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女神棍》 第1页 [仙侠魔幻] 《隔壁的女神棍》作者:祁书九【完结】 文案: 对于一向不擅长写文案的我来说,每次写文案的时候都有点纠结。总体来说这就是一篇现代小言情的脑洞文,司世与尔非之间的故事,似是而非。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甜文 异想天开 搜索关键字:主角:尔非,司世 ┃ 配角:菜菜,灿灿,刘英,林繁,翠花,大壮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误入邻居深处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尔非第一次遇见司世的时候,是在楼下的便利店里。 「多少钱?」略微带着酒意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 正在做打烊准备的尔非右手欢快地敲着键盘清帐,左手拿着瓜子在嗑。她瞄了一眼出现在收银台的口香糖,头也没抬地回答:「十块。」 话音刚落,一张骨节分明的手将一张十块钱放在台上,拿走了那瓶口香糖。 作为一名手控,尔非在不经意瞥见他的手之后,眼睛一亮,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只手:只见那只手打开盖子,倒出两粒口香糖,放进嘴里嚼了嚼。尔非顺着他唇形也好看的薄唇,扫了一眼他的脸:稜角很分明,算是时下比较流行的那一款,还算配得上那双手。看得出来,他应该是刚从酒局出来,他脸上微微蒙上了一层醉意,身上还散发着酒局特有的菸酒味。 司世注意到尔非的目光,轻微地皱了下眉,随即转身离开了。 尔非看着他的背影,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一滞,她脸色有些凝重,努力地吸着鼻子。空气中还残留着司世身上的菸酒味,但在这种味道中,又掺杂着另一抹气息,很淡,淡得几乎分辨不出来,但这一抹气息惹得尔非飞快地站起身冲到店门口,着急地左右张望。将近零点,夜色已经很深了,除了影影绰绰的路灯之外,整条路几乎看不见人影,也不知那个人去了哪里。尔非有点失神地站在原地,怅然若失:或许只是错觉吧。她嘆了口气,转身回了店内,继续清点今日的帐目。 自那晚的小插曲之后,尔非似乎忘了这么回事,照旧在自己的便利店里上班。她的便利店经营地很佛系,营业时间全看自己的心情,自己什么时候睡醒就什么时候开张,晚上什么时候想睡觉了就什么时候关门。若是遇上有事外出,十天半个月不开张也是有的。小区的居民来买东西全靠缘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个兴趣爱好,又没指望靠它赚钱,所以她自然也没有招聘一个店员的想法。 周末,尔非又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吃完了自己做的丰盛的早中饭之后,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门,准备下楼开店。她刚把门锁好,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隔壁的开门声。尔非住在这里好多年了,但还不知道邻居是谁,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总是避免与邻居见面。平时出门的时候,要是听到隔壁的开门声,她都会避开。但眼下再开门进去已经来不及了,还会显得很刻意,不转身的话,一直对着门,像是思过一般,更刻意。她只能收好钥匙,尽量自然地转过身,准备搭电梯下楼。 她用余光瞥见隔壁出来一个男人,看样子比自己高一头还多。司世也没想到会和邻居打个照面,一时间也愣了一下。 尔非发觉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眼熟,不禁抬起眼仔细看了几眼,才认出他正是那晚在她打烊时来买口香糖的男人,没想到竟然就住在自己的隔壁。她扬了扬眉,算是打过招唿,便安心地站在电梯口等电梯。 司世似乎也认出了她,有点意外,他正准备下楼吃饭,看见尔非安静地站在电梯口,便站在她身边。 中午饭点是电梯的高峰期,尔非盯着一卡一顿的电梯,正有些百无聊赖,突然想起那晚上的气息,她很在意。那气息是在司世离开的时候她才捕捉到的,而那个时候,店里除了自己和司世,就没别人出现过了,所以她才怀疑到司世身上。只是不知那气息是从他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还是从别人身上沾染到的。原本以为再也碰不上他了,可谁想到他竟然是自己的邻居。想到这,尔非悄悄地屏气,小心翼翼又不动声色地嗅着空气的味道,尝试能否发现点苗头。 电梯终于缓慢地到了,尔非看了看不算挤的电梯,走了进去,司世也跟了进来。因为人多了起来,尔非只能放弃屏气,恢復了正常的唿吸频率。这事不能做的太明目张胆,她又不能太靠近司世进行确认,万一被当作痴女就丢脸丢大了。虽然这次并没有什么收穫,她无法进行判断,但既然知道了他就住在隔壁,那机会就多了。 尔非走出电梯,往便利店的方向走去,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司世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停下,转过身看着尔非的背影,有点疑惑。之前他总觉得住在隔壁的那个人,有点奇怪。他时不时地会从猫眼里看见她抱着一堆奇怪的类似符纸铃铛拂尘之类的东西回家,有时候她还会对着门自言自语,看起来总是神神叨叨的,这也是他总是避免和作为邻居的她碰面的原因。这次竟然躲闪不及打了个照面,她倒是比从猫眼里看的顺眼一些,年轻一些,也没什么怪异的行为举止。他只是奇怪,便利店的工作是她的主业,还是兼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些,就算她真的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他自嘲地笑笑,走开了。 第2页 十几天后,尔非又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她站在门口,艰难地摸钥匙。 正摸着钥匙呢,隔壁的门开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那我先走了啊。」 「嗯,路上注意安全。」 接着响起一声清脆的亲吻声,以及女人恶作剧得逞般的娇笑声。尔非不禁「啧」了一声,继续摸索自己的钥匙。 司世目送林繁坐电梯下楼之后,还没走到自己门口,就听见「啪」地一声,像是金属砸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轻微的咕哝声:「完了完了……」等他寻声望去的时候,尔非正蹲在地上用一只手到处摸索着,她怀里还抱着一堆东西,挡住了她的视线,看样子她只是凭感觉摸掉在地上的钥匙。 她摸索的样子有些好笑,像盲人似的。司世勾了勾唇角。他走到她跟前,将不远处的钥匙捡起来:「钥匙在这,给你。」 「啊……谢谢。」尔非小心地站起身,将怀里的东西稍微挪了下,露出眼睛,接过钥匙,转过身尝试开门。但是她怀里的东西太多太碍事,她尝试了几次也没把钥匙对准锁孔。 「你……为什么不把东西放下呢?」司世对她的行为有些不解。 「啊?你说这些东西啊?这些都是很娇气的东西,不能随意放下。」尔非无法顺利开门,胳膊都有些酸了,回答的声音里也带上一丝焦急。 司世不置可否,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绅士地加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开门。」 「真的吗?那真是太麻烦你了。」话音刚落,尔非就自觉地把位置让了出来,顺手把钥匙递给司世。 司世接过钥匙,将她的门打开,一阵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很好闻。 尔非眼见自己的门终于开了,松了口气。她客气地说了句:「谢谢你啊,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客气。」司世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尔非的房间:现代简约风的布局,并不是自己想像中挂满了黄符和桃木剑还摆着贡品桌的那种。难道是自己误会了什么?他没开口,只是将门上的钥匙拔下来,递给正准备进门的尔非。 尔非接钥匙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他的手,一种诡异的感觉升上心头。她略微不适地皱了皱眉,对着要离开的司世说了句:「请等一下。」 司世顿了顿,有些不解。 尔非快速地走进房间,将一直抱在怀里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随即她从袋子里翻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折过身走到司世跟前,笑吟吟地说:「做邻居这么久了,我还没自我介绍过吧?我叫尔非,平常就在楼下的便利店上班。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啊。今天谢谢你了,这是我从外地带的一点特产,送给你。」 「你好,我叫司世。没关系的,你太客气了。」司世礼貌地回答。 「不客气,不客气。」尔非把手里的特产塞进司世的手里,她装作不经意地把手划过他的脉搏,轻轻点了点,随即迅速收回自己的手。 司世觉得有一股轻柔的力道从自己手腕处划过,他略略疑惑地看着尔非,却只望进了一双笑意盈然的双眸。可能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谢谢你的特产。」他扬了扬手里的小盒子。 「不用谢啦。对了,刚才那是你的女朋友吗?」 「嗯,她叫林繁,也是我同事。」 「哦,她很漂亮。」 「谢谢,那我先回去了。」司世指了指自己家门。 「好的好的,慢走。」尔非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等他回家关门之后,她盯着那扇门,想着刚才指尖触摸到的脉搏,露出一抹诡笑:「有意思,很有意思。」 自那之后,尔非在出门时就不再刻意避开司世了,恰恰相反,她有时还会故意挑司世出门的时候制造偶遇。每次两个人都会客气地互相打招唿,不赶时间的时候,还会闲谈几句。一来二去的,两人慢慢熟悉起来。 尔非通过暗中观察,她发觉林繁是个很粘人的女人,恨不得一天来司世家好几趟。据她的不完全统计,她在制造和司世的偶遇时,十次起码有六七次能碰上他和林繁在一起,害的她现在都要先从猫眼里观察一下再决定是否要偶遇。而且她直觉林繁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敌意。相反,再反观司世,他对林繁的态度很耐人寻味。从表面上看,他对林繁很温柔很上心,是个很尽职的男朋友,可是总给人一种很不协调的感觉。尔非在小区碰见过他们手挽手散步,林繁贴他贴的很紧,他满脸宠溺。可在两人视线不相接的时候,他脸上偶尔会出现迷茫的表情。这是尔非假装路人偷偷跟踪几次之后得出的结论。种种迹象表明,自己对司世的推断,十有八九错不了。但是,她仍需要进一步确认,她并非对司世感兴趣,她所感兴趣的,是他身上的那东西。 晚上十点多,尔非靠在门后刷手机,她一晚上都在等司世回来。好不容易,她听见有人走进楼道的声音,赶紧放下手机,透过猫眼往外看,果然是他。她急忙拉开门,出声喊住他:「司世。」 司世闻声停下来。尔非站在门口,身后一片漆黑。 「怎么了?停电了吗?」他开口,声音略低哑。 「不是不是,是我家客厅的灯泡坏了,我自己试了半天,没换好。安全起见,我把总电断了。你现在方便吗?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个忙?」尔非比出一个拜託的手势,可怜兮兮的看着司世。 第3页 「嗯,好。」司世从尔非身边经过,带着一丝淡淡的酒味。 「你喝酒了?」尔非用手机照明,吸了吸鼻子。 「同事聚餐,喝了一点。」司世走进客厅,靠着手机的亮光,他看见客厅中放着一个凳子。 「喏,给。」尔非将放在桌子上的替换灯泡递给司世,叮嘱了一句:「小心一点。」 司世站在凳子上换着灯泡,尔非站在下面替他照明。 「好了,你去开一下试试。」没一会,司世就将灯泡换好了。 「嗯,好。」尔非应了一声,作势往开关的地方走,在转身的瞬间,她嘴角露出一个坏笑,伸出右脚,微微用力绊了一下凳子。 「啊……」尔非惊唿一声,往前倒去。与此同时,那张凳子也倒了下去,司世很不幸地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倒在了地毯上,屋里接二连三地发出几声闷响。 「司世,司世你没事吧?」尔非听见司世闷哼了一声,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走到他身边,尝试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经过刚才那一摔,尔非不知道把手机摔到哪里去了,可能摔坏了,手机不亮了,眼下屋子里一片黑暗。骤然的黑暗让人辨不清屋里的情形,尔非靠着印象在地上摸索着,她先是摸到司世的胳膊,然后沿着胳膊摸上他的胸膛。或许是出于慌乱,她的手一直在他心口处摸索着,一边很焦急地问:「司世,你说句话啊,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司世伸出手按住尔非乱摸的手,听不出情绪的波动。 「啊,真的?你没事就太好了。实在是对不起,刚才太黑了,我没看清楚,绊倒了凳子,害你摔了一跤,对不起对不起……」尔非一叠声地道歉。 司世支起上半身,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亮,两个人都条件反射般地眯了眯眼。 「我替你照着,你去开电源,试试这灯能不能亮,小心一点。」司世被尔非摸的很不自在,他借着黑暗整理自己的情绪。 「嗯,好。」尔非从地上站起来,借着微弱的灯光,小心地绕过翻倒在地的凳子,走到家用电箱旁边,扳上电源键,一瞬间,屋里灯光大盛。 「修好了呢。」尔非眯着眼睛望了望客厅的灯,又往下看了看,司世已经站了起来,正在整理被尔非摸乱的衣服,脸上似乎有些不自在。 「对不起啊,你有没有伤着?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尔非上下打量着他,装作看不懂他的表情,关切地问。 「我没事,地板上铺着地毯呢,没伤着。你呢?你刚才是不是也摔了?」司世想起刚才她的惊唿,问道。 「啊,没事没事,我没事。」 「那就好,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司世拍了拍衣服说。 「嗯……」尔非略一沉吟:「也好,那你今晚回去观察一下啊,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及时告诉我,我送你去医院。」 「真的没事,我回去了。」司世笑了笑,将倒在地上的凳子扶好,说:「早点休息。」他从尔非身边走过去,径直回了自己家。 尔非将门关上,一脸兴奋。今晚的事,本就是她特意安排的。为了防止司世摔伤,地毯都是她算好了方位临时挪过去的。至于自己那一跤,尔非伸手揉着自己的膝盖,即使有心理准备,她这一跤仍然摔得结结实实。不过,验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测,这苦肉计也算值了。 尔非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情蛊啊,果然是情蛊啊!从她第一次不小心触碰到司世的手开始,她就直觉他身上有蹊跷,接着才有意识地去摸他的脉搏,在感受到他不同寻常的脉搏之后,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惊喜而当场露馅。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接下来的日子,她不断地在司世面前刷存在感,让彼此熟悉起来,也暗中观察他和林繁的日常相处。为了进行最后的确认,她才自导自演了今晚的节目,果然有收穫。在那摔倒的瞬间,她也是故意关了自己的手机,这种事情当然得趁黑下手啊。当她摸上司世的心口时,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他的心跳,他的脉搏,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他中蛊了!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尔非长这么大,从来只是听说过情蛊这种东西,还没见识过呢。她一直对此很好奇,这下算是勉强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一想到司世这么一个情蛊活体就住在自己隔壁供自己观察,她的嘴角就不由得上扬,那种奸笑,若是司世见到,肯定会毛骨悚然的。 当然,尔非没打算帮忙。她本来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以她和司世的交情,还犯不上掺和一脚为他解蛊的。她只打算安心当个吃瓜群众,免费观赏他和林繁的这一齣好戏。 第2章 第二天,周末。 临近中午的时候,尔非敲了敲司世的门。她留心观察过了,司世到现在为止还没出过门。果然,敲门声刚落,门内就传来了走动的声音。 「哪位?」隔着门板,司世低声问。 「是我,尔非。」 司世把门打开,微笑着问:「怎么了?」 尔非见司世穿着一身随意的家居服,有一种恰到好处的慵懒,内心竟划过一点点小波澜。她很快甩开自己的小心思,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这不昨晚你帮了我的忙,却因为我摔了一跤,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所以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第4页 「没事的,我一大男人,没那么娇气的。」司世打了个哈哈。 「那就好。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和谢意,我请你吃个饭吧,千万别拒绝我啊。」 「你太客气了,其实不用麻烦的。」 「不麻烦不麻烦,你要是不去,我以后可都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了。」尔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有诚意,而且还是那种不忍心拒绝的诚意。 「这……」司世有些无奈,他看着尔非可怜兮兮的眼神,也着实不忍心拒绝:「那好吧。」 「太好了,那走吧。去门口的商场可以吗?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尔非小小地欢唿了一声,期待地问。 似乎是被她的情绪感染,司世笑意浓了一些:「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那可真巧,我也不挑食。我知道有一家好吃的店,要不要去试试?」 「可以。」 「那走吧。」 两个人结伴而行。经过尔非的便利店的时候,司世看了眼大门紧锁的店,有点好笑,随口问了句:「你不开店可以吗?今天是周末,生意应该会不错的。」 「啊,那个呀,不用担心。他们也都习惯了,看见我关门的话会到别的店买的。」 「你这做生意的态度,可真随心所欲。」 「还好还好。」尔非笑呵呵地回答。 其实司世挺想问她这样开店是否能保证自己的生活,可他又觉得问出口的话,有点窥探别人隐私的嫌疑,他很明智地转开了话头。 尔非选的是一家特色菜馆,店面看起来窗明几净。正值饭点,店里面飘着饭菜的香气。人不算太多,尔非他们选了张靠里面的位置。这也是尔非的小心思,这样的位置,比较适合挖料。 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桌了。司世尝了口白灼菜心,赞嘆了一声:「这个菜心烧的不错,很嫩。」 「的确,这家店的厨艺很贊呢。」尔非一直笑吟吟的。 两个人一面吃饭,一面闲聊。 「对了,你女朋友呢?我这几天都没看见她呢。」像是突然想起一般,尔非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你说林繁啊,她出差了,下周三回来。」司世很自然地回答。 「这样啊,」尔非心说难怪呢,像林繁那么粘人的女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好几天呢?「那也挺辛苦的。她一个人出差你放心吗?毕竟她那么漂亮。要是我是你啊,肯定不放心,万一被别人拐走了可怎么办?」尔非促狭地调侃着。 「呵,没什么好担心的。她经常出差,我都习惯了。」司世淡然地回答。 「我说,林繁她应该是南方人吧?她皮肤很白呢。」 「对,她是云南人。」 「难怪呢,不是都说自古苗家出美女嘛。」尔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这倒是了,除了美人之外,苗女最擅长的,不就是养蛊吗?套出了自己想知道的一部分信息,她继续八卦般地问:「那当初你追她的时候应该费了不少功夫吧?毕竟那么漂亮的人,身边可不乏追求者的哦。」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不露痕迹地仔细盯着司世的脸,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听到尔非这么问,司世先是微微笑了笑,随即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一般。在这个回忆之中,有那么一两次,他的眼神有些迷惑,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这些小动作特别细微,若不是尔非看的仔细,可能就会错过了。尔非不禁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司世的这些表现,毫无疑问是中蛊的典型表现,至少书里面是这么写的。 「嗯,也不算吧。林繁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冷漠,其实很好相处的。我们也是自然而然就在一起的,并没有什么百转千回惊天动地。」司世回忆了片刻,很平淡地用三言两语总结了下。 尔非心里悄悄「啧」了一声:要是被下蛊都不算百转千回惊天动地,那什么才是呢?果然,不知情的人才是幸福的。尔非对这次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已经很满意了,也就见好就收了。若是一直纠缠在林繁这个话题,很容易让司世起疑的。她又随意说了几句,便换了个话题。 一顿饭吃下来,倒也算尽兴,当然,更尽兴的是尔非。 尔非如今完全把司世当做自己的小白鼠,就差把他关起来,自己拿着个小本本记录他的吃喝拉撒睡了。制造偶遇已经是常态了,每次她和司世寒暄完,总会在司世转身之后,露出阴谋得逞一般的诡笑。 一天,尔非在自己的便利店里昏昏欲睡。一阵清脆的迎客铃声将她叫醒:有客人来了。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一抬眼,正对上司世蓄满笑意的双眼,他的表情让她硬生生地憋住了下一个哈欠。 「怎么今天有空过来?」自己的糗样被看见,尔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陪林繁来买点零食。」司世好笑地看着她微囧的表情。 尔非这才注意到攀着司世胳膊的林繁。她妆容精緻,一身剪裁得体的连衣裙衬托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实在很吸人眼球。即使尔非是个女人,她也不由默默赞嘆了一句。对比之下,她实在没眼看自己那一身休闲运动装了。 林繁捕捉到尔非眼里一闪而过的赞嘆,心底还是很受用的。她是故意来这家便利店的,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只是最近经常遇见尔非,她和司世看起来很熟稔的样子,她就有些起了疑心。自从她和司世在一起之后,她从没碰见过这位邻居,也很少听司世提起别的女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尔非对她有威胁。她要亲自会会这个女人。 第5页 等她和司世散步的时候,她特意挑了这条路。经过便利店门口的时候,她撒娇说想吃零食,然后他们就顺理成章地进来了。没想到,她看见的竟然是正在打哈欠毫无形象可言的尔非。从外形上看,她没有自己漂亮,头髮有些蓬乱,应该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弄乱的。她套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看起来甚至有些邋遢。她在失望之余,也松了口气:司世不会这么没眼光的,最关键的是,她从来不担心司世会移情别恋。 「嗨,你好。想吃什么随便挑。」尔非并不是没看见林繁眼睛里的探究,但她丝毫不在意。 林繁抿起嘴,轻轻笑了一声:「好。」 不得不说,美人就是美人,知道怎样让自己的美发挥出来。尔非暗暗嘆了口气,这个女人,连笑起来的表情都像是精心演练过的。 林繁在店里随意地晃着,时不时地低声对司世说:「这个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嗯,想吃什么就买。」司世好脾气地应答。 「那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不过可惜,好像没有我最爱的那款布丁呢。算了,我本来也没指望会在这种小店里买到。就先随便买一点吧,等有时间我再去买其他的吧。」