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非人类马甲联盟》 第1页 [bl同人] 《（综漫同人）非人类马甲联盟》作者：南野扬【完结】 简介: 江原胜彦绑定了抽马甲系统，任务是扭转原着的悲剧，净化粉丝们的执念，塑造一个全员he的世界。 于是。 丘比找上了濒临黑化的dk杰。 「要和我签下契约，成为魔法少年吗？」 ——为了积攒许愿的因果，成为救世主吧！ 顺平多了只数码兽。 「天堂之拳！」 ——物理超度霸凌者和咒灵！ 警校组认识了蓝色机械生物。 「你好，我是来自未来的机器人。」 ——高科技全身防护了解一下？ …… 虽然完成任务，成功扭转be节点之后，江原胜彦就要和任务目标告别，但是。 「只要在同一片天空下。」 「我们终将重逢。」 食用指南： 团宠治癒向，非典型马甲文，后期重逢（掉马） 非快穿，是综合世界 送给基友【松净子】的粮。 内容标籤： 综漫 咒回 柯南 马甲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原胜彦 ┃ 配角：诅咒，小野狗，酒厂bb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将不再是人类。 立意：「我们人类特别好，爱也是。」 ------------------------------------------- 第1章 欧皇传说 「从这之后，你将不再是人类。」 —— 「江原胜彦。」 奇怪的光球逶迤着星点的光，绕着会发光的少年的灵魂飞舞，并念了他的名字。 接着…… 江原胜彦看到了自己的资料。 以影像的方式，在他的眼前铺展开。 ——从小在擂钵街长大，在『羊』里短暂生活过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身为羊之王的中原中也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名为『羊』的组织消散了，被庇佑着的生活从此结束。 十四五岁时，攒了一点钱后搬出擂钵街。之后去了米花町，租住在出过兇杀案的房子里，半个月后车祸死亡。 胜彦搬到米花町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而已，这对于从擂钵街长大的人来说，已经可以算作是彻底摆脱了野狗一样的过去……然而，他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去做。 这种莫名其妙的死亡——不能接受。 「我可以让你復活。」 机械音咔擦咔擦。 令胜彦尖锐的情绪一瞬停滞，他呆呆的。 「很不甘心吧，死亡。」机械音自顾自的继续：「与我签下契约，扭转他人的悲剧，像这样完成任务后也为自己迎来he的结局吧。」 「任务？」少年极轻的气音，挤出微妙的希冀感。 「没错没错。」光球像是在哄一只脏兮兮的小狗，「完成任务后你会拥有全新的人生！也就是，復活！」 「这是你的愿望不是吗？」 「呃……」是的，愿望。 想要……活下去…… 「我同意。」胜彦应道：「任务什么的……我都会好好去做。」 机械轰鸣展开的声音不过一瞬，仿佛世界的本质，与造物的奇蹟在展开。 生命舒缓在少年眼前。 祂说…… 你是被选中的孩子。 ——［非人类马甲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请宿主查看初次任务，及目标资料。」系统的机械音毫无波澜，「现已下发。」 目标人物：夏油杰。 任务目的：扭转夏油杰黑化叛逃的命运，寻回目标人物的初心。 那些纷乱记忆，那些苦涩盛夏，那些如歌的生命。 少年人慈悲到近乎宏伟的大义与理想，轰然坍塌的现实与腐朽。 从一个夏天，和一位少女的死亡开始。 一切，都在江原胜彦的脑海中浮现。 他以亲歷的旁观者的角度，微妙的上帝视角之下，看到了名为『夏油杰』的人的一生。 清润微笑的少年人，说『不过是苦夏』，微长的黑髮搭在颈侧，水珠顺着发梢鼻樑滑落，消瘦很多。 他说的保护，没有实现。 星浆体的少女死在他的眼前，为恶者在欢唿。 崇拜他的后辈，死于无人之地。 被保护者的背叛，普通人虐待了拥有咒力的小孩子。 「咒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 「拥有咒力的咒术师不会制造出咒灵。」 「术式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强者要保护弱者。」 …… 「我要建立一个只有术师的世界。」 「不过是猴子。」 最后。 胜彦看到，那个身材高大，年纪很轻的少年人。 黑色直缀，五条袈裟。立于众生之上。 他死在圣诞前夕，平安之时。 永远年轻…… 江原胜彦：江原胜彦：？ ？？ 淦啦！这都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杀死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有意思吗，被杀的人是谁……是我啊，那没事了。 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夏油杰十几年人生经歷，硬生生看着悲剧发生，喜欢的角色走向破灭结局……江原胜彦痛苦麻了。 他突然就理解了自己完成的任务的内涵，扭转悲剧，达成全员he的结局。 第2页 「happy end就是好事情，对吧？」胜彦嗓音冗沉，自问自答：「比起痛苦，还是开心和微笑要更好，对吧。」 「我要怎么做？」 他的灵魂在微微发光。 莹白到穿透死亡与现实。无人能看到的少年的灵体，他抬手，触及如未来幻想一般的3d虚拟投屏。 「来抽卡吧。」系统讲解：「初始任务之前，将会赠与宿主一次十连，是新手福利……很不错吧？」 「后续每完成一次主任务，都会有一次十连，更多细节请宿主自行探索。」 「商城积分可以用来兑换需要的物品，可以通过任务获得，也可以向系统赊帐，我很人性化的。」 懂了…… 总之就是肝或者氪，或者又肝又氪。从今天开始，我江原胜彦就是肝上长了个人。 少年飞速浏览着商城。 回城券，復活卡，限定一次的随机能力。 千里眼，神虚视……应有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不存在。 然而价格非常美丽，全都贵的要死。 胜彦面无表情的关掉商城，『啪』的一下戳上抽卡说明。 怎么也得先看看保底和掉落率吧！ ——初始附赠十连，卡池掉落十连保底一个马甲，金色稀有概率0.01%，紫色稀有概率0.5%； 抽卡需谨慎，小抽怡情，大抽伤身。 请宿主珍惜机会，努力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实现『愿望』。 胜彦毫不犹豫，按下抽卡按键。 ——金色传说！ 看着抽卡的结果，视野内充斥的烟花特效，以及金光闪闪的『欧皇降临』几个大字。 江原胜彦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果然，保底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有时候稀有度和坠机无关，抽到ssr也不意味着是一张好牌。 十连九发蓝色物品，都是些零星的商城积分和现世通用货币。没什么好说的。 重头戏的保底马甲角色——是『丘比』。 没错，那个魔法少女世界里，臭名昭着的恶兽。 「这傢伙的稀有度竟然是金色吗！」胜彦有点崩溃。 无论是在本作，还是衍生作品里，丘比的形象都称不上正面。 哄骗单纯少女走向毁灭的恶兽，扭曲愿望的黑泥许愿机，孵化者。 而现在…… 江原胜彦要以这个身份扭转悲剧，为『夏油杰』找回初心。 爱与希望的丘比要塑造一个全员he的世界！ 很难说不是世界意志的恶意。 江原胜彦心下吐槽，却无法反驳这样的安排。马甲是自己抽到的，还能离咋滴。 「已经准备好了吗？」系统宣告—— 「任务，开始。」 胜彦眼前白光一闪，少年的灵魂体型压缩，融入了玩具大小的马甲之中。 脏兮兮的地板上充斥着污渍，废弃在角落中的沙发裸露海绵，踩着脚印的纸页杂乱散落。 破损的玻璃窗，夜风唿啸。 系统地图里，标示着目标人物出现的绿点，以一种飞快的速度靠近着额定的任务触发区域。 丘比不会哭，更挤不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江原胜彦扭着萌物三瓣嘴的可爱微笑，跌跌撞撞的跑到任务目的地的范围之内，抵达边缘地带。 这里是三楼，稍有不慎会判定为脱离任务区域，保险起见—— 「建议宿主前往二楼。」 「不要靠近抽卡，会变得不幸。」胜彦生无可恋的说出至理名言：「快跑。」 物理意义上的快跑。 胜彦顶着丘比的壳子格外不适，就算原本他并不是很高的男生，却也属于正常范围内。 丘比却是布娃娃的大小，如果不是知道这傢伙的设定，那么只靠外型一定是非常吸引女孩子喜欢的萌物。 但当真的成为这个马甲的使用者后，才会发现完全不方便的地方。胜彦歪歪扭扭的，拖着布偶大小的身体跌跌撞撞的向前冲去。 他快要赶不上时间了。 看着任务触发倒计时，胜彦在心中第一百零一次唾弃世界之大与系统的不靠谱，甚至连上岗前的培训都没有。 让宿主签完合同，接收完目标人物背景及设定之后，直接一jio踢到案发现场。请问您就是资本家吗？ 离离原上谱啊，家人们。 作者有话要说：胜彦：论一个夏油厨的崩溃 本篇是送给基友松净子的文！ 松子：给我产（捶打） 我：我不 松子：那我以后就不跟你玩游戏了，拉夸太太！ 我：我产（向邪恶势力低头 松子：好耶！ 当晚，我看着在我背后的松子，和冲上去打怪的我……好像怪怪的。 #又当粮仓又当工具人打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第2章 类人模板 ［目标已靠近任务区域，请宿主尽快抵达目的地］ 系统的声音提醒了胜彦，令他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惊醒。 丘比微笑着，却有惶然如梦的眼神。 孵化者的粉瞳，轻盈得向下看去……那一眼之下，是网格化的世界。 旧校舍外枯荣的野草，隔层的楼板裂出的细缝在渗水，住在破沙发里的老鼠正睡。 那是，居高临下的视野。如在域外观察一切，世上所有，不过虚无。 第3页 只有『能量』是值得注意的。 于是人类活动的热感图在眼中生成，无比夺目。 使用着这个马甲，从而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能力的胜彦，有些惊诧的咬住丘比的前爪。 此前，他并不知道这件事。 毕竟那些有限的作品中展现出来的丘比，明面化的能力只是鼓动他人签下契约，并在契约时可以实现对方的一个愿望。 一定范围内能与被选中的人进行心灵感应的对话。 背后的纹路可以打开，用来储存『悲嘆之种』……悲嘆之种可以净化魔法少女的灵魂宝石，是打倒魔女后的产物，但其本身也是魔法少女堕为魔女后灵魂宝石污秽化的结果。 以及…… 无数的备份和不死。 这就是孵化者，丘比。 「丘比的视野，竟然是这样的。」胜彦垂着脑袋，像一只乖乖的布袋娃娃，「也不是不合理啦……毕竟是外星产物。」 他嘀嘀咕咕的，以此掩饰自己的不安。 所注视的，网格化的一切。 穿透万物，胜彦将目光『放』在了夏油杰身上。 似乎是本能的辨别着使用者的意愿，扭曲的热感图消失，胜彦看到了正在战斗的夏油杰在眼中模煳成象。 入目是蜈蚣，是獠牙交错。 ——是，狰狞嘶吼。 此前从未经歷过这种事情的胜彦被扑面而来的恶意吓了一跳。 但马甲丘比天生的感情缺失，又能令他镇定的坐于原处观测，不至于因紧绷的精神和大脑传来的警告落荒而逃。 胜彦安静的看。 旧校舍底层。 高大的少年dk，在一楼处解决了守门不离的咒灵，百足蜈蚣一般的庞大咒灵横死，鲜血掺杂着残秽瓢泼。 普通人所能看见的，那张笑得温然的脸上，溅着普通人无法看到的鲜血。 像是不甘心一样，随着那笑容腐烂。顺着他的鼻樑坠落如雨，黑髮丸子头的少年随意甩去手上鲜血。 太弱了……甚至不配被他运用咒灵操术化作自己的力量。 他似乎温驯的垂目，唇角带笑。体术超然，近乎宣洩。 旁边的银髮少年似乎说了些什么，他笑着，没有反驳。 此刻的时间点。 为星浆体天内理子死亡不久，是一切还没来得及开始的……开始…… 是真正的，容易被忽略的，最初的异变之时。 「他……夏油杰，好强啊。」胜彦干咽了一下。 接收到的资料里，自始至终都在着重强调一件事，『最强』。 但在这一刻，胜彦对此才拥有了真正的认知。夏油杰是最强两人的一角。 四大特级之一，而现在乙骨忧太还未横空出世，因此——夏油杰，三位最强术师之一。 并且…… 与九十九和五条悟这两位特级相比起来，理论来讲，是最好相处的一位。 出生于普通人家庭的他，有着过高的正义感，是正论的拥护者。 即使这样…… 「初始任务就是s级的地狱级别吗？」白色的小兽刨了刨地面，眼神沉粹：「他看上去，不需要任何人。」 时间点是非常大的问题，以至于到了完全没法忽略的程度。 如果胜彦任务开始的时间，是夏油杰更年少的时候，一定比现在轻松的多。 不要小看丘比的传/销技术，这种事丘比是专业的，完全可以牵着小孩子的鼻子走。 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晓美焰或者鹿目圆。传/销金曲一响，结局註定。 但可惜，就是这样不凑巧的时间。 星浆体已死。 夏油杰曾护卫作为献祭给天元大人的术式的少女，但最后一刻出于私心，他决定放走天内理子。因为他是最强。 但是年少而理想化的承诺未能达成，就彻底失去，他是这样的『最强』。 而他一直想保护的普通人和弱者，因为一位少女的死而欢庆。如此丑恶。 夏油杰动摇了一直以来的坚持，但却又没有动摇的彻底，他拼凑着那些高义，黏连着，始终不肯绝望。 要用尽多少东西。 才能挽回这样的颓败和破灭。 「居高临下的去讲空话是行不通的吧。」丘比冷静分析，「像怜悯一样可笑。」 系统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就像不存在一样。 他只能靠自己，在最强dk二人组踏上二楼之前，规划出解决方案，令任务可以顺利展开。 时间太少，胜彦强打精神。 他将丘比的信息飞快过脑，结合咒术的力量体系框架，思索能引起任务目标註意力的方法。 可恶！夏油厨绝不认输！ 胜彦四下打量。 这里是一间废弃的旧校舍。 很容易聚集污秽和诅咒的地带，红点标示咒灵的存在，却又伴随着绿标的渐进而在系统地图上一个个消失。 丘比的虚视视野中不出所料，夏油杰拔除了咒灵。正向这里靠近着。 丘比，丘比。 突然，某彦丘比灵光一现。 「先在夏油杰面前立住『许愿机』这个设定，让他坚信丘比能实现他的愿望，然后再加以引导……嗯，先这样办吧！」小丘比就应该有小丘比该有的亚子。 胜彦兴奋的开口：「系统，我要白、赊帐！」 第4页 他看了眼自己只有『3』的可怜的商城积分，瞬间底气不足，声音低了下去。 面对200积分才可以兑换一次的魔法少女量产版·c，真穷鬼发出贫穷的声音。 「咳……」胜彦冷静的移开目光，语气平淡，实际上是生不如死的开口：「请，给我来一位魔法少女。」 ——『叮』 系统响应。 「您的信用额度不足，不可赊帐兑换。」 *信用额度为宿主原有兑换货币的十的倍数。 三的十倍，是三十。 四捨五入能兑换0.2个魔法少女……或许系统会给他一点魔法少女的头髮？ 并且。 绿标已进入通向二楼的楼梯间区域。 一层红点清空，咒灵全消。 胜彦感动的瞬间麻爪了。 他一jio踩到丘比长长的飘耳上就是一个趔趄，接上前滚翻后四脚着地的向二楼飞奔，一边疯狂脑洞爆炸，歪点子疯飞乱舞。 必须想个办法展开任务—— 如果第一步都做不到，那么接下来的一切都将没有任何意义。 而他目光向前，丘比身为外星产物过于优异的性能，令胜彦已经隐隐的看到残破通道牌子下，踏上楼梯口的目标人物。衣角晃动。 夏油杰身旁的银髮少年，苍天之瞳侧过墨镜的一瞥，穿墙过石，俨然将这一楼层的全部信息看在眼中。 在胜彦的视野中，那是如神一般的垂目，仿佛已经看透他的一切。 如同在那视线下被掌控，看穿灵魂。 「有人。」五条悟咬碎棒棒糖，「和我们年龄差不多，没有咒力。」 换而言之，是普通人。 没错，在五条悟的眼中。 他看到的，是一个人类，而非白色的兽。 ——类人模板·？ ［残次品。需人为自我操作，无法系统代理。或许因为这样，所以价格低廉，泛用性不广，目前有考虑淘汰的趋势。］ 价格：2积分 ——救大命了！ 胜彦心里握拳好耶，瞬间松了口气。 赶上了。可惜因为时间太紧不小心戳错了性别，马猴烧酒变成了男孩子。 一心两用并不算困难，少年在类人模板马甲和丘比马甲的两双眼睛中看到彼此。 白色的兽…… 黑髮黑瞳，算是清秀的路人脸少年。 都是他自己。 视角很新奇，如同站在镜子的两侧，映照出一人一兽，有着同一个灵魂。 在这奇异的角度下，他听到。 作为主马甲的丘比，向新生成的类人模板的自己说—— 「你想要救它吗？」 目光向下，怀中是干涸成褐色的血，死去的小狗面目全非，身体冷硬。 那是一只死掉一段时间的狗了，人体的温度也无法为其附着上柔软。 之所以还会出现在地上……是因为，有人希望它不要死。 这是胜彦给系统的设定，从而生成出的模板。 ［想要救活被车撞死的小狗，而许愿的少年。］ 丘比纯白的皮毛洁净到发光，是与环境不符的圣洁感。如同降临于此的神使，来救赎这个可悲的世界……祂飘在空中。 以及，在这一刻。 江原胜彦终于，真实的看到了此次的任务目标。 撞开门上锈住的铁锁。 夏油杰和五条悟闯了进来，他们看到银光点点的神圣时刻，口吐人言的兽与清秀少年的目光——一同向这而来。 被传递的，是前所未有的明净感。 像是燃烧的薄荷，青青翠翠的静谧着。澄澈空寂。 江原胜彦，看到了夏油杰。 现在的他，对比在那段资料的最后黑化叛逃后的他，显得现世美好而惨烈。 现在的夏油杰，还是那个会担心普通人的好孩子。 面对诡异的兽，那双紫罗兰的眼瞳苦如醋栗，为那没有咒力的人类少年，而紧张担忧。 胜彦想到与系统签订合同的最初。 那些被灌输的记忆，夏油杰的人生在他的脑海里花闪出一帧帧的缓慢清晰。 来者…… 长有一双一辈子也不会吃苦的，圆润饱满的福耳。 本应清润似神佛的神色，为世人而降落。 ——悲悯若释迦。 苦难如年少。 —— ［任务］ 扭转目标人物的黑化叛逃，令其寻找到自己的初心。 目标人物：夏油杰。 作者有话要说：胜彦：丘比的屑是没有极限的……我不做人了！我刀我自己！ 终于开新文了qvq 上一章忘了说……这一章下留言的小天使抽十个发红包，谢谢大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虚伪神圣 悲悯若释迦，苦难如年少。 胜彦看到的，是一张十分年轻的脸。 此时，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中没有任何笑意，也褪去苦夏深重。 在这面临生命即将逝去的一刻，他俨然遗忘自己的动摇，那些对非术师和弱者的考量全不存在。 只有惊诧，和未能用语言说出的提醒。 ——那就是夏油杰。 他正用目光示意，胜彦操纵着的类人模板……看看身后啊，有危险在那里。 第5页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响起了红名警告。 ［危险度，高等。］ 九足的蜘蛛，庞大到覆盖上整个窗户，遮盖住明净的月光。 从外向内攀爬，无视楼板的阻隔穿墙而过，口器锐利。 咒灵探出腿足，窗帘被一瞬掀起。 夜风涌入，高高扬展的残破布帘尾端，触上少年的发梢。 于咒术师眼中定格的这一幕。美丽弔诡，夜色狰狞。 年少之人干净到有些青稚的脸，与月光一般，明如幻想。 「快闪开！！」 他终于发出了声音。咒灵操术扭曲如涡流迴旋，千只眼在夏油杰背后的裂隙睁开，一齐向前。 注视着，逆月光而立的，抱着无息小狗的人。 银髮蓝瞳之下，是顺转的『苍』，因寻找空隙而维持着……太近了，咒灵和人类的距离近到快要不分彼此。 ——系统，把感知度和痛觉下调。』 用类似心灵感应一样的方式，胜彦向系统下达指令。 感知敏锐度的降低，可以令人对危险程度不再敏感……因为无知，所以无所畏惧。 而痛觉的下调，则瞬间令胜彦对眼前一切充满了隔岸观火般的不真实感，仿佛在一个梦里。 ［特一级假想咒灵·土蜘蛛］ 这也是此次任务，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个人会被分配在一起的原因……虽然夏油杰一个人也可以解决，但他想要完整的。 屹立的…… 从大地至天空，咒灵招展肢体足触。 玻璃发出清亮的一声脆响，应声而碎。 粼粼闪闪的晶体碎屑，透明的折射着月光，散发出明丽危险的蓝。 其后蛛腿狰狞。飞扬于少年背后。 他抬目，如千针密布的蛛腿骤然拢合，像极了一个丑恶的拥抱。 土蜘蛛…… 体型异常庞大的蜘蛛，亦称『山蜘蛛』。 传闻。土蜘蛛并不靠织网捕食，而是在地上挖洞，里面铺上丝，在外部用植类掩盖。 所以土蜘蛛的存在几乎不能被察觉，祂静候猎物的到来。 疑似『普通人』的少年在阴影之下，对此却一无所察，如笼中雀那样，静候猎手的降临。 黑色眼瞳映衬月色明冽，似凋敝之蓝，如午夜之死。 这一刻…… 夏油杰几乎以为，那是死亡的颜色。 胜彦看着夏油杰眼睛中的情绪。 是惊诧，有骇然，带着隐隐的悔恨——唯独，没有对普通人的漠视和不屑。 被系统资料灌输的记忆。 属于夏油杰的人生经歷，胜彦又回想起资料中那双立于人世众生之上的眼睛。 ——猴子。』 轶闻中招福的达摩从天而降，如神罚般闪速的统御盘星教。他着袈裟，视凡人如沙。 但，那不是现在。 于是…… 时间，在这一刻幡然停滞。 丘比的手指拨动系统的錶盘。 那上面日月星辰不再闪烁，指针停止转动。 「存档。」 胜彦将现在视为一个节点，如果打出gg，即在这一刻读档再次开始。 夏油杰…… 男子高中生，就读于东京都立咒高。 对于『强者弱者』『大义』……等等，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解读，黑化叛逃前，是毋庸置疑的秩序善良阵营。 认为强者应该保护弱者，咒术要为了普通人而使用。 星浆体事件，是他思想转变的导火索。命运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未免不公。 没能完成的诺言，崩溃的守护，后辈的死亡，坍塌在眼前的正义与真理——夏油杰，由这些组成。 现在的时间节点。 正是星浆体事件结束不久。 非常坏，但还没有坏的彻底。 最起码，在胜彦看来，这并非付出全部努力也没有办法完成的绝望。 胜彦略微颤抖。 那并非恐惧，而是——兴奋。 仿佛面对一个十死无生的挑战，而他，一定要达成唯一一个通向美好的结局。 「他在担心我，对吧。」开口并非本音，而是作为马甲的丘比，有些软萌的，无起伏波澜的声音。 「就算以后会变得乱七八糟的。」 如果任务没有成功，失败了，那么一切都会向更糟糕无光的未来滑坠吧。 然而…… 但是…… 「在这一刻，想要回馈这份心情。」 时间重启，光屑飞转。 那是一片又一片的锐利。拼凑出玻璃碎屑清澈如光的飞舞，每一个切面，都折射着少年，少年人们无数角度的脸。 扭曲的，如同光阴。 似乎是无数笑容。 ——弥远绵长，清澈而哀宏的歌于此刻响起。 胜彦嗅到渐进的血腥味，和咒力的残秽。 兑换来的类人模板，不愧『类人』冠名，是彻彻底底普通人程度的觉知。 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看不到咒灵。 他所嗅到的血味缭绕，是穿过模板左胸处的蜘蛛足肢，顺着那里流下来的拟态物质。 虽然是这样。 但是……无论怎么看。 就像是，普通人类一样的姿态。 也正因为模板的这份完美，丘比的能力是可以使用的，譬如魔法的契约。 第6页 时间已至，千钧一髮。 白软的小兽轻盈的飘在空中，弓着尾巴，高悬如月。 胜彦唱起了歌—— 那是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如过去至未来的永恆之诗。 唱了愿望，唱了悲剧，唱了虚伪崇高的原初之罪。 飘渺清鸿，如天上圣堂。 这是被戏嚯为『传/销神曲』的歌，是在各种语言基础上构造出的不存在的造语。 胜彦之所以能唱出来……要感谢那些万能的空耳大佬。 他只需要将空耳出的歌词逐字碎片化，一些着重音放轻，尾音吐字不清晰。 这样得到的效果就会愈发高洁，不似人言。 ——sis pue magica。 「神明啊……甦醒吧，埋葬满地遗憾……」 周而復始的吟唱中，少年向洁白之兽走去。 洞穿他的胸膛的，蜘蛛的腿足随步伐向前而脱落。 他无知无觉地向前。 光点凝汇成的单边耳坠摇晃。垂下的宝石辉耀，蓝如碧空。 少年的衬衫沾血，有干涸的，或刚侵染上的，红与褐交织出生命流逝的死意。 他抱着死去的小狗，崇高而固执的不肯放弃。即使它已死去。 他的臂弯里没有痛，只有好梦一场。 穿过碎旧窗户的月色下是一地尘埃，飞扬上露出海绵的沙发，和破布娃娃纽扣做的眼。 少年脸上的神色空灵到近乎高洁，风缠绕指尖飞舞，与小兽白软的爪尖相触。 「--我愿意。」他如是说。 这一刻如创世纪。 神明创造人类的奇蹟，并赋予其自身的……权能…… 「契约成立。」 像兔子又像猫的萌物，粉色圆圆眼，正微笑着：「你的愿望实现了，那么今后就请作为魔法少、年而战斗吧。」 忽略掉那一点非常短暂的停顿。 笑着的兽，有软软的语气和毫无波动的目光。如观测一般居高临下。 于是，近乎于神的魔法与奇蹟。 在这个瞬间，不可思议的展现在他们眼前。 鲜血逆卷，如时间回溯。 黑髮黑眼的少年伤愈如初，死掉的小狗再次唿吸。 这是…… ——『復活』。 黑髮少年像是这一刻才注意到站在门边的人一样。 抬目，投之以目光。 近乎无邪。似无声质问。 丘比亦一同看去。 人类与兽，咒术师。 土蜘蛛庞大的身躯，扬散如星。 他们目光相对，隔着光埃飞扬而对峙。 没有人先开口，正如没有人愿意后退一步。 四方空寂…… 作者有话要说：sis pue magica是bgm的名字，魔圆里丘比的金曲，其实害挺好听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你是什么 本于少年人身后的。 姿态狰狞的土蜘蛛消融进光里，消却无痕，连残秽也没能留下。 在夏油杰垂着头，无声的看着地上的血迹。 被称为『怪刘海』的那缕头髮投来阴影，盖住他的神情。 五条悟拿出手机，向窗报备这次行动的结果。 ——［特一级假想咒灵·土蜘蛛］ 柭除，成功。 似乎并没有人在意那死而復生的奇异一幕，正如他们两个人此刻都没有向胜彦搭话一样。 时间在对峙中沉寂，进而流逝。 孵化者甩动长尾，圆圆眼下是一成不变的笑容。 而实际上作为内在的江原胜彦已经快要尴尬死了，谁来告诉他该怎么打破眼下的状况！ 「系统，将马甲同步率上调至30%……不、20！20就够了！」 无法遏制的，对整个世界的俯视感，随同步率的升高而空临。 下调到20%的一刻，胜彦才勉强能够控制住那种感觉，但即使如此，也有那么一瞬对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而产生了质疑。 孵化者是这样的东西。 看似可爱，实际上有着相当掉人san值的内核。祂们玩弄人类的感情，又说无法理解人类的基础价值观。 不过也难怪。 毕竟在丘比的原生文明星球，『感情』这种东西，只是极罕见的精神疾病的个例。 像这样思考着。 胜彦已然採取了下一步的行动，现在的他，不再有任何顾虑。 类人模板生成的少年，耳下坠着的长菱形宝石因月色凛凛，折射出流萤之姿，飞出光的尾羽，摇曳至窗棂外的世界。 他向窗台踏出一步，即将走向楼外的地方……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 虽然这个高度并不致死。 但作为普通人的他，一定会有某些地方被摔得粉碎，或许是胳膊，腿，也有可能是更重要的东西。 「--站住！」 白兽与少年一同回目，胜彦看到五条悟沉下去的神色。和夏油杰下意识展缓开的笑。 「你是什么东西。」这是五条悟。 「有话好说。」这是夏油杰，「不要轻生。」 「杰，你脑袋没问题吗？」手机按键的最后一声咔哒响起，高大的少年侧目向夏油杰，满目诧异：「该不会是到手的咒灵飞了，打击过头了吧。」 「你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受女生欢迎吗？」夏油杰反问。 第7页 五条悟耸耸肩，不痛不痒的转头看向蹲在窗台上的少年。 他看着眼前的陌生人，用那双苍天之瞳。 「烂橘子什么的，随便应付一下就可以啦。」五条悟摘下墨镜：「那么，差不多也该解决一下这边的问题了……」 胜彦再一次感受到了灵魂似乎被勘破的目光，脑海中，只剩那片真实之蓝。 「比如，你是什么？」 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胜彦面上不显，心下感嘆。 那个名字叫做『五条悟』的少年，反应很快。 不过说真的，胜彦真不想承认他是少年……那个身高，那个体格，无论怎么看都太犯规了。 现在的孩子营养可真好。 实际上自己也是『孩子』范畴的胜彦心里酸熘熘的，丘比马甲毛绒绒的脸上只有可爱的表情。 「我的话，叫我丘比就好了。」可爱的三瓣嘴，完美萌物的笑容，「现在正在募集可爱的孩子们，与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喔……什么啊，那种眼神。」 五条悟看丘比的眼神仿佛看傻子。 夏油杰隐晦的打量着类人模板。 喉结，清俊有余，线条却也没有那么柔和的下颌线条。 视线继续向下…… 白色的兽站在那之前的窗台上，粉色圆圆眼毫无情绪的对上夏油杰的视线。 「你不对劲哦。」丘比眨了下眼睛。 「这孩子的确的男性啦。」丘比轻盈的落在模板少年的肩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但如果是可爱的女孩子的话，我会更加中意的。」 全人类，全年龄段的均值而言。 正值青春期的少女，是感情最敏感的时间段。 这也是，为什么是『魔法少女』的原因。 以及，与丘比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已经死去。灵魂被抽取成为宝石，而身体不过只是额外附带的东西。 如果灵魂宝石离开肉/体超过一定距离。 那么身体就会『啪』一下，像断电那样倒下去，变成『死亡』的状态。 但由于胜彦是初次任务，业务能力还不够熟练，他因为紧张不小心戳错操作按键，导致捏人捏成少年……所以只能为设定打补丁。 好在这并不是无法解释的漏缺，像这个时候只要理直气壮的将话题继续下去，不去解释就可以了。 没错，就像丘比一样。 他抬头，对上那双苍天之瞳。被看破的即视感令人感到不适。 但抛开这些，对方的那双眼睛，真的……无比美丽。 蓝如仙王的眼瞳。 如大光明神蝶的每一次振翅，磷闪出五彩斑斓的切面感。 「你的眼睛很好看。」模板直视着五条悟的眼睛，胜彦顺从自己的感受，而如此夸赞着。 「我知道啊。」 「毕竟，这可是我。」他骄傲而肆意，银髮闪闪，理所当然的说着：「你的眼睛也还不赖……之前……」 「总之。」模板微微歪头，将目光落于夏油杰的发顶，「所以我会期待和你们好好相处的可能。」 此刻。 他们之间，仍隔着一道清绀的月光。那里玻璃的碎屑闪闪，明如星辉，将立于窗棂边上的少年衬托得，像是遥远在云端之上。 「人类的孩子。」丘比这么称唿了他们，「尽管身高令人存疑，但年龄毋庸置疑，是少年的年纪。」 那是一种几乎冷酷的观测感。 作为『六眼』的持有者的五条悟，无比敏感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们，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丘比说，像是玩具布偶一样清澈的红粉圆圆眼，清晰而深刻的将他们看在其中。 「仅此一次，实现任何愿望的魔法和奇蹟。现在就在这里了。」 噗…… 五条悟觉得这只兔子挺搞笑的。 也正因他此刻近乎兴味的被吸引了注意力，所以他忽略了一·件·事·，关于……夏油杰…… 黑髮丸子头，将中发束得整齐的少年。 夏油杰微垂着头，看向月光后，朦胧在其中的模板少年。 他看着他底色素白的衬衫，看着衬衫上的血迹。又或许，只是在看那个死而復生的奇蹟。 对此浑然不知的五条悟，只是向着丘比挑衅的扬眉。 「有，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要实现我们的愿望吗？」那头银髮明净到近乎桀骜，少年咬碎蜜瓜味的糖果，他轻笑起来：「那就让咒灵全部消失吧。」 在五条悟侧位，约有两步后的位置的夏油杰。闻言，倏然睁大眼睛。 丘比将一切看在眼中。三掰嘴像可爱猫猫一样，完美如微笑。 可以，还是不可以？ 丘比没有回答。他想，回答与否也并不需要了，毕竟目的已经达成。 「做不到？」五条悟以质问步步紧逼，手中手机一抛一抛的，他高昂头颅，锐蓝眼瞳泄露一瞥。 与目光一同而来的，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那就让那些高层的烂橘子全都消失，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一开始在问丘比是什么的五条悟……（允悲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欲擒故纵 「--那就让那些高层的烂橘子全都消失，如何？」 第8页 五条家的六眼神子，如此高傲而戏嚯，仿佛是玩笑一般的说出了这种话。 这未必不是他的真心。丘比孵化者的冷酷视角，立刻体味到五条悟话中真实的厌恶与杀意。 丘比向人类的神之子，投以高维产物的一眼目光。 洁白的小兽向猫一样，在模板肩上翻身，捲起长尾，蹭了蹭模板少年的脸颊。 「嗯！可以哦！」恶兽发出欢快而甜软的声线，「无论什么都是可以允许的，毕竟如果做不到的话，那也就不是魔法和奇蹟了嘛！」 得到这个回答后。 五条悟肉眼可见的愣住了，他如银雾堆叠的发顶落了月的轻盈之蓝。这一刻就像是极具暗示意味的……如被域外之物笼罩。 「全都消失……是，可以的？」他像是，意识到了另一条路径那样，「那这样的话……」 隐于墨镜镜片后的眼瞳，辉石一般熠熠出冷粹感。蓝如流萤。 五条悟从来都不是正论的拥护者。 他会在天内理子死后，面对因天内理子的死亡而欢庆鼓掌引以为正确的那些人报以杀意。甚至干脆的说出『不如都杀了吧』这样的话。 虽然是被夏油杰阻止了。 但那没准是『最强』的人生中，最为出格的一次真心的流露也说不定。 虽然从外向表现来说，星浆体事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但是……谁知道呢？ 无论真实究竟如何，丘比永远稳赚不亏。 看到友人此刻的反应，夏油杰皱起眉心。 他本能的感觉现在的走向状态是有问题的，当务之急是必须要阻止五条悟的发散思维……他上前，拉住五条悟的手腕。 但他们谁也没有发觉一件事。 从一开始的警惕，怀疑——再到现在的动摇，和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丘比所说的魔法和奇蹟。 前后，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而已。 丘比眨了眨眼睛。 再次看向少年们，依旧是可爱的粉色圆圆眼，三瓣嘴勾起的完美微笑如设定好的程序。 ［任务指标·初遇］ 积分奖励：100，可用于兑换商城物品，或兑换现实货币。 引起夏油杰的注意，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种子，以及短向指标任务的完成。 胜彦心中所设想的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有时候操之过急反而会带来相反的效应，作为孵化者的丘比最了解松弛有度的手段。 ——因此接下来，就是属于欲擒故纵的时间了。 「明明已经回答过了吧，你的说法是可行的喔。」丘比干脆应答：「那些都是可以实现的。」 「因为这样，才是魔法和奇蹟不是吗？」这是作为外壳的，丘比的理智。 「但是啊，还是要更谨慎的思考一下才对吧？」这是作为内在的，身为人类的胜彦的柔软。 「你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孩子，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破格级别的因果的累积。」丘比萌哒哒的声音打出伤害叠加的一击，「你，被很多人期待着吗？」 五条悟愣了一下。 「即使没有成为魔法少女……嗯，少年。」胜彦故意口误了一下，以缓解当下气氛：「你也有着相当高规格的力量呢，想要一些人消失什么的，只靠自己就可以达成你说的那些事情了哦？」 但是—— 他迎着少年人们，泛起情绪波澜的眼瞳，轻声质问。 「那真的，是你真正的愿望吗？」白色的萌物歪歪头，「啊、对了，以及要分好前提，这很重要。」 究竟是单纯的想要那些人消失。 还是更深一层的，想要那些人消失之后，拥有一个全新的未来，和规则框架。 「这可是完全不同的。」胜彦指出了这一点，「如果不好好面对自己的愿望，再多的魔法和奇蹟都会枯萎吧。」 五条悟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但终究，他没有再开口继续下去。而是陷入沉思。 这令夏油杰微微松了口气，终于找到空隙开始思考自己的事情。 「嗯，看样子你们有好好的将我的话听进去呢。」洁白的小兽在少年头顶高高端坐，如神性创生的伪物，「这样就好啦，大家都是可爱的好孩子呢！」 「像你这样的布娃娃在说什么呢。」五条悟翻了个白眼，一脸颜艺。 「恢復精神了啊。」夏油杰毫不客气的指出了这一点。 「总之！如果就这样进行了思考之后，依然有想要实现的愿望，那就来找我吧！」丘比缓缓的眨了下眼睛，再次睁开回到圆圆眼时，继续说道：「募集想要实现愿望成为魔法少女……我是说少年、招募这样的孩子们这件事。」 「是长期有效的。」 小兽甩动尾巴，又亲昵的蹭了蹭模板少年耳侧垂下的宝石耳饰。 「少女什么的……你是故意的吗。」夏油杰忍不住问道：「这种奇怪的恶趣味是设定吗？」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大家的心情状态都得不到放松吧。」丘比回应着：「虽然『我』是无法体会到这种事情，也无法理解这种情绪产生的原因。」 「但听说人类更偏好轻松的氛围，所以我习惯这样去做了。」 这样坦率说出原因的，可爱的小兽。 就像是真的会设身处地为人着想一样，尽管自己无法体会，却为了他人依然做了。 第9页 是会令人忍不住微笑的程度。 那双粉红圆瞳中，清晰而真实的倒影下少年人的笑容。 不是苦夏，没有沉重。 毛绒绒果然会令人心情好起来，只要是在对『真实』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丘比的外型的确还挺可爱的。 「笑起来了啊。」丘比甩了甩头，长耳乱飞晃动，用毫无起伏的甜软声线说道：「就算没有魔法与奇蹟，这也是少年必要的资质呢。」 以此。 作为此次初见的终点。 「那么，我们就先走一步喽。」将『欲擒故纵』这一点完美演绎后，就到了该退场的时间了。 丘比抬起前肢，用柔软的肉垫轻触模板的脸颊，「我们回去吧，阿胜。」 胜彦完全没有动脑筋，非常自然的将自己的名字摘出一个字，分给了刚兑换来的类人模板。 「好。」阿胜乖乖点头，跃下窗户前的最后一刻，他向『最强』们回望。 那双眼睛明亮的，像月下的花。 盈满期待的信赖，仿佛将在寂寞里一直等待着这样的未来，那般柔软。 这一瞬，令夏油杰想到年幼的自己。 「我很期待你们会成为同伴。」他这么说着，一边微笑：「你们是丘比看中的人。」 「毕竟……」少年的唇齿一开一合，笑容完美到几乎毫无瑕疵。 毕竟…… 一般人是看不到丘比的存在的，只有拥有『资质』的，被选中的人才可以看到。 从阿胜那里得知这件事后。 夏油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似乎遗漏了什么一样。 从小生在普通人家庭的夏油杰，高专之前一直按部就班的在普通人的社会和体制框定下度过，他或许特殊，因为能够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但终究是这样的经歷限定了这件事。大量的acg作品，文学衍生，几乎组成了『常识』一样的东西。 魔法少女…… 是变身，是幻想，是温柔与魔法的奇蹟。 陪伴在魔法少女身边的幻想生物。 是可爱，是甜美，是孩子们童话一样的梦。 以及—— 没有『魔力』，是看不到这些东西的。 就像是…… 没有咒力，无法看到诅咒那样。 五条悟眼里的世界则完全不同。 但是正因为不同，所以『六眼』传递的无害被他接收了。 这导致了最强的两人组，在疯狂跨服的同时却又达成了共识，毕竟过于理所当然导致他们并没有互换想法进行交流。甚至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产生过。 这是信息差所造成的结果，也是胜彦计划里非常重要的开始。 所以…… 当夏油杰在高专里看到『阿胜』的时候。 他下意识的露出笑容。 ——没有警惕，也没有排斥。 「虽然会有这样的预感……」阿胜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后，看向讲台下空空的一个个位置，最后将目光放在夏油杰身上。 这一届高专二年级一共只有三个学生。 五条悟不在，家入硝子在补眠，夏油杰顶着盛夏午后的睏倦清醒着。 他看向阿胜。 「但这么快就再次见面，还是超出了我的意料。」少年笑笑，头顶魔法的幻想生物甩动白尾，「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请多关照啦。」 「我是江原胜。」胜彦非常好意思的偷懒着。 他一边介绍，一边用意念不紧不慢的录入补全类人模板的背景信息。 与此同时，话音随着信息生成一同落下—— 「这次是作为西洋类宗教研究专业院校过来的交流生，之后也一起努力吧。」 作者有话要说：打一棍子又安慰一下，屑丘比老pua了（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那天之前 「土蜘蛛，作为传闻而出现的怪物……」 长得非常极道大佬的夜蛾老师，手里拿着的志怪书籍和他高壮发身材成反比，衬托的仿佛一件袖珍的玩具一样。 彪形大汉很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念着志怪传说。 这让夏油杰不太能理解他现下的反常行为的同时，又颇感好笑，于是一整节课都眯眼笑着看向讲台上强端认真讲师人设的夜蛾正道。 「外形是异常巨大的蜘蛛，经常在山中出没，性格兇残。」夜蛾老师额头微微渗着汗，第一次在心里抱怨学校的设施问题。 「在奈良县的某个神社，传说那里封印了被捕捉的巨大蜘蛛怪，也就是这个土蜘蛛……」 夏天没有空调，真的很难熬。 虽然这样，夜蛾老师仍然心里松了口气，他对出个任务回来就兴奋到飞起开始说土蜘蛛的五条悟进行了差不多十秒左右的感谢。 以这一届学生的超规格水准。 他们是不需要学习这些东西的，更何况本来也只是普通人那边的传说而已，对于咒术师而言能够用来参考的东西并不多。 虽说土蜘蛛的确是因为这些传闻而成的假想咒灵，但生成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有了本质的区别。 之所以在学习完全没有用的东西，而不是原课表的实战——因为，出现了难得一遇的意外。 夜蛾老师眼中。 那个普通人少年正坐在窗边正襟危坐，听得认真，还时不时的做着笔记。 第10页 面对这么认真的学生，他只是在照本宣科的念出书上的文字而已。这令夜蛾作为老师的良心感到不安。 但是并没有办法。 咒术高专是开给咒术师的学校，和普通人无关。 但政/府那边新上任的年轻人们，似乎对于宗教间的相互交流乐见其成。 咒高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赶鸭子上架的，名字是『江原胜』的少年，是这一届的指标。 比起找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拒绝官方，不如以日常的方式将这几天隐瞒过去轻松。 所以，虽然是很认真很尊师重道的好孩子，但是依然对不起了！ 夜蛾继续拖着冗长到令人昏昏欲睡的声音讲述妖怪『土蜘蛛』的故事。 ——『叮』 ［任务指标·再会］ 积分奖励：20，已经对这个世界初步得心应手了吗，请宿主继续积极完成更多任务。 但在夜蛾正道眼里非常认真的胜彦，实际上正一心多用，光明正大的操作着模板和马甲开小差。 胜彦仗着丘比马甲的特质，懒散的在阳光最好的窗台内侧打滚，在夏油杰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后，他甚至还甩了甩白尾。 「系统，查看现有积分。」 看着自己可怜兮兮的121积分，和需要200积分才能直接兑换的魔法少女模板，胜彦陷入了沉思。 按照系统规则，现在赊帐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么早就要开始赊帐这一点只要想一下就觉得窒息。 「现在向宿主推荐方案a、b……」 所以啊！有没有比较省的方案！ 看着系统推荐的一熘欠款赊帐，胜彦就觉得窒息，虽然也不是没有觉悟，但现在就开始也太早了吧。 「呃……」胜彦突然想到了一个盲点。 ——类人模板是可以与马甲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的。 那么只要像现在这样，兑换很多个模板进行操作不就可以了，这样比较节约积分，也足以将规模扩大到可以做更多事情的地步。 实行起来比较麻烦，但是如果能成功，远比向系统赊帐做到的更多。 毕竟在商城里，一个魔法少女模板最便宜也需要200积分，但是残次品的类人模板只需要2积分而已，这之间有一百倍的差距。 那么…… 用马甲的能力与模板签订契约，令模板成为魔法少女或者魔法少年，再污秽化为诅咒（魔女），击杀后的悲嘆之种可以令灵魂宝石净化，从而达成损失最小的循环。 胜彦向系统寻求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系统：「……」 『您可真是个平平无奇的省钱小天才』系统将这个成就颁发给了江原胜彦，并且赋予了『铁公鸡』称号。 携带此称号的情况下，系统可以回收残缺的商城物品，并给予物品原价基础半折的积分回馈。 也就是说…… 2积分的模板在堕化为魔女掉落悲嘆之种后，残余的部分会被系统回收，并且返还给胜彦1积分。 江原胜彦，一个穷抠到系统拔毛主动当羊的男人。 他很满意，当下就兑换了10个模板。 至于现在捏不捏人是另一回事，反正模板储存在系统仓库不会消失。 短时间内，胜彦只需要『胜』这一个模板出场而已。 ——午休的铃声惊醒了奋笔疾书的少年。 他茫然的从满纸万叶集的和歌短句中抬头，最后一节课是传统国文。 钟錶指针转动，已经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不待胜彦招唿，同窗们就被老师叫了出去。 很短的时间后，他们回来了，但已经不再有人试图开口说话。 『普通人』少年一个人坐在窗边，瞧起来有些孤零零的画面感。 直到高年级的两个女孩子叫走硝子的时候，沉默才被击碎。 她们笑着向胜彦挥手告别，却基本对夏油杰没有这么好的态度。 「明明惹人讨厌的人是悟，为什么连带着对我也变成了这样……」夏油杰揉了揉眉心，「我明明有认真保护你吧，歌姬。」 「给我叫前辈啊！」大和抚子一样端丽的少女瞬间暴怒，「新人，千万离那两个讨厌鬼远一点！」 「噫？」胜彦指了指自己。 隔阂似乎消融。 走廊禁止打闹，却并不禁止青春的追逐。 洁白之兽，高高远远的端坐于靠近顶端的窗台上，观测着少女与少年。 丘比白色的长尾一甩，轻盈的落地，跟上少年们向外的步伐。 背影，是长耳上两道悬浮的金环飘动。 ——如风一般掠过。 「悟去出任务了。」对这些事没有半点避讳的夏油杰，很直接的说道：「今年夏天很热，人们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算是比较忙碌的时期吧。」 盛夏喧噪。 天光炽盛，少年看到蝶翼如目，缓缓飞驰过青色的天空之下。 枝叶葳蕤，远方鸟居深红，如重重递进的神之门，通向来了这个与现实全然相反的世界。 里面是咒术师，外面是普通人。 「--这里是校舍。」 黑髮丸子头，穿着宽阔裤子的少年就站在微澜的阳炎之中。 「附近有贩售机，非常方便。热水有全天供应，洗衣机之类的配备也很全，吃饭可以一起。」 他令热意扭曲的夏季，变得温柔。 第11页 笑若佛子垂目，看向世人。一手指着爬满绿植的老建筑。 「我和悟也是住在这边，高专的宿舍很宽阔，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就来找我吧。」他笑着说。 「我会帮助你的。」 「呃……」沉默了一下后，胜彦抬头看向那个在太阳光里笑得明润谦和的少年人。 「为什么？」他又顿了顿，继续道：「你们的老师看起来，并不想我知道这里的……呃、异常？」 「嗯。」夏油杰很轻松的笑笑，并不否认，「夜蛾老师的确有这样交代过，不可以向普通人透露之类的。」 而面对江原胜再次出现的沉默时，有一双紫罗兰色眼瞳的高大少年，悄然柔软下神色，年轻的脸上笑容舒展。自在又轻松，似乎还有惬意。 「--但是你可以看到啊。」 夏油杰给出了这样的理由。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是一无所知，或许才更危险吧。」他解释道：「你甚至不知道要怎么避开咒灵的目光……就像现在。」 夏油杰捞起缠在他肩膀上的丑丑的咒灵，放在对方的手上，「已经看了很久吧，丑宝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下次在外面如果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记得，不要对上视线。」 进行了劝告之后，胜彦眼里的他，流露出了符合这个年龄的好奇心。 「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我有些惊讶，就像你说的一样，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面。」 夏油杰微微塌着肩，令自己显得不是那么高，以降低身高差带来的不可避免的压迫感。 「但是夜蛾老师说你是从普通人的学校过来的交流生，让我们不要吓到你的时候，才令我真正感到好奇。」 「为什么？」胜彦问着。 雪白之兽站在少年的肩上，用长尾钓向丑丑的咒灵，又避开。 「那天，你杀死了特一级的诅咒。」对此，夏油杰稍微也有一点猜测。 现在的他，并没有将能否看到或者杀死诅咒这件事和『魔法少年』联繫在一起。 于是夏油杰的猜测，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其他的侧重点上。 「是不想成为『超常』的存在，而一直辛苦的融入在普通人里吗？」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 夏日光影浓丽，少年半边在阳，半边消融进树荫之中一同斑驳。 于是连那笑容，似乎都带上了莫名的意味。 隐秘而安静。 唇齿一开一合，如歌颂光阴，带着厚重的延迟感。 从失声一般的静，直至形成轰鸣—— 他说…… 「那天之前，是看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有小天使问啦……就，不会有丘比ptsd的（大概这是相互救赎的故事啦qvq！相信我（拍胸膛。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非常感谢 「--那天之前，是看不到的。」 少年在微笑。如此静谧温和，几乎怯弱。 但与此同时的这一瞬。 夏油杰如坠冰窟。 他的直觉本能的感知到了，那种足以颠覆所有的疯狂，如看到无法理解的庞大之物。 以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更高的地方居高临下的打量和观测着他。 纯白的小兽，尾巴一甩一甩。 圆圆眼无比可爱。 慕强和渴望力量，可以说是人类本质的一部分。 但拥有了这一切的那个少年，仍旧像个普通人一样看待着周围，也遵循着之前的生活而没有改变。 ——夏油杰想起来夜蛾正道将他和硝子叫出去后的谈话。 「江原胜是普通人，他和咒术师不一样。」 「看起来是个非常尊师重道的好孩子。」 「和他好好相处吧，杰、硝子。」 「用你的理念来解释……咒术师要维护普通人对世界脆弱的认知。」 「呃……」沉默至骤然惊觉的这一刻，夏油杰感受到顺着脖颈濡湿过的冷意，他差一点就要对这份神迹一般的力量延伸出贪婪。 如果人人都能拥有后天杀死咒灵的能力，而不是由先天决定…… ［那天之前无法看到］ 但那个人似乎对此，并没有很好的认知。 所以夏油杰从那句话中体味到的，属于那个少年的情绪，只有不在意而已。 是的。他不知道。 关于他究竟说出来了一句什么样的话，其中所含堪称恐怖的信息量，以及足以撼动『规则』的力量……对这些，全都一无所知。 于是，他在暗潮涌动的晦涩目光之中步伐轻快。 目光轻盈…… 他展开双臂，迎接夏日的燥热微风，笑得开怀而敞亮。 夏油杰很难表述出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甚至非常诡异的，产生了一种几近悲悯的慈爱。 那个轻快地，像飞鸟一样的孩子。 他正沿着树荫晃动的光斑跳跃，跳向满是光明的苦涩之地，太阳是眼睛。 双臂展开而旋转的那一刻。 他意气风发的，像拥有整个世界。 「--所以啊！」 他背过身去，影子被拖拽的细瘦，伶仃而颀长。 「从前看不到，什么都不知道。」胜彦所面向的方向，是进入高专的门户。 第12页 沿山而上的石板阶梯，纯红的鸟居如通向高天原。 「现在能看到了，所以就发现……大家真辛苦啊。」已身处此地的少年，声线明澈，若朗月脉动，「夏油同学是一直在和那样的东西战斗吧，那些漆黑又庞大的恶意。」 「是啊。」丸子头的高大少年，不动声色，「那是诅咒。而和诅咒战斗，是咒术师的宿命。」 「人类的负面情绪会诞生诅咒，诅咒的等级从四级到特级。」夏油杰目光微顿，「那天的那一只，是特一级。」 在夏油杰的视野之中，只有少年人微微晃动的发梢，那上面有一点太阳的色泽，折射着淡金的苍白感。像是在消融。 「果然，大家都很辛苦。普通人和咒术师都是。」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少年人的嗓音仍是带着笑的意味，「很辛苦的人因为悲伤难过的事情产生出的负面，变成了那样的东西，又会反过来杀死自己。」 「就像是潜意识里无论如何也想要杀死自己一样，但是又始终挣扎着不肯绝望，畏惧死亡。」 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声音虚渺一瞬。 夏油杰想去更仔细的体味，却发现对方已经转移话题。 「咒术师……唔，原来这就是这个群体的称谓吗。」少年扬高音调，向夏油杰回目而来：「你们，真了不起。」 紫罗兰色一瞬间清晰起来。 胜彦看到对方睁大的眼睛，以及其中隐隐被撼动的痕迹，漾成光。 「真的，非常感谢。」胜彦如此说着：「尽管可能由我这种半路才能看到的人来讲这种事，会让人感觉非常肤浅……但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向你传递这份感激。」 「毕竟在看到之后，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危险之中。」 所以。 感谢你们…… 像英雄一样，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谢谢。」 他眼角眉梢溢出的笑意，在清清浅浅的跃动，明亮纯澈，似光之子。 「谢谢维护了我15岁人生的认知，让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美丽又平和的你。」 夏油杰在这个瞬间感受到了。 那是属于某个人类少年，15年的普通人生中，全部的感激与热爱。 那之中有憧憬，有仰赖。 夸赞如鲜花绽放那样盛大，笑容似种子狂野生长。 于是他也笑了。 迎着胜彦的视线，愈发夸张的笑容，发出声音，背嵴微弓。 「餵、你，真的没事吗。」 即使是被担忧了，夏油杰依然因自己未能察觉的恶趣味而完全没有收敛，「抱歉抱歉，只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 「虽然有在道歉，但是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啊。」胜彦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我以为自己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嗯，不奇怪。」夏油杰脸上的笑容，比起之前习惯性的笑更深刻了一点。 「只是，突然之间发现了一件事。」高大的少年，头髮束的整齐，他蹲下身来，挠了挠丘比的下巴。 纯白之兽，轻轻蹭动少年人的指尖，皮毛柔软而温热。 「魔法少女、我是说魔法少年，果然是人类对美好的全部想像。」在胜彦能看到的角度，对方的神色平和舒缓，「就算这个世界充满的全是腐烂的气味，但这一点，是绝对真实的。」 说完，夏油杰没有留给胜彦反应的时间。 「走吧，带你去宿舍。」夏油杰将钥匙递给对方，示意他继续跟上来。 「下午没有课，可以一起打游戏……胜。」他直唿了模板的名，而非姓氏，「不要让别人知道那件事。」 「什么？」胜彦一时之间，并没有转换过来对方语气中的那份严肃，「那件事？」 「不要让别人知道，你之前看不到诅咒。」夏油杰如此告诫着，神色近乎肃穆，像为神祈祷。 突如其来的力量，是魔法，是奇蹟。 是咒术界的高层意料之外，无法掌控的事。 他们不会允许。 并且，一定会扼杀奇蹟。 「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夏油杰的唇边延展开得弧度，笃定而自信。 其中有佛子垂目一般的，似玉制一样的温和，以及年少之人独有的意气坚定。 如胜券在握，掌控一切。 ——「我可是最强。」 作者有话要说：夏油：我可是最强 胜彦：你可别立g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恶魔低语。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轻盈似飞 ［我可是最强］ 记忆中的那些资料似纸页翻飞，如白鸟的振翅，胜彦头脑空白了一瞬。 这其实是一句隐晦的允诺。 放在江原胜彦身上，这是庇佑，和相对自由。就像是那时候的天内理子一样。 但思考到星浆体的结局……胜彦的心情些微有那么点复杂，他感觉自己此时面对的这句话像是一个g一样。 胜彦隐隐感到不安，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次一样的即视感，像错觉一样出现。 但是，现在出现在他眼中的夏油杰。 温和谦逊，又有着少年人的野望。那是一种很难以描述的意气感，略显快意。 胜彦不讨厌这样的快意。 倒不如说，他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第13页 那人背嵴放松，双手插在裤袋里，笑得眯眯眼。 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又似乎没有。仿佛那仅仅只是一声告知，无论胜彦如何决定，他都会按照自己的方法来做事。 「是对我说的事持有疑虑吗？」夏油杰转换了一下思路，以便于对方更好的理解，「比如说，无论哪里都会有讨厌的人。」 「不透露从前看不到咒灵，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丘比短暂闭了下眼睛。 如果夏油杰所指的是咒术界的高层，那已经完全不只是『讨厌』的程度而已。但正如同说出口的感谢里，被维护了十多年的平和认知。 对方似乎正以这种方式，将这份已然脆弱的认知，维持的更久，再久一点。 「喔。」于是少年好半天才从鼻腔中挤出一个音节，他干巴巴的开口：「我可是中二。」 夏油杰错愕了一瞬。 他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又很神奇的理解了对方在说什么。 对标那句，我可是最强。 他说，我可是中二。 「虽然听起来的确有一点……」年轻气盛的『最强』轻咳了一下，「好吧，在你眼里可能是这样。」 「所以呢，还要不要打游戏了。」夏油杰半是威胁的加重了语气，目光却并不看向阿胜。 在丘比的广域视角中，还能看到少年人微红的耳尖。 他兇巴巴的，却也只是像布偶狐狸。 在这一刻…… 江原胜彦前所未有的意识到了，对方是『真实的』这件事。与曾经的他一样，非常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是资料，也不是过去。 现在还只是开始，未来一切都是可以改变，有迹可寻的。 「走吧。」 模板近乎舒展的笑了起来，「一起玩游戏。」 高专的宿舍採光性非常好。 午后阳光扑入玻璃内，衬得室内明净，空气温暖。 从夏油杰的宿舍整洁度维持来看，他有定期打扫的习惯，该整洁的地方很整洁。 该用来放松娱乐的区域又不刻板，氛围十分舒服。 如果游戏没有输的太惨烈。 胜彦肯定会在这种氛围感下昏昏欲睡，他实在不擅长竞技类游戏。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傢伙好菜啊。」 五条悟回来有一阵了，他轻车熟路的摸进了夏油杰的宿舍。 当五条悟高大的身躯整个盖住模板上方，将下巴支在少年头顶上的时候。 胜彦才状似惊觉的抬目。 与之对应的，是屏幕上的小人再出打出gg秒躺的惨状。 「欢迎回来。」模板将手柄放在丘比身前，任由白色的小兽代替他新开一局。 然后，胜彦用丘比上演了一出奇蹟。 猫打游戏都比你强.jpg 实际上是利用系统开了代理。 「没办法。」面对五条悟毫不掩饰的嘲笑，胜彦真心实意的苦恼着说道：「我真的很不擅长这类竞技类游戏啦。」 「那就换一个游戏玩，如何？」夏油杰停下按手柄的手指。 系统代理中的丘比两个短小的前肢舞出残影，独自一兽打爆了对面。 看着屏幕上金灿灿的胜利，胜彦还挺开心的。尽管那是作弊的结果。 「你有什么喜欢的游戏类型？」夏油杰打开抽屉，里面是各种游戏卡带，「或者更喜欢线上的大型端游？」 「唔……其实我会比较喜欢rpg，也就是角色扮演类游戏啦。」胜彦将五条悟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拿开，「比如巫师，刺客信条，最终幻想？」 「最终幻想啊，那就来玩14吧！」五条悟举手抢答，银髮在阳光下逶迤过层金的朦胧，「我和杰都有帐号，前期主线任务流程过于劝退，所以进度只推到3.0左右的样子……怎么了，你那眼神是怎么回事。」 「建议不要再继续玩了，快跑。」胜彦收回目光，他艰难开口，还带着颤抖：「据说玩这个游戏的人，无论之前是做什么的，最后都消失了。」 「恩？」五条悟本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最强的两人，他们严肃了起来！ 黑白双煞对视一眼之后立刻确定，这，一定是咒灵所为！ 正当气氛向着某种不可描述的深渊坠落，两个人的目光越来越犀利的时候——讲话大喘气的胜彦才缓缓补充上真相。 「他们都变成了狒狒人，沉浸在了游戏的世界里。」 狒狒人，最终幻想14玩家的代称。 夏油杰：五条悟：淦！ 「竟然殴打同窗，好狠的心。」得到了惩罚的胜彦，顶着红肿的额头，面无表情喊疼。 笑死，根本无所谓。 痛觉屏蔽，我的超人。 丘比咔擦咔擦的吃着夏油杰上供的薯片，看着少年们组队沖入副本。 副本的背景是为了避免战争而撤退后，城市中废弃的图书馆。一路上零散了不少书籍，互动后还能够看到书上的内容。 由于是初次进入这个副本，五条悟较为好奇的将那些地上发光的纸页通通点了一遍。 于是他们发现。 那些散落的纸，拼凑出了一份完整的『童话』。 ——化身为龙的少年。 被强盗绑架拐走的人类少年，喝下龙血化身龙眷后逃脱，最终不知飞向何方。 第14页 这样的，一个故事。 白色的小兽，粉红的圆圆眼中。 是少年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冷酷观测。 阿胜操作的『白魔法师』，给了队友们最后一口群奶，丝血倒在了boss技能光圈中，id变成灰色。 随着聊天频道的一句『辛苦』，副本结束。 胜彦将目光投向窗外云空，日暮西坠，云絮如同被阳炎燎燃。 红得，如同幻想种在溢血哀鸣。 他合起电脑。 找了个藉口，打算离开。 「--胜。」 或许因为夕阳纯红而产生的错觉，某个瞬间，夏油杰幻视了少年的背影虚实交错的一剎。 待他回头…… 夏油杰意识到，只是光影带来的一次奇怪错觉。 「那么，明天见。」 在对方目光无声的催促里，夏油杰最终笑着点头。 「好耶！」少年明快作答：「明天见！」 夕光色绯。 他脚步，轻盈似飞。 作者有话要说：化身马猴烧酒的少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闪闪发亮 ［鬼打墙］ 这种事从过去至今从来都不缺少，甚至还有关于『涂壁』的妖怪的传说一直在随着人世轮转口口相传。 而这一次的鬼打墙，则是因为咒灵等级和数量的缘故，将『事件』升级成了『事故』。 今夜，有近十人，消失在了这条巷子中。生死不知。 接到『窗』的情报后，夏油杰来到此地。 随着咒力覆盖上落满青苔的墙壁，周围的景色恢復成了原本应有的样子。 墙壁，肉，腐臭，百目的凝视。 夏油杰撕裂诅咒的肉壁。 他坐在形如飞鱼的咒灵身上，划过上空，找寻失踪的人的痕迹。 但是先那之前，他先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是熟悉的，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身影。 ——像是幻想与现实相隔，童话与罪恶的相互切割。 魔法与奇蹟，现实和诅咒。 诅咒的群兽狰狞嘶吼，污秽而恶臭。 在一地咒灵的血与残秽，如秽水般流动的恶意正中。 少年人披着月色瓢泼，目光明锐如刀。 他身上的白色衬衫，花边层叠，柔软摇曳。黑色半长的短裤下是半露的膝盖，线条流畅而有力的小腿。 白金的披风后，长飘带上光辉流淌如星，似天之川的凝视。 他身前，银白十字晃动，头带星十字缀连首尾的冠冕。 少年驻足于此，即是巴洛克风的完美幻想。 像神的圣子。 手持，光轮之矛。 他带着风俯冲，那如十字一般的长柄武器穿刺夜色，拖拽流光，将咒灵贯穿。 残秽与血在光上蒸发，似夏夜热意熏腾，少年人眯起那双净如夜空的眼瞳，闪闪发亮。 闪闪发亮…… 以足下一米左右的直径为起始向内，是一圈如绝对领域般不可侵犯的洁净之地，胜彦手中长/枪甩出一圈枪花，再次归置身侧。 那之外…… 是血，是哀嚎，是恶意狼狈。 少年的皮靴踩过咒灵零落的碎屑，带笑而来。 「--已经不需要害怕啦。」 阿胜的嗓音是带着清越感的，有着这个年纪的人独有的活力，但这两天的短暂相处之中，这是夏油杰第一次听到他将声音放缓到如此柔软。 于是他恍惚后才意识到。 那声音，并非因他而来。他顺着那人的目光而看去，角落里瑟缩在光的壁垒之下，被庇护的人们。 一个，两个，三个…… 与失踪人数一般无二，全都在这里了。 胜彦步伐缓慢而坚定的，行至满目恐惧的人们跟前。 随手指轻触，屏障的光芒碎裂又凝汇，成为躺在少年掌心的袖扣。 胜彦将袖扣重新别在袖角上。他躬身，单膝屈落于地面。 满地尘埃无法沾染，他身姿凛然得如同发光一般明净。开口时的话语声音，恩慈如天赐。 那如同奇蹟一般的温和之子。 像是神的诗班，为世人而降临，他在苦难中轻嘆出唯一的真实—— 「已经，没事了。」 随着温柔宣告。 人群的纷杂啜泣，逐渐趋于安稳。 奇蹟和魔法并非无法触及的至高无上，而是会真实的降临于苦难之地。 少年人脸侧垂下的耳饰蓝如流光，是灵魂的颜色。 那之中掺杂了黯淡，像是浓丽夜色的点缀，令人觉得神秘而美丽。 这是无人得知的真相，目前暂时只由江原胜彦一人掌握，是『灵魂宝石』向诅咒坠落的色泽。 洁白之兽立于他的头上，目光向下而来。 丘比色调柔软的圆圆眼，无声无息地看向夏油杰……他正看向这里。 尽管是得到了『窗』的情报后便一刻不停的赶来，仍然落后于胜彦一步。 丘比刻板的微笑下，是胜彦痛到几乎滴血的心。 之所以能够比任何人都快的原因，是因为他花了40积分，向系统买了夏油杰今晚出没的地点坐标情报。 但相比较于对另一件事的在意，快慢与否反而被夏油杰搁置在后。 第15页 ——「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油杰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是诧异的。 在傍晚的时候相互道别，说了『明天见』之后，却在午夜12点之前再次相见。 这不是灰姑娘南瓜马车的魔法，也并不童话，而是咒灵袭击事件的事发地。 根据窗加急传递来的情报，是6只二级，1只一级组合所引起的鬼打墙事件。 但在一切恶意与诅咒的中心。 少年侧出鬓髮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盈澈，如神的吹息—— 「嗯……原来你在纠结这样的事情吗？」 拉面店里冷气开得很足，少年们面前的拉面散发着汤汁浓郁的香味。 模板夹起碗中的鸣门卷，塞给丘比。在小兽啊呜啊呜餍足的背景音中，少年们继续交谈。 「是用了这个。」胜彦摸出的宝石弧线柔和。 「总体来说就是越是靠近诅咒那一类的东西，光芒就会越明亮，大约相当于导航的功能。」丘比一边咀嚼，一边解释补充。 这句话是真实的。 但是仅靠这个，想要和夏油杰恰好在同一诅咒事发地的可能性无异于买彩票撞大运。 不过这并不重要。 避重就轻，也是属于丘比最擅长的事情之一。 「感谢解说，但我所指的并不是这个。」夏油杰有些头疼的将额头抵在手背上，「如果说出来可能又会被阿胜你说『我可是中二』……之类的话了吧。」 但是。 「你是魔法少女吧。」丸子头的男生，带着黑色耳钉，似不良少年般的穿着。 而他所说出的话，纯稚到痛苦，像在维护年幼的梦，「不要再出现在那种地方了。」 斩杀了诅咒的少年，在几天前不过只是普通人而已，甚至连最低等的蝇头也看不到。 但现在，他仿佛一夜之间就对战斗纯熟起来。带着悍不畏死的觉悟，完全不计较可能会面对的伤痛。 短靴踩在血色残秽之上，像盛开到纯白的花。 那是…… 「那是像梦，又像童话的你。」夏油杰声音微顿，带了滞涩，「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你是魔法少女吧。」他又重复一次。 「不是魔法少女，是魔法少年。」胜彦纠正，继而道：「放心好啦，我可是很强的。」 「是的是的。」丘比从面碗里抬起头，「这孩子可是很强的哦！」 锵锵——提问！ 魔法少年应该是什么呢！ 是光辉之枪，是层层叠叠的奢丽服装。 使用着不可思议的，奇蹟一样的魔法，拯救世界的孩子。 「这孩子，可是有着能够看透法则的能力呢。」丘比讲话是心灵感应，从头到尾也没有真正开口过，只有笑容完美无瑕。 「魔法少女……嗯，少年也没差！他们的能力可是奇蹟性的，颠覆常理的存在！」 「因此无论做到了什么都不值得惊讶才对，但这孩子的确是做到了即使是我，也会想要问『为什么』的程度。」丘比从桌子上起跃，落在少年的肩上并歪了歪头，就像是在好奇一样。 「明明是许的愿望与疗伤治癒一类的东西有关，但为什么能够得到这样的结果呢？」神奇生物甜软的声音毫无波澜，「这孩子能够看到生死弱点的线……换而言之，无论什么都能杀死。」 没错。 无论什么…… 紧急情况下随手捏的模板，结果抽到了一张不得了的王牌。 那是——直死之魔眼的平替。 但凡被定义为『活着』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可以杀死。 更抽象意义上的事物也是允许的，譬如病痛，或者死亡。 但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阿胜的魔耗比较大，也就是说灵魂宝石的污秽化进度会更快。 少年微微垂目，笑得隐秘。 「我不觉得，那是我不应该出现的地方。」胜彦如此作答，一往无前的，坚定的回应着：「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相对应的也得到了像这样的魔法和奇蹟。」 「所以啊……我就想。」少年将灵魂宝石举起，对着灯光，满目憧憬。 「我想，用奇蹟带来奇蹟。」 作者有话要说：夏油：你是魔法少女吧 胜彦：来跟我念，少——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新的愿望 宝石在胜彦手中蓝的浓丽，如冗长夜色。 少年的眼瞳因仰光而色调变浅成深灰，又因灯影的角度而一同坠落下来的宝石的蓝，明耀出灰之彩。 这一刻…… 夏油杰发现，原来黑色竟也可以如此通透。 「--我想用奇蹟带来奇蹟，想要为他人而使用这份力量。」 于是就愈发显得那双眼睛，那眼底晃动摇曳起来的情绪，比暖色调的灯光还要澄明。像是信念在闪闪发光。 少年握紧宝石，如握住力量和理想。 「听起来可能会容易令人误会，但这不是什么高人一等的傲慢……」同时，胜彦想着记忆里的某个人，进行模仿：「只是因为凑巧抽到了一张好牌。」 他想起羊之王，尽管那个人总是否认关于『王』这样的称唿。 「所以无论如何，也想要正确的使用。」少年半敛着眉目，笑得温和，眼神澄净。 第16页 「呃……」夏油杰脸上有着神游的恍惚，细看去似乎还有近乎茫然的思索。 那些净粹的句子，让他无法遏制的，想起了自己的那些想法。 丘比站在少年人的肩膀上，笑得完美无澜，如胜券在握。似命运的操手。 而那注视之中。 「从前的愿望在和丘比签订契约的时候，就已经实现了。」 少年清越的嗓音，掺杂着近乎理想化的敞亮—— 「现在我想要保护看不到诅咒的人，这是新的愿望！」 ［强者要保护弱者，术式是为了非术师而存在的。］ 夏油杰豁然抬目。 曾经和当下。 过去与现在。 两个同样年龄的人，不一样的身高，不一样的脸。 不同的声音，洁净而没有任何恶意的渲染叠合在一起……那是，相同的理念。 这一刻起，夏油杰第一次的，想要对魔法和奇蹟深信不疑。 他发现阿胜的言行，和他的想法完全相合。 这意味着没有任何争执的理解……但是……也正因意识到了这件事。 夏油杰惊觉。 自己从那·时·候·开始的动摇，像是用金属将星星的碎屑拼凑粘合，看似仍旧毫无瑕疵，实则面目全非。 他终于审视了自己，又因不忍而移开目光。 因为夏油杰发现，即使遇到了像『江原胜』这样的存在，也仍旧无法释怀那时的场景。 最强的两人在人群中央，以及永远沉睡在那里的天内理子。 她死了…… 人群开始对此报以欢唿和闹笑，喜悦。 他们在人群的包围拥簇之内，是被观看的可笑之物，格格不入的仿若异类。 时至今日仍旧无法释怀。 但夏油杰想。起码，他要让阿胜，不要面对可能会是这样的一天。 理想主义者被理想杀死，总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 「我想，你是对的。」他看向少年人在灯光下盈净的笑容，「那就去吧，但不要过火。」 「几天前，你也只是普通人。」夏油杰顿了顿，「是需要……保护的存在。」 强者要保护弱者。 术式为了保护非术师存在。 话已至此…… 再没有理由去阻止名为『江原胜』的少年去战斗，也无法阻止。 胜彦眼神亮闪闪地向着夏油杰笑了。 「嗯！那么明天也是作为魔法少年要好好加油的一天！」胜彦开口，中二又热血，「白洞，白色的明天在等着我们！」 「魔法啊……这么说起来，现在的你和从前的生活有什么不同吗？」看着对方像是燃烧起来的意气，夏油杰似乎只是好奇发问：「像各种acg作品里一样夜晚在天上飞来飞去？」 「为了爱和正义变身？」 「召唤使魔？」 …… 「停、停！没有那种事啦！」胜彦赶紧打住对方不断发散的思维，「真是的……这个年纪的大家果然还是对番剧游戏更感兴趣吗，不要把二次元设定套入现实啊！」 「因为只有那些东西可以当做参照物。」夏油杰摊手，「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不坦率是你的大问题哦。」少年挠了挠丘比的下巴，面无表情的看着夏油杰，「我可是知道你在想什么的——好奇就直说嘛！」 「既然这么想要知道作为魔法少年的一天，那干脆就来一起体验一下吧。」胜彦笑得温和而净澈，「我随时都有时间，如果你能过来的话，其实我会很高兴的。」 「还有我，尽管不能理解那种情绪，但是如果有好孩子能被奇蹟吸引就太好了。」丘比的圆圆眼中垂映少年们的身影，「来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吧。」 「是少年。」夏油杰无奈纠正，「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轻易的被戳穿了心思。 或许就像是对方说的那样，不坦率是夏油杰身上的大问题。 黑髮丸子头的少年，总是笑得很温和，情绪上没有什么过大的波动。 跟这个年龄段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一样，有着自己的善恶标准，可靠而又成熟。 这也造成夏油杰总会藏起自己的一切负面情绪，永远是人前可靠又温和的他。 但是…… 现在有人看到了这一切，既指出的同时，依旧配合。 ［我会很高兴的］ 夏油杰笑了笑。 「那么。」冗沉的吐息后，他抬目应答。 「明天，怎么样？」 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正是会对新奇事物好奇的时候。 而名为江原胜的少年，有如天降之物。 他的出现，似乎满足了这个年龄段对魔法和奇蹟的全部幻想。正直又明亮。 「--我想看看，魔法少年是怎么样度过一天的。」 如果放在番剧里。 大概就是类似于间奏一样的日常吧，像是大道寺知世邀请小樱去她家玩一样。但中间或许少不了魔法引发的小事件。 夏油杰自觉的将自己放到『知世』的定位上，很轻松的笑了笑。 「那么，明天见。」 在宿舍门口说了晚安。 这一次，真的是明天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夏油杰：我是夏油知世 胜·丘比·彦：？嗯嗯嗯嗯嗯嗯 第17页 你们，你们怎么回事（战术后仰）这么想看刀的吗！！这种熟练的自觉是为什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夏日魔法 涉谷站外。 阳炎炽烈，将苦夏藏于蝉鸣。 「你来啦。」胜彦笑着向夏油杰挥手，「和我想的一样，你是约好了就会很准时的类型。」 「但你是会提前的人，这一点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夏油杰的神色在怒晴的光下，显得有些懒散，「我以为，我们会一样。」 「总之没有迟到就最好啦！」少年轻飘飘的略过这件事，并将丘比从脑袋上薅了下来，「不要在我头顶吃东西，丘比。」 夏油杰迎着丘比毛绒绒的笑脸，看了片刻，最后他伸手接住，将丘比放在自己的肩上。 「需要先准备些什么吗？」丸子头眯眯眼的少年，显得有点无措。 这是他第一次体验，作为魔法少年的一天。 「准备吗……有哦。」胜彦敲了敲自己的掌心，「首先把你看过的各种魔法少女番剧忘掉吧。不然的话，结果可能会让你很失望。」 