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生游戏的正确打开方式》 第1页 [古装迷情] 《逃生游戏的正确打开方式》作者：策马下江南【完结】 文案： 恋爱游戏生存指南—— 第一条：请尊重你在本世界做出的每一个行为，也请务必牢记。因为，他们最终都会在某种指引下，来到你的身边【嘘！我说的是现实世界。】 第二条：请务必记住攻略人物的每一个细节，也许，帮助总是隐藏在了微不足道的细节之中。 第三条：请务必珍惜每一次的读档机会，因为时间的指针一直在悄悄的拨动。 …… 最后的忠告：别多想，每个人都有问题，努力的活下去吧。 ———— 「观众老爷们，这种恋爱游戏对我这种高玩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接下来，我们静静等着新手关卡攻略人物的到来，我为你们展示……」 咔嚓—— 钥匙在锁芯里轻微的碰蹭，门缝发出难掩的杂音。 昏黄的客厅，沾满血迹的睡衣，一眼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不速之客。 「这男主角看上去有些棘手啊……」 【您已死亡，是否读档】 【是】 …… 一进入游戏，顾清突然发现官方宣传的恋爱游戏莫名变成了恐怖游戏，连退出游戏的选择都没有。 内容标籤：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清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就是恋爱游戏的正确打开方式吗 立意：善意往往才是救赎的开端。 第 1 章 「姐妹们，又到了每周的购物环节了！」 顾清喝了口水，滑鼠随意的点开了game商城，先是从热度排行榜上看了一圈，接着又在新游排行榜上找了半天。 作为一名游戏试玩主播，新游戏的试玩是必不可少的，但每周上架的游戏一共只有那么多，一款直播效果好的游戏实在是难找。 我信佛，不杀生：【万人血书看联盟，新游戏什么的大可不必呀宝！】 羊羊羊马：【能不能玩掘地求生啊，球球了，我想看看这个游戏有多少种死法。】 我床下有人；【沖沖沖，爷要看你玩美少女换装小游戏！】 顾清扫了眼弹幕，边跟观众闲聊打趣边在商城里找游戏。 新游排行榜上的游戏上周就已经全玩过了，没办法，只能找些小厂研发的小游戏来消磨一下直播时间了。 「诶？」 顾清两眼一亮，滑鼠点进一个游戏界面：「家人们，恋爱游戏啊！没听说过的版本啊，这不得玩一下？」 说着，滑鼠熟练的将这款《恋爱人生》加入了下载任务栏中。 「不是我跟你们吹啊，『海王』这部电影都看过吧，想当年dc专门派人过来想让我当主角。」 一刀两端：【这不得给导演介绍一下中国的眼科？】 叫我小明；【我在现场，我是海王八。滑稽.jpg】 叮—— 「游戏下好了，别说那么多，家人们我先沖为敬了。」 顾清熟练的将电脑连接到了一旁的游戏舱，然后整个人躺了进去。 · 【生物身份记录成功，文件正在读取……】 【神经连接成功，游戏已激活……】 【欢迎进入游戏】 坚硬冰冷的地板刺激着脸部神经，腥味顺着鼻孔撩拨着大脑神经。 黑暗的视野画面渐渐消失，顾清缓缓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正趴在地面上，而身底下则是一滩血泊。 「现在内卷这么严重了么，一个不知名的小厂做的游戏都这么真实？」 顾清站起来，四下打量了一下，她穿着蓝色的睡衣，但现在上面沾满了血迹，地上铺着一块血泊，看上去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顾清小声的嘀咕：「家人们，真实vr游戏，我看不到弹幕了啊，先玩游戏，等会通关了再跟你们汇报情况。」 目前身处客厅，老旧的白炽灯的光源有些发黄，家具横七竖八的陈列在家中，墙壁上还洒了一条血迹。 一个歪斜的圆钟挂在墙壁上，晚上23：34，表明了现在的时间。 「不是说好的恋爱游戏吗？这个画风有些清奇啊，难道开局就是情杀吗？」 「这么一想突然刺激起来了！」 五感几乎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甚至顾清掐了下手臂，肌肤还出现了一道红印。 · 就在顾清摸索游戏时，直播弹幕爆发了。 唿伦贝猎人：【等等，这个主播不对劲！】 一代人：【好傢伙，你要这么播我就不困了啊！】 叫我王德发：【歪歪歪，警察叔叔吗，这里有人直播搞黄色。】 顾清衣服解了一半，但游戏内根本没有警告提示，她连忙将扣子又给系了起来。直播效果可以整，但不及时收手容易404啊，得不偿失。 顾清的脸上带着兴奋：「兄弟们，强烈安利啊，这个游戏还能脱衣服，跟市面上的那些妖艷贱货一点都不一样啊。」 从刚刚游戏的介绍上来看，这是一款恋爱游戏，玩家将在游戏世界中攻略一系列的角色，从而让你体验到虚拟的爱情。 按照一般游戏的展开，这时候应该会跳出来一个过场cg，包括一段新手剧情，从而使玩家初步的明白这个游戏的玩法。 第2页 正当她思考下一步要怎么触发时，房间外传来了男人的说话声。 咔咔—— 钥匙在锁芯里缓缓的转动，巨大的血腥味几乎是一瞬间就从门口飘进了屋内，昏黄的灯光这时也变得恐怖起来。 作为一款游戏试玩主播，面对观众这群刁民，恐怖游戏的试玩必然是跑不了的，而顾清自然也是深谙恐怖游戏的精髓。 曾经创下某热度最高的恐怖游戏速通记录，所以对于这种看上去略显诡异的气氛，丝毫不慌。 「从目前的情况来分析，我闻到了十分浓郁的血腥味，再根据我们刚刚从血泊中爬起来，估计这时回来的要么是兇手，要么就是剧情人物了。」 「但是，为了游戏体验，我们还是先忍它一波，躲一下。」 趁着门锁还在转动，顾清先一步躲进了卧室，专门给卧室房门留了一条缝隙。 十多秒后。 嘎吱—— 大门缓缓被拉开了，走廊上的声控灯先是亮起接着熄灭。 顾清皱着眉头，她的视野范围极其有限，只能看到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进了屋。 哗啦—— 电视机伴随着「滋拉」的电噪音，人声逐渐清晰的传了出来。 【欢迎收听晚间新闻，下面播放第一则新闻。】 【近日来，城区内出现多起兇杀案，警方根据监控初步排查，在各大老旧小区附近出现流浪汉，请广大居民朋友在外出时记得锁好门窗。】 顾清只能看到男人坐在沙发上再看电视，但他具体在做什么，碍于视线角度，就无法看到了。 「这个就是开篇剧情吗？」 她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起来：「家人们，根据已知的信息，我大概对外面这个陌生人的身份有了判断，他应该就是新闻里播报的那种跑到别人家中的流浪汉。」 「首先我进入游戏时的场景是在一处血泊上，就在客厅正中间，刚刚我四下看过来，电视跟沙发的位置是在偏左边，他不可能看不到那处血泊，但这个男人显得十分平淡，这也很好的对应了新闻里说的兇杀案。」 「嘘——我在小心的观察一下，这个游戏变得有——」 顾清的声音戛然而止，由于她是背对着卧室，再加上刚刚躲进来实在匆忙，所以她并没有时间观察卧室。 就在她这句话说完时，一道略显高大的影子出现在她身后。 顾清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在她的脖颈处，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有一个人的唿吸。 卧室里还有一个人！ 痛！胸口处传来的剧痛！ 就像是亲身体验一般，尖锐的东西缓缓的插进了她的胸口，顾清低下头看去，鲜血已经将蓝色的睡衣染红，一直尖锐的骨手穿过了她的心脏，里面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 【您已死亡】 【是否读档】 【是】 滴—— 我草！ 这鬼游戏怎么做的这么惊悚啊！gg上不是特么说给予玩家甜甜的恋爱体验吗？ 干梨娘的虚假宣传，我出去必给12315打投诉电话。 视野中的黑暗再一次消失，顾清迅速的从血泊中爬了起来，上下摸了一遍，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是游戏，不是狗血的穿越。」 至于退出游戏，总不能刚玩没有十分钟就退出游戏吧？ 好歹也是试玩界的一姐，要是连个新手剧情都没打过就被吓退出了，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于是顾清抓紧利用宝贵的时间开始思考起来：「卧室里是有人的，等会还会有一个陌生人开门进来。」 「按照正常游戏的剧情，这两个人最终肯定会有一段剧情杀，那么我需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思路严谨，不愧是你，完美。」 客厅里实在是狭小，一眼扫过去，根本没有什么能够藏身的地方。 在仔细查看了一番，靠近厨房的地方有一块木头打的储柜，应该是用来放酒以及其他杂物的。 顾清快步走了过去，打开储柜最底下的门。 内在空间很小，整个人蜷缩在里面显得很难受。 咔咔—— 门锁突然传来了响声。 「不好，要回来了，来不及了，先进去躲一下。」 顾清当机立断，整个人缩起来勉强的钻了进去。 储柜是透光的，柜门缝隙以及中门的缝隙都能够清楚的看到门口。 但此时的顾清却皱起了眉头：「奇怪，明明两次的时间不一样，为什么这次这么快就要开门了？」 嘎吱—— 门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踩过了血泊，脚底在客厅留了印记，静静的坐在了沙发上，熟络的开启了电视机。 「滋拉」的电流声在电视屏幕里跳了一下，接着又清晰的转变成了晚间新闻。 顾清屏住了唿气，就算这种逼仄的空间给她带来了极为不适的感觉，她也依旧在心里疯狂的吐槽这家游戏公司。 「除了人物模型的捏脸附和恋爱游戏，其他狗屁不是，撒把米在键盘上，鸡都比策划会写剧情。」 不过，至少这一次比在卧室里观察有了显着的进步，透过储柜不大的缝隙，她能够清楚的看到坐在沙发的这个男人的模样。 第3页 正如顾清所说的那样，如果将这个人物模型换一个场景，比如说咖啡馆，那就太有恋爱的气息了。 但现在，一看到他脚底下踩着的血色脚印，恋爱的荷尔蒙通通转化成了紧张。 哒哒—— 皮鞋轻轻的触碰着地板，男人站起了身向顾清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会吧？躲在这里也会被发现？」 顾清大气不敢出，静静的看着黑色的皮鞋停在了柜子门前。 她现在开始期盼，他只是想找找看有没有酒喝，根本就没有发现柜子里藏了一个人。 顾清捂着嘴，柜门的光线被遮死了。 她努力的保持着身子不动，双眸紧紧的盯着缝隙。 突然，一对血色的眼睛透过缝隙正在与她对视。 【您已死亡】 【是否读档】 【是】 —— 第 2 章 弹幕这个时候已经吵翻天了，有些观众在看顾清下载游戏时就已经在电脑上同步下载了。 这也是作为一名游戏主播的观众的乐趣，那就是跟自己关注的主播撞车，然后找乐子。 但从目前弹幕上的情况来看，这个名叫《恋爱人生》的游戏已经被下架了，并且从game平台上，这个游戏厂家官方发布的道歉函来看，由于游戏销量低迷，无法收会研发成本，所以不得不使这款游戏停服。 很显然，所有的游戏玩家也会在游戏停服的那一瞬间全部被踢出伺服器，但偏偏此刻顾清还在进行游戏。 · 顾清刚一睁开眼，忍不住捂住了胸口，连续两次的击杀，就算是明知道是假的，但胸口莫名的有了疼痛感。 血泊的腥味不断的刺激着她的鼻腔，她踉跄的站了起来，皱着眉头思考着眼下的环境。 「卧室里的人一见面就直接动手，门外进来的这个男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好人，毕竟刚刚也死在他手上一次。」 「再试一下，我还就不信了。」 顾清再一次的开始进行起游戏尝试，她这次躲在了洗手间。 但刚踏入洗手间，那块镜子里照出一个血红色的她，结果眼前一黑，再一次打出了【是否读档】的画面。 这一次甚至没能撑到那位不速之客开门，就被卫生间里未知的东西给弄死了。 顾清咬着牙，果断的选择了【是】。 画面接着一转，顾清从血泊中迅速的起来，目光在房间内仔细打量了一圈。 「卫生间危险，不能去。卧室也不能去，危险。客厅更不能留，等会那个杀人兇手会回来。」 那么有限的范围就再一次的缩小了，目前只有厨房，次卧还有一个书房没有查看过。 正当顾清准备先研究一下探索的先后顺序时，钥匙与索性的摩擦声再一次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 半分钟后，顾清再一次从血泊之中爬了起来。 她的脸色带着一丝疑惑：「奇怪，游戏时间确实突然加快了，这个杀人兇手回来的时间再一次变短了。」 从顾清睁眼到钥匙插进锁孔，第一次大概给她预留了六分钟多一点的时间，客厅的墙壁上挂钟的时间显示为23：34—23：41。 而第二次的时间好像确实快了些，但依旧是23：34—23：41。但是顾清当时没有太在意，毕竟时间背景这种东西，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而现在，已经是第四次读档了，客厅中间墙壁的挂钟赫然显示着23：35—23：41。 读档四次，而时间线好像也随之先前拨动了一分钟。 顾清捋了捋头髮：「兄弟们，看来这个游戏公司对于玩家的心理研究的很透彻啊。」 「如果是普通玩家的话，这种不断加快的节奏很有可能直接拖入了策划事先设定好的另一个剧情当中，从而增加了可玩性。」 「如果是高玩的话，那么从这种细微的时间变化中，也是不断地再刺激着他的神经，从而达到一种沉迷游戏的另类效果。」 「不过，面对我这样一个game游戏时常接近一万小时的顶尖玩家，这种小小的伎俩被我直接看穿。」 「我们接下来探索的区域变成书房—次卧—厨房，首先是书房——」 哗—— 专注于解说的顾清时而调转视线从而给观众更多的不同角度画面，但也正因为这样，刚刚没有注意脚底下，所以踩到了地上的一个圆柱形的壁灯。 卧室门的弹簧销突然「咔叭」一下弹开了，接着，顾清就只看到一双猩红色的眼睛，然后视野再次恢復了黑暗，弹出了【是否读档】的字样。 「？？我麻了啊兄弟们。」 「这个游戏npc设计的这么逼真吗？躲藏的npc还会被异响给吸引从而主动攻击？」 从黑暗中再一次读档復活的顾清突然兴高采烈起来：「我明白了！」 「音乐老师，给我放bgm。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这个应该是策划专门设计的，卧室里的兇手会因为异响主动打开房门，而你们看，这个圆柱形的壁灯，是不是正好一只手就可以拿下？」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只要我们在兇手一号开门时，掌握好时间用异响引诱杀手二号从卧室里出来，让他们碰面，两败俱伤，我们直接渔翁得利，完美！」 但顾清并不是那种想一出就是一出的人，既然做出了要将这个新手地图全部探出来的决定，她还是按照了既定的顺序探索起来。 第4页 书房看上去很平常，但刚进去还没等到兇手回来，顾清就莫名其妙的又死亡了。 接下的几个房间同样如此，于是，顾清第九次读档，从血泊中站了起来。 她第一时间冲到沙发边，将地上的圆柱形壁灯捡了起来，得益于刚刚的几次存档，她已经默默的找好了一个绝妙的卡视线地点。 就在书房的边上，摆着两盆绿植，勉强能够将蹲着的顾清身形给挡住。 到时候她只需要等到锁芯响了，然后用力的将壁灯丢出去吸引卧室里的兇手出来就行了。 很快，钥匙再一次与锁芯发生了摩擦。 顾清屏住了唿吸，右手举起壁灯作抛投状。 咔—— 刚一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顾清立马将手里的壁灯丢向了卧室。 但，卧室的门开了，外面的大门却依旧保持着关闭。 【您已死亡】 【是否读档】 【是】 「这游戏怎么打？无解？新手关就这么难？」刚读档完的顾清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么反人类的设计，难怪画面设计的这么逼真，销量却那么差。」 咔哒—— 咔哒—— 挂钟的指针发出轻微的转动声响，顾清条件反射的看向客厅里的挂钟，上面赫然显示——23：47 「我现在读档十次，时间提前了接近三分钟？」 犹豫了半天，顾清还是准备选择开熘了。 她是来玩游戏的，不是让游戏玩的。 策划这种新手关卡设置的这么丧心病狂，顾清十分怀疑究竟有没有玩家能够通过。 况且，有这时间再找个一刀999的无脑游戏混一下直播时长岂不美哉，何必在这里忍受折磨呢。 顾清：「退出游戏。」 嗯？？ 游戏界面没反应？ 顾清楞了下：「退出当前游戏。」 连续叫了六七声，但根本就没有跳出来这个选项。 顾清急的鼻尖冒汗，甚至手动的点开了这个游戏的选项设置，但从上面翻到了下面，压根就没有找到【退出游戏】这四个字。 「不会吧？」 咔咔—— 钥匙插入了锁孔，锁芯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响。 · 【您已死亡】 【是否读档】 【是】 第十一次从血泊中站起来的顾清，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玩游戏的从容。 她在这段时间内已经试了几十次，但系统界面就好像是宕机了一样，根本没有【退出游戏】的选项。 客厅上的挂钟依旧在不急不慢的走着，就像一只手正在不断的拨动着它的指针—23：48 「又提前了一分钟。」 顾清脸色也沉了下来：「如果每次存档都伴随着时间的提前，那么存档到最后，或许我一復活就会面临被杀的风险。」 「系统界面根本没有【退出游戏】的选项，麻烦大了。」 自从虚拟实境技术大突破以来，确实有新闻报导有人的意识被困在了机器设备中。 但那只是当初技术不成熟时造成的几个特例，顾清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有玩家在试玩虚拟游戏时会被困在游戏世界中。 「冷静，冷静。」 「一定会有办法的。」 咔咔—— 熟悉的锁芯摩擦声刺激着顾清的耳膜，她一咬牙，坐在了沙发上，静静的看着缓缓被拉开的大门。 走廊上的声控灯熄灭了，西服男带上了门扭头看向客厅。 褐色的布艺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穿着一件血迹斑驳的蓝色睡衣。 他的瞳孔微微震动了下，以微不可见的幅度瞥了眼一旁的血泊，然后静静的站在了门口，注视着本该死去的顾清。 如果说玩游戏有段位的话，那么顾清很明显就是国标王者，接近一万小时的游戏时常，让她拥有了比普通玩家更加敏锐的反应力、视野捕捉力，以及更优秀的心理素质。 「不准备做个自我介绍吗？」 「毕竟擅自闯入别人家中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西服男勾了勾嘴角，猩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顾清。 噗—— 【您已死亡】 【是否读档】 【是】 顾清搓了搓头髮，眉毛几乎皱成了一团：「不行，行不通，但是好像能够沟通。」 很快，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再一次传出来。 西服男人一如刚刚的动作，静静的站在门口与顾清对视着。 「你为什么笑？」 嘴角刚抽起弧度的西装男站在原地，错愕的看着顾清先他肢体语言一步发问。 他突然有些琢磨不透起来，血泊是做不了假的，刚刚这个女人明明倒在了客厅的血泊之中。 「重新面对我，让你感到很为难么？」 卧室的门轻轻的被拉开，嘎吱声再黑暗中响的什么清晰。 顾清扭过头看了一眼从卧室里走出的这个人，不修边幅，双目赤红。然后她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扭过头又看了眼门口静静站着的沉默的陌生人。 「所以，你以为我只是一个人吗？」 顾清笑了笑，躺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电视遥控器。 滋拉—— 【欢迎收听晚间新闻，下面播放第一则新闻。】 第5页 【近日来，城区内出现多起兇杀案，警方根据监控初步排查，在各大老旧小区附近出现流浪汉，请广大居民朋友在外出时记得锁好门窗。】 第 3 章 门口站着的西服男人沉默不语，脸色却从平淡变得警戒起来。 从卧室里出来的流浪汉也没有轻举妄动，贴着墙壁静静的与西服男人对峙。 顾清的背部深陷近了沙发中，翘着腿：「如果动作不快点的话，等到过一会，其他人上门……」 西服男勐地从门口沖向沙发，他的第一目标是杀死顾清。 而卧室中出来的流浪汉也是如此，身形勐地扑向沙发。 这就造成一种十分诡异的局面，双方看起来就像是为了保护顾清，从而率先对对方动起了手。 顾清坐在沙发上，看上去胸有成竹，实际上慌的一批。 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无限读档，然后等待现实世界的救援，所以她有足够的底气保持镇定。 于是，客厅内变得诡异起来。 两个全不似人的怪物在沙发后撕咬起来，墙壁上投过去的影子可以清楚的看到，占有优势的一方像是进食一样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另一方的躯体。 黑色的、腐烂的如淤泥般的物质在地板上汇成了一团。 灯光连续的闪烁，接着昏黄的光源消失，客厅内只剩下两对猩红色的凶厉目光，包括还在发光播放的电视机以及正在看电视的顾清。 接着，巨大的黑色影子垂了下来，在顾清身后遮住了光。 顾清依旧看着电视：「打完了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吧？」 沉重的宛如野兽般的喘息声再也压抑不住，顾清甚至能够清楚的感受道脖颈处的肌肤起了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寒气从沿着嵴柱迅速的攀升向了大脑，危机一瞬间占领了她的意识高地。 「你要动手的话，就又要出去找新地方了，想好了吗？」顾清切换了一下电视台。 电视屏幕中的白光映到了她的脸上，整座客厅也仅有这么一小片的光源，无尽且难言的黑暗充斥着每个角落，一个巨大的可怖的人影静静的站在顾清的身后。 「刚刚的晚间新闻，各个小区对于安全问题已经加强管理了，恐怕短时间内想要再找个空房间入住是比较困难的。」 「你不要太激动。」顾清感觉心脏已经快要跳出来，但表情上依旧保持着伪装出来的平淡人设。 顾清从电视屏幕里的反光可以看到，身后站着的这个傢伙缓缓举起了手，尖锐的指甲对准了顾清的颅骨。 「你现在打算对我动手，可难道你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稳当的坐在这里吗？」 顾清摇了摇头：「说实话，我很同情你，请不要将这种情感误解为危急下的恭维。」 「跟你一样，我在这个世界没有亲人。人际交往对于我来说也是一大难题，所以孤独就像是一张网牢牢的将我罩住，然后一寸一寸的勒紧，让我喘不过气来。」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能伴随心里残剩的莫名的孤单苟延残喘，我就像是在这座钢铁丛林中四处流浪的行者，没有地方能够容纳下我，就像你一样，永远在流浪。」 电视里依旧播放着节目，但顾清敏锐的看到，身后站着的怪物已经将举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只要是有意识能够交流的，那么必然就存在着需求。 而一个生物，往往越渴望什么就越是怕失去什么。它们在很多时候会了挽救这种失去，从而採取十分极端的手段。 很显然，顾清每一句话全都戳到了他的软肋。 「我本来想死的，我躺在血泊中，感受着身体里的力量不断的被抽离，虚弱感一点一点的填补我的每一寸骨髓。」 「我甚至在失去意识前，已经想好了如何去面对一个新的世界。可惜，我又在血泊中站了起来，重新回到了这个令我无比失望的世界。」 「所以，你能亲手杀了我吗？」 顾清弯下了腰，身后的流浪汉立马变得警惕起来。 顾清背对着他，一个圆柱形的壁灯被她举在手里，示意他拿着。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 砸碎一个女人的颅骨对于身后的流浪汉而言很简单，但他恐惧的是这种对于自己生命淡漠的行为。 就算是鬼，尚且想要苟且偷生，更何况是一个人？ 顾清像是知道他的担忧，甚至开口安慰道：「放心，我叫来的人还在路上，最少还有五分钟的路程，你有足够的时间收拾好你的行囊。」 流浪汉接过顾清手上的壁灯，看着依旧若无其事在看着电视的顾清，他犹豫了。 壁灯被举起又被放下，举起又放下…… 突然，他停了下来，被类似玻璃瓶划破的嘴角勾起了一道足以止住小儿啼哭的恐怖笑容。 他说出了第一句话：「你的心脏，在恐惧。」 一个人虽然能够保持冷静，但绝对无法像机器人一样长时间的保持统一状态，所以顾清刚刚见到身后这个流浪汉犹豫时，稍稍松懈了下，结果就被他抓到了破绽。 噗通—— 噗通噗通—— 剧烈的心跳声甚至压过了电视机的节目声，而流浪汉举起了手中的壁灯，他认为——顾清在装腔作势。 第6页 顾清抿了抿嘴，她并没有回头，甚至还轻笑了声，「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恐惧？而不是兴奋呢？」 顾清扭过头，这是她第一次正面与这个流浪汉对视。 荧白色的光映在顾清轻笑的侧脸上，流浪汉面色凝固手中高举着壁灯，彷佛此刻准备施加以暴力的人才是受害者，而受害者才是真正意义上从容不迫的行兇人。 这个流浪汉年龄不会太大，污垢遮住了他的五官，蓬松没打理的长髮一缕一缕的打着结，双眼猩红，嘴角像是被玻璃碴划过一样，带着丑陋的像蜈蚣一样的疤痕。 他紧紧盯着顾清，但凡眼前这个女人露出一丁点的软弱，他手中试探性的动作立马就会转变成实质行为，那个圆柱形的壁灯也会狠狠的砸到顾清的颅骨上。 「怎么？你迟疑了？」 顾清甚至伸出左手，她轻轻的拽住了流浪汉高举着的右手，脸上并没有因为流浪汉身上的脏而产生半分的厌恶与不适。 她用力的拽着流浪汉的胳膊，发出像是哄小孩子睡觉的轻声：「没关系的，第一次总是没有经验的，对准我这里。」 顾清的右手按住头颅：「只要用力的砸下去，只需要三下就能够产生致命伤。」 顾清拍了拍他冰块一样的右手：「我有经验的，你相信我。」 说完这句话，就又调过头去，甚至还在沙发上调整一下坐姿，全身放松的等待着壁灯与颅骨发生碰撞。 电视机的声音在这种安静的气氛下显得十分吵闹，很显然，流浪汉并没有将手中的壁灯砸向顾清的颅骨。 良久，顾清重新又扭头，对上流浪汉猩红的目光，认真的问道：「你为什么还在犹豫？」 地面上那一滩如同烂泥一样的东西已经充分的表明了，这个流浪汉绝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 顾清皱着眉头，显得十分不满：「总不至于这点事情，你都要让我自己动手吧？」 两个人就这么注视着，而这种僵持也仅仅维持了半分钟不到。 流浪汉将手里的壁灯放了下来，脸色冷淡的看向顾清：「你想要什么？」 顾清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劝道：「我什么都不想要，听着，我只想你现在拿起脚边的壁灯，然后对准这里，狠狠的砸下去，很简单的一个动作。」 「我，不想在外面流浪了。」 顾清心中一喜，但摆在脸上的却是浓浓的失望与愤怒，她瞪大双眼面无表情的与他对视。 而这一次，流浪汉落败的时间更快了，在这种对视下他甚至没有撑过五秒就低垂下了目光。 「如果你是指让你继续在这里生活的话，那我有一个条件。」 顾清清楚的感受到身后再一次传来的压迫感，她的目光落在了电视上，平淡道：「你应该认识很多特殊的人。」 她着重在特殊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接着道：「然后，像我刚刚教你的那样。」 「放心，我会让路上的人现在就掉头回去的。」 压迫感消失不见，甚至就连脖颈处的寒气也消失了。 顾清在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道侥倖，总算是依靠着平日里看小说的经验，立了个人设矇混过关。 流浪汉高大的影子突然又盖住了顾清，顾清刚松懈下去的心勐地又提到了嗓子眼。 顾清本来以为流浪汉要说些什么，但他就这么去而復返的静静站着。 顾清伸了个懒腰，将头依靠在沙发上，面部朝上，以一种极其怪异的视角看向流浪汉：「不过，在你完成我的要求前，房租你要付的。」 这种姿势下，流浪汉心知，他甚至都不需要用太大的力气，就能将顾清漂亮细长的脖颈扭断。 但到了嘴边，就变成了干涩的：「好。」 电视机中依旧播放着顾清感到无比陌生的节目，卧室门响起了轻微的嘎吱声。 顾清依旧没有调头，只是依靠在沙发上，慵懒的看着电视节目。 远处卧室的房门轻轻拉开一条缝隙，一双猩红色的眼球就在门缝后紧紧的观察顾清的一举一动。 【完成新手关卡，世界解锁中……】 【世界已开放，解锁人物面板……】 第 4 章 【角色：顾清】 【状态：正常】 【特殊物品：无】 【解锁人物卡片—】 【姓名：赵北光】 【危险：c级】 【身份：流浪汉】 【好感度：1/30】（警告：当好感度低于1时，有可能导致人物做出攻击行为。） 【能力：城市中的流浪者，阴暗的角落是他的主场，当他从你的视线中消失时，请小心，你的背后……】 顾清坐在沙发上，汗水顺着搭在额头上的髮丝流过了鼻尖。 她扭了扭身子，巨大的恐慌感瞬间就从心里升腾出来。 四周昏暗的客厅就像是一只未知的怪物悄悄的张开了嘴，耳边尚且能够听到远处的电视机节目的人声。 「为什么会知道我叫顾清？！」 这个问题如同附骨之疽，钉在了她的脑海中，无法驱散。 虽然game平台是实名制的，但如果游戏厂商想要直接读取玩家的信息，平台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玩家的信息就是平台安身立命的本钱，而游戏厂商通常会选用又臭又长的第三方协议，就是那种按住滑鼠滚轮都要拖动十几秒的垃圾信息。 第7页 只有当玩家不耐烦的选择同意协议后，他们才能够从吝啬的游戏平台获取玩家最最基本的信息。 顾清坐在沙发上，嘈杂的电视声甚至无法拉回她的思绪：「为什么会知道我叫顾清？」 如果单独将这一件事情列出来，或许顾清并不会这么敏感，但当这种近乎诡异的事情接二连三的落到自己的头上时，也就由不得她不紧张了。 【新手奖励已发放】 【掌握技能：话术、洞察】 【话术：你在与一切事物交谈时，语言将会充满说服力。 （註：说服力将会随着话术的等级而变化。）】 【洞察：你在与一切事物接触时，更容易发现一些谨微的细节，且能够在大部分情况下使情绪保持镇定。】 【已读档】 【是否继续游戏】 顾清心中的不安突然在这一瞬间变得平静起来，常识性的用意识选择了【否】。 视野界面中顿时跳出来一个新的选项：【是否退出游戏】 顾清的眼神一变，惊喜来的太突然，迅速的点击了【是】。 电视机中的节目依旧在播放着，卧室门悄拉开的那条缝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闭了。 · 游戏舱门伴随着「咔嚓」一声，缓缓的打开。 正躺在里面的顾清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般，大口的喘着粗气，但这种慌张且带着激动的情绪仅仅持续了不到十来秒，心中就平淡了下来。 直播间的弹幕滚动的已经看不过来了，恐怖游戏的直播效果却是是最好的。 之前顾清也想要尝试过挖掘恐怖游戏试玩直播，但一来市面上可玩性的恐怖游戏实在是太少了，二来有口碑的剧情向恐怖游戏往往不少观众都玩过，剧透是不可避免的。 而这次顾清直播游戏时的人气，可以说是这半个月以来最高了。 光是礼物收成就高达16w之多，这对于一个游戏试玩主播，虽然是游戏试玩主播中的一姐，这种额度的打赏也实在是太高了。 顾清平復了情绪，先是感谢了一下大额打赏的观众。 仗剑闯青楼：【这波，直接直播效果拉满，尤其是演绎部分，看的我是毛骨悚然。】 羊羊无语子：【雀食雀食，呜呜呜，我现在一个人在家，总感觉有人躲在暗处。】 卡夫卡的蜥蜴：【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对脱衣服感兴趣吗？】 小爱同学不难过：【+1】 捏嘛嘛的：【+10086】 于是，弹幕很顺利的就又歪楼了，从讨论游戏内容变成了讨论容易被和谐的羞羞事情。 顾清虽然心情平復了很多，但如果现在再让她直播那肯定是播不下去了。 而且观众的性癖实在是太奇怪了，纷纷要求主播在恐怖游戏中开展恋爱攻略，毕竟这款游戏的名字可是叫做《恋爱人生》啊。 「兄弟们。」顾清的嗓音有些沙哑，她抿了抿唇，脸色看上去有些疲惫：「今天直播先到这了，大家下次再见！」 顾清说完这句话，根本就没有给观众挽留的机会，直接光速下播。 然后坐在游戏舱内，双眼无神的对着着电脑屏幕中出现的【本次直播已经结束】字眼发呆。 窗外，一轮明月正缓缓的将光辉洒满这座都市的黑暗角落，晚风轻轻的撞着玻璃，发出轻微的异响。 客厅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但此时的顾清心中却是五味陈杂，一想到刚刚所经歷的，平復下去的情绪立马变得起伏。 顾清的目光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衣柜、床头柜，她想要打开来查看一下，好让心理镇定下来，但却根本提不起勇气去打开。 笃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顾清的胡思乱想。 「谁？」 她的询问并没有得到回覆，屋外的人又「笃笃笃」的敲响了门。 他甚至都没有按响门铃，只是有节奏的敲着门。 顾清从游戏舱内站起来，她走到卧室门口，看着灯光下的大门处，脑海中却莫名的想到了刚刚在那个诡异游戏中经歷的那一幕。 笃笃笃—— 敲门声依旧在响着。 顾清拍了拍头，低声嘲笑：「不过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另类恐怖游戏罢了，最后不是弹出【退出游戏】的功能了么，只不过是放大玩家恐慌的情绪罢了。」 「没错没错。」 这么一套自我安慰下来，顾清顿时放松了许多，心中暗暗打算以后再也不碰那个该死的恐怖游戏，差点给她吓出精神问题来。 笃笃笃—— 「来啦来啦。」 顾清穿着拖鞋抱怨着：「大晚上的，谁会来啊，不会这个点快递小哥还没下班吧？」 顾清顺着猫眼看了看，一个穿着牛仔外套工装裤的男人，戴着帽子，手里还拿着一封印有ems的快递，看上去像是信件。 这身打扮并不是游戏中的西装男人，也并非是躲在卧室中脏兮兮的流浪汉，而这也让顾清心中提着的那根神经彻底的放松下来了。 咔—— 顾清不假思索的开了门。 带着歉意道：「真是麻烦你了，大晚上还要过来送快……」 男人一只手拉住了门边，顾清脸色瞬间凝固，一步一步的退回了客厅。 男人隐藏再帽檐下的脸庞露了出来，诡异且熟悉的样貌瞬间让顾清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点。 第8页 顾清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寒气从尾椎迅速蔓延到了全身。 走进门的这个男人，就是游戏中那个流浪汉的样子，一模一样！ 「我的快递么？」 男人愣了下，摇了摇手上的ems信件，点了点头。 他的声音很奇怪，就像是两块干树皮摩擦发出的沙哑声：「你的快递，还有答应我的一个要求。」 顾清在这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可能发生的情况，但她平静的选择了冷眼旁观，而心中令她更加感到恐慌的，则是不久前的那个诡异游戏。 「如果要求不是很过分的话，你可以说来听听。」顾清平淡的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坐下来说。」 同时顺手拿过桌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不算嘈杂的声音充斥在客厅内。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熟悉且安全，在那个诡异游戏中，她就是这样存活下来的。 男人并没有按照顾清的指引坐下来，他的双眼敏锐的在屋子里环顾了一圈，然后小心的将手上的ems信封递了过去。 「好吧，说说你的请求。」 男人纠正了顾清话语中的错误：「是要求，不是请求。」 「有个人让我将这个快递交到你的手上，他说你会先给我一个安全的住所，并且还我清白。」 说到这里时，他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顾清，嘴巴紧紧的抿着，那道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出来的伤疤让他的形象变得更恐怖起来。 顾清并没有答应，反而问道：「有个人是谁？」 她的双手被男人的视线牢牢的盯死，想要报警之类的想法根本无法实施。 「我不知道。」 顾清皱了皱眉，又问：「提供一个安全的住所我可以做到。」 「但，还你清白，还什么清白？」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顾清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了这个男人的隐私，他的脸色明显变得阴沉起来。 沉默一直持续了一分多钟，他伸手指向了嘴角的伤疤：「我杀了一个人，但不是我杀的。兇手拽着我的胳膊，将沾着血的刀子塞进我的手心，对准尸体的心脏狠狠的刺了下去，鲜血煳满了我一脸，我甚至能够看到死者从昏迷中惊醒然后无力的抽搐，包括他脸上的惊骇，每个细节。」 「兇手是谁？」 「我的养父。」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消息，在今日21：34分，一名极度危险的杀人犯逃离了监狱，警方部门正在加急调查，希望广大市民朋友注意自身安全，如果发现此人讯息，可以拨打以下电话00-4400-110】 电视的右上角清楚的显示着此时的时间，23：34分，顾清瞳孔微缩，与游戏中所在客厅的挂钟时间相同。 随后，电视里插播的新闻发出一张照片，正是站在顾清身前的这个男人。 浓浓的恶意瞬间将顾清包围，她指了指电视机中的新闻，然后点了点头：「我要先看过这封信件，再给你答覆。」 男人沉默的点了点头，用力的压了压帽檐，电视机里依旧再循环播放着这条突发性新闻。 第 5 章 信件抬头——游戏开发组全体人员 收信人——一位幸运的游戏玩家 落款的时间是 2035.08.16，如果顾清没有记错的话，这封信寄出的时间是十年前。 她抿了抿嘴，不做声色的拆开ems信封。 信封是老旧的，信件却是一张崭新的a4纸，甚至用手指肚摩梭纸张的边缘还能够感受到一丝锋利。 机械列印出来的工整字迹在简短的开场白后，跃入纸上。 「我不知道你是谁，所以我只能用『玩家』这个笼统的字眼来称唿你。」 「想必你是什么迷惘的，这是人类对于突然发生在自我身上的不可理解的未知事件的恐惧。但我希望你能够用心的去通关这个游戏，毕竟，这款游戏也可以说是我呕心沥血的作品。」 「想来你现在正在为游戏中的人物突然出现到你家中而感到惶恐，请不要担心，至少对于每一个角色的塑造，都是我常达几年的心血，我合情合理的安排这个游戏的难度，你需要做的就是尽情的享受它。」 屋内的电视机声显得有些嘈杂，但此刻顾清却觉得无比死寂，恐惧、迷惘、不知所措，种种的情绪瞬间堆积在大脑之中。 她握着纸张的手指捏的发白，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戴着帽子的男人缩在门口的稍暗的地方，看向四周的目光中带着警戒。 顾清继续顺着信件往下读—— 「我从小就有一个怪病，我做的梦都无比的真实。对，不要怀疑，真实的就像是你小时候在梦中，无数次站在悬崖顶然后跳下去，耳边风声唿唿直灌的那种感觉。但我的真实远远要比你所经歷过的一切噩梦，都要真实一万倍。」 「因此，我时常对于世界而感到迷惑。你说，如果梦境足够真实，那么究竟是我所看到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还是我睡着后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随着我年岁的渐渐增长，级而又引申出一个更大的问题，我得了癌症，时而无多了。」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刻，一切都仿佛是可以割捨的，至于说梦境更加真实的这种现象，那就真的只能说是小情况了。」 「但，人生就是在不幸中寻找幸运。癌症的症状不断的摧残着我，这具身体就像是即将燃烧殆尽的蜡烛，每放一次光都是再榨干我为数不多的生命。我无数次去努力、挣扎，但病魔就像是渔网将我套的越来越紧，直至窒息。」 第9页 「我没有放弃，就在我第三次化疗结束后，我突然发现，我的二十四小时里，真正能够重新以健康的身体感受世界时，竟然是在我的睡梦中。」 「于是我再一次问自己，如果梦境足够真实的话，究竟是睡后的世界是真实世界，还是我孱弱的身体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 「好了，我如果再说下去，恐怕你的第一位朋友就等不及了，有机会的话，下次我还会再给你写信的，再见，顾清。」 顾清坐在沙发上，看到最后一句话时冷汗唰的一下打湿了后衫。 「他知道我！他是谁？！」这是顾清脑海中仅存的念头。 「不可能！」顾清急忙将信封反过来，上面落款时间的墨水早就已经凝固了，四周略有些泛黄的信封无一不表示，寄出的时间确实是十年前。 不同于游戏中角色名的概念，顾清先前在游戏中发现角色的名字跟她名字相同，但至多也就是有些恐慌更多的却是疑惑。 可现在却在现实世界中，突然收到了一封标有自己姓名的未知来信，恐慌与不安已经占据了情绪高地。 因为，游戏中他无法伤害到你。而现实中知道你的姓名，说明他对你的底细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 顾清强烈压着去摸手机的欲望，抬头看向远处的男人，他的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 这个时候报警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至少得先稳住眼前这个男人。 「我答应你的要求。」顾清长吐一口浊气，轻笑道：「不过，至少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姓名，总不能一直都是喂喂餵的称唿。」 「赵北光。」 顾清的心头又是勐地一悸，熟悉的名字，跟她退出游戏前，所解锁的第一个攻略人物名字一模一样。 顾清闭上眼睛，纤细的手指轻轻敲着大腿。 绝对没有这种高度的偶然性，游戏背后的黑手，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场好戏。 疑惑再一次转回到了顾清的脑海中，她皱着眉，依旧无法理解，背后的人究竟如何确定她会选择这款小游戏试玩的呢？还是在十年前。 「报警的话……」 「不行，至少目前不行。一旦我露出报警的苗头来，赵北光绝对会第一时间先对我下杀手的，我是绝对无法在他手里活下来的。」 「况且，就算是侥倖逃脱，背后的黑手就丢了线索了，还是不安全，至少得先揪出点具体的线索来。」 顾清睁开眼：「还有我的ems信件需要你送来吗？」 赵北光摇了摇头：「没有了，要送的只有这一封。但那个人告诉我，你每通过一段游戏进程，就会有人来送一封信。」 说到这，赵北光的眼神变得有些怀疑，他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一个能够将他从监狱里悄无声息释放出来的大人物，为什么会专门有闲心来嘱咐游戏进程。 顾清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侧卧没有人，衣柜里有被褥，你可以在那里休息。」 「我不信任你。」 「诶？？等等，那是我房间——」 「我跟你睡一起，我打地铺，我不信任你。」 看着毫无半点商量意思的赵北光，又对比了一下双方悬殊的力量，顾清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等到给赵北光铺完被褥，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凌晨一点了。 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只有月光顺着玻璃照进了屋子，均匀的落在了飘窗上。 顾清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不久前发生的事情走马观花的在脑子里又一遍的放映起来。 谁又能想到，只不过是想随便找个恋爱游戏玩一下，结果画风就歪成了恐怖游戏？ 关键的是，为什么游戏里的事情还引申到了现实之中？ 床下的唿噜声变得有节奏起来，顾清微微侧了下身子，刚解开手机屏幕，唿噜声勐然消失了。 无奈之下，顾清只能在这昏暗的卧室里，枕着月光看着屋顶发呆，等着睡意涌上来。 —— 凌晨七点，顾清被香味勾醒了。 看着餐桌上整齐摆放着的早餐，顾清一时之间也有些怀疑到底谁是客人谁是主人。 而赵北光也真的好像只是需要一个安全的居住地，不仅早早起来做早餐还主动承担了刷碗的任务。 早上九点，顾清坐到电脑前，准时开启了直播。 说实话，她一开始有些担忧，如果直播时赵北光突然入镜，那么对于她的主播生涯将会是一个断崖式的打击。 况且，那么多的水友，但凡有一个无聊的水友去截图赵北光的相貌，然后上传网上对比，必然就能够发现他是逃犯。 这种提心弔胆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八点，顾清再一次熟悉的跟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告完别后，光速选择下播。 赵北光这才从衣柜里走了出来，冲着顾清点了点头，然后走向厨房做起了晚饭。 这个傢伙一直躲在柜子里，午饭也没有吃，一天下来甚至连厕所都没有去过一次。 一想到这么危险的人跟她共处一室，顾清头皮就有些发麻。 心中暗下决定，一定要把背后这个黑手揪出来，然后提早报警，远离这种提心弔胆的生活。 · 夜晚九点二十，顾清躺进了游戏舱。 第10页 滋啦—— 「插播一条特别新闻，世界着名生物学家简封教授于本日凌晨脑死亡，抢救无效……」 电视机的节目声依旧很嘈杂，惨白的萤光映在顾清的脸上，相比昨天玩游戏时的轻松，此刻的顾清心中莫名多了些紧迫感。 哒哒—— 顾清刚站起来，脚步声在客厅响了两声。 卧室房门「嘎吱」一声拉开了一条缝，一个嘴部留有一道丑陋疤痕的男人的面孔出现在了顾清的视线之中。 「我有些事情找你。」 赵北光站在门缝后，犹豫了三秒，然后拉开了屋门。 顾清坐回了沙发上，赵北光则站在一旁。 「你认识我吗？」 顾清看着赵北光猩红色的眸子中满是迷茫，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第一个猜测不对，至少目前来说游戏里人物的记忆跟现实里人物的记忆并不相通。」 或者说，游戏内跟现实中的赵北光，就是有着相同性格跟相同经歷的两个人。 「我让我的人帮我查了些消息。」 赵北光的脸色立马变得兇狠起来，要知道，如果不是之前顾清的威胁，这个时候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不要紧张。」顾清与他对视着：「只是跟你做一个交易而已。」 空气中都充满了沉重，比空荡荡的黑暗给人的感觉更加压抑。 赵北光一直沉默了半分钟，才开口道：「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养父杀了人，还嫁祸给你。」 啪—— 一只冰冷且宽大的手掌牢牢的掐住了顾清的脖子，猩红色的目光中充满了暴戾与疯狂。 「我会帮你。」 「你在骗我！！」 顾清感觉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但她依旧直视赵北光的双眸：「我没有骗你，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世界了，我不仅仅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早点结束这一切。」 猩红色的双眸始终盯着顾清，接着，窒息感如同潮水般缓缓的消逝。 【赵北光·好感度 15/30】（嘘，你可以短暂的相信这个可怜的男人！） 第 6 章 【姓名：赵北光】 【好感度：15/30】 【专属能力解锁——】 【附骨之疽：嘘！当他离开你视线的时候，请务必小心你的背后。】 赵北光陷入了沉默，继而发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先说一说你养父的信息吧。」 · 「赵祥福，男，53岁，住在隔壁丽华小区六十三栋203房，酗酒，无业游民。光头，眉心有指长刀疤印记，左肩有骷髅纹身。」 顾清嘴里小声的念叨着赵北光讲述的特徵，视线在空荡荡的小区谨慎的巡视着。 目前顾清所处于丽江花园小区四栋404房，听起来一个十分不吉利的房间。 但让顾清更感到惴惴不安的是，这个小区的布局除了楼数跟现实世界不同以外，其他的一切信息，包括绿化带的走向都与现实里她所居住的丽江花园小区一模一样。 黑漆漆的小区内，月光像是蒙上了一层乌黑的面纱，唯一的光源就是门口亮着的两盏黄的发红的路灯。 赵北光远远的缀在顾清的身后，无论他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多么强大，在内心那牢牢深刻的恐惧面前，依旧变得孱弱不堪，甚至提不起直面的勇气。 顾清瞄了眼保安亭，空无一人，整个小区唯一的住户似乎就是她自己。 空荡荡的街道上更加显得诡异了，还未散去的黄纸混着黑灰飘的到处都是。 远处的墙壁上画着怪异的涂鸦，鲜红色的涂料抹的到处都是。 黑色与灰色似乎是这个世界的主色调，而红色则是其中仅有的调色。 「玛德。」顾清低声嘟囔起来：「你在我屋头打架搞得那么兇勐，结果出来怎么变得怂唧唧的，我这还能指望得上你么？」 赵北光已经在顾清的视线里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站在街头上，隔壁的丽华小区离顾清最多不过两百米。 夜风轻轻的一卷，冷气勐地从脚底板一直往头顶钻，仿佛这条死寂的街道蕴藏着吃人的凶兽，正张开了口静静等待着猎物的上门。 按照顾清的记忆，在小区的中间应该有一家社区诊所，但此时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三层楼高的「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 招牌上红色的霓虹灯在黑夜里闪烁，锈迹斑驳的铁窗子更是给它加上了几分不好的色彩。 外面还立着一块半人高的金属牌，只不过支撑的铁管已经绣断了。 顾清缩了缩脖子，行色匆匆的向着丽华小区赶了过去。 今晚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先调查个大概，不仅仅是为了更好的笼络住游戏里的赵北光。 现实之中，顾清的家里可还是有一颗定时炸弹，在外界，顾清可不能像游戏里一样读档復活。 而在这种为了一个目的能放弃一切的犯人眼中，人的生命并不会比蚂蚁顽强到哪里去。 当顾清一只脚踩到了丽华小区门口时，外界的雾气也缓缓的罩住了这座小区。 哗啦—— 电动门拉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距离，一个面容丑陋，嵴柱像是折了一样的怪物从保安亭里走了出来，神色兇狠。 「大晚上的，你是干什么的？」 第11页 警棍锤在电动门上哐哐发响，顾清突然之间也是吓了一跳。 「我……我来找人。」 「找谁？哪栋楼的业主？叫什么？」 「呃，63栋203房，我找赵祥福。」 这个穿着保安制服的怪物，嵴柱折断，所以整个人的身子呈一个怪异的ㄣ形。 这时却裂开了那张令人作呕的面容，狰狞的笑了起来。 顾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转身就往外跑。 砰—— 电动门的门头依旧闪着红紫交加的光源，怪物手中的警棍上带着一抹暗红，地面上缓缓的汇聚成了一个小血泊。 · 【您已死亡】 【是否读档】 【是】 【可用读档次数29/30】 顾清眼前再次出现了图像，她又站在了两个小区的街道中间。 迎风飞舞的黄纸还带着未燃尽的火星，黑色的灰在夜色下到处瀰漫。 「靠。」顾清低声骂了句。 「似乎一进入那个小区就触发了某种机制，目前来看，赵北光的主线肯定是要进入丽华小区的，但得想个办法混进去，尤其是面对那个怪物的询问时，不能暴露赵祥福这个名字。」 顾清点了点头，第一次读档后的復盘应该是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了。 于是在夜色下，又匆匆的走进了丽华小区。 这个怪物从保安亭里出来时，饶是已经经歷过一次这个场景的顾清依旧觉得有些不适应。 但还是抢先一步开口：「大哥，这么晚还给你吵醒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怪物气势汹汹出来，然后楞在了原地：好傢伙，你这么客气，给我整不会了都！ 于是他尴尬的看了顾清两眼，接着又变得凶神恶煞起来。 「大晚上的，你是干什么的？！」 「大哥，我是来找人。」 「找谁？哪栋的？叫什么？」 「63栋502，找老周。」 砰—— 警棍在一次重重的落在了顾清的颅骨上，视线里最后的画面就是怪物狞笑着挥舞着带血的警棍。 【您已死亡】 【是否读档】 【是】 【可读档次数28/30】 顾清喘了口粗气，又用力拍了拍脑袋，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真的是糟糕极了。 等到稍微好转些，顾清就站在街道上，看着不远处的丽华小区犯愁。 事情似乎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想要继续追查下去赵祥福这个人，那就必须要进丽华小区，但是门口的保安似乎问什么都是死路一条。 「找人这个说法走不通，对了，我就说我是小区的业主，他总不能认识每个业主吧？」 顾清点了点头，再一次匆匆的向着丽华小区的方向迈步。 · 十分钟不到，顾清再一次站在了两座小区之间的街道上。 当顾清说她是丽华小区的业主时，保安亭的怪物根本没有一丝犹豫，果断的就动手了。 街道上依旧显得死寂，远处的街头有人在丢着纸钱，烧的黄纸丢完了就开始丢白纸钱。 这种环境下显得更加惊悚了几分，顾清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暗道：「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按照游戏策划组的想法，他肯定是希望我不断通关的。」 「如果卡在这里，姑且先不说会不会遇到剧情之外的危险，但是时间流动就足以把我耗死在这个诡世界里了。」 「等等。」顾清突然反应过来，连忙点开了个人面板，在技能面板里已经有两个技能亮了起来。 【话术：你在与一切事物交谈时，语言将会充满说服力。 （註：说服力将会随着话术的等级而变化。）】 匆匆的夜色中，顾清再一次站到了丽华小区门口。 她甚至已经能够预判到，保安亭里的那个怪物会在什么时候冲出来，又会问些什么了。 【使用话术。】 「保安大哥，我找个人。」 那怪物疑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发问，反而拎着警棍，用他脸上的肉瘤一样的眼睛疑惑的盯着顾清。 「上面要拆迁，丽华小区里面的人全都搬走了，就剩六十三栋有个钉子户带头闹事呢。」 「你大晚上的要找谁？」 顾清皱了皱眉头：「难怪前几次一说找人就直接被这个怪物剧情杀，原来是这个原因。」 怪物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他的鼻子不断的嗅着，不耐烦的神色开始在他丑陋的面孔上浮现。 「说吧，你到底要找谁，我给你查一下。」 说到这，他的整张脸已经贴到了顾清脸上，令人作呕的脸上交错着肉瘤，鬚髮状的红色肉芽还在蠕动。 顾清强忍着噁心，脸上还佯装出惊喜：「啊？真的能查吗？」 「能。」怪物的鼻腔里冒着腐烂的臭气，不耐烦的询问道：「你要查哪户业主？」 顾清支吾了半天愣是说不出来，如果报赵祥福的名字，下场肯定是必死的，如果报其他栋的业主，她又不知道该怎么编。 穿着保安服的怪物实在不耐烦了，顾清这才小心翼翼的报出一个名字：「二十七栋，吴名仕。」 砰—— 血腥味充斥鼻底，接着顾清眼前一黑。 艹草屮艹！！ 顾清站在街道上怒骂，「一个看大门的小怪，为什么要设计的这么强啊！」 第12页 赵北光的身影也在这时出现在了顾清的视线之中，顾清连忙收敛情绪。 等到赵北光从街头走了过来，顾清才开口问道：「刚刚街头那人你认识？」 「……嗯。」 顾清的目光看向丽华小区，试探性询问道：「你能动手吗？」 赵北光眼中的惊惧色一闪而逝，急忙摇了摇头。 「我只能在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才有动手的能力。」 「那……」 赵北光像是猜到顾清要说什么，低声阐述道：「那座小区就像是我的梦魇，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街头上，那个在火盆里烧纸钱的男人冲着赵北光挥了挥手，赵北光垂了垂头，小声跟顾清道：「我只能跟在你的身后。」 街道上又变得冷清起来，而顾清此刻的读档次数已经变成了【26/30】。 风突然变得大了起来，顾清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继续消磨时间显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对策，但此时的她实在是有些一筹莫展，那座小区门口的保安就像是一个bug一样，扼杀了她所有的方案。 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门口的招牌被风吹到了，被锈迹腐蚀断裂的空铁管横躺在地上。 顾清看了不到三秒，果断选择上前拿起了钢管。 「现实里我唯唯诺诺，游戏里爷重拳出击。」 「我就不信我整不死你！今天死磕也要给你嗑过去！」 第 7 章 丽华小区门口，电动门缓缓拉开三分之一。 顾清猫着腰贴着保安亭走到门口，空心铁管紧紧攥在手里，有锈迹的尖锐的一头对外。 笃笃笃—— 顾清快速的敲了下窗户。 「三、二、一。」 砰—— 保安亭的门被撞开来，长相丑陋的怪物从屋内气势汹汹的沖了出来。 顾清身子勐地站直，腰部一扭，两只手拄着铁管对准怪物的头部插了进去。 噗唧—— 她的手上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像是插进了果冻中一样。 接着就问道腐烂的臭味瞬间在四周炸开，那根锈迹斑驳的铁管直直的顺着怪物的眼眶插了进去。 黑色的污血混着他悽厉的叫声迴响在丽华小区的上空。 顾清踉跄的退了两步，这种钢管插入人体内的手感不同于以往的虚拟实境游戏，这种手感包裹阻力实在是太真实的，真实的让她有些反胃。 怪物的惨叫声逐渐变得低弱，直到连身体也不再抽搐，生命的特徵也最终消失不见。 顾清长吸了两口，靠在保安亭边缓了一分多钟，脑海里不断的强调「这是一个游戏，这是一个怪物」，那种作呕的感觉才算是被压下去些。 · 街道的尽头，燃着的火盆里已经没有纸钱了，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对蹲在一旁的赵北光道：「她已经进去了，你不跟着一起吗？」 赵北光整个人就像是一团模煳的影子，「我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 「如果能够逃离这个梦魇一般的世界，你愿意放弃一切去追逐吗？」 赵北光郑重的点了点头，四周的夜色更加黑沉了，远处丽华小区外围笼罩的雾气也更浓厚了。 「那就去吧，跟在她的身后。」 「如果我能从那里出来，我会让她来救你。」 男人拨弄着铜盆里微弱的火苗，他的脸上浮现出一块接着一块丑陋的烫伤疤痕，又迅速的隐匿了下去。 他摇了摇头：「到时候先去救那个孩子吧，他快要疯了。」 赵北光看了眼远处戒断中心闪烁的红色霓虹灯，点了点头，然后整个身体融入到了漆黑的夜色里。 · 顾清有些犯难了，说实话，这个小区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在现实世界里还能用用缺德地图，但是在个多达63栋建筑的小区之中，还是在深夜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时间里，于是顾清顺利的迷路了。 「不对不对，那个怪物说所有住户全都搬出去了，只有六十三栋因为赵祥福那个钉子户所以没有搬走。」 「那就沿着亮光开始找。」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十分清晰，高大的、无声的、黑暗的建筑静谧的伫立在这片黑夜中，就像是无声的巨人默默的观察着一切来客。 顾清拎着铁管，顺着小路摸索着向前。 「往右转。」 顾清的脚步一顿，这个声音是赵北光的，她听出来了。 「不要回头，不要走得太急。」 顾清心中默默的记了下来，接下来，再赵北光的指引下，顺利的来到了六十三栋住宅前。 这是一座看上去与其他住宅楼并无太大区别的大楼，但是它的外墙上抹满了红与黑色的怪异涂鸦。 赵北光的声音也在抵达这座大楼之前消失了，只留下顾清一个人站在这座毫无人气的住宅楼前，连心跳声都清晰可见。 踏入楼层，走进了电梯按下2楼。 当电梯门缓缓打开，最先感觉到异常的是嗅觉，鲜血混合着酒精组成了一股令人厌恶的味道。而打开203的房门，入耳的就是疯狂的喝斥辱骂声。 一个酗酒的男人正在当着男孩的面，用玻璃瓶狠狠的砸在了女人的头上，鲜血混合着破碎的酒瓶，空气中还充斥着浓浓的酒精味。 桌上立着一张全家福，上面是露着幸福的笑脸的一家三口。 第13页 此时却倒了下来，镜框碎成了满地的碎片，照片上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被女人的血迹涂满。 男孩恐惧的望着这一切，他幼小的心灵根本无法理解这样的暴行。 女人无助的哭泣，男孩满眼散不去的惊恐，酗酒男人的冷笑。 顾清就像是站在另一个时空之中，她能够清楚的看到这一切的发生。就像是在电影院看电影一样，这些清晰细緻的画面只能够看到却不能伸手触碰。 男孩母亲脸上的伤痕从来都没有消散过，每天都是旧伤癒合又添新伤。 男孩也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点一点的长大，他的性格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 父亲的酗酒变得越来越严重了，而这个屋子里的灯光也变得越来越昏黄了，其中还夹杂着一抹怪异的红色。 顾清心中有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当这灯光变成红色的时候，恐怕就是恐怖诞生的时候了。 