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霈》 第1页 [现代情感] 《霈霈》作者:兔子十二【完结+番外】 我爱你,你也爱我,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我将自己的灵与肉交给你,我将排除万难,矢志不渝。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霈霈;齐穆 ┃ 配角:陆远 ┃ 其它: ========== ☆、第一章 齐霈霈正在坐在马桶上。 齐霈霈正拿着ipad坐在卧室卫生间的马桶上。 她跟现在很多人一样,有了手机ipad,有了wifi就能在马桶上坐很久。但齐霈霈有一点不太一样,她会看一些平时很难看进去的外文资料或者专业书,通常这个时候她看进去的内容可以记得很牢。 她很入神,并没有听见卧室的门被打开了,等到她面前的门也被打开了的时候她才怔怔地抬起头。 齐霈霈大吃一惊,手忙脚乱用ipad遮住自己,「哥哥!」 大她五岁的齐穆目光迷离,脚步不太稳地走了进来,他扶着洗手台问:「你、你在干嘛?」 齐霈霈憋着一口气,耳朵嗡嗡作响,「你先出去好不好?」 「哦……」 齐穆嘴上这么说,但他却靠在了洗手台上,直直地看着地板。 隔挺远的齐霈霈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她略崩溃地求他,「我正上厕所呢,你先出去行吗?」 齐穆很显然已经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一副没有魂的模样,一语不发。 齐霈霈知道他真喝多了就会这样,话比平时少,就是发呆。她纠结地在马桶上又坐了十分钟,齐穆还是没有半点要清醒的样子。 她把上衣使劲拉了拉,尽量遮住自己,然后在ipad上找了一段身材火爆的女人跳舞的视频,递给了齐穆。 齐穆果然被吸引了。 齐霈霈赶快把自己收拾了。 她不想回忆这段经歷。 齐穆跟在她身后走出了卫生间,跟着她坐在了齐霈霈的床上。 齐霈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走开,我不跟酒鬼说话。」 齐穆耍赖般躺在她床上,抱着枕头,嚷嚷着:「为什么不理我?」 齐霈霈实在被气得够呛,伸手去拉他,「回你的卧室去。」 「来抓我啊,」齐穆在床上滚来滚去,躲着她的手,「嘿嘿,你抓不到我。」 他的西服皱的不能看了,头髮也乱成了一团,平时高冷矜贵的模样荡然无存,他把齐霈霈心爱的小熊夹在双腿中间做了一些令人难以直视的动作,那个小熊还是他十年前买给齐霈霈的生日礼物。 齐霈霈像是受了不得了的打击,直接惊呆了,最后,她忍无可忍地摔门出去了。 齐穆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疼欲裂,他发现自己西服没脱皮鞋没脱,枕着一只绒毛凌乱的小熊玩具。 这是齐霈霈的房间。 他艰难地起了床,把小熊端端正正地放在枕头旁边。 他回卧室洗漱了一下,换了衣服,故作镇静地下楼坐在正看电视的齐霈霈旁边。 齐霈霈漫无目的地换着台,「哥哥醒了?」 「嗯。」他像是为了掩饰尴尬,翘起了腿,「我怎么在你房间?」 齐霈霈没好气地说:「我抬你进去的。」 齐穆装不下去,他按住齐霈霈握着遥控器的手,「抱歉抱歉,我以后一定注意。」 齐霈霈没脸说出昨晚他还闯入了她的卫生间,她低声嘀咕着:「我觉得我以后把卧室的门反锁起来比较好。」 「霈霈,我都道过谦了……」他捏了一下她的手,「好吧,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我想要车,你有钱吗?」 齐穆最近在创业,手头紧张,连自己的跑车都卖了。齐穆被她戳到痛处,一下说不出话。 齐霈霈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好啦,开玩笑的。」 齐穆立刻端起架子,「以后吵架不许把今天的事情再拿出来说。」 齐霈霈已经习惯了他这样,「不会的不会的。」 齐穆这才笑了,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而那只手还握着她的手腕。 他的手心实在太烫了,让她有点想缩回来,她动了动手腕,「让我换个台。」 齐穆盯着她看了一会,像是在看她是不是生气了,又像是在确认别的什么,过了一会放了手,坐直了。 电视里在演什么,齐霈霈根本没有在意。 还是做不到跟亲兄妹一样啊。 齐霈霈有点沮丧。 十四年前妈妈再婚,带着五岁的她嫁进了齐家,她有了继父,也有了继兄。妈妈去世前交代她,把他们当做真正的亲人来对待,她并不是孤单一人。 她跟他们相处的很好,也自信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感觉。但自从继兄从国外读完大学回来后来,有些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他如果靠的太近,或者有一点肢体接触,她总会手足无措,做不到坦然自若的应对,甚至还会脸红。年龄小的时候还没察觉,到现在,这已经成为困扰她的一件大事了。 她得千万伪装好,不能被齐穆发现了,不然,那得多尴尬。 吃完午饭,齐穆按上周约定,陪着齐霈霈一起去了马场,齐霈霈猜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昨晚齐穆也不会喝成那样还要回家来。 齐穆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对这里的马都很熟悉,他挑了一匹还没有主人的小母马,教齐霈霈怎么骑。 第2页 齐霈霈觉得自己都学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牵着缰绳走在前面,不许她独自骑。 齐霈霈忍不住说:「哥,这是骑马呢还是遛你呢?」 齐穆瞪了她一眼,「要是把你摔了,我还怎么去找爸要钱?」 齐霈霈颇有些幸灾乐祸,「公司还没赚钱?」 「闭嘴。」 「你让我自己骑一会呗,我保证不乱来,慢慢骑。」 齐穆大概也觉得自己这样太像马夫不好看,把缰绳给了她,「要是马跑得太快,就拉一下。」 齐霈霈接过缰绳,用脚蹬在马肚子轻轻踢了一下,马小步跑了起来。 齐穆跟在马后面跑了几步,「你慢点……」 「哟,你这干嘛呢?」 齐穆回头一看,是他的髮小,陆远。 两个人互相碰了碰拳头,「你还有时间来玩?明明平时电话都打不通。」 陆远指着自己的眼圈,「看,黑眼圈。七十六个小时没睡了我,才抓了嫌犯回来,结果家里来了亲戚家小孩,吵得我根本没法睡,带来消耗一下这两个熊崽子的体力。」 他们从幼儿园起就是同学,到了大学时选择了完全不同的路。齐穆的父亲是资本家,他去了美国学管理。陆远的父亲由市公安局局长升为副市长,于是他进了刑警学院。子承父业在他们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 齐穆在跟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分心在盯着齐霈霈,只要她一加快速度,他就皱起眉来,齐霈霈隔着半个马场都能感受到他严厉的眼神。 陆远顺着他的眼神看见了齐霈霈,有点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 他们关系这么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妈妈是闺蜜。齐穆的妈妈去世不到半年,齐穆爸爸就把齐霈霈的妈妈接进了家,他记得当初因为这事气得他妈妈哭了好久,后来在任何场合上都是有齐穆爸爸就没有她的状态,对着齐霈霈的妈妈和齐霈霈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那个时候齐穆也不喜欢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但自从她的妈妈也去世之后开始对她好一些了,而他不会故意无视齐霈霈了。 齐霈霈驱马走到他们跟前,有点拘束地说:「陆远哥哥好。」她不傻,能感觉到这么多年陆远不喜欢她。 陆远说:「我要跟你哥比一场,你来帮我们计个时。」 「好的。」 齐霈霈正要下马,齐穆却张开手做出要抱她下来的样子。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陆远正看着,她不知道是大大咧咧让齐穆抱她是正确反应,还是扭扭捏捏说自己可以才是正确反应。 结果,她做了最坏的一种,她扭扭捏捏地让齐穆抱了下来。 齐穆比她高很多,她平视只能看到他马术服的领结。他的手臂很有力,大概跟他一直练拳击有关,肌肉硬邦邦的。还有他身上的味道…… 齐霈霈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的想了些什么,她不敢看他,只是故作镇静地说:「我去拿手机。」 等到他们都上了马,同时从□□出发了,她才偷偷用手机贴到脸上,给脸降降温。 作者有话要说:  锵锵锵,又开始啦。 这篇没有存稿,大家追起来可能比较辛苦,但是跟辛月那篇不一样,这篇故事情节我有腹纲,不会不知道怎么结尾。 第一章,希望看到的小天使讲讲第一印象啦。 ☆、第二章 齐霈霈觉得自己去谈个恋爱比较好。 她之前只谈过一次,高中时有个学长追她追得紧,身边朋友都让她答应,于是她就答应了。在一起后学长实在黏人,都高三了还不认真备考,每天就想着给她带什么早饭或者要去玩这种事情,漏接一次电话就要发脾气,让她烦不胜烦,两个月就分手了。 由于初恋的失败,让她更觉得恋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一直没怎么上心过。现在突然要从身边找个合适的恋爱对象出来,还真有点困难。 齐霈霈先考虑了一下班里的男生。 由于她是外语类专业,还是语言文学方面的,班里的男生只是总人数的零头而已。除过已经有女朋友的、整天在宿舍打游戏不露面的和据说是gay的,居然没剩下什么人了。 她在学生会里留意了一下。 她是学院学生会纪检部的,当初学生会面试的时候纪检部部长点名要了她,她以为跟部长或许有戏,在一次突击检查早自习出勤时跟他搭上了话。 「面试的时候为什么选了你?」部长走路很快,脚下生风,「这是上个部长传授的工作经验,选一些长得漂亮的,带着去检查异性宿舍、没收违规电器的时候会比较顺利。」 齐霈霈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哦,谢谢啊。」 「谢什么?」 「你不是夸了我吗?」 「……有吗?」 最后只剩学校油画社团了。 她的妈妈会画画,尤其擅长水粉画,家里有一间房子里专门用来放她的画,从年轻时的铅笔素描,创作顶峰时期的水粉画和后来的油画都被保存在里面。她从小看着妈妈画画,自己也学了一点,不过只是自我娱乐水平,跟妈妈完全不能比。 油画社团又一次聚集出去採风时,她一反常态的没有画完了就让司机送回学校,而是跟他们一起坐大巴回市里,还一起吃了饭。 第3页 齐霈霈身边坐了两个男生,都很照顾她,左边问她是不是太辣了要不要喝水,右边的问她需不需要吃冰淇淋,对面的女生不停地对着她翻白眼,让她很尴尬。 这个时候,齐穆的电话进来了。 电话响了后她赶紧离开了饭桌,在通往洗手间的走廊上接起了手机。 齐穆问她:「你在哪?听司机说你没回学校。」 在一片「四号桌的毛血旺,十号桌的火爆腰花」的背景音中,齐霈霈说:「跟社团的朋友吃饭呢。」 「嗯,知道了。」他似乎只是想知道她在哪儿而已,并没有别的事,「早点回学校,不要玩疯了,我挂了。」 「等等。」齐霈霈叫住了他。 「怎么了?」 齐霈霈想知道他的反应,「哥,我可能要谈恋爱了。」 那边一阵隐约的剎车声。 「……餵?」 蒋玫趁着齐穆在看手机的时候,偷偷从包里拿出了镜子。 很好,妆容服帖,口红恰到好处,没有出错的地方。她合上镜子,稍微放松了一些靠在椅背上,将小腿交叉,让自己的腿看起来更修长。 她是齐穆的高中同学,跟他认识八年了,第一次有机会和他单独出来吃饭。她想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拿下他。 齐穆大名鼎鼎,虽然他看起来跟一般穷苦创业人士一样,卖车卖房子,总是赔钱,但大家都知道对他来说不值得一提。他入股的度假山庄已经开起来了,他是他父亲集团的名誉董事,他父亲的江山必定是要交到他手上的。 她带着笑容转头看了齐穆一眼,发现他好像在跟他那个妹妹通话,她皱起了眉。 一个拖油瓶,命真好,将来只靠齐穆偶尔接济也能荣华富贵过一辈子。 齐穆车开得有点快,她正想提醒一下别超速,他却突然踩了一脚剎车,要不是有安全带,蒋玫肯定就扑到挡风玻璃上去了。 齐穆脸色全变了,他问:「你在哪?」 接着又说:「二十分钟后,我在门口等你,你出来。」 他没跟蒋玫商量,在原地掉了头,开了好一会了似乎才发觉车上还有一个人。 「我差点忘了,不好意思,今天不能去了,改天吧。」他说:「我在前面路口放你下车可以吗?」 蒋玫勉强保持着笑脸,「出什么事了吗?有我能帮忙的地方的话,就带着我吧。」 齐穆没说话,但在路口也没有减速,蒋玫放下心来。 他们到了大学城附近的川菜馆,齐穆停了车,问她:「有个事想问你,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女孩会有想要恋爱的念头?」 这叫什么问题,蒋玫在心里腹诽。 「或许是碰到合适的人了吧,总不会一辈子都不谈恋爱啊……」 「哦,这样……」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坏了,他往川菜馆门口看了一眼,「抱歉,你能坐到后面去吗?」 他打开车门,在下车前说了一句,「一会你就顺着我的意思说话。」 齐霈霈背着画板从餐厅走出来,她穿着小背心小短裤,脚上踩着夹脚拖鞋,有点漫不经心的,看起来还真有点学美术的学生。 齐穆把她的画板接过来放进后备箱,揽着她的肩膀,「这是我妹妹,齐霈霈。」又对齐霈霈说,「我高中同学,蒋玫。」 齐霈霈说:「蒋姐姐好。」 「你好,我听你哥哥说你在a大,是艺术生吗?」 齐霈霈看了她一眼,「没,画画只是一点兴趣,我的专业是外语。」 「挺不错的……」蒋玫心情很坏,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笑容很假。 齐穆打断了她们,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先上车吧。」 齐霈霈在原地等了一下,因为她看见蒋玫从副驾驶座上下来的,以为她还要坐回去,没想到齐穆直接把她塞了进去。 齐穆拧开了一瓶水递给齐霈霈,发动了车子,「刚才吃饱了吗?」 「嗯,饱了。」 「那好,我们把蒋玫送回家去。」 齐霈霈说:「那你叫上我干嘛?」 「还不是你,好好的说什么要谈恋爱,吓得我赶紧过来看看你还有救没救。」 「你才没救了呢,我下半年就二十了,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个屁!」 「你说脏话!」 齐穆压制住暴躁的情绪,「对方可靠吗?是不是也不到二十岁?我跟你说,男人都很晚熟,你起码要找比你大四五岁的才能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那个对方,齐霈霈还不知道他在哪呢,她嘀咕着:「也就是一般的恋爱啊,又不考虑结婚过日子的,处在同一水平又能怎么样?」 「你这样就不对了,太轻率。」齐穆说,「你问问你蒋玫姐姐,她算谈恋爱的老手了,跟情商不高的男人谈恋爱是不是很累人?」 蒋玫莫名其妙中了一枪,「呵呵,我的恋爱经验一般多吧……」 「咳!」齐穆使劲咳嗽了一下。 「当然,跟情商不高的人是没办法交流的,你说东,他讲西,你说天好冷,他说幸亏我多穿了一件……」蒋玫反应还算快,「过不了两天你就受不了了。」 「听到没?这是过来人的经验。」 蒋玫有点想下车了。 齐霈霈想了一会,「我听人说,谈恋爱也是修炼的过程,接触了不同的人,你会发现自己身上更多的问题,不然等遇上真正合适的人了,会因为自己很多毛病吓跑他。」 第4页 齐穆看起来有点想掐她,「什么歪理,能被吓跑的还会是真正合适的人?」 「才不是歪理,不然那么多的破镜重圆从哪来的?当然是改掉自己的坏毛病后,对方才愿意复合。」 齐穆快被她气死,「蒋玫,你来说!」 蒋玫也真是恋爱经验丰富,很快接话:「那些都是运气不好的人,跌跌撞撞,歷尽千辛万苦才碰到那个人,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惨,只好说自己以前是在为了碰到对的人而修行,运气好的人不会是那个样子。」 「听到没,听到没,一个运气不好的姐姐的亲身体验。」 「……」蒋玫忍无可忍,「齐穆,过了这个红灯停一下吧,我要下车。」 辩论到现在,齐霈霈已经想不起来她为什么会有恋爱的念头了,只是觉得很委屈。 「我都二十了,你还要干涉我?爸爸都没这么管着我。」 蒋玫已经下了车,车上只剩他们两个,齐穆停下车,看着她认真地说:「我只是怕你受伤,我希望你是那个运气好的人,只谈一次恋爱就能幸福一生。」 「哥……」 齐穆摸了摸她的脑袋,「不要怪我多事,再等一等好吗?」 「其实……」齐霈霈移开眼神,「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 齐穆一愣,手滑到她脸蛋上用力一掐,「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我错了……疼……」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收藏一下好吗…… 第一章十五六个评论,五个收藏,你们到底要怎么看到我更新了啊……我不是每次都会在微博上提醒的…… ☆、第三章 齐穆虽然手里拿着杂志,但有十几分钟没有翻过页了。 坐在露台外正画画的齐霈霈觉得齐穆反常的安静,无意中往客厅里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正从杂志上方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她。 「哥,你这是干嘛?」 齐穆一不留神被抓到现行,强装若无其事,「哦,我走神了……」 齐霈霈放下颜料盘,脱了围裙,坐到他身边,「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我也没有很想知道……」齐穆还在嘴硬。 「对对,是我非要告诉你不可,问吧。」 齐穆总算合上了书,「是在我出国的时候?」 齐霈霈点点头,「是的。」 「是你同班同学?」 「比我高一级。」 「哦……谁表白的?交往多久?为什么分手?现在还有联繫吗?」 齐霈霈盯着他看了一会,「我去画画了。」 「等等——」齐穆拉住她,好像刚才那个说不想知道的人不是他,「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嗯?跟我说说。」 「哪家兄长会这么问啊,你太八卦了。」 「我是没想到,」他笑了一下,故作轻松道:「要是知道这样,当初我肯定不会出国了。」 齐霈霈心里一跳,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低头看着自己放在齐穆手掌上的手,指尖上还沾着蓝绿色油彩,她想要收回来。 齐穆手掌一合,握住了她的手,「霈霈……」 齐霈霈觉得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窗外突然一阵汽车的声音,他们同时往窗外一看,是他们父亲的迈巴赫开进了车库。 齐霈霈不知怎么的松了一口气,「爸爸回家了。」 齐穆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有说出口的话全在眼睛里。 可惜齐霈霈不敢看。 他们的父亲齐泽文是个工作狂,就算是在每年和他们兄妹度假,也会时不时开个视频会什么的,生病打点滴也要去公司,飞国外一定会挑晚上的航班,因为这样比较省时间。他们的父亲将「效率」和「态度」奉为人生信条,只有在齐霈霈母亲的画室里,才能真正不带目的的放松。 这次齐泽文又是飞了十几个小时从国外回来,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他还是把齐霈霈一个月来的作品看了一遍,提了自己的看法,又把齐穆叫进了书房,要查看他公司半年来的帐目。 齐穆在进书房之前,拍了拍齐霈霈的脑袋,「等我。」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齐霈霈无端紧张起来,坐立不安。 所以她干脆跑了。 齐霈霈四岁以前还不叫这个名字,那时她叫做李佩佩。她的记忆里几乎没有亲生父亲的存在,在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她妈妈离婚了,带着她嫁进了齐家,给她改了名字。 齐穆那个时候真的是很讨厌她,从来不跟她说话,如果一打开车门看见她坐在车上,他会再把门关上。她的妈妈总说「慢慢就好了,他可是你哥哥呢」,但她心里一直赌气想,又不是亲哥哥,你不理我,我也不要理你。 她八岁那年,她妈妈生病了,还住了院,这一住就住了一年多,直到去世。 那段记忆特别模煳,只记得自己不停地哭,哭得睡着醒来后又哭。她抱着妈妈的遗像坐在客厅里,已经上初中的齐穆走过来坐在她身旁,跟她说了第一句话。 他那个时候说了什么呢? 齐霈霈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哭着对他说:「我没有妈妈了。」 他们的关系从那个时候开始好了起来。 她妈妈死后,父亲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家里只有各种各样的家政工来保证他们的日常生活。而齐穆辅导她功课,在暴风雨的夜晚安抚她,在她生病的时候提醒她吃药,他承担了兄长、父亲、甚至是母亲的角色。 第5页 她九岁没了妈妈,到今年快二十岁了,这样一算,齐穆和妈妈陪在她身边的时间一样长,并且他未来还会继续陪着她。 是齐穆让她有了不算悽惨青春期,让她有了归属感,她发自真心地信赖他,想要一直依赖他。 她对这样的关系很满足,她害怕任何的改变。 齐霈霈的手机又一次震动了起来,在桌子上嗡嗡叫着。 手机上闪现的来电显是「傻缺哥哥」,这是今天的第三个电话了。 她思考了很久,接起了电话。 那边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 久到齐霈霈的心情从忐忑不安,变成了疑惑不解,再变成了想要揍他。 「打电话就是为了让我听你的唿吸声吗?」 齐穆在那边轻轻笑了,「真拿你没辙。」 「爸爸呢?」 「早上去了公司。」 他们不约而同的把昨天的事情揭了过去,不再提起。 「看了你公司的帐目没骂你?」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用?」 「你就说骂没骂吧。」 「骂了……可也给钱了,你哥我又成有钱人啦。」 「请我吃饭。」 「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想点别的。」 「那好,给我买车。」 「滚蛋。」他已经能语气自然的骂她了,「能不能换个梗。」 齐霈霈在纸上画出一个侧脸,慢慢加上眼睛和头髮,「不能,等你买给我了再换。」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齐穆在那边嘀咕了一句,「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新开的一家私房菜。」 「知道啦,等你电话。」 齐霈霈挂了电话,看着纸上画出来的人像,从眉眼髮型就能看出来是齐穆。她一边笑一边把手机上的「傻缺哥哥」改成了「亲爱的哥哥」,或许过不了几天又会改成混帐傻缺什么的,但此时此刻,她想起来的是那些暴风雨的夜晚,齐穆捂住她耳朵的双手,和还是少年时的他那可靠的胸膛。 他们是一辈子的亲人,才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分手、离婚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姨妈突袭,感觉小腹部有个搅拌机,我尽力了。 ☆、第四章 大二第二学期期末了,在齐霈霈考试前,齐穆对她说自己最近比较忙,让她照顾好自己,考完试了再联繫。 可等齐霈霈考试结束回了家,齐穆却没有一点消息。打他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打给他公司居然已经成了空号。 齐霈霈吃了一惊,连忙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去了齐穆公司所在的写字楼。 齐穆从美国回来后,跟两个合伙人一起开了一家科技公司,主要开展热气球太空旅行业务,在宇宙航空飞机成为旅行工具前,让人们到达太空以及亚太空边缘高度。 齐霈霈当时就觉得这是一个无底洞。 齐穆后来也确实投入了很多,不论是金钱还是精力,但是技术上一直达不到,后来到了该实际操作的时候,又因为他们的飞行器已经超过了民用航空范围,飞行一直得不到批准。即使是这样,他也坚持下来了。 但这次,似乎是不行了。 公司的前台不知所踪,一进办公区,乱糟糟的,所有电器都没了,地上零散扔着复印纸。放眼望去,只有会议室的门关着。 齐霈霈轻轻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会议室里百叶帘全拉了下来,齐穆在一片漆黑中盘腿坐在会议桌上,眼睛直直地看着投影幕。 那是他们公司的宣传视频,记录了他们第一次点火,以及热气球升空,一直升到看见大地弧面的高度。 湛蓝的天空,洁白的云,还有热气球在积云上的倒影,配着《ar插ngel》很能煽动人心,有激起肾上腺素的功效。起码当初齐霈霈看的时候是这样的。 齐穆的脸被照亮,他平静地说:「我失败了。」 「我一直觉得,我的□□比爸高,绝对会比他更强,我能自己闯出来,不必靠继承……」 「上个月不是还好好的吗?」 齐穆侧过脸,看着她,「一个合伙人撤资了,有国外公司想收购技术,另一个合伙人动摇了……我就算把全部身家拿出来,也没办法在他们俩撤资后补上这个洞……」他的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看着天花板,躲开了投影仪的光线,沉浸在了黑暗中,「我就这么一次机会……」 「那……爸爸呢……」 齐穆沉默了一会,「我给他的秘书打电话约了午餐,你陪我一起去吧。」 齐霈霈以为父亲要狠狠训一顿齐穆的,但是出乎意料的并没有。 齐泽文五十出头,身板挺拔,衣帽永远一丝不苟,他两口喝完了咖啡,说:「只要你明白这次失败在什么地方,我的钱还不算白扔。」 齐穆没有食慾,一份意面摆在他面前根本没动,「我以为你能骂我几个小时。」 齐泽文一挑眉,「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不会费那个精力,再说,你现在这样就是你当初轻率入局的最好惩罚。」 齐霈霈听爸爸的意思是,他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觉得齐穆註定会失败。 齐穆放在腿上的手攥成了拳头,齐霈霈把自己的手轻轻放上去。 齐泽文很快吃完了这顿工作餐,擦了擦嘴,「我回去跟人事部打个招唿,你从下月开始就来上班吧。」 第6页 齐穆低头应了一声。 齐泽文又问齐霈霈,「霈霈,你是不是放暑假了?」 齐霈霈说:「对的。」 「大一?」 齐霈霈纠正他,「大二了。」 「哦……」齐泽文想了想,「正好你哥也没事了,我们去度假吧。」 齐穆一直以来顺风顺水,这次失败对他打击挺大的,整个人都颓了,每天就是赖在床上喝啤酒玩电脑。齐霈霈不得不照顾了几天,嘘寒问暖,像个小佣人一样。给自己收拾完行李,还要帮他准备,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哄上了车。 快到起飞时间了,他们的爸爸带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女人进了vip候机室。 齐霈霈愣住了。 妈妈去世十多年,这是齐泽文第一次把女人带到他们面前来,让她不得不多想。 齐穆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更坏了,「不介绍一下吗?爸。」 齐泽文搂着那女人说:「我一个朋友,你们叫她周姐姐就行了……」 看他的样子,齐霈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女人看不出来年龄,不是特别漂亮,但是有种温婉知性的味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中年男人杀手了。 齐霈霈想,当初齐穆跟她妈妈第一次见面或许也是这样吧。 那位周姐姐笑着说:「跟你们第一次见面,我准备了一点礼物,等下飞机后让张助理放到你们酒店里去。」 齐穆没说话,齐霈霈只好说:「谢谢姐姐。」 齐穆突然说:「别了,我不去了。」他拿起背包,站起来,「爸,我不会干涉你,但你也别拉着我,行吗?」 说完他头也没回就走了。 齐霈霈左右为难,「爸爸……」 齐泽文看起来有点被触怒,他冷着脸摆了摆手。 齐霈霈背上双肩包,追着齐穆走了。 齐穆似乎料定齐霈霈会跟着他出来,他没走多远。 齐霈霈抱怨说:「你也太莽撞了,爸爸多尴尬啊。」 「管他呢。」他们逆着登机的人流,齐穆揽着齐霈霈的肩,防止她被人撞到,「他爱结婚结婚,别想着先来让我们培养感情。」 「你表达的方式可以更温和一些啊……」齐霈霈说,「如果爸爸真的要再婚,立场最尴尬的可能就是我了吧……」 齐穆瞪了她一眼,「闭嘴。」 他们已经走出了人群,齐穆改为牵着她的手,「别想这个了,我们去玩吧,我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把车开过来。」 齐霈霈好像被突然电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就要把手抽回来,不过齐穆抓得很紧,她没成功。 齐穆边打电话边看了她一眼,得寸进尺的把牵手的姿势改成了十指相交。 齐霈霈原以为他说的去玩,只是看个电影吃个饭什么的,没想到齐穆连续开了七个小时的车,去了邻省的一个景点。 他们到达景区内酒店的时候已经天黑了,齐穆办完入住手续,对她说:「我问了前台,他们这里六点日出,明天我们五点起来爬山去看日出。」 齐霈霈有点不乐意,哼哼唧唧:「太早了,起不来。」 齐穆带她进了电梯,「不要紧,只要记得明早给我开房门就行了,我背你上去。」 齐穆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他来敲门的时候还不到五点,齐霈霈理所当然的没有起床。他在齐霈霈的背包里找了一件卫衣,让她套在睡衣外面。然后就把睡眼朦胧、脸没洗牙没刷的齐霈霈从床上一路背到了观光缆车上,酒店前台、保洁阿姨、景区工作人员看见他们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齐霈霈头埋在他肩膀上,「快放我下来,太丢人了。」 「有什么丢人的,又不是没背过。」齐穆满不在乎地说,「来,帮我擦擦汗,快流进眼睛了。」 齐霈霈凑近,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行了吗?」 齐穆侧过脸,跟她蹭了蹭,「谢谢。」 齐霈就算再迟钝、再没谈过恋爱也明白,这是对待女朋友的态度。 有些事情不是装聋作哑就能天下太平的,已经到了必须要说破的地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想搞一个小剧场,设定一个主题,把以前写过的cp集合起来在这个主题下对话,主要想看看他们之间的区别和cp感。 大家想看哪对? ☆、第五章 他们爬到缆车乘坐点时,缆车还没开启,工作人员看齐穆背着齐霈霈一头的汗,就提前给他们开了。 缆车越往上光线越亮,齐霈霈把脸贴在玻璃上往下看,「是不是下了缆车还得走一段才能到山顶?太阳快出来了,但愿来得及。」 等了半天没听到齐穆的回答,齐霈霈往后一看,齐穆正仰靠着座椅闭着眼。 她坐过去,「睡着了?」 「没有。」他说,「我只是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齐霈霈心都提了起来,不敢问他在想什么。 「我想,我的内心深处其实明白这个项目凭我的能力和资源是难以实现的,但我还是加入了,因为我有退路。」他慢慢说,「如果我认真地想要反抗、在另一个领域闯出来,我不会选择风险这么大的项目。说到底,我在心里早就接受了要继承老头子的事业这一事实。这么一想,我心里反倒不难受了。」 齐霈霈控制着自己不要对他翻白眼,「要早知道乘坐缆车有这种功效,我一定早早地拉你过来,省得你那几天天天要死不活的,就知道使唤我。」 第7页 「瞧你那小气样。」齐穆捏了捏她的鼻子,「我说了这么多,居然不为我走出失败阴影而高兴,这个妹妹白养了。」 「我高兴了,在心里偷偷高兴的。」 「坏蛋。」齐穆握着她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一下。 齐霈霈脸色不自然起来,她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快到了……」 齐穆好像没在意她忽然僵硬的手指,说:「最后没往公司里再投钱,还有一个原因……我二十五了,是时候开始为以后考虑了,我想要在情况稳妥的情况下向你表白,不过好像等不到了,我也不想等了。」 缆车内空间的张力让人难以承受,空气都静止了。 终点到了,工作人员给他们打开了缆车门,齐穆说:「先上山吧。」 山头成了金色,脚下是翻滚着的雾海,太阳就要从这片浓雾中探出头了。 齐霈霈对周围的景色无心欣赏,她看着前面齐穆的脚,心乱如麻。 山顶有一片瞭望台,齐穆把自己外套脱了铺在石凳上,「过来坐。」 齐霈霈站着没动,她鼓足勇气说:「我觉得,你肯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把这么多年来的兄妹间的感情错当成了可以谈恋爱的那种感情。」 「我有那么迟钝吗?」齐穆有些无奈,「高中时我就觉得挺喜欢你的,我以为真的是自己把亲情和爱情搞混了,结果出国后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会想你,做梦梦到你,把和自己告白的女生拿来跟你比较,偷偷去查了继兄妹结婚的手续,你说你已经谈过恋爱,我费了好大工夫把那个男的找出来,发现不如我优秀才放心……这些够了吗?」 齐霈霈抿起嘴。 「不够?那要我怎么表明你才满意?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齐霈霈眼泪忽然涌了出来,「你凶什么……」 齐穆无语问苍天,「我哪里敢凶你啊,我的祖宗。」他捧着齐霈霈的脸,用拇指抹掉她的泪珠,「不许哭了,再哭我就要亲你了。」 齐霈霈赶紧收住了眼泪。 「你想得太简单了。」齐霈霈低声说,「谈恋爱总会吵架,总会分手,感情破裂之后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只有你和爸爸两个亲人了,但你是知道的,这种亲属关系很脆弱,爸爸要是再婚,我不能再待在家里。而我们要是走出这一步,以后就没办法再回到兄妹关系上了,我不想只剩我一个人……」 齐穆心软的一塌煳涂,「你对我多点信心好不好?我怎么会扔下你不管?我能说出来,就表明我已经想到了,并且确定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他轻轻抚摸着齐霈霈的后颈,「退一步想,我这么喜欢你,向你表白了,但我们一直保持现状,你觉得可能吗?只会越来越生疏吧。」 齐霈霈把额头抵在他胸口,「狡猾……」 「我没有要挟你的意思,我也不是要你现在就给我答案,我可以等,你有答案了,给我一个暗示我就明白了。」 齐霈霈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太阳在瞬间冲出了雾海,刚才还是一片粉蓝色的天空变成了湛蓝。 齐穆感觉到自己胸口有点湿润的触感,他摸了摸齐霈霈的脑袋。 「看,太阳出来了。」 齐霈霈没有抬头,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嗯……」 回去的路上齐霈霈一直不说话,只是转头看着车窗,给齐穆剩一个后脑勺。 「你的脖子还好吗?」 齐霈霈还是不看他,「关我脖子什么事。」 「我看你脖子一直扭着,应该挺辛苦的。」 遇到了红灯,齐穆停车探身过去,捏着齐霈霈的下巴让她转过来,「瞧你这小表情,跟我把你怎么样了似的。」 齐霈霈抿紧嘴,抬眼瞪着他,但没过一会就有点慌张地垂下睫毛,闷闷不乐道:「你变了。」 齐穆被她逗笑了,「我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他的脸慢慢贴近齐霈霈,几乎能感受到她纤长的睫毛轻轻刷着自己的脸颊,「现在不需要收敛了而已。」 齐霈霈连耳朵尖都红了,她结结巴巴地说:「绿、绿灯了……」 回到家后,齐霈霈跟后面有怪物追着她一样,迅速下车迅速上楼,把齐穆扔在了身后。 她扑到床上,脸埋在玩具熊的肚子上,咬了满口的绒毛。 无声地尖叫了一阵,忽然想起这只熊被齐穆骑过,赶紧一边「呸呸呸」一边把它扔到了沙发上。 她觉得自己又烦躁又不安,理智告诉自己赶快拒绝他最好,不然真的不能回头了,但感性又让她想要顺其自然,因为她也隐约期待那个结局。 她在床上来回翻滚,一颗心像是放进了油锅,兹拉兹拉。 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没穿鞋子就下了床,她要趁着刚刚冷静下来的头脑跟他再谈一谈,他们这样下去后患无穷。 结果她刚打开门,齐穆以一种脸贴在门上的姿势定格住了。 「……你在干嘛?」 他很快站起来,若无其事一般喝了一口手里的牛奶,又一口喷了出来,「烫——」 齐霈霈闭着眼接受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牛奶雨,齐穆惊慌失措,「没事吧?烫不烫?」 他把齐霈霈拉近了卫生间,让她坐在马桶上,用毛巾给她擦脸,一边说:「对不起啊……我忘了那杯奶是来拿给你喝的……」 第8页 齐霈霈脸上的牛奶一点点被擦干,她睁开眼睛,仰视着齐穆。 他的眼睛黑漆漆的,表情有一点懊悔,更多的是尴尬,跟白天那个处处耍帅、散发雄性荷尔蒙的他完全不同。 但是她的脑子还是乱成了一锅粥,刚才想说的什么后患无穷已经全然记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cp合集确定了,所有兄妹加陶言,跟之前想的纯对话不一样,可能要写成短篇类的,这边卡文了就去写那个。 ☆、第六章 齐霈霈觉得她和齐穆之间的相处方式彻底变了。 以前能毫不顾忌的开玩笑、互相吐槽,现在不行了,他们之间——尤其是她——整天把「谢谢」和「不好意思」挂在嘴边,好像是才认识不久的朋友。她甚至不敢跟他四目相视,总是在他回头看她的时候匆忙转开视线。 她很清楚自己的情绪心情完全受他影响,患得患失,犹犹豫豫,一点也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他们的爸爸要度假回家的这天,黑压压的云遮天蔽日,别墅里必须在白天开着灯才行。 齐霈霈坐在落地窗前,一边等着齐穆和爸爸回家一边看书。 正当她入迷时家里的灯忽然间灭了,她怔怔地抬起头。 「爸爸呢?」 已经在玄关换了鞋的齐穆走进来,「半路上公司来了电话,他先回公司了。」 「哦……」她合上书,站起来,「你关灯干什么?这么黑。」 齐穆走过来,面容的轮廓渐渐被微弱的光线照亮,他答非所问:「外面在闪电。」 齐霈霈歪着脑袋,还没明白,「嗯?」 齐穆笑了一下,伸出双手扶上她的脸颊,身体也慢慢靠近她。 齐霈霈被动的想要后退,却被他阻止了,这让她感到非同寻常的压迫感。 于是,曾经学过一年跆拳道用来自卫的齐霈霈没有多想,抬腿用膝盖狠狠地撞上了齐穆的那个地方,使出了「断子绝孙顶」。 齐穆「啊——」的一声,捂着裆部躺倒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话。 齐霈霈比他还要尴尬,「对、对不起,下意识的……你还好吗?」 齐穆保持那个姿势静止了好一会,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都有了泪光,「没事……是我不好……」 「哎呀,好好的,你又是关灯又是摸我的脸……」齐霈霈说着不好意思起来,「真的没事吗?」 齐穆甚至挤出了笑容,从那个不雅的姿势中恢復了正常,「我看要打雷了,怕你害怕。」 齐霈霈趴在沙发上,齐穆伸出手捂住她的耳朵。 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惊雷轰然而至。 那个电闪雷鸣的晚上,齐霈霈的保姆刚好请了假,没人陪她睡觉,十岁出头的齐霈霈想开着灯睡,很晚的时候齐穆敲响了她的房门。 「我看你房间的灯一直没关,是害怕打雷吗?」 齐霈霈看着门外双手插兜的齐穆,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齐穆一脸好麻烦的表情,说:「我来陪你吧。」 从那个时候开始,齐霈霈就变成了害怕打雷闪电的姑娘。因为有人关注陪伴所以才娇气,她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他双臂围成的小小空间,是让她能得到温柔和安全的港湾。 她看着认真注视她的齐穆,心里一个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她是有独占欲的,她不愿意以后在这样的夜晚,他陪在别人身边,为另一个人捂住耳朵,说别害怕。 已经下定决心的齐霈霈给自己鼓了一把劲,悄悄深唿吸了几下,闭着眼睛直直往齐穆的嘴唇上撞去。 齐穆错愕之下来不及反应,他的嘴唇被齐霈霈的牙齿磕到了。 于是又变成了齐穆痛苦捂着嘴、头埋在沙发里,齐霈霈在一旁不停道歉的场景。 等齐穆拿开手一看,下嘴唇裂开了一个口子,正在流血。 齐霈霈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去拿药。」 「等等,」齐穆一手拉住她一手抹去了血珠,「不用药。」 「伤口好像还挺深的……」 齐穆已经反应过来了,知道这是齐霈霈的暗示,他控制不住笑容,「你再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齐霈霈涨红着脸没了声,她的勇气在刚才的突发事件中消耗光了。 「那我亲你了?」 齐穆扶着她的肩膀让在坐在沙发上,慢慢观察她的表情,然后亲了下去。 齐霈霈觉得自己被人举到了半空中,晃晃悠悠没有落脚的地方,所有感官都失去作用,她的世界只剩下齐穆嘴唇的触感和温度。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种感受。 他扶在她后颈的手指很有力,他的嘴唇很烫,他探进她嘴唇的舌尖小心翼翼又很坚定。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种食物,被他用嘴唇,用牙齿,用舌尖,一点点吃掉了。她难以唿吸,连头都开始晕了起来,心鼓如雷,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齐穆收回了舌头,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笨蛋,唿吸啊。」 现实瞬间回到齐霈霈身上,她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屏着唿吸,此刻她只想找个缝钻进去。 她的眼神乱飘,支支吾吾的,「你的嘴……还疼吗?」 齐穆摸着她的嘴唇,「我如果说疼,是不是还能再亲一次?」 齐霈霈觉得自己整个人烫的都要从头顶冒出蒸汽了,「别、别、别……」 第9页 她的话还没说出来,齐穆已经倾身过来再次吻了她。 外面的雷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剩哗哗雨声,很久很久,客厅里都没有一点别的响声。 直到外面的大门打开,有车驶过溅起雨水的声音传来。 屋内比刚才更黑了,齐穆往窗外看了看,「爸爸回来了。」 齐霈霈想起一件事,「要告诉爸爸吗?」 齐穆有点拿不准,「你说呢?」 齐霈霈当然是不愿意的,「……不然等我毕业之后再看?」 「听你的。」齐穆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去洗个脸吧,脸都红成猴屁股了。」 齐霈霈条件发射地顶回去,「你才猴屁股。」 「好吧好吧,我才是。」齐穆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真是多灾多难的开始。」 齐霈霈眼睛不受控制地往他那里看,齐穆咳了一下,「肯定能用,别担心。」 这下齐霈霈的脸真成了猴屁股。 作者有话要说:  辛苦齐穆了…… ☆、第七章 齐穆没有穿袜子的脚忽然在饭桌底下蹭了蹭齐霈霈,吓得她差点跳起来,手里的汤碗都端不稳。 「怎么了?」 齐霈霈低着头,放下碗,「没、没事。」 齐泽文难得在家吃饭,似乎穿上居家服让他吃饭的速度都变慢了。他喝了一口红酒,「公司那边都准备好了,你下周去报导。」 「知道了。」 这是上次在机场闹了一场后,父子俩第一次说话,说完这一句又没话说了,齐泽文放下酒杯,「我要出去一趟,霈霈要陪我去吗?」 「去哪?」 「上次介绍的周姐姐想去看歌剧,助理拿了几张票,想去吗?」 齐穆在桌子底下又开始蹭她,很明显是让她拒绝的意思,不用齐穆说齐霈霈也不会去的。 「我不想去……」 齐泽文往桌子底下瞟了一眼,对齐穆说:「你这么激动是想去?」 齐穆收回了脚,「没有。」 「这么大的人了,没一点当兄长的样子。」 要是以往,齐穆绝对跳起来顶嘴,但这次他居然笑了一下,「大概霈霈也觉得我不像个兄长。」 这话听在齐泽文和齐霈霈耳朵里,是两个意思。 齐泽文刚走,齐穆就黏过来,低声说:「老头子约会去了,我们也去约会吧。」 齐霈霈抱怨他:「你别在爸爸跟前说那种话好吗?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齐穆是不在乎的,只是他看出来齐霈霈很担心这个,所以顺着她的意思说:「我错了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了。」他趁着家政进了厨房,在她脸上亲了亲,「快去换衣服,我在车里等你。」 齐霈霈以为他们的约会跟以前一样,就是齐穆带着她出来玩,只是换了个称唿而已。