：「念念，19岁生日快乐。」


    宋念顿时激动道：「啊啊啊啊啊啊！是我一直想要的笔记本，我妈妈一直不给我买，我记得好贵的，这副耳机也是我想要的。」


    阮秋池：「耳机是林沐挑的。」


    林沐说：「希望你喜欢。」


    宋念满脸开心地对林沐说：「谢谢谢谢。」


    宋瑶无奈道：「秋池，你们以后不用惯着她，她只会用来打游戏。」


    阮秋池轻轻笑了笑，宋念则辩解她是用来做视频剪辑的。


    林沐发现阮秋池和她们相处得很融洽，真的很像一家人。


    林沐正想着，宋瑶转头柔声问：「林沐，你生日是哪天？」


    林沐突然有种跟着父母去亲戚家串门，被亲戚提到的感觉：「我生日是八月份，八月初五。」


    宋念也好奇：「你哪年生的？」


    「我是80……」林沐及时改口，「我是98年生的的。」


    「你只比我大三岁。」收到生日礼物的宋念高兴地抱着笔记本回房间，然后出来问：「林沐，你要一起来打游戏吗？荣耀。」


    她下意识觉得林沐和她是同龄人，秉着要照顾同龄人的想法，叫林沐和她一起去打游戏。


    「我之前技术不好，卸载了。」林沐没敢说她不但技术不好，而且还骂不过对方，只能卸载了。


    宋念：「没事，我带你上分啊。」


    林沐看了一眼阮秋池，得到阮秋池首肯之后，跟着宋念回房间打游戏，宋念房间布置得很粉嫩。


    宋念没着急打游戏，说：「其实秋池阿姨看起来很年轻的。」


    林沐有些莫名其妙，说：「我也觉得她很年轻。」


    宋念满意地点点头：「不过她身体不太好，你平时一定要节……」


    注意节制。


    林沐：「嗯？」


    宋念：「咳咳，总之你懂的。」


    林沐：「……」


    宋念：「打游戏打游戏。」


    客厅里，宋瑶笑道：「看来你们这段时间相处得不错，恭喜。」


    阮秋池笑了笑，又有些无措地嘆气：「我发现我没法拒绝她，我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


    很多事她其实可以按下不表的，但是她下意识想让林沐知道。


    比如林沐想要翻看她的日记时，她明明可以阻止，因为她清楚林沐看完日记之后，只会越来越喜欢她，根本不可能再离开她，可她就是在用这种近乎卑鄙的方法，试图留住林沐的喜欢。


    她在纵容林沐，也在纵容自己，她还是会因为林沐喜欢自己而窃喜，就像曾经一样，她根本捨不得放下这份喜欢。

 第72页

    宋瑶说：「那就不要拒绝她。」


    「可我初衷只想她好好的。」阮秋池心里的天平已经慢慢倾斜。


    宋瑶：「只要你们还在一起，她就会一直好好的，你觉得还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吗？」


    阮秋池几乎没想：「没有。」


    宋瑶看了看卧室方向：「那你就安心地和她在一起，你们以前本来就是情侣，年龄只是外界因素，你们的感情并没有问题。」


    「我不想让她经歷我经歷的事，我想……也许长痛不如短痛。」阮秋池这些天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会是短痛？如果是短痛，你这些年怎么没有忘记林沐？」宋瑶表情严肃起来，「秋池，你不相信她对你的感情？」


    阮秋池被戳中心事，脸色有些苍白，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


    她垂着头，自嘲道：「我不相信我自己，我害怕她看到垂垂老矣的我，即使她说过我不需要完美，但我就是害怕……」


    「原本我们都在一条起跑线上，而现在我已经快到终点了。」


    宋瑶眼底也有些难过，说：「等真到那时候再说，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你不要气馁。」


    阮秋池想到宋瑶已经去世的丈夫，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宋瑶并不怎么在意，说：「我妈以前很节俭，我们给她买新鲜苹果，她总是想着先把有点坏的苹果吃完，然后再吃好的，结果吃到最后，之前的新鲜苹果也放坏了。」


    「秋池，我比你虚长几岁，经歷的事比你多一些，有时候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要犹豫，时间很宝贵，难道你想把自己熬得千疮百孔，再去拥抱她吗？」


    阮秋池垂在腿上的指尖颤了颤。


    宋瑶继续说：「至少你现在还好好的，你之前说只想她好好的，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找到她，我不信你现在对她没有任何**。」


    从没有和宋瑶谈过这方面话题，饶是阮秋池努力克制，脸上也有些发烫，她已经等很久了。


    宋瑶轻轻笑道：「自私一点，这个社会自私的人会活得更好。」


    阮秋池应了一声，敛眉沉思起来。


    林沐和宋念打了一会游戏，宋瑶喊她们出去吃元宵，林沐出来，发现阮秋池总是偷偷看她。


    她坐在阮秋池身边：「怎么了？」


    她就只是玩了两把游戏，难道隔音不好，她和宋念的吐槽被阮秋池听见了？林沐突然有些紧张。


    阮秋池摇头：「你饿不饿？」


    林沐：「还好，一会吃元宵。」


    吃完软软糯糯的元宵，四个人一起聊天做晚饭，看着满桌喜欢的菜，宋念把蛋糕分好：「妈妈，我申请喝一点点酒。」


    宋瑶故意板着脸：「只准喝一点点，你明天还要去学校。」


    宋念高兴道：「林沐，你会喝酒吗？果酒，度数很轻的。」


    林沐：「会喝一点点。」


    她酒量不太好，但人菜瘾大，每次看到喝酒都想试试。


    宋念：「你生日时我也去给你过生日，我们一起热热闹闹的，我最喜欢给人过生日了。」


    「好。」林沐发现宋念性格脾气都很合她胃口，非常适合交朋友。


    饭桌上非常热闹，林沐喝着果酒，感觉像是在喝饮料，她说：「阿阮，我想喝一下你的。」


    阮秋池无奈，给她倒了一些，林沐喝完后，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阮秋池担心道：「林沐？」


    林沐摇头：「我没事，你杯子里的应该比较好喝。」


    阮秋池看了看桌上，宋瑶和宋念都在低头吃饭，假装没看见，她把酒杯递给林沐。


    「这上面有你口红印……」林沐说着贴着杯壁上阮秋池的唇印，仰头像电视里的好汉似的一饮而尽。


    宋念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真切地意识到林沐和她并不是同龄人。


    林沐有女朋友，她没有。


    阮秋池担心：「你喝慢一点。」


    林沐倒扣酒杯：「全喝光了，一滴都没了，你们怎么在转？」


    阮秋池站起来搂着她：「她酒量不好，你们先吃吧，她估计不能陪你们一起吃了。」


    宋瑶：「今晚在这里住下来吧。」


    宋念附和：「对对对。」


    阮秋池托着林沐后背：「嗯。」


    阮秋池搂着林沐去卧室。


    林沐醉得不轻，歪歪倒倒地靠在阮秋池怀里，阮秋池好不容易才把她放到床上。


    给林沐脱了外衣，阮秋池拧了湿毛巾，轻轻给她擦脸，林沐身上酒气微醺，脸蛋此刻白里透红。


    阮秋池怔怔地看着林沐，手指抚轻轻摸在她脸上。


    想着和宋瑶的谈话，阮秋池轻咬嘴唇，眼底渐渐充满化不开的情愫，她最终俯下身体，低头含住林沐柔软的嘴唇。


    林沐嘴唇似乎比美酒还醉人，酒香从唇缝溢出，阮秋池轻轻探出舌尖，脸上偷偷多了两抹红晕。


    胸腔里心跳声越来越响。


    「砰砰砰——」


    她含住林沐柔软唇瓣，细细摩挲品尝，突然有些不捨得离去……


    良久，阮秋池用力闭眼又睁开，眼底稍稍清明了一些，她正打算抽身离开，肩膀陡然被抓住。


    「阿阮，你不继续吗？」


    林沐刷地睁开了眼睛。


    第37章 亟待


    阮秋池曾经也因为偷亲林沐被当场抓包过, 但没有现在这样紧张和窘迫，那时候的她虽然害羞，却没有包袱, 被抓包后可以很自然地靠进林沐怀里，而现在……

 第73页

    肩膀被牢牢抓住, 阮秋池险些扑倒在林沐身上，和林沐对视着。


    林沐眼底不甚清明，脸颊两侧微红，像是挂在枝头的诱人果实，唇瓣上布满光亮色泽和些许口红, 昭示着刚刚有人在上面辗转过，甚至就连声音也娇了许多。


    林沐是真的醉了。


    得到结论的阮秋池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和林沐近距离对视着, 能看清楚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和嗅到口中溢出的酒香。


    她满脸温柔：「林沐，你醉了。」


    说话时唇齿间似乎还留有酒香, 上次亲吻时内心杂念太多，来不及回味，这次又只是浅尝辄止，胸中的**并没有得到满足。


    阮秋池内心有处空虚亟待填满。


    但不是这个时候。


    林沐眼睛发亮, 抓住她的手腕, 放在自己胸口处，有些焦急地重复道：「阿阮，你不继续吗？」


    阮秋池手心覆盖着柔软，手臂颤了颤，再次提醒她：「你醉了。」


    林沐盯着阮秋池, 眼底蓦地蒙上了一层水雾, 抓在阮秋池肩膀上的手用力一些, 把她掰向自己。


    两人嘴唇再次相接。


    阮秋池怔了怔，几乎没有抵抗，顺从地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林沐胡乱回应着阮秋池，含煳不清地催促：「阿阮，继续。」


    至于继续做什么？不用多说。


    阮秋池气息不稳地分开彼此，内心得到某种满足，手指把林沐嘴角液体轻轻擦去：「你乖一些。」


    林沐茫然地看着阮秋池，她唇上湿润，脸颊绯红，醉酒时模样可爱，迷瞪得像只发呆的小仓鼠。


    阮秋池心里一片柔软：「闭上眼睛先睡觉，我一会儿就回来。」


    林沐听话地闭上眼睛。


    阮秋池直起身，揉了揉酸透的胳膊和后颈，刚刚什么都没做，但仅仅是伏在林沐身上的姿势，已经足够让她的胳膊和脖颈发酸。


    去盥洗室整理完形象，阮秋池出来，看着林沐沉静睡颜，压低声音唤她：「林沐？」


    林沐没说话，看来已经睡着了。


    阮秋池替林沐盖好被子，抬手抚了抚嘴唇，深邃眼眸里满是温柔，随即又有些纠结和挣扎。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食物，宋念举着筷子，看着空缺的两个位置，问：「她们不回来了？好像都没吃什么，现在就要睡觉了吗？」


    宋瑶假装生气：「好好吃饭，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宋念嘟囔：「我也要找女朋友。」


    宋瑶皱眉：「你说什么？」


    宋念连忙摇头：「我是说林沐不是秋池阿姨的远房亲戚吗？她们现在这样会不会有问题？」


    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之前阮秋池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她非常好奇，然后她妈说是远房亲戚。


    宋瑶脸上没有丝毫破绽，说：「不是亲戚，她一直都是秋池的女朋友。」


    宋念震惊道：「那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一直都是？几年了？」


    难道林沐刚刚成年，她们就在一起了吗？宋念心目中阮秋池崇高的形象岌岌可危，她又仔细想了想，这几年阮秋池根本不高兴，对什么都不在意，一点也不像谈恋爱的人，反而现在状态更像。


    宋瑶不想和女儿说太多，装煳涂道：「我也不清楚。」


    宋念眼见问不出来，开始撒娇道：「妈妈，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新爸爸？或者新妈妈也行。」


    原本她以为她的新妈妈会是阮秋池，没想到阮秋池竟然有个年轻女朋友，这是她完全没想过的。


    换做是在别人身上，宋念可能已经在内心吐槽老牛吃嫩草，但由于那个人是阮秋池，她又觉得一切都好，甚至担心林沐太幼稚，配不上成熟温柔的秋池阿姨。


    宋瑶瞥了她一眼：「别胡说。」


    宋念假装被训。


    阮秋池从房间出来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嘴唇能够看出明显的红肿，而且口红也消失不见。


    宋念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纪，想着一向温柔的阮秋池刚刚肯定和林沐经歷了不可描述的事件，她认真对比了阮秋池前后的状态。


    衣服比之前皱了一些，眼神也有些躲闪，嘴唇上是最明显的。


    宋念得出结论：看来只是亲吻。


    宋瑶问：「林沐醉得很厉害吗，要不要我去煮碗醒酒汤？」


    阮秋池撩了撩耳边头髮，笑道：「不用了，她已经睡了，她酒量差，一喝酒就这样，念念，你今天还要出去玩吗？」


    宋念一脸我懂的表情，非常懂事道：「不去了，我在家里陪妈妈，秋池阿姨，你也去陪她吧。」


    阮秋池声音低低的：「嗯。」


    她回到房间，洗漱完，刚躺到床上，林沐就无比乖觉地钻进她的怀里，闭着眼摸了摸：「阿阮？」


    「是我。」阮秋池搂着林沐，林沐身上还有酒味，却不熏人，她再次真切地感受到林沐的到来，可惜是醉酒时，但已经足够了。


    可是……


    阮秋池眉头微微蹙起来，努力不去想那些不愿意面对的事，目光更加柔软地落在林沐脸上。


    眉眼、鼻樑、嘴唇……


    无一不是她一直钟爱的模样。


    阮秋池闭上眼，吻着林沐头髮，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林沐醒来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里，她正惊讶和恐慌中，察觉身边的人是熟悉的，顿时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宋念家，但是她怎么……

 第74页

    她昨晚好像又醉了。


    阿阮竟然亲她了？


    她好像还说了不得了的话。


    林沐脸上一阵发烫，眼睛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阮秋池，她摸了摸嘴唇，回忆起昨晚的触感。


    她非常主动，但最后什么都没发生，幸好什么都没发生，林沐不喜欢醉酒发生事，也可惜什么都没发生，阮秋池竟然能够忍住。


    林沐睡意全无，见阮秋池正熟睡着，她数着阮秋池的睫毛根数，直到阮秋池眼皮颤动。


    阮秋池睁开眼：「醒了？」


    林沐收回视线：「我也是刚醒。」


    阮秋池没有说话，两人默契地靠在被窝里，之前她们睡一张床，也经常会醒来就抱在一起，但今天不一样。


    林沐满现在脑子都是昨晚阮秋池主动亲她了，是已经想通了？还是只是单纯的忍不住？


    见阮秋池始终没有提昨天的事，林沐也只能先假装忘记了。


    她揉了揉额角。


    阮秋池关心道：「头痛吗？」


    林沐讪讪摇头：「不是。」


    林沐爬起来洗漱，阮秋池给她拿来新的牙刷，并且把挤好牙膏。


    林沐接过来，随口问：「阿阮，你以前经常住这里吗？」


    阮秋池嗯了一声：「宋念还小的时候，我经常会过来。」


    她过来转移注意力。


    林沐：「原来如此。」


    她洗漱完，和阮秋池一起出去。


    宋瑶：「早上好。」


    「早上好。」林沐有些尴尬，过来给人过生日，结果自己先喝醉。


    接着，宋念打着哈欠、满脸睏倦地出来，看到阮秋池和林沐，她精神一阵，随即在宋瑶的眼神示意下，一句话也没敢问出来。


    吃完早餐。


    宋念：「我要去学校了。」


    阮秋池和林沐也离开宋瑶家，一路上气氛有些奇怪，林沐偷偷看阮秋池，发现她毫无异样。


    林沐：「阿阮。」


    阮秋池：「嗯？」


    「没事。」林沐心想自己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新人，她明明已经是老司机了，可想到阮秋池唇上感觉，就脸红心跳，仿佛是初恋。


    回到家里，林沐先去洗澡换衣服，阮秋池问：「趁你现在还有假期，我们去看你爸妈吗？」


    主要是年味还没散，老一辈的觉得正月里都算过年，现在过去拜访，也算是拜年。


    林沐想了想：「不想去看我爸，他最近都没联繫过我，而且他已经有儿子，估计也不喜欢我。」


    她说完发现自己想法有些幼稚，有些后悔，毕竟她一直想要表现得成熟一些，但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她爸对她没什么感情，她贸然过去拜访大概只会收到白眼。


    林沐小心关注着阮秋池表情。


    阮秋池却意外地贊同：「那就不去，只去你妈妈那里。」


    林沐暗自松了一口气。


    去买了老年人营养品，提前打电话给林妈，林妈很高兴，林沐稍稍高兴了一些，她发现她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却是在意的。


    没有人能够忍受自己被遗忘，而且是被父母遗忘，父母同样如此不愿意被子女遗忘。


    林沐和阮秋池一起来到林妈新组建的家里，老头子还算热情。


    明明就在自己母亲面前，林沐却如坐针毡，侧头发现阮秋池一脸平静，她也跟着镇定下来。


    林妈：「你爸联繫过你吗？」


    林沐：「没有。」


    林妈：「他生了个儿子，全身心寄托在儿子身上呢。」


    林沐安静地听完林妈的说教，全程没有附和和反驳，像听故事一样，在那里吃完晚饭，临走时，林妈叫住阮秋池：「阮小姐。」


    阮秋池：「叫我名字就行。」


    林妈说：「我有事想和你说，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林沐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担心地看向阮秋池，换做以前，她害怕她妈会偷偷为难阮秋池，没想到现在依旧会这样。


    阮秋池轻轻笑了笑：「没事。」


    林沐这才放松了一些，她妈已经老了，她怕什么。


    阮秋池出来时，表情没有什么异样。


    林沐也假装无事，等进了电梯，才着急地问：「怎么样？」


    阮秋池笑道：「你怕什么？」


    林沐心里无比担心，还是开玩笑的口吻说：「我怕她说给你五百万元，让你离开我。」


    阮秋池表情顿住，随即表情认真道：「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第38章 阿姨


    见自己随便开玩笑的一句老梗, 阮秋池却认真对待，林沐心里霎时暖暖的，问：「我妈刚刚和你说了什么？神神秘秘的。」


    阮秋池按了电梯：「没说什么。」


    林沐不相信：「真的吗？」


    她大概能猜到她妈会说什么, 无非就是那个年代的人会坚持的道理，她担心的是她妈会当面说阮秋池坏话, 让阮秋池难堪。


    知道林沐能轻易猜到大致，阮秋池也就没继续隐瞒：「她说我现在年龄比你大太多……」


    不合适。


    不等阮秋池说完，林沐就不服气道：「那你以前还比我小两岁，她那时也没同意我们在一起。」


    那时她爸妈得知她谈恋爱后，轮流给她讲道理, 一开始以为她是被阮秋池带坏的，在得知阮秋池比她还小两岁后，终于明白他们的女儿本来就是「坏」的。

 第75页

    阮秋池：「还说我们都是女人。」


    林沐说：「现在都2021年了, 谈恋爱又不犯法，她是不是不让你和我说？想要内部分解我们。」


    阮秋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轻轻笑了笑：「谈恋爱的确不犯法。」


    林沐抓了抓头髮，阮秋池到现在都没有提昨晚的事，而她由于知道昨晚太主动，也没好意思提。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


    林沐辩解道：「我这两天在看一本古早, 里女主的父母就是这样做的, 先和女二说一些都是我们为了你们好、你这样会耽搁她的前途、影响她的人生的话，然后女二就放弃了女主。」


    「阿阮，你不要有这种想法。」


    阮秋池静了半晌：「嗯，阿姨还问了一些你穿越的细节。」


    林沐皱眉：「可这件事你也不清楚，我也不清楚, 我们都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阮秋池总结道：「对, 所以说到底阿姨也只是担心你, 本意是为了你好，怕你会被我带坏。」


    林沐反问：「你坏吗？」


    阮秋池表情僵住，有一瞬间以为林沐在和她**，以前林沐性格有些「坏」，喜欢逗她，而现在的林沐简直是乖乖女。


    阮秋池：「总之不是好人。」


    林沐笑：「我也不是好人，那我们在一起，正好是绝配。」


    阮秋池没有出声，林沐心里有些没底，难道阿阮还有其他顾忌？


    回到家里，阮秋池因为有灵感在书房写作，林沐在她旁边画画，余光看到阮秋池捏了捏后颈，她站起来：「是脖子酸吗？」


    阮秋池：「我颈椎不太好。」


    林沐说：「我给你揉揉。」


    阮秋池：「好。」


    林沐抬手帮阮秋池把头髮分开，阮秋池有一头浓密秀髮，闻起来有股淡淡清香，她也用同款洗髮水，却觉得味道不太一样。


    而且阮秋池脖颈白皙，与头髮颜色对比强烈，林沐掌心在她后颈揉捏，抬头看向显示屏，是《万有引力》第四章 的内容。


    她问：「我待会可以看吗？」


    阮秋池：「可以，不过我还没检查错别字，到时候再发给你。」


    林沐自告奋勇：「我帮你检查就行，反正我刚刚画得手酸，一会儿你先好好休息吧。」


    阮秋池想了想：「好。」


    给阮秋池捏了捏后颈，林沐开始检查完错别字，弄完时，发现阮秋池已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表情看起来似乎很疲惫。


    她们最近没有做什么事，睡得也很早，她们应该算是睡得最早的情侣，因为没有床上运动。


    林沐思维发散得很快，以为是写作太累，没有打扰阮秋池休息。


    这样每天都给阮秋池检查错别字，时间很快到正月十九，林沐九点就和阮秋池一起躺在床上。


    林沐：「明天我要去画室了。」


    这一个月的假期，她画画方面还是有提升的，林沐有些激动，她发现她确实有点点绘画天赋。


    阮秋池鼓励道：「加油。」


    只有这样吗？她今天特地早早地把阮秋池拉到床上，可不仅仅是为了一句加油，林沐卯着胆子，侧身和阮秋池对视着：「阿阮……」


    她慢慢靠近阮秋池，目标是阮秋池嘴唇，距离越来越近，马上就可以在清醒状态下亲吻她了。


    林沐仿佛在送出初吻，然而就在即将要亲上去的剎那，阮秋池偏了偏头，林沐只是亲到她唇角。


    林沐僵住，她以为她们已经和好了，即使她们从来没有分手过。


    阮秋池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温柔地说：「早点睡觉吧。」


    林沐木讷地点头：「嗯，晚安。」


    「才几天不见，你心情不好？」邱婵奇怪道，林沐不应该高兴嘛？


    林沐面无表情：「心情好得很。」


    「完全看不出来，你今天一整天都板着脸，被你姐姐欺负了？」考虑到画室还有别人，邱婵没有直接说阮老师。


    林沐绷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有，你怎么顶着一对黑眼圈，最近失眠了？」


    邱婵表情夸张道：「你见过高中生失眠吗？我觉都不够睡，天天补觉，话说阮老师还失眠吗？」


    林沐仔细想了想，阮秋池好像没有失眠迹象了，她突然也不太确定起来，说：「我晚上去问问。」


    邱婵：「你竟然连这都不知道？你们晚上不睡一张床吗？」


    邱婵瞬间脑补出一出大戏，林沐不会是单恋吧？之前她还帮她们分攻受，简直是白忙活了。


    林沐垂着头没说话，她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比如阮秋池昨晚为什么不让她亲，难道只有喝醉了可以亲，而清醒时不可以吗？


    林沐因为昨晚主动索吻失败，心情有些低落，回到家后，悻悻地刷网课，然后早早睡觉，并特地让自己半夜醒来，没想到她才睁开眼，阮秋池那边就传来动静。


    阮秋池：「怎么醒了？」


    林沐立刻坐起来，打开灯：「你一直没睡？还是被我吵醒的？」


    阮秋池抬手遮了遮眼睛，脸色不太好：「刚刚醒的。」


    林沐问：「你还在失眠吗？」


    阮秋池：「偶尔会失眠。」


    怎么还有时间限定？之前失眠时也是只有一段时间，林沐满头雾水：「是突然就失眠吗？」


    阮秋池：「我有些害怕睡觉。」

 第76页

    林沐问：「因为会做噩梦吗？」


    「不是。」阮秋池脸色憔悴。


    林沐：「那是……」


    阮秋池顿了顿，没有隐瞒：「我每次睡觉时，都会想起醒来你就不见了，久而久之，就不太喜欢睡觉。」


    林沐心里一紧，这个问题很严重，一定要看医生才行，她着急道：「那你最近还好吗？」


    阮秋池总是能隐瞒得很好，她根本分辨不出来情况好坏，一想到这些天阮秋池可能都没睡着，而她一个人睡着了，林沐就很后悔，她像一个失败的枕边人。


    阮秋池说：「我知道长期食用安眠药对身体不好之后，已经在慢慢戒了，你放心吧，没事。」


    林沐：「那你还这么虚弱？」


    阮秋池露出笑容：「这些天没休息好，加上昨晚开始，突然睡不着了，精神不太好。」


    林沐皱眉：「是我之前闹的吗？」


    昨晚她偷亲不成，还有之前她醉酒……难道那天她还做了别的事？


    「是你闹的。」阮秋池目光柔软。


    林沐内疚起来，说：「对不起，我以后不喝酒了。」


    阮秋池：「你醉酒时很可爱。」


    林沐想说那你怎么忍得住？又觉得自己太放浪了，不敢说出来。


    阮秋池语气轻松：「睡觉吧，别多想，明天给你看一个东西。」


    林沐担心：「你现在有瞌睡吗？」


    阮秋池笑道：「没有，但闭上眼睛冥想的效果也和睡觉差不多，慢慢习惯就好，总有几天会失眠，我已经在努力改了。」


    以前连续几天睡不着时，她会用安眠药，安眠药也失去作用时，她就去找沈医生，而现在林沐就是她的药。


    林沐在想能让阮秋池快速入眠的方法，这说明邱婵说的两人一起睡的方法，根本就没什么作用。


    「另外，昨晚我不是故意的。」阮秋池轻轻地解释道，她那时候头有些疼，怕林沐控制不住，会想要深入，而自己可能会架不住。


    林沐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一暖，阮秋池并没有深入，很快离去。


    林沐舔了舔嘴唇，关灯，搂着阮秋池，闭上眼睛睡觉，开始好奇阮秋池要给她看什么？竟然有种过生日期待生日礼物的感觉。


    随即又担心起来，害怕阮秋池长期不睡觉，身体会吃不消。


    早上。


    「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林沐不确定阮秋池中途睡着没，醒了个大早，醒来阮秋池已经睁开眼。


    阮秋池打开手机，挑出一张照片，林沐定睛一看，是两个人的合照，两个人年龄都稍大。


    照片处理过细节，但还是能够看出来明显的苍老，两人年龄似乎在四十岁和六十岁左右。


    她问：「旁边这个阿姨这是谁？」


    阮秋池：「是罗一芬。」


    林沐正困惑，她不认识这个人。


    她问：「那年轻一点的这个呢？」


    难道是阿阮的朋友？


    阮秋池表情严肃，但仔细一看，能看到她眼底有些紧张：「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相差16岁，罗一芬是她阿姨。」


    林沐：「……」


    她大概明白阮秋池想表达什么。


    阮秋池收回照片：「林沐，我们现在还年轻，所以分不出区别，别人可能会以为我们是姐妹。」


    「等再过二十年，我们到了她们这个年龄，一眼就能看出差别，就像你现在一眼就知道她们之间隔着辈，她是她阿姨，而我……」


    「也会成为你阿姨。」


    林沐：」……」


    第39章 正好


    林沐没想到阮秋池会用这样迂迴的方法来提醒她, 一时有些怔忪，从阮秋池小心翼翼、拐弯抹角的提醒方式来看，她很在意。


    阮秋池把林沐表情尽收眼底, 突然有些无力起来，她之所以把这样对比强烈的照片给林沐看, 就是为了最后再提醒林沐一次。


    她真的老了。


    再过二十年，她已经老了，而林沐只是壮年而已。


    再过二十年，阮秋池老了，而她还年轻, 正好可以照顾阮秋池。


    并肩靠在床头的两个人对待20年后的生活，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和态度，一个悲观, 一个乐观。


    林沐坦然笑道：「阿姨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奋斗了。」


    她巧妙地玩了一个梗。


    阮秋池害怕她老了, 林沐还害怕自己一事无成，不像阮秋池现在是个富婆，而自己像个小白脸。


    阮秋池没有笑：「你想好了？」


    林沐笃定地点头：「嗯，你老了, 而我还年轻着。」


    阮秋池：「对。」


    林沐：「这就相当于我们赚了, 本来我应该是40岁的，但现在我只有22岁，我们俩赚了18岁。」


    阮秋池默然，没说话。


    林沐扶着阮秋池肩膀，让两人对视, 含情脉脉地说：「阿阮, 等你老了, 而我还年轻，正好可以照顾你，你要去哪里，我可以扶你、抱你，还可以背你，你眼睛不好，我就可以给你读，等你老得头髮花白，我就把我的头髮也染成白的，我们一起当老太太，精神抖擞的老太太……」


    阮秋池被林沐温暖的描述吸引，忍不住幻想了一下那个场景，仿佛这样真的很美好。


    至少不是太差。


    林沐不等阮秋池反应过来，凑过去亲她嘴唇，阮秋池这次没有躲开，下意识闭上眼睛，林沐却只是轻轻碰了碰她嘴唇。

 第77页

    林沐满身动力地爬起来：「今天天气真好，我要起床了。」


    阮秋池也要爬起来。


    林沐摁住她肩膀：「你昨晚应该没睡好，你先继续睡，我做完早餐叫你。」


    林沐清楚阮秋池的性格，做一次重要决定之前，肯定已经偷偷纠结了几百次，而且还会把结局走向都想清楚，大概率不会睡着。


    阮秋池平静地躺在床上，有种放下重担的感觉，那一瞬间无比轻松，其实她很在乎林沐的选择。


    她并没有想像中那么洒脱。


    「阿阮，我煮了糖水荷包蛋。」林沐把鸡蛋端到卧室，冒着热气的糖水荷包蛋色泽诱人。


    阮秋池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林沐立刻放轻了声音。


    阮秋池慢慢睁开眼睛：「好香。」


    林沐笑道：「你吃完继续睡，你一脸疲惫，我都不敢坐你车。」


    阮秋池也不敢开，吃着鸡蛋，咬开是粉嫩蛋黄，胃里暖洋洋的。


    林沐看着她吃：「我晚上自己回来就行，顺便去菜市场买菜。」


    阮秋池：「晚上的菜不新鲜，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去买就行。」


    「你好好躺着，要不让孙姐来家里照顾你吧。」林沐建议道。


    自从她回来之后，几乎只有阮秋池不在家的时候，孙姐才会过来，即使是大扫除，也是阮秋池和她一起进行的。


    阮秋池说：「我只是睡不着。」


    林沐严肃道：「睡不着已经很严重了，你看过医生吗？」


    阮秋池：「看过，是心理问题。」


    林沐默然了一秒：「你先继续睡觉吧，我今天会早点回来的。」


    「沐沐，看起来心情不错啊，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涮火锅？」邱婵提议道，「我们四个一起去，我问过韩老师了，她不去。」


    林沐今天一来，就抑制不住笑，只差没把我很高兴挂在脸上。


    林沐之前请金云修改画稿，一直没机会道谢，这次正好有时间，她点头：「中午可以，晚上我要早点回家。」


    邱婵说：「知道你晚上要去陪女朋友，肯定是中午过去，就在旁边陈记火锅，你能吃辣吧？」


    林沐：「嗯，对了，谢谢你。」


    邱婵奇怪：「谢什么谢？」


    林沐：「我们又在一起了。」


    邱婵：「你们以前没在一起？」


    林沐：「早就在一起了，算了这些不重要，谢谢你提醒我，不然我都快忘记她失眠这件事了。」


    也不知道是阮秋池掩饰得太好，还是只有这几天失眠，她每次和阮秋池睡觉，都睡得非常踏实。


    邱婵：「我昨天学到一个词，叫做伴侣效应，晚上抱着女朋友，能够增加女朋友熟睡的概率，你加油，晚上抱着阮老师睡。」


    「好。」林沐没敢说，她每晚都抱着阮秋池睡觉的，就差没亲着。


    林沐练习了一阵素描，拿出手机发消息给阮秋池：「起床了吗？」


    阮秋池看着桌上的药物：「嗯。」


    林沐仿佛刚刚谈恋爱一样，嘴角上扬，有一种想要回家的冲动，她实在是担心阮秋池的状态。


    她说：「身体继续不舒服的话，我请假回家照顾你。」


    阮秋池：「我没事。」


    林沐佯怒：「你每次都说没事，我回来要亲手检查的。」


    阮秋池笑着回覆：「嗯。」


    「吶吶吶，收敛一点，嘴角快翘到耳根了。」邱婵在旁边打趣。


    林沐收回笑容。


    邱婵好奇起来：「你们俩一起睡竟然不管用，不太可能吧。」


    林沐觉得还是管用的，只是阮秋池情况比较特殊，心理问题比较大，想到她的莫名失踪给阮秋池留下的阴影，她就一阵心疼。


    邱婵说：「我还有一个方法，那就是疯狂做题，随便什么都可以，比如奥数题，高考模拟卷也行，我每次做完卷子都会发困。」


    林沐拒绝这个方法，阮秋池身体状况和邱婵根本不一样，而且这些方法阮秋池肯定都尝试过。


    「要不就运动吧。」邱婵说，「我爸妈怕我天天坐着对身体不好，经常带我去健身房运动，每次去健身房回来，我都是倒床就睡。」


    林沐说：「她不喜欢运动。」


    邱婵翻了个白眼：「那你就不能换个方式运动？比如……」


    林沐认真求教：「比如？」


    邱婵坏笑道：「床上，既能增加情侣之间的感情，达成灵魂深度的交流，又能够锻鍊身体。」


    林沐耳朵烧起来：「不聊了。」


    真不知道现在的00后怎么会这么懂，林沐旋即认真考虑起来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阮秋池做完简单的瑜伽锻鍊之后，出了一身细汗，洗完澡，趁着林沐不在，去和宋瑶见面。


    宋瑶笑道：「上次她找我时，我就知道她不会在乎这些的，幸亏你们耽误的时间不算久。」


    阮秋池眼底也带着明显藏不住的开心：「嗯。」


    宋瑶问：「最近身体怎么样？」


    阮秋池：「有些虚，其他还好。」


    宋瑶说：「你这些年睡眠不足，心脏功能也不太好，千万要当心……当心身体，别剧烈运动。」


    阮秋池明白她意思：「我明白。」


    宋瑶问：「安眠药戒断反应最近还严重吗？」


    阮秋池揉了揉太阳穴：「最近两天睡不着，可能就是因为戒得太狠了，但我会继续戒下去的。」

 第78页

    宋瑶：「注意身体，不要强撑，你这些年太依赖安眠药了，要多加小心安眠药的副作用。」


    阮秋池笑道：「嗯，好不容易出来，我们去买衣服吧。」


    宋瑶：「你就应该多出来走走。」


    林沐回到家里，阮秋池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很多，她给阮秋池一个拥抱，表情放松了不少：「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医院。」


    阮秋池：「去医院也没什么用，医生也只会让自己慢慢调理。」


    「那要怎么调理？」林沐实在是没有经验，准备一会上网问问。


    阮秋池：「好好睡觉就行。」


    吃完饭林沐和阮秋池一起下楼去散步，林沐牵着阮秋池的手。


    小区里没有什么年轻人，都是老人小孩，阮秋池一个人住，如果出点事都没人知道，也不知道阮秋池这些年有没有出过事。


    林沐问：「你是不是很少出门？」


    阮秋池：「嗯，不怎么出来，除非出去旅游找灵感，或者工作之类的，之前当过一阵编剧，在酒店住过一段时间，不太习惯。」


    林沐说：「以后我们要多出门运动运动，认识一下邻居之类的，对了，你去拜访过邻居吗？」


    阮秋池：「见过几次面，只知道邻居是一家三口，男主人喜欢戴着眼镜，女主人是个护士，孩子是个喜欢洋娃娃的小女孩。」


    林沐有些惊讶，说：「你观察得很仔细呀，你们应该挺熟的。」


    「职业习惯，但不太熟。」阮秋池无奈地笑笑，「林沐，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么怕生的阮秋池了。」


    林沐点点头，阮秋池以前很怕开口说话，几乎每次与人说话，都会酝酿很久，又或者宁愿不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阮秋池早就成长了，不过还是她熟悉的模样。


    两人走着，阮秋池接了个电话，淡淡地说：「我爸妈打来的，说他们过两天要回老家，叫我们明天晚上去我哥那吃饭。」


    重点是让她带女朋友回去。


    「那我们去一趟吧。」林沐没有和阮秋池爸妈接触过。


    阮秋池和家里断得还算干净，平时几乎是井水不犯河水，她想了想：「好，到时你不用紧张，不过他们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


    林沐：「没事，我不怕他们。」


    晚上，林沐只敢浅浅地亲一亲阮秋池，她不知道阮秋池有没有那方面的需要，但她不能太着急。


    阮秋池也只是深深浅浅地回应林沐，过了一会，两人唿吸都有些急促，唇上亮晶晶的。


    林沐又凑近一些，唿吸间是彼此的气息，手指在阮秋池衣料下匍匐前进，轻轻抚摸过阮秋池根根肋骨，只需要再往下一点……


    林沐努力冷静下来，好不容易才收回手，只是搂着阮秋池柔软的腰肢：「阿阮，早点睡。」


    阮秋池眼底划过一丝失落，身体也有一些睏倦，说：「好。」


    林沐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着急，终于把自己催眠睡着了。


    阮秋池也睡着了，但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已经老了，头髮花白，皮肤松弛，脸上有些明显的皱纹，正一个人躺在摇椅上。