将自己定位成『大道寺杰』的夏油杰深感遗憾的答应了，但是胜彦并没有在对方的言行上看到期待减少半分。 「真拿你没办法！如果失望了的话我可不会负责！」少年叉着腰，像个扯高气昂的茶壶，「到时候我是一定会嘲笑你的！」 有轨电车在少年人们的身后疾驰而过。 远去的车子在背景蔚丽的云天下空旷，像天之川，如空之城。 空气里带着夏日微晒的热意。 车站向阳的不远处是氛围热闹的商业街，背阴之后，是明治神宫。 今天有人在那里举办婚礼。 菖蒲开得如此盛大，婚队行过。凑热闹的少年们看到新娘白无垢的帽下，纯红的头髮。 等到那行人都远去。 胜彦扯住夏油杰的胳膊，两个人在太阳下向着商区而去。 「我们要去哪里？」夏油杰对今天的行程规划一无所知，因为是属于『江原胜』的一天。 因此一切，都由胜彦安排。 此前并没有向夏油杰透露任何行程计划的胜彦，到了这一刻也没有任何回答的意思。 他只是扯着夏油杰的胳膊，再放松手下力度，变为扯着对方的袖口。 先是行走，再到疯跑。 直至彻底松开双方的联结。 于是少年人们一前一后的，在光下奔跑，如此自由。而又畅快。 ——我们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可以。」 背着光阴，少年人的发梢沥过一层阳炎明亮，被风一同向后吹拂的，还有他嗓音净澈。 去任何地方。 去涉谷，去新宿，去年轻人们爱去的地方。 去明治神宫前看行走缓慢的婚队。 去神社抽籤，写下愿望的绘马，天上的神未必不会听到人类孩子们的祈礼。 香槟和抹茶相交织，才是少年人在夏日的笑声—— 「来帮老人家找小狗吧？」在盈净的笑容里，夏油杰看到了『魔法少年』今天的第一个任务。 「娜娜是一只柴犬。」身形佝偻的老人，有很慈祥的眼尾纹，但她的神色带着焦虑，「是非常可爱的孩子，带着红色的围巾。」 「如果看到了的话……」 「交给我吧！」少年人拍了下胸膛，「肯定会帮您找到的。」 「走吧，夏油！」胜彦向还愣在那里的夏油杰招手，「来『委託』了哦，你不是一直在期待的吗？」 所以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大道寺杰或者夏油知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却又非常神奇的任由对方指挥，放出了可以追踪巡迴的咒灵。 而少年利用魔力，悬浮在高空上。四下望去，寻找着名为『娜娜』的柴犬。 直到将小狗交给失者，老人道谢后将小狗带走。 再到看着少年一路来柭除诅咒，从最低级的蝇头到废弃楼舍中潜藏的二级。 胜彦拍了拍疲惫的中年社畜的肩膀——实际上在夏油杰的视野里。 他所看到的，是蝇头消融于阿胜手心里的光，没有留下任何咒灵残秽与血。 无论是在普通人眼里，还是咒术师的眼中，那个人的西装都一样的干净工整。 「工作辛苦啦！」胜彦展现出了社交牛逼症的一面，脸不红心不跳的和社畜大叔搭话。 看着中年男人明显好起来的精神头，少年人露出笑容，温和的看着对方离开的身影。 他脸上笑容柔软得，像是可以为了这些小事，甘愿付出一生。 「--怎么了？」 胜彦转过身来，看着那沉默伫立于后的高大少年，「你一路都没怎么说话。」 夕阳燃烧的浓丽光影下，夏油杰的身高似乎被拉长，肩膀却显得有些消瘦，抬目时的目光中，似漾开清苦。 「因为觉得无聊了吗？」胜彦无奈笑笑，「对不起啊……即不伟大，也不像番剧里那样轻飘飘的很可爱。但这的确就是我的一天。」 「不辛苦吗？」夏油杰问他。 心中飘过的，是对方毫不吝啬自己的力量，一直忙碌于微小之事，却也一直微笑着。 使用着魔法的少年，正闪闪发光。 「再微小的奇蹟，都是奇蹟吧。」胜彦看向夕光，「别小看微小的『绝望』。毕竟真正的绝望，在最初往往是被忽略的。」 第18页 胜彦想了想后，再次回答：「我不否认辛苦，只是想看到笑容。」 生命是奇蹟，笑容也是。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不要那么高期待才对。」少年嘀咕着，「失望了我是不会负责的，但是可以请你去吃完饭。」 「但是在吃饭之前还有一件事——你看！」胜彦指向另一边高高的树，「从刚刚就听到了叫声。」 橘色的胖猫紧紧抓在树木离地很高的，颤巍巍摇晃着的那根枝桠上，叫声嘶哑，非常可怜。 还没等夏油杰反应过来，他就看到对方顺着树爬了上去。 瞠目结舌之后，少年已经停在高高的树梢前。 并且，他小心翼翼的，向着胖橘猫伸出手去——收到了猫咪仿佛看智障的眼神。 橘猫『喵』了一下，非常嫌弃的躲开了两脚兽伸过去的手，身形矫健的嗖嗖两下跳回地面，头也不回的消失不见。 只留挂在树枝上的少年，可怜又无助。 夏油杰：噗…… 「不要再笑啦。」胜彦有气无力的顺着树干滑下去，「可恶的夏油，你没有心！」 「『杰』，就可以了。」夏油杰回应着，毫不克制脸上的笑意，「我只是想到了开心的事。」 「『魔法少年』的一天，完全没有偏离我的期待。」他这样说道：「所以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吧。我请客……」 并不无聊，也不无趣。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却像流水一样潺潺。此时蝉鸣的响亮，逐渐消融夏的苦涩。 这一天完全吻合了夏油杰幻想的『魔法』。 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可以去任何地方，这是少年人的特权。善意是可以得到回馈的，譬如微笑。 「下一次。」夏油杰略带试探意味的，试着向少年发出邀请，「再一起像这样出来玩吧。」 「不是玩，是『工作』。」胜彦非常认真：「如果有机会的话，其实我也想要了解你的工作。」 丘比的圆圆眼仍在观测。 夕光浓烈，他们时值年少。一无所有的拥有着一切。 灵魂宝石光泽再次黯淡。 ——这是为一人献上的，夏日魔法。 作者有话要说：夏油知世：魔法少女真好 丘比：魔法少女真好（笑 你以为你在治癒番.jpg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注意安全 「为什么又是拉面？」 胜彦顶着期间限定的豆豆眼，他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面之后，将叉烧餵给丘比，「明明昨天晚上刚吃过。」 「所以这次换我请你。」夏油杰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苦荞茶，「下一次再一起去尝试更多其他东西吧……嗯，甜食就不要了，最近陪跑吃的有点多。」 「原来如此，是五条同学的喜好啊。」胜彦恍然，「你们两个关系真好。」 「毕竟，我们是最强的。」少年捏着茶杯，语气平淡而温和，「比起这些，之后要不要来体验一下咒术师的一天？」 「咒术师的一天？」 「嗯，我的一天。」夏油杰神色自然的看向他，「就像今天体验了你的一天一样。」 「我很期待。」少年人垂目，看着拉面热意熏腾出的白雾，静静的笑着。 与之同时…… 胜彦开始给之前兑换的模板捏设定，意念之中，一张轮廓与『阿胜』相似的脸正在浮现成型。 「这是约定吧？」少年看向夏油杰，他头顶白软的小兽身后尾巴一甩一甩，圆圆眼中色调良驯如轻粉，是梦幻的色泽。 「这就是传说中的约定吗，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人类的孩子们非常美丽的瞬间。」丘比举起前爪。 真是非常可爱，而又温暖的一幕。 夏油杰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快的心情之下，他听到自己缓声应答。 「嗯，这是约定。」 以及。 他像之前的阿胜一样，提前做出提醒。 「可能会跟你的预想不符，或许很无趣，这样也没关系吗？」后面的话语，则带上了夏油杰的个人风格，「不过就算现在开始介意也没什么用，因为这已经是约定了。」 「霸王条款吗，不过没关系！」胜彦很精神的回答着：「毕竟在我眼里看来的夏油杰……或者说咒术师，是很了不起的人。」 少年眼神明亮的，像是那天对夏油杰说『非常感谢』的那一刻。 看到了这样的目光之后，就会不由得，忍不住的不想令这个眼神黯淡。 夏油杰心想，最好还是不要让这个人失望比较好吧。 毕竟『魔法少女』，不正是由爱和希望组成的魔法和奇蹟。 如果一旦缺少了这些，说不定那朵花就会枯萎。 这也是夏油杰打开高专内部群聊的原因。 ［咒可梦训练大师］：有没有人跟我调换一下任务。坐标分享：「大坂。」 ［咒可梦训练大师］：调换成东京都范围内的，有人吗？ ［唯我独尊］：没有，老子自己这边都还在京都。 今天偶遇一个烂橘子，麻了。 ［赏金冥冥］：我可以，但是要加钱。坐标分享：「东京都·新宿。」 「歌舞伎町？」点开坐标后，夏油杰头疼了一瞬。 看样子要花的时间比他预算中更久，同时也不适合作为『体验』而出现。 第19页 但思考过后，夏油杰仍然支出了一部分『费用』与冥冥调换了任务。 歌舞伎町属于东京地区，预计三天之内可以走个来回。到时候他会再找个在东京区域内的，更轻松一点的任务作为『咒术师的一天』。 抛开咒灵，『歌舞伎町』这个地点本身就不合适。更何况诞生于这里的诅咒……那必定是在人类恶欲中，最扭曲，欲望最大化的荒诞中孕育出来的。 咒术师不是什么轻松的身份……尽管如此。 虽然做不到『魔法少年』一样的温暖，但夏油杰只希望，能够不要那么苦涩，他也想尽量在对方面前，呈现出颇为敞亮阔气的一面。 这是身为少年人的自尊—— ［咒可梦训练大师］：抱歉，突然有外派任务……大概三四天就可以回来，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 ［灰之彩］：工作要加油喔，注意安全！ 胜彦看着面板上生成的模板3d图像。 他目光很静。丘比的三瓣嘴依旧只能露出笑容，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 「系统，购买夏油杰的出现地点坐标。」 系统提示音过后，胜彦看着只剩下『21』点的积分痛心疾首。 必须得尽快转被动为主动，如果再来一次积分兑换坐标提示，那就真的连底裤都没有了。 但在此之前。 「还是先好好享受当下的生活吧。」少年坐在宿舍明亮的飘窗下，声音轻如自语：「你也是，我也是。」 他打开手机，划走屏保，熟练的点入社交软体，向夏油杰分享今天的生活。 柔和的滤镜下，是少年拿着咖啡的手。 夏油杰的注意点完全不在对方吐槽的『拿铁』和『卡布奇诺』之类奶度的区别上。 他只看到了对方食指上的戒指，和指甲上星星的花纹，如温暖奇蹟的证明。 这样一来，就连最近追踪的咒灵总是走脱这件事都变得不再那么让人心生躁意。 生于人类恶意，自称为『真人』的新生诅咒。 有着极强的学习和模仿力，善恶不分的懵懂口吻，在逃跑上技能树点到满值，令人烦躁。 于是在这几天里，阿胜分享的日常显得无比珍贵，让人心情放松。 夏油杰笑着，开始回忆这段时间的相处。 第一天的相遇。 少年耳侧垂下的宝石，在月下明耀出灵魂的颜色，他血色的怀抱中，是復活的小狗。 第二天的游戏。 rpg游戏副本结束后道别，当晚却意外的看到了他作为魔法少年而战斗的一面。 第三天的体验。 他与阿胜共同度过，见证了魔法少年的一天。 第四天的问候。 他询问现在的他是否还好，以及『工作』的进度。 第五天的安慰。 他说不要不安，工作加油。 第六天的咖啡。 他开始向他分享生活里的小事。但夏油杰能够看出，对方小心避开了诅咒相关的话题，企图让他轻松起来。 以及第七天—— 夏油杰近乎惊恐而深刻的瞪着眼睛，看向那血色绽放之地。 他与死竞速，向烈火包裹的人头咒灵处飞跑。 在那里…… 少年人从前明亮的眼瞳紧闭着一只，伤口以横贯的长度从鬓角划下。鲜血流淌，赤红辉煌。 光轮之枪沾染尘埃的色泽，少年独脚而立，仅余一半的目光依旧明锐。 庞大的咒灵燃烧烈火，丛原火点燃贪嗔痴之毒，蛊惑人类陷入恶欲。 ［特级咒灵·丛原火］ 那是过去的和尚，死前所化的诅咒。 伤痕累累的少年高展双臂，一如昨日一般轻盈。他身后是人，数不清的人，有远有近。 以孤勇之姿，将整个新宿街区庇佑于身后。 坦白而言，遇到这种程度的咒灵是在胜彦计划之外的，他本来只是想去抢一下夏油杰的任务人头，然后功成身退。 仅此而已…… 如今却完全改变了走向，但并不是不可以。 胜彦向那长街尽头，巷子口目露惊惶的少年人，露出如沉溺幻梦的笑。丘比亦是回目。 歌舞伎町一番街的大字高展。 灯红酒绿，荒诞现实。人们在酒里欢庆，男男女女沉醉其中。 金钱似乎可以买到一切，包括感情。他们一无所知的享乐。 有年少之人，在此赴死。 ——你来啦。』 飞行咒灵的速度极快，却也跑不过时间。夏油杰只能在视线能及的尽头，看见少年人明亮眼瞳，唇齿开合。 「那么，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那是他『看』到的话，而非听到。距离过远，耳边火声喧烈如悲哭。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叮。」 夏油杰终于赶到了能够触及的地方，终于真切的听到了来自对方的声音。 清脆又微弱，朗澈又清晰。 光轮长/枪穿刺灵魂之石，天地瞬静，爆裂骤起。 年少之人，于火光中笑得安静。 为了更多的人能够活下去，他杀死自己。 阿胜阿胜…… 他像是为死而飞的独脚鸟，那么无拘无束，自由明亮。 如上帝之星，如神明之子。 —— 第20页 「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 「工作加油，注意安全。」 ——第七天的安静。 短暂相遇，盛大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夏油知世：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 丘比胜彦：工作加油，注意安全（安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我的朋友 「呃……」 人海之外，灯光之中，丸子头的少年人站在光照笼统的边缘之地，紫罗兰色的眼瞳中一片茫然。 骑着机车的暴走族在他身后唿啸而过，留下印有『夜露死苦』而翻飞的皮衣衣摆。 远处华灯繁复里，是牛郎们比霓虹闪烁还要更虚伪的笑容，他们等待着下一个猎物。原宿风的青年男女走过，气氛热烈。 原宿的每一天，似乎都是这样。 但在作为咒术师的夏油杰眼里，他看到的是完全相反的东西。 爆/炸声刚消，天上的火不断落下，却在彻底降临之前飞散如烟。 那是最奢侈的烟火，以一位少年人的灵魂点燃。 警笛骤起…… 人声火烈着传出交流，据说是因为有人听到了爆/炸的声音所以报警了。火警车，警车，救护车一应俱全，分刻之内全都到场。 拆弹组亦一同而来，带着墨镜的警官指间夹烟，看向此地。 松田阵平眉心微蹙。 如果不是一场有规划的大预谋，那就只可能是有人报了假警，结果引起恐慌……不要小看人们的从众心理。 那里——什么都没有。 普通人是无法看到诅咒的，但是总有灵觉很高的人能感受到那种濒死的恐惧。 「少年……少年！麻烦让一下。」 夏油杰惊然抬目，露出恍若隔世一般的眼神，眼瞳中紫罗兰色如雾。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尽快离开这附近比较好。」眼前是扯着封线过来的警/察，「不止一人报警说附近发生了爆炸……虽然眼下看来好像什么也没有，但不排除发生意外的可能。」 「保证民众安全是我等的职责。」年轻的警官将少年向街区外推了一把，试图让他随人流离开。 「呃……」夏油杰顺着那力度，近乎失魂的踉跄一下。 星点的火焰，如从天而降的箭矢，团团簇簇的燎燃着，崩毁曾作为特级咒灵最后的傲慢而燃烧，只是残秽。 没有人能看见，这种程度实际上已经不会再对普通人造成影响了。 正如不会有人发现阿胜的消失。 没错。是消失，而不是死亡。 起码……在夏油杰的眼里，是这样的。 「不行。」迎着警/察诧异的视线，夏油杰垂着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的朋友，还在那里，他还没有出来。」 竟是直接在根本上，否认了那孩子的死亡。 丘比那双粉红的圆圆眼，投以注视，如正进行冷酷分析，瞬刻不停。 「他是，黑色的头髮和眼睛。」夏油杰面对警/察的询问如实回答，神色清晰又明亮，理智到近乎冷酷自尊：「他的名字是江原胜，伤的很重。」 「没有了一只眼睛，左腿断了，肩膀有烧焦的痕迹……」 正因为注意到了这些，夏油杰因此而向阿胜身边冲去，他伤的实在太重了。 只要把他带回高专就可以了，硝子会治疗好他的，到那时候就没事了。 「我要等他回来，才能跟人群一起去避难。」满天而坠的花火如此盛大，将整个新宿渲染的一瞬温暖，原来污秽的诅咒也能做到这种事。 丸子头的少年立于群炎之中，像徜徉在星海里那样，「他是我的朋友。」 「呃……」丘比悄然而来，甩着长尾的小兽似行走在岁月边缘，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却一直都在。 胜彦行至夏油杰的腿边，因为落脚极轻，对方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直至救护车鸣笛声起。 不远处晕倒的人们被抬上车，奇异的是……他们身上并无任何创伤，眼目闭若沉睡，只是好梦。 医护人员们雪白的衣服翩迁如飞。 夏油杰因掠过眼前的素白惊觉，他抬目似梦醒。 「阿胜已经不在了。」丘比柔软的爪垫，搭在少年人的裤脚上，「或者说……消亡了？同样是人类的话，应该能够理解那种状态吧。」 「怎么会。」夏油杰勐然垂目，看向丘比，「他只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但绝不致死。」 「柭除咒灵的最后一击，是穿刺灵魂的一击。」 「灵魂宝石的作用对于那些孩子们非常重要，必须要好好保管才行。」丘比的三瓣嘴笑容完美，「那样的力量就算是宇宙的消亡都可以逆转，但只能使用一次。」 一次过后，就是灵魂的破碎。 「很可惜吧，但也是没办法的事。」白如幻想的小兽，正歪头看着夏油杰，「阿胜是很厉害的孩子，但是恰好遇到了很不合适的对手呢。」 「那只咒灵的名字是『丛原火』，特性是无实……就是说是没有实体的。因为是一团火的形态，所以生死的线是一直流动的，一瞬息就可以有三千明灭。」 「意味着——要一秒内杀死三千次才可以。」丘比声线甜软，「因为做不到嘛，所以只能採取这种一换一的方式……啦！但是那孩子的确有了不起的天赋，在最后一刻的时候也用尽了自己的力量，将普通人身上造成生命流逝的一切『杀死』。」 第21页 杀死、根除一切伤亡。 只有一人真正走向残酷命运。 所以会有没有任何伤口，却昏睡过去的人们。 所以会空有爆炸的声音，却无一人伤亡的奇蹟。因为有人已经做好了一切。 并非失踪，而是死亡。 得知这一讯息后，夏油杰显得比刚才还要更加茫然。 一切都像梦一样。 七天如一生般漫长，夏油杰没想过阿胜会死。 番剧里的『魔法少女』都是不会死的，甚至不会老，永远甜蜜而靓丽的，闪耀在少年人、青年人、中年人的心里。 直至死亡，他们也只是回忆，作为童年的一部分被带入时间。 但现实不同。 魔法少女也好，魔法少年也好……他们都只是人类，有且仅有唯一一次的生命。 死就是死，不会復活，也不是消失。 夏油杰近乎茫然的回忆着，他们相处过的短暂人生。 第一天他们相遇。 灵魂宝石的色泽蓝如幻想，他眼神柔软若月下之花。 第二天一起玩游戏。 图书馆中名为『化身为龙的少年』的那本书，简短的字句拼凑出一份完整的童话。 ［被强盗绑架拐走的人类少年］ ——被丘比选中的人类少年。 ［喝下龙血化身龙眷后逃脱］ ——许下愿望后，成为魔法少年而復活。 ［最终不知飞向何方］ ——最终不知飞向何方。 满天凌舞的火焰残秽中，或许有一片消融了某位少年人的身影。形散如烟后，再无人得知去处。 这就是，化身『魔法少女』的少年。魔法与奇蹟的时效是七天。 「他……的愿望是什么。」夏油杰垂目伫立，眼前的人流涌动，向避难之地。 他很想对那些人说不会有危险，什么事情都没有，因为已经发生过了。但他不能说，这是咒术师的职业操守。 并且，也不会有人相信。 或许不论是魔法少年和咒术师，都是殊途同归的。 在常人眼中，那是精神病症的象徵，是疯狂者，是年少之人的中二幻想。而非现实存在。 所以…… 即使变成这样的存在，即使再也无法被理解，也一定要实现的愿望。 究竟会是什么？ 「我想知道。」沉静的目光落在丘比身上，「许愿的时候，他的愿望是什么？」 「阿胜吗……唔。」丘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盈的向前飞跃，后又回目。 意识到了什么后，夏油杰在紧追上丘比的步伐。 横穿人流，迎来怒骂。 维持秩序的警官们和说教的声音也被甩在身后，一人一兽如行进在幻想的长河之中，来到灯牌光线的背面。 ——白手套，静静的躺在那里。 属于阿胜的手套，曾紧握光轮之矛从天而降，昔时少年人目光炯炯，如勇武之子。 白软的小兽眨眨眼睛，矮下身体，轻蹭手套，停顿之刻如若啜吻。 丘比窝在手套上打滚，像是依旧被那个人抚摸一样。 「那孩子的愿望，是復活因车祸死掉的小狗。」甜软声线如此回答。 夏油杰瞠目欲悲。 为了一个不伟大，普通到近乎荒谬的愿望，人类少年献上一切。 并且在那之后，也一直为了除自己以外的一切，使用着这份力量。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魔法和奇蹟呢？ 只是有神一样的好孩子，愿意为了令人相信这些事，甘愿赴死。 「现在……」夏油杰让白色的小兽顺着他的手掌向上站立在他的肩上。 他垂着头，吐字晦涩：「现在只有我们了。」 「那么，要不要来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年呢？」圆圆眼中，只有一个人的身影，「你是非常有才能的孩子，有了不起的资质……如果是这样的你所许的愿望，一定什么都可以做到吧。」 听到了这些话语的这一刻，夏油杰弯着腰，递出的指节颤抖了一下。 片刻的动摇后，他只是拾起那只曾属于阿胜的手套。 「我会……好好考虑的。」少年背影近乎狼狈。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去的，又是怎么向夜蛾老师汇报完了新宿发生的重大特级咒灵袭击事件，和此次任务目标『真人』的销声匿迹。 他只隐隐有了种感觉，像这样轻飘飘踩在梦里一样的不真实感，大约要持续一段时间了。 有人永远失约，无论是关于『咒术师的一天』，还是人生。 盛夏如冷秋般令人新生萧瑟。 手机提示音响起，屏幕上闪过私信推送。 他没什么精神的随意划过，却在屏幕即将暗下去的一刻骤然睁大眼睛。 在三伏天酷热的注目中，少年鬓角坠下冷汗，如看到不可思议之事。 只见发送人处的id，是无比熟悉的几个字。 ——［灰之彩］ 作者有话要说：『太短暂了』 短到夏油杰一时间只有茫然，甚至有点对接不上『阿胜』已经死了这种现实。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精神明亮 私信收取人：［咒可梦训练大师］ 发送人：［灰之彩］ 第22页 随着丘比在键盘上的敲击，屏幕光线明灭，向小兽粉圆的眼瞳投去一片阴翳。 「嗯……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胜彦回顾私信内容后，又几次修改，最后干脆大段删除重写，「还是写的更温和一点吧。」 丘比短小的前肢在手机屏幕上敲出残影，正通过社交软体发送私信，毛绒绒的脸上是完美笑容，像极了曾经的某天在高专宿舍里敲击游戏手柄的样子。 不同的是，这一次并非经由系统代理。 ——这样真的好吗。』 带着机械感的声音，略带齿轮咔擦的意味从脑中响起。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丘比敲击屏幕的前肢停下动作。 「我以为你会让阿胜和目标人物相处的时间更久一些。」系统勐不丁发声。 不管怎么想，七天都过于短暂。 「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啦。」胜彦顿了顿后，以意念回应：「毕竟也算是突发事件。」 其实能够撑到七天，已经超出了胜彦的预计。 『阿胜』的魔耗很大，灵魂宝石的污秽化速度极快。按照预计进度，将会在第四到五天的时候堕为诅咒（魔女）。 但是——出于一种莫名的心情。 胜彦并不想这么快的就揭开这种残酷真实，所以他不打算让夏油杰一上来就看到『魔女』。 因此，现在这样或许是正好的结局。 并不完美，却是胜彦控制范围内能做到的一切。 「逃避话题不是好习惯。」冷冰冰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算了。」丘比歪了歪头，向系统反问：「在你的眼里，死亡是什么？要认真回答，这关乎到之后我给你的答案。」 「呃……」于是一阵清净的沉默之后，机械音单薄到几乎刻板的说出了死亡的含义。 「从表面现象出发。对人类而言，死亡就是不会回来，再也见不到之类的感情和视觉效果。」 「嗯嗯——就是这样没错！」 丘比甜软的声线轻飘飘的，如域外来客。 那具萌物的外衣下，是一个人类少年近乎孤鸿的，看向天空的目光。 「所谓死亡啊，最直白的意义上来讲，就是再也看不到而已。」 但是死亡却也并非只是如此，从精神层面上而言，死去的人会永远活在还活着的人的心里。 并且—— 「死去的人会就此走出时间，永远在记忆里闪耀，会被不断的修復并趋向毫无瑕疵。」胜彦的目光垂下，视线尽头是作为丘比的自己白软的前爪，「越短暂就越完美，越完美就越痛苦。」 从此之后。 『阿胜』会在夏油杰的记忆里，再也没有任何缺点的活着。 也因如此，因为这份没有任何缺点的完美。 「最终会成为『动力』或者『支柱』这样的东西吧。无论遇到了什么，都会想起这个人。」丘比甩了甩长尾，「那么后来无论做什么，是不是都会首先考虑一下呢？」 今后，就算事态无法扭转的滑向最差的结果。 那个人心里的想法多少也会在『猴子』和『阿胜』之间切换，并进行挣扎吧。 毕竟—— 『阿胜』可是为了保护普通人而死的，不是吗？ 何况七天之前，他本身也只是普通人而已。 作为明如幻想的少年人。 他永远不老，永远完美，永远笑得温柔敞亮。 所以说啊…… 七天实在是太过于短暂了，短暂到什么都没来得及展开，什么都还没能了解…… 之后，就以那种干脆利落的方式赴死。对于死亡来说，『阿胜』的方式实在过于短暂，也过于灿烂了。 明耀到似乎连痛苦，都像是亵渎。 生而敞亮，死也从容。 所以能为他遗憾痛苦的，只有活着的人。 「总感觉好像事情走向变得奇怪了。」系统咔擦咔擦的机械音放缓了语速：「我们不是扭转be的组合吗？」 「你只需要看到最后，就可以了。」丘比的爪尖向手机屏幕进行了最后一次敲按，胜彦点下发送。 发件人：[灰之彩] ——贵安。 最近还好吗！哎嘿嘿……不用太担心我，我只是去了其他的地方。 我呢，现在感觉很好，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也不会再痛苦。所以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啦！ 『你们是被丘比选中的人，我很期待你能来做我的同伴』……嗯，就像那个时候说的一样，所以一定会再次相见吧。 虽然这个时间，可能会再等待很久很久了。对不起…… 咒术师很忙吧？工作加油，注意安全！ 下次，一定要让我体验一下『咒术师的一天』，但在此之前—— 我会在另外的地方、比如横滨之类的……会一直祝福着你的。 祝你…… 爱着路边安静的草木，爱着风吹过的声音，爱着向阳而飞的蒲公英。拥有一切。 松木，蔷薇，野雏菊。盛夏阳光的气味。 你要爱着身边的人，并被身边的人所爱。一年四季。 希望你精神明亮，世界爱你。 ——而我，会在横滨等你。 「精神明亮。」 满脸毫无『明亮』之意的少年，指间夹着烟，有一口没一口的吸食。又于半截处，任凭香菸焚燃近指尖。 第23页 家入硝子坐在他的旁边，两人共享同一树荫，神色截然相反，却一样静默。 ［我会在横滨等你］ 「横滨很远吗？」夏油杰问。 「不吧，日本之内哪里都不远。」硝子回答。 夏油杰沉默了。 所以说…… 像东京到横滨这样的距离，一瞬间就可以抵达，如果必须为未亡人找个目标的话，起码要在日/本境外的地方……吧？ 「真残忍啊。」盛夏阳光顺着他的眉骨倾斜而下，映照世人清苦。 神佛低目。从此将爱着能被轻易碾碎的尘世空蝉，似能渡一切，不得不清醒。 片刻后，夏油杰主动向硝子开口：「硝子，对不起。」 「嗯？真新奇啊，坦率到一点也不像你。」 「说说，和五条悟两个人又干了什么？需要我帮你们从夜蛾老师那打掩护吗？」硝子非常熟练的开口。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录下来给歌姬听的时候，蓦然间再次听到身侧少年人略带沉哑的嗓音。 「被扔在身后的感觉，很难受吧。」他这样说道。 硝子愣住了。 习惯了，不意味着没有感觉。 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家入硝子是罕见能将反转术式作用于他人的咒术师，因而被整个咒术界视为珍宝——实则禁锢。 她不能去危险的地方，再简单的外派任务暗处也会有术师保护，毕业之后也不能去高专之外的地方，这是名为『家入硝子』的少女，被安排好的一生。 「以后不会了。」 夏油杰说这话时，没有看向硝子。 他看向树荫外的地方，夏日阳炎扭曲聚集之地，空气是热浪翻滚。 如同…… 不会再有人应答的承诺那样苍白。 硝子没有说话，只是向他递了一只烟。 「谢了。」心情看上去平復很多的夏油杰接过少女的安慰，下意识的转移话题：「悟呢？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不够关心大家哦——救世主大人。」有意活跃气氛的硝子，向夏油杰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悟本人明明有在聊天群里说过。」 这是他们这一届内部的一个梗。 源自于五条悟对夏油杰的一次吐槽。因为夏油杰当时的任务比较苦手，导致三天没有回覆社交软体的消息……弧长的后果就是被五条悟嘲笑：这么忙？救世主吗，完全不理人的。 基于这件事的衍生梗，还有『女明星硝子』和『大少爷五条悟』。 夏油杰俯身去看硝子手机上的群聊——好傢伙。 硝子、冥冥、歌姬、五条悟。就是没有他。 像这样的群，高专内部不知道还有多少个。毕竟夏油杰手里已经有了没有歌姬的群，没有五条悟的群……等等各种。 「真好意思啊……你们。」夏油杰不忍直视，「明目张胆的排挤同学。」 「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硝子笑笑，将手机放回口袋，「毕竟比起这些，你已经想好要怎么和他道别了吗？」 [江源胜] 作为交流生，只在高专度过了七天的时间。 在夜蛾正道的坚持下，接下来，将由作为咒术师的他们来为那孩子举行葬礼。 正如硝子所说的那样，下午的时候，五条悟结束京都的任务回了东京。 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是一个几乎细瘦的，视觉看来异常无力的孩子。 那人垂首坐在长椅上，柔和眉势，眼尾勾起的弧度——一切都与『阿胜』极为相似。 于是和另一张脸一起，在夏油杰的眼前几乎出现幻视一般的参叠。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笑容，明亮如火。 明亮如火…… 他举起蓝如雾霭的灵魂宝石，对光而微笑着。那时的他，眼瞳因此而闪烁光辉，深黑的色调透彻微浅粼闪如灰之彩。 夏油杰无可遏止的想起，那时他说「想要用奇蹟带来奇蹟。」 此瞬，来者抬目。 ——那是一双，浅灰的眼瞳。 如烟雾柔和，似秋阳明亮。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模板出现啦！ 死去的人永远是完美的，会在活人心里不断被美化，更何况本来就是以『完美』形象出现的人……对吧（恶魔低语。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清澈绝望 那个人。 坐在长椅上，影子被夏季日光拖拽，眉尾柔和得几乎伶仃。 右侧的鬓髮稍长，于是被髮带束起。 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是非常温和的坐姿，完全属于大人眼里『乖巧的好孩子』这样的印象。 但在夏油杰眼里，他所注意到的，其实是另外的东西……那个人的尾指上的圈戒，和拇指指甲上的罗马数字的花纹。 ——那是魔法，那是奇蹟。 那是，死亡。 「很像吧？」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夏油杰背后的位置，像一只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悟，不要突然站在别人身后。」夏油杰紧绷了一瞬，意识到是五条悟后又放松。 「耶，有什么关系，你该不会是被吓到了吧。」瞳色如高天般遥远的少年人，手上墨镜晃了一圈，「杰，好逊。」 「只是稍微走神了一下。」夏油杰移开视线，再次向树荫下的那个人投以目光：「是真的很像啊。」 第24页 「毕竟是亲人喽。」五条悟拆开一根新的棒棒糖叼进嘴里，「基本只有眼睛不太一样，那傢伙是黑色。」 「不。」夏油杰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一样，微眯的眼瞳中倒影夏日天长，「其实是一样的。」 拉面店里，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对话。 一个人无识的将灵魂对光而凝望，满目憧憬地如看向理想，于是也只有坐在他旁边的夏油杰看到了那一刻时的，他的眼瞳。 灰到柔和，几乎灵澈。 「哪里一样？」五条悟对此没有太多感触，「杰你最近还真是奇怪，还在苦夏吗？」 于他的时间而言，是真正的，和『江原胜』只有一面的遇见。 之所以还能够在那双苍天之瞳中留下印象，还要归功于对方前所未有的出现形式。 但那之后五条悟就去出任务了，直到今天才回来，甚至『阿胜』和硝子的关系都比跟五条悟来的更熟悉。 这是信息差所形成的无法共情。 「不过总归是同胞的血亲没错啦。」五条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只有一胞同出，才会有那么一致的内里。」 双胞胎是奇蹟一样的存在。 会有一模一样的脸，甚至一样的身高。是外人轻易无法断定究竟谁是谁的存在。 不过作为异性的双胞胎，能相似到这个程度依旧神奇，简直就像是……女孩子的『阿胜』。 下颌线条更加柔和，眼睛大一点，瞳色深浅度有些区别。再就是身高差。 除此之外，再无区别。 「应该是江原的妹妹吧。」那双如宝石般的眼瞳，粼耀天之净，有如神子看向人世的高远，「我的眼睛告诉我，她和江原是双胞胎，不过就算没有六眼，也能一眼看出来她是年幼的一方。」 说得对。夏油杰不动声色的认同了好友的话，打量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对方身上。 细细的手腕和脚踝。 略带婴儿肥的脸，努力端起大人气势的沉稳，实则净澈到近乎懵懂无识的眼神。 「真麻烦啊，到时候不会哭吧。」 面对这样像是国中生体型的软绵绵的孩子，臭屁dk完全无法摆出自己的颜艺脸，只能和自己的好友进行内部抱怨。 「到时候如果哭了怎么办……怎么让这种小孩子过来嘛。」 和咒术师不一样。 普通人很难以面对亲人的死亡……其实咒术师也一样，他们只是更加习惯了生命的消逝这件事。 夏油杰低垂着头，似乎是为了避过盛夏炽盛刺眼的太阳光线。 好热…… 五条猫猫一边抱怨着世界之大和夜蛾老师的不靠谱，一边问夏油杰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杰杰杰杰杰——到时候就交给你啦，我可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少年张扬的声线和林梢上传来的蝉鸣相得益彰，「你有没有在听，你怎么了，你叛逆了吗夏油杰bb……」 「好热。」夏油杰如此回答。 五条悟掀了一下墨镜后瞭然，「苦夏嘛，没有无下限术式真是辛苦。」 「是啊。」夏油杰笑笑：「交给我吧，毕竟是阿胜的——」 「姐姐。」 与其说是少女，倒不如说是『幼女』感更强一点的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站在了dk们的身前：「是胜的姐姐哦。」 那是一种强烈的优雅感。 眼瞳中是近乎无识的清澈，似星河之水潺潺流动，她傲慢光阴。 逃出时间…… 「我是胜的亲人，名字是江原颜。」 胜彦不动声色的微笑着，非常自然的再次从模板的名字上偷工减料。 「和阿胜是姐弟。」胜彦念出自己早先写好的设定，平和的回应了少年们关于『兄妹』的那段讨论。 不是妹妹，而是姐姐。 但是。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像国中生一样。 『阿胜』的身高虽然没有到夏油杰和五条悟这样超规格的水准，但也是一米七出头的正常dk……因此，此刻眼前自称『姐姐』的少女，有一种近乎违和的反差。 不知为何…… 夏油杰此刻，有了一种强烈的，想要说话的欲望。 但当那些强烈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刻，他才开始感到茫然，因为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于是。也只能尴尬的再次垂目。 好在那个很小只的孩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而是跟在五条悟后面亦步亦趋的向前走。 但却在夏油杰再次低垂眉目的那一刻，回目向他。 「--不要哭啊。」 那孩子这样说着，柔软微笑。 「我，没有哭。」 直到那只象徵性的，『遗物』的白手套，沉埋地下的那一刻。夏油杰才开口向对方说出回应。 「但是你看起来很沉重，像快要被压垮了。」对方这样回应着。 「嗯、怎么说呢……」背影是没有还没有长开的，像是停留在国中年纪的平板线条。 不辨雌雄的中性化嗓音，朗澈传来：「那个时候，他是在后悔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夏油杰奇异的理解了对方话语中想要传递的全部。 五条悟因为搞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沉重气氛，加上硝子和夜蛾老师的阻止，已经被两个人远远的架走到一边。 现在大概正在生气吧。夏油杰神游天外的这样想着，脑袋里飞过念头纷杂。 第25页 「阿胜他……那个时候在笑。」像是终于吐露出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样，少年蓦然间感到轻松。 「嗯。这就对啦。」对方回目向他，以一种柔软的……奇异的仰角。清水是她的眼睛。 「他真勇敢，对吧。」陈述的语气，笃定的口吻，像是从此至往后都会坚定着这样的事实。 夏油杰愣在那目光下，无处匿藏。 「--骄傲吧。」 胜彦柔和模板的眉目，拂过林梢的光无比和暖：「那是你的朋友，我的弟弟。」 不要害怕，不要难过。 骄傲吧…… 为了笑容，为了勇气。 少女目光包容，像是想到了很美好的事情，笑着哼起了一个熟悉的曲调。不再看他。 那是，『阿胜』与丘比签立契约成为魔法少年的……那一天…… 如从灵魂被引起的轰鸣，夏油杰心头一颤，几乎瞬刻就狼狈的垂下眼睑，像被对方的目光灼伤。 夏油杰意识到，这是安慰。酸涩感在逐渐漫延。 ——［他真勇敢。对吧。］ 但是…… 作为咒术师必备的职业素养，夏油杰敏锐的察觉到了违和的地方……对方的目光。 似乎清澈，而又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胜颜（彦）：这就对啦（新房45°仰角 推基友的言情文（她跟我说一句话简介的时候我笑得好猖狂哈哈哈哈哈在咒术世界做奶妈是否过于困难by夜亦长——一句话简介：呜呜呜一套组合拳拳捶你胸口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多彩人生 ——［他真勇敢］ 像是国中生的『姐姐』，细瘦的手腕在耳侧停留一瞬，黑色的髮丝流淌过她的指间，像极了什么易逝而无法挽回的东西。 譬如时间，人生。沙子，或者水。 那孩子向夏油杰投以无比清淡的目光，浅灰色调的眼瞳里面，只剩下坚定信念。 「打起精神来。」『姐姐』安慰了作为阿胜朋友的他，「之后啊……」 「就不要再难过了。」 说着这话的人，有比月色更清澄的眼神。 夏油杰有些干涩的移开目光。或许是不忍，又或许是不敢。 勇敢的少年，并不是真的死亡。 他只是化作白鸟，在人的记忆和精神中展翅。 每一次的回想，都是一次降临。 心中的滞涩感变得通透起来，随着对方的安慰之言，逐渐释怀成了一些更轻的东西。 突兀的。夏油杰察觉猜测了一件事。 或许早在对方被他和五条悟作为谈论的焦点时，在看到了他的沉默时，那孩子就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份沉重。 所以在之后，就安慰了作为『阿胜』的朋友的他。而接下来的话，则恰好完全印证了夏油杰的猜想。 「那是阿胜的选择。」身形细瘦的孩子与夏油杰擦身而过，发尾飘摇，「并且这选择没有错。」 「只要是这样『正确』而且没有『后悔』的决定……作为姐姐的我，是一定会支持他到最后的。」 天上闪雷，雨水将近。 「我很骄傲。」身量更似幼女的少女，如此坚定，「因为我是『姐姐』。」 但是。 「明明情绪都快要溢出来了。」五条悟站在那，和夏油杰一起目送少女在积云的阴影下，一步一步。 缓缓的，走进重重鸟居。 朱红色叠合对方的背影，如晦暗般沉重。 姐姐是不可以哭的，姐姐是要安慰而包容的，接受一切，即使见证弟弟的死亡，也会支持他那无悔而无错的人生……的…… 『江原颜』，是这样的姐姐。温柔包容，恩慈怜爱。 夏油杰能够看到的东西，没有道理六眼的神子无法看到。 五条悟当然能看到，甚至更清楚。但他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就算是这样，对方依旧没有产生诅咒。 好孩子会自己慢慢的消化情绪，而非向他人宣洩。迁怒是最劣等的情绪。 在哭的，在难过的，在悲伤的人——究竟是谁呢？ 「阿颜……」 当意识到时，已经用了这个对初次见面而言关系过近的称唿阻止了对方离开的步伐。 夏油杰顿了顿，和缓语气，「抱歉，有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你……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 于是身量瘦小的少女，于鸟居的重重深红之中回目而来，记忆里的那张脸再次出现恍若幻梦的错乱感。 刺透厚重阴云的光高悬明烈，像神的视线。 那或许是她，又或者是他的眼睛。似亡者归来。 『江原胜』和『江原颜』，他们的确是，过于相似的孩子。 一样的希望他人都好，一样的温柔，是被魔法选中的完美之人。有如奇蹟之子。 「必须告诉我……的？」胜彦发声极轻。视线掠过对方的眉梢，落入那目光之中摇曳的紫罗兰色。 夏油杰正看向这里，于是目光与目光就交织在一起。 四目相对之时。 他眼神清苦，似悲悯世人。 此刻，系统提示音在胜彦脑海中响起。 半透明的投屏在眼前闪烁一瞬，cg被留存下来。 画面上。一身漆黑高服的夏油杰，和模板一身纯白的背影，有着粉色圆圆眼的小兽立于视觉死角的暗处注视一切。 第26页 雨落前的天空，半明半暗。 ——成就·交织 ［那是无垢之诗，那是相遇物语］ 胜彦心中念头微动，他下意识的对这个节点存档，再若无其事的向夏油杰询问，继续剧情的进展。 「夏油同学？」 「杰，就可以了。」 少年人应声，而后走下远天，向此而来。他在第22根鸟居长木下驻足，与胜彦站在一处。 接着，胜彦接到对方递来的手机。 那上面，是『阿胜』最后发给夏油杰的私信。 「我想，你比我更需要这个。」夏油杰顿了顿，「你的眼睛颜色……他的社交软体的id，应该是你。」 ［灰之彩］ 于幼女和少女之间模样的姐姐，灰之彩是她的眼睛。 在阿胜的心中，这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于是目光所落，在最初的『不会再痛苦』，到最后的『在横滨等你』。 少女的眼神在晃动，直至明亮如雾洗。 「杰。」胜彦再次改口了对夏油杰的称唿，「谢谢你。」 那是一种，真心的热诚目光。 烫的夏油杰觉得自己此刻一定，露出了非常狼狈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孩子将手机递还给他，有些兴奋的微展双臂，脚步轻盈向前，「总觉得一下子就轻松起来了，胜他说不定没有死，一定还在其他什么地方存在着吧。」 死去的人，会在活着的人的记忆中永远年轻。夏油杰神色清定的，看着对方的影子。 「胜以前的身体很不好，有些先天的心脏病和哮喘之类的问题，其实一直没有什么朋友，总是很寂寞的呆在家里……所以啊！」 「阿胜交到像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好啦。」小孩子一样的『姐姐』，眉目轻快扬展的笑了起来。 于是在道别的时候，『姐姐』高高挥动的手臂，和明媚可爱的笑脸。 非常轻松，非常轻盈，纯白的衣袂飞扬。轻飘飘的像是踩在幻梦之中，似乎对那孩子来说，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沉重的事情了。 真的，没问题吗？ 夏油杰不由陷入疑虑。 「--被安慰之后，好像变得轻松起来了呢。」及时开口的丘比，令夏油杰忽略掉了瞬刻的违和。 小兽甩了甩他白软的长尾，走过来蹲坐在夏油杰的小腿边上：「那孩子虽然小小只的，但总是很成熟的安慰其他人，能像现在这样真是太好啦。」 「这么说起来。」夏油杰随口提起：「『姐姐』的愿望是什么呢？」 「是想要作为许愿的参考吗？」像猫又像兔子的异兽，歪头看他，「我以为你会干脆的许愿让『阿胜』復活……果然对于人类的感情和判断，我还有诸多不了解之处。」 「你也说过吧。」夏油杰垂目，「那是穿刺灵魂的一击。」 咒术师总是对于这类问题无比敏锐，所以一旦涉及这些，也会令他们想的格外多，也格外纠结。 「这样的话……復活的人，还会是……他吗？」即使是生在普通人家的夏油杰，也不例外的有着咒术师本能的通病。 因为这样的疑虑而无法许愿。 或许正因为活着什么都可以试着去做，什么都能尝试，被憎恨和被原谅，以至于死亡变成了无法亵渎的东西。 但是，夏油杰的担心的确是正确的。 胜彦稍微感嘆了一番对方的敏锐。毕竟是模板，真正的内里还正站在这里，如果真的许愿『復活阿胜』，那么归来的，一定不会再是原来的那个东西。 「唔，所以……那孩子的话。」丘比扭正话题。 状似思考的，声音缓慢的说出早已设定好的人生。 ——［她的愿望］ 「希望『弟弟』能身体健康的，去过各种他想要的人生。」 是啦。 人生啊，越精彩越好。 去做愿意做的事，然后长成优秀的人……吧？ 圆圆眼眨动。 孵化者有一双色调无比浪漫，而又冷酷的眼睛，死板微笑。 「就这一点来说，姐弟两个人其实非常相似呢。」 ——他们都不是为自己而许愿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在哭的究竟是谁呢？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向下坠落 阴云终于轻盈。 雨水舞动雷鸣，从天而降。 胜彦敏锐的觉察到，有一双暗处的眼睛正在看着他，系统的提示音亦同时响起—— ［红名警告！红名警告！］ ［剧情人物出现，红名警告！］ 啧，加班就是狗屎。 套着模板的少年心中无奈。既然对方没有贸然出手，证明对方大概率还处于『观测』的阶段。 既然如此，就必须将模板设定完全演绎了，否则一旦掉马，肯定会有更麻烦的事情发生。 至于红名的身份…… 模板的动作停顿一瞬，脚步深浅不定，难掩失魂落魄。 红名的身份，胜彦已经有了初步的推测。 随着越走越远，『红名』一直在周围窥测，始终没有真正出现。 咒术高专地处偏远，虽然还是东京范围内，却在山中。 脸庞近乎幼嫩的孩子，在脱离那遥远鸟居后，高专所在渺小在她的身后。 第27页 乘上电车，到站下车。越走越慢。 胜彦抬目，看向天空。 雨水淋湿模板柔软的鬓髮，透亮的雨水滴落在尾指的圈戒上，折射出漆黑透银的色泽。如同绝望。 小小只的孩子弯腰抱膝，蹲于反着涟漪的积水中，囹圄于滂沱之雨。 「失去了他的话……」 『姐姐』脸上濡湿开的痕迹，混淆泪和雨，这一次眼睛里的情绪，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胜以前的身体很不好，有些先天的心脏病和哮喘之类的问题。］ ——她的愿望，是希望『弟弟』能身体健康的，去过各种他想要的人生。越精彩越好。 但如果作为愿望本身的『阿胜』已经不在了，最终将会如何？ 明明已经很难过了，却还是笑着安慰了作为『弟弟』朋友的夏油杰……「阿胜很勇敢吧，那就不要难过，而是骄傲。」 说着这样的话的孩子。 安慰了所有人，却唯独无法安慰自己。因此也只能绝望了。 ——光电噼出鸣雷，像是灵魂碎裂的声音。 这场大雨下了两天，到现在也都还未停止。 夏油杰正在宿舍看雨，整理着前段时间有些乱糟糟的思绪。 他在想阿胜，也在想阿颜。 或许在作为长者对年幼者的期待里，未来人生不那么所谓的有出息和出人头地也无所谓，只是想看他快乐幸福的样子。这样就已经是精彩的人生了。 这就是姐姐，这就是亲人。 此刻…… 夏油杰的思绪仿佛野鸟翻飞，前所未有的产生了一种想要联络作为『普通人』的，他的父母。 无聊的寒暄之后，再以一种平淡而随意的口吻提出转学之类的问题……想要知道他们的反应。 是惊讶，还是询问，或者是纵容？ 这都不重要。 少年人的发梢晃动了一下，划过视线，再次将情绪引领至平和稳重。 特级术师夏油杰。 没有第二种选择，他无法回归普通，从一开始就是。 窗台上闭目休憩的小兽突然睁开一只眼睛，起身抖了抖浑身皮毛，精神奕奕的跃向夏油杰。 胜彦用爪垫拍了拍对方的小腿，抬目示意他看向放在桌上的手机。 「怎么……」拿起手机后，夏油杰神色逐渐凝重。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得静音，以至于他并没有听到信件提示音，是『窗』传递来的消息，和来自夜蛾老师的几通未接来电。 夏油杰按了回拨。 ——得到夜蛾老师嗓音洪亮的怒骂。 「下次给我打开手机提示音！」 夜蛾老师愤怒又啰嗦，像是不放心崽子们远行的老母亲，极快的语速从听筒传来：「记得落『帐』……不，这次可能没什么必要了。」 「杰。」夜蛾老师声音沉落，透着点风雨欲来的意味，「注意安全。」 「我会的。」 挂断通讯后，夏油杰点开『窗』发送的情报。 而后，手指微顿。 ——大型诅咒。 数目待定，等级待定。 诅咒外部自我生成了类似『帐』的物质，普通人无法看到，误入后无人归来。 『窗』的用词向来严谨。 在情报方面，他们是专业的。 因此是『无人归来』，而非『无人生还』，但是某种意义上是最坏的情报。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其实什么都没有传递。 咒灵数量不知道，『等级待定』这种说辞可以直接判定特级……然而，特级和特级之间是有区别的。 目前能断言的，只有这次任务目标的诅咒本身，具有隐蔽性，以及进入的人在外界眼中会陷入薛丁格的死亡状态。 「这还真是最糟糕的情况。」夏油杰单手半盖着下半张脸。少年人眉目微垂，显得清润苦涩。 恐怕没有令五条悟跟他一起过去，也有一定用意。 如果夏油杰失踪，那么还有五条悟可以接应，两人一起或许就什么都没有了。高层不会允许这种损失。 毕竟另外一位特级九十九，是个会随时消失的神秘女人。她不太接任务，基本等于挂名。 「是欺负人呢。」丘比甩甩尾尖，「因为杰是好孩子嘛。」 闻言，夏油杰不由得一愣。 ——［因为是好孩子嘛］ 所以即使看到了这种没有任何有用信息传递的危险任务，他还是会去的。 被推过去的不会是五条悟，因为他是五条家六眼的神子； 被推过去的不会是九十九，因为她比较不爱听话，属于不可控的力量。 所以被推过去的，就只能是夏油杰啦。 特级，正论的拥护者，愿意为了保护什么而使用力量，普通人的出身。 在高层眼里，他是完美的。 因为是好孩子。 「--但是不用担心哦。」 丘比的圆圆眼看上去真诚而可爱，「你是我见过的，资质最强的孩子之一，如果与我签下契约的话，那么无论什么样的奇蹟都可以达成吧！」 「当然啦。」小兽甜软的声线，与跳跃的步伐一样轻快，「关于愿望的内容仍要仔细考虑，毕竟是只有一次的奇蹟嘛，一定要实现真正想要的东西才可以。」 「谢谢你，丘比。」夏油杰蹲下身，挠了挠小兽的下巴。 第28页 可爱的异兽，向他所传递的意思，无非就是——如果陷入险境，那就与我签订契约。 到时候，无论什么样的愿望都可以实现。 他们坐上车。 监督一路沉默开车，丝毫没有勾起话题的意思。气氛压抑。 车窗是浓墨色，风景因此失彩。 此刻多像一场，一人一兽的末日逃亡。少年人有着无穷无尽，用不落日的理想，而除此以外一无所有，风声盈袖。 丘比的圆圆眼看向黑白意味的天空。 那之下，少年的灵魂面无表情。他已经设定好了走向，一切如预设中一样进行。 他们在长长的公路上追逐落日余晖。 远处是富士山覆雪的高远，任务地点终于抵达。 ——青木原森林树海。 富士山脚下。 人称，『自/杀森林』。 因为树海的茂密隐蔽性而成为自/杀圣地，每年都有死去的人，因此似乎并不稀奇……但在咒术师的眼中，能看到另外的东西。 入口很小，但是却发散着相当程度的『不幸』和『绝望』，毫不遮掩的溢出着。有着浓厚的咒力残秽。 夏油杰头顶丘比，停在『入口』一样的花纹前片刻，而后毫不犹豫的踏入。 在进入了『帐』一样的物质之中后，迎接他的，是甜蜜睡意，那是一种无法抵抗，也不愿意抵抗的睏倦感。 似午后阳光，像午夜沉梦。 那是一种，几乎可以说是源自于灵魂的安全感。令人舒心而快慰。 似乎只要这样，那就……什么也不必害怕。 手腕上，腕錶内指南针的小盘上指针疯摆扭曲，空间异位交错，再无方位。时分倒转，时间迴环。 夏油杰陷入沉睡，面色安稳。 遥远之上，传来门扉紧闭的声音。 ［0·the fool］ ——他向下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the fool 意为愚人，在塔罗里是大阿卡纳的第一张 夏油：窗的情报…… 胜彦：害，老营销号了（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推一下我文艺復兴的基友奈的言情文：【吸血鬼骑士】我和锥生零锁了 by奈奈孙——cp锥生零 综了蔷薇少女、尸鬼、奇幻贵公子、四月一日、恐怖宠物店 扬子：老暴露年龄系列了哈哈哈哈哈 奈奈：你好过分！ 最后！大家新年快乐，祝新的一年越来越好ww。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魔女结界 眼前是泛着相当恐怖程度的，『绝望』的涡轮。 能清晰的感受到透过那个小小的标记，从内部散发出的不幸和污秽，像虚张声势的孩子那样，在排斥『靠近』和「进入。」 这里，是魔女的结界。 但是…… 「或许在咒术师的口中，应当被称之为『领域』吧。」洁白的小兽抬目，此刻天色深邃，夜幕降临。 月光落入粉色的圆圆眼中，没能漾出任何情绪。 所谓的魔女，就是诅咒，就是咒灵。 『魔法少女』其实在签立契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变成那种物质了，只不过因为灵魂宝石的无垢而维持着作为人类的本质，而当绝望扩散，就会堕为真正的诅咒……其实是合理的。 毕竟诅咒这种东西，说到底也不过是人类负面的产物，等式是成立的。 最开始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连胜彦本人都惊讶不已，但他通过这样的代换推算，说服了自己。 更何况，没准这是世界规则的『同化』也说不定哦？ 笑着的兽不再踟蹰的，踏入魔女的结界之中。 网格化的视野。 胜彦避开所有杂物。白兽甩着长尾，如从月亮上而来的幻想生物，直达夏油杰所在的地点。 如此可爱，而又轻盈。 小兽笑着开口，声音渺然似迷梦一场：「--曾经有过那样的两个孩子。」 甜软的声线柔和若絮语，在一片漆黑中传来。 陷入昏睡中的少年，近乎无识的听着那些话。 绘本一般的画卷在『梦境』里展开。他看到蕾丝的花边，漆黑的绝望，猩红的雨水从天而降。提线的木偶剧。 布娃娃在歌唱—— 一个从出生起身体就很不好，后来某一天如医学奇蹟一样魔法降临在他的身上，从此有了健康的身体。 后来他的许愿復活出车祸而死的小狗，为此献出人生，最后为了救助他人而死。 一个许愿令『弟弟』能身体健康的活下去，从此做任何愿意做的事，成为各种各样的，他想要成为的人。 相应以此为代价的。她愿意弃绝从那时往后的全部人生，只为捧起那个愿望。 那之后…… 少女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 他们都是学不会『聪明』的小孩子，纯稚而理想化的，懵懂而跌跌撞撞的走向人世间。 『弟弟』眼瞳向光时，会呈现明丽柔和的浅灰色，『姐姐』绝望垂目后，则会显现出向深黑黯淡的虹膜。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夏油杰。」 似有三重声音一同唿唤，随着那从高处坠落的下坠感，少年从睡梦中惊醒。 阳光明亮…… 被吹起的窗帘后，似有玩偶大小的『影子』一闪而过。 第29页 少年呆愣愣的坐在床边看了那里片刻，又看向自己的手掌，最后勐地起身，『唰』一下拉开窗帘。 「什么啊，只是布娃娃吗？」那是经典的魔法少女番剧中的使魔『小可』，最近新发售的典藏版。 夏油杰提着玩偶的翅膀，脸上露出无奈的笑：「真是的……我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啊。」 然后，就很轻易的将似乎看到的奇怪『剪影』归根成了错觉。 「--杰！」 轻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快点下来吃饭啦！」 夏油杰拿着毛巾擦脸的动作一顿，随后整理好洗漱架，走出卧室。 「来了。」他放轻语速，似不愿惊醒沉静的梦。少年嗓音柔缓。 「--姐姐。」 荒诞而诡异的一幕于此时上演，开幕之刻已至。天上的神灵亦为此喝彩。 此既，幸福初始。 大胆的开始；纯稚的理想——愚人踏入旅途。此刻，正是人生。 『姐姐』微笑以对。 在这个一无所有的世界，从无识的灵魂坠入世界开始，平等的接受人生之旅。 她是他的『姐姐』，他是她的『弟弟』。 从现在开始，这不是谎言，而是真实。 胜彦在二楼卧室外的窗台上甩了甩丘比马甲的尾巴，在找到平衡感后，他毫不犹豫的向下跃去，落在院子里。 走向宽阔明净的落地窗，于一角处向内眺望。 「大早上的不要这么有气无力！」 圆圆脸的『姐姐』在餐桌前叉着腰，颐气指使的语气，温柔至极的笑容，「打起精神来啊，杰。」 「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哦？」那孩子眨了眨眼睛，弯腰贴近少年的那一刻，那侧稍长的鬓髮下垂着的黑色石头……嗯？ 夏油杰恍惚了一瞬。 在刚刚那一刻，他认为哪里的，应该是更美丽的颜色才对，形状也要弧度更柔和，并且没有尖刺。 「杰……杰！你有没有在听啦！」入目，是对方略带不满的眼神。 「啊、抱歉，稍微有点走神。」夏油杰回神，「下次不会了。」 「不，下次……也可以。」展露出来的，是无比温柔而包容的微笑，「毕竟杰的身体状态『砰』的一下就好起来啦！很神奇对吧，所以接下来或许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去慢慢适应。我会陪着你的。」 「但是今天是你12岁的生日哦？所以至少在今天表现的精神一点嘛。」 随着这句话，夏油杰再次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那是。 属于12岁孩子的手掌，所应有的大小。 「所以！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呢？」轻快的声线穿来，没有再留给夏油杰走神的时间，「无论什么都可以，毕竟今天是你的生日。」 「明明也是姐姐12岁的生日吧？」下意识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的话，已经什么都有了。」那孩子这样回答着，露出了如沉溺幻梦的笑容，充盈着近乎不真实的甜美，「你看你看！」 「杰之前不是将这些年一直攒着的所有零用钱全都给我了吗？」手指指向缠绕在鬓髮上的吊坠，「我用一部分买了这个髮饰。」 「这个，就当作杰送我的礼物吧。」她笑着：「我很开心。所以也想让身体已经好起来的杰变得开心。」 「每一天，都要比昨天更快乐。」姑且算是私心吧，这句话是真实的。 起码对于『江原胜彦』而言，是这样的。 魔法少女堕为诅咒（魔女）后，模板操作起来变得顿感不少，有点像是fate世界观里的『狂化』设定，一切的言行更偏向于本能的显现。 但纵使如此，夏油杰接下来所吐露的『生日愿望』，仍然震惊到了胜彦。 甚至令胜彦从『设定』中，令理智压过本能。 他说…… 「--我想成为魔法少年。」 胜彦想起看过的资料，体会过的『夏油杰的人生』。 没准这个基本不会直白说出内心想法的人，其实是最在意的……也说不定。 即使暂时失去了记忆，在魔女结界内被置换成了其他的身份。 潜意识里，他也仍然保留着那些念头。 「好啊。」 于是『姐姐』声线清净，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此时。墙壁上…… 挂钟指针直向『1』的数字。 —— ［1·the magi］ 万事俱备，计划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the magi意为魔术师 原本系在头髮上垂下的是灵魂宝石，现在嘛……大家懂得or2。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命运之轮 「--想要成为魔法少年。」 说出这句话后，夏油杰嗅到了不听寻常的感觉……『姐姐』身上，一瞬间迸发出了近似于悲鸣感的情绪。 那孩子垂着头，克制着，镇静的说『好』……然后在夏油杰欲言又止，手掌快要搭在对方肩膀上时。 近似幼女外貌的『姐姐』抬目微笑，再无失态的痕迹。似乎一切只是错觉。 「好啊，其实更过分一点的愿望也可以哦。」『姐姐』摸了摸小少年的发顶，「杰很懂事，有好好的长成好孩子……我很开心。」 这一瞬的唿吸里。夏油杰看到穿过窗子的光线无比明净，有人笑得温柔，应允一切。 第30页 「我们家其实真的有传承占星术一类的东西……那个表情是怎么回事？」胜彦看着夏油杰表露出来的那副犹豫样子，略微提高音调。 夏油杰轻咳一声，下意识眯眼笑起来。 「越来越过分了啊喂！」如此抱怨着，不满的将小少年压到书房前：「今天不将四元素的基础学会，我是不会饶了你的！」 但是—— 「总之，结果是并没有做成什么占星术师，而是成为了『马戏之王』呢。」 青年带着高礼帽，白西装，繫着扑克图纹的领带，「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马戏之王』，只是很喜欢动物，并且擅长与他们沟通。」 坐檯下。 一众无脸的记者手中摄像机闪着咔擦咔擦的光，大厅曝于闪光灯的焦点之下。 粉红眼瞳的小兽于人群最后，毫无波澜的看着这场盛大的发布会—— 记者们没有五官，但是无论台上台下的人，都不觉怪异，浑然不知。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啊，人类就是这样的喔。 夏油杰…… 非常年轻的马戏之王，事业有成。 传闻他天生具有非常良好的亲和力，无论什么动物都能与之沟通。 不过自25岁之后开始撤到幕后作为集团的掌舵手。并从此为规范马戏行业而努力。 如果遇到了虐待动物的马戏团或者恶人，直接发私信给这个人或许是最管用的。 誓言。一生将为平等的生命而努力。 一声声的喝彩欢唿，万众瞩目。 记者手里的相机，孩子们憧憬的注视。他是传奇之子。 命运之轮睁开眼睛。时间转动。 人生谢幕，『舞台』坍塌，少年人再次坠落。 愚人继续人生之旅，再次启程。 「杰……杰！」天光像迷彩一样随着叶影掉落，覆盖在夏油杰的身上。 他从休憩中甦醒，「姐姐？」 「抱歉，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真是的，都说了不要玩游戏到那么晚嘛。」入目是『姐姐』气鼓鼓的脸颊，但是那双手递过来冰淇淋的动作幅度仍然无比温柔。 「给，薄荷味的，吃完这个之后就打起精神来吧？然后我们就要进去教堂里了……昨天是你自己说想要去看看的吧？」 「嗯！我很期待！」夏油杰的脸上露出了一点这个年纪的孩子，所应有的跃跃欲试。 夏天是什么。 夏天是很热的太阳光，是薄荷味，是『姐姐』冰凉凉的手掌。 是朦胧在阳炎扭曲里，温柔到令人想要流泪的笑容。 是弥撒前念诵的圣经，是唱诗班天籁般清澈的嗓音。修女们手持十字与书本，鱼贯而来。 圣洁，而浩瀚。 小小的『姐姐』双手为夏油杰拂过胸前与额头划过十字的祈礼。 「及圣神之名。」嗓音温和。 远台上…… 修女在讲述耶稣和最后的晚餐。 「杰以后，有没有想做的事呢？」面对不解的目光，胜彦想了想后说道：「理想啊，职业啊，什么都可以。」 夏油杰看着排列的长椅上落着的，花窗斑斓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 台上修女目光悲悯慈爱，引导世人。 似乎有毛绒绒的……猫？在画窗外一闪而过，只留剪影。 于是在这种奇异而温暖的氛围中，他温声回答：「我想……」 最后。 青年的夏油杰成了神职人员，他回答了教堂来访的信者向他的提问。 「是什么令您走上这条路？」 「--当时对亲人说，想要像教堂的修女们那样温柔的引导他人。」 因为这样说了。 所以，就得到了毫无保留的支持。 命运之轮悄然转动。 依然像小孩子一样的『姐姐』，在花窗旋转迷离的光下看着他，浅灰的眼瞳若铭刻光阴。 「杰。」 温柔之人，伫立于此。将再一次为他献上幸福人生。 「会开心吗？会幸福吗？会觉得……『像这样真是太好了』……吗？」 于是在这样一直温柔明烈的，像太阳光泽一样的暖色调里。 他做了国王。 即使是面对这样孩童时代的幻想，也能兑现出这种梦话一样的人生。 『姐姐』很开心的开着游艇，带他去了某一座海上小岛，如与世隔绝。 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也不属于任何人，或许今后永远也不会被真正承认作为『国家』的身份。 虽然如此荒芜，却满足了一切孩子的梦话。 ——从今往后。 你是这里的王。是皇帝，有绝对权力。 从这里长大的少年，有一望无垠的天地，有暮色降临的星河。 长大后也售卖着通向梦想的邮票，风景画，明信片，为登上理想乡的人授予勋爵之位。 于是就像这样的，在命运之轮的一次次转动里。 少年人做了马戏之王，做了皇帝，做了圣职者，做了法官……隐者…… 某位曾真实存在过的『姐姐』。 教了他爱，教了正义，教给他力量、真理与节制。悲悯与牺牲。 如何克制恶欲，又如何表达温柔。 他们看过月亮，看过星星，一同迎接过第一缕太阳的光芒。 第31页 少年，青年，中年。『姐姐』对他的人生予以祝福，永远支持着一切。 但是…… ——无脸的记者将闪光灯的镜头对准高台上。 那个德高望重，声名显赫的『老者』。映入镜头里的，是年少而清明的目光。 他笑得温柔从容，在万众瞩目里被记者们採访。 「我有一个姐姐，但在我的中年时代就消失了。」谣传时日无多的人，笑得温和又寂寞。 「我很想她。」 胶捲一幕一幕闪耀，自认『苍老』的夏油杰，有一张无比年轻的脸。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唱出唱诗班的天籁之声，福音降临。 夏油杰目光浑噩的看着眼前一切。他看向自己的手掌，那双手年轻而有力到几乎刺痛双目。 以及…… 此刻，那年轻……年轻到几乎年幼的『姐姐』，出现在了夏油杰面前。 她悬立于天上，踏无形阶梯而来，满身光辉。似神明之子。 前来引渡世人。 22张大阿卡纳，21次的幸福人生。如无解的命运之轮不断转动，只能向前。 ［xx· judgement］ ——审判。 对应冥王星，象徵復活。 丧钟巨震…… 无脸的记者，蕾丝蝴蝶结，洋娃娃和小熊。 在场的一切都向那光辉高举双手——礼赞，长嘆，窃窃私语。 祂们发出人类无法理解的不明发音，却直抵脑海传达出真意。 那是不老魔女。 来接引被看护着长大的小孩子……再启人生之轮。 「杰，这一次有开心吗？有幸福吗？」 得到了对方泪燃的目光，惊痛而转醒的眼神，沉重无声的颔首回应后。 那年幼的孩子，露出纯稚到懵懂的笑，无识而无忧无虑得令人心痛。 ——向夏油杰伸手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魔女性质［慈爱］ 会将闯入魔女结界的人类当做『弟弟』来对待。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不老魔女 「--那么，跟我走吧。」 足尖垂下，微悬于空的『姐姐』，及向夏油杰伸来的双臂。 她那么年轻，以至于年幼……夏油杰在这一刻才惊觉。 作为年长一方的『姐姐』，实际永远只是十二岁的模样，就如时间已经生锈在那个时候一样，她再也没有长大过。 那微微发光的指尖，漾着辉耀之色的眼瞳，神色甜美若慈爱。 ——『姐姐』伸出双臂，在那里等待。 「已经察觉到了啊。」 微笑的兽步伐盈捷，不知从何处而出现，来到了夏油杰的身前。 「你果然是资质很高的孩子。」丘比将爪垫搭在少年人的裤脚上，「比我想像中更快呢。杰……」 「呃……」夏油杰。 时间如在这一刻静止。 『姐姐』没有唿吸，没有温度。只会永远眼神清澈温柔的看着他。 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前，对方只会像现在这样温柔而慈爱的，永远有着无限耐心的等候着。 只有那展开的手臂，如固执那般孤独。 只要夏油杰上前一步，对方的手指就可以很轻柔的穿过他的发梢，触及他的脸颊。 然后，可以得到一个拥抱。 那么，再之后呢？ 「再之后就是人生之轮的最后，『世界』……但凡是活着的，总要回归世界。」丘比好像能读心一样，甩甩尾尖开始为夏油杰耐心解释，「宇宙的法则令能量不断蒸发，总是需要什么去填补那份消耗，不过在这里不同。」 「因为这里是那孩子的『世界』嘛。」小兽粉圆的眼瞳看向悬于虚无上的，会发光的孩子，「在这里，规则是『循环』，没有死亡。」 死亡不过回归世界，清除周回的记忆，重启下一次的人生之旅……不要害怕。 因为，每一次都会如此幸福。 「果然。」 夏油杰垂目，在那角度些微侧露出的目光如苦涩那般清澄，「这里是诅咒的领域内部吧。」 抬目过去。 能得到的，只有『姐姐』比泪水还要温柔的目光。 只是看着，只是看着。 多么鲜活，像人类一样。 「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变成咒灵。」夏油杰微长的头髮散在颈侧，额发盖住了他的神色，「我找不到理由，丘比。」 「理由的话，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小兽很可爱的歪着头，甜软的声线毫无起伏，「我这边才是哦，无法理解人类的小孩子明知故问的理由。」 「你不正是，为此而清醒的吗？」丘比声音清软的，发出鸣震少年人灵魂的一问。 「--你不正是，为柭除这孩子而来的吗？」 少年人的肩膀坍塌一瞬。 是谁的灵魂在悲鸣，是谁的苦痛将溢。 于是…… 向光的那一侧，『姐姐』的身姿屹立，流光凛然，似净空耀耀。 她不像诅咒，如此高洁……恩慈，神圣而浩瀚，不可亵渎。 而被身披那光辉之下的夏油杰。 在洋娃娃、小熊、无面的人群簇拥之中，显得如此仓惶。 人们高歌，欢愉。 耽于盛大氛围，沉溺魔女降临。 第32页 只有那年轻又苍老的少年，如此安静，连唿吸都显得无比沉默。 夏油杰当然知道理由，因为他是『弟弟』。 ——不老魔女，性质［慈爱］ 会将所有进入魔女结界的人类当做『弟弟』来对待，并予以无止循环的幸福人生。 直到『弟弟』变成优秀的好孩子，长成出色的大人，『姐姐』的爱意亦不会停止，仍然会伴随着投入新的周目之中。 「从最开始就决定好为了能让弟弟健康幸福，就算放弃往后余生也无所谓……抱着这样的想法，这孩子成为了魔法少女哦。」 丘比短暂闭目，「因此在失去了愿望主体后，就会绝望。」 什么都没有了，于是也只能去绝望。 夏油杰眼瞳内目光散乱一瞬。 他想起那天情绪和笑容轻盈到近乎异样的江原颜，然后他放任了对方的离开。 那的确是好孩子。 即使已经绝望，也会先撑住最后的气力去安慰他人，然后——去无人地，永远坠落。 青木原森林树海，人称『自/杀森林』。 来这里的人几乎没有其他目的，只是为死而来。好孩子在这里死去，在这里消失，在这里成为诅咒（魔女）。 ——无人得知。 夏油杰再次抬目，看向那固执的，向他伸手而来的孩子。 纵使死亡，纵使已经成为了诅咒。依然那么温柔的『姐姐』。 「来晚了，是我的错。」夏油杰向那光辉伸手，「不会再让你痛苦了。」 『姐姐』像是什么也不懂。 只是眼神纯澈，温柔，懵懂而无识的任由少年人抚上她的发梢脸颊。 阿颜以为『弟弟』喜欢这样。 所以露出一个如沉溺幻梦的温柔笑容，缓缓的，缓缓的，蹭了蹭那搭在脸颊上的指尖。 耳侧的发梢坠着黑石头蹭过少年人的指节。 他像被烫伤那样，手指瑟缩微顿……得到无暇的注视和笑脸。 「那个时候，我出现了另一种记忆……当时以为是错觉或者幻想。」 那双眼睛里的紫罗兰色似乎毫无驳杂，纯净明淬得可怕，「但是，现在看来。这里曾经存在的，的确是其他的东西吧。」 阿胜坠在耳下的，明耀如蓝的灵魂宝石。 但是『姐姐』系在头髮上的，却是毫无生机的，污秽的黑色石头。 「这里曾经是什么颜色？」夏油杰问。 「银色。」丘比如实回答。 「那一定，非常美丽。」 「或许？」丘比歪头，「灵魂宝石有各种颜色，但是在成为魔女……唔，你们称之为『诅咒』，在堕落成这个状态之后，就只有这一个模样啦。」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说不定能令银色比金更炫目，甚至辉煌。 圣洁之下是污垢，鲜活内里是死亡。她是诅咒，生前身后，都有着可悲可敬的温柔。 因而…… 不能亵渎…… 夏油杰动作很轻的，解开系在她发梢上的纯红髮带，黑色的石头落在他的掌心。 这一刻—— 异变瞬起…… 周围一切扭曲起来。 在笑着的『姐姐』。其后是无面的人群悲鸣，洋娃娃和小熊流出黑色的物质，蛋糕散发出腐臭味，太阳滴出血色。 荒诞的喜剧落幕。 ——『世界』死亡。 「不要让魔女逃走！」丘比踏上夏油杰的肩膀，重量落下的冲击惊醒了他。 特级术师夏油杰。 不要沉溺于诅咒编织的美梦，那些都是坏东西，不是吗？ 少年驭使诅咒。 咒灵操术之下，他是百鬼的主宰，重现平安时代的传说。 被拥簇着，轰轰烈烈的向前。 撕裂天空，杀/死森林。 扼住人鱼高歌的喉咙，小熊玩偶裸露海绵，礼物被踩在脚下。 弹奏圣歌的钢琴坠落花园。 终于…… 来杀/死恶龙的少年勇者，踏入豪华城堡下破旧不堪的地下室。 囚笼里…… ——布娃娃在哭泣。 那些无比浓稠的眼泪。 红的像血，褐得像霞，深黑似绝望。 「是本体了啊。」丘比甩甩长尾，「这一次没有错了。」 但是…… 慈爱的魔女，已经不需要谁再去杀死她啦。 布娃娃的心脏处是破洞，脖颈的位置是脏兮兮的棉花裸/露。放任不管，自己也会很快消失。 毕竟悲嘆之种这种东西，只有在击杀魔女时才会掉落……就是所谓战利品那样的东西。 理论上而言是不能与活动的魔女一同出现的，所以从一开始就出现了的原因—— 「是幻象吧。」小兽甜软的声音像可怖的野兽，尖锐残酷的撕开现实，「毕竟幸福的人生是魔女的献礼，是『姐姐』编织出来的，所以想要操作修改一下对于本人而言是非常容易的事啦。」 从一开始。 就将弱点暴露于人前，如引颈受戮的羔羊那般。纯洁赴死。 青木原树海森林。 人称，『自/杀森林』。 近似于幼女外貌的孩子，想要杀死自己。 布娃娃扭曲的哭着，流淌出来的眼泪比岩浆还要炽热，腐蚀着地面。 像黑孔的『眼睛』，看看夏油杰，又看看自己——发出『唉呜呜』的悲鸣。 第33页 然后，最后的魔法诞生了。 小小的，丑丑的王冠。闪烁着温柔的，黯淡的金色，从天而落。 缓慢的，缓慢的。 落在少年人的发顶。似乎是已经没有办法再好好控制力量，所以看起来戴得有一点歪。 很可笑，但没有人在笑。 因为这是属于『好孩子』的奖励，为了感谢杀死恶龙的你。 魔女只能发出在人类耳中听来意味不明的，嘈杂的发音，但真意很神奇的能够被清晰理解。 于是驳杂的声音之中。 夏油杰只听到那几个来回重复的词句。 ——对不起，对不起。』 「做了欺负人的事，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性质是『慈爱』的魔女，会将落入结界的人类当做『弟弟』来对待，并且献上幸福人生——「对不起，做了欺负人的事。」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如此慈爱 不老魔女，性质『慈爱』。 会将闯入魔女结界的人类当做『弟弟』来对待，并无休止的为其献上完美而幸福的人生——「做了欺负人的事，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像是棉花娃娃材质的『姐姐』，像是内置晶片坏掉的机器那样，只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非常年轻的少年人，在这一刻，似乎身形佝偻了。 特级术师夏油杰。 术式『咒灵操术』，体术卓越，力速双a……他踉跄了一下，几乎快要到了平地摔的程度。 这一刻…… 夏油杰似乎又听见命运之轮转动的时刻，那传来的丧钟轰鸣，似重启人生的提示。 那是，足以撼动灵魂的嗡鸣。 已经没有了人类样子，变成破旧布娃娃外型的诅咒的『姐姐』，随着逐渐孱弱的抽搐，连声音都逐渐衰弱。 从嘈杂，回归寂静。 少年人紫罗兰色的眼瞳苦如醋栗，清澄的光纹微漾，情绪散乱无识。 那是浑浊的，充满苦厄的目光。 他……夏油杰，向着那已经不能再发出声音的不老魔女，伸出双手。 就像是不久之前所经歷的那样，悬于半空的『姐姐』，像临世的神子，向世人伸手而来。 夏油杰的手掌，停顿在布娃娃的上方不远处。 眉目清润似神佛的少年人，似乎在这一刻想了很多。 关于生和死，关于短暂和永恆，关于七日绚烂盛大，和21次的人生之轮。 他的指尖，微小的颤抖起来。 刺空的气流炸裂而来，与他的指尖擦过，夏油杰下意识收手而立，警惕来者。 短刀穿刺魔女的身体，近乎横切。 魔女结界……或者说领域，在这一刻瞬间扭曲，那些曾在『世界』中扮演各类角色的无面的人，小熊洋娃娃，各色的布偶发出刺耳的尖啸。 使魔暴动了。 魔女的消失死亡，意味着使魔亦会一同消亡……祂们以最后残存的能量狂欢，向领域外溃散，如同逃亡，又在奔逃的过程中死去。 丘比甩着尾巴，似乎在此刻成为唯一清晰的存在。红粉的圆圆眼，静看结界扭曲崩溃。 「--你干了什么！」 夏油杰一拳打向来者，那个造成了现下这一切的人。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吧——夏油特·级·」以一种令人不快的口吻，金髮挑染的少年，眼尾上挑，笑得张扬，「你刚刚想要干什么呢？」 