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暗恋对象结婚以后》 第1页 [现代情感] 《和暗恋对象结婚以后》作者:祝清朗【完结】 文案: 因为父母太过频繁的催婚事宜,二十七岁那年,阮念选择嫁给了一个见面不到一周的相亲对象。 那人是她的高中同学。 也是她暗恋许久的男人。 婚后,阮念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所谓「凑合结婚」的界限,却在结婚不久后,无意打开他桌底的抽屉,发现里面放着她高中时期送出去的腕带,以及压在最下面的…… 她和他唯一一张合照。 背面署名: 念念。 时间是十年前。 - 希望你以后每次想起夏天的时候, 都能想到我。 ——柏颂 炸毛小太阳x自卑大魔王 眼科医生x钢琴家 双向暗恋/穿插校园回忆/职业内容不要当真 内容标籤:近水楼台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念,柏颂┃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发现他也暗恋我 立意:不要自卑,要自信 第1章 .习惯「还说不喜欢。」 八月中旬,江城第二医院。 消毒水味瀰漫的走廊里,病人来去匆匆,护士站附近人流涌动,直到快中午,才稍微清闲了一些。头顶老旧空调运作的声音唿唿响,闲散了一些的护士们便趁着换班的时间讨论午饭该吃什么。 「去吃红烧肉吧!我记得今天周三,一食堂红烧肉开门了。」收好了护士帽,林佳兴高采烈地开口。 旁边赵小敏闻言眉头瞬间一皱,摆摆手拒绝道:「那上面都是脂肪,吃了肯定长胖。我最近在减肥,还是算了吧。」 林佳疑惑:「你不前段时间刚减过肥吗?这怎么现在又开始减?」 「减肥怎么可能是一阵阵的。」赵小敏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道:「再说我月底还打算和我男神去看音乐会,万一事到临头发现裙子穿不上就好笑了。」 林佳震惊:「音乐会?那么高深的你听得懂吗?」 赵小敏脑袋瞬间滑下几道黑线:「你讽刺谁呢?这不就是换个地方、不带耳机听歌吗?能有什么高深不高深的?」 「那这种地方票应该很贵吧?你出钱?」 赵小敏托着下巴思索一番,随后淡淡开口:「我男神付的钱,毕竟我又不了解这个事。不过我估计…挺贵,因为里面有一个钢琴家挺出名的,你知道吗?就前段时间因为长得太帅,在网上火起来那个,柏颂。」 「柏颂!!!」林佳大喜:「我知道诶,就那个穿上黑色西装在舞台上弹钢琴的视频,特别绝!当时我就觉得他长得像我未来男朋友。」 赵小敏撇嘴:「倒也不必。」 林佳无奈:「做个梦都不行吗?」 赵小敏无语凝噎:「……你开心就好。」 闹闹腾腾的场景最终被护士长的到来给厉声打断:「你们几个,要吃饭的话就快点去吃,下午可还有的忙。」 人群瞬间四散而开,护士站里只剩下了值班的几个人。 胖乎乎的护士长见状,连忙转头看向台前检查病歷的女人,温声询问道:「阮医生你不急着吃饭吗?」 白大褂上的扣子紧紧扣着,留着棕色短髮的女人正低着脑袋,像是在认真看着上面的字迹。 闻言指尖动了一动,半晌昂头笑:「下午我没班,正好先把这都看完了再过去。」 「阮医生辛苦了。」 胸牌照片上的女人笑颜明媚。 阮念闻言轻笑,手指微动,随手捲起耳畔被风吹乱的碎发,道:「哪里,你们也很辛苦。」 - 仔仔细细地看完了病歷,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她扶了扶酸疼的脖颈,刚掏出手机打算回復姜韶发来的约饭消息,李淑云的电话便打来了。 「念念干嘛呢?」 妇人熟悉的大嗓门传到耳畔,阮念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刚下班,打算去吃饭。」 「这么忙?」虽然了解医生日常就是如此,但李淑云还是微微有了怒气:「这都快一点了才放你去吃饭,万一到时候身体出问题了怎么办?」 沿着走廊去往尽头的值班室,阮念不禁笑:「就一顿饭而已,能怎么身体不好?再说我这都习惯了,你要是让我十二点去,我还不一定乐意吃。」 「你这就是狡辩,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在乎!」李淑云顿时厉声开口。 阮念闻言,无奈地撇撇嘴,没有应答。 絮絮叨叨地又讲了一些有的没的,李淑云这才慢悠悠地说到了正事:「话说回来,你今天下午不上班对吧?」 「嗯,怎么了?」 对面的李淑云闻言瞬间喜笑颜开:「这不你前段时间太忙,连星河过生都没有去。现在好不容易清闲一点了,你姨妈就想和你见个面,正好顺便给星河祝个生。」 阮念没察觉出什么,毕竟之前确实是她太忙,错过了沈星河的生日会。 低头合上文件,她柔声问:「今天吗?」 李淑云应声:「嗯,晚上,你要是能来,到时候地址我发你手机上。」 想着下午确实没什么事,阮念嘟哝着答应了:「行,我到时候准时到。」 「那太好了!」李淑云似乎对她的应答很是兴奋:「记得回家换个好看点的衣服,收拾一下自己,毕竟你姨妈好久没见你了。」 第2页 阮念无奈晃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犹豫几秒,还是点开里微博,指尖按上悄悄关注。 5-7 柏颂v:演出很开心,谢谢大家。 转发5w+评论5w+点赞20w+ 三个月了。 她低眸看着,面上一时间有些出神。 「叮——」 手机突然响起,蹦出了姜韶的微信界面,打断了她莫名惆怅的思绪。 - 诊室里空调温度开得很低。 「柏先生,就拍的片子来看,你的术后反应很好,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至于眼睛酸涩的症状,极大概率是因为休息时间不够,作息不够规律造成的,日后多休息就能缓解了。」 姜韶对着旁边的片子轻声解释,桌前长相出众的男人却并没什么反应,沉默许久之后才淡淡应了一声:「谢谢医生。」 「职责所在。」她柔声回答,低头间隙不经意瞟他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正昂着脖子眸光认真地看着墙上的一副合照。 姜韶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那是一年前她刚入职的时候,一个科室的人一起在医院门口拍的照片。 思及此,她眼眸顿时一眨,随后急匆匆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点开某人的微信。 「念念、念念,我这边忙完了,你在值班室等我一会,我马上过去。」 飞速地收拾着桌面,她从中找出空调遥控器,关掉后背处过于低的温度。 手机轻响,对面的回音传来:「我不着急,你慢点也行。」 温温柔柔的嗓音里夹杂着女人轻手翻着纸面的声响,配合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还有地面上迎着风摇曳的窗帘光影,像是一瞬间听到了夏天。 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知觉收紧,男人平静的眼眸里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暗涌。 「柏先生。」 姜韶拿着文件,看着门边仍旧出神的某人,忍不住小声提醒:「现在是休息时间,所以您要是还有问题,可以在外面重新挂号。」 男人闻言,立即收回了落在合照上的视线,微微点头道:「不好意思。」随后径直扭头离开诊室。 姜韶看着那人消失在门边的背影,内心有些不解。 - 或许是因为错过了饭点,食堂里的人并不多。 姜韶端着餐盘走到阮念面前,注意到她一直低头看着手机,不禁疑惑:「看什么呢你?连饭都不吃了。」 「抢票。」阮念轻声回答。 姜韶抿唇:「演唱会门票?」 她摇摇头:「不是,音乐会门票。」 「音乐会还要抢?」姜韶不禁瞋目结舌:「这种演出不是一般很少人看吗?」 毕竟在她眼里,音乐会一般都是比较「高雅」的艺术,所以相对应的,应该属于小众品味,像她这样性子急躁的人是肯定欣赏不了的。 阮念听完她的疑惑,有些无奈地勾唇笑:「可就算再小众,它也有受众。」按熄手机屏幕,她继续补充:「而且这一次演出是公益性质的,不要钱。」 姜韶震惊:「不要钱?」 阮念笑着点点头:「俗话说得好,不占的便宜白不占。而且,这一场有比较受欢迎的…的人,所以这一次订票的人比以往的人要更多。」 姜韶微微挑眉:「明星?」 阮念无奈嘆气:「钢琴家。前段时间网上疯传的一个弹钢琴的视频,里面那个人就会参加这次演出。」 「视频?」姜韶低头咬了一口鸡腿,有些不解:「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因为你整天除了工作就在打游戏。 阮念沉默了十几秒,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淡淡答:「反正就挺火的。」 像是一瞬间被引燃的烟火,照亮夜空的同时也暴露了她小心翼翼藏匿了那么多年的珍宝。 高兴里又夹杂着一些莫名的难过。 「他现在连粉丝站子都有了。」 像是吐槽又不像是,姜韶一瞬间就闻出了莫名的味道:「怎么感觉你这话有点醋味呢?你不会喜欢那个人吧?」 「他钢琴弹得好。」阮念没有直接回应,低头扒拉着米饭:「崇拜罢了。」 姜韶的好奇心此刻已经被阮念这完全遮不住的爱意给吊起来了,她放下筷子掏出手机点进搜索框:「叫什么名字?我搜搜。」 「柏颂。」阮念漫不经心地答,下一秒却被姜韶突然的一句惊唿给直接吓到抖掉了筷子。 「木字旁的柏?歌颂的颂?」她几乎是抖着声调在问。 阮念被她的语气连带着紧张了起来:「嗯、嗯。」 「我、靠!」姜韶少有的骂了脏话,语气急忙里带着惋惜:「我刚刚看诊的那个病人就是他,怪不得,我就说怎么出门的时候在走廊尽头看到那么多小女生,还以为是有什么男明星来了,结果竟然是他。」 阮念低头扒饭的动作瞬间僵硬,话里话外都是藏不住的担心与在意:「柏颂来我们医院了?是他眼睛又出问题了吗?」 姜韶摇头:「没,就是休息不好。」说完看到面前轻轻松了口气的女人,眼眸冒出了闪烁的亮光,半晌满脸堆笑拱手道:「这样说来,我可是有他的电话号码哦,你要是想要的话……」 「透露病人隐私是不合规的。」阮念笑着开口:「再说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第3页 能看到他的演出,看到他一点点被人喜欢,就很好了。 姜韶听到她的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地晃晃脑袋:「还说不喜欢。」 桌面上的手机轻响,阮念点开一看,是音乐会的座位号。 「抢到了」姜韶看到她脸上的笑颜,立刻明白过来。 阮念笑眯眯地点头。 姜韶:「不是人很多吗?你怎么一抢就抢到」 阮念低头看着手机,随口应答:「习惯了。」 第2章 .念念她只见过柏颂母亲一次。 因为江城雨水多,天气过于潮湿,晾衣服怎么也晾不干。前段时间阮念听旁人的建议,在网上买了一个烘干机,送到的时候她还正在医院上班,便只好先放在门卫大爷那。 原本她下午是没有班的。 但因为姜韶父亲摔了一跤,临时要回一趟老家,所以只好和她换了班。 八月桂花随风飘舞,医院里香气瀰漫。 来看病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后脑勺上扎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马尾,身上的红色校服看起来像是炙热燃烧的太阳。 「是哪里难受?」 她柔声询问,医用口罩包着她大半边脸颊。 面前的小姑娘眯着眼,语气里满是慌张,紧张地陈述自己的症状:「前两天擦黑板的时候,不小心把粉笔灰吹到眼睛里面了,今天早上一起来,眼睛就特别疼。」 「用手揉过吗?」阮念轻声问。 小姑娘迟疑地点了点头:「因为它吹到眼睛里面了,有点痒,我就……」 阮念瞭然,带着她到帘子后面检查。 小姑娘一躺上去就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表情紧张地问她:「医生姐姐,这个严重吗?我会不会失明啊?」 女孩发抖的声调让阮念有些无奈。 轻轻地笑了一声,她眼角弯弯,有些意外于她的问题,柔声安抚她:「怎么会?放轻松,别紧张。」 小姑娘听了她的话,立即长吁一口气,放松地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下半年就高三了,还想参加高考。」 高考? 阮念表情有一瞬的愣神,不过很快就被她调整了过来。 做完检查确实没什么事,她就给小姑娘开了些清洗的眼药水。 诊室里的空调中午扑腾扑腾几下还是坏了,夏日的天气又有些热,她收好看诊的桌面,随手勾下耳边的口罩,露出了白净的脸庞。 原本已经走到门边的小姑娘此刻突然就停下步子扭头盯着她,干净的眼眸里露出了一瞬的亮光。 「怎么了?」阮念一手拿着杯子正在往嘴里倒水,扭头就注意到小姑娘有些兴奋的眼神。 叶小小步子往后退,径直退到门边,看了看墙边的医师姓名,又目光定定地盯着诊室里的女人好几眼,嘴角瞬间咧开,笑得无比开心。 「没事没事!」她招招手,语气却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弯着腰连鞠了好几个躬,「谢谢医生姐姐,那我就先走了,姐姐再见。」 说完不等阮念应声就直接飞奔着往外走,步子急得像是赶去兑大奖一样,一时搞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无奈地摇摇头,阮念不禁轻笑。 现在小姑娘都这么好玩的吗。 - 下班已是五点。 落日余晖洒落在地面,形成一个一个小小的光斑。 阮念没买车,更没有考驾照。 毕竟是能第一天去学就把驾校架子撞坏的水平,她也不想到大街上祸害别人。 在手机上找了辆出租,按照李淑云给的地址,汽车最后在一间装修豪华的酒店停下。 踏着一双黑白色的帆布鞋走上环形楼梯,她今天穿了一件棕灰色的衬衫裙,上班一天此刻衣服已经有些褶皱,裙边微微盖过膝盖,露出了两截白的发亮的小腿。 短髮还是前些天刚剪的,发尾有一个小卷,搭在锁骨上,有些莫名的痒。 包间在二楼尽头,阮念随手推开门,巨大的圆桌旁,除了熟悉的几张脸,还有一个背着身的,看上去并不像是认识的人。 「念念来了啊!」姨妈最先看到她,起身招唿着,连带着她旁边,正和李淑云说话的那个人,也因为耳边的声响扭过头。 阮念表情瞬间怔愣。 她认识那个妇人。 熟悉的眼角疤痕和笑颜,唯一不同的,就是头顶微微泛白的头髮和脸上愈加明显的皱纹。 她只见过柏颂母亲一次。 那是在高二下的家长会。当时正好是第一次月考结束,她作为一班之长,需要负责登记所有家长的姓名以及到场的情况。 因为开家长会,班主任要先和家长们聊,所以学生们大多数都在楼下的操场上闲逛。柏颂没有,他似乎去了图书馆,但具体的,她也不是很清楚,毕竟那时候她跟他一点都不熟。 守在教室里从第一排登记到最后一排,等轮到柏颂母亲陈薇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柏颂转学过来之后就一直一个人坐在教室里的最后一排。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不爱说话性格冷淡。 此刻陈薇孤伶伶地坐在那里,弓着身子,脸上还戴着口罩,旁边也没什么家长搭话。 「阿姨您好,麻烦在这里签下字。」 阮念微微弯下身子,把表单摊在桌面上 第4页 「好。」她接过笔,说话的声音嘶哑,嗓子仿佛是被浓烟燻过。 阮念有些好奇,低眸细看了几眼,但最后还是选择乖巧地站在原地什么也没问。 她的字很好看。 笔画工整,字迹娟秀,最起码在阮念看来,是比班里的很多家长都要写得好看的。 「阿姨您字写得真好看。」 陈薇低着头,似乎是轻轻笑了:「谢谢。」 「夸奖为什么要道谢?阿姨您太客气了。」 因为之前很多家长在签字的时候都会问她关于自家孩子成绩的事,大多情况下阮念都是胡言乱语应付过去了,可现在到了陈薇这,看着她落寞的身形,想着之前从其他人那里听到的传言,还是多了一嘴。 「柏颂在班里成绩很好的,您不必担心。」 「成绩很好?」 陈薇似乎是不怎么了解柏颂,被她提到成绩时下意识的反应居然是疑惑。 阮念弯了弯嘴角,笑道:「他这次月考可是考了年级前十的,您可以多夸奖夸奖他。」 「......这样啊。」 陈薇轻轻应了声,或许是因为成绩,嘴角的笑意变多了一些,转头把笔递给她。 阮念见状便收起桌上的表格,打了招唿后转身要去讲台,一扭头就看到了教室后门处站着的人。 初春三月,寒意还没怎么消散,少年身上却是穿着一身单薄的校服,外套随意敞开着,脸色暗沉,袖口处还在滴水,落在水泥地上,形成了一片又一片的暗渍。 一言不发地从她身边越过,连陈薇的叫唤都激不起他的注意。他拉开地上的书包拉链,从里面随便扯了几张餐巾纸,然后就又出去了。 注意到陈薇想要起身,阮念看了看讲台上已经在准备话筒的刘长平,拦住她:「阿姨您先在这坐着,我去看看他。」 陈薇眉头紧锁,愣了几秒后才哑声答应道:「那好。」 从门边飞出去跑了几步,她最后在一楼的转角处找到了正在用力擦着袖口的柏颂。 「柏颂?」她轻声叫他,隔着几级台阶,少年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凝视了她几眼,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感情。 「你怎么了?」 她越过台阶站到他身前,伸手就想要碰他的袖口,却被对方很快地躲过去了。 阮念有点尴尬,不自在地摸了摸头髮,问:「我看你衣服好像湿了,这天气也挺冷的,要不我先帮你找同学借一件穿好吗?」 「不用。」柏颂冷声回答。把擦拭的纸巾随意地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就着还是有些湿漉漉的袖口就往楼上走。 「你这样真的会感冒的!」想都没想,她急忙拽住他的另一只袖口,眼神恳切地望着他,「你要是不愿意穿别人衣服的话,我也可以去帮你请半天假,你回去换衣服也行。」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柏颂并没有申请住宿生,不然她就直接让他回宿舍换了,还用得着请假这么麻烦吗? 可柏颂似乎很是排斥她,低眸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连话都不想说就直接拽开袖口,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阮念站在原地顿觉一头雾水。 虽说因为转学生的缘故,他们确实不怎么熟,但也不至于说冷漠到这种地步吧。 无可奈何地嘆口气,她最后还是选择快步跟着追了上去。 毕竟春天高发流感,要是感冒了,估计就要隔离几个星期都上不了课,那样不仅耽误学业,还会影响班里的其他人。 他虽说成绩还好,但也不能总是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飞奔着追过去,中间只不过隔了半分钟,那人却不知怎的没了影。 凭着运气在楼层间绕了好几个来回,她终于在四楼的拐角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顺着声响来源走过去,在男厕的门口,透过微微张开的门缝,她看到了只露出半个身子的柏颂。对面还站着几个人,歪七扭八的,似乎也是他们班的。 其中有一个留着寸头,表情嚣张的,阮念记得,是他们班成绩垫底的男生,痞里痞气,浑身上下除了装逼一无所长。 这样想着,她似乎有些预料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在原地顿了几秒,阮念眼眸暗了暗,最后却还是选择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完全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走进来,何况还是个女的,所以在第一眼看到阮念时,他们下意识的动作都是抬裤子。 「你们在干吗?」 尽力保证自己的语调平稳,阮念并没有去关注一旁的柏颂,而是把目光直接投在了靠在墙边吊儿郎当的几个人身上。 「这是男生厕所,我们过来能干嘛?」 寸头的那个见她进来也不怎么慌,语气依旧随随便便的,说完还不忘嘲讽她两句:「不得不说,我们七班的班长果然牛逼,连男生厕所都敢进,怪不得那么讨班主任喜欢……我靠!」 声音戛然而止,几滴水花溅到了眼角已经有些红色的阮念手上。 她收回黯然的思绪,连忙转头去看,就见到一向冷冷清清的柏颂此刻手里正握着根水管,上面还有几滴水没落下来。 而对面站着的人,此刻大多都被溅成了落汤鸡。 「艹你大爷的。」 骂了句脏话,寸头眼圈都气红了,抢了他手里的水管就扔到一边,伸手要往柏颂脸上打。 第5页 阮念下意识伸手去拦,结果手刚碰到柏颂的衣角就被不知道谁给用力甩到了一边,胳膊直接撞到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呃!」 第3章 .相亲所以是早忘记她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柏颂。 他用力甩掉寸头握着衣领的胳膊,扶着她在地上坐起身,单手撑着她后背,一向淡漠的眼神里少见有了些波许动,急声问:「摔哪了?」 阮念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脑袋此刻还有些晕,后知后觉地动了动左胳膊,嘴角瞬间一瘪,低声道:「胳膊……」 一边的寸头几个此刻早就怔住了,站在那僵着身子一动也不动。 柏颂低眸看了看她的胳膊,沉默几秒后一只手环起她的背,另一只手从她膝盖下伸过去,像是要抱起她,结果刚要站起身就被阮念给伸手推开了。 「等、等会儿。」她匆忙叫。 「王桀。」是那个寸头的名字。「你把他衣服还给他。」 阮念刚进来时就看到了柏颂早上穿的黑色羽绒服,此刻正挂在厕所的门把手上,衣摆拖到地上沾了些水。 「外面冷。」她扭头盯着旁边表情呆楞的人,「你把衣服先穿上。」 空气像是一下子安静了几秒。 旋即耳边传来轻轻的一声,他似乎是笑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 阮念有些尴尬,右手接过王桀递来的衣服就扔到了他身上。 「你先穿上。」 之后阮念就被柏颂给抱到了四楼的教师办公室。 少年衣袖上依旧沾染着寒意,但胸腔却像个火炉,阮念脑袋靠在上面,白皙的脸庞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的就红了一半。 因为正好是家长会,阮崇接了值班老师的电话就直接从教室赶了过来。 陈薇也下楼了,刘长平跟在她身后,先问了受伤的阮念几句话,之后才把柏颂和王桀那几个人给叫进了办公室。 被阮崇带着离开时,阮念有些担忧地回头望了几眼,刚好就撞上了少年望向她时清淡的的目光,虽然还是很冷,但隐隐有了融化的迹象。 耳垂不自觉就红了起来,她微微低头,衣领处似乎还遗留着那人身上薄荷的清香。 她一定是生病了。 - 包厢里,头顶的灯光明亮,阮念别掉了那些曾经鲜活又久远的回忆,定了定神便踏着步子走进去。 李淑云看到她,立即离开座位,向她招招手,眼角的皱纹因为笑意堆积在一起,有些莫名地让她紧张:「念念来,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陈阿姨,是你妈妈的好朋友。」 好朋友? 阮念不信。 但几秒后还是没有犹豫地上前打了招唿。 「陈阿姨好,我是阮念。」 陈薇似乎是不记得她了。 不同往日的灰暗,妇人此刻微浊的眼眸里透着明亮的光芒。她像是第一次见她一般,只顾拉着她手笑意盈盈地打招唿,动作隐隐有些侷促,但说话的语气却很温和轻柔:「你好。」 说完略微迟疑了一瞬,随后紧张地问:「阿姨也可以叫你念念吗?这样感觉要亲近些。」 阮念没有拒绝,笑着应声:「当然可以。」 招唿打完,阮念便去了阮崇身边坐。 脚尖撞了一下旁边的人,她眼神示意他看手机。 【忙:又是相亲?】 阮崇不太擅长使用智慧型手机,食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才手写了一个是。 【忙:心如死灰.jpg】 阮崇继续手写,动作有些慢。 【天空如此蔚蓝:对方条件很好,你妈妈很喜欢。】 【忙:条件好也不能这样啊?】 阮崇却没再回復,因为他被李淑云拉着过去一起聊天。 餐桌上还空了一个她身边的座位,似乎还要有人来。心里隐隐有些莫名的期许,但最后还是被她给强忍着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呢? 说不定只是亲戚。 这样想着,她的情绪就平静了不少。 等的实在有些无聊,她便干脆拿着手机去了沈星河旁边。 十岁的小男孩此刻正忙着打游戏,指尖点得飞快,连带着屏幕上都在晃来晃去。阮念很认真地看了几分钟,最后不仅没看懂,还把自己给看晕了。 「作业写完了吗就打游戏?」她随口嘟囔一句。 沈星河此刻刚好打完一局,闻言立即无语地瞥了她一眼,稚嫩的童声里透着一股明晃晃的鄙夷:「才三本而已,我早写完了。」 被小孩嘲讽的阮念眼尾一挑,想起之前被他给弄丢的照片,眉毛微拧,出声调侃道:「那姨妈没给你报补习班?」 她故意提了下声调,像是刻意为之:「之前看姨妈发的照片,你数学好像不怎么样?要不要报个补习班学学。正好表姐有认识的老师,给你打折怎么样?」 「……我才不要。」 沈星河不自觉变了脸色,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表情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抗拒:「上钢琴课就已经很痛苦了,再报一个表姐你还想不想让我活了?」 阮念装模作样地露出一个心疼的表情,随后十分「善良」地开口:「怎么就是不能活了?钢琴是爱好,数学是学业,这不冲突啊?」 「不冲突你来替我上呗?」沈星河无可奈何地怼她一句,还刻意变了声调贱贱地补充道:「正好向老师展示一下,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优、秀、琴、技。」 第6页 阮念鼻孔冒气,没有犹豫就伸出胳膊箍住了他的脖子,小声威胁道:「小屁孩瞧不起谁呢你?」 沈星河被困住动不了,一时也来了气,一边疯狂地挣扎一边低吼道:「学了一年、只会弹两只老虎的人、怎么就不能瞧不起?」 「你还会顶嘴了是吧?」 「我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是顶嘴了?」 「沈星河,你不会真以为当着这么多人面我不敢揍你吧?」 「母老虎,怪不得你没男朋友…唔唔唔!!!」 没说出口的话被女人给用手强势地堵进了喉咙,沈星河只能靠挣扎的动作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声响。 「你们俩干嘛呢?」 李淑云总算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皱着眉头瞪了她几眼。 抬头注意到陈薇因为好奇投过来的视线,阮念才勐然想起现场不是只有他们两家,连忙就松开手放开沈星河,低头一边理着褶皱的衣角,一边拨了拨耳畔的碎发。 柔声开口:「没干什么。」 「表姐她欺负我。」沈星河一逃开束缚就立马去找李淑兰告状:「表姐这么凶,怪不得二十好几了还找不到男朋友。」 小屁孩一边说一边往李淑兰身后躲,中途还得意地沖她做了好几次鬼脸。 「你……」阮念简直气急,刚要回怼就被李淑云一声叫住:「念念,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计较。」 那是计较吗? 阮念简直越想越气。 要不是因为沈星河之前去她家写作业,结果把柏颂的照片给不知道丢哪了,她至于会那么生气吗? 李淑云看着自家女儿一脸炸毛的表情,心里有些慌乱,连忙向一边的陈薇解释,试图替她挽回一点形象:「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我女儿平常其实一点都不凶,很温柔的。只是因为前两天星河把她东西弄丢了,所以这才有点生气。」 可陈薇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反倒笑着说:「我觉得这样很好啊。」 李淑云疑惑:「嗯?」 陈薇笑着解释:「阿颂性子比较闷,念念活泼,两个人刚好互补,不是吗?」 李淑云愣了一瞬,半晌跟着笑:「那也是。」 空调冷气唿唿地往外吹,圆形餐桌的另外一边,沈星河仍旧没放弃任何一个噁心阮念的机会。借着李淑兰的天然遮挡,他不死心地沖她做着鬼脸。 阮念:……拳头硬了。 包间门却在此刻被人突然推开,直接打断了阮念飞速增长的怒气。 她微微昂头,目光正好就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熄火了。 像是被主人伸手安抚了的小猫,一瞬间就收掉了浑身炸起的皮毛。酸酸涩涩的情绪慢慢悠悠地从怀里上涌,堵住了她的喉咙,遏制了声响。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我来晚了。」 男人轻声向包间里的人道歉,平静的语调和过去没什么区别,依旧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波动。 「小柏老师!」沈星河见到来人,瞬间就亮起了星星眼,急忙打了个招唿。 因为上个月的一次抽奖,他成了柏颂的学生,不用付一分钱就能免费上钢琴课,不知道多惹人羡慕。 虽然小柏老师平常有些严格,但专业实力确实很好。沈星河进步神速,之后更是在市里的比赛拿了第一名,他也因此获得了人生里的第一部 手机。 陈薇此刻已经从位置上离开,挨个给柏颂介绍:「阿颂,你过来,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李阿姨和阮叔叔,先打个招唿。」 「李阿姨,阮叔叔,你们好,我是柏颂。」 「你好、你好。」 李淑云慌乱搭腔,中途还不忘认真打量男人几秒。毕竟之前只是在手机上看过照片就觉得长得不错,现下当面看,貌似更帅了。 这样会不会有点危险。 李淑云眼神不禁飘向一边的自家女儿,却只看到了一个僵硬的后脑勺。 李淑云:? 阮念出了很久的神。 「你好。」 骤然在耳畔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萦绕的思绪,她瞬间站起身,分散的视线慌乱中不经意就对上了对面站着的男人。 「我是柏颂。」 男人轻声做着自我介绍。 低头看了一眼他伸出来的手腕,她不自觉就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沉默许久后才微微昂头,面色平静地小声开口:「你好。」 「我是阮念。」 所以是早忘记她了。 第4章 .照片喜欢的男生? 柏颂是高二下转过来的。 在那之前,班里没有人认识他。 春寒料峭,冷风沿着门缝熘进。 少年身上穿着最普通的黑色羽绒服,一头短髮干净利落,眉眼清淡又深邃,像是沾了霜花的玻璃。 「大家好,我叫柏颂。」 他站在讲台上轻声做着自我介绍,语气低沉又淡漠,还隐隐有些沙哑的感觉。 阮念手指无聊地翻着物理书页,闻声不禁抬头多看了一眼,好奇的目光恰好就对上了少年冷漠的眼神。 似乎有点不太好相处。 那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可偏偏她是班长,接待转学生是没法避免的事情。 刘长平虽然没有具体告诉她柏颂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隐晦地提醒过她几次,希望她能及时注意到柏颂的情绪变化。 第7页 除此之外,就是希望她作为一班之长,能够尽快带着柏颂融入到新班级里面。 可话说的轻巧,实践起来,完全就是两码事。 他很冷漠。 一次两次阮念还乐意去热脸贴冷屁股。 三次四次她也能通过告诉自己,这是作为班长的责任来逼迫自己。 次数再多一些,她就有些崩溃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家长会,她甚至觉得,她这辈子压根就不会有和柏颂熟悉的机会。 思绪无意识纷飞,阮念又想起了男人刚刚平静的自我介绍。 她很想藏匿自己受伤的情绪,可眸光却还是不受控地黯然了不少。 十年都没有见面。 会忘记是很正常的事。 只有她一个人忘不了而已。 高二的暑假,柏颂突然休学。 当时班里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一个转学不过半年,平常话少人又闷的人,怎么会有人在意呢?只有阮念一个人跑去了办公室,借着一些莫名其妙的缘由,从刘长平那里好说歹说要来了联繫方式。 电话拨通只需要按几个键,但怎么开口,却要耗费一身的力气。 十年前的庆北高中还没有电话亭,想要打电话,只能去学校小商店门口,一分钟就要一块钱。 高二晚自习结束和高三下课之间隔了有大约半小时的时间。 阮念戴着帽子,蒙着脑袋站在店门口来回踱步,眼瞅着人都走了差不多了,她才小心翼翼地翻出纸条,借着头顶微弱的月光拨出那一串号码。 手掌里渗出了紧张的汗液,她单手扶着听筒,连嘴角都有些颤抖。 该说什么呢? 就问问为什么休学吧? 可万一是私事呢? 那就说有东西落在学校了? ...... 还没等阮念想出一个合适的措辞,电话就已经被接通了。 少年声音低沉,还带着些嘶哑,隔着微弱的电流声传到她的耳畔,像是一颗突然掷入水面的石子,溅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你是?」 阮念被这突然传来的声音搞慌了神,手指紧紧扣着听筒的边缘,嘴唇张了张却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听不到吗?」 对面的人似乎是轻轻敲了敲听筒,空旷的声响传了过来。 牙齿咬了会儿下嘴唇,阮念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第一个字:「我......」 「阮念。」 背后突然传来的唿喊声把她吓得半死,连忙伸手捂住话筒,紧张地转过身去看。 刚下楼的班主任刘长平正扶着自行车,满脸狐疑地盯着她。 「下自习都那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不回宿舍?」 阮念手还紧紧握着话筒,飞快地顺了顺不畅的唿吸,她心虚地解释:「我给我妈打电话来着,想让她周末给我送几件衣服。」 刘长平表情依旧有些怀疑,但想着阮念一直以来都挺乖巧的,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早点打完回寝室,别和高三下课撞上了。 目送着刘长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阮念这才把听筒重新送到耳边,可是对面只剩下了连续的嘟嘟声。 挂断了。 那是她第一次给柏颂打电话,也是最后一次。 因为后来那个号码就再也打不通了。 高三整整一年的时间,她都没有再得知柏颂的一丁点消息。 一直到高考结束,她违背父母意愿选了医学专业。 他们很奇怪,为什么高中时期总是大大咧咧,没有目标,想着能混一天就是一天,把「差不多」,「随便」,「就这样」挂在嘴边的人,怎么突然就铁了心要去读医,还是读医学专业里最让人头秃的临床医学。 「救死扶伤,不好吗?」 她低着头回答他们,语气莫名哽咽。 填完志愿的那个晚上天色昏暗,月色被遮挡,一切都和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差不多。 似乎是在烧烤摊前,老刘一杯接一杯的和同学喝酒,轮到她时,男人轻轻张口说了句话,语调含煳,旁人大多没听清,她却听得无比清楚。 「柏颂失明了。」 话语平静又带着可惜。 阮念瞬间红了眼眶。 很多东西都在那一天有了答案。 「柏颂很讨厌别人碰他手腕,大夏天都穿着长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庆南有一年秋天发了场大火,一个楼层都烧没了,死了好个人,据说就是柏颂转校前的那一年。」 「烧伤的疤很难看的,而且不好修復。你说柏颂那么讨厌和人来往,是不是因为他身上就有。」 「我前两天看到照片了,他妈妈脸上的疤坑坑洼洼,好恐怖,搞得我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 所以,如果能成为医生。 是不是可以有机会和你再重逢。 - 室外温度超过三十。 离上菜还差一点时间,埋头玩游戏的沈星河突然就吵着闹着要吃冰棍,拽着李淑兰胳膊哼哼唧唧个不停。 「等下就吃饭了!」李淑兰小声警告他。 沈星河却依旧不依不饶:「楼下就是超市,我买了马上就回来。」 「不行。」李淑兰还是不同意:「你一个人下去我不放心。」 沈星河闷声出气,半晌把视线落到一边安静坐着的柏颂身上,连忙出声:「那让小柏老师陪我下去不就行了?」 第8页 李淑兰本想直接拒绝,抬眸看到对面隔着半米远坐着的两个人,眉头微微蹙起,几秒后出声叫了阮念:「念念。」 「嗯?」 「你陪星河下去买雪糕行吗?」 没等阮念出声回应,沈星河就先投了反对票:「不行不行,我不要表姐和我一起去。」 李淑兰不解:「为什么?」 沈星河表情有些傲娇,闷哼着嘟哝一句:「和她出去,她肯定会揍我的。」 阮念:「……」 李淑兰表情顿时有些尴尬,「那不是你先做错事吗?」随后凑近沈星河耳边小声说:「不过你要是让小柏老师和你一起下去,表姐就不会揍你的。」 「真的?」 「真的。」 - 三人一起出了包间。 除了最开始自我介绍时和柏颂说过话,剩下时间,她一个字都没说过。 他也一样。 餐桌上热闹的只有双方父母,而且看样子,聊的还很开心。 走廊里人流并不多,沈星河因为害怕她,一路都在前面走,边走还边防备地回头看,紧张地连步子都有些乱。 「电梯坏了。」 柏颂在前方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她,礼貌开口:「走楼梯可以吗?」 餐厅在六楼,走楼梯不算困难。 阮念轻笑应声:「可以。」 很平淡,是陌生人的交往方式。 此刻已经快到七点,天色暗了一些,楼道里只有微弱的照明亮光。 或许是担心看不见,柏颂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小心照着脚下。可沈星河这个皮孩子跑得却比谁都快,也不知道怎么看得清,几步就跑着下了楼。 「沈星河呢?」 不过一个转角,阮念就看不到他了。 「先下去了。」柏颂在前面低声应,明亮的灯光照在地面,她只能勉强看清他扭过头的侧脸,像是安抚:「他应该不会乱跑,你不要急。」 阮念怎么可能不急。 那小孩一向不听话,万一跑没影连找不找得到都不知道。 这样一想,步子不免就快了一些。 柏颂低头瞧见,也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紧紧跟着,替她照亮地面的台阶。 楼道因为不常用,偶尔会有人在这里堆放杂物。 歪倒的拖把小心机地藏匿在灯光的阴影里,二人都没第一时间看见,脚尖不经意一绊,阮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瞬间就要往前面摔下去。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分秒之间,原本料想的坚硬地面就变成了男人温热柔软的胸膛。 亮着光的手机也在这一瞬翻了个面落在地面,明亮的灯光就此盖住,只剩下微弱的边缘还在亮。 她闻到了熟悉的薄荷香气。 手掌心开始不受控地冒汗,热气从面部开始蔓延,沿着脖颈一路往下,似乎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瞬间被放大,连带着男人落在头顶粗重的唿吸。 她听到了耳畔骤然加速的心跳声。 是她的? 紧张慌乱地离开男人身前,阮念一步就退了一米。 此刻她真的很感谢那个掉在地面的手机,让她通红髮热的脸庞有了藏匿之所。 动作略微有些僵硬,柏颂沉默了良久才轻声问她:「有没有摔到哪?」 阮念先摇头,担心他看不见又急忙出声:「没有。」 「谢谢你。」 女人温和的语气落入耳畔,柏颂站在原地,目光有一瞬间的怔愣,半晌才摇摇头:「不用。」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皮肤触感,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香水味道涌入他的鼻息,他瞬间就觉得耳垂更热了。 胸膛里慌乱的心跳此刻还未完全平息,强忍的唿吸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暴露他那些隐秘又旖旎的心思。 可惜她感觉不到。 「因为我弄丢了她喜欢男生的照片。」 午间上课,沈星河挎着小脸,向他埋怨起最近越发容易生气的表姐。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照片夹书里,我只是随手一扔而已,里面的照片就直接不见了。」 干净无痕的钢琴面倒映着他骤然灰白的脸色,连带着指尖都开始发冷。 「喜欢的男生?」他无意识呢喃一句。 沈星河立刻无语地点点头:「嗯,也不知道都多大人了,居然还搞暗恋……」 「那你看清是谁了吗?」他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沈星河思考几秒,半晌无奈地摇摇头:「没。」 「不过我猜可能是晏医生。」小孩轻声补充。 「姨妈曾经说过,当初高考,表姐原本是计划去读物理专业的。可是后来却临时改去了读医学专业,他们怎么劝都没用。」 「而晏医生,也就是表姐曾经的家教老师,当时就是读医学专业的。」 第5章 .回家你需要再找一个喜欢的人。 「你们怎么这么慢?」 沈星河百无聊赖地站在大厅里晃悠:「我都等了快十几分钟了……」 刚从楼道里出来,迎接他们的就是沈星河贱儿贱儿的表情。 阮念本来情绪就不稳定,此刻听到他的问题,也不在乎后面还跟着的男人,上去就是一通教训:「那你为什么要跑那么快?楼道那么黑,万一摔了怎么办?」 「那我也不是怕你揍我吗。」沈星河故意别着脸不看她,一副傲娇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却是怂怂的。 第9页 阮念闻言,轻呵一声:「搞了半天,你是觉得你这样跑了我就不会揍你吗?」 话音刚落,沈星河脑子一转,反应飞速就迈开了步子躲到柏颂身后:「我是弄丢了你照片没错。但表姐,照片丢失,这不恰巧就是就是借物喻人,告诉你人要往前看,你需要再找一个喜欢的人吗?」 男人听着小孩的话,落在女人身上的眼神不经意一暗。 「呵。」阮念鼻孔冒气:「你弄丢东西你还有理了是吧?而且再说了,我气的是照片吗?我气的是你不经允许进我房间,还翻我东西。」 「可是是姨妈答应我进的。」沈星河出声辩解。 「她让你进是让你用我的书桌写作业,不是让你翻我东西。」阮念越说越气:「你也别想着借我妈来压我。」 「我……」沈星河没了辩解的话,站在原地哼唧半天也没说成一句话。 阮念挑眉看他:「没话说了?」 沈星河见状,恨恨地吸了下鼻子,眼角像是要冒泪花:「可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好好道歉。」阮念冷静开口,并没有因为面前小孩要哭就收敛脾气:「这事我就当你翻篇了。」 柏颂闻言,顺势就往旁边挪了挪身子。 沈星河瞳孔一缩:??? 阮念见状一时也有些怔愣,扭头看向他。 「当面道歉比较好。」柏颂淡淡开口。 眼角的泪花不经意间越来越多,沈星河沉默着,半分钟后终究还是受不了,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哭唧唧地开口:「对、对不起,我以后、以后再也不翻表姐的东西了。」 小孩的鼻子通红,阮念看着一时也有些不好受,沉默几秒后走过去蹲下身子抱住他,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知道错了就行,以后别再犯了。」 沈星河依赖地贴着她脖颈,边哼边说:「不、不会了。」 「好了。」见他情绪慢慢稳定,阮念便伸手扶好了他的身子,指尖拂过它脸颊的泪水,轻轻擦拭几下,柔声开口:「表姐带你去买雪糕。」 沈星河忍下泪水应声:「嗯。」 牵住他的手起身,阮念一抬头就对上了柏颂打量的视线,眼神不知觉有些逃避。 刚刚是因为太着急沈星河,所以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 现下回过神来,一时间尴尬和紧张的情绪都冒了出来。 「我……」她微微张口,想着说些什么来越过这一瞬间的尴尬场景,最后却被男人轻柔的笑声给打断:「不去买雪糕吗?」 这是重逢之后,她第一次见到他笑。 脸颊有些莫名的热,她僵硬地绷直了身子,紧跟着笑了笑:「那走吧。」 - 人潮汹涌的超市里,沈星河正在冰柜前打转,他从左边逛到右边,又从右边逛到左边,但却迟迟没有挑好味道。 「表姐。」他殷勤地跑到她面前:「你想吃什么味的?」 阮念眉尾得意一挑:「你请我?」 沈星河闻言,立即昂起脖子:「我有钱,可以请你和小柏老师的。」 抿着嘴角笑了笑,她无奈地摸摸他脑袋:「你钱自己留着,表姐不想吃雪糕。」 「那我就只给自己买了?」沈星河刻意确认一遍。 「嗯,只拿你自己的就行。」 视线在人群里环视一圈,她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不远处角落里戴着口罩的男人身上。 「会有人偷拍吗?」她看着他带上口罩,紧张地开口。 柏颂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戴了总比没戴好。」 因为那个盗摄的视频,他的微博莫名其妙就多了很多的关注。乌旭对此很高兴,还和他说这样就是火了,证明喜欢他的人很多。 「喜欢我的表演吗?」他轻声问。 乌旭脸上的笑容骤然僵硬,半晌才打着哈哈说:「喜欢分很多种,又不是只有表演。」 「那这个,是什么?」他把手机上的私信递给他看:「后援会,是什么」 他不常玩微博,少有的几条也是表演完了乌旭催他,他才随手一发。 「是把你的粉丝聚集在一起的一个小团体。」乌旭简单给他解释。 柏颂冷漠抬头:「那能不要吗?」 乌旭眉头一皱,虽然有些不愿,但毕竟清楚他的性格,回答:「当然可以。」 「那就麻烦你帮我处理了。」 「……好。」 柏颂并不喜欢所谓火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从火灾之后就习惯于当透明的他,并不习惯这些人打着所谓喜欢的名义调查他的家底,调查他的生平阅歷,感情经歷,甚至是他的家庭住址。 他更讨厌,在得知他经歷火灾失明后,那些人对他莫名其妙涌出来的同情心。然后再借着同情心的名义,追到他家里,三更半夜按响他的门铃。 他不想再搬第四次家了。 - 买完东西,三人径直回了包间。 上餐之后,阮念便一直埋着脑袋吃饭,偶尔抬头回答几句大人们的问题,其他时间就是尴尬地和柏颂这里碰碰那里碰碰。 「这是我的杯子。」男人抬眸凝视着她轻声说。 已经举手到了嘴边的阮念闻言嘴角有些颤抖,默默无语地放下杯子,抽了张餐巾纸小心翼翼地在杯沿蹭了蹭,直到看不见微量的红色以后才又给他递了过去。 第10页 「不好意思。」 「没事。」 柏颂没什么反应,接过去之后就把它放到了一边也没有再喝。 她是傻逼。 阮念这样想。 筷子又一次靠到一起,这一次她飞速地收回胳膊,却正好撞翻了一边的杯子,液体沿着桌布流下,直接落到了她的裙摆上,瞬间湿了一片。 她连忙慌乱地起身往后退。 出门前忘记查水逆了。 水滴从裙摆上往下坠,李淑云那边也注意到她的动静,直接起身走了过来,问:「怎么了?」 「水撒了。」阮念无奈道。 「擦擦吧。」柏颂站在一边,眸光微动,把餐巾纸递到她眼前。 阮念捏着裙摆,面色因为尴尬变得通红,摇头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卫生间里解决就好。」 说完就直接转身出了门,步子踉踉跄跄的,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卫生间里,她靠在台面边缘,使劲把手心里的衣摆足足拧了好几遍,上面却依旧是湿哒哒的,一放下去就直接粘在大腿上,怎么看怎么怪异。 无奈地站在原地等了十几分钟,试图让它自己晾干的阮念,在手机上响了第五遍李淑云的催促简讯后,只能选择磨磨蹭蹭地拽着衣角出门。 柏颂此刻正靠在外面的走廊边,见她出来,看了几秒便立刻尴尬地别过了眼。 随后果断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撑开递给她,「盖一下吧。」 「谢、谢谢。」 二人随后一起回了包间。 空调的冷风唿唿地往外吹,柏颂顺势给她拉开了椅子,阮念坐下去,腿上盖着的外套还有男人身上的余热,然后她就不知不觉地红了脸。 女人此刻离他很近。 柏颂看着那件搭在他膝盖上的西装,耳垂隐隐有些红。 短髮随意地别在耳后,她白皙的脸庞上只画了一点淡妆,耳垂上的花朵坠饰缓缓晃动,不经意间就荡漾进他的心房。 像高中时轻轻蹭过他脖颈处的碎发。 柏颂突然想。 - 晚餐用罢,几个人一起出了大门。 李淑云和陈薇聊的很开心,脸上的笑意从头到尾就没消失过。 也因此,他们对视了几眼后,在互相交流今天关于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后,一致决定让柏颂送她回家。 阮念:emmm 他们到底是从哪看出来的柏颂喜欢我 没等她出声,几个人就开车的开车,坐车的坐车,一下子熘了个没影。 阮念:…… 「要我送你回去吗?」柏颂问,低眸示意了一下她的裙子。 虽然下摆现在已经差不多被她给晾干了,但毕竟是湿衣服,穿在身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犹豫几秒还是点了点头:「那谢谢你了。」 「没事。」柏颂轻笑。 简单地报了公寓地址,阮念站在车边低眸考虑几秒,最后还是选择坐进了副驾驶。 毕竟不坐白不坐。 汽车一路行驶的很平稳,马路边霓虹色的光影四散洒落在玻璃窗户上,形成了一个个五彩斑斓的光格。 虽然偶尔会有莫名的鸣笛声从车后传来,但其他的一切看起来也都很好。 氛围很好,人也很好。 甚至某个瞬间,她还会装作不经意地,借着眼角的余光看看他。 她不禁开始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 而唯一遗憾的,可能就是那时的她并不知道,坐在驾驶座上的他, 也是如此。 第6章 .帮忙「你可能要有爸爸了……」…… 公寓是搬来江城第二天租到的。 最简单的两室一厅,主卧外面的阳台推开窗就能看到不远处湛蓝的海面。 这也是阮念租下它的理由。 周围的邻居大多是附近写字楼里工作的白领,工作都挺忙的,偶尔回家路上碰到了会一起走,不过也只是泛泛而交,大多数时间还是各过各的。 也因此,直到现在了,阮念都还不知道自己对门住的是谁。 她以前甚至在想,整个公寓里面最熟悉她的人,可能会是门口看门的大爷。 汽车在大门前稳当停下,阮念思忖许久,考虑到路上始终保持沉默的某人,最后还是选择了转头礼貌地说声再见。 柏颂站在车门边,沖她礼貌招手:「再见。」 以后应该都不会见了。 她低头看着地面黑沉沉的影子。 杂乱的思绪此刻也像是被夜风吹过,不经意拂乱了一地。 裙角的湿气消失殆尽,发尾轻扬,阮念看着面前巨大的牛皮纸箱,原本就难捱的心思此刻瞬间更委屈了。 在门卫大爷那里填好单子,她眼眸黯淡地看着面前不算重,但也绝对不轻的烘干机,表情有些无奈,又有些烦躁。 大爷年龄大了,肯定不能让人家帮忙搬,那就只能自己搬了。 长嘆一口气,她刚把手放上去,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来吧。」 阮念顿时惊愕地抬起头。 身侧的男人此刻还穿着西装外套,头顶短髮有些凌乱,似乎是跑过来的,身上带着的淡淡薄荷香气瞬间就涌进了她鼻息。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就慌了神,不自觉开始结巴:「这、这个很重的。」 第11页 柏颂却并不想回答她的话,伸手脱了外面的西装外套就递给她,轻声商量:「穿着不好搬,你能帮我拿着吗?」 她不自觉垂眼,看着眼前隔着一米伸来的手指,眸光不自在地闪了闪,沉默几秒之后,才轻轻点头:「可以。」 路灯昏黄的光亮在头顶洒落。 做工精细的西装外套上还残余着些男人身上的温热,随着动作不小心擦在她的胳膊上,烙下一点点痕迹。阮念紧紧攥着手指,尽力地去让自己避开那些不正常的思绪。 可事实却是,她的脸颊,早已在不经意中红了个片。 寂静的夜晚里,除了偶有的鸟叫声和风声,就只剩下二人交错的脚步声。 她抬起头盯着前面人的背影,嘴角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耳畔痒痒的,估摸着是之前剪短髮的tony老师手有些重,碎发落在耳后,撩得她一时竟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犹豫了几秒,阮念就加快了步子走到他旁边:「谢谢你帮我搬东西,柏颂。」 女孩声音清亮,带着一点点鼻音,身上微弱的香水味涌进他的鼻息。 柏颂身子有些僵硬,双手还环抱着箱子,他把目光转向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便轻声开口道:「没事。」 语气冷冷的,和高中时没有什么区别。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二人的影子,阮念手指勾着斜挎包,眼角弯弯地看着地上两人重叠在一起的身影,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或许是二人之间的气氛太过安静,阮念沉默许久,还是决定主动找点话题。 「听阿姨说,你是钢琴家?」 考虑到柏颂可能已经记不得她,贸然提及可能会说错话的前提,阮念在深思熟虑后,决定假装是刚认识。 身侧男人很轻地应了一声。 「那你平常会很忙吗?」她跟着问。 「还好。」柏颂淡声应:「没有演出的时候,会轻松一些。」说完扭头看向她,礼貌回问:「你是眼科医生,平常应该很忙?」 提到工作,阮念眉头不自觉皱了皱,半晌抬头看到他,又轻轻舒展开:「大部分情况是的,不过偶尔也会有不忙的时候。」 抬眸看到他的侧脸,想起餐桌上听见的话,她犹豫许久,还是试探性地开了口:「我听阿姨说,高中的时候,你在庆北高中读过半年。」 柏颂步子一瞬间僵硬,半晌点点头:「嗯,怎么了?」 「我高中和你是同一届。」她低声说,努力让自己的话语听不出任何波动:「庆北中学,高二七班。」 「所以我们当时是一个班的。」她语气不自觉有些失落。 可身侧的男人闻言却似乎并没有多高兴,面上的脸色反倒是不想要被人提起,好看的眉头微蹙。 半晌,嘴角微微勾起轻笑一声,语调里满是嘲弄:「我当时只读了半年,脾气怪还不好相处,你会不记得,也很正常。」 他从未奢望她能记得他。 所以即便是见的第一面,他也不敢以曾经的同学身份来和她打招唿。 「我记得。」 女孩认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急迫里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欣喜。 「我记得你。」 男人表情一瞬间怔愣,瞳孔微张,像是被女人的话语吓到。 - 「所以你当时那样和我打招唿,是因为不确定我会记得你?」 路灯下,阮念故意放慢了步子,有意拉长了时间。 柏颂沉默几秒,轻轻应:「嗯。」 嘴角勾起一道弧度,她看着头顶闪烁的星空,旋即扭头看向男人的侧颜,不自觉就笑出了声:「你当时都帮我写笔记了。」 「我怎么可能会记不得你?」 那次摔伤后,阮念在医院养了一个星期才被允许出院。 学校的课桌上面堆得满满的,分发的试卷、数不清的测试题,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偏偏就是不见教材课本。 「你知不知道我书去哪了?我怎么一本都找不到了?」 她边翻书边拍了拍坐在她旁边顾声的肩膀,语气焦急。 「你书在柏颂那。」顾声抬头应。 阮念惊恐:「啊?」 「你住院之后,他就把你书拿到他位置上去了,好像是在帮你做笔记。」顾声无所谓地开口,一边的阮念表情却是直接呆住了,一直到走到柏颂面前,她都还是处于有点懵的状态。 「我那个书、书在你这对吗?」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低到根本听不清。 「嗯。」柏颂低着脑袋,看不到表情,几秒后便从抽屉里拿出一堆书递到她眼前。 少年人的字迹干净又工整,纸面上黑色水笔的痕迹像是烫手的火山岩,不经意就在她心里烙下一道痕迹。 「谢谢你帮我做笔记。」 「那天谢谢你。」 两人同时说出口,然后就都愣住了。 最后还是阮念先反应过来,慌乱地眨了眨眼说了声「没关系」后,就立刻抱着书飞回到了位置上。 「你脸怎么那么红?」 一会到位置上,顾声便立即凑到她眼前,嘴角带笑地盯着她一向是白白净净的面庞,调侃着开口问。 「不会是......」顾声故意拉长了音调,像是猜到了什么,眼角斜着往教室最后一排的人身上瞟。 第12页 「想什么呢你?」阮念红着脸打断她,抬头瞥了眼窗外少有的晴朗天气:「今天升温,我估计是穿的有点多。」 「也对。」顾声笑着点点头,「毕竟春天来了嘛!」 阮念:「......」 - 「几楼?」 柏颂在电梯里停下步子,刚在地上放下烘干机轻声开口,一转身怀里就挤进来了一个柔软的身子。 阮念个子不矮,穿上鞋也差不多有一米七,站在柏颂面前的时候,头顶正好就抵着他下巴,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某人通红的耳垂。 女孩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香味,柏颂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他对这也没什么研究,但就很莫名的,在她身上很好闻。 「不、不好意思。」 阮念立刻红着脸往后退开,伸手摸了摸被撞疼的脑门,表情一时有些尴尬,头也不敢抬,手足无措地按下七楼就往一边角落里站,试图隐匿掉自己的存在。 「没事。」 男人轻声说,语气冷淡。 耳朵却是不经意红了。 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七楼很快到达,柏颂抱着箱子跟在她后面,阮念则低头翻着包里的钥匙。 在705门前停下步子,阮念转身帮着他一起放下箱子,手指不经意擦过对方的,她立刻感觉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谢谢你。」 她抬起头看他,男人手指僵硬地扯了扯上身弄皱的衣领,摇摇头,「不用谢。」 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紧,此刻风声阵阵,一缕缕的微风像是不经意涌入。 发尾被吹起,阮念不经意勾着手指卷了下髮丝。 「你周末有空吗?」她故作自然地开口:「你今天帮我搬东西,我想请你吃饭。」 柏颂垂着眼,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肘弯,闻言表情怔了怔,黑色的眼眸不经意闪了闪,沉默几秒后轻声商量:「周六可以吗?」 「可以。」阮念立刻应答,脸上笑意盈盈,说完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的二维码递过去:「那加个微信?」 交换了联繫方式,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界面,嘴角不经意勾起,但顾及着面前还站着人,只能强压着笑意淡淡开口:「我周五把地址发给你,可以吗?」 柏颂轻笑:「可以。」 晚风肆意,目送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阮念才拖着箱子回了公寓。 客厅里只亮了一个小灯,昏黄的灯光下,一只灰白相间的猫咪突然从黑暗里蹿出来,兴奋地跳上纸箱,爪子一边扒拉着她胳膊,一边在纸箱上磨了磨、蹭了蹭。 轻手关上门,她止不住脸上的笑意,一把抱起做坏事的小猫咪,勾着嘴角和它一起跌坐到沙发面上,边手指肆意地揉着它身上的毛,边轻声嘟囔,像是在说胡话。 「lion~」 「你可能要有爸爸了……」 第7章 .跟车「你要不去我家待一会儿?」…… 夜色深沉,公寓里光影明亮。 给lion倒好猫粮,阮念踢踏着拖鞋走向客厅的阳台,嘴巴里时不时哼个小调,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不少。 江城前两天下了雨,地面的水迹还未完全消散,此刻湿气瀰漫,她抬眸伸手去试,果然,阳台上晾了许久的衣服,也如她预料之中的没干。 低头看了眼手錶上的时间,阮念不自觉就拧了下眉毛。 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那明天再去倒腾烘干机好了。 飞快地做了决定,她扭头便要往客厅里走。临走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一瞥,就对上了楼下久久站着的一个熟悉身形。 那人正站在树边,身子完全隐在了黑暗里,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熄,映出了他的半边脸庞。脚下的步子时不时往墙边的角落移动,像是在躲什么人, 瞳孔微张,阮念在阳台边莫名有些疑惑。 还没走吗? 视线顺着男人躲避的那个方向看过去,一辆白色的小型面包车很快地进入了她的关照范围。 「戴口罩是因为怕人跟踪。」 那天在超市,柏颂轻声跟她解释。 阮念对此自是瞭然,沉默几秒后有些无奈地点头:「出名了是会这样。」 男人低着头,黑色口罩没遮住的双眼里并没有什么喜悦,反倒积累了一大团阴霾。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压在他肩膀上。 低头思量几秒,阮念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不喜欢出名吗?」 柏颂垂眸看向她,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为什么?」她继续问。 毕竟在常人眼中,出名不仅意味着有粉丝,更意味着是某种财富密码。 「会有很多人喜欢你,这样不好吗?」 中央空调的冷气唿唿地落在头顶,不经意间吹乱了她的短髮,超市里人潮汹涌的声音似乎一瞬间在耳边消失殆尽,只剩下了男人轻轻的语调传来。 「是喜欢。」他低声回答:「但也是负担。」 「换作是你,你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无条件对你的好吗?」他把话头转向她,阮念被问住,一时卡壳,愣在原地没有回答。 「而且再说了,」他低声笑,语气里满是嘲弄:「他们的喜欢从来就不是无条件的。需要我的隐私去换取,需要我的家庭住址去换取,需要我无休止地接他们的电话和简讯去换取,更别提我之前还……」 第13页 柏颂说到这突然顿了一下,黑色的瞳孔微缩,神色瞬间变得铁青,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阮念见状,手指不自觉就握紧了。 她知道。 那段视频火了之后,很快就有人扒出了他家经歷的那场火灾。 把他和陈阿姨曾经经受的伤痛,再一次大庭广众地提了出来,面上说是同情关怀,背地里却是不经允许就公开了他和他母亲当年受伤的照片。 警察被逮捕过的出狱犯人报復,纵火烧了其家,死伤无数。 听起来就很吸引人的新闻话题,一次又一次地往他和陈阿姨身上投掷,像是不会流血的刀子。 没有人在乎已经想要走出来的他们,是否愿意被人提起痛苦的过往; 也没有人在意当初被纵火致死的其他家庭,是否已经成为了他们永远的心结; 他们只想让自己感动。 喉咙一瞬间堵塞,阮念低头沉默了许久才重新昂首,轻轻勾着嘴角,试图给予他一些安慰:「那往好的方向想呢?出名之后,你的演出机会会越来越多,来看你音乐会,喜欢你音乐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柏颂轻声一笑,语气隐隐有些嘲弄:「你真觉得,他们来看我,是来看我的演出吗?」 「德不配位是悲哀。」 「参加音乐会的听众,半数不是为你的琴艺而来,也是悲哀。」 他的语气消沉,像是积累了很久的伤痛,终于有了诉说的机会。 「而且我不需要那么多的爱。」 他轻声开口,言罢视线径直投向她的脸庞。 阮念不太习惯被他这样看着,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有些莫名的心虚。 毕竟她去看演出也不是单纯去看演出的,而是去看人的。 当然演出也很好看。 「所以这就是你三个月都没有参加音乐会的原因?」她装作不经意问起。 柏颂轻轻点头,或许是此刻思绪纷飞,他没有注意到面前人如此异常敏感的关注。 「那接下来,你也会很少出现吗?」她跟着问。 柏颂:「嗯,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应该才会重新开始演出。」 虽然乌旭之间怂恿过他很多次,让他接几个综艺节目上着玩,就当锻鍊了,但最后无一例外,全都被他给拒绝了。 乌旭:「不趁这段时间打个火你明天就煳了知道吗?」 柏颂懒散应答:「那不正好,反正我也没钱搬家了。」 乌旭:「……」 「那我可以去看吗?」阮念听他说演出的事,下意识就问出了口。等说完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连忙捂住嘴巴:「不好意思,我刚……」 柏颂见状不禁勾起了嘴角,眼角的阴霾消散了不少:「可以。」 悠长地思绪被脚边lion轻轻的嚎叫打断,阮念再次垂眸看向楼下。 「又被跟车了吗?」她轻声嘟囔,半晌抿起嘴角,表情有些无可奈何。 低头抱起脚边的lion走向客厅,随手锁紧阳台的房门,她伸出手指碰了碰它四处扒拉的粉红小爪子,勾着上扬的嘴角交代: 「妈妈去帮你找爸爸了。」 「你好好在家呆着,等妈妈回来。」 - 夏日的晚上虽然气温不高,但还是有些炎热。 从电梯里一出来,她没跑几步额头就冒了细汗。树下的男人此刻正低着脑袋,忙碌的手指一直滑动着屏幕界面,西装外套放在胳膊肘上,白衬衫在黑夜里有些莫名的显眼。 阮念小心地避开了面包车的方位。 「柏颂。」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瞬间转身,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你怎么下来了?」 「我刚在楼上看你没走,就想着下来看看。」 柏颂闻言怔了几秒,旋即顺着她的眼神看向了门边的车,心里便也明白她知道了。 「再等一会,他们见不到人,就会走了。」柏颂淡淡开口,像是已经经歷过很多次一样熟练。 阮念:「哦。」 或许是靠近大树,四周的蚊虫格外多。 飞来飞去的小虫子让阮念不自觉就起了鸡皮疙瘩,面上却还要强装自然,仿若腿上被叮咬的痕迹并不存在。 「我记得你是a型血,对吗?」 低头看着手机上乌旭十分钟前发来的简讯,女人柔和的声音突然传至耳畔。 他有些疑惑地点点头:「嗯。」 「那怪不得。」女人轻声吐槽:「我是o型血,所以蚊子只叮我,不叮你。」 柏颂一时怔愣,半晌无奈地笑出声:「这种谣言,你也会信吗?」 阮念闻言勾起嘴角跟着笑,也不具体说信不信。 「总要为招蚊子找个藉口嘛,不然还能说是晚上吃的太好了,蚊子追着味过来吗?」 女孩边说边笑,像是故意地在逗他。 柏颂带着笑意的眼角慢慢收敛,像是已经明白了什么。 「我没事。」他轻轻开口,瞬间打断了阮念筹谋好久的计划。 面上莫名有些尴尬,她试探性地开口,脸上满是担忧:「我、我这不是看你脸色不好,就想让你开心一下……」 眼眸突然闪烁,女人的脸庞和多年前的重合,有那么一瞬间,柏颂像是又看到了那个夏天的篮球场。 「你不能总这么挎着脸。」 第14页 女孩穿着蓝色校服,学生气十足的短髮搭在耳后,有些恨铁不成刚地沖他开口: 「柏颂,开、心、一、点!」 - 或许是那句「我没事」打碎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冒出来的柔和情绪,又或许是出神的柏颂让阮念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越界了,总之之后的十几分钟,两人都保持沉默,没有再说一个字。 可偏偏蚊子不让。 脚腕处的搔痒让阮念站着也感觉如坐针毡,但因为顾及着面前还站着人,她也不好意思直接伸手挠,只能烦躁地踢着脚尖。 「你要是等着急了,可以先回去。」 柏颂看她表情急躁,也不想强迫她什么。 阮念闻言,瞬间便定住步子不动了,半晌才轻声解释:「我没等着急。」 柏颂眼角不经意瞥过去,只能看到女人有些失落的脸庞。一时间不免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不应该为了强装坚强打断她的话。 毕竟那样或许还能再说一会儿话。 - 微风闷热,乌旭人还没到,这下连柏颂都有点急了。 「这下面蚊子多,你要不……」身侧的阮念突然出声,语气里带着些迟疑,顿了好几秒才继续商量:「你要不去我家待一会儿?」 「去你家?」柏颂闻言愣了一秒,旋即立刻反问,语气莫名冷了下去,还夹杂着隐隐的怒气。 阮念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有些慌神,连忙摆手:「你要是介意就算了,我……」 「你知不知道一个独居的女孩子邀请男人回家会有什么后果?」柏颂眉头瞬间蹙起,像是训小孩一样低声开口,语调是她没听过的严肃认真。 还有点凶。 「你就不懂怎么保护自己吗」他继续说。 阮念这下没应声,只是表情已经开始变得颓丧。 柏颂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语气有些差,怔愣了一会后柔声开口:「我不是凶你,我就是……」 阮念却像是不在乎一样挠挠头,打着哈哈笑着说:「没事。刚刚……是我没考虑好。」说完眼神却还是有点委屈,脑袋不自觉就垂了下去。 柏颂瞧见,立刻出声:「我给助理打电话了,他等下来接我。」 阮念:「哦。」 「我……」柏颂看着女人的表情,还想再说点什么,刚出口一个字就被阮念低声的嘟哝打断。 「我不是独居。」 柏颂:「?」 「我还有只猫,是公猫。」 「虽然已经是公公了。」 柏颂:…… 第8章 .驱蚊贴木头终于开窍了。 月光明朗,冷色的光亮投映在树面,像是盖了一层霜花。 等待的时间过于漫长,阮念百无聊赖地低着头乱晃,微风拂过,她从间隙中抬头,不经意就看到了柏颂通红的耳朵。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抬头,瞬间便身子僵硬地别过脸,指尖摸着耳朵,像是有些痒。 被蚊子咬了吗? 阮念听着耳边不止息的蚊虫嗡嗡声,明亮的眼眸眨了眨。 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小猫贴纸,她往他身边走近了一些,掌心伸过去,轻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柏颂。」 男人低眸看过来的目光有些不解。 「驱蚊贴。」阮念轻笑着解释,边说眼神往他耳边瞥了瞥:「你耳朵都被抓红了。」 微风带起了树叶,沙沙声不绝于耳。 柏颂没接手,掩面轻咳了几声后淡淡解释:「那不是蚊子咬的。」 「那是什么?」阮念抬眸看过去。 「……」 柏颂沉默了许久,通红的耳朵在月光下格外明显。 她听见他像是轻轻嘆了声气,随后伸手接过贴纸,礼貌开口:「谢谢。」 眼角瞬间溢出笑意,她轻应:「没事。」半晌看着男人,简单演示了下动作,轻声示意他道:「撕下来贴在衣领那边就行。」 或许是因为胳膊上还挂着西装,男人撕开贴纸的动作略微有些僵硬。 她抬眸认真地看了几眼,柏颂干净又带着光亮的的脸庞顺势落入眼中,和记忆里的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像冬日的霜花,偏生沾染了夏天的热烈。 突然就不知道从哪生出了一股子勇气,她几步跨到他身前,从他手里拿过贴纸,轻声开口道:「我帮你贴。」 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她压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粉色的贴纸背景上是一个灰色的的大脸盘子,一脸的高兴表情。 阮念低头专注地弄着手里的贴纸,指尖沿着打理平整的衣领边缘划过,背胶不小心沾到手指,留下一点微不可查的痕迹。 男人身上的薄荷香气在鼻尖缓慢游荡。 她努力地去稳定心绪,控制着指尖不要乱摸。 「好了。」她眼神认真地看着那块圆形贴纸轻声开口,说完再次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就步子顺势往后退了半米,直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像是充满气的气球一瞬间泄气,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怂得有点快。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柏颂那本来就红的耳朵,此刻更红了。 - 因为柏颂平常性子比较闷,不怎么喜欢在外人面前露面,乐团就给他配了个助理,主要负责安排日常的工作。 说是助理,但某种程度上也就是个摆设。 第15页 乌旭年龄比他大一点,平常在乐团也有工作,不是专门帮他一个人,所以接完电话后紧赶慢赶也还是晚了快半小时才到。 他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个跟门神一样的人站在那对峙。 「柏颂。」 他轻声叫他,男人神色平静地扭头,白衬衫上不知道为何贴了个粉色的贴纸,有些莫名地好笑。 「你这啥玩意啊?」他伸手指了指,眼角余光顺势打量了一下一边站着的女孩子。 柏颂抬眸冷淡地瞪他一眼,没回答。 乌旭心中顿时瞭然,扭头看向阮念的眼神瞬间便多了一分亲和。 木头终于开窍了。 了不起。 不远处的白色面包车早在几分钟前离去,月光皎洁,阮念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原地有些无所适从。 「那我就……先回去了?」她轻声开口,柔软的语调里带着礼貌的笑意。 柏颂闻言立刻垂眸看向她,眸光轻轻闪烁,半晌点点头,应了声:「嗯。」说完看着周围黑漆漆的夜色,不经意抿了抿唇,补充道: 「如果……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回去之后可以给我发条信息吗?这样我能确定你安全回家。」 阮念嘴角瞬间上扬,柔声答应:「可以。那……你也注意安全。」 柏颂:「嗯。」 乌旭站在一边,见状不禁笑眯眯地晃了晃脑袋,旋即扭头朝着阮念轻声笑:「小妹妹你放心,我呢,一定把他安全送回家,保证啊——不让你、担、心。」 男人调笑的语气让阮念瞬间红了脸,像是被人当众戳穿了隐秘的心思。 她踌躇着语气,不知到该不该解释这人好像误解了的意思。 「别乱开玩笑。」 没等她出声,柏颂就已经轻声开口,朝着一边的乌旭瞪了一眼。 她抬眸,视线不经意划过男人平淡的脸色,眼神里不知为何有些黯然。 心知肚明的玩笑。 - 「你谈恋爱了?」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路面上,乌旭昂头看着后视镜。背后安静坐着的男人,此刻正一反常态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发呆。 戏嚯的话语进入耳畔,柏颂却低眸看屏幕上的聊天界面,嘴角不经意勾起。 【念念:我回家了】 【念念:你早点休息】 简单回了个【好】,他按熄屏幕,抬头看向驾驶座:「怎么说?」 乌旭注意到他嘴角的笑意,话语里的调侃更加明显:「难得见你和女孩子有相处,还专门送她回家。」 「碰巧。」柏颂轻声回答,眼睛里的亮光却是藏也藏不住。 乌旭看着后面男人脸上少见的笑意,主动给他鼓劲:「既然喜欢的话,那就去表白,反正你都二十七了,是该谈恋爱。」 脑海里回想着女人的样貌,他语重心长地开口:「而且我看那姑娘长得也挺好看,性格看上去也不错,你努把力,别到时候被别人给抢走了。」 也不知是那句话戳到了柏颂的痛点,几乎是一瞬间,柏颂的眸色就暗了下去,连带着上扬的嘴角也停滞了。 可乌旭没有察觉到,依旧自说自话。 「我说怎么之前给你介绍对象你不同意,原来你在这等着……」 絮絮叨叨的话语像是扯不开的绳结,一阵又一阵地随着窗外飞驰的光景熘进他的耳畔。 既然喜欢, 那就表白。 可如果,她不喜欢呢。 - 温柔的暖光在头顶萦绕,阮念换好拖鞋后径直走走近卧室,一边的lion安安静静地趴在猫架上,眼皮耷拉,困顿的情绪不经意就蔓延到了她的身上。 一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一手按下接听键,阮念耳朵刚贴上手机,对面就立刻传来了妇人急迫中又带着一丝兴奋的话语。 「和小柏相处的怎么样?」 阮念唇角一抿,想着刚刚的事情,嘴角溢出了点笑意:「还、还行吧。」 「那就是不错了?」李淑云声调瞬间昂扬起来,兴奋地有些过了头。 阮念微阖眼皮,耳根子有点红:「嗯。」 「我就说念念喜欢这样的!你还不信!」听筒里的声音有些空荡,李淑云似乎挪开了手机和一边的人对话。 轻轻嘆了一声气,她歪倒在床边,仰面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许久之后,才听到对面人争完了一二三。 