店里面都是林繁的声音,虽然她声音挺悦耳的,可却听得尔非嘴角微微一抽:这可都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呢,她可不相信这个女人只是想吃零食而已。 林繁拎着一小筐零食,走到收银台。她嘴角带笑:「就先买这些吧。」 尔非公事公办地一一扫过零食的价格标籤:「一共是一百零八块八毛,凑个整,给我一百就行。」 「不用了,尔非小姐这么辛苦,再给我们优惠的话,我们会觉得白白占了便宜的。」林繁笑意不减。 司世很自然地站在一边用手机付款。 尔非接过林繁的话头,狠狠地点了点头:「林繁小姐说得不错,我每天起早贪黑的,就靠着这家小店养活自己,的确蛮辛苦的。没想到林小姐真是会体恤人呢。」 正在付款的司世一滞,眼神飘到尔非的身上,她还真敢说。就她这种十天有三四天挂着锁,剩下的六七天还是打瞌睡的工作状态,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辛苦。 尔非装作没看见司世揶揄的目光,带着一脸的诚挚:「谢谢二位的支持,欢迎下次光临。」 林繁噙着笑,眼里划过一丝不屑。她继续像树袋熊一样,攀着司世的胳膊走了出去,像是宣示自己的所有权一般。 尔非无所谓地耸耸肩,若不是林繁给自己创造出了司世这么好的一个观察研究的对象,她可真的提不起对林繁的一丝丝兴趣。她重新坐了下去,继续打自己的瞌睡。 第3章 尔非也有认真工作的时候,通常这种时候,她会在店里待到半夜才回去。 她一面轻轻哼着歌,一面从包里掏钥匙准备开门。等她拿着钥匙抬头的瞬间,发现一个黑影靠在自己的门上。好巧不巧的是,这两天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物业一直没来修。尔非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了一大步,左右张望附近有没有顺手的可以用来自卫的当作武器之类的东西,心里快速盘算着是马上从楼梯跑下去还是大声唿救。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进尔非的耳朵里,是司世。 尔非松了一大口气,她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惊魂未定地埋怨起来:「吓死我了,原来是你啊。我说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守在我门口干嘛?」 「等你。」 正在开门的尔非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漏跳了一拍,怎么回事?这种有点暧昧的回答杀伤力还真不小啊。 「等我干吗?」尔非隐藏住自己的情绪,语气不改地问。 「进去说吧。你现在方便吗?」仿佛意识到现在已经大半夜了,司世揉着自己的眉头,低声问。 尔非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大哥,你大晚上的跑到人家门口作妖,摆出一副苦大仇深如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模样,还好意思问别人方不方便!虽然这么想,但她说出口的却是:「方便啊,那你进来坐吧。」司世这种一看就发生了什么的样子,着实成功地吊上了她的胃口。 「喝点什么?」尔非问坐在沙发上有些走神的司世,她随手将散落在茶几上的纸张扫到一边。 「白开水吧。」 「好。」尔非把水杯放在司世跟前,自己也端着一杯。 「说吧,发生什么了?」尔非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司世的那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失恋了。但尔非知道,肯定不是失恋这么简单的事。 司世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杯子,他的眼神晦暗,里面夹杂着挣扎和疑惑,这种神情,落进尔非的眼里,令她也皱起了眉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向谁说,也许我说了也没有人相信吧。」许久,就在尔非以为他不会开口之际,司世却深深地嘆了口气,有些语出惊人。 尔非的第六感告诉她,司世这是准备爆料了,即使他看起来不像喝过酒的样子,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会很关键。意识到这点,尔非并没有接话,因为对于司世目前的情况,她需要做的,只是安静地聆听。 「我今天和林繁吵了几句,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她翻查我的手机被我发现了。」司世停顿了一下,像是回忆当时的情形。 第6页 不会吧?这么没脑子的事情林繁也干?尔非挑了挑眉,有点意外。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凶了她几句,她哭了。在一起这一年多来,我从来没凶过她。后来,她不停地道歉,我的心就软了,说原谅她了。果然,每次到最后都是这样,每次我都会妥协。」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司世沉默了十几分钟,尔非也不开口。 「你知道吗?关于我和林繁之间,我经常会感到困惑。我应该是爱她的才是,可是看不见她的时候,我甚至很少会想起她。只有和她在一起,她待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会惊觉我是爱她的,但是这种爱的感觉,有时候又那么不可靠。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仔细想想,我甚至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爱上她的。我不是为自己找藉口,是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司世用手抓着自己的头髮,语气听起来很沮丧。 尔非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波澜层起。她没想到司世能发觉里面的猫腻,也没料到他会特意过来向自己倾诉。按照她所得知的资料,情蛊不应该这么不顶用啊。难道说林繁的情蛊是山寨版的?尔非回想了一番林繁对司世的粘人程度,不禁想苦笑一声,估计这问题还真出在林繁身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莫名其妙?对不起,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觉得,和你说说,也许能轻松一点。」司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语气沉重地厉害。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说实话,尔非挺同情他的,毕竟被控制的感觉肯定很不舒服。看着他那有些颓废的模样,尔非心底也很挣扎,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却又担心真相太过匪夷所思,他不会相信。 「水凉了,我去给你换一杯。」尔非看了眼司世眼前的水,他一口都没喝。尔非把杯子拿起,走进厨房。待在司世身边有点压抑,会让她产生一种罪恶感,她想藉机去厨房缓口气。等她端着杯子再走回客厅的时候,却看见司世正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着桌上的那些纸。 「糟了……」尔非暗暗哀嘆了一声,刚才怎么不把那些收起来呢?可是已经晚了,尔非暗暗自责,但又不好表现出来。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她把水杯放下之后,神色无异地问:「怎么了?在看什么呢?」 闻声,司世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尔非,不答反问:「从我刚才进来到现在,你就丝毫没有表现出奇怪的样子,似乎我的到来是在你的意料之内。可现实却是,我们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能说这种事情的地步,但你在听的过程中,却表现的很自然。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和你说这些吗?」 尔非被他问住了,只能随着他的引导,脱口而出:「为什么?」一开口,她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你观察我和林繁很久了吧?别急着否认,不然你该如何解释这些照片呢?」司世说完,晃了晃手里的那一沓纸。 尔非当然知道那些纸是什么。那些纸,全都是自己偷拍的司世和林繁的照片,关于他们相处的日常,眼神的交流,重点地方她还重点做了标志。她平时都是随手扔在桌子上的,刚才司世进来的时候,她完全没想起照片的事啊。看司世的表情,她做贼心虚地低下头,脑中有些短路。 现在司世的这个模样,似乎像是发觉了端倪。尔非心知肚明,司世被控制的只是感情,并不是心智。单从他靠自己就能发现情蛊的苗头这一点来看,足以说明他很聪明,更别提尔非已经和他接触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他不傻。尔非有点担心自己是否能煳弄过去。 「所以,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司世看着尔非的反应,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我……我该知道些什么?」尔非底气不足地反问,不敢直视司世的眼神。 「呵呵,呵呵呵……所以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呢?你真的以为,我没有注意到你暗地的观察吗?你根本就不认识林繁,怎么会突然对她那么上心?我原本想着,或许,你知道些什么,才故意来接近我的,可是……呵呵,看来,我是自取其辱了。」司世见她嘴硬地不回答,不由得自嘲起来,他像是脱力了一般,将手里的那沓纸摔到茶几上。 尔非被摔的一个激灵,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鼻尖冒着细细的虚汗。不然就把底给透了?干脆把实情告诉他好了,他信不信就是他的事了。可是,尔非在挣扎,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有点自己的私慾,毕竟对于这种难得一见的情蛊,她是真的想仔细观察研究的。每当这样想的时候,她就单纯地把司世当做自己的小白鼠,所以对于司世的控诉,她无法辩驳,她从来都不擅长说谎。 司世黝黯的眼神没有离开尔非的脸,自是将她不自然的神情收入眼底。许久,就在尔非觉得被他的低气压压得无法唿吸之际,他才冷冷笑了一声:「这样,看来是我唐突了。今晚实在是打扰你了,我走了。」他站起身,迈开长腿,目不斜视地往门口走去。 「等等!其实……其实……」尔非刚才脑子飞快地思索回答,眼前,她还不想失去司世这个观察对象,为了避免现在就撕破脸,她只能眼一闭心一横,咬着牙说:「其实……我……我只是喜欢你!」尔非不敢看司世的表情,但这句谎话既然说了,总得圆下去,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硬着头皮,一鼓作气地继续编:「当时在便利店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我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一见钟情吧?我当晚还一直后悔没有及时拦下你询问你的联繫方式。后来当我知道你竟然就住在我隔壁之后,我有多开心。我原本以为,我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可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自从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之后,我有多难过你知道吗?我知道插足别人的感情不对,所以我只能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更加地喜欢你。但是,感情的事怎么可能说控制就控制呢?我只能趁着平时制造偶遇啊,哪怕多看你一眼,我都会开心上很久。那,我本来不打算说出来的,可是不说出来,你对我的误会更深。我宁愿被你当做喜欢你而不得的人,也不想做你认为的心机叵测的人!好了,现在你全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尔非行云流水一般地说了这一长串谎话之后,心里竟然觉得自己也有说谎的天赋,这番话说的她自己都差点相信了。而且自己的这番话,似乎也能解释私藏他照片的事了吧?她心里没底,所以不敢抬头,也趁机假装她被迫表白后的窘迫和羞怯。 第7页 司世顿了顿,他没想到会从尔非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他想从尔非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尔非只是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事一般地站在那里,纤瘦的身体似乎还有些颤抖。他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 许久,他才轻嘆出声:「抱歉,今晚,是我莽撞了。你早些休息吧。」 尔非像得救了一般,她咬着牙打算先送走这尊大神再说,没想到,一抬眼,又撞进司世风暴未霁的眼眸,她微微一愣,忘记了言语以及表情。 「唉,有没有人告诉你,你不擅长说谎。晚安。」他嘆了口气,将眼神从她身上收回来,转身离开。 尔非怔怔地看着被关上的门,脑中全是他落寞的身影。自己做错了吗?他们不过只是关系一般的邻居而已,自己不用愧疚的吧?罪魁祸首又不是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呢?就算错,也是林繁的错啊,跟她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竟然还沦落到被人上门指责的地步,她还有苦说不出。果然,不知情的人才是最幸福的啊。她有气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开始望着天花板发呆。 随后的几天里,尔非一反常态地早出晚归,整日躲在自己的小便利店里,出门和回家的时候,开关门都是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声响。她在躲着司世,一方面因为心虚,一方面因为愧疚。她果然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啊。说来奇怪,司世好像也在特意配合她一般,总之他们还真没再碰过面。 第4章 又一个周末,晴天。 尔非怀里抱着好几个装的满满的购物袋,正锲而不捨地尝试用脚勾开后备箱。 一声轻笑传来,尔非怀里的重量少了一些,后备箱也被打开了。 「这些东西也很娇气吗?你一直抱着,都没想着放在地上?」司世好笑地开口。 尔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又被他看见自己的窘样,看来自己还真是没什么形象啊。她听着司世的调侃,看着他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微微感慨了一番。几天不见,他的样子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一片坦然,就像那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尔非当然也不打算再提那件事,给自己找不自在。 「啊,我说我忘了把东西放地上了,你信吗?」尔非有点懊恼,刚才自己好像真的是脑子短路了。 「信啊。你这是打算去哪?」司世看着那好几大包的零食和文具,问了句:「这些都是你从店里拿的吧?」 「对啊。我准备去福利院一趟,这些都是要送给孩子们的。」尔非笑笑。 「哦?」司世挑了个尾音,不解地看着尔非。 「怎么?你有兴趣一起去吗?」尔非一个没剎住,莫名提出了邀请。当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本来就在躲着他,干嘛还要主动招惹他?「当然,你要是不去也没关系,当我没说,呵呵。」她急忙加上一句,暗中祈祷他不要当真。 「不,我挺有兴趣的。」像是怕尔非反悔一般,司世自然地坐进了副驾驶,自顾自地繫上安全带。 尔非心里那个懊悔,就差垂首顿足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总不能把人赶下去吧。尔非一脸无奈,咬了咬唇,只能认命地钻进车,打火启动一气呵成。 司世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刚才尔非的表情全落尽了他的眼里,看着她那无奈和懊恼的样子,明知道不合适,但他却是心情愉悦了很多。他断定尔非一定知道一些事情,只是自己不能逼她太紧,他得等,等一个适当的时机。 「怎么会想到去福利院呢?」司世见尔非不开口,只顾闷头开车,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主动提起话茬。 「这个啊,这个已经是惯例了。我每个月都会去一两次的,回去看看。」尔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有些紧绷的嘴角,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显得柔和了很多:「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其实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我是个孤儿。刘院长一直对我很好,所以在我有能力之后,我常常会回去看看,也算是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吧。」 「对不起。」司世歉意地说。他很惊讶,尔非看起来丝毫不像一个孤儿。 「哈,你没必要道歉。我早就习惯了。」尔非不以为意。 「那你就没想过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吗?」见尔非真的不怎么在乎的样子,司世继续问了句。 「额,好多年前吧,偶尔还会想想,主要就是想知道他们为何会放弃我。」尔非抿了抿嘴角,看不出异样地继续说:「不过随着年龄渐长,我也就慢慢看淡了。就算找到他们知道问题的答案,我也无法改变什么。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我也不会重新变回那个被他们放弃之前的孩子。所以现在我早就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我现在不是也过得挺好嘛。」 看着尔非不在乎的表情,司世沉默了。他是在一个健全的家庭长大的,从小到大,父母把自己照顾地无微不至。有的时候,自己还会嫌他们烦。所以他无法理解那些孤儿过得是怎样的生活。他根本就没立场多说什么。 尔非瞥见他沉默的表情,觉得挺有意思的。为了缓解车内的沉闷,她故意提高了音量,语气欢快地说:「嗨,你不用摆出一副欠了我的表情。我们并不是你们想像的那么可怜。相反,我们的日子其实过得挺开心的。院里的领导和阿姨们对我们都很好,除了社会意义上正常的家庭之外,我们并不缺什么。」 第8页 「嗯。」司世长长地唿出一口气:「那就好呢。」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尔非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久,他们就到了目的地。尔非停好车,和司世各自拎着几个袋子,说说笑笑地进了福利院。司世注意到这家福利院叫做「向阳福利院」,名字没什么特别。福利院占地面积挺大的,院子里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上放置了很多游乐设施,和一般的幼儿园无异。一些年龄各异的孩子们正在里面嬉闹。 尔非的笑意从进门之后更加深了。她冲着院子里的孩子们喊了一声:「孩子们,我又回来了!」 听到她这一嗓子,正在嬉闹的孩子们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拥而上,一边跑一边欢唿:「非非妈妈,非非妈妈……」 司世也被她那「胡汉三又回来了」般的气势给逗笑了。看着孩子们跑过来,围着尔非和自己笑闹,他自己也被感染了。 「好了好了,都慢点。那,把这些都拿去吧。还记得我的话吗?」尔非笑嘻嘻地把几个购物袋递给年纪比较大的孩子,一边问着。 「记得,记得,要分享。」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回应她。 孩子们把东西拿到广场上分去了。尔非一直笑着看他们,眼神从他们稚嫩可爱的小脸上一一划过。看了一圈,尔非发现好像少了谁。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又确认了一圈,这才走到孩子们跟前,问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亮亮,你看见菜菜了吗?」 正在啃苹果的亮亮点了点头:「看见了。」 「那你能告诉我她在哪吗?」尔非没忍住,伸出手小心地拧了拧亮亮肉唿唿的小脸蛋,惹得他躲闪着笑。 「她被刘妈妈关起来了。」 「嗯?」尔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对不对,不是关。刘妈妈说菜菜生病了,需要静养。」另外一个小男孩听见他们的对话,急忙插了一句。 「哦,这样啊。那好,那我去问问刘妈妈。」尔非又掐了一把亮亮,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司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童心未泯的动作,也笑呵呵的。 「走吧,去看看院长。」尔非对司世说。 司世点点头,跟在尔非身后,往办公区域走去。 「刘妈妈。」尔非走到办公室门口,看见正在低头翻阅文件的刘英,她开心地打了个招唿。 「呦,尔非,你来啦。」刘英闻声抬起头,笑眯眯地回答。刘英大约五十出头的年纪,眼角的皱纹在笑起来的时候更加明显。她戴着一副眼睛,总是笑眯眯的慈祥模样,孩子们都愿意亲近她。她这些年一直待在这家向阳福利院,尔非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尔非对她有一种很深厚的感情。 「你在忙吗?」 「不忙不忙。这位是?」刘英放下手头的文件,她看着尔非身边的司世,有点好奇。 「你好,刘院长,我叫司世,是尔非的邻居。今天在小区里遇见尔非,听说她要来福利院,所以我也跟过来看看。冒昧来访,还请见谅。」还没等尔非开口,司世就接过话头,很客气地回答。 「呵呵呵,这样啊,挺好挺好。」原来不是尔非的男朋友啊,刘英心里有点失望。 「对了,刘妈妈,菜菜呢?我怎么没看见她?听说她生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这……」原本还笑眯眯的刘英听完尔非的话,脸上变得有些难看。 尔非起了疑心,不由得看向刘英:「发生什么了?」 「唉……」刘英嘆了口气,她抬头看了看尔非两人,面色犹豫。她像是考虑了一两分钟,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把门关上,接着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有些沉重地看着他们。尔非看着她的表情和动作,内心忐忑不安。 「尔非,你听我说,菜菜好像出问题了。」刘英斟酌着开口,这件事对她来说很棘手,她这几天都在思考解决的办法。今天看见尔非,她突然想起一些陈年旧事,像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这才打算把事情告诉尔非。 「出什么事了?」尔非的语气里带着紧张。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那件事?」刘英小心地开口。 「哪件事?啊,你是说那个……难道菜菜也……?」尔非先是没弄清楚刘英的意思,等她勐地记起来的时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对,就是那件事。菜菜现在的情形和你当年一模一样。她一直自言自语,好像在和谁说话。我已经带她去看过医生了,检查下来没问题。院里的其他领导提议,要把她送到疗养院去,我没同意。菜菜还这么小,疗养院那个地方,不适合她,万一没治好,再吓出个好歹可就得不偿失了。同时,我因为担心她会吓到别的小朋友,只能暂时先把她隔离起来。唉,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今天你来,倒是提醒我了。你说这年纪大了,就是记性不好。我应该早点想起的。尔非,你能不能去看看菜菜?她一直很亲你,而且你应该有经验。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愿意回想起当年的事情,但这件事,算我拜託你,好不好?」说着,刘英特地走到尔非跟前,握着尔非的手,语气恳切地说。 尔非心里是五味杂陈,她其实是真的不愿意想起当年的事情的。但如今看到刘英烦恼的样子,她着实于心不忍。提起当年,她应该感激刘英,若不是她站在自己身边力保自己,她还真不敢想像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第9页 思及此,她反握住刘英的手,她的手仍旧是熟悉的温热的感觉。