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从了你如何》 第1页 [gl百合] 《公主,我从了你如何?》作者:麒麟舞【完结】 简介: 当一封千年前的古信摆在关欣的眼前时,她最想做的就是掐自己一把,不是为了验证真假,而是因为气愤。 关欣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四有青年,有车有房有爹有娘的幸福小青年,因为所谓的命中注定被噼到了啥也不剩的一千年前,既然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便这样吧,随遇而安是她的优点,而且这个命定的因果还不错哦! 太久不写故事,已经忘了该怎么去表达那份情感。这篇文算是找找感觉吧,自我感觉不好,发出来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激励,内容一般,不喜勿喷,千万不要把我刚刚燃起的那么点动力喷没了,岁数大了,也越来越懒了,难得勤快一回。 文里涉及到的人物有真实,有虚构,故事有真有假,当个热闹看就好,千万不要较真儿! 内容标籤:情有独钟,近水楼台,穿越时空,古代,互攻 搜索关键字:主角:关欣,李青珏┃配角:长乐公主┃其它:真的假的那些人 一句话简介:如果命运是个圆,我愿周而復始! 立意:爱情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第一章 暖风阵阵,鸟语花香,两名身姿绰约的女子悠闲的走在这亭台楼阁间。「六娘你就该多出来走走才是,总是闷在屋子里,没病也要闷出病来。」说话的女子身着淡粉色裙装,头梳百花髻,说话间把手中的鱼食撒入进栅栏旁的湖水中,引得一群鱼儿争相过来抢食。拍了拍手,倚在栏杆上看着对面的人,声音清脆却透着些语重心长,满眼都是宠爱之意。 「我这身子,我心里有数,只是日儿还小,倒是有些放心不下,日后还请你这个姨母多多照应他才是。」说话的人,身材纤长,语速轻缓,听上去给人一种病弱无力之感,淡蓝色的衣裙更是显得她有种病西施般的娇弱美。坐在木椅上,微仰着头,眼中带着一点点的期盼,更多的是信赖。 淡粉色衣裙的女子微笑着摇摇头,眼中是心疼的情绪,说出的却是拒绝的话。「姨母再好,也不如自己的亲娘。你好好将养着,未必就不能好起来。况且御医都看不出你到底有何病症,不过是底子虚了些。前些年袁真人不是为你批过卦象,也许是真的呢,等回长安,我再去找李淳风问上一问。」 淡蓝色衣裙的女子也没有因为拒绝而生气,这世间,也只有眼前人是真的不计回报的在关心她,心疼她。缓缓的站起身,手扶着栏杆,看着湖中竞相吃食的鱼儿,默不作声。是啊,不过是底子虚了些,可为何不管如何进补,都依然如此虚弱,这幅身体就像是个无底的洞,无论填进去多少,都不见有任何迹象。前几年还好些,尤其是今年,越发的虚弱,总怕睡下去,就再也看不见第二天的太阳。她不怕死,可她的孩子还小,即便是她给他的出身高贵,可没了亲娘的照应,总是会难过一些,况且,哪个做了母亲的能捨得下亲生子女。「多少年都未曾寻着,或许这就是命,命该如此。日后袁真人的话休要再提,以免有心之人听了去,徒增你我的麻烦。」 「我们暗中查访,既然是离奇之人,必有离奇之处,小心些就是,一日不出现,我便找寻一日,一年不出现,我便找寻一年,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也不能放弃,我答应过母后,作为长姐,不论何时,都要呵护你们几个,哥哥弟弟,是男子,有父皇的护佑,你们几个妹妹我如何不担心。虽然你与我不是一母同胞,可你从小便养在母后身边,我与你年岁相仿,一同长大,感情比起他们还要亲厚一些,六娘以后莫要再说那些丧气话,惹我伤心,你我才不过双十年华,一生也从未做过迫害他人的坏事,老天爷英明神武,怎会煳涂到你我头上。」母亲在世时,大家都是孩子,母亲走了,作为长姐的她,便要担负起长姐的责任。都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如今父亲还在,两个兄长虽然亲厚,但终究男女有别,还是不如姐妹间贴心。作为皇家儿女,姊妹众多,可要说亲厚的,还是要一母同胞,眼前的虽然不是胞妹,却胜似胞妹。也是姐妹几人中,最为贴心的一个。 「阿姐说的是,今日惹阿姐伤心,六娘的错。阿姐莫要生气,妹妹给你弹琴听可好?」豫章拉着阿姐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她是真害怕阿姐生气。阿姐看上去很是康健,可她又怎会不知阿姐有哮喘的毛病。只是平日里保养的好,甚少犯病罢了,可一旦犯病却是要人命的危险。 难得见着六娘这样讨好的小表情,心情瞬间转好,平日里总是忧郁冷淡的情绪,就是缺少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气与朝气。如若一直是这样,该有多好。长乐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那个人。只是天大地大,去哪找袁真人推衍出的可以治好六娘病症的那个奇人。「算你识相,念你初犯,今日本宫便饶了你,还不前面带路。」 「是,长乐公主这边请。」豫章也配合着阿姐的玩笑,笑着答应。 两姐妹说笑间,谁也没注意,好好的大晴天,突然下起了雨,这雨下的毫无徵兆,而太阳还分明的挂在上空。长乐伸手拉了拉豫章,往自己的身边带了带,怕雨水刮进来淋湿了她,六娘本就身子弱,最怕着凉。「这雨说下就下,一点徵兆都没有,你进来些,莫要淋到雨水。等雨停了我们再回去。暖心,去给你家主子拿件外衫过来。」亭外的丫鬟听见吩咐转身就顺着迴廊小跑离开。长乐拉着豫章又回到刚刚乘凉餵鱼的亭子里,这里空间大些,遮雨效果也更好。 第2页 「晴天下雨,这雨来的突然,也不知是好是坏。」豫章顺着阿姐的力道,坐在她身边。心中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长乐笑道:「哪有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如今天下太平,国富民安,不过是一场太阳雨,六娘多虑了。不是阿姐念叨你,你这忧思过多的毛病得改改。」 「公主,披件衣服吧。五公主,奴婢给您也拿了一件。」暖心有些轻喘,来去这么快,可见这丫头是一路跑过去又跑回来的。她回来时还不忘记带了两把雨伞,给主子们披好衣衫后便与长乐的贴身婢女翠屏一人一把,守在旁边,随时待命。 咔嚓一声,突然的响声,震得亭中四女浑身一激灵。长乐给豫章拢了拢衣领,安抚着说:「莫怕,响雷而已。」 「嗯」豫章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事。只是没想到晴天雨也会打雷而已。 下了雨,刚刚还有些闷热的天气有了丝丝的凉意。凉风吹在身上,吹去了烦躁的情绪,也吹散了烦闷的心情。姐妹两人在雨下的凉亭中,静静的看着亭外的雨帘,静若安好。晴天下雨一般都只是下一阵,一会就停了。不过小半个时辰,雨势便小了许多。长乐起身,看了看头上的天,见唯一的一片云彩已经逐渐的被风吹走,说道:「云散了,这雨该是要停了,有些凉,回走吧,回去喝碗姜汤去去寒。」 「都听阿姐的。」豫章甚是乖巧的答应。天知道她是有多讨厌喝姜汤。许是从小体弱,比别人更畏寒,着凉感染风寒更是家常便饭,每次这驱寒的姜汤都会是必备的,真是喝到想吐。又不忍心违逆了阿姐的好意,只好先答应下来。 两名婢女撑开伞,护着各自的主子往回走。好在有遮雨的迴廊,雨伞只需挡在风吹进来的那一侧便可以挡住雨水。雨势虽是小了,但却没停,若刚才势如瓢泼,那这会便是细如珠帘在空中不断下落。刚走出一半的迴廊,又是一声炸雷响起。只是这声雷响过后,紧接着又是一声噗通声传来,显然是有什么东西落进了湖水中。 两位公主忙拨开身侧的雨伞,长乐一把拉住欲要上前查看的豫章,自己往前探了探身子,可别是个人吶,一直没冒头,死物?看了看四周,不该啊,连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哪来的死物坠落?莫不是哪个丫鬟因下雨路滑,不小心掉进了湖水里吧?可周围并不应该有闲杂人逗留。六娘不喜人多,每次出门,她身边不过是两个贴身的丫鬟随侍在侧,其他下人知她喜好,甚少在此时出现在主子的视线里,唯恐坏了主子的心情。今日她来,她有翠屏随侍,豫章身边不过是暖心一人跟着。「翠屏,快下去看看,可别是个人吶。」 翠屏二话不说,把伞塞给身旁的暖心,一个翻身就利落的跳进了人工湖里,奋力的游向刚刚涟漪还没消失的地方。迴廊里的三人,伸着脖子盯着湖面,就见翠屏游到差不多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便潜入了水里,等她再上来时,臂弯中果然多了个人。只是那人因为长发披散,沾了水之后贴在脸上,也看不清到底是何模样。加之视线有雨水的阻隔,也看不清这人的穿着,只是看见那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等翠屏奋力的带人游到迴廊下,两个主子加一个丫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两人拉上来。这时,几人才看清落水之人的面貌以及。。。怪异的穿着,翠屏双手在落水之人的腹部施了施力。 「咳咳,你们。。。我。。。」吐出一口水,没说上一句话,又闭上了眼睛。 「昏过去了,殿下,这人不是府里的,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暖心上前蹲在地上,用手指撩开其黏在脸上的湿发,仔细的看了看,确认自己在府里没有见过此人。况且这人的长相以及衣着,如果是府里的,她一定有印象。 长乐把地上昏迷的人从头看到脚,又从脚观察到头,头髮披散,看长度只有及肩,发色还不是正经的黑色,倒是有些像色目人的棕色,长相倒是相当周正俊俏,可惜脸色不太好。至于这衣服嘛,真是一言难尽。袖子只有一小点的挂在胳膊上,衣服小的肚脐都露在了外面,至于裤子。。。。料子也没见过,看上去倒是挺结实,只是也太短了些,堪堪盖住腿根,两条光熘熘的大长腿就那么暴漏在空气中,许是沾了水,凉了,腿上起的鸡皮疙瘩都看得清清楚楚。即便是街上的乞丐也不至于如此的衣不蔽体。长乐断定,这人绝不是唐朝子民。莫非是那个奇人?真是不抗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啊。长乐的眼中从诧异到惊喜,与身旁的豫章对视了一眼,眼中的兴奋显露无疑。豫章见长乐亮的发光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多年寻访,不曾出现,今日才刚说完,这人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眼前,也太荒诞。可不能让阿姐因为惦念她就错信了别人,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可不是闹着玩的。 「此人来歷不明,还是先查问清楚的好。」 「查,自然是要查的。暖心,翠屏,你二人把她抬下去,注意躲着点人,给她换身衣服,她这一身处理掉,不可露出马脚,今日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这人的来歷就说是本宫给六娘找来解闷的市井艺人。」 「阿姐!」 「六娘放心,这人就算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也想必不是我朝之人,说不定她就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呢,就当是解闷了,阿姐心中有数,只是这人,怕是要留在你这了,安全上你上心些,我再给你调拨十名护卫过来,你看着安排,这人出现的蹊跷,在你我调查清楚前,先把人看住。如果真是那人,那便势必要让她把你治好方可离开,否则就休想离开这公主府。」长乐拍了拍妹妹的手,表示此事就这么办了。 第3页 豫章眼见是不能改变长乐的心意,只好放弃游说,向来阿姐都是说一不二,她认定了的,不会轻易更改。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报导,文笔不咋地,凑合看吧,权当解闷了,多一个人的脑洞多一份新奇,不喜欢的朋友就有缘江湖再见,不远送了,但千万别喷,年纪大了,经不起凶,会哭... 第二章 关欣的身体是酸痛无比的,内心更是痛成了饺子馅,稀碎稀碎的。作为一个新世纪的「有钱,有颜,有学歷」的三有好青年,怎么就这么倒霉的赶上了穿越的大潮呢。时间转回到五天前。。。 「姐,你放心,那款手游小样儿,月底肯定能给你,话说,你什么时候回家来住,你再不回,我可是要顶不住了啊,过几天就是母上大人的生日了,你要是再不回就说不过去了啊。」 「妈生日时我肯定回,这两日正在筹备生日礼物,你也知道她不喜欢我跟嘉琪在一起,这次嘉琪说要给妈一个惊喜,但愿能让她接受我们。」 「妈也真是的,小姐夫不就是岁数小了点嘛,也没什么啊,小也有小的好处嘛,至少能多活几年,就能多照顾你几年不是,比我还能多活一年。」 「又在那胡说,倒是你,也该收敛收敛,正儿八经的找个人相处,别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把你自己的名声都败没了。即便是,即便你真的喜欢上了女孩子,那人也必须身家清白,品性良好才行,我这关过不了,就别指着我帮你去劝你母上大人,哼。」 「哎呦,姐,你听谁胡说八道了,我哪里喜欢别的女人了,我最喜欢的可是你啊,你看你,貌美如花,身价上亿,学识渊博,品性俱佳,又知根知底,可不就是你规定的类型么。」关欣举着电话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只要没抓到石锤,就是打死不能承认。 「欣欣!」电话另一头的关敏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妹妹简直就是她的克星,偏偏又捨不得责罚,真是欠她的。「我说的是认真的,我不管你的取向,只要你幸福快乐,但是不要玩弄感情,最后受伤的肯定是你自己。」 「好啦好啦,我知道姐姐你最疼我,我发誓,我没有玩弄感情,也不会玩弄感情,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遇到了,肯定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啦!再说啦,天塌下来,不是还有你给我顶着嘛,你可是我最坚强的后盾,不怕的。门铃响了,不说了啊,肯定是母上大人遛弯回来了,要不你跟她聊两句?」关欣决定转移话题,这个藉口屡试不爽。 「不了,我这边还有事儿,一会还要开会,妈若问起我,就说我这两日太忙,在公司这边的公寓住了,挂了。」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关欣撇撇嘴,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太怕家里的老佛爷,长这么大唯一一次忤逆老佛爷的事情,估计也就是她自己的恋情这件事了,但愿能有个好结果。将身体瘫在沙发上,眼巴巴的看着头上的吊灯。姐姐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她玩弄感情?天知道她除了仅有的几次亲吻,真的什么都没做过。虽然亲的都是不同的人,那也是因为她在找人,找一个能给她不一样感觉的人。每次都是看上去感觉还不错,但是真的接触起来,就总感觉差了点什么,尤其是有亲密行为的时候,那种少了些什么的感觉尤为强烈,所以每次只是到亲吻,就再也进行不下去,并且,这个亲吻的结束就意味着,两个人只能还是朋友。所以她现在朋友不少,真心喜欢的人,却是没有的。或者说,还没找到。没错,她是喜欢女人,这是在刚刚开始感情甦醒的时候,就知道,她喜欢的是同一个性别的女人。因为她的目光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停留在女生的身上,欣赏她们的美,她们的笑,而且也是从那时起,心底就总是会有个朦胧的影子,因为太过于朦胧,除了能知道女人才会给她那种接近的感觉,其他的什么都感知不到,以至于现在她长大了,可以去交朋友之后,就算是在不同的人之间寻找,也没有一点进展。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铃真的响了,扑棱一下站起来,不会是母上大人真的回来了吧。可是她不是该有钥匙的么?屁颠颠的小跑过去开门,「妈。。呃。。你是谁?你找谁?」门外站的哪里是她那可爱可亲的母上大人,分明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还长得不错呦。小姑娘背着双肩包,一身运动,半挽着袖子,一顶鸭舌帽,看见关欣,露出洁白的八颗牙,蛮招人稀罕的。 「没错了,肯定是你,你叫关欣对不对?」得到门里人的点头答覆后,李欣雨兴奋的整个人都要飞起,眼睛里仿佛都带着光,「我找你,我叫李欣雨,洛阳李家的。今天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的祖上留了两封信,其中一封信上言明要在今天的这个时间把另一封交给你。」说完,就拿下背包,准备找出那封信。 挺好的姑娘,怎么脑子是坏的。关欣暗自可惜,「姑娘,你别翻了,骗人是需要演技的,虽然你的演技不错,但是你觉得我是傻子?来,听我说,向后转,齐步走,数到六,伸左手,点击向下的按键,慢走,不送。切,还祖上传下来的信,那信里怎么不说我是你家老祖宗,其实一直没死,是个千年的粽子。真是脑子坏掉了,才会相信你的话。」 回过神的李欣雨两步蹿回门口,眼看着关欣的家门即将被关起,直接伸手卡在门缝中,用力一拉,没在意的关欣好悬被带倒,气的关欣回身大骂:「你有病啊,发神经找别的人去,姐姐没心情跟你在这扯淡,你再不离开,我就报警了啊。姐姐奉劝你一句,有病赶紧治,千万别放弃治疗。」 第4页 「老祖宗,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来送信的,你看了就明白了。你真的是我家老祖宗,只是你肯定死了,家谱上写了的。」李欣雨连忙把包里的信翻出来递上去,这祖宗可千万别生气,万一生气了,到时候穿过去把他们一家子都整没了咋整。 「呸呸呸,你才老祖宗,你全家都老祖宗。滚蛋,老娘没心情跟你在这扯。」关欣的耐性彻底被败光了。 「真的,我这还有家谱呢,就怕你不信,特意把原本都带来了。」李欣雨见关欣不接信,直接上前硬塞进她的手里,又从包里拽出个长方形的木盒。 关欣起初是不屑一顾的,甚至想把手里被硬塞进来的信都直接扔掉,可眼睛扫过那盒子之后,停住了。这盒子是好东西啊!关欣虽然学的是软体开发,但是受到老关同志那乱世黄金,盛世古玩的价值观的影响,随着老关鼓捣了六七年的古玩,这眼力见还是有点的。这脑袋缺根筋的姑娘手里拿的盒子可不简单。手掌心在裤子上搓了搓,擦掉手心的汗渍,一手把信递给李欣雨,一手接过盒子,对着楼道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仔细查看。果然,丝丝如绸缎般的光泽闪现其中,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特有的木香味,这是金丝楠木啊。看上去还好些年头了,就看这成色少说也得有几百年的光景了,这玩意现在一小块都价值连城,这么大一盒子,得值多少钱?金丝楠木的特性就是坚硬耐腐,防虫蚁,水不能浸,蚁不能穴,是古代贵族家具,棺木的首选材料。这洛阳李家随便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就能带着这么值钱的东西满大街跑,底气十足啊。盒子这么值钱,那盒子里的东西该是有多重要?关欣惊疑不定的面对着在那满眼都是好奇神色的李欣雨,仿佛这盒子在她眼里,都不如她关欣对她重要。她关欣何德何能?而且,脑中搜索一圈,是真的不认识这个所谓的洛阳李家。 关欣又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眼前的李欣雨,刚刚没注意,这姑娘简直就是个移动宝库。脖子上带的平安扣是帝王绿,左手腕上的手串是奇楠沉香,开始还以为是喷了香水,想来是这串手串的缘故,一步的距离,都能闻到那股特有的馨香,浓郁却不让人讨厌。衣服,鞋,帽子,背包,虽然不是什么国际大品牌,但也价值不菲。这么一个底蕴十足的女人,不该来骗她吧,毕竟她没什么可以骗的,就算她家家境殷实,可也没有好到奇楠沉香戴在手上招摇过市,金丝楠木当纳物盒子用的地步。 「你确定你找的是我?」关欣不死心的再确认一次。 「没错,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及开门的你,如果你是关欣,那么就肯定是你。」李欣雨把金丝楠木的盒子随手打开,小心翼翼的拿出里面的书,递给关欣,「你看这个,我李家的家谱,你看第一页就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了。」 看李欣雨的架势,盒子她不在意,反倒很是在意里面的这本书,弄得她也不得不小心起来。捧在手上,倒是没急着翻看,按照养成的习惯,先看看外观,这泛黄的纸,微卷的边,满满的都是古朴沧桑之感,摸上去上面还有一层油腻滑手的感觉,轻捻手指又放在鼻尖闻了闻,想必是做了防腐的处理,难道真的是千年之物?书跟电视里演的差不多,左侧装订线,大小比三十二开的书本要大一圈,不是很厚,书皮颜色之前应该是蓝色,只是现在褪了色,颜色淡了些,右侧上方白底黑字,「李氏家谱」四个字,字体是簪花小楷。翻开第一页,字体娟秀,如出一辙,应该是同一人所写,并且还是个女人。 「李氏族训?」关欣轻声的念叨:「吾关李氏,至今已逾甲子,幼时父慈母爱,兄姐友善,弟妹恭顺,幸得良人,不枉此生,今另开一支,特留族训家谱,以鉴后人。」落款是关李氏青珏。果然是个女人。再往下就是一些训诫的话,无非是告诫后人不许作奸犯科之类的,文言文,又是繁体,关欣没心情细看,「这能说明什么?」 「下一页,你看下一页。」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为了争取到这个送信的机会,可是在家里求了母上好久的。本来母上大人是要亲自过来的,显得正式一点,若不是另一封信里严令不许围观不许大肆张扬不许打扰关家人生活,家里那些人早就过来了。即便如此,关欣的底也早就被他们家给查光了,照片也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本以为关欣会跟她一样,很是激动于这件跨越千年的传奇事件,没想到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关欣压根就不相信,真是急死她,本想跟这个老祖宗套套近乎,毕竟这是活着的祖宗,以后肯定是没机会见了,不成想,人家压根就当她是神经病。 关欣不太理解,这人怎么这么急躁,比她还急,只好又翻开一页,毫无心里准备的看见两个字挂在右上方第一例的位置。「关欣?」关欣瞪着眼睛看着李欣雨,这是什么情况,还真是有她的事儿? 李欣雨点头如捣蒜:「我没骗你吧,你真在我们家谱上,还是第一个位置哦,说明什么,说明是你创立的李家啊!你真的是我们李家的老祖宗。」 「扯王八犊子,我姓关,你姓李,怎么就成你家祖宗了,再说了,李青珏是女的吧,那这个上面的关欣就该是男的吧,要不然怎么繁衍后代的?」当她傻子么? 「谁说一定要是男的?你不就喜欢女人?是你本人也说得过去啊!至于后代怎么来的,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你收养的?又或者你们俩其中一人与别人生的,然后一代一代的延续下来,很难么?」李欣雨理所当然的说道。「到底怎么来的,等你过去你就知道了啊,纠结这个干嘛?」 第5页 说得好有道理,关欣竟然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好继续往下看,「关欣,辽东人士,生年不详,样貌俊俏纯良,性情活泼伶俐,常语出惊人,至善至孝,待人亲和,卒于弘道元年冬月二十三,葬于云梦。」这就完了?一个人的一生,就被这几十个字给概况没了?好简单哦!!!但是问题来了,不是李氏家谱么?为什么这个关欣在第一个位置?一般户口本都是第一页代表的是户主,也就是一家之主。返回扉页,哦,关李氏青珏,可是,既然是李氏家谱,就说明这个关欣是入赘到李家,那也应该是李青珏在第一的位置,以彰显她户主的地位啊。因为在古代,但凡是入赘的姑爷,地位就没几个高的,生下的孩子也大都要随母姓,就像这个洛阳李家。可不就是随了母姓。所以在古代,如果不是攀龙附凤趋炎附势的人,或者是实在活不下去又不想死的,一般是不会选择入赘的,因为没尊严。那这个关欣就有意思了,既然入了赘,却看上去地位也还可以,竟然可以在家谱第一页代表户主的位置。对这个李青珏倒是真有几分好奇了。第二页,果然是李青珏的名字,生平简介较前面的关欣就晦涩难懂了许多,内容也更多了些,关欣粗略的看了下,最先看懂的就是生于武德四年,卒于弘道元年腊月初一,合葬云梦。比关欣晚死了一周。两个人还真是感情深厚啊,一个死,另一个也不独活,真的是生死相随。这一页的字体出自两个人的手笔,前面都是簪花小楷,应该是李青珏本人所写,直到她的卒年,是另一种字体,看形态应该是男人写的,字迹比较刚劲有力。想想也对,这个李青珏的卒年肯定是要在她死后才能填写。想起个问题,又翻回关欣那一页,生年不祥?怎么能不祥呢?就算不知道具体的,大致的年份也该有吧,自己多大了难道他自己都不知道?样貌纯良,聪明伶俐,语出惊人,我天,不会真是她吧,她这个出生年月日放在古代还真的只能用不详来形容,而且她的样貌确实很具有欺骗性,也算聪明伶俐,至于语出惊人到不至于,但是如果她的观念和理论放在古代也符合语出惊人四个字吧? 就在关欣要好好读读李青珏生平时,电梯叮的一声想起。惊的她一哆嗦,麻熘的把书扔回盒子里,塞给李欣雨,又把她手中的信抢过来,别在裤腰上,用t恤遮起来,垂手而立,变脸如翻书,对着李欣雨说,「小姑娘,麻烦你把这本书再退回去,这不是我买的书。谢谢!」扬头对着电梯口缓缓走来的妇人说道:「妈,遛弯回来啦,冰好的绿豆沙在厨房,这会温度应该刚刚好。」 关夫人那双火眼金睛一出电梯就看见自家门前站着一个小姑娘,关于关欣的那些小传闻,她可是早有耳闻,只是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她也就当不知道,就想看看她家这老二能不能在她面前腰杆子硬气一回,以前传闻归传闻,这找到家里来还是头一回。再看女儿那一副怂样,翻个白眼,跟她那个爹一个德行,来到门口,还别说,小姑娘样子倒是不错,她家老二的眼光还是可以的,这一点也是随了她爹,「来朋友了?怎么不请进家里坐坐。」 信了你个鬼。母上大人虽然在笑,可关欣分明感受到了无数的冷箭在射向她,哪里敢当真?「没有,不是朋友,我网上买了本书,商家邮错了,这不正让人家退回呢。」 「是呀?这年头送快递都是用这么标志的小姑娘了?」关夫人对着李欣雨笑笑,越过关欣,转身进了门,只是她边走边说出的话,让关欣差点腿软到求饶。「原来送快递这么赚钱的?还是说老坑的翡翠已经白菜价格了?你姐回来了没有?」当她这个曾经的特警的眼睛是摆设? 「没,没回来。」关欣赶紧对着李欣雨挥挥手,让她赶紧走。拍拍腰间的信,表示收到了,反正李欣雨只是送信的,信她收了,惹祸精就该走了。不管门外李欣雨是什么表情,关欣是麻熘的关上了门。正好看见关夫人端着绿豆沙的碗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品尝。 「妈,外面热吧,这绿豆沙我熬了好久,味道怎么样。」关欣很是狗腿的坐在关夫人身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其神色。 关夫人抬眼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等她慢慢喝完,关欣立刻接过空碗,拿去厨房沖洗干净。回来站在客厅中央,「妈,您歇一会,爸说晚上回来他做饭。我回卧室了。」说完不等关夫人回应,就一熘烟滚回自己的房间。锁了门,擦擦不存在的冷汗,好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其实她也是十分的不明白,那么温润如玉的爹,怎么就娶了个火爆脾气的警花当她们的妈。偏偏还生了随了爹的她俩,爷仨个都一样,在她家老佛爷面前,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怂!想当初,她姐上大学那会,因为之前家教严从没谈过恋爱,上了大学好不容易有了一段感情,还偏偏碰见了个一脚踩两船的渣男。她姐知道后,果断分手,但是伤心总是难免的,毕竟是初恋,假期回来的时候,饭桌上随口说了那么一嘴,结果就是她家母上大人第二天就去她姐的学校把那人打了个生不如死,躺床上半个月,再然后就是他再见到她姐都是绕着走,关键是不只是他,其他男生见着她姐也是绕着走。好好一个校花,大学四年,除了这一个渣男,愣是再也没有被人追过。她还好,吸取了她姐的经验,再加上她自己心里的小秘密,致使她并没有给母上大人提供让她出名的机会。她还真的问过她爹,为啥那么「想不开」的娶了她妈。她爹的回答那真叫一个绝。她爹说「你们不懂她的温柔。而且你妈人漂亮,身手也好,能保护我们啊。」关欣只想对她爹说一句话,「爹,您是纯爷们?妈,才是真汉子!」 第6页 客厅里的关夫人把电视遥控器按的那叫一个使劲,这熊玩意,熊爹,熊孩子,俩熊孩子,怎么就没一个随她的,一个个都那么怂,外面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打回去。好容易老大硬气了一回,她不过是质问了一回,那怂玩意竟然吓得不敢回来。她还能吃了他啊。这老二吧,倒是有那么点的机灵劲,这点像她,在外面咋唿那样吧,也有几分她当年的模样,可这回到家里的怂样,真是让她恨不得都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回。她这么严厉是为了啥,强迫她们姐俩去健身练拳又是为了啥啊,还不是她这个当妈的怕她们被人欺负而没有还手之力……这是娘恶恶一个,爹怂怂一窝,关夫人无限怨念。 第三章 关欣自打收到那封据说是千年前传下来的信之后,就再也没过过安生的日子。信的内容更是让她差点气炸肺。 那天送走了李欣雨,忽悠住了关夫人,躲回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腰间的信拿出来。有那么一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里面的内容了。毕竟年轻人嘛,谁还没听过穿越。这件事过于离奇,好奇心谁没有啊。呦呵,信上竟然还有火漆封印。只是火漆上面粘了一层薄膜,她小心翼翼的揭开那层薄膜,封口的火漆就跟二维码似的,碎的捡都捡不起来。关欣此刻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好激动。这火漆绝对不是假的。也就是说,这封信真的有可能是古物。信封的材质也很特别,不是纸质,很有质感,好像是一种皮制品。里面能不能是一张藏宝图,然后一个大墓在等着她,那是不是得准备洛阳铲,黑驴蹄子?迫不及待的倒出里面的信,不出所料,也不是纸质的,跟信封是同一材质。汗。。。不知道是啥皮的东西,竟然被她贴着肉放了那么久。。。。 抖开信,竟然还是简体字,看字体,天,真的是她自己的。虽然没有她现在用钢笔写的字好看,但她写字的一些小习惯,都分毫不差,这要是有人模仿,那这人得是下了不少功夫。不会有谁那么无聊的去模仿她的字体的。她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心跳的更厉害了。「傻狍子,你可别做梦了,你以为你是八一同志啊,大墓是没有的,美女倒是一堆,而且你未来生命中最最重要的那个人,就在这边等着你,并且她真的很好,只是有些慢热,你需要多些耐心,多花点心思。别说将来的你,现在的我没提醒你,如果那些不肖子孙是按照正确时间把这封信送到你的手上,那么你就还有四天半的时间来做一些安排,然后收拾收拾等着遭雷噼吧。因为当年我也是在同一天接到的信。至于其他的信息,我是不会多说的,说了多没意思,只有未知的才最刺激。这一生啊,还是太短,没能多陪陪她,幸好我们还有轮迴。警告你,在你找到她的那一刻,就请用心待她,爱她,否则你会后悔的。最后,替我跟爸爸妈妈还有姐姐说句我很想念他们,在这个世界我也依然记得他们,念着他们。」 神马玩意?关欣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气的直想骂娘。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骂她等于骂自己,这么尿性的事儿,还真是她可能做得出来的。关欣跑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指着镜子里的自己,气的脸都白了,「你是不是虎,是不是脑子缺根筋。你明知道你要有这么一遭,你能不能早点来信,啊,你说你让我一个学软体开发整天鼓捣电脑的,跑去唐朝,我怎么活?你早点来信,我是不是还能换个专业,学个中文好不好,再不济,我学个中医好不好。难道你让我去给那些公子小姐们讲什么是动画制作,什么是电脑编程?你说你是不是脑子让水淹了。你还让我安排,我安排个屁啊,就剩四天了啊,四天你告诉我能干点啥。我能学点啥?你就不怕我到那边饿死?呸,你不怕,因为你经歷过是吧,阿西吧,你经歷过就得让我再经歷一次,是吧。你个傻狍子。真想抽死你丫的。」关·傻狍子·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力的挥舞了几下自己的爪子。恶狠狠的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卧室,把自己摔在床上,脑袋扎到枕头下面,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真不想面对。 李青珏!李青珏!唐朝的,姓李的,不会是皇族吧?怎么没听说过歷史上有这么个人物啊。难道不是什么重要的歷史人物?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那点歷史知识也差不多都还给老师了,要不是这几年偶尔鼓捣鼓捣古玩,真的就忘的熘干净了。可她不是专业的,所以大多时候,都是随手用手机或者电脑来查找一些资料辅佐。她真正记住的也大都是那些大家耳熟能详的东西。翻出手机搜一搜这个李青珏到底是何方神圣。青珏青珏,这什么破名,听着倒是挺文艺,可也太拗口了,还不如叫李双玉了,明了又好懂。阿西吧,查无此人!气的关欣狠狠的掐了一下大腿,你个缺德带冒烟的,就不能给点明确的提示。疼的自己忍不住直抹眼泪。完了!这可咋办啊。麻蛋,我银行的存款,我投资的股票,我的爱车,我的游戏,我的手机,我一切的一切,要说拜拜了吗?不然,逃吧?可又能逃到哪去。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于是,接下来的四天,关欣躲在自己的房间,做着最坏的打算,又自认为最充足的准备。经过她仔细分析,虽然信上没说什么具体的提示,但是那个李氏家谱给了时间提示的。李青珏是生于武德四年,那就是唐初那会唐高祖李渊的年号,弘道元年是李治的年号,麻蛋,这中间差了整整一个李世民的好几十年。虽然她不知道她会去到哪年,但是这个中间的所有歷史全复习一遍,总是没错的。至于能记住多少,看天意吧。再有就是她用一天一夜的时间黑进了各大医药公司网络,找到一些她认为可能用得到的成品的中医药方。并且又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挑出几个药方,反覆的背诵。一篇治疗哮喘的,一个治疗高血压的,一个养生的,隔行如隔山,她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三篇已经是她的极限,不但要记住,而且毫克都不能差,也许这三张药方就是救她命的良方。总之这四天简直就是可以用天昏地暗来形容。歷史能看的都看一遍,背?想多了,有个大概印象就不错了。除了熟记下来的三张药方,其他的药方连同列印整理好的歷史资料全部被她放在一个小小的密码箱里,想着如果可以就带着一块走。 第7页 第五天一大早,撩开窗帘一看,呵!果然是一个遭雷噼的好日子啊。满天乌云黑沉沉,昏暗的天空,闷雷阵阵,仿佛里面藏着一头吞天巨兽,在俯瞰着下面渺小的人类,好像随时都会跳出来择人而噬。到此刻,关欣也没有放弃反抗,她已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不出门,并且把家里一切能导电的东西的电源全部切掉。就不信那雷还能噼进家里来? 「欣欣,出来吃饭了。」 「来了来了,爸。」关欣将昨晚写好的信压在电脑桌上。信里交代了这件事情的经过,并且也把那封古信放在了旁边当做佐证。她的私人小金库,密码,以及所有资产投资的文件材料,全部都放在桌子上,并且言明赠与她的姐姐,关敏。最后还有就是之前答应给公司做的手游小样,也存在了邮箱里,并且已委託了研发组里一个能力不错的人,让他继续开发下去,不能耽误关敏的事儿。虽说公司都是她家的,但是如果出现了损失,她也会心疼的。 唿!深吸了口气。密码箱就放在门边,吃个饭的功夫还是不带了吧,万一到时候真的没什么事儿,不好跟爸妈解释。如果真要是有什么,这么近的距离应该也还可以。握了握拳,唿口气,定定心。出了卧室的门,心脏就跳的有点快,想必是紧张了。 「老二啊,这两天忙什么呢,天天在家都见不着你几面。」关夫人把关爸做好的饭菜端出来,看见站在客厅的关欣,语气埋怨。 「这不是公司要开发新的手游嘛,弄那个了。」关欣扯了个慌,听着关夫人语带小埋怨的询问,心里也不是滋味,这明明是就这两天没怎么见着她,担心她。瞬间眼泪就涌了上来,如果今天真的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赶紧转了个头,装作看外面的天气。怕被关夫人看见她眼含热泪的样子。 关夫人听见关欣的回答,也没多想,这种事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俩孩子虽然怂了点,但是智商跟工作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说了句,「工作要紧,身体更要紧,完事还是要接着锻鍊。」转身就往厨房里走,又新出锅一盘菜,得去帮她家的「熊」先生端出来。 「妈!」关欣实在忍不住,脱口而出,可叫了一声,又赶紧的控制情绪,「我可能要出去一阵子,你们两个在家要照顾好自己。何嘉琪虽然年轻了点,我接触过几回,人还行,妈你就别在意了,姐难得喜欢一个人,让她试试。」 「行啦,妈心里有数,你就甭操心了,去把晒台的门关上,别一会下雨淋进来雨水,浇湿了地板。」关夫人心里高兴,这丫头总算是硬气了点。其实她也知道,这俩丫头跟她们爹一样,都是敬着她哄着她。在外面并不这样,只是在家里,在她面前才表现的怂一点,可她看见她们那个熊样,就想欺负他们爷三个,这真不怪她,都是他们三个惯出来的。真的! 越接近晒台,心跳的越快。仿佛胸口藏了一只兔子,在左突右沖的想要跳出来逃离她的身体。六月的天,此刻关欣的手却是冰凉的。她只想快点关上玻璃门,好远离这里,躲回到最里面去。可就在她的手碰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仿佛打开了禁咒般,刚刚还是沉闷的雷声突然变了节奏,视线可及的距离一个如同掉光了叶子的树杈子似的闪电,由上直下,直直的噼向地面。闪电过后,紧接着一声炸雷响彻耳边,吓得关欣立刻关上门,缩回到客厅的中央。可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窗外。肉眼可见的一个蓝绿色光点在慢慢的变大,先是一个桌球大小,随后变成足球大小,再然后是篮球大小,我的亲娘耶,哪里是光点变大,明明是那玩意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越来越近,不过两个唿吸而已,眼瞅着变成了脸盆大小了,关欣瞪大了眼睛,吓得完全呆住,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就在那光球即将透窗而入时,关欣像被解了穴,才知道往回跑,既然胳膊拧不过大腿,拜託让她把那箱子带走,就出来吃顿饭的功夫,怎么就说噼就噼呢。可上天似乎并没有听见她的絮叨,她转身,光球透窗而入,她抬起左腿,光球飞至头顶,脚没等落地,光球没体而入。而她甚至没来的及看父母最后一眼,就瞬间消失不见。等她再睁开眼时,就是被人从水里打捞上来的那一刻,没等她看清楚周围,就又晕了过去。 关欣是被自己疼醒的。浑身哪哪都疼,好像让人圈踢了的感觉,不仅疼,还没有力气,手脚抬起都费劲。好容易吭哧瘪肚的扶着床沿坐起来,第一反应是,还活着,第二反应是果然没能逃得过。既来之则安之吧。低头的瞬间,我的妈呀,这穿的是啥? 作者有话要说: 遭雷噼危险,请勿尝试!! 第四章 此刻的关欣,内心是崩溃的,要被自己丑哭了。这穿的是啥啊?肚兜吗?料子还行,绸缎的,可这配色也忒丑了点,大红的底儿,大粉的牡丹,再配上两瓣翠绿翠绿的花叶。我的天啊,辣眼睛。上手抓了抓,还好,自己的东西依然坚挺的存在。胳膊,腿,脚,没伤,没残,依然细嫩光滑。顺着光熘熘的大腿向上,关欣简直想捂眼睛。这又是啥?短裤?明明就是两片布拼接上,腰上系个绳。料子倒是还不错,也是绸缎的,只是款式,简直一言难进,并且,动动腿,凉飕飕,透风性能刚刚的,简直就是应了网络上的那个很尴尬的名字,风吹pp凉。勐地想起那个李氏家谱,我去,不会是她被噼的多了什么吧。揪开裤腰看了看,嗯,还好,没有不该有的东西出现。也对,坚挺的宝贝都在,要是再多块肉,岂不是成了妖?呃。。。好吓人。 第8页 没换皮囊吧?关姑娘继续一惊一乍的检查自己,压根就忘了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她所在的环境。在床下摆着一双绣花布鞋,明显是给她的,反正是不是给她的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现在立刻马上需要一面镜子。离床不远的地方就是梳妆檯,上面有一块铜镜。关欣身上那股酸痛劲还没过,酸爽得她咬着牙直哼哼的奔到镜子前。虽然是铜镜,没有玻璃镜面清晰,但是好歹也能看清,脸还是她的脸,看了二十多年,终究是自己的最顺眼。况且,她这张脸,曾经让她在成熟的女人堆里无往不利。原因无他,只因为太有欺骗性了。说白了她本质就是纯良乖巧的小白兔的皮囊下,住了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大多数的女人都很爱护小动物,尤其是那种无害的,而她就长了一张纯良的无害脸,干净清秀,让她可以轻易的取得别人的信任而顺利的发展下一阶段的关系。从陌生人到朋友到恋人再恢復到朋友,这一系列的转变中从无败绩。 等她从头到脚的确认一遍没有问题之后,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年代。救她的人,是什么人,可有房产家财,能否有她容身之地? 「姑娘可是醒了?」 屋外传来问话,关欣又赶紧的咬着牙哼唧着回到床上,用被子遮好,开玩笑,谁知道外面多少人,她现在这身怎么见人。「醒了」 吱呀一声,是那种木质门特有的声音,然后是轻盈的脚步声。关欣歪着头,看着从外面进来的绿衣姑娘。挺漂亮的,身条也好,哇,衣服是抹胸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就让人舒服。尽管关欣的内心兴奋,这可是活生生的唐朝人啊。但是她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的兴奋之色,反而是那种怯怯的不安,惊慌的小眼神再配上清秀的脸蛋儿,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受惊的小白兔。 翠屏真的以为自己的出现吓着了眼前的人,赶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轻轻的靠近床边,声音越发的轻柔:「姑娘莫怕,奴婢翠屏,是来给姑娘送身衣裳的。姑娘的衣裳都被湖水浸透,穿不得了。」 关欣轻轻的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说。「嗯,谢谢。我记得你,是你把我救起来的,谢谢翠屏姐姐的救命之恩。」此时的关欣,简直柔弱的不成样子,这要是被她妈看见,说不定会活噼了她。母上大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装柔弱的伪白莲。她家母上大人的观点就是,这种伪白莲,十有八九都是黑心的,仗着长了一张妖精脸就横行一世,破坏别人的感情,就活该让恶毒女配虐死她们。其实她也不喜欢,可是这并不妨碍她用这种伪装来争取生存的权利,毕竟节操什么的,在她看来,必要的时候,还是没有吃饭穿衣来得更为重要,装柔弱只是生存的一个手段罢了,外柔内刚,能屈能伸,这是能耐。 「奴婢可当不得姑娘的谢,要谢,你可自己去谢公主殿下,如果没有她的命令,姑娘许是活不成了。」翠屏笑着起身,站在床边。「姑娘还有哪里不舒服?尽可告知奴婢,奴婢去请了郎中来给姑娘瞧病。」 「没,没有不舒服。」语气依旧柔弱。我的娘嘞,公主!!!好粗的大腿啊,必须抱住。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公主,可千万别是高阳那个熊孩子,那孩子太能作,结局忒惨,她可不想受连累。 「姑娘不如先起来穿上衣服,我带姑娘去见公主可好,姑娘就可当面谢公主的救命之恩。」 翠屏虽然是一副商量的口气,可关欣也不是傻子,听上去是带她去见公主,可言下之意就是公主要召见她,谁敢拒绝公主的召见,而且这会她也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况且她也不想拒绝。「好的,翠屏姐姐,麻烦你帮忙把衣服拿过来可以吗?」挣扎着下床,体力还是有待恢復。但是比刚醒那会已经好很多了。 「姑娘慢着些,不急的。」翠屏扶着关欣站起来,又为她端来衣服。 关欣笑着道谢。可衣服拿到手里傻了眼,不会穿!传出去好丢人,活了26年,竟然不会穿衣服了。翠屏还以为是关欣看不上这衣服的料子,忙解释道,「府里只有奴婢的身形与姑娘相似,这是奴婢特意命人回去取来的,姑娘放心,奴婢并不曾穿过,只是料子差了些,还请姑娘莫要嫌弃,先将就一下。」 「不是不是,我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我,我不会穿。」关欣脸红至耳根,声音小的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翠屏很是诧异,就算富贵如公主,也不至于不会自己穿衣服,可想到她落水时的穿着,也就释然了,八成不是本朝人士,不会穿本朝服饰也属正常。诧异了一下立刻就回过神,笑着说,「想必姑娘不是本朝人士,之前的衣物与我朝服饰相差很大,不会穿也是正常的,还请姑娘不要嫌弃奴婢笨手笨脚,让奴婢为姑娘更衣可好?」 「恩,谢谢姐姐。」关欣此刻是真的感激,这姑娘太善解人意了。连藉口都给找好了。一会见到那个所谓的公主,肯定还是会被问身世的,该怎么说才能矇混过关,又不被怀疑呢?装失忆的梗,要不要用一次? 在翠屏的帮助下,关欣穿好了衣服,也是抹胸的,这点她不太习惯,毕竟以前没有露事业线的习惯,梳好了头髮。本来翠屏是要帮她挽髮髻的,可她嫌麻烦,干脆让翠屏在她的指挥下,弄了一个丸子头,她想自己弄的,可惜髮带不会用,只好借翠屏的手来弄。她倒是想散着发,翠屏说女子不挽发是不礼貌,尤其她家公主最讨厌的就是邋遢不整齐的人。公主讨厌?那不行,还指望着抱公主的大腿呢,难怪以后的自己会没有提示,这一来就抱上公主的大腿,感觉不要太好哦。 第9页 随着翠屏没走多远,就是一个院子绕进另一个院子,就是正主儿的院子,隔着栅栏就能望见彼此的那种。正主的院子比她刚才睡的院子要大。房屋也大了不少,恢弘大气,到此刻,关欣才有机会一览眼前建筑,印象中的大明宫词中的建筑与此确实很像,木质材料占据了大部分面积,宏大的斗拱,木质的窗棂,以及那种让人想要沾点唾液捅一个窟窿的窗纸,这一刻关欣才有了一种真的穿越唐朝的感觉,毕竟这样的建筑,在后世已经很少见,或许在岛国能看见一些,在自己的国家却很可惜的消失在歷史的洪流中了。屋门上挂着珠帘,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她一进院门,那姑娘就在用眼睛扫射她,上下左右来来回回的看个不停,灵动的眼睛一看就知道这姑娘性格该是比较活泼的。边看还边拿眼神跟旁边的翠屏做交流。翠屏笑着点点头。门口的姑娘露出一副瞭然的模样,对着门里说道:「二位公主,人来了。」相较于翠屏的温婉,这姑娘声音清亮,透着伶俐。 屋门的帘子被撩开,里面出来另一个姑娘,看衣服的色系,该是跟门口的是一起的,都是水粉色,看着关欣,笑着说道:「二位公主请姑娘屋里说话。」关欣有点忐忑,要见到传说中的大人物了,看了看翠屏,毕竟这是她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人,而且翠屏还是温柔的,也是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人,让她无形中产生了一点点依赖感。 「莫怕,如实回答便是,二位公主都是明理之人,不会责怪姑娘的。」翠屏拉着关欣的手,把她送到门口,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中透着鼓励之色。 撩帘子的姑娘等关欣进了门,自己便退了出来,同样的站在门外的阴凉处,等着主子传唤。 关欣忐忑的进了屋,站在门口,紧张的有点不知该迈哪只脚比较好,在后世早就没了所谓的贵族,而她即将要见的却是封建王朝下正儿八经的皇族公主。深深的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才往里面走。刚走进里间,只是匆忙的扫了一眼,就赶紧的低下头,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平民见了贵族,都低着头,不让抬头就不抬头。我屮艹芔茻,关欣内心在欢唿,好看!那两人真好看!比她见过的任何明星都好看。她长这么大,电视上,生活中见得明星不少,可在她心中真正的女神级别的美女,就几十年前的那么几个,东方不败的林女神,最经典版本西游记里面的女儿国国王朱女神,被翻拍了无数版本却无人能超越的白娘子赵女神。可眼前的两个人,颜值已经无限的接近了她心中女神的标准。快点让她抬头啊,还想再看看这盛世美颜啊。 「果然还是我朝衣物最为顺眼。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关欣只想为说话的这个公主欢唿吶喊,公主英明,心中迫不及待,可也没忘了自己的身份。慢慢的抬起头,看一眼,如受惊的兔子般,眼神错开,再偷偷的转回来,满脸都写满了好奇与小心翼翼。 「六娘,你快看,倒是个俊俏的模样,不错不错。」 关欣在野史里面看过这样的一个介绍,说唐朝人大都是颜控,好看的女人谁都爱,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双方你情我愿,就可以来一段露水情缘,不好看的,就连男人做官都费点劲,因为不好看,皇上也会不待见这个人。感激上苍,让她来到了一个看脸的朝代,也是一个融合性超强,包容性超强的朝代。只要情之所起,不管是弟媳如李世民的爱妃杨氏,还是公媳,如李隆基跟杨玉环,身份地位,甚至是性别,皆是浮云。李承干以及他的侄子李弘最宠爱的近侍可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看来自己这张脸,依然在唐朝人的审美范围之内,放心了一点点。 豫章点头同意阿姐的眼光,不得不承认,眼前之人,确实很耐看。不是那种让人一眼便觉得惊艷的,修整精緻的眉黛,直直的小琼鼻,嘴型小巧,即便是此刻看上去有些拘谨而抿起的唇角,都显得此人格外的好看。目光清澈纯真又透着灵动,面皮细腻光滑,眼神中看不见成年人那些世俗与功利,纯良的模样,让她这个做了母亲的,一下子就想起了家中的幼子,有些日子不见,甚是思念。 上面坐着的两位在观察关欣,关欣也没闲着自己的眼睛,也在偷偷的打量面前的两个大人物。原来唐朝的美人可以美成这样,比仕女图好看太多了。左边坐着的是穿着淡粉色裙装的美女,也是最开始开口说话的那个,身材较右边的美女略丰腴些,同样是抹胸,自己的事业线已经蛮不错的,可跟这个粉色衣服的公主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那深深的事业线,简直快要亮瞎她的眼睛。髮髻盘的很漂亮,发间插着金步摇,金簪,步摇随着她头部的转动而微微摇动,弯眉大眼,眼波流转,顾盼生辉,额间点缀着梅花花钿,唇色艷红,配上白皙的肌肤,给人一种明亮娇艷的妖娆美。而右边的美女,又是另一种风格,身材纤细长挑,髮髻也很漂亮却不如左边美女的那个复杂,头饰只有一个简单的玉簪,脸型是典型的瓜子面,嘴唇微抿,剪水秋瞳,清澈若泉,嘴唇薄厚适中,唇角微微上扬,似是含笑,优雅娴静之余,带有似水温柔。只是此刻,这位优雅的美人,脸色不是太好,看上去有些娇弱,想必是身体不太舒服。 「不知姑娘从何而来,为何会出现在这府里的花园中?」长乐喝了一口茶汤,开始发问。等这一刻,可是等得心都焦了,但愿这人不负所望。 第10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0314:16:25~2020-07-0422:3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叛逆1412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章 关欣在与翠屏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全都说真话,肯定不行,太匪夷所思,要是全假的,也不行,容易被拆穿。索性就半真半假,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编得她自己都差点信了,当然想要让人完全相信还需配合演技,但愿这个技能在线中。 「如果我说我忘了,二位公主想必是不会相信的。可这事实吧,我还真有点说不出口。我自己也是处于莫名其妙的状态的。」关欣悄悄的观察着面前两人的表情,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嘆了口气,语带忧伤继续说道,「很早我就没了父母,是与哥嫂生活在一起。哥哥好赌成性,嫂嫂又贪慕虚荣,家里的家财都差不多被他们败光了,唉……昨日我偷听到哥哥为了还赌债,要把我卖给别人当小妾,那人的年岁都可以当我的父亲了,我怎么能甘愿当做他的赌资,所以趁着天黑,我就偷偷的跑了出来,怕被抓回去,我一直跑一直跑,逃了一夜,天亮以后想着找个地方歇一歇,不成想突然开始颳风下雨还打雷闪电的,我就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可走到一个湖边,脚下一滑掉进水里了,我挣扎啊,扑腾啊,可突然一道闪电噼进了湖水里,浑身一麻,就昏过去了。再然后等我醒过来,我就在这里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这又是哪?我听翠屏姐姐说,您二位是公主殿下,那这是什么朝代,您二位又该怎么称唿?」这套说辞,她自己还是比较满意的,虽说事情是假的,但她确实是雷噼过来的,就是方式不一样,而且她也大方的承认,她是遭了雷噼,想让她解释中间的过程,对不起,晕倒了,没看见。 「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长乐在关欣讲述这个过程时,一直在仔细的看她的脸与眼睛,表情看上去像真的,她的说辞倒也没什么破绽。与她出现的比较相符,她确实是在一声炸雷过后,凭空出现的。虽然她没看见关欣是如何出现在此处,但关欣当时的衣着与此刻的谈吐,绝不是本朝的特色。目前来看,关欣符合了袁天罡卦文中所讲的奇这一点,但是要想治好六娘的病症,至少应该是懂得医道吧。「既然没了如何到来的印象,那姑娘总该记得自己的家在何方,地名叫什么。或许本宫可以帮助姑娘找到回家的路。」 「真的可以吗?那太好了,我的家在一个叫做华夏的地方,不知道此地是哪里,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远,公主可曾听过这个地方?」关欣的语气是那么的兴奋与期待。却在心里暗笑,你能听过算你厉害。我家离这里倒是不远,可惜不在一个时间轴上。 「华夏?本宫未曾听过,大概是帮不到你,不过也没关系,姑娘可以先住下,待本宫与六娘办完此地的事,回到长安,便会命人帮姑娘打听打听,长安有不少外地人与他国之人,或许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长乐本来也没想放这人走,现在找不到回家路,正好随了她的意。不过这华夏是何地,当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此地为洛阳,我朝国号为唐,如今在位的是我与六娘的父皇,太宗皇帝,年号贞观,今年乃贞观十四年,本宫行五,封号长乐,这位是本宫的妹妹,行六,封号豫章。不知姑娘芳名,若不嫌弃,便交个朋友。」 「不嫌弃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二位尊贵的公主,倒是我才是该被嫌弃的那个,出身也不高贵,来歷不明,二位殿下不嫌弃我,我已经三生荣幸了,又怎么会嫌弃殿下。我叫关欣,关门开门的关,欣欣向荣的欣,二位殿下叫我欣欣就行,家里人都是这么叫我的。」天雷滚滚啊!竟然是长乐公主与豫章公主。太棒了,豫章不太了解,毕竟她好像不是长孙皇后亲生,歷史着墨不多,可长乐就鼎鼎大名了啊,她是长孙皇后与李世民的第一个女儿,打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后嫁于长孙沖为妻,贞观十四年,貌似长孙皇后应该已经病逝了,那也就是说,这个长乐就是目前大唐王朝最尊贵的女人之一,正儿八经的中宫嫡出公主,要知道古代嫡庶差别还是很大的,就是命短了点,好像二十三岁就没了,这个豫章更可怜,二十二岁就没了。看样子,也差不多有二十了吧,哎呦我去,可别她刚来,这两位就红颜消逝了啊。 「那本宫便不客气了,来,过来坐。」长乐对着关欣招招手,待她靠近,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以示亲厚,「既然欣欣能在机缘巧合之下来到此处,想必也是与我姊妹二人有缘。只是这出现的方式着实是让人费解,未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已吩咐下人,欣欣是我请来给六娘解闷的市井艺人,日后还需委屈你随侍在六娘身侧,若哪日欣欣想离开,还请提前与我姊妹二人说明,长乐自当备好盘缠送姑娘离开。」 「还是公主考虑的周道,能有我一口饭吃,就已经很感激了,公主放心,我会时刻的跟在六殿下的身边服侍她。」关欣有些羞怯的挨着长乐坐下,小眼神儿不住的悄悄的飘向另一边的豫章。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跟在豫章身边比跟在长乐身边要好,虽然这个长乐公主是一副和善的模样,可见多识广的她怎会看不出长乐宽厚的外表下藏着翻脸无情的冷酷。如今这么和颜悦色的跟她说话,要么是有所图,要么就是想先养着她,以备将来用得到,毕竟她是个生面孔,没背景,没来歷。她的猜测更倾向于第二种,毕竟她一无所有,没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而这豫章不一样,一看就是个爱低调,喜清净的性子,不爱多言多语,这样的人一般不争不抢,比较佛系,身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事情,这个调调,一直是她所钟爱的,之前交往过的「朋友」,几乎都是这个性格。 第11页 「姑娘严重了,本宫身边有人伺候,让姑娘跟在身侧,不过是给姑娘安排个合理的身份而已,姑娘无需多心。阿姐是在逗你。」豫章本就不喜人多,何况这个人还是个陌生人。 「五公主说的对,既然已经对外宣布我是给六殿下解闷的艺人,自然是要随时的跟在殿下身边,给殿下解闷的。别看我笨手笨脚的,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唱歌跳舞弹琴作画,样样都行,虽说不够精湛,应该也还过得去。」关欣掰着手指,在努力的表现自己的价值,只有你的存在对于别人来说有价值,人家才会供养你,要不然干嘛留个吃白饭的。为了给人家个好印象,能让人心甘情愿的留下她,她也算是拼老命了。唱歌简单,跳舞嘛,拉丁可以,交际舞会一点,她还会健美操,太极拳,武术散打外带瑜伽,都会一点点。弹琴其实说的有点没底气,因为她只会弹钢琴,这里肯定是没有的,但她的素描功夫还是可以的,卡通画也不错哦,毕竟是做网游开发的,这个画画能力也算是基本功之一吧。 「呵,看不出欣欣还是个多才多艺的姑娘呢。不知道你可还会医术?」长乐才不管她会不会琴棋书画,她关注的是治病救人的医术,她们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琴棋书画皆通的人。 「医术啊?」关欣没做他想,如实的回答:「这个还真不会。」不过她还记得三张药方,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用得到。只是她是不是回答错了?为啥她说她不会之后,感觉长乐好像有点失望,而且豫章的表情也挺耐人寻味。 「看姑娘也不过是双十的年华,岂能样样都会,琴棋书画皆通便已然不易,阿姐莫要强求。想来姑娘折腾了许久,该是饿了,暖意,带姑娘去用些点心,住处就与你和暖心同住吧。」 「是,姑娘这边请。」暖意听见主子传唤,掀了帘子站在门口处答应。 「你带她熟悉熟悉府里,晚间就不必过来伺候了,明早再来便是。」豫章状似随意的看了眼门口的暖意,便示意关欣跟着暖意离开。 关欣立刻懂事的站起来表达谢意,开心的跟在暖意的后面离开。不管怎样,吃住的问题解决了,不用担心露宿街头啦,至于寻找李青珏这件事,只能找机会再问了。既然这俩是公主,如果让他们给找个人,应该不难,主要是先打好关系,再想个说辞才行。今日起,她关欣就要开启全新的旅程啦,未来如何,三个字就可以概括,走着瞧! 等关欣二人出了屋,长乐便收起来笑容,眉头微微皱起,唇角下垂,有些沮丧。这人竟然不会医术,那她到底是不是袁真人说的奇人。 豫章倒是无所谓,她本来也不太相信那个虚无缥缈的推衍,是与不是,皆是命,强求不得。只是这个关欣她还心存疑虑。「这个人,阿姐以为如何。」 「六娘可是觉得此人不可信?」此时的长乐可不是刚刚那副和蔼可亲全然相信的模样,收了人前端正的架势,放松的靠在胡床的一侧,开启闲聊模式。 「过于镇定。」豫章也舒适的靠在另一侧,回想着刚刚关欣的一举一动,这人太过不卑不亢,即便是她二人不追究其来歷,那关欣作为一个普通百姓初次见到她二人也该有些惊慌才对。 「就是如此,她的说辞,看似合理,却说的太过于顺畅,而且,语气伤心,表情很真,但是眼睛里却看不见悲伤,更像是来此之前就想好的说辞。如此可见,这人没说实话,至少没全说真话,或许她不会医术这一点也做了隐瞒。定要让暖意看紧了,她究竟是何身份,我一定要查的清清楚楚。」 豫章轻轻的嘆了口气,轻轻的嗯了一声。长乐这是要魔障了,心底却是暖暖的,长乐会如此,也是想要治好她的病。是与不是,看天意吧。 关欣自以为她的说辞和表演已经骗过了两位公主,殊不知,在人家看来,却是漏洞百出,人家压根就没相信,或者说是没全信。此刻她正开开心心的与暖意东拉西扯,打探着她想知道的内容。暖意也很配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六章 「昨夜她睡的很晚,听着像是睡不着,不停的翻来覆去。而且奴婢还听见了抽泣声,想来是哭了。早上奴婢起床时看了她一眼,还在睡,其他也就是问了问府里都有什么人,公主可曾婚配,此次公主来洛阳的目的,还有多久回长安。奴婢捡着能说的都说了,其余的便也没什么了。不过昨晚她倒是没吃什么东西,想来是下午的点心吃多了。」暖意边给豫章梳头,边回答。 「嗯,日后多留意些。」 「是,奴婢省得。殿下,真的不用喝些姜汤吗?您脸色不是太好。」 「不用,昨夜没睡好罢了。」 此刻的关欣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上报了。还在床上睡得正香,平时,这个时间也不过是早上七点来钟,正是她好眠的时候。晚上睡不着,早上不愿起,这是所有现代人的通病。再加上她来到这边的第一夜,难免失眠。白天为了求得生存下来的饭碗,没心思想其他的,正所谓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想家的时候。昨晚她躺在床上像烙饼一样,想家,想爸妈,想关敏。她的失踪,他们三个一定伤心极了,白天的时候还不觉得,到了晚上,那种对未知的彷徨与迷茫,还有无措和害怕,一股脑的全都涌上心头,抑制不住的哭了半宿,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第12页 等她睁开眼睛,天都大亮了。用着暖意给她备好的洗脸水与擦脸巾,还有漱口水,这姑娘是真贴心,名字叫的也好,暖意暖意,既贴心又善解人意。可惜没有牙刷,还是有点不习惯。按照平日里的节奏,洗漱过后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晨跑时间,只是这绣花鞋,还有这抹胸的裙装,算了吧。顺着昨天的记忆,摸到厨房,早餐是标准的馒头,粥,咸菜。还成,能入口,比昨晚那清汤寡水的晚餐强。来到唐朝小半天加一个早晨,关欣对唐朝的饮食有了一个新的认知。面食还不错,只是热菜就一言难尽,菜的做法也不够多样,不是炖就是炒,最多再加个蒸,油不行,佐料也不全,味道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对她这个资深吃货来说,勉强入口,只为了不饿死。还有那所谓的茶汤,简直了,茶不茶,汤不汤,果然叫茶汤,茶里竟然放盐,暖意跟她说,有人还喜欢往里面放葱花,那叫茶吗?都让他们喝白瞎了。 填饱了肚子,才想起往豫章的院子的方向走。也真是不够敬业的,明明该有个近侍的觉悟,她可倒好,完全按照自己的节奏。暗骂自己作死,并且很是认真的告诫自己,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找准自己的位置。在没有自立能力之前,一定要夹紧尾巴做人。 还没见到正主,就先收到了白眼。白眼的主人是那个眼神灵动的姑娘。暖意昨天给她介绍过,叫暖心,她们两个都是从小跟在豫章身边的贴身婢女,也就是一等大丫鬟,只负责给公主梳洗妆扮,贴身侍候。剩下的收拾公主房间的那些丫鬟都是二等丫鬟,能进院子不能进屋子的,是三等的,再往下就是些粗使的僕妇杂役,这些人没有传唤,连院子都不能进。她特殊待遇,暂时算是跟暖心暖意一个级别,主要的工作就是负责给公主解闷。 「暖心,早安。」说起来,她的年龄比她们任何人都大,虽然看着面嫩,但她真的是26岁了,暖意19,暖心18,年龄在未婚女子中就算比较大了,兴许是古代人都比较早熟,所以他们外貌看上去,年龄差距并不是很大,长乐身边的翠屏也不过是19岁,普通百姓家,这样的年纪大都是当了孩子娘了。可这个年纪,在关欣看来还只是刚成年的半大孩子,这个姐姐二字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了。倒是小姐姐这个称唿,嘿嘿。。。别有一番风味哦。 「还早?姑娘倒是真会说话,我等可没有姑娘好命,一个时辰前就已经起来伺候主子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关欣被怼的无言以对,谁让事实就是她确实是全府里起的最晚的一个。难怪刚刚去厨房,那些大姐都是那个眼神看她,弄得她还以为是哪里穿的不对了。 「哎呀,小姐姐不要生气嘛,我这不是刚来,还不熟悉环境嘛,让我适应适应,保证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哈。」关欣陪着笑,笑嘻嘻的上前想要接过暖心手中的空水壶。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关欣笑起来还真是让人不忍发脾气,再者她确实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也正常,暖心也不好意思再挖苦,哼一声算是放过她,没好气儿的说道:「公主要研磨作画,你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么,正好你去作陪。今日公主难得心情大好,你小心着些,别惹了公主不快。」 「是是是,多谢暖心的提醒,小姐姐,你真是个好人,您就瞧好吧。」关欣说完还不忘记占个便宜,捏了一把暖心的脸蛋。真滑啊,满脸的胶原蛋白,还是纯天然的。 呸,不正经。暖心红了脸,这女人不要起脸来,竟然也可以这么流氓。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身跑去打水,过一会主子该要喝茶汤了。 屋门进来,左边是卧房,右边比较大的空间便算是会客的客厅,左右用一扇屏风隔开,屏风的框架看上去是黄花梨,细纱的屏面上画着梅兰竹菊,这都是古董啊,关欣忍着上前细看的冲动,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看向客厅,在客厅的角落的位置有一张长条的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书桌后面一个靠墙的书架,不少装订成册的书立在那里,据说这个时代,纸虽然已经比较普遍应用,但那是相对而言,普通百姓还是不太用得起,尤其纸还分等级,好一些的只会更贵,真的就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这会暖意正在揽袖研磨,微垂的目光,姣好的面庞,伴着淡淡的薰香,仿佛看见了一副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浪漫画面。暖意见她进屋,抬起头,微微一笑,点头示意,揽袖的手,竖起一指放在嘴边,以示安静。关欣点头表示明了,目光从桌上扫过,宣纸已经铺好,而豫章正静静的在靠窗的胡床上看书,想来是在等墨。明媚的日光为豫章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优雅娴静的身姿让关欣立刻有了一个想法,心动就要行动,刚进屋没多大一会,转身又走了出去,待她再进来时,微微轻喘,手里多了几块黑乎乎的东西。 她这来来回回,扑扑腾腾的,搅的豫章皱了眉头,暖意见主子不高兴了,想提醒下关欣要注意些,没成想,那人竟然大咧咧的坐在公主即将作画的地方,并且用了公主亲自铺好的画纸。这是要作死啊,暖心立马放下手中上好的的桐烟墨,担心的看了看主子,似乎并没有抬过头,这才拽了拽旁边的人,眼神示意她赶紧的起来,一会公主看见可了不得,主子最讨厌别人动她的墨宝,占用她的书桌。 关欣手指放在嘴边「嘘,给我一小会的时间。」拇指掐着小指,央求道。然后就不再管暖意,低头作画。她刚刚是跑去厨房,找了几块顺手的木炭条。豫章公主此刻优雅的动作,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素描模特,让她忍不住想把这美丽的画面画出来,藉此也好展现一下她存在的价值,有价值的人,才容易被待见。她素描的功底不错,所以作画的速度也很快。等豫章收了书,起身时,就看见关欣坐在她专属的位置埋头作画。心底有些许的不快,真是好胆。不过她也没发作,既然是琴棋书画样样通,她倒要看看,这人的作画水平有多精通。 第13页 「公主,她。。。」暖意想给关欣说个情,不忍心关欣第一天就惹得主子讨厌。这也是她的工作做的不到位,竟然忘了嘱咐这一点。 豫章眼神示意暖意收声,绕到关欣的背后,从上面往下看去,想看看关欣在画什么。 关欣做事有个不太好的毛病,就是特别容易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而忘却周遭环境,她开始还想着注意周围环境,可画着画着就忘了这码事,完全专注的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刚刚豫章那浑身都散发这书卷气的模样已经深刻的印在脑子里,根本不用再抬头确认,这会她正全神贯注的想把刚刚那一瞬间的美丽记忆展现在这纸上,彻底忘了她是谁,她在哪。 豫章对关欣手中的木炭条来了兴趣,这种东西作画,倒是头一回见。示意旁边的暖意也到她的身边站好,不要打扰到关欣的注意力。这是要画什么?都是些线条,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看着看着,豫章看出了门道,因为短短的功夫之后,豫章发现,这人是要画她啊,准确的说,是刚刚她看书的姿势。眼看着她从简单的线条,到逐渐清晰的模样,再到头髮,眼睛,眉毛,一点点跃然在纸上,豫章的心中是震惊的。怎么可以画的如此相像。就连睫毛,眉毛,头髮,都仿佛是一根根的跟真的一样。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屋子中除了几人轻轻的唿吸声,就只有关欣的炭笔在纸上的沙沙声。终于要完成了,最后打好暗影的部分,吹掉上面的炭屑,搞定。一个美人持卷,依靠在胡床读书的画面出现在纸上,画上的美人,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解问题,眉头轻轻皱起,眼中是思考的情绪,清清楚楚,活灵活现。 「画完啦,公主殿下。」关欣压根没注意到屋子里另外两个活人都在她身后,她勐地的站起身,下一瞬间,头顶传来钝痛,一声痛唿伴随着一声惊叫同时响起。 「唔。。。」 「公主,你怎么样?」暖意吓得手都凉了,这个关欣也太毛躁了。赶紧搀扶着主子往胡床的方向走。 豫章捂着下巴,眼泪情不自禁的顺着两腮流下。她只感觉整个下巴以及舌头,还有牙齿,都在疼。关欣傻眼,她忘了头顶上的疼,她是施力方,而豫章是受力方,她知道她刚刚站起来那一下的力道有多大。豫章肯定疼得狠了,她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死死的攥着胡床的扶手,手背上的青筋都明显的漏了出来,眼角带着泪花,眼神幽怨。 这梨花带雨的幽怨模样简直是揪住了关欣的心。麻熘的上前,蹲在豫章的面前,仰起头,满满的歉意,「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后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怎么样啊,舌头有没有受伤,你张嘴让我看看,伤的严不严重。」 豫章摇摇头,挥手让关欣起开,不想看见她,简直了,忒疼了。 关欣哪能那么听话,让走就走啊,如果她现在走了,只能说她情商是负数,彻底没救了。她情商高着呢,所以她不能走,立刻捋杆爬,抓住豫章挥动的玉手,一定是疼极了,掌心都冒着冷汗。死死的抓住冰凉的指尖,「你抓着我,别抓木头,再伤了你的手,我就更过意不去了。暖意,府里有冰么,如果有的话,麻烦你找来几块,让殿下含上一小块,有助于缓解疼痛。」 「有,府里有藏冰,我这就去拿。」 豫章用力抽了几下都没抽出来,瞪着眼睛,忍着痛,有些含混不清的说道:「松开!」 这恼怒的语气,关欣见豫章是真动了气,赶忙松开,陪着小心,打着商量,「我这毛病确实不好,一旦做起事来就总是忘了周遭的环境。真没想到你会站在后面,别生气好不好,我就是画完了,太过高兴,才。。。我真不是故意的,别生气成么?要不然你打我两下出出气,只要不打脸,打哪都成。」 「出去!」豫章此刻真的不想看见这个人,一眼都不想,尤其这人还长了那样的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就好像对这人生气都是不该的,可明明就是她的错。此刻在豫章看来,关欣不是上天送过来给她治病的,倒像是来克她的,长这么大,除了生产那一次,从来没这么疼过。 第七章 关欣瘪着嘴,欲哭不敢哭,可怜巴巴,一步三回头的挪出了屋门,委屈的蹲在屋檐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谁成想那俩人一声不吭的站在她身后啊,她还被吓了一跳呢,头顶也还有点疼呢。 暖意匆匆的赶回来,看见关欣委屈巴巴的蹲在窗外,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说到底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她,自己也有错,当时就应该先提前把公主拉开。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嘆息一声,没搭理她,直接进了屋,往常公主不是个矫情的人,今日这眼泪都出来的,得多疼。 「你怎么蹲在外面,不是让你服侍公主作画么?」暖心一进院就见着关欣蔫了吧唧的蹲在屋门口。不是特意的嘱咐过她,不要惹了公主不快么,这会这幅表情蹲在这,到底还是惹到了? 「唉,一言难尽啊。你快进去吧,我先走了。」关欣低着头,没精打采的起身离开。 暖心忙掀开帘子进屋,就见暖意捧着公主的漱口杯在那等着。忙放下手里的热水壶,快步走至主子跟前,见着主子把嘴里含的水吐出来,忙递上帕子。 「公主好些了么?」暖意把手中的漱口碗放在一边,轻声的询问。 第14页 「恩,好些了。关欣呢?还在外面?」含冰的方法倒是不错,总算过了那股疼劲儿,只剩下酸胀感,牙齿也不太敢用力咬合,想来得缓两天才能痊癒。 「奴婢刚进来时,她出去了,没精打采的,很沮丧,公主这是怎么了?磕着了?」暖心不太明白眼前的状况。 「无碍,去把她那副画拿过来。」豫章可没忘了那幅画,刚刚她在后面的时候就已经很惊讶,这会可要好好的看看才是。至于关欣,晾她两天,让她再这样毛躁。没责罚她,已是她格外开恩。 暖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画,暖意连忙去拿了画递给豫章。暖心这才看见,忍不住的惊唿:「好像啊。公主,画的好像啊,简直一模一样。」 「是啊,公主,跟照镜子似的,您看这眉毛,这髮髻,真真儿的,就像真的一样。」暖意也非常诧异,刚刚她就已经很惊讶了,但是那会她的角度不太好,看不大清楚,这会再看,简直就像是把公主的模样印在了纸上一样。 豫章也满心惊讶,平时她作画,尤其是人物画像,大都是七分像,三分意,很难把一个人画得完全相像,她用的画笔也是各种笔号的狼毫。今天她看关欣作画用的竟然是木炭条,而且她的画,相像度几乎就是还原本人,不单人物像,就连她眼中的情绪都能如此清晰的表现出来,那时她确实是在思考书中的一句话。今天是开了眼了,这种作画手法当真是第一次见到,闻所未闻。想来她说她琴棋书画皆精通,也不全是假话,这画工倒真是算得上精通了,光是这相像度上,她都自愧不如,甘拜下风。又仔细的看了一会,还是理解不出作画的手法,便命人好生收着。万不可弄丢,也不要外传。作画风波弄得豫章也没心思干别的,索性就歪在胡床上继续看书。 关欣知道自己闯了祸,虽说心有委屈,可这委屈也只能自己咽下去。想着豫章那下巴疼成那样,牙齿肯定一时半会都不敢太用力,厨房的人不知情,也不知道午饭能给准备点啥。再说,就这府里厨娘的做菜水平,也就那样了,真没什么吃头。不如自己去弄点吃的吧,就当给豫章赔罪,顺道也餵饱自己。不然,那些饭菜,真的很为难。 她这属于是临时起意,她想要的食材,厨房也没有,只好用着现有的食材,弄了点还算看得过去的两菜一汤。她刚到厨房那会还遭了人嫌弃,毕竟这做饭的厨具,她没一样会用的,但是好在她有嘴啊,她不会用,不要紧,厨娘会用就行呗,她用嘴指挥,开始那些厨娘还不咋乐意,她只好搬出了豫章的名头,才算是得了那些人的勉强配合,等她把饭菜做完,特意留了点给那三个大姐,大姐瞬间倒戈,把她夸出朵花来,言语间试探着,晚上能不能再教她们几道菜,也让其他人改善改善伙食。关欣为了自己的肚子,当然是满口的答应,并且约好了明日出去採买时,带着她,她想出去看看这个朝代,来了两天,还没出去过。 临时起意,材料也不全,但是她尝了尝味道,还凑合,至少她觉得比这个时代做出来的口感要好,小心翼翼的拎着食盒往主院走。这个时期的食材也还可以,青菜种类不算太少,肉食上主要以羊肉为主,牛肉不算多,也比较贵,毕竟牛是劳动力,一般情况下不许宰杀,马肉就更别想了,马匹都是需要官府登记在册的,就算是残疾马,病马这样不能上战场的,想要宰杀都需要跟官府报备,在此时猪肉却是被嫌弃的,谁能想到将来的某一段时间,猪肉贵的让人望而却步,成了土豪才能享用得起的食材,做菜佐料不全这是最重要的,油也不行,大多用的是羊油,炒青菜还是要用植物油才够清淡,保持青菜的原汁原味。菜品味道太单一,而且烹饪方式也比较少,关欣边走便寻思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这些问题不解决就太对不起她的肚子了。刚要进院子,正好碰上要去厨房吩咐上菜的暖意,关欣献宝似的,举着食盒,「暖意不用麻烦了,我亲自下厨做好了午饭,就当是给殿下赔罪,还请暖意帮我美言几句,我是真心悔过。」 「你下厨?下厨时旁边可有人在?」暖意没忙着接食盒,第一反应是询问。 「有啊,张嫂子,王嫂子,刘大娘都在啊,嘿嘿,是她们动手做的,但是是由我来指挥的,那些厨具,我不太会用,没办法,只好麻烦她们三人帮忙。」关欣以为是在质疑她的真假,连忙解释。 暖意这才接了食盒,走在前面,想了想,回头说:「你先在外面候着,待我禀告了公主,看公主要不要召见你,你再进来,毕竟早前的事儿。。。」 「对对,暖意说的是,那我先在这等着,想着殿下可能不太敢咬东西,所以做的都是比较容易咀嚼的食物,麻烦你了。」关欣乖巧的站在院子里,上午那会豫章是真挺生气的,还瞪她来着,让她出去,这会不知道消没消气。 暖意拿了食盒进屋,暖心还挺诧异,「怎的这么快。」 「关欣做的,去拿个银针来。」暖意小心的把菜端出来,一样夹了一点,放在空碗中,等暖心拿了银针过来,试过无毒,才正式的摆在桌上,请豫章过来就坐。 豫章看着与平常不太一样的饭菜,看向暖意。暖意连忙解释,「这是关欣做的,说是向公主赔罪,这会在院子里候着呢。」 豫章闻言,扯扯嘴角,站着好了,总该让她受些教训的,不然日后回了长安,这样毛躁的个性,怕是会闯祸。倒是这菜的味道蛮不错的,闻上去就让人觉得有了食慾,往常她用膳,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到时辰了就吃,甚少会有飢饿感,今日闻到这菜香,倒是有些饿了呢。 第15页 「这是什么?」青色的瓷碗里面是白色的面汤,中间还夹杂着翠绿的菜叶,面汤白润如玉,菜叶青翠如翡翠点缀其中,光是看上去,就赏心悦目。 「奴婢不知,想来是关欣特意给公主做的,她说怕公主的牙齿不太敢用力,特意做的好咀嚼的吃食,看上去很好看,公主不防尝尝看。」 算她还有点良心。豫章舀了一口面汤,吹凉放入口中,味道如卖相一样的好,面汤微咸,面疙瘩中间还有一汪水,咬下去,劲道十足,从未喝过如此好喝的面汤。豫章心中的那点抑郁总算是缓解了不少。面汤如此美味,那两盘菜想必也能不错。一个主要的食材是豆腐,她认识,但是这样的做法却没见过,另一道食材是鸡蛋羹,果然,都是软食,果然用心了。结果就是豫章今日的饭量比往常多用了半碗。心满意足的吃完午饭,心中那点气算是全消了。等暖意收拾干净准备出去时,叫住了她,「跟她说,有心了,望她日后戒骄戒躁,如若再犯,决不轻饶。让她回吧,今日不必她伺候。」 暖意领命,出门就见着关欣正蹲在地上拿着小木棍玩蚂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人怎么就这么孩子性呢,一点都不像是二十大几的人。「公主训示,望你日后戒骄戒躁,如若再犯,决不轻饶。今日便不用你来伺候了,回去吧,折腾一上午,想必你也累了。」 「放心放心,肯定不会再犯了。倒是这饭菜,公主可还满意?」关欣笑着挽上暖意的胳膊,这会应该轮到暖意去吃饭,她让厨娘做了不少,把她跟暖心暖意的分量都留了出来。眼看着暖心已经用完了午饭迎面过来,没等她俩打招唿,暖心倒是先迫不及待的说话了,「看不出啊,你手艺不错,晚饭记得继续努力啊,暖意你快去尝尝,味道真不错,比以前的好吃多了。」说完也不等她俩回话,就直接越过二人进了屋子。主子身边不离人,她跟暖意两人吃饭向来都是换着吃。 「对了,你那面汤叫什么,还有那两道菜,看上去都不错,公主很满意。」 「那面汤啊,叫珍珠翡翠白玉汤,那两道菜,一个是肉末豆腐,一个是鸡蛋羹,都是家常小菜,只是这两样比较软和,好嚼,才做给殿下尝尝,殿下喜欢就好。」 珍珠翡翠白玉汤么?名字倒是很相称。光是听这名字,暖意就有点期待那味道了,毕竟让主子常年不变的饭量,今日都破例加了半碗,想来味道必是不错的。 一顿饭,暖意吃的拍手称赞,关欣吃的心满意足,总算是吃饱了一回。饭后,暖意委婉的提示了关欣,让她继续准备公主的晚膳,并且把公主平日里饭量以及需要注意的都告诉了她。 等暖意走了,关欣眨巴眨巴眼睛,这是从侍读变成了厨娘么?那不行,她可不想天天烟燻火燎的跟锅台作伴,还是陪着美人读书作画更舒服。得赶紧的训练那几个厨娘才行,而且这一顿饭做下来,她有了些不太成熟的想法,如果实施得当,不单是解决了她的温饱问题,也许将来的老婆本都能挣出来。她可是记得,洛阳李家那一份家业,很有可能是她辛辛苦苦一点点的打拼,有了基础,才一代代的繁衍下去的。 第八章 既然不用她伺候,何不出去逛逛。藉口晚上给殿下做晚膳的食材不够用,硬是缠着负责厨房的刘大娘带着她一块出府去转转。一上街,关欣就像是被放出笼子的小鸟,恨不得长对翅膀飞上天。整齐划一的房屋,车水马龙的街道,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店铺,这看着也新奇,那看着也好玩,双眼简直要不够用了,完全就是一副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的模样。弄得刘大娘恨不得拿根绳子把关欣拴在自己的裤腰上,实在害怕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万一她把人给弄丢了,回去了还能得好?谁不知道这人是长乐公主特意找来给自家主子解闷的,刚来没两天,就让自己给弄丢了,回去就算主子不追究,她也再没脸面留在府里了。可她家是签了死契的包衣奴才,生生世世都是皇家的奴才,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除了她,还有她的丈夫,她的儿子,都是公主府的奴才,怕是都要受到牵连的。真是后悔,就不该带她出来。现在真是后悔也来不及,只好紧着倒腾双腿,费力的跟在关欣身后,累的唿哧带喘。 「姑娘耶,可慢着点吧,老婆子我可是跑不动喽。」 关欣歉意的停下来,「对不住,刘大娘,好久没逛街了,太兴奋了,对不住了哈。大娘,我看府里的佐料,怎么没见桂皮,八角,草果之类的啊,是没有了么?」 「那东西不是中药材嘛,厨房里自是不备的,怎么?姑娘是想用那些做菜?可使不得,万一药着了可如何是好。」刘大娘好容易喘了口气,听见问话,又吓一大跳。 「不会的,放心吧,我以前经常吃,既然是药材,那药铺里肯定有喽,走走,快去买点回来,晚上做鱼给你们吃。」 关欣带着提心弔胆的刘大娘足足逛了一个时辰,大包小包,收货颇丰。不但买了一些府里从来没用过的佐料,还买了一些府里不常吃的菜以及药材。接下来的几天,她要用舌尖上的美味来征服豫章的胃。 晚些时候,关欣自己守在房间里练字,不能一直依赖那些她手工制作的木炭笔,做工粗糙不说,不结实也不耐用,总是断尖儿,而且每次用完,手都脏脏的。再者说,让人看见也不好解释,为了避免麻烦,练练毛笔字总会用得上。自从上午把豫章磕伤了之后,她就再也没往人家跟前凑,人家不想看见她,那就自己找点事儿做呗。看着那些做工稍显粗糙的草纸上的字迹,关欣捂着眼睛不忍看,忒特么磕碜了。字是大的大小的小,别说笔锋笔韵,就连把字写工整一点都好难,手腕酸痛,手指简直要抽筋了都。 第16页 「关欣,你在里面吗?」 暖意的声音有些急,关欣答应一声,赶紧放下笔站起来,还没等她迎出来,暖意已经急匆匆的站在了门口,「麻烦你过去给暖心搭把手,公主有些发热,我去厨房熬些药来。」 「上午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热了?」关欣直接绕过书案,来到暖意的面前,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暖意眼中的焦急。 「想来是昨日那场雨,吹了凉风,公主自幼体弱,稍不注意就会受凉发热。好了,你快去吧,我去熬了药就回来,麻烦你了。」公主的药,都是她跟暖心亲自熬的,别人动手,她俩不放心。 「成,你去吧,我现在就过去。」 暖意一点头,再不啰嗦,转身就走,她早上那会看见主子脸色不好,就怕是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所以叫厨房早早的备好了药跟炉子,一会还不知道该如何哄着公主把药汤喝下去,一想到让主子喝药就揪心。公主住的地方,常备的药就是祛热散寒的。 暖意前脚走,关欣后脚就往主院走,两个院子差一道墙,绕一下也就到了,豫章喜好安静,这会院子里连个守着的丫鬟都没有,跟电视里演的那些前唿后拥的公主一点都不像。说好听点叫喜静,可过于喜好安静,在关欣看来就是有点孤僻了。七月份的天,太阳落山的慢,关欣看了眼太阳的位置,估摸着六点左右吧,掀开帘子往左,绕过屏风,这是关欣第一次迈进这个空间。没有心思看别的,一进来所有的目光就都被床上的人吸引住了,不是这会有多秀色可餐,而是她被吓到了。有些发热?这是要熟了吧??暖心正坐在床沿边,不停的用浸了水的冷帕子给豫章做物理降温。 「怎么会这么严重?看过大夫没?」关欣上前弯腰,稍微靠近些,似乎都能感受到豫章散发出来的热气。 「御医刚走,药都是现成的,暖意已经去熬药了,你来照看一下,我去换些冷水。」暖心站起来,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关欣,她则是去端水盆,盆中水,这会已经不再冰凉,变温和了。 关欣接过帕子代替暖心,坐在床边,想摸摸额头温度,但敷过冷帕子的额头温度显然不准确,只好用手指探了探豫章脖颈的温度,烫的吓人,可别烧坏了脑子啊。 豫章自己也没想到这次发病发的这样凶,上回还没有这样严重,这次不过是刚刚吹了一点凉风,就发病这样兇勐,下午在胡床上小憩醒来后就觉得浑身不太对劲,不得已强迫自己喝了一碗姜汤,发了汗,但仍不见好转,晚饭后就越发的严重了,这会她只感觉身上跟冒火了一样,口鼻中更是干巴的难受极了,头也晕的厉害,睁开眼睛就觉得天旋地转。唯一还算舒服一点的就是额头,迷煳中她知道是暖心在用冷帕子给她降温。晕晕乎乎之际,突然脖子上一凉,没等她迟钝的感官反应过来,冰凉的感觉又消失了。有些不满意的睁开眼睛,看见的却不是暖心,原来是关欣那个克星。费力的抬起手,想挥开离她过近的那双手。 关欣的手腕挨到了豫章的手掌,我去,热的嘞,滚烫滚烫。这样热下去肯定不行,必须要尽快降温。好想念布洛芬颗粒,但是这会肯定是没有。有了!一个念头闪过,正巧暖心打了冷水进来。 关欣一边弄手里的帕子,一边跟暖心说,「府里有酒吧,越高度的越好,拿一些过来。」 「都啥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喝酒。」暖心这气不打一处来。 「姑奶奶,不是用来喝的,是给殿下降温用的,快去吧,再这样烧下去,脑子会烧坏的,再说肺子也受不了啊,万一烧成肺炎那是会死人的。」 暖心直接吓得一个踉跄,一阵风似的就沖了出去。「等我,很快回来。」 豫章迷迷煳煳间就觉得耳边嗡嗡的说话声,吵的好心烦。睁开朦胧的眼睛,看见还是关欣在她面前,就想挥开她。她不喜欢陌生人靠她太近。 关欣左手握住豫章滚烫的手腕压在床上,右手把冷帕子放在她的额头上,「生病了就乖一点,不要乱动,不然你会更难受。」 「走开,离我远点。」嘴里干巴的发声都成了问题,只能靠仅存的那点力气挣扎,可关欣的手就像钳子,抓得她动也不动了,尽管手腕上的温度让她觉得凉爽,但那也不能让她妥协。 看来这位雅正温润的公主也是有脾气的嘛。关欣好笑的看着这位病前病后两个样的公主殿下,这是怕她把人给吃了吗?挣扎的这么厉害。「好好好,我放开你,你不要再动了,不要把帕子弄掉,我拿点水来给你喝,嘴唇都要爆皮了。」 果然豫章不再乱动,关欣无奈的扯扯嘴角,起身去倒水,这边豫章听见离开的脚步声,就挣扎着要自己起来喝,她现在确实非常想喝水。 「殿下哎,你可悠着点吧。」关欣一个健步窜过去,把水杯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扶着豫章的肩膀,坐在她的身后,让豫章可以靠在她的肩上做个支撑,再伸手把水杯端过来,送到豫章的嘴边。 一系列的动作,快的豫章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已经送到嘴边的水杯迫的不得不张嘴,况且她也真的是口渴了,虽然身体不想挨着这人,但是这会也实在是顾不上,她太渴了。一杯水下肚,冒烟的嗓子舒服了不少,人也似乎清醒了一些,挣扎着坐起来,不想再触碰到外人。 关欣单手放下水杯,感觉到身前人对她的抗拒,翻个白眼,典型的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皇家女果然都是无情的。识趣的站起来,虚扶着豫章的肩膀,「你还是躺下吧,一会我想其他的办法给你降温,你烧得太厉害了,必须要尽快降温,不然你可能会烧出其他的问题。」 第17页 「多谢。」豫章也知道关欣说的是实话,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自己身体的底子经不起太多的折腾。 外面传来脚步声,暖心抱着一个没有开启封泥的酒罈。唿哧带喘的进来,「这是五,五驸马的藏酒,我找了一坛来,管家说,这一坛是府里最高度的酒了。」 关欣接过来掀开封泥,一股酒香飘进了关欣的鼻腔中。抽动了下鼻尖,闻着有些熟悉,拿茶碗倒出来一些,稍微的尝了尝,些微的辛辣而已,吧嗒吧嗒嘴,三十八度左右,不会超过四十二度,味道有点像二锅头。「三十□□度,勉强吧。」看向暖心,「麻烦暖心把殿下的衣服脱了,露出腋窝,脚心就行。」 床上的豫章刚刚把眼睛闭上,听见这话立马瞪圆了眼睛。暖心上前看见豫章的表情,就知道主子是不愿的。为难的开口,「公主,您要不要忍耐一下?」她是知道自家主子的习惯的,除了亲近之人,别人休想近前,更何况还需要宽衣解带。 关欣手捂额头,这公主还真事儿,体格子都没纸片子结实,还这事儿那事儿,还是烧得不够难受。听着暖心那副商量的口气,得,还得自己上,她倒是没有多为难,她又不是这府里的奴才,也没真正的惧怕谁,她的柔弱都是装的,大不了走呗,反正天大地大,还不信吃不上饱饭。「大家都是女的,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怎么样你,赶紧的把外衣脱了,你不配合,我就动强了啊,病人怎么能讳疾忌医呢?」语带威胁,眼看着豫章愈发瞪大的双眼以及越发红艷的脸色,肯定是气着了。暗自好笑,虽然不太厚道,但是事急从权嘛。 暖心抬头惊讶的看看关欣,又低头瞅瞅自己主子,心中暗暗咂舌,这关欣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跟公主说话,敬她是条汉子。 豫章此刻觉得她的身体不仅因发热而热,心里更是有团火也在汩汩的往外冒热气,那是怒气,这人还真是好胆,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暖心让她出去。」 暖心看向关欣,还没等她说话,关欣伸手把暖心扒拉到一边,自己直接上手就要掀被子,豫章恼怒的瞪着关欣,手却紧紧的抓着被子。关欣哼笑,「看不出殿下竟然这么有童趣,但是,衣服一定要脱,别耽搁了,时间久了,难受的还是你自己。我保证不疼不痒,很快就完事,我就做一次打个样,之后就由暖心她们来,乖,听话,明儿给你做好吃的。」 这话说得豫章俏脸越发的红,这明摆着说她幼稚嘛,那哄孩子的语气真是让她想要叫人把这人拉出去打上几大板。但此刻她确实是难受的,情势所迫,就忍上一回吧。豫章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床里,抓着被子的手却是松开了。 关欣暗笑,傲娇的嘞!暖心当然清楚自家主子生病后的脾气,往常只有五公主能应付得了,这会瞧见竟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了,心中不禁暗暗的给了关欣一个大拇指。收到关欣的眼神示意,立刻上前帮忙把衣服脱掉。 等豫章就只剩下一件肚兜,一条亵裤之后,关欣情不自禁的赞嘆了一句,「没想到看上去挺纤弱的,衣服下面身材竟然这么好。」一句话惹来两道目光,一个是恼怒的,一个是纯粹的白眼。嘿嘿一笑,上前坐在床沿边,「我要开始了哦,暖心你看着点,很简单的,像这样把酒倒在手心里一点,不要太多,揉在额头上,揉开即可。」接下来,关欣把豫章的额头,脖颈两侧带耳后,腋窝,手心和脚心,分别都擦了一遍酒。酒精挥发,会带走大量的热量,曾经她发烧时,她姥姥就是这么做的。当然越高度的酒挥发的越快。 暖心在旁边仔细的看,一遍过后,关欣站起来,用被子盖住豫章的身体,胳膊腿都晾在了外面,这样有助于酒接触空气快速挥发。 「过一会,你再继续给殿下擦拭,多擦拭几遍,会降温快一些。帕子还要继续用。」关欣扫了眼床上那个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的公主殿下,对着暖心努努嘴,「我去洗个手,你来吧。」 豫章全程紧紧的闭着眼睛,尤其是当关欣把沾了酒的手掌贴上她的身体时,忍受那股不适感的同时,鸡皮疙瘩都被刺激起来了。听见关欣离开,才放松的吐了口气,总算是走了。 关欣余光扫见豫章的小动作,不禁偷笑,没想到平时看着优雅娴静的豫章也有这样别扭的时候。屋子里就一个洗脸盆用来给豫章洗帕子了,她只好回去自己的房间洗洗手,顺道喝口水,这么一折腾,她也有点渴了。等她过了一会再回到豫章的卧室时,满屋子酒气扑鼻而来,而暖心和暖意正在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劝那位公主殿下,把药都喝了。 关欣翻个白眼,熊孩子!绕过屏风,就见暖意端着药碗站在床前,豫章揪着被子,头向里,额头上依旧敷着冷帕子,不用问,就知道又在别扭了。瞄了眼暖意手中的碗,还剩小半碗汤药,无声的笑,直到收到暖意的眼神警告,才收起笑意。弯腰上前,再一次用手探了探豫章的脖颈温度,似乎没有之前热了,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刚退了点烧就不喝药了。 关欣的动作,惹得豫章瑟缩了一下,不用睁眼就知道肯定又是那个关欣,只有她敢这么做,也只有她会这么做。睁开眼,狠狠的剜了眼床前的人,不禁没有吓退她,反而在关欣脸上看见了笑意,这让她更为恼火。「出去,不想看见你。」 第18页 「哎呦,这烧果然是退了些,都有力气吼我了。不过物理退烧治标不治本,药还是要吃的,不然派人去请五公主来吧,想必她有办法让殿下你把药喝掉。」 「不准去,关欣,别挑战我的底线。」豫章的语气不善。这会她确实舒服了一些,也感觉不是那么热了,所以那些苦药汤就成了她抗拒的因素之一。大半碗已是极限,这些年她喝得太多了,实在是难以下咽。 「哎呦喂,我哪敢挑战您啊。您就是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可您怕五公主担心?就不怕我们心疼嘛,暖意暖心都急的快哭了。我倒是有个法子,既可以惩罚我让您出气,您还可以把药喝掉。那就是我餵您,用嘴哦,这样我也能感受到苦味,您还可以把药喝掉,想来用我的嘴堵着,您就是想吐也吐不出来,只能全咽下去,还不浪费。我看就这么办吧,暖意把药拿来。」 暖意之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这会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关欣。暖心已经领教过关欣的胆大包天,所以这会静等结果,她有预感,公主这回是碰上对手了,就是不知道等公主病癒,关欣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豫章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眼见着关欣从惊呆了的暖意手中拿过药碗,欲要喝,她滕的一下坐起来,抢过药碗,自己干了。然后把药碗再扔进关欣的手中,翻身躺下,强忍着呕意,侧身向里,真的一眼都不想再看关欣了,烦透了。 关欣把药碗塞给傻住的暖意,「多给殿下喝些温开水,不渴也要喝,她要不配合,你就去叫我,我很愿意为殿下效劳。」关欣笑得像只狐狸,与她那张纯良的脸一点都不搭。听见身后传来冷哼声,笑的更欢,看得暖意有点不知所措。直到暖心没好气的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关欣才收敛住笑意,继续说道,「今晚比较重要,那酒继续擦,直到完全退烧为止,如果温度再上来,就要再去请御医了,御医离这里远不远,不行趁着天还没太黑先请过来候着。」 「不远的,就在隔壁院子,五公主就怕这样,所以才安排御医住得近一些。」 暖意好像从来都没见过关欣一样,那诧异而又陌生的目光看的关欣好尴尬,之前的柔弱文静,确实都是装的。 「那成,我回去了,想来殿下这会不太想见到我,夜里要是有事就去喊我,明早我会做了早餐送过来。」 待关欣出去,房里一时静的有些压抑。豫章在气头上,她俩谁也不敢上前触其眉头。只能暗地里用眼神交流。暖意瞄了眼公主的背影,拉住暖心,悄声交流。「到底怎么回事,气氛怪怪的,那个谁也忒大胆了,前两天看着也不是这么...这么...今天是抽哪门子邪风。」一时间,暖意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描绘刚刚关欣那完全颠覆她印象的行为与举动。 暖心没有暖意那么稳重,所以这会想得也简单,她倒是觉得关欣挺厉害的,几句话就让公主轻易的妥协了,这一点五公主怕是都赶不上。「她啊,今天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暖心在暖意的耳边轻轻的嘆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整篇文大概不会有太多的跌宕起伏,我喜欢在日常的生活在去表达一些情感,当然,我表达的不一定好,所以那些想看曲折故事的朋友可以弃文了,别看到后面惹得满心失望,就不好了 第九章 关欣安稳的睡了一晚,没人来叫她,想必是没有再严重。早早的起来洗漱一番,直奔厨房。厨房中已经有了忙碌的身影,三个厨娘见着关欣分外热情。 「姑娘今日来的倒是早,是有啥要吩咐的?」 说话的是刘大娘,她是三个人里面的掌事,有点厨师长的意思。其实年龄也没有很大,关欣目测不过四十多岁,只是大家都这么叫,她也就跟着叫了。 「昨日殿下有些受寒,今早我想给她准备一些驱寒的食物,厨房还有姜吧?麻烦大娘准备一些,切成碎末备用,再备上些红糖,大枣,苏叶。」 「都有都有,姑娘稍后。」 关欣想做生姜苏叶粥,生姜和苏叶都有祛风散寒的功效。重点是,这粥肯定比原味姜汤好吃得多。至于红糖大枣是她准备熬煮姜糖水用的,作用也是补气散寒。 等她提着食盒来到豫章跟前时,不出意外的收到了一个眼刀子的待遇。关欣笑意连连,浑不在意那不满的怨气,「殿下好些了吧,看样子烧全退了,正好现在喝点我秘制的粥,包你病痛退去好得快。」 「有劳姑娘费心,待本宫痊癒,倒是要好好的感谢姑娘一番才是。」豫章接过粥碗,淡淡的说道。 关欣听的直嘬牙花子,这话里的寒意让她后背发凉。纸片子公主要记仇了! 「什么粥,味道怪怪的。」豫章皱着眉,跟平时吃的不太一样,味道倒也不是很难吃,但是里面的生姜的味道让她本能的有些反感。 「此粥祛风散寒,既饱肚子又治病,一举两得,不比苦药汤子好喝多了呀。」生病了还挑三拣四,真难伺候。 豫章目无表情的看了眼关欣,继续低头喝粥。这帐要一笔一笔的都记清楚。关欣用筷子给豫章的碗里夹了几根咸菜,得到的依旧是豫章冷淡的一个眼神。关欣发现,只要豫章嘴里有东西,她就绝对不说话。食不言这一点,她倒是贯彻的彻底。 等豫章把一碗粥吃完,关欣又把姜糖水递过来,「甜的,不骗你。怕你嘴里苦,特意给你熬的。」 第19页 豫章接过,小口的抿了一小点,红糖水里怎么依旧有姜的味道,但好歹是甜的。皱着眉,一口气喝干掉。「多谢,下去吧,我想安静一会。」 关欣接过碗,无奈苦笑,这熊孩子是彻底不待见她了。暖心暖意趁着她来,一起回去梳洗一下。这会屋里没人,但是豫章又不想看见她,她只好提了食盒先退出来,站在院子里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来这里有两天多了,再加上之前在家里光顾着查资料,好几天没做运动,以前巴不得母上大人给她放几天假,偷个懒,现在没人看管着,逼迫着她运动,几天不动,反倒是浑身都不太对劲呢。现在四下无人,正好运动一下。食盒放一边,嘴里念着节拍,一套燃脂健美操走起。 床上的豫章听着外面那噗噗腾腾的声音,眉头紧皱,那个人就不能安静一点吗?等她好一点,一定要找阿姐,让她把人带走,太哌噪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暖心暖意梳洗好出来,隔着栅栏就看见关欣在那念念叨叨,蹦蹦跳跳,这是咋了?暖心隔空喊话,「欣欣姐,你干啥呢,你怎么留下殿下一人在房中。」 这声欣欣姐让关欣倍感受用,一晚上而已,这妮子就改了称唿了,看来,昨天是把这丫头给惊着了。「跳个早操,活动活动胳膊腿,既减肥又健康。四二三四,五六七八,再来一次……」 暖心暖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理解。