    而林沐……压根就没回来。


    阮秋池从梦中惊醒，她这段时间曾无数次以为林沐回来是假的，做过一次又一次的噩梦，但却没有像今天这样，梦得如此真实。


    「做噩梦了？」林沐察觉到阮秋池突然动了一下，一下子醒过来。


    「林沐？」阮秋池在黑夜中，手毫无章法地抚摸在林沐的脸上。


    林沐猜她做了噩梦，而且大致能猜出来内容，她抱着阮秋池，温声安抚道：「是我，梦里都是假的，我还好好的在这里。」


    阮秋池没说话，林沐张嘴还想继续说话，唇上一热，阮秋池已经压在她身上，用力吻住她……仿佛这样才能证明一切都是真的。


    第40章 滴滴


    林沐全身酥麻, 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抬手搂住阮秋池的肩背。


    阮秋池仿佛要把林沐嵌到自己身体里，不再是简单的碰触, 两人唿吸很快彻底交融在一起。


    直到差点失去对唿吸的掌控权，林沐胸口剧烈起伏着, 起伏的碰触正好和阮秋池身体完美贴合。


    林沐没有失神太久，很快在这场更在乎体力的运动中反客为主。


    静谧的夜晚响起阮秋池和林沐彼此碰触的声音，浓稠的夜色像是冬天里最厚实温暖的棉被，包裹着阮秋池的身体、林沐的手指。


    阮秋池如经年未被暖阳照射的雪山，终于在温暖触碰下, 慢慢融化，流淌。


    林沐几乎忘记她们是怎么开始的，仿佛在剎那间, 阮秋池和她紧紧地贴合在一起，然后出于本能地在黑夜里取悦对方。


    林沐抬起头时, 眼睛还有些不适应，床头灯不记得什么时候打开的，暖橘色灯光流泻下来，照在阮秋池绯红留有余韵的面颊上。


    「阿阮。」林沐从床尾爬到床头, 把阮秋池搂进怀里, 亲吻她的面颊，抚摸着她的背嵴，试图安抚阮秋池依旧在轻轻颤抖的身体。


    阮秋池额角沁着细汗，脚掌紧绷着，在林沐怀里一句话也没说。


    林沐一阵后悔, 明明之前还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太急。


    她后悔没有控制住自己, 也不知道阮秋池身体是否吃得消, 是否经得住这一波接着一波的浪潮。

 第79页

    林沐把早已被抛弃到一边的被子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


    阮秋池依偎在林沐怀里，覆盖的被子让她以为林沐还想继续，手抓着她领口：「林沐，我困了。」


    她声音低低的，已经变了调，经过刚刚的低吟，现在这副嗓子已经有些沙哑。


    「那就好好睡觉。」林沐如同抱着世上最珍贵的艺术品，而此时这艺术品上贴着「易碎品」的标籤，让她做什么都轻轻的，轻轻的拥抱、轻轻的安抚，一切像羽毛一样轻抚在阮秋池心上。


    阮秋池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安心地靠在林沐怀里，沉沉睡去。


    林沐掌心是细腻的肌肤以及有些黏腻的触感，她想松开阮秋池。


    阮秋池下意识抓紧她领口，睫毛轻轻颤抖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她只是抓了个空。


    林沐温声说：「阿阮，我只是去清理一下，马上回来。」


    阮秋池这才松开她。


    林沐轻轻笑了笑，在阮秋池唇上亲了亲，然后舔了舔唇，才发现舌尖味道不对劲，她脸上一热，打来热水，给阮秋池简单清理完身体，又餵她喝了一些温水，最后迅速沖了个澡，才回到床上。


    林沐看了一眼时间：「05:38。」


    「……」林沐几乎没有熬过夜、通过宵，下意识以为她们从睡觉时做到现在，她立刻去检查阮秋池身体，阮秋池大概真的累了，睡得很沉，嘴唇微微发肿。


    林沐马上反应过来，她忽略她们醒来时已经是半夜，她们应该没折腾太久，林沐突然心虚起来。


    最多一个小时。


    也许两个小时。


    不管了，先睡觉。


    两人再醒来时，已经是日头高照，细碎阳光钻过窗帘缝隙，在地上留下一片细长的斑驳光影。


    阮秋池睁开眼睛，身体仿佛经歷了一场极限运动，腿木艮和腰肢都是酸软的，昨晚的一切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她此刻正靠在林沐怀里，她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林沐依旧能够轻松找到她身体的弱点，阮秋池霎时无比安心。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渴望被保护的，林沐消失那段时间，她把自己武装起来，而现在她将卸下所有防备和坚甲。


    「醒了？」林沐先一步醒来，怕吵醒阮秋池，所以一直没敢动。


    阮秋池轻声说：「嗯。」


    「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林沐再次睡着后，连做梦都在担心阮秋池身体，甚至梦见阮秋池因为和她在一起，身体情况恶化。


    阮秋池本就红润的脸更红一些，她明白林沐的顾虑：「没有。」


    非要说不舒服，那肯定是有的，她现在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需要泡一次热水澡，才能解决。


    林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提心弔胆的心情得到缓解后，搂着阮秋池，却不敢再做什么。


    阮秋池问：「是不是十点过了？」


    林沐心虚：「应……应该不止吧。」


    她伸长手臂，拿来手机，掩嘴咳了两声：「已经下午一点了。」


    阮秋池有些意外，昨晚……或许是凌晨发生的一切几乎都是她那场噩梦引起的，而现在那种空虚和害怕已经被林沐填满。


    她没有像梦里那样老去，她暂时依旧是能够吸引林沐的阮秋池。


    见阮秋池不说话，林沐问：「饿了么？我去给你做早餐。」


    「有点，点个外卖吧。」阮秋池胃里已经隐隐有灼烧的感觉。


    和阮秋池商量着点了外卖，林沐坐起来：「我先去洗个澡。」


    「别。」阮秋池叫住她，「早上起来空腹洗澡，容易低血糖摔倒。」


    林沐又缩回被子里，她脑袋里灵光一闪：「你以前是不是摔过？」


    阮秋池没有瞒着她：「嗯。」


    后脑勺重重地砸在地板上，直接晕厥，她醒来时几乎以为自己脑袋被磕破了，不过脑袋比她想像中的要坚硬，她只是摔了一跤。


    阮秋池总是喜欢把事情轻描淡写地带过，林沐抱紧她：「阿阮。」


    阮秋池说：「泡澡也很危险。」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等看到外卖已经快到了，才爬起来洗漱。


    阮秋池发现胸口满是红痕。


    林沐露出一个讨好笑容，她想不到阮秋池在20岁之后还能长高长大，犹如两只大白兔，她一手根本握不住，只能手口并用，才能勉强做到不偏不倚、雨露均沾。


    吃完「早餐」，洗完澡，才来得及翻看手机消息，阮秋池这边是韩玉树和宋瑶发来的。


    韩玉树是十一点发的。


    「秋池，林沐今天没有来画室。」


    「？？？」


    「在吗在吗？」


    「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你不会也身体不舒服吧？」


    「要不要我给你报警叫120？」


    阮秋池想到昨晚的画面，由于最初没有开灯，她现在几乎只记得林沐灼热的唿吸、适中的力道。


    阮秋池撩了撩头髮：「我没事，林沐今天有事，不能去画室。」


    韩玉树：「她生病了？」


    阮秋池：「差不多。」


    韩玉树：「行吧，我还以为你们俩搞在一起了，抱歉抱歉，差点错点鸳鸯谱。」


    阮秋池：「……」


    宋瑶的消息是十二点左右发的。


    宋瑶：「我看上一个包，想买来搭配昨天买的那件大衣，你来看看搭不搭？」

 第80页

    宋瑶：「图片」


    阮秋池：「这个包包款式简单，和你那件咖色大衣很搭。」


    阮秋池：「我才刚刚起来。」


    宋瑶打趣道：「你们竟然玩到这么晚？要好好注意身体了。」


    阮秋池没好意思解释说她们是半夜起来做的，只能说：「嗯。」


    林沐这边是邱婵发的消息。


    「沐沐，你怎么还没来？」


    「你不会睡过头了吧？」


    「戳一戳gif」


    「你不会真去做运动了吧？」


    「吃瓜jg」


    林沐：「有点事，明天才能去。」


    发完消息，林沐和阮秋池同时放下手机，时隔多年的再次亲密，两人都视若珍宝，坐在一起看电视，下午很快过去。


    晚上要去见阮秋池父母。


    林沐担心：「身体不要紧吧？」


    阮秋池神色不太自在：「没事，这是最后一次。」


    「什么最后一次？」林沐几乎以为阮秋池是说这是她们最后一次上床，吓得手机差点掉了，她自认技术没有倒退，阿阮也很受用。


    阮秋池：「最后一次去看他们。」


    林沐虚惊一场，拍了拍胸口。


    打车来到阮秋池的哥哥家里。


    因为昨晚突如其来的亲密，林沐和阮秋池今天只能够穿得严严实实的，她们眼底的疲惫和满足也显而易见和难以忽略。


    「叔叔阿姨好。」


    林沐特地穿高领毛衣，阮爸阮妈看见她很吃惊，竟然这么年轻。


    林沐注意到阮馨今天不在，只有那个用洒水枪的熊孩子还在。


    阮秋池爸妈已经有些年纪，阮妈身材干瘦，一脸精明算计，阮爸拿着个水菸袋，一脸事不关己。


    阮爸阮妈对林沐喊的称唿有些不满意，因为林沐太年轻了，看起来和他们大孙女阮馨差不多大。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家里条件如何？父母是干什么营生的？」


    林沐刚坐下就受到了阮妈拐弯抹角的连轰带炸的问户口式查询。


    她说：「今年22岁，家里很穷，没车没房，也不是富二代。」


    林沐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她爸妈也不会饿着她，甚至有余钱可以送她出国，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那些钱财是她爸妈的，和她没关系。


    林沐来之前，阮秋池已经说过不用委曲求全，林沐一点也没委屈自己，那个熊孩子都不敢看她。


    一顿晚饭吃得还算安静。


    吃完晚饭，阮秋池被阮妈叫到房间：「阮秋池，你以前和你们班女同学搞在一起，我就不说了，你现在怎么找这么小的，你不怕遭天谴、雷噼吗？」


    阮秋池面无表情：「我又没有做亏心事，只是我女朋友而已。」


    阮妈脸色气得煞白：「你不怕人家爸妈找上门来，来找你麻烦？你不要脸我们阮家还要脸。」


    「你看她还这么年轻，你在过去都可以给她当妈了，你猜她图你什么？她还不是图你的钱。」


    阮秋池冷笑：「你在说你自己吗？」


    阮妈面上挂不住：「阿旭是你哥哥的孩子，是你亲侄子，你们都是自家人，都姓阮，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以后给你养老，牌位上供你名字，这是很正常的。」


    阮秋池：「我不需要那些。」


    阮妈气道：「你不需要？那你今天来做什么？」


    阮秋池不愿意自己狰狞面目被林沐看见，所以之前一直没有说。


    「我今天之所以过来，是想和你们说清楚，我以后每个月都会把我那份养老金送上，这是我做子女该尽的义务，但请你们不要打扰我，也不用打我财产主意。」


    「我的财产分配我已经弄好了，即使我现在死了，我的遗产和阮旭航也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以后请不要带他去我家。」


    阮妈怒道：「阮秋池，你现在飞黄腾达了，就看不起家里人了，你也不想想，从小到大都是谁把你拉扯大、谁供你读书的？」


    阮秋池说：「高中以前是你们，我会赡养你们，高中以后我是住在姑姑家，我会孝顺我姑姑。」


    阮妈感受到阮秋池的无情，她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唯唯诺诺的阮秋池在来到a市上高中后，突然就硬气起来，只能把责任全推在当初寄养阮秋池的小姑子家身上。


    回到家里。


    林沐说：「早知道就不去了。」


    阮秋池：「说清楚也好。」


    林沐生气又好奇：「他们不是想让你侄子以后继承你财产吗？怎么对你说话还一点也不客气。」


    「当轻视一个人惯了，就会习惯性轻视，而且他们莫名自信，觉得我没有结婚、没有后代，肯定会把遗产留给他们宝贝孙子。」


    林沐：「你姑姑现在身体如何？我们有时间去拜访她。」


    阮秋池垂目低眉：「姑姑两年前已经去世了，冠心病。」


    林沐一噎，只能抱着阮秋池。


    阮秋池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有些难看：「林沐，我以后肯定也会在你前面去世的，你到时候记得该找女朋友就找女朋友，不要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她知道孤独的滋味。


    林沐身体一僵，仿佛被人临头浇了一盆冰水，她眼眶发热，佯装生气道：「阮秋池，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


    不，她活100岁，阮秋池活120岁，她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第81页

    「对，只是傻话。」阮秋池话锋一转，闭上眼睛，在林沐耳边轻声说道：「姐姐，今晚要我伺候你吗？」


    林沐直接石化在原地。


    第41章 晚安


    被比自己大16岁的人叫姐姐是什么感受？


    换做平时, 林沐肯定早就跳起来了，然而现在她却是整个人呆住，她以前有多期待阮秋池叫她姐姐，现在就有多惊讶和紧张。


    要知道阮秋池就只叫过四次, 还都是她「威逼利诱」的, 而现在阮秋池竟然主动叫她姐姐。


    那声姐姐仿佛有神奇的魔力, 据说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x, 林沐承认她喜欢听阮秋池叫姐姐。


    她结结巴巴道：「阿……阿阮？」


    阮秋池声音仿佛无法落到实处，空灵而又虚无缥缈：「想要吗？」


    似乎那句姐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沐是否想要。


    但这更令林沐吃惊, 因为阮秋池以前从来不会主动求欢，在到床上之前，她们都是内敛的人。


    林沐耳朵烫得仿佛有人在里面支起了小火炉, 她小声说：「想，但不是这个时候。」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阮秋池说的会在她前面去世的假设。


    阮秋池眼神有一瞬的暗淡，淡淡地笑道：「我逗你玩的。」


    林沐心想阮秋池以前可不会逗她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想到阮秋池刚刚说的假设, 心有余悸，说：「以后不准胡思乱想。」


    说她胆小也好，说她懦弱也罢, 她现在就是不愿意面对那个残酷的事实。


    林沐松开阮秋池，和她面对面，说：「年龄大有年龄大的魅力，你只是比我大一点而已, 我就喜欢你比我大。」


    无非是青涩果实和成熟果实的区别, 她已经很幸运, 能够在这个年龄, 拥有两个阶段的阮秋池。


    阮秋池凝眉：「你是说以前……」


    林沐反应过来阮秋池的意思，因为以前是她年龄比较大。


    她正经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以前你比我小，你也很有魅力，只要那个人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喜欢的，阿阮，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阮秋池轻轻一笑：「嗯。」


    林沐说：「我们今天早点睡觉。」


    阮秋池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林沐说：「单纯的睡觉而已。」


    阮秋池嘴角弧度更明显：「好。」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由于白天睡得太久，暂时没有睡意。


    林沐用平板进行绘画练习，她正在练习人体，而且是裸着的，自然而然就想到凌晨发生的事，她有些后悔当时只开了床头灯，导致她没有看清楚阮秋池的身体。


    听说很多人想要学习画画，都是为了想要画出属于自己的涩图。


    林沐发现她也不例外，有了这个不太好说出口的动力之后，她对人体的研究也就有更大的兴趣。


    阮秋池正在构思，《万有引力》目前已经写到第七章 ，笔记本哒哒哒的键盘声在林沐耳边响起，像是最美妙的配乐。


    林沐扭头问：「写完了吗？我帮你检查错别字。」


    「写完了。」阮秋池把笔记本递给林沐，林沐下意识把自己平板递给阮秋池，以物换物。


    她手指摸着触摸板，才想起平板上都是各种各样的人体姿势，所幸她画得很潦草，因为老师说暂时不需要细节，只要能抓准型。


    林沐面无表情地正对着笔记本，眼珠子却使劲往右边看，想要看阮秋池的反应。


    看着满屏人体，阮秋池嘴角微翘，点评道：「画得很好。」


    林沐不太自在地解释道：「我跟着视频里画的。」


    不是她臆想的，也不是把凌晨的姿势重现，因为她们昨晚姿势很简单，只不过是最原始的享受。


    阮秋池煞有其事道：「林沐，其实你很有天赋。」


    林沐开心道：「真的吗？」


    阮秋池点头：「嗯，画得很准，透视和人体比例都很准，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独立创作了。」


    林沐被夸得很高兴。


    「你现在困吗？还会失眠吗？」林沐转移话题，在想运动是否真的有用，即使真的有用，也不会一直用，阮秋池身体会受不住的。


    阮秋池身体现在还有些疲惫，她说：「本来也就只会失眠几天。」


    她那时几乎忘记自己失眠，睡觉只是本能，但是下次得让林沐再克制一些。


    林沐眉毛弯弯的：「那就好，我检查完了，我们早点睡觉。」


    阮秋池搂着她：「嗯。」


    之后，林沐早早来到画室，接收到来自邱婵的暧昧眼神。


    阮秋池在家继续写作，她自觉这段时间情感特别充沛，打算把原计划的书提前提上日程。


    她邀请炀清来家里一聚，并且说了自己的打算。


    炀清震惊：「阮老师，你不是打算休息几个月再写吗？」


    像巴山夜雨这样的作家，即使是休息几年再写，也有人买帐。


    阮秋池：「我现在有创作灵感。」


    过段时间，她想写也写不出来。


    阮秋池：「据你观察，目前容易卖影视的题材有哪些？」


    炀清再次震惊：「你以前都是想写什么写什么，从来不会去追求题材的，你是被人魂穿了吧？」


    阮秋池直言不讳：「我想赚钱。」


    炀清问：「你很缺钱吗？」

 第82页

    阮秋池一本正经：「很缺。」


    炀清心里吐槽，如果阮秋池都缺钱，那她喝西北风得了，但是阮秋池的表情太正经，不像说假。


    她问：「你不会是投资失败了吧？」


    阮秋池一怔：「没有。」


    炀清托着下巴：「阮老师，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能不能先告诉我？」


    阮秋池大概知道：「你是说林沐吗？」


    炀清的震惊表情已经快在今天用完了，她惊讶道：「她也叫林沐？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刚刚进屋时就知道，这家里还有另一个女主人，以前阮秋池也会把家里弄得仿佛有两个人住一样，但那时候比较冷清，而现在家里多了生活气息，这是她这个外人都能够直观感受出来的。


    而且那个林沐出现后，阮秋池的行为就有点奇怪，比如突然给《光》这种老文写番外，比如开了一本她完全没写过的题材。


    阮秋池坦然道：「她是我女朋友。」


    炀清差点没坐稳，即使阮秋池说那是她私生女她都信，但说那是女朋友，她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因为她清楚阮秋池的人品，一是阮秋池不会老牛吃嫩草，二是阮秋池不像是会老牛吃嫩草的人，总之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炀清满脸不信：「别开玩笑，我宁愿相信她是你小侄女。」


    阮秋池表情认真无比：「她是我女朋友，正如你觉得的那样，我比她大太多，所以我想趁现在还有灵感，多写一些，她不喜欢工作，我给她留下的财产越多，她过得越轻松。」


    炀清：「……」


    炀清：「可你有这么多钱不会养不活她吧？我清楚影视行情，你之前那些版权，还有你现在的固有资产，听说你这个小区的房价已经快四万了。」


    「只要她花钱不大手大脚，肯定能够好好过一辈子，而且你现在还年轻，想这么久远干嘛？」


    炀清都想说富婆，包养我吧。和阮秋池谈恋爱也太省事了吧，除了年龄稍稍大一点，其他的没有任何缺点。


    阮秋池默然片刻，说：「以后会通货膨胀，那些钱不够用。」


    炀清：「……」


    她很想问阮秋池，你女朋友有手有脚，又不是吞金兽，用得着这么替她考虑后路吗？


    她说：「现在容易出版和影视化的题材大多是关注社会问题的，需要有深度一些，鬼怪类和科幻类的特效太烧钱，困难一些。」


    炀清又例举了一些最近出版的热文，加上她有影视渠道，对这方面比较熟，又说了一些细节。


    阮秋池：「谢谢。」


    阮秋池认真构思起来，炀清很想掰开阮秋池的脑袋看一看，因为阮秋池简直是写作方面的天才，自写作以来，几乎本本爆火。


    「阿阮，我买了草……莓。」林沐高高兴兴地回到家，正好看到炀清也在，有些惊讶，她把买来的新鲜草莓放下。


    林沐：「你好。」


    炀清：「你好。」


    的确很像，炀清觉得自己知道了真相，眼前这个林沐是阮秋池失踪很久的女朋友林沐的替身，不过能够让阮秋池这么认真地替她考虑，当替身也很值得了。


    「阮老师，我先走了，《万有引力》的版权细节到时候再和你商量。」


    阮秋池站起来：「嗯，谢谢你。」


    炀清离开后，林沐把买来的草莓清洗干净，说：「她找你有事？」


    阮秋池：「和她商量一些事情。」


    「你又有书要出版吗？」林沐一直很期待送给阮秋池的印章效果。


    阮秋池摇头：「暂时没有。」


    林沐有些遗憾。


    阮秋池又说：「不过快了，《万有引力》我只准备写60章。」


    林沐不太懂这些，只是下意识觉得太短，不过她不干涉阮秋池的决定，说：「尝尝草莓甜不甜。」


    阮秋池含住递过来的草莓，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口腔里化开，她点头：「很甜。」


    吃了几个草莓，林沐拿出平板，她最近更多是在平板上绘画：「我今天自己画了两个人物，是你新书中的主角，你看看和你想像中的像不像。」


    阮秋池看了一眼：「很像。」


    林沐毕竟才刚刚学画画，不过因为练习时间充裕，加上她也有这方面的天赋，画面感很强，就是有些人体透视依旧不过关。


    阮秋池把这幅图挂在微博上，不过是仅自己可见，因为她知道如果公开，评论里会是什么模样，肯定有人会因为是她发的，觉得好看，有人觉得是残次品。


    阮秋池突然想起来：「对了，程晚邀请我们今晚去她家吃饭。」


    林沐说：「她也和我说了。」


    本来是要和程晚多聚聚的，但得知程晚怀孕以后，林沐找不到藉口和她见面，更何况程晚现在有了家庭，不会像以前那么自由。


    阮秋池想了想，说：「之后你陪我去我表姐家。」


    林沐说：「这么突然？」


    阮秋池一怔：「很突然吗？那就过段时间再去拜访。」


    林沐笑道：「阿阮，你是不是还想让我融入这里的生活？多认识一些人？」


    「其实我已经完全融入了，你这边有宋瑶宋念她们，画室里韩老师和邱婵金云她们都很好，反而是你，不经常出门，总是闷在家里。」


    阮秋池：「我不用太在意这些。」

 第83页

    林沐奇怪：「你怎么不用在意，难道你不需要社交吗？不过我们在一起，我来负责社交就行。」


    阮秋池垂眸：「好。」


    两人带着礼物来到程晚家里，程晚挺着微大的肚子，身体看起来有些浮肿，她15岁的女儿特别有礼貌，她丈夫对她们也很客气。


    林沐：「宝宝什么时候出生？」


    程晚：「已经五个月了，预计七月中旬出生。」


    林沐好奇：「现在能听到声音吗？」


    程晚好笑：「你来听听？」


    林沐下意识看向阮秋池，又看向程晚的丈夫，她出于好奇，凑近听了听，似乎真的能听到动静。


    阮秋池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程晚打趣道：「沐沐这么喜欢小孩子呀，可以自己生一个。」


    她丈夫压低声音提醒：「人家还是小女生，生什么孩子。」


    看来程晚没有把她们的事告诉家人，林沐笑着说：「不了，我只喜欢别人家的小孩子。」


    众人哈哈哈一阵大笑。


    「这么小就这么调皮，肯定是个机灵聪明的小男孩。」林沐看到程晚丈夫非常高兴地点点头，心想他果然是想要二胎生男孩。


    不过这是人家的自由，她只是有些担心程晚的身体，高龄产妇生孩子很危险，不过这好像也是程晚的自由。


    林沐有些失落，随即又笑起来，兜兜转转，所有人都变了，只有阮秋池在原地等她。


    在程晚家玩得很开心，吃完饭回到家，林沐还有些不明所以。


    「程晚突然请我们吃饭，就为了给我们她家乡的土特产吗？」


    阮秋池摇头：「她向我借钱。」


    林沐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我竟然不知道。」


    她还是太年轻，只看到一顿谈笑风生的晚饭，还觉得程晚丈夫挺健谈的，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借钱的，只是走的时候，程晚给了她们一些她老家的特产。


    阮秋池：「我们闲聊时说的。」


    林沐问：「借多少钱？」


    阮秋池：「借十万，她丈夫的店铺需要资金周转，年后还我。」


    林沐：「阿阮，你这么有钱吗？」


    「只是刚好够用。」不等林沐多加思考，阮秋池已经迅速转移了话题，「你喜欢小孩子吗？」


    林沐觉得莫名，难道阿阮看到程晚肚子里的宝宝，也想要孩子？


    林沐对这个社会的认知有限，但知道女人和女人还不能生孩子，顿时有些紧张道：「我只喜欢看别人家的孩子，阿阮，你呢？」


    阮秋池察觉到林沐在紧张，放弃了这个想法，更何况她也只是突发奇想，事先没有任何计划。


    「我也一样，我更喜欢你。」


    「那就好。」林沐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还以为阮秋池很喜欢孩子，想要生孩子，她怕痛，阿阮身体不好，幸亏阿阮不是很喜欢。


    阮秋池安抚她：「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没有任何想法。」


    她觉得有这样的想法很不负责，就像养宠物一样，她只是担心林沐以后会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林沐默默嘆了一口气，阮秋池还是在考虑她会在她前面去世的问题。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考虑，如果要让她把时间分出一部分，花在可能会成为熊孩子的孩子身上，她宁愿一直陪着阮秋池。


    两人默契地不再提这个话题。


    阮秋池郑重其事道：「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想一鼓作气把《万有引力》写完，可能会冷落你。」


    林沐不以为然，结果接下来一个月，阮秋池整天在书房辟里啪啦地敲键盘或者发呆。


    这才是阮秋池的工作常态，之前林沐一直觉得阮秋池的工作很轻松，而且几乎没有什么事可忙。


    阮秋池在书房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早上到中午，中午到晚上，除了吃饭时间，其余时间几乎都在书房，林沐很担心她的身体。


    林沐走到阮秋池身后，显示屏上不断冒出阮秋池敲出来的字，键盘上阮秋池的手指在飞快飞舞。


    察觉到林沐过来，阮秋池停下。


    林沐关心道：「阿阮，你的手还好吗？」


    第42章 不信


    这段时间, 阮秋池吃饭时，总是无意识地活动手指，并且说手指有时候会突然无力, 所以林沐一来就先关心阮秋池的手。


    阮秋池手放在键盘上：「还好。」


    「那你继续，不用管我。」林沐转身打算去给阮秋池续一杯热水。


    阮秋池有些着急, 拉住她：「别走, 我已经快写完了。」


    林沐有些意外, 说：「我是去给你倒杯水, 马上就回来, 乖。」


    她说完有些愣住。


    林沐几乎是哄着的语气, 阮秋池抬手摸了摸面颊，再看显示屏和键盘, 却没有继续码字的动力，干脆安心等林沐的热水。


    林沐把水杯放在阮秋池桌边，伸长脖颈，下巴从后抵在阮秋池肩上，看向显示屏：「这么快吗？」


    阮秋池转过头, 脸颊和林沐脸颊相贴, 说：「嗯, 因为很短。」


    林沐暗暗高兴, 阮秋池这一个月几乎没有和她有太多的交流。


    她起初以为最多是经常在书房，事实上，阮秋池在书房的时间比她想像中要多。


    她每天从画室回来, 阮秋池都已经一脸疲惫，甚至这段时间的饭和卫生都是由孙姐过来做的。

 第84页

    此刻面颊贴着阮秋池细腻温热的肌肤, 林沐下意识想要亲吻她,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 她直起身，给阮秋池捏了捏肩颈：「既然写完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阮秋池享受着林沐的拿捏，闭着眼睛，轻轻摇头道：「我还有一本正在准备中。」


    她想一鼓作气，一口气写完，即使写不完，也要先把大纲做好。


    林沐手上动作一顿，拧眉，担心道：「你不休息一段时间吗？」


    她总觉得阮秋池这段时间很急，明明还没到该急的时候。


    阮秋池说：「趁现在还有灵感。」


    林沐严肃道：」阿阮，之后的时间还很长，你一定要优先注意身体，你这段时间已经很累了。」


    阮秋池这些天都憔悴了。


    阮秋子侧过头看她：「对不起，这段时间冷落你了。」


    「没有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林沐说完才惊觉自己仿佛在撒娇。


    这是以前不可能发生的事，林沐在阮秋池侧脸飞快亲一下，试图让她忘记刚才发生的事：「今天已经三月二十四号了。」


    阮秋池懊恼道：「我没注意。」


    她属于沉浸式写作，正式进入写作环境时，连吃饭睡觉时都会想着剧情，基本上不会关注时间，所以每次写完，都会有一种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的错觉。


    「那你现在注意到了，还不好好陪陪女朋友吗？」林沐用力眨了眨眼，她们这段时间除了每天抱着睡觉，其余的什么都没有做。


    「嗯，我会把计划延后的。」阮秋池抬头主动亲了林沐嘴唇，两人一发不可收拾，直接亲了起来。


    一坐一站，林沐弯着腰，保持着高难度的姿势，亲完依旧意犹未尽，不过她忍住了。


    林沐舔了舔嘴唇：「孙姐已经做好饭，我们先去吃饭吧。」


    阮秋池站起来，头竟然有些晕，林沐眼疾手快地扶着她。


    「怎么了？」


    是不是刚刚亲得太狠了？


    阮秋池扶着额头，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没事，可能是饿了。」


    林沐稍微放下心来：「也可能是坐太久，你以后要多起来动动，不要总是对着电脑，而且你颈椎不太好，记得多活动活动。」


    阮秋池眼神微闪：「嗯。」


    孙姐看到她们手牵着手出来，笑呵呵地说：「你们俩感情真好。」


    在家里也牵着手。


    林沐没有松开阮秋池的手，大概是在自己的安全领地，人们容易做许多平时不敢做的事，不过即使是在2002年以前，她也不会轻易松开阮秋池的手。


    餐桌上是还在冒着热气的菜，阮秋池和林沐一起坐下来，阮秋池笑道：「孙姐，坐下一起吃吧。」


    孙姐：「不用不用，你们吃吧，厨房里正好还有些菜没有打理，我先去弄一下。」


    阮秋池清楚孙姐的脾性和职业素养，也就没有多劝，这也是孙姐能够一直在她这里工作的原因。


    「阿阮，你是不是没有胃口？」林沐关心道，她注意到阮秋池什么菜都只轻轻夹了一点。


    阮秋池：「嗯，不太想吃。」


    林沐问：「是不喜欢嘛？」


    阮秋池：「只是突然没胃口。」


    林沐说：「没胃口也先吃一些，垫垫肚子，不然可能胃疼。」


    阮秋池点点头，林沐却没有胃口，满眼担心，为避免她胡思乱想，阮秋池说：「没事，只是安眠药的戒断反应。」


    林沐面色凝重：「你这些年是不是都是靠安眠药入睡的？」


    即使她不懂医，也知道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可能损伤神经的安眠药。


    阮秋池没有藏着：「断断续续地用过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吧，没什么大事，反应严重的时候就会没胃口。」


    林沐深深拧着眉，说：「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没有，我吃些水果。」阮秋池安慰道，「你不用如临大敌，我这几个月都会有几天这样，这是正常的戒断反应，就像是例假一样。」


    提到例假，林沐就想到她连棉条都不会用的尴尬事，没有说话。


    阮秋池见她终于不再总想着这件事，趁机开口：「《万有引力》写完了，你能不能帮我检查一下错别字？」


    林沐直接同意：「当然可以。」


    林沐白天要去画室，花了三个晚上改完所有标点符号和的地得的错误，她平时都是一目十行，但由于是阮秋池写的，恨不得一个字都不放过，加上阮秋池胃口已经变好，她就没有一直惦记着这事。


    看完所有存稿，成为《万有引力》的第一个读者后，林沐突发奇想，问：「阿阮，你以前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样的？」


    书中女主是小太阳人设，她自认自己性格不算太阳，所以不会代入，但是想知道阮秋池的想法。


    阮秋池想了想：「很高。」


    林沐那时候身高基本已经固定，江市又是在南方，林沐168的身高的确算是鹤立鸡群，阮秋池总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她的眼睛。


    林沐激动：「别的呢？」


    第一次觉得从别人口中听到对自己的第一印象，是那么有趣。


    阮秋池轻笑：「不像个好学生。」


    林沐当初为了留级，曾经在学校做过很多出名的事，比如期末考试直接交白卷，即使面对教导主任也一点也面不改色。

 第85页

    林沐想到中二期，还是很尴尬。


    林沐：「我本来就是坏学生，坏学生就是要和好学生在一起。」


    她一下子扑倒阮秋池，两人对视着，视线仿佛有了温度，而这温度会传染，两人在被窝里接吻。


    「阿阮，你肺活量不太行。」林沐趴在阮秋池身上，阮秋池胸口起伏得厉害，脸颊也是一片殷红。


    阮秋池承认道：「嗯。」


    她刚想委婉地提醒林沐，让她不要那么急，可以慢一些，她身体不适合太剧烈的运动。


    林沐已经开口：「以后觉得不行时，你就抬手提醒我，我们慢慢亲，不着急的。」


    林沐亲吻时喜欢细细品味，而不是仿佛吃自助一般，风捲残云。


    「好。」阮秋池闭上眼睛，细细享受林沐的温柔，脑海里浮出高中时代林沐的模煳形象。


    「睡觉了。」林沐懂得适可而止，阮秋池这些天太累，她们并没有做什么，阮秋池也没有说要。


    《万有引力》全部写完，阮秋池先交给编辑过目，然后开始在网站上连载，这段时间林沐的画技已经有了质的提升。


    阮秋池发了条微博。


    巴山夜雨雨雨：写完了。


    配图是林沐画的人设图，但仅仅是线稿，因为林沐水平还没达到能够轻松上色的地步，不过评论区已经一阵嗷嗷叫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新的人设图吗？」


    ——「好看好看，画师是谁？」


    ——「说实话，这图有点丑。」


    ——「害，瞎说什么大实话。」


    林沐和阮秋池正躺在床上翻着评论，她看向阮秋池，有些紧张：「我画得真的很丑吗？」


    她明明觉得挺好看的。


    阮秋池摇头：「每次都有这么几个人会抬槓，不用管他们。」


    林沐这才放了心，其他的她可能会画得丑，但这幅线稿是她花了一整天画出来的，由于知道人体透视不太合格，还请韩玉树亲自修改过的，绝对没有基础硬伤。


    如果是审美不一样，那她也没办法，反正阿阮很满意，林沐继续翻评论。


    ——「要恢復更新了！」


    ——「等了这么久，终于又要开始了吗？」


    ——「小太阳性格好暖！」


    ——「想要钻进阮老师存稿箱。」


    ——「开车开车！快点开车！」


    林沐刷完评论，看见读者们抓耳挠腮地想要知道后续，内心一阵窃喜，因为她早就看完了。


    她也礼貌地评论了一句「快点开车，我要上高速」，反正阮秋池不知道「木木木木木木木头」是她，这种隐秘的感觉还真有趣。


    林沐发完评论，说：「阿阮，你文好清水，你读者会失望的。」


    全文一个伸舌头的亲吻都没有，更别说读者无比期待的车车。


    阮秋池说：「高中生谈恋爱本来就是青涩稚嫩的。」


    她找了很久感觉，才找到当高中生的感觉，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被林沐处处保护的高中生时代。


    阮秋池补充道：「另外，我真的不会写开车。」


    「可是你会做呀。」林沐满脸促狭笑意，「而且我们现在可不是青涩稚嫩的高中生。」


    阮秋池抬眸看着她。


    林沐干脆不再藏着掖着，小声问：「阿阮，你还会做吗？」


    阮秋池：「……」


    第43章 本能


    林沐表情认真, 脸颊微微发红，眼神清澈，却带着求欢的意味。


    阮秋池被她这可爱的眼神看着, 眼底陡然生出**，下意识抬起双手, 她这双手保养得宜, 手指纤细修长, 葱尖一般细嫩, 左手手腕处的纹身有种别致诱惑。


    她俩本来是平躺着的, 此刻林沐半直起身体, 满眼求知慾地看着阮秋池，阮秋池没有言语，伸手托着林沐后脑勺, 攫取住她说话的双唇, 选择用行动证明一切。


    没有什么会不会。


    取悦恋人只是本能而已。


    手指轻轻拂过林沐的头髮, 舌尖抵过牙齿, 缠绕在她舌上,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林沐一软, 整个人化在阮秋池手里。


    窗外雨声滴滴答答。


    床上林沐咿咿呀呀。


    「痛吗？」


    「不痛。」


    阮秋池眸色谨慎, 眼神微沉, 随即唇角微翘，自嘲一笑，找回从前记忆一般，尽情地取悦林沐。


    是她这双手空等了18年, 不是林沐的身体空等了18年, 该生锈的应该是她这双手, 好在这双手还算争气，阮秋池看见林沐餍足的表情时，自己也跟着得到满足。


    事实证明，阮秋池的技术丝毫没有退步，唯一的缺点就是体力不如从前好，林沐没能好好尽兴。


    两人搂抱在一起。


    林沐握着阮秋池的手，回忆起她第一次时的场景。


    她体质特殊，阮秋池态度严谨，像攻克难题，一点一点地试探，那时她像是漂浮在雨中的羽毛，恨不得雨点能在大些，但又想保持矜持，直到后面因为疼痛，在阮秋池手腕上用力咬了一口。


    「痛吗？」


    那时候阿阮也是这样问的。


    林沐细细亲吻阮秋池手指，抚摸着她手腕上的纹身，笑着夸奖道：「阿阮好厉害。」


    过于直白的夸奖，阮秋池无声地笑了笑，随即手指的无力感却越来越强，她表情有些僵硬。

 第86页

    这是长期敲键盘的后遗症。


    阮秋池小声说：「林沐，也许……」


    她知道自己身体差，但差点不能满足恋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也许我该礼尚往来？」林沐抓紧时间，蹭一下掌控了主动权。


    阮秋池来不及过多思考和烦恼，林沐已经带她来到快乐的世界。


    看来今天也需要请假，林沐醒来后，亲吻着阮秋池红润的脸庞，幸好昨晚她只是稍稍礼尚往来，不然阮秋池身体肯定吃不消。


    阮秋池身体比她想像中要更弱，林沐目光更为复杂了一些。


    「林沐，我手有腱鞘炎，之前一直没发作，最近敲键盘有点多，昨晚又重新发作了。」阮秋池解释道，而且还有些愧疚，她知道林沐其实很热衷于床事。


    林沐一愣：「严重吗？」


    「平时注意双手休息，热敷一下就没事。」阮秋池垂着头，昨晚那个时候，根本没地方热敷，更何况体力不好是事实。


    林沐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随即一本正经道：「你不用在意，我们又不是打仗，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只要能开心就好，我昨晚很开心，难道你不觉得开心吗？」