但她万万没想到,他们的约会只是换了接吻的地方。 在堵车的时候,齐穆吻了她。 在等电梯的时候,齐穆从她后面抱着她吻了她。 在电影片头刚出来的那一秒,齐穆用嘴送过来爆米花,又吻了她。 在车库里,他们交换了一个漫长的湿吻。 齐霈霈脸颊通红,气息不稳,短短一天时间,她从毫无经验的弱鸡变成了解锁了各种接吻方式的初学者,她一时还有点懵。 「我都想不起来今天出门做了些什么,好像眼睛一睁开只能看见你的脸。」齐霈霈头抵在他肩膀上,「我的嘴都要肿了。」 「是吗?让我看看……或许再亲一个就不会……哎呀别掐我……」齐穆抓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里,「现在想,我高中时真是傻头傻脑,居然没有这种想法。」 「你个变态,我那时候才初中,绝对会报警的好吗?」齐霈霈说,「然后还会上报纸,标题就是『高中继兄猥亵未成年妹妹被抓』,怎么样?」 齐穆忍着笑,「亲一下就算猥亵了?」 「当然算,你个接吻狂魔。」 齐穆打算用实际行动来维护自己接吻狂魔的名号。 在这天早上,他从卧室阳台翻出去,踩着空调外挂机翻进了齐霈霈的阳台,在床上捕获了刚刚睡醒的齐霈霈。 齐霈霈一转身,看见面前的脸,对她说:「早上好。」 齐霈霈揉了揉眼睛。 齐穆侧躺着,支着脑袋,「我查了,说今天宜接吻,所以赶紧来找你了。」 「哥,你是不是蠢……」齐霈霈平时都很注意不叫他哥哥的,今天实在太无语了没留意,「有那样的黄历吗?」 齐穆指着自己的嘴唇,「亲一下就知道准不准了。」 齐霈霈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的,她刚掀开被子,「别闹……」 齐穆搂住她的腰,压住她,完全不给她挣脱的机会亲了下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床上接吻,齐霈霈的小心脏怦怦跳,觉得自己很热又软绵绵的,快要融化了。 齐穆的一只手捧着她的脸,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又慢慢往上,那个动作或许是捏或许是握,反正他的手隔着背心放在她的胸口上,轻轻揉捏了几下,又要从她的背心里伸进去。 他的吻慢慢下滑,落在她的脖颈锁骨上,他手掌好像有微弱的电流,带来无法停止的颤慄。 她的余光能看到他的手在自己背心下面,一鼓一鼓的,他的腿贴在自己大腿内侧,她整个人都处在他的笼罩下。 第10页 她有点说不出来的害怕,开始拒绝他。 齐穆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让自己停下来,他喘息着,嘴唇还贴在她的脖子上,「霈霈……」 「别这样……我没有准备……」 齐穆支撑起自己,不让自己那个地方碰到她,「我没有那样的想法,只是一时没控制住……你还好吗?」 齐霈霈吭哧了半天,「原来只是接吻,也要摸、摸胸的……我还以为只有那啥的时候才会摸……」 齐穆真的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他在齐霈霈的卫生间里呆了好久才出来,他是有点委屈的,明明女朋友在床上还要自己动手。 齐霈霈已经穿好了衣服,吊带小背心被换掉了,目测还穿上了文胸。 齐穆幽怨地盯着她的领口,「摸都摸过了,不用遮这么严吧……」 齐霈霈捂住他眼睛,「再看我要生气了。」 齐穆居然撅起嘴,「我觉得自己好凄凉。」 齐霈霈脸一红,知道他在说刚在躲进卫生间那个事,「又不是我让你来的……」 「那我也该有点补偿吧?」 齐霈霈没有办法,踮起脚亲了他一下。 「你的补偿……」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频率要缓一缓了,最近有点忙,过了这个月就能正常了。 ☆、第八章 他们没有经过磨合期,直接进入了热恋状态,整天在一起也不会觉得腻,分开一小会都觉得无法忍受。 齐穆开始上班后,他会趁着齐泽文出差的工夫把齐霈霈带到公司去,开始是用忘带东西的藉口骗她来,后来直接就是「想你了,你不来我就死了」这样理直气壮且不要脸的理由要齐霈霈来陪他。 这天,齐穆又一次将齐霈霈哄来陪他。他属于特权阶层,可以在大家都在工作时坦然的出现在休息区,因为齐霈霈订了蛋糕送到了公司,他并不想和不相关的人分享。 他用手指抹掉了齐霈霈嘴角的奶油,又把食指含在嘴里。 齐霈霈觉得十分不忍直视,又囧又羞,「别这样,你不适合这种风格。」 齐穆不服气,「你明明脸都红了。」 「那是我太尴尬了。」 在他们正闹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有人上来了。 来人是齐穆的上司,公司高管之一,也是齐泽文多年的手下兼好友。 齐穆和齐霈霈都站了起来,「陈叔好。」 陈叔笑呵呵的,「你就是霈霈吧,听你们爸爸一直说你有出息,我却是第一次见你。你们兄妹长得真是神似,一眼就认出来了。」 齐穆不乐意了,「陈叔,还有一种您忘了。」 「什么?」 「在一起时间久了,会有夫妻——」 他的话没说完,齐霈霈给了他肚子一肘。 陈叔被他们逗乐了,「夫妻相不是这样的,你们以后结婚了才能明白。」 陈叔走后,齐穆一边揉着刚被齐霈霈摧残过的肚子一边说:「老傢伙分明是来催我回去工作的,却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说着,他掏出手机,打开自拍对着他们俩,「会不会看,什么兄妹,这分明是夫妻相。」 齐霈霈皱着眉,「你要是再胡说我就不来了,快被你吓死。」 「好啦,来笑一个。」 女人在自拍时表情总能自如转换,齐霈霈刚才还生着气呢,却马上能对着手机摆出端庄的笑容,「你的脸往前,不然显得我的脸跟你一样大。」 他趁着齐霈霈对着手机摆表情时,侧过脸亲了她一下,同时按下了拍照键。 一个男人走神莫名其妙傻笑时,他一定在恋爱。 这是陆远初中时从女生嘴里听到的,他一直认为世上不会有这么弱智的男人,但今天他见到了,并且这人还是他发小。 他难得有时间唿朋唤友来放松一下,对着明显不在状态的齐穆简直牙疼。 「操,你别笑得这么噁心行吗?」他给齐穆的酒杯里满上威士忌,「是不是大脑受创了?」 齐穆心情很好,不跟他一般见识,他来之前本来想把自己和齐霈霈的事告诉他的,但今天人太多了,不是好时机。 「你啊,也该谈个恋爱了,我上次见你带着女孩出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滚。」陆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这语气跟我妈似的,到底哪方神圣把你收了,让你智商下降这么多。」 齐穆神神秘秘一笑,「等你有空了我会让你见见的。」 陆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好一个钻石王老五,殿堂级富二代,现在却成了弱智青年,我真看不下去了……快把这杯酒喝了,去包间外面人群里找回一下当年的感觉。」 「那才是弱智干的事。」齐穆不屑一顾,「要不是今晚她有事,我说不定都不会来。」 「操你丫的,重色轻友到了这种地步,不能忍。」陆远一把掀翻了齐穆,招唿其他人,「快来揍他,他有了女人要抛弃我们了。」 齐穆被狐朋狗友好好「疼爱」了一番,又被逼着喝了一瓶酒,回到家时已经是微醺的状态了。 齐霈霈早早就从学校里回了家,看见这样回家的齐穆有点生气,「我都说了有件事要跟你说的,你还喝成这样。」 「我没醉,很清醒。」齐穆竭力睁大眼,以表明自己眼神犀利不飘忽,「要我给你走个直线吗?」 第11页 「算了,你好好听着就行了。」 齐穆把她抱在腿上,「说吧。」 「今天学生会给我打电话,说要开会……」 齐穆突然凑过来在她嘴上亲了一下。 「你干嘛?」 「继续。」 齐霈霈狐疑地看着他,「我才想起来放暑假前有一个活动……」 他又凑过来亲了她一下。 「是要去西南地区支教的……」 啾。 「今天开会是为了选拔支教人员的面试,我也参加了……」 啾。 「然后呢,虽然结果还没出来……」 啾。 齐霈霈忍无可忍,「啄来啄去的,你是啄木鸟吗?」 「你不喜欢?」他眼睛闪闪发亮,「那我们来试试另一种方式。」 他把齐霈霈按在床上,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尽量张开嘴,一上来就将自己的舌头伸到她的喉咙深处重舔,重压,这是极度霸道的接吻方式,齐霈霈觉得很不舒服,想要挣扎却被他死死按住。 这个吻之后,齐穆就被齐霈霈赶出了卧室,他花了半个晚上认错才让齐霈霈再次打开她的门。 他当然不会承认他是心血来潮想要欺负她,只是说自己喝多了,把错全推给了酒以及让他喝酒的陆远身上。 「以后不许这样了,很难受。」齐霈还觉得这种方式有点dirty意味,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会了,就试一次。」齐穆意味深长地说,「以后有些事情,只要你说不喜欢,我就不会做第二次。」 齐霈霈怎么想都觉得这句话怪怪的,怕把自己绕进去,只能放弃了这个话题。 「那件事情还没跟你说完,面试结果还没出来,但是部长告诉我,我基本是内定人员,所以我下个月要去支教了,接替学长学姐的工作,大概二十天。」 齐穆正要握着她的手亲吻,听到这里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大概只能更新两三次…… ☆、第九章 齐穆气急败坏,「不许去。」 齐霈霈压根不理他,「大概到开学前几天才能回来,我已经跟爸爸说过了,他也支持我去。」 「你太过分了!」 「这个名额很难争取的,要不是我去年拿了国家奖学金,大概不会轮到我。」 「道理我都懂,可是二十天——」他在二十上加重了语气,「二十天也太久了。」 齐霈霈安抚他,「我们之前还有过三四个月没见过面的时候呢,二十天怎么了?」 「能一样吗?」 「二十天很快的,三周而已。」她搂着齐穆的脖子,亲了亲他,「别生气了。」 齐霈霈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个支教活动是一家企业贊助,与他们学校共同合作办起来的,已经第四年了。以往表现出众的学生在大四有机会去那家知名公司实习,对于应届生来说是难得的经验,所以支教名额十分抢手。在齐穆看来这或许根本不值得努力,但对她来说很重要。 整天嘻嘻哈哈谈恋爱,然后全然依靠爸爸、依靠齐穆过完这一生,她做不到。她必须要足够优秀才行,这样才能站在他身边,长久地走下去。 转眼到了出发那天,包括齐霈霈在内四个支教学生加一个领队,他们约好在火车站集合。 齐穆脸臭臭的,把齐霈霈的拉杆箱从车后备箱里提出来,「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卧,你们学校真好意思,不然你跟领队商量一下,我出钱坐飞机去算了。」 「你别闹。」齐霈霈背好双肩包,低头看着手机,「他们说在这里碰头的,人呢?」 齐穆抬了抬下巴,「是不是那边几个?」齐穆在那四个人当中确定了领队,取下墨镜,走过去跟他握了手,「你们好。」 领队是那边公司的职员,他作为这里面唯一一个社会人,一眼就看出来齐穆是什么样的人。 奔驰s350,只在画册上看过的积家手錶,仅认出来的这两样就能说明他的身价,对方看起来比他年龄还要小,让他有点压力,「你好,我是这次的领队,叫徐蒙。」 齐穆说:「我是齐霈霈的男朋友。」 徐蒙压力更胜,「啊……」 「霈霈还没单独出过门,麻烦你多照顾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徐蒙在几个学生面前一直保持着相当的威严,他余光看见学生一边打量他一边交头接耳,觉得有损脸面,咳了一声,「是时候进去了,我们走吧。」 这是齐霈霈第一次出行没有齐穆陪伴,也没有齐泽文的助理跟随,也是她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坐大巴,一切都是新奇的。 二十个小时的硬卧她没感觉到难熬,四五个小时的盘山路也没感觉到难熬,坑坑洼洼的泥路,透风的宿舍,用木板围起来的厕所她都勉强可以接受,让她不能忍受的是这间小学的氛围。 这间小学作为学校定点支教对象,像她这样短期支教的人太多了,并且大部分包括她在内的人只是为了实习的机会,并不是真心想要来支教的,他们的态度就是得过且过,只想着顺顺利利地完成这二十天,得到一个好的评价而已。 这也导致学校里的小孩子受到了影响。 齐霈霈早上醒来一开门,就有学生打好了水放在她门口,然后伸出手等着齐霈霈给他们一些物质上的奖励,比如文具或者零食,所有支教老师不愿意做的事情,都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让小孩子替他们做。 第12页 学校里还有一间图书室,里面放着捐来的各类书籍,但图书室从不打开,齐霈霈问了校长,校长摇摇头说:「那些书,都是有领导来的时候才能拿出来的,平时不给他们看,怕弄脏了,再说他们也看不懂。」 齐霈霈的情绪一落千丈。 她在跟齐穆打电话的时候忍不住抱怨了半天,齐穆听了一会,说:「这有什么,你将来可以回头资助他们,做成慈善项目或者基金会,说不定还有得赚。」 齐霈霈无力道:「你真是……」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都是小事情,我们一天才打一个电话,不要浪费时间了。」 齐霈霈已经爬到了信号比较好的山顶,她问:「你最近在好好上班吗?没有出去胡混吧?」 「最近在加班开会,都快累死了,还要分神想你怎么样了,你却这样想我……」齐穆假模假样地哭了几声,「我太伤心了。」 「多大人了啊你,还要跟我这个妹妹撒娇,看来以前你说男人都晚熟还真是有道理。」 那边的齐穆笑了几声,「我也就在你跟前是这样,你出去问问,哪个不说我稳重的。」 「他们是实在想不出什么话可说了,选了一个最不会出错的。」 「敢这样说我,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齐穆说,「还有多少天?十二天对不对?」 「十三天,回去还是硬卧,所以你要在第二天才能见到我。」 齐穆沉默了一会,「真是太残忍了,让热恋的情侣分开这么久。」 齐霈霈的脸忽然很烫,不论什么时候,听见他不经意间说出这件事总会让她既羞涩又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做了十多年的兄妹,居然真的成为恋人在一起了。 齐穆刚回国的时候,就把自己多年积蓄投资了朋友的度假酒店,他也算股东中的一个,两年多了,酒店在磕磕绊绊中开业了。 在正式营业前,他们组织了一个小型酒会,专门招待圈中的狐朋狗友,也是他们以后的潜在客户。 活动有专门的策划,请了二十来个野模,统一穿着高叉泳衣戴着兔子耳朵,在酒店后面的酒宴上充当服务生,或者跳舞女郎。 齐穆兴趣缺缺地坐在泳池边的躺椅上,时不时地看一下自己的手机。 他的朋友找到了他。 「你好歹也算东家了,缩在这算怎么回事?」 「昨天熬夜了,不舒服。」 「你肯定干坏事去了,陆远呢?怎么没见他?」 「他不方便出现在这种场合,没叫。」 他朋友不乐意了,「什么叫这种场合,我们可是正经生意。」 他的话刚说完,一个人在主持的暗示下把一个小模特推进了泳池,自己又跳进去抓她,抓到后就扛着进了酒店大楼。身边的人纷纷效仿,一时间泳池里是一阵接一阵的尖叫嬉笑声,水花扑棱扑棱的。 负责酒店具体事宜的朋友立马撇清自己,「这不关我的事。」 齐穆的手机忽然亮了,他脸上一下有了表情,他站起来,「我去接个电话。」 他急匆匆的穿过人群,耳边全是「齐穆过来玩啊」「好久不见齐穆」「齐穆你还记得我吗」打招唿的声音。 他心想,一群傻逼,都不要跟他说话。 他走进大厅,接通了电话,首先就是一通抱怨:「怎么今天这么晚?你干什么去了,打电话一直关机,我很担心的你知不知道?」 齐霈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点事……耽搁了……我正往有信号的地方爬呢……」 齐穆缓了口气,「你别急,慢慢来。」 齐霈霈的声音终于正常了,「今天跟几个老师去村里洗了个澡,还在学生家里吃了晚饭。」 齐穆走进电梯,按了顶层,「这么晚了,你不回学校安全吗?」 「校长给了我一个手电筒,周围也没人,还好。」 齐穆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全,「你还是赶快回去吧,以后不许关手机了。」 齐霈霈支支吾吾的,「有件事要告诉你。」 齐穆打开了套房的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灯红酒绿中的一群妖魔鬼怪,「怎么了?」 「吃完饭回宿舍后,我发现两个充电宝被偷了……都是充满电的……」 齐穆怕她在那边手机没法充电,给她准备了七八个充好电的充电宝,刚到的那几天齐霈霈看见什么都稀奇,用手机拍照用了好多电,到现在也没剩几个了。 齐穆脸一下黑了,「你还有几个?」 「就剩一个了,所以我们不能每天一个电话了,我两天后再给你打吧。」 齐穆咬牙切齿,「是不是跟你一块去的人偷的?别人要那个也没用,小学生更不可能知道哪个有电哪个没有电。」 「也不能这么说吧……」齐霈霈不太想计较这事,「反正还给我留了一个,也没剩几天,省省用就够了。」 齐穆真的是被气得够呛,脑门在玻璃上撞的咚的一声。 「什么声音?怎么了?」 「没事……我正在平息怒火……」齐穆深唿吸了几下,「你赶快回去,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嗯,我挂了,晚安。」 「晚安。」 齐穆挂了电话,在窗边的沙发坐着想了一会。 从来没有这样焦虑不安、百爪挠心过,让他这样等着齐霈霈回来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第13页 作者有话要说:  啊,多灾多难的一个月就要结束了。 ☆、第十章 齐霈霈这天下午没课,她跟着老校长走了七八里山路去了一个两天没来上课的学生家里。 等她再到学校时已经很累了,可今天是给齐穆打电话的日子,她还得打起精神爬山去。 她没吃饭,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开了机,朝着学校后面的小山上走去。 早上刚下过雨,到处都特别泥泞,齐霈霈带来的什么登山鞋慢跑鞋都没用,能派上用场的只有学生家长借给她的雨靴。 今天的信号好像特别不好,她都到山顶了信号也才两格,第一个电话没打出去,第二个电话也没有,她不由得有点急,手机信号不好特别费电,她决定如果这个电话再打不出去她就给齐穆发条简讯算了。 万幸,第三个电话拨出去了,只是那边一直没人接。 这是从没出现过的。 百分之五的电量没有了,齐霈霈抹掉鼻尖上的汗珠,等了一会,打了第四个电话。 这个电话又让她等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听见有手机铃声从她身后传来。 难道学校来人了? 在四周寂静的山林里,电话铃声越来越近,齐霈霈打给齐穆的电话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那个铃声也随之停了。 齐霈霈心里倏然一跳。 她一边觉得不太可能,一边朝着来时的路往山下走去。 走着走着,她忽然跑了起来。 山路拐弯处,齐穆远远地朝她张开了怀抱。 学校的教学楼和教师办公楼,同时也是教师宿舍,虽然是近几年才盖起来的,但也是简陋的可怕。 齐霈霈打开屋子的门,在门口摸到了点灯的拉线,把四十瓦的小灯泡点亮了。 齐穆环视着这间小房子,里面就放着一张单人床,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还有简易衣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么艰苦的环境,齐霈霈竟然一次都没跟他抱怨过,连他都做不到。 齐霈霈用自己的毛巾给齐穆擦了擦脸,「你怎么来的?这里可不好进来。」 「在镇子上包了个车,结果车陷进淤泥里了,我徒步进来的。」齐穆让她看自己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鞋,「我也差点陷进去,费了好大劲才把鞋挖出来。」 齐霈霈扑哧笑了,「快把鞋和袜子都脱了吧。」 齐穆把袜子脱了后直接扔在了地上,齐霈霈却捡了起来,「别扔,你又没带换洗的,洗一洗明天还要穿的。」 齐穆盯着她看了一会,光脚踩着水泥地上前抱住了齐霈霈。 齐霈霈顺着他的力量后退了几步,「袜子……」 齐穆从她手里拿掉袜子,吻住了她。 齐霈霈温顺地闭上眼,让他把自己推倒在单人床上。 虽然她嘴上从来不说,但其实她也特别想他,特别特别想。 她怎么会这么喜欢他啊,她都不明白自己的身体里从哪里来了这么感情,如此充沛,源源不断,没有枯竭的时候。 他的亲吻温柔有力,让她全身好像泡进了温泉里,心里是全然的充实甜蜜。 齐穆微微喘息着,贴着她的鼻尖,「我真的好想你。」 齐霈霈的眼睛湿润明亮,脸颊粉红,「我也是。」 「有多想?」 「跟你差不多。」 齐穆无声笑了笑,又说:「我爱你。」 齐霈霈咬着嘴唇,垂下眼睛,「……我也是。」 齐穆摸了摸她的头髮,又开始吻她,接着拉开她卫衣外套的拉链,把上衣脱掉,里面是一件长袖,脱掉长袖,里面又是一件短袖。 齐穆狐疑地揭起她的短袖,「下面该不会还有一件吧?」 撩起来一看,下面果然还有一件背心。 刚刚旖旎的心思一下变得哭笑不得,「你怎么穿这么多?」 齐霈霈捂住了脸,十分不好意思,「早晚温差大,在山上打电话很冷的……」 「你也不跟我说一声……」齐穆不知道说她什么好,「还好,不用再去山顶给我打电话了。」 齐霈霈从指缝中看他,「你要一直留在这?」 「嗯。」 「工作呢?」 「请假了。」 齐霈霈放下手,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可是在这里,你只能跟我住在一起,没有多余的宿舍了……」 齐穆掐了一把她的脸,「这里环境这么差,我能忍心对你做什么吗?」 齐霈霈抿着嘴看他,不一会又把脸捂上了。 第二天一早,全学校都知道齐霈霈老师的男朋友来了。 虽然这个全学校只有四十多个学生七八个老师。 齐穆踩着齐霈霈从校长那里借来的拖鞋去上厕所,弯腰进去之后又很快退了出来,他叫住了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小男孩。 「你叫什么啊小朋友?」 小男孩被他发现的瞬间有点想逃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我叫张强。」 「哦,张强同学,你帮我在这里看一下,如果有人过来就让他不要往前走了,好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 齐穆走到树丛后面解决了要紧大事,他从裤兜里摸出户外用的小工具递给他,「送给你了。」 男孩高高兴兴接过来跑了。 齐霈霈端着脸盆走过来,「你跟张强说什么呢?」 第14页 齐穆若无其事,「没什么,就问了问他叫什么,上几年级。」 「喏,去洗脸。」齐霈霈把脸盆给他,「我跟你说,千万不能送他们东西,不能助长这种风气,明白吗?」 「我当然知道了。」 齐霈霈有课上的时候,齐穆就在学校周边晃荡。 不是谁都能像齐霈霈一样忍受这种环境,齐穆早上出门,还没到中午吃饭时间,他就对这个地方厌倦了。 在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硬是把齐霈霈叫回了房间,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给自己餵饭吃,这才勉强把那种厌倦的心情稍微压下去一点。 此后的几天,齐穆就扎根在齐霈霈的单人床上,等着齐霈霈在课间回来宠幸一下他,不然他真的是熬不下去。 终于到了要走的那天了。 要不是齐霈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那几个小屁孩看起来很伤心,齐穆简直想在地上打个滚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他疯狂的想念城市,想念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想念马桶。 他跟着齐霈霈他们坐着突突突的拖拉机出了村,一到镇子上,他立刻把齐霈霈拐走了。 「你要去哪?不跟他们一起回去吗?」 齐穆把齐霈霈的行李放在面包车后座上,「我带你出去玩一圈。」 他从冲锋衣内侧口袋里掏出了齐霈霈的护照。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几章写得好轻松愉快。 ☆、第十一章 坐面包车到了县城,再包车去市里,再坐出租去了省会城市,他们就这样一点点挪到了机场。 在登机前,齐穆把两个人身上的行李全换了一遍,光齐霈霈的泳衣就买了三件。 齐霈霈看着那件由几根绳子组成的泳衣,有点难以直视。 「这个怎么穿啊?」 齐穆把卡从钱包里取出来,「就给我看看,不往外穿。」他低声说:「我还没见过你穿泳衣的样子。」 齐穆在来找齐霈霈之前就定好了一个免签海岛六天五晚的独立水屋,保证绝对的私密性,可以让齐霈霈好好休息休息。 当然,他也有点不能说出口的小心思。 刚一起飞,齐霈霈不知从哪摸出纸和笔,不停地写写画画。 「你在干嘛?」 齐霈霈咬着笔头,「工作总结,开学要用的。」 齐穆无语,「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专心点。」 「这个迟早都要写的,趁着刚结束感想比较多,写起来也容易,再说了,现在写好了不就可以好好玩了吗?」 「就你歪理多。」齐穆嘀咕着,找出眼罩,「我要睡了。」 齐霈霈头也不抬,「嗯。」 飞行时间不算很长,落地后机场有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等了,他们又匆匆乘上小飞机向着海岛飞去。 跟在飞机上睡了一路、此刻神采奕奕的齐穆不同,齐霈霈下了飞机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煳煳被齐穆拉着走,迷迷煳煳接受了工作人员的花,又迷迷煳煳到了别墅里。 等齐穆把行李放好,从洗漱间出来时,齐霈霈已经躺在卧室的圆床上睡着了,脖子上还戴着花圈。 齐穆给她脱掉鞋子和裙子,呈现在他面前的就是齐霈霈只穿着内衣的温软的躯体,他轻轻在她肩膀上吻了一下,「小懒猪。」 水屋四周透亮,没有墙壁遮挡,躺在床上看出去只有淡紫色和金色交织的海平面,景色美妙绝伦。 但是齐穆全部心思都集中躺在他怀里的人。 齐霈霈跟小的时候一样,睡着的时候喜欢蜷起来,额头刚好抵在他下巴上,绵长的唿吸吹在他脖子上,痒痒的。 他们这样度过了很多个夜晚,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他低头轻轻蹭着她的头髮。 齐霈霈没有起床气,并且刚睡醒的时候有点呆,几乎是刚一睁眼就被齐穆吻住了。 「唔……」 她花了一些时间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以及屋外深蓝色的海平面上闪动着一点月光。 她推了推齐穆,「我睡了多久?」 齐穆吻着她的脖子,「大概三四个小时吧。」 在齐霈霈还想问什么的时候,他堵住了她的嘴,并且手伸到她背后解开了她的胸衣。 齐霈霈一下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相爱的人都要这么做不是吗? 她盯着地板上的一点月光,极力想让自己忽视齐穆的手,但越想忽视,身体的触感越强烈。 在这一刻,他才是她身体的主宰者。 他脱掉了她的胸衣,亲吻着她没在任何人面前展现过的地方,他的手沿着嵴柱缓缓往下,坚决地拿开了她想遮挡的手,拉下了她的内裤。 他不算温柔地打开了她的身体,一点点疼痛都被她放大数倍。 「疼……」齐霈霈一半撒娇一半抱怨。 齐穆停下来轻轻吻了她几下,又开始继续。 撕裂般的感觉越来越强,齐霈霈这下是真的疼,但不论她怎么哭,齐穆都没有停下来。 齐霈霈有点被欺骗的委屈感,以往齐穆看见她身上有一点淤青都要心疼好几天的,但他此刻却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加害者。齐霈霈哭得都快打嗝了,他也只是加大了按着她肩膀的力度而已。 她看不清齐穆的脸,地板上的月光在齐霈霈眼里开始晃动起来,慢慢的,形成了一片白光。 第15页 对她来说,没感受到一点点跟情欲沾边的东西,只是觉得这是个仪式,标志着他们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过了很久,这个仪式才结束了。 齐霈霈睫毛上挂着泪珠,「骗子……」 跟以往吊儿郎当的感觉不同,现在的齐穆有点深沉的味道,他深深地看着齐霈霈的眼睛,十分郑重地说:「我爱你。」 齐霈霈抿着嘴,很委屈地搂住了他。 齐穆在别墅外的泳池里都游了三个来回了,齐霈霈还没出来,他喊她:「你到底行不行啊。」 齐霈霈从玻璃门边探出头,「有点那啥……」 「快下来。」 齐霈霈从门后走出来,她身上居然裹着浴袍,还穿着浴袍下了泳池。 齐穆游过去,「你至于吗?」他在水底下解开了浴袍的带子,把湿漉漉的浴袍扔上去,「站直让我看看,乖。」 齐霈霈一方面是因为羞涩,更重要的是,她出来之前照了好久的镜子,觉得自己身材太普通了。胸不够大,屁股不够翘,只能算骨肉均匀胖瘦合适而已。 她半张脸浸在水里,只露出两只眼睛,「不好看。」 「那也让我看看再说。」 「不要。」她一下潜入了泳池里。 齐穆跟着潜了下去,在水下捉到了她,在打闹中不知不觉地开始接吻。 齐霈霈浮上来透气,齐穆从她后面抱着她,亲着她的脖子,低声问:「想做吗?」 齐霈霈缩了一下肩膀,「不想。」 「可是我想了,怎么办?」齐穆把自己的身体贴上来,充满暗示意味地蹭着她,「很想很想。」 他那个鼓起来的地方顶在她屁股上,让她不由自主地使劲夹紧了腿。 她知道自己又脸红了。 「……这里不行……」 齐穆心领神会,「我抱你进去。」 做到一半,齐霈霈忽然缩紧了身体,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齐穆被她弄得差点那啥,他缓了一下,低喘着问:「怎么了?」 齐霈霈哼哼唧唧的,「天花板上……有镜子……」 齐穆抬头看了一眼,被镜子上的画面刺激地更加燥热了。 试探着问她:「要我抱你坐起来?」 「不要。」 「那翻个身?」 齐霈霈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像到了那个景象,「你下流。」 齐穆低沉地笑了几声,「嗯,我最下流了,那么你想试试吗?说不定会喜欢。」 齐霈霈全身都发红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齐穆拉开她一只手,她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 齐穆从她身体里退出来,搂住她的腰,「乖,转过去。」 齐霈霈的后背很敏感,齐穆只是用舌尖轻轻舔了几下就让她溃不成军了。 「别……不要……」 她的声音急切又绵长,像祈求又像呻吟,猫爪子一样勾着齐穆的心,让他动作变得激烈起来。 这次,齐霈霈才真正领教到了什么是情欲。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食用愉快。 这篇像这样的情节不多,三次左右,写一章少一章。 ☆、第十二章 可想而知,他们这六天几乎都是在室内度过的, 跟刚开始的接吻一样,齐霈霈从完全的新手一下就成了有了经验的初学者,而齐穆也越来越从容,成为了合格的掌控者。 齐霈霈趴在齐穆的胸口上,正处于半睡半醒微醺的状态,轻声嘀咕着:「这几天也太荒淫无度了。」 齐穆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有吗?只能算是正常频率吧。」 「什么啊,网上都说一周三次才是正常的。」 「你什么时候查的这个?」齐穆闷闷笑了几声,「那大概是我天赋异禀。」 「吹牛。」齐霈霈抬起脸,「我觉得你在透支。」 齐穆眉毛一挑,「透支?就算我在透支,以后还可以用别的方式餵饱你。」 齐霈霈一时间没能领会到「餵饱」的含义,疑惑地看着他。 齐穆笑得不怀好意,一只手伸下去,用两个指头的指腹部轻轻摩挲着齐霈霈有点烫有点湿答答的部位。 齐霈霈后背像是过电一样,急忙并紧了双腿。 「别、别闹了……」 齐穆的手被她夹住,一个手指的关节陷了进去,「不喜欢?」 齐霈霈的腰软的提不起劲,下腹一抽一抽的,「不喜欢……」 「真的吗?我怎么记得刚刚有人一边说不喜欢一边不许我停下来的?」 「……混蛋……」 齐霈霈被逼到绝境,她把脸埋在齐穆的颈窝,随着他的手发出了娇软的鼻音。 撩拨得当,矫情、口嫌体正直也是一件十分有情趣的事情。 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他们收拾好行李,等着酒店的飞机来接。 齐穆坐在栈道边上,脚泡进了海水里,他双手撑在身后,抬头看着天上白云。 「再想要请假就没这么容易了……真不想回去……」 齐霈霈戴着宽沿遮阳帽,把拖地的沙滩裙挽到了腰间,也坐下来,脚尖一晃一晃的踢着海水,「以后很忙吗?」 「嗯,要负责一个新项目,加班出差都会很频繁……」 齐霈霈正想还好她就要开学了,却听他说:「如果饿了,你只能忍着了。」 第16页 她这次当然明白他在讲什么,恼羞成怒把他推进了海里。 还不等他们从度假的心情中转换过来,一回到家,齐泽文把齐穆噼头盖脸地训了一顿,一是为他擅自请假,二是为他没打招唿就偷偷把齐霈霈带出了国。 齐霈霈在一旁根本没有求情的机会,就听齐泽文几个电话打出去把齐穆远远发配了,估计一个月左右才能回家。 齐穆对齐霈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回去休息,然后他继续低头听着齐泽文的训斥。 齐霈霈第二天起床看到了齐穆发给她的留言,说自己已经坐半夜的飞机出差了。 齐霈霈挠了挠脸,第一次有了一个月时间可能会很难熬的念头。 齐霈霈开学后就上大三了,刚一开学就要上交关于支教的工作总结,在一堆支教活动如何正确,自己如何如何成长了的总结中,齐霈霈剑走偏锋地提出了支教过程中的种种不足和弊端。 虽然学校这边觉得齐霈霈的意见很有用,但作为项目资助者,公司那边的负责人特别不爽,齐霈霈没能获得大三暑假去这个公司实习的机会。 再接着就是学生会竞选。 齐霈霈的部长要退了,在退下来之前由他举荐,齐霈霈成为了副部长,于是以往冷着脸砸门,说「学生会检查」的副部长变成了温柔无害,用商量的语气说「你们那个属于违规用品,交给我好吗?」的副部长。不过说来奇怪,自从齐霈霈领队后,他们收上来的违规电器反倒比起前多了。 比较忙的这一段时间过去,齐霈霈终于收到齐穆的信息,说他可以回家了,要她这周末在家等他。 齐穆工作正常后,齐霈霈就只有在他不加班的时候才会回家。 如果齐泽文不在家,齐穆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跟齐霈霈一起进她的卧室,如果他在家齐穆就只能从自己卧室的阳台上翻过去。 快一个学期过去了,没人发现他们在干什么,只是家政有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齐霈霈每回一次家就要换一次床单,而且是她在齐霈霈回家前才换上去的床单。 有一天周末,他们都还没起床,齐穆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迷迷煳煳接起来:「谁?」 那边的声音让他一下清醒了。 「你是不是昨晚又出去了?」是齐泽文的声音。 齐穆下意识地说:「啊?哦……昨晚朋友有点事,我就出来了,现在正在……洲际酒店。」 「我就说怎么敲门你不来开。」 「爸有事吗?」 「晚上有个酒会。」 「知道了,下午我就回家。」 他这个电话刚挂,还没来得及抚平自己乱跳的小心脏,齐泽文的第二个电话又来了。 「为什么你的车还在车库,昨晚你怎么出去的?」 齐穆拼命转动大脑,「朋友来接的我,我就没开车。」 齐泽文不太相信他的话,但他想不到这种事情上有什么撒谎的必要,于是说:「记着早点回来。」 齐穆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怕他爸再去查个监控什么的,那样就真的玩完了,好在等了好一会了手机都静悄悄的。 他心有余悸躺回被窝,把齐霈霈从床的那头搂过来,弄醒了她。 「刚才差一点就下了地狱,还好我反应快。」 齐霈霈用鼻子哼哼着,很不满意他吵醒她。 齐穆跟发泄似的用力咬了她一口,「以后我们住外面比较好,我要把市中心的那套房子装修一下。」 「嗯……」齐霈霈还是没睡醒。 「或者在酒店长期包个套间?带管家的那种,更省事一些。」 齐霈霈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抱住他的胳膊又想睡。 齐穆仔细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住自己的房子风险小一些,坐起来准备穿衣服去找个装修公司。 齐霈霈却使上力气抓住他,「还早着呢……」她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八爪鱼般缠住齐穆,声音里是浓浓的睡意,撒娇一样,「腰疼……好睏……」 他们总的来说聚少离多,周末见一次都是情况好的时候,所以他难免控制不住,索取的量超过齐霈霈能承受的量。 他在齐霈霈腰间帮她揉了两下,想要搬出去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而想要光明正大的和霈霈同居,他要做的准备工作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办法改前几章的错别字,一看见错别字简直浑身不舒服。 ☆、第十三章 想要跟齐霈霈公开在一起,首先要自己的朋友知道并且理解,而对齐穆来说,能称得上朋友的只有陆远一个人。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齐霈霈,齐霈霈沉默了很久,说:「我有点怕他。」 齐穆简直无语,「他怎么你了。」 「没有,就是从小就怕他,还有陆远妈妈,看见了就要躲起来。」 齐穆当然知道为什么,他摸了摸她的脑袋,「慢慢来吧,我们先告诉陆远。」 「嗯。」 当陆远知道齐穆前一段时间在他面前提过的女朋友就是齐霈霈时,他足足有十分钟没说话。 齐霈霈在一旁脑袋都快埋到桌子下面去。 齐穆说:「我觉得你好像要说脏话了。」 陆远点了点头。 「好吧。」齐穆对齐霈霈说,「你先离开一下,让他把肚子里的脏话都处理了你再回来。」 第17页 齐霈霈咬着嘴唇看了他一眼,乖乖地离开了餐桌。 看着齐霈霈走出了包间,陆远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了齐穆一脚,「我操,你是不是傻了?没病吧啊?知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 齐穆一边揉着被踢痛的地方,一边说:「滚你丫的,想什么呢,继兄妹而已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再怎么没血缘关系你们也相处了十来年了,不要告诉我你多年前就居心不良。」 齐穆没说话。 「我日!我要报警了。」 「行了行了,你说两句得了,别没玩没了的。」 陆远顺手把手边的打火机扔过去,「你他妈简直傻逼,你们是兄妹,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如果分手了怎么办?」 齐穆躲开了袭击,「我有那么不靠谱吗?不是认真的敢去告白?」 陆远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你来真的?」 「当然了。」 陆远看着齐穆完全是一副陷在热恋中的傻逼脸,「既然你说你想清楚了,我就不多说了,不过……」他靠在椅子上,「我看你爸特别疼她,我猜不出来让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就连齐穆都猜不出来,他爸爸到底是什么态度。 而且在他爸爸之前,还有跟他一样难对付的。 他的外公。 他外公曾是大陆名声显赫的商人,后来因为政治原因去了国外。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听到过他爸爸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娶了他妈妈这种说法。小的时候,特别是他妈妈刚去世的时候,他十分相信这个说法,但慢慢长大了,自己会看会想了,才明白他爸爸能有今天,其实基本上还是靠的自己。 当初他爸爸要跟齐霈霈的妈妈结婚时,外公专门回国骂了他一顿,还把自己带走了。在国外念书的那几年他一直生活在外公身边,有一次无意中提起了齐霈霈,他当时说的是「妹妹如何如何」,外公纠正他,只有这边的才能称得上姐妹,齐霈霈只是姓齐而已,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外公是不承认齐霈霈的。 外公的态度他是能预想到的,他或许会勃然大怒,却对他造成不了实质上的阻碍。因为他又没有想去外公的家族企业争抢什么,没有听他话的必要。 在圣诞节前几天,齐穆去了外公家过圣诞,圣诞刚一结束就回来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齐霈霈还在等他。 她坐在沙发上,揉着眼睛,「怎么二十六号就回来了?」 齐穆没有告诉她,他跟外公已经坦白了,也没有告诉她,他被自己的外公扇了一耳光。 「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回来跟你一起过。」他一手扶着齐霈霈的后颈,轻轻吻下去,「以后圣诞我也不会去那边了。」 最后只剩他们的爸爸这关。 齐穆抓破头了也没能想出来怎么能在告诉他爸之后,把影响减到最小。 他猜他爸爸可能再次把他发配到国外去,于是他积极申请了几个项目,身居要职,不能随意调动。猜他爸可能把他赶出家门,于是他加紧把自己的房子装修了。还猜可能要齐霈霈跟他断绝联繫,他提前买好了手机藏在她卧室和宿舍,还一度想给齐霈霈身上装个追踪定位器,不过被齐霈霈拒绝了。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等着迫不得已向齐泽文坦白的那一天。 齐穆的房子装修好了,他第一时间把齐霈霈带了进去。 新房子是复式,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屋前屋后有好大一片绿化,物业和安保都是最好的,所以当初缺钱缺的厉害的时候他也没想卖掉。 齐霈霈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真的跟效果图一模一样。」她打开二楼一件卧室门,这间卧室有个巨大的露台,香樟树遮住了一半,她说:「我想要这间当我的卧室。」 齐穆在她身后抱住她,「什么叫你的卧室,是我们的卧室。」 齐霈霈眼珠子滴熘熘转着,「好吧,我们的。」 齐穆拉着她,「来,看看这间,我准备拿来当做你的画室,隔壁是我的书房。」 齐霈霈渐渐有了要共同生活的感觉了,十分雀跃,「买好家具,等我回来就可以住了对不对?」 「我联繫了一家厂商,他们这周末把商品册子拿来,有的还要订做……」他说着说着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回头问:「什么叫你回来的时候?」 齐霈霈从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本来想确定下来再告诉你的,我拿到了交换生的名额,等雅思成绩出来就可以去留学了。」 齐穆一时反应不上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霈霈发现他并不高兴,赶紧说:「就一年时间,中间寒暑假就要三个月呢,对吧。」 齐穆脸沉了下来。 「等一年后我就大四毕业了,回来可以考研究生,以后说不定还可以留校呢。」齐霈霈绞尽脑汁,「你看,是不是很棒?」 齐穆还是不说话。 他这个人,平时话多,只有在喝醉和生气的时候才不会说话。 齐霈霈最怕他这样。 「我申请这个是有目的的,将来读硕士的时候……」 齐穆打断了她,「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我们能在一起,现在,你却告诉我你要出国?」 「我也是为了我们能在一起啊。」 「是吗?不出国,不读研你就要跟我分手?」 第18页 「不是……我也是要考虑将来的啊,我有那个资格为什么不去试试?」 「那我呢?」 「留学和我们的关系矛盾吗?」 「不矛盾。」不等齐霈霈说话,他接着说,「但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们不再聚少离多,你却突然来这么一下,想过我的感受吗?」 「可是就一年啊……」 「你想一想你去支教的那几天,我哪一天好受过?」 齐霈霈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在回去的车上,她思考了很久,慢慢说:「我不考研,不上学,甚至不工作都能依靠爸爸活下去,但那不是我的,不属于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将来爸爸不同意我们,我至少还能有骨气有资本反抗他……」 连齐霈霈都明白齐泽文可能不会同意他们,齐穆深唿吸了一口气,还是那句话:「那我呢?你想了这么多,想没想过我是有解决的办法的?」 齐霈霈紧紧抿住嘴。 在她心里,她是爸爸和齐穆的外人,他们是父子,不管闹得多厉害总会和好,但是她不能,她一旦要反抗齐泽文,就要做好一辈子断绝关系的最坏准备。 这话却不能对齐穆说。 「高中时我说要出国,也是因为你阻止没去成,但这次,我真的不能退步。」 齐穆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齐穆把她送回学校,齐霈霈在车上多坐了一会,一直等不到他表态。 等她下了车,要关车门的时候,齐穆说:「等你退了这个名额再来找我。」 齐霈霈火冒三丈,用力关上车门。 他们冷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上章评论,大家似乎预料到要发生变化了。 ☆、第十四章 元旦三天假,一家人难得都在,可是齐霈霈跟齐穆一句话也不说,连眼神交流也没有,都在等对方先退步。 齐泽文对身边的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还在用商量的语气说春节期间要不要一起去度假,和之前的周姐姐。 齐穆冷笑了一声。 齐霈霈低头玩着手机。 齐泽文无奈地说:「行了,我自己去。」 