她吸了口气,说:「刘妈妈,你别这么说。如果有我能做的事情,我当然会尽力的。这样,你先带我去看看菜菜吧。」 「好,好。」见尔非答应,刘英像是轻松了一些,连声答应。她领着那两人穿过办公区域,走到一处安静的小院子里。尔非有些触景生情,她当年,也来过这里。 刘英走到一个小房间门口,门口有一个三十岁左右女老师模样的人正坐在那里看书。 「李老师。」刘英开口叫她。 「刘院长,你来了。」李老师闻声站了起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 「李老师,菜菜还好吧?」 「还是老样子。」李老师也嘆了口气。 「这样啊,我带了两个人来看菜菜。李老师,辛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李老师狐疑地看了看尔非和司世,他们则友好地对她笑了笑。 「这……」李老师还有些犹豫。 「没关系的。」刘英开口保证。 「那好吧,院长,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你记得找我。」说完,李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钥匙,放进刘英的手里,有些不放心地走了。 刘英在李老师的身影消失之后,才把钥匙递给尔非,语重心长地说:「尔非,我知道把菜菜一个人关在这里不好,我也没办法。你……你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而为吧。」 「放心,刘妈妈,我会的。」尔非接过钥匙,轻轻点了点头。 刘英再次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嘆了口气,离开了。 「我们进去看看吧。」尔非对司世说,转身开门。 从听到刘英说起这件事开始,司世的心里就满是疑惑。但是身为一个外人,他只能安静地听她们说话,没什么立场插嘴。如今只剩下他和尔非,他想,谜团待会就可以揭开了。 第5章 尔非打开门,只见小小的房间里摆着一张小小的床,一张小桌子,一把凳子。阳光从窗户撒进房里。床前的地毯上,菜菜小小的一团,正专心地搭着积木,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尔非将房间扫视了一圈,等她再次注视菜菜时,鼻子一酸。她没有放过房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也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情形。她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柔声说:「菜菜。」 正坐在地上的菜菜闻声一愣,迅速地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门口。等她看见来的是尔非的时候,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迈着小短腿扑进了尔非的怀里,欢快地撒娇:「非非妈妈,你来看我了。」 听着菜菜软糯的童声,尔非心都快化了。菜菜今年才六岁而已啊。她抱着怀里的小人儿,笑着问:「我一听说菜菜生病了就马上赶来了,你看你,怎么就一个人住在这里呢?」 「非非妈妈,我没有生病,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啊,有灿灿哥哥陪着我呢。可是他们都说看不见灿灿哥哥,还说我是生病了。可是非非妈妈,」菜菜从尔非的怀里探出小脑袋,很认真地说:「灿灿哥哥真的在呢,他和我一起搭积木,还教我怎么搭呢。非非妈妈,他就在那里。」菜菜伸出小手,指了指地上的积木。 尔非当然看见了,她看见了那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他正露出不安的表情,忐忑地望向这边。她刚想说话,就听见司世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了?」她转头问他。 「那里真的有一个小男孩呢。」司世像是没听见尔非的话,喃喃自语一般。 「你……你看得见?」尔非一脸的不可置信,嘴巴微张,她觉得受到惊吓的人是她才对。 「有什么不对吗?你没看见吗?那个小男孩不就坐在那里的积木旁边吗?」司世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解地问。 尔非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做了几个深唿吸,才能再度开口问:「那你看见他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 司世像是没料到尔非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但他没什么不耐烦的表示,而是又仔细看了那个方位几眼,才确定地回答:「他穿了一件黄色的外套,裤子嘛,颜色我不太确定,像是藏青色的,鞋子是黑色带白条纹的运动鞋。」 尔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竟然真的看得见!他所描述的,的的确确就是那个小男孩的着装。诡异,实在是太诡异了。 像是被尔非的表情吓到了一般,司世有点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你还记得刚才刘妈妈说了什么吗?」尔非有些惊魂未定。 「说了什么?她不是说把菜菜关起来是无奈之举吗?」司世努力回忆刘英的话。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司世的脸色一变,原本很正常的脸色一下子白了。他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指着那个小男孩:「刘院长说……说房间里只有菜菜一个人……所以,所以……」他已经有些不敢说出完整的话了,如果刘英的话是真的,那他看到的那个小男孩,是什么呢?他不太敢把那个字说出口。 像是验证他的话一般,尔非缓慢地点了点头。司世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一个「鬼」字唿之欲出。 也许是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表情,尔非突然轻笑出声。她这一笑,缓解了房内紧张的气氛。司世被她笑的有些难为情,他拍了拍自己的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这玩笑开得有点过分了啊。」 第10页 尔非收住笑,回答他:「我没开玩笑呢,我只是没想到你也看得见他。」 「那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司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小男孩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怯生生地低着头。 「怎么说呢?」尔非沉吟着,她在考虑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解释这种匪夷所思的现象。「这么说吧,」她抬头看着司世,问:「你以前有没有听说过小孩子会掉魂的事情?」 司世脸色仍不太好看,他皱着眉努力回忆着,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有这种事情。」 「对。对于小孩子来说,他们的魂尚未发育完全,如果受到过度惊吓,可能就会发生掉魂这种事。掉了魂的小孩子看起来就很呆滞,反应迟钝,严重点的甚至会昏迷不醒,而他们的魂可能就不知道在哪里游荡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孩子就是那种情况?」司世一直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事情,现在这种情形,对他的冲击力很大,他一时半会还无法接受。 「十有八九了。」尔非沉思了一会,领着菜菜走进屋里。她走到床边,也随意地席地而坐,正好坐在小男孩的对面。菜菜也靠着她坐着。至于司世,他明显有顾忌,仍然站在门口,没有出声。 尔非和善地看着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小男孩,轻声地问:「你好,你叫灿灿是吧?」 「嗯。」灿灿小声地回答,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了这是?让阿姨看看。」尔非伸出手,轻轻抬起他的头,他很配合地没有反抗。尔非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满脸的委屈,眼睛也红红的。 「灿灿别怕,阿姨不会伤害你的。」尔非有些心疼地嘆了口气:「你能跟阿姨说说,你为什么不回家吗?」 「我回去过了,可是……」灿灿嘟着嘴,特别委屈:「可是爸爸妈妈都看不见我,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听不见,我很生气,就又跑走了。大街上有很多猫和狗,它们能看见我,可它们总是要咬我,我害怕,就躲到这里来了。还好菜菜可以看见我,她陪着我,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那你记得家在哪里,是不是?」 「嗯,我记得。」 「那就好,那如果阿姨说可以送你回家,你愿意吗?」 「真的吗?我真的能回家吗?可是他们看不见我啊?」灿灿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渴望,焦急又担心。 「嗯,相信我,你能回家的。」尔非伸出手,安抚地摸了摸灿灿的头。 「对呀对呀,非非妈妈很厉害的,她肯定能送你回家的。」菜菜学着尔非,也去摸灿灿的头。 尔非被她认真的语气逗得笑了笑:「好了,灿灿,你把地址告诉我,我送你回去。」 仿佛是受到了鼓励一般,灿灿鼓足了勇气,说:「我们家住在迎春路177号福星家园。」 「好。」尔非笑了笑:「那我们准备出发。」 「你真的有办法吗?」司世看着尔非一副热心又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心里其实很没底,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实在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把魂送回家。 「你要一起去吗?不用勉强自己。」尔非并没有直接回答,因为她明白司世现在还无法理解这件事情。 司世略略犹豫了一下,一方面是因为好奇,一方面也有些担心他们,所以虽然有点犹豫,他还是同意和他们一起去。 尔非见他也要去,就拿出手机,给刘英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里只是和刘英说,带菜菜出去走走,刘英自然答应了。 尔非一手领着菜菜,一手牵着灿灿,不过在外人看来,她牵着灿灿的那种姿势有些奇怪。可是又有什么呢?反正他们也看不见。 他们按照灿灿说的地址开过去,找到灿灿住的那栋楼,乘电梯上楼。电梯刚一开,他们还没出来,就见一个等电梯的女人准备进去。 「妈妈。」灿灿激动地喊了一声,扑了过去,抱住了那个女人的腿。当然,这种行为很徒劳,因为她看不见也感受不到,她仍然走进了电梯,灿灿随着她又进到了电梯里,他没有松手,不停地喊着她。 眼看着她准备下去了,尔非伸出手挡住了正要关闭的电梯门,礼貌地问:「请等一下。请问你是丁秋黎丁女士吗?」 丁秋黎对尔非的行为很不解,她不悦地看着尔非,回答:「是我,但是我不买保险。我现在赶时间,请你先松手好吗?」 「嗯,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卖保险的。」 「不管你是卖什么的,我都不买。我说过了我赶时间呢。」丁秋黎的语气很不好,她脸色很难看,除了气愤之外,更多的是那种休息不好睡眠不足导致的黑眼圈和脸色暗黄。看来她这段时间压力很大。 「行,既然你赶时间,我就长话短说。我是为了灿灿的事来的,有些事情需要和你确认下。」 当听到灿灿的名字从尔非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丁秋黎的脸瞬间变得更难看了。她一个大步从电梯跨了出来,面色激动地连声问:「灿灿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我刚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尔非心想她是把自己当成医院的人了,她只能一边安抚她,一边解释说:「你先别急,我不是从医院来的。」 「那你是谁?你又是怎么知道灿灿的事的?」 「抱歉,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尔非,这是司世,小丫头叫菜菜。」 第11页 「尔非……尔非……」丁秋黎喃喃自语一般重复着尔非的名字,突然她又激动起来,一把拽住尔非的手,哽咽地问:「你就是尔非大师对不对?你就是他们说的降妖除魔驱邪很厉害的那位高人?是不是你?」 尔非一头黑线,什么叫做「降妖除魔驱邪」?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些业务啊,真不知道圈里那些人在背后是怎么说自己的,能那么误导别人。 「呵呵……呵,如果不是重名的话,你说的那个尔非……应该就是我了。」尔非干笑几声,故意不去看司世努力憋着笑的脸。现在这种情况下,笑还真不合适。 「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一直尝试联繫你,可我联繫不上啊,我都快绝望了。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老天开眼啊!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灿灿好不好?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丁秋黎紧紧抓着尔非的手,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 「你别激动,我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这里不太方便,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能不能进去说?」尔非他们正站在电梯口,如果被别人撞见他们大白天谈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会有点尴尬。 「好好好,我们进去谈,进去谈。」丁秋黎胡乱擦了把眼泪,忙不迭地把人往自己家带。 尔非对司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多说什么,然后就像之前那样,牵着两个孩子进去了。 丁秋黎把众人让到沙发上,她也坐在对面,满脸期待地问:「尔非大师,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尔非实在受不了一个有着良好教养的现代女性谦卑地叫自己「尔非大师」,她干咳了一声:「那个,丁女士,你不要太客气了,叫我尔非就可以了。」 「好好好……」丁秋黎像是陪着小心一般地点头。 「你刚才是打算去医院吗?」 「对的,对的。」 「是去看灿灿的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是昏迷状态,对吧?」 「是,他都昏迷大半个月了,一直在医院躺着,该做的检查我们都做了,可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医生也确认他一切正常。为了照顾他,我公司都不去了,整天在医院守着,可是他就是不醒啊。」丁秋黎这大半个月可谓心力交瘁,她捂着脸,低低地哭了。 灿灿很难过。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苦着脸,眼睛里全是委屈。眼下他坐在丁秋黎的身边,轻轻地抱着她,可是丁秋黎感受不到他。 丁秋黎哭了一会,吸了吸鼻子,她擦了擦眼泪,歉意地说:「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我接着说,眼见灿灿原因不明地昏迷不醒,我都快急疯了,所以就病急乱投医了。不怕你笑话,我真的去找了些法师,他们有的说是魂丢了,只要做法就能把魂给招回来。这法事倒是没少做,人没醒不说,还差点惹火了灿灿爸。他呵斥我,说我是鬼迷心窍,警告我以后不要再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我还能怎么办呢?看着他坚决反对,我也不好再当着他的面做这些了。我也是前几天才听说,有个尔非大师特别神,我像是看到了希望,悄悄拜託了很多人,希望能联繫到你。真没想到,大师……不,尔非你是从别人那听说我在找你的事吗?」 「这倒不是,我是听灿灿说的。」尔非听着丁秋黎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有点数了。 「灿灿?怎么可能?他不是还在医院里躺着吗?」丁秋黎瞪大了眼睛,明显不敢相信。 「妈妈……」灿灿伸出小手,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衣袖,可是她仍看不到。 「丁女士,对于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尔非有点担心会吓到她。 「好,好,你说。」 「那些所谓的法师有件事说的没错,灿灿的确是魂掉了。巧的是,我今天去了趟福利院,正好撞见了灿灿……额,灿灿的魂,我也是从他那里知道的这件事情。所以我就想过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形。也算蛮巧的,正好遇上你了。要是再晚一步,我们可能就错过了。」尔非尽量平静地解释这件事情。 丁秋黎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问:「你看见灿灿了?那他现在在哪里?」说完她在房间里四处打量,想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尔非指了指她的左侧:「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坐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啊!」丁秋黎捂着嘴,朝自己的左边看去,除了沙发,她真的什么都看不见。她有些颤抖地伸出手在沙发上摸索着,一边喃喃地问:「灿灿,灿灿你在吗?妈妈好想你啊。」她的脸上又爬满了泪水。 她的手从灿灿的身上穿了过去,灿灿的眼睛一直是红红的,可惜他现在只是魂魄,无法拥抱自己的妈妈。他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丁秋黎的脸上,一直叫着妈妈。 尔非和司世都是一阵心酸,菜菜也瘪着小嘴,像是随时会哭出来一样。 「唉……」尔非摸了摸菜菜的头,安抚着她。她继续说:「丁女士,可以请你现在带我们去医院看看吗?我想确认下灿灿现在的身体状况。」 「好的。」丁秋黎用手背抹掉脸上的眼泪,整理自己的情绪。 第6章 等一行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丁秋黎带着他们在病房里穿梭。她走到一个靠近走廊尽头的小房间,说:「就是这里了,进来吧。」 第12页 「你怎么在这?」似乎没想到病房里还有人,丁秋黎很惊讶。病房里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应该在公司的灿灿爸,薛观。 「我出来办点事,正好经过这里,就顺便上来看看。他们是谁?」薛观看着尾随丁秋黎进来的尔非他们,出声问道。 「他们……他们是朋友。」丁秋黎有点不敢把尔非他们的来意说明白。尔非表示理解,毕竟在丁秋黎之前的讲述里,薛观好像是很反对她做这些事情。 「你好,薛先生,我们是来看望灿灿的。」尔非也不点破,客气地说。 司世对着薛观点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唿了。 尔非用眼神示意丁秋黎,她赶紧把尔非让到灿灿的病床前。薛观紧紧地盯着他们,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尔非对司世说:「帮我照看一下菜菜。」 「好。」 菜菜乖巧地走到司世身边,拉着司世的手,丝毫都不认生。司世微微一愣,手中软软的触感令他升起一种陌生的感觉,他瞬间就喜欢上这个小丫头了。 尔非牵着灿灿,她在病床前坐下,看着躺在床上的灿灿,他脸色还挺红润的,唿吸平缓,就像睡着了一样。尔非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很正常。很好,看来只是单纯的灵魂出窍而已,这样就好办多了。 「你以前有没有尝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尔非突然开口。 「试过,可是每次都不成功。」灿灿嘟着嘴,不开心地说。 「没关系的。」尔非笑笑。 薛观皱着眉,看着尔非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他瞬间就明白了尔非是做什么的。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丁秋黎却躲闪着眼神不去看他,这就更坐实了他的猜想。 「我不是说了吗?让你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你怎么就是不听!」薛观压低了音量,带着怒气说。 「这次不一样!」丁秋黎咬着唇反驳。 「哪次你都这样说,可最后呢?你能不能不要再胡闹了!」 「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想让灿灿醒过来!」丁秋黎虽然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让步。 「你!」薛观不想看到她那副固执的样子,转而对尔非说:「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不管你们是来做什么的,请停止吧!该付的钱我会付的,请回吧。」 尔非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薛先生不用紧张,我很快就会离开的。」随即,她对着灿灿说:「你看,你爸爸已经开始赶人了,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现在,你试着躺下去。」 「可以吗?可是以前……」灿灿有些犹豫。 「你要相信阿姨。」 「灿灿哥哥,你要相信非非妈妈!」一直没吭声的菜菜这时候喊了一声,像是鼓励灿灿一般。 「你需要什么东西吗?比如符纸之类的?」司世联想到之前看过的电影,招魂似乎都需要举行什么仪式之类的。但是尔非却什么都没带,他不放心地问了问。 「我什么都不需要。」她沖司世飞了个眼,笑着说。 「好了,灿灿,我们要开始了。」她用手引导着灿灿躺上床,冷静地看着灿灿一点一点地沉入自己的身体。 「你们在闹什么?够了!」薛观看着尔非他们自顾自地说话,像演戏一般,他努力压制的怒气开始翻涌:「我说过了,请你们离开!」 「薛观!你要是想让你儿子醒过来,就别捣乱!」丁秋黎打断他的话,强硬地说。 薛观没想到丁秋黎竟然这么顽固,自从灿灿昏迷之后,她就变得神神叨叨的。考虑到她的感受,他一直迁就着她,但现在她却越来越过分了。 「你……」薛观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尔非的声音传了过来:「嘘,安静!不然会吓到孩子的!」 薛观虽然生气,可他也知道这里是病房,不适合大声喧譁。他硬生生压制自己的怒气,狠狠地瞪着尔非。 尔非当然无视他的眼神,等她确认灿灿的魂已经完全沉入身体之后,她将右手放到自己嘴边,在拇指上轻轻地咬了一口。她用食指挤压着拇指,一大滴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溢出。她将拇指轻柔地按在灿灿的额头上,接着抬起手。灿灿的额头正中间沾着尔非的血,原本很明显的血迹,像是有生命一般,缓缓渗入灿灿的皮肤之中,不一会竟然消失不见了。 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尔非示意他们安静。薛观和丁秋黎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灿灿。 大约只过了五分钟的时间,可这五分钟对所有的人来说,都特别漫长。灿灿还是安静地睡着,丁秋黎的内心开始失望。突然间,灿灿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与此同时,他「哈」地深吸了一大口气,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 看到这一幕的薛观和丁秋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像被定住身一般,不敢往前走去。 「爸爸,妈妈。」躺在床上的灿灿眨着还有些迷煳的黑熘熘的大眼睛,喊了他们。因为太久没说话了,他稚嫩的嗓音有些沙哑。 像是突然回神一般,薛观和丁秋黎一阵狂喜,一下子扑到灿灿的病床前,手忙脚乱地摸着灿灿,像是确认他是不是真的醒了。 「灿灿,灿灿……你真的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灿灿,你吓死妈妈了!