    阮秋池抬起头来：「开心。」


    「那就好，我能者多劳嘛。」林沐故意板起脸，「不过你以后还是要好好休息，不要连续工作。」


    阮秋池依偎在她怀里：「好。」


    林沐和阮秋池刚起来没一会，孙姐已经过来准备打扫卫生。


    」阮小姐，你们……「


    孙姐的声音戛然而止，注意力集中在林沐和阮秋池身上。


    阮秋池和林沐还穿着睡衣。


    她们不但在家里牵手，而且似乎还睡在一起，林沐锁骨上有清晰的红印，饶是孙姐再迟钝，也大概明白阮秋池和林沐的关系。


    以前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现在突然都能够解释得通。


    林沐大大方方道：「我们刚刚起床，孙姐来得好早。」


    孙姐看了看时间，怕打扰阮秋池休息，她一般十点过才来。


    她说：「我去给你们做饭。」


    林沐和阮秋池对视一眼：「换做以前我们可能会被骂变态。」


    阮秋池目光温柔：「现在和那时候不一样了，而且孙姐思想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古板。」


    林沐压低声音：「如果我没有穿越，那我今年四十岁，说不定也是一个某些方面的老古板。」


    阮秋池笑道：「你不会。」


    她们谈恋爱那个年代，同性恋爱几乎是人人反对，除非非常开明的家庭，不然肯定会极力阻止。


    林沐第一次亲吻她的时候，她大概知道会被所有人反对，知道是一条不归路，但那时候只想着从心就好，幸好她没有懦弱太久。


    林沐心虚道：「我那时候其实也很纠结，怕你把我当变态。」


    阮秋池一脸认真：「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那么认为。」


    林沐好奇：「你就不怕我真是坏人？其实我们高二去大剧院看黄梅戏时，我就想亲你了，只是那时候我只敢在心里偷偷想。」


    阮秋池低低呢喃道：「大剧院？」


    「对呀，你不记得了？我们一起去看《女驸马》。」林沐吊着嗓子唱了两句里面的词。


    她问：「记起来了吗？」


    阮秋池眼神有些茫然：「嗯。」


    「现在觉得女驸马有些凡尔赛，我也想一不小心中状元。」林沐搂着阮秋池坐下，捉过她的手，替她细细揉捏，「你好好休息，最近不能碰电脑。」


    阮秋池笑得宠溺：「好。」


    阮秋池没有用电脑，但直接用笔写字，林沐凑过去，她还没来得及看，阮秋池已经伸手遮住纸。


    林沐好奇：「我不能看吗？」


    阮秋池说：「暂时不可以。」


    林沐猜测：「你不会写日记吧？」


    阮秋池抿抿唇，说：「只是记录一些灵感，怕你被剧透。」


    「那我不看了，只是你说要好休息一段时间的。」林沐提醒道。


    平时手不怎么用还不觉得，但当重复使用后，就能感到明显的疲惫，她最近画画差点手抽筋。


    阮秋池应道：「你放心，我只是记录一些东西，不会太累。」


    林沐只能尽量监督着阮秋池，过一会就让她活动活动手指手腕，去画室时，也发消息突击检查。


    林沐：「阿阮，现在在干嘛？」


    阮秋池手指敲击在键盘上：「在看电视剧，你以前喜欢的。」


    林沐：「好。」


    周末，林沐不用去画室，和阮秋池去了图书馆，她们刚从图书馆回来，看到宋念在家门口踱步。


    阮秋池：「念念？」


    宋念：「秋池阿姨。」


    林沐狐疑地看着她，直觉宋念闯祸了，果然宋念露出讨好的笑。


    阮秋池打开门：「进来吧，家里的密码你也清楚，下次自己进来就是，别在外面傻站着。」


    宋念：「嗯，好。」


    林沐：「你闯祸了？」


    宋念：「没有，我就只是准备谈个恋爱，我妈妈就生气了。」


    林沐：「你妈妈不准你谈恋爱？」


    「是啊，你们谈恋爱都可以，为什么我想谈恋爱不可以。」宋念委屈起来，她一有这个想法，就老老实实地和宋瑶报备，结果还没开始谈，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第87页

    林沐：「你好好和你妈妈说说，我觉得她不像是不好说话的。」


    阮秋池：「你是不是没说真话？」


    宋念讪讪笑道：「哪有？」


    宋瑶打电话来，问：「秋池，念念她是不是在你那里？」


    宋念拼命摇头暗示阮秋池。


    阮秋池却没有听她的，说：「念念在我这里，你别担心。」


    宋瑶嘆了一口气：「你先给我看住她，我一会就过来。」


    宋念轻轻抱怨道：「秋池阿姨，连你这里也不安全了。」


    阮秋池神色正经：「当年你妈妈找你爸找了那么久，她最怕的就是你和她玩突然消失。」


    宋念沉默：「好吧，我知道了。」


    她对她爸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一位伟大的父亲。


    宋瑶很快就赶过来，林沐这才得知宋瑶生气的原因，因为宋念想追求的对象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年龄比她大8岁的女老师。


    林沐摇头：「那我觉得不可以。」


    宋念不太服气：「我们只差8岁，你们是我们两倍了。」


    林沐：「……」


    这又不是比点数，更何况她们是外界因素，强行变大的年龄差。


    宋瑶头疼道：「秋池，你帮我说说她，她现在不得了，我说那人年龄太大，她说你们俩也差很多，我说那人是老师，她说女老师更温柔更体贴。」


    阮秋池酝酿一下，说：「你喜欢她什么？她知道你喜欢她吗？」


    宋念想了想：「长得好看，又温柔，说话声音好听，很完美。」


    林沐在边上憋笑，这样的冲动和喜欢几乎每个人年少时都有过。


    阮秋池说：「我以前当过老师，你肯定是追不上她的，她也不会同意你的追求。」


    宋念诧异：「为什么？」


    阮秋池说：「一名好老师是不会和学生谈恋爱的，如果一个老师想和学生谈恋爱，那么这个老师人品一定有问题。」


    阮秋池把老师和学生不能谈恋爱的原因说清楚，并且类比了一下：「就像心理医生和病人不能谈恋爱，否则违背职业道德。」


    林沐附议：「阿阮说得对。」


    宋念其实并不懂什么叫喜欢，她只是看阮秋池和林沐谈恋爱谈得很起劲，自己突然有点想法，想来一段轰轰烈烈的师生恋，不过苗头还没长出来就被掐了。


    她低着头：「我明白了。」


    宋瑶对阮秋池说：「还得你来说她，不然她又会说我干涉她的恋爱自由，不尊重她的人生。」


    宋念撒娇道：「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开玩笑嘛，我错了。」


    宋瑶故意板着脸不理她，宋念抱着宋瑶胳膊一阵晃，晃得宋瑶受不了，拍她手：「一边玩去吧。」


    宋念：「林沐，我们打游戏去。」


    林沐：「好吧。」


    阮秋池和宋瑶一起留在客厅。


    「最近气色不错，你打算哪天去医院，我陪你过去，又或者林沐陪你一起过去？」宋瑶关心道。


    阮秋池敛眉，说：「之前只是安眠药戒断反应，她就如临大敌，魂不守舍，我不敢告诉她。」


    宋瑶想了想：「既然你不想让她知道，就先不告诉她。」


    阮秋池点头：「幸亏她平时会去画室，我也有时间去医院。」


    宋瑶提醒：「但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你做好准备。」


    阮秋池轻笑：「我想让她活得更轻松一些，不想让她有负担。」


    宋瑶默然：」你想的太多了。」


    阮秋池也想当那个什么都不用想的人，但是已经不可能了。


    第44章 停停


    宋念和林沐来到隔壁房间, 却没有真的坐下打游戏。


    这个房间布置得很温馨，四件套全部齐全，却没有人住, 宋念对阮秋池家很熟悉, 一看就知道这里以前是林沐房间, 而现在林沐已经和阮秋池住一起。


    宋念幽幽地看向林沐, 林沐被她看得头皮发麻, 以为她记仇, 惦记着自己没同意她追求女老师。


    她说：「你想谈恋爱也应该慢慢来, 别着急，太着急只会遇到坏人。」


    宋念托着下巴没说话。


    「你不会真喜欢你们老师吧？就算是真喜欢, 师生关系存续期间也不可以谈恋爱，这会影响到老师的职业生涯，也会影响你自己。」林沐以一种长辈的口吻说道。


    毕竟阮秋池收宋念为干女儿时, 差点把她一起拜进去的。


    宋念哼道：「我又不是不听话，这些道理秋池阿姨都说过了。」


    林沐疑惑：「那你想干嘛？」


    宋念：「你和秋池阿姨是怎么认识的？」


    宋念突然发现她对林沐一无所知, 一开始觉得林沐没礼貌，竟然直接叫阮秋池为阿阮, 后来得知林沐是阮秋池的远房亲戚, 结果后来林沐是阮秋池的女朋友。


    跟俄罗斯套娃似的。


    林沐身份还真是可疑，宋念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林沐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而且阮秋池还很高兴,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问这干嘛？我和阿阮高中时就认识……「林沐在宋念疑惑的目光下, 及时改了口, 「高中时见过她, 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宋念算了算, 八卦道：「很早是多早？我怎么感觉你们感情很深，一点也不像刚刚恋爱的。」


    她见过亲戚过年时带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回家，大多数都是比较害羞的，不像林沐很轻松自在。

 第88页

    林沐心说那是当然，她和阿阮高中时是最有默契的好朋友，大学就在一起：「能谈恋爱的时候。」


    「18岁？那岂不是四年前，你刚刚成年就和秋池阿姨谈恋爱？她竟然同意？」宋念有些不敢信。


    林沐模稜两可道：「差不多吧。」


    宋念眉头拢起，说：「不对呀，三年前秋池阿姨住院，你当时怎么不在？我也没听她说过你。」


    林沐一惊：「她住过院？」


    她只知道阮秋池身体比较差。


    「她心脏不太好，之前动手术住院，我印象很深，就是三年前，那会我上高二，当时我妈正好去外地出差了，我去医院照顾她。」


    心脏不好？林沐秀气眉毛打结，怪不得阮秋池脸色总是不好，而且体力也不太行。


    宋念说漏嘴后，有些后悔。


    难道阮秋池没有告诉林沐？


    她担心起来，生怕自己说多了闯祸，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转念间，林沐已经明白阮秋池的用意，阮秋池总是喜欢瞒着她。


    林沐说：「我当然知道。」


    如果说不知道，宋念肯定不会继续说下去，她说：「不过她只和我随便提了一下，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原来不是秘密，宋念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说，说：「你放心吧，医生说不太严重，长期熬夜导致心肌功能受损，我记不清楚了，总之不是心脏病，但需要日常生活中好好调理。」


    「所以我之前让你一定要节制，秋池阿姨身体不好，有很多心脏有问题的人，因为那啥……太激烈而猝死，去年就有一个。」


    宋念拿出手机，在网页搜了搜，递给林沐：「你看，上新闻了。」


    鲜红的话题：心脏病男子因为房事过于激烈猝死


    林沐想到她们那晚半夜醒来，做到五点过，也不知道当时阮秋池身体有没有问题，又或者即使有问题，也会被当做是正常反应。


    林沐突然一阵后怕，眸色微沉：「嗯，谢谢。」


    宋念摆摆手：「我以为秋池阿姨会和你说清楚的，不过她情况还没那么严重，你别因此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宋念越说越后悔，如果阮秋池原本不打算全部说出来，而自己一股脑都说了，如果这事导致她们两个感情有隔阂……


    那她罪过就大了。


    「不会，这些她都和我提过，我们会注意的，谢谢你。」林沐说起谎话不打草稿，信手拈来。


    宋念见她表情认真，没有怀疑，不再提之前的事：「对了，怎么从来没有见你提起你家人，你爸妈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她们之间这么大的年龄差，正常情况下，父母都不会同意的。


    林沐装出不在意的表情，说：「我一个人一个户口本，不需要经过任何人同意。」


    这倒不是她想诅咒她爸妈，这是事实，她现在的确是一个人一个户口本，她之前的户口因为她失踪太久，她爸妈又再婚，已经被销户了，她现在是全新的林沐。


    「啊这，不好意思。」宋念没想到林沐竟然会是这样的身世，不敢随便再问下去。


    宋念和林沐出来时，对林沐多次投以可怜的眼神，随即又努力藏着，没想到林沐竟然这么惨。


    阮秋池和宋瑶刚谈完要一起去医院的事，现在按下话题，两人配合得仿佛这个话题从未出现过。


    林沐问：「你们在聊什么？」


    阮秋池：「在聊念念的事。」


    「我只是差点闹笑话，你们不用一直鞭尸吧。」宋念说完住嘴，小心翼翼地觑着宋瑶神色，宋瑶脸色未变，眼神却黯了黯。


    宋念又知道她说到妈妈的痛点，只能立刻眼神求助于阮秋池，后悔自己刚刚口无遮拦，她妈妈最怕听到尸体之类的字眼了。


    阮秋池说：「没有说刚刚的事，是说你长大了，不好管教了。」


    「怎么会，我最你们听话了。」宋念一通撒娇，宋瑶本来也没打算追究，这个话题很快落下来。


    宋瑶：「好了，不打扰你们了。」


    两人离开后，林沐看向阮秋池，无数次想冲上去问问她，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想到她一直在想方设法瞒着自己，是绝对不会主动说的，最终只能作罢。


    先缓一缓，过段时间再问。


    随着夏天到来，林沐的画技也越来越好，肉眼可见的提升，每隔几天一幅画，交由阮秋池检查。


    短短两个月，囤了一堆，阮秋池挑出几张不错的图陆续发出来。


    ——「《万有引力》新人设？」


    ——「没画师，越画越好了。」


    ——「阮老师自己画的吗？」


    ——「不会吧不会吧。」


    ——「和之前对比进步神速。」


    林沐看着那些评论，还挺不好意思的，感觉自己技术平平，但因为有阮秋池庞大的粉丝群体在，得到很多不该得到的赞赏，不过正向反馈能够激起一个人的自信心，创作最怕的就是失去信心。


    「现在已经高考已经结束了，网上这么还报导这些，一会儿准考证遗失，一会儿第一个出考场的考生。」林沐指着热搜有些疑惑。


    这两天的热搜千篇一律，不是「高考语文」、「高考数学」、「高考英语」……就是「考生准考证掉了」、「交警送考生到考场」。

 第89页

    阮秋池说：「营销号蹭热度，每年都是这样，每年都是差不多的热搜，差不多的话题。」


    林沐起初还觉得有点新鲜，听阮秋池这么一说，没了继续看下去的**。


    她自从熟悉微博的使用方法后，几乎每天都会把上面的新闻看一遍，仿佛一天不看就错过了时下的热点和潮流，结果看完发现对自己的生活丝毫没有影响。


    只是多了一些可以八卦的谈资。


    林沐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转身抱着阮秋池，埋头在她颈窝里，嗅着她身上香气，有些蠢蠢欲动：「阿阮，邱婵约我明晚出去玩，你要一起去吗？」


    阮秋池抚摸着她头髮：「你们年轻人去玩，我就不去了。」


    「好吧，我会早点回来的。」林沐说完抬起头来，终于按捺不住，从阮秋池脖颈处开始亲吻，经过下巴，直到与她四唇相贴。


    阮秋池闭着眼回应林沐。


    这段时间林沐不知怎么回事，不像一开始那样，每晚都要亲一下，最近的亲吻都是浅尝辄止。


    这两个多月，她们做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阮秋池已经做好可能会熬夜的准备，然而就在情到浓时，林沐突然撤回身体：「睡觉睡觉。」


    她把阮秋池抱个满怀，两人薄薄睡衣下的肌肤还是滚烫的，仿佛磁铁两极，互相吸引着彼此。


    但林沐却在这紧要关头停下了。


    阮秋池胸前仿佛还有林沐掌心温度，眼底还有未褪去的情潮。


    她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问出来。


    第45章 怀疑


    这一晚林沐睡得很不踏实, 明明美人在怀，却只能在睡梦中和阮秋池厮磨，她半夜醒来, 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和阮秋池分房睡, 不然她隔段时间总会惦记着那事。


    今天天气不错，还没有起床，就看到和煦的阳光洒进屋里, 给沉闷的夏天添了几分亮色。


    林沐睁开眼时, 眼前一片白里透红, 她正抵在阮秋池胸前，这是常规操作, 但林沐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梦里都做了些什么, 才会有这样生勐的姿势。


    阮秋池说：「我去洗个澡。」


    林沐下意识说：「我陪你一起。」


    阮秋池抬眸认真地看着她, 眼里藏着微不可见的希冀。


    林沐心想万一洗澡时把持不住, 她说：「我给你放热水, 你去泡个温水澡，泡完正好吃早餐。」


    林沐逃一般离开卧室。


    阮秋池坐在床头, 头髮懒洋洋地耷拉在肩上, 她抬手抚摸脸颊和脖颈，年龄上来了，眼角有淡淡细纹，脖颈上也会有颈纹，这是正常生理现象，人总会衰老的。


    阮秋池半阖着眼, 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林沐放完水回来, 看到她这副模样，以为她在犯困。


    「困吗？还困的话就继续睡。」


    阮秋池抬眸看她：「不是。」


    阮秋池说完裸着身体站起来，林沐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不知道阮秋池什么时候把衣服脱完的。


    虽然她们早就过了互相害羞的年龄，但这还是阮秋池第一次这么坦然地在她面前不着一物。


    如玉雕琢一般的身材，白皙、精緻，只不过过分纤细了。


    阮秋池回眸看着她遮住的眼帘，轻轻抿抿唇，林沐提醒道：「屋里凉快，你当心着凉了。」


    阮秋池点点头：「嗯。」


    浴室里氤氲着薄薄水雾，多了层朦胧之感，阮秋池坐在浴缸里，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如恋人温暖的怀抱，水浸过肌肤。


    阮秋池阖上眼眸，抬起手抚摸在水上，随即水面掀起一阵水纹。


    趁着阮秋池泡澡的工夫，林沐去洗了个头，她头髮不算长，打理起来很方便。


    阮秋池出来时，林沐弯着腰正在阳台擦头髮，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林沐手上动作快了一些，正想着一会吃什么早餐，后背突然贴上来阮秋池温热柔软的身体。


    林沐一怔，有些惊喜，从后面偷偷抱她，这是阮秋池以前才会做的事，她回来之后，阮秋池就没有这样抱过她，不得不承认，已经38岁的阮秋池过分内敛了。


    她喜欢以前那个阮秋池，也喜欢现在这个阮秋池，虽然知道她们都是不同年龄段的阮秋池，但还是会常常怀恋起过去的阮秋池。


    「阿阮。」林沐捉住阮秋池的手，注意到她手指上有些白色皱褶，心疼道：「你在水里泡这么久？」


    阮秋池手掌碰水时间长，就会有褶皱，以前林沐还打趣过她，说她做没做坏事一看手指就知道。


    阮秋池没说话，把林沐抱得更紧一些，林沐想放松身体靠在她怀里，又想起头髮还是湿的。


    她转头想提醒阮秋池，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唇已经被堵住。


    阿阮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林沐睁大眼睛，很快放弃思索。


    她们现在就在窗边，阳台上的富贵竹、仙人球似乎在看着她们，而且这里光线过于亮堂，林沐总有种在室外亲吻的错觉。


    不知不觉中，林沐已经转过身，和阮秋池面对面相拥着，两人都有些潮湿的头髮，正好是两人当下的状态，阳光也没法干预。


    林沐包裹着阮秋池唇舌，脸上露出餍足的表情，身体渐渐有了感觉，恨不得能立刻把阮秋池揉到身体里，深刻意识到堵不如疏。


    林沐放缓动作，渐渐找回理智，松开她：「阿阮，我去做早餐。」

 第90页

    阮秋池表情没变，只是抬手轻轻擦了擦唇角：「嗯。」


    林沐一边做早餐，一边觉得阮秋池今天有些奇怪，好在阮秋池后面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邱婵中午就开始催，让林沐先去画室集合，她们打算先去朋友家别墅里聚餐，到时候会去接她。


    「阿阮，那我走了，下午的饭你自己吃，我会早点回来的。」


    「嗯，不要喝酒。」


    林沐已经有两次醉酒经验，不打算继续挑战自己，更何况阮秋池不在身边：「放心吧，不喝酒。」


    林沐离开后，阮秋池拿起手机看了看医院的预约记录，打电话给宋瑶，两人约在医院门口见面。


    宋瑶：「比我想像中早。」


    阮秋池：「林沐和朋友出去了。」


    「念念也是去和朋友耍了，真管不住，三天两头想往外面跑。」


    阮秋池轻轻笑道：「她愿意留在江市上大学，就是想陪着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个伴？念念现在已经大了，不用担心那些事。」


    「你今天怎么八卦起来了？」宋瑶奇怪道，阮秋池从来不开玩笑。


    阮秋池：「随便问问。」


    宋瑶私底下会和阮秋池说一些女人间的私密事，倒没有想太多。


    「我这个年龄段，如果找年龄差不多大的，对方不是二婚三婚、拖家带口的，就是身体某方面有问题，如果找年龄太小的，影响又不好，毕竟是在体制内工作，私生活也需要多加注意。」


    宋瑶以前看新闻，经常有人面兽心的继父偷偷猥亵继女，加上对丈夫的想念，她一直拖着没找。


    阮秋池：「不打算找了吗？」


    「暂时没打算，秋池，这些年多谢你了，念念一被我教训，就往你那里跑，多了个倾诉的地方，心理和性格都没有长歪。」宋瑶说，单亲家庭最怕孩子长歪。


    阮秋池：「念念性格好，也是你教得好，我只是举手之劳。」


    两人轻车熟路地来到省医院的神经内科，找到熟识的医生。


    宋瑶说：「你先去检查，我在外面等你。」


    阮秋池点点头。


    做完检查，宋瑶知道一时半会不知道结果，也就没多问，陪阮秋池回去途中，阮秋池突然问：「我最近状态是不是不太好？」


    阮秋池今天穿着白色丝质衬衣，黑色铅笔裤，一股轻熟女味道，加上面容有些孱弱，反而多了些惹人怜爱的意味，状态在同龄人里是出乎意料的好。


    宋瑶：「你最近精神状态比以前好了很多，江医生说你的心脏问题只能慢慢调节，但只要不恶化成心脏病，你就不用担心。」


    阮秋池有些不确定：「是吗？」


    这次聚会是在邱婵同学家别墅，邱婵不仅仅邀请了林沐，金云和裴纲也在，都是画室的熟人，林木不至于无聊，而且她还在这次聚会上认识几个有趣的新朋友。


    邱婵朋友们是一群朝气蓬勃的高中生，以前在学校全是束缚，这些年轻人一毕业就全部染上花花绿绿的头髮、化上以前不能化的妆容、做出各式各样的美甲。


    林沐感嘆完，才想起自己也很年轻，也是年轻人。


    她想起她们当年毕业，就只是和各个科任老师去吃了一顿饭。


    老师们还夸奖她，说以为她会一直坏学生到底，没想到和阮秋池玩在一起后，竟然真的改正了。


    「沐沐，你傻站着干嘛，过来一起玩，我们玩剧本杀。」邱婵戳了戳她胳膊，林沐今天穿着简单的白t运动裤，看起来很休闲。


    林沐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邱婵说：「你有时候怎么跟清朝来的一样，剧本杀都不知道。」


    林沐：「……」


    在邱婵的带领下，林沐学会了剧本杀的核心玩法，还因为剧本构思新奇，结识了几个朋友。


    「你是邱邱画室的同学？」


    「嗯。」


    「那……你有女朋友了吗？」


    邱婵：「沐沐有女朋友。」


    林沐：「对，我有女朋友。」


    女生感慨：「每次遇到好看的小姐姐，一问全部都有女朋友。」


    邱婵提议：「那还不简单，你们想谈恋爱的过来排列组合，保证每对都没问题。」


    一群年轻人越玩越疯，下午在别墅后院搞烧烤，晚上还要去夜店玩，美其名曰解放天性，林沐让邱婵注意安全，然后就要离开。


    邱婵：「你总想着回家干嘛，是不是阮老师催你了？」


    林沐拿出手机，就是因为阮秋池没催她，她才着急，阮秋池今天状态很奇怪，她得早点回家。


    邱婵：「一会我们去玩狼人杀。」


    「狼人杀？那又是什么东西，和剧本杀一样吗？」林沐其实不太想玩，一坐几个小时过去了，她答应阮秋池今晚要早点回家的。


    邱婵：「……「


    邱婵：「你回去吧，重色轻友。」


    「重色轻友」的林沐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过完暑假，邱婵要去外地上学，邱婵算是她来到2020年后的第一个朋友。


    林沐和大家打过招唿，打车回到家，家里黑漆漆的，客厅里只有阳台处照进来的一点点光亮。


    「阿阮？」林沐打开灯，没有看到阮秋池身影，她脸色一变，鞋都没换，沖向卧室，生怕阮秋池生病。


    自从宋念和她说阮秋池心脏不太好后，阮秋池在她眼里，就变成了不能上床、不能运动、弱不禁风的病西子。

 第91页

    然而卧室里没人，书房也没人。


    林沐给阮秋池打电话，在冗长的嘟嘟嘟声后，阮秋池并没有接。


    林沐手脚发凉，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正准备拨打宋瑶的电话，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阮秋池弯腰换鞋：「回来了？」


    「阿阮。」林沐冲过去把她抱住，她终于体会到一点点阮秋池找她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感觉。


    阮秋池一怔，手里的包没放下，轻轻回抱着她，温声说：「我刚刚出门买了点东西。」


    林沐问：「这么晚还出去吗？」


    阮秋池：「我以为你们会玩得晚一些，正好在外面吃了个饭。」


    林沐：「那地方不太好玩，都是些年轻人，我就提前回来了。」


    阮秋池：「嗯。」


    「这是什么？」林沐指着包里露出半截的药瓶，发现上面都是看不懂的字母，而且好像不是英文。


    阮秋池唿吸紧了紧：「维生素片。」


    林沐不疑有他，她刚刚还以为是安眠药。


    这晚两人都睡得早，林沐半夜睡不着，偷偷摸摸拿起手机，点进微博，结果看到阮秋池竟然在半小时前发了一条微博。


    巴山夜雨雨雨：女朋友画的。


    ——「啊啊啊啊！」


    ——「女朋友？？」


    ——」恭喜恭喜！」


    ——「我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所以才会半夜起来？」


    ——「你们确定是半夜起来，不是半夜还没睡？」


    ——「楼上姐妹正解。」


    这是回復昨天的问题，林沐扭头看向身侧，轻轻抱着阮秋池，阮秋池身体果然动了动。


    林沐：「阿阮，你又失眠了吗？」


    阮秋池：「嗯。」


    本来是不失眠的，但是因为林沐的突然冷淡，把自己搞失眠了。


    「那要怎么办？」林沐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想法，适当的运动的确能够促进睡眠，阮秋池主动吻她，带着试探性，林沐明白阮秋池的意思，也回吻她：「我去开灯。」


    林沐这段时间喜欢开着灯做，这样方便观察阮秋池神色，如果有不对，她也能够及时停下来。


    阮秋池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林沐利落地下床把灯打开，重新爬回床上，手钻进阮秋池睡衣里。


    林沐很小心，不敢太过莽撞。


    这段时间一直关注阮秋池身体，的确没大问题，但由于惦记着这件事，她做起事来总会有顾忌。


    林沐每次都提心弔胆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瘾，太喜欢做这种事了，明明阮秋池身体受不住了。


    林沐从阮秋池身下滑上来：「阿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阮秋池抿唇：「没有。」


    她心里有疑问，林沐不像以前莽莽撞撞，手上动作很轻，总是在她快到时停下来，有些不尽兴。


    林沐稍稍放了心，抱着阮秋池，俨然一副不打算再动手的模样，只是小狗一般轻轻啄阮秋池嘴唇，也不管这嘴刚刚吻过哪里。


    阮秋池有些无奈，犹豫再三，扭头不让她亲自己，问：「林沐，你是不是不太喜欢……」


    林沐抬起头，直接翻身坐起来，紧张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阮秋池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舔了舔唇：「不太喜欢我的身体了？」


    林沐：「……」


    第46章 哈哈


    林沐担心的话还卡在嗓子眼里, 没想到阮秋池会问出这种问题。


    她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阮秋池身体？她日常沉迷于阮秋池身体。


    恨不得天天……


    阮秋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林沐替自己辩白：「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当然喜欢你。」


    阮秋池也只是从床上生活中的细微变化里感受到的，没有确凿的证据, 加上她脑子最近有些迷煳，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在多想, 一时没有回答林沐, 只是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林沐跟着钻进被窝里，一把捞住阮秋池, 好奇以及担心道：「阿阮, 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阮秋池摇头：「不是。」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林沐对她的感情, 这些都是从生活中能清晰感受到的，林沐很在乎她, 但她害怕林沐已经不喜欢她的身体，所以才会每次触碰都是短暂的。


    她身体肌肤已经不再紧緻细腻，她身上有或多或少的缺点存在。


    「那你刚刚怎么会说那种话？是不是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你又想躲着我。」林沐脑补得厉害, 恨不得马上检查阮秋池的身体。


    阮秋池不敢和林沐对视, 假装被灯光晃了眼睛，抬手遮住眼, 难以启齿道：「你最近很少碰我。」


    林沐眨了眨眼, 有些茫然，她们每晚都睡在一起, 而且都是相拥而眠。


    她很快明白过来, 阮秋池说的碰不是字面意思的碰, 她的确在克制, 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频率。


    既然阮秋池已经提到, 林沐也就不再继续假装不知道。


    她故作轻松地笑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身体的秘密。」


    阮秋池身体刷地一下紧绷起来。


    林沐能够清晰感受到她的身体变化, 抬眼望去，阮秋池神色紧张，眼神空洞，甚至有些无措。


    林沐看到她熟悉的表情，更加坚定道：「你以前被我知道没有生活费时就是这副表情，阿阮，你有什么事都喜欢憋着，不喜欢和我说，其实你可以和我直说。」

 第92页

    这是性格使然，林沐也不好让阮秋池强行改变过来，毕竟不同的生长环境会造就不同的性格。


    更何况以前她还能帮助阮秋池，而现在她根本帮不上忙，但她想和阮秋池一起面对，一起承担。


    阮秋池嘴唇颤了颤，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沐趴着她身前：「说吧，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阮秋池放下手，直面林沐：「你全部都知道了？」


    「嗯，你心脏不好，以前做过手术，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还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失眠问题。」林沐惩罚性地在阮秋池脸上轻轻咬了一口。


    「这样啊。」阮秋池似乎松了一口气，突然勾唇笑了起来。


    「你怎么这么不当回事？你有这么严重的问题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如果我哪次不小心没有控制住……」林沐说得自己眼圈发红。


    正常情况下，她肯定把持得住，但如果哪天她醉酒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控制不住自己，让阮秋池在床上出事，她想都不敢想。


    阮秋池吻了吻林沐湿润的睫毛，安抚她：「我心脏确实不太好，但情况没你想像的那么严重。」


    林沐有些不解。


    阮秋池搂住林沐的背，仰头自下而上地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至少普通的上床不会有影响，上床的心率和走路爬楼梯时是差不多的，不信你可以去谘询医生，我不骗你。」


    林沐险些被阮秋池的温柔融化，但还是不放心，说：「可宋念说……」


    阮秋池亲吻的动作一顿：「你还和宋念谈论这种话题？」


    林沐莫名脸上一红，有种背着阮秋池教坏孩子的感觉，她随即想起来她们只是正常讨论，又不是专门去谈论床上话题的。


    「没有，我们没有谈论这些，我也没有带坏她，只是从她那里得知你身体不好，床上要小心。」


    见阮秋池表情有些不自在，林沐「威胁」道：「如果不是她告诉我，我还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阮秋池睫毛颤了颤：「对不起。」


    林沐怜爱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责怪阮秋池，怕压着她，变为侧躺：「不用对不起，以后有什么事都和我说，不要瞒着我。」


    阮秋池没有说话。


    林沐正狐疑，阮秋池展颜一笑：「我不会拿我生命开玩笑，我情况已经比以前好很多，过激玩法不能有，普通的还是可以的，只是一定要保证能够好好唿吸。」


    过激玩法？


    林沐仔细想了想，脑海里多了一些奇怪的工具，得到阮秋池眼神肯定后，林沐老脸一红，她又没有那种癖好，怎么可能会过激。


    她来不及多想，已经被掌心美色迷住，因为阮秋池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林沐，我胸口闷。」


    林沐下意识说：「我帮你揉揉。」


    手指有了记忆一般，自动抓合。


    林沐解放天性，和阮秋池成为了海里分不清彼此的海藻，互相纠缠在一起，但林沐还是克制的。


    林沐说道：「阿阮，三点半了。」


    阮秋池问：「嗯，你还好吧？」


    林沐奇怪：「我当然还好啦。」


    阮秋池说：「那你躺下吧。」


    林沐：「……」


    她只能乖乖躺下，任由阮秋池採撷。


    解决掉一件心事，林沐和阮秋池仿佛重新打磨过的齿轮，更加适合彼此。


    就在林沐和阮秋池睡到日上三竿时，阮秋池微博下已经各种猜测起来，关于女朋友到底是谁，总是少不了喜欢看八卦的朋友。


    ——「不会是之前一起去旅游的那个人吧？」


    ——「也许只是朋友，不要瞎猜。」


    ——「但还是好好奇呀，自从有微博以来，我就关注阮老师了，第一次听说她有女朋友，以前双十一她都是单身的。」


    ——「人家现实中有女朋友也不会特地和你们报告，就你们自我意识过剩，关注得太多。」


    ——「楼上好兇啊。」


    ——「别吵架别吵架。」


    阮秋池起来吃完饭，刷完微博，想了想，又发了一条微博：「我女朋友木木木木木木木头。」


    ——「竟然是她！」


    ——「这个id我熟悉，之前看到她催车，原来是阮老师女朋友。」


    ——「嫂子真敬业，亲自下场催开车，结果阮老师还是没开车。


    ——「现实生活中开过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关注了。」


    林沐满脸震惊，阮秋池怎么知道「木木木木木木木头」是她？难道阮秋池看过她的手机？


    林沐不怕被看手机，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阮秋池到底是怎么猜到「木木木木木木木头」是自己的。


    她故作镇定道：「阿阮，你没有错人吧？」


    「木木木木木木木头不是你吗？」阮秋池特地把这个id念出来。


    林沐只能承认：「是我，可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你不小心看到的？」


    她觉得只有这个解释了。


    林沐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关注什么奇怪的博主，唯一的一条微博还是转发，不过阮秋池她之前，应该已经仔细检查过的。


    阮秋池说：「你之前註册微博时，用的是我手机号，至今你的绑定号码也还是我手机号。」

 第93页

    「这样你就会知道吗？」林沐还有些迷煳，当时她就是跟着流程註册帐号，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其实差不多忘记了，现在被阮秋池提起，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阮秋池示范给林沐看：「你没关闭通过通讯录添加你为好友的权限，只要知道我手机号，就能够通过微博找到你，当然，我不是故意去搜你微博的。」


    林沐只能认栽：「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那是我的？」


    「你第一次在我微博底下留言时我就知道那是你，因为你以前的id都是木头相关，我还记得你企鹅id是『你猜我是不是木头人』。」


    林沐：「……」


    她之前还一直让阮秋池开车。


    她好奇：「你怎么还记得这些？」


    她那个企鹅id是不是2000年年初创建的，那时候企鹅还不叫企鹅，叫做qicq，那是一个8位数的号。


    得知自己穿越后，林沐试着去搜了一下，已经註销了，但那是20年前的事，隔了这么多年，阮秋池竟然能连这种小事都记得，林沐觉得很奇怪，又说不出来。


    阮秋池说：「我最近正好看过。」


    林沐不太理解：「最近看过？」


    阮秋池说：「没什么，就是关于你的东西我都会牢牢记住的。」


    林沐觉得这话说得有点奇怪，仿佛本来是记不住似的。


    应该是她多想了，想到差点在阮秋池面前社死，林沐只能安慰自己，她和阮秋池已经亲密无间。


    阮秋池：「你总要开个微博的，韩老师的微博你知道吗？她从刚刚学画画就在经营这个微博，很多时候微博是一个宣传渠道。」


    林沐明白阮秋池的意思，如果想和韩玉树一样，她迟早是要弄一个微博号的，现在藉着阮秋池的粉丝量，她还能多一些曝光。


    阮秋池说：「不过韩老师说你很有天赋，等你基础打扎实以后，想把你推荐给她老师，她老师以前是美术学院的教授。」


    林沐睁大眼睛，说：「阿阮，这些都是你的意思吧？」


    阮秋池没有隐瞒：「对，我也有这方面的想法，你不是很喜欢画画吗？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林沐莫名有种阮秋池在为她铺路的错觉，阮秋池柔声说：「我希望你在哪里都是自信阳光的。」


    林沐揉了揉眼角，嘴硬道：「我本来就自信，本来就阳光，以前我喜欢多想只是我还没适应。」


    阮秋池笑了笑：「对。」


    林沐点开微博设置，通过通讯录加好友的确没有关，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少人知道她马甲，随即又想大家只会以为这是阮秋池小号，而且阮秋池手机上的人应该都是她朋友，不会有事的。