这个关欣总是说些她们听不懂的话,而且为啥要减肥,丰腴一点才好看啊。 暖意去吃饭,暖心进屋里看了一眼后又来到院子里,坐在门槛上,手托着下巴一边看关欣在那蹦跶,一边等暖意回来换她。 关欣一直跳到出了一层薄汗才轻喘着停了下来,深深的做了几个深唿吸,用袖子擦了擦汗,凑到暖心跟前,「跟你商量个事儿啊,有钱吗?借我一点,我想去买几身衣服,这一套还是翠屏给我的,总要弄几身换洗的衣服,等我发了月钱,再还你。」 暖心点点头,「倒是我的疏忽了,这洛阳城中倒是有几个成衣铺子,据说手艺还不错,你可以去瞧瞧,等回了长安,有专门为咱们做衣裳的绣娘,到时只要把银钱给她,你想要什么颜色都成。」 「那倒省事儿了,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带我去找她。」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来枕头,关欣正愁她的衣服问题,这下好了,到时候只要她画出设计图,直接让绣娘按照她的意思做就行了。她的要求很简单,尽量的简化,方便她活动就行,抹胸的也不要,听说胡服比较轻便,到时候弄几套来换着穿。这些襦裙实在是穿不惯。而且她还发现,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穿抹胸,貌似一般有些身份地位的,才有资格穿。 豫章生病的第三天,长乐来了,刚一见着豫章的憔悴模样,眼圈就红了。「你个不省心的,怎么不叫人通知我一声,若不是我今日得空来看你一眼,都不知道你又生病了。」 「就是怕阿姐这样,才没让人通知你。况且你瞧,我这不是已经没有大碍了嘛。」 确实,除了面色憔悴些以外,精神头倒是还行。长乐松了一口气,幸好这次好得快,没像上一次那样,拖拉七八天,她看着都揪心。「这次太医换药了?好得这样快,回头要好好的奖赏他。」 「阿姐,莫不如你把关欣带到你那边去吧,我瞧她还挺伶俐,说不定能帮上你的忙。」豫章装着漫不经心的随意说道。 长乐是什么人啊,是跟豫章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姐妹,而且她还是从小生活在权力中心的嫡出公主,怎么会看不出豫章的刻意,她太了解这个妹妹了。通常都不会太计较什么,如今刻意说出来,肯定是这个关欣惹着她了。她没急着开口,倒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豫章,果然,豫章的目光有些闪躲。心中瞭然,「那不行,万一这个关欣就是卦象中的那个奇人,我带走岂不是失去了意义。奇人奇人,定然会有些奇特之处,况且她又不是本朝之人,想必行为举止都与我们大为不同,为着你的身子着想,你也该多忍耐忍耐。」 「卦象之说不过虚无缥缈,阿姐又何必非要执着与此,生老病死,上天早已註定,强求不得啊。」 「不是阿姐我执着,而是她出现的过于蹊跷,袁真人绝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别忘了他曾经推衍的那些事情,可都应验了。我有预感,这个关欣绝非普通之人。」 豫章见劝说无果,只好放弃。姐妹俩又说了会话,长乐怕豫章太累,让她多多休息,就出了门,院子里关欣正拉着翠屏聊得热乎,见着她出来,关欣过来打招唿。 「公主要走了吗?」 「嗯,六娘体弱,还请欣欣你多多照看。」 「您严重了,照顾殿下是我份内之事,您尽管放心,必当尽心尽力。」关欣腼腆一笑。 长乐满意的点点头,「辛苦你了。这会六娘身边没人,还请你去照看一下,暖心暖意你们两个随我来,昨日长孙府有人送来些甜瓜,你们两个随我去拿些过来给六娘解渴。」 目送长乐带人离开,关欣转身进屋。豫章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反正熊孩子不想看见她,她也不去讨没趣,自己安静的坐在一边想事情。不能一直寄人篱下,总要想些赚钱的法子,可在这里,她现在除了吃,也没有什么能跟这个时代接轨的技能了。不过也别小看吃,吃明白了,或许也能找到发财致富之路,然后迎娶李青珏,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第20页 「那这么说来,六娘是被她吓唬住了?她倒是好大的胆子。」长乐把人带回来的目的就是要问问豫章反常的原因,她就猜到一定是关欣做了什么,没想到这人倒是很有办法,而且,这么看来,这丫头也不像表面上那么乖巧嘛。 「关欣确实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但她也是为了公主好,所以还请五公主不要治她的不敬之罪。」暖心心直口快,那一晚她对关欣有了很大的改观,心中对她也充满了感激,这几天接触下来,她已经把关欣当成是有能耐的人了,所以她不忍心主子们惩罚她。 「暖意,你说说看。」长乐把目光转向暖意,比起暖心的单纯,暖意就要沉稳得多。 「回禀五公主,公主发热那晚,我先是去厨房熬药,是以当时并没在场,但是后来确如暖心所讲,关欣用那样的话威吓了公主,公主才会妥协的把剩余的药喝完,而且这几天都是关欣在旁看着公主吃药,喝水,用膳。所以公主这次能见好的这么快,奴婢觉得,除了按时按量的吃了药之外,关欣的那些膳食也是有功劳的,公主现在的每一顿膳食都是由她负责,而且她做的每一道菜里都会加入一些药草,都会有些强身的功效,而且她做菜的方法也与我们不尽相同,味道也比府里的厨娘做出来的要美味的多。只是,这人前后的表现略有差异...」 长乐略一沉吟,「差异嘛,倒也无妨,毕竟身处陌生的环境,有些掩饰也可以理解,只要她安分,不戕害六娘。这人倒是有些本事,不过两三天就能让你们两个都为她求情说话,倒是你们二人,跟了六娘多少年,还不如一个来了只有三天的有办法。让你们两个跟在六娘身边,不只是要你们照顾她的起居,记住她的健康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是,奴婢谨遵公主教诲。」暖心暖意二人有些羞愧,也有些后怕。 「你们确定她没有对六娘做过任何的诊治?她真的不会医术?」长乐还是持有怀疑的态度。 「奴婢真的看不出她会医术,只是她对于各种食物的功效倒是了解的很清楚,她似乎更善于厨艺。」 「嗯,你们回去吧,再上心些,照顾好六娘,有事及时通知我,不能由着六娘的性子胡来。」 「是,奴婢告退。」 两人从长乐的屋中出来,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等两人一人抱着一个甜瓜回府的路上,暖心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你说五公主问关欣会不会医术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希望她把公主的病治好?你说她真的是那个人吗?」 暖意摇摇头,「主子的事情少打听,该你知道的自会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不要乱问,咱们只要记住,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照顾好主子,就是做奴婢的责任。」 暖心撇撇嘴,这个暖意就是这样,跟她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关欣有意思,鬼主意还多。「最开始觉得关欣这个人呢挺乖巧的,虽然毛躁了些,也散漫了些,没想到关键时刻倒是挺有主意的,那天我真的吓坏了,都想要问你要不要违逆公主的吩咐,叫人来请五公主,幸好有关欣在,你不知道当时她有多大胆,公主都被她气得直瞪眼。你什么时候见过公主那样看一个人,从来没有吧,公主向来对谁都很和善,那天我在旁边看着,真替她捏了一把汗啊。你没看这几天公主都没正眼瞧过她,还不知道过两天等公主病癒了,会不会惩罚她。」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被公主知道你背后这么编排她,小心掌你的嘴,况且公主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谁对她好谁是虚情假意,公主心中心如明镜,公主不过病中心娇罢了,过两日自会消气,你就少操些闲心吧,倒是我看你这两天欣欣姐欣欣姐的叫的那么甜,怎么?不再看不顺眼了?这么轻易的就被她的厨艺收买了?」 「我本来也没有讨厌她,,她长得还挺得眼的,就是看不惯她那么散漫罢了,我还真没瞧见有谁能像她一样,明明是个贤良淑德的模样,偏偏那副毛躁的性子,但是两天接触下来才发觉,她是个好人,除了性子顽劣毛躁,还很聪明也很风趣,难怪五公主一定要她留在府里,我猜想府里以后会热闹许多。」 暖意笑笑没再接话,她其实也有很多猜测,但是她不像暖心那样什么都爱往出说。虽然公主们对外说了关欣的来歷,但是她作为心腹丫鬟怎么会不知道真实详情呢,关欣分明是意外,还是很诡异的意外。那身奇怪的衣服都是她跟暖心拿着去处理掉的。这些年五公主一直在找一个奇人,据说可以治好公主的病,会是关欣吗?可看着又不太像?没发现她会医术,也没发现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她真的很会吃。什么食材到她的手里都能做出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味道,并且还非常的好吃。公主表面上不理睬关欣,可她从每天用膳时公主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公主并没有真的怪罪关欣,每天用膳时,公主都很配合,胃口也比往次生病时要好得多,很明显,公主是喜欢那些膳食的味道的。 豫章开始时只是装睡,没想到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装睡是因为她不想看见关欣,一见着她就想起那天她在关欣面前的狼狈,太有损她公主形象,而且关欣的行为虽然让她讨厌,却又不能真的惩罚她,毕竟关欣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她,如果真的因此惩罚了关欣,那她岂不是是非不分的昏庸之辈,这也让她十分的憋屈。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兴许是这些年吃药吃的太多了,所以每次发病都很抗拒,她有时甚至会想,干脆就这样吧,如果真的死了,就解脱了,再也不用常年与药罐子为伍,她活了二十年,从开始有记忆起,她就在不停的吃药,前些年是几个月吃一次,生养之后越发的体弱,两三个月就要病上一次,每次都要托上十天半个月才会病癒,这一两年却发病发的越来越频繁,上一次生病才病癒不过月余,如今不知道又要折腾多久,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第21页 等她醒来,已经要到了午膳时间。豫章叫了一声,暖意的声音在外面回应。 「公主你醒了,要喝水吗?温水一直备着。」 「嗯,拿来吧。」豫章坐在床边,想要喝完水起来熘达熘达,再躺下去,腰都躺疼了。 暖意小心翼翼的伺候豫章喝完一杯水,心中不由的有些开心。主子的精神状态是越来越好了,这就意味着,这次只不过才病了三天,就已见大好,不用再折腾那么久了。看着主子难受折腾,她也很难过,心疼却无能为力。 「公主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 豫章站起来感受了一下,暖意不说她还没注意,今天她感觉很好,发热引起的酸痛感已经完全消失,头也不疼了,只是感觉没什么力气,腿有些飘,但已不重要,「没有了,我很好。」豫章在暖意的搀扶下,在屋中来来回回的熘达,越走感觉越精神,她也很高兴,这次倒是好的快,少遭了不少的罪。 「那真是太好了,关欣说怕公主醒来嘴里发苦,做好了甜瓜汁,您稍等,奴婢去拿来给您喝一些。」 豫章皱眉,却没阻止,这个关欣虽然总是拿话威胁她,倒也还算细心。这会她嘴里确实有点苦,尤其是喝了水之后,苦涩越发的明显,但是又不想吃蜜饯,那个太甜,甜的发腻。鲜红的汁液,入口微凉,酸酸甜甜,很好喝。 「还有吗,再来一些。」 暖意面露为难,「关欣说,甜瓜汁虽好,但是略微寒凉,您今天只能喝这一杯。若明天还想喝,明日再给您做。」 哼。豫章挥开暖意的手,自己在房中散步。暖意吐了吐舌头,主子这是又不高兴了,都不用她搀扶了。但她不能真的不扶,只好在后面静静的跟着,做好随时伸手的准备。 「午餐来咯。呀,殿下醒了啊,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精神多了。」关欣提着食盒,从门口进来,一进屋就看见豫章已经起来了,于是开心的打招唿,总算这位姑奶奶是见好了,也不枉费她这几天的尽心尽力,这几天吶,都赶上对她家老佛爷尽心了。 不罚归不罚,但是气还没消,一看见关欣那张脸,就想起那晚她在她病床前,笑得那样得意,以及她说的那些大不敬的话,想到这些就心塞,就不想给关欣好脸色看。 「多谢,有劳。」 听着豫章冷淡的回应,关欣笑笑,浑不在意,傲娇公主还在别扭,想来这位公主殿下长这么大都没有被人那样威胁过吧。但她看见豫章那带着怒意又忍着不想发作的情绪,怎么就这么开心呢?就忍不住想再刺激刺激她,难道是雷噼的她开始心里扭曲了?嘿嘿!「瞧您说的,不客气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只要您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今天给殿下换换口味。保证喝完一碗还想再来一碗。快来尝尝。」 「放那吧。」哼,心甘情愿?难道威胁她还是她强迫的不成?豫章扫了眼桌上的饭菜,两菜一汤,颜色看上去不错,味道闻着也挺香,收回目光,装作不饿的样子。其实她也真没饿,就是味道闻上去还不错。 「那不行,凉了就不好吃了,对胃也不好。来尝尝嘛,真的很好吃哦,我可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关欣来到豫章面前,扯着她的袖子,有点撒娇还带点期盼。 豫章下意识的后退,离开关欣的可触范围,拂袖,甩开袖子上的爪子,刚想呵斥,却看见关欣那带着讨好跟期盼的模样,有些张不开嘴。暗恨自己心软,随即又给自己找了个心软的理由,那就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等她让自己的内心的那股憋闷之气消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走神自己跟自己较劲时,已经随着关欣的牵引来到了饭桌前,并且按照这几日的习惯,做好了吃饭的准备。算了,吃就吃吧,闻上去确实很香。 洛阳是长孙家的祖籍之地,长孙皇后没薨逝之前,这边有点她私人产业,薨逝后,这边的产业就交给了长乐,再加上长乐当了长孙家的长房媳妇,又得了不少这边的产业,这次来洛阳的原因,第一点就是凭弔母亲,长孙皇后的忌辰就是在七月末。第二就是过来这边查看一下各个铺子的帐目。往年长乐都是跟长孙沖两个人来,豫章住的别苑就是她的,但是今年她是好不容易劝动了豫章,想让她跟着一起出来散散心,不要总是待在长安城里胡思乱想。因为有驸马跟着不方便,所以她把别苑给了豫章住,她跟长孙沖两个住在了长孙家的祖宅里。 长乐自打那日回府之后,就一直忙的不可开交,铺子有些多,帐目也多,还要接见各个铺子的掌事,中间还要夹杂着会见过来拜访的官员及长孙家的族亲。天天从早忙到晚,中间抽空去看望一回,见豫章基本病癒,也就安心了,之后一直就忙到今天,总算是告一段落。好些天没看见豫章,实在是惦念的不行,一大早起来,匆匆梳洗一番,连早膳都没吃,就带了翠屏跟红玉两个贴身婢女,外加两个侍卫护卫着,一行五人来到豫章所在的别苑。等她进了内院,感觉上哪里怪怪的。问了领路的丫鬟,丫鬟也没说出个一二,不由得有些着急,难道是病情又加重了?脚步不由的加快,一阵风似的向着主院前进。等她进了院子,院中静悄悄的,心里咯噔一下。往常这个时辰,应该是六娘晨读的时间,今日竟然不在院子。抓过来一个扫地的小丫鬟,长乐此刻的声音都带着颤音,「你们公主呢?怎么不在屋里,去哪里了?」 第22页 「回五公主,公主跟着关姑娘出去跑步了。」小丫头头一回见长乐公主这么急躁,吓得有点不知所措。 什么?跑步?是她理解的意思吗?长乐愣住。正巧,院外传来说话声,由远及近。长乐扔下小丫鬟,快步走到门口。就见不远处,一个人在前面领着,时不时的倒着跑,后面跟了一小群,皆是穿着胡服的女子,打头的竟然是六娘?竟然是那个没事连门都不爱出的六娘!!这是要下红雨了么? 「殿下注意唿吸的节奏,不要憋气,正常唿吸,刚开始我们慢一点没关系,坚持一阵子,身体习惯之后就会好很多,来跟着我,吸气,唿气。」关欣跟在豫章的身边,帮她调整唿吸频率。「不错不错,有进步哦,才三天而已,殿下已经能坚持跑完一圈了,非常棒!」 关欣边领跑,边鼓励身后的几人,本来她只是想跟暖心借钱买一套胡服方便运动,好让她继续做坚持了好些年的晨跑事业。第一天跑时,全府的人跟看猴一样看她。第二天暖心好奇,也跟着跑了一趟,跑完后,累个半死,双腿酸痛,但是整天的精神很好,这让她感到新奇,就在主子面前念叨了几句。 豫章病癒后,病中的那些负面情绪也随之消失,又恢復成了那个雅正温润的豫章公主,对待关欣自然也和善了不少。这次生病,虽然关欣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次她能这么快病癒,一大半的功劳都是关欣的。没有她在自己跟前逼迫她吃那些汤药,以及那些美味又营养的膳食,她也不会好的这么快,就连御医也说,关欣的做的那些药膳,确实有助于补充她的营养。听见关欣又闹么蛾子,整个府里都在对关欣议论纷纷,便找了关欣来问话。结果就是她又没经得住关欣的游说外带激将,再加上暖心在旁帮腔,就好奇的试了试。一试就试了三天。关欣又把那几个二等丫鬟叫到一起,形成如今的晨跑规模,加上她,五六个人,天天一起跑步,还是蛮有乐趣的。 「那不是长乐公主吗?该是来看望殿下的,今日咱们就跑到这吧,殿下消了汗再洗漱,别站在风口吹了风,我去给殿下准备早餐。」关欣跑到门口跟长乐打了声招唿,又与翠屏眨了眨眼,才转身离开,往厨房的方向小跑过去。这两天为了带豫章,她的跑步量根本就不够。长乐身边又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姐姐,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六娘,你这是。。。」长乐已经惊讶到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比较好。 豫章努力的平復着唿吸,拿着帕子擦了擦额间的汗水。「阿姐,先让我喘口气。」挥退了众人,带着长乐回了屋,坐在胡床上长长的舒了口气,舒服。又做了几个深唿吸,感觉没那么喘了,才笑着向长乐说道,「阿姐,今日怎的来,可是忙完了?」 「还得几日,今日得闲,过来瞧瞧你,不过三五日没来,你这变化倒是挺大啊,气色也还不错。是关欣的功劳?」长乐满心欢喜,今日的豫章,眼中是带着神采的,比往常可精神多了。「我就说嘛,她出现的那么怪异,怎能不是那个奇人,倒是好胆,敢骗我不会医术。」 「这十来日下来,她未曾展现过一点医术,倒是厨艺不错,阿姐今日不急着走,一会可以尝尝,如今这府里的厨娘都嚷着要拜她为师。」豫章实话实说,现在这每日的三餐,让关欣给她养的,一向没什么口腹之慾的她都有了些许的期待。 「哦?能得你夸奖,想来是不错,我一会可要好好尝尝。倒是你,怎么会跟着那些下人一起跑步,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是她说这样有助于我增强体质,那些人也是她找来陪我一起的,她说人多热闹些,会忘掉疲累,有助于我坚持下去。」豫章敲打着酸胀的双腿,感觉上比昨日症状减轻了一点点。 「那你这两日感觉如何?」长乐靠近了些,把豫章的腿垫在自己的腿上,替她揉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六娘这小腿,似乎硬实了一点点。 「啊,阿姐轻一点,头一日只能跑上几十步,就喘的不行,第二日她教我如何跑步中唿吸,绕着府中的院墙跑了半圈,今日才第三日,竟然坚持跑了一整圈,虽然是她带着我,跑跑停停,但是阿姐,简直不可想像,我李青珏竟然可以跑这么久,这么远的路。」 长乐也高兴,母后曾说六娘的生母是个下嫔,因为体虚导致早产,也是因为体虚而难产至死,因此母后才把六娘抱养回来,许是继承了生母的体质,又或许是因为早产,六娘打小就比别的孩子弱小,经常感染风寒,性子也内向,若不是有她带着一起玩耍,哄她开心,或许都活不到今天。刚刚六娘在说起跑步的成就时,那神采飞扬的模样,真是多少年都没见过了。突然有一种欣慰的感觉涌上心头。瞧着豫章兴奋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现在还想让我把她带走吗?」 「当然,阿姐若想带走,自然是可以带走的,六娘又怎么会不同意呢?」豫章俏脸一红,当然知道这是阿姐在打趣她。 长乐笑着点了点豫章的额角。让她带走跟她要带走的转变,分明就是不捨得。 「阿姐,你等等,拿副画给你看,保证你从未见过这么精湛的画工。」豫章收了腿,脚步轻盈的去书架上翻出前几日关欣画的那幅素描图。 长乐看着豫章轻快的背影,甚是满意。不错不错,总算是有了活力跟朝气,老怀欣慰啊!她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画工,竟然她都没见过。「这。。。关欣画的?」长乐看看豫章,再看看手中画,简直刻下来的一样,太像了。 第23页 「是她画的,还是我生病那日白天就画好了,本来说要拿给你看,只是晚间我就发了病,一直拖到现在才有机会给你看。她说这种画法叫素描,宗旨就是要不但画出神韵,还要相似度极高,才可以称为好的画手。阿姐,若是这种画法用在官府缉拿要犯上,是否就可减少误抓误判的冤假错案?」 长乐仔细的看着手中的画,摇摇头,「莫说她肯不肯教,即便是教了,能达到如此传神地步的,怕是没有个几年是做不到的,你我从小学的是什么画法,如果你来学这个,又能保证多久才能学会,并且达到如此地步?就算学会了,又该如何的推广至全国的府衙?做起来,太难了,怕是没有几十年的推动,都不可能完成。而她又能留下来多久?唉,可惜了。」 「如此说来,确实难办,是我想的简单了。」豫章也觉得可惜了这么好的画技。 「莫要操心那些,国家政事有父皇,皇兄他们在,眼下要紧的是你自己个的身子,这才几日,你便有了好转,说明她是那人的可能性很大,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留住她。而留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一些羁绊,让她自己捨不得走,而不得不留下来。」事实证明,长乐公主说的一点都没错,只是她没想到,这个羁绊竟然是她最在意的一个人。 关欣所谓的亲自下厨,不过就是亲自过去用嘴指挥,完全不动手的。早在她跑步之前,就已经告诉了厨娘该做些什么准备。这会也就是验收下成果,顺便把剩余的步骤告诉她们,而她在旁边看着,哪里不对,及时纠正。 豫章与长乐姐妹二人聊了没一会,关欣就领着两个小丫头提着食盒回来了。别看她才来了十来日,自打豫章病癒后,暖心暖意的刻意维护下,她如今在府里的地位是水涨船高。其中自然有那主僕三人维护的原因,但很大一部分的因素还是源于她自身。作为现代人,她没有那么强的阶级观念,也不懂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看待,和善开朗,再加上她那一嘴的好厨艺,在她的刻意维护下,没几天就跟府中的人打成了一片,上至暖心暖意那样的大丫鬟,下到门口看门的门童小厮,就没有不认识她的,也没有她不认识的。府里的人如今都把她当成了跟暖心暖意一个级别的一等大丫鬟,受爱戴的程度,甚至有点赶超之意,原因还是她那一嘴的好厨艺。 今日长乐在,所以关欣准备的多了些。两个小丫头提着的两盒是给两位公主的四个大丫鬟以及自己的,剩下的一盒她自己拎进了屋子。她身后跟着翠屏与暖意,她们两个是准备伺候主子用膳的。进门就见二位殿下正拿着她的画在那聊天,都画完好些天了,还以为豫章早都扔掉了,毕竟那时她可是把人磕的不轻,没想到豫章一直留着,还拿出来给长乐看。她想到画画那天的事,看了眼豫章,尴尬的笑了笑:「改日我给五公主也画一副,算是给您的礼物,若没有公主的引荐,我也不能留在这府里有口饭吃。二位美丽的公主殿下,早饭已备好,可以用膳了。」翠屏与暖意,一左一右,已经准备好伺候自家主子用膳。 长乐把画放在一边,起身来至餐桌前,一盘小馒头,两碗白米粥,四碟小咸菜,不过就是卖相不错,与平日里吃的并无不同,怎么就当得六娘的夸奖了。有些话她想单独问问,所以对着那俩丫头挥挥手,「你们去用饭吧,这里留她一个就够了。」 俩丫头对视一眼,福了身退了出去。屋中就只剩下关欣与二位公主。关欣挑挑眉,这是有话要说啊。不动声色,麻利的给二位公主递筷子,盛粥,做好自己的本分。这些活以前在家就常做,母上大人在家就是老佛爷,他们爷三个伺候的可好了。 「来,你也不用忙了,这里没外人,不用讲那些虚礼,坐下来与我二人一块用些吧。欣欣来此也有十多日了,在这里可还习惯?」长乐没忙着用膳,让自己往旁边挪了挪,给关欣闪出来一个人的位置,先开了话头。 唐朝贵族用膳多是分桌而食,关欣不太习惯,但是长乐相邀,也不敢真的拒绝,只好屈膝跪坐在边边上。一听长乐的语气就知道,这人绝对是有事要问,不然犯不上这么客气。「劳公主挂念,在六殿下这里很好,吃的好,睡得也好,殿下待人也亲和。」 「那就好,本宫这几日也着人打听了一下,依旧无人听说过华夏为何地,想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消息。若一直找不到回去的路,欣欣可有其他打算?」了解一个人的喜好,才好对症下药。长乐就是想先知道关欣的打算,才好给她添些牵绊进去。 「巧了,我正想与二位商量此事,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先用饭吧,凉了对肠胃不好。二位公主尝尝,今日新做的牛奶小馒头。」 「是啊,阿姐,先用饭吧。」豫章早就饿了,这几日每天对于这个早膳她都特别期待,因为跑步过后,真的很容易有飢饿感,这种运动过后的飢饿感以前从未体验过,她感觉很好,这样的她会有种她是健康人的错觉。 「好吧,先用饭。」长乐咬了口所谓的牛奶馒头,嗯?果然是没吃过的味道,绵软还有奶香味。点点头表示赞赏。又尝了那些家常的小菜,口感较之前都不一样,明明食材相同,却另一番滋味,果然不错。 一顿饭吃的长乐相当满意。只是苦了关欣,压根没吃饱,本来她准备的就是两个公主的饭量,没带她自己的那份,而且这二位都是从小受到公主教育的贵族,奉行的是食不言,让她这个喜欢吃饭时聊天的人,憋的好难受。总算是等到二位公主停下筷子,她立马叫了外面候着的小姐姐来收拾残局。她在一旁等着,直到两位漱了口,喝了一口茶汤后,才明白,这是可以说话的节奏了。 第24页 「五公主对这早餐可还满意?」关欣坐在下首,喝了口自己的白开水,这是她特意给自己要的水,那些茶汤,真是喝不惯,感觉像泔水,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真的不习惯。 「不错,想不到欣欣还有这等手艺。难怪六娘会夸赞你的厨艺好。」长乐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纸片子公主竟然夸她啦!「嘿嘿,我就是自己爱吃,所以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慾,有些研究而已。我听闻二位公主此次前来洛阳就是为了查阅一些产业的帐目,这产业中不知道可有酒楼或者茶馆?」关欣这些天一直在筹划如何赚钱。她可不想一直当人家的丫鬟,被唿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没有自主的权利,那不是她能接受的。必须得有自己的产业,将来还要娶媳妇,养媳妇呢。 「有,不过那是长孙家的产业,并不属于我自己。」长乐挑眉,好像是有点明白关欣要做什么了,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她还正愁怎么留住关欣,关欣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那公主可有话语权?算了,不想与外人牵扯太多,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与公主以及六殿下,咱们三个人,单独开一个酒楼,二位公主以为如何?当然,我没有本钱,但是我可以技术入股,酒楼所有的菜品都由我来负责,其他的投入,就需要二位公主来负责,赚了钱,我们三人每人三成,剩下一成留在酒楼当活动资金,如何?」 「欣欣对长孙家有意见?」长乐很敏感的抓住了一点,貌似关欣对长孙家不太友好。 「哪有的事儿,我又不认识他们,只是我这来歷不明,万一让别人查起来,怕是会给两位添麻烦,还是低调些好。人多了,嘴就杂了。」关欣应答自然,她才不想让自己的产业有被抄家的风险,她可是记得长孙家后来的下场,也不过就是十几年之后的事儿。 也对,来歷确实是个事儿,况且这赚钱的买卖,自己做最好,她又不是出不起那个钱。长乐点点头,沉吟了一会,「你身份的事儿,确实是个问题,这样,本宫来想办法解决这个,至于酒楼的事,我看可行,你起草个具体的章程,我与六娘看过了再做定夺,六娘以为如何。」长乐说完还对着豫章眨眨眼睛,刚还说要给她添点羁绊,这不就来了么。 豫章哪会不明白长乐的意思,既然阿姐觉得可行,她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留下关欣本就是她们的意愿。 关欣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的就定了,她还以为要费些口水游说呢,就这么答应了,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也很高兴,这将是她在唐朝迈出的第一步,一定要迈好了,迈稳了。这可是涉及到她以后几十年的生活条件问题。趁着两位公主高兴,关欣就想趁热打铁的问问关于李青珏这个人的消息,都姓李,没准这两位就认识呢。或者请她二位帮忙找找也好过她自己大海捞针的强,她来了这么些天,没有一天不在猜测,李青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会让将来的她那样呵护跟喜爱。 「还有件事儿,还希望二位公主能帮个忙。」关欣试探的问出口。 「何事,不妨说来听听。」 「李青珏,不知道二位公主听没听说过这个人?」关欣说完就紧张的看着,生怕错过了一点消息。 第十章 豫章本来是要喝一口茶汤的,听见关欣说出的名字,直接愣在当场。长乐情不自禁的坐直了身体,不太确定般的问了一句,「李青珏?你说的是哪三个字的?为何要找她,你不是在我朝没有认识的人?」 关欣感觉这俩人似乎真的认识李青珏,心中高兴,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太棒了,想想也许就要见到这个人了,隐隐的有些兴奋与期待。「偶然听说的,听说她很漂亮,所以有些好奇,其他的信息我还真不知道,只晓得她是生于武德四年,今年应该是十九岁,哦不对,虚岁应该是二十岁,青是青草的青,珏是双玉合一称之珏的那个珏。就知道这些,其他的不知道了,二位公主认识吗?」习惯了周岁与公历计算日期,冷不丁还不太习惯虚岁与农历记日期,没办法,眼下都是农历日期,她必须要去适应。就像今日,七月十七,公历就应该是八月份了,只是具体八月几号关欣不会计算。 关欣每说一句,豫章的心就揪起一分,直到她说完,她就确定这个关欣要找的李青珏,就是她本人。「多日来你未曾出府,从何处听说此人的?」 「殿下认识她?」关欣很确定她们一定认识李青珏,多年的看电视的经验告诉她,她们如果说不认识这个李青珏那才是有鬼了,要不然豫章不会这么紧张,而长乐也不会是惊疑不定的神情。「我就是出去买菜的时候,听那些商贩们随口说的。说这个青珏姑娘冰雪聪明,倾国倾城,所以我就是有些好奇。」 长乐笑了,这谎话说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皇室公主的闺名岂是市井可以轻易谈论的?关欣这一定是在撒谎。笑着把豫章手里的茶碗接过来放在一边,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如此说来,本宫倒是也想见见这个倾城倾国的姑娘了,可如果这姑娘真的有这么知名,本宫该是听过其名才是,为何本宫竟不知有这样一号人物的存在。想来是你听错了,或者她们说的人并不是这洛阳城里的。」 撒谎,长乐在明晃晃的撒谎。关欣想不明白,明明她们就是认识的,为何不告诉她,难道是李青珏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她二人? 第25页 「可惜了,没关系,许是没有这个缘分,不打扰二位公主聊天,我先出去了,过两日酒楼的章程草拟出来,再呈交给二位公主查阅。」关欣起身告退出来,她们不说,没关系,她自己去打听。既然那两位认识她未来媳妇,她们的贴身婢女肯定也认识,她们两个不承认,就不信还撬不开那几个丫头的嘴。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转身匆匆而去,如果进行的顺利,今晚上就能知道她未来媳妇到底是谁,人在何处。 等关欣一走,长乐就凝眉不语。豫章也心下纳闷,关欣为何要找她?「阿姐为何不让我再追问。」 「她不想说,即便问了,得到的也会是假话。」 「可她是个聪明人,即便你我不说,她肯定也猜到了你我定是知道这个名字,只是不知道我便是那个人。但从他人口中她也肯定会打听出来,又该如何?」 「就是要她自己去打听,我倒想看看,她知道那人就是你之后,会做些什么?你可记得近期高句丽会派使臣觐见,父皇刚要意欲征讨,对方就派了使臣过来,这其中难免有些猫腻,这次来访,我记得是唐驸马主理京畿安全事宜,现在看来,这个关欣出现的太过凑巧,且她又带着幽州一带的口音,如果不是她今日问了你的名字,我还不曾往此处想过。可若要这样想,又不太合常理,她如果是奸细,又怎会不知道你便是她要找的人。」 「驸马的事,我向来不过问,即便找了我也没用。她到底有何目的,时间久了,必然会露出马脚。若不提防,不过今明两日,她便可从暖心暖意二人口中得知真相。现在这阖府上下,对这个人都是交口称赞。不过才十几日光景,若再过些时日,我这府里,怕是再没她到不了的地方,没她不知道的秘密。」 「收买人心的手段这么高明?我倒是小瞧了她。六娘还需再上心些,她无异动,一切都好说,若有异心,便留她不得。但愿她不要让我失望啊。」好不容易六娘有了点起色,她是真不希望节外生枝。 关欣可不知道那两位对她有什么猜测,她现在关心的就只有李青珏到底是谁?她从豫章那回来,一头扎进了房内,铺好了画纸,一会功夫,纸上便呈现出一个美人小憩的形象,等她画成,画中人赫然就是长乐公主。拿着画找了正在厨房取热水的暖心,为何找暖心,相较于暖意来说,暖心的心眼儿没有暖意多,暖意看似温柔好说话,可想从她嘴里知道点什么,不容易,相反,暖心就没那么多心思,这姑娘刀子嘴豆腐心,心思更好琢磨。「暖心,你要帮帮我。」关欣哭丧着脸,来到暖心面前。 「发生何事了?怎么这幅表情?可是又惹了公主不高兴,不是我说你,姐姐你都多大的人了,说话做事就不能先想想再说再做?公主脾气再好也是公主,你可真不让人省心。」暖心翻了个白眼,关欣这人挺好是挺好,人逗乐,厨艺也好,就是这张嘴老是说些让人受惊的话,并且贪玩的性格也不好,这才来了几日,府里丫鬟小厮玩耍的名目就多了好几样,什么丢沙包,跳大绳的,不定什么时候又弄出点新花样,要知道公主喜静,太过于吵闹会为公主所不喜。 「没有没有,我哪里敢惹公主生气,上回那不是迫不得已嘛,就是吧我这里碰到点难题,对我来讲,是个难题,对你来说就是动动嘴的事儿,这样的,你看,我给五公主画了一幅画,可这画上吧,我想把公主的名字也画上去来增加艺术感和完美度,可我并不知道公主的闺名,别人我也不敢问,只好来求助你啦,你跟随公主那么久,自然是知道二位公主的闺名的哦。」 「这有何难,只是这皇家公主的闺名岂是我等可轻易谈论的?」暖心也不笨,这该有的忌讳她可不会忘记。 「你悄悄的告诉我,我保证不与他人谈论,再说了,我也不敢随便谈论啊。我画完就送给五公主了,也不过是想感激她为我引荐来此之恩。好不好?拜託啦,暖心小姐姐。」 暖心纠结了一小会,看关欣一片诚挚的感激之情,点点头,反正公主的闺名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就是因着身份尊贵,不能随意谈论罢了。「那好吧,你过来些,我只说一遍哦。」待关欣侧耳过来,暖心凑上去,轻声的说:「五公主闺名丽质,取自天生丽质之意。」 关欣当然知道这个名字,长乐的名字歷史上有明确的记载,问这个不过是做个引子罢了,如果直接问了想问的,难保不会引起她们的怀疑,从而得到与那两个公主同样的答案。 「哦哦,知道啦,你看着啊,马上就好,一会还要麻烦暖心你帮我送过去,我不太好意思。」说完,就在暖心的身旁找了个地方,把早就想好的图案画上去,其实就是用天生丽质难自弃这句话做了个艺术字的加工,如同藤蔓一样,缠绕在一处柱子上。看上去又有艺术感,又把她的名字包含了其中。 「真好看。」暖心真心真意的夸赞。 「有空我也给你画一张,你想好要画的姿势就好。吶,一会你进去送水的时候,麻烦你帮我给五公主,就说我感激她的引荐之恩。」 「说定了哦,等我想好了姿势就找你。」暖心满心欢喜的把画捲起来收好。 「哦对了,再问你个事儿,你知不知道李青珏是谁?」关欣紧张的看着暖心,生怕她说不知道,紧张的手心都冒了汗,悄悄的在衣袖下握紧了拳。 第26页 「你干嘛问这个?谁跟你说的?」暖心见着热水差不多了,舀了一些进自己的壶里,边往外走边随口问道。 「还不是刚刚听见两个公主聊天时说起青珏两个字了嘛,我没听全,也不知道说的是谁,又不敢问,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还非常有诗意,所以我也想把这个人跟名字一块画出来,想来能叫这个名字的人,也一定非常漂亮。」关欣是一脸的嚮往之色,眼中是真真实实的期待之情。 「你早都画过啦,那二字可不就是咱家公主的闺名。当然名如其人,名美人更美喽。」暖心与有荣焉的得意道。当然她家公主是最美的,名字也必须好听。 「啥?六殿下就是李青珏?」关欣惊的声音都变了调。这个消息太震撼了,难怪刚刚那两位的态度那么奇怪。原来她是当着人家本尊的面前问人家认不认识。敢情这个纸片子体格的公主就是她未来的媳妇???我的亲娘四舅奶奶,这不是要了她的老命了么!!!脸好看可架不住体质差啊,以后岂不是要养一个药罐子? 「哎呦喂,你小点声,嚷嚷什么?想挨板子么?」记住了啊,不要随便跟别人谈论公主的闺名,小心到时候公主怪罪起来,谁也救不了你。「真是的,吓我一跳,我去送热水,你记住了,别说我没提醒你。」 「等等,再问你个事儿,咱家殿下今年具体年龄是多少,可是生于武德四年,今年二十岁?名字是青草的青,双玉合一称之珏的珏字?」关欣不死心的再确认到。麻蛋,这简直麻子不是麻子,是坑人嘛。如果真是豫章,那岂不是后年她媳妇就要死了?那不对啊,家谱上明明说是卒于弘道元年啊。可就目前豫章这小身板子,能活到这么大都挺难为她了,怎么可能再活几十年,除非是出现奇蹟了,退一步讲,这个豫章可是结了婚的,孩子都有了,难道让她去挖墙角?这个有点那什么了吧。。。。 「这不废话么,谁不知道今年公主双十年华,冰清玉洁如玉,自然是你说的那两个字,皇上特意赐的名字,这还能有假?」 「呵呵,好名字,果然是好名字,不耽误你了,快去送水吧。」关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子里的。满脑子都是豫章就是李青珏,李青珏就是豫章公主,她将来的媳妇!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简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青珏的已婚问题或许有许多人不太喜欢,但是没办法啊,人家结婚早,又不想写个未成年,所以只能这样了,后面肯定会跟驸马分开的,只是关欣这个狐狸精的身份算是坐实了,但是在古人的观念里,三妻四妾的好像也没什么,只是关欣自己会别扭一阵子,试过绕开这个已婚的问题,但是不太合理,所以千万不要骂我,当热闹看就好,我本人三观还是挺正的。。。我感觉还是顶着锅盖好一点,安全一点。。。 第十一章 第二日,关欣有些魂不守舍。就连早上例行的晨跑,都是别扭的不行。总是跑着跑着,就看着豫章发呆,不像往日那样活力四射。豫章倒是像无事发生一样,不承认,也不否认。昨日暖心拿着画进来,她便知道,关欣一定是问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可让她想不明白的是关欣知道了真相后的态度,暖心形容说,当时关欣知道她就是李青珏时,震惊当场,跟见了鬼一样,怎么的,她长得就那么像鬼?配不得她那冰雪聪明,倾城倾国的形容? 「今日有些累了,便跑到这里吧。」豫章停了脚步,剧烈的喘息着,头也不回的往院子里走。 要是在往日,关欣一定会劝上两句,让豫章坚持再多跑一会,今日进步一点,明日便会进步更多点,天长日久,体能都是这么一点点的积累上来的。可今天关欣实在没心情,也跟着停了下来,「那我去准备早饭,殿下小心些,不要急着洗漱,不要吹了风,等消了。。。」这些话每天都会说上一遍,已经成了习惯,尴尬的笑了笑,「想必殿下都已经清楚了,是我啰嗦了,这就去准备早饭。」说完关欣就迫不及待的转身跑开。 豫章这心中也不大是滋味,她本来不太在意自己的容貌,自我感觉不说是倾国倾城吧,但也不至于很难看啊,怎么这会有种被嫌弃了的感觉呢。 暖心跟暖意感觉到气氛不对,知道八成又是关欣惹了主子不高兴,对视了一眼。大气不敢喘的跟在豫章身后。以前主子很少把不高兴表现在脸上,即便不欢喜了,也不会在人前显露,多半都是遣退了众人独自一人暗自神伤,非常明显的生气还是好久之前小公子调皮弄坏了已故皇后娘娘留下来的佛经,主子教训小公子时才有那么一回。关欣来这几日,主子倒是外露情绪多了不少。 这日下午,豫章按照关欣之前的建议,去花园里散步。本不想去,又一想,何必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这几日她自己是有感觉的,吃的比以前多,精神头也比从前足了不少。走着走着就看见关欣正坐在那园中的凉亭里看着湖面发呆。想转身离开,又觉得没必要如此,她是主子,怎可怕见一下人。 关欣压根就没注意到由远及近的人,还是等暖心叫了她,她才回了神,忙站起来,给豫章让了地方坐,安静的站在一边。 豫章也不是个会主动说话的人,一时间,亭中静的,只有三人的喘气声。 暖心看看关欣,这么安静,都不像她了。再看看主子,好像并没有发觉这诡异的气氛,可是她真的好压抑啊。 第27页 关欣悄悄的在侧边注视着望着湖面纳凉的豫章。从头顶一点点的看下去,看外貌气质真的完美到无可挑剔,第一天见着她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美人,已经无限的接近了她心中女神该有的模样,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除了病中,不论是气质还是性情,感觉都非常不错,即使病中她有些小脾气,但也并不讨人厌,反而会让关欣觉得温润的公主也有孩子性的一面,挺好玩的。虽然对豫章不是那种情爱的喜欢,但是真的挺有好感,也非常乐意把豫章当成是朋友那样真心对待,豫章话不多,更多的时候都是听她在说,而且病癒的豫章从不摆公主架子,低调亲和,很多时候,她的建议,豫章也都会在斟酌之后採纳,事实证明,她那运动的理论,对豫章而言确实是有好处的,这几日也确实有了起色,她们之间也更融洽了些,怎么就突然整出这一出呢。 关欣再一次在心底把自己骂了一通,傻狍子,怎么就一点提示都不给呢,她要是早知道了,早知道……她就会在第一时间没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接受豫章的身份吗?或许不太会,那点节操,关欣还保留了一点点,毕竟豫章是结了婚的,没感情基础,就算是仙女下凡也不行啊,可现在接触了,也有了好感的基础上再知道,那点节操好像要留不住了。此刻,关欣有点理解将来的自己为什么不在信里提前告诉她了。如果抛开豫章已婚的身份,关欣确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个人是她未来的伴侣的事实。人品,性情,就连生病时耍的孩子脾气都觉得有点可爱,尤其是特别喜欢看她恼怒的瞪着她,偏偏又不好意思反抗的样子。现在她是李青珏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至于史书上记载的去世时间,关欣倒是不怎么在意,她更相信她见到的那本李氏家谱。毕竟歷代王朝向来都是把一些不能说的原因都归类为病死,其实她最最纠结的还是豫章已婚这个事实,难道她真的要做一回那破坏别人感情的伪白莲? 豫章虽是在看着湖面,可被人盯着的感觉却不怎么好,而且她还能感觉得到,这人是把她一寸一寸的看了个遍,仿佛在思量什么。关欣隐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为何那么执着于她这个名字?是因她的公主身份?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她还能有什么是值得被人惦记和利用的。 尴尴尬尬的过了两日,也纠结了两日,两天的时间,满脑子都是要不要做一回小人,花园里的花都不知道被她扯坏了多少朵,幸好撕下来的花瓣都被拿去做了香囊,不然真的是挺罪过的一件事。终于在第三天,关欣实在忍不住了,她一咬牙,一跺脚的做了个决定。恰好,这天是轮到暖意去值夜。屋里只有她与暖心,她决定再确认一次。这两天她想了很多,既然家谱是存在的,那么就证明她俩最后肯定是会在一起的,只是什么时候能在一起,过程她确定不了。豫章的婚姻在后面肯定也不是问题,而且那封信里将来的她也反覆的提醒过她,在她找到人的那一刻,就该对她好,否则一定会后悔。既然如此,那她纠结的似乎也没什么必要,毕竟结果已经预知了,今天再确认一回,如果她们夫妻感情很好,那她就安心的守在她的身边,顺其自然,耐心的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如果夫妻感情不好,那就不要怪她没节操,她还真就要做一回挖墙角的小力工了,她坚信,世界上没有挖不塌的墙,只有不够努力的力工。想通之后,心情瞬间大好,感觉星星都格外的明亮了些,暖心也格外的漂亮了。 「暖心,睡了么?」 「唔。。。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暖心翻了个身,不想搭理她,好讨厌,马上就睡着了。 「好暖心,别睡了,陪我聊聊天,明天我给你做点心吃,保证你从来没吃过。」 「你说的哦,好吧,你要聊什么。」暖心又把身体转过来,看在点心的面子上,就陪她聊一会。 「听说殿下已经成婚了?看上去不像啊,殿下还像未出阁的少女一样青春靓丽。」 「你是不是傻,殿下今年都已经是双十年华,我朝律例,女子十三便可成婚,殿下是十四岁那年便下嫁给了唐驸马,如今小公子都快五岁了。」 「那殿下跟驸马的感情好么?这次来洛阳,怎不见驸马作陪。」 「驸马对公主自然是好的,我与暖意本是殿下的陪嫁宫女,自然也该是驸马的通房侍妾,但驸马对公主一往情深,从不招通房侍妾陪寝,殿下成婚六年,与驸马一直相敬如宾,从不拌嘴,也从不见驸马惹得公主不高兴,驸马府里也没有一个侍妾。」 关欣撇撇嘴,不敢苟同。唐朝的驸马地位可不怎么样,只因公主大都比较强势,房遗爱就是个例子,他头顶上都已经是一片青青草原了,愣是没敢说个不字,甚至还要给她媳妇和情夫把风,也真是没谁了。再有就是太平公主那几任丈夫,没一个硬气的。不过豫章应该不是那样的公主,如果豫章是那种私生活混乱的公主,未来的她也不可能如珠如宝的爱着。看来还得她自己去看才比较妥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更何况,有些时候,眼见的都不一定为实,只能她自己慢慢去体会感受了。 「啊。突然好睏,睡吧睡吧,明天给你做好吃的点心。」关欣愉快的结束的话题,明日起,开启她的日常宠妻路。 「早安!各位美丽的女士,接下来,就开始我们今天的晨跑之路吧。殿下,今天我们争取跑满两圈哦,努力,我看好你!」关欣笑嘻嘻的跟在豫章身边,一扫之前的颓废,精神得不得了,而且换一种心情之后,突然觉得豫章的脸上像有朵花一样,看也看不够,虽然这种喜欢距离爱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欣赏女神的心情。何况这个女神,将来一定会是她的人,因此看得更是心安理得,完全没负担。 第28页 豫章心里很讶异,这人的情绪转变的有些快,昨日里还一副避她如蛇蝎的样子,怎么才过了一晚,就转变的这么快。并且还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当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全过程,豫章一句话也不曾说,全场除了跑步声,喘气声,就是关欣一个人在那嘚吧嘚吧的哌噪,一会说这个今天的妆容漂亮,一会又说那个髮髻漂亮,逗逗这个又撩闲那个,穿插其中,玩得不亦乐乎,偏偏还脸不红气不喘,跟个没事人一样,仿佛跑步的只是别人,她在歇着。 「殿下,感觉怎么样,还可以吗?」跑完一圈的时候,关欣见豫章兴致不高,想着找个话题。两个人的沟通很重要,必须要让媳妇习惯与她说话。 回答她的是豫章加快的脚步。你说躲着就躲着,你说理睬就理睬,当她豫章是什么人?如果不是念在她有可能可以治好自己的病,早不是这个态度,即便是她再温和,再没脾气,她也是个公主,不是谁都可以欺侮的。 关欣尴尬了,肯定是这几天她的态度热惹火了公主殿下,是她活该,惹毛了媳妇,受苦的肯定是她自己。暗暗的告诫自己,不可急躁,要循序渐进,别把人吓跑了,她就哭都找不到调了。接下来的一圈,关欣很是安分的跟在豫章身边领跑。最后的小半程,旁边的喘息声已经很粗,关欣立刻出声提醒唿吸节奏,放慢速度,带着豫章一起做着与步伐相符的唿吸频率。 最后到达主院门口时,精神突然的放松,豫章腿软的差点跪倒在地,旁边突然伸出一双手,及时的拉住她的胳膊,才阻止了她膝盖撞地的危险,心有余悸的看过去,发现是关欣在拉着她,暖心暖意也赶紧唿哧带喘的追上来扶着她。倒也不是她俩跑不过自己,而是她们被关欣要求多跑一圈,此刻正好第三圈完成。豫章收回了自己的胳膊,道了声谢。其实在后半程时,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若不是关欣在帮她调整唿吸,想来她那时便会选择停下来。还真如关欣所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逼一逼就会挤出来一点点,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坚持两个整圈,心底有些小小的兴奋,但她并不想让挂关欣看出她内心的高兴。 「回屋歇会吧,我去准备早餐。暖心,暖意给殿下捏捏腿,有助于放松腿部肌肉。」 豫章看了眼关欣的背影,在两人的搀扶下往屋走,其实她心底是有些羡慕关欣的,也不是单独的羡慕关欣,她是羡慕所有健康的人,可以想跳就跳,想跑就跑,不像她,从小就弱不禁风,体弱多病,多走几步都累的不行。现在竟然能跑这么久才脱力,这都是关欣的功劳。想起今日关欣与昨日判若两人的态度,肯定是昨晚发生了什么。看看腿边的暖心,这丫头没心机,多半是被人套了话了。「暖心,昨晚你与关欣可是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就是昨晚她说睡不着想要聊天,问了问公主是否婚配,我说公主不但成了亲,还生养了小公子。她又问公主跟驸马的感情好不好,我说当然好,成亲这许多年,驸马一直对公主情有独钟,从不宠幸侍妾。再就没什么了。」暖心一五一十的全部复述一遍。 真的是想通过她去接近驸马?那可是打错了算盘。姑且不说她与驸马的感情如何,就算是不好,试问他唐善识可有胆去找侍妾? 早饭过后,关欣又没了踪影。豫章看了会书,看着看着突然犯了困劲儿,倚在胡床上迷煳的睡着了。毕竟只是小憩,睡不踏实。眯着眯着,感觉身边突然多了个压抑的唿吸声,并且距离她还挺近,而且是越来越近,吓得她勐的睁开眼睛。原来是关欣,正拽着搭在她腰间的被子往上提,她这一睁眼,倒好像是吓了关欣一跳,感觉她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 关欣确实是被吓着了,心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她真的没想干嘛,只是看豫章像是睡着了,给她往上拽拽被子,体质本来就不好,别睡感冒了。谁成想啊,她这蹑手蹑脚的刚靠近,手刚搭上去,还没来得及拽被呢,闭着眼睛的人,突然就睁开了,重点是还睁得挺大,那一瞬间眼中的冷意,把她吓得一哆嗦。就感觉有一盆凉水,瞬间从头顶浇下来,那叫一个透心凉。 「下次要是困了就躺下来好好睡,把被子盖好,别再着了凉。」关欣见人醒了,也不用盖被子了,站直了身体,后退一步垂手立在旁边。 「怎么只有你,暖意暖心呢。」豫章坐了起来,扫了眼四周,没见着那俩本该守着她的丫头。 「我拜託她俩帮忙准备点东西,一会请你们喝茶。」说实话,之前她虽然对豫章有好感,但在照顾上的用心程度也就那么回事,她单方面的朋友之意,人家还不一定领情的那种,但是现在不一样,既然已经确定豫章就是李青珏,是她未来的媳妇,那么现在她就必须也有义务有责任全面的关注豫章的所有生活习惯,在她看来,凡是对豫章身体有益的,她会一点点的渗透给她,让她去做,去习惯,凡是对身体无益的,就要一点一点的纠正掉,绝不留情,而改掉她喝茶汤的习惯就是第一步。盐的摄入量过多,是给肾脏功能增加负担,豫章每日里喝水本就不多,运动量又不够,菜里的含盐量就已经足够,这个茶汤再是咸的,对身体绝对没好处,以前吧她可以不在意,她喝不惯,大不了喝白开水好了,但现在不一样,今天起她要试着改变豫章的喝茶习惯,随着她,喝清茶。 第29页 「府里的茶,不合你的口味?」 「嗯,不合。」 豫章不过是客气的随口问问,本以为就算关欣不喜欢也不会说出来,没成想,这人还真是实在,竟然还真的说出了不合。弄得豫章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媳妇呆住的样子好萌。关欣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敢太嘚瑟,「我在家乡时,也爱喝茶,但是喝茶的方式却与此地大为不同。等她们把茶具准备齐全,我请公主尝尝我家乡的饮法。」关欣把腰带上别着的她上午起草的酒楼草案,递给豫章,「想来她们还要等会才能回来,不如殿下先看看这个酒楼的草案,我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拟了个章程,我对本地的行情不是很清楚,哪里不对的,还请殿下及时指正,我再做修改。」 豫章只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边。「姑娘还是口述吧,这上面的字,恕豫章才疏学浅,不大认得。」 关欣尴尬了,她忘了这里的人用的是繁体字,而她习惯了简体字。拿来繁体字让她认识,还凑合识得几个,可要让她写,那就真是难为她了。 「瞧我这记性,忘了我家乡的文字与这里不太一样。那我先跟殿下口述一遍。」方案本就是她所写,所以她也不用照着读,一条条挨个的说了一遍,豫章初步听来没什么大问题,章程很清晰,说的也很细緻,细緻到菜品的划分都是按照相应的季节而定这样的小事都在章程里,而且这里面还提到了一些新的名词,什么飢饿营销,什么gg效应,真是闻所未闻,但通过关欣的解释,豫章很清楚这个酒楼如果按照关欣的设想来经营,一定会非常赚钱。真希望她不是别人派过来的奸细,这样的人才,留在她与阿姐的身边,一定会是个很好的助力。 第十二章 关欣得寸进尺,为了能跟豫章多待一会,她求着豫章帮她把草案重新的写了一遍。她口述,豫章执笔。豫章也没在意,毕竟还要拿给长乐看,如果都是靠口述未免过于麻烦,而且如果真要实施起来,关欣这字也不能让其流传出去而招来猜疑。 关欣美滋滋的拿着豫章写好的草案,捨不得放起来。哎呀,果然是她媳妇啊,这簪花小楷,与家谱上的字如出一辙,还真如她当时所猜测的那样,字如其人,字美,人更美。 等她俩这边完事,暖心与暖意也回了。暖心左手提着烧好的热水壶,右手抱着特意找来的茶叶罐子。暖意是提了个食盒,最上面一层是刚出锅的点心,关欣教厨娘新做的,下面是小茶壶,茶碗,大汤碗还有竹制的夹子,这也是她让暖意特意寻来的她用的比较顺手的器具,至于那些这个年代的专业泡茶器具,她还不太会用。她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在胡床的方几上,竟然摆满了一桌。 关欣小心翼翼的把媳妇的墨宝折好放进衣襟里,着手摆弄几上的茶具。脱了鞋,跪坐在方几旁。「我这也是临时想到的,器具还不够完善,以后有的机会了,一定要弄些好的茶具来。今日先就这样勉强尝尝吧。」老关爱喝茶,母上那么火爆的一个人,竟然会经常在家里给老关同志泡茶喝,而且还特意去茶艺班学了茶道。她受到薰陶,对于茶艺小有研究。温具,置茶,洗茶,沖泡,奉茶,一系列的顺序,她做的也算有板有眼,而且她姿势也很标准,动作优雅娴静,这一刻的她跟平常那个顽劣活泼的她就不像是一个人。 豫章安静的注视着关欣的每一个动作,原来泡茶也可以这样好看。只可惜关欣不爱唐装与髮髻,更习惯简便的胡服,若不然此刻一定更好看,就是此刻,也很赏心悦目。 「殿下,请品尝。」关欣把泡好的第一杯双手奉上,做了个请的动作。之前她已经看过,茶是上好的蒙顶茶原茶。说到这茶,关欣是十分满意并且迫不及待的,当年她经常喝的也比较喜欢的是碧螺春跟铁观音,但是这个时代貌似还没有,或者没有被发现,反正她并没有打听到有这两种茶。而这蒙顶茶,最上乘的一年只採摘一季,而最后制成成品,工序多达十三重,当年她陪老关同志去他好友组织的一个小范围的古玩拍卖会,有幸尝过一回这极品蒙顶茶,那种回味悠远的感觉,至今让她久久不能忘怀,可惜那极品的蒙顶茶产量太少,后来再没喝过,想不到如今倒是有机会,这让她很是兴奋。而这煮茶水也是让暖心派人去城外找的山泉水,虽然传说中地泉水,在茶艺里仅仅只能排在第四位,但是对于关欣来讲,这也是她目前能收集到的最好的煮茶水了,也是她喝过的最好的煮茶水了,毕竟曾经的她,只能用矿泉水泡茶。同样的给暖心和暖意每人倒了一碗,又给自己也倒上一碗。轻轻的抿了一口,闭上眼睛感受其味,棒棒哒。还是那个味道,还是那么让人回味无穷,曾经有好茶,无好水,今日算是弥补了这个遗憾,好茶好水,再有个好看的人在面前,简直快乐似神仙啊。 豫章试着抿了一小口,微微皱了皱眉,第一感觉是微苦,清淡,不如茶汤那样有滋味。可当微苦的茶水在舌尖缠绕一圈咽下去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唇齿间都赋予了一股清香,浓郁回甜,眉头舒展,又喝了一小口,细细的品味一番,茶香味更浓,一点点的咽下去,唇齿留香。竟是比她之前喝的茶汤,吃的茶饼要清雅许多,她几乎是瞬间就喜欢上了这样清醇的味道。或许,茶就应该是这样的味道。 第30页 其实关欣对于茶汤的理解是有偏差的,茶文化,自古以来一直都在不停的更新进步,史传,茶始于神农时代,至隋唐时期,茶文化相对来说就已经很是昌盛。只是唐朝人的饮茶习俗不太一样,唐朝人不饮茶,而是讲究吃茶,是把茶叶制成茶饼,烤熟再加工,或配上薄荷,红枣,盐等一些佐料制成茶酱辅以其他食物一起吃,或是单纯的加一些佐料沖泡来喝,并不太重视茶的本味。随着时代的变迁,饮茶习惯也在不断的变化,所以习惯了清茶的关欣,自然是受不了味道繁重的茶汤。而豫章是从开始饮茶起,吃的就是这样的茶,还真的就没想过,茶本身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味道。 「味道淡淡的,有点苦,不如茶汤有味道。」暖心吧嗒吧嗒嘴,嘟囔着。 暖意摇摇头,也不太喜欢这淡而无味的茶水。 关欣笑着说道,「你俩啊,真是白瞎了我这好茶,茶如人生,苦尽方能甘来。苦味中透着清冽的清香。就如同这人生,人这一生,没有十全十美,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能有一二如意之事,便也是足以。先甜者,余生反而清苦,先苦者,余生反而会幸福喜乐。人生如茶,可以活得浓烈,如你们喜欢的茶汤,茶饼,也可活得淡雅,如我这清香的茶水,简单清澈而无杂味。」 豫章仔细聆听着关欣的言论,细品其中意味,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不禁对关欣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一个可以把人生参悟至此的人,或许顽劣的行径只是其做给世人看的表象。 「你不说,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吧,好像还挺有道理,是这么个理儿。」暖心点点头,一副贊同的模样,又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咽下去。 豫章扯扯嘴角,放下手中的茶碗。这丫头明明没听懂,还装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自从这关欣进了府,府中的气氛都被她带动的活跃了几分。之前因着她不喜吵闹的性子,众人也同她一样,沉闷毫无朝气。如今这般模样,也挺好,总算是有了些生气,而她竟也没觉得吵闹,似乎生活本就该是这样的。 「奴婢也贊同姑娘的话,只是如姑娘所讲,有人喜欢浓烈,有人喜欢淡雅,奴婢还是觉得茶酱好吃。」暖意也发表了下自己的意见。 关欣诧异,没想到暖意温婉的性子,竟然跟暖心一样,是个重口味的。见豫章的茶碗中只剩了一小半,便又为其蓄满。「殿下以为如何?」 「甚好」 多么简洁明了的回答啊。关欣噎了一口,咳咳,「既然喜欢,那便常饮,这蒙顶茶是难得的中性茶,茶汤碧清微黄,清澈明亮,回味甘甜悠远。此茶温而去疾,常饮有益脾胃,殿下不防试着按照我的方法常饮此茶,茶饼虽好,但不一定适合所有人。哦对了,明日起,麻烦二位记得在殿下早膳前两刻钟,用温水沖泡一杯蜂蜜水让殿下服用。」 「是何作用?」暖意点头表示记下了,但是作用却要问清楚,怎敢胡乱的给主子乱吃东西。 「促进消化,美容养颜,还有助于如厕。是药三分毒,很多时候,药补不如食补,如果常年累月的注意饮食健康,对体质一定会有所改善。以后的时间,我会慢慢的为殿下打造她的健康食谱,保证又好吃,又有营养,又健康。」 「有劳姑娘费心。」豫章颔首表示谢意。 关欣美滋滋,「应该的,殿下不必客气。」媳妇的身体健康永远都是第一位的,这毫无疑问。「哦,对了,既然我也是服务于殿下,以后让我跟暖意暖心一起轮流值夜吧。」要争取一切可以接近媳妇的机会,值夜,那可真的是近距离相处了。 「你又不了解公主的习惯,怎么值夜。」暖心一向心直口快,她倒也没恶意,就是这突然被抢了活的感觉,不太好。好像主子要被抢走了一样。 「不了解可以学啊,我只有更多的了解殿下的习惯,才能更好的为殿下调理身体。我虽然不懂医,但在我的家乡养生之道可是很流行。我既然是来给殿下解闷,自然也该时刻跟在她身边比较好,食君之禄,解君之忧,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所有人都希望殿下能快点的好起来,对不对。」 「自然是希望公主可以长命百岁,只是,公主。。。。」暖心还是不放心。 暖意拉了拉暖心的衣袖,「一切自有公主定夺。我等照做便是。」对于关欣,主子有太多的不同于其他人的包容。主子这么做,想必是有用意的,就连五公主也是对关欣刮目相待,这人的一切事情,也都该由主子自己定夺才是。 豫章手指绕着杯沿,等说话的声音停止了,才抬头扫了眼关欣,既然如此明显的想要接近她,那便随了她的意,她是真想看看,关欣到底想要怎样的利用她去达到接近驸马的目的,她豫章公主驸马的床,是那么好爬的?「既然如此,那今晚姑娘便与暖意一起值夜,明日起,以后便是你们三人轮流值夜吧。」 「是,公主。」暖意拉着暖心,低头称是。 「得嘞,谢殿下恩准。」关欣的声音里都透着愉悦的情绪。真是高兴极了,高兴之余,不忘正事儿,还得挣钱攒老婆本,媳妇是公主,将来的生活条件可不能差了,万不能委屈了媳妇。「下午我想去找五公主一趟,把章程给她瞧瞧,挣钱的事儿,还是越早议越好,只是我不认得路,殿下,要不,下午咱出去熘达一圈呗!就当是消化食儿了。」关欣不自觉的带了点撒娇的语气,她自己的都没发现,这是她平时与关敏说话时的态度。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第31页 豫章挑眉,这是撒娇?配上她那张脸,倒也不让人讨厌,反倒挺好看的。「也好,来这许久,还不曾游过这洛阳城,暖意,备上些银钱,你俩也好好逛逛。」 「是,谢公主恩典。」这么宠关欣也好,她们也跟着沾了光。暖心本来还嘟着的嘴,听见可以逛街,瞬间眉开眼笑,连带着看关欣也顺眼了许多,这人还是挺有用处的。 为了媳妇身体着想,现在的每一顿饭,关欣都尽量的做到营养均衡。长孙皇后向来崇尚节俭,豫章自小养在其身边,也不是奢侈无度的人,她独自用膳时,向来是两菜一汤,够吃就好。关欣也觉得饭菜够吃就好,没必要浪费,所以今天做的是清蒸桂鱼,虾仁煎蛋,再来一碗开胃的五彩酸辣汤,配上一碗精米饭,味道不要太好哦。豫章对酸辣汤情有独钟,连喝了两碗,放下筷子之后便感觉有些撑,不得不在地上走一走,以便减少胃胀感。这可不像她,从来不饱食的,都怪那个关欣,下次一定要注意饭量。 关欣偷笑,笑得眼睛都弯了。自己喜欢的人,因为自己做的饭菜而吃撑,那种幸福感,真的好棒。难怪老关同志不论多忙也愿亲自下厨做饭给母上大人吃,这种幸福感跟满足感,外人还真体会不到。 第十三章 把暖心暖意撒出去逛街游玩,关欣撑着伞陪着豫章带着两个护卫一路悠闲的走向长乐居住的长孙府。「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以后,午饭晚饭过后,我都会陪着殿下熘达熘达。以前殿下很少走动吧?」 「甚少。」豫章还是惜字如金。 「走路都少,更别说其他的运动了,人吶,生命在于运动。殿下就是运动的太少,体质才越来越差的,但是过量的运动也不好。以后我肯定少不了的会督促殿下做适当的运动,还请殿下多多配合才是,不要嫌我烦哦。」 「有劳姑娘费心,豫章自是会配合姑娘,怎会嫌弃。」谁不想有个健康的身体,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豫章怎会放过。 关欣笑意盈盈,虽然对话不多,但好歹是完整的对话,似乎被太阳晒的那半边的身子也不是很难受了。她给豫章打伞,又不能靠的太近,不然豫章会拒绝她的陪同,只好她举着伞罩在豫章的头上,她自己则是大半边都在外面晒着。 见到长乐时,这位公主正歪在榻上昏昏欲睡。翠屏跟红玉二人,一个打算盘,一个执笔核算,有条不紊的工作。小丫鬟来报说是六公主到。长乐迷煳状态下还没反应过来,六娘可是甚少出府的。等豫章真的进了屋,才惊讶的翻起身,嘴里啧啧称奇。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来坐,大热的天,怎么这个时辰出来了。快喝些酸梅汤,解解暑气。怎么也不叫暖意暖心跟着」长乐立马把自己没来得及喝的酸梅汤递给豫章。 翠屏跟红玉也放下了手中的活,一个立刻上前看茶,一个给豫章拿擦手的帕子。 「翠屏姐姐,给六殿下倒些温水就好,不要茶汤。」关欣连忙出言提醒。 「阿姐莫要担心,关欣说,多喝些温水,对我的身子有好处。」豫章见长乐一副担心的模样,赶紧解释。 长乐看看关欣,再看看豫章,几日不见这两人似乎更融洽了些啊。示意翠屏照做就是。笑着看向关欣,「六娘这身子,还有劳欣欣多多照看。长乐必不会亏待了姑娘的。」 「责无旁贷,公主多虑了。今日央着殿下带我来此,是想给公主您看看这个。」关欣从怀里拿出豫章执笔的酒楼章程。有些捨不得的递给长乐。 长乐打开一看,字体熟悉,看了眼豫章,再看看关欣,瞭然,这人不是本朝人,怕是也不会写本朝的汉字。越看越满意,越看越惊奇,挑着几个不理解的词,让关欣解释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姑娘倒真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子。如果一切进展顺利,这酒楼想要不赚钱都难。只是这选址,姑娘有什么建议?」 「自然是在相对繁华的街边为最佳。地方要够大,够宽敞,而且最好是那种有多层阁楼的高一点的建筑,一楼自然是服务于大众的,楼上便要准备些隔断雅间,便于一些达观贵族或者女眷方便用餐,聊天。」关欣其实还有好多想法,只是不能一时都说出来,一是说太多,怕她们理解不了,再有就是一切还只是开始,后面真的着手实施起来时,再加进去也不迟。 「六娘以为如何?」 「阿姐做主便是。」豫章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反正阿姐不会亏了她。 「你这甩手的掌柜倒是做的心安理得。不过近期怕是不成,待此间事情了了,我等回长安之后方可再议。」这洛阳她毕竟不常来,酒楼放在这边,也不好管理,再说,如果开在这边,为了菜品,开始时关欣势必也要留在这边,那可不成,那可就违背了她要留下关欣的初衷。 「那不知公主还要多久才能完成?除了查阅帐目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关欣没多想,随口问道。 「怎的,欣欣着急回长安?」长乐笑道,话里有话。 「我不是着急回长安,我是着急赚钱,现在我可是身无分文,无钱傍身,我没安全感。如果只是算帐,我可以帮忙,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敢情你们都是不缺金银的公主殿下,她还是一穷二白的小老百姓呢。万一公主殿下哪天不高兴了,把她扫地出门,她要去喝西北风么。 第32页 「六娘还能少了你月钱不成。」长乐抬手,捏了把关欣的脸蛋,「欣欣有二十六岁了?真看不出,这小脸蛋嫩的,快能掐出水来了。」 关欣把脸从长乐的手中解救出来,退开一大步,绕到豫章的身后,把自己藏好,直嘟囔,「公主太坏了,竟然占人家便宜。」 豫章低头抿着嘴,阿姐就是爱逗弄人。长乐拿帕子捂着嘴笑,「关姑娘好胆,也就只有你敢说本宫是坏人。翠屏,去把算盘跟帐本拿来,这里现成的劳力,你俩也好歇上一歇。」没什么不方便的,这些帐目全是父皇母后赏赐下来的资产收益,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关欣接过帐本看了看,又看看之前红玉手写核对好的那些,不过就是计算一下进出帐,用不着算盘,她有珠心算。把帐本递还给了翠屏,上面的文字她看起来还是有些吃力,「只有桌上的这些么?」桌上这样的帐本还有六七册,如果只是这些,那用不了一个下午,就能完事。 「怎的,这是嫌少了?」长乐倒是来了兴趣,这些帐目她来算,怕是还要一天的时间,如果中间再处理些别的事,可能就要两天的时间。刚刚她就是太累了,想要小憩一会再继续的。 「呵呵,还成,还成,那麻烦翠屏小姐姐给念念,再麻烦红玉小姐姐代笔吧,我不太会写字,不好意思。」关欣有些脸红的揉了揉鼻子,见翠屏把算盘递过来,摇摇头,「我不用那个,我用这里就好。」关欣指指自己的脑袋。 一屋子人像看怪物一样看她。翠屏红玉不用说,瞪了眼睛,一脸不相信。就连豫章都把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这人算帐竟然不用算盘,只靠头脑,有点大言不惭了吧?长乐示意翠屏把算盘给她,「念。」 翠屏清了清嗓子,这是一处绸缎庄的帐本,念道:「收入四十五两七钱,支出三十八两无钱,出入二十九两六钱,支出二十二两三钱。。。收入七十九两,支出六十两三钱,二月份结余。。。」 「二月份结余共计,二百八十四两三钱」关欣在翠屏念完的那一刻,她也给出了答案。 又过了一个唿吸,长乐打算盘也出了结果,得到的数据,跟关欣靠脑子算出来的完全一致。长乐的眼睛亮了,这么快,完全是靠嘴就行啊,何必再要她累的脖子疼,腰疼,手指头更疼。有了关欣这个算数小能手,她可不就得闲了?「这世上可还有姑娘不会的?」 「没办法啊,为了餬口嘛,您也知道,我从前的生活,指不上别人,只能靠自己。」关欣扯谎现在已经是随口就来。其实关欣也挺无奈,真正她专业的东西,在这里完全是鸡肋,而平时那些个人爱好反倒让她有了活下去的能力,幸好她总是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爱好,也幸好她在爱好方面没有那么专一。她还会英日韩三门外语呢,这会也可以收拾收拾还给老师了,可惜了当初的努力啊,怕是这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用到喽。 长乐不以为然,信你才怪。「既然欣欣想快些回长安开酒楼赚钱,本宫也不能拖了你的后腿,这样吧,今日六娘就留在我这府里歇一晚,有劳欣欣尽快把那些帐目核算一遍,咱们也好早些启程回去。」 关欣看着豫章,只要她露出一点点的不情愿,她便立刻想办法拒绝掉留宿,或者她动作快点,想来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完事。不过看豫章好像也没什么不乐意,想来她们姐妹关系好,相互留宿估计也不是头一回,她也乐得轻松,那就慢慢算呗。 后来关欣发现,长乐留宿豫章,根本不全是为了让她算帐,更像是为了让她当厨娘。还没到吃饭点,长乐就叫了小丫鬟来请她去厨房,说是食材跟帮厨都准备好了,就差她这个主厨了。关欣听了想翻白眼给她看。可想到还有豫章要吃饭,也只好点点头,认命的去做厨娘。 晚饭后,关欣特意请求长乐带着豫章熘达熘达,消消食儿,长乐为了豫章的身体,自然是欣然应允。而关欣则是继续去当她的计算小达人。 「六娘啊,这顿晚膳吃的我都想搬过去与你同住了。宫里的御厨都没她做的好吃,等回了长安,定要她做些让父皇也尝尝这些美味。不行,现在还不确定她是敌是友,不可将父皇置于险境。话说回来,这几日,你可有什么发现?」 豫章想到这两日关欣的格外热情,有些吃不准。便把她的猜测说给长乐听。长乐沉吟良久,也猜不透关欣的用意,因为照目前来看,关欣真的是一心一意的在照顾六娘。关欣来此不过才半个多月的时间,六娘的变化有目共睹。虽说身体不可能完全康復,但是气色确实较之前好了许多,下巴似乎都圆润了一点,而且刚刚晚膳时,她看见六娘的饭量与从前一样,但是对于荤菜,她不再是那么排斥了。这便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要知道,曾经她可是劝了她好些回,多吃些肉,好长点肉,六娘太瘦弱了,瘦的感觉来阵风就能把人刮跑。长乐看着身旁正在注视花圃里盛开的鲜花的豫章,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关欣到底是何目的,即便她真的是高丽那边派来的奸细,她这次势必也要不顾一切的保她一回,什么事都没有六娘的命重要。 长乐的这次查帐主要是年中查询一次,不过六七本,该清点的都已清点好,剩下只是核算进出帐目,如果让长乐一个人连算带对,并且一直用算盘去计算,很累不说,或许真的要很长时间,但是如果念完即算完,这样的速度,简直飞起。事实上,原本需要一天的工作,有了关欣的心算技能,分分钟就是一本完事,晚饭过后不一会,这六七本帐就被她算了一个遍,只是可怜了翠屏,一直念,喝光了一壶水,想必晚上这厕所的次数是少不了了。 第33页 晚间,豫章把逛街回来的暖心打发了回去,让她第二日清早带着换洗的衣物过来接她,这边便是暖意跟关欣在。关欣第一次值夜,有些兴奋,再加上换地方有点认生,是以迟迟不能入睡,翻来覆去,脑子中也是纷乱无章的胡思乱想,一会想爸妈想关敏,一会又想怎样才能让豫章更健康,更好的接受她,再不就是回长安之后就可以看见那些歷史中传说的人物,还有就是那个酒楼,将来弄个连锁,她想开遍整个唐王朝。 夜实在太静,一点轻微的动静,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仿佛听见屋里传来翻身起床穿鞋的声音,身体比大脑反应快。等她想到可能是豫章要起床时,她的身体已经站在了豫章的床前不远处。 豫章半夜起床想去小解一下,没等她穿好鞋,一个影子就站在了面前,吓了她一跳。借着月光,看清是关欣,唿出一口气。忘了今夜关欣陪着值夜,这倒是有些尴尬了,毕竟她与关欣还不够熟悉,而那恭桶就在关欣睡觉的外间的屏风后面。 「是我翻身吵了殿下?」关欣很自然的蹲下伸手帮豫章把鞋子穿好,才直起身低声询问道。 「姑娘有心事?」豫章也没急着动,而是询问了一声,关欣不说,她还真没听见翻身声。 「换地方有些认床,我小声些,殿下早点睡吧。」关欣想上前再把豫章的鞋脱掉,豫章收了下脚,躲开了。关欣勐地反应过来,人家是要去嘘嘘的吧,被她给拦在这了,好碍事的感觉。再看豫章有些不自然的表情,更是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好丢人,刚才自作多情了,「我反正睡不着,去院子里转转,殿下记得早些睡。」说完也不等豫章的反应,抓了件外衫就出了门。 豫章唿了口气,赶紧起来去办事。等一阵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响过后,浑身轻松的看了看外间的胡床,暖意睡的正浓,锦被只盖了腿,豫章上前轻轻的拽了拽,为其遮上肚子。关欣的位置空着,被关欣这么一闹,睡意倒是淡了,毕竟是在长孙家的宅子,关欣万一不认得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怪不好的,索性出去找她一找。大半个月亮挂在空中,很亮,周围一片静谧,凉风习习,感觉与白天很是不同,豫章紧了紧身上的外衫,还从没试过这个时间出门,找关欣的事儿反倒不急了,索性顺着感觉熘达一圈。出了她住的小院没多远,一个画面便让她止了步。月光下,花海中,一个如同仙女的般的姑娘在漫天流萤的光晕中嬉闹,纯洁的笑,清澈的眸,让她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唿吸,生怕打扰到这纯美的画面。 豫章此刻眼中的仙女当然就是躲出来的关欣,大半夜的也没地方可以去,院中坐了一小会之后,突然想起白天看见的那片花圃,光顾着算帐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看得见,好在月光不错,或许能别有一番滋味也说不定。当她来到花圃时,那漫天的萤火虫简直像梦幻般的童话世界一样。兴奋的冲进花海间,惹得萤火虫躁动的飞起,围绕着她这个不速之客一闪一闪,如梦似幻,瞬间脑子什么想法都没了,满心满眼都是这漫天的萤火中,数量太多,飞的又慢,随手一抓,就感觉掌心传来轻微的触碰,双手收拢再慢慢张开,一闪一闪的光,从掌心中慢慢的升起来,关欣笑了,像孩子一样,像她童年时与关敏一起玩耍时那样,发自肺腑的笑了,这种笑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此刻的感觉很美妙,也很舒服。看着萤火虫一点点的自她的掌心升高,飞远,情不自禁的说道,「快去找你们的小伙伴吧,不要像我一样,有家归不得。」直到周围的萤火虫被她折腾的所剩无几,才意犹未尽的准备往回走,时间够久了吧,别说嘘嘘,就是嗯嗯也该完事了,但愿没踩坏花,踩坏了不知道明天长乐会不会发飙。转身回眸,不远处,豫章正站在那里,专注的看着她。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豫章,豫章的眼睛也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月光下的豫章,仿佛渡了一层银白色的光晕,圣洁高贵,如月中仙子,随时都会飞升而去。此刻,豫章看她的目光不再是随意无波,不再陌生疏离,而是目不转睛的专注,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关欣仿佛听见她的胸腔中有根弦被拨动了,她知道那是心动的声音。脑海中闪过一句特别文艺的话,「前一世佛笑我痴,我无悔。佛祖拈花,我微笑盈盈拜去,这一拜,便是千年,百世流转。」这一刻,关欣真的想跪地感恩上苍,感恩豫章便是她此生跨越千年的因果。心动真的只需一瞬间! 「这一世,我会守在你的身边,护你健康喜乐,直到我生命的终结。」关欣走至豫章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顺着自己的心,情不自禁的许下今世的诺言,语气是她从未有过的郑重。在这一刻她觉得她是真的爱上了她,不再是命运使然,也不再是被迫接受。 豫章诧异,又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错开了视线,主要是关欣的语气太过郑重,目光太深邃,里面有她看不懂猜不透的情绪,弄的她有些心慌,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怪怪的,而且这语气也不该是她们之间应该存在的语气,只得委婉的提醒关欣注意身份与说话的分寸。 「谢谢姑娘的抬爱,姑娘乃自由身,本宫不会限制姑娘自由,待日后回长安,姑娘想出府,可自行离去,无需担心。夜里凉,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安歇吧。」说完,豫章忽略掉身后的视线往回走,没了来时的惬意,有些慌张。 第34页 看出豫章的不自在与刻意提醒,关欣攥了攥拳,唿了口气,收敛掉满腹的情意,慢悠悠的跟在那个急匆匆的身影之后,不能操之过急,但是,这个人她要定了,不论等多久。 第十四章 关家一门四人,在关夫人那个女警花的「生命在于运动」的口号的带领下,全家都是健康宝宝,甚少有人生病,感冒发烧一年也就那么一两回,多喝点热水,多吃水果蔬菜补充维生素,连药都不用吃,三五天就能自愈。但是此刻,关欣再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纸片子体格,什么是免疫力低下,体弱多病。同样是夜晚出去转了一圈,她依然是健康宝宝,活力十足,反观那位纸片子公主,这会正在床上发热,鼻塞流鼻涕,可怜的呦,关欣都跟着心疼了,不过好在这次烧的没有上次那么厉害。 「怎么才出来住了一晚,就病成这样了。」趁着给主子熬药的功夫,暖心在厨房质问来做粥的关欣。她不过就一个晚上没守着,怎么第二天就这样了呢,明明才好了没几天啊,这就又病倒了。 关欣也很无奈,这个殿下什么都好,就是体质不好,距离上回感冒也才痊癒了十来天,这就又躺下了,只是吹了那么一点点的夜风而已,她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豫章那塑料体格,真要是这么再来几回,没准歷史书上说的就是真的。可家谱上的的确确写着生卒年,所以这中间肯定是出了岔子,看来她关欣就是那个转折。 「以前殿下经常这样生病?我不过来了半月多,这都赶上两回了。」关欣不得不再一次更加的重视豫章的健康问题。这会她正熬煮生姜苏叶粥,上回吃着效果不错。之前她还感嘆,公主待遇就是不一样,出来旅个游还带着御医,现在看来,这个御医带的是太有必要了。 「唉,时有发生。御医说公主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无法根治,生就体弱多病,这么些年,我最怕的便是公主生病,每病一次,公主都更加瘦弱几分,自打你来,做了那些我们从来没有吃过的膳食,眼看着公主较从前多吃了些,也精神了些,因着你厨艺好,公主宠着你,之前我是嫉妒的,但是现在,欣欣姐,暖心求你,一定要把公主的身体养好,之前我总是挤兑你,但那也只是嘴上挤兑你,我是打心眼里感激你能让公主开心,健康。只要你日后能让公主开开心心,健健康康,暖心发誓,再也不挤兑你,自愿降为二等丫鬟,把位置让给你。欣欣姐,暖心求你了。」暖心对着关欣跪了下去,眼泪汪汪的求着她。 关欣扔下勺子,赶紧上前去扶她。「你这是干嘛,快起来。我又没有怪过你,知道你是跟我闹着玩,再说,我当然也是真心的希望殿下好,可我真的不会医术,你求我也没用啊。」作为一个吃货,她就是对吃比较有研究而已,关欣去拽她,拽了两下竟然没拽动。「好好好,我答应你,只要殿下愿意吃我做的东西,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让她健康快乐。你先起来好不好,这次你放心,御医都说了,这次是略感风寒,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殿下快点好起来。你好好煎药,我们一起来努力,让殿下健康长寿。」 「嗯嗯,都听姐姐的。」见关欣答应了,暖心才放心的站起来,擦擦眼泪,认真的盯着熬药的火候。 脑瓜疼,唉呀妈呀脑瓜疼!关欣想抓狂,她怎么就不是学医的。关欣你个挨千刀的,为啥不把信送得再早一点。她自己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真是恨不得抽未来的自己几个嘴巴。熬好了粥,跟暖心打了招唿,让她药好了立刻端过来,她先去送粥。等她来到豫章的卧室,长乐正坐在床沿边,用冷帕敷额头做物理降温。 关欣把手里的粥放在一边,豫章脆弱的模样让她心疼。用手指探了探豫章的脖颈,温度还是有些高。发烧的感觉关欣还是知道的,浑身酸痛,口干舌燥,鼻孔冒火,根本没精力也没心情搭理任何人。 闭着眼睛的豫章心底涌起深深的无力感,还是不行吗?她都已经尽力的配合了,还是说关欣根本就不是那个人?脖子上的凉意,不用想就知道又是关欣,现在她心灰意冷,连抗拒都懒得了。 「五公主,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殿下。」关欣站在旁边诚心的忏悔。 「六娘的身子我是知道的,也不全怪你,这次本宫可以原谅你的疏忽之罪,但本宫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六娘的健康比任何事都重要,你可明白。」 「关欣明白,公主放心,以后我会时刻注意的。还是我来吧,您也累了一早上了,我煮了粥,左边的那一碗是给六殿下的,右边的是给您准备的。」 「我不饿,放着吧,你去看看,药怎么还没送过来。这里我来就好。」长乐与暖意,不停的换着冷帕子。 暖意回头看着关欣,「可以像上次那样用酒吗?」 关欣点点头,光是冷敷额头还是太慢,「用吧,降温快一些,省的殿下难受,要高度的,明白吗?」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拿。」长乐没操作过,但是上次她听暖心说过,这次一着急倒是给忘了。她自己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关欣。 没想到关欣刚要伸手把被子拉下来,就又出现了上次的情况。豫章揪着被子,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不是恼怒,却更让关欣心疼与难过,她从豫章的目光中看见了悲伤与失望。 第35页 关欣鼻子一酸,低下头,在豫章的耳边轻声的说道,「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请相信我,这一次只是时间太短,给我些时间,不要放弃,好吗?」 豫章的眼角落下两行晶莹的泪,看得长乐在一旁也在暗暗垂泪。等暖意抱着酒罈回来时,豫章一直在看着关欣,那直直的目光仿佛在问关欣,真的会好起来吗? 关欣竖起手指对天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不然我的命赔给你,生死相随。」 长乐看着关欣的背影,甚为欣慰,她这样说就一定是有把握,不然谁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豫章怔怔的看了眼关欣那发誓的手指,最终选择妥协,闭上眼睛放弃牴触,抓着被子的手也松了下来。毕竟能活着谁想死呢? 这一次全程都是关欣来做的擦拭工作,豫章就像是个人偶娃娃,任由她来摆布,可关欣并不开心,她宁愿豫章像上次那样,与她暗中较劲,因为那样的豫章是鲜活的,是有生气的,此刻放弃牴触的豫章就好像丧失了求生的意志,让关欣看得直揪心。其实感冒在她眼里并不是多严重的病,可在医学并不发达的此刻,感冒也可能死人的情况下,关欣真的害怕了,尤其是豫章这样孱弱的底子,真怕她一次比一次严重,最终香消玉殒。 「殿下,药来了,起来喝药吧。」几次擦拭过后,药终于熬好了,关欣接过暖心送过来的药吹了吹,她只是闻到,就感觉到了苦,这些年,她未来媳妇活得也真是不容易。豫章依旧头向里的闭着眼睛,仿佛没听见关欣的声音。 「你这样不行,让我来。」长乐直接坐在豫章的枕头边,不由反抗的直接把豫章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六娘,别耍小孩子脾气,蜜饯都准备好了,乖乖的把药喝了。」 豫章很是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幽怨的瞅着面前关欣。小眼神儿弄得关欣差点就妥协了,果然心态转变了,狠心程度也转变了,为难的看一眼长乐,直接被长乐瞪回来。没办法,只好给自家殿下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我刚才尝了尝,没那么苦,放心吧,不然我用那个方式餵你?咱俩一块有苦同当?」 豫章听这话立刻又瞪圆了眼睛,用鼻塞的声音哼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哼,不但没有杀伤力反倒有点像撒娇。关欣心中开心,还是这样的豫章让她觉得可爱,刚刚那个生无可恋的一点都不可爱。 豫章不想看关欣那忍笑的欠揍脸,推开递过来的小勺,接过药碗,先干为敬!皱着眉,真的好苦。她只是暂时没有嗅觉,不代表她还失去了味觉。刚才谁说不苦的,这个帐还要记上一笔。长乐早就准备好了蜜饯,没等豫章投给她眼神,直接投餵到嘴边。这样的戏码,打从她懂事起,能带着豫章玩耍时,就隔三差五上演一回,她已经非常的熟练。 关欣是眼瞅着她媳妇苦的脸都皱起,心疼坏了。放下药碗,把粥端过来,「特意熬的粥,殿下吃点吧,这是上次那个生姜苏叶粥,多喝几顿,兴许就跟上次一样,很快就会好起来。」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家这个纸片子公主,没病时雅正温润,生病了跟个小孩没啥两样,得哄,还得吓唬。 「你出去吧,这里我来就好。」长乐接过关欣手中的碗,示意屋里的人全部都出去。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舀了一勺粥,吹凉,也不催促,就那么端着等着。 豫章皱皱眉,极不情愿的张了口。她才喝了一碗苦药汤,现在实在是没胃口啊。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日儿才是四岁的奶娃娃,都没你这么不让人省心。」长乐此时拿出长姐的威严,无奈又心疼。 「阿姐,我有些想念日儿了。」豫章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不太妥当,在外人面前失了威严,也让阿姐难过了。不想再提,直接转移了话题。想儿子也是真的,出来快两个月了,还从来没有离开他这么久过。 「待你痊癒,我们祭奠了母后,便启程回去。左右不过十天半月,你好好将养着,日儿该开蒙了吧,可有请了先生。」 「回去便着手安排此事。」 姐妹俩说话间,一碗粥就被投餵完了。长乐见豫章昏昏欲睡,给她掖了掖被角,叫了人进来守着,她也去歇一歇。门开了,又是关欣。长乐满意的点点头,这人还挺上心。 关欣送走了长乐,关了门,小心的守在床边,探了探豫章的额头,还是热,索性再拿酒搓一遍。期间豫章迷迷煳煳的睁开眼,许是药劲上了,困意难抵,见是关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是再来一遍,闭上眼睛随她折腾吧,用酒之后,她确实会舒服许多。 这样,隔半个时辰关欣就会擦一回,晚上的时候,豫章就基本上退烧了。这让长乐舒了口气,口头上表扬了几句,并嘱咐关欣几人守好夜,她才放心的去休息。第二日一早,在所有人都没醒时,床上的豫章倒是先睁了眼睛,许是昨日睡得多了,今天格外精神。烧退了,浑身也不疼了,虽然还是鼻塞,但是精神真的好了许多,手在被子中攥了攥拳,也有了些力气,这样的恢復速度让她对关欣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想要起身坐起来,她这一动,惊醒了趴在她床边睡着的关欣。 「殿下醒了,感觉还好么?」 「好些了,多谢姑娘的照顾。」等关欣给她穿好鞋,试着站起来,躺了一天一夜,身子有点虚,腿也有点软,见关欣伸了手过来,犹豫的了一下,却最终还是伸手扶了上去,虽然还是有点不习惯,但也没有很牴触,或许跟这两回关欣给她擦酒有关吧,她在慢慢的适应她。 第36页 「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我该做的,以后殿下还是不要这么客气,叫我的全名,或者欣欣,都行,姑娘什么的就算了吧,再说,我既然答应随侍在殿下身侧,照顾殿下便是本分,也是真心,我感恩殿下的收留之恩,在我心里,殿下不是主,我亦不是仆,殿下是亲人,是友人,是...总之,我是真心希望殿下能健健康康,幸福快乐。殿下就让我高攀一回,认了我这个朋友呗,所以还请殿下日后不要与我客气。」关欣藉机表露自己的想法,长乐虽然叫的亲近,但是她能感觉得出来,长乐不过是在做样子,并没有那么真心待她,现在对她,不过是希望她能给豫章带来乐趣,对豫章这个妹妹,长乐这个长姐是真没的说。豫章也是一样,对她看上去和善信任,但关欣感觉她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座山,每日见面却依旧生分的很。长乐对她的态度,她无所谓,但是豫章对她的态度,她现在就不能不在意。那信里说李青珏是个慢热的人,现在看来,岂止是慢热,简直像冰山,倒不是态度多冷淡,而是压根就对任何事物都不太感兴趣,包括人,她把自己的心裹在那层冰层下面。似乎就没什么事情是她感兴趣的,所有的一切,只是在被动接受而已,但是要她真心去接纳,却又是另一回事。 豫章看了眼关欣,并未答话。想起前日夜里与昨日关欣在她耳边的话,那样真诚的态度与语气,或许真的是她们把人想歪了,这人对她并没有什么坏心思,但对于单单打听她这件事,豫章还是心存疑虑。眼下或许是个问话的好时机。 「既然姑娘是真心待本宫,本宫也自当认了姑娘这个朋友,但是。。。」 关欣刚要高兴,就被这个但是弄得心一哆嗦,再好的消息也怕但是,不知道这个但是是要说啥,只好看着豫章,等她的下文。 「本宫这心中有个疑虑,还请姑娘做个解释。本宫便是李青珏,想必姑娘早就知道了吧?」 「是,想了个办法问了暖心。」原来在意的是这个,幸好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那还请问姑娘,当初你曾言说是在市井中听过此名,此话也是假的吧?本宫的闺名岂是市井中可以随意听到的,那真话究竟如何,姑娘还是不想说么?」 「确实,当时我确实说了假话。殿下还记得我是怎么来的吧?这件事太过诡异,而更诡异的是,就是殿下的名字,当时为什么说谎也是怕说出真话来没人相信。其实殿下的名字,是我梦中梦见的。」关欣一本正经的说着谎言,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信了,既然她的出现已经都解释不明白,再多一个解释不明白的名字似乎也没什么奇怪。「我来到此处的当晚,便做了个梦,梦里一个白鬍子老头给我念了四句话,又说了一个名字,我醒来之后就很诧异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梦境,其实当时我问出来,也只是试试,没想到真的有人叫这个名字,这个人还竟然就是殿下你,你说巧不巧,我自己都挺惊讶的,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要不然,我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来到殿下身边。」 「什么样的四句话?」豫章心里惊疑不定,难道真是冥冥之中註定的? 「百世轮迴,情系千年,生生死死,一念之间。」前两句是关欣特意想出来的,想表明自己的心意与来歷,哪怕是将来被翻起旧帐,她也有话可说,当时她说了来歷的,只是没人懂得罢了。至于后两句是为了让她的谎话看上去更玄唿,而编出来的。只是她没想到,这本来是心血来潮的四句话,却是一语成谶,真的应验了。 「姑娘可知其意?」豫章琢磨不透,生死是定数,怎会一念之间?还有这轮迴,千年又是何意? 「不知道啊,当时我也很纳闷,莫名其妙的,再加上这个名字,我就想,或许都是我话本看多了,胡思乱想的,没当真,但又心中实在好奇,那天就突然心血来潮的问了一句,当时见二位殿下的态度,感觉世上或许真的有这个人,可能当时两位有顾忌吧,毕竟我是个来歷不明的人,所以我就想既然两位公主都认识,那想必作为贴身侍候公主的人也应该认识,于是就问了暖心,没成想竟然是殿下你,所以那几天我才情绪有些不对劲,是因为我不知道这样的梦,这样的话意味着什么。」关欣装作强颜欢笑的样子,对着豫章笑了笑之后就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豫章没全信,但也没不信,确实如关欣所讲,来歷已经很怪异,梦里再出现一个名字,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能了。这也就解释了关欣并非是谁派来的奸细,如果是奸细不会不知道她就是这个名字的主人。看见关欣有些难过的样子,她一时间也有些过意不去,当时确实怀疑来着,如果关欣所说不假,她们就是枉做了小人一回,关欣本身已经很可怜了,一个人背井离乡,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亲人和朋友,孤零零的一个姑娘家,却被她们这样怀疑,是该难过的。想说些安慰的话,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毕竟她不太擅长安慰人。 「姑娘可还记得那老者的样貌?」豫章决定还是转移她的注意力比较好,安慰人什么的,她还是不太擅长。 「样子?记不太清了,梦里嘛,很多画面都是模煳的,就记得是个白鬍子的老头,看上去好像挺年轻,但是鬍子却是白的,好像是个道士,对,是个道士,因为手里好像拿了一把拂尘。」屁的道士,关欣顺嘴胡诌,不过为了增加她的可信度,只能甩锅给袁天罡了,她记得这个时期,袁真人可是相当出名的玄学大师,而且据说还给武则天算过命,说她若为女子,乃天子之命,事实证明,武则天真的当了女皇,还是整个古代史唯一的一个女皇帝。「殿下才学过人,能理解那四句话的意思吗?」 第37页 豫章摇摇头,「一时间也想不通其中的含义。」她是将信将疑,不信吧,关欣来歷确实诡异,信吧,又觉得太匪夷所思。「外面可有人在,什么时辰了。」 「暖心在,现在已是卯时三刻,暖意已去打水,请公主稍后。」 转移话题?关欣瞪眼,殿下你这样跳脱的说话真的好么??善解人意如她,不想说就不想说吧。「我去准备早饭。」 第十五章 此次豫章的病,不过两三日已是大好,这让长乐甚为高兴,也让她更加坚信,这关欣就是七年前袁真人卦象所显示的奇人。看她越发的顺眼,牵绊住她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她跟六娘说的那番话,管她真假,真也好,假也罢,只要不伤害到六娘,她就当那是真的,如果为真,那就更说明了关欣就是那个应卦之人,而那梦中的老头很有可能就是入了她梦的袁天罡本人。 贞观十四年七月二十八,阴。整个府里都在忙碌,却没有一个人随意交谈,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严肃而又带着哀戚,就如同这阴暗的天气一样让人压抑。因为这一天是已故长孙皇后的忌辰。 入夜过后,院子中摆好了香案,点上了蜡烛,案几上摆了几样祭祀的水果,都是长孙皇后生前爱吃的。长乐跟豫章跪在香案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默默的为母亲默诵往生咒,祈愿母亲在另一个世界,没有痛苦,早登极乐。 关欣与暖心、暖意、翠屏、红玉四人跪在两位公主的身后,也在默默的悼念这位受民敬仰的贤后。关欣不知道别人此刻脑中在想什么,但是她却在心中默默的诉说她的来歷与来意。希望这位贤明的皇后不要怪罪她将来要做的事情,希望她能保佑豫章可以早日摆脱病痛的折磨。 这一夜长乐没有回去,她留在了这个曾经属于母后的别苑中,与豫章一起追忆曾经与母后的点点滴滴。 第二日一早,长乐对众人宣布,开始打点行装,三日后启程返回长安。 等长乐离开,关欣见豫章连妆都没上就蔫蔫的靠在胡床上发呆,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猜想这人八成一夜都没怎么睡,早上看长乐精神状态也不太好,估计俩人不定聊到什么时候。把枕头给她摆好,拍了拍,「我会一套按摩头部的手法,不如殿下来试试,应该会很舒服。」 豫章抬了抬眼,又扫了眼枕头,默默的转身躺上去,这个关欣倒是有眼力见儿,对她的好感加上了那么一丢丢。 关欣翘起嘴角,难得这么听话。把齐腰的秀髮披散在枕头之外,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绾髮,倒是省了拆开的麻烦。活动活动手指,拇指慢慢的按压在眼眶的鱼腰穴上由此向上,轻柔的揉捏头皮,越过髮际线,太阳穴,鬓角逐渐向后移直到头顶的百会穴,由于后脑的位置不太方便,从耳鼓向下至枕骨一直到风池穴,这一条线路来回揉捏。这是她之前陪关夫人去做头疗时,偷学的,这一套动作下来,真的非常舒服。 当关欣微凉的指尖压在她的眼眶上时,豫章起初还有些不太适应,可伴随着关欣接下来的穴位按摩时那股酸麻的感觉出现后,她就由不适应到适应再到放松舒服了,渐渐的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困意来袭。 豫章平稳的唿吸响起,关欣停了手,扯过锦被盖在睡着的人身上,悄悄的退了出去。果然啊,艺多不压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某项技能。就像刚刚的头疗,她不过是个半吊子,效果看来也不错。当初她就是爱极了头疗之后的那股放松感,才那么积极的陪着关夫人去做的。 公主要返回都城了,大傢伙都在忙碌的收拾行囊,每个人脸上都隐隐的透着想要回家的迫切,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很多时候,回家都是一个美好的感觉。只是这所有人中,不包括关欣。整个唐王朝对她来说,哪里都是一样的,因为她没有家,她是那没有根的浮萍,飘到哪里算哪里,无所谓啊!她的行李就更是简单,一套翠屏送她的衣裳,一套她借钱买的胡服,一个包裹足矣。 「欣欣姐,你怎么不去收拾收拾,后日我们便要启程了。」暖心自打前两日求了关欣一回之后,又见着自家公主这回生病好得如此之快,态度转变更加明显,亲切的不得了。要知道之前公主病一回,没个七八天是肯定不见好的,而且每次公主不仅吃药困难,吃饭也困难,这些困难在关欣面前,不管是药,还是饭,都能让公主按时按点的吃完,并且她煮的那些膳食,似乎都是有助于治病的药膳,这次更是三天就大好,简直要把关欣当恩人了。 「我又没什么可收拾的,倒是你们,都收拾完了?」关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说话间,也没停了手中的活。她是见大家都挺忙,豫章也睡着了,暂时用不上她,趁着这个时间,把酒楼的装修设计图弄一弄,回到长安她便要催促着长乐着手开店了。对于赚钱,她迫不及待,再有就是她还需要一些匠人,很多想法她都是知道个大概,是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因此她需要一些能工巧匠来协助她完成一些只有后世才有的东西。这个也需要长乐来准备,这些工匠必须要信得过才可以,为啥不找豫章,她是感觉像这种烦心的事儿还是扔给长乐比较好,至于自己的媳妇,只负责貌美如花,吟诗作画就好。 「不过是一些随身的衣物首饰。晚间待公主安寝后再收拾也不迟。早间公主说嘴里淡而无味,我正想再出去买些蜜饯回来,欣欣姐要带些什么回来吗?」 第38页 嘴里没味?关欣收了手里的活。「我没什么要带的,你先别忙着去买,在这里守一会,殿下在屋里歇着,我去厨房看看,对了,暖意呢?」 「要启程了,她有很多事情要张罗,这会应该是在前院。」 也对,她忘了暖意不仅是贴身丫鬟,还相当于是豫章的管家,府中很多事情都是暖意在打理。 「姑娘来了。这个时辰来,可是有什么事?」正在摘菜的三个厨娘见着关欣,立刻站起来,这可是府里的红人,只要关欣来一回,她们都能学上一两手,巴不得她天天来呢。 「刘大娘,殿下说嘴里没味,我正寻思弄点什么给殿下当零嘴吃。府里有山楂吗?」 「山楂?那是何物?」一听关欣要的东西,她们几人面面相觑,没听过。 「呃。。。」关欣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也或者不叫这个名字。「就是这么大,红的,上面有小点点,里面有核,果肉是酸的。」 「哦,姑娘说的是棠球子吧?等等,我去找找。」张嫂子一拍大腿,麻熘的去翻储物柜,翻找了半天,拿出一个布袋子,抓了一把出来。「姑娘看看,可是这东西,新鲜的倒是没有了,现在不是季节,这有点晒干的干儿。」 关欣打眼一瞅就认出来是山楂干没错了。「对,就是这东西,那给我用点,再给我找些蜂蜜和梨子来。」既然没有新鲜的山楂,那就换一种做法,做个山楂雪梨羹,再煮个山楂蜂蜜水。正好润肺止咳平喘,还健胃消食。做法简单方便,如果是新鲜山楂就直接与梨一块蒸,加点蜂蜜加点冰糖,晾凉就能吃,她现在没有新鲜的山楂,只好把山楂干剁碎与梨一块蒸,整完搅在一起,乍一看上,颜色还挺好看。等她这边准备妥当,准备端给豫章时,豫章也正好睡醒了,正在口干舌燥之际。 「新鲜出炉,好吃不贵,各位美女,请品尝。」 豫章试着尝了一口,眼睛一亮。不仅酸甜可口,还止渴生津,不错不错。「很好,这个有什么名头?」 