谢天谢地,你真的醒了……啊啊……」 第13页 尔非对司世抛了个眼神,司世点点头,牵着菜菜,三人退出了病房。 「你……」司世对刚才的情形也感到很震撼。如果说一个昏迷了大半个月的人能毫无迹象地醒来,放在以前的话,他肯定认为是发生了奇蹟,而现在自己竟然亲眼见证了这个奇蹟,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特别是当他注视着眼前这个创造了奇蹟的女人之后。 「先别问啦,等回去再解释给你听。」像是知道司世要说什么一样,尔非调皮地制止了他。 病房里的一家人哭成一团,听着挺揪心的。 菜菜晃了晃尔非的手,小声地问:「非非妈妈,灿灿哥哥是回家了吗?」 「嗯,对呀。」 「可是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他说呢。」小丫头一脸期待。 「菜菜乖,灿灿哥哥今天刚醒,身体还很虚弱,我们先不要打扰他好不好?」 「可是……可是……那他以后还会来找我玩吗?」 灵魂出窍肯定是不会了,尔非心里想着,但她可没打算这么告诉菜菜。她想了想,笑着说:「这个嘛,等到时候你亲自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那……好吧。」 尔非看着她失望的小脸蛋,有些不忍心。她想了想,便笑嘻嘻地开口说:「小丫头,别不开心嘛。我有个提议,你一定很感兴趣,要不要听?」 「是什么是什么?」菜菜抬起头看着她,有点好奇。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和非非妈妈一起住?等过几天灿灿哥哥出院了,我再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嗯嗯嗯,好好。我想和非非妈妈一起住。」菜菜一听,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像小星星一般。 「那好,那咱们就说定了。我去和刘妈妈说一声。」尔非说完就打了个电话给刘英,在电话里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只是说留菜菜住几天。刘英以为这是尔非在尝试开解菜菜,很痛快地答应了。 尔非挂掉电话,对着菜菜点了点头,菜菜开心地欢唿了几声,直到尔非对她比了个小声的手势,她才又乖乖地牵着尔非的手。 司世嘴角含笑,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 又过了几分钟,丁秋黎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她双眼通红,微微红肿。她一看到尔非,马上走了过来,拉起尔非空着的那只手,情绪激动,差点跪了下去。尔非急忙拉住了她,说:「你这是要干什么?我可受不起!」 「尔非……尔非,真的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还不知道灿灿什么时候能醒呢!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丁秋黎哽咽地说着,说出话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嗨,你不要太客气了,这也是缘分。这样吧,你待会叫医生再检查一遍。不过请不要把灿灿是怎么醒的告诉医生。你也知道,这里毕竟是医院,有些事情,不能说。」 「好好,你放心,这个我有数。」 「行。既然这样,这里暂时就没我们什么事了。等过几天吧,过几天如果灿灿出院的话,你再通知我。到时候我会再去看看他的,好吧?」尔非叮嘱着说。 「太好了,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谢谢你了,尔非,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丁秋黎拉着尔非的手,不停地道谢。 尔非又交代了几句话,就带着菜菜和司世告辞了。折腾了大半天,一行人才想起没吃饭,于是就决定先一起吃个饭。 等吃饱喝足,一行人打道回府。 「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尔非牵着菜菜,站在门口,笑着问司世。 「其实,我现在倒不是那么着急想知道这件事。」司世若有所思地说。 「哦?」 「是这样的,刚才我在车上的时候,突然想起我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我还需要确认一番。等过两天,等确认我没记错的话,我再来问你吧。」 「也好。既然这样,那就再见了。菜菜,和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晚安,叔叔。」菜菜有礼貌地对着司世说。 「乖,菜菜晚安。」司世伸出手,摸了摸菜菜的头,满脸带笑。 尔非带着菜菜回了家。她们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菜菜很兴奋。尔非给她讲了几个故事,小丫头很快就睡着了。看着熟睡的菜菜,尔非心里一片柔软。 在菜菜住进来的几天里,尔非一直带着她到处玩,菜菜玩的很开心,除了偶尔问起灿灿的事,其他的时候,她都玩得很嗨,像任何一个这个年纪的小孩子一样。 第7章 没过几天,尔非就接到了丁秋黎的电话,她先是高兴地通知尔非灿灿出院了,接下来又小心翼翼地问,尔非能不能抽空去看看。毕竟,灿灿算是尔非救醒的,相对于医生,丁秋黎现在更愿意相信尔非。 尔非满口答应,跟她约定一会就到。等她告诉菜菜可以去看灿灿的时候,小丫头高兴地跳起来了。 尔非出门的时候,想起今天正好是周末,她这几天一直陪菜菜,好像好几天没见到司世了。她考虑了一分钟,便敲了敲司世的门。没一会,门就开了。 「怎么了?」 「是这样。丁秋黎刚刚打电话给我,说灿灿回家了,让我再去看看。我就过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可以。」司世马上就答应了。 第14页 等他们再次来到丁秋黎家里的时候,明显察觉出他们家的气氛不一样了。家里一扫之前的愁云,灿灿坐在沙发上,正看着一本书,笑的很开心。薛观坐在他身边,脸上也不再阴沉,陪着灿灿一起笑。 「灿灿,快看谁来了?」丁秋黎将一行人带到客厅,笑容满面地问。 灿灿一抬头,马上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欢唿着奔了过来:「非非阿姨,叔叔,菜菜……」他一把抱住了菜菜,两个小傢伙「咯咯」笑成一团。在场的大人也受到感染,全都笑了起来。 两个小傢伙几天没见,感情好的跟什么一样,非要手拉手坐在一起说悄悄话,说是悄悄话,但声音大的飞满了客厅。大人们也都随他们了。 尔非没忘记自己的来意,她走到灿灿身边,蹲下来平视着灿灿,笑着问:「来,灿灿,让我看看你。」说完,她把手搭在灿灿的手腕上,仔细感受着他的脉搏,然后又观察了他的眼睛。确认完之后,她笑意不改:「好了,没问题。」 这话一出,丁秋黎和薛观才彻底松了口气。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丁秋黎起身,将一个信封放在尔非跟前。 「这……」尔非看着这熟悉的动作,心下明了。 「尔非,这是我和灿灿爸的一点心意,请你一定一定要收下。要不是你,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丁秋黎一脸恳切地说。 尔非看了看在场的人,特别是灿灿和菜菜,他们并不在意大人们在说什么,只顾着小声和彼此说话。尔非对着身边的司世灿然一笑,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目光真诚地直视着丁秋黎和薛观,说:「丁女士,这钱,我不能收。」 「这……」丁秋黎听完,有些着急,刚开口,就被尔非笑着打断了。 「你别急,先听我说完。我并不是嫌弃什么,我只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当然,如果不方便也没关系,我不会强迫的。」 丁秋黎和薛观听完,下意识地相互对视了几眼。薛观点了点头,丁秋黎说:「请说。」 「我想请两位考虑一下,能否……」尔非迟疑地咬了下嘴唇,继续说:「能否领养菜菜?」说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她在等他们的答覆。 丁秋黎、薛观以及司世都没想到尔非提出的要求是这个,一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丁秋黎惊讶地问:「啊……这个,菜菜不是你和司世的女儿吗?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人。」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司世脸色一窘,急忙解释。 「不是的,我们只是朋友,恰巧一起遇见了这件事。其实菜菜是个孤儿,一直住在向阳福利院。」尔非也没想到,丁秋黎竟然会有这样的误会。 「嗨,这样啊。那就太好了!」丁秋黎刚一说完,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马上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前几天啊,灿灿跟我们讲了他这段时间的经歷,说有个妹妹一直陪在他身边,别人都看不见他,只有妹妹看得见自己,陪他玩。唉,要不是我们亲自经歷了这样的事,我们也不会相信。等我们仔细问他,妹妹是谁家的孩子的时候,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毕竟还是个孩子。后来我们想起当初和你们在一起的小丫头,才知道她就是那个妹妹,只是那时我们情绪都太激动了,没有注意到别的,也就想当然地认为,她是你们的女儿。这几天呀,灿灿一直念叨着要找妹妹,我们都快被念叨地没办法了。」她笑了笑,又看了看薛观,薛观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嗯,的确是这样,以前从没见他这个样子。」 「是呢,」丁秋黎继续笑着说:「后来有几次啊,我还真和灿灿爸提过,不然我们干脆就找个机会,把小丫头认下来做个干女儿。灿灿爸也没意见。其实不瞒你们说,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想要个女儿的,可是……唉,」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一般,丁秋黎的脸上划过一丝阴霾,她很快恢復了常态,继续说:「反正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没什么开不了口的。自从我生了灿灿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我们试过很多办法,总不能成功,也就慢慢死心了。原本我还以为,我们这辈子都没女儿缘了,认一个干女儿也能过过女儿瘾。在你们来之前,我和灿灿爸还在讨论该怎么开口呢。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送了这么大一个惊喜给我们!」 尔非是在认真考虑之后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据她观察,灿灿家经济条件不错,家庭关系也和睦,所以她才动了这个心思,试探性地提一下,成功的话,那当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成功,也没什么损失。结果,他们竟然也这样想,事情进展地出乎意料地顺利。 「那真是太好了。」尔非握住了丁秋黎的手,情绪有些波动,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太谢谢你们了。丁女士你知道吗?菜菜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特别喜欢她。虽然福利院里什么都不缺,对孩子们也好。但我总想着,如果能让她有个健全的家庭,有疼爱她的家人,那对她的成长肯定会更有利的。于是,这几年里,我一直趁着外出的机会,替她寻找合适的家庭,但可惜的是,我一直没找到。其实不瞒你说,我自己都跟院长提过很多次了,我想领养她。可是,你知道的,我不符合领养条件。我又不能为难院长,所以就这么拖下来了。我其实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比起别人,自然更能理解他们的渴望。」 第15页 「你也是……」丁秋黎有些不相信。 「是,我也是孤儿。」尔非点点头。 「难为你了。」丁秋黎握住尔非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想传达自己的同情。 「嗨,我这不也长大了嘛,早过去了。你们愿意领养菜菜,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们呢。」 「是我们该感谢你,送给我们这么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那我们就别谢来谢去的了。既然你们没意见,我待会给刘院长打个电话,把这件事告诉她,她肯定也会高兴的,我们正好也可以商量下领养手续的事。你们要是还有什么不了解的地方,都可以谘询她。」 「嗯,好好好。」丁秋黎满口答应。 尔非这下算是放心了,她又重新看向菜菜。他们两个小傢伙,在听见大人们谈领养的事情的时候,敏感地停止了聊天,警觉地看着他们,紧张兮兮的,特别是菜菜,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尔非,嘴巴紧紧闭着,害的尔非都有些不忍心看她。现在好了,她笑着对菜菜说:「菜菜,过来。」 小丫头从对面的沙发上跳下来,撅着嘴,走到尔非跟前。尔非伸出手摸了摸她肉唿唿的小脸蛋,柔声问:「菜菜,我们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那你愿不愿意以后和灿灿哥哥一起生活呢?」 她忐忑地看了眼尔非,又偷偷瞄着丁秋黎和薛观,发现他们都满面微笑。菜菜收回目光,有点难过地小声问尔非:「那我以后,还能见到非非妈妈吗?」 尔非的心像是被轻轻地揪了一下,有点疼。她摸着菜菜的头,对她保证:「当然能啊,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非非妈妈啊。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放心好了。」 「真的吗?」 「真的。」 「嗯,那我,那我想和灿灿哥哥住在一起。」当菜菜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并不会发生之后,她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还有点不好意思。 「噢~噢~太好了,菜菜!」要说担心,灿灿才是最担心的那一个。他是真的特别喜欢菜菜,听到菜菜答应了,他马上欢唿一声,冲过来抱住了她:「妹妹,妹妹……」两个小傢伙笑成了一团。 众人明显都松了口气,他们其实还有点担心菜菜不能接受这件事情,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也不好勉强她。 尔非站起身,徵询灿灿爸妈的意见:「不知你们现在方便吗?如果方便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去一趟福利院,和院长商量下?」 「可以的。」他们两个人没有意见。 「那走吧。」尔非笑了。 「等等,尔非,这个你得拿着。」丁秋黎拿起桌上的信封,就要往尔非手里塞。 「这个,我真的不能收。灿灿妈,你们已经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了。这些,就留给孩子们吧,我不能收。」尔非拉住她的手,推辞着。 「可……」丁秋黎还想坚持,但尔非对她一直摇头,她也只能作罢了。 「好吧,那我们走吧。」 尔非带着他们一起去了向阳福利院。考虑到这件事情的特殊性,她当然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刘英,所以众人谈论了一番,得出了一个最终的方案。他们就说是在游乐场偶遇的,灿灿特别喜欢菜菜,当他们得知菜菜是孤儿的时候,决定领养她。 尔非就是这么跟刘英说的,并且暗示她,菜菜自言自语的问题也已经解决了。刘英松了一大口气,又得知有家庭愿意领养菜菜,更是喜上眉梢。于是一行人坐在一起,讨论这件事要走的流程。 等这一天差不多结束的事情,菜菜的事情也尘埃落定了。办好了需要办的部分事情,送走了灿灿一家人,尔非心头卸下了一个重担。夕阳下,她望着远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第8章 看到她这个样子,司世的神情也柔和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天,小声问了句:「回去吗?」 「嗯,好,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尔非衷心地表达自己的谢意。 「不用客气,我这也算是长见识了呗。」司世好笑地说。 夕阳下,两个人相视而笑。 回去之后,尔非依旧在自己的便利店里蹉跎着时光。 周末,尔非想偷个懒。睡到中午的她去门口吃了个饭,又点了两杯咖啡带了回来。等她一手一杯咖啡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似乎多买了一杯。可当时为什么自然而然地就买了两杯呢? 她犹疑不定地看着手里的咖啡,似乎应该是帮别人买的。可是,当时浮现在脑海里的那个身影是谁呢?她抬起头,盯着对面的门,陷入了沉思:对面住的人是谁呢?她怎么记不起来了?为什么最近几天她老是会控制不住地想去邻居家?自己有和邻居产生过交集吗?想着想着,她蓦地惊出一身冷汗:有些事情正在被自己遗忘! 想到这,她几步冲到了隔壁的门前,将咖啡往胳膊上一夹,腾出一只手,大力地敲着门:「开门!开门啊!那个谁……不管是谁,给我开下门啊……」 直到尔非敲得手都疼了,屋内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尔非开始不安起来,她不解地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自己要找的到底是谁呢? 尔非丧气地回了家。她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那两杯咖啡,脑中像一团浆煳,理不出头绪。她直觉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她记不起来了。 第16页 尔非焦躁地站起身,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越走越焦躁,像一只发脾气的兽,就差咆哮几声了。她努力在自己的脑中挖掘,恨不得手里真的拿着一把铁杴。 倏然之间,有一道极微弱的光划过她的脑海,她立刻放弃了思考,凭藉着那道光所带来的本能,她冲到墙角的柜子前,手忙脚乱地翻找着,直到她翻出了一卷彩色的类似胶带的东西。她攥着胶带,冲到隔壁门前,仔细地嗅着门上的气息,几乎要贴在门上了。她的手在门上小心地划着名,直到确认了什么,她「嘶」地一声将胶带扯开,轻轻地贴在门把手旁边的位置上,她仔细地贴了好几层,又用力按了按。按了大约一分钟左右,她才缓慢地将胶带整个撕了下来。她拿着撕下来的胶带,又迅速沖回家里。她手脚利索地又从柜子上层拿出一只巴掌大的深棕色瓶子。拿着胶带和瓶子,她脚不沾地地冲进了厨房,拧开燃气灶,火焰一下子冒了出来。她打开瓶子,小心地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出一部分,粉末落进火里,火焰瞬间变成了幽绿色。尔非从筷笼里拿出一副长一点的筷子,将团成一团的胶带夹住,放在火焰上烤了起来。 尔非目不转睛地盯着幽绿的火焰和彩色的胶带,她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做的这些事情,因为模模煳煳之中,她抓住了一些苗头,以及想起了一些传闻。如果自己真的遗忘了一部分记忆,那么自己这种下意识的行为,说不定能歪打正着。看着胶带在火焰中慢慢地开裂变形,扭曲地融化着,她原本暴躁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啊……烫烫烫,烫死我了……啊啊啊……」随着尖利的惨叫声,一道黑烟从胶带上剥离了出来。尔非眼尖手快地一把抓住那道黑烟,随即矮下身子,狠狠一抽,就将那道黑烟完全禁锢在地上。 「嘶,轻点轻点……」被尔非按在地上的那道黑烟逐渐幻化成一个女人的模样:身量娇小,皮肤白皙,穿着暴露,她将一双柔软的手握住尔非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美艷的脸上挂着一副勾人的眼神,风情万种地讨着饶。 待尔非看清她的模样,脑中像被蒙了一层浓雾的记忆开始清晰起来。她丝毫不受她的影响,反而将手又收紧了一寸,面色不善地盯着她,开口问:「欲魔么?」 「呸呸呸,说谁呢?什么欲魔?人家明明是欲望女神!当然,也有很多人叫人家小仙女,我倒也不介意,虽然我更喜欢他们叫我女神,咳咳咳……松手……松……好了,好了,我叫翠花,翠……」正在自吹自擂的欲魔不敢置信地看着尔非冷漠的眼神,她感受着脖间越来越紧的力道,忍不住胡乱拍打尔非的手,示意她有话好好说。 尔非见欲魔的脸色已经开始涨红,这才将手松了一部分,容她不停地咳嗽,大口地换气。 欲魔,精怪的一种,传言靠吸食人的欲望为生。尔非搜索着脑中有用的信息,她想不明白的是,除了欲望之外,欲魔又是怎样将人的记忆抹消掉的呢? 「司世呢?」见自称叫「翠花」的欲魔缓过来了,尔非冷冷地开口问道。等她将「司世」的名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她才恍然记起:对,住在她隔壁的,是司世。 「额……他……他在另一个空间。」像是意识到了尔非的不好惹,翠花很配合地回答。 「带我去!」尔非说的不容置疑。 「这……」翠花显得很犹豫,她的眼珠转来转去,像在打着什么主意。 尔非低头看她,发现她的脖子上挂着一颗珍珠大小的白色珠子,她二话不说,一把扯下那颗珠子,同时松开了禁锢住翠花的手。 翠花见自己的命珠被取走,面色大变,她焦急地伸出手去抢那颗珠子,却被尔非一把甩开,又跌倒在地上。她满眼惊慌,颤抖地问尔非:「你……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我说过了,带我去见司世!」尔非威胁似的晃了晃手里的珠子:「你要是敢耍花招的话,别怪我……」话未说完,她用力捏了一下珠子,只见翠花的脸白的可怕,瞬间布满了冷汗,原本娇艷的表情变得极为痛苦,她整个身体都在地上翻滚。 「放……手……」从翠花的嘴里发出几个支离破碎的音节。 尔非冷冷地盯着翻滚的翠花,松开了手。翠花痛苦地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想好了?」过了一会,见她不怎么发抖了,尔非又开口问了一句。 翠花闻声,勐地又抖了一下,她战战兢兢地看了眼面色阴沉的尔非: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活了这么久,自己第一次不是被欲望召唤而来,而是被人用火烧出来的。出场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人摁倒在地上,还被夺了命珠。太恐怖了,实在是太恐怖了,她甚至都怀疑她们两个到底谁才是魔。 「你……你确定要去?」翠花陪着小心问。 「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翠花拨浪鼓一般地摇着头。 「那走吧!」 「那我带你去的话,你能不能……能不能将我的命珠还给我?」翠花畏畏缩缩地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尔非手里的命珠。 「看你表现,看我心情!」尔非挑了挑眉,摆出一副「就算我不还给你,你又能拿我怎样」的模样。 翠花被噎住了,但她不敢反驳,只能可怜兮兮地从地上爬起来,小声地说:「你……扶住我的肩。」 第17页 尔非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同时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命珠,无声地威胁着翠花。翠花憋屈地念念有词,也不知在嘀咕什么。尔非只觉眼前一白,似乎有无数的场景快速地闪过,等她再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不在自己家里了。 「到了。」翠花小声地说。 尔非稳了稳心神,她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所处的地方,光线特别刺眼。这种光,并非是阳光,更像是瓦数特别大的日光灯,映得到处都是白惨惨的一片。 「这是哪里?司世呢?」环视了一圈,没看见司世的身影,尔非皱着眉头问。 「欢迎来到欲望的……地狱……」翠花刚准备出声炫耀自己的空间的时候,正好瞄见尔非不耐烦的脸,她这才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形不适合炫耀,声音自觉地小了下去,她干笑一声,掩饰一般地解释说:「咳咳,不好意思,职业病,职业病……」 尔非干脆地翻了个白眼:这都是些什么毛病! 「那个……你说的司世,他应该在那里!」翠花不敢再乱说,她抬起头,指了指左前方的地方。 尔非顺着她的手看去,那个方位,她刚刚已经扫视过了,除了与这个白色空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灰不拉几的桩子状物之外,没有别的了。等等!她原本有些犹疑的目光瞬间盯紧了那个桩子,难道司世就在后面? 尔非半信半疑地挑了挑眉,翠花嘆了口气,苦着脸嘟囔了一句:「大壮。」 「嗯?」