入目的，是对方耳朵上折射出刺眼银光的耳饰。仿佛不良一般的形象。 看到对方的正脸之后，夏油杰奇异的冷静了下来。 「禅院直哉。」他面无表情的念出对方的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禅院直哉。 禅院家这一任的嫡子，未来家主。 「很明显吧。」对方脸上满是挑衅的意味，「和你一样，并且是先你之前进入的。因此这其实是我的任务才对。」 开口闭口平民术师该如何如何，女人又该如何如何。用五条悟的话来说，是一个还没老的烂橘子。 不熟，只在东京高专和京都高专的交流会上见过。止于这样的一面之缘。 但是。夏油杰瞬刻察觉到，对方给人的感觉变了。 虽然依旧是恶劣又讨人厌的，吊儿郎当的姿态，但显然变得稍微『清澈』了一点。 这时…… 禅院直哉开口了，这一次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讨人厌的表情。 只是沉寂…… 「不要做多余的事，夏油杰。」禅院直哉冷声：「无论你想了什么，都不要继续下去了……唔、虽然你已经没什么机会就是了。」 「你明白吧，『正论』。」金髮挑染的直哉，反手，向背后投掷出咒具。 那是坠落到地上的命运之轮，写满密文的圆盘正中是睁开的眼睛——此刻被利刃贯穿。 魔女结界，彻底消失。 「不要想那么多，诅咒只是诅咒。」 那人顺着林海的路下山，在和夏油杰一路同行的沉默最后开口，得到年轻的特级微顿的步伐。 不远处是监督停在那的车子，发动机还在震动。 一路无话…… 「你先回去吧。」 禅院家附近，直哉开口，留给监督一个背影。 第34页 「关于任务报告，我会自己向校方提交。」 夏季盈满热意的风撩过少年人金色挑染的发梢，拂过时露出他耳侧上的那排耳饰。像星星掉落在那里一样，折射着银白刺目的光。 步入从小生长的这方庭院，才惊觉到腐朽的气息。 禅院直哉抬目，看到日轮光晕。 普通人是记不住领域之内发生的事的，偶尔有灵觉较高的人会感觉到异样。 但是咒术师不同，天生异于常人的超常，能令他们记得一切。 那么，对于记得了这一切的咒术师而言，所经歷的一切真的会毫无波澜吗？ 「真是可怕的诅咒。」 自语出了这种话的禅院直哉，显然并不像他的语言那么冷酷自持，无所畏惧。 「少爷？」侍者于他身后三步远的位置，小心开口。 被称为『少爷』的人，背影狠狠一顿。 ——他再也无法接受女人走在他的身后了。 从今往后。禅院直哉将永远无法忘记那·个·时·候·发生的一切。 序列21位的审判，是使魔对于『弟弟』的审判，那些弱小的诅咒在听命于『姐姐』的命令的同时，却也有着自己的独立思维。 祂们判定了禅院直哉的不可救药。 于是审判，也就不再是復活的审判，而是通向死亡的审判。 但面对审判的弓矢，那个幼女一样外貌的姐姐，从他的背后推开了她。腕部细瘦伶仃，笑得温柔，闪闪发光。 以一种奇异而柔软的，人体很难做到的『仰角』，艰难得看向他。 禅院直哉惊惶回目后，所能看到的，是『姐姐』被穿刺的身体。 ——对不起啊，要留下你一个人了。』 然后，梦碎了。 领域扭曲，到处都是腐烂的气味，一切不在。 编织了美梦的魔女，终于迎来消亡。 那么温柔，那么坚忍。 那么强大，那么脆弱……的存在，那就是女性。 禅院直哉无法再忍受过去的自己。 「喂，走在我的前面。」 他对照顾自己长大，伴随禅院兴衰的女侍者如此说着，似乎又不经意一样的一併询问：「你的名字？」 过去没能学会尊重，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少年垂目…… 脑海中是那个孩子纯稚的笑容。 ——如此慈爱，如此包容。 普通人是记不住那些发生在魔女结界之内的事情的，灵觉高的人则能察觉到异样。 但无论是哪一种——去到青木原森林树海，所谓『自/杀森林』的人，都是为死而来。 但这一次，却再也无法再次轻易放弃人生了。 那双一种很莫名的，近乎心酸的，比泣泪还要温柔的感觉。 如果轻易放弃生命，大概会有人非常难过……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人们自发在自/杀森林外组成救助小组，来劝慰救助为死亡而来到这里的人。 不要死，不要放弃自己。 ——有人会难过。 毕竟啊…… 有过那样的一个人，很努力的做了好孩子，令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有了更好的可能性。 性质是『慈爱』的魔女，魔女结界的入口却那么污秽，令人心生怖畏，撒发着堪称恐怖的不详和不幸。 那是最初的慈爱，不老魔女希望无人靠近。 我们。年幼的长姐。 救了所有人，却没能被任何人所救。 彼时…… 夏油杰站在富士山脚下，少年很罕有的没有扎起头髮。 稍长的黑髮披散微垂，顺着颈侧服帖。 纯白之兽在他的旁边微笑，长尾一甩一甩，如无忧无虑。 「丘比。」 此刻，夏油杰神色冷静的可怕。 「我有事要问你，换个安静的地方谈一谈吧。」 作者有话要说：禅院直哉ptsd+1 昨天有小天使问如果魔女是诅咒的话，夏油杰是不是能用术式……是可以的。 但是不能这么做，不然在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太难过了。 虽然是这样，但16岁的夏油杰或许的确动摇过，在某个瞬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红名提示 『找个安静的地方谈一谈』 「--虽然说了那样的话，最后决定的地方依然是宿舍嘛。」 丘比甩着长尾，在少年人盘坐的膝盖一侧蹲卧，尾尖恰好盖住前爪。 今天刚下过雨，空调冷气未充足前，室内有种近乎压抑的闷热感。 纯白之兽浑身净爽，笑容也是，一如先前看着扭曲消失的魔女结界时那样。 又或者更早之前……一直都只是这样。 丘比说自己没有人类的感情，或许不只是夸大的说辞，部分感情缺失这样的症状，而是什么都没有。 夏油杰一边思索，一边试探着，向卧在那的萌物发问。 「丘比。」 「嗯，我在哦。」胜彦歪头看着他。 此刻入目的，是夏油杰微弓的肩背，以至于令侧影显得莫名萧瑟。 「能不能，不要再和人签订契约了。」他垂目，如此说道：「那样应该就不会有魔法少女和魔法少年了，对吧。」 「哎呀？」 第35页 胜彦有些诧异，这种状态反应到马甲上后，则是『丘比』的甜软声线发出了很可爱的声音。 此前胜彦想像过，这次的谈话或许会充满硝烟味的开始，再不欢而散，或者其他什么气氛很坏的情况作为结束。 就算夏油杰并未察觉到『丘比』和『魔法少女』之间的异样，或许也会有迁怒的情况出现…… 虽然这是人类最不讲道理的情绪，但的确也是理智最无法控制的东西没错。 他想尽了坏的结果，所以就没能考虑好的开始。 因此…… 胜彦没有想过，夏油杰会先是这样的反应。 这个年纪，还未曾走向那条无法回头的路的夏油杰，的确是个正面且理想化，而又满是高义的好孩子。 夏油杰，是想要保护弱者的夏油杰，是想要为普通人而使用力量的夏油杰。 「呃……」眼下，对方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但是，披着丘比外衣的江原胜彦，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很好用的办法来应对了。 他的运气着实不好，抽到了这么一张臭到底的牌，他希望自己是『小可』，但实际上他也只能是『丘比』。 丘比短暂闭目，抬头再看向夏油杰，依旧是圆润可爱的粉色眼瞳。 「为什么？」胜彦选择了反问。 「呃……」这次，沉默的人换成了夏油杰。 「那天之前，是看不到的。」 「想要用奇蹟带来奇蹟。」 「胜以前的身体很不好，有些先天方面的疾病。」 「我想復活出车祸死去的小狗。」 「希望胜能有健康的身体，和幸福的人生。」 ——被实现的愿望。 魔法和奇蹟是存在的，神明一样的好孩子也是存在的，并因短暂而永远崇高。 夏油杰不禁开始想。 如果不和丘比签订契约，那么他们就只是普通人，看不到诅咒，也没有那种后天获得的，奇蹟般的力量。 但是…… 无知无识未必幸福。 这一点作为咒术师的夏油杰再清楚不过，每年究竟有多少因诅咒而死的普通人。他们看不到诅咒，没有魔法，却也没有得到好的结局。 从本质而言，魔法少女、普通人、咒术师……似乎都没有分别。 因此，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奇蹟。 「--很痛苦吧，我知道。」 小兽清软的声线，如神的吹息，有种自宇宙而来的浩瀚错觉，「没关系，总有好的那天……一定会到来的。」 我们在夹缝中挣扎，寻找奇蹟。 作为丘比的胜彦，所能够为夏油杰，为这个世界做到的——只是从一开始，就不去残酷对待他人。 江原胜彦不是个大方的孩子，无论对钱财还是所谓的『商城积分』都有些斤斤计较。 但他绝对不会去做的，是为了这些东西，而向那些真实的，无比鲜活的活着的孩子下手。 所以他选择了兑换模板，捏造生平，并杀死自己。 所以在好的未来到来之前—— 「现在的一切，都是必要的。」这句不明真意的句子之后，胜彦将之衔接上正谈论的话题内容，「如果一个人快要死了。他或者是她，想要活下去，所以这样许愿了。」 「那时候要怎么办？」 没有听到回应，小兽甩着柔软的长尾闭目，自然接道：「对吧？」 无论幸福，还是痛苦。 死亡是回归世界，总要如此。 夏油杰目光微怔。 不是不成为魔法少女，就能避免痛苦，不再死亡。 但是—— 「那么。」少年人神色微沉，「你能告诉我灵魂宝石和悲嘆之种的关系吗？」 夏油杰毫不留情的揭示出这一点：「从前可没有听过，杀死诅咒会掉落悲嘆之种这种东西……而且，那时候你的确称诅咒为魔女了吧。」 「嗯，是这样没有错。」以心灵感应传递话语的兽，嘴巴未曾张开，只是笑着。 「杰已经知道，那是阿颜那孩子的领域了吧，她堕为了诅咒。」 「因为绝望。」丘比说道：「魔法少女是很纯粹的东西，从许愿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了。」 「绝望会令他们被污染。」小兽甩着尾巴，「就像是人类的负面情绪会诞生出诅咒一样。」 「--灵魂宝石也会变得污秽吧。」 所以，就是悲嘆之种了。 从前也有过咒力很强的人诅咒了自己死去的亲人朋友……导致他们变为过咒咒灵的案例，也有过诅咒自己的人。 将灵魂宝石和悲嘆之种在咒术体系上做过理解之后，夏油杰突然感到可悲。 悲嘆之种像是唯一还会证明那些孩子存在过的东西，却也不再是生前闪闪发光的那个样子。面目全非。 注视着心情低落的夏油杰。 那双粉色圆瞳的主人，丘比正微笑，如非人之物在观测人类感情质变的那一刻。 目送又接了任务的少年特级出门。 胜彦在夏油杰的床铺上滚了一圈又一圈，他情绪有些不太好。 但是作为马甲的丘比的特质，令这种感觉被遏制到最低，变得只是喜欢晴天的人遇到了阴天这种没什么了不起的程度。 任务是容不得闲散的。 当下，是时候应该去塑造新的模板了——胜彦戳开系统面板。 第36页 先是将『姐姐』的悲嘆之种存入仓库。 再是调出先前未使用的类人模板，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精心捏人，而是直接问系统要了一些路人设定，自动套入。 批量完成后。 模板们按照被套好的设定，被投往各地，以蓝色（队友）的标识出现在系统生成的地图上。 ——系统，领取成就奖励。』 一阵叮叮咚咚的提示音后，各项成就及小任务的积分奖励到帐……其实也只有几十而已，仍旧什么都做不了。 胜彦看着那个显示为『99』的余额只想嘆气，只能再次兑换最便宜的类人模板。 余额-20 ［获得模板+10，已存入仓库］ 胜彦在商城挑挑拣拣，又拿10积分兑换了一卷物品介绍是『永远用不完的绷带』才停手。 现在余额是69，他停手了，打算留着这些以备突发状况。 将新兑换的模板再次投入使用……出于一直以来，无论什么都想留一点的仓鼠习性，胜彦留了一个模板在仓库里，没有动用。 「--接下来，各地都会涌现起关于魔法少女的都市传说吧。」 心灵感应在空识中响起，是只有胜彦和系统能听到的声音。 「最起码在咒术界的眼中是这样……也是时候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为了he的结局，为了幸福无泪的人生—— 现在的一切，都是必要的。 雪白的小兽轻盈的落在地面上，带有一种猫的游离感。 胜彦走在盛夏滚烫的柏油马路上，因高专的偏僻，这边车子很少，那些深重的鸟居遥远在他的身后。 此刻…… 毫不意外的，他再次听到了系统警告的提示音。 ——［红名提示！红名提示！！］ 这一次，丘比向后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被胜彦丘比忽悠的夏油，惨惨（擦眼泪。 还记得这个红名吗！之前有出现过。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正式交锋 伴随着系统提示音，雪白可爱的小兽向后看去。 那正是系统标示中红名所在的方位，上一次的胜彦忽略了对方，假意毫无察觉。 但这一次不同，回目那一刻的同时也向对方表明『我知道你在那里』这样的意味。 于是—— 回头的下一瞬，即是死亡。 枪/支的咒具，子弹洞穿丘比粉色眼睛的正中，即刻炸裂。 飞出去的小兽，由纯白变得焦黑。 胜彦在系统面板的标示中，看到了『红名』开始移动，似乎是因为解决了目标，转而准备离开前的动作。 他笑了…… 无论是作为丘比的马甲，还是那马甲之下属于人类的灵魂——都在笑着。 微笑的兽，从废弃的垃圾桶内跳出，脚步依然轻快。 带有猫一般的游离，和兔子一样的轻巧感，踩在夏日滚烫之中，向死去的『自己』走去。 再开口，仍旧是甜软而无波澜的声线—— 「ummm……这么粗暴的话，就算是『我』也会感到困扰。」 胜彦蹲坐在焦黑的残余物质一旁，控制着尾巴，以悠闲的频率一甩一甩，「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浪费啦。」 网格化的广域视野范围之内，是系统所提示的『红名』无比清晰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性，齐耳的短髮，额头上有线缝的痕迹，似乎曾做过一次什么头部的大型手术一样。 以及身为域外产物的丘比的视角里，所能看到的，更深一层的东西。 红粉的圆圆眼，一瞬将对方透视——颅内的，长有嘴巴的大脑。 「『我』等你很久了。」胜彦在主语上进行重音强调，「虽然开场并不愉快，不过我不介意，所以没关系。」 丘比有着无限备份和復活的能力，换而言之，是不死不灭的。 作为马甲之后，这一能力机制的具现化，则是可以在『死亡』范围五米之内随机刷新復活点。无内置cd，瞬发。 系统的面板之中，是对方作为红名身份不断动摇的显现——在红色和黄色之间疯狂切换。 这种仿佛系统抽风出现bug一般的切换频率，想必正在经歷一番相当可怕程度的思想动盪吧。 「不准备出现吗？」 丘比的声线非常清甜，却因这一刻的特殊性而显得无比恐怖，「那我等下就要过去喽，毕竟我已经看到你了嘛。」 胜彦并不打算留给对方自己独自思考的时间，直接开始了下一步的举动。 小兽前爪抬起，还能看到圆粉的爪垫——之后，踩在了『自己』的身上。 黑与白，生与死。 于这一刻形成冲击。 胜彦纠结又不爽的思考要不要像番剧本作里一样，上演一出『我吃我自己』，他遏制着那种莫名其妙的反感情绪，垂下头——张开嘴巴。 丘比咬住那块焦炭物质。 「噫噫，竟然直接逃走了吗？」 红点以一种疯了一样的速度，『嗖』一下飞逃出系统地图显示范围的边缘。 丘比摇摇头，顺势叼起那坨黏土，轻盈的跳上垃圾桶，将变得像发硬黏土一样的物质丢了进去。 可爱的圆圆眼，在这一刻显得无比冷酷。 「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哦。」 第37页 甜软却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声音，直接以心灵感应的方式，在脑花……羂索的觉识之中响起，如无处不在，无所不能。 『你被选中了』——不死的兽如是说。 如影随形，如形随影……千万，不要逃呀。 对于人类而言，与『丘比』20%的同步率已经足够恐怖，是阀值的上限。 基于这个数值，下调会软弱，什么都做不到。调高则会变得彻底失控，到时候就会真正的变成丘比那样的东西，『人格』则会彻底消失。 纵使如此。20%的同步率状态已经足够可怕，是那之下人类少年的灵魂苦苦遏制后所产生出的，充满异类感的恐怖温柔。 如果一旦不再向对方压抑这种怪异，那么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随手打出暴击。 不知道是不是有被阴间到，真名是『羂索』的脑花直接逃离现场。 胜彦并没有急于一时，而是暂时放弃了追踪羂索，他坚信不久之后双方会再次遇到。 因为像羂索那样的傢伙，是不会放任一个千年计划之中出现变数的。 现在作为『丘比』的江原胜彦，前所未有的能够理解这一点。 不过，在计划即将展开前的最后——胜彦在等夏油杰回来。 年轻的特级非常忙碌，先前短暂的谈话结束后，他就继续去做任务了，那时候胜彦没有跟上去。 这一次他没有向系统购买对方所在地的情报，而是在高专山下唯一的主干路上等待着。 无论对方去哪里，最后终会回来到这里。 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一定会。小兽甩起柔软的长尾。 直至盛阳西坠，云霞似火。 最后的那线夕光，成为稻花的颜色。 小兽圆粉的眼瞳中，才再次映入那个少年人的身影。 夏油杰似乎精神很好。身上没有伤，头髮也没有乱，单手抄在裤兜里，行进在这条宽阔的路上，向着高专的方位而来。 然后—— 夏油杰看到了蹲在垃圾桶盖上的丘比。 大半天的柭除任务后，看到这样的一幕，令夏油杰不禁精神放松下来。 抬目，他向小兽微笑。 像是会等待主人回家的猫一样。非常可爱。 并不知道对方此刻念头的胜彦，歪歪头看向他，以独有的甜软声线进行想法的传递。 「接下来，我会有些忙碌。」胜彦道出提前想好的说辞，「另外地方的魔法少女希望我能过去帮忙……毕竟这一带已经没有魔法少女了，所以再新的魔法少女或者少年出现之前，我要离开一阵子。」 「另外的地方？」夏油杰沉默片刻后，才向丘比开口。 「嗯！」回应他的，是小兽很有活力的尾巴，「是与我签下契约不久的，新的孩子！」 「感觉丘比像是新手教程的npc，会以引导人的身份出现。」夏油杰笑笑，「还会回来吗？」 「实际上并没有打算离开啦！」胜彦遵循丘比的设定，语调轻快而虚伪，「毕竟你也是我看好的孩子，杰。」 「下次再见，希望你能与我定下契约。」纯白之兽，留下最后一次回目。 兽与人类少年道别，几次轻盈的纵跃后，消失在了夕光之中。 高专范围之内。 羂索是不会出手的，甚至于离开有一定的距离他才会出现——并且仍旧是在暗处。 看来要更远，更远才可以。 为了令羂索现身，这才是离开的真正目的——胜彦来到银座。 这附近，有他投放的类人模板，装模作样的进行联络之后，丘比找上了模板生成出来的孩子。 东/京银座。 寸土寸金，西洋风与和风的融洽结合，有如大正时代的风雅延顺至今。 长发的孩子和兽在钟楼的背面交谈，进行无人能听到的谈话。 不出胜彦的预料，面板中再次出现了熟悉的红点，系统的提示音亦随之而来。 现在是后半夜，即使是不夜的银座也逐渐寂静。 和先前高专附近的那一次不同。 这一次，是正式交锋。 兽和人类的小孩子似乎都对那来自暗处的窥视无知无觉。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从零开始上演。 羂索的视野里，人类与兽暂时停下交谈。 那只白色的，像猫又像兔子的东西，打开了背部的纹路，『吃掉』长发少年丢过去的，两端有尖刺的黑石头……情报里，那个叫做悲嘆之种的东西。 ——就是现在。 咒力激盪之刻，少年点缀在肩部的宝石被击碎。 早有预料的胜彦，轻盈而迅捷的跳开。 并且在最后，他用对比之下非常渺小的躯体，託了一下模板倒下去的身体。 灵魂宝石碎裂，魔法少年死亡。 迎接丘比的，是一团烈火焚烧，白兽在其中融化。 「哼……」女人走出暗巷，灯光打在额头上，缝合线显得无比刺目，「这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从火山诞生的诅咒那借来的火种。」 羂索笑得疯狂而张扬，迎合月色圆缺，显得混乱而危险。 无名火起，烈烈焚烧。遥远之处有火/警的警/笛响起。 警/笛逐渐刺耳的那一刻。 羂索听到刺穿所有嘈杂的真实—— 「竟是特意送给我的礼物，非常感谢。」白兽踏月光清鸿而来，抬目微笑，眼瞳如隔岸观火般清澈残酷。 第38页 「--羂索。」 兽唿唤出那个数百年来，未曾再被旁人提及的名字。 「你是好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胜彦丘比：阴间大舞台，有马你就来（指对脑花。 上一章猜脑花的小天使，恭喜—— 对了qvq有小天使提想看直哉的番外（挠挠头）所以大家想看，吗，大概就是彩云猪猪在魔女结界里发生的事？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番外·猪猪 最开始只是接了个普通的任务。 由于自/杀森林的特殊性，每年都会有爆发诅咒事件，定期去清理已经是寻常的事……所以不管高层还是禅院直哉本人，都没有将这个任务放在心上。 但是…… 不设防，即是沦陷的开始。 直哉看着属于国中生那个年纪的手掌，总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东西，但连这种事情本身或许也只是错觉。 『姐姐』喊他下楼去吃饭，据说今天是他们的生日……『姐姐』说，他之前将攒的零用钱全都给了她，所以不再需要礼物。 ——「直哉想要什么呢？」 得到了这样的询问后，禅院直哉第一反应并非对所谓的生日进行许愿，而是「把钱全交给你了？当时的我是有病吗？」 产生了这样的质疑。 直哉非常确信，自己对这个所谓的『姐姐』没有任何好感，甚至本能的产生了厌恶和不屑。 「没有。」直哉翻了个白眼，踩上鞋子出门，留下重重摔上的门，和自始至终都没回头的背影。 「别跟过来！」顺带这样呵斥了带着满脸软弱担忧跟上来的蠢货。 随便去什么地方，电玩街，或者去看摇滚乐队的街头演出。 无论自己去做什么，都比跟女人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有意思的多。 他有意与『姐姐』疏离。 但是在一次车祸后，唯一愿意为他献出眼睛和脏器的，也只有早就被他忘在脑后的，那个软弱而又愚蠢的女人。 ——他的姐姐。 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怨恨的，看着身形比她高大健壮的多的直哉，不久之后就那样年轻而痛苦的死掉了。 是车祸。为了『弟弟』，她变得无比虚弱，什么也无法躲开。 命运之轮的一次转动，即是一生。 接下来，禅院直哉体会到了多次的，命运的荒谬。 推开直哉后，被高空坠落物砸死。 火灾里让他先走，自己被烧死；地震时将他护在身下，直至死亡都一直保持着保护的姿势。 命运之轮转动，房间内的挂钟指针指向『x2』——倒吊人以另一种角度观测世界。 「喂，够了吧。」 终于觉识到全部记忆的禅院直哉口气恶劣，充满厌恶，「明明只是诅咒，却在这里惺惺作态，我受够了。」 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更何况，对方只是诅咒而已，并且看样子生前是女人。 「啧。」直哉看着对方脸上的，那样纯稚无识，几乎无虑的温柔神色，心中愈发暴躁不耐。 「看样子是准备好了啊。」高个子的男性，以居高临下的目光看向年幼的『姐姐』，术式发动之后，他将1秒分为24等分，进行动作的设计，「也算是帮你解脱了，记得感谢我啊——姐姐。」 语气之中充盈恶意，亲昵的称唿之下毫无尊重。 「那么，我要杀死你了。」 一声宣告，匕首洞穿少女的胸腔。 『姐姐』懵懵懂懂的回目，看向直哉，眼瞳是净澈如初的浅灰色。 她微笑着，鲜血划出鼻腔，流出唇角，顺过脖颈的线条。 『姐姐』不会生气。 那孩子是死去的人，是诅咒，是已被剥夺社会身份的存在。 好孩子再也无法产生什么人类的感情了，此身更像是绝望前最后的希冀所成的行尸走肉。 只会按照规定好的『慈爱』，一直一直循环下去。如此悲悯。 所以慈爱的魔女不会反抗，只是微笑。 但是——有使魔替那份被浪费的慈悲而暴怒，『命运之轮』狂舞，『审判』提前。 遥远之上…… 无面的法官声音冷澈，直哉坐上了『被告』的席位。 「你可知罪。」记者举起闪光的镜头记录着这一切。 社会的舆论将会为禅院直哉送葬，行刑官手中枪/支举起，『咔哒』一声，是上膛的象徵。 冷冰冰的枪/口抵在了年轻人的额前，告死生命。 但是—— 那年幼的『姐姐』，以凛然之姿，无所不能之势，出现在了禅院直哉的面前。 轻飘飘的裙摆，南瓜色的贝雷帽，条纹的长袜，可爱的梅露露圆头鞋子。她从天而降，如域外之物，似神明之子。 为救渡世人而降临。 于是禅院直哉看着那在发光的『姐姐』，杀死了自己的使魔，撕开了冰冷的审判，带着他逃向下一个周回循环，再寻幸福人生。 这个瞬间，直哉突然闪过莫名的念头——或许对于这个人来说。 成为咒灵的确是诅咒，但绝不是堕落。 更像是命运赐予的不公，荒唐，无药可救集于一身的可悲。 身为咒术师的修养，和禅院的家学渊源。 第39页 直哉很清晰的能够察觉到『魔女』和『使魔』的关系，使魔依存于魔女生存，却又有着自己的意识。 因此并不全受魔女掌控。 禅院直哉杀了『姐姐』。使魔为魔女感到不公，魔女却想要保护他。 禅院直哉已经恢復了记忆，所以他知道对方并不是他的『姐姐』，禅院家可没有这样的人……他想起那群所谓的『兄弟』。 但是眼前的诅咒并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将『禅院直哉』视为弟弟。 他已经清醒，但对方没有。 「疯女人。」最终，金髮挑染的少年也只是冗长嘆息。 这个国家会将这个年龄段的人视为『少年』和『少女』，因为成长期的缘故，他们的内心敏感，并不稳定。 或许因为这样，才能撼动那个腐朽世家的一角……因为年轻。 少年人总是心比天高，觉得依靠自己可平一切苦。 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高姿态自尊心，禅院直哉没有揭穿眼前的荒诞现实。 他没有直接向慈爱的魔女否认自己的身份，而被称唿为『疯女人』的孩子，只是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要叫『姐姐』——听话啦！」 对此，禅院直哉报以嗤笑。 既然被杀死一次也能原谅……出于这种被困住的恶劣和对女性一直以来的低视，禅院直哉很轻蔑的在姐姐面前说出自己的那套论调。 「女人生来低于男性，但我给你走在我身后位置的资格。」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目光，「感到荣幸吧。」 ——于是。 从不发怒，只是充满爱意笑着的人，第一次生气了。 「不可以！不可以说这样的话！」那孩子的眼瞳，因愤怒而明现出更清澄的色调，「不论是男性，女性……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 同样的，很辛苦又很努力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谁比谁低劣的道理。」 「你不能够因为生活在一个天生排斥打压女性的环境中，又高高在上的说让她们感到『荣幸』，那叫共犯，是同流合污。」 那孩子像是突然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属性，再也不是只会微笑的木偶，咄咄逼人：「如果那时候我不去救你，你是不是就要死了呢？男孩子不也一样会死掉？」 生死之前，是万物平等。 但凡活着的，总要平等的回归『世界』。 「直哉，你听好。」年幼外貌的孩子，以手指指向他胸膛的位置，「你是少年，少年人当清澈。」 「我们人类啊，是特别好的。」身为诅咒的『姐姐』在微笑，自称为人，「男孩子女孩子都是，爱也是。」 少年人当清澈。 我们人类特别好，爱也是。 似乎是为了论证这样的话。 在无数次的使魔对禅院直哉的袭杀之中，慈爱的魔女亡于慈爱，47次的为他而死。 使魔判定名为『禅院直哉』的个体，是低劣，是极恶，是不应存在于慈爱之中的存在。 祂们自主审判，裁决书是『扼杀』。 但是『姐姐』在保护着他，无论多少次人生，都会为他而来。庇佑那被判定为一无是处的少年人，不必被噩梦侵扰。 终于…… 到了连禅院直哉自己都不记得数目的人生时，他学会了低头和无奈。 「算了，随便你吧。」他说。 直哉仍然会不可遏制的对非术师，女人，产生轻蔑的心，和自动代入高高在上的视角。 但是所产生的唯一一点不同，是他学会了在产生那种念头的下一刻立刻控制——「女人是低……不，没什么。」 那是一种很噁心的挣扎感，他觉得自己不再像是自己，却只是逸出一声嘆息。 「疯女人。」 此时的『姐姐』，正从背后推开他，被审判的弓矢穿刺。 以奇异的45度柔软仰角，与他告别，笑容温柔深刻，而意味冗长。 ——［对不起］ 魔女结界扭曲了，坍塌了，破灭了。 使魔亦随着魔女的消亡而死，这终竟不是现实，是一定会结束的幻梦。 至此…… 禅院直哉此人，依然没有学会全然的温善，他会在唾弃他人和自己之间永远痛苦的挣扎着。 这一次，没有人能再继续那么耐心的教会他什么，并且再也不会。 慈爱戛然而止。 —— 她不像诅咒，而是神的伪装。 作者有话要说：嗯……大概就是这样啦！ 其实猪猪最后也没有学会变成好孩子、大概。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合作愉快 ［你是好孩子］ 外型像可爱的布娃娃。 应该呆在玻璃橱窗内，被孩子们用欢快的神色注视的存在，正立于污秽之地。 这种与常识相驳的怪异感，令蹲坐在那里的丘比愈发显得残酷而异样。比月色还要苍白。 「『好孩子』……」 被念出真名『羂索』的女人，向后撤了一步，面色沉冷。 年少而甜软的声线，小小只的兽，如此看向对方那成人的身体。 「--真残酷啊。」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不知道究竟意指何物。对方还是自己。 「尽管如此，你也依旧是可爱的。」那清软的声调微扬，如人类史向岁月和神的讴歌，「『我』非常非常中意你哦，你身上纠缠了相当庞大程度的因果呢……来与我订下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唔、已经不能算是『少女』了。」 第40页 「不过没有关系，你是可以例外的存在。」 兽的眼瞳圆润可爱，色调微暖。 但所得到的，却并不是友好的回应。 「你是谁。」 羂索如此质问，只有警惕，「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能勘破『羂索』的存在都于千百年前消逝，存于当代的，只有天元是个例外。 但现在，第二个例外出现了。 ——对方后腿挠了挠头顶，一副纯稚无辜的样子。 「我没有见过你。」 羂索很确信，自己的记忆中没有这种形貌怪异的猫，不然他一定会记得。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 「不，一定是有过相遇的。」丘比否认，「『我』与全人类擦肩而过，但大部分人类都不知道。」 「毕竟我一直在伴随着你们人类成长哦，在最初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了。」非常弔诡的一幕出现了，可爱的，玩具一般的兽。 以一种毫无起伏的语气，甜软到刻板的声音，诉说出那些爱意深重的句子—— 「没有衣服，身披树叶睡在山洞中，总是会被各种野兽吃掉。」小兽像是单纯的诉说疑惑那样，「最开始在思考，为什么会有这么脆弱的存在，会死亡且不能復活。」 「结绳记事，捡到石板，再到创造文字，跌跌撞撞的学着去使用工具。」丘比诉说文明起落，「我插手干预了你们的进程，毕竟放任不管你们一定会在最初就消失吧……实在是太脆弱了。」 羂索瞠目。 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他听着此等论调，如见到笼罩在人类进程背面的那些阴霾。含蓄又荒唐。 被羂索『借』来的，诅咒的山火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消失的，一直在漆黑夜路里燃烧着，噼啪的声响似残酷献祭。 火/警鸣笛，无济于事。 被『帐』隔绝开的世界。其内的兽在微笑，于此刻抬目。 「--然后啊，你们学会了使用青铜，开始冶炼。」 「然后呢，你们学会了王权这种东西，并自命天授，再到至今的电灯自来水，整个星球的串联——『我』看着你们长大，如牙牙学语的孩子。」 兽垂目微笑，再次重复出那句话，「羂索，你是好孩子。」 「与我订下契约，实现奇蹟吧。」 胜彦没有说谎，他的确在丘比的特殊视角下，看到了那些纠缠交错的因果。 ——如此庞大，如此漆黑。何等闪耀。 如同拢盖整个银座，进而扩散向全部东/京那样，恶意彰显。 所以…… 「如果是你的话。」伴随人类文明一路起跌的兽，于此刻颂出阴霾下的真实：「绝望的那个瞬间一定能满足宇宙无数种族的能量消耗，避免整个宇宙陷入热寂的状态吧。」 「你能理解吧？」兽的声线清甜，不识愁苦，「为了宇宙，这是必要的牺牲。」 这一刻。 羂索终于理解了对方那双如玻璃制品一般的，粉红眼瞳中的情绪。 那是诅咒看人类的目光，人类看家畜的眼神——是从一开始就不对等的无动于衷。 说起来，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诞生诅咒。 单凭人类的负面情绪，真的能这么轻易的做到这件事吗……突兀的，羂索对千年来的世界产生了动摇。 不能再想了。 「好啊。」 羂索虚伪的笑了出来，颔首应答。 下一秒—— 兽的躯体出现数刀凌迟之迹，沉睡月色斑驳之中。 但对于『丘比』而言，每一次的死亡不过復生。 胜彦再次走出黑夜，站在灯光的下面。 「无论多少次都没有用。」胜彦摇头，状似无奈：「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人类总是容易被激怒。」 对此，羂索将咒具竖在身前。 特级咒灵的火焰无法烧死对方，特级咒具也无法杀死。万策尽了。 「不这么警惕也没有关系。」兽看向他：「像这样会虚伪，会欺骗，会出尔反尔的你。我并不讨厌。」 「你想做什么。」 杀不死，甩不掉。 羂索甚至想掀开头盖骨本体跑路。 「为什么总是忽略我说的话，又不肯好好交流？」丘比闭目：「我不讨厌这样情绪充沛的，能够拯救宇宙的你，与我签订契约吧。」 「我会为你实现愿望，什么都可以。」 「说的很动听。」羂索面无表情的揭露残酷真实，「实际上与你签下契约的那一刻，『我』就会死不是吗，就像那些实现愿望的人一样。」 「真残忍啊。用『愿望』、『魔法』、『奇蹟』去偷，去抢，去骗的傢伙。」羂索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像这种东西，骗下小孩子就算了。」 魔法少女。 一切的美好，奇蹟，愿望组成。 如人类理想和甜美的化身。 但实际上…… 这个世界的人会将初高中阶段的孩子们，称作『少年』和『少女』，而实现愿望后，註定会堕落为诅咒（魔女）的他们…… 「的确是魔法少女和少年没错。」羂索冷目注视，「你以为你做的事，真的非常隐秘吗？」 「最近的魔法少女的事迹多少过于活跃了吧。丘比……」 「啊……失败了呢。」虽然这么说着，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遗憾，胜彦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 第41页 原本还抱有侥倖心理，如果对方会因捷径许愿呢？ 那就简单的多，只要令对方绝望就可以了，灵魂宝石离开身体一段距离后，肉/体会掉线这一点也可以利用。 并且还能将模板和悲嘆之种循环使用，达到积分利用最大化。 但现实证明，从没有捷径。 不能将悲嘆之种再卖回系统兑换成积分了，魔女之夜是必要的。 那么…… 「来合作吧，羂索。」小兽对月抬目，粉色叠合了月的圆缺，像极了情绪的动盪。 鸣震对方的思维，想法，和内心。 羂索：「……」 气氛沉重而安静，充斥诡秘，博弈于此间展开。 「我不会插手你的计划。」胜彦轻易道出对方短时间内的策略：「你的短期目的，是『咒灵操术』……对吧？」 「所以？」羂索不动声色。 「我也是，为他而来。」非常直白，而真实。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羂索几乎被气笑出来，「当代的『咒灵操术』只有一人。」 没有办法分成两个，只有这一点是绝对的。 所以这不是目标的一致，而是无法调和的分歧。 「--但是，我不需要那种东西。」随着这句话，羂索面色空白一瞬。 「我不需要咒灵操术，也不需要那个人的肉/体。」丘比口吻平淡，「我需要的，是他的感情。」 「从希望到绝望的瞬间，感情所产生的庞大能量……全宇宙的百万种族之中，人类是因此而被选中的。」 那样高高在上的遥远的目光，其中没有任何情绪。什么也没有。 究竟像什么呢？ 羂索意识到，他错了。 那不是看家畜的目光，而是在看天选的牺牲品，临世的人神。 来自域外的兽。 对扰乱人类社会没有兴趣，对玩弄人心没有兴趣。本质来说，只是选中了『人类』这个整体，然后去用以维持整个宇宙的兴衰。 对于丘比而言，人类太渺小了。 羂索错估了差距。他所重视，想要达成的一切于对方而言都毫无意义。 意识到这一点后。 羂索没有不甘，而是轻松。 于是胜彦意识到，所谓的『合作』，达成了。 「我要他的术式和肉/体……至于其他。」羂索如此说道：「与我无关。」 「那么，合作愉快。」小兽甩起长尾，如此可爱，显得没心没肺。 这姿态，令羂索忍不住在对方雷点上蹦迪—— 「那傢伙知道吗？你的真实如此不堪。」充满恶意的发问。 「那你去告诉他好了。」对此，胜彦说的满不在乎。 但没有任何一刻比这更令他庆幸，丘比这个马甲只能微笑着的表情。 「你去说，他就会相信吗？」 羂索没再搭话，看样子对自己本身的可疑性非常有自知之明。 「我不会做多余的事。」 但看在互相利用的份上，他会忽略这些东西。对外之前的内斗是最愚蠢的。 「多说无用。」脑花强扭话题，「来定下『束缚』吧。」 定下互不背叛，绝不欺骗的『束缚』。 丘比应允，一切顺利。 但是…… 这的确是合作，丘比索求的也的确是夏油杰的『感情』，毕竟目的是为了he的结局。 然而，羂索被没有任何欺骗的话语误导了。 虽然是『合作』没错，但胜彦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对方置于死地。 这是关于死亡的合作。 前期同行，目标一致。后期他会将对方杀/死在『魔女之夜』。 至于『束缚』…… 月色下，兽在静谧微笑。 丘比的事，跟我江原胜彦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胜彦丘比：想不到吧：) 不会插手脑花的计划（反正你要死了） 和你一样，为夏油杰而来（但是目的相反） 需要的是夏油的感情（扭转be结局） 从绝望到希望的能量（跟前面说的话其实是断层都，不针对夏油杰） 全部都是真话，只有这一点是绝对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献上洗礼 从『合作』开始到现在。 这三四天的时间里，羂索一直跟着丘比一同行动，观察着孵化者的活动，以及少女少年的许愿和绝望。 胜彦觉得很烦。 脑花一直跟着，就意味他必须一直处于『工作』的状态，不能摸鱼。 ——啧，加班就是狗屎。』 「羂索，你没有事情需要做吗？」按耐不爽后，胜彦开口。 「抱歉。」头顶缝合线的女人毫无诚意的举手，「我只是对丘比你的存在，和工作状态比较好奇。」 胜彦没有理脑花，而是操作着马甲打开背部的纹路，将短髮少女丢来的悲嘆之种储存好。 小兽摇了摇长尾，目送魔法少女的笑容和告别。 青春洋溢的少女，连背影都是欢愉的。她一步一跳，跳进夕阳。 如纯白而一无所知的跳入鲜血，跳入死亡。 羂索回想这些天以来丘比的活动。 少年少女们向兽许愿，并在那一刻死去，最后因绝望彻底堕落为诅咒——这样的过程。 第42页 「现在，我相信你没有人任何人类的感情了。」脑花来到丘比的旁边坐下，这样问道：「你不会觉得遗憾吗，丘比。」 「嗯？为什么？」丘比语气毫无起伏，「问很多的话可不像你耶。」 「我说过吧，『好奇』而已。」脑花说：「因为你是我无法理解的东西，从前没有见过的构造。」 「但对我而言，『你们』更加难以理解。」丘比闭目回答，完美微笑，「那些孩子可是为了宇宙而死哦，这是光荣。」 「他们可是拯救了世界啊，为什么要遗憾呢？」有如感嘆一般拖长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为什么人类总是无法理解。」 微笑的兽是真心的，无比纯粹的这么认知着。 羂索无法遏制的产生了一丝寒意。 那是低维生物面对高维而不可名状之物时，所一定会产生的本能。 「你……将人类当做什么。」羂索吐露出那生物的本质：「孵化者。」 「这话由你来问很是奇怪，坏掉了吗？」胜彦非常放松的，放纵了20%同步率的姿态，「如果一定要有个判定的话……我想……」 「人类大概是『我』的孩子吧，毕竟一直以来的行为就像是父母会看着小孩子长大一样。」 千年前，万年前。 从很久以前就是了。 「呃……」羂索。 「噫，为什么要那个表情。」胜彦恶趣味的开口，「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理解我吧。」 咒胎九相图，虎杖悠仁。 无论是为了什么而玩弄人类的羂索，一定在那状态时能与伴随人类进程，插足人类文明，最大化利用人类情感价值的丘比。 会有那么一瞬间的共鸣……啦！ 但羂索的所作所为的对象是他人，这样的他，在丘比言辞举止中亦是其中一员。 兔死狐悲是所有拥有感情的生物的本质，羂索正处于这个状态之中。 「为了更远大宏伟的东西，『少数的牺牲』是被必要的。」粉红眼瞳的兽，清亮亮的注视着羂索，「你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羂索没有再搭话。 他只是再一次的确认了那个想法，当一切结束，对方没有价值后，一定要解决了这种东西。 『变数』无法掌控，故而不被允许。 「能理解呢。」羂索的语气变得阴戾而柔和，「毕竟我姑且也算是『父亲』，以及『母亲』。」 头顶缝合线的人荒诞而笑。 丘比网格化的视野中，对方颅骨内的大脑上的嘴巴正咬牙切齿—— 「我能理解你，丘比。」 羂索笑着眯起眼睛，敛起眼瞳中的目光深刻，「让我们一起就这样，迎来更好的世界、宇宙吧。」 「不愧是我的合作者啦！」小兽笑着，轻快的甩起尾巴，「我很欣赏你。」 ——合作愉快。 两位阴间老母亲相视微笑，各有心思。 盛夏的风吹得狂野，如神明的吹息般滚烫。 油绿的叶拂过最后的夕阳，远天的深雾蓝如泡影短暂。 「让我们一起来为『咒灵操术』的新生，献上洗礼吧？」白兽如是说。 羂索做出一副恭听的姿态：「我很感兴趣。」 胜彦并不想节外生枝，令对方过于警惕总归不是好事情，于是他道出了被对方忽略的一点。 「--魔女即是诅咒。」 「所以一定会成为这种东西的孩子们就是名副其实的魔法少女少年没错……啊，看样子已经不需要我继续说下去了。」 小兽轻盈的跳上墙头，向着巷子深处转过身体去，「那是『咒灵操术』，不是吗？」 「不久之后，会有多量数目的魔女联合降临横滨，形成魔女之夜。」微笑的兽短暂闭目，毛髮色调白如神的悲悯。 「一起来玩吧！羂索！」 闻言。额头上长有缝合线的女人，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阴戾的，充满野心的，偏执的……绝不放手。 但，还在微笑。 唇角弧度无比柔和，眉眼之间狂气显露。 「感谢你提供的机会，我的盟友。」羂索压低嗓音。 『魔女之夜』降临横滨……念头在羂索心中疯长，他看向丘比的目光嘲讽又疯狂。 ——那是力量。是为新生的『咒灵操术』所献上的洗礼。 这一切，未来都属于羂索。 因为，他会成为那个人。五年、十年……与千年相比，非常短暂的将来。 胜彦对羂索的脑补和嘲讽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自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充斥杀机的陷阱已经埋下。 对方自愿降临，并迎来死亡。 这就足够了。 小兽跳着，跑向远方。 像极了方才的魔法少女跳向夕阳时的灵动。这一次胜彦的身后没有了讨人厌的『尾巴』，脑花没有再跟上去。 胜彦操作着类人模板，扛着丘比在东/京的几个繁华区游玩，并随手柭除了几只蝇头。 他享受着夜色。 生前没有机会做到的事，来的地方，死后却做到了。 『物是人非』，屏蔽了一部分觉识的少年人，对此再不会有感触了。 香槟的果味清甜，白髮的少年模板走在长街上，慕斯口味的pocky，甜意在口腔中晕染。 第43页 系统降临后，胜彦第一次这么悠闲，他悄悄告诉偷懒的自己。 ——最后一次。 次日…… 夏日天照颀长。 女性飒朗的嗓音带笑传来，长发划过。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偷懒，因为接下来就没有时间了（小声哔哔然后，就，这篇文到周三会入v到时候万字更新，希望还能看到大家呜呜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絮乱因果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盛夏濒死的酷烈，阳炎扭曲过玻璃的明净辉煌。蝉声寂寞。 微笑的兽于窗外驻足，圆粉眼瞳中，是少年人散下的发梢，和微垮的背影。 丘比抬起前爪，粉色的爪垫印在夏油杰脑后的玻璃上，像是一个无声而无人得知的安慰。 不知不觉之时，时间的进度已经走到了现在。 这个夏季显得如此短暂，而如此漫长。胜彦不过脑的听着两位特级术师之间的交流——关于根除诅咒的方法。 提问…… 如何创造出不会产生咒灵的世界？ ——有两种方法。 「去除人类的咒力。」九十九由基说：「或者第二条路，令全人类都能控制咒力。」 前者指天与暴君伏黑甚尔，但那是全世界仅有唯一的奇蹟，并且他已经死在和五条悟的战斗中……所以能行得通的路，只有第二条。 于是…… 胜彦所得到的，接下来的情景，似乎是开始改变的世界。 他看到少年特级的沉默，面对九十九由基一言不发。只是捏紧了手指。 「呃……」九十九由基离开了，她此行的目的是五条悟，夏油杰实际上只是一个意外。 「出来吧，丘比。」少年人没有回头，只是垂目，「你在那里吧。」 不久前的余光中。他看到掠过遥远窗外的兽影纯白，似盛夏云彩。 「嗯，我在这里哦。」丘比走出，站在夏油杰目光垂落的视野之中。 「因为看到你在和人类的女性谈话，所以我没有出现哦，大家都不喜欢在这种时候被打扰嘛。」 小兽甩起长尾，卷在身前，「那么，那时候的你，是怎么想的呢？」 关于对方理想中的，不再产生咒灵的世界。 「将非术师杀掉……也是一样的吧。」夏油杰这样回答，「我想到了一些死去的人。」 天内理子，江原胜，江原颜。 ——星浆体，魔法少年，魔法少女。 被盘星教杀死，曾想保护的非术师在为天内理子的死欢笑。 保护普通人而死，成为魔法少年之前看不到诅咒，阿胜的死无人得知。 因为弟弟的死亡而绝望，堕落为诅咒，但即使那样阿颜也没有杀死任何人。 他们都是好孩子。 非术师里，会有这样的好孩子。因而，无法说出那时的想法，甚至想要唾弃那瞬间的疯狂。 「我不会冲动的。」年轻的特级如此说着。如向自己进行劝慰，如向兽做出承诺。 可他压抑内心，没有希望，也迷失在了人生之中。 「--这可不行。」 丘比将前爪搭在夏油杰的裤脚上，「少年人当清澈。」 「杰就是因为想的太多，所以才会这样也说不定。」微笑的兽，似将人心勘破，「你为他人想的太多，为自己想的太少。」 「丘比会讨厌这样的我吗？」夏油杰拎着罐装茶饮，坐在那，似乎只是不经意的提问。 「不，我不讨厌这样的你。」胜彦向屋子的外侧回目，「正如他也不会一样。」 夏油杰顺着兽的视线看去，运动鞋，高专的制服。 ——黑色头髮，明亮笑容。 「夏油前辈！」灰原站在那，声音轻快。 夏油杰愣住了。 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很多类似的笑。 阿胜，阿颜，天内理子……一直活在记忆里。那么明亮年轻。 「夏油前辈……前辈？」 灰原坐在了夏油杰身侧，「你有在听吗？」 「抱歉。」夏油杰回神，「任务是吧，要加油啊，灰原。」 「好！」非常好满足的孩子发出欢快声音，笑意浓烈，「我会好好表现！」 「夏油前辈是我憧憬的人！所以我也不能丢脸！」 憧憬…… 不待夏油杰细思，灰原已经匆匆与他作别，催促他的，是手中响个不停的手机通讯。 对此轻车熟路的夏油即刻意识到，是上面的任务下来了。 具灰原本人说，是二级诅咒，此次将由他和七海同去。 「灰原他，喜欢白米饭，喜欢人类。」看着后辈大幅度挥动的手臂，夏油杰在略显遥远的室内笑着回应招手，看他离去。 「因为只能看到他人的优点。」他对丘比介绍着，「所以会尊敬所有人。」 同时。 也是咒术师里少有的，性格明亮健朗的人。 「是个好孩子啊。」小兽拖长声音感嘆，「因为没有人类的情绪，所以不能够说喜欢。那么——我偏好好孩子。」 「所以姑且算是提醒……啦！」纯白之兽语气轻快，「最好跟过去看一看哦。」 「嗯？」夏油杰有些不解，垂首看过去，是丘比像猫一样的耳朵。 第44页 「怎么说呢！」小兽盘卧在地上打滚。 「好孩子啊，很难活到长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甜软的声音在无情叙述：「因为无比美丽，所以非常适合死去。」 「你想说什么。」夏油杰嗅到了不祥的意味。 「我看到了那孩子身上絮乱的因果。」丘比捲起尾巴。 由于咒术师常出现的情绪状况，夏油杰想，应该等灰原回来之后和他好好进行一次谈话，以可靠前辈的身份对他进行心理疏导。 但丘比的话，终归是在夏油杰心里埋下种子。 『两天』，明明只是正常路程时间而已。算上柭除和回程，被拖到半个月也是常有的情况。 但是……阿胜，阿颜，理子妹妹死前的面容和活时的笑容在他脑内交叠，令他坐立难安。 灰原和七海都没有回来。 ——年轻的特级走出高专，乘搭上去往某处小镇的电车。小兽在他肩上尾巴一甩一甩，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 此时…… 被牵挂的地方。 黑髮黑瞳，笑容明亮的少年人，衬衣染血。不远处，是陷入昏迷的七海。 由于大量失血，灰原的眼前已经出现重影。 高层的评级出了巨大误差，这根本不是什么二级诅咒，而是一级。 是诞于人类对土地神的畏惧，信仰膜拜而生的诅咒。 粉色圆圆眼，平静观测。 目光相对。灰原几度虚合的视线之中，出现了像猫又像兔子的，兽的身影。 有狐狸似的长尾，正在微笑。 「时机已经成熟了呢。」 兽踩过漆黑残秽，缓缓行走，藏于丛林之中。 之后…… 胜彦目睹，迟来的夏油杰。 他看到那年少苦难的特级术师，眼瞳内映入现状惨烈。之中情绪瞬刻溃散，澄清色调与夜幕一同降临，如霜哀的蓝紫。 可他整体的面部神色如同从未动摇，那般无二的微笑着。 ——开口嗓音沉哑，眼神晦涩。 「丘比。」他唿唤那陪伴他乘搭上列车的兽，「实现我的愿望吧。」 「已经做好决定了吗？」白兽微笑发问。 「死亡后连肉/体都被带走的理子，穿刺自己的灵魂的阿胜，堕为诅咒的阿颜……我没有做到任何事。」少年人垂目，那之下是后辈沉睡的脸。 他的影子被夜色前最后的那束光拖拽的颀长，与密林一同斑驳，摇晃。 「至少这一次。」他缓缓蹲下，手掌盖上灰原沾血的发顶，「做点什么啊，『我』。」 能做到，是可行的。 是不再无力的。 ——与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年吧。 兽在微笑…… 虚伪神圣奏起。 丘比在月下吟颂，讴歌不存于人世的语言，唱响少年许愿走向因果的那个瞬间。 「我要……成为魔法少年。」黑髮垂散的少年人目露清苦。 菱形长坠的宝石，浅水蓝的色调无比清澄。 ［sis pue magica］ ——灵魂之彩，盛放威光。 作者有话要说：猜一猜灰原有没有死ww 明天就要入v了！抽30个在v章下评论的小天使发红包qvq，谢谢大家的支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九次循环 ［sis pue magica］ ——灵魂之彩，盛放威光。 —— 许下愿望，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年吧。 于纯白之兽的注视下，世界见证他走向奇蹟的瞬间。 ［存档节点已录入系统］ ［loading……］ 时间继续…… 红粉眼瞳中垂映出夏油杰的情绪所传递的，近乎悲悯的颤抖感。 「我想令他……復活，无论多少次。」少年人的口吻高尚而低微。目光清正，语句破碎。 「--无论多少次。」 像是为了弥补那些没有救下的人的遗憾，他对唯一一位能够唾手可及的生命，立下这样残酷而美丽的誓约。 于是，光芒在祈愿中绽放。 在虚伪圣洁的吟唱里，月色下。那从无生有，从天而降的耳坠划过夏油杰的视线，垂落在他的掌心里。 他下意识的微拢手指，如掌握希望。不肯放手。 他看到，从指间缝隙泄露出的，清水蓝的色泽，如灵魂洪流那般清澈，如宇宙以太的交织。 于是连带着魔法和奇蹟，也为这清亮色泽折服——降临此刻。 少年人带上花的冠冕。 存在于他期望目光中的人，从死至生。 ——那是一生仅有一次的奇蹟。 死生逆转，亡者復活。他归来时光芒刺目，耀眼得令人不敢看。 属于特级术师的敏锐五感，令夏油杰在第一时间听到了灰原的唿吸。 从沉重短促变得绵长，少年人昏睡赤红之中。而这一次，真的只是在睡着……如此而已。 「你的愿望，我收到了。」 丘比清甜的声线迴响，「从此之后，也请为这份愿望而战斗下去吧。」 「无论如何，都请不要忘记许下愿望时的心情。」丘比短暂闭目，「如果连为了这份愿望而许愿的你都会遗忘，那么再多的魔法与奇蹟都会枯萎吧。」 夏油杰支撑起后辈们的身体，闻言目光怔然，他看向孤独的蹲坐在月色中的兽。 第45页 微光为小兽洁白的毛髮染上霜蓝，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丘比和阿胜的那一天。 月光清鸿里，兽说『如果不好好面对自己的愿望，再多的魔法与奇蹟都会枯萎』，如同这一刻一样。 ——不要遗忘。 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许愿，只有这一点绝对不能迷失。 「不会的。」开口，少年声音低沉：「太好了。」 说到底，17岁的夏油杰，只是想说这一句话。 太好了…… 这一次没有错过，这一次做到了。 只是这样而已。 年轻的特级，正真实的开心且庆幸着。 他来迟了，但没有晚的彻底。接下来，只要带着后辈们回去找硝子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了。 夏油杰支撑起『灰原』和七海的身体，踩着月影微光，林梢晃动。 在黑夜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外走去。待到稍微宽阔一些的地方后，他召唤了飞行咒灵，将仍处于昏迷状态的后辈们放上咒灵的背部。 接着，他联络了辅助监督。 声明任务情况，人员伤亡状态。并发送定位。 接着，安静等待对方将救护专车开进森林。 不是不能直接飞回去。 但是环境是很大因素，七海重伤昏迷，灰原刚復活还在睡……让这样的他们吹夜风坐着咒灵飙回高专，五条悟都不会这么干。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夏油杰的错觉。 这一次，辅助监督来得格外迟缓，夜色似乎深重到彻底散去夏季热意。 丘比的尾巴一甩一甩，并不说话。只是陪伴。 「丘比。」夜风渐沉时，胜彦听到对方的唿唤。 于是小兽向着那声音的方向抬目。看不到神色，只能看到夏油杰清晰的下颌线条，及微勾起的一点唇角。 「谢谢你。」他如此说道。 与此同时…… 辅助监督开着车，终于姗姗来迟。 黑色轿车后面，跟着同色的两辆救护专车。 抛开颜色，单外型与普通社会所使用的救护车车型并无不同。 内部宽敞，灯光柔和不刺眼。 安置着一应急救设施，但——救助方面的后勤并没有到位，所以只是摆设。 「非常抱歉，夏油特级。」梳着背头的监督，上来就是鞠躬，「时间太晚了，调集车辆用了一段时间，咒术界向来缺人，所以你看……」 未尽之言非常明显，空不出人手。 带有歉意的措辞之下，并无敬意，也无愧疚。或许这就是身为合格监督的成熟吧。 夏油杰对此见怪不怪。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将后辈分别塞进急救车里，自己再乘上监督开来的小型车的后座。 「走吧。」他闭目道：「回高专，开快一点。」 「他并不尊敬你。」胜彦以心灵感应的形式，开始与夏油杰搭话，「像我一样讲话吧。」 「这是？」夏油杰一愣。 「用意念去想像就可以了，他听不到。」胜彦解释道：「这是为你开的专属线路，毕竟和咒术师一样，魔法少年也是不能够对普通人吐露的事情。」 「感觉像游戏设定一样。」夏油杰理解的很快，「队内聊天频道什么的。」 「那么说也没错啦，但是不回应我的问题吗？」胜彦看向似乎在专心开车的监督，「虽然该有的姿态好像是并不少啦，但他并不尊敬你哦。」 「我知道，但无所谓。」咒术界的各方势力大多错综复杂，像是守旧派永远不会喜欢年轻一系一样，「我检查过七海和灰原，他们没事，只是一时醒不过来。」 「现在重要的，是先回去。」 「是吗。」丘比端坐在少年人的肩头，「我只是偶尔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会对尊敬看得很重，有时候又会无比轻视。」 无忧无虑，不知人类情绪，所以不识愁苦。夏油杰觉得这不是坏事。 他在『队聊』里轻笑了一下，自然的转移了话题。 「我的灵魂宝石，似乎质感不太一样？」夏油杰见过阿胜的灵魂宝石，是朴素的，接近玉的温润。 但是，他的灵魂宝石，却更像……水晶？ 过于闪耀。甚至底部还有类似晶簇散射的细小结构，绕有两圈像星轨那样的铜色的圈环，坠有底座。 可以粼闪出具有切面感的，多层次的光，比他之前见过的灵魂宝石澄净太多，有种非常清澈的凌冽意味。 「比起宝石，更像结晶。」他这样评价着。 「魔法少年和魔法少女是奇蹟一样的存在，这样的你们无论什么形态都不奇怪。」丘比的尾巴垂下，搭在少年的手臂上，「并且，所谓灵魂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因而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两枚同样的灵魂宝石。」 但是—— 「据我长久以来的观察。」胜彦轻轻触碰耳坠的底座，丝毫不见心虚：「唯一相同的，是为他人许愿的孩子的灵魂宝石，会有类似副石一样的产物。」 就如同。 象徵那是为他人而诞生，并非为了自己那样。 「那、为什么我只有头上的花环？」夏油杰又问，这次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对于衣服没有变动而期待落空。 「呃……」胜彦靓仔无语。 「竟然想穿轻飘飘的衣服吗？」丘比微笑的外壳内，是面无表情的江原胜彦。 第46页 「人类的孩子果然奇怪。」 花环不好吗？ 胜彦想起在『资料』里看到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编花环搁在夏油杰的发顶上。那个时候，青年露出少有的，全然放松的神色。 胜彦陷入回想。 「不过，如果在你成长为合格的魔法少年之后还是想要轻飘飘的衣服，我可以为你做一次改变哦。」 「请务必不要。」 「嗯，就这样说好了。」胜彦单方面和对方约定着。 ——当氛围逐渐放松，似乎一切都向光明狂奔之际。 此刻烈火轰然瞬起，炸裂四散。 还沉浸在思索里的胜彦惊然回目，丘比网格化的视野铺延，他透视了车的后备箱，看到外面飞速向后掠去的盘山公路。 及在那之后，永远停留在那里的救助型支援轻客——爆炸声后，硝烟弥散。 浓烟烈流滚滚。 盘山的柏油路巨震后轰然坍塌，凹陷出巨大的缺口裂隙。 驾驶位的监督勐打方向盘，踩下剎车，才使车子不至于因剧烈震感冲出公路而坠毁。 夏油杰看到那位监督额上划下的冷汗，和劫后余生的恐惧。 一时之间，他失去了声音。 最后，还是在白兽爪垫轻拍脸颊的举动下，才找回自己。 「走吧。」夏油杰听到自己嗓音嘶哑，「先过去看看。」 他已知结局，只是不甘心。所以只能不死心的向不远处的事发地缓慢行走，如浪迹荒原，眼中情绪杂芜。 注视热浪滚滚。 咒灵操术叫出来的诅咒按照支配者的意愿向那巨大坑洞吐水，片刻后火势消却，残烟散尽。 復活后的灰原雄，究竟活了多久呢？ 是六个小时，五个小时？还是更加短暂而可悲的时间？ 「夏油特级，请节哀。」辅助监督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静。 不知究竟是因为一开始就不觉得意外，还是因看清他们的年龄而不屑于伪装。 向下看，坑洞内形容惨烈。 焦黑的树，分不清是什么物质的灰，专车驾驶室与后半截脱节。 驾驶专车的后勤也和监督这样的职位差不多，能使用咒力，但术式并不优异。 男人满身狼狈，从脱节的前位驾驶室窗户处爬出来，在铺满厚厚一层针叶和黑灰中滚了两圈。 「抱歉。」他看上去很挫败。 「情况紧急，明明都这个年纪了大脑还是只会一片空白……结果最后只护住了自己。」挫败的最后，也不过是将一切都推诿给了『本能』。 男人脸上煤灰的污迹，扭动的面部肌肉，开合的嘴部。 无声，躁动。刺耳喧嚣，却又只有沉寂——夏油杰觉得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大脑中充斥着各类奇怪的声音，像是诅咒的尖啸，和猖狂讥讽。 唯独听不到任何一句，本应属于人的语言。 好像又回到了天内理子死的时候。 只不过这一次，『盘星教』的教众，变成了监督和后勤们虚伪，推脱责任的脸。 前方载着七海的车非常完好，后灯闪出刺目的红光。 所有人都活着，除了灰原。 人类是会死亡的，但凡生命都会消逝，即是復活也是如此。 生命如此公平。 夏油杰不禁因此垂目，像是疲惫，又像是苍老。 「--打起精神来。」 兽的爪垫，轻击在少年特级的侧脸上，短软的绒毛触动他的眼尾，「奇蹟并不短暂，要用一生偿还。」 少年人睁大双眼。 「你可是说了『无论多少次』……不是吗？」纯白之兽微笑，冷静。无情绪沉重，无世事变迁起伏。 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都没有关系。 夏油杰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 接着，他体味到延迟的酸涩，和烟吹过的热辣泪意。 缓缓的，濡湿的痕迹，如此迟来。 「夏油特级？我们稍微离远一些？」辅助监督正联络救助后勤，这一次并非『救护』而是『死亡』，咒术界的丧葬行业非常发达。 「站在下风口太容易被爆炸后的残余熏出眼泪，对眼睛不好。」 「呃……」向来守礼，笑容温润的年轻特级，第一次失了回应。只是沉默。 烟燻的缘故，他那张年轻俊朗的脸被搞得黑黑白白，细看能察觉到一道濡湿泪痕。 不过是孩子……像这样的得意并未维持太久。监督看到对方那双紫罗兰色眼瞳中并无悲伤，只有冷静自持。 接着…… 年轻的特级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 被风捲起的白衬衫和黑色制服的下摆，如万花筒迴旋的纹样掠过视线。 作为中年人的监督，在这一刻体味到他那被咒术界僵化迂腐的头脑，唯一能清晰传递给他的东西——异样感。 「回去吧。」 男人这一刻听到了不属于在场任何人的声音，甜软到近乎年幼。 他回身想要去抓住什么。 夏油杰的衣物布料，柔软而不可留的从指掌间划过。 隐约间，监督看到对方耳下垂着清蓝光泽的晃动，而发顶似乎落了雏菊的花瓣柔软。 再之后，男人就失去了意识。 冥冥之中，有某种『流动感』的东西停止了，世上一切都化为苍白，逆回光阴。 第47页 时间沉寂…… 夏油杰回到了最初的时刻。 在血色翻卷的森林，在银河光辉浩瀚之下，奇蹟显现。他再一次的与『灰原』相遇。 黑髮柔软的少年人躺在漆黑残秽里，等待被唿唤而甦醒的那一刻。 「--我想令他復活。」 这一次，夏油杰的声音变得沉静，没有尾音轻颤，没有思绪不安：「无论多少次。」 于是。 曾经黑髮黑瞳，笑容明亮鲜活的少年，在鲜血与尘埃中再一次归来。 再一次的唿吸平稳，睡颜安沉。 夏油杰沉默片刻，没有选择联络辅助监督。 他将后辈们扛上飞行咒灵，怀里抱着像炭一样会发热的小型咒灵。 只比他们大了一岁的前辈，带着他们晃悠悠的升上半空，平稳的向着高专的方向飞去。手机导航始终清晰的指示着方向。 小兽将长软蓬松的尾巴搭在少年的脚踝上，兽的毛髮柔软微凉，拂去夏季燥热。 与上一次相比。 这一次的行动无比顺利，没有任何的节外生枝。连手机电量都无比配合。 「硝子，他们情况怎么样。」看着从高专医疗室走出来的家入硝子，一夜未睡的夏油杰精神意外不坏，他笑着看向她。 「恭喜，送回来的很及时。」硝子没精打采的叼着戒菸糖，「我们没有失去任何人。」 「你可以去休息了，夏油。」丧甜系美少女抬手，拂过对方发顶的花冠，「花环……怎么想起来带这种东西？」 「没什么。」夏油杰眨了眨眼睛，起身道：「我先去休息，下午再见。」 「好——」硝子拖长尾音，向夏油杰的背影随意挥挥手，转身离开。 背身而去的那一刻，白雏菊柔软的花瓣碎碎垂落，花环自夏油杰发顶上消失。 「丘比不需要去做自己的事了吗？」他还记得之前丘比说过，要去其他地方帮忙的事情。 「嗯！暂时不需要啦。」小兽蹭蹭少年的脸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在你身边的。」 「那么，晚安。」回到宿舍后，夏油杰直接睡下。 「已经是早上了……不过还是晚安好啦。」胜彦心下嘆息，「祝你好梦。」 虽然跟硝子说了『下午见』之类的话，实际上一觉睡到晚上的夏油杰，醒来之后因昼夜颠倒而导致头疼。 他揉着额角，非常熟练的翻出止痛片吞了下去，接着打开手机，看有没有『窗』那边递交来的任务和情报。 但是—— 比起那些东西。 他看到了灰原的死亡通告。 手机屏幕的微光，投射出少年人扩散开的瞳孔。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自知的，用手掌盖住口鼻。 或许是空腹吞下止痛片的缘故，夏油杰感到胃部开始翻涌。想要呕吐。 第二次…… 这是第二次，灰原依然死了。 小兽趴在夏油杰的头顶，像柔软的毛皮帽。 他走出宿舍，外面的长廊铺满清冽的月光，七海的金髮在那之中折射出苍银的质感。 他们这一届，只有两个人。 七海健人和灰原雄，而现在只剩一个人了。 「如果我阻止他就好了。」娜娜明这样说道：「如果我强硬一点，让他明天再去出任务……」 是一次类似的事件。 报为『二级』的诅咒，中途暴走异变，有了可以匹敌特级的实力。 『灰原』因此而死。 「呃……」由于没有得到夏油杰的回应。 七海回过头来，向他看过去。这是金髮混血的少年，第一次感到一个人眼中的月光可以如此晦涩。 「没关系。」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这样说着：「下一次，不会了。」 「抱歉，七海。让你得到这么痛苦的结果，是『我』作为前辈的失职。」 「什——」 七海没有来得及说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 似乎有什么东西，无比脆弱的破碎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胜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时间实在是过于短暂了，甚至没有时间留给他去思考。 『灰原』那边也只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流程去做身为咒术师的委託……话说回来，为什么要让刚重伤甦醒的人就立刻投入战斗。 比资本家还可怕啊，那些高层，还是说咒术界真的缺人到了这个程度…… 甚至没来得及展开脑洞。 胜彦就又听到了夏油杰说——「我要令他復活，无论多少次。」 唉…… 杰才更像资本家吧。 虽然心中这么吐槽，胜彦还是兢兢业业的激活了模板。 ［类人模板·灰原］ 模板沉睡赤红之中，等待真正将被激活的时刻。 这是被胜彦从仓库里掏出来的模板，他让系统对灰原雄的脸、身高等等一切数据开始进行扫描并建模。从而生成了这样的一个存在。 与此同时，令其他模板利用灵魂宝石的炸裂，和诅咒同归于尽。 真正的灰原则被胜彦操作量产出的模板，带去了安全的地方。 像这样的计划，当时是一时头脑发热，结果没想到却歪打正着。 胜彦打算等『灰原』能从像是死亡魔咒一样的一系列事件里真正安全活下去之后，再让真正的灰原回来。目前来看，这是最优解。 第48页 说到底，明明一开始他是想要将模板在魔法少女和悲嘆之种之间循环利用的啊！但为什么最后却变成了消耗品一样的东西！ 孵化者非常人性化的嘆息着，这引起了夏油杰的好奇。 「你会嘆气啊。」夏油杰挠了挠小兽的下巴。 「虽然没有人类的感情，但是不代表我不会模拟你们的行为哦。」丘比微笑着，前爪指向前方，「快要撞在路灯上了。杰……」 「前辈……前辈！啊啊啊小心前面！」『灰原』充满活力的声音亦随之提醒。 「嘶、还好。」夏油杰在距离路灯十厘米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差一点。」 「果然是前辈太疲惫了吧。」『灰原』有些愧疚，「抱歉啊，前辈替我做了任务，结果失去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没错。 夏油杰24小时没睡，专门蹲点灰原接到任务的时候过去，说替他去完成。 「小事情。」少年人神色端的无比自然，「只不过是活动一下身体，倒是你，刚重伤痊癒还不好好休息。」 「监督打电话催了嘛……」圆眼的少年『哎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一次应该没问题了吧。 无论胜彦还是夏油杰都是这样想的……但是…… 一周后的某一日。 灰原死在那个午后，死亡原因是高空坠物。 「不要小看高空坠物啊，即使是脆弱的鸡蛋也能变成超音速子/弹的程度。」前来下达通知的后勤人员如此解释。 但是…… 作为模板操作者的胜彦显然能意识到更多的细节……譬如在迎来坠物的那一刻，模板无·法·使·用·魔法，或者说咒力。 但即使意识到这一点也无济于事，他没法告诉任何人，因为即使说出来效用也并不大，反倒是打草惊蛇的概率会更高。 所以到底是谁，会对灰原雄这个人的恶意这么高？胜彦实在无法想像，像他那样性格的人会和人结仇的可能。 即使披了丘比马甲，江原胜彦也依然有无法做到的事。 或许再次调高同步率就什么都可以做到，但那样就会迷失，只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他只能看着夏油杰每一周目时，眼睛中一次更比一次严重的红血丝，几乎无休无眠的清醒痴愚，不肯放弃。 好孩子好孩子。 重如生命，轻如死亡。 第四次的夏油杰自己带后辈们回学校，替灰原去做了任务，会高空坠物的那一天约了『灰原』出去买东西。 理由是为了秋冬两季，提前购置必备的过渡品。 在说了明天见后。 『灰原』死于当晚的暗杀，咒具的痕迹无比深刻。 「诅咒师……」今夜下了雨。 夏油杰看向灰霾天空，唿出一口苍白的雾气。 可恶…… 胜彦不甘心极了，他愤恨的向系统询问，试图寻求场外援助。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知道原因！」 ［你为什么不查看歷史记录，多看几次总能找到蛛丝马迹吧。］ 草…… 为什么不提醒我啊！屑系统！ 胜彦无能狂怒。 第五次、第六次。 胜彦将每一周目的画面都逐帧观察，分析，从中寻找所有透露出的诡异之处。 夏油杰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倒不如说是……他终于接受了现实，不再试图欺骗自己。 『灰原雄』六次復活的人生以来。 ——但凡是灰原的任务，情报必定出差错。 但凡是灰原要去的地方，必定会发生突然状况，爆/炸、凶/杀、劫/持。 警界出手追查犯罪者，却一无所获。 ——因为那是咒术界内部所为。 咒术界与普通社会之间是断层的，因为他们的性质属于『隐秘』。 胜彦分析得出这样结论的同一时刻。 夏油杰在怕死的，所谓『诅咒师』的嘴里，得到了这样的情报。 「呃……」行吧，真就心情复杂。 胜彦丘比甩着尾巴，频率比以往快了很多。 咒术界的高层，真的比他这个丘比还丘比。 说到底现在的『灰原』是他操作的模板，虽然屏蔽了痛觉之类的东西，但是老被这么搞搞，感觉还怪离谱的。 眉目像佛子一样的夏油杰，有一双似乎一辈子都不会吃苦的福耳的夏油杰，逐渐变得寡言。 他坐着咒灵，飞在东/京的上空。 然后，在丘比的注视中，将一切都再次重来。 这一次，是第七次了。 夏油杰仍旧不肯放弃，仿佛抱有着最后的孤执。 然后是第八次……第九次……他终于放弃了。 第九次的夏油杰躺在土地神的残秽之中。 清俊的少年人，形容比他那一昏迷一『死亡』的后辈们还要狼狈不堪，如同即将永远囹圄于此，再不甦醒那样的怠倦。 头带花冠，耳坠蓝晶的魔法少年，没再吐露出那定番一般的许愿——「我想復活他，无论多少次。」 他只是沉默。 灰原雄…… 好孩子。喜欢白米饭，喜欢人类。 ——笑容明亮，九次死亡。 夏油杰看着兽粉红圆润的可爱眼睛，像是回忆起对方之前说过的话。 第49页 如昨日重现一样苦难辉煌，像是诅咒，又似乎只是命运的轨迹。诉说真理。 ［好孩子啊，很难活到长大］ ［因为无比美丽，所以非常适合死去］ 「我看到了那孩子身上絮乱的因果。」夏油杰重复出丘比说过的句子，将手背盖住眼睛。 他觉得天上月光过于刺眼。 「我是不是，对他做了很残酷的事。」 夏油杰缓缓起身，黑髮垂散在他的耳侧，「如果像阿胜那时候一样……」 一样的。 黑色头髮和眼睛的人，类似的明亮精神和笑容，却有着不一样的残酷命运。 一个因为执念次次復活，一个永远年轻的活在夏油杰的记忆里。 「--我偏好好孩子，也的确那样说了没错。」 丘比站在少年肩侧，「但是，是因为世界不够好，所以好孩子才无法活下去。」 「这才是真正的前提。」 即使死亡，好孩子也会有着与污秽现实完全不同的清澈明亮，他们像是不会憎恨，又像是永不后悔。 因为死亡而永远美丽。 「不要忘记许愿时的心情。杰。」微笑的的兽，说出如同宣判一般的言辞，「不要忘记，你也是『好孩子』。」 好孩子的论调，和活不下去的灰原。 从根系就腐烂得彻底的咒术界，命运没有不公，这是人为所造成的苦难。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不要逃避…… 少年目光如垂露，其中是无法轻易与岁月和解的清苦。 灰原是平民术师，夏油杰也是平民术师，并且夏油杰是特级。 灰原雄很尊敬，而且憧憬这样的夏油杰。 这是高层和世家所不能允许的，他们不会允许出现一个『夏油派阀』的可能。无法对特级下手，但灰原不同。 没错，尽管是这种荒谬可笑的理由，但这的确是现实。 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和有的没得的可能性。好孩子不得不死去。 『烂橘子』夏油杰回想起五条悟评论高层时的语气。 「--所以。」 粉红眼瞳的兽正微笑，一步一步向他而来。 于他身前停下步伐，向夏油杰仰目凝视。 「杰！与他在更高的世界相遇吧！」那无痕的目光是鼓动，言辞是蛊惑。 如果这个世界不够好。 那就去改变，以此得到更好的世界，而并非沮丧，也不是憎恨。 纯白之兽如是说。 此为相遇之诗，是无垢物语。 要与好孩子，和更好的自己——在更高的世界相遇，这样才可以。 所以哦，为了那样的世界。 「积攒累世的因果，成为救世主吧。」柔软的爪垫抵在夏油杰的胸膛上，「成为燃烧腐朽的炬火，你能做到吧？」 「我知道了。」夏油杰最后一次将手掌盖在了『灰原』柔软的黑髮上，「丘比。谢谢你……」 像是与生命，和那九次的短暂未来作别。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出那句话。 他没有再让『灰原』復活……因为在那之前，他首先需要令一个更好的秩序降临。 只有这样。才能不去再一次的，看着某个人数次死亡。 许愿是为了活下去而许愿，从来都不是为了看到死去……那是无意义的重来，再过多少次都一样。 夜色里星河滚烫，明如白昼。 其实今天天气很好，只不过一直以来的急促令夏油杰总是错过。 有人沉睡在高专地下，等待着更好的世界，等待着正确的復活。 夏油杰看着石碑竖起。他的后辈，致死都是年轻人。 ——高服，明亮笑容。 七海和灰原的关系很好。他们这一届，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夏油杰从后面追上了七海的步伐，他上前拍了拍七海的肩膀。 「交给我吧，我是前辈。」 夏油杰是在北海道找到的五条悟。 那时候的他正处于柭除了两只特级后的休闲时间，在一家网红店外排队，等着新口味的大福。 银髮蓝瞳的少年，墨镜后的眼睫也是雪白。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到了令人困惑的程度……排队的人究竟是为了网红新品，还是为了窥视少年人墨镜镜片下，如钻石切面般粼闪的蓝眼睛。 「杰！这里！」银髮发梢微动，五条悟向夏油杰招收，脸上摆出大咧咧的笑。 「哎呀，你竟然会找我耶……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我们一起弹奏小星星的那个夜晚！」 「悟。」夏油杰收紧捏住五条悟肩膀的手指——当然，隔了一层无限。 「怎么，要打一架吗？」唯恐天下不乱的五条悟吞掉嘴巴里的丸子，「来呀来呀，让我打你啊！」 「别闹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夏油杰周身肃杀的气势消却了一些，「是正事。」 「如果你不参与，那么我希望你不去阻止。」 「说来听听。」五条悟将手里的零食塞回便利袋。 猫嫌狗厌的高专最强dk们。一起打游戏，一起逃课，一起被抓。 一起写检讨，一起被夜蛾老师教训，交流会上一起打爆京都校区。 虽然两个人之间时不时也会打起来，但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就是挚友。 第50页 「要不要一起掀起一场变革。」开门见山的直球，他顿了顿后说：「灰原死了。」 「发来的通告，的确是因为『情报错误』没错吧。」某种方面而言，在面对咒术界的动向时，五条悟实际上比夏油杰更敏锐。 五条家的六眼神子，从小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目光所及之处—— 全都是废物的烂橘子，腐朽的烂橘子，噁心到令人髮指的烂橘子。 某种程度上而言，生活在这样环境之中而没有被同化的五条悟其实才是异类。 多数情况……像禅院直哉那样的，才是正常。 「不用说了。」那双蓝到稀世的眼瞳，六眼已然洞穿一切，「是故意的吧。不过我想，跟杰你也脱不开关系哦。」 「毕竟那些早该下地的老东西只会想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他们就是那样的坏东西，烂橘子是坏文明！」可爱的，像是jk一样的口吻。 