「你爸刚跟我闹呢!」李淑云闷着笑抱怨:「说什么要支持小孩儿自由恋爱,不能强求。还说我给你想亲是逼迫你,是坏事,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弦没拨好,说起话来五迷三道的。」 「你别跟念念污衊我……」手机对面传来阮崇急切的吼叫:「我只是觉得婚姻是人生大事,不能随随便便就决定。那个柏颂好是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要多考虑考虑,货比三家也行啊……」 阮念闻言,瞬间就笑出了声:「我跟他还没走到那一步呢?怎么在您这都快要结婚了?」 「那是后话。」阮崇这下彻底抢到了手机:「总之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不管你有多喜欢他。」 「……我知道。」阮念无奈应声。 挂断电话,她顺势点开微信的聊天窗口。 柏颂的头像是一个模煳的侧脸,除了一边的红色幕布勉强能看清,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包括那个侧脸是男是女。 第16页 幕布的话,那应该是舞台上拍的照片吧。 这样想着,她也不再乱猜,直接打下几个字,简单说了安全到家的事。 信息发出去只要一瞬的时间。 可等回復却是这世上最难受的事情。 尤其是当对方对你来说,有很特殊的意义的时候。 柔软的丝被被她控制不住的翻滚带着直接卷了起来,缠绕在腰间,不知不觉间就像是绳子捆绑住了一样,她却没有注意。 「叮——」 【柏颂:好】 【柏颂:你也早点休息】 「咳——咳——」或许是因为过于兴奋,阮念在看到回復后,一下子就呛了嗓子。她本想挣扎着坐起来,结果却被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缠住的被子给直接绊住了动作。 脚尖挨着床脚,下一秒,阮念就十分不幸地和地面亲密接触了。 - 翌日。 「你这脸……怎么弄得」午间吃饭,姜韶看着她额头上的那一个小包,表情有些好奇。 阮念吃饭的嘴角有些抽搐,半晌郁闷开口:「晚上睡觉不小心摔了。」 「睡觉摔的?不可能吧?大学的时候我记得你睡觉最老实了。」 「就做梦,然后惊醒,摔了。」 姜韶沉默了一会,随后慢悠悠开口,脸上露出了别样的笑容:「梦见男人了?」 阮念:「……」 第9章 .蛋糕「你回下头。」 原以为只是摔了一下,不会有太多问题。可直到周五,阮念额头上的红肿还是没有消退的意味。 她本人对此倒不是很着急,毕竟有刘海挡着,不仔细看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影响。 可偏偏姜韶觉得不放心,硬是要拉她去三楼的外科看看。 阮念婉拒几次后仍旧拗不过她,最后只好选择答应。 三楼外科。 因为是休息时间,走廊里的病人并不多。 「晏医生!」 姜韶一只手还拽着她胳膊,另一只手此刻已经急急忙忙地伸出来,朝护士站边站着的男人用力招了招手。 阮念面上有些尴尬。 晏洲曾经是她的家教老师,后来还成了她的同校学长,但两人之间这么多年的交情一直很淡,甚至还不如旁边认识不到一年的姜韶。 因为她不久前刚拒绝过他。 可即使心里明知道会尴尬,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前,她还是要礼貌点头:「晏医生。」 「嗯。」他微微点头,态度柔和,仿佛并不在意曾经的那些东西。间隙看到她脸上的伤,眼神微怔:「是不小心伤到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边的姜韶就急急忙忙开口:「嗯,晏医生你快帮忙看看。」 眉头不经意皱了一秒,她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只好轻轻扯了扯姜韶的衣袖。 可对方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仍旧紧紧挽着她的胳膊。 晏洲垂眸,视线落到她的额头,没有什么波动,半晌合上手里的病歷,转身往诊室走去:「进来看吧。」 诊室里空调开的很低,阮念一走进去,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简单地检查完,姜韶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拿着单子去了一楼拿药,诊室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垂眸,低头看着手心,面上始终保持沉默。 晏洲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半晌走出去又走回来,手里拿着还剩半管的药膏和棉签,在她面前微微弯腰,轻声开口:「我这里有之前剩下的,要不先帮你擦一下。」 棉签上沾染了白色的药膏,男人微微抬手,动作最后却僵硬地停在了空中。 「不用了。」她轻轻别过脸,淡声道:「等会姜韶回来了我自己擦就可以。」 晏洲眼眸微闪,须臾收回手指,把棉签扔到一边的垃圾桶。 「那也好。」他低声说,波澜无波的语气里有些隐隐的颓丧。 等姜韶拿着药膏回来,已经是十几分钟后了。 这期间,晏洲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一直坐在桌子后看病歷。 她对此倒挺乐在其中,抱着个手机看近两天柏颂给她发的消息。 排除一些礼貌问好,再去掉几个莫名其妙的冷场话题,他们的聊天就只剩下了关于周六见面的信息以及她的表情包。 他似乎不怎么习惯用微信。 朋友圈干干净净,日常发消息也甚少会用表情包,能打字绝不用语音。 她低眸,盯着上面一群大脸盘子之间夹着的一个孤零零的好,总觉得有一些莫名的喜感。 可能这就是艺术家吧…… 思绪被姜韶突然的脚步声打断,那人提着袋子回来,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迴转悠了好几秒后,才努力保持着自然的神色把药盒递给她。 「我以为你掉厕所了……」她闷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 姜韶心虚摸头:「下楼碰到个朋友,聊了几句。」 把药盒放到口袋里,阮念本想就此离去,背后的男人却在此刻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医院附近新开了家日料,要不要晚上一起去尝一下?」 脚步瞬间顿在原地,她眉头微微蹙起。 「好啊好啊!」,没等她先拒绝,一边的姜韶就已经急忙答应了,边说还边拽着她胳膊乱晃,嘟哝着:「念念也一起去嘛!」 胳膊被人紧紧环在怀里,她回头看到男人平静的脸庞。 第17页 「你放心,只是吃饭。」他轻声开口,像是故意说给她听。 阮念一时间进退两难。 室外光影灼热,沉默半晌,她终于轻轻点头。 「嗯。」 - 一下班,姜韶就拉着她去了地下车库。 「医院附近的话,走路不行吗?」她不解地开口。 一方面是真的觉得路程太短的话没必要坐车污染环境,一方面是有点担心这人会在上车前临时跑路。 「可是走路会很热啊!」姜韶说得理直气壮。 阮念一时间找不到回怼的话,只好闷着气被她拉着到了车边。 地下车库里冷风阵阵,即使是一丁点声响也会被空旷的环境无限放大。 晏洲此刻正站在车边,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衬衫袖口被他随意地卷到了肘边。 「晏医生!」姜韶兴高采烈地走过去。 阮念在旁边只好跟着礼貌地叫了一声。 男人身子离开车边,轻手拉开后车门,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上车吧。」 屁股刚接触车座,阮念连坐都还没坐稳,一边的姜韶就突然抱着手机,露出了一幅自以为大惊失色的表情:「不是吧!!!」 「怎么了?」前座的晏洲立刻出声询问。 姜韶惊慌失措,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我、我妈来查岗了,我现在就要回去。」说完扭头看向一边的阮念,语气里有着无可奈何:「看来我今天去不了了……」 阮念坐在原地,顿时无语凝噎。 她伸手拽住她的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对方却丝毫没有回应。 「看来日料是与我无缘了。」姜韶露出一副十分怅惘的表情,说完便立刻打了招唿下了车:「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好好去吃吧。」 阮念看着面前被瞬间关上的车门,表情一时有些无奈。 「既然姜韶去不了,那我们……」 「我的答案不会变。」 她垂眸轻声开口,语气尽量缓和的让人听不出差错。 驾驶座上的人被打断了话,眸光有一瞬间凝滞,半晌轻笑着开口,像是丝毫不在意:「只是吃个饭都不行吗?」 阮念闻言不禁拧眉。 沉默许久,她还是决定一次性说个明白。 「你之前向我告白,只是因为我适合结婚而已。」她斟酌着话语轻声开口:「我曾经听我妈说过,这几年阿姨一直在催着你结婚。」 晏洲比她大三岁,今年已经到了三十。 「你的事姜韶或许不知道,但我很清楚。」 晏洲虽然成绩好,在校表现也很优异,但在感情方面,却是众所周知的浪子,谈过的恋爱数都数不清。 「阿姨近两年身体变差,催的也越来越急。至于你,就目前来看,可能是有了安定下来的迹象。」 「所以你才会找上我,对吗?」 家庭和睦,工作稳定,性格温和,不管怎么看都会是适合结婚的对象。 她从第一次被晏洲告白时就看出来了。 唯一意外的,可能就是这人竟然坚持了两个月还没放弃。 前座的男人顿时陷入沉默,良久之后才淡淡开口,嗓音沙哑:「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你不接受吗?」 「这不一样。」她微微抬眸,少见地露出了冷漠的语气:「为了结婚而恋爱,和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一个是应付,另一个是尊重。」 「你只是想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而已。」她低声开口。 手指放上门边,她刚按下就听到耳边传来淡淡的语调:「所以你觉得我浪费这两个月的时间,只是为了找一个可以领结婚证的女人吗?」 他略带嘲弄的语气顺着嘴角溢出:「阮念,你怎么能和高中时候一摸一样?」 一样的故作聪明。 一样的听不懂。 女人没有回答,她径直推开车门离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后视镜里面。 驾驶座上的男人勾着嘴角轻笑,眼神里有些莫名的自嘲。 原来她在他眼里,那么不屑一顾。 - 路灯缭绕,阮念空着肚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街边车水马龙,她单手捂着已经有些疼痛的腹部,站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等待。 手机突然响起,她低头从口袋里拿出,屏幕上正是柏颂打来的电话。指尖莫名颤抖,她紧张地唿吸都有些加快。 深吸几口气后,她才平稳了心思接通电话。 「喜欢吃蛋糕吗?」没等她出声,男人就先在电话对面轻声问。 阮念握着手机,眼眸闪了闪,半晌抿唇笑着答:「还可以。」说完觉得有些奇怪,试探性地开口问:「怎么了?」 绿灯在此刻亮起,身侧的人流擦肩而过,带起了一点微风,阮念握着手机,步子一时没有动弹。 「你回下头。」 柔声的语调混合着嘈杂的脚步声交织落入耳畔,阮念瞳孔瞬间闪烁,转过身子去看。 穿着黑色休闲服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左手提着一个袋子,右手握着手机。黑色口罩遮住了他大半面庞,可男人的身影却因为路灯的照射像是平白镀了层光。 「想请你吃蛋糕。」 他笑着开口,柔和的语调像是头顶闪烁的流星,明亮又给人希望。 「可以吗?」 第18页 阮念定睛看着不远处的那道身影,眼角不自觉流露出笑意。 「可以。」 她笑着应答。 第10章 .朋友「没有。」 江城的夏天除了普遍闷热的气候,还多出来了咸湿的海风。 短髮被微风吹起,连带着脚腕处纷飞的衣角,女孩轻柔的笑意穿过听筒落到耳畔,混合着夏日街边的明亮光景,像是海平线处慢慢升起的阳光。 柏颂单手握着手机,黑色帽檐下炙热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停在女人脸上,嘴角不经意勾起。 所以还是和从前一样。 一样的温暖。 一样的让人着迷。 「怎么突然想到要买蛋糕?」 阮念小跑着步子到他身前,不加妆点的脸颊微微昂起,眼眸里倒映着街边的路灯,闪烁的如同头顶繁星。 提着袋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敛眸,淡淡笑:「认识的朋友开了一家蛋糕店,酬宾送的。」边说边把袋子递给她,指尖相触,眸光不经意闪烁,他的喉咙里平白有些痒:「……感觉你应该会喜欢吃,就拿过来了。」 「是巧克力的!」阮念低眸看了几眼,半晌惊喜抬头。 六寸的蛋糕不算太小,黑色的巧克力脆皮洒在奶油面上,引诱着人的味蕾。 「谢谢。」她笑着出声,欣喜之余便忘掉了空荡荡的肚子。 柏颂低头浅笑:「你喜欢就行。」 眼角的笑意溢出地有些明显,阮念一时脸颊发热,只好选择低头盘弄着袋子掩饰,无处安放的目光专注地看着脚尖。 街边霓虹的灯影重重,构成一个个圆形的光圈,顺着人的视线模煳成影。 「你刚下班?」男人试探性的话语落到耳畔,或许是因为口罩的遮掩,她一时没听出话里的紧张和犹豫。 「差不多。」 她沉默几秒才回答,想起刚刚在地下车库的事,眼神有些莫名的闪躲。 柏颂眸光微闪:「这么晚?」 「嗯。」或许是思绪杂乱,她的语气一时间低沉了不少。 不想让柏颂察觉,她的神色很快恢復自然,轻笑着昂头开口,回问道:「那你呢?刚彩排结束吗?」 男人轻轻摇头,答:「今天没彩排,在家,不过……」他顿了一下,半晌笑着开口:「家里炉灶坏了,所以出来找餐厅。」 「你还没吃饭?」阮念瞬间睁圆了眼睛,收到柏颂肯定的回答后,眸光瞬间一亮,摸着后脑勺轻轻开口:「其实,我也还没吃饭……」 「本来和朋友约着一起吃,结果她有事临时走了,就没吃成。」 她斟酌着话语,自动删掉了晏洲的部分。 「既然如此,」柏颂闻言,沉默几秒淡声开口,语气不自觉柔软:「那一起吃?」 她抬眸,恰好对上男人柔和的视线。 轻轻点头,她笑着应声:「好。」 - 「两碗拉面,一碗不要香菜不要葱,谢谢。」 扭头把菜单递给旁边的侍者,柏颂一收回视线就对上了阮念怔愣的目光。指尖不自觉攥紧,他不动声色地平稳好紧张的思绪,淡声解释: 「周三吃饭那天,我听阿姨说的。」 对哦。 吊起的心脏瞬间落地,她轻轻平復好加速的心跳,笑着开口:「你记性真好。」 相亲那天,因为柏颂的出现,她的思绪始终无法专注下来。所以关于李淑云和陈薇聊了什么,说了什么,她一点都不清楚。 思及此,她眉头瞬间蹙起。 早知道当时就认真一点了。 不然也不至于对柏颂的喜好一无所知。 虽然男人现在是钢琴家,连百度百科都有,但由于甚少接受採访,除了演出,其他时间就跟消失了差不多。所以直到现在,不管是习惯喜恶,还是情感关系,网上都很难查到。 思绪发散,阮念一瞬间就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扒贴。 那是他在庆南高中读书时,同班同学曾经发过的帖子,也是唯一一条,可以被称作绯闻的帖子。 问:八班柏颂和九班余锦薇是一对吗?怎么我看他们经常一起上学? 1l 是好朋友吧…… 2l 好像是青梅竹马,我听我朋友说的。 3l 问问题的,你是把小爷吃了吗? 4l @小爷,楼上是沈蕴和?我不听说你告白失败了吗? 5l 沈大爷告白过?楼上要不详细说说【贱笑.jpg】 6l 楼上滚犊子!!! 7l 沈大爷这是急火攻心了哈哈哈哈哈哈 …… 因为沈蕴和的回帖,原本应该讨论柏颂八卦的帖子被完全带着跑偏了方向。而处于风暴中心议论的柏颂,却从始至终没有回过贴。 阮念却在看到帖子的一瞬间就想起来了。 她知道这两个人。 还见过。 那是在临近期末考的时候。 彼时她和柏颂的关系相比以往已经好了不少,虽然少年偶尔还是会冷漠,但比起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已经柔和了很多。 「今天晚上放学你等我一下,老刘说有个单子要填。」她柔声通知。面前人闻言轻轻点头,神色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偏偏当晚放学后她被老师拉着,临时说了下期末考的事,虽然只有几分钟,但等她说完后再去找,柏颂人就不知道去哪了。 第19页 东西还放在桌子上,她猜他可能是有点事出去,应该很快就回来。 可一直等到锁门的人都上来了,柏颂还是没回来。迫于无奈,她只好拿着书包下楼,沿着楼梯角一边找着柏颂一边往外走。 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落到她耳边,她顺着声音发源处找过去,终于在教学楼的间隔里找到了柏颂,和另外一个女孩子。 女孩扎着马尾,白净的脸庞暴露在微弱的灯光下。 「吶,这些都是我之前敲诈沈蕴和买的零食,你拿着,实在不想吃的话,就送给同学,毕竟是一个班的,总要交朋友的。」 「不用。」柏颂冷声拒绝。 女孩像是被气到,闷哼一声:「不是柏颂,你现在怎么越来越难相处了?我可是翘了晚自习来的。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说话还阴阳怪气的?刚那群小子可是我……」 「你还有事吗?没事就回去吧。」柏颂没给她说完的机会,闷声开口。 女孩这下是真气急:「大哥,你现在戾气那么重吗?见谁都咬?」 柏颂没回答,只是表情越发不耐烦。 女孩抬眸看他,沉默好久终归还是说不出重话,轻嘆一声开口:「反正东西我买了,你不拿也得拿,我就不信你在这读了半年书,连个朋友都没有!」 「没有。」柏颂飞速应答:「现在满意了吗?」 「没有?不是吧……」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听。 少年回答时语气过于干脆,透过夏天闷热的风传到她的耳边,像是一瞬间就带着身体坠入了冰冷的地窖。 所以对你来说,我连朋友,都不算吗? 第二天柏颂没来解释他为什么昨天晚上没有等她,也没有再主动找她说过话,第三天同上,第四天也同上…… 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是一瞬间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样子。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 可是到最后还是放弃了。 毕竟她对他来说连朋友都不算,一味地贴上去,他应该会烦的。 少女时期敏感的心思,在那个闷热的夏天,不断地生长蔓延,直至泛滥成灾。 它在庆南高中的官网上找到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余锦薇。 一直到期末考前的半个月,那个女孩偶尔会一个人来,偶尔和另一个男生一起来。柏颂虽然性子依旧冷冷淡淡的,但每次他们叫他,他都会过去。 那样才是朋友吧。 不像她,打着班级关怀的名义,一次次地自作主张靠近他。 像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很烦人吧。 - 餐厅里暖光明亮,柔和的钢琴声在空中流淌。 眼眸因为纷飞的思绪不自觉黯淡,她低眸看到一边的蛋糕盒,视线落到下面被盖住的一张便利贴,瞳孔瞬间放大。 「开蛋糕店的朋友,是余锦薇吗?」 手指不自觉攥紧了筷子,她低着头闷声开口。 「你认识她?」柏颂似乎有些惊讶。 长睫微颤,脑袋垂得更低,她故作自然地摇摇头:「没有,只是刚看到蛋糕盒子上有个写着你名字的便利贴,留言是她。」 柏颂嗯了一声:「是她,怎么了?」 「你跟她……」 「她结婚了。」 没问出口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口,她惊愕抬头,表情一时有些怔愣,几秒之后才飞快反应过来,急忙摆手辩解:「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我、我只是之前看网上的帖子,说你和她……」 「你可以直接问我。」他轻声开口:「网上很多的帖子都是假的,你如果想知道,都可以来问我。」 眼眸微睁,阮念低声问:「这样不会很困扰吗?」 「不会。」柏颂回答,半晌像是轻嘆。 「我不希望你误会我。」 亲和的语调混合着男人淡淡的语气,一瞬间如同一道惊雷砸在了她的心里,阮念这下直接僵在了原地。 「我、你、不是……」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言乱语了好几个字,最后干脆直接低下头装死。 脸颊两侧涨的通红,她像是铁锅上被煮熟了的鸭子,冒的热气连她自己都受不住。 「锦薇的结婚对象是沈蕴和,他们是青梅竹马。」柏颂轻声解释:「锦薇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沈蕴和,不是我。」 「你误会的,是这件事吗?」 他边说边抬头看她,阮念顿时紧张了起来,点点头:「不是不是。」 柏颂被她截然相反的动作和话语弄懵了,笑着问:「到底是还是不是?」 阮念面色窘迫,结巴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点头道歉:「……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柏颂轻笑出声。半晌补充开口:「你还有什么其他想问的,都可以现在问。」 闻言,她立即昂头,指尖紧紧攥着衣角,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高中的时候,我们算是朋友吗? 计划好的问题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像她起伏不定的心思。酸涩的心绪随着钢琴声慢慢上涌,她对上他的视线,半晌微微开口: 「没有了。」 干吗要自讨没趣呢? 他们当然不算了。 不然怎么会十年都不联繫,怎么会连休学的事都不告知。 第11章 .摘星「今晚月色很美。」 第20页 别墅灯火通明。 柏颂停好了车,边取口罩边走进屋。 妇人们正在厨房里闲聊,流水穿过水管,渗出轻轻响声传到耳边。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盘腿坐在沙发边,抱着怀里的黑色相机捣鼓来捣鼓去。 「回来了。」陈薇听到声音,探头从厨房门看过来。 柏颂轻轻嗯了一声,拿下帽子随手挂到手腕处,刚走到到沙发边坐下,沙发上的小姑娘就从手里的相机抬起头。 先回头看了眼厨房,确认妇人们没有看过来后,叶小小才露出眼角藏不住的笑意,小声开口问:「见到舅妈了?」 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柏颂没应声,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舅,你说你是不是该谢谢我?要不是我今天去医院看到有人约舅妈吃饭,你估计就得继续单身下去了。」叶小小见状,立刻开始邀功,抱着手里的相机兴奋无比。 可柏颂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眉头微皱,沉默着不再出声。 叶小小没察觉,眼角露出殷勤的笑意:「所以舅,你看要不要再给我点零花钱……」 「上周不刚给过你一次吗?」柏颂冷淡抬眸。 叶小小:「可是镜头很贵啊!」 柏颂沉默,半晌冷淡开口,眼角却藏着微微笑意:「什么镜头那么贵?你先把相机给我看看。」 「看了,你就给我吗?」叶小小试探开口。 柏颂点头:「嗯。」 叶小小眉头紧锁,小声威胁:「你可不能反悔哦!」 柏颂:「我什么时候反悔过。」 接过相机,柏颂顺势便拿了里面的内存卡,左看看右看看,也看不出什么,随手就还给一边的叶小小:「我等下转给你。」 此刻的叶小小还没搞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高兴应声:「好嘞舅!」 男人还了相机便径直起身上楼,叶小小继续窝在沙发里瘫着,抱着相机左看右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我靠,我内存卡呢?」 想起刚刚上楼的男人,她立即爬起身,几步走到楼梯前,正好撞上了已经下楼的男人。 「不好意思,刚把内存卡拿出来了。」柏颂轻声解释,面上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 叶小小此刻肺都快气炸了,尤其是在看到柏颂转过来的一百块时。飞快地插上内存卡,她连忙检查,果不其然,里面有关阮念的照片全部不见了。 「我拍了快、快二十张的舅妈照片,你就给我一百?」她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上次说好的一张一百,你应该要给我两千才对。」 「不经他人允许,随便拍摄照片贩卖是侵犯隐私的行为。」柏颂淡声解释:「我是在给你上课。」 「呵。」叶小小简直要气笑:「搞得跟你没存一样?舅,你奸商啊!」 柏颂一脸的坦然:「奸商是形容卖东西的人,词都用错了,还不好好学习?」说完扭头便走,丝毫不顾后面抱着相机气炸了的小姑娘。 叶小小看着怀里的相机,眼皮耷拉,像是损失了好几个亿。 她早该明白的。 能tm为了和暗恋对象相亲,蓄谋已久专门跑去免费给人上课,最后顺理成章靠母亲约到学生表姐的男人心里怎么可能是干干净净的。 「靠!」 愤恨地叫了一声,叶小小简直后悔死了告诉他医院的事。 就活该让他单身二十几年。 - 头顶月光明亮,阮念抱着lion仰躺在懒人沙发里。 眼皮微阖,她看着落地窗外漫天闪烁的星星,突然想起餐厅里,男人说「我不希望你误会我」时温柔又带着些无奈的眼神,眸光不经意闪烁。 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说不心动一定是假的吧。 「人会对同一个人心动两次吗?」她曾经这样问过顾声,彼时她刚刚和何时分手,平静的眼眸里丝毫没有和初恋分手的难过情绪。 眼皮微掀,女人淡淡的眼神瞥过来:「你碰见柏颂了?」 耳垂不知觉发热,她急忙挥手,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只是问一下。」 顾声似乎是嘆了口气,像是被她死不承认的性子折服:「反正我不会。」顿了几秒后抬眸直视她:「但你和我不一样,而且从眼神来看,你内心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 不同于顾声情绪不外露的性格,阮念的情绪起伏很明显。也因此,不管她面上装得有多自然,作为她发小的顾声,都能第一眼看出来。 不管是高中时对柏颂暗戳戳的示好,还是高考后为了柏颂去读了医学专业,她都能猜的一清二楚。 这一次也一样。 她确实遇见了柏颂。 在大四那一年。 同宿舍的姑娘一起约着周末聚餐,烧烤摊前烟气浓重,混合着闷热的晚风,熏得阮念眼泪乱流。 「我去后面洗个脸。」她捂着酸疼的眼睛绕过乱糟糟的人流,一路走到了后门附近的水池边,拧开水管用冷水简单洗了洗眼角。 冰冷的水滴沿着脸颊边缘下滑,她关掉水管抬头,不经意地往后去看,一向平静的目光瞬间定在了原地。 后门附近也是一条商业街,霓虹灯的光影落在男人清淡的脸庞上,脚边的导盲犬正安安静静停在原地等待。 他戴了眼镜,身形瘦削了不少,此刻表情柔和的和门边的中年男人对话,嘴角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像是收起了高中时期浑身的戾气。 第21页 嵴背微弯,那个曾经骄傲得不愿让人窥见伤痕,总是冷着脸抗拒全世界的少年,变成了如今性情温和到再无锋芒的男人。 怎么会这样呢。 步子像是被人钉在原地,她再也动弹不了。直到男人已经走出了几米,才急急忙忙地跟了过去。 平稳的脚步声混合着时快时慢的速度,前面的男人很快察觉到她的动静,握着牵引绳的手指骤然收紧,半晌停下步子转过身子面对她。 「我们,认识吗?」 她停住脚步,身子一时僵硬,嘴唇嗫嚅,像是有很多话想说,但抬眸对上男人完全空洞的视线,那些想要问出口的话语一瞬间便堵在了喉咙口,带着酸涩的情绪,一起蔓延到了眼角。 「不认识。」她闷声答,刻意压低了声调,藏住了克制的哭腔。 男人闻言微微抿嘴,半晌疑声开口:「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眼眸微睁,她看到头顶厚重的云彩和明朗的月光。 手指在口袋里翻来覆去,最后也只找到了刚刚在小店里买的钥匙扣。 几步跑了过去,她压着语调,让声音听起来和平日不同:「我、我是附近大学的,来这边做志愿,想问你要不要帮忙。」 男人闻言表情微怔,半晌勾起嘴角浅笑:「不用了,谢谢你。」 铁质的音符边缘硌手,她犹豫半晌,还是伸手把钥匙扣放到他的手边轻轻蹭了蹭:「不帮忙的话,我把我们学校的纪念品送给你可以吗?不然我回去不能交差。」 嗓音沙哑又闷杂,完全听不出她原本的声音。 男人指尖微动,沉默几秒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好。」 低头看他收好了钥匙扣,注意到他手腕处不经意露出的一圈伤疤,她终于还是控制不住流了眼泪,闷声砸在地面。 「今晚月色很美。」她突然开口。 男人眉头微蹙,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嘴角微微勾起,她轻声浅笑:「没有。」 「我说。」 「祝你万事胜意。」 那是她高中毕业后,第一次碰见柏颂。 也是因为那次碰面,她知道了柏颂的动向。 柏颂失明之后便开始在餐厅里弹琴打工,虽然工资不高,但好歹能维持正常生活。而她,在之后的一年,只要不忙,都会过去那边看他演出。 她没有上前找过他说话。 他也从来不知道她的存在。 二十三岁,她毕了业,开始读研。彼时曾经教过柏颂钢琴的老师出现,邀请他去乐团演出。演出很成功,他拿了奖,也慢慢有了名气,生活开始向好的方向稳步前进。 二十五岁,她在医院实习。柏颂则接受了□□移植,恢復了视力。 她依旧会去看他的每一场演出,但却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二十七岁,她工作稳定,还养了一只猫。柏颂则拿的奖越来越多,演出票的价格水涨船高,喜欢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就应该这样。 她喜欢了那么久,暗恋了那么久的少年,终于回归正轨,变成了一颗最耀眼的星星。 至于她,当个普普通通的观星人就好了。 干吗要妄图摘星呢。 - 床头手机轻响,床上女人已经陷入深深的睡眠,没有感知到消息的提醒。 落地窗外皎洁的月光不经意洒落在床面,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两条微信消息。 【柏颂:明天见。】 【柏颂:晚安。】 第12章 .小猫因为一个人。 天气预报说晚间可能有暴雨。 阮念站在全身镜前,低眸敲了眼身上刚到膝边的短裙,犹豫几秒后,还是选择换了另一条灰色的长裙。 这样穿应该没问题吧。 她抬眸瞧着镜子里的女人,手指紧张地理了理衣服上面的褶皱,旋即转着身子看来看去,把一边的lion都给转晕了,眯着眼露出一副仿佛是在看傻子的表情,身为当事人的她却仍然没有决定好到底是该穿哪一套。 不算昨晚,今天算是她第一次正式地和柏颂吃饭,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不然也不至于一下班就飞奔回来换衣服,一直倒腾到现在。 可再怎么紧张焦虑,时间也都是有限的。 眼瞅着钟錶上的时针慢悠悠逼近标明为7的数字,阮念加快了速度,偏偏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柏颂」。 急匆匆地打理好头顶的碎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确认已经平稳好了急促的唿吸才按下接听键:「你已经过来了吗?」 白天柏颂主动发消息过来,说会到她家楼下接她。 听筒对面传来男人轻轻的应声:「嗯,到门口了。」 「我马上下来。」她飞快回復,顺势把瘫在沙发上的衣服一股脑的扔进衣柜,期间步子慌乱,不受控地就撞上了床边,连带着衣架滑走落在地面的轻轻声响。 听到对面传来磕磕碰碰的声音,柏颂站在车边,连忙昂头看向高楼里的其中一间,关切出声:「我不急的,你可以慢一点,别碰到自己。」 身子顺势蹲下,她懊恼地抿了抿嘴唇,看着一团糟的地面,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试图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是我,是lion刚把柜子撞倒了。」 第22页 感知到女人一撒谎就会习惯性咕哝说话的特点,柏颂面上不禁有些无奈,半晌之后才浅笑出声: 「小猫的话,确实会喜欢上蹿下跳。」 莫名感觉被调侃的是自己,阮念面上顿时更红了,随便嘟哝几句就顺势挂断了电话。 闷热的海风里带着树木的清香,熟悉的黑色汽车停靠在公寓门前。 阮念早在出了电梯的时候就已经看清了车边的人,可惜她今天穿了高跟,所以走不快,只能在离男人还有几米的距离时,不自觉地别过脑袋,紧张的眼神朝着四周乱瞟,就是不肯和他对视。 怎么会那么尴尬。 步子缓慢地挪动到柏颂面前,她有些不自在地理了理衣袖,昂头轻声问他:「是不是等着急了?」 眸光微闪,他不经意眨了眨眼,摇头浅笑:「没有。」 阮念笑着回覆:「那就好。」 微卷的短髮尾被风吹起,她最后选择了抹胸的一字肩长裙和一件白色的雪纺衫外搭。虽然搭配很简单,甚至有点平平无奇,但对于吃饭是足够了。 车内开了空调,适宜的温度配合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光景,阮念的思绪一时便有些发散,云游开外不知到了哪里,直到耳边传来男人轻声的话语,才微微拉回了她的注意。 「lion是你领养的吗?」柏颂出声问。 前方刚好是红灯,斑马线上人流缓缓经过。阮念摇了摇头,笑着答:「不是,是刚过来租房的时候,我在公寓花园里面捡的。当时特别小的一个,结果现在没想到长成了个大胖子。」 她抬眸看着前方的光亮,语气随着回忆慢慢变得柔和:「那时候刚到江城工作,也没什么朋友,上班下班都是一个人。最难受的时候,连家都不想回。」 「但是后来lion出现了,因为它的陪伴,回家也不再是难过的事了。」 红灯在此刻变成绿灯,汽车慢慢发动起来。 柏颂眼皮微掀,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无异:「我听阿姨说,你本科是在庆城读的大学,为什么后来要到江城工作?」 「因为我想看海啊。」阮念很快应声,语气里全是无奈和惋惜:「庆城附近一片海都没有,只有江。」 柏颂被她的话逗笑,嘴角有了一个小浮动的起伏。 「那你呢?你为什么在江城定居?」阮念顺势往下问,眼角微微上扬,明亮的眼眸里藏着无尽的光影。 因为一个人。 柏颂眼眸微亮,突然就陷入了沉默,几秒后才浅笑着开口:「因为江城的夏天很漂亮。」 温热的海风、皎洁的月亮、还有裙摆摇曳的影子。 都很漂亮。 - 阮念订的地方是西餐厅。 考虑到柏颂近来特殊的身份,她特地准备了包间。虽然看到菜单上的价位时一瞬间肉疼,但想着以他的演出价位,西餐厅肯定是最合适的。 不然总不能请钢琴家去吃大排档吧。 烛光摇曳,小提琴轻柔的声音在耳边缓慢流淌。 或许是周边的氛围太过暧昧,又或许是面对着面前比工资高了好几倍的花销,她一时就没了话说,只在柏颂偶尔问过来的时候轻声回答几句,剩下时间便低头专注地吃饭,免得不经意间说错话。 柏颂应该是很习惯这种场面。 不像她,看着周围的侍者,总是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就餐途中,窗外还下了阵雨。 夏天的雨来得又快又急,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玻璃窗面,像是奏了一曲交响乐。 用完晚餐,阮念起身便要结帐,结果却被告知已经有人付过了。 「是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先生付的。」 她转身便去门边找到柏颂,表情里有着无奈和黯然:「说好了我请你的。」随后立刻掏出手机:「我把钱转给你吧。」 「不用了。」柏颂出声阻止,嘴角微勾,柔声开口道:「今天这次算我请你,至于你请我的那一次,就先欠着。」 阮念闻言眼眸微睁,最后却沉默着没有应声。 柏颂嘴角溢出一声轻嘆,半晌走上前去,温声解释:「这家店的老闆我认识,我付的话,可以打折。」 女人眼皮微掀,明亮的眼眸里全是疑惑,像是在问真的吗。 「真的。」他无奈笑,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语气里的亲昵有多明显。 阮念抿着嘴唇,几秒后抬头看他一眼,微微点头:「那你一定记好,下次换我请你。」 嘴角在她没察觉的情况下慢慢勾起,柏颂柔声应和。 「好。」 - 地面湿滑,阵雨很快便停止,只有地面薄薄的一层水渍证明它曾经来过。 阮念在公寓门口下了车,目送着汽车慢慢消失在了转角处,才扶着酸疼的脖颈走向了马路对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要一串鱼豆腐,一串墨鱼卷,一串昆布……」 从店员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关东煮,阮念转身便往便利店门外走。在街边停下脚步,她握着手里的豆腐串不经意抬头,视线就对上了面前急匆匆赶过来的男人眼眸。 阮念:「……」 她发誓她平常吃得真的不多。 第13章 .绿茶有情人终成眷属。 晚风轻轻拂过,荡漾的水面里倒映着头顶的皎月。 「我……」 第23页 抬眸看着面前嘴角微微勾起的男人,阮念慌乱地眨巴眼睛,嗫嚅着嘴唇试图挽回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脸面。 她平常吃的真不多! 今天只是个例外。 闷闷的笑声随着风声传到耳畔,柏颂眼眸温柔,表情像是有些无奈:「刚刚在餐厅我就看你吃得很少,是吃不惯西餐吗?」 眼皮心虚地耷拉下来,她咬着嘴角:「有、有一点……」 柏颂轻声嘆气:「既然吃不惯,那为什么还要订西餐厅?」 「因为觉得你会喜欢。」阮念低着头闷声解释:「不然总不能请一个钢琴家去街边吃大排档吧?」 眸光微闪,对面的男人不动声色地握了下手指。 「没必要一直迁就我。」他淡淡开口,柔和的语气里又夹了几分无奈:「钢琴家也是人,不是神仙。」 温和的话语里还着热气,一下子就把她熏得脸热。不自在地抿着嘴角,阮念带着笑意的眼尾轻勾:「这样的话……那我下次可以请你吃火锅吗?」 柏颂点头浅笑:「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阮念欣喜应答,说完微微偏头,看到柏颂身后的汽车,疑惑出声:「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是走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闻言,柏颂的视线不自觉就滑到了女人柔软的嘴唇上,眸色暗了几秒。 嗓子平白有些痒,他故作自然地轻咳几声,飞快挪开视线。但白净的脸颊却还是慢悠悠地红了起来,连带着耳垂上也顺势泛出了一点薄红。 他把手伸到她面前,一向平静的语气里有些莫名的尴尬:「你口红……掉在车上了。」 阮念:「!」 眼眸不自在地闪了闪,她怔愣地看了几眼,随后立刻伸手接过去。 「谢、谢谢啊。」手指尴尬地抓着耳畔的碎发,她的脑袋再一次垂了下去。 指尖还留着女人皮肤轻轻擦过的气息,柏颂喉结微动,浅笑:「没事。」 就在阮念以为这种莫名的粉红泡泡会一直伴随两人的时候,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却瞬间打破了她的幻想。 「阮念。」 穿着休闲服的男人从身后一步步走过来,脸上的笑意和平日里没有什么差别,前头还跟了一只金毛,看样子是出来遛狗的。 在她身边站定,金毛也顺势乖巧地坐下。晏洲平静无波的视线轻轻瞥过一边的柏颂,随后便落到了她的脸上,像是很熟一样开口问:「朋友?」 下意识扭头去看柏颂,阮念原本紧张无比的情绪,在看到对方没有任何变化的表情时瞬间消失殆尽。不光如此,对面那人还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和刚刚没有什么区别。 他没误会。 这是好事。 可心里不自觉就生出了失望的情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表情颓废地收回紧张无比的视线,阮念没能注意到,在她回头的一瞬,男人不经意看过来时,眼底那一抹的黯然和冷意。 「不介绍一下?」晏洲在一旁轻笑着开口,语气自然,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三人之间风平浪静下的暗流涌动。 阮念沉默着没开口,一边的柏颂却率先出了声,表情看着与平日无异,语气却是冷淡得有些过分:「柏颂。」 勾了勾嘴角,晏洲不禁轻笑:「我知道你,最近很出名的钢琴家。」 说完先扭头看了眼阮念,眼眸里的温柔丝毫没有隐藏,随后回头看向柏颂,语气温和地开口:「晏洲,阮念的学长兼同事。」 「……我们不是一个科室的。」阮念听着他的话,不禁压着声反驳。 晏洲依旧是无所谓地笑:「你在五楼,我在三楼,都在一栋楼上,怎么不算?」半晌扭头看向柏颂,嘴角依旧带笑,眼神里却充满着挑衅:「……而且我还给你当过家教,对吧?」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怎么现在还能拿出来说? 阮念听着他胡言乱语,顿时就有些生气,但顾及着柏颂还在这不好发作,只能转头柔声沖他解释:「只补了一个月,而且还是我妈非要让他补的。」 柏颂闻言低头看她,没有出声回答,只轻轻点了点头,面上依旧是一脸平静。 阮念瞬间感觉一拳打在了空气上。 脚边的金毛此刻突然开始撒娇,黏着她的脚腕蹭来蹭去,动作亲昵得有些非比寻常。 晏洲见状立刻蹲下身,摸着它身上柔软的长毛像是随口出声:「年糕还是这么亲你,我这边养了一个月都没能给养熟。」 话里话外都在是在暗示他们之间很熟悉的意思,阮念低头看到晏洲眼角的得意,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连忙扭头去看柏颂,结果还没开口解释就被男人一句话给打断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他淡淡出声,语气低沉的有些冷意,说完不等阮念反应就直接转身离去。 怔愣地看着柏颂离去的背影,直到汽车彻底消失在了拐弯处,阮念才慢慢回过神,冷着脸扭头看向晏洲。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她抬眸瞪着面前已经站起身的男人:「胡言乱语很好玩吗?」 晏洲却依旧满脸的无所谓,半晌才轻笑一声,垂眸看向她的脸庞:「生气了?」说完插着口袋看着地面上趴着的年糕,冷淡开口:「帮你试试你的暗恋对象对你有没有兴趣,这都不行吗?」 第24页 「不需要。」 阮念恶狠狠地说完就扭头往公寓里走。 「你们十年没有见过面,他现在突然对你那么好,你就不担心他是带着目的来的吗?」晏洲在她身后轻声开口,嘲讽的语气里还夹着一丝莫名的颓废。 阮念被叫住,扭头看向他,语气漫不经心:「目的?那你倒是说说,他能图什么?我一没钱二没房,他图什么?」 「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晏洲冷声应答。 阮念眸光瞬间暗淡,沉默几秒才轻声开口:「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别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晏洲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似乎没想到外人面前一向温温柔柔的阮念会说出这样的话,半晌嘴角微勾,露出了一个十分嘲讽的笑容。 小人? 她给他的标籤可真是一个比一个烂。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阮念也知道刚刚话说的难听,但既然说了就不能收回,正好藉此机会一次说个清楚:「我们本来就没有多熟。」 「连追求也不行吗?」晏洲淡淡开口,语气听着无所谓,可插在口袋里的手还是不受控地握成了拳。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阮念简直要疯了,这人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突然间就赖上她了。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 「因为我不想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轻声开口,语气莫名陷入了很深的惆怅里:「尤其是你。」 阮念愕然。 心想这是什么鬼理由。 气头上涌,她只好恨恨地留下一句:「你有病!」说完便径直转身离去, 独留男人站在原地,半晌蹲下身子摸了摸大狗的皮毛,自嘲轻笑: 「怎么办?好像把她越推越远了。」 他只晚了一步而已。 怎么就差了十年。 第14章 .凑合「因为我想和柏颂结婚。」 临睡前阮念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主动给柏颂发了解释的消息。 【阮念:年糕是晏洲父母养的狗,之前他们出门,我爸妈帮忙养过一段时间,所以它才会亲我】 对面迟迟没有回覆,她背靠着床头,见状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只怕柏颂误会她养鱼。 指尖轻点,阮念斟酌着话语补充:「我和他其实并不怎么熟,我……」 想好的话还没打完,对面便传来了回復。 【柏颂:嗯】 就一个嗯吗? 她眼眸微睁,盯着那一个字发呆,最后却什么也没看出来。间隙抬头去看备註后的一栏,也没有「对方正在输入中……」 不在意吗? 还是生气了? 眸色暗淡,她宁愿他是第一种。 想好的解释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发出去,阮念盯着屏幕怔愣许久,最后还是选择表情黯淡地删掉了那一段话。 算了。 - 周二江城下了大雨。 雨雾遮挡中,阮念收到了这几天里柏颂第一条主动发来的消息。 【柏颂:今天忙吗?】 做了一天手术,颈椎酸疼到根本坐不起来的阮念垂眸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沉默几秒后把原本打下的「忙」删掉,回覆: 【阮念:还好,怎么了?】 【柏颂:我在你们医院门口。】 【柏颂: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 「呃!」 脖子一下子扶正,阮念疼得龇牙咧嘴,只好伸手摸了摸后脖颈,总感觉像是错了位。但即便如此,她也挣扎着给柏颂回了消息。 【阮念:可以。】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树间,像是给青翠树叶镀了层光。男人垂眸坐在车里,低头看着屏幕上的回覆,眼眸里少见的没了笑意。 「你和念念相处的怎么样?」 周六晚上,陈薇主动给他打电话问起相亲的事。 想起公寓前发生的场景,柏颂眼神一时有些落寞,沉默几秒后还是选择轻声回覆:「还可以,怎么了?」 「那你没有惹人家小姑娘生气吧?」陈薇问,语气担忧。 柏颂察觉到这里面的问题,疑声开口:「你是听谁说了什么吗?」 妇人犹豫几秒,才轻轻出声解释:「今天我原本想约念念妈妈吃饭,但她说她很忙,就没约成。可白天我出门,看到她和另一个阿姨在一起吃饭,对方儿子还和你差不多年龄。我就想,是不是念念不怎么喜欢你,所以她妈妈重新替她找相亲对象了……」 陈薇边说边嘆气:「念念这个姑娘我是真的挺喜欢的,但要是人家真接受不了那我也没办法,你看要不妈妈再去网上看看,找一找合适的……」 「不用了。」他出声打断,语气冷到了极点。 「接受不了,就不接受了。」 顺势挂断电话,柏颂长身站在空荡荡又黑暗的客厅里,抬眸看着落地窗外的雨滴滑落。手机适时响动,置顶的聊天窗口弹出,是女人发来的解释。 眸光不经意暗淡,他勾着嘴角,有些自嘲。 所以现在,是成了备胎吗? 指尖在亮着光的屏幕上停顿许久,也没能干脆地按到「退出」的键上。 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头像上模煳的边缘能看到女孩干净的脖颈,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收紧,最后还是落到了发送键上。 第25页 【嗯。】 备胎也行。 - 火锅店里人流不算多,厚重的烟雾在大厅头顶来回缠绕。 从她上了车到现在坐下点单,柏颂都没有主动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她说他答。 突然感觉就冷漠了许多。 她装作不经意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冷淡的双眸。 「你觉得我怎么样?」 点完单,阮念还在思考如何解释昨天晚上的事,对面的男人就突然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低沉。 没想到这人主动开口的问题是这样,她握着筷子的手指有些僵硬,低眸瞧着面前咕噜咕噜冒泡的锅底,半晌故作自然地回答:「挺好的啊。」 「那如果是作为结婚对象呢?」 他紧跟着问,清清淡淡的眼眸刚好和她怔愣昂头的视线对上。 「什么?」阮念愕然抬眸,看着男人白净的脸庞一时卡壳。 他脸上没有笑意,只有截然相反的冷淡。 半晌,平静的,理智的,像是公事公办一样的语气缓缓进入她的耳畔:「你应该不怎么喜欢相亲,我也一样。所以如果你短期内没有合适的结婚对象,可以和我结婚吗?」 冰块在玻璃杯中起起伏伏,外壁凝结出的小液滴也因为她收紧的手指而顺势在她的掌心滚动,冷冽的触感从手中滑落,像是变成了一条看不见的绳,一下子就把她原本张扬的情绪给拉了下去。 这是她幻想过很久的事。 可偏偏不应该是在这个环境下说。 眼角有些许暗沉,她沉默好久才勉强地勾起嘴角,故作自然地问:「为了应付阿姨吗?」 眸光微微闪烁,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把问题又重新抛给了她:「你不是也很反感催婚吗?」 血液一瞬间倒流,阮念觉得自己唿吸都开始不畅了。 误以为女人是担心吃亏,他开始轻声补充:「你放心,结婚该要的东西我都会准备,包括婚房、戒指……」 「所以连你也觉得……」阮念突然出声,冷淡里夹杂着失望的语气让他一瞬间僵在原地。 「我是一个特别适合结婚,并且很需要结婚的人吗?」 - 黑眼圈有些明显。 周三的早上,阮念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庞想。 昨天晚上柏颂的突然求婚不仅没有让她高兴,反而还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纠结里,导致夜不能眠,辗转反侧。 一方面,她确实喜欢柏颂,也想和他结婚。 但另一方面,又有个声音一直在和她说,绝对不能为了凑合才结婚,不然以后有的后悔。 「唉——」脑袋一垂撞到桌面上,阮念感觉整个头都要炸了。 「嘆什么气啊你?」 正值休息时间,姜韶把咖啡放在她桌子上,随手拍了下她的背。 阮念不想抬头,只闷声哼了一句:「昨晚没睡好。」旋即低眸看着手机上空白的聊天窗口,沉默许久还是出声问了一句:「如果你喜欢了很久的人说想和你凑合结婚,你会答应吗?」 「给钱吗?」姜韶反问,低头抿了口咖啡:「钱给的多我就结,钱给的少就滚蛋。」 阮念无语凝噎,昂头开口:「……关键不应该是对方是你喜欢的人吗?」 姜韶眯眼:「那也不能因为喜欢就凑合吧?你自己都说了,是凑合结婚,那就表明对方对你并没有什么感情,和你结婚,大多只是为了家人的观念。」 「这样的婚姻,我会觉得有点危险。」 阮念眼皮耷拉,表情也有些黯然,像是默认了她的话。 「不过还是那句话,在人品可以保证的前提下,要是他给的钱多,或者他比较富,我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姜韶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差,嘴角都快扬到了天上:「到时候实在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分他一半家产,当个单身富婆,包养一堆帅哥小弟弟……」 注意到办公室里正好走进来了一个男实习生,表情奇怪地看了眼她俩。阮念颇感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哑声开口:「……你稍微注意一下。」 「这还有小朋友。」 - 吃完午饭回去的路上,李淑云突然就打来了电话。 「你晏阿姨好久没见你了,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 「不行。」阮念摇头:「我今天晚上要值班。」 李淑云还不死心:「那明天呢?明天晚上,刚好让晏洲带着你一起过来。」 一提到晏洲,阮念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又是相亲?」 李淑云有些尴尬:「你跟晏洲本来就认识,不算相亲吧?」 阮念无奈嘆气:「我不会去的,你死了这个心吧。」 「为什么?人家晏洲长得又帅,还是医生,哪里不好了?」 「因为……」她一时卡壳,顿了许久才想到原因:「因为这样不好,明明都已经和柏颂相亲了还去找别人。」 李淑云在对面轻笑,像是奇怪她突然冒出的正经,安抚道:「相亲本来就只是接触接触,又没确定关系,你要真担心,柏颂那边到时候我帮你解释也行……」 「不行!」阮念立即出声拒绝。 被连着拒绝了两次,李淑云有点生气:「这又怎么不行了?我不管,你这次一定要给我说个一二三,不然我……」 第26页 「因为我想和柏颂结婚。」阮念突然开口。 李淑云:「哈?」 第15章 .强求「我们结婚吧。」 「你跟柏颂在一起了?」李淑云简直不敢相信:「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今天。」她闷声开口,语气有些心虚。 对面人应该是有点烦躁,恨恨地嘆了几声气:「你这……唉!我前两天问你的时候,你不还说和柏颂关系一般吗?现在你让我怎么和你晏阿姨解释啊?」 「爱情诞生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阮念嘟囔:「我又把握不住时间。」 听着对面人止不住的嘆气和嘀咕,她眼皮耷拉,一时也有些好奇。 明明最开始要撮合她和柏颂的人是她,现在后悔了想换人的也是她,变脸那么快,里面肯定有隐情。 「话说你之前不是很看好柏颂吗?」她顺势开问:「我和他在一起,你怎么还不开心?」 「那不也是刚认识……」李淑云愣了一瞬后讪讪回答:「后来我和你爸又合计了一下,觉得柏颂的收入比你高太多,家境悬殊过大,以后怕你会受委屈。再说……」 说到这,李淑云顿了一下,半晌放轻嗓音道:「再说你也应该看到了,他之前受过火灾,眼睛是后来才治好的。保不齐以后出了什么问题,你就要照顾残疾人,那怎么行?」 头顶滑下几道黑线,阮念一时间哭笑不得:「首先,相亲只是接触,我不一定会和他在一起;其次,就算在一起了,□□移植手术后会出现不良反应的概率很小,我是医生,你就算不信别人也要信我吧。」 搞了半天原来他们是在担心这,也不知道是善意的关心还是管的太多了。 李淑云在对面哼唧几声,但看样子明显是说不过她,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开口:「……就你理由多!」 「不过结婚的事还是要多考虑考虑,我等下就跟你陈阿姨打电话,咱们先商量商量。」 眉头一瞬间蹙起,她闷声回答:「好。」 挂掉李淑云的电话,阮念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脑袋顿时更疼了。 适逢午间过后,走廊里的人流来来往往,嘈杂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耳边敲钟,扰的人不得安宁。 事情走向好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无可奈何地嘆了声气,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犹豫半晌还是选择拨通了柏颂的号码。 「我答应你。」 电话一接通,她就立刻出声,压根不跟对方开口的机会。 「结……」不自觉地顿了一下,阮念眼眸微动,半晌继续开口:「结婚的事,我已经和我妈说了,她今天会和阿姨打电话,你……」 「小柏向你求婚了!!!」一道十分惊喜的声音传来。 不是柏颂的声音。 阮念瞬间噤声,急忙挪开手机确认了一下,是柏颂的号码,没拨错。 「你是谁?」她立即紧张起来。 对面传来爽朗的男人笑声:「我是乌旭,柏颂的助理。话说你就是之前小柏送回家的姑娘吧?我们当时见过的。想不到你们进展这么快,都要结婚了……」 无端有些心虚,她赶紧岔开话题打断他:「他现在在忙吗?」 乌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有点多,连忙笑着解释:「嗯,在彩排,不过应该快结束了。你要找他吗?等着,我现在就过去……」 「哦不用……」她急忙开口,却没能收到回应。 对方应该是挪开了手机,听筒里只能听到空旷环境下急匆匆的脚步声。 这人怎么能这么热情? 阮念眉头紧蹙,嘴角也无奈地抿了起来。 熟悉的钢琴声随着一声房门打开的声响传进耳畔,发热的掌心随即开始冒汗,她像是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夏日,回到了那个穿着短袖,站在庆北高中的小商店前握着听筒紧张又兴奋地等待回音的时候。 月朗星稀,白昼渐起。 只是这一次,对方不会挂断了。 「你小子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乌旭调侃的笑声透过听筒传来,附带着突然停止的钢琴声。 「什么?」男人闷声问。 乌旭应该是拍了他肩膀一下,笑声过于嚣张:「还装傻,咯,女朋友……哦不对,应该是未婚妻,都打电话过来了。」 耳垂不自然发热,阮念咬着嘴角,连忙伸出手指摩挲了一下。 热情点也不错…… - 钢琴室。 屏幕上的备註是熟悉的称唿,指尖从钢琴边离开,柏颂听着耳边乌旭止不住的嘟囔,黯淡的眸光慢慢就亮了起来。 所以是, 答应了。 从那人手中接过手机,他起身先向对面的秦老打了个招唿,旋即扭头往外走去,步子是不同以往的急忙。 「求婚了果然不一样,连走路都快了不少……」乌训还在钢琴室里瞎乐,一边站着的秦老已经有些好奇,刻意走过去问:「小柏要结婚了?」 「对啊,刚人家对象都打电话过来了。」乌旭扭头向秦老解释:「上个星期吧,他送人姑娘回家,估计那时候就在一起了,我问他,他还不承认,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害羞的。」 「那倒是件喜事。」秦老点点头,浑浊的眼眸里也有了些笑意。 「既然如此,」乌旭眼尾一挑:「不如您正好劝劝他,不要那么早就退出乐团。他现在不管是琴技,还是名气,在同一年龄段的钢琴师里都是顶尖。如果那么早就隐退,不说对别人,就说对他自己,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大损失。」 第27页 柏颂想要退出乐团去当钢琴老师的事乌旭一直知道。 只是原本那人还说是三十岁,结果这两天不知道发什么疯,连三十岁都等不到了,恨不得明天就从大众眼里消失。 别人都是想红想的要疯了,只有他,巴不得认识他的人再少一点。 乌旭搞不懂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那你要是不想红,当初干吗要去参加钢琴比赛?以你当时的能力,早就可以直接去当钢琴老师了,还用得着费这个劲?你这不自相矛盾吗……」 「因为拿了一等奖可以上新闻。」男人低声打断他,眼眸无神,像是在发呆。 乌旭瞬间睁圆了眼睛,语气十分不解:「上新闻,这不就是红吗?」 「上新闻,就能被人看到了。」他依旧自说自话,沙哑的嗓音配合着无神的瞳孔,莫名显出了几分颓废。 乌旭敏锐地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喝酒了?」 男人却保持沉默,不再说话。许久之后,在乌旭已经认为这人莫不是昨夜喝过酒,今天还醉着没醒的时候,他突然就开口了,像是呢喃,又像是梦呓。 「一开始就不该强求的。」 「那样也不至于把她吓跑。」 叽里咕噜的一句话混合着窗外晚间的风声,搞得乌旭硬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所以说。」 回到钢琴室,乌旭转身面向秦老:「作为带柏颂入行的人,秦教授,我希望您可以好好劝劝他,不要让他从本该闪闪发光的恆星,变成了转瞬即逝的流星。」 「我当然知道。」秦蘅点头,面上也有些怅惘:「只是这孩子,我总觉他没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乐观。虽然在外人面前温柔又和善,但总感觉像是戴了个面具,让人看不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声无奈的嘆息过后,秦蘅抬眸远望:「我尽量吧。」 - 钢琴室出门不远处就是一个转角,平常鲜少有人过来。 阮念侧耳听着听筒里有些快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男人浅浅的唿吸声,脸颊不经意就染上了一抹绯红。 原本计划好的说明也没了踪迹,此刻她只想跟着心走。 耳畔的脚步声在此刻突然停下,听筒对面只剩下了一阵轻轻的唿吸声。 松弛的身子瞬间绷紧,她沉默许久,才轻轻叫了一声:「柏颂?」 「嗯。」他很快应答,低低的回覆里有一丝没掩饰住的紧张。 指尖不自觉攥紧,阮念一时间不想打破这一瞬的温和,轻笑着开口问:「排练还好吗?」 「挺好的。」他柔声应答,半晌像是觉得话语太过简单,又跟泽补充:「曲子很简单,之前也弹过很多遍,所以很顺利。」 「是水边的阿狄丽娜吗?」 那是一首很出名的钢琴曲,讲国王爱上了雕塑而成的美丽少女,日日祈祷,夜夜等待,终于感动了爱神,爱神施法,把雕塑少女变为了真人,二人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起初她并不喜欢这个故事。 毕竟从现代人的视角看来,这是一种强求,一种绑架爱意的强求。 可后来和柏颂重逢。 不可否认有一瞬,她也会想强求。 想向爱神祈祷,想成为可以和他并肩的人。即使后来她没有,这首曲子对她来说,意义也总归是不同的。 而她唯一遗憾的,就是彼时她不知道,那个她想要强求的人,也和她有过一样的想法。 「嗯。」他在对面应声,问:「你听过?」 阮念不自觉勾起了嘴角:「听过。」 还听过,很多遍。 眼眸微闪,阮念抬眸,看着窗外的阳光,半晌,又叫了声他的名字:「柏颂。」 他没有不耐烦,反倒轻声应:「嗯?」 「我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以为乌旭是你,和他说了一些话。」她轻声说明,胸腔里囤积许久的纠结像是一瞬间消散。 「我说,我答应你,柏颂。」 「我们结婚吧。」 第16章 .下一秒「妈。」 关于结婚,阮念的所知其实甚少。绝大多数看法,都来源于她父母之间的日常相处。 李淑云和阮崇是相亲结的婚。 彼时他们年龄都有些大,所以从相亲介绍,到最后决定结婚,中间就只隔着差不多一两个月的时间。 「你妈妈我那个年代的人,大都是这样经人相互介绍结婚的。」 某一年除夕,她陪李淑云包饺子时,无意听到她提起。 「你爸当时和你表叔在一个厂子上班,都快三十了还没结婚。碰巧我那个时候从外面打工回来,彼此见了一面,感觉得还不错就直接结婚了。」 「一见钟情?」阮念下意识出口。 李淑云眼神无奈:「那个年代哪有什么一见钟情?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又闷又直,连吵架都没地方吵。」 谈及往事,她的眸光不自觉柔和了下来:「当时主要是你外婆很喜欢他,觉得你爸这人看着就老实,性子也好,才定下来的。」 阮念抬眸:「那样不就是凑合在一起吗?」低头继续擀着面皮,她轻声开口:「我之前听外婆说,你明明谈过对象的,最后却掰了,为什么?」 「因为不是一个地方的啊!」李淑云轻笑:「你外婆不喜欢,就掰了。」 第28页 相比起一个地方的,异地恋爱确实难度会更大,阮念当然清楚。 但她没想到李淑云会那么听她外婆的话:「你连争取都不争取?」 「争取了你还在吗?」李淑云回给她一个白眼,半晌勾着嘴角轻声笑:「而且你爸人虽然不怎么浪漫,但性格人品都很好。换句话问,这么多年,你见他和我吵过一次架?红过一次脸?」 「没。」阮念闻言立刻摇头。 初中之前,她曾以为所有人的家庭都是一样的和睦,一样的幸福。 可直到长大以后,她才慢慢发现,原来这是不一样的。 有那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也有那么多出轨家暴的父亲,还有那么多,争吵不休,整天计划着离婚的父母。 和别人的父亲一对比,阮崇确实很好。 不抽菸也不说脏话,除了偶尔喝酒,喝醉之后还会和唐僧一样絮絮叨叨的小毛病以外,其他没有什么缺点。 「可是您不会遗憾吗?」阮念思及此,不禁开口问:「没能和喜欢的人结婚。」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喜欢的人结婚。」李淑云无奈开口,半晌又轻声道:「而且你凭什么认为,我选择结婚的人,就不是我喜欢的人呢?先结婚后恋爱不行吗?」 「感情是要培养的。」 「即使上一秒,我说我不喜欢他。但下一秒,谁又能保证我的主意不会变呢?」 妇人轻轻柔柔的语调最后消失在了除夕夜里噼里啪啦的烟花声中,十几年后的中餐厅里钢琴声缓缓流动,冰凉的空调冷气不经意飘进腿边,在脚腕处肆意流窜。 所以你呢? 眼角微微瞥过,她抬眸看着男人白净的侧脸,怔愣的眼神停留着不愿挪开。 你下一秒的主意,会改变吗? 「念念、念念……」 「阮念!」 李淑云突然提高的嗓门瞬间把就把阮念从杂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愕然回头,就发现桌上除自己以外的几个人都在盯着自己。 想起刚刚望着柏颂出神的样子,她的脸颊不经意泛起一抹红色,旋即急忙道歉:「不好意思陈阿姨,我刚走神了!」 陈薇坐在对面并未生气,此刻反倒勾着嘴角笑了笑:「没事。」说完顿了几秒又柔声询问:「不过这称唿,是不是该换一下了?」 眼眸微动,阮念立刻改口:「妈。」 一边的男人五指握着杯子,眉眼在听见女孩轻轻的声音时不经意多了几分温柔。 「诶!」陈薇很开心,眼角的皱纹都因为笑意挤在了一起。 小风波很快过去,大人们在一边继续讨论着结婚的事。 而本该是事件中心的他俩,却一个比一个沉默。 那天电话里一说完,两人便直接去领了证。 动作如此迅速其实没什么原因,要非要提一个,可能就是按照姜韶说的,早点领,这样就剥夺了对方列婚前协议的时间。 当然怕对方后悔也是一个。 他和她都是。 不过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档,这话果然没说错。因为领证太快,导致不管是她还是他,都被家长那边逮着教训了一顿。 所以眼下双方父母一见面,就立即开始紧锣密鼓地讨论婚礼举办的事: 「要不我去找人算下,找个好一点的日子,这样……」 「等、等一下。」她有些紧张地开口,打断了李淑云的话。 李淑云:「怎么了?」 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柏颂,她轻声解释:「因为我下半年有交流的项目,柏颂那边也还有几个演出要开,所以我们商量过,婚礼暂时就不办了。」 「不办?那怎么行?」李淑云立刻出声反对。 一旁的陈薇闻言,一向温柔的眉头也不经意皱了皱,商量道:「你们要实在太忙的话,婚礼的事我跟亲家母准备也行。」 阮念怎么可能会选择把婚礼筹备的事交给父母,急忙摇头拒绝:「不用了妈,婚礼的事我们自己筹备就好。」 「可是这……」 「妈。」身侧的男人突然出声打断,慢悠悠解释:「我们不是不办婚礼,是延期办。之前我找过婚礼策划师,预定的时间是明年开春的时候,那时候刚好我和阮念都不怎么忙,你看这个时间行吗?」 「明年开春?隔得有点长啊……」陈薇思索了几秒,随后扭头看向李淑云:「亲家母,你觉得这个时间怎么样?」 李淑云眉头紧蹙,明显是不太满意。但她刚一抬头,就对上了阮念紧张看来的视线,沉默几秒,终归还是受不住,答应了。 身子瞬间松弛,阮念不禁长吁一口气。 总算过去了。 剩下的时间,就全部是两个妇人的交流时间。 她很想和一边的柏颂说些什么,但又怕当着父母的面说错说漏,沉默许久之后还是选择乖乖吃饭去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 第17章 .light「你后悔了?」 晚餐结束,柏颂先送陈薇回了叶家。 暮色苍茫,临走前陈薇特地拉住她的胳膊,交代说让她和柏颂这周末一定要过去她那边,她有东西要拿给她。 阮念对此受宠若惊,忙点头笑着应声。 叶家离餐厅挺近,不过十几分钟,柏颂便回来了。 顾及着后座的父母,阮念没怎么和他说话,路上偶尔聊天,也说的是一些很日常的事情,全然不提结婚。 第29页 考虑到刚结婚,外加平常工作忙,很少有和父母聊天的机会。李淑云刚在餐厅就已经和她提过,先回家住几天,日后再去婚房那边住。 柏颂对此没有异议,欣然同意了。 反倒是她,想着日后要面对的同居生活,脸上就止不住地冒热气。 汽车稳当停下,阮念趁着下车后的那几秒,俏咪咪背着父母扯了扯柏颂的衣袖,小声嘱咐他:「你先别走。」 说完几步走到李淑云面前,短髮飞扬,还没开口,对方便一眼看出了她的意图。 「有话要和小柏说是吧?」妇人眉眼无奈,看着自家表情慌乱还要强装镇定的女儿不禁长长嘆了声气:「养那么久的白菜,这才几天就被拐跑了。」 胳膊轻扬,李淑云别着脸出声:「去吧去吧,不过别聊时间长了,记得早点回来。」 眼尾立刻轻扬,阮念乖巧应声:「知道了。」 目送着两老背影彻底消失在了小区门口,她才转身去到柏颂面前:「刚刚在车上我忘记说了,我现在的房子房租是半年一交,所以如果要搬家的话,这两天就要和房东商量。」 因为对着父母面说的是一见钟情才结婚,但实际上两人互相认识也就不过一周,某种程度还是有些不熟,同居的事一开始也没有考虑。 「周日可以吗?」柏颂低眸想了想问:「中午去妈那边吃饭,下午搬家。」 眼珠子转了转,阮念笑着点点头:「可以,我到时候和姜韶商量换下班,把下午空出来。然后……」 一瞬间卡壳,她的耳朵突然就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然后晚上,我就不回爸妈这边了……」 越往后说她的声音越轻,看着他的目光也极度不自在地往旁侧倾斜。 对面的男人立刻瞭然地点点头,道:「那我这两天就把卧室收拾一下,不过你想睡主卧还是侧卧?」 「啊?」阮念愣了一瞬,半晌抬眸看他,眼神里全是震惊:「这、这还能选吗?」 「因为主卧有卫生间,你一个睡的话会比较方便……」 「一个人睡?」她瞬间呆滞昂头:「你不和我睡吗?」 「咳——」 对面的男人似乎是被她过于直白的问题给吓到了,瞳孔瞬间放大,还呛得轻咳了几声,白净的耳垂边缘不受控地红了起来。 阮念从疑惑中回过神来,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急忙摆手反驳。 「不是!我不是那个要侵犯你的意思,我就是、我就是……」 愣神的间隙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不自觉咽了口口水,随后无比尴尬地补充: 「……就是觉得夫妻不都应该睡一起吗?」 应该不会被当成女流氓吧? 应该吧……吧? 没收到男人的回答,阮念此刻更加窘迫了。 人家之前都说过了是凑合结婚,那肯定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结果反倒是她,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你……你能接受睡在一个房间吗?」 出神间隙,耳畔突然就传来了男人的问题。 他似乎比她还要紧张,问话的时候根本不敢低头对上她的眼神。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也就短短一周,况且你还是女孩子,我担心,你会介意这方面的事情……」 「不介意的。」阮念突然回答,随后又觉得这样好像太不矜持了,慌忙低下头,轻声补充道:「只是按照常理来说,结婚之后本来就该住在一起。当然凑合结婚这个,我也不了解,如果你觉得住在一起会有影响,分开……也行。」 毕竟两人之前没同居过,职业也不同,作息习惯很可能天差地别。 对面人兀自陷入沉默,许久之后,他才轻声开口:「试试吧。」 男人眼眸微睁,耳垂边的红色还未消失: 「不过如果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记得和我说。」 嘴角慢慢上扬,阮念克制着笑意点头应下:「嗯。」 - 转眼就到了周日。 柏颂提前打过电话,说会在医院大门旁边等她。 「我把这边收拾一下就下去,大概五六分钟。」她对着手机交代了一声,随后径直挂断电话脱下白大褂。 姜韶刚好走进来,看到她身上的装束,眸光顿时一亮,面露微笑地挽过她肩膀,调笑道:「穿这么漂亮,你这是要去和谁见面呀?」 想起某人之前临阵脱逃的经歷,阮念眉头一皱,连忙出声打断她的想法:「反正不是你想的人。」 「而且。」她从她身前离开,嘴角轻扬顺势交代:「我结婚了,所以你以后不要想着在凑合我跟谁了。」 「结婚?」姜韶嘴角张大,像是惊掉了下巴:「你之前不还连男朋友都没有吗?怎么一下子就结婚了?」 阮念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姜韶自己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走近她:「等等!我记得你之前问过我……我靠,你真答应跟人凑合结婚了?使不得啊念念!」 女人面上的担忧全然化成了喋喋不休的言语:「先不说这结婚哪能凑合?就说你这连恋爱都没谈就直接结婚,万一婚后发现对方不怎么样,按现在政策你想离婚了可就难了!」 「他人挺好的。」阮念见她担忧过甚,连忙出声解释:「而且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第30页 「认识也不能胡来啊……」姜韶垂眸,双手捧着她脸颊:「毕竟我们念念这么好,要是被欺负了可这么办?」 从她手中挣扎着逃离,阮念无奈轻笑:「你就不能惦记我点好?」 一边的女人却只顾摇头嘆息:「唉,多好的白菜啊,就这样被……」 「你打住。」急忙伸手挡在她脸颊前,阮念阻止了她即将开口的话:「他很好的,我也不是一点缺点没有,不必如此惋惜。」 被女人温温柔柔地堵了回去,姜韶也不恼,顿了几秒后又紧跟着过去问: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呀?我正好提前准备好份子钱。」 低头收拾桌面,她轻声回覆:「明年吧。」 「这么晚?」姜韶不理解,反问完又顺势低头看了眼她的手指:「不过话说回来,你咋没戴戒指啊?」 眼神一僵,阮念故作自然回覆:「出门有点急。」说完不动声色挪开话题:「他还在门口等我,我先下去了,以后有空带你见他。」 姜韶痛快应声:「行!」 - 熟悉的车身正停在树下,阮念小跑着过去,径直坐进副驾驶。 「等着急了吧?」她扭头问驾驶座上的人。 「没。」柏颂顺势看过来,温和应声,半晌眼皮微掀,商量道:「不过在去妈那边前,我想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没有过多思索,她立即笑着点头:「好啊。」 地方是定做戒指的店面,在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 「之前就在这边预定好了,今天刚好来取。」他边带着她进店边柔声解释。 心跳不自觉加快,她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衣角,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镇定: 「定做的戒指应该会更贵吧?为什么不去店里买呢?」 身子略微僵硬了一瞬,在一旁安静等待的男人很快就调整好,随后心虚一般地挪开看向女人的视线。 「朋友介绍的,比起外面店里会更便宜一些……」 「你朋友这么多吗?」 阮念想起之前西餐厅的事,下意识昂头开口问。 柏颂面色一僵,明亮的眼眸眨动的频率更快了,沉默良久后才讪讪回答:「其实也不是很多。」 