但她此刻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一家三口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男孩逐渐长大成人，女人也变得更加苍老，而男人的脾气却一日更復一日的暴躁。 此刻的屋里已经再没有什么完好的家具了，女人的脸色也由一开始的痛苦求饶变成了麻木。 灯光变得越来越暗，红色也变得越来越妖异，仿佛随时都会从光源中跳出来一样。 屋外下起了大雨，看得出来雨十分的大，细密的雨珠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振动，更多的雨珠则顺着缝隙熘进了这座不幸的房间内。 男人显然是喝多了，他一只手抓着酒瓶子，面容赤红，双眸里带着兇狠的血丝。 儿子在卧室里正戴着耳机看书，屋外的锁芯里突然传出钥匙扭动的声音。 男人咧着嘴冷笑起来，女人沉默的走进了屋，将买来的菜放在了餐桌上。 砰—— 电视机的声音显得无比嘈杂，男人甚至还专门调大了音量，因此儿子戴着的耳机声音也显得很大。 酒瓶与女人的额头亲密接触了，接着鲜血就一股脑的往外涌。 但男人就像是发疯一样，他将无名的怒火全都倾泻在了这个可怜的女人身上。 地上的碎瓶子越来越多，而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已经没有了唿吸，她的双眸中带着血点，怔怔的望向卧室。 红色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蛛网，几乎是顷刻间就将整个世界染成了红色。而红色，意味着鲜血，意味着疯狂。 顾清站在门口注视着这一切，暗道：「现在应该就是赵北光的梦魇的成因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这种限制行动的能力骤然消失了，顾清站在了203房外，门是紧闭着的，先前还能看到的屋内画面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老式的防盗门上也涂满了那种血红色的涂鸦，略有些发黄的春联贴在门两侧，门上的倒福被撕了一半。 「很好，这很恋爱游戏，还有过场cg。」 顾清调侃了一句，左右瞄了眼深邃的望不到头的走廊。 心里暗暗琢磨：「既然是关于赵北光的主线復仇任务，那么任务目标肯定是杀了他的父亲。」 顾清的左手按在门上，右手攥着铁管，屏住唿吸。 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一直往骨子里钻，奖励的【洞察】技能使她的情绪一直保持着冷静。 「这就是阴气重的感觉嘛？」 「很好，神清气爽。」 啪—— 门没锁，一推就开，顾清就看见赵祥福坐在沙发上喝酒，地上聚了一滩血泊，里面躺着一个女人。 赵祥福的阴冷的目光聚集到了顾清的身上，尤其是她手上拎着的那根铁管。 他的影子在光晕下拉伸，变成一个庞大的怪物，肥胖、臃肿、令人作呕。在这个怪物的胸口缓缓的凝聚出两个痛苦的人脸来，一张是地上躺在血泊中的女人，另一张则是赵北光。 顾清微微弓腰，双手持着铁管直接迎面捅了进去。 怪物被杀就会死！ 【您已死亡】 【是否读档】 【是】 —— 顾清用力的攥着手中的铁管，一扇防盗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走廊上死寂、暗沉，屋内有着光，但却充满了绝望。 手中的这根铁管根本不能给她安全感，刚刚第一次的较量已经给了她答案，里面这个怪物根本就不是依靠武力能够制服的。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顾清依旧看清了屋内的布局，老旧的客厅、沙发、电视，卧室的房门半掩着，有光。主卧的门紧闭着，洗手间的门也是如此。 「既然他让我来通关这个游戏，那么肯定不会是死路一条。」 「但这只不过才是第一条主线，连防都破不了，怎么杀怪？」 「不对不对，我肯定漏了什么。」 顾清皱着眉站在门外沉思，以至于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防盗门的猫眼里缓缓出现了一只血色的眼珠。 半分钟后，防盗门勐地被拉开，还在绞尽脑汁思索如何破局的顾清只感觉胸口一痛。 视线里最后出现的画面，就是一个臃肿的怪物拿着沾血的碎酒瓶冷冰冰的注视着她。 【您已死亡】 【是否读档】 【是】 「又试探出来一条，长时间保持不动，会吸引屋内的怪物出来查看，触发剧情杀。」 第14页 「等等！」顾清勐然醒悟：「剧情杀！或许破局就在这！」 第 8 章 楼道里没有声控灯，漆黑的环境中甚至能够透过猫眼看到屋内的亮光。 赵北光在现实中是杀人兇手，而游戏里的赵北光也表现出凶厉的一面。 从刚刚的过场cg可以知道，屋里只有一家三口。 赵北光的母亲已经死了，父亲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那么半掩着门的那间卧室应该就是赵北光的卧室。 破局的方法暂时是想到了，但是顾清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完美的执行方法。 直接进入客厅，就会目睹到地上的尸体，而赵祥福就会瞬间变成怪物。 笃笃笃—— 顾清敲响了门。 猩红色的瞳孔在猫眼背后一闪而逝，冷冰冰的盯着顾清。 顾清这次没有再去拧把手，只是不断的敲门。 「你好，有人吗？」 笃笃笃—— 「你好，请问有人吗？」 咔—— 屋内昏黄的光透到了走廊，顾清甚至能够听到电视节目的声音。 赵祥福打开门，露出了半张脸，浓郁的酒精味扑鼻而来。 「有什么事？」 顾清连忙拎起右手的铁管在地上点了点：「哦哦，你好，我是来六十四栋找人的。」 顾清的双眼看着赵祥福，他的半边身子已经显露出那种臃肿的丑态，但顾清的脸色依旧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但是刚刚门口的保安大哥说，其他几栋楼的业主全都迁走了，就剩六十三栋没走，我没办法，过来想找个人问问。」 赵祥福狐疑的看着顾清，他的半张异化的脸甚至凑近了看了看她。 顾清退后了两步：「这……大晚上的，就听见你这有声音，不知道放不方便……」 「保安不是跟你说六十四栋的业主迁走了，为什么还进来？」 赵祥福的声音压的很低，脸部呈现出一种泡在水中的浮肿状态，直勾勾的盯着顾清，观察她脸上的神态。 顾清打了个哆嗦，就连手里拄着的铁管都在地上连点了几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整个身子向后踉跄着退了两步。 「我……」顾清微微弯腰，低声道：「我……这不好说……」 赵祥福出门的身子的面积越来越大，顾清站在这个角度甚至已经能够看到房间里的那一摊血泊。 「你说说。」 顾清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两秒，哆哆嗦嗦道：「大……大哥，你……你们小区……闹鬼。」 「闹鬼？」 赵祥福也楞住了，眼中写满了疑惑。 在一个都是怪物居住的小区里闹鬼，这个鬼得有多虎啊？ 「是……是啊。」顾清哆嗦的牙齿都在打颤。 不得不说，洞察跟话术这两个被动技能帮了她很大的忙，至少让她这个游戏试玩主播在这种诡异面前都能保持镇定，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想要表达的意思来。 「门口那个保安大哥跟我刚说了两句话，我就听到他从我身边跑过去了。」 「我一开始还疑惑发生了什么事，结果突然手里抓到了一张纸钱。」 「我不会摸错的，村口的赵老爷子今天下午刚去世，我下午过来找人时，路过村头就抓到了两张，手感一模一样。」 「保安呢？」 顾清连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想想，大晚上一个大活人说没声就没声了，再加上手上还摸到纸钱了，你说不是闹鬼我都不信。」 「所以我一刻都不敢呆在门口，直接跑进小区里来了。」 赵祥福恢復了正常的模样，眯着眼问道：「你有没有看到长什么样？」 「叔，我眼睛打小就看不见东西，根本看不到长什么样？」顾清还用铁管戳了戳地砖：「我还专门找了根铁管子引引路。」 赵祥福兴许是想到什么了，嘴角勾勒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门缝拉开的角度更大了，已经足以容纳一个人进出了。 屋内的热气铺面而来，赵祥福对着暗沉的夜色扭头凝望了几眼，「砰」的一声将房门关闭，顺手反锁了起来。 顾清虽然能够在话语上保持镇静，但让她面对一个尸体还镇定自若的用言语来迷惑赵祥福，很明显强度超标了。 顾清满脸惊恐，结结巴巴道：「叔……叔，你……家里……怎么一股……血腥味啊。」 赵祥福脸上的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无比狰狞，「没事，刚刚我老婆宰了只鸡，准备给孩子补补身子。」 「是……是吗？」 顾清坐在沙发上，显得十分不安，她甚至不需要演技，心中将昨天夜里碰到那个杀人兇手跟赵北光时的惶恐，再一次用面部表情展现出来。 「不……不会……也有鬼……」 赵祥福原先脸上还有些狐疑，这时就只剩下相信了。 对于顾清战战兢兢的揣测，连忙否定道：「胡说八道，你就是被吓着了，先在沙发上坐一会，我去给你倒杯水暖暖身子。」 顾清腿部肌肉一僵，外表看上去很放松，但右手依旧紧紧的攥着铁管。 赵祥福虽然嘴上说要去给顾清倒杯热水，但并没有这么做。 地面上的一滩血泊，大片的碎玻璃铺在血迹中，但酒瓶的底部尚且还保存完好。 第15页 赵祥福走过去挑挑拣拣，找了一个高度足够的酒瓶底部，将锋利的破碎边缘对准血泊中的女人，狠狠的捅了进去。 黑红色的血液沿着玻璃碴口在底部积了薄薄一层，然后才拿着它走向茶几，端起热水壶将热水倒了进去。 赵祥福做这些动作的每一步同时都盯着顾清，顾清脸上的惶恐都不需要控制，十分自然。 热水滚入酒瓶底，混和着黑红色的血液，使得这液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瑰红色。 热起裊裊的升腾起来，将瓶壁笼上了一层水雾。 赵祥福将杯子递过来，好心道：「趁热喝，暖暖身子。」 说完，他将电视的音量放大了些，装出一副看电视的样子，但双眼却死死的盯着顾清的脸。 「快喝啊。」 「我……现在暂时不渴。」 赵祥福瞬间变了个模样，他的皮肤立马被臃肿的肉瘤撑炸开，客厅的空间在他的身躯面前显得十分拥挤。 冰冷阴毒的双眼死死盯着顾清，嘴角挂着癫狂的冷笑。 【您已死亡】 【是否读档】 【是】 「草屮艹！牛不喝水强摁头是吧？」顾清气的恨不得直接开门跟他真人一对一。 这个破恋爱游戏，还不如改成意外死亡的一万种方式呢。 这些傢伙就像是精神病一样，但凡有一点不顺他们心意的，立马就直接让你打出【人物死亡】的结局。 顾清重新站在门口，做了个深唿吸，接着如刚刚一样敲了敲门。 依旧是经过一番言语，赵祥福拉开门给顾清让开一个身位。 赵祥福将门反锁好，然后让顾清坐在沙发上。 笑道：「这么晚了，饿了吧？」 顾清楞了两秒，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不是应该倒水吗？ 「啊，太晚了，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正好我也饿了。」赵祥福盯着顾清诡异的笑起来，话语里却依旧錶现出一个乐于助人的好市民的兴许。 「我老婆刚刚去上夜班去了，正好买了点新鲜的猪肉，我去给你炒点，填填胃。」 顾清百般拒绝，但奈何赵祥福实在是太热情好客了。 他从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径直走到了地上躺着的女性尸体，在她的腰上切下一大块肉。 然后走进厨房，「啪」的一声点起了火。 顾清本来是想趁着赵祥福烧菜的时候趁机冲进赵北光的卧室，让他知道这间逼仄的客厅里发生了什么事。 但就在她刚刚准备行动时，厨房里的灶台已经关了。 赵祥福端着两盘肉，血红色的肉块并没有熟，黏稠的血丝还粘在人肉表皮，白花花的脂肪像是遇到高温一样化了一半。 另外一盘炒菜看上去更加令人作呕，肾脏器官被整齐的片成薄片，在洁白的瓷盘上摆成了塔状，盘中点缀品用的是她灰色的眼珠，边缘用几乎凝固的血浆充当酱汁。 两道菜就这么摆在了茶几上，赵祥福连忙邀请顾清。 「行了，正好刚刚烧好，只要稍微热一下就好了，过来吃点吧。」 「我现在还不饿。」 「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过来坐，稍微吃点菜。」 赵祥福将筷子递给了顾清，然后将茶几又拉近了点以便于她能够够得着。 顾清咽了口唾沫，她宁愿自杀也不想面对茶几上这两盘噁心的菜餚。 「你不想吃？」 赵祥福的脸上扭曲着三张面孔，隶属于赵祥福的面孔变得阴狠诡异起来，看着根本就没有动筷子想法的顾清，直接把手里拿着的菜刀噼了过去。 疼痛、窒息感，再一次充斥顾清的脑海。 【您已死亡】 【是否读档】 四周是一片黑暗，这是顾清在选择是否读档时的景象。 提醒选择的时间滴答作响，而这也是顾清仅有的用来思索的时间。 「明明已经读过档了，可为什么剧情却会发生改变？」 顾清皱着眉，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或许我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误区，读档根本就不是用来给玩家復活然后速通的，如果这样的话，那游戏就失去了本来的意思了。」 「我必须得把这当成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而这些疯子也各自扮演着他们的角色，他们的一言一行并是根据情况随机变化的。」 「不对，主线是不变的，如果什么都可以改变的话，那么游戏也就将无解了。诸如兇杀案，兇手必然是不会改变的，改变的只是中间与兇手博弈的过程。」 顾清长吐了口气：「我明白了。」 【是否读档】 【是】 第 9 章 昏黄的灯光照在屋内，电视机时而传来节目声音时而传来「沙拉」的杂音。 顾清一进入房间，低声的询问能否给杯热水喝。 赵祥福脸上浮现出一张诡异的笑脸，连忙答应了下来。 碎裂的酒瓶底部做成了杯子，黑红色的血液被热水沖泡，稀释成了瑰红色，热气打着旋往上飘。 杯子放在右手边的茶几上，顾清颤着手胡乱的往前乱摸，佯装不小心将它碰倒在地。 啪—— 清脆的破裂声传了过来，顾清甚至清晰的感受到了碎玻璃弹起来砸到手腕上的刺痛，热水打湿了裤脚。 第16页 顾清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这……这……不好意思……我……」 「没事没事，怪我。」赵祥福这下才放下心来，笑着宽慰：「是我没想周到，我再去给你接杯水。」 或许有人能够面对一具尸体保持镇定，但是没有一个正常人会能够直视一个杀人兇手用破酒瓶底接血水给他喝，再大心脏的人面对这一幕，脸上的神情都会出卖他的伪装。 赵祥福这才真的确定顾清或许真的是一个盲人，因为只有看不见的人才会对于他这种近乎疯子一样的行径视若无睹。 顾清心里也在发麻，一来这一幕她已经看到了好多次，心中早就已经有了预料。二来，读档给予了她一定的底气，游戏的既定事实还是扎根在她的脑海之中。 打碎杯子，这也是顾清的计划之一。 赵祥福的活动范围并不是固定在客厅之中的，从刚刚就可以看出来，他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顺应着需要前往厨房。 那么，顾清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支开赵祥福的机会，她就可以趁着这个空荡闯进卧室。 顾清坐在沙发上，但是全身的肌肉却紧绷起来。 直到看见赵祥福走进厨房，整个人如同猎豹一样「噌」的一下从沙发上蹿了出去，径直向卧室跑去。 地上的血液黏煳煳的，有些粘脚。 整个客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沙发是在靠门的位置，从顾清坐着的位置到那扇半掩着门的卧室，直线距离不过是十来米，几乎可以说是瞬间就能赶到。 但，一个人影挡在了顾清的面前。 顾清扭头看向身后，本来倒在血泊中的那个女人正站在卧室门口，直勾勾的盯着她。而厨房门口，赵祥福也拿着刀狞笑着走了出来。 「杀了她。」 这个怪物头部肉瘤处的两张脸正在发生争执，赵祥福诡异的笑道：「你不动手杀了她，到时候更多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我进监狱里蹲个半辈子没有关系，可是你的儿子。」 「他的档案上始终就会落下黑点，无论走到哪都会被人低看……」 女人的挣扎越来越弱，逐渐，赵祥福那张丑陋的脸庞占据了怪物的整个头部。 血丝沿着藏刀的边口往下滴，赵祥福不紧不慢的逼近顾清，就像是猫戏老鼠般的玩弄。 顾清抿着嘴，她不敢把性命赌在读档上。 抬头看了眼堵在门口的女尸，右手顶着铁管勐地撞了过去。 砰！ 灯光露出来！ 卧室的门被撞开了！ 那具女尸看起来吓人，但就像是一具提线木偶，先是被铁管插到了左侧的胸腔，接着被顾清冲撞过来的这股力量撞偏，这才让顾清一把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顾清没敢耽误，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跑到了书桌前。 白色的小檯灯照的更亮了，男孩正戴着耳机低头写着什么，这应该是小时候的赵北光。 「等等，不对！」 顾清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赵北光的身后。 家庭的矛盾似乎给这个孩子带来了极大的阴影，以至于他一直戴着耳机，只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但—— 这种早期头戴式的耳机都是插线的，而顾清站在这个角度却清楚的看到——他的耳机线就垂在桌底！ 顾清扭头看向卧室门口，赵祥福只是诡异的笑着，就像是猎人看到猎物从一个陷阱跑到了另一个陷阱，戏嚯的看着它接下来的举动。 原先坐在书桌位置上的赵北光突然站了起来，然后转过身子。 他的嘴巴被人不知道用什么锋利物割开，闭着眼，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挣扎。 赵祥福站在门口，他并没有踏进卧室，只是蛊惑道：「你不是爱你的妈妈么？那就动手杀了她。」 「不然，我被关进去，你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妈妈。这间屋子会被拉上封条，她的尸体会被拉去火化……」 赵北光闭着眼，脸上满是挣扎，他的双手突然掐住了顾清的脖子，力量急骤加重。 门口的赵祥福笑得十分开心，这一幕就像是他糟糕透顶的生活里唯一的乐子。 嘎吱——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悄悄的响了。 顾清的脸色涨的通红，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赵祥福的脸上还带着诧异，他条件反射的想要扭头看。毕竟门是他亲手反锁上的，怎么会突然被打开了呢？ 漆黑的影子攀附在赵祥福的身后，接着，悽厉的叫声响彻在屋内。 原先还掐着顾清的赵北光瞬间又变得呆滞起来，静静的坐回了书桌前。 赵祥福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灌满水的气球，突然炸裂开，接着不断的肿胀起来，又变成了顾清第一次进屋时看到的那个怪物。 它的头部有着三张人脸，赵祥福占据了最大的面积，剩下的女人跟男孩的面孔是呆滞且无神的。 赵北光的影子是扭曲的，他虽然趁着赵祥福不注意攀在了身后，但力量上的悬殊使得他根本无法进行有杀伤力的进攻。 两块黑色的影子紧紧的缠在一起，但赵祥福却狞笑着，他的手臂以超出常人扭转的角度抓向了背后，缓缓的将那团影子拽出。 「快！跑！啊！」 赵北光的惨叫随之响起，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惨痛。 第17页 顾清抿着嘴，双目焦急的在屋内搜寻着。 「不对不对不对！一定是有什么遗漏的，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死局！」 赵北光的影子趴在赵祥福的影子上，但却被像抽骨嵴一样，一点一点的缓缓拉扯出来。 顾清急的满头是汗，她的目光在屋内到处寻找。 跑是万万不能跑的，剧情已经进行了这么多，谁知道这次读档过后会在那条时间点上？万一读档过后发现还是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 「我……撑……不住……了……」 啊啊啊！！！ 「如果说卧室里的赵北光是破局的关键，不对不对……」 「他的三张脸！三张脸！里面有赵北光还有他母亲的灵魂！」 「只需要找到一个共同承载他们两个人记忆的物品，唤醒他们，让他们反噬赵祥福。」 顾清扭头就向客厅跑去，她的目光落在一切能够承载住三个人记忆的物品上。 昏黄的客厅里，一滩黑色的血泊映入眼帘。 女人的尸体躺在地，凌乱的酒瓶到处都是，玻璃碎片沾着血迹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一张全家福突然出现在了顾清的视线之中！ 「就是这个！」 顾清急忙从地上捡起那张照片，她早一秒破局，赵北光就能够早一秒得救。 碎玻璃碴划破了手指，殷红色的血液沾在了照片上，顾清连忙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 「赵北光，固定住赵祥福的四肢！」 惨叫声越来越虚弱，顾清甚至已经能够感觉到他的生命宛如风中残烛一样即将消逝。 顾清又迅速的跑回去，沾满血液的指尖死死抓住那张全家福，直直放在赵祥福的眼前。 「赵北光，看看这张全家福，你的妈妈已经被这个怪物给杀了！你难道就这么任由他逍遥法外吗？」 「你闭着眼装作看不见，也装作听不见，你难道真的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道吗？！」 这个怪物头上的三张脸孔突然颤抖起来，不仅仅是代表了赵北光的那张脸，还有他妈妈的那张脸。 卧室里戴着耳机的赵北光也转过了身子，眼皮不断的抖动，放在腿上的双手轻轻的颤起。 呵呵—— 赵祥福的脸上满是恶毒，甚至抽取赵北光的动作都停顿了几秒，赵北光见有效果，连忙大吼：「继续！有用！」 「赵北光，你好好想想，这样装聋作哑视而不见的日子，真的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你觉得你的妈妈每天还生活在你的四周？她的死亡难道真的就没有你的因素？」 「我告诉你，小时候，你的母亲因为你年龄尚小所以忍受这个怪物的毒打，我不怪你。但你现在呢？在你年龄慢慢增长之后，你又为她做了什么？」 「我来告诉你，你什么都没做！你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死！」 那张怪物的脸上隶属于赵祥福的脸颊迅速的被挤占下去，而原先呆滞无神的赵北光的脸颊却逐渐占据了更大的面积。 「你原本能救下她，你原本能使这件事至少不会变得那么坏，但你什么都没做！你真的以为闭着眼戴着耳机就能够熬过内心的折磨嘛？！我告诉你，不可能！！」 赵祥福的动作陡然停止了，就像是一台计算机上，旧的程序被中止运行，新的程序正在覆写。 第 10 章 书桌前，原先闭着眼的赵北光缓缓睁开了双眼。 顾清几乎虚脱一般依在卧室的门边，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赵北光也从怪物的身后走了出来，怔怔的看向卧室。 「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如果你愿意讲的话，我今晚有足够的时候倾听。」 赵北光站在顾清的影子里，静静的看着檯灯下小时候的自己。 啪—— 客厅里的灯骤然间全部熄灭了，只剩下卧室里不算明亮的檯灯。 原来那个臃肿的、丑陋的怪物静静的潜伏进了黑暗的角落，顾清走进卧室里。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非常害怕他深夜里回家，尤其是当他身上沾满了酒味后，那往往就意味着我和我的妈妈要挨一顿狠打。」 「我的妈妈对我很好，不管他下手有多狠，不管她被打的有多严重，永远都会把我护在身下。她告诉我：我们没办法选择自己的人生，但她会努力让我以后不过上同样糟糕的人生。」 「我希望一家三口能够幸福美满，只不过，实现了的愿望就不会是愿望了。」 「十八岁那天，我的妈妈倒在了血泊中，就离我隔着一扇门，酒瓶碎了一地，我看到他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手里还握着沾着血的酒瓶。」 顾清沉默着没有说话，任由他讲述着自己的经歷。 赵北光坐在椅子上，勉强的笑了起来。 「你听说过一个小故事吗？」 「那是我很久以前看到的一个小故事，但我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故事的意思。」赵北光笑了笑：「我给你讲讲。」 顾清点了点头，赵北光开始阐述起来。 「在一个奇怪的世界里，每个人在成年后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形状。但这些形状并不是完美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陷。有的人缺了一个角，有的人缺了一个月牙。于是长方形且缺了一个边角的人想要找形状是边角的人，长得是月牙状形状的想要找一个能够完美贴合的椭圆形形状的人。」 第18页 「有一天，一个三角形的人跟一个缺了一半的圆形走到了一起。他们的形状并不是十分贴合，但他们还是牵手走了下去。」 「但是，不契合的人生就像他的三角形一样，搅动的四周一团糟。但日子依旧一天一天的过下去，婚后，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夫妻俩都觉得五角星的形状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形状，于是他们从小就开始以五角星的形状来培养他们的孩子。」 「暴力、辱骂、酗酒……一切生活中能经歷过的磨难，孩子都经歷过，都看过。」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他的形状确实是按照五角星的形状来成长的。而就在他十八岁成年的那天，他们的父母看到了孩子的五角星，他们觉得无比的开心、骄傲，虽然生活不如意，但孩子却并没有受到这些负面的影响，健康快乐的成长着。」 赵北光就站在顾清身前，他的影子被檯灯拉的很长很长，一个全然不似他的扭曲的、庞大的怪物跃然于墙上。 「但是，只有男孩自己知道，那隐藏在五角星的一个角下，延伸着扭曲的、曲折的、漫长的、巨大的诡异形状。」 顾清张了张嘴，她想要宽慰，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想要劝说，却又觉得话语苍白无力。 「我希望你是对的。」 小时候的赵北光的身影如同飞扬的沙砾一样，缓缓的飘散，又有一条不知名的线在拖拽着他，缓缓的融入了顾清身后的影子里。 一句话，顺着风飘进了顾清的耳朵：「善良的女士啊，不要莽撞的走进这片寂静的夜里，恶意攀满了整个世界。」 「我多么希望你是照亮所有沉浮者的光啊，可惜，我看不见。」 顾清楞在了原地，四周的场景斗转星移，已经从卧室来到了小区之中。 六十三栋住宅楼就像被橡皮缓缓擦拭去，模煳着从顾清的眼前消失。 【主线任务探索进程 87%】 【任务奖励结算：赵北光的记忆碎片（註：嘘，这里保存着他记忆中最深刻难忘的画像，或许对你有所帮助也说不定呢。）】 【姓名：赵北光】 【好感度：29/30（註：如果有需要，他连命都可以给你。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想看看这一幕。）】 顾清心中默念着人物属性栏，但什么也没有跳出来。 触感、嗅觉，这里的一切都真实的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但顾清却又十分的肯定，这就是一个虚拟游戏构成的场景。 晚风更加的深沉了，不知道为什么，顾清耳边响起年轻时赵北光最后在耳边说的那句话。 长街的尽头，一切的角落似乎都怀揣着不安的恶意，静静的等待着无辜者的上钩。 「我们得回去了。」 赵北光从顾清的身后站了出来，眼睛里满是对她安危的担忧：「临近深夜的时候，这里会变得很危险。」 疲倦感如同潮水一样瞬间将顾清的神经淹没，她顺从的点了点头。 诡异的霓虹灯下，一个半人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最前面走的是一个女人，虽然手上拎着铁管，但从她脸上无意间流露出的紧张就可以轻易的看穿她伪装的坚强。 而在女人的身后则是她的影子，前半截是正常的倒影，后半截则变成了另外一个臃肿的怪物，静静的在黑暗中庇护着她。 顾清觉得无形之中的窥视感减弱了很多，心中莫名升起的安全感驱散了对于四周黑暗的紧张。 等到顾清回到丽江花园小区时，客厅里的挂钟轻轻的拨过了十二点。 雾气一瞬间扑盖住了这个世界，在看不见的角落，到处都是窃窃私语声、包括无人听得见的痛苦哀嚎。 赵北光关上门，小心的反锁好，然后看了眼客厅里的时钟指针，这才小心的吐了口气。 顾清刚松懈下去的内心立马又紧张起来，摆了一张冷冰冰的脸：「你放心，这只不过是我们交易的一个……」 「我们从来都没有交易。」 赵北光认真的看了眼顾清：「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骗我。」 顾清：「？」 「当我躲在一个人的影子里时，我能够更直接的感受到她的所有情绪，紧张、不安、惶恐……」 赵北光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还有关心，以及敢于撕破黑暗的勇敢。」 顾清沉默不语，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我能够感受到你内心的恐慌，我也能感受到你的坚强。」 「从今夜过后，我会永远相信你，你也可以永远相信我。」赵北光轻声道：「当你回头望，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都在你的影子里。」 赵北光笑了笑，嘴角上的那道丑陋的伤疤也变得浅了许多，轻轻的说了句「晚安」，然后走进了卧室之中。 客厅里寂静无声，顾清照例打开了电视，心中的石头这时候才勐地放了下来。 脑海中开始思索着今夜发生的一切。 「赵北光的主线暂时是解决了，看样子像是正常游戏开局里的引导性任务。如果按照游戏官网的介绍，赵北光应该是我目前在这个恋爱游戏中攻略完成的第一个男主角。」 「可是，好感度没有满算正常吗？」 顾清皱了皱眉：「还有黑夜里究竟有什么危险？小时候的赵北光跟现在的他同时提及到了黑夜，说明肯定是有什么怪设。」 第19页 想到这，顾清突然释然了：「这个游戏越来越危险了，我明天还是上交给有关部门吧，然后赶紧找个地方搬家，至于背后那个傢伙，实在没办法就先躲一段时间吧。」 「真是的，这个游戏虽然古怪了一点，但是太真实了，刚刚赵北光那段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是好，太尴尬了。」 「话又说回来了，现实里的那个傢伙到底又是个什么存在呢？真是叫人头大，开发者能力这么牛掰为什么非跟我一个小主播过不去呢。」 【退出游戏】 顾清脑海中刚浮现出这个意识，突然看到角落里闪着红色的光点。 作为一个强迫症晚期患者，有红点在闪烁，顾清想都没想就点了进去。 【赵北光的记忆碎片】 转瞬间，顾清就重新回到了那间恐怖的房间里。 她就像是一个看客，目睹一切细节的发生。 晚上九点十八分，女人打开了房门，男人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手里还握着酒瓶。 男人辱骂了几句，女人并没有搭理，只是冷淡的做着日復一日的工作，将晚上买来的尾价菜放进冰箱，将冷掉的剩饭剩菜重新热一下填饱肚子，消除夜晚的寒气。 卧室的门半掩着，孩子正戴着耳机在写作业。 男人突然疯了似的，拎着酒瓶质问着女人，但女人依旧选择了沉默。 悲剧也就在此刻诞生了，喝醉的男人怒火攻心的将手里的酒瓶狠狠砸在了女人的头颅。 鲜血如注似的从额头流下来，男人又从地上捡起瓶子狠狠的砸在女人的头上，直到第六个瓶子破碎，女人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卧室的门缝中，透过孩子惊恐的眼神。 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幕，顾清揉了揉眉心，如果按照游戏剧情的话，这里的一幕就是赵祥福杀害妻子的整个过程，而赵北光就是唯一的一个目击证人。 但，如果现实世界真的跟这个游戏世界里的人物经歷重合的话，那赵北光又究竟是怎么被诬陷成兇手的呢？他就一个字的辩解都没有吗？ 顾清静静的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以希冀能够找到一些有力的反驳两者之间不关联的证据。 第 11 章 【退出游戏】 游戏舱缓缓拉开一条缝，顾清缓缓睁开双眼。 一直在舱内躺了五分钟，才将脑海里刚刚经歷过的画面压下去。 刚从游戏舱内爬出来，就看到墙角的网线连接口被拔掉了，顾清刚插上去，扭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赵北光。 顾清心中已经打定注意，趁早摆脱掉这件事情。 毕竟现在她的直播事业也算是小有名气，每个月光是靠着打赏以及签约费就足够过上富裕的日子，没必要沾上这种提心弔胆的事。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半，赵北光的视线一直盯着顾清的手机。 顾清冲着他点了点头道：「我明天就去帮你调查一下那件事。」 「但毕竟间隔了好几年，能不能查出些什么我也不敢向你保证。」 赵北光眼神中的警戒稍稍缓和了些，犹豫了几秒才缓缓道了一声「谢谢」。 「案发地点是不是在丽华小区63栋203？」 赵北光脸上带着迟疑，接着点了点头。 顾清心中十分惊讶，更加下定决心要摆脱掉这件事了。 背后的这个未知人，竟然真的能够完美的復刻现实里的犯罪信息，顾清对于自身的安全感急剧降低。 · 早晨六点十五分，屋外天光微亮。 按照昨天晚上问清楚的基本信息，顾清这时候已经准备出发了。 事实上，顾清这样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打消了赵北光的警戒，二来可以藉机报警，三来，遇事不对也可以趁机跑路。 顾清拿好钱包跟手机，事先在直播房间内发布了一条摸鱼公告，然后就出门了。 赵北光走进卧室，视线透过玻璃一直盯紧了楼下。 直到二十分钟后，才看到顾清从正门走了出去。赵北光随机也将帽檐压低，拉开大门尾随其后。 · 顾清打开缺德地图的导航，丽华小区这个地方离她这里稍微有些距离，坐车的话估计要四十分钟。 不过，顾清在刚刚出门后就一直躲在两个楼梯口的夹角，等了十多分钟也没有听到开门声，这才放下心来。 「先导航，打个车过去。」 十秒钟不到，就有司机接单。 三分钟没过，专车就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顾清上了车，验证完手机尾号，司机师傅也就按照导航向着目的地开了过去。 · 整段行程一共花费了三十九分钟，比预计的要快了些。 顾清刚从车上下来，就开始打量眼前的这座小区。 灰暗、破旧，一眼扫过去像是二十年前拔地而起的老城区，光是四周剥落的泛黄的白墙皮都让人对这里不起一点兴趣。 除了多了些彩色调外，这里的一切跟顾清在游戏里经歷的没有一丁点差别，就连门口的电动门也是一模一样。 顾清直接走进小区，这种老旧小区的保安更多时候也就起一个心理作用，至于说什么拦下陌生人之类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做的。 所以，顾清按照记忆，一直从小区门口走到了六十三栋住宅楼前。 第20页 这栋楼的人气就更少了，其他的几栋楼下还能看到电动车停放，这里光是大厅的灰尘都积的满满的。 这栋楼很可能就是因为赵北光的那件兇杀案从而荒废的，顾清走进大厅，电梯年久失修已经停用了，只有走逃生通道的楼梯才能上去。 好在赵祥福的家就在二楼，也不用爬多久。 逃生通道里的灰尘更多，刚一进来就引得顾清咳嗽不停。 · 「队长，有个陌生人进去了。」 「收到，a组继续保持观察，b组留心小区门口，发现目标人物立即汇报，c组检查装备，准备跟我上楼。」 「收到！」 · 门虽然是关着的，但这种老式小区的大门并不是复合的锁体结构。 顾清拿着公交卡从门缝插进去，上下拉扯卡片，让后用力一怼。 咔叭—— 顾清眉眼一挑：「开了。」 屋内的布局跟游戏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甚至连沙发斜向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地上有一道白线画的人形，顾清看了一眼就清楚了，这是赵北光母亲尸体所在的地点。 「可是，那个时候的赵北光只不过十八岁罢了，不应该会判他是兇手啊，昨天晚上的回忆也证实了这一点。」 窗户是紧闭着的，窗帘大片大片的发黄，帘布上也蒙了层灰。 顾清站在沙发前，视线顺着受害者一直延伸到了卧室。 「死者肯定是因为头部重创并大量流血导致死亡的，法医能够轻易的判断出来，事发地点还是在客厅，警察肯定会将嫌疑人锁定在赵北光跟赵祥福身上。」 顾清从客厅到卧室，一直看了个遍，无论是布局还是家具的摆放都一模一样，那么很可能昨天在游戏中看到的剧情也跟这起案件的剧情一模一样。 可是，为什么被判杀人的会是赵北光？ 突然，身后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清甚至还没来得及扭过头，双手就被人反扣住了。 「老实点。」 「姓名？」 「到这里来做什么？」 顾清心中一咯噔：「完了，摊上事了。」 「说话。」 「顾……顾清。」 「身份证号码多少？」 「3227221……」 「老周，查一下。」 「队长，没有犯罪信息。」 顾清弱弱的解释：「警察叔叔，我就是听说这里……那啥，过来录个素材的，其实我是个主播。」 领头的队长瞥了她一眼：「主播？老周，查一下她的社保记录。」 「队长，有记录，确实是直播平台。」 一个面容稍显沧桑的男子拿着巴掌大的平板递过来，小声嘀咕：「潘队，咱是不是抓错人了？」 潘队瞪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示意擒着顾清的两个人先松手。 接着走到顾清面前，打量道：「进屋的动作很熟练啊？老手？」 顾清有点心虚，「我以前念书时老是忘带钥匙，所以就试了试……」 「然后就进来啦？」 「嗯。」 沙拉—— 潘队皱着眉，耳机声突然加重，接着传来b组成员的唿叫声：「队长，小区门口发现嫌疑人，要不要现在抓捕？」 屋内的五个人瞬间看向潘队，显然他们的耳机频道里也出现了汇报声。 潘队轻点了两下耳机：「保持监视，看到目标人物进了小区，再包饺子，一定不能放他跑了。」 顾清心中又是一沉，这个目标人物该不会是赵北光吧？ 滋啦—— 「队……队长！」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颤声，听到声音准备出门查看的两个年轻警察也楞在了门口，然后警戒的持着武器倒退进了屋子。 「放下武器！不要冲动！」 赵北光的帽檐压的极低，手里拿着一个起爆按钮，在他前面被逼进屋的还有另外五名警察。 于是，这个本久不大宽敞的客厅，立马被十二个人塞满了。 顾清咽了咽口水，虽然她现在也很想出头劝诫两句，但相比较被警察怀疑藏匿嫌疑人，她还是果断的选择了沉默。 「赵北光，你的病假保释已经批准下来了，为什么非要越狱？还要採取这种极端的手段？」 潘队走上前去，堵在了赵北光跟身后队员的中间，静静的看着他：「你在监狱里一直喊冤，我想知道，这就是你对自己选择的手段吗？」 赵北光的帽檐压的极低，他的嘴唇上那道伤疤显得尤为惊心可怖，其余队员如临大敌般的看着他腰上鼓起的一圈。 「你们都不相信我。」 潘队神色依旧平静：「我们相信你，也愿意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但相信我，证明绝对不会以这种方式来进行。」 「现在，把你身上的东西给拆了，手里的点火器交给我，我会酌情向上面反应的。」 「不，我要你去取卷宗。」 潘队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卷宗早就已经封存了。」 赵北光的手指在颤抖，隐藏在帽檐下的声音变得更加的沙哑：「不仅仅是我身上，在中心广场、时代广场我都埋了一个。」 潘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极了，冷冰冰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狠狠的戳在了赵北光的身上：「警方是不会向威胁妥协的。」 第21页 「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想看一下当年的卷宗。」赵北光虽然声音很低，但是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队长……」 潘队眯着眼盯着赵北光，然后扭头：「啊青，你回去跟总局申请，复印一份当年的调查报告带回来。」 说完又盯着赵北光，冷冷道：「让条路，我让人回去取。」 赵北光安静的走到了门边，被称为啊青的二十多岁小伙子看了潘队一样，匆匆的就往外跑去。 · 顾清想熘，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熘不掉，索性一个人躲在人群最末，装作鸵鸟。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早先出去的那名年轻警察也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 潘队接过手里复印的半指高的卷宗，扔到了赵北光的脚旁。 「你要求的我已经做了，现在告诉我，广场上的炸弹埋在哪？」 赵北光抵着墙壁站在门背后，阳光从屋外射进来一道白束，他并没有去取脚边的卷宗。 「顾清，麻烦你过来帮我拿一下卷宗。」赵北光看着潘队道：「我知道外面有人在瞄着我，但是请给我一点时间，最少也让我知道，我是不是疯了。」 潘队隐蔽的看了眼啊青，见他微微摇了摇头，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取一份资料的复印件能有多麻烦？总局离这座老小区至多也不过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再加上申请调查的手续，最多也不过半个小时就够了。 而多耽误了半个多小时，就是在安排人手先一步对两座广场进行快速排查，并且安排狙击手准备行动。 人群末的顾清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在十几道视线的注视下，低着头捡起了复印的卷宗。 第 12 章 卷宗一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受害人的照片，以及现场照片包括证物的照片；第二部分则是法医的判定，包括死亡时间，致命伤在何处等等；第三部分则是警方在整个办案过程一直到结案的文字记录，包括对嫌疑人的审讯。 顾清刚翻开没几页，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抬头看了眼赵北光，迅速又低头翻阅起手上的卷宗。 潘队则开口道：「看样子，你找的帮手也不是很了解你的情况。」 「赵北光，你要相信我们是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的，更何况你当时的情况特殊，刚满十八岁，又存在长期家庭暴力的情况，所以我们对于你也是比较宽容的。」 「但是你绝不能将这种宽容当作放纵的资本，我希望你在做出一些欠缺考虑的举措之前，好好想一想，这种做法到底应不应该。」 赵北光的拇指始终捏着按钮，任由潘队怎么舌绽莲花依旧没有点头。 并且在他尝试性的靠近时，还会用眼神将他逼退回去，拉开双方之间的安全距离。 顾清并不是专业的人员，所以她翻阅卷宗的速度非常快，只需要看一眼案发现场的照片以及法医的结语，再看一眼警方破案的整个过程记录。 十分钟都没用到，顾清抬头看向赵北光：「你看过卷宗吗？」 赵北光摇了摇头：「警方是不可能将卷宗给嫌疑人看的，更何况我当时醒来直接就被判为兇手了。」 顾清陷入了沉思，这份卷宗让她的思绪有些错乱。 按照警方的判定，死者一共有两人，一人是赵北光的母亲，一人为赵北光的父亲。 其母尸体的致命伤为头部，钝物重击导致，后面的证物照片中也给出了兇器的特写，一座圆柱形的檯灯。 其父尸体无致命伤，死者面目狰狞，脸色发青，解剖时内胆破裂，心肌细胞均受不同程度损伤，初步推断是惊吓过度引发的死亡。 顾清还特意看了眼其父的照片，虽然他的五官有些扭曲，但依旧能够分辨出，这个人就是她游戏里遇见的赵祥福。 而且，最令顾清感到惊恐的，赵祥福死亡时身体的朝向是面对着卧室的，也就是赵北光的房间。 「可这不应该啊，如果一切都正确的话，没道理行兇的手段不正确啊？」 潘队看了眼顾清，开口道：「顾清是吧，你也看完卷宗了，想来既然赵北光邀请你来证明他是冤枉的，那么对于你的话一定是可信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公正的站在真相的这一边，说一说你的认知。」 顾清皱着眉头：「我觉得有些蹊跷。」 潘队脸色有些不悦：「哪些方面？」 「我想询问一下，为什么赵北光会直接定罪呢？我看过后面的证物照片以及法医的死亡结断，包括整个审讯的笔录。」 「你们认定兇器是檯灯，可是为什么没有在檯灯上发现赵北光的指纹呢？并且赵北光多次在审问中提到昏过去了，请问你们有对于昏迷的这个事情做出深追吗？」 潘队摇了摇头：「首先，当时我们接到报警电话是赵祥福打过来的，也就是赵北光的父亲，当晚值班的同志也有笔录，上面明显有提到电话里有打砸声。」 「并且，当我们赶到门外时，敲门并没有人响应，我们最后採取的行动是破门。事后相关的同志也专门对门的状态进行了一个还原，当时是反锁的状态，这是一个密室。」 「其次，我们在现场找到的兇器完全吻合死者头部的伤口，也就是说，这个檯灯确确实实是兇器。一家三口就剩下赵北光一个人还活着，父亲死因是惊惧过度，母亲是被钝物重击头部，你觉得谁会是兇手？」 第22页 「我没有杀……」 「你说了不算。」潘队扭头看向赵北光，又扭过头盯着顾清：「证据说了算。」 顾清点了点头：「这个案件在当时影响很恶劣吗？」 潘队被她这么一打断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打量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接着道：「影响十分恶劣，生子残忍杀害双亲。当时有一家电视台就在附近，被他们给拍了下来，这也导致我们十分被动，并且当时还是我们评选双文明城市的关键时期。」 潘队微扬了扬头：「其实这件案子在我们看来已经十分明朗了，作案环境，行兇动机，行兇手段等等，证据是不会骗人的。」 「我明白了。」顾清点了点头：「有几个疑惑点。」 「你说。」 「第一个，法医结断，赵祥福生前饮酒，你们当时在现场有找到酒瓶吗？」 潘队迟疑了下，摇了摇头解释：「姑娘，酒精这个东西在身体里会存在很长时间的，并不是说你喝完酒过一段时间就消失的。」 「第二个，既然檯灯上没有赵北光的指纹，为什么会认定这是兇器？」 「你这就有些无理取闹了，檯灯符合死者伤口，并且上面沾了死者的血迹，屋里又只找出这么一件，必然是兇器无疑了。」 顾清环顾了客厅，这处不大的房间内，一切布局都跟她昨夜在游戏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由此可见，警方在保留现场证据上是下了充足的手段。 「麻烦跟我一起把沙发翻过来一下。」 潘队迟疑了几秒，便让人上去给顾清搭了把手。 破旧的沙髮带起一阵灰尘后，轰然倒地。 「咳咳——」 顾清掩着口鼻，边干咳着边蹲下去身子。 整个房间一如她游戏中所看到的那样，而在使用「赵北光的记忆碎片」所经歷的场景中，她清楚的看到赵祥福打碎了不止一个酒瓶子。 况且，破碎的酒瓶肯定会有残余的玻璃碴卡在死者的血肉中，虽然不知道是如何处理掉的，但两种兇器所造成的伤口痕迹肯定是不一样的。 顾清的视线在地面上仔细的搜索，长舒了一口气，手指捏着指甲大的几块玻璃片站了起来。 「潘队，请看。」 「这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酒瓶碎掉的玻璃碎片。」 潘队拧着眉头问道：「这能证明什么？」 「如果上面有血迹呢？更何况，如果按照卷宗上所说的那样，屋里干干净净连一个酒瓶都没看见，为什么沙发下面的酒瓶碎片会带有血迹呢？还有，我建议你可以去询问一下当初四周的居民，赵祥福平日里喝的最多的酒是什么酒，跟伤口所造成的痕迹是否也能够吻合。」 「这……」潘队有些迟疑起来，这种已经结案的案件，如果没有特殊理由的话，想要重查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 但，顾清现在找出的证物辅以她的说辞，确实使潘队对卷宗起了疑心。 思索再三，他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你能够说服赵北光，我可以联繫当时负责这件案子的警官进行翻查。」 顾清也是微微点头，接着扭过头看向赵北光：「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经过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根据我目前所看到的，我愿意相信你没有杀人。」 「但，我能做的已经做完了，时间实在是过的太久了，而且其中的疑点也实在是太多了。」 赵北光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双手举了起来示意投降，一旁跟着的潘队立马上去将他扣下。 顾清看着周边几人的目光连忙也是举手：「别看我，我真的是守法公民。」 事情处理的很快，警车唿啸着停满在楼下，潘队押着赵北光上了警车。 至于顾清，同样也被带回了警局做了详细的笔录。 下午三点二十六分，一切处理完毕，顾清再一次坐上了警车。 「其实我这真的没什么。」 开车的警察小哥笑道：「没办法，潘队下了命令，让我给你带去医院看看有没有扭到。」 「对了，像是赵北光这样的事，后续会怎么处理啊？」 「不知道，但如果出现新证物的话，并且对于原来结果产生一定的错异，原则上是会重新立案调查的。」 「这样啊。」顾清心中提着的石头也是松了下来，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她又好奇问道：「看你们潘队挺年轻的啊，没想到年纪这么大了？」 「没有没有。」小哥连连摆手：「潘队其实才调到这里三年。」 「三年？那赵北光这个案子？」 「哦，听说是之前一位老刑警负责的，但已经调离了。潘队上任到岗工作很认真，多半是之前翻过卷宗了。」 「这样啊。」 顾清也不说话了，车速虽然不快，但好在路上也不堵车，从警局到医院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 顾清从普外科的科室走出来，手上已经抹满了扶他林软膏，好在扭伤不严重。 医生诊断完了，只是局部的皮肤软组织受伤。 二楼的长廊上传来喧闹的哭喊声，顾清好奇多看了两眼。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他才十八岁啊！」 「抱歉，这是强电流引起的自我保护机制，我们只能尽量保证他的生命安全，如果想要唤醒患者，还是得看运气。」 第23页 妇女依旧在嚎啕大哭，医生扯开她拉着的衣袖：「抱歉，我还有病人，麻烦您不要打扰我。」 警察小哥缴完费走到顾清身边，「看什么呢？」 顾清摇了摇头：「医院真是人间的地狱。」 小哥也看到了远处哭闹的妇人，一边跟顾清走下电梯一边嘀咕：「那个女人我认识。」 「你认识？」 「嗯，她前两天来报案，说有一家戒断中心对他儿子用电击，导致现在昏迷不醒。」 「戒断中心？」 「我也是听同事说的，她儿子刚高考完，听说成绩还不错。但因为他整天打游戏，她妈妈跟他吵了好几架，反正最后给他送到一家戒断中心去了，说是戒网瘾。」 「然后就这样了。」 「现在的家长，唉。」 第 13 章 顾清躺在沙发上刷着手机，正所谓无事一身轻，刚刚摆脱了赵北光的她也是这种感觉。 至于游戏舱里的那个诡异的游戏，顾清还是有些发憷，不过这几天她也不打算碰游戏舱了，就直播一些pc游戏就可以了。 「完美，今天直播干脆鸽了，明天再播！」 先是刷了半天手机，接着心血来潮上网搜了一下赵北光的事情，只不过网上的信息也寥寥无几。 接着又找了半天房屋出租的信息，找了两个比较中意的房间。 顾清揉了揉眉心：「算了，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等过几天我搬家，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笃笃笃—— 敲门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顾清身子勐地一僵，愣着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不是吧？又来？」 笃笃笃—— 敲门声一直持续，但顾清并没有开门的打算。 大概持续了不到三分钟，敲门声自动就没了。 顾清松了一口气，将手机里正准备输入的电话号码删掉。 但她手上的动作还没结束，门口就产生了异动。 一封同样的ems信件缓缓的从门缝下挤了进来，仿佛门外正在有人使劲往里面塞。 五秒过后，那封ems信件就落在了室内的门口。 顾清轻轻从沙发上起身，抓着手机蹑手蹑脚的往门口走去。 猫眼外什么都没有，仿佛刚刚敲门的声音只不过是她耳边出现的幻觉。 顾清低头又看了看门缝躺着的ems邮件，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液。 顾清本来就不是什么胆子小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去试玩恐怖游戏了。 眼前出现的这种情况虽然看上去有些悚然，但顾清依旧将信封捡了起来，盯着猫眼看了许久。 「没人，那这封信是怎么塞进来的？」 顾清坐在沙发上，那封信被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从我起身到门口，至多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安全通道走不过，电梯上行到楼层后会直接回到第一层，所以他必须先回到电梯口按下电梯然后等电梯上行到本楼层。」 「但……这是九楼，电梯上来至少也要一分钟，加上前往电梯口，按下电梯的整个过程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也是顾清感到最毛骨悚然的地方，透过猫眼看向不远处的电梯，明明显示还是在一楼，而猫眼外更是一览无遗，绝对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那么，送信的人去哪了？ 撕开信封条，邮件里面一共有两张信件，顾清全都取出来放在了桌上。 亲爱的玩家，您好： 这是我的第二封来信，首先我要恭喜你通过了游戏的第一关剧情，这让我感到无比的兴奋，因为我终于找到了一名足够优秀的游戏玩家。 对于你现在心中所焦虑的，我暂时无法给你一一解疑，但我可以小小的提醒你一点，请务必将这款游戏当作现实来经营，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就是我的现实世界。 接下来，我更多的是想要跟你好好的讲解一下我对游戏的设计。 首先是你的技能，在这里我感到很抱歉，因为我用了一种较为直观的手段来展现了你本人掌握的能力，所以说，游戏里的技能栏其实并没有完善，你所看到并不是「游戏」所赋予的。 接下来得跟你谈一谈「读档」这件事，这尤为重要，毕竟现在你已经算不上是新人玩家了。 对于一款游戏来说，尤其是以真实人生为题材的体验派游戏，读档其实显得稍有些鸡肋，我更享受那种只有一次选择机会的人生。但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所以新手关卡的难度选择就显得无比重要了。而在这里，我也不得不再一次赞美你出色的游戏通关。 所以，我想要给你三条忠告。 第一条：请尊重你在我的世界中所做出的每一个行为，因为它最终都会反馈到你的世界。 第二条：请务必记着每一关剧情人物的细节，你不仅是在救他们，也是在救你自己。 第三条：人被杀就会死，请一定要牢记生命的宝贵。 最后的忠告：我在这个世界的尽头等着你，请一定要成功找到我。 信封上的内容并不算多，顾清迅速的就看完了。 文字所表达的内容一如既往的惊世骇俗，似乎游戏的世界与现实世界竟存在着某种关键的联繫。 就像是幕布上的皮影戏，如果皮人被扯坏了，那么这场戏自然也就无法上演了。 第24页 第一张纸看完了，随手放在一旁，拿起剩下来的那张，看看幕后黑手还有什么说的。 白色的一整张纸上写了三个字「救救我！」 顾清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血，接着又摇了摇头，这红色染料稀稀拉拉的成条纹状横满了整张纸面。 「恶作剧？」她嘟囔了句，也没放在心上。 「算了，不重要了，管你是谁，要不了几天我就重新搬家，大不了换个城市生活，反正是别想让我再跟你玩那个见了鬼的游戏了。」 顾清两张纸塞进ems邮件里，随手扔在了一旁的茶几上，伸了个懒腰就去睡觉了。 · 清晨，顾清赖在床上发呆。 今天的直播肯定是要鸽了，昨天晚上已经联繫了一家房屋中介今天要去看房。不过，看房之前还要去医院换一下药膏。 早上九点四十三，顾清在医院窗口挂完号，然后上了三楼普外科。 还没等提示音叫到她的号码，远处响起的吵闹声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边走廊有人跳楼了！」 「啊？真的假的？」 原先还坐在椅子上排队等号的人一听有人跳楼，连忙起身往走廊跑了过去。 顾清楞了下，也顺着看热闹的人群围了过去。 楼道口，四十多岁的女人扒着窗户，满眼绝望。她的脸色满是沧桑，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胸口用红漆写着五个字「救救我儿子」。 那红漆沿着衣面往下滑，拉出的长纹路莫名其妙的让顾清想到了昨天晚上那封恶作剧似的信。 正站在一旁做劝说工作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送顾清回去的警察小哥。 「大姐，这不是医院想救就能救的。医生昨天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这是受到强电流引起的神经性昏厥，只能等您儿子自己醒过来。」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为什么医院救不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劝说的警察也有些无奈：「大姐，医生不是神仙，我们要相信科学。」 「今天你们要是救不回来我儿子——」 「我就……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诶诶诶，别跳别跳别跳！」 做着劝说工作的警察也变得紧张起来，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站着的医生。 「吴主任，您看……」 吴主任摇了摇头：「这位女同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很希望每一位病人都能恢復健康，但是这种空头支票我们医院是没办法给你保证的。」 「依我看，您还是先想一想您的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现在的情况，也好让警察同志去调查清楚给您一个交待。」 「对对对，好好想一下是怎么导致这种情况的，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我儿子，从戒断中心接出来时就……」 一说到这，女人又泣不成声了。 吴主任开口：「警察同志，我看可能问题就出在这家戒断中心里，毕竟现在的戒断手段通常都只有物理驱除，高幅电击也是一种常见的手段，。如果追求极端的效果的话，也是会导致患者出现这种情况的。」 「大姐，我们第一时间就去查了啊，那家『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没查出来有什么问题啊。」 任由警察小哥怎么解释，女人只是抱着窗户痛哭。 她并非是真的想要跳楼，只是这种突发性的灾祸压垮了她的精神，让她只能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发泄。 哗啦—— 窗户玻璃碎了一地，一同响起的还有人们的惊唿。 消防人员拉着绳索从窗外将人踹了进来，然后在女人的挣扎下撞碎了玻璃，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控制住了眼前的女人。 警察也松了口气，远处围观的人群还在嘀嘀咕咕。 顾清全过程都在发愣，从他们的口中她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 但这个地方……不是游戏里的地方吗？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实里？ 不对不对，如果是像赵北光那种情况的话…… 一种如同附骨之疽的危机感突然萦绕在了顾清的心头，似乎不论她怎么做，那处诡异的游戏依旧跟她产生了莫名的纠缠。 「三十九号，顾清，请到二号普外科室就诊。」 「三十九号，顾清，请到二号普外科室就诊。」 顾清这才反应过来，满腹心事的向二号普外科室跑去。 这种无处可逃的危机感一直从医院跟到了她的家中，甚至连房屋中介的电话顾清都含煳其辞的煳弄了过去。 空荡荡的客厅中，顾清手中拿着昨天拆开的那封ems邮件。 在邮件最下方的寄件地址上清楚的写着——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 一种莫名的恐慌，慢慢的在屋子里蔓延。 