「山楂雪梨羹,开胃健脾,润肺止咳。对嘴中无味,食不下咽的殿下来说,此羹最为适宜,殿下以为如何?」关欣挑眉,一副得意的样子。 「甚好。」 好不好,看豫章吃的量就能看得出。幸好她给盛来的量并不多,此物虽好,但也不宜多食。「我做了不少,已经用罈子封好放在冰窖里,走的时候记得带上,路上也可以吃。趁着现在阳光还不算太热,殿下出去转转?」 「本宫乏了,你们退下吧。」山楂羹也不吃了,山楂蜂蜜水也不喝了,昨夜没睡好的疲累感还没消除,好不容易刚攒点力气,她才不要出去浪费掉,还是屋里看书舒服一些。 「多晒晒阳光有助于补钙,此刻阳光正好,不仅不会太热,反而会让人觉得舒服,殿下不想试试吗?」关欣打着商量。 「嗯。」豫章不为所动,继续看手中的山海经。 公主,你这么懒,你爹知道么?关欣揉揉额头,总不能上手去拽,那纯粹是寿星老喝毒药,活腻歪了。眼珠转啊转,转到豫章手里的书上。有主意了。「殿下爱看这些志怪故事?」 「嗯」 「山海经殿下看了很多遍了吧?」 「那又如何?」豫章不满,在她看书时最讨厌有人在耳边哌噪。 「翻来覆去那几个故事,有啥意思?」关欣撇撇嘴,表示不屑。 豫章终于抬了眸,来了兴致,「姑娘言下之意是看过很多志怪轶事喽?」 「那是自然,我这里可是有干货,华夏上下五千年,传说故事海了去了,说上一两个给殿下解闷又何妨,再说我本来的职责就是要给殿下逗趣解闷的。」关欣指着自己的脑袋,小脖一扬,那叫一个得意。 「既如此,那不妨先说来一个给本宫听听。」豫章果然放下了手中的书。 「好啊,只是在这屋里有些闷热,恐怕会影响了我说故事的情绪,不如我们去外面说,吹着风,赏着景,岂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说到底,还是为了让她出去。豫章凝眉不语,真的是没什么逛园子的心情,再说她是真怕再染了风寒,那种浑身无力的感觉简直太难受了。但是这两次能好这么快,也多亏了关欣的药膳与照顾,她既然说可以出去,那便再信她一回? 「与身体无碍?」豫章再确认一回。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关欣点头保证。 「那便依你吧。」 「得嘞,暖心,快给殿下穿鞋更衣,带上茶壶点心,园子里给你们说故事去。」 主僕二人被关欣忽悠的到底是出了房门。刚一出门,一股热浪袭来,豫章不喜的皱皱眉,暖心拿出纨扇贴心的在旁边扇风,适时的减少了那股燥热感,随着出门的时间变长,似乎适应了这个温度,偶尔一阵风吹来,倒有了几分惬意在里面。 待主僕二人花园坐定,桌上摆好水果跟点心,关欣站在凉亭中央,摆好架势,倒真有几分说书匠的气势。「今天,我给二位美人讲一个你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名字叫做西游记。话说,东海之滨有一仙山,山顶上有一块自盘古开天闢地便存在的仙石,这块仙石每日风吹日晒,吸收日月之精华,年深日久,渐渐的生出灵智,终有一天,石头裂开,里面蹦出一只猴子,因产自石头,遂称之为石猴。。。。好你个弼马温,竟敢大闹蟠桃会,天兵天将何在,速速捉拿妖猴,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关欣一拍手,今天算是完活。 第39页 主僕二人正听得来劲儿,突然关欣戛然而止,弄得心中好生刺挠。暖心撇撇嘴求助的看向豫章,豫章也是意犹未尽的想要再听上一些,关欣不理会那主僕二人的目光,迳自坐下来,拿了一个梨子咬了一口,满嘴的甘甜,爽啊。豫章咬了咬唇,看关欣似乎也是真的口干舌燥累得够呛,也就没好意思再说什么。默默的端起茶碗,喝上第一口茶水,之前听得太入迷,都忘了喝茶了。 「天还早,欣欣姐再说上一会呗。」暖心没听够,央着关欣再说点。 「是啊是啊,再说点吧,那些天兵天将到底抓到那齐天大圣没有。」暖意是后来的,却听得入了迷,在旁边帮腔。 豫章矜持,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那两人说话时,看了眼关欣,那一眼啊,尽在不言中。关欣不为所动,摇摇手指,「不说了,我该去准备晚饭了。要想明日继续听故事,明早的跑步时间,我希望一个都不要少哦。」说完,关欣特意看了眼豫章,这话就是说给她听的。豫章昨天跟今天连续两天没有早起跑步了。 一直做厨娘也不是办法,等回了长安城,把这三个厨娘培养出来,再弄个食谱,一周21顿饭,全部都写出来,再标记上做法。到时候,就不用担心她因为忙,而豫章没有可口的饭菜吃。晚餐很简单,一个莲藕鸡丝粥,清蒸桂鱼,再配上一碟爽口三丝小咸菜,完美! 自打第一次豫章生病以来,就都是关欣在旁伺候她吃饭,而且每每豫章对哪道菜感兴趣时,关欣在旁都可以及时的解答。 「莲藕鸡丝粥,益气补血,清蒸桂鱼,补充必要的蛋白质,爽口三丝为黄瓜丝,白萝蔔丝,胡萝蔔丝,开胃解腻。殿下请慢用。」关欣把筷子递给豫章,自己也拿了一双筷子,夹起一块鱼肉,认真的挑刺。豫章吃饭,向来是不说话的。席间只有豫章轻轻的咀嚼声,与关欣时不时的碗筷碰撞声。许是下午说书累着了,或许是这饭菜的香味刺激着了,关欣的肚子,突然就咕噜噜响了一声。这突然的声响,在安静的室内尤为明显,关欣闹了个大红脸。 「坐下来一起用吧。」豫章停箸,眼中带着笑意。这段时间,为了自己的身体,都是由关欣在主导着她的生活,两人交流中也都是关欣占着上风,但凡有点分歧,也都是她先妥协,今日倒是难得见着关欣如此窘迫的模样,怪有意思的,说起来,她这个公主,在关欣面前倒是越发的不像公主了。 「不用不用,我怎么可以跟殿下坐在一起吃饭呢,让人见到不好,而且我也不是很饿,大概因为太香了,所以肚子才闹了情绪,没事的,一会就好。」关欣推辞道,虽然她很想坐下来跟她一起吃饭,但是该有的姿态还是要做,毕竟现在的她,没什么身份可言。 「无妨,既是友人,日后你便与我同食吧。」豫章说完,拿起筷子,继续用膳,这个动作就代表着事情就这么定了,不接受反驳,她不会再说话。 说到底,她家殿下还是心软的,对她总算有些不同的待遇了,这是好现象。关欣不再客气,也为自己盛了一碗粥,幸好她准备的量够,要不然还真的就错过这次机会了。可她习惯吃饭的时候,聊聊天,这样闷声不语,好无聊,也好尴尬。瞄了眼对面的豫章,万事总是要有开头的。于是,媳妇养成计划,渐渐开展。 挑好刺的鱼递过去,试探着说道:「有件事,想跟殿下商量下。」 豫章再一次把筷子放下,抬眼看着关欣。关欣心里翻个大白眼,不是要你停下筷子,你吃你的,我说我的,又不耽误你吃。「殿下不必停箸,我说,你听就好,权当是朋友间闲聊。」 「食不言」豫章摇头否决,公主的礼仪让她没办法边吃边说。 呃。。。关欣投降,「那还是等殿下用完膳再说吧,反正不急。」 「嗯」豫章这才又拿起筷子继续用膳。 关欣边吃边欣赏豫章用膳的仪态,这几天天天看,也看不够。果然不愧是皇室出来的公主,仪态就是不一样,端庄高贵,就连嚼食物的频率与次数,几乎都是固定的。反观关欣,不至于狼吞虎咽,比起豫章快的不是一点半点,每次都是豫章一口没吃完,她两口都完事了,第三口已经起头。关欣的感觉就是,豫章的仪态不是不好看,但是缺少生活气息,不接地气。 豫章表面如同往常,其实心里也是波澜起伏的。她甚少与外人一起用膳,尤其是同桌而食。也甚少见到平民百姓是怎样用膳的,在宫里,她与她周边的兄弟姐妹都是奉行食不言的规矩,就连咀嚼的速度与频率都是从小被规范教导,后来嫁人,公婆与驸马敬她,用膳也同样是有规有矩,至于那些闺友各个都是大家闺秀,她还从没见过像关欣这样用饭的,如同行军打仗抢时间一样,饭菜嚼上三五口就被吞下去,竟然还扒饭!!!简直毫无礼仪教养可言,她有些后悔叫关欣坐下一同用饭了,可话已说出口。。。 对于关欣陪公主用餐之事,起初暖心暖意也只是诧异了一下下,就顺其自然的接受了。在她们的认知里,关欣与她们本就不一样,因她从来不自称奴婢,与主子说话也都是你我相称,两位公主也从不训斥,而且主子也说过,关欣是友非仆,那坐下来一起用饭,不是再正常不过么。 第二日晚,关欣继续陪同豫章用饭,实在憋的难受,咽了嘴里的食物,说道,「明日起程,殿下确定身体可以么?」见豫章又要放下筷子,赶紧出言阻止,「姐姐,你是我亲姐姐,让我说说话吧,真的好憋得慌,抛开你那公主的身份,就当我们是普通百姓家,劳作一天,终于一家人可以坐在一起吃饭,顺便聊聊天,其乐融融,我们也来沾染点生活的气息,不好么?」 第40页 「不礼貌。」百姓家是这样用膳的?豫章表示怀疑。 「那些男人饮酒作乐,谈天说地的时候怎么就能边吃边说呢,我们怎么就非要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况且,又没有外人在,只是你跟我,你不介意,我不介意,谁会知道呢?」 豫章还是摇头,表示不贊同。礼仪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这是一个人最起码的修养。 「那换个方式,我说,你听,你不愿说话,可以不说话,但是不要停下吃饭,这样也不算违背你食不言的规矩,如何?」关欣决定採取迂迴战术。 「既然觉得与本宫一同用膳憋闷,那便。。。」 「别!」怎么不按套路来呢,不是应该说那便随你么,怎么还要把她赶走呢,这段能不能掐了重来,关欣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我非常乐意陪你吃饭,只是我觉得咱们可以尝试用普通百姓间那种随意的相处方式来相处一下,也让你有机会体验一番百姓间是如何与家人相处的。」 「姑娘非本朝人士,又怎晓得我朝百姓间如何相处了?」豫章似笑非笑,这人还是不够坦白,总感觉还有真相在隐瞒着她,而且关于她名字的得知方式,她对关欣的说辞还是有所保留的。 「普天之下,平民百姓大都一个样,我没来此地之前,就是平民百姓,又怎会不清楚不了解呢。虽然你们皇亲贵胄有着高贵的身份,衣食无忧的财富,但是亲人之间的相处,真就不见得有百姓家那样简单亲切随意自如。我说的可能有些越矩,还请殿下不要介意,如果殿下不喜欢听我说这样过于直白的话,以后我不说便是。」 「虽是越矩,却也在理,皇家是天下臣民的表率,自然是规矩多一些,比不得百姓那般随意,只是这样的话,姑娘日后还是不要在他人面前说起,以免祸从口出。」豫章何尝不知道皇家的亲情薄如蝉翼,轻轻一碰,就可能四分五裂,能有阿姐那样的长姐,当真是她的幸事。 「晓得的,这里没外人,只有我跟你,聊天嘛,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没顾及那么多。别光顾着说话,一会菜凉了,这道豌豆虾仁烩豆腐,常吃补充钙,蛋白质,可以增强你的抵抗力,这道清炖牛腩,壮力补虚,尝尝看。还有,能不能不要叫我姑娘了,真的,好别扭的,虽然我的年龄跟你们比起来确实是老姑娘了,但是也不要总是用这两个字来提醒我嘛。」 「我不是……」豫章感觉关欣似乎把这两个的意思理解错了。 「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没这个意思,逗你啦,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以后叫我名字就好。」关欣用备用筷子给豫章夹了一块牛肉。 「嗯」豫章不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关欣的提议。 关欣暗自高兴,这是好的开端,革命尚未成功,她还要继续努力啊。吃了几口,又抛出个话题,「明日回京,路上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及时跟我讲,不要瞒着不说,吃苦遭罪的是你自己。」 豫章并没搭话,只是看了眼关欣,表示有听见。关欣不以为意,继续吃饭,又吃了几口,再说上一句,「我画了酒楼的装修草图,没画完,但是大框已经出了,明儿路上拿给你跟五公主看看,要是觉得哪里不合适,我再修改。」什么是过日子,就是两个人,几盘菜,你一筷子,我一筷子,聊聊家长里短,聊聊柴米油盐。她要让豫章在她的潜移默化中习惯与她过日子。 就这样,关欣说,豫章听,最多回她一个眼神,一顿饭,就在关欣叽叽喳喳中度过。饭后散步时,豫章回味着刚刚吃饭的过程,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不再是安静无声,气氛轻松随意,还真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感觉了。这个关欣,果然还是不能以常理度之。 第十六章 一路悠悠荡荡,走了三日,关欣终于来到了□□上国的都城,长安城。其实从洛阳到西安,若要快马也就一日就能到,慢一点,一日半也就到了,只是公主出行,车马众多不说,也不可能走太快,那样太颠簸。西安古城关欣曾经过来旅游过,也参观过兵马俑,尝试过西安的特色小吃,那时的西安给她的感觉是土洋结合,既有古都的沧桑也有现代的时尚,不过说到底,跟眼前这个地道的古城,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后世的西安古城远不如现在的长安城那样雄伟壮阔,大气磅礴。 远远的就能看见那高大的城墙,威严的士兵,唿唿作响的旌旗,每一处都透着大唐盛世都城的威严与庄重。而街道上,相较于洛阳,这里更加的繁华,氛围也相当活跃。放眼望去,男男女女,比比皆是,看着装,有世家小姐,有名门贵妇,还有普通百姓,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轻松自如,洋溢着丰衣足食的快乐。白花花,凝脂如白雪,甚为养眼。关欣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瞅,如同土包子进城一样,只恨自己眼睛长少了。哎呦,还有外国人,看样貌肤色有中欧地区的,似乎也有东南亚地区的,还有穿着木屐和服的东瀛人,也有头戴高帽的高丽人。果然是一个民族大融合的朝代,万象更新,朝气蓬勃,不愧为□□上国,看这繁华的街道,各色人种,就能感受的出大国的风范,名不虚传。 这会车里只有她跟暖意,因她时不时的惊嘆,惹得暖意捂嘴偷笑。收回了目光,这有什么好笑的,她不过是感慨一下而已,这要是让你去到我的时代,也许会直接傻掉。「再笑挠你痒了啊。」 第41页 「别,暖意不笑便是。」 「公主是有自己的公主府,还是要跟驸马住在一起?」还是问问正事吧,回了长安,她就不得不去面对一些问题了,比如说豫章已婚妇女的身份。 「公主自己有公主府,每逢初一十五或是去唐府居住,或是招驸马入府留宿,多数时间,公主都居住于公主府中。」 「不需要长期居住于公婆家吗?」关欣好奇的问道。这样倒是挺好啊,乐意去就去,不乐意去,就不去,初一十五才传唤,那看来这两人感情也不怎样啊。但凡喜欢的,不说夜夜笙歌吧,好歹要天天相见啊。 「原本是需要的,公主刚成亲那会也是居住于唐府内,只是公主向来喜静,不喜人多,是以才又搬回公主府,只是每月回去小住几日。」暖意不以为意,反正公主说怎样就怎样,驸马那边又不敢有其他的想法。「日后欣欣姐是要开酒楼的人,还会跟在公主身边么?」她也随着暖心叫了欣欣姐,关欣确实比她们都大,叫声姐姐不为过。 「当然啊,我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殿下在哪,我在哪。酒楼不过是个赚钱的营生,生活起居殿下有你们,其他方面我也不太行,只有厨艺还过得去,莫不如利用这个技能开个酒楼,还能为殿下赚点零花钱,放心,等我赚了钱,一定不会忘了你跟暖心的。」 「那我先谢谢欣欣姐的爱护之意。我同暖心一样,也是十分感激姐姐对公主的照顾,我知道姐姐在这边没有亲人,以后,我与暖心都会把姐姐当成亲姐姐那样看待,还希望姐姐不要嫌弃我俩出身低微。」 关欣抬手捏了捏暖意的脸蛋,「你跟暖心一样,我本来就是当妹妹看待的。以后不要再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话,也不要说什么出身高低,我与你们一样,都是希望殿下好,而且我也没比你们高贵到哪去,日后我们三人就以姐妹相称,如果有人欺负你们,告诉我,我一定帮你们出气。虽然我现在没权没势没钱,但那只是暂时,放心,将来肯定会不一样,最起码不会缺钱。」 「姐姐与别人不一样,我相信姐姐一定可以的。」暖意的直觉告诉她,关欣的将来不是她能想像的。 事实上果然如暖意所说,豫章回了长安的公主府居住。关欣自然也跟着入住了公主府,听说是要有使团来访,六驸马此次协助负责京畿安全防护工作,比较忙碌。也就是豫章回府的那一日,关欣见着一回,并且还是近距离见面,当晚她依然随侍在豫章身边伺候她进食,因为有驸马在,她很自觉的没有坐下一起吃,豫章也没邀请她坐下。趁着空隙她悄悄的打量了一回,长相不错,剑眉星目,很是英俊,或许是从小家教良好,此人看上去很是文质彬彬,至少从外表上看,也算是一个翩翩佳公子,与豫章相配倒也算郎才女貌。而且关欣还看得出,这个唐善识对豫章是有感情的,感情还很深,二人虽不说话,但每每咀嚼的空隙,这个驸马总是会看上几眼自己的妻子,眼中更是透着深情。反观豫章,对于驸马倒不见得多深情,给人的感觉更像相敬如宾中还透着疏离。饭后,驸马爷有暗示留宿的想法,但是公主殿下以舟车劳顿为由拒绝了。这让关欣眼前一亮,看来豫章对这个驸马爷的感情不怎么样,至少谈不上爱,更像是因为是夫妻,所以不得不应对。 长乐公主是守信的,她说回来便着手酒楼事宜,便真的开始着手做,从选址到装修,再到僱佣人员,所有事宜,皆由她来负责,掌柜是长乐派了一个她庄子里的管事过去,人品绝对信得过,而酒楼明面上的老闆,长乐却指定关欣来当,当然没什么事情时,关欣是不用出面的,王掌柜会全权处理好,即便是有什么硬茬子的事儿,长乐也会派人摆平,只是有些时候需要老闆露面时,长乐与豫章就不好出现了,毕竟身为公主,民间开店,有与民争利的嫌疑,被人参上一本犯不上。关欣只告诉长乐想赶在中秋之前开业,便不再操心这些小事,她近来起早贪黑的与从长乐那要过来的匠人研究大事业,她负责给出外在模样的图纸,以及大致的运行原理,剩下具体怎么制作并达到关欣的设定的标准,那便是这些匠人的事。首先关欣急需一台榨油机,这个朝代普遍食用的是牛羊肉,以羊肉为主,做菜也是用羊油在锅里过一圈,味道很重又油腻不好吃,之前她手工榨制了一点菜籽油,但是手工还是太费力又没有量可言,还得是机器来得快。所以她画了图纸讲了大致原理交出去,剩下她的活就是接着画别的图纸。 要不说华夏人的智商其实真的很高呢,这些匠人先是根据关欣提供的图纸做了一个空壳的外形,然后根据空壳一点点的往里装芯儿,竟然也真的让他们装成功了,用了各种的齿轮硬是研制出了一个让关欣比较满意的半自动榨油机,虽然比不上电动,但是比纯手工要好太多。拿出早就热处理过的油菜籽,放入压榨机,齿轮带动螺旋杆,真的出油了,只是量上差了一点,说明挤压力还是不够大,有匠人在旁观测,又拿回去重新改进了一番,果然好过之前,虽然出油量一般,但关欣已经很满足。最重要的油搞定了,第二重要的就是厨师。厨师是外面僱佣来的,关欣不怕被他们学了手艺去,就算传出去也算是她为华夏美食的进化做贡献了,做菜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油的制作方法掌握在她的手里,就不怕被人超过去抢了生意。而她培训的方法也很简单,跟之前一样,她说,厨师来做,做好后她来品尝确定火候,她吃的满意了,这道菜就算成了。 第42页 她也并不是要把这个时代的所有食物全都推翻,她只需推出几道作为主打菜品就完全够用,以后再慢慢增加,才能保证菜品一直在出新,而不是守旧。作为资深吃货,别的不行,说起菜品,脑子里太多了。再每月推出一道硬菜,作为招牌菜,用飢饿营销方式,限量销售,她的酒楼想不火都难。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酒楼装修完成,按照关欣给的图纸,一楼是大堂,四周摆了桌椅,中间留出一块空地,搭了台子,台子的作用关欣的话来讲就是文艺演出。二楼一圈是带隔断的雅间,有带门的封闭式雅间,有不带门只是一道珠帘的半封闭式雅间,雅间外是一圈走廊,然后是一二楼通透的天井,若有表演,在二楼也能看见一楼的节目,可惜只有二层楼,如果再有个三层,关欣还想弄个帝王阁出来,后来一想到这个时代人对于文字的忌讳,这个想法只好作罢,在二楼的最里侧选了一个封闭式雅间留出来,一般情况下不对外开放,留给特殊情况备用。 农历八月十二这一天,关欣的聚贤楼终于开业了,激动的她前一晚一宿没睡,第二天依然精神百倍。一大早就来到酒楼,等待开业的吉时。关欣不怕第一天没有客人上门,因为她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命那些伙计去处散发消息,聚贤楼开业大酬宾,前三天免费品尝菜品,酒水自费,再加上豫章与长乐散发出的邀请函,关欣相信,第一天绝对有客上门,只要第一天有人吃了推出的菜品,之后就不用再担心客源问题。 吉时一到,锣鼓齐鸣,彩旗招展,有着免费品尝的吸引,半城的百姓都来到这里想凑个热闹。一楼大堂瞬间就被坐满,二楼留给受邀来的客人,不对外开放,因此剩下那些没有吃到的百姓,只能在门口排队等候。开始时,很多百姓见排队人太多,有些不想等的已经离开,可随着第一波用完餐的人各个都吃的赞不绝口,恨不得再来一顿的宣传之后,剩下的半城人又来了不少。王掌柜在请示了关欣之后,不得不做了一个强制的规定,就是免费吃过一顿的人,不可以来吃第二顿,一经发现,永不招待。每桌用餐时间不得超过半个时辰,超出时间者取消免费品尝资格,需要自己支付用餐费用。 关欣倚在二楼的栏杆旁,看着楼下的火爆程度,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她本就长得纯良清秀,这会更是笑意不断,为了开业,她特意让暖意帮她梳妆打扮了一番,髮型也从丸子头变成了端庄的髮髻,描眉打扮,涂胭擦粉,从她身边经过的人,无不为她的样貌而驻足,只为多看上两眼,就连与她甚为熟悉的长乐都对她打扮之后的样貌赞不绝口。 「一直听闻此楼的幕后主人为一姑娘,没成想竟是姑娘这样如此美貌之人,在下秦怀道,今日得见姑娘,实在是三生有幸。」 秦怀道?关欣收回目光,打量着眼前人,很年轻,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半大孩子而已就出来搭讪女子了?长相不错,有奶油小生的潜质。可惜,她对男人不感兴趣,对这样的毛孩子更不感兴趣,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唿,并不想多做理会,转过身去,继续看着下面的一楼大堂。大堂中央的台子,她今日特意请了人来表演歌舞,这也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个时代的胡旋舞,节奏欢快,节拍鲜明,特别适合今日的气氛。 秦怀道不死心,许是这姑娘不知道他的身份,「姑娘喜欢这胡旋舞?在下家中舞姬十分擅长这一舞蹈,如有机会,还望能邀请姑娘去在下家中观赏,届时姑娘若喜欢,在下也可把那舞姬送与姑娘。想必姑娘还不知道在下的家在何处,在下家住胜业坊翼国公府,家父是已故翼国公。」 关欣挑眉,表示诧异,这人竟然是秦琼的儿子。虽然你爹秦琼是个英雄,但是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本人是谁,姐姐并不在意,所以,你得意个什么劲啊,即使你袭了爵位,那些功勋也不是你挣回来的,你住在胜业坊很了不起么,姐姐还住在崇仁坊的豫章公主府呢,你国公府再好,还能有我公主府好? 关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不想再听此人磨叽,转身往里面的雅间方向走,那里是她特意给豫章跟长乐留出来的,今天她们要招待友人。也不管秦怀道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路过一间珠帘的雅间,两个着装特殊的人,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看似随意的扫了一眼,两个高丽人,此刻二人正在用高丽语交流。高丽王朝是南韩北朝的古代王朝,她会讲韩语,但是不知道她后来学的韩语在现在用不用的通,为了证实这一点,故意放慢了脚步,凝神听里面人的交谈。由于还是太过吵闹,她也只是勉强听清其中一个人对另一个的称唿,是崔大人,再有一句就是金大人什么时候到。至于那个崔大人怎么回答的,她实在没听清,不过她还能听得懂,说明差异不大,她也就放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她的酒楼能开到高丽去呢,她这门外语还能用得上,还有东瀛话,也许也还有机会用得上,看来还是需要时不时的复习一下喽。 「怎么,秦公子是来拜会本宫的?」 即将走到豫章的雅间门口时,恰好长乐从里面出来,看见关欣迎面而来,自然也看到了关欣后面的尾巴。 「微臣拜见长乐公主,不知公主在此,多有打搅,还望公主见谅。」秦怀道没想到这么巧就碰见了长乐公主,只能暂时放弃先前的猎奇计划,准备告退而走。 第43页 「我怎么不知欣欣何时与秦公子那般熟识了。」见秦怀准备离开,长乐故意的对关欣问道。 「我不认识他,是他上来就在那做自我介绍,我只好来求助殿下了。」关欣故意顺着长乐的话回答,想勾搭她,也要看她背后的人答不答应。 「日后不熟识之人可不必理会,有什么难处,随时可来寻我。」不过是死了爹的公子哥,他爹在世时,兴许还会给他几分薄面,爹都不在了,他不过是一个仗着父辈功勋只知吃喝玩乐的公子哥,有什么资格跟她叫板。 还没走远的秦怀道脸色红白交加,不敢有任何的不满,只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多谢公主的美意,有什么难处,我自当会求助您的,绝不会跟您客气。」关欣笑得像得逞的狐狸,眯着眼,看着长乐。不找你找谁,这酒楼也是你的,还以为你能跑得了啊。 长乐挑挑眉,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感觉被这丫头算计了,这人是越来越不把她的身份当回事了,说话也是越来越没有尊卑之分。她倒也没觉得不妥,反而随意自然些。 「今日菜品,公主与友人可还满意?」 「甚好,来,给你介绍一些世家小姐,都是我与六娘多年的闺友。日后你少不得会与她们经常往来。」 关欣随着长乐一进门,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入目皆是白花花的胸脯,环肥燕瘦,或坐或站,煞是好看,眼睛都快要被晃瞎了。快速扫视一圈,除去豫章,还有五个人,其中一人稍微特殊,因她着装并不是当下贵族女子喜爱的抹胸装,而是跟她平时穿的差不多,类似胡服的衣衫,眉眼间也没有其他女子那样的或娇媚或温婉之态,反而透着一股英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1208:20:43~2020-07-1310:4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无忧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七章 「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姑娘,怎么从前没见过。五娘这去了一趟洛阳,便捡到了宝贝不成。」一个身穿大红色裙装的美人,见着关欣,娇笑着上前欲要捏其脸蛋。 关欣后错了一步,正好躲在本就是在门口处站着的豫章身后。这人很好看,髮髻华丽,肤白貌美,一身艷俗的大红色裙装穿在她的身上,愣是被她穿出了妖冶妩媚的味道,尤其是她那双丹凤眼,笑起来媚而不俗妖而不艷,纤细的腰肢,扭动之间,风情万种,这样的女人,可以用妖精二字来形容,这是关欣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 豫章下意识的挪动一步,正巧挡在了关欣的面前,她当是关欣同她一样,也不爱与生人接触。可惜她虽是高挑,却实在纤细,遮也遮不住,倒是长乐笑着拉住了关欣,又送给那红衣女子一个嗔怪的目光,「欣欣莫怕,这位是河间郡王第三女,昌宜郡主李玉如。」 「郡主好」原来是河间郡王的闺女,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据说她爹可是最爱宠幸歌舞姬的,后院豢养的歌舞姬达百余人,这闺女其他的还不了解,但这豪放劲可真是。。。受不鸟!!! 「这一位是已故蔡国公之女杜敏。」 「杜小姐好」杜如晦的女儿,不知道有没有她爹那样聪明,果断。 「已为人妻,姑娘可称唿为尉迟夫人。」杜敏纠正道。 「对不起,尉迟夫人」果然是一本正经的,跟她爹一个样,关欣暗自揣测。 「这一位是尉迟宝珠,是鄂国公么女,也是敏敏的婆妹。」 「尉迟姑娘好」这闺女可比她爹白多了,也水灵多了。她爹尉迟恭与秦琼两个人可是出了名的门神,小时候可没少见着他们的门神画像,印象里两个人的脸都是黑黑的,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一位是卢国公么女程玉娇」 「程小姐好」关欣多看了她两眼,这个就是在一开始就吸引了她注意力的那个英姿飒飒的女子,原来是程咬金的闺女,虎父无犬女,不错不错,她有种预感,她跟程玉娇能成为好朋友。 「最后这一位是郑国公之女魏淑语,也是我的皇婶霍王妃,辈分虽是不同,却亲如姐妹。」 「王妃好」郑国公,魏徵喽,看来这几位全都是大名鼎鼎的凌烟阁功臣之后,妥妥的官二代啊。或娇美,或纯真,或英姿,或明艷动人,但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气质高贵,靓丽容颜。这几位任何一个拿出去与关欣曾经看见过的所谓的美女相比较,这几位似乎都是占据绝对优势的。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好看的人,身边几乎都是好看的。 挨个介绍了个遍之后,长乐才把关欣介绍给众人,「这位便是这聚贤楼的主人,也是今日这些菜品的研发人,关欣。」 「哎呦呦,小娘子可真是了不得,只是这常日里与灶台为伴,可真真是浪费了这俊俏的小脸儿,不如与我回家去,本郡主自不会亏待了你。如何啊?」昌宜郡主婀娜多姿的走过来,单指挑起关欣的下巴,临了还捏了一把。 被调戏了,好想反调戏,可是不行,身份不允许,好憋屈。可「报仇」的方法不一定非要迎难而上,关欣用她那纯良的脸,配上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贴近豫章,扯着她的袖口摇了摇,「殿下。。。」带着委屈,「我。。。」 豫章是真没想到关欣会是这副委屈模样,这人明明不是这样胆怯的,当初吓唬她的劲头哪去了?可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吧,还真就不忍心了,「莫怕,昌宜逗趣而已,不会真的为难于你的。」 第44页 长乐既然特意的把这些人介绍给她认识,想必都是关系匪浅的闺蜜,目的大概是希望在以后的经营中,不单是伺候好这些人,也是要跟这些人搞好关系,对酒楼必定是有益无害。她当然不会认为这个昌宜郡主真的会为难她,只是想看看豫章会不会护她而已,结果很满意,于是她得寸进尺了。有些人蹬鼻子就能上脸,显然关欣似乎也在此列,就见她又靠近豫章一点点,歪着头贴近其耳朵,近的能看清豫章耳朵上的小绒毛。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的说,「我知道她在逗我玩,其实我好想调戏回去,就怕给你们惹麻烦。」 「噗。。」尉迟宝珠一口水喷了出来,杜敏急忙拿了帕子为其擦嘴,脸上也是忍俊不禁。 程玉娇眼睛发亮的看着关欣,这人有意思,比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娘子们有意思多了。除了昌宜郡主,其他几人无不捂嘴偷笑。长乐更是笑得得意,「一向无往不利的昌宜,今日可是碰见了一个对手。」 豫章因关欣的靠近而不自在,又因这些人的反应,一时间分散了注意力而忘记躲开。关欣悄悄的吸了口气,想把那股幽香吸进肺里,慢慢回味。这是第一次如此靠近豫章,真的要感谢那个昌宜郡主。动作不宜明显,只是一下下,快的连豫章都来不及发现,她便直起来身,去了那份胆怯,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众人。 李玉如的爹李孝恭,不知道是早年间太过劳苦,还是真的就看透了官场,总之在其晚年,纯纯的是一个享乐主义的逍遥王爷,府中歌舞姬百余人,李玉如从小耳濡目染,也是个地道的享乐派,在她的身上充分的体现了唐王朝的特性,融合,包容,开放,前卫,她虽已嫁人,可一点都不耽误她享乐,府中的歌舞姬,伶人可是不少,最重要的,不论男女,只要是美的就来者不拒,说白了,这是一个男女通吃的主儿,公开的秘密,大家见怪不怪。所以她才会在刚看见关欣时,忍不住的逗趣一番,没成想,这个人竟然敢在众人面前如此回敬她,顿时,兴趣大起。 「小娘子要如何调戏我呀。」昌宜眯起的丹凤眼中散发着兴趣的光芒,对于被调戏不以为逆,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呢,转身坐在凳子上,一身红裙,裙带飞扬,风情万种,魅惑众生。 关欣从她的眼睛里,似乎看见了同类,都是见到美女眼睛放光的德行,笑着说道:「郡主娘娘如此芳华绝代,能得郡主垂青,自然是三生有幸,不过可惜,我此生已经註定,生是六殿下的人,死是六殿下的鬼,怕是要让郡主失望了。」 豫章惊讶的看着关欣的后脑勺,她自认没做什么值得关欣如此效忠的事,脑中突然闪过那一晚,月光下关欣郑重的神情与话语,心咯噔的翻了个个,但愿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六娘,你是做了什么,让她如此死心塌地的追随你,快说出来,让我等姐妹也好去收个如此玲珑的可人儿。」 「秘密哦!」关欣故作神秘,「殿下咱不告诉她们,让她们猜去。」 昌宜挑眉,目光在关欣与豫章两人身上来回逡巡,以己度人,若有所悟的抬抬眉毛,是她所想的那样吗?关欣毫不示弱的与她对视,没有躲闪,也没有心虚。又不太像,如果真是,那就太好玩了。一向矜持守礼的六娘如果养了个面首,这面首还是女人,那将会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好期待哦。 众美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把所有的目光都对准了豫章,弄得豫章好不尴尬。 「管她因为什么,我看你们啊,还真就应该庆幸我与六娘收来这么个小娘子,不然你们哪里去尝到如此美食,昨日里我与你们说的故事,可也是出自她口,宝珠,昨日你不还说要当面敬她一杯酒,好让她多给你说一些好听的故事,今日你可不就有机会了。」长乐岂会看着她家六娘尴尬,立马为其解围,把祸水再一次引给关欣,这个关欣简直坏透了。 「哦,对对,快,嫂嫂把我的酒杯拿过来,关姑娘,宝珠敬你一杯,何时有空可否再给我讲些有趣的故事。」尉迟宝珠扑闪着大眼睛,一副纯真的模样,今年她不过十六岁,已有婚约,还未成亲。能进到这个闺蜜圈子,全是因为杜敏。众人也因着杜敏的面子,待她如同妹妹。 关欣对这种萌妹子也是爱护有加的,「这有何难,我准备把我知道的故事,挑上那么几个写成话本,届时找些说书匠放在这楼里说给大家听,尉迟小姐想听故事了,直接来楼里便可,诸位皆是二位公主的挚交好友,我自当会用最好的位置,最精緻的菜餚来招待诸位。借着尉迟小姐这一杯酒,我敬诸位夫人小姐,他日诸位佳人前来,我关欣倒屣相迎。」 「好啊好啊,什么时候开始写话本,写好了可一定要告诉我啊。」尉迟宝珠拍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那不如各位把想听的类型告诉我,我优先写各位想听的,我猜程小姐一定是想听侠客仗剑天涯的故事,而尉迟小姐应该是想听山野志怪的故事,剩下三位我就猜不准了。」 「对的对的,你怎么知道。」尉迟宝珠两眼放光。 程玉娇虽然没说话,但是灼灼的目光已经暴漏了答案。 「你不防大胆猜测,猜准了,本郡主包你一个月的席面。」关欣是越来越对她口味了。 「那敢情好,为了酒楼的生意,我也得绞尽脑汁啊,我猜郡主想听美人逍遥红尘的故事。」昌宜明显是个浪荡不羁的纨绔,这样的人最想的就是恣意潇洒,无拘无束。 第45页 昌宜的玉手拍了两拍,「不错不错,本郡主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今日起,一个月内,本郡主会天天光顾你这聚贤楼,小娘子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关欣自当尽力而为」关欣把目光挪向剩下的两个,「不知王妃娘娘与尉迟夫人,想听什么样的类型。」 「无妨,皆可」魏淑语笑笑,许是受了父亲的影响,她最喜欢史书,因此话本故事,她倒是随意,无所谓喜欢不喜欢。 杜敏性格耿直,又不太善言辞,见除了两位公主,就剩她一个没说,摇摇头,「我也无妨,随意就可。」她的喜好有点特别,不好启齿,她喜欢看刑狱办案的,而她最想看的其实是大理寺的办案卷宗,但是这个怎可让她轻易翻看,所以其他的故事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聚贤楼连续三日天天爆满,虽然菜品免费,可酒水自费,这个收益倒也没让酒楼亏损太多,第四天时,一切收费正常,但是因着菜品实在好吃,两个用餐时间,酒楼生意依然座无虚席。为了让酒楼的文艺演出不至于太单调,关欣规定,以七天为限,每七天一个轮迴,单日的节目是说书匠来说讲她写的话本,双日为歌舞表演,第七天是市井杂耍。说书的时间定为单日的晚餐时间后,届时只供应酒水瓜果,没有菜品,俨然从酒楼一下子变成了茶楼,两不耽误。 短短三天,聚贤楼在整个长安城都出了名。长乐看着收益的帐本,甚为满意。关欣却不知足。算算她来到这长安城半个月的时间,大体的情况都已经摸得差不多,长安城一百零八坊市,聚贤楼不过是崇仁坊里小小一座酒楼,当初选址,长乐的目的是不要离府里太远,方便她与豫章。但是整个长安城最繁华的平康坊,才是关欣的最终目的,那里酒肆妓馆林立,是所有达官贵人,商贾巨富最爱流连的地方,也是外贸交易最活跃的地区,不单有本朝人光顾,就连那些外国人也是流连忘返,乐在其中。 关欣想在平康坊里再盘出一个店面,专门做茶楼,说书听曲品茶,她想推广淡茶,而不是重口味的茶饼。当然选择在客人,爱喝什么喝什么,她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跟她一样喝清茶,这都是钱。 长乐有些犹豫,毕竟作为公主是不许民间开店与民争利的,可她也清楚,那些商铺酒楼的背后,多少都有些达官贵人的影子,只是没人细纠罢了,聚贤楼在她的崇仁坊里,量谁也没有那胆子去她的地方闹事,可在平康坊就不一样了,她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开业的第三天,也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这是一个在百姓眼中仅次于春节的重要节日。这一天不仅百姓要过节,皇家子女也要过节,今晚关欣不用特意为豫章准备晚饭,因为她要带着唐见日去皇宫里过节。一大早,跑完了步,见到四岁的奶娃娃站在豫章的院门口,边揉着眼睛,边打哈欠。萌的关欣一脸的姨母笑,跑上前抱起唐见日吧唧亲了一口。「小公子怎么起的这么早,可是肚子饿了?」豫章早都跑完了,她这是按照自己的量又多跑了几圈。 唐见日双手搂着关欣的脖子蹭了蹭,「欣姨早安。」 那副依赖的模样更是让关欣喜爱的不得了。这是豫章的儿子,也可能是将来埋她的人,关欣是真切的希望跟这个小傢伙搞好关系。 「小公子早安,你母亲呢,你怎么自己站在外面。」 「母亲在梳洗,我在等欣姨,肚子饿了。」唐见日喜欢这个欣姨,不仅能给他讲好听的故事,还能陪他愉快的玩耍,重要的是还能做出很多很多他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膳食。 关欣放下唐见日,揉了揉他肥嘟嘟的小脸蛋,「好好好,欣姨这就去给你做早餐,你回屋子里面去等好不好。」 「好。欣姨你快着些。」说完唐见日蹬蹬蹬的就往屋子的跑去。 关欣伸了个懒腰,做个深唿吸,厨房走起。 吃过早餐送走了这对母子,关欣才悠悠荡荡的往酒楼的方向走,时间还早,楼里才刚刚开始开门打扫,王掌柜看见关欣笑着上前打招唿。 「姑娘早啊」 「王叔早,这两日辛苦你了。」关欣站在二楼的栏杆旁,看着下面忙着擦拭桌椅板凳的几个店小二,回身对王掌柜说道:「今天中秋节,跟大傢伙说上一声,咱们今天只营业半天,午饭的饭时过后,收拾干净就关门吧,这两天大家也累了,晚上早些回去与家人团团圆圆的一起过个节。再从帐上支些钱出来,跑堂伙计每人三十个铜板,后厨师傅每人五十个,王叔你一两银子,帐目记录清楚就行。」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咱这还没正式营业,已是入不敷出,怎么好再这样赏赐下去。」王掌柜是个老实人,一心为主人家考虑。 「没关系,听我的,咱们这个酒楼以后会日进斗金,不会差大傢伙这点赏赐的。你跟大傢伙说,以后只要安安心心,勤勤恳恳的在这里工作,我关欣不会亏待了大傢伙。今天大家就回家好好过个节。」 「是是,那老朽就代表众人谢姑娘的赏赐,老朽这就下去告诉大傢伙这个好消息。」王掌柜一路小跑,想尽快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众人。 别小看这几十个铜钱,在贵族家里,这些铜钱不过是九牛一毛,有钱有势的人可能为了一场消费一掷千金,可普通百姓,一年也不过是收入数千钱,折算成银子,也不过是几两而已,一千钱是一贯也就是一两,百姓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就是三四两,多的五六两,十两都是高收入的家庭。一斗米三四钱,她这随便一个赏赐下去,若是只买米,要够一家人吃上好些天了。 第46页 关欣坐在二楼那个备用的雅间中,趴在窗户上,眼睛扫着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听着一楼那几个伙计兴奋的哄闹声,嘴角向上翘起,她没有亲人可以团聚,但是能让别人幸福的团聚也是一种功德。 咦,有美女哎,呦,不错,还是善良的美女。虽然一身男装,可她那双火眼金睛怎会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身着男子衣装,绸缎青衫,腰系一根暗色带子,脸部线条柔美,一双美眸似一汪泉水,清澈透明,樱红的嘴唇泛着笑意,从关欣的角度看过去,阳光下的美人,肌肤肤白似雪,微笑间,腮边还有个不深不浅的酒窝,灵动妩媚。这妆扮的也算走心了,胸口倒是真看不出来,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穿身男装就是男人了,都当别人是傻子吗?只可惜她的脸实在是艷丽好看,就算穿了男装也挡不住是女人的事实。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看样子倒是不常出门,这眼花缭乱的模样,跟她刚刚进城时一个样。目光一直追随,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把目光又转向他处,一趴一上午,午饭的饭时到来前,关欣站起来扭了扭有些酸疼的腰,准备下去帮忙。 待她去后厨嘱咐一番回到柜檯前,不经意的环顾一周,眼前一亮,刚刚的那个女扮男装的美女就坐在窗边的位置。从柜檯里拿出一壶酒,两个杯子,来到美女的桌前放下,「这壶酒我替刚刚那位老人谢谢你。」 美人有些茫然的抬头,随即恍然,「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谈感谢,姐姐严重了。」 关欣想吐血,还真是男的,这么美的脸,怎么能是个男人呢。远处没发现,近处一看,有喉结而且声音也是男人的,艾玛,可惜了。可送都送了,也不好再拿走,「就算是举手之劳也不是人人都愿伸出这援助之手的,公子善心,必有福报,这壶酒也算是福报之一,望公子不要拒绝,公子请慢用,民女告辞。」 陆续开始有食客进来,关欣开始忙碌起来,那个美人公子的小插曲也已被她忘掉脑后,等她再想起来时看过去,那一桌早已换了其他的食客。真是有些可惜,那样的容貌就该是一个美貌的女子才对,还真有男生女相的美男子哈,不需浓妆勾勒,没有滤镜美颜,就那么素净自然,可惜可惜! 忙过饭口,给众人放了假,她让厨师给她炒了点花生米,又炒了点蚕豆,拎着回到公主府。府里静悄悄,大部分的人都回去与家人团聚,倒是有人叫关欣一块过去,不过都被她拒绝了,人家一家人团聚,她去算什么,多尴尬。还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暖心暖意也不在,她们陪着那对母子进宫了。暖心本来让她去随侍,她才不去,皇宫有什么好的,吃不好喝不好,还要时时的看人脸色,人家吃着她看着,人家坐着她站着,哪有现在这样自在。 去豫章的酒窖里拿出两坛酒摆在院中的石桌上,再把炒好的花生米跟蚕豆也摆好,就等入夜来个喝酒赏月,幸甚至哉。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里面的那些之后牵扯匪浅的人名儿,大多都是杜撰的哈,别较真儿,但是霍王妃魏氏这个是有真人的,只是名字没有记载,我给她起了一个,别计较哈! 第十八章 月亮升起来时,关欣也在桌前坐好,她多拿了好几个酒杯,虽然家人不在,但是她还是把酒杯摆上,就当她们是在的,除了她的,多摆了四个,有爸妈和关敏的,最后一个当然是给豫章的。 把所有的酒杯倒满,端着自己的酒杯挨个的撞杯,一个人自言自语,「爸爸,妈妈。姐姐,还有玉玉,我想叫你玉玉,这是属于我的专属称号,祝大家节日快乐,幸福安康。」说完举起酒杯干掉。吧嗒吧嗒,味道不错,酒精度数不高,也就二十左右度,隐隐的有股桂花的香气,不愧为桂花酿,味道确实不错。不过这个度数要喝醉她,这两坛好像不太够,她今晚想喝醉。于是又跑去酒窖再拎出一坛桂花酿,又翻出来一坛葡萄酒,还不嫌费事的去冰窖拿了些藏冰过来冰着,一会就可以喝到冰镇葡萄酒。一个人赏着月亮,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不知不觉中,就月上了中天,第二个酒罈中的美酒也所剩无几。 豫章在宫中用完宫宴正准备去往唐府,今日是十五,按例她是要去唐府留宿的,况且又是中秋,只是在途中唐见日的一句话让她改了主意。唐见日早已有些睏倦,蜷缩在母亲的怀中,揉着眼睛,「母亲,我不想去祖母那。」 「为何?」豫章拿下唐见日的小手,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背。 「祖母家里没有欣姨做的点心,我们回去把欣姨接上一块去吧,今天不是过节吗?皇爷爷说是家人团聚的日子,欣姨一个人在家,都没有人跟她团聚,会不会孤单啊。」 豫章诧异,这才几日啊,连她儿子都被那关欣给收买住了。又一想,孩子说的没错,关欣此刻心中想必是孤独的,毕竟在这里她一个亲人都没有,承蒙人家多日的细心照顾,豫章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再加上她也不太想去唐府,所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别了驸马,调头回府。但毕竟是中秋,团聚的日子,便让暖意陪伴唐见日随着驸马去了唐府,她则是带着暖心回了自己的公主府。 公主府的布局与洛阳别苑不一样,那时候她们是两个院子,现在却是在一个院子,豫章睡在主屋里,暖心暖意再加上关欣睡在侧面的厢房中。所以豫章一进院门,就看见院中纳凉的石桌上已经有些醉意的关欣,在对月说话。豫章不禁觉得她回来的有些多余了,人家一个人也挺会找乐子,喝酒赏月,倒是自在的很,也享受的很。 第47页 三坛桂花酿已经喝完,那一坛冰镇葡萄酒也喝进去了小半坛,关欣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彻底醉酒前的迷离状态,迟钝的感官根本就没发现站在院门口的豫章,还在那举着杯子对月讲话。再说她之前就已经知道,今晚豫章不会回来,因为今天是十五,这让她的心有些不舒服,但却没办法,所以这也是她想喝醉的原因,正所谓借酒消愁嘛。 此刻的关欣自己喝嗨了,熟悉她的人看见肯定会发现她已经醉了,但是她自己却觉得她没有醉,就像所有醉酒的人都觉得自己还清醒一样,「爸爸,妈妈,姐姐,你们还好吗?我想你们啊!你们要好好的呀,我在这里敬你们一杯,干了!」关欣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拎着酒罈子,喝完再倒满,动作娴熟的一看就是这一晚上没少这么干。 豫章刚刚还觉得自己回来的有些多余,这会听见这样的话不禁暗暗的嘆了口气,看来看似开朗的关欣内里却并没有表现的那样不在意。打发暖心去铺床,这人一看就是喝多了,得让她赶紧睡下,不然醉倒在这里,她们两个人可抬不动她。 关欣又举起酒杯,看着月亮,「嫦娥啊,你一个人守着那么大一座宫殿,你孤单不?巫刚啊,你咋那么完犊子啊,喜欢嫦娥你倒是追啊,天天砍你那颗破树能娶到老婆吗?你陪了她几千年,都没能娶到她,我鄙视你啊,如果给我几千年的时光,孩子都能满地跑啦。」 豫章听着这人醉话连篇,不禁失笑,给你几千年,你也不能让嫦娥给你生个孩子出来。 关欣正在感慨,听见身后似乎有人笑了,目光直勾勾的转过来,剎那间笑意灿烂如花,「玉玉,你回来啦。」关欣的理智早都被这几坛酒沖得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剩下的只是心中的本能。 玉玉?那是谁?这是把她认作了别人啊。见这人是真醉了,豫章少了几分偷听的尴尬,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关欣又开始了自言自语模式。 只见她在那连连摇头,眨眼,见豫章一动没动,便嘟囔道:「看来我是醉了,醉得都出现幻觉了,玉玉去皇宫了,晚上也不会回来,她要去陪她那个驸马爷呢,呵。还是喝酒吧。」最后这一个呵,嘲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仰头干掉杯中酒,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看来这个玉玉是真的在叫她。豫章纳闷,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名字,她怎么不知道。但关欣那最后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她去驸马府有什么不对?眉头渐渐皱起,还喝,再喝就真的醉了。刚要上前去夺酒杯,却在伸手的那一刻停了下来,借着明亮的月光,她看见了在关欣眼角的泪水。哭了?是因为想家了?还是因为她?可她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难道是因为驸马?她真的想要接近驸马?想不通,但是却不能让她再喝下去了,再喝下去肯定是要醉倒了。 关欣愣住了,喝着喝着,酒杯没了!睁开眼睛,视线被泪水煳的有点模煳,眨巴两下,嘴角泛起笑意,笑意还越来越大,可能是酒壮怂人胆,她平时肯定不敢做的事儿,现在她没有任何犹豫的上前,手指抚上豫章的脸,不相信是真的还戳了戳,「原来不是幻觉,你真的回来了啊。」关欣开心的抱住豫章,额头还蹭啊蹭,但是她比豫章高那么一点点,所以她需要微微的弯一点腰,双手搂着豫章的脖子,「玉玉是回来看我的么?」,声音跟平时完全不一样,软软糯糯的,像在撒娇。 豫章整个人承受着关欣的重量,她哪里承受得住,被酒疯子蹭的也很别扭,尤其是脖颈处的唿吸,让她更是不舒服,赶紧拍拍她的背,「喝多了就回去睡觉。」 「不要,我还没喝够。」关欣松开豫章,晃晃悠悠的回到桌子边,又拿起一个酒杯,酒杯她多的是。「这个葡萄酒很好喝啊,玉玉要不要尝尝,我冰过的哦。今天过节,我给你念诗听啊,你看像不像现在的我。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怎么样,像不像?呵呵」说完,又倒了一杯喝下去,喝完还打了个酒嗝。 豫章看的无语,这酒杯抢的好没意思。有些气恼的把手里的杯子置在桌子上。关欣以为豫章也要喝,还特殷勤的晃悠起来给人家斟满了,「尝尝,可好喝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到逢年过节,我们全家人都会一起小酌几杯,我酒量是最好的,每次都能坚持到最后。呵呵,小时候学那些诗啊词的,喜欢却不懂其意,今天啊倒是理解得透彻,却再也见不到她们了。我跟你说,不久的将来会有一个叫李白的诗人出现,他可厉害了,他写的那些诗啊词啊的,都特别特别的好听。我再给你念一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姑娘,呃,不是,是低头思故乡,思故乡。呵呵」关欣抹了把眼泪,又喝了一杯。 豫章同情关欣的同时,却也让她抓住了那些话中的疑点,不是双亲不在,哥嫂不仁?可刚刚那些话里的意思,明明就是双亲还在,也没有什么哥嫂,倒是有个姐姐,不久的将来,你怎么会知道呢?关欣啊关欣,枉你聪明伶俐一回,殊不知酒后吐真言,把你自己的谎话给揭穿了。 「父母身体可还康健?」豫章索性坐下来,难得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好着呢,老关同志天天喝茶遛鸟,关夫人就健身练拳,他们夫妻两个潇洒着呢,就是苦了我跟关敏,天天做苦逼的小白菜,上班挣钱养家。」关欣丢进嘴里一颗花生米,再滋熘一口酒,好不惬意。 第48页 豫章看着关欣这样惬意自在,也忍不住的吃了一颗花生米,喝了一口葡萄酒,果然不错,比宫中那些美酒珍馐要入味的多。 关欣看豫章也喝起了酒更是开心,赶紧的又给斟满。「怎么样,感觉不错吧,比宫里的宴会好吃吧。虚头巴脑,吃不香喝不好,真的没什么意思,还是在家自在啊。」 豫章心中表示贊同,她也不爱那样的场合,却不得不去应对,属实没有在家里这样自在。「刚刚听你喊玉玉,为什么?」豫章要开始套话了。 「因为你叫李青珏啊,珏不就是两块玉么,玉玉,好听还好叫,多亲切,而且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称唿,多好。」关欣手托着下巴拄在桌子上,看着豫章痴痴的笑着。 豫章的眉头再一次皱起,「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我啊,做网游开发啊,我家有一个网游公司,但是那些操心的事儿都有我姐去处理,我就大部分的时间负责吃喝玩乐,嘿嘿,那时候的日子不要太爽哦。我当时为了找你,认识了好多女人,可惜她们都不是你,我亲她们的时候一点都不激动,也不喜欢,后来我被噼到这里来啦,为啥到这里来,因为你在这里啊,你都不知道我走了多远,一千多年,吓人吧,我是从一千年后的时空穿越过来,只为找你,你说你有多荣幸。所以要对我好一点哦,我再也回不去了,在这里我就只有你了,只有你了……」说着说着关欣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豫章还有好多话要问,偏偏这会睡着了,话才说了一半啊,什么叫一千多年,什么叫只为找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关欣,关欣,醒醒,要睡也别在这里睡啊。」豫章去拽人,可她的力气哪里拽得动,只好叫暖心出来一起帮忙,好不容易把人扔在了床上,累得豫章气喘吁吁,扶着柱子直喘粗气。等暖心帮忙脱了鞋盖好被子之后,豫章语气郑重,「今晚关欣说的那些醉话,你就当没听见,谁都不能说,包括暖意。」 「是,奴婢省得,夜深了,公主也去休息吧。」暖心心里苦,但她不能说苦。她是一个能保守秘密的人吗?听见了还不让说,好憋得慌,她宁愿跟暖意换换,去唐府陪小公子。 豫章这一夜睡得不甚踏实,总是会想起关欣的那些酒话,但是能辨别的出,这一次关欣醉酒讲出来的,应该都是真的了,但是可能吗?跨越千年来找她?为什么找她?她何德何能?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关欣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都快中午了,才清醒过来。揉揉有些发胀的脑袋,昨晚她是怎么回来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似乎看见豫章了,不应该吧,她不是应该去唐府了?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觉得精神了点,出了房门,看见正屋的房门是开着的,再往开着的窗户里面看了看,有人影,回来的倒是挺早。关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抻了抻胳膊腿,让自己精神了点之后,才往正屋去。石桌上的东西已经不见了,想来是被收拾掉了。 「殿下回来了啊,回来的倒是挺早,还以为你会待到晚间才回来。」 「嗯」豫章只是抬眸瞥了她一眼,便继续写字。 关欣讨了个没趣,一扭头见暖心正与她使眼色,一脸茫然,啥意思啊? 看关欣一脸懵的神情,暖心直翻白眼,这个笨。只得用嘴型,无声的说道。「昨晚。」 昨晚?昨晚就回了?我去,关欣张大了嘴,昨晚那不是幻觉?真是豫章回来了?赶紧回想昨晚有没有不妥的地方,我去,想不起来了,真喝断片了。就记得好像说了很多话,但是说啥内容了就完全没印象了。看豫章这幅带搭不稀理儿的样,八成是昨晚说了啥不该说的话,唉,醉酒误事啊,谁能想到她会突然回来呢,不是说好去唐府了么。 「殿下这字真好看,俊秀飘逸,自有一番风骨,字如其人,果然字美人更美。」关欣没话找话,想拍个马屁总是没错的。 「不敢当,姑娘谬赞了。」豫章回答的相当敷衍。 关欣搓了搓手,尴尬的笑道,「没想到昨晚殿下会回来,所以喝多了点,要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殿下不要跟我计较,下次保证不偷喝殿下的酒了,也不会在殿下的面前喝酒失礼了。」 「无妨,酒买来就是让人喝的,你喜欢喝就喝,我这公主府不差你那几壶酒钱。」 豫章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动,听在关欣的耳朵里理解成豫章确实在生气。不是因为酒,就肯定是她说了啥,惹着人家了。看了看暖心,「暖心小姐姐,麻烦你去帮我煮点醒酒汤呗,头有些疼,拜託。」关欣双手合十,想让暖心出去,她要单独认错了,暖心在,好多话不能说,也不好意思说。 暖心看了看豫章,主子没抬头,想来也是同意她出去的。昨晚那些话,她也真的不想再听了,听了不让说,太憋得慌。「好的,你等等,公主那奴婢先出去了。」 等暖心一走,关欣立刻弯腰趴在书案上,歪着头,想看着豫章的脸,她要看着她的脸说,不然就很难捕捉到情绪的细节。 「殿下在生气?是不是我昨晚醉酒说了什么冒犯的话,你别当真,都是酒话,您要是觉得不解气,可以打我两下啊,别打脸就成。」 豫章放下笔,坐直身体,冷着脸。「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跨越千年来找我是什么意思?你之前说双亲已故,兄嫂不仁,可事实上你非但父母健在,也没有兄嫂,只有一个姐姐,对也不对?」 第49页 好想找块豆腐撞死,竟然说了这么多?豫章每说一句,关欣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谎话彻底被揭穿了,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没事儿喝什么酒呢,喝就喝呗,喝那么多干嘛,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怎么,还想编些新的理由来搪塞我吗?」豫章见关欣一直不回答,冷笑的问道。 「不是不是,我没想骗你,我最不想骗的人就是你,只是有些事情,我真的不能说,请你原谅。」 「那你捡着能说的说说看,我再考虑考虑原不原谅你。」豫章依旧不妥协。这一次决不能让她轻易矇混过关。 关欣揉了揉太阳穴,鼓鼓的疼,赖谁呢,活该啊!「那我回答你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我为什么说是来找你的。因为命中注定我必须要来找你。你先别忙着生气,我这么说是有我的理由。」 关欣刚开口,豫章就忍不住想要发作,又拿做梦那一套来忽悠她吗? 「我在来之前,收到了一封信,说出来你肯定不信,那封信是我自己写给我对自己的,就是将来的我,写给了现在的我。」果然,把豫章绕蒙圈了。看她那皱眉凝思的样子就知道是没听懂。「这么跟你说吧,我的出现就像一个轮迴,我註定了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你的面前,然后在这里一直生活到老,时间慢慢流失,当歷史走过一千年之后的某一天,那时还有一个我,收到了在这里生活的我留下的那封信,然后再一次穿越过来,就像一个圈,我是起点,也是终点,不停的一圈又一圈,我跟你的缘分是周而復始的,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豫章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她真的没太听懂,却又好像理解了一点点,怎么能有如此怪异的事情发生在她的面前。「你继续说。」 「嗯,我收到了那封信,信上说我在某一天会遭雷噼,然后来到这里,信上还写明了要找一个叫李青珏的女子,因为她对我接下里的人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让我要在找到你的那一刻起,好好爱之,护之。开始我也是不信的,可事实上就是我真的来了,并且那么巧合的出现在你的面前,然后我知道了你就是李青珏,后面的事情你都看见了,这就是我说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你的全部内容。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真相。你和我就是冥冥之中註定的缘分,躲也躲不掉。」我愿与你一直周而復始下去。关欣灼灼的看着豫章。 「为什么要找我?」豫章并没有完全被绕进去,这个问题关欣其实并没有说清楚。 「是啊,为了什么呢?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一定是你呢?所以我会一直跟在你的身边,直到我死去,到时候我想我就知道为什么一定是你了。」关欣含煳的说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她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现在还不是说嫁娶这样的话的时候。 「你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空气没有现在好,人心比现在复杂,但是科技很发达,人也很自由,男女平等,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不一样,就是歷史发展到那个节点,人类的科技也必然会发展成那个样子,都是歷史的必然,就像当年的秦始皇怎么会知道,未来的大唐王朝会发展成亚洲第一强国呢?秦朝是歷史,大唐盛世是未来,对我来讲,唐朝是歷史,我的那个时代是未来,再往后发展,我那个时代也会成为歷史,会有新的时代出现。」 「那这样说来,你知道很多将来的事情?」 呃。。。到底还是说到这个上面了,关欣揉了揉鼻子,「不聊这个可以吗?佛曰,不可说。」 「呵,狡辩。」豫章嗔怪的哼了一声。 豫章总算是露出一个笑容,关欣松了口气,趁热打铁,绕过书案,蹲在豫章的面前,双手抓紧豫章的双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说真的,殿下,千万要替我保守秘密,不然我真的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你想,如果有人知道了我能知道未来会发什么事情,会不会就会对我起歹意。我不说,肯定会受尽折磨,可我说了,万一改变了歷史,那我就是歷史的罪人。」 豫章想要把手抽出来,但是无果,凝眉不悦,「注意你的言行,不要以为你说了那些话就可以为所欲为。」 关欣讪笑的松开手,站在一边。 「你真的知道?」 「我不知道,重点是我不知道。你能把一千多年前的事情都说出来吗?不能吧,我也一样,就算我学过歷史,那也只是皮毛,我怎么可能事无巨细的全部知道呢,我又不是神仙。可就怕有人做文章啊。」 「你这样说也有些道理。只是我如何才能确定,你说的都是真话呢?」豫章才不笨,没准这又是一个匪夷所思的谎言呢。 「哎呦我的姑奶奶呦,你怎么还不信呢,那我说一件还没发生的事情,等真的发生了,你就能确定,我是不是说谎骗你了。今年是贞观十四年,让我想想啊,哦对了,我记得好像有个叫什么鬼,还是鬼什么的国,要来朝拜,应该是为求我朝庇护,甘愿当我朝的附属国。具体时间不记得了,反正事情是发生在今年。」当初临阵磨枪的时候,要不是这个国家的名字带个鬼字,她都不见得能有印象。 「还说你不知道?」豫章哼笑。 晕,被套路了,关欣欲哭无泪,「我的殿下哎,我又不是傻子,偶尔有印象那么一两件也很正常吧,你难道就不能说出两个歷史的故事或者事件吗?只要看过史书的人都好歹都能说出几件史实吧。」 第50页 此话有理。豫章决定暂时相信她,真与假,左右不过还有半年的时间,到时候自然就会尘埃落定。「你出去吧,我想安静一会。」 「哦」关欣松口气,出了门口直接坐在门槛上,无语望苍天,雅正温润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一个个都是千年的狐狸,竟然还会套路她。 作者有话要说: 看评论里说更的太慢,但是码字真的会掉头髮的,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变成地中海。。。 给我的头髮一条活路吧。 掉头髮主要原因在于我睡眠不好,码字之后总是想着接下来的情节,睡眠就更差,so,一天一章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第十九章 距离中秋那晚过去了好几天,豫章再也没提过第二天她们的对话,关欣自然也不会傻到再去提起这个话头,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关欣暗中观察了好几天,豫章确实没有再追问下去的意思,她就安心了不少。再问下去,保不齐她就有啥说啥了,毕竟现在事情挑开了,她不想再编故事来矇骗豫章。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友该做的事。 豫章这里算是又闯过一关,眼下重要的还是挣钱。以前她不愁吃,不愁穿,现在想要积攒这些东西就全要靠自己。上回跟长乐提起的茶馆之事,她一直都没忘,酒楼生意如预期想的那般好,茶馆也该趁热打铁提上日程才行。可问了两回,长乐都没有给出明确答覆,这让关欣有点着急。gg效应很重要的,现在趁着酒楼的余温还没散去,正是应该推出茶馆的好时机。 「观你眉头紧皱,默然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酒楼有了什么难处。」豫章放下手中的茶碗,问着在那好久不说一句话的关欣,这么沉默,一点都不像她的性子。 关欣为豫章又续了茶,难得她今日闲暇,没去酒楼,没写话本,心烦,只是想安静的陪着豫章喝喝茶,聊聊天,只是有心事的她,难免有点心不在焉。「殿下觉得这茶如何?与之前那些茶饼相比较,哪个更得你青睐。」 「自然是这清茶更为喜爱些,淡雅幽香,韵味悠长,唇齿留香。」豫章是越来越喜欢这清茶的味道,近日更是每日午后,都会沏上一壶,慢慢品味。 「我相信会有许多的文人雅士会有如同殿下一样的感受,只是他们并没有机会喝到这样的茶,所以我想把这么好的茶推广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茶也可以这样喝,这样喝茶才更有韵味,我已经把想法与五公主说了,但是她还在犹豫。」 豫章细一思量,就知道长乐在顾虑什么,「你不熟悉我朝律例,是以无法体会到阿姐的难处,若阿姐真的想做,会想到解决办法的,你只需等上一等,莫急。」她无所谓,只要阿姐想做,她便陪着去做。 「好吧,你们身份原因,顾虑多,也是常情,还有一事,这茶自然是需要懂茶的人才能把茶的芬芳充分的沖泡出来,所以一旦茶楼开业,这泡茶人尤为重要,总不能我天天去那边给人泡茶,只是这人选上有些难,我本意是找一些心灵手巧,能说会道,最好有些才艺的貌美女子来做统一的培训,就是不知道去哪找这样的人。」 「这有何难,阿姐府中养了一批歌舞姬,其中不难找出你需求的人。」 关欣一拍大腿,她愁了一天的事情,被豫章轻描淡写的就给解决了,是她进了一个误区,只想着正规招聘,完全忘记了,这是哪里,唐朝啊,权贵在上的时代,但凡有点享乐精神的,家里都会养上那么几个专门解闷的歌舞姬。最闹心的问题解决了,其他的都是小事,只要那边长乐同意,她这边就可以着手挑选人员培训。心中石头落地,高兴得她心花怒发,隔着矮几,抓住豫章的手,表达谢意。 手上传来柔软的温热,弄得她有些不自在,即便是知道了关欣没有恶意,但是她还是不太习惯,除了阿姐与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就连驸马,没有她的允许,都不可以随便碰触她。不着痕迹的收回被握住的手,端起茶碗来躲避这突然尴尬的气氛。 关欣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豫章,心塞,她的路还很长啊。前几天听见关于昌宜郡主的一些八卦,说她放荡不羁,只要年轻貌美,男女通吃,豫章与她自幼熟识,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喜好,既然还能与她玩耍在一起,这对她来讲,已经算是个好消息,至少豫章在这方面的感情上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 「从洛阳到长安,在殿下身边也差不多快两个月了,我虽不懂医术,可一些基础的养生还是了解的,两个月来,殿下感觉如何。」 豫章点点头,「较从前好很多。」感觉很明显,坚持跑了两个月的晨跑,坚持按照关欣给搭配的食谱用餐,现在整个人的感觉都比从前要轻快很多,也精神很多。就连那些闺友们都说她变化很大,脸色红润看上去很好的样子。 「看来运动加食补,还是有效的。想来,以前殿下就是太少的运动量,饮食的营养又不均衡,即便是再多的补药,也吸收不了那么多,所以没什么效果,而我的方法不一样,运动容易让人产生飢饿感,会促进你的新陈代谢,从而增加食慾与食量,殿下虽然每次吸收的慢,但是每日一点点吸收均衡的营养,日积月累,自然而然就会有所成效。今晚睡前,我再教你几个动作,一是有助于你的睡眠,二是可以拉伸筋骨,增加身体的柔韧性,有助于塑造外在形体,让人的外形更加紧緻饱满。」关欣整理出一套简单的瑜伽动作准备教给豫章练习,可以锻鍊她的唿吸节奏,还可以增加身体的韧性。她之所以能让自己是吃货的同时,又把身材保持好,这都多亏了她的母上大人,风里雨里,她都会在晨跑的路上等你,风雨无阻的晨跑,每周固定三次陪母上大人去健身房上课,瑜伽,散打,器械,至于健美操那是她在课余时间看人家练习,她跟着学着玩的。 第51页 「启禀公主,程小姐来访,她想拜访的是欣欣姐。」暖心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瞧我这记性,把她的事儿给忘了,之前答应她给她画一个兵器图样,这两日愁茶馆的事儿,给忘了,想来是找我要图样的。我去看看,殿下要一起来么。」 「暖心,去把程小姐请过来。」兵器图样?豫章敏感的抓到了这个词,兵器铸造向来是掌握在朝廷的手中,民间不许私自制造兵器,一经发现,等同谋反。这个关欣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为之,玉娇也是,怎么跟着她一起胡闹,若被人检举,参上一本,又是麻烦事。 「那正好,殿下与她先聊一会,我还没画呢,这就去画,等会再来。」关欣麻熘起身,前几天在酒楼碰见程玉娇,两人相谈甚欢,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知己感。 程玉娇是程家唯一的闺女,她爹程咬金生了六个儿子,好容易第二任嫡妻崔氏给她生了个闺女,哎呦喂,举家欢庆,他自己是个粗人就想把闺女养成淑女,可在一群男孩子中间长大的闺女,能有多淑女,从小与哥哥们一同习文练武,文采不输男子,武艺也不输男子,完全跟淑女不搭嘎,愁得他爹简直要白了头,索性想开了,虎父焉有犬女,随她意愿吧,从此宠得更是没了边,全家除了她妈清河崔氏这个主母能压住她,其他男子皆把她当宝一样宠着,护着。那天她去聚贤楼听书,这几日正好讲了一个名叫玉玲珑的女子,下山游歷间发生的快意恩仇,她听得上瘾,每逢说书日,必去,正巧那天关欣去酒楼准备下一个招牌菜的培训,完事后听说程玉娇在,就去打了个招唿。程玉娇性格爽朗,有着不输男子的英气,不拘小节,平日里跟那些姐妹在一起,她都是尽量的收敛着脾气秉性。关欣呢,本就是个现代人,做事不扭捏,不做作,言谈举止更是直言快语,俩人就着故事各自聊了一下感受,没想到一拍即合,后来更是把酒言欢,只觉相见恨晚。隔一天又在酒楼见了一回,总共只见了三次,但两人完全没有隔阂感,已成知己好友。 关欣想为程玉娇画一把剑的图样。说来好笑,当时她家老佛爷逼着她跟关敏去健身房,找专门的教练教她俩散打和防身术,而且关夫人本是军队转业到警队的警花,军人练习的擒拿与格斗也都教给了她们姐妹,但是那时她是有排斥的,毕竟练习那些东西太辛苦了,磕磕碰碰,摔摔打打,她一点都不想练,也不是拍电影呢,时不时的打个小流氓什么的,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而现在,她特别庆幸,那时因为关夫人的逼迫,她坚持了下来,要不然在这陌生的地方,没有点防身的能力,还真是提心弔胆。但她练习的那些动作,强度大多是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杀伤力并不太够,况且她也不敢杀人啊。所以她现在是主动的想跟程玉娇再学点真正的武术,说不定哪天就用到了。程家习武的都是爷们,程咬金三板斧更是享誉全国,其他的哥哥们用的也大都是比较重的武器,程玉娇毕竟是个姑娘,拿着大斧头也不太好看,长剑使用起来也不太适合她,而唐刀与□□杀伤力太强,那是军队专用兵器,民间不许私自铸造使用,所以她现在大多数时间都用鞭子,或者是马鞭,并不太趁手。因此关欣才想要画个适合她用的短剑来给她。剑身二尺半,双侧剑刃薄而锋利且中间带有放血的凹槽,剑身上还隐约的刻着图案,细看是祥云图腾,剑柄上丝线缠绕,尾端镶嵌宝石,下方坠一流苏作为装饰,整把剑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轻巧,好看,又不失锋利。 程玉娇拿到图样只看了一眼,就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豫章在旁自然也看见了图样,与本朝用的陌刀相似,但形状又像是长剑的缩小版,比之陌刀更小巧秀气,看上去观赏性不错,实用性还有待考究。 「多谢欣欣,我甚是喜欢,这就回去找爹爹,让他寻人给我铸剑去,明日我再来教你拳法。公主,玉娇这就回去了,明日再来拜访。」程玉娇一刻也不想多留,真是恨不得纸上的剑立刻就变成真的让她耍练一番。 「瞧你心急的,快去吧,路上注意着些。」 「我去送送她。」关欣立刻随后跟着程玉娇出去,二人手挽着手,有说有笑,亲密的好似认识了好久,「我听说兵器不能私下铸造,你可注意着点啊。」自古盐铁都是掌握在国家的手里,但凡有点歷史知识的都知道这件事,何况又复习了一遍唐朝史的关欣,所以她不得不再一次嘱咐道。 「放心好啦,我爹爹是卢国公,大将军,别人不可以,我爹是武将,铸造把剑还不简单,只是这图样我得小心收着,等剑铸好,图样毁了就是,放心放心,我有分寸。」程玉娇无所谓的安慰着她。官二代,底气足。 豫章注视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何时这二人已经好到如此亲密无间了。听闻昌宜对关欣也是赞誉颇多,这才多久,五个好友已有两人与之相熟,关欣这人的交际能力还真是不一般啊。但愿你真的没有恶意,「暖心」说到底还是不放心。 「奴婢在」暖心掀了帘子进来。 「去吧王校尉叫来,再去西院看看,日儿该是下学了,若是先生授课结束,把日儿领过来。」中秋过后,就派人把唐见日跟暖意接了回来,孩子即将五岁,该是开蒙了,她请了当代的鸿儒给儿子开蒙,已有数日,今日她想看看成效。 第52页 「微臣王守城拜见公主殿下,不知殿下叫微臣来有何吩咐。」王守成原是行伍出身的致果校尉,后因战场上手臂受了伤,不能再上战场,只能致仕在家,后来豫章与长乐成年出来开府建宅,宗正寺安排守卫护院时,便把他安排进了豫章公主府,这些年都是他在负责整个公主府的安全防范措施。 「关欣近来事多,经常出府走动,为护其安全,你着人暗中保护,不可叫她发现,两日与我汇报一次。」 「微臣领命」王守成心里诧异,可主子的命令不得不执行。出去时正巧与送人回来的关欣走至对碰,关欣笑着与他打了招唿便离去,王守成暗自嘆息,这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招来公主的防范,说是暗中保护,实则是让暗中监视。 关欣看见王守成有些纳闷,平时很少见他来内院,想必是有啥事儿要禀报了,刚要进屋,正巧暖心领了唐见日从外面走进来。因为是豫章的孩子,她爱屋及乌,而且这孩子奶萌奶萌的,她是真挺喜欢的。「哎呦,小公子下学啦。」关欣上前把孩子抱起来,举高高,逗得孩子咯咯笑。 豫章听见院子里的玩闹声出来一看,就见那个在她面前懂事安静的儿子,正搂着关欣的脖子,在其怀里笑得乐不可支。她还从来没见过儿子这样开心的笑过,她的教育向来都是规矩,守礼,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从小就是被这么教育着长大的。 「母亲」唐见日看见自己的母亲在门口处,立刻收了笑,麻熘的从关欣的身上滑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好,向母亲问安。 关欣看的直想翻白眼,丁点大的娃娃,被教育的跟个小老头似的,一点孩子朝气都没有,还真是什么娘什么儿子。 豫章往日见儿子这样懂事懂规矩还挺满意的,今日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尤其是前刻还眉毛眼睛一起笑,下一刻就规矩的好像从没发生过,突然这心里就不太是滋味,难道她错了?她的儿子都没这样跟她亲昵过,反倒跟关欣出现那样依赖的亲近,这个关欣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都那么喜欢与她亲近,偏偏只有她感到别扭,是她的错,还是其他人都受了关欣的蛊惑。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深吸口气,压住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挫败感,告诫自己,她贵为公主,怎可轻易的被打败,关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在图谋什么。 「今日先生传授的课业,日儿可都记住了?」 「回母亲,先生今日讲了千字文第七第八句,孩儿已经记熟,还请母亲考校。」 「母亲相信日儿,考校便免了,今日难得你欣姨闲暇,你可与她多玩一会再去练字。」豫章本来是准备考校一番的,可刚才看见儿子的笑脸,就改了主意。孩子还是应该要有孩子的朝气,就让他多玩一会吧。 「是,谢谢母亲。」唐见日见母亲开恩,瞬间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仰起头,满是期待的看着身旁的关欣,正好对上关欣带着笑意的眼睛。他喜欢跟欣姨一起玩,每次欣姨都能让他特别开心,玩得也尽兴。 关欣想,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孩子从她们回到长安接过来开始,都快一个月了,这还是第一回 让他先玩再写字的,之前可是严厉的不得了。她之前还挺同情这个小不点的,才五岁就要开始学习,想想曾经的她,四五岁那会也刚上幼儿园,但是每天除了玩,就是玩啊,心情好了背诵两首古诗,心情不好,压根才不管你是谁。 「走,我带你去外面玩。」关欣拉着唐见日的小手,往外走。 「不可出府。」豫章补上一句。刚才儿子那瞬间就亮了的眼睛,真的是晃了她一下,心也疼了一下。 「知道知道,就在园子里玩。」 关欣头也不回的领着孩子小跑,她在前面跑,让唐见日在后面追,每次都是差一点点就可以抓住,偏偏就是抓不住。要说玩,也真没啥好玩的,可孩子嘛需要的就是大人陪他一起摸爬滚打,跑跑跳跳,才能玩的尽兴。跑累了,抱着满头是汗的唐见日坐在台阶上休息,拿袖子给他擦擦汗。 「小公子学习累不累。」 「母亲说,男儿要不怕苦不怕累,将来才可成为朝廷的栋樑。」 关欣见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娃娃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忍俊不禁,果然是豫章的儿子。「想不想学习不那么累,还能更快的识字读书,让你母亲开心?」 「想啊,欣姨有方法吗?」唐见日学着关欣的样子,用自己的袖子给关欣擦拭额角的汗珠。 关欣捉住脸上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这孩子真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欣姨当然有办法,要知道欣姨是无所不能的哦。今天太累了,一会还要练字,明日晚饭后,你在房间里等我,我去教你,但是不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哦,这个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等你学会了,给你母亲一个大大的惊喜,让她看看,她的日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们保守秘密,到时候给母亲惊喜。」唐见日拍着小手,很是高兴。 「来,我们拉钩钩,再盖个章,不许反悔喽。」关欣伸出小指与胖乎乎的小手拉在一起。 「嗯嗯,我们谁也不许反悔。」 晚饭时,唐见日与豫章一起用饭,当然还有个关欣,席间,豫章依旧是食不言,关欣是顾了大的,还得顾小的,好在她安排的食谱里面,晚饭一般都比较清淡,鱼类甚少,要不然光是挑刺就得挑死她。为了她方便,跟豫章提了请求,现在她们吃饭都是两个矮几拼在一块合成一个小方桌,三个人一起用餐,不用分桌而食。 第53页 「小公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光顾着吃肉,也要多吃蔬菜,才能营养均衡。」 「欣姨,那个菜没有肉好吃。」唐见日努力的用自己的小勺子往嘴里送饭,见关欣夹了青菜,还把碗端起,想要躲开。 豫章不满儿子吃饭如此没有规矩,放下筷子,刚要说话,就被关欣抢了话头,「小公子下次说话的时候,记得要把嘴里的食物咽干净才可以说话哦,要不然啊,不礼貌的,母亲会不高兴。你看你嘴边都是米粒,好羞羞。来,欣姨给你擦掉。还有啊,我们吃的这些饭啊,菜啊,都是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我们不可以浪费,等有机会,欣姨带你去田里看看那些百姓是如何辛苦劳作的,我想我们的小公子一定会体会到他们的辛苦,从而再也不浪费。」 「母亲,我们可以去吗?」唐见日自觉的把碗沿上的饭粒儿,一颗颗的吃掉。 豫章复杂的看着关欣与自己的儿子之间的互动,好像她们才是母子,而她是个局外人。她教育日儿多是从规矩方面着手,比如用餐的礼仪,却从没想到浪费的问题,母后曾教导她们勤俭,不可铺张浪费,她以为等孩子大些再教导节俭也不迟,万万没想到,关欣三言两语间,就可以影响到日儿的行为,不但让他知道节俭,还要让他知道为什么节俭。再看日儿那满是渴求的小眼神,心中有了个想法,只是还需要再观察观察。「待日儿学完通篇千字文,母亲便答应你这个请求。」 「多谢母亲,孩儿会尽快学会的。」 「小公子想不想变得更聪明?想不想像你父亲那样高大英俊。」关欣适时的插嘴道。 「嗯」唐见日点头 「那小公子就要乖乖的吃饭,不能挑食哦,只有这些青菜与肉一起吃掉,才可以让你变得更聪明,长得更高大。这些菜还要不要吃?」 唐见日抽吧着小脸,才慢慢的说道,「好吧」 「乖」关欣把菜夹到他的碗里,又顺手帮他把碗中的饭用勺子聚拢到一起,方便他食用。 豫章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关欣做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都是那么随意自然,或许这就是她说的普通百姓家该有的样子。 「启禀公主,驸马到访。」暖意在外面禀报。 唐见日的小脑瓜立马伸直看着她的母亲。豫章停了用膳的动作,告诫唐见日:「专心用膳。」才又对着门口的暖意说,「带他进来吧。」 关欣这心里直翻个,这个点来,是要留宿的节奏啊。从洛阳回来快有一个月了,豫章就接孩子的时候回去过一次,还没留宿,中秋那天她也没回,可这次怕是只能看着了。情不自禁的嘆了口气,没办法,不能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豫章听见了嘆气声,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嘆气做什么,因为驸马的到来?可驸马的到来与她有什么干系? 关欣当然猜测不到豫章所想,她现在的心堵得满满登登,强迫着把碗中剩下的那口饭吃掉,放下碗筷,「既然驸马来了,那我先告退了。」 豫章嗯了一声,算是答覆。关欣在不开心?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关欣的那份沮丧。为什么呢?她不理解。 第二十章 「父亲」唐见日见到自己的父亲进屋,恭敬的打了声招唿。 豫章光顾着思索关欣不开心的原因,没注意到唐善识已经进了屋,还是日儿的声音换回了她的思绪。「驸马此时来可用过了饭。」 「已用过,明日高句丽使团进京,怕是有好一阵子要忙,趁着今日稍有闲暇,便来看看你与日儿。」唐善识一直看着自己的妻子,可惜对方的目光总是甚少的停留在他的身上。 豫章见儿子吃完了碗中的饭,唤来暖意把桌上的饭菜撤掉。直到饭后漱了口,才道:「驸马近日多有劳累,应注意休息才是。」 「有劳公主挂念。近来公主可安好,气色较过去似乎好上许多,看来我该多谢那位关姑娘才是。」 「是较从前好了些。」每次都是这样,客气的好像不是夫妻,可要让她对驸马亲近些,她又做不到。 至于驸马留没留宿,关欣没去关注,也没打听,她怕听见不想听见的答案,心塞。她要暂时把多余的心思放在事业上及豫章周边人的身上,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在这里变通一下,变成周边包围中间,兴许也能适用。关起房门给唐见日做了一个拼音字母表,又把千字文拿来一本挨个字标註拼音,留着备用。接着又把还未完成的隋唐演义按照她看过的电视剧的版本续写了一部分,准备拿到酒楼去让说书先生继续讲。一直忙到很晚,直到累的不行,才倒头睡下。 早上起来她也没有去主屋,嘱咐了暖心暖意一定要督促豫章跑步,她自己则是梳洗过后直接去了酒楼,她在有意的躲避,不想看见刺眼扎心的画面,只能当蜗牛,缩在壳里看不见就当做没发生。 「今日姑娘倒是来得早,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王掌柜刚开门。正吩咐跑堂小二收拾桌椅,就见关欣没精打采的走过来。 「没事,就过来看看,两日没来,楼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切如常,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如果非要说有,那便是昌宜郡主昨日来找过姑娘,见姑娘不在,听了会曲子就回去了。小人问了郡主是否需要传话,郡主说无需传话,是以小人也就没派人通知姑娘。」 第54页 「嗯,知道了。上次我让你收的鸡蛋鸭蛋你收了多少。」想来不会有啥大事,无非就是扯扯闲话,聊聊天,再不就是逼着她讲故事。 「已有百来斤,不知道够用否,姑娘请随我来。」 王掌柜领着关欣走进后院,角落里几大箩筐满满的都是鸡蛋跟鸭蛋。关欣点点头,「先这些吧,给我再准备两个大水缸,五十斤盐巴,备好告诉我,我有用,哦对了,再去买些茶叶回来,普通的就可以,要没有炙烤过的生茶,也买五十斤吧。钱在帐上支取,做好记录就可以。」 「其他的都好说,这五十斤盐巴怕是。。。困难些,不知道姑娘要这些盐巴作何用,小人也好有个说辞。」 「盐嘛,当然是吃呗,只是我这用法不一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如果五公主要是问起,你就说是用来弄这些蛋的。」 不再管一头雾水的王掌柜,迳自来到那间预留不对外开放的雅间,这是整个酒楼最安静的一个角落,拿出她没画完的图样,继续画。画上共有两样,一个长方形的带有凹槽的槽子已经画完,剩下一个是圆形的似锅非锅的东西,四周一圈凹槽,中间中空带有烟囱似的圆顶。如果放在现代,任何一个人看一眼都知道这两样物品是啥,但是在古代这就是稀罕物。烧烤炉子,炭火锅专用的锅。穿过来几个月,关欣总感觉少了点啥,嘴里不对味,夜观星象,掐指一算,原来是她八字缺串,五行欠撸。这要是在日落的傍晚,吹着小风,喝点小酒,撸点小串,简直没谁了,能美上天。等她把一些能用到的辅助道具,比如说网格筛子,烤鱼夹子都补充画好之后,时间已近中午。 把画好的图样折好放进怀里,刚把雅间的门锁好,一回身就见一伙高丽人还有本朝人在唐善识的带领下,进了一间雅间。关欣心想,真是冤家路窄,越不想见,偏偏越能见着。扭着头,装作没看见,不想跟他说话。 偏偏。。。「关姑娘,请留步。」 关欣撇嘴,麻蛋,真想给你下点药毒死你算了,你还非要往老娘的枪口上撞。心里就算再不乐意,面上也得带着笑,「驸马爷来啦,小店蓬荜生辉啊。」 「姑娘客气了,今日在下来是陪同鸿胪寺的大人们宴请高句丽来访的使臣,宫宴是在晚上,所以这午饭便带他们尝尝我大唐美食。」 「承蒙驸马爷看中,小店自当尽力为外来使臣展示我□□上国的美食文化。还请驸马稍后,我这就去厨房,看看做些什么来招待各位大人。」 「有劳姑娘,若今日能尝到姑娘亲自下厨的菜品,不枉唐某力荐一回,实在幸事也。」 想要她亲自下厨啊,做梦去吧。如果她亲自下厨,她就菜里多加点料,吃不死他。「小二哥,给诸位大人上茶。」关欣朝等在一边的店小二吩咐后,才转身走向楼梯,转身的剎那,脸上的笑容消失的干净,真的不想招待他,但又不行。 她去厨房转了一圈,今日的招牌菜是红烧肉,每日限量供应二十份。说起这红烧肉,起初还有点曲折,唐朝贵族不吃猪肉,说白了嫌埋汰,说猪肉是脏肉,因为猪的生活环境与习惯不好。只有平民百姓吃不起羊肉,才会去吃猪肉,但是他们的做菜方法不对,做出来的肉有股异味,所以即便是百姓也不太爱吃猪肉。关欣为了说服众人,不得已亲自上手用猪肉做了好几样菜,吃得那几个厨子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都咽下去,才算是心甘情愿的使用猪肉做菜。 他们那伙人差不多有十个人左右,关欣熘达一圈,点了包括红烧肉在内的十二道菜外加一份汤,也就小半个时辰,菜就差不多齐了,关欣又去柜檯处拿了一壶酒,这才带着人往楼上走去。就算他再不想招待唐善识,可里面那两个身穿本朝服装的人应该就是鸿胪寺的官员,鸿胪寺相当于外交部,主要就是负责一切对外事宜。大唐作为亚洲第一强国,每年外来使团可不少,如果能让鸿胪寺把用餐地点锁定在这聚贤楼,那她就相当于与朝廷做起了买卖,有助于提高酒楼在民间的地位,有利于她以后开连锁店。 「不好意思,让诸位大人久等了。」关欣待跑堂小二哥把菜上齐,才端着酒给在坐的每一个人满上酒。「诸位大人能莅临光顾,实乃本店的荣幸,薄酒素菜,供各位大人品尝,若有招待不周,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关姑娘客气,如今长安城里谁不知这聚贤楼菜品一绝,所有菜品均由姑娘一人研发,能吃到如此美味佳肴,是我等之福分,还要感激姑娘才是。」能当官的,都是猴精猴精的,尤其这鸿胪寺当差的,更得是猴中之王。聚贤楼开业,闹得满城皆知。有心人稍作打听,就能猜透这其中关节。聚贤楼明面上是这个关欣做主,谁也不是傻子,这人住在豫章公主府,说她不是公主的人,谁信?那王掌柜又是长乐公主庄子上的管事,从这两点上看,这酒楼背后的实际主人就是那二位公主。不看僧面看佛面,所以这位鸿胪寺的大人对着关欣说话,也是客客气气。 「大人谬赞,那便不打扰诸位大人用餐,关欣告退。」关门时,关欣随意的扫视了一圈,有一张脸,有点眼熟。哦,是开业那日这人来过酒楼,她还听他们说话来着,想验证下她的韩语在现在是不是还有用。关欣也没在意,见王掌柜在下面太忙,就主动进到柜檯里帮忙递酒,算帐。 第55页 好容易等忙过了饭时,关欣刚要歇口气,就见唐善识他们从二楼下来了,不得已又从柜檯后面出来,笑脸相迎。「诸位大人可还满意。」 「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多谢姑娘的盛情款待。」一个高句丽人,操着生硬的口音,说着感谢的话。 唐善识怕关欣冲撞了使臣,立刻介绍道:「这位便是此次来访的高句丽使臣,朴大人。」 「多谢朴大人称赞。」 「之前就有属下赞誉过这酒楼,朴某还不相信,今日品尝之下,才知我那属下所言非虚。姑娘有此等厨艺,厉害,厉害。」 一个人从后方上前来,正是关欣在开业那天见过的人。「在下崔正道,有幸在酒楼开业那日来过一回,品尝过姑娘研发的菜品,久久不能忘怀,今日再次品尝,依旧是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崔大人过奖,还请各位大人日后多多捧场。」也不知道上次听见的那个金大人有没有在这使团里。「诸位大人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送走了鸿胪寺那一伙人,剩下的几桌散客也是三三两两的差不多到了尾声,关欣见没什么事儿了,去厨房随便弄了点吃的,吃完跟王掌柜打了声招唿就往长乐公主府去,一是去把图样送去,再一个就是还得再催催茶馆的事儿。 长乐跟长孙沖在下棋,听闻关欣来访,长乐略一思量猜着八成是来说茶楼的事儿。吩咐把人带进来,便对长孙沖说,「驸马多在外面走动,这次高句丽来访,可知是为了何事?」 「何时公主表妹也关心这些了,那个关欣就是你与六娘此次从洛阳带回来的关欣?」虽然他也去了洛阳,但是后来这边有事,他就先回来了,是以还没见过关欣。 「休要管我为何要知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如实告知便可,不然我就回宫问父皇去。」 「哎呦呦,我说还不行么,你可别回去又告状,届时父亲又要训我。听说东瀛攻占了高句丽的几个港口,此次派使团前来多半是为了借兵。」长孙沖是哑巴吃黄连,这个公主娶的,哪里是娶媳妇,分明是娶了个祖宗回来,仕途没了不说,还得哄着,顺着,幸好这公主表妹到底是亲表妹,没有那么刁蛮不讲理,最多就是闹闹小脾气,哄哄也就好了。 眼见着关欣从远处被带过来,长乐低声的与长孙沖说道:「你的那些事,我可以当做不知道,但是这个人,你碰不得,我大有用处,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长孙沖虽然有一点点风流,但是对她还是很好的,或许受了母后的影响,对于那点风流,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所以选择随之任之,不过分就可。 「瞧你说的,我当然不敢动你的人。」 说话间,关欣已经走近前来,见着长乐身边很是亲近的坐着一个男人,估摸着是长孙沖,据说李世民对于他与长孙皇后的第一个女儿长乐非常宠爱,因此把她许配给长孙皇后的亲哥哥长孙无忌的嫡长子,就是怕长乐嫁人受委屈。这个长孙沖长得还真是不赖,唇红齿白,风度翩翩,坐在那里,就自带一股贵气。「参见公主殿下,驸马爷」 「不在六娘府里,不在酒楼里,来我这里做什么。」 见长乐说话语气生分不像从前,可能因为旁边的人,关欣规规矩矩的回话道:「来给府里的工匠送些图样,顺便过来看看公主有没有什么嘱咐的,也有些事想与公主商量下。」 「又有新花样了?」长乐放了茶碗,她现在也在喝清茶,自打在六娘那里喝了一回,就喜欢上了那个味道。 「容我卖个关子,等东西做出来,才好给公主展示。」关欣看了眼长孙沖,看他跟老僧入定似的,一动不动,长乐也没有赶人的意思,看来这夫妻俩感情不错,那她就直说了:「还有一事,今日六驸马带着鸿胪寺的两位大人以及一众高句丽使团人员去楼里用饭,看样子还算宾主尽欢,我想着,如果公主能在鸿胪寺那边稍微提点一下,那聚贤楼的声势便可再上一个台阶,为以后再开第二家甚至更多家打好基础。」 「你这野心倒是挺大,一个刚开,就想着下一个。不过这有何难,驸马常与他们来往,稍作提点便是。说起这高句丽使团,本宫听闻使团正式到达前,便潜了人来长安先做打点,也不知他们是真心来访还是假意投诚,此次负责接待安全的是六驸马,说起来,你这做姐夫的,可是要帮衬着点啊。」长乐这话明面上是说给长孙沖听,可眼睛却没离了关欣。她对关欣的疑虑还一直停留在之前的怀疑中。 「那是自然,都是自家人。他们事态紧急,想来不会逗留太久。」长孙沖不知道长乐的意思,只好顺着回答。 关欣觉得长乐这个姐姐当的没话说,心疼妹妹,顺道的连妹夫也帮,真是个好姐姐。想起那个人口中的金大人,鬼使神差的就问出了口:「驸马可知这次使团中有姓金的大人么?」 长孙沖思索了一下,像是在回忆与确认,摇了摇头,「并未曾听说。不知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关欣笑笑,「没什么,随便问问。」隐约间心里不太落底,电视里不是经常演什么假冒使团搞什么刺杀或者通敌卖国的。回忆她读的那些歷史好像没说有这一出,但保不齐她看漏掉,毕竟她也是走马观花看的,如果是别人倒还好,她才不操那份心,反正杀也杀不到她头上,可这次是涉及到豫章,她就不能不多个心眼,「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次使团的安全出现问题,六驸马是不是会受到责罚,那六殿下是不是也会受到牵连。」 第56页 长孙沖皱眉不语,长乐的笑意全没了,冷漠的看着关欣,「你为何如此关心此事,还是说,你知道些什么?」 第二十一章 一看这阵势关欣傻了眼,她就打了比方,问了个如果,怎么说得好像她是那个刺客一样。怎么的,她们跟比方和如果认识?「我就是怕六殿下受到牵连,所以问问,怎么我担心六殿下也有错吗?」 长乐一拍桌子,勐地站起来,两步跨到关欣面前,与她面对面,生怕漏看了她一丝表情。「那你说说,为何有刚才的一问,金大人是谁?你怎么认识的?还是说你与你背后的人想做些什么,来破坏这次出使?」 背后的人?真能扯!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关欣气笑了,「什么我背后的人,我怎么来的,公主殿下不是一清二楚么,而且这些日子我有没有做出一点对不起你们的事情?没有吧!哦,我明白了,是公主看酒楼赚钱,想把我踢出局吧?实话告诉你,只要我活着,我就能开另一个聚贤楼,甚至更多个,你就算把我踢出局,这酒楼没了我,你也开不了多久。」 「胡说八道,本宫会贪你那点蝇头小利?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本宫现在问你,那个金大人是谁,你到底是谁,不要用之前的说辞来骗我,实话告诉你,我一句都没信。」 关欣呵了一声,就说么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那么容易相信她这个来歷不明的人「六殿下也怀疑过我,或者说,你们一直都在怀疑我,是吗?」 「是」 难怪那天豫章态度那么强硬一定要知道为什么。关欣忍不住一阵苦笑,想想之前,她还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弄了半天,人家压根没信过,弄得她跟小丑似的表演了好久。现在好了,她在豫章前面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能说的都说了,只是眼下看来,豫章果真做到了替她保密的承诺,并没有把那天的谈话内容告诉长乐,所以她还不知道,想到此,这心里多少还算有点安慰。 「我不认识什么金大人,只是在开业那日,听见两个高句丽人的讲话,听到了一言半语,出于对六殿下的担心,所以今日问了一嘴,信与不信,随便吧。至于我是谁,我怎么来的,我无话可说,说了公主也会以为是假的,何必浪费口舌。」 「你不说,又怎知我会不相信,除非你说的就是假的。」长乐心底直犯嘀咕,刚刚她也只是想炸她一炸,看她会不会说出实情。可看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又不像是作假。 「据我所知,高句丽人自己人之间谈话,用的皆是高句丽语,听姑娘刚才说是听到的,那也就是说姑娘懂得高句丽语喽?」长孙沖在一旁看见长乐似乎并没有抓到重点,帮忙补充了一句。 「听得懂很奇怪么,我不止会听,还会说。」说着关欣冷冷的瞪了一眼长孙沖,要你多嘴。直接飈出了一句韩语。麻蛋,当时学小语种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对方的动漫以及游戏软体,本以为是个资本,今天看来,不单没有帮到她,反而可能害了她,她只想说一句,这dog太阳的。 长乐与长孙沖对视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长孙沖摇摇头,长乐一瞪眼,长孙沖无奈,只好离开。等人离开走远,长乐一改刚刚的横眉冷对,笑着说道,「我也是无奈之举,你也知我与六娘的情谊,不允许她有一丁点的不妥。现在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无妨,我还不妨告诉你,我早已做好打算,只要你能把六娘的身体调理好,即使你真的是他人派来的,我也势必要保你一回,没有什么事能比六娘的命重要。」 这是硬的不行,改软的了?她算是听明白了,之所以把她留在豫章身边,不过是看中了她的运动加食疗对豫章的身体有效,或许不止是这些,还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今日索性就都说开了吧,她憋着也怪难受的,而且有些话问豫章,豫章也不见得会说。 「长乐公主,这还是我第一次叫你的封号。」 「你若真心待六娘,直接唤我的封号也无不可,只是需要在没外人时,毕竟我这封号只有长辈与几个兄长叫得。」 关欣笑意不达眼底,看似笑着,不过是礼貌的一种表现罢了,摇摇头,「你身份尊贵,我怎敢直接叫你封号。若我不真心待她,早已离开。今日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不如我们索性把话都说开了吧,你把你想知道的,想问的,都问出来,我知无不言,礼尚往来,也希望公主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长乐略一思索,想来她不亏,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人知道,点点头,「好,为表诚意,可以让你先问。」 关欣低头思索,整理下思绪。长乐在一边不急,她有种感觉,这一次关欣的话应该可信,只是她没想到,真相远远超乎她的想像。 关欣抬头,思绪整理完毕,目光灼灼的盯着长乐,「第一,既然我来歷不明,公主为何还同意我留在六殿下身边。第二,公主为何笃信,我一定能调理好六殿下的身体,要知道我并不会医术。第三,既然二位殿下一直怀疑我目的不纯,为何还要同意我的建议,开那聚贤楼,今日我若不问起那个金大人,您准备何时质问我?还是想在我调理好六殿下的身体后,再把我解决掉,永除后患?」虽然她已经跟豫章表露了来歷,但是这些问题如果不是今日闹这么一个插曲,她还真没有什么机会来发问,而且,就算问豫章,豫章也未必就会愿意告她,毕竟那是个傲娇又别扭的熊孩子,问点什么太费劲,这一点还真不如与长乐这样直来直去省力的多。 第57页 抛开敌我不明的身份来讲,长乐对关欣一直都是挺欣赏的,不卑不亢,聪明,鬼主意也多,很多言辞都是闻所未闻,不荒诞不说还很有道理,今日事发突然,她是临时发难,关欣便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理清自己需要知道的问题,这份镇定同样也很让她欣赏。 「你前两个问题,我一块来解答,不知你听过袁天罡袁真人没有。」长乐见关欣竟然点头,就更一步证实了关欣之前说不知道本朝之事是撒谎的,不过她既然敢承认,也应该是真的做好和盘托出的准备了。「袁真人在七年前,母后请他给六娘占了一挂,卦象言说六娘是半命之人,此半命非彼半命,此半命便是说六娘只有一半的性命,袁真人又推算出将来会有一个奇人来为她续命,只是这奇人究竟有何奇特之处,或者在哪里,袁真人并没透露,只说天机不可泄露,泄之必遭天谴也易生变数。母后知晓后便在坊间暗暗查询,可惜母后英年早逝,弥留之际,母后又将此事告知于我,这许多年我便一直暗访那所谓的奇人,可那些所谓的奇人异事,我也见过不少,多数为招摇撞骗的把戏,稍有那么两个有真本事的,送到六娘身边,却是一点成效都没有,六娘劝我不要再去寻找,她愿听天由命。可我不能放弃,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希望,我都不想错过。直到那日你从天而降,穿着打扮与我朝完全不一样,我便觉得你就是那个奇人,这才说服了六娘,让你留在她的身边,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准确的,你的调理让六娘看上去好了许多。这便是你前两问的答案。