「哦。」阮念点点头,像是瞭然。 尴尬的气氛一瞬间在二人之间蔓延。 直到前台接待的人走过来,把做好的戒指递给了他们俩,僵持的气氛才被打破。 「小姐可以先试一下,看看尺寸合不合适。」接待员轻声开口。 从盒子里面拿出打磨光滑的戒指,阮念小心翼翼地把它套进左手无名指上,并没有什么过大或过小的感觉,尺寸刚刚好。 「看上去很合适。」接待员在一边轻笑。 她下意识扭头去看柏颂,男人手指上也已经套好了婚戒,低眸和她对上视线,笑着问:「喜欢吗?」 看着他手指上款式一样的戒指,阮念嘴角不经意上扬,答:「喜欢。」 「喜欢就好。」 - 因为附近的停车位很少,柏颂车停的有点远,他便让她在店门口先等一会。 低头摩挲着戒指上的钻石,眼角不经意地一瞥,阮念发现戒指内圈好像刻着什么字,于是立刻取了下来对着头顶的阳光观察。 【light】 灯?还是光? 阮念不清楚,还未细想,背后就响起了接待员急匆匆的声音。 「小姐,这是□□,刚刚忘记拿给你们了,不好意思!」 「哦。」她笑着伸手接过,顺势收回戒指:「没事。」 视线不经意落到□□上的那行字迹,阮念原本平静的眼神突然就起了波澜,她转身面向接待员:「这上面写的620,是什么意思?」 「那是预定的时间。」接待员立即解释:「620的话,就代表是六月二十号预定的戒指。」 六月二十号? 可她那时候和柏颂明明还没有见面。 「当时预定的,就是婚戒吗?」 她尽量保持平静地开口询问,但握着□□的手指还是缓慢收紧了起来。 「对。」接待员点头。 「七月份做好之后,我们就给柏先生打过电话,不过他那个时候说还不急,所以就没有来拿。」 七月份,是沈星河开始上课的日子。 「阮念。」 车窗缓缓放下,男人轻声叫她:「走吧。」 不动声色地把□□放进口袋,她表情平静地走进副驾驶坐下。 汽车平稳地朝陈薇家驶去,中途路过一个红绿灯,要等六十秒。 「柏颂。」 口袋里的□□已经被捏出了褶皱,她扭头看向他。 「如果当时我没有答应你,你后面,会找别人结婚吗?」 男人放在方向盘上轻敲的手指瞬间停下动作,半晌回头看她,眼眸有些暗沉。 「你后悔了?」 第18章 .纸片谈一次恋爱。 「没。」阮念摇头否认,半晌轻声解释: 「我只是在想,如果仅仅只是需要找个人结婚,那我的被选择率应该并不大。」 毕竟无车无房无存款,作为简称的三无人员,和三无产品一样举步维艰。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 柏颂顺势出声,原本紧蹙的眉头也因为她的否认舒展了不少。 第31页 阮念轻轻点头。 眼底有些暗淡,沉默半晌,柏颂才轻声开口,说了一个丝毫找不出毛病的答案:「因为我妈她很喜欢你。」 目的是应付母亲,那自然就要投母亲所好。 她一直都明白。 刚刚那一瞬而来的喜悦立刻被冲散了不少,她不自觉敛眸:「这样啊。」 所以会那么早订戒指是因为早就考虑好今年要结婚吧。 才不是因为她个人。 这样想着,胸腔里莫名就多了几分怨气和不平。 「那你呢?」柏颂顿了一会问,语气有些紧张:「你答应我,是因为……」 「因为我妈也很喜欢你。」 阮念勾着嘴角回答,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反倒是十分淡漠的。 一边的柏颂闻言立刻垂眸,眸底一暗,没能让她看见。 - 陈薇平常一个人住,但偶尔也会去外甥女家玩两天。 考虑到是第一次上门,临到大院前,阮念还是选择先下车去了一趟超市,挑了点水果准备着。 阮念本想自己提,柏颂却压根没给她机会,结完帐就直接接过去提着。胳膊相触的瞬间,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刚好轻轻刮过她掌心,像是无意,又像是刻意。 她迫不得已地压下了那些胸腔里不太痛快的心思。 她和少年时最喜欢的人结婚了。 相比起旁人,她已经幸运很多了。 所以就算不能成为他心目里的第一备选,她也没办法去发脾气。 毕竟打从一开始,他就给过她拒绝的选项。 是她放弃了。 「刚刚在车上,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轻声开口。 走廊里凉风阵阵,潮气和湿冷的感觉像是从皮肤外面蔓延到胸腔。 柏颂走在前头,闻言步子一顿,扭头看向她,眉头微微一皱:「你觉得我生气了?」 「不是吗?」她反问,一路上一句话不说,不是生气还能是什么? 「我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生气。」他轻声笑,眉眼依旧温柔:「而且这是事实不是吗?如果你父母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那么就算我找了你,你也不会选择和我结婚,对吗?」 男人语气低沉,听着好像在笑,但又感觉没有。长身站在台阶上,他低眸看着她,清清淡淡的眼眸里像是平白聚起了一层雾,挡住了她试图看清他的视线。 不对。 她在心里应答。 但面上却什么没说,只是跟着笑了笑,这一部分就算过去了。 陈薇知道他们过来,提早就准备好了午饭。 吃完午饭,阮念本打算帮她去收拾洗碗,结果却被妇人径直拉着进了里屋。 至于柏颂,则被单独留在餐厅里收拾。 里屋里常年放着木质薰香,淡淡的清香里掺杂着一丝樟脑和薄荷的味道,有着舒人心脾的特别感觉。 「念念。」陈薇揽着她在床边坐下,手里还拿着一个古朴的木雕盒子。 从里面拿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我玉镯,陈薇顺势拉过她的手腕套上,眉眼温柔地开口:「这手镯还是当初结婚的时候,阿颂奶奶给我的,现在就给你了。」 冰凉的触感接触皮肤,阮念眸光一时呆愣,没有出声,只任陈薇继续呢喃: 「本来应该领证前就给你的,结果你们现在的小年轻都喜欢自己做主意,结婚这种大事也不提前说一声,只能拖到今天才拿给你。」 微微勾起嘴角,阮念点了点头:「谢谢妈。」 「这有什么好谢的!」陈薇扬了扬眼尾,半晌眼眸突然一暗,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而且再说了,以你的个人条件,其实可以找到比阿颂更好的人的。毕竟我们家的事,你应该也听你妈妈说过,阿颂他……」 「妈。」她低声叫她,手掌覆盖到她的手背,像是轻轻的安抚:「我既然决定和柏颂结婚,那就代表我已经接受他的所有。而且再说了,柏颂条件真的不差,您不用妄自菲薄。」 「你啊……」陈薇眉眼溢出点笑意,闻言不禁出声喃喃,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短髮。 午间阳光正盛,光影撒在地面,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光斑。 从陈薇家离开,柏颂便陪着阮念回公寓去收拾搬家的东西。 阮念前一天边主动收拾好了一箱,今天过去主要目的是打扫下卫生,顺带扔掉一些不怎么用的杂物。 lion乖巧地趴在床边的猫架上,见到长相陌生的柏颂走进来时也没有什么敌意,反倒是好奇地一跃跳到地面,走到他脚边试探性地伸出鼻子闻了闻。 「这就是lion?」 柏颂蹲下身子,试探性地伸出了手指。 把卧室里的行李箱推出来,阮念点头嗯了一声,半晌眉头一拧,有些歉意地开口问:「你会介意和猫咪住吗?如果介意,我现在就可以去找朋友帮忙代养。」 「不介意。」柏颂笑着摇了摇头,旋即站起身子,走到她身边接过行李:「就这两个箱子吗?」 「嗯,不过还有一箱要扔的东西。」 阮念答,说完扭头就去一边搬起了堆着满满杂物的纸箱子。 低头看了看手边的行李箱,柏颂几步走到她旁边:「你提行李箱吧,这个可以拖着走,纸箱我来搬就行。」 考虑着胸前略微有些遮挡视线的纸箱,阮念沉默几秒应了声:「好。」 第32页 杂物最上面是一些不用的书籍笔记,柏颂把箱子放进垃圾桶时,一张纸片轻飘飘地从里面掉了出来。 「大学期间要做的几件事:」 纸片最上方是这样几个字样,下方是阮念列出来的几个计划。 拥有一个相机。 去海边看一次日出。 不要挂科。 存够出门旅行的钱。 最后一行,是谈一次恋爱,不过已经被人拿笔划掉了,喝上面的不要挂科一样划掉。 男人眼底无端有些黯然,放好行李箱走过来的阮念没有发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他怎么了。 遮掩搬地握紧了纸片,他没说出掉落的东西,轻轻勾唇:「没什么。」 第19章 .同居「你不想和我睡吗?」 柏颂住的地方在一个比较僻静的公馆里,路边是喷泉树木皆有的小公园,房子从外头看就是一个装修简约到有些平平无奇的大别墅。 因为要四处演出的原因,他并不经常住家。家里很是空荡,除了请的家政偶尔会过来打扫,基本上也没什么人过来。 在车库里停好车,柏颂便主动提着行李箱在前面走。 阮念拽着身上斜挎的小包,一边四处看着地形,一边顺带在手机里找着去医院最近的一条路线。 还好,低眸看着地图上的路线规划,她瞬间长舒一口气。 距离不是太远,这样就不需要早起赶通勤了。 「密码是0312,你记一下。」 前方的柏颂突然停步,轻声交代了房门密码。 出神看手机的阮念闻言立即剎车,但脑门还是措手不及地撞上了男人坚硬的后背,喉咙瞬间闷哼一声:「呃!」 「没事吧?」柏颂听声立即回头拽住她的胳膊,阻止她脚步进一步往后退。 手掌慌乱地握住手机,阮念借着男人的动作维持好动作,尴尬地用空着的手摸了摸额头:「没、没事。」 目光落到女人迴避的脸庞,心思一瞬间又被刚刚瞧见的纸片夺过,男人的眸光不经意暗了一些,沉默半晌之后却还是温和出声:「下次小心一点。」 「哦。」她随口嗯了一声,像是没察觉对方情绪的变化无常,只是低眸看着男人拽着自己的手腕出神。 斑驳的痕迹因为往后退的衬衫袖口露了出来,不同于常人白净甚至光滑的皮肤,他的手腕上,是褶皱又粗糙的皮肤。 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应该很疼吧。 阮念看着那些疤痕不禁想。 可比起被火烤的滋味,被偏见对待的日常应该更疼吧。 她想。 高二最后一个月,庆城的气温已经到了快三十度。 闷热的天气混合着窗外吱吱叫的蝉鸣声,无端让人感到烦躁。 这天是体育课。 因为临近期末,外加气温太高,老刘遵循民意,允许同学们自愿留在教室自习。 但同样的,也允许想玩的同学们下去玩。 班里一向玩得开的王桀最是积极,上节课刚下就抱着个篮球在教室前头「招兵买马」,吆喝着男生们一起下去打篮球。 或许是考虑着气温太高,下楼还不如留在教室里吹空调,班里鲜少有人应和他,并没有出现想像中此起彼伏的表现。 「你们这一个个的,也太不积极了吧?锻鍊身体诶?」王桀站在讲台上独自发着闹骚,似乎只有这一瞬,他才感觉自己是个体育委员。 阮念最初并不好奇下楼的有谁。 毕竟高二升高三要重新分班,万一到时候期末考考砸了,分不到a班,李淑云绝对会要了她的「命」。 老旧的立式空调唿唿地吐着冷气,她只埋头专心地写着卷子。直到半分钟过去,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语调,阮念才从茫茫题海中抬起了头。 「放手。」 柏颂冷声道,眉眼淡漠,浑身的戾气像是密密麻麻的尖刺一瞬间冒了出来。 王桀此刻正站在他旁边,面色一时有些难看,但抓着他袖子的手却仍旧没有松开,固执地要拽他下楼:「都是同学,一起玩嘛!」 柏颂依旧不搭理,只冷声重复:「放手。」 不大不小的声响吸引了班里其他人的注意,阮念放下笔走过去,看着王桀伸出手的那只胳膊,青筋暴起,明显是用了力的。 「柏颂不想去就不去,你别逼他。」她抬眸看向王桀。 王桀眉尾一挑,显然是不太高兴:「班长你这就不好了吧,这节课本来就是体育课……」 「可刘老师说了我们可以留在教室自习。」她低声反驳。 或许是因为被人当面打断,王桀的脸色越发难看,说话态度也变得有些阴阳怪气:「我这不是看柏颂同学大夏天都穿长袖,感觉像是身体不太好,正好拉他下去锻鍊锻鍊。」 入夏气温越走越高,班里人大多都开始穿了短袖。只有柏颂,依旧穿着长袖长裤,捂得严严实实,仿佛一点感知不到热气。 阮念闻言,不自觉朝柏颂看了一眼,半晌收回视线,低声解释:「班里空调温度开的低,穿长袖怎么不可以?我平常也穿,你看不见吗?」 或许是因为她的语气太过强硬,不符合以往温温柔柔的形象,王桀看着她的眼神不自觉变了一些。 「班长你这么维护一个转学生不太好吧?」他阴阳怪气道。 第33页 「我只是就事说事。」阮念淡淡开口,低头看了眼手錶道:「马上要上课了,你别再……」 「诶呦喂!」安静站着的王桀突然就往前一倒,动作刻意又滑稽,撞到了柏颂的桌子,也顺带扯烂了他的衣袖。 在阮念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 少年手腕处斑驳褶皱的疤痕瞬间暴露在了空气里,小心藏起的伤疤被人揭开,柏颂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连带着的,还有周边围观的人倒吸的一口凉气。 「不好意思啊柏颂。」王桀故作姿态地慢悠悠从地上爬起,勾着嘴角道歉:「我刚也不是故意拽的,你看要不我赔你一件……」 拿起旁边何时的校服就撞开王桀,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帮他盖住被扯开的部分,指尖止不住颤抖,不经意就刮过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我陪你去值班室打电话吧。」她完全无视了周遭的动静,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和他小声商量:「让阿姨再给你送一件衣服过来行吗?」 小声的议论声仿若是无数的蚊虫在四周鸣叫,她眼睁睁看着面前人的眼眸一点点的暗淡下去,眉头瞬间蹙得越发严重。 从教室去值班室的路其实并不长,但阮念每走一步都觉得额头在冒汗。 她并不知道柏颂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从未主动过问。 毕竟那是他的隐私,如果他愿意告诉自己,那她会很高兴的接纳;但他如果不愿意告诉自己,她也不会强求。 虽然目前她已经差不多猜到了九分,但一直到去值班室等待的时间,她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些什么。 她希望有一天可以等到他主动告诉她。 等到她成为可以被他主动告诉的身份。 和陈薇简短的通过电话后,阮念犹豫了几秒后并没有选择离开,反倒就势在他旁边坐下。 值班室里没有空调,少年还穿着长袖,额头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汗液。 她扭头看到,想着口袋里应该还有纸巾,伸手便拿了出来。纸巾上印着花纹,还有一些英文字母,对那个年纪的她来说,是很新奇的玩意。 摊手递到他眼前,她轻声笑:「擦一下吧,你出汗了。」 少年没有反应,只垂眸黯然地看了她几眼,像是出神了一般。 似乎是一瞬间,阮念「恶向胆边生」,也不等柏颂应答,拿出纸巾就递了出去,轻轻擦拭着他额头的汗渍。 「很热吧。」她边擦边轻声嘟囔。 少年像是突然回神,身子瞬间往后靠了一下,躲开了她的靠近,喉结滚动,从她手里拿过纸巾:「我自己来就行。」 胆量瞬间降到负值,她尴尬地咳了两声,轻声:「哦。」 「不好奇吗?」 等待间隙,耳边突然传来少年清清淡淡的嗓音。 眸光一动,她扭头看向他的侧脸,半晌嘴角微勾,还是决定不隐瞒:「好奇啊。」顿了几秒,她继续说:「但也只是好奇。」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会去过问。 身边的人顿时陷入沉默,不再说话。 白色的窗帘在阳光的照耀下随风飘舞,阮念晃着双腿,终究还是觉得空旷的房间里沉默的氛围太过尴尬,开始了嘀嘀咕咕的絮叨,也不管对方回不回復,依旧自顾自地说。 少年一直没有开口,始终保持着沉默。 但或许是她的冷笑话起了效果,柏颂的脸色没有像一开始那样那么苍白,慢慢的有了一点气色。 窗外阳光正好,清空日朗。 彼时她尚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站在她喜欢许久的少年身侧。 - 晚间。 阮念简单洗了个澡,就着半湿的短髮走到客厅里,lion正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肥胖的身子瘫在那里,就像是一张大饼。 她无奈地走过去抱起它,放到地上逗了逗,小声絮叨:「你怎么那么懒啊lion?回来就趴着,也不看看你都多胖了?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忙着逗弄lion的时候,她也不忘关注着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 那人径直去了卧室,然后抱着薄薄的被子走了出来。 被子? 阮念立即抛下lion起身,表情有些紧张地和他对上了视线:「你、你这是干吗?」 柏颂目光犹疑,像是有些尴尬:「我晚上有点事,可能要忙很晚,所以去书房睡。」 「你不是最近休息吗?」阮念试探性地问。 柏颂耳朵瞬间通红,但还是保持着面上的镇定:「我最近……」 「你不想和我睡吗?」 阮念突然低声开口问。 第20章 .同床草莓印。 阮念的原意是指在一张床上睡。 但也不知为何,这么简单的问题一从人嘴里说出来,就带了点不太正经的意思。 抬眸注意到男人怔愣的眼神,阮念脸颊瞬间发热,一路红到了脖子根。偏偏脚边的lion还在撒娇一般地抱住她腿扒拉,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在空旷的客厅里蔓延开来,像是某种特殊的指令。 「我是指睡在一张床上!」 她急忙解释,明亮的眼睛因为紧张睁大了不少。 虽然明知结婚之后,这种事情是没办法避免的。但下意识地,她还是不希望在他眼里留下过于急切的印象。 脚尖窘迫地并在一起,她不自在地把手背到身后,眼神因为晃着的脑袋四处乱飘,像是试图遮掩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第34页 「我知道。」柏颂轻声开口,像是解释他并没有误会。 没有误会。 那很好。 可明明应该高兴的情绪却并没有如想像一般的上扬,阮念不禁颓然地低头嘆了声气,自己都有些看不起自己。 到底在纠结什么啊? 脚边的lion眼见扒拉不动面前的女人,不禁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随后几步跳到一边柏颂搭好的猫架上,瘫着眯眯眼去了。 轻轻的脚步声在此刻缓缓传到耳边,阮念抬头看过去。 「阿姨说你睡眠很浅。」或许是因为知道已经被对方看清了逃避的心思,柏颂在原地踌躇许久,还是选择放下被子走到了她面前轻声解释,表情里除了无奈,还隐隐地有一丝紧张。 「我怕你会睡不好。」他淡淡开口。 紧蹙的眉头顿时松开,阮念轻轻挑了下眼尾,问:「你晚上睡觉会乱动?」 柏颂摇头。 阮念:「那说梦话?或者是其他的会发出声的?」 柏颂继续摇头。 「那不就没什么问题?」阮念瞬间勾起嘴角,沾染笑意的眼角弯弯,像是夏日晴空夜晚里高悬的月牙:「既然你睡觉很老实,我睡觉也很老实,那应该就不会互相影响。」 「你觉得呢?」她不自觉走近了一点,伸长了脖子昂头问他。 眸光瞬间紧张地闪了闪,男人垂下的手指不经意攥紧,喉结滑动,半晌轻轻点头:「应、应该是的。」 温热的唿吸因为过短的间距轻轻落到她的眼皮,像是冰凉的雪花滑落。 阮念微微抬眸,视线对上男人凸起的喉结,这才愕然发现自己离柏颂过近的距离,急匆匆回神,步子瞬间往后退了一米。 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她特意地伸手打了个哈欠,随后故作自然地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卧室了,你去洗澡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飞奔上楼,边走边为自己过于胆小的性子懊恼地止不住眨眼。 夫妻之间离得近点又没什么问题。 紧张个屁啊。 卧室房门在眼前骤然合上,闷闷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不禁传出了一阵回声。 耳垂泛红的男人独自站在客厅里,身前似乎还残留着女人洗完澡后,身上一阵淡淡橘子味的清香。 怎么会不想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又不是生来便无欲无求的圣人,能对着喜欢了许久的女人始终保持往日的镇定。 月光皎洁,落地灯在地面洒下昏黄的光影。 揉皱的纸条还放在口袋里,没有被拿出。 眸光不经意暗淡,他轻轻垂眸,目光不自觉落到手边斑驳的伤痕,一道道的,像是利刃划破心脏,过往的很多个时刻瞬间涌入脑海,连唿吸都像是被人扼住。 他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的,连靠近她都要花光所有勇气的人。 所以又何来期望。 她能独独成为他一个人的光。 - 阮念很想保持镇定。 她在睡觉前看了好久的专业书籍,还特地热了杯牛奶喝,试图通过这些来催眠自己,让自己迅速地,在柏颂进门前进入梦乡和周公聊天。 可事实确实,她失败了。 房门被人推开的声响并不大,但阮念却还是清清楚楚地感知到了男人走进来的动静。 盖在棉被下的脚趾不自觉缩紧,她平躺着身子假寐,即使一而再再而三地洗脑自己快点睡着,可耳朵却还是敏锐地追随着男人的脚步声。 八月中旬,夜晚的气温已经开始下调。 卧室空调的冷风唿唿地吹在她放在被子外的胳膊上,带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她听见男人拿起了床头的遥控器,几秒钟过后,冷风便离开了她的胳膊,室内的温度也不如刚开始的那么低。 身侧的床铺微微凹陷,男人放了遥控器后便径直上床睡下。 阮念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因为担心偷拍,柏颂主卧里安装的都是遮光性能很好的窗帘,只要一拉上便直接阻绝了外界的所有光亮。 伸手难见五指的黑暗里,她可以很自在地睁开双眼,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身侧的男人侧着身,眼眸紧闭,像是已经睡着了,没有一丁点动静,只有空气中略微波动的唿吸声可以证明他还在。 阮念尽量小心地转过了身子,控制着动作,以免扯动了身上盖着的同一条被子。 微风不经意吹开窗帘,带来了一点俏咪咪透过的明朗月光,落在男人白净的侧脸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装饰。 单手枕着脑袋,她抬眸盯着他的脸颊,目光落到他的长袖睡衣上,一时间就有些出神。 被王桀故意暴露出伤疤的那天,刚好就是她听见他和余锦薇说他没有朋友的那一天。 也是从那日开始,她和柏颂的关系急转直下,就像是一瞬间掉进了冰点。 她再没主动找过他。 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 毕竟从他转学过来开始,主动上赶着的人一直都是她,之后当着所有人面维护他的人也是她,可结果到了最后,却连一句朋友都称不上。 所以有什么意义呢? 期末考试结束后,学校临时通知高二的要再补一周的课,等到七月份高温开始后,再连着高温假一起放。 高中假期原本就少,这件事从高一开始她就知道。 第35页 但即使大部分人都清楚学校的调性,同学们的怨言也不会少,以至于那一周的自习课经常性就是乱糟糟的。 而作为班长的她,毫不意外地就被刘长平拉着交代,要尽好职责,把班级管理好。 闷热的气温混合着窗外不止不休的蝉鸣声,饶阮念有心把态度放强硬一点,班里还是因为午休时有同学说小话笑出声,被巡查的老师抓了典型。 临近高三,学校抓得严。 所以他们班毫无例外地失去了优秀班集体的评选资格。 照常训完说小话的学生,刘长平最后还是找到了她。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甚至连训都没训她,可阮念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控制不住地直接红了眼圈。 刘长平见状,顿时哭笑不得:「我这又没骂你,你哭什么?」 紧紧咬着嘴角,像是积压已久的情绪突然爆发,她克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原本她就没想过要当班长,只是因为刘长平刚好租了她家的房子,李淑云为了所谓的锻鍊她,才特地去找刘长平希望让她当班长的。 那是他第一次当班主任,见她成绩好,性子看着也乖,就顺理成章地让她当了。 可阮念其实一点都不喜欢。 外加上最近和柏颂的关系跌到冰点,以及快要升高三过于紧张的学业,她一时间没收住情绪,当着刘长平的面就红了眼。 偏偏这个时候年级主任说要各班班主任出去开个小会,刘长平也来不及安抚她,只得让她再在办公室里待一会,消化一下情绪。 落日余晖沿着窗户洒落,随着一声熟悉的下课铃响起,办公室外的走廊里瞬间涌出一大批穿着校服的人流。 男人一走,办公室里便只剩下了她自己。 或许是因为周遭没了旁人,她这才肯任由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小片的水渍瞬间晕染了校服裤子,形成了一快小小的暗沉。 走廊里人群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掩盖了那一瞬的房门轻推声,所以当阮念看到面前的运动鞋时,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怔愣的目光刚好就对上了少年一如既往平静的眼神。 「擦一擦。」 他伸手递来一包纸巾,语气冷淡又生疏。 阮念没有接过去,只是看着他愣神。 「班主任之前让我过来拿作业。」 像是为了应付她的疑虑,他随手便从刘长平的桌面上拿起了一个本子。 轻轻敛下眼皮,她伸手接过,拿出一张纸巾后便又还给了他,嘶哑的喉咙发出一声闷音:「谢谢。」 「不客气。」少年冷淡回復。 说完却没有立刻离开,反倒是身子僵硬地站在了刘长平的位置上,手心紧紧攥着那包从女孩手里拿过的纸巾。 「就算没有那次记过,我们也拿不到优秀班集体。」 沉默许久,他突然开口。 「所以你不用为这件事自责,这不是你的问题。」 眼眸微怔,她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 柏颂像是不喜欢被她看着,别过脸冷声解释:「王桀考试作弊,年级主任看监控的时候发现了,他去开会也是因为这件事。」 他指的是刘长平。 「我看见了。」柏颂不动声色地扭过头看向她,轻声解释。 办公室外是吵闹的人声,他低头看了眼手錶,随后径直转身往外走去,仿佛真的只是顺路过来拿作业本一样。 阮念独自坐在原地,手心里的纸巾除了熨湿的痕迹外还印着小小的花纹,像是英文字母,她低眸看着,想起那天在值班室里的场景,嘴角不经意就勾了起来。 所以也不是油盐不进。 那之后没过几天,就要放暑假。 临放假的最后一天,是六月底。 是柏颂的生日。 顾声看着她面前一大箱子的书和本子,表情有些郁闷。 「你要想给柏颂送生日礼物,单独送就可以,何必给全班的人都买呢?」 因为期末考试超常发挥,李淑云特地多给了她零花钱,而她却拿零花钱买了一箱的礼物。 「我没有。」阮念连忙反驳,眼神却有些心虚:「因为老刘明年就不教书了,我们是他带的第一届,也是最后一届,所以他特地让我给大家买点礼物。」 「他让你买会不给你钱?」顾声轻轻挑眉,半晌无奈嘆气道:「没救了呀~~」 阮念:「……」 夏日阳光灿烂,因为放暑假,大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把买给其他人的东西交给顾声帮忙发放,她拿着腕带一个人去了后排的位置。 柏颂的东西很少,只有几本书。 「这个给你。」她紧张地把印着金线的黑色腕带递过去,像是掩饰一般补充开口:「算是升高三的礼物,班里每个人都有的。」 少年目光怔愣,沉默地看了好半天,扭头看到其他人手里也都拿着礼物,这才轻轻点头应下了:「谢谢。」 「不用谢。」她慌乱摆手,随后勾起嘴角笑:「那祝你,暑假愉快!」 「高三见。」 后来并没有见。 他失明了,只能休学。 她也没能亲眼看到柏颂带上那条腕带。那是她找了好几个店特地选的长款,带到手腕上,刚刚好可以遮住那些伤疤。 如顾声所言,她确实没救了。 第36页 「为了给你送礼物, 我给全班同学都送了礼物。」 当时听起来很傻的行为,却是她高二一整个夏天最鲜活的记忆。 她很喜欢他,一直都是。 所以即使明知是凑合结婚,她也还是选择答应了。 如果、如果她的运气好一点,是不是就能和父母一样,慢慢地培养起感情呢。 她不知道。 - 阮念很少失眠,除非碰上大事。 比如现在,她和柏颂睡在同一张床上。 或许是紧张的情绪过于严重,又或许是睡前喝的那一本牛奶起了效,她突然就想要去卫生间一趟。 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子下床,脚尖套上拖鞋,她轻轻地移着步子往卫生间走。 僵硬的身躯在黑暗的环境下更加迟钝,膝盖撞上衣柜的瞬间阮念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但还是有轻轻的声响不小心逃了出来。 「怎么了?」 床上的人在听到声响的瞬间就坐起身子,按亮了头顶的灯,几步便跨到她面前,像是根本没有睡着一样。 表情尴尬地低下脑袋,阮念很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但最后还是被男人紧张的问话给问的不得不说了清楚。 「不、不小心撞到了。」 「膝盖吗?」柏颂蹲下身子问。 阮念点点头,有些不习惯他这样看着,轻声商量:「嗯,你扶我到床边坐一下,我缓一会儿就行了。」 柏颂点头照做。 胳膊被那人搀着,男人的唿吸似乎就在她头顶晃动,虽然膝盖很疼,但或许是由于后背紧贴着男人温热的胸膛,阮念不自觉就开始了日常脸红。 真的好没出息。 小声地在心里吐槽了下自己,她借着男人的胳膊在床边坐下,顺势拉开裤腿,能看到膝盖处的一块青紫。 怪不得那么疼。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药。」不等她出声,柏颂便径直转身出了卧室。 见状,她便干脆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是十二点整。 深夜。 柏颂拿着药剂喷雾走了进来,阮念伸手试图接过来自己喷,可却被拦住:「我给你喷。」 「哦。」讪讪地收回手,她便乖乖坐好,任由柏颂解决了。 药物清冽的气味在空中流窜,阮念低眸看着面前表情专注的男人,嘴角不自觉就上扬了一些,像是得到了珍贵礼物的瞬间。 「你以后下床的时候可以开灯。」喷完药,柏颂边盖着盖子边出声,语气淡然,打断了她的思绪,扭头看向她:「我没影响的。」 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哦」,阮念顺势坐直了身子。 「不过你这个点起来,是有什么事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阮念的动作瞬间定在了原地,她当然知道柏颂是好心问问题,但原因她确实不太想解释。 「……想、想上厕所。」 她无奈应答,眉头快要蹙成一道山峰。 柏颂眼神一怔,像是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轻声开口:「那我扶你过去。」 脸颊瞬间红到了脖子根,阮念只能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这一场无比尴尬的小风波,一直到重新躺进床里,阮念都没有再和柏颂说过一个字。 背着身子盖好空调被,女人只微微露出了半个脑袋。柔软的短髮散乱地在枕头边,遮盖了她通红的耳垂。 头顶的灯还没有关,昏黄的光亮落到她的侧脸。 柏颂低眸看着,脑海里杂乱的思绪似乎一瞬间就平息了下来。 她已经成为他的妻子了。 所以过往如何也没那么重要。 「只要未来,你能一直陪着我就很好了。」 他在心里小声说。 - 翌日是大晴天。 阮念一边刷着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眼下的青黑,思考着要垫几层遮瑕才能看不出来。 简单的吃了个早饭,柏颂上午没有工作便主动送她去了医院。 「你晚上几点下班?」他在路上顺道问:「感觉家里缺的东西挺多的,晚上我们一起去超市买怎么样?」 一起逛超市? 阮念眸光亮了亮:「下午一般是五六点,不加班的话。」 「那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好。」 步子刚走到医院电梯,她便被同时间到的姜韶抓着胳膊开始盘问起了结婚的事:「同居感觉怎么样?」 膝盖还是有点疼,她走的有些吃力,只能轻声应答:「就那样。」 「什么叫就那样嘛?」姜韶不禁调笑,目光在她的锁骨处定住,半晌小声轻笑:「我都看见了,草莓印呦……」 「什么呀?」阮念被她的话语弄的瞬间红了脸,顺着她视线低下头,赶忙解释:「这是蚊子叮的,才不是你说的那个?」 「呦!还害羞了——这事我又不会乱说,有什么好否认的?」 阮念急的话都说不清了:「真不是!你别乱猜。」 扭头对上女人紧张的眼神,姜韶一时也软了心,不好再继续调侃: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 可低头看到阮念有些艰难的步子,思绪却还是不受控地想歪了:「不过你回去了还是让他轻一点比较好,你这今天还有手术呢?站那么长时间,他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第37页 阮念:……呵。 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发生。 第21章 .口罩「我爱人。」 接到陈薇电话时,阮念刚刚做完一个小手术。单手捂着有些酸疼的脖颈,她随手按下接听键,语气有些疲惫:「妈?」 走廊里人流来来往往,消毒水的味道瀰漫在鼻尖。 陈薇的嗓音一如既往沙哑,夹杂着关切:「刚刚在忙吗?妈听你声音感觉有些累。」 不想让她担心,阮念笑着否认:「没,估计是今天水喝少了。」 「怪不得我听你嗓子有点哑。」陈薇有些担心:「那你这可得注意,夏天天气热,万一中暑就麻烦了。」 「知道了。」阮念笑着应答:「我等下就去喝。」 边说边往诊室走,她顺带问起陈薇打电话过来的用意。 「这不是阿颂表姐听说他结婚了,一直都想和你们见一面,但你们平常工作忙,找不到时间,她就只好托我给你们送结婚礼物。」 「本来我是给阿颂打电话的,但他没接,估计是在彩排,我这才打到你这来了。」 早上柏颂特地给她发过他一周日程的截图,包括什么时候彩排,什么时候正式演出,时间地点都写在上面。 她挺意外的,问他为什么。 柏颂像是不太好意思,闷着声答:「彩排或者演出的时候不能带手机,你要是给我打电话了,我会接不到。」 所以是对上一次乌旭接她电话的事情有些介意。 眼珠子转了转,她轻声应下:「好。」 思及此,阮念柔声附和道:「他今天下午确实有事。那您什么时候过来?我去接您或者柏颂去接您?」 「太麻烦了,不用过来接。」陈薇笑着回绝:「我自己坐车过去就行了,你好好工作,但也要注意休息,千万别累着了。」 嘴角略微抿起,阮念犹豫几秒点头应下:「好,但您到了之后最好给我发条信息,这样我也能确认一下。」 收到陈薇肯定的答覆,她顺势挂断电话。 下班又是在六点。 暮色苍茫,落日的余晖透过走廊尽头的窗口,洒落在干净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像是倾泻而出的碎金。 姜韶到点就跑了。 听她的话,好像是最近打游戏碰上了个小哥哥,虽然中途追着她杀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声音真的太tm好听了,特别像她之前一毕业就甩了的初恋男友。 「你不是甩了他吗?怎么还对他念念不忘?」 阮念搞不懂这里面的奇葩逻辑。 「因为他是初恋啊!」姜韶随口应答:「更何况他声音好听……」 「那你还跟他分手?」 一提分手,姜韶的眸光顿时就有些怅然,像是惋惜,又像是嫌弃:「太黏人了,虽然是网恋,但还是跟小狗一样,恨不得走哪跟哪。不让我和别的男的打游戏,平常自个吃闷醋还要人哄。刚好当时赶上毕业,不耐烦,干脆就直接甩了。」 「听你这话说的,对方年纪应该比你小?」 「小四岁。」姜韶毫不遮掩:「虽然口活好,但确实受不住唔……」 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巴,阮念尴尬抬眸,和门边站着的男实习生对上视线。 「到下班时间了。」她故作自然地开口:「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吧。」 实习生步子万分僵硬,偏偏耳根处红了一片,显眼的很,只见他进来拿了要用的东西就飞快退了出去,步子仓皇地仿佛办公室内是什么洪水勐兽。 阮念:「。」 松开捂着姜韶的手,她无奈嘆气:「你以后说话小声点,这已经两次了,再来一次,人家小孩怕不是直接跑路。」 毫不在意地噘了下嘴,姜韶边收拾东西边把话题转向她:「刚刚光在问我,那你呢?你初恋是什么时候谈的?他现在在干吗?」 眼睫轻轻颤动,阮念温声答:「结婚了。」 「也是。」姜韶似乎并没有听懂这句话,感嘆道:「男的一般分手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再谈一个。只有女孩子,反而念念不忘的多,多傻。」 说完不忘扭头捧起她的脸,担心道:「你没有吧?」 无奈地摆掉她的手,阮念抬眸看她,轻言:「我结婚了。」 姜韶似乎还是没有听懂,兴高采烈地笑:「那就好。」 手机轻响,男人刚好此刻发来消息,她低眸看着,眉眼不自觉就柔和了不少。 他确实结婚了。 可结婚对象是她。 - 在医院大门前找到柏颂的车,她收好手机就快步走过去。 「饿不饿?」 刚系好安全带,男人轻柔的声音就传到耳边,目光在她的腹部瞥了一眼。 压下那一点小小的难受,考虑到陈薇的电话,她扭头笑着应答「还好」,随后简单和他交代了一下陈薇下午打电话过来的事。 「我知道。」柏颂轻微点头:「后面彩排完我就给她回电话了。」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阮念跟着问。 柏颂摇头,温柔的目光直直落到她脸上:「不用,还是先去超市一趟,妈说她会在堂姐家吃完饭再过来。」 说完他愣了一秒,随后扭头把后座的袋子递给她,里面杂七杂八地放着几袋面包:「刚你过来,我看你捂着胃,是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压一下?」 第38页 表情怔愣地看着面前一袋子面包,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所以就干脆都买了一遍。」他讪讪解释。 嘴角上扬,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阮念不禁轻声笑:「谢谢。」 落日的光影透过玻璃洒到她的侧脸,喉结不经意滚动一下,男人故作自然地别过脸: 「没事。」 - 或许是因为傍晚吃完饭出来消食的人很多,超市里面有些拥挤。 阮念从头到尾都站在柏颂身侧,两人按照备忘录里提前列好的清单挑着东西。吵闹的音乐声在耳边来回涌动,他们一路逛到了电器区。 「要买灯吗?」她扭头看着一边弯腰仔细挑选着的男人:「我看备忘录里没有写。」 「小夜灯。」柏颂似乎是挑好了,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直起身,语调因为口罩的遮挡有些黏煳不清。 阮念目光怔愣地看着面前亮着黄光的皮卡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晚上开大灯太亮,可能会晃眼。」他温声解释。 想着昨晚的事,阮念耳根子瞬间又红了起来,垂下眼睑,眉头微皱地挣扎着解释:「我也不是经常起夜的,昨晚是因为喝了牛奶……」 「别回头。」 柏颂突然出声,眸光暗了一些,吓得她瞬间僵直了身子,轻声问:「怎、怎么了?」 难不成超市里有抢劫的? 她刚想再问,嘴巴就因为口罩的遮盖而瞬间噤了声。 清清淡淡的薄荷香气在鼻尖缓慢流动,带着属于男人身上温热的气息,阮念的瞳孔顿时放大,抬眸看着男人清俊白净的脸庞,原本活动自如的四肢瞬间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把自己的口罩戴在了她的脸上。 「被认出来了。」 男人向她轻声解释,目光转而落到不远处急急忙忙跑过来的小姑娘。 「你是柏颂对吧?」 小姑娘手里握着个手机,表情很是兴奋。 「我超喜欢你的!」 柏颂没什么反应,嘴角虽然勾着在笑,但眼神并没有多温和,反倒有些冷漠,客套一般地开口道:「谢谢。」 阮念站在一边,见状有些无所适从,只好低着头假装不存在。 可女孩还是看到了,也看到了柏颂拉着她的胳膊,目光有些好奇地落到她脸上:「那她是?」 「我爱人。」柏颂轻声回答,语气自然,仿若已经说过很多遍。 阮念的手指瞬间攥紧,也不知是口罩闷的太紧,还是鼻尖男人的气息过于压迫,她的心跳声控制不住地加快。 「你结婚了!」女孩瞬间惊讶出声:「我之前看网上还以为你单身呢?」 小姑娘絮絮叨叨地说了不知多少,阮念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海里只重复着刚刚柏颂那一句「我爱人」。 不是朋友,不是恋人,而是爱人。 脸颊不自觉泛起了红色,头顶空调的冷风也没能让它消退半分。 「阮念?」 出神太久,以至于当柏颂叫她时,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久才急急忙忙扭头应答:「怎么了?」 柏颂眼眸微垂看着她,视线滑到她鼻尖时愣了一瞬,半晌轻声开口:「她走了。」 周围空空荡荡,刚才无比激动的小姑娘此刻早就没了踪影。阮念顷刻回神,想起脸上的口罩,立刻伸手摘下。 口罩内面是白色的,她看着上面红色的印记,表情一时有些尴尬。 沾上口红了。 「那个我……」她还想解释,柏颂却直接伸手拿着口罩两边重新给她带上了,语气温和地解释道:「我被拍没事,但你平常还要工作,还是带着比较好。」 小姑娘在超市碰到他,肯定不可能就轻易聊个天算了。 指不定就拍了照。 「那你怎么办?」她关切抬头,视线正好和他垂下的目光对上,男人明亮的眼眸里只倒映了她一个人的脸庞。嘴角温热的唿吸像是轻轻拂过海面的热风,从她的眼皮轻轻掠过。 勾着绳结的手指骤然僵住,轻轻停在她耳边,柏颂像是没意识到她会突然抬头,视线相撞,他的心跳一瞬间加快。 「我还有。」 他尴尬松手,掩饰一般地轻咳了几声,随手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新的口罩。 阮念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把心声说了出来: 「那你刚才把你的口罩戴给我……」 柏颂眼神顿时闪躲,像是不好意思。 「刚太急,忘了」 阮念怔愣抬眸,看见他耳垂红了。 这次肯定不是蚊子咬的。 第22章 .深情「你的眼睛确实很好看。」…… 阮念并不敢多想。 相比较高中时还敢暗戳戳试探的小心思,成年之后的她,在面对柏颂时,连试探的态度都不敢有。 毕竟有关「他是不是喜欢我」,这种和高中时期「他是不是对我有好感」一模一样的心思,成长路上体会一次就够了。 次数多了,只会徒添烦恼。 他们只是凑合结婚。 相敬如宾才是正常。 理清了自己的身份,她在面对柏颂仓皇无措的解释时,眉眼多了几分黯然。沉默几秒后,才微微勾了勾嘴角,作出重复过很多次的礼貌笑容。 「我明白。」 第39页 不要想太多。 一直到推着小推车去收银台结帐的时候,阮念的脸色都不算太好,眼皮耷拉,像是困顿,又像是莫名的颓废。 她很想去屏蔽刚刚大脑里突然冒出来的消极想法,很想继续和柏颂保持之前那种和平相处的状态。 可耳畔却总是能响起一句冷冷淡淡的「凑合结婚」,像是一刻不停地在提醒她不要多想、不要脑补,更不要重蹈覆辙,犯高中时期犯过的错误。 要谨记,他娶她,只是为了应付而已。 他怎么可能喜欢她。 收银台边人流涌动。 结完帐装好袋子,柏颂动作自然地拎过去,阮念垂眸见东西有点多,主动提出帮他提,结果胳膊还没碰上就被后面的收银员叫住。 收银员边把小票递给她,边热情开口:「小姐小姐,超市最近在做活动,购物满五百可以去服务台领小奖品。」 领奖品? 阮念表情微怔,扭头向柏颂示意。 男人微微点头,没什么异议,二人便一起去了一楼的服务台。 「是夫妻吗?」 服务台边的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太大,像是出来打暑假工的大学生,收过她递过去的小票后便立刻笑着问起。 阮念轻微愣神,像是好奇她怎么看出来的。 「你们手上戴的是婚戒。」小姑娘撅着嘴,眸光有些隐隐的得意。 半晌伸长脖子凑近阮念的耳畔,避着柏颂小声开口:「而且刚刚你们过来的时候,大哥哥看着你的眼神特、别、深、情。」 「这怎么能看得出来?」 阮念下意识出声反问,说完才意识到柏颂还站在身边,连忙低下头躲开他不解的目光,但耳根子还是轻易红了一片。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小姑娘急忙笑着反驳:「而且再说了,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这世上唯一不会骗人的东西……」 不会骗人的东西。 阮念听着小姑娘轻轻的嘀咕,不自觉垂下眼睑,表情一时有些迷惘。 「……所以小姐姐呀,」许是注意到她发呆,小姑娘突然就转了话题,伸手从柜檯里拿出一排的方盒,兴高采烈地开口:「你要不要试一下我们这新出的隐形眼镜?特别清楚明亮,戴上之后保准你一眼就能看清!」 冗长复杂的gg词被小姑娘以飞一般的速度念出口。 长长的睫毛轻颤,阮念抬眸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此生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我不近视。」她轻声打断小姑娘。 女孩表情顿时一愣,半晌目光挪向她旁边的柏颂。 「他也不近视。」她轻声补充,说完眼神落向她手里攥着的小票,淡然开口:「所以麻烦换一下奖品,谢谢。」 小姑娘闻言,不禁颓废地嘆了声气,半晌还是乖乖地扭头去给她拿礼盒了。 「这是专属情侣的七夕礼盒,你们是夫妻,也差不多。」 阮念闻言微愣,半晌伸手接过,是一个大红色的小方盒。她在手里掂了掂,总感觉没什么重量。 「里面是什么?」她疑惑问起。 小姑娘拧了拧眉头,似乎是真的不了解:「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巧克力?」 薄唇微抿,即便刚刚的推销让她有些不太舒服,但阮念最后还是礼貌地说了声谢谢,语气客套,和一开始过来时候的温柔语气完全不相符。 「我刚没撒谎!」 临到两人打算离开的时候,小姑娘突然就在背后叫住她,语气有些委屈:「虽然藉此推销是我不好,但我刚刚真没骗你小姐姐。」 眸光瞬间闪烁,阮念抬眸,对上柏颂不经意回头来的视线。 心跳瞬间一滞。 地下车库。 低头看着膝盖上一大袋的隐形眼镜,阮念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当场给自己开一枪。 她是有病吧?为了一句好听话花钱买没有用的东西。 刚还说好的不要脑补,怎么能转头就忘了? 难捱的嘆气声在车内明显,柏颂指尖轻轻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半晌停下发动汽车的动作,目视前方,装作毫不在意地问起服务台的事:「刚刚那个女孩子和你说了什么?我看你……」 耳垂髮热,眸光闪烁,柏颂不自觉顿了一下:「看你看了我一眼,是和我有关吗?」 脖子瞬间僵硬如铁,嘆气声也连带着消失在了车里,阮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抬起的头,怎么瞎编的回答。 「她说我眼睛很好看。」 「我扭头看你,发现你眼睛也很好看。」 「。」 总之她是绝对不会承认, 因为旁人的好听话而浪费了两百块这件事的。 低头继续扒拉着怀里那不知道是哪个品牌的隐形眼镜,阮念忙着思考该如何最大利益地处理掉,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人越来越暗淡的眼神。 「她说得没错。」沉默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 阮念没反应过来,怔愣抬头:「嗯?」 柏颂扭头看着她,女人明亮的眼眸里像是溢满了星河。 他轻轻笑:「你的眼睛确实很好看。」 不然怎么会仅仅一眼, 就记了那么多年。 - 或许是因为柏颂在车库里突如其来的话语,又或许是在服务台小姑娘似谎非谎的揶揄,总之阮念那原本很down很down的情绪,突然就恢復正常,甚至反常上涨了。 第40页 「我陪你做饭吧。」 去卧室简单洗了个脸,随手把妆卸了,阮念出来就立刻快步跑到厨房里,凑近到柏颂身边,想要主动帮他忙。 震惊于阮念的突然亲近,柏颂眸光瞬间不自然地晃了晃,耳垂一热,连忙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厨房油烟大,你要不先去把买的东西收拾一下?」他轻声朝她商量。 抿唇思索几秒,她顺带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往的做饭水平。眉头随着回忆慢慢蹙起,阮念无端有些尴尬,只得应下男人的提议:「那我过去收拾,你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叫我。」 温和无奈地笑了笑,柏颂柔声答应:「好。」 客厅。 把日用品之类的东西分类放进卧室和杂物间,阮念很快就收拾好了一个袋子出来,视线随即便落到了另一个袋最顶上的红色盒子。 如果是巧克力的话,这么热的天气应该很容易化。 垂着眼思索几秒,阮念便干脆起身,拿着盒子走进了厨房。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柏颂好奇地扭头问她。 阮念摇摇头,随手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向他示意:「这个巧克力,我怕它化了,还是放到冰箱里比较好。」 说完走到一边的冰箱前,打开上层门,把盒子放到右边的隔层上。 「那你顺带把番茄酱给我拿过来吧。」 柏颂轻声说,他正在做糖醋里嵴。 随手抽出番茄酱的瓶子,阮念刚要关上冰箱门,隔层上本就没怎么放紧的盒子就因为她抽手的动作掉了出来,落在地面上。 里面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 阮念的瞳孔在看清那个东西时瞬间放大,随后立刻蹲下身子拿手掌给整个盖住了。 柏颂听见声响,急忙关了火看过来:「怎么了?」 眼珠子转得飞快,阮念整个脸都红了,只得低着头把番茄酱的瓶子递给他,全程都蹲着身子不敢动弹,偏偏一只手还死死地摁着地板。 「没、没什么。」她慌乱应答。 「是膝盖还疼吗?」柏颂见她蹲着身子,以为是昨晚撞到的伤口还没好,连忙放了瓶子半蹲着问她。 「不是。」阮念急忙否认,随后手指用力一抓,攥着那个东西就用力站了起来:「没什么,你做饭吧,我自己呃——」 或许是因为站起来的速度太快,阮念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往后倒去。 「当心!」男人紧跟着起身,拽着她胳膊就抱进了怀里。 熟悉的气息在鼻尖流窜,温热的胸膛像是火炉,比起上一次在楼梯间的突然拥抱,这一次的阮念显得自如多了。 柏颂关切的话语在头顶响起:「是起身太急了头晕吗?还是膝盖疼……」 温柔亲昵的语气像是穿过了很多层迷雾才到达耳边,带着潮湿与暗涌,让阮念一瞬间愣在了原地。 像是灰姑娘终于等到了十二点的马车,带着她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王子, 沉默地任他抱着,直到眼前慢慢恢復清明,她才不得不松开攥着他衣角的手指,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朝他礼貌地笑了笑:「谢谢。」 怀里的热气瞬间消失,女人残留的唿吸从衣领间飘出,带着了最后一点暧昧气氛。 像是突然陷入了尴尬的气氛,柏颂沉默许久才轻声问:「……膝盖还疼吗?」 「不疼了。」 「那就好。」 不自然地顿了几秒,柏颂看着女人发呆的眼眸,还是选择问出了口:「你刚刚蹲着,是不舒服吗?」 或许是还没从刚刚的旖旎气氛中回过神,阮念眼神呆楞地对上他的视线,没有犹豫地就把手里的东西递了出去。 「哦,我刚刚蹲着,是在拿这个……」 掌心里方方正正的小袋子因为她刚刚捏着的动作已经有些变形,但还是能勉强看出上面印着的品牌名字。 柏颂眼神一下就愣住了,耳垂某名有些红。 「!!!」 「不是我买的!」 她瞬间回神,下意识出口。 第23章 .温柔「疼不疼?」 晚上八点。 别墅房门终于被人按响,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二人之间持续许久的尴尬无言。 或许是刚刚在厨房的经歷过于难堪惊奇,让阮念的情绪跟着下调了不少,以致在看到陈薇身后的叶小小时,她的面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讶的神情。 「舅妈好!」 小姑娘身上穿着熟悉的红色外套,推门便是一张眼角弯弯的笑脸。 眸光不经意滞了一瞬,她没作多少言语,带着两人进了屋。 洗碗机工作造成的水流声在客厅里缓缓游荡,阮念照例给陈薇倒了温水,扭头柔声问叶小小想喝什么。 「有冰可乐吗?」叶小小笑眯了眼睛,轻声询问:「或者冰雪碧?」 想了想冰箱里的饮料,阮念商量问:「芬达可以吗?」 「可以!」 转身径直去往厨房,步子刚踏进去,阮念就和厨房边正在倒开水的男人对上视线,面上瞬间一红,她慌乱地走到一边的冰箱前,边开箱门边解释:「小小想喝汽水。」 说完拿了芬达就垂着脑袋往外跑,仿佛一边站着的人是什么洪水勐兽。 厨房里。 平静无波的眼神微微颤动,柏颂定睛看向门边落荒而逃的身影,半晌视线扭转,落到一边的垃圾桶里,耳垂不禁些许发热。 第41页 会介意吗? 如果我…… 还没能想个清楚,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就持续地震动了起来,是沈蕴和一连发来的好几条消息。 【靠!你啥时候结婚的!】 【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我可是你发小诶】 【前两天】 简单回復一句,柏颂退出微信,手机屏幕上刚好就收到关于他隐婚新闻的推送。 标题起的唬人,点进去其实也只有两张模模煳煳的照片。 他低眸瞧了许久,确认没有拍到阮念的长相后,才重新点开微信。 沈蕴和无语【……】 【你这也太突然了吧?上个月我媳妇想帮你介绍对象的时候,你不还是单身吗?】 或许是因为担心异地恋,沈蕴和一毕业就和当时计划出国的余锦薇求了婚,领了证。本以为能藉此机会让她彻底放弃出国深造的念头,结果没想到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为被他偷偷摸摸藏签证,藏机票的行为气到,余锦薇干脆扭头就利落地出了国,并且一去就是三年,任凭沈蕴和怎么道歉都不打算回来。 最后若不是一场意外,他可能现在都还在国外的某个学校楼下,苦苦等待着分居快三年的老婆回头。 手机持续震动,对面那人还在不停地发来消息,仿佛是不问个清楚不行。 【你不会也搞什么419吧】 【真他妈天纵奇才!】 【之前看你那样,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对象来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开电竞俱乐部可以锻鍊手速,沈蕴和打字的速度相比以往有增无减,光靠脑补就替他圆了所有的事。 无可奈何地皱了皱眉头,柏颂低头打字。 【不是】 【别乱猜】 【那是因为什么???】 沈蕴和似乎好奇到了极点,一连着发了好几个问号脸,屏幕里全是他的表情包。 眼皮微掀,柏颂抬眸看向客厅里陪着陈薇聊天的女人,白净的侧脸暴露在头顶昏黄的光亮下,像是镀了层圣光。 【缘分】 他回復。 【……】 【我信你个鬼!】 毕竟和他从小认识,沈蕴和还是听得出对面的人什么时候是认真回答、什么时候是瞎编应付的。 低头看着屏幕上那人气急败坏的发言,柏颂思考了几秒回復,指尖刚放到键盘上,门边就走进了一个身影。 「柏颂。」阮念很想要正常一点说话,但语气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莫名的别扭:「妈说有事要和你说。」 轻轻嗯了一声,柏颂低头收了手机,起身往客厅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男人突然在她面前停下步子。高大的身影像是一堵墙,在地面蔓延出了短短的黑影,一路爬到她的脚底。 「你不用担心。」他突然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在没有徵得你的同意前,」话语微微停顿,他顿了几秒后继续说:「我不会强迫你。」 眸光瞬间颤动,阮念立刻昂起脖子直视他,眉头因为惊讶小小地蹙了起来,配上一双圆圆的眼睛,悉数被身前的男人捕捉进了眼里。 情不自禁地伸出胳膊,他的指尖有些颤抖,在空中犹豫好久,最后还是从头顶挪到了女人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像是安抚。 「所以,别那么紧张。」 说完径直转身离开,步调一如往常,徒留阮念独自站在厨房边,像是被人夺去了魂魄一般原地发呆。 没同意前,不会做。 那她要是同意了…… 想什么呢? 阮念连忙用掌心拍了拍发热的脸颊,试图打醒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 耳根子却是不受控地越来越红,她突然就想起晚间在厨房里的那个拥抱,男人胸膛上的温热透过薄薄的家居服面料映到她的脸颊,即使隔着一层,也能闻到那清清淡淡的薄荷香气。 如果…… 「舅妈?」带着疑惑的少女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阮念瞬间回神,扭头对上叶小小不解的眼神,故作自然地柔声问:「怎么了?」 虽然好奇但只愣了一瞬的叶小小立即笑着开口:「噢,就是我给你和舅舅买了结婚礼物,想叫你出来看。」 「好,我洗个手就过来。」 客厅里,陈薇似乎在和柏颂交代什么,lion则百无聊赖地爬在沙发边,懒得连动都懒得动。 穿着红校服的叶小小在它旁边蹲下身子,手指好几次伸过去试图碰一碰,然后还没碰到,就又飞快地收了回来。 「你想抱它吗?」阮念洗完手走了过来。 叶小小轻轻点头,半晌低声开口:「可是我怕它咬我」 阮念嘴角微勾,笑道:「它不咬人的,你可以把它抱到怀里。」 叶小小抬眸看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却依然有些犹豫。沉默半晌后,她深唿吸几秒,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伸手飞快地抱住了那只「胖子」。 lion全然没挣扎,就懒洋洋地任她抱着。 「你看它是不是很乖?」 阮念走到叶小小旁边坐着,手指轻轻碰了碰lion的脸颊。 叶小小眼角瞬间溢出点笑意:「嗯。」 「……就是有点胖。」她几秒后补充。 腿上的小猫咪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个懒散的伸腰,一掌推开了叶小小的胳膊,随后干脆利落地跳到地面,昂着它骄傲的头颅离开了。 第42页 「还不让人说。」阮念看着小胖子的背影简直无语凝噎,旋即扭头安抚叶小小:「lion一直那样,不仅懒心眼还小,你别在意。」 叶小小只觉惊奇:「这猫能听得懂人话?」 「它听得懂你是不是在骂它。」阮念无奈笑。 叶小小闻言,语气顿时有些委屈:「我这也不算骂吧,再说我还给它买玩具了。」 说完她扭头从沙发后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包装纸上是很多很多的小猫咪。 「铛铛铛~」叶小小一声招喊,上扬的嘴角笑意绵绵:「这个是我前段时间在网上看到的,一个积木样式的餵食器,安装好了之后就可以给lion餵食了,很好玩的。」 阮念还没来得及拒绝,叶小小就已经把东西放到了她的怀里:「我之前虽然在医院见过你,但那不一样,这次是作为舅妈的正式见面。所以,我送你的礼物,你可不能不要哦!不然我是会伤心的……」 阮念眼眸一闪,有些无奈:「可你是小辈,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我送你东西的。」 「我不在乎那些!」叶小小作势豪爽地扬了扬胳膊,半晌眼眸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事,凑近阮念身边:「不过舅妈,你要是真想送我东西,不如送我一个免费模特吧?」 「模特?」阮念不解。 叶小小连忙做作地咳了一嗓子:「因为我最近在帮学校校报拍照片,需要一些人像插图。舅妈你长得好看,还是医生,拍出来不仅利于欣赏,还利于鼓励大家学习,你说是不是啊?」 小姑娘眸光明亮,眼神真诚,像是真的很需要她的帮助。 阮念思索,眼角不经意瞥了一下一边说话的男人,刚好被他捕捉,吓得立即收回视线,沖叶小小应声道:「好。」 「谢谢舅妈!」叶小小顿时兴奋地笑出了声。 毕竟这次她一定会好好保护储存卡,等到时候一张一百,她就直接发了。 夜色慢慢变得深沉,眼看时间不早,柏颂便开车送陈薇他们回去。 阮念简单收拾了下屋子,扭头看到叶小小放着的玩具盒,愣了一会。 lion此刻突然跳过来,像是被纸箱上的猫咪吸引,伸着肉爪子扒拉来扒拉去,把上面的包装纸撕得乱七八糟。 她想阻止,还没抓住罪魁祸首,那傢伙就一蹦三米高,直接跑了。 小心眼的「胖子」。 见状,阮念无可奈何,只好就此机会把盒子打开,开始拼装。 积木这种东西和拼图差不多,很容易就会玩上瘾,沉迷其中辨不清时间。 她坐在地面,看着说明书上的文字,手上的动作越急,反而越难装好。 「嘶——」 边缘锋利,一下子就划开了手指,她立即疼的往后缩了下手指。 「疼不疼?」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突然就单膝跪在了她面前,握着她手指小心吹了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阮念惊讶道。 柏颂随口答道:「刚刚。」 「看你在专心弄东西,就没打扰你。」 第24章 .创口贴还挺浪漫。 客厅。 白色落地灯紧贴着沙发放着,洒下了一室温热的光亮。 柏颂侧着身子坐在她旁侧,脑袋微微下垂,目光专注地给她手指贴上创口贴。 高挺的鼻樑配上清清淡淡的眉眼,这人生着一副没有攻击性的样貌。 阮念垂眸看着,一时出神。 「伤口有点深,你这两天尽量不要碰水。」 确认贴好之后,他轻声向她嘱託,眼皮微掀,刚好对上女人来不及闪躲的视线。 「我脸上有什么吗?」柏颂问。 阮念急忙摇头否认:「没,是我刚刚想事出神了。」 言罢立刻收回被男人握住的手指,面颊有些隐隐泛红,别着的脸像是在躲面前人的目光。 喉结微动,柏颂瞬间意识到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起身往后退了一些。 故作自然地轻咳一声,他低下头去收拾茶几上的医药箱,顺带出声说:「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要不先去洗漱?」 眸光扑闪,面前的女人先点头嗯了一声,随后便径直起身去了二楼的浴室。 看着阮念进了屋,柏颂紧绷的情绪才微微松弛下来。 茶几上的手机轻响,屏幕上是沈蕴和不停歇的消息。 【微博截图.jpg】 【看你这微博发的,还整挺浪漫】 【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向我们介绍介绍你家那位,咱们一起吃个饭】 放好医药箱,他在杂货间前停下脚步。 【过两天吧,她最近忙】 【也行】 沈蕴和眼见发小脱单,高兴还来不及,就没在继续探询什么,只是临退出前嘱咐两句让他好好对待人家,别一整天闷着个脸色。 【女孩子都是要哄的。虽然我迄今仍旧不知道你是怎么脱得单?但就算真按你说的缘分,那也要好好珍惜知道吗?】 【别到最后搞得后悔莫及,追妻火葬场】 【还有……】 眼神略微嫌弃,柏颂低眸看着屏幕里对面噼里啪啦的发言,嘴角克制不住地抽了一下。 【我跟你不一样】 【别拿你那套套在我身上】 沈蕴和低头看着对面人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回覆,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第43页 他这是被小看了! 立刻噼里啪啦打下一行回復【大哥,我可结婚五年了诶,过来人给你传授经验,你怎么还不感恩呢?】 【领证五年分居三年差点离婚的经验吗?】 柏颂淡淡补刀。 沈蕴和瞬间怒从心中起。 【柏颂你是不是人?】 「您的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红色感嘆号紧紧跟在长句之后,沈蕴和低头只能看到屏幕上自己铁青的脸色。 「靠!」 - 临上床前,阮念接到了一个语音聊天。 「终于知道打给我了?」 按下接听键,她旋即走到靠窗的地方,笑着开口。 对面似乎有些吵,一阵脚步声过后,才勉强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空荡荡的风声。 女人笑着逃避:「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算多长吧?」 「还不长?」阮念简直是无奈到气笑:「按照现在的情况,如果我十几天没有收到你的任何一条消息,我都可以直接报警的知道吗?」 她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担忧于顾声这种到处飞到处跑的性格。 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的时候,中途她会特地留出一段时间休息整顿。 这段时间她不接人电话。人若想找她,也会很难。 「你到底是在躲何时?」 「还是干脆借着这个机会环球旅游去了?」 第25章 .头像【一更】sunshine 「我干吗要躲他?」 顾声笑着反问,话说得十分轻巧,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当初那个甩掉对方的人是自己。 「情侣之间分分合合本就正常,如果他因为当初被甩就记恨于我,那不正好说明他是个心眼小的男人吗?」 「可他当初并没有做错事……」阮念不禁低声反驳。 或许是人长大了都会变,现在的她丝毫不想听到顾声的口是心非,那种为了掩饰自己的在乎,而一味地去贬低自己喜欢的人的态度,只会让她心疼。 唿啸的风声穿过手机,像是传递了刺骨的寒冷。 「我也没做错事。」顾声在对面淡淡开口,言语里像是夹着自嘲。 「可能有的人,就是註定不能在一起。」 明明名字叫何时,最后却变成了,最不合适的人。 顾声分手那会,正是毕业的时间。 不解和担忧的情绪,全部因为身侧女人恍恍惚惚的状态一起涌了上来,直至后来,演变成了对何时一个人的控诉。 「所以你觉得是我对不起她?」 男人冷漠地看着跑来质问的她,眉眼里全是散不尽的戾气。 「可明明,我才是被甩的那个。」 何时淡淡开口,嘴角还带着嘲讽的笑意。 之后一直到顾声出国,她都没能问清楚两个人到底为什么分手。 明明扛过了高考,扛过了异地恋,却偏偏,就是没能扛过毕业。 从二十二岁到二十七岁,整整五年的时间,顾声都在国外飘荡,偶尔的一两次回来,也是待了两天便走。 她好像终于找到了一直追求的自由。 却又好像被重新困住了起来。 ——「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七情六慾的人。」 大三那年,社会学院有课题实践,选择在全校学生中做一个问卷调查。 问卷内容庞杂,她回答间隙不经意扭头,就看到了顾声的答案。 没有七情六慾的人。 那还算是人吗? 彼时她只当顾声是中二病发作,没有过多关心。 可后来不管是放弃保研、和何时分手、还是与父母朋友疏远、出国几年不归,似乎都是她在放弃七情六慾的过程选择。 背上东西会跑的很慢,拉着手会很难飞起。 她终于找到了自由的秘诀。 就是放弃。 一时不知道是否该庆幸,自己能成为她少数几个没放下的人。 剩下两个,一个是贺韵,她母亲。 还有一个,就是何时。 哀伤的语气让听筒对面的阮念无端陷入沉默,她不禁低眸看着掌心的纹路发呆。 最开始的时候那么好。 后来分开了,反而剩下一地的鸡毛。 「别说我了,」对面的顾声笑着开口,打破了二人之间莫名沉默的氛围:「说说你吧,我可是看见了柏颂发的微博,速度挺快啊你!才不到一个月就恋爱结婚了?」 顾声扬着声调调侃,阮念却还在被刚刚的情绪感染,一时间笑不出来。 沉默好久,才压着声解释:「就刚好相亲碰到了,正好他妈和我妈都催得急,干脆凑合结的婚。」 「凑合结婚?」顾声瞬间没了那种喜悦,闷哼出气:「你胆子够大啊阮念!」 「那能怎么办?」她无奈撇嘴:「他当时来问我的时候,明显就是被家里催急了。如果我拒绝了,他可能就直接和别人结婚去了。」 这是她根本不能想的。 听筒里沉默半晌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嘆气,夹杂着无奈。 「我知道你还是喜欢他,甚至可能喜欢的不得了。但那也不是你能把下半辈子,赌在一个十年没见过的人身上的理由。」 顾声冷声反驳道。 月光皎洁,阮念独自坐在飘窗前,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第44页 毕竟是髮小,顾声也不想把话说的太难听,沉默几秒后,还是出声安抚道。 「人都是会变的。你喜欢的,可能是十年前你看到的柏颂,也可能是经过你美化过的,十年后的柏颂。但无论以上哪一种,都不一定会是现在的他……」 「可如果我告诉你他没变,你会信吗?」 趁着顾声停顿的间隙,阮念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发言。 眼皮耷拉,女人明亮的眼眸里像是平白起了一层雾。 「就像一年前在人民广场碰见何时的那一次。当时我说他发达了就变得不近人情、高高在上,你却只看了一眼就笃定地说他什么都没变。」 阮念轻轻挑眉,反问:「这难道也是你说的『人都会变吗?』」 「可能一开始答应结婚的事情确实是我冲动了,但对于柏颂,最起码从目前的相处来看,我没有认错。他尊重我的喜好,也很关心我,不会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 「我从来都没后悔和他结婚的事。」 周遭似乎一瞬间安静下来,手机对面是一阵接一阵的群声欢唿,混合着晚夏的凉风和酒馆里嘈杂又热闹的人声,造成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无奈的嘆气像是被风吹散,顾声不愿和她因为这种事情争吵。 「你说是就是吧。」她柔声道,顿了几秒后却还是忍不住开口:「不过即便如此,你还是要记得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一定要找我,我能帮的上的忙都会帮。」 明白顾声的担忧都是有道理的,阮念也没多生气,笑着应声道:「知道啦!」 沉默着思索几秒,她还是有些疑惑地问出了口:「不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结婚的事的,我好像还没和任何人说过。」 「。」顾声无语:「你刚是在发呆吗?我都说了我是看柏颂微博知道的。」 「工作的酒馆里面有个小姑娘,之前去过他的个人演奏会,一直很关注他。今天他官宣,我顺带就看到了。」 「旁人可能认不出,但我可不是旁人。再说你那脚上的拖鞋都还是当初我买给你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女人的语气平静中带了点波澜,毕竟她对柏颂的印象,还一直停留在高中时期的沉默寡言。 哪知道他也会走那么浪漫的路子。 阮念被顾声的一通描绘给弄晕了头脑,什么微博官宣?她怎么不知道? 飞快地点开软体界面,悄悄关註里的独一人早在半小时前发了一条微博,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就是在他送人回来的路上。 柏颂v: sunshine [配图.jpg] 深色的瞳孔在看到那张图时瞬间放大,阮念的心脏立即怦怦跳了起来,不受她控制的。 照片里的场景像是在厨房,午后的夏日,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映在人身上,是斑斑驳驳的光格。经过一通曝光之后,料理台边女人的身形像是和阳光彻底融合,只余下了一点点模煳不清的侧影。 倩影的拖鞋上印着两只可爱的皮卡丘,脚边还蹲着一只肥嘟嘟的狸花胖猫,暖色的光芒像是直接穿透了相片,在这种光芒的照耀下,连日子似乎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阮念呆愣地看着照片许久,半晌指尖轻动,还是选择了打开评论区。 评论第一条是柏颂自己回復的。 柏颂v:[爱心.jpg] 算是直接回应了之前隐婚的新闻。 下面紧跟着的几千条评论回復,并没有如她之前所猜想的很难听,反倒是一片和谐,大多数的,都还是祝福他的。 心头一动,阮念瞬间感觉脸都热了起来。 空调唿唿地开着,室内的湿气一度下调,她莫名就感到喉咙略微有些酸涩,起身便往屋外走去。 客厅里男人正坐在沙发边,手指拨弄着一根逗猫棒,像是在和地上瘫软的lion开玩笑。 扭头见她下楼,柏颂问:「还没睡吗?」 阮念摇摇头,尽力摆除掉脸颊的热气答:「我下来喝点水。」 柏颂见状点头,笑道:「嗯。」 犹犹豫豫地喝完水,阮念一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lion已经和它的新玩具黏在了一起,还玩得十分开心。 「你做好了?」她凑近一边的柏颂问。 「嗯,就剩最后一点了,我干脆直接搭完。」 「哦。」 担心自己的笑意太过明显,阮念扭头打算往卧室走。 柏颂却在此时叫住她:「阮念。」 她立即转过身,和他对视:「怎么了?」 眼眸微闪,柏颂犹豫几秒,才试探性地开口问:「你……你下周二有空吗?」 下周二? 她低眸思索几分,半晌昂起头看他:「是有什么急事吗?」 「你要忙?」柏颂听出她的答案。 阮念点点头:「有一个小手术。」 「那算了。」柏颂轻轻答:「还是工作更重要,我只是随口问一下。」 阮念也没怎么纠结,毕竟她现在的思绪完全在另一个空间神游。 卧室门开了又关,柏颂随手拿出手机,上面的置顶联繫人已经换了一个头像。 图片像是裁剪下来的,明亮又绚丽的光影下,是一只竖着脖子的小猫咪,「巨大」的嵴背上是复杂的条纹花边,角落里,还有一双微微露出的白色拖鞋,上面是一只瘫坐在地面的「黄胖子」。 第45页 心头瞬间一动,他立即打开朋友圈,最上面的一条,刚刚好就是阮念发出来的。 念念:今天阳光很好[小太阳.jpg] 评论里他只能看见沈星河和叶小小的。 沈星河:现在貌似是半夜。 念念回復沈星河:早点睡!!! 叶小小:希望明天是晴天! 念念回复叶小小:[眯眼笑.jpg] 眼角轻轻上扬,柏颂看着屏幕上的界面,脸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另一边,阮念躺上床,睡意还未完全上涨,便又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 朋友圈下是一连好几个回復。 母上大人:还不睡觉? 顾声:早点休息。 姜韶:半年没见你发朋友圈了,是有喜事吗?[奸笑.jpg] …… 尽量一一回復到,阮念顺势下拉了一下屏幕,想着刷新下界面,界面上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柏颂:[小太阳.jpg] 配图是刚刚微博上发过的那张图。 眼眸微愣,她抬眸看向男人的头像,也换了一个,是配图裁剪掉下半部分的图,只能看到一个模煳的侧脸。 !!! 脚尖不自觉绷紧。 她觉得自己今晚就不用睡了。 第26章 .下班【二更】「七夕是今天。」…… 八月中旬,江城的夏天潮湿又闷热。 或许是因为那次心照不宣的换头像,阮念和柏颂之间的关系无端进展了不少,已经能够应付自如地回答外人提到的有关夫妻的问题。 虽然彼此之间还是有些相敬如宾的陌生感,但相比刚结婚时无处不在的尴尬氛围,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这天是周二。 诊室里照常忙碌。 新来的尹姓实习生正在帮忙看病歷,因着脸上一张过于受欢迎的样貌,外加上温和腼腆的性子,一到休息时间就能吸引了不少病人护士过来「观看」,人群一下子就挤满了窗口。 烦闷地转了转椅子,姜韶脸上露出了无比痛心的表情,发问: 「现在的颜狗这么多吗?一个个都跟饿狼扑食一样……」 抬头顺着她视线看过去,阮念愣了半晌继续低头整理文件,笑道:「你自己不就是颜狗吗?」 顿了几秒,她抬头在看了看窗户口的男人,笑:「再说人家小尹确实长得帅,正好能给咱们科室充当一下科草。」 「什么叫我自己就是?」姜韶见她引到自己,立即反驳,半晌傲娇地回过头:「我明明是声控好不好?」 「控前任的声控?」 