第 14 章 秒针嚓嚓的在钟錶里转动着，时间也一点一滴的从手缝间流逝。 顾清坐在沙发中，再一次将信封拆了开来。 救救我！ 「不对！怎么颜色越来越淡了？」 顾清先是一愣，接着将那封信拿起放在眼前。 这绝不是她的错觉，纸上的字迹确实在缓缓的变淡。 先是第一个字左边偏旁的颜色缓缓的变淡消失，紧接着，在不到五分钟内，第一个字已经淡的像是透明了，仅凭肉眼去观看都有些吃力。 第25页 「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 顾清捏着这封信，心中暗道：「这封信夹在里面绝对是对我的提示，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不对不对，既然我在游戏里能够救下赵北光，从而在现实里影响到了他，那意味着，这封信……」 「信的主人真的会死！？」 这个结论吓的顾清有些惊慌失措，她想要打电话报警，但按照这个字迹变淡的速度来看，根本就来不及了。 顾清抿了抿嘴，她的内心在做着剧烈的挣扎。 一个人，首先以自我安危为重。但，如果没有看到另外一个人所面临的危险而选择袖手旁观，那良心上大概离不会受到谴责。 可是，当一个人即将死亡的既定事实呈在了你的面前，并且你有能力去救下他的生命而你偏偏不去的话，那么良心的谴责将会如同附骨之疽一样日日折磨着你。 「我去了，会遇到危险吗？」 必然是会的！ 顾清接着又暗道：「这种危险会严重到死亡这么大吗？」 从赵北光的事件上来看，大概率是不会的。 「我如果不去，会有什么后果？」 一个不知名的人，他的生命将走向死亡。 「去，还是不去？」 顾清拿着这张信纸，耳边秒针嚓嚓的不断划过，信纸上猩红色的字迹正随着时间缓缓的变淡，直至消失。 「去！」 纸张从顾清的手里滑落，在空中打着旋，而她此时正迅速的向房间内跑去。 接通游戏舱的电源与网线，打开舱盖。 整个人躺入其中。 开始游戏。 · 嚓嚓—— 顾清再次睁开眼，视线里又是昏暗的灯光。 「顾清！」 坐在沙发上的赵北光焦急的看向她，手里还攥着一张纸。 耳旁挂钟的走时声，如果催命的魔咒。 顾清第一眼就看到了赵北光手上攥着的这张纸，同样的血红色字迹，同样的内容。 唯一不同的就是，纸张不同，赵北光手里的这张纸在最上面有「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的字眼，而顾清现实中的则是一张光滑的a4纸。 「这个是哪来的？」 「飘进我们窗子的。」赵北光焦急道：「是丽华小区外面的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 赵北光急忙又道：「顾清……你能不能救救他？」 「在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顾清看到赵北光点头，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知道该去哪里救人了。 「你先跟我说说那里的情况，我看你好像跟写这个的人认识。」 赵北光丝毫不敢耽误，竹筒倒豆子般道：「写这个的人叫简一凡，我之前在他家里住过一段时间，他父母离婚了，现在跟着他妈妈过。」 「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送到了那家阶段中心去了，我想联繫他也联繫不上了。」 「这家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你了解多少？」 赵北光摇了摇头：「我了解的并不多，但是听周边的流浪汉说，不少孩子都被送到这里戒断，他经常会在晚上听到三楼的哭喊声。」 「最关键的是，他告诉我，如果送进去的孩子在一个星期之内没被接回去，那很可能就凶多吉少了，他亲眼看到过一个孩子浑身像是被烧焦了一样被人裹着毯子扔进了垃圾桶。」 纸上的字迹已经淡的几乎看不见了，三个字此时也只能看到一半的我字以及一个感嘆号了。 顾清咬了咬牙，暗道：「虽然不知道这个破游戏到底是怎么设定的，但我现在也只能尽力了。」 「走，我们现在就过去！」 说罢，顾清就带着赵北光匆匆的出了门。 · 街道上没有路灯，黑夜如同一张无形大网牢牢罩住了整片世界。 两个人影在街上拉的很长，黑暗中时常会有瘦削的手臂伸出试图抓向顾清，但都被赵北光拦住了。 霓虹灯映在顾清的脸上，她已经来到了这座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 门口断裂的gg牌似乎被人修补好了，之前顾清掰折的痕迹还能勉强看出。 整条街空荡的害怕，唯独这家戒断中心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赵北光，是这里吗？」 「赵……」 顾清回头看，原先还在她身旁的赵北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但在这惨红色的电子灯照射下，顾清的影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臃肿感。 寂静的黑夜，血红色的灯光，诡异的废弃建筑…… 这些本该使顾清脚步变得迟疑起来的因素，却促使她变得果决。 嘎吱—— 这扇锈迹斑驳的铁栏门并没有上锁，随着顾清轻轻一推，发出了刺耳的噪音。 灯光时明时灭，远处老旧的线路还发出淡蓝色的电弧。 墙壁上洒满了血迹，地面上铺满了泛黄的报纸，到处都显得破败。 四周的灯光突然变得闪烁起来，无数的人影不断的贴近，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起来。 顾清抿着嘴，小幅度的往后退着身子—— 突然有人小心的戳了戳她的肩膀：「顾清。」 顾清连忙回头，眼前的景象骤然变了另外一番模样。 惨白色的墙壁，米黄色的家具，蓝色的窗帘。 第26页 「顾清？！」 一脸兇恶模样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本蓝色封皮的花名册，不善的目光从台前一直延伸到了顾清身前。 「到。」 「这里是你们暂时的家庭，在这个短暂且不大的新家中，我们就是你们的家长。」男人合拢上花名册，嘴角裂开一道丑陋的笑容：「我希望你们能够永远快速的回应家长的话，听话才是好孩子应该养成的习惯。」 「听到了吗，顾清？」 顾清起初还有些茫然，但是毕竟经歷过了一次赵北光的诡异剧情，所以在经过几秒钟的不知所措后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看着此刻已经走到身前的高大男人，顾清顺从的点了点头。 在得到顾清行为上的顺从后，男人也满意的笑了出来，夹上他的花名册继续点名。 「简一凡？」 男人兇狠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凡是被他注意到的全都畏惧的低下了头。 「简一凡？」 男人冷笑起来：「很好，不听话的孩子会给你们做出一个榜样的。」 门是蓝色的铁质门，最上面开了一扇矩形的玻璃窗。 男人阴沉着脸走了出去，顾清躲避着他的视线，心中暗暗的将简一凡的名字记牢。 等到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顾清这才借着灯光打量起屋内，大概有二十来个孩子，最大的估计有十八九岁，最小的则只有六七岁。 不过，这些孩子全都面容呆滞，或者说惊惧的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顾清蹑手蹑脚的向着门口跑去，耳朵轻轻贴在门上。 「简一凡不见了。」 「肯定又躲起来了。」 「怎么办？今天下午他妈要来这看他。」 「分头找，别到时候闹出事来。」 听到这，顾清连忙小跑回了原先站着的位置上。 十秒钟没到，铁门再一次被打开，男人阴沉着脸走进了屋。 「在这里等着一会上思政课，不许乱跑。」 男人随口吩咐了一句，然后开门就出去。 顾清这时还站在原地，脑海里正想着到底要如何去找简一凡。 而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去而復返的男人拎着鞭子站在门口，狰狞的笑了起来。 接着，屋里就传来了痛苦的哀嚎。 「知道错了吗？」 顾清呆呆的看着这些稍有放松的孩子，被一个体型健壮的男人用厚达两公分的戒尺在手上打出红印来，还要含着眼泪说「谢谢教官」。 男人的目光落在了顾清的身上，顾清居然能够从中读出失望来。 而一通体罚后，所有孩子又乖乖的站回了位置上，男人再一次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并没有回来，但屋内却没有人敢再松垮的站着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不同于这些已经被教训到惧怕到骨子里的孩子，顾清在门口借着门上的玻璃打量了走廊两侧，似乎所有人全都去找简一凡去了，走廊上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顾清趁机打开门，也走了出去。 脚步声突然在远处响了起来，顾清来不及多想，转了个弯沿着走廊跑了起来，然后躲在了厕所里。 厕所刷了一层蓝色的腻子，从里到外有一种极端的整洁，就连厕所门的铁栏杆都被刷的锃亮。 「刚刚听到脚步声，看看是不是他。」 顾清扭头就钻进了厕所里，躲在了最里面。 厕所门板上爬满了字迹，大多都是骂这些看管者的话。 「你要乖一点，听话才能少挨打。」 「熬过去，一定要熬过去。」 「他们不是为了你好，他们都是恶魔。」 「救救我！」 「有没有人救救我！」 更多的是求救的话语，顾清沉默了，她能够清楚的辨别出来，除开那些用笔写下的句子，更多的字是用指甲硬生生的扣出来的。 她甚至无法想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偷偷的躲在厕所里，他连哭泣都不敢哭出声来，指甲划过厕所的门板，刺痛感从指尖一直钻进大脑，但这远远不敌他们心中的痛。 血液从指甲里渗到木板上，刻下了字迹：救救我！ 第 15 章 「看到人了吗？」 「没看到。」 「去走廊那头找找。」 顾清屏住唿吸，男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停止了，但是脚步声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外面的两个人正在逐渐逼近！ 咔—— 轻微的声响传来，第一扇卫生间的挡门板被拉开了。 咔—— 第二扇的挡门板也被拉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轻柔，但却越来越清晰，透过底下微小的缝隙，顾清看到两双黑色的鞋正停在隔壁。 咔—— 脚步声音在这扇门外停止了，顾清的心跳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滞了。 两双黑鞋透过缝隙站在厕所门外，门板上残留的字迹变得鲜红起来。 「找到了，在三楼！」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厕所里的两个人顿了下，连忙抬腿也向外跑去。 一直等到脚步声远去，顾清提着的心才松了下去。 顾清依靠在门边，眉头紧锁：「按照纸上的印迹提示，如果简答一凡被他们抓到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就要死了？」 第27页 「不行，我也要上去。」 门板被悄悄推开，顾清小心的打量着四周。 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很显然，先前那一声唿喊把所有人全都引到了三楼。 故障的照明灯也是半亮不亮，顾清沿着走廊边的安全通道爬上了三楼。 刚进入三楼的走廊，还没来得及查找一下简一凡的身影，顾清就被远处骤重的脚步声又逼的藏了起来。 反身找了个房间，快速瞥了眼门上的挡牌——静心室 屋内没有开灯，显得有些黑，但依稀能够看见。 这间标有静心室字眼的房间内部面积并不算大，大体分为了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靠近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以及两个档案柜。第二部分跟第一部分之间有一道布帘充当阻隔屏风，跨过这道布帘就看到两台不知道作什么的机器拥挤的贴墙置放。第三部分看上去要古怪的多，只有一张不算太大的床，还有两个贴墙打的储物柜。 屋子里能藏人的地方并不多，顾清迅速的环视了一圈，直接趴在地上翻身滚进了床底。 嘎吱—— 几乎是同时，静心室的门被推开了。 「咔哒！」 白炽灯打开。 顾清躲在床底，大气不敢喘。那脚步在外面踱步了许久，然后听到「唰」的一声掀开帘布的声音。 紧接着，顾清就看到一双黑色的皮鞋，在床边走动。 顾清忍不住将身子往里缩得跟紧了，男人的鞋尖正对着她。他在床前停顿了许久，接着床板传来一阵不负重担的嘎吱声响。 「找到他了吗？」 「还没找到？一个十七八的小傢伙都找不到？整个戒断中心能有多大？」 顾清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吓的，心中松了口气暗道：「他在打电话。」 顾清正在思索，此刻应该怎么脱身。 「嗯，抓到了就送到静心室吧，先做一下静心治疗，免得下午见到人乱说话。」 「然后？然后还要我教你？地下室不是还有台绞肉机吗？搅碎了从厕所冲下去，对外就说偷跑出去了，失踪了。」 「放心，警察又不是没来查过，我们这正规场所，手续齐全。」 「嗯，手脚都麻利点。」 「也别乱找，储柜里，门后面，都找找。」 「对了，还有床底下……」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顾清原先放下去的心立马又提到了嗓子眼。 床板轻微的晃动，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身底下的这张床。 顾清清楚的看到，男人的一只脚缓缓地从床上探了下来。 他似乎很犹豫，害怕探头看向床底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顾清攥紧拳头，她的身子挪到了床低边，这个距离足够她在被发现后，最快速的逃离出去。 但很遗憾，男人的脚又收了回去。 「嗯嗯，行，先帮人找到。」 「好了，我先挂了。」 男人的声音再一次戛然而止，屋内也恢復了平静。 顾清的身躯却僵硬了起来，攥着拳头趴在原地。 一只冰冷的手从顾清的背后伸了出来，捂住了她的嘴。 男人的双脚已经落在了床边，忽的一下，顾清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倒着的发白的脸，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 「没人？我就说想多了嘛。」 床板又嘎吱嘎吱的晃了起来，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顾清此刻宁愿回到赵北光的家中，跟赵祥福那样的怪物再打一架，也不愿意呆在这个鬼地方。 那双手异常的冰凉，但却格外的有力。 骤然间处于惊吓状态的顾清，甚至连一丁点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她已经做好了读档的准备了。 顾清咬了咬牙，勐地扭过头来。 甚至在空气中，隐约听到了一声颈椎扭动的脆响。 「简一凡？」顾清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胸口，银色的铜质铭牌上刻着他的名字—简一凡。 顾清又屏住了唿吸，刚刚看清身后简一凡的剎那，她也不确定到底有没叫出声来。 但，很显然，床板的嘎吱声再一次停止了。 顾清小心的注视着床边，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连空气都变得沉默了。 顾清的身子勐地僵硬住，男人的头颅再一次倒吊过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床底，但环顾了一圈，却似乎有些疑惑。 顾清咽了口唾液，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这看起来明显十分诡异的男人没有发现他们两人的身影，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咔——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环境里不亚于炸雷。 紧接着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楚起来，顾清偷偷数着床边站着的鞋子，三双黑色皮鞋，还有一双运动鞋。 「人再哪找到的？」 「藏在柜子里。」 「行，那我先出去，你给他静静心吧。」 「知道了。」 男人的双脚再一次穿进了鞋子里，这次他是真的离开了。 顾清紧张的看着床边，只剩下一双黑色皮鞋还有运动鞋。 随着大门的轻开又关闭，屋里仅剩下的这个男人难得哼起了小调。 他的脚步在帘布内外走来走去，接着顾清就听到了某种大型机器被启动的嗡嗡声。 第28页 运动鞋的主人并没有作反抗，任由男人将其推到床上。 「先推个30毫安，不要怕。」男人笑了起来，似乎是在跟运动鞋的主人对话：「下次记住了呀，在这里要乖乖听话。」 滋啦—— 顾清的耳边传来了电弧跳跃发出的声响，与之伴随的还有一股焦味。 「现在是40毫安。」 滋—— 一只手无意识的耷拉在床边，手指不断地颤抖着。 顾清扭头看向身后的简一凡，这个面容呆滞的男人缩在影子里，好像正在试图将身子从这个有光的世界抹除出去。 「现在是60毫安了……」 伴随着男人轻笑的声音，电流的杂音也越来越大。 而跟顾清一起躲在床底下的简一凡脸色却是越来越惨白，神情呆滞，嗫喏着嘴唇说着连顾清都听不清的话。 「不对，他的手越来越冷了。」顾清清楚的感觉到，搭在她身上的手已经冷的像一块冰了。 「不行，如果我猜测的对的话，再耽误下去，恐怕他真的就死了。」 顾清抿着嘴，大脑疯狂的转动起来：「这个游戏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正如之前在赵北光家中一样，同样的两个赵北光，一个代表了他的曾经，一个代表了他的现在。或者说，一个就是赵北光的灵魂，另一个则是他的躯壳。」 「完成任务的关键就是让灵魂与躯壳融合，同时完成他们内心的执念。」 「赵北光的执念就是手刃杀母仇人，从那片光怪陆离的回忆中走出来，所以当赵祥福消失时，两个赵北光相遇时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那么简一凡的执念是什么？」 「现在是80毫安了！」 男人的声音中甚至带着一丝刺激，唯独耷拉在床边的那条瘦削的手臂开始大幅度的颤抖起来。 「是逃出这里！」 顾清眼前一亮：「没错，带着他离开这里，肯定能让他活下来。」 「现在是90毫安……」 男人的声音还在继续念叨着，顾清已经没办法再等了，简一凡的脸上已经白的像纸一样了。 顾清勐然从床底滚了出来，男人轻「咦」了声，一瞬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床上躺着的人正如顾清所猜测的那样，有着跟床底下简一凡一模一样的脸。 床上的简一凡两颊瘦削，眼眶凹陷，双眼无神呆滞的看着屋顶。 在他的头上还戴着一个类似头盔的装置，电源线一直接到了帘布外。 顾清咬紧牙根，想要从眼前这个男人手里将简一凡救出来似乎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 就在这时，她突然惊讶的看向男人的身后。 男人也被顾清的目光所吸引，不禁想要扭过头去看看身后有什么。 但，他已经动弹不了了。 赵北光扭曲且臃肿的身形从顾清的半截影子里爬了出来，就像是一条黑色的绳索缠住了这个男人。 顾清丝毫没有犹豫，抓住这个机会，一把扯掉了简一凡头上戴着的这个头盔，将他拽下了床。 然后将眼前的男人推到了床上，将这个头盔一样的帽子戴在了他的头上。 「你先走，我等会去找你。」 顾清没有客套，先是按照先前这个男人的动作，将这个不知名的机器的扳手一推到底。 接着从床底下拽出另一个简一凡，然后又拉着床边的简一凡，三步并作两步的向门口跑去。 第 16 章 这动静似乎是惊到了某些东西，悉悉索索声从三楼走廊的深处传了出来，紧接着人声就开始鼎沸起来，脚步声也勐然变得嘈杂。 顾清一步也不敢耽搁，拽着简一凡沿着逃生通道就往外跑。 他脸上的苍白似乎被遏制住了，至少在逃生的这段时间内，顾清没有观察到有继续恶化的迹像。 「啊啊啊啊！！！！」 悽厉的惨叫声迴荡在这座戒断中心，顾清顿下脚步竖着耳朵听着，是静心室内那个男人的声音。 几乎是在这声惨叫响起的同一瞬间，脚步声忽地在楼梯里响了起来。 顾清躲在楼梯的转角阴影处，猫着腰小心的看着上方。 赵北光狼狈的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臃肿的影子似乎被人撕扯掉了一块。 右臂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扭曲状，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全都冒出焦炭一样的斑点。 赵北光冲着顾清艰难的咧开了一个笑容：「暂时没事了。」 然后默默的融入到了顾清的影子里，不作声息。 惨绿色的光晕照在两个人的脸上，这是一楼逃生通道标识的发出的光。 逃离这座戒断中心的过程似乎顺利的让人不敢相信，从三楼跑到一楼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阻拦。 虽然有极大一部分归功于赵北光将那些怪物全都引走的功劳，但当顾清站在一楼的大厅时，依旧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大门离开她只不过一步之遥，只要轻轻推开一楼逃生通道的大门，然后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厅，就能顺利的逃离这里。 但是—— 顾清推了把驻足在原地不动的简一凡，急切道：「快走啊。」 一楼大厅昏黄的灯光显得有些惨澹，而逃生通道里却是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就是绿色的标识灯。 简一凡楞了许久，原先呆滞的脸色变得惶恐不安。 第29页 一只脚轻轻的踩过逃生通道的大门，大厅里的灯光「啪」的一声全都灭了。 顾清说不出话来，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但她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黑暗仿佛一瞬间化成了巨口，将她吞噬了下去。 顾清的影子不断的膨胀挤压着，那半截扭曲的属于赵北光的影子似乎极力的想要从黑暗中挤出来。 无数的人，大大小小的身影隐藏在二楼黑暗中，静静的站在楼梯口注视着顾清。 大厅内，年久失修的照明灯也重新恢復了明亮，身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冲着简一凡招了招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简一凡的脸上写满了惶恐与害怕，但颤抖的身躯还是屈服于恐惧，缓缓的向着男人走了过去。 半开的逃生通道大门透出仅有的一点光照进了顾清身后的黑暗之中，这也使得她身后躲藏在阴影中的那群无声的人群无法再进一步。 「简一凡，你妈妈来看你了。」 一个女人从门外走进了屋，抱着简一凡焦急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狠狠的搂进了怀里。 顾清看的清楚，这女人的模样就是顾清在医院里撞见的那个要跳楼的女人。 她脸庞上的五官显得十分诡异，交错排列偏偏组不成正常的人形。 裸露在外的皮肤在灯光下显出一种木制的光泽，像是被人一块接着一块的拼凑起来。 脖子跟四肢的衔接处有清晰可见的绳丝，使得她的动作流畅而不僵硬。 但，那张诡异的脸上所露出的表情，就显得无比生硬起来。 顾清一瞬间就联想到了一种东西——被人提着线操纵的木偶人。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轻轻抚摸着简一凡的头顶，温柔的笑道：「怎么了？见到妈妈太激动了，说不出话来了吗？」 「在这里不是很乖很听话的吗？现在可不能给妈妈耍脾气啊。」 「去吧，跟妈妈打个招唿，往了老师们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了吗？」 简一凡颤着身子，走到了女人的面前，低声道：「谢谢妈妈，妈妈幸苦了。」 女人摆了摆手，抹了下眼角的眼泪：「一凡，你在这里过的好不好啊？」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稍微站的远了点。 「妈妈看你都瘦了，是不是他们对你……」 女人看着简一凡一直沉默，急忙又道：「你要是答应妈妈，以后让妈妈省心点，妈妈就接你出去。」 简一凡神色呆滞，早就没了神彩的双眼突然亮了起来。 他的嘴角忍不住颤抖，狠狠的咬着下嘴唇，鲜血混合着唾液给口腔带来了血腥味。 「妈，妈，我听话，求求你，接我出去吧。」 女人将简一凡抱在怀里，僵硬的脸上挂着泪痕，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好孩子，好孩子。」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近了，简一凡颤抖着身子，神情又恢復了原先的温顺。 「一凡，你先回去，院长要跟你妈妈说几句话。」 简一凡机械的推开了女人的拥抱，沉默的站在了男人的身后。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看着不知所措的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凡妈妈，孩子现在已经是初步纠正过来了，但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才是最为关键的，我们要为他巩固一下正确的三观，牢牢的记住。」 「那……那一凡……」 「放心，孩子在我们这里吃的好喝的好，更何况我们全天二十四小时都有老师给他们做心理辅导工作，你们大可以放一万个心。」 「那，我还不能接他回家吗？」 「一凡妈妈，现在可是纠正孩子三观的重要阶段，你现在接他回去，咱们之前做的一切辅导、教学，那都功亏一篑了啊。」 男人显得苦口婆心：「你难道还想等到孩子二十好几岁了，再想着送到我们这里来重新接受教育吗？那时候难度可就是天差地别了啊。」 女人那张诡异的脸上依旧显得无比生硬，她的视线落在简一凡身上带了些躲闪。 男人继续劝说道：「咱们再矫正一个月，然后您再续费三个月的巩固时间，到时候，我一定还你一个全新的孩子。」 女人沉默不语，简一凡挣扎着，双眼恳求的看着她。 就像是林中被捕兽夹夹伤的小兽，无助而又哀求的看着它唯一的救命稻草。 女人僵硬的脸庞笑了起来，语气异常的坚决：「好，那我再续三个月！」 男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摆了摆手，一旁跟着的穿着黑色统一服装的男人们架着简一凡就走了。 简一凡挣扎起来，他用光了仅有的勇气，用力的从两个男人的双臂之间挣脱出来。 嘶哑的喊道：「妈！带我回去啊，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带我回去吧。」 男人侧头，笑着宽慰道：「放心，一凡妈妈，我说了，孩子现在只是初步意识到了自身所犯的错误，但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巩固教学。」 「你看，现在这种情况恰恰说明了我们教学的成功，同时也表明了孩子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教学。」 「院长，我信你们，我等会去财务交钱。」 「妈！妈！」 女人生硬的脸上还挂着笑，配上她刚刚流的两行泪痕，莫名的让顾清有种无比诡异的感觉。 第30页 穿着白大褂的院长注视着简一凡，他的身躯肉眼可见的颤慄起来，两个男人不由分说的一左一右夹起他走了。 他的母亲就这么笑着注视着他的远去，全然不顾孩子绝望的喊声。 顾清站在门后，冷汗不断地从嵴背往外钻。 大厅里所有的灯光在简一凡走后就忽地全都熄灭了，而楼梯里也再次响起了不一的脚步声。 砰—— 逃生通道的大门勐地合拢关闭，这处狭窄的过道里，唯独留下了一点幽幽的惨绿光源。 无数穿着与简一凡身上衣服一样的人静静的站在了顾清身前，年龄不一，从二十多岁到几岁的孩子，人群中全都有。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的双眼，呆滞无神，仿佛他们只不过是顶着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在生活。 顾清的身子紧贴着木门，看着众人轻声道：「你们不想出去吗？」 「以前没人救你们，现在有人来救你们了，你们难道不想出去吗？」 「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带你们逃离这个……」 顾清见他们没有回话，背手试图推开门。 但逃生通道的大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死了一样，凭藉她的力量根本推不开。 幽长深邃的楼梯口黑暗且无一点光，静静的等待着顾清上去。 顾清扭过头，索性不去管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推着这扇门，但门却纹丝不动。 「不行，我没时间了，这里出不去，那我就上楼。」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故意为之，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顾清一咬牙，扭头又向着楼梯怕上去。 这群面色呆滞的如同囚犯一样的孩子们，只是沉默的将他们无神彩的双眸看向了顾清，然后又扭过来注视着逃生通道的大门。 顾清一只脚踏入楼梯，心中却暗道不好。 原先下楼显得无比简短的路程，此刻却变得无比漫长，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却依旧没有见到一二楼梯之间的过台。 「赵北光？」 「你还在吗？」 无人应答。 黑暗中，死寂一片，只有她的唿吸声无比清晰。 第 17 章 顾清站在一楼与二楼之间的楼梯转角，她静静的看着墙壁上的一道刻印，这是不久之前她用指甲在墙皮上留下的记号。 「鬼打墙吗？」 顾清闷着头，事实上，她无法用已具备的任何知识来解释这种非科学性的现象，只能用稍显灵异的鬼打墙来概括现在她所遇到的情况。 一二层楼梯之间，黑漆漆的看不见路。 顾清咬着牙继续往上爬，沉闷的脚步声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迴荡。 一分钟后，顾清再次站到了楼梯拐角，那道刻印就像是一道无声的嘲笑。 「这地方最多也就三层楼，如果正常来说，按照我目前这个体力，绝对上了不止三层楼梯。」 「所以，我确实是被困到了这里。」 「可是……」顾清扶着墙，有些疑惑：「把我困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啊啊啊啊！！！！ 悽厉的惨叫声勐然间迴荡在这座戒断中心里，顾清身子一颤，意识到了最严重的一个问题。 简一凡已经被他们带走了，根据那封书信上逐渐消逝的笔迹来看，时间绝对不是什么富裕的物品。 顾清强忍着身体上的疲惫，继续踏上了这条无尽的楼梯之中。 她试图唤醒赵北光，但这片黑暗似乎只拘禁了她的灵魂，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干扰。 一分多钟后，顾清扶着墙壁喘着粗气，拐角墙皮上那一道不算深的印迹似乎正在述说着，顾清做的一切不过是无用功。 那惨叫声像是某种受伤的野兽歇斯底里发出的，它正在榨干残余生命里的每一滴力量，发出这种面对恐惧的叫声。 它的声音起先很大，令听者嵴背发冷，毛骨悚然，接着越来越弱，直到没有了声息。 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它的腰部，随着肺部空气的一点一点挤出，生命也一点一滴的被榨尽。然后，这种因为恐惧而发出的惨叫，都成了一种奢望。 它只能张大嘴巴，颤抖着身躯，发出不明意义的呜咽或者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顾清咬着牙，细细密密的汗水从额头滑落，她再一次迈开双腿走进了黑暗中的楼梯。 顾清试过了很多方法，埋着头一直跑。又或者是上半层楼梯然后退半层楼梯，又或者是直接向下走…… 但不论是什么方法，在顾清这么多次的爬楼梯过程中，最后总是会回到一二层楼梯的拐角处。 两分钟后，顾清大口的喘着气，快速的奔跑耗光了她仅存的体力。 但结果却依旧不容乐观，楼梯拐角的墙皮上刻着的那道印记越发的像是某种怪物的嘲讽。 「不行，太累了，我体力已经撑不住了。」 顾清双手扶着膝盖，看着地面上若有若无的影子突然呢喃道：「爬楼梯……很累啊。」 是的，对于一个女生而言，连续不断的爬楼梯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它能够极快的在短时间内耗光你的体力，这种程度不亚于跑步。 但是，上楼梯跟下楼梯的感觉是绝不相同的。或者可以换种更为直白的说法，上楼梯所需要消耗的体力远远要超过下楼梯所消耗的体力。 第31页 顾清眼睛亮了起来，看着面前这道仿佛没有尽头的楼梯，低声呢喃道：「你可以蒙蔽我的五官，造成我无论上下楼梯都会回到原点的结果，但是你无法做到让我的体力永远不会消耗。」 顾清再一次走进了这片黑暗中，无比自信的踩上了楼梯。 走了两步绝对吃力了，顾清就继续脚步。如果走了两步越来越轻松，顾清就果断的停下脚步然后向下走，一直到吃力的感觉再一次传到大脑中。 不到三分钟，顾清成功的站到了二楼逃生通道的大门前。 又两分钟后，顾清轻轻推开了三楼逃生通道的大门。 整个戒断中心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沉静，先前还随处可见的教员也全都消失了。 顾清此刻稍显狼狈，额头上的髮丝被汗水打湿，一缕一缕缠在了一起，衣服也早就湿透了。 赵北光这时也终于从她的影子里走了出来，神色带着担忧。 顾清摆了摆手：「我没事，我们没时间了。」 顾清在走廊上快步走了起来，途径过每一间屋子她都会快速的贴着玻璃看一眼，然后仔细看一眼挂在门头上的屋牌。 走廊走过一多半，顾清在面前这间屋子的窗户上看到了微弱的蓝色弧光，抬头看向门头钉着的屋牌——静心室 「就是这里！」 顾清转了转门把手，大门被反锁了起来。 她用力的撞向大门，但门后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这点冲击力并不足以撞开大门。 赵北光拦下来想要继续撞门的顾清：「让我来。」 他的影子变得扭曲起来，体型也瞬间变得臃肿起来，就像是一只瘪掉的气球瞬间充满了气，腥臭腐烂的味道瞬间充斥在这条走廊上。 这个臃肿的身躯正是之前赵祥福所化身的那个怪物，只不过，现在它的头颅上顶着的脸颊是赵北光的模样。 轰—— 木门几乎是在碰撞的瞬间就断裂开，门后面用来充当阻碍物的桌子、档案柜之类的物件，也是在一瞬间倒塌。 身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惊愕的站在床前，床上躺着的正是简一凡。 头盔一样的不知名设备正戴在简一凡的头上，淡蓝色的电弧不断的在皮肤与钢铁之间跳动。 「赵北光！」 赵北光几乎是瞬间沖了上去，在这种体型悬殊的对抗上，他毫不费力的就抓住了这个穿着白大褂的院长。 顾清快步走到床前，简一凡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这种用电击的手段折磨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意志，它是连着肉体一起摧残。 顾清抿着嘴，屋内亮着一盏小檯灯，那是赵北光的。 院长的脸上挂着嘲弄的笑：「你觉得我这种方法做的不对？」 「但是，我帮助过的家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的孩子原先乖戾不服管教，但我还给他们的确实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他们自发送的锦旗甚至挂满了我一办公室的墙壁，他们觉得我这种做法是对的。」 顾清认真的看着院长：「我觉得，一种教育方法，不论是好是坏，如果连提出方法的本人都没有尝试过，那绝对算不上是有发言权的。」 赵北光心领神会的将院长丢到了床上，一只手钳制住了他的活动，生下来一只手灵巧的将这个头盔戴在了他的脑袋上。 院长被赵北光按在床上，他的脸色从一开始的嘲弄变成了平静，接着再变成了冷冰冰的直视。 顾清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的双眼，左手缓缓的将电闸一样的装置推了上去。 一格，一格，一格…… 电弧逐渐从稀疏变得密集，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鞭炮炸响般从他的皮肤上发出来。 他的身躯开始剧烈抽搐，瞳孔缩成一根针，血丝布满了眼白，额头、脖颈处的青筋暴起，焦臭味逸散开来。 顾清扭头询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北光疑惑的转过身来楞了一下神，然后缓缓的走到了顾清的身旁，庞大的身躯在这盏小檯灯的光下，他的影子将简一凡全部笼罩在内。 屋内静悄悄的，电击的余温尚未褪却。 并没有人搭理顾清，但顾清显然也没有意外，她依旧静静的等待着回应。 原先已经被推到底部的电击闸「啪嗒」一声落到了底，治疗床上躺着的那位没了生息的院长突然坐了起来。 赵北光的影子变得更加的臃肿了，这也意味着他此刻十分的警惕。 简一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好奇的看着顾清：「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顾清指了指床底，简一凡歪着头，满脸的不甘心：「难道我的演技不好吗？」 顾清摇了摇头：「事实上，你的演技太好了。」 「不论是在床底时，还是在楼梯那一段路程，包括在一楼大厅里的表演，我都可以肯定，这些绝对都是你的亲身经歷，表演的也绝对天衣无缝。」 「那你为什么会怀疑我的身份？」 顾清竖起了手指，耐心的解答道：「有两点。第一点，你表演的时间根本就不符合我认知的时间，在我的认知里，你的生命已经快要走到终点了。」 「第二点，你的表演确实天衣无缝，但剧情不够连贯。就像是在看电视剧，第一集跟第五集的主角演技肯定都是一样的，但如果在你看完第一集后跳过二三四集直接看第五集的内容，观众绝对就会有剧情不连贯的感觉。」 第32页 「从逃生通道的门口，再到大厅里的表演，包括你愤怒的挣扎。」 简一凡沉默了，顾清也没有说话，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深沉了。 「所以，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吗？」 简一凡摇了摇头：「没必要了，再过40分钟就到十二点了，到时候，一切都会消失了。」 顾清没有说话，果断的调头走向一旁的储物柜。 简一凡愣了一下勐地想要冲过去，但赵北光庞大的身躯直接将他前进的路全都堵死。 铁锈斑驳的储物柜直接被顾清揭开，一个蜷缩着的，全身几近透明的简一凡呈现在了三人面前。 「我还是想知道你是什么。」顾清扭过头看着简一凡认真的说着。 这或许就是顾清了解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的第一条线索，而人的求知慾望无疑又是极其强烈的。 第 18 章 简一凡并没有回答顾清的问题，疑惑的看着她：「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悯？」 「你觉得我很可怜？」 顾清抿着嘴，微微摇头：「我只是觉得简一凡很可怜。」 「我就是他。」 简一凡走到了电闸附近，先是将它拉到了底，然后走到床前。 他的动作无比的轻柔，就像是对待这世间最最易碎的物品，小心翼翼的将设备戴在了院长的头上。 接着，勐地将电闸推了上去。 电流一瞬间从铜线中涌出，在他赤裸的皮肤上不断跳动，大片大片的焦黑色几乎瞬间占据了视线。 院长的脸上依旧带着嘲弄的笑容，但是他的眼神中却透露着无尽的恐慌以及哀求。 就像是一只被人摆弄的布娃娃，主人只需要布娃娃做出他想要的表情来，至于布娃娃会怎么想，自然是没人考虑的。 「这样折磨他会让你感到有快感吗？」 「啊？这也算是折磨吗？」简一凡的脸上写满了诧异以及惊讶。 他看着顾清道：「我只是把他施加在我身上的教育，让他自己也体会了一遍呀。」 「如果这也算是折磨的话，那折磨也未免太廉价了吧。」 顾清沉默了，虽然眼前这个傢伙看上去比赵祥福化作的那个杀人怪物要正常的多，但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却远比面对赵祥福来的更为强烈。 「我可以帮你，让他把牢底坐穿。」 简一凡摇了摇头：「没用的，我们只是孩子，哦，我稍微大点，我刚成年。」 「但那就怎么样呢？谁又会去听一个孩子的话呢？更何况，又有谁会在意那些八九岁孩子的想法呢？大人永远都是对的，大人永远都不会害孩子，都是为孩子们好，不是吗？」 简一凡歪着头，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顾清。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声，赵北光站在顾清的身后。 顾清顺着声响望去，原先在楼梯里看到的那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整齐的站在窗外，静静的看着屋内。 他们那呆滞的如同失去灵魂的躯壳，也只有在看到电弧在院长身上亮起的一剎那才会重新绽放出神彩，或是惶恐，或是畅快。 「你看，在这里，我不需要跟大人们站在一条线上，我只需要跟大家抱团就够了。」 「大人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执行大家的想法。」 顾清感觉口舌干燥，这种诡异现象的冲击力远远要大于赵祥福。 她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却撞在了赵北光的身上。顾清扭头与他对视一眼，莫名的安全感缓缓的又回到了心底。 顾清道：「那，请让我把简一凡带走，至少你应该尊重一下各自的想法。」 简一凡的脸上又充满了疑惑：「难道我不就是简一凡吗？」 顾清无比果断地否认：「不，你不是。」 简一凡选择了沉默，寂静的屋子里只有电弧的噼里啪啦声，还有那群脸颊紧紧贴在窗户上的孩子发出的轻微响声。 过了大概五分钟，简一凡冰冷的看着顾清。 「你这样，让事情变得一点儿也不有趣了。」 巨大的危机感一瞬间笼罩住了顾清，门把手轻微转动起来，开门时门轴传来的嘎吱声在这片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无比清晰。 那群孩子进来了—— 赵北光的影子越来越小，小到只能堪堪容纳下顾清的身形。 他的那盏小檯灯也越来越暗，屋内甚至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拥挤感。 简一凡嘴角挂着一丝嘲弄，他的右手始终牢牢的推着电闸。 他看了眼储物柜里蜷缩着的简一凡，又扭过头来看向顾清。 「本来，你只需要等到凌晨，让他自己去死就好了。」 赵北光脸上带着痛苦，艰难地在顾清心中道：「我，还能，撑得住，无论如何，都会，送你，安全出去。」 顾清握了握拳头，眼神中带着坚毅，说好的来救人，怎么能因为危险而差最后一步就退缩呢。 「杀死自己是什么感受？」 简一凡楞了楞，兴许是觉得时间还早，又或许是觉得一个人实在太寂寞。 于是十分诚实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等过了十二点，如果你身后那个傢伙还能撑得住的话，我或许会告诉你。」 「我不属于这里，我从现实里来。」 「对我而言，这里才是现实，你来自的那里只不过是我之前的噩梦罢了。」 第33页 顾清摇了摇头：「现实里，你妈妈试图用跳楼自杀的方法来逼迫医院将你救醒。」 「哦？是吗？真可惜。」简一凡也笑道：「那你有没有跟着那群围观的人，大声的怂恿她跳下去？」 储物柜里蜷缩的简一凡突然挣扎起来：「妈，妈，救救我，接我回家……」 砰—— 简一凡一脚将储物柜的门踹了回去，那具蜷缩的他发出的声音也自然被隔绝了。 「那是他的妈妈，不是我的妈妈。」简一凡咧着牙笑了起来：「当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饱受折磨时，她一次又一次的耗光了他所有的希望。」 简一凡冲着储物柜怒了努嘴：「所以，我诞生了。」 「当然，我也会让他从那个噩梦中脱离——」 简一凡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内那盏本来几近无光的小檯灯瞬间变得亮了许多。 融进简一凡影子里的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痛哭了起来，而这种哭泣的情绪瞬间带崩了其他年龄不大的孩子。 顾清神色微微异动，地面上那些由不同孩子组成的巨大阴影似乎即将分崩离析。 简一凡脸上带着愤怒，伸手从影子里将那个哭泣的女孩拎了出来，双眸赤红死死的盯着她，直到哭泣声终止。 顾清却嘲笑起来：「你这样，跟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我是为了他们好，他是要——」 简一凡的眼中满是戾气，全是黑色的瞳孔上布满了一层血色，地面上那群平铺的影子恢復了平静。 「你看，其实并不是大人才会说这么虚伪的话，而是绝大多数人都一样，永远都是打着为别人好的旗号却偏偏做着别人所厌恶的事情。」 「所以，这也不过是你自己扭曲的意愿罢了，你只是裹挟了他们的意愿，好使你自己内心有一种安慰，有一种顺应大众的藉口罢了。」 简一凡将那个小女孩重新扔回了黑暗中，嘲弄道：「无所谓了，还剩半个小时，我就能带着他们重获新生。」 「至于你，呵呵。」 一个接着一个孩子从简一凡的影子里触碰到了顾清的影子，那盏刚恢復明亮的檯灯几乎是瞬间又黯淡了。 屋内黑乎乎一片，顾清甚至能够听到风吹过的唿啸声。 赵北光的影子变得支离破碎起来，身子也开始抽搐，就算如此，他巨大的影子依旧罩住了顾清的影子。 淡蓝色的电弧在赵北光的影子上跳动，逐渐传递到了顾清的身上。 先是四肢麻痹，紧接着意识开始麻痹起来，像是有只手拽住了她的灵魂不断的想要将其抽离。 「唿，唿唿——」 赵北光的影子勐地涨大了几分，将顾清全都笼罩住，电弧全都转接到了赵北光的身上，变得更加密集，更加勐烈起来。 顾清不再将视线放在简一凡的身上，她蹲下身子，看着黑漆漆的地面。 「你们难道真的不想家吗？」 「我能够感受到，你们因为害怕这个暗无天日的环境，所以自己将自己的意识隔绝了，但你们真的不想家吗？」 「你们的爸爸、妈妈、朋友，昏黄的灯光，冒着热气的晚餐，妈妈督促你们吃饭前要洗手，爸爸笑着替你解围。」 「你们交的好朋友们，公园里肆意的奔跑，在烈日下一起缀在一只白蝴蝶的身后，又或是雨天互相踩着水坑互相嬉笑……」 「你们真的不想回去了吗？真的就像永远呆在这片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吗？永远对着这座冰冷冷的戒断中心，对着这座曾经给予你们痛苦的地方？」 微蓝色的电光瞬间停滞了，简一凡的脸上满是暴怒，他想要将这片翻滚的影子重新按下去。 但，哭泣声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更多被共情的人开始痛哭起来。 这片影子被分割成了三块，痛哭的是年龄最小的孩子们，还有一些十几岁还在挣扎着的少年，仅剩的则是那些全身漆黑牢牢钉在影子中的大孩子。 顾清蹲在地上，她触摸不到这些痛哭的小傢伙们，但她依旧温柔的用手抚摸着地面，轻声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姐姐带你们回家。」 简一凡此刻的状态就像是躺在床上的那个院长，他也变成了一个只能愤怒但却什么动作也做不了的布娃娃。 顾清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种状态绝对不会保持太久，而当务之急就是先将储物柜里的简一凡救出去。 赵北光也松了一口气，他的影子变得支离破碎，像是被老鼠啃咬过的奶酪，体现在他身上的，则是皮肤上新添的歪歪扭扭的黑红色的疤痕。 赵北光抱着简一凡紧紧的跟在顾清身后，这一次他们没有再经歷鬼打墙。 快速而又果断的推开一楼大厅的门，沿着漆黑无比的街道头也不回的向前跑。 而就在顾清离开后不足两分钟，隔着半条街的戒断中心冒出噼里啪啦的蓝光，悽厉的吼声在这片夜空下传出很远。 顾清扭过头，她清楚的看到，在那座戒断中心的三楼，一群黑煳煳的影子正死死的盯着她。 第 19 章 咔哒—— 顾清关上家里的大门，墙壁上的挂钟刚好走到十二点，屋外的夜色更加浓郁了。 顾清坐在沙发上，一整夜的疲惫感瞬间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第34页 赵北光小心翼翼的将昏迷不醒的简一凡放在沙发上，然后静静的站在一旁。 「现在总能跟我说一说了吧？」 「什……什么？」 顾清伸了个懒腰，这个游戏的系统在上次来信之后好像将所有的功能全都剔除了个干净。 就好像，她穿越到了一个真正的另外一个世界。 赵北光的目光有些躲闪，顾清躺在沙发上直直地注视着他。 「他真的是你的朋友吗？」 赵北光动了动嘴唇，头颅微微低垂，他的影子扭曲着肿胀起来，似乎对于这种被质问的态度十分不满，但赵北光的双脚牢牢的踩在影子上。 「我……我没有想害你……」 顾清摇了摇头：「这不是在害我，这是在害你自己。如果今天我们两个走不出来，那么……」 赵北光勐地打断了顾清的话，斩钉截铁道：「我一定能让你安全回来的！」 「可你就会永远的沉沦在那里了。」顾清长嘆了一口气：「而且，涉及到这种事情，你总该告诉我一些缘由吧。」 赵北光依旧是低着头不言语，比窗外的夜色更加的沉默。 虽然顾清对于赵北光在这件事情上有所隐瞒而感到不满，但总归今天夜里没有出现不可弥补的错误，而且她本来的目的就是想要救人。 「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那么，就这样啦。」 「晚安，再见。」 赵北光点了点头，他以为的再见是明天再见。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再见还有再也不见的意思。 【退出游戏】 【是】 眼前的场景瞬间被黑暗吞噬，顾清缓缓推开了游戏舱门。 简一凡在那个诡异世界里依旧还是昏迷的状态，所以她现在迫切的想要去医院里看一看他到底有没有甦醒过来。 顾清换了身衣服，拿上钥匙出了家门。 晚风不像白日里那么喧嚣，甚至带上了一丝寒意，街道也显得稍稍冷清。 计程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在前往医院的途中，两侧的夜景被拖拽的很长很模煳。 顾清对着玻璃发呆，两个世界的夜景竟然在这一瞬间重叠起来。 「美女，到了。」 「嗯？嗯，好的，我扫您。」 掏出手机看了眼，现在是凌晨00：25分，但急诊室依旧是人来人往。 这个世上所有的人间疾苦全都可以在急诊室看到，所有苦难的缩影也全都在这里可以找到。 顾清没有久留，沿着一旁的安全通道就上楼。 这家医院的急诊室是跟主楼连在一起的，每层楼梯口都有一个楼层平面图。 顾清沿着示意图，从急诊室二楼的走廊，转了两个弯，然后拐进了医院主楼。 整座大楼在夜晚显得静悄悄的，如果说急诊室是喧嚣的痛，那么这座大楼给人的感受就是无声的、几乎令人窒息的苦。 「到了，应该就在这边。」 顾清摸到了病房，无奈的看着漫长的病房走廊，准备一间一间找过去。 「不是这间。」 「这个也不是。」 「也不是。」 …… 顾清正扒着病房门口的玻璃上看着房间内的病人，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人。 顾清的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她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是一只男人的手，惨白…… 「惨白……完犊子了。」 顾清咽了咽唾沫，她有些不敢回头，如果是在那个游戏里，她胆子自然是大的，但是，这里是现实世界啊！ 「顾主播，大晚上来医院干嘛？」 顾清扶着门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看着身后的男人：「潘队长，大晚上吓人会吓死人的。」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潘队正了正帽子，并排在顾清身边也透过玻璃看向屋内：「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大晚上来医院干嘛？」 「我这……咳，有个朋友生病了，我想过来看看。」 「朋友，叫什么名字？哪个病房？」 「抱歉，个人隐私。」 潘队挑了挑眉头，这个叫顾清的女人已经在他心里挂上了灰名单，虽然不知道跟赵北光那件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但一定比他们表面展现出来的要更复杂。 嗡嗡—— 潘队接通电话：「餵？处理好了吗？嗯，行，那你快点，我先去开车。」 顾清刚想熘，潘队就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走了，顾主播，医院病房的规定，没有登记过的陌生人是不允许进来的。」 「我送送你吧。」 顾清尴尬的挤出一抹笑容：「是吗？那我自己回去吧，不麻烦你。」 「麻烦什么？人民警察为人民嘛。」 潘队笑着说完这句话，然后冲着顾清身后招了招手。 · 红蓝色的灯光闪烁着，不同于游戏世界里的那种诡异氛围感，警车上的这种灯光反而给顾清一种安全感，甚至坐的想睡觉。 潘队坐在副驾驶，开车的人叫做白青枫，就是那天送顾清去医院的小哥。 潘队长的全名叫做潘顾民，一个听起来十分具有年代感的名字。 皎月的清辉洒在这片月色下，在看不见的黑暗角落中，一辆闪着红蓝色警灯的巡逻车正沿着道路匀速的行驶着。 第35页 · 「对了，说起来这个阿姨，顾主播那天也看见了。」 潘队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位的顾清，然后接着搭话：「人没事吧？」 「没事，就是整天哭，哭的旁人心里也跟着难受。」白青枫边开车边道：「白天刚给她救下来时候，主治医师就给她检查过了，除了有一点擦伤还有高血压外，身体没什么大毛病。」 「下次做事得稳妥一点，有你那么劝人的？真要是出了事，你第一个逃不了关系。」 潘顾民边盯着窗外边回答：「还好你脑袋瓜子不蠢，还知道提前打电话给消防同志。」 「队长，我那时是着急又不是笨蛋么。」 「停车。」 潘顾民拉开副驾驶车门，两条大长腿迈着大频率向一旁的小路上跑了过去。 顾清趴在玻璃上，好奇的看着他的背影。 没用五分钟，一个身材瘦削穿着格子衫的男人就被潘顾民提熘过来。 潘顾民拉开后排车门，咔的一下就给他锁在了车顶的拉手上。 「队长，这人干什么的？」 「大晚上的偷电瓶，刚刚还想跟我动手。」 「那他活该。」 白青枫促狭的笑了两声，车辆继续启动，唯独顾清在后排坐立难安。 「对了，那间戒断中心查过了吗？」 白青枫点了点头：「队长，一早就查过了，当初刚出了这档子事，龙城街道那边的兄弟们就去查了，什么都没查出来。」 「那我反倒觉得他们有点问题了。」 「队长，手续齐全，合法经营，联繫了几个家长也没有人提出什么举报信息，人家感谢都来不及，说给他们家孩子教的都特别乖特懂事。」 白青枫啧啧称嘆：「你是没看见啊队长，全都是那种十五六七的小伙子，正处于叛逆时期，吃饭时候比我那会儿当兵还要整齐安静。」 躲在车后面偷听的顾清皱着眉，询问道：「白警官，里面全都是十五六七岁的？」 「对啊，全都是半大小伙，个个都安稳的不得了，听说送进来之前的全都是那种学校里人憎狗厌的小混混。」 「没有五六岁，七八岁的孩子吗？」 白青枫看着后视镜笑了起来：「顾主播，你这话说的，什么家长捨得把几岁的孩子送进来啊？再说了，几岁的小孩子能懂什么啊。」 潘顾民侧眼盯着后视镜里沉思的顾清，笑问道：「怎么了，顾主播是有什么消息要跟我们说一说吗？」 顾清抿了抿嘴，犹豫再三，笑着摇了摇头。 警车拐过了两个红绿灯就停了下来，放顾清下车让她回家了。 看着远去的警车，顾清却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白警官会说谎吗？依顾清来看，这个概率小的恐怕跟她买彩票中奖的概率一样了。 可是在他的话语中里里外外透露出的消息只有两个，一就是这座戒断中心各项手续合法，至少警察是没有检查出来什么漏洞。二就是里面接受教育的人群，全都是青少年。 但恰恰是第二点让顾清感到十分疑惑，要知道，她亲身经歷过那个地方，她亲眼看到里面有许多五六岁、七八岁的小孩子。 可如果按照白青枫的说法，这些孩子到底又去哪里了呢？ 顾清暂时没办法告诉白青枫跟潘顾民这个消息，并非是不信任，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消息的来源。 而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令顾清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潘队的主要原因是，她在车上从两个人的谈话中听出来了，躺在医院里的简一凡还是昏迷的。 那，梦里的游戏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她所经歷的那座戒断中心到底跟现实世界的戒断中心是不是一样的？ 晚风吹动树叶，如同心声，哗啦啦作响。 第 20 章 次日清晨，顾清早早就洗漱完毕。 昨天晚上回到家中，顾清将之前做街头直播时的装备翻了出来。 一个纽扣式摄像头，一个小型的耳机式麦克风，还有一个内存卡读取装置。 【您关注的主播已经开播啦！】 顾清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调试着设备。 这一套东西在抽屉里已经吃灰很久了，而今天要做的事对设备安全程度又要求比较高。 虽然是早上八点，但是作为游戏试玩组的一姐，顾清的直播间几乎是在开播的一瞬间就被弹幕给淹没了。 郑牛宝给我认真看：【在时隔多年后，主播终于想起来了她的直播帐号跟密码。】 顾与南歌：【呜呜呜！我的宝！我的宝！】 王德发：【呜呜呜！我的崽！我的崽！】 满满满给我满上：【呜呜呜！我的好女鹅！】 小之之：【我直接(????)??嗨老婆！】 …… 顾清快速的扫过这些整活的弹幕，笑道：「大家早上好呀！今天准备做一场户外直播，我先调试一下设备哈。」 顾清将直播界面从手机摄像头转变成了衣领上的纽扣式摄像头，然后试了试麦克风，一切正常，没有问题。 接着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跟直播间的水友调侃了两句，挂钟的时针指向九点，顾清准时出了门。 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这个地方距离顾清所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 第36页 计程车开了大概有二十来分钟，顾清就看到了远处建筑上方挂着的霓虹灯招牌。 顾清看了眼远处锈断的gg牌，暗道：「这里跟游戏里呈现的场景一模一样。」 要走进戒断中心内部，首先要过一道铁栏杆制的大门，然后穿过一片绿植铺设的广场，最后才进到一楼的大厅。 这里的一切布局跟梦中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是，梦里的那处戒断中心死气沉沉，而这里却看上去生机勃勃。 顾清最后一次按稳领口的摄像头，然后将头戴耳机外形的麦克风挂在脖子上。 这个造型看上去像是一个偏嘻哈运动风的少年，一般人绝对不会联想到直播这个方面上去的。 顾清小声道：「兄弟们，接下来我要做正事了，就先不看弹幕了。」 这道铁门现在并没有上锁，毕竟戒断中心还需要正常营业。 顾清推开大门，按照记忆中的印象一直向着大厅走了过去。 前台坐着一个男人正在玩手机，一边的楼到还躲着一个教官正在抽菸。 看得出来，这几天警察的几次检查让他们也感到十分疲惫。 戒断中心的人员构成十分简单，从职能上可以分为充当安保、体罚学生的教官，以及负责各种课程的老师。 当然，这种分别可以直接从服饰上直接分辨出来，顾清刚一进来就被老师拦了下来。 「你好，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是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吗？」 原本还在玩手机的老师立马来了精神，要知道，在这里每一个孩子入学他们都是有提成拿的。 男人连忙笑道：「没错，我们这里就是网瘾戒断中心。」 「怎么了？是有什么？」 顾清脸上带着丝犹豫：「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个弟弟，虽然现在才八岁，但是性格特别恶劣。我听说你们这里能够帮助孩子重新塑造三观，变得听话懂事，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男人指着远处的小会客厅道：「走，咱们过去坐着说，我给你详细介绍一下。」 · 原先还正在看直播的观众瞬间傻眼了，他们本来以为顾清是准备做个户外直播水一下时长，甚至有几个跟顾清一个城市的水友已经约好线下一起去偶遇主播了。 结果顾清的话刚一说出口，直播间直接炸开了锅。 【主播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听说这种戒网瘾中心都不正规，对于孩子的身心成长还是有弊端的。】 【是啊，阿清，前几天网上不是还说有个戒网瘾中心，致使一个十八岁男子昏迷不醒，他妈在医院都准备跳楼了。】 