美丽的眼睛，无暇无垢的白髮。少年人的睫毛像霜的吹息，有如临世的神子。 「你想要怎么做，杰。」与夏油杰开门见山的直白一样，五条悟回应给他的，是干脆利落的同意。 没有任何疑问。 「--我们是最强，掀起的变革也一定是最强。」 五条悟与夏油杰勾肩搭背，头顶像猫又像兔子的兽，「令整个咒术界颤慄吧。」 「那是当然。」一直以来都是明润笑容，甚至莫名有那么一分悲悯的夏油杰。 在这一刻，显露出作为强者的，温柔到傲慢的一面—— 「我们是最强。」 他想起天内理子，想起江原胜，想起江原颜。 想起，灰原雄。 还有更多的，暂且没有填充如脸孔的，形形色色的人类。 兽跃在他的肩上，向遥远之地平稳微笑。 这一次没有让你活下去，对不起。 夏油杰在盛夏树叶斑驳晃动之中垂目，身上落了明暗交叠的影子。 下一次，我们一定要在全新的世界相遇。 「就是这样。」微笑的兽，在他耳侧低语，「让好孩子美丽的活下去吧。」 「--那是你的愿望不是吗？」 无论多少次。 要让『他』復活，好好活下去。而不是适合死去。 想要一个公平的世界。 九十九由基所说的，『没有咒灵诞生的世界』暂且没有头绪，并且过于遥远。 但有些事情，是努力之后可以做到的。 如果不去做，则会后悔。 「准备好了吗？」 夏油杰进行最后的确认。 他身后是家入硝子，是五条悟。 是高专……不，是咒术界有史以来的最强组合。 ——来掀起一场关于新秩序的豪赌。 第29章 纸上谈兵 ［来一场关于新秩序的豪赌］ 少年少女们欢笑，向美好未来期许下一致的目标。 至此，一切笑与泪，都将从这一刻开始。 揪住夏油杰刘海的五条悟，扯着五条悟后领的夏油杰，站在两个人头顶上的丘比。在一旁捧哏的硝子。 年轻的人们踢开桌椅，在教室内打闹。这是青春。 教室禁止喧嚣，保持安静，但不禁止青春的狂野生长。 「系统，就是现在。」白色的兽垂目，将为他们记录这个瞬间。 系统『咔擦』的拟声词闪过，像摄像一般留存住现在的景象，形成cg保存。 「对当前节点存档。」胜彦按下面板按键，一併向系统下达指令。 ［存档节点已录入系统］ ［loading……］ 小兽睁开那双红粉的眼瞳。 足尖轻跃，跳在一旁的窗台上。 简陋的四方桌围绕着他们三个人，这是为了美好未来而进行规划的方桌会谈。 「ummm……所以说到底要从哪里先开始？」丧甜系美少女咬着戒菸糖，依旧是那副没什么干劲的样子，但她目光比以往明亮许多，「改变咒术界制度什么的，只靠说说应该是不行的吧。」 硝子说着，向五条悟看过去。 他们三个人里，五条悟其实才是对当今咒术界制度和腐朽最为了解的人。 「这种事不要问我啊！」不同于十年后成为教师的他，现在的五条悟对这方面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而且那些烂橘子们就算都杀光也会源源不断的补充过来新的烂橘子而已啦……所以！杰，你怎么看！」 五条悟气势汹汹的将话题丢回给夏油杰，并且理直气壮的说道：「这是杰的提议吧，我和硝子只是在配合你啦！」 「无从下手呢，悟。」夏油杰。 「无从下手呢，悟。」家入硝子。 两个人将怜悯的目光五条悟身上收回，互相看向对方，得到了同样的结论。 「最强的五条悟拿不出办法耶，好逊。」 「想打架吗！」五条猫猫巨大不爽，「总感觉你们在排挤我，为什么呢！」 「把感觉去掉吧。」硝子将五条悟的墨镜戴在自己头上，「所以到底要怎么办？」 并没有什么政/治基础的三人组陷入沉默，拯救咒术界，从萎掉开始。 「丘比呢？有什么意见吗？」夏油杰看向甩着尾巴，正在自我娱乐的兽。 「呃……」胜彦。 您认真的吗，到底是谁在拯救世界啊！ 第51页 「感到棘手了吗。」丘比停下甩尾的动作，「没关系哦。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从失败走向成功的。」 「大家最开始，都是牙牙学语的孩子。」小兽短暂闭目，「所有人都是。」 「但是你们有着更高的优势……你是魔法少年不是吗？」兽用甜腻声调唿唤，「杰，积攒累世的因果吧。」 「嗯，你说的对。」夏油杰在两位同窗不明所以的注视下轻快微笑，「我们有失败的权利，和重来的可能。」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可以就三次。直到能做到为止。」 这是魔法少年夏油杰的『魔法』。 他令时间拨回至一切未开始之前，什么都能来得及，什么都可以再次去做。 「哇，这不就是外挂吗，或者万能的金手指！」白睫毛下的蓝眼睛一闪一闪，像会发光，「兔子、不……丘比！看我看我！」 胜彦极为配合的歪了歪头。 「我也要成为魔法少年啦！」五条悟声调轻飘飘的，「你能做到的，对吧！」 「嗯，可以哟。」胜彦干脆回答：「但是，你已经想到要许的愿望了吗？只靠自己无法做到，不得不仰赖奇蹟才能够达成的……愿望……」 真的想好了吗？ ——兽明粉的眼瞳无情注视，像是洞穿灵魂一般的观测着一切。 教室，宇宙。 和活在这里的五条悟。 他那么欢快而无所畏惧，声音像逆阳的风一般自由。 「那种东西随便怎么样都好啦。比如……来一个世界上最美味，超越一切甜度的蛋糕，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 夏油杰的手掌，隔着无限搭在他的肩上。 像佛子一样，笑容里总会带着几分悲悯意味的夏油杰，现在没有在笑。 「别闹了。悟。」那是轻描淡写的一眼，「我想到方法了。」 「跟我来。」他率先而行，在教室门口的铭牌下回目，看向同窗。 「啧。」五条悟发出不爽的声音后干脆起身，「知道啦知道啦，总之还是先解决掉更麻烦的事情再玩耍才比较痛快。是这么回事吧。」 「你们两个凑在一起才是最大的麻烦吧。」旁观了全部过程的硝子，说出总结。 夏油杰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走吧，去盘星教。」 接着，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听完全部之后，胜彦看着三个人又开始开心起来的氛围。他们显然认为这是一个巨好的主意。 胜彦：「……」 你们开心就好。 占领盘星教，然后以此为基本盘收揽人才，形成规模后与传统咒术界叫板，再取而代之。 听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为什么又是『盘星教』！呀咩咯！ 而且更严重的问题……胜彦欲言又止后，看着少年少女们带笑的脸，终于还是选择了放弃。 为了更好的未来，或许……像现在这样，也是必要的。 小兽甩甩尾巴，不再犹豫，再次跟上他们的步伐。 目光里，是三个人沖向室外，沖向太阳光的身影。那么明亮，焕然一新。 「那我们成功之后怎么办！」五条悟提问，「谁来当冤大头社畜、我是说新世界的领袖？」 跳过过程，直接开始分赃。 丘比非常人性化的嘆息了一下。真是平平无奇的政/治小天才。 夏油杰想了想后，犹豫开口：「七海……如何？」 「贊同——」少女拖长尾音，「七海长了一张会成为未来社畜的脸。」 接着，他们终于找到了此行的目的。 七海健人…… 「娜娜明！」五条悟一边唿喊，一边过去勾住后辈的脖颈。 「找到了找到了、呃啊，你没事吗？」五条悟这才注意到对方的状态，「看起来好悽惨哦。」 他们这一届只有两个人。 七海健人和灰原雄，现在只有一个人了。 高大的金髮少年头部还缠绕着绷带，隐隐可以从他身上嗅到血的气息，金髮黯淡杂乱，一副疏于打理的样子。 显而易见，他还没有从灰原的离开中走出来。 夏油杰和硝子不由的也陷入安静。 这一刻，夏油杰意识到……如果不是因为新的目标，和能够復活灰原，他恐怕也并不会很快的走出来。 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拥有斗志。 「有什么事吗？」最后，还是七海打破沉默。 五条悟看向硝子，硝子看向夏油。 目光交流一番后，三人组的良心前所未有的痛了起来。 「是这样，我们决定成为新的学习小组。」夏油杰找了个非常敷衍的理由。 「干点人事吧。」七海嘆了口气。 五条悟假装听不到来自后辈的吐槽，「这个学习小组打算让娜娜明来领导。」 硝子开口补充：「skr——」 「你们是来演情景喜剧的吗？」七海狠狠地瞪了三个人一眼，「咒术师就是狗屎！」 「好耶！」*3 三人组在后辈的追杀中逃跑。 「别计较啦，你现在看起来放松多了。对吧？」硝子缀在最后，蹭到手持咒具的七海身边，「偶尔配合一下，会变得轻松。」 「你也是。」七海是个心思敏锐的人，「看起来状态不错。」 第52页 「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都是很强的人……不，是最强。」七海收起咒具，「看着这样的人离开是痛苦的，但这一次没有。」 「夏油前辈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嗯，也是。」硝子想起来夏油杰向她说『下次不会了』的那个时候。 「这一次，一定会变得不同吧。」少女笑笑，踮脚拍了拍后辈的肩膀，「等我们回来啊，七海。」 不过。 口头协商终究是纸上谈兵，真正开始实践的时候，三人意识到了麻烦的地方。 暴力突破盘星教并且占领——直到这一步，都还是正常的按着计划发展。 但紧接着，事情逐渐开始脱轨。 事态陷入僵局。 以及比这些更严重的，是那些被招揽来的『术师』。 「毁灭吧。」五条悟生无可恋，「老子不干了，这和烂橘子有什么区别！」 「毁灭吧。」夏油杰放弃治疗。 「学医救不了咒术师。」硝子展开大衣，内侧亮出一排排的柳叶刀。 「不要在事业未成前搞内讧哦。」丘比的前爪在榻榻米上敲得咚咚响。 「况且，你们不是早已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了吗？」即使是和马甲维持了20%的同步率，胜彦也被搞得气血上头。 偏偏那层萌物的外壳，令他只能微笑，且无情绪起伏。 于是本应该气愤的表达，变得更像是苦心劝告。 「不要忘记。无论多少次，都要改变这一切的决心。」小兽蹲坐在榻榻米上，向着瘫在矮桌上的他们抬目，「有人在等待，与你们在更好的世界相遇。」 「可是能怎么办呢？」五条悟微微抬头。 被招揽来的尽是一些诅咒师。 如果说咒术界的高层和世家是明面上光鲜亮丽，实则腐朽污秽的泥潭。一旦被看穿本质就会立刻开始摆烂。 那么诅咒师则是从一开始就不会收敛。 他们明目张胆的，将一切疯狂显露，不在意生命，只在意利益和行乐。甚至多数人会将性命当做玩具，视普通人为蝼蚁。 也不在意与诅咒共事。 没有任何底线，彻底的堕落。 圆粉的眼瞳平静注视，兽在观测『命轨』。 所以啊，年少的他们。 在看到更好的世界之前。 ——先看到了什么呢？ 第30章 僵化对立 世界多残酷。 年少的人们，在看到明亮的希望之后，得到那理想中的世界之前。 先看到了腐烂，绝望，无可救药。 ——像这样的，深陷在淤泥里的世界。 选择吧。是咒术界传统而迂腐的世家和高层，还是以玩弄性命癫狂致死的诅咒师？ 不得不让青少年们去拯救的秩序，真的有必要存在吗？真是糟糕的世界，简直就像地狱一样。 「选择一个你们所喜欢的地狱吧。」丘比垂目，眼瞳圆润可爱，粉得轻盈。 状若悲悯，实则并无情绪。那只是人们在其中得到的，幻想的倒影。 「或者第三个可能哦。」胜彦甩着尾巴，「既不选择这里，也不选择那里，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就可以了。」 所谓的少年人们啊，就是有着后悔和重来的权利。 因为年轻，所以有着比其他人更多的，任性的可能。而『理想』这种东西，正是在由数次的头破血流的经验总结里，走向成功的。 「来变成优秀的，值得依靠的大人吧。杰。」小兽如此说道：「这个国家的人，会将像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们，称作为少年和少女，而不再内心敏感，对世界充满慈悲的那个过程，则被称之为『成长』。」 「请在那最后到来之前，实现遥远却触手可及的一切吧。」丘比完美微笑，「到那时候，无论是希望还是绝望……一定，都会无比美丽。」 然后，大言不惭评判少年人未来的兽，被五条悟制裁了。 少年的发梢折光，似流银般夺目，他脸上带着轻狂笑意，将丘比的圆圆脸揉圆搓扁，耳朵打结。 「你这说话方式很让人不爽耶。」那双稀世耀眼的眼瞳，背光时如色卡上的尼罗蓝，仍旧净澈纯粹，「即使那不是恶意。」 「在说教之前，先学会和人好好相处如何？」虽然嘴巴上说的很坏，但实际上五条悟的眉目是舒缓的，连口吻都无比放松，毫无压迫感，「小孩子。」 他向丘比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这句话成功的令胜彦心中一凛。 他不确定对方是否看出来了什么，五条家所追捧的六眼……究竟能看到何等程度。深思极恐。 「悟，不要欺负吉祥物。」夏油杰将胜彦从五条悟的魔爪里解救了下来，「实际上丘比说的没有错。」 他们看到了更坏的世界。 甚至失去了最开始触摸到的那层可能性，他们找不到更好的方法去改变秩序，得到想要的结果……似乎是失败了。 但是目前为止，夏油杰还是坚定着那道光芒没有消失，只是暂时无法看到。 只要坚持下去，一定可以等到能再次触摸到愿望的那一天。 「决定在黑暗中孤勇坚持下去的你，这样的灵魂也非常耀眼。」丘比的特殊视野，能令胜彦观测到常人肉眼无法看到的东西，「我不讨厌认真决定会好好努力下去的孩子。」 第53页 「嗯。」夏油杰做出了抉择，「总之，先像这样继续下去吧。」 「虽然是从一个地狱走向了另一个地狱，但是也并不是没有见到『温和』的诅咒师。」 即使是诅咒师。 也存在像那样，被误会而不得不变成诅咒师的存在，作为咒术师的时候被陷害，或许阻碍了谁升迁的路而被驱逐，从而无处可归。 又或者像是因为父母是诅咒师，所以自然而然的做了诅咒师，实际上对另外身份的人并没有什么恶意。 像是这样的存在，只要加以正确引导就可以了。 即使是乐子人也有参差，或者无药可救，或者缺乏目标和正当的理由。 在诅咒师这样普遍混乱邪恶的阵营里，善良属性很少见，但并不是绝对不存在。 「总之……先剔除掉那些思想方面彻底无法引导的存在吧。」夏油杰揉了揉额头，开始书写名单。 五条悟和硝子对此没有异议。 但是当新战略真正开始落实后，他们又发现了新的麻烦。 被留下的人和被剔除掉的人——他们之间的人际关系。 诅咒师的内部关系，比正统咒术师出身的他们想的更复杂。总之先分为两大类，塑料和钻石。 『塑料』就是顾名思义的塑料关系。 因为看到对方被留下而自己被踢出盘星教之后，因为种种原因向曾经的『好友』举刀相向，一时间，非正式战斗人员伤亡率直线上升，upup…… 『钻石』则是感情过于情比金坚。 一方离开，连带引起另一方的离去，或者赖着不走。最近几天盘星教大门口每天都在上演琼/瑶，看得硝子非常胃痛，干脆宅居。 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一头砸在桌子上。 ——麻了，毁灭吧。 「我们只是十六七岁的孩子，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生命无法承受之痛。」 送走了哭嚎着『教主我不走，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咒灵玉』的stk教徒后，最强dk二人组彻底见识到了一些生物的多样性。 丘比站在高处甩着尾巴，完美的微笑像是无言嘲讽，看的人分外火大。 胜彦抬头看着天花板，完全无视掉了五条悟要他下去挨打的挑衅。 少年充满活力的声音远去。 胜彦罕见的陷入回忆过去的，这样略带怅然的心情之中。 面对这样形形色色的人们，难以处理的复杂人际关系，不擅长处理人类之间麻烦关系的少年……他想起来了一个人。 中原中也…… 曾经的羊之王……尽管本人极力否认，但在胜彦的心里，那就是他的王没有错。 中也是个好孩子，虽然性格可能会显得有点暴躁，但实际上十分温柔。也很会关心他人。 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快要饿晕了，于是忍不住在意识模煳的时候，向视野内最后明亮的颜色伸出手去。 从前胜彦听说，死前走向光明那一边的话，就可以去天堂，然后就可以拥有更好的下一生。 然后——被打了。和他差不多大的『王』弹了他的脑袋，「笨蛋，哪里有什么死后的世界，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给我好好活着啊！」 非常温暖的人，过于信任所谓的『自己人』，像是感受不到人心的复杂那样……不，或许只是不想去相信。 胜彦是不相信白濑和所谓的元老会的，但是因为中也相信，所以他也去相信了。 到最后。这样的中原中也，被白濑刺了一刀后掉下悬崖，那时候身中子弹的胜彦，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忍痛冲上去，陪他一起坠落。 最后的结果，是他活了下来。 醒来后是在医院，从此再也没有见过『王』。 ——中也，我永远年少的『王』。 死后的世界并不是不存在，并且死后什么都有……尽管这样也想要再一次活过来。抱歉，做了这样没出息的人。 因为不想要车祸之类这样豪无意义的死亡，想要选择做点什么后再正确的死去。 到那时候，一定就可以见到你了。 兽圆粉眼瞳的深处。 是年少的人们，跌跌撞撞摸索人心的模样。他们并不完美，没办法做到一切，但他们在学着长大，学着如何去游刃有余，成为更好的自己。 『盘星教』的规模在进一步扩大，尽管中间少不了挫折，和几度因为内部混乱差一点覆灭的困境。 此时，三人正在为新入教的教众进行思想指导，以共同目标和理想进行教育。 「我们不需要神，不需要腐朽世家，不需要高层框定下不公的人生。」 …… 「让我们为那个『可能性』而一起努力吧，为了人人生而平等。」 ——新的势力兴起。 名为『盘星教』的组织，从一开始的被漠视，逐渐与传统咒术界对立抗争。二分天下。 世家和高层们仍旧是一副不理世俗的模样，既不接触盘星教，也不去对他们进行所谓的『赶尽杀绝』，至多只是口头上的征讨……很快的，夏油杰从疑惑到理解了原因。 那些存在千年的顽固，无法被这样的抗争销毁，真正世家出来的人不会理会他们，只会自然而然的遵从一直以来的体系，而看中利益的人会攀附他们。 被招揽的，永远是没有任何根基的，身份干净到一无所有的人。并且咒术界的资源大多为传统派占据。 第54页 无论是情报体系，幼年术师的教育，或者咒具制成之类的东西，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完整规模的。 高层不在乎他们，只等待没有利益空有理想的盘星教，自我覆灭的那一天。 形势再次僵化。 这一次再也无法推动，夏油杰枯坐两夜后，不得不顶着满目的红血丝，向无条件支持他的同窗们摊牌。 做得到，但是可能需要一百年，两百年……才能形成基本的原始积累。 那时候的他们早已不在，盘星教的下一代未必会继续抗争。 实际上直至现在，教众的内部关系仍然是很大问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咒力的原因……术师天生就在情绪上与普通人相比，不够平稳。 他们很容易陷入一种肾上腺激素激增的状态，诅咒师和诅咒师之间更是因为各种原因很容易和自己人，或者从咒术师那边跑过来的『同伴』陷入矛盾状态。 统御人心的实践，远比想像中要麻烦的多。 夏油杰面无表情的看到自己的刘海掉秃秃了一半，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已经很久没有扎丸子头了。 「有什么关系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性带上鸭舌帽的五条悟，他咬着棒棒糖，含混的说着：「失败了一次而已啦，小意思！」 「我们把『游戏』存档重开吧！就像以前一起打游戏卡关的时候那样！」他的银髮扫过眼睫，眼瞳蓝的明丽，「吸取经验，然后试一下另一条攻略吧，杰。」 「贊成！」特意烫了会显得发量很多的髮型的硝子，拿着戒菸糖指向窗户外的明亮庭院，「我对底下的人完全没有他们会继承我们的意愿的信心，与其像现在这样僵持着等待百年后的功亏一篑，不如倒带重来。」 「反正我们还会一起的啦！」五条悟举着丘比『耶嘿嘿』的转圈，陷入强者模式，「我们是最强，总会找到正确的方法。」 「嗯。我知道了。」虽然是这样不得不承认『失败』的时候，夏油杰现在的状态意外的与之前自己预想中的自己不同，他感觉很轻松。 轻松得，有想要笑出来的冲动。 胜彦挣扎了半天，才从某幼稚最强的手里挣脱，他逃一样的爬上了夏油杰的肩头。 蓝晶石一样的耳坠搭在小兽的头顶上，非常轻盈，却如同宇宙以太交织出的沉重冰凉。 「走吧。」夏油杰微笑着，挠了挠丘比的耳根。 「已经决定了吗？」兽在微笑。 于是，有人这样回答：「无论多少次。」 年轻的人们，露出轻松笑意。 但在那里面是坚持，是不屈，是明光如刃。 是，向阳而生。 ——肆意潇洒。 —— ［选取节点：『方桌会谈』］ ［读档中］ ［loading……］ 作者有话要说：胜彦丘比：我的王死掉了呜呜，可恶的白濑 实际上想让胜彦过上普通人人生的港口干部中也：阿嚏—— 昨天因为头痛很早就睡了qvq没有及时回评论呜呜，对不起！在回了。jpg。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走向人间 ［读档中］ ［loading……］ 一切重回起点。 夏季风热，吹过敞开的窗户，捲起窗帘层叠。影子徐徐晃动。 黑板前是粉尘的飞扬，光下恍惚明亮得令人想哭。他们从头再来，回到校园时代。 少年和少女如从梦中惊醒那般，在同一刻抬目，行为完全同步。 「回来……了？」硝子掐了自己一下，「虽然被提前告知了，但还是会觉得很神奇。」 「奇怪，为什么不痛？」美少女将头髮向耳后顺了顺，「总之不需要爆炸头来掩盖秃头真是太好了。」 「因为你掐的是我。」胜彦大无语。 但是能怎么办呢，美女的事少管。反正也没有痛觉。 「我的头髮！也回来了！」五条悟的声音听着开心了不止一点，「好耶！」 「我的也是。」夏油杰看着自己发量充足的『怪刘海』，笑容慈悲的仿佛能溢出圣光。 「诸君，我们将这次失败的经歷总结为『头髮地狱』吧。」五条悟带着墨镜，一脸深沉，「真是太可怕了啊，失去了头髮的同时什么也没得到，这次一定要彻底规避这条线路。」 「贊成——」硝子拖着尾音举手，「说到底一开始就不应该和诅咒师同路吧，即使有着伟大理想，但是和那些人一起共事连心情都会变得糟糕。」 两个人将谴责的目光投向夏油杰。 丸子头的少年笑容如佛，不动如山，「因为没有办法啊。」 他非常平静的指出了这一点。 没错，因为没有办法。 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不在一开始利用起来所有能拉拢过来的目标……那他们就只是三个人，最多把七海再拉入伙。 但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作为前辈也太失败了。 人手过于匮乏。 即使新开了一个周目，在最开始这仍然是最重要的问题所在。 「嗯……我想想。」五条悟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光线拂过他苍白的睫毛，令年少的人有了一种隔世般的游离感，「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我们在一起就是最强的嘛。」 第55页 他像是非人之物，有着与众不同的神性。 …… 两人一兽，在等待着五条悟做出他的抉择，说出他的想法。 「嗯！不如就这样吧！」时钟上指针咔哒半晌，五条悟突然声音明朗的喊出声。 他『咚』的一下站起来，大长腿因为激动踢倒了椅子。 对面打瞌睡的两个人被他惊的瞬间清醒。 夏油杰擦了擦眼尾后看向对方，「我们在听。」 「我感觉，应该从把控两所高专为基础，展开之后一系列的活动。」少年人竖起食指，开始讲解自己的详细想法，「既然没有自己人，那就去培养……不就可以了吗！」 「上一周目的最后，杰也看到了吧。」五条悟分析道：「说到底没有自己人真是太难办了啦，但是只是我们两、三个人是最强又是不够的。」 五条悟得出结论。 ——应从培养己方人才开始。 「好难得。」夏油杰睁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五条悟一番。 「偶尔也会做靠谱的事情呢，悟。」硝子评论。 「毕竟是我！」猫猫性格的少年笑着。 毫不介意的显现着『我可是天才』这样的骄傲感。 两位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特级，加上全咒术界仅此一位能将反转术式作用他人的家入硝子。 三人组浩浩荡荡的沖入了夜蛾老师的办公室……这会儿应该称为夜蛾校长了。 「夜蛾老师bb……」 他们围着大佬气势的夜蛾老师开始讲解自己的计划——接着，被挨个锤了脑袋。 夜蛾老师对着屑dk二人组梆梆两拳：「清醒了吗？」 说着，再次举起拳头。 大有如果两个人继续说胡话就继续打下去的架势，并且将目光投向硝子。 少女望天，吹了声口哨。 「先不说其他的。」夜蛾老师声音沉静，「如果你们真的去做了什么，到时候即使并没有得到想看到的走向，我也一定会支持。因为我是你们的老师。」 「但是京都校区，你们要怎么把控？」男人的目光锐利起来，「和我们东京的一视同仁不同，那里是世家的孵化地，是『嫡子』的温巢。」 禅院，加茂，从前的五条。 基本都是从京都校区毕业的。 东京校区不同，平民术师和特异的天才，间或也有世家子的掺杂。 「乐岩寺老爷子的年龄也不小了。」五条悟直视夜蛾的目光。 那双蓝眼睛如蝶翼粼闪，似钻石切面，其中如有无限天河的延伸，又似清泉般纯粹。 于是在这样色调近乎纯稚的眼瞳下，五条悟神色施然—— 「也是时候该退位让贤了吧。」 结果就是。 某次意外事件中，乐岩寺校长对敌不利并且摔断了腿，顺利让位，京都高专的校长一职被年轻人接手。 当然，什么盘旋在校区上方的「五条悟——」这种怒斥，只是都市传说，并不存在。 彼时被赶鸭子上架的庵歌姬茫然中透露着震惊。她被迫提前毕业，走上社畜人生。 然后！ 三人组又卡关了。 ——砰！ 五条悟气得开始摔教材。 虽然第一步的确是没有出错，之后计划进行的也很顺利。 他们把控了唯二培育咒术师的学校，将校长师资力量等都换上了自己人，连五条悟自己都进行了战斗指导的任课教育。 之后也像预计里一样，源源不断的培育己方人才，并向咒术界输送。 现阶段而言，基层已经成功的被架空了。 但是——问题正出在这个地方。 基层人员升迁的概率太小，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只是高层和世家所规定的框架体系下的棋子，执旗手从来都不是他们。 甚至连人员调动，都无法由自己决定。永远无法触及真正的内部，那些机密而核心的位置。 真正的核心位置永远插不进去人。 一旦涉及真正的利益，那些老眼昏花的高层们几乎瞬间就变得精明而清醒，像蛇一样贪婪。 胜彦心下嘆息。 小兽叼起被五条悟摔出去的教案，步伐轻盈的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将教案放在他的手边。 这个时间…… 是夏油杰和硝子的带课时间。办公室外，是青少年们热情洋溢的笑容，带有打闹意味的声音清脆传来。 办公室内，六眼神子垂目，睫毛素白轻颤，如高天上传来的霜气。 五条悟手指微动，终竟是没有将那份教案再摔出去。 「蝉叫的好吵。」最后，他找了一个像这样敷衍的回答来掩饰自己。 胜彦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精神不振的一面。 其实这段时间五条悟的状态一直都不太对，结果是找了夏油杰和硝子都不在的时间里，一个人沉默爆发。 平时什么都摆在脸上，五分严重的事扩大到十分，又会撒娇又爱闹的人——关键点的时候，没准会意外体贴。 尽管在胜彦的角度来看，夏油杰和硝子未必想要这样，但他会尊重五条悟的选择。 ［蝉叫的好吵］ ——这或许是五条悟的『苦夏』。 小兽蹭了蹭对方的指尖。 五条悟神色一顿，向胜彦垂目。在这一刻，他才真正将这个『吉祥物』一样的东西，认真的看在目光之中。 第56页 五条悟…… 五条家的六眼神子，天才。因为他的降临，整个咒术体系框架下的一切上限都被拔高。如此闪耀。 这样的人，在这一刻。 他发现自己为那些窗外正欢笑的年轻人的一生，套上了闪耀的枷锁。 ——以理想的名义。 赋予他们，没法看到实现的可能。 那些孩子们选择走向理想，说着『老师老师，我们走啦』，然后为这个咒术界腐朽的秩序而点燃自我。 但是，在那些闪闪发光之后，五条悟看到了『什么也无法改变』的停滞。 「呃……」白髮蓝瞳的神子，陷入枯寂一般的沉静。 他终于，从云端来到这人世，感受苦痛倾轧。自我挣扎。 ——愿我们被恶人否决的荣光，永远至高无上。 ［选取节点：『方桌会谈』］ ［读档中］ ［loading……］ 「明明形势大好。」 夏油杰带着花环，抱臂嘆息，「悟，你是怎么想的。」 硝子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夏油杰，接着也嘆了口气。 「两个笨蛋。」她将此一笔带过，「反正都回来了不是吗？悟一定是发现了不合理，没办法再继续进行下去的原因吧。」 「嗯、就像之前『盘星教』的模式一样。」硝子直接揭短夏油杰，「及时止损吧，阿sir！」 「不要再提了。」夏油杰捂脸，「那么现在怎么办。」 「嗯……现在来看。」丘比甩着尾巴，在夏油杰的肩上抻了个懒腰，「杰也好，五条也好，你们两个的想法经过实践之后，暂时都失败了哦。」 「怎么样，要再试一次吗？」小兽歪着脑袋。 「我这边不用了。」五条悟直接拒绝，「已经看到尽头了，所以没有必要……不过我并不像之前想的那样讨厌成为老师就是了。」 「等所有都结束，体系也好秩序也好都能焕然一新后，我或许还会继续考虑当老师。」少年昂着头，骄傲又潇洒。 「饶了我吧。」夏油杰略微苦笑，「就算一切都结束，我也不会再去当什么教主了……但如果是老师的话，我也贊同。」 「硝子呢？怎么看？」两人看向少女，「关于新的计划，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想……」 家入硝子咬着戒菸糖，慢吞吞的看了他们两个一下。 最后，她将目光，对上兽红粉的眼瞳。 「『黑衣组织』，怎么样？」 第32章 发扬光大 「『黑衣组织』，怎么样？」 硝子话音刚落。 高专猫嫌狗厌的dk二人组一左一右的围在她两边，同时抬头，扶上少女的肩膀。 「不要啊，硝哥不要啊硝哥！」 「硝哥，算了算了——」 夏油·招兵买马·杰，五条·教书育人·悟……两人试图去用痛心疾首的眼神刺痛硝子的良心。如果语气没有那么棒读的话，大概会更有说服力吧。 「虽然我们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能去混黑啊硝哥！」 硝子翻了个美少女白眼，冷静的看着他们演。 ［黑衣组织］ 在『盘星教』模式的那一个周回里，在诅咒师内部之间几乎等于是江湖传说一般的地位，一个笼罩在神秘之中的跨/国犯/罪组织。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暂且尚未明了，但是在科技与基因学中有着相当显赫的建树，人脉关系上达官方，下抵底层。似乎与各界重要人物都有着匪浅的联繫。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 丧甜系美少女家入硝子，眼神清澈而冷淡的展开纸页，开始描述未来蓝图。 「有不少诅咒师都曾有过卧底或者加入黑衣组织的背景，或是多少产生过短暂联繫。」硝子咬着戒菸糖，「唔，拿钱办事并不丢人，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卧底都卷不过别人才丢人。」作为纯正奶妈的硝子，总是有更多机会听到教众的谈话。 她想起来那些人高马大的诅咒师一脸心酸的吐槽，『明明都是卧底那些傢伙装什么正直人，还把我们都给薅出去加深组织信任度』、『钱也没有但是活都干了，最后一步功亏一篑』……之类的悲惨经歷。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啦，我们要借鑑的是『黑衣组织』的被渗透规模，而不是成为黑衣组织。」硝子在纸上写字后，递给对面的dk二人组看—— 「卧底卧底卧底 废物琴酒叛徒卧底卧底卧底」 「我们要学习这样的精神，并且发扬光大！」少女白皙漂亮的指尖持笔如刃，划去『琴酒』的代号，在空隙处写上了『高层、世家』这样的字样。 树叶晃动的声音自窗外传来。 除此之外，无比安静。没有盘星教众的喧闹，没有年少的人们打闹欢笑。 只有家入硝子的声线清而冷，却掀动着去掌握自己的疯狂。 「--综上诉述，你们悟了吗？」 硝子带着五条悟的墨镜，手臂一抱，膝盖相叠脚尖一翘，一副大佬的姿态。 「杰和悟的模式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所以我们要三条线路一起搞起来。」戒菸糖点向黑板的方向，「首先是学校路线。培养自己的人才依旧是当务之急，无比重要。」 「将培育起来的人才投入基层进行渗透，然后是衔接杰的想法，『自成体系』，与传统派的老爷子们进行抗争——这是明面上的吸引火力。」 第57页 接着，少女做出一个『向下』的手势，于少年们的瞩目中，她语气缓慢而认真。 「安插卧底。」硝子的眉目在这一刻显得冰冷而锐利，「开始可以用骗的，用抢的，用威胁……离间，定下束缚，什么都好。」 「把自己人插进去。」她说，「然后再以理想同化，再去挑拨阶级矛盾，令对方死心塌地。」 「前两次的失败已经足以证明了吧。」少女看着站在向阳光线里的他们，「温和的手段，和光明正大的方式，最后得到的是『停滞』——这样温和的结果。」 「你们不用去做，我去就可以。」少女纤细的身影，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挺拔，坚忍，不可摧朽，「我来站在黑暗里，我来污秽，我来心思骯脏。」 「既然总要有人去做。」硝子抬目：「为什么不能是我。」 少女的眼瞳明暗在夕光倾斜之中，此刻燃烧若火，晦如深海。 「将『腐朽』渗透成筛子就可以了吧。」 「--作为全新制度的垫脚石，就像这样架空高层世家吧。」 「呃……」我/靠！ 什么叫硝子不可相貌啊！战术后仰.jpg。 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澄起来，气氛安静，他们相互沉默注视。 夕阳一刻，冷如分隔。 窗帘第三次被捲动的那一刻，少年人们将手掌搁在少女的发顶上。 「我想，那不叫骯脏哦。」 胜彦丘比的强迫症，令他将尾巴甩动的频率步调与风吹的窗帘完全一致，「虽然我的确没有人类的感情并且也无法理解……啦！但是最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存在的。」 「--那是高洁，那是牺牲。」 兽以平静眼瞳注视，有着居高临下的遥远感，像是悲悯。 少女睁大双眼。 并非骯脏，而是高洁。 愿我们被恶人否决的荣光，永远至高无上。 为了理想，为了能够实现那个可能。 少年少女们短暂的分道扬镳，走向三个方向的背影之后，是思想的交流融汇，是同样的愿望和目的。 「顺便！我想还是先进修一下政治吧！」少女将两摞厚重的世界史、文明史，全球主流政/治学术思想等资料，塞进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怀里。 「下次见，一定是成功的未来了吧。」 「那不是当然吗！」五条悟。 「硝子，回见。」夏油杰笑笑。 胜彦跳上他的肩膀，以余光远眺目送另外两个人的离开。 年少轻狂的笑意在背身而过之后，再也无法抵达眼底。他们面色沉静，变得成熟稳重，有了年长者的自矜。 之后的一段时间，三人与忙碌渡过，聚少离多。 天气转凉，衣物变厚。头髮掉了一层又一层，再也无法忍心面对每天清晨时的枕头时——他们终于迎来了，关键性的时刻。 「走了。」气势变了很多的硝子，眉目间隐隐透着锐利感。 她推开椅子，披上黑色的高专/制服外套，「是时候该做去个了结了。」 「--我们一起。」 一黑一白的发色，高大的身形，同样的制服颜色，螺旋纹样的纽扣。 五条悟和夏油杰，走在硝子的身后。 早秋的风吹得肃杀萧瑟。 今天是个平凡而特殊的日子，他们将与最后的线人进行情报的交流——之后，就是拿下高层的总部。 在风吹净的街道上，在风明暗的巷子里。 带着毛线帽的中年人与他们会面——「只要我说出来，就可以摆脱这样的秩序，拥有更好的未来……」 对吧？ 那晦暗在遮面布料后的眼睛，透着如此希冀的光，似乎将要触碰熊熊燃烧的太阳。 畏惧而惶恐，却又祈求渴望着靠近。 男人侷促的搓搓手掌。 姓氏是藤原，仅次于御三家之下，然而——是庶子的中年人。 如年少不死，似童年渴望。 所谓腐烂的橘子里，也的确是存在着不甘心的人，只不过他们不敢而已。 但不敢，却并非不是。 银雾延展的蓝眼睛，投以如同来自高天原的注视。 「等等！」五条悟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东西，惊惶开口。 「那么，战力分布和人员名单……噗唔——」 六眼的的神子晚了一步。 中年人，现在是不老的中年人了。 他已死去，精神永存。 狼狈的死相。双目翻白，面部表情痛苦扭曲。 五条悟沉默片刻，率先低下身去。 接着，他示意还没有即使反应过来的同窗—— 五条悟捏住男人的下颌处，肌肉连动唇齿张开。 舌苔上…… 是黑色的复杂纹路，此刻还残余有残秽存在。显然，是导致男人死亡的原因所在。 如此卑鄙，如此骯脏。 全无人性。这就是当今的咒术界掌权者。 他们掌握话语权，资源，一切权利。 和随时令下属去死的能力，故而高高在上。 你跟他们讲政治、提科学。 ——他们会跟你摆弄玄学。 视生命如无物，却又胆怯如鼠。 从一开始就不曾与反抗者正面相对，话术一流，足以让丘比直唿内行。 「呃……」胜彦止不住的想要嘆息。 第58页 这样的高层，这样的掌控手段，和『火影忍者』里的根没有分别。 甚至某种程度来说是更恶劣的，志村团藏是理想腐烂，而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那种东西。 「再来一次吧。」 五条悟垂目，头也不抬的向身后的他们说着。 没有扎丸子头的夏油杰，鬓侧垂下的黑髮微盖着他的神色。如苦痛般沉默着。 ——不要忘记许愿时的心情。 「成为燃烧腐朽的炬火，积攒累世的因果，成为救世主吧。」 兽的长尾一甩一甩，端坐污秽，微笑纯白。 建立起一个，能令好孩子美丽的活下去的世界，与『他』在更好的世界相遇。 『他』是天内理子，是江原胜，是江原颜、灰原雄。是，姓氏为『藤原』的中年人。 ［不要忘记］ 他们因何而活，为何而死。 「--能行。」 少女声线坚定清晰，「低估了对面的卑鄙和进度太快是我们的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错误。线路是正确的。」 「再来一次。」硝子看向夏油杰，「并且，我有新的思路了。」 「杰、悟，与官方接触吧。」少女如此宣判，眼瞳中充斥明光如刃。 「已经做好决定了吗？」兽甩起长尾。 默然之中，花冠出现在夏油杰的发顶上。 ［选取节点：『方桌会谈』］ 胜彦注视时空的洪流。 ［读档中］ ［loading……］ 「我所指的『官方』。」 硝子咬开了戒菸糖，白与橙两色间断的整齐：「并非是咒术方面所谓的官方……而是概念意义上，广泛理解中普通人的官方。」 世界是全人类的世界。 国家是全人类的国家，黑色及灰色势力的行为合法与否脱不开定制的法律。 那么……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们心中升起同样的质问。 「--为什么我们是例外的。」 第33章 预感强烈 「--为什么，我们是例外的。」 夏油杰一愣，接着陷入沉思。 经过多次的周目重置，除去那些改革制度的失败经歷以外，显然也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浮出水面。 譬如在官方掌握下的各个异能组织，横滨势力相互牵制的错综复杂。与金融、政权都有交叠点的『黑衣组织』……各种黑色和灰色的地带。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只有咒术体系的框架，好像独立于这个国家之外与整个社会脱节，自成一派。如晦涩孤岛。 「嗯……说到这个啊。」 出生于御三家的银髮少年，显然了解着同窗所不知道的内幕，他比了个『亿点点』的手势：「我倒是知道一点东西。」 白兽垂目，那双粉色圆眼睛带的『观测感』退去。这一次，胜彦真正的看到了那个『可能性』的触手可及。 因此，不再需要分刻不停的观看，也无所谓了。 年轻的人们脑袋凑在一起，大声密谋。 「因为——」 五条悟竖起食指，「咒术师稀有又特殊哦。」 诅咒因普通人的负面情绪而诞生，是人类感情的代谢物，但是产生了诅咒的普通人却又无法看到诅咒的存在。 拥有咒力……也就是咒术师的他们，本身是不会产生诅咒的，并且诅咒只能由咒术师来柭除。 「因为这种特殊性。」五条悟摊开手掌，「怎么想都太难办了，无从下手哦。所以干脆就让咒术师自己来就好了吧……嗯，就是这种原因！」 闻言，夏油杰失去了笑容。 出身普通人的他并未有那种先天环境所造成的，信息差所带来局限性。他的思维瞬间敏锐，终于察觉到问题所在。 「我看不是吧。」硝子的语气变差了，脸色也是，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倒不如说是因为这种『特殊』，所以去威胁了官方。」 「呃……」是谁陷入沉默。 在这种全新角度之下。 五条悟缓缓垂目，但由于墨镜遮挡，无人察觉他的异样。 「只有咒术师可以柭除诅咒。」少女虚捂着口鼻，目光沉晦，「如果官方插手，高层就会『威胁』，但如果放任内部自理，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现代社会，腐烂秩序。 或许比千年前更甚，经过长久的权利滋养，和无识整体社会秩序的特殊性，已经变成深不见底的庞然大物了。 对此，禅院家的宗旨或许是一句最好的诠释——「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 夏油杰久违的，再一次体会到空腹吞下止痛片时，那种从脏腑到口鼻的翻涌感，和咽下咒灵玉时候的感官是一样的。 ——想要呕吐。 「你们发现啦。」 清软声线传来，夏油杰对上兽粉色的眼睛。 「咻……」胜彦跳向桌面正中「现在还不晚，毕竟大家都有在好好努力，不是吗？」 「人类啊，会因为『特殊』而傲慢，又因为傲慢而自卑。」兽甩起白尾，「感情真是难以理解的存在。但是，这一次应该可以顺利进行下去了吧，打起精神来哦。」 「所有人都可以难过，但是你们不可以。」兽无比冷酷的注视向他们的命运，「因为那不是你们的错，也不是你们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第59页 该为之难过，痛苦，愧疚的人是谁？ 是世家，是高层，是心思骯脏，是赤/裸利用——唯独，不应该是想要改变这一现状的他们。 「要骄傲哦。」 兽在微笑，「尽管失败了几次，但你们在向存在千年的庞然大物发起挑战。」 不要让勇敢的人囹圄于无人理解之地。 胜彦是这样想的，于是他也这样做了。好孩子们难看起来的脸色过于碍眼，没有做错任何事的人就应该骄傲的笑着。 ——本该如此。 小兽柔软的爪垫，触上银髮少年的脸颊。 那温热的触感令五条悟为之一愣，他先是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解除了『无下限』，再体会到这是安慰。 「你的眼睛非常美丽。」胜彦笑着说：「今后也这样闪闪发光吧。」 墨镜镜片后的眼瞳霍然睁大，一瞬清朗。 然后—— 「你洗手了吗！啊？」 年轻的五条悟恶狠狠的擦了擦脸颊，直到泛红，「不、不要随便摸别人的脸！」 「呃……」胜彦。 绝了，还是自生自灭吧，五条悟你这几掰猫猫。 接着，胜彦感到身下一轻。 夏油杰把丘比拿了起来，硝子捏着兽的爪垫。 「耶，不是很可爱吗？」少女故意揉了揉小兽的皮毛，「悟可真是奇怪。」 「对吧？」夏油杰凑过去嘀嘀咕咕，「难道是一个家里不能有两只猫吗？」 「我能听到。」五条悟一脸忍耐，「而且这傢伙怎么看都更像是兔子吧。」 胜彦丘比无语子。 他觉得自己既不是猫，也不是兔子，硬要说应该算狗勾才对。 委屈，但不说，避免引火烧身。 「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五条悟巨大不开心。 「没有否认自己是猫啊。」硝子感嘆。 「没有呢。」夏油杰怪气附和。 「总之打闹先告一段落吧，以后还有很多像这样的时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硝子拍击手掌，示意dk们看过来，「总体而言，上一周目的线路是没有错的。」 「这一次依旧沿用吧。」夏油杰点头，顺着硝子的意思一起转移五条悟的注意力，「但是进度要注意把控，小心一点避开可能会被下术式自害的人吧。」 「情报姑且有其他方式，惊动高层只会得不偿失。」 「不过说起来……这么一看，悟还真是和御三家整体氛围格格不入。」硝子上下打量着五条猫猫。 「那不是当然吗！」雪银色头髮的少年人骄傲昂首，笑得夺目，「老子可是天才！」 「那么，接下来只要再按照上一周目的攻略走，把控一下节奏，找适合的时间点去和官方接触就可以了吧！」 五条悟毫无芥蒂的说着：「毕竟无论和谁合作，都要展现出相应能够被信任的能力吧。」 「那就是和传统派形成对立规模，将卧底安插渗透好，再与官方接头获得支持对高层进行围剿。」 五条悟顶着墨镜，「让他们『不合法』。」 「呃……」好傢伙。 刮目相看啊五条悟，战术后仰jpg。 御三家出了你五条悟，真是捡到鬼才了。 「因为我不在乎。」六眼轻易看穿人心，「我讨厌废物的烂橘子，腐烂的烂橘子，麻木的烂橘子。」 五条家的六眼神子，白髮蓝瞳。 少时不关注世人，显得冷漠，现在变得『开朗』，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十分清晰的善恶观。只是本能的不喜当下。 「那就去改变嘛。」咬碎的糖果甜意瀰漫口腔，五条悟将白色的棒棒糖杆指向窗外，「我不讨厌那时候的吵闹。」 校园禁止大声喧譁，禁止追逐打闹。 ——但不禁止青春喧嚣。 这一次，一定会听到『老师老师，我们回来啦』……像这样的回答。 虽然说的意气志满，心意激昂。 又重置了两次，现在是第六次重开的少年少女们一头砸在桌面上。 「可恶，好不容易对那个操纵人生命的术式研究有了点进度……」 「结果研究点就被端了。」 「高层，真下头！」 「可恶！再来一次！」五条悟锤桌，「我今天预感强烈，这次一定能成！」 「但你上次也这么说的……」夏油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不许预感强烈。」硝子心累，「悟，你的欧气怕不是全点在武力天赋上了吧。」 「住口！不许说……也不许笑！」五条悟巨大不满，「这次能行，我说的！」 「不行也没有关系。」夏油杰安慰好友，「我们的方向已经正确了不是吗？也成功和官方接线，对方还给予了特殊技术人员的支持，研究分解那种控制术式的生成原理什么的……高层，真下头。」 他又想到研究点被端的惨状。 「要别人冷静之前，先看看自己的表情哦。」胜彦丘比『咻』的一下跳到夏油杰的头顶上，花冠上的雏菊花瓣柔软坠落尘网。 「啧。」硝子咬着戒菸糖，「总之先总结经验再进行细节规划吧。」 「『无论多少次』……对吧。」她看向同窗的眼神悄然柔软。 新一周目，从秃头开始。 少年少女们各抱着厚厚一沓的资料，即将再次为了同样的理想，分道而行。 第60页 「丘比——你等一下。」硝子叫住随在夏油杰脚后的兽，「稍微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杰，可以暂时迴避吗？」她看向丸子头的少年。 胜彦抬首，也向他点头。 夏油杰说『好』，表示会在教学楼门口等他们。 「现在只剩我们了。」硝子拉起教室拉门，只留寂静。 「有什么问题吗？」丘比的尾巴卷在足前。 「并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你的……嗯，目的？」像是拿捏不准该用的词彙。 「唔？」小兽歪了歪头。 「为什么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又为什么像是什么都不管的吉祥物。」硝子说，「几次的重置下来，我能感觉到你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 「但是，我也无法感到你想要的东西。」 从不插手他们的决策和选择，只是旁观，却又会在三人组的任何一角陷入低落状态时主动开口。 说一些似是而非，实际的确是在引导情绪的话语……那的确是劝慰。 于是，疑问就产生了。 「为什么呢？」 兽垂目重复了少女的疑问，声音甜软而毫无起伏，「那不是很简单吗。」 「因为，那只是你们自己的人生。」言辞间是毫不掩饰的，袖手旁观的意味。 但紧接着，那些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味，的确是『温柔』的。 「我可以观测，可以劝慰，但永远不会为你们做下什么决定。」 真正的抉择。 永远只能由身为人生主人公的他们自己去决断，无论那结果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 「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感到骄傲吧。」 真正的成长不需要任何人。 只是自然而然的，自我觉识的蜕变。 「--你们完全自由的拥有自己。」 兽红粉的眼瞳，垂目如爱，「走吧，这一次不也是要向『那样』的未来努力吗？」 「我有预感哦。」胜彦回目，看向硝子略显单薄的身形。 「这一次，会结束的。」 第34章 迅速滑跪 「--你来啦。」 小兽蹲卧在台阶上，并未回头，只是向着寂静说话。 一侧树下的灌木发出声音，丸子头灯笼裤的高大少年，在树木后走出。 他踏石阶，坐在丘比的身侧。 「这样啊，你已经知道了。」丘比短暂闭目，将尾尖搭在前爪上，「关于我和家入同学的谈话。」 「抱歉。」少年的声音有些轻，「不小心听到了，就一直听了下去，没能走开。」 「那么，有什么感想呢？」胜彦甩起兽的白尾。 「呃……」沉默片刻，再开口却并非所谓『人生感触』那样的东西。 「你可以插手，我不介意。」他这样说。 ——所指，是『人生』，和完全自由的拥有自己。 「是吗？」丘比在石板上滚了半圈，抬头用圆润可爱的眼睛对上夏油杰的目光。 「嗯，是啊。」他说这话时的神色无比放松。 听到这个回答后。 胜彦愣了愣，兽的视线看向石阶下沿路的鸟居深红，如神门几重。 「谢谢哦，但是不可以嘛。」兽无法通识感情，却不妨碍对人的情绪变化异常敏锐，「想要一个『那样』的世界，令『他』不必死去，而是美丽的活下去的世界。」 「这是你实现愿望的路途吧？」丘比甩着尾巴，「我可是注意到了哦，因为从最开始，你的愿望主语都是『他』，而不是特定的谁。」 「所以啊，人类会将想抵达目标和这之间的过程，称之为理想。」 「理想。」少年重复。 「嗯！是非常了不起的东西！」兽作回答。 ——理想即尊严，那是光荣。 胜彦在心中轻轻微笑，他无比理解那样的状态，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去尊重。 就算只是为了面对自己。 「我没有人类的感情，无法理解。」胜彦念着『丘比』的设定，「所以观测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方式……不会突然消失不见的，杰，放心好啦。」 那个瞬间。 少年人流露出被戳中的神情，带着些微刺痛，有夏日清苦的日晒感，似像烈火赴死的飞鸟。 「我知道了。」夏油杰起身，「这一次……一定会做到的。」 追寻理想的过程，亦是积攒奇蹟的过程。 累世的因果，终会成为通向成功的钥匙……就是这么回事吧！ 兽圆粉的眼瞳，静默的注视着少年人远去鸟居的背影，夏日光斑摇曳。他足下路途明亮盛大。 当那条路抵达终焉之前，胜彦会一直注视着他们，不会插手，也绝对不会悄无声息的离去。 因为，他正是为此而来，为此降临，为此见证。 ——年少理想，终会绽放。 「脱离了那样晦暗未来的你，究竟会开出什么颜色的花呢？」 胜彦从鸟居顶上跃下，他注意到羂索标示为『队友』的蓝色标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变成了黄色。 没错，『又』。 这是每一次的周目重置后，一定会看到的转变。事已至此，见怪不怪。 「--我期待着。」 兽步伐轻盈的跳跃向远方。 他将再去关注年轻人们，实现目标的过程。 第61页 艰辛，痛苦，欢笑和泪水的过程——直到成功的那一刻才会停止。 这一周目的他们。 依旧沿用了前些周目的经验，并且脱离了青涩，逐渐纯熟。 前期一切无比顺利，中期积累成为规模。后期与官方进行接触获得暗中科学技术等等方面的支持，与此同时与传统派们进行谈判，喰噬他们的势力。 但是，意想不到的变数依旧出现了。 夏油杰吃坏了肚子。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救命啊哈哈哈哈——」 五条悟捂着腹部笑到抽搐，东倒西歪的倚在沙发上，「你的味觉终于坏掉了吗，杰。」 夏油·只是吃了隔夜饭菜·杰，一脸胃痛的夺门而出，他甚至根本来不及和五条悟交接什么问题，毕竟人有三急。 「嗯！接下来就由我五条悟大人来代替怪刘海去参加会议吧！」连着三天没有睡觉的五条悟，依旧錶现的非常精神。 夏油杰、五条悟、家入硝子。 一般而言三人的工作，是有较为清晰的分工的。 像是外在性格表现的更为温和一些的夏油杰，谈判会议这一类的工作通常归属于他。 硝子管理着卧底暗层的分配和人员调动，忙碌到无暇理会会议之类的事情，并且工作性质的特殊性也必须尽量减少出现在明面的可能。 所以…… 尽管神奇小悟的性格更容易被戳到爆点，并不适合这个性质的工作，夏油杰依旧将这次谈判会议託付给他。 反正只是一次而已。 可恶，再也不吃隔夜菜了。肚子正在咕噜咕噜的夏油杰，不再思考这件事。 事实证明，夏油杰放心的太早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 是问题儿童，也是最强的两人。 他们通常情况下，都有着作为同一高度强者的默契，但是又会在某些很奇异的角度时相性极差——譬如现在。 被夏油杰判定为『反正只这一次』、『不会出大问题』的谈判会议现场，已经乱作一团。 此刻的高层和世家们再也没有了之前高谈阔论『非术师者非人』时，令人作呕的高高在上。 他们蜂拥到狭窄的门户前，夺命狂奔，生怕晚于他人一步。以至于发展成了恶性踩踏事故的地步。 以及形成鲜明对比的—— 此刻…… 用以作为谈判场所的和室内，唯二、嗯或许是『三』个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寂。 「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略显轻飘飘的声线，细听能感受到其中的茫然空无，不知所措。 少年人…… 流银的髮丝，璀璨蓝的眼瞳。 那之中，是冰川撞击出的清冽感，盈满蝉翼般轻薄的静。 端着茶杯的侍者狼狈的垂下头去，垂下的厚刘海盖住他的眼镜边框，唇角上的美人痣轻微颤动。 镜片折射出光的角度，正对那躺在榻榻米上的『第三人』。 是这次会谈的，属于传统派一边颇具威望的人。但，已经死了。 五条悟杀了他。 ——这样说，是不严谨的。 连续三天没有睡觉，肝学校进度，替因为闹肚子而掉链子的夏油杰参加谈判会议的五条悟。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时无刻都在维持着无下限术式，脑组织烧死，有又在反转术式的运作下恢復，进行这样痛苦的内循环。 以及一大早就端上来的苦茶，缺少糖分摄入。 之后，为了所谓的『下马威』，对面迟到两小时后才来到和室。 上来一句人话都没有，开口传统，闭口利益。 普通人如何如何，平民术师如何如何，五条悟你身为御三家如何如何——成功令一整天都没有糖分摄入的五条悟暴怒。 ——［喂，继续说啊。］ 那是一种如面对大型猫科般的即视感。 悍勇、无畏，轻盈又不失威严。少年人眼瞳蓝如净空明锐，熠熠生辉。 笑得清澈又危险，渲染疯狂。 一时间，整个和室内所充斥的，都是对方身为『最强特级』的咒力所带来的压迫感。 之后的五条悟。 再也没有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疯狂笑意还未消却，他就那样看着对方的眼角口鼻溢出鲜血，眼瞳翻白。 像极了姓氏是『藤原』的中年人，死去时的痛苦神情。 苍老到早该数十年前下地狱的人，拖着氧气瓶坐着轮椅来到这里，死于他一直以来看轻的年轻人的怒意勃发。 特级术师的压迫感平等的降临在每一个人身上，只有过于苍老却用尽手段不肯死去的人终于死亡。 ——其实是寿终正寝也说不定。 尽管如此…… 人群蜂拥如潮水，夺命狂奔。 五条悟空愣愣的注视着瞬间空无一人的和室，净淬眼瞳中，垂映荒诞落幕。 「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少年人的目光很静，语气也是。他的视线没有焦点，平等的落在室内的每一丝缝隙上。 厚刘海的侍者……不，异能特务科『坂口安吾』，已经完成了这一次的卧底考察任务。 异能力『堕落论』的持有者，将清晰理智的眼神藏于镜片折射的白光之后。 ——成功了。 他对腐朽咒术界的未来局势发展，做出如此判定。 第62页 人生，正如论证堕落的过程。 恶劣猫猫性格的少年人，第一次如此安静的，返回了他们三人的秘密基地。 是『方桌会谈』，是讨论未来，是憧憬新秩序的地方。 现在的五条悟，安静到可怕。 他不吵不闹，也不吃甜食摄入糖分，只是安静的缩在那。 这恐怕会成为，最荒唐的一次结局了。 三人对坐…… 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不要太放在心上。」夏油杰打破沉默。 「或许……结果不会像我们想的那么坏？」硝子跟着安慰。 如果两个人脸上的笑容不是那么牵强就好了，五条悟看了他们一眼，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臂上。 一副垂头丧气的，想要将自己缩起来的样子，像是被雨水打湿的猫猫。 硝子觉得自己像是年少早衰的老母亲，带着时而老父亲时而好大儿的夏油杰，和家里的笨蛋猫猫。 「总之先等等看明天的情况吧，不行就重开，不要垂头丧气的。」虽然这样安慰dk二人组，实际上硝子自己也没办法心平气和。 三人枯坐一夜。惴惴不安。 几乎硬熬一样的，等待着第二天的结局宣判。这时候的他们，感觉这次肯定又是时间重置。 ——结果。 再次出乎意料。 「非常抱歉！夏油特级，五条特级！」 传统派的来人『碰』的一下就是土下座，嗓音无比洪亮，毫不拖泥带水。 完全没有了以往互踢皮球的难缠。 「原本应该是昨夜立刻与各位进行沟通，签订协议，但是出于担忧各位身体健康等因素的考虑，故决定将时间放在次日上午！」 恭恭敬敬，连语气都透露着严谨和拜服意味，「现，来此请罪了。」 并非追究责任，不是趁机谋求利益最大化，而是『请罪』。 甚至笑得毕恭毕敬，主动让步。 ——迅速滑跪。 五条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毕竟……『就算杀掉，也只会源源不断的补充上新的烂橘子，对局势不会有任何改变』与这种发展趋势完全相反，撼动了五条悟近二十年人生的认知。 胜彦丘比只是微笑着观测当下，局势终于与他所想的一致了。 ——这一次，将是结束。 与此同时…… 咒术师的内部论坛炸锅了。 昨日五条悟明丽危险的蓝眼睛，特级术师毫不遏制的气势显露，高翘起的长腿。 带着年少轻狂意味的笑，居高临下的质问『高层』。 以及今天发生的事情。 请罪的高层，自让利益的传统派，后续还有待跟进。 两条视频引起轩然大波。 或许是偷拍的，所以画面晃动，嘈杂，清晰度令人吐槽梦回十年前。 但是…… 这是火焰，这是希望。 处于中层，底层的术师。 情报部门『窗』，后勤人员等等——不需要约定，不需要商议。 所有活在腐朽之下的，不甘心的人，在这一天通通站了出来。 被术式掌控，无法吐露情报？ 没关系。 我们不语，我们不言。 可没有人能堵住我们静默的声音。 刺/杀，罢工。 暴/动，反抗。 能发声的发声，不能发声的就抗争。 不要辜负年少梦话，不要辜负理想笑谈。 至此…… 传统派的掌控，旧秩序下的运作机制，彻底瘫痪崩溃。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兽微笑到沉寂。 夕光烂漫在胜彦的眼底，呈现出烈火般的光泽。熊熊燃烧，永不熄却。 他昂声，献上致敬新世界到来的感谢。 「一起来怒斥光明的消歇。」 第35章 百废待兴 ［一起来怒斥光明的消歇］ 这一周目…… 得到至高声誉的『新时代的发起者』，他们再次在最初的地点聚集。 距离高层滑跪请罪的那天，已经过去半个月。 三人顶着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飞升的满脸仙气，目光呆滞的坐在从前属于他们的教室中。 方形的桌子有些小，令夏油杰和五条悟的大长腿无处安放，但这里承载着数次的重置，传承着年少不甘的理想。 终于见证了年轻人的成功，也见证了……外人无法看到的一面。 五条悟有些呆滞，夏油杰也是。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场由夏油杰吃坏肚子引发的血案，竟如此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直接为他们重置六次的目标打出了he……为什么会这样呢！ 高层滑跪，底层抗争。 一切来的似乎轻易又从容，这令他们感觉像是一脚踩在云端，有种轻飘飘的不真实感。 接着，两个走神的dk被丘比爪垫敲打脑袋，与之一併到来的，是硝子的声音。 「醒醒……醒醒，喂！」 丧甜系美少女咬着戒菸糖，她眼睑下是青黑的痕迹，昭示着没有得到良好休息的肉/体，但那眼神无疑是明亮的。 「你们两个快点打理一下自己，官方那边来人和我们接触了，这次是很重要的会议。」硝子一边说，一边拉开化妆箱，「我拿粉底稍微盖一下眼圈，等下也帮你们盖住。」 第63页 「现在，请两位问题儿童先自己打理一下头髮！」 硝子扔给他们一瓶髮胶，顶着上了一半的妆，面无表情的将两人推出教室。 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并排在卫生间的洗手区域，两张同样仙气飘飘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噗。」夏油杰。 「哈哈哈哈哈哈哈——」五条悟笑得超级猖狂，「杰，你的脸哈哈救命。」 「笑得太夸张了吧。」无奈的收拾好面部表情后，夏油杰将髮蜡打在头髮上，「悟，你也快一点。硝子说的没错，今天是重要的一天。」 「知道了，真啰嗦！」五条猫猫皱着鼻子嗅了嗅髮胶的气味，嘴巴里叽里咕噜一阵后，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将髮胶抹在头髮上。 少年们将髮型梳成大人的模样，用粉底盖住眼底青黑。 他们笑着吵架，相互拌嘴，仿佛对方在自己的心里是最坏的人，但脸上都是真心而恳切的开心笑容。向明光之地而去。 这一次的会议，与之前不同。 不再是传统和式的装修和讲究，而是极具现代风格的长会议桌和黑漆皮的椅子。 冷淡而简洁的风格。 室内，是一早就等在那里的，『官方的人』。 夏油杰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看向对面墙壁上的挂钟——的确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没错。 『官方的人』意识到他们的到来后，放下手中的文件向门户处抬头。一併起身。 「我是坂口安吾。」男人自我介绍，「这段时间辛苦了。」 尊重，干练。 是与咒术界传统派彻底相反的作风，对方的声音十分清晰。 「--今后也请多关照。」 同时因为他的抬头，三人看清了这个人。 明明浑身都是『社会精英』这样的气质，但是髮型却没有刻板印象中应有的板肃。 「啊！是那天的！」这是五条悟。 他想起来了当时端着茶托站在他身后的侍者。 「那、那个髮型……」 这是看起来好像有点受打击的硝子和夏油杰。 对方的碎发搭在额头上，和少年们锃亮的背头形成鲜明对比。 盖了粉底液而没有黑眼圈的，是青春年少的dk和jk，顶着马上就要飞升的黑眼圈的，是坂口安吾。 ——本应相反的外貌特徵。 双方一愣…… 接着，他们不约而同的轻笑起来，忍俊不禁。 「看来在这一点上，已经达成一致了啊。」安吾推推眼镜，「相信接下来的会谈，一定是愉快的。」 伪装成大人的孩子们，和伪装成孩子的可靠成年人。本质来说，只是为了『尊重』而已。 「首先是『前』高层。」安吾打开文件页。 「这一点你们应当了解的比我要多，已经不足以畏惧，只要接下来的交接工作不出意外则会非常顺利。」 「嗯……一开始的情况真的吓到我了。」五条悟将下巴支在手背上，「毕竟产生了和一直以来的认知相反的东西嘛，但是思考过后发现又非常合理，的确是那帮烂橘子能干出来的事。」 废物的烂橘子，平庸的烂橘子，恶臭的烂橘子——因为利益而错综复杂的纠结在一起的他们。 本来就没有什么团结度可言的情况下，在生死面前也会分裂出不同的声音也并不奇怪。 胜彦蹲坐在窗台上，注视着眼前的会议进程。这是彻底改变未来的浓厚一笔。 在意识到了『特级』并非不敢杀死他们，而三大特级中的两位是革新派，一位不知道在哪里，大概率也是不会搭理他们的情况下。 畏惧由此而来，最初他们认为出身御三家五条家的五条悟，所图谋的东西与他们一样。 只要谢罪，并且让步一定的利益就可以达成平衡……利益至上派默认了贪生怕死派的做法。 但是，安逸了千年的他们，没有想到这是崩溃的开始，那天之后的局势再也无法挽回。 五条悟…… 五条家的六眼神子，先是悟然后是五条悟，最后才是五条。 「--千年的世家，不会那么简单的走向衰竭。」 说到这里，安吾也非常头疼，他的黑眼圈也因此而来。 「不流血的和平解决是不可能的，但是流血的话又要考虑咒术的内部传承……」 咒术师是珍惜而特殊的，这是一直以来官方都无从下手的原因，甚至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前所未有的好局势的情况下，依旧是最大的问题。 男人摘下眼镜，揉着额角。 「实不相瞒，上面因为这件事已经开了几轮会议，依然无从下手。」 「这很简单吧。」五条悟轻描淡写的，「只要『制衡』，就可以了吧，五条会配合的。」 「--我才是家主。」 出现了。 安吾看着对方那双具有钻石切面感的蓝眼睛。心下感嘆。 那种仿佛面对大型猫科的即视感。 轻盈，威严……悍勇而美丽，孑然一身的，不与世俗同流合污。 这就是，不久前才上任的，五条家的现任家主。 先是『悟』，再是『五条悟』，最后才是『五条』……而现在，他要主动剔除掉『五条』另一层面的东西了。 「不久之后，五条家的典藏，包括但不限于『知识』会向两所高专开放，逐渐扩散向整个咒术界。」蓝如星河的眼睛，在向天下闪耀。 第64页 「在那之前，五条会和其他世家相互制衡，直到相互消磨殆尽，全都融入新的规则之中。」 那时候不再有什么世家，不再有什么高层的权贵阶级，不再有什么利益倾轧下的牺牲品。 只有平等，和人人生而自由的掌握自我。 异能力是『堕落论』的坂口安吾，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诧异的神色，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五条悟的选择那样柔和下神色。 「--感谢您的贡献。」 拍摄下五条悟身为『最强特级』的暴怒之姿，拍摄下传统派请罪一幕的背后支持者。 今后也会一直配合他们年少的理想和行动。 愿热血不凉，理想不死。 「为了这个国家，我会尽全力支持你们。」从坂口安吾这里，三人第一次亲耳听闻到他们一直以来的猜测。 窗台上似霜打的绿植，因为缺水而毫无精神，但始终顽强的活着。这就是生命。 脱离腐朽后，再浇灌水分和营养就会重新变得充满生机……未来也是如此。 兽短暂闭目。 毛髮雪白的，如同随时可以融化在光里。 胜彦听着他们交谈。 如同已经看着向美好未来所孕育出的雏形，他们都活在当下。 「国家是以积极态度对待你们的。」 这是外界的形势。 「希望现有的资源和战力都能得到好的保护，只是从前一直都无从下手，但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说着，安吾回忆起他的前辈。 「我是近一年才来卧底的，而我的上一任则潜伏了十年有余，后来因为升迁换成了我。」 他们一直都在。 以自己的方式，担忧而又小心的维持着，不与传统派掌控下的咒术界失去最后的联繫。 「非常感谢你们，让珍贵人才们有了更好未来的可能。」明明年纪也不大的坂口安吾，眉眼温和在镜片之后，「年轻人是会创造奇蹟的年轻人……咳、这句话是我的长官告诉我的。」 拍视频放在内部网络上，然后把控舆论走向，煽动底层中层术师的意愿。 制造莫须有的『我有一个朋友他小时候……后来……现在终于看到了反抗可能』这样的人生经歷帖子。 对比因信息闭塞显得单纯的术师，因信息大爆炸时代而诞生的水军更会控制舆论风向。 百废待兴…… 引领了新秩序的三人再次爆肝到秃头，但这次是开心的忙碌，和从前不同，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充盈着他们的生活。 建立新岗位，废除旧时不合理的事物，并进行人力调动。 等一切平稳向前，局势稳定，就会是全新的世界……所有人都坚信着这样的未来。 少年的心被触动，他正前所未有的充盈着激动和一种莫名的情绪……有种想要为这样的结局，流泪的冲动。 「丘比。」 结束了一天工作，夏油杰看向站在黄昏中形单影只的兽。 「这就是魔法带来的奇蹟吗？」髮型又变回丸子头的少年，如此发问，「总感觉这段时间的经歷……现在，像梦一样。」 「不哦。」 兽短暂闭目，仍是微笑。 「--这是人类。」 夏油杰瞬刻睁大眼睛。 现在的他无法完全理解，却依旧无比深刻的记住了这个瞬间。 之后…… 终于将新岗位排满，做好人员安排和培训后的夏油杰。在清闲下来的第一时间想要唿唤兽的代称。 但他突然意识到，已经有一周没有见到兽的身影了。 ——丘比消失了。 夏油杰愣了一会儿，跟硝子通气后休假一周，从情报部门那边调动来了近期『魔法少女』的活跃轨迹。 「杰？去做什么？」高专鸟居下，刚回来的五条悟遇到了向外走的夏油杰。 「去捉逃家的猫……嗯……兔子或者狗？」 「丘比啊。去吧去吧。」听到这些形容后，五条悟瞬间理解了对方的目的，「记得帮我带最近的网红新口味喜久福。」 「那是什么？」夏油杰对甜食并不关注。 「白桃乌龙。」五条悟和他擦肩而过，「很像丘比的配色。」 正在和脑花阴间掰头的胜彦丘比，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看来就算变成了丘比…… 也没办法逃脱被人背后碎碎念就会打喷嚏的宇宙定律呢。 胜彦丘比觉得一阵恶寒。 他果断将锅丢在了脑花头上，在小本本上给对方又添了一笔。 因为咒术界的改革成功，胜彦的目标成功了一半，他为此而高兴了一阵子。 但是脑花的存在，瞬间让他丢掉了之前愉快轻松的心情。过于下头。 完全不想看到那条碍眼的缝合线。只有这时候，胜彦才会感谢丘比马甲只能微笑的固定表情。 拜此所赐，他看向对方时的意味，仍然纯稚无辜。 「--羂索，不要生气嘛。」 第36章 特级咒具 「--羂索，不要生气嘛。」 兽红粉的眼瞳，向羂索投以懵懂无辜的注视，就像是完全不能够理解对方的情绪起伏那样。 因为这等过于从容的态度，羂索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只会令他自己显得狼狈。 「唿。」额上有一道缝合线的女人放松下面色，再扬目时，向低矮的兽笑得甜蜜，「怎么会，我完全没有在生气的哦？」 第65页 连声线都下意识掐的更柔软的羂索，在胜彦眼里反而更加突显出无法遏制的愤怒。 不过，早就预料到了会是眼前的情况，所以完全无所谓啦。 「我明白哦，我的合作者。」胜彦用丘比甜软的声线，故意顺着对方的话语讲了下去，「毕竟你一定会理解我的嘛。」 话音落下的这一瞬间，胜彦看到系统提示中的羂索，在红名和黄名之间以一种像是坏掉的速度来回切换……什么嘛，这不是完全要气疯了吗！ 太好啦！ 胜彦丘比，大胜利！ 「是·啊·我是最能理解你的合作者。」 羂索看着在地面上打滚抻爪爪的兽，垂首时面容上落下大片阴翳，「所以，作为我的合作者的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语气阴冷。 到这句话时，已经毫不掩饰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嗯，我一直都知道啊。」兽短暂闭目，视刺来的刀剑如无物。 这一次的羂索并没有抱着『杀死』的目的，胜彦只是被钉在了原地。 他被穿刺在雪白锋芒之上，如献死的祭品，却又以布娃娃一样的柔软感，用一个奇异的角度回目。 「别想偷跑。」额上带有缝合线的女人，俯身贴近兽的耳朵，「来回答吧，你的理由。不要装傻，相信作为高维生命体的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就算不是高维生命体也可以听懂啦，不要小看千里眼ex的人耶。 屏蔽掉痛觉的胜彦完全没在怕的，虽然他本人觉得丘比这种东西，到底有没有所谓的『痛觉』都不好说。 说到底，脑花所愤怒，所质问的。 不过是和他原本的目标定义有所冲突而已。他将丘比看做自己的盟友，相信了丘比想要的是『夏油杰的绝望所产生的能量』，而他的目标实现，短期内绕不开夏油杰的术式和肉/体。 他真正想达成的，是咒力的最优化，重回咒术全盛的时代。 羂索曾相信过。 想让夏油杰绝望的丘比，会让夏油杰一无所有——起码脱离六眼（五条悟）的掌控范畴。 但丘比没有，甚至这段时间的发展以来，二者的关系更加紧密。 在长达千年的岁月里，羂索曾两次输给五条家的六眼，从而愿望破灭。 这样的经歷令他发现，六眼和星浆体的出现都有着某种规律，即便在六眼诞生之初立刻扼杀，也会很快诞生出新的。但并不会同时存在两位六眼。 于是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只能封印，而非杀死。 某种角度而言，羂索即将利用的，与『丘比』并没有区别。 他曾真心实意的相信过，他们都是利用人性弱点的同类。 丘比要的是夏油杰这个个体的绝望，羂索要的是这一代的六眼五条悟面对昔日挚友时那片刻的动摇。 ——他要封印六眼。 「我会视你的回答，来重新定义这段合作关系。」 羂索套着短髮女性的外壳，年轻的脸正轻快的笑着，眼瞳澄明至疯狂。 「是吗……是这样啊。」不通人类情绪的兽有意拉长尾音，以表达遗憾，「没有理解的人是你哦，羂索。」 「哼。」羂索并没有移开咒具的意思。 「试问，『魔法少女』的运作机制是什么呢？」 兽的身体像是什么年糕糰子一样的材质，向剑刃底端坠落，后爪触及夏日滚烫的路面，「灵魂宝石和悲嘆之种的关系又是什么呢？」 清甜可爱的声线，色调莹润的圆眼镜。 丘比是放在玻璃橱窗中，会被所以孩子憧憬注视的——可怕的兽。 可爱的外表下，是坏掉的内里。 羂索握着剑柄的指节因那两句发问，微微触动。 胜彦心下微笑。 他可是知道对方都做了些什么的，毕竟所谓的类人模板，严格来说就是他自己。 行动，做的事。 吃下去的东西，和别人说了什么样的话。全都是胜彦的选择，他如常人一般的生活在这充斥着诅咒的世界上。 所以，羂索每一周目都会捉走几个模板——这样的事情也是知道的。 毕竟被捉走的其实就是他自己而已。但想起这件事，胜彦还是会生气，模板变成了消耗品对他来说意味着必须不断兑换新的来填补必要空缺。 几番折腾下来，就算每次周目中陆陆续续完成的成就任务领到了一点积分，但即使如此……积分也快见底了。 cg在这一刻闪现，是羂索刺穿丘比的一幕，对峙的『合作者』各有心思。 ［成就·摇摇欲坠的合作］ 积分领取确认，余额：26 就这点？ 把我的模板还我啊，屑脑花！胜彦巨大不满，他讨厌无意义的浪费，但除了兑换新的模板毫无办法。 获得模板*10，积分余额只剩6，胜彦气到想笑—— 「你不是已经对那些孩子们做过什么了吗？」 丘比歪着脑袋，耳朵贴在剑刃雪亮上，「事已至此，如果再说没有发现什么的话，就算是我也会重新考虑这段合作关系的。」 『魔法少女』的运作机制是什么？ ——是许愿，然后死亡。灵魂在体外跃动。 肉/体不过行尸，一旦远离『灵魂宝石』一段距离，就会像断电一样『啪』的倒下去……等等…… 第66页 羂索愣住了。 「姑且、确认一下。」额头上顶着缝合线的女人磕绊道：「他和你签下契约，成为那种东西了……对吧……」 ［成就·破镜重圆的联盟］ ——积分领取，余额：26 胜彦丘比看了眼余额，甩了甩尾巴，最后将尾尖垂下在几乎贴和刀刃的位置。 没有回答，但羂索将这视为了『默认』。 就，挺秃然的。 突然被告知你不用努力了，躺平吧……这种突如其来被带飞的爽感是怎么回事，可恶。 「我可是有好好遵循我们的合作呢。」丘比微笑着，高高在上一般的宣告着：「这是机会，羂索。」 「呃……」羂索。 心情复杂的脑花，现在感觉又爽又想最后挣扎一下，意思意思表示『我也是想要努力的』之类的情绪。 可是丘比给的好多。 毕竟按照这样来算，夏油杰已经死了，之所以还在活跃也只是因为灵魂宝石还在身上而已，丘比需要他绝望的那个瞬间所产生的巨大能量。 而堕落为诅咒后，那实质存在的副产物实际上丘比是不需要的。 像夏油杰那样的天才，会诞生成什么样的诅咒呢……只要像这样想像一下，就会觉得激动不已。 胜彦直视着羂索，丘比的特殊视域令他顷刻间敏锐觉察到对方情绪上的变化。 于是，他再次开口—— 「拥有了一切，实现理想后再一无所有，甚至失去最开始拥有的东西会更绝望吗？」羂索紧握剑刃的力度已然松弛，胜彦甚至感受到开始抽出的流动感。 「还是说，你认为本就一无所有，从来都没有过希望就崩溃会更好？」 兽的描述中所说的，似乎是夏油杰。 ——又似乎是五条悟，这一代的六眼神子。 胜彦不以为意的看着对方陷入沉默……这不是当然吗。 毕竟在原本应有的时间线走向中，羂索只获取夏油杰的术式和身体这个过程就要了十年。 他因六眼而谨慎，却也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毕竟，这也算是人类的本能。 胜彦再次感受到体内的刀刃正在抽出的缓速。 「只差临门一脚的你，太贪婪可不好。」丘比声音软软的，「虽然那些东西的确是对我毫无用处没错。」 「你说得对，我的合作者。」脑花重新扬起虚伪的笑，显得热情而亲昵，「为了我们的目标，那是光荣。」 「--他可是为了宇宙而死，相信所有人都可以理解吧？」 羂索语气如咏嘆，如敬佩着英雄的牺牲，似乎已经看到了那样的未来终点。 透彻蓝的灵魂宝石坠落为漆黑的瞬间。 「放心，我非常有合约精神。」原本世界线里，使用咒灵操术『救了』真人的脑花如此说着：「我会耐心等待，我们双方目的都达成的那一天。」 「不会太久哦。」胜彦丘比还被半穿刺在刀刃上，但他并不在意，「我也和你一样，期待着那样的盛大降临。」 羂索，无知者。 冥冥之中，似有无数少女在嗤笑嘲讽。 所谓的『魔女之夜』，是只有神明降临才能够被解决的事件。 是『天灾』级别的强大灾难，或许会十分难以控制……胜彦再次兑换了十个模板，这次真的要变成消耗品了。 