阮念淡淡反问。 姜韶几乎是立即就没了声,许久之后才弱弱地说了一句,像是为自己辩驳:「那只能说明我的审美单一,不能代表其他。」 阮念:「。」 这边她还在无语于姜韶的做贼心虚,那一边的尹牧禾就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病歷向她走来,轻声开口:「学姐,我整理好了。」 不同类型的病歷被他分开放着,阮念看了一眼便笑着点点头:「谢谢。」 见她要忙,姜韶慢悠悠从椅子上坐起,伸了伸懒腰:「那你忙吧,我去吃饭。」 「嗯。」 诊室门开了又合,一边的少年却像是在发呆一样死死地盯着门边。 「尹学弟?」阮念疑惑抬眸:「你不去吃饭吗?」 尹牧禾像是一瞬间如梦初醒,连忙回头,笑着答:「我不饿,学姐。」半晌面色一沉,踌躇着步子走到她桌边,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开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学姐。」 眉头微微拧起,阮念顿时坐直身子,以为面前人是要问什么学术问题:「你说。」 「你觉得我好看吗?」 尹牧禾立即开口问。 阮念怔愣失笑:「……你是在逗我吗?窗外那么多特地跑来看你的小姑娘,你觉得他们为什么来?」 尹牧禾像是听懂,沉默几秒后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以我现在的长相,告白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告白?」阮念眉头微蹙。 搞了半天是少男心事,她的表情有些无奈。 「成功机率要看对方对你的态度,这个我也说不清。」 单手撑着下巴,阮念看着面前小孩怅惘的表情,一时也生了好奇的心思,轻声哄骗:「不过要是你的告白对象我认识,那我可能能帮你稍微确定个范围。」 眼眸一瞬间亮起,尹牧禾像是被她说动。 手机铃声在此刻突然响起,阻断了他还没来得及说的话语。 阮念低眸看了一眼,是柏颂打来的电话。 「学姐你接电话吧。」尹牧禾柔声说,眼神里的动容此刻已经消失,像是并不打算告诉她那个人是谁。 「那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径直离开,顺带关上了门。 她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一大片一大片的树荫按下接听:「柏颂?」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问:「吃饭了吗?」 表情一时有些心虚,她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吃了,刚吃完。」 因为胃不是很好,柏颂偶尔会主动关心她吃饭的情况。 大多数情况都还是能正常作息吃三餐,但毕竟在医院工作,一忙起来就完全顾不上吃饭的情况也有很多。 眼下就是。 她以往没怎么在柏颂面前撒过谎,现下也不知道能不能瞒过去。 第46页 听筒对面沉默了几秒,柏颂没再过问,像是信了她的话。 「你晚上几点钟下班?」他问。 嘴角不自觉勾起,阮念反问道:「你要来接我吗?」 「嗯。」柏颂也不掩饰。 思绪一时杂乱,她看了看墙边的钟,表情有些犹豫:「时间可能会很晚,要不还是算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七点能结束吗?」 他不再问她什么时候,反而是给了她选择题选择。 阮念思索:「恐怕不能……」 「那我七点钟在医院门口等你。」 见柏颂已经做好了决定,阮念沉默一会儿,也不好再推辞,便干脆应了声。 但最后还是适当补充了几句:「你可以晚来一点的,我没那么快。」 「没事。」他安抚她道:「我本来就不忙,在你这等一会儿也不会浪费时间。」 阮念不禁莞尔。 听筒对面的人紧跟着说:「除此之外,吃饭也是同样不会浪费时间的事。」 阮念瞳孔一瞬间放大:「你是怎么知道的?」 柏颂在对面无奈笑了一声:「你一撒谎语气就会忐忑,我听出来了。」 「……这么明显的吗?」阮念顿时尴尬得直挠头。 - 晚间最后一个手术结束在七点半。 按照柏颂的嘱託,她中午还是去食堂吃了午餐,并且因为稍微吃的有点多,一直到现在都不是很饿。 一出手术室,姜韶便累得直摇头:「节假日还要工作,我的桃花全没了……」 「今天周二。」阮念无奈打断她的胡言乱语。 姜韶一时没听懂:「对啊,今天周二,七夕节,节假日,这不是配套的吗?」 阮念眉头瞬间紧蹙起来,她好像抓到了这件事里的盲点: 「七夕节不是明天吗?」 她自然反问,仰着脑袋靠在椅背上,温热的掌心扶着脖子转了好几个来回,试图缓解上面一阵阵的疼痛。 姜韶对此露出了一个大无语的表情。 「大哥,你是在梦游吗?七夕是今天!」 闭目修身的眼眸瞬间睁开,阮念一下子坐起身,扭头看向她,眉眼里除了疑惑还有不解:「今天不是周二吗?」 姜韶点头:「对啊,周二,八月二十二,农历七月七,七夕。」 阮念:「!」 所以之前柏颂问她周二有没有空,是在问七夕的事。 「看你这表情,你家哪位应该是没准备了。」姜韶看到她呆楞的表情,顿时反应了过来,有些无语地开口道:「凑合结婚也不至于这么亏待媳妇吧?」 「他没亏待我。」阮念怔愣出神间隙还不忘替他反驳:「他之前主动问过我有没有空,是我不小心给忘了。」 姜韶沉默,半晌道:「那你可真行!」 第27章 .七夕「把你自己送给他。」 对阮念个人来说,她其实是不怎么热衷于陪谁度过节日这种事的,所以相应的,在这些事上的记性很差,记错日期和内容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如果对方是柏颂的话。 那一切就要从长计议了。 虽然阮念的想法很好,但目前她最大的问题,是她没有准备礼物。 「你知道从科室到医院门口还有什么能买礼物的地方吗?」 一边换衣服,她一边问着旁边的姜韶,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什么都没准备的事实。 姜韶闻言不禁扭头,若有所思的目光从她胸前划过,随即眼眸一亮,调笑着开口: 「你把你自己送给他不就行了吗?我看你们之前那么激烈……」 她还误会着之前她摔倒膝盖,导致走路有点慢的情况。 「我是撞到膝盖了才走路那么艰难。」阮念无奈解释,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立刻转身走去收拾桌面。 「那这次不正好。」姜韶靠着柜子,环着胳膊笑:「反正你们都结婚了。」 收拾东西的手指瞬间顿在原地,阮念低着头,眉眼有些怔愣。 他们结婚了。 所以做什么事都是很正常的。 那她到底在怕什么。 阮念一时间沉默。 半晌,她才语气低哑地朝姜韶回了一句:「那不一样。」 她不想变成他挂了个夫妻名头的炮友。 所以才会一直避免和他过多接触,一直谨记自己只是他凑合结婚的对象。 毕竟如果靠的太近了,她很可能会沉迷下去,会捨不得他放不了他。 万一以后有一天,他碰上了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想凑合了,想和那个人结婚在一起,她该怎么故作洒脱地去放他自由。 她做不到的。 领证前有一段等待的时间。 明亮的阳光透过方正的窗格折射到室内干净的瓷砖地面,顺势反射到人的眼睛里,形成了一阵恍惚的重影。 身边男人轻缓的语调像是和风,穿过她遮光的手指传来。 「如果以后你碰上了真心喜欢的人,想离婚了,我不会阻拦。」他轻声说,言语之间满是替人着想的意味。 眼神瞬间呆滞,她看着那外面的光芒愣了许久才淡淡地开口: 「我也是。」 如果哪天你碰上了真心喜欢的人,想离婚,我也不会阻拦。 毕竟我根本不可能提离婚。 第47页 因为你就是那个人。 - 晚间的清风里夹着海浪的汹涌,科室到医院门口的路上此刻已经亮起了街灯。昏黄的光芒不经歷落在人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闪烁的碎金。 手机屏幕隔几秒便亮一次,大多都是宣传七夕酬宾的活动。 不看还好,一看阮念就止不住的头疼。 她还不知道该送柏颂什么。 到门口的路程不算太长,没来得及想清楚,她就已经看到了熟悉的汽车和熟悉的人。 小跑着过去拉开车门,男人坐在驾驶座上,身上穿着一套休闲服,干净的眼眸在看到她时一瞬间变亮,嘴角轻轻勾起。 「今天累吗?」他主动问,语气柔和,像是夫妻间的日常问候。 阮念繫着安全带的手指微僵,半晌轻笑一声,摇摇头:「还好,不是很累。」 鼻尖突然漫起一阵花香,她一抬头就正好对上了一束出现在眼前的花束。 嫩黄花蕊的四周是幼小纤薄的白色花瓣,柔顺的线条像是画家画上去的一样,透明包装裹住了它的底部,翠绿的花杆隐藏在重重叠叠的遮挡下。 阮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楞地看着花出神。 或许是因为对面的人迟迟没有给出反应,男人不经意眨了眨眼眸,说话的语气一时有些忐忑:「不喜欢吗?」 睫毛微微颤动,她顿时抬眸对上男人的视线,平静无波的眼眸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没有,喜欢。」 阮念轻笑着回答,旋即从他手中接过花束,二人温热的指尖一触即分。 柏颂送的是小雏菊。 不同于其他花束浓烈的香气与艷丽的外形,小雏菊的外形淡雅,香气更是无比清淡,既不出众也不显眼。 嘴角不经意间勾起,她扭头看向柏颂,语气多了分笑意:「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餐厅可以吗?」他商量:「先去吃饭。」 阮念点头,笑:「可以。」 - 餐厅主营是淮扬菜。 这是阮念没有尝试过的味道。 「感觉怎么样?」 就餐间隙,柏颂主动问起她的看法。 嘴角上扬,阮念轻轻笑:「这些菜的味道比较清淡,还有点甜,但偏偏加在一起就很香,感觉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她一向是喜欢重口味的,比如火锅,比如烧烤。 但现下的淮扬菜,虽然和她以前的口味大相迳庭,却莫名地刺激了味蕾。 柏颂见她满意,心里自然也很开心:「喜欢的话,我以后还带你来。」 「好啊。」她立即应下,半晌眼珠子轻轻转了转,笑着问:「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找到这一家的。刚进来时我看这家店店面装修很简单,位置也偏,感觉应该不容易发现。」 男人瞳孔瞬间闪烁,但很快调整自如: 「之前有在这边工作过。」 阮念:「工作?」 「失明的时候,在附近一家餐厅兼职弹过钢琴。」 柏颂轻声回答,语气平静得如同在说一件并不怎么重要的事。 阮念一瞬间便愣在了原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事。」 柏颂反过来出声安抚她,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阮念不经意抬眸,看到他一瞬黯淡的眼神,牙齿轻轻咬住了下嘴唇。 沉默好久,她才再次开口:「那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阮念不自觉咬紧嘴角,低着脑袋闷声问:「你当初工作的地方,是在江城医科大学后街那边吗?」 对面的人先是愣了一秒,半晌才轻轻点头:「嗯。」 阮念闻言,不自觉就攥紧了手指,眼前一瞬间雾气瀰漫,她像是又看到了那个晚上明亮的月亮。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好奇道。 眼神瞬间慌乱,阮念心虚地摸了摸后脖颈:「我、我之前有个室友,喜欢到处打卡餐厅,我跟着她去过几家,感觉好像有点印象。」 柏颂轻掀眼皮,半晌点点头:「嗯。」 包间里的气氛莫名尴尬了起来,阮念不禁低头思考着接下来应该和他聊些什么。 「叩——」 门外有人敲门走进,是餐厅里的侍者,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箱子。 阮念立刻扭头看过去。 「先生小姐好。」侍者进门便弯腰礼貌问好,随后话语清晰地说明来意:「因为今天是七夕,你们的排号又刚刚好是七十七,所以我们餐厅特地给先生小姐准备了礼物。」 「礼物?」阮念眉头微皱,有些不太相信。 侍者轻轻点头,随后抱着大箱子向她示意:「这是抽奖箱,小姐可以试一下,里面的奖品是不同的。」 阮念看着面前的箱子微微出神,疑声:「那要是抽到了参与奖怎么办?我运气一向很差的,你要不让他抽?」 侍者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喉结微动,一时有些紧张。 他只是一个被临时拉来的人罢了。 词都没给他写。 「这个恐怕……」 「试试吧。」柏颂突然出声打断,明亮的眼眸像是一汪泉水,定定地注视着阮念的脸庞,语气温柔又坚定:「说不定这一次运气就好了呢?」 第48页 阮念面上仍旧有些迟疑。 「可是我……」 「相信我。」他轻声说。 阮念眼眸微怔,半晌抬眸对上柏颂温柔的眼神,犹豫几秒还是选择朝着箱子伸出了手。 「是特等奖!」 侍者立刻兴奋开口。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人就立即探出脑袋朝外面的人叫了一声,半晌再转身回来,怀里便抱着一整束的红玫瑰,干净鲜嫩的花瓣上还有着点点水迹,像是清晨凝结而出的露水。 「小姐你运气真好,这是特等奖,送给你了。」 侍者笑意盈盈地沖她道。 阮念低眸,看着面前娇艷欲滴的红色花束,眼神微微怔愣,还是没能立即接受自己中了奖的事实。 她平常运气很差的。 玩抽卡游戏从来都是抽保底,转发公众号的抽奖活动次次陪跑,陪朋友去博物馆抽籤,旁人是上上籤,她两次都是下下籤。阿昏 这可能就是天生的命。 思及此,她不禁扭头看向柏颂。 男人勾唇轻笑:「既然抽中了,那就拿着吧。」 阮念得了决心,点头道:「好。」 - 餐厅卫生间。 阮念独自站在镜子前,简单擦洗了一下手掌,指尖拂过脸上的碎发。 临近九点,室内的人少了许多。 此时门外陆陆续续走进来几个穿着一样衣服的女人,像是餐厅里的侍者,围在洗手池前一边洗手一边说话。 「你听小张说没?刚有个帅哥,给自己老婆送了一大束的玫瑰花!」 「送花?我不听说是餐厅抽奖送的吗?」 「你傻了,咱们餐厅哪有抽奖?据小张说,是因为他老婆之前一直难过,觉得自己运气比较差,这么多年来一次抽奖都没中过,所以这次七夕为了给她惊喜,特地请人帮忙安排的抽奖。」 「那也就是不管抽到来什么,都会有奖?」 「当然了!而且我还听说,准备的不止有玫瑰花,估计啊,要等回家了再送。」 「那这也太幸福了吧!」 「唉……羡慕呀,你说这男人跟男人怎么就那么不一样呢!」 「你家……」 走廊里是倾泻而洒的灯光,阮念慢慢地往前走,表情仍旧有些怔愣。 「怎么了?」高大的身影此刻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宽厚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突然就发呆了。」 她微微回神,对上面前男人温和的目光。 「没。」阮念轻声否认:「可能晚上吃的有点多,脑袋有点沉。」 柏颂立刻关切出声:「难受吗?」 她摇摇头,半晌抬眸看着外面斑驳的光影,薄如蝉翼的睫毛颤了颤,随即笑着商量:「我记得这边离医科大学很近,你陪我去逛逛好吗?就当消食?」 柏颂怎么可能会拒绝。 他点点头,笑着答应了。 温热的风在身前流窜,两个人并肩在操场上散步。 思绪纷飞,阮念想着在餐厅听到的话,眉头微微蹙起,一时有些出神。 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 明明最开始,提出要凑合结婚的人是你。现在的好,仅仅只是你作为丈夫的责任吗? 她不经意扭过头,视线落到了男人白净的侧脸上。 还是说你对我, 也有那么一点点和旁人不同的感觉。 「嘶——」 脚跟突然传来痛觉,阮念轻叫一声便立即蹲下身子,指尖立即摸向后脚跟。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青色长裙,脚底特地配的是一双普普通通的帆布鞋,结果没想到也能磨到脚跟。 柏颂跟着她蹲下身子,语气担忧:「怎么了?」 阮念简单解释:「脚后跟好像破皮了,我等下贴个创口贴。」 「我给你贴。」他立即出声,仿佛这就应该是他做的事。 阮念抬眸对上他微垂的眼神,眸光瞬间闪了闪,想着刚刚发生的事,顿了几秒后还是选择笑着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说完带着那人站直了身子,想要试图挣开他握着的手。 结果自然是失败。 她抬头对上那人轻微变暗的目光,表情一时有些心虚,不自觉就垂下了脑袋。 「刚刚在餐厅,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柏颂一向温和的嗓音传向耳边,夹带着一丝莫名的小心翼翼。 「从餐厅出来之后,我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是身体不舒服,还是、还是因为我……」 「不是!」 她立即摇头反对,半晌低声解释:「是我白天的时候碰上了个病情很严重的病人,刚在餐厅接到同事的电话,所以心里有点难受。」 「这不是你的问题。」 她轻声补充。 柏颂目光微滞,像是信了,又像是没信。 她不自觉垂在脑袋,却没有再挣扎那已经被柏颂放松了的手腕束缚。 沉默无端蔓延。 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开口,向她解释要给她贴创口贴的事:「你穿着裙子不方便。」 阮念闻言,立即低眸看了一眼。 如果蹲地的话,裙边势必会拖到地上,到时更不好贴。 既如此,也就不好再推脱。 高大的树荫下是一道长椅,明朗的月光高悬于头顶,晚风一个不小心,就吹乱了裙边。 第49页 柏颂正屈腿蹲在她面前,目光专注,带着温热的指尖因为创口贴的边缘,不经意就擦过了她的脚踝。 她双手撑着椅边,低眸看着那人。 慢慢的,就出了神。 头顶的树叶声慌乱,像是地上那人紧张的心跳。 纱质的裙边从手腕处轻轻滑过,晚风像是故意一般,从女人身上拂过,又携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特地驻足在他鼻尖。 他恰好抬头,对上了女人出神的目光。 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晚上你在想什么?」 ——「想余生。」 ——「还有你。」 第28章 .念念十指相扣。 悠长的蝉鸣声不曾停歇,闷热的夜风从脸颊唿啸而过,借着树叶的庇佑,像是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蒸笼。 后跟处是温热的指尖相触,轻轻柔柔的,平白就闹得人有些痒。 「好了。」 些许时间流逝过后,地上的人轻声说。 她猝不及防和他抬起头的视线对上,男人温和的目光像是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下子就把她给卷了进去。 明明没有喝酒,她却莫名觉得有些醉。 僵硬着挪开视线,阮念收着脚,小声道:「谢谢。」 柏颂简单嗯了一声,随后径直站起身,眼神微微闪躲,唿吸的声音莫名有些凌乱。 「要回去吗?」沉默半晌之后,他低头看了看手錶上的时间道:「快十点了。」 阮念抬眸看他,旋即笑着点头:「好。」 医科大学出门便是市中心,四周的街道来往复杂,一声接一声的鸣笛平白扰得人心烦。 她跟着上了车,目光顺势看了眼后座,上面还放着之前在餐厅拿到的那一大束玫瑰花。眼眸瞬间闪烁,她回头看向驾驶座上的人,侧颜依旧如往常温和。 如果我勇敢一点, 做那个主动迈出第一步的人, 你会接受我吗? 指尖不经意攥紧,她定睛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柏颂,我……」 一阵刺耳的急剎声突然在耳边响起,连带着一声重重的闷响跟着冒出。 阮念瞬间扭头看向前方,车窗外的黑色柏油马路上正躺着一个白色短袖的男人,暗红色的血迹从他身下冒出,沾染在他的白色衣服上,像是生出了花。 肇事的车只停了一秒便立即掉头离开,围观的人群还有些呆楞,像是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慢慢聚拢了起来。 没有犹豫地,她瞬间解开安全带下车跑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男人此刻气息微弱,喉咙里发出闷闷的嘶吼,阮念飞快地观察了一下伤口,然后立即双膝跪在地面,按照急救措施开始对男人展开急救。 血液不知不觉就沾染了裙边,形成了一片暗沉的痕迹。 柏颂跟在她身后,见状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不到几分钟,救护车就赶到了现场,阮念陪着医护人员一起把伤者放到救护车上。 起身时因为跪的太久,她的步子控制不住地踉跄了一下,柏颂站在一边,见状急忙就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的胳膊。 「我可能要跟着一起去医院。」 情况紧急,她站稳之后便立即扭头交代。 柏颂轻轻点头,明白她的意思:「那我直接去医院等你。」 「嗯。」简单应了一声,她转身便上了救护车。 车门关上的间隙,透过狭小的门缝,阮念和柏颂对上了视线。 男人眼神依旧温和,但却感觉复杂了很多。 像是心疼,又像是骄傲。 - 江城二院。 和急诊的医生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阮念扭头刚要往走廊走,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安静等待的男人。 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裙子,不仅变的褶皱无比,上面还沾染了一大片的血迹,手上也是,全是刚刚急救时留下的暗红色血迹。 无奈地嘆了声气,她抬眸看向已经往这边走过来的男人,眼神有些慌乱。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的脸上应该也有血,再配上这一头乱糟糟的短髮,肯定很难看。 不打算给他说话的机会,她连退两步急忙开口道 「你别靠我太近,血的味道挺难闻的。」 柏颂似乎是瞬间停下,表情一时怔愣,半晌像是无奈地勾了勾唇,伸出手指就拉住了她的手。 阮念立刻出声,试图挣扎:「不是,你别拉我手,有血……」 「我不介意。」他轻声道。 无可奈何地被柏颂拉着在长椅上坐下,阮念抬眸便对上男人温和的视线,顿时感觉如坐针毡,打着商量想要自己去处理:「我还是自己擦吧,不然你这样身上也会沾到血的。」 柏颂这次却没应她声,只是淡淡说:「不行。」 他不知道怎么就从护士那里拿了消毒纸巾,十分认真地擦拭着她手心上沾染的血迹,阮念主动试了好几次,根本就挣扎不开他的手。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身前女人轻微走神之际,柏颂不经意昂了下下巴,冷漠的双眸立即对上那人看过来的视线,他不经意地勾了下嘴角,像是莫名的挑衅。 两只手都已经擦了干净。 第50页 他果断收回刚刚的目光,看向阮念时眼神重新变得温柔,带着温热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贴上她的脸颊,柔声开口道: 「你闭一下眼睛,我把脸上的也擦掉。」 阮念瞬间就感受到了下巴上的触碰,身子不经意就僵硬了起来,愣了几秒才像是变成了结巴一样开口:「嗯、嗯。」 女人乖巧地闭上眼睛,细长柔顺的眼睫毛轻轻拂过他的指尖,柏颂心头顿时一动,握着纸巾的手指都有些抖动。 他微微低头靠近她的脸颊,脑袋不经意侧开几分,远处来看就像是情人之间耳鬓厮磨的场景。 走廊尽头的人消失了。 或许是因为闭上了眼,阮念的其他感官不经意就放大了好几倍,耳边是男人平静中带了点波澜的唿吸声,面上是他唿吸时不经意散出的热风,至于鼻尖,则像是主动过滤掉了其他的气味,只余下了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心思微动,阮念一时有些疑惑。 他怎么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等到血迹彻底擦净,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把擦完用掉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柏颂转头回来习惯性地就牵上了她的手,动作熟练地仿佛早已在心里演练过千万次。 阮念心里依旧有些不解,但最后还是没有主动开口。 她还想再多牵会儿。 小心掩饰脸上的窃喜,她还未和他走到电梯边,身后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似乎是一瞬间,柏颂握着她的手指就变得用力了不少。 来的人是晏洲,他今晚值班。 担心是刚刚车祸伤者的事,她立刻就转身看过去,手掌也顺势脱离了柏颂的束缚。 女人小跑着步子过去,没有注意到身后柏颂突然变暗的眼神。 「是伤者有什么问题吗。」她紧张道。 晏洲微微垂下脑袋,语气莫名低沉,像是很担心:「目前情况还好,但保不齐半夜会不会感染什么的,你是从现场过来的,所以今晚要不正好就在这边看一下,毕竟……」 「念念。」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叫喊,她垂在身侧的手掌被柏颂轻轻握起,十指相扣,阮念似乎是一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不知道是因为十指相扣。 还是因为那个过于亲昵的称唿。 柏颂脸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简单打了个招唿:「晏医生。」 「柏先生。」晏洲简单点头,并没有露出多少锋芒。 可涌动的暗流却还是在三人之间缓缓流动。 「你想留在这?」柏颂首先问了阮念的意见,眼神虽然温和,但莫名地就让她有些紧张,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心虚。 她迟疑地开口:「我……还没决定。」 闻言,柏颂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他扭头对上晏洲的目光,轻声开口:「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念念本来就上了一天班,肯定很累,她需要一个充足的睡眠。」 晏洲闻言顿时轻笑,语气里满是无所谓:「柏先生,医生工作本来就是如此,希望你作为阮医生的丈夫,还是不要过于干涉比较好。」 「晏医生这话说的不对吧?」柏颂瞬间冷了语气。 「我是她丈夫,关心她的健康本来就是我的义务。可能我确实没有向晏医生这样悬壶济世的善良之心,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伤了哪,需要一个眼科医生留下来。」 「我只知道现在不是她的工作时间,她不需要留在这。再说医院那么大,难道就只缺她一个医生吗?还是说……」 「晏医生有别的想法?」 柏颂轻笑着看向他,握着阮念的手指也收紧了不少。 他生气了。 阮念似乎是一瞬间就察觉到了。 她连忙扭头看向他的侧脸,心里有些莫名的涌动。毕竟重逢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 晏洲注意到了女人担心的眼神,眸色瞬间黯淡了不少,说的话也跟着难听了些。 「柏先生是艺术家,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体会不到普通人的……」 「晏洲。」 阮念似乎是一瞬间开口,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衣服脏了,要回去换衣服。如果伤者晚上真的有什么事,我可以明天早点过来。」 紧握着的手指因为她的话微微放松,男人身上的戾气似乎一瞬间消失不见。 阮念眼眸微眨,不自觉就开始脑补。 他吃醋了吗? 晏洲见阮念不同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脸色终归黯淡了不少。 「那你明天早点过来。」 赌气一般地丢下一句话,他冷漠地转身离开。 - 晚间冷风阵阵。 阮念被男人牵着手带进了地下车库。 「我不喜欢晏洲。」 她突然开口,语气柔柔的,还有点紧张。 柏颂一瞬间就停下了步子扭头看她,手指却没有顺势松开。 「他两个月之前就向我告过白,但被我拒绝了。」 阮念轻声解释。 她不想柏颂误会。 男人眉头微微松弛,表情一时有些呆楞,许久之后才轻轻应了一声:「哦。」 说完像是突然回神一般,瞬间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他仓皇道歉:「我不该不经你允许就主动拉你手。」 第51页 阮念顿时呆在原地,有些惊讶他过于洁身自好的态度。 这个人貌似有点太尊重她了。 沉默无端蔓延,阮念没有应他的话。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允许啊……」她突然小声嘟囔:「再说夫妻牵手挺正常的。」 柏颂听见她的话,眸色突然亮起,有些出神。 「你……你不问我吗?」 阮念抬眸看他,眼底有些期待。 她明明都说的那么明显了。 恨不得就把不矜持这三个字贴在脸上了。 半晌过后,柏颂才轻声开口: 「我可以牵你手吗?」 阮念点头,带着笑意的眼眸明亮,犹如头顶灿烂的星河: 「可以。」 她笑着应声,说完就立即走上前,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第一步她走也可以。 只要结果一样,也没什么区别。 第29章 .拥抱在我这你很好。 周三是沈星河到家上课的日子。 天气预报说会有阵雨。 前夜她应允了晏洲今天要早一点过去,所以睡前特地定了五点半的闹钟。 窗外白昼渐晓。 尽管已经把下床的动作放到轻得不能再轻,偌大床铺另一边的人却还是像有感应一般跟着她坐起了身。 「我送你。」 男人的嗓音因为刚起有些沙哑,飘落到阮念耳边,她立即摆手拒绝。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他没应声,径直走下床,看向她的眼神略微有些迷濛,睡眼惺忪地道:「这个时间点太早了,街上人少,开车会快一些。」 阮念闻言,也不好再拒绝,点点头应了。 六点的江城此时已经亮的差不多了,明朗的阳光普照大地。虽然是夏天,但清早的温度还是有些「动人」。 薄薄的衬衫挡不住冷风,她不由自主抱了抱双臂,试图缓解这股子冷意。 柏颂从后面站出来,伸手递给她一件黑白相见的薄外套,低声道:「你先把这个穿上吧,我去开车。」 表情一瞬间怔愣,阮念顿了几秒才点头伸手接过。 「谢谢。」她笑着说 柏颂轻微摇头:「没事。」 外套很明显不是她的,袖口有些长,她卷了两道才能完整地露出手指。穿上身自带一股子清香,像是家里用的洗衣液味道。 以及隐隐约约的,属于男人身上薄荷味的香气。 - 从家到医院的路程并不算太长,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前面有停车位,你在那里停就好。」阮念先给他指了方位,随后顿了几秒试探着开口:「……你饿吗?附近有早餐店,我们一起去?」 因为起的时间太早,两人都还没有吃早饭。 驾驶座上的人喉结微动,眸光有一瞬间失神,半晌轻轻点头,应了声好。 在车位上停好,阮念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脱下了外套,叠好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感觉现在没那么冷了。」 她笑着沖他解释,目光旋即下移,落到男人身侧微微垂下的手指,露出了一阵微弱的闪烁。 几步走到他面前,她第二次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动作自然地如同已经牵过很多次一般。 「这边有一家老爷爷粥熬的特别好,我请你?」 她故意笑着说,似乎这样就可以掩饰她声响巨大的心跳声。 男人的身子却莫名僵硬了起来,偏着头看向她的脸颊,眼神里除了怔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不喜欢吗? 阮念顿时间尴尬无比,眼眸不自然眨了眨,她微微松开手指。 几乎是瞬间,柏颂的手就轻轻用力,攥紧了她想要松开的手指。 「我只是没反应过来。」 他立即低声在她耳边解释,像是看到了她眼眸里一瞬的失落。 「……没有不喜欢。」 阮念瞬间怔愣。 半晌耳朵一红,连忙慌乱地垂下脑袋,眼神乱飘,不知道该往哪看。 许久之后,才听见了她低低的一声「哦」。 像是漫不经心的哼唧,又像是没有溢于言表的喜悦。 柏颂嘴角不自觉勾起。 - 瀰漫的水雾在小巷口涌动,斑驳的老墙边是一排排热闹非凡的早餐摊位。 阮念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摊位:「在这里。」 摊位边忙碌的大爷已经年逾古稀,但身体依旧健朗,健谈又爱笑,白髮苍苍下是一张和蔼可亲的脸颊。 阮念点了碗粥和油条,说完转头看向柏颂,笑着问他想吃什么。 男人微微低眸,看着她的笑脸不禁出神,顿了一会才轻声回答:「和你一样就好。」 「好。」 这种早餐摊位没有租房,吃饭只能坐在露天的桌子上。 阮念一开始还挺担心他会不会有洁癖、介意这些东西,紧张了好一会儿,后来却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很抗拒。 「我还以为你会介意呢?」 她看着对面男人吃饭,笑着嘀咕了一句。 柏颂怔愣抬头:「介意什么?」 「介意是路边摊。」阮念说。 柏颂眼神微愣,半晌才轻笑着开口:「我觉得还好。」说完抬头对上她的视线,表情有些无奈:「感觉你好像总觉得我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第52页 「为什么不是?」阮念轻声反问。 「你是钢琴家,某种程度上就和艺术家一样。艺术家不都应该是浪漫、但又不落俗的吗?」 说完眉头不自觉皱起,像是莫名的怅惘:「这样想的话,你接触的人和我接触的人完全不在一个世界,收入也是天差地别。突然感觉你和我结婚,亏的不是一丁半点。」 「婚姻不是交易,不能这样算。」 柏颂低声开口,语气莫名有些严肃。 阮念垂着脑袋,嘴角不自觉抿起。 「再说在我这你很好。」 他轻声说。 「这样就够了。」 握着勺子的手指瞬间收紧,睫毛轻轻颤动,阮念顿时就感觉自己心跳的飞快。忙不迭地低下头喝粥,她压根就不敢抬头看对面的人,只闷闷应了一声当听到了。 树影摇晃,光影垂落。 医院离早餐店很近,走路就能到。 阮念没让他再送:「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先回去吧。」 和沈星河定的上课时间是七点半,柏颂想了一会,同意了,随后照常问起:「晚上要我来接你吗?」 「晚上不用了。」阮念摇摇头:「我今天提早下班。」 「好。」 女人说完便径直转身走向医院,柏颂目送她进去了,才扭头往车位走过去。 天光大亮,空气中是浮动的桂花香气。 回到家,柏颂首先去了卧室把外套挂好。手指不经意穿过衣领,轻轻撑开了被阮念捲起来的衣袖。 指尖拂过袖口,他的耳朵莫名就热了起来。 鬼迷心窍地,柏颂微微低下了头,闻到了女人身上熟悉的橘子香气。 一向白净的脸庞瞬间涨的通红,他似乎是立刻就松开手大步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止不住的慌乱和慌乱过后的无尽懊悔。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从最开始选择相亲就已经做好了强求的打算,做好了不一定会被她喜欢接受的心理预设,可当真的看到她时,那些提前做好的心理预设却像是瞬间就消失了。 她还觉得他是神仙。 呵。 他怎么会是什么神仙? 就是一个会被情欲困心的俗人。 明明比谁都想靠近她,却又担心过于激进的做法会不会引她厌恶。 就算是现在,已经发现她对自己有了好感,也会自卑地去拿这些好感和别人的做比较。想着能不能再多一点,想着会不会是自己猜错了,想着…… 她可能, 并没有那么喜欢他。 窗外阳光洒落,床头是她拿花瓶装好的小雏菊,透明的玻璃瓶内茎杆翠绿,黄色的花瓣在光芒下肆意摇晃。 他低眸看着,不自觉就出了神。 没那么喜欢也行。 他喜欢就好了。 - 沈星河的上课时间是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地址就在他家。 因为柏颂没心思做饭,中午两人便吃的外卖。偏偏沈星河吃饭还不消停,一边拿着手机玩一边和他说话。 沈星河:「姐夫姐夫,你喜欢我姐什么啊?」 柏颂眼神微滞,语气不自觉温柔了不少:「乐观向上,像个小太阳。」 沈星河疑惑张嘴:「小太阳?」半晌眼眸突然一亮,笑着开口:「脾气那么坏,一点就炸,确实像太阳。」 柏颂:「……你专心吃饭。」 空气安静了几秒。 沈星河再度开口:「姐夫姐夫,我来之前看附近有一家电玩城,等晚上我姐回来了,能让她带我去吗?」 柏颂:「你姐上了一天班,很累。」 沈星河:「可是我真的……」 柏颂:「我晚上带你过去,别折腾你姐。」 沈星河:「好诶!」 空气再度安静了几秒。 然后…… 「你别说话了。」柏颂抬眸瞪向对面的小孩:「好好吃饭,下午上课前把上午教的那首曲子弹一遍。」 沈星河:「……」 下午的小孩消停了不少,也不知道是窗外面的太阳太暖和,给他晒钝了,还是想着晚上电玩城的事,不敢得罪他。反正不管是哪一种,总归是没有再闹腾了。 临近五点,柏颂提前去了厨房准备食材。 因为短期内没有什么演出活动,他又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所以两人并没有请阿姨。 沈星河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大门关了又合上,柏颂独自在厨房,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了两声简短的碰门声,以及一句沈星河打招唿的话。 「表姐你回来了!」 女人低低嗯了一声,像是很疲惫。 柏颂顿时听出不对,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走了出来,只看到了阮念上二楼的背影。 「表姐好像不高兴。」沈星河趴在沙发边小声开口,「我刚看她眼睛都红了。」 - 卧室里,阮念坐在床边发呆,肩膀丧气地垂了下去。 门开了又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立即伸手摸了把眼睛,故作自然地站起身问他:「怎么突然上来了?」 柏颂没回答,只低眸看着她。 半晌柔声开口:「你怎么了?」 不自然的掩饰一瞬间被人看破,阮念顿时就红了眼,只好低头咬着嘴角,沉默许久才低声开口:「我工作之后带的第一个病人去世了。」 第53页 「她是盲人,还有心脏病,心外科的医生说,她走之前还特意提到了我,说没来得及看到我长什么样很遗憾。」 「可她明明才二十岁,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越往后说,阮念的眼泪就越止不住地往下流。 脸颊突然间贴上男人带着温热的胸腔,柏颂瞬间就伸手抱住了她,宽大的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是无声的安抚。 阮念在他怀里哭的更大声了。 第30章 .病人「你完全可以依赖我。」…… 梁秋雨是她带的第一个病人。 如果没记错的话,见面的那天早上江城刚刚好下了小雨,雾气瀰漫,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并膝坐在椅子前,笑眯眯地冲着门边打招唿。 「医生姐姐早上好!」 阮念一瞬间怔愣,看着她带着墨镜的脸颊微微出神,半晌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她看不见。 主任说是先天性失明。 「我还有先天性心脏病哦!」她勾着嘴角笑道,语气昂扬,像是丝毫不在意困扰于身的疾病。 「医生姐姐,你说我这人是不是天选之子?怎么什么都能给我碰上?」 话语说的轻巧,阮念却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一点颓废。 本以为就会见那么一面,可是后来进住院部实习的时候,她又见到了她。 她似乎没有第一日见的那么乐观。 彼时梁秋雨正坐在窗前,像是发呆一样伸出白皙柔软的手掌,努力接着外面淅沥沥落下的雨水。 她照例走进去,询问她今天感觉怎么样。 女孩没有应答她的问题,眉头微凝,像是在发呆。白净的掌心依旧伸在窗外,水滴从她的指尖滑落。 「听打针的老头说,最近到秋天了。」 她自顾自地嘟囔,语气一贯的散漫无厘头。 「我就是秋天出生的,妈妈说,那天刚好下雨,所以才给我起了秋雨的名字。」 安静的气氛无端在病房内蔓延,除了二人轻轻的唿吸声,就只能听到窗外雨滴打到叶面的沙沙声音。 「念念姐。」她突然把话题扯向她。 「你的名字呢?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可以告诉我吗?」 阮念微掀眼皮,思考了几秒才轻声回復她:「好像没什么意义,就是随手从字典上找的。」 女孩轻轻嗯了一声,半晌却勾起嘴角笑着开口: 「念念姐的念是想念的念,叔叔起这个名字,肯定是希望有人时时刻刻想念着你。」 阮念愣神几秒,半晌视线落到窗外的树叶,语气莫名地怅惘起来:「怎么会有人时时刻刻想念另一个人呢?」 「我啊!」梁秋雨笑着应声。「我就会时时刻刻,想念念念姐。」 阮念不自觉发呆,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对这个小姑娘那么重要。 因为生病的原因,梁秋雨生活中接触的人很少,除了照料的父母,就是像她这样每天巡查的医生。 她应该很孤独吧。 阮念不禁想,眼神不自觉就柔和了不少。 如果她没紧跟着开口的话。 「当然啦,除了念念姐,我也会想念每天给我打针的秦医生,会偷着给我带零食的姜医生,还有……」 阮念:「。」 - 后来在眼科住了有两个月,梁秋雨算是彻底和她混熟了,不仅玩笑话越说越多,还总是动不动就撺掇她带她出去玩。 阮念不止一次严词拒绝:「主任说了你现在要静养。」 梁秋雨立刻撒娇:「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烤年糕了,念念姐你就带我去嘛!就在对面马路!」 「不行。」阮念丝毫不打算松口:「你乖一点,早点好了就能自己出院买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吃嘛~~」 她不知何时摸到她的白大褂,轻轻拽着她的衣角撒娇。 毕竟是刚毕业接手病人,对方还是个特别会撒娇的小姑娘,阮念也没多少抵抗力,只能顺势答应了她的话。 「……我下午休息的时候去给你买。」 「谢谢念念姐!!!」小姑娘立刻兴奋起来,旋即就开始嘱咐她摇头:「要两根,都是不加辣多放甜面酱,谢谢姐姐!」 阮念无奈点头:「知道了。」 年糕摊在对面马路的一条巷子里,她趁着休息时间买了两根就飞快跑回来。 「给。」她把袋子递给她,刚打算离开就被梁秋雨叫住:「你等一等念念姐。」 她疑惑回头,轻声问:「还有什么事?」 「这个。」她飞快地摸索着拿出其中一个年糕袋子,朝着门边的方位递出手:「这个给你,我只吃一个就行。另外……」她无端顿了几秒:「我明天要去动手术了,你能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吗?」 阮念愣了一秒,半晌温和应声:「好。」 说是陪她说话,但大部分还是梁秋雨一个人在说。 小姑娘说话没有逻辑,像是完全随心在走,一会儿说这一会儿说那,絮絮叨叨地说了她从小到大的事情。 「我其实,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他是我爸爸朋友的孩子。」 她的语气突然缓和下来,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阮念跟着放轻了吃年糕的动作。 「可是他嫌弃我是瞎子。」梁秋雨低声笑。「但好笑的是,因为我的心脏病,他被父母要求着不能让我伤心,每天只能装作像是根本不在意我的眼盲一样陪我说话,陪我聊天,给我讲各种各样有趣的事。」 第54页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她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阮念不自觉停止了吞咽的动作,表情担忧地看向她。 「可他没病。」 「有病的人是我。」 「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给别人添堵,也给自己添堵。」 她继续低声喃喃,言语之间满是自弃。 「怎么没有意义!」 阮念似乎是瞬间就出声反驳了她。 「你是我带的第一个病人,也是我在医院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你还……还给我的名字赋予了新的含义,还时时刻刻想念我。」 梁秋雨始终低着头,像是还沉浸在悲伤里。 就在阮念想着要不要叫人的时候,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念念姐你怎么这么单纯呢?我编故事逗你呢?」 阮念:「?」 「不过听着我对你这么重要,我还是挺高兴的。」 阮念:「……」 沉默许久,她终归没能真得生气,只是无奈地轻嘆一声:「编的最好,主任都说了,明天手术结束你就能回去了。」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补充一句:「以后好好读书,别想着早恋。」 「知道了。」梁秋雨飞快应声,半晌好奇地开口问:「不过话说回来,念念姐你有没有男朋友啊?」 阮念闻言,一瞬间泄气:「没有。」 「那喜欢的人呢?」 脸颊微红,她顿了几秒才回答:「有。」 「那他肯定很好。」梁秋雨立即出声:「毕竟念念姐这么好,喜欢的人肯定也很好。」 思绪不经意神游,她跟着呢喃一声:「是很好。」 但就是因为很好。 所以想要靠近一点都很难。 - 「离合既循环,忧喜迭相攻。」 手术结束后的梁秋雨并没能如期出院,反而是直接转去了心外科。 主任说她的病情復发了。 之后的一年,阮念都没怎么和她接触。 微信上不管发什么都没有人回,做好决定想去心外科看看她,结果却收到了小姑娘的一通拒绝,只能把准备的礼物托其他医生转交。 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外加上转正后工作繁忙,阮念也就慢慢地放弃了和她见面的想法。想着等以后小姑娘出院了,再去找她。 可她没能等到她的出院通知。 一大早去到医院,她先问了值班的医生,确认昨晚送过来的病人没什么大碍后才转身往电梯走去。 忙了一整天,临下班前,她收到了一通有些眼熟的电话。 对面男人声音洪亮,背景音却有些嘈杂:「阮医生你好,我是梁秋雨的主治医生,你之前让我给她带过礼物。」 她莫名紧张起来,问:「怎么了?」 对面似乎陷入了久远的沉默,半晌过后才低声开口: 「她去世了。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 阮念瞳孔瞬间放大。 梁秋雨是在睡梦中离的世。 在此之前,她就像是有所察觉一样找过主治医生,问他可不可以帮她带个话。 「给谁?」 「一个我时时刻刻想念的人。」 她有些无奈地笑出声:「我是她的第一个病人,如果我过世了,她应该会很难过。你就跟她说我出院了,还要说我有好好记她的话,让她不要担心。」 「你就不想再和她见一面吗?」 梁秋雨笑着出声:「我又看不到,见什么?还是算了。」半晌微微嘆气:「只是有点可惜罢了,不能亲眼看到她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和没和她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还想吃她的喜糖呢……」 「……」 听筒对面沉默良久。 「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把事实告诉你。秋雨签了遗体捐献协议,如果你现在过来的话,还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眼角不经允许就泛了红,阮念最后还是见了她一面。 小姑娘床下有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她提前准备的信。 给父母的、给主治医生的,其中一个,是给她的。 「好想再吃一次烤年糕哦。」——12.17 「用我所有的运气保佑你,一定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02.14 「我还是时时刻刻想念你哦!」——03.05 「……」 泪水不经意遮掩视线,也染花了那一点字迹。 「来日见。」——08.23 - 阮念很少当着人面哭。 尤其是长大后,总会觉得丢脸。 现下却当着柏颂的面哭了。 还哭的那么大声。 呜咽的哭声持续了快五六分钟。 上气不接下气地在他怀里缓了许久,阮念才缓缓松开了抱着男人腰间的手,低着头慢慢往后退开。 「不好意思。」 她沙哑着声音道。 柏颂眼神微滞,半晌眸光变得晦涩,像是藏不住的心疼。 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蹭了蹭她通红的眼圈,他微微低眸,瞬间对上了阮念因为震惊骤然昂起的视线。 「没事。」 他柔声道,指尖像是无意一般拂过她眼角的泪滴。 「我们是夫妻。」 窗外风声不止,像是阵雨的前兆。 「你完全可以依赖我。」 第55页 男人低哑的嗓音传到耳侧,阮念不自觉就攥紧了指尖,连带着原本已经放缓的心跳,再一次怦怦跳了起来。 「所以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着,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 她顿时愣了一瞬,睫毛轻轻颤动,沉默半晌后才低声开口道:「我怕这会成为你的困扰。」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完全接纳身边人的琐碎情绪,不管它是好还是坏。 她不想打扰他。 淅淅沥沥的雨滴终于落了下来,打在外面的树叶上,形成了沙沙的声音。 阮念听见面前人像是轻轻嘆了一声气。 「你是我的合法妻子。」柏颂无奈,说出口的语气却是控制不住的温柔和关切: 「分担妻子的情绪,是责任,不是困扰。」 阮念闻言微微抬眼,正对上了男人明亮的一双眼眸。 数不尽的光景之下,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柏颂见她面色有些好转,语调不自觉上扬了一些,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之前不是说很喜欢可乐鸡翅吗?我晚上特地准备了,要不要尝尝?」 阮念眼神顿时一亮,半晌却又不自在地抿了下嘴:「可是我眼睛……」 「先拿毛巾敷一下好吗?」他轻声商量。 阮念立即乖巧地点点头:「好。」 远水救不了近火,即便用毛巾敷了好久,阮念眼圈边缘的红肿还是没有怎么消退。 「很难看吧?」 她边问边伸手遮了一下脸颊,想着刚哭完的时候估计肿的更难看,肯定被他看到了。 「家里就我们三个人。」柏颂笑着搭好毛巾,顺便轻轻拿下她的手,安抚道:「而且只是眼周有一点红,不难看。」 闻言,她还是有些犹豫,反问:「真的?」 柏颂用力地点了点头:「真的。」 - 餐厅。 吊灯自上而下,落着七彩的光。 沈星河并膝跪在椅子上,定睛看了那个从厨房过来的女人好几眼,才忽地反应过来。 「表姐你这脸,是被人打了吗?哈哈哈,想不到还有打得过你的人,你……」 重重的放碗声突然响起,阮念垂眸瞪他:「你吃不吃?不吃就回去。」 小屁孩瞬间垮起了个脸:「表姐你怎么这么凶啊!我就是开个玩笑。」 伸手给阮念拉开椅子,柏颂垂眸看向对面笑得嚣张的小孩,低声开口问,语气带着威胁:「沈星河,你还想不想出去玩」 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星河立马坐好,半晌还狗腿地跑到阮念旁边的位置坐下,关切地问她要不要吹吹。 「姐姐你疼不疼啊,让你亲爱的弟弟给你吹吹好不好?」 阮念冷漠回应:「……表的。」 沈星河闻言立刻否认,旋即冲过去紧紧地抱住她,像过往很多次撒娇要买东西一样开口:「可是胜似亲啊!」 阮念:「滚。」 沈星河:「好嘞。」 见识了两个人跟耍宝一样地争执,柏颂笑了几声后还是主动扭头看向阮念的脸庞。 挺好。 有一点气色了。 「话说你们等下要去哪玩?」 吃饭间隙,阮念抓住了沈星河说出口的关键信息,主动问道。 沈星河抢声答:「要去电玩城,姐姐你要一起吗?」 眉头微微皱起,阮念一时有些犹豫。 「一起吧。」柏颂主动开口。 沈星河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姐夫你中午不还说不让姐姐去吗?说她上了一天班很累。」 阮念闻言立即扭头看向柏颂。 男人轻笑一声,旋即解释:「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如果发泄一下,可能会好很多。」 柔软温和的语调一如往常传到耳边,阮念不经意出神看向他。 他一直都在为她着想。 莫名冒出的粉红泡泡并没有持续很久,沈星河噼里啪啦的大嗓门一出口,就瞬间打断了这种暧昧气氛。 「对啊对啊!」小屁孩立刻搭腔:「到时候姐姐你就把游戏里的人当成打你的那个人,然后你拿枪biubiubiu,绝对很爽!」 阮念:「。」 阮念:「再说一遍我没有被人打。」 - 电玩城离别墅不算太远,但也不近。 提前给李淑兰打了个电话,说沈星河晚上晚点回去,阮念便带着他和柏颂一起出了门。 晚间下了阵雨。 地面上积了薄薄一层水迹,稍微厚一点的地方则倒映着头顶皎洁的月光。 电玩城外热闹非凡,大多是家长带着小孩。 阮念扭头看着身边自然牵着手的男人,又看了看前面新奇地四处乱瞟的小屁孩。 感觉也差不多。 她不自觉想。 第31章 .照片蓄谋已久的撩拨。 室内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温差像是高高的悬崖,阮念一进来便不自觉缩了缩脖子。 「想玩什么?」 柏颂换好游戏币后过来问她。 她看着游戏币愣了愣神,半晌扭头环视了一圈周边的机器,抿着嘴角轻笑。 「我已经很久没来过这种地方了,所以不太了解哪些好玩……」 柏颂:「那可以先逛逛,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我觉得娃娃机好玩!」 第56页 沈星河在一边见缝插针地开口,随后眸光一闪,像是打着什么鬼主意,双手推着他俩就往另一个方向赶。 「姐夫你带姐姐过去吧!」 他笑着对柏颂说,闪烁的大眼睛在灯光照耀下乌黑明亮。 阮念步子却定在原地,动作略微迟疑:「那你怎么办?」 沈星河勾着嘴角,露出满脸的无所谓。 「我一个人玩就行,你们不用担心我。」 坚定认真的语气仿佛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乖巧无比的小孩,阮念低眸看着他,心里自然是不信的,可看着小孩殷勤的眼神,终归还是不好剥夺他最后一点游戏时间,点点头应了。 「自己玩可以,但不能乱跑。」 她弯腰嘱咐,顺便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是六点半,玩一个半小时,八点钟的时候在服务台边找我们,记住了吗?」 「记住了!」 沈星河飞快应答,笑意凝结在脸上,成了一条眼睛缝。 看着面前小孩瞬间消失的身影,阮念无奈嘆了声气便扭头看向柏颂。 「那去玩娃娃机?」她笑着问。 柏颂轻轻点头,旋即走过来牵住她的手,温热的指腹不知觉就摩挲了下她掌心,像是蓄谋已久的撩拨,不经意就带起了她加速的心跳。 她立即怔愣抬头,闪烁的目光顺势投向他的脸颊。 男人微微低头,额头凌乱的碎发下,是一双温润柔和的眼眸,仿佛可以接纳世间万物。 「走吧。」 他柔声对她说。 酸涩的情绪微微消散,她跟着笑了一声。 「好。」 …… 因为是工作日,电玩城里人不算多。 彩色的霓虹光影从头顶洒落,阮念边走边看,机器里的毛绒玩具种类很多,阮念挑花了眼,不知道该选哪一个。 睫毛微微颤动,她想了几秒便扭头看向柏颂,笑着开口问:「你喜欢什么动物?」 男人怔愣一秒,像是没反应过来。 「或者……」阮念停顿几秒,再度昂头看他:「你有没有看过宝可梦,就是有皮卡丘、可达鸭的那个动漫,你喜欢里面的哪一个?」 皮卡丘? 闻言柏颂嘴角微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指尖轻轻抓了下她的手心,笑着答:「皮卡丘。」 「你和我喜欢的一样啊!」阮念声调上扬,有些莫名的兴奋:「我也喜欢皮卡丘。」 这件事她并不知道。 毕竟高中时期的柏颂又冷又闷,除了偶尔会搭下她的腔,剩下时间就是一个人闷着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感兴趣的人或物。 至于领证到现在的这段时间,他虽然性格变的温和了一些,笑的次数也肉眼可见变多,但整体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没见他有特别在意的事情。 感觉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点点颗粒,根本抓不住实形。 握住他手走向其中一个机器,她指了指橱窗里满满的黄色毛茸茸,笑着商量:「那我们玩这个机器?」 微微点头应下,他掩饰不住柔情,反手攥紧了她的指尖。 「好。」 熙攘的人群在周身摇盪,嘈杂又凌乱的声响里,柏颂的嗓音一如往常的温和。 他微微躬着身,目光落在了橱窗里她一个人的倒影,偶尔低头和兴奋的她相视一笑。明明是很平淡的日常,却就是蔓延着温馨的感觉。 她很喜欢。 以致于原本低沉的情绪慢慢变得昂扬了起来。 独自「霸占」了娃娃机快十几分钟过后,阮念眸光一闪,主动让位让柏颂来玩。 他轻笑着推託:「我不经常玩这个,可能玩不好,还是你来吧。」 「试一下嘛。」她一听到拒绝,语气顿时更来劲了,拉着他胳膊晃悠了好一会儿,没有意识到这种动作配上语气和撒娇差不多。 柏颂兀自沉默。 「而且之前是你说让我发泄,但现在又拒绝我的邀请,怎么想都说不过去嘛……」 她继续轻声嘟囔。 柏颂的眸色不经意深了一些,半晌无奈地勾起嘴角,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那我试一下?」 「好!」 身边人微微弯下身子,弹钢琴的五指现在正放在她刚刚握过的摇杆上,表情沉稳,目光正专注地看着透明窗户里的场景。 阮念不禁看了过去。 一手撑着台面,一手撑着下巴,她别过脑袋,灼热的视线便顺势落到男人的侧脸上。 他应该也察觉到了。 摇杆不经意晃了一下,上面的毛茸茸差一点就要掉了下来。 「柏颂。」 她突然出声叫了他的名字,语气飘忽,像是在神游。 「那天你发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思来想去,也不记得自己什么到底是什么时候入了别人的镜,感觉就和做梦一样。 骨碌滚动的皮卡丘毛绒玩掉到了窗口里,柏颂低下身子拿起来,起身后愣了几秒才回答:「刚同居的时候。」 「那时候你还没习惯,晚上睡不好,早上起来都是迷迷煳煳的,所以可能没什么印象。」 「这样啊。」阮念轻嗯一声,她还以为是有什么特别的呢? 本以为这一趴就算过去了,下一秒,阮念继续抬眸问他:「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拍我?」 第57页 柏颂眉心微跳,捏着毛绒玩具的手指不自觉夹紧,连手心都紧张地冒了汗。 阮念指尖交缠,脸上不自觉露出了期待又紧张的神色。 主动拍照, 肯定是有原因的。 要么在景,要么在人。 厨房的早上天天都能见,如果单纯景很好看那应该不只会拍一张。 那剩下的原因,就应该只有人。 兴奋与理智一瞬间冒出来,即便明令警告过自己不要乱猜,但在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间,不可否认她还是心动了。 不然也不会主动换掉从大学用起的头像。 嘈杂的声响在背后缓缓静止,似乎空气都一瞬间慢了下来。 「因为好看。」 他轻轻答,言罢扭头看向她。 阮念不自觉呆在原地,眸光有些失神。 头顶的短髮被男人温柔的手掌轻轻拂过,他摸着她的脑袋轻声笑了笑。 「因为你很好看。」 唿吸一瞬间停顿,她对上他温和的目光,砰砰的心跳声像是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 一直到走出电玩城,阮念脸上的红色都没有完全消失。 她还是会对他心动。 即便只是简单无比的摸头杀。 那天和顾声电话,她问她为什么不主动表白。她当时沉默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要真论起来的话,原因真得很简单。 不告白就还可以在暧昧的舒适圈内待着。 一旦告了白,那就势必要走出来。 到时候他的选择,会直接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 运气好点,在一起,她就实现了和十七岁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愿望。 运气不好,两个人一拍两散。 只可惜,她一直运气不好。 高中时期柏颂的不告而别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即使那个「没有」朋友的回答,阮念在高二的最后一个月逼自己接受了,但不告而别这件事,还是证明他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更不用提长大后的「凑合结婚」。 她压根不敢去触碰有可能毁掉二人关系的红线。 所以就暧昧好了。 就小心翼翼地试探好了。 阮念有时候不禁会想。 可有件事该怎么说呢? 真正喜欢的人,压根不可能忍受结果不定的暧昧。 要么就是喜欢,要么就是养鱼。 只可能二选一。 而她偏偏是那例外的未知。 因为太喜欢,所以反而不敢逾矩,怕连这暧昧都维持不了。 她不知道他也是。 …… 李淑兰在路边接走了沈星河。 临走还不忘在车里和她笑着交代,下次一定要和柏颂一起去她那吃一顿饭。 阮念点头应下,随后笑意盈盈地和车里的人说了再见。 路灯明朗,晚风肆意。 二人一起走回了家。 毕竟是夏日,牵完之后的手还是冒出了一点汗,黏煳煳地粘在手上。 柏颂在门边放好抓到的娃娃,十几个,全是皮卡丘,只是是不一样的表情,卖萌的,撒娇的,奸笑的…… 他边开灯边和她说话。 「你要先洗澡吗?我去开空调……嗯?」 转身的间隙,怀里突然就涌进来一个柔软的身形。 阮念瞬间就抱住了他的身子,凌乱的短髮贴在他的胸前,几缕调皮的,划过他的脖颈,像是勾人的绳线,一瞬间就挑起了他的心跳。 「怎、怎么了?」 他努力压着声问。 阮念只轻轻抱着,好久之后才低声说了一句。 「谢谢你。」 「谢谢你陪我发泄情绪,谢谢你安慰我,谢谢你下午的时候……抱了我。」 柏颂眸光微滞,半晌轻手回抱住她,有些无奈地笑:「这有什么好谢的。」 阮念顿时一愣,随后闷着脑袋开口。 「因为人如果在紧张难过的时候,被另一个人抱住,会很有安全感,那些不好的情绪也就会随之消失。」 「你在我难过的时候抱住了我。」 「所以,要谢谢。」 头顶的唿吸有些沉重,阮念怕他开口,抢先一步道:「我知道你又要提这是作为丈夫的责任,是应该的。」 「但就算是责任,它也值得谢谢。」 「不能因为它是应该的,就去拒绝感谢。」 第32章 .彩排「你怎么、怎么突然抱我?」…… 和李淑兰约的聚餐时间定在了周五晚上,在她家。 阮念早换了班,所以提前去柏颂彩排的艺术中心等他一起过去。 「我到后门边了。」她停在路边和他打电话。 对面传来男人空旷的回音,伴随着一些轻灵的乐器演奏声。 「乌旭两分钟前过去了,你看到他了吗?」 阮念环视了一圈四周,最后才在巨大的榕树下找到了戴着工作牌的男人,她边往那边走,边和电话对面的人交代:「我看到他了。」 柏颂轻轻嗯了一声,半晌柔声开口道:「艺术中心里空调温度开得低,休息室里面我放的有外套,你记得穿上。」 思绪突然回到前不久的那个早上,阮念耳垂不禁有些热。 眸光闪烁,她慌乱应下:「知道了,你先忙吧,不用担心我。」 第58页 对面沉默了几秒,须臾传来男人温和的笑声:「好。」 …… 因为没有正在进行的演出,艺术中心里的人并不多。 空空荡荡的走廊能听到二人带着回音的脚步声,潮湿的天气让白色的墙面都微微泛出了些许不自然的颜色。 闷热的潮气环绕在鼻尖,阮念抬眸看向前方,嘴角不自觉收缩了起来。 她其实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 某种程度上,也算来过很多次。 只不过那时候是从前门进的。 乌旭径直把她带向了休息室。 「小柏他彩排可能还有个十几分钟左右,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 说完拿起衣架上搭的外套递给她,无奈地笑着开口:「小柏之前刻、意、交、代我的,这边是中控空调,温度低,他担心你感冒。」 脸颊瞬间泛起不好意思的红色,她颤抖着睫毛接过去,随后干脆低头闷着脑袋应了一声:「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乌旭洒脱摆手,看了眼周围好像没什么要交代的便打算转身离开:「行,那你就坐着休息一会,我先回去了。」 阮念点头嗯了一声。 冷风从头顶划过,臂弯上的衣服面料柔软,轻轻贴着她的皮肤,像是莫名滚烫的热源。 眼看乌旭手掌搭上门把手,她突然出声:「那个你……」 乌旭听到声,扭头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阮念表情有些紧张,思量着语气和他轻声商量:「你们这彩排,允许外人观看吗?」 她只见过柏颂演出时候的样子。 所以还挺好奇彩排会是什么样。 乌旭表情一顿,像是没反应过来。 但下一秒,他就勾着嘴角淡淡笑出了声,明显看出了她的意图。 「你是想去看小柏对吧?」他问。 耳垂一热,她不自觉就捏了捏耳朵,紧张地点了点头。 轻声问:「可以吗?」 乌旭陷入思考,半晌轻勾嘴角,沖她笑了笑。 「旁人不行。」 「家属可以。」 阮念顿时长吁一口气。 但耳垂却是越来越热,像是被臂弯上的热气熏了太久。 家、属。 她不自觉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音乐厅要从二楼进去。 阮念被乌旭带着直接去了后台,这里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忙着,灯管聚焦的舞台则被挡在厚厚的幕布后面。 「你在这个位置站着就能看到小柏了。」 他指引着她走到幕布旁边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道小小的缝隙。 「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了。」乌旭打完招唿离开。 阮念轻应一声,随后便扭过头,把视线落到舞台上的男人身上。 因为不是最后一遍的正式彩排,他只穿了一件普通的蓝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白净的面庞半边被灯光照耀,额头的碎发在眼皮上轻轻落下一点阴影。 他并没有注意到她,专注的目光一直落在面前的黑白琴键上。 轻灵的乐曲像是连绵不断的丝绸一般从他指尖流出,阮念抱着怀里柔软的外套定神站在原地,沉醉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钢琴后坐着的男人身上。 未等一曲终了,阮念的肩膀突然就被人敲了一下。 「你是新来的工作人员?我怎么没见过你。」 来人是个朱颜鹤髮的叔叔,头顶虽然已经斑白,但面上却依旧是精神焕发,说话有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阮念知道他。 是柏颂的老师,秦蘅。 只是这老师没见过她,似乎把她当成了偷偷熘进来的粉丝。 秦蘅一脸的怒气:「你说说你们这群小姑娘,整天也不好好上学上班,成天在这蹲人有什么意思……」 阮念闻言,眼神一慌,急忙出声否认:「不是的,秦教授。我不是熘进来的粉丝,我是……」 话语一瞬卡壳,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 柏颂的妻子? 还是柏颂的爱人? 她做不出决定,只好顿在了原地。 秦蘅顺势低眸看了眼她的长相,眉心瞬间蹙起,语重心长地教育她:「我看你这小姑娘长得也挺好看的,找个男朋友应该不成问题,干嘛要死吊着小柏这一棵树呢?再说人家都结婚了,你还是注意一下,不要再偷偷熘进来了。」 注意一下? 阮念闻言瞬间怔愣,不免有些联想。 秦蘅说完语气一顿,看到她怀里熟悉的外套,眉头不禁下垂:「你这外套,我记得好像是小柏的。难不成你这个小姑娘,还偷偷进了他的休息室?」 见他越猜越离谱,阮念连忙出声否认。 「不是的秦教授,你误会了,我是乌旭带进来的……」 边说胳膊边像是心虚一般地垂了下去,不再把衣服抱在怀里,这些动作落到对面人眼里,就成了她心虚的铁证。 「我看你们就是被惯坏了,一点记性都没有,上一次的事还要再演一遍吗?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保安过来登记你的姓名……」秦蘅边说就要拿出手机。 阮念瞬间愁云满面。 她没有乌旭的电话,现在要想打的话只能打给柏颂,可柏颂现在还在排练,打电话很可能会打扰到他。 「老师。」 突然传入耳边的温和男声像是春日里飘来的一阵清风,一瞬间就吹灭了阮念那冒出来的焦虑之火。 第59页 柏颂推开幕布走过来,白净脸庞上温柔的眼神恰好和她对上。 阮念不自觉就有些委屈,嘴角轻轻撇了一下。 秦蘅看到他走过来,立马语重心长地开口:「小柏你来得正好,我这刚好碰到了一个偷偷熘进来的。按你们话来说叫什么私、私生,对,小柏你这次可不能再心软,毕竟上次你就……」 「老师。」他轻轻出声,像是特意地打断:「您误会了,她不是熘进来的。」 说完走到她旁边,低眸给了她一个眼神安抚,顺势握住她空着的手,转身面向对面秦蘅:「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妻子,阮念。」 秦蘅瞬间愣在在原地:「你妻子?」 柏颂轻轻点头:「嗯。之前工作忙,所以一直没有时间带她来见您。」 男人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像是无形的安定剂,慢慢地就让她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她不禁扭头看着他的侧脸。 似乎只要他一出现,她就莫名地可以安心许多。 幕布后陆陆续续走出彩排结束的其他人员,注意到这边动静,都往这边看了看。 秦蘅那边确认是个误会,面上一时有些尴尬。 「你说这是什么情况?我本来还想做点好事的,结果现在倒好,好事没做成,还把人家小姑娘给吓到了,果然是老了思维能力就有点下降。」 「怎么会?」柏颂轻笑:「是我没考虑好,应该早点带她去拜访您。」 秦蘅不禁失笑,无奈地摆摆手,半晌把目光落到她身上,语气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阮念连忙否认,勾着嘴角:「是我一时紧张,没有说清楚。」 紧跟着又聊了几句,秦蘅因为有事离开,阮念在看到那人彻底离开后便一瞬间泄气,紧绷的神经立刻松弛。 「怎么了?」 柏颂注意到她的变化。 阮念睫毛颤动,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语气也有些低:「……其实我刚刚被吓到了。」 毕竟秦蘅嗓门大语气重,表情又严肃,对她来说完全是个陌生人,刚好她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没有什么安全感,两相叠加,心里免不得打颤。 「我工作这一年都还没被人凶过呢……」 她低声嘟囔,语气不免有些委屈。 话还没说完,身子便被人直接给揽进了怀里,温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贴到了她的脸颊上,无端引起一圈红。 阮念一只手挂着外套,一只手没反应过来,僵在原地不知该往何处放。 窸窸窣窣的笑声和轻轻的议论声从不远处传来,应该是还没离开的工作人员和彩排人员,阮念顿时绷住了脚跟。 「你怎么、怎么突然抱我?」 她有些慌乱地小声开口,语气虽然带着紧张的颤抖,但偏偏还有一股子莫名的欣喜。 所以关系更进一步了。 柏颂面上一僵,像是被她带着紧张了起来,手不自觉松了松:「你不喜欢吗?」 「没有。」她闷声抢着答:「只是有点好奇原因。」 柏颂闻言,微微放松了下神色,低头凑到她耳边,柔声解释: 「你之前不是说,紧张难过的时候,如果被人紧紧抱着会很有安全感,不好的情绪也会随之消失。」 阮念瞬间愣在原地。 这是她那天晚上说的话,他很完整地记住了。 「你刚刚就很紧张。」 他低声补充道。 「我不想让你有坏情绪。」 他不自觉收紧双臂,抱着她的动作一时更紧,下巴还轻轻蹭了蹭她的发心。 第33章 .醉酒吻住了她嘴角。 指尖不经意收紧,她闷着脑袋贴着他的胸膛,手心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可是这人挺多的……」阮念轻声嘟囔。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总感觉对不上他的形象。 「你不怕他们说吗?」 柏颂像是愣了一瞬,半晌轻声一笑,反问道:「我们不是合法的吗?为什么要担心他们说什么?」 「……也是哦。」阮念呆呆应声。 话虽如此,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是不停地在耳边游荡,她面上发热,终归承受不住,从他怀里昂起脖子抬眸看他,小声开口:「我现在不紧张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可以松手了。 柏颂闻言眸光一顿,半晌笑着放开她,身子却在阮念想要后退时突然弯了下来,白净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她额头上的碎发。 「你先别动。」他柔声说,温热的气息在她嘴角游荡:「我帮你把头髮理一下。」 男人的指尖像是带着莫名的热气,从她额头走过,顺带熏红了阮念的脸颊,让她不自觉绷紧了身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理头髮也不用离这么近吧。 阮念不禁想。 她抬眸,视线不自觉落上柏颂的脸颊。 男人嘴角上扬,明亮的眼眸微微闪烁,目光专注又认真。 他现在应该很开心。 是碰上了什么好事吗? 阮念还没来得及猜清楚,包里的手机就振动了两下。 屏幕上是李淑云催促的简讯。 「妈催我们快点过去。」她向柏颂转述。 男人微微点头,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那你先陪我去休息室拿东西,然后我去开车?」 第60页 阮念:「好。」 湿气在走廊里蔓延,江城这个海边城市最不缺雨水。 「刚刚在彩排的时候,我其实弹错了一个键。」 途经休息室门口,身侧的人突然出声,像是在对她说。 阮念一时没反应过来,扭头看着他:「嗯?」 掌心接触着女人手心柔软的皮肤,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橘子香气是她身上的味道。 「呵。」 他颇为无奈地笑了一声,藏着柔情的眼神对上她不解的视线,语气像是飘散在风里。 「从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连彩排都弹错键。」 和乌旭交代的是让她在休息室等他。 他没料到她会到现场来。 所以当不经意抬眸对上幕布后熟悉的一双眼眸时,柏颂心头一动,一时间恍神,有些猝不及防,就按错了一个键。 虽然并没有人听出来,但在那之后的几分钟,他都陷入了莫名紧张起来的氛围里。 毕竟从她那个角度,能看到的人只有他。 她一直站在那里,没有穿外套,反手把它抱在了怀里。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纱裙,也不考虑会不会被吹感冒。 他不自觉想出了神。 虽然这件事并不好。 年少时看过钢琴家鲁宾斯坦的自传,那里面曾说,他在登上舞台前,有时候会看一下第一排有没有长得好看的姑娘。 如果有,那他会发挥的更好。 可就现在来看,这条对他貌似不适用。 他不可能对她无动于衷。 可女人并没有多想,反倒主动安慰他了起来:「错一次也没什么的,毕竟像我这样的听众,压根听不出来。」 柏颂无奈失笑,下一秒,他停下步子转身面向她,语气带着试探。 「月底我有一个公益演出,你……你要来看吗?」 是她之前抢过票的公益演出。 阮念顿时反应过来。 「你有赠票?」