他给自己的助理打了电话,安排了一下,又问齐霈霈:「交换生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齐穆虽然脸上没有表情看着手里的画册,但耳朵竖了起来。 齐霈霈说:「手续已经好了,就等考试成绩了,估计不会出问题。」 「嗯,那就好。」齐泽文说起了以前的事,「原本你高中时就想送你出去的,结果你那个时候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也没再提,我一直觉得还是多出去接受不同的教育方式会更好。」 齐霈霈还没说什么,齐穆突然合上画册,扔在沙发上,沉着脸上楼了。 齐泽文嘀咕着:「什么毛病。」 等齐霈霈回卧室的时候,她刚打开卧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拉了进去。 齐穆抓着她的肩膀,「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少跟我装傻。」 齐霈霈看了他一会,「大概就是你认为的那样。」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很多。」齐霈霈说,「你不理解我为什么不能安分一点,我同样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不为将来想一想。」 或许是关系改变了的原因,以前齐霈霈从没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过话。 「你认为我没想过将来?那我做这么多都是白费功夫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做了什么,只有你做的才是牺牲,我做的什么都不是。」 「你讲理一些,就事论事行吗?」 「行,我又成了不讲理了。」齐穆放开她,「懒得说了,你爱怎么弄怎么弄吧。」 齐穆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他们以前也吵架,但是基本上是一方赌气撒娇的那种,像今天这样动了真格的还是第一次。 齐霈霈心里堵得慌,一边想齐穆简直无药可救,一边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熬到很晚才能睡着。 后来又断断续续吵过几次,等齐泽文带着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周姐姐去度假后,他们的吵架放在了明面上,变得更激烈了。 这天晚上,齐霈霈都睡了,突然有人咣咣砸她房门。 齐霈霈打开床头灯,问:「谁啊?」 外面的人不说话,一直敲一直敲。 她没有办法,下床开了门,结果浑身酒气的齐穆迎面扑来。 齐霈霈受他的冲击,后退了几步,扶住他,「你干什么?」 齐穆脸色通红,微眯着眼睛看着她,「不许走……」 齐霈霈第一反应是他换了一种方式来阻止自己,她松开手,齐穆站不住坐到了地毯上,他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往一边倒去,睡在了地毯上。 齐霈霈坐在床上看了一会,用脚尖戳了戳他,「齐穆?」 齐穆的衬衫上有几个扣子不知所踪了,领带歪歪扭扭的盖在脸上,眉头紧紧皱着。 「喂,我不去了。」 齐穆睫毛都没动一下。 看来他真的睡着了。 这么大一个人,齐霈霈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找了毯子盖在他身上让他不要着凉,然后就自己睡了。 半夜,齐霈霈因为唿吸不畅醒了,她一睁眼就是齐穆那张大脸,在微弱的夜灯下,他显得面无表情,又有些漫不经心。 第19页 齐穆发觉她醒了,不再吻她,他直起身,从脖子上取下领带缠在齐霈霈两只手腕上,用力收紧。 齐霈霈这才完全清醒,「你要干什么?」 他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有。他脱下衬衫和裤子,手从齐霈霈的睡裙里伸进去,握住她没有胸衣遮挡的软肉上,轻一下重一下地揉捏,接着撩起她的裙子,俯身低头从胸口到小腹来回舔舐啃咬。 他的武器明晃晃地抵在她大腿上,齐霈霈难以置信,「你……要强迫我?」 齐穆抬眼看着她,然后他的吻逐渐往下,隔着内裤轻轻咬着她。 齐霈霈受了刺激,下意识弓起腰,「放开我,不要……」 她分不清到底是因为齐穆的唾液,还是因为自己,她的内裤湿了。她刚想并起腿,却被齐穆按住了。 或许是觉得她的状态可以了,齐穆把她翻过去,不容抗拒地挤进她的身体。 哀求换来的是粗重的鼻息,挣扎的后果是更严厉的控制。 不记得自己被翻了多少个来回,也不记得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解开的。她全身脱力,哑着声音求他:「不要了……好不好……」 齐穆的手指伸进她头髮里,抬起她的脑袋深深吻上她,最后用力了几下,抵在她身体深处释放。 齐霈霈觉得自己两条腿都没办法合拢了,疲惫不堪,噙着眼泪昏睡过去。 第二天齐霈霈一起来,齐穆已经不在了。她身上被弄干净了,只剩下密布的吻痕和手腕上被绑过的痕迹。 她忍着腰腿的酸疼感起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打给齐穆结果他关机,她被气得头晕,恶狠狠敲下「你去死吧」发给了齐穆。 她此刻真是杀人的心情都有了。 本来她还在犹豫,如果齐穆一直反对,她很可能事到临头又放弃,就像高中那次一样。可现在,她恨不得立刻马上就走,再也不要看到他,不然她怀疑自己会忍不住要跟他分手。 她从各方面拉黑了齐穆,买了去外地的机票,躲了他整整一个寒假。 等到要开学的时候,她其实气消的差不多了,觉得只要齐穆认真道歉,她或许能原谅他。 可是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在回家的飞机上昏昏欲睡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齐穆,想到了那个晚上,想到了记忆中他似乎没用安全套,然后突然想起自己这个月的没有来。 下了飞机,回到市区后,她头重脚轻走进药店,在旁边酒店开了房间,盯着验孕棒的说明书看了好久,心惊胆战地用了。 齐穆按照齐霈霈的简讯找到了她所在的酒店,按门铃按了好久她才来开。 里面一片漆黑,他顺手按亮了灯,「这么黑干嘛呢,为什么不回家,气该消了吧……」 齐霈霈忽然抓起桌子上的一个东西扔过来,「你混蛋!」 齐穆下意识躲开了,那个东西砸在门上,掉在齐穆脚边,他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一个塑封袋里面装着塑料棒,转过来看见一个小框,里面两条红线。 齐穆也有点愣住,看了看齐霈霈强忍着泪的表情,他掏出手机查证了一下两条红线代表的含义。 屋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最后齐穆的手机响起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齐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不停附和,「嗯,好的,好的,再见。」 他挂了电话,挠了挠头,朝着齐霈霈走过,想要抱她。 齐霈霈后退了几步,用身后茶几上的东西砸他,直到她被抱住。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霈霈浑身发抖,眼泪一直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都是我不好……」齐穆深唿吸了一下,「我们结婚吧,你刚好满二十岁了。」 齐霈霈只是刚满二十岁而已,她也还是个孩子。 齐霈霈觉得自己承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我不——」 「你想要流掉?」齐穆是少有的严厉,「你想清楚了?不要闹脾气。」 「我闹?这件事怪谁?」齐霈霈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你以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的?」 齐穆捧着她的脸,「你想要我怎么道歉都可以,我们现在商量一下眼前的问题好吗?我……」他抓着自己的头髮,「你真的年龄太小了,不论生下来还是拿掉都……我罪大恶极……」 齐霈霈眼看着自己计划的将来飞走了,前路茫茫,不知该何去何从,除了眼前这个混蛋她没有可以依靠的。 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齐穆慢慢镇定下来,不断安抚她。 「我们先去医院,拿到化验单后再去告诉爸爸,学校暂时不能去了,要再上学可能要两年后了。按时间算,刚刚一个月多一点,三个月内婚礼就要办成,婚礼完了直接去美国……」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差异在这时体现出来了,齐穆已经想到将来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以及有什么解决办法了,而齐霈霈还在想这要是个梦就好了。 齐穆抬起她的脸,「感觉问这句话已经晚了,但还是想确认一下……霈霈。你愿意嫁给我吗?」 齐霈霈看着他,忽然狠狠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三分之二的小黄章过去了…… 接下来,大家看更新的时候需要坐稳了。 第20页 ☆、第十五章 他们连夜预约了私立医院,第二天早早就到了。 带着眼镜的女医生看了一眼化验单,笑眯眯的,像哄孩子那样问:「第一次怀孕吗?」 齐霈霈低着头,轻轻点了点。 「哦。」医生在单子上写了几个字,又问:「那今天要流掉吗?」 站在齐霈霈身后的齐穆一只手搭上齐霈霈的肩膀,「不,我们要生下来。」 医生扶了扶眼镜,露出一点吃惊的表情,「哎呀,才二十岁就要当妈妈了,先恭喜你们了。」 齐霈霈抬头看了一眼医生,医生从她眼神里察觉出什么,「有什么想问的吗?」 齐霈霈犹豫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 齐霈霈被齐穆拉着,走进电梯,电梯里正巧有个做完孕检的女人,她的肚子大的十分夸张,走路都颤颤巍巍的。齐霈霈看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齐穆打开车门,让齐霈霈上了车,又给她弄好安全带,俯身亲了她一下。 齐霈霈翻着刚从医院领的孕妇手册,还有一系列胎教班的宣传单,越看越觉得这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 「真的要生吗?」 正在开车的齐穆看了她一眼,「别乱想了,迟早的事。」 齐霈霈再没说话。 齐穆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等一会要独自面对齐泽文的怒火,他也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样,只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齐霈霈还不坚定,恐怕他们要在一起都难。 等车开到了市区的房子,齐穆这才发觉齐霈霈在哭,无声地掉着眼泪。 齐穆解开两人身上的安全带,把齐霈霈搂进怀里。 「我也想给你时间,让你仔细考虑,然后再尊重你的意见做出决定的,可是我们实在等不起。昨晚做了一整夜的恶梦,全是你被爸爸带走了,再也找不到你……我最怕的就是要和你分开,忍耐一下好吗?」 齐霈霈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抗拒,会害怕,好像大难临头一样。 她在齐穆的肩膀上抹了抹眼泪,「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决定冒险的,并不是我想过半路休学去结婚生孩子的生活……」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喜欢我这个混蛋……」他和齐霈霈额头相抵,「给我加把劲吧,但愿我等一下不要太惨。」 齐霈霈哭得鼻子眼睛都是红红的,她抽泣了两声,搂着齐穆的脖子吻上了他。 齐穆把齐霈霈留在他的房子,给齐穆的秘书打了电话,对方说齐泽文在公司里,一个小时后有会议,并提醒他齐泽文知道他没上班。 齐穆上楼后,把齐泽文办公室外的秘书都请出去了,说半个小时内都不会有事情。 他深唿吸了一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齐泽文正在里面打电话,看他进来先瞪了他一眼,过了两三分钟,他挂了电话。 「你早上干什么去了,企划部找你都找到我这来了。」 「有点事情,爸……」他的声音都在抖,「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齐泽文有十年没见过齐穆这种表情了,觉得他肯定犯了不得了的错,他给自己点了根烟,「还好我心脏没问题,你说吧。」 齐穆张了张嘴,一时间没能说出来。 齐泽文皱起眉,「你这扭扭捏捏跟谁学的?」 齐穆心一横,「霈霈……怀孕了……是我的……」 齐泽文手里的烟掉在地上,把地毯烫出一个洞,他脸色很怪,肌肉似乎在抖动着,就是摆不出合适的表情来。 「一个多月了,昨晚才知道……我们想结婚……」 齐泽文的手指头都开始抖,「你再说一遍……」 「霈霈怀孕了……」 「你这个畜生!」 齐泽文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晶菸灰缸朝齐穆砸来,齐穆躲闪不及被砸了正着。 一瞬间眼前是一片血色,天旋地转,跌坐在地。他用手摸了摸额头,一手的鲜血,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眼前慢慢变黑。 在昏迷前,他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句话: 「她是你的亲妹妹——」 齐霈霈等来等去不见齐穆来,不论怎么打电话他都不接,她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不知道是不是该去找爸爸,毕竟她现在是孕妇,爸爸再怎么生气也要顾着她的吧? 当她下定决心的时候,门铃响了,她下楼一看,显示屏上是爸爸。 她的心冷了一半。 她从没见过爸爸这么灰败的表情,他站在门口,努力挤出笑容,说:「把衣服穿好,我们走了。」 齐霈霈连问他要去哪里的勇气都没有,就跟着他上了那辆迈巴赫。 车上没有他的助理陪同,车里的隔音板升了起来,但齐泽文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一直闭着眼,一只手在轻微的抖着,很快被另一只手握住。 车子开往了郊区,齐霈霈一看这里分明是医院,她鼓起勇气问:「齐穆呢?」 齐泽文没有回答她,车停了之后,医院里出来人给他们打开车门,齐泽文说:「不要怕,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齐霈霈一直不配合,她死死抱着自己的肚子,抗拒任何人靠近,不接受任何检查。 医生没有办法,只能把齐泽文请了进来。 齐泽文手缓缓摸着齐霈霈的发顶,「霈霈,听话。」 第21页 齐霈霈抬头看着他,颤声问:「为什么?」 「没管好齐穆,是爸爸对不起你,我……」他的腰似乎都直不起来了,「我也对不起你妈妈……」 齐霈霈的唿吸都急促了,「我想见齐穆,我想让他来对我说。」 「他……他已经被我说服了,近两年我都不会让你们见面。」 齐霈霈难以置信,「为什么?!」 齐泽文的嘴唇动了两下,他说不出口,疲惫地摆了摆手,一副不堪一击的样子。 外面的守着的几个医生都走了进来,把齐霈霈轻而易举的放在了检查台上。 从手术台上下来后,齐霈霈始终在哭,一句话不说。 病房里的护士医生都走了,她拼命坐起来拿了放在床头柜上的包,找出自己的手机。 齐穆依然不接电话,齐霈霈不知道手机是不是在他身边,她一遍一遍抹着眼泪,给他发了一条简讯: 没有了。 他如果能看到,肯定明白是什么意思。 齐霈霈在医院里住了一周,每天都坚持给齐穆打电话,可从第二天起他的手机就关机了,直到她要出院了也没能开机。 齐泽文把她送到了一处从没来过的别墅里,离市区非常远,在半山上,她偷偷跑过一次,结果刚到山下就有保镖在那里等着她,把她请上车再送回别墅。 她真的毫无办法。 过了几天,齐泽文对她说:「我替你申请了f国的美院,你妈妈曾经想去进修,可惜身体不好没去成,你替她完成这个心愿吧。」 齐霈霈不看他,「我不想去。」 齐泽文顿了顿,「那就当去散心吧,去玩几年,我都准备好了。」 他又叫进来一名律师,拿出厚厚一叠文件,说:「我把自己一部分股权转到你名下,不算在遗产里,除此之外,将来你还能拿到跟齐穆一样多的……」 齐霈霈盯着自己放在桌面上手,「补偿?」 「不是……」齐泽文一时说不下去,嘆了好几口气,「是补偿……我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忘记这次不幸,我从来没考虑过会出这种事情,我是个失败的父亲……」 齐霈霈抬起头,「我们到底错在哪?为什么不行?」 齐泽文根本想不出藉口,他好像一瞬间老了好几岁,不是以前那个强势的董事长了,他居然用了乞求的语调,「先签字吧,好吗?」 出国的日子迫在眉睫,齐霈霈每天都等着齐穆突然来到她面前,可一直没能等到。 齐霈霈想起齐泽文曾经说过的话,他说齐穆被他说服了。 怎么说服的? 也是用钱让他选择放弃吗? 但是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齐穆了,他不是那种人。或许他被齐泽文关起来了,她可以先出国,然后等着齐穆来找她。 在上飞机前,齐霈霈又给那个似乎永远打不通的号码发了一条简讯。 在f国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怎么可能写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啊…… ☆、第十六章 齐穆从昏昏沉沉的噩梦中醒来,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耳边是仪器缓慢的声响。 他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医院,刚做完颅骨骨折的手术。 昨天在手术前,他隐约感觉到有人把他的头髮剃掉了。他抬手想摸一摸自己的头,手举到一半才发现这只手正在输液,而另一手上夹着监测仪的的夹子。 他放下手,头又晕又重,眼皮也很沉,又有些想睡。 等他再次醒来,病房内光线已经变得昏暗了,嘴唇上湿湿的,好像有人给他擦过,扣在脸上的唿吸罩不见了,还有…… 他微微动了动头,坐在窗边的人站了起来。 「手术很成功,还要静养一段时间。」齐泽文走过来,「我当时没注意手边是菸灰缸,哎……」 齐穆的脑子里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太多想问的话在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就是说不出口。 齐泽文的态度很平和,给他整理了被子,「你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 齐穆盯着关上的门,稍稍一眨眼,又困了。 等他大脑不再迟钝,已经差不多一周后了,齐泽文来的时候,他正在由护士餵饭。 他把头转微微到一边,护士会意放下碗退出了房间。 齐泽文坐到刚才护士坐的地方,端起了碗,「还想吃吗?」 齐穆的头髮被剃光了,罩着一个可笑的网,他的脸上是一片死气,眼珠子黑沉沉的,盯着自己的父亲。 「你背叛了我妈。」 「齐霈霈是你的私生女。」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齐泽文缓缓搅动着碗里的粥,应了一声:「对。」 齐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缓了一会,「你可真是个好父亲……」 「说起来,我认识霈霈的妈妈比认识你妈妈更早,年代动盪,不得不分手后和你妈妈结婚了,过了几年又遇上了她……」齐泽文放下碗,「在你妈妈去世不到三个月就要娶她,就是因为在给你妈妈办葬礼的时候同时知道了她身体也不行了,这大概是我的报应……」 齐穆一只手紧紧抓着床单,咬着牙关,「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担心你不接受她,尤其是后来生意做大了之后,考虑得更多了……」 第22页 「你指什么?」 齐泽文有些疲惫,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撑住半张脸,「继承人,遗产……」 齐穆觉得跟自己的父亲没什么话可说了,再谈下去他的伤口似乎就要开裂了。 齐泽文看齐穆闭上了眼睛,要送客的样子,他站了起来,「我准备把霈霈送走,她年龄小,过几年就忘了……总会过去的……」 齐穆想问齐霈霈怎么样了,话刚到嘴边又咽下。 还能怎么样? 他要齐霈霈跟他在一起,他喝醉了忘记了带套,可这些后果全由齐霈霈承担了。 由他的亲妹妹承担了。 他的脑袋里好像有电钻,疼得他全身蜷缩了起来,拼命按铃想要护士来给他打一针吗啡。 齐穆出院回家后,看见自己的手机放在床头边,他试了一下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他充上电,开机。 上百个来自霈霈的未接来电,二十多条简讯,他一条一条翻着,看齐霈霈说孩子没了,说被爸爸关在半山腰上,说自己签了股权转让的协议,说要去f国,说在等他。 他看完一条删掉一条,最后关了手机,拔掉手机卡。 他没办法给她一个交代,就让他欠她一辈子好了。不论齐霈霈将来是恨他,或者再也不见他,他都会接受,因为那是他应得的,他活该。 齐穆抬头,看着阳台玻璃门上的自己,面容憔悴,红着眼睛,头顶一层青茬,活像个正在蹲大牢的。 他把手机狠狠砸向玻璃门。 「我操你大爷!」 齐霈霈从美术馆里出来,坐在喷泉边上,盯着广场上形形色色的人发呆。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她从包里找出手机,顺手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喂,何姨。」她偏着脑袋夹住手机,点着了烟。 何姨问她:「晚上回来吃饭吗?」 「晚一点回去,不用等我了。」 「那我把饭留在冰箱,一定要热了再吃。」 齐霈霈吐出一个烟圈,应了一声,「知道了。」 本来都要挂电话了,何姨突然问:「你是不是在抽菸?」 「没有。」齐霈霈很冷静,「家里的菸头都是朋友的,不关我事。」 「那就好,别抽菸啊,对身体不好,你爸爸昨天还打电话了,问你最近怎么样。」 「让他别操心了,好好工作,我挺好的。」她低头在烟盒上摁灭了菸头,「我挂了。」 她起身把菸头扔进垃圾桶,走到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白色小跑车。 齐霈霈回到了画室,画室里一个学生也没有,她把架子上的画板翻过来,拉了凳子对着画了一半的画发呆。 这幅画停在这里已经快一周了,这是从没发生过的。 她是用钱送进来的旁听生,从根本上跟正常学生就不一样,开始她不是很在意,因为她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离开。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现在快一年了,她始终没等来朝思夜想的人,连一个电话都没等到。 与此同时,她的画越来越出色,和科班出身的人相比毫不逊色,她的老师称赞她的画有灵气,有思想。 只有她知道,画里全是她的痛苦不安。 画画是她唯一的发泄方式,她可以不吃不喝在画室里待上十二个小时,等到走出画室才觉得头晕目眩,也因为这种自虐般的练习,她才有了长进。可在要参加比赛的这个节骨眼上,她画不下去了。 她冷眼看着自己的画,觉得简直不堪入目,她拿起大号画笔沾上黑色颜料,在画布上写了一个巨大的fuck。 圣诞节到了,齐霈霈的小跑车夹在缓慢行进的车流中,准备去朋友家里过圣诞。 旁边广场上立起了大概有三层楼高的圣诞树,到处可见带着圣诞帽派发礼物的人,各个商家在门前装上了折扣招牌和闪烁的霓虹灯,街上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去年的圣诞节她在干什么呢? 她回想了一下,具体干了什么想不起来了,不过自己好像挺开心的,跟路上那些行人一样。 好不容易穿过市区,到达朋友的家时已经天黑了,她从副驾座上提起一个纸袋子,按响了门铃。 「嗨,齐,就等你一个了。」 齐霈霈把袋子递给他,跟他贴面吻了一下,「圣诞快乐,谢谢你的邀请。」 她的朋友带着她走进客厅,「我们都是一个人过圣诞,还不如聚在一起。」他从袋子里拿出香槟,对着客厅七八个人说:「齐为我们带来了bollinger!」 快午夜时,客厅里的人都醉倒了,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齐霈霈的朋友安东尼奥作为主人没怎么喝,他在阳台上找到了齐霈霈。 「齐,你没喝?」 齐霈霈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灯光,手指尖夹着一根烟,「明天还要去画室,时间很紧。」 安东尼奥把手里的啤酒递给她,「进展怎么样?」 齐霈霈有点苦恼,「没有进展。」 安东尼奥喝了一大口啤酒,「是不是你把自己逼得太狠了?我觉得你从来没开心过。」 齐霈霈捏着易拉罐晃了晃,「好像是吧。」 「你要快乐一点,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痛苦是成就不了画家的,懂吗?」 齐霈霈笑着说:「嗯,知道了。」 第23页 可是她已经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快乐起来了。 她坐在洁白的画布前,手里握着一个旧款手机,她一边抽菸一边翻看着自己曾经发给齐穆的那些简讯。 他真的放弃了吗? 她又试着给那个号码打了一个电话,还是一成不变的已关机。 她关了手机,放回包里,最后抽了两口烟,摁灭。穿上围裙,把已经长到腰间的捲髮绑起来,开始调配颜色。 等这幅画完成,参加了比赛,她要回国,要亲耳听到他说放弃。 死,也要死得明白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为什么有人说治癒,有人说虐……我都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了…… 早在前几章有人就在说可能是亲兄妹了,我吓了一跳还以为都看出来了,现在放心了,看出来的是少数。 ☆、第十七章 齐霈霈赶在截止日期前一天完成了自己的作品,从画室出来后回到家睡了接近十二个小时,最后还是一阵门铃声把她吵醒的。 她的头很晕,一边嘀咕着「不是让她下午再来吗」一边赤脚下了床,去开了门。 门刚打开一个缝,忽然被门外的人大力推开,眼前一花,她就被一只手捂住了嘴。 门外是两个带着黑色面罩,身材高大的男人,一个穿着皮衣,一个穿着灰扑扑的夹克,一个人用f国语说着:「钱在哪?」 齐霈霈的惊恐万分,拼命挣扎起来,用牙去咬捂着她嘴的那个男人的手,穿着皮衣的男人吃痛放开了手,给了她一耳光。 齐霈霈摔落在地上,趁机喊起来:「救——」 她刚说了一个字,又被捂住了嘴。 皮衣男蹲下来看着她,「不想吃苦头的话就老实点,钱呢?」 齐霈霈颤颤巍巍地指向了自己放在沙发上的皮包。 夹克男去拿包,皮衣男看了她一会,忽然把她抱起来,放在餐厅的餐桌上,一只手捏住她两个手腕,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段绳子。 拿了包的男人在后面喊他:「你他妈的要干什么,快点去找值钱的东西,你个蠢货。」 皮衣男把齐霈霈的双手捆起来,「不,我要上了她,她也很值钱。」 「钱……我可以给你钱……别伤害我……」 皮衣男打了一个死结,「宝贝,我更想干你,好好表现,说不定我会手下留情。」 就在齐霈霈以为难逃此劫、万念俱灰的时候,她的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了。 是她的家政——何姨。 何姨抱着一个巨大的纸袋,看见门里面的景象只愣了一秒,在夹克男上来抓她的时候,她把纸袋扔过去砸到了那男人头上,然后她大喊起来:「救命——保安——」 齐霈霈里面穿着睡衣外面披着一件警服,哆哆嗦嗦地靠在何姨肩上,她们已经去过了医院,手腕和嘴角的轻微伤口已经处理过了,现在她们为了笔录正在警局。 何姨的f国丈夫正在跟警长沟通,何姨不断哄着她:「别怕别怕,律师马上就来了,很快就结束了。」 齐霈霈半天说不出话。 等律师来办理了相关手续,回到家的时候,她仍然在发抖,何姨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髮。 「饿了吗?」 齐霈霈摇摇头。 「想不想睡一觉?」 她还是摇头。 「那我陪你在床上躺一会?」 她想了想,点点头。 何姨坐在床边,齐霈霈蜷缩在被子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住她。 何姨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你爸爸得多担心啊……可能要换个地方住了,这里房租那么贵,居然放进来两个抢劫犯……还好我说提前来看看你要不要吃午饭,不然……哎……」 何姨絮絮叨叨的,齐霈霈躲在被子里,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哭。 那两个人,保安只抓住被何姨打伤的夹克男,而那个穿皮衣的跑了。 齐霈霈暂时不敢住在家里,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去住酒店。她穿了一件黑色卫衣,把帽子竖起来,还戴着墨镜和口罩,下楼去开车。 就在这个时候,齐穆来了。 他双手插兜靠在齐霈霈的跑车上,看见齐霈霈过来,他站直了身体,说:「我听助理说了,你还好吧?」 齐霈霈想要后退,硬生生忍住了。 「爸很担心,但是这两天在开会,说让我先来看看你。」他皱着眉头,脸上是坦坦荡荡的关心,「你要去哪?」 齐霈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这不是她预想中的相见。 齐穆穿着一身手工定制的灰色西装,皮鞋一尘不染,以前染成偏棕色的头髮变成了黑色,他比以前更像个成熟的男人了,可是他的表情假的似乎戴了一张面具。 他看齐霈霈一直不说话,又说:「不然我们先上楼吧,好吗?」 齐霈霈转身带着他走进电梯,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齐穆,齐穆也正透过镜子看她,不一会转开了视线。 他是谁? 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表情来见她? 怎么能用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语气来跟她说话? 齐穆坐在沙发上,齐霈霈不知道为什么一点也不想靠近他,她选择了小吧檯的高脚凳。 她坐下后,取下了墨镜和口罩,齐穆看见了她嘴角伤口,没问。 第24页 他说:「警察跟你有联繫吗?那个两个人怎么样了?」 齐霈霈摇了摇头。 她都不知道自己摇头是什么意思,齐穆却说:「是吗,真糟糕。」 沉默了一会,他又问:「在这里的学校要呆多久?」 「两年。」这次她终于能开口和他说话了。 齐穆点点头,「那这之后呢,要回国还是继续留在这?」 难道不是取决于他吗? 齐霈霈想这么回答,可她没能说出口。 她在包里找出了烟,问他:「介意吗?」 齐穆看着她,「你抽吧。」 她把烟点上,吸了一口,问他:「你来干什么?」 齐穆脸上浮现出笑容,「我不是说了吗,爸知道后很担心,但一时走不开,让我先来看看你。」 齐霈霈低着头,接连抽了好几口。 一切都明白了。 「或许会留下,或许回国,谁知道呢。」她回答起齐穆先前的问题,「到时候再说。」 齐穆看着齐霈霈突然冷静下来,他好像忘记了自己该说什么,低头摸了摸袖扣。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齐霈霈以从没有过的速度把一根烟抽完,说:「我要出去了,你……」 齐穆站起来,「我明天还有会,晚上就回去。」 「哦。」齐霈霈又戴上口罩,眼睛不看他,「那我就不送你了。」 齐穆走到门边了才想起刚才忘记的话,他说:「这房子不安全,我会重新找个地方,等我的助理联繫你。」 齐霈霈还是不看他,「不用了,朋友已经帮我在找了。」 「这样……」 他们一路沉默,从电梯里出来,齐穆的车和助理都在大厅外面等他。 齐霈霈已经坚持不住了,她敷衍地摆了摆手,想当成告别。 齐穆在后面叫她:「霈霈……」 她停下,拳头紧紧握着,转过身。 「以后万事多加小心。」 齐霈霈想对他笑一下,却发现笑不出来,只能又摆了摆手。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她转到柱子后面,低头捂住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啊,开始虐了,我的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第十八章 齐穆走的那天晚上齐泽文就到了,他来的声势浩大,带着搬家公司来的。 齐泽文握着齐霈霈细弱的手腕看了看,不敢碰她手腕上缠着的纱布,「我在郊区买了房子,还找了个保镖,我早该想到的……」 齐霈霈等他放开自己的手腕后,用袖子遮住纱布,「不用了,其实怪我,没问清就开了门。」 齐泽文是打定主意要给她配保镖的,「我来的时候听律师说,那两个人盯上你有一阵了,就算你上次没给他们开门,他们也有可能在半路上把你掳走。」 齐霈霈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还算幸运。 「明年结束了就回国吧……」 齐霈霈抿着嘴,不想谈这个事情,「先等等再看。」 齐泽文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这路上怎么这么堵,我有点累了,这两天一直在非洲,今天直接飞过来的。」 齐霈霈心里忽然一动,「我听说爸爸挺忙的。」 齐泽文目光沉了沉,「听谁?兆律师?」 齐霈霈点点头。 他的表情慢慢放松,「哦,是挺忙的。」 齐穆对她撒了谎。 齐泽文看着将新买的两层小楼布置好了才走的,在去机场的路上,他再一次提起了要齐霈霈一年后回国的事情。 「待在国外总归不放心,还是回来吧。」 跟前几天的语气不同,这次更像是真心实意想要她回去的。 齐霈霈的表情很犹豫,「我现在也说不好。」 「那就等等再说。」 齐霈霈点点头,「嗯。」 农历新年就要到了,齐霈霈很早之前就打过电话说自己不会回国,齐泽文还问要不要他来f国陪她,毕竟齐霈霈从来没有独自过新年的经歷。听齐霈霈说自己要跟朋友出去玩,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齐霈霈当然是骗他的。 上次比赛的结果出来了,齐霈霈拿到了名次,画在市区的艺术馆里展出,等展出结束的那天,是国内春节假的倒数第二天。 从艺术馆拿了自己画,她毫不意外地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了齐穆。 他围着一条黑色的围巾,下巴藏在围巾里,黑色毛呢大衣下面是一丝不苟的西服三件套,手里提着一个礼物袋子,站在她屋前。 齐霈霈的车开到门口,门自动打开了,她降下车窗,「你怎么来了?」 「爸说你一个人过年太冷清了,让我来看看。」他微微弯腰,说话间哈出白气,睫毛都有点湿漉漉的,「正好我也没什么事。」 又撒谎。 齐霈霈不置可否,「先进去吧,外面冷。」 她放好车,打开了房门,在玄关的鞋柜里找出一双男用拖鞋,「没有新的了,将就一下。」 齐穆或许是对她的态度有些疑惑,他愣了一下,「……没关系。」 齐霈霈脱了大衣,按下遥控把壁炉的火点着,又去烧水。 齐穆把绑着蝴蝶结的袋子放在茶几上,脱了大衣和围巾拿在手上,去看齐霈霈挂在墙上的油画。 齐霈霈从厨房出来顺手拿走了他手上的衣服,挂了起来。 第25页 他十分客气,「谢谢。」 齐霈霈轻轻扫了他一眼,「你要喝什么,红茶还是咖啡?」 「茶,谢谢。」 齐霈霈又走进了厨房。 她看着橱柜玻璃上齐穆的影子,他解开西服扣子,坐在沙发上,像在别人家做客一样克制地四处张望。 她清楚自己恨他又留恋他。 齐霈霈从橱柜里找出茶具,放好茶包,倒入热水,在蒸腾的水汽里深唿吸了一下,端起托盘。 齐穆的手指稳稳托着茶杯,低头抿了一口。 「你的保镖和保姆呢?」 「过年,把他们赶回去了。」齐霈霈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我也快出门了,没必要留着他们。」 「出门……吗?」齐穆似乎差一点就要问她去哪了,及时改了口气,「出去玩玩也挺好的。」 齐霈霈不想听这些客气的官方话,「爸爸还好吗?」 「挺好的。」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你也知道的,就是忙。」 「上次给爸爸打电话说,他还说可能要带着周姐姐来我这边玩,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有时间,爸爸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去度假?」 齐穆皱起眉,「有可能就是最近吧……」他说的很不确定,「也有可能来不了了,毕竟最近海外招标的事挺忙的。」 齐霈霈听着他瞎扯,肯定了自己的一个念头。 齐穆和爸爸根本没有什么来往,他每次说是爸爸指派他来的根本就是撒谎。他想来,却不能让自己看出来是他的意思,只能说是爸爸的意思。 「我还以为爸爸和周姐姐分手了,才没再提起这个事。」 「不会的。」他既不能肯定也不能否定,生硬地转开了话题,「我们出去吃个饭吧,就当是补一次年夜饭,我晚上就要走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过来只为说几句话吃一顿饭,然后又要连夜飞走。 齐霈霈差一点就要抓着他的衣领问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做,她忍住那种冲动,站起身。 「我上楼去换件衣服。」 他的态度很明显,想和她划清界限,又不能彻底断开,她如果沉不住气,他很可能真的杳无音信了。 他们吃了一顿改良中餐,齐霈霈因为心里有气不想说话,而齐穆是无话可说。 饭菜撤下去后,茶水点心被端了上来。 齐穆看了看手錶,说:「我该去机场了。」 齐霈霈用叉子拨着盘子的桂花糕,心不在焉地说:「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 「你上次问我,要回国还是留在这,我现在有答案了。」 齐穆侧过脸看着她。 「我的画得奖了,有位画廊老闆还挺喜欢的,想要长期买我的画。」齐霈霈也看着他,「所以我要留下来了。」 齐穆一时没说话,他静了几秒,「嗯,这样最好。」 齐霈霈放开手里的叉子,靠在椅子上,「就这样,新年快乐,再见。」 「新年快乐。」 他们没有交换各自新的联繫方式,在餐厅门口分别了。 齐霈霈回家看见齐穆送的礼物还在茶几上,她坐下来,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些防身用的小玩意,防狼喷雾,电击器和报警器什么的。 齐霈霈笑了笑,点了一根烟。 她一边抽着烟,一边用手机给想买她画的画廊老闆回邮件。 得奖是真的,有人想买她的画也是真的,只不过不是长期,她只有几幅画可以卖。 本来还不是很肯定,这次见了他后她拿定了主意。 她还是要回去。 她受的那些不明不白的委屈,那个被流掉、却从来不被提起的孩子,他含含煳煳的态度…… 这一切不能就这么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总是碰到虐文,气死我了。 决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不开展伤筋动骨的大虐了,苦逼的文太多了。 ☆、第十九章 从那以后齐穆没再来过。 齐霈霈变得经常去参加比赛,立志在各个比赛中获奖,她的老师不止一次说她画画的态度变了,变得不纯粹了。 她也清楚自己的变化,以前是为了发泄,为了逃避,现在是想拿画画当成谋生的手段。 她像集邮一样,收集了大大小小比赛的奖盃和证书,一年过去后,她用那一沓证书获得了国内一所私立中学的美术老师职位的面试机会。 人来人往的t3航站楼,齐霈霈等到了自己的行李,对身旁齐泽文的助理说:「那个白色的和棕色的。」 齐泽文的助理把两个拉杆箱从传输带上提下来,「齐小姐好像变了一点。」 齐霈霈带着墨镜,接过拉杆箱,「是吗?哪里变了?」 「以前总感觉像个高中生,现在更女人了。」 「那真是谢天谢地……刚出国的时候,有次在酒吧,他们怀疑我未成年不肯把酒卖给我。」 张助理笑起来「还有这样的事?」 她们边说边走了出去,齐泽文和司机从迈巴赫上下来,帮齐霈霈放行李。 齐泽文说:「怎么这么突然就要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多玩一阵子。」 齐霈霈拿下墨镜,「前一段时间给学校投简歷,他们要我面试,我想就先回来好了。」 第26页 「什么学校?」 「一个私立中学,美术老师,我觉得挺适合我的。」 齐泽文本来是想等齐霈霈回国后,让她先玩几年,再来说她工作的事的。他私心还是不想让齐霈霈跟齐穆待在同一个城市里,不过齐霈霈自己有主意,再说齐穆两年没有动静,肯定已经知道轻重了,他也不想多加干涉。 「你喜欢就好,我们回家了。」 家里完全没有了齐穆的痕迹,齐泽文对齐穆也是只字不提,好像家里没有这个人。 齐霈霈经过笔试和面试,没多久就得到了美术老师这个职位,第二个就月开始实习,齐泽文大概放心了,不再天天回家,后来又出差了。 齐霈霈觉得齐穆很快会来找自己,却没想到,她和齐穆意外相遇了。 在一家新开的露台咖啡厅,齐霈霈刚凑过去,在同事手里的打火机上点着了烟,有个经过她们身边的男人又倒退了回来。 「齐霈霈?」 齐霈霈抬头一看,是一脸惊讶的陆远。 「啊……」她手忙脚乱摁灭了烟,「陆远哥……」 陆远在齐霈霈同事脸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她们扔在桌子上的万宝路盒子。 「你回国了?」 「回国不久。」 「我怎么没听他说起过……」他回头喊着,「齐穆——」 齐霈霈回头一看,齐穆保持着推开玻璃门的动作,他顿了一下,走了过来。 齐霈霈的同事低声问:「谁啊?」 「我……」齐霈霈下意识说,「我哥齐穆,和我哥哥的朋友,陆远。」 陆远看了她一眼。 齐霈霈站起来,对着齐穆说:「我们坐那边。」 齐霈霈、齐穆和陆远,三个人坐了一张圆桌,点过单后,陆远开玩笑说:「用不用我坐旁边去?看你们都心事重重的。」 齐穆说:「不用。」他双手交叉,微微握了一下,「对了,我跟霈霈分手了,一直没告诉你。」 齐霈霈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她视线落在他手上,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陆远一脸不敢相信,「你开什么玩笑。」 「我怎么会用这种事开玩笑?」 陆远这次没有顾忌齐霈霈在场,「我他妈当初怎么跟你说的?」 「已经过去了,不说了。」 「什么时候的事?」 齐穆不肯说,「有一段时间了。」 陆远不甘心,回头问齐霈霈,「你说,什么时候的事?」 齐霈霈没有抬头,「两年了吧……」 陆远迅速一推算,「是因为出国要分手,还是因为分手了你才出的国?」 这次两个人都没说话。 服务生端来了他们点的东西,陆远靠在沙发上,仰着头,「你们俩真是……」 齐穆伸手在自己头上缓缓摸了摸,指尖触到那一道隆起的伤痕,轻轻按下去还有微微的痛感。 他放下手,看着齐霈霈,「都已经过去了,我跟霈霈还是兄妹……」 齐霈霈突然站起来,带动她面前的咖啡杯晃了晃,她声音都是僵硬的,「同事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齐霈霈没有停留,拉着自己的同事消失在了玻璃门后。 「你他妈真是渣,都这个样子了还说什么兄妹,你玩她呢?」陆远觉得自己手有点痒,想给他两下,「肯定是你提出的分手。」 齐穆从容镇定的表情消失殆尽,他脸色灰败,胳膊支着自己的头,应了一声,「对。」 「是不是你爸不许?」陆远很快否定了,「不对,你什么时候听过你爸的话,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齐穆低声说,「大概是我负不起责任吧。」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齐穆吗?」 这句话让齐穆愣了一会,他笑了笑,自嘲道:「已经不是了。」 齐穆烦躁地拉了拉领带,连着开会到深夜,他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七八条问他要不要出来玩的信息和两三个未接来电,他把手机又扔在桌子上,仰靠在老闆椅上长长地唿出一口气。 他的助理敲门进来,「快十二点了,要回家吗?」 齐穆闭着眼,「路上来回就要三个小时,我只能睡四个小时。」 「那今晚在公司休息?」 齐穆双手在脸上揉了两下,站起来,「还是回去吧,在公司过夜也太惨了。」他抓起桌子上的手机和外套,「你帮我留心一下,我要在附近买套公寓。」 「好的,知道了。」 地下停车场已经空空荡荡的了,只剩齐穆和他助理的脚步声迴荡着,停在vip上的白色宾利尾灯闪了几下,忽然从车的另一侧站起来一个人。 助理吓得不轻,「啊——」 齐穆因为疲惫显得很镇定,他微微一顿,又走近了几步。 「霈霈?」 齐霈霈从车的那边绕过来,「我有话想跟你说。」 齐穆第一反应就是逃避,「改天行吗?现在都这么晚了……」 「不行。」 齐穆没说话。 齐霈霈对他身边的助理说:「你好,我们在f国见过。」 助理忙说:「齐小姐好,我刚才没认出来。」 「没关系,车钥匙给我吧,我送他回去。」 助理看了看齐穆的脸色,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他把车钥匙递给了齐霈霈。 