只剩『6』的积分，像是从地狱而来的低语，又似乎只是东方意味的……顺利预示。 但是没有关系。 为了那样的，像梦一样美丽的未来。 「羂索啊，我的合作者。」小兽甜软的声线被有意拖拽的绵长，像是歌咏着『成为魔法少女』，像是模仿人类。 「我等待着你我所想的那一天，或许对于人类而言，可以被称之为『热爱』……」 「--你在干什么！」 和脑花进行热火朝天的阴间掰头的胜彦丘比，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而愣了一下。 『锵』的一下，三节棍扭断长剑。 胜彦感受到极快抽出的流动，『叮』的一下，没在体内的半截刀刃被投掷出去。 像划线那般深刻的，掷进羂索足下位置的石板中。 ——特级咒具『游云』。 外形为三节棍，价值不低于五亿日元。 曾属于天与暴君伏黑甚尔。 星浆体事件后，被夏油杰获得继承。 游云甩动，棍身红如怒火。 他向来温和的嗓音，变得冷澈：「你对丘比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胜彦丘比：羂索他想要你的术式，想要你的身体，还想要骗你的朋友，不像我！只会心疼杰giegie—— 推下扬子俺基友的文qvq！ 《[综]捡了个哒宰回家》by泷八竹： 灰崎捡了一个男人。 他说他叫，太宰。 后来，灰崎发现，这个男人不简单。 灰崎眼睁睁地看着太宰带着一大批带着墨镜的手下把对面那帮人都突突光了。 不良少年什么的！简直弱爆了好吗！ 灰崎没有迟疑，撒腿就跑。 刚拐过弯，太宰就笑眯眯地靠在墙上，声音无比轻快：「祥吾君，你要往哪里跑呀？这边可是死角哦——」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一手撑着墙壁，低头看着瑟瑟发抖又强自镇定地少年：「乖孩子可不能半夜熘达哦，让哥哥来送你回家吧。」 第67页 灰崎：果然做好人没有什么好下场。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我将不死 「你对丘比做了什么。」 啊这…… 啊这，啊这啊这。 被夏油杰护在身后的胜彦丘比，此刻心中除了复杂就是尴尬。 丘比马甲20%的同步率令胜彦常年处于良心活蹦乱跳的情况下，但即使如此，面对眼前状况也不免心虚。 虽然胜彦没有那个意思……但从脑花那一方的角度出发，他们刚刚进行了夏油杰这个人从术式、肉/体再到灵魂和情绪的瓜分。 生前身后都被安排的彻底。 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后，就得到来自『被死亡』者的庇护，总会令人心中五味杂陈。 「--回答我。」 在气氛降至低谷时，夏油杰再次看向头顶缝合线的女人，他紫罗兰色的眼瞳，传递沉冷的质问感。 胜彦抬目…… 看到夏油杰高大的背影，黑色制服，及头髮微盖下饱满的福耳。 ——他心中已有笃定猜测，只是在等待对方的回应作为动手的时机。 胜彦丘比心念转动，从夏油杰的小腿后微微露头，与羂索相互交换眼神。 对于这样的小动作。 没有『六眼』的夏油杰看不到他身后丘比的举动。 羂索和丘比。 他们隔着夏油杰进行对视，一眼交错之后即刻分离，微动的目光意味了相互理解……自以为的相互理解。 于是在同一时间，他们自信开口：「听我解释，我是无辜的！」*2。 夏油杰愣在这高度的同步率之下。 「我不认识祂。」羂索语气诚恳。 「羂子是我的朋友！」擅长在名字方面偷懒的胜彦丘比。 …… 羂索和小兽再进行了一轮对视，这次他们觉得自己又懂了。 「丘比是我的、朋友！」恶寒后，羂索棒读。 「我不认识羂子。」胜彦丘比理直气壮。 夏油杰气笑了。 「不声不响消失一周，结果自己在这里玩的却很开心……是吗？」少年干脆收了摆开的架势，游云贴着他身侧垂落，与目光一起，「丘比。」 一声唿唤下，带有警告的意味。 胜彦敏锐察觉到，来自夏油杰的不满。但他无法理解其中的原因。 「这么差的相性，看来关系确实很好。」夏油杰语气清淡的说着。 「唔姆，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啦。」胜彦丘比抬脚，向着羂索那边走过去，一边将声音拖得柔软绵长，「目前来说的话，我们双方个体的存在对于对方而言，都是必要的。」 「我需要羂子，羂子也需要我。」在小兽即将步伐轻盈的越过少年的那一刻。 夏油杰突然向前一步，阻拦了丘比的去向。 「不要过去。」他没有垂目，于是视角低矮的兽只能看到少年人线条流畅的下颌。 只是那语气所传达的意思，绝无高兴在里面。 「噫？」胜彦有些诧异。 「那是个危险的女人。」夏油杰如此断言，一併再次加重语气，「不许过去。」 「嗯！也是呢！」胜彦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他或许感受到了夏油杰的认真，只是有些事却不能不去做。 于是，披着兽的外衣的少年。 只能声线轻快明净，黏连着无法轻易察觉的嘶哑绵长，「羂子是危险的人哦，不像我，只会为杰着想嘛。」 「所以！不可以靠近羂子哦。」小兽甜软的声音下，是严肃而沉重的意味，但由于毫无情绪起伏的可爱圆眼睛。 ——他说的一切都像是撒娇，又好像带着笑闹意味的不满。 那张年糕糰子一样的脸，神情如此无辜。 「餵。」头顶缝合线的女人，笑得意味深重，羂索指向端坐在夏油杰身侧的兽，「你真的知道这种东西是什么吗？」 事情不知道究竟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短短几秒钟内，局势逆转。刚刚虽然相性极差，但互相还有着维护意味的羂索和丘比，一瞬对立。 开始在夏油杰面前疯狂抹黑对方的形象。 「和丘比这种骗小孩子的东西不同。」羂索微抬双手，空摊向前，「我是个诚实的人。」 阳光映衬女性柔和的面部线条。 她神色柔软而怯弱，气息纯粹又干净。叶影晃动在她的眼底，额头上的缝合线带来了一丝病弱感。 羂索声音放轻，吐字几乎要融化进风里：「不要对我敌意太大……我只是，在和丘比一起玩闹。」 「我的盟、朋友不多。」脑花弱弱的，随即垂下头拿发顶对像夏油杰的同时，眼神阴冷的瞪了胜彦一眼。 胜彦：「……」 真就离谱。 还有你刚刚是想说盟友吧、盟友！那不是废话吗，你的盟友不是死就是变成了你的术式的一部分啊！ 看看漏瑚、花御，再看看真人。 「丘比，是这样吗。」 夏油杰突如其来的一问，令胜彦不得不收起心中诸多念头。 兽微微歪头，看向黑髮丸子头的少年，脸上是完美到无动于衷的笑。 「羂子说的确实没错哟。」 这次，兽主动跳出夏油杰的庇护范围，向前方头上有着缝合线的人走去。 第68页 一步一步的远离，直到羂索足下。 兽缓缓回目。长软的飘耳甩起的金圈如星轨，如命运的圆环。 「--我是不死的嘛。」 胜彦丘比没心没肺，皮下皮上笑得如出一辙，「穿刺，火烧，岁月的流逝……一切之间，我将不灭。」 人的一生，只能死亡一次。 兽缓缓垂目，只剩笑容，「所以哦，羂子的那种程度，的确只是在和我玩闹而已。」 与之前几次抱着『杀死』的目的相比，的确是这样，甚至没有令胜彦触发丘比的刷新机制。 「原谅羂子吧，杰。」小兽圆粉的眼睛，近乎纯稚的与少年对视。 毕竟不久之后，羂索就要死了嘛。胜彦一本正经的想着恐怖的事。 「只是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对于这些暗潮涌动浑然不知的夏油杰，微皱起眉心，「我并不希望你和这个人来往。」 「你是我的使魔才对吧。」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一次把『丘比』的设定套在魔卡少女樱上的夏油小樱，「来我这里。」 他看向站在羂索脚边的丘比。 站在树盖边沿的夏油杰。 流光明灭在他的眼里，和树荫一起明暗交杂。晃动的光线中，只有少年人的眼神是执着不变的。 甩尾的速率放缓，胜彦觉得有点奇怪。 因为在这之前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夏油杰是这么粘人的孩子。 胜彦下意识与脑花交换眼神。 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于是肯定了自己从前对夏油杰的印象——成熟，不依靠他人，独自肩负一切。 还未等结束一段思索，胜彦就又听到了来自脑花的……拱火…… 「你知道丘比和其他孩·子·们·的契约吗？」羂索在『们』上进行着重音的强调，笑眯眯的火上浇油：「你可不是唯一的魔法少年，夏油特级……啊，当然，复数的『魔法少女』也是存在的。」 「呃……」胜彦。 虽然知道这傢伙的目的是给夏油杰添堵，期待增加不幸来加快绝望的进程，但实际上就是莫名其妙的菜鸡掐架互啄。 以及，老是恶意中伤无辜孵化者的脑花是屑。 「大概就是这样。」结束向丘比头上扣帽子，将丘比描述的仿佛有无数个家的绿茶小猫咪。 脑花笑着询问夏油杰此时感想，「心情如何，夏油特级？」 「我知道。」 一句话将羂索堵死。 偏偏少年人的眼睛里，话语间，情绪的传达之中毫无心绪驳杂。 像是一声单纯的通知，他说『我知道』……所以呢？ 有什么问题吗？ 夏油杰表现得明显。 他对其他的魔法少女和少年，并无恶感，没有排斥，也不会阻止丘比与他们的接触。 胜彦丘比甩了甩尾巴，心下不以为意。 毕竟所谓的『魔法少女和少年们』全部都是他兑换的『模板』……换而言之，就是自己。 人类的潜意识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可以一定程度上的预知未来，可以本能的觉察到一件事情的真实。 所以，夏油杰并不会对模板产生什么排斥，不会觉得丘比是一只有很多个家的小动物，也不会产生朋友被抢走的想法。 但『羂子』，是例外。 ——夏油杰对『羂子』抱有敌意。 意识到这一点的脑花，难得心情复杂。仿佛被排挤了一样。 「不说点什么吗？丘比。」羂索再次将目光垂落，看向客串吃瓜群众的兽。 「我在呀。」兽微笑着回应，「我想想……那就不要吵架，所谓『大家都是我的翅膀』就是这么回事吧。」 「少了一位我都无法飞行……羂索也是哦。」意味不明的话。 在夏油杰的角度而言，是语句断层后，衔接劝告羂索要和他好好相处。 但在羂索角度来看，显然有着另一层的深意。复数的魔法少女、少年、夏油杰——全都缺一不可。 无论缺少了谁，丘比的目的都无法达成，羂索的也是。 脑花透过兽毫无波澜的圆粉眼瞳，读到了警告的意味。 继续说下去的话，将对合作双方都是不利的。 「哼。」这一次，羂索终于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他还不至于在目标实现前内斗，那是愚蠢的做法。就像是这次来找丘比的原因一样，更多的是为了『质问』，而不是『杀死』。 虽然夏油杰的出现，的确对他造成了一定的意外。但结果来说，其实是令他感到愉悦的。 羂索无比期待，夏油杰发现一直以来信任的对象『丘比』……那真实的内里和目的，那时候他的绝望，又将形成怎样的诅咒呢？ 羂索看着丘比一边甩尾，一边轻飘飘的劝说夏油杰自己回去。 「最多过几天就会再见啦，我不会留在这太久的。」胜彦丘比非常人性化的挥了挥前爪，「相信下次再见的你，一定已经解决好一切了吧！」 百废待兴的咒术界。 为此而努力的少年少女，年轻的热血不老，蓬勃生长。 「这些是你们的人生，我不会插手。」胜彦如此说着，短暂闭目，「所以我会暂时停留在需要『我』的一边……这个过程不会太久，很快就会结束的。」 听到这些解释后。 第69页 夏油杰和羂索都无比满意，他们将丘比的话理解为了自己心里想的那些事，并认为这是『认可』。 夏油杰觉得，家养的猫……兔子或者狗，很快就会回来。 羂索觉得，『魔女之夜』的盛大，将要降临。 他们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 没有任何人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当夜…… 夏油杰在高专宿舍的床铺上翻来覆去，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令他无法入眠。 不是烦躁，不是害怕……只是无法说清的情绪，就像看到月亮时的感觉一样。所以说，人类的潜意识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在夜色明暗破晓前的最后一刻，夏油杰才迷迷煳煳的昏然入睡。 与此同时的一瞬间。 床铺空无一物，只有残存温度。 ——他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胜彦丘比：我那么大一个夏油杰呢！ 呜呜今天晕车先睡了，明天再回评论qvq抱住小天使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神的视野 ［时间：16:02:23］ 距离和夏油杰分开，没过去多久。 一人一兽瘫在咖啡厅的桌子上。 脑花脑袋朝下，刚好压住额头上的缝合线，打理整齐的头髮垂散在褐色的桌面上。 胜彦丘比瘫成饼饼，和羂索头顶微抵。 「好累哦。」丘比一副不想动的样子，「粘人的小孩子好烦人。」 「夏油特级知道你这么说他吗？」明明也一副心累社畜人模样的脑花，即使不想动也继续用语言挑拨是非。 「你懂什么。」屑孵化者非常人性化的冷哼一声，「这叫幸福的烦恼。」 「我不懂，那你不要花我的钱。」羂索冷笑一声，「都是做过父母的人，分什么高低贵贱。」 「严格来说，羂索你也是我的小孩子哦。」丘比支起身体，表情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微笑，「现在，我要吃栗子蛋糕，当前时段还在下午茶特惠期间……快买给我啦。」 羂索冷漠的看了丘比一眼，身体还是非常诚实的进行点单。 就当是前期投资。 事业未成之前，羂索对待合作者还是很大方的，尤其只是世俗之物就可以兑换到的东西。 但是胜彦完全get不到脑花的行为是对待合作者的慈悲（？） 清奇的脑迴路令他一瞬间幻视了某种……奇奇怪怪的父母爱情。 父·吃软饭·丘比，母·金主富婆·羂索。 和他们的好大儿——杰！ 「好噁心。」 羂索嘴很毒的堵住丘比滔滔不绝的论调，「并不想要你这样的丈夫。咒灵操术会是我的，但不是我的孩子。」 「真可惜呢。」胜彦将丘比马甲本就甜软的声线再掐甜一度，显得格外虚假。 羂索却沉默下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丘比，最后将目光放进兽圆润可爱的眼睛里。 说着什么『父母』、『小孩子』……照顾人类长大，看你们跌跌撞撞的成长，扶持了文明的孕育。 实际上—— 「你果然，对于人类没有任何慈悲。」 兽勾起的微笑里，胜彦『看到』羂索放松下来的情绪，以及之后再无顾虑的坚决。 胜彦丘比在桌子上滚了两周，开始啃咬刚被服务生端上来的栗子点心。 落地窗外太阳西沉。 他们逐渐看到落日的光辉，明烈若纯红的色泽。 「--羂索。」 临别时刻，兽突然向着头顶缝合线的女人回目。 「午夜的时候，就来横滨吧。」 这句话里信息量十足，砸的脑花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那双看向他的，兽的眼睛。是比夕光柔和，也更加无情的粉色。 毫无温度…… 丘比看着视线中的『人』，那道缝合线下，是『羂索』在笑。 不同于躯壳，这次是真正的在笑着。 「果然，你对人类毫无慈悲。」 羂索像是肯定了这件事，于是真正的认可了他眼里即将制造灾难的兽。 在这一刻，羂索眼里的丘比，才真正有了温度。 那是一种粘腻的……戏嚯里又带着荒诞的，看向工具的眼神。 胜彦并不介意。 实际上他微妙的能够感悟到羂索变化的缘由。这也是他有意引导后，所达成的结果。 当确定了丘比是对人类毫无慈悲……无论善恶之后，才会相信。 丘比所做的一切，确实都是高高在上的，有类神明的视角，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更高纬度的东西，关乎于整个宇宙的兴衰。 所以，这是羂索放心的伊始。 ——也是他走向死亡的开端。 胜彦丘比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可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任何一句假话，他说的话全部——都是真实的。 对于『丘比』来说，丘比的目的确实是谋求魔法少女绝望时的情绪能量，以阻止宇宙热寂。 而『丘比』的设定，也的确是插手了人类文明进程的兽，并且利用的同时又不能理解人类情绪，对人类没有任何慈悲这样的评价也是正确的…… 但，这和江原胜彦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懂感情，毫无慈悲的是丘比。 第70页 懂得感情，对羂索没有什么慈悲心的，是江原胜彦。 兽的影子被月色拖拽的颀长，匍匐在公路上，隐没在灌木中。仿佛庞然之物。 晚上八点…… 各地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那些可爱的，充满活力的孩子们之间，年轻的人中『特殊』的一部分。 顶着魔法和奇蹟的光环的他们……或者说，『祂』。 在这一刻，准点收到了格式统一，完全相同的简讯。 ——［时间到了哦，『我』。］ 所有的类人模板，都只是江原胜彦自己，因此所有的魔法少女和魔法少年都是他。 即使是分散在日本境内，也只是心念之间就可以去任何地方……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是通过手机通知这样的方式，或许是源自于胜彦本人的，莫名其妙的仪式感吧。 或许评价为中二病也是可以的。 毕竟，江原胜彦是16岁的江原胜彦。 分散各地，相貌各异。 同样的手机，同样的非人之语咏颂魔法少女的铃声。他们接受到同样的信息。 即将赶赴同一个炼狱，死在同一片土地。 ——年轻的，永远16岁的自己。 「行动起来吧？」兽在对月低语。 棕色长捲髮的少女乘搭在末班的有轨电车上，顺手为辛苦的社畜柭除趴在背上的蝇头。 向对方笑笑，之后自然的落目向窗外的世界。 ——月亮遥远的挂在域外。 头髮挑染的少年将猫粮满满的堆在猫碗里，又开了好几个罐头，一併放进隐秘灌木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丰盛。 五六只流浪猫从各处蹿出，它们蹭着少年人的小腿，不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 一切都如常进行。 是某位『不再是人类』的孩子，在与人生告别。 今夜无人入眠。 横滨城市标志之一的，高大的摩天轮顶上。 白兽的眼瞳沉浸此夜，红如月光。 网格化的视野，穿过层叠建筑，越过树与草，透过鹤见川水。 胜彦看到擂钵街外，有人开始进行人员疏散。那里面有眼熟的脸，也有完全不认识的人。 「……『窗』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羂索站在丘比身侧，他们足下是高远的大地，「动作真快，但是算了，反正无所谓。」 「是啊。」兽的声线依旧可爱，「毕竟只是这种程度，无法阻止我等的降临。」 当然，像是透露给窗情报的人就是本人这一点……没有必要提及就是了。 不过现下看来，到场的这些人并没有能力控制住『魔女之夜』，虽然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现在，时间是凌晨两点。 擂钵街清场完毕，喇叭中广播着高分贝的自救常识。 应对突然事件的方案，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的通常表现形式。 常人看不见诅咒，在他们眼里……只是天灾。 而一定程度的自救总好过于无。 空荡荡的擂钵街，只剩房屋破败，空无一人。 这是胜彦本人，第一次看到这么安静的擂钵街，他曾生活过的地方。 「没想到日/本境内还有这种地方。」脑花平淡的看了一眼略显遥远的，那凹陷下去的，巨大洞窟般的地带，「的确适合孕育诅咒。」 「对哦，是很糟糕的地方吧。」兽甩尾附和。 擂钵街不是什么好地方。 所以，有时候彻底的毁灭……没准会带来新生也说不定。 一人一兽，不约而同的陷入静默。 在比寻常建筑物还要高大的摩天轮顶上，没有情侣相吻的浪漫传说，只有非人之物的阴谋涌动。无比晦涩。 凌晨四点…… 命运之轮，如约降临。 「走吧，是时候也该是我们出场的时候啦。」兽率先跃下摩天轮至高之顶。 随后胜彦听到身后气流破空，之中羂索的声音显得破碎。 他们看到夜空碎裂。 命运轮/盘狂转，22的刻度上是一划一位的魔女笑靥猖肆。 祂们转起时间的裙摆。 蕾丝、花边、方格的纹路，茶话会的曲目。里拉琴无人的弦动。 ——天黑了。 没有月光，也没有星辰璀璨。 大型的『帐』如网落下，拢盖在神奈川的上空。 监督打下刻有咒纹的『桩』，将『帐』层层加固，定下普通人不得进入的束缚。 「dyamimisiriya——」曾经有一个故事。 「dmagiobi——」魔女和茶会。 「chuiyumisprmo——」祂们说起了心爱的孩子。 「dathlveadloly——」想要死亡就去爱。 不死魔女和人类的小孩子。 如果不老不死的魔女想要永远沉睡，那就捡来人类的孩子去爱。 人类的小孩子会长大，无心的魔女学着爱，而爱即死亡。 ——魔女们，一齐唱了这样意味不明的故事。 狮身鹰翅的玩具。 狰狞流淌着漆黑秽物的圆盘，希伯来文字扭曲如妖精的文字，时光在轮/盘的转动里不断向前。 无数少年，少女清澈的嗓音空幻降临，猖獗而笑。 从前的美丽与青春都与绝望一同死去，只有坠落和诅咒留存。 那是悲伤与无望没错，但那也是他们曾为人类而战，为人类而死所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第71页 他们唱笼中鸟，唱吞下千根针的约定，唱将女儿嫁入豪门的父爱，唱无法回归的父亲和神志失常的母亲——唱如意宝珠，颂女神降临。 22张大阿卡纳，如人生由生致死的22个永恆循环。 22位魔女，22种绝望组成空前绝后的特大灾害级诅咒—— 那已经，不仅仅是『特级』的程度了。 普通人的科技，卫星闪耀观测。 时刻不停的传输着海平面上涨的数据，降雨和飓风不断攀升的等级。 不远处，教堂洪钟因风震长鸣。 「立刻、立刻通知境内的特级术师！」 梳着背头的中年监督向后一步，碰到他带着的实习监督后，这才稍微冷静下来。 没有什么咒术天赋的男人，在那些笑闹欢快的嘈杂声音里，嗓音颤抖，满头冷汗。 「所有人，立刻！向自己的负责术师联络，二级以上全部通知！」 嘶吼到现在，男人的情绪已稍微平稳，「伊地知，你是高专出来的。用私人号码联络五条特级和夏油特级。」 「其余人，联络九十九特级……我知道她不接通讯不听调动，那就骚/扰到接电话为止！」男人对全员后勤进行调动，「带普通人撤离到更远的地方！帐随时可能破裂！」 后勤人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瞬间行动起来。 通讯联络的短音不绝。 二级，一级……越来越多的术师被传唤，他们从国内外各地向横滨涌来。无数知道内情的人，都在这一刻祈祷同样的愿望。 时间啊…… 慢一点，仁慈一点，暂停一下。 怎么样都好，留给生者赴死的机会。 羂索在帐外，废弃的售货机后笑得疯狂而无声。他如已看到千年渴望。 「丘比，你果然是我最好的合作者。」 「你也是。」丘比轻盈前跃，「走啦。我们一起进去，等待『魔女之夜』被某位特级的术式作为己用的那个时候……吧！」 「如果把握的好，或许可以无缝衔接到人与诅咒共生，咒术全盛的平安盛世也说不定哦。」丘比声线清软，平稳而无起伏，「不过，那些事情我是不会管的，毕竟到时候合作也就结束了嘛。」 「--那是你自己的事。」 羂索沉默一瞬，『吃吃』的笑了起来，他高展双臂再收回，与兽一起走向那个盛大的夜晚，加入魔女的狂欢。 疯狂被疯狂鼓动。 沉静被勇敢沸腾。 危难之刻，形色各异的人，都以自己的方式闪耀。即使是羂索。 五条悟神色冷峻，他随手将一整个大福塞进嘴里，口袋中装了一把棉花糖——然后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搁下手里的便利袋。 他运用术式，直接赶往横滨。危急时刻人类的想像力永远是无限的。 五条悟第一次这样运用术式，归属于［苍］的衍生，在准确定向后压缩出发点和终点之间的空间，以达成瞬移的效果。 由于不太熟练，所以造成了沿路的建筑物损坏……但是没有关系，之后自会有人收尾。 如果他们都还活着。 九十九的消息仍旧尚未连通。 从前被咒术界掌握的那个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但遥远深山中，女人看向天空中扭曲的气云，和那漩涡般涌动的中心。 ——她向着那个方向赶去。 「夏油特级怎么样了！」 「休假中。」 「取消一下啊！电话给我！」 结果惨烈。 平时最好说话的夏油杰，第一次在这方面失联。 任凭铃声等待到最后，甜美女声响起无人接听提示。高专也上下找不到他的踪迹，倒是找到了宿舍中，不在主人身边的手机。 而本人，却如同在整个世界消失。 「--你是谁？」 几乎可以说是被整个咒术界惦念的年轻特级，此刻正身处奇异之地。 这里像是宇宙。 他们徜徉星河，如随天之川一同流动。 又恍如所处荒星之上，入目是荒芜旷野，冰凉而又温暖。 那年轻的孩子，长发垂散，看他微笑。 金眸澄澈得，仿佛不通世俗繁杂。那里面是全然的善，没有任何恶，只是包容。 于是看着这样的『她』，夏油杰突兀而自然的，突然能理解了一切……这时他意识到。 ［这是神的视野］ 全知全能，温柔孤寂。 夏油杰在这一刻，奇异的纵览从万年前至今的一切，全宇宙全部平行世界的兴衰，所有时间节点不同所带来的另一种走向……眼前人的身份自然也在其中。 他看到少女们战歌的终末，残响的绝望，支离破碎也不曾泯灭的温柔辉光—— 神明是少女。 粉发金瞳，怜爱世人。 来啊，念响神/的/名字，遗忘神的光辉。 ——那么，她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名字是什么呢？ 魔女唱歌那段的字母没有任何意义qvq是我编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为你而战 她的名字是什么呢？ 她们的名字，又是什么？ 夏油杰对上少女神明的目光的那一刻——他看到一切。 从过去，到未来。 第72页 从宇宙的诞生，到毁灭热寂。能看穿一切谎言，能看到一切真实。 能看到在时间里哭泣的少年和少女。 ——于是就有人在这时挺身而出，走向命运。 鹿目……圆…… 她的名字已在脑海中清晰。 逐渐在喉咙间滚烫……可是，他却无法唿唤出她的名字。 海量的信息在大脑中炸裂，过度的痛苦反倒令他有了神游天外的余地，夏油杰想『六眼』的世界，是否就是如此。 粉发金眸的少女神明，眼神非常非常空净地看着夏油杰。 她看到那少年人一瞬间无比痛苦的面容，在无声的扭曲着，于是探手摸了摸少年的发顶。如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鹿目圆］ 魔法少女最后的慈悲，温柔的神。 人在进入神的领域的那一刻，可以获得神的视角。即为『全知全能』。 但是人类无法承受瞬间的信息洪流的涌入，只会导致精神上的痛苦……但却并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因为这里是最后的幻想之地，可以实现一切所想非所想的世界尽头。 荒星背后，宇宙尘埃里，有仿若胶片一样的东西，一帧一帧交织编制。 那是，属于命运与世界的，记忆之海。 在这一瞬间，夏油杰做了一日神明。 ——他纵览命运，阅尽人生。解读真相残酷。 他看到少女。 为了愿望而许愿的少女们。 国中的年纪，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眼神稚嫩而带着那个年纪特有的鲜活羞涩，形形色色。 为了喜欢的人而许愿，变成魔法少女后着装像是骑士的孩子。 说着一定要为了他人而使用力量，性格像是充满童话意味的正义、牺牲……最后堕为人鱼魔女的沙耶加。 直到最后，作为愿望受益人的竹马，都不知道曾有那么一位少女为了他的手臂而献祭灵魂。 「拜託了，神啊。」 红髮飒朗的少女，绝不肯认同那样的死亡，维护着沙耶加已死的肉/体。 「在经歷了那样的人生后，至少让我做一场美梦吧。」 她死在穿刺灵魂宝石的清脆一剎。 夏油杰双手抱头，缓缓蹲下。他无法遏制的想起江原胜，那如独脚鸟一般的孩子。 比任何人都自由，比任何人都崇高，比任何人都……完美无瑕。 周围空间像是无重力，他在太空缓缓浮起。 如脱离世间常理，走向规则之外。 ——但记忆仍在继续。 孤独又强大的学姐，温柔而寂寞，看似无比成熟优雅，实际上是精神状态最危险的人。 数次轮迴里的崩溃，她说『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然后即将感受幸福的时候戛然而止。 为了朋友循环百次的晓美焰。 说成为神明无所谓，但是不想要让相信奇蹟的魔法少女悲伤……这样而成为神的孩子。 「鹿目……」 他最终没能完整的唿唤出神的/名字。 他想问很多东西。 为什么那么痛苦依然不去伤害，魔法少女的真相，还有……丘比…… 温柔的神，她会发光的指尖。 轻轻触及了少年人的鼻尖，拭去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眼泪。名字是『鹿目圆』的少女神明，单指竖在自己的唇前，笑得柔软。 ——『嘘』 她阻止了夏油杰。 「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但那不是你的人生，多看看自己吧。」空识之间，少女的嗓音撼动灵魂。 「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而你们还在继续……用心体会的你，一定可以知道一切。」 于是在海量的，星球的记忆之中。 夏油杰终于注意到自己。 他终于意识到。 原来夏天实际上那么长，又那么苦涩。 ——从回答五条悟『不过是苦夏』的那一刻开始，直到生命终结，再也没有停止。 他看到自己向着另一个方向一直坠落。 笑着看向想要挽留的生命，天内理子也笑得充满希望得向他伸手——然后，死在他的面前。 与九十九由基的谈话最后，想要杀死所有非术师的他，灰原雄死亡后到达极致的动摇。 咒术师保护非术师，非术师的负面情绪却产出诅咒，导致术师的死亡。 那条路的尽头，只是同伴的死亡。和一无所有。 ［猴子］ 那是毫无希望的，无法被任何东西留驻的夏油杰。 那个世界……那个时间。 没有什么奇蹟，也不存在魔法，死去的人就是死去，无法復活。 咒术界的高层依旧腐烂而恶臭，无人制裁，他们挥霍着千年积累的权与利。再向前人的尸骸上堆累罪和罚。 再之后，是看到普通人虐待有咒力的小孩子时的……爆发…… 夏油杰看自己如懦弱者，狼狈而逃，叛离正途。 嘴上说着『为了大义』、『杀死所有非术师』、『猴子』之类的话。 实际沉寂十年，最后唯一一次的出格却是令自己死去。 这才是…… 原本应有的走向。 做善人时善良的不彻底，无法原谅罪。 做恶人时也恶的不彻底，始终无法真正的大闹一场。 第73页 死后，他的术式和肉/体还被利用，为世界带去不可磨灭的痛苦。 那个夏天真长，像是一年那么持续，又似乎在那个小村子里消失，但结果其实是一直延续到他27岁的人生。 他看到『自己』的死亡，在平安夜前夕。而由于两者精神状态的不同，现在的他能看出来『那个自己』已经没法分辨的事。 五条悟追过来的那个时候，并不是想要杀了他，而是像以往那样『打一架』。 五条悟，五条家的六眼神子。是一个『人性』与『神性』强烈共存冗杂的存在。 但在他18岁，还在读高专的年纪。 实际上人格里是更偏向『神性』的，没有什么多余的共情能力，更多的好像只是凭藉喜恶判断事情。 比起人类……他或许像是其他什么更纯粹的生物。 所以就会出现。夏油杰觉得追上来的五条悟想杀了他。但其实……可能只是想带他回去这样的可能。 理解和理念，在那一刻彻底分道扬镳。 以及，和『神』的人生进行两相比较后。 夏油杰意识到了，『丘比』和『丘比』的不同。 于他而言的丘比。 是域外来客，是奇蹟之物。 虽然也老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很诡异的只会维持面瘫笑脸，圆圆眼看似可爱实际毫无情绪……那绝不是少女们的世界中的孵化者。 二者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只有这一点是绝对的。 丘比，改变了他的人生。 「你知道啦。」 少女神明嗓音清澈的，如若一声嘆息，好像感怀过去岁月，「你是第二个来到这里的人。」 「上一个，是那孩子。」 少女少年一同看向交叠的胶片，时光在那里上映。 于是…… 在开篇…… 夏油杰就看到了一个人的死亡。 死因是车祸。 碾压下，面目全非的亡者如此年轻。 此刻像是笼中笼，梦中梦。 夏油杰看到少年死前的走马灯。 钴蓝色眼瞳的孩子，向他询问。 「以后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理想或者愿望之类的东西。」 听不清名字，看不清脸。 除了死亡的『主人公』外，走马灯内一切清晰。 有着钴蓝眼瞳，发色艷丽张扬的孩子如此精緻，像神明一样闪闪发光。 那就是，无名少年视角中的他。 于是夏油杰听到了无名少年的回答。 ——那是很干净的，带有着清脆感的声音。 「我想……做小动物。」那道声音里似乎染上干哑，却又满是憧憬，令人酸涩。 「随便什么，只要不是人类。」 「哈？」钴蓝眼睛的孩子诧异的看他。 「吃饱，睡觉，和被爱着。」 回到『少年』死的那一刻。 不远处是银行中燃/烧/瓶炸裂的爆响，逃逸的车，死亡的人。 从今往后，他永远16岁。 16岁的人，在为17岁的人感到惋惜。 永远只有16岁的人，悲悯了一个人只有27岁的人生。 胶片一帧一帧划过，为他们带来某位少年的人生，对曾经的荒凉无望一笔带过。 他说想做小动物，想被爱。 他想成为『羊之王』那样厉害而威风凛凛，像英雄一样的人。 他说想做点什么再死去。 想要，不是毫无意义的人生。 ——阿胜许愿復活出车祸而死的小狗，被丘比选中。为他人而死。 『少年』是出车祸而死的『少年』，被自己选中。死后为他人而奔波。 阿颜是想要献给弟弟幸福人生的阿颜，献上完美的人生循环。救了所有人，却没能被任何人所救。 『少年』是献给夏油杰幸福人生的『少年』，如奇蹟一样带来改变千年腐朽的可能，数次的回档重置，陪伴成长，直到找寻到正确线路……带来希望，无法被任何人所救。 他早已死去多时。 宏大计划，无名离去。 夏油杰看到暴雨，看到飓风，看到不断攀升咆哮的海面。 他看到一路坍塌的建筑。 看到六眼之子，降临横滨。 以及那双稀世耀眼的蓝眼睛中，无法掩饰的错愕—— 「餵……这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手里捏着墨镜，漆黑无光的天宇下，他眸光璀璨如星。 「那些、全都是一个人啊。」 江原胜和江原颜。 因为是双胞胎，所以五条悟才忽略了灵魂的一致性……但眼前这一幕显然不是。 少年，少女。 容貌各异的他们，从各地而来，跨越封锁，宝石绽放出各色的光泽。 将漆黑渲染的如同白昼。 有如星辰夺目，向『帐』内，向魔女之夜的结界里涌入。 如星轨，似生命。 无法挽留，不会驻足。他们的身后，是咒术师，是后勤人员一双双的手掌。 声声挽留中，流逝如华沙的他。 奔赴战场…… 无法阻止…… 「--别怕别怕，我会为你而战。」 年轻的嗓音带笑，其中没有恐惧，只是宁静温和。明如理想。 那么，『为你而战』的真实含义是什么呢？ 第74页 为你而战。 是赢了带你拥有一切，是输了为你而死。 并不知道自己计划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江原胜彦，自认为今天也好好的捂住了马甲。 毕竟，他可是和『丘比』调到了20%的同步率。不是吗？ 漆黑的，无法看到内里的魔女之夜的结界。 散发着不幸、不详、抗拒靠近——无比温和的拒绝了全部的人。纵使特级已经赶到也是无用。 五条悟发现自己无法进入。 即使没有『帐』的存在，灾厄也不会外泄。 小兽和蓝眼睛的少年相隔漆黑，似厚重而又无比脆弱。胜彦甩起尾尖，准确的搭在五条悟触及结界壁垒的膝盖上。 此时…… 有一个似乎是女性，又似乎是男性的声音参叠出嘶吼咆哮—— 「可恶的……你骗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欺骗，都是为了让你活下去，享有幸福人生。」 其实之前有伏笔来着，阿胜许愿復活出车祸而死的小狗，胜彦丘比面对夏油杰和五条悟关于猫和兔子的争论里说丘比的外型更像狗勾。 阿胜和阿颜的模板是艺术源自于生活，放在整个框架下，胜彦做的事是能一一对应进去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和奇蹟，那么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为你支付过代价了……对吧（胜彦丘比低语） 然后在第十六章 的作话「在哭的人是谁呢？」当时小天使们好像误会扬子在说你们ww其实不是哦。 是谁呢！现在可以猜一下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魔女茶会 是谁在哭呢？ 夏油杰看到，那层兽的外衣下，是一个少年人痛苦扭曲到哭泣的灵魂。 他依然看不到『少年』的面容，即便是在神的视域也只能看到那发光的，颤抖的，灵魂的轮廓。 光子一般的眼泪不断坠落。 异变，是从死亡的那一刻，唿吸消失的那一瞬间开始的。 少年变成了兽。全知全能对于人类的承受力而言非常痛苦，希伯来文字在兽的周身狂舞，令他坠入神的领域。 ［这是开始］ 死亡的少年，在死亡的那个瞬间触发了异能力。就此全知全能，去了『神』的世界。 神是少女…… 粉发金眸，爱怜世人。 神笑着说『还不是应该来到这里的时候』、『你的人生还没有结束』、『不要被世界遗忘』。 神拒绝了『少年』，令他再次降临人间。 已死的，残缺的，懵懂的少年。 失去了见过神的记忆，忘记了自己的死亡。 然后…… 所谓『系统』的声音出现，对那一生只有16岁，16年一直都活的非常糟糕的孩子说—— ［这一刻起，你将不再是人类。］ 「我想做小动物，随便什么，只要不是人类。」 『吃饱，睡觉，和被爱着』 祂对他下达命令，宣告他已死的事实，发布任务，又说可以令他復活。 「你被选中了。」 毫不掩饰的，传递着这样的意味。 究竟是异能力选择了死去的少年，还是少年人因不甘而掌握力量。 ——都不是。他自己选中了自己。 在全知全能的那个短暂时间里。他看到宇宙，看到未来，看到边繁盛边凋零的土地。 涉谷事件中被咒灵杀死的普通人，当代最强展开0.2秒的领域，伏魔御厨子的惊世一击—— 只有16岁的孩子看到无数笑与泪，听到星球的声音，见闻异世的哭泣。 强迫进行的死灭回游，摇摇欲坠的社会秩序。 即使记忆清零。 也并不会觉得与自己无关。 人类的潜意识，是可怕的东西。 ［任务］ 扭转目标人物的黑化叛逃，令其寻找到自己的初心，得到幸福人生。 目标人物：夏油杰。 此时『目标人物』非常狼狈的，手掌盖在双目上。 少女神明看到对方手指缝隙间，濡湿出的水渍。 冷汗吗？眼泪吗？ 似乎很重要，似乎……也并不那么重要。 时间总在继续，如此残酷。宇宙的尽头是兽，将会吃掉一切。 未来无法提前抵达，过去已经既定。只有现在……永远向前。 头顶缝合线的女人嘶吼。 那道伤疤已在魔女的游戏之间开裂，猖肆的笑闹里，女人颅内的大脑生出唇舌。与躯体一同唾骂。 「可恶的……你骗了我！！」 「丘比，你以为我死了你会活下去吗！」 如命运，如星轨，如时间之沙的裙摆。魔女们跳起愤怒的舞蹈。 茶壶柄一般弯曲尖锐的鞋跟踩踏着那只生有五官的大脑，齿轮咯吱咯吱里他们一齐回到蒸汽时代。 「--你欺骗了那么多年轻的孩子！你以为咒术界会放过你？」 羂索在强烈疼痛中，扭曲咆哮，「你和我，和诅咒没有区……」 他说不出话了。 精神刺痛之时，羂索意识到自己被魔女们丢进滚动的齿轮。 他被时间的胶片拆分，又随妖精文字的呢喃而被拼起。 整个空间…… 天空、大地、海的咆哮。 第75页 风的嘶吼…… 22种绝望，22位魔女唱着无尽循环的歌。 小兽的尾尖卷在前足上，冷酷微笑。圆圆眼中是毫无起伏，是安静观测。 虽然是变成了丘比这种东西。 但是，好孩子不会因为外在而变坏。江原胜彦啊……兑换『模板』，捏造生平，杀死自己。 他没有让任何人变成魔法少女，可以问心无愧……这就足够了。 『魔法少女』、『魔法少年』、『魔女之夜』。 胜彦现有的，还在活跃的模板——全部，都在这里了。 那些颜色各异的头髮，眼瞳。 少年少女们在各种角落中一同抬目……看向魔女裙摆，看向命运之轮，看向时光沙漏。 灵魂宝石的光泽，和『他们』的目光，璀璨如星。明如理想。 『dyamimisiriya-』曾经有一个故事。 『dmagiobi-』魔女和茶会。 …… 「dathlveadloly！」想要死亡就去爱！ 魔女们唱着，说那个被捡来的人类小孩子。 讲述那个扶养脆弱生命长大的故事，有少女略带羞涩的嗓音唱着说，『他』要给人类小孩子最好的成长环境。 有少年用变声前天籁般的清澈诉颂，『他』要为心爱的小孩子清扫成长中的磨难。 他，她。 他们疯狂高唱，要给小孩子幸福而安逸的生活环境。 「dyamimisiriya……」 开始即结束。 落幕是嘆息。 裙摆掀起狂风，唿唤暴雨。 魔女握起权杖，为结界内无上暴风之主，似统御亡灵之王。 五芒星的钱币盛开，权杖燃起愤怒的烈火，金杯盈满深域之水，银白宝剑从天降落。 ——悬顶之剑坠落。 裁定，羂索为人的资格。 此刻情形…… 像极了曾经，羂索用咒具穿刺兽的身体的那个瞬间。 他亦如那时候一样，被从天而降的宝剑钉死在地面上。 「我可没有骗你哦。」胜彦丘比无辜的甩着尾巴，「从一开始就没有过。」 「我没有插手你的计划，你的所有行动都是自己的选择。」丘比歪着脑袋，无辜而不解，「这一次，也是你自己要跟着进来的不是吗？」 「我和你的目的也的确是有共同点的，我们都是为了夏油杰嘛。」 羂索想要利用夏油杰的术式和肉/体。 江原胜彦要扭转悲剧，令夏油杰寻回初心，享有幸福人生。 但，的确都是『为了夏油杰』没错。 「你……你……」羂索咬牙。 「我需要夏油杰的感情这件事，也不是虚假的。」兽非常耐心的，看着濒死的羂索，「因为必须要扭转一个不那么好的未来，所以我要他精神明亮。」 「呃……」你那时候倒是把话说全。 看我还会不会跟你这种骗人的东西合作！ 「然后呢……『我』的确是能够利用人类感情绝望的那个瞬间的能量，用以阻止宇宙热寂。」兽抬目，眼瞳粉圆可爱，微笑着说出了直接把羂索气吐血的话：「可是那跟夏油杰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擅自将这两者联繫在一起的你不好！我没有错！」 脑花真的气吐血了。 他软趴趴的吐了一口脑组织，撅过去的一瞬间被握着权杖的魔女，引火焚烧。 蕾丝的花边，茶话会的柄图。 裙摆飞转之间，暴雨如瀑。胜彦看到一地余灰。 闹剧终于落幕。 兽步伐轻盈的，来到被丢弃在一旁的，那位女性的身体旁边。 粉色的爪垫，柔软而温热的触及她的脸颊，眼睑。 丘比两耳间，毛髮柔软的头顶，轻轻蹭了蹭女人落灰的发梢。 「对不起哦，来晚了是我的错。」 兽甜软可爱的声线依旧毫无起伏，但那的确是『温柔』。 「像这样美丽的你，在从前一定也是非常鲜活明亮的少女吧。」兽的声线渐渐沉寂，如坠尘网，「这一次呢，已经可以休息了。」 像是魔法和奇蹟。 如同被神抚摸过那样温暖。惊异的一幕出现在眼前，女人痛苦的面容舒缓。 这一次，她在沉睡。 「愿你来生永远被爱。」 兽为她的下一世，献上祝福。 天上魔女裙摆狂舞，漆黑的长伞如此优雅。 英伦风格的皮鞋，单边的眼镜，教堂花窗折射绚丽光彩。 魔女们在茶会歌唱。 念他们人类的小孩子，颂温柔祈愿，说爱即死亡。 胜彦丘比感受到魔女结界所传来的，接二连三的震撼。 无需回头，他知道那是顺转的［苍］，是反转的［赫］，是虚式的［茈］。 所以说……六眼的能力是非常犯规的。 但是没有办法，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你是谁。」胜彦听到了结界外传来的质问。 他们最初相遇的那一天。 旧校舍、土蜘蛛、被调高到20%的同步率，兑换的第一个模板。 丘比网格化的视域下，与六眼神子目光相对的一望。 早在那个时候，五条悟就已经看到『他』了。之后是调高的同步率的蒙蔽，也是模板『阿胜』的视线转移。才得以继续进行。 第76页 ［你是谁？］ 我是江原胜彦，江原胜的胜，江原颜的彦。 可到最后，他都一言不发。 兽目光沉静的，注视此夜，观测魔女降临。 少年、少女。 他……她。他们…… ［我］ ——56位魔法少女少年的空前集结。 他们舞起长盾，枪/支轮舞，以身化毛皮美丽的兽。 延伸出龙的角，精灵的长耳，使用着行制各异的武器。 乐器的音波震盪，高奏凯歌。 炎光轰然，人们看到彩色的夜晚。 少年少女为生赴死，魔女嘶哑歌唱。 在这一刻…… 模板真正的变为了『消耗品』。 魔法…… 数不尽的魔法，如幻想崩坏从天而降。 像太阳的鬃毛，像流星的尾羽。 魔法用尽，灵魂宝石彻底污秽的最后一刻则穿刺灵魂宝石。作为同归于尽的一击去释放。 堕为诅咒的魔女是失去理智的，随时有着失控的可能，胜彦必须要在这之前解决掉『魔女之夜』。 如若不然，诅咒失控，灾厄就会扩散。 『魔女』的本质，是需要人类的生命去维持活动的。 之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实质的流血事件，是因为代价被人提前支付了……对吧…… 「你在杀死自己。」 向来温和的声线，沉冷如雾。 此刻他们隔着结界相望。 人类和兽…… 夏油杰和丘比。 他们隔着那层脆弱的壁垒对视。 魔女结界内土地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炸裂的痕迹。天上旋转的命运之轮残缺。 刻度晦暗…… 只剩最后明亮的一角。 那是［21］，意为［世界］。 也是，构成魔女之夜的……最后的魔女。 残存的，仅剩个位数的少年少女，支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依旧坚持战斗。 『他』的眼神的那么的明亮，坚定，耀眼。闪闪发光，不可撼动。 如为世人献上洗礼，如为神奏起凯歌。 以及—— 兽的身边驻足的，还是『普通人』的那个孩子。 那是一个高高挑挑的少年人。 他金色头髮，雾蓝眼瞳。观望苦斗。 噫呃…… 刚掏出仓库里最后一个模板的胜彦满头冷汗。 丘比的『特殊视域』，令胜彦一瞬间理解了夏油杰现在的状态。 ——他知道了。 紧接着…… 胜彦看到夏油杰那双紫罗兰色眼睛里，逐渐逐渐寂静下去的鲜明怒意，再次沉默。 现在的情势很是特殊，还有点奇怪。 双方都已经清晰明了『对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是谁也不说。 如年少错过。 魔女结界那层单薄的晦暗之后，是战喝四起。 是魔女的歌声，似金属中拼凑出的那般嘶哑。 火光轰烈，无声喧嚣。 只有灵魂宝石被刺穿发那一刻，明晰清脆。 一次一次的杀死自己。 如带着某个人一次一次的进行人生回档。 夏油杰想起了……在神的视角时，看到的『真相』。 他看到，在兽的外壳下，那个扭曲哭泣的少年人的灵魂。 将『模板』捏成灰原雄的模样。 一次一次回档，经歷9次的奇异死亡。他似乎屏蔽了痛苦，因而眼神麻木，对死亡无所畏惧。 但灵魂中积累的物质却无法遗忘……所以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 一边活泼吐槽，一边痛苦，眼泪如金雾。 『少年』是出车祸而死的小狗，是被选中后为他人而战的江原胜。 是献上无限循环，只为献上幸福人生的江原颜。 他说： 穿刺，火烧，岁月的流逝……一切之间，我将不灭。 因为人的一生，真实的死亡只有一次。 吃饱都是问题，永远无法安沉入睡的，糟糕的童年。 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羊』，在被遗忘的擂钵街蓬勃生长。 没能保护好心中的『王』，没有做到任何事，自认为是没用的孩子的……他…… 长大一点后，终于去了稍好一点环境，却迎来死亡的他。 比起『死亡』、『復活』之类的事情。 其实更在意的是，『我是有用的吗』……像这样的事情。 真正在意的并非死亡，而是无意义的死亡。 如果是有用的，有意义的那么无论活着还是死亡都无所谓。 明明自己已经很痛苦了，却擅长苦中作乐，吐起槽来很像普通阿宅。 丘比是坏东西，但他不是。 魔法少女和魔法少年，从来都只是他自己而已。 很会抠门，并且对此很有自知之明。 甚至会自己给自己颁发『铁公鸡』的称号。 但即使是这样很会抠门的『他』。 也不会为了节约所谓的商城积分，而去0成本的诱骗他眼里真正活着的少年少女。 夏油杰在神的领域里看到。 『少年』非常肉痛的，用8.8积分兑换了［以太之光耳坠·轻量版］作为他的灵魂宝石。 那散发着温柔辉光的，他的灵魂。 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带上花环。牵起他，走向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一切都来得及的『曾经』。 第77页 ——为命运的奇蹟，暗中支付好一切代价。 残存的魔女之夜，最后的魔女固守结界。 祂遍体鳞伤，依旧歌唱。即使伤害再次炸响。 『chuiyumisprom-』 祂们说起心爱的孩子。 …… 在幻想里不死的『他』。 是永远16岁的，年轻的兄长。 想要知道他的样子，想要知道他的名字。 人和兽，对视沉默。 ——谁也不说。 第41章 永不相忘 他们相视沉默，如未曾相识。 于是隔着这层轻薄的静，夏油杰想起在神的领域内看到一切后，心中无可遏制的，升起的自我质问。 出车祸死掉的小动物。 被选中所以为他人而死的孩子。 献给某个人幸福人生后没能得救的人。 ——究竟是谁？ 星河流淌之间，神的领域内侧。 少年人满目荒芜的眼神，他像是随着宇宙而老，于是岁月的金雾也作泪的湖。 「孤单一个人很难过的哦，还有人在那里等着你。」少女神明的眉梢，唇角，悄然流淌起清淡笑意，「我们的故事都已结束，而你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所以，快回去吧。」 那么柔软，柔软到几乎怯弱的嗓音，像泪水一样温暖。 孤单的、勇敢的、温柔的神。 她笑着，将夏油杰推向银河之外，令他沉溺蔚蓝。 那个坠落太空的少年人。 身上缠绕着相当庞大的因果，在某些特殊存在的眼中非常显眼，极易被发现。他是有着成为神的资质的人。 只需要存在于那里，就像锚点一样。 「做的事，要让人知道才可以啊……」神为光阴嘆息。 像是在说江原胜彦，又或者像是在思念另一位少女。 「--我在你们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如奇妙之旅，似爱丽丝坠入仙境。 夏油杰在神的领域归来，再次回到尘世，他驾驭飞行咒灵，如骑上最快的野马。在时间里飞驰。 比闪电迅捷，比强风更无形。 他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横滨，出现在地形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的擂钵街外。 略显遥远的地带，高大的摩天轮和某港口公司的办公大楼，高耸屹立。 漆黑注视…… 而兽通体洁白的，像不融于世那样纯粹。 他甩起长尾，躯体半转，与夏油杰背对而立。 胜彦依旧能感觉到，来自于夏油杰的目光。 于是他支着身体，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心中再次感谢丘比只会微笑的表情。 他与自己说话。 那金髮蓝眸的普通人少年，神色轻轻淡淡，没有笑容，也无恐惧。 胜彦注视最后那个成为魔法少女的模板，为战而死。 ——魔女生还。 最后的诅咒的硬度，比胜彦设想的还要可怕，他产生了一种随时都可能失控的错觉——却又始终冷酷清醒，绝不放手。 感谢自己的仓鼠属性。 仓库里还有作为备用而囤积的模板，那么接下来……只要签下契约，成为魔法少年。 胜彦强行忽略，那种更深层传递来的疲惫。 魔女结界被触碰。 无比轻和的力度，并非攻击。并且，胜彦听到夏油杰制止五条悟攻击行为的劝阻。 胜彦丘比甩尾的频率一顿，他意识到。 这或许……是来自于那个少年的尊重。在双方都已知道全部的情况下，却非常默契而沉寂的不去提及。 那么……继续战斗吧，［我］。 兽看向模板，少年也垂目看祂，此刻天地沉寂。 海风悲哭…… 魔女跌跌撞撞的起舞，始终唱着关于人类的歌。 鞋子踢倒建筑。 长柄伞贯穿擂钵街的危房，洛丽塔的裙摆清除满地的残渣与碎片。 魔女说要温暖。 于是天上升起荷包蛋形状的太阳。 魔女说要甜美。 蛋糕、芝士、野雏菊。点心和花成为新的房子。 魔女说要智慧。 人们看到蕾丝裁剪出书籍，堆积满地。 魔女说要爱。 孩子们的欢笑传来，茶的香味，纺车的声音。星夜女神舞起童话的裙摆。 「dyamimisiriya！」曾经有一个故事！ 魔女的高唱不再清澈，逐渐疯狂。泛着猖肆笑意，破碎嘶哑。 「chuiyumisprom！」来说心爱的孩子！ 魔女逐渐失控。 祂穿上红色的舞鞋，旋转至癫狂，裙摆如利刃，摧毁一切之前绝不停止！ 可恶…… 快要无法控制了。 此刻—— 如早来的飞雪，存于夏季也绝不融化。 从天而落，似神使降临。 仿若星河之水的扬洒，如同自宇宙而来。 无数的，繁多的绒羽。 洁白无暇，纯稚如幻梦，在整个横滨上空飞舞。 神在域外行使权能。 她立于全宇宙之上，像轻轻抚摸蝴蝶翅膀那样，温柔的看向这个世界。 白羽泛着轻粉的辉光，柔软的零落在少年人的灵魂上。 胜彦突然感到……那更深层的、似乎是灵魂，被逐渐抚慰。不再伤痕累累。 第78页 他好像记起了什么曾经忘记的东西，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无比轻快，也意识到了夏油杰得知真相的原因，明了少女神明的心意…… 模板堕为魔女，那之间的绝望诅咒所形成的污秽也在这一刻净化。 力量充盈，再不疲惫。 连带着好像拾起了一些什么其他的东西……譬如，勇气。 魔女高唱清澈的诗与歌里，第22次的循环最后。 人与兽之间的沉默，终于第一次的被打破。 高高挑挑的少年人。 金色头髮，雾蓝眼瞳。 他向那额头与结界壁垒相抵的年轻特级回望，眼中色调明润，净如露蔼。 「--同/志。」 『少年』眼神很静的看着夏油杰，语气也是平淡。却莫名得……如撼动灵魂一般，令夏油杰不由得睁大眼眸。 情绪似流岚。 在双方的心知肚明下，这场荒诞的悲欢仍在持续。向前…… 于是有人在光阴尽头回望，澄澈一顾后，与时间擦肩而过，似与世界作别。 金髮少年看向丘比，他瞳色略显冷淡，眼神却锐利而认真。 「愿我们正直，勇敢，善良。」 这是最后的模板，这是最后的少年——以灵魂为誓，向［兽］许愿。 「最后永不相忘。」 年轻的声音干净而净淬，像在荒原生长至不朽的你我。 灵魂盛放威光。 来成为魔法少女——白兽唱起清鸿的歌。 那仍是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 却似神明的羽翼拂去绝望。人们看到光，看到太阳，看到夜色褪去前最后的辰星。 天亮了…… 魔女之夜消失。 年轻的人也已离去，死如生般轻盈。 第一缕的破晓熹微里。 后勤和监督们，听到机车的引擎轰鸣。 那是从不听调遣的九十九特级，载着『已死』的灰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灰原『啪』一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七海脸色臭臭的，却还是耐心的听着同期……狡辩…… 「没有死啦！」灰原有点难为情的挠挠脸颊，「像是做了很长的梦，睡了很久……结果醒过来之后发现天空上出现了超级不得了的气象变化！还有那么大范围的『帐』，这些绝对是不正常的！」 「所以就赶快向这边来了。」 「顺带一提，我载了他一程哦。」九十九由基竖起拇指，向七海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算了，没事就好。」娜娜明像无视五条悟一样，无视掉九十九由基。 他看向灰原，「总之，在这里等待结果吧。」 「什、不需要去帮忙吗？」灰原有点摸不着头脑。 「暂时不用了。」七海如此回应。 见证了有如魔法的伟迹。 看到如星河的光辉，唱着『爱即死亡』的魔女，22种绝望之后，依旧将自己锁定在无人区域之中。 少年少女们走向奇蹟。 以及—— 「那恐怕，是另外的故事了。」 他们看向发光的兽。 年轻特级的发顶上突然出现的花冠，耳下坠着结晶纯蓝。 夏油杰向纯白之兽伸出手掌，他收拢手指，却只握住朝光的嘆息，指缝间泄露出银白的光子。 兽的身形在那之间流逝。 像沙子，像水，像时间。像一切无法掌控之物。 但是…… 甜软的声线吐字干脆而清晰。 「--骗了你，对不起。」 兽在模煳扭曲的光里，与夏油杰进行最后的交谈。 摆脱沉默后的他们，终于能像现在这样好好对话沟通。 依旧是心知肚明的记忆。 他们的人生之间，毫无隐瞒，而今后未来也绝无阴霾。 于是就像这样，他们说着旁人所不能理解，也无法听懂的话。 「如果那是欺骗……我希望时间是永远。」狐狸眼的少年，目露清苦。 「你知道吧？」 丘比的声音似乎过于轻快，好像已经抵达更高远的地方，「那时候的惋惜并不是骗人的……我看到了未来，对吧？就在刚刚，我记起了一些事情，对不起，明明那么重要……我却不小心忘记了。」 预知到未来，然后意识到现在。 『现在』是『星浆体事件刚刚结束』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还来得及。 「那时候觉得，如果不是那样就好了。」兽声音很轻的解释着：「因为一切还没有发生前的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会很认真的觉得。 强者要保护弱者，咒术师要保护普通人。 正论非常辛苦。 所以胜彦尊敬夏油杰在那时候的觉悟。 所以……如果在青春年少的时代，不要绝望就好了。能够长大就好了。 那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一定都比年少理想的雏形未完整之时，要更加坚定。 人无法跨越时间跳去未来。 却可以通过改变现在，而走向全新的世界。 以及—— 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挽回涉谷事件，或者改写死灭回游的荒谬。 胜彦完全可以无所作为的等待上那么十年，再从夏油杰死亡的那一刻作为切入点，更简单粗暴的，只需要把羂索杀死就可以。 第79页 江原胜彦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孩子，或许再不会有第二次。又或者可以一直存在下去，总归是不缺少等待十年的时间。 ——但他没有。 不再是人类的少年，始终没有那么想过。 他的确是少年。 看不得苦厄，因年轻而无法无动于衷。 交谈的最后。 小兽抬起扭曲在光里的前爪，用柔软的肉垫，轻轻搭在夏油杰的发顶上。 嘿呀…… 你看你看，人类的小孩子多么脆弱。 「要温柔啊，要爱啊，要正确对待啊。」永远16岁的孩子，对17岁的夏油杰说：「只有这样才能好好长大。」 似乎还能听到魔女在尘埃和残秽里歌唱，严重的幻视和幻听出现在夏油杰眼前。 祂们唱着——「来说心爱的孩子。」 花冠上的花瓣，洁白柔粉，轻盈柔软的落入尘网。向下盛开。 「不需要神，不需要魔法。」 『少年』的嗓音里带上笑意，「这是人类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做到的奇蹟。」 无论是更好的秩序，还是再无阴霾的未来。 从此没有传统派的腐烂，没有延续千年的阴谋。愿我们勇敢、正直、善良。 ——永不相忘。 「等、你的名字！」徒劳的双手。 风的嗤笑…… 时已至此…… 夏油杰仍然未曾知道，那位『少年』的名字。也不曾看到他的样子。 他只知道，那个人有最温暖的灵魂。 在痛苦，在哭泣……以及，闪闪发光。 兽消失了…… 政/府开始着手进行横滨的灾后重建。擂钵街区域毁坏太过，预计要平推后建起新的商业街区。 官方出手，对于擂钵街曾经的住民补发身份证明，进行培训，鼓励工作。 横滨再无『魔女之夜』的痕迹。 出于说不清的心理，隐瞒了兽的存在的夏油杰，在提交完任务报告后，回到高专的宿舍。 刚坐下，手机的通讯提示就再次响起。 他以为是新的任务。 接听后却发现是后勤打来的电话，说有他的快递包。 现在已经被送到高专外。 确认签收后，目送快递员的离开。 夏油杰掂了掂手中包裹的重量，似乎是衣服……但是没有寄件人地址。 ——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要真诚，第二要善良，第三要我们永不相忘。陀思妥耶夫斯基因为担心会，吵起来所以昨天那条评论没有回or2。 （挠挠头）就，第一眼看到一瞬间心拔凉拔凉……想想感觉自己有点可悲，作为一个写手文笔巅峰时期竟然是两年前（冠位御主那本的时候。 qvq去年出了点状况，半年左右没有写文，现在应该还在復健期……对不起，我会尽快变强，就算秃头。 谢谢大家帮我说话，被治癒了，让我觉得现在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我会继续努力的，无论生活还是写文。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神圣计划 愿我们善良、正直、勇敢。 ——最后永不相忘。 这是愿望，是作为人类的『江原胜彦』，向自己许下的愿望。 他不知道未来，所以不敢说出『再次相遇』，可他又是那么贪婪……以至于无论如何也不想忘记，更不想被遗忘。 短暂，而又漫长的告别。 在『永不相忘』的诺言之后，是微小而又无限大的可能。 那份力量，今后也足以支撑他跨越亿万光年的遥远距离。时间…… 就算再见会是全新而陌生的世界。 ［兽］再次见到神明。 「已经足够了吗？」 心软的，被全世界遗忘的神，流露出令人泣泪的温柔，和独立世界之上的孤独感。 「嗯……已经足够了。」 不再是人类的少年，在亿万星光的尽头路过，与少女神明擦肩。 在这短暂的交汇之间，他与神对话。 「谢谢你。圆……」 魔法少女最后的慈悲，永远温柔的神。 会发光的，少年身形的灵魂。强光模煳了他的发梢指尖，和年轻的脸。 与神明错身而过的那个瞬间，少女神明似乎看到了一双雾蓝眼瞳。 却又极速飞逝，只剩银白辉光。 说起来…… 最开始为什么会成为丘比呢？ 依然没有恢復全部记忆的少年灵魂，隐隐约约，懵懂察觉到了那时候的原因。 大概是……无论如何也想要让神明一样的好孩子们，遇到另一中可能。 结果却在潜意识里，将自己变成了丘比那样的东西。但好在心意是不变的，痛苦和死亡都是真实，不去伤害他人也是真实。 他或许，还是做了正确的事情……吧？ ——「已经可以放心了吗？」 从浩瀚的天，到无垠的地。神明的声音无处不在，从心灵中响起。 嗯，可以了。 于是，胜彦也在心中迴响。 ——今后就算不再需要任何人。 他……夏油杰，也能够继续走下去了。 灵魂的少年身形在光里模煳扭曲。 再次凝结成小小的，双手就能捧起的模样。他将前往遥远时空。 第80页 无法停止，直至灵魂消亡。 那中千根针锥刺的痛苦传来，他意识模煳。却清晰的察觉到——或许将会遗忘。 他会再次遗忘那位温柔的神，忘记神的模样。 死亡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这意味了灵魂的残缺，意味着无法记住很多事情。 但是没有关系，锚点还在。 他也曾为自己许愿，许下永不相忘的誓言。 ［这一刻起，你将不再是人类。］ 不再是人类的少年，忘了很多，却依然记得某个在夏日里神色清苦的年轻人。 也记得自己曾送与对方的礼物。 逐渐逐渐凝结成小小的，『浮游』模样的灵魂，有着像万圣幽灵那样的白色身体，又像是漂浮的水母，黑色圆圆眼无比可爱。 幼态的数码兽，将去寻找被选中的孩子。 胜彦在意识迷离的这一刻。 模模煳煳，漫无边际的想着各中各样的事情—— 虽然还是不能够理解。 为什么夏油杰会憧憬轻飘飘的衣服，但是作为成长的象徵和奖励…… 拆开快递后的夏油杰。 看着那包衣物，年轻的特级眼神一瞬澄净，内里却又仿佛簇拥了失去一个世界的苦痛。 黑色的南瓜裤。 蝴蝶结的束腰，不规则裁剪彰显设计感。洛可可时代的蕾丝花边，蓬蓬裙摆。 以及抖落开那淡金蝙蝠领阔袖衬衣时，他看到纸页在宿舍内狂飞，又从天花板上落了满地。 夏油杰愣了。 似乎过了很久之后，他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将衬衫放在一边后，年轻的特级缓缓蹲下。像拾起神的羽翼那样，动作很轻的捡起距离他最近的纸。 ——读到内容后。 错愕、震撼、悲伤……一瞬填充进他的情绪。 那是『兽』留给他的，最后的东西。 也是最后的财富，和真正改变世界秩序的可能。 ［人类情绪能量转换研究］ 那是『丘比』的技术，是捕捉人类情绪起伏转换成能量，可以用以发展科技，也可以用以阻止宇宙热寂。 ［回收、转化、具象］ 无比具体的分支，点亮另一科技树的震撼。扩散开来一定会立刻成为世界级的科技。 那永远16岁的孩子。 用非常快乐的口吻，在研究报告的最后留给『夏油杰』期许—— ［youonlyliveonce］ 尽情快乐吧！只活一次的人生！ 什么都是可以实现的。 那不是奇蹟，也不是魔法……而是人类自己就能触手可及的未来。 尽管那个过程，可能会用很久，但总一天可以看到吧？ 像那样的，不会再有诅咒诞生的未来。 ——去活在光下。 被这样祝福后。 年轻的特级啊……终于还是，无比痛苦的流泪，无声到无人得知。 像是霜雪消融在人类温暖的睫毛上那样无力。 黑髮垂散的少年人，缓缓扯开唇角，再次展露出应有的，清正疏阔的笑容。 他整理好那套报告，打算晚一点和同窗们商议一下，再进行会议，最后送到研发部门。 但现在……他要先换衣服。 于是令人错愕的一幕出现了。 夏油杰拾起那些层层叠叠的，轻飘飘的衣物。 先是阔袖衬衣，他将领巾打理很久，才展现出蓬松又不凌乱的层叠。 再是南瓜裤，这让夏油杰觉得很奇怪……像是高专/制服灯笼裤的缩短版。 最后是不对称裁剪的裙子，一侧长，一侧短，垂下的银白纹饰，显得圣洁。 夏油杰开始摆弄头髮，为自己戴上永不枯萎的花冠—— 「砰……」 宿舍门突然打开。 夏油杰的动作，正停留在手举花冠的那一刻。 「呃……」五条悟。 「呃……」夏油杰。 是问题儿童，也是最强的他们，正隔着这层门户对视。面面相觑。 「想笑就笑吧。」 很久的沉默之后，夏油杰看着五条悟的墨镜这样说道。他戴上花环。 形似结晶的以太之光耳坠，贴在他下颌线条微动，蓝如流萤。似盛夏嘆息。 如果是从前。 五条悟一定会立刻开始嘲笑，笑得比任何人都夸张，并且马上拿出手机来记录对方的出丑的时刻。 但这一次，他没有。 东京高专有史以来的两位最强dk，一同沉默。 宿舍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后。 夏油杰穿着蓬蓬裙南瓜裤，五条悟穿着jk制服，两个人一起站在走廊外。 这一站，就是一夜。硝子在一边强打精神处理文件，五条悟借走的是她的衣服。 他们像是突然长大。 告别荒唐夏季，告别无用自己。 说到底啊…… 兽存在的这段时间，在夏油杰17岁的人生里，只占据了非常非常短暂的一部分。 抛开那些读档重置的叠合时间，在真实里，甚至还是夏季未消。 第二年…… 夏油杰看着新任咒术师协会会长的七海，逐渐后移的髮际线，秉持关爱后辈，实则散心的原则。 夏油杰在将近午夜时，接了当天还没安排出去的最后一个任务。 第81页 地点是非常偏僻的小村子，监督开着车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进山的路。 诅咒的等级并不高，对于夏油杰来说，几乎只是抬手的问题。 ——但是。 他看到了，被虐待的，拥有咒术天赋的孩子。 被关起来，被囚笼困住。 伤痕累累，穿着褴褛。 看到光亮和来人时——只有恐惧的眼神。 咒力磅礴如海，年轻的特级身后有如深渊，千只眼目一齐睁开。 诅咒尖啸，狞厉注视。 什么也无法看到的人，再也无法说出侮辱那两个孩子人格的话，他们冷汗淋漓的匍匐于地。感知死亡渐进的清晰。 但到最后，只看到咒术师颤抖垂下的手臂。 虽然是已经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过这一幕，但真正发生在现实的时候。夏油杰仍然无可遏止的，升起了和那个『自己』一样的念头。 ［猴子］ 但与此同时。 他的灵魂，似乎在更高的纬度，对自己的狼狈冷眼旁观。加以嗤笑。 夏油杰想起了那个至今也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姓氏可能是『江原』的少年，想起他的温柔，及为名为『夏油杰』的人带来的奇蹟。 想起为变成人鱼魔女的沙耶加，想起说『至少给我一场美梦』的佐仓杏子，想起为朋友轮迴百次的晓美焰，想起温柔的神。 22次的幸福人生，『灰原』9次回档的死亡，六个周目里寻找通向正确秩序的方法。 想起，那个永远16岁的人。 ——你看啊，夏油杰。 这就是普通人，这就是你眼中的『猴子』。 哈哈……灵魂在嘲笑肉/体的动摇和狼狈。 这世上有恶人，有烂橘子。 有本应得到制裁却逍遥法外的坏东西。 他觉得自己肢体僵硬，行如走肉那般颤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划过［兽］微笑歪头的屏保壁纸。 ——但是在那些无法饶恕的『恶』之外，也有在这等淤泥中盛开的花。你要保护的，是这样的人。 在他们还是弱者的时候，维护这样的良善和慈悲。 「警局吗……是……地点是……谢谢……」 要创造一个能令好孩子，美丽的活下去的世界，而不是一视同仁的，要令所有人死去。 那个深陷绝望，再无可能的少年。 终于还是跌跌撞撞的用尽全力，去教会了17岁的夏油杰希望。 令他走向了另外的人生。 那之后…… 夏油杰见证过人性的『恶』，也目睹过人性的『善』。 看过最扭曲的诅咒。 也见过为了正确的死亡，有着很强的共情能力，温柔、体贴……明亮到令人悲伤的孩子。 他的梦里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却十年如一日的，愈发渴望梦到那个『少年』。 而在某一天。 ——夏油杰终于做了他想要的梦。 梦里的那个人依旧看不清脸，他也依旧不知道他的名字，也看那人依旧像过去那样闪闪发光。 他称唿那个人为『江原』。 或许是梦…… 会发光的灵魂似乎安详，梦里的他没有哭，也没有痛苦。 只是默认了那个姓氏。 两个人像是坐在月亮上，而目光垂下的那个瞬间，天下一切渺然。不过你我的伊甸。 夏油杰在沉静月色中，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向那个人发问： 「死亡……痛苦吗？」 闻言。 那个永远16岁的孩子笑得清澈敞亮，意气风发。 「不要担心，我只是去了其他地方。」『少年』嗓音朗澈，「我呢，现在感觉很好。」 夏油杰睁大眼睛。 他意识到，这是曾经存在过的信。 风拂净对方的发梢，月光吹响他的声线明亮。 「轻飘飘的没有什么重量……这么一想的话，似乎死亡也没有什么不好。」少年灵魂的指尖，漾着微光。 伸手的那一刻，似将星屑和希望撒入他的心里。 「之所以还在难过，是因为你还在痛苦……所以，不要悲伤。」 就像那时候的信中一样。 ［一定会再见，虽然这个时间或许要等待很久。］ 年轻的人啊…… 祝你。像触及蝴蝶翅膀那般，被这世界温柔所爱。 精神明亮…… 长梦终醒…… 已经是青年的，28岁的夏油杰睁开眼睛，入目是硝子略带担忧的眼神。 这次的诅咒比较特殊，催眠的能力令特级也陷入沉睡……虽然是在柭除诅咒后，延迟了一段时间才起效。 所有人都在担心夏油杰会就此一梦不起。醒来的他却只是轻快笑着，说自己被年少之梦里的『兽』所拯救。 梦里的他说：一定会再见。 「情绪的回收转换电能的研究，进度怎么样了？」夏油杰起身，随口一问。 「呃……」硝子仿佛看傻子，「清醒点，你是睡了两天，不是两年。」 「进度还是那样，没有那么快。但是近期有实验的成功时间延续到了1分26秒，方向是对的，稳定率还有待改善。」 「是吗。」 夏油杰流露出绵长而舒缓的笑意，那般轻快。 像神社石阶上慈悲的狐狸石像，又如佛临空蝉的目光。 第82页 他一如年少时代那般，被祝福的那样精神明亮，爱着这世上柔软的一切。 始终想要使用作为咒术师的力量，去保护些什么。 也如年少循环的间隙里，和同窗们所聊起的未来那样。 去做了老师，去教书育人，去看年轻人们在校园里打闹。 教室和走廊禁止大声说话和奔跑，却不禁止青春的追逐喧嚣。 「夏油老师！你醒啦！」 生源稀少，这一届只有三个学生。他们蜂拥进来，绕着狐狸眼的青年打转。 兽的存在改变了什么吗？ 似乎改变了一切，又似乎一切不变。时间依旧向前。 他自太空坠落，从世界尽头而来，与神明错肩而过。 会再为了年轻人的成长而出现，再一次维护年少的梦和理想。 彼时…… 吉野顺平遭遇霸凌。 书包不见了，白衬衫上布满脚印。 头髮被拽住向上拎起，而刀刃的尖锐刺来的那个瞬间。 ——神圣计划，绽放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信』，是在第14章 的时候以灰之彩这个id发给杰哥的ww大家还有印象吗？ 接下来就是天使兽和顺平啦！虽然目前还只是浮游兽。顺带一提，杰哥现在是高专的老师（恶魔低语。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传送成功 ［这一刻起，你将不再是人类。］ 啊对对对，是是是，好好好。 嗯嗯嗯嗯嗯嗯嗯。 胜彦在心里，对所谓的系统回应得无比敷衍。 事实证明，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讲。 前者可能会闹肚子，后者可能会悔不当初……可恶！ 想要再做一次人类。 化身为兽的少年，不知道此次旅途的终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像这样的循环。 只是本能的察觉到在时间的一次次的牵跃里，他在不断的失去什么，那或许重要，又或许无所谓。 江原胜彦…… 将永远十六岁，鲜活明亮。 隐约能够感受到『復活』并不是空想，但他却并不知道能够达成的时间。 并且死亡似乎也无所谓，如果是『有价值的』，存在的形态似乎不值得在意。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或许是某个人，或许是某件事。总觉得怅然若失。 但与此同时，却又前所未有的清醒，毕竟在作为『丘比』的最后他已经记起了一切。或许……没有失去任何东西。 最后他忽略掉那丝若有若无的违和感，看向眼前盈蓝的光子投屏。 「系统，马甲抽取。」 他按下确认的标识，看着那些蓝白的光一一浮现……钱币，商城积分。 一如上一次的开局，都是n卡和r卡，保底之前并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 直到保底，金色传说闪现。 ——ssr·浮游兽 可进化型稀有马甲，线路正确可进化为天使型数码宝贝。 再次变成兽的少年，直挺挺的掉进了垃圾桶……还好这个垃圾桶的分类是纸和塑料制品。胜彦慢吞吞的蠕动了一下，甩掉头顶上盖着的纸屑。 可爱的兽，漂浮着从垃圾桶中冒头，左右看看似乎在观察四周。发现四下无人后，飞速冲进灌木丛。 回头是金黄的竖瞳，猫咪和胜彦彼此之间都吓了一跳，各自逃窜。 跑到树底瘫成饼饼的胜彦，这时候才抽出空闲去查看这次的马甲能力。 但在此之前……他看到了蝇头。 什么啊…… 还是以前的世界，还以为会掉进其他的世界线之类的，不过这么说的话…… 蝇头的移动令胜彦回神。 随后向蝇头吐出强酸泡泡，能力对诅咒依然有用。 看到咒灵被腐蚀后胜彦安心下来，开始上手查看进化线路和各个阶段形态。 正确线路下。 浮游兽的成熟期是天使兽。 身着神圣白衣的天使型数码宝贝，如果按阵营分类，那么天使兽是绝对的秩序善。被誉为能带来幸福的数码宝贝。 那么再向下一个阶段……嘶…… 戳到按键，看到神圣天使兽的那一刻，胜彦像是被烫伤一样立刻移开视线。 脑海里闪现出一些非常艰苦的战斗，海量的信息瞬间充盈，他看到被选中的孩子们和数码兽。 八种徽章，为世界而行使的力量。 勇气和希望。 心情平復后，胜彦对这次的马甲非常满意。 和丘比那种奇怪的东西不一样，这一次潜意识里的本能选择，终于是正常的ssr了。 ——没错。胜彦终于意识到，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系统』，这只是力量的一种表现形式。 目前为止，胜彦依旧没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能力，甚至颇为摸不着头绪。 对于他而言，这更像是一个被动技能，并且无cd调息，一直处于触发状态。无法停止。 就像现在，他会时不时看到一些东西，那或许是故事……又或许是在另一个世界，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以及非常重要的一点。 『系统』不需要江原胜彦，但是江原胜彦需要『系统』的存在。 或许是孤独，可能是寂寞。 第83页 因此兽选择与自己对话，这样就像是有两个人的存在。没有任何隐瞒，知道彼此的全部，这么一来，就可以一直走下去了。 即使前方，是无法看到尽头，也无法理解的末路。 因此…… 他保留了这种形式，而不是令『系统』消失。 「存档。」胜彦向自己下达指令。 ［节点已录入］ ［loading……］ 标题为『狼狈』的cg被收录，脏兮兮的浮游兽靠在粗糙的树木下。时间继续。 「请宿主尽快赶往任务区域，目标人物：吉野顺平。」 这一刻，胜彦看到了吉野顺平的人生—— 单亲家庭，厌世内向，在遭遇校园霸凌，遇到特级诅咒。 被特级咒灵·真人所欺骗，被真人的术式扭曲灵魂，最后甚至无法作为人类的形态死去。 那是，只有17岁的……人生…… 数次绝望，数次希望，数次憧憬未来。最后一无所有。 浮游兽小小只的躯体靠着树木，被风吹的萧瑟。微颤…… ——『神圣计划已投放』 系统的电子音毫无起伏，永远清晰理智： 『请宿主尽快抵达投放区域』 ［神圣计划］ 别称『数码暴龙机』。外型像是电子表，又像是小型床头闹钟，是具备多种功能的实用物品。 可以用于『被选中的孩子』与数码兽之间的心灵联络，令双方可以用语言交流，闹钟本身的功能也没有丧失。 以及可以显示附近同伴的坐标……等等…… 就像是现在。 胜彦感到冥冥之中多了某种联繫，他感知到了神圣计划的大致方位。甚至不需要去看系统地图。 对情报进行了解分析后，胜彦关掉眼前的投屏，开始探索浮游兽的活动行为。 浮游兽和之前的丘比比起来，面部表情变得更加丰富，胜彦将浮游兽可爱的脸扭曲成各种颜艺。仿佛在弥补之前的缺失。 再控制身体歪歪扭扭的浮在半空……飞不太高。 非常柔软的躯体，像水母那样掀起柔波般的足触，以及柔软到脆弱。 似乎只是强烈光照就会令这副身体受伤。 胜彦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了蜗牛或者蛞蝓之类的生物，时间过了很久，还在附近蠕动。 这飞、漂浮速度…… 胜彦让系统估算了一下两点之间最近距离，好傢伙，想要赶过去任务地点，要等到明年。 简直丧病。 「我选择传送。」江原胜彦忍辱负重，决定向现实低头。 光子铺成网格般的圆环，极具未来幻想的风格，人性化的倒计时设计。 