    林沐看到自己的粉丝数量肉眼可见地增加，而且还收到私信。


    姬姬復姬姬：「沐沐，是你吗？」


    林沐一看这个id就知道是邱婵。


    木木木木木木木头：「是我，你是不是邱婵，对个暗号？」


    姬姬復姬姬：「对你个头，你喜欢你姐姐，你姐姐就是阮老师，这下相信是我了吧？」


    木木木木木木木头：「是你。」


    姬姬復姬姬：「除了我还有谁哈哈哈哈，你也知道自己木头。」


    林沐和邱婵在微博上聊了一会。


    邱婵：「你微博竟然一条私人微博都没有诶，记得多发点和阮老师的糖呀。」


    林沐：「不发。」


    邱婵：「话说你和阮老师原本是什么关系？你们不会真是姐妹吧，阮老师看着就不像那种会喜欢你这么小年纪的人的人。」


    林沐本想把之前对宋念说的再说一遍，但邱婵显然更心细一些。


    她胡诌道：「你随便去看一篇养成文就知道了，我是年下。」


    邱婵：「……」


    两人都没有再管这件事，林沐继续去画室，学习画画贵在坚持，邱婵不在画室里，林沐还有点不习惯，但和金云关系好了很多。


    金云今年27岁，和林沐一样，画画纯属爱好，因为听力不太好，非常容易沉浸在绘画中，林沐跟着她学到不少沉气凝神的方法。


    《万有引力》已经在网站上完结，但反响没有想像中的好，部分读者都觉得落差很大。


    没了光怪陆离的剧情和刺激的脑洞，反而都是校园青涩的恋爱，还有人觉得阮秋池想法落后了，现在的校园恋爱根本就没那么清纯，开房打胎怀孕都很正常。


    阮秋池在网上收到了不少差评。


    林沐努力安慰阮秋池。


    「没事，我有心理准备。」阮秋池本来就不擅长这方面的，她最近已经在构思一本现实主义题材。


    林沐：「可我觉得你这次也写得很好呀，看了就想谈恋爱。」


    阮秋池笑道：「那是你爱屋及乌，我确实不擅长感情，但这本写得很值得，我不会后悔的。」


    林沐抱抱她：「嗯嗯，没事啦，那些差评都是网络上，我们现实中过好我们的生活就行。」


    阮秋池靠在她怀里，说了自己的打算：「我今年想再写一本。」


    林沐：「你不休息一段时间？」


    阮秋池：「已经构思好，就在脑海里，只是没机会放出来。」


    林沐想到阮秋池之前累成那样，有些担心，还想让她再缓缓。


    阮秋池说：「这是最后一本。」


    林沐惊讶：「你以后不写了？」

 第94页

    阮秋池眸色沉了沉：「不写了。」


    林沐说：「不写也挺好的，但你不能像之前那样着急，你这次得慢慢来，你别着急，慢慢写。」


    阮秋池：「你放心吧。」


    林沐刚和阮秋池说完，邱婵就打来语音电话，火急火燎的：「沐沐，怎么回事，网上有阮老师和你的瓜，非说你们是一个人。」


    林沐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邱婵发来一堆截图，林沐一看是有个博主说巴山夜雨根本没有女朋友，是自导自演的。


    她现实中认识巴山夜雨，只要搜一下巴山夜雨的电话，就知道「木木木木木木木头」和「巴山夜雨雨雨」是同一人，但现在这个权限已经关掉了，而且她知道巴山夜雨精神方面有问题。


    ——「照你们这么说，她自己和自己谈恋爱到底是为了啥？」


    ——「为了流量吧，现在就流行炒同性c，没看到巴山夜雨现在都开始想写百合了吗？」


    ——「博主不是说了吗？她精神有问题，怕不是有精神病哦。」


    ——「她以前的《幻》就挺精神病的，看得人很压抑。」


    ——「我也有同感。」


    ——「她以前写的百合都是隐晦的，现在的直接点明了。」


    ——「我就不明白了，人家谈恋爱和你们有啥关系，女女朋友关系好，互相用手机号不行吗？」


    ——「写女主精神有问题就是作者自己有精神病？那么阮老师早就穿越到未来当科学家了，别忘了《波动》是一本科幻，女主就是一个科学家。」


    ——「有病。」


    ——「还造谣人家有精神问题。」


    ——「太离谱了，这都有人信？」


    林沐看着这离谱的言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她把消息拿给阮秋池：「阿阮，你认识这人吗？」


    阮秋池目光在「精神方面」上停留片刻，沉着脸说：「应该认识。」


    林沐支起耳朵正要吃瓜。


    阮秋池说：「她曾经追求过我。」


    林沐：「……」


    第47章 解醋


    竟然是阿阮的追求者？


    林沐下意识锁着眉, 本来阮秋池被无端污衊，她就够生气的了。


    现在得知这人竟然是曾经的情敌，她心里更加不爽, 还生出些许危机感，就像当初以为宋瑶是阮秋池女朋友时一样。


    其实林沐一直好奇一个问题，但不好意思问出来。


    那就是阮秋池这么过阮秋池有追求者。


    现在突然得知那个博主是阮秋池曾经的追求者, 她生气的同时竟然觉得还挺正常。


    林沐拉着阮秋池坐在沙发上，帮她倒了一杯水，义愤填膺道：「这个人也太没品了, 追不到就造谣, 还污衊你精神有问题。」


    「阿阮, 你们怎么认识的？」


    阮秋池想了想，说：「她叫陶莹, 是一个宠物博主，经常在网上转发一些宠物求收养的微博, 是个看起来很热心的人。」


    「我们大概是三年前认识的, 我之前从她那收养过一只被遗弃的狸花猫, 后来猫跑了。」


    林沐想起孙姐说的那只狸花猫, 没想到竟然是这个陶莹那得来的, 她压住心口冒出的酸泡泡。


    「然后呢？」


    阮秋池端着水杯, 回忆起来。


    因为从陶莹那里收养了猫, 她和陶莹接触多了一些, 后来得知陶莹也是江市人, 阮秋池没有养过猫, 当时想家里多个活的生物。


    两人针对猫的接触就多了一些，自然而然地就在现实中认识，加上当时是用微博号直接联络的，对方知道她的底细。


    阮秋池从来不会特意隐瞒自己在写作的事实，倒也不是很在乎。


    「因为养猫问题，她来过家里……一次，相当于网友见面，她性格还不错，我们成为了朋友，但相处一段时间后，她突然向我表白。」


    林沐点点头，随即攥紧十指，明明知道答案，还是期待阮秋池的反应，想知道阮秋池的心声。


    阮秋池仿佛知道林沐想法，没有多吊胃口：「我当然不喜欢她，只把她当朋友，就拒绝了她。」


    林沐松开手指，抬手掩饰性地撩了撩头髮：「你还要疏远她。」


    林沐大一时，街舞社有个一起跳舞的男生向她表白，她们就是这样做的，毕竟已经不可能做纯粹的朋友了。


    「对，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阮秋池眉头轻轻拢起，似乎有些头疼，语气也有些停顿：「但她不依不饶，之后继续找我，甚至好几次找到家里来。」


    林沐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总是害怕面对自己缺席的这部分，又担心阮秋池弱不禁风的会被欺负，刚松开的手掌又握起拳头。


    阮秋池捉住林沐的手：「你放心，我没事，但她实在缠人得很，我只好告诉她其实我有女朋友。」


    十多年前的女朋友嘛？林沐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才忍住。


    阮秋池揉了揉眉心：「她起初相信，后来大概是因为你一直没出现，她就觉得我在撒谎吧，所以现在才会不相信我有女朋友。」


    林沐猜测：「她是不是年龄比较小？」


    阮秋池笑道：「你猜得对，她只比你大一点，好像24岁吧。」


    林沐气恼道：「怪不得一看就思想不太成熟，你都说不喜欢她，她还纠缠不清，好烦人呀。」


    阮秋池点头：「是挺烦人的。」

 第95页

    林沐转念一想：「阿阮，那我烦人嘛？我思想也不成熟，如果你不要我，我也会纠缠不清的。」


    阮秋池见她又提起这事，有些忍俊不禁，但是面色正经：「你不一样，而且你本来就是我女朋友，不需要纠缠，况且思想是否成熟从来都不是只看年龄的。」


    林沐这才眉开眼笑，心情好了很多：「阿阮，你继续说。」


    「话说她现在都27了吧？做起事来怎么还这么不成熟？果然成不成熟和年龄没关系的。」


    虽然她年轻，但一点也不幼稚，林沐下意识挺起胸膛。


    阮秋池：「其他的忘记了，她以为我搞这种奇葩理由只是为了拒绝她，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生气吧。」


    她们这边停止了。


    微博上并没有停止。


    「我和巴山夜雨是老朋友了，她家里很奇葩，你们猜猜有什么？她家里平时有两套生活用品，所有的东西都是情侣款的，可她明明只有一个人住，我好奇问过她，她说她有女朋友，但是这个女朋友从来没有出现过。」


    ——「怎么听起来有点恐怖？」


    ——「我也是，鸡皮疙瘩起了。」


    ——「仿佛进了午夜场。」


    「我知道她电话号码，之前随便搜了一下，竟然是『木木木木木木』这个id在用，现在她说『木木木木木木木头』是她女朋友，你们说可不可疑？对了，而且她还去过省医院的精神科。」


    ——「好可怕啊。」


    ——「她不会真精神有问题吧？」


    ——「这不是显而易见嘛。」


    ——「就算这些是真的，你也没必要广而告之地告诉大家，这是阮老师的**，你居心不良。」


    ——「吃瓜。」


    ——「能有啥居心？当然是希望巴山夜雨能够早点去看病，而不是在这里臆想对象，哈哈哈哈。」


    那些话越说越过分，林沐怒气沖沖地退出陶莹的微博，见阮秋池一脸淡然：「阿阮，你不生气？」


    阮秋池轻轻笑道：「你就在我身边，我当然不生气，只是看戏。」


    「你性格还是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在乎。」林沐想到这些年阮秋池一直在等她，兴许有不少人像陶莹一样，虽然嘴上不睡说，私底下却把阮秋池当成精神病，愈发心疼她。


    「对了，你去精神科做什么？」


    阮秋池：「我那时有些抑郁。」


    林沐心疼地握紧阮秋池的手。


    就在她们谈论的瞬间，陶莹微博上的讨论已经白热化，陶莹以一种她都是为了阮秋池好的语气，让她有抑郁症一定要去看医生，精神有问题也要去看医生。


    邱婵实时吃瓜，两边都不放过，眼见舆论一边倒，皇帝不急太监急，赶忙催林沐：「沐沐，你们快点解释一下，这人越来越过分了，现在的网友都是不会自己思考的，很容易被带偏。」


    林沐：「放心吧，会解释的。」


    林沐：「阿阮，我们拍张照。」


    阮秋池明白她的意思。


    林沐上传了两人脸贴脸的合照，下半张脸打码，并且直言：「是陶陶呀追求我女朋友未果，在这里造谣生事，我已经联繫律师。」


    这条微博由林沐发出，然后由阮秋池转发。


    巴山夜雨雨雨：「之前在是陶陶呀这里领养过一只猫，没想到现在会被她这么恶意中伤。」


    阮秋池粉丝很快就评论起来，有的人已经想起来了。


    ——「原来是追求者啊。」


    ——「手段好low啊。」


    ——「我是老粉了，还记得阮老师以前转发过一个养猫的微博。」


    ——「我也记得。」


    ——「呜呜呜，照片为什么要打码，我老婆和我老婆的老婆的盛世美颜我看不到了。「


    ——「是不是长得不好看？」


    ——「为了不给你看。」


    ——「有的人思想好龌龊。」


    ——「你们没发现嫂子有点年轻吗？」


    ——「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是不是年下奶狗攻！」


    ——「谢谢，磕到了！」


    评论区风向逆转，大多数粉丝都知道阮秋池是80后，已经三十多岁了，平时叫她阮老师，现在自然而然地叫林沐嫂子。


    林沐扬了扬眉：「阿阮。」


    阮秋池承认道：「你是攻。」


    陶莹看着微博，不断质疑怎么可能，她这两年一直在视奸阮秋池微博，也了解过她真的是一个人独居，而且阮秋池的确去过精神科，怎么可能真有女朋友？


    除非是新交的。


    陶莹正想着，收到私信，有粉丝髮来截图，说巴山夜雨那边发了律师函，因为转发量多，造成的影响恶劣，让她快点删博。


    陶莹只能闷声先把微博删了。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在经过这次造谣事件之后，林沐的粉丝数量涨得飞快，只不过她微博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林沐按照阮秋池的意思，在微博发几张草图，她这大半年来画画基本功扎实，画得有模有样。


    林沐发出后，发现有几个眼熟的id在她微博底下留言。


    林沐没有多看，放下手机，她刚刚已经脑补出阮秋池这些年受的苦，牢牢抱住阮秋池：「阿阮。」


    阮秋池说：「嗯？」


    林沐蛮不讲理道：「我吃醋了。」

 第96页

    阮秋池揽住林沐后脑勺，含住她耳垂，含煳不清道：「那我给你解解醋？」


    第48章 标题


    七月初, 阮秋池已经在着手准备新书，整日呆在书房查找资料。


    林沐闲暇时，凑过去看了一眼, 是警察局的公职人员职能范围, 以及一些法律知识, a4纸上还有一张十分复杂的人际关系图。


    林沐：「是刑侦题材吗？」


    她挺喜欢看这个题材的。


    阮秋池点头：「对。」


    林沐：「资料怎么这么厚？」


    阮秋池把一整沓资料整理好：「怕忘记, 我全部记下来了, 还有些漏洞和细节需要处理, 我准备明天去问问宋瑶。」


    宋瑶是公安厅的, 对于这些资料知道的更全面和深入，不会像她仅仅是在资料上纸上谈兵。


    「嗯，宋瑶肯定知道很多，我都帮不上你什么忙。」林沐突发奇想, 「阿阮, 你什么时候写年代文？就是穿越到□□十年代，带领全村发家致富那种。」


    她对于九十年代的事还很熟悉, 可以给阮秋池提供写作资料。


    阮秋池笑道：「这是最后一本, 而且我不知道那种怎么写。」


    林沐抓了抓头髮：「也对。」


    阮秋池又正经地强调道：「另外，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帮忙，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会很安心。」


    林沐不太好意思：「真的吗？」


    阮秋池肯定地点头：「真的。」


    林沐乐得晕头转向, 抱住阮秋池先亲了亲, 阮秋池对她纵容得很, 即使是在书房, 有时也会让林沐为所欲为, 就是每次林沐都会有些后悔。


    吃晚饭时, 阮秋池拿起手机, 脸色微变，说：「程晚要生了。」


    「之前不是说要七月中才生吗？」林沐有些担心道，不过她们最近连给孩子的礼物都提前准备好了。


    阮秋池沉着脸：「她羊水破了，现在在医院，情况不太好。」


    林沐和阮秋池一起赶到医院，程晚丈夫一家人围在产房外面。


    看到阮秋池和林沐过来，程晚丈夫和她们打过招唿，脸上看起来很焦急和有些期待。


    虽然知道以现在的科技不会出现保大保小这种两难问题，但林沐还是很担心，毕竟程晚是高龄产妇，这个年龄生孩子本就危险。


    程晚女儿担心道：「妈妈都进去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有消息。」


    程晚婆婆说：「别着急，女人生孩子不都是这样嘛？快不了。」


    林沐和阮秋池对视一眼，看到阮秋池眼底的无奈，过了一会，医生出来说孕妇孕期吃得太多，导致胎儿头太大，建议剖腹产。


    程晚丈夫满头大汗地要去签字，程晚婆婆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以前我们那个年代，干活干着干着孩子就生下来了，哪像现在的女人，生个孩子这么金贵。」


    程晚女儿沉默着没说话。


    「你不是女人吗？」林沐忍不住说道，她之前就觉得程晚丈夫不靠谱，现在对这婆婆更加不满意。


    程晚婆婆知道林沐是阮秋池女朋友，而且她儿子之前才找人家借了10万块钱，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用方言小声嘀咕了两句。


    一行人在产房外等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听到孩子哌哌坠地的声音。


    「恭喜恭喜，是个女孩。」


    刚刚的等待仿佛白等，程晚的婆婆瞬间脸上露出灰白的表情。


    林沐问：「你不去看你老婆吗？」


    程晚丈夫怔怔地才回过神来，要去看她老婆，林沐和阮秋池对视一眼，等程晚丈夫出来再进去。


    程晚脸色苍白，很是虚弱，之前得知怀孕时，全家把她当个香饽饽一样供着，现在得知生的是个女儿，一家人似乎都提不起劲。


    林沐心里想骂人，但面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阮秋池家里就是这个情况，总有人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程晚虚弱道：「秋池，沐沐，你们回去吧。」


    林沐担心道：「可你……」


    程晚苦笑道：「沐沐，我不想被你们看到我现在这个模样。」


    林沐表情呆了呆。


    阮秋池说：「有任何困难，尽管找我们，你也别太操心。」


    林沐和阮秋池又问了医生，得知程晚身体没有其他问题，只能先回去，林沐说：「程晚的婚姻……」


    阮秋池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我会约她出来好好说说的。」


    林沐点点头：「嗯。」


    她始终惦记着这件事，等把程晚约出来时，已经是八月初。


    程晚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大圈，但是因为前不久才生育过，脸上还是肿的，一脸疲态。


    林沐不知道是不是大部分婚姻和婆婆都是这样的，但她知道程晚过得不太好，她问过阮秋池，阮秋池态度比较委婉：「我们只能提建议，不能替她做决定。」


    这次聚会是在一个餐厅包厢里。


    程晚：「真羡慕你啊，沐沐。」


    「我和他当年谈恋爱结婚时，他说会永远爱我，会好好维繫我们这个小家庭，会经营好婚姻……」


    「我以为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哪知我永远比不上他的家人。」


    林沐犹豫道：「你以前不是……」


    以前程晚极有个性，在恋爱关系都是掌握绝对主动权的那种。


    「我已经变了，变懦弱了，我做不到像秋池那样，始终不变。」

 第97页

    程晚端着酒一饮而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没有对比，她只是活成部分女人的模样，然而有了阮秋池和林沐这对感情的对比，突然觉得自己一直在将就。


    林沐有些恍惚，随即关心道：「你现在喝酒没问题吗？」


    程晚不在意地笑道：「当然没问题，之前你回来时，我就因为怀孕没能够好好喝酒，现在终于能喝了，来，我们不醉不归。」


    林沐看向阮秋池。


    阮秋池给她倒了酒，小声说：「喝吧，醉了我照顾你。」


    林沐这才放心喝，程晚喝了酒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抱怨的话。


    「其实我想过离婚，但只是想一下我就放弃了，我做了这么多年家庭主妇，早就已经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而且孩子还小。」


    「今天孩子由我妈带着，我才能出来找你们，他妈私底下还会说我是在躲懒，我真的好累。」


    「沐沐，你一定要好好对秋池，秋池她……」程晚说到这突然闭嘴不说了，只是一个劲地喝酒。


    林沐大致猜到程晚会说什么，虽然她说她不在乎那些，但是阮秋池现在比她大是客观事实。


    她会用行动和时间证明的。


    她劝道：「喝多了伤身，来喝点果汁，这款橙汁也很好喝。」


    程晚没吭声。


    「程晚，你是只是抱怨，还是真的想改变？」阮秋池突然开口。


    程晚有一瞬间的迷茫和呆滞。


    阮秋池：「如果你只是抱怨，那么我们只是听听，如果你是想改变现状，那么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尽全力支持你。」


    林沐说：「我也一样。」


    程晚揉了揉额头：「我想想。」


    三人喝酒吃饭，林沐担心自己喝醉影响到阮秋池，没敢多喝，察觉到脸上微微发热，就停止了。


    程晚醉得比较厉害，她们把程晚送回家，程晚大女儿已经放假在家，主动把妈妈扶到屋里照顾。


    林沐感嘆：「真想不到，程晚以前那么『凶』，现在竟然被欺负。」


    阮秋池说：「她应该还没变。」


    林沐想到程晚说羡慕自己的话，一时之间，她也有些羡慕自己。


    阮秋池像一盏永远不灭的明灯，始终在原地等着她，换做是她，她也一定会等着阮秋池，只是她可能就不会像她这样活得好。


    她说：「阿阮，你中途有想过放弃吗？也许不止十八年。」


    其实十八年已经够长了。


    阮秋池轻轻摇头：「没有。」


    她没想过放弃，但会麻木，当得知自己身体出问题时，会想顺其自然，有一瞬间甚至不想医治。


    因为希望实在是太渺茫，有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或许她只是在等，顺便苟活着。


    《万有引力》在正式发表之前，炀清就来问过出版事宜，虽然不如以前爆火，但依旧算是火文，不少人觉得阮秋池写得还不错。


    和上次一样，炀清亲自送样书，但这次没有去阮秋池家，而是邀请阮秋池和林沐一起出去吃饭，顺便谈谈下一本的想法。


    她听阮秋池提过一点点新书的设定，知道是阮秋池一直擅长的剧情，到时指不定像以前那些书一样，各家出版社都来争夺版权，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阿阮，我换好衣服了。」林沐换上新买的半身裙，她提着裙摆走到阮秋池面前，「好看吗？」


    阮秋池眼神有些空洞：「好看。」


    林沐松开裙摆，想揉揉阮秋池脸颊，又想起她才刚刚化过妆，改成牵着她的手：「怎么啦？」


    阮秋池说：「似乎忘了什么事。」


    林沐想了想：「你银行卡因为长期没用，被拒绝非柜面交易，让我提醒你一会我们去银行？」


    阮秋池笑道：「对，就是这事。」


    林沐拿来阮秋池的钱包，倒是没有很在意，之前阮秋池还戴着眼镜找过眼镜，似乎大多数人都会有这种经歷，她也曾经拿着锅铲在厨房里到处找锅铲。


    吃饭地点在一家西餐厅，炀清看到她们，站起来：「阮老师。」


    阮秋池点点头，林沐轻笑，在外阿阮总是云淡风轻的恬静模样。


    炀清看向林沐，说：「我比你大几岁，就直接叫你小林吧？」


    林沐说：「都可以。」


    炀清作为知情人，看到林沐满脸笑容，而且和阮秋池感情很深，总觉得有点残忍……希望林沐永远不知道真相吧。


    她暗自摇头，替身文学看多了，总担心阮秋池会追妻火葬场。


    「阮老师，你新书准备得如何，方便透露一点点进展吗？」


    阮秋池说：「大纲和细纲都已经准备完成，但还没开始写，大概要明年初才能全部写出来。」


    炀清暗自算了一下时间：「我已经开始期待了，是长篇吗？」


    阮秋池：「不是，只有40万字，希望到时候大家都能够喜欢。」


    炀清：「肯定会喜欢的，这家餐厅是新开的，味道还不错。」


    期间主要是炀清找话题，她是出版社的，仿佛天生擅长找话题，一顿饭吃得很轻松，并把《万有引力》的出版样书交给阮秋池。


    吃过饭，林沐好奇道：「阿阮，炀清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那眼神仿佛在吃瓜。


    阮秋池若有所思，说：「她大概以为你是你的替身。」

 第98页

    林沐：「……」


    林沐：「像程晚那样以为你给我找了替身？程晚最近怎么样？」


    阮秋池：「她最近没联繫我，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但既然她已经受不住，迟早会反抗的。」


    林沐也没有过多询问，之后和阮秋池去银行办理银行卡。


    炀清这次吃饭主要是把《万有引力的》的出版样书拿给阮秋池。


    样书质量不错，林沐翻开仔细起来，因为感情写得很青涩，基本没有删减，她想起刚刚穿越过来时，拿着《光》的样书看的情景，竟然已经过去9个月了。


    她总希望时间能再过得慢些。


    林沐这两天都在家练习，画室对她来说只是提供一个环境，而且不容易打扰阮秋池。


    她花了两天才把《万有引力》重刷完，把样书递给阮秋池。


    「阿阮，等你下次签名时，我要在上面盖章，就是我之前送你的那个印章。」


    阮秋池笑着应道：「好，无论你想盖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林沐突然把阮秋池抱起来，「我还想在你身上盖章。」


    她坦率了很多，有些情话可以更直接地说出来，和以前一样，最先脸红的总是阮秋池，不过她脸红得不明显，更多是耳朵尖红。


    林沐抱着阮秋池转了一圈，阮秋池搂紧她的脖颈，林沐藉着这个姿势，埋头在阮秋池柔软怀里。


    阮秋池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放我下来，今天不可以。」


    林沐顿了顿：「你来例假了吗？」


    她记得不是这两天。


    阮秋池眼神变了变，笑道：「总之你先放我下来。」


    林沐只得放阮秋池下来。


    阮秋池又说：「你闭上眼睛。」


    林沐有些不解地闭上眼睛，直到感觉眼前遮上一块黑布，她嵴背一紧，突然有些紧张起来，阿阮这是要做什么？过激运动吗？


    怪不得一整天都神秘兮兮的。


    感觉被阮秋池牵着走到卧室，林沐一下子揪着阮秋池的袖口。


    「阿阮，你身……」


    身体不好，千万别乱来。


    阮秋池带林沐来到摆满礼物的床边，这才揭下布条：「忘记了吗？今天八月初五，是你生日。」


    林沐：「……」


    第49章 生日


    林沐确实已经快忘记这事, 主要是她过生日只过农历的，可她又从来不记某天到底是农历初几。


    眼睛刚刚还被黑色布条遮住，有些不习惯，林沐轻轻眨了眨眼。


    「怎么这么多礼物？」林沐震惊地看向阮秋池, 床上根本不是放着一个礼物, 而是堆着一堆礼物, 装在大大小小不同的盒子里。


    阮秋池没有回答林沐，而且轻轻扬唇，期待道：「你打开看看？」


    林沐站在床边，逐一拆开盒子包装，有口红、檯历、项鍊、智能机……有的礼物款式明显过时, 全都能看出是属于不同时期的。


    比如这款墨绿色檯历，款式復古简约, 上面的日期是2007年, 比如这款智慧型手机, 虽然看起来是智慧型手机，但还不是完全的触控萤幕, 屏幕尺寸也不如现在大。


    林沐指尖微微颤抖着, 扭头求证似地看向阮秋池，只见阮秋池轻轻颔首：「以前没有机会给你。」


    没有机会给她。


    林沐试想了那个场面, 阮秋池每年都会精心为她挑选礼物, 可这些礼物最后却只能躲在角落里默默落灰, 幸好现在终于打开……


    林沐眼眶一热, 胡思乱想全部烟消云散, 只有满腹心疼。


    阮秋池仿佛把已经流逝而去的时间放在她面前, 她看到了阮秋池这些年的等待和寻找。


    「阿阮。」林沐用力抱住阮秋池, 好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嗓子口, 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只能全部化为密密麻麻的细碎亲吻。


    她终于能理解电视剧里男女主为什么一激动就亲吻啃脖子，因为其他动作都太乏力，没法体现她情绪上和生理上的激动感情。


    阮秋池和林沐纠缠着，永远也不会嫌腻似的，汲取她嘴里芳香，感受她近乎滚烫的热情。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阮秋池抬起右手，指尖抵在林沐唇上，轻声说：「23岁生日快乐。」


    林沐纠正：「明明是41岁生日。」


    阮秋池表情怔了怔，旋即笑道：「好，其实无论多少岁都一样。」


    「对。」林沐有一瞬间恨自己会的动作太少，永远只能想到拥抱。


    她牢牢抱住阮秋池，两人身体才刚刚从火热热情里抽回，脑海里却一点旖旎念想都没有，她只是想用身体的温度告诉阮秋池，自己还在，并将会一直陪着她。


    阮秋池靠在林沐肩上：「你以前总记不清农历和公历，我给你买了一个檯历，礼物很普通，但上面有你喜欢的明星的签名。」


    那本檯历背面确实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林沐刚穿越过来时，特地去搜过那个女明星的信息，已经过气且退圈了。


    她小声问：「阿阮，每件礼物都有特殊意义吗？」


    阮秋池摇头：「那倒没有，有的只是我想送，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不过即使你不出现，我也会替你保管着，你终于回来了。」


    林沐说：「我都很喜欢。」


    她话音刚落，卧室的灯闪了闪，接着整个卧室陷入一片黑暗。


    林沐下意识拥紧阮秋池，安抚她说：「别怕，可能只是停电了。」

 第99页

    阮秋池轻轻嗯了一声，表情却是愉悦的，仿佛主动脱去身上尖刺的刺猬，把自己柔弱的一面完全交给林沐。


    天还没彻底黑下来，即使没灯，适应几秒钟后，也还是能够清晰看到阮秋池脸部轮廓。


    林沐如饥渴的旅人，而阮秋池就是那汪解渴清泉，她凑过去，嘴唇刚要衔住阮秋池红唇时……


    卧室门被打开，一个点着蜡烛的蛋糕被推进来，伴随而来的是几个人的声音：「祝你生日快乐。」


    林沐：「……」


    她改亲为贴，贴在阮秋池脸颊，怔怔地看向被推过来的蛋糕，藉着烛火，看清楚来人是宋瑶宋念母女，还有程晚和韩玉树。


    她们什么时候出现的？


    「你们抱都抱在一起了，现场亲一个不过分吧？」宋念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


    「『阿阮，我还想在你身上盖章』，我们坐等你们盖章。」这句话是程晚说的，她似乎已经完全调整好心态，不像之前苦大仇深的。


    「说实话，我还是蒙的。」韩玉树压根没想到阮秋池和林沐竟然真是一对，调侃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生日快乐。」宋瑶微微笑道。


    林沐脸颊微微一热，没有松开阮秋池，依旧保持着和她拥抱的姿势，说：「你们竟然串通好了。」


    怪不得阮秋池之前说今天不可以，她们那时候说的话估计也被她们几个人听见了。


    林沐有些嗔怪地看向阮秋池：「阿阮，你怎么都不提醒我。」


    阮秋池：「我也没想到你会……」


    林沐捂住她嘴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无非是当众求欢之类的。


    宋念把灯打开：「我们本来就知道今天你生日，想给你惊喜，谁能想到你居然沉迷于美色。」


    林沐阮秋池不方便再抱在一起，两人各退一步，变成牵手。


    「谢谢你们。」林沐心想她实际上每年都在过生日，阮秋池已经替她过了，她目光柔软看阮秋池。


    阮秋池说：「我知道你喜欢热热闹闹的，本来想把邱婵请来的，可她现在在外地上大学。」


    至于其他人，目前她们的关系还不方便对外透露，就没有请。


    林沐说：「现在已经很好啦。」


    她只有面对韩玉树时有些不好意思，像个乖学生一样，说：「韩老师，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我和秋池认识很多年了，这些年一直嫌弃她单身，恭喜恭喜，她现在终于脱单了。」


    林沐看向阮秋池，阮秋池似乎没有和韩玉树说过以前那些事，致使韩玉树以为她一直是单身。


    阮秋池轻轻点头，她早年因为林沐的失踪，急需要倾诉对象，但由于性格内敛，更倾向于自己写日记以及把各种事情闷在心里。


    林沐又问：「程晚，你那边……」


    程晚笑道：「今晚你过生日，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改天我会和你们细说我的打算。」


    林沐只好撂下不提，这个场合也不适合提这些事，她喜欢热闹，但也喜欢安静，过生日时更喜欢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吃一顿饭。


    现在蛋糕和人都有，可惜没有做饭，林沐正想着今晚要不要去外面吃，宋念起闹道：「许愿吧。」


    阮秋池：「我之前打电话和酒店预订了饭菜，等一会儿就到。」


    林沐这才虔诚地闭上眼睛，随即又睁开：「阿阮，我们一起许。」


    阮秋池没有拒绝，跟着闭上眼。


    林沐满意地开始许愿。


    「希望不会再莫名其妙地搞突然消失；希望阿阮身体健康、无病无忧、每天都开心快活；希望父母身体康健；希望大家都平安顺遂、有愿必成；希望……」林沐越想越贪心，脑海里都是愿望，甚至有一瞬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睁开眼时，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特别是宋念挤眉弄眼的，而阮秋池显然早就许完愿，只有她跟貔貅似的，在不停许愿。


    林沐有些尴尬地吹了蜡烛。


    程晚问：「许了什么愿望？」


    林沐神神秘秘的，摇头不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实在太多了。


    程晚说：「好吧好吧，不过我知道肯定和秋池有关，秋池许的愿肯定也和你有关。」


    阮秋池笑了笑，没有否认。


    林沐坦然承认道：「那是自然。」


    接着酒店的饭菜送来，送餐员帮忙放好菜，林沐给大家分蛋糕，当做饭前甜点。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韩玉树开始八卦起来，毕竟年龄差太大。


    在场四个人中，宋念和韩玉树都不知道内情。


    宋念连忙附和：「对对对，我也想知道，我一直很好奇，秋池阿姨竟然偷偷谈恋爱不告诉我。」


    其实她好奇的是阮秋池竟然会和年龄相差这么多的林沐谈恋爱，这简直太不可思议。


    阮秋池当初寻找林沐没有搞得人尽皆知，韩玉树是她后面慢慢结识的朋友，也不可能一下子把自己的事全部告诉对方。


    她说：「很普通的谈恋爱。」


    宋念不信：「谈恋爱不应该感天动地，惊心动魄嘛？秋池阿姨，你是不是在说谎？」


    宋瑶轻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爱说谎。」


    宋念好不容易参与到大人的事，当然要好好发挥，打破砂锅问到底，她说：「林沐，你来说。」

 第100页

    林沐想了想：「阿阮说得对。」


    仔细回想了一下，确实平平淡淡的，一开始只是同学，然后慢慢发展成朋友，接着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直到最后她决心戳破那层窗户纸，她们成为恋人，她相信大部分恋爱都是这个流程。


    宋念不死心：「那换个问题，你们是谁先主动追人的？」


    肯定是林沐主动，然后阮秋池极力拒绝，因为阮秋池年长，会考虑现实和年龄因素，然后林沐伤心，阮秋池不忍，最后在一起。


    宋念看过的年龄差大部分都是这样写的，年上总是道德感太强，生怕是自己把年下带坏。


    「我。」林沐和阮秋池异口同声地看向对方，旁边四人都愣了愣。


    韩玉树笑不可支：「你们怎么还抢答？这又不是出柜搞拷问。」


    林沐举手：「当然是我先的。」


    过去和现在都是她主动的。


    阮秋池宠溺地笑笑。


    林沐突然不确定起来，难道是阮秋池先主动追她的？


    宋念迫切道：「然后呢？」


    阮秋池说：「然后就在一起了。」


    宋念大失所望：「和我看的完全不一样。」


    等大家散去，林沐和阮秋池一起收拾了餐桌，然后开始拆礼物。


    「阿阮，你刚许了什么愿望？」


    阮秋池不答反问：「你呢？」


    林沐说：「我刚刚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能不能回到过去，我不想让你白等这么多年。」


    阮秋池表情变了变：「事情已经发生了，想这些也于事无补。」


    林沐：「所以说是大胆的想法。」


    阮秋池颔首：「确实很大胆，和你觉得是你主动的一样大胆。」


    第50章 饱了


    林沐用力眨了眨眼, 望向阮秋池的眼里充盈着惊讶和喜悦，当年竟然真是阿阮先主动的吗？


    这种感觉很神奇，在一起多年的情侣回味过去时，发现自己才是被追的那个, 这种惊喜堪比鼓起勇气和暗恋对像表白后, 发现自己和暗恋对像其实是双向暗恋。


    林沐心里陡然间充满许多粉色甜蜜泡泡, 一时舌头打结, 连话都不知该怎么说, 耳朵尖隐隐发热。


    这说明阮秋池很早就喜欢她。


    林沐以前一直以为阮秋池当时性格软软糯糯的, 又比她小两岁, 肯定不懂得什么是爱情, 是自己引诱她, 带她「误入歧途」。


    现在却发现她们是双向奔赴。


    她们以前从来没有谈论过谁先喜欢谁的话题，不过谁先喜欢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们现在依旧在一起。


    「阿阮,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林沐放下尚未拆完的礼物盒子, 走到阮秋池面前轻轻蹭她胳膊。


    阮秋池唇角噙着一抹淡笑，最终低着眉考虑了一下：「不知道。」


    忘记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年少的爱恋来得突然又炽烈，也许是在日常相处中, 也许是在某一个瞬间，那是一个逐渐积累的过程。


    等她反应过来时, 已经会悄然期待林沐的靠近，看她与别人谈笑时会患得患失，害怕自己不是与她最亲密的人, 只差随身带一把尺子来衡量自己与她的关系。


    就像高二那年, 高二那年……


    阮秋池蹙眉, 通畅无阻的思维突然打结一般，凝滞不前，明明答案就在眼前，上一秒她还准备脱口而出，现在却始终想不起来。


    林沐全程盯着阮秋池表情，见她脸上突然出现迷茫神色，晃了晃她胳膊：「想不起来就别想啦。」


    她说起那段青涩的过去，还是很害羞：「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但我高二下学期时就有想亲你的冲动，之前和你说过的大剧院，你还记得吗？」


    「记得，你之前提过。」阮秋池不动声色地努力回忆，然而这段记忆仿佛被人从她的脑海里生生剜去一般，她没有一丝一毫印象。


    林沐有些后悔：「早知道我就早点亲你，我们就早一点在一起，那时候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亲你，还担心自己是变态。」


    阮老师终于想起一丝半点：「等高三时，你明白女生和女生可以在一起，所以你才会拐弯抹角地打听我对同性恋人的态度吗？」


    「对对对。」林沐夸道，「阿阮，你记性真好，连这么久远的事都还记得，我以为你早就忘记了。」


    阮秋池惨然地笑了一下：「这么重要的事我当然要记得。」


    「我还是觉得好神奇，原来竟然是你先主动的，那我要亲你时，你是不是暗戳戳地等我上钩？」


    林沐抓耳挠腮，恨不得能够魂穿阮秋池，窥看她当时的想法，怪不得她一路畅通无阻，那时她还以为是阮秋池不懂亲吻的意义。


    阮秋池唇角漾起弧度，说：「差不多是这样，我先去看看书。」


    「看书？我们今晚不早点睡觉吗？」林沐有些着急地说道。


    她说完耳朵根发烫，早点睡觉的意思十分明显。


    阮秋池怔了怔，凑近吻了吻她面颊：「当然，我马上就会回来。」


    那个吻很轻，像鸿羽轻轻略过湖面，却在湖心激起了涟漪。


    林沐从中感受出几分阮秋池对自己的珍视，嗅着她身上萦绕的淡淡馨香，指着已经拆开半截的礼物盒：「回来我们试试这个。」


    林沐说完脸上已经有几分滚烫，差点不敢看阮秋池，这是她们从来没有设想过的道路。

 第101页

    虽然阮秋池体力不够好，但她们情事上向来都是亲力亲为的。


    阮秋池目光扫向那个粉嫩椭形，眼神也有几分不自在，抬手勾了勾耳朵边长发：「我马上回来。」


    林沐小声地应道：「嗯，那我先去洗澡，你快一点看完。」


    阮秋池脚步轻快地离开，林沐继续拆礼物，让它露出真身，那个粉嫩椭形玩具是程晚送的，除了程晚，其他几个人送的礼物都很正经，韩玉树送的东西最保守，送了一张展览中心的画展门票。