一个低沉的声音瓮声回应了一句,只见尔非原本以为是桩子的物体,慢吞吞地挪了挪,尔非瞪着眼睛看着他,脑中还迴响着那声「大壮」,看样子这俩货应该都是属于精怪之类的,没想到这名字可真是土味十足,不愧是国产!尔非的苦笑还没完全展开就凝结在脸上,因为她从大壮挪开三分之一的庞大身躯后发现了司世!司世果然在这!只是眼下他正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尔非心一紧,她紧张地喊了一声:「司世!」并马上奔了过去。 听见熟悉的声音,司世轻微地动了下,他缓慢地抬起头,疑惑地皱着眉,等他看见跑过来的真是尔非之后,原本没什么焦距的眼睛,闪过错愕、惊吓以及不敢置信。他颤抖着声音问:「尔……尔非,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难道你也被抓了?你知不知道,我自从莫名其妙来了这里,就一直担心你,生怕你也像我一样被关进来!没想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唉……」 尔非跑到司世跟前蹲下,胡乱地「嗯」了几声,开始有些暴力地解他身上的绳子。等她连扯带拽地把绳子解开之后,这才「吁」了口气,认真打量起司世,关切地问了句:「怎么样?你伤到了没有?」 司世揉着自己有些酸麻的胳膊,活动活动自己的双腿,回了句:「嗯,没什么大事。」 「那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尔非还是不放心地问。 「除了把我绑起来之外,也没做什么。」司世有点汗颜地回答。 「那就好。」尔非看司世一直揉自己的胳膊,于是伸出手将他衬衫的袖子拉起来观察了一下,发现了几道有些刺眼的红痕,看的她真是心头火起。 司世注意到她有些怒气的脸,心里有什么动了动。他长嘆一口气,将尔非一把拉进自己的怀里,低声呢喃着:「唉,我在这里一直担心你,现在看到你了,反而不担心了。反正咱们俩现在都进来了。别怕,还有我呢,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 尔非被司世拥在怀里,听着司世坚定的低语,她鼻子莫名地有些发酸。 「嗯,没事,我们一定能够出去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尔非才柔声回了一句。 翠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久前还对自己横眉冷对一脸兇悍的女人,此时竟然小鸟依人般地靠在那个男人的怀里,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啧啧啧,这女人实在是太善变了。即使心里这么想,翠花却是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安静地待在一边,祈祷尔非不要注意到自己。 尔非从司世的怀里抬起头,仰视着他微微泛红的双眼,不禁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没事的,咱待会就回家。」 司世惊愕地看着尔非的笑脸,不知为何,烦躁了好几天的心,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他毫无来由地相信尔非,听见她这么说,他下意识就点了点头。 翠花心唿「不好」,还没来得及哀嘆呢,就看见尔非将头转向她,笑吟吟地问了句:「小翠花,你说呢?」 翠花自然看明白了她藏在眼底的威胁,马上识时务地回答:「当然,当然!」 司世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别人,他微微有些难为情,轻轻松开了尔非。他转头看了一眼翠花,脸色一变,失声道:「是她!就是她!就是她把我困在这里的……」 尔非安抚地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不用紧张。看见尔非平和的眼神,司世逐渐冷静了下来。 「说吧,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尔非勾着抹笑,有些不怀好意地看着翠花。 翠花瑟缩地退了一大步,紧张兮兮地看着尔非:「这个……那个……」 「翠花!」突然间,一声炸雷般地大吼冲击着他们的耳膜。尔非和司世被吼得一愣,他们循声望去,只见刚才窝在旁边的那个桩子一样的人影慢腾腾站了起来,等他完全站起来之后,尔非才发现,他真的壮的跟一头牛差不多,现在他正瞪着铜铃大的牛眼盯着尔非他们。太夸张了吧?她看向司世,想问问他这是谁,却发现他的脸色更难看了。注意到尔非的目光,他艰难地挤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随即跨了一大步,挡在尔非身前。 第18页 尔非疑惑地站在司世身后,探出脑袋张望,心里哀嘆一声:这都是些什么鬼? 「大壮!」翠花朝着大壮不停地使眼色。 大壮却是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接着才瓮声瓮气地问:「怎……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这下把翠花给急的,她的眼神飘飘忽忽地瞥了瞥司世和尔非,使劲地沖大壮努着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结果会错了意的大壮将小山一般的身躯转向尔非,握着拳头,很不客气地问:「你欺负翠花了?你欺负我可以,但,要是欺负翠花……」他示威一般地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司世和尔非。 司世满脸紧张,但是他没有后退一步,他将尔非紧紧护在身后。 「喂喂,司世,他是谁?我刚才看见他一直在你面前,是不是就是他将你绑起来的?」尔非扯了扯司世的胳膊问。 「嗯,是的,他……他就是把我绑起来一直看管我的人。」司世尽量镇静地回答尔非,他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了,但是他不能退,因为尔非就在他的身后。 「那他之前也这么恐吓过你?」 司世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尔非冷笑了一声,一步从司世身后跨了出来,反手将司世拦在身后。她嘴角上挑,毫无惧色地盯着大壮,晃了晃手里的命珠,嗤笑着说:「喂,我说大壮牛,你看到我手里的东西了吗?」 司世担心地拉了一把尔非,却被她示意不要担心。 大壮怒气沖沖的牛眼在看到尔非手上的命珠之后,瞪得更大了。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命珠,又看了看翠花,他疑惑不清地在两者之间晃动着硕大的脑袋。翠花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你……你别乱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看到翠花躲闪的神情,大壮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尔非手里命珠的真实性了。他一扫之前的气势,立马压低了声音陪着小心说,紧张至极地盯着尔非晃来晃去的手,生怕她不一小心把珠子弄碎了。 「是吗?我真的想要什么都可以吗?」尔非不怀好意地一笑。 「是是是……」 「嗯?刚才是你说的,欺负你可以是吧?」 第9章 尔非坏笑着走到大壮庞大的身躯前站定,她抬起头看着大壮有些不安的脸,笑的更加奸诈。只见她伸出纤细的胳膊,对着大壮坚硬的胸膛,作势推了他一把。 大壮原本还有些忐忑,不知道尔非要怎么「欺负」他,结果她竟然只是玩笑般地推了他一把。他刚想松口气,自己这身躯别说一个尔非了,就是再来上七八个,也奈何不了他。结果他那一口气还没松完,只觉得胸口勐地窜进去一股大力,他被这股力狠狠一推,一个站立不稳,往后趔趄了一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她怎么推得动自己? 尔非却只是笑吟吟地往前走了一步,随即又推了他一把,一边推,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欺负你可以是吧?胆子不小啊,竟然敢从我身边绑人!还敢对我的记忆动手脚!大壮是吧?很壮是吧?可以随便欺负是吧?」 大壮被推得节节后退,脸上一片狼狈相。 翠花和司世目瞪口呆地盯着尔非他们像街头小混混一般的推推搡搡,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怎么都不会相信,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竟然把牛一般壮的大男人推得毫无还手之力。 翠花捂着自己的眼睛,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她认命一般地哀嘆说:「魔鬼啊,简直是魔鬼……」 原本还担心的要死的司世现在是啼笑皆非,那个傻大个到底有多少蛮力,他可是亲身体会过的。当初他被困之后也尝试反抗,但丝毫不起作用,反而被绑得动弹不得。没想到,平时温和的尔非可真够让他意外的。 大壮被尔非逼到了墙角,因为顾忌比他还有蛮力的尔非,他只能憋屈地蹲在墙角,被尔非不依不饶地数落着。那委屈的样子,像极了因为犯错而被主人责骂的傻狗。 翠花小声嘀咕着:「我还以为大壮要被狠揍一顿呢,如果只是被骂的话,那还真是万幸呢!没想到啊真没想到,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强悍了,栽了栽了……」 等尔非骂得差不多了,才停了下来,换了一口气,说:「好了,给我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蹲在墙角捂着脑袋的大壮求救一般地看着翠花。翠花知道大壮嘴笨,只能自认倒霉,她心虚地说:「这个……我们交代,我们交代。」 尔非轻轻踢了大壮一脚:「起来吧。」 大壮哆嗦了一下,马上听话地站了起来,在尔非的眼神示意下,低着头挪到翠花身后,身体一矮,又缩了下去,不敢再抬头看尔非。 尔非也走到那三人跟前,她见司世正憋着笑揉着自己的胳膊,挑了挑眉,便对翠花说:「那就老实交代吧。」 翠花知道躲不过去了,她期期艾艾地说:「那个……你已经知道了,我是欲望……额,不,是欲魔,大壮则是……魇魔……」 「等会儿,魇魔?」尔非听到这个说法之后愣了瞬间,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我的记忆出现了部分空白,原来是魇魔,这就讲得通了。只是我没想到的是,你们竟然敢到我家对我下手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第19页 「就是……就是几天前你睡着的时候!我发誓,除了稍微吃……啊不,是动了点你关于司世的记忆之外,我们什么多余的事都没做!」翠花眼见尔非的脸色黑了下去,赶紧举起手信誓旦旦地保证!其实她也百思不得其解,她是亲眼看着大壮趁着尔非睡着,吞食了她的些许记忆,为什么她却还能想起来?她完全摸不透尔非的底,现在自己又受制于她,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错。 魇魔,也是精怪的一种,传言靠人的梦魇而生,有时,也会吸食人的记忆。尔非之前总觉得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正是被大壮吸食的。 听出尔非口气里的不善,大壮没敢吱声,只是将自己的身体又往下矮了矮,简直恨不得能缩进地里去。 尔非见大壮那么怕自己,不屑地哼了几声:「哼!还愣着干嘛,赶紧把我的记忆还回来!现在知道躲了,早干什么去了!」 大壮被喝问地一哆嗦,他颤颤巍巍地伸出粗大的手掌,在自己的怀里摸索着,好一会,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个角落摸出一小团淡蓝色的球状物,看上去只有桌球大小。他有些不舍地看了眼球体,随即从翠花身后伸出手,递到尔非身前。 尔非从他手里接过这一团物体,入手的分量极轻:这就是自己对于司世的记忆的颜色吗?还挺漂亮的。尔非将蓝色的球体贴近自己的额头,原本半固体状的蓝球,突然像是落入水中的一大滴墨水一般,缓慢地洇入尔非的额头。随着记忆的回归,尔非心中对司世记忆的缺失,也逐渐明朗起来。待记忆全部涌入之后,尔非才如释重负般地嘆了口气。 她先是看向司世,对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着说:「你回来了。」 司世的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回应她,他总觉得,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和感激,于是他只能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但他明白,尔非懂了。 尔非又看向紧张的翠花,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突兀地问了一句:「你俩不会是一个村的吧?名字都这么……这么土味十足。」 原本她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翠花却忙不迭地点头,说:「是是是,我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尔非和司世对视了一眼,司世原本晦暗的眼神,在接触到尔非促狭的目光之后,忍不住带上了笑意,尔非却毫不掩饰地大声笑了出来。翠花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意见,只能等尔非笑够了,挥手示意她继续讲下去,才接着说了下去。 「其实我和大壮一直都隐匿在人类中间,我靠着吸食人类的各种欲望生存,而大壮则靠着人类的各种梦魇活着。本来吧,我们靠着这样的方式,一直都与人类相安无事。直到几天前,我们遇见了你们……」翠花越说越小声,她偷偷看了眼似笑非笑的尔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我们,确切地说是我,被你俩身上的气息吸引了,那种气息实在是太致命了,我一个没忍住,这才动了歪心思。我悄悄地将一张小gg大小的卡片夹在司世家的门把手上,卡片上面沾有我的气息,只要司世回家开门,就一定会碰到卡片的,这样,我就能顺着他的气息,进入他家里。在他家里我什么多余的事情都没做,只是伺机等待他的执念出现,所以后来,当司世……先生的执念又出现的时候,我才得以现身,将他……拖……啊不,是请进了我的空间。我原本想如法炮制地对你……对仙姑下手,只是……只是等了几天,也不见仙姑你有任何动静,而且仙姑你……有点不好惹。后来我就放弃了,但我怕,怕万一被仙姑你发现了事情有蹊跷,还是会顺藤摸瓜地发现我的。于是明知道有危险,我还是让大壮铤而走险,趁着仙姑睡着的时候,吃……不,是消掉了仙姑对于司世的一点点记忆。」说到这里,翠花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眼尔非,看见尔非只是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才又说了下去:「但是仙姑毕竟是仙姑,能察觉到我们的小手脚,还这么快就找到了我们,果然是高人!只是仙姑啊……」翠花小小地奉承了几句之后,语气一转,泫然欲泣地说:「仙姑,我们把司世先生捉……请来之后,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除了……除了怕他到处乱跑伤到了自己,于是将他困在这里。求仙姑看在我们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上,就放过我和大壮吧?呜呜呜……」 尔非听了翠花的一番话之后,对这件事大体有了些了解。她说的应该是实情,毕竟她的命珠还在自己手里呢。而且,她正是在司世家的门上捕捉到一丝令她不舒服的气息,才用自己的方法将欲魔逼得现身的。只是,欲魔本就名声不好,而且这也是她第一次和欲魔以及魇魔打交道。虽然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她是占上风的,但她也不能掉以轻心。她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眼哭哭啼啼的翠花,语气不善地说:「打住打住,先别哭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你说我和司世身上有吸引你们的气息,才让你们以身犯险的。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感受到?」 「这个……」见尔非发话不让她哭,翠花马上停了下来,她沉吟了一会说:「这个,我也说不太好。你们身上的气息,是一种很深很深的执念,这种纯粹的执念,比起其他的欲望,更能吸引欲魔。」像是觊觎什么美味一般,翠花控制不住地舔了舔嘴唇。 「你……」尔非转头看了眼同样疑惑不解的司世,只问了个开头,司世就面色复杂地轻微点了点头,尔非瞭然,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继续问翠花:「那要是我没有及时出现,你会对司世做什么?」 第20页 「也……也没有什么……」翠花当然打死也不敢承认自己计划一直困住司世,吸食他无比美味的执念的想法。她眼睛一转,信誓旦旦地说:「我只是想……吸食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司世先生的执念,就将他送回去的。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实施,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对他下手!」 尔非问司世:「真的?」 司世点了点头:「的确,他们只是困住我而已。」 见司世并没有添油加醋地误导尔非,翠花和大壮齐齐松了一大口气,翠花更是满脸感激地看着他。 「好吧,」尔非也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个问题,问道:「那现在你们的计划算是落空了,接下来,你们还有什么打算?」 「这……」翠花低下头,瞥了眼低头不语的大壮,定了定神,恳求一般地说:「接下来,接下来我当然要把你们平安地送回去。只是仙姑,你能不能念在我们是初犯,我们真的是初犯!求你能不能不要为难我们?」翠花眼圈泛红,恳求说:「就算你要怪,也请只怪我一个,是我动了贪念,才会导致今天这个局面,大壮他只是听我的而已。」 大壮闻言,原本团成一坨的身躯,勐的一震,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焦急地打断翠花:「翠花,你说啥?怎么能怪你?要杀要剐,你……你沖我来!」说完,他将身形娇小的翠花护在身后,虽然眼底的畏惧出卖了他,但他仍将巨大的身躯横在了翠花身前。 「啧啧,」尔非看着这个架势,毫无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明明就是他俩有错在前,现在演这么一出,弄得就像她才是恶人一般。她勾了勾嘴角,转头看着司世:「你怎么看?虽然他们动了我的记忆让我很火大,但你算是主要受害人。所以喽,你说怎么处理他俩吧?」 司世听着尔非甩锅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他微微思索了一会,问:「那按照你之前的惯例,会怎样处理呢?」 「一般就是随手祛除,斩草除根!」尔非见司世回问她,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说。 这一说不要紧,翠花和大壮齐齐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惊恐地看着司世和尔非,嘴唇颤抖,面色如土。 「那像他们这种……这种存在,不祛除的话,会对人类带来什么……什么厄运之类的吗?」看了那俩胆战心惊的绝望模样,对精怪没什么经验的司世小心地措辞。虽然他们是精怪,但司世看着以人形出现的他们,内心还有些不能接受所谓的类似于人类死亡的「祛除」。 「额……除了像你我这样被吸食慾望和记忆之外,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毕竟,人类也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少一些贪慾或者梦魇什么的。」虽然这么回答,但尔非心知肚明,翠花撒谎了。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司世很有可能将会被一直困在这里,不然他们也不敢对自己的记忆动手脚。就因为知道这一点,她才有些动了杀机。 「那……既然这样,你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毕竟,我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司世有些不忍心地说。 「啧!」尔非不以为然地看着他,而他,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尔非见他不计较的模样,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行行行,既然你都无所谓了,我还能说什么!」然后她狠狠瞪了眼那俩瑟瑟发抖的货,语气不善地说:「你们也都听到了,既然当事人都不计较了,我这次就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了!但是……」她话锋一转,故意停顿了一会,盯着那俩的眼神里全是刺:「如果还有下一次,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多谢两位的大恩大德!」翠花和大壮涕泪横流地连声保证,他们是真的怕尔非对他们下手啊。 「别废话了,还不走!」尔非是真的生气了。要不是司世,她是真的想弄死他们的,谁叫他们竟然敢动自己的记忆。 「是是是!」翠花赶紧从大壮身后出来,生怕晚个一会半会就惹得尔非变卦,那自己和大壮就危险了。 「还请仙姑扶住我!」翠花卑微地说。 尔非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将手胡乱地搭在她的肩上,随即示意司世依样画葫芦。 司世却是牵住了尔非的另一只手,尔非并没有注意,只是催促了翠花一句:「走吧!」 又像来时一样,等尔非睁眼之后,三人已经回到了尔非家的厨房。厨房里还瀰漫着一股淡淡的烧焦的味道,看来他们并没有耽搁多长时间。 「行了!你可以走了!」尔非不想看见翠花,挥了挥手打发她离开。 「仙……仙姑,」翠花眼中带泪,陪着小心地嗫嚅道:「仙姑你能不能……能不能……」她也不敢明说,只能用眼神闪躲地盯着尔非的脖子。 尔非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她冷哼一声,她之前为了安全起见,把翠花的命珠挂在自己脖子上,现在她一把将脖子上的命珠拽了下来,随手就扔了过去。 翠花急忙一把抓住,无比紧张地握在手里,嘴里道着谢:「多谢仙姑,多谢仙姑!」 「行了行了,你可以滚了!」尔非实在不想再看见她,又一次下了逐客令。 「是是!」翠花刚准备遁去,但她突然像记起什么,又壮着胆子问了尔非一句:「那个……仙姑,请容我再多问一句,你当初让我带你去我的空间,你就不怕回不来了吗?」这个问题有些让她困扰。 第21页 尔非没想到她还有闲心问这个,但是她没什么回答的闲情逸緻,只是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不屑地说:「那又怎样?你以为就凭你们那点小伎俩,能奈何得了我吗?哦,对了,别以为我把命珠还给你,你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边说,她边看了看司世:「你所说的沾有你气息的卡片,应该还在司世家里吧?而且,我既然可以取你的命珠一次,当然也会有第二次!所以,你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翠花脸上煞白一片,她紧紧咬了咬唇,无比小心地说:「是,我知道了,我这就走。以后,我们绝对不会再打扰仙姑了。」说完,她逃也似的遁走了。 「哼!」尔非冷哼一声。 「她说的是真的?」司世见翠花离开了,这才出声问了一句。 「什么真的假的?」 「就是,你有可能回不来的事?」司世还牵着尔非的手,他顺着这股力道,将尔非背对着他的身体拉了过来,却见她满脸怒容,不由得有些无奈。 「对呀!是真的!我又没去过欲魔的空间,要不是握住了她的命珠,我自己能不能出来都不能保证,更何况还要带上你!」尔非气鼓鼓地说。 「生气了?」司世轻轻握了握她柔软的手掌。 「当然生气了!你知不知道那些精怪的话都不可信!我明明可以趁机祛除他们的!你倒好!自己被绑了还那么好心!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发觉不对劲,拼命回忆才勉强记起一丝丝对你的记忆。要是我没冲过去,你很有可能被他们困一辈子!就算你那个粘人的女朋友发现你失踪后报了警,你觉得他们能找到那种空间吗?你有没有想过,一直被困在那里,在这个世界,你就成为失踪人口了!过上一段时间,除了个别亲近之人,说不定所有人都不会再记得你!你那个女朋友也会开开心心地再找一个男人。唯一被困住的人,只有你!」此时的尔非失去了面对翠花他们时的从容与强势,其实她还是心有余悸的,这次只能算她运气好而已。所以她看着司世不温不火的样子才忍不住一反常态,怒气沖沖地说道。 「你不是还记得我吗?你能记起来,就足够了。」司世从没见过尔非发脾气的样子,但她这个样子,却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所以他就任尔非发着脾气,没有反驳,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早就看透了尔非那颗善良干净的心。