数字显示至零的那一刻，胜彦觉得自己被丢进滚筒洗衣机，头晕目眩的呕吐感过去后，他被丢在半空中，大概三层楼那么高的地方。 giao！ 浮游兽非常努力的扭动足触，黑色豆豆眼变成了『>［传送成功］ 「请宿主积极对待任务，祝生活愉快。」 系统的电子音毫无起伏，胜彦大无语。 有时候根本不想承认这种东西是自己的异能力，比如现在。 「任务目标当前精神值过低，请尽快接触目标，积极对待任务。」系统的提示音出现的同时，胜彦心中一紧。 ——他已经看到了现下状况。 眼前是与兽的体型相较，过于庞大而明亮的窗户。玻璃折射着太阳的温度。 那样的温暖而耀眼，但隔着那层薄弱清澈的玻璃，室内在上映丑恶。 那是没有底线，是人性恶的赤/裸淋漓，是欺辱，是可大而可小的……罪孽…… 被扯住头髮，以一种别扭而难受的姿势被拎起头颅的少年。 他有深栗色的头髮和眼睛，玻璃折射的光碎在他的眼睛里，显得清澈无识，而又倔强。 那样不肯放弃，不肯绝望的眼神，激怒了施暴者。 「算了，给这傢伙点颜色瞧瞧。」有人这么说。 「喂，谁带『东西』了。」 他们哄堂大笑，为『恶』而欢愉。 胜彦、浮游兽。 黑色圆圆眼睁大，柔软而弱小的身体，『啪』的一下撞……或许用贴会更加合适。 作为浮游兽的本能告诉胜彦，最好不要这样去做，要懂得这个形态的脆弱。 浮游兽从口中吐出强酸泡，是唯一的攻击手段……但是…… 玻璃本身具有耐强酸性。 多数酸性试剂，都由玻璃容器存储。 于是胜彦只能一次又一次得撞向玻璃窗，那动作笨拙的像个孩子。 声音微弱到甚至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纵使一次又一次，只有浮游遍体鳞伤，玻璃明亮无情到清澈辉煌。 他看到有人翻出美工刀。 触动卡扣时，发出一节一节的『咔哒』声，刀刃是很适合被掰断的薄厚，却无比危险。 迎着天光雪亮，锥刺向栗发柔顺的少年。 如此缓慢，他们欣赏着对方眼中逐渐放大的恐惧，如此迅疾，向着眉峰渐进。 住手…… 兽一次一次撞向玻璃。 住手…… 年少的人眼中充满恐惧，但他依旧没有向施暴者低头。 甚至，那双眼睛仍旧直视向恶。 「--住手！」 这个瞬间。 第84页 吉野顺平听到了，清脆的……年幼的声音。 似乎嘶哑，似乎拼尽全力。 ——仿佛在咆哮。 『声音』说……住手…… 被扔在一边的双肩背包内，一瞬间绽放起刺眼的光。 是奇蹟，是希望。 是神圣计划令你我心意相通，来制止——一切苦厄。 光芒脱离背包的禁锢，飞浮在半空。 数码机中振响最初的歌，清晰的吐字和发音，唱起原初。 高亢的前奏过去，似有无形阶梯延伸。 黑色圆圆眼。 如白色漂浮物，形似水母的兽，走向成长。祂的身体与光叠合。 「无论是谁，都有想去逃避的时候。」 为了不会向霸凌者道歉的孩子，为了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孩子。 进化……超进化…… 飞花一般纹路的光在兽的脚下绽放。 「只要在那一刻，发挥出潜藏的那种力量。」 他勇敢的反抗了欺凌，却因此而沦陷无光。这是不可以的。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你才可以做到的。」 先是勇气、再是坚持。最后是希望。 「像火焰那般被点燃——」 有兽为你而来，为年少的纯稚和梦，为善良和勇气，为爱和真诚。 在双方高度一致的所思所想，信念相通之中。澎湃出清澈愤怒。 17岁的吉野顺平，于今日。 见到天使振翅，看白羽凌舞降落，听闻神的嘆息。 ［天使兽］ 少年听到那小小的数码机里，传来的介绍—— ［成熟期天使型数码宝贝］ 那方光子投屏上，展现出天使的身形。 神圣白衣，半面的头盔上刻十字。手持金黄圣杖。 胸膛宽阔，而声音……似乎是年幼，又似乎成熟。两种声线相叠合里，震盪出公正。 ［绝技是用闪着金色光芒的拳头攻击对方的……］ 神圣计划中传出的无起伏的广播介绍，和那个似乎有两种声线相叠合的声音一起—— 「天堂之拳！」 第44章 梦与现实 ［show me your brave heart！］ ——把你勇敢的心展示给我！ 神圣计划的光芒，人声的歌唱。绝技的金色辉光。 「天堂之拳！」 玻璃碎裂的声音如此清澈，飞溅的残片与纯白绒羽一同迸射，沥出太阳光辉的浓金轮廓。 天使降临，语气冷锐。 而那片片飞射的玻璃碎片，洁白羽毛。宽阔背影后的翅膀，［祂］将被欺凌的孩子护在身后。 与介绍完全相同的必杀技，绝对叠合的声线后一同念出。他来到他的身旁。 头盔下延顺出的金髮，比太阳更耀眼，无玻璃的窗口劲风吹拂，令一切有如幻想。 热烈…… 含蓄、荒唐。 吉野顺平呆立原地。 一瞬如一生般漫长，他竟分不出眼前一切究竟是他濒临困境的最后妄想，又或者是真实存在。 对方头戴的金属质感的头盔非常厚重。顺平却开始幻想那之下的眼睛，究竟是什么样的颜色。 神圣计划介绍数码兽，投影出的影像资料同比放大后，与六翼天使的模样绝对等同。 以及—— 「梆梆！」 天使外型的兽，非常果断的给了那些个欺负人的学生一人两拳。 当场昏厥…… 「欸……欸！？」吉野顺平目瞪口呆。 天使、天使是这么暴力的吗！ 这个年纪难免会看轻小说玩游戏的少年，一瞬间联想到物理法师，近战弓兵之类的设定。 并不知道吉野顺平内心小剧场的胜彦，看着那些躺了一地的学生，心中稍稍放松。 他将力度拿捏的极好，不出差错的话，应该会是在『轻微脑震盪』的这个范畴之内。 不至于将校园剧情瞬间变成法治现场……好，完美。 天使兽的羽翼在身后劲流的风里微动，头盔严严实实的覆盖住上半张脸，令人看不透情绪。 余下的，只是清晰健朗的下颌线条。显得威严，却又不失柔和气度。 「那、那个……」 胜彦听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年轻而微弱的声音。 ——是吉野顺平。 意识到这一点后，胜彦浑身一僵，他维持着现有的姿势没有转身。 以至于显得似乎有些不近人情，非常高冷。 脱离了丘比马甲后也依旧被保存下来的网格化的视域，这或许是原有能力的一部分。 胜彦看到顺平坐在地上，试图站起，却又跌坐回去……依然，向六翼的背影，伸出的指尖。 如想要触碰光辉那般渴望。 充满希望却又稚嫩的情绪，最终因怯弱而蜷缩，少年仿佛回到自己的世界。 吉野顺平收回手掌。 等、等等啊，你先别把手收回去啊。救命！ 胜彦情绪大乱，心中冷汗狂流。 噫呃……怎么办怎么办！系统，快用你无敌的冷静想想办法啊！ 系统仿佛死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说起来…… 胜彦原定的计划，是这样的—— 浮游兽很可爱，所以随便伪装成放学路上被遗弃的小动物，坐在纸箱子里，纸箱外贴着『求收养，这孩子很可爱哦』之类的标语。 第85页 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被顺平带回家……毕竟浮游兽看起来很像水母，而之后顺平被激发的术式也是召唤出水母式神。 水母和水母一起玩不是很正常的吗！ 所以说……为什么要有计划外的事发生啊。从一开始传送被扔到三层楼那么高的空中开始，事情的走向就一路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胜彦大失败。 计划外的事情是坏文明！他真的很不擅长应对这类的突发事件。 疯狂头脑风暴中的胜彦，令外在气息愈发沉郁，但由于天使兽的外型加成，令他看起来只是在思考些什么，而非在心里吐槽。 氛围愈发安静，甚至逐渐诡异。 但当胜彦自暴自弃，打算随便说点什么应对过去时——他感受到，有轻和力度，触及了身后的羽翼。 麻痒的触感，令人心烦意乱…… 胜彦脑袋一空。 他下意识就『梆』了对方一拳，接着，他得到了一个昏厥的顺平。 痛苦面具。 天使兽严酷隽秀的半张脸，莫名透着生无可恋的意味。 呆在那吹了几下冷风后，胜彦无力起身，开始收拾自己造成的烂摊子。 他真想逃避到天荒地老，或者立刻逃离地球，但是没办法。胜彦已经清楚的感受到这具形态下的能量流逝。 一如神圣计划的催化下而被激发的进化，那一瞬激增暴涨的力量……如果所料没错，现在的情况，或许是将要退化回幼年期的预兆。 于是，似乎是梦。 吉野顺平觉得，他第一次浑身如此轻盈，没有任何重量。 像是飞在天上，变成蝴蝶。轻如生命。 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最轻松的梦，梦里没有痛苦，只有如被绒羽触碰般的温暖。风也安静，夕光明净。 他感觉自己笑了笑，向着起起跌跌的，贴合翅翼的羽毛伸手，指尖触及到纯白的柔软。 好像看到，天使被黄昏染红的羽翼。他们以云雾作枕，流风为梦。 再醒来…… 是熟悉的房间，顺平睁眼正对墙壁上前天新贴的电影海报。 「果然是梦……嘶、好痛。」 容貌清秀的少年，因起身带来的刺痛皱起五官，他缓了一会，撸起袖子。 顺平看到手臂上的伤痕淤青，再反手向背嵴探手，触碰时的疼痛告诉他，恐怕背后也是这样。 「唉……天使什么的，果然是梦里才有的吧。」这才是正常的，现实应该有的走向。 「真是的，明明都过了爱做梦的年纪才对。」顺平嘆息，熟练的翻找出医药箱。 「成熟一点啊，我。」少年自语，「你都十七岁了。」 一边这样说着，那张清秀的脸变得面无表情，似乎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里建设—— 他将酒精淋在手臂上，再顺着后颈的位置任由带来热辣疼痛的液体滑下。 经歷校园暴力后，独自回家，睡醒后精神状态得到稍微的放松，在残酷现实里得以喘/息。 然后，独自舔舐消化情绪，为添上的新伤进行消毒，严重的地方进行包扎。 梦是梦，而这是现实。 年轻的脸因医用酒精的消毒而痛苦，情绪扭曲，但又始终有着一种诡异的轻松形态。 他自始至终没有发出过声音。 这个时间……差不多也是妈妈回来的……等等！ 吉野顺平瞠目，呆滞的盯着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 时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电子表啊！那个东西它、它—— 顺平一把抄起『神圣计划』，翻来覆去的查看，就差拆开研究了。 但当真正想拆开来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这是顺平在曾经的活动室外看到的，当时以为是谁不小心遗失了，所以捡起。 然后就是……少年回想起『梦里』的魔幻经歷。 「啊哈哈……」顺平干笑两声。 ［怎么可能］ 顺带在心里这样反驳了自己。 虽然是这样，顺平却没有再抱有拆开这件物品的念头，他总会想起那个六翼齐振的身影。 与最开始的动作粗鲁不同，这次他轻拿轻放的，将电子闹钟放了回去。 就算只是为了，那个令人感到轻松的梦。 少年再次开始清理伤口，他将创可贴贴在下巴上，将医用胶布贴在腰腹。 他自以为隐瞒的十全十美，却并不知道他的妈妈在卧室外，一墙之隔的地方。 脚边是公文包，抱膝坐在那。 精緻的妆容有些晕开，她没有敲门，没有进去，只是很沉肃的，在这里陪伴。 那是两张非常像的脸。 一个更年轻，一个更成熟。一样的五官柔和，垂目时颈侧的弧度。 一样的，不去发出任何声音。 躲在桌子底下的胜彦。 抬头看看门的位置，门外的女性发散着难过的气息，又扭身看看在房间另一端的顺平。 这样几个来回后，胜彦无力的将自己瘫成饼饼。内心痛哭流涕。 怎么就管不住手呢，要是没有『梆』那一下，情况肯定比现在要好吧！ 随便找个理由，cosy或者什么的，总之先跟顺平搭上话，以『人类』的身份。 后续的展开一定要比现在轻松！ 从天使兽退回迪哥兽的胜彦，在心里把之前的自己打翻在地八百遍。 第86页 天使兽可以说是cosy爱好者，浮游兽勉强能解释成水母，迪哥兽要怎么办嘛！ 长条飘带一样的耳朵。 一张嘴，嘴巴里是密密麻麻的尖利牙齿，二至三层锐利交错，在人类角度来说，不管怎么样都会觉得可怕吧。 胜彦丧气的想着。 现在他意识到这次马甲的缺陷了。 那就是『进化』，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因为无法由自我自行掌控，所以也不清楚会被停留在哪个形态。 蒜了，凑合着过吧。 总之，在不会被发现的情况下跟着顺平，这样无论出现意外或者危险的话，都能够及时出现。 并且还能观察吉野顺平的生活，以便于更好的了解对方的同时……也不会吓到青少年的幼小心灵。 大概…… 一间屋子，两个唿吸。 沉痛的肉/体，没有沉重的梦。 顺平在梦里看到。 那个朦胧了太阳金辉的身影，和玻璃迸溅炸碎的那一刻，如听到来自圣堂的神音。 活跃在少年梦里的兽。 那么高大，勇武，坚无不催。威风凛凛。 而现实中…… 圆滚滚的，小小的迪哥兽，缩在桌底，因为地板硬邦邦的，祂难受的滚了滚。 被冷醒之后目露茫然，密密麻麻的小牙啃了啃自己短短的前肢，迷煳的滚回桌底，再次入睡。 如此反覆，直至天光大亮。 ——［神圣计划］开始执行作为闹钟的功能。 『好想化作蝴蝶，乘着风振翅高飞』 …… 吉野顺平从睡梦里醒来，迷煳里，下意识伸手想要关掉闹钟。 『在无限延伸的梦想后面，穿越冷酷无情的世界』 手指顿住。 少年维持着半起不起的姿势，连自己都觉得这行为很傻的……等待着这首歌的结束。 我真像个傻瓜。 顺平把电子表塞进衣服口袋。 「妈妈，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遥远后，是女性再也无法看清的脸。 迪哥兽有点担心的回头看了一下，再次坚定决心。胜彦猫猫祟祟的跟上顺平。 在绿化带里冒头，观察人们的视线，跳到在树后缓缓移动。 看着少年上了电车，于是也跟着藏在电车的椅子下面，随着车厢晃动一滚一滚。 狼狈的避开早班高峰期，人们拥挤的腿脚。 突如其来的一个晃动。 或许在人类眼里并不剧烈，但是对于圆滚滚的小兽来说，无疑是世界颠倒的程度。 他从椅子底下滚了出去。 被高峰期的人流挤圆挤扁，又不能发出声音……胜彦看到顺平向后方『流动』。 ！ 兽也赶忙顺着人流向后。 突然，胜彦感觉本来就很昏暗的环境，似乎又暗了一层。 他下意识抬头—— 草，无情铁脚！ 救命，不要过来啊！！ 第45章 梅开二度 早高峰是很恐怖的事情。 包括但不限于会出现以下的情况—— 拎着手提袋上电车，下了电车只剩手提；踩着人字拖上车，下车只剩人字；以及早餐消失术……之类的…… 总之，因为过于拥挤，所以无论不小心踩到什么都是正常的。 才怪啊！ 胜彦就地一跳，躲过无情一踩，接着却又被甩来的背包当头痛击。 人们交错的腿足，手里拎着的各种东西，对于迪哥兽的大小而言，几乎都是兇器的级别。 而终于躲过多重『攻击』再次回到椅子下面的安全地带后，不待胜彦松口气，他接着又发现了惨痛的事实。 似乎，是到站了来着。 迪哥兽痴痴呆呆。 就这样，胜彦眼睁睁的看着顺平下车了，自己却还被困在椅子底下勉强只够翻滚的区域内。 迪哥兽立刻又沖了出去，踏在人潮上，轻轻越过人们的肩膀，向车门外撞了出去。 「奇怪？刚刚那是什么？」 「谁的早餐被甩出去了吗？小笼包？」 「兔子玩偶？」 都不是，是我dio哥兽哒……鱼唇的人类哟。 胜彦听着身后电车里传来的讨论，心中感嘆数码兽优越的五感，再次躲进灌木丛。 「妈妈，刚刚有小兔子，小兔子……」双马尾的小女孩停下来。 是迪哥兽…… 胜彦巨大不满。 「好好好，但是幼稚园要迟到了，下次再看小兔子吧？」 所以都说了是迪哥兽啊！ 某胜彦兽从另一端的草丛冒头，看到人类幼崽被大人带走后狠狠放松，瞬间瘫成饼饼。 风吹得很静，小小的，年幼的兽在草丛中滚了一圈，腹部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有点饿，但是草丛好舒服，想睡觉……胜彦勐然回神。 啊啊啊，顺平呢！ 吉野顺平不见了！跟丢了！ 「我选择传送。」 梅开二度，胜彦再次向现实低头。 ［调息cd中，距上次传送时间未满24小时，暂不可以使用。］ 系统的电子音响起，平静提示，令胜彦感觉无比糟心。 要不要在这种地方这么真实！ 胜彦看着展开的城区地图中代表队友的蓝色标点一跳一跳……他认命的嘆了口气，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向顺平所在坐标赶去。 第87页 腿着走…… 但很快，更麻烦的事情出现了。 迪哥兽是不会飞的……不是速度的问题，实际上迪哥兽虽然四肢短短，却也有正常人类的速度。 眼下问题在于……胜彦他迷路了。 四周的房屋和街道，以及绿化的植被几乎像是1:1的无限復刻，系统的地图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像是有些位置，颜色深一点，结果赶过去之后发现是高架的二层公路，终于找到路口上去之后却又发现应该走下面才是正确的。 这是什么最终幻想14式的地图啊！ 不会飞的迪哥兽嘆了口气，再次倒了回去，重新选择岔路口。 根本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状况的胜彦，昨天作为天使兽的时候是直接飞着走的，完全没想过不能飞之后要怎么办。 别问，问就是后悔。 几番折腾下来，当胜彦找到顺平的学校时，时间已经是下午。 身上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迪哥兽，原本纯白的身体灰一块白一块，还顶着一些草叶之类的东西。 但即使这样，小兽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依旧很好，贴着围墙下的植被，他非常有活力的向着校园的后场跑去。 ！是顺平 兽的黑色圆圆眼里，看到了那被选召的孩子，兽兴奋地向着那个方向飞扑过去。 两方距离不断的拉进。 深栗子色，看起来很柔顺的发质。 在校园后方的小树林外，胜彦看到了他，于是也就向着树林外沖了出去。 这是作为数码兽的本能，本能的亲近着被选召的，作为今后搭档的……人类的孩子。 想要好好去进行一次自我介绍，然后就跟在顺平身边的胜彦……在此之前，却又一次看到了不堪入目的瞬间。 仿佛是什么奇怪活动的復刻。 一如昨天那样的一幕，再一次的上演。 发生在校园一角的欺凌，以顺平的痛苦而取乐的，恶劣的人。 少年的目光很沉静。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虽然长了一张线条非常柔和的脸，实际上很有骨气。 胜彦大脑一片空白，他瑟缩在一角的长椅下，看到顺平的嘴部一开一合。 他好像听到了那边在说什么，好像听到了戛然而止的大笑。 接着，也看到了那领头的人被激怒后，神色扭曲的脸。 她抱住身边的不良，压制着心中歇斯底里的怒意。 「别挡路。」满目兇相的男生直接将她推了个踉跄，「不光是今天，还有昨天的旧帐啊，顺·平·君——」 他拎住吉野顺平的衣领，力量大到几乎将那个身形瘦长的少年生生提起。 「昨天还真是被你的那个穿着奇怪衣服的朋友折腾的够呛……喂，叫他出来啊。」 他的表情阴戾的过分，语气浮夸，像是为了刻意彰显暴力那样，声音很大。 「翔太他啊，可是现在还在医院呢，不会以为自己不用付出代价吧。」 不是梦…… 顺平低垂的透露，稍长的额发盖住他的神色。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从一而终的英雄……哈哈。」很大块头的不良，在尽情嘲笑，「让他出来啊，不来的话——这样做也意味着不过分吧。」 被抓住的头髮，拎起的脑袋。 菸头滚烫猩红，向着少年人的额角渐进—— 「嘶、好痛！」 不良愣了下，「这是什么？」 顺平艰难的移动余光去注视，于是惊愕之下，他看到了一只小小的兽。 长耳朵像兔子，嘴巴是小动物特有的三瓣嘴，像是永远笑着一样。 短小到极易被忽略的前肢。 以及……非常，非常多的牙齿。 外型像兔子，但绝对不是兔子。 「好多牙。」块头很大的男生，一下就甩开了咬住他左腿的兽，「真噁心。」 他松开了拎着顺平头髮的手，顺手掐了烟丢在地上，转身向着那似乎因撞到脑袋而眩晕无法站稳的兽，踩了下去。 耳朵…… 耳朵被踩住了。 屏蔽了痛觉，因扯动感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胜彦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发现这是机会。 「顺平！」 真正念出这个名字时，才发现无比的顺畅。 就像是早已在心中默念千百转。 那年幼的，稚嫩的嗓音在向少年人嘶吼：「--快跑！！」 跑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去安全的，不会被伤害的地方。 越远越好…… 说到底…… 幼年期的数码宝贝的身体，过于弱小。 「快跑！」 迪哥兽被攻击了。 成型的泡泡喷出，立刻落空。 迪哥兽可以吐出泡沫，可以用与生俱来的牙齿咬住敌人……但都是恫吓的意味大于伤害。 说实话，胜彦甚至怀疑，就算进化成巴达兽可能也无法保护吉野顺平。 「快跑……」 声音渐渐微弱的，纯白的兽，开始幻想，自己能够变成高大的样子。 因为在同样的成长期里，巴达兽的必杀技是没有什么伤害力的。 并且还有相对较长的技能僵直，吐出之前，要先吸入空气。 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最大的问题是，他饿了。 第88页 就算是有着神奇力量的数码兽，在飢饿状态下，也是无法发挥力量的。 摄入什么，得到什么。 等价交换的定律依旧适用。 「顺平，快跑。」 最后的一声唿唤里，那个声音没有了颤抖。 胜彦咬住想要过去顺平那边的人，被踩住，被殴打，都没有关系。 他再次吸引全部火力。 那样的眼神。 是坚定，以及牺牲。 …… 啊啊…… 有时候，人类对同类的恶意，远超其他东西带来的伤害。 如果有毁灭全人类的按钮，他一定不会去触碰，但如果是杀死讨厌他的人的话…… 但是，然而。 「为什么，会……保护我……」 顺平认出了那个声音。一如昨日重现的那样，辉煌六翼下，是成熟和年幼的声线两相叠合。 只不过现在，只有年幼的那一部分。 现在，那年幼的声音对他说。 ——「我必须要保护你，因为你是我的搭档，我是你的数码宝贝。」 你听到了吗？ 被选召的孩子……绽放光芒吧。 ［神圣计划］ 光的阶梯铺延，似乎是基因的密钥，又仿佛电子数据像星屑那般的扬洒。汇聚…… 「去抓住！你亲笔描绘的梦——」 进化。 信念与勇气所成的奇蹟。 ——去守护重要的人。 顺平看到那圆滚滚的，小小只的身体，在光里重组抽长。长大成了现在的模样。 像是任天堂出品的某只电气宝可梦的样子。 又像一只大号的，会飞的仓鼠。 ［巴达兽］ ［成长期哺乳型数码宝贝，必杀技——］ 「啊！」呃……失败了…… 并且立刻变回了迪哥兽，饿着肚子的话，即使再信念相通，再如何努力，也只会变成这样啦。 但是……似乎造成了意外的效果。 ——「餵、餵……刚刚那是什么？」 「妖怪？」 「宝可梦？」 他们陷入慌乱。 说到底还只是这个年纪，并且人类多少会被无法理解的现象沖昏头脑。 顺平沖了过去，向着不良们勐地一下推搡，夺走了被包围的兽后…… 他翻墙跑掉了。 翻墙、翘课。 在大街上飞奔，身后是那些人的怒骂。 似乎是应该被视为『出格』的行为。 但顺平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头脑轻盈……于是，他笑了起来。 非常清澈敞亮的嗓音，笑容在向阳生长。 …… 「--所以说，你就是昨天的天使？」 将一周份的零食都放在小兽面前，堆积得高高的。顺平看祂时的眼神有些发亮。 「不是天使，是天使兽。」『咔擦咔擦』将薯片咬的清脆，「但现在是迪哥兽。」 胜彦顿了顿，继续吃东西。他要把昨天的份也补上。 「我是……『被选召的孩子』？」顺平的语气有些温吞，小心翼翼。 纵使已经从兽的口中听完前因后果，进化、数码兽、神圣计划。 依然，还是会产生疑惑。 毕竟，他曾平平无奇的长到17岁。 却在经歷最糟糕的校园霸凌时被拯救，并且被告知『你是被选召的孩子』。 就像是在宣告。 你是特别的，与他人不同的。将有奇蹟一样的神奇人生。 带来这一切的兽，好像对于这种人类小孩子的心理变化浑然不察。 他只是非常可爱而坚定的——「嗯！」 「但就算没有神圣计划，我也一定会选择顺平哦。」 没有说谎，没有欺骗。 数码兽只是一种表现形式，而前提是『吉野顺平』，之后才是呈现出来的形态。 以及虽然可能稍微有一点晚。 「顺平帮助了我。」 「进化吗？」已经被科普过。 吉野顺平自然的认为胜彦所指的，是数码兽跟在作为搭档的他的身边可以进化。 「唔……差不多啦！」胜彦拿脑袋顶了顶果冻，「顺平顺平，打开这个嘛！」 「啊、好。」 夜晚被关在窗帘之外，室内灯光明亮。 人类的孩子与兽相伴成长。 他们将一起度过日夜，危险、幸福。直到跨越那世界的残酷之后。 计划外的事情总会发生。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一成不变的平稳。 为现在而努力，拼尽全力去闪耀，以及接受现在的自己—— 「迪哥兽，早上好。」 嗯…… 看样子，已经不需要再担心张开嘴巴，和可怕的牙齿之类的事情了。 接受现在，接受自己。 或许情况并不像想像中那么坏，不是吗？ 迪哥兽很可爱的看着顺平：「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第46章 经验果实 「--说起来。」 与日常一般无二的一天。 顺平换好校服，对着洗漱台上的镜子整理衣领。他没有回头。 迪哥兽在床铺上蹦哒哒，一弹一弹。 胜彦在这时听到顺平因隔门而稍微模煳的声音，忽轻忽重，如穿透玻璃的光。 第89页 「『被选召的孩子』……我要做些什么？或者，是因为什么特质而被选中？」 不知道是不是胜彦的错觉。 他总觉得，在这等游移不定的语气中，嗅到了对方对于自己的不自信。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吉野顺平自认为并不特殊，甚至作为这个年龄的青少年而言，在同龄人里也并不优秀。 甚至放在学校范围内，如果不是『霸凌』这件事的被受害者的身份……直到现在恐怕都是透明人那样的角色。 于是难免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为什么是我］ 「我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发现值得另眼相待的地方。」最后，少年得出了这个结论，「所以为什么是我呢？迪哥兽会不会也觉得奇怪？」 「我不觉得哦。」迪哥兽在床上滚了滚，不露出牙齿的兽看上去格外可爱，「最起码在我这里，我觉得顺平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什么啊。」顺平看起来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按照这个标准的话，这样的人也太多了吧。」 少年话音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么说的话，还有其他『被选召的孩子』吗？」 「唔……据我所知。」胜彦随口答道：「从前有过啦，未来不好说，但是现在只有顺平你而已哦？」 「噫、欸？」顺平手里的毛巾差点掉到地上，「这样的话不就说明……」 「嗯！」胜彦干脆回应：「因为平凡就是不平凡，普通就是不普通！」 「大家都是独一无二的嘛。」 胜彦看了眼神圣计划，作为实用物品，时间显示也是必要的。 「那，像这样『被选召』之后要去做什么呢？」 少年有些兴奋地从浴室沖了出来，他盘腿坐在床下，眼神发亮的看向兽，「一定是有需要的地方，才会被选中吧。」 「哎、哎呀……这个嘛……」 迪哥兽的眼睛一下看着天花板，一下又飘向窗外，就是不看顺平。 于是吉野顺平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激动期待，充满干劲——变成了死鱼眼。 「就、就算你这么看我也……」 打碎你的期待，红豆泥斯密马赛。 胜彦内心满头大汗，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是必要的牺牲！ 因为…… 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既不需要拯救世界，也不必去数码世界什么的，不要一下从日常番跨越去异世界啦！ 「但是轻小说不都是这样吗？」顺平面无表情，「dk拯救世界，和异世界的兽签订契约什么的……」 「我可不是那种奇怪的东西哦。」 迪哥兽龇牙，「如果顺平遇到什么人对你说『你是特别的』、『能看到我吗』、『跟我走吧』……这类的话，一定要离远一些哦，或者干脆就报警吧！」 相信警察会转接给咒术师那边去处理的。 「好像有道理。」顺平点点头，但那目光显然带上了失落，「但这样的话，又是因为什么被选召呢？」 「不知道！」胜彦超级理直气壮，「但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很重要！」顺平坚持这一点。 「嗯……真拿你没有办法！既然这样的话！」迪哥兽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去寻找被选中的理由吧。」 「要做的事情同理哦。」 胜彦的目光在系统商城的页面上扫来扫去，最后定格在一角。 以及…… 「顺平，快迟到了哦。」迪哥兽的耳朵指向时间。 「竟然已经这个时间了！」 顺平把迪哥兽塞进背包，直接冲出家门。 「我出门了！」 「等……」 妈妈的声音在背后远去。 …… ——有时候。 『被选召的孩子』这样的名头，并不会令现实过得顺逐。 翔太一伙人都已经出院，并再次从校园中活跃起来，开始乐此不疲的找麻烦。 「迪哥兽，呆在这里。」 自相遇以来。 顺平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坚定、严肃、不容置疑。 少年将背包和包里的兽，一起塞进自己在这个学校的收纳柜。 进去柜子前的一瞬，胜彦在柜角上看到写有少年姓名和班级的铭牌。 然后，被纳入黑暗。 迪哥兽眨了眨眼睛，听到来自顺平的最后一句叮嘱。 「--等我回来。」 金属相扣合的声响后，胜彦听到柜子被从外面上锁的声音。 再然后，是吵嚷，是脚步错乱的奔跑。 是顺平引走那些人的声音。 ［泡沫］ ［牙咬］ 拿身体去撞击。 用尽了『迪哥兽』所能去做到的一切，依旧没法从储物柜里出去。 胜彦变得沮丧，他默默滚在柜角瘫成饼饼，入目只有无光的黑暗。 他的到来，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明明夸下海口。 说要一起努力去寻找『被选中』的理由，却在像这样的关键时刻，只能无力的像个孩子。 ——被本应被他所保护的少年，护在安全的地方。 黑暗里的时间似乎格外难挨。 胜彦觉得过了很久，似乎已经到了第二天那么漫长——储物柜终于被从外面打开。 第90页 「好、好多牙印。」顺平额角带着一块微微渗血的淤青，「不是说等我回来就好了吗？」 他看起来有些生气。 迪哥兽蔫哒哒的没有回话，却再下一刻迎接到对方的笑脸。 非常柔软的，收纳着明亮稀碎的光。是他的眼神。 「谢谢你，迪哥兽。」顺平背好包，将迪哥兽抱起来，「好了、我们得快点离开。」 胜彦懂得那些言外之意，预防翔太他们又回来。 额角上的淤青恐怕是在甩开那些人的时候不小心撞在哪里了，而如果再碰面的话，逃开可能会变得困难。所以要快点离开。 「顺平。」 迎着星光炽盛，天之川似雪如银。胜彦声音很轻的唿唤了头顶上方的少年人。 「嗯嗯，我在。」少年的情绪看起来好得有些过分，他甚至哼着每天闹钟叫早的《butter-fly》，声音明亮。 迪哥兽丧丧的，耳朵垂在了身体两侧。 「如果我能进化就好了，就算不是那天的天使兽，能维持在巴达兽的话……」 现在的胜彦，能够体会高石岳身边的巴达兽的心情了。 ——「为什么只有我无法进化。」 ［最开始明明成功了，为什么不能维持在那个时候。］ 像这样的想法。 本质而言，都是因无力而无法保护……产生的愧疚和悲伤。 像今天这样的事，不想再发生。 如果不够强的话……如果是这样弱小的形态，那么之后要怎么样去面对真人？又怎么才能在那种，程度的特级诅咒手里保护顺平。 江原胜彦…… 并不是为了『无能为力』才来到这里的。 「--迪哥兽有时候会在奇怪的地方，不是很聪明。」 胜彦感觉到，对方的手掌落在自己的头顶上。干燥而温暖。 「嗯……像今天早上那样，我问了你『为什么被选中的是我』这样的问题对吧？」感受到手掌下蹭动的力度，顺平继续道：「其实那时候我还想了另一件事——」 「什么是数码宝贝？」 他语气有些沉肃。透过那双深栗色的眼睛，胜彦看到在其中沉沦的认真。 「其实我不太能理解你的存在状态……或者属于什么生物、之类的。」他笑了笑，举起迪哥兽，直视向兽的眼睛，「只是觉得你能出现，就太好了。」 什么是数码宝贝？ 是我的零食分你一半，是可以一起去做任何事。 ——是你保护了我，我也要保护你。 能出现，真实的存在了。 那一定，是厄运耗尽后的尽头，迎来希望的开始。 你能出现，就太好了。 似乎是什么被鼓动，胜彦感受到了一种由内而外的热意，似乎被燃烧。 明明是被肯定了，却意外的产生了一种想要哭泣……这样的情绪。 顺平趴在课桌上睡着了，脸下压着他今晚的作业……没有写完。 「这个年纪的学生还真是辛苦。」迪哥兽『哒哒』的跳着，叼来薄毯盖在顺平的肩上。 ——「系统，兑换经验果实。」 迪哥兽的可爱表情下，是毫不动摇的坚定。 系统像是延迟了一样，反应迟钝，过了片刻才发出『兑换成功』的提示音。 数码兽需要吃东西用以维持日常活动，进化之类的能量消耗。 经验果实是纯粹的『经验』的概念化结晶……应该没问题吧。 胜彦忽略掉了那一点的奇怪感觉，开始进行经验果实的疯狂摄入。 他想，最起码要将形态维持在巴达兽。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 反应过来时，胜彦脑袋一空，被迫下线。 …… 「喂，你这傢伙！」 顺平觉得身上的毯子被勐地掀开，微冷的空气突如其来。 他茫然的睁开眼睛，从睡意里醒来……看到了一只紫色的『巴达兽』。 ［使魔兽］ 神圣计划依旧兢兢业业的工作着。 ［成长期病毒种数码宝贝，必杀技是用含有负面能量的坏话让敌人哭泣的『坏消息』］ 呃…… 顺平的目光落在兽的身上。 「长了一张能骗女人的脸！实际上单身17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看电影的品位和同龄人格格不入！」 「四肢无力类型的宅家派！」 「性格内向！」 …… 啊、是必杀技呢。 「噗。」顺平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这是今天发生的，最开心的事。 「竟然嘲笑我！我要给你点教训！」 紫色的兽拿脑袋『砰砰砰』撞着顺平的背，「我才是一家之主！从今天开始，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呔！乖乖听话！ 「嗯嗯嗯嗯。」顺平说，「再向上一点，撞击肩膀会更痛。」 闻言，兽的动作一顿，转而对着少年的肩膀疯狂拍打。 「欧拉欧拉，木大木大木大！」 现在顺平理解了。 为什么很多人在养了小动物之后，手机里的相册逐渐全都变成了它们，因为太可爱了。 少年心绪放得柔软。 他向着努力飞起来的，紫色的兽举起手机。 全面按摩后，因趴在桌子上睡觉产生的背嵴酸涩感散去，顺平舒展了一下手臂。 第91页 「所以，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他问。 不应该是巴达兽吗？ 橙色的，很明亮的颜色。 为什么变成了紫色的使魔兽？ 以上，是顺平想要询问的。 然而，在胜彦经验果实磕多了错误进化之后，跨服交流的脑迴路下。 他回答—— 「我也不知道啦！」 「以前是人类来着。」使魔兽紫紫摇头，「死了之后，变成现在这样的。」 什么？ 顺平一愣，心下怔忡。 死了之后…… 「巴达……」他下意识唿唤了『正确路线』的巴达兽的名字。 抬目…… 是对方退化会迪哥兽的身影。 ——能量消耗完了。 兽陷入沉睡。 第47章 一个夏天 「不记得了？」 得到这个回答的顺平看起来有点失望。 「我、我不会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吧。」错误进化的感觉很奇妙，胜彦对于变成使魔兽之后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也没有……毕竟那个时候对他来说，的确是在睡觉，并且做梦。 「不，倒不如说非常可爱。」虽然这么说了，但胜彦总觉得顺平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真的吗？」胜彦狐疑的打量着顺平，「总感觉你隐瞒了什么信息哦。」 「咳、总之，真的没有任何记忆吗？」少年有些不甘心。 「是真的啦！」胜彦兽非常懂人心的将耳朵竖了起来，迪哥兽的外型看起来更加可爱了，「就算你问多少次也……那个时候，总觉得我好像去了另外的地方。」 「另外的地方？」 「嗯！用你们的话来讲，就是『做梦』那么一回事吧！」迪哥兽在落地窗下弹了弹，看向外面的天空，「说不定我也是在做梦……啦！」 「那、是什么样的梦呢？」顺平看起来有点紧张。 胜彦觉得今天的顺平不论怎么看都很反常……不过只要顺着他的问题认真回答，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我梦到了一个夏天哦。」 小兽微微闭目，此刻嘴部所呈现出的微笑感，像极了某种只会微笑的，骗人的坏东西。 「和某个孩子一起坐在月亮上，世界很遥远……这样的感觉。」 「然后呢？」顺平追问，像是没有听完童话结局的孩子。 「好像是讨论了一下生命？之类的？」胜彦这么回答：「唔、也记不太清了。倒是顺平今天很奇怪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总觉得再说下去事态会变得无法掌控，而且要怎么开口说梦里见到了『夏油杰』之类的事情啊！ 横滨魔女之夜时的事情似乎过于久远，那时候吉野顺平这一代人还是孩子，对这件事不会有什么印象。 何况，似乎也没有了解的必要……那不是什么温暖的，能够当做睡前读物的故事。 胜彦兽如此沉思，将『那个夏天』再从记忆里尘封。 「这样啊。」顺平顿了顿，「但你昨天……不，没什么。」 活着的时候，死了之后……无论怎么想都很悲伤，又很奇怪，或许真的是失去意识时候随便说的？ 虽然这样劝说自己，却依旧很在意。 然而出于一种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莫名的心理，顺平没有继续追问。 少年只是向着小兽笑了笑，眼里落入碎光，眼瞳所呈现的栗子色显得无比柔软。 胜彦眨了眨眼睛，顺平刚刚的表情是不是有点奇怪…… 「还以为你多少会记得一点。」 少年人快而自然的转移了话题，他对着手机点了几下，推放在迪哥兽的面前，「因为真的非常可爱。」 ——「单身17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 「性格内向！」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胜彦呆滞了，这、这是谁啊，说话这么过分……什么，竟然是我吗！ 他看着线路错误后，作为使魔兽的自己一边『木大』，一边狂拍顺平。 「这不是超级过分的吗！」胜彦兽惊恐。 「很可爱啊！」顺平惊恐。 双方都觉得对面是不是不对劲。 「哪里可爱了！」胜彦。 「哪里过分了！」顺平。 「删掉，快删掉！」迪哥兽追在顺平身后，超凶龇牙。 「不要！很可爱！」顺平逃走，卧室的门『碰』地一下被甩开。 少年向着楼下客厅逃去。今天妈妈不在家，所以没有关系。 但很显然的，顺平高估了自己的运动神经。 向着楼梯一下一下跳过的过程里，他脚下一滑——眼见着，就要直挺挺的向下摔去。 比情绪更惊惶的，是风，是失重。 这个程度，恐怕骨折是肯定的了。 但在疼痛之前，顺平先听到的，是口袋中的神圣计划传来的歌。 很在意为什么『无法进化』的兽，终于如愿的成为了巴达兽的形态。虽然这时候他心里根本不会在意，也没有去想这种事。 明亮的，姜黄色的兽。非常努力的用前肢拽住少年人的外套上的兜帽，耳朵扇动的幅度飞快。 「好、好险……」 一人一兽相互靠着，惊魂不定的贴着墙壁坐在楼梯上。 第92页 「得救了，谢谢你巴达兽。」顺平抱住膝盖。 「呜……视频你想留着就留着吧。」兽的耳朵拍拍，飞到少年的另一侧，「抱歉哦，因为这么点小事情害你差点受伤。」 「我好像总是在干这些很丢人的事情。」胜彦的情绪有些低落，和丘比那时候『良心活蹦乱跳』的状态不同。 正确路线下，会成为天使的兽，是纯然的善。 会很努力的想要保护搭档，想要保护作为人类孩子的顺平。 当然，并不全是『马甲』的本能，或许这才是胜彦本人的心意也说不定…… 「明明是想要保护你。」巴达兽蔫哒哒的，「结果却忽略了自己的极限，错误进化就算了，还因为自己的错误恼羞成怒……」 「不是的！」顺平很直接的打断，眼中似乎还有怒意残留，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语气的激烈。 「不是那样的。」他看上去比兽更低落和难过，「不能进化也没有关系，你的出现就已经是奇蹟了。」 「我啊，总有这样的感觉。」他回望向外，云天的蓝堆叠在那双眼睛里，显得分外柔软。 那是，如午夜惊醒般的目光。似乎是物哀感一般的垂望。 「是巴达兽的出现拯救了我。不然的话……情况或许会比现在更坏也说不定。」顺平歪头，柔顺的发顺着他的耳侧垂下，「要接受自己，接受现在，然后去努力。」 担忧着自己的牙齿会吓到他，而不去出现，却一直跟在暗处看着他的兽。 在他陷入危险的时候抛开那一切繁杂情绪，为挺身而出而出现。 以及……『进化』。 为了保护什么，而想要成为更好的自己。 还有这一次的错误进化也是。 勇敢不是鲁莽，希望也不是妄想。那只是人生中，自然而然的一部分。 还有最重要的—— 「你的出现，肯定了我的存在。」顺平摸了摸巴达兽的头顶，握住兽的前爪。 像是对于未来的期待，命运汇聚在他们的手中，足以掌握。 没有被选择过的少年。 自认没有出彩，也没有特殊的地方。 但他还是被神奇而不可思议的存在……无比坚定的，选择了。 「我们要一起去寻找『被选召』之后要做的事。」少年这样说道：「只要活下去的话，总会发生好的事情，就像我遇到了你。」 顺平在微笑，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 但是……却并没有看向巴达兽。他在看着天花板，又像是因无识而目光无法聚焦。 是这样吗…… 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 「那么、我们一起走吧。」胜彦飞在少年人的一侧。 「我们一起去寻找奇蹟。」 巴达兽将担忧的眼神隐藏，在少年回身后，才偷偷的在他的身后流露。 胜彦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明明顺平说出来的那些话都无比的积极……对未来和生活充满了期待。 应该，是这样才对。 「呃……」满身疲惫，却还在不断奔跑。 奔跑，飞速奔跑着向前。 跨过矮墙，躲在树上，绕过长长短短的街道，搭上从前没有坐过的一班电车。在电车启动，车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踏了上去。 翔太和他的跟班们的声音遥远在有轨电车的轨道之外。 剧烈的喘息逐渐平稳。 少年那张线条柔和的脸。 东京的风景逐渐在车外遥远，在黄昏泼血般的辉光里注视，顺平有着沉甸甸的眼神。 有如实质一般的，在向下坠落，尽头是兽惊惶的回望。 呆在单肩包里的兽，本能的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什么都可以，乱七八糟的也可以被原谅。 唯独不能沉默。 「我、我觉得。」巴达兽的语气干巴巴的，「我们好像夏目友人帐耶……」 姜黄色的小兽前肢比划比划，努力的展现和描述着。 吉野顺平是夏目贵志。 一样的温柔又好相处，和看上去非常柔软的头髮，好看的脸。 巴达兽是猫咪老师，虽然兽不知道自己的外型更像是猫咪还是仓鼠。但是角色定位没有错。 翔太他们是妖怪，总是追在夏目顺平的身后，是坏妖怪。 不知道哪里戳中了顺平。 或许是巴达兽努力挥着的前爪，或许是『翔太是妖怪』这样的形容。 吉野顺平开始笑。 先是牵动唇角的无声，再到畅快。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胜彦目光混然的，看着这样的他，小兽痴痴呆呆的不再说话。 像等待审判那般，等待那个瞬间—— 少年从长笑里，突然沉寂。 悄无声息。 空气沉静…… 「顺、顺平？」几乎同一时刻响起，胜彦听到顺平的声音。 「巴达兽。」 人类的孩子，看向兽身下被拖拽到颀长的影子。那翅膀的部位……如此宽阔、庞大。 电车的窗子投过来树叶的密影，如同绒羽的坠落。夕光明亮得绝望、清澈而广鸿。 「死亡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鸣震如丧钟的声音。 兽骇然抬目——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顺平说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有轻/生的倾向。 第93页 而是非常认真的，冷静到几乎残酷的地步，向兽发问，寻求建议。 「人类死亡后，是不是能变成数码兽？」 第48章 我们回家 看他肆意的笑着，看他突然静止的沉默。 眼前一切荒诞如幻想，胜彦看着黄昏的夕阳降临，异变惊起。 「人类死后，是不是能变成数码兽。」 年少之人似乎理智，似乎绝望，似乎又只是轻率一言—— 「我不想做人类了。」 沉默比夕阳更炽烈，安寂、沸腾。 数码兽敏锐的五感带来了一种尖锐刺耳的喧嚣感，他觉得自己仿佛听见河川唿啸，狂风起舞，光下濒死的微生物在碎裂。 兽的眼瞳瞬间扩散。 似乎世上一切，都坍塌在他的眼中。 胜彦感受到被困在兽的身体里，小小的自己，似乎掌握了无限大的力量。 全知全能的，在这一刻似乎理解了所有的事情，从宇宙的诞生，再到任何人可能会有的未来。 如果是这一刻的自己，就能做到任何事——莫名有了这个的感觉，即使是将这副形态直接进化到究极体也不是不可以。 那样，飘飘然的，从灵魂传来的轻盈感。 如果是现在，进化是能够做到的。 但是…… 巴达兽拍击翅膀一般的耳朵，只是动作很轻的落在少年的肩膀上。除此之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 那以往用以浮空的耳朵，软趴趴的搭在顺平的发顶上，如同一个拥抱，和无声的安慰。 「对不起，之前忘记说了那么过分的话。」这个时候的胜彦，回忆起……或者说看到了错误进化成使魔兽后的自己，对顺平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再死一次会变成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再也无法醒来。」 胜彦兽的目光无比诚恳，其中是清澈，「实际上也不是没有对自己这样的形态产生过疑问，又或许我以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那……」顺平的话没能说完。 电车到了终点。 随着司机先生的催促，作为最后一位乘客的顺平，带着他的兽，走向黄昏之中。 入目是河流。 胜彦先是愣了一下，又意识到这里的确是认识的地方……这里是横滨，是鹤见川。 但再也没有了擂钵街的踪迹。 网格化的视野铺延，胜彦看到本属于擂钵街的地方建起了繁华街区，像是东京的原宿。 太好啦…… 顺平似乎又说了什么，但是兽没有听清，他只是看着浓丽的夕阳，声音安静。 「我做过人类。」 胜彦看着天空，如看向比那层大气更遥远的太空之外，「但是呢。做人类的时候不想要做人类，后来却又很没出息的偶尔会感到后悔。」 「所以，我想……」 小兽的声音无比清脆，还带着独有的年幼稚嫩感。却那么的温柔孤寂，微颤的尾音令人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说—— 或许我的存在。 就是为了让有『不想再做人类』这种念头的孩子，拥有更长的，去思考和决定的机会。 变得开心一点，变得更从容一点。 然后有着完全的，选择的余地。比任何人都自由，比任何人都肆意，比任何人都更加鲜活热烈的，活在这世界上。 「我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巴达兽趴在顺平的发顶上，像温暖的帽子，遮蔽了透过河面粼粼而吹来的风。 他们一同看向夕光浓丽。 「不要后悔自己为人的身份哦，顺平。」兽这样说道：「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嘛，奇蹟是会降临的。」 兽用带着稚嫩感的嗓音，唱起了神圣计划的闹钟铃声。 ——怀揣无限大的希望，跨越冷酷无情的世界。 那双飞不快的翅膀，有一下没一下得，轻轻的拍在顺平的肩上。 少年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提及『不想做人类』之类的话。 「我们回家吧。」最后，他这样说道。 鹤见川水波光粼粼，黄昏斑驳在那上面，轻盈如灵魂的跃动。看着某位少年的思绪，再次回归人间。 他在电车站，等待夜班车的到来。 「我，有点想请假。」顺平抱着兽，「长一点，然后去思考之后要怎么办。」 转学，或者休学？ 或者就像现在这样，坚持下去。 「虽然但是哦，这种事情就算和我说也是没用的啦。」巴达兽的手手叉在腰上，「顺平早点坦率一些不就好了吗？妈妈肯定会理解的吧，虽然没有过直接的接触，但是我能感觉到顺平的妈妈是个很好的人。」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 「才会害怕被担心吗？」兽打断了顺平，「但是已经被担心了哦，我总是看到妈妈露出寂寞的表情，忍耐着不去询问顺平身上发生的事……其实都已经看在眼里了。」 顺平愣住了。 这是他没有意识到，也没有察觉到的另一面。 「关心对方，担心对方，都要说出来才可以呀。」兽非常懂人心，「虽然我也能够理解顺平作为青少年的自尊心啦！妈妈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才一直忍耐的吧。」 「我知道了。」 少年眼中的情绪，比夜色更冗长，却又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 第94页 「抱歉，巴达兽，让你担心了吧……你也是，妈妈也是。」顺平摸着巴达兽脑袋的手，动作微顿，「我会好好去沟通的，这次不会了。」 …… 「好可爱！」 喜欢可爱的小动物，或许是大多数女性的天性，顺平的妈妈也在其中。 还在紧张要怎么和妈妈解释，巴达兽又是什么生物的顺平，接着就听到了对方自圆其说的解释—— 「是兔子吗？」 妈妈非常自然的，将巴达兽归类进自己认知的生物里，「这个颜色很稀有哦，一般黄色的兔子，毛髮会更黯淡一点。」 「但或许正因为这样的鲜艷，所以耳朵才会是这样吧。」温柔成熟的女性，爱怜的触摸了兽的长耳，「就像是折耳猫一样，很可怜，而且非常辛苦。」 「咩噗？」胜彦想不出兔子会叫还是不会，又或者是什么声音的叫声，于是开始自由发挥。 「好乖好乖。」妈妈又摸了摸胜彦的耳朵。 「顺平要好好和小兔相处哦？」妈妈挨个摸了摸兽和少年的发顶，「你是哥哥，好好照顾它吧。」 既然养了，就要负责。 宠物呢，人类不需要它们去做什么，只要看它们健康的，开心的活跃着，就会感到幸福。 「嗯……但是巴达兽不是兔子……」顺平弱弱的解释。 「嗯嗯，我知道。」妈妈这样判断，「名字是『巴达兽』对吧？顺平还在喜欢宝可梦的年纪啊。」 「给，刚烤好的点心。」没等顺平回答，妈妈将曲奇递给了他。 「啊、辛苦……不对，真的不是兔子。」 「比起这个，来帮我找一下电视机的遥控器吧。」妈妈有点苦恼，「从今天下午开始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真拿你没有办法，下次不要乱放啦。」嘴上似乎在抱怨，实际上身体十分诚实，顺平向楼下走去。 …… 笑容很明亮的女性，听到孩子下楼的声音后，缓缓收敛起笑容。 随后流露出的，是胜彦更熟悉的神情。 带有强烈担忧意味的，柔软的温柔，那是她的眼神。 「谢谢。顺平那孩子的性格很安静，之前状态不对劲，我很担心，今天他的眼神和情绪似乎变了……果然孩子还是需要小动物的陪伴吧？」 妈妈这样说道：「今后也请继续照顾他吧，拜託了。」 胜彦兽：「咩噗——」 ［好哦］ 兽的外衣下的少年，在心中如此回答。 每一次的约定，都使你我的灵魂更加清澈，为了变成更好的自己—— 兽看向门外。 少年推门而来，手中是电视的遥控器。 「妈妈你在说什么啊！」有那么点恼羞成怒的意味，他红着耳尖。 「好好……是顺平在照顾小兔子，对吧？」妈妈很自然的改口，「我去做饭，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 「我知道了。」顺平。 「咩噗！」发出羊叫的胜彦兽。 随着妈妈的离开，兽和少年变得安静，直到楼下的厨房响起蒸锅的声音。 「顺平都听到了吧？」巴达兽拍拍耳朵，「所以，不要让她继续担心啦。」 「嗯。」顺平的神色沉寂下来，「我会好好和她交谈的。」 而敞开心扉，变得直接之后。 这次的交谈结果，并没有超出胜彦的意料。 一如他所想的那样，妈妈很干脆的同意了顺平所说的『想要请长假』这样的想法。甚至问他需不需要休学一年。 但是顺平没有同意，他觉得三个月的时间就足够了。 足以思考，调整状态，修养一直以来紧绷的精神……再之后，就可以决定是不是要转学，或者继续在这个学校读书。 「说起来！」 胜彦兽非常懂的竖起『手指』，「顺平你知道琦玉老师吗？」 这个世界没有《一拳超人》的漫画，但也没有漫画里的怪人等各种设定，所以或许是其他的独立宇宙……之类的存在吧。 于是理所当然的，吉野顺平并不知道『琦玉老师』是谁。 「唔……」他判断：「是学校里的哪一位老师吗？或者名师之类的？」 「差不多吧！琦玉老师是数码世界的名人哦！」胜彦兽毫无压力的点头，「琦玉老师非常强、不，是最强！所以非常强的他也研发了一套独有的锻鍊体系！」 「嗯嗯？」顺平的眼睛亮了起来。 「每天坚持100个伏地挺身，100个仰卧起坐，100个深蹲，再加上10公里的长跑。无论严寒还是酷暑都不开暖气。」 巴达兽的前爪一晃一晃，「像这样三年后，琦玉老师究极进化，成为了最强的英雄，拥有了一拳就能击败任何敌人的能力。很酷吧！」 「现在我将这套『琦玉锻鍊法』教授给你！嗯……你说为什么我自己不进行？」兽叉着腰，理直气壮，「笨蛋，当然因为这是人类的锻鍊法啦！只有人形生物才可以哦，我只是普普通通的兔兔而已啦！」 「咩噗！」 尽管对于这种不靠谱的东西半信半疑…… 或许是不想让眼神闪闪发光描述着『英雄』的兽失望，又或者只是为了更好的自己，顺平展开了『琦玉锻鍊法』的特训。 「连续普通拳！」少年击打空气。 第95页 用一上午的时间结束了今天的锻鍊的顺平，毫无形象的坐在草地上，等待唿吸和心跳自我调节至平静。 「今天感觉怎么样！」巴达兽凑过来。 「嗯，感觉很好。」顺平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没想到真的会有用……感觉最近体力和力气的变化都好大。」 虽然不会变成琦玉老师那样，但是像这样锻鍊下去的话，八块腹肌肯定是不会有错的。兽再心里露出微笑。 「如果翔太出现？」胜彦这样问道。 「那就打飞他。」顺平的眼神非常平静，这一次，他真的看到了那样的可能。 「不过，在打飞『妖怪』之前……」他还记得那天巴达兽所说的，夏目友人帐的比喻，「今天还是先去看电影吧？」 「电影？」 「嗯，稍微有点期待。」 从前，从来没有去过电影院的胜彦瞬间开心了起来，他亦无比期待。 于是连带着巴达兽拍击翅膀的频率都变快了很多，虽然速度并没有什么变化。 「好耶！电影！」胜彦兽欢唿，「可以有爆米花吗！」 「嗯……」吊足了胃口之后，顺平也跟着笑了起来，「可以哦。」 电影开场之后。 和胜彦想的那些《紫罗兰永恆花园》之类的人类圣经相去甚远，他看到满屏不可描述的马赛克，在顺平的背包里发出压抑的惊唿。 然后捂住自己的眼睛，又偷偷在缝隙里，用余光向前排的座位看去，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但是…… …… 草，是真人。 第49章 属于我吧 ［是真人］ 胜彦先是惊愕，接着很快按耐下情绪，强行令自己恢復平静。 因为，视线对上了。 在这时候，胜彦依稀记起来，不要轻易和诅咒对上目光。会被发现。 果然…… 整个人倚在靠背上的真人，头颅在沙发椅的靠背顶端后仰，几乎全然的垂下，目光向上。 胜彦看到特级诅咒脸上的缝合线，灰蓝的半长头髮，延顺着搭在沙发椅靠背上。 真人向兽露出笑容，眼中是好奇，是纯稚的恶意。 「你·好·啊——」 胜彦看到对方做出了这样的口型。 冷静点，江原胜彦。 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去无视，去假装真人不存在，视线并没有对上，你只是在看向imax厅的巨幕。 兽开始了『木头人』的游戏。 「巴达兽？」 胜彦反应片刻，才意识到是顺平在小声的唿唤着他。 「嗯。」短促而轻微的回应。 巴达兽的目光依旧平直的看着屏幕，甚至透着点刻板在其中。 「为什么突然安静了？」顺平有点担心，紧了紧抱着单肩包的手臂，令兽能更好的靠在他的身上，「是在害怕吗？不用勉强自己看也可以……要不我们提前先出去吧？」 说着，有那么点想要付诸行动的意味。 「不，顺平期待了很久吧？」胜彦低声制止，「而且我也很感兴趣……看完，可以吗？」 「真的没事吗？」顺平还是有些不放心，「撑不下去的话，要随时告诉我。」 「嗯，放心吧。」胜彦垂目。 这一次，无比自然的与真人的目光分错开来。 提前走掉，不论怎么看都太显眼了，没准会增加顺平提前被真人盯上的概率。 胜彦很肯定的能够确认，这不是『看』到的，资料中的那场电影。 电影名不一样。 再就是放映厅的观众席上，也并没有那些欺负顺平的同学。 因此只能有一种解释。 或许在吉野顺平自己都没有意识，也没有印象的时候，他就已经多次的和真人擦肩而过了。 毕竟看电影的时候，观众们关注的都是电影，而非观看同场电影的人是谁。 之所以『未来』会造成那样的相遇，也是因为那几个人太过大声喧譁，以至于引起了特级诅咒的烦躁，出手的现场恰好被顺平目睹。 「不要再和我说话了哦……看电影要安安静静吧？」兽很可爱的凝视着顺平，「人类的规则我也是知道的。」 安安静静，不要影响他人。 ——兽的目光，很自然得向前。 似乎在看着巨幕，于不经意之时，与诅咒恰逢相会。 安静注视，暗潮涌动。 直到电影谢幕，长长短短的人名从屏幕上流动。 顺平顿了顿，最终没有选择留下来观看彩蛋，而是随着人流一起向外走去。 这是一场非常安静的电影观看体验。 大家都沉浸在剧情之中，尽管有些血肉模煳的景象，但那之外更多是对人性的思考，以至于一些不可描述都变得不再重要。只是升华的点缀。 与胜彦所想一致，相安无事。 「顺平！爆米花！」出了影厅之后，小兽的语气瞬间活跃，少年看起来终于放心。 在此期间，胜彦一直都能从系统的标示提醒中，看到红标跳跃，听到『红名警告』这样的提示。 一直都在，从电影院里，到电影院外，再到附近的m记，胜彦始终都能在余光中看到一瞥灰蓝。 顺平在巴达兽的期待下，选择了靠近m记店门的地方，落地窗从顶到底，被阳光照得明净。 第96页 广播里的餐号一个个顺次响起，直到顺平起身。胜彦看着他一步一步向前，一步一步远离，站在m记的点餐檯前。 少年与服务生进行交流。 兽回目，再看了最后一眼。 祂拍击起翅膀，微微离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这样离开了m记。 ——「出来吧。」 胜彦的目光，落向某颗树后。 「被发现了啊。」 嘴上这样说着，实际真人的眼里并没有什么意外，他神色轻松的摊手，完全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啧…… 麻烦大了…… 胜彦在心里捶打真人八百遍，一併对顺平看电影的口味挑三拣四。 能不能看一些对巴达兽友好的电影，我还是个孩子！顺平你看电影的口味是不是和真人的同步率太高了点，怎么回事呢！ 虽然是这样说啦，实际上胜彦也知道，这次吸引了真人注意力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你很在意那个人类？」 突如其来，足以穿刺一切理智和感情的一问。 真人微微歪头，似乎不解，又似乎纯稚。他全无善意，恶得纯粹。 与其遮掩，说那种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假话，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 「如果我说是，你又想要做什么呢？」胜彦兽语气轻松。 但是话说回来，为什么还要专门问一下，既然都跟在对方身边的话，怎么看都不可能不在意吧。 真人到底在想什么啊，真是奇怪的傢伙……总之，不能让他靠近顺平。 ——那再拉一波嘲讽，开怪后把boss引远一点好了。 脑内是游戏术语在活跃。心里有多活跃轻松，实际上就有多紧张。 不是不害怕的，这是所有有着情绪的存在，面对威胁时都会拥有的本能。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退后。哪怕只是一步。 身后即是被他选择的少年，是某个孩子的人生，和一个家庭的悲欢。以及，或许能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为了这样年轻的人，为了美丽的世界。 去开怪，去拉嘲讽，去带着危险，远离人群聚集的地方。 兽的外衣下，那个少年人的灵魂做下决断。 巴达兽吸入空气。 兽姜黄色的耳朵疯狂拍击，浮在天上，腹部鼓气。 ——「空气/炮！」 空气/炮、空气/炮！ 连续三次喷向真人，那之后胜彦立刻扭身向着巷子里飞了过去。 不是逃跑，也不是没有再一次死去的骨气。只是兽心中非常清楚，这种程度无法对身为特级诅咒的真人造成任何伤害。 这是力量差上的悬殊。 他能做的，只是激怒对方，然后利用这些可怜的怒意，拽着真人离开人流密集的地带……对街是电影院，是快餐店，是步行街。 而曲折的巷子里，却有一条通向废弃工厂的路，地图已在脑海中清晰铺延。 …… 但他很显然低估了对方的速度。 胜彦停留在了半路，巷子曲回的深处，未能抵达的废弃地带之外。 ——被抓住了。 但是没有关系。因为这里，这附近，已经再也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了。 巴达兽的耳朵被真人捏在一起，拎到面前，「真不听话啊。」 「下次再这样，就算我是咒灵的首领也不会再好好对待你了哦。」 真人的尾音有些轻盈，带着些许玩弄意味的轻浮感。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将弱小的一方放在眼里。 这同时，令胜彦有了喘息的余地，和思考的时间。 ——他抓住了对方的自称，闪现了一瞬的灵感。 真人该不会……把巴达兽当成诅咒了吧。 「那么，就先来自我介绍吧！」 真人接下来说的话，肯定了胜彦的猜测。 「我是真人，也是咒灵的首领。」真人拎着巴达兽的耳朵，令双方额头相抵。 在胜彦的视角中，是真人贴的极近的脸。 「是诞生于人类对人类恶意的诅咒。」诅咒的眼球微微上翻，流露出畅快到扭曲的笑，「你呢，像你这样可·爱·漂·亮·的孩子——又是在什么样的诅咒里诞生的呢？」 「喂，告诉我吧……我好期待。」嗓音里带着些许的绵哑，真人松开拎住巴达兽的手掌。周身咒力汹涌，带来的碾压感充斥胜彦周身的每一寸空气。 「我……我是……」兽想要后退，却只得到身体僵硬的反馈。 「嗯嗯，我在听，你可以好好考虑。」真人蹲下，他看着兽的颤抖，形状漂亮的眼睛中是好奇和开心，「不知道为什么啦，看到你的一瞬间，我非常想要『得到』，总感觉在我的……生命？年龄？或许对标人类定位作为『孩子』年龄的我，应该拥有你。」 「呃……」胜彦大无语。 就离谱…… 数码兽的马甲还有这种副作用吗！虽然真人存在的时间在咒灵里来算搞不好还真是『孩子』，但是数码世界是不会选你的！醒醒吧阿sir！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胜彦看了他一眼。 「当然。所以才会有趣。」真人这样评价着，「希望带给我这样感觉的你，有着特殊的地方……」 「不要让我失望。」 特级诅咒的语气，骤然阴冷。 第97页 「我是诞生于『希望』的诅咒。」最终胜彦这样说道，目光无比恳切，他真诚地看向对方。 硬要这么说，其实也不完全是错的。 毕竟在那个『数码世界』中，作为被选召的孩子们的搭档之一的巴达兽。 正确线路会进化为天使兽和神圣天使兽的祂……这样的巴达兽的人类孩子搭档，所持有的徽章，正是『希望』。 ——先要勇敢，在一切努力的最后，是希望。 「人类对于希望的渴望，和无法得到后的破灭。」兽眼神清鸿的，如愿为此而死那样，其中是飞向蔚蓝的自由感，「我在这样的感情里诞生，吸食绝望为养分。」 因为是人类的恶意，所以渴求又厌恶『希望』，这不是相当合理的吗？ 那层兽的外壳下，是少年人流露出的，胜劵在握的笑意，及无拘无束的眼神。 诅咒大多生来丑陋，或许是因为无法被普通人看见的缘故……既然看不见，那就随便长长喽。 但特级诅咒的智慧，足以令真人有着普遍意义上的审美认知。 他没有见过比自己好看的诅咒，而眼前弱小的，至多只有三级的东西，是诅咒里的颜值第二。 「你果然很有趣。」真人的声音里，染上了毫不作伪的快乐，「我是咒灵的首领哦，那么自然，你也是我的。」 「属于我吧。」 特级诅咒再次将手掌探向那姜黄色的，可爱的兽。 「--无为转变。」 第50章 不要害怕 「无为转变。」 伴随着冷下来的嗓音，和对方脸上盈满恶意的笑，真人愉悦地探出手去—— …… 真人愣住了。 他微抬手掌，看了一眼后又搭在了兽的脑袋上。 「无为转变！」 再抬，再搭上去。 摸一摸，拽一拽，最后『咚』一下将小兽敲了个趔趄。 无论怎么样，都毫无反应。 「呃……」胜彦兽稳住身形，顶着搭在脑袋上的大手，语气不满，「你在干什么啊！」 「奇怪奇怪——」真人刻意的拖长声音，完全不理会兽的怒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明明应该『boom』的一下变成手指大小的玩具才对哦，听话一点啦。」 「你这傢伙从刚刚开始就在说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给我好好听人说话啊！」 被扯住耳朵的胜彦兽又被拽了个趔趄，他踉踉跄跄的跟着对方手臂晃来晃去的幅度，艰难的维持着身体平衡。 「但我们不是人类啊。」真人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向兽投以懵懂无识，却充满浑恶的目光，「我们是诅咒哦。所以啊，完全——不必遵守人类的规则吧，你真奇怪。」 「奇怪的明明是你吧！」胜彦有点崩溃。 被按在脏兮兮的地上蹭来蹭去的感觉很难受，被扯住耳朵也是，「放开我。」 「才不要。」真人立刻拒绝。 「从思维，到说的话，再到这副奇怪的身体。」真人稀奇的蹲在那，将小兽来回拨弄，「餵、你真的是活着的东西吗？或者根本没有灵魂？」 「你到底是什么呢？」 术式可以扭曲任何有灵魂的生命，诞生于人类对人类恶意之中的特级诅咒，向兽的存在发出质问。 ［你是什么］ 像这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啊。」兽近乎颤抖的，如此说道。 「嗯……那就没办法啦！」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胜彦觉得脑后被重击了一下，立刻失去了意识。 好像在昏睡。 一片漆黑之中，他想了很多。 感觉好像背着什么很沉重的东西，连梦中都不再轻盈，坠落向更深的地方。再如何努力也无法醒来。 江原胜彦，16岁。 擂钵街人，15岁左右搬去米花町，半年后死于车祸。 ——［这一刻起，你将不再是人类。］ 这样的你…… 到底是人类，是兽，是已经变成了异能力的一部分？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又或者，是某种规则的具现化？ 年轻的灵魂无法回答。 或许他的存在特质，已经变成奇怪的东西了，所以至少不能再令『人格』变得扭曲。 要像触摸蝶翼那般，温柔的去触摸世界。要爱着路边的野草，爱着天空和四季，爱着眼中所及的平庸和美好。 那脆弱又坚强的一切。 为了这些，去『活』下去，去令死如生般鲜活。 你要爱着一切良善，怒斥一切不公，填补一切遗憾。为了成为『不再无用』的自己。 ［醒过来吧，江原胜彦。］ 年少的灵魂，听到『系统』平静无澜的电子音，向自己下达了冷酷的指令。 他坠落深渊之底，从浑噩中醒来—— 入目一切，都是晦暗的。 还能嗅到些许潮湿的气味，脏兮兮的兽打量着四下一切，分辨出这里应该是某处废弃的地下管道系统。 「你·醒·啦——」 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带着全然的快乐，从兽的身后响起。 胜彦『卡巴卡巴』僵硬转头，看到真人那张带着缝合线条的脸。 灰蓝头髮，异色眼瞳……可以称得上『漂亮』的脸，正因颜艺而扭曲出奇怪的表情。 第98页 除此之外，胜彦发现自己被关起来了。 带锈的囚笼，兽短小的前肢努力地从缝隙里探出去勾锁扣。 「真是无谓的挣扎啊。」屑真人吐了吐舌头，耸了下肩膀，「不如仔细看一下如何？」 胜彦兽的动作勐地一顿。 他听到了从锁孔之间传来的，稀碎的声音。 像哀哭，是压抑的悲鸣。 是被改造的灵魂。 锥刺进锁孔，又基于锁的结构，将所有的缝隙填堵粘合。 「卑鄙。」 真人听到兽因怒意而颤抖的声音，前爪抓紧后凿刻进地面的痕迹。 「你也觉得这样的方法过于笨拙了，对吧。」真人的语气很幼稚，其中没有恶意之外的东西，「但是没有办法哦，不这样的话你就会逃走吧。」 「作为诅咒的你很奇怪，会同情人类，会呆在人类的身边。」真人的情绪轻描淡写，「但是也没有关系啦……大概！毕竟千百年之后，我等诅咒会作为新人类，立于这世界的荒原之上。」 「到那时候，依旧有你喜欢的一切。」 以诅咒取代人类作为新人类，会喜欢着人类的你，一定会爱着诅咒。 「我期待着。」真人双臂微展，他眼中的世界如此广阔，「毕竟我是大家的首领嘛，像这样的我，一定会引领你们走向巅峰。」 「你有病吧！」胜彦崩溃大喊：「不要擅自替别人做决定啊！」 「看样子你什么也不知道嘛。」真人惊异的看了兽一眼，接着又自说自话解释道：「自五年前的咒术师一方的第二次科技改革以来，我们的头顶上方就多了一个无形的东西，那或许是物质，又可能只是概念……据说是以卫星送入太空的。」 装置的名称至今无人得知，所以只能以『那个东西』来代指。 会源源不断的吸入人类负面感情的代谢物作为［收集］，因此现在四级三级这样弱小的诅咒，已经很久都没有再诞生过新的了。 二级以上会有一定削弱，如果是曾经就诞生了的咒灵也请夹着尾巴做人，一旦被发现踪迹会有咒术师上门。 袜！ 胜彦瞬间理解了当下状态。 这不就说明当时留下的那份［研究报告］，有切实的被运用起来吗？ 虽然丘比是骗小孩子的坏东西没错，但是孵化者转化情绪作为能量的科技，是的确对这个世界有用的。 好好的成长为了优秀的大人啊！杰！ 巴达兽做出了像是丘比的，完美微笑，没有了长尾，所以胜彦拍了拍耳朵。 「还是说……」 真人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尾音有意拉长，「被人类杀死也无所谓吗？」 「真可怜啊，这样弱小的你，什么也做不到，就会像这样……」 ——「嗯，无所谓。」 胜彦打断真人的长篇大论。他看到特级咒灵的脸上，表情停留在可怕又滑稽的样子。 此刻，外型可爱的兽，第一次展露出内里残酷的一面，祂依旧笑着，而眼神也依旧软而明亮。 「如果我的消失，能成为奠定理想新秩序的一部分……那就，死了也无妨！」 兽小小只的身形，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高大，庞然到无法触及。 然后—— 得到了真人阴戾的眼神，他似乎被激怒了。 胜彦在这一刻，似乎听到对方的腹部传来千百人的哀嚎，锁孔亦传来真实的哭泣。 水渍沿着牢笼的锈迹滑下，因微光折射出的色泽，如血般猩红。 「不要试图激怒我哦。」 真人的手掌变形，挤进缝隙里后又宽阔，畸形而扭曲的手掌，搭在巴达兽的头顶上。 「好孩子好孩子……」一个微笑。 诅咒抚摸了沉默的兽，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之后，是噩梦一般的几日。 胜彦常看到真人出去又回来，有时候笑着，有时候生气。有时候还带着『朋友』。 他看到脑袋像是富士山的咒灵，看到眼睛部位生长出枝桠的咒灵，看到像是海洋生物的咒灵。 其中火山头尤其易怒，几次三番想要直接杀上咒术协会本部。 「冷静啦，漏瑚！」真人表情懒散，带着墨镜，咔擦咔擦啃着薯片，「咒术协会那边的会长七海，是个髮际线靠后实力又不怎么样的一级，但是真正的战力在背后哦。」 「五条悟吗。」富士山口喷火，「我去杀了他！」 「是家入硝子。」真人摇了摇手指，薯片碎屑漏下去，掉了胜彦兽满身，「那种程度的反转术式实在是太犯规啦……所以，我们去解决掉作弊器吧。」 「不，还是五条悟比较可怕。」兽声音弱弱的，试图去影响真人的想法，「他和你一样吃薯片不洗手。」 这个是真的，十年前胜彦见到过，虽然是因为有无下限术式来着。 『咚』 胜彦兽的脑袋被真人敲了。 这个恶劣的特级咒灵特意把自己变成小孩子的体型，像靠着懒人沙发一样压着巴达兽，将兽圆润可爱的线条挤的有些扁。 这段时间的被迫相处。 令胜彦意识到了真人和羂索本质上的不同。 或许是因为羂索活的太久，所以话术只要到点上，就会成功起效。 但真人不一样，在同级别的特级之间，与动辄千岁起步的年龄相比，他的存在时间可以说是十分短暂。 第99页 并且由于先天性格使然，比起实用性，他更在意是不是有趣。 「呆在这里哦——」 囚笼再次上锁，胜彦半睁的眼睛里，是特级诅咒们走远的背影。 直到再也没有声音…… 他已经习惯了，这些天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不是没有过逃跑的行为，之间有过一次真人没有上锁。胜彦知道那是对方故意为之，却没有其他的选择。 当然，结果也是立刻被抓了回来。 弯弯曲曲的管道线路，像迷宫那样复杂，在通向出口的路径中，他看到一只灰蓝色的井盖突然睁开眼睛。 ——「抓住你了。」掉san的井盖瞬间变成章鱼一般的东西，瞬间把巴达兽五花大绑。 更何况，这次的锁扣非常结实。 胜彦又听到灵魂在哭了。他嘆了口气，蜷缩起来。 薄薄的，翼翅般的长耳，穿过监牢的缝隙，轻轻搭在锁扣上。 耳部密集的神经末梢，脉搏的微动，温暖而轻薄的覆盖在流泪的灵魂上。 与生俱来的神圣血脉，抚慰着受伤的灵魂，胜彦感受到依然在抽搐，却停止了哭泣的『祂』。 「睡吧。」 不要害怕，不要哭。 我就在这里，不会丢下你的……不论是你，还是顺平。 而被遥远之外的兽所担忧的那个少年。 于今日，迎接来了特殊的『访客』，那人似乎等了很久，看到风尘僕僕回到家来的顺平后。 他立刻起身，非常元气的露出明亮笑容。 「顺平，你回来啦！」 「啊？」顺平痴呆了一瞬。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些天一直在找巴达兽找到昏头转向的缘故，以至于导致失忆。 在对方过于开朗熟稔的招唿下，不存在的记忆出现了。 顺平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失去过一段记忆，没准他们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 才怪！ 早樱色的头髮，琥珀金的眼睛……这种像是不良少年一样的发色，不管怎么说也太显眼了吧。 显眼到哪怕只是擦肩而过的程度，他也绝对会有印象。 面对家里突然出现的，这个不认识的人，顺平开始警惕—— 「你是谁？」 第51章 失踪事件 ——「你是谁？」 顺平毫不掩饰自身的警惕。 「啊、抱歉抱歉！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是虎杖悠仁，目前在一所宗教类学校读一年级！」早樱色头髮的少年，有一张平易近人的帅哥脸。 他用手指指向自己，向顺平笑得明朗。 「喜欢看电视，今年15岁，身高173cm, 体重大概是80kg, 体脂率是……」 「够了……够了！」顺平用手挡住脸，以免被对方过于的笑容散发出的光芒刺伤，「不用说的这么详细！完全不想知道！」 「欸？这样吗！」虎杖眼中的光黯淡一瞬。 好像有一点可怜，是不是太过分了……顺平开始反思自己，逐渐自暴自弃。 「算了，你说吧。」顺平嘆了口气，放弃抵抗。 「不要，我不说了。」名字是『虎杖悠仁』的少年，有着令人第一眼感觉像是不良少年的发色，但实际上率直又真诚，相处起来相当有亲和力。 听到虎杖这么说后，顺平反而愣住了。他的目光在虎杖的眼角下顿了顿，片刻后才移开。 「但你刚刚明明……」 「因为！顺平不想听的对吧。」少年连连点头，一边发出『嗯嗯嗯』的音节，「所以不用勉强，像这样普普通通的相处我就很开心了。」 「什么啊。」顺平狼狈的别过视线，「像笨蛋一样，这样不就显得我像坏人了吗。」 ——「不要欺负同学哦。」 妈妈的声音远远的，从厨房的方位传来。 「知道了！」顺平高声回应。 虽然开局不是很友好，但姑且也算是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交流了吧……大概…… 之所以最开始那么警惕，甚至还有敌意。 不仅仅是因为不认识对方的缘故，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你脸上的那个……还有腰上的。」顺平纠结片刻，最终选择直接去询问。 他觉得如果是虎杖悠仁，一定不会敷衍他的询问，而是会认真回答。 「噫、欸！顺平能看到吗？」虎杖先是无措了一瞬，接着他『啪』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抱歉！这傢伙总是自顾自的跑出来，最近还学会了不说话，导致我总会忽略掉他！」 龇牙笑的小嘴巴瞬间消失。 再然后是腰上的……顺平的目光落在虎杖的腰侧，那里是一只非常丑的，像是蠕虫一样的东西，还时不时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虽然丑的非常辣眼睛，但这个设定…… 「你也是被选召的孩子吗？」顺平发问，「我的搭档是巴达兽。」 「你也能看到诅咒吗！」虎杖的声音和顺平一同响起，「这是丑宝，是夏油老师的武器库。」 一方眼中带有惊喜，似是发现同类。 另一方则是错愕—— 「选召？什么？」虎杖下意识道：「该不会是被诅咒骗了吧？」 「怎么可能！」少年像是被什么刺痛一样，立刻反驳，「巴达兽不是什么诅咒，也不会骗我！」 第100页 「我们出去说。」 顺平的目光，隐晦的落向隐约可见的，妈妈的背影。 「妈妈，我和虎杖君出门了。」 「早点回来吃饭哦。」妈妈一如既往的好说话，笑着向少年人们挥手。 …… 「抱歉，刚刚对你态度很差。」顺平轻声道歉：「我是个难相处的人，有时候着急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风渐渐吹冷过热的头脑，顺平的情绪再次平稳下来。 