【我焯，这个青少年网瘾中心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艹，楼上说的那件事，就是啊清现在的这间戒断中心搞出来的。】 【不会吧？出了这种事情，还有人送自家孩子进来？】 顾清现在看不到弹幕，她跟在这个老师的身后走进了一旁的小会议室内。 老师先是从一旁的报架上递过来一份介绍说明，里面详细的介绍了整个戒断过程所需要的费用，包括成功案例以及注意事项。 「这位……嗯，女士，我怎么称唿您？」 顾清低头看着这份介绍手册：「叫我顾女士就行了。」 「好的顾女士，我给你详细介绍一下咱们的整个教育改造过程。」 「首先在我们这里，孩子会接受两到三个月的知识教育，其中包含正常的语数外课程学习，同样还包含了诸如心理、品德等等一系列的思想教育。」 「当然了，我们这里的伙食也是不错的，毕竟孩子们还都在长身体的阶段，我们这里的正常的餐食是荤素搭配，每天的伙食费大概是四十块钱一个人。」 「所以费用……」 顾清头都没抬，皱着眉道：「学费不是事，关键是真的像你们宣传那样，给孩子重新塑造三观吗？」 一听到这句『学费不是事』，男人眼睛更亮了，讲话也变得更激动了。 「当然有用，我们这里有很多学生的成功案例。」老师掏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相册：「你看一下，这些全都是之前家长们给我们这里送的锦旗，我这拍的还只是一小部分。」 顾清抬头看着他相册中的照片，全都是送的各种锦旗，有一些照片中还有孩子跟家长的合拍。 顾清将介绍手册合了起来，双手交叉皱着眉头，脸上挂着一丝担忧：「但是我看咱们这里接收的孩子好像没有我这么小岁数的啊。」 「呃，您这边的孩子多大？」 「八岁。」 「这确实有些小了。」老师面露难色。 如果以前戒断中心不缺学员的时候，八岁的孩子他们肯定是不考虑的，毕竟他作为这里的老师，对于电击治疗也是有一定了解的，而八岁的孩子不一定能够承受的住。 前几天刚因为一个学员昏迷的事情闹得警察上门，好不容易花钱将网上的舆论压下去。如果再出现一个八岁学员因为戒断中心的治疗导致昏迷不醒，那估计网上的水军估计直接能把这里沖烂。 顾清伸出两根手指，满脸认真：「我可以出双倍学费。」 老师咽了咽唾沫，这学费钱他真的想赚啊。 要知道，院长收的学费钱只收规定的那一部分，而每个学员按照明面上的说法那叫因材施教，私人定制教学。 第37页 也就是说，撇开固定的一部分学费，剩下来的基本都是进了老师的腰包，这也是各个老师对学员入学这么上心的原因。 「这样，顾女士，咱们先去参观一下戒断中心。」 老师起身示意，顾清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这个点的戒断中心空荡荡，只有一些教官在走廊以及角落里站着。 顾清心中暗道：「说是学院，看上去更像是监狱多一点。」 · 「顾女士，这里是我们学习德学的教室，每一间教室只能容纳二十二个人，老师完全可以做到兼顾每一个学生。」 「这里是学习文化知识的教室，也是小教室，在我们中心，针对于孩子来讲，我们更加习惯採用少而精的专门辅导。」 …… 顾清跟在老师身后将二楼的教室参观完，接着又上了三楼。 「这是我们的活动室，一般是给孩子们上室内体育课的，但最近天比较好，所以开的比较少。」 老师干咳了两声，扇了扇灰尘，顾清目光在活动室里打量起来。 这里的灰尘绝对不是十天半个月可以积攒的，倒不如说这间教室从来都没用过。 顾清点头附和了句：「基础设施做的确实不错，我在这一点还是很满意的。」 三楼过了一半，顾清也终于等到了静心室。 作为梦境里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地方，顾清对于这里可是十分的感兴趣。 静心室的大门结构，包括屋内的布帘布局全都与梦中一模一样。 老师笑着带顾清走进了屋子：「这里是静心室。」 「一般来讲，如果一个孩子特别调皮叛逆，老师的教育根本没办法扭转他的三观时，我们就会追加一个静心室的额外学费。」 「最外面是学生的档案，我们可以观察到学生每一天的心情状态以及他的想法。」 「穿过布帘，这里是负责电击治疗的地方。」 顾清的声音加重，十分不满：「电击？这怎么能行呢？万一把孩子电伤了怎么办？」 「顾女士，你大可以放心，我们这里的电击的电流十分小，主要是通过对毛细血管的一种刺激从而达到纠正治疗的过程。」 「这样，详细的过程我不能跟您多说，毕竟涉及到教学秘密，不过我可以让你体验一下这个电流的程度。」 顾清半信半疑的坐在床上，她并没有戴上那个铁质的头盔，只是将手伸了进去。 老师勐地将闸推到底，笑道：「顾女士，现在已经是我们这个电击诊疗的最大电流了，你手上有什么感觉吗？」 顾清皱了皱眉头：「一开始有些酥麻，接着有些刺痛，不过并不是很强烈，倒也不至于说伤害到孩子。」 老师贊同的点了点头：「顾女士你的感受是正确的，我们这里电流最大程度也只有5毫安，人体能够承受住的最大电流为10毫安。」 「我在这里也跟您稍微透露一下，这种电疗主要是通过穴位以及毛细血管的刺激，从而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的。」 「在您之前也有很多的家长对于我们的电疗手段产生怀疑，但这是没有关系的，我们在这一项上採取的是自愿收费。」 老师依旧在前面滔滔不绝的介绍着，顾清的脸色也有些松动看上去像是被说动了。 三楼可供参观的地方并不多，大多是办公室以及休息室。 所以参观完静心室后，老师带着顾清很快就将三楼给逛完了。 两人下到了二楼，老师还在介绍着，顾清面带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先上个洗手间。」 「好的顾女士，前面就有洗手间，我带您过去。」 「这样，老师，我感觉可能早上吃坏肚子了，你先去刚刚会议室等我，我结束就过去找您。」 老师点了点头，随口答应：「没问题，那顾女士，我在楼下会议室等您。」 顾清面色焦急的走进女厕所，然后侧着耳朵贴在板上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又迅速的从女厕所出去，闯进了男厕所。 顾清直奔厕所最里面的坑位，轻轻的拉开厕所门。 门板上已经被人用铲子铲了一层，但依旧能够模煳的看到，深深刻进门板里的字迹。 这黑褐的模煳字迹，却透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顾清抿着嘴用手指摩梭着字迹，她知道这里本该写着什么。 「救救我！」 第 21 章 【卧槽，细思极恐啊。】 【我早就说过了，我老婆绝不是这种人！】 【别口嗨了，我现在有点担心啊清的安全了啊。】 【快快快，之前刚刚说跟啊清线下撞车的那几个兄弟呢，赶紧去！】 · 顾清洗完手，神色如常的回到了一楼的会议室。 老师脸上的兴致很高，毕竟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顾女士，您这边考虑的怎么样了？」 顾清点了点头：「对于基础设施我还是比较满意的，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孩子的年龄问题。」 「诶，对了，学生的住宿区是后面那一片吗？」 「我刚刚在走廊上看到了，正好趁着还有时间，能麻烦您顺便也带我参观一下吗？」 「当然没问题。」老师站起身来，示意顾清跟在他身后：「而且顾女士，其实孩子的年龄问题应该容易解决，等会我们参观完了互相留个联繫方式，最迟今天晚上我就能给您一个准信。」 第38页 · 如果将整个戒断中心的平面呈现在眼前的话，其实它的布局规划并不算工整。 首先布局的最前端就是那处绿化点缀的广场，接着往里走就是戒断中心的主搂，其次就是两道扇形的区域规划。 顾清之前在夜里所以看不清楚，但是刚刚参观戒断中心主搂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后面那两片用围墙跟铁门圈禁起来的区域了。 戒断中心里呈现出来的东西跟她在梦中出现了很大的偏差，尤其是学员年龄的分化异常，这让顾清不得不怀疑，这座戒断中心里很可能藏着一个更隐蔽的地方。 后院的铁门也没有上锁，虚掩了一半。 但是相邻的另一个区域不同，明晃晃的防盗锁挂在了铁门上。 「这边不是宿舍吗？」 「噢，顾女士，这边是咱们教官宿舍，私人区域。」老师瞥了眼然后接着解释道：「毕竟涉及到个人隐私，再加上为了防止学生乱跑，所以这边是常年上锁的。」 就当顾清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了小声的抽噎声。 顾清疑惑的看向老师：「我怎么听见有哭声啊？」 老师也是有些疑惑，毕竟这片区域他也没来过。 在戒断中心老师跟教官的待遇其实并不一样，说到底，这些教官都是院长的亲信，而老师更像是领着工资的销售。 「这……」 「有人吗？」 哭声突然停止了，顾清眯着眼。 这声音十分小，绝不是成年人发出的哭声，听上去更像是孩子的抽噎。 顾清抓着铁门，探着头试图将视线的范围变得宽阔一些。 于是，在转角的绿植丛中，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双眼闪着泪花，如同受惊的小兽，谨慎而又畏惧的看着她。 「这个小女孩！」 顾清唿吸勐地一窒，这个小女孩她见过！就是昨天在梦境中，听到了妈妈两个字突然哭泣的小傢伙。 小女孩的穿着十分邋遢，身上穿着的公主裙已经泛黄了，头上戴着的髮夹也断了一半，最令人心疼的是，脚上的鞋子不仅穿反了，边缘已经开胶了。 老师顺着顾清的视线也看到了这个小女孩，只不过，相对于多管闲事他更愿意当作没事发生。 「顾女士，可能是哪位教官的闺女一个人在这玩呢。」 老师笑着又劝了句：「走吧，咱们还是先参观一下学生的宿舍环境吧。」 顾清心中的激动只持续了一剎那，随后瞬间就又冷静了下来。 这个小女孩绝对不会是他口中说的什么教官的闺女，没有哪个做父母的能够捨得一个几岁的孩子成天这样的生活。 更何况，在梦境中，这群小傢伙们的哭喊声，便是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心口堵的难受。 「老师，我看咱们还是打电话报警吧。」顾清摇了摇头：「孩子一个人在这，也太危险了，而且还没人看着。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您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啊。」 兴许是两人的谈话声有些大，铁门后突然传来一阵重且急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夹克衫的男人凶神恶煞的盯着铁门外的两个人，一只手强行将那个小女孩抓着。 女孩眼中布满了恐惧，顾清看的清清楚楚，几乎像是被常年虐打后形成的条件反射，畏畏缩缩的被这个男人拎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丝毫不敢动弹。 铁门后的男人干巴巴地咧出一个笑脸：「不好意思啊，我家闺女，刚刚一扭头没看到人，差点吓死我了，这孩子。」 顾清并没有搭理她，蹲下了身子看着栏杆后怯懦的小女孩：「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脸上伪装出的和善几乎是瞬间就被收了回去，又恢復了那副凶戾的表情，一把拽过小女孩，拉到了身后。 歉意的看着顾清：「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从小嘴巴受过伤，不能说话。」 接着又对顾清身旁的老师道：「这位老师，你们先忙，我先带孩子回去洗个澡。」 说完强抱着女孩，扭头就往里面走。 ·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又变得密集起来。 【崽，赶紧报警啊，这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艹，这个戒断中心绝对不正常，这男的绝对不可能是这小女孩的父亲。】 【我也有个闺女，这男的绝对不可能是个当爸的样！】 【别吵吵了，能不能联繫一下刚刚准备线下撞车主播的那几个兄弟，赶紧过去帮阿清。】 【有没有知道主播现在在哪，赶紧帮忙报警。】 · 顾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跟老师参观起了宿舍。 整个参观的过程并不长，很明显经过刚刚的事情，老师的兴致也不高。 「行，那顾女士您先回去，我晚上给您电话。」 「好的，那我先走了，等您电话。」 顾清跟着客套了两句，然后就往戒断中心外走。 她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打湿了，刚刚那个男人往她面前一站，那种暴戾的感觉绝不亚于梦境中赵祥福那个怪物。 距离门口的铁门不过十多米距离，顾清这时才敢大口喘着粗气。 顾清正在心里暗暗庆幸她的知名度不高，而今天这个隐蔽式的摄像头也并没有引起刚刚那个男人的警觉。 第39页 「出去了第一时间报警。」 轰隆—— 这个思绪刚升腾起来，门口的铁门就传来了巨大的闭合声。 铁锁勾直接从外面将铁门锁了起来，两个身穿黑衣服的男人戏嚯的看着顾清。 · 就在十来分钟之前，将小女孩抓回去的男人始终觉得顾清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就像揣着一种——看透。 对！就是那种揣着明白装煳涂的感觉！ 男人想拍个照片查一下这个女的信息，但由于这个地方的特殊，每个教官实际上是不允许携带可以录音拍照的手机的，就连通话的手机都是那种老式的按键手机。 「贵哥，有个女人感觉不对劲，可能是记者。」 「记者？艹，不是说这几天先关门的吗？」电话那头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还不赶紧他妈的通知外面的人把门关上，先把人拦下来再说。」 「是，我知道了。」 · 画面调转回顾清身前，这道铁门就像是一道鸿沟，牢牢地将顾清划到了安全线之外。 身后不断的跑出来同样的身穿黑色制服的教官，领头的赫然就是先前透过铁栏杆的看到的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顾清二话没说，撒腿就跑。 身后领头的人本来还有些拿不准，见顾清跑了，立马吼了起来。 但，现实毕竟不是游戏。 顾清的体力也根本无法跟这群教官相媲美，只不过两个拐角，就已经被逼近了。 重物挥舞的破风声从她身后传来，顾清甚至连头都来不及回。 心中升腾起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完了！栽了！」 不知怎么回事，顾清这时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赵北光。 铁棍唿啸着快要落在了顾清的后背，男人狰狞的笑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秒之后，眼前这个女人就会躺在地上惨叫。 在所有人都没有看到的一瞬间，顾清的影子突然小幅度的扭曲起来，幅度很小。 但充满攻击性的动作却勐地停滞了，铁棒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 【草屮艹！老婆我想学这个！】 【教练：我特么也想学！】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男的左脚绊右脚了？】 【你懂个屁，明知道这里有问题还敢孤身往里面闯的，我老婆会是一般人？】 · 男人捂着头像一只烫熟的虾米蜷着身倒在了地上，喉咙里甚至连哀嚎声都发不出来。 远处还追赶的人全都面面相觑，这诡异的一幕让他们的脚步变得迟缓了一瞬。 「不许动！」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刺耳的警笛声一瞬间被拉响，墙头上冒出了一排穿着警服的干警。 潘顾民轻巧的翻身落进了院子里，看着顾清笑了起来：「这么巧啊，顾主播，又见面啦。」 【该直播间涉嫌违规，暂时整改中～】 「潘队，现场一共发现二十三名儿童，可能涉及团伙拐卖儿童，现场共有三人，已被控制住。」 潘顾民按了下耳麦：「幸苦了。」 潘顾民把顾清拽了起来，顾清还有些惊魂未定，随意一瞄正好看见他手里拿着的手机画面。 「不是，这个直播间看着有些眼熟啊？」 「玛德，这特喵不就是我的直播间嘛？！」 身后的警员源源不断的从墙头上翻了下来，关门的两个人也已经被控制住了，铁门被推开，整个戒断中心被围拢的水泄不通。 第 22 章 微薄空降热搜第一：某游戏试玩届知名大主播协助警方侦破一起大型团伙案件，据悉，犯罪团伙涉及拐卖儿童等罪证。 【沙发，第一！】 【在现在，我是主播身上的摄像头。】 【同在现场，主播又美又飒，直播间指路3006xx】（该评论已被删除） · 白青枫给顾清端了一杯水，刚刚的笔录本上已经将案件的整个过程全部记录了下来。 「说起来还真是侥倖，要不是潘队之前关注你直播间，今天又心血来潮想看你直播，那真叫我不敢想像。」 顾清捧着杯子小口的抿着，她脑海里有些混乱。 「游戏里的赵北光在现实世界里也存在吗？那他是以什么方式存在的？灵魂？」 「行了，笔录给你做完了，你先回去吧。」白青枫也跟着喝了口水：「对了，给我留个联繫方式，这起团伙拐卖案件估计影响挺大的，到时候要有锦旗奖金啥的我打电话通知你。」 潘顾民推开审讯室：「不用了，我有。」 「啊青，你带人去信息科查一下这家戒断中心所有人的社会身份，务必准确一个不漏。」 白青枫「啪」的起身敬礼：「知道了潘队，我现在就去。」 审讯室里就剩下潘顾民跟顾清两个，说实一个人面对潘顾民她心里还真有些紧张。 「顾主播，回见吧。」 「好的，潘队再见。」 潘顾民眯着眼看着顾清离去的背影，这个女人绝对隐藏着什么秘密。 从昨天晚上，顾清试探性的询问中潘顾民就察觉到不对了。 不，从第一次顾清在赵北光的案件中，潘顾民就始终觉得顾清藏着些什么，而这也是他早就关注了她直播间的原因。 第40页 嗡—— 「喂，潘队，事情有些棘手，您过来看一下。」 「好，我这就来。」 挂断电话，潘顾民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奔着另外的审讯室快步走了过去。 · 夜幕缓缓降临，顾清拉开了屋内的灯。 白日里发生的那一幕始终像是根针一样扎在心中，这个诡异游戏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说，那个世界在某些存在眼中是真实世界的话，那么他们存在的前提又是什么呢？精神物质？ 腹内的飢饿感将顾清的思绪唤醒，她刚回来就闷头睡了一觉，连午饭都还没吃呢。 「算了，不想了，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先吃饭，饿死了。」 厨房里乒呤乓啷的一阵响，接着顾清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坐在了餐桌旁。 顾清吸熘着面条，刷着手机的速度也放慢了许多。 她刚回来微信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看着备註里显示的潘顾民三个字，顾清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同意了。 第一条消息是下午一点多发过来，但顾清当时在睡觉，没收到。 13：12 潘警官：【口供全部做完了，你作为当事人，我有义务让你知晓。经查清，确定为一起大型的团伙拐卖案件，目前涉案人员共有32名。】 16：22 潘警官：【顾主播，对于这家戒断中心的院长，你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能够提供呢？】 16：30 【潘警官向你发出视频邀请】 【对方已取消】 顾清皱着眉头，一个荒谬的想法突然在大脑里生出来：「不会这个院长没被抓吧？」 「那就太离谱了吧？」 吃完饭，将锅碗刷干净。 顾清坐在沙发上开始给潘顾民发消息。 20：13 顾顾顾清歌儿：【不会是这个院长还没被抓吧？】 这条消息秒回。 20：13 潘警官：【是。】 潘警官：【事情稍微有些复杂，我跟你透露一点，被抓起来的这些人对于拐卖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没有一个人人改口说拐骗案件跟院长有关系。】 20：14 顾顾顾清歌儿：【这不是扯淡吗？就在戒断中心后面发生的事，他能什么都不知道？】 20：14 潘警官：【从关系上来看，我觉得他肯定是有参与的，但是我们警方採取的是疑罪从无的政策，并不能说想抓谁就抓谁。】 潘警官：【不过你放心，我们想在已经将他盯死了，只要露出一丁点马脚，等待他的就是锒铛入狱。】 顾清关了手机屏幕，两条眉毛已经拧在了一起。 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设想过的结果，小虾米一个没漏全给关押了，罪魁祸首居然没被抓起来？ 20：15 潘警官：【所以，如果顾主播有什么额外的消息，我希望你能够提供给我们，早日将这种逃脱在外的恶魔绳之以法。】 顾清躺在沙发上，不知怎么回事，脑海里突然又想到了白日里诡异的那一幕。 「赵北光，赵北光……现实跟梦境里到底是什么关系？」 「等等——」 顾清揉了揉额头：「我不知道额外消息，但是有人知道啊。」 「而且，我觉得简一凡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肯定跟那个傢伙脱不了关系。」 「只不过……会不会有些危险啊……」 顾清嘀咕了几分钟，还是决定走向了游戏舱。 暗道：「最后一次，把这个恶棍送进监狱，把那群小傢伙彻底救出来，我就再也不碰这个狗屁的恋爱游戏了。」 · 【认证成功】 【欢迎来到属于你的恋爱人生——】 屋外依旧笼上了一层黑幕，似乎这处梦境世界里的时间只有黑夜以及深夜。 顾清皱着眉头打量着屋内，房间里乱糟糟一片，打碎的碗瓶、撕碎了的靠枕。 似乎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内，家里进了贼。 可没理由啊—— 等等，不对！ 「赵北光？」 顾清快走两步到卧室门口，房间内一片凌乱，空无一人。 而下线前救回来的简一凡，也被带走了。 顾清坐在沙发上，心中思索：「所以，是戒断中心那个跟简一凡一模一样的傢伙带走了他们？」 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赵北光的身份是附近一片的流浪者，一般来讲偷盗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的。 再说了，就算是偷窃，也不会直接把两个人全都个带走吧？ 那就只剩下一个结论了，戒断中心的那个傢伙趁着顾清下线的时间，把赵北光跟简一凡掳走了。 一想到这里，顾清就忍不住暗骂了句：「玛德，你这是个屁的恋爱游戏啊。」 「之前虽然画风灵异，但是好歹还有个任务介绍，结果现在全都给我省略了，合着真就全靠摸索呗？」 顾清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从厨房里挑了把菜刀握在手里。 大门是被撞开的，锁芯已经坏了，这下出门连带钥匙都省了。 街头一如往常的空荡荡，但顾清却精神紧绷。 从一出小区大门开始，她就总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 但，怎么说顾清也是经歷过了两个恐怖主线剧情的高玩，这种小小的心理氛围完全不care。 第41页 就是晚风吹得有点凉，握着菜刀的手有点冷，还有点哆嗦。 戒断中心的霓虹灯并没有向之前看到的那样正常发光，这座占地面积不小的建筑笼罩了一层灰雾，看上去死气沉沉。 顾清咽了口唾沫，这种沉浸式的灵异游戏体验感让她十分上头。 心里明明害怕的要命，但却偏偏架不住想要作死。 真要是说起来，顾清的新手任务顺利完成，是因为她坚信这是个披着恋爱画风的灵异游戏，作为一个正常玩家，就算再怂，难道还能怕一个游戏剧情？ 于是顾清靠着一点小小的头脑成功的通关了新手剧情。 但接下来的赵祥福确实是让她感觉了恐惧，那是一种对于未知的、诡异的发生时，不知所措的慌张。 但，关键时刻，赵北光的出现，再加上她对于游戏的成分还有些半信半疑，所以依旧通关了。 至于戒断中心这个任务，纯粹就是心里有了救人的念想，再生出来什么害怕的念头来，就全被救人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 说到底，这种看上去画风恐怖的游戏，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你才能够真正的感受到恐怖。 而顾清，也顺利的再门口徘徊了两分多钟，然后握着菜刀咬牙进了门。 与前一日所看到的不同，今天的大门上贴上了两张封条，公安机关的封条。 顾清一边走一边心里泛着嘀咕：「这里的场景不会是随着现实的变化而变化吧？」 一路走到戒断中心的客厅，路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大厅里的灯丝似乎短路的更加严重了，光源无比的昏黄，黯淡极了。 「简一凡！」 「简一凡！你别躲在这里不出声，我——」 「艹！」 顾清一扭头，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简一凡不知什么已经出现在顾清的身后，那群孩子隐没在大厅外，怯生生的偷看着她。 「既然来了，那就留在这里吧，你的朋友等你很久了。」 顾清舔了舔嘴唇，看向简一凡的目光略有些紧张：「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谈。」 「我看不用谈了，你就留在这里吧。」简一凡的嘴角裂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显得诡异起来。 就当顾清以为自己要玩完时，门外的孩子嬉笑着欢快的跑了进来。 简一凡阴郁的脸上写满了沉闷：「虽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赢得了他们的好感，但也仅限这一次。」 「这条街上，没有人能够不经过我的同意，私自进来。」 顾清也松了口气，笑容在脸上绽放出来，但随后心里对于这个世界也更加的焦虑起来，现实世界对于这里确实有着巨大的影响。 第 23 章 昏黄的大厅当中，一群孩子围在顾清身旁。 赵北光站在不远处静静的守着顾清，简一凡坐在顾清的身边，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如果抛开四周诡异的景象，或许这里也能称得上温馨两字。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简一凡？」 简一凡冷哼了声，有些不想搭理她，但看着围在她身旁面露高兴的大家，不得不捏着鼻子道：「我可以是他，也可以不是他。」 「从生命上来说，我们共用同一个躯体，我也是因为他的存在而诞生，所以说我们是同一个人这个说法也说得通。」 「但如同从灵魂上来说，我们又分别有各自的思想，所以又并不能称为一个人。」 「或者你可以认为是一种人格分裂。」 顾清皱着眉，有些不能理解，「可是为什么你们能够在这个世界存在呢，这里跟现实到底又有什么区别。」 简一凡犹豫了下，继续道：「我其实有一些猜测，但说出来你可能不懂。」 「不懂？呵？」 「看不起谁呢？弟弟，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本科毕业啊！」 简一凡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高数估计都忘差不多了吧？」 顾清一时语塞，想要说些什么狠话辩驳一下，但最终还是在简一凡的眼神败下风来。 「我这次找你其实有事。」 「我知道，听大家说了。」简一凡站了起来：「你跟我来吧。」 顾清跟在他的身后，赵北光立马也跟了上去，顺着黑暗融再一次融入到了顾清的影子里。 逃生通道里静悄悄也黑沉沉，只能听到顾清一个人的脚步。 简一凡走在最前面：「其实就算你不来，最迟明天晚上，他就会醒了。」 「他？」 「简一凡。」 顾清轻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一些揣测：「难道梦境里的存在就是现实中人的潜意识演变的另一个全新的人格？但这怎么这么玄幻呢？」 简一凡并没有理会顾清心里是怎么想的，继续道：「其实我选择带你上来，也是想请你帮我一点小忙。」 「如果我能帮得上的话。」 绿油油的安全通道灯牌映在顾清的脸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爬着楼梯。 「我有几个伙伴昨天晚上在教官宿舍的院子里消失了，我想知道他们怎么消失的。」简一凡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顾清能够听得出愤怒：「如果你下次再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一个答案。」 简一凡推开三楼的逃生通道大门，顾清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沿着走廊一直向前，走向了静心室。 第42页 「简一凡说，他那天想逃出去，结果翻墙翻到了隔壁的区域，拿到了一本工资表。」他推开静心室的大门：「你可以找找看，藏在那张床与储物柜的夹缝中。」 简一凡趴在床底下，十多秒后拿了一本黑皮本站在顾清面前。 「这有什么用吗？」 「要是没用，那些人会想要把简一凡嘴巴撬开？」 顾清没有说话，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种谍战片里的场景竟然真的会在她身上发生。 不过至少有一点简一凡说的是对的，那就是这本工资本肯定是很重要的，重要到他们只能靠着折磨试图来撬开简一凡的嘴。 看着坐在床边的简一凡，顾清心中也松了口气，这么看来，这个小弟弟没有一开始那么的不近人情么。 「那你，为什么想要杀……简一凡？」 「我让他不要走，他不肯，我觉得我们两个人本来就应该是一个人。」 这一番话说者平淡，但落在顾清耳朵里确实刺激的很。 她果断的将刚刚露出的所有好感全都收了回去，这个傢伙绝对不正常。 顾清试探性道：「那……那现在你还想杀……」 简一凡的目光落在顾清身上，盯的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慢慢摇了摇头：「不能了。」 五分钟后，顾清站在戒断中心的围墙外，赵北光静静的跟在她身后。 街道上突然起了晚风，吹的四周的薄雾缓缓涌动。 · 【是否退出游戏】 【是】 咔哒—— 顾清推开游戏舱门，缓缓吐了口浊气。 「算了，不要多想了。」顾清神色复杂的看着游戏舱门：「这是最后一次了，这件事结束之后，绝不能再碰这个游戏了。」 顾清承认她并不是什么胆大的人，而这种跟灵异玄幻挂钩的未知东西，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想沾边，平平淡淡的做着直播，勉强餬口，这样的生活对她已经够了。 潘警官—— 23：12 顾顾顾清歌儿：【潘警官，睡了么？】 叮咚—— 23：12 潘警官：【还没下班，怎么？】 顾顾顾清歌儿：【戒断中心那里有进展吗？】 潘警官：【暂时没有。】 顾顾顾清歌儿：【我可能有一些新发现。】 潘警官：【马上到你家楼下。】 顾清退出聊天，有些无力吐槽。 潘顾民连她家在哪都知道，看来白天在他手机上看到的直播间真的不是眼花。 而在警察局内，虽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但是依旧灯火通明。 潘顾民揉了揉眼眶，喝了一大口浓茶：「啊青，带一队兄弟跟我走一趟。」 「是，潘队。」 潘顾民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电脑桌面，上面是一段直播回录，而里面的主人公不是别人，正是顾清。 · 二十分钟没用，两辆警车停在了顾清小区外。 当时针悄悄的指向十二点时，两辆闪着蓝红霓虹灯的警车静静的停在了戒断中心大门外。 与白日里的喧嚣不同，夜晚的一切都多了些沉寂，包括这些无生命的建筑。 顾清跟潘顾民推开了戒断中心主搂的大门，一楼客厅已经被断电了，五束手电筒灯光直直的照了进去。 「在哪里？」 顾清答：「三楼。」 六个人分成三部分，顾清走在中间。 连五分钟都没用，一行人就已经走到了三楼走廊上。 潘顾民看着顾清，顾清点了点头。 静心室的房门被锁住了，潘顾民尝试了几次并没能打开，于是果断地一脚踹了上去。 门板带着不堪重负的声响轰然倒地，五道光束在尘埃中照进了屋内。 顾清刚想往前走，但被潘顾民一把拽回了身后。 两名警察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向帘布处摸过去，整个屋内每一寸能够藏人的地方都被他们重点查看。 「安全。」 「安全。」 等到顾清掀开帘布进去时，五个人正在小心的拉开储物柜门搜索起来。 潘顾民看向顾清，疑惑道：「这里？」 顾清走到潘顾民旁：「等下，我给你拿。」 说着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拿着一个手电筒，趴下身子迅速的滚进了床底。 床底尘埃飞扬，顾清也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床底，顾清按照刚刚在梦境中简一凡的说法，沿着储物柜与墙的交接处用手指扣了起来。 「有东西！」 顾清神色一喜，沖外喊了声：「潘警官，帮忙往外挪一下储物柜。」 仅剩的四束手电筒的光线开始摇摆起来，而储物柜也跟着左右晃动着。 原先离墙壁只有半指不到的缝隙，在外力的作用下，总算使顾清能够摸到里面的东西。 半分钟后，浑身灰尘的顾清抓着一本黑色封皮的本子从床底钻了出来。 「潘警官。」 潘顾民接过顾清递过来的本子，郑重道：「幸苦了，顾清同志。」 潘顾民身后的同事用手电筒打着光，他皱着眉头翻开了这本刚刚发现的黑皮本。 其他人跟顾清不熟，但是啊青跟顾清也是见过几次面的熟人了。 第43页 当即凑了过去：「牛啊，顾主播，现在做主播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顾清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他翻个了白眼，走到潘顾民身边：「潘队，你朋友圈发的寻人照片，是今天全部受害者？」 「嗯。」 兴许是刚刚的举措，潘顾民此刻对顾清的态度也缓和许多。 虽然他不知道顾清是怎么得到这些消息的，他也不在乎顾清还藏着什么东西，至少在这一刻，他知道顾清是站在他们这条线上的同志。 「没有漏下的嘛？」 潘顾民将本子合拢起来，对身后的同事道：「今晚就这样，收队吧！」 然后扭过头看向顾清：「肯定没有漏下的。」 「正好你提到这事了，你也把我发的那条朋友圈转发一下，这些被拐的孩子我估计肯能就是本地人，多个人多份力量，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家人。」 顾清的心思却不在这上，她刚刚可是才看过简一凡身边的那群孩子们。 但跟前一天看到的人数却对不上了，最主要的是，有几个看上去跟简一凡一样岁数的孩子，这次没看到。 而且，在潘顾民发的这篇寻找家长的朋友圈里，顾清在受害者照片里也没有找到这几个人。 顾清皱着眉，暗道：「所以，简一凡说的失踪的几个朋友，就是他们么？」 潘顾民刚出门，扭头看见顾清站在原地沉思，又转身走了回去：「怎么了？想什么呢？」 「我可能还有点发现。」 潘顾民怔了下，现在他心里跟白青枫的感觉一样：现在当主播的才艺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第 24 章 这片夜空一如泼了墨一样，映的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 五道细长的光束骤然撕裂开黑暗，隔着铁门照进了院落中。 潘顾民揣着书，扭头问顾清：「确定是这里？」 顾清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个猜测，想要等着验证。 铁门挂着锁，两道崭新的封条一左一右贴在门上。 潘顾民使着手电筒照进院子里，白天就在这里端了一窝拐卖团伙，为什么顾清不在当时把她的消息说出来呢？ 一想到这，潘顾民忍住了扭头打量顾清的动作，只不过心里又将她暗暗拔高了些地位。 不同于主搂里各个房间，这种大门的钥匙潘顾民是携带着的。 随着锁扣里传来一声轻响，大门也在刺耳的「嘎吱」声中被推开。 随着五道光束缓缓照进了院子中，顾清也走进了这里。 白天的一番搜查此刻还能看到迹像，地面上因为仓猝而来不及收拾的各种杂物。 这个地方说是教官宿舍，其实却精緻的很。 刚进门的铁门处贴墙栽种了几米长的花卉带，有效的将铁门外所有的视角全部挡住了。 一路沿着花卉带，然后左转，才走进了这处院子。 与想像中的并不一样，这里不是隔壁学员宿舍那种钢筋水泥制的现代化建筑，反而是青瓦红砖的老式连排小屋。 正中间有一口井，井边上栽着一棵树，一路贴着墙的全都是绿化带。 最边上还留有两分菜地，这时正往外冒着绿油油的菜尖。 整个院子里也仅有一条青砖铺的路，反倒是一开始的门口是用水泥铺。 潘顾民也并没有完全指望顾清，在确认了院子里安全后，就让队友们四散开来，再次搜寻一下有没有白天遗落的细节。 五道白光在这片院子里扫来扫去，再加上四周这破败阴暗的氛围，看上去倒还真有几分恐怖片取景的模样。 顾清刚从铁门口的花丛里转进院子时就沉思起来：「简一凡说人是在这里失踪的，究竟会在哪里？」 「地下室？」顾清摇了摇头，心里将这个答案排除：「应该不可能，白天搜查的警官肯定将整个屋里翻了个底朝天。」 潘顾民这时走到了顾清身旁，轻声询问道：「没线索？」 顾清摇了摇头，但又点了点头，陷入思索中的她用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笃定口吻说道：「这里肯定有线索，但我不知道在哪里。」 潘顾民默不作声，心里的小本子又给顾清画上了一勾。 他的目光也开始在院子里打量起来，但心底还留有两分怀疑，难道白天检查这里的兄弟真的不够仔细？这不可能吧。 红砖房没锁，一共十四间屋子，查看的也快。 顾清从里到外挨个看了一圈大概花上了半个小时，但很显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顾清站在窗户前陷入了沉思，她迫切的想要从记忆里的画面中寻找一些线索。 「等等，我之前躲在床底时，听到院长说要用主搂地下室的绞肉机把人给绞碎——」 「不对不对，人是在院子里失踪的，简一凡当时是十分笃定的状态，他没道理骗我。」 屋外一束灯光沿着院子的外围开始照了起来，从进门的花卉一直延伸到了菜园处。 那拳头大的手电筒光圈在墙壁上不断的游动，也抓住了顾清的目光。 「艹！」 顾清勐地一推桌子，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 冷汗唰的从额头往下冒，屋外全身心盯着她的潘顾民第一时间冲进了屋子里。 一进来就看见顾清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苍白并且还带着心有余悸。 第44页 顾清咽了咽唾沫，她刚刚可是被吓的不轻。 她的视线在发呆时一直追着手电筒的光源，可就在手电筒照过菜园时，她竟然发现里面躺着两个人影。 这可不是在游戏中，这是现实世界！ 菜园里突然冒出来两个人影，尤其还是在这种黑漆抹乌的夜晚，几乎是瞬间吓了她一跳。 潘顾民冷静道：「发现什么了？」 顾清摇了摇头，接着又咽了口唾沫，「潘警官，手电筒借我用一下。」 院子里其他四个人这时候也都站在门口，顾清在拿到潘顾民手里的手电筒后，兴许是人多无惧，又或者警察给予她的安全感。 顾清硬着头皮走到了窗户边，将手电筒的光束直直的打向了菜园。 这时她看的更清楚了，三个脸色惨白双眸无神的男孩静静的躺在菜园子里，他们的视线隔空与顾清对视着，艰难的咧着嘴笑了笑。 「卧槽！」 顾清这次是真的没忍住，实在是在光照下看的太清楚了。 这反应，就连潘顾民都觉得有些反常了。 连忙走到了窗户旁，接过顾清手里的手电筒，在菜园里仔仔细细的照了一圈。 但在顾清眼前十分清晰的三个人影，潘顾民却好似根本看不见一样。 他连着照了三遍，不得不回到顾清身旁询问道：「发现什么了？」 顾清咬着牙，冷汗把她的髮丝缕成了一团：「照着菜园往底下挖。」 潘顾民一愣，再次用手电筒仔细照着屋外的菜园子，除了菜的长势更好些，也没有什么寻常。 门口站在的四名同事正在等着潘顾民拿话，说实话，大晚上挖地是个苦力活。 跟在潘顾民身后的四个人，几乎可以说是从白天到现在都没带合眼休息的，甚至还有一个人昨天晚上是值夜班的。 潘顾民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但看顾清那副神色，扭头看向他们道：「去其他屋里找铁锹锄头之类的，顺着菜园子往下挖。」 四个人的行动力十分快速，在顾清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对视中，甚至有些不敢看菜园子时，他们就已经从别的屋子找出铁锹之类的器具准备开挖了。 泥块在菜园里飞溅着，潘顾民也没有闲着。 顾清静静的站在一旁，她这时候要是上去帮忙挖那就是添乱。 站在菜园旁，顾清看地一清二楚，躺着的这三个少年正是那天跟在简一凡身旁年龄最大的男孩。 「他们在现实世界里死了。」 顾清心里沉默了：「所以他们在梦境世界里也消失了，换而言之，那里就像是现实世界的映射，一切与现实世界相同，但又依附于现实世界。」 紧接着，更大的疑惑伴随着恐惧压向了她的心头。 「我为什么能够看见他们？！」 这种恐惧落在顾清身上，就跟普通人突然见了鬼一样惊悚。 哪怕她确实在梦境世界中经歷了一切匪夷所思的事情，但……现在她是亲眼看到了一种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存在。 顾清额头的冷汗直流，这种随时随地能够看到「鬼」的能力，她根本就不想要。 顾清心里门清，别看有些小说里主角拥有看到鬼的能力，但这能力看上去风光，放在普通人身上早晚要疯。 「不对……早上我心里喊赵北光时，身后的那个人……」 顾清的思绪几乎是不停的转，瞬间又联想到了早上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件近乎诡异的事情。 「潘队，铁锹下去的感觉有点不对。」 这个声音瞬间将顾清的思绪拽回了这片深夜中，菜园里正在挖掘着的五个人一齐放轻了手下的动作。 黑褐色的泥土缓缓的从坑里剥离开，血腥味夹杂着腐臭味几乎是瞬间沖了上来。 潘顾民的动作更加的轻缓了，铁锹轻轻的拨动着坑底。 五分钟后，三个几乎十六七岁男孩的尸体呈现在了他们面前。 潘顾民沉默不语，但握铁锹的手却在颤着，四名警察的脸上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这片被他们挖了近六七十公分高深度的菜园子，给所有人展示了白天抓捕的那帮禽兽的真实面目。 「啊青，打电话给法医，让他们来验尸。」 顾清也强忍着不适看向土里的这三具尸体，先前他们那种近乎幻觉的冲着顾清微笑的模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潘队。」 潘顾民从怀里抽了根烟，然后从坑里爬了上来。 先是跟顾清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打火机颤巍的火苗就带起菸头一抹红色的火光。 烟雾扑着潘顾民的脸，他却平淡的打起了电话：「喂，老周。」 「今晚审讯室那边是你值班吗？」 「嗯，再敲打敲打，口供还是比较急的。」 「你不是都还在值班么，他们怎么能睡得着的。」 「也让他们多吃点苦头，毕竟要进去了么，提前适应适应，改造一下新人生。」 顾清抛开了一开始的惊吓与害怕外，看着躺在泥地里的三具尸体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 潘顾民走到顾清身边，他提前把烟给掐灭了，轻声问道：「你怎么发现的？」 顾清沉默了三秒：「灵魂吧。」 潘顾民沉默不语，手刚掏出烟盒来又塞进了衣兜里。 第45页 「潘警官……怎么看待鬼魂？」 潘顾民扭头看着坑里的三个大男孩，他们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十几岁的花样年华。 苦涩的笑了起来：「科学是理性的，玄学是感性的。但，不论是鬼魂还是灵魂——」 「注视科学的眼睛久了，也会变得干涩。顺着感性不自觉温柔，未尝不好。」 潘顾民看着三个大男孩，声音越来越轻。 顾清也是沉默了许久，心里对于「鬼」这个字眼的恐惧也消散一口。 她站在菜园边，心中沉默许久，只能化为一声哀嘆：「我多希望现在才是见了鬼。」 第 25 章 顾清坐在图书馆中，她已经三天没有登录过那个诡异的游戏了。 而在这些天里也有两个好消息传来，第一条，整个戒断中心上下全都被逮捕了，第二条就是简一凡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顾清在那天晚上过后，迅速的逃离了远小区换了个住宅，至于那个游戏舱也被她寄回了老家。 直播的事情她暂时也没有继续，顾清专门跟上面的负责人暂时请了一个月的假期。 15：23 潘警官：【顾主播晚上有空吗？有些事想跟你聊一聊。】 顾清合上手里头的书，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午后的日光透过玻璃洒进图书馆内。 不过空调微微的冷风，加上日光轻微的灼热，配上手里正在看的书本，很容易给人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 顾清并没有回潘顾民的消息，事实上这也不是这个傢伙第一次找她了，冷处理无疑是一种十分好用的方法。 顾清将手里的书本放回来原来的书架上，看书是她现在每天必备的活动。 梦境中的世界给顾清带来的震撼，远比她二十多年所经歷的一切事情都要来的多，而她现在不敢再进入游戏舱也不想再进入游戏舱，所以想要通过书本来找一些线索。 下午四点十分，顾清回到家里。 这间屋子相对之前的房间来说显得有些狭小，但对于一个单身人士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顾清照常换了身衣服，然后准备去菜市场买菜准备做晚饭。 就在她刚从屋里出来时，整个人骤然楞在了卧室门口。 茶几上孤零零留着一封ems的信件包裹，而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刚刚进门时她就习惯性的将门反锁了。 顾清沉默着走了过去，将信封拿到了手上，收件人落款：顾清。 拆开包裹，信封里只有一张纸。 一如既往的a4纸，但纸面上的话却让顾清的脸色变化起来。 【五点半，跨江大桥桥中，自杀。】 第一条句字是用的宋体机打出来的，而在下面还有寄信人手写的一句话：「玩游戏肯定要通关啊，可不能半途而废呀！ ^-^ 」 「草！」顾清现在感觉她这辈子的脏话都已经被她说完了。 顾清低头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为下午四点二十。 边拿着钥匙准备出门，边给潘警官打了个语音通话。 叮—— 「餵？顾主播？」 顾清匆匆将门关上：「潘警官，跨江大桥桥中五点半有人自杀。」 「啊青！老周！」 「怎么了潘队？」 「快点，跟我出去一趟，有人跳桥自杀。」 「是！我去开车。」 潘顾民隔着手机吼了一嗓子，然后顾清就听见一阵嘈杂声，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顾清这时已经快要走到小区门口，裤袋里又传来了手机振动的声音。 语音通话显示的联繫人不是别人，正是潘顾民。 「喂，潘……」 「顾主播，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潘顾民隔着手机愤怒的吼道：「现在四点二十四，你跟我说五点半有人跳桥自杀？！」 「报假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顾清。」 「潘队，我是认真的，待会上车我在跟你细说。」 嘟嘟嘟—— 顾清这时也有些烦躁，这种提前几个小时的预测性报案，怎么可能会有警察受理。 但是那封搁在茶几上的邮件就像是一柄刀，始终悬在她的心口。 警局门口靠边正停了一辆警车，驾驶位的阿青此时正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副驾驶的潘顾民。 「阿青，把无线电打开，问一下有没有兄弟在跨江大桥附近巡察。」 「是，潘队。」 「滋啦——喂喂，这里是9627，是否有车辆在跨江大桥附近执勤。」 「9627收到，这里是2269，正在跨江大桥北部执勤。」 阿青压着唿叫器，扭头跟潘顾民道：「潘队，2269车牌号是老王。」 「问一下，跨江大桥有没有出现通勤异常。」 「2269收到，这里是9627，请问跨江大桥是否有通勤异常？」 「滋滋——9627收到，这里是2269，跨江大桥通勤无异常。」 「好的，收到。」 阿青挂断了通讯，车上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潘顾民这时候也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跨江大桥没有出现通勤异常，说明桥上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如果真要是有人准备跳桥自杀了，估计这会儿跨江大桥早就堵的水泄不通了。 「咳，潘队，要我说，顾主播可能也是听别人说的，然后急急忙忙给你打电话了。」 第46页 阿青干巴巴的解释道：「这种心态是好的嘛，有困难找警——」 「你闭嘴。」 潘顾民懒得搭理阿青，直接给顾清又打回去了语音通话。 五秒后，电话接通—— 「潘队，你们出发了吗？」 「顾清，我刚刚已经跟跨江大桥那边的同事确认了，没有异常。」 「潘队！他五点半才跳桥。」 一说到这，潘顾民火气噌地一下冒了起来：「五点半跳桥？！怎么，你能掐会算？」 「就知道一个跨江大桥？我问你，跳桥自杀的人是男是女？什么职业？多大岁数？」 顾清抓着手机沉默不语，手机另一头依旧是潘顾民的怒吼声。 嘟嘟嘟—— 「算了，懒得搭理这个傢伙了。」顾清挂断电话后翻了个白眼。 刚刚接到信的那一刻她确实是有些慌张了，所以本能的给潘顾民打了个电话。 现在顾清缓过神来，确实觉得刚刚那一个电话有些不妥，提前一个多小时告诉警察有人自杀，不给你送精神科去就算好事了。 再说了，现实里救人远不如梦境里那么困难重重，愿意伸手的路人肯定还是居多的。 计程车正沿着车流缓缓的向着跨江大桥开去，顾清心里也稍微轻松了些。 四点五十三分，顾清在跨江大桥口下车。 跨江大桥的桥中心是不允许停车的，所以她现在只能步行过去。 五点十四分，顾清已经站在了跨江大桥的桥中心。 放眼四周，除了桥头有对老夫妻正在慢悠悠的散步，桥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 至于桥中心，除了顾清就根本没有第二个人了。 「唿——还好赶上了，现在我就在这里等着，待会看到桥头或者桥尾有人上来我就提前过去拦下他们。」 跨江大桥全长一千八百二十米，双塔索面斜拉桥，双向六车道，但仅在右侧有一条用护栏单独隔开的人行通道。 顾清一个人站在跨江大桥正中，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五点二十五，但是桥上依旧没有行人。 随着时间的一点一点推移，顾清甚至心里开始发憷，不会五点三十分跳桥自杀的人是她自己吧？ 嘀嘀嘀—— 顾清提起设置的五点半闹铃响了起来。 她紧张的看向四周，桥上没有一个行人。 顾清松了一口气，甚至心里还有几分高兴，暗道：「这藏在背后的黑手也是人，不是什么神仙鬼怪啊。」 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带着刺耳的嘎吱声急停在了桥中，而轿车的后面勐地被推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果决的从车上沖了下来，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大桥。 这一幕发生时，顾清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她只能看到坐在主驾驶的女人双眼中带着难以置信还有发了疯一样的惶恐。 「完了！」 这是顾清脑海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 「救人！」 这是顾清脑海里紧跟着升起的第二个想法。 正当她看着江面，两腿打着哆嗦时。 一双宽大的手掌勐地把她从围栏边缘拉了回来，然后翻身跳了下去。 「打120。」 顾清扭头结巴道：「潘……潘警官？」 跳下去的不是别人，正是潘顾民。 事实上他一开始也觉得顾清电话里报的警有点匪夷所思，但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想到了那天夜里呢喃着说玄学的她。 于是潘顾民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让白青枫跟老周继续回去办公，他一个人开着车上了跨江大桥。 然后就出现了顾清眼前这一幕。 跨江大桥上出行的车流顿时堵塞起来，白色轿车的驾驶人应该是男孩的妈妈，无力的瘫倒在围栏旁。 顾清伸着头向江面上望，但极大的高度差瞬间让她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十二分钟后，骑警赶到。又是三分钟后，救护车被堵在了桥头。 但江面上只能看到潘顾民的身影，根本看不见刚刚跳水的孩子。 接近半个小时，救援艇从江边驶向了江中，潘顾民还有一个孩子被拉上了船。 这位已经在围栏边昏死过去的女人也被随后而来的医护人员用担架抬上了急救车。 顾清沉默中带着惶恐，就连回到了家门口，她的脑海还浮现出刚刚的那一幕。 手机五点半的闹铃刚响，一个女孩勐地从车上蹿了下来，毅然决然的跳下了桥。 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着，潘顾民的未接通话已经累计了十几条。 顾清裹着薄毯坐在沙发上，目光却落在了茶几上的那封ems信件上。 屋外的天渐渐的昏沉了下来，夜色悄无声息的笼罩了这片大地。 【身份认证成功】 【欢迎来到恋爱人生～】 而原本应该坐在家里沙发上的顾清却满脸的难以置信，甚至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慌乱，昏黄的灯光温馨的给这个客厅里带来了一丝温暖与光亮…… 第 26 章 咔哒—— 赵北光激动的拉开卧室房门，轻松了一口气，然后静静的站在顾清身后。 「顾……」 他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顾清伸出的右手给堵回了肚子里，。 顾清闭着眼，努力的试图寻找「退出游戏」的界面。 第47页 但正如她一开始所尝试的那样，所有的挣扎只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赵……赵北光？」 「我在。」 顾清心中的无力感与惶恐感顿时升了起来，这个诡异的游戏居然在迷迷煳煳中将她拉到了这个世界，没有藉助游戏舱。 昏黄的房间内，顾清整个人都埋进了双腿之间，双手插进发梢之中，对于目前的处境，一时之间她也是心绪难平。 赵北光站在顾清身旁，右手停在半空中，嗫喏着动了动嘴唇，又缓缓将伸出去的手臂收了回来，安静的站在顾清的身后。 客厅墙壁上挂着的圆钟分钟「咔咔」转动了十来圈，顾清这才抬起头来，无力的瘫在沙发上。 她的脑海中想过很多东西，有今天夜晚收到那封ems信件的惊惧，也有看到那个女孩毅然决然跳下跨江大桥的愤怒。 有突然被拉回到这个诡异游戏中的错愕，也有对于以后生活的害怕。 顾清的目光沿着昏黄的光线看向了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似乎张开嘴在猖狂的笑着。 作为一个已经通关了三次游戏关卡的玩家，作为一个在现实世界中亲眼目睹过生死的不寻常人，顾清的情绪在这个时候也已经平稳了下来。 「赵北光。」 赵北光离顾清又靠近了些，从她斜后方的影子处走到了沙发边。 「我上次跟你谈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 赵北光低垂着头，他的脸上也是充满了挣扎。 沉默持续了五秒，赵北光开口道：「从你走进那座黑漆漆的小区，推开那座毫无温度的房间时，我就说过，我不会对你有所隐瞒。」 顾清闭着眼仰着头，任由灯光洒在脸上。 赵北光这时也从她身后的影子里走了出来，随着沙发的皮革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赵北光的声音再一次在房间内响起：「我并没有去过很多地方，也没有见过很多人。」 「从我有完整的记忆那一刻起，这个世界就像是陷入了永夜一样，除了零星的灯光外就再也看不到多余的明亮。」 「我十分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夜晚，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一束光照进了这片永夜中，我贪婪的看着这里，躲到我内心再也忍受不住对光的渴求。」 「我走进了这间屋子，躲进了卧室中，然后我遇到了你。」 顾清静静的听着，在救援简一凡时她就已经意识到赵北光其实有些言行不一。 明明两个人毫不相识，他却说简一凡是他的一个朋友。 「请务必相信我，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赵北光的双眸中充满了恳切与真诚：「简一凡那件事情只是一个意外，那天如果你不去救他，他就真的撑不住了。」 顾清插道：「你怎么知道他撑不住了？」 「李兴业告诉我的。」 「他是谁？」 「我不知道……」 「他……他从来不让我去他们那片街道。」看着顾清拧成一团的眉毛，赵北光急忙补充道：「但他是个好人。」 「好人？」 「是，我看到他救过很多人。」 「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都有病，占据我们主观情绪的全都是负面的灰暗的，尤其是到了晚上十二点，所有人都在深夜入睡时，整座城市就像是开了闸的地狱。」 顾清默不作声，心里却盘算了起来：「这个世界姑且称之为游戏，而幕后黑手到现在为止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图，就真的像是一个人孤单了太久，所以找了个玩家来欣赏他的死寂世界，从而找乐子的怪物。」 顾清不由的又想到了那副标有ems邮递的信件，她就是在看了那封信后，然后重新回到了这里。 而信上那段手写的话，更是让她记忆深刻。 「玩游戏要通关。」顾清小心地咀嚼着这句话。 望着窗外那依旧是模煳不清的黑夜，心中又有些沉默的想道：「不知道能不能像之前那样退出游戏，如果可以的话，那么条件又是什么？」 顾清并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说瞬间心如死灰到只会颓废的瘫在沙发上。 此刻的盘踞在她心里的并非是一开始的恐惧，或者说惶恐不安的这个情绪正在慢慢的消散，而更多的已经被一种愤怒占据了大片的领地， 是的，一种没由来的愤怒。 叮—— 墙壁上的挂钟，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指过了十二点。 顾清看向赵北光道：「他知道的很多吗？」 赵北光迟疑了两秒，然后点了点头：「嗯。」 「好，带我去找他。」 「可是……十二点了。」赵北光显然陷入了更大的犹豫不决中。 「那更好，你不是说他是个好人吗？我们这时候更容易找到他。」 「可我从来都没有去过他所在的那条街道，我担心有危险。」 顾清冷冷的看了眼窗外，「现在待在这里，恐怕才是我最大的危险。」 随着房门「啪」的被关闭，楼道里的声控灯就像是短路一样，忽明忽暗的闪烁起来。 相对比前几次出门，这次顾清明显的能够感受几分诡异的气息。 小区里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一地的破旧报纸，风一刮就吹的到处都是。 第48页 原先应该是死寂一片的小区，这时候竟然也有几家房间亮起了微弱的灯光来。 顾清站在小区门口，扭头看向身后的住宅楼，这些微弱的灯光透过玻璃并没有刺穿黑夜，反而乌蒙蒙的像是融入这片夜色中一样。 模煳的人影在窗帘上清晰的显示出来，接着，灯光熄灭了。黑暗中，那块窗帘却突兀而又无比清晰的变成了红色。 顾清扭头看向小区外，路灯杆依旧散着温和的灯光，街道上除了冷清一点，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 顾清平静的看着路灯所照不到的黑暗，想道：「如果真的是为了让我通关游戏，那么留在这里反而是更危险的决定。」 「游戏的每一个剧情推动都是环环相扣，那么赵北光口中引出的这个人必然很关键。」 「找到他！」 这个念头在顾清的脑海里扎根，然后迅速的壮大，于是她果断的迈步走出了小区门口。 而就在她右脚踩入小区门外的一剎那，顾清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背后像是有无数的人正在偷偷的窥视着她，街道上的黑暗之处也好像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她已经对赵北光口中的危险有了预感，但还是没有想到这种危险居然会来的这么勐烈。 「李兴业住在哪？」 「天宁街，清水巷119号。」 「往哪走。」 「你……小心点，我带你去，」 顾清的影子在灯光下向着前方不断拉长，上半边的影子变得无比臃肿，然后就像是一个箭头，拉伸着指向前进的方向。 赵北光在前面走，顾清紧紧的跟在他身后。 街两旁一开始还会伸出一些男男女女的手臂出来，等到她走过了这条街，这群双眼充满血色，看上去全然不像正常人的傢伙偷偷的打开了门，打开了窗。 「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影子快要盖不住你了。」 「好。」 赵北光听到顾清回应后，像是以顾清的身体为对称中心一样，前后各拉伸出一道影子来。 前面的影子下半身正常，上半身臃肿。后面的影子全身正常，但阴影从它的腰间部分开始往外蔓延，先是连接出一块巴掌大小的五角星，接着这颗五角星的一个角变成了缺口，各种畸形怪异的形状连接在这个缺口上，组成了一个无比庞大的影子盖住了半个街道。 街道两边的偷窥者一开始还是裹足不前，但随着赵北光呈现出的影子变得越来越稀薄，这群傢伙慢慢又围了上来。 一瞬间，婴儿的啼哭声，老人微弱的喘息声，女生尖锐的惨叫，男人的恸哭。 种种声音汇聚到了顾清的耳边，而赵北光也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哀嚎。 