他隐隐发觉自己对她似乎有了些异样的感情,虽然他不想承认,可当他在欲魔空间看见冲进来的尔非之后,当他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波澜之后,他便明白,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你!」尔非见司世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心里的火更下不去了。她咬了咬牙,恨声说:「你是不是傻?」 「你说我傻,那我就傻吧。」 「你你你!」尔非红着眼瞪着他,生出一种拿他没辙的无力感。她硬生生压下怒火,怅然嘆了口气:「你就不后悔认识我吗?如果没有我,说不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仍然会过着安生的日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司世心里被柔柔地撞了一下,他伸出手,摸了摸尔非的头,温柔地说:「我怎么会后悔认识你呢?要说后悔的话,我只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我的邻居会是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呢?真是白白蹉跎了那么久啊。」 尔非瘪了瘪嘴,她凝视着司世眼底不作伪的情绪,原本很郁闷的心情,稍微得到些疏解。但她还是不明白,于是继续问:「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执念是放不下的呢?」 见尔非终于问出这句话了,司世轻轻嘆了口气:「要不是经歷灿灿那件事,我还以为自己遗忘了呢。」如果不是经歷灿灿和菜菜的事情,他想自己应该永远都无法理解尔非的世界吧,也可能会一直误会她。要不是因为她,被自己锁在心底的那个执念,还会一如既往地蒙上灰尘,没有再见天日的时候吧。就是意识到这一点,他才有了一丝丝被点燃了的希望。「我原本想和你商量之后再做打算的,只是,没来得及。」 尔非看着司世一脸怅然的表情,心底的火气也慢慢散了。「就是你上次说要问我的事情吗?」尔非记起当时在医院的时候,司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嗯。」司世点了点头。 尔非嘆了口气,说:「去坐会吧。」说完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尔非才发现原来司世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她的脸没来由地微微一红,装作自然地把手收回来。 司世当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他并没有点破,只是顺着她的力道,将她的手放开了。 「喝水吗?」尔非为了缓解刚才的气氛,故作自然地问。 「好。」 尔非端了两杯水走进客厅,坐在他的对面,示意他可以说了。 第10章 司世喝了口水,突然轻笑了一声:「你知道吗?在我们认识之前,我一直以为你是搞封建迷信活动的。所以后来知道楼下的便利店是你开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误会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尔非被逗笑了。 「偶尔有几次要出门的时候,我听见门外有动静,透过猫眼往外看,就看见你抱着一大堆东西站在门口,你还真喜欢抱那么多东西呢,呵呵呵。我好像看见过类似拂尘之类的东西,再加上你有时还会在门口自言自语,所以就有点先入为主了。」 第22页 「所以你就认定我是跳大神的?难怪那天你听丁秋黎喊我「尔非大师」的时候,憋笑憋的很辛苦。」 「嗯。」司世干脆地承认了:「要不是经歷灿灿以及欲魔的事情,我想我还不知道会误会到什么时候呢。」 「其实吧,你猜的也不算错。」尔非歪了歪头,有点神秘地说。 「哦?什么意思?」司世突然有了兴趣。 「嗯……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有些事你也经歷过了,告诉你也无妨。」尔非笑吟吟地说:「经过灿灿和欲魔的事,你知道我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从小就这样,以前不懂事,还会到处跟别人说,就像菜菜一样。对于看不见的事,自然是没人相信的。要不是刘妈妈护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后来我就学乖了,学会了闭嘴。可是我真的好奇嘛,于是我就自己偷偷研究这些东西。你也看到我帮灿灿回魂的方法了,这些手段啊,有些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有些是从一些古书上看到的,还有些是那些鬼魂精怪之类的告诉我的。后来我长大了,意外地发现这种封建迷信竟然还很有市场,有一些做了亏心事的有钱人,都很热衷去找我这样的人,做做法事啊,去去晦气啊,安抚怨灵啊,反正就是图个心理安慰呗。我做着做着,竟然在业内慢慢有了点名气,这是我之前没想到的。不过到底是有钱人,他们出手阔绰,我也就赚了些钱。我这其实也有点像卖古董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不然,像我这样的孤儿,没有任何资金和背景,哪里开得起那个小便利店?」像是讲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尔非笑的很开心。 「你也挺不容易的。」 「呵呵呵,没那么惨啦,我这不还算有一技之长嘛。反正这些年我差不多都是这么活的,也习惯了。对了,你上次跟我说的,你好像想起了以前的事。是什么?就是你打算问我的吗?」 「嗯,为了确认这件事,我前几天,也就是我出事前那几天,我特地回了一趟我爸妈家。」司世沉吟了下,如果不是让他无意之中遇见灿灿的事,他真的会一直以为,那只是自己年少时的梦而已。说不上为什么,他想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对尔非说一说,只因为,她会相信。 「我们这次不是遇见了灿灿掉魂了嘛,而且整个福利院只有菜菜才能看见他。这件事要是对普通人说,大家都不会相信吧。我和你一起经歷了这件事,在这个过程中,我总有一直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直到某个时刻,我突然记起来了。我想起我小时候,也经歷过这种事情。」 「啊?你小时候也看见别人掉的魂了?难怪你也能看见灿灿呢。」尔非有些惊讶。 「恰恰相反,是我的魂掉了。」司世苦笑一声。 尔非不觉睁大了眼睛,觉得挺有意思的:「那你还记得当时的事情吗?」 「其实,我只记得一小部分,还有些模煳,毕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当时我和你去福利院的时候,看见了灿灿和菜菜在那里搭积木和聊天。明明就是两个孩子,别人怎么都说房间里只有菜菜一个人呢?当你跟我说,灿灿不算人的时候,说实话,我被吓了一跳。也就是在那个瞬间吧,我突然记起,我小时候,好像也经常和一个小女孩说话。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像是被关起来的。小女孩见到我一点都不意外,也不害怕,相反我才是害怕的那个。她呢,总是陪我一起说话,一起玩。我那时懵懂,并不知道自己是掉魂了,还因为能在外面玩不被父母发现而沾沾自喜。这样的情形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小女孩对我说,我该回家了,不然身体会受不了的。我当然不相信,也不想回家。小女孩就笑眯眯地说,我以后还可以去找她。她还说,她研究出了个办法能送我回家,但没试过,问我要不要试试,还问我怕不怕。其实我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为了不在她面前露怯,我当然满口答应了。结果……」司世突然笑了笑:「你猜怎么着?她用的手法和你一模一样,也是咬破了自己的拇指,把血点在我的额头上。一沾上血,我的脑子瞬间就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我爸妈见我醒了,差点没晕过去。他们说我昏迷了很久,久到医生都放弃了,能醒来真是奇蹟。我醒后跟他们说是一个妹妹送我回家的,他们以为我是在说胡话。但我自己知道不是胡话,于是我赶紧把这件事记了下来,因为这件事对我来说,太诡异了。我后来去找她了,因为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回家,我想和她成为一家人。等我赖着我爸妈去福利院的时候,却被告知说,他们那里没有这么一个人。我再三确认,他们却再三否认。我爸妈更加坚定地认为,我只是做了个梦,以至于后来我自己都动摇了,那个也许真的只是梦呢?于是我就慢慢淡了找她的心思。直到前几天,竟然发生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事情,所以我断定,我不是做梦,是亲身经歷了那件事情。为了确认,我回了老家,把我当时的日记找了出来,以证明自己当时真的是把事情的经过记了下来。尔非,你信我吗?」司世说完,眼睛定定地看着尔非,却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尔非一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眼睛里还有泪光在闪动,仿佛随时会流出来。 「尔非,你怎么了?」司世从没有看过她这样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慌乱。 第23页 「你……你有把那本日记拿回来吗?」尔非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绪,吸了吸鼻子,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我带回来了。」 「那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回去拿。」说完,他马上站起身,打开房门就沖了出去,不过两三分钟,他又沖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旧的发黄还有些散乱的小本子。 「给你。」 尔非小心地接过日记本,目不转睛地翻阅着。日记本上用稚嫩的笔迹记录着一些事情,虽然写的有些乱,但大体上和司世说的一致。尔非一边看,一边捂住嘴,她在克制,克制自己。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肯定会相信我的,相信我说的是真的。这也让我重新升起一丝希望。说不定,说不定我能找到她呢?」司世看着低着头的尔非,尔非从刚才起就低着头,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尔非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只顾仔细翻着日记本,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直到她又翻了一页,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映入了她的眼帘。照片里,一个小男孩,站在一扇门前,对着镜头,笑的很灿烂。尔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照片,她的手甚至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抬起头,泪光盈满,哽咽地问着司世:「这是……谁?」 司世只看了一眼,马上就确认了:「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就是发生那件事的那年拍的。我就是想留点证据。怎么了尔非,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尔非像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吓了司世一大跳。 「你别哭啊,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啊,是不是我让你想起了什么伤心事了?」司世慌乱地去拿桌上的纸巾,刚想递给她,突然觉得有一股大力撞进了自己怀里,他愣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被尔非抱住了,她抱得很用力。 「尔非,你……」司世完全呆住了,他没想到尔非会失控,他也不敢推开她,只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觉得胸前很凉,尔非在哭,她在低声地呜咽。这样一来,司世更加不敢动了,他心里觉得很愧疚,有些莫名的心疼,还有一种,似乎失而復得的惊喜。 「尔非……你就是小雨滴,对吗?」司世低下头,看着抱着他哭泣的尔非。自从他看见尔非救醒灿灿的手法之后,他就开始怀疑,尔非就是他一直想找的人。这世上哪里来得那么多经歷一样的人呢?又哪里有那多巧合呢?他只是不敢确认而已。眼前尔非的反应,恰恰证明了,他猜对了。 「嗯,是我。」尔非带着浓浓的鼻音,闷声说。 司世的眼神一亮,像是找到失之多年的珍宝,他伸开手,紧紧地回抱着她:「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才找到我啊?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也一直在找你,呜呜呜……」尔非用头撞了撞他的胸,呜咽地控诉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放弃的,我应该坚持去找你。」司世的眼睛一酸,内心更加愧疚。 尔非一直在哭,像是在发泄这些年来压抑住的委屈。她到现在才有些理解欲魔嘴里的「执念」是什么意思。她原本以为那只是司世的执念,没想到,也是她的。这些年她丝毫没有放弃寻找当年的小哥哥,不单是因为当时并没有好好告别就送走他了,还因为她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不知不觉中,这竟也成了她心底的执念。 许久,尔非吸了吸鼻子,拖着鼻音说:「你……你先放开我。」 司世一听,这才意识到他们一直抱在一起,有些微窘。他马上松开手,尔非退后一步,用手抹着眼泪。她的视线正好落在司世的胸前,他的白衬衫上湿了好大一块,上面全是她的眼泪,以及……鼻涕。尔非脸一热,有些不自在地说:「你的……衣服……」 司世低下头,不在意地笑了:「没关系,待会洗一下就行了。倒是你,好点没?」 「我没事了。」尔非长长地唿出了一大口气,平復好自己的情绪。 「那你能告诉我,当年他们为什么说福利院里没有你呢?」司世对当年的事百思不得其解,这一直都是他这些年的心结。 「嗯,这个……」尔非思考了一会,像是努力回忆当年的事情。隔了一会,她才组织好语言说:「当年,你走后没几天,福利院里来了一对夫妻,打算领养个孩子。那时我已经被放出来了,和别的孩子在一起。他们在选孩子的时候,看中了我,想要带我走。可是……可是我答应要在福利院等你,等你来接我。于是我坚决反对,还在福利院里大哭大闹,坚持说我在等哥哥接我回家。我这一闹,惊动了院里的领导,有些人一直都不喜欢我,他们认为我很不正常。加上我又激动地胡言乱语,就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一生气,也没顾刘妈妈的反对,就把我送到疗养院去了。」 「什么?疗养院?」司世的瞳孔有瞬间的缩紧,原来,竟然还有这样的后续。 「嗯。其实我自己心里有数的。既然被关进了疗养院,我就不敢再闹事了,我怕出不去。估计你正好就是在我被关进去的时候找来的。你的出现,可能让院领导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让外界知道,他们用粗暴的手段把一个没犯错也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女孩送进疗养院,那这件事情,肯定会影响福利院的声誉。所以,我猜,他们就统一口径,咬死了福利院没有我这么个人。等到你们不再纠缠了,他们再把我接出来,但对我,也只字不提你来找过我的事情。就像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这是最安全的解决方法。呵呵呵。」尔非有条不紊地分析这件事。 第24页 司世皱眉,嘆了口气:「难怪……真没想到,福利院竟然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只是,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就住在我隔壁,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唉……我怎么就没认出你呢?」她半真半假地看着玩笑,眼睛还红红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啊。女大十八变,没想到当年的小丫头能出落到如今的模样。我竟然丝毫都没认出来。」司世又嘆了一口气,温和地对着她笑。 「照理说,我一直都记得你的气息,怎么会没认出你呢?」尔非不解地皱着眉头,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啊……对了,就是气息!你还记得我们那次见面吗?就在便利店里?」她眼睛一亮,像是记起了什么,赶紧问了出来。 「记得啊,那时我刚从酒桌上回来,大半夜去买了瓶口香糖。」司世记起了当时的情形。 「对呀对呀,大半夜的,就你一个客人。等你走后,我就察觉到我的店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那就是你的气息,但是我当时不知道是你。我一个激动追出去了,可是你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当时还以为是我的幻觉。那气息不一定是你身上的啊,也有可能是你沾染了别人的气息,毕竟当时你身上混杂了很多种气息。再后来,等我在门口遇见你的时候,我还特意仔细地去感受,但是没发现那种气息,所以我就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弄错了。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认错也很有可能,唉……」尔非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气息?你说的气息是什么?」司世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就是……简单地说就是每个人自己的味道。」尔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自豪地说:「我的鼻子可灵了,对气息特别敏感。当然,那也因为是你的气息我才特意记住的。可是后来我怎么就没感受到呢?」她有点泄气,愁眉苦脸地看着司世。 「啊……有了有了,我想起来了。」灵光一闪,尔非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又怎么了?」司世觉得好笑,她今晚真的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情绪多变不说,还有点咋咋唿唿的。 「你别动!」尔非马上坐到他身边,攀着他的胳膊,把头凑到他肩膀上。 「你……怎么了?」司世感觉到她唿在他脖子上的气息,身体一僵,瞬间就不敢动了。 「嘘!」尔非没回答他,而是直接将他的衬衫领子往外拉出几公分,露出了他的脖子。司世只觉得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到自己的脖子,接着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轻轻「嘶」了一声。在那个瞬间,他脑海中呈现出来的,是尔非那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果然。」尔非把唇从他的脖子上挪开:「我就说嘛,我怎么会认错呢?哎呀,出血了。」 司世刚想说「还不是你咬的」,突然就无法开口了,因为他感受到尔非正在舔那个伤口,痒痒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神经。 「好了,这样就行了。」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情,尔非看着不再出血的小伤口,放心地说。 司世呆愣地看着她,她却没注意司世的眼神,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就说奇怪嘛,原来真的被掩盖了。」 「什……么?」 「额……」尔非突然有点心虚,她偷偷看了司世一眼,却被他抓了个正着。算了,豁出去了,反正早晚都得说。 「那个,司世,对不起哦。」先道歉是王道。 「为什么道歉?」司世看她心虚的表情以及乖乖道歉,就知道她肯定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第11章 「那个,那个,你还记得上次你问我,是不是知道你……和林繁之间的问题吗?我当时不是说不知道吗?其实我说谎了……」尔非不敢看司世,越说声音越小。 「哦?我知道你说谎了,那你现在愿意说了?」司世越看她,越想笑。 「嗯。毕竟当时情况有点……复杂,而且就算我说出来了,你也不一定信啊。但是现在,我再告诉你,你应该就信了。司世,你听我说!」尔非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她认真地看着司世,笃定地说:「其实你中蛊了,是情蛊,下蛊的人就是林繁。情蛊寄生在你身上,掩盖了你的大部分气息,所以我才没能捕捉到你的气息。关于这一点,我刚才已经确认过了。」她指了指司世的脖子,解释了她为什么会去咬他。 「情蛊?就是小说里经常出现的那种能控制人感情的蛊?」司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本他觉得之前灿灿的事、欲魔的事就已经够诡异的了,没想到,还有更诡异的事情,而且还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对,差不多就是那种。」 「在哪呢?」司世倒吸了口冷气,胡乱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是想把蛊找出来一样。 尔非伸出纤细的食指,点了点他的心口:「在这。」 「心?」他张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一会看看尔非,一会盯着自己的心口。 尔非点了点头:「你不是说过,自己也想不起来是怎么爱上林繁的吗?就是这个情蛊搞的鬼。」 司世还是有点不能相信这件事情,他再三和尔非确认:「你确定吗?真的在我心里?」 「不然我再咬你一口?」为了缓解气氛,尔非半开着玩笑,没想到司世听完之后,竟真的把衣领拉了开来,示意她再咬一次。尔非看到之前自己咬的那两个小小的牙印,有些哭笑不得:「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确认了。我也知道你有点不能接受。」 第25页 「那你怎么现在告诉我了?」 尔非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别过脸去,嘀嘀咕咕了一句:「我又不知道会是你。」 「所以,你本来是真的打算把我当做小白鼠研究的?之前那一堆照片,也是记录我的?」司世语调有些上扬,问的尔非是止不住地心虚。 「嗯?」 「是啦是啦,都是我干的,我也是故意制造偶遇接近你的。那又怎样?蛊又不是我下的。」尔非受不了他的追问,干脆就气唿唿地一股脑承认了。 司世看着她撅得老高的嘴,忍着笑意,情不自禁地伸出去摸了摸她有些气红的脸,像是哄她一般:「我没怪你的意思。」 尔非还是气鼓鼓地不说话。 司世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手,尔非只顾着生气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行为。他不知道是该笑还是无语,只能继续说:「那这情蛊,有没有什么解除的办法?」 尔非转了转眼睛,坏笑一声:「有啊。」 「是什么?」 「你可以去医院跟医生求助啊,说你心里中了情蛊,请他们开刀取出来。」 「就这么简单?」司世看着尔非不怀好意的笑,直觉有诈。 尔非憋着笑,点了点头,继续说:「嗯嗯。这样的话,医生不仅会给你这里,」她点了点司世的心口,继续说:「给你这里来上一刀,而且说不定啊,还有这里,也会补上一刀的。」她将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看着司世怔愣的表情,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的不能自已。 司世无奈地看着她,知道自己又被摆了一道。但说不上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喜欢她这样生动的样子。 等尔非终于笑够了,她一边喘着气,一边说:「脸别那么难看,逗你玩的。我其实挺奇怪的,你知道吗?根据我之前的研究,自古苗女养情蛊,都是从小开始养的。情蛊与蛊主的联繫很强。一旦蛊主下了蛊,被下情蛊的那个人一般就会对蛊主死心塌地了,很少有像你这种能自己感觉出不对劲的。」尔非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抛出了另一个话题。