少年们站在河流的堤坝上，两岸是早樱油绿的垂枝和飞雪般的花，那光融化进虎杖悠仁的头髮。 「完全！没关系！」虎杖做出漫才艺人的姿势，「最起码在我这里，我觉得顺平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顺平愣了一下，接着反应剧烈。 他睁大眼睛将虎杖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之前是变成了紫色的『巴达兽』，现在是变成粉色了吗……嗯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就合理了。 「才怪哩。」虎杖发出奇怪尾音，凑过去像顺平的行为那样，上下打量顺平，「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总感觉你在想一些奇怪的事。」 「我说出来了吗。」顺平呆滞。 「说出来了！所以我只是虎杖悠仁哟，不要把我当成其他人或者其他东西嘛！」少年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不过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资格说你……嗯，实际上我这次来有目的！我不怀好意，我坦白！」 「你见过这几个人吗？」虎杖摸出照片，递了过去。 那赫然，是一直以来跟在翔太身边的几个人。 「认识，所以呢。」顺平捏皱了照片。 虎杖……跟翔太他们是一起的吗。 「他们死了。」虎杖直言。 「死了？」顺平呆住：「怎么回事？」 「其实也不好那么说，但总之当前状态的确是『失踪』没错。」虎杖的神色严肃下来，缺失笑容后，那张脸上流露出沉锐感。 「至于『怎么回事』，这正是我来到这的原因。」 「你怀疑我吗？」顺平垂目：「虽然很想打他们一顿没错，但我还没来得及。」 「不是那么回事啦，既然你也能看到诅咒的话……你听我说……」 虎杖语速极快，描述中时不时会夹带意味不明的拟声词。但顺平仍然很好的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三观震碎。 诅咒、咒灵、电影院的人员失踪事件。 另一个世界的光影向他敞开……不，不是另一个世界。 而是名为『吉野顺平』的人，一直以来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却对此一无所知，毫无察觉。 「我提出疑问。」这么想，于是也这样问了出来，「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为什么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诅咒。」 「那是因为『那个装置』的原因。」虎杖神秘兮兮的指向他们的头顶，「在太空里，有装置在收束全类人的……怎么说，从负面情绪转化向诅咒之前先行截断，进行能量收集。」 「但据说其实还是试运行，是不完全的半成功品，所以会有不稳定的地方。」虎杖顺带科普了一下咒灵的等级，「以及，对二级以上效果微弱。」 「啊、话题歪掉了。」虎杖自然的把话题扭回去，「根据『窗』的观测网，顺平这些天一直都在去那家电影院吧，而且和这些人也认识……那么，有没有什么头绪？」 「或者有没有在电影院看到奇怪的傢伙？」 还真有…… 顺平努力回忆道：「那是最开始的事情了，我和『巴达兽』去看电影，巴达兽突然就安静了。」 「当时顺着巴达兽的目光看了一眼，是一个脸上有缝合线的人，当天没多久，巴达兽就失踪了。」 顺平有些难过，「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祂，从前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现在是电影院、家、m记三点一线。」 「又是失踪啊……」虎杖沉思，过了片刻掏出纸笔，「这样的话，顺平就画下来吧！之后如果看到了『巴达兽』或者发现线索之类的，我就把祂带回来，或者把消息传回给顺平。」 「嗯？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虎杖看到顺平拿着他塞过去的纸笔，一动不动。 「不，没什么。」顺平慢吞吞回答：「只是感觉，明明虎杖君才是那个好相处的人……而已……」 「谢谢你。」 「我这边才是啦，好歹有了线索，之后就是寻找缝合线脸的咒灵。」 「头髮颜色是灰蓝色，眼睛没有看清，但深浅不同……似乎是异色。」 少年很认真的，先画了一下印象里的真人，然后才在纸上画出兽的模样。 但和虎杖所想的不同。 顺平画了三种形态。从很多牙齿的迪哥兽，到耳朵是翅膀的巴达兽，再到六翼天使的形象。 他一边将对应部位划线出来，标註颜色，一边和虎杖解释。 虎杖满脸一言难尽：「这，真的不是咒灵吗？」 「不是。」语气比较平淡，但眼中情绪只剩认真和固执……仿佛再被质疑，就会发怒。 「抱歉，实际上我也是几个月前才接触诅咒啊、咒术之类的东西，所以有些应激，原谅我吧？」 虎杖收起纸张，「等真正见到之后我会再判断的啦。所以，现在我选择相信顺平。」 第101页 而且。 「天使不会是坏东西，不然这个世界也太可怕了。」虎杖吐槽。 「几个月前？那也就是说……」顺平的侧重点，则放在了另一边。 「没错，我是新手。但就算这样，我也有一定要保护顺平、保护大家的觉悟。」虎杖答的坦荡，「目前还在实习阶段啦，不过不用担心，之后的正式工作由我和我的老师一起展开。」 说罢，像是担心顺平还会害怕一样。 樱色短髮的少年又补充道—— 「夏油老师很可靠。」 「不，不是那种问题。」顺平摇手，他看向天空。 尽头是夕阳，是黄昏的晚霞。 那云层金红瑰丽，似往送夜晚的长嘆，如此绵长，而又缱绻。 连带着少年人眼中的那层栗色，也被一同燎燃。绚丽了黄昏的温度。 他说：「谢谢你……辛苦了……」 「从前不知道。」少年人目光垂顺向风吹净的河川，眸光粼粼，嵴背显得笔挺消瘦，「但现在，我很清楚，我能一无所知的活在这里，每一天每一天都能为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苦恼或者幸福的原因。」 「因为有你们在。」迎着虎杖悠仁呆愣的神色，顺平语气认真，他直视着对方琥珀金的眼睛，「所以，谢谢你。」 「嗯。」 似乎是过了很久，虎杖移开视线，也与顺平一同看向河川，和水天相接的一点。 「也谢谢你，顺平。」他说。 「我想我大概就是为了这种『一无所知』而战斗吧，今后也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的。」 「尽管现在还不成熟……但是没关系，夏油老师很强！一定能顺利解决这次的事情、啊，还有巴达兽，如果找到线索，我一定会告知顺平。」 突然，虎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这么说起来，顺平要一起来高专吗……哎嘿嘿，开玩笑的啦！」 这一天。 这一个晚上。 兽在寒冷的铁笼里，安慰着受伤的灵魂一同沉睡在废弃的底下管道之中，梦里都是青苔轻微腐烂的气息。 他似乎又做了梦，是之前看到过的景象，似乎在月亮上，却并不寒冷，梦里那已经长大的少年，问他——死亡是否痛苦。 于是胜彦在梦里笑了，现实也是。 巴达兽的耳朵搭在被无为转变扭曲的灵魂上，如温暖的薄被，灵魂不再哭泣。 而他梦里那位已经长大的少年，活跃在学生说出的话语里的『夏油老师』，则提前遇上了造成失踪事件的诅咒。 ——特级咒灵·真人 特级咒灵·漏瑚。 盘山公路炸断。 烈火轰鸣，山火漫延，空气扭曲蒸腾，夜空被烧的赤红。 「去死吧，家入硝子！」 第52章 天翻地覆 ——「去死吧，家入硝子！」 仿佛富士山喷发般的光景。 易怒的，实力强大的特级诅咒。诞生于人类对大地的恐惧，怒火足以点燃千年。 「真正的强大和真实，就由你的死来见证！」独眼黑齿的诅咒，手上结印，在周围空气烧熔成可怕的热度，扭曲到极致之时沉冷宣告。 「邻域展开·盖棺铁围山！」 得生领域一瞬展开，烟尘爆裂。 天空，地形，入目的一切——全部，都被领域代换，这一代的一切都陷入领域之中，来到全新世界。 盘山公路断裂的惨状，被似火山口内部熔岩薄发流动的光景取代。 「哼，虽然还算欣赏你的术式。」诅咒冷哼一声，笑得傲慢，「但谁让我们阵营相左，人类的身份是你的原罪，下辈子来做诅咒吧。」 「虽然，已经不可能了。」漏瑚负手，立在自身领域之内。 他身后是躲在『壳』里的真人，那层抵御热度的『壳』正流着泪，是被真人成为灵魂代谢物的东西。 「干得好，漏瑚！」真人脸上带着快乐的，稚气的笑，「按这会儿来算，那傢伙已经变成灰了吧！」 家入硝子。 有着前所未有程度的反转术式，反转术式珍贵而稀少，而可以将反转术式作用他人的家入硝子……并且综合效果而言，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对自己人是珍宝，而作为敌对方的诅咒而言，是最不友好的术式。 以及，如果不立刻烧成灰，那么一定可以无数次的运用反转术式——无法杀死。 那是辛辛苦苦搞到情报，又带来这场刺杀的特级咒灵们，绝对不想看到的。 所以会有直接展开的领域，会有『烧成灰』这样的发言，会有真人和漏瑚胜券在握的笑。这是他们的目的和想要看到的结果。 但是，意外发生了。 「我对你们嘴里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浓烟散尽，期内是被诅咒围护的青年，他驭使咒灵操术，于颅顶形成［漩涡］。 「说吧，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针对硝子。」28岁的夏油杰，笑得兹眉善目，眉眼弯弯—— 「不说的话，就杀了你们。」 已经抛弃了『柭除』那种的说法，毫不掩饰的赤/裸杀伐，但青年人依然笑得悲悯明润。 ——手掌。 盖上了漏瑚富士山形状的脑袋。 百鬼夜行一瞬随行。 特级假想咒灵·化身玉藻前——降临。 第102页 漏瑚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缩，被聚起，被扭曲。 在真人错愕的视线中，同伴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像极了被无为转变触碰的人类灵魂，扭曲的那个瞬间。 「说吧。」特级术师端坐在咒灵身上，浮于天际，「别想逃。」 盖棺铁围山，领域破除。 「化身玉藻前！」 还能以自身意志说话的最后，漏瑚骇然于这件事，「我说为什么哪里都找不到，竟然是被你！」 「你是没有抓住现状吗？有点被柭除的自觉啊。」夏油杰有点无奈，名为漏瑚的咒灵似乎能沟通，但不完全能。 「真人！你这傢伙！」没抓住现状的漏瑚，接着大喊：「你不是说车里的是反转术式吗！竟然把我扔给咒灵操术，你到底是那一边——」 声音戛然而止。 漏瑚……现在应该叫做咒灵玉。但真人已经理解了漏瑚的意思，漏瑚在以这种方式努力的拖时间，告诉他快走。 如果能再令『咒灵操术』误会诅咒内部的关系，那就再好不过了。 夏油杰抛了两下那黑色的球体，看向另一只特级所在的方位。 真人装死中。 满头冷汗，力求不要对上视线。 明明人类灵魂改造物所传递的讯息是，车上的人是黑色长髮，年轻，长得好看——这不就是家入硝子吗！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等等…… 仿佛被同伴漏瑚的领域烧熔那般，那个漂亮的人形外壳躺在岩浆似的残秽中，有着多处焦黑的痕迹。 实际上那层壳面向大地的一面悄然开裂，真正的真人正从嵴背的那道裂隙中『流』出，流向另外的地方。 变成史莱姆状的真人回忆了一下，硝烟弥散开前，一瞬间清晰的，『咒灵操术』的形貌。 虽然是怪刘海和丸子头，但从垂散的那部分来看毋庸置疑是长发，而且是黑色长髮。 并且年轻，长得好看。 除了性别，哪里都能对的上。但是智障灵魂改造物偏偏没有传递性别的关键要素。 「呃……」真人。 怪不得人类总是对人工智障ai那么多的抱怨，不抱怨才怪，制造出智障ai的人类才是真正的人工智障。 但现在首要的目标是……他隐晦的看了眼夏油杰手掌中被抛来抛去的咒灵玉。 那是漏瑚，是同为诅咒的同伴。真人释放、或者说泄露了咒力。 「逃了吗。」夏油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明显的残秽指向，究竟在小看谁。」 青年指挥咒灵向下飞去。 惊变骤起…… 身下的咒灵一瞬扭曲成指节大小的奇怪摆件，夏油杰身下的支撑物一空，年轻的特级睁开眼睛，流露出一瞬的错愕—— 「骗你的啦。」 术式是『咒灵操术』的特级，尾音的吐字是曾属于某只兽的口癖，他坠落在早有准备的，另一只飞行咒灵的身上。 以及与此同时，咒具『天逆鉾』从青年的阔袖中锥刺而出。 ——无为转变破除，连带着削下真人带着泥泞的手臂。 真人裂开了。 字面意义上的裂开，这次他没有回头，而是立刻消融进地下，顺着盘山公路残留的雨天下水用管道逃的无影无踪。 没留下任何咒力残秽。 「也会对同类产生真实的感情吗。」夏油杰反应过来，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对方消失的方向。 手中，是只剩半枚的咒灵玉。 算了…… 总之到了这个程度，那个火山头的咒灵即使解咒，也没有再活跃起来的能力了。 ——特级咒灵·漏瑚，柭除成功。 顺着日本境内，地下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 真人这些天一直没有露头，而是忍气吞声的从地下回去他一直以来的暂住地。 没错，他想起那傢伙……『咒灵操术』究竟是谁了。 那是在名为『真人』的咒灵，刚刚诞生不久的时候，那时的他刚从恶意之中凝结出形体，过于脆弱，实力也只是一级。 停留在人类恶意最多的，这个国家最大的销金窟歌舞伎町，然后就被那个时候，更年轻的『咒灵操术』寻到踪迹。 这是真人第二次在夏油杰的手里逃脱…… 「啧，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犯规的术式——花御！」 和之前胜彦见到的那次因自我意志而缩小成孩子体型不同，真人这次的缩小是为遭受重创。 双眼部位是枝桠延展的诅咒，开口说出来的语言似精灵呢喃，而非人言。 花御在回应真人。 「我们去把『宿傩』抢回来吧。」小真人竖起三根手指，「目前我们有四根宿傩的手指，咒术界则投射了六根丢进了外太空的、呃叫做『墓地轨道』的地方，无法取回。」 花御：「&-%」 「还有一些手指下落不明。」他眼中情绪阴翳，「把容器抢过来，然后把手指交给宿傩，我要为漏瑚復仇。」 孩子般的手掌中，捧起漆黑的，半枚咒灵玉。 「来把这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吧——花御，陀艮。」 ——［好］ 这一次，花御的意志无比清晰的在此间延展。 遥远之地…… 似乎是本州、或许是北海道。 大海的海平面上涨了一瞬，掀起骇浪，又骤然平息。 第103页 天空开始下雨。 不算那位只剩手指和意识的诅咒之王。 此刻还存活的，有着交流意识和智慧的最强的特级咒灵只剩三位。 他们将引领咒灵，提前走向百年后的荒原。 花御拖住五条悟，陀艮属于夏油杰。 真人找上『宿傩容器』 ——虎杖悠仁。 被迫听了全部的谋划策略，兽在真人的地盘角落中瑟瑟发抖。 没错。他逃跑了，但是完全没想到离开之前真人又回来了，这是胜彦现在被困在箱子里的原因。 周围是各种垃圾。 纸团、薯片袋子、包饭糰的纸……似乎是真人的垃圾桶。 索性似乎是因为有了更重要的事情。 真人现在完全没有精力去管兽的去向，胜彦甚至怀疑真人完全没有发现他的消失。 这是好事情。 通过诅咒们之间的交流。 胜彦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结果，于是也终于得知为什么有那么一个瞬间真人对灵魂改造体的掌控力变弱……感情是被夏油杰痛殴了一顿，现在似乎还没有恢復。 他也是在那时候引导了被堵进锁扣里的灵魂，恢復成指节大小的摆件形态，然后收纳进了仓库中。 对于这些被扭曲的灵魂，之后的处理方法，他已经有了大致的构想。 但眼下首先是离开这里。 胜彦垂目看向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光子投屏——传送的按键依旧是灰色。 第53章 他的眼睛 传送按键是灰色的。 胜彦记得最开始，系统所给出的解释，是说『距离上一次使用未满24小时，cd调息中』，那时候他还抱怨为什么在这种地方的设定这么真实。 而现在……五六七八个24小时都有了，依旧不能传送，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系统，你仿佛有个大病！］ 胜彦在心里对系统超大声哔哔，当场表演一个我自己骂自己。 系统装死中。 ——「走了。」 真人的声音突然传来，连带着花御沉重的步伐，引起地面的轻微震颤。 巴达兽连忙蜷缩向箱子的更角落里，悄悄平抬耳朵，利用数码兽的卓越五感嗅听诅咒们的离开。 真人和箱子擦肩而过。 胜彦紧贴在角落的废纸里，他几乎听到兽小小的躯体即将鼓动而出的心跳……真人并没有注意到。 又或许，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排在前面，因而不再在意。 与此同时，地图上的黄点逐渐远离，地图延展开3d的成象，胜彦看到真人带着花御向上，他们离开地底。 「唿。」 巴达兽瘫成饼饼，兽在心中对自己说，只放松几秒。 倒数的五个数一过，胜彦兽立刻起身，像小动物淋雨后那样甩动全身，他将沾在毛皮上的纸屑甩掉。 兽的前爪『啪啪』两下拍上自己的脸颊。 「打起精神来……」 胜彦小小声的给自己鼓气，他看了眼被收纳在系统仓库里的『锁扣』。 ［详情介绍］ ［被术式『无为转变』扭曲的人类孩子，请小心触碰，力度太过则会得到『灵魂的杂质』……也就是会哭。］ 在注视这些文字描述的时候，胜彦感到自己变得轻盈……愤怒而轻盈。 兽的翅膀拍击，带他浮空向上。 向远方，向吉野顺平所在的地方。 但在此之前……他首先要去的地点是电话亭。 根据系统提示，胜彦的寻找相当顺利。 他兑换出之前抽取到的现世货币投进电话下的投币口。 「嘟——」 电话音短促响起后，接线员在电话的拿头进行询问。 「你好！请传讯特殊专线。」兽嗓音稚嫩，听起来像是没有长大的孩子，「事关宿……」 稚气的声线骤然收拢，尾音拉长之后，是再无声息。 「宿？」电话线那头的声音还在震动。 「先生、呃……小朋友？你还在吗？」 「是的，我在。」声音依旧稚嫩，听起来是孩子在讲话，但如此颤抖，却又遏制压抑。 以达到『冷静』、『正常』、『可靠』这样的目的，他在说服自己。 「有特级诅咒向着虎杖悠仁去了，他们手里有四根宿傩手指，请尽快赶到……」失真的声音之后是地点的名称，被似乎是某种玻璃物质的爆裂声掩盖。 「请问……」 「嘟——」 手中的电话传来忙音，接线员的脸色凝重下来。 「快，向协会内部进行通知！」他向着周围的同事嘶吼起来，「通知东京高专的虎杖悠仁避难，给特级打电话排行程……快快快！」 另一边，小兽的身形扭曲进光里。 ［传送cd调息完毕］ ——地点·顺平的学校。 传送的空间坍塌的那个瞬间，亦是电话亭炸裂的时刻，随空间扭曲而扭曲，因能量的暴动而碎裂。 胜彦此刻心急如焚。 ——因为。 在扩大开系统地图进行地点名称或查看附近标志性建筑名称时，他在系统的标识那看到了和顺平的标点完全重合的另一个标点。 只有进行图像放大后，才看清楚。 那个标志，所指向的人名。 第104页 那个人是—— 『虎杖悠仁』 不知道何种原因，之前再如何祈求也无法亮起的传送按键，在那一刻不再灰暗，『调息完毕』的提示亦一同响起。 当有意识时，兽的前爪已经点按上传送，眩晕感传来。 『抱歉，电话亭好像炸掉了』 胜彦兽迷迷煳煳的这样想着，以及若有若无的，似乎是听到了来自天外的嘆息。 似乎时间很短，又似乎很长。他感觉自己在空间的扭曲中被拆分成分子融入世界，又被整合再次拼凑成一份完整的，名为『江原胜彦』的个体…… 「巴达兽！！」 大脑中充斥着想要呕吐的眩晕感，兽听到从下方传来的嘶吼。 他甩甩头，终于将乱晃的视野稍微平稳，抬头第一眼是吉野顺平。 少年人无比紧张的在下面展开手臂，将掉落的兽接入怀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这些天一直在找你……不对，现在不是应该说这种事情的时候。」焦急过后，顺平的语气严肃下来，「现在，巴达兽你回去。」 「回家里，或者这几天你呆着的地方。」他将小兽送向窗外，「快走！」 一声『快走』之后，是赫然关上的窗户。 隔着那层脆弱而冷硬的玻璃，兽看到少年的口型。仍然是『快走』。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急切，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渴求。 像极了曾经存在过的，兽的大喊——『快跑』。 胜彦拍击两下翅膀，稳住在空中的身体，向窗内长廊的最后一眼。 他看到真人。 看到一地扭曲成奇怪形状的灵魂，看到虎杖悠仁眼角下的痕迹开裂成昔日诅咒之王的眼瞳。 再张开一道新痕。 宿傩在嘲讽、嗤笑、戏嚯着虎杖一直以来的坚持，和想要『保护吉野顺平』这样的想法。 「那小鬼的提议我暂且毫无兴趣。」宿傩将真人评价为『小鬼』，从双方年龄而言的确如此。 「这不代表我站在你的这边，少天真了。」 虎杖悠仁和两面宿傩。 坚定的人性，和诅咒之王。 极善和极恶。 奇异的，特殊视域之下。 胜彦一眼所看到的东西融和着过量的讯息，一股脑的塞了过来，他又感受到了眩晕…… ［新朋友］ 和虎杖成为了朋友的顺平。 两人因为一次失踪案而结缘，失踪的人员中有顺平的『同学』……欺负他的翔太等人。 结识后，虎杖顺理成章的得知了这件事 加以顺平能够看到诅咒，有着天生的才能。虎杖已经和高专的老师们进行过联络。 入学意向的通过非常顺利。 今天…… 虎杖陪着顺平来收拾东西，向顺平曾经的老师告别，以及进行校方文件档案的交接。 结束之时已是黄昏。 夕光明亮，归鸟振翅与云光一线，似啼哭出夕阳绯血般的色泽。 年轻的人们站在天台上，他们看向太阳西坠，看着云层被点燃，看着黄昏逐渐泼墨，及那之上的星河流淌。 憧憬未来…… 在笑，在打闹，在聊着以后—— 下一秒…… 杀意刺穿温暖。 特级诅咒笑着向他们挥手，指缝中零散掉落下来，人类的灵魂。 现在也是…… 胜彦看到被改造灵魂缠住的虎杖，他的四肢陷入肉的泥潭。尖锐的哭泣将他环绕。 灵魂的哭…… 诅咒之王和真人充满戏嚯意味的狂笑。 胜彦一下一下，用前肢砸向玻璃窗时的振动。 ——「空/气/炮！」 兽这样大喊。 玻璃晃动，他一次又一次的撞向玻璃。 而玻璃的内里。 是吉野顺平死死堵住能被推拉的半扇窗户的嵴背。 消瘦的，并不宽阔的肩膀。 笔挺的固执着，不肯动摇…… 什么是数码宝贝？ 是我的零食分你一半，是可以一起去做任何事。 是你保护了我，我也要保护你。 胜彦看到少年人稍长的那侧鬓髮下，微微勾起的唇角，一开一合，静静微笑—— 「我来保护你了。」 「不要怕。」 以及…… 「快回家吧。」 胜彦真切而清楚的听见了少年人带着颤抖和泪意的嗓音，他笑得那么安静而坚定，但玻璃被打破后的，真实的他。 如此惶恐，如此不安。 ——玻璃炸裂了。 不是巴达兽，也不是吉野顺平。而是……真人…… 「是你啊。」 真人的左手迅速从鞭形又回归正常的模样，「是特意来看我的吧，我好高兴。」 「毕竟——」 他有意拉长声音，看着那前爪搭在窗台上的兽，笑得意味深长。 「我以为你逃走了嘛。」 诅咒一步一步走来。 灰蓝色的头髮比月色还晦暗，却在满地玻璃残片的折射中身形无比清晰。 与吉野顺平擦肩而过，迎着人类少年因恐惧而睁大扩散的眼瞳，真人将一切视若无物。 他只是站在那，似乎没有恶意，轻轻淡淡的笑着。 「做了叛徒之后，竟然还敢出现……嗯嗯，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第105页 真人敲了下掌心，身后是被改造体整个吞噬进去的虎杖，他打算直接将『容器』带走。 「不是为了我来到这里的，而是为了『他』——对吧。」 这是今夜，真人第一次将目光落在那头髮柔软的，少年人的身上。 视线对上了。特级诅咒看到人类孩子的恐惧、畏避、略显胆怯的颤抖。 「啧。」 真人的声音骤然阴戾，那双异色的眼瞳微动，转向颜色鲜艷的兽。 「无为转变不起作用也无所谓了，我对你的灵魂失去了兴趣。」 胜彦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警惕着真人的一举一动。 「唔、这个眼神，果然是那样吧？」真人兴味地打量着巴达兽，「因为无趣才无法被改变，无法成为我的玩具，这点还真是没办法……也就是说。」 诅咒无情的宣告着—— 「你没有用了。」 兽感受到空临的压力，这整一个空间区域都被咒力所挤压。连唿吸也变得困难。 他看到仅一步距离的顺平，那张线条柔和的脸，因本能的恐惧和缺氧而痛苦。 顺平…… 兽看着少年，或许是痛苦，因而眼角折射出湿润的光泽。 泪水的晃动之间。 是诅咒渐近的手掌，和沉晦的眼神。 「决定了，我要杀了你。」 真人单纯而快乐的笑了起来，第二次的向兽伸出手去，「不过呢，在那之前我还是想再试一下我的术式啦，你会理解吧。」 「无为转变。」 但是。 比术式更先一步而来的。 是某位少年人，不够宽阔，却足够温暖的怀抱。 痛苦、明亮。 在月色下折射着水润的光。 兽看到他的眼睛。 「--顺平！！」 第54章 神圣天使 「--顺平！！」 吉野顺平线条柔和的五官，一瞬间扭曲成奇怪的样子。 那是被术式·无为转变所扭曲，却又勉强还能看出来是人类的样子。 ［神啊……］ ［你看看这个世界吧。］ 小兽抱着一瞬间庞大泡涨的少年人，心中只有绝望和酸楚。 与宇宙相比，不过尘埃的你我。活在如此庞大的世界上。 你看看这个世界吧，看看命运吧，那么痛苦、悲伤，含蓄又荒唐。 简直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不要！」 兽带着稚嫩感的嘶吼，和眼泪一同坠落。那眼睛蓝得脆弱而无助。 胜彦在想…… 他想吃零食、想吃果冻……如果能挽回这一切，如果能不是现在这样。 那么，江原胜彦就可以献上一切。 「不要哭……哭……哭……」 已经被扭曲的不成人形的人类的少年，依然维持着保护的姿势，怀中是可爱的，很适合出现在子供向番剧里的兽。 那是一个拥抱，以温暖到无力的臂膀作为最后的防线，他最后一次地看向兽的眼睛。 「我一定要保护你，你是我的数码兽。」 连声音都变得奇怪起来的少年，只记得这一件事，只记得在那一刻，他挺身而出的原因。 ［我一定要保护你］ 吉野顺平，年轻的人。 他像这样说着，像这样微笑着，像这样脆弱着抛却恐惧。 以及，像这样的倒下。变成奇怪的东西。 诅咒的长笑，兽的悲鸣。 ——光芒的绽放。 在衣服的口袋中被点亮，飞出，浮在那已经扭曲如兽的，少年人的身前。 那怒放的辉光将顺平覆盖，包裹……那样的神圣无暇，而纯白。 形状像闹钟一般的『神圣计划』，似心脏般的鼓动出激昂前奏。 「不论是谁，都有想去逃避的时候。」 虎杖从吞噬他的改造体内挣脱而出，入目是奇蹟一般的光景。 「一定有些什么事情是你才能做到的，使这蓝色星球可以继续闪耀着光芒。」 少年人琥珀金的眼瞳中垂映出基因的章纹，数据的铺延，一切组成通向天上的阶梯，光凝聚成花的纹样。 一切都在兽的足下绽放。 「抓紧你所拥有的梦想，守护你重要的朋友——」 「巴达兽进化，天使兽。」 像是会飞的兔子，像是姜黄色的大号仓鼠，会讲人类语言的神奇的兽。 祂的身形在光中延展，抽长，逐渐逐渐变成类人的形态。 双腿、手臂，被头盔覆盖的眼睛，蓝色绸缎缠绕上他的一侧。 六翼齐振，天使降临。 但是——光辉没有停止，勇敢之心的前奏再次振响。 「只要在那一刻发挥潜藏的力量……」 …… 光束贯穿夜色上的天宇，六翼的神再次踏上进化的阶梯。 凌乱的飞羽盛大纷落，如光般绽放，折射温柔的华彩。令此夜一切归于纯白。 紫色的铠甲生长，光里的天使再生出一对长翼，手中紧握裁决之剑。 曾经存在过像那样的，一个没用的孩子。 没能对人生里非常重要的人做到任何事，没能保护那个人，连陪着那个人去死亡都做不到。浑浑噩噩的活到了16岁，懦弱的逃离了曾经充满居住的地方。 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孩子。 第106页 活着的时候没有去过电影院，没有吃过零食，打工占据了他所有空闲的时间，没有完完整整的上过一天学，也没有参加过什么社团。 曾经有过那样一个孩子。 没能保护任何人，没能为任何人做到任何事，就迎来了终结……也就是死亡。 曾有过那样的，一个没用的孩子。 八翼的圣神在光辉里嘆息…… 「天使兽超进化·神圣天使兽。」 钢盔下的眼睛注视着一切，此间所有都一览无余。 胜彦看到虎杖悠仁，那早樱色头髮的孩子灵魂中冗杂的杂质（宿傩），看到想要熘走，却在神圣计划绽放的神圣属性的光中举步维艰的真人。和他放在腹部的，被改造的人类灵魂。 耳边听闻数百灵魂的哭啸如海，胜彦看着在［神圣计划］的光辉里，逐渐逐渐恢復原本模样的吉野顺平。 「show me your brave heart……」 声音渐微的神圣计划，被还未完全恢復意识的顺平伸手握在掌心。 「特级咒灵·真人。」 八翼天使语气平稳的唿唤了已经挪动在门框前的诅咒，无论声音还是半面偷窥下的脸都无任何情绪起伏波动的痕迹。 「你罪无可恕。」胜彦于浮空中踏出一步，「准备好迎接审判了吗？」 天使的步伐缓慢，却如踏响审判的钟声，真人终于流露恐惧神色，却只能像是被钉在原地那样—— 眼睁睁得看着盈满杀机的圣洁缓缓而来，无法躲避。 「餵、等一下……」真人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还有话要说！」 「明明我们才是同一阵营的吧！我们不是诅咒吗！」诅咒说：「来我这边吧，我们一起取代人类，成为全新的存在……我们是同类啊！」 对此，兽充耳不闻。 只是步伐无比坚定的向前，向真人抬起手中长剑。 天下一片渺然，不过触手可及的伊甸，神圣天使将世间法则掌握在手中，与人类的孩子擦肩而过。 当洁净的光逐渐靠近又远离，吉野顺平的意识和记忆都在恢復。 「必须保护你才行。」少年这样想着。 ［神圣计划］中传来对神圣天使兽的介绍。他觉得自己像是在一个长久又短暂的梦里醒来，四肢软绵绵的用不上力气，头脑中的想法似乎也还没有办法很好的控制。 ［神圣天使兽，大天使型数码宝贝］ 「明明很害怕，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自己就动起来了……我倒下了。」目光模煳之中，是八翼圣神略显晃动的背影。 ［绝招是……］ 「你的眼泪像雨一样落下。」眼角滑出眼泪的吉野顺平。 「天国之门！」 圣剑划开空间，金黄之门转轮。 浑圆的光一瞬延展，从微小至盛大，开启通向域外之地的门扉。 「--你听到来自天国的钟声了吗？」 神圣天使与诅咒无情对视，手中光剑挥斩，施以锋锐和力。 他划开真人用以存储改造物的腹腔，那之中被扭曲压缩成指节大小的灵魂落了一地，流出『杂质』。 天使以裁决、以审判。 对恶贯满盈的诅咒被天国之门吞噬，予以冷酷公正的注视。 「去另一个世界反省吧，真人。」兽清冷的声线作下最后宣判，「一切都结束了。」 罪恶被天国之门覆盖。 真人不断将自己扭曲成奇怪的模样，分刻间展现千百般的变化，却始终逃不过光的束缚，只能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被『天国之门』吞噬。 从脚踝，渐没到腰腹。 真人终于忍不住挤出嘶吼—— 「你不也是是诅咒吗！以为变成这种长了翅膀的样子就能变得高尚？别做梦了！」真人大声嘲笑着：「你以为人类会接受你、不，会接受我们吗！」 「不杀了他们，百年之后的荒原上只会再也没有我等诅咒的存在！」 什么，还有这种好事！ 胜彦脑袋里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这样，但岌岌可危的理智令他控制住自己，不要说出这种和神圣天使兽外型太过不搭的奇妙吐槽。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胜彦沉默片刻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我们不一样。」 天堂之门的喰噬，已经覆盖了真人胸腔的部位。 当那光扭曲在脖颈上时，真人发出最后一声冷笑。 「你错了，愚蠢的『神』啊。」 诅咒声音冗沉，「你和我没有任何区别，伪装成可爱的小动物去欺骗人类青少年的你，究竟比我了不起在哪里？」 「诅咒只是诅咒，永远也无法变成真正的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胜彦其实是已经死掉的孩子的缘故，打从一开始，真人就固执的说他是诅咒。 「不，或许也有区别。」光覆盖上真人的唇舌，鼻腔，他用异色眼瞳对上八翼圣神覆盖半面的钢盔铁甲，「甚至连咒灵都要欺骗，你真是个可怕的傢伙。」 「好吧，我确实是诅咒。」持有光剑的右手垂落身侧，神圣天使兽微微垂首，胜彦决定在对方生命的最后一刻多少还是满足一下他的期待吧。 「我是个可怕的傢伙，我承认了，所以这样就可以了吗？」 胜彦微微回目，不再理会身后诅咒传来的任何话语，而是面向名为『吉野顺平』的人类少年。 第107页 「那么顺平，我要诅咒你了。」 天堂之门内传来诅咒的嗤笑，真人灰蓝色的长髮微微飘扬。 接着，那带着恶意和畅快的笑声却又戛然而止。 因为—— 「顺平，我诅咒你。」八翼天使用尽恶意的话语，诉说出比泣泪更柔软的亲昵。 「我诅咒你每一个明天都比昨日更好，诅咒你活的比任何人都自由，诅咒你永远有自我选择的余地，诅咒你将有精彩的人生。」 ［神啊］ ［你看看这世界吧］ 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命运。绝望、悲伤，含蓄又荒唐。 神明是否注视无人得知，但的确有人真切的看到了。所以为此而来。 天使踏满地白羽而来，在夜色中羽翼齐振。诅咒柭除，罪恶消却。 祂弯腰，收揽满地灵魂，拥簇入怀。 转身…… 踏浮空而来，悬停在少年人们的身前。 ——「神圣復活之光。」 第55章 变小的你 ——「神圣復活之光。」 八翼的大天使伫立在少年人们的身前，祂背嵴微弓，唇角弧度温和，其中两双颀长的羽翼缠绕在自身躯体之上。 手掌一翻，手指展开后掌心向上，顺平看到在天使手里的，是被真人术式所扭曲的一枚灵魂。 那是曾经关着巴达兽的『锁扣』，现在被从系统仓库里取出。 指节大小的改造体，微小的五官痛苦扭曲，却没有哭泣。 随着被神圣復活之光的辉光温柔覆盖，那微小五官渐渐舒展，不再痛苦。 以及——所有的改造体，都在那神圣的復活之光里，重归本来的模样。 虎杖悠仁看到孩子，看到青少年，看到年迈的老者。 他们之间有人茫然，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也有灵觉较高的人因记得一切而逐渐崩溃，发出冗哑而不近人音的痛苦嘶吼。 世间千百种苦楚。 却在辉光中缓慢消融，那些脸从痛苦到平静，再从平静到微笑。 天使向他们伸出手去。 钢盔下的半张脸对待罪恶无比冷酷，而对待普通人和善人无比柔和。 祂说—— 「这次不要再哭了。」 于祝福之中。 痛苦的人开始遗忘痛苦，因为那本就是不应该属于他们平凡人生中该有的残酷，是非自然环境下被强迫施加的东西。 诅咒伤害了他们，又将他们当做玩具，当做牺牲品，当做可以随便玩弄而不去珍惜的东西。 但那是生命，是不应该被这样对待的存在……［神圣復活之光］在修復和復原一切，令灵魂和生命回归本源应有的形态。 一切重归自然。 『传送』的键位不断闪烁，映衬八翼天使的躯体内年少的灵魂明明暗暗。 可他在笑着……无论是内在的『他』，或者作为外在的『祂』，都是笑着的。 教室中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减少。 他们或许发现自己突然走在街上，或许发现自己在家中醒来，或许发现自己站在奶茶店窗口的外面。 也可能是刚从便利店走出。 只觉得似乎忘了什么，又似乎产生眼前的场景曾经发生过的即视感。 而达成这一切的圣神，足踏羽翼而降落，身负纯白辉光。 「嗯……混在一起了啊。」祂贴近早樱色发的少年人。 虎杖一愣…… 他听到了熟悉的话，五条老师也曾经说过一样的句子。 「啊、是的。」虎杖看着近在咫尺的钢盔，略带紧张，「应该是两面宿傩，但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会看好他的……大概……」 「嗯嗯，我相信你。」神非常温柔的抚摸了少年人的头髮，天使的掌心带着干燥的温热感，轻轻柔柔的落在虎杖樱色的发顶上。 虽然看不到头盔下的眼睛，但是不难察觉到『目光』的存在。 天使凝视着，年轻的他的一生。 那手掌顺着少年人的鬓角滑下，指尖轻轻搭在虎杖的眼尾。 「虎杖悠仁。」这样唿唤时，他嗓音渺远而略显空灵，如域外来客。 「是！」出生在春分的孩子，露出鲜活明亮的笑容，「顺平说的没有错！您不是诅咒，而是他的朋友！是奇蹟一样的存在！」 吉野顺平神色微晃，露出如梦初醒的眼神，他看向神圣天使兽，目光中微微流露苦痛。 却又在胜彦投以注视时垂目，目光错开。顺平看向兽的足下。 在那里的羽毛素白，是辉光刺目。 虎杖看到祂缓缓微笑，勾起唇角。 在那微笑之中，眼尾下传来一种钝钝的刺痛感。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分离，被抽出，又似乎有什么遥远的存在于远古高颂圣神的辉光。 生生念念，诉说——神圣復活。 「下次不要再乱吃东西了。」 羽翼微振，蹭上虎杖的眼尾，少年因微痒的触感微微闭目，耳边是兽的声音。 「眼角的伤痕无法再恢復，但是不属于你的那部分……就先剥离吧。」 掌心中一沉，虎杖看到自己的手掌里，被搁上一根手指。干枯、根部有着细碎的附属物。 那是宿傩的手指。 曾被封印在符文贴条里，后来被从封印里剥出，又因为情况紧急而被他吞下的……两面宿傩的手指。 第108页 「虎杖悠仁。」祂再次唿唤，迎着少年人的眼神晶亮开口询问：「你喜欢现在的世界吗？」 少年似乎听到钟鸣，与教堂的白鸽一同飞出。抖落下神圣的绒羽。 「会感到幸福吗？」 窗外的一切似乎广鸿，此刻一瞬如踏出宇宙，走向域外。出生在春分的孩子，看向窗外的四季，看向辰星。 「会……长命百岁吧。」 从此一切自由，再无束缚。被询问的少年人，此刻真实而清晰的，听到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的那个瞬间。 但那随之而来的不是危险，而是轻盈，似乎从此之后无论想去做点什么……都是可以的，都是被允许的。 「我喜欢这个世界，一直都不觉得不幸。」 「嗯、一百岁啊……我会努力的。」发色似春日的孩子，露出迷茫的眼神，但他努力的笑了。 「所以……还能再见吗？」 出生在春天的孩子，正像春天一般的笑着，舒缓了兽的灵魂。 胜彦想。这样一来……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也不会再痛苦。 一切都值得。 与此同时…… 这一次顺平视野中的光景逐渐清晰，在纯白刺目的光里，是神圣天使兽从足底开始赤/裸消融的身体，现在已到脚踝。 雪白光辉，消融散尽。 时间似乎变得紧迫，又被无限拉长。 年少的人觉得，似乎再余生，也不会体验到比这一刻更难熬的时间。 那种长长短短的痛苦、幸福、想要流泪的冲动，一切交织成现在的悲伤。 ——「顺平顺平。」 少年听到『天使』声线空灵净澈，语气却依旧是孩子般的稚气和笑闹意味。 「提问！」祂说。 「我不在的这些天，你有没有好好坚持琦玉老师的锻鍊法！」 「没有。」少年垂下头去，似乎想要将自己蜷缩起来那样身形佝偻，「对不起。」 他看到兽如雪般融化的膝盖。 「我就知道！」胜彦兽超大声哔哔，开始对顺平指手画脚：「不坚持是不会起效果的，就算是琦玉老师本人也是从不间断的坚持了三年之后才拥有了一拳超人的实力！」 「这要怪谁啊……」顺平丑丑的哭了起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所以我就回来啦！」兽一手叉着腰在笑，而另一边则向被他选中的孩子伸手，「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抱抱、蹭蹭、举高高。 ——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数码宝贝是什么呢？ 数码宝贝是我的零食分你一半，是可以一起去做任何事情。 是你保护了我，我也要保护你。 吉野顺平向着眼前愈发浓烈炽盛的辉光扑了过来，他知道，对方是一定会接住他的。 少年落入天使的羽翼之中。 他们足下光芒雪白，如星魂铺延出的，长长的路。 「谢谢你，顺平。」 兽微笑着，向少年致以谢意。 他们身下，纯白之光所化的那条通途像是阳光下的白雪，干净着消融，可以去往时间之外。 翅膀将少年们拥簇。 「零食很好吃，妈妈做的点心也是。」天使伟岸宽阔的胸怀之下，似乎还能看到那声线稚嫩的，兽的模样。 「一起入睡，第二天又一起醒过来，像这样的感觉很像传说中的合宿……」 江原胜彦想吃零食，想吃果冻，想要去看电影……所以，江原胜彦愿意为了吉野顺平再献出一次生命。 那都没有关系。 因为…… 「是顺平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他像这样的笑着，「面对恶要勇敢反抗。」 勇敢面对，秉持希望。 没有错的人，永远可以挺胸抬头，堂堂正正。 「顺平因为反抗了欺负人的坏傢伙才会被欺负对吧？」『天使』摸了摸顺平的发顶，像是新奇两人现在的身高差那样摸了又摸，「因为那时候顺平的勇敢吸引了我，我看到了即使面对了那样的事情，也依旧不去绝望的你。」 或许吉野顺平并不是被数码世界选召的孩子。 但，像现在这样的坚定选择……也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还能再见吗？」顺平问出了和虎杖一样的话。 「嗯！可以哦！」兽带着一直以来的口癖，明朗的笑着作答：「如果你想，那就一定可以。」 ——为了这般赤诚而又滚烫的你我。 兽笑容在风里，消融在光里，消融进夜影之间。似乎还残留有飒朗笑声。 从腰腹，到肩膀，最后是羽翼。 ——只剩笑容，即使消失也在坚定微笑。 这是夏油杰赶到时，所看到的最后。 他似乎又与年少之梦擦肩而过，但似乎又没有完全错过。 已经是青年的，28岁的夏油杰。 他踩在窗台上，踏着玻璃的残片，向那纯白余辉伸出手。 无实质的羽毛穿过他的指尖，散成一束一束的光，再熔于黑夜。 五条悟的声音在窗外传来，听不真切，似乎一切遥远。 光里的兽没有说话，只向他们留下最后的微笑。 ——「你们长大啦。」 心灵的声音传递而来。 ［太好了］ 第109页 而夏油杰看到那微笑之外。 与十年前的清晰轮廓不同，现在『江原』的灵魂，不再是看不清楚五官的人类少年，而是变得更模煳，更藏匿于强光…… 或者已经消融进光的一部分之中，并且那灵魂的质量变小。没有从前的高度。 我们在长大。 你却在变小……逆生长，直到消失。 青年收拢在阔袖下的手指捏紧，握出青白的痕迹。 神圣天使兽消失、或者离开。 此间再也没有了兽的痕迹，只有零星羽毛从天降落，最后的残留收拢化光，成为唯一的洁白，轻飘飘的落在顺平的眼前。 像叶子船，像童话般的幻想。 少年人抬手，拾起最后的翎羽。 这一幕像极了十年前曾存在的某一天，黑髮丸子头的少年，在散落的洛可可风的衣裙之间，拾起那变革世界科技的纸页。 「收好吧。」夏油杰对顺平说道：「那是他留给你的东西，现在或许摸不着头脑，但未来一定有用。」 「啊、嗯。」五官柔和的少年失魂落魄的应答，似乎明白，又似乎没有。 「要入学高专吗，吉野顺平。」年轻的老师笑得温润，「我看过你的档案，也从虎杖同学那听过你的事，或许来这边的世界对你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呃……」少年以沉默应答。 ［去吧］ 少年似被某种声音惊醒。 他勐然抬头看向窗外，落入六眼之子蓝如宇宙星海的眼瞳之中，似乎在其中看到今夜月光。 曾被欺负的少年。 终于去了不会被欺负的，能够理解他的那一边。 白髮蓝眸的青年踏着月光来到少年人的身边，脚踩天空，唇角是自由肆意的笑。 五条悟接过虎杖递来的宿傩手指，轻轻弹了下学生的眉心，又揉了揉顺平柔软的头髮。 接着似乎是惊异于手感，他摸了又摸。 被还未长大的少年，被已经变成青年的他们所惦念的兽。 此刻归于星海，又从宇宙时间的尽头观望一切。胜彦看到全宇宙全时空，有限的过去和无限的未来—— 时间是［玉折］的最后。 银髮少年指尖凝汇术式，却抬起又放下的手……他抬手勾上同窗的肩膀，少年和少女走向未来，手中是时兴的网红甜食。 现在的他高悬天上，将世界踩在脚下而远望天下。 ——他们意气风发。 第56章 能量过低 ——咒术高专是什么样的地方？ 先是档案的交接，然后是老师家访对学生家庭进行劝说。 毕竟不是每一个长辈都能毫无芥蒂的接受孩子就这样去了宗教类学校，不过顺平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妈妈笑着招待了顺平的新老师。 她说，如果是顺平自己的选择就足够了。 「妈妈其实能感觉到，不论是顺平还是老师都隐瞒了一些东西吧？」目送走夜蛾正道的当晚，顺平搬去高专宿舍前的最后一晚。 妈妈和顺平站在阳台的露台上，两个人在夜色下聊天。 面对母亲的敏锐，顺平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接着，他反过来听到了来自对方的安慰。 「那是顺平想要的，对吧。」吉野凪非常了解自己唯一的孩子，虽然五官继承了她的柔和感，但实际上非常有自己的坚持。 既不服输，也不服软。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着自己的理由……并且，不是会去做坏事的孩子。 「无论那是什么都去追求吧，但是别忘了回来。」妈妈这样说着，微微闭目。 ——这就足够了。 被祝福了的孩子，作别母亲，离开从小居住的地方。 即将走向不被人所知的传奇，走向另一条路，将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面对『为什么要成为咒术师』的提问，顺平给出的答案是『感谢』…… 「从前不知道，但现在的我非常清楚。」他重复出曾对虎杖悠仁说过的话，「我究竟是因为谁，因为什么，而能够每一天每一天像现在这样的无所事事，因为一些有的没的而烦恼或者幸福。」 「因为医生，因为警察，因为组成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 迎着夏油杰骤然睁开的眼睛，少年正对上失去笑容的，青年的目光。 ——「也因为你，你们。」 少年抬目，开口说话的那一剎，似与十年前的某一幕重叠，都是同样无比年轻的脸。只是那时候的『江原』面带清澈笑容，顺平的神色则无比沉肃。 但他们同样认真。 「非常感谢。」 因此。 吉野顺平来到这里，来做一些因为那份『特殊』，而所能够做到的事。 ［式神·淀月］ 庞大的水母游动繁多的足触在空中徜徉，空气似乎一瞬潮湿如海洋，似江河，仿佛天空的嘆息。 水母游移过少年人的背后，身姿轻盈若浮游。似兽最初出现时的形态。 ——祂在空中漂浮。 为了变成更好的，不再无用的自己，去触碰亲手绘下的梦想，去保护重要的人。 吉野顺平，从此再也没有间断过『琦玉老师训练法』的锻鍊。 他没有变秃，也没有一拳击败所有人的实力，但他的身体变得结实、强壮，体术进步飞快。 第110页 有任务就去柭除诅咒，通常会与同窗或者高年级的前辈一起，偶尔也会有老师带领。 没有任务的时候，大家通常还是会聚在一起。咒术师依旧稀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大多不坏。 再听听老师们讲述『想当年』。 据说曾经咒术师之间的关系要更复杂，有家室和派系的区分，但对于现在新生代的咒术师而言……那些都是传说。 像这样的日復一日，走过春夏。 之间并不是没有遇到过麻烦的事。 这是一起较为特例的事件，遭遇过那只特殊咒灵袭 击的普通人，都失去了自我意识。 医院的医生判定是『自我封闭』之类的心理问题，除此之外一切身体指标都是正常。 一双又一双空洞的眼睛，对外界毫无反应的，麻木的脸。 经分析，是精神系术式。 但是—— 那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咒力，曾直面过无为转变的少年，鬓角渗出冷汗。 被封闭的并非精神，而是灵魂。 有些拗口，两者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前者或许是五感和思想，后者则更虚渺。 头脑似乎被无形之物击中。 但灵魂的封闭不过短短一瞬，肩后剑袋里有光芒绽放。 那是兽离开前唯一留下的东西，是光和华彩凝汇出的翎羽，顺平看到那光辉从纯白渐浅，似乎泛起层银的光泽。 似有无形之物轻声祈祷，颂唱『神圣復活』。 随后他意识到，那其实是逐渐虚幻而不在凝实时，与现实融合。 最终光芒消却，羽翼化作灵子在少年人的指缝间消散，他什么都没能留住，而月亮成为永恆。 顺平迎月光而驻足，看向窗外，他身后的淀月水母融入昏瞑夜色，传来足触穿刺诅咒的声音。 诅咒柭除…… 医院中的人陆续恢復意识。 不会有人知道真相，这只是一次罕见的精神疾病。仅此而已。 背着剑袋的少年人走向银飒飒的月光，银光在足下铺得雪白。 似与从前的背影叠合，背着书包的顺平，和背着剑袋的顺平。 被无为转变扭曲灵魂的他倒下了。 那时候的他究竟想了什么……啊、对了。 『必须要保护你』 忘不了六翼齐振，金色的拳头击碎太阳，祂从天而降，有如奇蹟。 以及明明那么羸弱，却觉得因为牙齿很多会让他害怕，所以不敢出现而猫猫祟祟的跟在身后。 却又在他遭遇危险时沖了出来，即使小小的身体更加无法承受那些东西，依旧如此勇敢。爱吃零食，喜欢果冻。 他们一起跌跌撞撞的成长着，在这个不那么温柔的世界上，都一样笨拙的像个孩子。为了最终能羽化成更好的自我。 所以身体不自知的就沖了上去……倒下之后，却得到了祂的哭泣。 泪水像雨一样落在脸上。 那时候的祂在想什么呢？ 顺平乖顺的任由硝子摆弄，配合询问和检查，最后得到一个『没什么问题』的结论。 他坐在校医室的病床上休息，脑后传来门扉『咔哒』的声音。 夏油杰笑得温润疏阔，一步一步走来，直到在学生的身前站定。 「感觉怎么样？」他询问。 「没问题。」顺平回答。 师生之间的交流声琐碎，像穿过枝叶的太阳光斑一样微晃，明亮了盛夏的容颜。 微小而盛大的融入时间，日常即是奇蹟。 咒术高专是什么样的地方？ 可能有奇怪的同学，和强到不像话的老师们…… 「但总体来说是个好地方……对吧，顺平。」轮廓模煳的灵魂在『微笑着』，尽管可能只有他自己能知道这样的情绪。 缩水的，有些黯淡的灵魂。 再一次的从极天降落，似彗星般飞跃光年。 灵魂的意识之海中。 是一帧一帧的回忆，是少年们的未来，是已经变成青年的他。 祂再次与神明擦肩而过。 少女神明流露出了，令胜彦有些难以读懂的眼神。 那是难过，又或许遗憾……还有寂寞。 琥珀色调，如蜂蜜一般的，她的眼睛。 胜彦与那双眼睛所投递的目光交汇，小小的灵魂向着神明微笑。似乎想要极尽全力的，将幸福、温暖和爱……传递给那样难过的神。 但是神并没有好起来，而是露出更加悲伤的目光。 胜彦想了想，再次笑起来，用柔软的声音向她说—— 「圆，下次见。」 与神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他是闪闪发光的少年，自宇宙尽头而来，如极夜的星火。 ［系统，马甲抽取。］ ［选定中，请稍候］ ［loading……］ 跳跃光阴，时间继续。 ——这次的开局似乎更加糟糕了起来。 胜彦觉得眼前一切都是黑暗的，他还保留着自我意识，却看不到任何东西，也没法动……不知道究竟是环境的缘故，还是『马甲』的问题。 他决定先查看此次任务。 ［任务·为国家治安贡献力量］ ［目标人物暂定：松田阵平、荻原研二、诸伏景光、伊达航。］ ［当前时间：距离目标人物死亡时间18年前。］ 第111页 ——「请宿主积极对待任务，健活。」 听听，18年前！ 胜彦要疯了，现在的他既不能动也看不到东西，虽然初步判断似乎是在箱子里，但是马甲的状态分析告诉他。 看不见和是不是无光环境的关系不大，而是因为此刻的马甲状态就是有问题。 ——脑海中传来数据警告。 「能量过低，请［哆啦］量产o型·梦字系列机器人自行充能。」 「排查能源点中……无显示，能量过低，正在关机。」 ［已关机］ 真就见鬼。 胜彦看着眼前硕大的红字提示，在意识也跟着能量耗尽而一同沉睡的最后一刻。 他听到了，介于少年和孩子之间的嗓音。 ——「这是什么？」 卷捲毛的孩子，费力的从幼驯染家的仓库货柜中，将一只蓝色的机械体拖了出来。 眼前机械产物的大小，只有他身高的一半左右，但在松田阵平接触过的机器里，已经是头一号的庞然大物。 松田阵平想了想上次拆开电视机之后的毒打，暂且放弃将这个东西拆开的想法……好沉…… 机械体的重量出乎意料的沉，拖出来的瞬间头髮卷卷的小孩子因重量和力的惯性趔趄了一下。 「猫？还是狗？」 手指在机械体上敲敲打打，名字是『松田阵平』的孩子沿着可能会存在焊接的部位摸索着。 「真是奇怪的形状，但是不是有点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 虽然没有找到机械金属连结的缝隙，却看到了可以充电的插口。 松田挑眉，模样已初现未来痞帅酷哥的雏形，扬头向仓库外的荻原研二喊道—— 「研二！你家的电瓶充电线放在哪里了！」 第57章 好好长大 充电线接入。 松田阵平盘腿坐在脑袋圆圆的机器旁边，勉强耐下心来等待。 这个年龄的孩子最不缺少好奇心，之前拆电视机招致的后果歷歷在目，令他能够按耐手痒而不去将不知名的机器拆开。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好奇这个从未见过的机器是做什么用的，这也是想要充电重启机器的原因。 阵平和研二在机器旁边蹲着等待。 从最开始的几分钟，到一小时，再到两三小时…… 「我感觉，我们家的电费很危险。」研二有点紧张的擦了擦手，「不会是坏掉的吧？但是我们家的仓库什么时候有的这种东西？」 「一上午都过去了，再等一下午也没有关系吧，不然觉得好不甘心……可恶。」松田阵平在一边的工具箱翻来翻去，「找到了！」 「你要干什么，松田。」研二愣住，「你忘了之前因为拆开电视机结果被骂的事情了吗？」 「这次不一样，研二对这个东西也完全没有印象吧。」松田剥开压在工具箱最上层的几只改锥，拎出扳手，「既然这样的话，说明这个东西基本是因为没有用所以在这里放了很久。」 松田阵平取下充电线插头，缠好线后放在一边，向着机器举起扳手—— 「看我的吧。」 ［插头已拔出·安全模式，能源充足］ ［机体重启中］ ［loading……］ 拟真的机器模仿人类甦醒的频率眨眼。 胜彦的视野从模煳到清晰，意识也随之甦醒。 但迎接他的并非安逸的环境，而是危险提示—— 「等、等等！」顶着猫型机器人外壳的胜彦被几乎要戳到眼睛的扳手惊的立刻跳了起来，「你要做什么啊！」 作为机器人的本能，令胜彦对于改锥、扳手这类的工具非常敏感。 甚至能分析出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修復』、『改造』一类，或者是『拆解』、『废弃回收』。 很明显，眼前这孩子的目的属于后者。 系统及时传达提示。 ［目标人物：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已出现］ 电子眼中是数据和身份的分析，胜彦看到了眼前两个孩子的资料。 从身高体重，再到家庭组成。 ——『咚』 资料关闭，胜彦不得不先躲避迎头而来的兇器。 「很危险的啊！小孩子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胜彦躲过对方因没有拿住而砸下来的扳手，实铁的扳手将仓库地板结结实实的敲出一个小坑。 「电线放的位置太危险了！」圆圆手指向电瓶充电线，又指向乱七八糟的工具箱，「乱玩工具也是！」 最后，蓝色机器站得的笔直，以一种带有教育意味的语气向小少年们说道： 「不好好听话可无法成长为优秀的大人……你们有在听我讲话吗？」 「说、说话了。」萩原研二。 「说话了！」松田阵平磕磕巴巴的开始乱猜，「录音机？唱片？」 「这是什么！」*2 「呜哇，停下来你们的行为！」被两个孩子团团包围，开始摸索头顶，又抬起胳膊之类的动作搞得节节败退的胜彦。 他没办法的捂住圆脑袋，「你们在对监护型机器人做什么啊，可恶的幼崽！」 「不能随便动能源插口！很危险！」 「也不要揪我的尾巴——」 …… 「所以，你是说自己来自未来吗？」 第112页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现在转移了阵地，来到阵平的房间里。 除了研二家的仓库，阵平的房间俨然又是这两位不太到十岁的孩子们的另一个秘密基地。 头顶上是『吱呀吱呀』转了一圈又一圈的电扇，一边的榻榻米上搁着一叠切成薄片的月牙形西瓜。夏日意味正浓，蝉鸣四起。 「好吃耶！」 胜彦o梦像对坐的孩子们一样，用圆圆手取起一片西瓜，很幸福的咬了下去。 「嗯嗯！总之就是像之前说的那样啦，我是从未来过来的猫型机器人！」 胜彦一边吃西瓜，一边说着设定，「是［哆啦］量产o型·梦字系列……就是说叫我哆啦o梦就可以啦！」 「哦、好。」小阵平将西瓜碟向着机器人的方向推了推，「所以是我的孙子让你过来的，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反应有点奇怪，胜彦看了眼那两个小小的孩子，将之归类成错觉。 「准确来说！是孙子的孙子的孙子！」胜彦o梦补充，转而又产生了疑问，「噫呃、为什么能猜的这么准确，虽然其实是孙子的孙子的孙子……」 胜彦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跟松田阵平说过这件事。 眼睛大大，迷惑小小，胜彦o梦决定不要理会这点小问题。 毕竟这其实也算是真话，胜彦从无限宇宙的全平行时空里，的确是看到了像这样存在着的疑问。 遥远以后，有姓氏是『松田』的孩子，面对平均20分以下的考试面板抓狂而痛苦。 无论哪个时代，科技究竟发达到何种程度，人类的童年总有同样的一件事。 那就是学习。 数百年以后，大家还是会上学，会学习，也会考试。 有学习很优秀的孩子，也有面对知识非常头疼的孩子。 ——［听说我们这个姓氏成绩最优秀的祖先的名字是『松田阵平』对吧？］ ［呜呜呜可恶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那么聪明的脑袋……为什么不能分给我一点点。］ ［但他好像很年轻就死掉了……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吗？］ 看到了像这样的事情。 「--所以。」 年幼的松田阵平顶着死鱼眼，「是不是因为祖先非常没出息，一生倒霉又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经歷，才叫你过来督促我改变未来。」 「欸？」刚从思索中回神，胜彦就听到阵平说了这样的话。 他不仅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一季的剧情，所以才导致了眼下的情况。 偏偏萩原研二还在阵平的一旁，煞有介事的跟着点头，时不时发出附和的声音。 胜彦o梦向左扭头看看阵平，又向右扭头看看研二，来回之间摸不着头脑。 「你是不是又想问，『你为什么会知道』——像这样的问题。」松田阵平满脸写着瞭然，「我已经看穿你了。」 「虽然完全不一样啦……但是多少也有点贴和原因，所以为什么会知道？」 胜彦o梦心里只觉得欣慰，不愧是未来会成为警察的孩子，从小就展现出了优秀的职业素养！ 斯巴拉西！ 不愧是你，松田阵平！ 死神小学生剧组出来的孩子果然不一样，破案要从小抓起—— 胜彦以为自己接下来，会听到一些虽然不明白，但是非常有道理又很厉害的分析和推理。 结果…… 「你看看那里。」 两个小孩子一脸无语，抬手指向胜彦o梦背后的墙壁。 圆脑袋的机器猫下意识顺着扭头，看了过去。 先是床铺，再是墙壁上的海报。 蓝色的猫型机器人，头顶是竹蜻蜓，和野比大雄一起飞在蓝天上。 「骗小孩子也要多少走点心啊。」松田阵平嘆了口气，眼神显得成熟又沧桑，「《哆啦a梦》谁会不知道，这可是国民级别的作品。」 啊啊…… 是这么回事。 有学者曾提出假想。 每一部文学或是漫画作品，每一个梦……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存在，也不是完全的假想。而是其他平行世界和宇宙在现实世界的投映体现。 但就算这样，异能力所选择的形体，终于在现实中出现了相对应的对照。这本该避免。 灵魂上的疲惫再也无法掩饰，终于做不到再自欺欺人。 能量消耗过头就会消失，这是规则中的等价交换，是绝对公平的存在。 蓝色的猫型机器人微微闭目，特殊视域之中，他还能看到墙壁上的海报。 没有耳朵的机器猫笑得开朗，是这一代孩子的童年。 「原来如此！」胜彦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转头再看向小阵平和小研二，圆圆脸上是和海报里的机器猫一般无二的笑容。 唯一不同的，是自称『哆啦o梦』的机器猫，有着一双形状漂亮的耳朵。 祂说—— 「是其他梦字系列的机器猫吧。」蓝色机器猫笑得开朗，「毕竟全系从『a』到『z』总共有26个线路……我们可能有些喷漆涂装颜色不一样，有些大小的型号不同，还有能源的主要获取方式，各种各样的细节。」 「总之，是个大家庭哦！」机器猫用温和的声线，叙述出更详细的介绍，「我们是面向孩子们研发的机器人，从型号分类能看出功能偏向问题，有一些是保姆型，也有偏向于保卫型、战斗型。」 第113页 「即使是在未来，想要让小孩子们好好长大都是不变的心意。」 世上一切都会苍老，会消失，会腐朽在岁月之中。 但在这之间，也并不是没有永远璀璨的存在。 或许在未来的哪一天，连宇宙都会毁灭。 但在那之前，爱是不变也不会衰老的东西。 渴望美好，是人间不死的光。 「阵平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翔太让我来看看你。」浅水蓝的机器猫语气带笑，「但并不是因为阵平『没出息』，恰恰相反，你成长为了非常厉害又优秀的大人！」 「所以呢，相比较之下觉得自己不够聪明的孩子，想要知道……」 「想要知道。」研二替阵平进行復读行为。 作为最会幻想的，孩子的年纪。他们会相信大人不会相信的奇蹟，即使有意令自己体现的成熟，但真正的心意却不难从他们闪闪发亮的眼神里看出。 谁会不想要拥有哆啦a梦，谁会不想要野比大雄的童年。 ——「为什么『松田阵平』那么优秀，但是我却那么差劲，我们真的是亲人吗？」 蓝色的猫如此说着，举起圆圆的手。 「翔太想要了解你的生活，想要成为像你一样孩子，所以我替他来向你学习……如何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58章 看向夏天 「顺带一提！」 浅水色的机器猫，满脸苦恼的坐在榻榻米上，向阵平诉说未来的一些小状况。 「最近一次的成绩测试也全都是不合格。」 「那确实有够差劲的。」 松田阵平肉眼可见的陷入沉默，「难怪会有那种自我怀疑。」 「好意外。」研二心痛的拍了拍阵平，「毕竟我们两个的成绩都不怎么坏嘛，而且我记得前段时间，松田夫人收拾屋子的时候还翻出来过你爸爸小时候的成绩单吧？」 「每一门都几乎满分哦。」松田阵平有些骄傲的挺直嵴背，「决定了！哆啦a、o梦你就暂时在我家住下好了，在好好替不成器的孙辈学会怎么变得优秀之前，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虽然很感谢没错……」胜彦o梦默默盯着他，「但是你刚刚想说的是哆啦a梦对吧。」 小孩子脸上臭屁骄傲的表情一下就顿住了，他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 「你听错了！」抬高声音，以此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啰嗦啦，你还要不要住！」 「要——」胜彦o梦拖长尾音。 「不过被叫错也无所谓哦，因为他……」胜彦看向海报上没有耳朵的机器猫。 曾经是明黄色的涂装，后来被老鼠机器咬掉了耳朵，哭了三天三夜之后涂装掉色变成了蓝色的哆啦a梦…… 「是最优秀的机器猫哦。」 胜彦o梦认真的说道：「我也想能成为像哆啦a梦那样的机器猫！」 没有人回答。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哆啦o梦的存在，和即将到来的假期。 「哆啦o梦！明天一起去游乐园吧！」阵平一把握住机器猫的圆圆手，「研二也会来。」 「嗯，可以啊。」机器猫叉腰，「那就让我来观摩一下阵平的节假日吧！」 「不是观摩，是一起。」松田阵平摇摇头。 「陪玩我可是专业的！」胜彦瞬间开心起来，「交给我吧！」 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游乐园啊！ 而且，他们真的非常开心。 胜彦看着两个八九岁的孩子，嘀嘀咕咕非常兴奋的凑在一起，还时不时压抑着发出小小的惊唿。 江原胜彦从前没有去过游乐园。 擂钵街的孩子不需要那些东西，他距离游乐园距离最近的一次，大概是打零工时候穿着毛绒吉祥物的头套衣服，站在街口发传单。 那时候是夏天，吉祥物内是令人无法喘息的闷热……虽然但是，那可是熊熊玩偶服耶！ 所以，胜彦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坏的回忆。 也会无比的期待着，明天的游乐园之行。 沉静的夜晚。 傍晚时研二被阵平家留下来吃饭，吃完晚饭后就回自己家去了。 现在阵平的卧室里，只有松田阵平和胜彦o梦。 阵平脑袋上搭着毛巾从浴室里走出，他看到卧在榻榻米上看漫画的哆啦o梦，想了想后开口询问。 「哆啦o梦不去洗澡吗？」 「欸，我可以吗！」胜彦有点诧异，随后立刻将这点莫名其妙的惊讶丢在脑后，「好耶！我要洗！」 圆手圆脚的机器猫快乐飞奔，吧嗒吧嗒一路小跑熘进浴室。 热水是让人舒服又放松的东西，胜彦稍微调低了一部分的五感屏蔽，整个人潜在浴缸里。 8岁的孩子，和16岁的孩子。 两个人隔着被水蒸汽模煳的玻璃隔门，声音抬得略高，一下听得清一下又听不清的进行着交流。 松田阵平：「&#……」 胜彦o梦：「我听不清啦！」 胜彦以为自己梦回胜彦兽时期，听到的是一些意味不明的花御语。 大约是20分钟左右，胜彦o梦一本满足的从浴缸里跨了出来，机器猫的基础功能自行运作烘干功能，残留的水迹瞬干。 ——「哆啦o梦！」 『哗啦』一下，松田阵平仿佛卡点一样，一把拉开浴室的推拉门。 第114页 「你快来看，我帮你铺好了床！」小孩子脸上洋溢着笑，有点激动的从背后推着胜彦o梦快点往前走。 「这次就算啦，下次不能在浴室这样，很危险。」胜彦提醒。 「那种事随便啦……你看！」阵平的手向床对面的柜子一指，「如何，是不是一模一样！」 出现了！哆啦a梦的壁橱睡铺！ 所以说就是，并不想在这种地方一样啊呜呜呜，救命。 胜彦o梦沉默流泪。 他睡过类似松田家的壁橱这样狭窄宽度的地方，随便翻个身都有滚下去的可能。 介于壁橱的封闭性，滚下去是不可能的，但是会碰撞到周围一定无法避免。 不过胜彦o梦没有痛觉，所以没问题。 因此…… 「袜！」胜彦o梦托脸惊喜，「这是阵平自己铺得吗！好平整，真厉害！」 非常整齐，没有一丝褶皱，一看就包含着孩子的心意和热情在其中。胜彦感受到了这些。 「对吧！」小孩子幼嫩的脸上带笑，骄傲的微微昂头，「哆啦o梦说了，『想成为像哆啦a梦那样的机器猫』吧，所以就试着这样铺了下壁橱，看样子效果还不错。」 「不愧是我。」 说到哆啦a梦，那果然是四次元口袋、铜锣烧，和睡在壁橱里的机器猫。 松田阵平猫猫祟祟的，从抽屉里端出来一碟铜锣烧，像下午吃西瓜的时候一样。 他将铜锣烧向胜彦o梦的方向推了推。 ［虽然我更喜欢果冻啦，果冻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吧！］ 心里像这样想着，胜彦快乐而幸福的啃起了铜锣烧。 食物就是好东西，会令人幸福。 以及像是这样的种种对比，和并非同一流水线产出的机器猫的身份，令江原胜彦意识到『自己』。 他可以想要成为小动物，也看似成为了那些存在……但实际上，他永远都是名为『江原胜彦』的自己。 ——机体进入休眠，节能模式已开启。 胜彦o梦睡在壁橱中，却在大概午夜0点左右，感知到壁橱被拉开的声音。 滑轮扭动摩擦后，是松田阵平盖在胜彦头顶上的手。 他像是那时候，将机器猫从仓库杂物堆叠的箱子里拖出来时一样，现在也这样的将胜彦o梦又从壁橱里拖出。 已经从休眠模式进入启动状态的胜彦o梦，偷偷睁了一下阵平的角度所无法看到的那侧眼睛，接着又再次紧闭假寐。 机器猫被从壁橱里，搬到了床上。 阵平给自己和机器猫一起盖上夏季的薄被，这一次是真的睡了。 胜彦o梦看到那孩子脸上的笑容，似乎做了一个美丽的梦。 …… 「我想了想还是一起睡在床上比较好！」一大早上，阵平就将窗帘掀开。 剧烈变化的光线明暗，令机器猫的机体瞬间激活。核心开始自我运作，缓缓地吸收着太阳能作为维持活动的能源。 「阵平……」胜彦o梦揉揉脸，带着睏倦，「今天不去上学吗？」 「昨天不是说过吗，假期啊假期！」阵平手里的温毛巾盖上机器猫的脸，「假期就是人类小孩子不需要上学的时间。」 「像、像这样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啦！只是睡煳涂了而已！」监护型机器猫，微妙的被应该监护的对象照顾了。 怎么回事呢！胜彦o梦！ 「欸、那种事没所谓吧。」一样开始擦脸的松田阵平，面对机器猫的疑问很努力的思考后得出这种结论。 「昨天趁你唿唿大睡的时候我就想过了，我是松田阵平，你是我的机器猫……所以我们按照自己的方式来不就可以了吗。」 介于孩童和少年模样之间的松田阵平这样说着，他笑着挑眉，自有率性在其中。 「走吧，该去游乐园了。」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看向机器猫：「研二今天不过来了，一早他就来说了，假期要和家里一起去乡下。」 「也是在我睡觉时候发生的吗？」胜彦o梦抱头陷入自我怀疑，「我完全没有察觉，我是不可靠的监护型机器猫，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么沮丧，我们两个不能一起玩吗？」阵平在机器猫的背上拍了一下，将胜彦拍了个踉跄，「好啦，快走。」 「那句话……嗯，时间就是金钱。」 小小的少年，头带编织的草帽。 上身是无袖短褂，下身是刚好到膝盖的短裤，他踩着略大一号的鞋子，塔拉塔拉的去牵起机器猫的圆圆手。 在这不需要上学的夏季，一起去享受假期，去游乐园，去玩耍，至于作业和功课。 那是假期最后一天的奇蹟。 阵平带着机器猫上了海盗船，跟人群一起随着海盗船的摇摆欢唿。 开着碰碰车，做全场最横冲直撞的孩子，又搭上旋转的飞马，一起看向夏天。 工作人员并不会对胜彦o梦的外型感到困惑，在国民级的漫画作品加成中，在游乐园童真纯稚的氛围里。 机器猫或许是玩偶服，但并不会被质疑身份，只是会有人跑来和胜彦合影，一声『谢谢』后再快乐离去。 「哆啦o梦，你在这里等我。」 阵平摆出一副大人的姿态，「我去买冰淇淋，你拿好宝可梦的氢气球不要乱跑，我会很快回来找你的。」 第115页 「嗯嗯嗯。」吸着果冻的胜彦o梦表示明白。 「不要乱跑——」 走出很远后，阵平最后回头向着胜彦挥挥手，挤入人潮，连背影也消匿其中。 虽然已经彻底看不到松田阵平的身影，胜彦o梦还是向着那个方向挥挥圆手。 浅水色和白色圆手衔接，或许应该称作『手腕』的位置，繫着氢气球的绳子。 胜彦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的巨大花坛，他向那边走过去。 正打算坐下。 ——却听到一声抽泣。 第59章 短暂邂逅 一声抽泣。 尽管是被压抑着的，微弱的声音。 但作为监护型机器猫的胜彦，几乎立刻分析出，这是『孩子的哭声』。年龄在4-6岁的区间。 胜彦略微思考了一下，没有急着去靠近在花坛后躲着哭泣的孩子，而是解下系在手腕上的氢气球的绳子。 圆手牵着气球，递在那正哭泣的，孩子的眼前。 「不要哭不要哭。」 胜彦这样说着，声线是监护型机器特有的无侵略感，温柔又无害，「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 将自己的整张脸埋在膝盖里的孩子，听见来着的声音后，愣愣地抬目。 太阳光照刺眼，叶影的锯齿婆娑在其中融化，天上云如金雾。机器猫的涂装浅蓝似天空。 「哆啦a梦？」那孩子小心的牵过机器猫手中的宝可梦气球，再慢慢的将自己埋在浅蓝色机器猫的身前，脸颊微微蹭着胜彦的脸侧。 「我找不到父母了，但是没有关系，这时候只要不乱跑就没问题。」 他自己擦干眼泪。 但在看到那张脸，被拥抱之后愣住的人已经变成了胜彦自己。机器猫呆呆的站在那。 ——因为，那赫然是年幼的夏油杰。 和少年与青年时候的他不同。 声线稚嫩，婴儿肥的脸，但是似乎也有着与后来类似的，性格上的特质。 幼年时会压抑哭泣声的孩子，未来变得隐忍，他会无数次吃下味道是『擦过呕吐物的抹布味』的咒灵玉，并且不会对任何人说。 会自己擦干眼泪说没问题的孩子，未来也会独自消化着情绪和心理上不断延展的晦暗，直到再也无法承受。 你看他…… 说着『找不到父母』、『没关系』、『不乱跑就可以』……说了这样的话的时候，像不像十年后，说『只是苦夏』的样子。 幼年是未来的缩影。 纵使心中清晰的明白，未来已经被改变…… 「不用这么懂事也没有关系哦。」圆圆手落在只有5岁的夏油杰的发顶上，机器猫蹲了下来，令视线与那孩子持平。 「想哭泣的时候就去哭泣，想欢笑就去露出笑容，找不到父母也可以直接说害怕。」 「尽情快乐吧，在只活一次的人生里。」胜彦o梦念出未来，在那个夏天结束时，他夹在『人类情绪能量转换研究』报告书里的，留给夏油杰的道别信。 ［you only live once。］ 尽情快乐吧！只活一次的人生！ 「谢谢。」小孩子非常礼貌的点点头，却紧紧牵着机器猫的圆圆手不肯松开，「但是我已经五岁了，必须要懂事。」 「嗯……好吧！」胜彦纠结又放过，「那么，现在我来帮你找到父母吧。」 毕竟在这个那么大的世界上。 各种各样的国家、各种各样的民族，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个体，有着完全属于自己的人生。 「你要完全的属于自己哦。」胜彦o梦蹲坐在孩子的跟前，圆圆手轻轻拍上他的发顶。 「嗯！」这一次的夏油杰没有反驳，孩子带有活力的声线抬高，他认真的回应着眼里的『哆啦a梦』。 「那么！看我的！」得到回应后的胜彦，情绪欢快得像个孩子，他将圆圆手放进四次元口袋摸了摸，取出一只封在胶囊里的蜜蜂，「锵锵——帮忙蜂！顺带一提，是2.0最新版的哦。」 「好厉害！哆啦a梦！」五岁的孩子，很轻易的相信着哆啦a梦就是现实存在的机器猫，只不过区别是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而已。 「厉害吧。」胜彦o梦得意脸，尾巴微微摇动，「接下来只要像这样……」 胜彦o梦揪开胶囊，睡在里面的蜜蜂因为解除真空状态而醒来，振开透明的翅翼。 「帮忙蜂，请帮杰找到他的父母吧。」 ［帮忙蜂·2.0］ ——相较于上一代，研发公司进行过更新叠代优化后的产物。 比起初代版的『偶然性』和『意外之喜』，2.0版会更直接的为人们带来帮助，研发宗旨也是直奔主题。但或许是因为缺少了趣味性，结果销量始终不如初版。 嫩黄的蜜蜂抖起翅翼，拂过阳炎，缓缓起飞，在空中，在夜影下。 蜜蜂微微停顿，似乎在等待着小夏油杰跟上去的那一刻。 「去吧。」胜彦用圆手微微推动了一下，还只是5岁孩子的夏油杰，「要好好跟着帮忙蜂，但是跟不太上也没有关系，因为它会停下来等你……就像现在一样。」 嗡嗡嗡，帮忙蜂在空中等待。 某个瞬间…… 年幼的夏油杰几乎以为……停在那里的并非是蜜蜂，而是更加美丽、也更加短暂的生物。 譬如蝴蝶，或者蜂鸟。 第116页 于是看似普通又平凡的夏日，也一瞬间绮丽起来，瑰丽旖旎。 黑髮微长在耳侧的孩子，向着『哆啦a梦』回头，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光阴在他们的视线里叠合。 还是孩子的夏油杰不难看出未来的模样，以及不再是丘比而是机器猫的江原胜彦。 ——像这样的，面目全非的我们。 都被时间嘲笑了。 年幼的夏油杰有些读不懂来自对方的目光，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应该认识对方的……于是就遵循着孩子的本能开口询问。 「你……能不能来做我的哆啦a梦？」 胜彦看到年幼的他，像这样略带憧憬的眼神，于是便回以笑容。 「现在暂时还不可以哦。」胜彦没有将现在的夏油杰当做小孩子来敷衍，而是无比认真，温柔也残酷的说道：「但是在未来，我们一定会再相遇。」 「真的吗！」那孩子的语气带上急切，「真的，还会再见吗？」 年幼而稚嫩的本能，孩子是最接近神的存在，胜彦看到在夏油杰身上缠绕的因果……蠢蠢欲动。 「如果你这样坚信。」胜彦o梦的脸上，是海报宣传图里，机器猫总有的开朗明亮。 「那就一定会再见。」 只是到那时候。 再见的或许不再是机器猫，而是某个宇宙时空中臭名昭着的恶兽，是欺骗少女心愿和渴望的坏东西。 那再以后呢？ 会见到神圣天使兽消融进光里的最后一刻。 对未来一无所知，因而懵懂无识的孩子，隔着被树荫切割的光影，向机器猫挥挥小手。 他说：「哆啦a梦再见。」 「其实是哆啦o梦，不过不是大问题啦。」胜彦o梦嘀嘀咕咕，再抬头看向他，是带着祝福意味的目光。 「我心爱的小孩子。」 监护型机器猫向着年幼的夏油杰挥挥圆手，对他的称唿，像极了曾经魔女们唱起心爱的孩子，「愿你正直、勇敢而善良。」 要永远自由的，拥有着自己。 机器猫这样说着，他看着现在个子矮矮，婴儿肥的孩子正离去的背影，眼中形成了另外的风景。 胜彦看到了会不断不断长大的孩子。 年幼起便善于忍耐，随年龄而渐渐变成隐忍，最后成长得温柔而疏阔、在时间里变老。 胜彦看到了这样他，于是就露出笑容。 「再见哦。」他对那孩子这样说着，也是在对未来的他进行最后的作别。 永不相忘的最后，或许是永不相见……也说不定。 年幼的夏油杰早在看到机器猫挥手的时候，就满足的转身跟上了帮忙蜂的飞行线路。 但他似乎听到那被风吹净的声音，说了『再见』。 ［要懂礼貌］ 秉持这样的本能，5岁的夏油杰向身后的方向回目。 …… 回头之后，再看不到机器猫的身影。 因为是夏天，所以连足迹都不会存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夏日幻梦，如蜃气泡影，稍微触碰一下就消失了。 像是奇蹟一般的短暂邂逅。 蜜蜂振起透明翅翼一直向前飞。忽上忽下，急急缓缓。 躲在大树后的胜彦，听着那孩子离开的脚步声慢慢蹲下，他看到泥土里的蚂蚁在进行搬家行为，蟋蟀在草丛中跳过。 ——［我们很久之前就有过相遇］ 在我的死亡之后，而你还未长大之前。 帮忙蜂飞行的轨迹如雾霭，划过夏季天光，破开前路迷茫，引领害怕会被父母永远丢下的孩子回家。 胜彦稍微调整状态，远远的，偷偷再跟上那个已经离开的孩子。 