至于第三个问题,不瞒你说,我并没有想过除掉你,我所有的出发点,都是想要六娘好好的活下去,同意你开酒楼就是为了让你有所羁绊而不能轻易离开,我甚至想过,只要你能让六娘健康的活下去,哪怕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在她的身边,所以你大可以实话实说,为了六娘的健康,就算你是奸细,只要你同意以后安分的留在六娘身边,我就可以保你不死,这是我作为一个爱护妹妹的姐姐许你的承诺,也是我作为大唐嫡出公主许你的承诺。」 「那你们凭什么怀疑我是高句丽奸细,就因为我会他们的语言?之前你们并不知道我会他们的语言吧?」 「因你口音中带有幽州那一带的口音特色,恰好高句丽派使臣来访,消息刚传来,你便出现在洛阳,还特意问了六娘的名字,所以我们才由此怀疑。」 关欣眨巴眨巴眼睛,她需要消化一下听到的信息,幽州,好像是泛指燕京以北的一片地区,具体的记不大清了,她老家东北的,上学以后才随着她爹去的燕京,有那边的口音再正常不过。袁天罡她当然知道是谁,之前还用他扯谎去蒙豫章来着,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有算出她这一出,神,太神了。至于长乐的话,她相信,她对豫章的姐妹之情一点不掺假,这两个月她都看在眼里。要不然也真解释不通为何就直接把她留在豫章身边,那这么说起来她的出现就是一种必然,只是那半命之说,该怎么解释,她又不会道法,也不会仙术,怎么续命?难道就靠她那运动小常识以及食疗?那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她的方法最多可以增强人的体质罢了,怎么着也达不到续命那个程度吧?可那家谱上明明写着卒于弘道元年,那都是李治末年的年号了,李治就死在那一年,距离现在还有好几十年,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关欣也很好奇。 「我觉得吧。。。」 「怎么,你不信?你觉得本宫会拿六娘的命来诓骗于你?」长乐有些生气,态度上不禁带了几分愠怒。 「不是不信,而是我真的不会医术,我也不会道法,怎么续命?所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中间肯定是还有什么波折,是她现在所想不到的。 「六娘的身体有起色,这不是假的,你能与不能,或许时机还未到,至少,你现在的方法对她来说,是有效的,这就够了。现在轮到我来提问了,希望你能如刚刚所说那样,知无不言。」 「好,你问。」 「你究竟来自于何处,你之前说的哥嫂之事,是假的吧,而且刚刚你承认你听说过袁真人,那也就是说,你对我朝并不是一无所知,这些你如何解释。」 「我来自于华夏,并没骗你,哥嫂之事,确实是假,我父母健在,在我之上还有一个同胞姐姐,我们的感情亦如你与六殿下那样,亲密无间,所以你与六殿下的姐妹亲情真的让我很感动,也更加让我想念我的家人。公主博古通今,一定知道何为歷史,袁真人对我来讲,就是歷史人物,而你们皆是歷史人物,我是来自于你们的后世一千多年以后的世界。当时并没有实话实说,就是因为怕你们不会相信,当我是疯子,说实话,我都不愿意相信,更何况你们。但是我歷史学的并不好,很多事情,我只是知道个名字并不知道详细的内容,所以关于你们的未来走向,恕我不能乱说。我说这些,公主能理解么?」关欣试探着问道。 「说下去。」长乐面上镇定,任谁也不知道她汹涌的内心。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我曾经看过一本家谱,和收到一封信,或许你说的奇人,真的就是我,只是我暂时还不明白如何才能给她续命。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她会活得很久。如果我说将来六公主会跟我在一起,你会怎么做?杀了我保全她?」 第58页 「在一起?何意?」长乐不明白,现在不是在一起么,保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杀了她? 关欣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在纠结,这些话,她现在不能跟豫章说,怕招来反感,但是她觉得她可对长乐说,直觉告诉她,长乐或许会是个好的助攻。赌一把吗?咬咬牙,赌了! 长乐看关欣显然是在担心,便说到,「你直说无妨,本宫既然允诺你保你一命,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关欣定住脚步,去门口看了看,又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上,才靠近长乐,低声的说道,「六殿下叫李青珏,生于武德四年,没错吧,我将来会跟一个叫李青珏的女人在一个家谱里,明白我的意思吗?」 长乐摇头,六娘将来就算殁了也应该是在唐家的族谱里,怎可能与关欣在一个族谱。 「意思就是说,将来她会嫁给我,或者我嫁给她,所以我们在一个家谱中,而且还是开宗的那种,因为那家谱我看见了,第一页第一个位置,是我的名字,第二页便是李青珏,我们死后会合葬在一起,所以我才会问你们认不认识这个人,我只是想找我未来的妻子,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六殿下。」 「荒唐,六娘怎会嫁于你,她已经成亲了,何况你还是女子。」长乐震惊。「你把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说清楚,我再考虑如何处置你。」 「你说过不杀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关欣想为自己争取点权利,但是收到的是长乐的瞪视,只好乖乖的把事情和盘托出。「所以实情就是我先收到了我自己写给我自己的信,才不得不相信那家谱是真的,而我也想过反抗,不想再这样的轮迴下去,但现实是,我并没能反抗成功,还是被噼到了殿下的身边,或许这就是我与她命中注定的缘分,谁也改变不了,也或许因为我的存在,她的命才与我牵连在一起,才会相守到最后。」 「这次你敢起誓你说的都是真的?」长乐太过震惊于这样的真相,一时间没办法完全相信。 「我发誓,我所说的没有半点假话,若有欺骗,必遭雷霆之苦。」 「你怎么确定六娘就是你要找的李青珏,世上也许会有重复姓名的人。」长乐不死心的问道。 「皇家公主的名字,有没有忌讳我不知道,家谱上确实没有提过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但是上面写着她生于武德四年,而且那字迹我比对过,族训与第一页我的生平以及她自己的一半的生平,都是出字一人之手,笔体是簪花小楷,与六殿下惯用的字体一模一样,字迹也完全相同,世上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怎么她是一半的?」长乐的脑中正在经歷一场风暴,问只是下意识的发问。问完了自己都知道答案。 「因为卒年是由别人填写的,看字体应该出自男子之手,用的飞白体,字体刚劲有力,不太会出自女子之手,不要问我卒年,我说我忘了你肯定不信,但是我不能说。」 「你容我想想。」长乐喝了一大口已经冰凉的茶水,想平復起伏得快要爆掉的心,慌乱的起身把门窗都打开,她要透透气,闷得感觉要喘不上气了。真相太匪夷所思,她完全不敢相信。大口大口的唿吸着新鲜的空气,却只感觉唿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唿吸越来越困难,腿也越来越软,她知道,她这是发病了。 关欣本来在忐忑不安,悄悄的瞄着长乐的背影,不知道长乐会怎么处置她,可是看着看着,越看越不对劲,长乐好像要摔倒,急忙窜过去,老天爷,这是哮喘病发啊。赶紧的扯着脖子对外面喊:「翠屏,红玉,有没有人在,快来人啊。」 翠屏跟红玉本之前一直在院外守着,所以一听见关欣的唿喊,立刻跑进来。一看见自家公主的状态就知道这是发病了,经歷过几次,已不像最初那样慌乱,红玉赶忙上前去扶着长乐,翠屏去找药,这药是太医配置的,常年带在身边,近年来殿下知道保护自己已经很少发病了,怎么今天就突然发病了。药装在一个玉匣子里,纸包纸裹的。关欣只知道哮喘病发是需要喷雾剂的,或者吸高流量的氧气,这药丸能行么?翠屏把药塞进长乐大张的嘴里,说来奇怪,关欣是眼瞅着药变成了汁液流进长乐的喉咙你里,传说中的入口即化也就是这样了吧,没一会长乐的唿吸渐渐的恢復舒缓,人仿佛像刚洗了澡,汗珠直往下低落。她只想说,好神奇的药,好危险的病发。 「公主好些了么?」翠屏与红玉一起把长乐扶到床上,拿着帕子轻轻的为其擦汗,关欣默默的跟在一旁。 长乐没有力气说话,整个人的力气被抽空了一样,只是转了转眼珠,算是回答。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长长的吸了口气,又吐出去,看着床边站着的关欣说,「今日你便留在我这吧,红玉一会派人给六娘传个话,就说我有些事情与她商议,今晚留宿在这。」 关欣知道长乐这是还没想明白,或许还有问题想要问,也没反对,只是答应了唐见日要教他学拼音的,看来只能往后拖延一日了。一拍脑袋,突然想起她当时可是背了三张药方的,其中一个就是缓解哮喘的,虽不能根治,但能有效改善机体,减少病发率,当初之所以背,就因为她当时看见史书记载说长乐可能死于哮喘,想背下这个也许能用得着,只是来这么久,一直没见过她发病,而且面色红润,也不像有病的样儿,所以她给忘了这码事了。 第59页 「公主这病是哮喘吧?太医没说有什么根治的法子?」 「御医说殿下这是顽疾,不能去根,只能平日里注意着些,避免病发。」翠屏在一旁解释道。 「我看刚才那药好像挺有效的,多备着点,有备无患。」 翠屏愁眉不展,「那药还剩下了一颗了,药材不全,御医已无法再配置多余的药来治疗殿下。陛下一直在派人寻访缺少的几味药材,只是至今没有结果。」翠屏忧心忡忡,再有一次还行,再有两回可如何是好,公主还这么年轻。 长乐捏了下翠屏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说。翠屏擦擦眼角的眼泪,说,「公主,奴婢去拿替换衣物给您。」 红玉出去吩咐人传话,翠屏去拿衣服,床边只有关欣一个人在,她上前侧坐在床边,轻声的说,「我有一副药方,虽不能治癒你的病,但应该可以缓解病发率,但是我不保证疗效,你要不要试试。」正常来讲,长乐应该是贞观十七年病逝,想必那药材是没能寻到。那她的药方会有效吗?还是中间又出了什么差头。毕竟史书记载豫章也会病逝,但是那只是一种记载而已,家谱在那摆着呢,那长乐呢?难道也是如此?还是她真的就会。。。关欣看着床上脸色十分难看的长乐,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关敏,于心不忍,暗自祈祷,但愿长乐病逝一说也只是一种记载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要说明一下,这里只是脑洞大开编的故事而已,所以不要去较真儿歷史,歷史上真死假死咱不知道,咱也没处问,但是在这里肯定是假死,我是亲妈! 第二十二章 翠屏给长乐换衣服她迴避之后,就再没见过长乐,只在红玉安排给她的院子里活动,夜半时分睡不着,想起上次在洛阳的那一次留宿,关欣还记得,规模差不多的花圃边上,月光下的豫章,让她体验了心动的感觉。之前她知道豫章是李青珏时,有点被动接受的感觉在里面,但是在心动的那一刻之后,她真的是从心底心甘情愿的想要去对她好。白天时知道豫章曾经怀疑过她目的不纯,这心里有些委屈,也有沮丧,偏偏没有伤心。或许她自己都在潜意识里认为,豫章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她。她有什么资格去伤心呢,毕竟她说谎在先,试问,谁会去喜欢和信任一个谎话连篇的人呢,换做是她,她也不会喜欢吧。未来的路还很长啊。花还是花,萤火虫也还是萤火虫,只是此刻的她没有了当时玩闹的心情。 直到第二日用过早膳,长乐才召见了正无聊到长草的关欣。见了面,先是在长乐的脸上打量了一番,看着并不像昨日刚刚发过病的样子。 长乐挥了挥手,等翠屏红玉退了出去,才悠悠的开口,「昨日你所讲,实在匪夷所思,我思量了一夜,暂且相信你所言,但你所讲,有些事太过重要,希望你能暂且保密,不要再被其他人知晓,就连六娘,也希望你能暂时不要告诉她,算是我的私心吧,在她没有主动提出和离前,我不希望她有不好的事情被传出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关欣点点头,本来她也不敢说出去,那纯粹是寿星老上吊,自己作死啊。试问如果说她知晓歷史,知道某个人的未来的某件事,那还不立刻就被抓起来严刑拷问。「公主放心,这一点我也是有顾虑的,我也不想做那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恶人,只是想守在她的身边,护她安好。只是这样做,我是有前提条件的,前提条件就是看她与驸马的感情,如果在这段婚姻里,她是幸福的,我便安心的守在她身边,直到不能守护为止,如果她不快乐,我不介意做一回恶人。我也希望到那时,公主可以不要阻止我,如果你真的希望她健康快乐。」 六娘的夫妻感情,长乐是了解的,虽然六娘从不谈论此事,但是只言片语中,她也可以感受得出,六娘对驸马并不是很在意,她本以为只是因为六娘性子冷,不善表达罢了,如今看来,结局难料,如果关欣所言全部为真,那个李氏家谱便足以说明,六娘是宁可舍了这公主的身份也愿与之相守到老。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就真的可以给六娘幸福快乐吗?那她呢,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绝色?是反对,还是帮助了她们? 「你又怎么确定你就能给她幸福快乐?」长乐笑得有些讽刺,一介女子,如何在这尘世养家餬口? 「我不是已经在赚钱了吗?而且两个人相知相守,最重要的就是心灵上的契合,其实像你们这种高贵出身的人,不怕缺衣少食,最怕的应该是精神上的荒凉。从小衣食无忧,生下来就是被人疼着宠着的公主,多少人巴结着你们,多少人哄着你们,可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对待你们,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走进你们的内心。打个比方,公主你是愿意跟一个没有家世的普通百姓,但是每日你看见他就很开心,就想陪他一起看日出日落的人过一辈子,还是愿意与一个家世良好,但是你每次见到他都不开心,很压抑的人过一辈子?我觉得我是可以让她笑的人,更何况,我又怎会捨得让她去吃糠咽菜,公主你也会捨不得的,对吧,现在有你的支持与我的点子,想不赚钱都难,生活最磨人的无非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只要把最基本的问题解决掉,剩下的,她只要开开心心的当她的公主就好。即使以后可能不再拥有公主的身份,但是我依然会把她当成我最珍贵的宝,在我心中她依然是公主,我一个人的公主殿下。」 第60页 这人说起情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也不害臊,她这听着的人都有些受不住了脸红了,「那你又何如确定,六娘一定会喜欢上你呢?」 「当然,我这么招人稀罕,不喜欢我,喜欢谁呢,是吧。」关欣臭屁的一甩头髮,世间唯我最好看的自豪感。 「呵呵,大言不惭。即使你说出花来,我也捨不得她,不放心你。」 关欣一改笑嘻嘻,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来到这里的那刻起,我与她的缘分就註定了,所以我相信我们最终一定会在一起,只是过程我不知道会需要多久。也许明年,也许需要等待十年甚至更久,但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着她接受我的那天。」 「但愿你能记住今日你所讲,护她健康幸福。那么我们来谈谈你说的那个金大人,你真的没有其他的信息了么?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次来访如果出现什么问题,六驸马难辞其咎,六娘也有可能受到斥责,所以你仔细想想。」对于她们的感情,她暂时先静观其变吧。前有太子皇兄宠幸太常乐人称心,后有昌宜郡主豢养美貌舞姬,这样的感情她早已见怪不怪,只是父皇那里怕是不好遮掩。 「你让我再想想。开业那日,那个秦怀道很是烦人的在我耳边说个不停,烦的我就想去里面找你们,路过那间屋子,透过帘子见着是两个高丽人,我本意是想看看我学习的语言,与他们说的是不是通用的,所以故意的走的慢了些,但是当日实在太热闹,我即使用心听,也就是听见一个人问那个崔正道,说金大人他们何时到,别的实在是听不清,再后来,你出来把秦怀道赶走,我进去与诸位小姐打招唿,这就是事情的所有经过,驸马去查证了么,使团里有金姓么?」关欣揉着额角,尽力了,她就能想到这些。 「就是因为没有,才让你再想想其他的细节。」 「或许是我想多了,也可能是那个金大人不是这次使团的成员呢。」关欣猜测着可能,毕竟那只是一知半解的话,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想到的,驸马早已想到,所以他昨日差人打探的是近一个月内,到过高句丽使者所居住的驿馆的来访者里面,皆没有一个姓金的,这就奇怪了,金是大姓,却一个都没有。」 「那我真的想不到了,还是请公主通知驸马他们多多防范吧。还有一事,那茶楼公主考虑的怎样了,如果公主有顾虑,不妨说出来,或许我有办法解决呢,毕竟我们的角度是不一样的,所谓旁观者清。」 「茶楼也不是不能开,不过,这次你的分成要减少。不只是你,我与六娘都会减少。」 「公主是想叫人加进来?你那几个闺友?」关欣昨晚睡不着时也想了想,俩公主根本不缺钱,跟她一块开店,一是为了拴住她,再就是找点乐子罢了,那几个世家小姐显然也是闲得无聊的,不想掺唿进来才怪,有了营生还赚了钱,一举两得。 「算你聪明,正是她们。而且有时我与六娘并不方便出面,如果有她们在,想来更安全些。」长乐想的是法不责众,若真有人闲的没事参她一本,那人也要掂量掂量,是不是能顶得住其余几家的压力,想来满朝文武,最有可能也最有胆参她的便是魏徵,所以她才要把包括魏淑语在内的几人全部加进来,更保险些。 「懂,到时候不用其他人出面,一个程玉娇足矣。谁敢惹她,都得掂量掂量她家那七个男人。」关欣捂着嘴坏笑。 「哎,看破不说破,才是上乘,欣欣这一点你可要学着点啊。」 「是是,多谢公主教诲,关欣谨记在心。」 「一直奇怪,你为何偏偏叫我公主,而叫六娘为殿下,如今咱们这话也说开了,你不给解释解释?」长乐每次听她说公主都觉得怪怪的,总觉得她在区别对待。 「有吗?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过。」关欣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尴尬的笑了笑,「可能是因为知道殿下未来会是我那什么,所以本能的想要把你跟她区别开吧。而且都叫公主也确实不好分,若再加个排行又觉得很麻烦,就干脆分开叫,反正意思都一样。」 说到底还是被区别对待了,长乐不太满意的白了一眼。 「还有一事,本来是打算说服公主答应之后,在您这府里的歌舞姬中选出几个来培训一下茶艺,既然让昌宜郡主也加进来的话,那不如去她那里选拔,人多选择也多,就怕她捨不得。」昌宜养的人比长乐至少多一倍,选择的余地更多。 「无妨,又不是送到天边去,她有何捨不得,放心,我去与她说,多一项可供她玩乐的技能,她求之不得才对。」长乐太了解那个堂姐,那就是个爱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只要有乐子可以看,不请也要自来的。 「那成,这事儿就拜託公主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等等,既然你说你读过歷史,不防说说,这次使团来访,可有意外,有,我们便小心防范,没有便皆大欢喜,也不用再担心六娘受到牵连。」长乐似不经意说出。 关欣挑眉,就知道她一定会问点什么。她还真回想了一番,真的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儿了。「高丽这事儿,我真的不记得了,都说了我歷史学的并不好,我主修的并不是歷史,所以,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不过印象里,贞观十四年真的有一个国家遣使来访纳贡,想得到我朝庇佑,叫什么鬼国还是鬼什么国,我记不清了,如果不是因为名字特殊,想来这件事我也不会记得,公主如果没有听说过,那便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定会发生,公主不妨等等看,正好也来验证下我之前所讲是否属实,但请不要泄露是我说的,原因你懂得,不用我多讲。」 第61页 「确实还没有发生,那便以此为赌吧,如果今年真的有你说的国家来称臣纳贡,我便信你所言,以后再不质疑于你,如果没有发生,你最好是做好心理准备,我不会允许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你也不要妄想逃跑,在我朝境内,只要我一句话,你哪都藏不住。」 「放心,谁跑,我都不会跑,我可捨不得离开她。等能去选人时,记得叫我,这是治疗哮喘的药方,我不保证一定管用,用不用在你,不打扰公主,关欣告退。」两个月的时间,毛笔字虽然依旧难看,但是只要不太生僻的字,她都可以写出繁体了。 长乐捏紧手中的药方,望着关欣的背影,对她的信任多了几分,她可以如此笃定的接受这个赌约,定是知道那是必赢之赌。至于这药方,还是先找个信得过的太医看了再说。「翠屏,叫李德顺来。」之前她是给关欣安了个身份,但那时她对她多有怀疑,所以身份做的也很是随意,如今不一样,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她是来自于未来,一旦传出去,不管她知道多少的未来之事,想必父皇也一定会将她带走,不是软禁圈养,就是除掉,就算父皇英明放过她,有图谋不轨之人也会想尽办法抓住她,预知未来大事走向,随便一件事,只要提前预知到结果,想尽办法更改或逃避,都是让人眼热的事情,岂能不招人惦记。万一她和盘托出,她死不要紧,连累六娘受累可不行。必须要给她一个合理又周密的身份才行。 关欣可不知道长乐因为要给她个身份,操了多少心。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回去起草茶馆的装修图样,只要长乐那边店面选定,她的装修图样就能提供出去。到时候培训装修两不误,早开一日,就早赚一日钱。有钱不赚,王八蛋啊。装修图纸,话本故事,看来还要再弄几首镇场子的曲子才行啊。 「也不知道欣欣姐在忙什么,昨日起来就没见着她,晚间又没回,今日一回来就躲在房中写写画画的,连晌午饭都是春桃送进去的。」暖心在院子里跟暖意秀女红,边秀边聊天。树荫下铺着蓆子,豫章在上面看书,唐见日在旁边练字。关欣已经不住在这个主院了,虽然对外说是随侍,但毕竟她跟暖心暖意不一样,所以也不好让她一直跟她俩挤在一处,挤吧不说,府中又不是没有空房,一直挤在一处显得她有多苛待她们一样。是以便让她住在了隔壁稍小一点的那个院子,本来那是给长乐的人预留的,偶尔长乐会来留宿一晚,一般红玉跟翠屏就睡在那里,这会便给了关欣居住,在主屋后面又准备出一处稍大的点院子给长乐备着。 「欣欣姐是有大志向的人,想来忙着怎样赚更多的钱财,她说过,女子没有好的出身不要紧,重要的是有钱傍身,才不会受欺负。」暖意拿起精緻的小剪子剪断一根线,拿起手上的衣料,在唐见日的身上比量一下,又低头继续。 唐见日停了手里的笔,看了眼旁边看书的母亲,皱着小眉头,想说不敢说的样子。豫章虽是在看书,可心思也分了些在儿子身上,见着儿子犹豫不决,微微的蹙了下眉,男子应该果敢,不该迟疑不定,优柔寡断,但这好歹是亲儿子,也还小,倒也没训斥,只是淡淡的说道:「何事?」 「母亲,我想去找欣姨。」 豫章略一思索,便点了头。她也觉得不太正常,往日里关欣总是在她眼前绕,就算酒楼开业那阵子,忙得已经分身乏术,她也会在早上或者晚上过来招唿一声,昨日去了阿姐那,想必是茶楼的事情有了眉目,可按照以往她也应该先过来招唿一声再去做事,今日竟没有先来她这里,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虽说两个院子只隔了一道低矮的院墙,可那院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太对劲。派出去的侍卫回来禀告说她昨日进了阿姐的府里,没多久,五驸马就急匆匆的离开,至于做了什么那侍卫并没有去查看,但是从面上的情绪看,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见日见母亲答应了,立马扔了笔,迈开小短腿就往隔壁的院子跑,他要问问关欣,答应了他的怎么能不算数呢,他昨晚等了她好久,结果等来的是下人一句关姑娘留宿长乐公主府,不回来了,弄得他好失望。 关欣正聚精会神的画着茶楼的装修草图,没注意有人进来,突然纸上出现了一双小手,吓了一跳,抬眼见着她家的小公子正有些愤怒的看着她,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把手里她做的简易的铅笔放下,绕过书桌,把唐见日抱起来。「小公子这是想我了啊,欣姨的错,欣姨给你道歉好不好,不要生气了。」说着还在唐见日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唐见日还在生气呢,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妥协,扭动的身体不让关欣抱,「你放开我,我不要理你了,你说话不算话。」 唐见日再扭动也拗不过关欣的力气,关欣牢牢的抱着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他放在腿上,「小祖宗,你可别扭了,你看看这个。」把唐见日的小脸对着桌上没画完的图纸。 唐见日那是豫章的儿子,是有骨气的小公子,你让我看,我就看?我偏不看。哼的一声,把头歪向一边。关欣见状,呦呵,挺有脾气啊。 「昨天是你五姨母非要留我商议事情,才没能回来赴约,我给你道歉,今日晚饭后,我就去教你好不好,今天保证不失约。你看看这是什么,好不好看,如果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啊。」这个可能是将来埋她的人,可得拉拢好了,再说,对于这个孩子,她是真心喜欢的,毕竟是豫章的孩子,身上流着豫章的血。 第62页 唐见日毕竟还是个孩子,被关欣这么一哄,又听说今晚就教,气就差不多消了,这才转过头看向桌上的画,跟真的一样,小手还上去摸摸。「这是房子吗?」 「这是给房子画的装修的草图,你想学这样的画法么?」 「想!」唐见日彻底不生气了,大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那是好奇的光。 「好,你先好好练字,等你手腕上的力气练好了,我就教你画这样的画,不过,这件事你也不要告诉你的母亲,也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好,我们一言为定,拉钩哦。」小手跟大手勾在一起,又算达成了一个小共识。 接下来,把唐见日就这么抱在怀里,继续她未完成的草图。唐见日乖巧,安静的坐在她的怀里,目不转睛的看着关欣作画,虽然他不懂她在画什么,但是那个木炭做成的笔,好像有种魔力一样,经过她的手画出来的东西,那么逼真。 过了许久,豫章见关欣也没带唐见日回来,反而是负责给儿子开蒙的先生已经来了。她吩咐人把先生带去西院候着,她则是自己起身往关欣的院子走,她想看看这两人到底在玩什么,玩的连书都顾不上读了。一进院子,静悄悄的,一点玩闹的声音都没有。出去玩了?不应该啊,如果两人出门,她在这边应该会看见。暖心快步的进院往屋里探了探头,对着院子外的人招招手。豫章疑惑的走了过去,暖心把门让出来,她歪头往里面一看,一大一小,板板正正的坐在书桌后。关欣在认真的画画,唐见日则是在她的怀里安静的看着,模样竟十分的认真。两人专注的都没注意到门口的她们。豫章是见过关欣的画的,本来还想让她教一教,后来阿姐说的那些话打消了她学习的念头,这会见关欣竟然毫不藏私的带着她儿子画画,心里有了个主意。没做声,带着暖心暖意又悄悄的走了。从始至终,屋里的人都没发现院子里来过人。 走出来一段距离,「暖意,去跟先生讲,今日小公子感染了风寒,身体不适,让他三日后再来。」豫章想看看这三日,关欣是不是真的想教唐见日。 第二十三章 关欣并不知道豫章打的什么主意,就算她打她的主意,她也不在乎,本来她就准备把自己毫无保留的奉献给她媳妇。晚饭时,她总算是领着唐见日画完了草图,回到了主院。 饭已备好,她带着唐见日洗了手,跟着豫章规矩的入座。豫章动筷前,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两日给日儿开蒙的先生身体稍有不适,告了三日假,如果欣欣无事,想拜託你带日儿三日,这孩子喜欢跟你玩耍,就连我这个当母亲的都不能让他如此依赖。只是玩耍归玩耍,字要坚持练,不能玩物丧志。」 唐见日一听,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满眼期盼的看着关欣,就盼着她赶快答应下来。 关欣耸耸肩,无所谓啊,不就是看三天的孩子嘛,「好啊,我也喜欢带着他玩,小公子聪明,很好带的。」 豫章见关欣答应了,到了声谢,便开始动筷吃饭,这也意味着,这期间她不会再随意讲话。关欣跟唐见日对视了一眼,示意他快吃饭。拿起公共的筷子,把菜夹进唐见日的碗里,才拿起自己的筷子吃饭。豫章早就说过,不用再给她布菜,所以关欣也不再给她夹菜,这是她乐见其成的,那么大的人,本来就应该自己夹菜吃饭,她给夹菜应该是情趣,而不是伺候,嘴里嚼着菜,眼睛扫了一圈,现在这么一看,还真有点一家人的感觉了。 见唐见日碗里的菜吃完了,关欣刚要换筷子夹菜,豫章已经拿了她身边的备用筷子给唐见日夹了过去。唐见日抬眼见是豫章亲自夹菜,笑得眯了眼,「谢谢母亲。」 豫章嘴角上翘,抬手抹掉了唐见日嘴角的饭粒,才又继续用饭。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给自己的儿子夹菜,之前都是有奶娘或者丫鬟伺候唐见日吃饭,这次回来因着关欣说孩子从小锻鍊自立能力,所以要自己吃饭,才把伺候的丫鬟撤掉了,后来都是关欣在照顾他吃饭,今日她突然也想感受一下照顾儿子吃饭的感觉,见儿子瞬间带着笑意的道谢,心里一股暖意瞬间流遍全身,这种感觉很好。 关欣低头扒饭,掩饰掉嘴角的笑意。豫章终于有点让她带跑偏的感觉了,可喜可贺。 饭后,豫章漱了口,轻轻的又抿了口茶,才说道,「昨日留宿在阿姐府里,想必是茶楼的事情有了眉目吧。」 关欣也在喝茶,闻言放了茶碗,点点头,把茶馆的事儿大致的跟豫章说了下。她略去了高句丽使团的事儿,当然也忽略掉她跟长乐说的那番话,至于长乐哮喘发作一事,她抻了又抻,也没说,她纠结着要不要说,天色已晚,她不想豫章再折腾出去。 「有事想说?」豫章看出关欣的欲言又止,出声询问。 「也没什么,就是一会等你散了步,我教你几个动作,每日睡前练习,有助于睡眠,还增强身体的柔韧性。」还是明早再告诉她吧。 「有劳。」豫章对于关欣布置的任何锻鍊,都比较积极的配合,毕竟是有关于自己的身体的。 关欣下意识的皱了下眉,暗嘆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对她不这么客客气气,这样显得好生分。陪着豫章喝了会茶,豫章起身去遛弯消食,关欣藉口陪小公子练字,带着他回到自己的院子,把院门关好,拿出准备好的拼音字母,以及一本她标註了拼音的千字文。唐见日见着这些像小虫子一样的字母很是新奇,翻来覆去的看,却一个也不认识,规矩的坐好,等着关欣这个女夫子教她,他爱跟她玩,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个欣姨总是能想出新奇的点子,是他从来没听说过的,都可有意思了。 第63页 「我今天教你的这些字母叫拼音,跟这汉字一样,汉字有偏旁部首,而这拼音也分声母韵母,声母代表着发声,韵母则是配合声母发音,比如这个天字,你认识吧,用拼音的发声就是......」 一般豫章消食遛弯是半个时辰,然后回去看会书,洗漱睡觉,这就是每天晚上的行程。今日她遛弯回来,关欣已经在屋子里等她,并且在地上铺好了毯子,这毯子是父皇赏赐的天竺传过来的地毯,冬日里铺着隔凉,夏天热,便让人撤了。 关欣见豫章回来,放下手中的书,来到豫章跟前,上下打量一番,「殿下可以换一身比较宽松方便运动的衣服,省的一会不好施展。」 等豫章换了衣服来,关欣又说,「再等等,先看会书,或者画个画,这个运动要求做之前一个半时辰之内是不能进食的,免得肠胃不舒服,现在距离晚膳刚过去一个时辰,再等半个时辰,你可以先做点自己想做的,或者我陪你聊会天。」 「正好你那日给我的故事还未看完,我再看一会。看之前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一番。」豫章把那只能算是手稿的故事拿出来,坐在胡床上,「你这故事既然是我朝之事,为何我未曾听说过。」 关欣拿起手稿看了一眼,原来是西游记,是她之前讲的,但是只讲到孙悟空八卦炉中炼就火眼金睛,后来酒楼开业,再后来她干脆写下来,当然她不可能按照原着把一本都写下来,不说她没那个能力,就是语言功底也没人家好啊,她只是把自己看过的电视剧一集一集的按照自己的语言写出来。那电视剧从小看到大,没二十遍也有十几遍了,几乎每一年的寒暑假都要看上一遍,每一集的台词熟的差不多都能背出来。「这只是写故事的一个手法,把背景设定在本朝,增加读者的归属感而已,至于这个三藏法师,是真有其人哦,而且这人也真的西去求取真经了,只是没有这么多离奇古怪的磨难罢了,但想必一路也是歷经艰难险阻的,我也是偶然听说这位法师的事迹再加上我家乡的一些传说故事放在一块编出来的给你解闷的。」 「原来如此。」 见豫章不再说话,关欣手托着腮坐在一边看着读书的豫章,有一种静若安好的感觉,不禁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第二日一早,一觉醒来的豫章只觉神清气爽,昨晚跟着关欣做了几组动作,累得她在关欣说可以放松身体休息的时候,她躺在床上一歪头就睡了过去,没想到那看似简单的几个动作竟是那么累人。不过确实有助于睡眠,她感觉现在好极了。 关欣一直等豫章安静的吃了早饭,才告诉她那天长乐发病的事儿。豫章一听就急了,斥责关欣为何不早说,关欣赶紧安慰她说已经没大碍了,但是豫章还是很心急,赶紧命人备了马,唐朝贵族不论男女,几乎都会骑马,尤其是马球,更是贵族尤其热爱的一项运动,别看豫章经年病如西子,但这马上功夫也算可以。一直到出门,都没给关欣一个好脸色,她在气关欣自作主张没有把长乐发病的事及时通知她,她开始有些觉得这个关欣太自作主张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了。 关欣倒是觉得挺委屈,还不是怕她担心的睡不好觉,再说长乐这不是没什么事了么,如果有什么事儿,她早就吱声了。既然答应了人家带孩子,她还是回去安分的带孩子吧。趁着人都不在,把昨日教的字母复习了一遍,又教了几个新的,不知道是不是唐见日的遗传基因太好的缘故,总之他很聪明,记忆的速度与举一反三的能力比她想像的要快多了。对于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来说,这个速度在她看来,天才啊。反正比她当年可快多了,那时候她天天惦记着看动画片,学习都是被迫的。 豫章是直到用了晚饭才回来。关欣看着款款进院的豫章,撇撇嘴,这妈当的也真心大,孩子一扔就是一天,也不见她有多担心。 「母亲,姨母可还好?」 「日儿有心,你姨母安好。」豫章牵了儿子的手往屋里走,路过关欣时看了她一眼。 关欣被看的莫名其妙,刚刚豫章那一眼,意味深长啊。难道长乐说了什么?不应该啊,不是她让保密的么,自己怎么又会说出去?哎呦,糟糕了,长乐让她保密的是对豫章的感情,可不代表她不会告诉豫章其他的事情,比如说来歷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她已经说过,却没有告诉豫章她也跟长乐说了。大概是这姐俩脑袋凑到一起说起又说起这个事儿了,会不会是怪她一边叫人保守秘密,一边却又自己往外说? 睡前瑜伽做完,豫章又是累的想直接睡过去,但是昨日就没能洗漱才睡,今日硬撑着那股倦意,让人备了水,她要沐浴。关欣也回自己的院子里泡了个澡,舒服的想仰天长啸。想到之前豫章的眼神,她就莫名的心虚,再顾不上舒服,赶紧的拾掇拾掇。不问清楚,她恐怕今晚都睡不好。到主院时,暖心在外面守着,不见暖意的人影。暖心见着关欣像见了救星,立刻拉了她的手,「欣欣姐,你守一会,我去去就来,今日肚子不甚舒服。」 「暖意呢?」 「去给小公子沐浴了。你守好了啊。」暖心边往外跑边说,她已经憋的不行了。 想到豫章在屋里洗澡,耳边好像仿佛听见了水声,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美人沐浴的场景,自然而然的脑中美人的脸是豫章的,滴落水珠的胳膊,白皙的脖颈,漂亮的锁骨,想着想着,关欣的脸有点红,赶紧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些,不能这么龌龊。正在她跟自己的脸较劲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开了,吓了她一跳,就好像干什么坏事被抓了正着的心虚感立马浮上心头。 第64页 豫章一开门没想到是关欣站在门口,还脸色发红,见着自己更是跟见了鬼似的,好像吓着了,她有这么吓人?这已经是关欣第二次如避蛇蝎般避着她,她都记得! 「殿下洗完了啊。」关欣不太敢与豫章直视,目光无处安放,往下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披着的外衫被水浸湿了一点点,凸出的部位尤其明显,两座山峰若隐若现。这一下更是让她本就没退干净的红晕更加发红。赶紧把头扭向一边,她怕她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做些不太好的事情,毕竟她是个有正常生理需求并且喜欢眼前这个女人的的年轻气盛的成年人。 「暖心呢?让人把水撤了吧。」豫章声音冷淡的吩咐完就转身回了屋。 关欣立刻应了一声,出门去找粗使丫鬟过来收拾。她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值夜都值过了,有什么好怕的。等那些丫头把残局收拾好,她才进门,正好看见豫章已经脱掉了用来吸水的已经半湿的外衫,上身只穿了件肚兜,下面穿了条白色锦缎的亵裤,准备上床就寝,白皙细嫩的背,烛光下似乎带着温润的光,两根细细的带子一根环腰,一根系在脖颈后,让人有种想冲上去挑开那根细细的带子的冲动,关欣刚退下的红,立刻又爬上了脸。热的都烧得慌,上回豫章生病时,她也不是没接触过豫章的身体,只是那时候一心都在给她退烧上,根本没有其他心思,现在不一样,所谓饱暖思□□,这会正是夜深人静的好时候,自然是思想乱飞如奔腾的野马那般不太好控制。 豫章坐在床边,见关欣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帷幔的边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还满脸通红,这人是魔障了吧?刚才就怪怪的,只好开口询问道:「有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关欣勐然回神,收回红果果的目光,尴尬的咳嗽一声,「没,没事,就是想跟你说一下,今日暖心肚子不太舒服,我准备替换她过来值夜,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压根忘了她来的初衷。 「嗯,明日若不见好,就去请个郎中回来看看。无事了,灯熄了吧。」说完,豫章掀了被子躺下,轻轻的吁了口气,舒服,闭上眼睛,很快就进了梦乡。 关欣把蜡烛吹灭,站在里屋与外室的连接处,侧耳轻听了会豫章清浅的唿吸声,确定她睡了,才轻轻的嘆了口气。走到屋门口坐在台阶上,手捂着依旧有些热的脸,望月兴嘆。嘆自己的定力也太差了,这才看了隐约的轮廓就这样没出息,那要是啥也不穿的站在她面前,还不得喷血啊。 一个人惨白着脸晃晃悠悠的进院,关欣吓得一激灵,仔细一看,这不是暖心么,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去了趟厕所就这幅鬼样子了。赶紧跑两步把人扶助,「你这是怎么了,拉肚子这么严重?你晚上都吃啥了。」 「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啊,这肚子跟有只手在里面搅一样,疼。还噁心,又吐不出。」暖心虚弱的靠在关欣的身上,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虚弱的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关欣把人揽在怀里,往厢房的门口带,暖心闭着眼睛却挣扎着往里走,关欣低声道,「别闹,今天你这样肯定是值不了夜了,说不定半夜还需要殿下照顾你,听话,回去休息,我今晚替你值夜。」正好看见暖意从西院那边走过来,想来是把小公子安顿好了,赶紧对着她招手。 暖意提着灯笼,见着关欣对她招手,暖心还在关欣的怀里,赶紧走了两步,近前一看,暖心的脸色已经快没了血色,人也不太清醒,急忙说道「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想来是吃坏了东西,赶紧把她扶回去,再派人去请个郎中回来瞧瞧,我怕她是食物中毒。」刚刚还没这样,这么会就这么严重,应该是吃了什么东西起反应了。 「啊?中毒?谁要害她,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啊。还有没有救啊。」暖意急眼,眼圈立马就红了。 「哎呀,不是那个中毒,是吃的东西不合适了,起反应了,别问那么多了,你赶紧派人去请郎中,找长安城最好的,要快,再叫两个丫鬟来。」 暖意答应了一声,赶紧往外跑。关欣连夹带抱的,终于是把暖心安顿在床上,症状越来越严重,现在已经出现昏迷的症状。她刚喘口气,春雨跟冬雪两个二等丫鬟进来了,关欣一见她们立刻让她们去豫章的门口守着,现在屋中只有豫章一个人在睡觉,她们都在这边,万一豫章醒来叫人,她们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现在洗胃能不能有效。暖意派了个侍卫出去找郎中,又匆匆的回来,见暖心的脸色越来越差,人已经昏迷,这眼泪噼里啪啦的就往下掉,她比暖心大一岁,在一起伺候主子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早已亲如姐妹。 「郎中多久能到。」 「已叫了侍卫去请,咱们坊里没有,想来是需要去别的坊市。」 关欣头大,就算快马也得来回半小时,「你别光顾着哭,想想,你们晚上都吃啥了。」 「晚间饭菜大家吃的都是一样,哦,还有就是白天殿下赏了几个李子,我嫌酸没吃,暖心蘸了糖吃了两个。在就没有其他的了。」 「你赶紧去打一桶水来,快去。」关欣也想晕过去,常识啊,李子蘸白糖!寿星老上吊,活腻歪了吧,会食物中毒的好不好。她当年也犯过这样的错误,她那时候还小,吃李子嫌酸,蘸了白糖吃,结果医院住了两天。 第65页 「水来了。」 「你掰开她的嘴,快点,掰大一点。关欣拿起舀水的瓢就往她嘴里灌。」灌得暖心直呛水,关欣手不停,不顾暖心被呛醒后的挣扎,「按住她。」关欣也上手捏着暖心的下巴,直灌了大半桶的水才放开暖心,放开的那一刻,暖心弯腰就开始往外吐,暖意顾不上脏,坐在旁边给她拍背。 「欣欣姐,这样有用么?」 关欣摇摇头,「我不知道现在这样还来不来得及,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我去外面看看郎中来没来,你让她尽量的往出吐,吐不出就接着灌水,总之吐得越多越好。」不是她不仗义,是呕吐声弄得她也想吐,只好先逃出来,往外院的方向走,准备再去找人催催。不成想,郎中没等来,倒是等来了长乐公主。 就见长乐公主风风火火的带着人冲进来,见到关欣立刻就问。「可是六娘怎么了,为何半夜的找郎中。」 关欣怕她一激动再犯病,赶紧解释说道,「没有,不是殿下,殿下正安稳的睡着呢,是暖心,暖心吃坏了东西,拉肚子较为严重,我怕明日耽搁了,所以让人去请郎中过来看看。公主怎么知道了?」 长乐长长的舒了口气,送给关欣一个大大的白眼。「大半夜怪吓人的。宵禁时间,任何人不得随意在外逗留,你们派出的人被巡逻的金吾卫拦住了,那侍卫出示了腰牌,金吾卫领头的是长孙家旁系子弟,立刻通知了我。」 原来如此,难怪她知道的那么快。长乐府与这里不过隔了一条街,来去很快的。「那公主要进去看看殿下么?」 「既然六娘无恙,我便不去打扰她休息了,我去了反倒吓她一跳。」长乐见门外进来两个人,想来是出去找郎中的人回来了,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带着人又走了。一个丫鬟还不足以让她驻足看望,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姑娘,郎中请回来了。」 「辛苦侍卫小哥了,麻烦稍等下,一会想必还要你送这位郎中回去,我这就带人进去瞧病。」 「是,姑娘不必客气。」 关欣疾步带着郎中往里走,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酸腐味儿,八成是暖心的呕吐物的味道。关欣忍着味道带郎中进屋,「麻烦先生给这位姑娘看看,她傍晚那阵说肚子疼,有些泻肚,回来之后就一会比一会严重,晚间饭后,吃了李子,而且是蘸了白糖的李子。我刚刚用水给她罐了胃,应该是有吐出来一部分。」 郎中号了脉,又扒开暖心的眼睛看了看,拿出药箱里的银针给暖心扎了几针,过了一会才起身出来,「幸亏姑娘救治的及时,现在问题不大,老朽已给那位姑娘做了针灸排毒,我再开个方子消消余毒,多泻几回,修养两天就好了,期间多食些清淡的,少吃油腻。」 「好的好的,暖意,给先生拿诊金,顺道告诉那个侍卫小哥,让他送先生回去时顺道把药抓回来。」不是关欣抠,是她真没钱,酒楼虽然赚钱,可还没到分红利的时候,所以她现在依然身无分文。每个月豫章给的月例,早花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李子蘸白糖,真的会食物中毒哦,我身边有人体会过.... 第二十四章 连拉带吐的折腾一晚上,暖心第二天那小脸蜡黄,好在人没生命危险。豫章得知在她睡着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并且还惊动了长乐过来探望,很惊讶自己竟然睡的那么沉,同住一个院子,竟然什么都没听见,往里日有点什么声音,听的是很清楚的,昨晚那样折腾,她竟然一点都没听见。肯定是她太累了,睡得太沉。看了眼一旁泡茶的关欣,嘱咐暖意,让暖心好生休息,等痊癒了再来伺候,并且让她去库房拿出一根人参顿些鸡汤给暖心补补。 关欣一听赶忙拦住,不是什么症状都适合吃那么补的东西,「虚不受补,她现在需要吃的是清淡的,利于排泄的食物,我已经给厨房食谱了,殿下要是心疼她,就应该让暖意一定要看住她的嘴,这段时间一定不能贪吃了。」 「暖意你可听清了,按照关欣说的做,不许她贪吃。」 「是,殿下,奴婢一定看好她。」暖意也是后怕,昨晚如果不是关欣处理的及时,又赶紧派人找了郎中,要是等今日再去请,说不定暖心就。。。想想都浑身发冷,暗暗发誓,以后要看住她的嘴。暖心不知道就因为一颗小小的李子,致使她后面好久都没办法可以肆无忌惮的吃。 豫章抿口茶,思索着近来发生的事。很显然,很多事情的改变都是从这个关欣来了以后才开始改变的。她的健康,整个府里的氛围,还有暖心暖意这两个丫头的性格,都在慢慢的受着关欣的影响。借着喝茶的动作,扫了眼对面的人,这人倒是真的在履行她解闷的职责,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睡觉,除去她关欣不在府里,剩下的,但凡闲暇,这人几乎都在她眼皮子底下转悠。 关欣总是惦记着之前一天豫章看她的那一眼,太过于情绪化。要知道豫章平时可是很少有那么明显的情绪表现在眼中的,很多时候都不愠不火,很是礼貌疏离。还是想问,所以她抬头,却不想正好撞上豫章的目光,原来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豫章的目光也会停留在她的身上吗?那可是怪好的。心里美滋滋,嘴角也情不自禁的扯起笑意,被人抓包时,眼神里的小尴尬都那么可爱。 第66页 「殿下在看什么?是不是越发的觉得我更漂亮了?」 「咳咳」豫章为了掩饰被抓住目光的尴尬,特意的喝口水想缓缓,结果听见关欣大言不惭的自得,这一口水好悬呛死她,果然是来克她的。 「哎呦喂,你可慢着点啊,我又不跟你抢。」关欣赶紧挪动屁股凑过去,趁机轻轻的拍在豫章的背上,为她顺气。 「咳咳,闭嘴,咳咳」豫章用帕子捂着嘴咳嗽,这人真讨厌。 「好好,我闭嘴,你再少喝一点水,一点就好,顺顺,慢慢咽啊。」关欣赶紧把豫章的茶碗递过去,看着她小口的抿了一点,慢慢的咽下去,咳嗽似乎好了点。 感觉似乎好点了,豫章深吸口气,还有点轻咳,但已经不影响说话。察觉到后背还是有只手在,瞪了眼笑嘻嘻凑在跟前的人,那张笑脸让她有种一把掌煳上去的冲动,这不像她,闭上眼睛,压住那股躁动的冲动。 关欣收到了瞪视,恋恋不捨的拿回手,再磨磨蹭蹭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殷勤的把豫章的茶碗蓄满。「其实,我刚才是想问昨日殿下去五公主那,可是听说了什么?总感觉,殿下昨日回来,似乎不太一样了。」 豫章拿眼尾扫了眼,「你难道不知道不该轻易打探皇家秘辛吗?」 这下轮到关欣差点呛死,这帽子扣得忒大,对不起,她不想戴。「哎呦,我的殿下,你可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这脑袋小,戴不住,我不问了还不成么。那我问点别的。。。」 没等她说完,暖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公主,驸马来了。」 说话间,驸马唐善识已经跨过门槛进了屋,见了豫章,先是见了礼,才在一旁坐下。暖意就着关欣泡的茶,直接给唐善识倒了一碗,放在他的手边后才退了出去。关欣依旧盘腿坐在她的位置,履行她泡茶小妹的职责,只是她不想看见唐善识,所以差不多属于头不抬眼不睁的行列。 「驸马今日怎的这个时辰来了?」豫章敛了眼中的情绪,正襟危坐。 关欣抵着头,眼睛里却一亮,刚刚豫章跟她互动的挺轻松的氛围,这驸马一来,感觉又变得一本正经了。 「这个时辰来一是来看看公主与日儿,近日事物繁忙,也没能多来探望,再有便是来感谢这位关姑娘,听五驸马说是因这位姑娘的细心,发现了高句丽使臣的不寻常之处,才使得五驸马与在下提前部署,及时识破他们来访的阴谋,避免陛下受到惊吓。」 关欣一愣,不禁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没想到那个金大人还真的有问题啊。不由得有些好奇,「驸马爷客气了,我也不过是担心殿下受到牵连,所以跟五公主提了一嘴,不成想还真是有问题。」态度必须摆正,说这件事可不是为了他这个驸马。「不过我倒是挺好奇的,那个金大人到底是谁,五驸马不是说没有这个人么。」 「具体如何,在下不便多说,今日主要就是来感谢姑娘的提醒之恩。」 切,不说拉倒,还不爱听你说话呢。说是感谢,也没见着有多有诚意,连个谢礼都没有,就那么两手空空,靠嘴感谢啊?关欣心里想翻个白眼给他,她倒是觉得这唐善识是借着感谢她的名义来看豫章的。不过这就有意思了,两人是夫妻啊,怎么之间还这么客气。这是相敬如宾吗?简直要相敬如冰了吧。 「不用客气,但凡有一点可能威胁到殿下的事情,我都会想办法提前扼杀掉的。所以驸马爷不用感激我,我是殿下的近侍,自然要对殿下负责到底。」关欣给了他一个冷淡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豫章听到此话不禁看了眼关欣,不成想关欣也在看她,而且那目光似乎还带着几分求夸奖的讨好,下意识的翘了翘嘴角,听见另一侧的茶碗碰桌子的声音,勐然回神,连忙收回目光,低眉敛目,借着喝茶调整眼中的情绪,心中不禁自省,她近来与关欣的相处是否太过随意了。 关欣跟豫章的眼神交流不过是一个瞬间,但是这个瞬间的交流在别人看来更像是久处的默契,而且豫章后面的尴尬与关欣扬起的笑意,在唐善识看来都让他觉得别扭,仿佛,他的存在是多余的。为了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他放下茶碗,「不如让人把日儿带来,我们一家三口也好些日子没有一起团聚,今日我们带上日儿出去逛逛。」 「还是改日吧,昨夜暖心发病,折腾一晚,一夜未得安眠,今日便有些乏累,且,既然高句丽使团来访有诈,想来驸马该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才对,万不可因我而耽误,让父皇失望。」 唐善识无奈的起身,「公主说的是,倒是为夫鲁莽了,想起还有些公事未处理,公主还需保重身体,善识告退,改日再来。」 豫章点点头,连身都没起。人家没起身,那是因为人家是公主,关欣不能摆不正自己的地位,赶紧站起来,学着暖意她们平时的样子,做了个福身,就算是她礼貌一回。这心里直嘀咕,前两回赶上这位驸马来,她有意的避开,为的是不给自己添堵,所以也没怎么观察这俩人的相处,今日一见,简直就是眼前一亮,娇躯一震,这俩人,她只能用呵呵呵来表达或者用一首歌来形容,凉凉,她感觉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日子不会太远。 「你因何发笑。」豫章看着这个在那看着驸马背影发笑的人,直皱眉头。阿姐说关欣后来的那些话,暂时可以相信,也就是说不用再怀疑她对驸马有什么企图,那这会却又看着驸马的背影都能发笑,难道又被骗了? 第67页 「我笑他终于走了啊,殿下,你撒谎哦!」关欣坏笑着凑近豫章,近到豫章开始往后闪躲,才堪堪的停住,「明明是不爱跟他出去逛街,还谎称自己乏累,原来殿下也会撒谎的哦。」 豫章俏脸有些些微红,恼羞的瞪了眼关欣。这人真是讨厌,俗话说看破不说破,这人怎么就一点自觉没有,好歹她是公主,还这样当面的戳穿她的谎言,真是不想搭理她。伸出食指,戳开面前的大脸,「怎的,有意见?」 关欣一副我懂的样子,回到胡床上,只是没回自己的位置,这次她坐的靠近了豫章的位置,回身端起自己的茶碗,只听耳边清冷的声音响起。 「本宫见你似乎很看中驸马,不如本宫做主,将你许给驸马做侧室,想来驸马不会拒绝。」 「噗。。」一口水全喷了出去,「李青珏你故意报復我呢吧。」关欣下意识的把心底的名字脱口而出。 「你叫我什么?」 豫章笑了,只是她的笑关欣看来,好危险。 「咳咳咳,我说啥了么,没有吧,哦,我的意思是说殿下你别开玩笑了,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只会跟在你身边的,不会离你而去的。」 「呵,当我是聋了么,本宫的名讳你叫起来倒是很顺口啊。关欣!关姑娘!」 又叫她姑娘了!!!关欣眼珠滴流转,笑嘻嘻的凑近豫章,扯着她的衣袖,轻轻的摇啊摇,「我那不是因为早把你当成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了嘛,在我家乡重要的人之间都是称唿名字,所以心里叫习惯了,一时说秃噜嘴了,我保证下次不叫了,别追究了哈。」 豫章瞥了眼袖子上的那只手,眼底带着笑意,此时如果她的驸马看见,或许更扎心,因为豫章从来没有对他这样自然随意过。 「想要本宫不追究也不是不可,你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得好了,我便不再追究,若是答不好,日后你也不用打着是我侍从的幌子进出我的院子,你不许再靠近我三丈之内。」说着,豫章面上一冷,挥开袖子上的那只手,敛住袖口,不再给关欣可乘之机。 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关欣眨巴眨巴眼睛,分外无辜的样子。 豫章无视那张委屈巴巴的脸,又拿这幅模样来博她同情,这次不行。「我且问你,那高句丽使团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连高句丽语都听得懂了。那日回来为何不与我说清楚你已跟阿姐做了坦白。再有,你一直说常伴我左右,来这里是为了找我,我到底有什么是值得你愿意用一生来图谋的,我虽是公主,却只是庶出,不过是养在皇后的名下而已,论尊贵,与阿姐相差甚远,你若要图谋,也该是去图谋阿姐才是啊,她才是中宫嫡出公主。」 当然是图谋你这个人,跟身份地位没有一点关系。但是这话关欣现在说不出口,说了,以豫章有些执拗的性子,搞不好会把她赶走的。但是不说貌似又不太好过关啊,那双冷冷的双眸这会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豫章见关欣避而不答的样子,心越发的冷,刚才她面上的冷,不过是吓唬吓唬她,并未真的生气,可此刻,她却真的有些心冷了,不管出身如何,她都是公主,而她最讨厌的就是被欺侮。关欣沉默的越久,她恼怒的情绪也越发的高涨,「别妄想矇混过关,你肯定还有话没说清楚,我现在再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要么你原原本本的和盘托出,要么,就收拾收拾东西离开我的公主府,感谢你曾经对我的照顾,但今后,我的生死与你毫不相干,此生再也不见。」 那怎么行!关欣立马扭头看向豫章,确定她不是开玩笑的,吐了口气,无奈苦笑,「好吧,我说,那个高句丽使团的事儿,是因为我觉得这种恼人的事就不该让你操心,所以跟五驸马提了个醒,目的就是怕出事之后,你受到牵连。至于高句丽语的事儿,我觉得没必要说啊,我除了高句丽语我还会东瀛话,那都是我上学时必须学的课程,我觉得根本就不是大事儿,就像我会画画一样简单。至于说要陪伴你的话,真的是出自我真心,因为我,喜欢你。从第一天见你时我就喜欢你,只是那时我不自知,后来我们在五公主那里留宿,半夜时我去花圃抓萤火虫玩,你在花圃外站着看我,我回头看见你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喜欢你,所以那晚我第一次跟你说,我会陪你一辈子。本来我不想说出来,我知道你有驸马,我也不想破坏你的婚姻,只想一直守着你,陪着你就好。所以上次你问起,我没说,我怕你生气,可你刚刚说我若再不解释清楚就不许我再留下,我只好实话实说,只希望你不要让我离开,我真的希望能陪着你,照顾你,我答应你,以后在不得到你同意之前,绝对不再轻易的靠近你,造成你的困扰,可以么?」 「你说这些?阿姐都知道?她竟允许你继续留在我身边?」 咦?不是该第一时间计较她喜欢她这件事么,怎么反而在意的是长乐是不是知道这件事的这个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白瞎了她煽情的演绎。 「知道一点点。我说我喜欢你,但是没说的这么详细。」关欣拿捏着分寸说。 豫章皱眉,阿姐怎会轻易的就信了这样的话,「阿姐没警告你不许对我有非分之想?」 「当然有,想来五公主是顾虑到你的身体,所以才没有反对我继续留在你身边,不过她有说,不许我破坏你跟驸马的感情。只是我今日见你跟驸马似乎感情也不是很好。。。那个,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挺好,挺好。」关欣见豫章越发难看的脸色,立马很狗腿的改口。反正她改口,也不代表她俩真的很好。 第68页 这样说还是有道理的,阿姐最看重的就是她的健康问题。至于关欣喜欢她这件事,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虽是别扭了些,但也没有很厌恶,反正她不喜欢,又能拿她何。「那你当初为何不告诉我这点。」 「殿下不生气?」关欣见豫章并没有追究她喜欢她这件事,不禁纳闷,难道她也喜欢她?那可怪好的。 「我为何生气?我生气你便不再喜欢了?若是你能因我生气便能不再喜欢,可见你这所谓的喜欢又有几分呢,我又何须去在意。我自当无权掌控你喜欢谁又或厌恶谁,我只需知道,我该如何便是,与你又有何干?」 说得好有哲理,她竟无言以对。关欣以为你喜欢我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这样的话,只有她们那个时代的小年轻才能说得出来,没想到豫章也能这么通达。只是可怜了她,剃头的担子一头热,不过好在,她把这话说出去了,也算让豫章有个心理准备。 「是是,殿下说的对,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殿下无需烦恼,我保证不会让你为难。当时不说也是怕你觉得我是疯了,怕你生气嘛。现在说出来是因为你要我离开,那肯定不行,所以才不得不说出来。」关欣信誓旦旦,离开肯定是不行的。 「不离开也可以,但我有一点要求,希望你能做到,否则,我也无法再留你在这府里,那便是你不可以让他人知道这件事,阿姐肯定不会外传,你不可因我不计较而炫耀,若到时惹来杀身之祸,我不会救你。」 杀身之祸???我屮艹芔茻,还没活够呢好吧。「是是是,放心,我不会乱说的。」关欣小心翼翼的观察豫章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冰冷,才敢继续说:「昌宜郡主豢养歌姬伶人那么招摇,怎么没见有人诟病她啊。」 豫章给了一个看白痴的眼神。「她的父亲是河间郡王。」 得嘞,人家是妥妥的官二代,她是小白丁。没身份没背景,活该被压迫,被屠戮。好郁闷,想当初她也算富二代啊,现在呢,麻蛋,浑身一文没有的穷鬼。 「我听说,太子殿下也。。。」 「放肆,关欣,勿怪我没提醒过你,皇家之事,莫要谈论,小心惹来杀身之祸,悔之不及。」 「好好好,不说,再不说了。」难得见豫章高声呵斥她,就连刚刚对她的质问,只是平常说话的语气,看来,以后关于这种皇家八卦是真不能说啊。 一时静默无声,气氛尴尬。出了刚刚这码子事儿,关欣也不好意思再找什么话题逗闷子,只好闷声喝茶。豫章本就是不爱多话的人,这会听到关欣的心意,嘴上说不计较,可这心里终归还是要平復下的。这种感情她虽是见过,却从没想过会发生在她的身上,一时半会儿还真需要缓缓。 「孩儿给母亲请安,见过欣姨。」唐见日在暖意的带领下,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进了屋。 「嗯,日儿来了,早上的帖子都临摹完了?」 「是的,孩儿已经临摹完了,母亲,孩儿想跟欣姨出去玩一会。」 「去吧。有劳姑娘。」 像往常一样,豫章同意了,确实没有因为刚刚的谈话内容而刻意慢待关欣。 「好嘞。」关欣抬屁股就走,那叫一个利索,从没这么迫切的想要走出这个门,简直太尴尬了,这小屁孩来的真是时候,一把抄起唐见日抱在怀里,mua的一下亲在小脸上,「小公子真厉害,竟然把那些字帖全写完啦,欣姨都要崇拜你了哦。」 见着此景,豫章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嘴角是翘起的。 第二十五章 「殿下,一天之计在于晨,所以我们该跑步啦。」 「锄禾日当午,农民很辛苦,谁知盘中餐,今天吃红薯。殿下,尝尝拔丝红薯。」 「天不颳风,天不下雨,天上有太阳,殿下你听,殿下你看,殿下快收藏,殿下这是我为你画的。」 自打对豫章说了九分真话,关欣就在各种明目张胆的接近的路上一去不復返。豫章是谈不上反感,但也没喜欢。所以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沉默以对,画面就是这个样子的。。。 「殿下,果然不出你所料,五公主终于开始着手准备茶馆事宜了。」 豫章不为所动,继续看手中的书。 「午后我去昌宜郡主那里选择未来的茶艺师,殿下若是无事,不如一起去啊,就当散心了。」 看书的人,依旧在看书。 「那晚上等我回来陪你一起做瑜伽啊。」 看书的人终于把手上的书放下,看了眼面前喋喋不休的人。「传膳吧」 关欣麻熘张罗传膳,席间,依旧是她自己想到啥说啥,对面人的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吃自己饭,让喋喋不休的人,自己磨叽去吧。 等哌噪的人离开,豫章觉得世界仿佛都清净了不少。「小公子呢?午膳过了就没见着他。」 「张妈妈带着小公子回西院了。」暖意作为贴身婢女兼贴心大管家,免不了要时刻关注着小主子的动向,以免自家公主过问。而且她不但关注,其实唐见日很多时候都是她在照顾,张妈妈是小公子乳娘,但也仅仅是负责基本的起居,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暖意暖心换着看护。换了别人,主子不放心。 「去转转。」 豫章也没叫人通报,直接进了院子,那平日里总是喜欢玩闹的孩子,竟然没在院子里玩,反而是屋子里传出了读书声。不禁纳闷,这会先生还没来,那个哌噪的人又不在,是谁在教他读书?示意身后跟着的人不要出声。脚步放轻,透过窗子扫视一圈,除了她儿子自己在书案那读书,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乳娘也不在。豫章很欣慰,这孩子总算是长大了,不再只知道玩耍,知道自己用功读书了。静静的听了会,却听出了异样。这孩子应该还没学到这么多,竟然可以自己朗诵这么多?而且他中间时不时的说那些怪异的话语是什么?乐油刘?西衣西?哦,是流和息,因为唐见日在说了这个怪词之后又说了川流不息。这显然是一种特别的认读方式,不用问,肯定是与那哌噪的人有关,难怪之前关欣与她儿子总是神神秘秘的避开她去玩。也没进去打扰,本来她只想着让唐见日能跟关欣学习那画画的技艺,没成想还有意外的收货。那人除了哌噪,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第69页 关欣从不觉得对着豫章自言自语很憋闷,只要不撵她,就要充分发挥死不要脸的精神,膏药到底。要不然,等豫章开窍,估计得等到死。现在她自问自答的功力,可是相当的炉火纯青。 「哎呦,小欣欣,你可算是来了,我可是盛情邀请你多少回了,今日终于捨得登门了呀。」 关欣很是尴尬的扯扯嘴角。其实她挺害怕这个昌宜的,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个人太放浪了,她有点招架不住。之前在酒楼里,只要她在,昌宜也在的情况下,必被吃上几回豆腐,偏偏关欣还流氓不过她。 「多日不见,郡主是又漂亮了。」扯着虚伪的笑,说着违心的话。 「呵呵,我就爱听你说这些假话。来来,快来我身边坐着。」虽然是大白天,也不耽误昌宜饮酒作乐。 「那可使不得,郡主美艷无比,身边的位置上有资格坐的人,自然也该是秀色可餐才行,我这姿色还是算了吧,免得给郡主添堵。坐在这边就好。」 「这小嘴啊,是真会说。既如此,那本郡主坐在你身边,不就抬了你的姿色么,哎,别动,让我靠一会,不知是今日这酒有些上头,还是因着欣欣来访,高兴的,总之啊,有些头晕呢。」昌宜向来男女通吃,只要入得她眼。恰好这关欣那张看似纯良乖顺的脸,就入了她的眼。只要见着她,就想逗逗她,欺负欺负她,就喜欢她那种你明明不喜欢我欺负你,却又偏偏不能反抗的样子。她心里也清楚,这个关欣啊,绝对不是一个任由人欺负的人,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以及与两位公主的关系。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现在爽快了并且乐在其中就行。 关欣在心里默念,这是熊孩子,不与她一般见识,这是熊孩子,她爹是王爷。强忍住推开的冲动,僵直着嵴背,让昌宜靠在她的肩膀上。艾玛,好沉,一会会就酸了。其实昌宜并不算胖,只能算是稍稍丰满一点,就是该有肉的地方看上去就贼有手感,不该有肉的地方,稍稍有点小肉肉,重点是腰还非常细,有种让人伸手搂上去的冲动,丰腴的恰到好处,一点都不油腻。扭头想劝人起来,白花花一道沟,赶紧转回脑袋,直视前方。「既然郡主头晕,那不如我们早些把人选定了,郡主也好早些休息。」 「嗯」 嗯?完了?你倒是叫人来啊。关欣翻个白眼。这熊孩子吃定她不能把她怎样是吧。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加菲猫啊。抽出被压住的手,环在昌宜的腰上,小指轻轻的扫在腰侧,肩膀上的脑袋立刻弹开。她则立马站起来,小样儿,不信你不刺挠。 闭着眼靠的挺舒服,当关欣的手环在她的腰上时,昌宜还挺意外,怎么的,这人是终于要被她勾引了?没想到下一刻,腰上一瞬间的痒让她下意识的坐直身体。趁着这功夫旁边人直接闪开站起,嘿,这丫头敢反抗了,有意思。眼带妩媚的嗔了她一眼,真不识趣。 关欣立马扭头,当没看见。眼看屋外,踮着脚,抻着脖,「那些人什么时候能来,早些定下,我好早些培训她们,郡主不想早点喝到由姿态优美的美人为您沖泡的飘香四溢的清茶吗?」 「好吧看你这么心急的想见我那些小美人,本郡主就满足你的要求。」昌宜娇媚的抬起一只手,悬在半空中。 关欣哪里不明白那妖精的意思,只好伸出手拉住那只一看就啥活都没干过的娇嫩玉手,稍稍一用力,把人从榻上拽起来,防止昌宜再使坏,拉人的同时,自己也后退了一步,一般这样拉扯的动作都有一个撞胸的套路,所以她还是退一步吧,海阔天空。 昌宜的小伎俩胎死腹中,白了眼关欣,才吩咐人把府中那些歌舞姬全部叫出来。早就已经吩咐她们候着,所以这边刚说完,那边就从院外鱼贯而入,不一会,院子里就站满了。 关欣看的直咂舌,哎呦我去,不愧是吃喝玩乐的王者,长乐府里的那几个人跟眼前的规模一比,简直才堪堪青铜而已。打眼望去,少说也得有三四十个吧,院子都要站不下了。这一个个的,这小模样,简直了,啧啧,真是人比花娇啊。双眼放光的一排排挑过去,还真有点挑花眼了。 「小欣欣,如何啊,看上哪个了,送你啊。」昌宜站在屋檐下,看着关欣那放光的双眼笑道。 关欣才不捋那份鬍子,人又不是货,随他们送来送去。就不喜欢他们这些贵族的这一点,拿人当货的德行。走了一圈,心中已经初步定了几个。走回到昌宜的身边,让丫鬟拿来一个脚凳,又从高处看过去,要从整体去看身高,身材,长相。 边看边礼貌的拒绝,「郡主说笑了,这些都是郡主的小心肝儿,我怎么好夺人所好,眼下只是借用。麻烦第一排左数第三个,第五个,第二排右边第二个,第六个。。。。过来站在最前面。」一口气挑出来九个,随后又挑了一圈又找了三个,一共十二个,「第一批先由这十二位小姐姐来受训,主要是她们身材身高都差不多,等茶楼正式开业,如果有需要,我会再过来,到时还需要各位小姐姐再配合一次,今日多谢了。」 「姑娘严重了。」剩余没有被选上的歌姬如同来时一样,鱼贯而出。 关欣跳下脚凳,再看一遍自己挑选出来的人,满意的点点头。这些人里面,长相自不必说,都是好看的,只是每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各有千秋。 第70页 「就这些了,今天先这样,我回去准备些东西,明日我再来教她们茶艺。还要麻烦郡主给这十二位小姐姐每人准备一套茶具。按照之前我画好的图样准备就成。」 昌宜挥挥手,让这些姑娘退走,靠近关欣的后背,贴在她的耳朵后面,「我第一次见你,就知你我是同道中人,今日这些,当真一个都没能入得欣欣的眼?」 关欣上前一小步,藉机离开昌宜的唿吸范围,转身面对着昌宜笑着说:「郡主出身高贵,怎会与我这出身卑微的人是一条道上的,郡主的人自然都是万中无一的,当然能入得了我的眼,要不然我也不能挑出她们来学茶艺。」想套路她,可没那么容易。 「你啊」昌宜捏了捏关欣的脸,笑嗔,「我可没见着你有多敬畏我,白白我那么看重你,还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的巾帼,没成想却是个敢做不敢认的怂包,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对我吐露真言。」 「拭目以待喽。」关欣挑眉,算是默认。 辞别了昌宜那个妖孽,马车拐个弯,又来到了长乐公主府。上回让那些工匠打造的烧烤炉子也不知道好了没有。正好也顺道跟长乐汇报一下选人的情况,不成想长乐没在家,而是去了豫章公主府,得嘞,她拿了做好的炉子直接回去就行了。来了这么久,从洛阳到长安,前前后后两个月了,还记得当时还是七月初,这会却已经到了八月底。虽然一直跟在豫章身边住在公主府,可她却一点归属感都没有,公主府不是家,至少不是她的家。看看车里的炉子,挣钱买房才是正理啊。 回到公主府,吩咐人把炉子抬去厨房找个角落放着,回到主院却发现,来访的不止长乐一个,还有程玉娇,这丫头自打上回拿了图样走了之后再没出现过,当时还说第二天就来教她拳法,结果可倒好,小半月过去了,才冒头。 「各位美女下午好啊。」关欣笑着打招唿,秋老虎威力犹存,出去这一趟回来感觉要晒冒烟了。进屋也不客气,打完招唿自己上前倒了茶坐在一边一饮而尽,舒服。 「不知道是谁说过,大口饮茶如同牛嚼牡丹。」长乐笑着挖苦道。 程玉娇往旁边让了让,见关欣晒的额角出了汗珠,很是自然的掏出手帕递给她,「瞧你,也不说擦擦汗。」 「谢谢。没想到玉娇小姐姐也不是只知道舞刀弄剑的,蛮体贴的嘛。」 关欣笑嘻嘻的接过手帕,只是还没等她用来擦汗,就又被抢走了。程玉娇翻个白眼,出手如电,抢回的手帕直接塞回自己的怀中,「用你自己的去。」 关欣耸耸肩,笑得灿烂,「我哪有那东西,倒是你,终于捨得出现啦,我就不该给你画那东西,省得你说话不算数。」 关欣与程玉娇在那熟稔的互动,长乐在一旁不是很痛快,看了眼如常的豫章,心里直嘀咕,这人不是喜欢六娘的?怎么又跟玉娇这样打情骂俏了。难道也跟那些男人一样,朝秦暮楚的不是东西? 面上如常,豫章低头喝茶,心里却也在嘀咕,之前没觉得怎样,可这关欣说了那样的话之后,又与他人这样嬉闹,可见啊,那所谓的喜欢也不见得是真的喜欢。 「好欣欣,玉娇给你赔罪。」程玉娇真的就站起来给关欣来了个一鞠躬。 关欣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一鞠躬,「好吧,原谅你了,答应我的事,你别忘了就成。」关欣一拍脑瓜,转头对豫章说:「瞧我这记性,刚才去五公主那里拿回来个新鲜的物件,今日难得你的姐妹们在,或者把那几个也叫过来,我给你们弄烤肉吃,保证你们从没吃过的味道,正好也给我做个评价,准备过些时候在酒楼里试卖。」 豫章有心继续不搭理,可是这样的场合好像也不太好,只好点头,「若阿姐与玉娇晚间无事,不防留下来尝尝。」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程玉娇毫不客气的拉住关欣,「走,带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新鲜物件。」 「既如此,那便把昌宜他们也请来吧,正好也可趁机聊聊那茶馆之事。」长乐之前只是给每个人都传了个口信,而大傢伙也都是口头上答应了,正好趁机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那敢情好,我这就去准备准备,你们邀人吧,走,一会给我搭把手。」说完,关欣就带着程玉娇风风火火的走了。 豫章看了眼相携离开的背影,才吩咐门外的暖心去给另外几个姐妹下帖子。回身就见长乐看着院外若有所思。「阿姐?有心事?」 长乐拉了豫章的手,让她坐在自己是身边,有些欲言又止。上次她跟六娘说关欣可信,可并没有说关欣与她未来的关系,如果将来她俩势必要在一起,眼下是不是应该就跟六娘知会一声,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或者干脆现在就把人给收了,要不然这万一关欣再喜欢了别人,到时纠葛起来,岂不是更麻烦? 「阿姐可是想说什么?与我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豫章很少见阿姐这样吞吞吐吐,不禁有些纳闷,可想到刚刚她注视的方向,有点明白了,「可是与关欣有关?」 「她近来对你可好?」长乐试探着问道。 「体贴入微,关怀备至。」豫章实话实说,抛开她对关欣的故意冷淡,关欣对她真的是一腔热情。 「那她有没有说些,呃,说些对你那样的话?」长乐拿捏着语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比较合适。 第71页 豫章噗嗤笑了,难得阿姐这样纠结窘迫。反过来握住长乐的手,「我知阿姐要说什么,她是说过喜欢,可如今看来,也不见得是有多喜欢,或许只是一时的兴起罢了,阿姐莫要担心,我有分寸。」 就怕你太有分寸啊!长乐怎么能不担心,这种感情本来就已经大逆不道,如果被父皇得知,后果不敢想像,若是将来再纠葛上另一个人,就程家那些爷们的脾气,天啊,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那时六娘又该如何自处。让六娘远离这个漩涡的最好办法就是现在就把关欣送走,远离六娘的视线,可那样,万一应了半命的卦言又该如何是好?不行,这个赌,她赌不起,什么也没有六娘的命重要。长乐一咬牙,下定决心,先下手为强,大不了到时候她拼了命也要帮她们求得父皇的原谅,那家谱上不是说另开的宗谱吗,想来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就是废除公主身份,贬为庶人,那倒无妨,只要有她在,也不会让她们吃了苦受了罪。 「她只说了喜欢?没说其他的?那你呢,对她可有那份心思?」 「阿姐怎的也煳涂了,我又不是昌宜,怎会对她有那些心思,若不是念在她能调理好我的身体,早让她出去自立门户。」豫章笑长乐担心的多余,她怎会做那荒唐的事。 「不行,不能让她走,你的身体重要。六娘,你听我说,将来你与她或许真的会有纠缠,因为她已经预知了你们的结局。」长乐便把那日关欣对她说的话,尤其是这段感情问题,对着豫章又详细的讲了一遍,「这便是我跟你说可以相信她的原因,她必是那个奇人,所以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让她离开,而你们的事,你也别怪她,是我强迫她不要对你说,就是怕你有负担,只因阿姐不想你走上这条艰难的路,我也怕将来被父皇知晓,你会受罪,但是今日来看,万一她对玉娇也动了心,将来你们三个纠葛起来只怕更麻烦,所以莫不如六娘你先稳住她,等...」 「阿姐,你又怎知她这次不是谎言?况且我已成了亲。」豫章截了话头。 「成亲又如何,大不了和离,对六驸马的感情,你自己心里有数,又何必执着于这点,眼下主要的是让关欣能死心塌地的对你一个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万不可让别人勾了去。父皇那里不要担心,我会尽力为你周旋,你不比皇兄,他是储君,自然要注意的多些,像昌宜,她不是过得也很好,说起昌宜,那丫头对关欣也是兴趣颇多啊。唉!这个关欣啊,倒成了香饽饽。」 豫章不再说话,阿姐的脾气她清楚,一旦动了心思,不做成誓不罢休,她多说无益。驸马她是可以不去过于在意,只是她也不想因为她自己的身体原因,就去违心的困住一个帮助她的姑娘,那样她会于心难安,如果她也动了心倒也罢了,可事实上她并未动心,所以她更不会去做戏给关欣看而去留住她,是她的,赶不走,不是她的,留不住,顺其自然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评论有人怕跟我比命长,哈哈,放心好啦,多更可能不太行,怕成秃顶,但日更是没问题的 第二十六章 关欣带着程玉娇在园子里选了一块较为宽阔的位置,摆好炉子,又指挥着丫鬟们搬了桌子,凳子,她自己则是让厨娘切了肉,她亲自动手腌制。程玉娇则是被她派去带着丫鬟准备众人爱吃的水果,蜜饯。可惜这个时候还没有辣椒,要是再有点辣椒面啊,就更完美啦。好在,前阵子她去平康坊逛街的时候,在一个天竺的商人,也就是印度商人那里买了一小袋的孜然,哎呦把她乐得,简直就是心花怒放。后来她托那商人,把他能找到的所有孜然,全部收集来,卖给她,好歹是收到一大口袋,够用一阵子了,为此,她还欠了暖心五贯铜钱的债,要知道这五贯钱可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生活费。说起这个,她还得找长乐,买毕竟还是太贵,增加成本,得自己种植,才能降低使用成本。 忙里忙外的,关欣感觉也就是一会会的功夫,炭才刚引着,那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就陆陆续续的来齐了。大家除了程玉娇早就看过,其他人对这个长条的炉子很是好奇。烤肉难道不是架上一堆火来烤吗?怎么还用上炉子了,而且还是这样奇怪形状的。 「各位小姐夫人,先聊聊天,吃些水果,但是不要吃太多哦。」关欣指挥着丫鬟们,把她腌制好的食材搬出来,放在旁边桌子上,羊肉,鱼,还杀了一只鸡,茄子,莲藕。叫了两个厨娘在旁边学着,炭一烧好,立马开烤。几个月没撸串,关欣已经迫不及待,第一轮烤肉,关欣是悉心的教导旁边的两位厨娘,怎样掌握火候,怎样翻面,烤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撒上她的秘密武器,孜然。 「哇,这个味道,好香,与咱们之前烤肉的味道果然不一样啊。还从没闻过这样香的烤肉。」尉迟宝珠耸着鼻子,一个劲的感嘆。 其他人也闻到了烤肉香,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那炉子前热火朝天的人。昌宜早都坐不住了,她本来就是个吃喝玩乐的王者,这等香气,早都引得她馋虫都要出来了。 「小欣欣,你可真是让人惦记得很啊,还有多久才可以吃,人家的馋虫都要被你勾出来啦。」昌宜摇曳着身姿,蹭到关欣的身旁,抱着关欣的一只胳膊,撒娇。 「我的郡主大人,你快松开,一会肉煳啦。」关欣好不容易挣开昌宜的胳膊,「这热,烤的慌,回去等着,马上就好。」为了让这妖精离她远点,难得用了温柔的语气,哄着。 第72页 昌宜眼睛不离肉,关欣难得的温柔,她竟然没注意到。目不转睛的看着关欣手上的动作,等她把筛子上的肉都夹在盘子里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关欣回到众人中间。 「来,各位美女尝尝刚出锅的烤肉。」关欣不停留,回到炉子边,指挥着厨娘一个烤上鱼跟鸡,另一个继续烤肉。她从来都只做示范,能动嘴尽量不动手。眼看着肉差不多了,才吩咐着撒了孜然,翻个个,出炉。当她又端着肉再次放在众女的桌子上时,第一盘肉已经空了。暗暗偷笑,这些吃货,吃得倒是挺快。 「诸位,味道如何,给个评价吧。」 「非常好吃。」这是尉迟宝珠。 「甚好」这是杜敏,她与尉迟宝珠向来是挨着坐的。 「不错不错,欣欣快来,陪我喝酒」这是程玉娇,一口肉,一口酒,吃的爽快至极。 「果然是美味。」这是霍王妃魏淑语。 「小欣欣,你跟我回府吧,我肯定不会亏待了你。六娘,让她同我去住几日,可好?」昌宜说不动关欣,只好求助豫章。 豫章撂下筷子擦擦嘴,「她是自由身,由她自己做主。」这人还真如阿姐所说,是块香饽饽。 「那可不成,去了你府,我与六娘岂不是吃不着了。」长乐拉了拉关欣,「你也别光顾着忙,快来坐下尝尝。」六娘不上心,她这当姐姐的可得帮忙看住了。 「好。」关欣笑着替换了空盘,去炉子边又嘱咐了一遍,让她们继续烤,她则是走到豫章的身后,弯下腰,贴着豫章的耳畔轻声说:「一会还有鸡跟鱼,少吃些羊肉,晚上不好消化,怕你胃疼。」说完不等豫章答话,绕过这一侧的几位,坐在了末席。 豫章在关欣靠近时下意识的僵直了背,忍着躲开的冲动听完关欣的话,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人家毕竟一番好意,特意过来嘱咐她,也是关心她。 昌宜那勾人的丹凤眼滴流转,注意到关欣与豫章的互动,不免起闹道,「哎,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能让大伙听见。」 本来没什么,被昌宜这么大声说出来,反倒好像怎么样了一样。豫章心虚,虽然别人不知道关欣对她的感情,可她这心里可清楚的很,这么一闹,她不禁感到有点窘迫,可骄傲不允许她在众人面前落了面子,强装从容的回道:「欣欣体贴,知我身子骨弱,让我少吃些,怕不好消化。依我看,倒像是她怕我吃多了,你们便吃得少了。」 豫章这么一说,众人不免揶揄的看向末席的关欣。关欣揉揉鼻子,呵呵两声,「哎呀,被识破了,还是六殿下懂我。」心中暗贊媳妇高明,既夸了她,又解了尴尬。 「好啦好啦,不要闹六娘了,先说说正事儿,赶着宵禁前还得回去,省得麻烦。」魏淑语是霍王妃正好坐豫章的斜对面,中间隔着长乐,别人可能没看见,她却看的一清二楚,刚刚豫章脸红了,虽然不太明显,但是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得清。豫章不比昌宜那没羞没臊的,好歹是自家人,也不能让自家人太尴尬。 「还是皇婶说的对,今日趁着大傢伙都在,那茶楼位置已经选定,就是这占股跟分利,大家有什么意见,可以说一说。」长乐也不想让众人的目光太过于集中在六娘与关欣的身上,正好顺着魏淑语的话往下说。 除了豫章一脸不在状态,其他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多年的情谊,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一般情况下,但凡这些人有什么想法,都是杜敏开口,这或许跟性格有关,也跟身份有关,长乐,豫章,魏淑语,昌宜,都占了皇家的身份,不是公主郡主就是皇家媳妇,所以很多时候她们不好开口。性格上,尉迟宝珠还小,一般不发表太多意见,都是以杜敏马首是瞻,程玉娇大咧咧,心思与众人比不够细腻,而杜敏因着性格原因,说话也是有条有理,所以大多都是她代表发言。 「众位姐妹无非是想找点乐子,既有得赚钱,又可以找乐子,分多分少的,大傢伙也不甚在意,要我说,不如就一人一成,这里有八个人,分得八成,剩下两成也交给关欣处理,看那聚贤楼做的红红火火,每日里也是宾客云集,想来她也会把茶楼做得很好,让那些利润变成更多的利润。」 「我贊同,敏姐姐说的对,咱们也不是真的就是为了赚那些银钱,不过是为了找点营生乐子,不至于日子太无趣,而且欣欣的想法是众人里最活络的,茶楼的主意本来就是由她提出,交给她打理也最合适不过,反正我贊同。」程玉娇最先表态。 「我也没意见,茶楼营业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天天听到话本故事了,只要有故事听,我就满足了。」尉迟宝珠也发表了她的想法。 其他众人也都没有意见,算是全票通过。这是关欣早就料到的结果,也没谦虚,环视众人,轻轻嗓,「今日我能坐在这里跟诸位同桌而食,想来各位也是认了我这个朋友,那我就高攀一回,感谢众位姐妹的信任与支持。尉迟夫人的分成方案我是贊同的,剩余的两成自动转成运营资金,我会善加利用来为各位姐妹赚取更多的零用钱。那我们共同举杯干一个吧,预祝我们的茶楼红红火火,日进斗金。」 关欣带头举杯,其余众人也举杯附和。昌宜是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调戏关欣,喝了酒,捻着帕子擦了嘴,与程玉娇换了位置,抱着关欣的手臂,下巴垫在关欣的肩膀上,这一天她这酒就没断过,这会有些酒意上涌,媚眼如丝的看着关欣的侧脸,「我可是把我那几个美人都交给你了,你可不能把她们给我弄丢了啊,万一丢了,你可得负责赔给我。」说完还使坏的对着关欣的耳朵吹了口气,惹得关欣一哆嗦,她才咯咯的笑起来,放开关欣的胳膊,下午挠她痒的仇总算是报了。 第73页 众人对昌宜的行为言语是见怪不怪,见关欣尴尬的样子,一个两个的都在那捂嘴偷笑,可关欣她心虚啊,悄悄的瞄了眼豫章,麻熘的站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能太落昌宜的面子,站在昌宜的侧面,双手叉腰,「郡主,你再欺负我,我就告状啦,小心我扣你红利,再把你的那些美人策反。」好一个娇憨的模样,众人笑意更浓,就连豫章都在一边掩嘴偷笑。 「好啊,快去策反吧,你把她们都策反了,我就好要六娘把你赔给我,快去吧快去吧,我可等着你哦!」昌宜得意的看着关欣,笑得荡漾。 「呃……殿下,你不能同意的哦!」关欣委屈巴巴的看向豫章。 「兴许。」 豫章一本正经的开着玩笑顿时让关欣欲哭无泪,这还是亲媳妇么!一时间气氛欢快活跃。有关欣跟昌宜两个人,总是能逗得大家笑意连连。 唐朝有宵禁,入夜后,众女吃也吃饱了,笑也笑够了,都表明第二日会把入股的钱送来给关欣,这才叫来各自的丫鬟小厮,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至于残局自有府里的丫鬟收拾,关欣也不操那份心。 「殿下在园子里转转再回去吧,今晚肉食有些多,不好消化。」 豫章不想转,喝了点酒,有些头晕,脚也发软。不理关欣的劝说,她现在只想回去躺着。可她刚走了几步,就被拽住了,有些气愤的回头,想呵斥手的主人,可是回得有些勐了,头晕得更厉害,身体都跟着晃了一下。 关欣害怕豫章摔了,直接就着还拉着的胳膊,两步上前,环住豫章的肩膀。这人酒量也太差了,才喝了那么一点点,就晕成这个样子。晚上他们喝的葡萄酒,那点酒精度对于关欣来讲,真的好像是喝了葡萄味的饮料。「慢着些。」 「松开。」豫章挣扎着离开关欣的碰触。可她忽略了她此刻的状况,越挣扎晕眩感越严重。 「好好好,你站稳了,别激动。」关欣慢慢的松开手,并没有完全拿开,还是小心翼翼的护在旁边。眼见着豫章晃一下,她的胳膊就跟着晃一下。 豫章挣脱了关欣的搀扶,一步一晃的往回走。天黑,脚也不太听使唤,一个台阶没迈过去,身体不听使唤的往前倒,来不及惊唿,眼看着就要与大地亲密接触,却直接扑进了一个怀抱。原来是关欣一直小心翼翼的护在她身旁,眼看着她要前扑,直接一大步跨过去,接住了扑过来的豫章,她自己也被撞得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拍着豫章的背,轻柔的安慰,「别怕,我在。」 轻柔的声音仿佛有着一种魔力,让有些惊魂未定的豫章忘了挣脱开。不是很宽厚的怀抱竟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下意识的额头蹭了蹭,正好蹭在关欣的颈窝,位置刚刚好,舒服的闭了眼睛。 关欣被豫章蹭的心痒痒的,还挺诧异,刚刚还炸毛,这么会又温顺的像只小奶猫。手还在她后背上做着安抚的抚摸,悄悄的往下一瞄,我去,难怪这么温顺,竟然睡了,站着也能睡!!看看不远处的院门,再看看怀里睡着的人,关欣深吸口气,咬着后槽牙,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勐劲的把人公主抱的抱在怀里。豫章看上去纤细,可个头在那呢,只比她矮一点点,抱在怀里,关欣只觉得腰要折了,胳膊要断了,憋着气,赶紧的往主院里走,路上碰见出来迎她们的暖意和暖心,那二人飞奔着过来搭把手,总算是缓解了关欣的承重。等她把豫章放在床上,只感觉两只胳膊酸的快不是自己的了,看来,这臂力有待锻鍊啊。 第二日一早豫章神清气爽的起床,压根就忘了昨晚上是怎么回来的。值夜的是暖心,不免问了一嘴,得知是被关欣抱回来的,不禁愣在当场,昨晚睡着前的记忆瞬间涌进脑海。她记得她差点摔了,她也记得是她自己扑进了关欣的怀里,她更记得她不但没推开,反而还在人家怀里蹭着找舒服的姿势。 「公主脸怎么红了,是酒劲还没过么,要不要让厨房熬一份醒酒汤。」 「不用,有些热罢了。一会就好。」豫章赶紧制止了暖心,太尴尬了,不想见人,「还有些头晕,我再躺会,你先出去吧,别叫人过来打扰。」直接躺进被窝,面向里,以免被暖心看见依然没有消下去的红晕。 「是。」暖心轻轻的关了门,回身见关欣进了院。「公主还在休息,吩咐说不让打扰。」 「可能是酒劲没过,我让厨房熬了粥,一会给殿下沖点蜂蜜水,记得提醒她喝掉。我去昌宜郡主那里培训茶艺,午饭应该是不回来吃,下午直接去酒楼转转,该换下一个招牌菜了。程小姐她们今日会来送钱,殿下醒了就麻烦殿下收着,如果她没醒,就麻烦你跟暖意先收着。」 「好的,欣欣姐你放心的去吧,我会照顾好殿下的。」 「嗯,那我去了。」关欣走出挺远,才反应过来,放心的去吧,这句话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味呢。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想起当初听见的一段神对话,分享给大家: 这是发生在公交车的上的两句对话。 乘客:司机师傅,麻烦问一下,去炼人炉(火葬场)到哪站下车最近? 司机:市医院下车不远辖就到。 我在旁边就想啊,人如果进了医院,可不就离炼人炉只隔一线么。 第74页 第二十七章 许是国人骨子里就对着茶艺一道有着先天的天赋,又或许这十二个姑娘天性聪颖,总之,关欣也只是教了一个上午,大致的流程与动作,这些人就差不多学会了,剩下的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这门艺术,能发展成什么样的个人风格,就全靠她们自己领悟了。关欣这个师傅八成是最不负责的师傅,反正她看着大傢伙差不多都会了,人就撤了,约定好三天之后来检查,中间的时间她们自由发挥。不顾昌宜的挽留,一熘烟的撤退,远离她的视线。 哼着小曲,逛着街,一路熘熘达达的向着聚贤楼走。离着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发现往日迎来送往的酒楼门口,今日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些人。要说关欣这奇葩,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出事了!而是有热闹?加快脚步,巴拉开前面堵着的人,使劲的挤过人群。好傢伙,里面这是遭了贼了嘛。 「哎呦喂,姑娘啊,你可是来了,再不来,老朽可是要顶不住了。」王掌柜看见关欣差点热泪盈眶。 关欣绕着事故中心熘达一圈,一个贵族公子,领着两个随从,坐在地中间,供艺人表演的台子上躺了几个直哎呦的胡人表演者。舞姬被那贵公子的随从架着,直求饶。不用王掌柜说,就看这情形,关欣也猜个七八分。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的纨绔,心里暗骂,但面带微笑,站在那贵公子的面前,「在这天子脚下,光天化日的,公子这么做,不好吧。」 「这位是陈国公次子侯公子。」王掌柜看关欣不认识,只好上前悄悄的介绍。 「你是何人?也来敢管本公子的闲事。」侯耘昌吊着眼梢,本来是不屑一顾的表情,见着关欣的正脸后,下意识的挑了下眉,不住的打量。他身后的随从上前对他耳语一番,才收起了打量的目光,笑着对关欣抱了抱拳,「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关店主,在下侯耘昌。」 「不知我这酒楼是哪里得罪了侯公子,劳您这么费力的砸成这样。怎么?是我酒楼的食物不合公子口味?还是我楼里的人怠慢了公子?」 关欣这话乍一听上去好像是在向人陪着不是,可那语气却不太像赔不是,倒是有点兴师问罪的调调。侯耘昌挥了挥手,让他的随从把那舞姬放开。舞姬一得自由立刻跑向台上去搀扶那几个被人打倒的同伴。 侯耘昌欺近关欣,似陶醉般的轻嗅一下,「果然还是我朝女子的味道好闻,今日之事皆是一场误会,不如让在下陪姑娘喝上一杯,以示赔罪。」 「不好意思,我从不来不跟陌生人喝酒。既然公子说是误会,想必就不是我楼里的错,那还请公子把今日的损失赔偿了。王掌柜,统计一下,损坏了多少桌椅,吓走了多少客人,都计算清楚,帐单交给这位侯公子,侯公子是不会抵赖不认的,对么?」最后的问句,关欣环臂笑着问向侯耘昌。 侯耘昌不以为意,示意随从送上银钱。关欣似恍然想起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还有我的这些表演者,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麻烦侯公子一併补偿了吧。」 侯耘昌眯着眼,轻佻的拿手指挑在关欣的下巴上,「只要美人想要,别说这几个小钱,就是再送你座酒楼又何妨。」 如果挑她下巴的是个美女,关欣或许还不会计较,但是爷们不行,所以她毫不客气的右手抓住那根他不想要的手指,用力往后一掰,就听啊的一声,在侯耘昌还没反应过来时,左手抓住他的衣领,用力往前一拽,抬起右膝,狠狠顶在他的肚子上,侯耘昌疼的直弯腰,低下来的脸正好撞在关欣屈膝后直接后踢的右脚上。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侯耘昌已经一手捂肚子,一手捂着鼻子躺在地上。 关欣这个打人的倒是好像受了好大的惊吓的样子,「哎呀呀,对不住对不住,我这是本能反应,小女子生平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下巴,所以对不住公子,我这手跟脚就不听使唤的自己动了。王掌柜还不快把侯公子扶起来。」 侯耘昌被他两个随从扶起来,狼狈的整理下凌乱的衣服,愤怒的指着关欣,「敢打本公子,不要以为你住在六公主的府里,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给我抓住她。」 那两个随从毫不迟疑的奉行主子的吩咐,立刻上前要抓关欣。关欣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后退一步,顺手抄起板凳就是开抡,并趁机给王掌柜使了个眼色。王掌柜见势不妙,秒懂了关欣的意思,立刻叫了一个跑堂的小二去搬救兵。 随从一时上不得前,侯耘昌在后面气得直骂废物。他自己也加入到战圈里,三个人同时包抄向关欣。店里的跑堂小二跟王掌柜见着自家的主子遭人欺负,去后面抄了扫把站在关欣的身边,三对三形成了对峙。没一会,后厨的厨师也拿了菜刀出来,站在关欣的一侧与侯耘昌对峙。侯耘昌一看对方的阵势,气的直咬后槽牙,「别怪我没提醒你,就是太子殿下待我都如同兄弟,你个贱民竟然敢打我,今天我就代六公主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让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们两个,给我狠狠的打,抓住那个关欣,本公子回去赏你们黄金。」 随从不再犹豫,护卫出身的他们打这几个小鱼小虾岂不是跟玩一样。三两下就把关欣这边的人全部撂倒,只剩关欣一个站在中间。本来她还想上去比划两下,但是看人家那专业的身手,她明智的选择了原地不动。 第75页 「你确定你要教训我?」关欣倒也不怎么害怕,反正豫章跟长乐肯定会救她的,最多吃点苦头呗。 「现在知道怕了?」侯耘昌捏着关欣的下巴,手劲收紧,直把关欣的下巴捏的不得不张开嘴,不是不爱让别人碰么,他还偏要碰了。 关欣的胳膊被那两个随从束缚着,只好用扭头来躲避侯耘昌的大手,无奈被捏的太紧,腮帮子生疼也没能甩开那只手。 「都干什么呢,住手。」 外面唿唿啦啦的进来一队士兵,是巡城的金吾卫,小二哥去搬救兵,正好没走多远就看见巡城的金吾卫,立马说了店里的情况。金吾卫是这长安城里的巡逻大队,坊市间多了啥,少了啥,都逃不开他们的眼睛。而这崇仁坊里聚贤楼的背景,他们更是一清二楚,听说有人在这酒楼闹事,那还得了,立马赶了过来。 「我是侯耘昌,这个人仗着六公主的名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打我,今日我便要带着她去找六公主评评理。」 因为金吾卫的到来,侯耘昌的手终于拿开,关欣一听侯耘昌的说辞,怒骂,「胡说八道,你仗势欺人,还恶人先告状,王掌柜,你去大理寺给我击鼓鸣冤,我倒要看看这个侯公子怎么在官差面前颠倒黑白,歪曲事实的。」 「你们两个,放开关店主。侯公子,想必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不如坐下来,好好的说道说道,解开误会,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散了都散了。」金吾卫把围观的人群驱散开,看着侯耘昌,希望他能知趣,不要挑事。 关欣从侍从松开了力道的手中挣脱出来,揉揉被抓的有些疼的胳膊。绕到侯耘昌的面前,对着他冷哼一声,转头对着金吾卫道谢,「谢谢诸位将士的及时搭救,若不然,我说不定要被他抓哪里去了。」说完又回头看向侯耘昌,「没想到,这光天化日之下,这位侯公子就敢强抢民女,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侯公子要带我去找六公主评理是么?那咱们走吧,我给你带路,咱们就去找公主评评理,看看今日我这聚贤楼的所有的损失,你来赔偿多少合适。有各位金吾卫将士在,我也不怕你把我抓去别的地方。」 「本宫听闻有人要找我评理,那便说说吧,怎么个评法。」豫章带着护卫从外面款款而来。进门先在关欣的身上扫了一圈,目光落在那还残留着红色指印的下巴上,眯了眯眼睛。语气不善的看着侯耘昌,等他回话。 侯耘昌没想到豫章真的来了,还来的这么快,要知道这位公主是轻易不出门的,所以他才敢颠倒黑白,想来这些人也不敢拿他怎样,可万万没想到,这位公主今日这么勤快,竟然来给人撑腰,心中不免暗叫不好,看来这个关欣在六公主的心里地位不低啊。可话都说出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说:「这位姑娘仗着出自公主府里,今日胆敢在众人面前殴打于我,并纠集楼里众人与我等对峙,是以在下才会让随从出手,轻轻的教训了一下,便想把这位姑娘带去给公主管教。」 关欣听了这番说辞,气得想笑,这扭曲事实的功夫真是让她甘拜下风啊,都想给他鼓掌了。 豫章对着怒极反笑的关欣示意,「你说说看,你为何当众打他。」 「我承认,是我打了他,他伤我店员在先,砸我物品在后,不但不赔偿我的损失,还想占我便宜,所以我打了他。」关欣言简意赅的解释,理直气壮。 「侯公子有何话说?」豫章又看向侯耘昌,眼中满是冷意,气势也是不怒自威。 「一派胡言,我已承认是场误会,并且答应赔偿,而她却得理不饶人出手伤我,我念在她是公子府中人,是以并未出重手,她却在此血口喷人。」侯耘昌咬死了是关欣先动手打他。 「你二人各执一词,既然找了本宫来评理,那本宫就来评评这理,你二人双方都有错,我的人,我自会带回去管教,不劳公子费心,但这酒楼的损失,侯公子既然已经承认是由你所起,那便请按价赔偿,至于公子的伤病药费,则由关欣承担。王掌柜,拿两贯钱给侯公子,想来足够支付跌打损伤的药费,而楼里的损失,以及楼中人员的伤病药费,也尽快算出数来一併交给侯公子,后日本宫来此宴请友人,希望这酒楼能如期营业,关欣随本宫回去。」说完,豫章不等众人反应,直接带着人唿啦啦的走人。 关欣忍笑忍的肚子疼,这位殿下当真是来评理的么,确定不是护犊子来了?还拿两贯钱去赔偿,人家堂堂国公府嫡次子会缺你这二两银子,这不是打脸是什么,真该在那看看侯耘昌清白交加的脸色,一定贼好看。而且刚刚她的公主殿下那一脸冷傲的甩人二两银子的样子真是帅得她想要扑上去求抱抱,亲亲,举高高。 「殿下怎么来了。昨日的酒劲可是过了?」关欣追上豫章的步伐,亦步亦趋的跟着,边走还边用余光瞄着,哎呀,真是越看越爱看。 不提还好,一提昨日,豫章那股尴尬劲又上来了。本来她躺床上装睡,就是为了避开关欣,不想与她见面,徒增尴尬。所以她在屋里听见关欣走了之后,也就起来了,本以为等晚上的时候再找个藉口避开她,这样过两天大家也就忘了那回事了,谁承想,这才过了一上午,守门的小厮就进来通传说酒楼的小二来请她救人,关欣被陈国公府的二公子堵在楼里。那个侯耘昌是什么德行她岂会不知道,地地道道的纨绔,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一想到关欣可能要在他手上吃亏,她也顾不上尴尬那回事了,立马带人前来解救她。 第76页 「可有伤着?」豫章停了脚步,看向关欣依旧发红的下巴,心中不免窜起一丝火苗,不管她喜不喜欢,关欣名义上都是她府里的人,她的人也敢这样欺侮,就相当于是在打她的脸,真当她是软泥好拿捏么。 「没,我打了他倒是真的。」若不是怕给豫章惹麻烦,刚刚就直接掰断他的手指了。 「嗯。」 酒楼离府不远,要不然豫章也不会来的那么及时,临进主院门前,豫章才又说道:「下次再出门,带上两个护卫,以免再遇上今日之事。」 「不用那么夸张吧,我一草民,上街带俩护卫,多不好。明儿我找玉娇去,让她教我几招,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就能揍得他们满地找牙。」功夫哪有那么好学的,只是不想让人跟着太招摇罢了。 豫章本来是往前走的,听了关欣的话不由的停住,突然萌生个想法,「既然你那么喜欢玉娇,不如送你去卢国公府陪她,正好她还可以护你。」 那怎么行?「殿下生气了?对不起嘛,下次我肯定不这么冲动了,一定用温和的方法解决,再不给你添麻烦了,不要生气好不好?下次出门,我肯定带护卫,不会再吃亏,给咱家抹黑。」 豫章听着听着,越听越不对味,这人是误会她的意思了,只好停下脚步,难得耐心的解释,「我为何生气?你现在住在我的公主府里,自然算是我府里的人,当然不能任由他人欺侮,只是我瞧你与玉娇志趣相投,想来更能合得来,我这边你还是随时可以过来。你在此处没有亲人,我这公主府你可以当成是你的家,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是你的亲人。」 谁要跟你做亲人,关欣把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我不去,你在这,我哪也不去。」关欣神色慌张,怎么能说把她推走就推走呢,一把抓住豫章的手,死死的攥住,「我错了,我真错了,以后再也不给你惹麻烦了,不要送我走好不好。」 豫章抽了两抽,愣是没能抽动,皱着眉,不禁有些不悦,她还是不习惯与关欣有太多的肢体接触,「松开,好好说话。」 「我不,你不答应,我就不松开。」关欣无赖的摇头,手上不免越发的用力。 豫章的手被攥的发疼,面带不耐,「送你过去,是为你好,玉娇活泼爽朗,身手也好,你与她一起玩闹,定会更加自在快乐,我这个人沉闷无趣,你在这里时间久了也会感觉无趣的。」 