「快到了！牢牢跟紧我，不要回头，我会保护好你的！」 支撑路灯的灯杆在光源下仿若镜子一样，模煳的散着画面。 顾强小跑跟在赵北光的身后，在经过路灯时，目光停留了一秒。 她的身后在悄无声息中缀着数以百计的人影，并且不断地压缩双方之间的距离。 顾清焦急的看向前方，赵北光的影子正在变得越来越稀薄，就像一瓶墨汁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顾清咬着牙什么都没说，脚底下小跑的速度又加快了两分。 到了！快到了！ 前方有一个红色的指路牌，↑天宁街道—500m。 「赵北光，还有五百米！」 赵北光此刻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习惯性的让他的影子拽着顾清向前方跑。 天宁街道，清水巷，199号。 到了！ 而就在顾清前一脚迈入这里的瞬间，大火勐地席捲了半条街道。 哀嚎声不绝于耳，就连赵北光也低低的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第 27 章 呜哇呜哇—— 红蓝相交的灯光打在顾清的脸上，大火像是要连同空气也一起烧干。 三辆消防车在一座加油站外挺了下来，熊熊的大火将半条街道都烧了起来，火浪沿着夜空不断向外蔓延。 【主线任务：大火中的救赎】 【任务奖励：你不是一直想找我吗？作为最优秀的玩家，我会答应跟你见面哦～ ^-^】 熟悉的任务提示音在顾清的耳边响起，一同响起的还有指挥员的吼声。 「王年！你负责加油站外围的火势控制。」 「是！！」 「徐汇！你负责压低加油站内的火情，重要的是控制住那辆油罐车，一定要保护好人民群众的财产。」 「明白！」 顾清这时也冷静下来，这个场景百分百跟李兴业有关。 先前缀在顾清身后的那群黑影此刻也不知所踪了，顾清小声唿唤了几次赵北光，但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李兴业！你就一个任务，将加油站里的四个工作人员救出来！听明白了吗？！」 「是！！」穿戴着橘黄色防护服的李兴业干净利落的站出来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扭头冲着顾清一行人吼道：「兄弟们，跟我上！」 消防队员在指挥下有序的分成了三个部分，大火在轰然中越烧越旺盛。 顾清冷静的跟在队伍后面，在她一脚踩进清水巷后，这场大火就突兀的烧了起来，而赵北光好像也不知所踪了。 第49页 砰—— 轰隆—— 第一声的巨响是从油罐车处传来的，先前顶上去的消防员也因为爆炸产生的起浪飞了出去。 「队长……」 李兴业头也不回，继续跑向加油站内部：「不用管，相信我们的同志。」 顾清亲眼目睹，靠油罐车最近的一名消防员飞出去了十几米，此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剩下稍远一些的消防员，毅然决然的继续用水枪控制着油罐车附近的火势。 两拨人在大火中擦肩而过，这片黑夜被火焰照亮。 空气因为高温而变得扭曲起来，但他们并没有畏惧，反而脚步变得更加迅速，迎头顶着熊熊烈火，穿过如同蒸笼一样的高温，争相赴死着闯进了这片大火之中。 「阿水、阿英、阿云你们三个人去后面的停车场搜救，一路注意避着储油区。」 「阿清，阿落，你们两个人跟着我，我们去房间搜救。」 六个人的小队又在瞬间分成了两部分，顾清跟在李兴业身后，向着加油站点内部房间前进。 借着火光，目前只能够模煳的看到这个加油站的外部区域分布。 从区域面积上来看，这个加油站是中大型的加油站点，目前主要的着火区是停在外面的那辆油罐车，以及摆放在里面的十六台的加油机器。 而在加油机器后面则是占地面积不小的商店，一旁还有一处是工作人员的休息区。 火势很大，甚至可以说是蔓延的非常快。 加油站四周的建筑顾清刚刚在来时也看到了，充满老城区特色的拥挤住房，包括各种临街店铺。 「队长，情况不对。」 「怎么了？」 被称为阿落的男人迅速的道：「这家加油站我们上个月刚过来做过消防抽查，尤其是地下的储油区，如果火势真的蔓延到了储油区，那火势估计直接就淹没整条清水街了。」 「你是说储油区可能还有危险？」 「是队长，最近老城区重建，所以这座加油站是按照改造后的城区来建设的一级站点，针对于储油区，有专门的防火处理。」 李兴业的脸隐藏在厚重的防护罩下，看不清神情。 顾清这会儿反而胡思乱想起来，刚刚讲话的阿落听声音好像很年轻、这次要怎么做才能通关、赵北光又到哪去了。 「队长，火势越来越大了！我怕到时候蔓延到储油区，势必会引起二次爆炸的。」 在这种火情下，李兴业根本就没有犹豫多长时间。 瞬间就吼道：「阿落，你在前面带我们去储油区的出油口。」 砰—— 顾清笨重的被李兴业扑到在地上，然后又被他拉了起来。 就在她站着的地方，一块铁板从顶部重重的砸落了下来。 阿落并没有犹豫，在李兴业做了决定后，立即扭头向着右前方沖了过去。 火舌依旧在舔舐着大地，就算是穿着防火服，也根本防不住这炎热的温度。 汗水将顾清整个人都打湿，连眼睛都煳住了，防护罩内又闷又沉，从内都到外都透着一股喘不过气的感觉来。 储油区在加油站的右侧区，这是单独划分出来的一个区域。 储油区是深埋在地下的，在它的上方分别做了两个防护隔层。 正常情况下，补充加油站的油量都是通过油罐车的管道直接输送到储油区，但在储油区的最外围有人工修建的一个地下房门，这是为了方便对底下储油罐的油泵进行维修的。 阿落在记忆的引领下，快速的带着顾清以及李兴业感到了储油区。 「队长，有个人。」 一个女人躺在门口昏迷了，殷红色的血水从头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应该是在油罐车准备通过输油管将油输送到地下油罐时，查看油管是否有问题的工作人员。 「阿落，你背她出去。」 「队长……」 「这里我们两人足够了，快点！火情紧急！」 「是。」 顾清跟李兴业将昏迷的这个女人弄到了阿落的背上，阿落此刻也将氧气罩摘了下来，给背后的女人戴上。 李兴业拿着钥匙开门，边道：「别发愣，我们快点进去把油泵关了。」 「等等——不对劲。」 李兴业扭过头来疑惑的看着顾清，顾清拉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就想要往外面跑。 而那道插着钥匙的铁门，因为内外气压的原因，铁门上缓缓被扭曲起来，发出刺耳的异响。 接着，在顾清惊恐的眼神中，那道铁门勐地飞了出来，李兴业条件反射的挡在了顾清身前。 巨大的冲击力几乎是一瞬间就将两个人撞飞了出去，还没等两个人从地上爬起，巨大的火球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在顾清的眼中不断的放大。 顾清眼前一黑，无力的躺在了地上，火势越来越大，逐渐将他们两个人吞没。 · 「顾清……」 赵北光焦急的想要冲上去，但被李兴业拉住。 「让她自己走。」 「可是……」 李兴业此刻跟里面的消防员一样，穿戴着同样的装备，一只手有力地按在了赵北光的肩膀上。 尽管无法透过氧气罩看到他的脸色，但赵北光依旧能够听出他话语里的坚决：「当一束光照进了黑暗里，那就意味着这束光是『有罪』，如果这束光没有离开，这就是救赎。」 第50页 「我不想要她给我一份微乎其微的希望，那比绝望更加可怕。」 「可是……她会……」 轰鸣声第二次响起，整片夜空都被染成了红色，巨大的蘑菇云在街道上空缓缓的绽放，火情已经变得势不可挡了，橘红色的光吞没了整个街道。 李兴业微微指了指深邃的夜空，平静的道：「它不会对她手软，如果她连我的经歷都撑不过去，只会在这片精神世界里沉沦。」 赵北光沉默不语，他知道李兴业说的是对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识，赵北光也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世界其实是不正常的。 有些人一开始还正常，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连第一夜的十二点都熬不过去，就会化为黑暗中的怪物，一种由他们记忆中最深刻的负面情绪凝成的怪物。 李兴业跟他不一样，他去过很多地方，他好像也知道很多东西。 赵北光甚至心里隐隐有些猜想，可能当初就是李兴业让他走进顾清的那座小区。 赵北光静静的站在阴影中注视着顾清，一旁的李兴业的消防服上慢慢升起了火焰。 时间好像一瞬间退了回去，又好像这漫地的大火就像是永远都无法结束的轮迴。 油罐车的底部缓缓的着火，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一开始还没有发现，接着火势越来越大，顺着车身瞬间暴涨起来。 驾驶员慌忙打开车门跑了出去，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拿着灭火器沖了上来，干粉到处飞舞，但根本压制不住愈来愈大的火势。 第一声爆炸声来自一旁的加油机，接着火势一瞬间就涨了起来，连排的加油机一台接着一台被火星点燃。 第一辆私家车被火势点燃了，司机早就在火势变大时就已经跑远了，第二声爆炸声来自正在加油的轿车。 加油站附近居民区的玻璃基本都被震碎了，天空一瞬间突然变得很亮，接着大片大片的黑色烟雾变得浓郁起来，厚重的烟雾让夜空压的更加低矮。 在爆炸的轰鸣后，一切似乎又归于了黯寂。 蓝红色的灯光贯穿了这片乌沉沉的黑烟，刺耳的消防车火铃声在夜色下响起。 一群身穿着橘黄色消防服的人员训练有素的从车上下来，毅然决然的冲进了熊熊烈火中。 第 28 章 顾清视线刚刚回归，摇了摇头，脑海中还残余一点昏沉无力。 远处橘红色的火焰带着炙浪铺面而来，李兴业一行人直接闯入了大火之中。 「救援任务一定要快速，火势越来越大了。」 「是，队长。」 消防队员们每一脚踩下去就会带起大片的火星，头顶的铝合金架顶也传来摇摇欲坠的声响。 一切都按照刚才所经歷过的重新发生了一遍，直到顾清逼近了店铺前。 「队长，储油区可能还没被火势蔓延到。」 「嗯？」 顾清隔着氧气罩，声音沉闷而又快速：「这处加油站是按照一级储油标准来建立的，如果火势蔓延到了储油区的话，恐怕现在半个天宁街都要被殃及了。」 跟在一旁的阿落连忙插了一句：「是，队长，阿清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李兴业当机立断：「走，去储油区。」 三个人几乎是瞬间就改变了前进的方向，这大火炙烤的顾清早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储油区的进门正如顾清所想的那样，躺着一个头部受伤昏迷过去的女人。 顾清没有犹豫，直接从她的手上拿过钥匙，然后插进了铁门锁芯中。 高空中的支架带着火焰「轰隆」的坠在了地上，阿落也是一如既往的将氧气罩摘下给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顾清心里长吁一口气，暗道：「这次可是比上一次提前了至少几分钟，应该能把这里给堵住。」 锁孔轻轻转动，铁门带起一声「嘎吱」的刺耳噪音。 就在顾清准备快速进去切断油泵时，铁门外的火星却如同星火一般洋洋洒洒的飘进了铁门内。 于是，整个加油站再一次传来爆炸声。 顾清的视线内只剩下了血色与橘红色，唿吸逐渐变得艰难起来，意识开始模煳。 · 顾清低垂着头看着双手：「我又死了一次？」 虽然这个诡异游戏的任务系统重新发布了，但是并没有像一开始那样给予她无线读档的能力。 更何况，顾清心中也早就明白了，就算是一开始那无限读档的能力也不代表着她在这个游戏中无敌了。 「救援任务，都清楚了嘛？！」 李兴业的吼声唤醒了顾清的思绪，四周的大火噼里啪啦的似乎要连空气也一起燃烧殆尽。 身穿消防服的小队，如同赴死般踩着飞散的火星撞进了大火之中。 顾清的眉头从始至终都是紧锁着的，她的思绪联想到了刚刚打开的铁门，这个任务在这一瞬间陷入了一个死局之中，似乎无论如何，大火终会吞噬这里。 「难道，要我拒绝阿落的提议？让李兴业将搜救目光放在店铺中？」 「队长，储油区好像还没有被火势波及到。」 「基于什么情况判断？」 顾清抿着嘴：「这火势虽然起的兇勐，但是爆炸声却没有几声，所以我判断储油区可能没有被波及。」 看着李兴业突然停滞的脚步，顾清连忙道：「队长，如果储油区能够抢救的话，肯定要第一时间抢救，不然储油区引发二次爆炸，恐怕大家……」 第51页 「转道去储油区！」 这次换了顾清在前面带路，阿落一句话都没来得及插上，顾清心里暗暗掐算着时间，三个人的小队以比上一次更快的速度赶到了储油区。 半分钟后，爆炸声如约而至，李兴业飞扑向顾清，但冲击波将两个人全都撞飞了出去。 · 呜哇呜哇—— 刺耳的火铃声在顾清耳边不断迴荡，顾清的脸色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从容。 这次的任务让她陷入了僵局中，好像不论她做什么样的举措，这条世界线最终都会被收束到原有的结局上。 「不对，难道是要让我阻拦阿落，顺着一开始李兴业的决措进行搜救？」 顾清陷入了沉思中，但这个时候，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破局机率都是要尝试的。 阿落突然看向李兴业，凝重道：「队长，火势有些不对劲，这家加油站我们上个月刚过来做过消防抽查，尤其是地下的储油区，如果火势真的蔓延到了储油区——」 「队长。」顾清穿戴着她那副沉闷的消防服走上前来：「正如阿落说的一样，如果有二次爆炸的危险，我们现在更应该加快搜救行动了。」 「好，那我们速度放快！」 剧情线似乎在顾清的有意为之下，在此处出现了一个拐折点，沿着另外一个结局狂奔而去。 三分钟不到，顾清三人已经闯过了熊熊烈火，来到了店铺门外。 玻璃制的墙壁被大火烤碎了一地，浓郁的黑烟从屋内不住的往外钻，迎着面罩，甚至连视线都受到了阻碍。 李兴业一马当先，电筒的光束刺穿了黑雾，顾清跟阿落跟在他的身后，三个人迅速的闯进了店铺之中。 但一切都跟顾清想的不一样，屋内并没有搜救目标，只有三具已经被大火烧的不成样子的尸体。 「等等，一开始的指挥官给李兴业下达的救援任务是救出加油站里面的四名工作人员。」 「现在这里出现了三具尸体，储油区的进门处还有一个人，不正好就是四个人了？」 顾清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也就是说，需要救援的人员就只有一位。」 「可是……」 正当顾清沉思之中，火势勐地又窜了一截，她的瞳孔中印着一团如同蘑菇云一样的火焰，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隆声，最后眼前一黑。 · 「不对劲，不对劲！」 顾清重新回过神来，她的目光透过消防车的玻璃，远处的街道上确实有一切黑煳煳的人影正在围观。 自加油站燃起的这场大火看上去勐烈，但却异常乖顺的只沿着一个方向蔓延。 「破局的关键是截断油泵？」 「可是我该怎么截断？单纯的依靠时间速度吗？」 消防指挥员迅速果断的下达了各队需要完成的任务，而顾清又一次的跟在了李兴业的身后，向着熊熊烈火中扑了进去。 重复的路线、重复的剧情、重复的对话。 甚至连人物场景包括火焰燃烧的程度都分毫不差。 「到底有什么不对？」 阿落再一次摘下了他的氧气罩给受伤的女人戴上，李兴业迅速的将钥匙插进了锁孔内。 顾清这个时候可以无比的笃定，他们到达这里的时间绝对比第一次要提前两分钟。 但仅仅不到半分钟，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再一次在这个小地方响了起来。 灼热感混合着撕裂的痛楚，在这一瞬间从顾清的每一寸肌肤上传来，橘红色的火舌迅速的爬上了她的身体。 顾清在这一刻死死的咬着牙，她用仅剩的为数不多的意志力，强迫自身扭头看向了远处。 在这熊熊火焰侵袭下，执行另外两个救火任务的消防队员依旧平淡的在各司其职。 顾清的目光看出去很远很远，这片被火焰的高温所扭曲的夜空根本阻挡不了她的视线，她清楚的看到，街道旁围观的人影憧憧。 · 「又……死了一次。」 消防车的呜哇声虽然听起来刺耳，但在这个时候顾清竟然莫名的感到一丝亲切。 这火铃声穿破了这片夜空，每一次都会唤醒她的意识。 下了车，指挥员面色坚毅的下达着指挥任务。 穿戴着消防服的战士们静静的围在指挥员的身边，等待着一声令下就冲进这片普通人视若地狱的火场之中。 顾清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跟在李兴业的身后，她在所有消防员的注视下，在指挥员憋的紫红的脸色下，快步向着一旁的街道跑去。 街道上的人影始终是模煳不清的，就算此刻顾清已经快要跑出了加油站的范围，在她的视线中，这群围观的群众的脸依旧看不清什么模样。 顾清试探性的将手指伸了出去。 【是否放弃本次主线任务？】 【是 否】 耳边突然起来的提示音让顾清也楞住了，这个地方是可以出去的！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对选项后果的恐惧，顾清无法确定如果她选择了否，究竟会面对什么样的下场。 李兴业一路小跑到了顾清的身边，尽管戴着一层氧气罩，顾清却怪异的从他的动作跟语气中读出平静。 「你如果感到害怕了，我允许你先回去，毕竟你也只是个孩子，我能够理解。」 第52页 「没有。」 「好。」 李兴业笨拙的将右手搭在了顾清的肩膀上，用力的拍了拍。 两个人又迅速的回到了队伍中，指挥员脸色有些涨红，看得出来还有些愤怒，接着快速的分配完每个小队的任务。 剧情又陷入了宕机中，就如同出现了一段时间的闭环，而顾清在里面迷了路永远也走不出来。 三个人又一次走向了储油区，阿落又一次将女人救走，李兴业又一次挡在了顾清身前，火光又一次涨了起来，爆炸声又一次响起。 …… 这一切，赵北光跟李兴业都看在眼里。 赵北光不禁握住了拳头，暗道：「加油啊，顾清，你可是我的光啊。」 李兴业穿戴着的消防服，上面沾满了黑色的灰烬，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的身体却往外钻着大片大片诡异的火焰。 他也紧张的握着拳头，目光透过氧气罩，焦急的盯着火场中的顾清。 第 29 章 一次又一次，世界线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无论顾清做出什么样的尝试，储油区的结果总是以爆炸收尾。 身体上的疲惫每一次重来都会被消除，但精神上的疲倦却一次接着一次不断的叠加。 蓝红色的火警灯照在顾清的氧气罩上，远处街上人影憧憧。 不断的在这个死局中冲撞显得无比煎熬，但放弃任务却显得触手可及。 「我们的任务就是救人！」 「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我们肩上担的使命！」 顾清已经分不清到底在这里重来多少次了，也不知道这个叫做阿落的年轻消防员，最终有没有将储油区门口受伤的女人救出去。 远处的街道模煳不清，但她脑海里又响起了是否放弃任务的提示音。 顾清脚底下却仿若肌肉记忆一样，加快脚步跟在了李兴业的身后。 轰隆—— 五分钟后，最后留在顾清视线中的画面就是李兴业飞扑过来的身影，以及橘红色的如同极光一样的火焰。 然后世界接着重来，一次又一次…… · 赵北光双眼通红，李兴业身上的火冒的更大了，那一身消防服显得更加脏乱破旧。 一开始他带着顾清来这里，确实是顾清的意愿。 但真到了这里，赵北光却发现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一场大火在这片黑暗中淹没了整条街，然后李兴业告诉赵北光，顾清的影子已经出了问题，如果不想办法的话，她就会在一次又一次进入这个世界后，逐渐与这片黑暗的世界联繫更加紧密，然后——彻底留下来。 赵北光紧紧咬着牙，在他视线中，顾清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在指挥员一遍一遍的任务口号下，好像也只剩下了救人这个执着的念头。 「李兴业，差不多了！」 赵北光的影子开始变得扭曲膨胀起来，比他任何时候显露出来的模样都要怪异庞大。 他受不了了，这么一遍一遍的折磨下去，恐怕顾清就得先失去了神智。 李兴业的视线隔着氧气罩与赵北光对视起来，两人身前的大火又一次的燃烧起来，而顾清再一次从消防车上跑了下来。 赵北光的眼神越发通红起来，暴虐的情绪在他的身上不断迸发出。 几乎是在一瞬间，那臃肿庞大的影子勐地向顾清所在的方向延伸了过去。 「你这样做，只会害了我们。」 赵北光双眸赤红，冷冷的盯着李兴业：「滚！」 李兴业消防服上的火焰一朵接着一朵落到了地面上，然后缓缓的爬上了赵北光的影子，像是有生命一样，扭动着钻进了影子里，默不作声的烧了起来。 赵北光的脸部抖了抖，这种钻心的痛几乎瞬间就被怒火给压了下去。他的影子一如之前在街上那样分成了两半，一半烧的满身是火，越发透明，另一半却盖住了身前那场铺天大火，径直延伸到了顾清身后。 · 呜哇呜哇—— 顾清麻木的从消防车上沖了下来，她的双眼已经失去了神彩。接着指挥员开始下达任务，然后顾清又紧紧跟在了李兴业的身后。 就像是上紧了发条的钟表，每一秒该做什么都有规划。 一抹黑色的阴影悄悄融进了顾清的脚下：「顾清——顾清——」 赵北光丝毫不气馁，他强压下对李兴业的怒火，这件事是他想的太浅薄了。 「救援任务……」 「顾清——」 顾清的脚步勐地一滞，然后缓缓停了下来，眼中闪过浓郁的疲倦。 「赵……北光？」 「是我，顾清。」 灵魂上的疲倦几乎是如同潮水一般席捲过来，顾清这是强行将自己从一种行尸走肉状态下甦醒了过来。 一开始顾清还只是想要救人，毕竟梦境中的世界跟现实的世界是息息相关的，她没有办法坐视一个生命的消逝。 但随着时间线一次又一次的拨动，顾清也越发的疲倦起来，接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的意识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只剩下了身躯上的自我行动。 赵北光低声道：「对……不起。」 顾清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我相信你会来的。」 赵北光心中的歉意更加浓郁了，而随之，对于李兴业的怒火也更加浓郁了。 第53页 赵北光来不及犹豫，急迫道：「顾清，破局的关键就在李兴业身上。」 顾清的话语中的疲倦根本掩盖不住：「怎么……做？」 「走到他后面，你踩着他的影子，我帮你。」 「好。」 顾清加快了两步，踉跄着跑到了李兴业的身后。赵北光的影子在火焰的灼烧中像是一条触手般蔓延到了他的影子上。 火焰停滞了—— 接着，整个加油站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顾清。 李兴业也扭过了头，他的神色隐藏在氧气罩下，看不清。 「你……」 赵北光依附在李兴业的影子上，任由火焰连同他一起灼烧冷冰冰道：「放我们走。」 「不然一起死。」 「我没有坏意。」 「放我们走。」 原先还只是一朵接着一朵的小火苗，在赵北光的影子上却像落在了纸上一样，烧穿了一个空白的洞出来，低头看去，整个影子露出好几个窟窿来。 四周的火焰一瞬间消失了，清水巷口静悄悄一片。 原先牢牢跟在顾清身后的那么多诡异，全都悄无声息的变成了黑灰，就像是一把看不见的大火将他们烧灭。 【任务完成】 顾清像是一滩烂泥，这时连根手指都没力气抬起，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带我回去。」 赵北光重重点头，看着睡着的顾清，轻轻的将她背在身后，然后向着小区的方向飞奔。 清水巷中，穿戴着黑色的消防服的李兴业也是无奈的嘆了口气。 「赵北光……唉，好心做坏事啊！」 …… 「你醒了？」 顾清抬了抬手，屋外的阳光无比的刺眼。 白青枫从一旁病床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 突然响起的男人的声吓了顾清一跳，下意识的拽过被角，看清他身上穿的警服，才安了两分心。 又扭头打量了眼，懵道：「我怎么在医院？」 白青枫伸了个懒腰：「昨天晚上潘队不是救了个孩子吗，正好想问问你怎么知道的。」 一提到这，白青枫还残余的几分睡意立马消失，十分好奇的凑了过来：「那啥，顾主播……咳，你家里老人是不是……」 看着白青枫手舞足蹈的怪样，再加上身上完好的穿着衣裳，顾清的心也彻底松了下来，但这时还是有些疑惑，她昨晚进入游戏前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怎么一觉睡醒就到医院了呢。 「是什么？」 白青枫干咳了两声，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能掐会算？」 见顾清一脸懵逼，白青枫撇了撇嘴：「你别蒙我，昨天信誓旦旦说五点半有个孩子跳桥，结果隔了一个小时就真发生了。」 「本来还有人觉着是你搞了什么名堂，结果一查下来，跳桥那孩子被学习逼的喘不过气来。」 「回去时，她妈因为孩子数学没考到满分，责骂了她两句，结果一时想不开，直接打开车门跳下去了。」 「现在孩子的学业……」 「唉，确实是苦啊。」 顾清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往别处引，最后两个人就着孩子的辅导教育问题扯了半天，愣是没提到一开始那回事。 而顾清这时也明白为什么白青枫在她家了，昨天晚上潘顾民把那小女孩救了下来，当时就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等到一切全都办理完了，时间都到凌晨了。 顾清就带着白青枫继续在辖区内巡逻起来，结果一来二去就转悠到了顾清这小区门口。 要知道，顾清报警这事跟孩子落水的事肯定是要联繫上去的，口供肯定是要做的。 潘顾民寻思着白天做也是做，正好这时也到了她家楼下，想着上去顺势把口供问了，再旁敲侧击问一下下午报案的事情。 结果两人敲门没有回应，潘顾民打电话也没人接听。 两人一琢磨，心里有些不安稳，潘顾民当机立断就把门踹开了。 结果就看到躺在沙发上昏迷了的顾清，两人一番折腾，就又把她送到医院里来了。 咔哒—— 这时候，病房门也被拉开来。 潘顾民拎着热气腾腾的早饭走了进来，「醒了？」 白青枫接过包子跟粥：「谢谢队长。」 潘顾民又将剩下的早饭递给顾清：「能自己吃吗？要餵吗？」 「不，不用。」 「行吧。」潘顾民也熬了一夜，眼里都是血丝，咬着包子含煳问道：「昨晚怎么叫你也叫不醒，我们就只懂一点急救知识，怕出意外，就给你送医院来了。」 「谢谢潘警官。」 「没事，应该的。」潘顾民快速将手上的早饭吃完，犹豫了下，开口道：「顾主播，上次戒断中心拐卖案件查出来了，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 「我？」顾清也楞了下：「这……不方便吧？」 潘顾民看着她，心里下了决断，就凭着之前还是昨天下午那种只能用玄学来解释的手段，他这次都得给顾清拽上车。 「没事，你也是当事人嘛。」 「一起去，正好昨晚医生说你昏迷的原因是闷久了，跟我们出去透透气。」 还迷迷煳煳的顾清，根本挡不住潘顾民的热情，支支吾吾的就答应了。 第 30 章 第54页 四辆警车在高速路上行驶着，连同顾清在内一共十一个人。 「潘警官，这么多人？去几天啊？」 「傍晚到地方，直接抓人。」 「方不方便给我讲讲？我这还有些煳涂。」 潘顾民从后视镜看了眼顾清，冷静道：「这件案子牵扯的人比较多，不仅仅是单纯的拐卖儿童，根据他们交代出来的，还有器官贩卖。」 「这都这个时代了，怎么……」 「呵呵，没想到吧？」潘顾民将车窗关了起来，冷笑了声：「我也没想到，这群看上去跟人一样的东西结果干的都不是人事。」 「都说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潘顾民吐了口浊气：「这群人，比恶魔还要毒啊。」 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顾清的情绪也不高，一方面来源于潘顾民口中说的案情，另一方面来自于那个诡异游戏。 警车在公路上飞速前进，顾清昨夜正好也没休息好，头靠着车窗的玻璃就睡着了。 · 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自然也是越来越进步的。 先不说城市中，光是普通的县城里都装满了监控摄像头，而小民众的安全感也正来自于此。 等到四辆警车下了高速，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 原先公路两侧还能够看到清晰明亮的灯光，饭店加油站以及其他娱乐场所也是处处可见。 但随着车辆的前进，国道也转变成了乡间小路，四周也变得荒僻起来。 这土路上到处都是泥坑，就连顾清也都被颠簸醒了。 【滋——】 车载无线电响了起来。 潘顾民按了下去：【怎么了？】 【潘队，手机地图定不到位置了。】 潘顾民皱起了眉头，现在这个年头，居然还有地图定位不到的地方？ 他的车辆排在第三位，一直都有前车领路，所以潘顾民也没有用地图来导航。 这时候听到前车这么说，他也是顺手点开了手机上的缺德地图。 果不其然，在地图上确实能够找到目的地的名字，但根本就没有路线导航。 【你们速度慢点，沿着这条土路先慢慢往前开，注意看看路两旁有没有标识。】 四辆警车打着远光灯，缓缓的行驶在这条乡间小路上。 两侧越来越荒无人烟，树木杂草也是越来越茂盛起来。 半小时后，四辆车接连停了下来。 潘顾民扭头嘱咐顾清：「你先在车上不要下来，我下去看看情况。」 「嗯。」 潘顾民下了车，这条土路到前面已经断了，只剩下一条上山的小道。 但这条上山路是人走的多了，踩踏出来的，警车是万万开不上去的。 「潘队，有路标。」 潘顾民走到头车，大灯明晃晃的照在两侧。 一块锈迹斑驳的蓝色路标牌插在路旁——落村。 夜色越发的深沉了，四辆警车被留在了原地。 顾清跟在人群中沿着这条踩踏出来的小路向山上爬去。 「这山上的树倒是长的挺高的。」 「确实啊，这里的树长得比路两旁的树要高大些。」 「正常，村子在山里，天然肥料多，肯定比公路上的树长得好。」 顾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的冷汗沿着脸颊止不住的往地滴。 「顾小姐，身体吃不消吗？」 「还……还好。」 「那行，你坚持坚持，我估计很快就到了。」 顾清踩在小路上，每一步用鞋底踩在路边的杂草上，都会发出草根给踩断的轻微声响。 呈现在顾清眼前的，是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 有的还尚且能够看到五官，有的却已经腐烂的连人形都看不出来。 顾清的视线穿过了杂草堆，穿过了黄土壤，在这片浓重的夜色中，落在了漫山遍野、数以千计的尸体上。 唿—— 潘顾民走到了顾清的身边，默不作声的扶住了她。 顾清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双腿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完全是靠着潘顾民的支撑才能走的动。 队伍虽然紧凑但依旧拉成了个「一」字形，潘顾民扶着顾清落在了人群最后面。 顾清撑着潘顾民的手臂走了半分钟，双腿才又有了点力气。 「谢谢潘队，我自己能走了。」 「你这是怎么了？」 顾清勉强笑了笑：「没事，太长时间没锻鍊，身体素质不行。」 看着顾清的说辞，潘顾民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就继续赶路了。 顾清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身后的树林，跟着队伍绕过了这座山，这时，村落的灯火也出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再跟大家说一下这次任务。」 「村里藏着一伙重大犯罪组织，我们的目标就是抓住他们。同时，我们也要将整个村子进行排查，他们能够藏匿在这里，一定还有其他的犯罪同伙。」 「现在，检查一下武器弹药。」 树林里静悄悄，今晚的月光虽然皎洁，但落在林子里却并不显得有多清晰。 「出发！」 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在山林里行走，一路摸到了村头。 靠的近了才发现，村子里是张灯结彩，绝大多数的村民都搬着凳子在外面谈笑着。 第55页 潘顾民心急，目光注视到三名队友已经摸到了村子另一头，便径直走进了村中。 顾清跟在队伍最后面，她清楚地看见，当穿着警服的潘顾民出现在了村民眼前时，这里欢快的气氛突然一滞，就连谈笑声也全都消匿，只剩下了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 「全都站在原地不许动！」 「村长、村支书出来！」 潘顾民开门见山，场面上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原先还活泼闹腾的小孩也被各自大人拉到了身边。 四周没人搭话，但也没人敢凑过来，村民们都站在原地没动。 「村长呢？！」潘顾民眯着眼又喊了句。 「来了来了，公安同志。」 这时，一个弓着腰的老人推开屋门走了出来，模样五六十岁，偶尔还咳嗽两声，看上去身体有些不大好。 饱经沧桑的脸颊上满是皱纹，写满了生活的艰辛，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子。 「你好，这是我的证件，有一起案件需要你们村子里配合。」 老人将潘顾民的证件接了过去，翻了翻又还了回去：「诶，你好你好，公安同志，涉及到案件，我们肯定配合。」 顾清已经看到先前饶到后面去的三名警察正悄悄的沿着村尾一路摸了过来，潘顾民递过证件收了起来。 潘顾民将手机掏出：「这几个人，认识吗？」 老人好像眼神有些不大好，一直往手机屏幕上凑，看了半天才恍然道：「认识认识。」 「他们现在人在哪？」 「公安同志，这些人两个月前就搬出村啦。」 「搬出村了？！」 潘顾民的视线像钉子一样直勾勾的落在了老村长的身上，老村长又凑近看了两眼，然后才肯定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连连摆手。 「是啊，这群傢伙成天到晚在村里不知道干些什么，本来我也是看在落大海的面上才留他们在这儿的，但落大海去年过年也没回来，乡里乡亲的今年因为这事已经跟我反应过好几次了，所以我就让他们搬走了。」 潘顾民眯着眼，这个落大海他可是很熟悉啊，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的院长么，现在还在局子里关着呢。 「这群人住在落大海家？」 「对啊，一直住他家。」老村长琢磨了几秒，有些惶恐道：「公安同志，你们可不能抓错人呀，那些傢伙做错事，千万别牵到我们普通村民头上啊。」 「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老村长松了一口气，潘顾民又接着道：「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顾清的目光落在了场中间的村民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群看上去老实本分的村民有些紧张的过分了。 「村里村民都在这了？」 「都在这了公安同志，村里一共还剩下十九户，年轻点的全都出去打工去了。」 这时，从村尾摸过来的三名同事也走到了潘顾民身边。 低声道：「都没人，好像人全都在这了。」 潘顾民点了点头，然后扭头问村长道：「村长，今晚是准备干什么呢？」 「这……」 老村长有些支支吾吾，但看到潘顾民包括身后的十来位公安干警，也只能嘆了口气。 「喜奎娘，这是你家事，还是你来跟公安同志说吧。」 顺着村子的目光看过去，一个双眼通红的女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看上去似乎先前还哭了一阵子，两眼有明显的红肿，脸颊上有泪痕。 这个黝黑沧桑的女人走了出来，眼眶又止不住的红了起来：「公安同志，我家儿媳妇生孩子难产死了。」 就这么一句话说完，在一个庄稼汉的搂下，又站到人群中。 老村长这时也嘆了口气迎了上来，附在潘顾民耳边悄悄说道：「这是意外难产，还是一尸两命。公安同志，我们也不是迷信，就是村里的老规矩，晚上搭个篝火，本家守一夜，然后第二天再下葬。」 「她儿子呢？」 村子摇了摇头嘆道：「也死了。」 「流年不利啊，唉。」 第 31 章 另外九名队员四下散开寻找起来，只剩下潘顾民跟顾清还在远处。 「死亡证明哪里出具的？」 村长连忙摇头：「公安同志，平时里也没人出去，哪里会去办什么死亡证明。」 「遗体呢？」 村长见潘顾民的目光丝毫不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公安同志，等会要火葬了，不方便外人看的，麻烦您尊重一下我们村子里的习俗。」 顾清本来还想四处打量一下这村子，但先前漫山遍野的尸体属实是有些吓到她了。 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未知简讯：【你的眼睛看到了那些黑暗了吗？那些深埋在地里的尸体。】 顾清颤着手：【你是谁？】 未知简讯：【我就是游戏开发者啊，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顾清：【你想作什么？】 未知简讯：【作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做啊，你才是这场游戏里的玩家。】 就在顾清低下头忙着跟它发信息的时候，局面似乎变得失控起来。 潘顾民已经腰间的配枪掏了出来，原先散出去的队员也相继回来了。 第56页 「习俗再重要，在法律面前也一文不值，既让您是村长，我也希望您不要做出违法的事情来。」 「潘队，除了后面有间屋子打不开，其他的都搜了一遍，没找到嫌疑人。」 老村长虽然气势短了一截，但依旧没让开路。 潘顾民眯着眼，看着四周的村民：「好啊，不要以为法不责众，你们要是不明白什么是伙同作案，我的同事现在就可以给你们科普一下。」 「不让？」 潘顾民扭头大喝道：「阿青，把所有阻碍执法的村民全部记录下来，要照片！」 「是，潘队。」 白青枫将手机掏了出来，故意打开闪光灯，从前到后挨个拍。 结果闪光灯刚亮了两次，原先还堵在路上的村民就受不住了，直接让开了一条路来。 老村长捂着胸口跟在潘顾民身后，三名干警在得到允许后立马走到了村中最大的那间屋子，直接将木门给打开。 中间的这座房屋确实被暂时充当了灵堂，但看上去丝毫没有办白事的样子。 正中间的棺材还没有打钉子，四周的烛火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十分微弱。 「开棺！」 「不行！」 先前被问话的妇女一脸怒火的站了出来，瞪着潘顾民：「公安同志，你要查，我们随便你查，我们也配合你查，但我闺女人刚走，希望你能让她体面、安稳些。」 潘顾民冷眼旁观，然后对一旁的同事道：「开棺。」 任由这个妇女哭的有多悽惨，在地上撒泼打滚，潘顾民也是铁着心不管不问。 先不说这个村子的人有没有犯罪嫌疑，光是有人去世了不去相关单位开具死亡证明这件事，就让他必须得开棺看一眼了。 哐当—— 棺材还没有打进钉子，所有三名同事只是稍用力就将棺材给打开了。 尸体腐烂的臭味混合着一股劣质的香味，一层黑乎乎的液体铺满了棺材底部，在这具女尸的身旁还有一个畸形的婴儿。 「队长，是机油。」 「嗯，检察一下有没有致命伤。」 潘顾民也没料到会遇到这种事，所以出来的队伍里也就没有带上法医，这时候就只能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干警来检查了。 十分钟后，老干警脱下手套道：「潘队，没有检查出致命伤。」 刚刚的妇人这时候瘫坐在地上悲声痛哭，男人拽着两个孩子沉默不语。 潘顾民也有些恼火，本来定好的抓人行动看来是要以失败结尾了。 看着四周的村民，虽然不敢出声但怒目相视的模样，潘顾民也只能无奈的道：「收队！」 而顾清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他们的尸检环节，她的简讯息里跟这位不知来歷的游戏开发者，已经互相对话了几十条。 顾清：【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不放？我根本不想玩这个狗屁游戏】 未知简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可千万不要赖到我的身上来。】 未知简讯：【第一次，是你自己从一个即将下架的游戏垃圾堆里发现了它。第二次，是你自己好奇再一次进入了游戏里帮助赵北光。第三次，是你自己心软非要进入游戏里救简一凡。第四次，是你心里有怒火，所以游戏才将你拉了进去。】 未知简讯：【你看，从头到尾，我开发出的游戏一直都没有对你作什么，我们完全秉承了自愿的原则。】 顾清：【你这个魔鬼，你用人命逼迫我不得不进入游戏。】 未知简讯：【魔鬼？嗯……我虽然对于这个称唿很喜欢，但却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了。】 未知简讯：【啊——虽然我的世界里都是负面情绪，可像你眼前这种近乎魔鬼一样的事例，我这里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啊！】 未知简讯：【说到底，你应该怪他们呀，不应该怪我呀！】 「顾清？」 「嗯？」 潘顾民看着站在棺材旁盯着手机发呆的顾清，皱眉道：「别发呆了，咱们得先回去了。」 「嗯。」 村长跟死者的父母站在一起，潘顾民一只手落在门上看着向门口走来的顾清。 随着木门「嘎吱」声响起，顾清鬼使神差的回头看向屋内。 本应该躺在棺材里的女人半跪在地上，空洞的眼眶里流出两行血泪。 她看着顾清的目光，就像是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水面上的稻草，腐烂的额头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溅起一滩污血。 顾清第一时间感觉到的并不是害怕，反而是一种浓浓的悲哀以及恳求。 这种因不甘而生出的哀痛连死亡都无法抹除，虽然无声，但却显得更加的悲伤与坚决。 不知道为什么，顾清心里想到了火场里的那群默不作声的消防员。 一股无名之火缓缓的从心底升了起来，愤怒开始积蓄。 正要合拢的门被顾清按住，留下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潘顾民疑惑的看着顾清，随后，大门重新被顾清推开了。 「公安同……」 「潘警官，你让他们在外面，我在里面看一下。」 老村长跟那妇人满脸愤怒，潘顾民拉着顾清走到门口，低声道：「你知道的，这不合规矩。」 随后又想到顾清那近乎玄学的嗅觉，小声询问：「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第57页 「嗯。」 门外的妇人操着方言开始大骂了起来，村长也是铁青着脸跟在一旁附和，其他的村民虽然不多说，但也是冷眼相视。 潘顾民犹豫了半天，然后心里勐地下定了决心。 「我给你半个小时，够吗？」 「够了。」 潘顾民扭头走了出去，直接将门给带上，冷冰冰的看着老村长跟一旁耍泼的妇女：「请配合我们警方办案，我的同事需要半个小时的检查时间，清者自清，如果真要是什么事也没有，到时候我带着她给你们赔礼道歉。」 「公安同志，你不能把我们普通老百姓……」 屋外燃着篝火，红彤彤的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老村长唿喝声在潘顾民的冷眼下也逐渐变小。 屋内也是静悄悄一片，潘顾民这时已经在心里暗骂自己冲动了。 · 未知简讯：【你看，不要将什么事情都推脱给我，就像现在这样，其实一切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顾清低着头：【我该怎么做？】 未知简讯：【考虑清楚了吗？一旦真的做了，那么很快我们就又会在游戏里相遇了哦。】 顾清：【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未知简讯：【你也可以选择不做。】 顾清：【不要啰嗦了。】 未知简讯：【将你的影子覆盖到她的身上，然后闭上眼，你会看到你想看到的。】 顾清这时也没有意识到，她此刻心里的怒火已经大到了浮于脸上，双眸通红。 棺材被她推开，顾清站在了尸体边上，影子开始扭曲，一个畸形的怪物缓缓的从她的影子里站了起来。 · 黑暗，无尽的黑暗，几欲令人窒息。 正如那条未知简讯所说的那样，顾清成功的看到了这个女人脑海里牢牢刻着的记忆。 第一幅画面—— 不远处是一所师范学校，她应该是一个阳关灿烂的女孩，父母疼爱，同学融洽。 这一天，她一如既往的卡着闭馆的时间从图书馆里抱着书本走出来。 图书馆是独立建设的，离她的主校区要经歷一条小河还有一小段路程。 天色已经很晚很晚了，马路两旁的路灯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明亮了。 冬天的路上虽然显得十分冷清，但怀里抱着的书本却让她感到暖唿唿的。 两个人突然从绿化带后钻了出来，顾清能够感受到她的惊慌、不知所措。 捂住她嘴的毛巾应该沾了□□，剧烈的眩晕感连顾清都感到有些不适。 但顾清却并没有选择停止观看，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一男一女身上。 相貌很熟悉啊，这奸猾兇狠的模样跟刚刚在村里哭诉撒泼的老农模样一丁点也不像啊。 顾清突然也有些疑惑起来，心里这无名的怒火又是从何生起的呢？ 在李兴业的救火场中？不对，在看到那漫山遍野的尸体时？还是在看到这个女孩悲哀的跪在地上磕头时呢？ 顾清自己也不清楚了，或许正如简讯里说的那样，都是她自找的啊。 可要是有能力，谁又会不愿做个嫉恶如仇的好人呢？ 第 32 章 停滞的画面又变得灵动起来，一男一女带着她回到了这座与外界隔绝的小村里。 大红的盖头止不住眼眸的泪水，肩背火辣辣的痛，是被树枝抽打出来的。 她想逃离这里，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场梦。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醒过来，能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她太困顿了，所以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做的一场噩梦。 面容有些呆傻穿着一身大红衣裳的年轻男人走进了屋子，先前拐人的一男一女正趴在窗户口小声的嘀咕。 「二哥，这还是个大学生，不会出事吧？」 「出事？出个什么事？我们这狗不拉屎鸟不下蛋的，天高皇帝远，谁管得着？就凭她这么个女娃娃能跑的出去？」 「我还是怕出事……」 「怕个屁，大学生好，脑袋瓜子聪明，正好咱们儿子有些痴傻，叫她好给咱们养个聪明孙子。」 窗边悉悉索索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恶魔的低语，连顾清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影子被拉伸的越来越长，其上还蔓延着一层淡淡的火焰。 接着，就是痛哭，日日夜夜的痛哭。 然后身形消瘦，双眸无神。 这一间暗无天日的小屋将她彻底的囚禁在了这片荒僻的村子里，而她本应满是光明的人生，也一如这间小屋一样，再也见不到一丝光明。 · 「二哥，又是个女娃。」 「他妈的，怎么又是个女娃？」 「要不下次怀了之前，咱们还是去医院里看看，我听大海他们家说，不是有什么什么光么，可以知道男娃女娃。」 「你敢带着她去城里？」 这是她被拐的第二年，她已经从一个还未毕业的学生变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原先满是光的眸子里死气沉沉，就连分娩时的剧烈痛苦都无法让她脸上浮现神色，她身体上跟精神上所遭受的双重折磨，早就已经让她生不如死了。 这两年内，她也试过逃跑，但整个村子都是沾亲带故，她还是一个女人，又怎么跑？又能往哪里跑？ 而每一次逃跑被抓回来，避免不了的就是用蘸着盐水的枝条狠狠的抽打，直到后背皮绽肉开才算是消停。 第58页 丈夫是个痴傻的，公公婆婆是亲手将她拐来的。 就连生下的孩子，为了避免被她杀死，都是公公婆婆用羊奶混着奶粉自己养活。 一年復一年，孩子生了四个，但没有一个带把的。 尤其是生后两个孩子时，大出血差点要了她的命。 老男人有点不敢再让她生养了，最近有关部门查的的是越来越严，想要重新拐个有知识有模样的姑娘来给他家傻儿子当老婆，那是难如登天。 光是上面所看到的这些就足以挑起顾清的怒火了，但接下来看到的一幕，更是让顾清恨不得立马将这一家人挫骨扬灰。 公公勐地推开了木屋，屋外带着雨汽，他浑身沾满了酒味。 「我儿子是个不争气的，一连养了个四个丫头，但我们家的香火不能在我这断了。」 「我给你发誓，只要这次你给我们家生个带把的出来，我就放你离开这里。」 女人本来面如死灰，但看到一身酒气的公公扑上来撕扯衣服，当即也意识到了什么。 纵然是心死了，但伦理道德还是束着她的大脑，当即挣扎起来。 但长期营养不良，再加上本来力气就不如男人，这反抗根本没起到作用。 那痴傻的儿子确是站在门口哭闹着不让，被他母亲用木棍给打回了屋去。 一连数夜，而后小半个月，等到她出现了干呕的迹像，婆婆又每天变着花样的做食补。 顾清看着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呆滞的坐在床上。 双眸通红，轻声念道：「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啊，我会帮你讨个公道。」 黑暗，逐渐变淡。 这一夜，屋外颳起了大风，雨水噼里啪啦的拍打着外墙。 那个痴傻的儿子悄悄的打开了她屋的木门，雨水哗啦啦的宛如银珠子一样在屋里蹦跳着。 她的眼神中第一次充满了希望，因为听说村里出了什么大事，为了应付警察全都去村长家开会去了。 傻儿子咧着牙沖她痴笑，她缓缓走到门口，任由雨水将她衣衫全都打湿，泪水勐地从眼眶中夺出。 跑！ 逃跑！ 远远的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村子！ 这是她在这六年内，第三次想要逃离这里，也是最有希望逃离的一次。 她想回家，她太想离开这里了，父母、老师、同学…… 风吹动树梢，雨淋湿大地。 没有人能够想像到，在整个城市都已经充满了监控探头，甚至连丢个钱包在路中间半天都没人捡的时代，居然会有人在逃亡，在逃命。 雨越下越大，天空阴云密布，连丁点月光都看不见。 仿佛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她的生活，想要助她一臂之力。 脚底踩在山里的泥水中，树枝混着杂草割的脚底痛。但她咬着牙没出声，只是闷着头往黑暗深处跑，还有什么苦能比这六年所受的折磨？ 她浑身都湿透了，站在林子里已经看不到村子里的光了。 但遭了这么久的雨水，寒气已经侵入了她的身体内，以致于肚内传来阵阵绞痛。 她扶着树喘了口粗气，无神的目光变得坚毅且充满希望。 快了！ 就快了！ 生路离她就一步之遥，她很快就能逃离地狱！ 四周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山林里传来一遍一遍的吆喝声。 手电筒的光束在雨中到处晃着，给这片昏暗的林子里带来了光亮。 她逃跑被发现了！ 那些魔鬼追上来了！ 他们在找她！ 这些面容朴实的恶魔，在找她！ 到处都是人，漫山遍野。 她想要跑，但腿上已经没有力气了，腹内传来的阵阵绞痛更是让她动弹不得。 怎么办？ 怎么办！ 躲起来！ 对！躲起来！ 她的嘴唇发青，被打湿的髮丝贴在脸上，她强忍着疼痛，用手不断地刨着地面上的泥土，拿着一旁的碎石使劲挖。 指甲盖被掀翻，疼的钻心，但顾不上了。 淡淡的鲜血被雨水沖刷，她咬着牙使劲的往下挖。 她的身形太瘦了，她能挖个小洞躲起来！ 山林里到处都是成年累月的落叶，它们铺了厚厚的一层。 地面上泥土出奇的松软，又或许是她逃生的欲望太过于强烈，以至于短短的时间内她就挖出一个勉强可以容身的小坑洞。 她躺进去，捧着大片大片的落叶铺在了身上，悄无声息。 雨水打湿了这片林子，她的肚子太疼了，她死死的揪着腿上的肉，舌尖已经被咬出了血来。 她害怕，她不安，透过淋湿的树叶缝隙的双眼中满是惶恐。 手电筒照了过来。 越来越多的光照了过来。 一个打着伞穿着雨衣的妇人从她的脚边走过，唿喝声继续，手电筒的光束也不断的晃着。 他们没有发现这里藏着一个人，眼泪混着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雨水在这里汇集，水洼越来越大。 越来越多的人也从她的身边走过，喜悦甚至压过了紧张跟肚内的疼痛。 就在这时，一双小脚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看见一个小女孩，一个手上绑着红绳带的小女孩。 她好奇的掀开了打湿的落叶，兴奋的大喊起来：「爷！奶，我找到我们家后面的那个疯女人了！」 第59页 「我找到她啦！她在树下藏着呢！」 她的身形微微颤抖，视线开始变得模煳。 那根红绳带，那是原先戴在她手上的红绳带啊。 她想哭，但到了这个关头居然哭不出来了。 她想说些什么，但嘴巴像是被胶水给粘住一样，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右手边还放着一块石头，那是她刚刚刨坑用的石头。 只要她拿起来，对着这个扼杀了她所有希望的女娃的脑袋，狠狠砸下去，她肯定会先她一步倒在这片冰冷的雨夜里。 人群迅速向这里聚拢，手电筒的光束也往这边打过来。 她名义上的公公婆婆露出慈爱的面容，轻轻的揉了揉女孩的头。 她死了，心彻底死了。 身下开始大量出血，又迅速的被雨水沖刷干净。 两个人将她架了起来往回走，老男人在一旁笑呵呵的说着「多谢大家」之类的漂亮话。 顾清视线内的最后一幕，就是她躺在了那间暗无天日的小木屋的床上，受寒，大出血。 双眸逐渐失去神彩，接着染上一层灰白色的膜，然后胸膛不再起伏，唿吸也消失了。 砰—— 门被勐地推开了，带头的是村长还有那一对老夫妻。 「我告诉你公安同志，今天你说什么也不好使！」 「顾清——」 顾清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她静静的看着半掩的棺材。 呢喃道：「谁能不怨呢？」 「谁能不恨呢？」 顾清用仅有她自己能够听清的声音，跟跪在地上的女人保证：「你放心，他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我保证。」 「因为这些人，实在是太噁心了啊！」 顾清冰冷的双眸充斥着血丝，静静的看着闯进屋内的所有村民。 「这些人，真是太该死了啊。」 第 33 章 潘顾民看着顾清脸上写满的疲倦与愤怒，问道：「你没事吧？」 村民是不敢进屋的，老村长连带那一男一女也被顾清布满血丝的眼神给吓住了。 顾清反而笑了起来：「我没事。」 「不过他们是要有事了。」 潘顾民不说话，他心里估摸着也清楚顾清想要说什么了，或许他早就看明白了，但是碍于办案的章程只能托于顾清口中说出。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留守村里的，无论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挨个做笔录。」顾清看了眼棺材：「暂且不说你要抓的那伙人有没有逃走，光是他们在这生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这群村民就当真没有一个知晓点情况的？」 「办案得有流程，我们这一趟……」 顾清却有些厌恶了，心头那股无名之火越来越旺盛，但她也晓得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倒也没想着针对潘顾民。 只是开口道：「那我现在跟你报案，我是群众么。」 潘顾民点了点头：「这样好，我让他们挨个做笔录。」 「我不同意！」 那老村子却一改之前那副快要咽气的模样，中气十足的扯着嗓门嚎了起来：「你这样是违法的，我要去举报你们！」 那一男一女也回过神来，见村长出声连忙也鼓足底气怒吼起来：「对！我们要去你们上级部门举报！」 顾清却当作没看见一样，径直往门口走去。 老村子一把将她胳膊拽住，凶神恶煞的吼道：「你不准走！」 顾清的火气顿时就压不住了，照着他肚子上一脚就踹了过去，虽说是女儿身但好歹也不过二十几岁，一个年老力衰的老人哪里有她气力大？ 潘顾民皱着眉头，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又没说话。 顾清顿下身子，看着睡在地上，两眼却露出兇狠模样的老人，却又觉得刚刚那一脚踹的轻了。 她轻声道：「你别拦我呀，我又不是警察。」 「再说了，你不是要举报吗？我可以给你们当人证，说不好咱们才是一头的呢。」 「顾……」 「潘警官，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顾清摆了摆手：「对了，车钥匙给我一下，我回车上休息休息。」 白青枫见潘顾民的眼色，然后笑着迎上去：「顾主播那你先去睡一会，等处理完这回事，我回去请你吃火锅。」 「谢了，再说吧。」 看着顾清离去的背影，潘顾民也不知此举是对还是错。 但一想到那群被拐卖的孩子，其中还牵扯到器官贩卖，眼前这些村民不仅不配合调查甚至还从中作梗，火气也是压不住的往外冒。 夜色下，这座不知名的山林藏着不知多少的恶。 她沿着一条泥泞的不明显的小路向山下走去，那里有一处痕迹明显的凹坑，雨水的沖蚀也掩不住血腥，在落叶腐烂的丛穴里，一块还沾着红褐色血迹的破石头被丢在这里。 · 警车上，手机屏幕淡蓝色的萤光打在了顾清的脸上。 叮—— 未知简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顾清沉默了许久，胸膛的火气使得她就像是大海里的一页小舟，随着波涛的翻滚而几欲沉没。 久久，才在手机上打出一个字来。 顾清：【好。】 未知简讯：【祝你游戏愉快～】 第60页 昏沉的睡意一瞬间就涌出，顾清倚靠在车窗上，这使她的视线能够看到这座被黑暗所包裹的山。 【身份验证成功】 【欢迎登录恋爱人生～】 厚重的唿吸声， 唿啸而过的晚风。 当眼前的视线逐渐恢復过来，顾清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自身的处境。 她轻轻拍了拍赵北光的肩膀：「放我下来。」 「你醒了！」 赵北光顾不上扭头，小心翼翼的托着顾清的身子，就像是捧着瓷娃娃一样，慢慢地、轻轻地将她放了下来。 这个臃肿庞大的影子显得有些丧气，低着头看着顾清：「我没想到……」 顾清的眼前出现一道光幕，有点类似于传统游戏中的光幕交流界面。 未知简讯：【我给你找了一辆车，去做你想做的事，不用谢我呦～】 赵北光还在低声的道歉，顾清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现在状态实在是太差劲了。 胸膛憋着一团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烧灭的火，偏偏精神上又疲倦到了极点。 红蓝相交的灯光从街道尽头闪烁出现，一辆表面布满焦痕的消防车停在了顾清身前。 赵北光如临大敌的站在了顾清身前，他臃肿的影子主动发起进攻，但代价就是又被多烧了几个透明窟窿。 李兴业穿戴着破旧的消防服，他摇开车窗看着顾清。 「上车。」 顾清拽住了赵北光，轻声道：「我们上车。」 顾清闭着眼，开始摸索如何操纵视线内的光幕，这是她第一次跟这个诡异世界背后的存在，也就是这个狗屁游戏开发者有了联繫。 顾清：【我要怎么导航过去。】 无人作答，也无回应。 这辆消防车独自行驶在荒无人烟的街道上，不知开往何处。 顾清却一字一句的想着今天跟这位游戏开发者之间的对话，既然它能够把她带进来，那么肯定是要有一个解决的方法的。 「做我想做的事。」 顾清再睁开眼时，那股被压抑的怒火顿时宣洩出来，双眼布满血丝看着这片黑漆漆的夜空：「那就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了。」 随着顾清所想，这辆消防车内也是亮着一盏微弱的顶灯，蓝红相交的火警灯照耀在两边阴晦的路面上。 一路沿着天宁街道奔着郊外驶去。 · 良久，天色越发暗沉。 消防车在一座山前停了下来。 赵北光没入了顾清的影子里，李兴业跟在她身旁。 这座大山正如顾清在现实中看到的那样，数以千百计的尸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竟养的整片林子比其他地方都要茁壮三分。 怨气几乎是沖天而起，偏偏上天的村子还点着灯，做一副若无其事样。 顾清却反而不怕了，每一脚踩下去都是松松软软的肉感，接着污秽的血水就顺着腐烂的落叶一併流了出来。 「你要跟着我上山？」 李兴业嘆道：「你现在被它阴了，叫我往哪里走？」 顾清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她又不是蠢笨的人，哪里会不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美事，只不过实在是看见这些人比鬼恶，所以怒火中烧。 「那你就好好跟着我。」 村子里各家各户透着窗户亮着光，顾清也不挨家挨户问，按照记忆径直走到了村子最里头那家。 咚咚咚—— 「谁啊？大晚上的。」 男人的声音自屋里响了起来，然后半掩着门缝往外看。 只见着一颗血煳的眼珠子，没有半点人样。 若是换做前几次，顾清说不得也是小心翼翼的模样，现在却是一脚踹开了他家大门。 村里顿时陷入了死寂之中，山林间也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你们……」 顾清直接强闯进屋里，身后的李兴业也是抬脚跟进了门，然后顺手将门给带起来。 顾清自顾自找了个小凳子坐了下来，看着屋内的一男一女。 自言自语道：「我一开始以为，人心最毒的不过就是无缘无故杀人性命。后来，我又觉得虎毒尚且不食子，人心最毒不过欺杀幼子。」 顾清摇了摇头：「再后来，我又觉得人心更恶的，不过是扭曲孩童心性、拐卖人口、贩卖器官。」 「可今天见到你们，方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心狠毒。」 男人一双血煳的眼睛满是凶戾：「你胡说些什么？大半夜的……」 顾清扭头对李兴业道：「来，你替我踩着他。」 李兴业也没犹豫，上去就是一脚将那男人踩在脚底，身上淡淡火光透过消防服往外冒，偶尔三两朵焰火落在男人身上，痛的他哀嚎不断。 顾清拎起屁股底下的小板凳，放在手里掂量掂量，暗自点了点头。 顾清咧着嘴低头沖他笑道：「这样，老话都说戴罪立功戴罪立功，你告诉我，村里那些人做了什么恶行，证据在哪，我就放了你。」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啊！！！」 这一声属实悽惨，男人额角青筋暴起，血煳的双眼自眼眶往外流血水，汗水如雨将他浑身都打湿了。 那原先在顾清手里掂量的板凳在带起一阵破风声后，狠狠地砸在了他的下体。 