她先反问,小声解释:「因为我看网上说票很难抢……」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有几张。」 阮念低眸思索,半晌昂起脖子看他:「那我过两天再告诉你答案可以吗?因为我怕医院那边临时有安排。」 柏颂知道这是她的工作,也不说什么,笑着应了。 …… 吃饭地点在沈星河的家里。 李淑云和阮崇老早就到了。 一上餐桌,姨夫就豪气干云地说要和柏颂喝个痛快。 阮念听着就开始头疼。 姨夫是个粗犷的汉子,爱喝酒,酒量又大,柏颂根本没可能应付。 也因此,来的路上她就提前告诉过他,让他记得说自己感冒了,今天喝不了。 可柏颂向来不擅长撒谎。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半杯酒就已经下了肚。 一躺下来,菜没吃多少,光酒就灌了好几杯。 柏颂很明显是不胜酒力的,喝完之后脸颊两侧便露出了不太自然的绯红,眼神也慢慢变得飘忽不定,身子摇摇欲坠。 「今天就这样吧姨夫。」 她主动伸手拦住面前还想灌酒的男人,顺势拉住柏颂的胳膊以免他摔倒。他被她扯着直接就靠住了肩膀,温热的唿吸声随着话语在她耳边流窜。 「念念……」 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周边的人都能听到。 她有些尴尬地应了一声:「嗯,我在。」 「念念、念念……」 这人应该是彻底醉了,一刻不停地重复在她耳边出声,像是在撒娇,胳膊也十分不老实地环到了她的腰间。 阮念脸瞬间涨得通红,想扒拉却发现根本没什么用。 「我就说他们感情不错……」是阮崇在轻声说话。 「那又怎么样,这醉醺醺的,回去不还是要让念念收拾?」李淑云对柏颂仍旧不怎么放心,说的话也带了些刺。 阮崇好声为柏颂解释:「你看你这,女婿那不也是被旁人灌的嘛。而且要是他没喝,你恐怕还是会生气。」 李淑云愠怒:「我在你这气量就这么小吗?念念是我闺女,你不替她想就算了,我替她想你怎么还要拦我……」 听她声音越来越大,阮崇立马出声阻止:「你小点声小点声!别被女婿听到了。」 阮念表情无奈。 低头看着脖颈处醉醺醺的人,她和李淑云简单说了几声,便打电话叫了代驾。 几人站在路边等车。 李淑云看了看乖乖站在她旁边的男人,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去我们那住吧,你明天还要上班,晚上累着了怎么办?」 「不用。」阮念轻轻摇头拒绝:「我明天上午调休,下午上班,来得及休息。」 李淑云:「可你这……」 阮崇伸手拦住她:「行了,念念又不是小孩,他们可以自己做决定了,我们这些大人就不要再干预他们了。」 李淑云:「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干预啊?我是关心女儿。」 阮崇:「关心关心……诶你看那是啥?是不是车来了?」 李淑云:「你别转移话题!」 阮崇:「没转移话题,来来来,上车,有什么话咱们回去说。」 说完顺势给阮念打了个招唿:「到家了记得给你妈发个消息,免得她担心。」 阮念点头应下:「知道。」 第61页 冷风肆意,路灯的光亮洒落在二人身上。 阮念扭头看着一边安静站着柏颂,眸光不自觉柔和。 不同于其他人喝醉了耍酒疯的情况,喝醉了的柏颂很乖,很听话,还莫名地,很可爱。 「不要这样牵。」 他低声嘟囔,松开了被她轻轻握着的手掌,朦胧的眼神恰好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忽然就闪烁了一秒,像是看见了什么喜欢的东西。 「要这样牵。」 他继续嘟囔,五指轻轻嵌进她的指缝。把动作从单纯的握手,变成了十指相扣。 阮念无奈地笑出了声: 「这里面有什么不同吗?」 柏颂低声回:「因为这样牵的紧……」 他垂眸盯着她的脸颊,语气愈发低沉。 「就不用担心会把你弄丢了。」 「我又不是小孩。」阮念不禁轻笑反驳:「怎么会随便就走丢呢?」 柏颂没回话,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沉默半晌之后,才轻轻嘟囔了一声: 「会丢。」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 回了家,阮念先回了个简讯给李淑云,才扶着柏颂去了卧室。 低头看着面前乖巧坐在床边的男人,她一时动作有些犹豫。 「我给你脱衣服,然后你自己进浴室好不好?」 谅她提前给自己做了多少心理预设,此刻真说出口了,脸还是不自然地就红成了一片。 「脱、衣、服?」他像是没反应过来,缓慢又沉闷地重复了一遍。 阮念慌乱点头:「嗯。」 「不行。」男人斩钉截铁地拒绝。 阮念不解:「为什么?」 柏颂眨着眼睛,睫毛不自然扇动,像是有些紧张。 「你、你会看到……」 阮念顿时红了脸,以为他说的是男人身上的某个器官:「要不我闭眼……」 他还是摇头,只是语气变得愈发低沉,像是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你会摸到。」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上大学时,寝室里不知怎么流传开来的小黄书上的内容,阮念脸更红了,干脆直起身看着他:「那你说怎么办?」 男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我自己……嗯!」 阮念急忙拉住他快要歪倒到床上的身子,待他能勉强站稳后才慢慢松手。 无奈地轻嘆一声,她只能先让他坐着,自己去给浴缸放水。随后再把他带到浴室,让他自己脱掉衣服。 「我不看你,你自己扶好墙。」 她闭上眼睛把睡衣睡裤在一边放好,然后伸手扶着他的胳膊,以避免他一个不小心摔倒。 手忙脚乱地确认他坐进浴缸之后,阮念就慌乱地离开了浴室。 隔着磨砂的玻璃门,她轻声嘱咐他:「你别睡着,我隔一会叫你一声,你要睡着了我就要进去扶你了。」 对面没有回应。 「……睁眼进去。」 像是故意恐吓,她紧跟着补充了一句。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一段闷闷的应声。 折腾完再闭着眼看他换好衣服,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男人的发尾沾染了一点水迹,阮念顺势打开吹风机。 男人乖乖地任她收拾,白净的脸庞上眼皮子无力地耷拉着,像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念念。」他突然就闷哼一声。 阮念无奈应声:「嗯。」 他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事,突然就兴奋起来,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念念、念念……」 「嗯,我在。」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回復他的叫喊。 头髮吹了半干,阮念收好吹风机,刚要起身,手腕就被床上坐着的男人拉住。 「怎么了?」她扭头疑惑地看他。 柏颂抬眸,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伤痛:「你又要走吗?」 阮念不解:「走?」 柏颂再次开口:「你又要丢下我?」 语气里的难受让阮念一瞬间觉得自己成了个坏人,她尽量平息这语气,温和解释: 「我、我只是去放个吹风机。」 柏颂表情呆楞,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听明白。 「哦。」 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应声。 等阮念放好吹风机再回来,柏颂已经睡着了。 收拾好一切,她爬上床的另一边躺下,随后微微扭头。把目光落到男人的脸上。 空气安静,她想着晚上的种种场景,心头一时又生了悸动。 「柏颂,你喜欢我吗?」 她抬眸看着他睡意安详的脸颊,嘴角不自觉垂落。 轻轻的唿吸声在耳畔流窜,回应给她的只有满室的沉默。 「不喜欢也没事。」 她自问自答,手指轻轻拨了拨他额头的碎发。 「我喜欢你就够了。」 手腕眨眼间就被人抓住,阮念瞬间僵在原地,慌乱的视线对上了面前人微微睁开的双眼。 「喜欢。」 他轻轻说。 「很喜欢。」 床头的小夜灯留着昏暗的光。 她呆在原地无法动弹,直到嘴角传来温热的触感,才恍然清醒过来。 他拽着她手腕把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轻轻地, 吻住了她嘴角。 ! 第34章 .炸毛靠。 第62页 翌日早上。 「昨天晚上,你有和我说话吗?」 柏颂走到她身边,宿醉让他的嗓音嘶哑了不少,掌心还轻轻抵着额头,像是疼痛难忍。 阮念收拾东西的动作瞬间僵了一秒,但很快调整了过来。 她扭头对上他疑惑的视线,轻轻地摇了摇头:「没。」 柏颂神色似乎是顿时暗淡了下去,沉默半晌才勾起嘴角,像是过往一样温和开口: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脚步声缓缓离开卧室,阮念低头看着手指,似乎一瞬间又听到了昨晚上的话。 「喜欢。」 「很喜欢。」 柏颂一连说了两遍,轻轻的语调混合着窗外止不住的风声,阮念现在回想,却只觉得心头止不住的蜷缩。 昨夜。 亲吻戛然而止。 床头的手机突然间响了两声,寂静夜晚里的突兀声响似乎是一瞬间,就让怔愣的阮念清醒了过来。 面前的男人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睡着,耳边缓慢游荡的唿吸声沉稳有漫长,仿佛刚刚的亲吻只是她一时的臆想。 心头微动,她呆愣地看着面前男人的脸庞。 床头手机再度响起,屏幕上亮起的光芒在夜里格外明显。 柏颂没有设手机密码。 但她也从未去关心过他的手机内容。 光亮慢慢消失在夜里。 阮念思虑几秒,决定等明天早上再告诉他。 闭上眼眸刚要入睡,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就在耳边响起。 睡梦中的柏颂眉头不自觉就拧了起来,像是被这声响吵的很烦躁。 阮念立即伸手捂住了他耳朵,边起身越过他头顶,拿到床头的手机,急忙就按下了挂断。 周遭再次安静下来。 手机屏幕切换为解锁前的样子,阮念不经意瞥了一眼,表情顿时呆在原地。 【可以见一面吗?柏颂】 【我是秦念秋,我回国了】 秦念秋。 一个很陌生的名字。 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不自觉放慢,她泄气一般地坐在地面,面上无端有些灰败。 她很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想像往常一样和他自在相处。可挣扎了一夜,却还是发现自己压根就不是什么心胸豁达到可以什么都不在乎的人。 搜寻引擎上关于那人的消息还没完全删去。 她是秦蘅的女儿,之前一直在国外的音乐学院学习大提琴,参加过几次大型表演,出过几本书,算是近两年的新起之秀。 新闻上还说,上个月本来有国外的优秀乐团邀请她加入,结果不知为何,原本说考虑考虑的人转眼就回了国,干脆拒绝了邀请。 她不了解他们的关系。 也不清楚她具体回国的原因。 但不可否认。 那个被她作为灵感写进了书里的男人,那个被她用cypress指代的人,成了毁掉她一整天心情的根本源头。 毕竟cypress在英语里的意思, 是柏树。 …… 「你上午不是调休吗?」 柏颂站在沙发边问,看向她的眼神莫名地有些紧张。 阮念单手扶着门边,闻言手上换鞋的动作立即僵硬了一秒,半晌不动声色地调整好,随口应付他:「医院有事。」 柏颂瞭然,随后理所应当地去拿车钥匙:「那我送你。」 「不用了,你昨天喝过酒,还没过二十四小时,路上酒驾查的出来。」 淡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波澜,柏颂身子一时僵在原地,像是有些没能从她的冷淡情绪中反应过来。 阮念说完便拿好包,扭头就往外走。 脚步临到门边还是不自然地顿了一秒,眼皮耷拉,她微不可察地嘆了声气。 能做坏人就好了。 那样就能毫无愧疚感地直接删掉。 「昨天晚上有人给你打电话。」她扭头看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去情绪:「还发了简讯,你有空的话,记得回人家一下。」 房门骤然在眼前关上,闷闷的声音像是万里无云的晴空里突然响起的一声惊雷。 脑袋仍旧有点疼,他伸手按了按,眸色不经意就黯淡了下去。 …… 医院。 距离正式上班时间还有一段。 「你上午不是休息吗?」姜韶一回办公室,就看到了低头忙碌的女人:「好不容易放个假,怎么不多休息会?」 纸页轻翻,阮念头也没抬地淡淡回了一句:「下午有手术,我提前过来看下病歷。」 「这么积极啊你!」姜韶笑眯眯地走上前,双手合併撑着下巴弯下腰看她:「那你要喝咖啡不?我去点。」 「不用了。」阮念依旧淡淡应声,语气淡漠得非比寻常。 姜韶怎么说也是和她认识了快一年,立马就察觉到这里面的不对劲,拉过一边椅子反着坐下,眉尾一挑:「感觉你今天状态,有点不对诶!」 握着笔的手指瞬间僵硬,阮念却不愿意承认:「……我挺好的。」 姜韶立马正色:「念念,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笔尖不自然划过桌面,阮念眼皮耷拉着,沉默好久才轻轻出声:「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姜韶一时没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随后撑着下巴看她:「你是指从哪个方面?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同事……」 第63页 「作为恋人。」 阮念出声打断她,眉头不自觉拧得更紧。 姜韶一时瞳孔地震:「你不会、不会对我,大哥咱不至于……」 「你在想什么?」阮念瞬间反驳。 姜韶闻言立刻噤声,忙不迭解释,半晌回过神来,轻声道:「你的结婚对象拒绝你了?」 「称不上。」阮念沉默好久才应声:「我只是突然发现,他好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之前丢下过他。」 如果说一开始是把那些话当成男人酒后的醉话,那在看到那条简讯,在查到那个人的身份信息后,一切好像都可以对上了。 「你之前不是给我发了篇小说吗?」 她低声说:「里面的女主因为一些原因和男主分开了,随后出国。而在女主出国的这几年,男主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了,那个人的名字和女主很像,长得也像……」 阮念声音越说越轻,姜韶在一边干脆直接接过了她的话。 「后来女主回国,男主立刻和女配分手,和女主复合,你想说的是这个对吧?」 阮念轻轻点了点头。 姜韶瞧见,立刻无奈地摇摇头,失笑道:「我说念念啊,原来我夸你想像力丰富是说你创造性强,不是让你把想像力放在这个方面的。」 「先不说这是小说,根本不能和现实挂勾,再说如果真得有这么一个人,把你当替身,那他就是垃圾,你没被赖上还算好的。」 「咱听话,别做回收垃圾的人。」 阮念被她一通话给灌懵了半晌,随后才反应过来,着急否认:「他没那样,是我自己胡思乱想。」 「那既然知道是胡思乱想,你干嘛要难过?」姜韶微微嘆气,伸手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两种解决方法,一种,你直接去找本人问清楚;另一种,等着,看他露陷,然后告他,拿赔款包养小弟弟。」 「……」阮念一时失语。 怎么感觉都是馊主意呢?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门外是护士站的林佳,手里还提着一个牛皮纸袋。 「阮医生,你点的咖啡,送到护士站了。」 不等阮念先应声,姜韶就立即起身跑过去接了过来,笑眯眯地道了谢:「我替阮医生谢谢你啊小护士。」 「没事!」 林佳摆摆手转身离去,姜韶边走边低头看着袋子上的小票,小声揶揄道:「你不是说不喝咖啡吗?等、等下,这个好像是你老公买的诶?」 「什么老公?你别乱说!」阮念立即出声,起身从她手里把纸袋拿了过来。 「呦~~」姜韶故意拖长了语调:「都结婚了,怎么不能叫老公?」 不想再和她逗嘴,阮念低头撕下小票扔进抽屉。 手机适时响起,柏颂发来消息。 【柏颂:收到了?】 【阮念:嗯。】 【柏颂:之前说去看演出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眉头轻轻跳动,她不禁出神了几秒。 【阮念:那天我有手术。】 阮念没撒谎。 因为之前已经调过好几次班,现在到时间要还给人家了。 【阮念:抱歉,我可能去不了了。】 对面沉默了半晌没有回覆,良久之后才发过来。 【柏颂:不用道歉,你是医生,肯定要以病人为主。】 低头看着上面的消息,阮念眸色不自觉黯淡下去,干脆直接反手按熄了屏幕。 一天转瞬即逝。 因为省了上午的休息时间,阮念下班的时间提早了不少。 没和柏颂通电,她直接往公交站走。 路灯光影摇晃,这几天纷杂的消息像是缠绕的线团,把她直接给缠绕了起来,人身像是直接陷入了挣扎不了的困境。 即便她很想乐观地去想说不定只是她误会了,即便她很积极地去思考要如何笑着面对有可能和那人的见面,可最后却还是做了无用功,繁杂的情绪像重重的石头一样压在了她的身上,让她身心俱疲。 那种情绪,叫做膈应。 「啊!!!」 烦躁地揉了把头髮,她像是泄了气一般瘫在公交站的长椅上。 脑袋无力地靠着旁边的gg牌,疲惫的身躯和烦躁的思绪让她干脆直接闭眼假寐。 还不如不亲。 让她直接错过那通电话不好吗。 「怎么在这边睡着了?」 轻缓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念立刻清醒,睁眼就对上了柏颂温和的眼神。 他半蹲着身子,语气里夹着关切。 「累的话怎么不和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你?你这样一不小心就错过车了。」 睫毛轻轻颤动,阮念莫名就觉得有点委屈。 即便他根本就没有凶她。 「我没睡着。」她小声解释,顺带坐直身子,轻声嘟囔:「我就是靠了一会儿。」 无奈地笑了笑,柏颂接受她无力的解释:「好。」 「那你现在打算去哪?」他轻笑着问,语气莫名的有点宠溺。 阮念对他的态度有些疑惑,沉默地盯了他许久。 「我脸上有东西吗?」柏颂小声反问。 阮念摇摇头:「没。」半晌轻声开口:「我想吃蛋糕。」 柏颂立即应下:「好。」 …… 坐上车,阮念刚系好安全带,柏颂就说了一句对不起。 第64页 手指立刻攥紧,她在原地顿了几秒才扭头看他。 柏颂脑袋微微垂着,眼眸有些黯淡:「我昨天喝醉了,没有记清楚发生了什么。如果、如果我说了,或者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甚至困扰的事,我向你道歉。」 「你能别生气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金钱如此,情感也如此。 他接受了她对他温柔关切的一面,就没办法再接受她对他任何的冷淡情绪。 其实关于昨晚的事,他是有微弱的印象。 但也只是印象。 他甚至没办法确定那是事实,还是他喝大之后做的美梦。 万一只是梦,他却当真了,说不定就会引起她的厌恶。 他没那个试错的成本。 所以只能先道歉。 可阮念偏偏最讨厌他道歉。 毕竟她心太软了。 比如现在,她根本说不出一句质问他的重话,甚至还反过来让他不要多想。 「你不用道歉。」她轻笑着说,仿佛一切都很自然地回到了昨天之前:「是我自己有点不舒服,所以情绪上没控制好。」 柏颂扭头看她,眼眸里还是有些怀疑。 阮念藏起那些不好的心思,莞尔一笑:「不是说去蛋糕店吗?我有点饿了。」 她边说边捂了一下腹部。 柏颂向来担心她的胃病,这下没有犹豫,直接就发动了汽车。 她不经意瞥过他的侧脸,一时有些出神。 所以你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那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呢? 手机突然响起,阮念低头点开,屏幕上是一条新的好友通知。 【秋:对方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你好,我是秦念秋,柏颂的朋友】 靠。 第35章 .吃醋她有喜欢的人。 阮念想过很多种可能和她见面的情况。 但唯独没想到是现在这种。 她通过了她的好友,对方很快发来一条消息: 【可以见你一面吗?】 【阮、念?】 第二句话打了顿号,像是莫名的阴阳怪气。 她低眸看着屏幕,指尖在上面犹豫好久,也没能彻底按下几个字回答。 窗外风景飞驰而过,霓虹的光影落在玻璃窗上,形成了一道道的斑痕。 「我不希望你误会我。」 耳边突然响起结婚之前,听见柏颂说过的那句话。 他不希望她误会他。 所有有什么怀疑的,都可以主动问他,他一定知无不言。 沉默好久,她终于下定决心,轻轻掀开眼皮,像是随口问起一般: 「秦念秋,是秦教授的女儿?」 柏颂微微点头:「嗯。」半晌扭过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怎么突然问起她?」 「她加了我的微信。」阮念斟酌着语气开口:「还说想要见我一面。」 柏颂眸光微动,似乎没有料到秦念秋会主动找到她。 汽车在路边的车位停下,他熄火后扭头看她:「你想去吗?」 阮念轻轻嘆气:「我不知道,毕竟她是你的朋友,但我……」 「不想去就不去,不用为了我做勉强自己的事。」他温声开口,边说边揉了揉她的头髮,轻声笑:「或者我陪你去,如果你害怕她做出什么的话。」 阮念闻言,立刻摆手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就是……」 话语一下子卡壳,她突然就失了声,不知该怎么去解释这莫名涌现出来的诡异感受。 「她喜欢我。」柏颂轻轻出声。 阮念闻言瞬间呆楞,昂起脖子扭头看他,眼底有些许黯淡的情绪。 「但我不喜欢她。」他轻笑着补充,半晌反问:「你在意的,是这个对吗?」 阮念一时失了神,不知该回答是或者不是,沉默好久才低低反驳一句:「我不在意。」随后别过脸,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一般犟嘴道:「我只是以为你找到了心仪对象,所以在考虑要不要提前放你自由。毕竟我又没有什么从国外回来的朋友……」 原本听到前一句,柏颂心里是有点难受的。 对她不信任自己而感到的生气,和因为她把离婚挂在嘴边产生的忧愁,混合在一起,让他的脸色不自然就苍白了不少。 但在听到她紧随其后的轻声嘟囔后,柏颂的脸色就好了不少。 他无奈地嘆了声气,伸手揉揉她脑袋:「我跟秦念秋真的没什么关系……」 「我在意的不是她。」阮念低低出声,打断了他的解释。 她一直都相信他的话。 既然他不喜欢秦念秋,那么那个他深夜梦呓的人,就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你是不是,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沉默许久,她才低声开口问,语气里夹杂着掩饰不住的心酸与难受。 柏颂的眼神似乎是在一瞬间就变了,从平静无波到掩饰下的风起云涌。 他有些呆楞地抬眸看她,嘴角微微蠕动:「你……」 她看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也看到了他眼眸中间一瞬的慌乱。 所以是猜中了。 「你不用担心。」她突然就笑了,面上也没有什么特别悲伤的情绪,轻轻地,就打断了他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我不会乱说的。」 第65页 「毕竟我也有。」 她低声补充,嘴角不自然上扬。 不能在这个地方吃亏。 都到了这个环节,她首先想到的,居然是这件事。 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但实际上,她的手指仍旧不自然地蜷缩在了一起。心口闷闷的,像是被人紧紧抓着。 还是会难过的。 「所以你不用觉得愧疚。」她故作洒脱开口,言语里满是随意:「毕竟看这情况,咱俩也算是抵平了,谁也不欠谁。」 柏颂的眸光飞快地黯淡了下去,尤其是在听到她说「我也有」的时候。 他早该明白的。 以她的性格、样貌,不可能这几年都不谈恋爱,更不可能来一个拒绝一个。本质原因还是心里已经住了人,所以再也容不下别人。 这样想想,那张丢失照片上的人,应该就是她那个喜欢了很久的人,甚至再联想一点,有可能就是她大学期间的那个恋爱对象。 而他这个中途截胡的,借着结婚绑定她的,还没开始比赛,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上。 他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 还怎么想去取代他。 「这样说起来,咱俩好像都挺惨的,都没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阮念漫不经心地开口,眼角却仍然是不受控的红了。 柏颂没应答。 逼仄的小空间里似乎一瞬间就变得透不过来气,指尖轻轻点亮屏幕,她回復了对面那人。 【可以】 【地址时间发我一下】 …… 蛋糕店是余锦薇开的那一家。 她家是开连锁的,算半个富二代。 或许是因为隐瞒许久的心事就这样被她戳穿,之后从下车,到进店乱逛的这段时间里,柏颂都没有再和她说过话。 她也一样。 余锦薇进店时看到的就是两个跟木头一样的人,一个站在橱窗前发呆,一个站在收银台前站岗。 她放好东西走过去,先叫了一声收银台前的男人:「柏颂。」 男人转过身,眼神下意识先飘到了另一边的女人身上,随后才收回到面前的余锦薇身上。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品吗?怎么想着到我这边来?」说完她轻咳一声,眼角示意了一下一边发呆的女人,笑着揶揄他一句:「不介绍介绍?感觉这个背影,有、点、眼、熟哦?」 柏颂很少发朋友圈。 这件事不算什么秘密。 他上一条朋友圈,好像还是两年前,发的一张在江城跨年时拍的照片。 这几年他很忙,和他们之间的往来也不算多,所以在他突然诈尸,发了一条意味不明的朋友圈时,他们这些朋友,都有点炸锅。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沈蕴和。 也不知道柏颂结婚他激动什么,评论一留就是十几条,还不带重样的。 「你不认识这个人吗?」沈蕴和把图片里的女人放大,急急忙忙地凑到她眼前。 余锦薇定睛看了好半天,还是没能看出个一二:「这个人我应该认识吗?」 沈蕴和闻言瞬间泄气:「算了,你当初没有去,不认识也是正常。」 「去哪?」余锦薇瞬间抓住关键点。 沈蕴和眼尾轻挑:「你还记不记得高三开学前,也就是柏颂刚失明那段时间,我有一次偷偷带他从医院熘出去了?」 「记得。」余锦薇立刻反应过来。 那时候医生特别嘱咐柏颂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结果一个没注意,人就自己跑了。明明都已经双目失明了,还非要往外跑,胆子也是大。 「当时我带他熘出去,就是为了见这个人。」 沈蕴和轻声开口,指尖轻轻点了点屏幕上的人。 柏颂很少求过人帮助。 即便是火灾刚发生的那段时间,他也没接受过任何人的救助。 可他后来却主动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再带他回一趟庆北。 最开始听到他的要求时,沈蕴和下意识就是反对,「你都这样了,出去干吗?」 「有……有点事。」 「是什么大事值得你一个双目失明的人冒险出去?万一到时候被阿姨发现了,你跟我都得完蛋。」 「只是给个东西,不耽误的。」 「什么东西?」 柏颂一瞬间沉默,良久之后才轻声开口。 「生日礼物。」 时间回到现在,余锦薇一下子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你的意思就是,高中的时候,柏颂就对这个女孩子动心了?」 沈蕴和立刻点点头:「嗯,不过这个女孩子当初应该对他没意思,毕竟礼物盒子里他刻意留了电话号码,结果之后三四年,都没见人打过那个电话。」 那时候柏颂面上看着正常,仿佛并不在乎电话的事。 该上班上班,该检查检查,从不愿意面对失明,到最后坦然接受,他很平静地接受了这里面的一切变化。 可要是真不在乎,怎么会几年都不考虑和别人接触,怎么会復明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了庆北,通过当年的班主任得到了那个人近来的动向。 「不过现在也算是苦尽甘来,两人直接结婚了。」 脑海里重复着沈蕴和的话,她不自觉就勾起了嘴角。 他们都实现了少年时的愿望。 也算是happy ending。 第66页 …… 柏颂站在原地顿了一会,最后还是走到了橱窗边。 「阮念。」他轻轻叫她。 从怔愣中回神,阮念嗯了一声后回过头看他:「怎么了?」 柏颂微微垂眸,手指不经意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伸出去,轻声向她解释:「这是余锦薇,我之前和你说过的。」 对面长髮披肩的女人立刻笑意盈盈地向她伸出手,白皙的脸庞上略加妆点:「你好,我是余锦薇。」 阮念愣了一瞬,随后笑着回礼。 「有看到什么喜欢的吗?」余锦薇顺势开口:「这个店小柏前两天刚入了股,算是老闆。你是老闆娘,想拿什么都可以直接拿。」 眸光一瞬间颤动,阮念一时没从她的称唿里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讪笑着点点头:「这样啊,那我再看看……」 说完就往一边走去,经过柏颂身边还小声地说了一句借过。 莫名尴尬的语气让余锦薇有点迷煳。 这两人不是夫妻吗? 怎么关系这么冷淡。 「你们吵架了?」 确认阮念走到了听不见的位置,余锦薇才小声地问起他来。 柏颂脸色有些灰败,没有应声,像是默认。 余锦薇立刻托腮思考,半晌疑惑开口:「我看你俩都不像是会乱发脾气的人,吵架应该吵不起来吧?」 「她有喜欢的人。」 「咳咳——」 猝不及防的回答让余锦薇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经意就呛了嗓子。 「你们不会是,协议结婚吧?」 她想了许久,也只想到了这一个合理的解释。 柏颂沉默,半晌点点头:「差不多。」 男人颓然的神色似乎立刻就暴露了他的内心。 还是喜欢的。 余锦薇一时有些难办,从朋友的角度,她不希望柏颂去给别人当备胎,但同时也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他回答,视线不经意就飘到了远处的女人身上: 「走一步看一步吧。」 巨大的落地窗边是一排桌椅,阮念随便挑了一个小蛋糕后就顺势坐下。 明明吃的很慢,但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噎住了。 费力地拍了拍胸口,她脸色涨得通红,随后面前就递来了一杯果茶,环着杯壁的手指上还带着熟悉的戒指,她怔愣抬头,正好对上了柏颂平静的脸庞。 「刚出去买的。」 他轻声说:「温的,可以直接喝。」 手指僵硬地接过他手里的果茶,阮念轻轻点头:「谢谢。」 「没事。」 或许是二人之间的气氛太过尴尬,阮念佯装笑意开口:「刚听余锦薇说,你入了这家店的股。」 「嗯。」他轻轻点头。 阮念轻笑,自然地跟着开口:「那我以后不就可以经常过来白吃白喝了。」 轻快的语气里带了明显的欣喜,柏颂扭头看她,恰好对上一双明亮的双眼,眼眸不经意就愣了一瞬,随后轻嘆一声,嘴角还是不受控地上扬了。 「当然可以。」 这本来就是他入股的原因。 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是沈蕴和发过来的消息。 【[连结]让一个人爱上你的十大方法……】 【[连结]男人勾引女人的几种方式……】 【[连结]绿茶的修养之道……】 【[连结]男人让女人心动的几大瞬间……】 【】 柏颂脸上瞬间划过几道黑线。 【柏颂:???】 【柏颂:你有病?】 【沈蕴和:你才有病,我这是给你指明路】 【沈蕴和:我都听媳妇说了,那姑娘不喜欢你。虽然你之前曾经拉黑过我,还不止一次,但本人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沈蕴和:上面那些都是我觉得好用的资料,特地给你整理了,自己看自己学,我保证你能取代那个人在她心里的位置】 【沈蕴和:[我可真善良.jpg]】 【柏颂:……】 【沈蕴和:你无什么语?】 红红的感嘆号出现在屏幕上。 【沈蕴和:靠,你又拉黑我】 利落地拉进黑名单,柏颂顺势退出微信,扭头看着一边的女人。 短髮微微垂落,随意地搭在耳边,白净的脖颈暴露在微微翻起的衣领。她低头专注地吃着蛋糕,白色的奶油不经意就蹭到了嘴角,她轻轻伸出舌尖,捲走了那一点痕迹。 喉结滚动,他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随后立刻扭过头,不再去看。 思绪恍然间就被那晚的美梦占据。 第36章 .雨天穿他的衣服。 演出当天,阮念正在医院当值。 自那天坦诚相待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恢復到了最开始的相敬如宾中。不再会过度关切对方,说话态度也客气了不少,某种程度上就和合租室友差不多。 她有花时间去想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最后得到的结论却仍旧是无法揪扯的矛盾。 她喜欢柏颂, 这件事很确定。 但柏颂有一个喜欢的人,他现在对她所有的好都只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是在法律和情理意义上的尽责。 并不是出于某种特殊的情感。 第67页 这也是确定。 她不会贸然告白毁掉两人之间本就不怎么牢固的关系,但也绝不会任由自己沉迷其中,乃至最后脱不了身。 所以, 相敬如宾就好了。 谁也不耽搁谁,谁也不干扰谁。那天晚上的事她只会当他酒醉认错了人,剩下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至于念念…… 说不定那人名字里就有这么一个字呢? 反正最后肯定和自己没关。 这样想着,一直萦绕在她脑间不断的思绪,慢慢地就平静了不少。 医院眼科。 八月底,暑假的最后一段时间。 暑假期间玩手机玩到视力下降的学生们大都赶在了这个时候看病,学生太多,她忙的脚不沾地,没那么多时间去想其他的事,也就顺带忽视了那些情绪。 柏颂也是。 因为演出进入了最后的彩排时间,他经常性深夜才回来,两人平日根本就见不到面。 也算是减少了那些可能会发生的尴尬场面。 「你今天不是要去看柏颂吗?」 姜韶刚下手术回来就看到了独自待在办公室里的女人,想起前些日子的聊天,低眸看了下手机日期,不免有些疑惑地问了出来。 笔头轻轻敲了敲桌面,阮念没有抬头,轻声解释到,是因为之前换了班,刚好现在要还给人家。 「那你不就见不到你偶像了?」 姜韶不清楚她的结婚对象是谁,只当是个偶像,一边拿湿纸巾擦了擦手,一边笑着调侃她。 眉头不知觉蹙起,阮念有些出神,敲着桌面的笔头不经意停了下来。 「对啊……」 略微抬头,她故作自在地开口,语气坦然,仿佛只是有一点点惋惜。 「那你就不遗憾吗?」姜韶顺势问。 不动声色地掩下眼底那一抹心酸,阮念温声回覆:「还好吧。」 才怪。 阮念小声在心里反驳。 不遗憾肯定是假的。 毕竟是第一次能用赠票进场,位置肯定比她抢票随机分的后排座位要好。 只可惜她要工作。 「不过话说回来,柏颂的演奏会是什么时候开始,主任刚在群里说前段时间加班太多,今天可以提前一小时走,你看看来不来得及?」 姜韶看着手机群里发的消息,主动给她提起建议。 阮念眉心微动,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半晌才坐直身子,伸手按亮手机页面,看着上面的消息眼神瞬间亮了一瞬。 「那不就是现在就可以走了?」 她急忙出声问,边问边开始收拾东西。 姜韶立刻点点头。 面前人闻言,瞬间就换下了外套,提着包撒丫子往门外跑。 「诶你——外面还在下雨,你记得带伞。」 姜韶在后面急忙叮嘱。 最后只得到了一句遥远的应声。 有这么急吗? 姜韶站在办公室里不禁托腮。 - 雨水落在地面的水潭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行人们大多撑着伞急匆匆地从外面经过,声声的鸣笛穿过雨雾后,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窗户外是汇聚而成的汩汩水流,阮念脸上的神色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她脚尖止不住地踮了踮毯面。 前方长长的车流透过雨雾映入她眼中,阮念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师傅。」她主动开口,焦急地问着前排坐着的人:「这边还要堵多久啊?」 「看这天气,再加上晚高峰……」前排司机无奈失笑:「估计两个小时往上吧?」 两个小时? 那估计连结束的谢场都赶不上了。 阮念看了看窗外的瓢泼大雨,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选择了提前下车。 下车的地方艺术中心并不近,差不多也有两三公里。 急促又暴烈的大雨让本就不怎么牢固的雨伞在风中摇摇晃晃,等到她终于能够靠近艺术中心门前时,半边长裤早就彻底湿透了。 此刻距离演出结束已经只剩十几分钟了。 阮念被保安拦住,挣扎良久只能无奈地掏出手机给乌旭打了电话。但对面人应该是在忙,打了两遍都没有人接。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选择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里等着。 透明的窗户勉强能看出个人影,她看着玻璃里面一身狼狈,活脱脱像只落汤鸡的女人,不免悔不当初。 「早知道还不如不来呢……」她对着窗户轻声嘟囔,手指顺便拨了拨头顶的湿发:「弄成这样去见他,不是更丢人吗……阿、阿嚏!」 鼻头开始发痒,阮念知道这是感冒的症状。 正在原地思考着要不要先回去,阮念不经意一抬头,就看到了远处撑伞走过来的男人。 演出结束了。 看着观众通道缓缓走出来的人流,她意识到了这一件事。 柏颂今天穿的很正式,平整的黑色西装配着白色内衬。虽然是很平常甚至普通的搭配,但却莫名符合他的气质。 头髮打理的齐整干净,一双明亮的眼眸在暮色的雨雾里格外明显。 动作不自觉就侷促了起来,阮念立刻攥紧衣袖,脸上有些尴尬,也有些窘迫。 她挣扎着解释:「那个我……」 第68页 带着温热的西装外套瞬间披在了她沾满雨水的胳膊上,阮念一时间呆愣,话语瞬间卡壳。 「不是说不来吗?」 柏颂一边给她扯好遮挡,一边把伞往她那个方向偏,温声问起原因,语气里有些关切,又有些紧张。 「今天……今天提前下班了。结果路上大雨,堵车堵的有点久,我下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没赶上。」 柏颂听完解释,脸色却并未有多少缓解,他低声质问:「所以你是淋雨过来的?」 阮念被他的语气吓到,急忙否认:「没有,我撑伞了。」 熟悉的伞柄正被她挂在一边,阮念心虚地瞟了一眼,上面半边伞叶都折了过去。 男人也看到了。 他像是十分用力地嘆了声气,半晌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你这样肯定会感冒,我先送你回去。」 阮念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狼狈样,所以没拒绝,点头答应了。 两人还没走几步,乌旭就不知从哪一边追了过来,急匆匆地,面色有些焦急:「刚说好了晚上要开庆功宴的,到时候还有採访,你这走了我怎么应付?」 要採访? 阮念瞬间回神。 柏颂那边却并不在乎:「你先帮我推了,我有急事。」 「不是这……」 「你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阮念突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话,顺带着的,还打算挣脱他的手。 不过结果很明显是失败。 柏颂手还牵着她,回头看向她,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多好,沉默好一会,他才扭头看向乌旭,轻声问:「楼上有淋浴的地方对吧?」 乌旭迷惑地点了点头。 柏颂闻言,立刻扭头看向阮念:「先洗澡,洗完澡后在这边待一会行吗?等下我跟你一起走。」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走,但比起这,阮念现下更担心的还是,她没有换洗衣服,也没有毛巾洗浴用品。 「可是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她低着头,语气越说越小,脸上涨得通红。 柏颂闻言顿时一愣。 「你穿柏颂的不就行了吗?」乌旭在一边插科打诨,「反正你们是夫妻,再说他之前在休息室的衣柜里存了好几件衣服……」 乌旭的话语最终因为男人的眼刀戛然而止,讪讪的地露了个笑,他干脆扭头就跑。 人烟消散,柏颂低眸看着她,轻声商量:「我先去看一下附近能不能买,不能再去找其他的女同事借,最后要还是不行,你再……」 唿吸一瞬间停滞。 阮念耳畔传来了一阵莫名的心跳声,不知道属于谁。 「要还是不行……」 男人难掩窘迫: 「你再、再穿我的」」 第37章 .洗澡和她结婚是高兴的事。 休息室里照常开着空调。 阮念被柏颂牵着手走进去,湿漉漉的袖口不经意间就沾染上了他的衬衫,留下了一点深色的痕迹。 冷风唿啸而过,她不自觉就打了个寒颤。 柏颂注意到她的神色,立即停下步子,担忧地看着她。随后眉头微蹙,顿了几秒后轻声和她商量:「现在出去买的话可能会来不及,你介意穿我的衣服吗?」 他的衣服? 阮念一时怔愣,手指紧紧攥着西装领口的地方,不知觉就忘了应答。 柏颂见她不出声,以为她是不乐意,连忙紧张补充道:「衣服都是洗过的。当然,要是你实在接受不了,我再去找一下,看看别人那里有没有你可以穿的……」 柏颂说完就拿出手机打算找人,一边的阮念见状立即回过了神,连忙慌乱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可以穿。」 她小声说,脸颊上的红色已经不经意蔓延到了脖颈,水滴在锁骨处滚动了几下,最后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 柏颂听见她回答,眼神一时凝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后慌乱应了一声嗯。 衣服是好早之前彩排遗落下来的一套春装,不算薄,但也不厚,在开着低温空调的休息室里穿着,倒也挺舒服。 翻箱倒柜地把衣服和毛巾都递给了她,柏颂不经意垂眸,便看到了她低下脑袋时露出的白净脖颈。 耳垂瞬间一红,他僵硬地别过脸,轻轻咳了几声才抑制住了那一秒的心猿意马。 手机上发来消息,轻轻的铃声响一瞬间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乌旭说让他快点过去。 「是採访的事吗?」 阮念抱着怀里的衣服,立刻反应过来。 柏颂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快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柏颂垂眸看她,眼眸里依旧有几分不放心。 沉默几秒,他还是选择拨通了个电话,简短地和对面人交代几句,他挂断电话后便低声和她商量: 「让小李带你过去,可以吗?」 小李是乐团的工作人员,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阮念没有异议,勾唇点头。 休息室和淋浴室相隔有些距离,路程漫长,小姑娘忍不住就开始了聊天。 「我听他们说,你是小柏老师的妻子?」 阮念轻轻点头回应。 「怪不得呢!」小李立刻笑着出声,嘴角的笑意像是凝成了弯勾:「刚刚演出一结束,小柏老师瞬间就跑了出去,那脸上紧张的神色我之前都没见过。」 第69页 女孩的话语不禁让她想起了半小时之前狼狈的落汤鸡形象,神色不免有些窘迫,最后只能讪讪地笑了几声,没有选择应答。 小李却并未就此放下话题,她兴高采烈,脸上满是好奇:「那你能告诉我,你跟小柏老师,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吗?」 阮念微微愣神,半晌轻笑:「半个月前吧,差不多。」 「和我猜的差不多诶。」 小姑娘立即兴奋出声。 「我果然是思维敏捷……」 阮念疑惑:「嗯?」 小李瞬间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沉默几秒后轻声解释:「之前小柏老师结婚的消息传来,大家都挺好奇你和小柏老师,但又没一个敢上去问,所以只能靠自己猜……」 「猜?」 阮念有些惊讶:「这也能猜得出来吗?」 「怎么猜不出来?」小李立刻反驳:「稍微注意一下,平常观察再细緻一点,结没结婚就能很明显的看出来了。」 阮念眼眸微微睁大,像是不太了解这里面的七拐八折。 小李见她好奇,立马清清嗓子就给她分析了起来:「小柏老师之前虽然面上礼貌温和,但内里其实还是很疏离的,再加上又不爱笑,大家平常都挺怕他。」 「但近段时间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从半个月前开始,小柏老师笑得越来越多,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柔和,所以我们才猜,他是那个时候结的婚。」 「毕竟人逢喜事精神爽嘛——能和喜欢的人结婚,换谁都会高兴的。」 小李不忘补充,语气里面满是笑意。 阮念却不经意出了神。 和她结婚, 是高兴的事吗? …… 淋浴室外面是一间小客厅。 小李把她送到便顺势在外面坐下,说会等她出来再走。 热水沿着头顶流下,迷濛缭绕的蒸汽一点点蔓延起来,最后贴到冰冷的玻璃面,化成一缕缕细流落下。 简单沖洗了一下,阮念换好衣服便直接推门走了出来。湿发紧紧贴在脖颈处,水珠沿着皮肤滚落,她单手握着毛巾,脚步轻轻踩上地面。 一抬头,视线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阮念一时恍然,定在原地的步子有些僵硬,脸上是无所适从的慌乱。 柏颂没想到会吓到她,立刻起身解释:「两分钟前,因为採访结束了,我看你没回来就过来这边找你……」 毕竟这边一向人少,小李和她又都是女孩子,他不怎么放心,採访结束没什么事就干脆过来了。 阮念闻言点点头:「哦。」 他的衣服毕竟和她体型不太贴合,大大的长袖下摆被她扯着扎进了裤子里,白色的裤脚卷了一圈又一圈,露出了她光洁的脚踝。 空气中是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柏颂看着她身上的装扮,脸上不知觉就冒起了红色。 她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 那些简简单单的衣物仿佛就是他的替代品,代他光明正大地拥抱了她。 那也挺好。 窗外雨声还没停。 随手擦着头顶的湿发,阮念踌躇着步子,最后慢吞吞地走向一边的茶几。 小李把吹风机放到这里了。 柏颂站在一边看她,或许是男人的注视过于明显,阮念一时间动作都开始哆嗦起来。 抬眸环视了周遭一圈,她没能找到明显暴露在外面的插头。 「这边有。」柏颂看出她的意图,轻轻出声,顺手就接过了她手里的吹风机,插好插头后直接扭头面对她,像是要帮忙给她吹。 阮念看着他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神色不免有些紧张:「我自己来就行。」 柏颂眉头僵了一秒,半晌轻轻一笑:「这个吹风机有点坏了,你要是自己吹的话,可能会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干。」 他说的语气恳切,脸上表情也是专注认真,阮念低眸想了几秒,便折服在了他的手下。 「谢谢。」 她边坐下去边小声向他道谢。 柏颂微微垂眸,闻言轻轻点了点头,道「没事」,语气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这本是我该做的。 第38章 .感冒额头相贴。 客厅里是唿唿的风声。 湿发堆落在脖颈,被热风撩起来的细碎髮丝蹭得她莫名有些痒,身子不自然地动了动。 下一秒,卷着湿气的皮肤相触。 头顶轻柔拨弄的男人指尖瞬间一僵,阮念顿时脸红,一下子就弹了开来。 「不、不好意思。」 她尴尬出声,短髮微微遮着侧脸,看不出到通红的耳垂。 柔顺的髮丝瞬间脱离指尖,只留下了一点点湿漉漉的痕迹在手指上,凉凉的,像是刚刚一瞬而来的触感。 柏颂感知着,眸色不经意就沉了一些,他微微滑动喉结,柔声开口:「没事。」 一阵又一阵的热风轻轻卷着头顶,或许是洗澡后人总是容易疲倦,又或许是后背的男人让她不自觉放下了戒心。 总之最后阮念还是不敌困意,不知不觉就眨巴起了眼眸。 「困了吗?」 男人轻柔的声响穿过吹风机唿唿的风声传到了耳边。 阮念一时有些迷煳,点点头就应了一声嗯。 说完眼皮一耷拉,汹涌而来的困意直接就淹没了她,让她忽略掉了现在的情形,身子顺势就往后倒了下去。 第70页 耳边最后残余下的,只有柏颂紧张的叫声,和紧贴着后背,熟悉的温热胸膛。 等阮念再醒来,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天光大亮,窗外是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她慢吞吞地坐起身,嘴唇刚刚嗫嚅了一下,就感觉到了喉咙深处的疼痛。 感冒了。 阮念瞬间意识到。 她按了按有些疼的额头,想清清嗓子,最后却只得到了两声嘶哑的声响。 这也太严重了。 像是一瞬间身体就虚了不少,她掀开床被,下床时手指不忘扶着床边。 楼下传来一阵切菜声,阮念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了,她拿出手机打算给主任请假,最后却被告知姜韶已经帮她请了。 「姜韶?」阮念顿时疑惑起来。 主任轻快应声:「对啊!她说你昨天淋雨发烧了,昏睡不醒,来不了医院。」 发烧? 难道是柏颂说的? 阮念不自觉想。 简单和对面又说了了几句,她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楼下厨房里人影缭绕,阮念洗漱完便扶着扶手走下楼,至于她身上穿的衣服,还是昨天晚上那一套。 「醒了?」 柏颂像是有透视眼,即使她步子很轻,他也能捕捉到她的动向。 脚步紧张地停顿,她试图轻轻嗯一声,最后却因为嘶哑的嗓子变成了莫名其妙的哼唧。 指尖紧紧攥着衣袖,她脸上不自觉就有些尴尬,像是因为莫名变调的声音,又像是因为昨晚独自睡过去的事情。 柏颂却并未介意,他关掉火转了身,拖鞋在地面擦出一点点声响,几步便走到了她面前。 「嗓子难受?」 他一眼看穿,低声问她。 阮念倚着门边,沉默着轻轻点头。 「早饭已经做好了,是白米粥,等下吃完了早饭再去喝药,应该就能舒服一点……」 他柔声和她交代,语气里满是关切。 阮念不自觉红脸,最后想起刚刚,还是选择了主动问起,用着有些嘶哑的嗓音:「早上请假的事,是你和姜韶说的吗?」 柏颂点头,并未想要隐瞒。 「因为当时你没醒,我也没有别人的电话,只能打给她。」他轻声解释:「至于姜韶的号码,则是当时医院随访他们打给我的。」 阮念并未往别的地方想,只是单纯想问一下,结果柏颂却很清楚地和她解释了一通,像是一点都不想让她误会。 她点点头,勾唇应声:「好。」 说罢,转头便想离开。 胳膊在一瞬间被人牵过去,阮念步子没能如愿退后,只能被带着往前。 「你……」 额头温热的触感瞬间便让阮念噤了声,轻轻又有点急促的唿吸在二人之间流转,不经意间就缠绕到了一起。 他把额头抵到了她的额头上。 像是在比对她的温度。 阮念身子瞬间僵硬,急促的心跳声在耳边显得有点明显。 她不自觉就想挪开。 不然肯定会发现她的心跳声。 步子刚有些后退,胳膊上握着的手指就无端收紧了一些。 「别动。」 面前的男人像是突然认真起来,语气冷冽,莫名有点严肃。 半晌察觉到她的呆滞,神色一顿,下意识地又放低了语调:「你……你先别乱动,让我看一下你还在不在发烧。」 划到一半的手机屏幕在裤子口袋里微微发光,上面露出了一句话: 【在不让人唐突尴尬的情况下,多制造身体接触的机会】 说是会让人心动的秘诀。 但好像没什么效果。 第39章 .演出那就去追阮念。 沈蕴和给的那些资料。 他原本是不打算看的。 「能和她结婚就很开心了。」他轻声说。 「至于其他的……」 比如所谓替代那个她喜欢的人。 「和能陪着她相比,就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有些事情,一旦说穿了,就像是厚重的玻璃被打穿,即便往后再怎么修復,也没办法回到从前。 沈蕴和轻挑眉毛,搞不懂他的脑迴路:「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心甘情愿地接受她心里有另一个人存在?」 桌子对面的柏颂没应声,只是清冷的眸色微微黯淡,像是无声的回答。 醇厚的香气在室内游荡,苦涩中带着一丝丝酸味,他不禁别过脸望向一边的吧檯。 阮念最喜欢这家店的咖啡。 光是同款的周边,都在家里收集了好几套。 她今天是早班,走得急,应该没来得及买。 刚好可以给她点个外卖。 沈蕴和没有能察觉到对面人的出神,他翘着腿,明亮的眼眸微滞,思绪一时凌乱,沉默好久才无奈地问他:「你是有受/虐倾向吗?」 明明知道对方有喜欢的人,还要故作洒脱地陪在她身边,美名其曰能陪着就很高兴了。 备胎都没像他这么好吧 「柏颂,你难道没有察觉自己把身份放得太低了吗?」沈蕴和轻嘆一声,终是无奈发问。 他脸上满是不解:「是!我知道!你喜欢她,而且喜欢了很久很久。但是……再怎么喜欢她,你也不应该这样自厌自弃吧,以你的条件,配上她绰绰有余好不好?」 第71页 绰绰有余? 柏颂终于在对面人像是教育孩子一样的语气中回了神,眼睫轻轻颤动,他抬眸直视那人。 「她很好。」 沈蕴和一时怔愣,随后立即补充:「我没说她不好!」 这人怎么回事 「我的意思是你……」 「是我配不上。」 柏颂接着说,打断了他。 清淡的语气和过往重逢,沈蕴和不禁抬眸,眼皮微掀。 「没有人会喜欢三更半夜爬起床,突然被一身粗糙恐怖的疤痕吓到。」 男人语气里带着笑意,像是自嘲。 沈蕴和一听,这下算是彻底噤声了。 所以还是没有放下。 那场火灾留下的阴影。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好久,等到咖啡都慢慢变凉了,吊儿郎当的男人才再度开口。 「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是医生,是连尸体都可能见过的医生,所以对她来说,或许你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 手指突然收紧,柏颂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耳边好像又响起了梦魇一般的低语。 「她胆子那么小,连蟑螂都怕,万一以后被你背上的疤吓到了怎么办?」 「你是耳朵聋了吗?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平常离她远点!你找打是不是?」 「有、失、明、几、率,呵!那不就是瞎子吗?都这样了你还天天黏着她?」 「……」 「柏颂。」 那人站在门边,身影藏在黑暗里,嘴角勾起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你活该。」 活该身上留疤。 活该被人厌弃。 活该,怎么努力都没办法配上那人。 「我不敢赌。」 指尖攥出点血意,他故作自然开口,像是没有什么影响,即便耳边仍旧是一团嘈杂。 沈蕴和低眸,听着对面人的回答,眉头慢慢皱起。 他不明白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突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优柔寡断,又敏感自卑。 仅仅只是因为火灾吗? 思及此,他不自觉就说出了口:「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人。」 「人都会变的。」 柏颂紧跟着回答。 沈蕴和眸光闪烁,下意识接腔:「可人再怎么变,都不会喜欢一个自卑敏感,甚至是懦弱自弃的人,对吗?」 他就是在说他。 他不信面前这人一点触动都没有。 果不其然,柏颂原本平静无波的神色一瞬间就起了波澜,眸色微微黯淡,眼底是一片青色。 沈蕴和见状立即继续说:「大多数人都喜欢乐观开朗的人,包括你自己,不也是吗?」 他抬眸直视他,眼眸明亮,势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意味。 「你到底想说什么?」 柏颂冷漠回应。 沈蕴和闻言,立即收起了那一点笑意,手指前推,便递来了一张烫金名片,上面的心理医生几个大字格外清晰。 「去看医生。」 他低声说。 「我没病。」 「那就去追阮念。」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沈蕴和似乎是早就打好了算盘。 「我本来是没想逼你的,但要我看你一直这样自我厌弃下去,我也确实做不到。所以要么你自己解决,要么我找外力来帮你解决。」 「柏颂。」他像是累了,语气里都带着疲倦。 「有些事总要面对。」 不管是火灾,还是一些他不知道的事。 …… 「退烧药。」 柏颂端着杯子走到她面前。 阮念接来便仰头喝下,清凉的药水滑入喉中,勉强缓解了那一小段的涩意。 「中午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 他弯下腰接过她手里的空杯子,轻声问道。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阮念不禁摇摇头,有些无奈地应声。 「……不知道。」 生病了四肢无力,连带着脑子也不想转,压根不想做什么决定。 「那要休息吗?」 柏颂轻笑一声继续问。 阮念脑袋倚着沙发背,身上还盖着毛毯,闻言抿起嘴角摇摇头。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就想单单纯纯地靠着。 客厅里放着一架钢琴,黑色的琴身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柏颂看到阮念一身的疲累,心里也跟着发紧,不经意扭头,便看到了一边的钢琴。 「你昨天没来得及看演出。」 他突然开口,阮念一时怔愣,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有些不解:「嗯,怎么了?」 他没有应答,只轻轻勾了下嘴角,转而走向一边的钢琴,指尖顺着拂过黑白相间的琴键,发出一阵悦耳的声响。 他扭头看向她,嘴角是紧张的笑意。 「所以你要不要,在这里单独看一次?」 阮念抱着毛毯的手指瞬间收紧。 第40章 .暖阳我会变成你喜欢的人 阮念看过柏颂弹琴很多次。 从失明时在餐厅兼职弹琴,到復明之后去到舞台上演出,她都有看过。 但上述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她与他之间相隔的距离都很远。不仅要隔着舞台,还要隔着熙熙攘攘、嘈杂热闹的人群。 很少能像现在这样。 第72页 他就在她面前弹琴。 而她是他的唯一听众。 眸光微微闪烁,阮念脑袋倚着沙发背,嘴角不知觉勾起,眼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轻灵的琴声在耳边缓慢游荡,音乐像是有了魔力一般,把她带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属于他的漩涡。 一曲终了,柏颂停下指尖,扭头便看到了沙发边已经陷入沉睡的女人。 生病了容易犯困。 他轻手轻脚地迈着步子走过去,动作缓慢又小心,尽量压着声响以避免吵醒她。 短髮遮住了她的面颊,阮念蜷缩着手脚,眉头微微蹙起,像是睡得有些不安稳。 他小心地在她身边坐下。 沙发垫陷进去一点,女人感觉到热源靠近,嘴角不禁微动,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呓语。 柏颂伸手替她理好搭着脸颊的碎发,指尖微动,就碰到了她柔软的耳垂。 像是感受到了触摸一样,阮念在睡梦中转动了一下脸颊,嘴角轻轻从男人指尖划过,电流一般的触动立即从指尖蔓延到了心脏。 他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眸光止不住闪烁,他的身子瞬间绷紧,指尖上微弱的触感还在提醒他刚刚的事情。 蓬勃的热气一路从脸颊蔓延到脖颈,直到几分钟过后,柏颂才勉强稳定了燥热的心绪。 他沉默地看着她的睡颜,眼神里带着痴妄,以及克制的疯狂。 「你应该也喜欢乐观积极的人。」 「对吗?」 她没有反应,薄如蝉翼的睫毛轻轻煽动,女人乖顺地睡在毛毯里,白皙的面庞是他肖像多年的美梦。 「不回答也没事。」 他低沉地自言自语,语气里带着悲凉。 「我会变成你喜欢的人的。」 至于那个阴暗又悲观的人。 你永远都不会看见他。 嘴角溢出点自嘲的轻笑,他眼底的颜色越来越暗。 直到耳边传来女人一声轻轻的呓语。 或许是沙发背睡着不舒服,阮念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眉头蹙的更紧。 他连忙伸手轻轻拍了拍毛毯,动作像是在哄小孩一般,半晌低眸看着她脸颊,轻声商量:「我抱你回去睡好不好?」 女人应该是听到了,眼皮动了动,喉咙里闷哼一声:「嗯。」 卧室里阳光充沛。 不过短短半个月,独属于她身上的气息就已经彻底充斥进了整个卧室。步子一动一缓间,都是被她环绕的感觉。 公主抱的姿势可以让她的脑袋充分地倚靠在他胸前,细碎的短髮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蹭着他的胸膛,平白地让人心痒。 单膝跪在床边,他轻轻地把她放下。 小心给她盖好被子,柏颂低眸看了她几眼,随后便起身打算离开。 垂下的手腕瞬间被人攥紧,他步子一顿,动作有些僵硬地回过头。 女人面色温和,还在安静睡着,伸手的动作像是她无意识而成。 眸光微微闪烁,他在原地怔愣了许久。 步子缓慢地往旁侧移动了一步,他本想放开她的手,可没想到手腕上的力度却反倒在增加。 「嗯……」 或许是因为挣扎的动作惹恼了她,阮念无意识哼了一声,眉头蹙紧,像是生气。 柏颂见状立即弯下身在她旁边坐下,手掌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突然紧张的情绪。 阮念自然地翻了个身。 手腕却依旧没松开。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姿势太过别手,柏颂犹豫了一下,最后只能选择在她的旁边躺下。 脸颊相对,他可以看到她的每一瞬表情。 掌心一直轻轻地拍着肩膀,柏颂乐此不疲地掩饰这像是哄睡小孩般的动作。 虽然她不是小孩。 但却是他的暖阳。 第41章 .见面「饿了?」 阮念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昏涨的脑袋经过休息已经復了清明,只是胃部隐隐有些空虚。 她慢悠悠地坐起身,脚刚伸进拖鞋里,床头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是秦念秋发来的消息。 【你迟到了】 眼神怔愣地盯着消息看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她答应她在咖啡厅见面的日子。 【抱歉,今天身体不舒服,睡过头了】 【我现在过去】 【不用了】 没等阮念先站起身,对面的人就立刻回復了过来。 【既然你休息,那我直接去你家找你吧】 她紧跟着回,透过屏幕都能感觉到她有些强硬的语气。 阮念眉头瞬间蹙了起来,明眼可见她并不会欣然接受这件事。 思量几秒后,她尽力地保持温和的话术和她商量。 【太麻烦了,还是我过去吧】 对面很快回復。 【这有什么麻烦的?还是说,你担心我过去了会做什么?】 担心? 阮念看着屏幕一时怔愣,不知该如何回復。 指尖在屏幕上停留,犹豫许久,她才慢吞吞打下几个字。 【柏颂在家。】 低眸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她继续打字,脸上并没有什么怒气。 【你要过来的话,这个点刚好赶上晚餐】 秦念秋:【?】 第73页 阮念:【你有忌口吗?】 秦念秋:【。】 客厅里阳光明媚。 阮念沿着楼梯走下去,细碎的髮丝随意地搭在耳后。越餵越肥的lion此刻正懒洋洋地趴在落地窗前小憩,眯着眼仿佛一切安稳。 柏颂则坐在钢琴前练习。 男人听见声响顺势昂头,一缕光芒刚好透过落地窗打在他的侧脸,阮念低眸,对上他看过来的灼热视线,步子瞬间一顿,停了几秒才继续往下走。 「休息好了?」 他边走过来边问。 阮念咬着嘴角点了点头。 熟练地按着她的后脑勺凑近自己的额头,柏颂照旧採取了非常復古的「测量体温」的方式,轻缓的唿吸声瞬间就涌进了她的耳畔。 「不烧了。」他低声说,顺势松开手:「但药还是要再喝几天,以免反覆。」 阮念闷着脑袋应了一声嗯,刚想要转身离去,空荡荡的肚子就突然凭空哼唧了几声。 阮念:…… 地上的lion像是感知到了声响,立刻就睁开了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半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踏着缓慢的步子向她走来。 「饿了?」柏颂瞬间反应过来,嘴角上扬柔声问她,清淡的眉眼依旧温和。 脸颊瞬间就红了一片,阮念只感觉身上热得慌。 明明已经不烧了。 身子僵在原地,男人还在一边等着她的回答,lion则已经走到了她的脚边,柔软的掌心扒拉着她的裤脚,哀怨地哼唧几声,像是在求抱。 慌乱地点点头,她涨红了脸:「嗯。」 低眸看着她通红的耳垂,柏颂无奈地笑了笑,柔声和她商量:「蔬菜粥可以吗?」 「……可以。」 「那你先吃点别的垫下肚子,我去给你热。」 就在男人转身离开前的一秒,阮念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的袖口。 「等一下。」 柏颂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秦念秋等会要过来。」她轻声说,随后向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她继续说:「现在已经快四点了,等她过来的时候估计就到饭点了,家里要是没有准备的话,我们不如出去吃。」 说完拿出手机给他看,上面正好显示了女孩子刚刚发过来的消息。 秦念秋:【既然你这样说的话……】 秦念秋:【我不吃辣】 秦念秋:【[海豹撒花.jpg]】 没等阮念反应过来,消息又瞬间消失,屏幕上只剩下了一条「对方已撤回」的字样,几秒后变成了公事公办的两个字。 秦念秋:【谢谢。】 阮念:? 眼眸一时出神,她看着对面那一系列操作,眉头不知觉蹙起。 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我在家里做就行。你现在生病了,吹不了风,待在家里好一点。」柏颂轻轻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既如此,阮念也不反驳,抱起地上的lion就干脆点头应了。 …… 秦念秋在半小时后到达。 开门的人是阮念,彼时她怀里还抱着lion。 「进来吧。」 她勾着嘴角温和开口,语气里找不到一分不满,哪想到这反而引起了秦念秋的迟疑。 女孩穿着一身黑衣黑裤,留着一头大红色的长捲髮,站在门边久久没有挪步,眼神疑惑地盯着她。 阮念依旧笑着问她:「怎么了?」 秦念秋看着她一脸的平静,嘴角顿时不自觉抿起。 她怎么不生气呢? 她这都找上门了。 可惜阮念听不到她的心里话,她只能看到秦念秋站在门边迟疑的动作,眼神里的疑惑更多,思量几秒后,她才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猫。 「你猫毛过敏吗?」 秦念秋被她的问题叫回神,果断摇摇头。半晌抬眸打量了她几秒,最后还是选择慢吞吞走了进去。 肯定是装的宽宏大量吧。 她不禁想。 嘴角瞬间勾起,她伸出手和她打招唿:「你好,我是秦念秋,柏颂的……」 「朋友。」阮念笑着接了她的话,下巴抬了抬:「我知道,你先在客厅坐一会,他现在正在厨房忙。」 「厨房?」 秦念秋还没从她的接话里回过神,就立刻捕捉了另一条有些震惊的信息。 点了点头,阮念顺势出声解释:「我中午睡着了,没吃午饭。」 果不其然是炫耀。 秦念秋眉头瞬间蹙起。 「柏颂是钢琴家,手是用来弹钢琴的。」她轻声嘀咕,语气里不自然带了几分埋怨:「不是用来做饭的……」 阮念抱着lion的手瞬间一僵。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秦念秋肯定会对她这个和柏颂结婚的人有敌意,但此刻突然就被阴阳怪气,她因为生病而变沉的脑袋一时间就没能反应过来。 「秦念秋。」 柏颂在厨房边冷淡开口。 女人闻言立即扭头,看到厨房边的男人,脸上的惊喜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柏颂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我不能做,那要不你来做。」 阮念站在原地,听着柏颂少见变冷的语调愣了半晌。 也不知道是因为察觉到男人不悦的态度,还是因为年龄的差距,秦念秋当着柏颂的面语气不自然就怂了不少,闷声嘟囔一句:「……我凭什么要做,她不还在这吗?」 第74页 「念念是医生。」柏颂轻声说,语气不自觉就放轻了不少,几步走到了阮念跟前看着她:「她的手以后要用来做手术,要救死扶伤。」 停顿几秒,他扭头看向对面的秦念秋,语气冷淡地反问:「还是说你觉得,救死扶伤没有弹钢琴意义大?」 「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念秋闻言瞬间否认,眉头紧皱,怨气都表现在了脸上,半晌想不出反驳的话,干脆赌气一般地往一边走:「说不过你行了吧?每次都把我当小孩训!」 说完刚好就撞上阮念惊讶的目光,一时间意识回笼,明白自己之前苦心维持的所谓形象都打了水漂,表情瞬间尴尬了不少。 掩饰一般地咳嗽了几声,她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沙发边坐下。 另一边,视线径直从女孩的背影收回,阮念表情有些怔愣,像是没反应过来。 怎么会和新闻里的形象差那么多。 新闻里的秦念秋温柔又乖巧,虽然只有二十二岁,但说话谈吐也处处透着成熟理智。 可是现在看来,一切好像并不是那样。 「她……」 「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又轴又倔。」 柏颂听见她开口,以为是被秦念秋的话扰了心神,连忙柔声和她解释,掌心顺势贴住了她的掌心,像是轻轻的安抚。 「所以你不用在乎她说的话,当空气就好。」 阮念看着他的眼睛,想着刚刚他在秦念秋面前维护自己的样子,眼眸一时有些闪烁,半晌点点头,笑着应了声。 「我知道。」 …… 晚餐期间,秦念秋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多一张嘴又不会少你几碗米。」 她说的理直气壮,但一抬头对上柏颂时仍然有点怂。 柏颂这边刚给阮念盛好粥,小心推到她面前后便转而叮嘱秦念秋:「老师刚让我转告你,不把头髮染回去就别想回家。」 毕竟一头大红色的头髮,走哪都显眼得很。 秦念秋明显对此不是很高兴,小声嘀咕了几句:「不回就不回,有什么了不起的!审美还停留在古代的老古板……」 柏颂闻言立即抬眸瞪她:「你说话注意点,他是你爸。」 秦念秋表情瞬间更难看了。 眼瞅着两人似乎又要吵起来,阮念便立即出来打圆场,她看着女孩一头的红毛,眸光闪了一瞬后嘴角露出点笑意,轻声道:「其实我觉得她这个头髮还是挺好看的,很活泼,也很有生机,像是朝升的太阳,有着用不完的活力。」 餐桌上似乎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比起柏颂的面上怔愣,事件当事人秦念秋的表现似乎更为突兀。 她像是一瞬间脸红,半晌连忙低下头,嘴里嘟囔着诸如「猫哭耗子假慈悲」之类的话,但脸色却还是明显缓解了不少。 弄得阮念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一边的柏颂此刻已经从怔愣中回神,他扭头看向阮念,眼神不自觉柔和了不少。 「好看是当然。」他温声说,嘴角勾着笑。 随后才轻声向她解释:「只是这个颜色太突兀了,出门在外很容易被人盯上。她刚回国,老师担心她的安全。」 秦念秋:…… 秦念秋:倒也不必。 第42章 .亲近我也很想你。 秦念秋用完晚餐便离开了。 虽然秦蘅面上说她不把头髮染回去就别想回家,但到底也不过是嘴上说说,晚上还是主动让家里的司机过来了。 阮念和柏颂一起去送她。 树影迎着微风在地面摇晃,路灯明朗。 留着长发的女孩站在灯下,指尖不经意揉搓了几下发尾,白净的眼皮轻微垂落,沉默半晌后还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眼里浓雾瀰漫,像是好奇的打量,又像是没有察觉的放松了戒心。 「我能和她说几句话吗?」 虽然对象是阮念,但秦念秋最后选择询问的人却是柏颂。 她又不傻。 从过来这边吃饭,再到离开,虽然中间只有几个小时,她还是看得出来柏颂对于阮念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区别对待。 他原来虽然也温柔,但更多的是生疏客气的礼貌客套,哪会像现在这样,含着满眼的柔情,视线永远追随着对方。 所以真的是因为喜欢结的婚。 看来她猜错了。 秦念秋不禁想,表情不自觉就有些落寞。 这下好了,又浪费了一次回国的机会。 阮念抱着lion,闻言眼底有些怔愣,僵硬的手指指了下自己:「我?」 柏颂的眸色不经意就暗了几分。 不得不承认,即便心里很清楚秦念秋做不出什么坏事,但就这样让她大晚上的和她单独聊天,他心底仍旧会冒出一些难以疏解的欲望阻止他同意。 那种欲望叫做占有欲。 他不知道这种欲望对阮念来说是好是坏。 「你想去吗?」 沉默许久,他最后还是把选择的权力完全交给了她,表情一如既往的温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乐意的态度。 她的感受更重要。 他再一次告诉自己,强迫着自己收起那些听起来就不太好的欲望。 眸光闪烁几秒,阮念咬了咬下嘴唇,看了眼柏颂又抬眸对上女孩平静的眼神,沉默半晌后笑着应了声:「可以。」 第75页 矮树枝叶繁茂,间隙里透过几缕月光,轻飘飘落在湖面上,像是镀了层干净的银。不过九月初始,蝉鸣声就消散了踪迹,只有几声蛙鸣在耳边响起。 冷风扑面,阮念刚刚把lion抱给了柏颂,没了人工热源的手脚无端有些凉。 身前的秦念秋却一直闷着头往前走,一个字都没说。 「你找我过来,是想说什么?」 她停下动作主动开口,间接叫停了秦念秋继续往前的步子。 那人愣了神,步子停在原地许久过后才慢吞吞回头,对上她不解的视线淡淡开口:「我喜欢柏颂。」 阮念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不生气?」 眼神一时怔愣,顿了几秒后阮念才轻声开口:「喜欢谁是你的自由。」 「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选择生气?」 她冷淡抬眸,面上依然保持温和。 秦念秋听到她的回答不自觉撇嘴,随口轻哼一声:「也是。」 说完眼眸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牙齿顺势就咬住了下嘴唇,脸上有心虚也有不好意思。 步子在原地踌躇了许久,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慢吞吞转过身子直面她:「刚刚在客厅,我说话没过脑子,对不起。」 阮念闻言眼皮轻掀,看到她低垂的脑袋后愣了回神,随后简单应了一声「嗯」,这一趴就算是过去了。 氛围一时有些安静,秦念秋抬眸,看着面前无论怎样都保持温和态度的女人,想着傍晚在餐厅里见到的场景,嘴角不自然垂落: 「怪不得他喜欢你……」 「你刚说什么?」 阮念注意到她的嘴唇动作,因为正忙着扒拉掉身上的猫毛,她没听清她的话。 秦念秋怎么可能会当她面说对自己不利的话,所以立刻摇了摇头,脑袋像是拨浪鼓一样,否认道。 「没什么。」 …… 送走秦念秋后,阮念便独自一人往别墅走去。晚风温柔,她往回走了还没几步,就看到了树下面的熟悉身影。 一人一猫,此刻都乖巧地站在原地等着她。 lion径直跳进她怀里,柔软的肚子依旧温热,一下子就蕴热了她被冷风吹凉的手掌。 