关欣心里像煳了一层水泥墙,这个堵得慌,难怪信里说要有耐心,面对这样的顽石,真是考验人啊。「谁说你无趣了,我觉得挺好了,如果两个人都疯疯癫癫的,还不被人说成是傻子吗?而且殿下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只有陪着你,我才是快乐的。」 豫章听关欣又谈起此事,再一次想挣脱开关欣的手,脸上也已经有了些寒霜,「本宫命你赶快松开,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若再提,休怪我不念情分。」 关欣看豫章是真要生气了,不得已只好松开手,委屈的站在豫章面前,眼泪在眼圈打转,收到豫章的瞪视,委屈巴巴的低下头,眼泪脱离眼眶,低落在地。 豫章张了张嘴,关欣的眼泪让她心生不忍,苛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又想到这人刚刚在外面受了委屈跟惊吓,心中越发的不忍和有了几分的后悔,想安慰几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俩人相持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欣姨,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那个人让你受委屈了,告诉母亲,让母亲给你出气。母亲,你有没有惩治欺负欣姨的坏人。」 关欣蹲下把脸埋在唐见日的小身板上,抱着他,瓮声瓮气的说「小公子不要担心,你母亲已经给欣姨报仇了,欣姨这是高兴的。」再抬头,眼泪擦的差不多了,揉了揉唐见日的小脑瓜,「乖,陪你母亲进去吧,欣姨去洗洗脸。」说完便站起身,低着头边擦眼泪边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豫章看着关欣落寞的背影,心中生了几分后悔,后悔刚刚语气不该那么重,一个下午,豫章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唐见日实在无聊的想要去找关欣,豫章才回过神,自己也站了起来,鬼使神差的跟在唐见日的身后,往隔壁的院子走去。 门没关,屋子里静悄悄的。唐见日还小,他的身高决定他看不见屋里超过他身高的物体上面的情况,但是豫章却看得一清二楚,她一进屋就看见外间的胡床上关欣正蜷缩在那,看似睡着了。唐见日刚要说话,豫章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出声。轻轻的来到胡床边,人果然是睡着了。只是貌似睡得并不安稳,皱着眉头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豫章轻轻的嘆了口气,说到底,关欣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只身一个人跨越了千年的时空来到她的身边,照顾她,讨她欢心,在这边举目无亲,一腔热忱都在她的身上,而她不但拒绝了这份情意不说今日她还那样呵斥了她,梦中都会流眼泪,想来是真的伤心了吧。或许,该对她好一点,就算不是那种感情,但当做是亲人,也还是不错的,毕竟不犯浑的关欣还是挺逗趣的。轻轻的扯过被子为关欣盖上,才带着唐见日悄悄的离开。心情沉重的豫章并没有发现,床上那本是抿着唇的人在她离开后上翘了的嘴角,以及舒展开的四肢。 第二十八章 第77页 「王掌柜,今日这鸭蛋就可以售卖了,两文钱一个,到时根据客人数量需要,切好份数端上去就可,记住,一定要先把蛋煮热了再上桌。这些茶叶蛋就只能整个的售卖,不需切开。」关欣尝了一口咸鸭蛋的味道,咸淡差不多了,这东西太咸就齁得慌,太淡又没味道,只有刚刚好才最美味,尤其是煮熟了之后,蛋黄自己冒出的油,贼香!又尝了尝茶叶蛋的味道,也还不错。 「好嘞,姑娘这脸无大碍吧。」 「没事,我去前面看看,你忙吧。」 脸颊两侧被昨天那个姓侯的捏的,指痕的位置有点发青。说起这个关欣就忍不住嘴角上翘,说到底还真得感谢那个姓侯的。早上起来陪豫章晨跑的时候,豫章竟然关心她的伤,重要的是,与她说话时的语调似乎有了温度,听上去柔和了不少,虽然比对长乐差了一大截,但比之前对她要好太多,看来昨天她施展的苦肉计很有成效嘛。 「姑娘要出去?」 「不,我去楼上,两位大哥歇着吧,走的时候叫你们。」 这两人是豫章分配给她的护卫,专门负责守护她的进出安全。 关欣去了她的临时办公室,整理了一下茶楼经营思路,再过上半个月那边装修完成,就可以对外营业了,头三炮一定要打响。经营的噱头不能少,还要派人出去搜罗好茶,好水,回来的贮藏方式,还要有分等级的泡茶工具,真是不想不知道,想起来是真不少。勾勾改改一上午,头都大了,以前家里公司的经营,她从来不过问,也不上心,都是关敏去操心,她只负责做好技术开发,现在不行,现在为了更好的生存,就算揪掉头髮也得整出个一二三来。所以说啊,人的能力都是被逼出来的。能被逼出来多少,看潜力,她胜就胜在点子新颖,主要的管理其实还是人家掌柜的功劳。她差不多是个甩手的掌柜。 头脑发胀一上午,临窗而坐,看看风景,歇歇脑子。趴在窗棂上,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看着百姓们富足悠闲的生活,关欣心里有种安宁的感觉。在这边生活了几个月,还是有些地方不习惯,归属感也依旧没有很强,好想回家呀!可是回家了就没有媳妇了,唉。果然鱼与熊掌的选择最揪心。 哎呦,又是那个美女哦不,美男!关欣本来吹着小风眯着的眼睛亮了。不能回家的愁思瞬间就被沖淡了不少,只有这里才有那么多天然的美人让她看,而那个美少年还是这个距离看着舒服,就当是看美女了。不好,抬头了,想躲已经来不及,关欣只好硬着头皮挥挥手,看样子是奔着她来的,只好起身锁了雅间的门。下楼环视一周,还是在原来那个靠窗的位置。此时接近饭时,一楼大堂已经稀稀落落的坐了几桌客人。示意那两个护卫不用管她,她不走。看来那人还真是出自大户人家的,不单是穿着贵气,身后还站着护卫。再次拿了壶酒,出了柜檯向那美男走去。走近时,那身后的护卫想上前拦阻,被美男回头制止了。 关欣不客气的坐在美女对面,把酒放在桌上,「感谢再次光临,还是请你喝酒。」真的好可惜,眼波流转,清澈干净,不谙世事的感觉,笑起来还有颗小虎牙,瓜子面,尖下巴,标准的美人胚子。目光只到下巴以上,脖子以下的部位不想看,看了就提醒她这是个男人,心都跟着痛了。 「谢谢姐姐的慷慨,上一次来过之后始终念念不忘,所以今日特来再次品尝姐姐的这些美味佳肴。」 唉,听见这声音也心塞,幸好是那种相对中性温柔的声音,不然真的想立刻调头离开。「喜欢就常来,我开的是店,就喜欢你们这样念念不忘的,呵呵,公子慢用,祝公子用餐愉快。」转身离开,一脸的惋惜。 越来越接近饭口,客人越来越多。那两个护卫都被她指使着帮忙跑堂了,关欣站在柜檯里帮忙算帐递酒,略微空余时间眼睛转到那个美男上面,距离产生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美女。估计这孩子应该是不怎么出门,一会看看窗外,一会看看门里,热闹景象让他满脸都是兴奋之色。而且那孩子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眼神干净的让人心生好感。 「哎呦,你眼瞎啦。」 正在低头收钱算帐的关欣,突然听见这么一声吼叫,紧接着就是更惨的杀猪般嚎叫。赶紧的给人找了钱,收了帐本钻出柜檯。哎呦喂,又干起来了,咋整的,流年不利啊。 「都给我住手。」关欣大喊一声,成功的镇住了刚刚还在吵嚷的人。眼神示意王掌柜把摔倒在一边的跑堂小二哥扶起来。再看向一边已经被人扶起来的胖男人。刚刚她低头算帐,并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只好把凌厉的目光看向那个店小二。 「这位姐姐,不怪那个小哥,是这个人醉酒闹事,但是我已经帮你教训他啦。」没等小二哥说话,靠窗美男倒是先开了口,脸上全是兴奋的光芒。 关欣一看是美男,暴躁的脾气收敛了一点点,转头看向小二哥,「起因,经过,结果。」 「我亲眼所见,这个人醉酒,下楼时不慎跌倒,是这个小二哥路过扶了一把,但是小二哥手里的菜扣在了这个人的身上,这个人非但没感激小二哥的救命之恩,反过来怪罪小二哥把他的衣服弄脏,甚至还要踹那个小二哥,我看不过眼,所以让护卫救了小二哥。」美男说完,对着醉酒闹事的人哼了一声,才笑眯眯的看向关欣,满脸的求夸奖的小得意。好像是在说,你没有白请我喝酒哦。 第78页 关欣没理美男的求夸奖,眼神从几个当事人的身上扫过,最后定在一边一脸委屈的小二哥的身上,「是这样么?」 「是的,小人上楼时见这位老爷要摔倒,所以情急扶了一把,才不小心弄撒了菜汤。」 「你胡说,明明是你撞了我,我才要摔倒的,现在还弄脏了爷爷的衣裳,你说吧,怎么赔。」胖老爷甩开扶着他的随从,醉醺醺的指着关欣。 关欣挑眉冷笑,这种倒打一耙的人还真是年年有,她这特别多,昨天刚赶走一个侯耘昌,今天又来一个胖爷爷。「王掌柜,记住这张脸,以后此人永不接待。丢出去!」说完,关欣示意她那两个护卫动手。 「不劳姐姐,张勇,快,帮这个姐姐把人丢出去。」美男兴奋的在旁边指挥自己的护卫动手。 关欣笑笑没反对,瞧把他兴奋的。不再管愤怒吼叫的胖爷爷,直接对着其余的食客说道:「对不住各位,闹事者已经清理出去,请大家继续用餐,王掌柜,吩咐厨房,今日每桌送一个咸蛋给各位压惊,祝各位用餐愉快。」王掌柜领命离开,安抚了众人的关欣刚要回柜檯,就被美男叫住了。 「这位姐姐,在下白羽,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这是要撩她?关欣看了眼后厨的方向,王掌柜已经回来了,便笑着答应,「好啊。」她倒想看看现在的小屁孩是怎么撩妹的。 关欣坐在她之前坐过的位置,笑着看向自称白羽的少年。「刚刚倒是谢谢这位小公子救了那位小二哥。」 「姐姐不用客气,就当小羽感谢姐姐送酒之情。小羽倒是希望姐姐不要怪罪小羽才是,刚刚让护卫动了手,吓着了客人。」 「没关系,故意寻衅滋事的人就该教训他,白公子教训的对。」关欣好笑的看着对面的男孩,还真是青涩,只是这样简单地对话,就羞红了脸,这样薄的脸皮也敢来撩她。 「姐姐是我见过的最爽快的女子,小羽敬姐姐一杯。」白羽举杯就饮,一杯下肚,本来就透着红霞的脸更是泛着红晕。 白里透红,再配上那副精緻的长相,一时间让关欣情不自禁的伸手捏了把白羽的脸蛋,「小屁孩,你还真挺好看的。」 「大胆。」白羽身后的护卫出手如电,直接钳住关欣的手腕,一把甩开。 咝,关欣捂着手腕。 「张勇,你这是作甚,姐姐与我玩笑罢了。」 「公子勿怪,若是被主子知道了,怕公子受责罚。」张勇微微弯腰,抱拳解释。 本来还有些愤愤的白羽,一听也蔫了,满是歉意的对着关欣,「姐姐没伤着吧,我看我还是走吧,以免给姐姐带来麻烦,以后若是还有机会,再来看望姐姐。」 关欣揉着手腕,也没挽留,点点头,目送白羽离开,看着那个刚刚一脸兴奋的人,这会蔫头耷拉脑的样子猜测,这孩子身份应该不简单,家教看来挺严啊。甩甩手腕,那人手劲真大,捏的好疼。 王掌柜一直注意关欣这边的动静,看人走了,才藉机上前。「姑娘可知刚刚被姑娘丢出去的那人是谁。」 关欣当然不知道,茫然的看向王掌柜,示意他继续说。 「那人出自兰陵萧氏。」 「那又如何?」关欣不以为意,没听过。 王掌柜左右看了看,弯下腰,凑近关欣,压低了声音:「听闻前朝皇后萧氏自陛下从突厥迎回后深得陛下敬重,三皇子之母杨氏便是这位萧皇后的幼女。」 关欣诧异的瞪大眼睛,单说萧氏,她真不知道,如果说前朝萧皇后,她还真就知道了。传闻这位可是个奇女子,一生侍奉过六位皇帝,即便六十多岁时被李世民迎回长安,依然可以把李世民迷的五迷三道,最后八十二岁病逝,李世民赐她头戴帝冠与隋炀帝合葬。「她还活着吶!」 「哎呦,姑娘慎言啊。」王掌柜吓得赶紧左瞧右看。 「那人叫啥,是做啥的?在朝为官么?」 「那人叫萧全,是萧府管家。」 关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咱们是做正经酒楼生意,不论贵贱一视同仁,他身份高,咱也不低啊,无需委曲求全。」说是这么说,但心里也有点打鼓,毕竟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啊。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下个绊子。 忙完了饭口,关欣带着护卫悠悠荡荡的逛了逛平康坊的南市,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搜罗。转了一圈也没见什么相中的东西,往回走的时候又碰见了中午的那个白羽。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是白羽并没有看见她,迳自在看摊位上的东西,每发现一个他比较喜欢的物品时,总是会笑眯眯的,开心得不得了。这孩子是有多久没逛过街了,能开心成这个样子,纯真的模样像只可爱的兔子。本来想去打个招唿,可刚迈了一步,就见那个张勇明明看见了她,却故意转了个身子,挡在她与白羽之间,正好遮住白羽的视线。关欣笑笑,转身离开。也不知道他怕的是啥,还能吃了他家公子咋的。 「欣姨,后日与我们一起进宫吧,日儿带欣姨去御花园玩。」 「日儿真乖,还知道惦记欣姨,不枉我疼你一回,但是欣姨不能去,等日儿回来,欣姨亲自给你做糕点吃,好不好,现在先乖乖的吃饭。」后天是重阳佳节,皇宫会摆家宴,这娘俩作为皇族肯定是要进宫的,她就算了吧,啥规矩都不懂,去了万一惹麻烦,倒霉的还是她自己,还不如自己在家消停,只是每逢佳节倍思亲啊,但这一次可不能再喝成那样了。 第79页 「受伤了?」 嗯?关欣正敛了袖子给唐见日夹菜,被豫章突然开口弄愣住了?受伤了?谁?她?没有啊!而且这大姐吃饭从不主动说话,这怎么还突然开口了。 豫章见关欣一脸蒙圈的样子,放下筷子,捏住关欣还悬在半空中的手背,「这腕上的淤青怎么弄的?不是给你带了侍卫?」淤痕明显是手指造成的,又打架了? 「这个啊,被人不小心捏了一下,没事儿,明儿就好了。」她皮肤就这样,稍微用点力就容易留下痕迹,她压根都没当回事。倒是豫章主动开口说话,并且还主动上手捏她手背这个举动让她挺在意。 豫章收回手,不再说话,只是在夹菜时,抬眼的瞬间又扫了眼关欣的两腮,昨日的淤痕确实消了些,昨日的没好利索,今日又添了新伤,这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母亲,我们带欣姨去好不好,她一个人在家里过节,多孤单。」唐见日满眼祈求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豫章停止咀嚼的动作看向关欣,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都不如一个孩子想得周道,确实,没亲没故的关欣有些可怜,尤其是在这样的节日里面。只是去宫里也不见得就会有多开心,还不如在自己的府里来得自在些。想说话,可嘴里的东西没嚼完,不说话,被孩子询问,不回答又不礼貌。果然就不应该答应他们吃饭讲话这个行为,这分明是给自己找罪受。 关欣是真不想去,她去只能以丫鬟的身份跟在一边,吃吃不好,喝喝不好的,去找罪受么?等着豫章问她,可一抬眼,看豫章尬在那里的样子,差点笑喷,努力憋笑,「我真的不去,宫里的规矩我一点都不懂,万一给你惹麻烦我还过意不去,自己在家挺好的,到时候我做点吃食,如果你们宴会上吃不饱,回来正好还可以再吃点。」关欣又摸摸唐见日的小脑袋,安抚他快点吃饭,不要再提这个话题。 豫章趁着关欣说话的功夫总算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嗯,也好。」 初九这天,豫章只把暖意带走,留下了暖心。关欣暗笑媳妇体贴,知道给她留人陪她了。虽然农历九月初九,但阳历应该快到十月底了,天气很凉,秋老虎也不再发威。晚间十分,关欣去厨房了弄些肉,回到暖心的房间,两个人围着炭盆烤肉吃。上回的桂花酿不错,又提了一坛出来助助兴,就这一坛,这一次她肯定不会再喝多了。 第二十九章 围炉烤肉,喝上点小酒,小日子滋润的很。酒过三巡,暖心实在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问,这一阵子她真的要憋坏了。 「说呗」关欣抿了一口酒,闭着眼睛慢慢享受。 「你要我说的哦,姐姐你家里到底什么样啊,上回我只听见了一点点,公主要我不许说出去,我连暖意都没敢说,憋得慌。」暖心特殷勤的为关欣把酒斟满。 「我家?」关欣笑笑,「再也回不去喽。家里有四个轮子不用马拉自己就能跑的汽车,比马车不知道要快多少倍,还有长着翅膀的飞机,可以带人飞上天,还有千里传音的手机,能让两个人不管相隔多远,都能说话,看见对方。很多很多这里没有的新奇玩意儿,但是却也有不好的地方,空气不好,污染很严重,晚上我如果想看星星,都要去很远很远的山里才能看见,而且人与人之前的情意很容易就支离破碎,人们开始依赖电子产品,亲情变得淡漠疏离。还是这里好,这里有你们这些心地善良,人比花娇的小美人一起生活,我很开心啊。」 暖心被说的一愣一愣的,长着翅膀的飞机是什么样的,人在天上飞那不成神仙了?还有千里传音术,「欣欣姐,你是神仙吗?」如果不是神仙,怎么会有那么些她没见过没听过的东西,hi而且当初这人也是凭空出现的。 「哈」关欣屈指在暖心的额头上敲了一下,「我要是神仙的话,就把你变成一只小肥猪好不好,让你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天天过餵饱圈的生活。」 「魏宝娟是谁?」 「餵饱了就圈起来,餵饱圈!」关欣捂嘴偷笑。 暖心这才反应过来,嘟着嘴,「姐姐太坏了,我才不要变成那些大笨猪,脏死了。」 「你啊,吃着人家的肉,还嫌弃人家脏,猪要是会说话,一定会骂你忘恩负义!」 一直等去宫里的那些人回来,这两人才吃饱喝足,准备伺候主子洗漱。两人在家惬意的模样看的暖意都羡慕了,豫章其实也挺羡慕那份自由自在,但是她身为公主,有很多无可奈何。 晚上轮到关欣值夜,豫章见她喝了酒,便想让她去休息,关欣摇头拒绝,她又没喝多少,那点点的量,只当是饮料了,几泡尿就没了。 突然,刚刚洗漱完的豫章打了个喷嚏。关欣一个健步窜过去,手背探上豫章的额头,再又探探自己的额头,反覆了两次,确定暂时没有发烧,「鼻子痒还是又着凉了?赶紧进到被子里面去。指尖也好凉,冷了怎么不说呢?」 豫章被关欣一连串的动作搞得都来不及反抗,就被她推至在床上,抽回自己的胳膊,「我没有冷,就是刚刚鼻子突然痒了一下。你快去洗漱吧,一身的酒气。」 关欣把手伸进被窝里摸了摸,汤婆子烫到的地方热乎,其他的地方还是有点凉,这不行,这才几月份,再过两个月入了冬,豫章怕是会不好过,「心塞哦,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了,你赶紧进被窝吧,我去洗漱,不然啊,小心再也进不来这个房间喽。」关欣开了个有些暧昧的玩笑,不等豫章反应,就转身跑开。 第80页 豫章岂会听不出其中的意味,但人已经跑开了,想警告都无处警告,无奈的嘆口气,掀开被子躺进去,还是被子里暖和,刚刚她确实有点冷了,只是不想让关欣太紧张,所以撒了个谎。眼看着就要入冬,难捱的日子又要开始喽。只希望自己能快些好起来,这样阿姐就不会非要把关欣绑在她的身边,兴许离开了,关欣对她的心思也就会淡下去。 按照以往的习惯,豫章在九月初十这一天会去庙里祈福。关欣早早醒来就守在豫章的床前,仔细的查看过豫章的状况,暗松了口气,幸好只是虚惊一场,并没有发烧感冒的迹象。 到了时辰,豫章渐渐的转醒,睡眼朦胧间,床前站了个人,吓得她陡然惊醒,心跳都快了几分,清醒过来发现是关欣站在床前,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一大早就不安生,吓了一跳。 「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鼻子还痒吗?」关欣见豫章皱了眉,还以为是哪不得劲儿了。 原来关欣还在记挂昨晚的事,豫章觉得自己有点小肚鸡肠了,冤枉了人家一番好意,有些过意不去,「没有不舒服,挺好的,你若今日无事,可随我一同去寺中祈福。」 「好啊,有没有事都没有陪你去祈福重要,等我给你拿衣服,你再起来。」关欣提前起来有一会了,早用汤婆子把豫章的衣服烫热了。 豫章拿在手中,不禁心中感嘆关欣这人是真的细心体贴。谁若能娶了她,想必会很幸福,但那个人不该是自己。越发的希望自己能快点好起来,好放关欣自由,让她去找寻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守着那份被迫的承诺。 吃过早饭打点妥当,汇合了长乐的车马,一行人一起赶往城外的弘福寺。马车里关欣陪唐见日玩手指游戏,暖心暖意看得热闹,也跟着一起玩闹。豫章在旁默默的看着,目光时不时的从关欣的脸上扫过。这人真是闲不住的性子,什么时候都能自得其乐。瞧着瞧着她自己都在心中默默的模拟她手指该怎样去动。 直到马车一晃,外面的侍卫说庙门到了,豫章才突然醒悟,刚刚她的双手在袖子下面竟然也偷偷的跟着一块玩了。 「哦,到喽。」唐见日兴奋的站起来。 车夫早摆好了下马凳,暖心暖意先下去,随后是关欣,关欣下来之后转身把唐见日抱下来,再回手去扶最后的豫章。豫章抬眸,一手扶车门,一手搭着关欣的手,落地之后立刻收回到自己的袖中。 那边长乐也正在从马车中下来,在她的边上同样站着一个小豆丁。唐见日见着那个小豆丁,立刻松开关欣的手跑过去。 这是关欣第一次见到长乐的儿子,长得像爹,比起唐见日那奶萌奶萌的小孩子样,长乐的儿子看上去就长开的了不少,才这么大就已经有了他爹的影子,将来也必定是个风流倜傥的潇洒公子。 「呦,欣欣也来了。」 「这不是想着跟两位公主开开眼嘛,乡下人,没见识,过来见识见识。」关欣笑嘻嘻的回答。 长乐送了个白眼给她。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她见识的广,还好意思说自己没见识,这人以前的乖巧果然都是装的,骨子里坏透了。挽上过来的豫章的手臂,一人领上一个小豆丁,往庙里去,不再搭理那个「坏人」。 关欣跟其他人走在后面,边走便观看四周的建筑,她去过西安的大慈恩寺,据说那寺庙是李治为了感怀母亲的恩慈,请旨建造,赐名大慈恩寺。应该是之后发生的,所以现在还没有那座寺庙,而眼前这个庙香火倒也兴旺。来来往往烧香拜佛之人络绎不绝。 二位公主进去礼佛时,关欣就自己一个人院子里转了转,等那两位从大雄宝殿中出来后,便申请去其他的地方转转。豫章跟长乐还要去找主持大师聊聊佛法,见关欣没什么兴趣,就趁机让她照看两个小的。 关欣一手拉了一个,后面跟着两个护卫,边走边给他俩讲那些神佛的神话故事。但凡碰见一处,关欣总是能说出些故事。唐见日听得开心,长孙延也非常感兴趣。开始还有些牴触,不喜欢被人拉着走,这会倒是十分的不介意,时不时的还要问上几个问题。 绕过一处房舍,一个稍小一点的房屋出现在几人面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两个小的一致摇头。关欣笑道,「那是五谷轮迴之所。所谓五谷轮迴,就是人生下来就要吃五谷杂粮才能活下去,那吃进去的五谷在经过身体的分解消化之后,还会被人排出体外,而这些被排解出来的物体呢,人们又拿来当做粮食的肥料,所以,才叫五谷轮迴。」 长孙延到底是比唐见日大了几日,而且越走得近了,味道也越重,最先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欣姨说的就是茅房。」 「哈,聪明,出来一上午了,你们两个要不要去解个手?」 两小只点点头,关欣叫来侍卫,让他们带着两个小的去解手,她去另一侧也解决下问题,等会在前面汇合。 豫章跟长乐从主持那边探讨佛法出来之后,也随意的在庙中闲逛。长乐为豫章裹了裹披风衣领,不禁感嘆道,「现在看见你这样精神,阿姐真是高兴,如果母后在天有灵,也一定会为你高兴。」 「阿姐,我会越来越好的,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才好啊,这些日子,胸口还闷吗?」 「无碍了,关欣给的那药方,我找了御医看过,应该会有些效果,等过了九月天气再凉些,准备吃上几幅看看效果。」 第81页 「阿姐一定也会好起来的。」豫章紧紧的握着长乐的手,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让豫章如此惦念,恐怕就只有长乐一人了,连唐见日都要排在长乐之后,如果没有长乐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她不会活到今天。 「母亲母亲。」 两人正在说话,却被一声焦急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同时转头就见长孙延跟唐见日被两个侍卫抱着,快步的向这边跑来,喊话的是唐见日,边喊还边挥手。没见着关欣,豫章皱了皱眉,这是不对的,关欣带孩子,有时候比她还要像个母亲,一般情况都是拉着孩子的手而不会轻易的松开。 没等跑到跟前,唐见日就迫不及待的挣脱开侍卫的怀抱,急匆匆的跑到豫章的腿边,抓着豫章的裙摆,满脸的焦急,「母亲,欣姨她丢了。您快派人去找找吧。」 「是啊,姨娘,母亲,欣姨不见了。」长孙延在一边抓住了长乐的裙摆,不停的在摇晃。 丢了?大活人怎么说丢就丢。长乐跟豫章没理会两个孩子的话,同时把目光转到侍卫身上。 「回公主,属下们陪着两位小公子去了一趟茅厕,跟关姑娘约好在不远处汇合,但是等小公子解完手出来,一直也不见关姑娘出来,属下以为姑娘可能还需要等一会,就带着小公子在那处等,可等了一刻钟也不见姑娘过来,就请了附近的女香客去里面查看,那人出来说里面根本就没人,我们在附近找了找也没见着姑娘的影子,所以不敢再耽搁就立刻回来禀报。」 「母亲...快让人去找啊。」唐见日急的额头上都冒了汗,眼圈也有点红。 豫章拿出帕子给唐见日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叫来她身边守着的所有丫鬟及护卫,「所有人都去找找,不要放过任何一处。」 「你们也去。」长乐把她身边的人也都派了出去。拍拍自己儿子的头,轻轻的安抚他。安抚了两个小的,这两个大人才有时间交流,「好好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豫章也想不通,关欣在这里根本没有亲戚朋友,更谈不上有什么仇人,蹲下来,捋了捋儿子额前被汗渍打湿的碎发,「日儿跟母亲说,你们刚刚碰见了什么人没有,还去了什么地方?」 唐见日摇摇头,他光顾着听故事了,根本没记住都去了什么地方。豫章又把目光看向长孙延,长孙延皱着小眉头,想了想也摇摇头。「不记得了。」他的印象也都只有那些故事。 一直没有人回来禀报消息,豫章渐渐的开始有些担心,眉头皱起之后就一直没有松开。长乐注意到豫章的表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也担心,但她并不觉得关欣就是遭遇了不测,或许就是迷路了,她还是相信朝廷的治安管理的,不会有贼人光天化日之下冒着风险绑架一个无权无势的丫鬟。六娘的担心程度与她有些不同,她从六娘的眼中看见了真的是在担心,而且是不好的方向,一般这种情况大多出现在比较亲近的人身上,所谓关心则乱,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往坏里想。 「阿姐,不然报官吧,让官府扩大范围搜一搜。」 「别急,等他们回来再说,兴许就是看哪里景色好,迷路回不来了。」 就在众人满寺庙寻找关欣时,作为被寻找的人在哪呢,她是真的迷路了!当时她上完茅厕来到说好的集合地点。无聊的她四处观望,一个身影从前面闪过,道士?头戴道冠的应该是道士吧?灰色的长衫,因为只是个侧影跟背影,没太看清楚,其实不太确定。这不是和尚庙吗?怎么会有道士的?所以好奇心上来,脑子一热就跟了上去,刚刚在她犹豫的那会,那人就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关欣不得不小跑几步,但是那人看似不快但却一直在前面那么远的距离,七拐八拐的,等穿过一片房舍,即将进入到看不见头的竹林时,关欣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四周,偏僻清净,杀人藏尸的好地点,而这么会功夫,那人的身影已经隐没在竹林深处,得嘞,回吧,可惜追了半天还是没看清到底是不是个道士。但是往回走的时候发现,她从哪那条路来的已经记不清了,有殿宇,有房舍,可这庙里貌似都是这样的建筑。只好撞运气的选一个方向走,谁知道越走越不对劲儿,完全没印象,只好又回头走,走回到刚才的地方再换一个方向,这一次似乎是对了,正边走边四处看时,碰见了一个熟人,轻轻的感嘆一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姐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关欣看了眼白羽身后冷着脸的侍卫,尬笑,「是啊,好巧,我要回去了,不打扰了你继续逛吧。」说完关欣就想越过两人往前走。 偏偏白羽还没看出眉眼高低,「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跟姐姐一同出去吧,姐姐从里面来,里面还有什么好景儿吗?」 关欣忍住想捂额头的冲动,顶着那个侍卫杀人般的目光,干巴巴的笑道,「我也没走多远,有一片竹林,我没进去,站在边上看了看就回来了,正好遇见了你。」 「哦,竹林,可惜这会不是季节,应该前两个月来,或许那会是一处好去处,我等明年再来。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还这样凑巧的遇见姐姐。」白羽俊俏的脸蛋儿上透着期盼。 「应该碰不上吧,我又不常来。」老娘才不想跟你钻小树林儿呢,拜託你快走吧,再不走你那护卫都要用目光杀人了。 第82页 「姑娘,可算找到你了,主子还在前面等着,咱们这就回去吧。」 说话的是个脸熟的侍卫,应该是长乐的护卫,关欣像见到了救星般,立马迎上去,「好的好的,来了,白公子,不好意思,有人来找我了,失陪,有缘酒楼再见,后会有期。」貌似侠客什么的分别时都会这么说上一句,有缘江湖再见,后会有期,然后一抱拳走人,这会她也拽个文,也是一抱拳,转身走的潇洒。 离老远的就见着两位公主站在一个很醒目的地方站着说话,两个小豆丁安静的站在一边,时不时得还往四处望一望,当看见她过来时,唐见日立刻扯了扯她娘的裙摆,小手一个劲儿的指过来。关欣赶紧小跑了两步,来到几人跟前,不住的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迷路了。幸好碰见了那位侍卫大哥,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来。」 「欣姨好笨,那么点的距离都能迷路。」唐见日一直抽吧的小脸儿终于露出了笑容。 关欣搞怪似的揉揉唐见日的肉嘟嘟的小脸儿,「是啊是啊,小公子最聪明啦。」 「既然无事,时辰也不早了,回吧。」豫章语气冷淡,但一直皱起的眉头总算是展平了。 「娘亲我还想听故事。」长孙延自关欣回来目光就一直在关欣的身上,这会更是明显的想要跟关欣坐一块让她继续讲故事。 长乐笑着对关欣说,「看来欣欣已经成功的把两个小傢伙收入麾下了,那回去的路上就让延儿跟日儿随你一块吧,咱们直接回六娘那里,正好我也有些日子没有吃到过欣欣的美食了。」 关心无所谓,耸耸肩,冲着两小只勾勾手指,「孩儿们,随本大王上车喽。」两只小的很配合的屁颠颠的跟在关欣身后,当她的小跟班。 长乐嘱咐翠屏跟暖意也一块上车帮忙照看,才带着剩余的人与豫章上了另一辆马车。只是她在临上车前,叫了刚才找到关欣的那个侍卫说了几句话。 晚间睡前瑜伽时,豫章突然问了一句,「你与那白羽认识?」 不难猜,肯定是那个侍卫汇报了,摇摇头,「不算认识,见过两次,在酒楼,今天第三次在找路回来时碰巧遇见了,就一块往出走。手臂伸直,不要憋气,正常唿吸。」 豫章照着关欣的要求,尽量的让身体做得更标准些,因为这个所谓的瑜伽要求唿吸顺畅还要保持节奏,所以豫章为了不乱了唿吸的节奏,便不再说话,只是等到关欣宣布可以放松休息时才又说了一句,「日后,少与他往来。」 「有仇?」媳妇的言下之意是认识啊,也是,那白羽看穿着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 「没仇,听与不听随你。」豫章不再多说,接过暖意递过来的手帕轻轻的试汗。天气越来越凉,但是每次做完这些动作,还是会微微的出汗,就会感觉身体特别暖和,也不会感觉到冷了,现在她很愿意每晚都做上一会。 「好好好,你是咱家老大,肯定听你的,以后他再来酒楼我就躲起来不见。」 豫章停住擦汗的手,「无需如此,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做与不做,你都可以按照你自己的心意。」 「我懂,你从来不说废话,你既然建议了肯定有你的理由,所以我当然是要听取你的建议,我又不傻。呵呵,好了,今晚不是我值夜,剩下的交给你们两个啦,我回了。」关欣转身的剎那,上扬的嘴角下垂,有个慢热的媳妇真是好郁闷,分分钟被她扎心的话怼得生无可恋。 第三十章 茶馆已经按照关欣的设计开始装修,选址也是定在的关欣属意的平康坊里,这里用现代的话来讲属于是长安城的商业中心,店铺繁多,商品也是琳琅满目,不单有本地的商人,外地的甚至国外的商人在这里也能看见不少。除了买卖商品外,这里最多的还是酒肆妓馆,是多少文人骚客,达官显贵最爱流连的温柔乡。 关欣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想把茶馆的位置选在这里。据她多方了解,此刻唐王朝的生活水平在日益提高,大唐盛世不是吹嘘出来的,百姓生活富足,国库充盈,所谓饱暖思□□,温饱解决了之后,追求点更高的精神生活是人类进步的本能。所以现在但凡手里有点闲钱的都想追求点精神食粮,什么吟诗作对,什么陶瓷工艺,都在渐渐的兴起,马球,投壶一类竞技项目也在风靡全国。而关欣这个茶楼最想锁定的消费群体就是那些文人墨客,以及那些不差钱又喜欢附庸风雅的有钱人。所以她才要在这些人最爱逗留的坊市里开一间与所有酒肆妓馆都不一样的茶楼,作为一股清流来逆流而上。 关欣来到茶楼,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工头是老熟人,酒楼就是他带人装修的,这会大家也都熟悉,关欣的装修风格,工头也算轻车熟路,所以大部分装修都很符合关欣的心意,只是有些小地方,有些略微的修改,关欣在跟工头说明白之后,确定了竣工的时间,大概再有七八天就可以全部完成,到时再有几天放风及收尾的时间,现在不用担心甲醛,一共再有十天也就差不多了,关欣计算了下日期,又与工头嘱咐了两句,就带着人往昌宜那里去。之前约好三天去检验结果陪着豫章去祈福,把这事给耽误了,今日有空得过去看上一眼。而且还有一件事也必须要尽快的提上日程,想了想,还是另一件事比较重要,毕竟什么事儿都没有媳妇重要。于是她让车夫改变了方向,直接往长乐公主府去。 第83页 在她马车过去后不久,两个鬼鬼祟祟的人看着关欣离开的方向交头接耳一番之后,回身隐没在街上的人流中。 长乐公主府现在对关欣来说也跟进自己家似的,长乐吩咐过众人,关欣来了就直接让她进,不用通报。所以门口小厮见着是关欣的马车就直接迎了进去。关欣也没去见长乐,而是一头扎进了住着那些匠人的院子,分别找了一个瓦匠跟铁匠。她现场草拟草图,画出的东西让二人面面相觑。 「这张图看不懂不要紧,张师傅你只要负责按照图中的样子打造出来就好,注意,这些铁通在连结起来之后,一定要尽量的做到严丝合缝,不要出现太大的空隙。等打造出来我再教你怎么组装怎么用。剩下这个。」关欣把目光转向一旁的瓦匠师傅,「说实话,有点难,我也只是知道一知半解,这是炕,北方居民冬天用来取暖用的,你看啊,用泥跟青砖垒砌起来,中间要留有烟道,可以让烟通过这个烟道排出房间外,还不能飘回到屋内,这个位置要留有烧火的洞口,烧上柴火之后,通过这个烟道里的热烟让整个炕面都变热,我能讲的就这么多,其他的你们自己再商量商量。」 瓦匠师傅一脸的为难,但是受僱于人,却不得不去仔细琢磨,他也知道这位关姑娘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毕竟当初那个榨油机就是个例子,当初大傢伙都没见过那是什么东西也以为这位姑娘就是信口开河,但是研究出来之后却发现,那东西真是个好东西,这位姑娘确实没说错。就是过程难了点,但是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他干了这么些年的泥瓦匠,不信做不来这东西。 嘱咐好了二人之后才想到去主院拜访府里的主人。长乐正在看话本,从豫章那拿回来的,正歪在胡床上盖着被子看得上瘾呢,关欣从外面进来了。抬头瞅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回到话本上,「来了这许久才过来,是又有什么新花样儿了。」 「公主英明,确实有了些新的想法,若能成功,今年冬天,你跟殿下就不用那么辛苦难捱了。我已经让人着手研究,如果有什么需要支持的地方,还请公主你一定要大力支持,尤其是可能会需要一个房间来做实验。」关欣丝毫不拘谨的直接坐在了长乐的脚下,胡床的边沿处,还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 「你鼓捣的还少么,等会你跟红玉说一声,让她安排一下。我这本要看完了,你什么时候再拿出些新的。」长乐斜了眼关欣的动作,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关欣的随意行为。她是想着以后关欣若真的跟六娘在一块,大家的关系自然是更进一层,也无需有太多的拘谨,况且关欣本来就是个姑娘,也让她没有那么的防备与反感。 关欣歪头看了眼封面,是白蛇传。笑着说,「我现在有个故事,倒是写了一半了,就是还没想好结局,也不是没想好,是可以有两个结局,只是不知道该用哪个比较好,一时难以取捨。」 「哦?说来听听。」长乐来了兴趣,放下手里的话本。 「故事的大意是说一个姑娘,父亲是位将军,但被奸人迫害,含冤入狱,女儿为了帮父亲伸冤,女扮男装考取状元,进入朝堂,她青梅竹马的小姐妹当年在她离家后被迫害投湖自尽,运气好,被游湖的宰相夫人所救,后被宰相认作义女,机缘巧合宰相要给义女抛绣球招亲,就招到了这位女扮男装的小姐,两人新婚之夜相认,为了保护彼此,外人面前装作恩爱夫妻,晚上回房就是情深意重的姐妹,现在两个结局,当初小姐有个未婚夫,所以结局一是小姐为父亲伸了冤,做回女儿身与未婚夫成亲,第二个结局就是小姐与姐妹假戏真做,日久生情,将错就错的在一起白头到老。两种结局都挺不错,但是我现在是真没什么时间安心编故事。太忙了,眼看着茶楼营业在即,我还有许多事情没有理出头绪,实在是分身乏术啊,也没个能帮我的人。」 长乐眯着眼睛,就说这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不是找她要这个,就是跟她要那个。「你想要人,为何不找六娘,偏偏来找我要,我又不欠你的,将来你赚的钱也不给我一个铜板,怎么,你当我这里是善堂了不成。」 「嘿嘿,公主说的哪里话,您与六殿下是亲姐妹,感情好得我都嫉妒,还分什么彼此,再说我忙的茶馆也有您的股份不是,赚了钱肯定一分不少的给您,哪能一点不给,那我成啥人了。这不是六殿下身子骨弱嘛,这些事儿不想让她操心,不然累着了,心疼她的还不是您嘛。」那是亲媳妇,哪捨得让她操这份心。 「别跟我打这马虎眼,忽悠谁忽悠惯了,说吧,你想找什么样的人来帮你。」长乐抬手掐了掐关欣的俏脸,这人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掐上一下,难怪昌宜总是想逗她。 「最好就是语言组织能力强的,总不能我说一句她写一句,那我要她干嘛,我自己写得了,我需要的是那种我给她一个大概的方向,她负责把内容给我填的丰满了。」 「要求还挺多。」长乐甩出一个白眼,便再不说话,默默的思考看谁比较合适。身边的丫鬟不行,她们也就是识得几个字,要让她们去编故事,那就是为难她们。「一时我也想不出谁合适,你可以先让六娘帮着你,正好也给她找些营生做,不要总是胡思乱想。等我想到合适的人选再给你介绍过去。」 「那不行,编故事太累脑子,我可捨不得让她受累,好不容易调整好的睡眠,因为这个再睡不好觉还得了?不行不行,如果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那就先这么招,反正这几个本子也够说上一阵子。等有人选了再说。」关欣是一个不行两个不行的给长乐的提议否决了。 第84页 「哦,说了半天你是心疼六娘,才事事都来找我的吧?」长乐勐然醒悟,哭笑不得的看着关欣,手指狠狠的戳了下关欣的额头,「就你机灵,吃准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是吧。」 「嘿嘿」关欣躲开长乐的手指,「那不是将来的亲媳妇嘛,当然得心疼着点,再说公主您天天闲着也是闲着,我给您找点乐子不也挺好嘛。你这手指也够凉的,我已经给匠人画了手炉的图样,到时候打造出来的第一时间给您用上。」长乐的指尖冰凉,刚刚戳她脑门那一下,感觉好像碰着了一根冰棍。 「哦,六娘动动脑子你就心疼得不行,我操心劳力的就得一个手炉,你这心偏的哦,你不惭愧吗?」长乐戳完了还不解气,单手改双手,掐住关欣的两侧脸蛋,用力的向外拉。 「哎哎哎,疼,公主手下留情,也没说非要您一个人动脑操心啊,那不是还有好几个股东嘛,咱不能让她们吃现成的啊,您可以找她们一起探讨嘛,其实我的想法是最好你们一块来写这些故事,毕竟你们的见识要比一般人高得多,而且她们也都是你信得过的人,万一有什么,也不至于泄露出去。」终于从长乐冰凉的手中解救出自己的脸,一边揉一边嘶哈,这熊孩子真用力,好疼。 长乐一想也对,干嘛不让他们也来操心操心,何必自己一个人在这绞尽脑汁,这样六娘也可以偶尔参与进来不至于太累,还有了分散精力的营生。不解气的又掐了一把关欣,才哼了一声,「我是六娘的亲姐姐,她对我可比对你上心多了,你要是再这样欺诈于我,我就再也不帮你,让你自己一个人琢磨去,要知道,六娘对我那是言听计从的,我要是让她不许接纳你,你就要多奋斗几年。」 「别别,您是我亲姐姐,千万别那么说,我现在已经够心塞了,她天天拿话扎我的心,我都快千疮百孔了,还指着您能我帮我吹吹耳边风呢,让我少走些弯路,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就得先被她气吐血,到时候不用我给她续命,估计我都得比她先走。」 「去,少胡说八道,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滚滚滚,不想看见你,回去等着吧,等我说通了她们就去找你。」长乐伸腿踹了一脚,把人赶走,这人说话太烦人,就不爱听这些不吉利的话。 关欣尴尬的摸摸鼻子,这是扎人肺管子上了,理亏在先,风紧,扯唿!从长乐府中出来,看看太阳,快要接近正午了,肚子也开始闹空城计,便想先带着那俩跟班去酒楼把肚子先填饱了再去昌宜那。不成想,刚迈进门槛就见着程玉娇从二楼往下走。 「吃完了?」 「未曾,是今日出门办事,恰好路过,昨日几位嫂嫂想吃这里的美食,我便顺便带回去一些,你是刚来?」 「嗯,我去看看茶楼那边的情况,饿了过来解决下午饭,一会还要去郡主那边看一下那些姑娘的茶艺如何了。」 「那干脆与我一同回家吧,郡主那边也不差这一天,我过两日还要陪母亲去外地走亲戚,怕是有几天不在,今日先教你几招,你先练练,也省的再碰见那些纨绔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关欣一想,也成,虽然自己会那么几下子,但是在真正会武术人的面前根本不够看,毫不犹豫在点头,「也行,走吧,明儿再去郡主那。」 第一次来到国公府,关欣不免有些拘谨,毕竟不是公主府,让她可以那么放肆。程玉娇虽然豪爽,却不妨碍她有心细的一面,看关欣拘谨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样我倒有些不习惯了,就当是在自己家,没事的。」 关欣送个白眼给她,好歹第一回 登门,就是装也该装装样子。程玉娇捂嘴偷笑,吩咐人把带回来的美食送去厨房,她则是带着关欣直接来了练武场。没成想,练武场上倒是挺热闹,她以为这个点该是没人的。 程玉娇纳闷今日哥哥们怎么没出门,关欣则是被场中央那上下翻飞你来我往的打斗吸引了注意力。这才是最真实的武打场面啊,哪有那些花哨的声效,只有身体碰撞的那种沉闷声以及比武两个人的唿哈声。场中央比武的是两个人,在她们对面还站着两个男子,年龄都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关欣都不认识,只是随意的在对面的人身上扫了一眼,便专注的看场中比武。心中是好生羡慕,这要是她也能有这样的身手就好啦,还不打的那个侯耘昌满地找牙。可惜也就是想想,她现在练起怕是来不及了,而且那份苦估计也难以承受,还是消停的带着那俩保镖吧。 兴许是因为来了人,场中两人在对打了一拳之后,同时收手,互相抱了抱拳,然后哈哈一笑,其中一人对着关欣这边招招手。 程玉娇拉着关欣上前,「大哥,你今日怎么没出去,还以为你们都不在。」 哦,原来是程玉娇的大哥,那就是程处默喽,关欣默默的打量一番。浓眉大眼,身材壮硕,甚为英武,又默默地看了眼程玉娇,哥俩眉眼间都有股英气,脸型不像,程处默国字脸,玉娇鹅蛋脸,估计是随妈了,但是能看出两人有相似的影子。 关欣在打量程处默的同时,他也在打量关欣。自家小妹的友人是有不少,但是这么大咧咧的领到练武场的还是头一回。 「七妹,这位姑娘面生啊,也不介绍介绍。」说话的是刚刚在场边站着的其中一人。 第85页 听称唿就知道也是程玉娇的哥哥之一,样子跟程处默也有七分相似。关欣倒也不是那扭捏的人,拘谨归拘谨,但是要论社交,也还不算差。听到人家问,便笑了笑,施了一礼,「民女关欣,见过几位公子。」 「还是我来给你介绍吧,这位是我大哥程处默,这个是二哥程处亮,这位就是敏姐姐的夫君尉迟宝琪,这位我倒是不认识了,哥哥介绍吧。」 「在下薛礼见过七小姐,关姑娘。」 「关欣?」程处亮啊了一声,「姑娘就是那现在名满长安的聚贤楼的店主?」 关欣点头承认。程处亮看着自家小妹笑道,「你今日倒是不声不响就把这位厉害的人物请到家中来了。」程处亮他们这伙人恨不得天天都去聚贤楼用餐,吃了那楼中美味,家中那些饭菜简直如同嚼蜡,真是恨不得把那楼中厨子绑到家里来,可也就是想想,谁不知道那酒楼背后站着两位公主。所以连带着对那酒楼明面上的店主也是多了几分好奇,只听说了名字,却一直无缘见面。 程处默毕竟是大哥,比起程处亮的咋唿,他显得稳重许多,虽然关欣这样一个普通的酒楼店主并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但是关欣身后还有两位公主,是以也不敢轻视。笑着说道,「只听说过姑娘的芳名,也听小妹提起过姑娘的为人,一直无缘得见,不成想今日这般意外相遇,倒是我等兄弟的荣幸。小妹怎么带人家姑娘来这个地方,也不怕人家笑话,莫不如去正堂,叫上你那几个嫂嫂,还是你们女孩子在一处才好玩闹。」 「我是没想到你们这个时辰竟然在家,我本来就是要带欣欣过来学几招防身用的,你们没听说前几日那个侯耘昌去酒楼里闹事吗,幸亏六公主来得及时,不然说不定欣欣就吃亏了,我要教她几招,他要是再敢去闹事,就让欣欣好好教训教训她。」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可这习武之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练成的,你教那几招也就有个出其不意的功效,出门在外行走,姑娘家还是要多带些人才好。」 「大公子说的是,那事之后确实受了些惊吓,殿下便派了护卫给我,如今倒是走到哪里都带着,才安心些。但是也不能一直都依赖别人,有时不得不独处时,还是会上那么一招半式的也有些底气,所以才求到七小姐的身上。」关欣拿捏着说话的语气,尽量的让自己的说话语气与习惯与这个时代融合。 程处默哈哈一笑,「也对,艺多不压身,那我等就把这场地让与姑娘,小妹你可轻着点,小心伤了姑娘,六公主来问你的罪,走,宝琪,仁贵我们去喝酒。难得今日仁贵沐休,定要不醉不归。」 关欣微笑目送几人离开,脑子一刻没停的转动,薛仁贵?薛平贵与王宝钏的原型?意外惊喜,倒是又有一个故事可以编话本了,那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的贞烈故事可是一段不错的佳话。 「喂,看傻了?人都走了,看上谁了?要是看上我哥倒是好了,虽然我哥有了正妻,但是可以当侧室嘛,有我在,也没人会欺负你。到时咱俩可以天天一处玩耍,多好。」侧室比妾高一级,但地位也不算太高。程玉娇的想法是就算是个侧室,她在也没人欺负的了关欣。 关欣翻个白眼给她看,「想得美,对于你哥那种孔武有力的我可不喜欢,再说了,嫁人哪有我现在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是不是你想嫁人了,才拿这话磕打我,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啐,你才想嫁人呢,我可不想那么早就去嫁人,走啦走啦,看我不好好教你几招。」 最后的结果,关欣捂着腰,瘸着腿一步一挪的出了国公府,程玉娇嬉笑着留她吃饭,关欣赶忙拒绝,就算饿死也不想留下来了,这丫头下手忒狠了,人家美其名曰是严师出高徒,可关欣这才第一回 好不啦,今天这几下都要摔得她怀疑人生了,被那熊孩子各种摔,简直了,屁股一准青紫。不过,被摔了一下午,也不是一点成效没有,好歹她记住了那么一招半式,纯纯的摔出来的经验。 「哎呦呦,疼疼疼,暖心小姐姐,你轻着点啊。」 豫章午睡起来去遛个弯,完事又去陪唐见日练了会字。一回到主院就听见从关欣那屋子传出来的嚎叫声。以为又是挨了欺负,脚下便不由自主的往隔壁走。 「母亲,是欣姨吗?怎么叫得这么大声。」 豫章也没说话,脚下又快了几分,还没等进屋呢,就闻到了一股药酒味儿,进门一看,关欣只穿了一件肚兜,亵裤更是被她撩到了大腿根,整个人就那么几近光着趴在胡床上,暖心正双手按在其背上揉搓。而那原本该是白皙嫩滑的皮肤这会是青一块紫一块,没个好地方。 豫章立刻伸手捂住了唐见日的眼睛,孩子再小也是男孩,这会关欣的模样实在是不该让人看见。 「母亲你别捂着我啊。欣姨日儿来看你了。」 关欣头向里趴着,听见声音艰难的回头,见豫章正捂着唐见日的眼睛站在门口。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屋子里味道重,殿下领小公子还是出去吧。」 「暖意,领日儿出去。」 唐见日的眼睛刚见着亮就再一次被捂住了,想要挣脱开,却直接被抱了起来。「放开我,放我下来。」 「日儿乖,一会欣姨去找你玩,欣姨先跟你母亲说会话。」 第86页 等唐见日被抱走,豫章皱着眉近前在关欣的身上扫了一眼。语气不免带了几分怒意,「谁打的?不是给你带了护卫吗?」整个后背,大腿几乎没好地方,穿着亵裤,看那些连绵的痕迹,屁股上想来也都是伤,都透着青紫。 「嘶嘶,轻点轻点。」关欣疼得直咧嘴,「跟玉娇切磋来着,那丫头下手忒狠了。」 豫章柳眉一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这人这不是自讨苦吃么,活该!「暖心,用力些,不用力那药效发挥不出来。」说完转身就走,就听身后响起杀猪般的嚎叫与暖心的偷笑声,嘴角上翘,「活该!」 第三十一章 第二日,一脸疲惫的关欣出现在昌宜郡主府门前,小厮去里面通报,关欣龇牙咧嘴的从车上下来,等她一瘸一拐的来到昌宜的院子时,正好看见一个只穿了一件外衫的美女从昌宜的房中出来,见着关欣俏脸微红,低头施礼,「郡主请姑娘直接进去。」说完也不等关欣回应,直接低着头走开。 关欣在她走动间看见了衣服下摆露出的大白腿,昌宜这傢伙倒是会享受,竟然招美女侍寝。刚才那姑娘她倒是有些印象,是她挑选的十二位女子之一,好像叫什么茵,模样自是不必说,刚才那羞怯的模样也确实很不错。这位郡主娘娘也属实放浪,名不虚传啊。 一瘸一拐的进屋,昌宜的慵懒的声音从右侧传出来,关欣往右侧看去,好傢伙这人还真是不拘小节,也仅仅的搭了一件外衫,歪倒在那胡床上,虽说该遮的地方都遮了,但那白花花的大腿还是露出来一小截,关欣毫不怀疑,昌宜的身上就只有那件外衫,里面绝对是真空的。翻个白眼,一大早上就给她这样的视觉刺激,真不厚道。 「瞧你这一副纵慾过度的模样,看来我来的不太是时候啊。」关欣没往跟前凑,一步一挪的蹭到了书案边坐下,眼睛也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就落在了书架上。 昌宜单手撑着脑袋,看热闹似的看着关欣那副艰难的模样,笑道:「你这是去偷鸡摸狗让人揍了不成?怎么才几日不见就成了这幅模样,啧啧啧。」昌宜干脆起来走至关欣的面前,挑起关欣的下巴,「我瞧你也是疲惫的狠啊,昨晚做贼去了?」 关欣被迫收回视线,脑袋后仰,躲开昌宜的手指,实在是浑身疼痛不方便站起来,咬着牙,皮笑肉不笑的,「我这是为了更好的强健体魄去找了玉娇切磋武艺,可比不得郡主好命,咱们还是早些把那正事儿办了,郡主也好好些休息。」昌宜靠的太近,近得关欣只要再往前一点点就能碰到昌宜的胸前,只好不得不把身体往后仰,可那腰是真疼啊,疼的一宿都没睡好,翻身都疼。 昌宜坏笑,快速的伸手在关欣捂着的腰处一拍立刻闪身躲开,疼得关欣嗷的一声,乐得她在一旁娇笑不已。关欣没好气的送了个白眼给她,好在那妖精不往她跟前贴了,不然闻着那股脂粉香还真的挺难受的。 昌宜就喜欢看关欣拿她没办法的模样,这让她心情会非常好。「好吧,本郡主今日确实有些乏累,便饶你一回,这就叫人带你过去,我那些姑娘们可都等了你好几天了,就等你来一展身手呢。」昌宜又捏了一把关欣的脸,才叫人过来带着关欣离开。 关欣已经懒得跟昌宜多说话,留给她一个白眼之后,龇牙咧嘴的站起来一步一挪的离开,再不搭理身后那个咯咯直笑的无良郡主。许是早上那个姑娘已经通知了众人,等关欣挪到她们的院子时,十二个姑娘已经整齐的等在那里。 关欣忍着痛跟十二人施礼,十二个姑娘齐齐回礼。关欣谢了昌宜的婢女,才在十二个姑娘的包围下进了屋,昌宜那熊孩子都不如这十二个姑娘看着让人舒服,不过那傢伙倒是真会享受,天天让这一群美女包围着,不要太爽哦。环顾一圈,十二人十二种风情,目光稍稍在早上从昌宜屋中出来的那个姑娘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秒,没有他意只是好奇,那姑娘俏脸微红,眼带羞意微微垂首,关欣善意的笑了笑,目光看向众人,「与各位美女约好三日,却因一些事情耽搁了,所以才拖到今日,咱们长话短说,先请各位展示一下这些日子的研习成果吧。」 「那我先来吧。」其中一人,也不推让,直接坐到案几前,动起手来。关欣在旁默默观看,不时赞赏的点点头,美人果然养眼,举手投足的优雅光是看着就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待茶沖泡好,关欣微微抿了一口,茶香清幽,口感甚为不错,「很好,下一位」对于茶道关欣不能说十分精通却也造诣匪浅,但她对这些人此刻的要求并不高,时间太短,重点是姿态好,至于口感,只要不太差就行,毕竟这个时代懂得欣赏清茶的人还是少数。 十二个人依次做了一遍,口感略有细微的差距,就如同厨师炒菜,同样的食材不同的人炒出来味道就不尽相同。泡茶也一样,水温,沖泡的时间,注水手法不同,口感也略有差别,这都不是问题,关欣重视的是外在形态,但这话她不能说透。待众人都完成之后,她才说道,「很好,短短时间就能有如此成就,想必各位都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但各位美女可不要就满足于此哦,不同的茶,不同的水温,不同的手法,口感也会不同,日后咱们茶楼不会只有一种茶,只有对每一种茶都有深刻的研究,才能沖泡出其中韵味,来日方长,期待各位美女有更好成绩。我这里有十二个名字,与对应的十二首歌,大傢伙自己挑选一下,以后在茶楼中,各位便以这十二个名字作为艺名。」说到此,关欣敏感的捕捉到有人面上的不悦,也有人神色一暗,有些不解。她这是营销的一种手段,为啥众人会是这个表情。 第87页 「多谢姑娘赐名,来,姐妹们,挑一挑吧。」 说话的是早上那位姑娘,虽是笑着,只是笑容里有些苦涩。关欣收了纸单,「是不是各位有什么误会?怎么感觉有人不太高兴啊?」 「我等不过是低贱的舞姬,本来就是供主子们玩乐的玩物罢了,哪有什么资格高兴不高兴的,姑娘让我等叫什么便叫什么,只要主子们高兴,我等有口饭吃便足以了,来吧,我先挑一个。」 其中一人伸手过来拿关欣手中的名单。关欣躲开,这么明显的语气,果然是误会了啊。关欣环视一周,被这美女说的,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太好,悲戚的模样看得关欣也不太好受,见不得美女伤心,立刻解释道:「我想大家真的是误会我了,在茶楼做茶艺师只是你们的工作,我并没有看轻任何人,我是把大家当朋友,当姐妹相待,这名字不过是我对大家的一种外在包装,在茶楼里面叫这个,回来之后依然恢復自己的本名,而且我也可以保证,即便你们在茶楼工作,没有人会轻视你们,我更不会允许有人欺侮你们,你们需要做的只是为客人提供泡茶和才艺展示,如果有不轨之徒想要轻薄你们,你们一定要唿救,不要自己忍着,我会保护你们,郡主也会护着你们。我们做的正当买卖,不是他们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所,放心,不会让你们受到委屈的。至于这些名字,我是想把你们包装成一个组合,花中十二友都听过吧?再配合上我给你们写的曲子,目的就是让大家能有自己的风格和特色,才能更好的吸引顾客来咱们楼里消费,楼里赚了钱,也不会亏了大傢伙,除了每月会发给大家月钱之外,年底还会有奖金,奖金的多少视当年收益而定,绝不会让大家白白辛苦。」 众人听到此言,有些眼泪窝子浅的,已经眼眶泛红,「不瞒姑娘,这个什么茶艺师的,我们的这些人还是头一回听说,虽然大傢伙没说出来,但这心中难免悲戚,还以为是郡主把我们送给了姑娘,让我们去做那些个...这还是第一回 听到这样体贴的话语,姑娘能把我等当成朋友姐妹,众姐妹感激姑娘的情意,刚才那般还请姑娘不要介意,只因我等姐妹当初遭受过太多的欺侮,这些年若不是有郡主收留,还不知会沦落成何等模样。对不住之处,请姑娘海涵。」说着,十二个美女一起给关欣施礼道歉。 关欣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没有生气,快别这样,以后大家都是朋友,我丑话说在前头哦,如果郡主对你们动手动脚的,我可管不了。」关欣小小的开了个玩笑,当初选这十二个人的原因,除了身材外貌符合她的审美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她在这十二个人的眼中看见了一丝倔强,不是那种认了命的颓废。她的地方只是供人消遣的高品质休闲场所,不是做皮肉生意的,不能让那种没了生活勇气与尊严的人搅得一锅腥。而且昌宜的放浪似乎是对于她们的一种保护,嗨,管他呢,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跟她有一毛钱的关系么? 众人脸上被关欣调侃出了羞涩的笑意,早上那个姑娘垂首说道,「姑娘说笑了,郡主是个心善的好人,跟着郡主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啧啧,本郡主可是听见有人夸我了啊。」昌宜恢復了仪态万千的模样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奶油小生。 「参见郡主。」众女低头施礼。 关欣撇嘴咂舌,这熊孩子还真是让人无语,也不怕纵慾过度早衰。不过见着这两个奶油小生,关欣脑中冒出个想法,异性相吸,想来不少贵女们应该会喜欢这种清秀的男生来为自己服务,就好像有的内衣店的店员会特意僱佣男的售货员一样。 「这样清秀模样的男子,你府中有多少?」 昌宜娇笑的凑近在关欣的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暧昧的笑道:「怎么?有兴趣?我就说你我是同道中人,还不承认。」 「胡扯,我可没你那广泛的爱好,茶楼中有了十二个女茶艺师,我想再培养几个男茶艺师。」 「好看又温柔体贴的男人太少,府里只有这两个,怎么样,满意么?你若喜欢,赠你,你可要好好待他们哦。景昌景荣,还不快来拜见你们新主子。」 「艾玛,我可要不起,还是你留着吧。」关欣赶紧抬手止住那俩人的靠近,这一动,又牵动的浑身肉疼,龇着牙直吸气。「求你了,放我一条生路吧,我这实在疼得厉害,我服了还不行么?」 昌宜捂嘴娇笑,「那可不成,我还没玩够呢,不接受你的请和,难得碰见个你这样好玩的人,别人要么敬我,怕我,躲着我,要么是无趣的,沉闷的,只有你能与我脾气相投,怎会轻易放过你,你就是在六娘府里,不然我一定要把你要过来不可。」 关欣无语,这惯坏了的熊孩子是有多不招待见。关欣不想再跟她扯这些没用的,「这两个帅哥若有心就跟这些美女姐姐们学习一番,计划有变,我得去茶楼一趟,修改一下装修的方案,那名字跟曲子,各位美女自己分派吧。走了,再不走,你们家的郡主就得要了我的小命儿了。」关欣把名单跟曲子塞给身边的一人,直接落荒而逃。 「姑娘慢走。」 「小欣欣这就走啦,不多留一会。」 关欣忍着疼,加快脚步,不理会昌宜那妖精在身后的调笑,这妖精太磨人,打不得骂不得,她太难了。 第88页 一直到马车走出挺远,关欣才舒了口气,瘫坐在马车里,揉着自己的老腰,赖谁,都是自找的。她倒是没撒谎,确实是去了茶楼的方向,趁着没完工,修改下装修方案。装修草图都在关欣的脑子里,不过是稍加改动,路上的功夫就已经想好的修改方案。等她从茶楼出来,都已快接近了晚饭十分,又晃过一天。 第二日一早长乐公主府派人送来一个物件。关欣一见立刻眉开眼笑,拿着东西一熘烟似的跑走,又一熘烟的跑回来,完全看不出还有哪里疼。豫章放下手里的话本,不免诧异,刚刚这人还在她跟前哎呦哎呦的喊疼,这会倒是手脚麻利。 「殿下你快试试,看效果怎么样。」 豫章有些错愕的看着被关欣赛进手里的东西,好像香炉,却带了盖子,而且也比香炉小上许多,盖子上有孔,有微微的轻烟冒出,大小适中,双手正好可以握住,而且热热的,又不烫手,对于总爱手凉的她很舒服。 「这是?」 「手炉啊,怎么样,手感怎么样,会不会很烫?如果烫就包上一块布,稍微凉一些再拉下来,握的时候注意别拿反了,不然里面的炭灰掉出来烫着你。」关欣弯腰在豫章的手前观察手炉的效果。 豫章嗯了一声,看着面前的脑袋,心中感动。不管她如何的态度,关欣对她是真的体贴。正在思索间,陡然对上一双笑眼,关欣带着灿烂笑意的脸近在眼前,稍有不适的后仰了一下,「挺好的,大小适中,温度也适宜,给阿姐了吗?」 关欣挑眉,得意的说道,「就知道你会惦记,铁匠都是她的,怎么会没有她的份,不止是她,其他的那几个姐妹也是都有的。过两日等另一样物件做好,今年冬天,你们姐妹就不会挨冻啦。」 关欣靠的太近,豫章还是不太习惯,抬手把她推离一些,「回去坐好,刚见你跑的飞快,想来腰是不疼了。」 不说还好,一说关欣立马捂着腰,坐在一边直哎呦。「我这一高兴给忘了,这会你一说才想起来疼。」 豫章懒得搭理在那装腔作势的关欣,干脆继续拿起话本看。边看边握着那手炉,感觉不错,手指也不再冰凉。 关欣哎呦半天见人家也没搭理她,自己无趣的闭了嘴,拄着下巴默默的欣赏美人。豫章被她盯得不甚自在,飞了个眼刀子,却收到对方的不以为意,索性由着她,话本吸引人,看着看着连关欣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关欣还有好多事情要做,陪着豫章坐了一会,就悄悄的离开,她还要去趟昌宜那,十二朵花的事情还没忙完。名字要分配下,还有那十二首与名字相匹配的歌曲还得教一下,得让他们赶在开业前都学会了。等她从昌宜的郡主府出来,又到了下午,幸好昌宜不在,不然还不定被她折磨的啥时候能出来。海棠也就是昨日那个从昌宜房间出来的姑娘阿茵说,昌宜去了长乐公主府。关欣才不关心她去哪,只要不来欺负她就行,她出来没多久,就碰见了来请她的人,长乐叫她也过去一趟。关欣猜着可能是话本的事儿,所以也没耽误,带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长乐公主府。 「公主叫我?」长乐依旧同上次一样的姿势,歪在胡床上看话本,不同的是她如今手里也多了一个手炉。不过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只她一个。关欣进屋自觉的坐在一边,自己倒水喝。 「我今日与众位姐妹商量了一番,敏敏跟宝珠闲暇时间较多,玉娇近两日不在家,皇婶偶尔也可,昌宜你就别指望了。而且我也得提醒你一句,就连敏敏跟皇婶你也不要指望太多,毕竟她们的个性使然。」 关欣一琢磨,说了等于没说啊,到头来没一个能指望上。「那就剩下公主您了啊。」 「我?」长乐笑了一下,再没下文。 关欣顿觉脑壳疼,这也是个指望不上的。「您还是给我找几个靠得住的说书匠吧,还是他们靠谱些。」 「我亦有此意。滚吧,回去照顾好六娘,还有上次你说的那个女扮男装考状元的故事,赶紧的写,两个结局都要。」 关欣留给长乐一个白眼,才愤愤的离开,都是周扒皮。 长乐的府邸与豫章的府邸相隔不远,索性准备熘达回去,马车颠的还不如她熘达着舒服,今天肉没那么疼,再熘达熘达该是快好了。两个护卫,一个被她打发着先架着马车回去,另一个跟在她的后边随行。九月的天,晚上还真挺凉,都已经开始有哈气了。关欣在手心哈了一口热气,搓了搓手,再过一阵子她也该弄个手炉了。关欣其实就是九月份的生日,已经过了,重阳那天,陪她一起度过的是暖心。还记得当年母上大人说,她出生的第三天就下了好大一场雪,那年冬天冷的特别早,在人们还没有准备好过冬时,冬天就突然的来了,当时母上大人就说,这丫头将来肯定是个不省心的。关欣仰头看着已经灰暗的天空,也快要下雪了吧。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她们怎么样了,关敏有没有跟她男朋友在一块,她好想念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自己。 「姑娘小心。」 身后侍卫的倒地声吓得关欣急忙回头,可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地上没有声息的侍卫,就后颈钝痛,瞬间没了知觉。倒地前被一个男子扶住抗在肩头,而那男子虽然扛着一个人,跑起来却毫不费力,几个唿吸就消失在了朦胧的夜色下。等驾车离开的护卫回去把马车拴好再回来接应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只看见倒在地上的另一个护卫,关欣早已不见踪影。 第89页 掌灯时分,豫章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话本,抬眼看了眼,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略一想,关欣不在,往常这个时间,她早该回来了,这都到了晚膳时间了,竟然还没见踪影。便向拨弄灯芯的暖心问道,「关欣还不曾回来?」 「还没见回来,欣欣姐走时说要去郡主府,八成又被郡主绊住了吧。公主,要传膳吗?」 「传膳吧,叫厨房给关欣预留一些备着。」豫章站起来在屋中慢慢熘达,低头看着手中的手炉,这东西确实好用,有了它,她的手这一天就没冷过。 「公主。」暖心刚出没一会就急匆匆的又跑了回来。 豫章瞧见暖心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直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公主,护卫欣欣姐的侍卫在院外等候,欣欣姐不见了,可能,可能被抓走了。」暖心把侍卫禀报的不测改成了抓走,她怕主子受不住那个刺激。 「怎么回事,快叫他进来。」豫章被这消息惊的手炉差点掉了,她的第一反应是关欣的身份暴露了。 暖心赶紧出去把人带进来。 「属下张彪请公主责罚,未能保护好关姑娘,致使她下落不明,属下无能。」张彪一脸的愧疚,进门就跪在了地上,额头抵地。 「起来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豫章死死的握住手炉。 「今日从郡主府出来,五公主叫姑娘去了一趟,从五公主府出来时刚过酉时,姑娘说回府的路没多远,想熘达熘达,就叫属下先驾车回来,由胞弟张悍步行陪同,属下回来拴好马车后不太放心,就出府去迎了迎,按距离估算,最多一炷香,姑娘就该回到府里,可属下走出去好远也没见着,担心出了事儿,就往五公主府的方向赶去,等属下走到离五公主府三百步远的地方,只见胞弟一人中箭趴在地上,姑娘不见了踪迹。也就是属下驾车刚离开没多远,姑娘就遭遇了不测。属下没敢耽搁赶紧来报于公主。」 「公主,小心。」暖心见主子把手炉的盖子弄开了,里面的炭灰洒出来不少,小部分落在了衣服上,直接把衣服烫出了窟窿,大部分都撒在了主子的手上。吓得暖心赶紧上前把手炉放在一边,吹掉主子手上的炭灰。 豫章听完汇报,过于紧张的手直接把手炉的盖子拧开了,炭灰洒出来她都没注意,还是暖心的惊唿喊醒了她。推开暖心的脑袋,自己站起来走到水盆边洗手,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手上的疼也让她清醒了些,稳定刚刚那一瞬间的慌乱情绪。再转过来时,又恢復成了那个镇定的豫章公主。 「暖心派人去请阿姐来,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带人出去找。」 「是」 「是」 长乐还在纳闷豫章为何会在这么晚了派人请她,一进屋就见豫章神色不对的坐在胡床上发呆,就连她叫她,豫章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呆滞的目光看了她好半天才重新恢復神采。 「发生了何事?你是哪里不舒服?」长乐忧心的坐在豫章身边揽着她的肩膀。 豫章摇了摇头,「是关欣,她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怎么会不见的?那会不是好好的,我还见着她了,才多大会功夫就不见了。」长乐连珠炮似的不停的发问。 豫章也想知道为什么会不见了,这次不比上次在庙里,这一次伤了一个侍卫,关欣肯定是遭遇了不测。她宁愿关欣是自己离开的,也不想她遭遇不测。「护她的侍卫中箭了,正在救治,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出事的地点就在阿姐府外不远。该是从你那出来就遇到了不测。」 「怎么会?最近她有与人结怨?可我没听说啊?」长乐凝眉思索,若有事发生,酒楼的掌柜肯定会报给她的。 「阿姐,会不会是她的身份泄露出去了。」 豫章抓着长乐的手,力气重的长乐都感觉到了手指的疼痛,手炉就在旁边,六娘的手却如此冰凉,而且那紧攥的力度,怕是她自己都没发现。长乐复杂的看向豫章,这丫头明明都已经开始在意了却不自知。费力的抽出手反包裹住豫章的,「不该是此事,她真实的来歷就只有你我知晓,怎么会传出去。再想想,她最近是不是招惹了谁。这个人怕也不是一般人,不然怎敢动你我的人。」 「不知」豫章摇头,她真的不知道,她从来就没有特意的问过关欣在外面的情况,之前她派人监视时还知道些,可后来因为关欣的坦白,那些监视的人也被她撤了,如今倒是又派了两人护着,可一人现在昏迷不醒,另一个已经出去找人了。 「会是侯耘昌吗?」长乐想起之前听说事情,喃喃自语。 豫章听闻也凝眉思考,侯耘昌倒是跟关欣产生过嫌隙,还是她去把关欣带回来的。「暖心,叫王校尉来。」查一查就知道了。 第三十二章 关欣失去意识再醒来时,周围一片黑暗,手脚都被绑着,脖颈疼的厉害。这是被绑架了?真后悔没坐车回去。关欣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无奈实在太黑了,她只能猜测得出,她在一处又黑又冷的房间里。传来脚步声,关欣立刻闭上眼神装昏,门被打开的声音,有亮光在眼前。 「醒了就起来。」 关欣觉得腿被踢了一脚,看来是被发现了。睁开眼,入眼的是一个普通的灯笼,费力的坐起来,没想到是熟人。「为什么抓我,我跟你们公子不熟,一共就见了三次,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第90页 「主子不喜欢他的宠物对其他事物感兴趣,包括人,所以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吃点东西吧,这有可能是你最后一顿了。」 宠物?白羽是宠物?「你把我放了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见你家公子,我是公主府的人,我不见了六公主肯定会派人找我,如果找到这里,对你们也不好是不是。放了我,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关欣对着白羽的那个护卫张勇打着商量。 张勇蹲下来把关欣手脚上的绳子解开,「既然敢抓了你,也就不怕你身后的主子,你安分些,明日说不定会少些痛苦。」说完张勇起身离开,从外面把门再一次锁起来。他算仁至义尽了,给了她顿饱饭吃,没让她做饿死鬼。 关欣活动了下手脚,试探的推了推门窗,不出意料的全部从外面锁死,她这会已经适应了周围的光线,回到原来的位置,端起张勇送来的饭菜,吃!不好吃也必须吃下去保证体力。她不相信这次她会死掉,家谱的卒年在那写着呢,一定会有转机。 开锁声把缩在角落的关欣吵醒。眯着眼睛看着门外逆着光进来的人。 「穿上,随杂家出去。」 太监?难道是在皇宫里?或者也是个公主府? 「还愣着干什么,要杂家伺候你啊?」 太监捏着公鸭嗓不耐烦的催促,关欣只好活动下冻得有些僵硬的手脚,这一宿没冻死她也是个奇蹟。这会才给她衣服穿,昨晚干什么去了,难道是寿衣?想的怪周道的,可抖开一看又不太像。 等她穿完,太监上前一把拽开她已经有些松散的髮带并推了她一把,「走吧,别让殿下等久了,不然你会死的更痛苦。」 关欣一路上一直在琢磨这个殿下是指的哪一个殿下,直到她被带到一处空地上,空地中间还有几个像游牧民族的帐篷,除了她以外,还有五六个跟她衣着差不多同样披头散髮的人躲在帐篷后面瑟瑟发抖。而在五十步左右的位置有一处台子,一个紫衣男子正站在上面目视着这一切。关欣眯着眼睛望过去,心中像翻起了□□爆炸般的蘑菇云一样,那个会是太子李承干吗?貌似只有他干过cosy匈奴的游戏。 李承干一摆手,侍卫懂事的把关欣推送到台子前。看着地上仰头看过来的人,讥讽的笑道,「确实是个俊俏的模样,也难怪孤的称心会调皮。」 「太子殿下?」关欣看这人没反对,那就是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跟白羽仅仅见过三次,他感兴趣的是那些美食。」 「孤的宠物就只能对孤忠心,而你不该引起他的注意,所以孤也只好对不住六娘了。」 李承干厌恶似的一摆手,关欣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一托一拉,关欣的下巴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被直接卸掉了,疼得关欣眼泪与口水齐流,却无法再说出任何的话。只能任由那侍卫拽着她的胳膊拖至场地中央。 「狩猎开始」 这个声音刚一响起,那几个原本瑟瑟发抖的人就立刻向远处跑去,关欣眼睁睁的看见一只羽箭扎进了落后那个人的后心,那人立刻扑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之后就没了动静,身底下慢慢的渗出血液。吓得她呆立在原地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也太不拿生命当回事了,这就是她一会的下场吗? 台子上又走上来一个人,关欣认出来那是白羽,只是白羽并没有看向她这边,上了台子就依偎在了太子的身旁,而李承干则是把手中的弓递给他,让他弯弓搭箭,李承干站在他的后面辅助他。 白羽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这样的场景,但是却是第一次拿起弓箭,他的臂力根本拉不开那张弓,他也不想拉开那张弓,但是太子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并且握着他的手把那弓一点点的拉开。这么多次他还是不想看那血腥的一幕,目光刚从箭矢上挪开,瞬间瞪大了眼睛,满眼的不敢相信。 「殿下!」白羽只来得喊出这一声,就感觉手中的箭被殿下放开,惊恐的看着那箭飞一样的射向场中对着他挥手的人,快躲开啊,关姐姐。 关欣倒地前,看见白羽跪在李承干的脚边,而李承干则是在准备射出第二箭,她似乎看见了白羽脸上的祈求之色,咬着牙,爬起来,她不能死,刚才她只来得及有个向左闪身的动作,那箭就到了眼前,并且射中的她的右肩膀,好在不是要害。公主殿下,你们怎么还不来。 「皇兄,不要。」 关欣听见了喊声,下意识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因为那声音是她熟悉的,终于来了么? 「关欣,快躲开啊。」 关欣只来得及看了眼豫章惊慌失措的脸,就被后背上的疼痛刺激的双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这一刻,豫章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而心脏像被人用手使劲的捏了一下,疼得她眼前发黑。 长乐一把抓住豫章差点倒下去的身体,赶紧的指挥侍卫去把关欣抬走救治。等她再看向那个台子时,上面已经空无一人。 关欣感觉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她看见了老关,母上大人跟关敏,而她就像是上帝视角,飘在空中看着每一个人。母上大人憔悴了好多,抱着她的相框一直哭,以前没发现她有白髮,这个角度她竟然看见了母上大人的白色髮根,老关眼睛是红红的,关敏更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关欣想说话,可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在沙发的另一侧,竟然坐着李欣雨跟一个贵妇,模样与李欣雨有七八分相似。 第91页 「关先生,关太太,我想您二位也无需太过伤心,关欣小姐是我李氏一族开宗先祖,过去那边也会活得很好的。」 「好不好的谁知道,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过去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还没有一技之长,可怎么活啊,还要顶着无数的压力娶一名女子为妻,你告诉我她能好得了吗?若是在这边,管她喜欢谁,男也好女也罢,娶回来,有我看着,谁也欺负不了。现在你告诉我,她活得怎么样,你能吗,你能吗?」 关夫人边哭边说,红肿的眼睛看得关欣也直掉眼泪。她好想冲过去抱着妈妈,告诉她,她很好,让她不要担心,但是她说不出来,也动不了。 「关先生,您看看这本家谱,我们李家有个大胆的猜测,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从第三位先祖的生平中可以猜测到一点点,您看,这句,少时得姨母丽质厚爱,这丽质二字是唐朝长乐公主的闺名,先祖既然叫长乐公主为姨母,那这位青珏先祖也该是一位皇室公主,只是不知是哪位,猜测可能因为关小姐的原因,被皇室削了封号,除了名,才没有在歷史上留下痕迹。」 关夫人一听这话哭得更是厉害,「普通女子都已经很难,还找了个皇室公主,这得吃多少苦,遭多少罪啊,你个傻丫头,就不能找个容易点的吗?」 「妈妈,爸爸,姐姐,我在这啊,我在啊。」关欣想要挣脱开那层束缚冲过去,但她非但挣脱不开,还好像有股吸力在往上拉她。「我不走,我要找妈妈。妈,救我。」 「公主,快来,我压不住欣欣姐。」 豫章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帕子,快步的来到床前。 「妈,救我,姐,姐,救我,玉玉,玉玉,你在哪,快来救我啊。」 关欣感觉她被吸力拽的不知道去了哪里,又好像回到了那日的空地上,李承干还在弯弓搭箭的要射死她,要死了吗?好希望豫章能来救她。 「我在,我在,关欣,醒醒,快醒醒。」豫章用力的压住关欣想要挣扎的身体,那前后两只羽箭都伤在了她的右侧,太医嘱咐不要压碰到,以免伤口再次崩开,所以关欣昏迷的这两天她与暖心不得不让她一直侧躺着。 「公主,伤口又裂开了。」暖心急的直掉眼泪。 豫章也看见关欣肩膀缠着绷带的位置又开始渗血。顾不上其他,翻身来到关欣的后背,悬空趴在依旧在挣扎的关欣的身上,避开伤口的位置,压住她的手跟腿,「去叫太医。」 暖心毫不迟疑的跑开,不一会领着一个老先生回来,后面还跟着端着药碗的春桃。 太医立刻用银针扎在了关欣的玉枕穴上,关欣渐渐的安静下来。豫章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床上,刚刚这一会让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御医熟练的把关欣的绷带拆开又重新上了药,才告辞退走。 「公主,药来了。」 「给我吧。你们出去。」 「太苦了,公主,还是我来吧。」暖心有些不忍,公主是最讨厌喝药的。 「你去给我找些蜜饯来。出去吧。」豫章端着药碗,把人支走。下床蹲在床边,屏住一口气,含一口汤药再对着关欣的嘴餵过去。当初关欣曾用这一招吓唬过她,没成想,没过多久,她就要用实际行动来回报关欣。那股苦涩味,即使屏住了唿吸也一样能感受到。确实可以让暖心,或者春桃她们来做这餵药的事,可她看着关欣那几乎没了血色的脸就一阵阵后怕,那日她若再去晚一点,或者没有白羽在最后时刻撞歪了皇兄的胳膊,这个人这会可能已经离开她了。以前总想着把关欣送走,不想让关欣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现在她却想着,只要关欣能好起来,她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因为她发现,两个多月的相处,关欣已然成为她亲近之人,虽然她知道距离心动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恐怕不远了。这次的经歷让她发现,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排斥过关欣。就像此刻,她心甘情愿自己来忍着那股苦涩味来餵关欣喝药也不想假手于人。不是没试过强行灌药,但是昏迷中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的,牙齿咬的紧紧地,强硬些就要挣扎,灌进去也会呛出来,为了避免崩开伤口,不得已才想起关欣吓唬她的那一招,用嘴渡,一点点的渡过去,才会被勉强咽下去。只是这样一来,这一口药要在餵药的她的嘴里停留的时间更长些。 当夜关欣再一次发热时,暖心跟春桃两人轮换着一直用酒帮她擦身退热。终于在关欣受伤的第三天,她醒了。 关欣费力的把脸稍稍转过来一点点,看见坐在她身边发呆的豫章,费劲的勾了勾她放在腿上的手指,豫章被她的动作弄得回了神,「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虚弱的声音不仔细听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豫章压下刚才脑中纷乱的思绪,摇摇头,「是皇家对不起你,皇兄那边,我会与他交涉,绝不会让你白白的受这个伤。」 关欣闭上眼睛,皱着眉吸了口气又立刻唿出,真特么疼啊,「不要去,不要因为我去跟他槓,你会吃亏的。麻烦暖心去给我弄些吃的吧,好饿。」关欣有心想支开暖心,有些话,还是不能被外人听见。 暖心抬头眼神询问豫章,见自家公主并没有反对,便懂事的点点头,「奴婢去给姐姐熬些米粥来。」 等暖心出去并关好了门之后,关欣才张张嘴,示意豫章近前来,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说话。豫章犹豫了一下弯了腰,耳朵凑近关欣的嘴边,关欣微弱的唿吸打在耳朵上,惹得她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第92页 「信我的,不要去,他现在已经接近癫狂,你去质问他,只会激怒他,促使他做出更疯狂的事情,也不要担心我,我以后一定会让护卫寸步不离的保护我,而他也不会在那个位子上太久了。只是可惜了白羽,没想到他就是称心,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却被连累至死。」 豫章惊异的直起腰,关欣口中的他是太子无疑,虽然没明说,可言下之意也太过骇人,废储是大事,如果不是大逆不道之罪,一般情况下都不会轻易更换一国之储君。皇兄他,会被废掉?「皇兄是嫡长子……」豫章明知道关欣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信口开河,但她还是不愿意相信,或者说不敢相信。 关欣不再解释,只是虚弱的强调了一句,「一定要听我的,不要去找他。」她害怕李承干那个变态会因为豫章对她的在意而继续盯着她不放,那样她才是更危险的。脑中闪过白羽那带着青涩笑容的脸,唉,可惜了。 关欣还是太虚弱了,废力的嘱咐完,就两眼一闭,又昏了过去。豫章本来还处在震惊中,见关欣再一次昏迷,顾不上继续震惊,立刻叫了外面留守的春桃去传郎中。之前的太医已经回宫去了,这个郎中是她又叫人在坊市间找来备用的。 郎中诊治后松了口气,「公主殿下请安心,这位姑娘烧热已退,昏迷只是身体过于虚弱,多吃些补气补血的补品,修养些时日就好了,至于伤口继续按照太医大人留下的药方继续内服及外敷,定要注意,避免再次崩裂,也切勿沾水避免感染化脓,过几日草民再来复诊。」 「有劳,春桃,送先生出府。」 春桃领命带着人离开。豫章提着的心总算是暂时放下,暗暗的嘆口气,看了眼依旧昏迷中的关欣,最终还是转身离开房间。回到主院,又调了春雨去照顾关欣,才一个人回了房中,靠在胡床上,盯着书案发呆。若是长乐此时在这里,一定会恨不得把关欣揪起来打一顿,何时从容淡雅的豫章公主出现过这样迷茫无助的样子。 晌午饭时,豫章本就不多的饭量,又减了一些,只用了几口便叫人撤了去。暖心刚端出去便见着长乐迎面而来。端着托盘给长乐见礼,长乐扫了眼托盘,心中有数,嘆了口气,这人啊,一旦上了心,都容易失了分寸,淡雅如六娘,竟也会这幅模样。还记得那天,若不是她搀着,估计六娘会直接倒在地上。进得房门,就见着豫章发散的目光看着某一处发呆,毫无精气神可言,很是心疼。 「六娘在想什么?」坐在豫章的身边,拉住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揉捏。 「阿姐」豫章收回目光,抽出被长乐握住的手,趴伏在长乐的腿上,双手环住长乐的腰,像寻找母亲温暖怀抱的稚子,柔软脆弱。 长乐轻抚着豫章的背,眼眶泛酸,六娘一定是心里憋闷得狠了,才会这般脆弱,可这样的事,非得是她自己想通了不可,外人帮不上忙啊。 「六娘在想什么,都可说与阿姐听,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会好过些。」 「阿姐,如何才能让乱了的心归于平静。阿姐,我与她真的会终究走到一起么?」豫章紧了紧手臂的力度,脸埋在长乐的腹间。 长乐幽幽的嘆了口气,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说道:「怕是真会如此。驸马回来说今日早朝,鸿胪寺已经接到了流鬼国使臣送来的国书,请求我朝庇佑,她当初的话成真了。」 豫章唿的从长乐怀里起身,惊诧不已,「当真?」 「我也不想相信,可事实确实如此。」长乐扶额摇头,无奈极了。关欣的预言成真,就代表着她曾说的那些,十有八、九全是真的,包括她与豫章的结局。 「阿姐,她今日醒来后嘱咐我,不要去质问皇兄,并且,父皇会废储另立。」 这会关欣还在隔壁院子躺尸,如果她在,一定会再次感嘆,豫章的关注点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明明前一刻还在说她的感情这样的私事,下一秒就立刻上升到废储另立的大事上。 长乐也是杏眼圆瞪,废储是大事,而且太子皇兄是嫡长子,被立为太子多年,怎会轻易废黜,虽然她对他的一些做法诸多抱怨,尤其是在关欣受伤这件事上,她更是愤怒加失望,愤怒的是他差点杀了能给六娘续命的命定之人,失望的是他作为太子,竟然能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可到底是同胞哥哥,母后已经不在了,若是他被废黜太子之位,母后泉下有知,该是有多伤心。 「走,我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长乐急忙站起身,拉着豫章就往关欣的院子走。进门,春桃在为关欣擦掉额间的冷汗,好在人是醒着的。长乐挥退了丫鬟,迳自坐在关欣的床边,笑着道:「幸好你命大,今夜六娘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豫章没想到长乐会先拿她说事儿,尴尬的扫了眼关欣,正好与她望过来的目光相撞,立刻移开视线,坐在了另一边的凳子上。 关欣收回目光,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她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吗?长乐会这么说,豫章又没反对,那就说豫章有为她担心到睡不着觉,不过她倒宁愿豫章不要这样担心她,别她倒下了,豫章也折腾出病来了。 「听春桃说我昏迷了三日,多亏了殿下亲自照料,等我好了,一定要多做些美食来报答殿下的照顾之情。」关欣说着,尝试着动了下身体,实在是一个姿势躺久了,左侧身体都被压得快没知觉了。只是她这才刚刚有个挪动的意思,一只手已经按住了她的胳膊。 第93页 豫章几乎已经形成了本能,还像关欣昏迷时那样,只要有点扭动就立刻压住,只因太医说不可压到伤口,防止伤口崩开。但那时的关欣是昏迷的,这会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弄得她有些不知所错,豫章垂了眸,收回手,「太医嘱咐,避免压到伤口,你还是忍耐忍耐吧。」 关欣见豫章如此尴尬,暗道,还是来日方长啊。「无碍的,我小心着些,实在是一个姿势躺久了,我这左侧胳膊腿都要没知觉了,太难受了,让我起来缓解缓解吧。」 豫章稍作犹豫,便也没再阻拦,确实是难为她了,正常人一个姿势躺久了也会酸麻不已,何况她从受伤开始就一直这个姿势,之前昏迷时她还让暖心为其按摩活血来着。祈求的模样终究还是让她心软了,起身上前,帮她一点点的坐起来。长乐见状也起身搭了把手,豫章则是把旁边备用的枕头被子全都垫在关欣的身后让她靠着,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拽了拽,旁边烧了炭,屋子里倒也不冷。 「能得二位殿下亲自照顾,我这伤值啊。」关欣终于不用再躺着,看着两个公主帮她忙前忙后的,忍不住打趣。 长乐白了她一眼,抬手点了点关欣的额头,「这时候嘴还不闲着,依本宫看,你这伤还是不疼,不然,本宫再让你疼一些,长长记性?」 豫章在旁淡淡的扫了眼关欣,关欣瞧见立刻秒怂,本欲要还击长乐的话立刻改口,「别,我错了,公主的好意心领了。」 长乐心里惦记着废立太子的事儿,也没心情再开玩笑,便把话头引到这个上面来,「此次你受伤,是我皇家有错在先,既然你已清醒,我便问你一句,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只要你讲,我尽可能的满足你,皇兄那边,我也会跟六娘去与他讨个说法,不能让你白白的受这一回伤。」 关欣愣住,是豫章没跟长乐说吗?看了眼旁边视线错开,默然不语的豫章,心中恍然,定是说了的,只是长乐过来确认了,她是理解的,毕竟这事换成是她,也一定会来求证。「此前我就与殿下说过了,这件事我不想追究,若公主想要给我补偿,不如给我些银子吧,毕竟,我现在还身无分文,想要买些东西时,难免束手束脚。」是她不想追究吗?并不是,但是追究了又能怎么样呢?能杀还是能剐?都不可能!人家是太子殿下,她就是一个小白丁,最多是些物质补偿罢了,闹开了,那样反倒让人更关注她,没必要!她不追究,豫章跟长乐也会补偿她的,而且目前来看,她也算因祸得福。 长乐笑骂,「瞧你那点出息,六娘还能短了你银子不成。」随即她又正色道:「关欣,今日房中没有外人,咱们三个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与六娘所说,你确定吗?你要清楚,这可不是小事,会牵连很多人,你千万不要乱说,一旦传出去,少不得定你个妖言惑众之罪,到时,只怕我与六娘都保不住你。如果你真的喜欢六娘,以后就不要轻易让自己犯险,徒惹她伤心。这一次你也看见了,她憔悴成什么样,这还是她对你没怎么上心呢,若以后她也喜欢了你,你想让她难过死吗?」 关欣没想到长乐会当着豫章的面说的如此直言不讳,怔愣的盯着豫章看,生怕她出声反驳或者恼怒离去。看着看着,关欣不禁咧了嘴,豫章非但没有生气离去,反而是因着她的盯看而瞪了她一眼,这一眼可是让她的心情分外舒畅。未免惹恼脸皮薄别扭的未来媳妇,关欣见好就收,不舍的收回目光,也很是郑重的看着长乐,「贞观十七年,此事便会发生,绝不妄言。」印象这么深刻还是因为曾经看了一部主演李世民的故事的电视剧,里面有演到这一段。 「因何事?」长乐的心被揪住,关欣如此笃定,怕是错不了了。 「密谋造反。」 关欣低低的吐出四字后,房中一时间死一般寂静。豫章是圆睁双目,满眼的不敢相信。长乐则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靠在床的另一侧,浑身无力。造反是诛九族的大罪,他是皇子,当然不会诛九族,废黜他已然是最轻的惩罚,如果真的是造反,父皇一定不会再姑息,母后,儿臣该怎么办,才能劝阻皇兄不要自毁前程。 「我上次给你的药方,你用了没有?」关欣见长乐脸色难看,怕她受到刺激再发病,贞观十七年,不只是李承干造反失败被贬,也是记载长乐病逝的年限。 长乐一时怔住,不明白关欣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若不提起,她都险些给忘了药方的事情,毕竟她也不喜喝那劳什子的苦药汤。 一看这情况就是没吃,关欣语气郑重,「若相信我,你最好还是吃上一阵子,你是殿下最亲近的姐姐,我不会害你。」 长乐与豫章对视一眼,明白关欣的意思,因为她喜欢六娘,所以作为六娘的姐姐,她也会当成自家人。「多谢。」略一沉吟,还是没能忍住,问关欣,「皇兄的事,可有转圜的余地?」 关欣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他并没有因此死掉,只是被贬为庶人。」她确实不知道,她只知道李承干不下台,李治就上不了位,李治不上位,就不会造就出歷史第一女皇,也是唯一的一位女皇。虽然可惜她活不到她登基,可是现在这个时间,未来的女皇大人应该已经进宫成才人了吧,找机会一定要看上一看才好啊,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女皇大人可是她的偶像来着,也是很多女人心中的偶像。 第94页 长乐心中有事,再也坐不下去,站起身,嘱咐关欣多休息,便转身离开。豫章也站起身,跟在她的身后出门。 关欣眼巴巴的看着豫章出门,一个眼神都没收到,嘴角下垂,不开心。掀开被子,再不活动活动,都要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410:00:50~2020-07-2509:0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当然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三章 豫章送别长乐,第一回 ,姐妹两人在出府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长乐在想什么,豫章能猜个大概,而她则是一直在想刚刚关欣的话,为何偏偏要特意提醒阿姐吃那药方上的药,结果她不敢想。 长乐临上马车前,拉住身旁一直沉默且心事重重的豫章,「一切有我,你不要多想,照顾好你自己的身体要紧,好不容易好起来点,以后切不可再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既然关欣已无大碍,你也该安安心心的修养才是,若再让我看见你不好好用膳,小心阿姐生气再不理你。」 豫章眼眶泛红,最心疼她的一直都是阿姐,用力的抓住长乐的手,「再不会了,阿姐莫要生气。阿姐也要保重你自己才是啊,她说的那药方……」 「阿姐回去就吃总行了吧,瞧你,多大的人了,回去吧,天越来越凉了,你晚间睡觉也多盖床被子,过两日我再来看你。」长乐抽出被攥紧的手,捏了捏豫章的脸颊,屈指擦掉豫章眼角的泪花,心软的一塌煳涂,这丫头总是让她心疼不已。「对了,我给她安排的身份,一定要让她记住了,此次你我闯皇兄府邸的事,必定会传进父皇的耳朵,无论如何,让她别慌别乱,有你我在,她不会有事的,快回去吧。」 豫章目送长乐的马车渐行渐远,才默默的往回走。刚走到院门口,就从开着缝隙的窗口看见关欣在屋子里晃来晃去,脚下不由得加快速度,那种担心的心情,她自己都没发现。 关欣正在屋子里被春桃搀着一步一挪的熘达,实在是躺不住了。她没想到豫章离开后会这么快的再来看她,见豫章进屋,她还挺诧异,下意识的说道:「这么快就回来啦。」 豫章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与埋怨,「怎的下床了,伤口崩开怎么办。」 「我小心着呢,再说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实在是躺的久了,需要起来活动活动,没事的。怎么没见暖意跟小公子。」关欣慢慢的坐到胡床上,拍拍旁边的位置,示意豫章也一块坐会。 豫章打发了春桃,坐在了矮几的另一侧。「暖意带着日儿回唐府去了,怕日儿回来吵着你,我让他们多住些时日。」 原来如此,难怪她醒来之后一直没见过暖意,一直都是暖心带着春桃春雨帮她忙前忙后,等她好了,一定要好好的谢谢这三个丫头,尤其是她伤在右肩,拐带着右手现在都不太灵活也不太敢用力,之后怕是吃饭喝药都需要别人帮忙。 豫章在旁边看着关欣的侧脸,原本苍白的脸,现在稍微恢復了些血色,精神也恢復的不错,心中不免感到庆幸,幸亏关欣这身体素质是真的很好,若换做是她,怕是早都挺不过来了。 「殿下这样看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哦。」关欣扭头笑着调侃,破天荒,豫章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脸上。在豫章生气前,立刻转移话题,「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当时我以为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话都没几分力气,嘴还这么不得闲。豫章甩了一个不带什么威力的眼刀子给关欣后,才说道,「是有人送了字条过来,但是没看见是谁,我和阿姐立刻赶往太子府,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你已经中箭倒地,幸好,不是要害部位。」一想到当时关欣身上插着箭的趴在那,豫章就一阵后怕,也是在那一刻,她才知道关欣在她心中已经有了位置。 呃……关欣纳闷,难道是那个张勇?可抓她的也是他。算了,也许以后会知道。「别担心,我命大,还没陪你走过一生,不会死的。」说完就等着豫章的眼刀子,却意外的发现,豫章的目光很是复杂。竟然没恼怒,好神奇。得了便宜就消停点呗,偏偏她不,作死的又补充了一句,「你被夺舍啦?」 豫章不由恼怒,这人就不该对她好些,稍微好些就惹她添堵。本来还念她伤痛,想多陪她一会,现在一眼都不想见着她,赶紧的把想问的问了,问完就走,再多待一会她都怕她忍不住会拿出针线把那张嘴给她缝上。「你是不是也记得阿姐的一些事情,不然你为何执意要阿姐吃那药。」 关欣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好不容易媳妇有融化的迹象,又被她给气成冰疙瘩了。见豫章已经带着些怒气,并且问的是事关长乐,她也收起玩笑的神色,她在豫章身边两个多月,多了不敢说,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长乐跟唐见日是她的逆鳞,不可轻易碰触。「以防万一呗,那药方是我从我们那个时代类似太医院那样的地方偷出来的,想来是会有效的。」 「卒于哪一年?」豫章紧张的追问。 「十七年。」关欣喏喏的回答,她真的不想说。 豫章忽的站起身,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关欣,转身离开。关欣嘆气,她尽力了,有些事又不是她能控制的,这药方或许就是天意也说不定呢,要不然当时她干嘛鬼使神差的背了这个。关欣皱着眉头回忆,她昏迷时似乎做了个梦,但是现在却记不清内容了,模煳的记得是看见爸妈和关敏了,好像还有那本家谱,但是具体的内容是什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直觉上,那家谱上还写了什么,可惜记忆已经模煳。 第95页 「暖心,你去阿姐的府里,亲自跟翠屏与红玉说,一定要按时提醒阿姐吃药,一顿都不许落下,快去。」十七年,还有三年,不,也许不到三年的时间,现在都是十四年快九月末了,但愿那药方真的有效,是一定要有效啊。比起太子被废黜,阿姐的事,对于她来讲,才是让她更为惦念的事。难怪阿姐一直嘱咐要藏好关欣的身份,不然这样的预知真的太容易扰乱人心了。想起阿姐刚才离开时的嘱咐,还是阿姐更有先见之明,若她们所料不错,这几日,父皇不是宣她进宫便是会差人来询问,到时一定要好好应对才是,不然,即便是父皇再宠爱她与阿姐,怕是也很难保住关欣。 果然不出豫章所料,第五日上午巳时,宫里来了传旨太监,宣她与关欣进宫。豫章有些担心,反而是关欣反过来安慰她,「别担心,我会应对好的。」伤了九天了,天天都是各种补品用着,关欣现在下床走动已经不再困难,伤口虽然依旧疼,但正在癒合中,边缘的地方已经开始结了痂,除了身体还有点虚之外,其他的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马上就要见到传说中的一代明君,关欣心中还是有点小期待的。她这次受伤的事被豫章跟长乐压住了,并没有外传,但是很明显,是瞒不过皇宫里那位天子的。对于这次召见,关欣也早有预感,而且她也想到,即使没有受伤这件事,她在李世民那里估计也早就挂号了。或许他女儿身边多出一个侍从,他不会在意,但是这个侍从如果又是开酒楼,又是讲高丽语,他会一点都没收到风声?更何况这次更是为了她,两个公主闯太子府邸,如果他还是不闻不问,要么他是真的不在意豫章这个女儿,要么就是他是一个个地地道道的昏君。显然李世民不是昏君,而且歷史记载,李世民对于豫章还是很在意的,豫章病逝,李世民为了纪念她,长期穿素服。 跟在豫章的身后,关欣是兴奋大于紧张。第一回 进皇宫,不免好奇。豫章照顾她还在伤病中,是以走得并不快,这更给了关欣机会。东张西望,这瞅瞅,那瞧瞧,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皇宫,所以她肯定是要看个够本的。兴致盎然的看了一会,除了房子,还是房子,虽然殿,阁名称不一样,但是大同小异,看了一会也就失了最初的兴致。豫章想到关欣是第一次进皇宫,也任由她东张西望,时不时的还给解说上那么一两句,直到关欣兴趣索然之后,才低声提醒到,「一会儿见了父皇,莫要慌张,也不可像在府里那样随意,宫中不比家里,任你玩闹。」 「嗯」对于豫章的嘱咐,关欣很受用。这语气,这份担心,都让她感受到豫章对她有别于从前的关心。 到了一座宫殿前,等着太监通传的功夫,关欣抬头看门上方的匾额,太极殿,貌似挺出名的一个宫殿。门口有侍卫站岗守卫,侍卫神情肃穆,目不斜视,光是看,就能感受到那种肃杀之气,关欣一点都不怀疑,如果她有一点不轨的动作,立刻就会被这些侍卫迅速击杀掉,直到此刻,她才有了一点点的紧张。 「公主殿下,陛下请您与这位姑娘进去。」通传的小太监出来通报。 豫章又一次看向关欣,示意她别慌张。关欣给她一个安抚的笑脸,示意她放心。豫章这才抬步走向殿里。她害怕关欣紧张,殊不知关欣压根就没她想的那么如临大敌。紧张只有一点点,兴奋倒是有很多,想当年关二小姐也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 「儿臣参见父皇」 「民女参见皇帝陛下。」这是豫章教她的自称。 「臣妾参见豫章公主。」 「自家人不必多礼。」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御笔,合上奏摺,目光放在两女身上,先是仔细的看了看自己女儿的气色,满意的点点头,才把打量的目光放在旁边那个陌生的面孔上,一时间大殿里十分安静。 豫章心中忍不住紧张,隐晦的用眼尾扫了眼关欣,见她神色还好,稍稍放心。关欣没敢抬头,知道上面这位皇上在打量她,之前还比较放松的心态,这会是彻底的放松不起来了,久居高位的人的气场还是挺有压迫力的,幸好她是被自家母上大人压迫着长大的。就是不知道这个皇上会怎么质问她。终于感受到头顶的那道目光收了回去,关欣悄悄的松了口气。 「自打六娘从洛阳回来,这气色是一天好过一天,朕甚感欣慰,听五娘说都是这位姑娘的功劳?如此看来,朕作为一个父亲,该谢谢姑娘对六娘的照顾之恩。」 关欣哪敢真接李世民的谢,虽然这位皇上的语气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慈祥,但是关欣可是知道,这是一位从战争中走出来的杀伐果决的君主,帝王的慈祥当不得真。「能为六殿下尽一份心,是民女的福分,也是民女应该做的。」 李世民捻须微笑,对于关欣的不卑不亢,也甚为欣赏,「姑娘不必拘谨,朕可不是吃人的老虎。」 