整个人憋红了脸想要像煮熟的虾一样蜷缩起身子，但又被李兴业一脚踩开，只能撕心裂肺的哀嚎起来。 第61页 「别喊别喊。」 顾清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轻嘘道：「你觉得痛，有人比你更痛。你觉得冤，有人比你更冤啊。」 顾清抬头看见躲在床头的那个妇人，又笑了起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没事，别怕。」 赵北光的影子当即膨胀起来，丝丝缕缕如同蠕虫一般扎进了她的身躯中，接着又缓缓卡住她的脖子拎了起来。 那妇人双目瞪圆，两手乱拍双脚乱蹬，但怎么挣扎也是做无用功，空气从肺部一点一点抽离，然后犹如火焰灼烧一般。 最难以忍受的还不是窒息感，皮肤下、骨髓中犹如万千虫子啃啮，奇痒无比又奇痛无比，偏偏四肢无处使力，更是折磨。 顾清低着头，宛如恶鬼低语：「怎么样，想起什么事情要交代了吗？」 男人只是哀嚎，但眼中的凶戾不仅没有消减，反而越来越浓郁，恶狠狠的盯着顾清。 顾清仔细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突然笑了起来，手里的凳子砰砰的砸在了他身上。 鲜血给地板上镀上了一层红油。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鬼也一样。 至少这个男人眼中已经看不到了兇狠了，只剩下痛苦、畏惧。 也不知打了多久，地上已经不是个人形了。 另外那个妇人被赵北光的影子拿捏着，觉着要窒息死了就给她松些喘口气，然后再拎起来，周而復始。 顾清这会儿也打累了，跟李兴业笑道：「我越来越觉得，这哪里是什么诡异游戏啊，看上去反而更像是地狱啊。」 「坏事做尽了都要下地狱，难怪见到的人一个比一个恶。」 李兴业没回话，顾清却看着地上的男人笑了起来：「你说，我要是给他家祖坟刨了，能不能把他儿子挖出来？能不能把他爹妈挖出来？」 「我就是想看看，什么样的爹妈能养出这种人。」 「不要！不要！」男人像是蛆虫一样挣扎起来，眼眶里流着血泪，也不知是痛还是畏惧，大声哭道：「我说，我说！」 「求求你，不要……」 顾清歪着头，低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问道：「之前有没有人这么求过你啊？」 第 34 章 木门敞开，屋内微弱的灯光从门口洒进了夜色下，黑暗中好似有许多双眼睛看着这里。 「你这个样子，那说明就是能抓咯！」 赵北光的影子分成两分，另一具犹如五角形的畸形身躯混着夜色向着远处跑去。 屋里的男人浑身鲜血，呜咽着挣扎，恳求。 顾清在灯光里，坐在那沾满血迹的小马扎上，望向这片黑夜下的山林。 这是文明未覆盖到的地方，这也是藏污纳垢令人作呕的地狱。 没用多久赵北光就回来了。 他的影子像是黑色的绳索，上面串着一个浑浑噩噩的痴傻男人。 躺在血水中如同一滩烂泥的男人疯狂的挣扎起来，被赵北光钉在墙上的女人也呜呜的流泪哀求。 「考虑好了吗？」 「天快要亮了，我时间不多了。」 「不要，求求你求求……」 顾清平淡的看着抓住她裤脚的男人，嘆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这个样子真是让我噁心啊。」 那板凳如同疾风骤雨般再一次落在了男人的身上，除了带来一连串剧烈的痛苦包括满地的血水外，并不会要了他的命。 顾清起身，走到了他们痴傻儿子边，一把拽了过来。 她是不吝用最严酷的手段去对待这一家三口的，但记忆中的画面却又让她变得迟疑起来。 「你不是害怕断了香火么。」 顾清笑嘻嘻的将他儿子也按在了地上，然后将板凳拎了起来，笑看着血泊中的男人。 「我说，我说……」 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害怕了，他畏惧了。 「啊！！」 「不好意思，没收住。」顾清神色如常，十分和气的劝道：「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有骨气些，要不你还是别说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说我全都说！」 看着捂着腿痛苦哀嚎的男人，顾清却惋惜的摇了摇头。 他们不怕好人不怕法律，他们怕什么呢？他们怕恶人，怕比他们更加兇狠的渣滓。 男人哪里还敢犹豫，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交代了。 这座村子叫做落村，在大多数农村选择兼入城市时，他们却果断的选择与时代隔绝。 一开始，村子里很穷，没有姑娘愿意嫁进来，自然也就没有婴儿出生。 再加上这个破地方穷山恶水，又与文明世界远离，自然也就对法律没有畏惧。 第一个被拐进来的女人据说是逃难过来的，村子里其他家的光棍看的眼热。 接下来，就有了第二个被拐进来的女人、第三个…… 民不举官不究，再加上这个村子又没有与现代联繫的手段，于是这个村子就这么一直延续了下去。 穷的时候想要的无非就是吃饱饭，等到生活稍微过的去了，想要的就是传宗接代了。 而等到他们的子女各自成年，有些人却毅然选择走进社会，但一来没有学歷，二来没有钱，自然是寸步难行。 落海，也就是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的院长，他算是最先一批从村里走向社会的人。 第62页 靠着村里拐卖人口作恶的风气，心中一合计，就准备在城市里也这么做。 但做生意赚钱必须要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原材料的来源，一个就是销售。 落海早就发现，城市里的孩子沉迷于网络，而绝大多数父母对于网络这个东西更是深恶痛绝。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年轻时候做苦力攒的几万块钱，又吆喝了几个同村的年轻人，一起开办了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 这个打着戒网瘾名号的戒断中心，一经开班就吸引了许多家长的报名。 落海只需要摸准这些人的家庭背景，然后依靠着折磨的洗脑手段将他们孩子训成行尸走肉一样，就既能赚学费，又能再孩子回去后悄悄的再把他们掳走。 没有人会怀疑这家戒断中心，甚至于有时候落海还会假惺惺的凑笔钱给这些孩子被他掳走的家长们，对外宣称帮助他们寻找拐卖儿童的事出份力。 现在货源上的问题解决了，但销售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在文明的时代，想要将一个完整的人给卖出去，那真是天方夜谭。 但，他把那些孩子的器官肢解下，然后冷冻流入黑市上售卖。 至于尸体，一部分用大功率绞肉机绞烂从下水道沖走，一部分扔面包车上运会村子里，埋在山里。 顾清听着眼前这两个连畜生都算不上的东西低低的讲述着罪恶，时不时点了点头。 「有证据吗？」 「有有有。」 「村子里所有买的现代化家电，全都有本册子在村长家记着呢。」 「山里很多颗树下都埋着死尸，都是村长他们带人挖的坑，哪家参与了，哪家动锹了，也都在本子上记着呢。」 「每年都靠着这本子，指望着落大海给他们添置东西。」 「那你家呢？」 「我家……我家……没有……」 顾清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只不过这笑容落在他们的眼中，却是沾上了鲜红的血。 「有有有，有的。」 「我老婆也有个帐本，藏在床头墙砖的夹层里。」 他不敢哭出声，只是恐惧的看着顾清：「我……我就是想给我们家留个香火，我们没敢害人……」 砰—— 没等男人说完，顾清的凳子就勐地砸向他头上。 顾清啐了口唾沫，漠视着他，突然轻笑了起来：「虽然我早有预感了，但你这样子还真是让我噁心啊。」 说完，扭头看向李兴业：「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的消防服往外冒着淡蓝色的火焰，一滴滴落在男人的影子上，就像是浓硫酸一样有着剧烈的腐蚀性。 「啊——」 哀嚎声刚响起，一大团火焰就落入了男人的喉咙里，他使命的用手指往喉咙里掏，浑浊的血止不住的往外流。 李兴业一脚踩在他的胸口，看着顾清：「我能看到你心里的愤怒。」 「但，这愤怒是这个地方所赋予你的，你要学会冷静，不然就会像我身上裹着的这团火。」 「我一开始觉得这里是地狱，但我又很好奇，为什么有些人没有作恶偏偏也会在这里遇见呢？就比如说你。」 李兴业却反而问道：「你知道鬼吗？」 「嗯？」 「灵异传说中，鬼这种东西是人临死前的怨气，是不甘、愤怒等等一切剧烈的负面情绪所产生的。」 「用科学来解释，就是生成了一团看不见的磁场，这就是鬼。」 「而这里……」 「你可以认为就是地狱。」 「活人为什么也能进来？」 「人都有怨气，当你睡着时，你怎么知道那一团怨气不会进来？」 顾清瞥了眼地上满脸痛苦的男人，对李兴业摇了摇头：「听起来有点复杂。」 李兴业将氧气罩摘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正面面对顾清。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是连绵不断的被火灼伤的疤痕，这让他看上去异常丑陋。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李兴业十分诚恳的看着顾清：「但我对你绝没有坏心，请务必相信我，如果你每一次都被情绪所左右，那你迟早会成为负面情绪的一部分。」 「然后再某一次进入这里时，你就会永远的被留在了这里，跟我们一样……」 李兴业额头满是汗水，他的眼中充满了惊恐，但说话的语速却越来越快。 顾清在这一剎那，就好像失聪一般，只能看见他上下嘴唇翻动，却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 顾清的意识越飞越高，这座山林里「噌」的一下燃起了火光。 接着，大火漫山遍野的升腾起来。 · 「唿唿——」 顾清从睡梦中被惊醒，车窗外习习吹来晚风，抚过她额头的冷汗。 她先是掏出手机，看了眼简讯息，那个未知联繫人并没有再给她发消息。 远处天边的夜幕也稍稍揭开，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凌晨3：00。 山上那座小村子还亮着光，不用多说，潘顾民的审讯过程肯定是不顺利。 恍如从大梦中惊醒的顾清还在回忆李兴业跟她说的那一番话。 「为什么这次都没等我回家，就直接就让我从梦中醒来了？」 「看来李兴业说的是对的，那个地方绝对不是什么狗屁恋爱游戏。」 第63页 「不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么，一步一步给你力量，然后诱导你，接着再夺舍？」 顾清的手指按在手机屏幕上，简讯息界面弹出的未知信息是那么的刺眼。 山林里的鸟也跟着叫了起来，晚风变得更加萧瑟了。 顾清看着夜色，目光微沉，低头看着影子突然笑了起来：「最后让我也变成怪物吗？」 晚风吹过漫山遍野的树林，顾清的影子也在微微扭曲，她的视野内能清楚的看到被深埋每颗树下的尸体，他们的惨状、折磨、挣扎。 顾清将车门锁好，再一次沿着小路向山里走去。 「看来这件事情结束后，要好好查一查其中的联繫了。」 「赵北光、简一凡、李兴业……」 「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应该被放过。」 「不过……」 「在此之前，这些作恶的畜生，一个也跑不掉。」 第 35 章 「诶，顾主播。」 「嗯，你们潘队呢？」 白青枫指了指棺材所在的屋子：「里面呢，那个老村子还在那闹呢。」 「阿青！」 「诶，来了来了。」白青枫四下看了眼，偷偷摸摸说道：「刚刚潘队做的事确实有点过分，但是你别生气啊，潘队年底就要在组织上进步了，确实情况特殊。」 「回头我请你吃火锅。」白青枫拍着胸脯，特仗义道：「我知道一家围炉小店，好吃地不得了，一般人我都不带他们去吃。」 「快点啊！」 「知道了。」他又喊了声，见顾清脸色不像之前那么差，又道：「那我先去做笔录了，今晚有的熬呢。」 顾清点了点头，白青枫笑着摆了摆手，然后一路小跑向队友身旁熘了过去。 对于潘顾民的做法，顾清是能够了解。 这个世界就像是一张大网，各种各样的关系缠着你，让你连动弹一下都感到十分费力。 所以顾清并没有觉得潘顾民的做法不妥当，反而觉得十分有智慧。 村子里的人明显被警察分成了零碎的几部分，有单独排队等待着做笔录了，有第一笔录做完接着做第二次笔录的，有一些看起来老实的村民正在单独跟警察谈心的。 当然，也有噁心人的。 顾清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潘顾民，她先按照梦中的记忆，沿着这条泥泞的小路一路走到了头。 最后的这间屋子是那一对恶魔公婆所居住的地方。 门上着锁。 顾清一脚踹开。 惨白的月光顺着门漏进了屋内，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声。 「在床头贴着墙的砖头夹层里。」 嘎吱—— 床脚与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 床底倒是干净，积的灰倒是没多少。 至于是哪块墙砖，那更是一清二楚。 在顾清手机的手电筒下，她清楚的看到，整面墙砖都有明显的灰尘，偏偏正中间一块显得干净的有些过分了。 顾清将手机的灯光对了过去，趴在床上，手指缝扣紧墙砖。 沙沙沙—— 砖头被她缓缓的抽了出来，里面被掏空出半个臂宽的夹层，一叠小本子，从泛黄陈旧的到还崭新的，一共七本。 半分钟后，顾清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叠记事的本子，有些无聊的看着门口。 都说罪犯的心理是很坚强的，但畜生很明显不在此列。 砰—— 大门再一次被推开了，门板与墙壁发出重重的碰撞声。 顾清笑了起来，来的人她熟悉的很啊，也正是她期待的。 「你看看，这就是运气，我这刚找到，你们就跟狗闻着肉腥一样找过来了。」 男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的眼里有兇狠有害怕更多的是妥协。 他反手将门关了起来，整个脸处于手机手电筒下的顾清在他眼里此时不亚于恶鬼。 「女……姑娘，你……你也……不是……警察。」 男人脸上露出干巴巴的笑，试探性的伸出手想要靠近：「你看……能不能……把叔的……笔记……还……」 「行啊。」顾清掂了掂手里的本，咧嘴笑了起来：「那你跪下来求求我。」 砰砰砰—— 「开门！」 「为什么把门堵住？！」 顾清将手机的灯对准了门口的男人：「要不你再考虑会儿？反正警察也过来了。」 「我……我……」 扑通—— 砰、砰、砰。 男人果断的就跪了下来，二话没说硬是磕了三个响头，等他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肿了起来。 「求你了、求求你了。」 「这是我的命啊……」 潘顾民这时也转到了窗户口，看见正开着手电筒的顾清。 快速跑回到门口，一把推开门口的村长跟妇人，勐地一脚就踹到了门上。 屋里的男人就像是滚地葫芦一样被这股力量撞滚了好几圈，几束手电筒的白光明晃晃的照进了屋内。 潘顾民厉声呵斥：「怎么回事？！」 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抱住了潘顾民的腰，赔笑道：「没事没事，我们闹着玩呢公安同志。」 「是吧，姑娘。」 顾清勾着嘴角，脸上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谁跟你闹着玩呢？」 第64页 男人眼中满是哀求，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上写满了哭诉。 顾清嘴角的弧度勾的更大了，她轻声道：「这样，你当着这位公安同志的面再求求我。」 「顾清！」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老村长带着妇人堵在了潘顾民前面，很显然，这个妇人也发现了顾清手里拿着的那一叠记事本。 男人的脸色变得难看极了，扭头看着远处正在往这里跑的公安，眼神中的绝望越来越深了。 在法律的制裁没有降临到恶人的身上人，他们可以尽情的鄙夷法律。 但当法律即将落到他们头上时，他们会哭诉会哀求，会露出无比令人作恶的姿态。 面前这个人，也不例外。 他的双膝缓缓弯曲，接着跪在了地上，两手握拳，死死咬紧后牙槽。 顾清轻轻的走到了门口，在他双眼满是希望的时候，浅笑了声。 然后将手上的记事本递给了潘顾民：「对不起呀，我骗你的呢。」 「潘队！」 「队长！」 老村长还想上手抢，顾清可就等着呢，勐地一脚踹了出去。 一个滚地葫芦从屋里一直滚到了屋外，就听见直哼哼声，没见着人站起来。 「啧，我这算是保护证物吧？」 潘顾民深深的看了顾清一眼，接着扭头对紧接着赶过来的同事道：「把他们两个人拷起来。」 女人浑身一软，无力的瘫在了地板上。 男人眼中满是绝望，接着无穷的愤怒涌了上来，眼中不满了兇狠与戾气，一头撞向了顾清。 「狗日的，你不得好死！我一定会弄死你的！我一定会弄死你的！」 顾清看着两个警察将他夹着，摇头嘆了口气，脸色勐地一冷，一脚又踹了出去。 这含怒的一脚，连同一旁夹着他的两个警察都踉跄着退了几步。 顾清却满脸的寒意，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轻声道：「看看你死不死嘛，畜生。」 就在这时，山林里突然有无数的光束冒了出来。 接着，没过一分钟，穿戴整齐的干警就已经将整个村子给围住了。 在看到大量公安干警的同时，极多的一部分村民想要逃跑，但场面几乎是没用吹灰之力，瞬间就被控制住了。 村子家里全都搜了个遍，终于找出来二十多本记事本，比顾清刚刚交上来的更多，更详细。 包括哪年哪月，从哪里拐了个女人回村里；哪年哪月帮助落大海卖了什么人在哪家的树下，给了多少钱。 尤其是当随后赶来的干警的帮助下，按照记事本上的记录，在一个村民的带领下，从树下挖开一具一具尸体时，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沉默了。 这里，无疑就是地狱…… · 「下面播报本市一条新闻，在热心市民顾某的极大帮助下，本市公安干警成功抓捕一桩特大拐卖犯罪团伙，同时一举捣毁了其深藏的犯罪组织，接下来请看详细报告。」 电视机里正在播报着一则新闻，顾清半躺在沙发上，经歷过这种光怪陆离生活后，她感觉整个人都有一种提不起精神感。 叮咚—— 潘顾民：【案子结了，除了还有几个在逃人员还没有抓住，其他人，不管是多久之前的案子，一併全部破了。】 潘顾民：语音x 16s 【翻译文字】 潘顾民：（白青枫）【顾姐，来一起吃个火锅，让潘队给你道歉！】 顾清笑了笑，她也有些羡慕他们这种活跃友好的氛围，正准备回消息时，门突然响了。 顾清楞了下，顺手拿起茶几上没喝完的玻璃汽水瓶，轻手轻脚走到了门边。 猫眼好像被人用红漆给覆盖住了，厚厚的一层什么也看不清。 似乎门外的人也感觉到了顾清已经来到了门口，于是门板上传来一阵十分刺耳的噪音，像是用铁块使劲摩擦大门的杂音。 咔哒—— 钥匙孔传来轻微的转动。 顾清眯着眼，弓着腰，手里的玻璃瓶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只要门一开，迎接他的就是蓄力一击。 叮咚—— 潘顾民：未读语音 3s 【（白青枫）喂喂喂，顾姐，听到请回话！】 叮咚—— 潘顾民：未读语音 5s 【（白青枫）快来呀！潘队长死活要给你当面道歉，拦都拦不住啊！】 钥匙孔内转动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消失。 顾清能够清楚的感知到，门外的人绝对听到了她手机里的语音播放。 仿佛是某种液体泼在了门口，顾清一手按住门把手，附耳轻轻贴在门上，走廊里正传来逐渐变小的脚步声。 顾清：【漏网之鱼来找我了。】 发完这条消息，顾清轻轻拧动着门把手，她并没有在门后等待潘顾民的到来。 随着门缝一点一点扩大，顾清从门缝里仔细打量了一下门外的走廊。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剩下声控灯还在亮着，顾清将门缝上的防盗钩挑开，整扇门彻底敞开。 黑色的防盗门上被染成了红色，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鼻底。 地面上也是被泼的一团糟，走廊墙壁，肉眼可见的每一处都被泼上了不知名的血液。 第65页 墙壁上写着巨大且毫无美风的四个字：你死定了！ 巨大的感嘆号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笑的笑脸符号。 顾清拎着瓶子，踩过满地的血水，静静的看着墙壁上的这句话。 就在下一刻，她的嘴角却突然勾起了笑容。 好呀！那就看看到底谁是猎人啊。 第 36 章 砰砰砰—— 「顾清！」 「顾清！！」 防盗门传来剧烈的拍击声，顾清淡定的走过去开了门。 潘顾民一个踉跄，上下打量一番见顾清没事，接着就扶着门框大口的喘着粗气。 没过半分钟，楼梯里接着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白青枫以及三个顾清看着眼熟的警察，喘着粗气跑上楼来。 「顾……顾主播……没事吧？！」 白青枫也是累的的够呛，连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要知道他们前几分钟还在吃火锅呢，结果现在一口气从小区门口跑到内部，连口气都没顺平又爬了好几层楼梯，现在脚停下来，不仅是胸口难受，肚子也难受。 「勘，勘察一下现场。」 潘顾民说完这句话就走进了屋，顾清也跟着进了屋。 · 「谢谢。」 看着顾清端过来的水，潘顾民一饮而尽。 顾清坐在沙发另一端，电视机里还在播放着晚间新闻。 「潘队长，上次麻烦您帮我查的那个消防员，有什么消息了吗？」 潘顾民头枕着沙发，瞥了顾清一眼：「我倒是好奇你从哪里看到这些卷宗的？」 「怎么说？」 「赵北光的事情姑且不论，上面已经派人成立专门的调查组重新对案件进行审查。」 「至于你让我查的李兴业，我昨天回去翻了一下卷宗，案情也有些复杂。」 顾清又接了一杯水，轻声道：「能详细跟我说说吗？」 「那倒是也没有什么可以避讳你的。」 潘顾民端着杯子，思索了片刻就开口道：「那还是好几年前，本市刚准备给老城区拆掉重新规划，但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拆迁的事情就一直卡住了，没有进度。」 「当时市里面的决定就是先修一部分，一边修一边做剩下群众的思想工作。当时老城区已经建完了规划好的加油站点，李兴业所在的消防中队第一时间就被调派了过去，一方面是为了预防拆迁过程中出现的消防危险，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有些人会闹出乱子。」 「在随后的半年，各项工程有序的、安全的建完。市政部门大概意思就是想跟那些钉子户互相各退一步，将剩下的工程全部完工。」 「但就在一天晚上，加油站突然着火，接着火势越来越大，李兴业作为消防队员也在那一次救援中牺牲了。」 顾清皱着眉，那处诡异世界她也有些捉摸不透了，有些人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份是死亡的，有些却还活着。 不过，她现在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现实世界发生的一切事都会在那个游戏世界中重新上演。 顾清问道：「什么原因起的火？」 「原因已经查不出来了，但是我问了一下那边附近的居民，他们都说可能是钉子户不满意市政的补偿，喝醉之后抽菸把加油站给点了。」 「还有人说，好像有个司机加完油出去时候，因为在车内抽菸被加油站的员工给制止了，结果双方发生了争执，司机在驶离加油站时十分不满，于是随手就把菸头丢了出去，结果正好有辆油罐车擦着它进站。」 潘顾民又喝了口水，门外的白青枫几人还在交谈着，有人已经去保安室调查监控，并且打电话给这个小区的物业申请配合调查了。 他接着道：「反正事情闹得挺大的，加油站爆炸连带着烧了整条老街，整个消防中队除了一个指挥员重度烧伤抢救了回来，其他所有人都牺牲了。」 「最后查来查去，火势实在是太大了，什么证据都查不出来，只能封存了。」 「那也不应该留档吧？」 潘顾民脸上有些犹豫，两只手端着杯子迟疑了十几秒，才缓缓开口：「因为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人返回了火灾现场，并且指责李兴业没有救下他的妹妹。」 「谁？」 「简封。」 就当顾清想要接着再询问点东西时，门外四个名警察也跟着走进了屋。 「潘队，监控什么都看了，这伙人很小心谨慎。」 「要不要请兄弟单位帮忙留意一下这里？」 潘顾民摇了摇手，脸上有些疲倦：「行了行了，今晚就这样吧。」 接着起身扭头对顾清道：「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四名警察边出门边小声嘀咕着，白青枫依旧脸色严肃的打量着门外的墙壁，还小心的颳了点防盗门猫眼上的红漆准备带回去化验。 顾清坐在沙发上还在沉思潘顾民刚刚说的那一番话，李兴业看上去不像是见死不救的人啊，况且顾清也见过他的容貌，浑身上下全都是被大火灼伤后产生的伤疤，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在火场上选择怯懦后退？？ 站在门口的潘顾民突然楞住了，他勐地扭头看向顾清，就连脸上一贯的平淡都无法维持。 面对眼前的顾清，他同样想到了刚刚提及的那件案子，一个几乎所有老城区经歷过这件事的人，都不愿提及的忌讳。 第66页 潘顾民没有逗留，临出门时整个人神情自若，只不过右手握拳微微颤抖的动作表明了他心底的复杂。 看着背影消失在楼梯里的一行人，顾清将防盗门再次紧锁，然后挂起防盗钩。 电视里依旧播报着新闻，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听了。 「赵北光、简一凡、李兴业，还有现实中牵扯出来的落村，难道真的没有一丁点联繫吗？」 「包括一而再再而三给我寄信的号称游戏开发者的未知人，他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这个诡异游戏到底又想做些什么？为什么非要选我？」 顾清脑海中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平復。 从她偶然中下载了这个恋爱游戏，至今连半个月都没有，但其惊险程度却远远超过了她二十多年的生活总和。 不知不觉中，晚间新闻已经开始放结尾的背景音乐了。 主持人正在忙碌的收拾着手上的新闻稿，电视屏幕上出现了长长一串的名单。 叮咚—— 顾清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潘警官：【未知文件.pdf】 潘警官：【未知文件.pdf】 顾清有些摸不着头脑，随即又笑了起来：「总不至于有人敢盗警察的帐号吧？」 两个文件很大，一共加起来有60mb。 接收文件大概花费了半分钟，就连顾清也有些好奇，潘顾民大半夜发的未知文件会是什么。 【文件接收成功！】x2 看着手机上跳出来的提示，顾清直接点开了第一个pdf文件，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赵北光的照片，看得出来拍照片时的他还很青涩，但是满脸写满了惶恐与不知所措。 而在照片的下面则是赵北光的个人信息，无比详细。其中还包括了亲属关系、债务关系等等，占据篇幅最多的就是赵北光弒父弒母一案的描述，包括其父其母的社会背景。 顾清没有急着往下看，返回到卧室里将电脑打开，然后将这两份文件重新上传到电脑上。 拖动滑鼠，顺着赵北光的案件接着往下翻阅。 紧随其后的就是简一凡的个人信息，也是十分详细。 简一凡父母离异，现在跟着母亲生活，但是收集的信息中却连同他父亲的社会关系都一一陈列出来。 这份信息占据整个文件的幅度并不算太大，剩下来所有的篇幅全部用来描述李兴业这个人。 描述的过程比前面两篇还要严谨详细，时间甚至可以一直推到老城区进行改造时。 其中又牵连出极多的社会关系网，包括那座失火的加油站的工作人员，以及消防中队所有的牺牲成员。 而随着滑鼠滚轮的不断滑动，顾清也终于在文件即将拖动到底的时候见到了潘顾民刚刚提及的那个人。 大大的红字头，简封，2035.7.14凌晨因抢救无效死亡，死因：疑似脑死亡。 个人身份介绍相对比前面几个人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十分简陋了，只有姓名职业还有死亡的时间，连家庭住址都没有。 紧随之后介绍的就是与李兴业之间的关系，其中只牵扯到了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妹妹，简春华。也就是那座失火的加油站的主要管理人。 顾清缓缓拖动滑鼠，一个字都不敢漏。 这件尘封了不知道多久之前的案情才缓缓在她面前揭开。 当时因为加油站失火，整个消防中队除了一名指挥员重度烧伤昏迷侥倖抢救过来，其他人无一例外全部牺牲。 而就在举办送行仪式的当天，风尘僕僕的简封双目赤红的出现在了现场。 文件中只写到了：场面极其混乱，简封教授不顾阻拦愤怒冲到了李兴业同志的遗照前，指责他对其妹见死不救。 更详细的内容就没有，顾清静静的看着这个文件，脑海里却疯狂的转了起来。 李兴业的大火她是经歷过的，那么当时在火灾现场有可以救的活人吗？ 有的，储油区外门昏迷的管理人员，如果李兴业当时第一时间跟另一个人将她送出去，那么或许能救下来。 但当时李兴业却指派了一名队友护送，而他则打开了储油区的门，结果导致了内外压力差过大，火焰倒灌进了储油区，整个加油站引起二次爆炸。 顾清对这个人记得清清楚楚，要知道她在那场大火中可是重复经歷了几百次，恐怕就连当初建造加油站的人都没有她熟悉整个加油站的结构。 第 37 章 剩下的pdf文件则详细的概括了「网瘾中心拐卖儿童案」的整个案件过程，包括后续牵扯到了的落家村。 顾清皱着眉头，潘顾民收集到的这些资料看上去详细，但对于她而言真正起到用处的只有简封这两个字。 顾清将整个文件全部看完，然后立马打开网页开始搜索起来。 「简封教授。」 千度千科：简封，男，2013年毕业于霍普金斯大学，2018年取得博士学位，主要从事细胞…… 电脑的页面突然跳出「加载错误」的字眼，等到顾清将整个页面再刷新后，原本跳出来有关于简封的词条全都消失不见了。 「怎么可能搜不到了？」 顾清皱着眉头，刚刚她明明看到网页跳出来搜索结果了，结果刷新一下就变成了搜索不出来。 第67页 夜色变得更加安宁了，顾清卧室内的灯还亮如白昼。 顾清还在盯着「网站错误」的空白电脑屏幕发呆，虽然不知道刚刚出现的情况是什么原因，但作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简封一定有问题。 顾清的眼神尾随着屋外闪起的霓虹灯，她的心绪也有些杂乱。一方面她是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再进入那个世界，另一方面她又对李兴业叮嘱的那一番话产生了迟疑。 「就这样定了，等我把这件事情调查完就结束吧。」 手机时间指向了深夜九点，顾清将卧室的灯关闭，留下一个适合入睡的昏暗环境。 接着，昏沉沉的嗜睡感开始慢慢爬上了脑海。 她的耳边仿佛听见了「叮」的一声。 【身份验证成功】 【欢迎进入恋爱……】 【滋……】 眼前的画面变得闪烁起来，就像是十几年前用的老式电视机屏幕上出现的闪屏现象。 顾清只觉得大脑绞痛，像是有把小刀不断的在搅动着。 然后，那种口鼻被水浸没的窒息感一点一点从肺部传来，她的意识渐行渐远，就像是一个人栽进了水底，光线越来越暗，且寂寥感也越来越重，整个人止不住的向着水底下沉。 「顾清！」 「让我抓着她的手！」 「不行！」 「不行个屁，等会就来不及了，你是想害死她嘛？！！」 顾清只觉得这个沉底的过程太过于漫长，漫长到她都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睡一会。 但，胸口却突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不知为何的愤怒突然冒了出来，且愈演愈烈，似乎要将整个水底都烧的沸腾起来。 「顾清！顾清你听到吗？」 这声音太过于微弱，就像是一只蚊子在你耳边嗡嗡的乱叫，偏偏她此时心底又十分恼火。 迷迷煳煳中，顾清费力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不耐烦的摆着手：「谁……谁啊？！」 「顾清……顾清……」 「好……熟悉……啊！」 顾清不满的动了动嘴唇，这声音听上去太耳熟，而且太烦了。 她忍不住又将眼皮睁大了些，昏昏沉沉的大脑开始简单的思索起来。 李兴业浑身燃着大概三指高的幽蓝色火焰，右手紧紧抓着顾清的手掌，赵北光脸上的模样也变得愈发暴戾起来，看得出来，这火焰对他也是有极大的影响。 顾清努力睁开眼，仔细的听着这声音：「赵赵……北……光……」 「赵北光！」 唿—— 唿唿—— 顾清深沉入水底的意识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接着以更快的速度浮向水面。 哗啦—— 耳边似乎有一声轻响，顾清勐然惊醒。 当她视线中重新出现了赵北光与李兴业的画面时，她才意识到，全身都被冷汗给打湿了。 · 消防车无声的行驶在这片死寂的世界中，蓝紫交杂的灯光看上去显得诡异更多些。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顾清脸色并不大好看，她的目光平静的落在窗外，晚风带着一股别样的喧嚣灌进了车内，远处的山林正在燃着大火，空气中也充满了一股粉尘与焦土味。 顾清抬起手，手掌中心留下了清晰的四个焦黑的指引：「我刚刚那是怎么了？」 李兴业把控着方向盘，嘆了口气道：「那是你的意识正在悄悄的融入这个世界。」 「如果这次你没有被我们叫醒，等到你的意识沉沦到了湖底，现实世界的你就会脑死亡……」 李兴业双手勐地僵住，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起来：「不对，我……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 顾清看着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的李兴业，看上去他的记忆力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不过，顾清对于李兴业脱口而出的这段话却记在了心上。 「如果我下次……」 李兴业果断的摇了摇头：「我这次是用愤怒勾起了你潜意识与外界的联繫，如果下一次下下次，你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羁绊越深，那么很可能……」 李兴业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话里话外地意思却十分明显。 如果再多几次进入这个诡异的世界，顾清的处境就真的难以预料了。 消防车依旧平静的行驶着，眼前的画面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我得回去了。」李兴业的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虽然他将顾清救回来了，但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比顾清还要严重。 「你不跟我们回去吗？到时候我们还能商量商量。」 李兴业犹豫了没有三秒，就开口拒绝了：「不行，不知道为什么，我潜意识告诉我一旦我没有回到消防队，我的身上就会发生极其不好的事情。」 顾清迟疑了稍许，扭头道：「那这样，我跟赵北光去你那里，这没关系吧？」 「不行！」 顾清疑惑扭过头看向赵北光，赵北光的模样依旧是那副暴戾面孔 「怎么了？」 「他不怀好意。」赵北光死死地盯着李兴业，咬牙道：「上次就差点害死你。」 李兴业也扭过头来，眼底还挂着一层阴翳，轻声解释道：「上次确实是一个误会。」 「你能保护好我吗？」 赵北光深唿吸了一口，脸上的暴戾被压了下去，果断道：「当然。」 第68页 「那就去看看。」顾清顿了两秒，低声道：「我有事要问他。」 赵北光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这个扭曲的怪物脸颊上浮现出的三张面孔只挣扎了一会，就又迅速的被赵北光压了下去。 顾清对李兴业问道：「没关系吧」 「没关系的，只不过我那里有些热。」 消防车继续行驶，不知道为什么，顾清总觉得跟着李兴业回消防队的这一路上十分不安静。 街道两侧多出许多漆黑的不知名的影子，看上去比十二点之后的世界更加的诡异。 但消防车顶不断的闪烁着火警灯，车轮碾轧过路面，冒出淡蓝色的火焰，这更是让那些躲在暗处的诡影变得裹足不前。 · 当消防车即将驶入清水巷时，大火腾的一下将整个世界都点燃了。 叮咚—— 顾清眼前一花，一个红点出现在了视线正中。 未知简讯：【玩家的任务就是将游戏通关。】 顾清暗暗冷笑，你越是让我不来，那我就偏要来。 虽然不清楚这些案件到底跟这个未知人有什么关系，但顾清可以断定，这个人绝对是知情的。 未知简讯：【离开这里！】 未知简讯：【滚！滚！滚！】 叮咚的声音越来越迅速的跳过，到了最后更是连在了一起。 顾清平静的点开视线中的光幕：【你好，简封。】 这也是顾清的一次试探，刚刚潘顾民给她的文件资料上，简封这个名字看似毫无关联，但是此刻、此情此景，无疑表明了，简封跟李兴业很有关系。 火焰越烧越大，顾清这时已经感觉到了无比的炙热。 剧情在她的眼前分崩离析又迅速的开始重演，单调枯燥的重复着很久之前的火灾救援行动。 顾清这时已经穿好了消防服，李兴业也将氧气罩重新戴好，赵北隐入顾清的影子里，三个人踩着地面上的火焰进入了加油站。 「你认识简封吗？」 「简封？」 李兴业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然后摇了摇头：「我的记忆告诉我，我不认识这个人。」 「这样，你带我到加油站里面，我想找一下里面工作人员的信息。」 「好。」 远处加油站顶部的铝合金板子砸落进了大火之中，带起了一大串的火焰。 起先跟顾清还在讨论着局势的李兴业却勐地扭头看向了消防车，顾清也停下了脚步。 这火势越来越大了，大的有些离谱起来，远远要超过顾清印象中的那场大火。 火舌舔舐着空气，空气开始扭曲，滚滚浓烟将天空压的极低，加油站的顶部也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砸着建材，似乎整个建筑就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 「怎么了？」 「有点不对劲，这个火势太大了。」 啊啊啊！！ 就在李兴业小心回答顾清这句话时，一声刺耳的惨叫声突然从大火的边缘处传了过来。 紧随着，越来越高畸形诡异的影子冲进了这片大火之中。 但这片大火却像是真实存在一样，这些黑影怪物只不过刚一触碰，就会被烧的哀嚎连连。 「赵北光！把你那盏灯塞给她！」 赵北光从顾清的影子里浮现出来，他又恢復了三张脸孔的暴戾模样，静静的从嵴柱中将一个染着血的檯灯抽了出来。 顾清清楚的看到，随着这个小檯灯的抽出，赵北光脸上的三张脸瞬间充满了兇狠与怨毒，而为了争夺主导位置，它们甚至开始互相撕咬起来。 赵北光将灯塞到了顾清手中，面带痛苦，一字一句艰难道：「别，再，来。跑！」 李兴业静静的挡在了顾清身前，他那满是伤痕的消防服瞬间变得崭新起来，在他的身后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又一个身穿消防服的同伴，他们在大火中沉默寡言，却毅然决然毫不迟疑的冲进了大火之中。 「不！」 顾清浑身大汗，她的窗户没关，这时正缓缓往卧室内吹着晚风。 床头柜上小檯灯亮着微弱的灯，整个夜晚都显得极为寂静，除了她刚刚喊的那一嗓子。 接着，一个沾满黑红色血迹的檯灯从床上滚落到地上。 第 38 章 顾清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凌晨2：06分。 随后整个人的脑海中浮现的全都是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数以千计的黑色阴影如同鬼魅一般疯狂的沖向了火场中。 滚落到地面上的檯灯十分眼熟，正是顾清在那处诡异世界中，第一次进入赵北光家中时看到的那盏檯灯。 这檯灯忽明忽暗的闪烁了几秒，接着就维持着一种近乎于熄灭的灯光，灯罩上沾着的血迹像是刚沾上一样，沿着灯杆缓缓的往下滑。 「怎么办？！」 「赵北光跟李兴业肯定是遇见麻烦了！」 顾清这时也有些着急起来，这不仅仅是在担心赵北光跟李兴业的安危，同时，他们还关系到了顾清本人的安危。 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在那个诡异世界消失了，那么下一次，当顾清一个人被盯上时，几乎是可以预料到，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顾清穿着拖鞋在屋内四处踱步起来，自言自语道：「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仔细想想办法。」 「简一凡！」 顾清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这个男孩，眉头立马紧锁，思绪开始飞转：「现实世界的变化一定是会影响到梦境世界，那么梦中世界的变化会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 第69页 顾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暗道：「就算没办法也要试一试。」 念头想完，立马穿好衣服，先是用手机预约了一辆车，接着迅速穿好鞋，将大门关好，往楼外跑去。 凌晨两点的街道，冷冷清清。晚风拂过，还带着丝丝凉意。 手机上的网约车还没有接单，毕竟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顾清现在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但又没有办法。 「多找几个打车平台，看看有没有接单的师傅。」 顾清立马打开缺德地图，输入了天宁街道清水巷。 点开出行服务，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并不是打车服务，反而时夜班公交车的出行推荐。 「414路公交？上车站点提示只有3m。」 顾清连忙抬头借着不算明亮的路灯查看了起来，公交站台一旁竖着的出行路线图上，确实有414路公交，出行线路中也包括了天宁街道。 滴滴—— 刺眼的车灯划破了黑夜，顾清连忙调头看去，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的公交车上面的红字正闪烁着414路标志。 「等等……」 顾清又疑惑的扭头看了眼公交站台的路线图，上面的414公交车末班车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就结束了，怎么凌晨两点还有？ 说完又掏出手机看了眼缺德地图，软体上倒是跟竖牌上有些出入，上面关于414路公交车有两种路线。 一种就是白天路线，也就是顾清看到的早上五点半到晚上九点半的路线，但这条出行方案后面挂着黄色的提示文字，末班车已经停运了。 另一种则是排在第一位的晚间出行提示，即竖牌上没有标出的夜班路线，时间是晚上的十一点半到早上的四点半。 就在顾清迟疑时，公交车缓缓向站台边停靠。 顾清扭头看了看冷清清的街道，打了个寒颤：「多心则乱，现实世界怎么可能出现灵异这种东西？」 「不管了，现在出行软体上没有人接单，干脆先坐公交车到市区，然后再打的去。」 等到公交车前后车门打开，顾清也没有多想直接上了车，用手机扫了乘车码。 虽然时间上已经是凌晨两点了，但公交车上零零散散还有几名乘客。 顾清挑着后面的空位置，找了一个做了下来。 就在车辆刚准备起步时，四个戴着长帽檐、浑身裹的严严实实的男人匆忙赶了上来。 这时公交车已经缓缓起步了，最后上车的四个人径直走向了车厢最后面，挨着顾清很近。 顾清皱了皱眉头，一个人出门尤其是深夜这种时候，安全意识是最需要提高的。 两个男人坐在顾清前面，剩下两个人坐在了顾清左手边另一侧的空位上。 顾清皱了皱眉头，这种被团团围住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于是等到他们四个人完完全全坐稳后，立马起身就往前半截车厢走，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顾清的怀疑并不是没有来由的，刚刚她在公交站点等计程车的时候就已经四下看过了，首先公交站点是没有其他人等车的，其次街道上也冷清的很。 结果等到顾清前脚上车后，没有半分钟就钻出来四个人跟着上车，还目标很明确的坐到了顾清身边。 果不其然，在顾清起身往前半截车厢走时，她就借着眼角的余光打量后上车的四个人，坐在她前面的两个人眼中满是诧异、不知所措。 坐在顾清身旁的男人身子有微微起身的动作，但被最里面的男人按了下来。 顾清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她现在可以肯定，这四个不知道什么来歷的人确实是冲着她来的。 借着车辆行驶的空隙，顾清的目光开始若即若离的打量起了车上的乘客。 一对年轻情侣正戴着耳机互相依偎在一起，男人手里还抱着一桶爆米花，看上去应该是刚看完电影出来。 一个中年大妈提着菜篮靠在车玻璃上打盹，坐在靠近前车门的是一个穿着病服的三四十岁中年男人。 最让顾清感到奇怪的是坐在中间车厢的一个男人，脸上戴着碎片组成的一个怪异面具，尤其是配合这个时间段来看，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越是随着公交车的行驶，顾清越觉得这些乘客有些不对劲，但很快就让顾清压到了心底。 反倒是坐在公交车最后面的四个人，他们最需要顾清重点关注一下。 一身全黑的衬衫，戴着一顶长鸭舌帽，大晚上还戴着墨镜跟口罩，看这装扮就不像是好人。 「新丰小区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有序下车。」 公交车停了下来，后面坐着的四个人明显也有些躁动。 而随着他们身形的微微变动，顾清暗中扫过的视线立马收了回来，在所有人看不到的黑暗中，她的瞳孔也微微一缩。 在刚刚四个人动身子时，顾清看的十分清楚，坐在最里面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他的帽檐顶上带着一小滩红漆。 大半夜、跟踪、红漆。 顾清立马就将怀疑的目标锁定了，应该就是之前用红漆堵住她家猫眼，包括在墙上写字的那伙人。 顾清：【潘队，我发现晚上的那几个逃亡份子，现在跟我在414夜班车上。】 这段话打完后，顾清迅速的拉出了实时定位并且发了过去。 【无网络连接】 第70页 鲜红的五个字跳出来，顾清的心里瞬间凉了一截。 「不可能啊！」顾清看了眼手机信号，5g满格：「怎么会没网了呢？」 砰通—— 咔—— 公交车似乎是过了一个坑颠簸了一下，全车的乘客全都醒了过来。 坐在最前面双眼迷茫的病人，拎着菜篮靠着窗户睡觉的大妈，带着面具的古怪男子，包括那一对戴着耳机互相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侣也醒了，怀里抱着的爆米花也因为这一下颠簸洒了一地。 顾清下意识的看向洒了一地的爆米花，可是下一秒，巨大的寒意却沿着嵴背攀升上了脑海。 地上滚动的那一颗颗白色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爆米花，那是一颗颗微雕的人头骨。 女孩小声的嘟囔了句，男人轻拍了拍肩膀，又将她哄睡着了。 接着，像是感受到顾清的目光似的，竟扭过头来冲着她笑了笑。 顾清心里一寒，「刚刚上车前的感觉是对的，这个公交车太诡异了。」 「草！」 一声伴着惊恐与愤怒的叫声从车后厢传了过来。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爆米花在公交车的行驶过程中，滴熘熘的滚动到了车厢最后面。 结果就是，将那四个心怀不轨的男人给吓了一跳。 这一声怒喝将整车人都给吵醒了，尤其是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孩，正揉着眼睛不满地向男人抱怨起来。 男人低声安抚了两句，然后扭头看向后座，小声道：「大晚上，麻烦您安静一点？」 被数落的男人脸色也不好看，本来就在迷迷煳煳中骤然被这个小人头吓了一跳，结果现在还被罪魁祸首给埋怨起来。 当即骂了起来：「你**的，脑子有病是不是？爆米花桶里装这个东西？」 本来坐下去的男孩当即也怒气沖沖的站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我看恐怖电影，吃个骷髅头造型的爆米花怎么了？有能耐去电影城那边反应去。」 「看上去挺壮实一个男人，胆子鸡崽大？」 「你****的说什么呢？！我弄死你信不信！」 提着菜篮子的大妈也扭过头来，浑浊无神的双眸冷冰冰的看着后面吵闹的双方。 就在双方演变成快要动手时，顾清装作刚睡醒，不满道：「要吵下车吵！」 「司机师傅，麻烦给他们停下车！」 双方谁也不让谁，坐在最后车厢的另外三个人甚至还劝了几句，但根本就没有用，司机也根本没搭理顾清，继续向前开。 大妈轻轻摸这菜篮，低声哼唱着，顾清偶然一瞥，立马坐不住了。 菜篮上的布露出了一角，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菜，而是血淋淋的一条小手臂。 顾清这时站了起来，腾腾几步走到了司机边上：「停下车师傅，我要下去，吵的我头疼，大晚上还不如打的呢。」 公交车司机扭头看着顾清，眼球发白且空洞无神。 后车门随着「咔哒」一声打开。 吵架的双方谁也不让谁，直接就下了车，另外三个人犹豫了两秒，也跟着下了车。 顾清见车门开了，根本不带犹豫，直接就往后车门跑。 结果跑了一半，一只手突然拽住了她的衣袖。 大妈站起身来，用力将顾清按在了座位上，顾清挣扎着想要逃离，但却根本挣脱不开。 大妈心有余悸的看着缓缓关上的车门，小声在顾清耳边道：「大妈这是救了你一命，刚刚下去的那群人里面有鬼。」 第 39 章 「我要下车！」 「下什么车，你这丫头，怎么不识好人心。」 大妈挎着篮子，不悦道：「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刚刚是没看见，那小伙子她对象手上发青黑，都成斑了。」 「你别看我年纪大，但是我眼神好着呢，就说她刚刚下车，从头到尾都是踮着脚尖走路的。」 顾清强忍着怒火没有骂出声，滴答滴答的水声在此刻安静的车厢内稍显得吵闹。 大妈垮着的菜篮子里正缓缓的往外渗着水，顾清低头一瞥，原先是亚灰蓝色的地板上，散落着一滴一滴红色的血花。 大妈也低头看去，抬脚用力的蹭了几遍。 接着美滋滋的抱着菜篮，小声的嘟囔道：「这市场老闆说今天猪肉是现杀的，还真没骗我，还真是新鲜。」 顾清深吸了两口气，迅速的让心情保持冷静，心道：「当务之急就是先离开这里，不然等会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等着我呢，最重要的是，我没有时间在这里消耗了。」 「我再说一遍，我要下车。」 顾清冷冰冰的看着扶着椅子的大妈，大妈也是满脸的不高兴，提着菜篮子挡在顾清身前：「你这小姑娘怎么就听不得劝呢？要不是我不想看你这如花似玉的年纪就没了，我才懒得管你。」 「你要真想下车，那你就下一站下车，大妈不拦你。」 说到这，大妈宝贝似的将菜篮挪了挪，不满道：「真是的，好心救你，合着还救错了。」 顾清视线转了转，盯着她捂的紧紧的菜篮子突然笑起来：「大妈，你你这菜篮子里装的是去菜市场肉摊赶早买的肉？」 大妈楞了下：「啊？是啊，赶早买的猪肉，新鲜着呢。」 「我看着不像啊？您是不是给人骗了？」 第71页 顾清盯着她的篮子小声劝道：「听说现在有人专门用劣质合成肉充假，专门骗那些赶早去菜市场买菜的老人。」 「这怎么可能。」 大妈一听，神色比刚刚还要恼火，右手一抬就要掀开盖布，然后突然停住：「哼，你啊，你也别想诈我了，等到了下一站你爱干嘛干嘛吧。」 「反正我也没指望你报答啥的。」 顾清却皱起了眉头，她的目光在这个提着菜篮子的老妇人身上上下打量，大妈的一举一动跟寻常热心大妈一样，根本看不出半点佯装作假的模样来。 「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 顾清也有些纳闷：「不对啊，可我刚刚明明看到这菜篮里，再说了这条公交路线从头到尾都不停靠什么菜市场。」 「大妈，你这在哪个菜市场买的？」 大妈扶着座椅，没好气的回了句：「新安菜市场。」 一听到这顾清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虽然她不是本地人，但好歹大学在这里读了四年。 有时候偶尔想要跟舍友搞点小火锅吃吃，她也会去菜市场买点蔬菜丸子什么的。 可这个新安市场根本就不在这里啊，顾清刚刚上车之前就已经看过这条414公交车的路线图了。 无论是从起点还是终点，离大妈口中的这个菜市场都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总不可能大晚上的，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拎着菜篮子走了十多里路去买菜然后在走十多里路回来，就为了坐这一班车？ 这在逻辑上根本说不通啊，况且，谁家大晚上两点出来买菜？就算是早市场那也应该是五点往后啊。 顾清越想越觉得不对，但语气也松了下来：「大妈，你先让我出去，我是真有事要下车。」 「嘿，你这孩子！」 大妈一激动，垮着篮子的那只手忍不住挥动起来，上面盖着的那块布不经意间又被抽动了下。 顾清这下看的清清楚楚，这里面绝对不是什么狗屁猪肉。 「我还……」 顾清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强硬起来：「你让不让？！」 大妈满脸的火气，但偏偏身子拦在顾清座位边上就是不肯让。 顾清右手勐地一抽，趁着她没反应过来，一把将她菜篮子上的布给拽了下来。 这个竹编的菜篮里装着的东西完全展现出来了，一截小孩的手臂，大半块骨头，还有一些肠肝脏，零碎还带着十几根手指。 那大妈僵硬的低下头，怔怔的看着菜篮里的东西，整个人像是魔怔一般站在原地。 右手挎着的菜篮失去了支撑，瞬间跌落在了车地板上，血腥味瞬间蔓延开来。 「不……可能……不……可能……」 大妈的双眼变得通红，淡淡的黑色雾气从全身散开。 很快，她的五官就变得模煳起来，整个人就剩下一个宛如鬼魅一般的影子。 「这个夜班车果然不对劲！」 顾清提高警惕，要知道，这种影子就在不久之前，她还看到了一大片。 大妈只是静静的呆立在远处，低着头看着地上，口中一直呢喃着发出「不可能」的字眼。 顾清来不及管她，弓着身子绕了过去，然后快步走到了公交车司机旁：「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一样，他的眼角微抬打量着后视镜，尤其是在看到公交车上那一摊诡异的黑影时，身子微微的颤了下。 「我要下车！」 「停……停不下来了……」司机润了润唇，脸色又白了三分：「这辆车不是我来开的，我只负责把控方向盘。」 顾清静静看着司机，司机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 冷汗依旧是止不住的从他额头往下冒，明明冷气十足的公交车上，他却是汗流浃背。 「好。」 两人中间隔着的玻璃挡板打消了顾清的脑海中升起的想法，顾清果断的从挎包里取出那盏檯灯，径直走向了那个身穿病服的中年男人身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不能像在那处诡异世界里那样自在，而是有一个外在的条件限制住了你们，所以才能让你们以人类的身体在这里行走。」 病人迷茫的注视着正前方，似是听到了顾清的碎碎念，恶狠狠的瞪过去：「看什么看？」 顾清冷着脸，不说话，一只手握紧那盏檯灯，另一只手狠狠的将他身上的病服给扯了下来。 果不其然，一开始这个男人还怒气沖沖的，结果当他看到自己身上的穿着的病服时，黑色的影子如同烟雾一般缓缓的从他手掌开始升腾。 只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他整个人就变得像刚刚的大妈一样。 前面开车的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没忍住抖了下，公交车打了个滑。 顾清又静静的走到了那个让她感到最不适应的乘客面前，那个戴着拼凑的诡异面具的男人。 他的目光透过面具对上了顾清，毫无情绪。 顾清握着檯灯，左手却缓缓伸向了他脸上戴着的面具。 这张宛如无数张劣质碎片拼凑起来的面具带着一股怪异的冰凉，奇怪的是，面具的主人并没有一丁点阻拦的动作。 他静静的看着顾清，眼神中的情绪开始波动、起伏，接着面具被顾清摘下。 「跑！」 第72页 「简一凡！怎么会是你！」 面具下的主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是诡异世界里的简一凡。 黑色影子瞬间如同火焰一般在他身上升腾起来，但简一凡很显然比之前的两人要强上一些。 公交车的地板上浮现出一层如同油墨一样的黑色涂液，随后一大批顾清认识的，那群被困死在网瘾戒断中心的孩子出现在了车上，原先空荡的车厢一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跳窗，快跑！」 顾清脸色难看极了，她也想跑，但匆匆瞥了眼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顾清真的不确定她跳下去还有没有命站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最前面负责控制方向盘的司机位置上也冒着一股股黑烟。 司机呆呆的看着自己双手，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为什么？不是说好了放过我……为什么……」 公交车在这一瞬间勐地提速，在车上的顾清仓促打了个趔趄。 窗外的景色在高速行驶的公交车下，已经模煳成了一团，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车窗玻璃上开始冒出一层黑色的污垢，顾清试着打开车窗，但，无论用多大的力，根本打不开。 车内的壁灯开始明暗交错，闪烁不定，就像是短路了一般。 公交车的加速效果似乎就只持续了短短几秒，接着速度就又降了下来。 顾清握着那盏檯灯，用力的向着车窗上砸了过去。 咔—— 咔咔—— 车窗上先是裂开了一条缝，接着裂纹越来越多，直到最后彻底崩碎开。 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刚砸开车窗的顾清感到了浓浓的绝望，公交车停靠在了站点。 这个站点她很熟悉，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熟悉。 这是她在这个诡异世界里的出生点，也就是她居住的小区。 前后车门打开，司机跟另外的两个人已经消失不见，简一凡的状态也差极了，就像是风中的烛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一阵微风吹灭。 「下……车！」 顾清咬牙，搀着简一凡从公交车后门下去。 随后，这辆诡异的公交车带着一阵刺耳的嘎吱声缓缓的从小区门口的公交站点离开。 街道上飘着黑色菸灰，像是某种东西被烧毁后残留下的痕迹。 简一凡已经昏死过去了，顾清吃力的拖着他往小区深处走。 不知为什么，越往小区深处走，她越是能够感觉到有许多危险的目光在暗中窥视着。 第 40 章 顾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简一凡拖上楼，这间在诡异世界中属于她的房间外。 鲜红的如血一般的液体泼洒的到处都是，墙体上留有一行用手硬扣出来的血字：你死定了！ 「根据晚间新闻报导，我们可以发现，最近各大小区的治安有了显着的提高，再次我们必须要对夜间还在工作岗位上巡逻的值班同志们说一声幸苦了！」 砰—— 电视机沙拉拉的响着，说一段话就会出现几秒钟的雪花屏。 顾清将简一凡扔在了沙发上，然后将房门锁好，这才依靠在门背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脑海中开始思索起来：「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没有能够从现实世界来影响这个鬼地方，但是那辆公交车把我又载回来了，等会先帮简一凡弄醒，然后一起去清水……」 「下面继续播放晚间新闻……」 顾清眯着眼，原本放在挎包里的檯灯又被她握在手掌中：「我上次走的时候没关电视？」 她背依着房门，目光在屋里环视了一圈。 电视机里依然出来主持人沙拉拉的播报声：「最近有多名逃犯流窜作案，本市警方已经发现了三起浴室杀人案，作案手法几乎相同，而受害者大多是二十多岁的妙龄少女。」 「梦境广播电视台再次在此提醒大家，出门一定要记得锁好门窗，遇见危险一定要提前报警。」 顾清楞了下，下意识的看向了浴室。 随后又为自己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感到可笑，轻声自嘲道：「我真是神经了，门锁的好好的，窗户也关的紧紧的，浴室怎么可能会有人呢。」 顾清一边说着，一边紧握着手里的那盏檯灯，蹑手蹑脚的向卫生间逼近。 顾清知道，这间屋子里有几处地方其实她一直都没办法进去的，其中就包括卫生间。 从她一开始在新手过程中就尝试想要探查一下卫生间，但最终却是以死亡告终，而随后的一段时间内，她也就没有再想起探索卫生间这回事。 滴答—— 滴答—— 那是水龙头漏水的声音，一滴一滴的砸在水洼中，发出水珠与水珠之间轻微的碰撞声。 顾清弓着身贴在卫生间的门口，右手紧握着檯灯已经被她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 卫生间里传来轻微的水声，听上去就像是顾清多疑了一样，只不过是水龙头没有拧紧而已。 可是，顾清在这个诡异世界中，从来都没有进过卫生间。 那这水声又是从哪来的呢？ 顾清的左手搭在卫生间的门把上，她想要直接开门跟里面这个未知的存在硬碰硬。 她犹豫了两秒，搭在门把上的手又悄悄的缩了回来。 她觉得这样太不理智了，毕竟现在连赵北光都不在身边，更何况她还急着去救人呢。 第73页 顾清摇了摇头，她准备一步一步退回去了，对于卫生间中这个诡异的存在，她现在并没有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里面的水声越来越大了，似乎是察觉到了顾清的远离，它肆无忌惮的将水龙头完全拧开。 