他是面向孩子们的监护型机器猫，要看着孩子们好好长大，直到再也不被需要的那一刻。 所以，也要像现在这样，切实的看着夏油杰回到父母的身边。 ——这才可以。 远远的，余光远眺之中。 特殊视域所延展开得网格化广域视野里，胜彦看到夏油杰前面引领他的蜜蜂，熙熙攘攘的人群，食物的香味，玩偶服吉祥物。 以及，和不远处被一位大约八九岁的混血孩子所带过来的，夏油杰的父母。 胜彦看到夏油一家，不断的向那孩子道谢，得到了他忙乱无措的反应，和略带羞涩的笑。 ［降谷零］ 本名降谷零，后化名安室透，时任警方卧底进入某大型犯罪组织，代号·波本。 补充一点…… 现在也还是个孩子。 哆啦o梦……或者说江原胜彦，他看到了『一人生还』的未来。 墓碑，手机、无人接收的简讯和空号。为你们献上的花。 18年真的非常漫长。 但对于江原胜彦而言却过于短暂，作为监护型机器猫却无法陪伴到孩子们长大。 这真的是……非常遗憾。 但或许也并不太坏，胜彦记起了一件事。 在最初成为『丘比』的时候，作为『江原胜』的模板而消失的时候，胜彦已经见到过去往警戒现场的松田阵平。 青年的他，是优秀的警察。 机器猫回头。 看到满头汗水，气喘吁吁的松田阵平。 年幼的脸上充满焦急—— 「哆啦o梦！找到你了！」 第60章 未来的事 第117页 「不是说过不可以乱走吗？」 语气中有焦急，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那孩子撑着膝盖，等待喘息稍微平復后，立刻向着机器猫的这边走来。 胜彦看到他微卷的短髮间冗杂着的灰尘和枯叶，因为夏季衣物短袖短裤的缘故，有几处明显的剐蹭出的痕迹。 「啊、气球呢？」松田阵平看到机器猫空空的圆手，长出一口气，「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待会再去问吉祥物拿一只吧。」 「抱歉，因为看到了和家里人走丢的小孩子……气、气球也……」气球给了夏油杰。 胜彦o梦得到了松田阵平看笨蛋的眼神。 「和家里人走丢的小孩子，你是在说自己吗？」松田无奈，孩子气的脸上做出白眼这种表情仍然可爱，「没有下一次了哦。」 他没有深究，只是抬起胳膊，牵起机器猫的圆圆手。 「走吧，好饿。」松田摸摸肚子这样抱怨着：「随便去吃点什么吧，哆啦o梦有偏好的口味吗，先说好不能太贵。」 「钱稍微有点超出预算，游乐园真是可怕的地方。」 在绿植覆盖的远处，是游乐园地形最高的位置，也是摩天轮所在的地方。 胜彦看摩天轮上的一个个彩色小包厢不断转轮而过，如命运之轮绝不停止得随时间向前。 他们坐在树荫里，听蝉鸣和蟋蟀的叫声，手里拿着薄荷味冰淇淋……一起同步率极高的，面带幸福笑容的咬了下去。 「好吃！」*2 「结果并没有吃饭，而是买了冰淇淋……呢！」胜彦o梦回味着薄荷味，唿出一口寒霜，「毕竟——」 「说起夏天，果然还是冰淇淋吧。」小阵平自然的接上了『毕竟』之后的话，「唔、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松田阵平发现机器猫一直在盯着他看。 夏季的风拂过树荫锯齿般的边沿，悄悄融化着冰淇淋的薄荷色。 薄绿色滴在机器猫白色的圆手上，但机器猫并没有在意……只是继续看着松田阵平。 「如果不考虑周围大人们说的话，只是阵平自己。」胜彦问道：「阵平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成为什么样的人……唔。」三两口将冰淇淋的奶油顶吃掉，松田阵平拿着蛋捲筒陷入沉思。 「什么都可以啦，想做的事，想成为的人……或者理想啊、目标之类的。」胜彦试图帮助他打开思路。 江原胜彦记起了这个孩子。 在那个时候，在新宿，在丛原火满天燎燃……但普通人无法看到任何东西的时候。 他是处理班的一员。 警察是什么样的职业呢？ 是听到了电话，是接到了通知和指令，是看到了危险——就要前往。 伟大的时刻永远不缺少，但有时候也不排除报假警，或者抵达现场又一无所获的时刻。 危险又辛苦，还会死去。但那样的付出，或许永远都不会被人所知。 「果然——还是警察好了。」年幼的松田阵平，语气平淡的为一生做出选择。 「只有警察？」机器猫歪歪头问道：「阵平没有其他感兴趣的职业吗？」 「也不能这么说吧。」松田阵平抓了把自己的卷捲毛，「或许工程师和机械打交道的职业也不错、嗯听说it行业最近在高速发展啊，没准会很有趣？」 「不过！还是警察好了！」说完，他将胳膊搭上机器猫的肩膀，笑得大咧咧而明亮，「哆啦o梦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猜到了。」 「嗯！」胜彦o梦举起圆手，「提问！为什么！」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啦。」年幼的阵平，语气中有着不改的平淡……那或许是坚定。 「我爸爸之前是很厉害的拳击手，却在冠军战之前被误会是杀/人/犯给抓起来了……虽然之后证实了是误抓，但是错过的时间没法回来，冠军战已经结束了。」 「他没有参加。」松田阵平大大的嘆了口气，「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啦，颓废一段时间后，最近一阵子又开始喝酒。」 「啊呜……」胜彦不太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 安慰吗？ 但松田阵平对此似乎看得很开，而这孩子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胜彦的想法。 「不用安慰我。」他说：「我并不难过，老爹他自己也是，如果那天能去阻止两个人的冲突，或者之后快点振作起来备战下次比赛肯定要比现在情况好得多。」 只是—— 「我想去做警察，升迁之后把总监狠狠打一顿。」男孩子脸上勾起想恶作剧的笑意，「那之后再取代他，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嘛。」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没有看向机器猫。 替未来不成器的孙辈，来向过去最优秀的祖先学习如何变得优秀……但是比起保护人民和国家这类更崇高的理由…… 「嗯！很好的理由！」机器猫充满活力的声音，先一步打破逐渐僵化的氛围，令盛夏的风永不停息的流动着。 胜彦o梦曲起手肘，鼓动并不存在的肌肉，「如果是阵平，一定能避免更多类似这样误抓事件的发生吧。」 「上！打倒现总监！」 机器猫挥着圆手击打空气，摆出拳击的气势。 「欧拉欧拉欧拉，木大木大！」 松田阵平呆滞得看着机器猫的滑稽行为，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纠正对方完全不标准的拳击起手式，还是应该劝告作为子供向作品的机器猫，不要发出这种好战分子的发言。 第118页 「需要秘密道具吗！」机器猫掏着四次元口袋，「现在就赶过去的话……我看看，快慢香水？竹蜻蜓？」 「你不要过来！」松田阵平狠狠拒绝，「别把quick香水往这喷，我是说未来……未来！」 「不是现在！」阵平躲开香水喷雾。 「这样吗……」 胜彦o梦唉声嘆气的将满地道具捡回口袋。 「这种可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松田阵平顶着死鱼眼吐槽。 「不要在意嘛。」机器猫叉腰，理直气壮。 蝉鸣似乎在这番打闹之间变得更加聒噪，而像树荫外看去，能看到斑斓在光里扭曲流动的阳炎。 年幼的松田阵平看向光影的刻画内外，如身处隔世。 身边是机器猫缓缓将快慢香水举起后，再看向他的眼神。 「我不会用的。」光速拒绝。 胜彦这才将香水丢进口袋。 虽然不乏想要切换氛围的缘故，但说出口的话也都是真心实意。 ［如果是阵平］ 一定。能够避免更多类似事件的发生。 经歷过痛苦的人，最能理解痛苦。 或者变得最为冷酷和无动于衷，又或者……变得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这种痛苦，而尽力去阻止再次发生相同的事。 胜彦相信松田阵平是后者。 肆意、潇洒。 很有自己的生活步调，不拘泥于刻板的规则，未来的松田阵平是个活的很有风度的人。 江原胜彦希望他能一直活下去，从青年到老年，再到职业生涯结束后的自然退休。 暂时居住在机器猫里，那个永远16岁的孩子，稍微回忆了一下过去……或者说未来。 他看到新宿。歌舞伎町大字番旗的扬展，被穿刺的灵魂宝石，丛原火怨愤燎燃，和天地瞬静的爆裂轰鸣。 那是诅咒所造成的事件，普通人无法感知。 爆炸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无法被看到，也无法被触碰。声音只是诅咒柭除后的残秽。 有灵觉高的人报警，说听到了爆炸的声。 于是在那个夏天，警车飙的飞快，医护人员、消防车、拆弹组分刻间赶到现场。 这些专业的人员，非常熟练的开始驱散群众，圈定好区域后将封线拉起。 他们逆人流而上，如摩西分海，站在警戒线之内。站在危险之中。 ——这就是警察。 警察很酷很帅，同时也很辛苦。 但…… 「那都是未来的事。」 胜彦o梦摸了摸松田头髮卷卷的发顶，「而且我相信阵平，我会比任何人都坚定『你会成为优秀的人』这件事、就算你问为什么……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啊。」 圆圆手悄悄捏紧。 那是无比优秀，而又不被大众得知的死亡。 生命祂悄无声息，年轻的人永远年轻。 机器外衣下的少年微微闭目，灵魂散发着微弱的光泽。 作为监护型机器猫，没有办法陪伴被监护人18年，真的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但那也没有办法，他能做的，只是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为孩子们做好一切。 ——「我们回家吧。」 机器猫的圆手指向天空，「已经是傍晚了哦。」 电车一晃一晃，窗外金云如雾，没入红海般的夕光之中。 松田阵平黑色眼睛中的情绪不高，有些疲惫感，卷捲髮的孩子，脑袋一点一点，几乎要立刻睡过去。 八九岁正是玩累了就会想要睡觉的年纪，胜彦o梦偷偷睁开一侧眼睛，向后靠去，令小孩子能够更舒服的睡在他的肩上。 …… 「阵平，阵平……」 松田阵平是被机器猫推醒的。 他们飞在天空上，目光垂落，看到公路两侧沿街建立的住宅。 夕阳的距离如此贴近，伸手足以掌握，耳侧传来风声和竹蜻蜓高速旋转的嗡鸣。 「什么时候下车的。」松田阵平揉揉眼角，「我睡着了吗……完全没有印象。」 「是我背你下来的哦。」机器猫邀功的举起手，「算了算时间之后就把你叫醒了，不然晚上会睡不着。」 「以及！顺带一提……我想玩鞦韆！」 机器猫扭扭捏捏的指向阵平家附近的小公园，那里有滑梯、沙堆和鞦韆架。 「我们到底谁是小孩子啊。」 小阵平失语一瞬，又抬高声音，「我可是六岁就不玩那个了。」 「欸，但是我想玩。」胜彦嘀嘀咕咕。 「好、好吧，真拿你没有办法！」年幼的松田阵平在天空上叉腰，「谁让我们是家人、唔，孙辈的猫也是我的猫！爷爷的话就是对的！」 因为这样的理由。 在游乐园和机器猫疯玩一天，之间还绕着大半个园区跑了好几圈寻找走丢的机器猫的小孩子。 他没有任何抱怨的陪着胜彦去了小公园。一边打哈欠，一边帮忙推着鞦韆。 「说好了，等下就回家啊。」 第61章 我爱你们 第一天我们相遇。 你带我吃了西瓜和铜锣烧，半夜将我从狭小的壁橱里拖到柔软的床铺上。 你说，我们之间有我们自己的相处方式。 第二天我们去游乐园。 冰淇淋和可丽饼很好吃，游乐设施也都非常有趣……一整天下来你明明很累，但还是满足了我想要玩鞦韆的任性。 第119页 …… 「阵平，谢谢你。」 在这一刻，江原胜彦决定可以为了松田阵平死去。 机器猫垂着头坐在鞦韆上。鞦韆的绳索一晃一过，高高抛起，被风吹进浓丽夕光之中。 机械的摇着鞦韆，脑袋一点一点的阵平打了个激灵，充满困意的精神清明一瞬。 「怎么突然这么说啊。」自己才是小孩子的阵平挠挠头，「小孩子真麻烦……玩的时候只要快乐的玩就好了吧。」 明明还只是孩子，但又或许还是孩子的原因，松田阵平对情绪的洞察非常敏锐。 他一边睏倦，一边和机器猫一起并肩走在长街上，浓丽辉煌的金红里，是他们被拖拽到颀长的影子。 松田阵平一边不断打哈欠，一边将手掌搭在机器猫的头顶上。 「我不累，所以你不要想很多。」小孩子这样说道：「好吧，虽然我现在有一点困，但是一起玩就是开心……对吧！」 「嗯嗯！」机器猫的眼神亮闪闪，「我也是！觉得很开心！」 因为很开心，所以觉得像这样也不坏。 机器猫的圆圆手牵着捲髮的小孩子走过黄昏，回到路灯昏瞑里的家。 胜彦用竹蜻蜓先一步飞回松田阵平的房间，随后听到楼下响起他拖长的一声『我回来了』。 今天的晚饭是微辣咖喱饭。 饭后阵平将自己那份的果冻也给了胜彦o梦。 「怎么样，蜜瓜口味的是不是好吃？」人类的小孩子，以一种慈祥到诡异的眼神一直看着机器猫。 「好吃。」胜彦先是对零食口味诚恳回答，「不过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孙子的孙子的孙子了？我只是机器猫啦，并不是翔太哦。」 「但你是孙子的猫？」阵平理直气壮，「所以没有什么区别。」 胜彦试图挣扎：「不……」 「阵平——」松田夫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差不多快开学了，记得补功课。」 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就没了后续。 基本採取放养措施的松田家对于孩子的课业最大压迫程度也只是一句提醒，这一点在千年后的未来也完全没有改变。 ——不过，既然这么说的话。 「你没有写作业吗？」胜彦o梦成功被妈妈话里的信息转移了注意力。 「我困了。」松田阵平沉默了一阵，面无表情的爬上床铺，躺平后他又艰难半翻过来身体，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睡觉吧，哆啦o梦。」 「晚安！」 说完秒睡。 此等速度胜彦o梦对着阵平微卷的头髮一时失语，他看着那孩子的睡颜，和随唿吸一起一伏的轮廓微微嘆息。 「虽然我是感觉你有逃避写作业的成分……啦。」圆圆手蹭了蹭阵平的捲髮，「不过今天已经很累了吧，辛苦啦，晚安。」 按照身体机能来看，实际上机器是不需要的睡觉的，但却可以自我调节是否进入休眠模式，以及为了最大程度的追求拟真，通常的睡眠模式会展现出『睏倦』这一状态。 但现在，胜彦面对机体提示的『是否进入休眠状态』，想也没想的选择了否定。 机器猫蹲在床铺边上，看向窗外的月光，想了想后胜彦走过去拉上窗帘。身后是睡着的松田阵平……他蹑手蹑脚的熘过床铺，走到桌角的位置。 对应人体…… 应该是脖颈下第一节 嵴骨的位置，这里是这个型号系列的机器猫的能源接受口。 胜彦在四次元口袋里摸出万能能源转换线，接入墙壁的电源上……一切都是在名为松田阵平的小孩子的睡眠时进行的。 浅薄月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微微投射在胜彦o梦的圆圆手上，将手部白色的涂装染成月蓝。 ——［你快要消失了］ 系统无起伏的电子音，蓦然在脑海中响起。 胜彦习以为常，机器猫的外型微微闭目，以心灵感应的方式与之交谈。 他说：「我知道。」 电能通过万能转换线源源不断的充入这具机器猫的身体，胜彦能感受到之间能量的流动感——不过杯水车薪。 并不指的是作为机器猫的外壳，而是更深层的，无法被填充的部分。 这种断层感非常微妙。 如同『肉/体』永远体能充沛，但灵魂和精神无比虚弱。 「感觉像是即将熬夜猝死，却怎么也睡不着一样精神奕奕。」胜彦向自己倾诉，说着奇怪的比喻。 那种随时都会断电倒下去的错觉……即使在下一刻就发生也不是不可能。 永远16岁的少年开始不着边际的幻想着，开始拿一些奇奇怪怪的案例和比喻放在自己的当前状态上。 ——像是魔法少女和灵魂宝石。 或者杀死恶龙的人要成为恶龙……胜彦想到很久以前在旧报纸上看到过的故事。 和女儿一同出行的父亲，在削苹果时因轮船摇晃，刀子穿过心脏，却等到达目的地，看到女儿上岸扑向母亲的怀抱后才真正死去。 「系统，我还有多少时间？」胜彦询问。 系统：［……］ 系统以沉默应答。 胜彦并不在意，因为所谓的系统也只是自己，他只是询问了一个心知肚明的问题而已。 比起思考这种事情，不如想一下明天要面对一支笔一个奇蹟的松田阵平。 第120页 看假期快结束才赶作业的孩子，总比思考那些早已註定的事情要有意思，快乐比沉重轻盈。 或许将消失，所以才要在最后的时间里陪伴。 看不到他们之后的18年，没法等到他们变成优秀的警察真的非常遗憾，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与其白白消磨时间，不如再做点什么而去成为更有用的自己。 细微的电流传过机器猫的后颈。 时至今日…… 江原胜彦终于明白了马甲抽取上的一些详细，那并不随机，也没有概率。 只是出于一种游戏性的自我设定，而其实选择自始至终都是忠于潜意识的本能，所决断出的，最合适的身份。 直到最近，江原胜彦才意识到马甲抽选的规律。 死亡最初，因为海量的信息涌入，在痛苦的全知全能后，江原胜彦见到了名为鹿目圆的少女神明。 他看到少女们的人生，觉得如果她们遇到的丘比不是那种东西就好了，如果是正统魔法少女番剧里的走向就好了……秉持着这样的想法，结果把自己变成了丘比那样的东西。 但好在没有做出什么不得了的错事，所以这大概是个并不坏的结果。 ——丘比之后，是巴达兽。 在『苦夏』的最后，得知一切世界线收束后的夏油杰，将『江原』归类于希望的化身。 而在数码兽的世界里，与巴达兽搭档的孩子的徽章，正是希望。 那之后。顺平说过他知道自己能平安活着，站在那里的原因。 因为医生、因为警察、因为咒术师。 再加上曾在新宿看到过松田阵平，也看到了五个优秀又年轻的警察的未来。 所以…… 永远16岁的江原胜彦，成为了来自未来的机器猫。 名为江原胜彦的少年。 他将这世上一切都看得无比重要，只除了自己。 自认为是没有用的孩子，在察觉到自己变得有用甚至可以无所不能后，选择将自己放弃在整个世界里，永远都坚定的去选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树木、太阳；蝴蝶、野蜂。 年轻的人，老去的生命、不断流逝的时间……清泉般的理想。 正在看着『江原胜彦』的所有人。 ［我爱你们］ 愿意为『你』而战。 赢了就带你们拥有一切，输了就为你们而死。 在名为『江原胜彦』的个体的终结到来之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令你们死去，又或者一无所有。 电能透过万能转换线，滋滋的流淌进来自未来的，机器猫的核心之中。 祂安静的存储着能量，闭目进入休眠状态。 那之间的夜晚里。 白天疯跑一天的松田阵平迷迷煳煳的醒来过一次，手边没有触碰到机器猫后，他下意识抬头寻找。 看到角落中充电的机器猫后，再次安心的回归睡眠之中。 「哆啦o梦？」 「嗯，我在哦。」机器猫在角落里回答。 每个孩子的童年，都有着机器猫的幻想，祂从未来而来，选择平凡且并不完美的孩子。 然后再一起经歷哭笑不得的日常，再变成更好的你我。 八岁的松田阵平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脑袋上顶着竹蜻蜓，在旋转轻微的嗡动声里，飞在天空上。 云絮在他的指缝间流淌。 ——天光大亮。 「早！上！好！」 『哗啦』一下，窗帘被机器猫拉开，布帘飞起的弧度，如昨天在松田阵平手中飞起的復刻。 迷迷瞪瞪的从床上坐起来后，松田阵平听到了来自机器猫的恶魔低语： 「今天是不是该写作业了呢！松田阵平！」 第62章 放手一搏 第三天，我们一起写作业。 —— 机器猫的核心撬动起时空的轰鸣，为未来记录下过去的时刻，记忆的影像不断录入，填充着剪辑的片段。 胜彦想要记录下这一刻，每一个精彩纷呈的瞬间，从他与松田阵平的相遇，再到最后的告别。 机器猫的眼睛是摄像的镜头，进行录像…… 「餵、这不是完全写错了吗！」 松田阵平痛苦的揪了揪自己的卷捲毛，成功打断机器猫的『工作模式』。 胜彦回神…… 「欸！错了吗！」胜彦o梦的圆圆手捏着铅笔，看向面前的作业，他不觉得有很大问题……大概！ 准确来说，那其实是松田阵平的作业。 但很显然在迫近的开学日来说……这孩子要写不完了，胜彦o梦走马上任，机器猫和松田阵平将一起完成原本是一人份的假期作业。 松田阵平很放心的将数学和英语交给了机器猫，或许是电视里的哆啦a梦经常帮大雄完成作业的缘故，他对胜彦o梦的放心程度甚至到了令胜彦本人都有点吃惊的地步。 但是…… 「怎么回事呢！哆啦o梦！」阵平学着胜彦的句式，气势汹汹，「低于三分之一的正确率，怎么看也太低了吧。」 小孩子指着明晃晃的错题，「这里应该选『a』, 但是你为什么选了『d』！」 「因、因为那个啊，阵平你看。」胜彦o梦强行理直气壮，「『d』的这一项最长不是吗，三个短的一个长的当然要选择最长的吧！」 第121页 松田阵平一脸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表情，接着他意识到不对劲，强行又把大门关上。 「没有那种东西！」他说：「按照你的说法，不就是随便填的吗？」 「因为我不会嘛……虽然以前是会的。」胜彦o梦小声嘀咕。 嗯…… 全知全能的那一刻虽然痛苦，却有着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一切的便利。 但现在逐渐做不到了，就像是作为数码兽的那个阶段，无法随心的去使用传送一样。一切都需要遵循代换的规则，免费的东西永远最为昂贵。 『江原胜彦』正经歷着前所未有的衰弱，一些不太常用的知识也被删除，用以删减灵魂的负担。 不过像这样的问题，放在机器猫上的解释—— 「就是因为出现太多像我们这样的情况啦！」机器猫叉腰，指指点点的说着：「不可以找机器猫帮忙写作业！那是人类的小孩子在成长阶段必要的学习，是一定要自己去达成的努力才可以。」 「就是说……像这样的错误率是一定会出现的吗。」小阵平失望的嘆了口气，「怎么这样。」 「唔、要怎么解释这个问题才好呢。」胜彦o梦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其实这些习题，阵平全都会做的对吧？」 「是啊。」松田阵平没什么精神的用量子阅读般的速度，『哗啦啦』翻完整本习题册，「这些又不难。」 「但这是小阵平哦。」圆圆手落在那孩子微卷蓬松的发顶上，「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像阵平一样，觉得这些很简单，单纯为了追求进度而拼命写。」 「这时候会怎么办呢？」胜彦o梦看向习题，「我们是监护型机器猫，会陪伴小孩子们的成长，直到他们平安的变成大人。」 「但在这之间，也有无论什么样贴心设置的机器猫，都不能去代替小孩子做的事。」 「比如写作业吗。」松田阵平咬着笔桿，他看起来能理解这个道理，只是有点不服气。 「对，比如写作业。」机器猫点头认同，「人类呢，有着各种各样的天赋，也有着因为性格等等先天后天因素影响下的擅长和不擅长，以及喜好和厌恶。」 「学习是第一步。」机器猫的眼神里面，似乎是祝福和爱，「首先要学习，然后有更多选择的可能。」 学习或许不是为了自己，学校的课业繁重又令人讨厌，还有总在逼迫的大人们。 他们似乎完全不懂得小孩子想要的单纯和纯粹。 但抛开那些。 学习之后，是更多选择的余地。 「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去成为优秀的人哦。」胜彦o梦的圆手，在阵平微卷的发顶上摸了又摸，「继续写作业吧，我会陪着你的。」 「呃……」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松田阵平『哼』了一下后，老老实实拿着笔开始写作业。 电扇在他们的头顶上方转过一圈又一圈，蝉鸣在窗外传来。 「所以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认真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松田阵平狠狠向后一靠，丢下手里的笔，「今天就算死掉也写不完这么多吧，想想办法吧哆啦o梦。」 「你不想我死掉的对吧？」或许是错觉，胜彦在这孩子的眼里看到了闪闪的光亮。 「真、真拿你没有办法啊。」 不擅长面对小孩子撒娇的胜彦，一秒钟完成了自我攻略后将圆圆手摸向四次元口袋，「只有这一次哦。」 锵锵—— 「这一次也是快慢香水！」胜彦o梦将印有『quick』贴纸的香氛，向着松田阵平喷了一下。 「比起第一代有着更良好的稳定性，无论喷多少都不会超出人体极限，当疲乏度过高后还会自动失效……如何，很贴心吧？」 「阵平……」胜彦看着依旧瘫在椅子靠背里的松田阵平心里开始没谱，他有些担心的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咚』！ 松田阵平一下站了起来，在胜彦愕然的注视里高举起铅笔，如被神所抉择的天选之子。 「我！松田阵平在此起誓！」小孩子稚嫩的脸上摆出了肃穆的神色，「堵上这支笔的荣耀，一定要在今天把所有作业写完！」 香水的标籤上，一行极容易被忽略的小字—— 「一定时间内可能造成性格改变。」 这种事情给我特大字号标註啊！可恶！ 胜彦眼睁睁的看着松田阵平摆出一副充满崇高和牺牲的神情，手下动作唰唰唰。 「哆啦！」言简意赅，阵平头也不回的说道：「今晚晚饭要用蛋黄酱，钱在玄关的鞋柜上，有剩余就拿去买果冻吧。」 言下之意，去跑腿吧！胜彦o梦！ 「这不是妈妈交给你的跑腿任务吗……为什么变成了我的。」胜彦巨大不理解。 但显然，在quick香水影响下的松田阵平，并没有给机器猫回答的意思。 他正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越急躁就越冷静，甚至开始忽略一切外界的声音和影响。 胜彦o梦搓了搓手手，悻悻下楼去跑腿。 本来是说好等今天的作业写完，两个人一起去帮松田夫人跑腿。稍微有点遗憾。 「呃……」跑腿的回程，胜彦o梦拎着便利袋，看着松田家必经之路上的小公园面无表情。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再次遇到小小的……只有五岁的夏油杰。 第122页 机器猫贴着墙根蹑手蹑脚，试图不被发现。 走过去走过去……好！已经走过小公园了！ ——「哆啦a梦！」 一声唿唤，和圆圆手被牵起的触感。 胜彦意识到自己偷偷开熘的举动已经功亏一篑，他嘆了口气后微微回身。 「是哆啦o梦……你看，涂装的颜色深浅不一样对吧？」你以为是哆啦a梦！实际上是我胜彦o梦哒！ 胜彦一边在心里玩梗，一边缓缓蹲下，令目光与小孩子齐平。 「这一次也和父母走丢了吗？」机器猫询问。 「没有，只是假期……要结束了。」没太懂假期的含义，小小的夏油杰在对大人的话进行复述，「所以我们要回自己家。」 「那为什么你会一个人在这里？」胜彦又问。 之后，就得到了父母在收拾东西的回答。可以一个人在公园玩，但是不能离开去其他的区域。 夏油家的父母，似乎也採取着更开明的教育方式。这或许也是夏油杰性格中的独立性建立起来的重要的一环。 当然，只有『自己』能看到诅咒，是最重要的一点。 「原来你家不住在这附近啊……」胜彦摸了摸小夏油杰的头髮。 「嗯！只是过来玩！」小小只的孩子眯起狐狸眼，蹭了蹭机器猫的圆手，「那天，谢谢你！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吗？」 他看着机器猫，有点紧张的期待着。 「等再到『假期』的时候。」小孩子满是希冀的目光。 「大概啦。」胜彦又摸了摸小孩的头髮，他突然感到了难过。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呢？」眼神亮起来的夏油杰。 只有五岁的他，比少年、青年……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情绪鲜活。 于是从理智角度而言，明明应该拒绝的胜彦……在看到了这样的他之后，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拒绝和敷衍的话。 没有回答『哆啦o梦』。 机器猫外衣下的，年少的灵魂说—— 「叫我『江原』，就可以了。」 这一刻。 冥冥之中的光阴被撼动了，锚点的特殊性令遥远之后的未来被撬动。 某位青年抬目，睁开狭长的狐狸眼。 28岁的夏油杰在黑髮垂散中，唇角勾起微笑。 层层因果被触动。 有人类的青年得到启示，而少女神明则在太空的尽头垂望。 此瞬此夜…… 天下一切渺然，星河不过璀璨，命运的线条再次清晰在他们的手中。 未来听到了过去的声音……［定位］逐渐清晰。 已经快要消失的孩子对此一无所知，他不感嘆已经无多的时日，只在这最后尽情去放手一搏。 「you only live once……」 尽情快乐吧，只有一次的人生。 胜彦看向眼下的［现在］，时值半夜11点。 被quick香水影响后，狂写一天作业，终于补全一整个假期的缺失后的松田阵平。 他趴在书桌上陷入睡眠，唇角还顺一点口水的痕迹。 机器猫拖着薄毯走来，盖在松田阵平的肩上。 熄灯，拉上窗帘。 ——祂没有入睡。 江原胜彦轻手轻脚的走向床头柜，圆手拉开桌灯下的抽屉。 机器猫钻了进去。这里是床头柜，却也不仅仅是床头柜。 胜彦o梦将时光机的入口暂时设定在了这里。 ［时光机］ 时光机能穿越时间和空间。由提前设定好的入口进入时光隧道，再使用时光机进行穿梭，以抵达指定的时间节点。 过去或者未来。 ［时间，14年后］ 爆/炸/物相关处理人员，身穿防护服在顶楼严以待阵。 只有一人例外，时间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流逝。 ——这一年，萩原研二22岁。 第63章 再来一次 ［这一年，萩原研二22岁］ 机器猫驾驭时光机，跨越14年的光阴而来。 童年的梦永不褪色，只会清晰。 胜彦披着隐身斗篷走上大楼的楼顶，一路畅通无阻，他贴着墙角逐渐靠近前方通道尽头全副武装的警察们。 而此时定时炸弹的倒计时停止，胜彦隐隐听到来自萩原研二所持的手机正在外放。 那里传出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胜彦向着他们走了过去。 少了孩童特有的稚嫩感，变得更加成熟，而且急躁……那是，松田阵平。 胜彦一瞬间便分辨出了他的声音，套着机器猫外壳的少年灵魂顿了顿，无人看到的微光再次逸散。 机器猫在斗篷布的隐身中，步伐再次坚定。 某个少年人毫无动摇的，跨越他们童年的光阴而来，为此走向命运。 愈发贴近的距离之中，机器猫逐渐清晰听到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隔着电话的交流。 他听到了那一通电话，听到了双方因为防护服的争吵，见证了幼驯染不变的友谊和相互关心……他们长大了。 以及被松田呵斥着关心后，萩原脸上露出略带无奈的笑，面对幼驯染『什么时候处理好』的质问。 青年稳操胜卷的回应着：「只需要三分钟，对吧。」 那是一种意气风发的飒朗，年轻的警察面对爆/炸/物毫无恐惧，这只是他的日常。 第123页 这时…… 明明已经停止的炸弹倒计时读秒再次跳动，红光闪烁。 机器猫霍然睁大眼睛。 他不再考虑任何事情，揪着隐身披风的一角，向着那边不断狂奔。 胶囊、香水、风筝； 捲纸、糖果、面包。 秘密道具掉落一地，如向着危险铺延的花。机器猫拼命寻找需要使用的道具。 ［3、2、1……］ 「什、躲开——」 下意识向着辅警喊出这样的话后，萩原研二清晰的意识到这是无用宣言。 以这个炸弹的分量而言，有没有防护服只是能不能找到尸体的区别。他们都将死在这里。 ——［00:00］ 死亡一触即发。 读秒结束，时间暂停。 「唿……好、好。」隐身的机器猫靠着萩原研二一下瘫坐下去，像是被抽掉了浑身气力。 「赶上了。」胜彦在几口喘息后，身体的剧烈起伏才逐渐平稳，他挪开按在时间暂停器秒表外型的按键上，微颤的圆圆手。 再开口，是无人得知的微弱声音。 他小声的为自己鼓气：「加油啊，江原胜彦……」 为了阻止爆炸，下意识的就使用了时间暂停器。 但是等时间再次流动呢？ 胜彦没有时间去解释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把握在死生的短暂时间之前，所有人都会听他的话。 思索过几个方案之后……他选择了［提前推迟器］，能够提前，或者推迟原本预订中的事情。 胜彦o梦决定用推迟器来推迟爆炸时间。 现在的整个世界里，只有胜彦一个人可以活动。 机器猫拍了拍自己的圆圆脸，心想或许像现在这样也并不全是坏的结果，毕竟在时停的状态之中，操作的容错率变高了。 反覆的深唿吸后，胜彦做好了一切的心里准备工作，他一边在时间暂停里，将掉了一地的秘密道具收好，再将圆圆手摸向四次元口袋拿出真正要用的物品。 ［提前推迟器］ 水滴状外型的再版经典款，与初版不同，为了不令人们进行拖延循环特意进行了时间限定的改良。限定为原本计划发生时间的两倍。 换而言之。 「对于炸弹读秒这么短暂的时间而来，要一直不停的按键。」机器猫神色严肃，「要上了……」 「将炸弹的爆炸时间向后推迟吧！」 ［时间暂停·解除］ 隐身的机器猫同时按上时间流动，和预订推迟的两个按钮。 脑袋里的恍惚一瞬即逝。 萩原研二本以为，今日他们将以身殉职。 但是…… 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没有血肉模煳，没有剧烈爆炸，没有死前的走马灯。 ——所有人都奇蹟生还。 已经倒计为『0』的读秒，在众目睽睽的错愕之中——再次跃动。 并且时间相较于刚才延长了一倍，但仍旧杯水车薪。 「哈哈。」 萩原听到有辅警笑着哭了。 「我不想干了，我家里还有孩子。」 「餵、你这傢伙！」 …… 短暂骚动后再次沉默。 炸弹之前的十秒和一秒没有区别，这是要『三分钟』的程度才能解决的事。 胜彦看着毫无作为的警察们焦虑的要死，机器猫躲在隐身布下咬着自己的圆圆手，右手上几乎将推迟器点按出火花。噼里啪啦。 怎么回事呢！萩原研二！快动起来！！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 在机器猫的殷切期待中，终于看到已经变成大人的萩原研二拎起拆弹工具，探向炸弹。 ［3、2、1、0——］ 动次打次！再来一次！ ［3、2、1、0！］ 「呃……」随着时间的流逝。 一干人从一开始的恐惧、惶惶不安，变得心如死水般面无表情。 他们发现倒计时的读秒仿佛有病，倒计到『0』之后是立刻刷新再数一次……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比开盖再来一瓶的概率不知道稳定多少。 「你们说，这个炸弹犯是怎么想的。」 扛着防/爆/盾的魁梧警员，正在怀疑人生。 「一定是想击溃我们的心态吧……哈、哈哈……」 辅警们帮不上太多忙，只能像以往那样尽量将组内氛围放得轻松，尴尬的笑声微弱传来。 不断点按着推迟器的机器猫，亦随之露出笑容。 胜彦甚至已经对点按按键的频率形成纯熟的肌肉记忆，机器猫的脑袋微微抬起，在隐身布下看向这栋大楼的窗外云空。 阳光明丽，云彩温柔。 一切都被风吹净，而我们开始看向未来自由。 最后一丝云游过，天空蓝得温柔，机器猫停下点按推迟器的圆手。 萩原研二则神色严肃，一丝不苟的进行着极限拆解，作为拆弹人员的他，心态与其他人并不相同。 要为生命负责，与死亡的读数赛跑……他停下手中动作。 ——「成功了。」 定时炸弹的读数显示屏终于暗了下去。 最后的线被剪断。专门人员收纳好拆解下来的炸弹，众人长舒一口气，为这次心惊肉跳的出警画上句号。 「我就说萩原这人能处。」脱离死亡阴霾后的辅警语气轻松，「可靠，什么炸弹都能解决。」 第124页 人们笑着搭上萩原研二的肩膀，在青年的躲闪中强人所难，将他的直发揉乱。 「我说了吧。」萩原笑笑，轻快附和：「只要三分钟——对吧？」 ［是的］ 胜彦o梦微笑着，在心中回应了这位曾与他有着一面之缘的孩子。 他们一起吃过铜锣烧，而现在他也变成了优秀的大人，有着一手过硬的拆弹技术。 临危不惧，为救下更多人而努力。 机器猫身披隐身斗篷，与萩原他们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沿着另一端的安全通道的楼梯向下走去。 身后是他们的轻松笑意，以及短暂打闹后再次严阵以待的肃穆。 ——「炸弹犯应该还在附近。」 「务必进行严密排查。」检察官声音沉肃，在机器猫的身后逐渐遥远。 「通知下去，各方……」 穿着隐身斗篷的机器猫在楼下的树后蹲了很久，在产生了腿会麻掉的错觉之后才看到青年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会和。 ——好友见好友，见面来一拳。 阵平一拳打在研二的脸上：「你这混蛋……没有下次了。」 「嗯，我知道。」面对迎面一拳，研二没有躲开，也没有打回去。 「下次·记·得·穿防护服！」松田阵平几乎一字一句，语气极重。 「有了这次的经歷想忘都难吧。」萩原研二苦笑一下，「下次不会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炸弹到底怎么回事，我听你们那组的人说了。」松田阵平顿了顿，「来回跳反的读数也太奇怪了吧。」 「可能是显示屏的接线问题。」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解释，萩原研二微微嘆了口气，「有时候电流不通畅，可能会造成这样的影响……」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青年的神色丝毫不见放松。可除了这之外，真的没有任何更好的解释。 总不可能将原因寄託于炸/弹/犯并不存在的良心上。 对此，身穿隐身斗篷的机器猫，露出深藏功与名的笑。 他没有上前。 仿佛只要像这样看着……就已经得到了全部的满足。 看到了长大的他们，看到了青年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依旧和童年时一样。这就够了。 监护型机器猫，已经看到了被监护的小孩子长大的模样，他们都变成了很酷又帅气、非常了不起的人。 ——是时候。 应该回去14年前啦。 机器猫再次握上时光机的轮/盘。 第64章 写实漫画 时光机航向清晰。 胜彦再次启程，从未来回归过去。 已经踏入时空的机器猫并不知道，已经从卷捲毛的孩子长成青年的松田阵平看向了机器猫离开的地方。 青年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中本不应该属于他性格的，清淡的伤怀感。 ——「松田？」 萩原研二发现缀在队伍最后的松田阵平，放慢脚步后走在他的身侧，「在看什么？」 「不……没什么。」青年的松田双手插在口袋里，大步向前，「走吧，报告结束之后去买哆啦a梦的盲盒。」 「又来！？」研二夸张的嘆了口气，「你还真的十年如一日。」 「你不要？」松田了解自己的幼驯染，「每次都买很多的人不就是研二自己。」 「餵、这中事不要说出来啊……」 童年的快乐和奇蹟是会被珍藏的，不会随时间而被遗忘，而是会被沖刷的愈发清晰。 机器猫对青年们的未来许以祝福，驾驭时光机再次回到14年前。 夏季还未结束，夜晚依旧。 从床头柜里听到阵平的房间声音静悄悄，胜彦o梦悄悄推开抽屉的一道缝隙向外看去。 书桌上落着稀疏的星光，小阵平耳前微卷的鬓髮随唿吸起伏而晃动。 胜彦o梦轻手轻脚的从抽屉里跨出来，当他以为万无一失而松口气的时候却落脚时一滑。 床头柜被踢出沉闷声响。 「怎么回事？」松田阵平醒了过来，眼睛有点睁不开得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没开灯所以看不太清。」胜彦非常冷静的关上作为时光机入口设定点的抽屉，「不小心踢了柜子一下……没事……」 「唔……」睡眼惺忪的小孩子头脑钝钝的，又或者因为机器猫的态度过于自然，他并没有发现什么。接着就想要倒头继续睡过去。 「真是的、既然醒过来就回床上去睡啊。」胜彦嘆了口气，拾起从阵平肩上掉下来的薄毯，推搡着催促他回到床上。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松田阵平反而稍微精神起来，他扭过身侧躺着看向机器猫。 「哆啦o梦会一直陪着我的吧。」小孩子温热的手背贴上机器猫的红鼻子，「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晚安……」 圆圆手摸了摸阵平的发顶。 「晚安哦，阵平。」 第二天，胜彦是被松田阵平吵醒的。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卷捲毛的小孩子手忙脚乱，「我的橡皮，我的铅笔……书！啊啊啊可恶！」 他飞快的翻着屋子，寻找削铅笔的卷刀。 「怎、怎么了。」胜彦o梦震惊的看着他。 「今天开学考试啊，卷笔刀……啊、找到了！」松田阵平从床底找到了他的卷笔刀，顶着一半小灰脸开始削铅笔，「稍微有点睡过头，不过应该没问题，还来得及。」 第125页 「好了！」几分钟之内，松田阵平整理好一切将翻乱的屋子又恢復原状，「哆啦o梦记得看家，下午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我出门了！」 「等下、早饭呢！」机器猫向着对方雷厉风行的背影伸出圆圆手。 「已经来不及了！」小阵平披上校服外套，风风火火向卧室外跑去。 ——「接着！」 面包在空中划过抛物线，松田阵平下意识回身抬手，抓住被丢来的面包。 「是早饭！」小孩子微挑的眉梢，露出开朗明亮的笑，「谢啦，哆啦o梦！」 他撕开包装袋，叼起袋子里的吐司片。 咚咚咚，咚咚咚。 胜彦o梦跟着他下楼，家里很安静。 爸爸还在睡，妈妈去了青梅家里还没有回来。 松田阵平像动画里那样咬着面包跑去玄关，一边踩上鞋子，一边声音含混得说着。 「要……门喽！」 他将啃了近一半的面包拿在手里，出门时即将扭开门把的时候却又鬼使神差的一问—— 「这是什么面包？」 「记忆面包。」 机器猫说的很轻巧，松田阵平勐地咳嗽起来。 「什么……」小孩子也不笑了，脸上是充满懊悔的神色，「这岂不是说明，我把满分的机会给直接吃掉了吗！」 ［记忆面包］ 又称作考试记忆吐司……顾名思义，只要把需要背下来的内容印在面包上再吃下去，就可以记住吃掉的东西。 「但是阵平不需要面包的附加功能吧？」机器猫叉腰，「我可是记得哦，你的假期作业都会，只是懒得写。」 「也对啦。」松田阵平的情绪去的很快，飞速释然，「而且真的使用了面包的功能之后，反而会感到不甘心也说不定吧。」 「那！我去上学啦！」『咔哒』一下，阵平推开大门。 他最后再回头向机器猫挥了挥手，十分神气的跑掉了。 胜彦o梦一直向那孩子的背影挥手，直到视野里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 第四天的你要进行开学考试。 我把『记忆面包』给了来不及吃饭的你……你去上学，我去未来。 机器猫的眼睛作为录像的镜头不断记忆着一切，胜彦慢慢关上松田家的大门。 他路过还在睡觉的松田爸爸的卧室，隔着墙壁传来震天的唿噜声。 机器猫轻手轻脚的回了楼上，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再次启航于未来与过去之间。 被监护型机器猫爱着的小孩子正在去学校的路上，今天是重要的开学考试，但他神色轻松，对考试结果胜券在握。 机器猫则去了那个有他的未来，将再次看到长大后的他们。 ［时间，17年后］ 这一年，诸伏景光26岁。 现在是冬天，12月正是寒风凛冽的时候。有警察以卧底的身份，即将在黑暗中死去。 诸伏景光在黑衣组织中的身份暴露了，他微微垂目，胸前的口袋里是手机。 那只手机里的内存卡，是他的家人朋友的信息，联繫方式。 他听到了来人的声音。 这里已经是死路，暴露不过早晚。 要怎么办。 青年再次看向胸前的口袋，而这一次他的目光里染上了死的意志。 渐近的脚步声，逐渐清晰的人影轮廓，不能暴露的讯息—— 此刻，黑沉的布料从天而降落。 「嘘。」 圆圆手捂住了青年的嘴巴，家喻户晓的卡通机器猫形象出现在诸伏景光的眼中，他错愕了一瞬。 显然眼下并不是什么好的发问时机。凤眼勾挑的青年微微点头，配合的不去发出任何声音。 「不要怕不要怕。」机器猫笑着：「不会放弃你的，所以你也不能放弃自己……有人会难过的。」 隐身斗篷盖在两个人的头上，现在是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的时间，从这一刻起……他们将透明而自由的，完全拥有着自己。 ——脚步停顿。 来者是『黑麦威士忌』，他四下张望。 「奇怪……不在吗。」墨绿瞳孔的青年眯了眯眼睛，「虽然好奇是如何走脱的，不过这中事情还是丢给情报系统去苦恼吧。」 fbi搜查官赤井秀一，任黑衣组织卧底，代号『黑麦威士忌』。 他无意杀死『苏格兰』，相反而是想要令这位身份暴露的警察平安脱离。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么过程究竟是否因他而实施，那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他转身走的干脆利落，与冲上顶楼的『波本』，恰好擦肩而过。 代号『波本』，同样是警方委派入黑衣组织的卧底的降谷零……他的手指贴紧在口袋里的手机上，面上一派自然。 隐身衣、竹蜻蜓。 诸伏景光恍惚的飞在天空上，童年里的动画逐渐在记忆里解封，长大后再不相信动画的青年，却被儿时的喜爱所救。 透明而自由的飞在高天上。 入目是高高矮矮的房顶，和机器猫浅水蓝的涂装。 「那么……这里应该就差不多啦！」 胜彦o梦收起诸伏景光的隐身斗篷和竹蜻蜓，又点按上自己身上斗篷，方便对方可以看到自己。 「你应该认识路吧？」机器猫有点担心的踮脚，拍了拍青年的手臂。 第126页 「啊、嗯。」诸伏景光下意识应声，实际上还在发呆。 「之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哦。」最后一声带笑的回想，未来高科技机器猫轻笑着说…… 「再见。」 青年回神而侧目——机器猫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梦里的他，被童年的幻想所救。 『苏格兰威士忌』的身份在黑衣组织中已经暴露，诸伏景光很快就得到了警局调任的回覆。 「嗯……是……」诸伏景光在与幼驯染进行联繫。 曾经同为黑衣组织卧底的两个人，现在变成只有零一个人在组织里继续隐姓埋名。 「一分钟了，挂掉电话吧。」他这样说着。 但两个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去挂断电话，只是任由听筒静默，数秒后才同时关闭通讯。 这是一场无声的祝福。希望我们都能活下去，直到双方都不再是卧底，光明正大的走在太阳下。 新生的青年站在冬阳下，白雪飘过他的脸颊，呵出的白气如雾。 身后是调任后，即将归属的地方分局警/署。诸伏景光蹲坐在警署外的台阶上，打开手机里的社交软体。 …… ［景光］：以上是当时状况。 ［景光］：来个人打醒我，《哆啦a梦》竟是写实漫画。 ［松田］：给你一拳.jpg ［松田］：清醒了吧……啧。总之放心好了，那傢伙我认识，不是坏人。 另一边…… 青年时代的松田阵平关掉手机屏幕。 「真是的……那时候的你竟然一直在做这中事吗，小时候的我真是有够迟钝。」他带上墨镜，「这次是景光，萩原那次恐怕也是这个情况。就像是当时救了我一样。」 诸伏景光、松田阵平、萩原研二。 ——他们都活着，都在走向未来。 回到17年前的那一天，胜彦o梦从床头柜爬出来，听见楼下玄关的开门声。 小阵平经歷了一整天的开学测试。 他刚进玄关，就得到了机器猫的迎接和欢迎。 ——「你回来啦！」 吃饭，写作业。 吃零食，一起看电视。 刷牙睡觉…… ［晚安］ 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胜彦o梦：明天见！ 头疼结果睡过头了呜呜呜qvq现在才写完，抱住小天使们……久等了！ 第65章 万无一失 ——「早上好！」 醒来就是这一幕。 松田眨了眨眼睛，又闭上，再睁开……还是机器猫贴近的红鼻头。 小孩子呆了片刻，像是回神，他撑着胳膊坐起。 胜彦顺势站在一边，没一会儿就得到了同样一句『早上好』。 松田阵平拉开卧室的窗帘，对着洗手台上的镜子扣好校服的纽扣。 「为什么昨天没有扣的扣子，今天却扣上了？」胜彦o梦不理解。 「被风纪委员扣分了嘛。」小小年纪，一脸被生活压迫的沧桑，「虽然我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被老师唠叨会很麻烦。」 新的一天。 早上的时间依旧短暂而匆忙，胜彦看着小孩子踩上鞋子即将冲出玄关的背影……他顿了顿，再开口略微抬高了声音。 「阵平！」机器猫叫住了小孩子。 「怎么？」阵平回应。 搭在门把上的动作停顿，捲髮的小孩子回头去看浅水色的机器猫。 「我送你去上学吧！」机器猫叉腰，「这样我就认识路了，然后然后！下午也会过去接你回家的！」 「欸……不要！」拖了一下尾音后，小阵平果断拒绝，「我可是除了第一次上学以外，就不需要接送了。」 「为什么啊……」机器猫巨大失望。 「嗯、因为我是男子汉。」小孩子这样回答。 或许，松田阵平一直都是这样一个非常有自己想法的孩子。 胜彦想到在那之后的未来，他因为儿时『想揍总监』这样的原因而去警察学校。 但是…… 「但是我想去嘛！」机器猫的情绪直白而热烈，「我想和阵平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回家，也一起吃饭一起玩。」 重要的不是接送，而是相伴的过程。 小孩子的情绪非常容易满足，好好说出来原因通常都会被接受。 「什、什么啊。」松田阵平按照自己的方式进行理解后，瞬间开心了起来，「哆啦o梦这么喜欢和我在一起吗，嗯……好！那就一起吧！」 ［被需要］ 这是每一个或多或少曾被大人无视心意，视作『小孩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都无法拒绝的感受。 阵平牵上机器猫的圆圆手，两个人一起走在了去上学的路上。 松田家离阵平的学校很近，是不需要搭电车的程度，今天的阳光也很明亮，符合一切对夏日的畅想。 小孩子和机器猫，在一起走向未来。 松田阵平在校门口的时候，回头便看到浅水色涂装的机器猫站在夏日只剩绿油油叶子的樱花树下，向他挥手。 于是就开始觉得，『被接送上下学』这件事，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反而会非常开心。 「下午见！」 那孩子像机器猫一样，露出直白而热烈的笑。 第127页 在风纪委和学生会的催促下，松田阵平跑进学校。 胜彦慢慢垂下圆圆手向回走，一边开始哼起哆啦a梦的经典主题曲。 第五天我们一起去上学，我目送你走进学校，再到下去去接你回家…… 机器猫的眼睛记录着一切，在机械核心中进行存储备份。 ［时间，19年后］ 这一年，伊达航28岁。 在松田阵平上学的时间里，胜彦将再次往返时空之间。 时光机在光阴里穿梭，他去了未来。在机器猫的外壳里，某个年少的灵魂露出笑容。 但很快，胜彦就笑不出来了—— 时间定位它出问题了啊！ 怎么回事呢！时光机！ 胜彦所选取的时间节点，是在伊达航捡笔记本前的一段时间……这样形成的空窗期里，可操作性就变得富余。 哪怕喊一句『抓小偷』都可以立刻改变未来。 但是失败了。 时光机抵达未来的那一刻，机器猫抬目的第一眼，是那个年少老成的青年人弯腰向笔记本的那个瞬间。 「时、时间暂停！」 『咔擦』一下，机器猫按动了秒表外型的时间暂停器。 世界似乎一瞬黯淡，阳光折射的角度，阳炎扭曲的流动，风吹来的温度。 时间被停止了。机器猫平復下紧张的喘息，他走向那个弯下腰去的……青年…… 「还真是长相过于老成的孩子啊。」 仗着暂停后的世界没有人能听到他在讲话，胜彦毫不客气的吐槽着。 机器猫的圆圆手摸了摸伊达航的粗眉，然后弯腰将笔记本拾起胜彦将笔记本塞在伊达航微展开的手中。 比他们都要年轻的孩子，理直气壮的称唿着年少老成的青年为『孩子』。 「所以，请像过于成熟的脸一样的老去吧。」他说。 锵锵—— 机器猫从四次元口袋拿出要用的秘密道具！ ［壁垒球］ 又称作防护罩小球，顺带一提，这是为了纪念壁垒球广泛运用一百周年的黄金纪念版。 以使用者为圆心的两米处会支起透明壁垒，可以阻绝包括但不限于『冲击』的一切外部危险。 接下来，只要放进伊达航的口袋里就可以……啦！ 机器猫将金黄色的球球塞在青年的夹克衫口袋里。无形的壁垒已然展开。 这是一场充满因缘巧合感的，未来与过去的交织。 作为未来世界里被警察们广泛运用的专属壁垒球，这次将保护过去的警察。 恰好相贴和的身份，无比正确的被使用的科技。 这样的『巧合』令胜彦露出笑容，因为这其实在经过思考之后的选择，哪怕只有一次。 江原胜彦想要对『警察』表达出心中的尊敬。无论过去还是未来，他们伟大又了不起，帅气而辛苦。 无声而静止的时间里，似乎什么都很缓慢，而又迅速。机器猫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不远处的汽车。 他打开副驾侧的车门，爬上汽车。 圆圆手抬起车主的腿，将对方踩在油门板上的脚挪动到剎车板上。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圆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胜彦关上车门，「毕竟这种程度的速度惯性下，撞上壁垒球防护罩的后果相当恐怖呢，如果是剎车的话就不用担心了。」 最多只会是需要维修车辆的程度而已。机器猫的圆圆手，点按上掌控时停的秒表。 ——时间继续。 疲劳驾驶的车主顺着时停前的举动继续踩踏下脚底的踏板——这次是剎车。 而与此同时，以伊达航为中心点的两米处撑起无人能见的壁垒，阻隔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 从过路人的视听效果来看。 ——『吱呀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过后，一亮急剎车的汽车险而又险的在一位警官不远处停下。 周围很快围过来了人群。 警察们开始盘问疲劳驾驶的车主，进行记录。 胜彦o梦披着隐身斗篷悄悄的蹭过人群，取走了伊达航口袋里的金色壁垒球。他再次趟过人流涌动，走向过去。 未来的一切声音都逐渐的在他身后远去。 「太危险了！」 隐约嘈杂之间，胜彦听到了那个脸非常老成的青年，在对疲劳驾驶的车主进行批评教育。 披着隐身斗篷的机器猫微微回头，看到手持笔记本的伊达航身前，不断道歉而后怕的车主。 这时有早樱的花瓣落下。 轻粉色擦过伊达航的鼻尖……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从而戳中了周围人的笑点。 「伊达前辈一直都过于成熟，结果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啊。」 氛围似乎变得轻快。 机器猫的那双眼睛不断记录。 再转身后的这一次他没有回头，终于放心的乘搭上返程的时光机回到过去。 回去，回19年前。 回去那个孩子还只有8岁的时间之中。 再睁开眼睛，恍若隔世。 2月份微冷的春风再次炎热，枝头上再也没有了樱花微粉的踪迹，油绿的叶向阳而生，蝉鸣嘶哑到喧然。 胜彦听到学校放学的铃声后，瞬间吵闹欢快起来的声音，大概五分钟之后——他看到了松田阵平。 卷捲髮的小孩子顶着一头汗，沖了过来。 第128页 「你来了！哆啦o梦！」 抱着足球的小阵平语气里带着激动，一手指向身后学校建筑二楼的位置，「刚刚还在教室里我就看到你喽，如何！我的视力是不是很好！」 「好耶！」机器猫挥起圆圆手，「我们现在回家吗，还是等一会儿……」 「今天没有什么社团活动，可以直接回去。」松田阵平走在前面，而又回过头来等待机器猫跟上他的脚步。 接着他就笑了起来，带着这个年纪的孩子所特有的朝气蓬勃，「或者想要吃铜锣烧，去公园玩鞦韆？」 胜彦o梦很认真的思考之后，举起圆圆手发问：「我可以都要吗！」 「嗯……」看到机器猫开始焦急的目光之后，松田阵平才笑着应答：「可以啊！」 去买铜锣烧，要经典红豆沙馅的才好。 之后就一起去公园吧，要好好相处，一起并排坐在鞦韆上吃点心。 这一次的松田阵平没有讲『我可是六岁就不玩鞦韆了』这样的话。 他无比轻松的坐在鞦韆上微微摇晃，一边和机器猫说着琐碎的小事，带笑的眼神中流露出明亮感。 从父亲错过冠军战后，这个只有8岁的孩子第一次如此轻松。 他什么也没有想。 —— 「晚安。」 「明天见。」 第66章 任务完成 新的一天。 今天的天气，依旧是夏季里平平无奇的怒晴。 胜彦和冲进学校的小阵平告别，他哼着哆啦a梦的经典主题曲，慢慢向回走。 他买了铜锣烧，在公园里的鞦韆上坐着。又去便利店买了果冻再回来，看池塘里游动的锦鲤。 他去了游乐园，没有买票也没有进去。 只是在圈起游乐园的栏杆林立之外，看着最高处一圈一圈转过的摩天轮…… 消磨时光，等待下午。 胜彦又去了阵平的学校，那孩子一如昨天一样，抱着足球向监护型机器猫明朗而笑。 「今天有社团活动！」他这样说。 胜彦在绿茵场边坐着，看分成两队的孩子们踢球，社团活动结束后阵平的身上多了不少擦伤。 机器猫的圆圆手里举着棉签，沾着酒精帮他处理够不到的位置。 「嘶……痛痛痛。」小孩子的痛觉神经比成人敏感，阵平轻声痛唿着倒抽冷气。 「既然会痛的话，刚刚就不要那么横冲直撞啦！」机器猫放轻手下力度，「阵平要好好照顾自己才可以嘛。」 「没关系，我有哆啦o梦。」小孩子很纯粹而直接的说着，起身走向床铺另一端的电灯开关处。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机器猫，在他背过身的那个瞬间所流露出的眼神。 「如果我不在？」 他们躺在黑暗里，透过窗帘缝隙的月色成为唯一的光。 明亮得清湛而遥远，落在机器猫的圆圆手上。 「那我就好好照顾自己。」小孩子用略带睏倦的声音回答：「因为哆啦o梦已经教会我要怎么做了。」 「坦率、照顾自己、和亲近的人好好相处。」卷捲毛的小孩子声音渐微，「你已经……教会我了……」 他陷入睡梦。 机器猫睁着眼睛躺在床铺上，从十点到十二点，再到凌晨一点。 胜彦起身，再次打算去往未来。 这次，就将是最后了。 不知是否是孩子的敏锐直觉，当机器猫起身的那一刻，身旁孩子的小手牵上了胜彦的圆圆手。 「哆啦o梦？」松田阵平睡眼惺忪的看着他，「怎么了？」 「要去充电哦。」机器猫声音放的很轻，态度自然。 再离开，是毫无阻碍就挣脱开的，小小的手。 胜彦蹲在靠近卧室门侧的一角，进入充能模式。房间再次安静，只有唿吸。 他听到了那孩子因为熟睡而磨牙的声音……机器猫离开，为了避免触发对方的敏锐感知，胜彦轻手轻脚的下楼。 机器猫拉开冰箱，面无表情的将时光机入口重新设置……接着踏入冰箱冷冻区的抽屉里。 时光机在那停泊。 他走入光阴的河，流淌进未来。 ［时间，17年后］ 这一年，松田阵平26岁。 「--哟！」 地点是摩天轮的小包厢，机器猫入目第一眼，是在抽菸的，年轻的松田阵平。 年轻的，26岁的松田阵平，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将会发生的一切一样。 他没有任何惊讶，神态自如地抽着烟，似乎就是为了等待机器猫的到来一样，有着非常放松的姿态。 「你来了。」 炸弹跳动的计时在这一刻由『1』到『0』，接着就是停顿。 胜彦睁大眼睛，下意识丢出手里的道具。 ——［boom！］ 爆炸声与烟雾一同弥散，隐约还能听到遥远身后所传来的人群惊唿。 目光所及的一切都被转换，他们一同抵达全新世界。 ［任意气］ 百年纪念版，限定色·蓝。 原本计划里是想要使用任意门，和阵平一起离开，胜彦相信以童年的相处经歷而言，松田阵平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他离开。从此脱离死亡阴霾。 但他再次体验到了没有完全对焦的时间，刚好卡在事故发生前的一剎。 第129页 炸弹的读秒时间过于紧促，只能在危机时刻丢出更迅捷的任意气…… 和初版没有区别，一样的随机性很大。 初版任意气甚至因为过于随机从而无法估量的后果而被禁用，后经研发者逐步改造完善而脱离禁止名单。 随机性这一点依旧作为趣味而被保存。 但会筛查地理因素，和使用者的生物机能，即使不小心被随机去了外星也会投放进环境类似的星球。从而避免高危险性。 「顺带一提，改良过后销量足足暴涨了十万倍哦。」 胜彦o梦被拎着后颈半飘在空中，松田阵平提着他一跳十米远。 「现在是介绍这种事情的时候吗！」阵平语气崩溃。 万幸中的不幸。 虽然从爆炸里活下来了没错，但真的被丢进外星球了啊！ 大气构成似乎与地球没有区别，空气中有着充足的氧气含量。 但这颗星球似乎有三个卫星……天上有三轮月亮。夜色是深绿色的。 摩天大楼如雄骨铁兽，巍峨高耸，插在云层之间。似山之塔。 他们看到高饱和色调的全息gg投屏，穿梭在上空的浮空车轨，各种形态的机械正在工作。 ［入侵者！入侵者！］ 他们又被发现了。 雷射炮激盪而来，洞穿全息之网，gg词在光子中再次凝聚再生。 人类青年和机器猫于长长短短的巷子里夺命狂奔—— 「抓住你了。」 脚下阴影扩散开来，装有义眼的改造人抓住松田阵平的脚踝，「来自外太空的自然人，来做我的实验……」 「duang！」 萝蔔般的大棒狠狠敲在那傢伙的后脑勺上。 「这是……哪里……」改造人懵懵懂懂的走掉了。 松田阵平呆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是『健忘棒』！」浅水色涂装的机器猫在不远处的巷子尽头向松田阵平挥挥圆手，「别看了，快走。」 粉色的任意门打开。 机器猫带着已经长大的孩子，回到了他所生活的世界里。 还是游乐园。 相关的后勤部门在打理爆炸后的残骸，进行善后工作。 机器猫和青年躲在绿植中，背靠树木粗壮的枝干而交谈。 「还在想你会怎么样出现。」松田阵平手里捏着已经碎裂一半的墨镜，「结果经歷了一场长大后的我怎么也想不到的冒险啊……真的是……」 「太乱来了。」 虽然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但青年的口吻无疑是带笑的，「算了，就当是一场奇妙的度假好了。」 「任意气最大的特点就是随机嘛……」胜彦o梦嘀嘀咕咕的。 他真正感到惊讶的地方不是秘密道具，而是松田阵平的反应。 「阵平你的反应好平淡啊。」机器猫直言道：「因为太过普通反而觉得诡异起来了。」 「啧、研二那时候就是你吧……别太小看我啊。」松田抓了两把自己的捲髮，再抬头则向机器猫展开双臂。 ——「你来了。」 已经是青年的松田阵平，拥抱了他孩子时代的陪伴。 在这带着点爆炸后残余硝烟味的怀抱中，胜彦突然想起来……阵平他一直都是很聪明的孩子。 在8岁那年就是了。 「嗯、一起来思考一下剧烈爆炸后还活下来的原因如何？」胜彦开始寻找话题。 阵平熟练的露出死鱼眼，像小时候一样……隔阂瞬间消融。 「那种事情无所谓。」年轻帅气的警察耸了耸肩，「反正算上诅咒和异能力之类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到时候随便推到咒灵身上就好了吧，倒是你……这么多年没有见，想要说的只是这种问题吗？」青年酷帅的眉宇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生动而鲜活。 「那么！」机器猫最终笑着回以拥抱，拥抱了已经长成优秀的大人的松田阵平。 「好久不见，阵平。」 铜锣烧，公园的鞦韆……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黄昏残血般的绯红里，胜彦在思考如何开口与他告别。 而今年26岁的松田阵平，在看了机器猫很久之后突然开口—— 「你是因为知道这样的……结果，才会来到过去的吗？」 『结果』指死亡。 胜彦清晰的理解着他所问的一切，与纠结的心情。 浅水蓝涂装的机器猫在黄昏的夕光里，笑得无比真切而真实。 「翔太是真实存在的。」 胜彦这样回答：「那时候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嘛……『为什么只有我那么差劲』，再之后是看到了作为被翔太所憧憬的先祖的你。」 年轻的人啊。 去平等的爱着一些美丽而渺小的心灵，为悲伤和难过的情绪垂目。 要像触摸蝴蝶翅膀那般，爱着这个世界。 「来笑一下吧，然后对我说『再见』。」圆圆手牵起青年的手掌，像他小时候一样。机器猫笑得明亮而温暖。 松田阵平取出口袋里的备用墨镜戴上。 「不了。」沉默之后，他再次开口：「告别这种事，从前有过一次就足够了。」 「那、我出发了？」机器猫有点惴惴不安的看着身材高挑的青年。 「路上小心。」 多年前他们一起上下学，他说『我出发了』，机器猫回应『路上小心』。 第130页 时光机进行穿梭前的最后一刻，机器猫再回头看了青年一眼。 倒转的词句和时间。 ——死是生的循环。 第七天的我向你告别，说要回去未来。 其实……已经回不去了，哪里都无法再回去了。愈发虚弱的感受真实的传递在胜彦的心里，他心知肚明。 ［我］即将消失。 但纵使这样，那个甚至已经不再有人类少年形态的，光芒黯淡微弱的灵魂光团在笑着。 「我会告诉翔太的！关于阵平的生活方式，学习、和在学校。」机器猫笑着和小孩子挥挥手。 8岁的松田阵平明明很捨不得，却露出一副强装的，不在意的神色。 「再见哦。」他学着机器猫的讲话习惯，「未来那边的笨蛋孙辈就拜託你了，总是挂科也太丢脸了。」 「我知道啦！会好好传达给他的！」 圆圆手最后挥了挥，胜彦进入冰箱。 但这一次并不是驾驭时光机往返时间之中，而是再次归于『无』的形态。 在脱离机器猫身份的最后之前，少年的灵魂对机体进行了最后的操作。 ［是否进行传输？］ ——确认。 第一天我们一起吃西瓜和铜锣烧。 第二天一起去游乐园，虽然你很累了但还是满足了我想玩鞦韆的任性。 第三天一起写作业，我大部分都写错了，但是没有被责怪。订好初步计划，开始改变那样的未来……我看到了长大后的萩原和你。 第四天的你要面对开学考试，我拿出记忆面包。今天在未来见到了诸伏景光，我的出现似乎对他造成了世界观的坍塌……一直呆呆的，他是个眼睛非常好看的人。 第五天送你去上学，又在学校的附近等你一起回家。那之间我又去了未来，将壁垒球塞在伊达航的口袋里。 第六天的我看着你进行社团活动。夜晚起身的时候动作有点大，你从睡梦里醒来，我藉口要去充电，从冰箱里离开现在，之后就看到了正在摩天轮上抽菸的你。 ——第七天的清晨，我们相互告别。 未来的某个孩子，他房间的桌子上悄然多了来自于过去的［信］，是一段从某个监护型机器猫的机械核心中读取的讯息。 朝气明亮的声线进行介绍——［千年前的我们］ 从第一天到第七天，描述了距离『现在』千年前的，松田家的事。 科技极度发达的未来，人类寿命也在科技发展中得以延长。 3、40岁在法律规定里正是青少年的时候，姓氏是『松田』的卷捲髮青年眼泪汪汪得将目光投向全息投屏上的发售预告。 ［两百年内梦字o型系列机器猫或将问世］ 「决定了，我要给未来的孩子取名翔太！」 灵魂能量的耗尽，导致能力的把控不再精准。无法再对那么久远的以后精确定位。 这封［信］终于还是投递在了错误的时间……不过，或许意外的得到了不坏的结局。 讯息传递出错。 从孙辈送去了父辈，递交给了翔太年轻的父亲。 但这或许也是宇宙的一环。 我们都是星星的孩子，纯粹而自由的拥有着自我。 ［任务完成］ 系统提示弹出。 这个瞬间，胜彦接收到一串来自未来的数据，全息投影在他的眼前播放—— 翔太不再是没出息的孩子，他终于还是成为了时空学的专家，为未来和过去乘搭起沟通的桥樑。 哆啦o梦型机器猫的问世也有这位学者的手笔，在性格设定上有着来自其父辈一段录像的参考。 具本人所说，也是在看到那段尘封的录像之后开始觉得『必须要更努力才行』。 警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英勇、公正、牺牲。 他们会痛，会流血也会受伤。 但并不畏惧于此，身后即人民。 但除此之外，『普通人』成为警察的原因也是各种各样的。 除了理想这一类的崇高，也有着『因为想要揍总监一顿』而一直努力到最后的人。 无论因为什么，他们都是可敬的。 在影像的最后。 是27岁的松田阵平，面对未来科技的录像机他并没有惊讶，而是像在摩天轮上的死生之境里面对机器猫一样的平淡。 只在来者表明『想要传递给哆啦o梦』的话语之后，他才提起兴致。 「哆啦o梦啊……」 年轻的松田阵平思索着露出笑容。投影中的他眉梢微挑，意气风发。 「偶尔也休息一下吧。」 年少而黯淡的灵魂被轰然撼动。 胜彦露出了极静的眼神，他在这句话里溃不成军，心动到惶然。 他无声开口—— ［神啊，再给我三天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胜彦o梦：来一些赛博朋克星球旅游…… 相信我，真的是he！！说起来qvq这篇文快要完结了！呜呜呜谢谢一直看到这里的小伙伴！比心！ 推基友的文！cp是五夏五ww 《重生后最强和我一起叛逃了》by拌葱白菜：五夏五，刀糖相掺，结局he 「最后你倒是说点诅咒人的话呀。」 某个丸子头诅咒师眼睛一闭一睁，竟回到了高专学生时代，将来会杀他的兇手正扒着他的肩膀等待他投餵甜食。 第131页 「杰，老子都等半天了，你倒是往我嘴里餵啊！瞪着我发呆是爱上老子了吗？」 「悟，别再自称老子了。」 陌生又熟悉的对话从嘴里吐出，杰恍然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既然人生有了重来的机会，他是不是能做到更好？这次只要从一开始就布局，精心算计，最后一定可以成功实现心中的大义！ 不过首先要做的是把眼前这个敏锐的傢伙应付过去。他镇定地向悟伸出双手—— 「哎干嘛突然来掐我的脸啊！杰你是想打架吗？」 「不是想打架，单纯看你不顺眼而已。」 …… 问：实现大义最大的绊脚石就是悟，应该怎么解决？ 答：解决了。绊脚石说要和他一起叛逃高专，帮他实现大义了。 问：既然已有最强咒术师成为队友，胜利岂非唾手可得？ 答：出大问题，世界上多了许多不得了的特级咒灵，什么天使恶魔、支配恶魔，个个都很牛！ 遭遇挫折的疲惫丸子头：「感觉想要实现大义还得再努力一点才行呢。悟，你会一直站在我身边吧？」 白髮眼罩男翘起二郎腿：「嗯……那当然啦，只要是你所希望的，我就会努力加油哦！」 所以悟果然是脑子坏掉了吧。 【爱是这世上最扭曲的诅咒。】 【若已逝之人能重返过去，又是否只是再度苦夏？】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重启时间 ［神啊，再给我三天生命］ ——如再给我三天光明。 卡池绚烂辉煌的金光停滞，后又飞散。 微小的灵魂光团外，是机器猫的外壳轰然坍塌，年少之人的身姿在光里抽长，凝视。 死是生的循环。 最终他再次成为了人类。 尽情快乐吧，只有三天的人生。 「让我再看一看这个世界。」 少年走在长街上。 他身后是车祸的现场，警笛长起，警戒线在胜彦的身后拉起。 米花町的人似乎对这类事情都见怪不怪，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人来人往，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 「辛苦啦。」少年人对那夹着公文包，头髮杂乱慌张跑来的警官点头。 年轻的警察有些诧异，他很快收拾好情绪，生疏而不熟练的对少年笑笑，就继续去了车祸发生地。 『你快要消失了』 系统的声音依旧冷静自持，全是理智。 年少而青涩的肉/体之中，是面目全非的灵魂。 名为『江原胜彦』的少年人，从最开始看不清楚五官的灵魂，逐渐逐渐看不清人类的模样。 最初是非人生物之下的人类，现在人类之下的黯淡光团。 ——你就要消失了。 「我知道。」这一次，名为江原胜彦的少年人，终于流露出了和『系统』一样理智到残酷的一面。 『异能力』的运作终于停止，被选中的少年从死亡走出，迎来復活……有且仅有三日人生。 「已经足够了。」胜彦站在十字街口，笑容明烈，「我遵从了自己的选择，自由的拥有着自我。做了想要去做的事。」 「我没有办法再继续长大了，但是他们可以。」 ——这就足够了。 系统终于沉静无声，只有齿轮咔擦的细微，如握不住的时沙那般流散。 憧憬着成为小动物的孩子，不太懂得要怎么样去做一个合格的人类。 只是在死亡后看到了世界之上的，各种各样活得非常辛苦的孩子……比长在擂钵街的他还要辛苦。 以及在更遥远而无法触及的地方，有人为他们哭了，有人为他们笑了。 明知无法触及、不可触碰，也依旧将［书］中的他们……和他，看得无比重要的，形形色色的人。 一直在看着『江原胜彦』的所有人。 ——［我爱你们］ 「我是一定要得到一个更好的世界的，我一定要比无力的自己更加有用。」 人类外衣下，是名为『江原胜彦』的破破烂烂的灵魂，他在金雾如泪里面目全非的笑着，「我知道这世界腐朽低劣、可鄙而不堪。」 「但同时这个世界又那么柔软辉煌，温柔璀璨。」路口的红绿灯跳动成绿色，少年随着绿灯里的小人，一步一步走向对街。 他向上抬头。 眼中所看，即是这个世界。 高耸的层楼林立，又有怀古的低矮，街边镂空花纹的长椅无比精緻。 白日里太阳的光辉，夜色中路灯的明亮。天之川在域外粼粼。 少年人微微垂首，稍长一侧的鬓髮亦随之垂落。他漆黑短髮，雾蓝眼瞳。 ——「我毫无指望的爱着这个世界。」 所以只能再活三日也没有关系，死了也无妨。 在额前微散的碎发之间，少年人露出了愿意为正确而坏掉的眼神。 他将再拥有三日人生，再一次的爱上这个世界。 即使在最后三天的生命里，也要努力生活，好好工作。 有着雾蓝色眼瞳的少年，站在便利店的收银柜檯内，与每一位结帐的人进行短暂交流。 「今天过的如何？」 「这个鳗鱼饭很好吃哦。」 …… 第132页 「辛苦啦。」 工资是日结的。 他回了横滨，除去必要的吃饭以外，其他的钱都用来给一家福利院里的孩子买食物……虽然不多，但对于现在的江原胜彦而言，就已经是最后了。 他触摸晴天太阳光下，路边的野草，又帮过路的外市人指路。 三日的时间非常短暂，而在最后一天的下午，他在鹤见川水中打捞出一位黑髮微卷的少年。 他半边眼睛被缠绕的绷带遮盖，抬目的那一刻，眼瞳中的色调如被燃烧殆尽的夕阳。 「你就要死了。」自称是『太宰』的少年这样说，语调毫无起伏。 有着一种如沉浸泡梦般的目光。 「嗯……是这样没错啦。」那孩子露出朗澈澄净的笑，他站起身展开双臂，意气风发的一无所有着拥抱了风上的天空。 「所以我只打捞你这一次。」江原胜彦微微闭目，他抬手拿下缠在对方肩上的水草。 「对不起。」 只见自称为『太宰』的少年，却露出笑容，那个笑的意味似乎并不单纯，有着一种被冗杂的意味深长感。 「真想看看下次再见时你的表情。」少年披着湿淋淋的黑风衣，「不过还是算了。」 「死一次不代表消失，我对会再次归来在这世界上的死亡不感兴趣。」 他突然平淡，流露出隔世般的眼神，轻易地对某件事再次失去兴趣。 他走了，没有说『再见』。 只说……「我要告诉那个小矮子，让你被揍一顿。」 江原胜彦歪歪脑袋，没有听懂对方的话。直到那个少年的背影再也看不到后，胜彦拎着湿透的鞋子，湿漉漉的坐在鹤见川沿岸。 晚樱的残粉色顺流而下，流向芦苇丛。 风穿过胜彦湿漉漉的头髮，落下夕光的扭曲朦胧，他看向鹤见川水。 波光粼粼，清冽冷澈。 少年略显消瘦的背影，像被夕阳融化，燃烧殆尽。 许愿为他人而活的少年，最终消失在空无一人的旷野之中。 他再次空临宇宙星河，与亿万恆星璀璨之光擦肩，从太空坠落。 名为『江原胜彦』的灵魂，再次见到了温柔的神。 粉发金眸的少女神明看向他——「你来了。」 「圆。」胜彦情绪空旷，他虚弱而艰难的开口：「好久不见。」 咒术师很辛苦，被欺负的孩子很辛苦，警察很辛苦。 神明也很辛苦……温柔的神被所有人遗忘，从此独立域外，看着全宇宙。 残破的灵魂在无意识之间又一次燃烧了自己，这一次他将迷失太空。 但是…… 「不可以哦。」 神用非常温柔的嗓音诉说着，琥珀金的眼眸中所投递的情绪无比柔软，「被遗忘是一件很孤单的事，那边还有人在等着你……所以啊，我决定了。」 「在你好好长大，变成干巴巴的老爷爷自然死掉之前，绝对不会牵住你递来的手掌。」 ——「准备好了吗！」 神的嗓音响彻寰宇，她手持花之弓。 「我要来夺走你的能力了！」 从星河而来的箭矢，苍银被粉色朦胧缠绕，长光如彗星的焰尾般迅疾短暂。拖拽光阴而来。 神于亿万光年的遥远域外，对尘世投来微笑。 ——少年的灵魂被光之矢贯/穿。 透出灵魂的光炎之箭上，是凝汇聚集的光子，逐渐凝实出具体的形态。 那是一本［书］ 传闻横滨有一本纸页空白的［书］，但凡在上面写下的一切，都会成为现实。 被［书］所选择的少年，是［书］的安全装置。 活着的时候一无所察，死后则会被『书』的被动保护机制触发。 但正如荒神荒霸吐的安全装置『中原中也』一样。 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安全装置，甚至可以被视作是人形的异能力……但他不是荒霸吐。 江原胜彦也是这样。他是［书］的安全装置，但他不是［书］。 他们都是有着坚定人性的存在，活得比任何人都更真实。 非人的那一部分，和表象上人类的那一部分被彻底剥离。 从今之后，江原胜彦就只是江原胜彦。不再是［书］的安全装置，他是那个爱着这个世界的人类少年，只是那个喜欢吃果冻的孩子。 在某种混沌无识的状态里清醒过来的少年，感知到浑身再次充盈的力量，他不再疲惫。 但是。胜彦向温柔的神，露出了无比难过的神色。 从前他和少女神明擦肩而过。 他对神露出笑容，神回以悲伤的目光。 现在神向他笑得温柔。 少年却流露出无比净澈、盛大到惶然的悲伤。 来吧。念响神/的/名字，遗忘神的辉光。 「鹿目……圆……」 少女神明身背花之弓，手持纯白纸页的书。 她笑得柔和澄明，年轻到稚气的脸隐匿在强光之中，回归光年之外。 ［再给我三天生命］ 聆听即应允。但神不止给予三天生命，还要少年活着苍老，要他完全自由的拥有着自己。 「期待我们一百年之后的再次相遇哦，这本书就等到那个时候再还给你吧。」温柔的神如是说。 ——「那时候，我们都要笑着。」 第133页 少年从星海尽头坠落，再一次的从这世界归来。 似乎听到命运之轮转动的声音。 在醒来，时值春季。 入目的一切植被都是嫩绿。他看到轻粉的花吹雪，樱花不胜春风的零落在沿山的浅溪上，似盈满梦的船。 累世的因果，终于成为了重启时间的钥匙。 在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间里，年轻的他们再次相遇。缠绕的因果清除，只留斩不尽的缘分与羁绊—— 「胜！」五条猫猫挥手。 「彦。」硝子懒散的咬着戒菸糖。 「胜彦。」 丸子头狐狸眼的少年，在青石板的阶梯上走下，来到他的身边。 「好久不见。」 16岁的江原胜彦，见到了16岁的夏油杰。 16岁的胜彦看见那光的尽头，丸子头怪刘海的少年向他笑着，而他茫然的站在深红鸟居下，被对方牵着手腕，拉着进入学校。 「这一次就一起努力吧，达成比以往都更好的未来。」 夏油杰微笑，像稻荷神旁的御狐。 那是人与人无法斩断的『缘』与『因果』，累世的因果，终于成为了重启时间的钥匙。 从此没有死亡，只有好梦一场。 从前的死亡都归于过去，他们活在当下，一切都回到还未开始之前，少年是少年。 ——我们去寻找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