轻松的语气让关欣稍稍抬头,这才算是敢观察头上的情况,李世民坐在御案后面,桌上摆了些奏章,两手边各有一些,一名貌美女子正站在御案的旁边美目也在打量过来,正巧与关欣的目光不期而遇,见关欣望过去,还对着关欣抿嘴笑了笑,使她本就很漂亮的脸庞因这笑容更是增色了不少,关欣下意识的还以灿烂的微笑,果然是皇帝身边的人,一个宫女都这么漂亮。再瞧李世民的模样,还记得歷史书上那副李世民的画像,大肚子,膀大腰圆的,一点都不英气帅气,比起眼前人可是差远了。虽然是坐着,但是关欣看得出来,李世民一点都不胖,但是很强壮,下巴上的鬍子显得有点老气,但是却也衬得他十分稳重成熟,国字脸,浓眉,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给人一种锐利精明的感觉。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豫章,不太像爹,想来应该是像母亲多一点。 第96页 「怎么?是在对比六娘与朕的相像度?对比的如何啊?」李世民在御座上默默的看着关欣的一举一动,这姑娘眼神灵动,一看就是个聪明机灵的人。 关欣立马收回落在豫章脸上的视线,没想到李世民的眼神这么好,只是一下下就被抓包,并且还猜测出了她所想,这样的人有点精明的可怕。尴尬的笑笑,「民女就是看了一下下就被您发现了,陛下您真是慧眼如炬啊,陛下您帅气英明,六殿下秀外慧中,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豫章一直把目光放在上面的父皇与关欣之间,来回关注。所以关欣看她的那一眼,她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但她没多想,毕竟平时关欣也总是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这会听那俩人对话,才明白关欣那一眼的意思,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再看向上首的父皇,有些微微的担心,关欣不了解她父皇的性情,但是她作为女儿这么多年,自认为对于父皇的了解还是有那么一些的。父皇的精明,父皇的雄心壮志,以及父皇的。。。喜好。 「哈哈哈,好个虎父无犬女。朕听说关姑娘厨艺很是非凡,不如朕封你做御厨,让朕也尝尝那非凡的美味。」 「陛下您太过奖了,民女哪敢在那些大师傅面前班门弄斧,不过是民女自己贪吃罢了,误打误撞的合了六殿下的口味,也是幸得殿下不嫌弃,这才留民女至今。」关欣小心的应对,这是个掌握她生死的人,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多亏了关姑娘的照顾,才能让女儿一日好过一日。」豫章连忙补上一句,不管她爹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得先把话说在前头,她的身子骨还需要关欣照顾,可不能进宫来当那劳什子御厨。 「哈哈哈,六娘这是怕父皇抢了你的人吶。这么些年,难得六娘的身体有起色,往后还得劳烦姑娘多多费心才是啊。」李世民不禁感慨,他对六娘是真心疼爱。 「陛下您严重了,照顾殿下是民女作为侍从应该做的,况且民女除了会点厨艺,也帮不上什么忙,以后只要殿下还喜欢民女的厨艺,民女便会一直守护在殿下的身边照顾她。」关欣说完对着豫章笑笑。 「好好,有姑娘这话,朕也就放心了,此次叫你们来,一是朕想看看这神厨名声传遍长安城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再有就是朕也想看看能叫朕的两个公主亲闯太子府邸的人到底有何魅力。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这些天,姑娘的伤可是好些了?」这个关欣,第一次见他,便可以应答自如,态度从容,毫不拘谨,言语得当又不失诙谐,很是不错啊。 李世民的语气谈不上严厉,却也不是刚刚那样轻松慈祥。终于说到正题了,关欣与豫章对视一眼,回道:「谢陛下的惦念,民女的伤已无大碍。而且民女也没有什么不凡,就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小女子,今日一见,陛下您才是英武不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明帝王,也是一个爱护子女的慈祥父亲。」关欣小小的拍了个马屁,见李世民心情似乎不错,才又说道:「对于二位公主殿下闯太子府邸这件事,还请求陛下不要生二位公主的气,都是因为民女贪玩,再加上学艺不精,才导致太子殿下对我的误伤,所以请陛下不要责怪二位公主与太子殿下,要罚就罚民女吧,都是民女的错。」关欣垂首,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关于她的伤,她们三个早已商量好说辞。 「六娘,果真如她所说是误伤?」李世民把目光放在豫章的身上。 豫章敛目低头,「是,皇兄是无意之失。」 李世民捻须沉吟,对于太子近来的一些行为,他也早有耳闻,并且已经训斥过,只是没想到他不仅没有悔改,竟然还惹得一向沉稳的六娘硬闯其府邸,故意伤害还是误伤,他心中有数,今日他就是想看看能被他两个女儿看重的人,到底什么样。目光又挪到旁边的关欣身上,这人对于受伤之事的回答倒是没有半点不甘与怨恨,是真不怨,还是违心之言,他倒是还能分辨出来的。但家丑何须外扬,对于关欣识时务的回答他是很满意的。目光在底下两人之间扫了两圈,才开口道:「即便是误伤,到底都是皇家之过,姑娘这伤,朕该替朕的儿子做些补偿。回去后好好修养,朕还等着你来给朕做那些美食尝尝。」 「关欣谢陛下赏赐,等民女养好了伤,一定来做给您品尝。」 一直到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关欣这心才算彻底的放松,跟上位者说话真是太累心累脑了,左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处,似乎今日路走多颠着了,而且刚刚一直绷着身体,现在放松下来,肩膀的伤口跳跳的疼了两下,没忍住轻轻的哼了哼。 「伤口疼了?」本来一直在旁边沉思的豫章,听到那两声轻哼,回神询问,不禁有些担心。 「还好,些微的疼痛罢了,没事的,可能是之前绷着身体弄的。」关欣舒服的靠在车厢壁,笑着看向豫章。豫章现在对她的态度,真的是让她心情大好。 「暖心,让车夫慢着些,尽量平稳着些。」窗外传来暖心的答应声,马车的速度也慢下来,车厢的晃动果然小了点,也稳当了点,豫章才又开口,「回去让暖心给你看看伤口,看是否再需要换些药。」 「嗯,对了,刚刚在你爹,呃,你父皇身边站着的那个姑娘,自称臣妾,不是宫女?」她开始还以为是宫女,现在想想,那姑娘在她们进屋见礼时,自称的是臣妾,宫女不该是这个称唿吧。 第97页 对于关欣说错的称唿,豫章选择忽略掉,念她不是本朝人,不与她计较,但是还要提醒一下,「在我面前倒也罢了,若有外人时,说话一定要注意着些,被有心人听了去,很容易招惹是非。」见关欣点头,才又说道,「那人是已故应国公武士彟之女,贞观十一年入宫,被父皇封为才人随侍在侧。」 我去,才人武媚娘?嗯,难怪那么好看。「后宫不是不得干政?她为什么能随侍在侧。」关欣想多打听点武媚娘的信息,纯粹是因为好奇。 「才人这一位分不同于其他,虽然只是正五品品级,但是作为宫妃,才人不仅需要样貌,才情才智也是不可缺少的,听闻这位武才人聪明才智不输于男子,是以父皇允她随侍在侧,辅助记录些不太紧要的事宜,或是起草些诏书。」豫章很是耐心的解释,虽然知道关欣熟悉一些所谓的歷史,但是她日常的行为,并没有完全的融入到这个时代,她这么耐心,也是希望关欣能尽快的融入进来,尽快的熟悉本朝的事物,减少身份泄露的风险。 关欣点头表示明白。说白了,这个才人职位就相当于机要秘书,就像她姐身边的那个首席秘书一样,负责一些日程以及工作的安排。或者整理下文件档案啥的,虽然不是很大的官职,但是随时跟在老大身边,可谓是老大最亲近的人了。她姐的首席秘书不负责私事,私事有生活助理,但她们只是秘书助理,工作而已不涉及其他。但才人不一样,这个算是宫妃,不单管工作,还得负责生活,还真应了那句不太好听的话,有事秘书干,没事...难怪那些男人都想当皇帝,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果然是诱人啊。 第三十四章 难得关欣的求知慾,也难得豫章有耐心当那个解说员,二人正聊着天,就听见车厢外面噼里啪啦的响声,关欣推开车窗一个小缝隙,寒凉的水珠夹杂着雪花颳了进来,竟是下了雨夹雪,雨势还不小。这个时候下雨夹雪,怕是就要开始越来越凉了。车速并没有加快,外面的暖心也没有出言提醒,关欣明白暖心没让加速是怕颠着她,心中感动,不由的看向豫章。 「你的伤。。。」豫章有些迟疑。 「没事的,不要紧,还是赶快回去吧。」她才没有那么娇气,豫章过于担心罢了。 「暖心,速度快些,你进到车里来。」 可能雨势太大,声音被雨水阻隔,外面并没有传来暖心的回应声,也不见她进来里面。关欣作势想起来去开车门叫她,没等她起来,豫章先一步拦住她,自己去开车门。 「马护卫,速度快些,早些回府,暖心,你进来。」豫章待一身湿透的暖心钻进车门,立刻把怀中的手帕递过去,「傻丫头,擦擦脸上的雨水,下雨了怎么不知道进来。」 暖心道了谢,接过手帕,冻得直哆嗦,全身上下就没有干净的地方,嘴唇都有些发白了。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中秋那晚关欣的酒话,以及这次关欣受伤,自家公主的态度,这两个人共处一室时,她才不要过来当那碍眼的人。况且没有公主的允许她现在可不敢再如从前那样随意,万一撞见了不该看见的,多尴尬。 好在从朱雀门出来,没有多远就是崇仁坊,马车停在大门口,立刻有丫鬟上来替主子遮雨。暖心第一个跳下马车立刻回身扶豫章下车,下车后的豫章没有直接进院而是回身去扶最后面的关欣,见关欣脸色不是很好,有些担心的看向她。关欣对着她笑笑,表示自己没事。众人慌乱的回到主院,雨势不算小,还伴随着风,即使有丫鬟遮伞,豫章与关欣还是难免被雨水淋到。暖心不顾自己浑身湿透,冻得发抖,连忙吩咐其他丫鬟烧热水,熬姜汤,给主子驱寒,她病不要紧,但愿公主别着凉生病。 豫章倒是没有很在意自己,反正她都习惯了,她现在倒是有些担心关欣那个伤患,刚才关欣的脸上都快没有了血色,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可别再伤上加病。所以在她回房换了干爽的衣服以后,立刻打了伞来到关欣的院子。显然关欣换衣服的速度没有她这个没受伤的人来的快,她进屋时,关欣正在春桃的帮助下,穿外衣,肩头的绷带有些微微见红。果然伤口还是裂开了?但关欣并没有很在意,豫章的眉头皱起,脸上也带了些不悦的神色。 「殿下?」关欣纳闷,好端端的,生哪门子气。刚刚不是好好的?这会脸色这么差是因为点啥? 豫章俏脸散发着寒气,瞪了眼一脸茫然的关欣,迳自上前,熟练的拆开绷带,刚刚才有些结痂的伤口又在渗着血水,看着那宛若婴儿拳头大小的伤处,心情更是复杂,指挥着春桃拿来外敷的药,亲自给她敷上药重新包扎上,才让春桃继续帮她穿衣。豫章一言不发,洗了手,看也没看关欣,拿了伞直接离开。 关欣傻不愣登的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生气她伤口开裂没有及时处理?嘴角上翘,轻笑出声。 「姑娘有喜事?」春桃收拾换药的残局,听见关欣在那自己傻乐,不禁戏嚯。 嗯哼!「秘密哦!」关欣挑眉得意!她才不要告诉别人,这是属于她的甜蜜。关欣向来开朗和善,而且作为一个现代的百合花,对待善良的美女总是有更多的宽容跟包容,在这豫章公主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地位不同于丫鬟,是公主殿下身边的红人,但她从不眼高于顶恃宠而骄,平等和善的对待所有人,所以府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尤其是因着她传授的厨艺,府里整体的餐饮水平都高于从前,这也使得大家对她尤为喜爱,不要说暖心暖意这样的一等丫鬟,像春桃春雨这样的二等丫鬟也都喜欢和她亲近,主子不在跟前时,还会偶尔开开玩笑。关欣也乐得这样自然随意的相处。 第98页 暖心回去换了衣服后立刻回到主子跟前伺候,暖意不在家,贴身丫鬟就剩她自己,本来还有个关欣能帮帮她,结果那位现在自己都需要别人伺候。她这前脚进了主子的房间,找了一圈没见人,刚想出去找找,后脚主子自己打着伞从隔壁院子回来,暖心这心底忍不住感嘆,自家主子何时这样在意过一个人,驸马都没这待遇。她上前接过豫章手中的雨伞,刚想说话,就见主子的脸色不太好,显然是在生气中,想说的话立刻憋回去。从关欣那回来还带着怒气,如果她再不开眼的问关欣的事,岂不是太傻了些。所以她聪明的换个问题,「公主,水烧好了,先沐浴还是先喝姜茶?」 豫章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忽略掉第二个选项,「沐浴,把姜茶送去给关欣,你淋了雨,也去喝一些。」 暖心吐了吐舌头,果然公主还是抗拒喝姜茶,不过没关系,她没有办法,但是欣欣姐一定有办法让公主喝下去。伺候豫章进了浴桶,让豫章先泡一会热水,驱散下寒意。她则是提着装有姜汤的食盒,出了门。吩咐春雨守好门,她提着食盒来到隔壁关欣的屋子,「欣欣姐,公主说你现在身子弱,恐沾了凉气,喝碗姜茶去去寒吧。」 暖心进来时,关欣正端着胳膊在房间里转着圈圈思考问题,眼看着茶楼的开业时间在即,不能因为她受伤就耽误开业赚钱。不知道那十二个美女歌曲练的如何,她明日该去看一看,她这右手,一时半会都不能提笔写字跟画画了,看来要找个帮手。她倒是想让豫章帮她,但是又怕累着亲媳妇,要不然找程玉娇?暖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这丫头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头髮还很潮湿,不禁责怪道,「我又没淋到雨水,沾得哪门子凉,倒是你,浇得跟水鸭子似的,喝姜茶了没,没有就趁热把这碗喝了。」 「欣欣姐,我没事的,身体壮着呢,这碗是公主特意吩咐送来给你喝的,只是欣欣姐,公主她不太想喝。」暖心坚持把姜茶端出来递到关欣的手边。 这丫头太执拗,她家公主的吩咐是一定要完成的,没办法,关欣只好皱着眉一口气喝干了那碗姜茶,说实话,她也不太喜欢那个味道,实在是味道太沖了。空碗还给暖心,「你也赶快多喝点,别感染了风寒再传染给殿下,现在暖意不在,殿下身边只有你,我又是个半残的,帮不上什么忙。至于殿下那份,你让张嫂子重新熬一遍,里面放些红糖,掰两个大枣跟姜茶一块煮,再拿来给殿下喝。对了,你怎么过来了,殿下做什么呢?」 「公主在沐浴,给你送完姜茶,我这就去跟张嫂子说,然后回去伺候公主沐浴。」暖心提了食盒打着伞开心的离开,对于自家公主不爱吃药不爱喝姜茶的问题,现在找欣欣姐,准是没错的。 「别忘了给殿下多烧两盆炭。」关欣追到门口嘱咐一句,这么冷的天洗澡,不感冒才怪。 关欣苦笑着摇摇头,有时候这个豫章公主还真得跟哄孩子似的要好好哄着,比如说这个吃药的时候,再比如这个姜茶的问题。多大的人,有时候都会有孩子气,何况豫章今年也不过才二十岁而已。说起来,她都二十六岁了,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 公主府里为了一碗姜茶,斗智斗勇的好不热闹。而在不远处的太极宫里,李世民却在为他亲儿子伤透了脑筋。在他收到底下人来报说两个公主闯了太子府邸时,就已经立刻让人查明了闯府的缘由。一查之下,不禁怒从中来,真是气的吹鬍子又瞪眼,李承干于他,那是他与长孙皇后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第一个儿子,是寄予厚望的嫡长子,所以他一登基为帝,就立了承干为太子,即便这个儿子后来因堕马而落下腿疾,他也从没想过要废黜另立,如今没成想,这孩子竟然长歪了,还歪成了这样,他儿子是好儿子,错不在他,一定是太子身边的那些人蛊惑的。 但有了这前车之鑑,警惕之心不免升级了不少,能让公主闯太子府邸,这个人也该防范,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个近来风头正盛的,盛到他在宫里都听说了那些让全城权贵都趋之若鹜的美食,念着关欣有伤在身,因此他才忍耐到今天,一是想看看两个女儿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再就是看看他的太子能否知道些收敛,有个悔改之心。唯一欣慰的是,两个女儿还知道遮家丑,并未把事情闹的满城风雨,并且就今日观察来看,这个关欣该是个聪明知进退的。 「来人!」 「臣在」门外赵斌应声而入。 「去把那个蛊惑太子的太常乐人给朕抓了,着大理寺从严发落。再去把那个关欣的底细给朕查清了。」李世民阴沉着脸,声音都透着寒意。 「臣遵旨!」 「陛下」旁边一直侍候笔墨的武才人在赵斌离开后,轻轻的开了口。 「媚娘有话要说?」李世民缓和了情绪,并没迁怒于一个女人。 「臣妾是希望陛下能息怒,切莫气坏了身体。」武媚娘压下心中刚刚所想,改口劝道,「而且陛下之前说了要补偿那位关姑娘,是否该着内府去赐赏。」 「嗯,媚娘说的是,朕险些成了言而无信之人,赏些什么,你便看着办吧,出去吧,朕想安静一会。」 「臣妾还有一事望陛下应允,臣妾知陛下一直惦念六公主的健康,如今能如此好转,那位姑娘功不可没,臣妾请旨替陛下去赐赏,藉此以表陛下对公主的拳拳爱护之心。」 第99页 「媚娘有心了,去吧。」李世民的目光扫过武才人的脸,再没多说,只是对着她摆了摆手,神情疲惫至极。 「谢陛下,臣妾告退。」出了太极宫,武媚娘亲自去内府里选了几样物品,带着太监出朱雀门往豫章公主府去。雨停了,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越来越冷了。她请旨亲往,不仅是为了向长乐及豫章示好,还因为刚刚在宫中,那姑娘对她那明朗的一笑,她以为,如果那样纯良俊秀的姑娘因为太子的迁怒而命丧黄泉,着实可惜了些,她对那个姑娘有眼缘。而且通过这件事,兴许会得到陛下爱女的友谊也是好的,太宗爱女好几个,但是成年里的只有长乐跟豫章,半大孩子的高阳算是一个,小娃娃的晋阳算是一个,其他的那些较这几个还是要差些。而这几个里面,长乐最是受宠,其次便是豫章跟晋阳,高阳再次之。 「启禀公主,宫里来人赐赏了,来者自称是武才人。」 听着春雨的禀告声,豫章倒是诧异了一下,赐赏何须武才人亲自来?刚沐浴完的豫章很是悠闲的烧着炭,歪在胡床上盖着被子看关欣给她的话本。听见禀告,只好放下话本起身去领赏。 「暖心去叫关欣随我去领赏。」 豫章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出门等了一小会,就见关欣在暖心的搀扶下出了房门。近得前来,扫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下巴上那一小块黑,如果她没看错应该是炭灰,这是又画画了?伤得那般重,怎就不知道安生点。截止到今日,关欣都只以为是因为伤痛,右手才不甚灵活,但当时太医的诊断,关欣身后那处箭伤不重,失了准头的箭头卡在了肩胛骨上,只是皮外伤,但是肩膀那处伤,因为她晕倒趴在地上,惯性使得箭矢整根没入,贯穿了她的右肩膀,伤了筋,就算痊癒,这右手怕是都不能用力了。豫章一直不知道该怎样把这个噩耗告诉关欣,才能让她不要受太大的打击。 「殿下,怎么了?」关欣见豫章一直看着她发呆,不禁纳闷,不是说要去领赏吗?这么发呆下去,真的好么?会不会被赐赏的太监回去告状啊。 豫章回过神,摇摇头,往怀中摸了摸,才想起,之前的帕子已经给了暖心,回来沐浴后还没有准备新的帕子在身上,刚要准备让暖心回去拿,暖心在旁边见机得快,立刻掏出她自己的帕子递过来。豫章没接而是示意她去做。暖心歪头一看瞬间明白,立刻上前,「欣欣姐别动,下巴这里有点黑,想来是你刚刚用得那炭笔的灰尘。」 「哦,谢谢,刚刚蹭了一下,我以为已经擦掉了。」关欣不以为意,她刚刚写歌词来着,茶楼开业要用的,现在右手还是不行,根本没办法握住毛笔,只好拿左手用炭笔慢慢写,毕竟她改良的炭笔用起来比毛笔省力得多,也更让她习惯。 豫章见擦的差不多,才说道:「走吧,父皇派了武才人来赐赏,不好让她久等。」 关欣挑挑眉毛,眼睛发亮,武才人?不过是给她这个平民点赏赐,用得着五品才人亲自过来?不过能见到未来的女皇陛下,并且还很有可能说上话,还真是让人激动啊。瞄了眼豫章的侧颜,不禁暗笑,媳妇真调皮,这会才说不好让人家久等,从人家来到现在,都多久过去了,看这不紧不慢的步伐,是不好让人久等的样子么? 进到会客的堂屋,果然是武才人,正在那悠闲的用着茶水。见到豫章与关欣来到,连忙站起来,对着豫章见礼。 「武才人见过豫章公主。」 「武才人安好。」关欣托着右臂,别扭的福了福身。 「姑娘有伤在身,不必多礼。」 「没想到会是武才人亲自过来,可是父皇有话嘱咐?」 豫章坐在主位上,关欣站在她的身后,而武才人则是坐在了她的下首。论品级,武才人只是正五品,而唐朝公主虽然没有品级,但是皇上亲女,尤其还是皇后娘娘亲手养大的,地位自然是要比正五品的妾中妾高得多。 「陛下吩咐妾亲来,也仅是想要对这位关姑娘表达谢意,谢姑娘对殿下的照顾之情,这是礼单,是由妾亲自去内府挑选的,想来对姑娘的伤痛有些好处。」武才人喝了口茶汤,才又说道,「殿下府里这茶汤倒是雅致,妾还从未喝过如此清雅的茶汤。」 武才人说完,自有太监奉上礼单,剩余的四个太监则是鱼贯的站在一侧,手中或捧着或提着赏赐的物品,要么有盖子,要么盖着布,直观上倒是看不出是什么。豫章示意关欣自己去接了。关欣这才把目光从武才人的脸上移到那太监的身上,接过礼单的同时,按照进宫之前临时学的宫廷礼仪的谢了恩。 「这茶汤也是关欣研究出来的,如果武才人喜欢这茶汤,不妨学上一学,回去也好给父皇尝尝,此茶常饮有益于脾胃。」豫章扫了眼关欣,直到她又回到自己的身边站好,才开口说道。 「那敢情好,不过现在关姑娘的手不甚方便,那便等姑娘伤好,妾再来学跟姑娘学艺,到时还要姑娘不要嫌弃妾的愚笨才好呀。」武才人俏皮的对着关欣眨了眨眼睛。 关欣的眼睛发亮,没想到啊,歷史上那么牛掰的女强人,现在也不过是这幅十六七岁的小女儿情态,哪有一点强势的样子,立刻热情的说道,「这茶泡起来也简单的很,只是不同的手法,不同的水,味道不同罢了,最简单的,不过是寻来清茶,泉水煮沸,直接泡了来喝就是了,等我伤好,我再教你其他的方法呀,或者等我茶楼开业,武才人若有机会,可以去品尝,包你回味无穷,喜欢哪种泡法,让人教了就是。」 第100页 关欣的热情惹得豫章侧目,看到她眼睛放光的样子,豫章更是微微蹙眉,武才人即使再好看,也是父皇的才人,她这么热情做什么。 武才人也是微微讶异,她的话应该不难听出来是客气之言吧,这姑娘这般热情,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她一片赤诚的模样,不禁让她对关欣的印象更是好上几分,也不枉她此次冒险来此的目的。毕竟她若藉由此事向豫章示好,也就意味着可能会得罪太子殿下。至于她为何会选择公主这边,而不是太子那个未来的皇帝,或许她真的只是不忍心看着一个灿烂的生命无辜至死吧。 「那妾倒是要恭喜姑娘又置办了一份产业,听闻姑娘那个聚贤酒楼每日也是宾客云集,想来这个茶楼也会高鹏满座,若有机会,妾一定去给姑娘捧场。」 「好啊好啊,到时我亲自泡茶给你喝,你一定要来哦。」关欣笑得灿烂,能跟年轻时的偶像有近距离的接触,还真是让人兴奋啊。 「呵呵,如此,那先多谢姑娘喽。」武媚娘起身,「出来得久了,妾该回去向陛下復命了,今日多谢殿下和关姑娘这香茶的款待。」 「劳烦武才人亲自跑一趟,武才人慢走。」豫章离座,起身相送。 武才人站在关欣的面前,拉住关欣的左手,「姑娘伤病未愈,不宜走动,妾以为还是不要经常出府,要多多修养才是,可不能再累的殿下跟着担心。」 关欣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感觉被偶像女王握住的手都是热乎乎的,并且那股热量瞬间就蔓延至了全身,像宣誓一般,激动且兴奋的说道,「才人说的是,我会好好养伤的,一定争取快点好起来。」 豫章蹙着眉头看了眼兴奋难掩的关欣,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武才人。 武媚娘感应到关欣的兴奋,微微一笑,对着豫章的目光,回应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殿下留步,妾告退,关姑娘,妾在宫中恭候姑娘早日来宫中为陛下烹制美食。」 「嗯,会的。」关欣点头如捣蒜。 目送武才人领着人离开,豫章扫了眼在那依然目送的关欣,冷哼一声。「如此不舍,不如我求了父皇让你进宫去如何?」 关欣立刻收回目光,赔笑:「那不行,我还得陪着你呢。」 豫章冷着脸,「用不着。」没有理睬关欣,而是吩咐人把护卫总管王校尉叫了来,吩咐了几句又打发了去。关欣在一旁安安静静。等豫章吩咐完往回走时,才淡淡的扫了眼关欣。关欣立马屁颠屁颠的跟在其身后,保持一步的距离。临进屋前,豫章止步,回身对着关欣说道,「这几日不要出门,若要出门,需提前与我报备,我允了方可出去。暖心,吩咐人去把小公子跟暖意接回来。」 「哦」 「是」 关欣跟在豫章的身后想随着她去豫章的房间,没料,刚走两步,豫章又停住了。 「回你自己的院子去,晚饭前,我不想看见你。」说完留给关欣一个后脑勺,直接让春雨关了院门。 关欣眨巴眨巴眼睛,得到一个认知,媳妇不知道为啥又生气了。晚点再去哄吧,以她对豫章的了解,让她自己先冷静会比较好,再说既然要哄媳妇,总不能单纯的靠嘴去哄,总要拿点诚意出来才行,时候还早,还没到晚饭时间,先领着那几个替她捧着赏赐的小丫鬟回到自己的屋子,挥退了众人,迫不及待的看起礼单,她想看看武媚娘给她挑了什么礼物。呦呵,还真不少。除了百两银子,锦缎一匹之外,竟然还体贴的选了灵芝,人参,哎呦呦,竟然还有鹿胎膏,阿胶膏这样的补气血的圣品,真是体贴啊。就知道她现在需要啥,除了钱,可不就是这些补气补血的东西么。当然,这公主府里也不缺这些东西,毕竟有豫章那么个药罐子在,这些补品常年不缺,但是武才人能选了这些,说明她用心了,而不是单纯的挑了点东西来敷衍。不愧是她喜欢的偶像,就是聪明体贴,招人稀罕。不知道李治是啥模样,等她再有机会进宫,说啥也要找机会瞧瞧去。 第三十五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何况还是雨夹雪。本以为体质已经很有长进的豫章,又病倒了。昨日晚饭时,豫章只是稍微有些无力,精神些许萎靡,关欣担心豫章是着了凉,强迫着豫章又喝了些姜茶,才让她早早睡下。不成想,第二日关欣早早的起来去看豫章时发现,这位公主大人又发烧了。得,又得开启喝药困难模式。这次病的不只有豫章,还有暖心。都是昨日那场雨夹雪惹的祸。 其实关欣鼻子也有点不太舒服,但是现在暖心也病了,暖意又不在,她就必须要打起精神,如果是以前还能轻松些,但是现在她是伤患啊,免疫力低了不说,气力都有些虚,总感觉脚下发飘。阻止了暖心带病上岗的意愿,吩咐冬雪去照顾暖心,她则是带着春桃跟春雨守在豫章跟前。 她右手不方便,只好让春雨用酒给豫章退烧。并且吩咐厨房按照上次公主生病时做的病号饭那样原样做了三份,分别给了两个病号带上一个她。 豫章迷迷煳煳中,睁开眼睛,关欣坐在她的身边,滚烫的手抓住关欣的手指,「不要告诉阿姐,免得她担心。」 「好,知道了,你安心养着,争取早日好起来。」关欣趁机回握住豫章的手,那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疼。 豫章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手挣了两挣,竟然没能收回去,又睁开眼睛,瞪了眼趁机占她便宜的关欣。她烧的面色潮红,迷濛的眼眸,这一瞪眼,没瞪出威严不说,反而让关欣觉得格外娇弱。不顾右肩的疼痛,左手握着豫章的手,右手强撑着疼痛,抚了抚豫章的额头,弯下腰,低声的在豫章耳边说道,「玉玉要早些好起来啊,不然,我会心疼的。」 第101页 豫章微微的歪了歪头,与弯着腰的关欣四目相对,脸与脸的距离不过几寸远,心腾腾的勐地跳了几下,本就潮红的脸更是红的厉害,不甚自然的往后挪了挪脑袋,关欣眼中的情意让她刚刚下去点温度的身体又像要着火一样,浑身热的厉害。 关欣满眼都是腻死人的温柔,直起腰,替豫章掖了掖耳边散碎的头髮。转头吩咐春桃,把凉好的粥端过来。在春桃的帮助下,豫章靠坐在床头。春桃想要接替关欣来给主子餵粥,毕竟关欣吃饭现在都需要别人的帮助。但是关欣摇头拒绝了,「你去厨房看看药熬好了没,再把前几日备好的苹果羹拿些来,哦,对了,也给暖心送过去一份,那丫头也是怕苦的。」 豫章十分的不自在,这人不是阿姐,是关欣,这样的距离跟情景让她心跳的不规律,不舒服,想要自己用餐,同时她也有些担心关欣抻了伤口。关欣不从,左手死死的端住粥碗,右手持勺,坚持要餵豫章。上一次是长乐,这一回,她必须要履行她作为追求者的权利。可帅不过三秒,关欣就开始心慌、恐惧,餵饭这样简单的事情,她现在竟然如此费力,虽然勺子能拿得起来,但是那种随时都要掉下去的感觉让她心慌意乱,好不容易哆哆嗦嗦的把粥送到豫章的嘴边,如果不是豫章自己动手帮忙,她竟然很难做到对准豫章的嘴。 关欣瞪着自己的右手,怔愣出神。她的右手是废了么?之前她为了不影响伤愈,一直都在用左手代替右手做事,还以为是伤未痊癒的关系,所以不能用力,可今天看来,似乎不是这么简单的,她的手根本握不住东西,就算勉强握住了,也拿不稳,就像刚刚,如果不是豫章及时帮忙,那盛着粥的勺子一定会掉下去,因为她拿不住了。关欣眼中带泪的看向豫章,「不要骗我好么,我的右手是不是废了?是不是以后都不能用上力气了?是不是我以后再也握不住笔,使不了筷子了?」 豫章心中一紧,一时语塞,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才能让她不要那么受打击,「你不要多想,应该是伤口还没恢復好,等伤口痊癒了。。。」 关欣眸中带泪,完全不相信这样牵强的解释,「呵,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那样好骗吗?我谢谢你的好意,对不起,我可能需要冷静一下,你先自己吃吧。」说完关欣把碗塞给豫章直接站起身,可能是起身的动作太大,右肩疼的她身体一晃,但是顾不上了,这点疼痛比不上心中的痛与恐慌。捂着肩膀,有些狼狈的跑出去。 豫章还从来没见过关欣那么慌张跟绝望的情绪,心中不免着急,把粥碗放在一边,但是她还在发烧中,身体软的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只得叫了春雨,「快,扶着我去看看。」 「公主,外面太冷了,您还是不要出去了,我替您去。欣欣姐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她那么开朗,一定会没事的。」 「再开朗的人受到这样的打击也容易想歪,你把大氅拿来,快点。」 豫章焦急的催促着春雨,披上大氅随便一裹就往外走,一出门,寒冷的温度冻得她一哆嗦,冰凉的空气刺激得她情不自禁的咳嗽了两下,咬着牙,顶着那股冷意来到关欣的门前,却推不开门。「关欣,把门打开。」 「殿下,你回去吧,我想安静一会。」 怎么说呢,关欣的声音从来都是那种欢快的语气,或者玩闹的语气,还从来没用过这样灰心丧气的语调跟她说过话,这让豫章的担心又加深了几分,「你开下门,我们谈谈,我把御医的诊断告诉你。」 「还有什么好说的,废了就是废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求死的,我只是想安静一会。你回去吧。」 关欣越是这么说,豫章越是担心,咬了下嘴唇,「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昏倒了,我没有力气了。」 「公主,你怎么样啊,欣欣姐,快开门啊,公主真的要站不住了。」春雨确实看见主子身体有些晃,立刻机灵的补上了一句,果然迎来了主子赞赏的目光。 听见里面有下地的跑动声,豫章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这个慌撒的还真是有些不厚道,毕竟她是在利用关欣对她的情意,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却又觉得她这样做是对的,关欣哭红的眼睛,让她的眼眶也起了酸意。 「你是不是傻,死冷的你出来干什么。」与春雨一左一右的搀着豫章,把她扶进屋,「扶床上去,再去把那几个炭盆搬过来。药如果熬好了,就让春桃直接端过来。」关欣把人塞进被窝里裹住,她刚刚扶着豫章的时候,豫章的身体都是哆嗦的。 豫章躺在被窝中一言不发,默默的看着关欣紧张她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泛起笑意,还是这样的关欣才是原来的那个关欣,看着才舒服。 等关欣指挥着春雨把炭盆放好,又让她出去找春桃后,一回头看见豫章竟然在那笑,关欣只感觉胸口升起一团火,憋得她难受,「李青珏你是不是傻,你自己什么体格子你自己不知道吗?还发着烧你出来嘚瑟什么,你是要作死给我看是不是,你是要我心疼死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能让你健康点,我花了多少心思,你就这么给我作。」 豫章哪里受过这样的训斥,刚才那点点好心情全被关欣这几句给吼没了,这是嫌弃她体弱了?她顶着寒风,忍着身体的不适出来是为了什么?呵,就不该心软,也不该担心她,一歪头,扭向一边,闭起双眸,眼角有泪滑出,不想被人看见她的难过,「抱歉,让你费心了。」 第102页 骂完痛快了,可一见豫章的表情跟颓败的语气,还有眼角的泪,瞬间又心疼的不行,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语气,立刻道歉,「对不起,我语气不好,我不是要骂你,我是心疼你,心疼你不好好照顾自己,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你说的对,我是拖累了你们,让你为难,让阿姐担心,确实是我不好,你无需自责。」豫章心情也很低落,关欣虽然是气话,却一点都没说错,她就是所有人的拖累。 关欣用力的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不是,你不是拖累,你是我们最重要的人,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就是着急了。」 豫章不再说话,她也无话可说。关欣现在完全忘了刚刚的那些心慌跟难过,这会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豫章哄好,看豫章心灰意冷的难过表情,急的眼泪再一次掉了出来,不顾肩膀的疼痛,趴在豫章的身上,隔着被子紧紧的搂着她的脖子,「你别这样,我是因为心疼你,才会口不择言,我害怕啊,我怕你会越来越严重,我怕我照顾不好你,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给你续命,我怕我会失去你,玉玉,你是我在这里的唯一啊,没有你,我活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别放弃你自己,别扔下我,好不好?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够了,真的,只要你别放弃你自己,别放弃希望。」其实关欣一直都在避免想起史书上记载的贞观十六年,因为她一想起她就害怕,害怕她帮不了豫章,害怕豫章会如记载的那般香消玉殒。 关欣每说一句,豫章的心就软一分,尤其关欣说她是她的唯一才勐然想起,是啊,关欣在这里已经没了亲人,她来是要劝关欣的,而不是被劝,把人劝到在她耳边哭的稀里哗啦,有些过意不去,还有点小别扭,「是你把我拒之门外,而不是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把你关在门外,永远对你敞开大门,别气了好不好?」关欣坐起来,泪眼朦胧,可怜兮兮的看着豫章。 豫章终于把头转了过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立刻闭上,又是这幅可怜相给她看,唉,无奈的坐起来,关欣特殷勤的把大氅给她披上。豫章扯扯嘴角,泛起丝丝笑意,却只是一瞬,立刻板起脸,「还想安静一会吗?」 「不了不了,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哪还敢安静,再安静一会就要彻底安静了。 豫章轻轻的嘆了口气,「我没有放弃,所以你也不可以放弃,阿姐前几日过来时跟我说,你曾经说的那个流鬼国已经献上国书称臣纳贡。」 「哦,已经来了吗?好事啊,这样你们就该相信我了吧,我没有再骗你了,我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关欣红着眼睛,终于可以给自己证明了。 「嗯,是啊,来了。」豫章唿了口长气,来了就意味着关欣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包括那李氏家谱。认真而又郑重的看着关欣的眼睛,「我跟你,我还需要时间,你也不要害怕,你就算不相信你自己,也该信那个家谱,那上面有我们的结局不是吗?」 「嗯嗯,我信。」关欣终于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含着眼泪激动的直点头。 豫章抬起手,有些微凉的指腹轻轻的擦掉关欣的眼泪,这样泪眼朦胧的关欣让她忍不住心软,「你的手只是伤了,没有断,伤了右手,你还有左手,等伤口痊癒,只要你坚持锻鍊,也不是没有恢復的可能,所以不要再难过了。」 关欣左手抓住豫章为她擦泪的手,这是第一次,豫章能这么温柔跟她讲话,也是第一次能这样疼惜的为她擦泪,更是第一次这样直接的说起她们之间的感情,眼泪止不住掉下,但不再是伤心的泪,她是高兴的想哭,「你说的对,我不该自暴自弃,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公主,药来了,之前那粥都凉了,我又热了一碗。」春桃春雨两个人,一人端药,一人端粥,推开门进来。 关欣赶忙站起身,擦了眼泪,招唿推门进来的二人,让两个人把东西都端过来。难得豫章先接了药碗,直接一口干了。关欣看得直挑眉毛,厉害了啊。赶紧送了一杯水过去,看她缓了好一会才又把粥端给她。「吃点粥压压。」 「嗯。」 关欣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么一闹,确实没有了难过的心情,可这手,她心里清楚,豫章是在安慰她,伤了筋的手哪是那么好恢復的。但她确实不该放弃,她还要给媳妇幸福呢。 豫章一边喝粥,一边拿眼睛瞄着关欣,见她看着自己的手出神,但是好在没有再出现难过的表情,她也就放心了,这一会折腾的她好累得慌,但心情却轻松了不少。 晌午过后,暖意带着唐见日终于回来了,同时过来的还有驸马唐善识。听到外面丫鬟的禀告声,一直带着笑意的关欣,心情瞬间转入多云状态。心中也暗自庆幸,幸好豫章午饭过后,坚持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不然这会还真不太好跟这个驸马爷解释。「既然驸马过来,那我就先回去了,正好我也累了,回去躺会。」她不想看见唐善识,她也不想让自己的不好情绪影响到豫章,只有自己离开,才会避免这样尴尬的场面。强装的坚强在回到自己房间的那一刻崩塌殆尽。把春桃打发出去,自己抱着膝盖坐在胡床上,怔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是右撇子,右手废了,左手什么都不会,一切都要重头学起,呵,加油吧! 第103页 豫章目送着关欣离开,也理解关欣强装坚强下的难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只能让她先这样痛苦一阵子,她不喜欢看见那样难过的关欣,也不喜欢因为关欣那样痛苦而失了分寸的自己。 「母亲,母亲,你好些了么?」唐见日紧着倒腾小短腿,挣开暖意牵着他的手,扑在豫章的床前,小脑袋刚刚好可以看见豫章的脸。 「公主可好些了?」唐善识站在自己儿子的身后,弯腰询问。 暖意刚进屋就立刻接替了春雨手中的活,让她去给驸马爷看茶。她则是自己拧了手帕替豫章更换额头上降温的帕子。 「好些了,驸马勿念。」豫章抬手抚了抚唐见日的脸,「日儿不要担心,母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日儿午饭可用过了?」以前豫章不喜欢与人有肢体接触,连带着对唐见日也不是很亲近,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她并不排斥,但是习惯使然,她很少对他有什么亲昵的行为。但这次回长安,在关欣的影响下,她也学着去关怀唐见日,而不是一味用严母的威严去规范他,唐见日近来越发的活泼开朗,看来这样的方式才是对的。 「母亲,日儿已经吃过了,因为日儿现在自己用饭,祖母还夸赞日儿长大了,母亲,欣姨呢,怎么没见欣姨在?是又出去了吗?」 豫章捏捏唐见日的小脸,也不知道关欣给她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只要在她身边一时不见关欣,这孩子看见了必然会问上一嘴。「欣姨在她屋子里,她也病了,日儿可要去看望?」 「嗯,要去的,那母亲,日儿去看看欣姨。」说完,直接绕过身后的爹,跑了。 唐善识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儿子竟然会担心一个下人,却从来没有如此的担心过他,他这个做父亲的是不是太失败了。见豫章心情似乎还不错,趁机说道:「听闻暖心也病了,如今关姑娘也在病中,这房中只有暖意,还有日儿要照看,不如这几日我留下来,也好让为夫尽尽责任。」 豫章沉默,最终还是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若是两个月前,她或许会答应,但现在不行,如果让他留下,关欣兴许就得憋屈死,而她也确实不喜欢日日对着他,「我知道我的性子委屈了驸马,驸马不妨留意着些,如果有喜欢的就纳个妾吧,不用担心会被父皇责罚,我自会去跟父皇解释的。毕竟我这身子再要生养怕是也难了,为着唐家子嗣传承,也该给你纳个妾,开枝散叶。」 唐善识伸手抓住豫章放在身侧的手,「公主,我不需要纳妾,我有你一人足以。我们已经有了日儿,我还有其他兄弟,日后唐家开枝散叶的责任就交给他们了,公主你安心修养就好,切莫胡思乱想。」 有些抗拒的挣了挣,唐善识抓的太紧,病中的豫章也没什么力气去挣脱,成亲这许多年,她依然对他的靠近有些抗拒。看来,关欣于她,真的是个例外啊。 察觉到妻子的抗拒,唐善识犹豫了一番,还是决定抓着不放。机会难得,他不想放过,他知道豫章一直对他都不亲近,也抗拒他的靠近,但是她是他的妻子,不能一辈子都这样,之前他连靠近的机会都极少,如今趁她病中,再不抓住这个机会,他感觉他就要失去这个妻子了。 「我知你不喜我的靠近,但,公主,我们是夫妻,该是这世间最亲近之人,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可好?」 可以说唐善识的语气已经是极其温柔,卑微中带着祈求。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与她讲话,豫章不禁有些怔愣,突然发现,她似乎并不了解唐善识,而她之前设想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也似乎是想的简单了。 唐善识见妻子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笑得温柔,起身拿起豫章额头上的帕子,去水盆中重新浸湿拧干,再放回豫章的额头上,这一系列的动作,豫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这样的感觉就是他想要的感觉,看来他决定留下是对的。 就在唐善识想再一次抓住豫章的手时,豫章先一步躲开了。垂下眼睑,不去看唐善识怔住的神情,「驸马无需如此,这些事情,自有暖意来做。我有些乏累,驸马回去吧,待我病癒,再与驸马商议纳妾之事,暖意,送驸马出府。」 见豫章闭上眼睛,一副不再多谈的样子,唐善识无法,只得起身离开。待人离开后,豫章幽幽的嘆了口气,真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这一会的功夫就像是耗尽了她的力气。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与他在一起,精神都会下意识的紧张,身体也会绷紧不得放松,这一点与关欣一起时,也是不同的,关欣每次靠近,她也紧张,但是那种绷紧的紧张却不是一种感觉,至少她不会觉得精神疲惫。 第二日王校尉带回来的消息,让豫章刚刚有些轻松的身子骨又不爽利了。之前她很纳闷那天武才人来赐赏时的态度,而且她临走前特意嘱咐的话语还有那个满含深意的眼神,也是让她觉得不同寻常,以她对父皇的了解,派王德贵来才是父皇的做派,但结果却是武才人,只有一种可能,武才人自己要求来的,为什么呢?这其中武才人该是有她自请来此的理由。所以遣了王校尉去外面查看查看,这一查还真就查出了问题,也明白了武才人话中的意思,只是她不明白武才人为什么会愿意牵扯进来,她本可以置身事外的,看了眼坐在脚边的人,因为她?又想起那日关欣异常热情的态度,心中越发的纳闷,还有点不甚舒服。 第104页 关欣正在矮几上练习用左手写字,突然觉得头顶上传来被注视的感觉,抬头就对上豫章探究的目光,那是怎样复杂的目光,拥护啥?「怎么了?有什么犯难的事情?」 「你对武才人很熟识?」豫章自然是在指关欣的歷史记忆。 关欣放下笔,手托腮,笑着看向豫章而不答话。 豫章皱眉,直视着关欣的视线,与她对视,且目光凌厉。感受到有如刀片式的目光,关欣认怂,总有一种母上大人对着她数一二三的即视感,而每每她刚听见一就怂了,好想捂脸。「好吧好吧,在回答你之前,我可不可以知道,你为什么要问到她?」 「昨日父皇下旨斥责了太子殿下,而那个白羽也正如你所说,以蛊惑储君的罪名被赐死了。我猜前日武才人亲自来的目的应该是来提醒我要注意防范皇兄对你的迁怒,她这么做,兴许是为了示好我与阿姐,但你对那武才人却是分外热情,为何?」 白羽死了?虽然她早知道结果,但这会心中依旧是不得劲。坐直了身体,脸上也失了笑容,白羽虽然是李承干的禁脔,但他本身是善良的,也是无辜的,还那么漂亮,「可惜了那漂亮善良的孩子,当初我还以为她是女孩来着,或许当初如果我没误会他是女孩而跟他讲话,白羽就不会认识我,他不认识我,也就不会让太子误会他对我有好感,更加不会让他对我产生误会而要杀掉我,我的手也不会废掉,说到底,都是我的错。错在我不该一时好奇,不但我的手废了,白羽也死了。太子殿下现在应该恨死我了吧,之前是误会,现在却不再是误会,或许有天我也会被你父皇赐死,毕竟我也算是蛊惑了他疼爱的女儿。」 豫章被关欣说的心里翻个个,确实有这可能,但想到关欣会被赐死,心口就闷得难受,「不要胡说,家谱不是写着吗,所以你不会被赐死。」 「可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影响到后面的结局。」关欣语气迷茫,不知道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的出现就像一个圆圈,既然是圆圈,不管怎么绕,最终都会回到原点,所以,在你想那些并未发生的事情之前,先把我刚才问的回答了。」好悬被带偏,关欣现在的行为让她觉得,是在转移话题。结局都已经是确定的了,中间的过程还重要吗,不管怎么发展还不都是会向着那个结局走,白羽没有关欣的事情早晚也会死,储君身边是那么好待的?再比如说她,明明开始的时候还有信心控制住自己的感情,现在不也失控的向着那个结局走了吗? 「呃。。。她。。。」将来会当女皇,这个不该说吧?会给未来女皇招来杀身之祸的。豫章再怎么保护她,也不会对于这种争夺李唐皇位的人不管不问吧。 「很难讲?」豫章皱眉,「还是说,将来你跟她会有什么牵连?所以你不敢告诉我?」同样是热情,关欣对玉娇跟对武才人绝不是一个程度的热情,可笑她当初还以为关欣也喜欢玉娇来着,现在看来,关欣对玉娇真的只是朋友的喜好而已。 关欣本来是在喝水,想拖延下时间,好想个合适的措辞,听到豫章的猜测,一口水好悬呛死她。「咳咳,艾玛,好悬呛死我。」关欣捂着肩膀,一边咳嗽,一边哭笑不得。「她怎会看上我,不对不对,我怎么会喜欢她,呸,也不对,我是喜欢她,但是不是一种喜欢,你不要乱猜好不好,我是专情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我对她热情,是因为我知道她将来会很有成就,觉得她是个了不起的女性,很敬佩钦佩她,所以想跟她多些来往,正好趁现在结交一下这个未来很了不起的女人,或许现在的结交在将来会对我们的处境有好处呢,至于是什么成就,我能不能不说,说多了不好,我又不想骗你,再说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啊,还是未知的才有趣啊。」咦,这句话好熟悉,貌似哪里见到过。 豫章想了想,算了,什么都知道了结果,那人生确实就只剩下乏味无趣了,就比如她跟关欣,就是因为已经知道了结果,所以她这么快失控也是因为她内心有一丝反抗也无用的念头在里面左右着,她才会破罐子破摔,越来越放任自流。至于关欣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直接选择忽略,她可是记得关欣自己说过的,亲过好些人,而且,在她的印象里,男人三妻四妾,女子养几个面首,再平常不过,像昌宜,每天如同花蝴蝶一样,等她宠爱的伶人舞姬无数,其他的哥哥姐姐也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而她与阿姐才算是异类,是那种不轻易动心又不喜欢乱来的人。一辈子只爱一个的鬼话,只有话本里才有,她是不信的,父皇那么敬重母后,不也有那么多的宫妃,她现在动了心,也不代表以后不会再看上别人。不过,如果关欣没有特别对待武才人,她或许并不会去关注这个人,即便是她来示好。但现在关欣这么一说,她倒是对这个人有些好奇了,一个女子,成就再大能大到哪里去,难道还会被立后不成?对于武才人,她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进宫已有三年,因聪慧得封才人伴君左右,其他却不甚了解,也从没想过去了解,毕竟父皇的后宫嫔妃不在少数,她一个嫁了人的公主,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有闲心去了解所有人。 「不想说便不说吧,你知晓分寸就好,武才人的提示不无道理,前日我与你出宫后不久,父皇就赐死了白羽,以皇兄如今偏执的性子,难免会迁怒于你,这阵子你最好不要出府,如果非要出去不可,那就多带些人,不要再让护卫离你左右。」 第105页 「明日我就想出府一趟,我得去昌宜郡主那里看看那十二位姑娘准备的如何了,再有就是去酒楼看一圈,又该推出新的菜品,还要去一趟长乐公主那,之前让那些匠人做的东西,也不知道做成什么样了,本来这些事早该去做了,我这受伤闹的,耽搁了太多时间。」 「来不及就晚一些营业,何必急在一时,身体要紧。」豫章皱眉听完关欣明日的行程,有些不太愉快的情绪,刚说完让她不要出府注意安全,这人就要去这么多地方,与她唱反调呢。 「我伤的又不是腿,胳膊小心些就是,再说,你看我亲自动手过几回,每次不都是靠我这张嘴。」关欣得意的挑着眉,有道是女子动嘴不动手,别人能做的事,为何非要她亲自来。 晚间,关欣连哄带忽悠,逼着豫章把药一点不剩的全喝了,又陪着她做了一会瑜伽,当然她看着,豫章做。瑜伽有助于舒展筋骨,豫章病体未愈,提不起精神,本想偷懒拒绝,但架不住关欣在一旁磨叽,实在是烦了,才不得不下床运动,做了一套动作之后,不仅没有觉得疲惫难过,反而是感觉筋骨松快舒服了不少,这才让她对关欣的怨念少了许多。 第二天关欣又把豫章挖起来去跑步,她不能跑,伤口还没完全封口,她只是忍着疼不说,所以她去厨房准备早饭。昨晚瑜伽做完,浑身舒爽的睡了一觉,今早起来,豫章感觉状态好很多,是以继续跑步这件事也没有很排斥,她也希望能快点好起来,毕竟谁也不愿意生病。边跑边想,算起来,这一次生病,也仅仅是过了三天就见大好,这一切还真就要归功于关欣对她的调养。两个多月,三次生病,却好这么快,以前都不敢想,现在不单是别人看出她气色上的变化,她自己切身体会的更是明显。还记得第一次跑步时,她一圈都没能跑下来,那还只是洛阳的府邸,比这公主府小上一半,如今她可以围绕着公主府的外墙内侧跑上三圈也不会很难受,她今日更是准备尝试四圈。而且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腿上的力气也比以前大得多,以前走路都是发飘的,就好像没有根基一样,现在不说走路带风,却也是差不多了。 好些天没有三个人一起用餐了,这一顿,不单是唐见日吃的开心,就连关欣跟豫章也甚感怀念,一旦习惯了这种像家人一般的用餐模式,突然恢復成原来的样子,却反而不习惯了。关欣拒绝了春桃的伺候,用左手使筷,吃力的样子让豫章心生不忍,忍不住给关欣夹了些菜,唐见日在旁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给关欣夹菜。 关欣笑着拒绝,「没关系的,不用照顾我,我总是要过这一关的,就当是练习了,要不然还能让人帮一辈子么。」 豫章闻言,心中暗贊关欣的自强,果然是说到做到,不再自暴自弃,这一点也是她欣赏她的原因之一,没有一般女子那样柔弱,处处透着不输于男子的自强自立,很好。 「母亲,我再也不喜欢大舅舅了,是他射伤了欣姨,日儿以后再也不喜欢他了。欣姨不要担心没人照顾,等日儿长大了,会像孝顺娘亲一样孝顺欣姨的。」唐见日端着碗,攥着筷子,一脸认真的看着关欣。 关欣与豫章对视一眼,嘚瑟的挑挑眉,果然没白疼这小子。「日儿真乖,欣姨没白疼你一场。不过,日儿以后要记得,不喜欢大舅舅这样的话,以后不可以再说了,知道吗?大舅舅听见了会伤心的,欣姨的伤不怪你大舅舅,是欣姨自己不好,才会受伤的。」小孩子童言无忌,但是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惹来麻烦就闹心了。 「日儿知道的,因为这里只有母亲跟欣姨,日儿才敢讲的。」唐见日嘴上答应,但在心里直嘀咕,反正就是不喜欢他了,这些天在祖母家都没吃饱,太难吃了。 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两个大人对视一眼,关欣决定暂时做个安静的美少女,不再说话,努力吃饭。 第三十六章 关欣在豫章的勒令下,在府中又多养了几天,直到伤口基本结痂癒合,才被允许出府放风,还是会疼,但她忍着,不说。与往常一样,督促跑步,做早餐,陪吃早饭,再安排好午餐和晚餐的内容。一系列的活动完成,太阳就已经上升到不错的高度。十月下旬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关欣紧了紧衣领,鼻子有些痒痒,揉了揉,舒服了一点点。 「姑娘,郡主府到了。」豫章不同意她再操劳茶楼的事情,严令她现在只能养伤,不然就不让她再开茶楼,关欣只好妥协,她这伤没有两三个月都彻底痊癒不了,只好等过了年再说了。 关欣拉开车门,跳下马车,落地时一龇牙,震到伤口了,唿口气,缓了缓。这受了伤还真是麻烦。有护卫去敲门,开门的小厮见着关欣,立刻请人进门。这一次关欣出门护卫除了原来的张彪,豫章又塞给她三个,四个护卫加一个车夫,这阵容也算可以了,大户小姐出门也就是这个标准,张悍还在养伤,好在也没伤在要害,不至于丧命,不然,关欣真的会愧疚。 小厮领路到了内院门口,有丫鬟接替小厮继续带路,一直到昌宜的主院,昌宜才从房间里打着哈欠出来。大早上的只披了件外衫,外罩一个厚厚的大氅,内里似乎只有一个肚兜,两条光熘熘的大腿,行走间在外衫的下摆处露出来,这熊孩子也不怕冷。 「郡主殿下倒是好悠闲啊,这个时辰还能赖床,幸福啊。」关欣自觉的并没有往屋里走,她猜里面还有人。说话间,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美女从昌宜的卧房出来,给关欣见了礼就顺着墙根绕向后院。关欣挑挑眉,果然如此,这熊孩子倒是很会享乐,上回是海棠,这回是芍药,至于她们本来的名字,关欣真没记住。 第106页 「啊。」昌宜掩嘴打个哈欠,眨巴眨巴泛着泪花的眼睛,对着关欣抛个媚眼,「今儿你倒是来的早,说吧,今儿怎么想着来我这小庙了。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听六娘说,你回老家了。」 关欣左手托着右臂,走到昌宜跟前,暧昧的说道,「是我来得太早吗?还是昨晚郡主太操劳?」 昌宜翻个白眼,明摆着的事儿,还用问么,瞥了眼关欣的姿势,绕着她看了一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关欣的肩膀,「你这姿势倒是有意思,怎么,这胳膊是累着了?需要你这样托着,我那有舒筋活络的上好药酒,不如卖你一些?」 「嘶」关欣疼得直吸冷气,这熊孩子恰好戳在了伤口上,怎么就那么巧。「姑奶奶,别戳,疼。」后退一步,与昌宜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受伤了?谁弄的,六娘没弄死他?」 昌宜边说边往回走,一进屋就歪在胡床上,松散的外衫哪里经得住她这么压扯,胸口的位置被扯开了不少,露出雪白的一片。非礼勿视,关欣移开视线,背对着昌宜坐在另一边,心里忍不住吐槽,她家殿下才没有那么暴力呢,说弄死谁就弄死谁,她家的殿下是善良的。 「不小心弄伤了肩膀,我今日来是想看看那十二个姑娘如今进展的怎么样了,顺道告诉你跟她们一声,年前怕是开不上了,我这伤没个三两个月也好不了,正好等来年开春再开业吧,我们也好多些时间筹备,不至于这么仓促。」 「哪里那么多的不小心。」昌宜嘟囔了一句,又说道,「我那些小心肝自然都是聪明的紧,悟性也是一等一,保证让你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那可怪好的,以后茶楼赚钱可就靠她们了。得嘞,瞧你困那样,接着睡吧,我去瞅瞅她们,麻烦郡主给找个人带我去。」 这次昌宜没再缠着关欣不放,几乎是关欣说完,她吩咐完丫鬟带路,扯过被子,翻身就睡了过去。关欣摇了摇头,这位昨晚怕是玩嗨了,有道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啊。 十二朵花果然都是顶顶聪明的美人儿,不单茶艺越来越娴熟,那些歌曲也都演唱得不错,并且有的还加了自己的风格进去,关欣非常满意。只是那两个男子让关欣头疼了一小下,兴许是周围女人太多,弄得他俩气势上明显的阴盛阳衰,这不行,她要的不是这个娘炮的感觉,她要的是潇洒,不失仙气儿的飘逸,对着两张茫然的俊脸,只好耐心的解释一番爷们该有的样儿,让他俩自己琢磨。看时间差不多了,又教了众人如何收集雪水,马上就要下雪了,不开业就多收集些干净的雪水,以备开业之后用,之后也没多留,又带着护卫往酒楼去,出门时答应过唐见日,要早些回去陪他玩的。 从胜业坊西北角的昌宜郡主府出来去崇仁坊西南角的酒楼的路上,会经过几条巷道,有那么一条巷子恰好是两座府邸的后院外墙的外侧,这一条巷子虽然不是很长,但因为周围没有民居,是以平时百姓甚少,一般都是达官贵人的马车经过。坐在马车里的关欣正在思考该给那两个男子配什么样的音乐合适时,马车突然一顿,停住了,一个闷哼声后紧接着就是刀剑的碰撞声。 「姑娘,注意坐稳,不要出来,有刺客。」 外面的护卫给关欣解了惑,吓得她本要开门的手立刻缩回来,然后迅速的缩回车厢里,用蒲团的坐垫遮挡在身前当掩体防止有弩箭射进来。果然,几支弩箭破窗而入,深深的嵌入到座位的正上方。由于她缩在座位旁边的角落里没有坐在正位上,射进来的弩箭全都射空了,钉在箱壁上,发出笃笃的声音,吓得她一阵哆嗦,真的是被射怕了,中箭的滋味太难受,现在都还有阴影。而且弩箭这种曾被誉为冷兵器之王的武器,近距离内的杀伤力绝对不比手枪差多少。看那几乎整个箭头都陷进木头里,尾部还在颤动的弩箭,关欣就觉得自己的肩膀处隐隐作痛,这明显是心理作用。 「尔等何人,我们出自豫章公主府,行刺皇亲可是死罪,还不速速离开。」 关欣听着外面的喊话,听出是那个张彪,不禁心中腹诽,还说什么说,肯定是李承干派来的,不然谁会刺杀她这个小人物。 当初就是在他兄弟二人的保护下,关欣被劫走了,这让张彪一直心中有愧,但主子并没有责罚他们,反而是让他继续保护关欣,这一次,他比以前更上心,寸步不离的守在关欣的马车旁,防止再有弩箭射过来。 张彪的喊话并没有起到作用,外面的刀剑声依旧是不绝于耳。关欣心中害怕,但是脑子还是清楚的,不知道对方多少人,一直在这里打,于她不利,于是出声喊道,「张护卫,驾车冲出去,往人多的地方走,引金吾卫来解救。」她刚说完,一声马的嘶鸣声后,马车陡然颠起来,颠得关欣好悬把早饭都吐出来,双手扔下蒲团,死死的扣住车厢壁来稳住身体,其实能用上力的只是左手,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种下意识的用力,使得右肩膀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终于听见了小贩的叫卖声,车速也慢下来。关欣虚脱似的松开双手,双手指尖已经泛白,麻木,深唿吸的同时攥了攥拳,缓缓有些僵硬的肢体。 「姑娘,刺客没有追上来,不如先回府吧。」张彪一边警惕周围,一边询问关欣,他收到的指令是寸步不离的保护。 「不用,去酒楼,那些人不会再来了。」李承干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那些要命的事儿,毕竟李世民还没死呢,他才只是个太子而已,还是个地位被人虎视眈眈的太子。 第107页 酒楼门口,关欣脸色不太好的从车里出来,车辕处有一滩还没有干涸的血迹,没看见赶车的车夫,护卫也只剩张彪在身边。叫来小二把车赶进后院,带着张彪进了酒楼,上了二楼的临时办公室,坐在凳子上的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放松下来,双腿在衣摆的遮掩下直打摆子,但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漏了怯,强装着镇定,双手交握在腿上,借着袖子的遮掩,死死的攥住,「我们可有伤亡?其他人呢?」 张彪脸色带着悲愤,「马三被射死了,我驾车护着姑娘冲出来,其他的兄弟在后面断后,想来姑娘已经离开,那些刺客便不会过多纠缠,他们稍后应该就能过来。」马三就是赶车的车夫,关欣听见的那声闷哼,应该就是驾车的马三被射中后发出来的。 「刺客多少人?」 「有五个,身手都很不错,像。。。」 「直说吧。」 「像行伍出身。」张彪低声说道。 「嗯,知道了,不要外传,车厢里有弩箭,你检查完处理掉。在这酒楼里不会有人对我不利的,你回去叫几个人去接应下其他人,顺便处理好现场,不要留下痕迹与麻烦。」 「这。。。公主吩咐过,姑娘身边不能离人。」 「那便算了吧,你跟我去厨房,做完菜就回去。」 关欣没强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对方真的不管不顾,那她就悲催死了。腿还有些发软,但已强过刚才。到厨房随便指挥厨师做了一道菜,她尝了尝,勉强凑合,没有多余的心情再去改进,就准备离开。离开前,嘱咐王掌柜要注意楼里的安全,尤其是卫生安全,她怕李承干打她酒楼的注意,虽然他不见得那么低级,但还是防患于未然吧。 弩箭还钉在车厢上,关欣废了好大的劲才拔下来递给张彪,让他检查完处理掉,而车辕处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刚出后院的门口不远,那些剩下的护卫闪身出来跟在车边。关欣看见有两人的胳膊受伤了,让他们回去医治,那两人以都是皮外伤为由,不碍事,不肯离开。关欣只好让张彪安排这两个人把她刚才吩咐的事情做好,剩下那个没伤的跟张彪陪她再去趟长乐公主府。张彪坐在了车夫的位置,没有再走小巷,一路大道,况且长乐的府邸也在这崇仁坊里,并不远。她觉得这件事还是跟长乐说一下比较好。她先去了那些匠人那,越来越冷了,炕跟炉子是首要的,让她高兴的是,就快要成功了,只等炕晾干,炉子也差不多完成,就差几个炉盖上的铁圈,尺寸不是太合适,关欣让他们再调整一下。 「公主好雅兴。」 此刻,长乐正在那自己与自己对弈,见着关欣,扔下手中的棋子,扬扬下巴,示意她坐下说话。关欣半拉屁股坐在胡床另一边,一副认错的样子,「我是来请罪的,前几日六殿下受了凉,得了风寒,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要好了,殿下怕你担心,没让告诉你。」 「多久了?真的好了?她不让说,你就不说,你怎么那么听话,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好好的照顾她吗,我才几日没去,她怎么就又病了。你还坐在这干什么,还不快点跟我回去。」长乐噼里啪啦的一顿数落,说完也不等关欣反应,直接走人。 关欣揉揉鼻子,跟在长乐的身后。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反应,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先去了工匠那边。 长乐下了马车急匆匆的往里走,等她见着豫章时,心总算落了地,不仅没了担心,反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阿姐来了。」 长乐嗯了一声,走到豫章的跟前,嗔怪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生病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有了新人,就忘了阿姐了?」长乐的目光在豫章身上看了一圈,较为满意的点了点头,除了下巴稍稍养起来的肉又少了之外,气色倒是还不错。 豫章瞪了眼后面进来的关欣,才拉着长乐进屋,「怕阿姐担心,那哮喘的药,阿姐可有按时用?」 「放心吧,一直按时在用。」说起这个药,长乐这嘴里就犯苦水,为了让她忘掉那股子苦味儿,赶紧转移话题,「刚刚你那是干什么,练拳?可是又慢悠悠的,能打人吗?」 「她说叫太极拳,正好她来了,让她给你说吧。」 关欣后脚跟进屋,把丫鬟们打发出去,屁股刚挨到凳子上,就见豫章的目光投过来,然后皱眉,起身来到她面前,直接扒开她的衣领,冷声的质问,「怎么弄得,为何又裂开了。就不该让你出去。」 长乐挑眉,何时六娘的眼光如此毒辣了,她就没看出来关欣伤口开裂,好奇之下走到关欣身边,检查了下关欣被扒开的衣服的肩膀处,原来有指甲那么大的一点血迹透了过来,而已经癒合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一点点,绷带绑的薄,所以才会渗透在衣服上。看着旁边熟练的处理伤口的豫章嘆口气,这是得有多关注才能发现这么细微的事情。她之前见关欣时就一点都没看出来。 关欣看见长乐一副感慨的模样在旁边偷笑,没等她嘚瑟,肩膀上突然被重重的按了一下,疼得她直吸冷气,迎着豫章带着杀气的目光立刻低头认怂,从实招来。她把之前的遇刺客的过程说了一遍,也把她的猜测说了。 豫章跟长乐对视一眼,同时沉默,沉默的同时,豫章不禁后怕,幸好给关欣加派了护卫,要不然今日她可能就回不来了,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她面前嘻皮笑脸,心中不禁有了一个新的认知,关欣能健康的在她面前嘻皮笑脸也是件幸运的事。手上动作轻柔了些,这人当时一定是吓坏了,她又怎么忍心再斥责她,安然无恙已是万幸。 第108页 「明日我去找皇兄谈谈,这段日子你便不要再出府了,府中的安全,六娘你也再上心些。」沉默过后,长乐语气有些沉重。她是真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变的这样丧心病狂,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我陪阿姐一块去吧。」豫章也伤心,与几个皇兄,阿姐从小一起长大,曾经皇兄待她也是亲厚的,如今。。。 「此事,你不宜出面,你出面护她,只怕更激怒皇兄。六娘放心,他毕竟与我一母同胞,不会伤害我的,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看着他一错再错。」长乐咬着牙,心中下了决定,她一定要劝阻住皇兄,为了他,也是为了六娘,关欣必须不能死。 赶上午饭时分,长乐留下一起用了餐。心中有事,胃口不是很好,默默的看着餐桌上那三人的互动,心中更是添堵,现在六娘与关欣再加上日儿,三个人是越来越像一家人了,那种默契,是那么随意自然,看得她竟然有些羡慕了,她与长孙沖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看出长乐的心不在焉,豫章咽了嘴中的食物,放下筷子,关切的看着长乐,「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阿姐哪里不舒服。」 长乐也放下筷子,「没有不舒服,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别担心。」端起汤碗喝了口汤,酸酸辣辣的,倒是味道不错。扫了眼在那努力奋斗的关欣,心中又是一嘆,作孽哦,好好的一只胳膊,就这么废了,以后怎么照顾六娘。 豫章的状况很好,长乐也就放心了,饭后她也没多待,带着人回去了,之前她说明日去找皇兄,但她现在这心如同长了野草,焦躁的不行,索性也不等明天,现在就去吧。回府的路上,马车掉了个头,直接奔着皇宫而去,这个时间,太子殿下应该是在东宫理政的。如果皇兄被废黜,会是谁来上位呢?多半是四哥吧,毕竟父皇一直十分宠爱四哥的。可如果是四哥上位,那大哥还有活路?恐怕就连雉奴都会受到牵连。四哥在父皇面前一向乖巧,但他就真的乖巧了? 没人知道长乐跟李承干谈了什么,只是在长乐从东宫出来时,脸色不好,隐隐的带着怒气。连皇上那里都没去,就直接出了宫。 「公主,这是五公主派人送来的信。」 暖心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的正是她说的信。这丫头的风寒终于好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可把她憋坏了,终于让她出来放风,开心的简直想要蹦起。 关欣坐在书案前练习左手写字,唐见日在她旁边同样也在写字。两人年龄差距差了一个豫章,但是说起字,关欣写的还不如一个小屁孩写的好看。这让她有点受伤,撇撇嘴,把笔换到右手,努力了半天,连带着半个身子都酸了,才堪堪的写了几个字,字迹简直一言难尽,竟然连左手都不如,重重的嘆了口气,任重道远啊,想当年她的硬笔书法还得过少年宫的奖项呢。重新换回左手,下意识的抬眼看向豫章,见她在那发呆,难得啊。扔了笔,走到豫章跟前,弯腰在豫章的面前停住,吓得豫章冷不丁一回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关欣倒是挺乐呵,就好像一天不招惹豫章一次,就似乎少点什么,真的是欠揍没商量。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难道是在想我?我可是就在你面前哦!」 豫章冷淡的扫了她一眼,把手中的信塞给她。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嘚瑟劲儿,真想煳上去一巴掌。 关欣快速的浏览一遍,「不错哦,不愧为长乐公主殿下,这么快就搞定了。」 本来豫章想站起来去看看唐见日写字,听见关欣的话,停住脚步,郑重且严肃的看着她,「虽然我不想去怀疑什么,但是以我对皇兄的了解,你最近还是少出去比较好,我不想给你收尸。」 豫章严肃近乎冷酷的语气让关欣一愣,这样的情绪,她从来没有见到过,是应了那句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看看信,再看看豫章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实信上十分简单,只有十个字而已,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信上写着:已谈妥,勿挂念,保重自己。 长乐说谈妥了,那就应该是李承干答应了不再找她麻烦,这样不是挺好吗?为什么还要生气?豫章说以她对李承干的了解的意思是李承干骗了长乐? 晚饭前豫章的态度对关欣的心里造成了阴影,以至于在晚饭期间关欣异常沉默,一顿饭几乎没怎么说话。豫章更不可能主动说话,唐见日那小机灵鬼见饭桌氛围诡异,也很识趣的没说话,吃完饭还主动要求回去休息。 饭后遛弯时间,关欣实在忍不住,一步跨到豫章的面前,同样郑重的问道:「你在气什么?」 豫章不答,绕过关欣继续走。关欣不气馁的再一次挡在豫章面前。 「我觉得我们可以很好的沟通一下,而不是你自己在这生闷气,气大伤身,你阿姐可是要你保重身体的。」 豫章的目光终于放在关欣的脸上,注视良久,终于在关欣以为自己脸上是否有饭粒残留时,豫章有了下一步的动作。伸手挥开面前的障碍,继续前行。 就在关欣准备再一次跨上前时,豫章终于开口。「阿姐下午应该是受气了。」 一个大大的问号出现在关欣的脑子里,十个字就能看出长乐受气了? 「往常阿姐从不是这个语气,而且按照阿姐的性情,该是过来亲自同我与你来讲这件事,但是现在只是送了信过来。阿姐向来重视兄弟姐妹的这份同胞之情,母后在世时,一直教育我等要兄友弟恭,相互扶持,母后薨逝后,阿姐便如母后希望的那般,努力维繫兄弟姐妹间的情谊,如今太子殿下不顾与我的兄妹情分对你下此毒手,阿姐定会伤心难过,而在此刻,我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第109页 「太子殿下也是爱惨了白羽,才会迁怒我,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他应该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也不知道你对我的,呃,爱护,所以可能只是以为我不过是一个侍从,死了,对你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也谈不上是不顾兄妹情谊吧。」 豫章转过身对着关欣,摇头苦笑,「他知道你在我身边的作用,上次闯他府邸救你时,阿姐就已经跟他说了。」 这一下关欣也无话可说,他知道还派人杀她,那就是在不顾豫章的死活,也难怪豫章会难过,长乐也伤心。一直宽厚的兄长突然变得这么残暴,并且还不顾自己妹妹的健康,一意孤行,搁谁谁都会一时间接受不了,何况长乐那样重视亲情的人。 「想让五公主快点开心起来么?」 「你可以让她心情好起来?」豫章眼中带着期盼。 关欣撇撇嘴,心里不太是滋味,有些吃醋,她媳妇对她姐姐也太上心了,都没这么在意过她。宝宝不开心。「什么时候你也能这么关心关心我。咳咳,我是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正好,也好一阵子你们姐妹都没聚会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整一顿吧。」这样还不是特别冷的天气,架着火堆,吃着烤肉,喝点小酒,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豫章闻言,瞪了眼关欣,转身走人,走出几步远,才慢悠悠的说道,「明日我会派发请帖。」 第三十七章 「欣欣,听说你回家乡了,终于捨得回来了啊。」 「啊,是啊,处理一些事情,完事就立刻回来了,怎么的,想我了啊。」关欣带着程玉娇在豫章的酒窖中点兵点将。「快,机会难得,想喝哪个,难得六殿下如此大方允许我进这酒库,你不知道,自打中秋那夜我喝光了她三坛酒之后就再也不让我进她的酒窖啦。」关欣昧着良心,明明豫章说的是她在伤口没康復之前禁止饮酒。 程玉娇不以为意,她又不是好酒之人,只是助兴而已,有点就够。随便在手边最近的地方抱了一小坛,一回身,吓了一跳。关欣这是要搬空酒窖的节奏么? 「如果我是六殿下,我也不会让你进来。」 「赶紧的,帮我搬出去。」 关欣脚边已经堆了五坛,这还不够,眼睛还在四处寻摸,终于在一个柜子的最下面又搬出一坛,才拍拍手,算是满意了。她挑的都是一斤装的小酒罈,其实也没多少,就是品种不少,一共六坛再加上程玉娇挑的那个,七坛,七个名字,什么神仙醉啊,什么桂花酿的,反正七坛七个味道,她今天趁这机会都尝一个遍,记住味道,以后哪个好喝就多存点。 等这俩人各自拎着小筐回来时,豫章的眼睛都圆了。这人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受伤了还喝这么多酒,这是要作妖了。 关欣一看豫章那表情就知道要炸毛,赶紧的接茬,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我需要压压惊,大家好一阵子没聚了,今晚我们不醉不归,现在趁着天还没黑,想留宿的不妨给家里捎个信,以免家中挂念,还想回去的,就少喝一点,不强求哦,我发明了烤肉新吃法,各位美丽的女士尽情品尝。」 「阿姐,不如今晚在这歇息吧,我们姐妹也好久没有促膝长谈了。」 「好啊,确实好久了,阿姐也有些话想跟你聊聊。」 多年的姐妹,豫章一眼就能看出长乐心中不痛快,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眼神,语气,每一个表情跟动作,她都太熟悉了,根本瞒不住她。 一个不注意的功夫,昌宜又挂在了烤炉前关欣的身上,关欣竟然任她挂着,豫章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长乐拍拍豫章的手,示意她注意情绪,豫章眯了眯眼,别开脸,不去看。 「小欣欣,昨日你走的那般匆忙,人家都没来得及好好招待你。怎么的,今日这手不疼了?」昌宜趴在关欣的左侧肩膀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关欣的右肩膀,额头蹭在关欣的下巴上,好不暧昧。 关欣微微仰头,把下巴挪开一点,抓住昌宜的手,拿离开自己的肩膀,「我说郡主殿下,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好啊,你说说看。」昌宜把手从关欣的手中抽出来,双手环住关欣的脖子,继续占她便宜。 程玉娇就站在一旁不远处,瞪着眼睛看着昌宜表演,以前昌宜还从没在她们面前这样,这样放浪过,她也没见过其他人在她面前这样亲昵过,所以,此刻她脸红红的,有些羞意想把头转开,又忍不住想看接下来会怎样?另一边,尉迟宝珠正好看见程玉娇的表情,由于她面对着程玉娇,背对着关欣她们,所以她想回头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刚要扭头,就被她的亲亲嫂子给制止住了,脑袋被固定住,眨着大眼睛不解。 「不要回头,小心长针眼。」杜敏说完自己也有些脸红的转到一边,但是手并没有从宝珠的脸上拿开,她已经成了婚,见了也就见了,但是宝珠还小,可不能学坏了。 尉迟宝珠虽然没成亲,但是好歹也十六岁了,看见嫂嫂的表情,似乎明白了后面昌宜郡主在干什么,这里面能让郡主那样的就只有关欣了,脑子里不禁在脑补,想着想着,脸也红透。 豫章是别开脸的,她知道昌宜爱玩爱闹比较荒唐的本性,如果关欣没有那份心,这份玩闹就绝不会成真,如果关欣有那份心,她就算现在阻止了,也挡不住爱偷腥的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长乐倒是饶有兴致的一直看着事情的发展,她一个嫁了人的妇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她也想看看关欣到底会怎样做。今天魏淑语没来,她家中有事,不然她或许会心生不悦也说不定,毕竟她爹是魏徵,她有些遗传了她爹的性子,比较,呃。。。耿直。 第110页 关欣现在是无暇管他人什么表情,身上这一个挂件就让她应付的头疼,这熊孩子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得罪不起的祖宗还得供着。 「我们能不能别玩这样的游戏了,姑奶奶,我认输了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很难做的。」 昌宜的额头蹭在关欣的颈窝,她的个头这个姿势正好,搂着脖子的手滑到腰上,紧紧的抱住,在关欣看不见的角度,笑得十分得意,一点都没有那股子放浪劲。 「你难做什么,如果是怕六娘不放你,没关系啊,我去跟她说,你跟我回去,我保证让你每日舒爽的不得了,我惦记你可是惦记了好久了。」 关欣尽量的避免右肩被碰到,翻了个白眼,她才不相信昌宜会真的看上她,而且她也不相信昌宜会不知道豫章留下她的最初目的。想了想,左手环住昌宜的肩膀,带着她向旁边更远一点的方向移动,她没注意,不远处长乐挑起的眉毛,另一侧,程玉娇睁得更大的眼睛。 昌宜惊讶过后,任她搂在怀里带向一边,她也想看看关欣到底要说什么,做什么。她第一次见到关欣时,浪荡多年的丰富经验告诉她,关欣应该跟她是同类人,但是关欣一直不承认,表现的也中规中矩,可她不想让关欣那么容易的过关,她一定要把关欣最本性的东西给挖出来。 「郡主大人,姑奶奶,我服你了,真的,超级服,我承认行了吧,但是咱俩是同一个属性,同性不能相爱,你放过我好不好,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咱们以后能和平相处不,别这么折腾我。」 关欣压低了声音,微微的低下头,昌宜笑得得意,微微仰起头,四目相对。外人听不见对话,但是看得见画面。程玉娇终于不好意思的转过脸,不敢再看下去,太刺激她心脏了,但是貌似又为她打开了另一扇大门,原来女人之间也可以这样。。。以前只是听说过昌宜的一些事情,从没亲眼见过,今日算是涨见识了。挑眉已经不能表达长乐的心情,她现在是皱眉加咬牙,心里默默发誓,如果关欣敢亲下去,敢对不起六娘,她不介意让她另一只爪子也废掉。 「你说我想知道什么?」昌宜故意往前探了探了脸,看上去就像是要吻关欣一样。 关欣下意识的后移脑袋,「祖宗,你正常一点吧,别玩我了行么,你再这样,我就动粗了,别逼我,弄得大家都不好看。」关欣已经开始皱眉了,她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昌宜是什么人,打小在勾心斗角中长大,因为不想掺和家中兄弟姐妹间的那些闹心事,所以才学她爹那样,游戏人间,关欣是不是真的要生气了,她还是分辨得出的,松开搂腰的手,捏捏关欣的脸,「还真生气了啊,那我问你,你真的会说?」 「嗯,你问吧,我知道你是六殿下的好姐妹,想来也不会做对不起姐妹的事情,说给你听也无妨,早晚都要知道的。」关欣趁机稍微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喜欢美人,无论男女!」昌宜食指划在关欣的脸上,笑得魅惑。 「我跟你不一样,我专一,我只喜欢一个人,无关性别。」关欣这次没躲,任她划拉,越躲那人越上脸。 「哦?这么说,欣欣是有心上人喽。」昌宜挑眉,暧昧的用手指划过关欣的嘴,再划过脖子,然后戳在心脏的位置,「那个人是六娘吧,不要骗我哦,每次你看她时眼里都是闪着光的,我看的可是很清楚的哦!」 心脏的位置太尴尬,再往下一点就真的被占便宜了,这可不行,那是属于亲媳妇的,抓住胸前的那根手指不放开,省得又作怪。转头看了眼豫章的方向,豫章并没有看她,倒是与长乐四目相对,收回目光对着昌宜,不再玩笑,很郑重,也很严肃,「郡主,我只说一遍,我很愿意跟你做朋友,但以后不要再跟我这样开玩笑,我是喜欢六殿下,所以我不希望她看见之后不舒服,你是她的姐妹,她不会生你的气,但是她会自己生闷气,我心疼,而且对她身体不好。」 昌宜可没管关欣是什么语气,她像发现新事物一样,眼睛里都是兴奋的光彩,「六娘会生闷气?那这么说,她也喜欢你喽?哈,我就说么,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一直没有喜欢的人,唐善识可没那个福分,原来是便宜了你。」昌宜兴奋的抽出被关欣握住的手,哥俩好似的拍拍关欣的肩膀,一脸兴奋与义气,「行,不错,我看好你,就想看六娘一本正经的表象下,热烈起来是个什么样儿,有什么不会的,缺啥少啥,尽管来找我,我那工具齐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没有的。你知不知道怎么取悦一个女人,不然我派个我的小心肝儿来教教你怎么样。」 关欣一脸黑线,好想一巴掌拍飞眼前这个满眼都是小星星的女人。这人哪还有一丝丝刚才那样的魅惑,弄了半天,全特么是套路。 「不用,谢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现在我们算是同一个坑里的战友了不,以后能不能放过我,别再那样了,你看长乐公主都要恨不得杀了我了。」 昌宜还真的看向长乐的方向,眼前又是一亮,闪着八卦之火的双眼差点闪瞎关欣。 「难道长乐也喜欢你?行啊,小欣欣,厉害啊。才几个月啊,就让那对姐妹都沦陷了。」 麻蛋,这谁家的熊孩子,赶紧的领回去。关欣本意是想把昌宜的注意力转移开,没成想,把她的八卦之魂给升级了。 第111页 「祖宗,咱能不说胡话了么,那是长乐怕我对不起她妹妹好不好,你可别给我添乱了,我那一个还没搞定呢。」说完关欣抬脚就走,想尽快离开这个八卦小妹。 昌宜立刻跟上,拉住关欣的胳膊,「相信我,六娘早晚都会从了你。你不喜欢长乐?那我们给她找一个怎么样,她虽然很好看,但是我不能喜欢她,她总管着我,再说又是自家姐妹,不然我早出手了,你觉得玉娇如何?」 这是姐妹?确定这不是一个假的姐妹,有这么坑姐妹的姐妹吗?关欣真的好想好想拍飞她。可想拍飞的同时,又下意识的把目光看向一边装作很镇定的玉娇,又瞄了眼长乐,你别说,俩人还真挺般配的。玉娇英气,长乐妩媚,个头也很搭。但是想到程玉娇家里的那七个爷们,呃,算了吧,这媒婆可不好当,容易被撕成碎片。 「郡主娘娘,你消停会吧,要折腾你自己折腾去,别把我算在内,想想程家那七个老爷们,我还想多活几年。」关欣边说边往人群走,真是恨不得立刻甩开这个坑货。 「完蛋玩意,怕他们作甚,倒是玉娇她娘是个问题。那可是有名的母老虎,跟房家那只不相上下。」昌宜搂着关欣的胳膊,随着关欣往回走,完全沉浸在她的设想里。 众人见这俩人似乎也没做什么羞羞的事情,脸色恢復正常的围拢过来,尉迟宝珠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小眼神偷偷的瞄关欣,刚才她一直都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全靠脑补。 关欣看众人各异的脸色就知道刚才这些人肯定是胡思乱想了,都怪那个坑货,真是坑她不浅啊。正好丫鬟把烤好的食物端上来,赶紧的转移注意力,招唿众人落座,「各位美女们,美食来了,快尝尝我新研制的烤肉。」 昌宜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作妖性子丝毫没有收敛。每次七人齐聚时,虽然没有特别规定众人的座次,但是每次大家都默契的选择适合自己的位置。正常的顺序是以长乐为开头,然后右手边依此是魏淑语,然后杜敏,尉迟宝珠,程玉娇,昌宜,豫章收尾挨着长乐的左手边。后来关欣加进来,就在尉迟宝珠与程玉娇的中间,再加了一个位置。 「来,今日王妃不在,玉娇,你去坐长乐的身边。」说完又把目光对准关欣,「来,小欣欣,你坐过来,坐我的身边。」说完还向关欣挑挑眉,意思是你看,我是帮你的。她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让关欣坐在她与豫章的中间。这样,众人的顺序就是长乐,程玉娇,杜敏,尉迟宝珠,昌宜,关欣,豫章。 关欣隐晦的道了声谢,心安理得的坐在豫章身边。端起酒杯,看了眼长乐,站起来,「今日在坐的各位,只有我年龄最大,我托回大,先敬这第一杯酒。与众位相识,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也是想像不到的,特别荣幸,这杯酒,敬各位美女,身体健康,青春永驻,我们友谊长存。」说完,一口干了杯中酒,闭着眼睛回味一番,吧嗒吧嗒嘴,味道不错,瞄了眼酒的名字,桃花酿。 豫章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放下酒杯,看关欣又端起第二杯,眉头皱起,刚要阻止,又被打断,是阿姐,给她一个意会的眼神,她只好暗暗的攥了下拳,明日再找她算帐。 「第二杯酒,我要敬五公主,谢谢公主把我从市井中找出来,不然我也不能有幸坐在这里与诸位贵人一同喝酒吃肉。来,公主,我先干为敬。」哎呦我去,爽,香香甜甜,好喝不上头。 「第三杯,敬六殿下,我是乡下人,没见识没规矩,是六殿下不嫌弃,让我留在身边,今后,殿下在哪我在哪,殿下,你若不离,我便不弃。」关欣意有所指,干了杯中酒。 众目睽睽之下,豫章也不好说什么,说生气吧,也谈不上很生气,说感动吧,却又被她在众人面前弄得很是尴尬,心里偏偏还有点小受用,总之很别扭。但却把之前剩余的几乎满杯酒全部喝干,是出于礼貌,还是因为别的,她自己都说不清。酒杯刚放在桌上,就有爪子伸过来倒酒,不用想,肯定是关欣,瞪了眼在那笑意盈盈的人,刚想说让她收敛点,别伤没好就敞开了喝,却不想,没等她开口,一筷子烤肉哆哆嗦嗦的夹到面前。 「刚喝那么大口,吃点东西压压。好不容易夹住的,给个面子哈。」 「欣欣,你右手是怎么了,怎么用起了左手。」 所有人都看见了关欣夹菜的左手,但都知道,她是用惯右手的。长乐跟豫章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当然不会去问,昌宜知道关欣受伤,只是没想到会伤得这么严重,光顾着诧异了,杜敏跟尉迟宝珠是没好意思问,只有玉娇直爽,想到了就张口了。 豫章跟长乐对视一眼,还真就忘了关欣现在手不利索的事儿,受伤不见人那几天可以说成是回乡了,可这手怎么瞒?这毕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嗨,说起这个我还真就有点郁闷,前阵子我那不是回乡了么,处理点家中事宜,父母都已不在多年,给我留了点房屋田地,这不是想着以后跟着诸位贵人混口饭吃,也不一定再回去了,就回去把那些产业处理一下,紧赶慢赶的处理好,归心似箭的赶回来,不成想,你们猜怎么着?」关欣环顾一周,喝口小酒,很是满意大傢伙都被她吸引了目光。就连长乐跟豫章都是好奇的目光,看她怎么编下去,只见关欣一拍大腿,「竟然遇见劫匪了,哎呦喂,我这暴脾气,你们说我能乖乖的让他们抢劫吗?必须不能够啊,我不能丢了豫章公主府的脸面不是,我就用玉娇教我的那几招我就冲上去了,说时迟那时快,我闪躲着对方砍来的刀影......」关欣口若悬河,子虚乌有的事儿,硬是被她编出了花,赶上一个简短的小话本了。 第112页 豫章是越听脸越黑,这人说谎都不眨眼睛,太信手拈来了些,这都快把她自己说成救世的英雄了,而那被她虚构出来的劫匪也成了为祸一方的大盗,这也太扯了,她简直不忍听下去,终于憋不住,咳嗽一声,想提醒旁边那个信口开河的人,注意点分寸,撒谎也别扯的太远,她还要脸呢。 关欣一个激灵,「咳咳,那什么,这不么,最后我还是技不如人,被那些贼人射中一箭,伤了筋骨,以后这只手怕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喽,我能活着回来,还得谢谢六殿下,幸好她派了人护着我,要不然啊,你们可就看不见我喽。殿下,你救我一命啊,来来,我再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正好她说的口干舌燥,这杯酒对她来讲,就是冰镇的饮料。 「我看你啊,哪里是什么感激六娘的救命之恩,骗酒喝还差不多。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欣欣小娘子竟然还有当英雄女侠的潜质。」昌宜戏嚯的拆穿关欣的谎言,惹来大家一顿嬉笑。 关欣打哈哈,她受伤这件事算是揭过了,虽然昌宜拆穿她说的夸张,但是受伤的缘由大概都相信了吧。摇摇酒壶,不知不觉间一壶酒已经被大家喝完,当然她喝的最多。赶紧屁颠颠的起身去开第二壶酒,随意拿一个一看,桂花酿,上次喝过,味道不错,桃花完了桂花来。 给众人又添了酒之后,又喜滋滋的给自己满上,果不其然的收到一个警告的眼神。关欣笑笑,她也知道她现在不宜饮酒,但是她这阵子也是被惊吓的够呛,平时装着无所畏惧,事实上她觉得她需要酒来压压惊,三魂差点吓走两魂半,但是这话她不能说,说了多丢份啊,再说伤口也差不多都结痂了。酒过三巡,烤肉也吃的差不多,杜敏跟尉迟宝珠准备撤了,毕竟是已婚的妇人带着未出阁的小姑子回去太晚,总是不好。 程玉娇其实也该回去了,但是又捨不得这样的吃肉喝酒的氛围,正在那纠结的时候,昌宜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肩膀被搂住,没等她反应过来,昌宜那没骨头似的脖子靠过来,之前关欣被纠缠的那一幕,瞬间蹦进脑海,吓得她浑身绷紧,手足无措的尽量让自己的脸离昌宜远一点。 「玉娇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昌宜咯咯笑得开心,关欣逗不成了,但是今天发现这有一个更好逗的,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她可是把之前程玉娇那副震惊的模样看在眼里的,她一直以为英气豪爽的程玉娇是大胆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啊,那么点暧昧就让她目瞪口呆脸红红,真是好玩极了。 「郡主,别,你别靠我这么近,我不习惯。」程玉娇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关欣,但是那傢伙注意力全放在酒跟肉上,根本没看她。她欲哭无泪,只好又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旁边的长乐,期望这位公主能管管旁边这个□□的郡主。但是貌似又失败了,还不如刚才跟着杜敏她们一块离开了。 长乐确实看见程玉娇的求救了,但是她只是挑挑眉,没打算管,她相信昌宜知道分寸,玩闹而已。再说她也没心情管,她明白豫章今晚攒局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开心些,但是心里有事,难免兴趣缺缺,酒倒是没少喝,难怪总是有人借酒消愁,烦心时,喝酒似乎是唯一一种可以暂时忘却烦恼的方式。 关欣其实也看见程玉娇的窘境了,她也猜得出昌宜的意思,那傢伙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她明显就是在套路程玉娇,一个直女,总是要有个被掰弯的过程。她虽然把程玉娇当朋友,但是这样的场合也不适合不给昌宜面子,毕竟昌宜之前可是表示站在她一边的。大不了过了今天,她稍稍的给程玉娇透个话,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最后怎么选择是她自己的决定,想弯的直不了,想直的也弯不成。说实在的,她也是有着一颗八卦之魂的少女,挺期待程玉娇跟长乐走在一起的样子,长乐还会不会是一副万事皆在掌握中的模样。 没忘记今晚的目的,关欣给豫章打了个眼色,示意她与自己换个位置。豫章顺应的点头挪位置。关欣凑在长乐面前,笑咪咪的,「公主,这酒好喝吧,我挑的。」 长乐撇嘴,你挑的还不是六娘收藏的。没有她收藏,你去哪挑去。 「走一个?」关欣迳自拿起自己的杯子与长乐的杯子碰了一下,一口喝干。 长乐没喝,只是笑着看向关欣,与人干杯,总是要有个说法的。 关欣不以为意,给自己倒满酒。「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如何,公主要不要喝一个?为了不辜负这精美酒樽与恣意人生?」 好诗,长乐不禁点头称赞,喝干杯中酒,见关欣又给她倒满,暗笑,这人今日是想灌醉她?好吧,倒要看看你多少花样要耍。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关欣又拿起酒杯与长乐碰了一个,再一口喝干。 这首诗她知道,她也很羡慕诗中的那份洒脱,当饮,端起酒杯喝干杯中酒。 关欣继续给长乐倒酒,今晚她要用肚子中仅有的那点墨水来灌醉长乐。 第三十八章 「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与诗。」关欣十分感谢自己在应试教育下不得已背诵的那些唐诗宋词,带着醉意与长乐的酒杯一碰。这会长乐也已经是一直端着酒杯,不曾放下。 当喝。长乐再一次喝光杯中酒。她对于关欣的意图十分清楚,她今晚说的这些诗,看似是在说与酒相关的诗句,但是没有一句不是在劝她,万事要看开,不要执着于已发生的事,活在当下,该恣意潇洒。她俩喝光一坛酒的时候,她的心情就已经没那么烦躁了,现在更多的是想看看关欣的诗能坚持到何时。 第113页 「好诗。」昌宜跟程玉娇也不玩闹了,在旁边拄着下巴看关欣跟长乐对饮。关欣念一句,喝一杯,长乐赞嘆完喝一杯,她俩也举杯,陪喝一杯。 「酒后高歌且放狂,门前闲事莫思量。」 长乐不等关欣跟她碰杯,直接喝掉杯中酒。已经有十句,她一句一句都在数着。她也跟着喝了十杯,肚子都灌满了酒。但是她不能认输。 「好诗!」俩陪喝的继续干杯。 「把酒仰望天,古今谁不死。」 是啊,古今谁能逃过一死。长乐长嘆,心有戚戚焉。母后是,她也是,当她不知道关欣让她吃药的目的,怕是她的死期也不远了吧,六娘有关欣给她续命,而她呢,怕是难逃一死啊。何必再想那些恼人的事情,歷史必然,谁又能改变,至于大皇兄,她尽力了。她不能为了他一个,再搭上一个六娘。别到最后一个没救成,再搭了另一个。罢了罢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这一杯,我喝,你不用喝。因为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豫章在旁听的清楚,心中不禁一紧,又想起中秋那夜,关欣喝酒后的状态。该不会又要说胡话了吧,这玉娇跟昌宜都还在呢。 长乐看了眼豫章,明白关欣的意有所指,摇摇头,陪了一杯。那两只也被这句话给吸引,昌宜竟然真的流了一滴泪,喝酒时,顺着眼角留下。谁天生就放荡了? 关欣再次举杯,豫章抬手压在关欣的左臂上,「差不多了,少喝些吧,再喝下去就醉了。」 关欣目光迷离,看向豫章,然后粲然一笑,「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散发弄扁舟。」然后右手攥住豫章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握住不放,左手举起喝光杯中的酒。 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啊。长乐一拍桌子,「六娘,让她喝。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念出多少的诗。」 「阿姐,你怎的也这般任性了。」豫章感到一阵阵头疼,又要来一个酒疯子。 「难得今日高兴,来,关欣,你继续。玉娇昌宜,今日咱们也今朝有酒今朝醉他一回。」说着,与那俩陪喝的酒杯一撞,很是豪情。 「没关系的,又不是在外面,我心里有数,放心吧。」关欣一直拉着豫章的手,趁着长乐喝酒的功夫,凑到豫章耳边。 热气弄得豫章好不自在,想要躲开,但是手被攥着。只好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推了推关欣的脑袋,关欣的脑袋离开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嘴唇碰到了她的脸颊。一瞬间软软凉凉的碰触,弄得她一激灵。送出一个白眼,又拽了拽手,还是没拽出来,无奈放弃,她早已领教过关欣醉酒后的力气。 「我继续喽,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关欣笑着端杯,但是并没有喝掉。趁着她们喝酒时,又把酒杯放在桌上。那三个早已喝得醉眼迷离,注意力更是在她的诗句上,哪还有空关注她喝没喝酒。只给自己做了个假倒酒的动作,给她们可是真倒酒。 豫章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当然看见了关欣的小动作,用她被握住的手的手指甲,掐了掐关欣的手心,希望她收敛些,别没完没了,阿姐身体也不是很好的。 一晃天黑的已经只能看见火堆旁的彼此时,七坛酒只剩最后小半坛,她们再喝一轮也就没了。看三女的状态也是差不多了,准备最后一句收官,特意晃了晃酒罈,「酒没了,我再说一句,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待下次聚会,我们再来继续。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这一次,豫章也端起了杯子,与这几个醉鬼碰在一起,虽然她嘴上没说,但是对关欣这样能说出这么多有关酒的诗句,并且还都是劝人向上,积极乐观的,也是十分赞赏。要她在喝醉酒的情况下去说,一两句不是问题,三句五句应该也可以,但是关欣差不多说了得有二三十句了吧。这就实属难得了,她竟然有一种为自家人感到骄傲的感觉。 待酒尽,豫章立刻叫人来搀扶这几个醉鬼,肯定是不能走了,都过了宵禁的时间了,吩咐丫鬟带人去准备好的客房。关欣晃晃悠悠的站在豫章身边,右手一直拉着豫章的左手。其实她的右手能有多大力气,豫章竟然都没拽出去,是压根也没真的想拽出去吧。 豫章抬抬左手,示意关欣放手。 「好啊,你扶着我些,头晕。」手是松开了,改成环肩了。 豫章挣了一下,关欣也随着她的力道歪倒,吓得她赶忙扶住,无奈只好把手环在关欣的腰上扶住她。这人确实没少喝,七坛酒,至少一半都进了她跟阿姐的肚子。 「晕就快些回去睡下,明日不许叫头疼。」豫章吃力的扶着关欣,暖心带着翠屏跟红玉去安顿已经醉得不轻的长乐,暖意带着程玉娇与昌宜及她们的丫鬟去休息。至于春桃春雨她们,一般情况是不带在身边的,所以此刻,回主院的路上,只有关欣跟豫章两人。关欣其实没真醉,比上次喝得少多了,并没有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豫章的身上,只是想趁机与她亲近一点罢了。 送关欣到她的院子,春桃春雨出来帮忙,豫章总算是轻松了点,但却被拉着不放,关欣没有失去理智,反而是很兴奋,坐在床沿,把春桃春雨支出去,就剩下豫章站在她面前,神秘兮兮的对着豫章勾勾手,「你低下些,有个秘密告诉你。」 豫章不疑有他,这人喝醉就爱讲话,上次已经领教了,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的。弯腰,脸与脸平视。 第114页 「我跟你说,昌宜有意要把玉娇跟长乐配对。」 豫章惊讶昌宜居然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一时间忘了直腰,依然是弯腰的状态。没等她在这个消息的震惊中回过神,关欣那厮竟然捧着她的脸,对着她亲了一口,亲的还是她的嘴! 吓得豫章立刻直起身,后退好几步。见关欣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更是羞愤不已,冷哼一声,甩袖走人。没抽她一巴掌,已算仁至义尽,实在是与这个醉鬼计较不来。 关欣笑嘻嘻的眯着眼看着豫章慌乱的离开,吧嗒吧嗒嘴,还真是意犹未尽啊。躺在床上,还在回味刚刚的感觉,很棒,虽然只是简单的嘴唇碰嘴唇,但是那种激动心跳的感觉错不了。 难得喝了酒的豫章没有睡好,因为她睡着之后一直在做梦,不是被狗追着舔,就是被一只熊瞎子追着撵着,总之,这一夜她就是在各种被追撵的噩梦中惊醒。每次惊醒,都要忍不住的骂上一句,流氓。 第二日一早,原本静悄悄的公主府突然一阵鸡飞狗跳。关欣揉着额头,醉酒后还是有些难受的,况且昨日掺酒掺的飞起,今日她还能起来,已经是属实不易啊。 边揉着额头边走出房门,正好看见豫章也正好出来,只是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一脸的倦容。 「早啊,昨晚是没睡好吗,怎么感觉你很疲惫的样子。」 哼!还不是因为某人耍了流氓。豫章懒得搭理始作俑者,直接往发出噪音的方向走去。长乐她们住在西厢的客房,相隔都不远,在安静的早晨,还是能听得见程玉娇已经变了声调的高音。 八成还是在气她昨晚的突然袭击,关欣坏笑的跟在豫章身后。她没醉,也不后悔,不过是酒壮怂人胆罢了,早都想那么做了,只是一直不敢而已。 豫章一进西厢的院子就见着自家的儿子小大人似的站在房门口,皱着眉头看向对面的客房。突然想起一事,东院该是拾掇的差不多了,该是早些让日儿搬过去才对,西院毕竟是供给客人住的。 「玉娇,发生了何事。」豫章站在院子中央,看着程玉娇有些衣衫不整的站在那不禁诧异。 程玉娇脸色涨得通红,指着旁边打着哈欠的昌宜,说不上是气的还是羞的,说不出话。 「母亲,是昌宜姨娘睡在了玉娇姨娘的房中,玉娇姨娘生气了。」 关欣一步上前,把唐见日捂着眼睛带离院子,昌宜也太那啥了吧,难道把人给睡了?不是要给长乐的?但是也得避讳点小孩子嘛,真是的。 「暖心,带着小公子去正堂里等着吃早餐。」把唐见日支走,才走到玉娇面前,仔细的从头看到脚,衣服最多算凌乱,依她看多半是睡觉压的,应该只是单纯的睡觉。转身走到昌宜的面前,对着她竖起拇指,「牛,你真牛,不是说那啥么,怎么就这么给办了?」 昌宜掩嘴打个哈欠,翻个白眼给关欣看,「不过是昨晚喝多了,懒得再动,一起睡了一晚,大清早的,吼个鬼。」 「听见啦,看把你吓的,都是姐妹,一起睡一晚没什么的,放心好啦,你不是郡主的菜,她不会动你的。」关欣搂着程玉娇的肩膀把她往外带,估计她肯定是不会再回去原来的屋子了。 「殿下我带玉娇去洗漱一下,厨房应该是备好了早餐,要不要我顺道去叫一下五公主。」 豫章点头,她肯定是要留下来照看昌宜的。而且她还记得昨晚关欣跟她说的那件吓人的事情,她正好警告下昌宜,别太出格。 长乐是住在另一个院子,那是豫章又新给她收拾出来的地方,特意给她备着的。 