    这个画展林沐知道，她知道后立刻去买票，但是当时已经售罄。


    宋念送的是一只姜黄色毛绒公仔，全身毛绒绒的，很治癒，宋瑶送了两副颈部按摩器，她和阮秋池一人一个正合适。


    林沐把礼物妥帖收好，又小心查看了粉嫩椭形玩具的使用说明书，避免一会和阮秋池使用时，因为不熟悉闹出笑话。


    最后才去洗澡。


    林沐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只是洗身上就花了半个多小时。


    大概是知道阮秋池早早就喜欢她，林沐竟然生出一种自己一直在班门弄斧的感觉，原来阿阮比她懂更多。


    林沐莫名有些害羞，掩耳盗铃似的，抬手遮住眼睛，任由花洒里的水流经身体，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


    门口蓦地响起细微脚步声，林沐下意识抬手遮住胸口，关了水。


    「阿阮？」


    「是我。」


    林沐迫不及待地想把身上擦干，然而等找毛巾时，才想起自己刚刚太过激动，压根没带进来。


    她低头看身上，身上覆满水珠，全身上下只有脚底穿着拖鞋。


    「不是很急吗，怎么这么慢。」阮秋池声音里透着淡淡打趣笑意。


    林沐抖了抖身上的水，说：「你刚刚不是要看书嘛，我就想着慢慢等你，那个那个……」


    阮秋池：「嗯？我已经洗完澡了。」


    「这么快？」林沐惊讶道，这是不是可以说明阮秋池比她更急？


    阮秋池透过磨砂玻璃，看见林沐正在弯腰抖动身上的水珠，她看向挂着的毛巾：「因为我很急。」


    阮秋池鲜少说这么直白的话，林沐脸上一热，扬声说：「我忘记带毛巾了，你帮我递一下，或者先去卧室等我，我马上搞定。」


    阮秋池静默片刻，说了一声好，然后外面很快没了声音。


    林沐竖着耳朵，没听到动静，只当阮秋池已经回到卧室。


    她有些忐忑地推门出来，拿过毛巾飞快地擦拭身体，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莫名有些紧张。


    林沐正胡思乱想着，身后游鱼般伸来一只手，揽住她腰肢，后背贴上一片光滑细腻的柔软肌肤。


    意识到那是什么，林沐心脏擂鼓一般颤了颤：「阿阮，你没穿……」


    后背的接触没有一点布料，阮秋池身上根本就什么都没穿。


    阮秋池自后面抱紧林沐，嘴唇贴在她的后颈上，闷声说：「嗯。」


    林沐登时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身体仿佛坠入一片温暖云海里，四周都是柔软云朵，这些云朵会律动，有温热唿吸，正无孔不入地包裹着她身体。


    最后，她也变成软绵绵的云朵。


    阮秋池抬手拨开一片云朵，压着声音轻声问：「怎么害羞了？」


    林沐脸上更红，曲着手指：「我我有点紧张。」


    她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大概是第一次知道阮秋池竟然可以这么主动，毕竟以前都是她先主动的。


    旁边就是镜子，镜子清晰地把她俩现在的动作装进去，林沐只需要轻轻扭头就能看见自己，可她却不敢扭头去看分毫，反而有种被镜子里的自己看到的羞耻感。


    阮秋池温柔抚弄道：「别怕。」


    林沐出来得急，浴室里花洒没有关紧，花洒出水口处的水滴慢慢汇聚成流，最终受不住似的，在雾气氤氲中，终于涌出细孔，滴答滴答地流出来。


    林沐从来没有这么累过，阮秋池几乎没有给她反应时间，脑海里的影像翻来覆去，最终朦朦胧胧地凝结成阮秋池的面容，她连什么时候到床上的都不知道。


    「阿阮。」嗓子里冒烟一样，这句话没喊出来，林沐及时住了口。


    她摸索了一番，这才发现身下床单已经换过，身上也穿着睡衣，她俩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仿佛昨晚一切只是一场美妙的春梦。


    林沐拉开睡衣领口，看到上面有点点红印，才有种真实的感觉，想起昨晚在镜子前的一切，还有一种才刚刚认识阮秋池的感觉。


    大概是昨晚太累，阮秋池现在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垂下一方细碎阴影，面容静谧。


    林沐把自己依偎在阮秋池怀里，最后看一眼床头的粉嫩罪魁祸首，闭眼再次沉沉睡去。


    「阿阮。」林沐从梦中惊醒，之前醒来时不觉得，现在却觉得浑身不舒服，黏黏腻腻的有层薄汗。


    阮秋池关切的声音传来：「刚刚一直在叫我，是做噩梦了吗？」


    林沐尴尬地摇头：「没有。」


    只不过是把昨晚的事又迷迷煳煳地梦了一次，她现在还有一种刚刚跑完八百米的空虚和疲累感。


    阮秋池刚刚听过林沐的梦话，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梦，体贴地没有多问，而是柔声问：「还困吗？」


    林沐摇头：「不困了。」

 第102页

    阮秋池坐在床边，伸手扶她起来：「那先起来泡个澡，然后吃饭，程晚约我们下午出去。」


    林沐迟疑道：「下午出去？」


    她们昨晚睡得早，现在也还早，虽然时间很充裕，但林沐今天只想先躺在床上缓解一下。


    阮秋池说：「对，如果你觉得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我和她说一下，改成明天也行。」


    「不用不用，怎么会不舒服？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我昨晚只不过是吃饱了，有些撑。」林沐说完空气几乎凝固，她也震惊无比。


    她怎么会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阮秋池有些怔住，随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松了一口气似的，轻声说道：「你不会饿着就好。」


    林沐：「……」


    第51章 瞒你


    林沐简直百口莫辩, 幸好对方是阮秋池，不是外人，她底气不足地强调：「我刚只是打个比方。」


    阮秋池颔首：「我明白你意思。」


    不，你根本就不明白, 林沐生怕越描越黑, 干脆闭嘴不再说, 却看到阮秋池唇角似乎悄悄上扬。


    阮秋池分明是故意的。


    和程晚的见面约在一个餐厅包厢里, 才刚踏入九月份不久, 天气还算炎热, 程晚穿着一身薄荷绿凉爽夏装, 脸上化了淡妆, 单从外表, 看不出刚生过孩子不久。


    林沐和阮秋池则不约而同地裹得严严实实的，脖子上挽着丝巾。


    程晚挑眉把她俩看了个遍：「你们俩不热吗？今天温度29度。」


    林沐不知道程晚问题考虑得如何了, 但现在终于在她身上看到一点以前轻松自在的影子, 内心由衷地替她高兴。


    林沐心虚地紧了紧薄款外套：「不热啊，我还有些冷呢。」


    她说完抬眸看向阮秋池, 阮秋池表情镇定，一点衣服底下藏着昨夜荒唐的「证据」的慌乱都没有，反而还安抚性地朝她笑了笑。


    昨天是林沐生日，她又送了那种礼物, 程晚不用动脑都知道发生什么事, 她笑着催促道：「快坐下，我看着都热，吃点什么？」


    阮秋池挨着林沐坐下。


    阮秋池：「你点吧, 随便都行。」


    程晚招来服务员点单, 她随便点了几个菜之后, 把点餐机递给阮秋池，知道这次出来吃饭不是单纯的吃饭，阮秋池只是象徵性地点了一道凉菜和一道酸笋煮鱼。


    程晚确认道：「你们不多点点？要吃饱，不然把你们叫做出来，反而饿着你们，我会内疚的。」


    林沐现在听到「吃饱」和「饿着」几个字就条件反射地想到早上的胡言乱语，只是讪讪地笑。


    见她脸色有异样，程晚打趣道：「怎么了，秋池昨天饿着你了？」


    「没有没有。」林沐急忙摆手，


    并且扭头看向阮秋池。


    阮秋池脸上敛着浅笑，显然也想到早上的事，她没有和程晚过多寒暄，而是直截了当道：「事情考虑得怎样？你准备怎么办？」


    程晚脸上故作出来的轻松褪去，面色凝了凝，等服务员离开后，苦笑道：「这些天我思前想后，认真对比一番，我突然不知道婚姻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


    阮秋池和林沐都没有说话，她们没有结过婚，却都有父母，不过依旧安静地等程晚继续说下去。


    程晚端着酒杯，有些怅然：「也许最开始我是高兴的、满意的，和大多数热恋的情侣一样，我终于和喜欢的人踏进了婚姻的殿堂，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小家庭，那时我们对未来充满信心。」


    「但现在能够支撑我的只有虚无缥缈的责任，最可笑的是，我居然不知道我的责任是什么，维持家庭和谐？把女儿养大？然后看她再次进入婚姻的殿堂？还是努力替他们家生个儿子？我仿佛丢失了自我。」


    「总之我的婚姻责任里已经没有他，那个我曾经觉得是对的人，现在我们只是搭伙过日子，连性生活都只是为了繁衍后代。」


    程晚如此坦然地提到性生活，换做以前，林沐肯定淡然处之，而现在总是容易想起昨晚。


    她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


    程晚说：「我知道我结不结婚，我都会后悔，我现在只想在发现后悔时，能够及时止损，尽量只后悔一阵，不是后悔一辈子。」


    林沐讶异道：「你要离婚？」


    程晚说：「对。」


    阮秋池深深敛眉：「你已经深思熟虑？考虑过孩子的归属，财产的分配？确定不是一时冲动？」


    林沐去年刚见到程晚时，总觉得她眼神有些浑浊和木然，而现在程晚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程晚甚至还开了个玩笑：「高考做题时，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阮秋池点头：「你考虑过就好。」


    程晚喝了一本水：「其实我知道我现在选择离婚，并不明智，但我实在不想再次沦为生育机器，四十岁了还要冒着高龄产妇的生命危险生二胎，不想再面对另一个陌生女人高高在上的指挥。」


    林沐有些无措，她之前的第一想法就是希望程晚离婚，但那时太理想化，她现在反倒有些犹豫。


    她不知道该贊成还是反对。


    毕竟程晚的小女儿刚出生不久，而且程晚之前一直是家庭主妇，没有其他经济来源，结婚是两个家庭的结合，离婚是两个家庭的剥离，都不是简简单单的事。


    程晚看出林沐的犹疑：「说难听点，我这次约你们出来，是想通知你们这件事，当然我也可能有的地方考虑得不周到，所以想听听你们的建议和意见。」

 第103页

    林沐一时没说话，她在努力设身处地地为程晚考虑，但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如果是她，她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婚。


    但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


    程晚笑道：「沐沐，你在迟疑，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如果你们一股脑地贊成并怂恿我离婚，我也不会找你们俩商量这事。」


    林沐到底年轻阅歷少，没有经歷过这种重大抉择，如果只是一个人的选择，倒是无所谓，但这是拖家带口的，牵一髮而动全身。


    她说：「我希望你郑重考虑，把各种情况和风险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毕竟这不是小事。」


    程晚郑重点头：「秋池，你呢？」


    阮秋池说：「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并且考虑好，那么我会尽我所能地提供帮助，我认识的有离婚律师，回头可以介绍给你。」


    程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你们这两句话就够了。」


    她目前没敢把这个决定告诉其他任何人，因为没有人会支持她。


    谈完正事，这才开始上菜，程晚仿佛卸掉身上肩负的重担，整个人有了目标，眼里有了光，看来这两个多月她一直在考虑这事。


    林沐问：「你和他说过了吗？」


    程晚冷笑道：「他为了延续他们家的宝贵香火，应该会同意的，我们之间早就没有爱了，不过在财产分割和争夺孩子抚养权上，可能会出现分歧和问题。」


    既然程晚心里都有谱，林沐便不再提这事，只是谈论了一些轻松的话题，程晚大概是在为当年的选择感到不值，不停地在喝酒。


    程晚感慨：「马上就双十一了。」


    阮秋池眸色沉了沉，夹菜的动作都有轻微凝滞。


    程晚喝多了，有些迷煳，显然忘记这天不仅是双十一，还是林沐失踪的日子，说：「不过双十一也没什么优惠，都是骗人的。」


    林沐提醒她：「现在才九月，离十一月还早。」


    程晚：「也是，你说得对。」


    林沐默默伸出左手，轻轻搭在阮秋池大腿上，心里也有些害怕，就像刚回来的第二天，害怕一觉醒来会又穿越到更遥远的未来。


    阮秋池回握住她：「别怕。」


    程晚突然站起来：「沐沐，我还是羡慕你们俩感情深，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和他，无论是谁有一个人突然失踪，恐怕这段感情早就在失踪时已经结束，现在也不用纠结离不离婚的事。」


    「我不是说你们分开好，你失踪那段日子，秋池到处找你，身体也出现各种问题，你知道吗？」


    见阮秋池要开口阻止程晚，林沐抢先一步说：「我知道的。」


    阮秋池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俩。


    「你知道就好，秋池还是和上学时一样，像个闷葫芦，什么事都不愿意与人说，我也是追问好久才知道的，沐沐，你一定要让她改改这个臭脾气。」程晚说道。


    程晚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喝醉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这已经是林沐第二次听她羡慕自己，她也觉得自己很幸福，拥有阮秋池的全部感情。


    程晚没有大醉，只是话变多了，林沐和阮秋池替她打了车，把她送上车，嘱咐司机一定要把人送到家，这才离开餐厅。


    「阿阮，程晚让你改改你的闷葫芦脾气，以后什么都要告诉我，不要像之前那样，心脏不好也不和我说。」林沐开始只是打趣，说到后面却是心有余悸。


    她觉得阮秋池这点的确不太好，什么都藏得太深，她竟然是昨天才知道阮秋池早早就喜欢她的。


    阮秋池眼神有些飘忽：「嗯。」


    林沐这才心满意足，随即想到今天谈论的事：「第一次参加这总决定，我们支持程晚，也不知道做得对不对？上次这样还是……」


    还是决定要不要出国留学，但导致她们吵了一架，然后莫名其妙地分开18年，林沐及时住了口。


    阮秋池说：「决定从来都没有强制性的对错，只不过做出每个决定，都会有不同后果要承担。」


    林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在想如果她们没有分开过，可能会像程晚和她丈夫那样吗？


    从一开始的相爱情侣，变成现在的相看两厌，不，肯定不会的。


    阮秋池察觉到林沐心思，以为她还在惦记着程晚说的话，牵着林沐的手加重了力道：「别多想。」


    林沐重重地点点头：「嗯。」


    一阵凉风吹过，林沐只觉得神清气爽，也许程晚选择离婚，会是一个更好的开始。


    「最近有些懈怠了，好像连线条都画得不太稳。」林沐莫名有些急躁，感觉自己到了传说中的瓶颈期，可她明明还只是个新手。


    阮秋池在一旁说：「别着急，只要每天能够练习一两张，保持手感就行，你又不需要考学校。」


    林沐有些苦恼：「我最近没什么进步，总觉得在重复练习。」


    「你每张画都在进步，只是你当局者迷，上次去看画展，你想模仿别人画风，其实每个人画风都不一样，你没必要模仿别人。」


    有韩玉树送的门票，林沐和阮秋池去看了画展，看到一个非常喜欢的画风，回来后林沐就想学习对方风格，现在才会有些急躁。


    阮秋池十分耐心地帮林沐把优点全部点出来，林沐受到鼓舞，再次振作起来，度过第一次瓶颈。

 第104页

    炀清打电话来说亲签的扉页已经寄过来，让阮秋池注意查收，林沐对这事已经有经验，激动地提醒阮秋池：「阿阮，记得盖章。」


    阮秋池笑着应道：「你来盖。」


    等阮秋池签完名，林沐就小心翼翼地名字下面盖上章，仿佛那是她们共同完成的艺术品。


    微博上的实体书亲签照片，眼尖的粉丝发现比以前多了个印章。


    ——「这么多年了，阮老师终于出新花样了，哈哈哈（狗头）」


    ——「签名底下多了一个章。」


    ——「今年怎么会多了一个章？大胆猜测，会不会和嫂子有关？」


    ——「嗑药鸡能不能缓缓？什么事都能扯到磕c上去。」


    ——「我就磕就磕。」


    ——「人家是情侣，又不是炒作，我也要磕c。」


    ——「说不定还真是假情侣，隔壁的瓜我是吃了的，你们的阮老师说不定是个精神病，哈哈哈。」


    ——「你才有病吧！」


    林沐看着这些亦真亦假的言论，好好的心情被毁坏，一阵气愤，但又知道网上都是这样的风气，没必要真和对方计较。


    阮秋池已经对这些评论免疫，沉默片刻，以一种轻松的语气说：「也许我精神方面真的有问题。」


    林沐见她这个时候还开玩笑，又心疼又好气，说：「胡说，你明明还好好的，根本没有问题。」


    阮秋池垂眸：「对，我好好的。」


    她那个不是精神问题，和精神病根本就不是同一类疾病。


    「不过我精神方面的确有过问题，有段时间甚至幻听过。」


    林沐心脏仿佛被高高吊起来，颤颤道：「那现在治好了吗？」


    阮秋池颔首：「治好了，除了失眠，其他的都没问题，而且你回来后，失眠也有很大的缓解。」


    林沐虚惊一场：「你吓我一跳。」


    阮秋池低着眉：「对不起。」


    阮秋池重新投入到写作之中。


    林沐继续练习绘画，她最近在集中练习抓型，有时候会对着阮秋池速写，每一个姿态和眼神，林沐都觉得分外新鲜。


    另一边程晚想要离婚，遇到的阻拦很大，很多人不贊同她，首先是她父母，其次是她婆婆那边。


    「我儿子生意越做越好，你现在离婚，对你和孩子都没好处，男人什么时候都能好找对象，而你拖儿带女的可不容易，要好好想清楚，天下可没有像我儿子这样老实又能顾家挣钱的老公了。」


    程晚婆婆得知程晚要离婚，并且打算带走孩子，开始急了。


    阮秋池也去问过程晚经济方面的问题，程晚说她还有些存款，她丈夫最近生意不错，那是他们共同财产，加上她已经说服父母，会帮她带孩子，她能养活自己。


    至于子女抚养权，她大女儿主动要求跟着她丈夫，小女儿还小，就算是打官司，也会跟着母亲。


    直到国庆假期，这件事暂时还没着落，林沐一边回程晚发来的消息，一边往回走，她蹑手蹑脚地想给阮秋池一个惊喜。


    轻手轻脚地输入密码，落地窗窗帘没有拉开，客厅里有些昏暗，林沐走过去拉开窗帘，阳台上的富贵竹已经有些凋落。


    她做贼一样，走到书房门口，门没关紧，她轻轻推开，从门缝里看过去时，阮秋池正低头看书。


    十一假期，韩玉树有其他安排，据说是她爸妈逼着她去相亲，林沐已经放假，但阮秋池还不知道这消息，林沐想给她一个惊喜。


    「阿阮，你在看什么书？」林沐走到阮秋池身后，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俯身随意一瞥。


    书上依旧是手写字。


    阮秋池似乎很喜欢手写字，林沐自从用上智能机以后，除了画画，很少提笔。


    阮秋池没料到林沐会突然回来，微微肩膀一抖，立刻把书合上，语气也有些慌乱：「一些资料。」


    阮秋池从来没有这样慌乱过，林沐内疚道：「我刚刚吓着你了？」


    阮秋池把书压在最底下，转过身来，没有否认：「是有一点。」


    林沐绕到阮秋池侧面，牵过她的手，安抚她：「抱歉抱歉，我还以为你会很惊喜，以前老人们说不能拍肩膀，会把三把火拍没，我应该从后面亲一下你的。」


    阮秋池得知她没看到内容，暗自舒了一口气，笑道：「那都是封建迷信，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林沐捂住有些酸胀的小腹：「肚子痛就回来了，而且韩老师要去相亲，国庆假期画室不开门。」


    阮秋池这才发现林沐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她把手抽回，轻轻抚在林沐额上，是温热的，并没有发烧：「是吃坏东西了吗？」


    林沐蹭着她手，委委屈屈地说：「没有，是每个月的亲戚造访。」


    阮秋池紧蹙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伸手替林沐揉揉小肚子，另一只手打开记事本，上面详细记录着林沐的生理期，从哪天开始、哪天结束，似乎比林沐还要清楚。


    「最近的确是你生理期，我忘记提醒你了，你昨天还吃刨冰。」


    林沐歪头看了眼，脸有些热：「阿阮，你怎么什么都往上面记？我自己都不记这些东西。」


    阮秋池合上记事本：「习惯了。」


    那种被时刻记住、在乎的感觉，实在过于甜蜜，即使是细如微尘的小事，只要是关于她的，都会被阮秋池珍而待之，林沐胸口小鹿撞得厉害，似乎随时会扑到阮秋池怀里，她凑近含住阮秋池嘴唇，落下浅尝辄止的一个轻吻。

 第105页

    两人一坐一站，阮秋池仰头享受着林沐的轻吻，最终轻吻变重。


    林沐眼底水光滟滟，阮秋池也不例外，眼里藏着波澜，嘴唇仿佛刚刚吃饱露水的樱桃。


    林沐靠在她怀里：「这些资料书这么厚，这次写的很复杂吗？」


    林沐目前只知道新书是刑侦题材，具体内容不清楚，但参考资料实在是太多，她每次回来，阮秋池书桌上都会堆满厚厚的书。


    阮秋池抱着林沐，手还在她小腹处轻揉：「这次是有一些麻烦。」


    林沐有些担心：「阿阮，你一共写了多少了？要不歇一歇？」


    「15章，但我写下一章时，需要把前面的内容通读过，不然我可能会忘记前面的细节，导致后面的剧情和人设自相矛盾。」


    林沐跟着锁眉：「那写到最后，岂不是难度越来越大？要是能够一天全部写完就好了。」


    阮秋池说：「这是常有的事。」


    以前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林沐凝眉想了想，提议道：「我先把前面内容看了，之后你写一章，我就看一章，我帮你检查有没有剧情漏洞和bug，这样你就不用一直倒过来看以前内容。」


    林沐想的简单，阮秋池不忍拂她好意，点头笑道：「好主意。」


    林沐顿时眉开眼笑。


    阮秋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林沐肚子上，突然又有些犹疑。


    林沐转过身来，拨开遮住阮秋池脸的头髮，恍惚间，看到她眼角多出几道明显的细纹，怔了怔，旋即当做没看见，和她脸贴脸：「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阮秋池低低地应了一声。


    林沐觉得好笑，后退一些，伸手捏了捏阮秋池脸，说：「说吧，之前说好的不要当闷葫芦。」


    阮秋池抬眸和林沐对视着：「我明天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林沐面色一凛：「去哪里？」


    她想说她也可以一起去，但阮秋池的意思，显然是她一个人去。


    阮秋池柔声说：「去b市监狱，我这本书比较考究，目前遇到一些问题，需要实地考察一下，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知道自己跟着去也帮不上忙，林沐没有争取，垂头说：「好吧。」


    阮秋池说：「最多三天就回来。」


    林沐闷闷地趴在她怀里，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勐吸了一口气：「阿阮，你是不是洗衣服了？衣领上好像有洗衣液的味道。」


    阮秋池怔了怔，自己也不太确定：「应该没有吧，就算有，我也不会把洗衣液沾到衣领上。」


    「我过去看看。」林沐起身去看，洗衣机里明明有洗衣服，而且早就已经脱水，她把衣服拿出来晾晒：「阿阮，你记性不太好，肯定是最近天天写东西写多了。」


    阮秋池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曲起。


    避免林沐一个人孤单，阮秋池离开后，特地让宋念来家里陪她。


    宋念：「我妈妈也出远门了，我们在家正好一起开黑打游戏。」


    林沐：「她和阿阮一起去的吗？」


    「对啊，我妈妈说秋池阿姨写作方面有问题，需要去监狱一趟，我都没去过，她们以前也经常去旅游之类的，说是找灵感。」


    宋念托着下巴：「她们出去旅游经常不带我，我那时还以为……」


    她那时候还以为她妈妈和秋池阿姨有一腿，出去旅游是为了偷偷过二人世界，怕她知道后难过，才处处避着她。


    怕林沐会多想，宋念没继续说。


    林沐心想阮秋池上次说过，她以前说去找灵感，其实是去找她，这次会不会也是有别的事要做？


    宋念：「林沐，你在想什么？」


    林沐：「我想打个电话。」


    「打吧打吧，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粘人，才分开半天。」宋念一脸姨母笑，她没想到的事太多了，现在还种依旧是吃瓜人的错觉。


    林沐顿时有些迟疑，她这样做的确太粘人了，不过粘人就粘人。


    林沐犹豫一秒钟后，拨打了阮秋池的电话，听着手机里传过来的阵阵嘟嘟声，她莫名有点紧张。


    宋念在一旁做口型：「你不会是在查秋池阿姨的岗吧。」


    林沐正要说不是，阮秋池已经接通电话，声音柔柔的：「林沐？」


    林沐打电话之前没酝酿好说辞，吞吞吐吐地说：「阿……阿阮。」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我就是想你了。」林沐捶了捶脑袋，找她和找灵感明明可以同步进行，她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她应该担心的是心脏问题。


    阮秋池温声说：「我也想你。」


    林沐嘴角快咧到耳朵根，但被宋念在旁边盯着，只能中规中矩地问：「嗯，你吃饭了吗？」


    阮秋池：「已经吃了，你呢？」


    林沐躺在沙发上：「吃了吃了，那我们开视频？我想看看你。」


    阮秋池那边突然没声，过了一会才说：「我现在不太方便，这边不让拍照录视频。」


    监狱里不让拍照录视频，应该挺正常，林沐没有多想：「好吧。」


    阮秋池：「还痛经吗？橱柜里还有止痛药和暖宝宝，你贴一个试试，晚上睡觉时会舒服很多。」


    林沐连连应道：「没，放心吧。」


    挂断电话，林沐脸上仍有笑意，看到宋念也在笑，她有种自己是个离不开父母的孩子的错觉。

 第106页

    医院里。


    宋瑶：「还不打算告诉她？」


    阮秋池静默片刻：「我想让我的美好形象再多维持一段时间。」


    宋瑶无奈道：「其实你怎么样，她都会觉得美好甚至完美的。」


    阮秋池闭上眼没有说话。


    即使有宋念在家陪着打游戏，孙姐也经常过来煮饭打扫卫生，家里看起来似乎很热闹，但林沐依旧非常不习惯，她和阮秋池几乎一直呆在一起，还没有分开过。


    这种不习惯在脑海里刻下深深的烙印，林沐又想起她们以前上学的时候，也是很少会分开。


    她再次无法想像她失踪后，阮秋池是如何一个人守着一张床的。


    林沐早上醒来顶着两个黑眼圈。


    宋念惊呆：「你是不是没睡好？」


    林沐摇头：「我没事。」


    宋念知道她俩突然「异地恋」，肯定不习惯，提议道：「我约了朋友出去，你要一起出去玩吗？」


    林沐：「不了，我在家里画画。」


    宋念：「好吧，你放心吧，秋池阿姨过两天就回来了。」


    林沐：「嗯。」


    林沐在家里的日常依旧是把基础功打扎实，她正画着，韩玉树给她发微信，说带她去见她老师。


    想着马上要去见老师的老师，林沐还慌张了好一阵。


    林沐跟着韩玉树去见那个老师，是一个头髮花白、但目光清明的老者，这也是林沐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做随性而画。


    没有规则，不用起稿，几乎落笔就是画，而旁观者压根不知道每一笔的开头是想画什么。


    林沐把这件事分享给阮秋池。


    阮秋池由衷地为她高兴：「那个老教授在画坛很有名，他曾经用墨点作画，对光影把控一绝。」


    林沐一听就知道这次肯定又是阮秋池安排的，怕她在家无聊，才会让韩玉树带她出去涨见识。


    林沐说：「阿阮，我想你了。」


    阮秋池：「我很快就回来了。」


    林沐激动道：「明天吗？」


    阮秋池迟疑：「大概要后天。」


    后天也很快，林沐和阮秋池又说了一些日常，她才挂完阮秋池的电话，就接到邱婵的视频电话：「沐沐，我来找你玩了。」


    林沐：「你不是在外地上学嘛？」


    邱婵：「国庆我回家了，我现在家里，明天要不要一起来玩？」


    林沐心想在家里呆着也无聊，而且邱婵难得回来一次，以后还要出国，没有怎么考虑就同意了。


    她只是万万没想到邱婵说的一起出去玩，是带她去参加漫展，林沐第二天早早地被叫起来，邱婵先带她去化妆，然后要给她换衣服和戴假髮，林沐只能由她弄。


    林沐：「我都不认识这角色。」


    邱婵：「放心吧，我也没看过这部番，但你身材和脸蛋和这角色特别搭，快戴上假髮试试。」


    林沐无奈，等看到镜子里装扮一新的自己，直接想捂脸遁走。


    邱婵：「抬头挺胸，我给你拍张照，你猜阮老师能不能认出？」


    能不能认出来，她都不能让阮秋池知道这是她，太中二幼稚了。


    林沐拒绝：「拍了发给我就行。」


    早上陪着邱婵去参加漫展，到处拍照，买周边，排队等签名，出来时林沐已经精疲力尽，直接来到漫展中心附近的一家西餐厅。


    林沐才坐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目光再也没有挪开过。


    邱婵见林沐不挑照片，奇怪道：「你怎么一直盯着那里看？」


    她伸长脖子一看。


    「阮老师？」邱婵惊讶道，「我们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唿？沐沐，都不用拍照了，她肯定认不出来。」


    林沐皱着眉头没有说话，阮秋池正和一个穿着打扮干练的女人谈笑风生，看起来很亲昵，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林沐眸色一沉。


    邱婵显然也看到那个女人，再观察林沐的表情，也不敢吱声了。


    但她向来嘴快，疑惑道：「这是什么情况？该不会是出轨吧？」


    林沐斩钉截铁道：「当然不会。」


    但阿阮肯定有事瞒着她。


    林沐和邱婵打过招唿，穿着那身花花绿绿的衣服走过去，坐到阮秋池身后位置，支着耳朵，努力听她们的谈话内容。


    穿着西装、模样干练的女人迟疑道：「你真的要这样做？」


    林沐正好奇阮秋池要做什么，又听见阮秋池说：「嗯，只需要在以前版本上再添加一些就行。」


    西装女人：「阿阮，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她还年轻，未来的可能性很多，你这样做风险太大。」


    这个女人竟然叫阿阮阿阮？而且似乎还认识她，林沐惊得水杯都倒了，侍应生迅速过来，问：「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林沐怕说话被发现，只摇摇头，然后不动声色地回到位置。


    邱婵问：「听到了什么？」


    林沐胡诌：「是一些工作的事。」


    「那就好，你应该直接走过去亮出身份，给阮老师一个惊喜。」


    林沐：「这身衣服太难看了。」


    邱婵：「……」


    和邱婵分开后，林沐心神不宁地回到家，还在想阮秋池和那个女人谈论的事，她最终拨通阮秋池的电话：「阿阮，你回来了吗？」


    阮秋池：「嗯，晚上就到。」

 第107页

    林沐松了一口气，阮秋池回来没有瞒她，她说：「那我去接你。」


    阮秋池温声说：「太晚了，你睡觉吧，我自己打车过来就行。」


    林沐没有吭声。


    阮秋池疑惑：「林沐？」


    林沐闷闷道：「那你注意安全。」


    「好的。」阮秋池觉得林沐态度有些奇怪，不过打算回去再问她。


    打车到小区，阮秋池走到门口，检查完穿着，输完密码，抬脚刚踏入玄关，还没来得及换鞋。


    腰间多出一双手，接着身体被紧搂住，阮秋池微愣，待嗅到熟悉气息，慢慢放松身体，抱住她。


    阮秋池柔声问：「怎么这么急？」


    林沐却没有给阮秋池说话的机会，她温柔地堵住她唇舌，等两人都气喘吁吁时，毫无预兆道：「阿阮，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阮秋池眼神晃了晃，下意识否认道：「没有。」


    林沐满脸不信，沉声说：「我之前看到你和一个穿西装的女人，她看起来年龄和你差不多大。」


    阮秋池表情稍稍凝固，解释道：「她是我表姐，之前和你提过，我姑姑女儿，她是一名律师。」


    律师？林沐回想之前听到的事：「那你们在谈论的事情是什么？」


    阮秋池似乎反应过来：「西餐厅里那个戴蓝色假髮的人是你？」


    「对，是我，你不要转移话题。」林沐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大有阮秋池不回答就不罢休的架势。


    阮秋池和她静静地对视着，林沐满脸严肃，阮秋池仿佛看到以前那个林沐，那个会逼着自己用她零花钱的林沐。


    她嘴唇颤了颤，低低道：「我找她重新立遗嘱。」


    林沐脑海里有根弦轰然断裂，身体直接僵硬在原地。


    第52章 听话


    遗……嘱？


    即使突如其来的穿越, 让阮秋池比她年长了16岁，林沐仍然觉得她们现在尚算年轻，距离死亡也还很遥远, 现阶段怎么可能会需要立遗嘱？而且还是重新立？


    难道阿阮的身体竟然……


    明明是在室内, 却不知从哪吹来一阵冷风, 刺骨凉意从林沐脚底爬过背嵴、直冲脑门，林沐一个踉跄, 差点站立不稳, 幸好阮秋池在旁边及时扶住她的腰。


    阮秋池满脸关心：「你没事吧？」


    林沐神经质地摇头, 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自嘲：「我能有什么事？我又没偷偷立遗嘱。」


    她这句话听起来阴阳怪气, 眼圈却已经红了起来, 嘴唇紧咬着。


    阮秋池温柔眸子里有光华涌动，把林沐揽靠在自己肩头：「只是很普通的遗嘱，你别多想。」


    林沐闷声问：「有多普通？」


    恐怕连她爸妈都还没立遗嘱。


    阮秋池早就想好一套说辞, 说：「你穿越到这边不久, 对这边情况不太了解，现在立遗嘱的群体已经越来越趋于年轻化，不仅80后, 甚至连00后都有提前立好遗嘱的, 实际上只是为了遇到天灾**时, 不会留下遗憾而已。」


    她声音温柔，让人忍不住想要信服, 但又补充道：「不信你上网搜搜看, 网上有新闻报导。」


    林沐：「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信？」


    除非一开始就是谎话, 一开始就做好她不相信的准备。


    阮秋池又在试图瞒着她, 林沐心口仿佛压着一块重石, 她退出阮秋池怀里，抬眸定定地看着她。


    阮秋池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撇开脸，不敢与林沐对视，伸手指向放在地上的口袋，说：「这是我从b市带来的特产，你尝尝？」


    林沐目光始终黏在阮秋池脸上，把她心虚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


    她淡淡地问道：「你饿了吗？」


    阮秋池有些担忧：「林沐？」


    林沐没有吭声，转身默默去厨房做饭，家里还有孙姐买的食材。


    阮秋池看着林沐背影。


    除了最开始那句阴阳怪气的话，以及红透的眼眶，林沐反应太过平静，没有她想像中的诘问，她提前想好的说辞反而没有地方说出，仿佛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阮秋池垂头轻轻嘆了一口气。


    「吃饭。」林沐把炒好的两道菜端上来，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阮秋池知道她生气了，坐下乖乖吃饭，她把菜夹进嘴里，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林沐看见她皱眉，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发现很咸，可能是刚刚做菜时心不在焉，盐巴放多了。


    她说：「我重新做。」


    阮秋池阻止，说：「不用再麻烦了，我能吃。」


    林沐却一言不发地把菜端走，阮秋池端着米饭，一粒粒咀嚼，怔怔地看着林沐去厨房重新煮了一碗鸡蛋挂面，面条上卧着一个色泽金黄的荷包蛋，和几片青菜。


    阮秋池夸道：「闻起来很香。」


    林沐只是点头，没有接话。


    两人仿佛开始一场由林沐单方面挑起的冷战，甚至晚上睡觉时，都没有交流，阮秋池伸手自后面抱着林沐，头枕在她肩上。


    林沐没有挣开。


    阮秋池贴着她后颈，声音轻缓，含着委屈：「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你打算一直不理我吗？」


    林沐眼里有波澜涌动，闭上眼：「那你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阮秋池睫毛轻颤，眼里泛起异样涟漪，最终只是低垂着眉眼，脸紧贴着林沐后背没说话。

 第108页

    林沐也不说话。


    夜里静悄悄的。


    阮秋池双手扣在林沐腰间。


    不知道是几点时，林沐睁开眼，动作轻盈地拿开阮秋池扣在自己腰上的手，然后轻轻转过身。


    昨晚床头灯一直未关，橘黄色暖光映照在阮秋池脸上，给她的静谧睡颜镀上一层金粉，她睡得很安静，似乎连唿吸也感受不到。


    林沐被这想法惊到，手指微微发颤，探到阮秋池鼻尖，感受到阮秋池温热的鼻息，这才收回手。


    林沐坐起来，把被子四角压好，确保不会漏风，才赤着脚下床。


    书房的书最多，和卧室相比起来，存放病歷的可能性更大，林沐平时不怎么翻看书架上的书，一是不太感兴趣，二是怕弄乱顺序，而她现在却在偷偷地寻找。


    最后当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林沐手指有些冰凉，拿起手机，却看到上面有条刚发来的消息。


    阮秋池：「保险柜密码是你生日倒过来，东西都在里面。」


    林沐手指霎时僵住，目光看向最角落里的保险柜，她走过去，蹲下，试着输入50800891，耳边卡哒一声，保险柜门自动打开。


    里面没有现金、没有重要文件，而是厚厚一摞笔记本，林沐屏住唿吸，把里面的书全都拿出来。


    她把书小心放好，坐到阮秋池平时码字的位置上，颤着手翻开最上面的一本，是一本老旧日记。


    时期是她们上高中时，原来她们第一次说话那天是周五，阿阮都清晰地记录着，林沐一页一页地翻着，仿佛一下回到那段时光，她的企鹅号和暱称也有记录，怪不得阮秋池之前记得那么清楚。