「我们lion这么想妈妈呀?」 她像过往一样轻笑着打趣怀里的小猫咪,指尖轻柔地扒拉了几下它的皮毛。 lion仰着脖子乱动,胡乱蹭着她的脖子,像是应声一般的向她撒娇。 「嗯。」 耳边突然就传来了男人轻轻的应声,不知道是不是在替猫咪应答。 阮念的心跳顿时便快了不少,耳垂不自觉染上了点红色。鼻尖闻到了熟悉的薄荷味,她不禁昂起脖子,看到了身前凑近的男人。 「它很想你。」 柏颂笑着说,指尖轻轻地挠了下她怀里的猫咪,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与柔软。 我也很想你。 男人突然挪开落在lion上的视线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此刻正倒映着头顶明朗的月光,像是藏蕴着一整个星河。 热气从脖颈上涌,面前人过于灼热的视线让阮念一时间慌了神,抱着lion的手指顺势收紧了不少,引来了lion好几声吃疼的嘟哝。 他离她很近。 近到她只要稍微往前靠近一步,嘴唇就可以顺势贴上他的嘴角,就像是那个晚上在床上,他握住她的手时贴过来亲吻她时一样。 她出神地看着他,看着他那一双干净又明亮的眼眸。那道从眼眸里露出的灼热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里面像是夹杂了很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他为什么一直盯着她。 阮念搞不懂。 然而此刻比起心动,她更多的情绪是紧张。手心早渗出了汗,黏煳煳地落在lion柔软的皮毛上,像是热气瀰漫的夏日里身上还卷着一床厚被子,lion难受,她也难受。 鸣笛声突然就在耳边响起,连带着晃眼的车灯也照了过来。 阮念似乎是一瞬间解放,急忙往后退了几步,眼眸还慌乱地眨了眨。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她尴尬抬眸,对上柏颂同样愣神的表情,随后像是掩饰一般地轻轻咳了几声,以试图缓解二人之间莫名变怪的气氛。 「咳—咳——」 柏颂听见她咳嗽,眼眸瞬间回神,急急忙忙就走了过来,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细语地询问:「嗓子痒吗?是不是因为刚刚在外面吹了冷风?」 温和的语调涌入耳畔,她不知该怎么回復,只好选择闷着头简短地嘀咕了一声作为应答。 柏颂陪着她回了家。 一推门,男人就径直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拿给她,趁着她小口喝水的时间,他又急急忙忙地去拿了体温计,调好上面的数字后就递给她。 阮念垂眸看着他递来的体温计,怔愣的表情一顿,半晌轻笑着调侃他:「你怎么突然又相信科学了?」 毕竟之前都是用额头相碰量法,现在却又换成了体温计。 柏颂瞬间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想着之前的场面,耳朵无端有些红。 落地灯撒下的光亮昏黄,lion早已从她怀里离开,径直爬上猫架闭目养神。 阮念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体温计,一边调着数目一边放下杯子。 刚刚的话只是她随口的一提,事实是她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所以自然也没注意到柏颂已经有了些变化的眼神。 第76页 「不过这样确实量得准确一些。」 她边看着体温计边笑着嘟囔。 「之前那样纯靠感觉……」 额头突然就贴上了微热,阮念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顷刻间便堵进了喉咙里。 起伏不定的唿吸声在脸前涌动,她只是轻轻掀起眼皮,就对上了男人明亮的一双眼睛。 他像是一直看着她,睫毛不经意轻颤,便在她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我相信科学。」 他轻声开口。 「但也相信感觉。」 相信完全凭心走的感觉。 ……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灯。 昏黄的灯光落在脸上,阮念背靠着床头,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胸腔里隐约地察觉到了柏颂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最近好像格外地亲近她。 若是换做以往,阮念自然会怀疑这人对她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但此刻,在她已经知道他有了一个很喜欢的人之后,那些莫名涌出的奇异感觉,就自然收紧了不少。 她在克制自己瞎想。 但克制哪有那么容易。 门边的男人洗完澡走了进来,头顶的髮丝吹了半干,环绕一身的湿气像是穿过空旷的卧室涌到了她的身上。 她一抬头,便对上了他的视线。 脸颊瞬间就红了一半,她尴尬地低下头看着手机,随意在手机上点了点,刚好弹出的就是她和柏颂的微信聊天窗口。 聊天背景则是之前拍的那张照片。 光影斑驳,阮念想着那天的情景,脸上的热气更加浓厚。 不敢抬头看柏颂,她干脆丢了手机直接拉起被子躺了下去,脑袋贴上枕头,慌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还是很明显。 柏颂看着她慌乱躺下去的动作,脸上有些不解,愣了几秒还是选择走了过去坐下。 「你喜欢的那个人肯定很好吧。」 第43章 .下雨晚安。 女人轻柔的语调在夜里突然响起,像是临睡前的一声呓语。 清凉的水滴沿着脖颈滑落,柏颂握着毛巾的手指一顿,身子无端就僵硬了一些,低头看向手腕上被袖口遮住的疤痕,他沉默着没有回答,良久之后才缓缓放松了身子。 「她……确实很好。」 不然怎么能挂念那么久都不放下。 嘴角无意识上扬,他随手放下毛巾,周遭却是安安静静,没有人应答,只有阵阵轻缓的唿吸声从床边传来。 临睡前喝的药有安定成分。 他转过头去看,结果显然,阮念早已经侧着脑袋睡着了,撑起的被子还遮住了半边脸颊。 空气里响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嘆气声。 腰间放松,他垂眸看了她许久,随后微微弯下身,伸出还带着湿气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拂过她头顶的柔软髮丝。 她睡的不是很安稳。 细密的睫毛轻轻颤动,昏黄的灯光随意泼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着她的脸颊与鼻樑。缓慢的唿吸通过薄唇,隐约可以看到她不经意露出的贝齿。 他看得入迷,嘴角不自觉上扬,一时没注意到还在滴水的发尾已经接近了女人白净的脸颊。 圆润的水珠轻轻从他髮丝滚落,凉意瞬间浸润了女人的皮肤,她不舒服地抬了抬眼,像是被惊醒。 「下雨了吗?」 她迷迷煳煳地睁开眼,指尖顺势拂过脸颊,摸到了一点水渍。 始作俑者早已在她醒来前慌乱地重新在床边坐定,一边尴尬地拿起床头的毛巾一边柔声否认道:「没有。」 脑袋昏沉,她也并未多思量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哦了一声就径直翻过身子继续睡下了。 「你早点休息。」再次步入睡梦前,阮念还不忘叮嘱一声坐在床边的男人,嗓音温和,带着一股子没睡醒的柔软尾音:「别熬夜……」 「好。」他立即乖巧应声。 随意地揉搓了下头顶的髮丝,柏颂又伸手感受了下脸上非比寻常的温度,随后才起身去把毛巾放好回屋。 夜深人静,不同频率的唿吸声就此交织在一起。 他轻轻掀开被子躺下,阮念此刻却又转回了身子,正脸对着他,微微阖动的眼皮代表她还没陷入深眠。 「阮念?」 他小声叫了她一句,几秒后便换回了一声柔声的回覆。 「怎么了?」 她似乎是半梦半醒,语气黏煳又柔软,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调很像是在撒娇。 眉心不自然轻跳,他克制不住上扬了嘴角,半晌低声询问:「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医院,可以吗?」 阮念动了动睫毛,像是在思索,几秒后才柔声答应了他。 「可以。」 她仍然保持着闭目,半梦半醒。 指尖小心地拨开她脸颊上搭着的碎发,他轻笑着开口。 「那——晚安。」 柔软的脸颊像是无意识蹭了蹭他的掌心,她轻轻蠕动了一下嘴唇。 「晚安。」 …… 一回到医院就又进入了连轴转的忙碌时光。 阮念忙着看病歷,没能听到姜韶走进的脚步声,直到抬头撞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时才微微慌了慌神。 「你很行啊阮念!」 姜韶瘪着嘴,一向明朗的眼神里充满了质问与审视。 「我说你怎么下着大暴雨了还想着要去看演出,搞了半天,不单单是为了偶像,还是为了老公呀!」 第77页 握着笔的指尖不自然收缩,阮念一时间有些心虚,垂着脑袋默不作声。 「唉——」姜韶见她这样,不禁一边怅惘摇头一边低声嘆气,像是心平白碎成了几块。 「本来我还想着,毕竟我们是认识了两三年的关系,以后等我发达了,就给你介绍几个人帅活好的小弟弟。 结果没想到呀,到头来孤家寡人的,竟然只有我~~」 「我不是要有意隐瞒你的。」 即便明知姜韶只是面上装作有几分生气,阮念却还是选择了主动解释。 「毕竟他称得上是半个公众人物,我也害怕公开了,会对他的工作有影响。」 她本想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再告诉她的。 「所以听你这意思,我在你那就是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呗?」 姜韶瞬间听出她话里的「言外之意」,好看的眉毛顿时皱成了一团,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像是伤心到了极点。 阮念看她越说越激动,不免有些慌乱,无奈地摇着头否认:「我不是!我真没那个意思,你别乱猜呀……」 「呜呜呜——」 姜韶捂着嘴角,假意哭泣,尴尬的演技虽然看着拙劣,但却无比奏效。 没过一会儿阮念就受不了了。 「你之前不是说要买什么游戏皮肤吗?」 她无奈嘆气,单手扶着桌边,想着自己还不如早点说了算了。 姜韶动作微僵,嘴角不经意上扬,像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我给你买。」 阮念淡淡开口。 姜韶立即冲上来抱住她:「谢谢富婆!」 阮念:「……」 二人之间吵吵闹闹的氛围最后因为门外走进来的男生停止,尹牧禾长身站在门边,高个的身形消瘦了不少,眼底还有着青黑。 这才一天不见,怎么就颓废成这样。 阮念内心有些迷惑,刚想问出口,紧紧抱着她的女人就突然站起了身。 「病房里应该有事。」 姜韶轻声开口,语气隐隐有些仓皇,像是急于离开此地。 「我出去看看。」 说完几步跨到了门边,头也不回地往走廊里走去了。 阮念坐在原地有些呆愣。 她看到了一些异常。 尹牧禾脖子上的诡异红痕,以及姜韶经过他身前时,那道始终黏在女人身上的灼热视线。 男孩在原地顿了几秒,随后扭头看向她,轻声解释:「师姐,我……我等会再过来行吗?」 双手插着口袋背靠椅背晃了晃,阮念低眸看了眼时间,还没到点。 「行。」她放松语气道。 男孩似乎是立刻就扭头跑了出去。 单手托着下巴,她看着那远去的身影,无端陷入沉思。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放在桌面的手机轻响,上面显示是柏颂发来的消息。 【柏颂:家里没有菜了,晚上我去接你,刚好一起去趟超市。】 简单打下一个字,她回他好。 随后指尖不经意抚到脸颊,借势和他说起昨晚的事。 【阮念:家里的阁楼有放什么东西吗?】 【阮念:昨晚感觉好像天花板漏水了,你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阮念:担心.jpg】 对面迟迟没有回覆,阮念估摸着是他在忙,刚想顺势放下手机,就收到了对面人的回答。 【柏颂:下次不会了。】 下次? 修好了还能再坏一次吗? 阮念摸不透他的想法。 …… 下午阮念去了趟急诊找人,却在这里碰到了一个熟人。 捂着脑袋的红头髮姑娘。 「秦念秋?」 她看到了熟悉的发色,下意识便叫出了声。 女孩很快就回了头,苍白的脸色被她的红头髮衬得更显惨澹。 她单手捂着肚子,像是疼痛难忍。 阮念看了一眼便主动上前关心,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可她却咬着嘴角不回答,像是逞能一般地别扭胡说:「没什么。」 认识的医生此时恰好从旁边经过,见她关心便随口解释了一句,阮念这才知晓,原来秦念秋是喝酒喝到肠胃炎发作。 走廊里人来人往。 医生开的药药效没那么快,秦念秋暂时也不想动弹,只能背部紧紧靠着椅背,还勉强能舒服一点。 「咕噜——」 熟悉的声响从傲娇的女孩肚子里传出,站在一边的阮念问声一时有些呆愣。 「你饿吗?」她小声问她。 秦念秋却并不想承认这件事,只强硬地摇了摇头:「你听错了。」 「哦。」 「咕噜——」 应和声和咕噜声一同响起,秦念秋的脸似乎是瞬间就红了一片。 这下阮念不问她了。 「我去给你买点东西。」 她选择直接动手。 因为售货机里种类少,阮念思来想去也只选了两袋面包和一包牛奶。 「先吃点这个抗一抗。」 她把东西递给她,秦念秋面露犹豫,最后却还是抵不过吸引,接受了。 或许是食物让她面色好了一些,又或许是阮念的行为让她莫名感动,秦念秋突然就出了声。 「柏颂并不喜欢我。」 第78页 她轻声说,随后又补充一句。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未来,会对你们的关系有什么影响。」 阮念沉默,许久才轻应一声:「哦。」 临下班前,她刚要走出电梯,就被一边突然窜出的尹牧禾给拉住了。 「师姐,你能帮我件事吗?」 阮念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握住了手腕也没挣扎,呆滞地出声问他:「什么事?」 远处一道视线投来,她却并未注意到。 「下周三姜韶……姜师姐休假,你可以帮我约她吃一顿饭吗?」 「你自己不能约?」 「我说她肯定不会同意。」 尹牧禾对此十分肯定。 阮念有些难办,沉默几秒只能轻轻开口:「我考虑一下,明天再告诉你。」 尹牧禾闻言瞬间兴奋,笑着向她道谢。 医院大门前。 阮念送走尹牧禾,一回头就看到了远处站着的男人。 「来了怎么不喝我说一声?」 她飞奔着跑过去,笑着问车边的人。 柏颂眼底的暗色还未消尽,面上却依然温和有礼,他柔声解释:「刚看你在和人聊天。」 「你说尹牧禾?」阮念立即反应过来,她勾着嘴角笑了笑:「他刚让我下周三……」 「不行。」柏颂似乎是立即出声,语气里夹着往日不见的严肃。 阮念被突然的声音吓到,眼眸闪烁了一瞬才继续往下说完。 「……帮、帮他约姜韶吃饭。」 「这样不行吗?」她有些迷惑,但还是选择礼貌地抬眸询问他原因。 男人眼眸呆楞地看着她,像是没想到这个答案,半晌才慢慢回神,脸上无端泛起了点红色。 他保持着沉默。 第44章 .酒吧她是他的药。 因为下午不忙,柏颂提前到了医院。 半小时过去,眼看超过了下班时间,他一边掏出手机,一边下车往外走,然后就看到了被尹牧禾拽着胳膊的阮念。 她没有挣扎,甚至脸上还露出了一点笑意。 是同事吧。 手指不受控地握紧,他这样对自己解释,以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慌乱的思绪,可心口却还是越想越闷。 他早就该想到的。 即使没了晏洲还会有其他人,还会有那个被她小心藏起来,喜欢了很久的人,就像高中时候一样。 毕竟她那么好。 多得是喜欢她的人。 不过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柏颂就已经从一开始的胡思乱想转变成了浓重的颓废自弃。 即使从目前来看,阮念并没有对那人流露出什么好感,更没有对他表露出什么不好的态度,但他却不禁开始思考,万一阮念提离婚了他该怎么办。 他就像是被悬挂在吊桥上仍人宰割的俘虏,没有任何落在实地的安全感,轻微的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让他紧绷的神经崩乱。 一切就像是沈蕴和曾经说过的那样。 他好像真的病了。 明明很想靠近阮念,想向她表露自己所有的欲望,想要抱着她、整天黏着她,却又止不住地去想,她会不会因此而讨厌自己,会不会瞧不上自己。 那种焦虑与不安的情绪,一直紧紧缠绕在他的身上,像是无形的链条锁住了他的喉咙与四肢,不仅唿吸不畅还难以挣脱。 他爱她,也怕她。 毕竟她拿着那把可以砍断束缚的刀。 至于目标是绳索还是他的心脏…… 谁又知道呢? …… 傍晚的落日余晖泼洒大地。 阮念抬眸看向对面人,仍旧疑惑于刚刚他的话。 虽然她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对面人的脑内思绪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沉默的氛围保持了得有一分钟,就在阮念沉思于要不要找个话题打破一下尴尬,对面人突然就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他又抱她。 额头撞到了他的衬衣扣子,阮念控制不住嘶了一口气,男人却像是突然听不到一样,胳膊还是紧紧箍着她的腰。 她有些慌乱,紧张开口:「怎、怎么了?」 「有车。」柏颂在头顶轻声回復,身子贴的过紧,他说话时震动的胸腔像是透过薄薄的衬衫传递到了她这里。 一股子热气径直从胸前涌上了脖颈。 好热。 「老师想见你。」耳边传来男人淡淡的语调,像是在解释一开始的「不行」,「约定的时间刚好是下周三晚上,所以我刚刚才……」 之后的话不知该如何说,柏颂低下头,下巴轻轻贴着她的颅顶,沉默着感受怀里属于她的气息。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知到那一点点的安全感。 阮念先轻轻哦了一声,随后昂起脖子顺势就离开了他的胸前,抬眸看着他,笑着说:「那我到时候和他说一声。」 熟悉的香气似乎是瞬间消失在鼻尖,他低头看着女人,脸上有着无措,几秒后才黯然收回了僵硬的手指,点点头:「嗯。」 去超市前两人打算先去吃个饭。 「我下午碰上秦念秋了。」 路上阮念考虑了一下,还是把碰上小姑娘的事说了出来。 「肠胃炎发作,是喝酒喝的。」 她如实复述了医生说的话。 汽车稳当在车库停下,柏颂点了点头,像是习以为常:「她一向如此,在国外的时候我跟老师就说过她,但她不听,偷偷摸摸地照样去喝。」 第79页 「原来师母还在的时候,她还会收敛一点。后来师母离世了,她就彻底放纵自己了。」 秦念秋母亲在三年前离世。 这件事情她在网上看到过。 「她和师母关系很好?」阮念就势问,手指顺便解开了安全带。 柏颂点点头:「嗯,因为老师常年在外工作,所以秦念秋从出生到成年的时间都是被师母照顾长大的。」 「那不就是丧偶式育儿。」阮念闻言立刻就嘟囔了一声,说完又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我没有说老师不好的意思……」 「没事。」柏颂轻笑:「老师心里其实一直都明白,所以这几年也一直在想着机会补救,但……毕竟时间跨度太长,再加上那小孩本来性格就倔,两人见面经常吵架,关系就一直挺僵的。」 「这样啊……」阮念不禁轻嘆一声,像是理解了秦念秋那傲娇又爆炸的性格。 地下车库里的温度比外面要冷的多,阮念一推开车门,冷风就从裙边灌进。 脚步声接近,她一只手还搭在车门上,另一只手就已经被人给握住了。 阮念微微愣神,控制不住抬头看他。 「这个点餐厅里人会多。」 柏颂轻声说,像是刻意解释,即便明明他们还只是在车库,并没有正式进到餐厅里。 阮念虽然有些疑虑,但内心并不抗拒,点点头就答应了。 掌心里女人的指腹温热,他不自觉就收紧了手指,隐约地露出了点情绪失控的苗头。 他现在急需要一些方法来证明,她仍然在他的身边。 贴身拥抱是一种。 十指相扣,也是其中一种。 这可以让他安定下来。 她是他的药。 …… 尹牧禾最后把时间改到了周二。 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去,而她一旦去了,姜韶就会跟着去。 毕竟之前她也这样替晏洲约过她,一报还一报,姜韶想躲都没办法躲。 「人要有责任心。」 她这样对姜韶说。 「毕竟睡了人家,老躲着算什么?」 姜韶顿时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瞎。」阮念无语。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那脖子上的红痕明显到遮都遮不住,她看不出来才奇怪了。 最后三人约定的地点是在一家酒吧。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适合谈事的地方。 「你不喝?」姜韶伸手给她倒了一杯,却被她径直推了回去。 阮念晃了晃手里的橙汁,笑到:「算了吧,我酒量差得很,到时候万一喝醉了,你送我回去?」 「喝醉了就让你老公来接你呗。」 姜韶挑眉一笑。 阮念红了脸,立刻摇头:「那更不行!」 先不提她会不会当面耍酒疯,就说以柏颂的性格,肯定是不喜欢喝酒的。 距离约定时间还差几分钟,尹牧禾似乎学校临时有点事,要多等一会儿,两人只能坐在原地发呆。 咬了两口吸管,她随手掏出手机,就看到了柏颂发来的消息。 【柏颂:吃完饭我过来接你?】 毕竟是到酒吧,她也没告诉他具体地方,只说是出来吃个饭。 【阮念:不用了。】 简短回復完,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几次值班回去,柏颂都在客厅等她的事,于是跟着补充了一句。 【阮念:晚上我自己回去,你也不用在客厅等我,早点休息。】 对面几分钟都没有回覆,像是有事在忙,阮念有些疑惑,干脆就退出了聊天界面。 随手点开朋友圈,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姜韶发的九宫格。 最中间的一张拍到了一个人的手臂,无名指上戒指明显,在昏暗的环境里仍然闪烁。 怔愣地看了几眼,她半晌才回过神,伸手拍了拍一边姜韶的胳膊,慌乱问:「你有加柏颂的微信吗?」 「有啊!当初看诊要随访,就加了联繫人,怎么了吗?」 姜韶说的自然。 手机突然轻响,阮念低眸便看到了柏颂隔了几分钟的回覆。 【柏颂:酒吧人多眼杂,晚上我还是过来接你好了】 【柏颂:另外……】 【柏颂:我并不没有想过要干涉你的生活。只是毕竟你是我的妻子,你的人身安全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柏颂: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还是尽量不要骗我了。】 阮念:……完蛋! 第45章 .勇敢主动追求。 灯红酒绿,声色缭绕。 姜韶对阮念的慌乱神色感到有些无奈。 「你至于那么怕吗?他是你的协议丈夫,又不是你爹,怎么能紧张成这样?」 阮念闻言一愣,半晌边嘆息边摇头。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情。」 她对柏颂有所隐瞒,再严重一点说,就是实实在在的欺骗。 可柏颂没有。 不管是最开始高中帖子的八卦,还是后来秦念秋的出现,他都没有向她隐瞒过什么。 抛掉那个所谓喜欢的人,从结婚到现在快一个月的时间,不管是工作安排,还是私下见面,他都如实地告知了她,没有任何隐瞒。 而她这一次却瞒了他。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不是什么很坚硬的东西,一不小心就能被人打破。 第80页 她怕他对她的信任会因此产生损毁。 而这,会比不被他喜欢还要严重。 姜韶搞不懂她心里的弯弯绕绕,也懒得去多加思考。 毕竟比起她,她现在更担心自己的处境。 「我找了个临时演员。」 她低头凑近阮念,小声和她交代。 「你等下记得配合我演出。」 阮念没明白:「演员?」 「就是假扮男友。」姜韶烦躁开口:「不然那小子死不了心就会一直缠着我。」 眼眸有些不可置信,她沉默着犹豫了几秒才应声答应。 「虽然我答应了,但你知道,我不擅长说谎,所以要是露陷了,我可不负责任。」 姜韶闻言轻笑,一脸的无所谓,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你只用应声就行。」 刚说完,门口就走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尹牧禾是急匆匆赶过来的,额头的汗沿着脸颊边缘滑下。原本平静的眼眸在看到姜韶的一瞬间就亮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勾起带起一抹笑意。 少年人本就长相出众,此刻笑起来更是给人一股子如沐春风的感觉。 阮念顿时就萌生了一些怯意。 一晚上撒两个谎,她怕不是要吞几千根针。 「姐姐……」他兴奋地出声,半晌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了几秒后,小心翼翼地换了称唿:「师、师姐。」 「嗯。」姜韶懒懒地应了一声。 阮念在一边紧张地握住了杯子。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马上到她了。 少年人整了整衣角,立身站在桌子边,眼神认真地看着一边已经神游开外的人,像是之前的很多次一样柔声开口: 「师姐,我很喜欢你,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姜韶没等他说完就开了口,语气冷淡仿若是换了一个人。 尹牧禾似乎是瞬间就顿在了原地。 阮念握着杯子,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这、这么冷漠的吗? 「可是你之前都和我……」尹牧禾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他勉强保持着脸色自然,语气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说上床?」 姜韶顺着他话往下说。 阮念在一边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现在都这么直接的吗? 尹牧禾抿着嘴角,唇色有些发白,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姜韶接下来要说什么。 女人勾着嘴角,笑得无谓:「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怎么?你不会是仗着年龄小,还想要我负责吧?」 尹牧禾的手指似乎是一瞬间就攥了起来。 他眼角泛红,明显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了,下一秒却又挣扎着露出点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姐姐。」他像是在替她给自己找藉口:「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肯定是因为我还不够好。我以后会努力进步的,会当一个好医生,会……」 「你当然要当一个好医生。」姜韶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但原因不能是我。」 指尖用力地扣住衣角,青筋泛起,尹牧禾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连一个追求她的机会都不乐意给。 「因为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姜韶抬眸看他,冷淡出声,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点希望。 …… 门框轻轻晃动,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 阮念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完的过场。 她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场面,不免有些措手不及,以至于尹牧禾都走了,她还在原地发呆。 「你怎么回事?」姜韶无奈开口,随即用力地拍了拍她肩膀,这才促使阮念回了神。 而她回神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为什么。 姜韶一时呆滞出神,半晌才轻轻开口:「你这样问,难不成是因为觉得他不错?」 「嗯。」阮念立刻点了点头。 当然这个不错并不是指她对他有什么好感,而是指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她觉得尹牧禾不错。 「不仅长相好、性格好,最关键的,他在感情里面还很主动。光这一点,他就已经在无形之中超过了很多人。」 「比如你?」 姜韶闻言立即反问,直接就把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 阮念瞬间无话可说。 毕竟在她心里,连她自己都这么认为。 能够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感情,主动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这些种种,她都没有做到。 如果她做到了这些…… 那故事,会不会就会不一样。 第46章 .副驾驶不怕,我在。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时,阮念正在看着手机上的聊天窗口发呆。 如果是告白的话,应该怎么说呢? 我、喜、欢、你? 还是,我中意你? 「别他妈碰我!」 烦躁的哑声从背后传来,阮念下意识回头,刚好就看到了那一头熟悉的红髮。 是秦念秋。 她像是喝多了酒,脚底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松散的牛仔外套此刻随随便便地搭在肩膀上,半只袖口已经被人扯下,露出了她白净柔软的小臂。 寸头男人低着脑袋,手还紧紧拽着她胳膊,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似乎在小声和她说着什么。 可秦念秋对他的靠近十分反感,一直在推着他的手臂。 第81页 不认识的人。 阮念似乎是立刻意识到这件事。 「念秋!」 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出了声,收了手机就径直走过去拉住了她的另一只胳膊,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你不是说在门边等我的吗?怎么到这边来了?」 手上轻微用力,她把她拉的近了一点。 醉酒的女人此刻已经因为她的声音回头,带着迷茫的眼眸盯着她脸庞看了许久,却仍然像是没有认出她来。 「这位是……」 寸头男人见状不仅没有松手,反倒是主动问起了她的身份来,脸上依然是那副令人生厌的□□。 「朋友。」 简单应答,她故作礼貌地沖那人点了点头,随后连看他都不想看,心一横,直接强硬地揽过了秦念秋的胳膊:「她醉了,我带她回去。」 男人嘴角勾了勾,手指顺势松开,看着像应了,但眼底那一抹暗色却怎么看着都不对劲。 姜韶此刻也走了过来,看见她扶着的女人,面上多了几分疑惑。 阮念顾及着后面那人,一时不好解释,只能先给姜韶使了下眼色,两个人一起扶着秦念秋到一边的角落坐下。 一坐下,姜韶便立即出声问:「你朋友?」 「柏颂的朋友。」阮念轻声回答,顺手就拨通了他的电话。 对面嘟了两声就接通,她立即询问对面,也顾不得刚刚的事:「你现在忙吗?」 「不忙。」柏颂很快回答,或许是因为听着她语气的不对,紧随其后问:「怎么了?」 「我碰到秦念秋了,她喝的挺多,现在都有点不省人事了,你能过来吗?地址我刚刚已经发给你了。」 「……」对面似乎安静了几秒,随后便传来了窸窣的声响:「我现在就过去。」 「好。」她轻轻应声,不经意回头,视线就对上了吧檯边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的眼神。 他正在望着她们这个方向。 嘴角依旧似笑非笑。 胳膊上瞬间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阮念握着手机的手指都有些发白。 沙发上的三个人,抛掉其中一个不省人事的醉鬼、一个微醺,还剩下一个她。 战五渣。 刚刚那一瞬间突然涌起来的勇气此刻已经全部消失殆尽,她只能努力保持着面上的镇定,思考着如果那人走过来了,如果那人不是一个人走过来了,她应该去怎样应对。 她从来就没觉得自己有多勇敢。 所以此刻那股劲一下去,那些当时没能想到的恐慌和可能,就一下子都涌了上来。 紧张的情绪一直环绕在她的身边,像是无意间掉落的虫蚁,在她的身上肆意攀爬,连带着她的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等到柏颂赶来时,看到的就是女人已经咬得要发白的嘴角。 「念念?」 他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唿,一见面就叫了出口。 耳畔听见熟悉的声音,阮念这才从紧盯吧檯的怔愣中回神,抬眸对上柏颂温和的视线,她的身子瞬间放松,脱力一般地靠到了他怀里。 「吓死我了……」 她闷着脑袋在他怀里说,声音里夹杂着莫名涌出来的抽泣声。 柏颂并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只下意识抱紧了她,边拍着她的背边小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别怕。」 或许是柏颂的安抚起了作用,阮念慢慢缓过了神,这才想起来一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 秦念秋仍旧不省人事。 姜韶则故意伸手别着脸,平静的脸上是遮挡不住的笑意。 姜韶:被秀了一脸怎么办? 阮念:。 送走了姜韶,两个人才扶着秦念秋上了车后座以送她回家。 担心她撞到头,阮念陪着她在后座坐下。 路上姜韶突然就呓语了几声,像是快要甦醒的徵兆。 「你谁?」 脸颊突然被人用手捧住,阮念一脸懵地看着面前像是在耍酒疯的女人。 秦念秋眼神迷离,此刻已经是醉的不知今夕何夕,几秒后才突然重重地点了点头,自问自答道:「我知道了,你是柏颂喜欢的人!」 秦念秋虽然醉了,但吐词还算清楚明亮,驾驶座上的人听见了,似乎是立即就收紧了手指。 前面是红灯。 他停下车,小心翼翼地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后座上阮念的表情。 平淡无波,并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变化。 最起码不是讨厌。 他这样安慰自己,但明亮的眼神还是莫名地黯淡了下去。 阮念只当她是喝醉了。 话语从耳边唿啸而过,她正忙着拦住秦念秋想要四处乱摸的手。 「你乖一点,行吗?」她像劝小孩一样劝着秦念秋:「柏颂还要开车,你这样乱动会打扰他。」 「你凶我?」女孩轻声开口,眼神依旧迷离,并没有清醒多少。 阮念表情无奈。 「我是让你坐好。」 可惜秦念秋却不吃这一招,她噘着嘴角像是抱怨:「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阮念:「哈?」 以为她是不想让她碰,阮念思索了几秒还是选择松开手,刚想换种方式阻挠她,秦念秋就又出声了。 可内容确是风马牛不相及。 「我喜欢柏颂,柏颂喜欢你,按照常理来说,我应该讨厌你的。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你这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讨厌你了……」 第82页 「嗯?」 「我大半夜给柏颂发消息,约他吃饭,你明明看见了,怎么一点都不生气?正常人难道不都应该吃醋的吗?你好奇怪呀!」 秦念秋像是思维已经乱套,说话颠三倒四,完全没有什么逻辑,想到哪就说哪。 「还是说,你实际上不喜欢柏颂?」她越说越偏,语气也紧跟着黏煳了起来:「那柏颂不就成了单相思?他那么喜欢你,你这个坏女人,居然不喜欢他?你好可恶呀!」 阮念身子此刻早已僵在了原地。 虽然很清楚秦念秋说的是醉话,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还是因为这些话,在心理上获得了那么一点点的愉悦感。 可偏偏驾驶座上的人就是故事主角,她不能表示出明显的喜悦,只能一直尴尬又无奈地阻止她继续往下说。 闹腾了好一会,这人才安定了下来。 等到了秦家门口,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管家早接到电话,此刻正在门口等待。 柏颂拉开车门,本想直接拉着秦念秋下车,结果那人不知为何,把阮念的胳膊攥了紧,期间迷迷煳煳睁开眼,盯着她看了几秒,就哭哭唧唧地换了称唿叫她。 「妈妈?」 阮念闻言瞬间尴尬无比,脸色也是变得难以言说。 她慌乱摇着脑袋,仓皇开口:「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诶!」 说时迟那时快,秦念秋已经直接抱住了她的腰部,像是小女孩撒娇一样黏着她,边哭边往她怀里蹭:「妈妈,我好想你啊!你怎么一直都不来看我,我一个人好难过啊!你都不知道,你走了之后,他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她说得声泪俱下,阮念一时间也不好乱动,只能尴尬地任由她抱着。 可另一个人未必就会乐意了。 柏颂看着车里的动静,脸上的表情冷淡了不少,还没等阮念反应过来,他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揪着秦念秋的后衣领就把她拽了出来。 「李叔。」柏颂扭头叫了一边的老人:「麻烦您扶她回去,顺便和老师说一声,今天时间太晚,我们就不进屋了。」 管家立即点头:「好。」 说完就要去扶那个晕乎乎的女人,结果手还没碰到,就被她一把挥手甩了回去。 女孩挣脱了柏颂的手,失了力气之后便扑腾一下坐在了地上。 柏颂眉头一皱,刚要扶她,就被秦念秋一把抱住了大腿。 「爸!」女孩中气十足的叫声瞬间响破云霄,阮念坐在车里,嘴角没收住,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柏颂面色有些黑。 但更多的,是从脖颈处泛起来的红。 一个被叫妈,一个被叫爸。 两相一比,瞬间就不尴尬了。 秦念秋还在地上哼着声嘟囔,也不知道到底是喝了多少:「爸,算我求你,别让我拉琴了!我根本就不喜欢大提琴!求求你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在国外待着了……」 一直到被管家扶走,秦念秋嘴巴里都还在嘟囔着有关拉琴的事。 阮念见此不免有些出神。 汽车迟迟没有启动。 「不走吗?」她从怔愣中回神,抬眸看向前面的男人。 柏颂先是掩面轻咳了一声,随后眼神示意着副驾驶边的地方轻声解释:「空调好像坏了,这里没有风。」 「是吗?」阮念脸上有些怀疑,随后起身越过中间的控制台,想要隔着座椅看一下。 「你到前面来看吧。」柏颂适时出声,顺便打断了她的动作,手还帮忙护了下头顶:「这样看不清楚。」 阮念眼眸一滞,很快点点头,下车挪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不过是随手拨弄了一下,很快,唿啸的冷风就穿过了指缝,她立即扭头,勾着嘴角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笑着开口:「没坏,有风的。」 柏颂也跟着笑:「那就好。」 说完一个转身,他直接顺手就帮她系好了安全带,清清淡淡的香水味道涌进了他的鼻尖,柏颂很明显地听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现在回家。」 他轻轻在她耳边说。 第47章 .冷战喜欢个屁。 醉酒风波过去几天之后,阮念在医院收到了秦念秋的电话。 因为醉的有些狠,周三那天原本计划的聚餐之后又往后延了延时间,她也就没有机会再见到秦念秋。 「前两天在酒吧的事,谢谢你。」 电话里女人少有地放轻了语调,话里都是认真道谢的态度。 九月秋风起,玻璃窗外的叶片已经有些褪色。 她抬眸远望,单手插着口袋,闻言也只是轻轻笑了笑:「小事而已,不用谢。」 睫毛轻颤,电话对面的秦念秋此刻并膝跪坐在地毯上,抬眸看着面前的大提琴发呆,沉默良久后再出声,问她:「周日你有空吗?」 「这周日?」 「嗯。」 「有空的,怎么了?」 带着温热的指尖小心地抚上那厚重的木质琴身,秦念秋的眼里有着怅惘与哀伤:「这周日我要去艺术中心演出,想邀请你和柏颂一起来看,可以吗?」 阮念闻言表情微愣,没有出声应答。 「等演出结束,我就又要离开这里了。」手机对面的人继续说,语气越发低沉。 阮念沉默着,她想着那天和柏颂争执的场景,表情里有着犹豫,良久之后才眼皮轻掀,点点头应了声:「可以。」 第83页 「那地址我到时候发给你。」 「嗯。」 挂断电话,秦念秋愣了愣神,几秒后才扭头拿起床头桌上放着的一张照片。照片里面的一家三口站在草坪上,中间笑意开怀的小女孩双手抱着花,是刚毕业的年纪,右手边男人是白髮苍苍的秦蘅,至于左手边眉目温和的女人…… 指尖抚过那个人的脸颊,秦念秋眼角慢慢泛起了红,有晶莹在其中闪烁。 「妈妈,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她抱着照片贴近胸腔,嘴角最后还是克制不住地溢出了点痛苦难捱的啜泣声。 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另一边,阮念一挂断电话,便立即点出了柏颂的聊天窗口,上面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去酒吧的那天。 【阮念:秦念秋约我们周日一起去看她演出】 【阮念:你有空吗?】 问题刚发出她就后悔了,柏颂早几天就和她说过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忙着练习,现在被她这样问,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更何况两人现在还在冷战。 说来也好笑,两人明明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却居然还会出现冷战这种场景。 源头就是那天晚上在酒吧的事。 送完秦念秋后两人便一起回家,因为之前身边一直待着个醉鬼,阮念也没空和他解释在酒吧碰上有男人骚扰的事,于是等到回家了,才主动提起。 柏颂的神色似乎是在听到她话的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那个人骚扰你了?」 阮念闻言急忙摇头否认:「没,不是我,是念秋。当时有个人一直拽她胳膊,我看不是认识的人,她又很抗拒,就上去帮她摆掉了那个人。」 阮念此刻的语气还是挺好的,甚至隐隐有点骄傲。 可柏颂的脸色却反而在听完她解释后变得越来越沉,看向她的眼神里也无端多了几分怒气。 「那你就不怕那个人后面对你做什么?」 「当时肯定怕啊!」阮念还没能理解柏颂的怒气,只好完全顺着自己的心意解释:「可是她是老师的女儿,也是你的朋友,我当时要不伸手那人就把她带走了。」 女人边说边皱起了眉毛,像是不满于他如同质问犯人一般的语气。 柏颂见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顿了几秒后才恢復到平常的柔和语调问她:「那为什么不能先找人呢?酒吧门口又不是没有保安,或者是其他的服务员……」 阮念轻声辩解:「我当时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毕竟是下意识的反应,她要是来得及想就有鬼了。 注意到男人的脸色依旧不太好,她心里也慢慢明白这人只是担心自己,而自己在酒吧贸然上手的行为则确实是有些鲁莽,他生气也是有迹可循。 沉思两秒,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岔开话题,不与他争执。 「你刚刚开车肯定很渴吧,我去给你倒水……」 「那你之前骗我说去餐厅吃饭,也是因为没来得及想那么多吗?」 柏颂在她身后淡淡出声,语气里掺杂着莫名受伤的情绪。 阮念步子一瞬间顿在原地。 说到底还是在乎她骗他了的事。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她轻声解释。 毕竟酒吧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她也担心他会不会多想。 「你这样骗我我就不担心吗?」 柏颂紧随其后开口,语气克制又压抑,话里话外都好像是在表现对她的在意与担心。 又是这样。 阮念不自觉想。 明明有喜欢的人却还是有意无意地对她好,给她一些莫名其妙的希望。 「那你可能担心过了头。」沉默良久后,阮念突然出声,语气冷淡犹如被冰冻:「说到底我们也只是凑合结婚在一起。」 言外之意就是他逾矩了。 自那天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冷了不少,除了一些必要交代的事情,比如工作安排,比如父母那边的事情,她都没有再找过柏颂。 柏颂也是一样。 有时候一个人独处,她也不免会去猜测那个他喜欢的人是谁。 从高中猜到休学,再从失明猜到工作,猜来猜去,却连那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肯定很好吧。 比她要好。 冷战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叶小小的突然拜访。 「舅妈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要给我当模特的,我这高三好不容易放次假,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 小姑娘在手机对面努力撒着娇,阮念闻言无奈地按了按眉心,最后只能点头应了声。 刻意挑了一个柏颂去艺术中心的日子,毕竟叶小小没有找到拍摄场景,只能就近在她家取材。 「还、还要穿校服?」 阮念表情怔愣地看着她手里递过来的一套衣服。 「嗯。」叶小小立即重重地点了下头,顺势摊开校服给她看:「毕竟是拍给我们学校校报的,当然要穿我们学校的校服啦!红色的,是不是特别好看?」 「……」阮念头顶滑下几道黑线,抬头小声和她商量:「能不穿吗?」 毕竟她已经毕业九年了,不说穿不穿的上的问题,就说这气质都不一样了,穿上身肯定会很奇怪。 叶小小看出了她的不乐意,动作一顿,随后就熟练地拉着她胳膊撒起娇来:「舅妈~~你之前都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第84页 阮念脸上还是有些难为情,指尖捏着手里的校服外套面露难色。 「可以不露脸吗?」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后退步了。 叶小小摆弄着手里的相机,闻言有些遗憾,但看着阮念紧张的脸庞,也不好再继续为难她,最后只能颇感无奈地点点头:「可以。」 窗外树影缭绕,是难得一见的晴朗天空。 阮念毕竟不常拍照,姿势摆的僵硬,只能尽力顺着叶小小的要求来调整。心思完全放在了她的相机上,也就没听到楼下传来的开门声。 「舅妈你渴吗?」 叶小小放下相机咽了咽口水,晃着手在脸前扇了扇。 「你渴了?」 阮念瞬间明白她的话。 叶小小尴尬地点了点头。 「我去给你拿水。」说完她推开阳台门就往外走,顺带抱起了地上懒洋洋躺着的lion。 客房门一推开,熟悉的男人身影就放大出现在眼前。 阮念瞬间呆在原地:「你不是晚上才回来吗?」 柏颂目光怔愣地看着她身上那一套红色的校服,良久之后才淡淡地应了一声:「我回来拿东西。」 尴尬地恨不得在原地挖个洞,阮念沉默着装死。偏偏怀里的lion不安分,许是相处久了以至于产生感情,它突然就从她怀里挣扎了一下。 看那动作,是想到柏颂那边。 阮念:「……」 男人也看出了小猫咪的态度,伸手就接了过来,随口问起:「要下去?」 她沉默地点点头。 柏颂就势让开了位置。 阳台外叶小小还在鼓捣她那台相机,抬头看见男人过来也只是随意地打了个招唿。 他百无聊赖地抱着lion在客房的床边坐下。 「给。」 叶小小从阳台走到床边,手里拿着一张刚列印出来的照片递给她。 相片上女人穿着红色校服,阳光从头顶斜斜地照下来,她脸上的笑容明媚,像是炙热燃烧的一轮太阳。 「借你书房印表机打的,不要钱,送你了。」 指尖轻轻揉搓着相片一角,柏颂看得出神。 几秒后,他把照片放到lion的眼前晃了晃,像是莫名其妙的炫耀。 「妈妈漂亮吗?」他低声逗它。 lion轻轻地喵呜了一声,像是应和。 「我也觉得妈妈漂亮。」柏颂跟着轻笑一声。 沉默几秒,他再度出声,这次语气沉了不少,也没了那股子逗乐的意味:「那如果我想当你爸爸,你同意吗?」 这次lion没有哼唧了。 它眼皮耷拉,像是被窗外的太阳照得快要睡着。 脸色似乎是一瞬间就颓废了下去,想着前两日的争执和冷脸,铺天盖地的坏情绪像是贴着皮肤的虫蚁,沿着身子慢慢往上爬。 等阮念端着杯子进来的时候柏颂已经离开了。 她算好了时间。 叶小小接过杯子就立刻喝了一口,阮念则没什么喝水的心思,坐在床边发呆。 沉默良久,她才主动问出了口:「你舅舅之前,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女孩闻言一愣,手指指了指她:「不是你吗舅妈?」 毕竟是结婚对象。 她会这样想也是情有可原。 阮念一瞬间就收回了那些旖旎心思。 「那在我之前呢?」她继续问。 叶小小神色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这我要说错了会不会破坏你们夫妻关系啊?」 「没事。」阮念莞尔一笑:「我不介意的。」 叶小小眉头顿时一蹙,像是不怎么信,沉默好久才慢吞吞开口:「其实舅舅之前……」 阮念指尖似乎是瞬间就攥紧了掌心。 「之前喜欢的人也是你!」叶小小似乎是瞬间就变了神色,嘴角上扬,脸上满是笑意。 半晌看到阮念呆楞的神色才立刻反应过来道歉:「是不是吓到你了舅妈?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和舅舅……」 「喜、喜欢我?」阮念迟疑开口,指尖顺便指了下自己。 叶小小凝眉:「不然还能是谁?」 阮念仍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你是不是听错了,他明明没有……」 没有告诉她。 「我怎么可能听错?」叶小小反问,半晌看着她呆愣的脸色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放下相机走到她跟前:「之前我妈给他介绍相亲,他一次都没有去过,但知道对象是你后,他就去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指尖开始颤抖,信息过于爆炸,阮念觉得脑袋都有些疼。 或许是阮念脸上怀疑的态度太明显,叶小小思考了几秒后,决定主动告诉她一个秘密。 「之前我在医院有偷拍过你的照片,那些照片后来都被我舅拿走了,应该就放在书房,你要是还不信,可以去找一下,应该可以找到。」 「照、照片?」 「对啊!还卖了两百块钱呢?」 「可是如果真的和你说的那样,如果他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他一直……」 一直不告诉她,一直保持界限,甚至还刻意编出所谓凑合结婚的事情,让她平白猜了那么久。 消毒水味在鼻尖游走,嘈杂的人声充斥着医院走廊。 指尖在屏幕上犹豫许久,阮念最后还是没能问出那个问题。 第85页 出神的几秒过后,窗口才传来了回復。 【柏颂:没】 喜欢个屁。 阮念瞬间按掉屏幕。 …… 周日的演出阮念提早去了现场。 演奏厅内人头攒动,她被安排的位置刚好在中排的边角侧,可以看到舞台,但也有足够的隐蔽性。 因为秦念秋之前都是在国外演出,少有在国内,现下突然就举办了一场,必然是少不了关注的媒体记者,她进来时就在门口看到了不少等待的新闻媒体。 一个人坐着无聊,偏偏离演出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她只能僵硬地靠着椅背出神。 一连好几个人从她面前经过,要去向中间的位置,阮念干脆抱着包站起身让位,前面几个人还好,到了最后一个人经过时,动作有些大,撞的她突然就往后退了一下,手里的手机也没握住,直接掉在了地上。 男人立刻回头道歉,要帮她捡手机,偏偏座位拥挤,阮念懒得去折腾别人,婉拒之后自己弯下腰去找手机。 厅内灯光昏暗,阮念只能费力地低下头去看,刚看到了疑似物品,手还没碰到就被另一只手捡了起来。 男人身上穿着简单的休闲服,离她两步远,脸上还带着口罩。 「你不是说没空吗?」阮念冷淡询问。 柏颂面上有些尴尬,只能低声解释:「当时没空。」 「呵。」 柏颂:「……」 第48章 .刚刚「我那么喜欢你。」 演出很成功。 即便是阮念这种不怎么了解的人,也都能看出秦念秋在大提琴上的才华。 掌声一直没有消散,如果不是她当众宣布放弃大提琴,这些声音或许还能持续很久。 具体原因她并未细说,只说了以后都不会再拉大提琴,随后便谢幕离开了。 阮念却坐在原地久久没能回神。 其实光凭秦念秋酒醉那天所说的一堆「胡言乱语」,她就已经可以猜到这里面的浅层原因。 她应该自始至终都没喜欢过大提琴。 会去学习,去表演,完完全全是因为父母的要求。 为了能让父亲高兴,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逼着自己去接受不喜欢的东西,直到母亲的意外离世,打破了这其中勉强维持的平衡。 付出与回报变得失衡,这种时候,大提琴不仅没能让父女之间的关系好转,反倒是压的她喘不过来气,只能靠醉酒掩饰疲惫。 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不经意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柏颂依然安静地坐着没有离席,脸上并未有多少疑惑与不解,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注意到了一边她看过来的视线,柏颂沉默几秒后轻声向她解释:「老师之前有打电话来问过我的建议。」 「念秋并不喜欢大提琴,最开始学,也只是因为老师常年不在家,上提琴课还能让他偶尔回来一次,师母那几年也一直陪她,劝她,她便没有什么退缩的心思。」 「直到师母离世。」 「念秋为了不让老师失望,还是选择了一直练着不喜欢的大提琴,但这个过程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在国外的学校待着,没有任何人陪她。」 「长此以往,这种付出与回报慢慢变得失衡,大提琴便不仅没办法改善父女之间的关系,还成了压垮念秋的最后一根稻草。」 和她猜的大差不差。 即便是因为爱而选择的主动付出,如果一直得不到回报,那最后也一样会毁掉一段感情。 亲情是,友情是,爱情,也应该是。 那天叶小小在阳台边说的话,其实早就入了她的脑袋,一两天的时间,她都在想一件事。 那就是明明喜欢,却不愿意开口的原因。 她的原因是不敢。 那他的原因呢?也是不敢吗? 他明明条件那么好,会有什么不敢呢? 一直到走出演奏厅,阮念都没有想明白这里面的曲折。 晚风肆意行走,微风不经意捲起了她柔顺的短髮。 柏颂扭头,看到了女人出神发呆的面庞。 想着已经两三天没有见过她的笑脸,他只觉得胸腔闷得很,像是积攒了很多天的劳累。 沉默几秒,他终于轻轻出声。 「对不起。」 又道歉。 阮念回神,控制不住轻嘆一声后抬眸,眼神里充斥着淡漠与平静,她问他:「为什么道歉。」 「因为那天说错话了。」 「哪一句?」 她像是故意刁难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柏颂的脸色在闪烁的路灯照耀下忽明忽暗,沉默好久也没有言语。 毕竟确确实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错了,道歉也只是源于他不想和她再冷战下去了。 他受不了她对她冷淡。 就像夫妻吵架总有人要低头。 他不觉得自己来做这个人有什么不好,毕竟本来她就是他强求过来的。 僵持了几秒后,他昂起头,低声说:「是我太斤斤计较了,不应该拿着你……」 「你有什么错。」 阮念平静出声,瞬间便打断了他的言语。 柏颂眼神微楞,几秒后,腰部便被女人白净的手臂环绕,她走过来抱住了他,温热的脸庞紧紧贴着他胸膛,隔着一层布料,他也能感受到女人平稳中夹杂着一分慌乱的唿吸。 第86页 「你有什么错。」 她又说了一遍,在他怀里,闷着声,语气像是染了点无奈与哀伤。 她似乎想明白了。 是自卑吧。 就像她会在他面前自卑一样,他也会。 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道歉,哪怕明明争执里面也有她的错,最后低头的人,却还是他。 他似乎比她想像的,还要自卑克制。 所以越是这样的人,越是不可能像其他打直球的人一样,上来就告白,不管成不成功都能一样高高兴兴的。 他们会很努力地计算得失,会计算着,如果失败的话,可能连朋友也做不了,甚至连最后一点假借朋友名义靠近的机会也因此丢失掉。 毕竟造成自卑更深层次的原因,是消散不掉的消极情绪。 思及此,她的眉头微微蹙起,里面有心疼,也有控制不住的难受。 还是因为那场火灾。 不然按照之前高中论坛里的帖子描述,他应该是所有人艷羡的天之骄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卑又敏感。 她早该发现的。 即使是八月中旬最炎热的日子里,他也还是穿着长袖,目的,应该就是遮掩那些藏在手臂上的疤痕。 手臂无端收紧了一些,她克制着眼泪,沉默了好久才终于闷声说:「对不起。」 语气里夹杂着呜咽声,柏颂像是骤然雷击,环着她肩膀的手指不经意就勒紧了一些,仿佛是要把她按进怀里,彻底融进他的骨血里。 他最见不得她哭。 「不用道歉,错的本来就是……」他轻声在她耳边安抚,哪想却被女人直接推开了身子。 「你又这样!」 阮念突然的控诉让柏颂身子一僵,只能站在原地听着她说。 「你不欠我的,你明白吗?」她试图用平稳的语气去解释,试图保持镇定,最后却还是不经意流了眼泪。 「所以不要不顾是谁的错就第一个道歉,不要总是在争执里低头,毕竟……」 「我那么喜欢你。」 所以她怎么可能见得了他一直受委屈。 即便那个得到好处的人是她也不行。 柏颂脸色骤然变化,像是不可置信,手指轻轻颤抖,最后却是保持着沉默,像是没缓过来。 沉默了好久,他才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过来,轻轻牵起她的手,小声询问:「你刚刚……」 「我刚刚没说话。」 阮念像是赌气一般地开口。 被偷亲就算了,偏偏连告白也是她先开口,她怎么就次次都被占便宜呢。 边说她边挣扎着摆开了他的手,闷着脑袋自顾自地往前走。 柏颂很快追过来,拉住她胳膊就转而抱紧了她,嘴唇凑到她耳边,唿吸连带着微风涌进。 「我听见了。」 所以你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 光影缭绕,包间里人头攒动。 阮念拿着罐啤酒闷头喝了几口,却还是没能从刚刚发生的一切中反应过来。 男人像是高兴过了头,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几分钟都没有松手,如果不是一道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恐怕能一直抱着她不松手。 毕竟在他眼里,这是他努力追求的结果。 他取代了阮念心中的那个人。 所以在沈蕴和发来消息时,他考虑了几秒就同意了。 「我的朋友想见你。」 他轻声解释,手却还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阮念怔愣几秒,随后沉默着点头。 然后便被径直带了过来。 可那人却也不去聊天,就一直勾着嘴角笑,手指也紧紧握着她手不放,中途甚至还为了几个姿势别着她的手好几次。 她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包间里闹腾的气氛,在沈蕴和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时被推向了高潮。 也不管大家愿不愿意,游戏就直接开始了。 前几轮两个人运气都很好,没有转到,然后就打脸了。 沈蕴和提问阮念。 「最近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不准撒谎。」 闻言,她瞬间紧张起来,想起那晚上的事,费力地咽了咽口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间隙她随意瞥眼,然后就看到了一边正在出神的男人。 不能总是她被占便宜。 说时迟那时快,阮念一个伸手就拽过了柏颂的衣领,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直接吻了上去。 ! 「刚刚。」 不过几秒,她慌乱地松手回答。 一套流程直接把对面几个人都看呆了。 柏颂手指不受控地碰了下嘴唇,耳垂瞬间红了个透。 第49章 .告白喜欢了很久很久。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阮念一直都感觉得到身后人的热切注视。 他背靠着沙发背,长臂随意地搭在沙发边上,看上去就像是把她直接环绕在了怀里。 其他人大多喝酒喝得热闹,柏颂却一反常态地没喝一瓶酒,只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刚刚那个猝不及防的吻此刻还在脑袋里游荡,热气不断从胸腔上涌,她只觉得浑身僵硬如铁,怎么坐着的都不舒服。 不敢离他太近,又不想离他太远。 只能干脆闷头喝酒。 「诶!那个谁!」沈蕴和突然冒出来,无奈地就叫了一声她后面的人,一下子就把阮念从尴尬的环境里拯救了出来:「别傻乐了,一晚上就光看你在这笑,一点酒都没沾,备孕啊?」 第87页 「咳——咳!」 阮念被他的话吓得咳嗽几声,随后慌乱地捂住嘴巴,小声道歉:「不好意思!呛、呛到了。」 柏颂见状瞬间坐起身,轻轻抚过她的背帮她顺气,柔声询问:「好一点了吗?」 阮念立即乖巧地点点头,随后作势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去和他们一起玩吧,我一个人在这没问题的。」 柏颂苦笑:「我是怕你无聊。」 你在这我也很无聊啊。 这句话阮念只敢在心里说,她无奈地笑了笑,随手就指了指旁边的余锦薇:「没事,我可以去找锦薇聊天,你不用担心我。」 柏颂脸上仍然有些迟疑。 一旁的沈蕴和则顺势借坡下驴:「对啊,弟妹刚好可以和锦薇交流一下备孕的事,你就别把她看那么紧了!占有欲有点重了朋友!」 柏颂闻言立即抬眸瞪他一眼。 沈蕴和瞬间捂嘴噤声:「当我没说。」 指尖轻轻揉搓了一下她的掌心,柏颂勾着嘴角小声和她商量:「那我过去了,有什么事记得叫我,另外,别喝那么多酒,这罐喝完就不要喝了。」 「嗯嗯。」阮念听话地点点头,「你去吧。」 等柏颂走过去之后,余锦薇便紧随其后走过来,看着她手里的啤酒有些不可思议:「我听沈蕴和说你们打算备孕?」 「没啦。」阮念苦笑着否认:「没那么快。」 余锦薇闻言笑着点点头:「也是。」 说完眼珠子一转,看了看远处笑意盎然的男人,顺势笑着提起:「刚刚玩大冒险……」 「咳……」 脸庞不受控地红了起来,阮念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有脸皮有那么薄过。 余锦薇看着她红透了的耳垂,瞬间露出了一个饱含深意的笑容:「这样看来你们现在关系真的很好,柏颂这也算苦尽甘来了。」 她眼神微滞,一时没搞懂。 「苦尽甘来?」 余锦薇轻笑着点头:「暗恋了那么久的姑娘终于喜欢上自己了,不能算是苦尽甘来吗?」 瞳孔骤然放大,她像是被电击了一般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被叶小小告知是一回事,被余锦薇告知,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柏颂喜欢自己,那现在被余锦薇证实了,概率就直线上升到了百分之九十。 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十,她可能需要柏颂来亲口告诉她。 另一边,虽然被其他人拉过去了,但柏颂的目光还是时不时就瞥向了阮念那一边。 看到她脸庞骤然变红,像是不好意思地冲着余锦薇笑,柏颂嘴角也不知觉地勾了起来。 「你够了啊,都已经过来这边了眼神还往那边飘,是打算成为当代望妻石吗?」 沈蕴和把酒杯递给他,语气十分「鄙夷」地啧了两声。 柏颂这次却没生气,反倒像是炫耀一般地笑着出声:「她……喜欢我。」 沈蕴和:「……我没瞎。」 明明很容易害羞,却还愿意做出当众亲吻这种事,不是喜欢是什么。 思及此,沈蕴和不得不主动邀点功:「这样说的话,你是不是还应该谢谢我,要不是哥们给你转的那些文章,恐怕你还追不上呢对不对?」 柏颂表情微楞,像是在思考这里面的因果关系,几秒后利落出口:「谢。」 沈蕴和:好想拿块板砖敲他一下。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但看着好哥们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沈蕴和还是给了祝福,顺带还不忘预支未来的娃娃亲项目。 柏颂轻笑抬眸:「那你也得先有了再说。」 毕竟余锦薇这两年一直忙着工作,压根不想陪他做什么备孕计划。 沈蕴和闻言立即咂舌:「你这话说得可真不厚道,是不是哥们啊?」 柏颂:「不是。」 沈蕴和:? 「是未来有可能拐走我女儿的亲家。」他低声笑,抬眸依然看着远处的女人。 沈蕴和不禁闷声出气:「你这人可真是……」 …… 宴席结束,一群人顺势从包间离开,没了柏颂监督,阮念喝的一时有些多。 低头看着怀里已经醉的犹如云里雾里的女人,柏颂面上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明明说好了不喝的。 也不知道胃会不会难受。 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好在副驾驶,他从另一边上车,趁着给她繫上安全带的间隙,轻轻捏了下她的耳垂。 女人片刻回神,眼神怔愣地看向他,像是在问为什么。 「明明答应好好了只喝一罐的。」他低声,语气颇感无奈。 阮念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呆滞地和他对视了几秒,随后突然就放大了音调,笑着说:「可我高兴。」 「高兴什么?」 他突然来了兴趣,轻笑一声后追问,指尖随意地勾了勾她的髮丝。 「高兴……」她像是思考许久,慢吞吞地开口,音调不自觉拉长,眼神迷煳地对上他的视线:「知道了你的秘密!」 「秘密?」 阮念重重地点头:「嗯。」 说完眼眸闪了一秒,随即伸长了脖子,带着温热的嘴唇就贴上了他的。 加速的心跳声瞬间在耳畔响起,清凉的啤酒触感在嘴里缓慢流动,柏颂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在原地顿了好久才缓慢回神,然后便立刻环住了她的腰,动作力度有些大,弄得阮念不禁轻轻哼了一声。 第88页 「疼……」 他顿时便放松了手臂,但手掌却顺势上移,按在了她的后脑勺,让她能够离他更近一些。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柏颂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潋滟水渍,眼眸里的爱意像是灌满了的水缸,直接溢了出来。 阮念却还不忘记刚刚没说完的话,眼神迷离又清醒,指尖拂过他的脸颊,轻轻开口。 「秘密就是,你喜欢我。」 …… 回到家已是深夜。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屋,落在被子上像是铺了一层银光。 柏颂把她放到床上,刚要给她脱鞋就被突然坐起来的女人给用力按住了肩膀。 他此刻正半蹲着,被阮念按住也没有抗拒,只是温柔地问她怎么了。 她还醉着,眉眼惺忪。 「渣男。」 沉默了好几秒后,她突然就骂了一句。 柏颂瞬间呆在原地,也不知道她是在骂谁。 阮念此刻醉得有些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般的,一股脑地就把之前心里的所有不解与埋怨都倒了出来。 「明明有喜欢的人,喝醉了还要亲我……」 眼眸瞬间亮起,柏颂震惊地看向她。 所以那天晚上不是做梦。 他亲了她。 而且她还告诉了他,她喜欢他。 指尖不受控地颤抖,他的眼底蓄积了越来越多的笑意。 阮念则在继续嘟囔。 「关键的是,你第二天竟然还忘记了……」 「怎么?打游戏白嫖吗?占便宜等不到明天是吗?你——嗝!」 打嗝的动作让她不禁晃了一下身子,柏颂急忙扶住她,刚想要出声解释,就听见了阮念自顾自地嘟囔出声: 「哦不对,你喜欢的人是我……」 「可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她伸出双手,轻轻地托着他的脸颊,指腹还无意识地按了按:「看我这样一直猜来猜去很好玩吗?」 眼角莫名泛起眼泪,她的语气越来越委屈: 「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人,随随便便就和一个见过两次面的人结婚呢?」 「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 「最后连告白都是我先告的,这样算算,我好亏呀!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呜呜……」 柏颂平生最见不得她哭,哪怕是醉酒后也不行。所以见状他立刻起身抱住她,让她倚着他胸前,掌心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 「是我占便宜了,都是我的错念念。是我不应该瞒着你,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应该主动告诉你的。」 是他一直在怕。 才平白导致他们之间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 阮念在他怀中抽噎了几声,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没忘记心里的事。 「那你现在、嗯、难道不应该,做、做些什么吗?」 柏颂眼神瞬间亮了亮,他扶着她坐好,自己则半蹲下身,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掉泪珠,一边温柔地看向她,柔声开口。 「我喜欢你,念念,喜欢了很久很久。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阮念眼圈通红,想要藏起嘴角的笑意却没有收住,只能边哭边笑地点点头,半晌还不忘低声补刀:「证都领了才告白……」 柏颂跟着她笑,几秒之后还是有些担心地开了口:「那你应该不会明天早上起来之后忘了吧?」 阮念闻言瞬间拧眉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 柏颂被回怼,心里却丝毫没有生气,面上还是一脸的笑意。 毕竟此时此刻, 他只想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第50章 .礼物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翌日十点。 镜子里的女人眼底一片青黑,阮念单手握着牙刷,屏息定睛对着镜子看了好几秒,最后只能眉头一皱,无奈地嘆了声气。 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下午还要上班,想多睡会都不行。 简单收拾完,她径直回去床头拿手机。 铃声在此刻适时响起,阮念看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餵。」 「念……诶!你这嗓子怎么哑了?」 李淑云开口第一句便听出了她的声音不对,瞬间起了疑心。 阮念自然不可能说是喝酒了,只能轻声解释说是上火了才会嗓子嘶哑。 废了好大劲让她相信自己真没问题后,阮念慢吞吞地去往衣帽间拿衣服。 李淑云这才缓慢说起了来意:「之前你和小柏领证,不是把户口本拿走了吗?现在这边社区要户口本登记,你看啥时候把它送过来?」 拿好衣服随手关上衣柜,阮念轻声重复:「户口本?」 「嗯,所以你看你是有空和小柏一起回来,还是叫个快递送过来?」 阮念沉思几秒,反问:「要得急吗?」 「人家那边说周三前。」 轻轻抿起嘴角,她抱着衣服走到床边,「那我叫个快递送过去吧,最近医院工作挺忙的。」 李淑云也知道医院事多,所以没什么异议,笑着应声:「行。」 换好衣服后,阮念没有先下楼,而是直接去了尽头的书房找户口本。 她记得当时柏颂说过,证件之类的东西都放在了书桌抽屉里面。 第89页 半蹲下身,她一个个地拉开抽屉,里面却都没有她想要的东西,直到手指下移,指到了最底层的那一个…… 抽屉没有锁,她轻轻就拉开了。 户口本放在最上面,阮念拿了刚打算起身,视线就被下面的一个铁盒子给吸引了视线。 叶小小说,她曾经卖过她的照片给柏颂。 阮念看着那个盒子,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挣扎。 到底要不要选择打开。 沉默地僵持了快半分钟,她最后还是打开了那个铁盒。 有些东西总要面对。 不管它是好是坏。 铁盒里东西很多。 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条款式陈旧的腕带,边缘缝着金线,旁边则是一叠的照片,至于照片里的主人公,无一例外都是她。 阮念一张张看过去,大多都是近两个月拍的照片,有在医院的,也有在家里的,角度并不都是偷拍,更多的,是直接怼着脸拍。 像是什么採访或者新闻报导,可惜她大多没了印象。 一直翻到最下面的一张,阮念的眼神在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间,便怔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张很旧的照片,背景是高二那年的运动会,至于主人公,则是她和柏颂。 当时她装作不经意让何时给她和他拍了一张照片,事后何时洗了两张,分别给了他俩。 她以为他根本不会在乎这张照片。 指尖轻微颤抖,她转过了照片,背面只写了两个字。 念念。 时间是在十年前。 所以,告白的时候他说的很久很久,是指从高中开始。 眼眸止不住闪烁,她还没能从怔愣中回神,就听见了书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怎么不多睡……」 柏颂的话语在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时瞬间陷入卡壳,平静的眸子里有着慌乱和紧张。 「我……」 我不是变态。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下意识为什么想的是这句话,可能是因为收集别人的照片这件事,听起来总是有点怪异。 可是沉默了许久,他也没能直接说出口。 二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阮念打破的沉默,她慢吞吞站起身子,握着手里的照片轻声问他:「所以你从高中开始,就喜欢我了?」 柏颂几步走到她跟前,指尖小心翼翼地去碰她另一只手,在没收到抗拒后,才立即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一直都是你。」 「也只有你。」 阮念听着他话,此刻却只觉得荒唐。 所以说她一直以来的假想情敌,其实就是她自己? 呆了几秒钟,她感知到面前人小心翼翼的动作,下一秒便直接冲上去抱住了他,边流着眼泪边轻笑:「你可真能忍。」 说完像是惩罚一样地轻轻咬了下他的耳朵,低声嘟囔:「不过现在,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柏颂感知到她没生气,上上下下的心跳这才稳定了一些,他摸她头上的短髮轻笑: 「本来就是你的。」 …… 午餐两人一起吃饭。 趁着聊天,阮念顺势便问起了之前高中时候的事。 「当时你休学,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一声?就算再怎么忙,也最起码应该留下点联繫方式……」 不然他们根本不会错过这么长时间。 可柏颂闻言却是一愣,动作顿了顿,几秒后回神,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失明之后我就一直待在医院,后来你生日我去找过你,但是当时校庆放假,你不在学校,我就把礼物给了一个你班上的人,那人说他会帮我拿给你。」 「礼物?」 「嗯。」柏颂点点头:「是、是一本书。」 眼眸瞬间闪烁,阮念在听见一本书后立即就反应了过来。 「是《时间旅行者的妻子》,对吗?」 他点了点头,半晌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阮念低声解释:「书我拿到了,但是联繫方式我没有找到。」 或者说,是被人丢掉了。 …… 摇晃的树影在地面落下一层斑驳,汽车在医院边上的一个小角落停下,附近没什么人,只有一阵阵的鸟叫声。 车内气氛过于安静。 这让她可以很清楚地听见两个人的唿吸声,在温凉的空气里缠结又交错,像是天然缔造的暧昧气氛。 「现在是一点二十。」她按亮手机,看着上面的屏幕轻声说:「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到上班时间。 驾驶座上的男人点头嗯了一声,面上平平淡淡,声调却有些出奇地颤抖了起来。两边耳垂隐隐泛红,在车内的冷风里显得格外突兀。 见他没什么动静,阮念沉默几秒,随后轻手解开了安全带,指尖就势扶到了车门上,低声开口:「那我……唔!」 柏颂似乎是一瞬间把脑袋靠了过来,温热的掌心按住她想要打开车门的手指,低头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嘴唇。 车载空调的风声不大,冷风在唇上留下的冰凉触感很快消失,因为男人过于急切的动作。 亲吻只持续了短暂的几秒钟,在注意到她并没有要下车的迹象后,柏颂微微抬起了脑袋,离开她的嘴角。 脑袋轻轻抵住她的额头,他灼热的唿吸在她眼皮上栖息,耳边满是他克制不住的小声喘息。 第90页 「亲一会儿再走。」 他低声说,指尖温和地揉搓着她的掌心。 「可以吗?」 男人温和的语调像是引诱,阮念根本就没法拒绝,她呆愣地点了点头,随后在他柔和颤动的注视里,主动地就吻了上去。 斑驳的光影洒落在车窗玻璃上,耳边的鸟叫声依然一阵又一阵。 等到从车上下来时,阮念白净的脸庞已经是一片酡红,嘴角的点点水渍,在被男人用纸巾擦掉时,不经意就划掉了边角的口红。 「咳!」 不好意思地假咳一声,他此刻的状况也不比她差很多,耳垂通红,身上熨烫平整的衬衫领子因为她拉拽的动作已经变得有些凌乱。 至于那嘴角斑驳的口红印,已经明显到旁人只一眼就能看出刚刚干了什么。 他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几秒过后才轻声和她商量:「那、那我晚上过来这边接你?」 虽然已经说清楚了彼此的关系,但或许是时间太短的原因,两个人只要一从那种意乱情迷的状态下脱离,空气中都会不自觉产生一种莫名的尴尬。 努力忽视掉那股子尴尬,她勾起嘴角轻笑,点点头就答应了这件事。 医院里人流量一如往常。 忙完了手头的工作,趁着休息时间,阮念去了一趟外科的楼层。 晏洲正在独立的办公室里看病歷,见到她敲门走进来脸上有些惊讶,不过惊讶的神情也只维持了一秒,很快,他就又切换成了那张熟悉的温和笑脸。 「有事找我怎么不直接打电话,专程过来多麻烦?」晏洲一如往常地替人考虑,语气温和又带着笑意,和高中时期给她补课的状态比起来,没有任何的区别。 阮念并不打算和他寒暄,深吸一口气便直接问出了早晨在餐桌上想到的事情。 「校庆那天柏颂去找我,你看到他了对吧?书本里的那张书籤,也是你丢的对吧?」 晏洲的瞳孔瞬间放大,眉头微微蹙起,温和的笑意直接就从脸上消失。 他沉默地盯着她,没有回答。 「我明白了。」 阮念瞬间理解,冷笑一声便径直转头离开。 步子靠近门边,背后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冷声。 「他当时失明还休学,而你,」晏洲语气停顿了几秒,见她没有再往前走,才继续往下说:「而你马上就要读高三,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会影响你的学业。」 「所以就因为这样,你就可以随随便便替我做决定吗?」阮念冷淡抬眸,一向干净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淡漠: 「晏洲,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空气沉默,阮念突然想起不久前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告白,嘴角有些嘲讽地扬了扬:「还是说,你真信了那些大人们的玩笑,觉得我读医学专业是因为你吗?」 「呵。」 她立即嘲讽轻笑。 「别太把当自己当回事,晏洲。我读医,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有关系的那个人…… 阮念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眉头霎时放松了一些,眼神也变得柔软。 她已经把他找回来了。 第51章 .晚安「今天还是好好休息。」…… 傍晚,医院。 并不算空旷的办公室里走进来一个眉眼端正的中年男人,他抬眸看了周围一圈,视线最后落到了角落里安静坐着的女人身上。 「阮念。」他站在门边叫了她一声,胳膊顺便扬起:「你出来一下,我这边有事和你说。」 听见声响的女人径直从电脑后抬头,眉眼虽有怔愣与不解,但还是顺势合上了笔盖,简短地应了一声:「哦好。」 走廊尽头人流稀少。 「上个月你不是申请了去南城的医院交流吗?刚审批下来,通过了。」主任见她面露疑惑,便主动和她解释,说罢还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毕竟慈仁医院的眼科在国内很出名。等你过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阮念表情还有几分怔愣,像是震惊过头,但很快,她就回过了神,急急忙忙地点头:「我知道的主任。」 毕竟能去慈仁医院交流学习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面上难掩喜色,她不禁追问:「那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她需要提前安排好日程。 「明天开始,一直在那边待到九月底。」 主任笑着开口:「所以你明天早上就不用过来了,直接去机场,具体的安排到时候会有人在微信上联繫你的。」 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她像是突然被人冻住双腿,连带着身子都僵硬了起来:「明、明天早上?这么快吗?」 「嗯。」主任立刻点头:「所以你这边要没什么事就先回家吧,刚好收拾下行李。」 阮念却一瞬间没了回答的力气。 傍晚阳光洒落。 一直到下班走出医院的时候,阮念整个人都还是处于有点懵的状态,步子缓慢犹如悬浮在空中,一向明亮的双眸现下也好像是蒙了层雾,没有焦距地看着远处。 「叮——」 铃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她从呆滞中勉强回神,急急忙忙地就去包里翻找手机。 「怎么没有……」 她边找边小声嘟囔,没有注意到身边已经悄然靠近的男人。 第91页 「不是在这吗?」 温和里带着几分无奈的语调涌入她耳边,阮念找手机的动作一顿,半晌慢吞吞抬头,对上了一张带着笑意的熟悉面庞。 柏颂单手握着手机看她。 她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刚刚找了许久的手机此刻正放在斜挎包外面的小口袋里,大半个「身子」都暴露在外面。 眼眸瞬间僵住,她一边拿起手机一边不自觉地抿起了嘴角,像是不好意思一般垂下脑袋,小声说了一句:「在这啊……」 屏幕亮起,上面的电话已经自动挂断,是柏颂打过来的。 她不解地抬头看他。 「刚刚我在后面叫你,但你好像没听见。」柏颂温声解释,半晌轻嘆一声,伸手把她拉得离自己近了一点,柔声问她:「在想什么?怎么那么出神?」 他叫了她好几声,她都跟没听见一样。 思绪万千,阮念此刻只觉得脑袋跟快炸了差不多。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明两个人这才刚刚在一起,她就要独自出差半个月的时间。 这不就是分居吗? 只不过独守空房的人是他。 没有犹豫,她立即上前一步就抱住了柏颂的腰,或许是心虚使然,她没敢抬头看他,只能用沉默应对。 柏颂被她猝不及防的拥抱撞得晃了下身子,半晌伸长胳膊轻轻松松回抱住她,语气温柔又带着隐隐的担忧:「到底怎么了?」 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阮念听到了男人扑腾跳动的心跳声,她闷着头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前,沉默了几秒后才低声嘟囔: 「想你了。」 …… 阮念以前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是黏人的性子。 不管是初中就开始住宿的日子,还是高中毕业后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读大学,她都不觉得一个人待着有什么不好。 可现在面对区区半个月的出差,她却少有地起了后悔的心思。 半个月诶。 多么好培养感情的时间,就这样没了。 窝在沙发上,电视里人影摇晃,阮念按着遥控器来回换台。 也不知道是不是坏心情的影响,还是本来就没有好看的节目,她来来回回找了好几次,也没有找到什么能看的,最后干脆直接关了电视。 仰面靠着沙发背,她不禁烦闷地哼唧了几声。 烦躁的思绪轻而易举被男人温和的语调给打断,柏颂端着水果在她旁边坐下,柔声问:「要不要尝一下。」 他随手扎起一块苹果递到她嘴边,阮念听话地咬了上去。 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腔里肆意爆炸,她顺势歪着脑袋靠向他肩膀,手臂也紧紧地攀上了他的胳膊。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柏颂放下盘子回抱住她,薄唇在她耳边柔声开口。 毕竟他那么关注她,她稍微的一点情绪变化都可以被他察觉到。 阮念闻言表情微愣,几秒后昂起脖子直视他的脸庞,像是在确认他此刻的心情。 「对你没什么好处的也可以吗?」 她低声询问。 柏颂眼眸一怔,像是在疑惑什么是对他没好处的事情。 还没能想出个大概,一边的女人就突然爬到了他的身上,膝盖分开跪在他身体两侧,双臂费力地抵着沙发把身子托起。 阮念回家之后身上便换了一条休闲的棉质短裤,此刻裸露在外的皮肤隔着一层棉布不经意就蹭到了他的大腿。 身体似乎一瞬间就紧绷了起来,他克制着那股把她按到身上的冲动,目光怔愣地昂起脖子和她对视。 「你……」 「我要出差。」 似乎这种自上而下的动作给了阮念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终于说出了实情。 柏颂的眸光似乎瞬间就暗了下去,但很快又恢復自然,柔声问她在哪个城市。 「南城。」 坐飞机差不多半小时。 「什么时候走?」柏颂继续问,掌心顺势就扶到了她的腰间,指腹故作自然地碰了碰。 阮念不自在眨了眨眼睛,隐隐有些慌乱。 「明、明天。」 柏颂握着她腰的手指轻微收紧了一瞬,半晌继续问:「那,什么时候回来?」 「九月底。」 阮念的声音此刻已经小到犹如蚊子了。 那就是去半个月。 「这么久吗……」 柏颂眼底的暗色慢慢涌出,像是无意识嘀咕了一句。 阮念看着他布满暗色的眼睛,心里瞬间慌乱地直打鼓,沉思几秒,也懒得再撑住身子,干脆就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啵——」 猝不及防的一个吻突然就贴上了他的嘴唇,柏颂耳尖一红,抬眸对上始作俑者犹如耍无赖一样的表情:「念念,你……」 「你不要生气。」她急忙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慌里慌张地的就和他解释这个时间安排,并不是她能控制的。 边解释她还不忘小心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像是莫名地讨好。 「……事情就是这样。」 待到解释完,柏颂脸上已是一片通红,不知道是被她亲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掌心紧紧贴着她的腰间,柏颂颇感无奈地抬眸看她:「我没生气。」 「那你……」 「我是捨不得。」他低声说,胳胳膊下意识用力,把她抱得更贴近了一点。 第92页 「因为半个月都可能碰不到你。」 毕竟两人白日里都有工作,平常他们还能在下班回家后相处相处,现在一出差,就直接剥夺了那少有的一点时间。 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言语,许久之后,阮念才轻声说了一句: 「我也是。」 我也捨不得你。 柏颂最后还是接受了她的出差决定,毕竟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单单因为私人感情而绊住手脚。 只是要半个月都摸不着她,一想到这里,胸口就有点闷闷的。 他比他原本想像的还要黏阮念。 …… 临睡前。 阮念站在浴室,看了看一边放着的内衣,又看了看身上空落落却舒服极了的睡衣。 最后还是选择了不穿。 之前因为没有戳穿心思,她晚上睡觉都会照常穿好胸罩,但现在既然已经说清楚了,那就不用再顾及了吧。 毕竟那衣服勒着也挺难受的。 思绪不自觉开始漫游,她突然就想起了家里好像没有准备那些必备的东西。 那怎么办? 吃药吗?会不会有副作用…… 稀里煳涂地想了个半天,结果等到柏颂上床了,两个人在床上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像是并未打算要做什么。 阮念有点疑惑,不自觉就挪着身子靠近了他一点。 「不困吗?」 柏颂长臂一伸就直接抱住了她,结果突然感觉到胸前贴近的东西,脸颊瞬间爆红,慌乱又尴尬地往后退了一点。 「对、对不……唔。」 对不起还没说完,他就被阮念突然靠近的嘴唇给打断了。 「我说过不要总是说对不起。」 阮念轻轻教训他。 柏颂回神,随后便听话地蹭了蹭她的脸颊,乖巧应和:「好。」 说完动作小心翼翼地向她贴近,嘴角唿出的热气慌乱又无措,手臂像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一般僵硬。 找好了姿势后,他还顺带吻了下她的额头。 「睡吧。」 阮念心里有不解,但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太急切了,只能眨着眼睛看他。 「你明天早上飞机是七点的。」 柏颂低声开口,语气里除了无奈还有几分难以克制的慾念。 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她都离他那么近了,他要没点反应才不正常。 「今天还是好好休息。」 「至于……」柏颂像是突然笑了一下,抱住她的动作也紧跟着收紧了一些。 「不急这一会儿的,我们未来还有很长时间,不是吗?」 阮念听他话,瞬间就羞红了脸,几秒后才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嗯。」 柏颂脸上的笑意骤时更多了,半晌,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虔诚地开口: 「晚安,念念。」 第52章 .困「我很爱你,柏颂。」 航班起飞时间是七点半。 机场的人流一如既往地来去匆匆,阮念双手抱着柏颂的胳膊,脑袋自然地靠在他肩膀,一脸的睡眼惺忪,明显是还没睡醒。 偏偏耳边男人专心交代的声音低沉温和,像是效果显着的催眠曲,把她的瞌睡虫一点一点地勾了出来。 柏颂没有察觉,他偏着头,用耳朵轻轻蹭了蹭她的短髮:「我看天气预报上说,南城最近一周都有暴雨,所以你平常出门千万要记得随身带伞,别又淋雨了感冒。」 「另外,你有低血糖,所以早上不管多急,都要记得吃早饭,而且是吃热的,不要总是吃泡面。外卖的话,也少点。至于冰淇淋和雪糕,可以吃,但不能多吃,知道吗?」 「还有……」 话语突然停顿,他低头,女人安稳的睡颜落入他的眼底。 嘴角无奈地勾了勾,他轻嘆一声,轻手拨开她眼角的碎发,像是失笑出声:「有那么困吗?这么吵的地方也能睡着?」 女人长睫轻轻颤动,像是听见了他的言语,柏颂见状立刻噤声,担心吵到她,但阮念还是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 她先打了个哈欠,随后才抬头对上柏颂的一双眼小声抱怨。 「那还不是因为你吗?你昨天晚上一直在翻身,我根本就睡不着好不好?」 柏颂闻言耳尖顿时一红。 阮念却像刚睡醒,脑子没来得及转过来一般继续说:「而且你后面是不是还起来了一次,我听见你出去关门的声音了,干嘛去了?」 有红色慢慢从他脖颈爬向脸颊,他低眸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思考该不该如实说。 她不喜欢他骗人。 所以要实话实说。 「……我去客房洗澡了。」他低声解释。 毕竟在主卧的浴室可能会吵到她。 「洗澡?」阮念不解地松开手,疑问:「你大半夜洗什么……」 澡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自然地闭紧了嘴巴。慌乱眨动的眼眸对上嘴角上扬的男人,不过几秒钟,阮念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耳垂像是被热气薰染,一瞬间就红了起来。 「哦。」她试图用一个字应付过去。 柏颂却像是抓到了她的什么小尾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指尖勾着她的手,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追问:「耳朵这么红,你想到哪去了?」 这人就是故意的。 阮念立即反应过来。 第93页 没确认关系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和她开什么玩笑,现在确认了,就总是喜欢逗她,看到她脸红心跳比自己中奖还要高兴。 不能让他一直这么得意下去。 她下定了决心,努力忽视掉那股不好意思的情绪,伸手反握住他的手指,歪着脑袋笑:「我刚在想,只是睡一张床上你就这么把持不住,自制力未免有点差——」 「一般般。」 他坦然承认,像是丝毫不顾及。 「尤其面对你的时候,差得离谱。」 「……你可以含蓄一点。」 阮念脸更红,连忙阻止他继续往下说。 柏颂无奈轻笑:「这样还不含蓄?不都是你自己在联想吗?」 阮念:「……」 他是在内涵她脑袋里都是黄色废料吗? 眉头不自觉就拧了起来,她想要回怼一时间却找不到合适的话。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那一点点怨气,柏颂似乎是立刻就伸手把她抱到了怀里,一边低头蹭着她的发心,一边小声和她道歉: 「不逗你了,别生气。」 「我没生气……」阮念在他怀里闷闷出声,手臂自然地环抱住他:「我就是觉得出差之后连这一点斗嘴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毕竟隔了那么远,手机聊天和当面聊天完全就是不一样的概念。 察觉到她有些沉闷的情绪,男人似乎沉默了一会,半晌轻轻嘆了声气。 「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 「嗯?」 「我这个月有一个活动在南城,到时候可以去陪你。」 阮念闻言立刻兴奋起来,追着问:「什么时候?」 柏颂无奈轻笑:「时间保密,不然就不叫惊喜了。」 阮念见状立刻拉长了脸,不过眼底的笑意多少还是胜过了那一点不确定。 「这样会不会高兴一些?」他笑着揉了揉她的短髮。 阮念还记着刚刚没有回怼回去的仇,闻言立即掩掉笑意,故意抿起嘴角低声开口,像是不怎么在乎:「勉勉强强吧。」 「勉勉强强?」 柏颂轻声反问,尾音拉长像是质问。 阮念不敢回答,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的心虚,只随意地晃了晃头作为回答。 温热的指腹突然贴上皮肤,下巴紧随其后被人抬起,轻轻柔柔的一个吻顺势落在嘴角。 「这样呢?」他抵着她轻声问:「高不高兴?」 吵闹的人群像是一瞬间噤了声,阮念的耳畔再也听不到旁的言语,只有面前人温和柔软的语调在肆意奔走。 脸颊立刻爆红,她一股脑地就扑进了他的怀里,闷着声哼唧了几句:「你怎么当众就……旁边还有人诶!」 「又没有人往这边看。」柏颂无奈笑。 「那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就这样啊。」 柏颂眼睛瞬间亮了亮,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所以你的意思是,报备了就可以?」 阮念:「?」 这人怎么一确定关系脸皮就变厚了呢?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颊,故意作出一副不解的表情:「柏颂,你跟我实话实说,你之前那样是不是都是演出来的,我那么大一个温柔、理智又高冷的柏颂去哪了?怎么会一下子就变得这么黏人了呢?」 眸色微不可察地暗了一些,他故作自然开口问:「你不喜欢我这么黏你吗?」 「喜欢。」她没有撒谎:「但要注意场合,不是吗?」 不然照他这样上房揭瓦的脸皮,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的脸色像是沉了一些,半晌伸手紧紧抱住了她的腰,语气恢復了以往的温柔:「可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想让她感知到他的所以爱意,想让她时时刻刻都保持笑脸,想让她…… 离不开他。 「那你自己呢?」阮念轻声在他耳边问。 她不是傻子,早就察觉到了柏颂在她面前的自卑和小心翼翼。 只是确认关系前是这样,确认关系后却仍然是这样。 他像是一点都没有从她这里获得安全感。 「我很爱你,柏颂。」 她轻轻在他耳边说。 环着腰间的手臂像是瞬间僵硬,她听见了耳畔他微微加重的唿吸声。 阮念伸手回抱住他的肩膀:「所以不要妄自菲薄,不要在我面前小心翼翼,不要总是为了我而忽略掉自己,知道吗?」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半晌,环在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他低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脖颈,轻声答:「好。」 「这就对了嘛!」阮念立刻笑出声。 随后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她紧跟着提起:「比如昨晚的事,你其实就可以叫醒我的,虽然不能直接帮忙,但我可以间接帮忙的。」 空气像是一瞬间陷入安静。 阮念:好像暴露了什么…… 第53章 .眼盲「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 机场里人潮汹涌,冷淡的语音播报适时在头顶响起。 柏颂陪着她在安检通道停下,一同要去的同事此刻正站在入口处等待。 「那我走了。」 她抬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做出一张笑脸,像是在努力克制那股子不舍的情绪。 柏颂只低眸看着她,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 牙齿轻轻咬住下嘴唇,她深吸一口气,扭头就打算往检票口走,胳膊却瞬间被人抓住,身子随即陷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第94页 「我会想你,念念。」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抱着她肩膀的手微微收紧。 耳畔沾染了那人唿出的热气,她立即伸手回抱住他的的腰,在他怀里重重地点了下头。 「我也会。」 或许是因为接下来就要面对差不多半个月的分居时间,两个人都无比珍惜眼下的这一点点时间,连拥抱都带着力气。 最后的最后,他低头虔诚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紧跟着嘱咐:「照顾好自己,落地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阮念笑着点点头:「嗯。」 说完她便径直转身去了安检通道,同行的女同事性子温和,见到她聊天也没有什么不悦,反倒是好奇地问了一句:「男朋友?」 阮念耳尖骤然一红,轻笑着解释:「我结婚了。」 「那应该是刚结婚吧,关系那么好。」女同事闻言不禁笑了笑。 她抬眸思考了一下结婚的时间,莞尔道:「好像是挺短的,差不多一个月。」 「挂不得呢!刚结婚就出差那么长时间,换谁都捨不得。」说完朝她后面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毛笑着调侃:「都隔这么远了还一直在往这边看,知道的是出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国。」 她闻言立即往后看,刚才还紧紧拥抱的男人此刻依旧站在原地,专注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这一边。 嘴角无可奈何地勾了勾,她回过头小声向她解释: 「他……比较黏人。」 女同事闻言立即露出了一个理解的表情:「新婚夫妻嘛,黏人很正常。」 何止是黏人啊。 阮念在心里暗自吐槽了一句,面上却仍旧是礼貌的笑意。 只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要给他帮忙」,就不知道碰到了他哪里触发的按钮,恨不得隔几秒就问她一句「要怎么帮忙?」、「打算什么时候帮忙?」、「直接还是间接?」。 等她露着一张红脸让他不要问了之后,这人还跟受了委屈一样皱着眉头反问:「不是你主动说的吗?」 她说的时候又猜不到他会这样顺杆爬。 耳根子都红透了以后,阮念也懒得再顾及在他面前努力维持的正经形象,干脆直接抬头直视他,轻声开口:「好啊,我帮你,你想怎么帮?想哪天帮?时间地点说一下。」 几乎是瞬间,她就看到柏颂的耳朵红了。几秒之后,像是掩饰一般,那人慌乱地就别过了脸,尴尬地轻咳几声没有应答她的问题。 好嘛,搞了半天和她一样是个没经验的。 阮念顿时就得意了起来。 不怀好意地伸手捧住那个人的脸颊,她笑眯眯地晃了晃他的脑袋:「用不用这么害羞?我都没说什么呀。」 柏颂依旧没开口。 阮念见状,便干脆把话题引向别处:「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是你刚转过来一个月家长会那天我帮了你的那一次,还是后来我天天去找你……」 「比那要早。」 虽然不能接受这人如此幼稚地捧着他的脸,但柏颂最后也只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并没有挣扎。 「比那还早?」阮念瞬间陷入疑惑,手劲轻了一些:「再早不就是刚开学吗?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 柏颂笑着点头:「嗯。」 精确点来说,是在家长会的前一天。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阮念最好奇的是这个,其次就是令她耿耿于怀至今,有关柏颂当时对她那种冷淡无视的态度。 「而且如果你早就喜欢我,为什么家长会那天我想要帮你,你却还一直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搞得我以为你讨厌我来着……」 因为害怕。 柏颂在心里回答,落到面上却换了另一副口吻: 「因为高中不允许早恋。」 他轻轻的语调带着唿吸而生的热气落到她的手掌,阮念耳尖一红,慌里慌张地就收回了捧住他脸颊的手。 「……谁要和你早恋?」她立即反问,嘴角却是止不住地上扬了起来:「而且你怎么就能肯定,我当时一定会喜欢你啊?」 「不肯定。」他低声说,半晌轻笑:「但我可以追。」 如果没有哪次火灾; 如果没有哪场噩梦; 如果他以原本的样子与她相遇,那么他一定不会犹豫不决,一定不会怯懦逃避,一定不会,白白错过她那么多年。 空气像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柏颂想着过往不免有些出神,耳边恰好响起了阮念轻柔的语调。 「其实……」女人垂眸看着被攥紧的衣角,顿了几秒后扭头直视他。 「我也是。」 我也一样,喜欢了你那么多年。 柏颂像是没反应过来,瞬间陷入了怔愣里,久久没能言语。 「而且我也有一个隐瞒了很久的惊喜。」 阮念抬眸对上他的脸颊:「没有告诉你。」 她曾经无数次,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看着他。 柏颂听闻,怔愣的眼眸里瞬间就流露出了期待。 她算准了他会好奇,嘴角立马就勾了起来:「不过介于你不告诉我具体的时间,我也就暂时不告诉你,等你到南城来的时候,我再当面告诉你。」 柏颂眼眸一怔,半晌像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伸手径直把她抱进怀里,笑着说:「原来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记仇?」 第95页 「你后悔了?」她作势昂起脑袋瞪他。 柏颂见状立即笑着摇摇头:「怎么会?」 藏不住的笑意一路从嘴角蔓延到眼尾,他伸手抱着她抱了很久,许久之后才抵着她的耳朵轻轻出声: 「谢谢你。」 「谢我什么?」阮念笑着反问。 柏颂抱着她的动作紧了一些: 「谢谢你,愿意喜欢我。」 喜欢这个,曾经阴沉又自卑的我。 空调冷风划过脸颊,捲起了一点碎发。 耳边突兀响起了机务人员的温柔语调,阮念这才从杂乱的思绪里回过神。 飞机此刻还没有起飞,客舱内人群来来往往,她想着柏颂的那句「谢谢你」,不免又是怅然若失。 她还记得相亲那会碰见柏颂,那人曾经说过的话。 「我不需要那么多的爱。」 口口声声说不需要那么多爱的人,却因为她喜欢他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就要说谢谢。 所以还是需要的。 只是不太敢相信自己能够拥有。 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阮念想不通。 …… 下飞机后给柏颂打了一个电话,阮念先跟着同事们去了酒店放好行李,随后又马不停蹄地转向医院,一来二去,等到晚上结束回去时,已经是差不多十点了。 「今天很累吗?」 柏颂听见她话里的疲惫,主动关心。 阮念扶着脖子应了一声。 柏颂那边立马就做出了决定:「那我今天不和你多聊了,你早点休息。」 「没、没事……你先别挂。」她急忙打断他。 柏颂:「嗯?」 「其实也没那么累……」她轻声解释:「而且听到你的声音,感觉会轻松一点。」 「我的声音?」对面人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自言自语,随后轻声嘀咕:「所以换句话来说,我对你是有点用的。」 「什么叫有点用?」阮念突然反问,她不喜欢他用这种话来说自己,立马回声反驳:「你是我的丈夫,是我喜欢着的,爱着的人,不是仅仅有用就能形容的。」 她的语气不同以往的温和柔软,反倒像是沉寂了的炸弹,突然就被引爆了。 柏颂立即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故意放轻了语调,柔声问:「我只是随口一说,你生气了?」 静坐在床头前,阮念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有些过激,她沉默了几秒,随后恢復了以往的柔软语调,解释:「我没生气。」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现在是,未来是,过去……」 「也是。」 对面人像是突然陷入了沉默。 阮念看着手机上下午拨给余锦薇的电话,只觉得胸口平白闷得慌。 她往后一倒陷进床铺,随后轻声开口。 「我今天在医院,碰到了一个病人。」 「那个病人今年二十岁,在美院读书,可是却因为一场意外,造成了双目失明。看不见的状况给他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应激反应,导致医生们经常需要摁住他,给他输液……」 柏颂听见了她语气里的哭腔,适时出声打断了她:「念念。」 阮念便停下了叙述,她握着手机,沉默几秒后才低声开口: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那个时候能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好一点。」 柏颂不想让这些东西影响她的情绪,他低声劝说:「念念,这些都过去了。」 「真的吗?」 她紧跟着反问。 柏颂这一次却没有回答。 阮念微微抬眸,耳边余锦薇的话还在迴响。 「所以你是想问我,火灾刚发生的那半年,柏颂过得怎么样?」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具体我也不好描述,我只能说……」 「不好。」 「火灾发生前,他除了家境普通一点,和天之骄子没什么区别。成绩好,性格好,长相也好,当时学校里面,多的是暗恋他的人。至于后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第54章 .视频很想你。 午后,琴房。 「你这是什么意思?」 乌旭拿着手机气沖沖地走过来。 落在琴键上的手指轻微停顿,柏颂怔愣抬头,顺势看向他递来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家音乐学院公众号的推文。 眼皮轻轻垂落,他平静地收回视线,说:「我在考虑。」 「考虑?」乌旭简直是无语:「这么说你还真打算放着青年钢琴家的身份不要,跑去给音乐学院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吧?」 「老师怎么普通了?」 他轻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 乌旭被他平静的态度刺激得头疼,瞳孔无意识放大,轻嘆两声后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的意思不是说老师这个职位普通,只是你一个拿奖拿到手软的青年钢琴家,不去全国各地演出,反而整天想着跑去当一个,月收入可能勉强达到演出十分甚至百分之一的钢琴老师,这难道不离谱吗?」 本以为结婚能让这人收回提早退休的心思,结果转头公众号就流出了暗示他可能要去教书的信息,明显就是「贼心不死」啊这人! 「老师工资稳定。」 他轻声解释,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工作安排也稳定,不用隔几个月就出一次国,好几个星期都不在家。」 第96页 乌旭听到他提离家的事,眼珠子转了转便脱口而出:「弟妹怀孕了?」 毕竟听他话语里的意思,赶情是不乐意到处跑着不了家。 柏颂眼神一怔,手里的琴键不经意就按漏了一个。 「还没。」他低声说。 乌旭瞬间松气:「那不就没什么问题,弟妹年纪不小,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 柏颂没说话,只是手上慢慢地就停了动作。 乌旭看他一时出神,脑子瞬间转得飞快:「你不会是想说你捨不得她吧?」 柏颂看着琴键没出声。沉默半晌之后才淡淡地来了一句:「我已经三天没有见过她了。」 医院工作本就忙碌,更不用提还要时刻记笔记学习,阮念话里的疲惫他每天都能感觉到,自然就无心聊天,只想让她先休息。 这样真算下来,三天里面他们说的话可能连十句都没超过。 「三、天?」 乌旭简直快要认不清这人了,不就是三天没见面吗,怎么搞得跟几年没见了一样。 考虑到眼前这人好不容易碰上个喜欢的,再加上刚结婚不久,乌旭疑惑了几秒,最后还是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莫名黏人的柏颂。 毕竟单身二十几年,第一次谈恋爱会这样也算正常。 沉默半晌,他轻声商量:「那要不然我把你之后半年的演出都推了,你先好好陪弟妹,这样可以吗?」 柏颂眼眸微抬,像是被说动。 但实际并不是。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他低声解释:「而是我不想再暴露在公众面前了。」 他坚持的时间足够长,且目的已经达到。 乌旭眉头瞬间一皱,其实从之前柏颂很抗拒接受节目採访,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暴露在公众面前这件事的牴触。 但他本来以为那只是因为一开始的不习惯,往后会慢慢改善,结果却是没有。 怼不过他的话,乌旭沉默几秒,最后只能选择搬出了底牌。 「老师的工资和演出的工资是两个概念,你现在结婚了,想换工作肯定要先和弟妹商量吧?她同意了吗?」 柏颂闻言,眼神顿时一怔,像是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乌旭看出了他的心虚,立刻紧跟着说:「结婚之后工资就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你现在换工作,工资降低,必然会影响你们家庭的生活质量,弟妹的态度如何?她要也答应那我无话可说,但她如果不答应……」 他故意停顿,果不其然看到了柏颂有些紧张的眼神。 「她如果不答应,你难道要为了区区一个工作和她争执,最后闹得彼此都不愉快吗?」 话音一落,柏颂的眸光就闪了闪。 他确实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虽然听过阮念亲口说爱他,但毕竟相处时间还不够长,柏颂也不怎么确定她会如何回答。 如果他问了, 她会支持他吗? …… 好不容易提早下了一次班,阮念舒舒服服地洗完澡,舒展了一下疲惫的身子,一边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一边拿着书走到了书桌前。 这是个普通酒店,除了床铺便只剩下一张不怎么稳定的书桌。 拿纸巾垫在了矮一点的桌脚下,她径直点开微信置顶,聊天记录停留在昨天晚上十点。 因为回来时间太晚,他便让她先睡,两人也没聊什么。 或许是因为第一晚她的哭泣,此后几天,两个人都十分有默契地忽略了那个话题,对曾经的事闭口不谈。 柏颂是不愿谈。 她是不敢谈。 她没想到那场火灾会对他的影响那么大,甚至是直接影响到了他的性格。 她没见过高二之前的柏颂。 所以也自然不知道曾经那个阴沉悲观、戾气又重的少年,在很早之前,也是阳光乐观、风头无两的天之骄子。 有些东西不能对比,这会让人怅惘和遗憾。 她不想让他再难过一次了。 指尖在屏幕上滑过,阮念最后点开了视频通话。 嘟嘟的声响没响两声便被人接通,熟悉的男人正脸出现在屏幕里。 「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 屏幕里的他像是站在储物间前,嘴角蕴着温和又克制的笑意。 阮念先把手机背靠好墙,随后轻轻点头。 「嗯,晚上吃完饭就回来了,刚洗完澡。」 屏幕里的男人拿了一个袋子,随后合上储物间的门往外走,边走边笑:「那今天可以多和你聊一会了。」 「嗯。」阮念莞尔一笑,发尾的水滴不经意间滑落,掉在白色的睡衣上,蕴出了一点痕迹。 「怎么没吹头髮?」柏颂观察到她的湿发,轻声出口,语气有些担忧。 「今天时间早。」她解释:「所以我想等它自然干。」 柏颂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半晌停下步子,嘱咐道:「那你睡觉前一定要确保头髮干了再睡。」 「知道啦!」她笑。 屏幕里的人影消失了几秒,只能看见来回晃动的手部影子,他像是在找一个地方放手机。 半晌,屏幕再次变得清明,应该是搭在了什么架子上,可以看到一小片的区域。 柏颂几秒后出现在视角里,他手里还抱着一只胖嘟嘟的小猫咪。 「lion!」她瞬间提高了音调,小猫像是听到声音,也跟着嗷呜了一声。 第97页 柏颂见状,立刻上扬了嘴角轻笑。 他放下lion,随后低头拿出猫粮,给它倒好了之后才回头看向摄像头。 「刚刚在给它拿猫粮。」他轻声说,手掌顺便轻柔地给lion顺毛。 lion没有抗拒,反而像是十分享受。 「lion现在一点都不抗拒你了诶。」阮念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就上扬了起来。 柏颂贴墙坐下,嘴角微勾轻声回应。 「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我现在是它爸爸了。」 边说视线边从lion上一路挪到手机屏幕里阮念的白净脸庞上。 耳尖顿时不受控地红了起来,她有些慌乱地别过了脸,嘴角的笑意却是止也止不住。 「……那是。」 lion此刻忙着享受晚餐,并没有怎么关注周边人。 「在看书吗?」 柏颂轻声问。 阮念点了点头:「嗯,再看专业书,最近在这边和一些教授学习,感觉有很多不足要补。」 「别太累。」他轻声嘱託。 阮念乖巧地应了声。 之后又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两人便像是默契十足一样地停了声。 阮念在看书,背景是唿唿的空调风声;柏颂则在安静地给lion顺毛,背景是小猫吃食的阵阵声响。 她很享受这样的陪伴。 不一定非要什么缠绵不断的言语,两个人各自做各自的事,但你却仍旧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安静的氛围持续了十几分钟。 「念念。」 对面突然出声,阮念立即从书里回神。 「怎么了?」她轻声问。 男人低着头,眼皮微垂,像是有些难言:「如果我以后不再上台表演,你会不高兴吗?」 「不再上台?」阮念一时怔愣,随后追问道:「为什么不再?」 他得到了答案。 柏颂似乎是立刻便感觉到了。 「没。」他轻笑着摇了摇头:「我刚才逗你呢?」 她有些不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拿这件事来逗自己,本想追问,结果又被男人的问题拦住。 「那,你喜欢我在台上的表演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像是很在乎她的看法。 阮念眼神一怔,思绪像是被扯回了不知道多久之前,那是她第一次看他演出。 彼时他还失明着,但男人表演时嘴角的笑意和手部动作的轻快还是暗示着,他此刻很放松。 所以下意识地,她就对他的问题点了点头。 「喜欢,很喜欢。」 毕竟她希望他能快乐,而弹琴的时候他就很快乐。 柏颂像是被她的话吓住,表情愣了许久都没有恢復。 半晌之后,他才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笑意从脸上露了出来。 彼时lion已经吃完,像是要往旁边走,并没有对屏幕里的她有多少反应。 「你不想我吗lion?」 或许是为了调整突然不知觉沉下来的气氛,阮念主动招揽着lion,像是被背叛的小女孩,语气里不免有些幽怨。 「我这才走了两三天这猫就不搭理我了,等我月底回去,它莫不是直接就不认我了?」 或许是抱怨起了作用,lion此刻终于欣欣然回头,给了她双眯起来的眼睛,和一声轻轻的像是应付一般的嗷呜。 「lion很想你。」 柏颂适时出声,像是作为它爸爸,替小孩的澄清解释。 「我也……」 他跟着说,视线转而落到她的眼底,像是蕴藏着深层的爱意。 「很想你。」 第55章 .甜「你怎么来了?」 南城多雨。 淅淅沥沥的雨滴沿着屋檐滴落,阮念听了柏颂的话,出门便随身带伞,也没怎么淋到。 可日日面对雨水,空气中浮动的潮气黏着夏末里未尽的热气,一起沾染上她的皮肤,总归是对本来就有些郁闷的情绪造成了点影响。 也因此,在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晴天后,带队的同事给大家争取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今天下午,加上明天上午,刚好就是一天的时间,大家可以藉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想要在南城这边逛逛的,也可以互相约着一起,反正今天晴天,也多晒晒太阳。」 话音刚落,一群人就开始了热切的讨论。来时同行的女同事见状便主动找上了阮念:「南城这边旅游景点挺多的,我们要不一起去逛逛?这边听说夜景很出名?」 南城一直以淮河夜景闻名,阮念对此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 手机屏幕上的聊天窗口始终没有回应,她的脸上不免有些担忧。 上午刚得到假期消息,阮念便立即给柏颂发了消息通知,可是却一连两个小时都没有回应。 在忙吗…… 她皱着眉头思考,对于女同事的邀请有些犹豫不决。 「我……」 她扭头看向女同事,薄唇微张,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表情就直接僵在了原地。 几步开外的梧桐树下,绿色的树叶已经微微泛黄,男人穿着长款棕色风衣,白净的脸庞被一个黑色的口罩遮住,掩去了大半张脸。 明亮的眼眸里满是笑意,他伸出手轻轻和她招了招,像是在叫她。 似乎是瞬间,女同事就看到面前的女人飞奔了过去,胳膊紧紧地抱住了那人的腰间。 第98页 急匆匆的步子带起了地上的一点落叶,在空中飘了飘又很快落地。 「你怎么来了?」 她兴奋地昂头,一向明亮的眼眸此刻倒映着他的面颊。 柏颂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撞了一下,面上却露出了温和的笑意,立刻就伸手回抱住她,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柔软髮丝。 「说过要给你惊喜的。」 他笑着解释,语气因为口罩的遮挡有些闷。 医院门口的同事大多还没离开,不免便把视线移到了她这一边。 耳尖一红,她立即从他怀里离开,有些不好意思地先和同事打了招唿,随后才拉着男人胳膊飞快离开。 柏颂是开车来的,此刻汽车正停在不远处的地方。 毕竟是当着同事面就做出这种行为,阮念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尴尬。即使慌乱跑开了,脸上不免还是热的有点红。 柏颂早已反握住她的手,嘴角不经意间就溢出了点笑声,像是因为看到她通红的脸颊。 「你怎么还笑?」 她立即蹙起眉头看他,语气哀怨。视线落到他脸上的口罩,不免更加生气:「你没露脸自然不觉得尴尬,那你总要接受我会不好意思……」 在医院这几年,她给同事的印象一直都是温和又聪慧的,那里会像现在这样跟个刚成年的小姑娘一样,见到喜欢的人就直接冲上去。 回去肯定会被他们追着问。 阮念本想继续说,结果脸上突然就被覆上了一道阴影,棉质的口罩此刻离开男人的脸颊,轻轻地遮在了她的脸上。 男人温热的指腹顺势擦过她的耳垂,半晌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烙下一吻。 「这样别人看不到你。」 他轻轻说,像是一种莫名的仪式感:「不好意思的人就是我,你可以笑我了。」 边说边像是话语使然,他的脸颊慢慢悠悠就红了起来。 阮念一时怔愣,半晌像是无奈失笑:「柏颂你这人怎么……」 他疑惑看她。 轻嘆一声,她笑着伸手捧住他脸颊两侧:「怎么这么好玩啊!」 哪有人会这样的。 温热的唿吸随着话语吞吐穿过薄薄的口罩,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接吻。 简单吃完饭,两人便一起去了淮河游玩。 沿路都是摆摊的商贩。 虽说已是九月,天气却仍旧有些炎热。一路走过来,阮念不免出了一些汗,外加上刚刚为了解馋的烧烤,她喉咙里此刻像是冒了火,有些难忍的躁动。 偏偏路过一家餐厅,沉重的冰淇淋机器恰好摆在门口,路过的小朋友们大多都会买一个。 「柏颂。」她轻声叫着旁边的人,眼睛都看得有些直:「我想吃冰淇淋。」 她边说边昂头看向他的脸,明亮的双眸里满是期待,像是在看一个举世无双的英雄。 柏颂被她的眼神看得出神,但最后还是回想起了她刚刚吃过的烧烤,柔声和她商量:「可你刚刚已经吃过烧烤了,再吃冰的会拉肚子。」 「可我真得很想吃,柏颂——」她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语气柔软又亲昵,像是在撒娇。 他最受不得她这样。 阮念知道,他也知道。 「那就只能吃一个。」柏颂无奈嘆气,掌心轻轻摸了摸她的髮丝。 阮念立即笑着应声:「嗯!」 从商贩那里接过冰淇淋筒,低头尝了一口,她瞬间喜笑颜开,柏颂看着也不自觉跟着高兴了起来。 「你要不要尝一尝?」在轻轻抿了一口后,她伸手把冰淇淋递过去,眼珠子不知觉转了转,像是有什么小心思在暗处生长。 柏颂并不是一个喜欢吃甜食的人,但听着阮念问他,还是主动地低下了头。 唇边顿时覆上温热,混合着冰淇淋冰凉凉的绵密触感,女人轻轻的唿吸也随着齿间的动作进入他口中。 那是比拥抱更亲近的动作。 贴着她腰间的手指骤然收紧,阮念觉察到男人快要回神,眼神一顿就想要后退,下一秒却又立刻被人揽了回去。 主动权彻底颠覆,男人动作轻柔地吻着她柔软的双唇,舌尖交错,暧昧的气息越发浓厚。 「要化了。」 她斜眼瞥上手里的冰淇淋,眼神里不免有些着急,抵着他唇边轻轻出声。 柏颂这才松开了她,唿吸粗重,脖颈处平白红了一片,倒比她更像是被人沾染。 「甜吗?」 她像是故意,一边抿着冰淇淋,一边笑着昂头问他。 柏颂这下脸更红,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 「甜、很甜。」 让他想再试一次。 第56章 .浴室「你不和我一起洗吗?」…… 微风拂过,头顶的月光明朗,水面上是浮荡的星河。 夜晚的淮河边人影绰绰,彩色的霓虹灯影落在人的眼眸里,凝成了一个个闪烁不止的光斑圆点。 「累了?」 并肩坐在船后的长椅上,微弱的光芒里,柏颂看见她轻轻揉了下眼周。 身子放松,她靠得离他更近,小声解释:「可能是因为这船晃得太舒服,凑巧把我的瞌睡虫给唤出来了……」 柏颂点点头,揽着她的胳膊收紧,让她可以更方便地靠近他。 「那你先在船上眯一会,等下到了我叫你。」 第99页 她点头,半晌瞳孔一缩,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昂首问道:「那你今天上午开车过来是不是很累?」 毕竟从江城到南城,即便是走高速也要差不多两个小时。 明白此,她的眼眸里不免有些关切,柔声和他商量:「那等下船坐完我们就回去吧,这边我觉得已经逛的差不多了。」 她不仅是在为自己考虑。 还在为他考虑。 柏颂眉头松了松,笑着回应她:「好。」 游船时间,外加上在去往柏颂订的酒店路上花费的时间,那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等到阮念眉眼惺忪地跟着柏颂推开酒店房门时,时间已经超过了晚上十一点。 虽然面上有些呆滞,但她还是飞速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布局。 有一个主卧、一个侧卧,和一个小客厅。 在她呆愣之际,一边的柏颂早已经替她收拾好了睡衣和护理用品。 「你去洗澡吧。」他低声对她说。 阮念顺从地接过他递来的东西,过于昏沉的脑袋已经让她缓慢进入了宕机时间。 打开开完,水花飞溅,冰凉的水迹从她脸上和腿肚上滑过,一瞬间便把她弄清醒了不少。 他让她先洗。 那他自己去…… 「念念?」门外突然传来男人沉闷的叫声,阮念吓得一惊,步子仓皇地就往后退,脑袋刚刚好砸在墙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怎么了念念?」他那边也听到了动静,连忙叫出了声:「你衣服已经脱了吗?如果没有我可以先进来吗?」 这个时候还在想这。 阮念看着身上被水渍沾染了一大片的痕迹,眉头轻跳,有些莫名的尴尬。 「刚不小心碰到头了。」她先解释清楚声音的来源,半晌迟疑着说:「我还没脱衣服,你要是……嗯可以进来。」 话音刚落,门便被男人径直推开。他似乎没有想到女人身上被花洒灌了个透,一瞬间眼神有些慌乱,不知该往哪里看。 纱裙被水迹沾染,紧紧地贴在了她的身上,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材。 阮念对此却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 她像是丝毫不在意,还自然地走向柏颂,微微侧过脑袋,似乎是在给他指明碰撞的方向 「刚刚就是撞到这了。」 或许是女人埋怨的声音勉强唤起了他的一点点理智,柏颂立马从脑海里那些隐秘又缱绻的心思里脱离。 「没有肿。」他不知何时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小声交代:「那应该没有什么事。」 说完像是欠债多年的人碰上了债主,扭头就打算要往外走。 「你不和我一起洗吗?」 女人温温柔柔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柏颂的步子瞬间顿在了原地。 「感觉这样会比较省时间,你不是也累了吗?刚好早点洗完早点休息。」 她说的自然,仿佛成竹在胸。 柏颂指尖还握着扶手,此刻上面有青筋慢慢暴起,像是使劲克制着什么。 如果一起洗…… 那她哪会还有休息时间。 「我、我去客卧的浴室洗澡。」 他背影仓皇,头也没回地跑走,几乎就是落荒而逃。 徒留阮念站在原地,有些莫名的尴尬。 还是害羞吗? …… 等到阮念洗完再出来,离十二点也就剩下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了。 彼时男人早就洗完,坐在床边看着伸出来的五指发呆。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投射下来,她轻咳了几声后才慢吞吞地走过去。 「洗完了?」 他回过神,动作熟练地拿好吹风机,先借着手指试了下温度,才把热风对准了阮念头上的湿发。 阮念贴着他胸前坐着。 也不知是因为刚刚的事情影响,她的困意此刻已经消散了一大半,连哈欠都没怎么打过。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耳边唿唿的风声突然间就停止了,阮念怔愣地扭过头,刚想问问他怎么了,薄唇便被一副柔软的唇覆盖上。 「生日快乐。」 他贴着她嘴角轻声开口。 第57章 .相机「我全部都可以给你。」…… 阮念的生日在九月二十号。 但毕竟是差一点就要过三十岁的年纪,对她来说过生早不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以至于即使是出差前收到了顾声提前寄来的礼物,她也没有主动对柏颂提起过什么。 暖光洒落在他的眼眸间,安静的深夜里只有两人轻轻的唿吸声在耳畔环绕。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提前过来的?」 她止不住内心的疑惑,趁着柏颂微微松开她的时候轻声开口。 活动举办时间在两天后,这件事她听见他和乌旭聊天时提过。 手指放在她的腰间,柏颂低垂着眉眼,视线不经意滑过她的胸前,眸色里顿时染上了几分说不清的欲色。 「嗯。」他轻轻应声,半晌像是刻意挪开了眼神,伸手从床边拿起一个白色纸盒。 「生日礼物。」他从后面递给她,表情里有几分紧张,像是担心她是否喜欢:「打开看看。」 阮念眼神一怔,盯着纸盒迟迟未有回神,许久之后才伸手接过,轻手打开。 「相机?」她看着那个小巧又精緻的机器,眉间有几分不可置信,立即扭头看向他:「怎么会想到送……」 第100页 「因为我看到了。」 他轻声解释,环着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眼角是掩饰不住的爱意。 「之前搬家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了你写的大学计划,里面有一条能没完成的,就是拥有一台相机。」 阮念眉头微蹙,像是没反应过来,沉默思索了好几秒之后,才眼皮一掀:「你是说写在一张纸上的那个计划吗?」 她对此早就没了印象,没想到柏颂居然看到还记下了。 他点点头:「嗯,夹在了一个报告书里。」 报告书? 阮念眼眸一怔,像是有些许回神,想起了什么一样,她追着他问:「那里面还写了什么?」 她还挺好奇她的大学计划是什么。 「不要挂科、去海边看一次日出、还有……」 话语突然卡壳,柏颂的眸色不自然黯淡了下来,眼皮耷拉,像是有些无法言说。 「还有什么?」 阮念搞不清内容,只好抓着他问。 「还有……」柏颂拉长音调,顿了许久才慢吞吞开口:「谈一场恋爱。」 不在意是假的。 柏颂无法否认这件事。 即使知道阮念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他,他还是无法确定在这过去的十年里,真的会有人会一直等着而不去和其他人恋爱。 她那么好,肯定会有不少追求她的人。 他从来不是其中最好的。 思及此,他的手指顺势就放松了一些,仅仅只是虚虚地放在她腰间。 阮念敏锐地感知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所以你信了?」 她抬眸直视他,明亮的眼眸里像是盛着亿万星河。 「嗯?」他怔愣,像是不理解。 阮念不禁轻嘆一声,再度开口问:「所以你信了,我在大学期间谈过恋爱?」 柏颂被她直白的问法瞬间打断了思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见状放下相机,伸手抱紧他的肩膀,任由自己缩进他的怀里。 「所以你觉得我是那种,在已经有喜欢的人的前提下,还跑去和别的人在一起的人吗?」 阮念的话里带了些怨气,但比起埋怨他的不相信,更多实在埋怨他的不自信。 柏颂闻言立即有些紧张,伸手回抱住她,小声解释:「我没有那么觉得……」 他只是觉得他才是强求的那个人。 她不可能会为一个他放弃恋爱的机会。 「那你告诉我,」或许是这条路走不通,阮念干脆换了一套说辞:「在没和我重逢的这几年,你有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 「没有!当然没有!」他似乎是瞬间反驳。 他只喜欢她一个人,所以怎么可能会忍受去和别人在一起做恋人相触的事情。 「那既然你能,我为什么就不能呢?」 她紧随其后发问。 男人像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一时之间身子僵硬了不少。 她努力地伸手抱紧他,安抚的语气温和又柔软:「柏颂,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你只需要记住这一件事。」 言罢,阮念从他怀里昂起了脖子直视他,手指轻柔地穿过他的短髮,嘱託:「所以不要总觉得欠了我什么,你想要什么,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我全部……」 她柔声开口,盯着他眼眸顿了几秒,随后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低头吻_上他的眼角,再到鼻尖,再到嘴角。 「都可以给你。」 她在唿吸的间隙轻轻开口。 环着腰间的手指似乎是一瞬间收紧,不过几秒的时间,世界就像是天旋地转,她的手指被人紧紧按在了床头。 身上的男人唿吸粗_重,看着她的眼神不再如往日温和,反倒像是丛林里饿了许久的狼。 神色如此,可下手的动作却依然克制。 他低头试探性地吻上她嘴角,半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身子僵在原地轻声开口:「你刚说,很累了想休息……」 阮念唿吸一滞,耳边急促的心跳声像是一瞬间偃旗息鼓。 她没想到都到了这一步,身上的男人还能想到这件事。 「明天还放半天假……」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感觉像是自己上赶着要做什么一样。 话语消失在空气里许久,身上的男人才有了点动作。 他再度低下脑袋,脸颊上染上几分红色,昏暗的光亮落在二人之间,男人轻柔的吻一路从额头滑到嘴角,安静的卧室里充斥着低沉的水声和二人微重的唿吸声。 几分钟后再度吻上嘴唇,他轻轻抵着她的腿间,粗重的唿吸里带着紧张和莫名的慌乱。 他问她:「可以吗?」 阮念此刻脑袋昏沉,只想着刚刚那一瞬的感知,早就不知今夕几何。 她对上他的视线,迷离恍惚的眼神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 「嗯。」 她伸手回抱住他,轻轻点头。 夜里下了阵雨。 雨滴在安静的夜里像是恼人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精疲力尽的她被柏颂抱着去了浴室,临了睡着前,她还不忘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问。 「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愿望吗?」 她眯着眼,虽然疲累也不忘他的事。 「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第101页 柏颂面上怔愣,许久以后才轻轻地吻上她的额头,抵着她开口。 「我已经实现我最大的愿望了。」 「希望以后每个属于你的生日,我都可以做第一个对你说生日快乐的人。」 窗外雨声淅沥。 第58章 .按「下次你注意点。」 翌日阳光正好,酒店卧房里的女人却还在闭目睡得安稳。 夜里过度运动的后果就是让阮念一觉睡到了早上九点,仍然不想从床上爬起来。 凌乱的碎发遮住了眼皮,这让她难以睁开眼眸,身侧床垫却在此时突然陷下一块,男人温热的指尖不经意拂过她眼皮。 「还是很困吗?」柏颂语气担忧,手指不忘小心地替她拨开那些挡住脸颊的碎发。 阮念勉强睁开双眼,用着迷离的眼神看了看他几眼。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轻声追问:「几点了?是不是很晚了?」 「九点。」他轻声回答,温柔地拂过她白皙的耳垂,笑:「不晚,你要是困的话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想着下午还要去医院学习的事,她闭目思索了几秒,最后还是选择从床上爬了起来。 「算了我还是起来吧……嘶!」 大腿内部的刺痛感还没有缓和过来,一下床她便不受控地闷哼了一声 柏颂似乎是立刻就沖了上来,揽住她快要倒下去的身子。 「要不要先坐一会?」他低声对她说,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紧张与自责。「昨天晚上是我的问题,我没控制住,不小心弄疼你了,对……」 阮念抬眸看他。 柏颂的话语瞬间卡壳,他知道她不喜欢听他说那三个字,独自沉默了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后说:「那我给你按一按好不好?」 怯生生的语气从身边这个男人嘴里说出,阮念一时间没能缓过神。 毕竟昨夜这个人可是少见地当她面抛掉了温和礼貌,切换而来的则是反常的不加克制和热烈急切,像是直接换了一个人。 更别提,那人到最后在她耳畔吐露的,如同陷入梦魇一般的一声又一声的呓语。 「我好想你……念念……我好想你……」 「我不能没有你,别丢下我……」 粗重的唿吸在黑夜里格外明显,她的双手被男人单手按住在床头,耳畔是男人一声又一声的连绵呓语,让她无所遁形。 最后的最后,两人都是大汗淋漓,沉重的唿吸交交融在一起,他低下脑袋,轻轻抵着她额头,明亮的双眸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我爱你,念念。」 他轻喘着说。 耳垂不自然就染了点红色,从思绪里回神,她扭头看到柏颂脖颈处,上面并不比她少的红色痕迹,眼神顿时有些无措,慌乱地看向别处。 「随、随便你。」 她小声回答。 柏颂看着她突兀转过去的脑袋,以为她还在生气,内心不免有些惶恐,把她的不确定直接当成了肯定。 他轻声和她商量:「那你先躺下去,我去拿药把那个地方涂一涂,然后帮你按好不好?」 昨夜她睡得迷迷煳煳,清晨时分恍惚享受听到了门开的声响,估计着柏颂就是那个时候去买的药。 面上不免更红,她只好尴尬地轻咳一声: 「哦。」 一番操作下来,等到柏颂再去看阮念时,只能看到女人通红的脸颊和耳垂。 他不免有些担心地伸出手去碰:「很热吗?还是刚刚我碰疼了?」 阮念似乎是瞬间就躲开了他的触碰,慌乱地摇头:「我没事,我不热,我就是……」 有点不好意思。 周遭一下子就陷入了安静的氛围,似乎是柏颂也感知到她二人之间莫名的尴尬氛围,半分钟之后,他才轻声开口:「昨晚……」 「昨晚你动作有点重。」 阮念不等他说完就接了话。 柏颂眼神一怔,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桌上是柏颂买回来的早点,热气腾腾。 阮念出口的语气听的自然,但面色却早就不知红成了什么样,只能默默低头,假装很自然地开口:「……你下次注意点。」 「下次?」柏颂似乎是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关键词。 阮念瞬间窘迫地想脚趾抓地。 「下次就是下次!」她赌气一般地出声解释。 半晌抬眸看到男人片刻便充满了欢愉的眼神,眉头一蹙,半晌嘴角一勾,笑着说: 「但是出差期间不行。」 柏颂:? 第59章 .疤痕「我想你了。」 「那你这几天都会待在这边了?」 汽车在医院附近停好,阮念边解安全带边扭头问驾驶座上的人。 柏颂点点头,答覆的间隙顺势伸手摸了摸她脑袋:「这边听说有一个蛋糕很出名,昨天太晚了没来得及买,刚好今天晚上我来接你,到时候顺便去买一盒。」 「那行,不过我晚上结束很晚的,你记得吃完饭再过来。」 「嗯。」 简短地交流完,阮念便打算直接离开,胳膊却在此时被人拉住。 「怎么了?」她怔愣扭头。 柏颂低着眼眸,眉尾微微下垂,像是有些无奈,带着温热的指尖在她的掌心不经意揉搓。几下,轻声出口:「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忘记什么?」阮念眯起双眼,像是毫无察觉面前男人的情绪改变,甚至还刻意一般地低下头去翻找随身携带的小包,边翻边小声嘀咕:「手机、房卡,我都带了,还有什——」 第102页 话语戛然而止,在柏颂轻嘆一声脸颊凑近的瞬间,她瞬间就往前靠近了一些,柔软的嘴唇轻轻吻上了他的。 身前男人的身子似乎是瞬间僵住,阮念嘴角一勾,不自觉就笑出了声。 「你说我忘记的,是这个吗?」 她抬眸笑着问他,温热的唿吸在两人之间流窜。 柏颂面上怔愣一瞬,随即也回过神来,无奈地勾唇笑了笑,掌心抚过她的头顶:「你啊——」 阮念捉弄成功,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干脆探头上去又亲了亲,这下却是直接被男人抓住胳膊,勉强亲了个够才心软放开了她。 直到上班时间接近,她才依依不捨地松手下了车。 「晚上我在这边等你。」 或许是一点时间也要珍惜,最后柏颂干脆下了车,在医院门前和她嘱咐。 阮念心里也有点挂念,抱了抱他又乖巧点头应道:「知道啦,你回去的时候记得路上注意安全。」 他回抱住她,轻轻点头:「嗯。」 …… 医院里的工作一如往常。 因为晚饭时间太短,阮念便没让柏颂过来陪,自己跟着科室的几个同事一起去了楼下食堂吃饭。 而一起吃饭的人一多,不免就有些八卦要聊。 此时的阮念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风暴中心。 「话说阮念,昨天过来的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 一口饭还没餵到嘴里,对面的同事便轻声开口询问。 阮念眼神一愣,刚想要解释,旁边早知真相的女同事便主动回答:「什么男朋友?那是人家老公!」 「老公?你结婚那么早吗?」同事不免疑惑,眯着眼问:「我不记得你之前还是单身,当时主任还兴高采烈地要给你介绍对象来着?」 介绍对象。 一提到这件事,阮念面上就有些尴尬。 或许是人上了年纪都喜欢替人做媒,刚进医院没几个月,尤其是主任发现她和姜韶这两个单身几年的人后,就恨不得隔两天就给她们推几个所谓单身优质男青年的联繫方式。 那几个星期,阮念每天都活在无能狂怒中。 加了,不好;不加,也不好。 最后两人只能依靠所剩无几的藉口搪塞过去,也算是勉强活过了被催婚的日子。 「这个年纪结婚不算早吧。」阮念轻声开口,半晌低眸看了眼手上的戒指,嘴角微勾,笑着解释:「至于突然结婚,主要是因为碰到了对的人,某种程度也算是闪婚了。」 谈话间隙,女人眼角流露出的幸福感像是从满载的水缸里溢出,根本就止不住,几个同事见状都频频点头,轻声跟着笑。 「看得出来。」同事点头浅笑,小声调侃:「既然如此,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们这几个可要一起去凑凑热闹!」 「婚礼应该在明年春天,他今年比较忙。」 谈及婚礼,阮念内心也不免也有点激动,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那时间不错,天气正好!」 …… 热热闹闹的晚餐用罢,一行人便一起往住院部走。 「你这手腕怎么回事?」 经过一个拐角,同事意外瞥见阮念的手腕,语气有些担忧。 「嗯?」她眼神一愣,顺着同事手指的方向低头看过去,手腕处有一圈浅浅的印子,不算很深,但在白皙的皮肤上也算是比较明显。 同事有些紧张,毕竟医生最在乎手:「是刚才撞到哪了吗?」 阮念看着那圈印子微微出神,几秒后便飞速地拉下袖口,摇摇头:「没,可能是我昨天那个衣服袖口太紧,勒到了。」 袖口能勒成这样吗? 同事心里不免腹诽,但见她这样解释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当相信了。 眼看着同事把视线挪向别处,阮念这才放下了悬吊起来的心脏,微不可察地嘆了声气。 什么袖口勒的? 明明就是昨天晚上那个人握着她手腕,按在床头时留下的印子。 也不知道是怕她中途抓他后背留下印子,硬是按着她手不让她碰。再到后面,又或许是担心一直按着手会按疼了她,干脆直接换了姿势,直接让她背着他。 她又没留长指甲。 至于躲得那么远吗? 思及此,她内心不免有些怨气,伸手掏出手机,直接找出了罪魁祸首的聊天窗口。 【阮念:今天晚上不准抓我手了!!!】 【阮念:严肃脸.jpg】 对面很快回復过来。 【柏颂:嗯?】 【阮念:就是那个的时候,不能一直按着我手】 【柏颂:可是你白天不是刚说出差期间不可以吗】 【柏颂:所以实际上,是可以的?】 【柏颂:笑.jpg】 [对方已撤回一条消息] 屏幕上瞬间消失掉了最上面的一条,柏颂低眸看着,嘴角不免轻轻上扬,勾出了点无奈的笑意。 【阮念:是以后不准抓我手!!!】 【阮念:刚打错了,你就当没看见】 【阮念:吐舌.jpg】 【柏颂:可我刚截图了】 【柏颂:这该怎么算?】 【阮念:……】 对面发来一长串无语的表情,随后就陷入了安静,像是气急败坏后干脆放弃的态度。柏颂无奈地笑了笑,边看着手机边走向卧室推开衣柜。 第103页 阮念早上穿的是白色外套。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同色系的风衣,柏颂刚刚取下衣架,临时放在衣柜上的手机便轻轻响了响。 随手把风衣放在床边,他拿起手机划开屏保。 聊天窗口里发来了一张照片,应该是阮念随手拍的,照片里女人手腕处明显可见的一圈印痕,如果放大仔细来看,还能看到一点手指的印迹。 【阮念:刚刚同事都看到了!还以为我怎么样了,你说你要不要负责???】 【阮念:而且我没留长指甲,又抓不到你后背,干嘛不让我碰你???】 【阮念:该不会,是有什么我看不得的东西吧?】 【阮念:委委屈屈.jpg】 眸光似乎是一瞬间凝滞,柏颂眼底瞬间涌起暗色,握着手机许久也难以打下回復。 「背上的疤,真的修復不掉吗?」 皮肤科的灯光明亮如昼,他站在门边,听着诊室里妇人小声又胆怯地和医生交流。 「修復当然是可以修復,但不管再怎么修復,也终归是回不到最初的样子。而且这中间的花销,我觉得也并不是你们一个普通家庭可以承受的。」 陈薇被医生的话扼住了喉咙,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继续往下说。 「其实目前来看,他的疤痕主要在背部和胳膊,这些地方完全可以靠衣服遮挡,修復不修復的,其实并没有那个必要。」 陈薇:「可是他以后,毕竟还是要……」 「不用了。」彼时尚在年少的柏颂从转角处走出来,平静的眼眸里没有什么颜色,表情冷淡又阴郁。 「我不在乎。」他低声说。 医院里灯光如昼,之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也确实如那天所说,好像并不在乎背上一整片的疤痕。 不过是一块破破烂烂的皮肤罢了。 这种自我安慰一直持续到了昨晚之前,彼时他还仍旧以为自己能做到不在乎的。 毕竟他已经知道了阮念对自己的喜欢不少,知道了阮念从一开始就没有介怀过他的过去,知道了阮念,很爱很爱他。 可那也只是知道了而已。 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做到坦诚相对。 他不敢让她看到那些褶皱又恐怖的疤痕,更不敢让她手指碰到,只能掩耳盗铃一般小心翼翼地按住她的手,一声又一声地在她耳边诱哄她听话。 他终归是个无法面对自己的懦夫。 而这件事,比疤痕本身更让他害怕。 毕竟那会比所谓的体外之物,更让阮念失望。 她勇敢又乐观,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能带着笑意。但是如果让她发现,她喜欢的那个他,其实只是一个自卑又胆怯的懦夫。 他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思绪被耳边突兀的铃声斩断,手机屏幕上响起了熟悉的手机号码。 他顿了几秒才按下接听。 「念念。」 柏颂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但里面却还是夹杂着一股莫名的低沉。 对面人听见他的声音,立即开口:「你怎么那么长时间没回我消息,是生气了吗?我那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 「我没生气,念念。」他温和出声,打断了她的言语,半晌轻声补充:「刚刚我是在收拾东西,所以没来得及回覆你。」 阮念听了他的解释,语气瞬间上扬了不少:「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 柏颂跟着笑了笑,身子却是无力地坐在了床边。 「对了,我们晚上大概八点半结束,你不用来的太早,九点钟过来就行。」 女人在对面笑着交代,语气里的笑意像是夜里善良的星星,让他欢喜又难以接近。 他低声笑笑:「我知道了。」 对面突然安静了几秒,脚步声慢慢消失,阮念像是突然跑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 「然后的话——」她在对面小声开口,像是为了引起好奇心,故意拉长了语调。 「我想你了,柏颂!」 第60章 .假设「你想?」 「叮——」 电梯稳当在一楼停下,一行人陆陆续续往大门的方向走。 「晚上有人来接?」 或许是沉迷看手机的动作引起了注意,阮念被同事轻笑着调侃。 脸颊无端泛起红色,她克制着笑意点了点头:「嗯。」 同事们闻言,不约而同就玩笑地呦了一声,像是起闹:「结了婚的人果然不一样,这么晚下班还能有人来接,不像我们,下班只能挤地铁,唉——」 「你也结婚不就行了?我看隔壁科室的小刘医生就不错!」 「得了吧你,人家以后可是打算出国深造的,我可不行!」 「那不然去找个实习生?年轻帅气脾气还好!」 「你也不怕糟蹋人家——」 「我……」 「……」 吵吵闹闹的声音最后悉数消失在耳边,阮念简单打了个招唿就提前先走了一步,小跑着到了门边。 