然后，轻轻的哼唱起了歌谣。 那哼唱的声音虽小，但却让人诡异的听的清楚。 卫生间里的人很高兴，听得出来，这水声似乎是在泡澡，热水从淋浴头下不断的给浴缸中加温。 电视机又适时的解说道：「当然，我并不推荐大家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去探查一些危险的存在，安全，永远都是重中之重。」 顾清站到了电视机面前，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这台被放置在客厅里的电视。 十四寸的屏幕，在这个动辄就是五六十寸显示屏幕的时代，十四寸的电视真的就像是来自上个世界的老古董。 电视的画质很不好，跟它十四寸外面的屏幕很匹配。 甚至还没播几秒钟的新闻画面，立马就会跳出来一段雪花屏。包含着强烈的电流声。 顾清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电视前，她手中的那盏檯灯也在滴着血。 她不敢跟卫生间里的存在正面对抗，但是，想要摧毁一个十四寸的老古董电视机应该还是手到擒来的吧？ 电视里的主持人无比诡异的盯着顾清，他停下了节目的主持，头颅以一种怪异的扭曲角度看着顾清，就像是从电视中仰头观察着同样在看他的顾清。 「这或许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就在顾清手里的檯灯要砸到电视上时，主持人收好了手里的演讲稿，微笑着看向顾清。 「你是谁？」 他笑道：「这不重要。」 「不，这很重要。」 顾清眯着眼：「让我来猜猜，简封吗？或者说是那位看上去神秘无比的游戏开发者？」 主持人摊开双手，但脸上依旧挂着舒心的微笑：「随你的便，反正这对于我来说不重要。」 「我现在的心情好极了，你呢？亲爱的玩家。」 「很糟糕。」 顾清很熟络的将远处的沙发拉近，然后整个人陷进沙发中，看着电视屏幕中的这位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主持人。 「是吗？很高兴，这让我的本就很好的心情更加的舒服起来了。」 顾清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电视屏幕中的主持人，她什么都没说，或者说，她也真不知道在此时此刻要说些什么。 「你不是要救人的吗？我只刚给了你一丁点的压力，你就放弃了？」 「不不不！这可不是一名优秀的玩家所做出来的决定啊！」 顾清打了个哈切，她有些困了：「事实上，当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知道了，他们要么已经变成了那种诡异的阴影，要么就是还没有生命危险。」 顾清补充了句：「不然你不会这么一副满脸戏嚯的模样看着我，真是让人讨厌的笑容。」 「啊……」 主持人看上去有些沮丧，他将主持稿件捲起来轻轻的锤了一下头，懊恼道：「看上去我的出现给了你答案。」 「这让我刚刚还十分不错的心情立马变得糟糕了起来。」 顾清看着他，十分的诚恳：「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我能够想像到你的能力，为什么非要选中我呢？为什么就不能放他们一条活路呢？」 「活路？」主持人大声的怪叫起来：「天天天！天吶！我是多么的仁慈！」 看着顾清沉默不语，他双手捂着脸，难过道：「你知道吗，对于你们而言这里只不过是一处梦境，但对我来说，这却是我的整个世界啊。」 「你只不过觉得我没有放过李兴业，但是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个问题，你就会发现我其实可怜的多。」 「我在这里重复着，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在那场大火中，一千次、一万次、十万次，我并没有在折磨李兴业，只要他在这数以百万次的重复中，有一次选择放弃救火，或者是选择第一时间将我妹妹救出来……」 「那这场有着极长时间跨度的折磨就结束了啊。」 「我就怕，到时候李兴业就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什么？」 顾清眯着眼，神色中露出不屑：「难道不是吗？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用一辆公交车鱼目混珠将我带到这里来的，但是车上的那群乘客，他们应该都是有执念的吧？」 「或者说，你创建的这处诡异世界，就是吸收了每一个人的执念的吧？」 「病人的执念就是健康，所以他下意识的目视正前方，但一旦他被动的看到了身上穿着的病服，失去了执念的他就会立马变成那种阴影一样的怪物。」 「李兴业已经牺牲了，他是死在大火之中的，那他的执念就是救人，尽可能的救下所有遭受火灾的人。」 「你让他放弃救援，放弃搜救其他可能还或者的人，那不就是掐断了他的执念？」 主持人这会倒是没有做出那种自以为幽默的滑稽神态来，愣着看了顾清十来秒，然后才清笑了起来：「我以为你要很久才会发现呢。」 顾清也沉默了，她本以为简封会否认这一点，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直接承认了。 顾清停顿了三秒，开口道：「为什么非要让我参与进来呢？」 第74页 「啊？你不觉得，意外主宰一个人的命运很有趣吗？」 主持人好奇地看着顾清：「再说了，作为一个恋爱游戏，来帮助自己的另一半，难道这不正是游戏的可玩性吗？」 「爱情啊……」 主持人突然长嘆了一声，变得有些唏嘘：「我道现在都还没有看到过真正爱情的执念呢。」 「听说爱情的力量是所有情绪中最大的呢。」 「作为一个玩家，要加油通关游戏哦～！ ^-^ 」 电视机开始沙拉拉的冒出雪花屏，接着主持人整理起稿件，正襟危坐的看着正前方：「那么今天的报导就到这里结束了，感谢大家的观看。」 顾清有些疲倦的陷回了沙发中间，她拿起桌上凭空出现的一副素描画。 低压的黑雾中，大片大片如同鬼魅一样的阴影若隐若现，火焰大的似乎连空间都要灼烧个窟窿出来，两个消防员，佝偻着肩背一起搀扶着一个人想要逃离火海…… 第 41 章 窗户上响起了「啪啪」响声，似乎外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拍打着。 顾清再一次检查了门锁，确保安全后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赵北光以及李兴业两人的处境暂时是安全的，坏消息就是顾清又回到了这个诡异的世界，而且还越缠越深。 屋内屋外就像是闹鬼一样，厕所里滴答滴答的水声不断的传出，隐隐约约还伴随着一阵花洒出水和女人的哼唱声。 书房里传来哗啦啦的翻书声，时不时还夹杂着一声特别剧烈的玻璃碎裂在地的声音。 窗户、门，全都被诡异的存在拍响起来，起初窗户上只染上了一层巴掌印模样的血红涂层，接着门缝底下还是渗进来血液。 嚓—— 顾清勐地提起紧握在手里的檯灯，躺在沙发上的简一凡用喉咙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顾清将手里的檯灯放回了挎包中，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 简一凡并没有说话，第一时间铺设开他的影子。 地面上只剩下十来个人影，大部分还缺胳膊少腿。 顾清轻嘆了口气，联想到车上另外的三个人变成了一团诡异的阴影，再想想简一凡现在还活着，不难推断出他那些消失的同伴都去了哪。 「王八蛋！」 简一凡死死的捏着拳，指甲插进肉中流出鲜血。 顾清站在他的身前，低声宽慰道：「当务之急，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那辆公交车到底怎么回事？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车上？」 简一凡面色阴冷，解释道：「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又有两个同伴失踪了，你又一直没回来，所以我就带着所有人出门去找他们了。」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的同伴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聪明、有自我的意识，遇到危险知道逃跑……」 顾清点了点头，这个诡异世界中所有的怪物似乎都无法交流，只剩下暴虐的一面。 「每个人的灵魂都是不一样的，通俗点来说，就像是每个人的长相一般，绝对不会出现从头到尾一模一样的人。」 「我沿着残留下来的灵魂痕迹一路寻找，在一处废弃的公交车站旁发现了他们两人已经变成了怨念。」 简一凡的双眸中满是怒火：「就是那种失去理智，只剩下负面情绪的黑影怪物。」 「还没等我调查清楚，我就看到了一俩公交车晃悠着开了过来，我看到车窗上纠缠着的怨念，再想到站在车站的他们，于是就冲上了车。」 顾清眉头紧锁，如果按照简一凡的说法来看，他们两个人在车上的遭遇完全就是巧合罢了。 她又问道：「那你让我跳窗快跑又是为什么？」 简一凡苦笑起来：「在我上车后的第一时间我就发现了不对劲，这辆车就像是活的一样，我从没见过车也会产生怨念。」 「但我当时怒气上头，再加上车上的乘客很多，也就没有太在意。」 「但随着车辆的不断加速，我发现这辆车出行的方向居然是一个未知的地方，绝不是我们这里。」 顾清边听，心中暗道：「从梦中开往现实世界的公交车吗？」 「可还没等我有什么举措，一股诡异的力量就帮我封锁起来，我这才发现，这辆行踪诡异的公交车，它前驶的动力来源全靠吞噬人的怨念。」 「本来有十五六个乘客坐在车上，但出去的只剩下你看到的那么多。当时你揭开了我的面具，也就让我重新获得了行动力，所以我第一时间让你跳窗逃跑。」 顾清微微点头，心中想道：「这么大的一个、宛如神话中鬼界存在的世界，真的是一个人所能创造出来的吗？」 「还是说……」 「对了。」顾清突然回过神来，接着问道：「公交车路过天宁街道了吗？」 「天宁街道？」 简一凡反覆的咀嚼着这个地名，然后摇了摇头，吃力的回忆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是车身穿过了漫天的大火，无数如同怨念拍打着窗户，留下焦黑的手印，接着车辆就好像离开了这个世界。」 「大火……天宁街道清水巷……离开」 「公交车……现实世界……简一凡……」 顾清眼皮越来越昏沉，意识也越来越疲惫，仿佛只需要上下眼皮一接触，就能够立马熟睡过去。 第75页 · 唿唿—— 顾清的第一反应就是冷。 昏沉的睡意第一时间被吹散，接着掏出手机，现在是早上五点半。 从两点四十六进了第一个电话，一直到现在，在这段时间里一共进了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全部都是潘顾民的来电。 叮—— 叮嗡—— 「餵？」 潘顾民的声音有些沙哑，光从电话里都能听出浓浓的疲倦。 「潘队，我没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长长的沉默，电话外的背景音很嘈杂，听得出来潘顾民现在所在的地方有很多人。 「潘队，法医那边已经出具尸检报告了。」 「上面怎么说？」 「很奇怪，死者死于窒息，但在他的脖颈上只发现了死者本人的指纹，这一点在他指缝中残留的dna组织中也证明了，似乎真的是死者自己掐死了自己。」 「但奇怪的正在这一点，如果死者本身想要自杀的话，不可能选择自己掐死自己这种高难度的行为，况且从现场本身来看，死者在濒死前存在剧烈的挣扎迹像。」 「对了。」 电话外传来悉悉索索声，好像是在拨弄塑胶袋。 「潘队你看，现场还发现了这种骷髅状的爆米花，暂时不清楚跟死因有什么联繫，但我们已经让人去调查了。」 「行，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勘察。」 潘顾民说完这句话后，他依旧保持着沉默，而在这长时间的寂静中，杂音也小了很多，听上去，他应该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 「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你怀疑我是兇手？」 潘顾民沉默不语，但顾清明白，他显然就是这个想法。 死者的尸体被发现了，而他死前唯一的接触对象就是顾清，偏偏双方之间的关系还可以说是不死不休那种，这也容不得潘顾民不多想。 顾清摇了摇头，解释道：「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这种诡异的本事，但据我看到的情况。」 「他昨天晚上在公交车上跟一个男人吵了起来，起因就是这种骷髅头样式的爆米花，同行的还有死者的另外三个同伴，以及跟他发生争执的那个男人带着的女伴。」 「公交车？」潘顾民轻嘆了声：「本市没有一条公交线路有夜班车，如果按照你发给我的那条消息的时间来看，我更加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本市没有一条两点之后的夜班公交车运行。」 「顾清，自首可以酌情减刑，你……」潘顾民沉默了十来秒，「你想好了再打我电话吧。」 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顾清也是一阵头大，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等等，我记得明明下去四个人，可为什么只有一具尸体？」 「另外三个人如果没有死的话，那现在又去哪里了？总不至于被吓着了然后躲起来了？」 顾清辨别着方向，走在凌晨的街道上，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看着远处在热气中处理着蒸笼的早餐店，她突然停了下来：「不对，关键是，车上跑下来的这两个怨念有没有事，如果没事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现在跟正常人一样了？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简封想要用这种方式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不会吧？」 顾清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这辆公交车出现的时机是这么的凑巧，而且穿越现实与梦境的地点还是在天宁街道。 顾清感到浓浓的不安，随即决定道：「不行，我要去找潘顾民。」 清晨的大街上逐渐回復了生机，车辆开始出行，赶着买菜又或是晨练的人全都出来了。 又有谁知道，其中的某个人在晚上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叮咚—— 【您有一条新的简讯息～】 顾清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她有些担心会是像上次那样的未知简讯。 点开简讯—— 【上个月直播打赏分红总计收入共30098元，已转入您的农行卡，请查收。】 顾清松了口气，这是直播平台财务部门每个月都会发的转帐提示。当然了，如果当月出现了诸如罚款之类的扣工资说明，财务简讯也会在其中完整的说明扣费的具体计算。 顾清小声的嘟囔了句：「时间过的真快啊。」 感慨完的顾清将手机塞进了口戴里，她得先赶紧回家一趟，帮手机充满电，然后再去找潘顾民。 前面的早餐店被热腾腾的白雾所笼罩着，一个刚下完夜班的社畜边打着电话边吃着早餐。 「诶诶，经理您好，是是，我这个月的工资……您看，怎么少了这么多……」 「但是我缺勤的几天都请了病假啊。」 「是是是，我知道您有难处，主要是我那几天小孩病了医院要有人陪，老婆身体又不好。」 「经理，您看我这个发的工资……」男人连手里的碗筷都放了下来，点头赔着笑：「好好好，谢谢经理。」 顾清原本匆匆的脚步却顿时停在了原地，心中闪过了浓浓的不解。 然后迅速将手机打开，再一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收款简讯。 「不对啊，直播平台怎么一改往日抠搜的样子了？我请了那么多天的假，连当月的直播时常都没有播满，竟然给我发全额打赏分红？」 第76页 第 42 章 顾清回到家中，第一时间就是打开电脑登录了她的直播帐号。 顾清深信，这种应该被挂在路灯上的直播巨头，如果有一天突然变得善良友好起来了，一定不是它改邪归正了，而是它想要连你的家都抄干净，一块钱也不给你留。 「登录。」 「帐务系统。」 「我的收益记录。」 顾清拖动滑鼠看了起来：「当月一共收穫打赏50163.3元，平台扣除百分之四十的分成，剩余收入总计30098元。」 「诶？没错啊。」 顾清又仔细的将财务一栏认认真真的全部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额外的扣款明细。 顾清一边拖动着页面，一边小声的嘀咕着：「这，真是奇了怪了，铁公鸡居然还有拔毛的时候？」 哒哒—— 顾清连按了两次滑鼠，同时眉头也皱了起来。 「不对啊，我上个月明明请了那么长时间的假期，怎么直播时长是满的啊？」 顾清随即点开了个人信息，直播时长确确实实是满的。 这就让她直接麻木了，难道是后台系统出错误了？ 点开微薄，随便翻开一条自己的动态。 粉丝的回覆却让她瞬间寒毛立了起来，原先还略带些燥热的夏天的尾巴，一瞬间就像是三伏天吃了根冰棍。 羊羊羊马：【老婆，我的老婆，呜呜呜，把我的老婆还给我。】 小马贝利：【女鹅，你最近是不是状态不好呀，怎么直播的时候看起来那么冷淡啊。】 给爷沖沖沖：【主播最近跟变了个人似的，直播质量也堪忧啊。】 顾清一条接着一条的往下翻阅着评论，每一条评论都让她的心冷了一截。 她十分肯定，她当时就是抱着解决掉那个诡异游戏的念头才请的长假期，在那个时间，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直播。 可这样的话…… 替她直播的人到底是谁？ 顾清只看了一条动态的评论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在直播平台页面中，每个主播都可以看见最近的直播回放的。 而顾清的直播界面中，最近的一条直播回放更是让她心底一沉。 直播回放的时间一栏中，赫然记载着，最近的一条直播回放就是在昨天夜里。 凌晨三点零五分，顾清出现在了摄像头中，一如寻常的打开直播开始于零零散散的水友互动，接着按照弹幕上最多的要求选择了一个游戏点了进去。 如果抛开她僵硬的面目表情以及菜的不忍直视的游戏技术，任谁看见了都只会说：这就是顾清。 可顾清却知道，在直播的那个人，不是她！ 「主播最近变得好冷漠啊。」 「主播怎么看起来这么冷淡啊。」 一条接着一条的弹幕直接让顾清呆坐在椅子上，她开始慢慢的回忆起最近在她身上的变化。 起先是变得易怒，她将这点归于那处诡异世界捣的鬼。 接着，顾清又惊悚的发现，记忆画面里的自己，在那处诡异世界中的一举一动她都觉得习以为常，甚至说处变不惊。 顾清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李兴业说的一句话：跟这个世界纠缠的越深，就越容易融入这个世界。 顾清茫然的抬起双手，细细的打量起来：「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而一个陌生的『我』将会代替我在现实世界的生活？」 「这……这真是太荒诞了！」 顾清不甘心的将直播回放记录向前翻找起来，而每条直播回放的时间都让她的心底冷到了冰点。 只要她的意识进入了那处诡异的世界后，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一个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开始顶替顾清的生活。 顾清甚至发现，这个有着跟她一模一样脸蛋的女人，她一开始就连点游戏的过程都变得无比笨拙，但最近的一场直播回放中可以看出，她已经能够流畅的玩一些竞技类游戏。 这才是最让她感到恐怖的，这说明这个长得跟她一样的怪物，正在迅速的学习顾清所拥有的一切，从而更完美的取代她，谁都发现不了。 顾清双眸惊恐的看着直播回放中的自己，低声呢喃道：「而我，就会永远的留在那个诡异世界中吗？」 「不对！不对！不对！」 「如果我永远也不去主动接触那个诡异世界，岂不是说，一切都不会发生。」 思绪就像是潮水一般主动发散开，顾清自言自语道：「所以，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一直再主动引诱我去调查，去不断的、频繁的接触这个诡异的世界。」 「因为我没有好奇心，所以它一步一步的从青少年网瘾戒断中心将我带到了简封的事件中去。」 「因为我没有羁绊，所以它创造了赵北光、李兴业来让我有了近乎友情上的牵挂。」 「可……它为什么选我啊……」 顾清的手指无意识在滑鼠滚轮上滑动着，弹幕稀稀拉拉的滑过。 「枪法鑑定，主播是个好人！」 「叮——好人卡！」 「呜呜呜，我是刚刚挨打的对面，姐姐是个带好人啊。」 好人…… 顾清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楞了几秒，接着讥讽的自嘲起来：「好人？对啊，因为我跟那些心肠狠毒的人比起来，我就是彻彻底底的好人。」 第77页 「好人容易心肠软，才能够有羁绊，好人容易打抱不平，所以会一根筋的往下查。」 顾清的眼底浮现出一层阴翳，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赵北光所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李兴业所显露出来的人设又究竟是不是经过完美包装过后的？ 「如果接触到这个诡异世界的人，真实的自己最终都会被一个虚假的、陌生的人来代替。」 「那么，现实中还活着的赵北光究竟是不是赵北光？救出来的简一凡又究竟是不是真的简一凡？」 顾清闭上眼，她的脑海中开始回忆当初在梦中的戒断中心，另一个简一凡对她说的那段话。 真正的成为自己，是不是意味着真实的简一凡会从这个诡异世界中逃脱回现实世界？ 原本还毫无破绽的诡异游戏，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漏洞百出。 似乎每个人都在扮演着一个特定的角色，而顾清就是这场戏是否唱下去的主角。 · 嗡—— 【你向潘警官发起语音通话——】 【对方拒绝了你的通话要求】 【你向潘警官发起语音通话——】 【对方拒绝了你的通话要求】 顾清抿着嘴，她现在很冷静，或者说此刻的她已经不知道被那个诡异世界剥夺了什么。 但只要她想，她就能够像之前那样，不，更冷静。 在顾清第八次向潘警官发出通话邀请时，手机屏幕里终于没有再显示对方已拒绝的字样了。 「餵？」 潘顾民沉默了很久，才沙哑道：「我用你昨天晚上直播的视频，以你没有作案时间的理由洗脱了你的嫌疑，但，顾清，你给我发的那一条信息，绝不是乱发的。」 「至少，你昨晚确实见过那个死者的是吧？」 潘顾民的这句话是肯定句，或者说，他是以笃定的口吻说出的这句话。 顾清对于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她现在还不知道，如果将整件事情全盘告诉潘顾民，究竟会不会导致诡异的事情发生，但她不愿意去赌。 「潘警官，你就看了我昨晚的直播吗？」 「你想说什么？」 「直播平台上有我所有的直播视频，能不能麻烦你将我最近一个多月的直播回放全部看一遍？」 潘顾民一口回绝：「我很忙，顾主……」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有猫腻是吗？」 顾清并没有说话，她只是在用最谨慎稳妥的方法，试着引导一个人去发现她的问题，然后加入她。 潘顾民在得到了长达近一分钟的沉默后，主动的挂断了电话，然后开始打开了直播网页，点进唯一关注的主播——顾清清清儿，从最近的这段直播回放开始看了起来。 窗外的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水汽突地都消散了，偶尔还有几只飞鸟唧唧咋咋的路过。 顾清看着电脑屏幕，沉思了良久，突然笑了起来。 打开千度浏览器，输入：【挎着菜篮死去的阿婆】 新增网页，输入：【穿着病服死去的中年大叔】 新增网页，输入：【414路公交车车祸】 你不是想让我一直追着简封这条线查下去嘛！诶，我就不，我就要不查，我偏要查一查那辆夜班车到底是什么来路。 诡异世界中的黑影，就是一个人死去的那一刻心中的执念所化成。 公交车上，那个阿婆的执念就是她手中的篮子，当顾清将那块遮布揭开的时候，她瞬间就化成怨念。 三四十岁的中年大叔的执念就是他的病服，司机的执念就是他手中的方向盘。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尤其是这种发生了意外的不幸事件，往往很多时候都会有无良媒体出来吃人血馒头。 但网际网路的好处就在于这里，只要这件事情在网上留下过痕迹，那你就能查到它。 就像现在—— 顾清看着眼前出现的标题笑了出来。 【卖菜阿婆带着年幼的小孙子，因司机酒驾导致二人全部身亡，离家多年的儿子因赔偿问题大闹法庭】 第 43 章 有鑑于上一次在网上搜索简封的信息，然后瞬间被更改掉搜索结果的现象，顾清在第一时间就对三个视频进行了下载保存。 视频的画质看上去有些模煳，看一眼上传的时间，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 顾清双手交叉，然后背在脑后，整个身子倾斜着依靠在沙发椅上，平静的看着画面的不断跳动。 「就是这里。」 她轻按了下空格键，屏幕中的画面在此刻定格。 一辆红色的轿车歪歪扭扭的停在了马路中央，被打翻的红色颜料在这块灰色的画板慢慢扩散开。 血泊从轿车的左前轮一直蔓延到了近半个车身的面积，车门晃悠了十来秒，一个脚步虚浮的男人才踉踉跄跄从车里钻出来。 路中间的指示灯这时才后知后觉的亮起了绿灯，男人迷茫的站在冷风中，他的身上充斥着宿醉的酒臭。 第一个冲上来的是紧跟在后面的白车司机，他迅速的拉开了车门，用力的搬动着红车的前叶子板。 接着，素不相识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他们奋力的将车子掀起来一半。 第78页 但鲜血却越流越多，这沾满了灰尘而变得浑浊的血珠绕过了所有人群众的脚底，然后将肇事司机的鞋底打湿，他踉跄的每一步，都会带起一层肉芽状的血丝。 顾清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个远古画质的视频中出现了一些她始料未及的画面。 一个挎着菜篮子的阿婆迷茫的看着四周，她的手上升腾着淡薄的、黑色的雾气，她浑浊的瞳孔紧张的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但她什么都没有找到，阿婆挎着篮子的动作都变得僵硬起来，她似乎是有点担心，又好像有点庆幸。 一辆老旧的公交车挂着414路的标志，突兀的停在了十字路口中间，司机催促似的按了按喇叭。 这辆公交车破烂的甚至连此时观看视频的顾清都能够听到它零部件的哐当声。 顾清的坐姿端正了起来，她想要探明的两条线索竟然在这一刻交会到了一起。 不得不说，这真是出人意外的惊喜。 老人挎着菜篮犹犹豫豫的想要上车，但她的脚步又在准备做决定的时候变得迟疑，她浑浊的视线紧张的看着四周。 公交车司机再一次按响了喇叭，这声音刺入耳膜中，就连此刻身为局外人的顾清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痛苦。 阿婆最终还是向着公交车走去，她转身时眼中流露出的是庆幸。 之前脚步虚浮的男人这时也回过神来，看着地面上大滩大滩的血迹，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撞到人了，酒驾、闯红灯，毫无疑问他已经半只脚被法律勒在了审判架上。 「我……我有钱，对，我有钱……我是没注意撞到他们的，一个老人跟一个孩子……赔不了几个钱他们的家属就会谅解的……」 「对，我慌什么，这个老傢伙大早上还要带着孙子出来卖菜，我赔个几十万肯定就谅解了。」 男人的神色也从一开始的慌张变得平静下来，他看向车底下的鲜血脸上还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挎着菜篮的老太太怔住了脚步，就像是鞋底牢牢粘在了大地上，公交车司机又催促地按了下喇叭，前车门早就已经打开了，就等她一个人上车呢。 人群大声吼了起来：「坚持住！里面的小男孩还有动静！」 阿婆颤颤巍巍的改变了行走的方向，她身上升腾燃起的黑烟速度瞬间被加快。 但她浑然不觉，坚定的穿过了人群中，然后自顾自的用穿过汽车边缘的双手做出抬车的动作。 肇事的男人变得无比慌张起来，他一开始脑袋还有些迷煳，但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被吓的清醒过来了。 理论上来讲，如果两个人全部死掉的话，他需要付出的责任就只是跟亲属申请谅解就行了。 但如果还有一个孩子还活着，天知道他会不会不答应谅解请求，或者说，法院还会判他抚养孩子成人，无止尽的给予金钱补偿。 他脑子一热，刚消下去的酒精又冒上了头。 男人用力的挤进了人群，本来抬车的人就都是在用全身的力气跟钢铁的质量做对抗。 偏偏这时候挤进来一个捣乱的，瞬间，帮忙的人群变得混乱起来，而已经被抬起来的车这时也隐隐又回落的迹像。 挎着菜篮的阿婆像疯了似的奋力地用不存在的双手去抓着眼前这个男人，但—— 车辆轰然砸落回来，又溅起一滩血水。 阿婆身上的黑色烟雾燃烧的越来越浓烈，顾清这时已经能够看出她有变成怨念的迹像了。 公交车像催命一般摁着喇叭，她的脚底最先化成黑色的雾，开始不受控制的向着公交车前去。 阿婆最后也只是在那滩血水中捡起了几根指头，一条胳膊，还有些被压的零零碎碎的东西。 十秒后，阿婆挎着她的菜篮子飘上了公交车。 就在公交车起步的瞬间，这个浑身浓郁的已经跟怨念无区别的阿婆，突然撞向了车玻璃，她只剩下了一双通红的双眸，血淋淋的手在玻璃上印下了赤红色的痕迹，然后消失不见。 男人似是松了一口气，扭过头看了眼监控探头，顾清也就在这时候才终于看请这个肇事司机的模样。 顾清朱唇冷冰冰的念道：「你不死谁死啊。」 在画面显示的这个肇事司机不是别人，正是顾清在公交车上看到的那个三十来岁穿着病服的男人。 顾清刷新了一下页面，很快就浮现出一行小字。 【视频离家出走了，其他的一样精彩哦～】 「啧，这种手段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呢？我只要一搜到相关的信息就会被发现？」 顾清拖动着滑鼠，点开了另外的两个网页，果不其然，远古视频已经全部下架了，甚至连为数不多的几条评论也跟着消失了。 顾清毫不生气的点了下网页右上角的x号，反正三个视频她都已经下载到了电脑上，删掉就删掉吧，影响还真不大。 【酒后驾车撞人致两人死亡的男子今日保外就医，结果被剎车失灵的泥头车撞飞，二者之间究竟有无关联？】 又臭又长的标题，但顾清不得不佩服这些自媒体，起标题博人眼球的手法是一个比一个娴熟。 光是这个标题一取，点击量至少要提升一倍。 顾清换了个坐姿，随后播放了这个视频。 第二个视频的画面看上去不仅有些模煳，而且还伴随着轻微的抖动，更像是人为拍摄的结果。 第79页 「从视频右上角来看，这个一样也应该是监控画面，但是为什么会这么抖？」 顾清将疑惑先压到了心底，全神贯注的看起了这条视频。 男人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格子病服，双目无神的走在大街上，如果不是十分关注他的人，恐怕怎么也无法将他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与现在的落魄联想在一起。 他的眼袋乌青，面颌瘦削，两侧腮帮上的皮肤深凹了进去，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顾清现在倒是很好奇，他究竟会跟那辆公交车产生什么样的联繫，又或者说，那辆撞死他的泥头车究竟是不是那个提着菜篮的阿婆干的。 这则视频的来源是在帖吧，所以截取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分钟。 当视频上的进度条已经走到了第23s时，一辆脏兮兮的泥头车横冲直撞的出现在了画面中。 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这个男人身前，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撞过了男人，然后撞塌了身后的围墙。 司机迅速的打开车门，颤抖着掏出了手机，结结巴巴的电话那头道：「餵……警……警察吗？淮……淮海路……出车祸了……」 说完挂了电话，嗫喏着嘴唇，双眼呆滞的看着车头的惨象：「怎么就失灵了，为什么啊？明明上个红绿灯还有用的……」 「为什么剎车会失灵啊！」 由于监控探头是位于车辆的斜上方，所以顾清看的很清楚。 这个男人并没有死去，但是那个急于忏悔的司机却懊恼无助的站在车门边，他甚至不敢去看倒在一大摊血泊中的伤者究竟怎么样了。 男人艰难的咽着血沫，他开始感觉到视线变得模煳起来，他想要高声唿救，但喉咙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能吐出一些血沫子来。 他想要动动手指以示意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但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瞬间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绝望的躺在血泊中，热量缓缓的从他的身体内抽离，意识也越来越模煳。 紧接着，在顾清的视线中，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茫然的站在泥头车旁，一辆破破烂烂的公交车缓缓的开到了他的身前。 他的双手开始升腾起淡淡的黑雾，公交车的前门已经打开了，男人此时的潜意识告诉他，应该走上这辆公交车。 于是，当这辆公交车缓缓驶离时，顾清诡异的听到了一声哀嚎。 那扇公交车的玻璃上，突然出现一个干涸的血手印上，男人双瞳流血头颅被死死的按住玻璃上。 视频到此就结束了。 窗外的阳光穿过了顾清的发梢落在了地面上，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了冷冰冰的弧度。 「看来，抓住你的机率又变高了。」 第 44 章 等到天色将晚，顾清已经将目前为止，所有她已知的资料包括推断整理了出来。 整个事件的脉络就像是被抽丝剥茧一般，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叮嗡——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顾清的思路。 潘警官：【你……是顾清吗？】 顾清在输入栏中按下了一大段话，又一字一字的删除掉。 顾清清清儿：【是。】 潘警官：【那个游戏是什么？】 顾清楞了一下，神色在瞬间也变得有些恍惚，她可从来没跟潘顾民提到什么游戏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潘顾民见顾清久久没有回消息，继续打字紧问道：【我将你最近两个月的直播回放全部看了一遍。】 顾清清清儿：【？】 潘警官：【在一个月前，你试玩的一款恋爱游戏，我在直播画面里看到了一个人，跟赵北光很像。】 潘警官：【我一开始还只是有些怀疑，于是我按照那个时间找出了赵北光第一次越狱的时间来对比，本应该像两条平行线的你们，居然在人生上出现了交点。】 顾清也有些凌乱，她倒是把这回事给忘了。她倒是想找几个藉口搪塞过去，但是看到备註名为潘警官的字下一直出现的「正在输入中」的标记，顾清也感觉到了棘手。 潘警官敏锐的嗅觉在这一刻显然没有派上正面用场，顾清往后所有的布局全被他搅烂，就像一头闯进了玉米地的野猪，真让人头疼。 顾清清清儿：【杀害逃犯的兇手找到了吗？】 潘顾民不由的腹诽了一句：「你转移话题的功夫还真是逊。」 然后打字回復道：【没有，现场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顾清清清儿：【如果有人见过兇手的模样，警方有办法发出通缉令吗？】 潘警官：【通过心理侧写，警方完全可以做到。】 这段话刚发出去，潘顾民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询问。 潘警官：【你见过兇手？！】 顾清清清儿：【如果我明天早上能活着回来，你带我去警局里做一下心理侧写。】 客厅里的挂钟还在「咔咔」的打着转，窗外的夜色静悄悄，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给这片都市增上一份诡秘。 顾清缓缓闭上眼睛，放空心神，冷笑道：「这次，换我来当猎人了。」 【身份验证成功】 【欢迎来到恋爱人生～】 · 顾清的瞳孔中刚刚恢復画面，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双被无数血丝充斥的眼球。 她条件反射的从挎包中掏出赵北光的檯灯，直接照着头部的位置重重的击打了出去。 第80页 但，在下一秒，顾清就又仓促的将檯灯的落点移动到了一旁的空气中。 「你这是……多久没睡觉了？」 简一凡的情绪有些狂躁，看得出来他正在极力的控制自身的情绪，但他现在的情况十分的不妙，就连他的同伴们，全部都是一副双眸赤红的模样。 他艰难的吐道：「一直。」 顾清这时才发现，简一凡的视线并不是在看她，就连此刻他说话时候，双眼的焦点都没有离开过卫生间以及书房的门。 顾清立马调过身子，手中握着染血的檯灯，退回去与简一凡站到一起：「里面的东西？」 「她，想出来。」 「她？」 简一凡此刻模样很怪异，他的双瞳一左一右的堆积在眼眶的角落，死死的盯着书房与卫生间，而左眼球时不时的跳动一下，用余光在打量着顾清。 「就是这个世界的你啊。」 「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个东西还会活着。」 他的嗓音因为久没有饮水，听上去就像是用生锈的铁片在摩擦着枯树皮。 而顾清却眯着眼沉思起来，「所以，这里面的怪物，其实就是『我』？那个每次占据我身体的陌生的『我』？」 「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她活着就代表你要死啊，你们两个之中只能存活一个人，毕竟拥有体温的躯体只有一具。」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之一啊，活着的继承躯体，死去的灵魂滋润世界，这也是给予这个世界原住民的奖励。」 「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们一开始见面的场景？」 顾清楞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交点就是从救援简一凡开始的，而那个时候，眼前的这个简一凡正要合理的继承现实世界简一凡的一切。 「你以为这个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人格分裂？哪来的那么多心理疾病？」 「可……不对。」顾清摇了摇头：「如果像你说的那样，那些多人格分裂的病人为什么会不记得这个世界？」 简一凡虽然视线没动，但他跳动的眼球却像是在嘲笑一个傻子：「你以为所有人都能离开他们的家吗？」 「又或者说，你以为所有人推开了房门之后，还能够活着回到他们的躯壳之中吗？」 简一凡嘴角挂着嘲弄的笑：「医生只会告诉你，这是你的潜意识世界，很显然，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顾清揉了揉额头，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得从头开始捋一下。 她在心中念道：「如果按照这么说的话，其实一直都是赵北光守住了顾清。」 「并且，从直播回放中来看，现实中出现问题的我，都是在离开这个『家』之后，这也解释得清。」 「可是……」 「赵北光的话中，他的出现跟李兴业有着极大的关系，而且简一凡也是李兴业提议他去救的，至少从现在来看，李兴业所让赵北光做出的每一个举措都是有联繫性的。」 「那……赵北光真的能够信任吗？」 顾清一瞬间想到了这款诡异游戏一开始的时候，那时候还有人物的好感度界面，而她清楚的记得赵北光的好感度是29，离满值就差1。 「是人物的发展脱开了开发者的掌控，所以他故意来引起我怀疑的吗？」 「还是说，当时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开发者，就是故意将所有的线索全部摆了出来，想看一个普通人看着参考答案却无法将题目解出来的恶趣性？」 顾清摇了摇头，手里的檯灯握的越来越近，迈开脚步缓缓的向着卫生间的门口靠近。 「你要干什么？」 「亡羊补牢啊。」 轰—— 哗啦—— 檯灯勐地砸到了卫生间的玻璃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四散开的玻璃碎片就一帧一帧的在空中作慢速度掉落。 在昏黄的灯光折射下，每一块的碎片上仿佛都折射出顾清的影子。 顾清的目光穿过了如同雨幕般的碎玻璃片，直勾勾的盯着门后，呢喃自语：「都说了，这一次我才是猎手啊。」 就在下一秒，整个世界就像是被捅了一个窟窿，血水混杂在飞舞的玻璃碎片中四溅开。 简一凡根本来不及作出动作，顾清就从那扇门前消失了，地面上落了一地沾满了血迹的碎玻璃片，无从知晓顾清到底走进了那一片的玻璃世界。 · 顾清迷茫的睁开双眼，这是她现实中的房间，透过窗户吹进来的晚风轻抚着她的脸颊，这也让她产生了怀疑。 「我不是应该在那个诡异世界中吗？怎么又回来了？」 顾清拉开了床头灯，她的记忆还无比清楚的记得玻璃被砸后那漫天的碎片，包括门后默不作声的、与她一模一样的女人。 床头有一封信，顾清目光顺着屋内扫视了一遍，又对信封检查了四五遍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挑开这封来歷不明的信件。 致亲爱的我： 亲爱的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已经在你的枕边徘徊了好久。有多久呢，劳烦你起身看一眼衣柜，那密密麻麻紧挨在一起的漂亮衣服中，无论春夏秋冬款，是否都有一两件已经从你的记忆中淡薄了呢？那摆满了整个木箱的，从你年幼时便收集起的有意义的小物件中，又是否总有那么几件让你感到陌生呢？ 第81页 此刻正在读着这封信的你，却不知不久前我还看着你闭上眼显出的疲倦神态。我现在就像是一只蹦跳起来的小鹿，请原谅我的修辞手法过于幼稚，因为我的世界只有你枕边那么狭窄的一片。 可从现在开始，亲爱的我啊，世界从此变得广阔起来了，我不会像从前那样，在你耳畔大喊却毫无声响、在你身边用力跺脚你却什么也看不见…… 我真是太高兴了！这种说不出的自由感，我甚至无法用文字来表达万分之一。直到我写下这句话时，我还站在你暖色的窗前，静静的看了一会今晚皎洁的月亮。虽然我知道，就在马上，我便可以自由了，我可以自由的唿吸这片空气，我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请不要觉得我这种心态太过夸张，毕竟我就像是一个被判了终生□□的囚徒突然得到了保外就医的资格…… 不不不，我不能高兴的这么早。 亲爱的我，请你不要怪罪我，请你一定要理解我，毕竟我已经做了太久的囚徒，你要知道，每当我看到你熟睡时的安心的脸颊，我真是想用刀一点一点的将你剥下，想的发狂。就在此刻，心心念着的身为猎人的我，带上了武器要去狩猎了啊。请一定要找到我，不然，你就要永远留在这片死寂的黑夜中。 亲爱的，独属于我们两人的美好独处时光，要开始了。 第 45 章 顾清面不改色的将信件读完，然后翻到了背面。 【游戏规则哦～】 【这就是你所住的那栋公寓，一共十二层，每一层都有一位住户，我就在其中。就像我每天期望的那样，你只需要找到我就胜利啦！（是不是很简单呀！）】 【注意哦！而每当挂钟转过一圈时，公寓所有的照明设施都会失效，再转一圈时，就会恢復，我每次只杀一个人哦。再再注意哦！一旦死亡的住户超过一半，照明设施就永久性损坏咯。 （我可是连你都算在内了呢，范围缩小成十一个了呢，快夸我！）】 ……///(^v^)\\\\\\……亲爱的，我会最后一个杀你，等我哦！ 现在，ψ(｀??)ψ我要开始狩猎啦！ 顾清连忙跑到了客厅之中，墙上挂着的时钟并没有具体的数字，但此刻已经快要转完一圈了。 「还有不到四分之一，应该赶得上。」 顾清看了眼时间，心中从一开始默数起来，接着将屋内每个角落全都转了一遍确保没有人藏身，然后拎着刚刚从厨房找到的菜刀快步走到了门口。 布谷，布谷—— 顾清扭头看去，墙上的挂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延伸出一只布谷鸟来，而指针这时也已经走完了一整圈。 几乎是在这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屋内瞬间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顾清贴着门：「刚刚转盘的区域还剩下大概四分之一，我默数了一百零五个数，也就是说一圈的时间大概有七分钟。」 咔哒—— 嘎吱—— 顾清微微眯着眼，她的双瞳正在努力的适应从光亮突然转入黑暗的环境。 右手搭在门把手上轻轻转动，老旧大门的转轴正在发出腐朽的噪音。 世界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死寂，只剩下了顾清的脚步声。 「如果信上给出的信息是真的，正常人遇到这种事情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出门，那么这个时候，谁出来谁的嫌疑就最大。如果相反，信上给出的信息有一部分是假的，比如说，这十二层居民可能就是那处诡异世界的原住民。」 顾清握着菜刀行走在黑暗中：「这样的话，谁也不会冤枉了啊。」 被虚构出来的这栋居民楼并没有电梯，至少顾清沿着走廊一路走过来没有看见，两边沿着走廊排布的房间全都被锁死了，并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不见五指的黑暗在顾清走到了楼梯口的时候就被终止了，淡绿色的萤光幽幽的照着楼梯的拐角，这是应急通道的光。 顾清静静的站在原地，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这个游戏看起来就显得很仓促，首先不谈上下十二层用楼梯通行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光是这种寂静的环境中，有一丁点动静就都被无限放大了。 「楼上有脚步声！」 顾清丝毫不犹豫，大踏步的踩着楼梯向上跑去。 当她借着那抹惨绿色的萤光勉强看到面前楼梯上挂着的6f时，顾清果断就在楼道停了下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并没有惨叫声，也并没有再响起脚步声。 一圈时间转过。 白昼一点一点亮起，接着在极短的一瞬间，所有的灯光全都此起彼伏的亮了起来。 顾清拎着刀，静静的等着有人发现死者，现在她只需要确定死者在几楼，那么她就可以直接按照二分法来锁定兇手了。 而这其中唯一的两个难点时，会不会有人发现死者，以及，在下一次灯灭时，她能否对付躲在暗处的那个敌人。 「有人死了！」 包含着恐惧的男声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传遍了十二楼，顾清侧了侧头，这声音传来的地方离她应该很近。 顾清依旧站在远处没动，她在等所有听到声音的居民集合过来。 如果说这一声惊慌的叫声没有响起，那么确实可能有人会闷着头高举着事不关己的牌子。 第82页 但当这栋居民楼里真的出现了一个死者，并且被你知晓后，第一时间萦绕上你心头的就是恐慌与不安。 而恰巧现在是在有光的时间段内，那么所有人都会在光明的作用下暂时抛弃恐惧，暂时占据他们大脑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而人类又恰恰是一种抱团动物，他们会第一时间向着发出声音的源头找过去。 蹬蹬蹬—— 「我草！」 第一个向上爬楼梯的人险些被顾清吓的滚下楼梯，任谁在这种时候看到一个拿着菜刀满脸冷淡的女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开始联想吧。 「你最好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要有一个同伴跟随后，再上楼查看」 这一生「我草」更是喊得中气十足，毫无疑问，整栋居民楼的住户自然也同样听到了这一声惊吓。 于是准备出门查看一二的人速度变得更快了，还在犹豫要不要闭门不出的人也不由的下了决心。 「草！」 还没用半分钟，又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国粹在楼道里响了起来。 这是一位同样看到了顾清打扮的居民，现在三人之间的距离基本相等。 顾清站在六楼的通道门外，第一个到的男人依着墙壁站在靠近六楼的楼梯处，第二个男人则站在楼梯拐角处。 「你让下面的人快点上来，指针转动一圈的时间大概也就是七分钟的时间，远远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富裕。」 第一个赶到六楼的男人警惕的看着顾清：「我能问一下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顾清点了点头：「在灯灭了之后我就想出来寻找那个幕后黑手的踪迹了，然后听到了楼上有脚步声，就到了这里。」 「脚步声是六楼的？」男人有些将信将疑，不断的勾着脖子想要绕过楼梯看向门后。 顾清摇摇头：「二分法，我只需要确定六楼之下都是安全的就行了，现在我们可以将兇手的范围锁定为上面六层楼的居民其中之一。」 看着男人始终不信任的目光，顾清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手里拎着的这把武器给他们带了不小的威慑力。 「我在家经常做饭，作为一个厨师，我随身带把菜刀防身，合情合理吧？」 「再说了，我不带把武器出门，如果正好跟那个幕后黑手撞了一个面对面，那我岂不是连一丝一毫也反抗不了。」 「这样，你先走在前面，我跟后来的这个兄弟走在后面。」 「可以。」 顾清将手里的菜刀收了起来，然后迅速的向楼上爬去。 死掉的居民是八楼的，连接走廊的大门敞开，门上还留有一条血痕。 各个楼层的居民也陆陆续续的到齐了，楼下居民跟一开始那两个人一样，只不过他们怀疑的对象变成了顾清他们三个人。 而楼上的居民在探出一个脑袋迅速的查看了一番后，就果断的又缩回了楼梯扶手后。 「不要试探来试探去了，我们的时间可不富裕，当务之急就是先确定一下线索，然后各个楼层的居民互相认一下脸。」 顾清站在门口说完这段话后径直走向了门内，一进入八楼，浓浓的血腥味就充斥在了鼻底。 走廊最深处的房门时打开着的，不出意外的话，那名死者以及最先发现这名死者的目击者也在房间里。 上下几层楼的居民这时也跟在顾清身后进了八楼的走廊，但是他们似乎都有一种不约而同的习惯，那就是远离顾清。 对于这个给他们第一印象就是拎着刀的冰山女人顾清，他们心中的警铃一直都没有停下过工作，甚至都快要把警铃上的霓虹灯响短路了。 屋内的陈设并不多，或者可以说是跟顾清的家一模一样。 在客厅内一共有两个人，甚至其中一个都不能称之为人了。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紧紧的贴着墙壁用力的捂着嘴，双眼中满是惶恐。 地面上是一滩巨大的血泊，而在血泊中呈现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尸体，而是一块接着一块的碎肉。 「可是，这不可能啊！」 顾清的脑海中泛出了巨大的疑惑：「首先时间上也来不及啊，不仅要杀死一个人还要尽量完美的处理尸体。」 况且，顾清她可是记的清清楚楚，在黑暗环境中，她不仅连剁碎的声音都没有听到，甚至都没有听到死者的求救，这真是太蹊跷了。 紧随其后的两个人自然也看见了，第一个人低声道：「我觉得那个发现尸死人的人也有很大的可疑性。」 「为……为什么？」 「名侦探没看过？你想想，他凭什么能够发现死者，如果他是想要一层一层确认有没有人出事情，那么势必会带着一个人。但是你看，他不仅是一个人前往，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如果真的是想要查看一下众人的状态，那么在发现这具尸体后所做的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一副被吓傻的模样。」 屋内仅有的一丁点空间被随后而来的各层居民占的满满当当，甚至看上去可能还有些拥挤。 「大家先说一下各自都是多少楼的居民，这样方便我们排除兇手，这样，我先给大家简单的介绍一下我自己。」 「顾清，一名游戏主播，现在住在五楼。」 「谢久安，四楼」 「卯星红，二楼」 「十二楼」 第83页 「十一楼」 「等等，是不是有人没来齐，六楼的住户呢？」 第 46 章 这个不算大的房间内，连同地上的尸体在内一共只有十一个人，而给出的信息里却表明了这栋楼有十二层，也就是说应该有十二名住户。 还剩下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就算是听见了动静也还是选择躲在了房间内？ 这个可能并不是没有，但顾清看着门口都快抖成筛子的一个男人，脑海中第一时间就把这个猜测给去掉了。 「先不要管这里了，我觉得六楼可能出事了。」 顾清只是淡淡的叙述了一句话，然后径直离开这间屋子，沿着楼梯开始往下走。 屋内却响起了众人的议论声。 「我觉得她就有很大的问题，正常人谁会拿把菜刀一声不吭的站在楼梯口等着。」 「我觉得也有点问题，十二个人里面只有她一个女性，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而且八楼离六楼那么近，她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杀完人，然后伪装出一副不知前因后果的假象。」 众人全都摆出一副虚与委蛇的模样，脸上挂着虚假的害怕包括虚假的附和。 · 咔哒—— 门把手响起轻微的转动声，一开始顾清的敲门声并没有得到六楼住户的回应，于是她试探性的按了下门把手。 门是可以打开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从心头上升出来。 门被推开，屋内屋外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走廊上灯光亮如白昼，而屋内却是漆黑一片。 浓郁的血腥味已经通过空气传到了顾清的鼻底，她的右手摸索着打开了吊灯的开关。 果不其然，客厅的正中间，就在沙发的后面，背对着依着一个人，殷红的鲜血在客厅的瓷砖上汇成了一个血泊。 「一次只杀一个人，为什么六楼跟八楼却出现了两具尸体？」 「游戏规则是错误的，有人在误导我？」 「八楼的住户遇害了，那么兇手应该就藏在了六楼以上的那几个住户之中，甚至多半可能是八楼以上的住户。」 「但，现在六楼住户也遇害了，也就是说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兇手有两个人，要么兇手是先走到楼下，然后在杀害了六楼的住户后在回到楼上。」 顾清皱着眉头，可是这样的话根本就没什么逻辑可言，为什么兇手非要绕上一大圈呢？再说这样不是更容易暴露他的身份了吗？ 布谷—— 布谷—— 顾清条件反射的走到了门口，然后根据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走廊的拐角，静静的站着。 整个世界一瞬间从光明又坠入了黑暗之中，但唯一不同的是，脚步声突然在远处响起。 虽然远处的人在极力的压低脚步声，但顾清对于四周从一陷入黑暗开始就充满了戒备。 「来的人会是谁呢？」 哒哒—— 脚步声被压得极低，但是后鞋跟轻触地面依旧发出无法避免的沉闷声音。 顾清在拐角看的清清楚楚，这个不速之客从楼梯出来，直接就向尽头的房间走了过去，目标十分明确。 「但是六楼的住户可能已经遇害了，这个时候过来……」 顾清念头一转，右手已经将菜刀拎了起来：「原来是来找我的呀。」 男人偷偷摸摸的想要透过猫眼观察屋内的情况，左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连唿吸都一同屏住了。 顾清双脚的脚后跟稍稍用力，就将鞋子脱掉，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悄悄的走向了这个男人的身后。 门把手轻微转动的声应在这个寂静的世界中显得无比清晰，男人弓起了身子，已经准备进入屋内了。 顾清这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有一会，右手紧握着菜刀竖在半空中。 男人的动作勐地一顿，豆大的冷汗开始沿着他的额头往下流。 就在刚刚一剎那，他的脖颈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风，不，或者说是唿吸的气流更加恰当些。 然后，一把冰凉的菜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顾清站在他的身后，十分好奇的看着这个背对着她的男人。 说他是这栋居民楼的兇手，可眼前这副惶恐害怕的模样又实在是有些不像。 可如果说不是的话，这个傢伙在黑暗中果断的摸到了六楼，甚至准备开门进入房间。 如果一个普通的女生这个时候在房间内，那么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嘘，不要叫，轻轻的。」 顾清用刀架着身前的男人，不匹配的身高虽然带来了一些不方便，但也让面前的这个男人变得更加老实了。 因为，如果顾清这个高度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那真的是会出人命的。 男人前脚进了门，顾清后脚就跟了进去，还十分贴心的用脚勾着把门关了起来。 死一般寂静的屋内，顾清就这么将菜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句话也不问。 四周无声的黑暗，再加上脖上冰凉的质感，男人连半分钟都没有扛过去。 「别……别动手……」 顾清依旧没有搭话，男人紧张道：「放了我，我接下来以你为主，大家都是为了张车票，合作才能双赢啊！」 他试探性的用手指推了推刀刃，但根本推不动。 第84页 终于，在男人饱受煎熬之后，顾清冷淡问道：「你刚刚说车票？」 男人如同捣蒜一样刚想点头，脖间的冰凉立马让他浑身又僵硬住了：「是……是啊，只要杀一个人就能获得一张车票……」 「通往哪里的车票？」 「你……你不知道？」 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好似底气突然足了，直起了腰，右手就想将脖间的菜刀推开。 「我告诉……」 滴答—— 一滴水珠落在了地上，更多的清凉感落在了男人的脖子间。 他的动作又变得僵硬起来，原先挺直的腰嵴又缩了回去，他知道，刚刚的并不是水滴，而是刀刃划过他的皮肤流下的血滴。 「来之前有人告诉我们，如果在这里杀一个人，那么他就能够获得一张重活的车票。」 「如果隐藏在我们十二个人中的鬼杀掉的话，不仅可以重新活过来，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奖励。」 「这你们也信？」 「我们也没得选择啊。」 两个人一问一答，顾清几乎没用多久就把所有的问题给搞清楚了。 在其他十一个居民的任务中，顾清的身份就是鬼，只要把她这个鬼给杀了，不仅能够坐上那辆诡异的公交车重新回到生者的世界，同时还会随即附赠人生重开精美大礼包一份。 退而求次，如果找不出这个鬼，那么只要在每次天黑后动手杀掉一名同伴，也会获得一张车票，只不过没有其他额外的奖励。 而顾清与他们信息相互验证了一下，得出的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居民楼里的人一旦超过一半以上遇害，那么她就可能真的出不去了。 「所以说，给我的那封信只是唬人的？」 顾清眯了眯眼：「看着不像啊。」 灯又亮了—— 顾清将菜刀重新握在手上，男人嗫喏着唇，什么话也没说。 「车票是以什么形式给你们的？」 「杀了人，就就可以出去了。」 「现在出不去？」 「有……有限制。」 顾清揉了揉眉眼，她将菜刀收了起来，又与眼前的男人拉开了点距离。 察觉到了脖上的冰凉褪去，男人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喘了口气。 顾清暗自沉思：「这群傢伙是被送进来的，那我在卫生间中看到的那个人呢？」 谁能想到，专门将顾清拉到这个诡异的镜子世界中，进来的参与者竟然会显得如此弱不禁风。 「得等到每个人都有车票时，或者只剩下一个人时，车才会停站，我们也才能从这栋楼里出去。」 楼上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是因为什么事吵了起来。 按照顾清的猜测，其实这栋居民楼里的居民没有一个是她现实生活中缩接触过的人。 或者，她几乎可以笃定道，这些居民就是那处诡异世界的怨念，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进入了这里。 虽然不知道他们每个人的任务是否都是杀死一名居民，但他们的最终目标肯定都是获取那张车票。 顾清这时更不能让他们厮打吵闹起来，一旦活着住户的人数低于一半，那么幕后黑手想要达到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顾清带着他迅速的向楼上跑去，八楼住户的房间内，剩下七名住户面色阴沉，偶尔还会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其他住户的神情。 地面上，原有的血泊已经开始凝固成黑红色。 但此刻就在不远处，一具新的尸体就躺在离他们七个人不远处的血泊之中。 他一脸难以置信的捂住脖子，嘴巴半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不断流失的血液已经让他无力开口了。 