第27页 「那我明早来……」 齐穆沉默着点了点头,跟着齐霈霈上了车。 宾利开出了车位,很快消失在地下停车场的拐弯处。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的我无话可说 ☆、第二十章 刚刚下过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着路灯橘黄色的光影,路灯飞速后退,两个人的脸一明一暗。 齐穆打开了车子里的电台,换了好几个成人健康谘询节目后固定在一个放着岁月金曲的电台上。 虽然是齐霈霈说有话想跟他说,但齐穆心里清楚,她在等自己开口。 「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要留在那吗?」 刚好遇上红灯,齐霈霈停了车,微微侧过脸,「你说呢?」 这一句就让齐穆无话可说。 「我这次回来,爸爸忘了告诉你吗?」 「什么?」 「没什么,我看你一直不回家,还以为你不知道我回国了。」齐霈霈说,「毕竟,现在只有爸爸才能支使动你来找我,对吗?」 齐穆沉默了几秒,「绿灯了。」 又开始下起了雨,雨还挺大,齐霈霈打开了雨刷,雨滴拍在车上发出嘭嘭嘭的声音,由于内外温差,车窗上结了一层水雾。 「能见度不好,开慢点。」 齐霈霈没说话,放慢了车速。 车子开出了繁华的商业圈,周围的车也少了,在雨中都开得很小心。 「霈霈,我知道事到如今,不是我一句对不起就能结束的了……」齐穆慢慢说,「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知道才能怎么样弥补你,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解气。」 齐霈霈看了齐穆一眼,「你告诉我,你想要我们今后是什么关系,怎么来往?」 「如果可能,我当然希望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这次我一定会做一个称职的兄长。」 齐霈霈的脸上只剩彻底的冷然,车子忽的一下提高了速度,她以一百码的车速超了好几个红灯。 车子开到离小区不远的小广场上忽然急剎车,齐霈霈打开车窗,淋着窗外飘进来的雨点着了烟。 「我今天在你公司停车场里等了足足六个小时,这六个小时里,我第一次愿意回忆过去的事情,以前觉得太痛苦了不想记起,但今天我思来想去,我发现我根本不知道错在了哪,为什么我莫名其妙的就被分手了?」 齐穆一点表情都使不出来,「感情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有对错答案……」 「你放屁!你敢说你不喜欢我了?!」 齐穆张了张嘴,说不出来。 「你说啊!你说你不喜欢我,从来没有过!」 齐穆几乎是乞求的语气了,「霈霈……」 齐霈霈的胸口迅速起伏着,她眼中有了泪光,「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不反抗?」 齐穆闭上了眼睛。 齐霈霈扔了菸头,抓住齐穆放在膝盖上紧握的手,「如果你说,对我已经没有感情了,那么我就放弃,如果你说不出来,我想要一个真相……」 「就一个解释,解释你为什么突然变了态度,不是很难吧……」 齐穆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像针扎一样,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直视着齐霈霈。 她头髮湿了一点,眼泪都快溢出来了,他们最后一次以情侣身份在一起时,她也是这种表情,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再也没见过她的笑脸。 「霈霈,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齐霈霈看见他死气沉沉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我快恋爱了,和在国外认识的一个女孩……」 「我不信,你一定又在骗我……」齐霈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恐慌了起来,她想要确定什么,探身就要去亲齐穆。 齐穆按着她的肩膀,阻止了她,「没有骗你,下次介绍给你,我……」他在齐霈霈的肩膀上捏了一下,松开手,「一切都过去了,忘了吧……」 齐霈霈什么都看不清了,耳边的雨声忽然变大,随后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她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齐霈霈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女人之前是什么的不相信的,但她见到了。 那天是齐穆的生日,他提前好几天就让他助理通知了齐霈霈,说他要在自己入股的度假酒店开生日聚会。 齐霈霈是聚会开始了好一会才进去的,餐厅的桌子被挪走,中间布置了一个小舞台,舞台上是三层高的蛋糕,已经被切开了,里面人很多,灯光又暗,她找了半天没有看见齐穆的身影。 有人在她身后拍了她一下,「怎么才来?」 齐霈霈回头一看,是陆远,「学校有点事,你怎么也才到?」 陆远还穿着制服衬衫,只是卸下了警徽和肩章,「我今天忙得够呛,抽空过来跟他打个招唿就走了,他……」 他的话突然止住了,齐霈霈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齐穆正对身边一个穿着白色小礼服的女人说着什么,那个女人一只手捂着嘴,笑得很开心的摸样。 齐霈霈告诉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要赶快离开,但她的脚好像钉在了地上,根本动不了。 「我靠……」陆远挽袖子想上去揍他,齐穆似乎往这边扫了一眼,低头吻住了身边的女人。 齐霈霈转头离开了。 第28页 陆远在质问齐穆和照看齐霈霈中选择了后者,他追着越走越快的齐霈霈下了楼,拉住她:「你要去哪?」 齐霈霈低着头,只是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陆远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水滴,嘆了一口气,「你开车了没?」 齐霈霈一只手捂住眼睛,肩膀都开始抖了。 陆远拉着她,「坐我的车吧,送你回去。」 她一直坚信齐穆喜欢她的,但这一刻,她的信念坍塌了。 她哭得头都开始发晕,根本不知道身边是谁,自己在哪,她咬着自己的手指来对抗难以唿吸的窒息感,却被人拉开了手。 「好痛苦……我撑不下去了……」 陆远在一旁什么办法都没有,他抽了几张纸巾放在她手里,犹豫着摸了摸她头顶,「没事了,没事了……」 齐霈霈这样根本送不回去,陆远只能打电话请了假,在车上陪着她。 她的眼泪整整流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最后,只剩一片死寂和麻木,对什么都没有反应。 陆远把最后几张纸放在她手里,「我拿一下你手机,行吗?」 齐霈霈眼睛盯着虚无,没有说话。 陆远从她包里拿出她的手机,用她手指输入了指纹,在她通讯录里找了一圈,没有一个认识的,就连齐穆的号码都没有。 「让你朋友来接你吗?」 齐霈霈依旧不说话。 天黑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陆远发动车子,在附近找了个酒店,他把齐霈霈从车里弄出来,带着她去开了房间。 齐霈霈对陆远来说很瘦小,没费什么劲就把她安全地放在了床上。 她一到床上就缩进被子里,捂住了自己。 陆远在被子下面找到她的手,把手机放进她手里,「我先走了,你休息一下,找个人来接你。」 他关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前台以为他们是情侣给他们办了大床间,齐霈霈的身影在那张床上几乎陷了下去,只能看出被子一点点起伏。 陆远想起她茫然无措,说自己撑不下去的模样,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嘆了口气,关门前拿走了房卡。 作者有话要说:  唔……还好吧…… ☆、第二十一章 陆远知道齐穆一般不办这种聚会,一旦办起来肯定是要通宵的,他又开车回到了酒店,问了两个人,从牌场上抓走了输得一塌煳涂的齐穆。 他们坐在泳池旁,两个人各自拿着一瓶冰啤酒对碰了一下。 陆远一直在想怎么跟齐穆说这个话,毕竟是他和齐霈霈感情上的私事,自己只是正义感发作看不下去的外人而已。 「说真的,你到底怎么了?」 齐穆盯着泳池一闪一闪的波光,「什么怎么了?」 「就你这事,太不地道了,你没见她哭得简直气都喘不过来了,也……太可怜了……」 齐穆仰头咕咚咕咚喝完了一瓶酒,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轻声说:「哭过就好了……她以后绝对不会理我了……」 「那你也该找个合适的方式啊。」 「我没有那个时间。」 「你……」陆远被他气得噎住了,他正打算从裤兜里掏出房卡,「你也不问问她怎么样了,在哪里……」 齐穆没看他,「别告诉我,别劝我去找她,算我求你。」 陆远的手顿住,「你什么意思?」 「你肯定也认为是我的错,对,是我的错,但我跟她已经结束了,任何形式的接触都是多余。」 「你就不担心她那个样子……」 「人是你带走的,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陆远一皱眉,「你现在怎么回事,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这个时候,有人在叫:「齐穆……」 他们一回头,是齐穆吻过的那个穿白色礼服的女人。 齐穆说:「跟你介绍一下,我的女朋友,丁琳。」 陆远面沉如水,随意点了点头。 齐穆又对丁琳说:「我哥们,陆远。」 丁琳很早就知道陆远,她说:「你好,听齐穆说起过你呢。」 陆远没有回应,丁琳有些尴尬,她挽着齐穆的胳膊,仰头对他说:「大家都在找你呢。」 陆远双手插兜站起来,没什么表情,「你们进去吧,我走了。」 丁琳看齐穆竟然连挽留的意思都没有,象徵性的问了句:「这就要走吗?我们还准备去放烟花……」 陆远一笑,「你们玩,我回去看看她。」 齐穆只是说:「路上小心。」 陆远终于失望,他对齐穆竖起大拇指,转身走了。 「他什么意思……」 齐穆没有回答她,又坐下来,揉了揉额头,「你去玩吧,我头疼,想休息休息。」 丁琳说:「那你等会,我去找点水。」 齐穆一个人坐在泳池边,忽然把面前的桌子掀翻,几个酒瓶在地上摔的粉碎。 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陆远无功而返,回到那家酒店时已经凌晨两三点了,他一走进电梯忽然心脏狂跳,等到他打开房门却没发现齐霈霈的身影时他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 床上没人,阳台没人,卫生间的门关着,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 「齐霈霈?」 他开始砸门,「齐霈霈,你在里面吗?说话!」 第29页 反覆敲了几次没有回应,他用力一脚踹上去,硬生生把门踹坏了。 齐霈霈蜷缩在浴缸里,他摸了摸她的脸,发现她只是睡着了。 「齐霈霈……」他松了一口气,用力把齐霈霈摇醒,「你睡在这干什么?」 齐霈霈眼睛整个肿起来,脸都是肿的,头髮乱七八糟,她坐起来有些迷茫地四周看了看,「我……想起来了,我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周围都是黑的,害怕,就躲进来了……」 「你吓了我一跳。」 齐霈霈开始不太明白,跟着他走出了卫生间才想明白,「你怕我自杀?」 陆远回头看她,「我乱说的,别放在心上。」 齐霈霈慢慢摇着头,「不会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好,我还准备了几个为情自杀的故事想吓唬你来着,看来不用了。」陆远从床上找出齐霈霈的手机,发现手机没电了,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把你的手机号存进我手机里。」 齐霈霈低头弄好,「嗯,给。」 陆远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在眼睛上消肿,我送你回去,很晚了。」 齐霈霈像一个木偶一样,他说一句动一下,脑子似乎已经停止工作了。 她缓缓点了一下头,「好……」 后来很多天,齐霈霈一直都是灵魂出窍的状态,或许是因为悲伤、痛苦、绝望在那天晚上全发泄出来了,用力过勐以至于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情绪。 齐穆是长在她心脏上的一块腐肉,一直隐隐作痛,却捨不得放弃,以为能够恢復如初。到了今天,这块腐肉被连根剜掉了,鲜血淋漓,内心空空荡荡。 一切交给时间。 一切都会过去,所有伤痛总会平息。 齐霈霈提着自己的画具从教室里出来,她没有回办公室,而是上到顶层天台,趴在栏杆上点了一支烟。 她从学生手里没收了天台的钥匙,没有上交而是私藏了,每次想抽菸就来这里。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翘起沾了颜料的手指,用干净的手指接了电话。 「齐霈霈。」 她愣了一会,「陆远……哥?」 他笑了几声,「直接叫我名字吧,以前就想跟你说了。」 「哦,陆远,找我什么事?」 「明天你上课吗?」 「星期六,没有课。」 「我想约你明天出来玩。」 齐霈霈很疑惑,「玩……什么……」 「我也不知道,见了面再说吧。」电话那头有人在喊陆远的名字,他匆匆说:「明早等我电话,挂了。」 齐霈霈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把陆远的号码存了,烟也不想抽了,走下了天台。 陆远开着一辆底盘特别高的越野车,齐霈霈上次坐车全靠陆远,根本不记得自己怎么上下车的,一时间上车有些费劲。 陆远忍着笑,「不是吧,还需要我拉你上车?」 齐霈霈终于爬上来,扣上安全带,「去哪?干什么?」 陆远发动车子,开出了齐家大门,「我自从大学毕业后就没和女孩子单独出来过了,也不知道什么比较合适,你有什么建议?」 齐霈霈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选了一个不说话也不会尴尬的。 「那就去看电影吧。」 他们选了一个爆米花大片,选好座,买了吃的,正等着进去的时候,忽然旁边有个人说:「陆远,真的是你。」 陆远一愣,「哦,你啊。」 他跟齐霈霈介绍了一下,「刑警学院的同学,你叫他大灰。」又介绍了齐霈霈,「我朋友,齐霈霈。」 大灰在陆远肩头捶了一拳,笑得奇奇怪怪的,「诶嘿,你们来看哪场?」 陆远把票给他看了一下,发现看的是同一场,陆远齐霈霈坐在后面,大灰和他女朋友坐在前几排。 排队进去入座后,大灰迅速群发了一条信息: 百胜国际,陆远有情况。 陆远和齐霈霈一出来就跟陆远好几个大学同学「偶遇」了,陆远呵呵笑着,一手搭在大灰肩上,「怎么这么巧。」 大灰的肩膀被陆远捏着,疼得挤眉弄眼,「巧……完全是巧合……」 齐霈霈说:「我去下洗手间。」 陆远很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和外套,「嗯。」 等齐霈霈一走,陆远就被围攻了。 「万年老处男终于开始行动了。」 陆远踢了他一脚,「滚你丫的。」 另一个人问:「怎么样怎么样,哪一步了?」 「我估计陆爸爸是来相亲的。」 「你胡说,陆爸爸堂堂一个英俊多金的官二代,才不用相亲。」 陆远又听到陪伴了他四年的外号,倍感亲切,于是只用了八成的力气来揍他们。 「你们都给我闭嘴。」 大灰抱着头,问:「啊,难道你和那姑娘还不是……」 陆远脸上的笑容沉下来,他想起在刚才齐霈霈对着银幕上激烈枪战发愣的侧脸。 一瞬间他就做了决定。 「就当我正在追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来 ☆、第二十二章 后来陆远还找了齐霈霈几次,倒是没有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了,而是带她见了他的一些朋友同学。 他的态度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齐霈霈想拒绝都无法开口。 第30页 其实她心里很尴尬的。 她看着陆远认真开车的样子,心里想今天一定要跟他说明白。 陆远把车停好,他们走进酒店电梯后,他突然说:「今天来的都是我和齐穆共同的朋友,一会他们肯定要说起齐穆,提前跟你说一声。」 齐霈霈狐疑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陆远笑了笑,「你只要配合我就行了,不用多说话。」 等电梯门一开,他牵着齐霈霈的手走进餐厅。 陆远的朋友过生日,包下了酒店的自助餐厅,里面人十来个人,看到陆远纷纷打招唿: 「好久不见……」 「你来晚了,罚酒罚酒!」 陆远用力握着齐霈霈的手,不许她挣脱,「又来框我,我明明踩着点来的。」 从齐霈霈身后走过来一个女的,她看了齐霈霈半天:「齐霈霈?」 齐霈霈也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点眼熟,「你是……」 「前几年跟你哥去接你的那个倒霉蛋啊。」 齐霈霈想了半天,「啊,蒋玫姐。」 蒋玫看着陆远和齐霈霈拉着的手,又看了看齐霈霈,「你们俩个搞到一块了?」 齐霈霈脸涨得通红,她抬头看了陆远一眼,对方笑着反驳:「什么叫搞到一块了,说的多难听。」 「好吧好吧,是走到一块了,齐穆知道你们在一起了吗?」 陆远摸了摸鼻子,挺不好意思地一笑:「还没告诉他。」 「哈哈哈哈齐穆得多心塞。」蒋玫乐不可支地跟周围人讲解以前的事:「两三年前,齐穆的妹妹——就是她——说要谈恋爱了,齐穆非说二十岁的小男生不可靠,要找个大四五岁的才准她谈恋爱,现在好了,他妹真找了一个大四五岁的……」 这下换成齐霈霈死死握住陆远的手了,她低着头,眼睛酸涩,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在这种场合哭出来。 陆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松开,他搂着齐霈霈的肩往旁边一带,遮住了她,别人还都以为齐霈霈害羞了。 陆远在她头顶摸了几下,低声说:「别哭。」 齐穆也接到朋友生日宴会的邀请了,他有空,却不想去,让助理代表他送了瓶红酒,人在高尔夫球场上练球。 等他打完回到休息室时,发现自己手机上有几条消息。 他一点开,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四五条配着照片的消息,都是什么「哈哈哈你看看你」「快来啊,你妹妹要被拐跑了」之类的。 照片全是偷拍的陆远和齐霈霈,有他们凑在一起说话的,陆远搂着齐霈霈还在摸她脑袋的,还有他们远远坐在人群外的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 他咬牙切齿地给陆远打电话,却在刚拨出去的瞬间切断了。 他紧紧握着拳,深唿吸了两下,打给今天过生日的寿星。 刚一接通那边就是吵闹的音乐和寿星醉醺醺的声音:「齐穆啊,晚了……」 齐穆心里一沉,「什么晚了?」 「陆远和你妹妹走了。」 齐穆稍微平静了一点,「哦,没有,我是想祝你生日快乐来着……」 齐穆原以为陆远会来找自己,结果等了好几天他都没动静,等自己去找他说想见个面,总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 齐穆生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没办法再等下去,开车去陆远的单位门口等到了穿着警服的陆远。 陆远的表情很平淡,「怎么了啊,这么急赤白脸的。」 「怎么了?你还来问我怎么了?」齐穆气急说不出话,把那天朋友发给他的照片找出来给陆远看,「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陆远一看,笑了,「呦,偷拍人民警察啊。」 齐穆脸上一片冷意,「你还认我这个朋友吗?」 陆远依然不当一回事,「你这话题有点跳,把话说清楚啊。」 「我跟霈霈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明白吗?」 「你跟霈霈还有什么事?我怎么没听她说起过?」陆远调了一下座椅,在副驾座上舒舒服服地伸长了腿,「我更想说,我跟霈霈之间的事,你不要来插手,毕竟你没有这个立场。」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陆远像是被他阴冷的表情吓了一跳一样,「我说错了?」他忽然又笑,「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我追霈霈是真心,反正你都那么决绝的甩了她了,我试试又不犯法,再说,我的为人你还不放心吗?」 陆远的手机有消息进来,他拿出手机看了,回了一句话。 「我跟霈霈最近要出去玩,你想来吗?带上你那个丁什么,四个人多好。」他拉开车门,「我回头把时间地点发给你,你觉得可以就跟我说一声,我回去上班了。」 陆远上了办公楼,站在窗前,门口那辆白色宾利还停在那,过了一会才掉头开走了。 他拿出手机,给齐霈霈回了一条: 下周跟齐穆和他女朋友一起去,不许拒绝。 齐霈霈正在户外专卖店里买出门要用的装备,陆远忙不能一起来,就全程通过文字和图片交流。 她刚拍了照片,问陆远两件冲锋衣哪件好,他回过来的消息却是那样的。 她心慌意乱,握着手机出神。 齐穆把他们的的过往、把她这个人整个否定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齐穆,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 第31页 可是,陆远说只要她还姓齐,她终究跟齐穆没法彻底一刀两断,躲是躲不开的。 哪天面对他时心如止水了,才是真正放下了。 她艰难地发了一个笑脸。 如果有人愿意帮她,她或许可以试试,说不定真的能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要齐霈霈亲自虐在齐穆身上的才能叫做虐,别人代劳的不算? ☆、第二十三章 丁琳掏出粉饼盒补了点粉,咔咔咔自拍了十几张,选了角度最好的一张ps了,又拍了一张正开车的齐穆的侧脸,和自己一大早起来洗干净、分门别类放在保鲜盒里的水果,想上传到自己的朋友圈里,配图的文字是:要去过周末啦,开心。 在上传前,她想了想,把车子方向盘上的车标马赛克了,反正懂车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车,对不认识宾利的人也没有炫耀的必要。 发出去没几分钟,她就收穫了超出她想像的留言,跟齐穆过生日那晚的盛况差不多了。 她在美国上大学时认识的齐穆,当时表白后被拒绝了,她没怎么伤心遗憾,直到前几个月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和齐穆遇上后,她才惊觉齐穆不是一般的有钱,她几乎立刻就有了要再试一试的念头。 回国后她做了几次整容手术,比以前漂亮多了,交往的男人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她有信心拿下齐穆。 结果也正如她预想的,齐穆默认了和她的关系。 她低头玩了一会手机,感觉车子拐弯了,她抬头一看,开在前面的黑色越野放慢了速度,闪着右方向灯。 「快到了吗?」 齐穆看了一眼导航,「快了。」 「要吃草莓吗,我洗过的。」 「不用。」 齐穆什么都好,就是话少,要是换个玻璃心、承受能力差的,肯定两天都坚持不下来。 不过,话少的男人才有深沉的魅力。 车子在一个从没听过的路口下了高速,不知道怎么开的,一会工夫就完全进了山里,最后停在一个独门独院的农户家门口。 齐穆把车跟黑色越野平行,降下丁琳那边的车窗,问:「在这?」 陆远把墨镜推上去,解开安全带,「对,我来过。」 丁琳越过陆远,看到了坐在副驾座上女人,她跟陆远穿着同款的黑色短袖,皮肤很白,带着墨镜看起来冷冰冰的。 丁琳下了车,跟陆远碰了个正面,陆远视线下移看到她的鞋,眉头一皱,「你怎么穿这鞋?」 丁琳是平时只穿高跟鞋的女人,听齐穆说要进山,她还特意选了一双平底小皮鞋。 「不行吗?」 陆远再看了看齐穆的装备,「你们穿成这样根本不能进山,白来了。」 齐穆走过来,「我还以为你只是想来吃个饭,钓个鱼就回去了。」 「我跟霈霈打算在这过夜的,不然下午你们先回吧。」 齐穆静了几秒,「来都来了,一起回去比较好。」 那边齐霈霈从车的后座上拿下自己的双肩包,远远站在一边看他们说话。 丁琳心里怪怪的,还没人跟自己介绍她,这正常吗? 陆远提前跟这家农家乐预约过,他们一进去就可以吃上午餐了。 他们坐在花架下,一张四方桌子,丁琳和齐霈霈挨着坐,看她终于取下墨镜,丁琳不动声色地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很不甘心地没找到动过手术的地方。 她只跟陆远低声说几句,连丁琳和齐穆看都不看一眼,但两个男人似乎都觉得很正常。 丁琳一直在控制食量,才吃了几口,就听旁边说:「我吃饱了,先走了。」 陆远说:「你进去吧,这里有点晒。」 丁琳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输了,竟然有人吃的比她少。 齐霈霈看见齐穆就觉得自己饱了,在饭桌上跟他面对面那几分钟是她的极限。 怨恨、委屈、愤怒,只要一看见他,这些负面情绪就汹涌澎拜,几乎不能控制自己。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无趣又可怕的人,但她却没有能还击的办法。 陆远走进来,扔过来一个苹果,「吃了,我们一会去湖边。」 齐霈霈像忽然之间从泥沼里被救出来,她咬了一口,问:「他们呢?」 「管他干什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还以为刚才你会把桌子掀翻在他脸上。」 齐霈霈抿嘴笑了一下,专心致志地开始啃苹果。 前一阵跟陆远和他大学舍友吃饭。他的舍友说,跟陆远做朋友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如果他认你这个朋友,就会把你放在心上,事无巨细都会为你操心,这就是陆爸爸这个外号的由来。 吃过饭,等中午最晒的日头过去,陆远提议说去湖边看一看,两辆车开到石滩上,齐穆的车过不去了,只能把车扔下坐上陆远的越野车。 陆远和齐霈霈在前头,齐穆和丁琳在后面,四个人没人说话。 丁琳没摸准情况不好冒然开口,齐穆和齐霈霈根本没话说,最悠闲自在的看起来就是陆远了。 车停在树荫下,陆远像变魔法一样从后备箱拿出充气船和充气工具,说要跟齐霈霈去湖心钓鱼。 陆远把船从木栈上扔下去,自己跳下去站稳了,回头对齐霈霈伸出手,「下来。」 齐霈霈有些忧虑,「我一下去,重心全在这边,船是不是会翻?」 第32页 「不会,快下来。」 在齐霈霈正犹豫的时候,船又飘远了一些,她更难下了。 陆远突然看着齐霈霈身后,「齐穆。」 齐霈霈后背汗毛竖起来,跟有怪兽在背后一般,二话不说跳了下去。 等她刚抓着陆远的衣服站好,撅起嘴:「你又吓唬我……」目光往岸上一看,齐穆竟然真的站在那。 她一下没了表情,转身过去面朝着湖。 陆远对齐穆招了招手,把船往湖心划去。 只剩齐穆一个人站在那里。 他的目光追随着充气船,看着齐霈霈给划船的陆远撑着遮阳伞,船不得章法的原地转了几圈,慢慢变成直线往更远的地方划去。 这种不甘心、难以抑制的愤怒,是嫉妒吗? 他常会想,如果没有那次意外怀孕,他和齐霈霈是不是能一直过下去,但每次这种想法一冒出头,就会立刻掐断这种无谓的想像。 他不断自我暗示、自我洗脑,对齐霈霈的感情只是兄长对自己妹妹的爱护,却在一个又一个的夜晚梦见齐霈霈在他身下抽泣,越想控制越难以控制,比以前严重百倍。 直到连她的脸都不敢看见了为止。 他心里清楚,本来故事还有另一种发展方式。 去找她,对她道歉,哄她,对爸爸阴奉阳违,不管什么人伦常理,把两人有血缘关系的事情死死瞒住,让她一直住在国外,拖上几年,然后在国外结婚。 但是那样的自己实在太可怕了,他做不出来。 他颓败地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髮里。 丁琳朝着齐穆走过来,看见齐穆这样,脚步慢了下来,仔细想了一会,转身走了。 她十分精明,知道自己和他关系还没到火候,现在过去只能让他厌烦。 玩,可以在一起,但他的烦恼只能自己背。 陆远和齐霈霈在离岸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钓鱼了,齐穆看不太清楚,掏出手机打开相机拉近影像。 两个人的身影很模煳,陆远在教霈霈怎么挂鱼饵,又教她如何抛竿,他个子高,两只手就把霈霈围在怀里。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快五分钟了他们还是那个姿势。 有必要吗?齐穆觉得自己难以唿吸,想也不想就给陆远把电话打过去。 「你快点,我们要走了。」 「这才几分钟,我刚找好地方,你们走着回去吧,别等我们了。」 「陆远!」齐穆忍不住吼起来,「你现在给我回来!」 不等陆远说话,他听见齐霈霈说:「好像鱼咬钩了。」 陆远匆匆说:「我挂了,忙着呢。」 最后,陆远和齐霈霈钓了多久的鱼,齐穆就在岸边站了多久。 再回到农家院已经天黑了,陆远把烧烤架子从车上搬下来,把钓上来的鱼交给主人处理,还买了他们家的一些东西,在院子里开始烧烤。 从来没有过这么安静的bbq了。 这场冷清的bbq结束后该分配房间睡觉了,主人家只有两件客房,齐穆一早去拿了钥匙,自己一把,给了丁琳一把,男的住一间,女的住一间。 陆远倒没说什么,可是两个女人都不太愿意。 丁琳不想跟齐霈霈睡一间,齐霈霈同样不乐意跟丁琳睡。 陆远招手叫齐霈霈,「过来,去车上拿睡袋。」 齐霈霈不太高兴,陆远搂着她的肩,「怎么,想跟我住啊?」 「你胡说什么。」 陆远在她脑袋上揉了两下,「晚上别抽菸了。」 齐霈霈懒洋洋的,「知道了,陆爸爸。」 丁琳也想抱怨来着,她回头一看齐穆的脸色,紧紧闭上嘴回房间了。 陆远洗漱完回房间时,里面一片漆黑,他轻声嘀咕着:「睡这么早。」 突然灯被打开,齐穆站起来,脸上还带着一点笑,「陆爸爸?」 他慢慢沉下脸,「陆远,你到底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是太勤奋了! ☆、第二十四章 陆远把自己洗漱用品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放,脱了身上的背心,漫不经心说:「你怎么又开始抽风了,我做什么了?」 「你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要追霈霈?因为她可怜,还是看不下去?如果是出于其中一种原因,我劝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陆远从背包里找出一件短袖换上,「你用什么身份来劝我的?她的前男友还哥哥?」 齐穆眉头一皱,「有区别吗?」 「当然有,如果是前男友,你尽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像你那样,如果是哥哥……」陆远转身看着他,「我要先去问问她,还认不认你这个哥哥……」 齐穆忍着怒火,「认不认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远顺着他的话反问:「我追齐霈霈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齐穆沉默了一会,「你一定要这么做了?」 陆远坐到自己的床上,无奈地说:「我跟霈霈,合适了就在一起,不合适了就做朋友,你情我愿的,你偏要在中间搅和,让事情变得复杂,你累不累?她不是未成年,我也不是人品败坏道德低下的人,怎么就让你这么反对?」 陆远看着齐穆铁青的脸,继续问:「你到底为什么反对?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 齐穆牙关紧咬,说不出来。 第33页 陆远把话都说到这份上,齐穆还是那个样子,他也不想再逼他了,说不定真的没有感情了,是他自以为齐穆有什么苦衷。 「我跟霈霈的事你别管了,我用人格担保,不管以后能不能成,我不会让她伤心的。」陆远口气没有之前那么刻薄了,「我要睡了,你关灯。」 齐穆呆呆站着,看着陆远翻身过去的背影,他跟陆远二十多年的朋友,从他语气就能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 在这之前他猜陆远有可能是想给他个教训,但现在,他好像动了真格了。 他抬起头,眼睛被头顶惨白的节能灯刺得生疼,他茫然、无能为力地闭上眼睛。 丁琳盘腿坐在床上,要用的护肤品摆了一床,对着镜子挨个抹。 齐霈霈从主人家借了吹风机,把头髮吹干了,又贴了张面膜,钻进睡袋开始玩手机。 丁琳放慢了涂涂抹抹的速度,用余光观察着她。 到了现在,她要是还看不出来齐穆和这个女人之间异样的氛围,那她真是白活了。 等十分钟左右,齐霈霈揭了面膜,丁琳趁着这个时候,把手机调到静音,偷拍了一张。 她刚拍完,却见手机里的齐霈霈忽然抬起眼睛看她,她心里一惊,赶忙装作正在自拍的样子煳弄过去。 「我关灯了。」 齐霈霈把睡袋的口拉紧,「嗯,谢谢。」 丁琳起身在床尾关了灯,把刚才偷拍的照片发给了朋友,问这是谁。 那边过了一会回她:你还不认识吗?这是齐霈霈,齐穆的妹妹啊。 妹妹? 丁琳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天,万分不解地睡了。 直到第二天起床,拿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发现,朋友还有另一条消息:是很久之前齐穆后妈带进齐家的继妹。 齐霈霈一大早就起床出门了,丁琳去洗脸的时候碰上院子主人,听他说齐霈霈跟陆远进山了。 她回到房间,化妆刚化一半,齐穆突然进来了。 丁琳大窘,捂着还没画上眼线的一只眼睛,「怎么了?」 齐穆没有看她,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事,你忙。」 丁琳赶快画上眼线,本来要刷一下睫毛的,一想到女人刷睫毛的表情都很丑就放弃了。 「齐霈霈好像跟陆远进山了,我们也要去吗?」 齐穆坐在齐霈霈的床上,「不去,我们先回。」 丁琳停下涂口红的手,「不等他们?」 「不等了,我晚上有应酬。」 丁琳对着镜子慢慢抿了抿嘴唇,「我昨晚才知道,齐霈霈还是你的妹妹呢。」 他回答的速度慢了一些,「嗯。」 「陆远是她男朋友吗?」 齐穆这次干脆没有回答。 他的手在枕头上一摸,站起来,「你快点收拾,好了叫我。」 丁琳也没有勉强他,她语调轻快:「知道啦,我速度很快的。」 继妹,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了,她觉得要赶快摸清这里面的情况,如果是一时的冷战赌气还好说,最怕的是他们之间有想丢又丢不掉的爱恨纠缠。 丢不掉,断不了,一辈子的爱恨都属于对方,别人只能是过客。 如果真是这样,她还要重新考虑一下。 太阳越来越晒,鸟都不怎么叫了。齐霈霈低头吭哧吭哧跟着前面的一双鞋走着,她的体力快到极限了。 从狭窄崎岖的小道爬上来,来到地势比较平坦的一块地方,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我说……差不多该到了吧……我走不动了……」 陆远没说话,把手伸到她眼前。 齐霈霈抬头,从遮阳帽檐下眯起眼睛看他,「干嘛?」 「我拉着你走。」 齐霈霈又看了他一会,陆远又说:「或者我背你?」 「不用……」齐霈霈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握住了他的手。 到了山顶后,沿着石头堆起来的台阶往另一个方向走,就能看到被茂密树木掩盖的一座小寺庙,以及完全野生的一大片白色芍药花。 齐霈霈去掏自己的手机拍照,从陆远的手掌中抽走自己的手。 「你发现的吗?」 陆远从背包掏出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没有,当初是那户男主人带着我来的,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齐霈霈拍了几张,「要是带画板就好了……」 「进去看看吗?」 齐霈霈摇了摇头,「这个位置看是最美的。」 陆远怎么看都体会不出来。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陆远突然问:「我想问你个问题,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可以不回答。」 「你说。」 「当初你们为什么分手?」 齐霈霈取下帽子,摸了摸自己汗湿的额头,「我不是很清楚……我猜,是我爸的阻止吧……」她已经能比较平静地谈起这个事了,「毕竟分手前他最怕的就是我们爸爸的阻力,然后到了那一天,突然一切都变了……人原来能变得这么快……」 陆远记忆中的齐穆不是这么懦弱的人,不过就算他再怎么不相信也不会再做什么了,齐霈霈和齐穆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 他单手捂住齐霈霈的眼睛,感觉到一滴液体滴落在他手心,有点烫,沉甸甸的,他的心脏被轻轻捏了一把似的。 他低声说:「没事了,他那一页就要揭过去了。」 第34页 齐霈霈抓着他袖子,用哽咽的声音说:「我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要恋爱了,一个却要被甩了。 ☆、第二十五章 丁琳为了查证齐穆和他继妹的关系费了好大週摺。 齐穆不是个张扬的人,他的私生活十分低调隐秘,名声很好,即使问过跟他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也说不出来他以前谈过几个,都是谁,说近年来只有她是齐穆承认了的,还夸她好手段。 她脸上是不好意思的笑容,连连摆手,心里却一沉。 她参加了几次聚会,从朋友的朋友的朋友那里认识了一个齐穆的高中同学,叫蒋玫的,打探这类事情还是从女人身上下功夫比较好。 不知道是因为蒋玫对她有敌意,还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个嘴严的人,丁琳拐弯抹角说了半天,蒋玫竟然丝毫不接话茬,对话一直是流于表面的互相吹捧客气。 周围的朋友都在嗨,蒋玫一会又被旁边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丁琳拿着香槟酒杯,慢慢抿了一口,另一只手在手机上点了几下,让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出去一下。」 她出去在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头髮,洗了手,又回到包间。刚一坐下,另一边的朋友就问:「齐穆吗?」 这位朋友是她特别叫来的,情商不高,大脑容量有限,又非常羡慕自己,很容易被她引导问出自己想听的话。 丁琳微微皱眉,「还能有谁,快烦死我了。」 「怎么了?」 「在国外出差,说想给他妹妹带个礼物,又不知道带什么好,不停问我。」丁琳的声音不大不小,「这种事交给助理不就好了,反正我说什么他都不满意。」 她朋友一脸羡慕,「他对他妹妹可真好……」 「我都有点吃醋了……」 那边蒋玫分明在留意她们的对话,却不加进来。 丁琳又接着说:「只要有他妹妹在的场合,我只能靠边站,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蒋玫终于说话:「以后这种情况多着呢,现在就怕了啊。」 果然,听到她恋情受挫才能让蒋玫开口,她以前肯定对齐穆有过心思。 「怕到不至于,就是心里不舒服……」 蒋玫笑了笑,把齐穆不许齐霈霈谈恋爱的那件事添油加醋又讲了一遍。 丁琳的眉头一挑,又放平了。 想像不出来齐穆八风不动的脸上,会在听到齐霈霈谈恋爱时出现气急败坏的表情。她却想起了前几天齐穆说要出差,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列成单子交给他助理时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 到底是意难平。 她找了藉口支开了她带来的朋友,对蒋玫说:「你应该也知道齐霈霈是他的继妹,不觉得齐穆喜欢她吗?」 蒋玫没有表现出惊讶,似乎猜到她会这么想,她笑了笑,「你想太多了,第一,要喜欢早在一起了不会等到现在,第二,要是真喜欢不会放任他妹妹跟他最好的哥们在一起。」 蒋玫看似真诚提醒她:「跟他在一起,就要讨好他妹妹。」 丁琳一口气憋住差点上不来。 谁要讨好他妹妹! 齐穆回来的时候没有联繫她,直到他助理把带回来的礼物送到她家里时,丁琳才知道他回国了。 丁琳打开门,带着白手套的司机抱着四五个摞起来盒子走进来,「丁小姐,东西放哪里?」 丁琳抬了抬下巴,「放落地窗旁边吧。」 助理跟在司机身后,「您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买错了?」 齐穆的助理怎么可能犯错,丁琳笑了笑,「不用看,辛苦黄助理了。」 黄助理同样客气,「不辛苦,是我分内的工作。」 在送黄助理出门时,丁琳问:「齐穆最近忙吗?」 齐穆回国快一周了没有联繫丁琳,黄助理以为她不高兴了,连忙维护齐穆:「齐先生挺忙的。」 练球,买游艇,去澳门赛马也是忙的一种。 丁琳一听就知道他误解了,「我是想问问你,我最近约齐穆吃饭是不是合适。」 「哦……」黄助理在手机上翻了翻齐穆的日程,「我只能说下周周四、周日晚上,齐先生是没有公事的。」 言下之意是她能不能约出来就另说了。 丁琳通情达理地一笑,「我知道了,谢谢黄助理。」 自从齐穆回国,丁琳就没有主动联繫过他,直到两周后的星期六,她打电话给齐穆说想见他。 就算齐穆对她没有感情,但离上次见面已经一个月了,齐穆不会没有风度地拒绝她。丁琳也是算准了这一点。 黄助理依旧预订的是奢华高雅的餐厅,灯光不是十分明亮,昏沉沉的暧昧。坐在她对面安静切牛排的男人袖口一闪一闪的发亮,他穿衬衫特别好看,肩宽腰窄,捏着刀叉的手指有力修长,垂下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了一小片阴影。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是优质到罕见的男人,可惜不是她的。 如果不是她最近有了结婚的念头,还可以在齐穆身上多耗一阵,用时间换取物质上的安慰。但她想成家了,身边有个定时炸弹的齐穆不是一个好人选,并且她知道,只要她表示出结婚的想法,齐穆会马上和她分手。 丁琳面前的三文鱼没动几口就被撤下去了,后面端上来的冰淇淋更是一口没吃。 第35页 齐穆已经习惯她这样了,他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旁边的服务生为他倒上红酒。 丁琳觉得差不多了,她放在腿上的手用力握着,「齐穆,我想我们还是分手吧。」 正在喝酒齐穆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了视线,喝完了酒杯里的红酒,他放下杯子。 「我知道了。」 「你看起来早都预料到了。」 「我不是个合格的男朋友,我心里有数。」他很坦诚,甚至还带着笑容,「所以不奇怪。」 丁琳有点泄气,「是啊,你心里有数……」 齐穆问她:「你有什么需要吗?如果现在说不准的话,可以以后告诉黄助理。」 丁琳愣了一下才反应上来他是在问自己需要多少分手费。 「我没什么需要的,只希望我们分了手还能当个点头之交。」 她才没那么眼光短浅,她好不容易搭上齐穆的圈子,只要以后齐穆在别人面前夸她一句,带来的价值远远胜过存摺上增加的数字或者一个更好的住处。 走出餐厅,齐穆对司机说:「把丁小姐送回去,我要自己走一走。」 司机有些犹豫,「可是……」 齐穆笑着说,「我刚才可是被丁小姐甩了,要一个人静一下。」 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一点点异常的情绪,谁都知道他在开玩笑。 丁琳坐在车上,忍不住回头。 齐穆的西服搭在手腕上,沿着人行道慢慢散着步,他背后是璀璨灯河,渐渐的,他的身影被辉煌的灯光吞噬。 那一刻,她在齐穆身上只看到入骨的寂寞,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接了一个修改论文的活,接到了一看,我去根本不是我专业啊!烦死了,要占用我时间还没有酬劳。 ☆、第二十六章 电梯上到二楼男装部,齐霈霈停下了脚步。 走在她前面的陆远正要跟她说话,一扭头看不见人了。 「怎么了?」 齐霈霈说:「我觉得你需要买几件,老觉得你穿同一件衣服。」 陆远双手插兜走过来,「怎么可能穿同一件,只是每一件都长得像而已。」 「那也该买,你不知道齐……」 齐穆每年飞米兰三次,专门去订做西服和鞋子,即使日常便装,也有专人按照他的一贯喜好编成新品目录送到家里让他挑,从来没有松懈的时候。 但是话到嘴边,齐穆的名字在她嘴里含着,怎么都说不出来。 陆远好似没有察觉,「刚毕业在派出所做基层民警的时候还穿过上万的鞋,很快就被骂了,现在在刑警队,天天面对一群老男人,不是穿警服就是便衣去抓人,没有那么多讲究。」 齐穆的事情在她心里打了个滚就翻过去了,她接着陆远的话:「私下总要注意一点的,走吧,我帮你看。」 在店里,导购总免不了夸齐霈霈和陆远是一对相配的男女朋友,前几家店齐霈霈还解释他们并不是情侣,到了后来她解释不动,干脆就默认了。 陆远完全成了会动的衣服架子,一句话也插不上,被指挥着不停换衣服。 他看不出来身上这件跟齐霈霈手里那件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黑色衬衫而已,齐霈霈却跟导购嘀咕了半天拿不了主意。不过有人为他这样操心,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陆远从更衣间出来,齐霈霈对他举起手里的纸袋,「我买了一条领带送你。」 