「是不是等很久了?」 她兴奋地冲进门边男人怀里,昂起脖子轻笑着问他。 柏颂眼眸微微一愣,随后便立刻伸手回抱住她,嘴角轻微上扬,笑道:「没,刚到。」说完还不忘替她拨开耳边凌乱的碎发,指尖比了比长度,小声开口:「好像长长了……」 第104页 「是吗?」阮念反问,随即伸手摸了摸,嘟囔:「好像是长了一点,等过两天回去了再剪……」 话语戛然而止,她抬头看向柏颂,明亮的眼眸眨了眨:「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没看过我留长髮?」 柏颂没回答,像是默认,看向她的眼神平白多了几分疑虑。 「也是。」阮念轻哼一声,随即笑着解释:「我是高中开始留的短髮,因为那时候住宿太忙了,洗头经常来不及吹干,短髮会方便一些。后来毕业了,因为学校的事多,我也懒得再换髮型,就干脆一直留着短髮。」 边说她还边揉了揉发尾:「话说我还挺好奇要是现在留长髮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好看。」柏颂似乎是立刻就应了声。 阮念被他的话惊倒,愣了一会才无奈地勾起嘴角:「你都没看过就这样说,万一以后留了长发不好看怎么办?」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真提起之后,她还是不免有些焦虑。毕竟换髮型看着是小事,但对外形影响还是很大的,不犹豫是不可能的。 一边在脑中思考,她一边小声嘟囔:「我看网上说有些人天生不适合留长髮,也不知道我是不是……」 「你怎么样都好看。」 柏颂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心,语气温和又柔软,像是有些无奈的安抚。 不管她是长发还是短髮,只要是她,都好看。 他垂眸看着阮念明亮的眼眸,眼尾不自觉上扬。 可是简短的一句话貌似并没让阮念立即恢復情绪,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出乎意料地提起了相亲的事:「那如果相亲那天,出现在你面前的我,比起现在的这个我,还要差很多很多,你还会喜欢我吗?」 「或者换句话,要是我没那么好,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个相亲,我就压根没机会见到你……」 毕竟从高中分开到现在,两个人之间隔的是整整十年的时间。 没人能确定这十年里会发生什么。 有些东西不想还好,一想,就容易走到死胡同里。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阮念。」 柏颂没有犹豫就给了回答,虽然答案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与样貌无关,与工作无关,与现实境遇也无关。」 「只要是阮念,我就喜欢。」 男人话说得自然温和,但眼神里的笃定却无比明显。 阮念不禁抬眸去看他。 嘴角无奈地勾了勾,他主动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低声补充:「至于你随后说的假设……」 「更是打从一开始就不会成立。」 毕竟相亲这件事,本身就是他一手促成的结果。 或许是前一句话带给阮念的震撼太大,以至于她压根就没考虑到后一句话的言外之意。 抬眸看着面前的男人,阮念的眼中从怔愣慢慢转变为难以抑制的欢愉。 沉默了好久后,她轻轻踮起脚,做出了一个过往的她绝对不会做出的动作。 「我也是。」 她吻上他的嘴角,蜻蜓点水间吐露心声。 温和的笑脸落在明朗的月光下,男人眼神微怔,像是没能从短暂的亲吻中回神,许久嘴角轻轻上扬。 四周的人流来来往往,喧譁与吵闹并存的漆黑夜晚,所有隐藏的爱意都被表露。 …… 浴室里的我热气已经开始变得汹涌,落到冰凉的墙壁上,凝成了一道道水流。 「柏颂?」 紧张又忐忑的一声叫唤从玻璃门后传出,在安静的卧室里无比明显。 此刻的阮念敢对天发誓,她绝对、绝对不是故意的——关于脱了衣服才发现自己忘记拿睡衣的现状。 柏颂几乎是在阮念话音刚落就跟着应了声,几步走到浴室门前,语气有些担忧:「怎么了?」 「我睡衣忘记拿了,你能帮我拿来一下吗?」 她隔着玻璃门小声解释。 越往后说她的语调越轻,脸也紧随其后地胀了个通红。 门外的人似乎因为她的话愣了几秒,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弹,在被她又叫了一声后才急急忙忙地去衣柜里拿了睡衣。 「拿来了。」 门后传来男人轻轻的语调。 阮念闻言,连忙抬眸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选择了扯下一边放着的浴巾,随手就往身上围了一圈。 还是穿一件好。 房门被她轻手拉开,冷气沿着门缝一瞬间涌进,在她的胳膊上激起了一层麻栗。 「谢……」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窗外就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大的雷声,阮念被吓到,手指不经意一松,没来得及抓紧的衣服就从手中掉了下来。 柏颂先她一步蹲下,轻手就接住了衣服。 阮念紧随其后蹲下身,手指还紧紧攥着浴巾的边缘。 热气直冲面颊,女人白净如雪的皮肤瞬间暴露在眼前,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没彻底消失的可疑红痕,像是暗示了某人昨晚不知节制的「恶劣」行径。 「还好没掉地上……」阮念嘟囔一句,说完不经意抬眸,就对上了柏颂有些呆滞的眼神。 那个方向如果没看错,就是…… 脸颊瞬间爆红,她一瞬间就站了起来,挺直着身子往后退了一点。 浴室里热水还在放着,哗啦啦的水声像是为空气中不自然开始蔓延的暧昧心思做了铺垫。 第105页 门外的男人此刻已经慢吞吞站起了身,泛红的脸颊不会比她差多少。 「我、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他像是解释,话语卡壳了好几次,脑袋轻轻别着,压根就不敢转过头来看她。 「抱歉,我帮你把门……」 阮念原本还是不好意思的,此刻被他话里的小心翼翼刺激到,一开始的害羞和尴尬都变成了莫名的怨气。 「……又不是没看过。」她突然开口,堵住了他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水汽像是一瞬间在空中凝结,柏颂整个人身子都僵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阮念像是彻底看清了他一下床就安安分分、克制守己的性格,不自在地别着脸,故意换着法子逗弄他:「而且今天你不是说截图了吗?还是说你其实并不……嗯?」 男人不知何时就已经走了进来,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拨了拨她耳边沾染着湿气的碎发。 「你想?」 他微微低下头,唇间温热的唿吸随着语调的勾勒婉转落到她的耳垂,像是更高一级的捉弄与勾引。 心跳一瞬间加速,阮念感觉热气一下子就上涌到了脸颊,身子直接就僵成了一块铁皮。 怎么能这么会? 男人的指尖像是带了电,沿着后背的嵴骨慢慢悠悠地往下走,划过浴巾,又掉转往回走,落到暴露在外白净又柔软的皮肤上。 「念念。」他轻轻在她耳边叫她,含着一丝笑意,却又故意压低了语调,像是刻意的撩拨。 「怎么不回答我?」 她哪里不想回答,只是现在整个人都像是被沸水过了一遍,热气在体内流的太快,阻碍了她的思考。 「我……」她张了张嘴刚想开口,额头就被一个轻轻的吻烙印上了。 柏颂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刚刚那一系列的举动都不是他做过的一样,干净又纯粹,像是一缕和煦的春风。 「医生说过,那里抹了药要先调养几天。」他轻声解释,眼眸里露出的端正仿佛她才是那个玷污他身子的坏人。 阮念脸上还是有点红,楞在原地没有说一个字。 一声无奈的嘆气轻轻落到她的头顶,柏颂低下头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嘴角勾了勾:「怎么?吓到说不出来话了?」 冰凉的指尖缓解了那一丝热气,阮念抬眸直视他,胸腔里的心跳声还是如锣鼓一般。 「生气了?」柏颂见她迟迟不说话一时也有些紧张,低下头就亲了亲,柔声安抚道:「下次不逗你了,念念,你搭理下我……」 「我没生气。」 她摇摇头。 她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觉得暴露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属性。 柏颂也跟着笑,伸手勾起她耳边的碎发:「那你先洗,我去外面等你?」 阮念点点头:「嗯。」 玻璃门在眼前关上,柏颂往后推到门边的阴影里,手指上还惨留着女人身上皮肤的触感。 眸色不自然就暗了下去,仿佛刚刚的所有温柔在此刻尽数卸下。 不可能次次如此。 她看着胆大,但实际上被他逗一下就失了方寸,根本就没心思不去思考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可往后该怎么办? 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向她展示后背。 窗外雷声阵阵,天气预报说明天有暴雨。 第61章 .后背「可我在乎。」 昏黄的灯影落在床头,一阵又一阵沉闷的雷声在窗外响起。 阮念刚刚洗完澡,带出来了一身的水汽。发尾不经意沾染的水滴此刻正沿着脖颈缓缓往下流,不声不响地落入地毯,晕染出一小块的深色痕迹。 「在看什么?」 她趿拉着拖鞋往床头走去。 男人从泛着白光的屏幕里抬头,眸光不自然地闪了闪,随后动作熟练地往她那个方向靠近了一些,按熄屏幕柔声解释:「天气预报说明天有暴雨。」 边说边从床头柜里拿出吹风机,先在手上试了试温度,然后才挪到了阮念的脖子边。 安静的卧室里顿时只剩下了吹风机平稳的运作声,以及两个人轻缓的唿吸声。 柏颂离她很近。 背部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像是天然缔造而成的一块屏障,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至于那脖颈处平稳温热的气息,也不知道是热风还是他的唿吸,动作缓慢,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慢慢地就勾起了她的瞌睡虫,眼皮子不自觉开始了上下打架。 「困了?」 或许是她一点一点的脑袋引起了他的注意,柏颂及时关了吹风机,从后面接住她的身子顺势便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阮念熟练地靠着他胳膊,借着还剩一点的意志点点头: 「嗯。」 窗外雷声阵阵。 此刻已是临近午夜,有人却难以入眠。 早已陷入沉睡中的女人侧着脑袋靠在他腰间,柔顺的短髮因为不自觉翻身的动作卷了起来,随意地搭在脸颊上,发尾贴近眼眸,换来了长睫的轻轻颤动。 柏颂低眸看着,嘴角无意识勾起,半晌轻微低头,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替她撩开脸上的碎发,指尖的动作温柔又小心。 「柏颂……」 她像是梦呓,唇齿中呢喃着他的名字。 嘴角轻轻上扬,他伸出手安抚地拍着她后背,小声应答:「在呢。」 第106页 「嗯……」 女人紧跟着哼了几声,薄被下的身子不自觉地就往他这边贴近了一点。 柏颂低眸看着她的脸颊,指尖感受着女人柔软的髮丝,原本空洞的胸腔像是一瞬间就被填满,溢满了爱意和温柔。 床头的手机却在此时突然亮起。 或许是白光映衬,他的眼底一瞬间便暗了下去,沉默许久后才伸手拿过手机,点开上面的聊天窗口。 「根据您的情况,如果想要彻底修復掉损伤的皮肤,是有一点困难的,一方面是疤痕形成已经有一定的时间,另一方面是从资料上来看,您背部烧伤的面积并不小。」 「目前现有的雷射技术只能对小面积的疤痕进行淡化,并不能彻底去除。所以如果您还是选择修復的话,这个过程的时间会很长,中途花费也会很高,不知道您是否可以接受?」 「如果您能接受,我们可以再约一个时间细聊。」 「……」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看。 其实从刚开始他就知道想要完全修復的愿望无异于白日做梦,但最后还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去找了医生谘询。 可惜事实显然。 或许有些东西註定如此。 眼皮微微垂落,他放下手机,低头又看了看女人安静的睡颜。 其实他知道问题在哪。 不在外部的疤痕,不在后期的修復,反而在他自己。 是他一直没有接纳自己,是他一直没能放下当年的事,所以才会选择逃避现实,仿佛只要不让她看见,就依然可以在她面前保持一个好的形象,就仍然可以掩饰自己的懦弱与不反抗。 但是他明明最清楚的, 阮念压根不会在意这件事。 从来都不会。 …… 翌日午间,医院食堂。 一行人陆陆续续从走廊里走出来,阮念照例跟着同事们一起下楼吃饭。 「你这脸上怎么弄的?被猫抓了?」 餐桌上,一个男同事脸颊上的细小疤痕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阮念顺着声响抬眸看过去。 同事眼皮一掀,明显是不怎么高兴被提到这件事,半晌摇着头轻声嘆气,表情有些无奈:「不是猫,是个小姑娘。」 事情说来其实很简单,来检查的女孩眼睛下面有一块深色的胎记,或许是觉得不好看,她非要带着口罩接受检查。 本来这是没什么影响的,但后面口罩被他不小心勾到扯下来了,女孩脸上的胎记暴露在了外面,急急忙忙找他拿口罩时小拇指刚好就划到了他脸上,直接留了一个细长的印子。 或许是伤口刚好在脸上,同事谈起时不免就有些愤懑:「小姑娘爱美我理解,但我是医生,什么样的疤没见过,犯得着上手吗?」 「你刚不说人家不是故意的吗?」旁人笑着接腔,哼了两声后跟着分析:「而且我觉得这里面主要原因不是爱美,是人都有自尊心,你敢说你在第一眼看到她脸的时候,没有发呆或者出神吗?」 「……」同事一时语塞,半晌才尴尬开口:「毕竟是第一次见,多多少少是有点惊讶的。」 言外之意就是有出神。 「那不就是?比起所谓的疤痕,他们更怕的是外人的视线,那会比单纯的伤口更让人难受。这种人呢,一般自尊心都会比较强,会很抗拒别人的触碰……」 同事侃侃而谈,像是经验老道,一通分析就把大家的话茬都吸引了过去。 阮念手拿筷子,无意识地戳了几下餐盘里的米饭,眼皮耷拉着,胸腔里有些莫名的烦躁。 「……小姑娘疤痕在脸上,所以不让你碰她脸。我当初下巴长痘流脓,医生用纱布包了好大一块,我也特别抗拒别人盯着看,恨不得整天就把自己藏在围巾里……」 同事的话像是一个引爆器,一下子就触发了她脑袋里深埋许久的事情。 他好像, 从来没有让她看见过他的后背。 「阮念?阮念!」 耳边突然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对面的同事看着她餐盘里一点都没动的食物有些不解:「你不饿吗?怎么什么都没吃?」 筷子随意地拨了拨米饭,她摇摇头:「不是,我刚刚在想事。」 「哦,那你快点吃,我看外面好像要下雨了,别到时候淋回去。」 她点点头:「好。」 口袋里手机恰好震动,是柏颂发来的消息。 【柏颂:今天晚上几点钟下班?】 他今天去了现场彩排,这个点应该也是在吃饭。 阮念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眉宇间有些出神,半晌打下几个字。 【阮念:大概九点?】 【阮念:不过今天有暴雨,你过来的时候当心一点】 【柏颂:嗯,我记住了。】 手机屏幕很快又归于平静,阮念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无奈地嘆了声气。 希望是她想多了。 …… 晚间的暴雨来得又急又凶,雨水哗哗啦啦地砸在地面,像是永远不会止歇的大鼓鸣声。 一直到下班时间,雨声都没有几分缓和。 阮念照常站在医院门边的位置等待。 大风和大雨叠加,四周的气温一下子就降低了不少。她穿着薄薄的针织衫,胳膊上慢慢就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冷风吹开了她的短髮,她受不住寒意,不自觉就环住了双臂。 第107页 熟悉的身影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了重重雨雾中,雨滴因为大风飘落到他的衣袖,印出了几块浅浅的痕迹。 他撑着伞走到她身边,白净的面容上依旧带着自然的笑意,带来了一室的暖意。或许是注意到了她环臂的动作,柏颂没有过多言语,脱下了身上的风衣外套就套在她身上。 「是不是有点冷?」他轻声问她。 阮念没拒绝他的动作,抱着他衣服自然地往他身上贴近了一些,随后主动抱住他胳膊,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不冷了。」 女人勾着嘴角昂头看他,笑起来时一双明亮的眼眸里像是蕴着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也格外的闪亮。 他愣了一瞬,随即跟着勾起嘴角,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脑袋:「你啊——」 从大门边到车门边,即便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但瓢泼的大雨还是让两人寸步难行,雨滴被风吹着乱了方向,阮念整个人被柏颂揽着,并没有淋到一点雨。 一直到进了车里,她才看到柏颂被淋湿了的肩膀。 柏颂穿的是件黑衬衫,雨水落到身上,晕染了一大片的深色。 「要不先拿毛巾擦一擦?」 阮念从车后座翻出一条干毛巾,直起腰部就想要伸手去帮他擦。 柏颂不动声色地就往后退了一下,挪开身子,面上表情却依旧温和,柔声道:「没事,回去再擦也来得及。」 眸光不自然闪烁了一瞬,阮念停在空中的手僵硬了几秒,半晌勾起嘴角,故作自然地坐了回去,露出如往常一般温柔的笑意:「那好。」 逼仄的空间里陷入了一片安静,只有窗外的雨声在吵闹。 男人的风衣还套在身上,她不经意低下头,领口处似乎还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像是肌肤相贴的那个夜晚她在他身上闻到的气味。 所以没猜错。 她不自觉就攥紧了手指,心里无端涌起一股酸涩的情绪,混合着心疼与隐藏着的…… 不解。 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可他却仍旧不愿意在她面前完全地袒露心声。 眸色不自然地黯淡了下去,阮念自己都没办法控制这里面的情绪变化。她心疼他的所有,却又难过于他没把她考虑进他的人生里,这让她不自觉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大雨滂沱,等到二人回到酒店,已经是十几分钟后。 这中间两人不约而同地都保持了沉默,临了下车,阮念最后还是选择了隐藏那份情绪。 她像是过往的很多次回来一样,蹦蹦跳跳地去抱住柏颂的胳膊,脸上依然带着明朗的笑意,一点都察觉不出有什么不自在。 她在等他主动告诉她。 一回到屋内,阮念就小跑着回卧室拿了干净的换洗衣物,随后又飞快地跑回到柏颂面前:「你衬衫后面都淋湿了,先把湿衣服换了,不然会感冒的。」 柏颂面上愣了一瞬,随后便听话地点点头,伸手就打算从她手里接过衣服。 「我给你换。」 阮念没有递过去,自顾自地抱着衣服说。 柏颂的身子似乎瞬间就僵住了,他沉默了许久才掩下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像是过往一样逗弄她:「你帮我换?你确定你受得住?」 若是换作以往,阮念肯定会羞得涨红了脸,随后任由他自己换。 可现如今的阮念只想关注那一件事,所以即使耳朵有一点红她也没有退缩,依旧面带笑意地对他说:「可我们是夫妻。」 是可以坦诚相对的夫妻。 柏颂表情一时僵硬,似乎是不知该作何应答,握着衣物的手指平白用力了不少。 阮念忍不住抬眸直视他,像是在期待什么,可对面人却始终沉默着没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她故作自然地扬起嘴角,踮起脚跟伸手就去碰他的衣领:「你把头低下来一点……」 「别碰我。」 冷漠又急切的语调在耳边响起的同时,她的胳膊被人给甩了开来,一瞬间就被推的往后退了几步。 她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对面的人,一向温柔的眼神里此刻只剩下了震惊。 柏颂似乎是立刻就察觉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他脸上少见露出了慌乱的神色,急急忙忙地就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想去拉她的胳膊。 「念念我……」 「你、你别碰我。」 她就势往后退了一步,语气不比他好多少。 柏颂最害怕她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看着自己,抗拒又带着肉眼可见的疏远。 或许是一下子无法想好应对眼前场景的措施,阮念果断选择了原地遁走,她慌乱地把衣服递给他,只留下一句:「我、我去洗澡。」 浴室里热气不断上涌,阮念身子无力地靠着洗手台,手上还残留着刚刚在他后颈处不小心碰到的粗糙触感。 她比谁都明白柏颂不是有意的。 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委屈。 阮念洗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澡,等到从浴室里出来,柏颂早就已经换好衣服在床尾坐下了。 他看着状态不比她好多少。 见她出来,几乎是立刻就慌里慌张地就站了起来,看向她的眼神紧张又担忧。 「洗完了?」 她没搭理他,只轻轻瞥了一眼就自顾自地走到床头柜里拿出吹风机打算吹头髮。 第108页 「我给你吹。」刚插上电插头,她还没来得及动作,某人就已经飞快地靠了过来,熟练地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吹风机。 阮念抬眸睨了他一眼。 柏颂见状立马改口:「好不好?」 「不好。」阮念摇头拒绝:「我自己吹。」 她想从他手里拿过吹风机,可这人像是故意的,握着把手的动作越发用力,阮念根本就没办法从他手里拿过吹风机。 「你别握那么紧……」 她有些生气,抬眸想瞪他,却刚好就对上了柏颂泛着红血丝的眼睛,里面黯淡无光的眼神让她一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他很累了。 早上要送她上班,晚上要接她下班,偶尔还要准备彩排。 握着把手的手指似乎是一瞬间就松了开来,她不自然地别过脸,像是无可奈何一般地嘆了声气。 「那你给我吹吧。」她轻声说。 柏颂没有应答,几秒之后,他打开吹风机的开关,像是前两日一样慢悠悠地给她吹头髮。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互相保持的沉默还是代表着很多东西发生了改变。 短髮吹到半干,阮念摸了摸发尾,主动开口:「差不多了,我……」 腰间突然被人紧紧环住,柏颂从后背抱住她的身子,脑袋轻轻埋进她的脖颈,温热的唿吸滑进她的脖颈。 「对不起念念。」他低声道歉,语气里满是虔诚:「我刚刚不是有意要推你的,我只是……」 他迟疑着,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开口。 阮念此刻早已心知肚明,她轻声:「我知道。」 半晌,她扭头直视他,柔声补充:「可是你也应该明白的,我不在乎这种事。」 「可我在乎。」 他低声说。 第62章 .捨不得那我很爱你,你知不知道?…… 「可是我介意。」 柏颂似乎是立即给了她答案,平静的面容下是掩饰不住的自弃情绪。 「我不想让你看到。」 人都讨厌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自己不好的一面。 那些充满褶皱又遍布狰狞的皮肤,是造成了他敏感又脆弱心理的源泉,像是秋末枯黄干瘪的树叶,轻轻一碰就碎了。 所以他绝不可能让阮念去看到。 他希望带给她的永远是好的一面。 温柔、善良、勇敢。 而不是自卑、敏感、逃避。 「可我们是夫妻。」 阮念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如刚刚那般柔和,有一些无可奈何的冷淡。 环着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空气寂静了很久,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开口,只用沉默来应对她的问题。 半干的头髮夹在贴紧的皮肤之间,不经意流出的湿气顺势晕染开来,带来了不舒服的黏腻感,让她想挣扎又挣扎不开。 「我很爱你,念念。」 他突然低声在她耳边开口,像是为了挽回什么,又像是为了证明什么。 温热的唿吸洒落在白净的脖颈处,明明是最亲密的距离,却平白在二人之间生出了一股子莫名的疏离感。 「那我也很爱你……」 她从他怀里离开,扭头看向他,一向明亮的眼眸里此刻暗淡了不少。 「你知不知道?」 柏颂没应声,他只是垂眸盯着她的脸颊,眼神里依旧是熟悉的爱意和深情,只是放在当下的环境,却莫名地让她喘不过来气。 阮念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他说下去,最后只能选择用睡觉打掩护。 她干脆起身,冷淡道:「很晚了,先睡吧。」 说完径直钻进被窝里,闭着眼睛假寐,仿佛这样就能屏蔽掉外界的所有动静,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床边许久没有动弹,就在阮念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坐着的时候,耳边终于传来了一些轻微的脚步声。 他在床铺另一边躺下。 或许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环绕,紧绷的身子似乎是在一瞬间就松懈了下来,弄的阮念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我知道你没睡着,念念。」 耳边传来男人轻柔的语调,阮念被子下攥着衣角的手指突然就攥紧了一些。有些无奈地睁开眼,她刚好就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视线。 女人没有开口,只是微微蹙起的眉头像是在暗示她的不耐烦。 「我可以抱着你睡吗?」 他轻轻开口,话语内容虽然亲密,但说起来的语调却带着一股子莫名的颓废和丧气。 阮念眼神愣了一瞬。 柏颂的学习能力很快。 这件事她早了解。 所以当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示弱,而她也因此选择放弃争执的时候,他就学会了举一反三。 她向来受不了他这样。 睫毛轻轻颤动,阮念抬眸看向他的眼底,看到了熟悉的爱意与掩饰不住的困顿。 他应该也不想和她吵架的。 沉默几秒,她最后还是选择往前挪了一些,主动地靠近了他的怀里。 「可以。」 她闷着脑袋,有些无可奈何地哼了一声。 胸腔像是一瞬间被暖意填满,堵住了那些有可能透风的地方,柏颂几乎是在阮念靠过来的瞬间就伸手抱住了她,胳膊轻轻搭在她后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 他低头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髮丝,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第109页 再给我一点时间念念。 他垂眸,看着她白净的脸颊,小声地在心里说。 他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 翌日,医院走廊尽头。 阮念垂眸看着手机上十年前的新闻发呆。 迟疑良久,她最后还是选择拨通了那个提前找好的号码。 「你好,请问是要做心理谘询吗?」 清冷的女声从听筒对面传来,阮念握着手机的手指无端攥紧了一些。 「……嗯。」她轻声应。 听筒对面紧随其后说:「那请您先陈述一下是什么样的心理问题,我这边好方便回答。」 「小时候意外碰上火灾,后背上有一片烧伤的疤,之后就变得有点自卑,很抗拒别人的触碰,即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行。」 「关于自卑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转移注意力,自我暗示,都不失为一种好的方法。但如果是抗拒触碰的话,那可能就会更麻烦一些……想问一下小姐你现在是单身还是恋爱中?」 「我结婚了。」 「既然结婚,那代表您的丈夫应该是不会在乎这件事,所以您的症状是在结婚后才冒出来的吗?还是说,您没有在婚前告诉他?」 「我一直知道。」阮念下意识代入另一方回答,说完才发觉自己好像回错了话,沉默几秒还是选择了主动解释:「不好意思,其实抗拒的人不是我,是我丈夫,我本人并不在乎这种事,打这个电话主要是想看看要怎么帮他解决。」 「这样啊。」听筒对面应该也有点惊讶,沉默几秒后才继续说:「那他知道您不在乎吗?」 「知道,但问题是他接受不了。」 语气不免有些颓丧,阮念干脆就跟倒水一样一骨碌全说了出来:「其实我一直都有想过当面和他说清楚,但当初那件事……」 无端顿了顿,她沉默几秒后才继续往后说:「算是他的一个阴影,我怕当面说穿了,会让他想起不好的过去。」 「所以其实你早就找到了解决方法。」 听筒对面传来女人有些无奈的话语:「只是你作为他的爱人,作为他最亲近的人,你捨不得就这样戳穿他的过去,对吗?」 阮念没有应答,她咬着嘴唇,眼神无端暗了下去。 事实就是如此。 她就是捨不得。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在向那个不会让他难过的方向倾斜,可却没有意识到,过度的纵容很大程度上,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 「如果您真的是捨不得,我其实倒蛮建议您把这种情绪告诉他,和他敞开天窗聊一聊。毕竟从您的话里,我感觉得到你们夫妻关系很好,所以如果能让他意识到,你一直在为了他做不喜欢的事,或许能够让他多一些去直面自己的决心。」 阮念身子倚着窗边,安静地听着她的话。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双方投入不说要完全相等,最起码需要保持一个平衡,不然很容易就会倾斜,崩塌指日可待。我希望您可以明白这件事。」 平衡。 这是她在确认关系初期就对柏颂说过的话。 她不需要他一味的道歉,不需要他一味地放低自己身份,他们之间没有谁欠谁的,可最后忘掉这件事的,反而是她。 在伤疤这件事上,她一直都在后退,一直都在以他的感受为主,可如果单凭他自己根本就解决不了这件事呢。 她总要弄明白这里面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 或许是下定了决心,晚上回酒店之后,阮念主动找上了柏颂。 「怎么了?」 柏颂明显对她的投怀送抱很是受用,脸上少见地露出了笑意。 她在他怀里昂起头:「想和你聊天。」 似乎是察觉她的用意,柏颂的神色暗了一些:「念念,我不想惹你不高兴。」 事到如今最先考虑的还是她的感受。 所以他们中间的平衡木是两头低吗? 「可有些东西总是要面对。」她无奈开口,半晌疑惑开口:「还是说,你不会真觉得这样假装什么都不发生我就会高兴了吧?」 柏颂果不其然愣住了。 他像是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医生吗?」 互相沉默许久,最后还是阮念主动开了口。 柏颂低头看她,眼神里藏着几分疑惑,似乎不怎么了解。 「因为高考结束之后我听班主任说你失明了。」 她轻声说,语调柔软,回忆着过去。 「那时候我想见你,但又找不到你的联繫方式,最后只能选择去当眼科医生,想着这样,说不定以后还能碰上,挺傻的,对吧?」 她边说边笑,仿佛是在说一件无比寻常的小事。 「我把人生里最重要的高考志愿,都当成了接近你的机会。」阮念轻轻笑,有些无奈:「所以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而是双向奔赴。」 她还有很多惊喜没告诉他。 「后悔吗?」 许久之后,柏颂伸手抱住她,语气低沉地问。 「一开始是挺后悔的。」她笑着回答,像是开玩笑一般地谈起过往的日子:「每次考试都要背好多好多的书,特别是学期期末,应该是最后悔的时候,不知道那时候你有没有因为我的怨念打过喷嚏……」 第110页 他抱着她的手臂不禁用力,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里。 阮念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语气逐渐变得缓慢,笑意变少话语却更柔软温和:「可是后来我见了好多的病人……」 「我看着他们从失明到復明,看着他们因为见到了世界而欣喜,那一刻,我突然就有了莫名的骄傲感,发现自己好像,也还是挺有用的。」 「再说后来你不是来了我们医院吗?虽然那天看诊的医生并不是我,但不还是间接说明,我的选择是有意义的吗?」 喉咙里溢出几声轻笑,柏颂最后没有选择告诉她,那天会去第二医院是因为自己早就知道了她在那家医院。 让她高兴一会也挺好。 「所以呀柏颂!」阮念绕来绕去,最后还是把话题落到了伤疤上:「我们聊一聊,好吗?我不想以后的日子,都带着『不能触碰』这条禁令过日子,行吗?」 柏颂表情松动,有些被说服。 特别是当下被告知她当医生是因为自己。 沉默了好久,他终于开口。直面她:「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阮念不解:「嗯。」 「我可以和你聊,但后背的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解决好。」他轻声交代,顺势伸手拨开她耳边的碎发,柔声道: 「我不会让你不高兴的。」 阮念见他松口,紧绷的身子顿觉松弛,她笑着点头。 「好。」 第63章 .高中同学聚会 窗外月朗星稀。 阮念双腿交叉坐在地毯上,眼皮轻掀,这个方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对面男人的表情变化。 「从最根本的问题开始吧……」她沉默几秒,最后还是选择「一击毙命」,柔声开口:「为什么不让我看到后背?」 「会吓到你。」柏颂低声答。 「可我是医生。」 「但你的胆子很小。」他轻声说,半晌淡淡补充:「你之前买的恐怖片碟片,在家里放了几周都没拿出来过。」 阮念面上有些尴尬,生硬地解释道:「……那是因为我很忙。」 柏颂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后笑着开口:「那你现在想看吗?这边的电视上可以看。」 「当然不……」 想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阮念就意识到自己被人带进坑里了。她蹙起眉头瞪了眼对面的男人,语气里有些怒意:「你别岔开话题!我在和你谈很重要的事!」 「嗯。」他立即乖巧地笑了笑,温和的语气让人顿觉如沐春风:「我知道。」 阮念:「……」 这还怎么聊。 或许是看到她无语凝噎的状态,柏颂觉得今晚的聊天应该可以就此结束,紧绷的身子不自觉就松弛了不少。 「那高中呢?」 阮念轻轻开口。 她比他想像的还要倔强。 柏颂眼底瞬间涌起一抹暗色,但很快被他用温和的笑意掩饰下去:「什么意思?」 握在掌心的指尖有些平白刺疼,她捕捉到了男人在听见高中时一瞬的表情变化。 故作自然地垂下眼眸,她平静开口:「高中时期我见过你胳膊上的伤疤,在王桀拽破你的衣服之后。」 男人眼眸似乎是在瞬间失了颜色。 「那个时候,你并没有很抗拒。」 阮念努力克制着让语气平静下来,但尾音还是因为看到他暗下去的眼眸时微微降了调。 联想到当时临近期末柏颂突然对她冷淡起来的态度,阮念似乎已经可以猜到当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不好到,可以让一个人从已经能轻微袒露心扉跌落到彻底封闭情感。 「是不是在那件事之后,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她压着声调问,但内心已经隐隐冒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男人沉默了几秒,随后突然昂起头,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 「怎么可能?」他柔声反问,旋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不过你的想像力不错,以后或许可以试着写写小说。」 男人的语调温柔又平静,似乎这样就可以掩饰掉眼眸里那一瞬的黯淡与落寞。 但阮念还是得到了答案。 她抬眸直视他,眼眶有些泛红,但面对柏颂温和的笑脸时,还是努力地勾起了嘴角。 「在庆北读书的那半年,你过得开心吗?」 她小心地问,但却不敢承认,连她自己都在心里给这个问题画了个叉。 可出乎意料地,柏颂回答了开心。 眼神一时怔愣,阮念迟疑着继续开口问:「那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愿意在庆北读书吗?」 「不愿意。」他没有犹豫就开了口。 「为什么?」 「因为不一定能碰见你。」 他回答地很干脆,似乎已经在心底说过无数次。 阮念眼眶更红,手指不自觉攥紧了掌心。 所以不是因为在庆北读书开心,而是因为见到了她才让在庆北读书这件事变得开心。 她止不住哭腔:「你为什么,我对你的意义没有那么大的……」 「你有。」柏颂边轻声说边伸出手,小心擦掉她脸上的眼泪。 在那个寒意还未彻底消退的春日夜晚,白月高悬,他找到了她。 往后的很多个踽踽独行的黑夜里,他都靠着那束光,支撑着走过人生。 第111页 …… 那场聊天最后还是以阮念的全盘溃败为结局。 她好像彻底被柏颂把住了命门。 所以即使已经隐隐察觉到了根源所在,她也不敢擅自打开那个潘多拉魔盒,因为她害怕那个结果会比现状更难以接受。 其实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甚至偶尔会这样想。 那之后的两人好像又恢復了以往的日常,平淡又温馨,没人再去提起后背的事,仿佛一个可以影响人生的大事就这样被他们简单解决了。 「我报了个烘焙班,刚好多一个名额,你要不要一起?」 余锦薇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阮念单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顺便抱着晾好的衣服往卧室里走。 回江城没过几天就是十一国庆假,阮念交流期时间有些长,主任便多给她放了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接到余锦薇电话时,她已经在家里休息了有几天,感觉四肢都有些退化。所以眼下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欣然前往。 「那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下午过来就行。」 「好。」 烘焙房里香气瀰漫,蛋糕的甜腻混合着蜂蜜的清香在人鼻尖上跳舞。 阮念是第一次学,过程磕磕绊绊,但最后好歹是做出来了——虽然这些泡芙的样子都有些莫名的诡异。 「喝水吗?」余锦薇从旁边走过来,把手里的矿泉水瓶递给她。 阮念笑着接过,点了点头:「谢谢!」 低头看着她面前的「作品」,余锦薇顺势问起:「今天在这感觉怎么样?老师严不严格,教的会不会有点难?」 「还好。」阮念沉思几秒笑着开口:「老师们都很认真,主要是我手艺不过关,才会做成这种模样……」 说到最后,阮念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余锦薇并不在意,莞尔一笑后拍拍她肩膀:「本来过来这边就是为了放松心情,学不学得会还是次要。」 「铃——」 阮念没来得及应她的话,手机便突兀地响了起来。 「那你先接电话,我去旁边看看。」余锦薇主动让开位置。 阮念有些歉意地点了点头:「好。」 对面是一个陌生号码,她迟疑几秒还是选择按下了接听。 「班长!我是柯依然,还记得我吗?」女人有些熟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阮念怔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对面是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 「记得。」她轻笑着回应:「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不咱班那谁结婚了吗?好几个不常见的都从国外回来了,所以就打算说趁着这次国庆假期,大家一起聚一聚!你作为班长,是肯定要来的吧?」 同学聚会。 阮念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她沉默了几秒才轻声问:「什么时间?」 「就后天,周日,要不要来?」 「周日我有事。」阮念低声回答,主动道歉:「所以可能去不了,你们一起聚就好。」 「能请假吗班长?毕竟到时候咱们班人都会去……」 阮念还是坚持着那一套说辞,她低头看着手心已经干枯的面粉,轻轻一碰便凝成块掉了下来:「真的请不了假,不好意思。」 「这样啊……」 柯依然面对这样天衣无缝的说辞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有些惋惜地挂断了电话。 阮念放下手机,平静的眼眸里像是有什么慢慢坠落。 「你周日,不是还在假期吗?」余锦薇站在一边,见她看过来面上有些隐隐地尴尬:「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打电话,只是……」 「柏颂周日约我去海边看日出。」她柔声和她解释。 余锦薇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语气有些惊讶:「小柏现在也会那么浪漫了!」 阮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过我记得,小柏高中和你是一个班的,对吧?」余锦薇顺势提起:「当时我和沈蕴和去找他,还听他提起过你。」 「我?」 「对啊!那时候小柏整个人状态都不好,我们就打算放假约他一起出去玩,结果那小子好不容易放假一次,不说玩,非要我们陪他一起去选mp3,说是把别人的弄坏了。」 余锦薇凑近她,小声问:「那个mp3,其实是你的吧?」 阮念眼眸顿时一怔。 她当初确实有借给他一个mp3。 「那傢伙当初为了找到一个一摸一样的,硬是跑了十几条街,我和沈蕴和最后都累的不行了,他才终于找到一个差不多的,然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 「他笑了。」余锦薇有些无奈:「我跟沈蕴和当时都懵得不得了,不明白买一个mp3有什么值得笑的,后来才知道,因为那个mp3是你的,他怕你看到坏的会生气,所以那天买到新的,才会那么高兴。」 「因为这样,你就不会生他的气。」 「他真的很喜欢你,阮念。」余锦薇扭头直视她。 「包括今天的烘焙班,也是他打电话给我,说你最近心情不好,让我带你出来玩,解放一下心情。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最近因为什么,导致感情出现了裂痕,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不管他最后做了什么决定,他爱你这件事,都是绝对不会变化的。」 第64章 .爆发「我好难受,柏颂……」…… 第112页 「心理医生?」 咖啡馆里香气瀰漫,穿着牛仔外套的男人微微挑眉,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看着对面的人。 「之前不是怎么说都不乐意吗?」沈蕴和顺势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轻声调侃:「怎么现在突然转性了,抽风?」 柏颂没应声,只是冷淡抬眸,「你只用说给不给就行。」 唇间溢出一声轻嘆,他无奈地敛起眼眸:「又是因为阮念对吧?」 身子随即散漫地陷进沙发里,沈蕴和抬头看着窗外澄澈的天空,低声嘟囔:「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小长假,本想拉着媳妇多睡一会儿,结果你倒好,为了自己的幸福绑架了我媳妇……」 大早上天没亮就说要出门去一趟公司,之后更是一上午都不见踪影,就留他一个人独守空房。 「心理医生……」柏颂似乎不怎么想听他抱怨,干脆低声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沈蕴和烦躁地坐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扔到他那边的桌子上:「这次给了下次就没有了,以后别来找我。」 柏颂拿起桌上的名片,嘴角上扬,抬了抬下巴:「谢了。」 沈蕴和没应声,只无奈地瘪了瘪嘴。 「不过话说回来,我前两天去谈合作,碰上了一个人。」沉默几秒后,沈蕴和再度开口,语气比起刚才要严肃了一些。 柏颂的眼眸闪了闪,似乎知道他要说谁。 「王桀。」他淡淡开口:「才几年不见而已,那傢伙就落魄了不少。听人说,王家近两年好像是气运到了头,做什么赔什么,上个月还因为经济情况被查了。」 沈蕴和语气虽然平静,但里面多少多了点看笑话的意思。 「当初在咱们面前拽的跟个二大爷一样,结果现在四处求人……这落差,呵!听说他前段时间还专门跑去求籤算卦,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 沈蕴和嘴巴说个不停,对面的柏颂却是一言不发,像是丝毫不在乎。 「你不说点什么?」沈蕴和挑起一边眉毛:「虽然落井下石这事挺不道德,但怎么算那人也是自作自受,说落井下石都有点高看他了……」 手指在桌面随意地敲了敲,柏颂脸色冷峻,说出来的话更是冷淡。 「他是生是死都和我没关系。」 「那阮念呢?」沈蕴和顺势追问:「你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她?」 眼神一顿,柏颂沉默了几秒才低声开口。 「她不需要知道这件事。」 他已经决定往前走了,就必然不可能再让她去接触过去那些的负面。 他们还有很长的未来要走。 「可你不觉得这样对她不公平吗?」沈蕴和轻声发问,「她永远缺失了你的过去。即使那件事确实不是什么好事。」 或许是结婚时间比柏颂要长,又或许是和余锦薇的情感歷程确实让他有了更多的经验,他并不觉得这样一味的为对方着想是什么好事。 指尖微微僵直,柏颂像是被他的话问住,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 耳边突兀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和乌旭发来的两条条简讯。 【乌旭:一个说是你高二同学的女人。】 【乌旭:她给我看了你们当初的高中合照,不过那张照片上我怎么还看到了弟妹……】 眉头不自觉蹙起,柏颂的心似乎立刻便沉了下去。 一切就和那天回答阮念的一样。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在庆北读书的那半年,只是因为有了阮念,才让他那半年的记忆,勉强没有全部被负面情绪覆盖。 电话因为没有人接自动挂断,对面的沈蕴和有些疑惑地投来视线。 铃声再度在面前响起,柏颂沉默着看了几眼屏幕,最后还是选择了按下接听。 「你好。」 礼貌又疏离的语气,对面的女人似乎因为这愣了一瞬。 「哦哦……你好柏颂,我是柯依然,我们之前在一个班一起上过半年学的。」 柏颂并没有寒暄的想法,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找我有什么事吗?」 或许艺术家都是有点高冷的。 柯依然这样想,便自然地往后说下去:「是这样的,我们下周日打算办一个同学聚会,大家都会来,想问问你有没有空?到时候刚好一起来玩!」 同学聚会。 柏颂神色没有多少变化,看不出是什么想法。 「周日我有事。」 他约了阮念一起去看日出。 虽然这并不耽误时间。 「所以你也不能来?」柯依然语气有些颓废,自顾自就隔着屏幕开始了低声嘟囔:「难道是我的问题吗?早知道让班长……忘了,班长也不来,这也……」 阮念没有答应。 柏颂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重要内容。 看日出的时间是在早上,同学聚会则是在下午,明明是有时间的,可她为什么没有答应。 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僵硬,柏颂内心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 烘焙班结束的时间差不多是晚餐时间。 沈蕴和忙着带余锦薇去吃烛光晚餐,提前打电话就叫了她出来,柏颂则在门边多等了一段时间。 他知道阮念这段时间的心情其实不怎么好。 原因在他。 所以他才会想到让余锦薇带她出来玩这个主意,一边想,他顺势抬眸看向房间里露出侧脸的女人,嘴角轻轻上扬,干净的眼眸里是专注又热烈的视线。 第113页 看来主意不错。 他没有上前打扰,在原地又等了一段时间。 房间里传来女人和老师温柔交流的话语。 「这个蛋糕是打算做了奖励自己的吗?」老师看着她面前额外多出来的一份蛋糕,有些好奇地问了起来。 阮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不是,是给我先生做的。」 老师先惊讶了一秒,随后眼眸亮了亮,笑着开口:「那你先生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勾着嘴角莞尔点头,阮念笑道:「希望如此。」 搬运货箱的工人恰逢此时抱着纸箱走进来,阮念主动往后退了几步,指尖不经意便碰上了有些锋利的模具边缘。 「嘶——」她控制不住哼了一声,飞快收回手,白净的指腹上有微量血珠冒出。 老师注意到她的动静,立刻凑了过来问:「怎么了?」 阮念苦笑一声,刚想摇头说没事,只是划了一个小口,面前便突然多了一个人,手指也被他给强硬地握了过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话语虽是质问,他的语气却软的没什么脾气。 飞快地抽出纸巾摁住伤口,柏颂看着没了血才把视线缓缓落到她的脸上。 阮念低眸,看着他如此紧张的动作,面上一时有些无奈,轻笑:「只是一个小伤口,你不用那么紧张。」 「可你会疼。」 柏颂轻声说,平静的神色表示他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一边的老师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顿时反应过来,识趣地往外走去,把地方留给两人单独相处。 「你下次别那么紧张了,搞得我是什么瓷娃娃一样。」 老师一走,阮念就故作生气地拍了拍他肩膀,语气里却带着熟悉的笑意。 柏颂温和开口,伸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那你下次先别受伤。」 「不是柏颂,你现在还会和我谈条件了?」 「不可以吗?」他边笑着问,边就打算低头抱住她。 阮念却一反常态地推开了他:「诶你别,我这衣服上还有面粉,会弄到你身上的。」 柏颂微微愣了一瞬,随后却还是义无反顾地低下头抱住她,笑着说:「要脏那就一起脏好了。」说完顺势伸手刮掉她脸上不小心蹭到的白色面粉,低声逗弄:「小、花、猫?」 「诶你……」阮念看不到,误以为他是把面粉弄到了她脸上,立即反手就同样给他脸上弄了一些,故意扬着嘴角嘲笑:「那你是大花猫吗?」 柏颂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样我们俩到时候都走不了了……」 「我可不管,反正出了这个门也没人认识我,倒是你,出名的钢琴家,你……唔!」 温柔里又带着克制的吻像是糖葫芦外的一层糖衣,莫名沾染了一丝蛋糕的甜味,在二人唇齿之间爆炸。 嘴唇上轻薄的口红被男人故意蹭掉了一片,红色的痕迹染在嘴角,阮念还没从男人突然的亲吻中回神,就听见他低声在她耳边笑: 「现在还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吗?念、念?」 他就是故意的! 阮念愤懑地想。 短暂的闹腾结束,回到车里,阮念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她扭头看着男人依旧温和的侧脸,想着在烘焙班里听的话,眉眼不经意下垂了一点。 「柏颂。」她小声叫他。 男人正在系安全带,听见她叫有些怔愣,笑着问:「怎么了?」 「我不逼你了。」她淡淡说。 握着安全带的动作不经意顿了一瞬,柏颂有些僵硬地抬头看她。 阮念勾起嘴角笑了笑:「我知道你有一些不太好的过去不想让我知道,以前我很在意,但现在,我不逼你了。等你以后哪一天想好了,你再来告诉我,我不会怪你。」 她说得轻巧,但柏颂却立刻明白她又为了自己后退了一步。 同学聚会也是。 …… 回到家时,lion正懒散地趴在猫架上小憩。 阮念上前去抱,顺势在沙发上坐下,低头揉搓着它的皮毛。 柏颂拿着她做的蛋糕去往厨房。 方方正正的蛋糕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树木,边缘的勾勒细看还可以看到一些偏离的迹象,似乎能感觉到女人握着裱花袋时控制不住抖动的动作。 「这样对她不公平……」 「班长也不去……」 「我不逼你了。」 柏颂扭头看向客厅里的女人背影,傍晚的余晖此刻沿着窗户熘进,像是音符一般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跳动。 他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客厅里,阮念看着lion身上有些褶皱的皮毛,想着上次洗澡的时间,眉头不自觉一皱。 「lion身上的毛好像有点分层,你说我们要不明天带它去洗一下……」 「一起去吧。」 「嗯?好,那我提前在手机预约一下……」 「我说是去同学聚会。」 阮念的神色似乎是瞬间顿在了原地,抱着lion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柏颂看着她的背影,几步走过去坐在,轻手从后面抱住她:「念念,我没那么脆弱。」 「我也,想要试一试。」 所以不要再为了他屈服,不要再为了所谓的保护他而选择放弃一些东西。 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很没用。 第114页 或许这世上有些东西他就是拥有不了。 但她不是。 她值得。 …… 日出最后没有看成。 同学会地点则定在了一家酒店里面。 临近下车前,阮念还是拉住了柏颂的胳膊,有些紧张地抬眸看他:「如果你现在后悔了,我们还可以回去。」 「念念。」他有些无奈地伸手摸了摸她的短髮:「我没事的,别那么担心我。」 真的吗? 阮念看着他并不怎么热切的眼神,很想主动问一句。 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努力勾起嘴角笑了笑:「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知道了。」柏颂笑着点点头。 说是同学聚会,本质上就是一个炫耀的契机。 阮念并没有提前告诉旁人她和柏颂结婚的事实,所以当两人并肩走进包间的时候,不出所料地让一群人有些懵圈。 「不好意思,我们来得有点晚。」 她没怎么去解释,只是简单道了个歉就和柏颂一起先找位置坐了下来。 「所以班长你和柏颂是夫妻!」 还是柯依然最先反应了过来,几步蹦到她面前,面色有些慌张:「所以你们一开始拒绝不会是因为要约会吧,那我不就打断了你们……」 「没事。」阮念浅笑:「不缺这一天。」 「那就好。」 班里其他人虽然和柏颂不熟,但和阮念的关系还是都比较好,所以此刻听到这样一个大新闻,不免就都围了过来问东问西。 柏颂似乎是受不住这样的场合,和她说了一声便出去透气了。 阮念看着他往外走的身影,不免就有些紧张,立刻抬头在包间内看了一圈。 「王桀没来?」 「王桀?他说是要来的,但好像……还没到。」 「哦。」 那群人抓着她一聊就是十几分钟,等到阮念终于应付好所有的人,柏颂却仍然没有回来。她看着现场依旧没到的身影,情绪瞬间紧绷了起来,拿着手机就往外跑了出去。 手机无人接听,她沿着酒店走廊一步步走,终于尽头的角落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他此刻正背对着她,低头看了会手机才昂起脖子。 屏幕上刚好发来他的简讯: 【柏颂:我在外面透气,很快回来。】 「当年的事,对不起。」 沙哑又有些粗粝的语调从柏颂对面的那个人口中说出,阮念不自觉探头出去看,眼神在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便僵住了。 「所以呢?」 柏颂语气冷淡,像是在面对空气讲话。 「我当初年纪小,所以做了一些不太成熟的事情,现在我也明白那些事对你来说伤害很大,我已经知错,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去……」 王桀语气放的极低,一点都没有当年盛气凌人又暴躁无比的感觉。 「所以你觉得你们家那些事是我干的?」 柏颂冷笑一声:「我没那么多闲功夫,什么样的家庭养的出什么样的孩子,你有这么多时间来我面前说一些废话,不妨先去看看自己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说完柏颂就想走,阮念见状立刻往旁边退了退。 半晌他却停下了步子,扭头看向王桀:「我听人说,你在打听阮念的联繫方式?」 「呵。」柏颂看着那人怔愣的眼神,不禁嘲讽地笑了笑,紧跟着轻笑开口:「王桀,如果你真的知错…… 「那就别来打扰我太太,她很忙,没有时间去应付不重要的人。」 男人说完便转身离开,空旷的走廊里,裙边被风吹起,露出了一小段。 王桀面色苍白,曾经脸上洋溢着的骄傲早已消散不见,只剩下一片颓丧。 他踏步打算离开,却没想到面前突然被一个人拦住。 女人眼眶泛红,明显是快要哭出来,却还是强忍着没掉一滴眼泪。 「阮、阮念!」 「你当初。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阮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问出的这个问题,但不知为何,看到对面人的反应,她反而平静了不少。 所以和她猜的其实差不多。 「我……」王桀一时语塞,竟然没办法说出话来。 「你有没有用难听的话嘲笑过他?」她平静出声。 王桀沉默。 「你有没有故意捉弄过他,就像当初在卫生间我看到的那样?」 他依然保持沉默。 阮念指尖攥得紧紧的,如果她的感知没错,应该已经有了血印:「最后一个,你有没有,打过他?」 王桀抬眸看她,半晌却还是垂落了下去。 「对不起。」他轻声说。 「几个人?」 「三四个。」王桀小声应答,随后又慌张解释:「但实际上没有打上,因为当时突然就有两个别的学校的人冒了出来,我没伤到他……」 「可你还是有这个想法不是吗?」 阮念低声冷笑。 「为什么?」她紧随其后问。 王桀面上苍白,顿了好几秒才轻声解释:「因为当时火灾的死者有两个,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我哥。」 阮念听到他的回答。愣了一瞬:「所以你的哥哥去世了,你不去找纵火人的责任,而去找受害者的责任?」 第115页 「火灾没蔓延的时候,他明明能救下我哥的,可是他……」 「他救了柏颂,对吧?」阮念几乎已经猜到这个答案,她捂着脑袋,不敢相信这个世上真的会有这样因为不救就报復的人。 半晌她嘲讽地笑了一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能救下柏颂,那代表他是可以逃生的,但他还是回去了,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王桀面色苍白,明显是早就弄清楚了这里面的波折。 「那时候我并不明白……」 「可你那个时候十七岁,不是小孩。」阮念冷漠开口。 「你只是坏而已。」 …… 包间内人声喧譁,柏颂看着旁边的空位,眉间隐隐有些担忧。 几秒后房门被人推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立即起身走过去,看到女人脸上泛红的眼圈时顿时紧张了起来。 「怎么眼圈那么红?是不是不舒服?我带你回去。」 「我没事。」阮念笑着沖他摆摆手,逃避一般地绕过他就径直回到了座位上。 柏颂紧随其后,担心地握住了她的手,小声唤她:「念念。」 阮念没挣脱,但也没回答他。 倒酒的人来了。 柏颂想替她拦住,可女人却像是无动于衷一般,照喝不误。她的酒量很差,所以没喝几杯,脸上就已经红了一片。 柏颂抢下她手里的杯子:「念念,你已经喝了很多了,别喝了。」 她像是喝多了胃疼,嘟囔着往他身上靠:「我难受,柏颂……」 「那我们回去,好不好?」柏颂轻声哄她。 远处闹腾的一群人此刻已经到了近处,或许是喝的多,大家都有些上头,有人扒拉出了躲在人群里的王桀。 「那谁,你当初不是还喜欢咱们班长吗?怎么不去喝一杯?」 旁边还清醒的人提醒他:「班长已经结婚了。」 「哦,结婚了,那也能喝啊!!!去去去,喝一杯又没什么……」 柏颂听着那群人胡言乱语,面上已经露出点不耐烦,他揽住阮念的肩膀,打算提前带她离开。 「等一下。」阮念突然挣开他,踉跄着步子就要往前走。 「阮念。」柏颂少有地叫了她全名,手指还紧紧攥着她手腕:「你……」 她扭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 「不想当好人了。」阮念小声嘟囔:「那样好累啊。」 「你也是吧。」 应付这些人很累吧。 听着别人厚颜无耻的道歉很累吧。 瞒着我,不让我接触一点负面也很累吧。 柏颂的眼神似乎是一瞬间愣在原地,手指不经意就松了开来。 阮念提着酒瓶到那群人面前,笑着问:「你不是想和我喝吗?好啊,你喝。」她眼睛通红地让他喝完面前的一瓶酒。 王桀愣住,周围的其他人也有些意外:「可是这是白的诶,而且一瓶有点多了吧。」 「要不少一点?不然会喝死人的。」 「班长,刚那谁就是胡言乱语,你别生气!」 「……」 王桀没有动作。 「你他吗凭什么不敢喝?」 阮念气急,摔了酒瓶,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很多人面前说了脏话。 周遭似乎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柏颂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她喝醉了,不好意思。」说完就要带她走。 阮念挣扎,摆掉他的手:「我没醉。」许是用了力,柏颂被推着就往后靠了一下。她扭头看到,顿时就有些慌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边说边哭,说完又开始问:「疼不疼啊?肯定很疼吧?我给你吹,我给你吹……」 说到最后直接嚎啕大哭。 「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我早发现就好了。 在你最困难的那段时间,我却没有陪着你。 第65章 .日出「早上好。」 江城的风特别大。 刚到这里的第一年,阮念就弄坏了五六把伞。 连绵不断的海风不合时宜地从树叶间刮过,摩擦带来的声响从空旷的小巷里涌出,像是一阵阵的哀鸣。 扑面而来的冷风让有些醉意的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阮念迷煳地睁开双眼,只能看到头顶有些昏黄的路灯和眼前重了影的人群。 「柏颂……」她捂着有些疼的耳朵,下意识便叫唤了熟悉的名字。 耳边很快传来男人低声的回应:「怎么了?」 阮念这才意识到自己靠在柏颂的怀里。 「怎么出来了?」她一头栽进他的胸前,捂着脑袋闷声问。 「你喝醉了,我带你回去。」 「……哦。」 回到家已是九点,lion正蹲在门前,见到回来的两人本来想要走过来,结果像是闻到了女人身上的酒味,走近几步后又飞一般地跑开了。 阮念虽然喝醉,但眼睛还是勉强能看清的,看到lion避之不及的动作顿时有些怨气。 「没良心的,也不看看是谁给你买的小鱼干……」 叽里哌啦地嘟囔完一长串,她转头便抱住了一边正忙着给她取包的男人,双手用力地拍上他的两边脸颊,眼睛一闭,直接就对着男人嘴唇亲了一口。 「还是我们柏颂好,对不对……」 第116页 她像是已经醉的颠三倒四,一双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柏颂低头看着她明媚的笑颜,和刚刚在酒店哭的稀里哗啦的场景完全不一样,眼神一时有些呆楞,就没有注意到女人又凑上来的嘴唇。 她踮起脚,身子不免就有些晃悠,柏颂下意识伸手去扶,就正好错过了女人凑过来的亲吻。 「你是不是嫌弃我?」 阮念没有亲到,边扶正他的脸颊边小声嘟囔。 柏颂闻言眼神微楞,几秒后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没有,想什么呢?」说完低头就要去亲她的嘴唇,结果却被阮念伸手挡住。 「算了。」她像是累了,身子一瘫就陷进了柏颂怀里,轻声撒娇:「你陪我去刷牙吧……」 浴室里灯光明亮,柏颂一边扶着她腰免得她摔倒,一边给她递漱口杯和毛巾。 或许是因为醉酒进入了下一阶段,阮念变得特别听话,他让低头就低头,让漱口就漱口,刷完牙便转过身昂着脑袋,任由柏颂拿着毛巾给她擦脸颊,动作小心翼翼又轻柔。 头顶的黄色灯光落到男人专注的神色上,衬的他眼眸更加明亮,里面的温柔让阮念不知觉就看得入迷,胳膊依恋一般地就环住了他的腰间。 柏颂依旧专注地擦着她脸颊。 柔软的毛巾沾染着热气,熏的阮念眼眶有些热。她沉默地看了他许久,眼眸里流光萦绕,半晌她踮起脚,像是又打算突然袭击。 这一次柏颂感知到了,没迟疑就低头迎上她的亲吻,扶着女人后脑勺的手指微微收紧,把阮念原本计划的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演变成了一次绵长的深吻。 等到她喘不过来气,柏颂这才微微松开了手,抵着她额头轻笑:「这次满意了吗?」 阮念哪想到这人会这样,此刻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唇齿间只有点喘声来回应他。 柏颂低头看着女人有些呆楞的神色,嘴角溢出点轻笑:「所以是很满意了……」 「我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一时上不来气,让她的酒意褪去了不少,阮念最后还是选择了坦白。 柏颂擦着她脸颊的手指没有停下,闻言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两人正在聊的是一件完全与他无关的事。 「我看出来了。」 阮念却有些难过,眼眶不自然又红了些,问:「不疼吗?」 他摇头:「没你在我面前哭疼。」 这个时候还忙着调情。 阮念顿时就有些怨气,抬起脑袋又哭又笑地瞪了他一眼:「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他紧跟着应答,垂眸看见她抿着嘴角,眼眶红红,只得无奈嘆气:「念念,我已经决定要放下过去了。」 「可是我放不下。」 她咬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样最起码我还可以帮到你。」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柏颂柔声应答。 当初如果不是她,他压根就没打算过復明的事。只是因为还想看到她,所以才一直努力地配合医生,去精进琴艺,去更多的地方演出。 他伸手揉搓了一把她的短髮,笑着挪开问题:「行了,现在时间很晚,我先给你洗澡,你好早点睡。」 「可我想和你一起洗。」 她主动开口,一双眼眸红红的,特别惹人怜爱。 柏颂表情一僵,没答应:「我先给你洗。」 阮念没说话,只是嘴角撇着,表情像是又要哭,一双泛红的眼睛紧盯着他。 柏颂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的话给了她启发。 沉默良久,他最后还是选择了答应:「好。」 说是一起洗,但柏颂明显就还是有抗拒,一股脑地只忙着给她洗澡,但全把视线放到阮念身上对他本人也是一个不小的刺激,中间动作不免就有些僵硬。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要给你的惊喜吗?」阮念轻声道。 柏颂动作顿时停了下来,任由热水从两人身上滑落:「嗯?」 「我胆子其实很小。」她小声说道,语气低沉又带着几分坚定:「这件事他没说错。」 柏颂的神色像是瞬间僵硬,似乎立即明白过来她是在说哪一件事。 「所以最开始在高中的时候我没有向你告白,因为觉得说不定就会被拒绝。」阮念低声说,嘴角虽然在笑,但眼睛却是泛了红。 「后来读大学了,我意外看到你在餐厅演出,结果这一次,我还是不敢出现在你面前,因为觉得你肯定早就忘记了我,所以只能躲在餐厅的角落,看着你在台上表演。」 「再往后是什么呢,是你开始在国内演出,其实每一场演出我都有去,但我还是不敢在可以採访的时候去找你,因为你站在那么高的地方,我肯定碰不到你。」 「最后就是相亲。」她抬头看他:「你让我做了一个人生中最勇敢的决定。」 「那时候我们根本就不熟悉,你却突然说要和我结婚,朋友说不靠谱,我自己也知道这里的利弊,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答应你。」 柏颂此刻眼底深沉,表情有些深沉,又有些难以掩盖的震惊。 阮念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柔声开口: 「因为喜欢你,就是我最勇敢的事。」 「所以柏颂,永远不要觉得我会因为任何理由放弃你,不管别人说了什么。」 第117页 说完,不顾柏颂的怔愣,她果断伸出手,拥抱了面前这个爱了好久好久的人。指腹下是粗糙又狰狞的皮肤表面,阮念却从未觉得有过往的哪一刻可以抵过眼前这一刻。 「柏颂,我爱你。」 男人身子僵硬,迟钝了好久才低头紧紧地抱住了她,力度大得让阮念觉得这人想把自己直接嵌进他的怀里。 洗完澡出来已是深夜,床头灯昏暗,男人没有穿上衣,第一次在她面前暴露了自己的伤疤。 「疼吗?」 阮念看着那狰狞交错的疤痕,眼泪止不住地就往上涌,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 柏颂身子有些僵硬,但还是轻声回答了她的问题:「当时会有点疼,但现在已经不疼了,你不用……」 背后突然烙上一道亲吻,温热的唿吸落到皮肤表面。 「念念……」柏颂对此措手不及,身子一下子就绷紧了,连忙回头,就看到了眼角通红的女人正在看着他。 像是有什么埋藏在心底的东西一下炸开,柏颂的动作突然变得粗暴,他用力地吻上了女人的嘴唇,灼热的唿吸交错,他单手揽过女人柔软的腰间,像是要把她彻底倾吞入腹。 或许是动作太过激烈,他不经意就咬伤了她的嘴角,像是一下子清醒,他松开手,急忙去看她的嘴角,边看边小声道歉。 阮念却只觉得胸腔里积了好多的酸涩,闷得她难受,忽视了那一点疼痛。 她伸出手,主动回抱了回去,用他亲吻她的架势追上去。 女人的回应像是彻底引爆了一切的火苗,柔软的床铺上两人交叠在一起,高温的热气在空旷的卧室内慢慢上涌,落到他的背上,灼热但却一点都不让他害怕。 已经不需要医生了。 彻底融入阮念身体时,他突然想。 床垫起起伏伏,像是海上随浪起伏的小船。 …… 翌日天光大亮,大床里的女人却还没醒,只露出了半只胳膊。 或许是楼下餐点的香气勾起了她的食慾,阮念几分钟后在继续睡和解决肚子问题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随便换了件休闲服,她洗漱好便径直下了楼。 阮念虽然酒量很差,但她也有优点,就是喝醉了不会断片。 所以此刻看到厨房里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想起昨天夜里自己那莫名没皮没脸「索吻」的形象,脸色不免就有点泛红。 「醒了?」柏颂听见声响,扭头看向门边的她。 阮念耳垂髮热,站在门边还有点害羞,但最后从心底涌出的兴奋还是战胜了那一点不好意思。 她几步冲到他面前,张开手小声撒娇: 「要抱。」 柏颂顺从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低头紧紧抱住她。 「还要亲。」 她得寸进尺,昂起脑袋笑着看他。 柏颂无奈地笑了笑,但看向她的眼神却依旧温柔,应声后就就伸手抱着她在料理台边缘坐下,低头认真地亲了下去。 「这样喜欢吗?」 趁着她微微喘气,柏颂抵着她额头故意问道。 阮念闻言抿起嘴角,像是真的思考起来。 「还行吧。」她故作自然地说。 柏颂手指瞬间钻进她腰间,言语里加了些威胁的意味,笑着问她:「还、行?」 「诶你别摸~痒!」阮念连忙伸手要推他,佯装嗔怒地看着他。 「还行不行?」 「我随口说的,行!你很行!诶,你别咬我啊……」 「长点教训。」 嬉闹的声响持续了几分钟,阮念本就没吃饭,这下更没了力气,干脆就瘫着身子抱住他。 柏颂也抱着她,两个人都没说话,像是享受难得一见的静谧时刻。 「那你现在都知道了,」耳边突然传来男人有些低沉的语气:「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很没用的人,懦弱、敏感、还有点逃避现实,一点都没有看起来的那么优秀完美……」 有些话题总要面对,阮念不禁昂起脖子看他。 「可是这世上本身就没有人是完美的,不是吗?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我是,你也是,为什么一定要强求呢?」 「我们终究要接受自己的普通。」 柏颂像是怔愣。 阮念瞬间转变笑脸,伸手揪住他的脸颊开玩笑:「而且话说回来,你诶!一个拿奖拿到手软的人,居然当着我的面说自己没用,你让我怎么想?」 「所以啊,别总是妄自菲薄,你很好!以前很好!现在很好!以后,会更好!知道吗?」 柏颂听着她的话,嘴角不受控地上扬起来,随后更是乖巧地顺从阮念伸过来的胳膊抱住她,像是拥抱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又满载欢喜。 「谢谢你。」 他在她耳边轻轻开口。 阮念眼神微楞,半晌无奈又心疼地笑了笑,抱着他的肩膀手臂更加用力。 「知道了。」 她柔声应答。 「明天陪我去看日出吧,还欠着呢,正好把我的大学计划全部完成。」 柏颂笑着应声:「好。」 …… 江城大学门外就是大海。 柏颂提前定好了闹铃,四点半就带她出了门。 海边的早上气温总是要低一些,柏颂提前准备了外套,两个人停好车后便在车前盖上坐下,一起等着日出降临。 第118页 阮念还特地带了相机。 「等看完日出,我的大学计划就彻底完成了。」她靠着男人肩膀,小声嘟囔。 「嗯。」柏颂揽着她肩膀,半晌扭头看她,笑着问:「那接下来,你有没有什么计划?」 「接下来……」阮念眯起眼,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接下来可能会以工作为主吧,毕竟之前在慈仁医院学的东西还没总结,最近还新来了几个实习生……」 「所以你的计划里面没有我?」柏颂像是少见地撒了娇,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独守空房吧?」 阮念抿起嘴角,脸色有些沉,像是真的没有考虑好。 柏颂眼神顿时便有些受伤。 「不逗你了。」担心男人藉此机会又动手动脚,阮念不得不打断他的想法:「我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计划没说呢……」 柏颂明显是知道答案,但他像是非要逼她自己说出来:「嗯?」 阮念抬头凑近了他一点,语气认真地笑着说: 「还有婚礼。」 海绵尽头是缓慢升起的圆日,明亮的阳光一点点照到他们身上。 阳光倒映进眼眸,她勾起嘴角,轻声开口。 「早上好,柏颂。」 男人拥紧她身子。 「早上好,念念。」 日出或许很短,但与你相伴的未来还很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