程玉娇这会总算是缓过神儿来,说实话,她还是被昨晚看见的那些行为给影响了,总感觉昌宜在惦记她,今早睁开眼更是看见昌宜的脸就在眼前,所以没忍住叫出声来。 「欣欣,你跟我说实话,昨天你们。。。你们那样,郡主怎么突然就不缠你了,过来缠着我。是我哪里惹着她了?」 「嗨,她啊就是太寂寞了,找玩伴。估计是看你好逗,毕竟她那样,就希望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比如说,喜欢美女,你懂我的意思哦。」 程玉娇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关欣说的太直白,容不得她再装傻,愣愣的点点头,表示懂,昌宜的荒唐事满城皆知,何况她们关系还比较亲密,昌宜只是相对收敛一点,却也从来不避讳她们,自然她是知道的,只是从未点破。但是不对啊,之前怎么没见她来逗弄过她,怎么昨晚就突然开始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喜欢美女吗?我见你好像一直都没定亲,你爹娘没着急?好歹也有十六七了吧,一般来说,像你这样的年纪都该定亲了啊,就连宝珠都定亲了。」关欣决定先给小伙伴透个底,昌宜那性子,八成就算豫章警告她,她也会闹上一闹。再说作为朋友,关心关心朋友也是应该的。 「我?没有,当然没有喜欢。至于没定亲,不过是还没有看得上眼的子弟罢了。爹爹也不想勉强我。」程玉娇有些脸红,她再豪爽,被问及到这方面时,也是有些羞涩的。 「那你说说看,想找个什么样的?我也可以给你留意着点嘛,毕竟咱是开店的,见的人比较多。」纯粹的扯,她去几回酒楼,她隔三差五的去那么一回,能见着几个人。 「我。。。至少应该是个智勇双全的英雄。哎,你怎么只问我,你都二十六岁了,还不出嫁,是公主不放?要不要我去给你说说?」 第115页 「可别,我可伺候不了别人,再说我也不是那伺候人的料,也就殿下不嫌弃我笨手笨脚。而且,我也没兴趣做那相夫教子的黄脸婆。你啊,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是爱不?多多用心去体会,不管你选择了谁,男人亦或女人,我都支持你,只要你喜欢。」关欣特意在女人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真的不喜欢郡主,性子太闹了,我可受不了,你别想歪了。」 「没说你非要喜欢她,女人不多的是了,安静的也有很多啊,你肯定比我认识的多。郡主的性子你也知道,那股新鲜劲儿不过,她就不能消停,这阵子她肯定还会逗你的,你自己掂量着点,看着办吧。」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关欣的院子,让春桃伺候着玉娇洗漱,又一起去了长乐的院子。长乐还在睡,她俩到的时候,翠屏跟红玉正守在院子里,见到二人见了礼。或许是长乐听见院子里的人声,喊了人。 关欣倚在门口,并没有进去,此刻的长乐与往常不一样,髮髻散开,一头乌亮的青丝散在腰间,一件鹅黄色的缅襟长衫穿得甚为随意,只是在腰间系了带子,好看的锁骨从衣领中露出来一小截,整个人的感觉好像是换了个人,白天的长乐如果说是端庄高贵贵气逼人的,现在的则是柔婉温顺平易近人,「玉娇,你来,还没见过这样的五公主吧?感觉比平时更美更动人了呢。如果不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或许会喜欢公主殿下也说不定哦。」 长乐闻言,赏给关欣一个白眼,这傢伙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都敢打趣她了。没成想,竟然真的看见了玉娇的脑袋伸进门口。这俩人,简直是可以了,以前玉娇可不是这样没正行的,都被关欣带坏了。 程玉娇看了好一会都没离开,她还真的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长乐公主,果然是很美,与平日不一样的美,这一刻的美更让她有种惊艷的感觉。 关欣好笑的推了推程玉娇,「看傻了?」 程玉娇勐的回神,脸上出现可疑的红色,立刻收回自己探进门口的半个身子,有些尴尬的站在关欣身边,脑子里还是长乐那对镜理云鬓的娇美模样,心脏也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你有喜欢的人了?」程玉娇想起刚刚关欣说的话。 「你也知道我二十六岁了,很大了好不好,有喜欢的人很奇怪吗?公主,我们先过去了哈。」关欣向着屋里说了一声,对着程玉娇翻个白眼,拉着她往正堂的方向走。 程玉娇亦步亦趋的跟着关欣,脑子里全是关欣喜欢的会是谁?进屋前还是没想到会是谁,忍不住拉住关欣问了一句,「是谁?我认识吗?那你为何不嫁?」 「我不嫁人,但会娶,懂?至于是谁,你将来会知道的,或许你好好猜猜,也该知道的。不许说出去哦!这是秘密。」关欣没再理会程玉娇,吩咐了暖心点事情后坐到唐见日的身边,在人没全之前,先陪他玩会手指游戏,也算是练习手指的灵活度以及手、脑的配合。 程玉娇愣愣的坐在另一边,不可思议的盯着玩闹的一大一小。刚刚关欣的意思,是那个意思吧!万万没想到,关欣竟然也会这样!昌宜?肯定不是,也不是五公主,看态度也不该是自己,如果被关欣喜欢,她自己应该能感觉得出来。宝珠?眼睛看向那乖巧的孩子,关欣与他玩的不亦乐乎,不会是……可六公主是那样一个正儿八经的人,怎么也会跟她们一起胡闹? 长乐才懒得管那两个不正经的傢伙。安静的坐在镜前,让翠屏给她挽上髮髻,再画了个淡妆,遮了遮醉酒后不太好的气色,穿上外套,再出现在程玉娇面前时,又是那个端庄高贵的长乐公主。 程玉娇目光有些涣散的看向门口,她现在脑子很乱,一晚上时间,她的观念经歷了一场天翻地覆的震动。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目光骤然聚焦,心也不规律的连跳好几下,吓得赶忙收回目光,低下头,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又不是第一次见长乐,干嘛这么激动。都怪昌宜跟关欣,害得她也跟着不太正常了。 长乐一进屋就感受到一股热烈的视线,只是一瞬间就没有了,她目光所过,屋里一共就那么几个人,昌宜跟六娘还没来,肯定不会是关欣跟日儿,那么只剩下低着头的玉娇了,这会似乎还能看见耳根子有点泛红。这丫头是想什么呢,把自己的脸都想红了。 关欣看暖心提着食盒回来,停下手上的游戏,「把蜂蜜水喝了,解酒。」 长乐坐在玉娇的旁边,自然的看她一眼。程玉娇好容易缓和好情绪,又见到长乐看过来,紧张得差点把手中的碗给扔出去。 长乐一把扶住程玉娇的手腕,「是酒劲还没过?怎么感觉你不太对劲。」 「没,没有,就是手有些滑,滑手了。」程玉娇紧张的想直接站起来走人,但是理智又告诉她不能那样做,只好忍着那股别扭,强装镇定。 长乐有些纳闷,不明白她在紧张什么,但也没想去问,放下手,端起的自己碗,小口小口的抿着喝,心中想着,这个早上好像哪里不对劲,怪怪的。 或许是早上的气氛太尴尬,几个人各怀心事的吃过早饭,昌宜跟程玉娇就告辞离去。豫章跟着心情还不错的长乐去消食散步,关欣很有眼力见的没有跟上,给她们姐妹聊天的空间,反正她是完成了让长乐解闷的任务。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暖意已经在整理她之前讲给她的那些故事。她的手现在实在是不能书写,但是准备事项不能落下,茶楼开业时,至少要先弄出一个全新的话本撑场面,她之前已经写了大半,剩下的就由暖意代笔吧。暖意凭着自己听见的内容,按照自己的理解写出来,之后哪里不对,再让关欣修改。关欣趁着这功夫一个人坐在胡床上发呆。至少别人看,是她在发呆,但事实上,她的脑子正在苦思冥想,她想复习下快要逝去的那些记忆,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利用一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她说不追究就当她真的不记恨吗? 第116页 不让出去,关欣就在府里安安分分的修养,除了偶尔去趟酒楼传授下新的菜品,其余时间就没再出门嘚瑟,那回的刺杀让她每次想起都心有余悸。十月份一晃而过,冬月初八那一天,一场大雪悄然而至,早上起来外面的世界已经是银装素裹,并且纷扬的大雪丝毫没有停止的趋势。屋内却温暖的仿若春天。这都多亏了地中间儿的那个铁傢伙。 「暖心拿点盐面儿来。」关欣正在炉子上烤土豆片,这可是她小时候冬天里最爱吃的零食。接过暖心递过来的盐面儿,均匀的撒上薄薄的一层,「妥嘞,出锅。」夹到盘子里送到唐见日的跟前儿,「来吧,尝尝。」 「哇,好烫,好好吃。母亲你也尝尝。」 关欣把豫章这屋的胡床跟卧房的床都搬了出去砌了暖炕。虽然这屋子里又是炉子又是炕的不太美观,但是胜在暖和,外面这样冷的大雪天,屋里的温度也保持在二十多度的样子,比往年可好上太多了,这会豫章只是穿了一身夹袄坐在热乎乎的小暖炕上,握着手炉,悠闲的看着话本,这是目前她人生中最暖和的一个冬天。听见儿子叫她,一抬眼,一片香气四溢的土豆片就到了眼前,瞅了眼笑嘻嘻的人,张嘴咬了一口,待品味过后嗯了一声,「甚好。」 关欣把剩下的放在自己嘴里,收到豫章的眼刀子不以为意的笑笑,继续去烤小鱼干儿。豫章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个人的背影上,心中越发的柔软。这样温馨放松的氛围让她眷恋。 关欣与暖心暖意正围炉烤一切时,响起了开门声以及门帘被掀起的动静。 「弄了什么,这么香。」长乐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暖心暖意见状立刻上前帮忙扫落长乐跟翠屏红玉身上的雪花。 「阿姐怎的这个时候来了,雪那么大,也不怕着了凉。」豫章放下手里的书,立刻要穿鞋下地。 长乐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上前把要下地的豫章直接推回到炕里,「下来作甚,我又不是外人,你等会,我身上寒气重,等我缓缓再过去。」说着长乐来到炉子边,想让热气快些驱散自己身上的寒气,外面确实很冷。 关欣坐在小马扎上继续翻动小鱼干,瞄了她一眼,「你把外面的厚棉袄脱了,寒气散的快一些,反正屋里也不冷,穿夹袄就成。」关欣就穿了一件薄薄的夹袄,用暖心的话这样的衣服是她们用来过深秋的。 长乐听了立刻动手开始解盘扣,翠屏红玉在一旁帮忙,确实厚棉袄一脱,似乎能感觉到一股股的寒气往外冒。「我去了趟宫里,看看父皇。回来想着来看看你,就直接过来了。」终于感觉没那么冷了,才走到小暖炕旁边搭着炕沿坐了。 豫章握了握长乐的手,还行,不凉,问道,「父皇还好吗?本打算今日去的,这下了雪就没敢出去。」 「好得不得了,还让我传话说要赏赐关欣呢,他说今年终于可以不用再挨冻批奏摺了,父皇已传旨兵器营全力打造这样的炉子,争取让全城的百姓都能尽快用上这东西再也不用挨冻。父皇还让工部负责召集全城的泥瓦匠,学习这砌炕手艺,可惜今年冬天怕是来不及了,等明年开春儿,这两样就会推向全国,小欣欣你要出名了,全天下的百姓都会记得你的恩德的。」 豫章也甚为高兴,她们在用上这个东西之后,很深刻的体会到了关欣说不会再让她们挨冻的意思,立刻就跟阿姐把这两样东西上报了父皇,如今也算是为天下百姓做了件好事。 关欣把烤好的小鱼干端上来,剩下的让那四个美女继续弄,「可别,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可不想出那些风头,还请公主殿下为我周旋一下,不要把我的名字传出去。来,日儿,先等会再玩,尝尝这个。二位公主也尝尝,可香了。我小时候,冬天就用这些拿来当零嘴吃。」 唐见日放下手里的鲁班锁,愉快的拿起筷子夹着吃。嘎嘎蹦蹦,酥酥脆脆,听着都感觉香。鲁班锁是关欣特意让豫章派人去民间那些能工巧匠那收集回来的,这东西有助于开发智力。 长乐见唐见日用的越发灵活的筷子,再加上乖巧伶俐的模样,不禁为豫章感到高兴。她儿子长孙延比唐见日大了半岁,才堪堪会用筷子而已,而且孩子并不经常带在她的身边,很多时候都是由孩子的祖父,也是她的舅舅长孙无忌带着,虽说跟她也亲,但是母子间总是感觉少点什么,孩子才那么大点就像个小老头,一点都不活泼。 「六娘,你是幸运的。」 嗯?豫章不明白阿姐为啥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不解的看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猜测八成是想延儿了。「关欣说,孩子还是应该跟在父母身边,才有助于孩子成长,你莫不如把延儿接过来吧,长孙大人年岁也越来越大,你也该让他歇歇才是。」 「嗯,我考虑考虑。那也不比你,有那么个伶俐的傢伙帮你教育他,我呢,指着驸马呀?那还不被他带歪了。」 那倒是,现在日儿能成长成这样,也是关欣的功劳,关欣的很多观念,不说全对,但有些确实很有道理,如今这孩子能这样既乖巧懂事,又不失活泼伶俐,都是关欣带出来的。 「那还不简单,等过了年,你带着延儿过来住上一阵子,看看成效,如果可行,那以后便让延儿跟日儿一块学习,兄弟两个也有个伴儿。」 关欣边哄孩子边竖着耳朵听着这姐俩聊天,这么会功夫,她就成带孩子的保姆了。长乐美目落在关欣的脸上,见她一脸的无奈样,撇撇嘴,「看来某人是不太愿意啊,果然啊,我这外人还是不如你这个自家人啊。」 第117页 「哎哎,我可没说不愿意哦,别给我扣帽子,只是我事先声明,带孩子我不是专业的,我只能从旁辅佐,教他们些没用的东西,那些之乎者也,四书五经什么的,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 「那些个东西,自然用不上你教,你就尽管教你那些没用的好了,像日儿这样,我看就挺好。那长乐谢谢姑娘的恩典?」 「咳咳咳。姑奶奶,别吓唬我,我胆子小,你这样的谢,我可当不起,还是给点实际的吧,比如金子银子什么的。」 长乐越过矮几一把掐住关欣脸上的肉,「你是掉钱眼儿了吗?怎么总是离不开钱钱钱的,俗气不俗气。」 「俗啊,俗不可耐,我不俗一些,怎么衬得你们雅呢,是不是?」关欣从长乐手中解救自己的脸,跳下地,对着炉子跟前的吃得欢乐的四人笑道,「你们几个少吃点,我去准备准备食材,午饭吃羊肉火锅,别一会吃不下去怪我没提前告诉你们。」 「出去多穿一些。」 「遵命,我的殿下。」 长乐欣慰的看着豫章跟关欣的对答,这样真的很像一家人,六娘终于不再是那副对除了她以外任何人都冷淡疏离的模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跟各位请个假,22号有个考试,所以我需要临阵磨枪一下,之后可能就不太定时更新了,直到考完试,但是磨枪之余会尽量的码出来一些,望见谅。已经揪掉头髮的多码出来两章在后面的草稿箱里面,各位不要急,等等我哦! 最后,我自己祝福我自己一下吧,分数别太难看! 第三十九章 「伤口癒合的甚好,但也不可大意,多修养一阵为好。」 「多谢先生。那我这手还有机会恢復到从前吗?」关欣穿好衣服对着郎中道谢。 郎中先是看了眼一旁的豫章公主,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鬍,沉吟了一番,「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姑娘不可急于一时,但若坚持锻鍊,必会强于现在。」 关欣笑笑,这老头说的还真是没什么实质内容。 豫章示意暖心暖意把人送出去,瞧见情绪有些低落的关欣,想安慰两句,可惜安慰人这个技能她一直也没怎么学会。张了张嘴,终于说出一句,「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没有试过怎知是否会成功,无需气馁。」 关欣让自己的右手试着攥拳,能攥上,但是使不上力,攥不紧,听出豫章的安慰,直接笑出声,「哈,殿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会安慰人啊,太官腔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 豫章有些气恼,气关欣当场戳穿她,弄得尴尬。 瞧见媳妇有些羞恼,关欣上前,特意用右手牵住豫章是手指,「我还可以握住你的手,虽然它没什么力气,但是我也不会放弃用它牵你的手的权利。」 一波情话甩出,成功惹得豫章俏脸泛红,佯装恼怒,迅速的收回手指藏于自己的袖中,「你莫要得寸进尺。」 关欣不以为意的笑笑,真怒假怒一下子就能看得出来,强弩之末而已,「好好好,我收敛些。昨天听你跟五公主说起文成公主,她是不是要进藏了?」 「你有要说的?」 关欣活动活动肩膀,捏了捏,伤口虽然看上去长好了,但总感觉酸酸的。「哪有那么多说道,就是问问而已,我听说正月十五就出发了吧?朝廷这边是不是得给陪嫁啊?」 「那是自然。」豫章起身去炉子上拎起热水壶。 关欣一旁看着豫章倒水拧手巾,热水烫得她的手指在水盆中一下一下仿若在跳舞,什么时候这身娇肉贵的公主会这么亲自动手了。「你要干嘛,我来吧。」 「无妨,你坐着,把肩膀露出来。」豫章阻止了关欣的意图,直接命令道。 关欣嘴角上翘,「哦。」原来是要给她做热敷,公主殿下是越来越贤惠了啊,嘴上说着让她不要得寸进尺,但是实际行动却又是另一回事。这一波口是心非的操作,她给满分。 「你问这些做什么。」豫章把拧干的热手巾覆在关欣的肩膀上,避开伤处。外伤早已癒合,但前后那宛若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疤痕却依旧那么明显,才堪堪长了一层粉嫩的新肉出来。幸好关欣的身体底子好,若是换做她,怕是早活不过来了。 「嘶,唿,舒服。」关欣闭着眼睛长长的吐了口气,瞬间那股酸疼的劲儿缓解了不少,热乎乎的好舒服。左手悄悄的爬上肩膀,拽住她肩膀上的那只手的其中一根,晃了晃,「好奇呗,好奇咱会送啥进藏。那边肯定不比咱们这边生活富足,不带点好的,咱娇贵的公主过去岂不是要遭罪?」 这一次豫章并没有把关欣的小动作拒绝掉,任她在那抓着,等手帕不是很热时才把那只爪子甩开再去浸湿拧干回来,那只爪子依然会爬过来,玩性骤起,特意躲开一点点,她过来,她就躲开,每次都是差一点点。直到整只手被抓住,才算结束了这个幼稚的小游戏。另一只手隔着热乎的帕子轻轻揉捏按摩,「陪嫁物品自然由父皇与那些官员商议决定,此次联姻,本就是为了促进两邦交流,共享和平,想来东西不会少。」 关欣一边享受着豫章的贴心服务,一边回忆着此次事件的内容,但是很可惜,她只知表,不知其里,就记得出嫁时间,有什么用呢,不用她说,城里已经传开了。只是她觉得可以做点什么来为本朝百姓谋取些福利。而国与国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和平。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印象中李世民时期还算不错,几乎没什么战争,但是到了女皇时期,吐蕃就开始不那么安分了,当初有女皇的电视必看,其中就有讲到显庆到龙朔那几年之间的吐谷浑之战,她想为女皇做些什么,不一定会改变结果,但她希望到女皇时期她不要那么难,而且,也是为了她自己,呵,李承干,废手之恨永不敢忘。「眼看着要进腊月了,你看着安排下,哪天进宫一趟吧,上次不是答应了你父皇为他做一顿美食尝尝,我这伤也好了,也该去兑现诺言了,不然你爹该觉得我是言而无信的人啦。」 第118页 「你不提,我也是准备跟你说的,过几日是韦贵妃的寿诞,父皇对韦氏一向宠爱有加,这一次寿诞上的家宴,父皇就想请你做掌勺主厨,是我担心你的伤势,一直没跟你说,既然你现在已基本痊癒,那便应了吧。」 「成,你应了吧,那你跟我讲讲,你们到时候会有多少人,宴会的规格是什么样的,我好按照人数来定菜品,还得去趟酒楼,带些佐料过去,我惯用的那些,想来宫中不见得齐全,到时候还得带个助手进去,就张嫂子吧,她熟悉我的习惯。」关欣想了想,把一些她能想到的问题,先提出来。「哦,对了,现在咱们的菜籽油销量不错,长安城的各大酒楼菜馆都有订购,不少公侯府里也有订购,这次如果皇宫也想要使用菜籽油的话,我榨油的技术可不可以不给?」 豫章略一思考也明白关欣在担心什么,她也没有权利要求关欣一定要把技术交出去,交出去,酒楼的优势便少了。「嗯,按斤定价出售便可,明日你可与阿姐商议一下。」 「得嘞,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那劳烦公主殿下再说说规模吧。」 豫章把帕子撤下,又把关欣的衣服整理好,才说道,「只是家宴,除却父皇,便是三品以上宫妃及一众子女及亲眷,人数不超过五十人。父皇向来推崇节俭,如此家宴,六菜一汤足以,至于分量,到时自有御厨来掌握,他们都是经验老道的。」 关欣听得直咂舌,真是家大业大造化大,这还是只是家宴,听豫章说的好像很普通的样子,得亏是皇帝,不然光是这些嘴,就得花多少钱来养。 冬月十八,豫章带着关欣跟唐见日早早的出门往宫里去。家宴是在晚上,但是关欣需要去准备菜品,豫章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宫内,所以只好作陪,好歹她在宫中,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及时应对。 「哇哦,果然下雪不冷雪后寒啊,这温度冷的又上了一个高度啊。」关欣把自己披着的豫章送给她的大氅往身上裹了裹,好想念羽绒服。回头瞅一眼豫章的装备,貂皮帽子,护耳,狐狸毛的围脖,大氅,貂皮护手再配上手炉,一个都不少,成了,出发。 关欣带着一包又一包的佐料,菜籽油两坛,帮厨的厨娘一个,来到御膳房时,几个掌勺的大师傅与打下手的小太监早都站成了一排候着。他们早都收到了皇上的旨意,今日宴会务必要全力配合关欣。这些个大师傅早就想与关欣切磋一二,那聚贤楼的酒菜他们也去试吃过,口感确实好过他们现今的水平,回来也曾试过,却总是要差上一些味道,今日能与她一起研讨,也都十分高兴,尤其是当他们知道关欣这是位只动口不动手的主,更是开心的不行,她不动手,就意味着动手的是他们,那学起来还不简单吗? 既然崇尚勤俭,宴会嘛,肯定要喝酒,那这六个菜就要爽口下酒还不太腻口,还要男女皆爱,老少皆宜。美中不足的是,冬季能用的青菜几乎没有,幸好她在酒楼跟公主府都腌渍了酸菜,东北的酸菜血肠汆白肉,不要太爽哦。菜单昨天就已经提前列好,六菜一汤,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要提前把需要的所有食材预备出来,改刀的改刀,油炸的油炸,提前炖的就提前上锅,张嫂子来的作用就是负责教授御膳房专职做糕点的师傅制作一些小糕点,以及长寿面,寿星嘛,一定要吃长寿面,生日宴会才算圆满,关欣又特意嘱咐张嫂子做些酱油炒饭,虽然宴会上一般都不怎么吃主食,但应该还有孩子参加,别人不说,就唐见日长孙延肯定在,她可不能让她家小宝贝饿到。 忙忙碌碌一天,品类倒是不多,但是架不住量大啊,唐朝普遍是小桌分食制,就是等级观念极强的他们,一人一小桌,像这种宴会,可能一家一桌,每道菜一定要做到每桌都要有,李世民的儿子十四个,女儿二十一个,就算年纪小没成亲的可以两个一桌,这都至少要准备二十份的量,再加上那些嫔妃的,皇上自己一份,韦贵妃自己一份,总之御厨建议,一共准备三十五份就差不多够了。看着那一份份的半成品,关欣环顾一周,有一种置身于半成品大市场的感觉,抬眼是菜,回头还是菜。幸好准备的样数不太多,她这六菜一汤是红焖羊肉,糖醋排骨,红烧鱼,孜然烤牛肉,酸菜肉,还有一个下酒的好菜,凉拌猪耳朵。她这一顿,就要死好多头猪。全是肉,没办法,实在没有青菜可以用。至于汤就是猪脚山药汤,所有的菜品除了那个酸菜,其他的豫章都吃过,她对这样的安排也没有意见。 御厨们都是经歷过大阵仗的人,也都是浸淫在厨艺多年的老手,晚上起锅前,关欣就把注意的事项讲解了一遍,等正式开始做菜时,她也是一直在旁边指挥做法与投放佐料,至于火候那样的事情,御厨门一点就通。 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准备工作做的充分,最后所有成品完美出锅上桌后,关欣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宴会的场所她是进不去的,索性在厨房又让御厨们炒了几个菜,与劳碌一天的众人一起坐下吃饭。 御厨们也很乐意与关欣多聊聊,还希望她能多说些关于美食的做法与注意事项,他们可以预知得到,今日这一顿家宴后,他们以前的那些所谓的得意的菜品都可以退居二线了。 可惜她还没动筷子,就有太监过来传话让关欣去殿前领赏,揉揉饿的有些发瘪的肚子,无奈的跟在太监后面。麟徳殿是李世民专门用来举办宴会的场所,屋内非常宽敞,一进到里面,关欣虽然低着头不能四处环顾,但是余光内所见,两侧都是人,而且这些人都在拿目光歘歘她,感觉差不多的位置停住,屈膝施礼。「民女关欣参见皇帝陛下,恭祝贵妃娘娘健康喜乐,青春永驻。」 第119页 「免礼吧。」 「谢陛下。」关欣站直身体,余光往旁边熘,在眼珠子差点斜掉时,终于瞄到了豫章的桌子,她倒是没有跟唐善识一张桌,而是她跟长乐带着两个孩子一张桌,而唐善识跟长孙沖坐在了一起。一道不善的目光,来自左上方,跟她有那么大仇的,除了李承干也没别人了。 「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如此美味珍馐,什么样的姑娘才能有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能耐。」 关欣听话的把头抬起,瞬间对上一双美目,一个十分端庄贵气的贵妇坐在李世民的触手可及处,正面带笑意的打量过来。关欣猜测这便是今日的寿星韦贵妃,目测四十岁左右,平时应该十分注重保养,面部皮肤非常白嫩紧緻,一点都不显老态,看上去要比李世民小很多的样子,面对美女关欣向来都是不吝啬笑容的,所以回应了一个灿烂又纯良的笑容,这是她的拿手绝活啊,尤其是对付这样年纪的女人,尤为好用。 「呦呦,好一个灵秀俊俏的小美人,看不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手艺,六娘倒是幸运的很啊。」 韦贵妃对着关欣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关欣下意识的看了眼豫章,才羞中带着怯的站到韦贵妃的身边,就见韦贵妃身后的宫女递过来一个小托盘,上面是一对金镶玉的玉镯。 「今日这美味,本宫甚为喜欢,这是本宫的谢礼,你可安心收下。」 「不行不行。」关欣连连摆手,「民女不能要娘娘这么贵重的礼物,您是陛下的贵妃,也是在坐各位殿下的长辈,民女是六公主的侍从,替她为长辈尽一点心意都是应该的,当不得您的谢,稍后还会有一碗长寿面,民女祝您青春不老,笑口常开。」 「这小嘴儿甜的呦,真讨喜。」韦贵妃拉住关欣的手十分开心的拍了拍,「东西快收下,你不收,就是嫌这礼物轻。」 关欣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豫章那一桌,豫章收到关欣的求助,笑着回道,「既是娘娘的心意,你便收着吧,还不快谢过娘娘。」 关欣开心的接过托盘,九十度弯腰,「民女谢娘娘赏赐。」再抬头,眼睛都笑弯了,不瞎的都能看得出来,这人是开心坏了。 「你下去吧,多教教那些御厨们,不然今日吃了这顿,以后他们做出来的那些东西,朕还如何吃的下。」 「是,民女告退。」对着豫章跟长乐开心的咧咧嘴,捧着赏赐直接出了殿门。迈出门的那一刻,上翘的嘴角才放回到原来的位置。吁了口气,里面被注视的目光实在太多了,真的有些压力。看了看两个镯子,也没地方放,干脆都戴在了手腕上,还别说,挺好看的。 「恭喜姑娘得了赏赐。」 关欣拎着托盘还没走出多远,就见未来的女皇陛下提着宫灯站在不远处,白色的大氅,脖领处是一圈火红的绒毛,衬托着娇艷欲滴的俏颜,顾盼生辉的眼眸,见到她的那一刻,眉眼弯弯,看得关欣心情超级美好,快走了两步,「见过武才人,还没来得及谢武才人上次的提点之恩。」 「姑娘自己吉星高照,与媚娘可没多大关系。」 关欣对着未来的女皇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夜晚寒气重,才人怎么站在这里,是在等人吗?小心别着了凉啊。」 「在等你。难得你入宫一趟,不如我们走走?带你转转,离宴会结束还要有一段时间。」 「好啊。」关欣其实更想去吃饭,累了一天了。但是未来的女皇陛下邀约,饿不死就得去。而且两人不熟,或许这是有话要说吧。 武媚娘手中提了一盏宫灯,灯笼摇曳,照亮周身三尺的范围。其实黑灯瞎火的,能看见啥,除了身边人的,再远一点就是漆黑的夜。她出来特意堵在这里,无非是想跟她说说话,上次她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关欣对她似乎格外的热情。 关欣与武媚娘并肩而行,心里忍不住的兴奋。天啊地啊,她关欣竟然在跟华夏未来唯一的女皇帝并肩散步,哎妈,忒激动了,虽然女皇陛下现在还是才人,但是不影响她在自己心中无与伦比的地位,光顾着激动,哪有心思看周围,而且周围也看不见啥。 「姑娘累了一天,现在这样走路,可还受得住?」不能一直沉默,还是该找些话题来聊聊。 「其实也还好,也没做什么,我在厨房向来都是动嘴不动手的,再说,我这胳膊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关欣连忙回答,并且笑着道谢,「谢谢才人的关心,不过话说回来,才人对每一个进宫来的普通人都这么体贴照顾吗?」上回武媚娘去赐赏,关欣开始还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是豫章先领会其意,后来关欣才跟着反应过来,也幸好事先防范,不然上一次半路刺杀时,说不定关欣就彻底凉凉了。 「怎么会呢,这是皇宫,百姓怎会轻易进的来,就算有,与我也无甚关系,只是不知怎的,第一次见时就觉得与你甚为投缘,所以才特意请求陛下去赐赏,为的也不过是与你多说几句话罢了。或许这便是缘分吧,不如这样,我们姐妹相称可好,我今年才不过十六岁,姑娘却大上我许多,总是被你叫才人才人的,感觉都被叫老了,不然,我叫姑娘为姐姐,进宫时,皇上赐名媚娘,姐姐叫我媚娘可好?」武媚娘提着灯笼站住,面对着关欣,有些娇嗔俏皮。 关欣当然是一百个愿意的,能对着女皇本人亲口称唿这个名字,在她看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不想放过,这恐怕也是所有女皇粉的愿望,今日被她实现了,怎能不激动啊。 第120页 「被人听见不好吧,我不过一个平民,怎好越礼直唿你的名讳。」关欣故作推诿,表现出她那仅有的一点点矜持。 「无外人时称唿不就好了。比如此刻,只有你我二人,我不介意,你只管叫就好。」武媚娘始终是武媚娘,即便没有强大起来之前,骨子里也带了点强势。 「那我不客气了哈。」关欣仅有的那么点矜持刚刚已经被她用光了,「媚娘,嘿嘿,真好听。」叫完自己忍不住发笑,那荡漾的模样,简直不忍直视。 武媚娘愉悦的答应一声,也跟着笑起来。她就说这人对她的态度不一样,只是叫个名字而已,开心成那副模样。「媚娘还有个疑问,媚娘对姐姐有一见如故之感,那姐姐呢,媚娘觉得姐姐对媚娘也格外的热情?姐姐是否也同媚娘一样,对我一见如故?」 关欣长长的嗯了一声,煞有介事的对着武媚娘勾勾手指,待她近前后,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因为你,漂亮。哈哈。」看女皇陛下有些诧异跟不相信,才又恢復正经模样,「真的,不过漂亮是一方面,我记得当时在太极殿你对我笑了一下,就那一下,我觉得我们或许能成为好朋友,可能就是你说的缘分吧,就觉得你很投眼缘。媚娘晚饭吃了么,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武媚娘其实吃过了,晚宴轮不到她参加,今日也不用她随侍在侧,空闲时间一大把,这个时间了,她当然是吃过的,不过看样子关欣是还没有吃,善解人意的她当然会选择更合适的回答,「还没有,今日知道姐姐要来烹煮美食,当然是要留着肚子等待了。」 「那你有口服了,走,我给你单独做点酸辣汤喝,你站在外面这么久,喝点汤去去寒气。」 「好啊。」武媚娘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或许真的就是缘分吧,关欣的这份体贴让她感受到是久违的温暖。当初她为何要一心进宫,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与母亲所遭受的冷遇,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呵呵,何来温暖之说,所以她要进宫,她要出人头地,让那些曾经冷眼对她的人来仰望她。 关欣带着武媚娘来到御膳房时,那些御厨竟然还在等她回来用饭,并没有先吃。这让关欣很过意不去,赶忙道歉,「没想到各位师傅还在等我,真过意不去,你们先吃,我给武才人再做一碗汤,不用等我们。」 「姑娘的手不便,还是我来帮你吧,姑娘只管吩咐就是。」御膳房的庖长走上前,扎起围裙,又吩咐其他人,「你们几个把菜热一热,分出一桌给才人跟姑娘准备好。」 关欣与武媚娘对视一眼,怕她嫌弃,见武媚娘微微点头,便也笑着回应。 「一样一点点就好,我们女生啊,晚上不能吃太多,不好消化,会长肉变胖的。」来到庖长身边,「麻烦王庖长准备些黄花菜,竹笋,豆腐,陈醋……」 本来关欣只想给武媚娘做一碗,既然大傢伙都没吃呢,索性做了一锅,大伙都喝点,既开胃,又暖和。 武媚娘与关欣坐在御膳房的角落里,两人面前一个小桌,关欣挑了四道菜,两碗炒饭,「饭前一碗汤,减肥又健康,你尝尝看,味道可还习惯。」 「嗯」武媚娘早就闻到了那股酸酸辣辣的味道,舀了一勺,轻轻的吹凉放入空中,瞬间那股酸辣劲铺满整个味蕾,酸爽的不行。这么刺激的食物还是头一回吃,一碗汤下肚,直感觉周身都在散发热气,额间也隐隐的冒了层薄汗。唿口气,舒服。 「这汤名为酸辣汤?果真是实至名归。」 「一碗热乎乎的汤下肚,是不是舒服许多。再尝尝这些菜,这样的天气,吃火锅的感觉才更爽,到时候有机会我叫请你吃。」 「好啊,姐姐一定要记得啊。」武媚娘拿起筷子,虽然吃过了晚饭,但是这会被这一碗汤勾的馋虫又出来了,应该还可以再吃点。 关欣左手使筷右手握勺,左右开工,她是真饿了,虽然右手还不灵活,但经过多日的练习,已经比最开始时好上那么一点点,倒是左手这筷子用的是越发的灵活了。这一天虽然她没怎么做体力活,但是这一趟那一嘴的,一直也没闲着,再加上精神紧张,生怕出错砸招牌,这会精神放松下来,疲惫不说,肚子也开始叫嚣。 武媚娘看着关欣右手费劲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惋惜,但事情已经发生,她也别无他法。她每样都尝了一点点,每吃一样都夸赞一句好吃。不是假意敷衍,确实是好吃,她没吃过的那种好吃,难怪陛下都有心挖六公主的墙角。 「关欣何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3123:12:40~2020-08-0223:03: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浮云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浮云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章 众人正在吃饭聊天,突然闯进来几个兵丁吓得众人立刻起身,茫然无措。关欣立马放下筷子站起来,心中迷茫的同时也有不好的预感,这么来势汹汹,总不会是叫她又去领赏的,就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怎么找到她的头上了。 侍卫进屋后看见角落的关欣与武才人,也只是微微一愣后,双手抱拳,「请姑娘与我等走一趟,皇上在麟徳殿等着姑娘。」 武媚娘上前一步,「赵大人可知是何事?能否提点一二。」赵斌是皇上御前的千牛卫长,专门负责皇宫内围的安全,武媚娘经常御前行走,是以与这个赵斌经常照面。 第121页 「事关太子殿下,属下也不好多说,实在抱歉,姑娘还是快着些吧,不可让皇上久等。」赵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是到底还是稍作了一点点的提示。 武媚娘与关欣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不太妙的神情。武媚娘担心太子殿下记恨上次之事,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关欣想的则是这个太子殿下还真是阴魂不散,她还没开始报仇,对方倒是先下手为强了。皇上的贴身护卫来请,容不得她不去,只好给了武媚娘一个别担心的眼神,匆匆而走。边走边想,刚离开屁大功夫,又被抓回来,早知道就不走了好不好,直接等着,也省得折腾了。 再一次来到麟徳殿,气氛明显与上一次不同。整个大殿的气压极低,跟之前那热闹愉悦的氛围简直是两个极端,这会大殿安静的可怕,虽然人都还在,但是没有一点杂音。她这一进殿门,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这会众人的目光让关欣直接皱了眉头,很不舒服。 最上首的李世民已不復之前那股愉悦的慈祥,这会虽说不是愤怒,但也是面色不善,韦贵妃不在座位上。关欣悄悄的把目光扫向左手边,太子的位置是空的,又看向豫章跟长乐,那二人也在担心的看着她。看样子是不太好啊。 「民女关欣参见陛下。」 「关欣,你可知朕这次召见你所为何事。」 听见李世民威严隐怒的声音,关欣更加茫然,「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朕的太子刚刚吃了你今日烹煮的美食,中毒了,这会太医正在诊治,你可有话说?」 中毒?在皇家宴会上下毒,她活腻歪了?「陛下,这锅民女可不背,今日从备菜到成品,民女始终未动一手,都是经由御膳房的御厨们亲自动手烹制,而民女只负责讲授做法与配料,也就是说,今天一天民女动的只有嘴,中毒怎会与民女有关?况且,如果是民女故意为之,那为何其他人不曾中毒。」 「还请父皇明鑑,关欣是儿臣近侍,儿臣信她,此事绝不是她所为。」豫章从座位上站起,表明自己的立场。 「父皇,若真是她所为,我等为何没事,偏偏只有皇兄一人中毒。所以还请父皇明察。」长乐也跟着站起帮腔。 李世民在上首威严的注视着关欣,不放过关欣一丝一毫的表情,他其实也相信不是关欣所为,因为他看得出关欣没有那么傻,即便是记恨太子对她的一箭之仇,也不该在这样的场合下毒报仇,那不是报仇,那是把自己都葬送在这,他召她来,就是想看看她在听见太子中毒之后的表现,此人不简单啊。若她能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样子,倒也不足惧,怕就怕滴水不漏才是心机深沉的表现,这两个女儿对她倒是相信的很。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李泰托着笨重的身子,正要起身禀告。 「青雀无需多礼,坐着说吧。」 关欣终于可以正面观察这个胖得惊人的魏王泰,看过之后不禁咂舌,这个李泰充分的表现了大唐盛世的优越,吃得饱,关键是这也太胖了,好一副膀大腰圆的富贵相,腰粗腿短屁股大圆脸,占齐了,目测二百多近三百吧。 「谢父皇,父皇,儿臣也认为,此事与姑娘无关,虽然皇兄掳了姑娘并伤了其手臂,但我听闻不过是误会一场,关姑娘能开得了酒楼必是聪慧之人,那聚贤楼,每日宾客云集,不说日进斗金,却也不愁吃穿,试问她又何必做出这样让自己至于险境的事情呢?皇兄性子刚烈耿直,有时难免得罪他人,一定是有人趁机谋害皇兄嫁祸给姑娘,以此来达到脱罪的目的,望父皇明察。」 关欣装作感激的模样对着李泰屈膝行礼,谢他替她说话之情,但是这心吶,还真是想给他的演技点三十二个贊,不愧是长在权利漩涡下的嫡皇子,这明褒暗贬的开罪之词,被他说的简直不要太好哦。而且她受伤之事,并没有公开过,这会被李泰这么一说出来,倒是成了两人之前就有前怨的即视感。 「嗯,青雀此言有理,此事朕自有定夺,千牛卫何在。」 「臣在。」赵斌在殿外应道。 「朕命你速速查明今晚太子所食用的所有食物,皆是有谁负责,查明其中原委后速来禀报。」 「臣遵旨。」 正巧内殿诊治的太医出来禀告诊治情况,李世民大手一挥,「如实讲来。」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所中之毒为□□,所幸药量不是很重,微臣已为殿下走针排毒,再内服些解毒的汤药,修养些时日便会好转。至于因何中毒,微臣还需检验殿下用过的菜品。」 「查,朕要一查到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当着朕的面就敢谋害朕的儿子。」李世民气的一拍案几,直接站起,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 太医走到太子之前坐的案几前,拿出一根银针,挨个菜品试毒,一直到那碗汤时,银针的针尖上煳了一层黑垢。关欣瞪着眼睛张着嘴,这一招还真是能测出毒来啊。 李世民自然也看见了变黑的针尖,又是一番怒不可遏。见着关欣傻眼的模样甚觉碍眼,虽然相信不是关欣所为,但目前也是有嫌疑的,不免有些迁怒,但到底是个明君,也没多做苛责。 「今日本是贵妃寿诞,不成想出现此等变故,朕累了,都散了吧。」说完,李世民起身走向后殿。 第122页 关欣唿出一口气,转身时,豫章已经来到她的面前,虽然面上不显,但是眸中的担心关欣还是捕捉到了。对着她笑笑,然后弯腰捏捏唐见日的小脸,「小公子吃饱了吗,特意给你跟延儿弄的炒饭哦,好吃吗?」 「嗯,好吃,日儿吃饱了,谢谢欣姨。」 「谢欣姨挂念,延儿也吃饱了。」长孙延随着长乐刚刚来到就听见关欣如此说,立刻有礼貌的回礼。 关欣笑着回应,「两位小公子喜欢就好。五公主,两位驸马爷。」关欣给长乐及旁边的长孙沖和唐善识行礼,「还没谢谢公主的仗义执言。」目光划过两个驸马时下意识的微微的皱了下眉头,看向长乐时,却又马上换成了笑脸。 「装模作样,走吧,早些回去。延儿,随母亲回府,还是与你父亲回府?」 「儿与您回去。」 关欣眼看着长孙延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的模样,还真是没有什么活泼劲儿可言,难怪长乐要让她来带孩子,老夫子似的老头带孩子跟小姑娘带孩子,能一样才怪了。 「姨母,日儿想跟延表哥一块玩。」唐见日仰着小脑袋一脸希冀的看着长乐。 「好」长乐摸摸唐见日的小脑袋,抬头对着豫章说道,「今晚便去你府里吧,正巧我有话要问她。」看了眼关欣后又对旁边的长孙沖说道,「驸马便回去吧,我今日去六娘的府中留宿,也或许会住上几日。也好让这两个小傢伙亲近亲近。」 「也好,那我便回去了,善识兄,一起?」 「稍等,公主,家母多日不见孙儿甚为想念,还请过几日让日儿回府去看看二老。」 「嗯,过几日我带日儿回去看望。」 唐善识抱了抱拳与长孙沖一道离开。 豫章扫了眼旁边低着头看脚尖的关欣,未再多说,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当先领着孩子往出走。长乐是看了看关欣又看了眼已经往外走的豫章,暗嘆,真是糟心哦。如果事情发生在昌宜的身上,肯定不会这么糟心,再简单不过就能解决,偏偏六娘是个执拗又别扭的,非得她自己想通不可,不然,肯定不会有什么实质的进展。 还没等她们走出大殿的门口,关欣就听见身后沉重的脚步声。「姑娘请稍等。」 关欣听见,这是在叫她啊,与她同时回头的还有豫章跟长乐。「魏王殿下还有事要吩咐?」 李泰如同坦克般笨重的身子来到关欣面前,「哪有什么吩咐,不过想问一下姑娘明日是否会去那酒楼中,过几日本王想借姑娘的地方举办一场私人的宴会,因此有些细节想与姑娘商讨一二。」 「正巧明日我要去楼里看看,那到时民女在楼中恭候殿下。」关欣愉快的表示很期待这场会面。 李泰满意告辞。关欣这才再次随着豫章她们往外走。从麟徳殿出来到宫门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刚走出不远,一个人影从一处柱子后闪出,关欣见是武媚娘刚要上前打招唿,却见对方摆手制止,随即又对着她做了一个手势,关欣点头表示明白,便像什么都发生一样,继续跟上两位公主的步伐。随后武媚娘再次隐没在柱子后面的阴影中离开。关欣情不自禁的翘了下嘴角,这一晚上简直跟坐过山车一样,一会高兴,一会又吓得够呛。高兴的是能与未来的女皇陛下结交成友,闹心的是李承干那阴魂不散的给她搞事情,真不想让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影响了她结交女皇的好心情。 今天两位公主都没有乘坐步辇而是带着孩子一路步行向着宫门口而去。倒也不是心情好有那遛弯的闲情逸緻,相反,是心情都不太好。宫宴上太子中毒,即便没有牵连关欣的这一出,她俩作为公主也高兴不到哪去,毕竟是自己的哥哥,而且也不知道这件事会牵连到多少人。 反观关欣这个不知愁滋味的女人,正在给两个小傢伙边走边讲故事,一手牵一个,前面边走边说,唐见日是满脸崇拜的看着她的欣姨,长孙延也难得的露出了兴奋的小表情,长乐见着儿子的状态更加确定要让关欣给她带孩子的想法,但是眼前的事情还是要先捋一捋。 「今日之事有些蹊跷。」 「是啊,无缘无故怎么会中毒。」豫章有些担心的看向前面的那个背影。这人倒是一点不担心,但是她却没那么乐观。 「这明日之后让她不要出府了,我怕有人拿她的伤做文章。」长乐的额角隐隐作痛,以前没有那么多操心的事儿,自打关欣一来,感觉糟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嗯,我也正有此意。」 前面哄孩子的关欣并不知道后面两个已经把她变相禁足了,就算知道了,她也只有服从的份儿,毕竟两位公主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但那都是以后的事,第二日一早,关欣吃了早饭便带着护卫去了酒楼里候着,她本来也想结识这位魏王殿下的,正愁不知道怎么结识,对方自己就送上门了,真是正愁饿的没有招,天上掉下个粘豆包。歪瑞的好啊。 没让关欣久等,李泰拖着他那雄壮的身躯就来至楼中,王掌柜早得了关欣的知会,这会见了李泰立刻把他引进预留好的雅间,关欣则是从她专属休息室中迎了出来。 「见过殿下。」关欣福身施礼。 李泰抬手虚扶了一下,「姑娘客气,在外面你我便抛开身份,以朋友之礼相交如何?我听说我那两个妹妹以及她们那一众贵女对你都是以朋友相待,所以对在下,姑娘也无需客气。」 第123页 关欣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赶忙道谢,「都是诸位贵女善良,让民女高攀,如此那民女也高攀魏王您一回。」 「好说好说,听说姑娘之前曾游歷了不少地方,在下正在与一众文学之士修撰一部集前朝地理志与本朝地理相结合的书籍,主要内容涵盖我朝疆域各州府中地名,由来,传说,城池,古蹟等等,想为后代留下些可做参考的资料。有机会,姑娘若有闲暇还请姑娘不要吝啬那些曾经外出的见闻,讲给在下听一听,在下也着实爱听姑娘的那些话本哩。」 《括地志》?关欣表示非常乐意分享,脑中不断的思索关于这个事件的相关事情,可惜只记得是李泰所负责编撰,其他的没啥印象了。不过没关系,说别的不行,说起各地小吃,她还是有些底气的。 「昨日四公子说想借用我这酒楼开宴会,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宴会,需要我来做些什么?」关欣把话题引回来。 「是这样,在下向来喜欢与文学雅士结交,如今城中不少等待明年科考的举子,我便想组织一场以文会友的宴会,往年都会涌现出不少的佳作,今年应该也不会让人失望,往年都是在我府中,今年有姑娘这可作出美味珍馐之地,所以就想借姑娘的地方来办一次。」 关欣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但是心中一动,她想藉此机会给她的茶楼造造声势,正好趁机把茶楼推出去。 李泰借着喝茶的空隙,悄悄的观察关欣的神情,他当然不是怕关欣不答应,他礼贤下士那是他的修养,不代表别人也可以不把他魏王的身份不当回事。他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能做到什么程度,能让那两个向来清高的妹妹那么看重的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关欣喝了口茶,轻轻嗓,「四公子以为这茶如何?」 李泰不明白怎么又说到这茶上面了,至于关欣那已经装修完的茶楼他也有所耳闻,但是这与他的事有什么关系?想让他换地方,换到那里去?但是那地方应该还没开业吧。「茶香清远,回味悠长,不瞒姑娘,自从在这酒楼喝到这样的清茶,在下就尤为喜爱,若不是怕冒昧了姑娘,早就请姑娘教授一番这泡茶之法,我听五娘说这茶要想更香更纯,泡茶之法也甚为讲究。」 「四公子你多虑了,不过可惜我这手一时半会儿弄不了这些,幸好我已经把所需事项都教给了在此道上颇有天赋之人,想必公子应该也听说了,我与诸位贵女合开了一座茶楼,现已装修完毕,只是因我这伤,公主体恤,不让急在一时,所以开业之日便推迟到了年后,我刚刚想了一下,若是能把公子这宴会挪至茶楼,以文会友,品香茗,谈古今,是不是更能显得这聚会高端大气上档次。」 「嗯,姑娘所言却是如此,可如今宴会将至,你那茶楼。。。时间上怕是来不及吧?」李泰一听果然是让他挪地方,不过也确如关欣所讲,如果能在茶楼,更为适宜。 「四公子,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说出来,您考虑一下,若是您觉得可行,那咱们再商议下一步具体的流程跟事宜,若觉得不可行,那咱们就按照您先前拟定好的,在这酒楼中举办。」 「说来看看。」李泰也来了兴趣。 「刚听您说往年都会举办,那想来歷年来的规模跟习惯都应该是差不多,我虽没参加过,但我猜测啊,可能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做出几首诗,然后大傢伙品评一番,再或者就是聚在一起大家谈古论今的聊聊天,也就算完事了。是这样吧?」 李泰笑眯眯的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示意关欣继续说,他现在很有兴趣听关欣继续讲下去,直觉告诉他,会有惊喜。 「所以我想给您提出一些建议,一些新的花样儿,比如您可以邀请多位才学之士一起,以竞赛的方式做一场比试,例如,若分三场比试的情况下,第一场可以是古诗词填空,由专门人士做出众多试题,然后从这题库中随机抽取试题,由参赛者作答,肯定是准确度最高,用时最短的为胜,书画不分家,所以第二场就可以是画,由现场给出参照物,参赛者现场限时作画,肯定画技最好,意境最好的为胜,第三场当然就是压轴大戏,现场作诗,古人七步成诗,咱们也不妨效仿一下,不至于七步,但我们可以限时作诗,现场给出作诗的关键词或者意境,三项比赛,参赛者都是临场发挥,想来更能看出这些才学之士的真实水平。公子以为是否够有趣新颖?」一口气说完,关欣喝了口茶,润一润喉咙,看李泰那放光的小眼睛,应该问题不大。 「妙啊,简直妙极。」李泰兴奋的一拍手,「听姑娘这样一说,在下都恨不得现在就想去比试一番,只是这样的比赛,从未有过,这其中细节,还请姑娘能否说的更详细些。」李泰是彻底的被勾出兴趣了,这样的比试一旦举办成功,不仅开了先河,也更能试探出谁才是有真才实学之人,他便可从中吸纳一批进入他的文学馆之中,将来若大事可成,这些都是他的中流砥柱啊。 「公子若认同这个想法,那这需要准备的东西就要很多,细节上也需要详细的策划一二,所以,近期肯定是不行,来不及,这比赛自然是要向后推迟,那莫不如就等到年后,我那茶楼开业,这样的文学盛会,还是该放在茶楼那样清雅之地才更相得益彰啊,您觉得呢?」 「嗯,确该如此。此事便定了,你何时开业,本王都有些等不及了。」 第124页 关欣笑笑,本王都出来了,所以说这人啊,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稍有点情绪波动,这高人一等的感觉立马就出现了。「王爷别急,这中间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准备,都是需要大量时间的,等我回去拟个章程,到时咱们再来研究。」 「是是,瞧我,着急了,实在是姑娘所讲太过吸引人,那这其中细节还需有劳姑娘,若此事可成,事后,在下必有重赏。」李泰抬起笨重的身体作了个揖。 关欣连忙摆手,「王爷客气,我这样讲也是有我的私心,这件事若成,您会了友,我的茶楼造了势,咱们是双赢,我还需要谢王爷给我这举办盛会的机会呢啊!」 「哈哈,好一个双赢,没错没错,我们双赢,以茶代酒,谢姑娘这有趣的提议。」关欣的直言,不造作,让李泰心情愉悦。难怪那两个妹妹愿意与她相交,这人很会拿捏说话的分寸。 关欣举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这李泰笑起来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估计揍他屁股一下,脸上的肉都得跟着哆嗦,看上去很和气,但关欣却觉得这人笑里藏刀。他若真的只是醉心文学,又怎会与李承干发展成那样的结局? 关欣没忘记她要结交李泰的目的,「正事谈完,难得与王爷相处一处,还请王爷允许民女聊些闲话,一直听两位公主说王爷您宅心仁厚,是位宽厚的好哥哥。那位即将远嫁的文成公主说来,也是您的堂妹,我听公主说那位文成公主殿下年后就要启程了,吐蕃那边可是挺清苦的,他们可没有我朝这般繁华。」 「姑娘去过?」 「算是吧,曾经路过一次,感觉那边的民风彪悍,百姓穷苦不堪,咱们陛下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爱惜他的百姓,想通过和亲来避免战争,让百姓免于战乱之苦,但是那边可没有咱们陛下这么仁慈,现在陛下龙威尚在,他们或许不敢有所作为,可一旦,呵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哎呦,你看我,说这些干什么,这也不是我该说的,四公子当没听见可好,可千万别传出去,万一陛下治我个妄议国事之罪,我可就要哭了。」 「无妨的,姑娘莫怕,此处只有你我,自然不会再有他人听见,一直以为姑娘厨艺高超,没想到姑娘对政事也有如此见地。」李泰随意的摆摆手,看似毫不介意与关欣讨论此事。「父皇英明神武,若姑娘的言论真是有助于国事,父皇不但不会惩治你,兴许还会奖赏你。」 关欣赶紧摇头摆手,谦逊的说道:「我哪有什么有用的见地,就是一些妇人之见,说出来都怕您笑话,笑话我这头髮长,见识短。」 「哈哈,姑娘说笑了,能想出文学竞赛那样有趣的点子,怎么会是那些目光短浅的庸俗之辈,此刻在下倒是很有兴趣听听姑娘对吐蕃的一些见解。」 「真的要说?」关欣貌似很犹豫。 「但说无妨。」李泰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那我悄悄的说给你听哈,其实我觉得吧,这次文成公主进藏未尝不是我朝的机会,公主出嫁自然少不了陪嫁嫁妆是吧,那这些嫁妆里,除了生活用品,绫罗绸缎外,是不是也有各种工艺匠人以此来促进我们两国的邦交?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吐蕃国不是穷嘛,不是民不聊生么,那我们何不帮他们生活的更好呢,比如说这茶,精美的瓷器,上好的丝绸,他们那穷乡僻壤肯定都没见过没享受过,还有我们的佛法,佛法讲究普度众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们作为友邦,帮助他们感受佛家的慈悲,帮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也是应该的吧?毕竟咱们娇贵的公主过去可不是去遭罪的。当然这都是我自己琢磨的,肯定很可笑对不对?」 李泰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笑的意味深长,「可笑倒也谈不上,只是有些不太明白,如果那样资助,未来岂不是给我们自己制造了更强大的敌人?」 「百姓都是渴望和平的,吃饱穿暖之下,没人愿意战争,吐蕃有藏传佛教,属大乘佛教,而我朝佛教属小乘佛教,天下佛教本一家,只是分支不同,所以我朝是不是应该多派些僧众过去交流佛法,普渡众生?向他们的百姓,官员多多宣扬我佛慈悲为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慈悲之心?而那些工匠的作用自然是要让那些贵族生活的更加奢华安逸,他们穷苦了那么多年,现今也算是我朝的亲属,我们当叔叔的也该教导一下他们该如何享受生活不是。再有那些匠人,什么冶铁,兵器制造啥的就不用去了,反正咱们两朝和平,那些东西也用不上,主要宣扬的应该是瓷器工艺,纺织工艺,我们应该更注重文化交流,教他们怎么去享受生活,让他们更加了解我们这礼仪之邦,孔孟之道,我们□□上国向来主张和平的,呵呵,四公子干嘛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别看李泰胖的眼睛显小,但此刻小眼睛里全是精光。眯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关欣,想要把关欣看透,若说之前那个文学比赛让他对关欣产生了兴趣,那此刻这些话就让他对关欣这个人要重新审视一番,这个女人不简单,这些话听着像笑话,可细细琢磨,一天两天没问题,十年八年呢,到时候他们吐蕃从上到下岂不是都成了只知享乐之辈,还谈什么开疆破土的雄心?此计不可谓不歹毒啊! 「姑娘此番话语倒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啊。真是应了那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李泰意有所指。 第125页 关欣撇撇嘴,「我就说我不说,您还非要听,让您笑话了不是,若您觉得有些道理,您不妨斟酌一二,若觉得没道理,就哈哈一笑,当个笑话听了,但您可千万别对别人说我跟您说过这些话,传出去我可真没脸见人了。」 李泰瞧见关欣那副小女儿情态,呵呵一笑,点头应下,「在下不是那口风不紧之人,你大可放心,时辰不早了,在下也该回去了,至于那文学比赛的具体事宜,还请姑娘尽快草拟出个方案,在下实在是期待的很啊。」 「四公子放心,我争取两日内给您出个具体方案。已近晌午,四公子不吃了饭再走吗?」关欣客气的挽留。 「十分想留下与姑娘共进午餐,无奈府中有事不得不去处理一番,待过两日姑娘的方案出来,我们再坐下来把酒言欢也不迟。」 看着李泰扶着桌子费力起身的样子,关欣忍不住发挥了一下善心,上前扶了一下,对不起,原谅她没拽动。「那四公子慢走,关欣必不负公子期望,请静待我的好消息吧。」 送走李泰,关欣又去厨房熘了一圈,酸菜能吃了,可血肠还没搞定,没有血肠的酸菜汆白肉,是没有灵魂的。研究一下午,费了好些猪血,才总算研制成功。又交几个掌勺厨师用肥肉熬制猪油,出来的油滋啦晾晾,剁碎,与酸菜包成饺子出售。做出来的半成品每样都带回去点,家里还有两个主子没吃过呢,又可以吃到一道美味喽。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小提示:银针试毒的原理呢,百度可以查到,古代的□□提炼的质量与现在不是一个档次,所以千万不要自己体验哦,小心误食中毒! 第四十一章 「说了些什么,谈了这许久。」 关欣回来时天色都已经暗了,所以她一进屋,就被送了注目礼。 「四皇子想要举办个文人交流会,我给了一些建议,聊得比较投机,他让我回来整理个方案再给他,上午就聊完了,下午我是弄了些新的吃食,所以有些晚了,不过等会晚饭二位公主可就能尝到了。」关欣脱了外面的大氅,蹲在炉子边烤火,一路上还是挺冷的,这棉衣再怎么厚实也不如羽绒服保暖。 「那我这回倒是来着了,一会可要好好品尝一番才是。」 「那必须的么,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关欣站起来搓搓手,准备往小暖炕上凑一凑,可左看右看,似乎没有她的地方了。小暖炕按照胡床的大小砌成,本来就不是很大,豫章跟长乐占据一边,两人腿上盖着锦被,一人一边看着自己手中的话本,再往这边一个矮几,上面摆着些干果,点心,茶水,两个小傢伙占据在这一侧互相研究着那个鲁班锁,玩的不亦乐乎。 豫章似乎看出了关欣的意图,往长乐那边挪了挪,关欣开心的凑过去,半拉屁股刚搭个炕沿边,就见豫章直接坐直了身体,皱着眉头看着她。 「怎么了?好吧,我去坐小马扎。」关欣耸肩,作势要起来,却被豫章一把拽住手腕。 「怎么一股血腥味,又哪里受伤了?还是伤口开裂了?」 长乐也点点头,「确实一股血腥味,怎么回事?」 关欣嗨了一声,「不是我的,是猪血,你们这鼻子倒是挺灵,我都没感觉,我不是说研究吃食了嘛,就是这个,我先去换个衣服吧,省得你们闻着难受。」 豫章不信,「你把伤处露出来我看看。」 长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关欣,确实不像受伤的样子,六娘这样倒是有些关心则乱了,不禁暗自感嘆,女大不中留。 关欣没法只得扒开衣服露出肩膀,前后都给豫章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开裂之后,才被允许去换衣服。关欣弯下腰,与豫章视线平行,笑嘻嘻的说道,「谢殿下。」 豫章俏脸微红,瞄了眼长乐,瞧见阿姐正对着她笑得意味深长,立刻收回视线,把目光放在话本上装作无事发生。长乐暗笑,这幅欲盖弥彰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啊。 古话有讲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过才过了一天,关欣下毒谋杀太子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版本数个,有说为情,有说关欣被人收买,还有一种就是为了她的废手復仇。不管外面怎么传,作为事件主角之一的关欣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好吧,奋的只是笔,她还达不到疾书的效果,没办法,左手写字还是不甚灵活。她要把文学比赛的流程草拟出来。 关欣可以不管不问,因为她心大,压根没在意,她是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李世民早晚会还她一个公道的,因为那是明君,他不为他儿子也得为了自己的明君名号努力查清真相,还她一个公道的。但是关欣不担心不代表别人也不担心。就比如那两位公主,一个皱眉,一个沉思,都在暗自盘算该如何是好。 「明显是有人在推波助澜,」长乐哼了一声,冷笑出声。 豫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然怎么会传出这些于关欣不利的谣言。「那阿姐觉得,此事在针对太子,还是在针对关欣?」 「针对关欣有何用?她不过一介草民,生与死除了你我会在意,谁会真的在意她?很明显这是有人在针对太子,即便是毒不死,但太子的声望势必有所折损。」长乐冷静的分析,她把能想的人都想了一个遍,心中也有了一个怀疑的人选。 第126页 「确实如此,关欣受伤之事被曝出,若真有人故意在针对太子,那他平时所作所为也会被查出一二,届时父皇就算有意袒护,怕也难堵悠悠众口,就是那些刚正不阿的言官都够让父皇头疼,若是此时朝中有不轨之人趁机提出废储另立,也不是没有可能。」豫章把心中的猜测也如实的说出来,她不怕别的,就怕关欣被牵连,虽然她没下毒,但是牵连到朝政,怕她成为牺牲品。 「照你所言,四哥倒是最有可能受益,毕竟父皇向来宠爱他。」 豫章摇头,「若真是他,是否会太明显了?他就不怕父皇会怀疑他?」曝出关欣与太子有前怨的就是他,如果下毒的也是他,那这也太明显了,一旦查出属实父皇岂能容他?以她对李泰的了解,他不是那样愚蠢之人。下毒之事不一定是他,但这些谣言的传出,未必就与他没关,毕竟如果太子被废黜,他是最有可能上位的。 「不会,四哥肯定不会下毒,但那些谣言却不好说。」长乐拧着眉头,语气有些沉重。 姐妹俩想的不谋而合。豫章突然想到关欣是不是知道答案了,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是否已经知道了结果,所以丝毫没有惧怕,看向长乐,恰好长乐也看过来,姐妹两个同时张嘴。「关欣」 「关欣」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她俩何必在这里瞎猜,问问不就知道了。想到便要做到,立刻叫人把隔壁的关欣叫过来。 关欣听见两位公主大人传唤,只好立刻放下手里的炭笔,拿着帕子擦了擦,等她掀开帘子来到两人面前时,被两位公主大人灼灼的目光看的有些不知所措。 「干什么这么看着我?我哪里不对?」关欣低头看了看自己,没穿错衣服也没穿反鞋,这么盯着她看怪渗人的。 「你过来,坐这。」长乐拍拍身前的位置,对着关欣招招手。 关欣有些怕怕的半拉屁股搭在炕沿上,「直接说吧,你们这样,怪吓人的。」 豫章甩了眼刀子送过去,别看关欣那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她才不相信她是真的害怕,分明就是故意装的,若没有人压着,胆子大的都能上天,偏偏总是装出一副胆怯的模样去矇骗人,每次气她撩闲她的时候,分明大胆的很。 长乐才不管关欣是什么表情,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自己往前凑了凑,「你是不是知道皇兄中毒这件事的结果,不然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还有心思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别想着矇混过关,仔细说清楚。」 关欣感觉好冤枉,她知道个鬼呦,不担心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李承干又不会现在就死掉,毒也不是她下的,有啥好害怕的。委委屈屈的给豫章投了小眼神过去,没收到安慰不说,反而收到的是催促的神情。「我真不知道,这件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怎么会事事都知道呢,至于为啥不害怕,他又不会现在死,你们的爹那么英明,怎么会随便冤枉我?」 「真不知道?」长乐还不死心。 「真不知道,就算我敢骗你,我也不敢骗她,所以真不知道。」关欣趁机表了一波忠心。 长乐一听掐了一把关欣的胳膊,什么叫敢骗她不敢骗六娘,果然她是个外人。「那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传的那些闲话,你就不怕被人当了真影响了你的声誉?」 关欣噘嘴,揉揉被掐的地方,这熊孩子下手真狠,对着豫章瘪了瘪嘴,表示她委屈,豫章却直接低了头,避开她的目光。关欣心塞,果然她是没有姐姐重要的。「不知道啊,你们又没人跟我说,再说了,就算知道又能怎样,嘴长在别人身上,我有什么办法。都说什么了?」 长乐觉得唿吸一滞,被这人给气的,跟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懒得跟她说话,六娘你说。」 豫章抿嘴一乐,关欣那张嘴总是有能耐把人气的想找针线把她的嘴给缝上。「外面都传就是你下的毒,有说你是为了情,说皇兄负了你,有说你是被人收买,为别人做事,还有说你是为了报那一箭之仇。」 关欣呸了一声,她瞎眼啦,会看上那个变态?再说了明明是两箭,怎么就给少了一箭呢。「扯淡,在宫宴上下毒杀人,我是寿星老上吊,活腻歪了啊?传闲话的人也不长点脑子,这话说出去也有人信,一群智障脑残,都该吃点脑残片了。」 虽然没听过关欣那些骂人的词语,但是字面上也不难理解,豫章瞪了眼关欣,说话怎么就那么粗俗,好好的姑娘家非要跟那些泼妇似的,「好好说话。」 关欣收到媳妇的警告,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传这些话的人明显就是不怀好意的搬弄是非,还不让我骂骂出出气。」 「你也觉得是有人故意在搬弄是非?」长乐立刻接过关欣的话头。 「哎呦,我又不傻。你俩也不傻,肯定也看出来了啊,还用问我么,要是问我会猜测是谁,那还不简单么,太子倒台谁受益最大就是谁呗!」 「你老实告诉我,之后皇兄被废,谁会是下一任?」是啊,都不是傻子,这些闲话不过是闲话,但是闲话传的多了,势必就会有人去挖更多的东西,那才是最要太子皇兄命的事儿。 「又逼我犯错误。」关欣哼了一声,表达她的不满,但还是凑近两人,压低了声音,「九皇子。」 雉奴?怎么会是他?长乐跟豫章同时惊讶,难道会是他做的?不应该,雉奴良善,不会这么阴险的。 第127页 「别一副吃惊的样子,不是他干的,他现在才没那些心思,小屁孩单纯的很,赶鸭子上架知道啥意思不?说的就是他,最后到被册封,都是蒙圈的状态。这件事儿啊我猜你们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就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我也猜测是他,毕竟他比谁都盼着太子早下台。得嘞,我的方案还没弄完,他还等着要呢,你们继续聊,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你给我站住,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明知道是他,你还跟着掺和,嫌麻烦还少啊。」长乐拦住关欣要下地的动作,拉着她不让走。 「有钱赚干嘛不要,再说了,我现在若直接拒绝,岂不是立刻就要撕破脸了,你们有证据是他吗?他又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兴许还会帮我不少,说到这个,我们或许都应该谢谢他,不然你们当初找到的就应该是我的尸体。」 长乐跟豫章愕然的对视一眼,关欣的意思是当初那个纸条是他派人送出来的。不然她们还真不知道该去哪找关欣,若不是有那纸条,说不定就真如关欣所讲,找到的只是尸体。 「你怎么确定的?」事后豫章跟长乐都派人去查过那纸条的来歷,想知道是谁在暗中送信,但是并没有查到。 「还记得那天在陛下面前他替我求情时说的话吗?他说太子掳走我并伤了我的手臂,他怎么知道是掳走的?受伤之后我们一直都跟别人在解释说是我学艺不精,造成了误伤,从来没说过掳走一事吧,所以他肯定有眼线在太子身边,或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但是知道我的位置就够了啊,至于为啥不当夜就给你们送信,要么是那人送出信息困难,要么就是他故意在拖延时间,我死你们就会心生怨恨,我不死,也会产生隔阂,反正怎样,对他来说都有益。哦对了,还有件事,麻烦二位给我打听打听,就是关于文成公主的嫁妆,有没有什么变故。」 听完关欣的分析,确实像那么回事,长乐跟豫章也记起当时李泰确实是说了掳走这个词,但是当时她们并没多想,事实就是掳走,所以也就没在意他是如何知道的,幸好关欣心思细腻,不然还真就忽略了。长乐看关欣的目光不禁有了些变化,这人平时插科打诨的看似没个正经儿,从这件事上却看出关欣平时表现的模样并不是真正的她,或者说她要比表现的更有心机。 「你问这个做什么?前几日你就问过此事,这会又问,是不是会发生什么?」豫章倒没想那么多,她早知道关欣不是表现的那么简单,所以这会也就理所当然的接受了关欣如此细腻的一面。但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嫁妆的事儿,倒是让她产生了疑问。 关欣拿起小锤子敲了几个核桃,捏起核仁餵到豫章的嘴边,豫章扭头表示拒绝,阿姐在呢,多难为情。关欣又把核仁递给长乐,「补脑子的。」 长乐拍开关欣的手,却又立刻反应过来,「你是在嘲笑本宫脑子不如你,是么?」 哎哟哟,本宫都出来了,关欣笑嘻嘻的把核仁丢进自己的嘴里,「哪敢嘲笑二位公主啊,我这不是看你俩在这费脑子费了一上午了么,给你俩补补。还挺香。」 气得长乐一伸腿,直接揣在关欣的屁股上,「少打马虎眼,赶紧的回答六娘刚才的问题。」 「哪有那么多的事情发生,我昨天跟四皇子也聊到了这个,就给他提了一些小小的建议,不知道他会不会跟皇上提出来,所以就问问,如果真的有改动,那就说明我还是有点用处的,也不枉费咱来了一回,总是要为咱大唐做点贡献不是。」 「哼,你有那好心?往常问你点什么,你就推三阻四,又说怕改了歷史,又说怕让人知道,这会就这么热心了?」长乐才不信关欣的说辞,指不定这人又憋着什么小心思。 关欣撇嘴耸肩,「我伟大的爱国主义情操就被你这么给误解了,真冤得慌,殿下,你阿姐不待见我。」关欣蹭到豫章身边,扯着她的手,摇啊摇的,一副求抱抱的撒娇模样。 长乐捂着眼睛,哭笑不得,「关欣,你还要点脸不?脸皮怎么如此之厚。」 豫章好尴尬,甩开吧,甩不开,不甩吧,被阿姐戏嚯的目光看着,好丢脸,都怪关欣这个惹祸精,甩个眼刀子给她。 三人正玩闹间,外面有丫鬟来报,说是那几位姐妹不请自来了。豫章瞪了眼关欣,让她收敛些,在阿姐面前没什么,但是其他人面前,还是该收敛些。关欣知趣的松开手,只是在松开前,手指颳了一下她的掌心,不意外的又收到豫章的白眼,关欣不以为意,笑嘻嘻的退开到一边。 没一会,人就都到了,一瞬间屋子里满满登登的好不热闹。暖心暖意跟翠屏红玉忙着搬凳子的搬凳子,帮着脱大氅的脱大氅,招待众人坐下,小暖炕还是太小,坐不下这些人。等众人都安置好,没等主人开口,先来的几人全都把目光看向了缩在一边的关欣。不用说,这几人都是冲着关欣来的, 「还不赶紧给各位姐妹倒茶,都是为了你来的。」长乐甩了个白眼给关欣,这就是个让人不省心的玩意,自打关欣来,长乐觉得她这些年该操的心不该操的心都在这关欣身上了。 「是是是,公主殿下。」关欣麻熘的给众人倒茶,「大冷的天,还折腾各位跑来,都是我的错。」 昌宜直接动手,掐住了关欣的脸,「你能耐啊,编故事骗我们,不是路遇土匪吗?怎么就扯到太子殿下了?亏我当时还想找人替你报仇来着。弄了半天,都是假的。」 第128页 「哎哎哎,别掐了,都被你们掐肿了,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吗?」关欣揉着脸,这些人怎么就那么爱掐她的脸呢,她都感觉她的脸比原来大了一圈,不是胖的,是被掐的。 「那如今该怎么办,外面都传是你下毒谋害太子,需要我们做些什么?」程玉娇拉着关欣的手,一脸的担忧。她早上听见哥哥们说起外面的传闻气坏了,一是气关欣骗她,二是气那些传闲话的人,她才不相信关欣会那么做,因为那是两位公主的哥哥,关欣肯定不会让两位公主为难的。 「是啊,外面都传是欣姐姐,我跟嫂嫂都担心坏了。我才不相信那些传言,欣姐姐怎么会做那样的傻事。」尉迟宝珠心性单纯,她是单纯的相信不是关欣做的。 「我早晨去宫中探望时,听闻太子殿下甦醒后也一口咬定是你的做的,不怕别的,就怕陛下会迁怒于你。」魏淑语作为皇家媳妇,太子出事,她这个皇婶自然是该去探望的,恰好碰见了李世民也去探望并询问太子的意见,所以她才会有此担心。 「当务之急我觉得还是应该让皇上相信不是关欣所为,那些传言便不攻自破。」杜敏向来比较理智冷静,她没有说那些关怀的话,却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关欣收起玩笑的模样,有些感动的看着众人,她们能在此时不避嫌的出现在这里,说明是真的把她当成朋友了,她怎能不感动。环顾众人,弯腰鞠躬,「谢谢诸位姐妹能在此时出现在这,我关欣对你们承诺,今生我必不负你们的友情与信任。」 「你的为人,我们都是相信的。」程玉娇站起来拉住关欣,她与关欣脾气秉性都很相投,所以她丝毫都不会怀疑到关欣的头上。 「哎呦,别说这些个酸牙的废话啦,当前要紧的是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真要是想感谢我们,就赶紧的养好伤,多写出几个话本,多研制出些美食,好好的给我们赚零用钱。」 昌宜的话一出,众人皆露出笑意,刚刚有些压抑凝重的气氛都被冲散了不少。关欣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赚钱肯定是第一位,放心好了,我已经跟四皇子谈成了一笔买卖,只等过了年茶楼开业,包管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豫章与长乐无奈对视一眼,这人就是个掉进钱眼儿的,什么时候都不忘了赚钱。「各位也无需太过担心,父皇已经答应我们要彻查此事,还关欣的清白。稍后我便进宫去看看情况。」 「那是再好不过,我们不方便进宫,进宫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家中等你们的好消息,若外面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说。」杜敏表了个态,她的话引得众人一起点头,表示贊同。 换了别人,不说那几个矜持的,就是昌宜跟程玉娇两人,就得撸胳膊网袖子的直接找人去理论,但是现在涉及到太子殿下,下一任的皇帝,就由不得她们放肆。而且这人还是长乐的同胞哥哥,就算是因着长乐,她们行事都要有所顾忌。 「你们不用看我。他是我哥哥不假,但是我也不会因为他是我的哥哥就任由他欺侮我的朋友。大家暂时不要妄动,待我午后进了宫看看情况再议。」 「我同你一块去。」豫章的双手在袖子中紧紧的攥住,心中一片酸涩灰暗。这还是曾经爱护她的哥哥了吗?果然不是一母同胞还是要差一层啊。看向长乐,阿姐会很为难吧,一边是自己的亲哥哥,一边是自己的妹妹,那么重视亲情的她,却被牵扯在左右为难之中。 长乐对豫章的了解就如同豫章对她的了解,看见那忧郁的小眼神就知道豫章这会在想什么,她用手掌包裹住豫章攥拳的手,微微用力把那紧握的手掰开,手心处明显的指甲痕迹让她心中发疼。她难过,六娘的难过亦不会少,甚至比她还难过,从小她们一处长大,感情不比他人,现在一直亲厚的哥哥却不顾她的感受及身体,一意孤行的想要弄死关欣,六娘的心伤只有她懂。她作为中宫嫡女,自然有她的刚毅与决断。哥哥已然不再是从前的哥哥,但她这个做姐姐的依然是姐姐,绝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变得不认识的哥哥,并且知道了结局的哥哥去伤害另一个捧在手心的妹妹。 「别多想,阿姐心中有数,我没有为难,你也不要再难过,在我心中,他们不及你重要,我去找父皇理论,他以为只有他会说吗?」长乐边说边给豫章揉手心,想要指甲痕迹快些淡化下去,她看着心疼。 关欣看着长乐与豫章的互动,心中吃味,姐妹情深没什么,就是与豫章这样的亲昵的感情,她还差好远,好嫉妒,也好羡慕,她想关敏了,关敏对她也是这样的,不计任何报酬,真心实意的护她,宠她,可是,以后再也没有那样的姐姐来爱她护她了。「你们都不要去,我自己去。我要为自己辩护,旁观者怎么也没有当事人说的清楚。」 「我陪你去。」程玉娇是个豪爽之人,在男人堆中长大,颇具侠义之风,身手不凡,自是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勐,关欣说她自己去时,程玉娇第一个站起来表示支持,并且她愿意陪同。 昌宜拍拍程玉娇的肩膀,对着她竖起大拇指,「不愧为大将军的闺女,就是勇勐无惧,不错不错。我与王妃的身份多有不便,这宫里面不太好进去,但是这宫外面,需要准备点什么,或者查询些什么,到时尽管说,我们几个在外面兜着。你别看长乐。」昌宜发现程玉娇总拿眼睛瞄长乐,毫不客气的拆穿,「你看她也没用,那是她哥哥不假,但是关欣也是咱们姐妹,咱们这也是对事不对人,该咱认的错,咱考虑考虑,不该咱认的错,捅破天了也不能认。」 第129页 「郡主姐姐好霸气,没错,就是这个理儿。」尉迟宝珠在旁边帮腔,杜敏没说话,但是附和宝珠的话,点了点头。 「他虽然是兄长,但作为妹妹的也不能看着兄长一错再错,此事你们还是不要参与了,我与六娘足以。」 「玉娇你就别去了,万一你怎么着了,你家那些兄长还不翻天了。再说,我又不是去打架,哪里用得上你们,相信我,只凭一张嘴,绝对可以消灾解祸。」关欣知道她们的难处,在外界所有人都怀疑她的节骨眼上,还能不惧留言的亲自过来看她,这就够了。 「我与阿姐陪你进宫,你会平安无事。」豫章没反对关欣自己去申辩的想法,她是当事人确实比外人更有说服力。 「那是,本来我就是无辜的,皇上那么英明,不会冤枉我的。」关欣这时候还不忘拍皇上一个马屁,虽然李世民听不见,但是她猜,这句话一定可以传进他的耳朵,绝不会白说。 长乐站起来,「事情宜早不宜晚,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吧,就不留众位姐妹一起吃午膳了,等此件事情了结后,咱们姐妹再聚。」 「正事要紧,姐妹们随时可聚。关欣,别怕,我们在家里等你回来。」魏淑语落手于关欣的左肩上,拍了两拍,说出了几个人的心声。 关欣笑着点头。等众人离开,关欣立马拉起豫章的手查看,看指甲痕迹淡化了许多,才有些心疼的埋怨道,「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长乐还在身边,豫章很是尴尬,抽出被关欣握住的手,转移话题,「这便走吧,时间久了,恐生变故。」 长乐撇撇嘴,白了眼关欣,当先走出去,感觉自己好碍眼的样子。豫章面子矮,怕关欣再得寸进尺,赶紧的跟在长乐后面。 关欣揉揉鼻子,也紧跟在后面。真想让李承干现在就领盒饭,但是就她目前的影响力,可以说难如登天,就算是把李承干派杀手来截杀她的事情说给李世民听,她猜测李世民也就是最多训斥一番,难道真的指望那个帝王为了一个民女而放弃自己的储君?做什么白日梦,再英明神武的帝王都有徇私情的时候。在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干掉坏人的时候,说多错多,还不如继续伪装成白莲花,卖惨博同情,等时机成熟时,她不介意做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她长的纯良,但是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良善之辈,对待敌人,她从不手软,復仇是需要时间的。 太极殿前,豫章跟长乐站在了门口外,通禀的小太监见此架势立刻进屋回禀。李世民正在听取千牛卫赵斌的回禀,直到赵斌把目前所有掌握的情况汇报完,李世民才宣了关欣觐见。 「民女关欣参见陛下。」关欣屈膝行礼,态度依然是不慌不忙。 李世民捻须沉默,直到三个唿吸之后,才冷淡的嗯了一声。「免礼吧。」 关欣屈膝的动作才恢復成直立的姿势,感觉李世民不太友好啊,这是对她有成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朕还没传召你,你倒是自己先进宫了,怎么?来请罪了?」 李世民的语气很冷淡甚是可以用冷漠中还带着一丝杀意,关欣心里打突,如果皇上想定一个草民的罪,太简单了,纵使说破天,也没什么卵用,难道她今天是进来送死的?不行,还没娶媳妇呢,满满的求生欲充斥着关欣的内心。「民女并没犯罪,何来请罪一说,如果因为是没得通传,擅自请见,那民女便承认这个罪行,但是今日民女不请自来,主要还是想再将当日的经过详细的说一遍,民女希望通过民女的口述,能给查案的大人提供一些破案线索,尽早破案,好洗清民女的嫌疑。不知陛下您是否听说了坊间的那些传言,虽说清者自清,但是民女也不想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人指指点点。民女屈得慌。」说完,关欣硬挤出几滴眼泪蒿子,至少看上去她真的是委屈的不行。 「那你倒是说说看,那日都做了什么,是怎么给贼人提供下毒机会的。」 关欣好想吐一口老血,这不为所动并且还一口咬定的样子是拥护啥。咋的?这是要抓她顶缸了? 「那民女不能说了,说了岂不是坐实了我下毒的事实。」关欣抬起头,憋着嘴,一脸的悲愤。 「也好,来人啊,把这下毒谋划太子的贼人押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515:18:17~2020-08-0623:4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sumiki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t依你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二章 门外的侍卫立刻应声。 殿门从外面被推开,进来的除了两个侍卫,还有两位公主。 「父皇,请手下留情啊。」 「父皇,女儿愿做担保,下毒之人绝不是关欣,请父皇明察。」 长乐跟豫章在外面听见了里面的传唤,心中暗叫不好,赶紧随着侍卫进屋,情急之下,连安都没请,直接出口求情。 「等等」这就押下去了?说好的明君呢?说好的圣明呢?在侍卫近身前,关欣赶紧喊出声。 「怎么?还有话说?」李世民连看都没看下面的两个女儿,端起茶碗,轻轻的吹了吹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这清茶的味道还真是不错。还算这俩丫头有孝心,知道用这极品的蒙顶茶跟天泉水孝敬他。 第130页 关欣皱着眉看着李世民不紧不慢的动作,有心情品茶,还不搭理两个闺女,似乎哪里不太对呢?电视里遇见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做皇上的怒不可遏或者冷酷到底,让求情者闭嘴,否则同罪。现在如果真要抓她的话,是不是也该先让求情的人闭嘴,才合常理?虽然这是亲闺女,不能同罪论处,但斥责总是可以的吧?不然,这俩公主阻拦起来,岂不是要浪费好多时间? 说着时间长,但是在关欣的脑中,这些百转千回不过就是李世民喝水的功夫,在他放下茶碗抬眸准备说话时,关欣跪在地上,额头抵地,「皇上圣明。」唐朝不同清朝那样总是需要下跪,一般情况都是站着的。关欣更不喜欢下跪,虽不想,但小女子能屈能伸,跪的是皇帝,也不算太委屈。 长乐跟豫章被关欣的动作弄得一怔,这人是被吓傻了? 「朕要抓你,你还说朕圣明?」李世民挥挥手,侍卫默然退出。 长乐跟豫章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看见了喜意,这分明是吓唬而已。害得她们真的以为父皇要治关欣的罪,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李世民把侍卫挥退的举动让关欣更加确定,刚刚那样只是在吓唬他,皇上,您这么调皮,魏徵知道吗?悄悄的松了口气,「皇上是圣明天子,自然是不会冤枉他的子民,如果民女猜的没错的话,刚刚您不过是跟民女开个玩笑。想必圣明的您早就清楚了民女是无辜的。但是又不想民女太得意忘形,所以才吓唬吓唬民女,让民女收敛些。皇上,民女说的对吗?」 「哈哈,媚娘,你出来吧。」李世民一改之前的冷漠,又恢復了慈祥的面孔。 「臣妾参见二位公主。」 关欣虽然还在跪着,但是不妨碍她的视线,就见在李世民身后左面的那个侧门里,武媚娘含笑着走出来。给公主见礼之后,才与她来了个心照不宣的对视。关欣这下是彻底放心了,女皇说过要帮她,就一定会帮她,那天出宫前,女皇陛下给她打手势来着。 武媚娘用目光徵得了皇上的同意之后,才笑着解释,「寿宴那日之前的两日,也就是在冬月十六那天,臣妾碰巧看见御膳房的一个小太监在园子里的偏僻角落哭泣,后来打听出那小太监的弟弟死在牢中,寿宴那日,又见那小太监神情紧张,鬼鬼祟祟,所以在千牛卫查案时,臣妾向他们说明了这一点,没成想,太子殿下中毒一事真的与他有关,所以,陛下早就知道此事与姑娘无关,早前,陛下就曾与臣妾讲过,姑娘是聪慧之人,臣妾虽与姑娘只有两面之缘,但亦觉得姑娘乃良善之人,断不会做出这样害人害己的举动。想来陛下刚刚跟姑娘开这个玩笑,也不过想看看姑娘的反应罢了,陛下,臣妾说的可对?」 李世民但笑不语,不置可否。「这茶确实不错。」 长乐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对李世民这个皇帝爹,也没有多惧怕,这会听见武才人的解释,不禁对着她爹翻了个白眼,差点吓着她。「父皇,您吓着女儿了。」有些娇嗔,有些埋怨,看的关欣一愣一愣的,啥时候见过长乐这幅小女儿的情态,还真是活久见啊。「还不赶紧起来,还跪在那里做什么,地上有金子啊。」瞪了眼关欣,一副见鬼的模样是看谁呢? 关欣立马扑棱着站起,梆硬的地,谁爱跪着了。「武才人的恩德,民女铭记在心。」 「姑娘客气了,臣妾才是要谢谢姑娘那一碗汤的情谊,以及对御厨们的指点之恩,这几日陛下的饭量都较往日里多了些,以后还请姑娘与御厨们多多交流,多多指点才好啊。」 「武才人客气了,不过是一碗汤而已,当不得您的谢,日后有机会,陛下与才人想吃什么,尽管吩咐,民女一定会竭尽所能,定不会让您二位失望。」关欣侧对着众人,悄悄的向武媚娘眨眨眼,收到同样的回应后,甚为高兴。 「嗯,若真想谢朕与武才人,不如回去多多研习这茶艺与厨艺,也好为我大唐的饮食文化做些贡献。」 不愧是帝王,就是这么容易上纲上线。「是,谨遵皇上教诲,皇上圣明。」 「还请父皇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女儿一定督促她时刻谨记父皇的教诲。」豫章体会到她爹逐客的意思,立刻替关欣收住话尾,以免她不熟悉她爹的脾气,惹来反感。 「六娘有心了,都回去吧,朕还有些奏摺没有处理完。」 「是,女儿告退。」 「民女告退。」 「父皇要注意休息啊,女儿先回去了,过两日再来看父皇。」 待众人离开,李世民原本还带着笑意的嘴角,抿成一条缝,眼中也是一片冰冷。武媚娘在下面注意到李世民的神情,识趣的垂下双眸,安分的站在自己的位置。帝王心思最是难测,上一秒还可以慈祥和蔼,笑意连连,下一秒就冷眉冷眼,寒意四散。有人安全,自然就会有人倒霉,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才人,能力有限,有限的能力当然留给朋友,其他人就算了吧。 离开太极殿回到豫章公主府的三个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关欣更是开心得不得了,总算是暂时安全了。「这次还真是应该谢谢武才人,如果没有她的帮忙,我也不能这么轻易的洗清嫌疑。」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武才人为何如此待你,如果说你熟悉她是因为歷史,那她呢?总不会也是熟知歷史吧?上次是她的提醒,这次想必也是她从中出了不少力,你们除了上次见面,还有私交?」上次倒也罢了,就当她是为了拉拢她跟六娘,那这次呢?还用这个原因似乎说不过去吧,最重要的是,看她与关欣的对话,明显还有其他的交集,关欣这头猪还真是让她不省心,又把目光移向旁边的六娘,暗自发愁,既愁自家这颗白菜什么时候能开窍,把这头猪占住了,别让别人牵了去,又愁占了之后怎么办,是占愁,不占也愁。 第131页 豫章也把目光投过来,明显也是带着好奇。母后薨逝后,她们与后宫嫔妃相处的并不太多,一般都是看看弟妹,除此之外就是宴会的场合,像武才人这种五品的小才人,她们交往的就更少了。她的印象里,她们跟武才人见面一般都是在父皇的身边,次数也不是很多,再就是上次武才人去府中赐赏,之后应该就没了交集。如果有,那便也只能是寿宴那日了,那日她确实无法顾及到关欣。 「就宴会那晚啊,我第一次进麟徳殿出来,恰好碰见她,就一起聊了几句,然后她没吃晚饭,我也没吃,就请她一起去御膳房吃饭,夜深寒重,我也是感念她上次的提醒之恩,就想着给她做碗酸辣汤去去寒气,结果饭刚吃几口,就出了那档子事儿,没成想,她会那么帮忙,真是个好人啊。」 果然是那晚。 「那她为何愿意与你结交?她没说?」长乐接着问。 关欣一副嘚瑟样,「因为我好看啊,因为我长得顺她的眼呗,她说看着与我投缘,可不就是我长得合人眼缘么。」 豫章本来没多想,但是关欣这么一解释,怎么听着就不太对味儿呢。以前自己没有私心的时候吧,关欣能把目光转向他人,她还挺高兴的,可现在她自己都开始动摇了,再看关欣那招摇的德行,就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有些冷淡的看了眼关欣,但某人光顾着嘚瑟,并没有看见她眼神的警告。 长乐呵呵一笑,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看的豫章,再似笑非笑的看向在那嘚瑟的关欣。「但愿你洁身自好,我心善提醒你一下,六娘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包括人。」 关欣嘴边的笑意直接冷却掉,这是天大的误会好吧。果然是不能得意忘形,「没那么回事,就是相处得来的朋友,像玉娇她们一样,你可别乱想哦,我没那份心思,她肯定也不会有那份心思,你忘了吗,她的未来我都知道的,所以肯定不会有的,真的。」 「嗯。」 豫章目视前方,并未多说。她认为,事情不是靠说的,要看如何做,感情亦然,现在关欣说她没那么份心思,以后谁知道呢。如果关欣能把她曾经说的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坚守一辈子,那她就相信这句话真的有人能做到。就连她自己,都没信心能坚守一辈子,都是要且行且看的。 「殿下,真的,她有她的歷史轨迹,我只是单纯的欣赏她。再说,即便是我喜欢女生,也只喜欢你一个,其他人,我接受不来的。」 本来豫章真没觉得怎么样,虽然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也只是不喜欢看关欣得意忘形的德行,倒也不至于真的生气,她也相信关欣不是随便乱来的人,而且不能自己喜欢,就认定所有人都喜欢,武才人是父皇的人,爱慕的是父皇,怎么会突然转性的喜欢关欣。她在意的只是怕武才人有别的企图,毕竟关欣不是这里的人,对于她们这些在权利漩涡里滚过的人看得太过表面。但是关欣说起这个接受不接受的,倒是让她想起中秋那夜,关欣提到过的,当初为了找她,找对的感觉,跟不少女人有过暧昧关系,并且还有亲吻的行为。阿姐并没有说错,她确实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触,关欣不仅被碰了,还不止一个,重点还是她自己主动的。虽然那是从前的事,过了也就过了,只是她此刻非要好胆的提起来,这就不能怪她小心眼儿了。 在自家的院子里,前后一览无余,除了她们三个,没有第四个人,所以说话比较放得开,反正阿姐知晓的清清楚楚,也没必要避讳着,既然关欣提起了,她不回应似乎挺对不住她的,「嗯,试探的方式很别致。」 试探?探什么?没试探谁啊。关欣一脸蒙。长乐也好奇,看来还有她不知道的故事发生过。 见关欣一脸的迷茫,豫章冷哼,「或者再给你找几个女子,让你再试探一番,会不会记起曾经?或者本宫再提醒你一下,中秋之夜。」说完,豫章转身进屋,不再理会在那震惊心虚的人。 啥?几个女人?试探?我晕,不会吧,那晚她喝多了,她把她前几任都说了?天啊,快噼下一道雷噼死她算了。 「你果然不安分,关欣,你行啊,本宫给你个大拇哥,你行,你做了还敢承认,比那些做了不认的强百倍,厉害。」长乐调侃完,也进了屋。 关欣这下是嘚瑟大劲儿了,乐极生悲。抽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啥都往出说,喝点酒就不知道咋地好了,现在完犊子了吧,看你咋哄。」 哈哈,长乐在屋里,透过窗户缝把关欣的一举一动全都看的清清楚楚,笑得直捧腹,「六娘你快看,呦呦,不够用力啊,应该多抽几下。」 豫章也是忍不住觉得好笑,她不过是故意的提起这个想惩罚下她,没想到会看到关欣这个自罚的动作,该,看她以后还喝不喝那么多酒了,看她还得意忘形不。 一个下午,关欣都安分的待在自己的屋子中,方案还没写完,她要赶紧的弄完之后好思考该如何求得人家的原谅。 晚饭后,两个公主去遛弯,她则是带着两个小的玩捉迷藏消化食。三个小时过后,陪着两位公主练了一会瑜伽,长乐才累得浑身酸软的回去给她安排的院子休息。天冷,关欣不让她每晚洗澡,豫章简单的洗漱了一番,见关欣还赖着不走,也不管她,以为是她值夜,只管自己躺床上准备睡觉。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床边坐了个人,并且坐的位置,离她很近,几乎是紧贴着她的胳膊,被子被压住,弄得她胳膊都拿不出来,简直就是被困在了被子里。敢这么对她的,只有关欣。 第132页 「有事?」 「我来请求消毒。」这一晚确实是关欣值夜,本来豫章说过她没好利索之前无需她值夜,但是关欣心中挂记,所以跟今晚值夜的暖意说好,今天她来值夜,藉口便是有事情跟公主商量。 豫章还没反应过来消毒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一张脸就直接压了下来,并且还…… 「唔……」豫章挣扎着,但是她的左胳膊被困在被子里,被子被关欣坐着,根本挣脱不开,右胳膊也被关欣的左手压住,完全动不了,这人明显是有预谋的来占她便宜。 关欣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到了这个办法,一是可以得偿所愿,二是可以让彼此的感情更进一步,三自然就是说的那个藉口喽,口水消毒嘛。好一会,在豫章的喘息已经开始变重时,关欣才稍稍的抬起头。 「你放……唔!」肆字还没说得出来,就又被堵了回去。 趁着豫章张口说话,关欣再一次压下头,这一次是彻彻底底亲个痛快。砰砰跳动的心脏,唇舌间传进大脑的兴奋,无一不在告诉关欣,这感觉对了。柔软的唇舌,甘甜的味道,都是她所追求的。 豫章只觉得一条湿滑的东西在她口中乱窜,接吻,她不是没有过,但是曾经她与驸马的那几次接吻经验让她很反感这一行为。因为以前,驸马每一次都搅的她很不舒服,有时甚至会噁心,所以后来,她就不许驸马再亲她,剩下的每次也都是迫不得已的草草了事,只为了履行职责。这一次关欣在没有得到她允许的时候对她这样做,她的心里是不接受的,甚至有点生气,但是实际的感觉上,与之前有所不同,似乎没那么噁心,反而心跳开始变快。心中不禁把曾经的经验与此刻相互对照,关欣与驸马不同,关欣没有那么用力与急不可耐,温温柔柔的,而且她的舌头也很软,下巴也不会扎,下意识的,豫章随着关欣的带动,回应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豫章觉得过了好久,因为她又开始唿吸不畅了,可是关欣还没有停的意思,她只好再反抗挣扎,这是要憋死她吗?如果明日传出豫章公主因接吻而憋死,一定会贻笑大方,永记史册的。 意犹未尽,关欣接收到豫章的挣扎,猜到她是氧气不够了,经验不足,不会换气,要常常练习才行啊。恋恋不捨的离开,捨不得,又吧嗒亲了一下,才直起腰,抬手擦掉豫章唇边沾染的口水,「口水消毒,我是来消毒的,以后我的一切,只属于你。」 豫章的双手终于得了自由,第一件事就是抬起右手,甩了关欣一巴掌,这一巴掌,她用了十分力,关欣的脸都被打得扭到了一边,脸颊也瞬间就出了手指的红痕。打完她,自己也愣住了,她刚刚打人纯纯的是下意识行为,没过脑的。刚才的那个吻,虽然开始时她有些排斥,但是后来,她也蛮享受的,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打人,就是有些生气关欣这么强迫她,是不尊重她。 「对不起。」开口道歉的是关欣,她没有因为豫章甩她巴掌而生气,她是真心的道歉,这一巴掌她甘愿承受。「对不起,以前是我没管好自己,随便与别人卿卿我我,以后不会了,相信我。还有一句对不起,刚刚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因为我没勇气问你,怕你拒绝,但是我不后悔,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说着,关欣弯下腰,轻轻的趴在豫章的身上,隔着被子抱着她,「玉玉,我爱你!我知道我现在的行为不对,我在破坏你跟驸马的感情,但是我不后悔,你是她的妻子已经是事实,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愿意一辈子陪着你。」 这一次关欣没有限制她的双手,豫章犹豫了一小下,还是环住了关欣的背,关欣已经向她迈近了很多步,她也该迈出那一步了。「我会解决的,不会太久,等我。」 「嗯。」关欣把脸埋在豫章的颈窝中,热泪盈眶。 第四十三章 这一夜,豫章的房中是关欣在值夜,只是本该睡在暖炕上的人,这会却在主子的被窝里。天已经透亮,被窝中的两人,衣衫还算整齐的相互依偎着睡在一起。 豫章本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发展的这么快,她还没适应这个心态的转变,但是她没想到关欣那么能哭,平日里那么活泼开朗的人,哭起来简直要惊天地泣鬼神,也不知道是真的委屈了还是特意哭给她看,让她心软,后面竟然哭的差点背过气去,吓得她赶紧的掐了关欣的人中,最后没法只好留宿哭吧精一夜,这一晚,豫章一直被抱着,她没忍心拒绝关欣的求抱抱,心软是一方面,她也真怕关欣半夜在外面真的抽过去,她在里面不知道。 或许是两个人的体温会高于一个人,豫章这一夜睡得出奇的好,后背一直热乎乎的,腰被环着,后背有倚靠,睡得舒服的同时,还很安心。所以当她早上按照往日的习惯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意外,她以为她这一夜会同从前一样睡不踏实,因为突然多了个人,她会不习惯,但事实证明,她睡得好极了。更没想到自己的手在睡熟之后竟然会主动的牵住自己腰间的那只手,嘴角情不自禁的泛起笑意,这就是真心的接纳一个人的感觉吗?似乎挺不错的。 突然的敲门声惊醒了还在沉睡的关欣。她昨晚哭得大概太用力,累着了,睡得有些沉。突发的声响,惊得她一哆嗦,下一秒手被握了一下。原来是她放在豫章腰间的那只手被握住。稍稍的往后挪了挪,豫章乘机转过来与关欣相对。 第133页 「是暖意在敲门。」 我擦,关欣有些迷濛的双眼瞬间清醒,扑棱的坐起来,越过豫章就要下床,在翻越到豫章的正上空时,与被她迫的平躺的豫章来个愉悦的微笑,「早安,我的公主殿下。」说着还重重的亲了一下,「早安吻。」 亲完就立刻下床,正在穿鞋时,豫章也坐了起来,并且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妨的,无需紧张。进来吧。」 关欣被豫章如此大胆的行径直接吓到傻掉。这是出柜吗?这么直接?都不需要隐瞒了?她都还没有心理准备。 暖意手中端着洗脸水,胳膊上搭着擦脸巾,暖心端着漱口的青盐,漱口杯自门外进来。 进屋后的视线第一时间就是落在本该关欣睡的暖炕上,不是她们八卦,而是暖炕在必经之路上,想不看都不行。上面没人,被褥整齐,昨晚暖意铺成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欣欣姐没在这里睡?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暖心用脚轻轻的踢了她一脚,并且努嘴让她往主子的卧室方向看。 暖意放下手中的水盆,走向卧室,她需要去把帷幔撩开,伺候主子穿衣。撩开帷幔的那一刻,手一抖,手中的帐幔掉落下去,脸上有些发烫,欣欣姐竟然睡在了公主的床上,看样子,公主也没有瞒着她们的心思。暖意毕竟是暖意,做了十几年的贴身侍女,这点镇定的能力还是有的,稳了稳心神,復又撩开帷幔,眼睛不敢乱看,微微低着头,「公主早安,热水已经备好。」 此刻关欣的脸也是红的,她没想到会这么猝不及防的曝光。被人堵在床上,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那也心虚。弯下腰,蹲在地上,帮着豫章把绣鞋穿好,从旁边的衣架上拿下长衫替她披上,早上寒凉。这个过程,关欣一直低眉敛目,连豫章她都不敢直视。 豫章见关欣如此羞涩的模样,心中暗笑,帮她拢了拢睡觉时扯开的衣领,才拉着她的手从暖意身前走过。往次关欣值夜的第二天早上,暖意负责叫起,暖心准备用品,然后是暖心伺候着洗漱,暖意去收拾床铺,关欣则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然后去跑步,吃早餐。今日,暖心见自家公主拉着一脸红晕的关欣从卧室的方向走过来,瞪大了眼睛,本来她就是个大眼睛的姑娘,这会用惊诧的目光瞪着关欣,更显得她的眼睛尤为大。 关欣心虚,一点都不敢回怼,只任豫章拉着,走到暖心跟前,豫章停住,威严的看着暖心,暖心一哆嗦,终于回神。立马低下头,只是低下头也没有很安分,还是在努力的偷瞄关欣。 「管好你的嘴。暖意!」豫章冷声的对着屋里的暖意叫了一声。 「奴婢在。」暖意从里屋出来,低眉敛目。 豫章对暖意的态度甚为满意,暖意暖意,善解人意,这名字果然是没叫错。「今日所见,不可对外人说起,不止你们两个,府中所有人,都不得对本宫与关欣的关系有所非议,也不可传出府外。一经发现,决不轻饶,此事,暖意你来处理,可有问题。」 「奴婢一定处理妥当,请公主放心。」说完,暖意抬起头,对着关欣眨眨眼睛,她的猜测成真了,就说么,欣欣姐看公主的眼神跟看她们不一样。难得看见欣欣姐这样羞涩的模样,倒是挺有意思。 「恭喜公主,恭喜欣欣姐。」暖心听见自家主子的吩咐,恢復了活泼的德行。这是终于收了欣欣姐了,她也终于可以放心了,省得郡主惦记。跟着公主十几年,没人的时候,她与暖意跟主子还是挺随意的。 「没大没小。」豫章哼笑了一声,刚刚的威严只是一瞬,给她们提个醒而已,这俩丫头知道分寸,这一点她还是放心的。况且,她压根也没想着隐瞒她们,贴身婢女,主子的秘密根本瞒不过她们的眼睛。拉了拉还在脸红的关欣,「平日里不是很是豪爽的,这会倒是害羞了,我这里没有备你的洗漱物品,你还是得回你那里去。」 关欣毕竟是关欣,是在关键时刻可以把节操扔一地的人,这会见豫章都如此大方坦诚,她也总算是拿出了被她藏起的那些层脸皮,抬起头笑嘻嘻的看着豫章,「好,公主大人吩咐,我当然要服从,这就回去洗漱,不然会遭媳妇嫌弃,不给上床的对不对。」 豫章被关欣这个陡然厚脸皮的人一声媳妇弄得愣住,有些羞,也有点不太习惯,羞恼的瞪了眼关欣,不再搭理她,任由暖心伺候她洗漱。 关欣吐了吐舌头,留给暖心一个嘚瑟的眼神,心情愉悦的回去自己的院子。 暖心替自家公主高兴,也替关欣高兴,更替自己高兴。高兴主子可以有个真心喜欢她的人,虽然是个女的,但是对主子好啊,还能让主子健健康康,这就比什么都强。更替自己高兴,因为她是再也不用死守这个秘密了,终于可以跟暖意畅所欲言,这阵子可是憋坏了她。等忙过这一会,一定要找暖意好好的唠唠嗑,缓解缓解。 