陆远没有客气,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谢啦。」 从商场出来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陆远把七八个纸袋放在后备箱,问:「想去哪吃饭?」 齐霈霈想了想,「同事推荐了一个地方,好像不是很远,在兴贸那边。」 陆远关上后备箱,「不远,可是很难停车,我们坐地铁过去怎么样?」 齐霈霈一点头,「好的。」 商业区的地铁,人乌央乌央的,陆远护着齐霈霈在地铁上站稳,用身体把她和周围人隔开,低头对她说:「抓着我袖子。」 地铁刚驶出站没多久,他们左边忽然有个女人尖叫:「你干什么?不要脸!」 刚刚还挺吵闹的地铁车厢一下子没了声音,像是有遥控器一般,指挥着所有人的脑袋往那边看。 一个女人紧紧抓着她身旁男人的手,「你的手刚放哪里了?」 被她抓住的男人带着眼镜,看起来十分普通一个人,「谁碰你了,有证据吗?你是长得好看还是怎么的?你也不瞧瞧你的身材。」 那女人被气得双眼通红,「我……我要报警,你跟警察去说这些话……」 地铁刚到站,男人趁女的在拿手机时,突然推了她一把,拔腿就跑。 只是他刚从车厢跑出来,就被后面的人拽住了,他想也不想,回头一拳过去,却被轻松抓住了手腕。 陆远捏着他手腕,把他一只胳膊折到背后,在他膝盖处一踢,就让他狼狈跪下了。 男人顿时各种污言秽语都出来了,陆远纹丝不动,「老实点。」 不一会,地铁执勤民警闻讯而来,从陆远手里接过人,「干什么呢,怎么了?」 「性骚扰。」陆远从裤口袋里摸出警官证,「刚巧碰上了。」 民警一看他的证件也不再多说什么,一人一边把男的控制住,「谢谢了。」 第36页 陆远回头看了一眼又准备上地铁的女人,「你干嘛?人交给警察了你要走?」 刚才受骚扰的女人脸一红,「没有,我只是……」 只是害怕麻烦而已,陆远再清楚不过了,他懒得听她解释,「去跟他们录笔录。」 地铁已经走了两趟了,他们又要等下一辆。 陆远问齐霈霈:「没吓到你吧。」 齐霈霈刚才被他吩咐不要看热闹,远远躲一边,她蹦过来,「一点都没有,陆警官。」 陆远笑了笑,搭着她的肩膀轻轻一带,不让路人碰到她,「那就好。」 晚上陆远送齐霈霈回家,在路上,齐霈霈跟陆远讲她在国外遇到过的入室抢劫。 「那个对我动手的人过了四五天才抓到,从那以后,我就特别抗拒一个人在家,有好一阵一听到铃声就惊出冷汗。」这还是齐霈霈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件事,「我爸找了一个保镖给我,好像是以前的退伍特种兵,有次在家,风太大把玻璃刮破了,他以为有人狙击,直接过来按着我的头把我塞进了桌子下面。还好我回国了,不然得一直带着保镖。」 陆远说:「人渣那么多,不管在国内国外,都要小心一些,多长个心眼,你现在怎么防身?」 齐霈霈想了想,「我有电击器。」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歹徒把电击器从你手里夺走了你该怎么办?」 「啊?」齐霈霈傻眼,「我……我学过跆拳道……」 陆远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车子开到齐霈霈家附近停下来,陆远说:「下车。」 「干什么?」 「让我看看你的跆拳道。」 齐霈霈初中的时候,齐泽文生意上的朋友的女儿被绑架了,齐泽文这才让她去学了跆拳道防身,没到一年齐霈霈就不愿意再学了。 陆远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假设有人从你正面过来,你该怎么办?」 齐霈霈挠了挠脸,「我学的又不是实战用的……」 陆远瞪着她看了一会,「好吧,我教你几招实战用的。」 陆远教的是专门攻击脆弱部位的女子防身术,没有很难,但齐霈霈做的总是不伦不类,不一会就不想学了。 不难想像,她当年学跆拳道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胳膊不是那样,看我。」陆远一手拉着齐霈霈的手腕把她拉到跟前,另一只手的手肘攻击她的胸口,「是这样,看明白了吗?」 齐霈霈真的不想学,「我的手好疼,今天就到这吧。」 陆远看了看她的手腕,红了一圈,他轻轻揉了几下,「拿你没辙。」 齐霈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陆远是为她好。 「有你们警察叔叔就行了啊,像我这样的小市民根本不用操心什么。」 陆远用指头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就你歪理多。」 齐霈霈捂着自己的额头,抬起脸看他。 他们停在别墅区的花园里,路灯很暗,两个人的影子模煳地投在地上,物业的管理人员开着电瓶车远远看了一眼,又走了。安静下来的花园,只能听得到夏末时分蛐蛐此起彼伏的声音。 他们这样来往有几个月了。 现在似乎是时候了。 陆远的手指扶在齐霈霈的后颈,弯腰,屏住唿吸。 齐霈霈看着他,在要碰上的前一秒侧过了脸。 陆远直起身,刚才还有点紧张的表情一下放松,「对不起对不起。」 齐霈霈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 话梗在喉头,说不出来。 「我明白。」陆远打起精神,「走吧,我送你回家。」 齐家在别墅区的最里面,他们把车停在花园,走着回去。 齐霈霈跟在陆远身后,在快到家时拉住了他的手,「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陆远回头一看,齐霈霈眼睛通红,脸上两道泪痕。 「我在出国前……」齐霈霈想起见到验孕棒上两条线的惊慌,想起在手术台上冰冷的器械探入身体的绝望,她紧紧抓住陆远的手,唿吸都急促了,「堕过胎……」 陆远脸上是一片茫然,似乎无法理解堕胎的含义。 慢慢的,他反抓住齐霈霈的手,用快要把她捏碎的力道,一脸难以置信,「齐穆的?」 齐霈霈眼睛一眨,两颗眼泪滚落下来,她点点头。 「我操他大爷!」 陆远像是被点着的炮仗,浑身冒火,眼珠都红了。他转身就走,走了好远了又返回来,一把搂住齐霈霈,摸着她的头髮,在她耳边安慰:「记好了,不怪你,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 齐霈霈闭上眼睛,双手捏着陆远的衣服,从小声哽咽慢慢变成嚎啕大哭。 万幸,还是有人接受的。 那个愚蠢至极,难堪,不光彩的齐霈霈。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突然少了……不知所措…… ☆、第二十七章 黄助理把齐穆送到门口,「那我先回家了,齐先生。」 齐穆难得回家早一次,他在门口把房间的灯全打开,摆了摆手。 换了拖鞋,一边向客厅走一边解开领带,玄关的镜子反射出他的侧脸,英俊苍白,面无表情,好像没有灵魂。 房间里摆了很多水晶和铜质的艺术品,价值连城,折射着冰冷的光芒,一尘不染,没有一点人气。 第37页 他在酒柜里取了一瓶酒,先喝了半杯,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然就站在酒柜前开始发愣,直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陆远的电话,他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 「什么事。」 陆远的声音比平常低一些,「在家吗?」 「嗯。」 「你出来。」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齐穆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完,拍了拍脸,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他穿着拖鞋走出去,打开外面的铁门,正要问陆远什么事,对方突然一脚踹上了他的肚子。 齐穆被陆远一脚踹的飞出去,重重摔在石子路上,头晕目眩,腹部痉挛一般的疼,全身都蜷缩起来弓成了虾子。 陆远往前走了一步,挂在铁门上的灯照亮他的脸,他紧紧咬着牙关。 「你他妈的畜生!」 陆远不等齐穆站起来,他用膝盖顶住齐穆的胃,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我今天……揍死你不可……」 说完他一拳砸在齐穆脸上。 齐穆被打的毫无还手的能力,要不是监控室里的保安急忙赶过来,他真的有可能被丧失理智的陆远打死在自家门前。 陆远被四五个保安架住,从他身上拉开,齐穆咳嗽了几声,觉得嘴里有液体溢出来,他艰难地侧过脸,勉强睁开眼睛,看见脸旁都是他嘴里吐出来的血。 齐霈霈下了课,坐在她对桌的同事说:「你的手机在抽屉响了快半个小时了。」 齐霈霈把自己的画具放好,打开手机一看,是陆远的号码,给她打了快二十个电话了。 齐霈霈拿着电话走出办公室,回拨过去。 「我刚才在……」 那边噼头盖脸地打断了她:「齐霈霈吗?陆远昨晚上打人被拘留了!」 齐霈霈愣了一下,「你是谁?他打谁了?他现在在哪?」 「我是陆远同事,据说他打了你哥哥,我打电话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跟你哥商量一下,让他不要追究了,让陆远先出来,赔偿的事情好说……」 齐霈霈的脑袋嗡的一下,空白一片,「我……我要先去看看……」 齐穆有轻微的脑震盪,眼睛只能睁开一只,眼眶肿成了黑紫色,连牙都被打松了一个,再加上皮下出血,整张脸都不能看了。 他的脖子基本不能动,艰难地问黄助理:「还没来吗?」 黄助理在一旁从保温杯里倒出热粥,「齐小姐说十二点以后,现在才十一点半,齐先生。」 他已经问了四五遍了。 齐穆不说话了。 黄助理把粥端过来,用勺子餵到他嘴边,「我试好温度了。」 齐穆心不在焉张开嘴吃了一口,皱着眉咽下,「不吃了……我问你,我的脸现在怎么样了?」 黄助理看着他肿的发亮的眼眶,以及脸上紫红色的血斑,面不改色说:「比昨晚好一点了。」 齐穆想摸一摸又烫又疼的眼眶,手举到一半又放下了,「你去接一下,她快下班了。」 「我已经问过了,齐小姐说不用接。」 齐穆的手在身侧紧紧握住又松开,他焦虑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已经四个月又十九天没有见过她了。 早上听黄助理说齐霈霈要过来,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来了。 齐穆张嘴说不出她的名字,身体的疼痛在瞬间消失,眼睛再也看不见其他。 黄助理把椅子放在病床前,「齐小姐喝水吗?」 「不了,谢谢。」齐霈霈把手里的果篮和鲜花递给黄助理,在椅子上坐下来。 齐穆完好的那只眼睛跟着她的动作,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霈……」 齐霈霈很侷促,略略在他脸上看了看,「很严重吗?」 「不……没有……」 「那就好。」齐霈霈不仔细问下去,她低下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齐穆努力伸手想要碰到她,哪怕就一点衣角也行。 「我今天来,是想代陆远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他不该打人……」 齐穆的手指僵在空中,缓缓垂下来。 齐霈霈一直没有抬头,只有这样她才有勇气把话说完,「他太冲动了,我想他现在也后悔了,等他出来让他来给你道歉,行吗?」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下去……自己要是个聋子就好了…… 「所以……所以能不能不要追究他了……」 等了许久没听到齐穆的回答,齐霈霈忍不住抬头看他。 齐穆一只眼睛肿着睁不开,另一只漆黑的眼睛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看向了别的地方,他的表情很茫然,毫无防备的脆弱。 齐霈霈觉得齐穆已经被打成了这样还要叫他不追究,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但她清楚陆远是为了什么打了齐穆,心里愧疚的不行。 要是那天晚上没有光顾着哭,而是跟他把话说清楚就好了。 齐霈霈坐立难安,沉默了一会,「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我走了。」 黄助理一直在门外,看齐霈霈出来把她送到了电梯口,等他回到病房时吓了一跳。 齐穆的脸色白的吓人,眼睛完全没有了神采,好像溺水的人被夺走了最后一根稻草,整个人都透着无望死寂。 他闭上眼,「我累了。」 最后齐穆还是没有追究,他的助理来了说是朋友间的口角,不是什么大事,于是陆远被放了出来。 第38页 他人是放了,但事情还没完。 他作为公安干警,知法犯法要付出很大代价,他爸爸虽然是市里一把手,但最近正处于仕途的关键,不能出一点差错,跟位高权重的陆市长比起来,陆远的事情不值得一提。于是陆远被停职了,要他把这阵风头躲过去再说。 齐霈霈去接了他,她一看见陆远的身影出现在门后,就开始掉眼泪。 「不是出来了吗,还哭什么?」 齐霈霈把脸埋在他胸口,「不值得的……」 陆远摸了摸她的脑袋,「不是值不值得,而是必须要出了这口气才行。」 「对不起……」 「你傻了啊,跟我说什么对不起。」陆远说,「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件衣服本来就沾了不少你的鼻涕了。」 齐霈霈被他逗笑了,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踮起脚,在他嘴角上亲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短短一章,齐穆先被虐身又被虐心,简直是我写过最惨的男主了。 ☆、第二十八章 齐霈霈和陆远算正式搞到一起了。 陆远还在停职,因祸得福有了大把空闲时间,能每天去接齐霈霈下班,去吃饭看电影买东西,完了再送她回家。 悠闲的日子没过几天,陆远单位就有了确切消息,要他写检查,下一周就復职。 「好不容易懒散几天,又得上班了。」陆远抱怨了一句,回头却看齐霈霈没在听他说话,有点不满地把她脑袋转过来,「我说话你在听吗?」 齐霈霈一脸若有所思,「感觉我有什么事给忘了。」 陆远又把她脑袋转回去,「你先想吧。」他对服务生招了招手,「买单。」 齐霈霈一直在想自己忘了什么事,从餐厅出来,走到停车场,又上了车,她才恍然大悟。 「我想起来了……」她看了看陆远的脸色,「关于你的。」 陆远发动了车,「什么?」 「我跟齐穆说,你出来后要去给他道歉的……」 陆远的脸一下沉了,「不去。」 齐霈霈很为难,「我说,如果他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你就会去给他道个歉……」 陆远紧闭着嘴,一声不吭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我话已经说了,而且他也没有再追究……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陆远简直恨铁不成钢,「你的骨气呢?我去揍人,你在后面给人道歉,拖我后腿,谁爱去谁去!」 齐霈霈深深怀疑警察队伍的纯洁性。 「那个时候我六神无主,只想让你赶快出来,我做错了吗?」齐霈霈争辩,「况且你真的把他揍的够呛,道个歉不应该吗?」 回答她的,是陆远勐然提高的车速。 两人赌着气,车子开到齐霈霈家附近,陆远慢慢降了车速,斜睨了她一眼,「要我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 「我妈要见你。」陆远抛了一个重磅炸弹,「本来我想一直拖,自己搞定的,可现在一想,还不如让她见见你。」 陆远的妈妈对齐霈霈来说,是童年阴影。 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当时她的妈妈还在世,陆远的妈妈全程无视她们,脸色也不是很好,后来只听旁人口里陆远妈妈和齐穆妈妈的关系有多好,就能吓坏她。 两个人互相瞪着对方。 齐霈霈先说:「有你这样讲条件的吗?」 陆远耸了耸肩,「反正我妈你迟早都要见的,说起来我还吃亏了。」 齐霈霈真想咬死他,「不去不去。」 陆远也担心自己的妈妈会把齐霈霈吓跑,他放软了口气,「只是吃个饭,我也在场,你还信不过我吗?」 齐霈霈把他放在方向盘的手拿过来,在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看着陆远龇牙咧嘴起来才放开他。 「你要先跟我去看齐穆。」 齐穆已经出院了,在家休养,齐霈霈给黄助理打电话问可不可以跟陆远去看他的时候,黄助理委婉地提醒她,齐穆可能不会见他们,他最近状态很差。 齐霈霈只能说,麻烦他跟齐穆提一下,如果不想见就算了。 出乎意料的,齐穆同意了。 齐穆住在本来要跟齐霈霈一起同居的小复式楼里,他穿着丝绸的前扣睡衣,扣子一直扣到喉结处,神色冰冷坐在沙发上,视线定在茶几旁的小鹿雕像上。 齐霈霈跟陆远远远坐在一边,她戳了戳陆远。 陆远假模假样咳了几声,「这个……一时没忍住脾气,以后你可以揍回来,我绝没有二话。」 齐霈霈气得在陆远的腰上拧了一下,低声说:「你干嘛啊……」 陆远握住她的手,「我这不是在道歉吗?」 「这是道歉吗?」 「怎么不是了,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有意见?」 齐穆的脸已经好了大半,但是白的地方更白,衬着还没有消散的青紫色显得有些诡异。他很疲惫,心理上的疲软,无药可医。 听着齐霈霈跟陆远的小声对话,他竟然走神了。 齐霈霈的眼睛里没有他了。 痛苦的人只剩下他一个。 他之前千方百计要和齐霈霈拉开距离,划清界限,现在有成果了。对此,他早有觉悟。 只是…… 要是没有那么爱她就好了,现在也不至于这么难熬。 第39页 他到底要多久才能走出去啊…… 齐穆的脸色实在不好,整个人像是强弩之末,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 齐霈霈看的心惊胆战,「你还好吗?我把黄助理叫过来吧……」 齐穆的眼睛不看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用,我要休息了。」 「那……那我们走了……」齐霈霈拉着陆远站起来,「总之谢谢你。」 齐穆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齐霈霈身上的瞬间却变得沉重难以琢磨,他似乎想笑一笑,但没成功,他转开视线招唿也不打就上楼了。 齐霈霈跟在陆远身后,低头点了一支烟。 齐穆对她的影响还在,当眼神对上的那瞬间,齐霈霈难过的只想哭。 她也摸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烟刚抽了两口就被陆远从手里抽走了,「你在来的路上已经抽了一支了,今天不许再抽了。」 齐霈霈心烦意乱,抱住陆远的胳膊,「也不知道他脸上的伤到什么时候才能好。」 陆远并不介意齐霈霈提起齐穆,「还得一阵吧。」 「几次都没见他女朋友。」 「他那么爱面子,怎么肯让女朋友看他被人揍成这个鬼样。」 齐霈霈鼓起脸,「那也该来照顾一下他。」 陆远在齐霈霈脸上掐了一下,「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现在该来说说你见我妈的事了吧?」 齐霈霈更加心烦意乱,「她要是给我钱让我不再缠着你,你说我该拿吗?」 「做什么白日梦呢,我妈才不会白送钱给你。」 齐霈霈扒着他肩膀,「你蹲下来一点,跟你说个话。」 陆远把耳朵侧过来,「什么?」 齐霈霈用自己额头对着他额头狠狠撞了一下,「你才做白日梦。」 陆远扶住头晕目眩的齐霈霈,「傻成你这样也是罕见。」他抬起齐霈霈的下巴,「疼吗?」 齐霈霈刚要说话,却被他堵住了嘴。 他们就在门前的香樟树下接吻,从树枝缝隙中看过去正是齐霈霈想要用来当主卧的房间的露台。 传来缓慢的,不容易被察觉的推拉门的关门声。 「咔哒」一声,门锁被扣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出门,没有更。 ☆、第二十九章 齐霈霈原以为和陆远妈妈的见面会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最起码冷言冷语是少不了的,但意料之外的很平和。 陆远妈妈出身经商世家,和齐穆的妈妈一样,也是个大小姐级别的人物。她打扮的很干练,利落的齐耳短髮,身形高瘦,面容严肃。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恶意,只是语气淡淡地询问了齐霈霈什么学校毕业,如今在做什么工作之类的,饭还没吃完就要走了。 她从洗手间补完妆出来,「你们吃吧,我约了人谈事情,先走一步。」 齐霈霈站起来,「阿姨再见。」 她点点头,下了楼。 齐霈霈长长舒了一口气,心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放心了?」 齐霈霈抽出餐巾纸,擦了擦手心的汗,「还好。」 看他妈妈的表现也不难猜测她的态度,在陆远妈妈看来,自己跟陆远可能只是谈个朋友,小打小闹,不会认真,所以才能轻轻放过。要是陆远说他们将来要结婚什么的,她绝对不会是现在的态度。 还好还好。 从各种方面来说。 陆云熄了火,齐霈霈探身过去亲了他一下,「我回家了,晚安。」 陆远却抱着她没撒手,手上一使劲,把齐霈霈整个人从副驾座上拎过来。 「等等等等——太挤了……」 陆远调了下座椅,把她夹在方向盘和自己的中间,推着她背靠着方向盘。 齐霈霈在亲吻的间隙挣扎着说:「别推我……不行,碰到头了……」 车内空间有限,齐霈霈怎么弄都不舒服,很快就不愿意了,匆匆侧过脸,「我该回去了。」 陆远在她耳朵上亲了一下,「嗯。」 齐霈霈拿过自己放在副驾座上的包,忽然看见包里的宣传单,她拿出来。 「对了,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我想从家里搬出去,自己住。」看着陆远明显不正经的眼神,她掐了他一把,「别乱想。」 陆远狡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说明你也想了。」 「想个屁。」齐霈霈瞪他,「只是最近……」她咬着嘴唇,「我有几天早上起来碰到了我爸爸的女朋友,在一起吃早饭太尴尬了,他们估计会结婚,我还不如早早搬出来。」 陆远瞭然,「有看好的房子吗?」 「有,你看。」她把宣传单展开,「这个楼盘就在我学校附近,环境也还不错,我要买那个面积最大的,带半层阁楼,另一边可以建个花园。」 陆远知道她是真有钱,不多说什么,「你开心就好。」 「然后装修……我想找个设计师来,你有认识的吗?」 陆远看了几眼宣传单,「我帮你问一下。」 陆远说帮她去问,可他手机自从第二天起就打不通了。 齐霈霈很淡定,知道他又去跑案子了,耐心等着他来联繫自己。 过了四五天,她接到了电话,要她去接陆远。 她在医院里接到了一个受伤的陆远。 他开车去追逃跑的嫌犯,在路上翻车了。 第40页 他的额角上缝了几针,贴着纱布,衣领上全是血,左手臂轻微骨折。 看起来很吓人,但他的精神还好,一直在观察齐霈霈的脸色,不怎么说话。 等陆远闹哄哄的同事都出了病房,陆远说:「没生气吧?」 齐霈霈拧了毛巾给他擦脸,「我为什么要生气?」 「任务来的突然,没给你打招唿,你让我办的事情也没办……」 齐霈霈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你先顾好你自己吧,都伤成这样了。」 陆远沉默了一会,「这种事以后还会有,突然消失,靠不住,见到我时我又受伤……」 齐霈霈不知道他想得这么远,她弯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别担心了,这是你的工作,我理解。」 陆远并没有释怀,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后来陆远的妈妈很快来了,她跟医生商量了几句,把陆远接回家了。 齐霈霈以为没有自己的事了,就偷偷消失了,可第二天,陆远打电话说,他妈问她怎么不来看自己。 这次跟陆远妈妈见面,她的态度比之前更温和了,她还见了陆远的爸爸,跟她聊了几句她爸爸眼下的工程之类的,也能称得上和颜悦色平易近人。 可齐霈霈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让她坐立不安。 这天,她陪着陆远妈妈去超市买东西,她推着购物车,陆远妈妈一边从货架上拿东西一边说:「前几天我听陆远说你买房子了?」 「嗯,已经付款了。」 「是不是在找室内设计?」 齐霈霈想可能是陆远又拜託了他妈妈吧,「是。」 「正好,我有个朋友就是这行的,我让他推荐一个给你。」陆远妈妈从货架上拿起两种燕麦,换了话题,「哪种好?」 齐霈霈连谢谢都来不及说,「左边的好一些。」 第二天就有人联繫齐霈霈了,她带着设计师去公寓转了一圈,隔了两天,陆远的妈妈就给她打了电话。 「设计师跟我说了,他下周把效果图的初稿给你。」 「好的,谢谢阿姨。」 「也不用谢我……」她思索了一下,「这样,我在同一个小区再买一套,以后可以当你的画室或者培训班。」 齐霈霈一愣,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用……」 「陆远差不多该离家了,以后你们自己过吧。」 齐霈霈五雷轰顶,半天说不上话。 「还有什么缺的吗?比如车子和工作,我觉得你现在的工作还不错,如果想继续读书或者完全自由职业也可以,看你自己的意思……」 齐霈霈不知道自己怎么跟陆远妈妈告别的,她愣了一会,给陆远把电话打了过去。 「喂,你妈在家吗?」 陆远刚睡醒,声音黏黏煳煳的,「你问她啊……」 「在不在你跟前?」 「不在……」 齐霈霈运了一会气,「你妈刚跟我说,要我们住一起,在我刚买的房子。」 陆远静了几秒没说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去问问她啊,我不知道。」 陆远清醒了一些,「我等会打给你。」 隔了十分钟左右,陆远的电话过来了。 「我妈好像不要我了,想把我打包扔给你。」他的声音低缓,「你要吗?」 齐霈霈的脑子只有「赶鸭子上架」这一句话,她很庆幸没有跟陆远面对面,不然她的脸色绝对会出卖她。 「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她把手机换到另一边,「你妈是有多不待见你。」 陆远似乎放松了一些,「我妈看我不顺眼很久了,这次终于找到下家了……」 「你真惨。」 陆远低低地笑了几声,「你在哪?想你了。」 「我晚上过去。」 就这样吧,没什么可迟疑的。 「想吃什么?我让张姨出去买菜。」 「想喝鱼汤。」 虽然不确定的因素还有很多,虽然没有一点准备。 「知道了,在家等你。」 「好好休息,挂了。」 大概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要放大招了。 ☆、第三十章 公司这天召开股东会,齐穆喝了一大杯浓咖啡,在办公室套间里换了衬衫和西服,再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董事长已经上楼了。」黄助理的声音很轻,有些小心翼翼的。 「嗯。」 齐穆对着镜子把领带系好,戴上手錶,又系上袖扣,每个细节都完美无缺、一丝不苟,只是他的脸色实在不怎么样。 黄助理问:「要用利他林吗?」 齐穆看了他一眼。 尽管他的眼神平淡,什么意思都没有,黄助理却后背一紧,连忙说:「对不起。」 齐穆越来越喜怒无常了,他平日里最多闷闷不乐,甚至有些阴郁,但最近会为了一些小事突然发火,让他和几个秘书措手不及。 走出办公室,齐穆回头伸出手,「给我。」 平时利他林就装在黄助理的口袋里,他掏出药盒,取了一粒药放在他手心。 齐穆没喝水,一口吞下,活动了一下脖颈,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 黄助理跟在他身后,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 还是尽快找到别的方法来代替吃药才行啊,万一兴奋剂成瘾了就不好办了,况且现在已经看出副作用的影响了。 第41页 从电梯出来,齐穆被公司几个股东拖住了脚步,他脸上是客套的笑容,眼睛里半点情绪也没有。 另一个电梯「叮」的一声,又有人来参加股东会了。 齐穆无心地往那边看去,眼神却定住了。 是齐霈霈,她穿着一件裁剪利落的红色铅笔裙,头髮全梳起来扎成了马尾,还化了妆。 她再也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 她脸上是真挚又有些羞涩的笑容,对着身边的公司股东说:「我什么也不懂,当然是我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她走过来,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又接着刚才的话,跟着身边的人走进了会议室。 跟齐穆搭话的几个人发现,少东家的脸上一点点表情也没有,脸色苍白,两个眼珠漆黑,有点瘆人。 齐穆作为董事会成员,坐在会议室台子上,直接面对着台下的齐霈霈,那身红裙子像一把火,灼烧着他的眼睛,无法忽视,无法摆脱,他的额头甚至开始冒汗,心脏也跳得很快。 耳边是他父亲通过话筒扩出来的声音,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握着钢笔的手指有些抖,他放下笔,把两只手握在一起。 台下齐霈霈的一点动作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眼前,他能看到她的提包里有了亮光,她拿出来,抿着嘴,然后握着手机往外走。 她走出了会议室,但自己出汗手抖的症状并没有减轻,看来是利他林的影响了。 他站起身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有些茫然地离开了座位,全依靠着本能一般走出了会议室。 他一出去,齐泽文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他摘下眼镜,喝了一口水,这才又开始看着手里的资料。 走廊里空无一人,他站了一会,朝着楼梯间走去,渐渐的,他听到了齐霈霈的声音。 「不要隔断,不要手绘墙,不要婴儿房,我说了一万遍了,为什么你发给我的修改图里面还是有那些东西?」她听起来相当气急败坏,「还有那个窗帘,我说没说过要弄成百叶帘?」 「我的房子,肯定要照着我的意思来装……跟你签合同的人要这么弄?」她一时噎住,「那是我男朋友的妈妈,不要听她的……」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算了,我让她打给你总行了吧?」 她气咻咻地挂了电话,又很快拨通了一个。 「你快跟你妈说不要再出主意了,现在设计师都不听我的,气死我了。」齐霈霈说,「设计师说两头都有意见,他只能听跟他签合同付钱的那个……」 「你怕你妈,我就不怕吗?我不管,你去跟你妈说,办不成不要来找我。」 齐霈霈再看了一眼设计师发过来的那个幼稚的手绘墙,轻声嘀咕着:「什么玩意,还不如我来画。」 她收起手机,一回头就看见站在身后的齐穆,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她本来该就那样熟视无睹擦肩而过的,但他实在是…… 「你生病了?」 齐穆微愣,似乎没料到齐霈霈会和他说话,有点迟缓地摇了摇头。 「你需要做个体检。」 她的语气虽然很冷,但她的眼神是在真正担忧他。 担忧一个把她伤害成那样的兇手。 齐穆没有半点喜悦,反而觉得自己又往深深的无望中陷了进去。 她连恨都没有了,可自己却还是这个样子。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强迫着自己说话:「你在装修房子?要搬出来吗?」 齐霈霈低着头,把手机无意识地滑来滑去,「嗯。」 他又问了一句自取其虐的话:「跟陆远?」 齐霈霈抬头看他,并不说话。 齐穆知道自己问了一句蠢话,一时间连个体面的下台阶办法都没有,只好沉默了。 万幸,他的助理很快找了过来。 「齐先生,董事长的秘书说,董事长在找您。」 齐穆低低应了,转身跟着助理走上楼,在走出楼梯间时,停了一下,转头看着她。 快要被什么压垮了,好像在求救一般的眼神。 齐穆的眼神只是让齐霈霈不舒服了一下而已,她认为齐穆身体不好,应该去体检或者休息一下。 那个眼神很快被种种生活琐事覆盖了。 自从她和陆远的妈妈成为了未来婆媳后,大大小小的摩擦就出来了。 首先体现在房子的装修上,他妈妈似乎将正装修的房子当成未来新房,要求一定要准备一间婴儿房。 就连陆远都说,他妈已经做出很多让步了,一个婴儿房而已,装就装了。 齐霈霈光是听到这三个字就不寒而慄。 一方面是想抗拒被按了快进键的节奏,什么事情都没有就要准备婴儿房?太夸张了。另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的经歷,听到有关婴儿的事情心里憋屈。 她需要陆远跟自己统一战线,陆远夹在中间来回说好话,很快也烦了,伤还没好就回去上班了。 齐霈霈不管跟哪个朋友说,都得不到支持,大家都觉得既然跟陆远是迟早的事,婴儿房也是必须要准备的,如果不喜欢可以一直空着,反正她买了一个大房子,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跟陆远妈妈闹起来。 齐霈霈觉得自己倒成了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了,可明明是自己的房子。 第42页 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酝酿酝酿了…… ☆、第三十一章 从理智上来说,齐霈霈觉得陆远挺难做的,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不得已用上班来迴避自己和他妈妈的纠纷也能理解。但从情感上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陆远撂挑子、逃避这个行为简直气坏了她,她妥协了以后,陆远因为忙也没有来道歉或者安慰她,只是打了一个电话匆匆说了几句。 于是齐霈霈开始单方面的跟他冷战了。 想住进我的房子,做梦吧。 这天齐泽文跟齐霈霈说,他请了人吃饭,让她晚上一定要到。 齐霈霈开车到了地方,是一个类似于四合院的会所,泊车小弟和服务生已经在等着她了。 「齐小姐,这边请。」 会所面上很低调,走进去却别有洞天。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和人工湖,走进了建在湖心上包间。 里面是齐泽文的一位生意伙伴,带着他的女儿和跟女儿差不多大的老婆,还有才两岁大的小儿子。 而齐泽文这边是自己和齐穆,没有见到那位周姐姐的影子。 这还是齐泽文第一次把齐穆跟她都叫来。 齐穆就坐在她身旁,听着对方夸他,一直在客气的笑,但不怎么说话。他脸色虽然白的透明,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反应敏捷,思维也很清楚,没有前一阵看上去那么木愣愣的。 齐霈霈看了一会才琢磨出来,这是在给齐穆相亲。 奇怪了,他的女朋友呢? 齐霈霈靠在椅子上,端着玻璃杯,垂眼轻轻瞥了他一眼,发现齐穆额头正出汗,甚至沿着鬓角头髮流到了脖子上。 但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他很快离席去了洗手间,在他从洗手间回来后,扶着椅子背的时候,齐霈霈看到他的手指在抖。 齐泽文抱着对方的儿子逗着玩,一边跟齐霈霈说:「你的房子怎么样了?」 「开始装修了,过年前应该就完工了。」 「估计你和陆远差不多该订婚了吧,他家什么意思?」 齐霈霈心不在焉地说:「没有那么快。」 生意伙伴问:「是陆市长的儿子?」 齐泽文笑了笑,「对。」 「还真是门当户对……」 齐泽文不会说没用的话,齐霈霈想来想去,觉得这话只可能是说给齐穆听的。 她觉得自己的爸爸真是想得太多了。 他们一家三口送走了另外一家四口,齐泽文问齐穆:「怎么样?」 齐穆脱了西服,解开了领带,把衬衫袖子挽起来,「不怎么样,丑。」 齐泽文瞪着他,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他们父子关系冷淡已经有好几年了,在公司里还能依靠上下级身份说几句,平时根本没有联繫,就连过年都不会在一起。 齐泽文当然清楚齐穆这几年的变化,还有他越来越萎靡的精神,他一度怀疑齐穆在吸毒,还私下去查了他的日常行动,以及他的资金往来。 父子做到这份上,也是够悲哀的。 他心疼儿子,但更忧心集团的将来,他不敢把辛苦打拼的江山交给这样的人,必须要准备一条后路了。 这些念头只闪了一瞬,齐泽文移开目光,「走了。」 齐穆说:「我喝了酒,等朋友来接。」 齐霈霈看了看他,跟在齐泽文身后走了。 齐霈霈的车跟在齐泽文的迈巴赫后面,慢慢落后,在一个红灯被拦下了,她看着那辆马巴赫没有减速渐渐消失,绿灯亮了以后掉头开了回去。 她问了服务生,找了一圈在湖边找到了齐穆。 他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低着头,不知道他刚才干了什么,头髮居然是湿的,黑髮柔顺地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还在滴着水。 「你到底怎么了?」 齐穆抬起头,他的眼睛亮得出奇,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为了达到满意的状态,他今天服用了超剂量的利他林,心悸心慌得厉害,胸口好像有把锤子在敲。 「你没去体检?」 他摇头。 「为什么不去?」 他还是摇头,不知道汗珠还是水珠顺着脸流下来,他眯着眼睛,伸出手。 他握住了齐霈霈垂在身侧的手,他的手好像烙铁一样烫。 齐霈霈看了一眼,「你什么意思?」 「我想见你才来的。」他的手指用了点力气,「想你……」 齐霈霈冷笑着,「喝多了是不是?」 齐穆握着她的手,慢慢用自己额头贴在她手背上,呓语一般,「我错了……」 齐霈霈觉得眼前这一切真是荒诞。 「我真是吃多了才来担心你。」她抽回自己的手,「你等着你朋友吧,别掉进湖里了。」 齐穆低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齐霈霈坐上车,在倒车镜里看了一眼那个弓起来的背影,被他握过的手还留着发烫的感觉。 「有病。」 她发动了车子。 齐霈霈自以为冷战了半个月了,其实是陆远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忙,顾不上联繫她。 齐霈霈恼羞成怒,她刚好放寒假,有个喜欢的画家在香港办画展,于是想去玩一玩,顺便接着冷战。 只是她刚到香港第二天,刚从街上回到酒店,陆远就追过来了。 第43页 「你干嘛?」 「来追媳妇。」 齐霈霈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谁是你媳妇?」 陆远捂着小腿单脚跳起来,「这么凶干嘛?」 「你怎么不去找个不凶的啊?少来烦我!」 「怎么气成这样……」陆远俯身搂住她,「好了好了,我知道是我做不对,那是你的房子,应该你说了算,这次我太不成熟了。回去我给你重新买房,偷偷的,怎么装全由你说了算,行不行?」 「买那么多房子是能吃吗?况且你就那点工资,每月还贷四五千,你喝西北风去吗?」 陆远笑嘻嘻的,「没办法,谁让我是穷光蛋呢?」 齐霈霈其实只差那一口气而已,并没有特别想闹个天翻地覆,她瞪了陆远一眼,「你好意思。」 陆远见她没那么生气了,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快开门让我进去睡一觉吧,三天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我头疼的要炸了。」 陆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卧室里一片漆黑,从门缝下透出一点光亮和电视机的声音。 他下床,打开卧室的门,齐霈霈穿着浴袍,贴着面膜在打电话,看他出来指了指浴室。 是让他赶快去收拾收拾自己的意思。 陆远三天没洗澡,鬍子也没刮,一副落魄样。 他洗了澡,仔细颳了鬍子,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嗯,没那么寒酸了。 他走出浴室时齐霈霈还在讲电话,她趴在阳台栏杆上,浴袍下的脚踝白嫩精緻,脚上踩着一双毛茸茸的拖鞋。 他看了一会,穿上衣服出了房间。 在酒店不远处找到了便利店,他随意拿了两瓶饮料,要结帐的时候,从架子上拿了一盒保险套。 作者有话要说:  要爆发一下,速度飞快把这一段写完。 ☆、第三十二章 陆远按响了门铃,齐霈霈过来给他打开门,「干什么去了,一转身就没人了。」 「买了点东西。」 齐霈霈缩到沙发上,用浴袍遮住脚,下巴放在膝盖上,「明天中午我要去看画展,你要去哪?」 陆远挨着她坐下,「我也要去。」 「你?」齐霈霈抬眼看他,「你审美为零,去看热闹吗?」 他把齐霈霈抱过来放在腿上,「这话就不对了,让我这样审美为零的人觉得好的画,那才是真的好。」 「什么歪理……」 齐霈霈的浴袍领口散开了,陆云低头从她脖子向下亲着,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 齐霈霈一边笑一边躲,「别动脚,痒。」 陆远的手从她的脚往上,并且吻住了她的嘴。 齐霈霈安静了。 等到陆远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才听到自己放在阳台上的手机在响,她的脸有一点红,「我要接电话……」 陆远很不满,「你电话怎么那么多?」 齐霈霈光脚下地,到阳台上拿了电话,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有些疑惑地接起来,「餵?」 没人说话。 「是谁?」 那边好像在空旷安静的房间里,有一些微弱的唿吸声。 齐霈霈瞬间感应到了是谁。 她又等了一会,轻声说:「我要挂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水声,然后他的声音响了起来:「霈霈……」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们第一次通话。 「你在哪?」 他的声音有些气息不稳,混着莫名其妙的水声有些发闷。 齐霈霈不知道为什么老老实实回答了他:「在香港。」 「那么远……」他低声说,「太远了……」 「你是不是喝醉了?」 正看电视的陆远转头看了齐霈霈一眼。 「嗯,不然,没有勇气……」 「你到底什么事?」 齐穆安静了一会,「我只是……大概是想起来没跟你道歉……」他的声音更低,「对不起,霈霈……我怕没机会跟你当面说了……」 她愣了一会,「你胡说什么,喝醉了就快给黄助理打电话,让他去接你。」 那边好久没有说话,齐霈霈有点慌,「你在听吗?说话啊?!」 她急得在阳台上转了几圈,手机又是一阵水溢出来的声音,然后,是他的声音。 像是跋涉千里、疲惫困苦的旅人终于找了属于自己的安眠之地,在临睡前,用最轻柔的声音对这个世界最后说晚安。 「我爱你……我爱你……」 他的声音微弱的只剩一阵气流声,「不要忘了我……」 一阵巨响,电话突然断了。 齐霈霈愣在阳台上,半天反应不上来。 陆远走过来,「怎么了?」 齐霈霈愣愣地看着他,「我……我不知道……」她手指痉挛一般捏着手机,「先给黄助理打个电话……」 她的手指抖的厉害,连通讯录都点不开,陆远拿走了手机,替她找到了黄助理的电话。 「你冷静点,把话说清楚。」 「我明白……」 黄助理接了电话,齐霈霈快速说:「你快去家里看一下齐穆,他是不是喝多了?」 黄助理没有迟疑答应了。 齐霈霈放了一半的心,回到客厅里等黄助理电话。 陆远蹲下来给她穿上拖鞋,「脚都冰成石头了。」 第44页 齐霈霈勉强笑了一下,「没留意。」 过了二十分钟,黄助理的电话打来了。 「对不起,齐小姐,齐先生今天给了我一天假,我不在市里面,堵在路上一时半会过不去。」 齐霈霈的大脑空白了几秒,「那……那把他物业的电话给我……」 齐霈霈编了一个谎话,说房子的天然气可能泄露了,要他们去看看。可是物业那边怎么都不同意私自去打开齐穆的房门,说是违法的,除非齐穆本人给他们打电话。 齐霈霈一时没忍住,说了粗口:「你们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天然气泄露,他在房间里怎么跟你们打电话!你要他怎么给你打电话!!」喊到最后都破声了。 陆远拿走了她电话,缓声对那边说了对不起,最后说:「一会有警察过去,你们再开门,这样行吗?」 物业还是推三阻四,怕承担责任。陆远没办法,直接挂了,又给拿自己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拜託了一个管辖齐穆住处那片的派出所民警,要他过去看一看。 「我那个朋友最近生病了,一直在家里,今天没联繫上有些担心,麻烦过去看一眼。」 陆远的朋友很痛快就答应了。 齐霈霈本来瘫坐在地上,忽然间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陆远眼疾手快抓住她,「你要干什么?」 「回去……」她脸上没有表情,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去买机票……」 陆远嘆了口气,「先把衣服换好,我来买票。」 还没到机场就得到消息了。 齐穆在浴缸里割腕,情况危急,被送进了医院。 等他们下飞机,第一次手术已经结束了。 齐霈霈每一脚好像都踩在棉花上,迎面而来的都是什么人,她一点印象也没有,谁在跟她说什么,她一点也听不进去。她每一秒都觉得自己撑不住,要晕倒了,但她手软脚软的坚持到了病房外。 她趴在icu病房的玻璃上努力往里面看,蓝色的帘子被拉了起来,只能看到在输血的血袋和齐穆伸到病床外面的脚。 陆远已经了解了送齐穆来医院之前的一些经过,他抓着齐霈霈的胳膊,让她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 「先喝点水。」 齐霈霈被他餵了一点点水,哑着声音说:「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掐我一把。」 陆远用纸巾擦了擦她嘴角,「不是梦。」 