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例外?还是我也有什么异能?」司世不解地看着她。 「后来我仔细观察过林繁,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不是你有什么异能,而是林繁太、没、用、了!」尔非一字一顿地表达出了对林繁的鄙视,接着说:「她下的情蛊,根本不成气候,这点特别让我失望。原本还以为能看一齣好戏,谁知……啧,太没用了。」尔非只顾着吐槽林繁,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等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司世正面色低沉、眼神危险地看着她。 「那个,那个……哈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这个情蛊可以解除的,不用担心。」尔非打了个哈哈,自觉地往旁边挪了几下,让自己处于安全距离之内。 司世暗嘆一声,她还真是没心没肺。看着她一脸受惊的表情,他又有点捨不得了,他放缓了脸上的表情,轻嘆了一声:「那是什么样的办法呢?」 见他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尔非清了清喉咙:「那个,我需要一点道具。」 「什么?」 「林繁的血,不用太多,一点就够了。」尔非用手比出「一点」的样子,认真地保证说。 「血?」司世眉头蹙起,有点不放心地问:「一定要她的血吗?」 「嗯,一定!」尔非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当然可以。因为养蛊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蛊主想要和蛊虫产生密切的联繫,就一定要用自己的精血来饲养蛊虫。所以,蛊主的血,是诱使蛊虫现身的最好方法。换句话说,她能在你身上下蛊虫,其实可是真的下了「血」本的哦!」尔非还不忘打趣他。 司世是真的哭笑不得:「原来如此,」但是心中还有点疑惑,司世小心地问:「那你说,情蛊被取出来之后,林繁她……她会出什么问题吗?会不会……死?」 「扑哧!」尔非被他郑重其事的表情逗笑了:「哈哈哈哈,你……瞎想什么呢?」 司世被笑的有点不好意思,但从尔非轻松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他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尔非,有点无奈。对尔非,他是真的甘拜下风了。 等尔非终于笑够了,才努力止住笑:「那个……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放心好了,没那么玄乎。再说了,林繁的本事还没到家呢,更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了。」 「那就好。」司世有点赧然。 「你还是挺关心她的嘛。」尔非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取笑他的机会。 司世没来由地有些心虚,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他总觉得,尔非这么说,就是让他很心虚。 「行了,总之呢,你只要弄到她的血,最好是新鲜的,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尔非像哥们一样大力拍了拍司世的肩膀,向他保证说。 「可是……这血得怎么弄?」他低着头思考,毕竟自己不能像尔非一样,直接上嘴咬吧?就算他真的咬了,那咬出来的血还能用吗? 尔非看着他冥思苦想的样子,有些看不过眼。她眼珠一转,直截了当地问:「喂,她就没有在你家留宿过吗?」 「这……」司世竟然难得地有些难为情。 第26页 「怎么了?」 「留宿是留宿过,不过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我不是说我总觉得感觉不对吗?对着她,我自己竟然无法产生反应。我还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司世脸色不自然地解释说。 尔非目瞪口呆,顺嘴就接了一句:「不会吧?林繁也太没用了吧?我竟然有点同情她。哈哈哈哈……」 「别笑!」司世懊恼地看着笑得猥琐的尔非。 「嗯嗯,好好好,我不笑。」尔非抽了抽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样子:「那,这样啊,你就再留宿她一次吧,这个你肯定做得到吧。你等我一下。」说完,她快速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客厅放柜子的角落,她从柜子最上层的抽屉里找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打开看了眼,确认之后,拿着瓶子走回司世对面。 「这个给你,融进水里之后无色无味,让她喝下去就好。」 「是什么?」司世接过去,打开看了看,里面只有一粒小指甲大小的白色药丸。 「特制安眠药。」尔非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有效果吗?」司世故作疑问。 「你要不要试试?」 「那就不必了。」 「等她睡过去之后,你来找我,剩下的事情我来做。」尔非叮嘱他说。 「好。」 「嗯。」 尔非的嘴角还挂着未消的笑意。司世看着她,内心感慨良多。他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找到了心心念的那个人。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对自己说:以后要是找到她,一定要保护好她。可是,眼前这个娇俏的姑娘,却在记忆被吸食之后,还能记起他,也是唯一一个敢为了自己只身闯入欲魔空间的人。她看起来一副柔弱的样子,却将自己都束手无策的魇魔压制地毫无还手之力。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一想到她这些年的经歷,他不曾参与的经歷,他觉得自己的心,有些压抑地疼。 「怎么了?」尔非见司世一直看着他,不解地问。 司世低下头看着她,没有说话,而是意外地抱了抱她,轻轻的一个拥抱,很快就结束了。 「这些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晚安。」司世心里很乱,他突然不敢继续待下去了,他有些不确定,自己心底的疼痛是否会促使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只能带着淡淡的笑意,和尔非说一句「晚安」。他需要回去整理自己的思绪。 「啊……好,晚安。」尔非看着他转身往门口走去,自然地回了一句。看着走到门口的司世,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急忙喊住了他:「等一下。」 「怎么了?」司世转过身看着她。 尔非没有回答,而是又跑到墙角的柜子前,她蹲下身,拉开柜子最底层的抽屉,小心地在抽屉最里头摸索着。几秒钟的时间,她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红包。她拿着红包站起来,从红包里抽出一张颜色鲜艷的红纸,粗略一看,会让人误以为是百元大钞。她盯着红纸,犹疑了一秒钟,最终轻轻咬了咬唇,将红纸放在自己唇边,伸出舌头,敏捷地舔了一下。 「给你。」她将沾上自己口水的红纸递给司世。 「这是什么?」司世倒是不嫌弃地接了过来。等他的视线落在纸上,他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因为他正好看见了纸上的那俩斗大的字:「暴富」。 看见他嘴角的抽动,尔非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哈:「哈哈,那个,字什么的无所谓,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这是符纸,上面还有我的气息,你拿回去贴在门后。有了这双重保险啊,以后一般的小精怪什么的都不会去打扰你了。」 「哦?这么神奇?」嘴上虽然这么问,但司世心里已经确认无疑了。 「那当然。」 「看来,你还真是有个百宝箱呢?」司世对着她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和符纸,诚心诚意地笑着说。 「对呀对呀,都是些娇气的宝贝呢。」尔非倒是毫不客气地承认了。 看着尔非自信的脸,司世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难道有什么不对吗?」尔非被他笑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谢,这些我就收下了。不过,我突然记起来,你刚才承认了,你在林繁的事情上说谎了。」司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是……」尔非心想这还没过夜呢,难道司世就打算秋后算帐了吗? 「那,那件事呢?」 「哪件事啊?」尔非愣愣地看着他,心里还在思考自己又在什么事情上露出马脚了。 「就是那晚,你对我说,你喜欢我,也是谎话吗?」司世定定地注视着尔非,眼底闪着她无法忽视的光芒。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问出来,只是尔非在对付精怪这类事情上,反应迅速精准。可是,对于别的事情,她总是淡然地有些迟钝,包括,他们之间。所以,即使存了坏心眼也好,司世想逼她,直面自己的内心。至于今晚她的答案,司世想,他应该是得不到的。 尔非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目瞪口呆地看向笃定的司世,一时哑口无言。如果回到那个晚上,她当然知道所谓的喜欢他不过是掩饰的措辞,可是现在,可是现在知道了他就是她的执念,她还能毫不犹豫地否认当时的回答吗?尔非陷入了心乱如麻的境地,只顾呆呆地发着愣,忘记了回答。 第27页 司世虽面上一片笃定之色,其实内心也忐忑不安,他是在赌,赌尔非对他并不是全无感觉。当他看到尔非小鹿般惊慌失措的娇羞之后,他才松了口气。他不忍心再继续为难她,关于他们,已经有的是时间了。 「傻丫头,早点休息,我走了。」司世站在门外,给了尔非一个安心的笑,随手带上了门。在门关上的剎那,尔非下意识地去摸着自己的心口:在那里,心跳地很快。 第12章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风平浪静。直到三天后的晚上,大约十一点左右,司世敲响了尔非的门。 尔非刚刚从店里回来,打开门,看见司世的表情,会意地问:「得手了?」 「嗯。」司世点点头。 尔非看了眼对面司世家打开的门,快速地说:「行,你等我一会。」 司世站在门口,看见她转身走向客厅,从桌子上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玻璃器皿,还有一个小玻璃罐子。 「这些是什么?」司世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感到头皮有点发麻。那个玻璃器皿里装着两条小手指长,黑绿色还有点扁的虫子,正在缓慢地蠕动。 「水蛭啊,你没见过吗?」尔非眨了眨眼睛,忍住笑说。 「没见过,但听说过。这东西不是会吸血吗?据说粘上身体之后就很难拿下来了。你待会打算怎么办?」 「所以我准备了盐啊,」尔非晃了晃另外一个玻璃罐,里面装了大半瓶的盐。「哎呀你放心好了,一切有我呢。」 他们走进司世家里,司世将尔非带进了卧室。林繁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薄的毯子,毯子下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还挺诱惑的。 「身材不错啊,我看着都有点动心了,你竟然没反应?你……该不会?」尔非满眼的戏嚯,快速地将司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特别是某个部位! 「既然这么怀疑,那你……要不要试试?」看出尔非的戏嚯,司世也没生气,却眼神暧昧地望向她,嘴角邪邪地勾了勾。 「好了,别闹了,先做正事。」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尔非老脸一红,打了个哈哈。她走到床前,将林繁身上的毯子从脚边拉上去,露出她洁白的小腿,尔非将她的腿往床边挪了挪。 「帮忙。」她将盐罐子递给司世,司世小心地接了过去。接着,尔非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镊子,把玻璃器皿里的水蛭小心翼翼地夹了起来,直接放在林繁的小腿肚上。她仔细地盯着那两只水蛭,只见它们的头在林繁的腿上动了动,像是在找地方下嘴,接着就开始吸了,原本扁扁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了起来。 「啧,还真给力,果然是被我饿了几天的缘故啊。我本来是打算用注射器直接抽血的,可那样会留下针眼,很可疑。其实最关键的是,我根本就不会用注射器,」尔非像是憋着笑,小声地说:「所以我才用这个保守的方法,待会处理好之后,不会有什么问题,最多就让她怀疑自己被蚊子咬了呗。」尔非轻声地解释给司世听,司世点了点头。 眼见水蛭的肚子鼓了起来,尔非觉得差不多了。「盐。」司世将盐递给她,她打开盖子,将盐仔细地洒在水蛭的身上。原本还叮得牢牢的水蛭,像脱胶了一样,慢慢地脱离了林繁的腿。尔非用玻璃器皿接在下面,正好接住了掉下来的水蛭。随后她让司世拿了几张酒精棉,将林繁的腿擦干净,又将腿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整个过程,林繁都没有醒。 「去我那。」尔非低声说完,带着吸饱了血的水蛭离开了。司世看了眼林繁,紧跟着尔非,进了尔非家。 尔非先把水蛭放下,她从茶几底下翻出一个a4纸大小的金属盆,里面放了一些固体酒精。尔非将金属盆放在地上,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里面的固体酒精,不一会,淡蓝色的火焰窜了起来。 「过来坐下,把上衣脱掉。」尔非已经收起了脸上原本戏嚯的表情,认真地对司世说。 司世按她的要求把上衣脱掉,靠坐在沙发上。他一抬头,看见尔非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利的手术刀,在灯光下反着森寒的光,他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尔非站在他身边,弯下腰。她的眼神特别庄重,仔细地盯着司世的胸前,同时伸出手指去摸索。司世半裸的上身没有一丝赘肉,手感不错。但尔非现在可没空犯花痴。她的手指有些凉,司世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我本来想着,在你的手腕处割一道伤口,好让那蛊虫沿着你的血管爬出来。可我现在觉得这方法欠妥。一来,从心脏到手腕的距离有点长;二来,林繁和这蛊虫的联繫并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紧,这个方法可能不能成功地把它引出来。所以,我决定直接在你的胸口划一刀。别担心,只是一小道伤口,不会留疤的。」尔非将自己的想法分析给司世听,司世并没有反对。 「没关系,我信你。」司世望着她的眼睛,信任地笑了笑。 「好,那接下来就交给我,你把这条毛巾放在肚子上,防止待会血流得到处都是。」尔非用消毒酒精棉擦了擦手术刀,她摸着司世的胸膛,仔细感受他的心跳,她拿着手术刀,在最靠近心跳的地方,轻轻划出一条三公分左右的细小伤口。血瞬间流了下来。看见出血了,她迅速把玻璃器皿里的水蛭夹了起来,放在伤口附近,她用力捏着水蛭,直接将那两只圆滚滚的水蛭捏爆了。尔非夹着鲜血四溢的水蛭,在司世的伤口上方厚厚地抹了一圈,直到再也没有血了,她才将已经死透的水蛭扔进正在燃烧的酒精盒里,酒精盒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尔非则拿着镊子,紧张地盯着司世正在流血的伤口看。 第28页 司世刚开始只觉得胸口一凉,接着就感到轻微的刺痛,他看见鲜红的血沿着自己的皮肤往下流,流进他盖在肚子上的白色毛巾里。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尔非的动作,看到她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胸口。他原本只觉得轻微的疼,后来,他竟然感受到心脏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种感觉,比虫子直接在身上的蠕动感更加鲜明。司世的冷汗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尔非……」他的脸上已经爬上了冷汗,他小声地喊了声入神的尔非。 「嘘,别说话,我在。」尔非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握紧了手里的镊子,死死地盯着他的胸口。 原本没有动静的胸口,突然鼓起一条浅浅的痕迹,司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狠狠地一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看得更加仔细了:那并不是他的幻觉,而是真的有一条痕迹,正一鼓一鼓地沿着自己的皮肤,向伤口处蠕动。司世不由地唿吸急促起来,那样的视觉实在是刺激,原来真的有东西寄生在自己的心里。 尔非全神贯注地盯着那条痕迹,就等它冒出头来。 似乎是被鲜血的味道吸引一般,蛊虫以肉眼可见的姿势向伤口爬去。尔非大气都不敢出几口。蛊虫的蠕动在尔非看来实在是太缓慢了,她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终于看见一条蚯蚓粗细的肉红色的蛊虫从伤口探出了头。长得真噁心,他们两人同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尔非打算等它差不多爬出来的时候把它用镊子夹出来,否则,万一要是夹断了会更麻烦。可谁知,不知道是林繁的血对它的吸引力不够大,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那蛊虫就只在伤口里探头探脑,不再多出来一寸。尔非紧张地手心里全是汗,眼睛酸了也不敢眨。可看着看着,那条蛊虫竟然有缩回去的趋势,尔非一急,如果它缩回去了,那自己可就前功尽弃了。她现在也顾不了其他的了,一个大步,她直接跨坐在司世的身上,头一低,嘴就附在了他的伤口处。她憋了一大口气,用力狠狠一吸,就将整条蛊虫吸进了自己的嘴里。她感到那条蛊虫在自己嘴里翻滚着,一阵反胃。她马上转过头,对着火盆,「呸呸呸」吐了好几大口,终于将那条蛊虫,还有嘴里的血,全部吐进了火盆里。蛊虫正好落进了火里,被火烤地不停翻滚,空气中瀰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尔非直觉,要是那条蛊虫有嘴的话,现在房间里肯定满是悽厉的尖叫声。没多久,那条蛊虫就没了动静,她这才松了口气,将放在桌子上准备好的干净的毛巾拿了起来,仔细擦拭司世的伤口,伤口本来就不深,只是流了不少的血。尔非擦的很仔细,等她擦干净之后,撕了一条创可贴,细细地贴在上面,止住了血。司世一直冷汗津津,尝试平缓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唿吸。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尔非的所以动作,她做起这些,像是最自然不过一样。 「唿,好了~」尔非大大地唿出一口气,这才笑吟吟地看向司世。 她的嘴角还带着血,没来得及擦掉,一笑起来,在灯光下,格外魅惑。而司世,像是真的被魅惑了一般,他伸出手,轻柔地擦着她的嘴角,尔非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他。他原本只想帮她擦掉嘴角的血迹,可等到手碰到她柔软的肌肤,看着她懵懂的眼神,他突然无法控制自己,他用手轻轻一拉,把尔非拉了下来,尔非顺着他的力道,倒在他的身上。他捧起尔非的脸,细细地吻着她。 尔非受到惊吓一般地睁大了眼睛,看到的只是司世迷离中带着笑意的眼神,他并没有迴避她的眼神,也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动作,只是柔柔地吻着她。她比想像中更加甜美,只是一个吻,他竟然感受到自己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急剧地跳动,跳得甚至有点儿疼。这是和林繁在一起时从没有过的感觉。 尔非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她轻轻推了一把司世,司世就势松开了她。她急忙伏起上半身,微微气喘,脸已经红的像个番茄。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还坐在司世身上,这种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她急忙爬了下来,站起来,很不自然地对着司世说:「那个,那个好了,蛊虫已经清除了,你回去休息吧。」 司世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内心柔成了一滩水。他站起身,高大的阴影笼罩在尔非身上,令她更加不敢抬头看她。司世特别想逗逗她,他低下头,靠在尔非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弄得她痒痒的。司世故意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一般地问她:「可我总觉得,情蛊还在。你说,是不是你下的呢?」说完,他还故意拉起尔非的手,暧昧地放在自己的心口。 尔非红着脸看着自己放在他胸口的手,他胸口还有伤,害她不敢动作粗暴地把手抽回来。再说了,她刚才已经摸过他了,那手感真的很好,现在她还有点捨不得放手。她抬起眼,看着司世打趣自己的眼神,知道自己被调戏了。于是,她咬了咬牙,从被司世握住的那只手里,伸出自己的食指,绕着那个创可贴,柔柔地画了一个圈。画完,她还故意对着伤口呵了一口气,挑衅一般地看着司世:「如果是我下的蛊,你觉得,你可逃得了?」 司世眼神一紧,有些被她撩拨上了。他嘴角笑意更沉,握住尔非作乱的手,哑着嗓子说:「我为什么要逃?」 尔非眼角含媚,嘴角带笑,在司世的注视下,她报復般地在他的胸前印下一个吻,随即示威地看着司世。 第29页 她的吻很轻,像羽毛,挠得他痒痒的。司世知道自己不能再和她闹下去了,不然,他今晚说不定会干出点什么,他现在还不打算吓到她。 他嘆了口气,有些挫败地说:「好了,不闹了。这个蛊虫是除掉了,那我还要不要喝点药什么的清除干净一些?」毕竟,他特别不喜欢虫子在自己体内蠕动的感觉。 「那不然我烧道符给你喝?」尔非眯了眯眼。 「有用吗?」司世表示怀疑。 「当然……没用,哈哈哈。」尔非见他中招,乐不可支:「行啦,是真的没问题。」 「你负责吗?」 「嗯,我负责。」 「那好,既然你负责,那我今晚可以留在你这里吗?」见尔非掉进自己的陷阱,司世心里暗笑,面上却表现出一副担忧的样子:「我觉得我需要观察一晚,万一有点什么后遗症之类的,也好就近治疗。」 「放心,你死不了。」尔非这才反应过来。 「你忍心吗?你知道,林繁还在我家里,这才是我不想回去的原因。」司世突然沉了沉声,握着尔非的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尔非一愣,自己倒把这件事给忘了。这算是给自己惹麻烦吗?她一想到之前林繁对司世的腻歪劲,突然就生起气来。她一把拽回自己的手,拿起沙发上司世的衬衫,一边塞给他,一边将他往外推:「走走走,你们俩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去。」 「诶诶……怎么了这是?」司世没料到尔非突然就翻脸了,被推的一愣一愣的。 「走走,我累了,睡觉去了。你赶紧回去。」尔非把他推到门口,司世却长臂一伸,挡在了门口。 「生气了?」司世低下头,笑着问。 尔非也没收回自己的表情,气唿唿地瞪着司世:「哼,反正我能做的事情,我都做完了。剩下的烂摊子,你自己解决去。」 「好好好,我自己来。别生气了,早点休息。」司世说完,迅速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才笑呵呵地回家去了。尔非摸了摸自己被亲到的地方,瞬间气就消了。 第13章 高枕无忧安睡到天亮的尔非,是被砸门声给吵醒的。她不悦地睁开眼睛,一时半会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门外有个悽厉的女声不停地大喊:「尔非,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做小三,你别做缩头乌龟啊!你出来,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尔非打了个呵欠,她就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算了,自己还是被拖下水了。算了,有些事情,始终要当面说清楚的。 她换上家居服,随意洗了一把脸,走到门口。她先趴在猫眼上看了看,透过猫眼,林繁那张漂亮的脸有些扭曲。原本在砸门的她现在被司世拽开了,但仍不依不饶地喊着:「你放开我!尔非,尔非你给我出来!」 尔非拉开了门,平静地看着情绪激动的林繁和拉住她的司世。 见她出来,林繁更加用力挣脱司世的钳制,看样子是恨不得上来甩尔非一巴掌,一边还恶狠狠地瞪着她:「你终于出来了,你……」 「你闹够了没有!