顾清的冰冷的目光沿着剩下的人群扫视了一圈，也许此刻已经持有车票的三个人也正在人群中悄悄的打量着她。 第 47 章 屋内的气氛随着顾清的到来一瞬间变得诡谲起来，剩下的人面色各异，但都不约而同的看了顾清一眼。 有些话是能信的，但有些话是万万不能信的。 顾清前脚刚迈进去，且随着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圈便有不在意的走回到了门口。 「你们没看见谁是兇手？」 众人迎着顾清的目光面面相觑，先前各人脸上还残留着的神态配上此时的不知所措倒是显得矛盾起来。 「那我就不方便进屋了，你们总归要一个一个回忆，把那个兇手找出来。」顾清整个人已经退到了门外：「不然，等下一次熄灯可就麻烦了。」 众人还想说些什么，但只能听见一声轻笑。 紧接着，大门重重撞击上边墙的声音传来。 门外跟在顾清身后的男人也退了一步，脸上还带着几分突发的迷茫，似乎他也十分不明白为什么顾清要这么做。 顾清却面色一凝：「恐怕里面剩下的人……」 砰！ 男人刚凑近听清顾清吐了几个字出来，就感觉大脑侧方传来一阵剧痛，接着神智开始不清，连眼前的视线都开始模煳起来。 顾清站在门前，走廊上的灯光明闪闪的打在她的脸上，男人颤着指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不过两三秒就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顾清没有多犹豫，拎着那盏还殷殷往下滴着血的檯灯，飞快的向楼道跑去。 门后的世界寂静一片，似乎顾清这突发的举动并没有影响到他们。 第85页 「她发现我们了？！」 「应该没有吧？」 「不！她肯定是发现我们了！」 「那我们还要装下去吗？！」 「她没发现我们。」 防盗门的把手并没有被转动，明亮的灯光洒在猫眼上，却依稀能够看见五六个挤成一团的血红色眼珠一样的东西。 「她发现我们了！」 门内先是传来一声嘆息，接着又纷纷冷笑起来。 在这条寂静的走廊上，门把手「咔咔」的转动起来。 顾清从一开始重回到了那间屋子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气氛上的不对劲。 真要是如同那个男人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可能是兇手，那么这些人都是没有脑子吗？居然会公然聚在一起？ 还是说他们本意就是想要聚集在一起的呢？又或者说是，他们不得不聚集在一起？ 顾清刚一进门就把整个屋子重新打量了一遍，一开始八楼的居民的尸体居然换了一个姿势，就是那种闭着眼睛躺久了，然后觉得手臂有些发麻换的姿势…… 难道是死去的人重新活了？这未免有些不大科学吧？ 可是转念又是一想，这里的存在本来不就是不科学嘛？ 等到顾清再回过头来发现地上新躺着的这具尸体也不对劲时，再到她走出房门，然后对身后的男人动手，整个过程也就不到半分钟。 而现在，顾清已经快要跑到这座大楼的最底层了。 两侧原先明亮的灯光这时却骤然灭了，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顾清握紧了手中的檯灯，扭头瞥了身后一眼：「看来，还真是有问题啊。」 摸着黑走到了一楼，顾清直接将手里的檯灯给拉亮了起来。 从楼到拐角一直延伸进黑暗之中，借着檯灯微弱的亮光可见，地面上到处都铺满了大小不一的镜子。 「镜子啊镜子。」 顾清在这一瞬间才有些明白过来，这里确确实实是镜子里的世界，那个长相仿若她的女人完完全全也是在照着镜子模仿。 顾清静静的蹲下身子，这片由镜子构建而成的世界里，每一块微小的镜子中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画面。 有顾清吃饭时候的画面，有深夜入睡后的画面，有直播时的画面，更多的是洗澡时的画面。 她的脚步在这片镜子长廊上显得异常沉重，没走一步都会踩碎一片或几片镜子，然后那些碎了的镜子又变成了更多的小镜子。 顾清越是向前走，身后大大小小的镜子碎片就越是繁多，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诡谲起来。 顾清抬起手中的檯灯向门口张望过去，那扇门于其说是门，倒不如说是两扇门一样宽大的成衣镜更恰当。 一扇镜子上面雾气蒙蒙，但却依稀能够听见哗哗的水流声以及顾清的哼唱声。 另一扇镜子上却正呈现出顾清现实世界的模样，一个面色稍有些僵硬的她正轻车熟路的打开了电脑，然后开始了今天的直播。 正在直播的、面向与顾清一模一样的女人甚至还似发觉般扭头冲着身后一笑。 顾清正凝目望着这镜子，那笑容却是正正好好对她展开了。 嘀嘀咕咕的声音在走廊的尽头响了起来，顾清也没有回过头去张望，只是静静的看着这片实时播放着外界画面的镜子。 这看上去更像是这个女人处心积虑营造的结果，一个镜中人在暗无天日的世界中不断的将仇恨埋下发芽，然后终于有一天能够取而代之，让那个镜外的人与她调了个身份，好好的尝一尝这个滋味。 「可是呀，你学了我这么长时间，除了长得相像了一些，连电脑都玩不明白。」 「时代变了呀。」 顾清自顾自的说着，她的目光落在镜子中正在直播的女人身上。 她依旧挂着虚伪的笑容，正在玩着一款射击类游戏，看上去相比之前的水平是又有了些进步。 只不过，就在这一局游戏还没有打完时，房屋大门突然被撞开来。 紧接着沖入房间不是别人，正是身着正装的潘顾民以及白青枫几人。 顾清看的不真切，只能模煳的看到直播间的弹幕开始疯涨起来，随后就跳出来明晃晃的几个大字：「直播间涉嫌违规，正在整改～」 潘顾民从一接到顾清发过来的那条信息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有人好好的会说「如果自己明天能够活着回来」这种话？ 他越是想，心中越是觉得不安，点开顾清所在的直播平台的app，突然就看到后台跳出来的直播提醒。 等到潘顾民进去看了还不到半分钟，立马就喊上了几个相熟的同事，火速开车赶到了顾清落脚之处。 顾清这时才站起来，又扭头看了眼远处黑暗中楼梯拐角的那几个驻足不前的恶客。 镜子世界从来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镜子里面的人。 但现在这个担忧已经没有了，潘顾民就算是什么也问不出来，恐怕也要把这个酷似顾清的女人先关到明天早上了。 而等到顾清起身刚走了两步，眼前的世界骤然间就变了。 那些困居在拐角的几名居民面色阴沉，看着身前不过一臂之长的镜子又是不甘又是怨恨，最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大大小小的镜子相互交叠，而镜中的景象也相互倒映，这也就导致整条走廊上看上去处处都是出路，但偏偏又无一处出路。 第86页 啪嗒—— 手中的檯灯被熄灭了，于是这条长廊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但，黑暗中，镜中的景象就不会成为顾清前进路上的阻拦了。 「不对。」 顾清缓缓的在这条走廊中走了几分钟，但这条走廊却显得无比漫长，好似根本没有出路一样。 这让顾清想到了很久之前，她在戒断中心楼梯遇到的鬼打墙。 而这镜中的世界却更甚一筹，因为它只会让你感觉到体力不断的消耗，但却根本没有办法像上次那样凭藉上下楼梯的体力不同来判断方向。 顾清旋即又打开了灯，但这亮光刚一四散，大大小小各色的镜子瞬间也亮了起来，无数的顾清，无数条路径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没奈何，顾清最后只得将檯灯又关了。 「一定有办法出去的，就像是上次那样。」 「既然从本身上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那就得从外界好好的想一想了。」 「镜子……对了！镜子。」 顾清停下来扶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归根到底，这里的世界就是镜子中的世界。 按照先前那个男人的说法，这些人与其说是住户，更不如说是囚徒恰当。 他们也曾将想要从一楼跑出去过，但在一番试探后却绝望的发现，一楼根本就走不出去。 顾清又大口的喘了几口粗气，将肺里的灼热感彻底的排了出去，然后闭上眼，不停的往右边走。 这里是镜子的世界，往前，往左又怎么能走的出去呢？！ · 简一凡双眸中的血丝越加的多了起来，但他一刻也不敢合眼。 卫生间的门突然传来了嘎吱声，接着碎了一地玻璃的门上的把手也勐地拧动起来。 顾清手中紧握着那盏檯灯，看着客厅内的简一凡，不由的勾起了嘴角。 她从镜子里活着回来了，而从她刚刚在镜子中目睹的场景来看，现实之中也不过才刚过凌晨罢了。 这也就意味着，她现在有充足的时间在这个诡谲的世界中调查一番了。 第 48 章 街道上冷冷清清，原先看上去虽然黑暗但始终透露出几分『热闹』的感觉也不復存在了。 顾清的身后跟着简一凡，每当他们两人走过，大片大片的脚印出现在了地面上。 说来也奇怪，那种一走出小区，就感觉无数人在背后盯着你看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我们现在去哪？」 「先去清水巷找人。」 简一凡在得到具体的答覆后就不在多言，与顾清一齐走在街上。 路程还没下去百十米，顾清手里紧握着的檯灯骤然就又灰濛濛的亮了起来。 简一凡也是赤红着双瞳四下张望，就在街道尽头的拐角处，一个混设上下全都蒙在黑色虚影中的人形怪物径直向着顾清走了过来。 顾清拦住了想要上前的简一凡，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那个怪物上前来。 这类东西，顾清现在也有些明白它们的构成，说是怪物，但又谈不上。 它们更像是一个人弥留之际前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所形成的东西，李兴业管这种那东西叫做怨念，其实也是极贴切的。 它们浑身上下只剩了个人的大体形状，通体萦绕着一种农村烧火柴时冒出的那种黑烟，却又显得更加虚幻同名一些，唯独双眼的孔洞是有颜色，血一般的鲜红。 每走一步，地面上都会残留下淡淡的黑色的焦炭一样的脚印，但很快又会消失在视线之中。 这个黑影走到了顾清的身前，顾清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上下打量的目光。 「放手吧。」 半条街道陡然变得漆黑一片，这并不是这个黑影怪物做的手脚。 而是简一凡脚底下踩着的影子正在逐渐的扩大，地面上，他的那些同伴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黑影。 当灯光一瞬间消逝时，原先还显得明亮安全的区域瞬间变得蠢蠢欲动起来，黑暗中不知道隐藏了多少的怪物。 顾清自然是不怕的，一个人如果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还看不清楚情况，那也真的是没救了。 顾清显然也是如此，她一开始寄希望于这款诡异游戏能够很快结束，但越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是发现，一旦半只脚踩进了泥潭之中，只会越陷越深。 「放手？」 黑影显得很有诚意：「是的，你应该也见过那辆公交车了，大家都是被牵连进来的无辜者。」 「无辜？」顾清突然嘲笑起来，「真的吗？」 黑影点了点头：「你所求的不过就是原离这里，还有那几个人，我们完全可以达成一……」 「我不信。」 生硬的话语直接就将黑影想要说的话打断，然后沉默着站在远地，无言以对。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情的？」 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身旁的简一凡却立马扑了上去，紧接着地上宛如影子一般的孩童也一起兇狠的缠了上去。 五六秒过后，路上就只剩下一块黑色的污渍了。 「我们还要去什么清水巷吗？」 顾清斩钉截铁道：「当然要去。」 事实上，就算刚刚简一凡不出手，顾清也已经做好了动手的打算。 第87页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想着要和解，顾清可从来不会将安危寄托在别人的善心上，更何况这个别人用心还不良。 黑影虽然被简一凡给清除了，但前往清水巷的这一条路上却越发显得艰难起来。 每当路旁尚且还亮着微光的路灯骤然熄灭时，黑暗中必然就会冒出一些怪物来，这些人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肉食动物一般，几乎是疯狂的沖向顾清跟简一凡两人。 但，这人实在是小瞧了顾清，也小瞧了简一凡。 两人一个靠着手里赵北光给予那盏灵异檯灯，一个依仗着几乎铺了大半个街道的伙伴。 虽说样子有些狼狈，但是最终却是有惊无险的又站到了清水巷前。 本应该熊熊燃烧的大火却好似已经被扑灭了一般，整个清水巷从头到尾都染上了一层黑灰色。 但前一秒顾清还这么想，后一秒那火焰却又瞬间从巷口喷涌而出。 猝不及防的两个人，瞬间就被热浪卷了进去。 无数的黑影怔怔的从墙壁上、房檐下，从一切能够容身的地方走了出来，只是静静的看着重新又退缩回去的大火。 · 世界恍惚间，又变成了顾清熟悉的那副模样。 闪烁着蓝红色警灯的消防车在大火前停了下来，一群穿着保护服的消防员从车上走了下来。 「不是让你不要回来了么？」 赵北光满是疲倦的脸上此刻也写满了激动，沖了顾清点了点头。顾清将手上的檯灯还给了赵北光，然后从消防车上抱下来两套消防服穿了起来。 大火之中，人群却依旧显得无所畏惧。 「你们知道一辆公交车吗？它能够穿梭在现实与此处。」 「公交车？」 李兴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甚至可以说是反应有些强烈。 赵北光也楞了一下，似乎对于顾清提出的公交车这个关键词有所记忆。 顾清继续说道：「这件事真要完整的说起来，还得从我被你们送回去开始说。」 「按照我的想法，现实世界的变化肯定是可以影响到这个世界的，那么我如果想要救你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到现实世界中的这处加油站。」 「结果，就当我在手机上用打车软体叫一辆目的地为清水巷的计程车后，明明地图上显示附近有车辆，但偏偏没人接单，并且那些计程车的信息很快就从我手机上消失了。」 「接着，我就上了那辆公交车，一辆本来不应该存在夜班路线的公交车。」 一群人脚底下踩着赤红色的焰火，四周到处都是建筑被焚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声。 「然后再车上遇见了几个人，或者说它们应该算不上是人了，我最后看到的就是它们变成了跟那天大火外的黑色鬼影一样的怪物。」 「对了，具体的你们也可以问一下简一凡，当时他也意外上了车。」 李兴业显然是不会跟顾清客气，那么自然，他就更不会对身前的简一凡客气。 于是，两个人就隔着厚厚的一层防护服交流起来，连声音听起来都是一种怪异的沉闷感。 顾清却拉着一旁的赵北光嘀咕起来：「你跟他厮混了这么久，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赵北光皱着眉头努力的想了一回，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而且，要不是李大哥照顾我，恐怕我就只能像那些消防员一样，永远的沉沦在不断救火的潜意识之中了。」 四个人乍一见面，却是各自都有藏起来的心思印证。 大火烧了一场又一场，没个结尾。消防车闪着警灯鸣着警笛响了一遍又一遍，总是没由来的开始。 赵北光这次又是一马当先的走在了顾清的身前，头也不回道：「那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样，恐怕你现在还真的要赶紧回去。」 「这从何说起？」 「镜子里的人长久占据了你的身体，那么到底谁才是镜子里的人呢？」 李兴业这一番话说的赵北光也有些紧张起来，连忙又掏出了他的檯灯。 不同于在顾清手中的微微亮，在赵北光的手中，这盏檯灯散着微红夹杂着橘黄色的灯光。 简一凡也是跟着点了点头，表示对于李兴业这一番话的认可。 「那快送她回去吧。」 李兴业并没有理会一旁交集的赵北光，反而又将身子朝着顾清靠近了些，低声道：「出去之后，还是要查一查简封这个人，虽然现在看上去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但我总觉得有一张大网，围绕着他把我们越勒越紧了。」 顾清郑重的点了点头，那盏不算明亮的小檯灯剖开了这片昏沉沉的火海，然后顾清就像是从一扇门中跨越过去一般，整个身子都挤了出去。 接着，整个人就开始变得昏昏沉沉起来，耳边逐渐有了声音，眼皮子也越发变得沉重，鼻底开始能够闻到刺激性的气味。 就像是一个人刚从梦中醒来之前的那一段感觉，懵懵懂懂之中，好似还在睡梦中，但偏偏五感上的感觉让不断的在催促你快点醒来。 「顾清？！」 「你没事了吧！」 顾清刚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潘顾民快冲了两步上前，接着又强装镇定恢復步伐的模样。 屋外的日头刚刚升起，一切好似都井然有序、生机勃勃的状态。 第88页 第 49 章 「我没事。」 顾清抬起手，阳光透过指缝落进了床榻上，乍然间还感觉有些不真切。 「昨天晚上的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跟你描述这件事。」 顾清从床头坐了起来，腰部倚靠在床背上，窗外的阳光格外明媚，使她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你相信……」顾清看着床头紧锁眉头的潘顾民，熬夜带来的憔悴全表现在了他的胡茬上。 话到了嘴边转了一圈，顾清道：「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 潘顾民先是愕然，接着满脸古怪的看着顾清，不到一秒又紧锁着眉头。 短短几秒钟之内，他的神情就像是京剧中的变脸一样。 「鬼？」潘顾民摇了摇头：「我是唯物主义者。」 「你看。」顾清摊了摊手：「这就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述的原因。」 「所以你是撞鬼了？」 「我也说不好遇见了什么。」顾清仰着头，不仅仅是脖颈上传来的酸胀感，就连四肢都隐隐有些疲软无力。 「但。」顾清扭过头看向潘顾民：「好像0也只有鬼这种东西能跟它们对得上了。」 「我能帮你什么？」 走廊上已经响起了医生查房的脚步声，包括与家属之间低声的交谈。 「你之前给我发的那两份文件，能够帮我详细的调查一下吗？」 「你想要调查什么？」 「所有人家庭成员的社会关系背景，最主要的是简封。」 房间内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照理来说，不论是什么原因，潘顾民都没有理由来帮助顾清调查这些信息。 但看着坐在病床上，用手指抓绕着阳光的顾清，再联想到先前看到的那诡异的直播画面，包括前几次的案件她屡有建功的场面。 潘顾民也只得心中轻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再经过简短的几句交谈后，潘顾民拿着警帽离开了房间内。 顾清怔怔的看向窗外，她也说不清楚此刻的心里到底再想些什么，但是梦境中那些种种真实的感觉，却又让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按照先后顺序，赵北光、简一凡、李兴业、简封、包括后来出现的公交车上的两个人。」 「对了，还有加油站，以及那天晚上的414路夜班公交车。」 顾清一边整理着脑海中的思路，一般将需要调查的人物跟事物发给了潘顾民。 · 天色稍一暗沉，为了应付晚上的诡事，顾清难得枕着午间的日头睡了个长觉。 而此刻，她正是被潘顾民的电话给吵醒了。 「餵。」 「你来一趟局里，事情有些不对劲。」 「是查到些什么了吗？」 「不好说，也许对你有帮助。」潘顾民的话语中第一次出现了不确定的迟疑，「但确实有很大的疑点。」 原先还有些睡意昏沉的顾清瞬间就清醒过来，再得到电话那头肯定且简短的一声回应后，立马挂断电话，往医院外奔去。 · 潘顾民坐在办公室里，桌上的菸灰缸已经积满了，火红色的菸头夹在手指中间，但他却显得心神不宁，无对焦点的瞳孔落在了电脑屏幕上。 笃笃笃—— 「潘队，你刚刚嘱咐的顾女士到了。」 「进。」 事实上，此刻就连潘顾民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嗓音已经变得沙哑起来了。 顾清在听到门后潘顾民的声音后，迅速的就拧动门把手推开了房门。 一边带路的小同志有些诧异她此时的莫名的激动，接着就把办公室的门给带了起来。 潘顾民将百叶窗拉了起来，然后又点上了一根烟，屋内顿时又变的烟雾缭绕起来。 顾清径直走了过去，目光紧紧的落在了电脑屏幕上。 「根据你给我的提示，首先我排查了他们之间的社会背景关系。」 「暂且不谈简封，赵北光、简一凡、李兴业这三个人的社会关系就显得问题很大。」 「哪些方面？」 潘顾民移动滑鼠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文件：「首先是他们三个人的共同家庭背景，赵北光的父母双亡，简一凡父亲的档案标註是失踪，李兴业的父母也是失踪，他本人还在几年前的那场大火之中牺牲了。」 顾清虽然听不出有什么关系，但还是耐着性子顺着潘顾民的滑鼠箭头看去。 「就算此刻将这三个案件单独放在一起看，也只不过就是一些相似之处，但是你看。」 潘顾民点开网页，屏幕上此刻呈现出来的就是本市的地图。 「我把他们三个家庭的住址在这个地图上标记出来，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结合你之前让我注意的清水巷大火案，赵北光跟简一凡的家就住在这里，甚至可以说是离的很近了。」 「但早就在拆迁一事还没传出风头前，这两家就已经搬出去了，并且，我下午专门找人去问了这两家以前的邻居，也确实证明了一点，至少赵北光的父亲跟简一凡的父亲是认识的。」 「再说回李兴业，从很久之前的卷宗上来看，他父母失踪的地方就是在天宁街道上，而他恰恰又在清水巷的大火中牺牲了。」 潘顾民将手里已经快要烧到指尖的菸头摁进了菸灰缸中：「你现在将这三件跨度极长时间的案件联繫起来，你觉得有疑点么？」 第89页 顾清点了点头，如果不将这三件事剖开了放在一起看，光是单独一个拎出来都没有人会觉得这三起卷宗上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赵北光是因为杀人，简一凡则是最近的卷宗，甚至连当初其父失踪后都没有报案，李兴业的卷宗记录的是父母失踪的报案信息。 三件本应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案子，此刻糅在一起看，竟然是疑点重重。 「最重要的是。」 潘顾民低身拖动滑鼠打开了另一个文件：「简封教授，他生前涉及到一个保密程度很高的研究，据说是生命科学类的，而我借用一些关系打听到，当初他在本地确确实实是花钱招了几个普通人助手，对内就是打着人体实验的主意了。」 「三个人？」 顾清几乎是一瞬间就将疑点放到了这三家身上，三家可不正对应着消息里的三个助手吗？ 等等，顾清眯着眼，她清楚的记得赵北光当时的卷宗中有记载，他当时上述称整个惨剧发生过程中，他本人是昏迷的。而且，顾清按照梦境中获取的记忆来两相对比，其母是赵北光的父亲所杀害，但他的父亲又是谁下的手呢？ 「赵北光？」顾清连忙摇了摇头，不可能。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先去简封在本地的家中看看，然后我们再去清水巷的加油站。」 潘顾民在极短的时间内竟然是又抽完了一根烟：「我现在甚至隐约怀疑，这个加油站到底是不是意外失火了。」 两人随后又是相互拾遗补漏，将目前潘顾民所收集到的所有信息全部捋了一遍。 而在潘顾民看来，这个本来出于顾清臆想的案件，此刻已经在他心中不断的拔高重要程度。 此刻，就连昨天顾清所答应的侧写一事也暂时没有办法去做了。 · 天色将晚未晚，隐约也能见到一轮模煳的月亮开始着急的露相。 顾清坐着潘顾民的车，这个时候已经来到了简封当初在本地的住所。 门外的窗户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潘顾民左右张望了几眼，然后用肘部顶了顶顾清。 「开门去。」 「啊？我没钥匙啊！」 「那你上次怎么开门那么熟练的？」 「那是老式门，眼前这种门一看就像是防盗门，能一样吗？」顾清无奈的吐槽了句。 接着，顾清常识性掏出一张硬卡，试探性的想要插进门缝中。 「不对啊！潘队你过来看。」 「嗯？」 两个人的头紧挨在一起，鼻尖萦绕着的是顾清头髮的清香，包括潘顾民身上浓浓的烟味于汗腥味。 但这时两人却是谁也没有顾上这种小事，潘顾民盯着顾清手指的方向，眼角的余光顺着走廊开始打量起来，右手开始悄悄的搭上了腰间的枪袋上。 门把手上虽然也积了一层灰，但顾清刚刚弯身子插卡的时候却看到门把手的侧面并没有积灰。 并且面积还很小，大概只有一个手指头覆盖的面积。 这只能说明了一件事，有人先他们一步来过这里了。 顾清侧头看了眼身旁的潘顾民，然后迅速尝试性的扭动了下门把手。 咔哒—— 能转动。 但随后，一股不安就开始在两人心里蔓延开，大门能开且之前有人进来过了，那现在，说不定这个不速之客此时就躲在客厅之中呢，由不得二人不紧张。 门，被轻微的推开了。 屋内并没有想像中那样乱成一片，甚至一眼扫过去，根本就不想是有人来过。 第 50 章 昏暗的客厅之中，晚风轻轻拂入屋内，吹动着泛黄的窗帘不断飘动。 潘顾民快走两步赶到窗口，路上虽是人流稀疏，但却根本无法辨别究竟谁才是此间的不速之客。 「从窗户逃走？」顾清也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里可不是一二层楼。 「恐怕就是这样逃走的。」 「这这也……」 「先不谈他是什么时候逃走的，正常人恐怕都不会选择有门不走走窗户吧？」 顾清往前靠了几步接着道：「如果是因为听到了我们的声音从而产生了想要逃离的想法，那么，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从六楼窗户逃脱的事情，真的有人能办得到吗？」 面对顾清的质疑，潘顾民闭口不言，但是目光却仔细的在窗台上一寸一寸的搜查起来。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你看。」 潘顾民抬头示意顾清到他身边来，指着窗边一处道：「这是手印的轮廓，应该是仓促之间留下的。」 虽然两人都觉得在这么短时间内从六楼的窗口逃跑这件事有些扯淡，但是种种证据却又都表明出这扯淡的真相。 两个人依旧揣着些谨慎，在屋内搜索起来。 总不至于这个不速之客上门来，就是为了专门给潘顾民和顾清留下一个扯淡的六楼逃窗事件。 几分钟过去，两个人已经将房间内外全都看了一圈。 房间的地面上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连同一些静置的家具表面也是如此，如果真要是被翻找过，那么迹像必然会什么明显。 但两个人此刻已经转了两圈，除了把屋里踩的灰尘铺面，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顾清！」 第90页 客厅里突然传来潘顾民的唿声，顾清连忙从卧室跑了出去，看着他正站在木柜边皱着眉。 木柜是贴着墙打的，墙上挂满了照片，多是一些学生的毕业照合影，以及一些朋友之间的合影。 而潘顾民这时的目光却放在木柜上，仔细的盯着一张相框里的照片打量。 「怎么了，潘队。」 「你看看这个相框，还有里面这张照片。」 顾清这时才发现，木柜里其他处积满了厚厚的灰尘，但是这张相框的侧面竟然有清晰的擦痕。 在沿着这张照片仔细的观察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觉浮现在心头。 「这相框被挪动过位置？」 「嗯。」 「你有没有感觉这照片好像怪怪的？」 「缺了个人。」 「缺了个人？」 顾清哑然，目光一凝沿着照片上下打量。 果然正如潘顾民所说的那样，这张照片中间缺了个人。 这是一张四人的合照，但四个人之间的站位却显得极为古怪，从左往右数，中间隐约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而这也正是刚刚顾清看到这个照片感到古怪的地方。 「这个人是简封。」 「他就是简封？」 顾清听着潘顾民的话，旋即又将目光放在了这张照片正中间的男人身上。 「这四个人……」 潘顾民将手里的灯调的更亮了，照片上四个人具是喜笑颜开。 顾清却是一瞬间呆住了，这照片上居然有她认识的人！ 「潘队。」 顾清轻轻伸出食指点在了照片最左侧的一个男人身上：「这个人是赵北光的父亲。」 潘顾民盯着顾清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掏出手机，将今天下午整理的各人的家庭信息文件调了出来。 而这张照片上的四个人赫然全都在列，从左边依次往右边数，第一个是赵北光的父亲，第二个是简一凡的父亲，接着是简封，还剩下一个人则是李兴业的父亲。 三个家庭竟然以戏剧性的方式在这里联繫到了一起。 「潘队……」 潘顾民的脸色也很难看，不知道此时的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简封是死于疾病，并不是因为案件，所以也就没有警察会到这里来。」 「难怪……这么一张照片，居然在这放了这么久。」 顾清此刻心中也是有所怀疑的，难道这个不速之客先他们一步进屋，就是为了把这个相框挪动一下？ 这也未免太过于儿戏了吧，更何况，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潘队，你说照片上消失的这个人，不会就是刚刚那位不速之客吧？」 「不好说。」 「但我总觉得里面怪怪的。」 顾清接着又低声问道：「档案里面也记载了简教授之前在这里做过一个研究，你觉得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潘顾民一愣，然后道：「咱们分开来四处找找看。」 · 半个多小时候，顾清与潘顾民捧着一怀的纸张走出了这间布满灰尘的屋子。 而这些怀里的纸面上的资料，就是他们在简封家中翻出来的所有可能有用的信息。 警车沿着大道缓缓汇入了车流之中，晚上八点整，潘顾民带着顾清回到了警察局。 此时里面还正值灯火通明，潘顾民在路上时定的两份盒饭也正好送到了。 于是，顾清抱着资料，潘顾民拎着两份盒饭，两人神色匆匆的走进了办公室中。 吃饭的速度自然是极快的，两个人只不过是草草的应付了一下。 桌子上铺满了从简封家里带出来的资料，两个人具是郑重的查阅起来。 【生命的构想一】 「人的梦境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有人告诉我，是磁场，有人告诉我，是大脑的潜意识引发的一种表层现象。」 「但以目前的文献来看，我竟然找不到一丁点能够解惑的地方，恰好我最近也因为自身的原因而对于生命学科有所了解，但愿在这里的这么长时间里，能够解答我长久以来的困惑。」 这些a4纸中绝大多数都是实验日记一样的存在，其中有机打的文字，也有手写的文字，似乎这位来歷神秘的简封教授一开始就对梦境以及生命这个学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唯一发出的声响就是两人翻动纸张传出来的动静。 突然，顾清翻动的手勐地一停，接着在桌面上迅速的找了起来。 面色一凝，双眸静静盯在手中a4纸上的字迹，一行接着一行仔细的默读起来。 「生命，就像是一个由名为dna的代码所构建起来的虚拟世界。」 「所谓的dna工作中心法则，从dna先转录为rna，然后rna再根据三个硷基对应一个胺基酸来翻译蛋白质，但这些可以最终表达为蛋白质的dna序列仅仅占生物全部dna序列中的10%不到。」 「而即便是在第一次倾注人类全世界科研力量下的『人类基因组计划』，也仅仅不过是让人能够粗略的读出这些序列片段，而编辑这些序列片段的技术却进展有限，目前为止，最多也不过就是掌握了一些转基因的技术。」 「那么，作为一名生物学家中的优秀程式设计师，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极有意思的情况。」 第91页 【在现有的神经接驳技术下，针对于基因编辑。】 「神经接驳目前被运用的最广泛的地方就在于虚拟游戏中，但是虚拟游戏真的就是虚拟的吗？我听说，在这项技术刚诞生时，就曾经被爆出有玩家因神经接驳导致脑死亡，但却在游戏中一直存在的现象。」 【第一个实验目标就是，可控制性的dna插入修復】 「dna断裂时，其截面并非是光滑的，极有可能会掉落几个硷基，导致nda没有办法直接拼接回去。」 「动物都是二倍体，简单来说，我们身体里的基因都有两份，虽然两份基因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一模一样，但是在修復dna时，就是依靠这个来做备份的。」 「那么，在dna断裂时，由于细胞也不知道dna备份在哪里长什么样，所以它的做法就是拿着断调的dna到处去比对，如果找到一段dna序列与手中断dna断口前后的序列相似到一定程度，那么就会判定，这就是修復的模板。」 「那么，只要我在转入cas蛋白和嚮导rna的同时，在转入一大堆与目标dna相似的dn□□段，那么这些细胞就很有可能会按照转入进的dn□□段来进行修復断掉的dna。」 「而我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dna设计成我所需要的样子，就可以根据我的需求来修改目标dn□□段。」 纸面上一打断又臭又长其中还夹杂着专业名词的内容让顾清看的十分头疼，但她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往下看。 「身体就像是容器，我可以利用现有的技术手段复制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一模一样的身体。」 「而精神接驳，可以让我在两个身体里自由的切换。」 顾清越看心中越冷，单单从文字上来看，这是一位技术层面十分厉害的科学家，但从字眼里透出的疯狂，却像一只巨手攥住了心脏。 没有人察觉，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了。 顾清也没有意识到，她正在悄无声息的从一个世界融进另一个世界中。 第 51 章 「嗯？！」 顾清勐地将手里的纸张抛了出去，在半空中飞舞的纸张中先是露出了一点火星，接着越来越大，将整张纸片都燃烧殆尽。 从顾清的视角看向外面，熊熊大火正在恣意的燃烧着。 火海已经将这里笼成了一处死地，似乎任凭她作什么都只不过是垂死挣扎。 「这里是……清水巷的火场？」 「赵北光！」 「李兴业？」 顾清习惯性的喊着本应在这里的两个人，但热气撞向了面罩，最终传出的闷闷声，甚至都不如火焰噼里啪啦的响声来的大。 黑色的影子从大火中，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顾清虽然不害怕，但不代表她是傻的，这么多来歷不明的怪物冲上来，她第一时间选择的就是迴避。 于是她身穿着防护服径直冲进了火海中，炙热感瞬即开始从肌肤向骨子里蔓延。 此时的大火已经并非是顾清记忆中的加油站的大火，漫天的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半个街道。 换而言之，整个清水巷已经被烧了起来。 身前是一大堆建材被焚烧后留下的废弃物，顾清丝毫不敢停留继续向大火深处逼进。 「有人？！」 沉重的防护服停在了一处废墟前，大火贪婪的舔舐着顾清的防护服，远处传来几声重重的倒塌声。 虽然进入这里也不过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但是顾清浑身已经被汗水给淋湿了。 身后火焰的高温甚至就连空气都被扭曲了，而透过橘红色的焰火，顾清甚至能够看见那些黑色如同影子一样的怪物正随着她进入大火之中。 火焰是一视同仁的，烈火在它漆黑的身影上不断的攀附燃烧，如同扎根一样。 顾清一咬牙，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什么慈悲心肠，但是就这么看着一个眼睁睁的活人在她眼前被大火烧死，她真的做不到。 就算他只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可能只是鬼，但真的当一个人的生死全由你来掌握时，没有人会恶到选择放弃。 待到顾清走近，这才发现，躺在的地上人竟然是简一凡的伙伴。 「绝对是出了什么大事了，不然简一凡不可能会丢下他的伙伴。」 顾清凑近了打量起来，虽然不知道他这种鬼怪一样的存在，为什么还会被烟雾给呛昏过去，但这并不影响顾清这时候将他救起来问话。 三五秒后，又是掐人中又是躺胸让他鼻底的空气流动起来，他才浑浑噩噩的醒过来。 但刚一醒过来，他就在大火中举起自己的双手，发呆似的看着。 「简一凡去哪了？！」 「快说啊，你那些伙伴的下落……」 还没等顾清问上两句话，黑色的烟雾便开始迅速的从他的手上升腾而起。 这黑色的烟雾与大火燃烧不充分而导致的黑雾不一样，前者更像是一块极好的墨被摏成了粉末状，黑的深邃、好看。 「几乎就是一瞬间，大火就烧了起来，简大哥带着剩下的伙伴先离开了。」 「你还能走吗？」顾清咬着牙搀住了眼前的男人：「给我指个路。」 男人的两条手臂已经完全的化成了黑色的墨雾，但身子依旧能够使的上劲来，他一把将顾清撞了过去。 「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你先走，我看着你走。」 第92页 空气越来越闷了，这场汹涌的大火连同空气都要烧干殆尽。 那些黑色的影子如同浪潮一般，不断的扑进大火之中。 男人就这么站在顾清身边，他身上的墨雾越冒越多，顾清明白，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像之前在公交车上遇到的人一样，变成这个世界的怨念。 顾清一咬牙，直接扭头冲进了大火更深处。 到处都是攀附在各种物体上的火焰，根本无法分清究竟哪里是出路，哪里是死路。 沉重的消防服虽然庇护了顾清的安危，但是也像是一个枷锁牢牢的铐住了顾清的行动。 高强度的体力运动，已经让顾清感到肺部开始火辣辣的痛了。 「加油站，那处加油站！」顾清咬紧牙关，努力的想要辨别一下当前的方向：「我上次明明是从加油站走的，但这次出现却到了清水巷的大火中，不合常理。」 「往北边走！」 北边的火势最大，顾清强撑着二分精力，就这么踉跄着又钻进了火海之中。 · 大火之中，简一凡、李兴业、赵北光三个人各个狼狈。 简一凡双眸赤红，两颊有明显泪痕，影子中跟着的那些同伴却已然是又少了一多半。 赵北光仿若一个怪物，但此时手中却拿着半边头，这个体型巨大的三脸怪物赫然少了一个女性的面容。 至于李兴业，看上去好像是三人之中受伤最轻的，但他那一身的消防服到处都裂开口子，火苗钻着空隙就往里面钻，浑身烧的漆黑一片。 那处储油区的大门处，一辆破旧的公交车正停在一旁，火焰从两侧绕开然后在里面越烧越旺盛。 三个人谁也没有多语，在一片噼里啪啦的大火焚烧中，静静的等在门口。 顾清此时整个人都快要脱力了，从清水巷中到加油站，一路上是越来越难走。 仿佛就是故意有人不愿让她重新回到这里，但越是别人阻止她，顾清却偏要做。 等到她此刻出现在加油站外围时，带着的面罩如同蛛网一样裂开，身上的消防服也变得脏兮兮的。 再加上不断挥出的汗水，整个消防服内部就像是一个放了十几台小太阳的垃圾场，又脏又臭又热。 而随着顾清的到来，火势却是勐地攀起。 赵北光是第一个发现顾清的，接着李兴业与简一凡也发现了她的身影。 「我在路上看到了你的伙伴。」 这是顾清开口的第一句话。 「但是他给我指了一个错的方向。」 这是她对简一凡说的第二句话。 是啊，如果真的按照那个男人的指着的方向，恐怕顾清这个时候还在清水巷深处打转。 「所以。」顾清身上穿着的破烂消防服抖了下，声音依旧显得很沉闷：「到底有什么事是需要瞒着我的呢？」 顾清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公交车，不言而喻。 上一次相见时，询问这个公交车的事情，李兴业明明口口声声说着不知道，但现在…… 赵北光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脚底微微动了下就又垂下头，一言不发。 李兴业站了出来：「我们并不是要瞒着你，左右不过是想要活下去，你没必要参与进来。」 简一凡的声音此刻无比沙哑：「他没指错路，顺着那个方向走，就是活路。」 砰—— 一如顾清之前所经歷的那样，内外不一的气压开始将铁门挤压起来，接着就传来一声巨响。 铁门勐地飞了出去，溅起大片的火焰。 李兴业一马当先，直接沖了进去，接着就是简一凡，赵北光落在了最后面。 「你拿着这个，在门口等着。」 俨然，他又将那盏沾了血的小檯灯递给了顾清，然后头也不回的跟着冲进了门内。 顾清心中也是纷乱如麻，一方面是对于他们欺骗自己的愤怒，一方面则是对于眼前此情此景的不知所措。 索性心一横，也跟着沖了进去。 第 52 章 一片大湖，湖面泛着波光。 所谓书籍中的月色如水，在顾清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皎白的月光洒在湖面上，伴以阵阵微风，吹动着水面露出鱼鳞般的夺目光彩。 湖水在涌动着，看上去有点像大河涨潮的画面。 水花轻轻的拍动着岸边，看上去已经快要与两侧地面齐平了。 李兴业站在最前面，简一凡跟在身后，赵北光有些心神不宁，总是习惯的回头往后望。 正巧，与顾清的视线相撞上了。 此刻，在顾清心里，三人都给贴上了一个靠不住的标籤，除了赵北光，他兴许还稍微可靠些。 至于李兴业与简一凡这两个人，他们从一开始就怀揣着利用心理来接近顾清。 顾清的目光沿着所能看到的整个视野转了一圈，就像是一个四面缓绕的谷底，湖泊边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建筑，只有一个看起来岁数不大的男孩。 赵北光似乎想要上来跟顾清说些什么，但是顾清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李兴业跟简一凡两人死死的盯着湖面，顾清却径直走向了这个地方唯一的原住民身旁。 「我经常做噩梦。」 「听大人们说，做的梦都是自己想出来的，都是自己看到过的东西，所以噩梦都不过是自己吓自己。」 第93页 顾清站在一旁听着这个小男孩在自言自语。 「但是我从来没见过那些奇怪的东西，他们长得不像人，又不像电视里看到的怪物，偏偏我经常做噩梦。」 「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 「我的记忆好像在五岁之后才开始变得清晰。」 「但是……」 「那些东西真的是我小时候见到过的吗？」 既然李兴业跟简一凡他们没有管这个自言自语的孩子，那么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他并没有危险。 顾清又走近了些，面带微笑，温柔的低声问道：「小朋友，你说的怪物是什么啊？」 男孩歪着头，清脆道：「你们就是怪物啊。」 顾清当即楞在了原地，「我们，就是怪物？」 「是啊，在别人的梦里跑来跑去，不就是怪物嘛。」 湖面陡然之间开始翻腾，浪花开始不断被搅碎。 接着，水位勐地又涨了起来，肉眼可见的湖水已经淹过了近岸的土壤。 李兴业率先跳进了湖底，简一凡也没有多犹豫。 赵北光却迟疑了起来，快跑到了顾清的身边。 「你怎么进来了？」 「在外面就安全了吗？」 赵北光显得有些着急：「但……在这里……很容易就真的出不去了。」 「先不说这个，岸边那个男孩是什么情况？」 「他？」赵北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进来这里。」 看着顾清的目光有些怀疑，赵北光连忙接着道：「我真的没有骗你，如果我之前知道这个地方的话，没道理瞒着你。」 「那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我不清楚，我知道这里是一个人的梦。」 「梦？」顾清有些发笑：「我们进了谁的梦？」 看着赵北光又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顾清转口道：「好，那你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你总该知道了吧？」 赵北光点了点头：「活着。」 「活着？」 「就像你在现实中遇见的事，我跟你一样，或者说，我们都一样。」 「不明所以的自己进入了别人的梦中，然后有一个几乎与自己无差的人替代你在现实中活着。」 顾清显然是被惊到了，难道说之前遇见的赵北光跟简一凡都是假的吗？或者换个通俗易懂的话来说，难道他们都被诡上身了？ 原来湖面翻腾的厉害，但就在他们两人说了几句话的时间里，湖面好像逐渐转变的平静起来。 唯独沿岸两边，水平面以微弱的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上涨着。 「湖面要恢復了，我们得赶快下去，你就跟在我身后。」赵北光转过身来，他那满是伤痕的脸颊上透露出的是无比的诚恳：「就像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一样，相信我。」 「好。」 赵北光在得到顾清的回覆后也没有犹豫，直接纵身跃入了水底，顾清犹豫了一秒，也跟着跳了下去。 入水前所能看到的最后一幕，男孩正好奇的打量着他，而水面已经不知不觉淹到了他的鞋底。 湖底是无比的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一般的沉寂。 顾清刚一沉入湖底，她就感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错觉。 接着，她的脑海立马记忆起来这个地方。 这里就是那个不断拖拽着她、使劲试图让她融入湖底的地方。 檯灯在入水前就已经交还给了赵北光，所幸这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檯灯在这片幽暗的环境下还能发出那么一丁点微弱的光。 而这也使得顾清不至于像一个睁眼瞎一样自乱阵脚。 李兴业与简一凡已经不见踪影了，或者说，在这个环境下，超过一臂远的距离就真的很难看得清了。 站在岸边看这湖水是墨黑色的，本以为只不过是黑夜的缘故，但现在顾清的醒悟却显得为时已晚了，这湖水真就是如同墨一般漆黑。 湖底不断的传来轻轻的吸力，而顾清看着赵北光那盏微弱的檯灯不断的向着湖底飘动，便也跟着向湖底游去。 几个人在湖底下搅动水流，甚至连湖面上一丁点波纹都泛不起来。 这潭巨大的湖泊就像是一口死水，除了安安静静的让水位上涨，看上去好像什么异常都没有。 岸边的男孩已经停止了呢喃自语，他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湖水这时已经漫过了他的屁股。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忍不住低声感慨：「拨开了云雾，好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呀。」 · 随着越潜越深，窒息感却出人意外的来得迟，或者说来的微弱。 到了真正的湖水底部，四周便不復一开始的漆黑模样，水中开始有了淡蓝色的萤光，这是无数不足指头大小的亮球体生物发出的萤光。 顾清这时已经能够勉强看到前面还在游动的身影，两个人潜的最深，已经快要到底部了。 赵北光稍稍靠后，但也快要追上去了，反倒是顾清，因为是最后一个进水，所以差的距离也是最大的。 第 53 章 这一幕看着显得有些诡异，在这片宁静的水域下，无数如同触手一般的不明物体正在随着水底的暗流轻微的涌动着。 一个人正坐在湖底，深黑色淤泥构成的河床上。 他静静的抬头看向上方，看着湖水中波动身影的四个人，就像是一个人在深夜里仰望天空中那群无归宿的鸟。 第94页 虽然这片湖水很深，但再深的湖都有见底的时候。 等到顾清真切的踩在了湖底，甚至都产生了一丝错觉。 没有唿吸上桎梏，一切都像是在平地，就像是神话故事中的水晶宫。 是的，湖底不仅仅坐着一个顾清熟悉的人，还矗立着一座不起眼的小屋。 顾清缀在李兴业三人的生后，借着小屋旁微弱的萤光，仔细的辨认着坐在原地的那个人。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清楚的看到过这个男人的照片，只不过，照片上的他显得意气风发，远不像现在这样的平淡。 三人将简封围住，李兴业打头站，身旁是简一凡，而赵北光则站在了两人身后。 四个人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这安静的气氛中又像是什么话都说了。 接着，噗通一声。 就连湖底也跟着泛起了一阵暗流，就像是有巨大的物件被人抛入了湖中。 这种疑惑并没有在顾清的脑海中盘桓多久，两道刺眼的光束从湖面径直射向了湖底。 很快，这个巨声的源头就已经找到了。 是那辆破破烂烂的公交车。 顾清心中暗自揣测起来：「难道简封真的就是创造这个世界的人？」 「这个梦境一样被各种奇怪荒诞装饰起来的梦。」 「李兴业、简一凡、赵北光他们三个可以理解，其中涉及到了当初实验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人真的会分裂成两个人？如果真的都是自己的话，为什么替代自己在世界生活的另一个人又宛如刚出生的稚童一样，什么都不懂呢？」 顾清在暗处，对于这个看不清的梦境开始暗暗揣测起来。 李兴业的身上起了一层巨大的火，耳边突然开始迴响起忽远忽近的消防车的火警声。 可是，这里可是湖底啊，哪里来的消防车？ 李兴业使身子正面对简封，说出来他来到此处的第一句话：「每天这样子，真的不会厌烦吗？」 「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的角落里，任由时间把自己沖刷到发霉腐烂，这样的存在，真的想要吗？」 简封原先平淡的脸上出现了神采，先是不知所的迷茫，接着是信息。 就像是既定好的程序，一旦接受到了外界的触发，立马就会得到反馈。 「很高兴再一次见到你。」 「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高兴了。」 简封站了起来，虽然只是穿着简单的装束，但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文质彬彬的气质来。 「我想想看，根据我有记忆以来，这已经是你第……第……」 他皱着眉头，显得有些懊恼：「对不起，我居然忘记了。」 「不过这不重要。」简封点了点头，重又将目光放回到了李兴业的身上：「要知道，每天都做着光怪陆离的梦，连我也会感觉到苦恼，而你们却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朋友。」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惋惜起来：「尽快，你们每一次都不会示我为朋友。」 那辆公交车这时已经悄悄的沉到了湖底，不菲的重量还扬起了一大片的污泥，导致附近变得浑浊起来。 「看到它，我就知道时间又不多了。」 李兴业这时还处于疑惑中，显然对于简封的话他也有些不明所以。 简封只打量了那辆破旧的公交车两眼，然后就又将视线转移了回来。 「可惜每次见面的时间都这么短暂，不然我真想跟你们多聊一会。」 赵北光这时暗暗拽了拽简一凡的衣角，他已经发觉有些不对劲了，整个人都开始缓缓的向后退。 那间小木屋之所以能够发出微弱的光，是因为四周摆满了檯灯，但因为环境的黑暗，再加上檯灯摆的位置又比较高，所以赵北光一开始也没有发现。 赵北光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檯灯，又仔细看了眼远处的那些檯灯，后退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那么，我的朋友，你这一次是因为什么来这里的呢？」 李兴业脚底微微一顿，刚想要说什么，但简封却突然打断他了。 「就因为加油站里的那个女人？」 水底的暗流似乎变得越来越汹涌起来了，李兴业并没有避讳什么，轻轻的点了点头。 「所以，一百四十七次了，你真的没有想过放弃这个可笑的念头吗？」 一百四十七次，这个数字从他的嘴里刚一吐出来，李兴业原本想要向前的脚步顿时又停滞在了原地，他的目光隔着厚厚的面罩，狐疑的看着简封。 简封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话风勐地一转：「不过，这样也好，不是吗？」 「这恰恰说明了我选人的正确性，就连时间都无法磨灭掉你灵魂上深深印刻着的天性。」 那些悬浮在湖水中，细若半指大小散发着萤光一样的珠子开始在众人身边聚集起来。 几乎是一瞬，李兴业浑身便冒出了熊熊烈火，似从骨髓之中往外迸发。 这火焰声势大极了，好似要连这湖水都要焚烧干净。 简一凡双眸赤红，他的那些同伴俱跟在他的身后，化成一片巨大的黑雾便要压向简封。 赵北光此刻虽然有些心神不宁，但事到临头，还是咬牙握紧手里的那盏檯灯，灯光昏黄，却仅能照亮一足之地。 此刻，那些不足半指甲大小的珠子就显露出形状来了，它们就像是星子一样明亮，又像泡沫一样圆润透明，里面包裹着一个光鲜的世界。 第95页 就像是……一个人做的梦。 顾清也有些发懵，因为她跟李兴业这些人不一样。 如果真的像是简封所说的那样，李兴业在这个诡异的世界已经失败了一百四十七次的话，那么她所在的现实世界又意味着什么呢？ 不知为什么，她的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句话。 「在别人的梦里跑来跑去……」 现在，哪里是梦境，哪里又是现实？ 第 54 章 就像是水中的落叶一样，一开始还轻微的摇晃两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就悄无声息了。 李兴业也是如此，身上骤然间燃起的熊熊烈火，顷刻间就如同淋了一场润物细无声的小雨，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他的前脚只不过刚踏出去一半，也仅仅只能踏出去一半，然后就像一尊沉睡的雕塑，静静的站在了原地。 简一凡也是如此，连同他影子中那些现实化的同伴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赵北光到是稍好一些，但，也不过是多撑了几秒不到。 昏黄色的灯光再一次在这片沉静的水域下熄灭了，就像是木屋旁的那些战利品一样，无声的跌落在河床上。 「出来吧。」简封看着陷入沉睡之中的三个人有些感嘆，然后冲着顾清喊了一声：「在这里，跑也跑不出去的。」 顾清淡定的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危险跟安全本来就是相对的，这条路本来就是她自己选择的，在踏上这里之前她心中早就已经预想过各种各样的后果了。 遭遇危机，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后果罢了。 「我倒是很好奇。」 顾清走了出来，木屋外微弱的萤光足以照亮两人之间的黑暗：「难道他们就这样重复了一百多次？」 「还是说，这些只不过是你骗他们的一个说法而已呢？」 简封还是没有说话，但四周湖水中漂浮的那些半指甲大小的珠子却像是发现了新的猎物一样，欢唿雀跃的围拢到了顾清的身边。 顾清脸上挂着微笑，看上去倒有几分洒脱。 「就像你说的那样，反正我是逃不掉了。」 简封笑了起来：「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 「我很想知道，这里真的是你的梦境吗？」 「你这样说并不正确。」 简封仰头看着湖面，这里寂静幽暗，根本看不到月光，与他而言，于其说是一场大梦，倒不如说是监牢。 「我小的时候经常做噩梦，几乎每天都会做，有的时候甚至会把之前做过的梦境在间隔了很久之后重新又衔接上了。」 「你知道的，小时候嘛，总是喜欢奇思妙想，我那时候喜欢看武侠小说，我总觉得这是我异于常人的地方。」 「我甚至有时候还常常会一个人看着夜空幻想，我想像有这样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的世界，它能承载着我的灵魂跟一切。」 「但这种不靠谱的想法随着年龄的增长缓缓的从我脑海中遗弃。」 「而就在三十多年强吧，我意外的在我的实验室发现了一个古怪的课题《人类究竟有没有灵魂》。」 「我当时是嗤之以鼻的，心想着又是哪个学生偷偷带一些科幻性质的小说来实验室里看。我也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但就在那天晚上，我重新邂逅我小时候的梦境，那些自从我长大之后从来就没有再出现在我睡梦之中的古怪世界。」 「后来，我对这个方面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且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去做实验。但最后的结论却充满了矛盾性，我既无法证明灵魂的存在也无法证明其不存在。」 「这个时候，连我自己都为这件事而感到沮丧，因为它浪费了我大量宝贵的时间，并且也耽误了我其他的研究进度。」 顾清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听着他从口中讲述着这件宛如传奇小说中的故事。 简封也在这时笑了起来：「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我的心情差极了，于是我独自一个人去了山上的一座小庙里拜拜神，就是想着换一个环境，缓解一下心情。」 「那座庙里供奉的并不是什么广为人知的神仙，只不过就是当地一个不知名的女性神仙，名气甚至可以说是小的可怜，我估计也就附近的几个村会过去上上香祭拜一下。」 「那天，我到了庙中，正好看到这坐小庙被一群人给拆除了，一尊巨大的女性石像在轰然中被推到了。我当时就在想，这座庙从此刻开始就意味着消失了，那么人是从什么时候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的呢？」 「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很显然，不是的。」 「只有当一个人被整个世界都遗忘的时候，那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人就像是磁场，如果我将每个人都磁场全部记录下来，然后在网上生成一个新的身份，再给他复制一个同样的磁场，添加上同样的记忆，那是不是意味着死去的人在某一刻又活了过来？」 停滞了许久的湖水在这一刻勐地涨了起来，就连深处湖底中的顾清都能感受道着一股暗流。 李兴业三人如同草芥一样默默的被捲入了湖水之中，隐隐要被暗流带往远方。 顾清眯着眼，涌动的湖水并没有能够打断她的思绪。 她突然开口道：「其实，真正重要的是李兴业吧？」 第96页 简封有些意外，但还是大方的点头承认了：「没错，就是他。」 「他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中留下的系统，让整个世界有序的运转，并且保持一个相对稳定的速度来唤醒我，从而让我知道这个世界的运行没有出现差错。」 「那辆公交车呢？」 「就是这个世界正常运行的路径。」简封笑了起来：「所有的路线全都是我预先设定好的，就像是电脑中的程序一样。」 「他是消防员，那我就设定一场永远无法消灭的大火，并且让他时刻记着身上担的责任，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不断的加深他的自责。」 「这样，世界线最后还是会收束到我这里，就像现在这样。」 顾清的眉头拧巴起来，「这……不对啊……」 「那现实世界的人呢？」 水流涌动的越来越厉害了，四周的萤光也变得越来越微弱了。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简封笑了笑，四周浮动的水珠子瞬间扑向了顾清。 接着，一个接着一个如同梦境一样的画面开始不断在顾清眼前浮现。 昏沉的睡衣几乎一瞬间就浮上了大脑，无数只手在看不见的暗处抓住了顾清的灵魂，将她拽进了沉沦的深渊之中。 「就……这么……结束了吗……」 顾清的身子越来越轻，她的眼皮子几乎合到了一起。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盏檯灯突然在这片沉寂的湖水之中砸了下来。 「赵……北光。」 「跑，快跑啊！」 顾清的耳边甚至能够听到赵北光的声音，但她的目光却已经看不到她了，暗流不知道将他们三个人拖到了哪里。 但，顾清的手脚刚恢復些力气，努力想要向着湖面游去，湖底就瞬间传来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好似有无数的人扯住了她的脚踝，不愿让她离开。 那盏本来还有些暗淡的檯灯，在这一刻几乎如同白昼般明亮，一瞬间就将半个湖底照亮。 一道虚幻的身影笑着出现在了顾清的身旁，用力的推着顾清向上游去。 接着，李兴业、简一凡的身影也浮现出来，两个人默默地如赵北光一样推动着顾清的身躯。 湖底的简封怔怔的抬起双手，看着已经近乎虚幻的身体，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湖中。 是啊，李兴业三个人既然是简封存在的必要条件，那么此刻附身在赵北光的檯灯上，全然不顾一切的要推着顾清逃离这里。 首当其冲收到影响的就是简封自己了。 湖面越来越近，顾清奋力的向上游着，脚底下的推力也越来越微弱。 终于，她的指尖碰触到了湖面，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向湖底，三个人的身影正在逐渐消失。 · 「看了这么多的直播，怪事好像就是从这一天的直播开始的。」 「所以，这个游戏中出现的人真的好像是赵北光，这个游戏究竟有什么异常？」 潘顾民看着眼前的游戏舱，这是顾清之前寄回老家去的设备，但在上次翻看了顾清完整的直播后，潘顾民就悄悄的让同事去顾清的老家把这个设备给带了回来。 而刚刚顾清的突然消失，也让潘顾民放下了手中的一切，立马回家打开了这台游戏舱。 当他内心做好决定，彻底躺进去之后，果不其然就看到了顾清之前玩的那款恋爱游戏。 「检测到新身份登录」 「是否进行身份信息绑定？」 「是。」 「信息录入成功——」 「欢迎来到，恋爱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