「怎么可能不是梦呢,好好的……」她又直直地看着病房里面,「好好的……为什么……」 陆远没有回答她,他摸了摸齐霈霈的头髮,「累吗?在飞机上你就没怎么休息。」 「不……让我静一静……」 陆远把矿泉水瓶子塞进她手里,「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 齐霈霈在出神,没有理他。 陆远走下楼,把裤口袋没机会拿出来的小盒子扔进了垃圾箱。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关键我比谁都急啊,所以才要二更。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齐穆才清醒了一点就被推进手术室做第二次神经肌腱缝合手术了。 他一刀切的很短,但是十分深,当时又泡在温水里,伤口的血没能凝住,失血严重。血管、神经、肌腱都被切断了,医生说手术后的復健是关键,不然那只手连支笔都拿不起来。 齐霈霈有点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扶着墙慢慢蹲了下去。 过了一会,有人站在她面前,手放在她头顶上。 「霈霈。」 她没应声。 「去休息一下吧,听助理说你一夜没合眼了,这里有我。」 她摇了摇头。 齐泽文嘆了口气,站了一会又走了。 齐霈霈不知道自己在手术室门口蹲了多久,听到手术室的门有响动,她立刻站起来,却一阵眼黑,坐到了地上。 一个护士赶忙过来扶她,她抓着护士的手,问:「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放心吧。」 齐穆当天晚上就醒了,他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他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 齐霈霈站在离他病床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一副快要哭的表情。 「你到底想怎么样?」 齐穆伸出正在输液的手,想要碰到她。 齐霈霈没有动,「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他费力的睁着眼睛看她,又向前了一点,手扯着输液袋一阵晃动。 齐霈霈向前了一步,让他能抓住自己。 齐穆的手没什么力气,抓到她后就脱力了。 齐霈霈的眼泪落下来,又急又凶,一颗一颗砸在齐穆的枕头旁。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要我怎么样你才满意?你告诉我啊……」 齐穆的脸几乎跟床上的床单一样白了,他嘴唇干裂,眼圈通红,手掌虚握着齐霈霈的手。 「霈霈……」他低声念着她的名字,「霈霈……」 他又闭上了眼睛。 两天后齐穆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他清醒的时间更长了,每次醒来看不见齐霈霈就要发脾气。 他的助理苦不堪言,每次给齐霈霈打电话都十分不好意思,连连抱歉,说齐穆心情不好,脾气暴躁。 齐霈霈觉得他更像是害怕。 她已经预料到自己又陷入了名为「齐穆」的陷进。 第45页 病房的窗帘拉着,齐霈霈关了电视,把齐穆包扎着的那只手用被子盖好,确认了一下齐穆没有因为这一点动静醒过来。 有人敲门,齐霈霈过去打开。 陆远提着水果,带着花,「我来看看他。」 齐霈霈低声说:「声音小一点,他好不容易才睡着。」 陆远没什么表情,把花和水果递给了齐霈霈,看着她眼睛下的一片青黑,有点憔悴的模样,放低了声音:「很累吗?」 「没有。」齐霈霈把东西轻轻放好,「我只有白天过来……你坐一会,我去洗点水果。」 齐霈霈为了不吵醒齐穆,把水果拿到外面去洗了。 陆远站在病床前,俯看着好像睡得不是很安稳的齐穆,伸手拨了一下他的脑袋,把他推醒了。 齐穆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过了几秒,下意识地在房间里找齐霈霈的身影。 「她出去了。」 齐穆收回眼神,眼睛看着天花板,等着他继续说话。 「你得逞了,很得意吗?」陆远淡淡地说,「真有你的。」 齐穆无动于衷。 陆远并不会因为齐穆默不作声就放过他,「割腕死亡率百分之二十左右,但是效果够吓人,还能让你有时间再打个电话……她肯定会想办法不说,你的钟点工每天晚上固定时间去打扫房间……你怎么样都死不了……」 齐穆突然笑了起来,他漆黑的眼珠子转过来,「你去跟她说啊,说我在算计……看她会不会信你……」 陆远有一瞬间是想发怒的,他紧紧握着拳头,忍住了。 「你他妈是中了什么邪。」 齐穆脸上保持着那点笑容,移开了视线,「说了你也不会懂。」 齐霈霈走进来,看见齐穆醒了有点愣,「你醒了?」 「洗了什么?」 「苹果,想吃吗?」 「想。」 于是齐霈霈坐下来给他削苹果。 都知道齐穆是什么意思。 齐霈霈觉得他真幼稚,而陆远从齐霈霈手里拿走刀子,说:「我来吧。」 他把苹果削好,切成小块,用叉子叉了一块递到齐穆嘴边。 齐穆的嘴紧紧闭着,眼睛看着齐霈霈。 齐霈霈嘆了一口气,走过来,「给我。」 病房的氛围让人难以忍受,沉闷,尴尬,无能为力。 陆远站了一会,「我该走了。」 齐霈霈没有留他,「我送送你。」 在齐霈霈要站起来的时候齐穆抓住了她的手,齐霈霈掰开他的手指,而他本来也没什么力气。 「别闹。」 他们沉默着等电梯,电梯到了后,陆远说:「跟我去楼下走一走吧。」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齐霈霈只来得及看了一眼虚掩着的病房门,就被他带进了电梯。 「他怎么样?」 陆远的问题问的很宽泛,齐霈霈捡着重要的说了:「医生说他应该是因为抑郁,助理也说他已经吃了很长时间的兴奋剂了……神经肌腱都断了,手术以后要长时间復健理疗,不然就残了……」 她的脸色平静,但眼睛红了,「復健同时还要做心理辅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定要是你吗?」 齐霈霈抬起头。 陆远说:「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凭什么?就因为他有病,因为他自残?」 「道理我都明白……」齐霈霈很疲惫,「但是……这不是个讲道理的事,置之不理,我要一直提心弔胆,那样的电话说不定会有第二次……」 她已经做出选择了。 陆远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深深唿出一口气,看着电梯门上倒映着自己模煳的影子。 「我明白了。」 电梯到了,陆远走了出来,「不用送了,回去吧,我妈那里我去说。」 齐霈霈待在电梯里,看着他的背影,想说谢谢,又想说对不起。 但最后,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齐霈霈在电梯里掉了几滴眼泪,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迎面碰上居然从病房里跑出来的齐穆,他一脸怒容,对身边的人大喊:「不要碰我!滚——」 一回头看见她,他的脸色缓和了。 「你跑出来干什么?」 齐穆站都站不好,颤颤巍巍的,因为粗暴拔了针,手背上冒出一串血珠,他想去抹掉她脸上的眼泪,手举到一半又放下。 「来、来找你……」 齐霈霈扶住他,「回去。」 护士叫了医生,来检查了一下他包扎的手,又重新给他扎针输液,再三强调了不要乱跑。 医生护士都走了后,齐穆坚持不懈地朝着齐霈霈伸出手,齐霈霈抿着嘴,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 他们四目相对,平静地看着对方。 「你太自私了,从来都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人只能顺着你的意思来……想过我该是什么心情吗?想过给别人带来什么麻烦吗?」 齐穆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眼睛上,不一会,齐霈霈就感觉到手指沾上了湿润的液体,他的身体在床上弓起来。 「我现在是病人……」 齐霈霈另一只手放在他头髮上,缓缓抚到他后颈,「不要再这样了。」 齐穆的喉结动了一下,他说:「不许离开我……」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脖子,像安抚一个孩子那样,让他紧绷的身体舒展开。 第46页 「睡吧,我不会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有人说齐霈霈一过寒假就遭殃,其实每当她要搬进新房子了也是要倒霉了。 这一段爆发完毕了。 ☆、第三十四章 齐霈霈按照以往的时间去医院,在病房外面碰见了齐泽文的助理。 「齐小姐好。」 齐霈霈的脚步停住了,「我爸爸……在里面?」 「是的,齐先生到了十分钟左右了。」 齐霈霈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先避开比较好,「我去找一下主治医师……」 齐泽文的助理看起来有些疑惑,却也没说什么。 齐霈霈知道她爸爸不会在病房里呆太久,他毕竟忙,她在护士站里混了二十分钟再回去后,他果然走了。 齐穆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他靠在床上,神色有些不满,「今天这么晚。」 齐霈霈放下包,「刚才看见了爸爸的助理……」 「嗯。」齐穆看起来不想谈起他们爸爸,表情淡淡的,「随便说了两句。」 他们这个家,每个人之间的亲属关系越来越脆弱,已经有点支离玻碎的味道了。 她以前那么珍重的亲情,现在提起来居然有些可笑。 她把保温杯拿出来,拧开,坐在床边,「早上检查结果怎么样?」 齐穆眼睛盯着保温杯里面,「还是那样,两个手指没知觉,手掌发麻,估计还得再养一阵。」 前一阵他提起自己的伤还有羞愧、内疚的表现,现在越来越不当一回事了,根本看不出来他抑郁在哪里。 齐霈霈把勺子递给他,结果他舀了一勺汤全撒在自己衣服上,她只能无可奈何地接过勺子。 齐穆一直看着齐霈霈,当他凑近喝汤时,闻到的更多的是她身上香香甜甜的味道,看到她低垂的睫毛,根根分明,唇尖微微翘起来,等待有人来亲吻的样子。 他说:「我们结婚吧……」 齐霈霈抬眼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把一勺汤送到他嘴边。 齐霈霈直到收了保温杯也没有提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这句话莫名其妙地说出来,又莫名其妙地被无视了。 齐穆躺在床上,用齐霈霈留下来的镜子照了照。 最近吃得太好,心情也不错,脸都大了一圈,虽然还是失眠,但已经颇有些容光焕发了。 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悽惨一些。 他放下镜子,把头髮揉成鸡窝状,揉了揉眼睛,再举起镜子。 气色不好还可以遮掩,气色好反倒遮不住。 助理敲了敲门,「齐先生,陆夫人到了。」 齐穆把镜子塞进枕头下,脸上的表情严肃了一些。 「周姨。」 陆远的妈妈,也就是周明德,带了一大捧向日葵,还有一些零散散的补品走进病房。 「我才知道你受伤,现在怎么样了?」 齐穆微微一笑,「已经好多了,谢谢周姨来看我。」 周明德带来的人把东西放下就出去了,她走到窗台上,把花瓶里的花取了换上向日葵,边说:「你有三四年没来过我家了,工作忙吗?」 「挺忙的。」 「我猜也是。」她把花整理好,走过来,「勐然间听你受伤了,吓了我一跳,陆远不说清楚,又不许我来看你,我只能趁着他出差来看看你。」 「马上就能出院了,没什么大不了。」齐穆只字不提他怎么伤的。 两个人绕来绕去,最后还是陆远妈妈说:「霈霈呢?」 「她说要去买点东西,可能还要等一会才能回来。」齐穆托着自己包扎的手腕,放在被子上,「周姨找她有事?」 陆远妈妈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我听陆远说他们分手了,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想当面问问她。」 「这个啊,不用问她了,问我就行了。」 陆远妈妈笑容不变,「怎么说?」 「因为正是由于我,他们才分手的。」齐穆说,「我对不起陆远。」 周明德拉开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来,「陆远跟霈霈,连婚房都准备了,过完年就要订婚了……」 「可是还没有啊,来得及的。」 「凡事有先来后到,你要讲道理。」周明德这时候脾气异常好,看不出一点平日的强势。 齐穆笑了,「说起先来后到,我喜欢霈霈七八年了,也是为她回国的,我们几年前就在一起了。」 「但是还是分手了不是吗?感情上的事情,你能强求得来吗?」 「对您来说,齐霈霈只是个合适的儿媳,以后还会有。对陆远来说,没有齐霈霈,他至多愤怒伤心,但对我来说……」他侧过脸,看着窗台上的向日葵,仔细想了想,找了一个最贴切的说法,「霈霈是我的命,没有她,我不行的。」 周明德后靠在椅子上,沉默了。 她开始是不喜欢齐霈霈的。她还记得她去见齐穆妈妈最后一面,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情绪低落地对她说,她发现齐泽文出轨了。后来齐泽文果然在齐穆妈妈死后不到三个月另娶了。 每一次见到齐霈霈她都会故意无视,但听到她和自己儿子谈恋爱,她没有反对。 她的娘家已经渐渐不行了,而陆家需要金钱支撑,她需要齐霈霈带着齐家股份嫁进来,齐家也需要陆家在政界上的势力。官商合作,各取所需,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她没有跟齐泽文明说,甚至没有跟自己丈夫明说,但几个人都是同样的意思。 第47页 突然之间,这个双方得利的局被打破了。 「你们啊,还是太年轻,把感情看得比天重。」周明德笑着说,「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你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再来看我。」 「周姨要走了吗?」 周明德站起来,「我就来看看你,不打扰你休息了。」 「谢谢周姨来看我,黄助理,替我送一送。」 周明德走出门,最后回头对齐穆笑了笑。 齐穆跟齐霈霈什么情况她也不想知道了,不过有一点齐穆说对了,没有齐霈霈,还会有另一个合适的人代替她,成为陆家的儿媳,齐霈霈并不是唯一,没有必要跟齐穆把关系弄僵。 现在这样,算起来还是齐穆欠陆远一个人情。 齐穆打了四五遍电话才把齐霈霈催回来。 齐霈霈把买给齐穆的内衣从纸袋里拿出来,问他:「还没吃晚饭?」 齐穆想抱怨,但一看见她就控制不住想要笑,「没有,你不在,我怎么吃?」 齐霈霈没接话,「先吃饭吧,我在外面吃过了。」 齐穆吃完饭了护工还没来,她有些疑惑,「怎么今天迟到了,请假了吗?」 「没有。」实际上是齐穆打电话让护工晚两个小时再来,「我出汗了,帮我擦一擦吧,行吗?」 齐霈霈看了他一会,「好吧。」 她对着镜子把头髮盘起来,挽起袖子,用保鲜膜在齐穆包扎着的手腕上缠了几圈。 「紧吗?」 齐穆坐在浴室里的凳子上,盯着她白皙修长的脖子,「刚好。」 齐霈霈把他的背心捲起来,用沾湿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从后背到前胸,蹲下去,又开始擦他的肚皮。 齐穆下半身只穿了内裤,已经支起了帐篷,快要把内裤顶破了。 齐霈霈熟视无睹,起身换了毛巾,又给他擦腿和脚。 齐穆唿吸都急促了,心脏跳得很快,一只手紧紧扣着洗手台的边沿,全身的热血直冲着脸和下面。 此刻,他比在任何春梦里都更渴望她。 想要拥抱她,想要吻她,想要把她推倒在床上欺负她,听她哭泣着喊自己的名字…… 忘掉什么人伦常理,变成那个可怕的人。 他握住齐霈霈的胳膊,再说了一遍:「嫁给我。」 齐霈霈被他拉着直起身,两个人的脸快要贴在一起,齐霈霈并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不要开玩笑。」 刚才还燥热悸动的身体忽然冷了下来。 齐穆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正洋洋自得的人突然挨了一闷棍,打得他鼻涕眼泪一起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造该缩啥 ☆、第三十五章 快要过年了,齐穆的主治医师建议出院回去休养,等过完年转到康復科,做了左手的功能评估再确定以后的復健理疗方案。 黄助理和司机把病房里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完了,一件一件搬上车。齐霈霈把齐穆的羽绒服的拉链拉好,给他戴上口罩,戴上帽子。 他的头髮已经很长了,被帽子一压,头髮遮住了眼睛,她仔细地拨开,让他整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 「好了,走吧。」 齐穆从床边站起来,把包着的手放进羽绒服口袋里,从口罩下传出来的声音有点闷,「嗯。」 他最近看起来倒像是真的抑郁了,即使出院也没有多高兴,话都少了。 回到齐穆住的小复式楼,齐霈霈一进去就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几双鞋都出现在这里。 齐穆左脚踩右脚跟,踩掉了鞋,他没有换拖鞋,直接走进去,「你的东西我都搬过来了。」 齐霈霈站在门口,看着他背影,「我从来没说过要跟你住。」 齐穆笨手笨脚地脱着羽绒服,拉链跟下面的衣服卡住了,他费力地拉着,没有回答她。 齐霈霈换了拖鞋,走进去握住他的手,「先回答我。」 齐穆停了动作,抬起头,看着她。 齐霈霈手忽然间就放松了。 齐穆抽出自己的手,上了楼。 齐霈霈一直看着他走进自己的卧室,还在回想刚才他通红的眼睛。 见了鬼了,为什么要哭。 最终,齐霈霈没有提起要搬回去的话。 整整一天,除了下楼吃饭,齐穆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真的看起来很消沉,食慾不好,吃饭的时候也会出神。 凌晨,齐霈霈起夜去喝水,却发现齐穆躺在客厅沙发上,旁边放着喝了一半的酒杯。 不知道他是醉倒了,还是睡着了,齐霈霈没有贸然弄醒他,只是给他盖上了毯子。 第二天去问他,他沉默了很久,说:「失眠,喝点酒会好一些。」 齐霈霈忍不住说:「你疯了吗?不看看你自己身体什么样。」 他把自己缩进毯子下,脸埋进去,只留一头毛茸茸、乱糟糟的黑髮在外头,低声说:「不会了。」 当天晚上,他在客厅里枯坐到天明。 齐霈霈联繫了一家心理诊所,带着齐穆去了。等齐穆出来,齐霈霈偷偷问心理谘询师:「他是不是……抑郁?」 心里谘询师有点年纪了,慈眉善目的,先把齐霈霈训了一顿,「你总这样想,他受你的暗示就会越来越抑郁,会先把他吓死了。多陪陪他,跨过这个坎,以后就好了。」 第48页 齐霈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齐穆是真的有问题。 齐穆成了家里最脆弱易碎的工艺品。 到除夕了,黄助理、司机和家里的家政都回家过年了,齐霈霈跟齐穆两个连最基本的吃饭都成了问题。 齐霈霈围着围裙,在pad上找菜谱,问坐在餐桌旁的齐穆:「想吃什么?」 齐穆穿着领口很大的羊绒毛衫,露出了锁骨,看着有点消瘦的样子。 他说:「什么都可以。」 齐霈霈从来没做过饭,她把家政留在冰箱的蔬菜、生肉和鳕鱼都拿了出来。 「这个跟这个应该可以炒一炒,我吃过……这个好像要清蒸?」她又拿起两条长长的骨头,「这是什么的骨头?怎么弄?」 她在厨房里辛辛苦苦忙了两个小时,做出来的几盘菜全倒进了垃圾桶。 她拿起手机,「你等等,我来叫外卖。」 打了几个电话,还好找到了没有停业的餐厅。 一顿午饭吃完都到下午了,一直很安静的齐穆忽然说:「你来帮我剪一下头髮,行吗?」 「是有点长了。」现在齐霈霈根本不会对齐穆说「不」,她挽起袖子,「先来洗洗吧。」 齐穆躺进浴缸里,齐霈霈拿着花洒说:「闭上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头髮长长的缘故,摸上去没有以前那么硬了,被水打湿后,柔顺地散在她的手心里。他闭着眼,因为失眠,面容憔悴苍白。 他就是在这个浴缸里被发现割腕的。 没人跟她仔细说过齐穆被发现时是什么样,但她不难想像。 一直开着的水龙头,泡在水里的左手腕不断涌出鲜血,被染成红色的浴缸,慢慢的,血水溢了出来。 光是想像就让她心慌难受。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给齐穆身上围上浴巾,拿了剪子和梳子,仔细端详着他的脸。 「我尽力而为吧。」 「嗯。」他极为温驯信任地闭上眼。 齐霈霈鼓起勇气,剪了第一下。 觉得没什么可以动剪刀的地方了,她停了手,用吹风机给他吹干头髮,转到他正面去看。 齐穆睁开眼,问:「好了吗?」 齐霈霈顿了一下,「好是好了……就是先别照镜子……」 齐穆没有异议,「那就不照了。」 外面彻底黑了,传来隐隐约约的鞭炮礼花声,客厅的电视已经响起了春晚节目主持人闹哄哄的声音: 「中国中央电视台。」 「中国中央电视台。」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 「过年好!」 齐穆听了一会,「过年了。」 「嗯,新年好。」 他笑了,「新年好。」 他们没有看春晚,而是在家庭影院里看起了原版英文老电影。 房间很大,灯全关了,屏幕上的棕发女人和一个男人正贴在一起跳舞。他们坐在双人沙发上,没有人说话。 电影里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两人情不自禁地接吻了。 齐霈霈很早就看过,知道最后是一个死了,另一个怀念终生的结局,不想再看。 她把视线移开,看着齐穆的侧脸。 他很快觉察了,「不想看?」 「过年,看点让人高兴的多好。」 齐穆微微笑了笑,「也是。」 他保持着侧身看齐霈霈的姿势,他的脸一半被屏幕亮光照着,一半藏在阴影里。 齐霈霈看不懂他的表情。 齐穆看着她,把她靠近他的左手腕轻轻握住,笑了一下,低头往她无名指上套上了一个圈。 齐霈霈手指动了一下,还是让他戴上了。 戒指上的钻石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带着粉色的光芒,齐穆低头在她戒指上轻轻印上了一吻。 太沉重了,她的手都要抬不起来了。 从头到尾,他没有说一个字。戴上戒指后,他也只是握着齐霈霈的手,把视线转向了投影屏。 十二点了,要进入一个新的农历年了。 小区有人放起了礼花,礼花弹带着长长的尾巴,冲着天际,嘭地一声在天空中炸开,让他们的房间里明亮了一瞬间。 齐穆握着她的手微微出汗,她以极小的幅度唿出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能排掉心里的不安恐慌。 兜兜转转,两个人变了这么多,却还是要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 ☆、第三十六章 新年伊始,市里下了雪。 齐霈霈出去扫了门口的雪,哆哆嗦嗦地回来了。 齐穆捂住她的手,「冷吗?」 「还行,戴手套了。」 齐穆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下午我要出去一趟。」 无名指上的钻戒光芒璀璨夺目,她分神看了一眼,「嗯……」 齐穆跟着她的目光,看了看戴在她手上的戒指。 这颗钻石是几年前在国外买的,一起去的朋友还问他买钻石干什么,他当时回答,是为了保值。回来后,他设计了样式,让人拿去做了,并没特别交代过尺寸。 现在戒指戴在她手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一切都是天意,他没有做错。 时隔一个多月,他又回到了公司里。 第49页 他受伤的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提着礼品盒,对着迎面而来打招唿的员工点头。 他看得出那些人眼神里的好奇,听得见他们在身后的窃窃私语,他知道那些人都在说什么,无非是嗑药、抑郁、自杀之类的,这点程度的风言风语不痛不痒。 他爸爸的秘书已经等在电梯口了,或许他已经听到了更准确的风声,看着他的目光不那么自然。 「董事长在等您了。」 他轻轻点头,「知道了。」 齐泽文正在剪雪茄,听见响声,抬头看了一眼。 「你的手怎么样了?」 齐穆把纸盒子放在桌面上,把左手伸出来,微微握了握,「可以动了。」 「什么时候能拿得动东西?」 「復健要三个月左右,那个时候就差不多了。」齐穆把口袋里对摺的信封拿出来,推到他眼前。 齐泽文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辞呈」。 「你想好了?」 「想了很久了。」齐穆的表情很冷静,「拖着也没什么意思。」 齐泽文没有去管放在他面前的辞呈,他拿出打火机点着了雪茄,抽了一口。 「先放着吧。」 「还有一件事……」 齐泽文在烟雾中眯起眼睛,警告一般叫了他的名字,「齐穆——」 齐穆拆开纸盒上的缎带,「我要跟霈霈结婚。」 快四年前,他在这间办公室里说了同样的话,不同的是,这次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清醒坚定,无所畏惧。 他把纸盒里的水晶菸灰缸拿出来,「如果要反对,就跟前一次一样,用它来砸我的脑袋。」 齐泽文面沉如水,手指把雪茄折成两段,「威胁我?」 「不是,只是想给你个交代。」他把菸灰缸往前推了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跟霈霈结婚。」 齐泽文顺手把雪茄摁在菸灰缸里。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后果你想过吗?」 「想过。」 齐泽文冷笑,「我看你根本没想过,我问你,你准备告诉她实情吗?」 齐穆的手在身侧握了一下,「不准备。」 「哼,我猜也是。」齐泽文说,「你要一直瞒着她?」 「对。」 「万一被她知道了呢?你们……」齐泽文的眉头皱起来,强行压抑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孩子呢?」 「不会有。」 「哦,不告诉她实情,却一直没孩子,你准备用什么藉口?你不行还是她不行?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夺走了当母亲的权利,她怎么想?她愿意陪着你一生无儿无女吗?」 「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解决的办法太多了。」齐穆突然笑了,「你应该也明白的。」 齐泽文顿了顿,换了话题,「要从我这里得到同意,那是做梦。」 「我本来也没这个指望,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意,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你简直是偏执,这种——」他找了个合适的词,「不正常的事情,一旦被发现,霈霈一辈子都被毁了。」 「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齐穆脸上风轻云淡,但话里透着隐隐的狠劲,「我试过成为正常的兄妹,但是失败了,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再退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不管什么人、什么事来阻止我,我都会一个个解决。」 齐霈霈自从上次做饭失败后,发现竟然还有自己一窍不通的事情,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有时间就驻扎在厨房里,研究基础的家常菜。 说来也怪,她明明严格按照菜谱一步步做下来,但出来的成品竟然没有能吃的。 她夹了一筷子炒锅里的豆角,一尝,嗯,里面是生的。 菜不用出锅,直接倒进了垃圾桶。 她挫败地取下围裙,走出厨房,听见门口似乎有响动。她过去打开监视器,发现齐穆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在架梯子。 「你在干什么?」 齐穆单手扶着梯子,「路上看见卖灯笼的,买了两个。」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接了灯泡,让人把两个大红灯笼挂在门口。 齐霈霈看他今天情绪不错,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年都要过完了。」 齐穆对帮忙的人客气地说了「谢谢」,又给了一百块钱,他走进房子,「还不算晚。」 齐霈霈拉着他的大衣袖子,小心地把他大衣脱下来,不经意在衣服上闻到了烟味。 「你去哪了?」 「去公司了。」 齐霈霈没有多想,「要上班了?」 齐穆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着坐到了沙发上,齐霈霈刚放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出事了?」 齐穆低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低声说:「我辞职了。」 齐霈霈上次去参加股东会,从别人嘴里知道,来年股东会和董事会结束后,齐穆差不多该当上常务董事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下一步就是接过整个公司了。 齐霈霈沉默了一会,坐到另一边沙发上,「因为我?」 齐穆的手指摩挲着左手腕上纱布,「不全是……」 「那么……」齐霈霈直直看着他,冷冷地问,「以前分手……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是不是因为如果要在一起,他必须放弃继承人的身份,所以他没有坚持? 第50页 齐穆嘴唇动了一下,没能说出来。 「你看着我!」 齐穆抬头,眼睛里道道血丝,他艰难地说:「是。」 齐霈霈胸口起伏了几下,站起来想转身就走,却看到他包扎的手腕。 她连生气都不可以。 齐穆用左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指,不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她。 他的左手已经能使上力了,虽然很微弱,却让齐霈霈坐到了他身边。 必须要说点什么,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齐穆把她的手从左手换到右手,怕她跑了一样,用力握紧。 「你……你还记得爸的女朋友吗?」齐穆回忆着她的名字,「叫周绮。」 齐霈霈冷着脸,「记得。」 「她怀孕了,现在在美国待产。」 齐霈霈愣了一下,瞪圆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三四个月了吧。」 「可是……没听过她跟爸爸办手续……」 齐穆露出微微嘲讽的笑脸,「当然是只有生了男孩才能正名了。」 「什么意思?」 「我现在……已经不能用了,他需要另一个能够培养的儿子……」 「你胡说什么,爸爸不会是那种人!」齐霈霈眼睛涌上泪水,「什么叫不能用了?你闭嘴!」 齐穆用手指抹去她的眼泪,「过几个月你就明白了,我是真的已经被放弃了……」 「为什么……」齐霈霈有些茫然,「为什么我们家变成了这样?」 齐穆单手把齐霈霈搂住,缓缓说:「我只有你了,霈霈。」 齐霈霈的身体有些僵硬,过了一会,慢慢放松靠住他,把脸埋在他颈窝里。 齐穆低头,在她发顶上轻轻一吻。 他已经失去了那个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喜欢着他的齐霈霈,现在的他,只有用上手段才能把她留在身边。 看在他已经吃尽苦头的份上,希望老天对他温柔一些,不要再让他孤身一人,不要再让他从梦中狼狈地醒来。 ☆、第三十七章 过完年后,齐穆转入了康復科,做了左手的功能评估,开始了正式的復健治疗。 医生说,他的左手虽然不能恢復的跟右手一样,但手掌手指活动自如还是可以办到的,恢復得好,以后充其量只是手劲没有以前大而已。 他原来手腕上缠着的纱布也换成了更轻便的医用敷贴,不会有衬衫袖扣扣不上的情况出现了。 不过,齐穆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 或许是因为分开太久了,齐霈霈现在有点摸不准他的脾气。 「我马上要开课了,以后早上我上班前先送你到医院,下午再来接你。」齐霈霈说完半天不见他回答,侧脸看他,「怎么了?」 齐穆抿着嘴,看着前方,「我很快就能开车了。」 绿灯亮了,齐霈霈踩了油门,「那是以后的事了。」 每天下午齐霈霈去接他,接到的总是衣服被冷汗渗透,脸色发白的齐穆。 问他治疗过程什么样、是不是很难熬,他从来不说。有次齐霈霈将她送进治疗室,道别后在走廊里待了一会,回去趴在门上的玻璃往里看。 齐穆正跟着医生指导,艰难地活动着手掌。 前几下还好,慢慢的,他力不从心起来,伸出来的手指不断在发抖,他咬住另一只手的手掌,硬撑着做完了最后几下。 医生说:「好了,准备活动完了,休息一下,我们来做器械復健治疗。」 他握住还在发抖的手,大口喘气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齐霈霈把手里的矿泉水瓶已经捏的变了形,她低头着头离开了走廊,把瓶子扔进了垃圾桶。 治疗的成果还是很明显的,齐穆慢慢的可以握住杯子,甚至能拧开天然气的开关了。 能恢復到这种程度,齐霈霈已经很满足了,她不敢奢望太多。 他们住在一起,更像是同租一个房子的两个租客,很多事情需要慢慢磨合。 她要记得去阳台抽菸,要记得不能只穿着内衣走来走去,要记得把自己放在冰箱里的吃的特别标记一下,因为齐穆有很多东西不能吃。 而齐穆要记得沙发拐角处是齐霈霈坐的的地方,要在因为睡不着去看电视的时候戴上耳机,要提醒家政,他跟齐霈霈的口味不同。 分开了四年,他们已经变了这么多。 五个月后,齐穆的所有治疗都已经结束了,而齐泽文那里也有了动静。 齐霈霈再回到齐家别墅心里很复杂,前不久她还是住在里面的齐家的孩子,现在却完全成了客人。 大门自动打开,别墅前的花园里已经把紫阳花全换成了玫瑰花,开得正艷,车库里多了两辆跑车,家里换上了管家,十几年的厨师也好像换了。 齐霈霈放下叉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 坐在她旁边的齐穆最先发觉,「饱了?」 「嗯。」 管家过来给齐霈霈倒上红酒。 坐在主位上的周绮露出得体的笑容,「吃不惯?」 齐霈霈抿了一口红酒,「没有,我最近肠胃不好。」 周绮打扮的很温婉,穿着一件看不出牌子的裙子,遮住了身材,头髮挽了起来,一缕垂在耳边,对管家说:「上楼看看他们醒了没,醒了就让保姆抱下来。」 第51页 「是,太太。」 周绮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还没有满月,眼睛有点睁不开,脸都是皱皱的。两个保姆小心翼翼地抱着给齐霈霈看。 齐霈霈摘了手上的钻戒,轻轻摸了摸婴儿的细细软软的头髮,「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周绮的眼神从齐霈霈的钻戒上收回来,「同卵双胞胎,长大了也会很像。」 「真可爱。」 齐霈霈这么说着,却没有再碰小孩第二下。 周绮让保姆把孩子抱回去,「你以后也会有的。」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死寂。 齐穆站起来,「我在外面等你。」 齐穆出门后,齐泽文一口气喝完了酒杯里的红酒,「霈霈,跟我上书房来。」 快半年了,齐霈霈没有回家一次,没有见自己的父亲一次。 齐泽文对她来说,已经尽到他作为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从小到大,她明白齐泽文对她的好,所以才能没有一点隔阂的成为父女。但自从齐泽文要她流掉那个孩子后,她对他的感情就变了。 到了现在,就因为他们要在一起,齐穆就失去了继承权,她真的万分想不通。 想不通,又有些说不出口的恨他。 齐泽文坐在书桌后,打开了雪茄盒子,挑了一根慢慢剪着,「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住在哪?你学校附近那套房子吗?」 「没有。」齐霈霈低头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跟齐穆住在他家。」 齐泽文半天没说话。 齐霈霈抬头看他,发现他脸上的肌肉轻轻抖着,很久之后才说:「是吗……」 气氛太压抑了,齐霈霈不想再待下去,正要告辞,齐泽文却又问她:「齐穆……最近在做什么工作?」 「无业。」 「那你们只靠你的工资和分红?」 齐霈霈觉得他问题问得很怪,「齐穆不也有分红吗?可能还有一些其他副业投资的回报。」 齐泽文苦笑了一下,「他把我给他的,基本都还回来了。」 原来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齐霈霈使劲忍着酸涩的眼睛,「我才知道……那我的那份……」 「我不是那个意思,给你的,不管什么情况下都是你的。」沉默了一阵,齐泽文点着了雪茄,「你……恨我吗?」 她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她有什么资格说恨? 齐霈霈站起来,「他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她退到门边,微微鞠了一躬。 齐霈霈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她起来下楼到客厅,在酒柜里挑了一瓶酒,拿了杯子走到客厅外的台子上。 小露台对着房子外的花园和石子路,路灯已经灭了,只剩花园里的地灯。 她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悲伤,喝酒压不住,抽菸不能缓解。 要是没有长大该多好啊,爸爸是疼爱自己的爸爸,哥哥是永远陪在身边的哥哥,简单快乐,没有人会变心,从不曾分崩离析。 她缩在椅子上,用手腕抹了抹眼睛,又去拿桌子上酒瓶。 酒瓶被另一只手按住了。 齐霈霈抬头,「你也没睡?」 「嗯。」齐穆坐在另一张椅子上,「别喝太多了。」 齐霈霈想要笑一下,但眼泪却流了出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抹去,「奇怪了……」 齐穆进客厅拿了一盒抽纸,用受过伤的那只手,轻轻地擦掉她的泪。 「你想过没?爸那么大年龄了,还生的出双胞胎。」 齐霈霈这次是真的想笑,一眯眼,泪又掉下来,「说什么呢你。」 齐穆的眼睛在夜空下平静悠远,他缓缓说:「他做了试管婴儿。」 齐霈霈脸上的笑意凝住了。 她原以为爸爸是意外有了孩子才会想要结婚,但实际上是他千方百计为了有儿子才结的婚。 「我们……是不是无家可归了?」 齐穆俯身搂住她。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他捧着齐霈霈的脸,低头轻轻吻住她,「结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我有点心情不好。 ☆、第三十八章 在去领结婚证的前一天,齐霈霈预约了独自去试婚纱。 说试婚纱也不太准确,因为他们并不会举办婚礼仪式,只是象徵性地办个酒会而已,她需要一件适合那种场合的礼服。 她思来想去,还是想要一件婚纱,不要太隆重就可以了吧。 店员量了她的三围,给她推荐了几款了符合她要求的婚纱,无一例外都是修身或者鱼尾的小礼服。 店员蹲着给她整理了裙摆,拉开了试衣间的帷帐,「这件怎么样?」 齐霈霈漫不经心地戴好手套,看着三面镜子中的自己,礼服上镶着大大小小的水晶,在灯光中闪闪发亮,裙子特别紧,身材曲线毕露,还好来之前没有吃东西,不然肚子会凸出来。 她侧身看了看,「这件露背露的是不是太多了?」 店员笑着说:「您的蝴蝶骨那么漂亮,露出来很好看啊。」 齐霈霈对着镜子看了半天,仍然是没有多兴奋的样子。 店员在一旁等着,她忽然对身边的人悄悄耳语了几句,过了一会,另一个店员推着一件有着蕾丝刺绣大裙摆的婚纱走进来了。 第52页 店员说:「您试试这件吧。」 「太夸张了,毕竟不是婚礼……」 「试试而已,只是我觉得这种风格比较适合您。」 「好吧……」 这件婚纱是抹胸高腰,带了一点拖尾,白色的纱特别轻盈。 店员的眼光很准,这种样式的婚纱果然比较适合她。 店员给她重新弄了头髮,「您稍等,我去拿头纱来。」 「嗯。」 店员出去后,齐霈霈从椅子上站起来,靠近镜子观察自己。 如果要办仪式,她很可能就买这件了吧。 等了一会,没等来给她拿头纱的店员,却等来了齐穆。 他撩开帷帐,看着镜子里的她,「喜欢这件?」 「没有……」齐霈霈好像做坏事被抓到了现行,有些尴尬,「只是试一试。」 齐穆走进来,从她背后抱着她,「很美。」 从齐穆的角度往下看,是齐霈霈精緻的锁骨和被婚纱撑起来的圆鼓鼓的胸部,他低下头,从她的锁骨往下亲。 齐霈霈躲了一下,「还有人在外面……」 齐穆突然拉下了她婚纱的拉链,纱裙像一大片积云一样落在脚边。 「那就不要出声。」 齐霈霈还没来得及说「不要闹」就被他吻了个结实,她被动地后退了几步,靠在椅子背上。她穿着丝袜的腿蹭着他的西服裤子,有点说不上来的痒。 齐穆一只手伸下去,把她的内裤和丝袜拉下来,用脚踩着让她脱了。 他温柔,细緻,又下作,剥掉了她身上的抗拒,让她的两条腿软成了面条,没有办法靠着自己的力量站立。 他扶着齐霈霈的腰,低声说:「扶着椅子背。」他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裤子,用身体压住她,「扶好了。」 齐霈霈低头看见那件洁白无暇的婚纱被他们踩在脚下,外面静悄悄的,不知道店员是不是还在,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紧绷的身体被他打开了。 只要她抬头,就能看见镜子里他们的一切行为,对她而言难度太大了,只能一直低着头,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太久没有做过了,最初的疼痛不适过去后,她很快到了顶点,腰一下软了。 齐穆没有刻意控制,很快抽出来,把东西都弄在了她的大腿根。 又黏又烫的液体,顺着她的腿流了下去,又滴在了地上的婚纱上。 齐霈霈喘息着抬起头来,镜子里的自己脸颊粉红,眼睛迷离,脖子上都蒙上了一层汗珠。 而齐穆上半身整整齐齐的,在不断亲吻着她的后背,并没有意乱情迷的模样。 即使她后来知道房间里没有店员,但对她来说这还是一件让她无法接受的、太出格的事情。 谁知,这天晚上,她遇上了更出格的。 露台的推拉门打开着,夜风吹着纱帘,屋里只有外面路灯照进来的一点光亮。 齐霈霈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她的声音都有些哑了,「我累了……」 齐穆停下来,俯身亲吻着她的耳朵,喘息着说:「霈霈……」 「可以了吧,明天还要去登记……」 齐穆捏着她的下巴,勾着她的舌头,纠缠了一会又向下吻去,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齐霈霈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又困又累,「我真的不行了……」 「霈霈……」齐穆又叫了她一声,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齐霈霈打起精神,「怎么了?」 「我想听你叫我一声……」他凑到她耳边,「哥哥……」 齐霈霈紧紧咬住嘴唇,她知道有些人喜欢床上玩一些奇怪的y,但这个称唿…… 「叫我一声,今天就能结束,乖。」 只是一个称唿而已,齐霈霈安慰自己。她垂下眼,小声叫了一声:「哥、哥哥……」 他们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齐霈霈抬起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齐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他胀得更满了。 「你变……呀……」 她话没说完,就被齐穆兇狠的力道顶得变成了尖叫,她再一次被拖入情欲的漩涡中。 齐穆浑身燥热,用着想似乎要把她弄坏的力气,狠狠的欺负她。 他果然是一只怪物。 作者有话要说:  低调 ☆、第三十九章 齐霈霈听到了闹铃声,但眼睛怎么都睁不开,闹铃响了两声就停了,于是她又睡了过去。 等她完全清醒,齐穆侧躺在她身旁,支着头,凑过来亲了她一下。 齐霈霈半睁着眼睛,「嗯……几点了?」 「十一点了。」 本来说这天早上去婚姻登记处的,看来今天去不成了。 「我起不来……」 齐穆笑了一下,手从被子里伸进去,揉了揉她的腰,「那就明天再去。」 「明天……是什么日子?」 「不是什么日子。」 齐霈霈揉了揉眼睛,「我的手机拿给我。」 齐穆下床,去客厅里拿了齐霈霈的包回来,搂着齐霈霈的腰让她趴在自己胸口上。 齐霈霈翻开日历看了看,「明天还真的不是什么日子……不然下个月吧,我生日那天再去。」 齐穆摸着她的头髮,「我想下个月带你出国。」 第53页 齐霈霈抬眼看着他,「去哪?」 「随便哪里,去度蜜月。」 「我还要上班。」 齐穆不以为然,「不是有婚假吗?」 可是他们连婚礼都不准备办,再去请婚假……齐霈霈觉得哪里怪怪的。 齐穆捏着她下巴,抬起她的脸,黏黏煳煳地亲了几下,「不说这个了,先决定哪天领证吧。」 齐霈霈分神想着近一个月还有没有特殊的日子,「好像除了今天是七夕,再没有哪天比较特别了……」 「那就明天,不许再推了。」 齐霈霈沉默了一会,「你很急?」 「是的。」齐穆很干脆地承认了,「我没有安全感,再出一点点意外,我可能就要崩溃了。」 齐霈霈瞪了他一眼,「又胡说。」 齐穆笑了笑,与她额头相抵,「我们很快就是合法的了。」 七夕第二天,没有几个人去办理结婚登记,刚一去就可以办理了。 齐霈霈觉得齐穆好像很紧张,问他话也不怎么回答。 她转头去看坐在身边的齐穆,他正看着手里的声明发呆,齐霈霈戳了戳他,低声问:「怎么啦?」 他没有回答,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在声明书上籤上了名字。 