小!云!朵!」尔非面色沉静,一字一顿地说。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原本还在撒泼的林繁,在听见尔非的话之后,像是被定身了一般,停止了挣扎,像看鬼一样地看着她,满脸的不敢置信:「你……难道你……你是小雨点?怎么可能?你不是应该在……?」她话都有些说不连贯了。 司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地看着尔非。 「我没有在疗养院,你很失望吗?」尔非毫无波澜地问。 「你……」 「不过,我当年被送到疗养院,你还真是功不可没啊,小云朵!这么多年不见,我差点都认不出你了。你这张脸,没少动刀子吧?」尔非平静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表情。 林繁下意识就摸上了自己的脸,她震惊地看着尔非,矢口否认:「我没有!你胡说!是你!当年明明就是你自己不正常才被关进疗养院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放开我!」说完,她狠狠地甩开了司世,却没再上前,只是瞪视着尔非。 「哦?跟你没关系?呵呵呵,看来你是忘了啊。那需要我提醒你一下,林光夫妻最开始想要领养的是谁吗?」尔非嘴角的嘲讽更加明显了。 林繁倒退了一步,满眼的惊恐。尔非并没有等她开口,而是继续冷冷地说:「当年林光夫妻来到向阳福利院,最开始打算领养的,是我。只不过我当时出了点状况,我在等其他想要领养我的人,所以我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而你,看中了林光他们一家的条件,于是暗中向院里领导打小报告,说我老是装神弄鬼,吓唬别的小朋友,说我半夜不睡觉在房间里自言自语,说我精神不正常。于是,林光夫妻自然就不敢领养我了。你呢,在他们面前,装乖巧装懂事,让他们改了主意,领养了你!所以,我被院里强制送进了疗养院,你则和你的新父母去了云南。人生赢家啊。」 「你!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刘英?」见自己当年的阴谋被揭穿,林繁开始有点急了。 「你不要乱咬了,刘妈妈才不是那种人。要不是她,我现在可能真的还待在疗养院!你别忘了,人在做,天在看!你不总是说我装神弄鬼吗?你怎么就不去想想,也许真是那些神神鬼鬼的告诉我的呢?」尔非故意放虚了自己的眼神,看向林繁身后的空地。 第30页 林繁一哆嗦,狐疑地顺着尔非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见。她有些怒了:「还说自己没有装神弄鬼!」 「呵呵呵,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不过你还真让我意外啊!原本我还挺期待难得一见的情蛊会带给我怎样的惊喜呢。没想到,你还真是没用啊!」尔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挑衅一般地嘲讽她。 林繁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她竟然什么都知道!事情既然被揭穿了,那自己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想到这,她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绪,脸色恢復成傲慢的模样:「是我下的蛊又怎样?我是因为爱司世!爱一个人有错吗?」 尔非差点被这句俗烂的话给噎住,她暗暗翻了个白眼,通常这句话最经典的答覆应该是:「爱一个人没有错,只是爱错了人。」但这句话,她实在是懒得回。她觉得很可笑,脸上讥诮的表情丝毫没变:「你搞错了,我没说你错啊,从头到尾,我只是说你没、用、而已。而且,你心里应该最清楚,你到底是爱他,还是只是想占有他。」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只是想占有他?哼,你懂什么?」 「你的爱情呢,我是真的不懂。但我就是觉得,你的情蛊太弱了。其实你自己都怀疑你的爱情吧?不然你的情蛊怎么会养成那个德性?我都替你可惜,真是白白浪费了你的血。啧!」 「你!就算我学艺不精那又怎样?我爱他啊,我就是爱他啊!我下蛊不就是想和他在一起!你呢,我最讨厌你这副说教的嘴脸!对,就你能耐!从小你就这样,我到底哪里不如你?凭什么大家都喜欢你?我就算想占有司世,也是因为我爱他!我做错了什么?」林繁连珠炮一般地咄咄逼人,看起来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尔非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毛,她微微嘆了口气:「呵呵,你爱他?先撇开这件事情不谈,我还有件事想请教你呢。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可以提醒你。小时候,我们经常去门口的小卖铺,那里面花花绿绿的零食对于还是孩子的我们来说,诱惑有多大!就算没钱买,过过眼瘾也很开心。有一次,小卖铺新添了几个水晶球。」尔非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林繁。 林繁的表情果然变了,她原本傲慢的表情,慢慢出现了崩塌的痕迹。 「你也记起来了,是吧?那水晶球特别漂亮,会下雪,还有音乐,我们都特别喜欢,但是我们又没什么零花钱,买不起,所以只能每天去看看。我记得有一天,你趁着老闆不注意,偷偷拿了一个,准备带回去,被我发现了。我劝你把东西放回去,你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放下了。于是我知道,你是真的特别喜欢那水晶球。后来我就央求老闆,让他把你看中的水晶球留下了,我凑钱去买。老闆是好不容易才答应了我的要求,但我该怎么赚钱呢?又没有地方会僱佣童工,于是我只能趁着每天自由活动的时候偷偷跑出去,去周围的垃圾桶里面捡纸板,捡瓶子,再拿到废品站去卖。有时候运气好点,收穫还挺多的,但大多时候都没什么成果,我还要担心遇见那些拾荒的大人,他们看我年纪小,会欺负我,这时候我只能拿着废品就跑啊。我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攒钱,一直攒了两个多月,都没攒够。可是快过年了啊,我想送给你做新年礼物,毕竟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呢。于是我就又厚着脸皮去求老闆,让老闆把水晶球先卖给我,剩下的一点钱,我会继续凑给他的。也许是老闆被我的诚意打动了,也许是看我可怜,最后,他就先卖给我了,还用一个漂亮的盒子包装好。我可开心了,比买给自己还开心。我一路小跑,兴奋地跑回去,无比珍重地送给你。你接过去,开心地快要飞起来了。我满心欢喜地看着蹦蹦跳跳的你,觉得那是最幸福的一个新年。你说是不是呢,好姐妹?」尔非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口气平淡地讲述这一段过往。 「你……你从来没告诉我你去捡废品的事,我不知道。」林繁捂着嘴,惊讶地说。 「你当然不知道,不过,就算你知道了,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了吗?」 「后来,后来,我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弄丢那个水晶球的,你明明看到了,我有多喜欢它的啊,况且还是你送给我的。」 「呵呵,是吗?没过几天,你就哭着跑过来跟我说,水晶球不见了。你说你明明很小心地保管的,怎么就会不见了呢?你甚至怀疑,会不会是别的小朋友眼红,将水晶球偷走了。我也没办法啊,只能陪着你到处找,甚至问遍了院里的小朋友,还差点因为着急打起来了。最后还是没找到,看你哭的那么伤心,我除了安慰你,也就只能陪着你一起伤心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可是小云朵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应该说过了吧,买水晶球的钱我并没有付齐,所以我还得继续捡废品啊。有一天,我在翻垃圾桶的时候,你知道我找到了什么?」尔非的眼神已经满是讥讽了。 林繁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只是惊慌地看着尔非,没有接话。 「呵呵呵,你应该猜到了吧?我找到了一个水晶球,和我送你的那个,一模一样。」 「……就算一模一样又有什么奇怪的呢?那家小店里,本来就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水晶球啊!那也可能是别人扔的呢?」林繁开始狡辩。 「是呀,是有一模一样的。但是我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当时我送你水晶球的时候,有一个小秘密我没告诉你,我希望哪天你能自己发现。当时在店里,我央求老闆,在水晶球不起眼的角落里,刻了小云朵三个字,小小的三个字,看起来就像一朵小云彩,我把它当做一个小惊喜送给你。我是亲眼看着老闆刻上去的,所以,当我不敢置信地在同一个角落发现那三个字的时候,你觉得我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第31页 「那能说明什么呢?可能就是别人蓄意扔掉的啊!」林繁仍是咬定了原本的说法,压根不承认是自己扔的。 「可是有人告诉我,扔掉水晶球的人,就是你!」 「是谁?简直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扔?」林繁瞪着她,狠狠地说。 「司世,你说呢?」尔非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了司世一句。 司世自从刚才她们两个开始说话之后,就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除了密切注意林繁,防止她有过激的行为之外,并没有插嘴。他一直眉头紧蹙。现在突然听见尔非问他,他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脑中似乎回忆起一些久远的画面。 「哼!你瞎说什么!你想说是司世看见我扔的并告诉你了吗?开什么玩笑!司世又不是孤儿,小时候也不认识我们,你就算想拉个人诬陷我,也要找个让我信服的啊!」林繁冷笑一声,牙尖嘴利地回问尔非,心想她装神弄鬼的习惯还没有丝毫改变。 尔非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着司世,像是等他的回答。 司世眼睛中带着疑惑:「是……她吗?」 「你有印象了?」 「嗯,想起了一些。不过她的模样变化太大,我实在是认不出来了。」 「所以说,岁月并不是杀猪刀,整容才是啊!」尔非冷笑。 「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了吗?」林繁看那两个人说着自己听不明白的对话,内心火气就冒了起来。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尔非目光森森地看着林繁:「你还记得小时候,我曾经跟你提过,有一个陪在我身边的哥哥,可是你看不见吗?」 「呵呵呵,是又怎样,你不一直都喜欢这样装神弄鬼吗?」林繁嘲笑地说:「谁知道你哪里幻想出来的哥哥?难道还是司世跑去找你的不成?」说完,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两个人:「你……你是说……怎么可能?我不信!」 见林繁明白过来了,尔非也不绕圈子了。她说:「你不总是在背地里偷偷告诉别人,我总说自己能看见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吗?我现在就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这些都是真的!你都能够养情蛊了,那我能见鬼,又有何特殊呢?司世应该没告诉过你,他小时候曾经掉过魂吧?巧的是,当初还真是他,不,确切地说,是他的魂陪在我身边很长一段时间的。作为我最好的姐妹,他当然是认识你的,也是他告诉我,说看见你晚上悄悄熘出去,并把水晶球扔进了垃圾桶。唉,你想不到吧?小云朵啊小云朵,你哪怕把水晶球砸个稀碎你再扔啊!那样的话,就算被我捡到了,我还可以理解为是你不小心打碎了水晶球,怕我伤心,才偷偷丢掉的。结果却是,你直接给扔了,所以你当我的心意是什么?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开始让我失望,林光夫妻的事也是,虽然我并不在乎。你喜欢的时候就紧紧地抓在手里,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得到。不喜欢了,就毫不留恋地扔掉。如果这就是你的感情,那我还真不懂,也不屑懂。」 「怎么会,怎么可能……」林繁无法相信,自己当初不相信的神鬼之说,竟然成了此时揭发自己的由头,还真是可笑。 「怎么不会呢?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小云朵,不,对我来说,小云朵早就消失了,你现在,只是林繁。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而司世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自然会尽力将情蛊除掉。不管你认为我多管闲事也好,插足你们之间的感情也好,我都不在乎。因为你,压根不值得我在乎!还有,最后,我要警告你的是:以后,要是你再将这些邪门的东西用在司世身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我的手段,可不是你的情蛊比得了的!好了,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说完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尔非微有怨气地看了司世一眼,退回自己家中,狠狠地摔上了门。 她靠着门板,深深嘆了口气。要不是昨晚从水蛭吸到的血里闻到掩藏的很深的林繁的气息,确认林繁就是以前的小云朵,她也不至于这么生气。谁遇见白眼狼都想用力咬一口吧。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回忆,还真是冤家路窄。自己今天这么声色俱厉地警告她,按照她那个色厉内荏的性子,应该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了。就算她以后再闹出什么么蛾子,尔非也不怕解决不了。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的动静,不外乎是司世在和她讲道理。对林繁,有什么道理好讲的,还真念旧情!尔非心里醋熘熘地酸了几句,不想再听下去,窝回了自己的卧室,重新躺回床上,酝酿自己的回笼觉。 因为林繁的事,尔非有点和司世赌气,躲了他好几天,他来敲门也装作一副不在家的样子。等她想起来又到了去福利院看孩子的时候,这才懒洋洋地从房间里出来。 她边走边低着头想事情,等走到自己便利店门口的时候,看见一辆车横在那里。她刚想绕过去,就听见司世打趣地问她:「地上有钱吗?」 尔非头也不抬地堵了他一句:「我这不是怕踩着你么!」她没打算停下,直接往店里走去,却在经过司世的时候,被他一把拉住了。尔非这才抬起头,微微有些不悦:「干嘛?」 司世失笑,他笑着说:「今天是不是要去福利院?我陪你去吧。」 第32页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去?」 「如果我说,我每天都来这里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见你,你信吗?」 「信信信,你先放开我,我去店里拿点东西。」尔非用眼神示意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司世没有依言放开她,而是拉着她走到后备箱处,他才放开她的手,边打开后备箱,边对她说:「东西我也准备好了,吃的用的都有,你看一下。」 尔非往后备箱里看了一眼,里面塞的满满的,五颜六色,还挺好看的。看到这里,原本自己还残留的一点小脾气,已经有些憋不住了。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司世,语气已经缓和下来:「没看出来,你还真贴心。」 司世故意朝尔非走近了一步,靠近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以后你就会发现,我不仅仅是贴心,我还贴……身……」 尔非的心跳随着他的话加速了几拍,耳朵被他唿出的气弄得有点痒。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伸出手,直接把他的脑袋拍开,有点不自然地笑骂了一句:「正经点,出发了。」说完,她还有点怕他又来撩自己,赶紧小跑到副驾驶那里,打开门坐了进去。 司世看着她有点落荒而逃的身影,笑的阳光灿烂。 两人直接开到了福利院,将带来的东西全部分给了小朋友们。孩子们在阳光下扬起的笑脸,温暖着司世和尔非的心。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相遇的地方吗?」司世转过头,笑着问尔非。 「怎么会忘呢?那个时候的我可是被关禁闭呢。」尔非也笑着回答。 「要不要去看看?故地重游一番?」 「好呀。」 司世牵起尔非的手,往后面走去。尔非突然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总喜欢牵着自己,而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排斥。 他们遇见的地点,其实就是上次关菜菜的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人了,地方又偏僻,所以特别安静。两个人站在门口,都有些感慨。 「其实,」司世轻笑了一声:「上次和你一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有些熟悉,但一时又记不起来。看到灿灿的时候,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也亏了他,我才隐约记起小时候的事情,才找到了你。」他说完,握住尔非的那只手,稍微用了下力,像是在确认自己的确拉着她。 「嗯,没想到,一晃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司世突然一拉尔非,从背后抱住了她,抱的有些紧,他把自己的下巴,轻轻放在尔非的肩膀上,语气变得难过起来:「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尔非被他的转变弄得有些懵,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道歉。 「对不起,当初我不应该放弃的,我应该坚持,坚持去找你。要是我能多坚定一点,说不定就可以找到你了,你也不用被当做病人,待在疗养院。最重要的是,你不会在我的生命里,缺席那么久。」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鼻音。 尔非的情绪被他感染,也有点陷入悲伤的情绪。是啊,如果当初自己成功地被司世家领养,会不会就是另一种生活了呢?可是这人生,又哪来的那么多如果呢? 她被司世紧紧地抱住,腾不出手来,只能用自己的头,轻轻蹭了蹭司世的头,柔声安慰他说:「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当时只是发生了我们都没办法应对的事情而已。也许我们现在的生活,才应该是最适合自己的吧。」 「我很想你,」司世闷闷地说:「很想很想。后来我自己还偷偷跑过来好多次,希望能遇见你,可是我竟然再也没看到你。失望的次数多了,我自己都怀疑,怀疑当初是不是只是自己做了一场梦,而我却当了真?」 尔非听着司世的诉说,心底柔柔地疼。她也不知道,分开之后,对司世也造成那么多麻烦。她轻轻嘆了口气:「都过去了,没事了。」 「有些事可以过去,但有些事,不能过去。」司世又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哦?还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呢?」 「你忘了吗?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司世的情绪还是很低沉。 尔非有点不敢贸然回答他这句话,因为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答应过他什么。 见尔非不说话,司世追问:「你是忘记了,还是反悔了?嗯?」他尾调好听地上扬,勾得尔非心痒痒的。 尔非感受到自己腰间的手又紧了一紧,她赶紧选择坦白:「额……你指的是什么?」 「好吧,不为难你了。」司世吐出一口气,说:「小时候,你和我说,想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想问你的是,这话,还算数吗?」 尔非脸上一热,马上就脸红了。她记起来了,自己是说过,想和司世在一起。原本只是童言无忌,没想到,司世竟然一直记得。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他这句了。 司世侧了侧头,看着尔非红红的脸,连她的耳根都红了,不禁心情愉悦了很多。见尔非羞怯地不开口,他就起了逗她的念头:「看来你是记起来了。还算不算数?算不算数呢?」他蹭着她的肩膀,不依不饶地追问她。 尔非的脸更红了,但她就是只低着头不说话,连眼睛都不敢抬。 司世见她这副模样,心情大好。他能确切地感受到自己对尔非的感情,就算尔非不是当年他遇见的小雨滴,他也早就对她动了心。他只是没有想到,平时有些大大咧咧的尔非,面对自己的时候,竟然会这么可爱地红了脸。此时的她,丝毫没有面对欲魔和魇魔的强悍,也失了清除情蛊时的果断,但偏偏是这样小女人姿态的她,却撩起了他心内的巨大波澜,令他不捨得继续逗她了。他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哄着她说:「你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自古以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况且你还三番两次地救了我,这样一算,不仅是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许给你了。你说好不好?」 第33页 尔非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真没想到,长大之后的他,竟然是这样的,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她红着脸,笑着说了一句:「那得看你表现!」 司世嘴角上翘,语调欢快:「表现表现,我肯定好好表现。」 「好呀,那我们先回去吧。老这么在这里,让人觉得很可疑。」尔非用自己的胳膊轻轻撞了下他。 司世有点不舍地放开了她,但仍然牵着她的手,两个人慢慢地往外走。 「诶,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你说当年你是怎么想到用自己的血把我的魂送回去的?」司世像是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出声问尔非。 尔非捂着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司世见她这个样子,内心已经预感到答案会很不靠谱了:「你别光顾着笑啊,告诉我呗,我可好奇了。」 「哈哈哈哈,如果……如果我跟你说,其实那只是我自己心血来潮瞎想的,没想到瞎猫碰见死耗子给成功了,你信不信?当时我自己都没敢相信啊。早知道能成功,就应该先把你家地址记下来啊,那我就可以死皮赖脸地去你家赖上你啦,也省得生出这么多曲折。失策啊失策……」尔非捂着嘴,肩膀笑的一抖一抖的。 司世是彻底无语了,这个回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但他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尔非从来也没按常理出过牌。他苦笑一声:「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是你的小白鼠啊。」 「回答正确。怎么,还有意见了?」 「没有,没有,只要你愿意,我心甘情愿做你一辈子的小白鼠。」司世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哈哈哈……」尔非乐不可支。 「而且,而且就算我有意见……」 「嗯?有意见怎么了?」 「我也打不过你啊!我可没忘记你把大壮推得毫无还手之力啊!真没想到,你还天生神力啊!」司世眯着眼,故意一脸膜拜地看着她。 「哈哈,你还没忘啊!所以呀,你以后可得小心点!」尔非顺着他的意思,故意摆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说。其实,她没说出口的是,大壮毕竟属于精怪,自己对付他的手法,可无法拿来对付常人的。关于这一点,也许等哪天她想捉弄司世了,再告诉他也不迟啊。 两个人牵着手,一路说说笑笑,仿佛那些被错过的时光,不曾出现在彼此的生命里。毕竟,以后,他们的世界里,将一直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