    按理说20年前的日记笔迹没这么清晰，这明显誊抄下来的副本。


    她重新打开一本，最开始是各种帐号密码，然后……林沐眉头紧锁着飞快翻过，这不是日记，记录得太详细了，仿佛是行程表。


    以前日记只是记录心情和感受，现在的却是事无鉅细，从她回来那天开始，什么事都记录，甚至她们去买手机、做头髮的过程都记下来了，后面还有修改痕迹。


    似乎记错了，又重新修改。


    林沐整个人已经僵住，脑海里有了大致猜测，她粗略地翻过笔记本，最后深吸一口气，依次翻开最底下的一叠叠病历本……


    阮秋池来到书房时，林沐已经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屏幕上是一则关于早发性老年痴呆的研究。


    阮秋池轻轻走到桌边，低头看到林沐睫毛还是微湿的，她指尖轻轻拂过，然后弯腰把林沐抱起。


    林沐睁开眼，勾住阮秋池脖颈，迷迷煳煳道：「阿阮？」


    阮秋池吻她额头：「先睡觉。」


    林沐实在太困和难以接受，乖乖闭上眼，阮秋池把她放到床上，揉了揉腰和胳膊，跟着躺下来。


    林沐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而阮秋池依旧在她怀里。


    昨夜不愿意面对的事实还存在，一切并没有因为她睡着而消失。


    林沐默默安慰自己，只是早发性老年痴呆而已，现在老年痴呆越来越年轻化，甚至二三十岁的人也会患上，已经很常见了。


    然而她知道她心里很乱，了解过这个病症的人都知道，老年痴呆有多严重，而且不可治癒。


    林沐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洗漱，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连阮秋池走到她跟前也没注意。


    阮秋池：「还不理我吗？」


    语气竟然有些像撒娇。


    换做平时，林沐肯定欣喜若狂，然而现在，她故意板着脸，说：「昨天明明就是你不占理。」


    如果她不问，阮秋池可能会一直瞒下去，根本不会主动和她说。


    阮秋池在林沐旁边坐下，语气故作轻松：「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林沐一想到她把这么严重的事说得风轻云淡，就又急又气，说：「如果真的没那么严重，你怎么会连遗嘱都提前准备好了？」


    阮秋池低着头没说话，她们仿佛真回到从前，阮秋池变回那个软软糯糯的阿阮。


    林沐不忍她委屈，捉过她手，道歉：「对不起。」


    阮秋池抬起头来，说：「我现在比你大那么多，即使我永远不会生病，也会在你前面先离开，到时候也会留下遗嘱的，何况现在只是有些健忘而已。」


    林沐红着眼瞪她，根本没有阮秋池说的这么简单，她已经彻底了解过早发性老年痴呆的症状。


    一共有三个阶段。


    阮秋池目前记忆力减退，符合第一个阶段，然而之后还有第二阶段、第三阶段。


    第二阶段的记忆严重受损，可能会连吃饭和个人卫生都无法自行处理，情绪方面也会出问题。


    等到第三阶段，会忘记一切后天和先天的本能，仿佛刚刚出生的婴儿，生活彻底无法自理，这对阮秋池来说，相当于放弃尊严。


    林沐眉头压得紧紧的，胸口仿佛压着一座小山，让人喘不过气。


    眉心突然生出一丝凉意，是阮秋池抬手揉她眉心：「别想那么多。」


    林沐抬手擦了擦眼角：「你写作能力下降也是因为这个病吗？」


    阮秋池颔首：「应该是吧。」


    林沐想着病歷上的内容，说：「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阮秋池凝眉想了想：「一开始一直有些健忘，但没当回事，意识到的时候已经35岁了，医生说可能是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

 第109页

    至于为什么会长期睡眠不足，林沐当然知道，她把阮秋池拥进怀里，自我催眠道：「其实也没多大问题，你忘记了，还有我提醒你，而且随着科技的发展，肯定能治好的。」


    两人彻底反了过来。


    之前是阮秋池安慰林沐，现在变成林沐安慰阮秋池。


    阮秋池靠在她怀里，过了一会，沉声道：「你看过那些病歷，应该知道记忆力的衰退是不可逆的。」


    「如果人生是一幅铅笔画，那么这个病就是一块橡皮擦，会一点点把我生命里的东西全擦掉。」


    这些年，她努力记住的东西，最终会慢慢遗忘，直至成为空白。


    而且危害远不如此，她现在只是早期，并且一直在积极配合治疗和做康復锻鍊，等真正严重……


    「我知道，我刚穿来时，也什么都不懂，都是你教我的，以后你忘记了，我也一样可以教你，比如教你用智能机，不对，以后估计没有智能机了，按照科幻里的设定，应该叫光脑？」


    可两者性质完全不一样。


    阮秋池没有拆穿林沐，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她发现她没想像中紧张，因为她根本不会让自己活到尊严都没法保留的那一步。


    林沐昨夜得知这个消息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现在却意外的冷静，她叮嘱道：「以后有什么事一定和我说。」


    阮秋池：「嗯。」


    林沐：「什么事都不准瞒着我。」


    阮秋池：「嗯。」


    林沐：「你要做什么事，提前和我说，我会帮你记住的。」


    阮秋池：「好。」


    看阮秋池这么听话，林沐埋头想了想，打开手机备忘录，准备把这些都记下来，方便提醒。


    阮秋池看到她表面镇定，实际却紧张得不像话，抬手阻止了她。


    林沐困惑：「怎么了？」


    阮秋池说：「我有事想和你说。」


    林沐认真：「什么？」


    阮秋池说：「我现在想亲你。」


    第53章 喜欢


    林沐脸上来不及错愕, 阮秋池已经倾身过来，温柔含住她嘴唇。


    手再没多余精力去管手机，自然而然地抬高, 搂过阮秋池脖颈。


    两人都才刚洗漱完没多久，唇齿间还混杂着牙膏清香，在**洗礼下, 阮秋池口中薄荷清香也变得浓烈起来, 她一双含水眼眸里，倒映着林沐微醺的面容。


    林沐满脑子的担忧，被阮秋池这轻轻的一个吻, 搅得如同一团乱麻，她再也找不到条理。


    渐渐地，林沐跪在沙发上, 比坐着的阮秋池高出半个头, 只需要俯身就可汲取阮秋池红唇。


    照顾阮秋池身体, 她很少深吻，只是含着阮秋池柔软唇瓣吮吸。


    「阿阮。」林沐托着阮秋池后脑, 让她脸埋在自己怀里，感受她温热唿吸喷洒在自己胸前。


    林沐一边舔舔唇舌，觉得意犹未尽, 一边又后悔莫及，觉得自己定力太差，阮秋池只是索吻, 她就被勾了去、转移了注意力。


    阮秋池抬起头时，脸上微微泛红, 唇上还有湿痕：「林沐, 答应我一件事。」


    林沐有些困惑：「什么事？」


    阮秋池：「很简单的一件事, 当从来都不知道我已经生病。」


    林沐眼眸微瞪，嘴唇翕动，这怎么可能会当做不知道？


    但她明白阮秋池的用意，即使知道阮秋池有病在身，但生活还要继续，她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提醒阮秋池，那样只会让人焦躁。


    阮秋池笑道：」之前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们是怎么相处的，之后还怎么相处，你不要有压力。」


    明明生病的是阮秋池，被安慰却是自己，林沐眼眶发热，声音哽咽道：「我答应你，那你之后去做什么事都不能瞒着我。」


    阮秋池没拒绝：「好。」


    林沐：「你这些天是去医院？根本不是去监狱实地考察吧。」


    阮秋池：「对，这段时间能明显察觉到记忆力下降，我去熟悉的医院重新检查了一遍身体。」


    「那情况如何？」林沐紧张地问，甚至手上捏得有些用力。


    阮秋池很想说出一个能让林沐宽心的答应，但在林沐全是担忧的目光下，她说：「不算理想。」


    她察觉到记忆力退化时，已经迟了，她现在虽然还在早期，但随时可能迈入中期，也许某一天醒来，她就会忘记自己是谁……


    林沐手颓然地松开，随后抱紧阮秋池，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宋念这两天都在这里住，来到门前，没按门铃，习惯了直接输入密码，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沙发上的一幕。


    阮秋池和林沐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拥抱着，林沐跪在沙发上，阮秋池坐着、埋头在她胸前。


    而林沐表情……


    没想到秋池阿姨竟然可以攻。


    宋念条件反应地抬手遮住眼睛，螃蟹一样，打算横着穿过客厅，半路却被阮秋池叫住：「念念。」


    宋念透过手指缝，看到阮秋池和林沐已经分开，正在扶衣服。


    她面红耳赤地解释道：「秋池阿姨，我过来拿充电器，不是故意要看的，马上就走。」


    宋瑶昨天回家前就告诉了宋念，让她早点回去，不要当灯泡。


    宋念急匆匆地离开，晚上才想起充电器没带回去，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么活色生香的一面。

 第110页

    阮秋池眼神不太自在，她们刚刚只是抱在一起，但那个姿势很容易引起误会。


    她说：「来都来了，吃过饭再走。」


    宋念听话地应了一声。


    阮秋池和林沐面面相觑，然后去厨房做饭，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林沐说：「假期马上要结束了。」


    阮秋池：「我带你去看我表姐。」


    林沐想到昨天表姐说的那句话，问：「表姐是不是知道我？而且她也知道你身体情况。」


    阮秋池点了点头，说：「我身体情况只和三个人说过，除了宋瑶、程晚，就是表姐，另外你是我女朋友，她当然知道你。」


    林沐顿时有种明天要见家长，想要好好表现的心理。


    她开始问东问西：「那表姐好相处吗？我昨天看她穿着西装，看起来很严肃，她结婚没有？」


    阮秋池怔了怔，笑道：「她是个不婚主义，只是看起来严肃，其实很好相处的，而且和你以前差不多大，她也是80年生的。」


    这个安慰方法效果奇佳，林沐本来还很紧张的，想到对方和自己是一年生的，突然生出她们都是「同龄人」的错觉。


    她问：「她知道我穿越的事吗？」


    「不知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应该也不相信这些，她虽然好相处，但很少问我私事。」


    如果阮秋池不主动说，她都不会问阮秋池有没有女朋友。


    林沐：「怪不得我听到她说我年轻，她担心有变故，其实你自己的遗产你自己分配就行，我……」


    即使阮秋池之前已经解释过，现在年轻人也立遗嘱，但提到遗产时，林沐还是觉得不好，毕竟遗产两个字通常只与将死之人挂钩……


    阮秋池说：「你不要有负担，我只想让你活得轻松，这就是我最初赚钱的动力，还记得吗？我们以前租房时，我说过以后要买一个大房子。」


    林沐说：「嗯。」


    阮秋池：「现在我做到了。」


    阮秋池脸上有着些许自豪，这是她这个年龄不会露出的，但是她现在露出了，林沐默了默，也像以前那样夸道：「阿阮好厉害。」


    宋念在沙发上如坐针毡，听到她们在厨房嘀嘀咕咕，想到刚刚的刺激画面，也不敢去打扰，只能拿出手机，在匿名网站吐槽自己社死了，撞破了长辈的好事。


    「念念，过来端一下菜。」


    「好的。」宋念放下手机去端菜，「秋池阿姨，监狱是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周围都是电网？」


    「和电影里差不多，高墙电网，监狱必备。」阮秋池还说了一些细节，她这次的确去监狱外面看了一眼，而现在和宋念说的，都是原本打算与林沐说的说辞。


    第二天，林沐和阮秋池一起去拜访表姐，阮秋池前一天已经和表姐说过，表姐家里早有准备。


    表姐叫做陆蕴之，即使在家里也穿得规规整整的，性格看起来很冷淡，也不苟言笑，但说话时，能感觉到她的善意。


    阮秋池：「蕴之姐。」


    林沐说：「表姐。」


    陆蕴之只是看了林沐一眼，也没有过多言语：「进来坐吧。」


    三人坐在一起。


    陆蕴之也不过多客套，知道阮秋池立遗嘱的事已经被林沐知道，拿出文件，说：「阿阮，这是我按你要求拟定的遗嘱，你先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阮秋池接过来。


    林沐问：「我可以看看吗？」


    阮秋池递给林沐。


    林沐手指颤抖地接过来。


    阮秋池名下所有财产，包括不动产、各项的财产权、银行理财以及流动资金，除去每年给父母的赡养费、定期资助贫困山区孩子的费用外，剩余财产继承人都是林沐。


    如果林沐出现意外，原本由林沐继承的遗产全部捐给社会。


    林沐震惊地看着阮秋池。


    阮秋池父母原本以为她不结婚，没有丈夫子女，这笔遗产是一定肥水不流外人田，留给自家人，但谁能想到她突然交了女朋友。


    阮秋池也明白父母性子，忽略林沐的震惊，说：「如果他们以后来找麻烦，你可以找宋瑶和表姐帮忙，不用对他们客气。」


    林沐下意识捉紧阮秋池的手，阮秋池这根本不像立遗嘱，反而更像是把自己託付给别人，而且她根本就没资格继承这些。


    「这只是提前立遗嘱，实际上我这个病以后会花大量的钱治疗，说不定那时已经没几分钱了。」阮秋池回握住林沐的手宽慰她。


    她一直都知道林沐本就是从小娇养长大的，虽然父母对她严苛，但从来没有吃过苦，她又怎么捨得林沐吃苦，只希望林沐能够永远那样轻松自在地活着。


    她们从表姐家里离开后，正好迎上程晚来家里做客。


    程晚得知林沐已经知道真相，一个劲安慰她：「其实秋池这个病有可能控制住的，你别担心。」


    仿佛所有人都知道她会担心，林沐看向阮秋池，阮秋池脸上一点担忧都没，仿佛生病的不是她。


    林沐知道是她年轻，她们都处处安慰着自己，她用力点了点头。


    「你那边离婚进展怎么样？」


    程晚脸色变了变：「有些麻烦，大概是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个年龄还会突然开窍要离婚，而且是非离不可，我婆婆一家子一开始给我做思想工作，拿孩子说事，现在就是时不时出来就缠着我。」

 第111页

    林沐问：「你丈夫呢？」


    「他啊，差不多。」程晚冷笑道，「说这个家离不开我。不是他离不开我，是那个家离不开我。」


    林沐想要安慰她，程晚笑道：「我没事，我看清楚了他们的嘴脸，也看清楚自己本质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是自私真快乐呀。」


    听到这句话，林沐看向阮秋池，总希望阮秋池能自私一点。


    程晚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秋池，我这次是来还钱的，之前从你这里借的十万块钱，他店里这几个月生意不错，我和他说先把钱还了，省得离婚以后扯皮。」


    阮秋池清楚程晚脾气，没有说什么，把钱接过来，但只接了一半：「他还的那部分我收了，另外一部分你先用着，就当是我和林沐给孩子的庆生红包。」


    不等程晚推脱。


    阮秋池又问：「你工作怎么样？」


    程晚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她没工作，但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她已经开始联繫以前的同学朋友。


    程晚更清楚阮秋池脾性，现在确实也是急用钱的时候，她没有过多纠结，在心里记下来，说：「虽然一直做家庭主妇，但我很庆幸这些年为了给女儿辅导功课，我一直没有落下英语，闲暇时候也会看一些英美剧，这两个月的适应后，发现英语水平没下降，目前已经找到了一个工作，工资不是很高，但足够生活。」


    「那就好。」林沐放了心，「孩子现在怎么样，还乖吗？」


    「很乖，每天吃好喝好，我爸妈帮忙带着，这里有照片。」程晚拿出手机翻出照片，「就是嘴上太用力，每次餵奶我都很痛。」


    白白嫩嫩的一个小孩，眼睛像黑珍珠一般，脸颊圆圆的，像个大白馒头，让人想要伸手戳一戳。


    林沐说：「好可爱呀。」


    阮秋池看了看林沐：「的确。」


    程晚笑道：「看着可爱，但是孩子现在还吵，动不动就哭得像个大喇叭，哄都哄不住，等她乖一些，我带她来看你们。」


    林沐说：「好呀好呀。」


    程晚离开后，阮秋池问：「林沐，你喜欢……」


    林沐没给阮秋池说下去的机会：「不喜欢孩子，我只喜欢你。」


    阮秋池愣了愣，一时没说话。


    林沐说：「你别想着弄个孩子出来陪我，我们弄不出孩子来。」


    阮秋池笑起来：「我没那么想。」


    就算想也是领养。


    林沐却知道阮秋池有这个心思，而且上次去程晚家时就有。


    她严肃道：「阿阮，我已经莫名其妙地离开18年，我希望我接下来的人生都是围着你转的。」


    阮秋池眼睛亮了亮，仿佛沉静的夜空突然盛满星辰，但随即又暗下来，说：「你还有更广阔的天地，不要这么快就把自己的未来圈起来，你还年轻。」


    林沐却只是反问：「你不喜欢我世界的中心是你吗？」


    阮秋池沉吟半晌，最后才小声说：「喜欢。」


    第54章 游戏


    阮秋池不再提孩子的事, 林沐也不再提老年痴呆，但在日常生活中会不经意地响起林沐的提醒。


    阮秋池眉头刚皱：「我那个优……」


    林沐就会自然而然接下话：「你u盘在我笔记本上插着。」


    林沐把u盘拔出递给阮秋池, 阮秋池笑着接过来，继续看资料。


    每次阮秋池码字时，林沐都会刻意降低自己存在感，避免打扰阮秋池的思路，今天却是个例外。


    林沐走到阮秋池身后，事先先喊了一声阿阮，这才把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圈住她脖颈：「我六点钟要去听一个讲座, 今晚不一起吃饭了，我来时给你带夜宵。」


    阮秋池转过头，眼里有莫名光泽流转，问：「是关于画画的吗？」


    林沐重重地点头：「对。」


    阮秋池目光一动不动地瞧着她, 眼底意味不明, 林沐眨了眨眼，刚刚撒了慌，现在还有些心虚, 她飞快在阮秋池脸上亲了一下。


    阮秋池抬手摸了摸脸颊，温声提醒道：「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放心吧，我八点过就回来。」林沐拿了手提包，打车来到体育中心，这里经常被租来搞活动。


    此时体育中心大门上挂着鲜红的横幅, 上面写着「热烈欢迎神经内科专家陈xx教授莅临本市, 就『阿兹海默症』进行深入演讲」。


    江市这样的健康讲座从来不少, 但这还是林沐第一次参加。


    参加讲座的大多数是中老年人, 而且以女性居多。


    林沐找了个比较靠前的位置，打开包，刚拿出手机，一个女人冒冒失失地走过来，不小心在她脚踝上踢了一下，然后连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林沐低头揉了揉脚踝：「没事。」


    那女人看起来四五十岁，见一众中老人中，林沐独树一帜，干脆在她身边坐下，自来熟道：「你家里也有老人患上这个病吗？」


    林沐顿了顿：「对。」


    只不过不是老人，是老婆。


    女人大有同病相怜的感觉，顾自说了起来：「我妈查出老年痴呆已经七八年了，起初的时候只是记性不好，现在越来越严重，有时候连我也不认识，听说这里有专家讲座，我就过来听听。」


    林沐干巴巴地说：「我也是。」


    林沐态度比较冷淡，女人却很热情，她突然找到倾诉对像一般，在林沐身边一刻不停地说起来。

 第112页

    在熟人面前倒苦水，别人表面上不表露，私底下却会说那再怎么样也是你妈，生你养你，然而在陌生人面前吐苦水却不一样。


    「我妈今年八十岁，自从生上这个病之后，洗澡、上厕所都要我亲自照顾，不然她根本不懂得怎么处理，时不时还会把子女给她孝敬的东西全部扔出去，只要不盯着，吃东西也是乱吃，有次还把洗洁精当成柠檬汁喝了……」


    场面太过糟糕，女人略过没谈，只是嘆道：「现在也只能尽量避免情况恶化，老人家辛辛苦苦一辈子，现在明明是应该享福的年纪，却还要遭受这种罪，想想还真是心酸。」


    林沐深有同感。


    她和阮秋池莫名其妙地被分开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能够相守在一起，阮秋池却患上这种病。


    林沐又一次开始纠结起来，自责那天自己为什么会消失？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她宁愿永远不认识阮秋池，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阮秋池也不会生病。


    另外，她爸妈会不会也有这个倾向……


    女人见林沐一言不发，眉心渐渐纠结出一个川字，以为她家里老人也是这样，继续说：「希望老年痴呆在未来某天能够治癒吧，不然如果我生了这种病，将来生活无法自理，还会连累子女，我宁愿悄悄找个地方，偷偷了结自己。」


    「咚！」手机从手里掉了出来，重重地砸在地上，林沐脸上惨白一片。


    女人弯腰帮她捡起来，想了想，有些尴尬：「我只是说自己，我没有不想照顾我妈的意思。」


    林沐六神无主地接过手机，手机屏幕上被砸出一条裂缝，仿佛阮秋池永远无法治癒的病，她嘴唇颤抖着：「我明白你的意思。」


    女人表情缓了缓，担心道：「你没事吧？脸上出了好多冷汗。」


    林沐抽出纸巾擦了擦脸上冷汗，突然惊觉后背已经生出一身冷汗，她惨然笑道：「我没事。」


    只是被吓到了。


    她不该离开阮秋池半步的。


    女人刚刚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堆，现在礼尚往来，关心道：「小姑娘，你家里是你爷爷奶奶患这病，还是外公外婆患这病？」


    林沐摇头：「都不是。」


    女人有些好奇，还想继续问，林沐却不肯再说，这些天她早就把资料查了个清楚，但脑海里有些混杂，不知道哪个说法是对的，所以特地来听权威专家的讲座。


    台上话筒声响起，《关爱老年痴呆患者》的讲座开始。


    专家从阿兹海默症讲起，然后就是老年痴呆的先兆、预防，再到如何关爱老年痴呆症患者。


    期间林沐聚精会神，连以前上课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在确诊老年痴呆症的早期，患者一定要多和社会接触。」


    阮秋池早期根本就没有多接触外界，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呆着的。


    林沐拧着眉，低头继续记笔记。


    「早期患者最显着的症状是，记忆力和判断力下降，家属可以让患者随身携带自己资料，在物品上贴标籤，多看家庭照片。」


    阮秋池判断力应该没问题，林沐快要变成川字的眉心舒缓一些。


    「等情况严重时，这是一个考量家属耐心的时候，相处过程中，一定要哄着患者，在饮食和穿搭上，不要让对方有太多选择，要让尽量他们保持以前的习惯。」


    最后一部分是，如何预防老年痴呆恶化。


    「最重要的是防止头部受损，阿兹海默症患者大脑本身就已经有损，一定要避免再次受损，然后是每天进行有规律的简单运动，另外就是饮食上要保持低脂肪，多蔬果，多坚果……」


    讲座结束时，已经快要八点，林沐急急忙忙地想赶回去，却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是和她一路的。


    女人：「你也是银湖雅轩的吗？」


    林沐：「对。」


    女人：「好巧，我们是一路的，可不可以留个联繫方式？下次再有讲座时，我们可以一起来。」


    林沐心不在焉地和女人交换了联繫方式，但委婉拒绝了女人要和自己同行的要求。


    说她懦弱也罢，逃避现实也罢，她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老年痴呆的问题，只想快点回到阮秋池身边。


    看她急不可耐，频频看手机，司机还以为她家里出了事，一个劲地安慰：「小姑娘，我开快点。」


    林沐在小区外面停下，调整完唿吸，又在小区外面的陈记灌汤包买了灌汤包，这才回去。


    阮秋池正坐在沙发上在看电视，眼神却是空洞的，这空洞的眼神需要一把火点亮，而林沐就是那把火，只是还来不及看那眼睛熠熠生辉，阮秋池就被林沐抱住。


    阮秋池被抱得猝不及防，摸到林沐后背汗涔涔的，来不及多想，忙不迭安抚她：「别怕。」


    林沐如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唿吸着阮秋池身上的气息，她突然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像个傻子，阮秋池现在只是早期，肯定不会做傻事的。


    以后也不能做傻事。


    阮秋池见林沐终于平静下来，试着询问道：「遇到坏人了？」


    她本来只是胡乱猜测，没想到林沐真的点头：「遇到坏人了。」


    「打车时遇到的吗？」阮秋池声音微微抖了起来，有明显的颤音。


    她抬手摸着林沐的脸，随即把她拥得紧紧的，温声细语地说：「别害怕，现在的计程车上都有联网监控，我们可以报警，那个坏人……」

 第113页

    「那个坏人现在抱着我。」林沐埋头在她脖颈里，声音嗡嗡的。


    阮秋池表情一僵，随即脸上化出温柔笑意，刚刚她心脏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林沐一上一下地牵引着，她惩罚似的捧着林沐脸，毫无顾忌地吻下去。


    林沐闭上眼，她喜欢这样亲密的接触，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阮秋池的存在，感受到阮秋池的温度。


    亲完，阮秋池胸口微微起伏，微喘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机摔坏了。」林沐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横着长长一道裂缝。


    阮秋池有些惊讶，林沐之前直接冲上来抱住她，仿佛怕她消失一般，根本不会是摔坏手机这种小事。


    她说：「最近官网正好上了新款，刚巧我也想换手机，我们一会买个新的，大概明天就能到。」


    林沐：「嗯，你还没吃饭？」


    餐桌上根本没有用过餐的痕迹。


    阮秋池指了指灌汤包：「知道你会买它，我留着肚子吃包子。」


    林沐无奈，把灌汤包取出来，一个个装在盘子里，晶莹剔透的包子还冒着热气，但已经有些瘪，卖相不如刚出笼时好看。


    阮秋池拿来碟子，倒上香醋，把筷子递给林沐，状似随口问道：「今天的讲座主题是什么？」


    林沐夹着包子，正要蘸醋的动作凝了凝，说：「这次的主题是如何在生活中寻找绘画灵感？」


    阮秋池点点头：「怎么寻找？」


    林沐有种被老师提问的错觉，明白阮秋池已经晓得自己不是去听画画讲座，她抬眸静静地看着阮秋池：「在喜欢的人身上寻找。」


    阮秋池微怔，笑道：「快吃吧，这灌汤包凉了就不好吃了。」


    灌汤包本来就小，幸好林沐买了两屉，不过吃完有些腻，她去切了个水果拼盘，和阮秋池一人一个叉子，坐着边吃边看电视。


    阮秋池在手机官网上下了单，然后调出文档，有些期待地说：「这是我今天写出来的新章，你帮我看看哪里有问题。」


    林沐已经对前面内容熟记于心，因为每天第一章 都是她先看的。


    她逐字逐句地读完，先夸赞了一番剧情，才开始说问题。


    「这里我有点不明白，按照之前你写的内容，兇手一直是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犯案，显然是想挑战权威，现在应该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指向性证据。」


    「这里是个伏笔，这个剧情就是故意想引起读者产生怀疑，之后会有一个非常大的反转。」


    「原来是反转，那没问题了。」


    阮秋池对林沐的说法坚信不疑，把林沐看过的新章备份上传，却看到林沐欲言又止。


    「阿阮，要不你先缓缓，既然这个故事已经成型，可以先不写……」林沐想让阮秋池休息一下。


    阮秋池认真道：「那样我找不到事做，大脑生锈会更严重的。」


    林沐低头想了一番：「那你一定要量力而行，每天多活动活动，不要一直呆在书房，以后我们要经常出去走走，去看看电影或者听听戏，再去公园转转。」


    「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阮秋池一副听话的模样，问：「我们现在要下楼去散散步吗？」


    林沐现在莫名害怕下楼转转，怕遇到那个女人，怕听那个女人再说起老年痴呆症，更怕那个女人会提醒到阮秋池。


    她说：「现在太晚了，而且今天降温，我们来做个游戏吧，做完就睡觉。」


    阮秋池：「什么游戏？」


    林沐笑道：「动脑筋的，我出谜语你猜，你输了就亲一下我。」


    阮秋池：「好。」


    阮秋池特地涂了口红，玩了半个小时，林沐脸上已经印满阮秋池的唇印，她临时改规则道：「这次换规则，要赢了才能亲。」


    不然阮秋池次次装输，连「画时圆，写时长，冬时短，夏时长」这种小学生都能猜到的谜语，也要故意歪着头想一下，然后说猜不出来。


    阮秋池唇角敛着笑，陪着林沐继续玩，她刚刚确诊时，医生就说过要多做益智游戏，而猜谜语……显然益智得不能再益智。


    虽然规则换了，但阮秋池还是赢多输少，亲来亲去也不是办法，林沐脸颊微微发烫，又换了规则：「连续赢五次可以伸舌头，但输一次就清零。」


    阮秋池眼睛发亮：「那赢多少次才是睡觉？」


    林沐脸上一红，她早就被阮秋池的亲吻勾起来兴致，只是她脑子里还有专家的建议。


    现在半边身体是冷的，要理智。另外半边身体是暖的，想睡觉。


    她说：「再等一会。」


    阮秋池却靠过去，抛却矜持一般，抬手勾着林沐脖颈：「林沐，我现在就想要。」


    林沐：「……」


    第55章 记得


    林沐一直觉得自己更攻一些, 但每次阮秋池一主动，她就发现自己会变得非常害羞，仿佛以前的勇气都是阮秋池故意给她的。


    「那我们去洗澡。」林沐搂着阮秋池软腰, 把她抱起来, 颠了颠, 「阿阮，你好像又轻了一些。」


    阮秋池轻轻嗯了一声, 双手搂着林沐脖颈，脸颊贴在她脸上，眸子里晃着格外温柔的光芒。


    林沐只觉得脖子里一凉，是阮秋池往她衣领里吹气, 顿时心旌动摇，暂时没了计较阮秋池变轻的心思, 缩了缩脖子：「你别急。」

 第114页

    阮秋池勾唇笑道：「我不急。」


    洗完澡后，林沐用手一寸一寸地重新丈量了阮秋池的尺寸。


    阮秋池确实瘦了一些，身上本就不多的肉又少了几分，林沐拢起眉头, 想到那个女人说的话, 她停下手上动作，把阮秋池搂进怀里：「阿阮，你要一直陪着我。」


    林沐今晚尤其热情, 但又有所顾忌, 事实上，自从知道阮秋池心脏不好，林沐就没法放开手脚。


    但今天还是反常了一些, 想着她一来就抱住自己, 最后却只说是手机摔了, 阮秋池凝望着林沐，伸手握着她柔软肌肤：「当然。」


    林沐眼神一晃，眼底湿漉漉的，仿佛能掐出水来，她很少流露出这种神情。


    身体重新和阮秋池贴在一起，两人终究是成了欢畅的鱼儿，尽情地在水里嬉戏沉浮。


    早上，阮秋池和林沐同时醒来，阮秋池眼神先有一瞬间的茫然。


    林沐问：「是有什么事忘了吗？」


    阮秋池揉了揉额角：「嗯。」


    那种有事没做，却始终想不起来的感觉，仿佛某个角落放了一颗定时炸弹，让她无端有些恐慌。


    如果是小事，无伤大雅，但如果是大事，后果不堪设想。


    阮秋池眉头紧锁，脸上终于露出疲惫和不安来，林沐知道她身体情况后，她就一直在装做若无其事，不想让林沐跟着一起担忧。


    但现在突然忘记带来的未知，让她开始产生恐惧，仿佛自己是个危险分子。


    林沐揉了揉她眉心，又把阮秋池手指捉到嘴边亲了亲，安抚道：「别急，我帮你想想。」


    阮秋池努力放松下来：「你想。」


    林沐闭着眼回忆了一下，由于刚醒，脑海里都是昨晚的事：不可明说却缠绵着水气的情事，还有阮秋池变瘦了，得调养身体。


    林沐闭上眼后，发现都是自己想做的事，她睫毛动了动，再睁开眼时，说：「你昨天没写日记。」


    阮秋池顿时有种一直在虚浮地飘荡，终于猜到实地的感觉，她昨晚的确忘记写日记，本来写日记就是为了记录每天发生的事，结果她现在连写日记都忘记了。


    林沐显然知道她心思：「昨天的事我都还记得，我们一会写。」


    阮秋池应道：「好。」


    林沐拥着她，睡了回笼觉，起来洗漱完，和阮秋池一起写日记。


    阮秋池下笔过程中，林沐去做了个简单的早餐，回来见她还在盯着日记本，走过去扶着她肩膀。


    「阿阮，我听专家说，普通人一生中大多是普通事件，所以有很多东西没必要全部记下来。」


    「就像着名的二八定律，一本书只有20的内容是重要的，其余80是琐碎，生活也是如此。」


    阮秋池抬头：「哪个专家说的？」


    林沐一愣，摸了摸鼻尖，心虚地说：「我之前在网上看到的。」


    其实是昨天听讲座听来的。


    阮秋池定定地看着她，说：「只要和你相关，都不会是琐碎。」


    林沐心里暖洋洋的，不想让阮秋池对于日常生活的记录太过偏执，但见她执意如此，也没有再劝说，打算从饮食上提醒阮秋池。


    这段时间，林沐报了驾校，又特地联繫了林妈，问了她是否去医院检查过身体，被问起时，只说小区里有个老人得了老年痴呆。


    林沐终于肯主动打电话过来，林妈和林沐聊起来：「你三舅妈的父亲去世前就是老年痴呆，我会提醒你爸也注意一些的。」


    「那就好。」林沐没敢把阮秋池的病情说出去，也不愿意说出去。


    「你和阮秋池相处得怎样？你们没吵架吧？」林妈似乎妥协了，竟然主动问起她们的感情来。


    林沐：「我们相处得很好，也没吵架，我们俩是不会吵架的。」


    「那就好，我记得你当初失踪，好像就是你们吵架，她哭着打电话来问我们你在哪……」林妈回忆道，记忆已经很模煳了，但那个阮秋池哽咽的哭腔她还记得。


    林沐很想问问当时的事，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一时没说话。


    林妈也没有再提，而是语重心长道：「谈恋爱要讲究关系平等，你们以前虽然是情侣，但现在……」


    林沐明白她妈想说什么。


    林妈：「你身上有钱吗？我和你叔叔还有一些存款，留着将来养老用的，你来我把卡给你。」


    林沐：「不用，你们自己用吧。」


    林妈：「那今年过年……」


    林沐：「我到时候和阿阮说。」


    林沐挂完电话，在阳台上站着，仰头望着外面湛蓝的天空。


    继一开始的冲动之后，她发现她爸妈离婚、组建新家庭、不继续找她的决定完全是正常的。


    地球离了她依旧在转。


    她根本不敢要求什么。


    耳边听到脚步声，是阮秋池轻轻走过来：「怎么在这里傻站着？」


    林沐说：「和我妈打电话。」


    阮秋池：「阿姨说什么了？」


    林沐牵过阮秋池的手，说：「我妈说你是个好人，说她家沐沐找了一个超级完美的女朋友。」


    阮秋池唇边浮起笑意。


    之后一段时间，林沐越来越忙，幸好家里孙姐会过来做饭，林沐也不用太担心，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快点「出师」，好在家里练习。


    双十一早上，程晚给打来视频电话：「秋池、沐沐，我离婚了。」

 第115页

    当年结婚时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想摆脱这个家庭、这个身份。


    林沐和阮秋池：「恭喜恭喜。」


    程晚说：「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我大女儿，她太懂事了。」


    懂事到知道这个年龄花钱不少，主动选择留在她丈夫那。


    好在她丈夫并不坏，更像是网络上的妈宝男，性格温和，只是太过听父母的话，这些年没有出轨过，至少她没发现过，已经算大部分婆婆口里的合格老公，但程晚更想掌握自己的命运。


    林沐：「恭喜开始新的人生。」


    程晚：「嗯。」


    双11这天是林沐消失的日期，也是一年一度的购物节，早在双十一之前，邱婵就提醒林沐记得付定金，实际上林沐什么都没买。


    这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


    两人吃完午饭，准备去商场逛一逛，林沐驾照还没考下来，打算打车过去，再打车回来，却在小区里遇到一个不速之客。


    听讲座那天遇到的女人。


    女人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穿着深色棉服的女老人，老人脸上浮肿，眼睛一片浑浊，身上透着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


    女人看到林沐，非常热情道：「哎，是你。」


    阮秋池站定，看向林沐，林沐尴尬地解释道：「之前遇到过。」


    女人说：「我们是之前去老年痴呆讲座时认识的。」


    林沐：「……」


    阮秋池看了看林沐，没有说什么，而是问：「这个老人家……」


    「她是我妈，患有老年痴呆症，今天天气好，我们出来晒晒太阳。」女人完全没想到阮秋池就是林沐口中那个老年痴呆患者，「你家也有老人生这个病吧？要经常出来晒晒，对身体好。」


    阮秋池面色如常：「嗯。」


    老人突然咿咿呀呀地说起话来，不知哪里的方言，加上老人没说清楚，林沐和阮秋池都听不懂。


    女人解释道：「我妈已经不认识我了，现在也是在说胡话。」


    和女人又聊了几句，道别后，阮秋池脸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林沐却有些纠结：「阿阮。」


    阮秋池以为她害怕，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变成这样的。」


    她刚说完，手心被紧紧捏着，林沐最怕的就是她这句话。


    「我不怕你会变成这样，但你一定要好好的，不准做傻事。」


    阮秋池垂眸，没法给林沐一个完整的承诺，她可以就接受自己的衰老，却无法接受自己的痴呆。


    空气霎时凝重起来。


    林沐红着眼圈，低着头：「我刚胡说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我们会一直好好的，我现在就开始想这些，只是杞人忧天。」


    阮秋池默然，说：「对，还早。」


    这次逛商场之行很无聊，两人回家后，躺在床上，用投影仪看电影，看的是一个文艺片，两个女主角朦朦胧胧地相爱，最终却败在社会现实之下，只有骨灰能够撒在一起。


    ——「虽然故事很悲伤，但结局至少he了。」


    ——「这他妈的也叫he？？」


    ——「骨灰撒在一起也算he？」


    ——「惊呆了！」


    ——「不是吧不是吧，现在的女通讯录要求也太低了吧，骨灰撒在一起竟然也算he？」


    林沐看着弹幕，想笑却笑不出来，怔怔地看向阮秋池，眼圈有些湿润，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阮秋池：「怎么了？」


    林沐说：「怕你有一天忘了我。」


    其实她更怕别的。


    阮秋池怔了怔，说：「你出现在我卧室那天，我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你，现在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肯定会一直记得你的。」


    林沐心里却是惴惴的。


    阮秋池靠过去：「你不信吗？我现在都还记得2002年的事。」


    「那时候我们已经冷战两天，我想着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只要我去找你撒撒娇，你一定不……」