齐霈霈低头把声明书上的空填好,看了看声明书上有一行「本人与对方均无配偶,没有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关系,了解对方的身体健康状况。现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的规定,自愿结为夫妻」。 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落笔签上了名字和日期。 他们合法了。 每人一个红本,从登记处出来回到车上,齐穆扑过来吻住了齐霈霈。 已经不能称作亲热,而是十足的攻击。 齐霈霈被他咬得嘴唇舌尖都在疼,她双手推在他胸口,意外摸到他衬衫都汗湿了一片。 过了许久,齐穆停下来,把脸埋在她颈窝,身体一颤一颤的,他在笑。 齐霈霈摸了摸自己红肿的嘴唇,「你……刚才是不是很紧张?」 他的声音闷闷的,「嗯。」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齐霈霈无奈地说:「你正常一点。」 「我就没有正常过。」齐穆抬起脸,眼睛黑沉沉的,「妹妹……」 齐霈霈觉得自己胳膊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不许这么叫我。」 她把少女时期和齐穆的感情,跟现在的感情分得很清楚。前一种是相濡以沫的陪伴,后一种却是伤筋动骨的爱恨,以前的已经成为了水晶盒子里的回忆,不会再有了。 而现在的感情还要随着生活继续发展下去。 「为什么不行?」齐穆把座椅放平,把齐霈霈按倒在座椅上,「即使结婚了,我们的兄妹关系并没有消失。」 齐霈霈浑身别扭,「是继兄妹……说起来今年情人节,我去上课的时候听到班里有学生在放歌,名字叫祝天下所有情侣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这些小孩真是……」 齐穆在她脖子轻轻舔着,「挺好的,另一种形式上的亲上加亲。」 他的力道很轻,似有似无,舌尖扫着齐霈霈的锁骨,她说话声音都有些抖:「好什么……变态……」 齐穆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是个变态的事实,他轻佻地笑着,「那怎么办呢,你跟一个变态结婚了。」 他这个变态,和自己的亲妹妹结婚了,并且沉迷于此。 领证之后的聚会本来要在家里举办的,只邀请十来个人,但消息散出去后主动打电话来要参加的人太多了,没办法只能挪到了酒店里。 正是齐穆入股的那个度假酒店,现在口碑已经有了,生意一直不错。 齐霈霈穿着那件露背贴身的小礼服,站在大厅入口迎宾,高跟鞋的跟太高了,站了一会就有点站不住。 齐穆一只手轻轻扶在她腰间,「累了?」 「嗯。」 「你去休息吧,等二十分钟再出来。」 齐霈霈一直在笑,脸上的肌肉都有点僵硬了,「有事就来叫我。」 她跟自己的同事回到了客房套间,她脱下鞋子,捏了捏酸疼的脚。 她的同事杨凡站在窗边向下看着,「真没想到,你就这么结婚了,上次跟我讨论感情上的事情还是跟那个姓陆的在一起呢,没想到最后你跟你的继兄结婚了。」 齐霈霈心不在焉地附和,「我也没想到。」 「那……姓陆的今天来吗?」 「不会来。」 陆远前一天给她发了简讯,祝贺她新婚,又说自己在出任务不能到场了,给了她一个大红包。 杨凡坐到她身边,「你跟你哥哥……」 「叫他齐穆就行。」 「哦……你跟齐穆从小长大,不会突然有的感情吧……」 这个问题已经被很多人问过了,包括一脸三观都被颠覆了的蒋玫。 「当然不是,只是一直不好意思戳破而已,再加上家庭关系,所以有些事情更困难了。」 她这一套说辞,给不下五个人说过了,不知道有几个相信的。 杨凡一想他们连婚礼都没有,也没看见一个长辈的身影,觉得齐霈霈挺不容易的,不再问这些八卦,转了话题。 「齐穆的朋友哪个是单身?」 齐霈霈穿上鞋,「干嘛?一夜情还是找对象?」 第54页 「什么一夜情,我该谈恋爱了,我有……」她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我单身了五个月了。」 齐霈霈站起来,白色礼服上的水晶一闪,「我帮你问问。」 酒店室外到处都用粉色气球和粉色玫瑰装扮起来,齐霈霈的手被齐穆握着,两个人一同切开了三层高的蛋糕,又喝了交杯酒,在场地上放飞气球的时候,齐霈霈踮起脚和齐穆接吻了。 纤细美丽的女人和衣冠楚楚的英俊男人。 他们如此般配,天造地设,似乎只为了对方存在。 升空的气球遮住了他们的身影,等全部气球飞走,他们已经拥抱在了一起。 台下是一片口哨声,几乎所有人都用手机记录下了刚才的时刻。 他们得到了所有人的祝福。 酒会上没有长辈,没有生意伙伴,只是一些同辈的朋友,刚开始都还人模人样的,到了后半场都有点疯了。 齐霈霈终于能够从高跟鞋和那件捆着自己的礼服中解放,一回到套间毫不留情地把衣服扔在脚下。 她在包里摸了一阵,没有摸到烟盒,又去冰箱里拿了罐啤酒。 等到齐穆在楼下周旋的差不多,回到黑乎乎的房间时,就看到一个只穿着内衣躺在场上,已经喝了五罐啤酒的齐霈霈。 齐穆扶起她的脑袋,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怎么喝这么多?」 齐霈霈有点迷濛,「你前女友来了没?」 「好像刚才看见了。」 齐霈霈醉蒙蒙地笑了一声,「我都不知道你跟她什么时候分手的。」 「很久以前了,我不记得了。」 齐霈霈看着他笑,笑着笑着,她眼泪忽然涌出来了。 人总是在喝醉的时候容易说真话,容易无理取闹,更容易变得脆弱。 齐霈霈不断流着泪,「我不想跟你结婚……」 齐穆伏在齐霈霈身上,温柔地舔走她的眼泪,「我知道。」 「你那样对我……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因为你没有办法扔下我。」 齐霈霈闭上眼睛,慢慢哭出了声音。 楼下一片吵闹的人声和音乐声,布置的射灯照进来,让房间里一明一暗。 「那年跟爸爸坦白,我被打的住院动了手术……你在国外第一年,我偷偷去看了你十几次,我知道你的老师,知道你的朋友,知道你的保姆,但就是不敢见你……你的陆远在一起的时候,我开始整晚睡不着,白天没有精神,慢慢的兴奋剂成瘾……我自杀的那天,不知道你后来看见没有,打给你的第一个电话你没有接,我当时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你再晚十秒,我可能都坚持不住……」 齐穆摸着她头髮,「如果你觉得这些都不算惩罚,那你亲自来折磨我吧,只要不离开我……」 齐霈霈的哭声慢慢止住,沉默着伸出手搂住了他。 她这次是真的被打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难得的三千字 ☆、第四十章 酒会过后,他们飞到了南半球去度蜜月。 在当地租了房车自驾,一路打听沿途风景最好的地方,走走停停。 在不知名的湖边洗脸,夜晚躺在石头滩上看着星河闪烁;跟数百只海豚一起游泳;去跳伞;在漂亮幽深的大教堂里,齐霈霈戴上头纱,补上了只有他们和神父三个人参加的婚礼;在房车营地,和一大群房车爱好者混在一起烧烤喝酒。 十多天的时间,每一秒都是快乐的,过去未来的纷纷扰扰暂时远离了他们,没有忧虑不安,没有痛苦无奈。 一切都是难得的平静自由。 最后一天,齐霈霈盘腿坐在床上收拾行李,齐穆从外面回到车上,仰头喝完了一瓶水。 「等一会把钥匙还回去,取了押金手续就完了。」 齐霈霈把几件衣服装进行李箱,「晚上的飞机?」 「嗯。」 「那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在家里了。」 「不想走……」齐穆突然说:「我想在这里买房子。」 齐霈霈知道齐穆是个行动力特别强的人,说干什么一定会干成,他的话不能当成玩笑来听,她吓了一跳,「干嘛?要提前养老吗?」 「每年过来休息半个月还是可以的。」 齐霈霈也有些心动,「回去再说吧,看看有多少闲钱。」 「还不至于穷到拿不出钱来。」齐穆双手撑在齐霈霈身侧,吻了她一下,拉起两个巨大的行李箱,「我们回家了。」 回去之后,齐穆果然很快找专人谘询了买房的事情,并且给了齐霈霈几套待售屋子的资料。 价钱合适的,环境不行,环境房子都不错的又太贵了。她估计齐穆还要再开公司,用钱的地方不会少。 「没有特别看中的,再等一等吧。」 齐穆正看着最大的一套湖畔别墅,三楼卧室外建着泳池,房子后面还有马场和直升机停机坪,光是家政住的房子就盖了一座二层楼。 「我觉这个挺好的。」 齐霈霈凑过去看了看图片下那一串让人眼晕的数字,「这个价钱都可以去买城堡了,要把所有不动产和股票兑现才差不多够,而且日常维护会特别花钱,作为度假用的住处,太划不来了。」 齐穆合上文件夹,有点心烦意乱地枕在齐霈霈腿上,「第一次觉得钱不够用。」 第55页 齐霈霈摸了摸他的头髮,「你刚毕业开公司的时候不也是整天缺钱吗?怎么没见你忧心过。」 「不一样的。」他被摸的很舒服,闭上眼睛,「我那时是明知那是个无底洞的项目还要往里面扔钱,是在享受烧钱的快乐,你想,用那么多钱,我给自己造出了一个大玩具。」 齐霈霈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我们已经比大多数人好很多了,也该知足一点。」 齐穆翻了个身,把脸对着齐霈霈的肚子,好像要睡了一般低声说:「我娶你,可不是为了让你降低生活水平的。」 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齐霈霈想。 「你想得太多了,我没有觉得自己的生活水平下降了。」 齐穆用脸蹭了蹭她的手,「有点困了。」 「上楼睡吗?」 他没有回答,唿吸渐渐变得缓慢平缓。 从那天以后,齐穆的应酬突然变多了,随身两个手机,有时候在家里还在谈事情,甚至还有在外面喝酒喝太多,住在酒店里的情况。 齐霈霈知道他有人脉,有资源,手里也有钱,想要找个感兴趣的项目投资或者开创全新的领域都挺容易的,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他手里的钱不停地从美元换成金条,又换成人民币,还不断请一些官员吃饭,陪同他们出国考察,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总之非常忙碌。 有天晚上,齐霈霈给醉醺醺的齐穆擦脸,他闭着眼突然稀里煳涂地笑起来,「你的哥哥……身无分文了……」 齐霈霈的手一顿,「怎么了?」 「全投进去了……」他说的含含煳煳,「就算赔了……你也不许离开我……」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结婚不是为了降低生活水平的。 第二天,齐穆醒酒后问了她几遍,他昨晚有没有乱说话,说了什么。 齐霈霈简直无语,故意套他话,「你还问?气得我一晚上没睡好,我正想让你解释解释,你那句话什么意思。」 齐穆徒然变了脸色,嘴唇血色尽失,连唿吸都停了,「霈霈……」 齐霈霈吓了一跳,「我骗你的,你什么也没说。」 他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慢慢躺回床上,「头晕……我要再睡一会……」 他有一个喝醉了也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从那以后,他只要喝太多就不会回家了。 齐霈霈快下班了,齐穆打电话过来又说今晚不能回家。 齐霈霈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收拾着办公桌,「上一周你有四天没回来,你准备这周破记录吗?」 「就这一阵,下个月就没这么忙了,国庆我们可以出去玩。」 齐霈霈没好气的说:「先顾好你自己吧,我觉得你可以把黄助理找回来,不然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过一阵去问问他。」他把手机拿远,跟身边的人说了句话,又问她:「你现在要下班了?」 「嗯。」 「准备去哪吃饭?」 齐霈霈背好包,走出办公室,「还没想好,找个朋友聚一聚吧。」 「别回去太晚了,开车小心点。」 齐霈霈按了电梯,「你少喝点,我挂了。」 她正在手机通讯录里找着能约出来的朋友,电梯到了,门一打开里面一群人,是他们校长和两个副校长,还有高三年级主任,以及两三个不认识的。 齐霈霈让开路,「校长好。」 老校长笑呵呵的,「齐老师要回家了?」 「是的。」 「行,你回吧。」 「校长再见。」 他们从齐霈霈面前走过去,不认识的人中间,有一个中年男人一直盯着她看,突然开口:「霈霈?」 齐霈霈根本不认识他,有些措手不及,拼命想这人到底在哪见过。 「您是……」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其他人,「我跟齐老师是旧识,说两句,等会就来。」 看着其他人都走了,那个男人才继续说:「你不记得了?我是你爸爸啊……」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已经超过了讨人厌的重生那个,我还以为会一样长。 根本没有会写这么长的准备,陷入了沉思…… ☆、第四十一章 齐霈霈坐在车里,在犹豫究竟是给齐穆打电话还是给齐泽文打电话,她想了半天,最后决定给谁也不打。 生父毕竟只跟自己有关系,他们又不认识他,来了怎么办呢。 她在车里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看见停车场入口,她的生父在四处张望。 齐霈霈下了车,「在这里。」 李扬看一眼齐霈霈身后的车,「不好意思,跟你们校长多说了两句,久等了吧。」 齐霈霈客气地笑着,「没有。」 「晚饭吃了没?没有的话我请你吃个饭。」 齐霈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扬看她还是一副半信半疑,很是戒备的模样,他掏出手机,「你四岁跟你妈妈离家,以前的事情肯定不怎么记得了,刚好我用手机拍了一些老照片,你看看。」 齐霈霈接过来,有一张妈妈和他的结婚照,还有一张妈妈抱着还是婴儿时的自己的照片,照片下用钢笔写着「佩佩满月了」。 她那个时候还叫李佩佩。 她眼睛有点酸,「这张照片能传给我吗?」 第56页 李扬笑着:「当然可以。」 李扬坐上了车,他是个发福的中年人了,座椅的位置不是很舒服,摸了半天不会调,齐霈霈又下了车绕到那边给他弄好。 李扬繫上安全带,「你这车挺贵的吧。」 齐霈霈买了一辆捷豹最新的小跑车,不到两百万,在朋友中间实在普通,就算同事也也不会这么问她。 齐霈霈不知道他说的贵应该是什么标准,含煳着说:「还行。」 「我是那边大学招生办的,过来跟你们学校商量一下明年招生宣讲的事情,没想到意外碰上了你。」李扬说,「你怎么在学校里,没去做生意?」 「我学美术的,跟另一个同事负责考油画的艺术生。」 「当老师能挣几个钱,还不如你去齐爸爸的公司里,怎么,他不让吗?」 齐霈霈特别反感齐爸爸这个称唿,「不是,我从来就不喜欢经商。」 「哦,原来这样。」李扬话特别多,滔滔不绝,「你们工资一个月多少,有五千吗?其实现在中学老师都不靠一个月的那点死工资了,基本上都在办辅导班,像美术课,我们那边一个小时两百块,收十个学生,每周上四个小时,这就八千了,一个月能有三万多收入,比工资高多了。」 齐霈霈说:「我们学校不许老师私下开辅导班,会受处罚的。」 「学校都这么说……」 「您有什么忌口的吗?」齐霈霈打断他,「我预定一下餐厅,看还有没有空位。」 「还要预定啊,随便在哪吃不都一样吗?」 「好不容易见一面,我自然要尽一下地主之谊。」 听齐霈霈这么说,李扬不再说什么,「我没有忌口的,你看着办吧。」 齐霈霈不知道当年她的妈妈为什么要跟李扬离婚,但当她还是李佩佩的时候,从来没有过一家三口一起出门的记忆,她上幼儿园,也从来都是妈妈来接,甚至最后搬家,李扬也始终没有出现。 她一直以为当初断得一干二净,却没想到,二十年了,还能再相认。 他到底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吃饭的时候,李扬也不说过去的事情,只说他现在的儿子在上什么大学,女儿又如何考上了公务员,齐霈霈只要一直配合听就行了。 齐霈霈刷卡结帐后,李扬拿了帐单一看,「小费就要二百块?!」 服务生还在旁边,齐霈霈很尬尴,「都这样。」 李扬把帐单还回去,不再说话了。 吃完饭齐霈霈送他回宾馆,李扬突然问:「齐泽文最近怎么样?」 「挺忙的,身体还不错。」 「结婚了吗?」 齐霈霈转头看他,「您问谁?」 路灯一闪而过,李扬的脸上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意味,「问你,也问他。」 「都结婚了。」 「什么时候把你老公带来,我请你们吃饭。」 齐霈霈敷衍着,「以后总有机会的。」 车开到宾馆楼下,李扬解开安全带,「对了,把齐泽文的联繫方式留一下。」 「啊……」 「我跟他也算熟人了,有点事要谈。」 齐霈霈连齐泽文助理的电话都不想给他。 刚才在他手机里看照片的时候,她发现照片是前天才翻拍的,然后今天就遇到了自己,太巧了。 「我留了您的电话,我回去让爸爸来找您吧。」 李扬不是很在意,「也行,只要你说了是李扬找他,他一定会来联繫我。」 齐霈霈回家沉思了好久,她妈妈已经去世多年,齐泽文也再婚了,不知道李扬找上门究竟还能跟齐泽文谈什么。 总是忐忑不安,有很坏的预感,不敢给齐泽文打电话,想先告诉齐穆。 她刚把电话打过去,齐穆那边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发了一条简讯——如果有急事,两个小时以后再打。 齐霈霈等到十一点,又拨通了齐穆的手机。 齐穆过了很久才接,他唿吸声很重,又喝大了,「怎么了?」 「你现在清醒吗?」 「还行。」 「今天,我碰见了李扬。」 「……谁?」 「我生父。」齐霈霈在卧室里转来转去,「二十年了,他一下就认出了我。」 齐穆不知道在干什么,沉默了十几秒。 「你睡着了吗?」 「没有,只是突然……没事,然后呢?」 齐霈霈坐到床上,「他说要跟爸爸见一面,我总觉得不太对,想先问问你。」 齐穆也没问怎么不太对,他说:「明天中午我去接你,明天再说,先不要告诉爸。」 「行吗?他说后天就要回去了。」 「没事,交给我。」 齐霈霈安心了一些,「你应酬完了没?」 「还没。」 「代驾找好了吗?」 「酒店那边来接我,不用担心,快睡吧。」 「嗯,晚安。」 「我爱你,晚安。」 第二天中午,齐穆去找齐霈霈吃午饭,只是问了李扬的电话号码和宾馆,其他的什么也不问。 齐霈霈问:「我该跟爸爸怎么说?」 「你不用管了,我去告诉爸。」 齐霈霈愣住,「为什么?」 齐穆揉了揉她的头髮,「我猜可能有关你妈妈,怕你夹在中间不好受。」 第57页 齐霈霈拿出手机看了看她那张满月照,「虽然没有生父亏待我的记忆,但是,我的直觉不太好,二十年了,他不会无缘无故来认我,又要见爸爸。」 「别想这么多了。」齐穆搂住她的腰,低头在她脸上轻轻吻着,「一切都不会改变的。」 齐霈霈被实实在在的安慰了,她放松下来,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踮起脚。 ☆、第四十二章 齐穆的车停在宾馆对面,他用手机查着李扬那所学校和他的消息。 网络资源有限,他又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让他推荐了一个类似于民间侦探的公司,去深挖李扬这个人的背景。 他打完电话后下了车,敲响了李扬的房门。 李扬皱眉:「你找谁?」 「您是s市商学院的李扬?」 李扬警惕地看着他:「你是?」 「我是齐霈霈的丈夫。」 李扬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脸上露出别有深意的笑脸:「哦……是霈霈的哥哥啊……」 最坏的猜想被证实了,齐穆反倒彻底放下心,他笑着:「是我。」 李扬朝他身后看:「你爸呢?」 「我父亲正在出国,听霈霈说您来了,就让我来见您。」 李扬让开身体,「进来吧。」 李扬用宾馆的茶包泡上茶,放在齐穆面前,「你跟霈霈什么时候结婚的?」 「最近。」 「齐泽文没说你们什么吗?」 「晚辈的婚事,他没有怎么干涉。」 「难道他没告诉你,你们——」他突然闭了嘴,「瞧我这嘴,当我什么都没说。」 齐穆还是从容的笑脸:「我跟霈霈如何?是亲兄妹?」 李扬一下变了脸色:「你都知道?你知道了还……」 「因为霈霈跟我长得像,我曾经怀疑过,几年前去做了dna鑑定,结果不是。」齐穆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撒着谎,「再说,如果我们有血缘关系,我父亲是不会让我们结婚的,不是吗?」 李扬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见的……时间也合得上……」 他不断想着哪里出了错,突然醒悟过来:「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空口白牙说了算的,万一……」他心里想着不太可能,但还是说了出来:「万一你是明知你们关系,却还是结了婚,现在来骗我呢?你应该不知道当年齐泽文给了我多少钱,如果霈霈不是他的,他怎么愿意拿出那么多?」 齐穆敲着二郎腿,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点了几下:「您把我说煳涂了……如果您真不信,我只能带着霈霈再去做一遍鑑定,或者等我父亲回来问清楚了。」 李扬根本不想在齐霈霈是谁的孩子这个问题上花功夫,他的目标很明确。 「我没有那个时间,我要直接跟你爸谈,我要钱,如果没有钱,我会先把你们是亲兄妹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不论是真是假你们都不会好过。」 齐穆放下腿,皱着眉:「原来是要钱……」 「你们那么有钱,就当花钱买消灾了。」 齐穆嘴角一挑,「你要多少?」 李扬本来是想伸五个指头,但转念一想,万一要太多,对方说不定会放任他去散播消息,弄到最后他惹上一身麻烦。 他伸出三个指头。 齐穆本来都已经拿出了支票本,他一看,笑了:「胃口这么好。」 跟一派轻松的齐穆相比,李扬此刻万分紧张,他看齐穆是要拒绝的样子,又收回了一根指头。 「这个数。」 齐穆盖上笔帽,合上支票本:「等我的律师联繫你吧。」 李扬有点慌神,连忙拉住他,「一百万,不能再少了。」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用一个这么可笑的理由从我这拿走一百万……」 一百万是李扬心理底线,少了这个数他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从去年开始,有人给他介绍了一种网络六合彩,刚开始还不错,等他沉迷后开始输钱,又欠了高利贷,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了,所以他才开始打听齐泽文,又知道了齐霈霈跟齐穆结婚的消息。 「没有一百万,我现在就去霈霈的学校里闹事,我看她怎么还怎么当老师。」李扬咬牙切齿地说,「还有你爸,听说他是今年风云慈善家?我倒要看看如果让媒体知道他曾私通别人老婆,这个奖还能不能拿到手。」 「看起来你很缺钱。」齐穆站起来,「算了,看在你当过霈霈父亲的份上,一百万就一百万。你留个帐号,最晚明天下午转给你,收到钱后就不要再联繫霈霈了,不然……」 齐穆双手插兜,带着笑意,「我能让你把吃进去的钱再吐出来。」 这一次算是把李扬煳弄过去了,等他回去,慢慢想清楚了,下次再来要钱就不好煳弄了。 齐穆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想着解决办法。 车停在了车库,他查看了一下邮箱,有一封关于李扬详细情况的邮件。 他一目十行看完,回了邮件,又订了一张机票。 齐霈霈早就听到车库门打开的声音,却一直不见他上楼。 「齐穆?」 齐穆下了车,看见站在露台上等他的霈霈,她的头髮在头顶盘成了丸子,散落在脖子周围的头髮在灯光下毛茸茸的,穿着灰色的套头卫衣和热裤,完全的学生样。 第58页 她还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姑娘。 「霈霈……」 只是念出她的名字,自己的心脏就变得沉甸甸的,充实、甜蜜又哀伤。 想要把一切捧到她面前,为了她,做什么都愿意。 短短三天,齐穆就从s市回来了。 浴室里暧昧的声音终于停下,齐霈霈全靠着齐穆手臂的力量才不至于滑到地上去。 她急促喘息着,眼角还有隐约的生理性泪水,她低头一看,自己腿的内侧一塌煳涂。 「你讨厌不讨厌……又弄我一身……」 齐穆一手搂着她的腰,在她背后轻轻吻了几下,抬起头,仔细端详镜子里他们的脸。 他们的鼻子都遗传了齐泽文的,还有眉眼间的神情其实也挺像,这么多年,他们只有一次被说过长得像,看来世上眼瞎的人更多。 齐霈霈两只手在洗手台上已经撑不住了,「放开我,我要去洗澡。」 齐穆把她转过来,抱着她让她坐上洗手台,「说两句好听的。」 齐霈霈气得眼睛都要红了,「你给我适可而止!」 他今天简直像疯魔了一样,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逼迫她说出那个称唿,从客厅纠缠到卧室,又到了浴室里,她抵抗不住,叫了他几次,他又更亢奋。 齐霈霈满心都是羞耻,觉得齐穆已经病入膏肓。 「以前不是叫的挺欢的吗?乖,让我再听听。」 齐霈霈被他堵在洗手台上,没办法动,她捂住自己的脸,只能又说了一次:「哥哥……」 齐穆半天没动静,她张开手指缝看他。 跟刚才不同,齐穆的眼神温柔似水,快要把她淹没。 爱一个人,原来真的只从眼神中就能体会出来。 齐霈霈凑近吻了他一下。 至于性癖这种事,大概是没办法改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接下来几天没有这种更新速度了 ☆、第四十三章 差不多半个月后的一天,齐霈霈正要回家,在打开车门时忽然被人从背后抓住了手。 「帮帮我……帮帮我……」 齐霈霈下意识甩开手,后退了几步转过身。 「齐泽文呢?我要找你爸……」 是李扬,浑身衣服皱皱巴巴的,脸上鬍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表情狰狞。 齐霈霈又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 「给齐泽文打电话,说我有事找……」他又想上来抓齐霈霈的手,「快给他打电话!快!!!」 「你先别急……」齐霈霈左右看了看,停车场入口那里停了一辆车,有两三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了,直直朝着他们走过来,李扬背对着没看到,可齐霈霈看见有个人手背在身后。 「他们是找你的吗?」 李扬一回头看了一眼,拔腿就跑,那几个人分散开包抄了李扬,把他按在地上。 「老实点!」 刚才手背在身后的人摸出手铐,「你叫什么?」 李扬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凭什么抓我?我什么都没干!」 「你叫什么名字!」 「李扬……」 「抓的就是你,带走。」 李扬被按着头往车上带,齐霈霈心里有些茫然也有些害怕,追着他们走了几步,「为什么抓他?」 李扬听见她的声音,喊起来:「霈霈,找齐泽文救我……我……我有事要告诉你……」 那几个人越走越快,齐霈霈拉住其中一个,「你们到底为什么抓人?」 被她拉住的男的皱着眉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齐霈霈看了一眼李扬,他已经被押上了车,「他是我的生父。」 男的掏出警官证,「他在s市犯了案子,你等通知吧。」 说完就跟着上了车走了。 齐霈霈呆呆立在原地,过了好久才想起来打电话。 齐泽文正在公司里开会,齐霈霈等了一会他从会议室里出来了。 「怎么了?听助理说你急得不行。」 「刚才我生父来找我,在我的学校里被抓了。」 齐泽文的脸沉下来,「李扬?」 齐霈霈点点头。 「他什么时候联繫上你的?」 「就上次……」齐霈霈说一半明白了,「齐穆没告诉你?」 齐泽文也明白了,脸色很可怕,「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吃了一顿饭,说要见你,齐穆说他会告诉你……」 齐泽文的表情阴沉又严肃,「你刚才说什么,他被抓了?」 齐霈霈放下疑惑,接着刚才的话题,「他突然来找我,说让爸救他,然后被警察带走了,说在s市犯案跑到了这里。」 「齐穆呢,在市里吗?」 「出差,明天回来。」 齐泽文在极短的时间内想通了一些事情,他摸了摸齐霈霈头髮,「行了,不用担心了,我去打听一下,有什么动静会告诉你的。」 「爸爸……」齐霈霈看着他,「你跟齐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要说没有,显然更像有猫腻,齐泽文笑了笑,安抚她:「等我弄清了李扬怎么回事,会把一些事告诉你的。」 齐霈霈晚上就得到了消息,李扬假借学校招生办主任的名义进行敲诈贪污,并且被举报说他猥亵学生,在网上闹得很厉害。 第59页 齐霈霈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她跟李扬一点感情也没有,听到他以这种罪名被抓,又厌恶又伤心。 生了她的人,品性居然是这样。 齐穆刚下飞机,就被齐泽文的助理接走了。 齐穆拉着行李箱推开了齐泽文办公室的门。 齐泽文已经抽了两支雪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他的脸。 他沉声问:「你做的?」 齐穆被带过来时,就猜到是因为什么了,他没有绕弯,干脆地承认了:「是我。」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没有必要。」 齐泽文厉声问:「你就没想过露出马脚怎么办?」 「不会,那些事毕竟他真的做过,怎么会查到我头上。」 「他帐上来路不明的一百万呢?」 「我用了一个空壳公司的公帐转的,法人早就移民了,更不会有问题,反倒是他,没办法解释那些钱的来路。」 齐泽文说:「过几年他总会出来的,那时他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可能连家庭都没有了,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什么都不会怕,他要疯起来,你想过后果吗?」 齐穆早就想过这些问题,他漫不经心地说:「他大概能被关五六年吧,那时候,他不是现在的他,我也不是现在的我了,他要再敢来,我会有更多的手段治他。」 齐泽文比任何时候都更直白的感受到,他的儿子变了。 齐穆是他娇惯着长大的,虽然聪明,但从小到大有一种养尊处优的散漫劲,对什么都不太上心。他本来想等他接手了生意,在生意场上待得久了,慢慢会变得果断、勤奋、执行力高,成为他想要接班人。 现在,他身上有了他希望看到的特质,但成长的过程却不是他预料之中的。 齐穆看了看手錶,「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齐泽文也确实没什么话可对他说的,「霈霈问我是不是有事瞒她,你……」 「我知道该怎么说。」 在齐穆转身出门的时候,齐泽文又说:「你们有时间回家住几天吧。」 他这是退让的意思了。 齐穆没做声,走出了门。 齐泽文嘆了一口气,疲惫地支着额头。 齐穆和霈霈领证、办婚礼的事,还是助理告诉他的,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继续错下去了,他不能让两个孩子无依无靠地流落在外。 他给助理打了内线电话,「把我晚上的活动取消,我要出去一趟……」 齐霈霈回家的时候齐穆刚洗完澡,正坐在沙发上擦头髮。 齐霈霈放了包,走到他身后接过浴巾,替他把头髮擦到半干。 齐穆仰起头,靠在沙发背上看她。 齐霈霈把浴巾放在一边,「李扬昨天被警察抓了。」 齐穆没回答,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等齐霈霈俯身亲过他后,他才说:「刚才从爸那听说了。」 齐霈霈弯着腰,和齐穆脸对着脸,「上次他来找爸爸,你为什么没对爸爸说?你跟爸爸……瞒了我什么?」 齐穆伸手摸了摸齐霈霈的脸,「二十一年前,我妈刚去世,你妈就和李扬离婚,跟爸结婚了,你没怀疑过吗?」 齐霈霈开始很茫然,过了几秒,她的表情冷下来。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在我妈去世前,爸就跟你妈出轨了。」 齐霈霈定定看着他,转头就上了楼。 齐穆坐了一会,也上了楼。 卧室的门没有关,齐霈霈正在露台上抽菸,齐穆走过去把烟从她手里拿下来,摁灭在烟盒上。 「不爱听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齐霈霈不看他,「我不信爸爸会出轨,更不信我妈妈会出轨。」 出轨吗?或许在齐泽文心里那段感情是迫不得已发生的真爱吧。分手多年后,在两人都已经结了婚的状态下居然还能选择在一起,并且维持了好几年。 不知道妈妈去世前发现了没有,在她被病痛折磨的时候,自己的丈夫心里却是另一个女人。如果不是他妈妈去世,霈霈的妈妈岂不是要当小三一直到死?而世上永远也不会有齐霈霈这个人。 不能再想了。 齐穆从背后抱着齐霈霈,「我们不说这个了。」 齐霈霈的眼睛转过来,隐隐含着泪意,声音都是僵硬的,「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还是信了。 「很久了。」 「李扬来找爸爸,因为这个事情吗?」 齐穆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他早在跟你妈离婚前就知道了,用来当做敲诈的理由。」 齐霈霈有点心灰意冷,喃喃着:「我们怎么这么倒霉……」 「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跟我们没有半点关系。」 齐霈霈看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说起来,只有齐穆的妈妈才是无辜的。 等审判过后,李扬被关进监狱,她或许可以去看一下他,问问他那天对她说有事情要告诉自己,是不是指这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快结尾了。 ☆、第四十四章 陆远从乌烟瘴气的会议室里退出来,接了电话。 「怎么了?」 那边的女孩子不太高兴,「你今天都没有给我打电话。」 第60页 「我这不是忙吗。」陆远走到窗台旁,「以后要是等不到我电话,那就是我在忙,过几天肯定会联繫你。」 女孩子赌气似的,「不要,没有你电话我就不睡觉。」 陆远无奈地笑了笑,「真是小孩……」他手肘支在窗台上往楼下看,「论文怎么样了?」 「一点进展都没有,今天一直呆在图书馆查资料,头都大了。」 陆远发现楼下停车场里,停着一辆十分眼熟的车。 「这样啊……」 那边的女孩还在絮絮叨叨:「查不到新的先行研究,我的论文几乎没法继续写了……」 从那辆黑色轿车里下来一个司机,他绕到另一边打开后座的车门,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和他们局里两个领导从楼里出来,说了几句,中年男人坐上了车。 「导师就知道催催催,拿给他看,又否定一大片,心累……」 黑色轿车的缓缓开走了。 陆远往楼下走去,边走边说:「现在还在写论文?」 「嗯。」 「加油,等我忙完带你去玩。」 女孩兴奋起来,「我想去墨脱!」 「好。」 陆远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在楼梯口等了一会,听到一阵说话声,接着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他走出来敲了敲那间办公室的门。 「进来。」 齐霈霈正要去上课,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愣了好一会。 「……陆远?」 「嗯,是我。」他声音淡淡的,「忙吗现在?」 「我正要去上课。」 「中午十二点下班?」 「对。」 「我中午请你吃饭吧,等我电话。」 他们很久没有联繫过了,齐霈霈还有些尴尬,可陆远却是完全的坦然。 「……有事?」 「有事。」 齐霈霈本来想跟齐穆打电话说一下,一看时间想起他还在开会,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个人下午都还挺忙,就在齐霈霈学校附近的小餐馆匆忙点了几个菜。 陆远把菜单还给服务员,问齐霈霈:「你最近怎么样?」 齐霈霈把餐具外面的塑封拆开,「还行。」 「他怎么样?」 「比以前好多了,最起码没有吃过利他林和安眠药了。」 陆远点点头,「那就好。」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陆远说:「我昨天在单位看见了你爸爸。」 「嗯?」齐霈霈疑惑地看他。 「然后去问了问……你的生父是不是最近被抓了?」 齐霈霈顿了一下,「对。」 「因为诈骗罪。」 「好像是这样……」 「你跟他关系怎么样?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齐霈霈的手指在茶杯沿上轻轻摩挲着,「我四岁跟妈妈离开s市以后,上个月是第一次见到他,他被抓的那天是第二次,所以……」 陆远沉思了一会,「你爸爸跟他是不是有恩怨?」 齐霈霈皱起眉,「为什么这样问?」 「他叫李扬对不对?」 齐霈霈点点头。 「前几天李扬暂时收押在我们局里看守所时,曾三番五次提出要见你爸爸,前天被押送回s市之前,你爸爸找了关系去看了他,然后他昨天又来了……」陆远的神色很严肃,「听说,他在深挖李扬的案底,想要让他多关几年,或许会用他没做过的罪名让他在牢里关上十几年……」 齐霈霈因为吃惊微微瞪圆了眼睛。 「李扬已经押送回去了,案件审查、诉讼、审判都在s市,本来不关我的事,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回去劝劝齐叔比较好,作为你跟齐穆的朋友,我想说异地操纵警察、检察院一直到法院不会容易,万一出了岔子被其他什么人知道了对他声誉会有毁灭性的影响,作为一个警察……不用我再说了吧……」 齐霈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都不敢抬头看他了。 「我明白,我一定会去劝我爸……谢谢你专门来告诉我……」 陆远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跟你能说得通,要是齐穆……」他笑着摇了摇头,「我都能猜到他会说什么。」 齐霈霈心里乱糟糟的,下午开会一直在发呆。 只是因为李扬的敲诈就要让他在监狱里多待上十年吗?但她和齐穆都已经知道了那段婚外情,母亲也去世多年,敲诈已经不能成立了。难道李扬用更厉害的理由威胁了爸爸? 她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黑色迈巴赫在她面前停下,司机绕过来给她打开车门。 齐霈霈有了突发事件才会来找他,齐泽文现在一见她都有点心悸,他打起精神:「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想吃什么?」 齐霈霈勉强笑了笑,「什么都可以。」 齐泽文的助理订了餐厅,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直到所有盘子撤走,甜点和餐后酒端上桌。 齐霈霈从头到尾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她一直在想如何开口。 「他被抓前,对我说,有事情要告诉我……」 齐泽文听她突然这么说,没有一点惊讶,面色如常放下酒杯,「一些纠纷而已。」 「齐穆告诉我,是你跟妈妈过去婚外情这件事。」 齐泽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简单的「嗯」了一声。 第61页 「可是爸爸,妈妈已经去世了,那段往事已经完全够不能构成威胁了,爸爸为什么要让李扬在监狱里多关几年?他想告诉我的,真的只是这件事吗?」 齐泽文静静地看着她,忽然笑了,「听谁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的,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不出半年,他的案子就会审判,那个时候我也能去看他了,你现在不告诉我,到时候他也会告诉我。」 齐泽文不以为然,「你去看他也是应该,不用想太多,我没什么事情瞒你。」 齐霈霈一开始是想套话的,但对着齐泽文,她使不出那些小聪明。 孩子就是这样,明知道家长在撒谎,但就是毫无办法。 她的心情实在太糟了,回了家,齐穆还不在。她木愣愣地对着镜子刷牙,听着齐穆的声音隐约传来。 「霈霈……霈霈……」 齐穆喝得微醺,像个正在找袜子的,一会翻开沙发靠垫,一会打开冰箱,到处翻腾,一路找到主卧浴室里。 「躲在这里……」 他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好像要睡的样子。 齐霈霈漱了口,放好牙刷,「怎么又喝这么多?」 「只喝了几杯而已。」齐穆凑过来亲她,含煳着说:「我要泡澡,你来陪我。」 「那你也得先松开我啊……」齐霈霈抓住他的手,无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镜子。 她跟齐穆越来越像了,真是吓人的夫妻相。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迅速滚了一圈,她侧过脸,「去脱衣服,我来放水。」 水温不是很热,显得两人身体接触部位很烫。 齐霈霈坐在齐穆怀里,两人的腿在水下交叠,齐穆低着头,一下一下亲吻着齐霈霈的肩膀。 齐霈霈向后靠在他胸膛上,「我们怎么越来越像了?」 齐穆的声音很平稳,「因为我是你哥哥啊。」 齐霈霈的手在水下拧了他一把,「你又来。」 齐穆捉住她的手,「别撩我,家里没套子了。」 齐霈霈被他气笑,心情反倒没有白天那么沉重了。 「你整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想你。」齐穆把她的手抓起来亲了几下,「你就是我脑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根源。」 齐霈霈看着他,过了一会,轻轻吻上去。 她想不出来,这样的齐穆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放他们一马,不让霈霈知道真相了。 ☆、第四十五章 身后齐穆的唿吸变得绵长,齐霈霈拿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悄悄坐起来去露台抽菸。 她已经基本戒掉了烟,只会在特别心烦意乱的时候抽一根,比如说现在。 有什么事情只有她不知道。 齐穆知道,爸爸知道,李扬想要用这件事敲诈。这件事十有八九关于她,如果没她什么事,齐穆不会瞒着她。 想来想去,他们这样隐藏原因无非两个,怕她知道了生气,或者是怕她知道了伤心。 她仰头冲着星空唿出一个烟圈,深唿吸了一下,转头看着玻璃门那边正在沉睡的齐穆。 算了,照常生活吧,或许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她也会知道的。 他们是最亲近的人了,总不会害自己。 平静的生活似乎和他们无缘。 齐穆外公打来了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齐穆说自己母亲去世前留了一份遗嘱,她名下的一些东西寄放在他外公那里,等他结婚后可以继承,他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了。 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个穆家对齐霈霈来说特别陌生,她只知道以前齐穆每年圣诞到元旦的假期会在那边过,后来不知道怎么不去了,除此之外她的生活里跟那个穆家毫无关联。 齐穆大爷一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忽然问:「你说我该去吗?」 齐霈霈把防尘罩拉开看了一眼,正是齐穆那件灰色条纹的西服,她把防尘罩拉链拉好,放进拉杆箱里,「是不想要你妈妈留下来的东西还是不想过去?」 「钱谁不想要啊,只是……」他翻了个身,看着齐霈霈,犹豫了一下,「手续很复杂,在那边可能要呆上很久。」 齐霈霈停下手里的活,「问我是不会有答案的,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吧。」 齐穆看着她出了一会神,最后说:「还是去吧,不去我外公可能会生气。」 「离登机只剩五个小时了,你才下定决心啊。」齐霈霈把箱子拉链拉好,「行了,衣服都给你装好了,剩下的你自己弄吧。」 齐穆从床上下来,走进浴室里拿自己的洗漱包,在打开洗手台一旁的柜子时,他发现跟齐霈霈生理期用品放在一起的还有一盒验孕棒。 他对这个东西记忆犹新,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冷了。 齐霈霈等了好久不见齐穆出来,她走进去,「怎么了?」 齐穆拿着那盒验孕棒,表情有点愣,「买这个……干什么?」 齐霈霈觉得他莫名其妙:「最近大姨妈迟了,害怕中奖就买了,不应该吗?」 「可我用安全套了啊……」 「还有好几次没用呢,」看着齐穆想要反驳,她接着说:「体外也不是绝对安全的,以前就想跟你说了。」 「你……」齐穆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拉着齐霈霈把盒子塞进她手里,「你现在就用。」 第62页 他关上卫生间的门出去了,齐霈霈拿着那盒验孕棒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了几分钟,齐霈霈从卫生间里出来,靠在墙上的齐穆直起身,脸上的表情都可以称得上焦虑慌张了。 「……怎么样?」 齐霈霈摇摇头,「没有。」 齐穆刚要松一口气,齐霈霈又说:「也有可能因为时间不长,要过一阵再测才能准。」 齐穆觉得自己肩上多了一双看不见的手,狠狠按着他,他承担不起这个重量几乎要跪下了。 他一手拉着齐霈霈的手腕,弓着身体,额头抵在她肩膀上,他的声音低哑:「你想要孩子吗?」 「我还没有这个想法。」齐霈霈摸了摸他的头髮,「虽然我看出来你也不想要孩子,可不至于这么害怕吧,又不是洪水勐兽。」 齐穆根本回答不上来,只能用亲吻来逃避。 