    「阿阮。」林沐知道阮秋池接下来要说什么，抬手遮住她嘴巴，接着感觉手心软软热热的。


    是阮秋池探出舌尖吻她掌心，林沐立刻收回手，却没心猿意马。


    因为她那天也是这样想的，她想着后半夜她就悄悄钻回床上，好好哄哄阿阮，再也不提出不出国的事，阿阮肯定就不生气了。


    「我想着只要我去找你撒撒娇，你就一定不生气了，没想到你根本不在卧室床上，但是你手机却放在床头，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想躲着我的。」


    阮秋池说得轻松，然而再想到那个场景，依旧会心头一凉，仿佛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林沐从来不会无故搞失踪，阮秋池找遍房间每个角落，又在外面找了一个晚上，期间打电话问过所有人，但都没有林沐的消息。


    林沐仿佛凭空消失了。


    阮秋池自嘲道：「所以我记性很好的，19年前的事我现在都还记得，你，我也会一直记得的。」


    第56章 童话


    阮秋池语气温柔, 眸色认真，目光始终停留在林沐脸上。


    林沐和阮秋池相对而视，突然撇开脸, 不敢看阮秋池, 眼睛仿佛被人撒了一把食盐，酸痛难耐。


    她没有亲身体会过那种绝望，这种关头，似乎连口头上的安慰也显得无力极了，她有很多话想和阮秋池说, 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牢牢抱紧阮秋池。

 第116页

    阮秋池伸手把她圈在怀里, 感受到胸前渐渐濡湿，是林沐在悄悄地流泪，她抬手轻轻拍了拍。


    林沐渐渐平復下来。


    阮秋池吻着林沐细发，唇角撑起一丝小小弧度, 轻笑道：「你最近怎么变得跟水做的似的，总是哭, 以前爱哭的人可是我。」


    她以前爱哭，但只爱在林沐面前哭, 因为只有林沐给她温暖，面对苛责、刁难时, 她可以冷着脸承受面对, 但当获得一丝温暖，她总是最容易感动的那个人。


    林沐没说话, 阮秋池给她的感动让她在这瞬间, 似乎只懂得哭。


    「首先我们要把鱼肉切成薄片, 用盐、花椒、料酒腌制10分钟, 芡粉薄薄地勾芡后……」


    阮秋池走进厨房时，林沐繫着围裙，正对着网上视频学习新菜。


    她拿着菜刀，但有些走神。


    阮秋池提醒道：「别割了手。」


    林沐收回心神：「嗯。」


    阮秋池把播放视频的平板位置调整了一下，取出盘子，放在砧板旁边，看林沐把鱼肉切成薄片。


    「是不是孙姐做的不合胃口？孙姐还会其他菜系，下次我可以请她试试别的菜，你不用动手。」


    「没有呀，孙姐做的饭很好吃，只是你最近瘦了，我看网上这道鱼汤挺火的，想学来试试看。」林沐说着把最后一块鱼肉拿出来，「阿阮，帮我递一下料酒。」


    阮秋池应了一声，随后林沐听到玻璃坠地声。


    阮秋池两只手分别拿着筷子和料酒，拿着筷子的右手手指突然无力，她本应该把筷子放下，她却选择丢了左手的料酒，连阮秋池自己都有些愣住。


    林沐怔了一下：「没事没事，你出去坐着，我来打扫就行。」


    阮秋池表情有些沉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判断力又出了问题，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问题。


    林沐顾不得逐渐四散的料酒，安慰道：「只是摔了个瓶子，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别多想。」


    阮秋池微微点头：「或许吧。」


    进入冬天，天气越来越冷，林沐出门时穿上冬衣，阮秋池亲自给她围上围巾，又摸了摸她大腿，轻轻蹙眉道：「你没穿秋裤？」


    林沐搂着阮秋池笑道：「这个牛仔裤是加绒的，穿多了笨拙。」


    阮秋池上上下下帮她检查一遍，确认的确穿得厚实，在林沐轻轻一吻：「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林沐扶着阮秋池肩头，舌尖抵进去，逐渐加深这个吻，亲完笑道：「明年我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你。」


    阮秋池应道：「嗯。」


    事实上，自从上次交流后，她就能感受到林沐的恐慌，林沐在担心她身体情况恶化，也在担心她在情况恶化后，会选择做傻事。


    目送林沐离开后，阮秋池低头轻轻抚了抚唇，重新打开记事本，查看今天一共要做些什么事。


    中午，阮秋池趁着记忆清醒，刚写完一章内容，正打算去吃饭，就收到韩玉树的微信。


    韩玉树：「给你看看你女朋友。」


    阮秋池还没回復，韩玉树直接发来一张照片，照片里不止林沐一个人，还有一个黑色皮衣女人，但阮秋池眼里只能看到林沐。


    林沐坐在画架前，目光沉静，手拿着一只画笔正在画画，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乐。


    阮秋池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只看到林沐没笑，问：「她吃饭没？」


    韩玉树：「你自己问她，我最近不太敢和她说话。」


    阮秋池：「她怎么了，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韩玉树：「我也不知道，双十一之后，林沐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还挺爱笑，现在不大爱笑，话也很少，而且整天都在画画。」


    林沐以前也勤加练习，但也有休息时间，这些天不停地对着石膏换角度练习，事出反常必有妖。


    阮秋池指尖停顿在键盘上，林沐这段时间的反常她知道一些，林沐更加黏着她，更积极地让她每天锻鍊、每天玩益智游戏。


    韩玉树：「你们没吵架吧？」


    阮秋池：「没有。」


    韩玉树：「画室最近来了个新学生，似乎对林沐很有兴趣，我还以为你们感情出问题了。」


    阮秋池：「不会的。」


    韩玉树：「不会就好，但那个女人真的挺漂亮，身材又好，而且还是个年龄和你差不多的富婆，你天天待在家里，要有危险意识。」


    阮秋池：「照片里那个女人吗？」


    韩玉树：「对，皮衣服那个，是不是很漂亮？而且对你家沐沐特别热情，你要小心一点哦。」


    阮秋池沉思片刻：「嗯。」


    阮秋池重新点开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看不到黑色皮衣女人的正脸，但仅从侧面看来，高鼻深目，嘴唇弧度精美，下巴精緻，脖颈修长，的确是个漂亮女人。


    阮秋池退出，给林沐发了消息。


    阮秋池：「吃饭了吗？」


    林沐：「吃了，阿阮，你呢？」


    阮秋池：「一会就吃，孙姐今天做了佛跳墙。」


    林沐：「那我回来也要吃。」


    阮秋池：「嗯，早点回来。」


    阮秋池吃完午饭，铺开瑜伽垫，做了些身体锻鍊，然后安心在家里等林沐回来。


    林沐平时五点过回来，然而今天六点也没回来，阮秋池打电话过去，林沐过了半晌才接起来。

 第117页

    「林沐。」阮秋池眉头蹙着，听到那端有些嘈杂，林沐平时打车或者坐地铁，都没有这么吵。


    林沐只是说：「我马上回来。」


    阮秋池还想说话，林沐已经挂断电话，似乎那头有什么急事，阮秋池锁着眉头，不安地等着。


    林沐出现在家门口时，已经七点半，和出门时不一样，她没有繫着那条白色围巾，反而头上多了一顶红色毛线帽，而且帽檐压得低低的，似乎遮住半边脸。


    阮秋池目光扫过去，察觉到林沐下意识躲闪了一下。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练车，来时买了葡萄。」林沐伸出手，手指冷得通红，手里拎着个白色塑胶袋，袋里装着两串个大饱满的紫色葡萄。


    阮秋池接过来，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你头怎么了？」


    林沐下意识紧了紧帽子，还伸手摸了摸脸颊，似乎想遮住什么，说：「有点冷，就买了个帽子。」


    阮秋池目光沉沉地看她，放下葡萄，皱眉道：「你受伤了？」


    林沐眼神闪躲，想要躲过去，阮秋池已经伸手到她跟前，她只能摘下帽子，额头裹了一圈白色纱布，眼角微肿，还有明显擦伤。


    她平时最怕痛。


    而阮秋池最怕她痛。


    阮秋池把她身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担心道：「出车祸了？」


    林沐说：「练车时出了点事，只有这点擦伤，你别担心。」


    阮秋池：「出了什么事？」


    林沐说：「没注意撞到护栏。」


    阮秋池问：「痛吗？」


    林沐摇头：「不痛。」


    阮秋池没说话，林沐像犯错的小学生，表情忐忑地看着阮秋池。


    阮秋池摸了摸林沐脸上，眼角有些发肿，指尖轻按，林沐嘶了一声，阮秋池皱眉：「还说不痛？」


    林沐低眉咬着牙：「不痛。」


    阮秋池和她对视着：「你最近似乎很着急，这么晚还去练车，林沐，你不是一个急性子的人。」


    林沐顿了顿，说：「我想早点拿到驾照。」


    「为什么？」阮秋池有些不解，「你以前不没考驾照时也没事，我们出门打车就行，不用着急的。」


    林沐说：「只要我把一天掰成两天用，时间就会变长，我想早点把事情做完。」


    她着急成长，仿佛这样就能够空余出多的时间陪伴阮秋池，她现在还是一事无成，画画是个战线很长的职业，而且阮秋池现在不能开车，她想早点拿到驾照。


    阮秋池敛眉看着她，突然明白她的用意：「你这是揠苗助长，你才23岁，根本不用考虑这些。」


    林沐抬起头来：「你也觉得我现在很幼稚很无用，对不对？」


    阮秋池拥着她：「我没有觉得，没有人能够在一天之内长大。」


    林沐哑声道：「你不是吗？」


    她越是了解，越是明白阮秋池身上的所有事都是源于她，源于她的突然消失。


    「我不是，吃饭吧。」阮秋池没有选择让这个话题延续下去。


    吃饭时，两个人都没说话，仿佛能听到咀嚼米饭的声音。


    林沐突然说：「那个老年痴呆的老奶奶去世了，昨天去世的。」


    阮秋池正在喝汤，听到这消息，顿了顿，说道：「人总会死的。」


    人老了，痴呆了，尊严也没了，和死了也差不多。


    林沐盯着她：「我也会死的。」


    阮秋池手指一颤，手里汤匙「铛」地掉在地上，声音清晰刺耳，林沐低头帮她捡起来，回厨房重新换了一把。


    林沐不想说这些，但她们现在的相处时间仿佛是偷来的，用一点少一点，她想反抗，却无能为力。


    两个人都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听说画室来了个新同学？」


    林沐有些讶异，也不知道阮秋池为什么会画风突转，说：「嗯。」


    「听说她是个富婆？」


    「我没注意，但好像是的。」


    「听说她对你挺热情的？」


    「你吃醋了？」林沐急忙解释道，「我和她不熟，但是她好像认识我，一进画室就来找我聊天。」


    她也很吃惊，对方似乎认识她，不过也可能是自来熟。


    阮秋池本来只是想转移林沐注意力，被她这么一说，心底反而起了疑惑，重复道：「她认识你？」


    林沐自己也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肯定不认识她。」


    阮秋池若有所思：「其实……」


    林沐莫名紧张：「你想说什么？」


    阮秋池小声说：「其实以后有个人能照顾你也挺好的。」


    林沐无端恼道：「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我能照顾好自己，而且我们两个现在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以后？」


    阮秋池笑了起来：「林沐，我现在也只想考虑现在的事，所以你别总把事情往最坏处想。」


    林沐不说话，她没法不多想。


    「你现在才23岁，23岁就应该做什么23岁应该做的事，而不是在这想东想西。」阮秋池夹了一个鸽子蛋送到林沐嘴边。


    林沐张嘴含住，轻轻嚼了起来。


    阮秋池想了想：「你别紧张，等我连尊严都没有的那天，我会先告诉你一切，不会搞突击的。」


    林沐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结果阮秋池现在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顿时觉得脑袋被冻住了。

 第118页

    她努力挤出一抹笑，颤声道：「你到时不会忘记提醒我吧？」


    阮秋池摇头：「放心吧，不会。」


    林沐只能催眠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但她们现在就是闭着眼，走在钢丝绳上，随时都可能会跌下万丈深渊。


    2022年1月21日，也就是农历12月19这天，阮秋池半梦半醒中，感觉有一只小蚂蚁从她脚踝慢慢向上爬，越过膝盖，来到大腿。


    她勐地睁开眼，看到身上被子微微掠动，接着林沐从被子底下爬出来，笑道：「阿阮，早上好。」


    阮秋池红着脸：「早上好。」


    自从上次和林沐好好谈过之后，林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变成了那个会快乐地活在当下的林沐。


    林沐不管不顾地凑过去，亲了亲阮秋池嘴角：「生日快乐。」


    「嗯。」阮秋池没有丝毫意外，因为今天之后她将彻底告别30岁，下一个生日她将会是40岁。


    林沐俯在阮秋池身上，手指在被子里摸了摸，往她脖颈上挂上一条细长锁骨链，说：「阿阮，我今天原本想向你求婚的，但我好像不是很喜欢婚姻这个制度。」


    阮秋池感受着脖颈上冰冰凉凉的触感，唇上还沾着些黏腻，舔了舔唇：「嗯，我也不喜欢。」


    林沐无比眷念地搂住阮秋池，在她耳边说：「听说谈恋爱是童话，结婚才是现实，那么我想好了，我愿意和你一辈子生活在童话里。」


    然后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那样，名字一起出现，一起消失。


    第57章 秘密


    林沐说得太过含蓄, 阮秋池没有听出言外之意，她抬手搂住林沐肩背，手指在林沐后颈轻抚。


    「公主和公主的童话故事吗？」阮秋池手指抚着林沐细腻肌肤, 林沐虽然整个身体伏在她身上, 但并不重, 反而感到温暖异常。


    可惜她早就过了当公主的年龄。


    林沐埋头在阮秋池颈窝里, 唇缝贴着阮秋池脖颈上的那根细长锁骨链, 轻轻地吻了起来：「对。」


    林沐从小就不怎么看童话故事, 因为童话总是在她以为最精彩处结束，她还想看公主王子是如何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然而故事总会在这里戛然而止。


    长大后, 她开始看言情，然而到洞房花烛，依旧会被略过。


    而如今，她和阮秋池的生活也会戛然而止，想到这, 林沐眼里光亮暗了一些，手指轻轻滑入阮秋池睡衣下摆。


    睡梦中那只蚂蚁仿佛爬到了脖子上，痒痒酥酥的, 阮秋池下意识挺起身体，方便林沐採撷攫取。


    ……


    「开始困了？」阮秋池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遮住两人**的身体，林沐今天反常得很, 胡闹完就埋在她胸口，一句话也没说。


    林沐从阮秋池雪白肌肤里抬头，明明是旖旎的场景, 她眼角却有些红：「我是不是压到你了？」


    阮秋池脸上微烫：「还好。」


    就是胸口有点闷。


    林沐从阮秋池身上爬下来, 侧躺在她身侧, 和阮秋池对视，说：「阿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虽然是肯定句，但林沐语气却很迟疑，仿佛在说一个梦，阮秋池回握住她手，说：「一定会的。」


    林沐受到鼓舞一般，嘴角往上扬了扬，身体却往下缩，两个人面对面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头和半边洁白圆润肩头。


    林沐把玩着阮秋池耳边头髮：「我错过了你所有生日，这些年你过生日吗？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我试着帮你实现看看。」


    阮秋池捉住她手：「每年都过，愿望也全都实现了。」


    林沐抬眉讶异地看着她。


    「我的愿望一直都是找到你。」阮秋池说着倾身过来，将林沐拥进怀里，她俩现在身上本来就没有穿衣服，顿时如鱼儿进了水里。


    林沐肌肤颤了颤：「那今年的愿望呢，换个我能帮你实现的。」


    阮秋池安静地想了想，抬手勾住林沐脖颈，说：「我想去泡澡。」


    这个愿望可太简单了。


    林沐在阮秋池面上亲了一口，和她脸颊相贴，顿时觉得脸上痒酥酥的，笑道：「听说附近有温泉酒店，环境不错，温泉也是真温泉，你要不要去试试泡温泉？」


    阮秋池：「你听谁说的？」


    「于蔚，就是前不久画室来的新学员，她和我聊天时提到的。」


    林沐想到之前阮秋池的疑惑，又补充道：「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我发现我真的不认识她，肯定不是我们以前的同学或者朋友。」


    阮秋池点了点头，但韩玉树说过那个女人对林沐很热情。


    她退开身子，和林沐相对而视，语气不确定道：「她接近你，会不会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什么企图？」林沐愣道。


    阮秋池声音尤其小声，说：「比如她想追求你之类的。」


    林沐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还以为阮秋池要说杀猪盘之类的骗局，她笑道：「我又没你好看，也没你有钱，能有什么企图？」


    阮秋池没说话。


    林沐在这方面迟钝得很，以前上学时有人喜欢她，她也不知道。


    阮秋池揉了揉眉心，突然想不起那人是谁，除了关超，还有谁？


    林沐见阮秋池皱眉，吻她眉心，解释道：「放心吧，她学画画好像是业余爱好，对金云她们也一样热情，她应该是个自来熟，对我肯定没什么特别企图的。」

 第119页

    她还想说她们压根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毕竟于蔚和阮秋池年龄差不多，但知道阮秋池会多想，也没就没有说。


    阮秋池敛眉：「嗯。」


    正想着，身体陡然悬空，却是林沐把她抱起来：「我给你洗澡。」


    阮秋池：「……」


    39岁生日在泡澡中拉开序幕，阮秋池仰躺在浴缸里，切身体会到什么叫破窗效应。


    她之前会纠结犹豫，担心林沐某天会嫌弃她以后皮肤松弛，胸部下垂，如今却只想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一段完整的记忆。


    阮秋池闭上眼，慢慢回想昨日日记上的内容，很多东西原本已经忘了，她是靠自己强行记住的。


    身前水晃了晃，阮秋池睁开眼，林沐伸手在水里拨了拨，一手拿着毛巾：「阿阮，想睡觉吗？」


    阮秋池摇头：「不是。」


    林沐托着她腰肢，想抱她出来，阮秋池小声说：「我自己能行。」


    脑海里却已经不可遏制地想到以后生活无法自理的情形。


    林沐没有放开阮秋池，捞饺子似的捞出来，用浴巾把她裹了，体贴细心地给她换了家居服。


    阮秋池由着林沐给自己擦头髮，突然叫她：「林沐。」


    林沐疑惑道：「嗯。」


    阮秋池摇摇头：「没什么，你送我的项鍊呢，我忘记放哪了。」


    林沐顿了顿：「就在梳妆檯上，我一会给你戴上。」


    阮秋池淡淡笑道：「好。」


    阮秋池生日在睡觉中结束。


    后来林沐仔细想了想，于蔚确实有些异常，比如画画时选择她旁边的位置，还拐弯抹角地问过她年龄，但她已经决定不去画室，也就没有多想到底有什么异常，总之总不会找到家里来。


    她早早地去做早餐，阮秋池趁着有灵感已经去了书房。


    林沐问：「写出来了吗？」


    听说这是最后的收尾部分。


    阮秋池：「还差点感觉。」


    最后部分的几章需要穿针引线，把前面写出的所有剧情串起来，很考验对全局的把控力，阮秋池在这方面已经是驾轻就熟，然而她总是忘记剧情细节。


    林沐伸头看了一眼章节名称，眼神变了变，说：「第八十九章 ，你昨天已经写过了。」


    阮秋池脸色凝住：「我记错了。」


    林沐给她捏肩，语气舒缓：「放松一下，别把自己绷得这么紧，实在不行，就先搁下不写。」


    阮秋池闭上眼：「我去做饭吧。」


    林沐没阻止：「嗯，那我帮你梳理一下情节，一会儿提醒你。」


    阮秋池：「好。」


    林沐虽然每天都在看新章内容，却不知道阮秋池的大纲，按照记忆梳理起来，她尝试着写一下，发现自己平时聊天打字挺能写的，一到写，连主角名字什么时候该用她替代都迟疑。


    阮秋池在厨房捣鼓了一阵：「先来吃饭吧，我今天炸了藕夹。」


    「嗯。」林沐夹起一个，嚼了嚼，满嘴酥脆，却没有咸味。


    阮秋池看她神色有异，尝了一口，皱眉说：「我重新做。」


    林沐摇头：「没事，在上面撒点辣椒面就行，同样也很香。」


    阮秋池脸色不太好，说：「一会我想去医院一趟。」


    林沐沉声说：「我陪你去。」


    阮秋池这次没有拒绝，吃完饭，两人一起来到市立医院神经内科，林沐在外面等着，想着阮秋池最近的症状，似乎又快一些。


    她认真调查过，老年痴呆可以分为三大阶段，也可以细分为七个小阶段，而阮秋池症状似乎三大阶段的第二阶段，七小阶段的第四阶段，短时记忆缺失，刚刚做的事可能会忘记，但是长久的记忆还存在，思维能力也还清晰。


    林沐正胡思乱想着，阮秋池已经走出来，她连忙问：「怎么样？」


    阮秋池迟疑道：「恶化了。」


    林沐又亲自问了医生。


    医生说：「按照七个阶段的划分，第三阶段是治疗的窗口期，属于黄金治疗时期，虽然也只是抑制，不可能痊癒，但病人目前明显已经过度到第四阶段。」


    林沐：「不可能治疗了吗？」


    医生：「只能暂缓痴呆进展。」


    林沐呆呆地出来后，和阮秋池说：「阿阮，我们换个医院。」


    阮秋池却很镇定：「今天已经二十八，今年过年年货买了吗？」


    林沐木楞地摇头：「没有，我妈想让我们去她那里过年。」


    阮秋池笑道：「那就一起去吧。」


    林沐忧心忡忡的，脑海里还是医生的话，说：「我们换个医院。」


    阮秋池垂眸道：「这些年我已经在积极治疗了，别怕，没事的，只是忘记一些小事而已。」


    林沐知道阮秋池知道的比她多，她回到家里，重新研究了一遍病歷，阮秋池早就开始治疗，现在的结果已经是积极治疗的结果。


    林沐放下病歷，回到卧室，阮秋池似乎在写日记，磕磕绊绊的，林沐走过去，阮秋池连忙遮住。


    林沐问：「写日记吗？」


    阮秋池：「写给你的信。」


    林沐顿时明白那是什么，从后面抱住阮秋池，埋头在她后颈，说：「只是记性不好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阮秋池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对，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和你说的事也很简单。」

 第120页

    如果之前找表姐是立遗嘱，那么现在无异于写遗书，林沐一想到这个环节就浑身发冷，血液都凝住一般。


    阮秋池的病是三十五岁察觉的，而一般情况下，老年痴呆症的病症会长达8到10年，幸好阮秋池是早发性老年痴呆，即使真的到老年痴呆晚期，身体机能应该也算健康，林沐终于在黑夜里寻到一点光，并立刻说服自己。


    「其实你忘事也挺可爱的。」林沐亲了阮秋池一口，「我亲完你又忘了，岂不是可以天天亲你？」


    林沐声音透着一丝不明显的哽咽。


    阮秋池静默了半晌，没揭穿她，说：「明天我们去阿姨那过年。」


    林沐应道：「好。」


    林沐和林妈提前说过以后，林妈在电话很开心。


    第二天，林沐和阮秋池提着礼品一起过去，没想到家里除了林妈和老头子，还有一个年轻男人，戴着眼镜，长相挺斯文帅气的。


    「你好，我是吴健星。」男人和林沐打完招唿，目光又短暂地停留在阮秋池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艷，只是那抹惊艷稍纵即逝。


    林沐没想到家里还有别人，有些后悔过来，转念一想，这人应该是老头子的亲戚，她很平淡地点点头：「你好，我是林沐。」


    阮秋池淡淡地觑了吴健星一眼。


    林妈：「沐沐，这是你叔叔的小侄子，也是a大学习计算机的。」


    林沐嗯了一声，眉头微微拢起，有些不满阮秋池被边缘化，偷偷和阮秋池十指相扣，安慰她。


    阮秋池轻轻摇头。


    吴健星：「你也是a大的？」


    林沐胡诌道：「不是，我高中学歷，没上过大学。」


    吴健星茫然道：「那阿姨说你……」


    林妈不满意道：「她上过a大。」


    林沐心提到嗓子眼，以为她妈已经把她的事和别人说过，幸好她妈还有理智，又补充道：「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没读了。」


    吴健星看起来对林沐挺有兴趣，问清楚后，一直在和林沐聊天。


    林沐对计算机专业的东西已经忘得七七八八，含煳不清地应着，凑到阮秋池耳边：「阿阮，是不是觉得很无聊？我们出去透透气？」


    阮秋池抬眸看向面色有些紧张的林妈，轻轻摇头：「我还好，外面冷，你再陪阿姨多聊聊天。」


    林沐来之前本来也想和她妈聊聊天，但没想到会多个男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聊，且浑身不自在。


    林妈看了看阮秋池，眼神有些闪躲，说：「阮小姐，我有事想和你说说，沐沐，你们多聊聊。」


    林沐忍无可忍，刷一下站起来，到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她以为她们是来吃年夜饭的，没想到竟然是变相相亲，而且还在她女朋友面前给她相亲。


    林沐脸上几乎凝出冰，声音陡然变得冷冰冰的，问：「聊什么？」


    林妈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假装看不见，讪讪道：「聊什么都可以，你们是同龄人，以前又是一个专业的，肯定有共同话题。」


    吴健星表情也有些尴尬：「是我嘴笨，找不到聊的内容。」


    林沐很想发火，那种被欺骗的感觉让她胸口快要爆炸，察觉到阮秋池捏了捏自己手指，她努力平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抱歉，我有女朋友，不喜欢男的，实在不知道能和你聊什么。」


    吴健星脸色大变：「阿姨，这……」


    林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健健你先坐着，我家沐沐有些叛逆，觉得同性恋时髦，乱玩的。」


    本来还在努力心平气和的林沐，听到林妈这话，直接气得带着阮秋池就走，她眼睛都气红了，说：「对不起，我以为我妈之前是认真的想要我们一起来过年，没想到她还是以前那样，以为性取向可以改变。」


    她大学被迫出柜后，她爸妈也是不停地说她变态，问她是不是追求时髦学坏的，甚至还要把她送去看医生。


    阮秋池牵着她手：「别生气。」


    林沐吸了一口冷空气，胸口燥意缓解了很多：「我是怕你生气。」


    她们来之前做了准备，怕阮秋池又忘记东西，林沐一直在聚精会神的，方便提醒阮秋池，没想到她妈根本就没在意阮秋池。


    她视若珍宝的阮秋池，在她妈面前仿佛成了隐形人。


    阮秋池淡淡一笑：「我爸妈之前也是这样给我相亲，让我回家吃饭，然后饭桌上总会多个男性，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回家了。」


    林沐呢喃道：「阿阮。」


    阮秋池摇头：「没事。」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两人手牵着手步行在小区里，手机铃声响起时，林沐毫不犹豫地设了静音。


    今年冬天尤其冷，林沐又想起去年天去酒店见父母，结果看到父母重组家庭的场景，此时一辆黑色轿车行驶过来。


    林沐和阮秋池避开，没想到那车竟然停在她们身边，接着车窗滑下，露出一张精緻美丽的脸蛋。


    「嗨，上车吗？」


    车内灯光不算太亮，林沐仔细看了一下女人模样，有些惊讶道：「于蔚，你怎么会在这？」


    阮秋池目光锁着女人面容。


    于蔚笑道：「路过，上车吧，今天大过年的，打车很难打的。」


    林沐看了看阮秋池，见阮秋池轻轻点头，林沐打开车门，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身体不太好，我和她一起坐后面。」

 第121页

    于蔚笑道：「没事，能给两个大美人当司机，我十分荣幸。」


    林沐和阮秋池一起坐在后座，由于不太熟，也没有怎么说话，车内放着悠扬的音乐，那个调调林沐从来没有听过。


    坐了一会，林沐才反应过来，她们还没有告诉于蔚地址，她往车外一看，路线却是对的。


    她说：「忘记和你说地址了。」


    于蔚：「我也住在这附近。」


    林沐更加奇怪，甚至有些担心自己和阮秋池坐了黑车，幸好最后车熟门熟路地进了小区。


    下了车。


    阮秋池：「谢谢。」


    于蔚：「不客气，我正好顺路。」


    林沐：「去家里坐坐再走？」


    于蔚：「好啊。」


    林沐：「……」


    本来只是随意客套一下，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同意，林沐和阮秋池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领着于蔚一起回家。


    今天是除夕夜，整个小区都充满年味，于蔚好像是自来熟，目光随意扫了一下，说：「你们家到处都是便利贴，是家里有人记忆不好吗？」


    林沐声音一抖：「嗯。」


    去听过讲座之后，她就把家里常用的东西贴上便利贴，方便提醒阮秋池，没想到于蔚一针见血。


    阮秋池倒很平静：「喝点什么？」


    于蔚：「不用，我该走了。」


    林沐觉得莫名其妙：「我送你。」


    两人走到玄关处，于蔚突然停下来，笑容奇怪地看着她，林沐被看得发毛，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林沐：「你还有事吗？」


    于蔚没说话，只是走到她跟前，并且突然凑近，唿吸几乎要打在林沐脸上，林沐下意识往后退，妄图保持安全距离，于蔚却已经开口：「我知道你的小秘密。」


    林沐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先慢慢消化，有任何疑问可以联繫我。」于蔚潇洒离开，留下林沐僵立在原地，突然觉得家里比在外面还冷。


    什么小秘密？


    她到底知道什么？


    林沐脑海里乱成一团浆煳，回过神来时，阮秋池已经站在她面前，正抬手轻轻拍着她脸颊。


    阮秋池关心道：「怎么了，她刚刚和你说什么？」


    林沐：「她说知道我的秘密。」


    第58章 一样


    林沐自认为身上只有两个秘密, 一个是她是从2002年穿越过来的，但这个说法太过荒诞无稽，如果不是亲身体会过, 她都会觉得是骗子在无稽之谈。二是阮秋池有早发性痴呆, 除她俩之外, 目前只有表姐程晚宋瑶知道，至于她喜欢女人应该算不上秘密。


    「她知道你的什么秘密？」阮秋池微微蹙眉, 脸上表情凝重起来。


    林沐：「不知道，但她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仿佛我在她面前是透明的，好像她什么都知道。」


    这种感觉是刚刚才产生的，之前她只会觉得于蔚是一个肯花钱、花时间发展业余爱好的富婆。


    而就在于蔚说出知道她秘密的一瞬间, 她突然就觉得于蔚陌生且危险起来，而且林沐潜意识里，觉得于蔚说的秘密是指她穿越。


    可这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就算知道, 怎么会相信？


    看面相和处事作风，于蔚不会像偏听偏信的人，这样的人通常有一套自己的价值体系和世界观。


    阮秋池沉吟片刻，说：「那以后就尽量不要再接近她。」


    林沐暂时也只能这样打算, 她补充道：「我觉得她没有恶意。」


    阮秋池摸摸她光洁的脸：「那就更不用放在心上，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恶作剧，别多想, 今天是除夕，我们好好做一顿年夜饭。」


    提到年夜饭，林沐就想到她妈今天的操作, 心里还是不太开心, 她到现在都没看手机一眼, 就是不想再面对她妈。


    林沐去厨房转了一圈，说：「之前想着明天再去买菜，冰箱都没什么新鲜菜，我出去买菜吧。」


    阮秋池拉住她：「现在晚了，今天又是大年夜，菜市场肯定都关门了，而且外面这么冷，看看家里有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林沐说：「可是今天过年。」


    阮秋池：「过年也是一样的，我们俩也吃不了多少，我们炒两个菜，煲个汤就行。」


    两人一起在厨房忙活，这是林沐吃得最晚的一顿年夜饭，以至于宋念打视频电话过来拜年时，她俩才刚刚开始吃饭。


    宋念：「震惊，你们怎么才开始吃饭？我今年在外婆家过年。」


    阮秋池：「做的菜太丰盛。」


    「哇，快让我看看都有什么好吃的？」宋念压低声音，「悄悄告诉你们，我妈妈又被催婚了。」


    似乎每年都会催，她已经从害怕会多个陌生爸爸，到现在无感，反正她妈妈不会同意的。


    林沐抬了抬眉，看向阮秋池。


    宋念在那头顾自说：「每年我外公外婆和舅舅们都要催一催我妈妈，以前我是最好的挡箭牌，但是今年，他们连我也要催了。」


    阮秋池笑道：「说明你长大了。」


    宋念正笑着，想说她还小，还能收红包，宋瑶钻进镜头：「别听她胡说，秋池，除夕夜快乐。」


    阮秋池：「除夕夜快乐。」


    宋瑶问：「林沐呢？」


    「这里。」林沐端着碗站起来，和阮秋池坐到一边，阮秋池和宋瑶聊了聊。发现她们还在吃饭，宋瑶让宋念不要打扰吃饭。

 第122页

    宋念：「你们先吃饭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我教妈妈打麻将。」


    阮秋池和林沐相视而笑，林沐笑容却有些沉重，不仅仅是因为阮秋池病情恶化，如果仅仅是记忆的缺失，也许没有什么，但随之而来的是会忘记本能。


    还有她妈令人难受的操作，林沐今天是抱着和她妈交好的目的去的，她以为她们这顿年夜饭后会说开，她会重新体谅她妈，她妈也会尊重她和阮秋池。


    但是，她的想法就是一个笑话。


    另外，还有于蔚，于蔚临走时的那番话，仿佛一根刺卡在她的心里，不去想时总觉得不舒服不自在，去想时又想不出什么头绪。


    林沐脑海里各种画面交替，阮秋池见她出神，敲了敲碗沿。


    「别想这么多，你妈妈那是思维认知问题，你无法劝说她认同你的性向，就像她无法劝说你放弃当同性恋一样，结局只会是你们俩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这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认知问题。」


    林沐点点头：「嗯，我明白。」


    因为是她妈，所以阮秋池说的是思维认知问题，而阮秋池自己，则是已经选择直接远离的。


    吃完饭，林沐把餐桌收拾好，和去年相比，今年年味太淡，大概是因为心情不好，林沐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就和阮秋池坐一起。


    茶几上摆着花生、瓜子、坚果，还有巧克力，但是也没有人吃。


    林沐搂着阮秋池，下巴抵在她肩上，用平板刷微博，一起看各地的烟花集锦和别人家的年夜饭。


    「阿阮，你以前都是一个人，怎么吃的年夜饭？」


    「假装你还在，做得很丰盛。」阮秋池侧头贴着林沐温润的脸颊。


    以前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假装林沐还在，假装煳涂，等彻底清醒以后，那种难以填补的空虚、寂寞，会争先恐后地攀附在她身体每个角落，她会开始后悔，后悔那天与林沐争论，后悔没有厚脸皮地缠着林沐……


    如此无限循环。


    林沐试想了那个场面，莫名想起阮秋池生日那天，阮秋池对着空气说话，后又对着空气干杯。


    她低头静默许久，搂着阮秋池腰肢的手抱紧一些，最后却只能低低地说出一句：「浪费粮食。」


    阮秋池在林沐腿上转过身，低头含住她嘴唇，轻咬，说：「现在你回来了，我什么都不浪费。」


    林沐想不到阮秋池竟然会在沙发上吻她，而且还不仅仅是吻，她抬手示意道：「我们还要刷微博呢。」


    阮秋池笑了笑，手指摸索在林沐腰间，说：「刷微博浪费时间。」


    是的，她们没有多少时间可浪费了，这个认知让林沐心头一颤，回搂着阮秋池，扔下平板，回应她……


    林沐把阮秋池抱到床上时，阮秋池已经睡着了，嘴唇有些肿。


    林沐在阮秋池唇上亲了一下，又舔了舔，低声说：「阿阮晚安。」


    林沐没有守岁，而是守着阮秋池，然后手指隔空描摹她眉眼。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她睡不着，于蔚的话让她感到恐慌，拿出手机想要联繫于蔚，内心又害怕。


    她害怕这是在打开潘多拉魔盒，害怕出来的不是天使，而是魔鬼。


    林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整夜都睡得不安稳，醒来时，发现阮秋池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林沐摸了摸脸，不确定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阮秋池摇头，说：「没有，只是看你好看，想要多看看你。」


    林沐脸颊红了红，好奇阮秋池今天怎么一醒来就说情话，她礼尚往来道：「你也好看，最好看。」


    阮秋池唇角勾起一抹笑。


    林沐想起以前，以前她这样说时，阮秋池会非常害羞，害羞得脸颊发烫，完全不敢看她。


    「真的，你是最好看的，无论是什么时候，你都是最美的。」


    阮秋池轻轻嘆息道：「我知道。」


    她知道她在林沐心里的地位，也知道林沐对她的感情，就像童话里的爱情，根本不需要质疑。


    林沐抬手把阮秋池搂进怀里。


    阮秋池和林沐相拥着，一直没听到她说话，酝酿了一番说辞，轻声道：「还在想昨天的事？阿姨会有那样的想法，那是思维认知问题，你无法劝说她认同你的性向，就像她无法劝说你放弃当同性恋一样，这是老一辈的固有思维，和三观一样，很难改变。」


    阮秋池说完感到林沐身体僵住，她不确定道：「我说错了吗？」


    林沐彻底呆住，阮秋池相当于把昨天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可阮秋池似乎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妥。


    她摇头，说：「没，你说得对，我已经不奢求她能理解我，因为我也无法成为她想要的女儿。」


    阮秋池这才放了心：「你能这样想就好，也不要有太大压力，父母和子女是需要缘分的，我刚和家里断开时，偶尔也会想起他们是我爸妈，生我养我，我这样做会不会太绝情？但有些时候，你自己本人才是最重要的。」