齐霈霈把齐穆送到了机场航站楼,那里已经有齐穆的律师和两个同事在等着了。 齐穆的律师她很早就见过,可这两个同事的画风有点不对。 年轻的男人身高可能有一米九,高大魁梧,一身肌肉把西服撑的紧绷绷的,扣子都扣不上。一个年龄大一点的男人穿着普通的便装,带着鸭舌帽,齐霈霈看了好几眼硬是记不住他的长相。 齐霈霈狐疑地问:「不是你外公那边的家事么,怎么还有同事?」 齐穆解释的轻描淡写:「我顺路办点公事。」又叮嘱她:「验孕棒每天都要用,直到你来月经,知道吗?」 他一脸严肃地叮嘱这种事情让齐霈霈有点承受不住,赶忙捂住他的嘴,「你快点闭嘴上飞机吧。」 齐穆这次出门,连他自己都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回来。 他们配合对方的时间,跨过十二个小时的时差联繫,齐穆每次都是雷打不动的「今天测了吗?结果怎么样?月经来了没?」作为开场,整个一妇女之友,齐霈霈简直不想理他了。 过了七八天,齐穆跟她说这里的情况有点复杂,回家时间更不能确定了,如果太忙就不给她打电话了。 「再怎么忙,连几分钟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齐霈霈表示不相信。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怕自己忙忘了,让你有个准备。」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准备的。 齐霈霈挂了电话后发现,今天齐穆没有问她关于大姨妈的问题。 第二天早上,齐霈霈都要上课去了,也没有等到他的电话,齐霈霈第一次带着手机去了教室。 整节课她分了一半的心思在手机上,可手机始终静悄悄的。 吃午饭时,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一看,是app推送的实时新闻。 美国纽约发生了枪击事件,有人员伤亡。 纽约正是齐穆外公所在的城市,也太不安全了。 齐霈霈把手机放进包里,开始认真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折腾了 ☆、第四十六章 那天齐穆真的没有联繫她,第二天还是没有消息,齐霈霈晚上给他打了电话却没人接,自动挂断了。 第三天一早她又开始打电话,这次是手机关机,直到晚上也没有打通。 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对于打不通齐穆电话这件事有着很深的阴影,总会不自觉地联想起自己曾连续给齐穆打了半年的电话,他却毫无音讯。 她通过齐穆律师的事务所想联繫他的律师,结果也失败了,这一通折腾下来已经凌晨了。她握着手机,想如果明天起来还是没有消息,她只能去找爸爸,问问他有没有办法联繫上齐穆的外公。 她并没有等很久,半夜四五点时手机铃声吵醒了她。 她的头很晕,一边支起身打开檯灯一边接通了电话:「齐穆?」 那边静了一会,一个低沉又威严的声音说:「我是齐穆的外公。」 齐霈霈愣了一下,很快接话:「您好。」 「我长话短说,齐穆遇到了点事正在住院,过几个小时会有人接你去办签证,你准备一下。」 齐霈霈觉得自己或许还在梦里,大脑供血不足,头晕目眩,说话声音也奇奇怪怪的:「齐穆……齐穆怎么了?」 齐穆的外公似乎斟酌了一下,告诉她:「他出了车祸。」 她怎么挂的电话她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她在床上呆呆坐了一会,起身去整理行李。 她不知道跟大使馆的面试官说了什么,不记得自己怎么熬过二十个小时的航班,整个人都是混沌麻木的。 齐穆距上次出院还不到一年,他们才刚刚有个正常生活的影子。 她已经承受不起更多的打击了。 齐霈霈拉着箱子,跟在接她来美国的男人身后上了医院的电梯。 过去三十六个小时她只睡了大概五个小时,到处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整个人像是一根紧绷的弦,轻轻拨动都会将她摧毁。 齐穆病房外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接齐霈霈的中年男人跟保镖轻声交谈了两句,转过来对齐霈霈说:「您请。」 齐霈霈把拉杆箱留在病房外,推门进去。 病床周围围了一圈医疗机器,发出缓慢的「嘀——嘀——」声,齐穆陷在枕头里,黑髮凌乱,闭着眼睛,一条腿打着石膏,脖子上套着护颈圈。 第63页 齐霈霈不知道他在昏迷还是在沉睡,她轻轻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他,过了一会,她握住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脸侧。 他的手温比自己脸上的温度还要高一些,她一颗陷入冰窟的心脏慢慢有了温度。 「我来了。」 我的爱人。 齐霈霈一眼不眨地凝视着齐穆的脸,期间护士和医生进来过几次,对她说了些什么,可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去理解他们说的话。 她只想陪在他身边,让他快点醒过来看见自己。 她听见门被人推开了,有个人在她身后站了一会,然后说:「齐霈霈吗?」 伏在齐穆手臂上的齐霈霈抬起头,转过去,「我是。」 身后是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穿着深色唐装的老人,他说:「我是齐穆的外公。」 齐霈霈反应很慢,她的眼睛眨了两下,想要笑一下可是失败了。 「……您好。」 齐穆外公叫做穆闯,已经快八十岁了,一头白髮整整齐齐的,很有些不怒自威的模样,他的眼神锐利,盯着齐霈霈的脸看了一会。 「我听管家说你一天了没吃没睡,先回家去吧,休息好了再来。」 齐霈霈摇了摇头,「我想留在这陪他。」 「齐穆没受什么重伤,只是一点镇定剂让他睡着了而已。」 齐霈霈无动于衷地继续摇头。 很少有人会违逆穆闯的指令,他的耐心到这里就已经耗尽了,他扬声叫门外的人:「阿忠!」 接齐霈霈的中年男人进来,「老爷什么事?」 「把她送回去。」 齐霈霈没什么表情看了他一会,没有再拒绝,站了起来,那一瞬间眼前发黑,扶着床栏缓了缓。 名叫阿忠的那位管家说:「请小姐跟我来。」 管家带着齐霈霈来到一间客房门外,为她打开门,「这间是少爷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齐霈霈说:「没有,谢谢。」 「那您洗漱一下,就可以下楼吃晚餐了。」 齐霈霈在完全陌生的房间里环视了一圈,在书架上发现几本书,拿下来一看,是写着齐穆英文名的大学课本。 她心里有了安全感,坐到床上想缓口气,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想就睡着了。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瞬间就床上弹起来,她抓起手机一看,已经是第二天了。 急匆匆洗了澡,换好衣服下楼,管家阿忠迎上来,「昨晚您没下楼,我猜您应该是睡了,早上想吃点什么呢?」 齐霈霈听见客厅和餐厅都有人在说话,人还挺多,她下意识说:「不了,我想先去医院。」 「可是您有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 「没事,请先送我去医院吧。」 「好吧,我来安排司机。」 齐霈霈走出大门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好几道视线,她刚才匆匆看了一眼,似乎都是齐穆的亲戚。 阿忠看着齐霈霈上了车,他从口袋掏出手套戴好,上楼把齐霈霈的房门打开。 床上干干净净,他直起腰想了想,走进浴室里。浴室还有些湿漉漉的,齐霈霈的洗漱包和化妆包摊开放在洗手台上,换下来的衣服扔在垃圾桶里,他四周看了看,在排水口附近找到几根长长的头髮,他从口袋拿出塑封袋和镊子,把头髮收了起来。 齐霈霈有预感,齐穆绝对醒了。 当她推开房门,看见坐起来的齐穆时,眼前的景象一下模煳了。 想要把这两天所有的忐忑不安、惊慌失措都哭出来一样,在病房门口嚎啕大哭。 没有人来制止她,门口的保镖把她打开的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两个。 她哭得气都喘不上来,听不见齐穆在叫她,忽然间脑子一懵,她的意识陷入了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马上要换工作,希望在工作变动前完成霈霈这篇。 ☆、第四十七章 齐霈霈感觉到有谁的手在她头顶轻轻抚摸。 她睁开眼,眼前朦胧的人影渐渐清晰。 「终于醒了,我的祖宗。」齐穆说,「居然能饿晕过去。」 齐霈霈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眼泪又要掉下来。 齐穆用手轻轻擦去,「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一哭我心里难受。」 齐霈霈想要坐起来,强忍着心酸说:「你的伤怎么样?」 齐穆按住她,「你别动,我只是小腿有点骨裂,剩下的都是皮肉伤,没事。」 「你外公告诉我,你是因为车祸受的伤,真的吗?」 「等我搞清楚了告诉你,事情有些复杂。」 齐霈霈也预料到了不会是车祸那么简单,她让了半个床位,让齐穆躺上来,依靠着他的胸膛,两个人共享病痛。 她低声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齐穆没说话,低头吻上了她。 这是一个充满抚慰、疼惜意味的吻,他在说「不要担心,不要怕,一切有我」,他的怀抱一直是只属于她的温柔港湾。 最初复合,齐霈霈觉得所有磨难都是因齐穆而起,她逃不开被牵连了,而现在,那种想法已经没有了。 他们是一体的,所有磨难都要共同承担,没谁能独活。 穆闯在门上的毛玻璃隐约看见两个人躺在床上,紧紧依偎在一起的身影,他的脸一下阴了,手杖在地上狠狠一敲。 第64页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气都不敢喘,恨不得能消失在这个地方。 他盯着毛玻璃上的人影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然后不客气地敲了几下门,没等里面人有所反应来就拧开了门把手。 他声音低沉:「齐穆,你还有伤在身。」 房间里柔情蜜意的气氛被打断,齐穆迅速坐起来,「外公。」 穆闯的眼神从齐穆的脸移到齐霈霈脸上,仿佛不能忍受一般皱起了眉头,又重新看向齐穆,「阿忠,把轮椅推进来!」 管家把齐穆的轮椅推到了床边,穆闯双手交叠放在手杖上,「回病房去,该做检查了。」 齐穆翘着一只腿从床上下来,坐上轮椅后看了齐霈霈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齐霈霈默不作声看着齐穆被推了出去。 管家把齐穆的双腿轻轻抬放到床上,护士来做了例行检查,等到病房里不相关的人都出去,穆闯手里握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他用力把那份文件扔在齐穆脸上,表情肃杀。 齐穆被噼头盖脸打着了,他看了看封面上的名称。 「怎么了?」 「你还敢我问怎么了?你给我一字一句看完!」 齐穆十分听话地把那份亲子鑑定一字一句看下去,算上封皮一共四页,他连标点符号都看完了。 他合上鑑定书,「看完了。」 穆闯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深深唿吸了几下,「你给我跪下!」 齐穆没有异议,笨手笨脚地从床上下来,忍着小腿钻心的疼跪在了干瘦的老人的面前,一只手扶着地板,分担膝盖承受的重量。 「她是齐泽文的私生女?」 「是的。」 「你都知道了,还敢结婚?」 齐穆低声说:「是。」 迎面过来一耳光,「啪」的一声,穆闯干枯的手像一块木板,扇在他脸上,比几年前那次还要用力。 齐穆垂头接受了这个巴掌,一动不动。 「这就是你不带她来美国见我的原因?」 「是的。」 「几年前齐泽文打了你,让你住院就是因为这件事?」 「是。」 「年初你割腕,并不是因为嗑药,而是因为她?」 穆闯虽然几年前说跟齐穆断了祖孙关系,可他的事情他件件都知道。 「是。」 已经远远超出了老人家能容忍的底线,他又挥起手杖,在齐穆背上狠狠抽了几下。 齐穆本来就跪不稳,被打得侧躺在了地上,蜷起来捂着打着石膏的小腿。 穆闯咬着牙:「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荒唐、见不得人的外孙!」 齐穆脸上全是汗,疼得手指都开始抖,他忍着疼,尽力用平静的口吻说:「这就见不得人吗?我又没碍着谁,也没让别人家的兄妹都来学我……至于究竟是不是荒唐……穆贤十六岁吸毒强暴女孩荒唐吗?穆清在东南亚卖违禁药品害死多少人荒唐吗?小舅怕我拿走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竟然雇兇杀我,荒唐吗?!」 他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破了声,脖子上了青筋都暴了出来,半张脸上肿着手掌印,眼睛死死地看着他的外公。 房间里安静下去,只剩齐穆喘着粗气的声音。 过了好久,穆闯微微后退了一步,用手杖支撑着自己,「她知道吗?」 齐穆放松了身体,仰躺着看着天花板,无意识地带上了笑。 「怎么能让她知道……」 齐霈霈身体本来没什么问题,医生护士却围着她让她做了一通体检,直到午饭过后才被放回去。 她没管身上的病服,直接进了齐穆的病房。 病房里只有齐穆一人,有所感应似的醒了过来。 齐霈霈一走近他就发现了不对,「你脸上贴着什么?早上明明还没有。」 齐穆侧头躲开了齐霈霈的手,「冰贴而已……你早上干了什么?」 「稀里煳涂地去做了体检。」齐霈霈眼睛巡视着齐穆身体,「你把衣服解开让我看看,到底哪里受了伤。」 「都说了就是一些皮肉伤。」齐穆撩了一下衣服,齐霈霈还没看清他又放下去,「我问你,生理期到了吗?」 齐霈霈鼓起脸,「到了到了,都快结束了。」 齐穆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脸,「那就好,躺上来,陪我一会。」 齐霈霈去反锁了门,然后坐在床边脱了鞋子,「你往那边一点,不要让我碰到你的腿。」 「没事。」反正已经严重了。 齐霈霈把头髮撩起来,枕在齐穆胳膊上,齐穆把胳膊一收,就将她整个搂在了怀里,鼻尖埋进了她的头髮,身心的疼痛都缓解了。 齐霈霈一只手从他肩膀缓缓摸下去,摸到他胸口到腹部的纱布,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你可不能再住院了,我受不了。」 齐穆喉结动了动,却没说话。 齐霈霈一只手扶在他脸侧,仰着头轻轻吻着他的眉眼,又微微退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要出事了?」 齐穆的脸在她手心蹭了蹭,像一只疲倦的雄兽,「嗯。」 「怎么回事?谁做的?」 「几天前纽约街头发生枪击案,不知道国内有没有这个新闻。」 齐霈霈怎么也想不到那天匆匆看了一眼的新闻,受害者竟然是他,「这么严重?」 第65页 「两辆车把我的车夹在中间,他们开枪打死了我的司机,车子失控翻了车,我的保镖也中了一枪,才醒过来……」 这些事情离齐霈霈的生活太远了,她无法想像当时的情景,手都有些哆嗦。 「……是谁……谁要置你于死地?」 齐穆与她额头相抵,「我跟你讲讲我外公这一家吧……」 ☆、第四十八章 穆闯生于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他父亲因发国难财成了富商,生意到他手上时,正处于新政府改造资本主主义商业那个阶段,他在明面上做出坚决维护新政府的姿态,在暗中悄悄转移大部分资产到了国外。后来政局动盪,当时第二任妻子的娘家作为反动分子被打倒了,他当机立断扔下她移民到了美国。 他结过四次婚,有七个孩子,齐穆的妈妈是他的长女,跟第四个妻子生的小儿子比齐穆只大两岁。 他对妻子们从来不太在意,但十分看重子嗣,控制欲也很强,不管是子女也好,孙子辈的也好,他总希望他们按照自己意愿生活。穆家家大业大,整个家族有近三十个人,但几年前他们还在穆闯的控制下一起生活在长岛区的庄园里。 以前家中每天都有门禁。家中女眷参加宴会典礼用的贵重珠宝,都是从他那里借的,用完后要还回去。几个儿媳孙媳不许有自己的生意。每逢节日,不管在世界哪个角落一定要回家。 外人只知道华裔穆家是个神秘的豪门,但没人知道这个家族一直处在大家长近乎变态的控制下。 这几年他老了,渐渐力不从心了,以齐穆公然反抗他为开始,家里的人得了讯号,都开始不服管教了。 除了已经去世的齐穆的妈妈,他有六个孩子,底下还有十几个孙子孙女,因为他的衰老都开始蠢蠢欲动。 窗外渐渐暗了下去,齐霈霈起身伸手把床头的小灯打开,又躺回齐穆的怀抱。 「所以,是穆家的人?」 齐穆摸着齐霈霈的头髮,「是大我两岁的小舅……我妈出嫁前一直在照顾他,有了我以后,他就是我的玩伴,从他几次投资失败开始,我们再也没有过来往了……他曾不止一次建议外公把我妈留下的股份基金转让给他,几年前我跟外公闹了一场,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外公会把那些东西送给他,结果没有,于是就有这次事故……」 齐霈霈无法想像世上真的有人会把钱看得比亲人重要,「你外公知道吗?」 「知道。」 「那你的舅舅被抓起来了没?」 「没有,外公不会让他任何一个孩子坐牢,在他的运作下,这件事被当成种族歧视者所犯的案件处理了,只抓了我小舅僱佣的杀手。」齐穆脸上虽然有笑意,但眼中是一片冷然,「他的子孙,可以被他打死,但不允许外人插手一下。」 齐霈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这次叫我来,还有一个原因是要见你,要在这边办了仪式喝了你的茶,才算承认你这个孙媳。」 齐霈霈搂紧了他,「我不要。」 「我猜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没有叫你,这个家的人已经疯了……」 「我们能早点回去吗?」 齐穆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再过三四天我送你回国。」 「那你呢?」 「转让手续刚进行到一半,我还要配合警方调查,等处理好了我就回家。」 这次算是穆家几年来最大的风波了,新闻媒体都尽量淡化齐穆身份,只说是一个来美探亲的华人成为了案件的受害者之一,警察也对他很客气,来了两次,只问了当时具体情况,并不关心他有没有什么仇家。 穆家除了齐穆的小舅以外,其他人断断续续都来了医院。 齐霈霈站在床边,齐穆握着她的手挨个介绍他的亲戚。 「这个是我的表弟穆贤,今年刚上大学。」 「这位是表姐穆清和姐夫,还有他们家两个小姑娘……」 「这个是我的二舅舅……这个是我的舅妈……表妹……」 等人走光,齐霈霈说:「我觉得,他们没有你说的那么坏吧……」 齐穆很疲惫,应付那些人的明箭暗枪跟开了一天会一样累,「看不出来?穆贤小小年纪,乱七八糟的女人一大把,连儿子都有了。」 「……啊?他不是才上大学吗?」 「他十四五岁就坏的惊人了,我刚回来,他叫我去参加他的派对,嗑药吸毒滥交样样俱全那种。」 齐霈霈迟疑地看着他,「以前呢?参加过吗?」 「大二参加过一次朋友举办的。」 齐霈霈皱起眉头,预备着随时摔门而去。 「结果差点被比我还壮的女人给上了,费了好大劲才逃脱。」 齐霈霈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赶快板起脸,「不想理你了,你差点变成人渣。」 齐穆握着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心。 那时如果他稍微动了点歪念头,在到处充满诱惑引诱的环境下,很有可能堕落成穆贤那种货色。 那么他跟齐霈霈,要么是彻底断绝关系不再来往,要么是他用了卑劣的手段将她占为己有,只有强迫她、折磨她才能确保两个人在一起。 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心意相通、毫无隔阂的拥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手扶在齐霈霈颈后,微微用力让她弯腰贴近自己,跟她蹭了蹭鼻子,「还好没变成人渣。」 第66页 穆闯重新找了一家疗养院给齐穆转了院,这里更隐蔽,安保设施也更完善,齐霈霈可以推着他去楼下散心,而不用随身带保镖了。 齐霈霈觉得齐穆的外公不是一般的讨厌她,但明显很讨厌她了,却还要让她住回庄园里去,还要让同辈人来招待她。 她接触过的穆家人都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清高矜持,可在他们外公面前无一例外都是俯首帖耳,想尽办法逗他开心。 在这种环境下,齐穆和她简直是异类。 还好,齐霈霈就要回国了。 晚上的航班,齐霈霈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一回头,看齐穆正要从床上下来。 「你要干嘛?」 「帮我穿衣服,我要送你去机场。」 齐霈霈按住他,「别折腾了,有司机送我就可以了,反正你也快了对不对?」 齐穆坐在床边仰头看她,「真不用我送?」 「真不用,你在这里好好养伤,才可以早一点回家啊。」 齐穆看着她,「亲我一下。」 齐霈霈放下手里的包,弯腰扶着他的肩膀,在他嘴唇上碰了碰,「我在家里等你。」 齐穆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捏,又放开。 齐霈霈已经走到门边,齐穆叫住她,「霈霈,你想要孩子吗?」 齐霈霈十分不解地回头,「以前我就说过了啊,没有这个想法,怎么突然又问一遍?」 窗外的阳光让齐穆一头黑髮虚化了,浅灰色病服的扣子整整齐齐地一直扣到下巴,他十分平静,「只是想确定我们的想法是不是一样,没事,回去吧,在家等我。」 楼下司机接过齐霈霈的行李放在后备箱,管家为齐霈霈打开了车门,黑色轿车由保镖车护送着离开了疗养院。 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战斗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完结。 开了一个脑洞,想写一个番外,如果存在平行空间,齐穆如果在美国上大学时变成了人渣,再回去找齐霈霈会发生什么。 ☆、第四十九章 除了齐穆半躺在床上以外,其他人都是站着的,包括穆闯、穆家律师团、管家和齐穆带来的律师。 齐穆的律师那天也受了伤,额头贴着纱布,握着一厚沓协议的手腕上也被纱布包了起来,他正全神贯注地翻看那些条款,把有疑问的都抽出来递给了齐穆。 齐穆看了看,「我妈遗嘱中,没有这两套房产。」 穆闯双手扶在手杖上,不太在意地回答:「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齐穆不再说话了。 律师确认完那些协议里没有纰漏和会让他主顾吃亏的条款,把所有文件都交还给齐穆,「没有问题了,齐先生。」 齐穆单手拧开钢笔帽,在病床的餐桌上籤下了那份足以让人疯狂的财产交接协议,律师在一旁为他不停翻页,他好像是懒得仔细看一样,兴趣缺缺,无精打采。 齐穆签完字,就没他什么事了,一群律师走出病房忙他们该忙的,管家看齐穆扭头看着窗外,而穆闯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他没有出声,悄悄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穆闯语气平静地问他:「我听说,你在谘询结扎手术,是吗?」 齐穆靠在靠枕上,往下熘了一熘,找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嗯。」 「你想好了?」 「想了很久了。」 「齐泽文知道吗?」 「我自己的身体,用不着跟他打招唿。」 穆闯忍了忍,「我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不要后悔,医生建议在做之前把健康的精子冷冻起来,我会给你找合适的代孕,将来不至于绝后。」 「我爸还有两个儿子呢,传宗接代任务落不到我身上。」 穆闯终于被触怒了,他握着手杖的手暴出青色血管,「你这个不孝子!怎么不替你妈妈想一想?!」 齐穆看着他,笑了,「要是我妈妈知道小舅想要害死我,她不知道会生谁的气。你心疼你的小儿子,不忍心他坐牢,但我妈也会心疼我啊……」 穆闯在要求齐穆包庇他小舅时,他们就已经不可能继续祖孙关系了,穆闯想要以外公的身份来管教他更是天方夜谭。 穆闯沉默了一会,嘆了口气,「我就几年可活了……」他显出了老态,「我百年之后,不用你动手,你的几个舅舅首先就容不了他,他不会好过……我只是希望,能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让他再安生几天……」 「所以我说了——」齐穆把目光移开,落在窗外,「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不追究他了,我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插手了,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齐霈霈回国已经十天了。 她带上耳机,接通了齐穆的视频通话。 齐穆不知道为什么还穿着病服,美国正是午夜,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下班了吗?」 「嗯,下午不用坐班,正要去爸爸家。」齐霈霈看他脸色有点苍白,不是很健康,「你的伤怎么样了?按理来说应该可以坐飞机了啊?」 「医生说还不行。」 「那还需要多久才能回来?」 「一周左右吧。」他翻了个身,表情忽然一顿,好像碰到了什么伤口,过了一会才恢復正常,「想我了吗?」 「想。」 他笑了笑,「我也想你。」 第67页 齐霈霈忍不住又说了一遍:「快点回来吧,我很想你。」 齐穆伸出手指隔空摩挲着手机屏幕中齐霈霈的脸,「我尽快。」 难捨难分地挂断电话后,齐霈霈摘下耳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心里溢满了想念的酸涩和被爱的甜蜜,这种感情让她变得柔弱无比,一点点委屈也受不了。 她盯着手机又看了好一会,才发动了车子。 齐霈霈走进客厅时,齐泽文正戴着老花镜在阳台上看手里的ipad,听见家政说:「小姐回家了。」 他从眼镜上方看着齐霈霈,招手说:「过来帮我找个东西。」 齐霈霈放下包,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找什么?」 「前一段时间一个记者採访过我,他把稿子发给了助理,助理不知道把稿子弄哪里去了。」 齐霈霈在他几个邮箱里看了看,果然在其中一个邮箱里找到了。 他手指滑动着屏幕,「新助理用起来真不顺手。」他放下ipad,摘了眼镜,「齐穆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说还得一周,现在还不能坐飞机。」 齐泽文捏了捏眉心,「我是实在不想让他跟那边再有什么关联了,水深,是非多。他妈妈还在世的时候,每年去过圣诞,简直跟上刑一样难熬。」 齐霈霈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转开了话题:「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血压还高吗?」 「我也到该高血压的年龄了,没事,吃药就行了。」 齐霈霈来了好一会了,还没见到周绮的影子,不由得问:「周姨呢?」 齐泽文站起来,不想多说:「去参加时装周了。」他对保姆说:「把那两个小子抱下楼来,该吃饭了。」 她在最幸福的时候被推下了悬崖,此后觉得人生糟糕透顶,陷在无望和痛苦中无法自拔。她尝过最痛的滋味,身体里有一个自己在那一刻死去了。 她竭力让自己从伤痛中走出来,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却被再次打断了。她自暴自弃地想,不会比以前更糟糕更痛苦了,就这样吧。 但没想到,这个选择,不仅救了他,也给了自己一条生路。 人生多么奇妙。 如果真的有上帝神明存在,那么自己一定是被偏爱的那一个。 路上有些堵,齐霈霈到机场时飞机已经降落半个小时了,她停了车,急匆匆走进航站楼。 好像冥冥中有人指引一般,她没有费力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齐穆,他对她笑着,一瘸一拐走了两步,对着她张开了怀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1关于番外。暂定两个,其中一个是上一章说的那个,另外一个想听一听大家的意见,那啥,纯h的番外是不写的。 2关于新坑。因为接下来四个月左右,应该会去培训实习什么的,所以不开长篇,偶尔写一写短篇。但是长篇我脑子里有一个雏形,是一个玄幻风的,有时间就存文,想用下一篇去申请签约入v。 3关于兄妹文。我长长短短写了三种形式的兄妹文了,自己想了想,还剩两种形式的没写。一种是看的人知道他们是兄妹,但他们自己不知道。还有一种就是龙凤胎了。前一种没什么兴趣不说了,后一种在我的脑洞里倒是有一对龙凤胎兄妹的长篇,但是是纯粹的兄妹情,为了对方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努力的那种,太难写了,或许会写成短篇。大家还有什么形式的兄妹梗吗? 4说了一堆,最后谢谢大家,愿意听我讲完整个故事。 ☆、番外一 齐霈霈洗完澡,头髮吹到半干,穿着睡衣睡裤从卧室里出来。 还没走几步,从背后忽然伸过来一只胳膊将她拦腰搂住,往后一拉,她顺着那股力道后退了几步靠在一个胸膛上。 「抓到了。」 齐霈霈抬头一看,是她的继兄。 「哥、哥哥……」她有些结巴,「这么早。」 齐穆穿着黑色背心,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头髮还没来得及收拾,软塌塌的垂下来。 「不早点起来怎么能见到你呢?我回国一个月了,我们还没有单独说过话。」 难道不是因为他整天忙着跟他的朋友在一起吗? 她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 她隐约觉得,现在的齐穆已经不是上大学前那个齐穆了,在美国四年,他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改变了。 「学校的事有点忙,所以我不太回家。」 齐穆搂着她的手改为搭在她肩膀上,「下楼吃饭,今天我送你去学校。」 这一顿饭吃的齐霈霈胃疼,她感觉坐在她对面的齐穆总在看她,那目光不太妙,让她坐立难安。 齐穆没回国之前,她是很想他的。 齐穆陪着她度过童年和青春期,这次分开这么久,中间很少有联繫,听他说毕业后回国来,她还高兴了好久,只是没想到,她盼望回来的,是一个浑身透着不正经的齐穆。 齐穆早就放下了筷子,他看着捧着牛奶杯喝了半天了齐霈霈说:「好了没。」 齐霈霈匆匆喝了两口,放下玻璃杯,「好了。」 「去换衣服,我在车里等你。」 齐霈霈迟疑地看着他,「你穿背心出门?」 「没事,又不去什么重要场合。」 第68页 齐霈霈换了衣服,收拾好东西下楼去车库,齐穆一抬头看见穿着一双黑色aj、牛仔裤,背着双肩包的齐霈霈简直要笑出来。 「怎么打扮的跟初中生一样?」 齐霈霈涨红了脸,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这样打扮有什么不对。 「你还穿背心呢。」 齐穆伸手去揉她的头髮,她的头髮冰冰凉的顺滑,像名贵的绸缎一样,让他忍不住多摸了一会。 「小东西。」 他发动了车,把车开出了车库。 「拿到驾照了吗?」 「大一就考了。」 他不再说话了。 隔了一周,齐霈霈从学校回到家,正准备上床睡觉,她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她一打开,是喝的醉醺醺的齐穆,他倚着门,眼神迷濛,口齿不清,「送、送你……」 他把一把车钥匙放进她手里。 看钥匙上的车标,应该是一辆保时捷。 「为什么送我车?」 「你十八岁生日……我不在家……」他很努力地想要说清楚,「生日礼物……送你……」 齐霈霈没有拒绝,她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哥哥。」 齐穆醉蒙蒙的笑了,身体扑过来,想要抱住她。 齐霈霈赶忙往他腋下一钻,躲开了他的拥抱,齐穆嘭地一声摔到了地毯上,半天没起来。 齐霈霈蹲下来拍他的脸,「哥哥?」 齐穆没有反应,他睡着了。 齐霈霈不知道那晚齐穆是怎么睡的,她给齐穆身上盖了毯子,打开空调后就睡到了客房里。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齐穆已经在楼下了。 他们的爸爸这几天不在家,两个家政悄无声息地摆上了早餐,开始打扫后院和客厅。 齐穆站在阳台上打电话,他的声音被风送进来,齐霈霈隐隐约约听到一点。 「我怕你没命花这些钱……少来他妈的来找我,有多远滚多远……下次再见到你,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他的声音充满戾气,好像下一秒就要摔了手机一样暴躁。 她记忆中的齐穆,是不可能这样说话的。 她想悄悄回到自己房间去,却被齐穆看见了。 「你去哪?」 齐霈霈站住,「我要去洗澡。」 他的眉眼间还有一团化不开的狠厉,「动作快点,今天陪我出去一下。」 齐霈霈在衣帽间里挑了半天,选了一条草莓图案的背心裙,穿了一双带跟的小皮鞋,用捲髮棒卷了头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这次不会再像初中生了。 但是,齐穆带她去的地方却跟她甜美的风格八竿子打不着。 齐穆带她来了拳击比赛现场,把她交给了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在她头顶上一揉,「记得给我加油。」 然后他就走进了休息室里。 齐穆从初三暑假开始学拳击,当时他还在学钢琴,钢琴老师对拳击或者打篮球这一类运动深恶痛绝,因为很可能造成手指骨折,跟他吵了好几次,后来齐穆一气之下不再学钢琴了。 没想到,他居然把拳击坚持了下来。 齐霈霈坐在离拳击台最近的一排,在周围一片粗口和汹涌的男性气息中间,她格格不入,坐如针毡。 忽然间场地上方的大灯关了,几个聚光灯对准了中间的拳击台,在主持人上台介绍这次决赛参加的两方拳击俱乐部时,齐穆和对手从围绳下钻进台子上,互相碰了碰拳头又分开。 穿着比基尼的女人举着round1的牌子从台子上走过,一声锣响,齐穆跟他的对手同时站在了台子中央。 这似乎不是正规的拳击比赛,他们都只穿了短裤,赤着上身,连护具也没有戴。 拳击手套落在肉体上的声音沉闷,让齐霈霈的心脏都提了起来,只要齐穆落了下风,她就把眼睛捂起来。 到了最后一回合,齐穆一个直拳正中对方的脸,那个人被打蒙了,摇摇晃晃后退,齐穆抓住了机会,一拳接一拳打在对方的脸上,在裁判上来制止他之前,对手倒地了,似乎晕了过去。 台子上方洒下彩带,裁判抓着齐穆的右手举起来,「本次决赛冠军是ac俱乐部齐——穆——」 场下一片口哨声,有人上台把象徵冠军的腰带颁给了齐穆,他举起来,引来了更大的欢唿声。 齐霈霈再见到齐穆时,他洗过了澡,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手里握着矿泉水,还在喘气。 齐霈霈在他身边蹲下,「你的眼角受伤了,没人给你涂药吗?」 齐穆的左眼角处一片青紫,他浑然不在意,「一点小伤。」 齐霈霈隔着一段距离都感受到他身上蒸腾的热气,「累吗,我们回家吧。」 「不累。」 不仅不累,相反他现在十分亢奋,天知道他身体里还有多少力气,他不困不累不饿,只想撒欢。 他回国一个月没有纾解,今天晚上,他的床上一定要有一个女人才行。 他抬头看向齐霈霈。 齐霈霈在房子里熘达了一圈,下楼回到小吧檯,齐穆正从酒柜里拿了两瓶洋酒,混合到一起倒进杯子里。 「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 「两年前,朋友急着用钱,转让给我了。」 「你的钱?」 「我的钱。」 齐霈霈眼睛转了转,「给我买车的钱呢?也是你自己的?」 第69页 齐穆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把酒杯递给她,「喝了我就告诉你。」 齐霈霈低头抿了一口,脸都皱起来,「辣……」 「喝完,今天我比赛赢了,就当给我庆祝了。」 齐穆跟她碰了一下酒杯,先喝完了。 齐霈霈跟喝药似的,仰头勐地一口闷了,被呛得咳了个惊天动地。 齐穆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拿走她手里的酒杯,又倒上酒。 「这次我们慢慢喝……」 后面几杯酒,都在齐霈霈没有觉察间喝进了肚子,她渐渐尝不出酒的滋味,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 「其实……我有很多钱……很多很多……」她说,「想要吗……都给、给你……」 「不想要。」 齐霈霈皱起眉毛,「那……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 齐穆说完,像猎豹一样迅勐地扑向了他的猎物。 她身上的裙子被脱了下来,露出里面少女风的蓝白条纹内衣,齐穆手伸到她背后去解她的胸衣,脸埋在她胸口用力蹭着。 齐霈霈虽然已经醉得很厉害了,但她似乎有所感应,一直在哭,用微弱的力气护着自己身上最后一点衣物。 齐穆从她胸口向上亲吻,看着她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涌出来,哭得鼻尖发红,他有些心软了。 在他决定放手之前,齐霈霈泪眼朦胧,喊了他一声:「哥哥……」 剎那间,那一点怜爱转换成了无尽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齐霈霈在他心里一直有个特殊的地位,青梅竹马,再加上一点朦胧的好感,基本上就等同于初恋了。 刚出国的时候基本上天天在想她,后来交了女朋友后,她的影响就弱了,直到又看见了她。 他理智上清楚,齐霈霈是他不能动的女人,少年时的相濡以沫不允许,并且他不知道自己跟她睡了以后会不会像睡了其他女人一样很快厌倦。但理智上越清楚,他却越有冲动想要破坏。 齐霈霈对他来说是个禁区,但他就是要闯进去。 齐霈霈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全脱了,两只手腕被齐穆用胸衣绑了起来,她的身体在齐穆的抚摸下不断颤抖,她无处可逃,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止境的眼泪和紧紧蜷缩起来的脚趾。 她分不清身体哪里更疼,是齐穆落在她胸口的咬吻疼,还是被他侵犯的、那个肿起来的地方更疼。 她茫然地承受着一切,连如何让自己更轻松地承受他也不懂,只能随他摆布,偶尔发出一点有气无力的哭声。 房间整个暗下去,齐穆终于结束了。 他的手扶在齐霈霈后颈,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和她深吻。 「霈霈……」一点唾液被他的舌头带出来,他低喘着,「我们在一起吧。」 齐霈霈大脑空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嗯?」齐穆亲昵地和她蹭着脸,「休息一下,然后去洗澡吃饭。」 齐霈霈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想哭,却已经挤不出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有一个出发点是,平时看很多作者的现言,都有那种渣得不得了的男主,对女主做了在我看来人神共愤的事情,但最后还he了,真是想一口血喷出来,想自己写出来试一试。 现在自己一写渣男,意外发现很有手感。怪不得人家说虐文好写,甜文难写呢。 ☆、番外二 齐霈霈不等助理给她打开车门,率先从车上跳下来,带上墨镜,背好了包。 助理问:「真的不用我陪您进去?」 「不用。」 「那我就在附近,等您的电话。」 「不用不用,你和司机回酒店去,说不定晚上哥哥还要带我去玩。」 「那……」助理还是有些不放心,「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齐先生交代过我,不要……」 「不要去穆家,我明白的。」 齐霈霈从学校大门走进去,头也不回摆了摆手。 这里是齐穆的大学,她趁着跟爸爸一起度假的时间,来纽约找他。 齐霈霈熘熘达达地在学校里漫步,在一群大学生中间,她看起来完全是个初中生。 齐穆的学校相当大,她熘达了接近一个小时,在地图上一看,居然才走了一半路。她累得不行,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坐在了草坪上,过了一会又躺下去。 过了一会,她的手机响了。 「你到了吗?」 「到了。」 「在哪呢?」 「正躺在草地上……」 「你是不是傻,还能更具体一些吗?」 「听我说完——」齐霈霈坐起来,「我面前有一个雕像,一个女人带着王冠,坐在椅子上……」 「行了,等我五分钟。」 齐霈霈觉得还没有五分钟,齐穆就到了。 他骑着山地车,一只脚支在地上,穿着一件白色乐队短袖,看起来比过年时黑了一点,「嗨,傻妞。」 齐霈霈第一次见他骑自行车的样子,「你还会骑自行车啊?」 「我什么不会?」齐穆一抬下巴,「上来。」 他的车子没有后座,齐霈霈要站在后轮上的飞轮长出来的那点地方上。 她忧心重重,「不会被抓吧……」 「学校里哪来的交警……扶着我的肩膀,扶好了。」 第70页 齐霈霈开始挺紧张,怕被抓,也怕掉下去,后来渐渐放开了,还不停催着齐穆再快一点。 车子从一段长长的下坡路冲下去,齐霈霈一路尖叫,短裙都飞了起来,周围的人纷纷回头去看他们。 齐穆带着她把学校最漂亮的地方逛了一遍,齐霈霈兴奋的脸通红,「下次骑机车带我好不好?」 齐穆斜睨了她一眼,含煳应了。 他还得先去接触一下机车才行。 回去的时候,齐霈霈骑在自行车上,齐穆一只手扶着车头,稳住车子走在旁边。 「你下学期分科?」 「对。」 「想报文科还是理科?」 「文科。」齐霈霈专心致志骑着自行车,好像自己真的会骑了一样,「爸爸说尊重我的意见。」 「大学想报什么专业?」 「说起这个……」齐霈霈抬头,「我想出国上大学,想去欧洲。」 齐穆脸一下沉了,「你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才没有。」齐霈霈不服气,「我认真考虑过的,那边艺术类比较好。」 齐穆不想刚一见面就吵架,避开了这个话题,「先不说了,还有一年,慢慢考虑。」 在他眼里,齐霈霈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屁孩,让她独自出国,跟把一只兔子扔进狼群差不多。 齐霈霈撅起嘴,闷头骑自行车。 在他们身后,有个女孩叫了一声:「齐穆?」 两个人一同回头,是一个画着浓妆穿着紧身裙的中国女孩。 齐穆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等一会,我去打个招唿。」 他过去跟那女孩交谈了几句就回来了,那女孩脸上显出失望的表情,还对着齐穆竖了中指,看见齐霈霈正看着她,很快放下手走了。 「你的朋友吗?」齐霈霈问。 齐穆又回想了一遍那个名叫丁琳的女孩,确定自己不认识她,「只是见过一两次。」 「哦……」那就不要告诉他,女孩在他背后竖中指了。 齐穆又给她扶着车头,「高助理把酒店订在哪了?」 齐霈霈把两只脚都踩上脚蹬,「半岛酒店。」 「太远了,不去了,今晚住在我宿舍。」 齐霈霈认真地骑着,「好呀。」 说是宿舍,其实是齐穆在学校附近租的公寓。 齐霈霈洗完澡出来,外卖已经到了,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用浴巾擦着头髮。 齐穆把外卖盒子一个个打开,一抬头就看见齐霈霈穿着他的球衣,下面两条光洁的长腿盘着,隐约露出一点内裤的影子。 他被激的立刻有了反应,他用手遮遮掩掩,「你、你先吃,我去洗个澡。」 齐霈霈正伸手去拿披萨,从他的角度看去又看到了宽大衣领下粉色的内衣,他捂住自己的眼睛,转身进了浴室。 齐霈霈还没有成年,这让他有一点罪恶感。 齐霈霈完全不知道齐穆刚才经歷了什么,浴室里又发生了什么。 她今天早上到的纽约,全靠着兴奋劲撑着嗨了一天,到了这会,洗了澡,吃了饭,有些昏昏欲睡。 她蜷缩在被单下,正跟自己的同学聊天,刚聊了两句在纽约的见闻,就被同学追问和高三学长的事情怎么样了。 学长一天给她发了二十多条简讯,她一直无视。学长知道她要来纽约,还不知道从哪里整理了一堆纽约旅游攻略发到了她的邮箱里。 认识学长的人都说,从没见过他这么认真过。 或许应该给学长一个机会,说不定感情可以培养起来呢。 齐霈霈给学长回了一条简讯,然后调到静音,给手机充上电。 齐霈霈听见卧室外面有一点动静,她裹着被单,赤脚下了床。 齐穆赤着上身,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换台,他看见齐霈霈出来愣了一下,「不是困了吗?」 齐霈霈坐到他身边,「想跟你说话。」 齐穆搂住裹成蚕茧一样的齐霈霈,「怎么了?」 齐霈霈靠在他肩膀上,「哥哥,你谈恋爱了没?」 齐穆看了她一眼,「没有。」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闭嘴。」 齐霈霈乖乖闭了嘴,过了一会,她又问:「你说,感情能培养出来吗?」 「这个……」齐穆放在齐霈霈肩膀上的手轻轻握起来,「应该是可以的吧……」 「我也这么想。」齐霈霈有些羞涩地笑了笑。 齐穆受这个笑容的鼓动,想去摸一摸她的头髮,如果她还跟以前一样稀里煳涂,能趁机抱一抱她当然更好。 他的手刚举到一半,齐霈霈突然站起来,「我真要睡了,晚安。」 齐穆的手半途拐弯抓了抓头髮,「晚安。」 他看着卧室的门关上,这才垂头丧气地把剩下的啤酒喝完。 算了,慢慢来吧。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跟上一篇是不是画风完全不一样了? 霈霈全文完结啦!!!开心。 他们是我写过最完美的一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