    林沐嗯了一声，尽量动作轻柔地擦了擦眼角，然后拍了拍阮秋池的背：」放心吧，我明白这些。」


    阮秋池点点头。


    林沐确认自己已经没有异样，才松开阮秋池，和她面对面，说：「今天我们一起吃素吧，吃一天管一年，很划算的。」


    阮秋池应道：「好。」

 第123页

    大年初一，林沐和阮秋池一起在家吃素菜，这是林沐以前没有过的经歷，家里也没像去年那样，有人来拜年，安安静静的，如果没有于蔚，那算是一个好年。


    大年初二那天，林沐早早起来，拿着手机，犹豫不决。


    阮秋池在她身边坐下，默了默，轻声说：「你想问就去问吧。」


    林沐逃避道：「问什么？」


    「问于蔚，问她到底知道了你什么秘密。」阮秋池眼神鼓励道，「一会宋念她们会过来，你放心吧，我一个人在家里没事的。」


    林沐还想辩解，但见阮秋池目光澄澈，显然已经明白她这两天都被这件事困扰着，她说：「那我会尽快回来的，你记得吃药。」


    阮秋池颔首道：「我等你。」


    林沐在阮秋池脸上亲了一下，这才换上衣服出门，她没有于蔚的联繫方式，但是于蔚在韩玉树建的画画群里，林沐点开一看，里面都是红包，正抢得不亦乐乎。


    邱婵：「有红包，速来。」


    除夕那天邱婵就这样和她说过，但她当时没在意，现在点进去，的确都是红包，而且数额还不小。


    林沐无心抢红包，从群里加了于蔚微信，没有任何等待时间，于蔚就同意了她的添加好友申请。


    林沐把之前酝酿的话发过去：「我是林沐，你今天有时间吗？我有事想和你当面谈谈。」


    于蔚秒回：「有，你来我家吧，我在你家对面那栋楼。」


    林沐思忖片刻：「不用，我们随便找个地方谈谈就行，小区外面有个咖啡厅，我在那里等你。」


    于蔚：「怕我吃了你？放心，我自己也有女朋友的，不吃人。」


    林沐没有回这明显不正经的话，等了一会，于蔚又发消息过来。


    于蔚：「随便你，我都行。」


    林沐再次看到于蔚时，于蔚还是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皮衣很挑身材，但在于蔚身上，特别贴合她气质，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你有什么想谈的？」于蔚轻飘飘的，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她那天的话给林沐带来多大的困扰。


    林沐开门见山道：「你前天为什么那么巧就在那？还知道我家地址，你知道的秘密又是什么？」


    林沐已经被困扰两个晚上，好在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不然她连和阮秋池**时，估计都会分心。


    于蔚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林沐，在林沐期待、急切的目光中，慢吞吞地说：「就知道你会好奇。」


    林沐板着脸没说话，等她下文。


    于蔚摊手，说：「其实知道这些很容易，我还知道许多不容易知道的，比如你是1980年9月13日生的，现在本应该是41岁，但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你现在才23岁，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林沐心里一沉，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她死死地盯着于蔚，内心充满一种无名的害怕。


    于蔚怎么会知道这些？


    似乎比她还清楚。


    她记生日时只记农历的，压根不知道自己具体是公历哪天生的，没想到眼前女人全都知道。


    林沐努力沉住气，佯装镇定道：「我今年本来就是只有23岁，那些是你胡乱编的吧，还是说你看我像41岁的人？」


    于蔚笑了笑：「所以我说的是你本该41岁，我可没说你41岁。」


    林沐还在思索该怎么套话，于蔚脸上表情已经变了变，她突然变得无比正经起来。


    「因为你在2002年11月12日凌晨2点18分35秒，突然消失了。」


    林沐虽然面上勉强端着，内心却已经震惊到无以復加，于蔚怎么连这些也知道？甚至还知道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精确时间。


    于蔚说：「你是不是以为你是11号消失的，其实你是12号凌晨消失的，我还知道你女朋友身体状况很差。」


    不等林沐发问，于蔚继续说：「她有阿兹海默症、胃病，心脏还不好，而且她以前抑郁过，有过幻听、幻视症状，说实话，按照现在的医疗水平，再加上阿兹海默症的各项併发症，估计没过几年，她就会选择自杀了。」


    林沐再也忍不住，刷一下站起来，眼眶发红，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于蔚：「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林沐的突然站起来，引来咖啡厅其他顾客和服务员的频频侧目。


    林沐却已经顾不上，满脑子都是阮秋池身体不好，没过几年就会……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她低吼道：「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于蔚勾了勾唇，笑道：「很简单嘛，因为我和你一样。」


    「我和你一样，不属于这里。」


    第59章 补偿


    林沐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声音卡在嗓子眼出不来，她满脸怔忪地看着于蔚，于蔚表情风轻云淡, 仿佛在说一个常识，林沐从她脸上捕捉不到任何戏嚯的意思。


    于蔚没有骗她。


    她说的是真的。


    不然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林沐无力地坐下来, 原本准备过来询问的服务员停住脚步，侧目要看热闹的顾客也全都回过头。


    于蔚慢条斯理地补充：「只不过你来自过去，而我来自未来。」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林沐攥紧手指, 眼底满是惊诧, 下意识看向周围, 并没有人偷听她们谈话。

 第124页

    于蔚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被别人听到, 反正也没人信，她无比平静地说：「你不信吗？那我来给你分析分析, 现在是……是2022年初, 人类依靠数据, 到未来，人类可以直接成为数据, 而数据在特定条件下，是可以传送的，也就是可以穿梭时空 , 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你可能无法明白。」


    林沐揉着额角, 头疼道：「我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这些, 我只想知道我那天怎么会突然消失？而且你还知道消失的时间。」


    于蔚纠正道：「不是消失, 是穿越, 从一个时空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从过去穿越到现在，相当于另一种意义上的穿越到未来。」


    林沐明白这些，她暂时没说话，随即眼眸发亮，看着于蔚，问：「老年痴呆在未来能治癒吗？」


    于蔚气定神闲地笑道：「当然，老年痴呆的病因归根结底就是脑部损伤、脑神经细胞的死亡。」


    林沐激动得精神大振，随即又垂头丧气起来，因为她无法把阮秋池送去未来，紧接着她又在绝境中看到一丝希望，只要弄清楚穿越原因，然后让阮秋池和她一样穿越到未来，就能把病治好……


    林沐脑海里天人交战，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缘由，就先纠结起来。


    于蔚看着她：「你不问了？」


    林沐暂时放下阮秋池病情：「我怎么会穿越，你还没回答我。」


    「这就是我这次来找你的目的，我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个事情。」


    于蔚突然有些底气不足：「我前面用词可能不太恰当，但都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比如你女朋友的那些资料，都是真实的，我相信普通人应该也不会知道。」


    林沐点头：「我相信你。」


    她亲身经歷过，当然会相信，她只是没想到，阮秋池病情比她想像中还要严重，她似乎从来没有彻底清楚地了解阮秋池的身体。


    于蔚抬手摸了摸下巴，端起面前那杯一直没喝过的咖啡，慢吞吞地说：「至于你那天为什么会穿越嘛，那是因为博士在做实验时，实验数据出错，这才导致你阴差阳错地从2002年……」


    汤匙敲在咖啡杯上，发出刺耳的叮的一声，林沐目光冰冷地看着于蔚，她的莫名消失和阮秋池的等待仅仅是因为一个实验失误？


    于蔚急忙补充道：「不过我这次过来，就是对你进行补偿的。」


    林沐还没从自己的穿越是别人失误的事实中缓过来，努力压住胸腔里蓬勃的怒气，嘲讽道：「怎么补偿？难道我还能回去吗？」


    她说完心底生出一丝希冀，如果她能够回去，她和阮秋池也可以重来，她就可以不再追究这事。


    然而于蔚却是满脸严肃地摇头：「不可以，你应该知道，按照目前的科学研究，人类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只能穿到未来。」


    林沐拧眉：「那你现在……」


    于蔚笑道：「我现在只是一串数据，不是真正的穿越，我的时间不多，之前没有和你点明，是因为我发现还有几例疑似数据，而我最近在一一验证中。」


    林沐冷笑道：「那这样的补偿有什么用？你们的实验失误，我从我女朋友生命里消失了18年。」


    她气得身体发抖，声音低沉得可怕，林沐自认脾气算好，然而现在再也忍不住，她本以为这次是遇到希望，结果最后还是失望。


    于蔚连忙站起来，辩解道：「这种事也是在意料之外，谁都不知道会出意外，你先冷静一下，我还有三天时间，我相信你暂时还没有接受我说的那些。」


    林沐冷着脸。


    于蔚笑道：「等你接受一切再找我，我会尽一切可能补偿你。」


    林沐冷声说：「即使是穿越？」


    「是的，即使是穿越，但只是穿到未来，而且只能带一个人。」于蔚心虚道，「你知道的嘛，穿越这种东西，还在实验中，还不成熟，不然之前也不会失误……」


    林沐一言不发地看着于蔚走了。


    她现在做任何决定都很冲动，正好也需要时间冷静，只是无论如何，她都没法接受自己的消失，是因为别人实验的失误，她闭上眼，调整好情绪，这才失魂落魄地走回家，今天又降温了，但是林沐一路上感觉不到冷似的。


    家里很热闹，林沐蹲在玄关处换鞋时，就听到客厅里传来逗弄孩子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不出任何异常，这才走向客厅，程晚和宋瑶母女都在。


    阮秋池走上前，捉过林沐的手，有些惊讶，林沐的手冰得仿佛刚刚从冰窖捞出来。


    她心疼道：「怎么这么冰？」


    说着把林沐双手捉到身前，低头呵了两口热气，如果没有外人，估计还会揽到怀里捂一捂。


    林沐努力抛掉负面情绪，轻轻笑道：「今天降温了，刚刚外面下雪珠子。」


    阮秋池又给她搓了搓，见不是那么冰，这才松手，说：「过来一起吃汤圆，正好暖暖胃和手。」


    林沐点点头，和程晚她们打过招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圆，汤圆软糯可人，她始终没有下口。


    宋念凑过来：「秋池阿姨说你是出去见朋友，这么快就回来？」


    林沐看了阮秋池一眼，正巧阮秋池也盯着她，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相碰，林沐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对宋念说：「只是和那个人谈了点事，谈完就回来了。」


    宋念点点头，又压低声音问道：「秋池阿姨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第125页

    林沐：「……」


    她说：「胡说，阿阮才39岁。」


    她这一声有点大，阮秋池、程晚以及宋瑶齐刷刷地看过来，林沐脸上有些热，假装没看见。


    宋念说：「我只是问问，刚刚她煮汤圆时忘记自己那份了，另外，我妈妈也还没到更年期。」


    她听说更年期记忆力会下降。


    林沐眸色一沉，没有说话，宋念还以为她生气呢，还想解释。


    宋瑶：「念念，你自己不老老实实吃东西，怎么还打扰林沐？有什么小秘密等吃完饭再说。」


    「哦。」宋念只好先打住这话题。


    林沐低头咬了一口汤圆，甜腻的芝麻香和核桃香味沁入鼻中，她却吃得有些无滋无味。


    阮秋池过来问：「不好吃吗？」


    林沐摇头，埋头吃完汤圆，算是吃了早餐，然后把碗拿去洗了。


    之后，林沐依旧神思恍惚。


    程晚问：「怎么心不在焉的？来抱抱孩子，大家都抱过，就你没抱过。」


    林沐抬手接过孩子，孩子轻飘飘的，她丝毫不敢用力。


    程晚看她小心翼翼的，忍不住笑道说：「你这样虚抱着，当心孩子一动就从你手里摔下来，你稍稍用点力，别不敢使力。」


    林沐这才敢用力一些，把孩子托在臂弯里，孩子睁着黑亮眼睛，张着小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身上还散着淡淡的奶香味。


    林沐笑道：「果然是奶娃娃。」


    中午饭是林沐和宋瑶一起做的，阮秋池要过来，林沐没同意，让她陪着程晚带孩子。


    宋瑶说：「她病情加重了。」


    林沐又想到于蔚说的话：「嗯。」


    宋瑶说：「你有什么不懂或者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找我，不要怕麻烦，秋池身体这个问题，我和她之前早有预料，辛苦你了。」


    林沐：「好，谢谢。」


    吃完午饭，一行人在家里玩了一下午，期间程晚有事提前回家，宋念和宋瑶是吃完晚饭再走的，林沐一直没机会和阮秋池说事。


    等她们离开后，阮秋池才问：「怎么样，那个秘密很严重吗？」


    林沐摇头又点头。


    阮秋池耐心地等她继续说。


    林沐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干脆直截了当道：「她说她是穿越的。」


    阮秋池讶异道：「还有这种事？」


    林沐锁眉：「我一开始也不信，可她知道的东西太多，比如你的病情，还有我消失的具体时间，阿阮，你说她会不会在骗我？」


    阮秋池若有所思。


    林沐又把未来人类可以成为一串数据以及只能穿越到未来，而不能穿回过去的说法说出来。


    阮秋池认真思考道：「我在影视剧里看过这样的假设，但是数据是虚拟的，而人是实体，科幻里常用到的设定也只是用数据代表思维，而不是直接用数据代表人类，不过退一步讲，数据只是载体，我们现在也一样，只不过我们的身体是思维的载体。」


    「至于穿越，根据爱因斯坦相对论，当速度超过光速，就可以达到穿越效果，当然目前无法达到这个速度，但理论上可以实现，并且根据理论，的确只可以穿越到未来，不能回到过去，因为时间具有一维性，时间是线性向前而不可逆的。」


    林沐问：「所以你是相信的？」


    阮秋池颔首：「是的，我相信，因为你就是最直接的例子。」


    而且她什么都相信，连封建迷信都相信过，更何况现在是科学。


    阮秋池又问：「那你无缘无故怎么会穿越呢？她和你说了吗？」


    林沐想到就来气，说：「和你之前猜的一样，未来人做实验时出现失误，导致bug。」


    眼见阮秋池深色有些茫然，大概已经忘记，林沐提醒道：「就是我刚到这里不久，你要带我去体检那天早上，我问你时，你说的两个猜测之一，还有印象吗？」


    阮秋池想了想：「好像有印象。」


    林沐沉默许久，眼眶红了起来：「说实话，我很讨厌并且生气，她说起来风轻云淡，但我们……」


    阮秋池柔声抚她胸口：「别气，事实已经造成，现在想这些也无济于事，她这次找你是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对你身体有影响？」


    想到林沐的身体可能因为穿越而被影响，阮秋池脸色白了一分。


    林沐摇头：「我身体没问题，她说她会补偿我，至于怎么补偿，我不知道，但是她说……」


    阮秋池觉得林沐似乎下了某个决定，引导道：「她说什么？」


    林沐语气欣喜：「她说老年痴呆在未来能够治癒，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很容易治癒。」


    阮秋池想了想：「等科技和医疗水平发展到一定程度，现在无法攻克的疾病被治癒是正常的，比如以前很多难以治疗的病，现在也在慢慢治癒，有的甚至只需要打疫苗就可以有效预防，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天花。」


    林沐嗯了一声，紧盯着阮秋池双眼：「她还说你几年后会因为病情恶化，引发併发症而自杀。」


    自杀一直是她俩之间的避而不谈的词语，事实上，从阮秋池说她不会让自己连尊严都失去，林沐就知道阮秋池的打算。


    她一直在选择逃避这个现实。


    阮秋池不自在地碰了碰鼻尖，低声说：「怎么会？我会好好的。」

 第126页

    林沐没有吭声，过了许久，万分笃定道：「我会你把病治好的。」


    阮秋池笑道：「怎么治？」


    林沐抬起眼来，说出自己打算：「既然未来可以治癒，那么……」


    阮秋池：「那么我穿越到未来？」


    林沐说：「嗯。」


    阮秋池：「不行，而且你说了只能穿越一个人。」


    林沐脑袋现在还是嗡嗡的，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治好阮秋池。


    她说：「怎么不行？我等你，反正我知道你还好好地活着，心里也有希望，你之前不也等我？而且那时还不知道我是死是活。」


    阮秋池怔了怔，笑道：「我们是谈恋爱，不是做生意。我等你、找你，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和你相守，而不是为了让你也同样等我、找我，那是互相折磨。」


    「而且你知道于蔚说的未来是多少年后吗？是二十年后？还是五十年后？又或者是几百年后？假如等我治好了病，而你已经不在人世，那我们岂不是白折腾？」


    「与其那样，不如我们现在好好在一起，无论时间多短，至少我们是在一起的，还是你嫌弃我的记忆和认知能力在慢慢减弱？」


    林沐当时心里一团乱，根本就捋不出一条清晰明朗的线条，也没有问于蔚未来到底是多少年后。


    事实上，她今天一整天脑袋都是蒙的，只有一根弦在紧紧绷着，那就是阮秋池的病情。


    林沐说：「当然不是。」


    阮秋池捉过她手，握在掌心里：「我知道你很着急、内疚，觉得我的病是因为你消失产生的，但我只想让你活得轻轻松松的，而不是满身负疚。」


    林沐暂时没说话，她知道阮秋池说得对，但是没有人能够在得知伴侣即将会出事后，还能心平气和，她现在只能抱希望于于蔚。


    阮秋池继续说：「况且人生没有白费的经歷，如果没有这段经歷，可能也没有现在的我，你看我现在虽然不算富有，但也足够让我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另外，不同时刻也许会产生不同的我，但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我才是最开心快乐的，你懂吗？」


    林沐眼角泛红：「我明白。」


    阮秋池拥着林沐，说：「至于于蔚说的补偿，我们先仔细想想，下次见面直接把她约到家里。」


    林沐：「嗯。」


    两天后，于蔚再次出现：「你们想清楚了吗？想要什么补偿。」


    林沐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阮秋池的病又都寄托在她身上，表情很是为难：「你能给什么？」


    于蔚这次正经了很多，语气也很恳切，说：「是我们的失误，导致了你们现在的年龄差以及损坏的身体，我可以补偿你们时间和健康，你们还想要别的吗？」


    于蔚仿佛成了古老神话里无所不能的神仙，林沐和阮秋池相视一笑，想法达成一致，说：「我们想要一个健康的身体。」


    于蔚：「这有什么难的，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随着科技的发展，各种各样疾病的攻克，未来人的趋势是无疾病，拥有绝对健康的身体，唯一可能会坏的，只有大脑。」


    林沐激动道：「那你快帮我治好阿阮，不需要让我们分开吧？」


    于蔚：「不需要，你们跟我来。」


    想到这一切来得太顺利，犹如快落入深渊时，有人伸出援手，堪比雪中送炭，林沐突然又有一些不自信，确定道：「你不会是什么邪教组织的吧？」


    于蔚：「……」


    于蔚：「我就是那个博士，你猜猜我今年多少岁？」


    林沐听到是她的失误，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胡乱说：「40左右。」


    其实于蔚看起来像30多岁的熟女。


    于蔚撩了撩头髮丝，笑道：「不好意思，我今年已经60多岁了，早在很久以前，未来科技就可以延缓人类衰老，甚至使衰老的细胞再度年轻化，科技的发展速度是你们意想不到的。」


    林沐：「……」


    第60章 如愿


    尽管听起来很离奇, 甚至荒诞，但林沐和阮秋池还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跟着于蔚来到她家。


    于蔚就住在她们对面大楼里，家里装修布置简单、宽敞, 和普通住宅没什么区别, 但林沐始终有种脚踩在棉花上的虚浮感，害怕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幻想的。


    她握紧阮秋池的手, 阮秋池掌心温度告诉她, 这一切都是真的, 阮秋池很可能即将被治癒。


    「在这里就可以治疗吗？不用去什么飞船？或者医疗舱吗？」林沐狐疑地打量着于蔚住的地方，阮秋池纤细眉头也微微挑起来。


    于蔚指着一旁关紧的卧室门，对林沐说：「你在外面等一下。」


    又对阮秋池说：「你和我来。」


    林沐下意识担心，防备心也跟着支楞起来：「我也要跟着进去。」


    于蔚说：「放心吧，我不会把她敲晕带走, 也不做什么坏事。」


    林沐看向阮秋池，还是不放心。


    阮秋池没有动, 问：「你说可以补偿我们时间和健康，健康可以理解，请问时间怎么补偿？」


    林沐附和：「对, 你先说清楚。」


    于蔚摊了摊手, 不慌不忙道：「你身上不止阿兹海默症一种病症, 等你的病都治好, 那么你们之间最大的鸿沟就是年龄差, 你们应该明白，年龄差不止是君生你未生, 你生君已老的事实, 而是年老的很大概率会先去世。」

 第127页

    林沐默然, 她最怕的就是阮秋池会先离世，这本是很平常的事，情侣总不可能都刚刚好一起生一起死，但即使知道这是事实，她还是一直在逃避，像是逃避阮秋池会为了留住尊严而自杀一样。


    毕竟阮秋池身体不好，毕竟阮秋池现在比她大16岁。


    阮秋池轻轻捏了捏林沐手指，林沐抬起头来，继续听于蔚说话。


    于蔚紧接着说：「众所周知，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器官是在慢慢地衰老的，这是自然趋势，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人老了以后，胶原蛋白会大量流失，皮肤会变得松弛，肌肉不再具有以前的弹性和光泽，一个再好看的大美女，最终也会变成老太太，说好听一点，就是有气质的老太太，等到器官衰竭，那就是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林沐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吓唬自己，她扭头看去，阮秋池表情淡淡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抬一下。


    而于蔚表情突然有些兴致缺缺，林沐明白过来又是她在恶作剧，有话不能直说，偏要拐弯抹角。


    她气恼道：「可你刚刚还说未来的科技已经足够让衰老的细胞再度年轻化。」


    于蔚正经道：「那是指我，举个例子，一朵花一直种在营养充足的地方，肯定会娇艷美丽，但如果之前都是普通种植，现在突然多汲取一分营养，那么也只会多娇艷一会儿，然后恢復原样。」


    「不过，虽然我不能使你女朋友重新变得年轻，但能延缓衰老，这是我想到的最妥帖的补偿，现在要跟我一起进去了吗？」


    阮秋池给林沐一个安心的眼神，林沐不再说话，乖乖在外面等。


    她目光时不时飘到紧闭的门上，脚也在不停地踱步。


    平时一睁眼、一闭眼一天就过去了，而在此刻，林沐才发现每一秒钟都是那么漫长，原来她一秒钟竟然可以唿吸两次。


    林沐努力平静下来，随着秒数的增多，脑海里开始乱七八糟的脑补，如果那个房间里有个黑洞，阮秋池一进去就消失不见……


    林沐简直比产房外等待的丈夫还要焦虑，一会儿脑补自己被骗，一会脑补阮秋池已经惨遭毒手。


    等房门被打开时，林沐额角已经冒出细汗，她起身连忙迎上去。


    阮秋池垂着眼，似乎还没有习惯这瞬时的改变，脑袋还有些懵。


    林沐问：「阿阮，感觉怎么样？」


    阮秋池：「好像睡了一觉。」


    林沐又问于蔚：「这才进去几分钟？治疗得这么快，靠谱吗？」


    于蔚：「你也进去试试就知道。」


    林沐：「我也进去？」


    于蔚：「给你免费体检。」


    林沐看向阮秋池，阮秋池点头，说：「你也检查一下你的身体。」


    林沐知道阮秋池这是要把羊毛薅干净，她不确定地推开门，这才看清楚那个房间的陈设，和她看过的科幻片以及脑补的完全不一样，那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床。


    林沐就像照ct那样，躺上去，按照于蔚的要求闭上眼，接着她就短暂地睡着了，期间仿佛被一个温柔的茧蛹包裹着。


    林沐出来时也呆呆的。


    于蔚：「你很健康，我的任务完成了，再见。」


    林沐急忙叫住她，不放心道：「你先别走，我们还要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如果确实已经治好，你再走，如果根本没有治好，你……」


    她也不知道她能怎么样于蔚。


    于蔚：「那你们先去检查，我还有最后一天时间，你们不相信我也正常，你们放心吧，用未来科技解决现在的疾病，就像你上大学之后，再来做小学生的作业一样，只会觉得超级无敌简单。」


    林沐：「……」


    她根本不会小学生作业。


    从于蔚家出来，林沐终于卸下重担一般，脚步也轻盈起来，她围着阮秋池转了一圈，最终扶着阮秋池双肩，满眼期待又紧张。


    「阿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阮秋池抬手摸着她的脸，笑道：「变化哪有这么快？别着急。」


    林沐感受到阮秋池掌心温热，抬手覆在阮秋池手背上，脸颊摩挲着她手心，最终小声说：「其实我不怕你老了，但我怕你没了。」


    阮秋池眸色幽深，轻轻把林沐拥进怀里，说：「我不会的。」


    两人又打车来到医院做检查，看到医生皱起眉头，林沐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如同刚刚被告知上岸了，结果又说分数线搞错了。


    她害怕只是白高兴一场。


    医生：「奇怪。」


    林沐立马站起来：「哪里奇怪？」


    医生：「可能是检查出错误了，再去检查一次。」


    阮秋池又去检查了一次，林沐这次得到医生肯定的回覆。


    「颅脑ct和颅脑磁共振检查结果暂时还不清楚，要过几个小时才知道，但是上次检查时，患者脑电图上还出现过慢波，这次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奇怪。」


    林沐：「真的吗？」


    医生：「真的，不信你来看。」


    林沐嘴角已经忍不住扬了起来，忘记是怎么和医生告别的，又去心内科和消化内科，最后拉着和阮秋池就欢唿雀跃地回家。


    回到家后，林沐激动得说话都在打颤，抱着阮秋池，问：「这是真……真的吗？我还是觉得好神奇，有点害怕于蔚是在骗我，还怕医生只是看错了检查结果。」

 第128页

    阮秋池显然也很高兴，但情绪没有林沐那么起伏明显，说：「是真的，于蔚没有骗人，你当年消失时也很神奇和魔幻。」


    「也是。」林沐想在现在的一切本来都是不应该存在的，顿时闷闷的，说：「幸好一切都好了，我们还是我们，我们还在一起。」


    阮秋池颔首：「嗯。」


    林沐抱着阮秋池不肯撒手：「我这两天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起起落落，现在我们终于平静了，希望剩余的检查结果没问题。」


    阮秋池埋头在她颈窝里，说：「辛苦你了。」


    林沐松开阮秋池，和她面对面：「你瞒着我，才辛苦，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胃不好。」


    阮秋池笑道：「以前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喝酒，后来喜欢上喝酒的感觉，就放纵了一些。」


    林沐接话：「所以得了胃病？」


    阮秋池说：「我不用去上班，工作时间很自由，有时候醒来时已经十一二点，通常吃一顿中饭就到晚上，饮食不太规律。」


    「以后不许了。」林沐想了想，「可我还没看到你赖床过，除非……」


    除非是昨晚运动过度，早上起不来，不然阮秋池都是早早起来。


    「那都是以前的事。」阮秋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轻说道：「有段时间，我甚至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那样也许我能够早点找到你，有时候又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我怕我找到你时，我们已经老了。」


    阮秋池像个刺猬，总是把自己隐藏在猬甲之下，很少情绪外露。


    林沐重新把她揽进怀里，埋头在她肩窝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她看来，这是一段奇妙的时空旅行，仿佛睡了一觉，醒来外面时移世易，然而实际上阮秋池却是一分一秒地熬过来的。


    阮秋池抚着林沐背心，说：「你这段时间提心弔胆的，今天早点睡觉吧，检查结果一般都是明天才出，肯定会没事的。」


    林沐嗯了一声，吃完晚饭，她消了一会食，洗完澡，就早早躺在床上，但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阮秋池也睡不着，她的雀跃和林沐相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从来没有和林沐提起过，其实她很不甘心，不甘心好不容易等到林沐，却只能陪她一段时间，而且还带着一身病，随时会忘记一切，丢掉本能，失去尊严。


    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林沐闭着眼，想到阮秋池已经健健康康的，她根本静不下心来，突然听到右手边翻身的声音，接着就是阮秋池靠近时的气息。


    林沐睁开眼：「睡不着？」


    阮秋池应道：「嗯，我想亲你。」


    林沐坐起来：「我也是。」


    两人在夜里安静地接吻，直到没了力气，这才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61章 正文完结


    林沐在门口整理黑色西装外套时, 听到隔壁邻居善意的提醒：「外面在下大雨，你要出门吗？」


    「嗯。」林沐拿着一把黑色的伞，在邻居奇怪的目光下进了电梯。


    今天街道上没几个人, 因为这场雨下得很勐, 雨滴打在伞面上，仿佛天空下的不是水, 而是沉甸甸的石头, 林沐耳朵里充斥着雨声，眼前只有连绵不断的雨线。


    好久没下这么大的雨了。


    林沐在一处花店门口停下, 伸出左手, 感受着冰冷刺骨的雨水湿透指尖，然后慢悠悠地进花店, 买了一束花。


    她撑着伞继续往外走，周围雨雾濛濛，等林沐仔细看时, 她已经来到一处墓园。


    冷风携着冷雨吹在她脸上, 林沐丝毫察觉不到冷似的，动作温柔地把怀里沾有自己温度的花放在墓碑前，那是一捧新鲜的白菊。


    氤氲着雨气的墓碑渐渐清晰, 待看清楚墓碑上的字和照片，林沐整个人已经僵住, 心陡然一片冰凉, 手里握着的伞柄脱手而去, 冷雨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脸上。


    林沐丝毫感受不到温暖, 仿佛自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脸上混杂着泪水和冰冷的雨水, 雨水压制着她的唿吸, 胸口越来越沉重。


    林沐伸出手，想要摸摸那墓碑，想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真的，身前陡然一空，眼前什么都没有。


    反而是身上一凉，林沐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弹坐起来，光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唿吸新鲜空气。


    阮秋池睡梦中听到响动，已经坐起来，迅速打开床头灯，把佝偻着的林沐揽进怀里，并温声安抚道：「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


    林沐脸颊贴在阮秋池胸前，身体渐渐有了暖意，她抬起头，目光怔怔的，看着阮秋池，又伸出手摸了摸她脸，确认手心是温热的肌肤，而不是冰冷的墓碑。


    她颤声道：「阿阮？」


    「我在，别怕，只是梦而已。」阮秋池揽着林沐微微发抖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最温暖柔软处，低头轻轻地吻她面颊。


    林沐靠在阮秋池怀里，浑身都是冷汗，后背汗涔涔的，她越想冷静，那个梦境越清晰。


    心底的悲伤和惶恐久久不散，仿佛在遥远的平行世界里，有一个和阮秋池一模一样的背影，正离她远来越远……


    林沐抱紧阮秋池，昨晚她们做完就睡了，阮秋池也没有穿衣服，林沐贴着她胸前细腻嫩滑的肌肤，焦躁的心渐渐缓了过来。


    她不确定道：「我做了个梦？」


    「对，只是做了个噩梦。」阮秋池指尖在她后背轻抚，「别怕。」

 第129页

    林沐尴尬地摸了摸眼角，眼角还是湿的，她说：「我梦见……」


    但即使是梦，她也不敢说出来。


    阮秋池续道：「梦见什么都没关系，梦里都是假的。」


    林沐强笑道：「对，都是假的。」


    阮秋池手温柔地抚着林沐肩背，害怕和恐惧慢慢从身体里褪去，但林沐还是心有余悸，不敢睡觉，说：「阿阮，你亲亲我吧。」


    阮秋池倾身过去，含住她嘴唇。


    林沐不敢闭眼，睁着眼与阮秋池接吻，阮秋池的吻如细细密密的春雨，渐渐包裹住她的全身，直到她也化为一滩泞泥春水。


    林沐好似成了水上的一叶扁舟，而阮秋池是持桨划船的人，她身体随着阮秋池动作沉浮、摇曳。


    「天亮了？」林沐偏头看向窗帘方向，窗帘缝隙里透出熹微光芒，已经不再是之前如墨的黑。


    阮秋池不动声色地揉了揉手腕，支着耳朵听了听，说：「好像还下雨了，你要睡了吗？」


    听到下雨，林沐身体一紧，侧过身体，捉住阮秋池手腕。


    阮秋池笑得有些无奈，轻声问：「是还不困吗？」


    林沐点头，又摇头，说：「我不敢睡，我刚梦到下大雨，而我带着菊花去看你的……墓碑。」


    阮秋池面色一白，伸手搂着她，声音无比温柔，说：「我就好好的在这里，刚刚你不是亲身体会过了么？别胡思乱想。」


    林沐脸一红，替阮秋池揉了揉手腕：「但我还是害怕，你手酸了吗？」


    阮秋池不答反问：「还要做吗？」


    林沐摇头，靠在阮秋池臂弯里，不确定道：「阿阮，你身体真的好了？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阮秋池圈住林沐身体，微微阖上眼，轻声说：「对，是真的。」


    「那就好。」林沐小声回道。


    床头灯没关，藉着灯光，林沐一寸一寸地欣赏着阮秋池面容，阮秋池似乎困极了，闭上眼睛后，很快传来清浅平稳的唿吸声。


    林沐很想静静地守着阮秋池，终究抵不住困意袭来，再次进入梦乡。


    这次没有大雨，没有墓碑，只有轻柔的风和纯净的雪，而她们手牵手徜徉着风，观赏着雪。


    林沐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她立刻扭头，看向身侧，阮秋池正温柔地看着她，锁骨上还留有她昨晚弄出来的齿印。


    阮秋池：「早上好。」


    「早上好。」林沐这才注意到阮秋池已经换上衣服，「你起来过？」


    阮秋池：「嗯，起来洗了个澡。」


    林沐想到昨晚自己要了又要，眼神不自在地躲闪了一下，身体似乎也不舒服起来，她指尖搭在阮秋池锁骨上：「你觉得怎么样？」


    阮秋池：「有点痒。」


    林沐说：「我是说你的身体。」


    阮秋池捉住林沐作乱的手，在唇边亲了亲，直到亲得林沐指尖发痒，说：「身体很舒畅，像获得新生一样，检查结果也出来了，之前异常的地方都是正常的。」


    林沐眼睛一亮：「真的？」


    阮秋池颔首，说：「真的，医院的检查报告已经发过来了，不信你一会儿起来看看手机。」


    林沐没有心思等一会，迫不及待地爬起来，打开手机，她光裸着的胳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阮秋池立刻把她揪进被窝里，给她盖上被子。


    林沐缩在被窝里，看完检查报告，的确处处是正常的，她想了想，问：「我们昨天几点睡的？」


    阮秋池：「第一次是11点，第二次大概是7点。」


    林沐根本不记得第二次做完，是几点，只知道那时天快亮了。


    她又问：「那你的目前写到第几章，你还记得吗？」


    阮秋池：「除夕夜那天没写，昨天也没写，目前到第九十三章 ，今天是正月初五，迎财神，你已经在床上躺了快12个小时，胃会受不住的，先起来吃饭。」


    林沐试探完阮秋池的记忆力，终于放了心，说：「我先去洗澡。」


    不等阮秋池开口，林沐又说道：「不洗我不舒服，放心吧，我就快速沖个澡，不会摔倒的。」


    避免低血糖摔倒，林沐洗澡时，连浴室门都没关，洗漱完，给了阮秋池一个清爽带着水汽的吻。


    「阿阮，我太高兴了，我去和于蔚说一下，不耽搁她时间了。」


    阮秋池抱着她：「吃完饭再去，我和你一起去。」


    「好。」林沐和阮秋池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去找于蔚，林沐就收到群消息提醒，于蔚退群了。


    接着收到于蔚发来的消息：「怎么样？你女朋友的身体检查情况如何？应该是非常健康的吧？」


    林沐：「嗯，很健康。」


    于蔚：「那就好，我任务完成，祝你们百年好合，好好百合。」


    林沐：「谢谢你。」


    于蔚：「不用客气，都怪我实验失误，再见，我们后会无期。」


    「我们想去你那里当面道谢。」


    林沐这条消息还没有发出去，聊天页面显示她已经被对方删除了，等她重新再次添加好友时，于蔚那边一直没有人回復她。·


    林沐和阮秋池面面相觑，她们又去了隔壁大楼于蔚的住处，按了门铃，结果半天也没有人应答。


    林沐说：「她回去了？」


    阮秋池：「应该是吧。」

 第130页

    林沐笑道：「我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阿阮，你咬一下我。」


    阮秋池看了一眼那扇门，牵着林沐的手，说：「回家再咬。」


    两人一起回到家里，林沐又收到邱婵发过来的消息。


    邱婵：「那个富婆怎么退群了？沐沐，你知道内情吗？」


    林沐：「不知道，她可能是穿越了吧。」


    邱婵：「？？？？？」


    邱婵：「你个坏东西。」


    林沐：「逗你玩的，初五快乐。」


    邱婵：「初五快乐。」


    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阮秋池继续写，她之前总是觉得脑海里朦朦胧胧，记不起来东西，现在突然豁然开朗起来。


    记忆力仿佛从未减弱过，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之前埋的伏笔、留下的线索，脑速和手速回到曾经的巅峰时期，林沐就在旁边看着，觉得这样的阮秋池无比美丽。


    阮秋池突然停下来。


    林沐提笔在旁边画画，画的是阮秋池的一颦一蹙，她刚刚打完草稿，见阮秋池盯着屏幕，不动，好奇道：「阿阮，你在想什么？」


    阮秋池：「突然想到一个灵感。」


    「什么灵感，是谈恋爱的吗？」


    比起光怪陆离的剧情，林沐更想看阮秋池写谈恋爱，但比起谈恋爱，她又更想看阮秋池开车。


    阮秋池笑道：「我在想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宇宙的尽头有没有可能是修仙？」


    「修仙？」林沐托着下巴，「我最近看的里，宇宙的尽头都是末世，未来科技可能会发展，但是地球资源也会减缺，然后发生变异，最后植物人大战殭尸。」


    「这只是我的一个灵感，古代时候生产水平低下，医疗水平和人均寿命都不高，但那时候就有帝王追求长生，现在人掌握了这么多科技和秘密，如果真的像于蔚说的那样，未来人类最终能达到无疾病，那岂不就是长生不老？也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修仙。」


    林沐说：「有意思。」


    阮秋池：「但我从来没有涉猎过修仙，另外，也许早就有人写过这样的，只是我这些年量少，没看过而已。」


    林沐放下画笔，走到阮秋池身边，鼓励道：「就算有很多人写过这类，但每个人写的都不一样，阿阮，我想看你写的。」


    「好，那我先把灵感记下来，如果之后想要构建一个完整的世界观，我还需要查大量资料，大概要一两年后才能动笔。」


    阮秋池搂过林沐的腰，林沐就势坐在阮秋池大腿上，抬手勾着她脖颈，有些心猿意马起来，问：「竟然需要花费这么长时间吗？」


    阮秋池亲了亲林沐脸颊：「因为这段时间，我想用来陪你。」


    林沐满心高兴，她们这一年多虽然一直在一起，但时间过得紧巴巴的，身心从没有真正舒展过。


    她说：「我也一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