暖意在里屋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当她听见关欣的那声媳妇时,自己噗嗤一声没憋住,轻笑出来。公主肯定不习惯这样的称唿,因为就连驸马都不敢这么称唿公主,更别说调侃,欣欣姐小心挨眼刀子。在她心里,主子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只要主子开心就好,况且这也不是她一个丫鬟该管的。她只要管好主子的饮食起居,帮主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心满意足。再说欣欣姐对她家公主是真心实意,从穿衣吃饭到运动睡觉,无一不细心周到。以前她还有些怀疑欣欣姐要抢她跟暖心的位置,现在完全没这个担心了,因为现在连公主这个人都是欣欣姐的,以后这个公主府将会有三个主子,公主,欣欣姐,小公子。 第134页 关欣的嘴角一直处于上翘之中,几次收到豫章的白眼,都不能让她收敛飞扬的神情,只因她实在是太高兴了,以至于根本收不住。 「哎呦呦,我说欣欣啊,有什么好事发生?让你都笑了一个早晨了。说出来让我与六娘也乐呵乐呵。」长乐实在是看不下去关欣那飞扬的德行,忍不住开口戏嚯。 关欣摇头晃脑,嘚瑟非凡,「不告诉你,这是我跟殿下的秘密,是吧,公主大人。」 豫章只感觉一阵阵头疼,就知道会是这样。就知道她一旦明确了态度,关欣会是这副得意的德行。虽然她心中也很高兴可以两个人没有隔阂的相处,但是要怎么跟阿姐解释,才不至于那么不好意思。果然,阿姐的目光看了过来。豫章未语脸先红,虽然不至于满脸通红,但是耳根子确实有了发红的迹象。 长乐何等聪明,关欣那副嘚瑟的德行,再看六娘这副扭捏害羞的模样,心中不难猜出答案,但是六娘在没跟她提前通气的情况下就真正接纳了关欣的这个行为,让她这个当姐姐的有点吃味了,一向以她为先的六娘被彻底拐走了,她这心里啊,说不出什么滋味,她是既心塞又有些如释重负,心塞自己的亲妹妹被猪拱了,如释重负的是,终于拱了,不用再担心被人截胡了,天知道她之前有多纠结,既不希望豫章走上这条路,又害怕她俩中间出什么岔子,怕关欣这头猪被人家牵走,现在好了,这头猪总算是被自家的白菜占住了。就凭关欣可以让六娘开心,可以让六娘有这么多鲜活的表情,不再是曾经那样暮气沉沉的模样,就可以让她长乐认可她。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捨不得打捨不得骂,但是吓唬吓唬,还是可以的。 「呵,好啊,没想到啊,我的六娘也开始与外人一起合着伙的隐瞒我了,看来,此处,我才是那个外人啊,行,我走。唉!」说着,长乐作势要起身离开,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悲伤掩面。 本来还有些耳根子泛红的豫章,听见长乐哀伤的话语,立刻白了脸色,慌忙的拽住长乐的手,不让她起身离开。「阿姐,阿姐,别走。」 「不走留下来被你们欺骗吗?」长乐甩开豫章的手,拿出怀中的帕子,装着转身擦泪。 关欣在一旁看得傻眼,好好地,就因为一句话这样了?她咋不信呢!快步的走到长乐的跟前,想看看长乐是不是真的哭了,还是在装可怜博她媳妇的同情。但长乐见她过来,直接低头以手帕掩面,压根不给她看,手帕下传出来压抑的呜咽声。 豫章听见阿姐的悲泣,慌乱的站到长乐的面前,双手抓着长乐的两个手腕,急急地开口,「阿姐,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故意隐瞒你,我们也只是昨晚才刚刚表明心意,本来我也是准备今日跟你说的,阿姐,别生气好么?六娘错了,六娘不该在没同你说之前就跟她表明心意,不该心软的留宿她,让她这样得意忘形,气到阿姐。」 关欣在旁听着那些焦急的解释,直皱眉呲牙,这什么情况,她怎么有一种她不是插足了豫章跟驸马的感情,而是她插足了豫章跟她阿姐的感情的错觉。 「什么?你留宿她?这么快?」长乐勐然抬头,脸上哪有一滴泪水,杏眼圆瞪,惊诧连连。听见豫章的解释,哪还顾得上装哭,直接惊诧的抬头质问。 豫章这才发现,原来阿姐是在故意逗她,可笑她竟然当真,还把昨晚留宿关欣的事,情急之下说了出来。心中懊恼,脸上也带着羞愤,「阿姐,你怎么……」豫章气得甩袖跺脚,转身坐在一边,背对着二人生闷气,浑身都散发着,我生气,谁也别碰我的气势。 关欣翻个白眼给长乐,耸耸肩膀摊开手,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嘚瑟样,活该吧,让你装哭,让你惹我媳妇生气,该,自己哄吧。这会公主大人在气头上,谁去谁讨不得好。 长乐不屑的看了眼关欣,这有什么,她有经验着呢,瞧好吧。讪笑的坐在豫章身后,拿着手指头戳了戳豫章的肩膀,「好六娘,阿姐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还真生气了啊?我这不也是气你没跟我提前商量,就跟她……唉,以后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六娘,不再是我的喽,可怜我啊,没人疼,没人爱的。」 豫章无奈转身,嘆了口气,倾身抱住长乐,「无论何时,你都是我阿姐,我不会丢下你的。阿姐,以后莫要再这样逗弄于我,不然,我真的生气了。你最怕我难过,我也是最怕你伤心啊。你怎么会没有人爱,我一直都会在。」豫章坐直身体,扭头看向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关欣,「你过来。」 关欣撇了撇嘴,凑过去,总算是想起还有个她了。 「以后,你随着我叫阿姐,不许再气她,此生,阿姐是我最亲的亲人,你说过你会在意我所在意的,所以,阿姐也该是你的亲人,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你便替我好好的陪伴她,照顾她,可以吗?」 「乱说什么呢,什么叫你不在了,她不是说过,你还会活好几十年。」长乐嗔怪的拍了下豫章的手背。 「你这么美说什么都行,必须行。」关欣坐在豫章的身后,双手向后,拄在暖炕上,让自己放松,双腿在炕沿上盪悠,「我以前一直当五公主是朋友,如今当然也会当她是亲人,不过第二点,我可能帮不了你喽,因为我会先你而死,所以,陪伴你阿姐的事情,还是需要你自己来做啊。」 第135页 豫章勐然转身,心脏抽搐了一下,「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会先我而死?是不是因为你替我续命的缘故?」不然,关欣这么健康的身体,怎么可能会活不过她。 长乐也皱起眉头,表情凝重。事关两人生死,关欣不会乱说,她也没心思再开玩笑,「你起来说清楚,你知道如何续命?」 关欣索性坐起来,盘上腿,装模作样的学着当年青姑娘那样,以手指为剑,先是在太阳穴上停留一阵,再放在嘴前,「biubiubiu,好了,我一发功,你们百病全消,都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长乐好悬一口老血喷出来,越过豫章,上前掐了一下关欣腰上的软肉,「能否有个正形,说正经事呢。」 豫章也紧随长乐其后,掐住了关欣的另一侧腰上软肉,眼带威胁,仿佛关欣如果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她绝不松手。 哎呦我的妈呀,长乐是真下死手啊,疼的关欣脸都扭曲了。还好亲媳妇没用力,只是做做样子。「我确实不知道如何续命,但是我知道我俩的卒年啊,确实还有好几十年,具体的日期就不要问了哈,说出来不好,等临到跟前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们,提前做个准备就是了。其实咱俩属于生死相依的类型,我死后七天,你跟着,大概是你心疼我一个人处理不了你的身后事,所以先处理好我的,你才随着我一起,记住我要先火化,烧成骨灰再土葬,我可不想让蛆虫爬满身,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忒噁心。归宿就是云梦山,说起这个,我倒是觉得现在就该买好地方,听说咱们当朝的李淳风道长很厉害,二位殿下能不能请得动他去帮着选一处风水宝地,日后好作为陵寝之地,也好庇荫子嗣对不对。」 「少胡说八道。什么火葬土葬的,以后这些话不许再说。」越说越不像话,还有几十年,选这么早的陵寝做什么,她以为她们是皇帝吗,早早的选好归眠之地。长乐大大的翻了个白眼给关欣,不解气的又扭了一下才松手。 豫章倒是留了心,既然知道了大限的时间,确实应该早作打算,虽然着实早了点,买下来放在那又不会丢,还是早买早省心。再有就是关欣说的那句生死相依,如果只差七天,还真就可以称之为生死相依了,看向关欣,是这个人将要伴她一生,这未来的几十年,真的有些期待了。 三个女人笑闹了一个上午,当日下午,长乐领着长孙延离开,在这住了两三日,该是回去的时候了。豫章没多做挽留,左右两府相距并不远,随时可串门,她也该去做剩下的事情了。长乐走后,豫章也带着唐见日离开去了唐府,这是她之前答应过驸马的,要带孩子回去看望唐家二老。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留言,有人说关欣爱的卑微。确实有点,因为身份不对等,我个人认为,多半还是因为豫章的婚姻关系,虽然她的行为是事实,但心里还是别扭的,再加上独身一人,没身份没地位的,会有自卑吧。换个角度想,卑微也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在豫章这,还有有效的。 第四十四章 豫章一走,府里冷冷清清,关欣幽幽的嘆口气,安分的把方案剩余的部分整理好,叫人送去了魏王府。豫章去唐府也没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又没好意思问,问了怕豫章为难,她并不想给豫章压力,目前这样也挺好,最起码她每个月只有两天需要闹心,其他时间都是她的,属实的鸵鸟心里。 实在无聊,带了人去酒楼,人多热闹些。她赶到时,正巧赶上晌午的饭口,楼中热闹的景象让她暂时忘了那些恼人的心事。王掌柜见她进了屋,立刻从柜檯中出来打招唿。 「姑娘今日怎的过来了?有事吩咐?」往常都是四五日才来一回,这才两天就又来了,难得啊。 「府中闷的无趣,出来转转,这两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翼国公府的秦公子,卢国公府的二公子,三公子,五公子,尉迟府的二公子,蔡国公府的二公子,还有。。。」 「等等,说重点,他们干嘛了。」这老些人,关欣才懒得记都有谁。 「来过两回,喝了些酒,听了会书就走了。」 关欣牙疼,被这老头气的,「没了?我这是酒楼,他们来吃饭不是再正常不过吗?我是问你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有没有谁来找过麻烦什么的。」 王掌柜恍然大悟,肯定的摇摇头,「要说特别的事情,还真没有,若有,早就给您报过去了,再说谁不知道这酒楼的后面站着二位公主,敢在这里撒野的人着实不多。」 关欣一拍脑门,「好吧,没有就好。我去厨房转转。」 「哎,对了,姑娘,程小姐与程家那几位夫人正在二楼牡丹亭用膳。」 「哦,那我去打个招唿,她们喝酒了么,再拿些来。这顿不收她们的钱,记在帐上就好。」 关欣端着酒敲开牡丹亭的门时,入眼的一屋的莺莺燕燕。快速的环顾一圈,主位上一位颇有年纪却依然风韵犹存的妇人吸引了关欣的注意力,猜测应该是程玉娇的娘。 「欣欣,你怎么来了,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出来。娘,几位嫂嫂,这个就是你们一直要见的关欣,这家酒楼的店主。」程玉娇见关欣敲门进屋,立刻离座上前。 「嗯,果然是个灵秀的模样,难怪玉娇天天念叨姑娘聪明伶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程夫人放下手中的筷子客气的夸奖了一番。 第136页 关欣堆起满脸的笑意,走至程夫人跟前,放下手中的托盘,福身施了礼,「一直都听说夫人您是巾帼不让鬚眉的女中豪杰,今日得见,关欣甚感荣幸,上次去您府中与玉娇学习武艺,实在是玉娇下手太重,摔的我都没能来得及拜访您就落荒而逃,今日能在这里遇见您,我实在太高兴了,这些酒菜若还有哪里不满意的,您一定要跟我说,我再让人重新做给您尝尝。关欣给各位少夫人请安。」 关欣好似自家小辈在长辈面前撒娇打小报告的熟稔语气瞬间的把她与众人间的陌生感减少了不少。程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不然也不会管得程咬金服服帖帖,她看得出程玉娇是真心的喜欢关欣这个朋友,从这会观察来看,关欣绝非一般女子,按理说,像关欣这样身份的女子,就算是出自公主府,那也不过是个普通下人罢了,与程家嫡女相交,多少都应该有些攀附之意,但她从关欣的眼中与语气中一点都感觉不到那些,没有卑微的讨好与攀附,关欣是把她自己放在了与程玉娇平等的位置上相交,凭的是什么?但程夫人对于关欣的自抬身份并不以为忤,反而很是欣赏,女子怎么了?普通的身份又怎么了?女子也该有自己的骄傲,不该只是男子的附庸,而只有平等不攀附的心态而结交的朋友,才能称之为友,不然,都是表面而已,不交也罢。 「姑娘客气,玉娇还不快让关姑娘坐下说话,下次可不能下手那般重,你那身武艺哪个女孩子能受得了。」 「来,欣欣,过来坐,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大嫂,很好认的,这么看过去,按照顺序叫就成了,家中六个哥哥,这里六个嫂嫂。」程玉娇有些调皮的给关欣介绍,一众嫂子被她的介绍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哪里有人这样介绍的。 关欣挨个的问好,但并没有坐下,她过来就是想打个招唿,没想到程夫人也在,就更不能留下了,「程夫人与各位少夫人慢慢用,我就不坐了,外面还有事情要忙,这酒是我特意拿来给夫人您跟各位少夫人品尝的,味道很好,各位少喝些也不会醉,那祝程夫人与各位少夫人用餐愉快,关欣这就出去了。」关欣微笑着告退。 「姑娘慢走。」程夫人笑着点点头,关欣的大方得体又知进退的行为再次的得到了她的肯定,玉娇与这人相交好该是不会有错。 「这就走啊,那你等等,我跟你说句话,娘,我出去一下。」程玉娇拉着关欣来到过道上,压低了声音在关欣的耳边,「昨日你们送了信过来没多久,爹爹回来说太子被禁足了,那你是不是就彻底没事了?」 「嗯,皇上已经查明了真相,与我无关,放心吧,快回去吃饭吧。我也该去忙了,难得来一回,总要做做样子的。不然还不得让人说我这个老闆太懒了啊。」 应付了程玉娇,关欣不禁纳闷,这件事的受害人是太子啊,怎么受害人反倒被禁足了呢?正在她思索不得其意时,府中的小厮过来找她,说是魏王府的人来请她过府一叙。她以为李泰明天才会找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她过去见面。管他禁足不禁足的,跟她也没什么关系,还是赚钱要紧。跟王掌柜说了一声就直接带人赶往魏王府。 午后豫章领着唐见日在房中休息,昏昏欲睡之际,唐见日小声的跟豫章询问,「母亲,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豫章睁开眼睛看了看儿子稚嫩的小脸儿,猜到这小傢伙八成是不爱吃这唐府中的膳食,关欣把这孩子的嘴都养刁了。「日儿不想多陪陪祖父祖母吗?」 唐见日皱了皱小眉头,想了想,「想倒是想,就是府里的菜没有欣姨做的好吃,母亲把欣姨接来吧,让祖父祖母也尝尝欣姨做的菜。」 「欣姨还有好多事情要做,不能过来,明日我们便回去了,睡吧。」 唐见日听话的闭上眼睛,豫章给他掖了掖被子,也跟着闭上眼睛休息。迷迷煳煳时,感觉有人在叫她,勐的惊醒,原来是暖心在旁边低声的唤她,不禁有些不太高兴,连带着语气都带了些许的怨气,「何事?」 暖心瞧见主子紧皱的眉头,吐了吐舌头,主子的起床气她也不想惹出来,但是没办法嘛。「驸马来了,在外面坐着呢,坐了有一会了,奴婢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才过来叫您,欣欣姐说,午间您不能睡太久,怕您晚上睡不着。」 豫章翻身坐起来,缓了下被叫醒时不规则的心跳,才瞪了眼暖心,站起来往外走。这丫头对关欣的指令倒是贯彻的彻底。不过一想到关欣的细心周道,刚刚那股怨气倒是消解了少许。 「驸马怎的这个时辰回来了。不妨事,坐下吧。」 唐善识见豫章从卧房中走出,赶紧站起来,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制止了,无奈只好又坐下来,目光紧紧追随。「听府里人说,你带着日儿回来了,衙门中也没有要紧的事,便告了假早些回来。」 豫章喝了口茶,垂眸隐藏起眼中些许烦躁的情绪,冷静的说道,「正事要紧,驸马无需如此,被父皇知晓,反而不好。上次我与你提过的纳妾之事,驸马可选好中意之人。」 「我上次就说过,不纳妾,我有你一人足以。你也无需担忧唐家子嗣问题,我们已经有了日儿,而且我还有那几个兄弟。」 「为人子女怎可如此不体贴父母心意,公婆一定是希望多子多孙,儿孙满堂,婆母也曾暗示过我准备何时再添一丁。我这身体不争气,却也不能耽误了你这一脉子嗣的传承,你纳个妾,也算我对婆母有个交代。」 第137页 「母亲是母亲,我是我,我心意已决,不需要纳妾,公主无需多言,我这便去与母亲说清楚。」唐善识起身出去,再说下去,他怕豫章会说出和离的话,那不是他想要的,当然他更不指望豫章能说出软话让他安心。 豫章秀眉皱起,唐善识的态度比她想像中的坚决,若非必要,她并不想现在就提出和离,不是她捨不得,是她担心父皇的责问,唐善识没有大过错,她没有藉口和离,若过于强硬,容易牵扯出关欣,太危险。即使没有关欣的出现,她也早就想给唐善识纳个妾,毕竟她不喜欢房事,也不喜欢唐善识的靠近,况且她身体也不行,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只是那时她没想过和离,她曾经的打算是把暖意跟暖心许给唐善识做侧室,一是给她们两个找个归宿,再就是她不在后,暖意跟暖心也能看在与她的情分上好好照顾她的儿子。但是现在并不这么想了,因为关欣的出现,她还能活好多年,她现在只想把孩子带在自己的身边,莫不如就让唐善识再找一个喜欢的做妾,可如今看来,事情并不如预料般简单。 「公主,莫不如直接与老夫人提这纳妾之事,想来老夫人会十分高兴。」暖意善解人意的给主子出主意,主子的心思她大概猜出了几分。 「嗯。」豫章也觉得或许该从唐母那边着手会简单些。 这一夜,豫章睡的不甚踏实,听着耳边粗重的喘气声,闭着眼睛,不禁回想起昨夜与关欣的同床共枕,同样是身边多了个人,可这睡眠质量却天壤之别。关欣睡觉安安静静,喘气声也很轻柔,不细听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最主要的是关欣在她身边,她并没有想像的那么紧张,她是全身心的放松,这一点她自己都很意外。与此刻完全不一样,她身后的是唐善识,扰人的唿噜声不说,她实在不喜欢与他靠的太近,更别提放松,所以即使勉强睡着了,也在潜意识里避免与他的贴近,以至于根本睡不踏实。 睡不好的结果就是第二日精神不济,疲惫不堪。等唐善识走了,豫章才安心的补了一会眠,却终究不如夜晚睡的踏实舒服。 暖意跟暖心瞧着公主没精神的样子,还以为是昨夜被驸马累着了,自觉的去厨房煮了一碗红糖鸡蛋水来给主子补补。 豫章皱眉看着手中的碗,猜出这俩丫头是误会了,懒得解释,默默的喝了几口,她确实没睡好,是需要补一补。 「把大氅拿来,去给婆母请安。」喝了几口热糖水,缓了缓了萎靡的精神,准备好去做接下来的游说。 唐俭是李世民还是秦王时的幕僚,性格直爽豪迈,有勇有谋,得封莒国公。唐夫人则是一个典型嫁夫随夫的家庭主妇,虽说出身也算名门,但她个人的自我观念属实一般,嫁给唐俭之后,一心一意做好唐府主母,为唐家生养了七子,唐善识为第五子。所以她对女子生养子嗣之事尤为看重,在她的观念中,女子嫁夫从夫,为夫家生儿育女是天经地义之事。若不是豫章为当朝公主,她恐怕早就给她儿子张罗纳妾之事了。 豫章进屋时,唐夫人正在哄孙子唐见日,与其说哄,不如说是看,唐见日自己在那玩鲁班锁,她则是有些愁绪的看着,脑中想的全是昨日她的五儿子来跟她说的那番话。见豫章进屋,立马收敛情绪换上笑容,「公主来了。」 「豫章请婆母安。」豫章微微弯腰福了福身。 「母亲。」唐见日抬头叫了声,便低头继续玩。 「快快免礼,来,过来坐,这边暖和。说起这小暖炕啊,我听说是你府里的一个姑娘传出来的手艺,今年冬天多亏这暖炕,不然又要遭受不少的罪。」 「她是儿媳府中的侍从,是阿姐从民间找来给我解闷的,如今我这身体能有起色也是多亏了她。」豫章端坐在一边,与唐母有一小段的距离。 「那她可是我们唐家的大恩人啊。改日带家里来,我们好好答谢一番。这次回来多住些时日吧。」唐母见豫章那副端坐的架势,她也下意识的坐直了些,怕失了礼数。 「午后便要回去了,临近年关,府中琐事太多,过些时日再带日儿回来看望二老。今日豫章前来是有件事与婆母商量。」 听说豫章这么快就走,唐夫人是既失望又有点松口气,失望的是这么快就走,下一个孙子又没时候了,松口气是因为面对着豫章,她这个当婆母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觉得很压力,不自在。「何事还劳公主费心?」 「我知婆母盼孙心切,可我这身子骨虽然有了些起色,但若要生养恐怕有性命之忧,但唐家子嗣也很重要,因此我想给驸马纳一房妾室,此事也与驸马商议过,他虽不同意,但纳妾属后院之事,我不常在各府间走动,也不知哪家姑娘合适,所以还请婆母费费心,看看哪家有合适的姑娘许给驸马,至于父皇那边,自有我去劝解,婆母不必担心。」 唐夫人瞬间眼睛发亮,刚刚还在苦恼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解决了,公主竟然主动提出要给她儿子纳妾,那是再好不过了,就算皇上追究起来,那也是公主之责,他们为人臣子的,怎么敢违逆公主之意。 「如此,可委屈了公主你啊。」唐夫人强压下心中的兴奋,面露感动之情。 豫章岂会看漏那眼中的喜悦,垂眸示意,「婆母多虑了,为夫家子嗣着想本就是做媳妇的责任,我身体不好,是驸马委屈了。」 第138页 「唉,难为你了。」唐母拉过豫章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也不是不喜欢豫章,就是豫章冷淡的性子让她有些敬畏,热络不起来。再加上平日接触也不多,越发的生疏,但是现在好了,她儿子可以纳妾了,就不用再担心子嗣问题了。 豫章笑笑没再说话。午饭过了没多久,就领着唐见日与两个丫鬟回了公主府。她本以为关欣会在府中等她,谁知等她到了,关欣却并不在府中,丫鬟小厮还如从前一样各司其职,只是少了个关欣,她竟然觉得冷清了。 「关欣呢?」豫章叫来春桃问话。 「回公主,欣欣姐早上就出去了,说是魏王殿下相邀。」 豫章皱了皱眉,她并不喜欢关欣与魏王走的太近。魏王李泰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敦厚和善。他们兄妹这么多年,她岂会不了解。 「还是回家舒服啊。」暖心感慨了一句,在唐府她也不自在,吃不好睡不好。 感慨声打断了豫章的思绪,无奈的笑了笑,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准是跟她儿子一样,嫌弃唐府伙食不如家里好吃。其实别说是暖心她们,就是她自己在唐府也不自在,膳食倒也不至于吃不下,但终究是比家里的味道差上许多。 关欣在外忙活一天,晚上回府发现豫章她们回来了,瞬间乐开了花。看见媳妇大人,连疲惫都忘了。趁着暖心暖意不注意的功夫,拉了拉豫章的手,噘嘴做了个亲亲的动作,惹得豫章送了白眼给她,耳根子却犯了红。关欣笑嘻嘻的在一旁偷乐,惹得不明所以的俩丫鬟莫名其妙。 晚饭时唐见日吃得尤为满足,就连豫章都多添了半碗。关欣在旁直咂舌,「唐府这是没给你俩饱饭啊,咋就饿成这样。」 「祖母家的菜没有欣姨做的好吃,下次欣姨跟我们一块去吧,这两日日儿都没吃饱过。」唐见日说完还委屈的瘪了瘪嘴。 关欣好笑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小馋猫,下次让你母亲在厨房里挑个人带上,省得再把我们小公子饿着,欣姨会心疼的哦。」抬头看向豫章,似乎有些疲惫,看样子是昨夜没睡好,至于为何没睡好,呵,「看你有些累,今日便不做瑜伽了吧,一会消化消化早些休息。」 豫章定睛看了看关欣,似乎笑得有些勉强,刚刚还是好好的,「你有心事?还是外面的事情进展不顺利?」 关欣笑着摇摇头,「没有,我哪有什么心事。事情也挺顺利,今日去了魏王府。原来魏王府中长史是杜敏的二叔,可我记得杜荷是太子那一边的吧,这杜家挺有意思啊。」典型的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可惜最后两个都碎了。 「莫议他人之事,你去四哥府中做什么。」 「就是筹备那文学竞赛之事,你不在家我自己也待的无趣,就趁着这两天与魏王商议了一下细节,确定了一下参与的人数,之后就可以着手选人做题库了,等过了年儿,天气稍微暖和一点,就来举办这场文学竞赛,举办场所定在茶楼,比赛开业同时进行,趁机把咱们的茶馆推出去。我的想法不止如此,这文学比赛是砖,之后准备举行的品茗大赛才是我要的玉。到时我要让全长安城的才子佳人都知道我们的聚贤茶楼,都爱上我们的清茶。」 说起赚钱,关欣的眼睛里都是带着光的。豫章看得好笑,这人怎么就这么爱钱,她们又不缺钱。「你那日问起文成公主之事,我昨日里给你打听了一下,确实稍有变动,父皇还当众夸赞了四哥,说他的提议对两国邦交甚为重要。」 「看来我也算没白当一回这大唐的子民,也算是为百姓出力了。」关欣笑意不达眼底,怕被豫章看出异样,装着低头看唐见日。 豫章哼笑一声,对关欣的言论不甚相信,总觉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这个,是憋着什么心思,但关欣不想说,她也没再问,早晚会知道的。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在房中走过来走过去的消化食,这是关欣教她的,外面太冷,而且冬季天黑的早,避免出现意外,在屋里熘达熘达就行。熘达一会,就觉得困意上涌,便让暖意送唐见日回去休息。 关欣站起来伺候她梳洗了一番,直到服侍她躺下,关欣笑着说道,「公主殿下,要小的给您暖床吗?」 「不劳烦姑娘。」豫章难得顺着她开了个玩笑。 关欣扯了扯嘴角,给豫章掖了掖被角,「那殿下睡吧,晚安。」吹了灯就走了出去。 总感觉今晚的关欣怪怪的,按照关欣往常对她那得寸进尺的劲儿,刚刚不该就那么轻易的出去,来不及多想,实在太困的豫章裹紧了被子,翻身睡了过去。 离开房间的关欣,并没有回她自己的屋子,而是站在院子吹冷风,就那么直直的站着,她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修为还是不到家啊,想到昨晚豫章可能会与唐善识共寝,她就心脏难受的不行,但她却不能做出任何不满的情绪,那样只会让豫章为难,那不是她的本意,她捨不得豫章为难,而且她的身份算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不想承认也避不开那个事实,凭什么去要求人家呢?她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做不到一点都不介意。 「欣欣姐,你怎么站在院子里?多冷,快进屋吧。」暖意去送了唐见日回来刚一进院,吓了一跳,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直挺挺的站在院子里,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关欣,不禁纳闷,好端端的站在院子做什么?不冷吗? 第139页 「公主睡了,我该回去了,你进屋吧。」说完就走,不给暖意再多说的机会。 暖意不禁感到莫名,大冷的天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院子里,不理解。开门进屋,一进屋看见暖心就在屋里,那刚刚关欣就肯定不是因为屋子里没人而在院子里守着。 「怎么了?瞧你心不在焉的。」暖心铺好了被褥,一抬头就见暖意在那心事重重的,就悄声的问了一句。 「哦,没事,今晚我守吧,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昨夜你不是没睡好吗。」暖意边说边脱衣服。 「就知道暖意姐姐心疼暖心,那我回去啦。」暖心笑嘻嘻的离开。 第四十五章 时间一晃就进了腊月,眼看着离过年越来越近,府中人好似都开始忙碌起来,忙碌的同时,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多。忙什么,关欣也说不清楚,就好像不忙点啥,或者不表现的忙一点,都不叫快过年了。她其实也挺忙,忙着帮李泰弄那比赛的赛前准备。三项比赛就第一项需要准备的东西最多,因为需要大量的古诗词来作为备选,选出来的诗句既不能太简单,又不能太生僻。而且也不一定非要是古诗词,还可以从多部经典文学着作里选取经典的语句来作为试题,关欣的工作就是负责与李泰府中的几个幕僚一起来选择这些语句,然后做好填空的试题,再按数量摆放好。关欣的想法是每组做二十题,一共做二十组,到时随机抽选。而到时除却被抽中的以外,剩余的还可以封存起来留着下次用。 贞观十四年腊月初十,晴。 「年关将至,送往各府的礼物也该单也该着手操办了,你今日若无事就不要外出,稍后你随着暖意去清点一下库房,今年各府之间的往来你跟着操持吧,拿不定主意的再来问我。」 关欣听得一愣,随即点了点头,豫章这是要往管家的方向培养她啊,这也说明,豫章在接纳她。 这许多天,关欣还如往常一样,同暖心暖意一起轮流值夜,只是在她值夜时,她再没提出要共寝之事,甚至稍微亲昵的行为都不曾有。豫章自然也不会主动提,但她能感觉得出,关欣在克制,每到关欣值夜时,关欣都会在她床前陪伴良久,直到她睡去,有几次她都要关欣去早些休息,但每次都说不听,后来也就索性不再啰嗦,关欣看她的目光中总是有着说不尽的情意,让她感觉她的心在这些情意中一点点的沉沦。 计划没有变化快,预计好的事儿,往往不按照心意去发展,关欣刚刚跟着暖意进了库房没多久,盘点才刚刚开始,春桃就急匆匆的跑过来找关欣。 「欣欣姐,出来一下,刚刚门口小厮让人传话,说酒楼那边出事了,让你赶快过去一趟。」 关欣把帐本直接塞给暖意,「你继续吧,我去看看。先别跟公主说,省的她惦记。」 暖意点头,等关欣着急忙慌的走了没一会,越想越不对劲,赶紧收拾收拾,锁了库房的门,也急匆匆的回到主院。 豫章正在练字,见暖意这么快回来,还神色不定,却不见关欣,不禁皱眉,「发生何事?」 暖意咬了下嘴唇,最终还是说道,「欣欣姐被酒楼的人叫走了,说是酒楼那边出了事情。刚刚春桃过来找她,说了几句,欣欣姐就急匆匆的跟着走了,还嘱咐我不要对公主说,说是怕您担心,我刚去找了春桃,她不在,看她俩神色不太对,想来事情不小。」 「你派人跟着去看一眼。」 「是,奴婢这就去。」 能让暖意说出神色不对,那就说明关欣当时的表情绝对不会好看,也就说明事情不会小了。 暖意出去没一会就又回来,斟酌了一下试探的问道,「公主,您有没有觉得最近欣欣姐不太对劲。」 豫章抬头,凝眉不语。 「暖意,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起胡话了,欣欣姐不是好好的,哪有不对劲儿。」 「暖心,别插嘴。」豫章喝止了暖心,她知道暖意不是乱嚼舌根子的人,而且心思细腻,这么说就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奴婢觉得最近一段时间,欣欣姐总是心事重重的,虽然她表现的还跟从前一样与众人玩闹在一起,但是好几次我都看见她一个人的时候在发呆,看着公主也总是好像有话要说,却又什么都不说,我以为是因为我跟暖心在她不好意思说,所以几次都把暖心带走,想给她个说话的机会,但是等我回来,她还是那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怕公主您担心,回来也不说。还记得上个月公主去唐府回来的那晚,欣欣姐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吹冷风,我以为她是看暖心不在守在院子里,可当时暖心就在屋里,她见我回来才匆匆的回她的院子,当时她的神色也不太对,有些魂不守舍的。」 「我怎么没发现。」暖心嘀咕了一句。 豫章仔细回想这一阵子关欣的表现,她还真的没发现这些,但暖意说起上个月她回来的那晚,她有印象,只有那一晚,她感觉关欣的情绪怪怪的,但当时她太困了,也没在意,之后关欣在她面前就跟从前一样,没有什么不同。要是非要说不同之处,关欣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爱撩闲了。但她没多想过,只以为是关欣听了她的警告在收敛。现在听暖意这样一说,倒是觉得,这确实有些不寻常,以关欣对她总是得寸进尺的德行,就算白天收敛,但值夜的这几回怎么也该再不安分些才对,安安分分才不是常态。 第140页 「等她回来,你不要多说,还是继续暗中观察。」豫章决定找个机会自己问问,但就怕关欣不说实话,不过不怕,她有办法。 春桃说酒楼吃死了人,关欣急匆匆的赶到时,酒楼外面已经驻足了好些人。关欣敲门进去,王掌柜见着是关欣,差点眼泪掉出来,赶紧开门让关欣进屋之后,立刻再把门关上,杜绝掉外面看热闹的视线。 「姑娘哎,你可来了,这一大早,老朽刚开门,他们就抬了人进来,非说是咱们把人给吃死了,天地可鑑,咱们的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怎么会吃死人,昨日里那么多客人,怎么只有他死了。」王掌柜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情,急得眼眶都红了。酒楼最怕的就是出现这样的事情,不但会影响以后的生意,说不定还会摊上人命官司,他这一把年纪难道还要去坐牢不成? 「别急,报官了没有。」 「报了。可官府到现在还没有来人。这可怎么是好啊。」 关欣拍了拍王掌柜的肩膀,让他缓缓情绪。转身来到大堂中央的位置,瞧着那白布盖着的人形,再看看旁边一直啜泣的妇人,以及她身后的两个壮汉,脑瓜子直疼。她知道,她又被套路了,这样的害人梗,电视上总演,只是没想到她也有机会遇见。 关欣蹲下来欲要掀开白布,没等她动手,旁边小声啜泣的妇人立刻扑了过来,推了一把,好悬把关欣推的坐在地上,她自己趴在尸体上,一副护着的架势质问关欣,「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我夫君都已经被这黑店害死了,你还要让他死后不得安宁吗?」 「我是这个店的店主,你说你夫君是吃了店里的东西而亡,总该让我看看死状吧?怎么不敢吗?还是你根本就是存心诬陷。」 「你胡说,我没有诬陷你们,我夫君就是吃了你们店里的东西才中毒死的,夫君啊,你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你快睁开眼看看啊,看看这些害你的人又来欺侮我们孤儿寡母啦。」 关欣被那妇人嚎的,脑袋更疼。做了几个深唿吸,才压住那股焦躁的情绪。蹲在那妇人面前,「这位大嫂,你先别忙着哭,你把事情详细的说一遍,我们一块捋一捋,若你夫君真的是吃了我店里的食物引发中毒而亡,那你放心,我绝对负责到底,不但会负责死者的丧葬费用,还会负责你们孤儿寡母的生活,不会让你们活不下去,但如果,事情与我店无关,我也会出于同情,帮你把你夫君的身后事处理好,所以我们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让亲者痛仇者快对不对。」 关欣这一番话说的甚为诚恳,引得那妇人止了哭泣有些怔愣的看着关欣。「我。。。」 「大嫂,不要听她的狡辩,大哥就是吃了她家的东西才中毒的,她这么说就是为了推卸责任,你不能上了她的当啊。」 说话的是那妇人身后的其中一个壮汉。关欣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落回到妇人的面上,但这会,那妇人的目光有些闪躲,似乎还有些慌乱,见关欣直直的看着她,她以手掩面,继续哭泣。 关欣心中有数,已经确定这件事有蹊跷,只是还不确定是要陷害,还是要讹诈。若是讹诈倒是好办,直接给钱打发了,虽说憋屈了点,但是省事儿省心。如果是陷害,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店开成开不成的不说,弄不好得蹲大牢。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关欣示意王掌柜去开门,官差该到了吧,她都来了这么久了,那些府衙官差的出警效率是不是也太低了。 让关欣没想到的是,进门的不是府衙官差,而是豫章带着暖心暖意以及数名护卫。她刚要过去,就感觉身边一阵风,等她反应过来,那妇人已经扑在的豫章的脚下,抱着豫章的双腿哭喊。 「求公主殿下给民妇做主啊。民妇的夫君死的冤枉啊。」 关欣赶紧上前与暖意暖心想要拉开那妇人,豫章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想躲开却挣不开那妇人的双手。关欣右手用不上力,恨得她一跺脚,「你们赶紧拉开她,别让她冲撞了公主。」 没有主子命令护卫不敢动手,这会关欣的指令一出,立刻不客气的上前,那妇人竟敢当着他们的面冲撞公主,是在打他们的脸,手里也没留劲儿,其中两人上前,直接掐住那妇人的肘关节,迫使妇人松手,立刻反扭住那妇人的胳膊,拖至一边。剩余两个直接侧身上前,挡在豫章的前面。 「殿下没事吧?」关欣低声的询问。 豫章摇摇头,示意关欣别担心,被陌生人抱了那么一下,她其实浑身都不舒服,但是眼前的事情更重要。「情况如何?」她收到派出去的侍卫打探回来的消息就立刻赶了过来,具体情况还不知道。侍卫只是回禀说是店里吃死了人,被人抬了尸体过来闹事。 「事有蹊跷,应该是有主使者,只是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讹诈还是陷害。已经报了官,但是官差还没到,报了很久了,这恐怕。。。」 豫章从怀中拿出一枚印章递给旁边的一名护卫,「拿着我的印信去长安府尹处,让他们速来处理此事。」 侍卫接过转身就走。关欣再次来到被侍卫扭住的那个妇人前,示意把人放开。「公主大度,念你丧夫,处在悲痛之中,不治你冲撞之罪,有什么话,就好好的说给公主听,再不可像刚才那般放肆,不然休要怪我不客气,把你们通通扔出去。」 第141页 那妇人有些怯懦的动了动嘴,又扭头看向身后的壮汉,关欣一直盯着她的动作,当然也看见了妇人的动作以及那状似有些警告意味的眼神。妇人有些惊慌,却又在极力的掩饰这种惊慌。关欣都一一的看在眼里。 「公主殿下,您要为民妇做主啊,民妇王吴氏,家住,住在三水镇,夫君是,是陈府的长工,他是……」 「嫂子何须跟她废话,等长安府尹来,再说不迟,想要趁着官老爷没来之前诱骗大嫂脱罪,想得美,哼。」 那民妇果然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一个劲的呜咽。 关欣见不会再问出什么,准备放弃,临转身前凑在妇人的耳边,轻轻的说道,「你最好想清楚事情的经过,等长安府尹来,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而且你也要知道一个事实,不管你背后的那个人的势力有多大,我是公主府的人,也是可以去告御状的人,你觉得一旦皇帝陛下过问此事,谁还敢偏袒你后面的主子。本来我看你可怜,还想帮你一把,或许你现在跟我说出实情,我也可以考虑放过你,并且帮你一帮。」关欣其实心中也没底,皇上哪是她想见就能见的,不知道是谁在主使这件事,她这么说也就是想诈一诈,探探路。 民妇慌了,她就是一个普通的老闆姓,别说皇帝了,就是这位公主她这辈子都没想过有机会见上一面,这公主一来她本就有些害怕,这会被关欣这么一吓,更是害怕的不行,下意识的回头看向那两个壮汉,关欣见此更加确定,这俩人绝对不是普通百姓,该是那幕后之人派来胁迫这个妇人的。 「大嫂,你不用怕,俺就不信这官府还能跟这个黑店同流合污。」其中一个壮汉见关欣也在看他,装出害怕又逞强的样子。 关欣冷笑,来到豫章身边,对着她身边的护卫耳语了几句,那护卫得到豫章的同意,抱拳离开。都是套路啊,这样的事情电视剧里早都演了八百遍了。「请各位护卫大哥看好这里,殿下,楼下凉,去楼上歇息会吧,一会那府尹来,再下来不迟。」 豫章点点头,绕过地上的尸首,随着关欣上楼。暖心暖意很有眼力见儿的并未进屋,而是守在门口。关欣关了门,坐在豫章的旁边,捂着她的手,「怎么也不带着手炉就出来了。」 「可是理出头绪了。」豫章出来的急,压根忘了手炉的事儿,这会被关欣握在手里,才感觉到自己的双手竟是冰冷的,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吓得。 「肯定是有人在指使的,只是我猜不到会是谁。在这里,我的仇人并不多。满打满算就那么几个,或许不是他们,是那些觉得我这酒楼挡了他们财路的同行也说不定。这样的套路我见得多了,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罢了。放心,没事的,我自有办法。」 她俩楼上正聊着天,没一会下面就传出了吵嚷的声音。关欣出门往下一看,是长安府尹带着一众捕快匆匆而来,让去报官的护卫也在其中。让豫章在楼上听着,关欣自己下了楼,走至楼下,一个老头正在检验尸体,关欣跟着看了一眼,吓得直接闭了眼睛。却又强忍着那股噁心跟恐惧感,再一次把目光落在尸体上,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真实的死尸,这比法医课上的图片看上去更有冲击力,那躺在地上的尸体,嘴唇发紫,脸色青白,双腮塌陷,圆瞪着浑浊的没有瞳孔的双眼,死前应该是痛苦万分,所以才会在死后也是一副痛苦的表情,站在仵作身后又仔细的看了一下死者的脸颊,心中有了数就赶紧把目光移走,今晚怕是要失眠了。 「回禀大人,此人嘴唇发紫,喉咙发黑,确实为中毒死亡,从其僵硬的程度来看,死了能有差不多六个时辰,大概是在昨夜子时前后。」 「来人,把这里所有人通通带回府衙,升堂查案。」长安府尹来到关欣面前,他是知道关欣的来歷的,这位是出自公主府的人,不仅是六公主,就连五公主与这酒楼也是关系匪浅,可他也没办法啊,不过是个小小的长安令,怎么就被牵连进了这些神仙打架之中。看着关欣手中把玩的豫章公主印,硬着头皮说道,「请问豫章公主现在何处。」 「楼上歇着呢,刚才被这无礼的妇人冲撞着了,不知大人为何迟迟不来处理此事,以至于让殿下受到惊吓。」 长安府尹暗中咽了咽口水,冲撞公主,哎呦我的天,脖子凉飕飕,他有种感觉,这一次如果躲不过去,脑袋一定会搬家。「让公主殿下受到惊吓,是下官之过,只是下官也实属无奈,衙门中有急事急需处理,所以耽搁了时间,还请公主饶恕下官的罪责。只是这位姑娘,作为这间店的店主,还需姑娘移步府衙,协助官府破获此案,也好还姑娘一个清白。」 「关欣」豫章从屋中走出来。 「殿下」关欣回身来到豫章的身边,把手中的印章递过去。这是她刚才下楼时,那护卫交给她的,让她代为还给公主。 「下官沈从文参见豫章公主殿下。」 豫章接了印章,抬眼冷冷的扫了眼沈从文,对关欣说道,「你自管去,本宫随后就到。」 「嗯,谢殿下。」关欣转头对依旧躬身施礼的沈从文说道,「沈大人,咱们走吧。」 等人都走光,豫章吩咐护卫关了店门,锁好门窗之后,才上了马车,她也要去长安府听审。 关欣这把是切身体会了一回大老爷升堂审案的情景,一点也不好玩。比如现在,她除了跪过一次李世民,还真没给人下跪过,这会却不得不跪在公堂上,冰凉梆硬的地面硌得她膝盖生疼。 第142页 「原告有何冤情速速从实招来。」 大老爷上面一拍惊堂木,那民妇吓得一哆嗦,怯生生的看了眼关欣,又看向身后的两个壮汉。 「公堂之上,岂可左顾右盼,有何冤情速速道来,否则便治你藐视公堂之罪。」沈从文又拍了一下惊堂木,他心中也是无限的怨念,神仙打架,遭殃的是他们这些小鬼。 「是是,民,民妇王吴氏,家住三水镇,夫君王大力,是镇上陈府的长工,上个月夫君进城来听说城中有一家酒楼的饭菜是人世间难得的美味,回去就与民妇说有机会一定要尝一尝,昨日是夫君生辰,夫君便特意来城中那酒楼里买了一些酒菜回去,准备与我们母子三人一同庆祝,不成想半夜里夫君就,就突然不行了,没一会就去了,大人,求您给民妇做主啊,夫君这一去,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可如何过活啊。」 「肃静,公堂之上不可大声喧譁。」沈从文制止了那妇人的哭喊,看向一旁淡然自若的关欣,以及她后面那些一干人等,「被告可有话说。」 关欣示意王掌柜回话,王掌柜上前答话,「草民王长荣是聚贤酒楼的掌柜,平日里东家小姐并不在店中,都是小人一人在操持,至于这位大嫂的夫君,小人并不记得,只因这楼中每日宾客云集,实在是多不胜数,东家小姐从开业第一天就下过命令,厨房重地闲人免进,一应食物全部都要摘洗干净才能用,但凡有坏的,烂的全都必须扔掉,不可给食客食用,开业至今小人一直秉承着东家的吩咐,也从没有因为饭菜不干净不可口而找来的食客,今日小人着人开门营业,这位大嫂就带人闯了进来,硬说是吃了楼中食物而死,小人冤枉,昨日宾客不下百人,为何他人无事,偏偏此人身亡,小人与店中伙计根本不认识此人,更谈不上仇怨,故意害人之说也无从说起,小人冤枉,还请大人明鑑。」 「大人民女有话要说。」关欣接过话头,得到沈从文的示意后,接着说道,「还请问这位大嫂,你言说你夫君昨日买了我楼中食物是为了庆祝生辰,那请问你与两个孩子可有吃过那些食物?」 「我,没,没有,家中并不富裕,有好吃的好喝的,自然是先紧着夫君先用。」 「那孩子呢,也一口没吃?」关欣接着问道。 「没,没吃。」 关欣见妇人神情慌张,说话毫无底气,眼睛更是不敢看她,突然增高了声音喝问,「你撒谎,你夫君既然是要与你们母子一同庆祝生辰,便没有道理只有他自己食用,而你们没有吃一口,就算你捨不得吃,但是当爹的不可能不给孩子吃,所以,如果你们都吃了,为何你们没有事,而出事的只有他自己,大人,这样拙劣的谎言如何能让我等心服口服,这明显是栽赃嫁祸,还请大人明察。」 「不,没,不是,我们确实没吃,没来得及吃,夫君就突然不行了。我们哪还敢吃。」 「哈,你当大人是聋的,还是傻的,刚刚那位仵作已经言明,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子时前后,怎么的,你家晚饭是在子时吃的吗?」关欣继续咄咄逼人。 「民妇冤枉,冤枉,大人,民妇真的没有说谎。」那妇女不住的哭诉磕头。 沈从文心中松了口气,这妇人的慌张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且关欣的提问合情合理,这妇人的言语确实漏洞百出,再加上他已经看见了豫章公主的身影,就停在府衙的大堂外面,他自然不敢有所怠慢,就算那人责问下来,他也有话可说,公主亲自听审,他一介小吏如何作假,再看向关欣时不免多了几分赞赏。刚刚那几个问题其实都是他想问的,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能问出那些问题自然是不难的,关欣却能在被冤枉的情况还能问的头头是道,着实不容易,为着她这份冷静都让他高看几分,不愧是公主府出来的人,就是与那些山野村妇不一样。 「此案还有诸多疑点,需本官亲自查明后,再作升堂审理,死者王大力暂时停放在后堂,王吴氏,关氏与聚贤楼一干人等,不许无故离开长安,若要离开,需至衙门报备,待本官查明真相,择日再审,退堂。」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各位,今日起恢復日更哈!感谢在2020-08-1323:51:06~2020-08-2312:1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sumiki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四十六章 关欣站起身,拍了拍双腿膝盖处,目光冷冷的扫过依旧跪在地上抖若筛糠又哭哭啼啼的王吴氏与她身后那两个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的人,才带着人离开衙门大堂。来到门外,见豫章一直站在外面听审,心疼的不要不要的,推着她赶紧上了马车,转身对着身后的王掌柜说道,「一大早的就被停尸,够晦气的,回去好好打扫一遍,事情没完,暂时先不要营业了,正好也到了年尾,就当给大傢伙提前放假了,回去把这个月的月钱提前发了,按整月发放,再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是过年给大傢伙的年底奖金,大家辛苦了小半年,也该休息休息了。王叔你再辛苦一下统计统计帐目,过两日我带人过去查验。暂时就这样吧。」 「谢谢姑娘。」众人听见关欣的话,都兴奋的道谢,刚刚因为过堂而带来的惊吓这会全被发钱的兴奋给沖没了。 第143页 「这都是老朽该做的,哪里谈得上辛苦,代大傢伙谢谢姑娘的慷慨,这就带着他们回去,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店中有老朽在,请姑娘放心。」 关欣冲着大家点点头,转身搭着暖意的手,也钻进了马车。随后暖心暖意也进了马车里面,外面就只有车夫及众护卫守护在马车周围。 关欣折腾这一早上,身上也没什么热乎气,双手也是冰凉,但她身体是什么底子,豫章那病秧子怎么比得了,跟着折腾一早上,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她是真心祈祷这位公主殿下不要再病倒了,再病倒,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膘又得掉没了。也不顾两个丫头在旁,把衣襟解开个缝,抓着豫章的手塞进她的衣服中,放在腰的两侧,手挨在肉上的那一瞬间,关欣直接打了个冷颤,好像两块冰坨子贴在她的肉上,「别动」埋怨的瞪了豫章一眼,「知道瞒不住你,但是在家里等着就好,还折腾出来,也不知道护好自己,着了凉,谁能替你受罪。」 豫章咬了咬嘴唇,不自在的把头扭向一边,她还不是担心么,却换来不领情,还当着丫鬟的面教训她,让她的脸往哪放。 暖心暖意对视了一眼,默契的面向车门而坐,把后背对着身后的两个人,非礼勿视。 腰两侧的肉被弄凉了,关欣又抓着那两只手在里面换了地方,不能直接放在腰上,那样对她也不好,稍微用了点力,直接把那两只手放在了她的背上,豫章被她突然拽的往前直接扑进了关欣的怀里。关欣借势抱住了她,无奈中透着心疼,「好些了没。」 豫章嗯了一声,手确实热乎了许多,不单是手,被关欣当着丫鬟的面抱住,她只感觉浑身都在发热。只放了一会,就趁着关欣不注意把手拿了出来,赶紧的给关欣把衣服整理好,又把大氅重新繫紧,她则是自己双手抄袖,不再给关欣抓着的机会。 关欣用肉亲自检验了豫章的手的温度,所以也没再强求,她也双手抄袖坐好,马车突然一晃。 「公主,前面几辆马车停在前面挡住了去路。」 「何人的马车。」 「回暖意姑娘,是五公主,昌宜郡主,以及程府,尉迟府,霍王府的车。」 关欣与豫章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见着了笑意。这些姐妹还真是让人觉得温暖,想必这是听着了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 那几辆马车见着豫章的车过来,纷纷掉头,在前面带路。等关欣扶着豫章下车时,那几人也已经下了车,等在大门口。 长乐没好气的瞪了眼关欣,准是她惹回来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长乐把自己手中的手炉塞进豫章的手中,「拿着,出门也不说多护着些。」说完,又瞪了眼关欣。 关欣不敢委屈,老实的跟在后面。豫章带着众人进去,关欣老老实实的跟在最后面。程玉娇落后于众人,悄声的问道,「怎么样了,我听说还死了人?」 「别提了,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真的死人呢,今天算是开眼了,好悬吓死我,一会留下吃晚饭吧,陪我喝两杯,我需要压压惊。」 「瞧你胆小的,平日里不是很大胆的。」程玉娇捂嘴笑道。 关欣没好气的翻个白眼,「大胆也得分什么情况,这样的事情我宁愿一辈子都不想看见,你是没瞧见,那发青的脸,紫黑的嘴唇,圆瞪的双眼,狰狞的表情,哎呦我去,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程玉娇听见这样的形容也有些不太自然,她虽然豪爽,打小习武,可她连鸡鸭都没杀过更何况见死人。也不敢再问这个,改问其他的,「那长安府怎么说,放你离开,是不是就代表着你没事了。」 「哪那么容易,只是现在疑点重重,他没有证据抓我而已,已经勒令我不许离开长安城,待他查明真相,择日再审。进屋再说吧。」 「嗯。」 众人进了屋,一股热气扑面,有了这个炉子,众人才能在冬季里感受到这股从未感受的温暖,在这些新奇事物面前,除了豫章跟长乐,大傢伙一致觉得这个关欣是个宝,交好果然是明智的选择。唐见日正在暖炕上练字,见众人进屋,立刻站起来给众人见礼。 「有一阵子不见这小傢伙,变化倒是挺大的啊,个头也蹿高了不少,以前乖巧却不活泼,如今倒是都齐了。」昌宜成亲多年,却从没生养过孩子。只因她并不喜欢小孩子,她与郡马两人各过各的,也互不干扰,这会见着唐见日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的捏了捏小傢伙的小脸蛋儿。 众人瞧着唐见日乖巧的模样,都不禁夸赞了几句。豫章笑着看了眼后进来的关欣,唐见日能有如今这般模样,关欣的功劳是最大的。 豫章嘱咐暖意带着唐见日回他自己的院子,才对着众人开口道,「大冷的天,还累的各位跟着折腾,豫章代关欣给各位姐妹道谢。」 「六娘你这就见外了,大家都不是外人,关欣是你府中人不假,可她也是我们众人的朋友姐妹,不过今日之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外面传的天花乱坠,又是哭喊,又是死人的。」早在刚进屋时,众人就都被伺候着脱了大氅,只穿了贴身的棉袄,长乐穿的是一身水蓝的绣花棉袄,衣襟处还缝了一圈白色的绒毛,梳了一个堕马髻一根步摇插在发间,额间画着青色的梅花钿,这会坐在一身青色绣花棉袄的豫章身边,一个丰盈,一个纤细,姐妹两人就好似是两朵盛开的并蒂莲,娇艷动人。巧合的是豫章今日也梳了一个堕马髻,一根步摇插在发间,唯一不同的是她没画美钿。 第144页 「还是我来说吧。」关欣向来以干净利落的妆扮示人,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穿着按照胡服改良的衣服,髮髻也从不喜欢弄那些太繁琐的,如果可以,她真的想直接扎着马尾,但是社会风气不允许,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仿着男子的髮髻那样,在头顶处盘了一个丸子头,用髮带系好当做点缀,至于簪子步摇什么的,她都不带,不习惯。等从外面回来确定不会再出去后,就会把头髮放下来,松松的在后面绑一下,不碍事就行,她怕总是梳那样的髮髻,髮际线会被拉高,这会她嫌屋子热,棉袄都脱了,直接穿了一套秋季穿的薄夹袄,当她的家居服,满屋人,只有她最凉爽。 「简单来讲,就是我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的大神,致使他指使了那个妇女大清早的抬着不知道怎么死的丈夫来到店中诬陷,刚才在府衙里,已经向沈大人说明了情况,而且那妇人也对很多的疑点解释不清楚,沈大人暂时收押了那具尸体,活人放回,说是待查明真相后择日再审。」 「你还真是个惹祸精,皇兄那边刚刚消停些,又来了这个。」长乐嗔怪的送了关欣一个白眼。 「话也不能这么说,要说这事儿也不能都怪欣欣,兴许是谁不开眼的,看聚贤楼太过红火,挡了他的生财之道,所以才使了绊子。」昌宜在旁边为自己革命友人辩解。 「要我说,我们不能全都指着府衙查明真相,我们自己也应该派人去查查,才好心中有数,不然岂不是太过被动了。」杜敏向来对案件感兴趣,这会好不容易身边碰见一个,当然要发挥她的真知灼见。 关欣贊同的点点头,程玉娇也在旁附和,至于尉迟宝珠那就是杜敏的应声虫,嫂嫂说什么,她就贊同什么。魏淑语也贊同的点头说道,「敏敏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既然是有人指使,那必然也会有人与那妇人碰面接触,我们不妨盯住那个妇人,兴许会有些收穫。」 「那倒是简单,我这就去吩咐人时刻盯着那个女的。」 程玉娇说着就起身要往外走,路过长乐身边时,却被她抓住了手腕。长乐笑着拉住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此事何须劳烦你,再说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你也不好插手,此事我与六娘足矣。」 「嗯,敢下绊子的也不会是普通人,玉娇你先稍安勿躁。」杜敏略微沉吟了一会,轻轻的击了下掌,「此案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难就难在找出陷害欣欣的真兇,不难的是,我们只需确认了那人的死因,把酒楼的责任摘出来,欣欣也就洗脱了嫌疑,至于缉拿真兇之事就可慢慢的查询。」 关欣不住的点头,「这话说的没毛病,我也这么想,只要洗脱了酒楼的责任,就万事大吉,至于真相自然是该交给官府去办。大傢伙也不要太担心,我跟公主已经派人去查那妇人的底细,想来明早就能有结果。」 众人并未多留,说了会话就都离开了,离开前程玉娇还问关欣,要不要她留下来陪她喝几杯压压惊,关欣笑着说逗她玩呢,没那么害怕。可等她晚上吃饭时,还是忍不住的跟豫章申请了一坛酒。 豫章也陪她浅酌了两杯。等看关欣喝光了一坛之后那意犹未尽的样子,就又让暖心去拿了两坛出来。 「想喝就喝吧,今天你也吓坏了,喝些酒压压惊。」 关欣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关欣确实还有心有余悸,现在她都不敢闭眼睛,闭眼睛就能看见那张恐怖的脸。她本意就是想多喝点,不然怕晚上睡不着,只是怕豫章担心,所以才没说,没想到豫章体贴竟然主动开口让她喝。 等这两坛酒再下肚后,关欣的眼睛已经出现迷离的状态,豫章看差不多了,就让暖心把饭菜撤了出去,又让暖意把唐见日送回去。屋中就剩她俩,关欣歪躺在暖炕上,迷离的目光随着豫章移动。 豫章坐在关欣的身边,餵她喝了一口温水,看似随意的聊天一样,「感觉可好些了?」 「嗯,很好。」关欣往豫章的身上歪倒,脑袋枕在豫章的大腿上,双手环着豫章的腰,脸埋在小腹间,有些昏昏欲睡。 豫章理了理关欣鬓角的碎发,她是故意要关欣喝酒的,有些话她想问一问,怕关欣清醒时会刻意迴避,所以这会问应该最好,「若晚间害怕做噩梦,今晚就在这屋里睡吧。」 关欣抱着豫章的腰,摇了摇头,「我怕我忍不住。」 豫章看不见关欣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得到,刚刚关欣的身体僵了一下,果然是有事,不然她这么主动邀请,关欣会放过才怪。 「忍不住什么?」 关欣把脑袋抬起来,迷离的双眼努力的想要看清豫章的表情,两人的距离很近,近的对方的唿吸能清晰的打在自己的脸上。关欣吊起一边的嘴角,笑得邪魅,「当然是忍不住,要了你。」蹭过豫章的嘴唇,来到她的耳边,轻轻的把最后三个字说出来。 豫章瞬间被她弄得脸通红,但却忍住了想要躲开的冲动,「这段时间,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心事重重?」 关欣哈了一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双手向后拄在炕上,视线落在屋顶,「我哪有心事重重?我开心的很啊。」说完目光又落回到豫章还未完全消下去依旧带着红晕的脸上,「天天能看见你,我开心的不得了。」 豫章后悔,刚刚应该再让她多喝一点,不然这会也不至于这么难问。「你开心不是这样的,你若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你,但是你要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你不会骗我。而我既然接纳了你,就是做好了对你倾心相待的准备,希望你也能对我推心置腹。」说完豫章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走,待她走至屏风处时,回头见关欣依旧坐在那怔愣的看着她,绷着脸,冷着声说道,「过来,睡觉。」 第145页 关欣眼睛先是一亮,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又暗了下来。安安静静的跟在豫章身后,再安安静静的脱掉外衣,只剩了套里衣,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见豫章并没有睡觉的打算,也没说什么,直接翻身闭上眼睛。 豫章见关欣的态度,皱了皱眉,人要是太能喝也不太好,那么多的酒竟然没喝醉。她是怕关欣半夜里一个人害怕,所以才留她在这过夜,至于关欣说怕忍不住要了她的话,她压根也没在意,两个有情人在一起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她可以理解,但是她不明白,关欣为什么要选择克制隐忍,而不跟她提,如果关欣对着她提出来,她虽不喜欢但也不见得就会拒绝,虽然关欣没有名分,但毕竟也算是她的情人,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足为奇,难道是上次她那一巴掌把关欣打的不敢再提了? 见关欣的唿吸渐渐均匀,似乎是睡着了,才转身来到外间,暖心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洗漱用品。 「公主,水备好了。您是先看会书,还是直接洗洗睡下。今晚我,还要值夜吗?」暖心笑嘻嘻的问道。 「放那吧,我再看会书,今晚不用值夜了。」 暖心得令告退,愉快的身影看得豫章直摇头。等暖心出去,豫章过去把门插好,外间没有人,不插门她睡不踏实。在地上熘达几圈之后,又看了会话本,却始终不太能集中精神,索性洗漱一番吹了灯,直接来到里屋准备睡觉。挨着关欣躺下,右手在被子底下找到关欣的手握住,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豫章被一阵疼意弄醒,睁开眼,房中漆黑,右手传来被捏紧的痛感,睡前她握住了关欣的手,就是怕不能及时知道关欣的情况,这会却是她的手被关欣紧紧的抓住,还越抓越紧,她甚至能感觉到抓着她的那只手的掌心里全是汗。顾不上疼,赶紧侧身起来,推了推显然是做了噩梦的人。 「关欣,关欣。」 关欣勐地睁开眼睛,大口喘了好几口气,又做了好几次深唿吸,才稍稍平復了慌乱的心跳,刚刚梦中的情景太吓人了,幸好豫章叫醒了她。翻身把豫章紧紧的抱住,脑袋枕在其颈窝处,满满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你在,幸好你叫醒了我,刚刚梦里太紧张了。」 「梦见什么了。」豫章轻轻的拍着关欣的背,就怕会是这样,得亏她把她留在这里了。 「梦见一大群殭尸追着我,我紧张的躲起来,闭气,好怕被它们闻到我的生人气息追过来,然后突然那些殭尸的脸都变成了那个王大力,全都围过来,要掐我的脖子,还要张嘴咬我,幸好这时你叫醒了我。」 「天底下哪有真的殭尸,胡思乱想罢了。」豫章轻声的哄着,关欣确实被吓得够呛,她抱着关欣的同时,手指也搭在了关欣的手腕上,那剧烈跳动的脉搏告诉她关欣此刻不平静的心。 「我没有忘,我记得的。」 「记得什么?」豫章被关欣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纳闷。 「我睡前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都记得,我自己说的,我也记得。我没喝多。」 豫章沉默,一时间静的只有两个人清浅的唿吸声。 「你想跟我说了吗?」豫章率先打破安静。 关欣把脸埋在豫章的颈窝,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其实真的没有不开心,能天天看见你我真的挺开心的。我是在跟我自己过不去,我说过我不在意你是别人的妻子,但是我又忍不住的想要独占你,不想别人再碰你,但是我知道现在不行,而且我也不该说出来,我不想给你压力,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但是我又忍不住小心眼儿,都怪我修为不够,还是让你感觉出来了,对不起。」 豫章恍然大悟,难怪那晚她觉得关欣怪怪的,应该是关欣误会了她跟驸马做了亲密的事。顿觉哭笑不得,掐了掐关欣腰间的肉,「你是该道歉,不是对我,是对你自己,有话为什么不能明说?何必自己跟自己较劲。自从洛阳回来,我便再没召他侍过寝,我向来不喜此事,上几次回唐府,也只是共寝并没有发生其他,以后也不会有,你可安心了?」 关欣脑袋顿时抬起,随后又羞愧的埋下头,扑棱的转身背对豫章,脸埋在枕头里,「安心了安心了,睡吧,睡吧。」 豫章好笑的看着关欣扑腾,这人是害羞了啊,不易。抬手搭在关欣腰间,「睡吧,我抱着你,你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关欣握住豫章的手,情不自禁的向后靠了靠,轻轻的说了声谢谢。一时间房中再一次安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唿吸声。但这一次关欣该不会再做噩梦了,因为她有了可以依靠的怀抱。 第二日一早,豫章按照平时的习惯睁开眼睛,看见的是关欣的后脑勺,她们两个这个姿势竟然保持了一宿。除了她的手从被握着改成被搂着。豫章想要轻轻的把手抽回来,却似乎哪里不太对劲。掌心处传来的触感过于柔软了,不仅如此,手掌直接碰触的是滑嫩的肌肤,尤其是手掌正中心的位置似乎感受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脸轰的一下红似火烧,忍着羞意,慢慢的把手抽出来,立刻翻身背对着关欣,双手捂住脸,她睡着之后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太羞人了。 关欣被豫章的动作弄醒,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舒服。」扭头见豫章跟鸵鸟似的缩在被子里,戳了戳她的肩膀,「你是不是趁我睡觉偷偷的占我便宜了,不然干嘛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第146页 豫章唿的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红着脸,瞪了眼关欣,这人也真是的,干嘛说出来,她又不是故意的。 这恼羞成怒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啊。关欣笑着挪过去搂着豫章的腰,好使的那只爪子灵活的钻进了豫章的衣服里摸了一把,惊得豫章浑身一僵,直接挣脱了关欣站起来,双手护住胸前,恼怒的看着关欣。她是可以接受关欣对她做些亲密的事,但得是在她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而且这会天都亮了,关欣又是那么玩闹的模样,她还不习惯。 关欣笑嘻嘻的趴在床上,歪着头,「怎么你占了便宜还不让我占回来吗?」昨晚豫章的那些话让她心情畅快了不少,这不,又恢復了得寸进尺的本性。 「我没有,我,我不是故意的。」豫章理亏,但是也不想输了气势。 关欣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豫章。其实她是故意的,今早快亮天的时候她醒了一回,所以她故意的把豫章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然后继续睡觉,就是想看看豫章醒来之后会是什么表现,一定很好玩,现在果然如猜测的那般有趣。 「你是不是故意的只有我知道,昨晚你的手刚伸进来我就醒了,但是看你睡得熟,就忍着没打扰你,不然你以为我会那么安分的让你占便宜吗?」 「胡说八道,不可能!起来,滚回你的院子去,我要穿衣服了。」豫章忍着脸上的羞意,转身去找衣服穿,再不看那张笑得烦人的脸,简直太讨厌了。 第四十七章 早饭刚吃完,王校尉请见。豫章叫暖心把人带进来,又让暖意派人去把长乐请过来。 「参见公主,见过姑娘。」 「坐吧,等五公主来了再说也不迟。」 「谢公主。」 关欣起身给王校尉倒了一杯茶,「喝口茶吧,暖和暖和。」 「谢姑娘。」王校尉半起身道谢,心中不禁感嘆,还记得当初公主让他派人监视这位关姑娘,才不过几个月,这个姑娘俨然变成了公主的心腹,不但不用监视而且还派人跟随保护。 没一会,长乐就匆匆赶来,进屋也不废话,直接让王校尉汇报查探的结果。 「昨日姑娘吩咐属下去查探那妇人的身份,现已有眉目,那人确实为三水镇人,那王大力为镇上富户陈炳良家中长工,只是这人平日里吃喝嫖赌,并不是什么安分之人,前阵子因拖欠赌资让人打断了肋骨,跟庄上告了假,在家养伤,家中全靠那王吴氏给陈府做浣洗的老妈子贴补家用,家中还有两个幼子,正如姑娘所料,那两个孩子并不在家中,据其相邻之人说前日里听见王家传来哭喊声,第二日就听说那王大力死了,孩子也不见了踪影,邻人还以为是怕孩子害怕被亲戚带走了。但是属下按照姑娘吩咐又查了与王大力有些往来的人,其他人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这陈炳良三代经商,其中一个庶女是贺兰楚石养在外面的侍妾,而贺兰楚石是陈国公侯君集的女婿,亦是东宫千牛。」 说到这关欣就明白了,原来始作俑者还是李承干那个变态。这明显就是侯耘昌伙同他的这个姐夫还是妹夫的贺兰楚石一起给她使绊子。不止是关欣听明白了,长乐,豫章也都听懂了这背后的意思。长乐本就不太美丽的心情被这个消息弄得更加阴郁,脸色都快要阴沉出水了。昨天她就在怀疑是太子做出来的,因为关欣结怨的几人中,除了他,也没人敢动她跟豫章的人,只是她不愿意相信她的哥哥已经变得这么不顾兄妹情份。事情过去这么久,关欣都不计较那废手之仇,皇兄却还没完没了了,真当她这个妹妹不敢与他这个太子哥哥叫板吗? 「有劳,快去歇歇吧,折腾你一天一宿,关欣万分感谢。」 「姑娘客气,属下告退。」王校尉双手抱拳,转身离开。 关欣送走了王校尉,也没落座,直接在地当间走来走去,思考脱身的办法。这李承干是想往死里整她,她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啊。扭头看了眼长乐跟豫章,这俩妞是那变态的亲妹妹,同是一个爹,其中一个还是同一个妈,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别看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顾忌我与六娘。」长乐阴沉着脸色,冰冷的说道。 「我们虽然都知道那侯耘昌是太子殿下的人,但是表面上看这件事与太子殿下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妨就直接捅给皇上知道,不需要直接将事情牵连到太子身上,只要牵扯出侯耘昌就足够了,」关欣提了提她的想法,只要皇上想查,就一定能查出些什么,这样,不但除了侯耘昌出口气,也能敲打一下李承干。 「恐怕不妥。」豫章却摇头否决。 「嗯,是不太妥当。我明白六娘的意思,那侯君集此刻正在外带兵攻打高昌,父皇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治那侯耘昌的罪行。」 关欣只好无奈的点点头,明白其中的关键。「我昨日看那王吴氏十分胆怯,极有可能是有人拿她的孩子威胁她,我们如果能把她的孩子救出来,并且能保证她们娘三个的生命安全,你们觉得,她会不会弃暗投明反咬他们一口。」 「这倒是个办法,事不宜迟,我这就叫人再去查找那两个孩子。」 长乐说着便要站起来,只是还没等她出得这屋门,就被外面传来的禀告声惊得又跌坐在暖炕上。 「公主,长安府尹带着府衙兵丁正站在府外,要请欣欣姐去府衙问话,说是昨日那妇人带着两个孩子自缢了。」 第147页 「简直是目无法纪,荒唐至极。」长乐气的直拍案几,这是四条人命啊,怎么能说杀就杀。 关欣哼笑,「他们心中如果还有王法,我这手也不会被废掉。」关欣看着自己的右手,眼中是少见的恨意。 豫章有些担心的看着关欣,她明白关欣心中的痛,画技那么好的人,现在连笔都拿不住,表现出的豁达,就真的一点都不恨了吗?如果换做是她,不见得会比关欣做的更好。 长乐拍着桌子站起来,「你不用去衙门,我去。」 关欣一把拉住怒气沖沖的长乐,「别,我去吧,你是公主,他们是不敢把你怎样,但是人家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来传唤我回去问话,也并没有对我怎么样,你这样拦着,少不得会被人诟病说你滥用私权妨碍执法办案,让人参上一本犯不上,我跟他们回去,先看看情况再说。殿下,让王校尉继续派人去查陈炳良的那个庶女,也就是贺兰楚石的小妾,最好是找到证据证明那个王大力并没不是吃了我们的东西而死,我知道这很难,或者证明那王吴氏说谎也是可以的,王大力在家养伤,还会去买饭菜吗?再有就是那日真的是王大力的生辰吗?反正所有的疑点都要查。」 豫章点点头,「我会的,这个印信你贴身带着,我陪你过去,我在场,他们也不敢把你怎样。」 「怪冷的,你不要折腾了。」 关欣在豫章执拗的注视下乖乖的闭嘴,只得让人备好了大氅,手炉,出门装备一应俱全。长乐也在翠屏跟红玉的伺候下收拾妥当,「你们放心去,其他的我会安排。安排好后我会进宫一趟。」现在她管不了是不是妥当了,就算不能马上治侯耘昌的罪,也必须让关欣尽快的从这件事情中脱离出来,时间拖得久了,对关欣的名声影响太大,也怕这中间出什么岔子。 出门时才发现竟然开始下雪了,关欣给豫章紧了紧大氅的领口,洁白的雪花飘落在豫章略显红润的脸颊上,两人相视一笑,早上的那个小插曲似乎让两人更加亲近了一些。关欣从豫章的眼中看见了被关心的情意,而豫章从关欣的眼中看见了体贴的缠绵。 长乐阴沉了一早上的心情,见到此景却是难得了泛起了笑意,六娘能幸福快乐比什么都重要,这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要把关欣护住了的决心。 几人出府时,沈从文和几个衙役的身上都落了一层白雪,关欣带着歉意上前,「十分抱歉,让大人久等了,我们这就走吧。」说着扶着豫章上了马车,自己也随后跟了进去。 一看这情形,沈从文就知道这位六公主也是要跟着去的节奏,暗暗的咬了咬后槽牙,传闻果然不可靠,谁说这位殿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这会这样勤快了。「回去。」恨恨的一挥手,想把这漫天的雪花当成那个给他找麻烦的人抽一顿,但他也只能这么臆想一下而已。 长乐按照关欣的嘱咐,吩咐了王校尉后,她则是匆匆的乘了马车往宫里走,却在半路上被拦了下来。 「皇妹这样急匆匆,是要往哪去。」 长乐让自己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才把心中的那股愤怒压下去。「皇兄一定要这样做吗?她一介平民,值得堂堂的太子殿下这样三番五次的不惜伤害无辜的去陷害甚至置于死地?」 李承干嘴边泛起一个不屑的笑容,「妹妹在说什么,哥哥没听懂。我置何人于死地了?皇妹可不要乱说哦,哥哥我可是刚刚才解了禁,难道妹妹想让哥哥再被禁足一回?」 长乐眯了眯眼睛,彻底对这个皇兄感到心凉。「那可能是长乐弄错了,还要去给父皇请安,皇兄慢走,长乐告退。走。」长乐关了门,吩咐车夫直接往前走,不再理会李承干。 李承干眯着眼注视着长乐的马车从自己的面前走过,直到往宫门的方向拐去,才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意消失,换上的是一副阴狠的神情。如果不是关欣,他的称心怎么会死,所以她必须死,来给称心偿命。不单是这个关欣,还有李泰那个混蛋,真当他不知道那个太监是怎么那么巧合的接近他的吗?那般讨巧卖乖,想要他的太子之位,除非他死,早晚有一天他要把他们从这个世界抹除。 李世民还挺诧异的,这个时辰顶着大雪,长乐来做什么?他才不相信是因为想他这个爹了。 「父皇,您近来身体可好,女儿来看您了。」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御笔,笑呵呵的捻着鬍鬚,制止了长乐要行的礼,从御案旁绕过来站在长乐的面前,「让朕瞧瞧,今日可是太阳打西面出来了,不然,朕这个女儿可是有日子没进来看望她这个父皇了,今日怎么突然的就来了。」 长乐拉着李世民的胳膊,轻轻的摇了摇,用寻常女儿对父亲那样的撒娇口吻说道,「父皇,女儿想您成不?刚刚听说小兕子又染了风寒,看过父皇,就去看看她。」 难得看见这个向来稳重端庄的女儿用这么一副小女儿情态与他说话,不禁想起当年长乐小时候的样子,只是这丫头越长大,越发的像她母后了,温婉端庄,倒失了那份女儿情态,心中甚为感怀,想髮妻,怀念曾经的过往。「是啊,小兕子昨日发了热,这丫头跟六娘一个样,底子太弱了。」 「六娘如今气色转好,依女儿看不如把小兕子送去六娘那里住上一阵子试试。」长乐不禁提议道,晋阳是她同母的妹妹,她也是十分心疼的。 第148页 李世民捻须沉吟,「那个关欣厨艺倒是不错,只是这件事容父皇再考虑考虑。」 「父皇,其实女儿非常感激她,不仅是我,是我们整个长安的百姓都该感谢她,没有她,今年的寒冬又不知道会冻死多少百姓,又或有多少百姓会因为炭烟中毒而亡。没有她,我朝的饮食文化与茶文化也不会有这些新的突破与改变。」 「是啊,有了这铁炉子,朕在这批阅奏摺也不会觉得寒冷了。那姑娘倒是为我朝百姓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是父皇,这样一个对我朝有恩的人,现在却在被冤枉,被抓去审问那莫须有的罪名,女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好来求您了。」长乐满脸的痛心不是作伪,她确实是在痛心,痛心李承干的堕落。 李世民眉头皱起,一脸诧异,「你说清楚,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被冤枉。」 长乐把整件事的经过说了一遍,但是隐去了对侯耘昌与贺兰楚石的猜测,这些,她父皇会自己派人去查到的,她不必说,说了,反而会弄巧成拙。「事情就是这样,酒楼里的菜品我们都吃过不止一次,从未出现过任何问题,而且女儿跟您坦白,那酒楼是我与六娘拉着关欣经营的,关欣是市井之人,闲云野鹤惯了的,但六娘的身体不能没有她,我怕留不住她,所以才拉着她开了那个酒楼,就是想给她些牵绊,让她不好轻易的离开,只是为了不给皇家带来不好的影响,才没有公开。楼中的掌柜是我派去的人,一切食物的安全都是信得过的人在经手,根本不会出现中毒的可能,父皇,这明显是有人在给关欣使绊子啊,现在府衙的人已经把人带走去问话了,六娘不放心,也跟着去了,六娘是重情意的,女儿劝不住,可她那身子骨刚刚才有了点气色,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折腾。」长乐把她那份担心毫不遮掩的表漏无疑。 「混帐,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敢如此的胆大妄为,接连害死四条人命,只为冤枉这一人,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样的胆子来做这目无王法的混帐事,长乐放心,那沈从文能力是不错的,不会私自动刑逼供,既然她没做过,沈从文也不会冤枉她,朕这就传旨大理寺,一定要从严办理此案。」李世民面带寒霜,他早知道那酒楼是有长乐掺和进去的,他也相信长点心的人都该知道这其中的关节,知道还敢如此做,分明是没把这皇家的公主看在眼里,不仅如此,还接连弄出四条人命,还真是胆大包天,岂有此理,一定要严查到底。 「多谢父皇,有您做主,女儿就放心了,女儿看望兕子之后就去找六娘,让她放宽心,免得她急出病来。」 「嗯,去吧。天凉,你也多注意着些,回去告诉六娘,不要担心,有父皇在。」李世民有些感伤的目送女儿离开,但那感伤也只是一瞬,长乐前脚刚走,李世民后脚就叫人宣了大理寺卿速速进宫。刚安定了几年,就有这样大胆包天的混帐东西来欺压他的百姓,他绝对不能容忍。 长安城的府衙里,并没有升堂问案,沈从文是把人请到了府衙的后堂。他心中也知道这关欣是冤枉的,而且还有六公主随身跟着,他也确实不好把人弄到大堂上威吓。 「公主请用茶。」沈从文请了豫章坐在了上首,他自己则是陪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关欣在他对面,「姑娘也请用茶。」 「大人客气,有什么问题,您就问吧,民女必当知无不言。」关欣开门见山的说道,他对沈从文的印象稍微的好了些,虽然最开始因为他没有及时派人处理此事,有点看不上,但是这两次的接触来看,这人不是昏官,或许就是因为那些缺德鬼的威压,他才不得不那样做,说到底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何况对她的态度也还算温和。 「多谢姑娘的深明大义。那还请问姑娘,昨日从府衙出去之后可有再见过那王吴氏。」 「没有,我跟着公主回去之后,就一直待在公主府中,在场的还有五公主,昌宜郡主,程府的七小姐,尉迟府的少夫人及小姐,以及霍王妃,她们都在场,皆可为我作证。」 「还请姑娘再仔细回忆一下,是否与别人有过过节或仇怨。」沈从文示意旁边的文书官做好记录。又状似随意的扫了眼喝着茶水的关欣,这人在贵人眼里果然是不同的,哪里有一点下人的样子,再隐晦的瞄了眼上首处,他可没见着谁家的婢女侍从可让一国之公主屈尊降贵的来贴身保护,也没见着谁家的婢女侍从行为谈吐如此不卑不亢,而且来往甚密者皆是非富即贵。 「哎呀,你要说仇怨啊。」关欣皱着眉,做出思考的样子,「我还真没印象了,大人您也知道,我是开酒楼的,做买卖嘛,和气才能生财,我运气不错,酒楼生意还算红火,或许挡了谁的生财之道也说不定,但是城中酒楼那么多,我还真说不上会让谁心生了怨念。至于其他人,侯耘昌算一个吧,当初他在我店中闹事,当时惊动了巡逻的金吾卫,后来还是公主亲自到场,才把他震住,或许他对我也有些怨念吧,再有就是太子殿下,我想大人也应该听过之前市井中的传闻,但我与太子殿下那都是误会,早已解释清楚。再其他的我就真想不起来了。」 你瞧瞧,仇怨的人都不是普通人接触得上的,不是国公之子就是太子。沈从文越发的觉得自己的后槽牙疼。 「那王吴氏母子三人,今早被发现死于家中,姑娘对此事有何看法。」 第149页 关欣喝了口茶,轻笑道,「大人说笑了,我一介草民能有什么看法,查案是大人的职责,民女可不敢随意发表意见,万一说的哪里不对了,误导了大人,岂不是罪过。大人这茶倒是不错,唇齿留香,回味悠长。」 沈从文听的直嘬牙花子,皇家的公主就那么坐在那竖着耳朵听,他好些话都不能随意问,问了容易遭记恨。「这喝茶之法听说还是从公主府传出来的,往日里不舍饮用,今日公主驾到,才。。姑娘是懂茶之人,懂清茶之道,也必是个通达之人,所以想听听姑娘的意见,没有他意,姑娘若有想法,不防直言。」 这沈从文倒是三句不离案情,她能有什么高见,不过是电视剧看多了而已,套路比较熟悉。关欣看了眼上首的豫章,略一沉吟,「确实有些想法,此事我也莫名其妙,心中也颇为不快,任谁被如此冤枉,也不会太高兴,想来大人也知道我是被冤枉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客气的待我,如今那母子三人身亡,不知道现场可有什么线索,既然说是自缢,那可有遗书或者陷害我的物证?」 沈从文哪里是对她客气,分明是不敢在公主面前摆官威,再就是他确实看得出这个关欣与此案关系不大,多半是被栽赃了,不然,若关欣真是那杀人兇手,他即便是面对公主,他也敢争上一争。此刻听关欣如此发问,不禁对关欣也起了赞赏之心,她竟然能猜到这些,临危不惧,思维清楚,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挥挥手,有人呈上来一个托盘。盘中放了一块破布,上有血书。 关欣十分嫌弃的看过去,那破布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变的发暗,不再鲜艷,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字迹,她的字如其人的理论告诉她,这不像是女人的笔体,破布上面写着「民妇母子三人,以死明鑑,为夫伸冤,求官府做主惩治奸人,否则民妇身死难安,死不瞑目。」关欣看罢,转头问沈从文,「这民间的百姓读书的多么?尤其像这种村妇,能读书写字的多么?那天我看那王吴氏的行为不太像是个知书达理读过书的,这遗书写的倒是挺通顺,而且这字虽然不太好看,但我总觉得是人故意写成这样的,而且字体看上去也不太像是女子所写,这里,这里,还有这个安字的这一捺,像不像是写字之人故意转折成如此的,大人您觉得呢?」字体难看至极,都不如她这半残写出来的,但关欣对于书法略知一二,所以她才会坚持字如其人的理论。这布上的字,绝对出自男子之手,而且看字迹的一些细微处可知,这人性格该是个粗犷的。 沈从文点头,他也有此疑问。关欣能看透这一点,让他对这个女子又多了一分好感。「本官也有此疑问,已派人去查这王吴氏的出身。姑娘可还有其他的见解。」这些不仅他能看得出来,关欣一介女子也看得出来,可见这栽赃的痕迹是多么的明显。 「我想去验尸!」 第四十八章 「我想去验尸。」 这是关欣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做下的决定。这个时代的验尸技术并不完善,她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是一个法医剧的忠实迷妹,虽然昨天被那尸体吓得够呛,但那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尸体,她以前一直都处于理论阶段。有这爱好,还得感谢秦大叔,以及宋慈宋大叔,一个是现代的法医兼小说家,另一个是职业法医的鼻祖,她就是看了他们的电视剧,才迷上了这类的影视作品,香江的法政系列,刷了无数遍,并且为了更了解,还特意的找来法医相关的书籍认真的研读了一阵子,又悄悄的跟着医学院的同学混进法医繫上了一年多的法医理论课程,后来因为实在是害怕尸体,上不了解剖课,才不得不放弃继续跟读,所以她理论知识还可以,但是实践是零。 豫章惊诧的直接站了起来,「真要去?」昨晚吓成那副样子,今天竟然要去验尸?是疯了么。 关欣点头,她没有一点证据可以证明她是无辜的,只能从尸体上找证据,只要证明了王大力是他杀而非中毒,或者找到王吴氏母子他杀的痕迹,她的嫌疑就算洗清了,毕竟杀人是要讲究动机的,她没有理由无缘无故的杀掉那个连认识都不认识的王大力,也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杀了剩余的三个来给自己上眼药。 「姑娘懂验尸?」沈从文见豫章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更多的也是因为诧异,毕竟没有哪个寻常女子敢去做这个。 「略懂。」关欣心虚的说道。 豫章带着怀疑的表情,却没有阻止,以她对关欣的了解,关欣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但是至于验尸的手段,她是持怀疑态度的,谁家正儿八经的姑娘会懂这种事情。 按理不该让关欣接触尸体,尸体现在也算物证,但是沈从文也想快些结束这个让他为难的案子,他都想好了,只要能洗脱关欣的嫌疑,这件案子就算完事了,那一家都被灭门,也不会有人再追究死因,拖成悬案就算完结,至于那母子三人是自缢,自然也算不到关欣的头上。 大理寺的人来到府衙时,关欣正在停尸房里正儿八经的做着准备的工作。 「简直是胡闹,谁允许她这样做的。」说话之人正是大理寺少卿,他接到他的上级大理寺卿的吩咐,来查此案件。 「下官沈从文,见过少卿大人。」沈从文从一边走出。 关欣在这停尸房的门口可是停留了好一会,终于鼓足了勇气进来,还没等她开始,就被这一声吼给吓得一哆嗦,浑身汗毛都乍起来了。有些恼怒的瞪过去,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吼什么吼。 第150页 「这女子是何人,为何在这里捣乱,这是案件的关键证物,若被破坏,你该当何罪?」 关欣踱着步子来到这个所谓的少卿跟前,虽然面带笑容,可气势一点也不输给那个少卿,反问一句,「你又是何人,为何在这里大唿小叫的,传出去成何体统?」 「你,放肆。」 「大人,这位就是,是聚贤楼的店主,关姑娘,也是本案的被告。姑娘,这位是大理寺少卿,许文涛许大人。」沈从文夹在中间,连忙解释。 关欣哦了一声,大理寺少卿,相当于最高法院的副院长喽,官职确实不算小了。「小女子眼拙,不认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那沈大人,我这就开始了,还请做好记录。」 「你。。。」许文涛还想阻拦,沈从文拉住他,在他耳边嘀咕一番,许文涛有些不愤,却也没再阻止。因为沈从文跟他说,豫章公主就在后堂,还等着回话。 好在是冬天,这尸体还没散发出味道,关欣唿了口气,才鼓足勇气把遮挡的白布掀开,忍住扭开脑袋的冲动,强迫自己看向尸体,她现在必须要仔细检查,才能给自己洗刷冤屈,手上戴好仵作提供的手套,脑中仔细的回想了验尸该有的步骤,最先从头部开始检查,弯下腰,一点一点的摸下来,「头骨完整,没有明显创伤。眉骨有外伤,伤痕陈旧,不足以致命。」 「这不废话么,这人中毒而死,当然不会是这个致命伤。」仵作在旁边有些嗤之以鼻。 关欣冷冷的横了他一眼,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但是也不能倚老卖老,「双颊两侧有手指捏过的痕迹。」关欣用自己的手去比较了一下,要用力的完全张开,才能勉强达到指痕的位置,而且她的指腹也要比痕迹小上一圈,显然这应该是一双男子的手。「初步断定,施力者是一名男子。」 「回大人,这痕迹是属下留下的,昨日在下验尸时,曾掰开过死者的嘴巴查验,这痕迹该是那时留下的。」仵作看了眼指痕,向沈从文解释。人死后牙关紧咬,他昨天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掰开死者的嘴巴。 关欣不理会仵作所言,一会再堵他的嘴,继续手上的动作,已经渐渐的忘记噁心感,掰开死者的嘴巴,口腔内深黑,又稍稍向下扒开死者衣领,露出脖子,冷笑道:「这里的痕迹也是你弄的吗?死者口腔内程深黑色,怀疑死者曾服入过毒药,但不确定是死前还是死后,还需进一步检查。」不理会那仵作的诧异,指着死者的脖颈,对着旁边的文书道:「脖颈双侧有指痕,指痕痕迹青紫,初步断定死者死前曾被人用力的捏住颈部。」 大理寺少卿开始还有些疑虑,这会见关欣有条不紊,头头是道,紧皱的眉头慢慢的松开,认真而专注。而旁边的仵作确是眉头紧皱,额角慢慢的见了汗水,昨天他应该没有掐过死者的脖子,因为不需要那么做,那这痕迹。。。 「麻烦拿银针来。」关欣看向仵作,仵作有些不情愿,但在众人的注视下,也不敢怠慢,还是从他的工具箱中拿出一根银针。 关欣道了谢,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扎进死者的脖子上食道的位置,银针□□之后,针尖变黑。把银针洗刷干净之后,她又把针从死者的胃部扎进去,□□,针尖却没有变色。「各位请看,这针并没有变色,说明死者的胃中并没有中毒,但是在死者的食管里的的确确有毒,所以我怀疑,这个王大力是先被杀死在先,后灌毒药在后,因为人当时已经死亡,不会吞咽,所以毒才只流到脖子的位置,并没有流进胃中。所以他的死,与我聚贤楼的酒菜根本没有关系。这分明是他杀,而后栽赃给我聚贤楼,是陷害还是讹诈,还请大人给民女做主,还我酒楼清白。」之所以这么快就给了结论,是因为她在看见嘴边的指痕跟脖颈两侧指痕的位置就猜测到了。这套路,她见过。并且她坚持来验尸也是因为她昨天看见尸体时就发现了死者嘴边的那区别于仵作手指位置的指痕,但是那时死亡时间不够,所以显示的并不明显,只是有一点点痕迹,若不是她故意找线索,或许都不会发现。 「姑娘为何如此笃定。」沈从文瞪了眼仵作,而后问道。 关欣转身看向仵作,「还得麻烦这位仵作大人检查一下死者的脖颈骨及喉骨是否完整,两侧胫骨以及两侧动脉是否有损伤。」这些内里伤她经验不足,检查不出来,还是让有经验的来做比较妥当。 此刻仵作也不敢再有异议,连关欣递给他的手套都没戴,直接上手去检查,仔细用手指感受了下死者脖子的两侧,一寸一寸慢慢的捋下来,越捋脸色越难看,而且他也仔细查看了死者脖颈两侧动脉的那几个发紫的指痕,这明显就是掐痕。 「回大人,死者脖颈骨以及喉骨确有残缺,而且这几处指痕的位置可以断定,死者是死于被人扼住咽喉,窒息而死,也就是被人掐死的,而且也如这位姑娘所说,兇手该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他单手就可以把死者掐死。只是这脸上的掐痕,确实是属下的,并不能就此断定关姑娘之前的言论,是被人强迫灌药。」 「这颈中有毒,腹中无毒该如何解释?」沈从文下意识的又把目光转向关欣,他直觉关欣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关欣挑挑眉毛,指着死者脸上的痕迹说道,「各位请仔细看一下,这脸上的痕迹是两种颜色,深色的与这脖颈的痕迹颜色较为接近,因为是刚死就造成的,所以颜色接近死前伤,而这颜色发白的这属于典型的死后伤,应该就是这位仵作大人留下的痕迹。」 第151页 那仵作不禁上前仔细比对的一番,不得不点头承认,如果那指痕是真,确实该是如此,对着关欣抱了抱拳,表示歉意,才对着沈从文说道:「所幸关姑娘心细如尘,确实如姑娘所讲那样,死者王大力该是被扼死在先,强行掰开嘴灌药在后,只是属下不甚明白,昨日这脸上的痕迹与那脖颈中的痕迹并没有,今日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 许文涛上前仔细的看了死者一遍,指着死者王大力的嘴唇以及手指尖,问道,「若不是中毒而死,这手指尖和这嘴唇的青紫,如何解释,还有那痕迹,为何会突然出现?沈大人,昨夜尸体收押之后,可有人看守这里?」 关欣说道,「人在死后,因体内的血液不再循环流动,导致血液不再鲜红,滞淤在此处,就会引起变色,比如尸斑也是因此而形成。《洗冤集录》,呃,我是说,曾经有人告诉过我,机械性窒息死亡者,死后血脉不行,身体会出现紫黑的颜色,若大人不信,过两日再来看这个王吴氏,想必也会出现这种紫黑的颜色,至于他的嘴唇,也很好解释,一是因为血液滞淤,二就是他的嘴确实沾染过毒药。」 「何为机械性窒息?」沈从文对这一名词还是第一词听说。 关欣状似回忆似的想了想,她以前背过这些定义,「简单的来说就是因外部暴力作用引起的唿吸障碍导致的窒息。一般包括,缢死,勒死,扼死,闷死,溺死。其中扼死的特点就是尸体颈部两侧可见圆形、类圆形指压痕和新月形的指甲痕,以斑片状或不规则形为常见。因扼颈的方式,要看是单手掐还是双手掐、是否衬隔柔软物品,以及被害人的健康状况不同,扼痕的形态或轻或重,而有显着差别。喉头软骨及舌骨会有骨折现象,面部青紫肿胀严重,颜面、下颌及四肢等部位也常能发现挣扎或者抵抗伤。而机械系窒息的外部表现的特徵就包含口唇、指甲紫绀;流涎,大小便失禁等等。两位大人若不信,可让这位仵作再仔细的验看一遍,我想,这些症状大部分都可以在死者身上验看到。还有,扼死是只有他杀才会有的现象,一般不藉助外物的情况下,自己是无法把自己掐死的,因人在用力掐住自己的脖颈时,会因最后的昏迷而导致手上力度的松懈,从而无法做到真正的掐死自己。」大概这么个意思吧,有没有遗漏不重要,大致说清楚了就行,再说就算有遗漏他们也听不出来。 「仵作,她所言可真?」许文涛向仵作确认。 「窒息而死的人确实会有这样的症状。小人也有总结归纳过这些死亡症状,只是没有这位姑娘说的如此细緻明了。」仵作此时心虚的不行,这是大纰漏,弄不好他以后都不能在这衙门混饭吃了。 「混帐,你知道,为何不早说,为何不呈报。」沈从文怒喝,如果仵作早一步得出这个结论,何必他冒着得罪六公主的风险找关欣过来问话,又何必闹到大理寺处,在少卿大人面前如此被动。 「大人恕罪,昨日检查时,尸体还并未出现这些痕迹,从表面上看确实像死于中毒,所以小人……小人知错,请大人恕罪。」仵作直接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若是真怪罪下来,失业是小,渎职造成冤假错案是大,弄不好,他会被打板子的。 「大人,也不能全怪这位仵作大人,刚刚大人不是也好奇这些伤痕为何突然出现吗?曾经教导我的那个老先生曾说过,很多生前伤或者死后伤,都不会在第一时间显现出来,很多都是在一两天之后才会显现在尸体的表面,我今日也是临时想起了老先生的话,才想到要復检尸体的,这位仵作大人还没来得及復检,所以不能察觉这些问题也是情有可原的,还请大人不要怪罪仵作大人。」关欣不忍心看着仵作一把年纪了跪在地上的样子,便开口给求了情,再说,这个时代的验尸技术也确实不完善不系统,更谈不上要反覆检验尸体这样的验尸要求。这一项技术是在宋慈宋提刑之后,才开始渐渐的完善起来的。 「即便是需要多日復验,但你却没有提前提出异议,就算关姑娘给你求情,也难改你失职之罪,幸有关姑娘亲自检验,才得以洗刷她的冤屈,并未铸成大错,杖责可免,但本官要罚你三月俸禄,你可服气。」 「多谢大人,多谢姑娘,小人心悦诚服,今日姑娘之言,小人受益匪浅,以后一定注意,不再让此类事情发生。」 关欣听见沈从文如此说,不禁松了口气,「大人,我们还是出去说话吧,此处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是是,许大人,还请后堂说话,请。」 许文涛的目光在关欣的脸上扫了一眼,才转身离开。沈从文跟在后面,关欣立刻跟上,直到走出来挺远,她才深深的吸了口冷冽的空气,在那个房间,一直都是压抑着唿吸,快憋死她了。 一进后堂,长乐竟然也在。许文涛和沈从文忙给两位公主见礼。长乐敷衍的示意了下,就看向关欣。她听六娘说,关欣去验尸了。这个消息真的吓着她了,关欣竟然还会这一手呢? 关欣离二人有几步远,也屈身给她俩行了礼,才对着二人说道,「总算是没有白费力气,那王大力的尸体已经告诉了两位大人他的死因,与我聚贤楼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我没事了。」回头有些不自然的对着沈从文说道,「不知道大人这衙门里有没有备有艾叶。」 第152页 沈从文立刻恍然,「有,来人,取些艾叶来。」外面有衙役应声而去。 这时,许文涛总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刚才在下就想请教姑娘,你说是一个老先生曾经教导过姑娘一些验尸的窍门,不知道那为老先生今在何处,可否请他来长安,为朝廷效力。如今我朝验尸技术还不完善,如有那老先生来相助,把这验尸的手段传授出来,那今后仵作便能更好的辅佐衙门破获那些人命案,为死者伸冤昭雪,这也是功德一件。」 关欣面带遗憾的摇摇头,「大人说的很对,但是可能要让大人失望了,那是好几年前,我偶然游歷到一处城镇,因当时生了一场病,花光了身上的积蓄,不得已借住在当时镇上一户老夫妇的家中,他家的老先生一辈子看守义庄,因一直与尸体打交道,所以才有了这些验尸经验,那老先生早已不在人世,而我当时也只是在旁听了一点皮毛,现在想来,确实可惜,没有能把老先生的衣钵继承下来。抱歉,帮不上大人的忙。」 「如此,那还真是可惜了。」许文涛嘆了口气,又说道,「我奉命来接管此案,既然现在已经证明那死者的死因与聚贤楼酒菜无关,姑娘便可先行离开,剩下的事情,自会有本官与沈大人继续查明真相。若日后有需要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能不吝赐教。」 长乐与豫章同时起身,豫章说道,「既然关欣的嫌疑已经洗脱,那本宫便要把人带走了,本宫向来喜好清净,若无其他之事与关欣有关,还请不要再来府中搅扰本宫的清净。」说完,豫章便冷着脸离开。 出了门,关欣让豫章去跟长乐坐,她自己抱着那些艾叶坐一辆车。回到公主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脱衣服,把身上的这身衣服立刻脱掉,让春桃拿去烧了,再点了些艾叶把周身熏了一个遍,又把剩余的艾叶扔进澡盆子里,泡了好久,才感觉那股味道消失了一些。 其实是她心里作用,因为别人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只是她自己心中膈应,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直等她从澡盆子舒舒服服的出来,才舒心的窝在炕上嘿嘿傻笑。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是相当的不错。这一回合,她算不算又是小胜,想来那几个缺德带冒烟的傢伙一定会气坏了。这件事也说明了一个问题,有时候爱好广泛也不是什么坏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帮了自己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会有人觉得这个关欣是不是太全才了,其实并没有,她的爱好纯粹出于兴趣,跟现在的很多人都很相似,兴趣来了就学那么一学,反正网络发达,学什么也不是很难。但是想学精是不可能的,所以她的都是半吊子,我真的有自学过法医的理论哦,纯粹出于兴趣,但是没有坚持那么久罢了,噩梦的那个梗,是我自己的亲身体验,自己被自己憋醒,只为了闭气不被殭尸闻到。。。。醒来之后发现被子堵在鼻子上,而我自己也是在下意识的闭气,醒了之后自己都觉得可笑 第四十九章 没过几天长乐来串门时,带给关欣一个消息,说是皇上下旨斥责了侯耘昌因当街骑马,扰乱百姓安宁,责令其闭门思过一个月,又申饬了侯君集教子不严,斥责诏书大老远的都送到了前线。至于那个死者王大力,则是按照仇杀定性,只是兇手还没抓到,王吴氏母子三人属自缢,死因无可疑。 对于这样的结果,关欣并不意外,能斥责一顿侯耘昌,给他个警醒已经很不容易,谁让他老子手掌雄兵在外征战,李世民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再说军队没还朝,军权还没交出,李世民多少还是要顾忌的,现在朝中重臣,都是当年随他马上打天下,征战沙场的老班底,岂能说制裁就制裁。至于太子,关欣只能呵呵,不过能气气他,也挺满意,她虽然没看见,但是她平安无事,那变态肯定要气冒烟了。等过了年茶楼开业,到时候再给他加把火。 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杀猪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去打酒,年三十,包饺子,年初一,撅着屁股乱作揖。这是关欣小时候在老家时,小朋友们一起吟唱过的歌谣。那时候每年都盼着过年,因为过年就会收到很多的压岁钱。 进了二十三,每天真的是忙得不可开交。豫章有意的培养关欣的理家能力,府中的所有琐事,关欣都要参与其中。她在暖意的帮助下,刚置好了送往各处的礼单,就开始要安排府中的各项过年事宜。各处的管事婆子与府中管家,轮着上前说着手中的待办事项。关欣听的头一个有两个大,平时这些事豫章都是怎么处理的?也没见她操心过啊。委屈巴巴的看着另一边休息的「李扒皮」,敢怒不敢言。 「姑娘这是需要採买的事项,再有五天就是三十儿,按照以往,除却正月里吃的用的,那些早已备好,这些是留着三十儿那日大傢伙吃团圆饭时用的。之前姑娘说要拿出个新的菜单,不知道还需要什么,明日去採买时顺道一併买回来吧。」 关欣接过厨房管事婆子的单子,都是常吃的,没什么新意,过年嘛,除旧岁迎新春,自然是该有些创新的。把单子上的菜勾掉了一些,又加上去几样,递还回去,说道,「饺子饺子,交在子时,所以这饺子一定不能少,但这馅儿得有些新意,咱们今年除夕夜的饺子就吃羊肉鱼肉混合馅吧,三十儿不吃鸡,吃鸡来年拉饥荒,多买些鱼,吃不完不要紧,意味着年年有余,找一家农户预定好一只活羊,二十九收拾好拿回来,三十儿当日就不杀生了,酸菜三十当日也不能吃,剩下的就按照往年的量去买吧。」 第153页 「得嘞,姑娘就是个有主意的,这些咱们以往可是想都想不到的。」管事婆子笑眯眯的接过单子,不忘夸赞一句。她们私下里都传这个关欣是公主的心腹,比暖意还要贴心的那种,当然更要奉承着。 「过年嘛,大傢伙高兴就好,王管事,我怎么没见着准备的春联和福字啊,三十早上,一定要贴在大门两侧,再有就是多准备些爆竹。」过年就要贴春联福字,要不然就少了点年味儿,以前在家时,也就是这两样看上去还像个过年的样子了,鞭炮不让放,烟花不让燃,一点都没有个过年的氛围。还是这会好,这种忙碌的状态,非常有感觉,让她都忍不住开始期待起大年三十儿时与众人热闹的场景了。 「这爆竹老朽倒是知道,府上也备了些,姑娘要是想要多买些,明日再去买了就是,这春联是何物,还有那福字,是何种样式的?」王管事是豫章出宫建府嫁人时就被宗政寺分配过来的老管事,纵使他见识还算广泛,这会也不禁被关欣说的一头雾水。 关欣傻眼,这会还没有春联?不禁求助似的看向那边的豫章。豫章从书中抬头,「你只管说你需要什么,让人准备了就是,至于这两样,你自己弄吧。」 好吧,言下之意就是真没有。关欣只好说道,「这样,王管事你随我来。」关欣披上大氅带着人直接去了大门口,按照她说的位置,让人量了长度,又丈量了下需要的宽度,「按照刚刚丈量的尺寸准备好红纸,材质要好一点的,再把府中主要的门查出一个数来,按照门的数量准备好一尺半见方的红纸,府门的两张要两尺见方的。二十九之前准备好拿到公主的书房里。」 「姑娘说的跟桃符倒是有些相似,往年都是挂桃符。」王管事有些明白了关欣的意思,只是需要的东西不同,桃符是用桃木刻成,驱邪保平安。 「差不多,但是桃符不够喜庆,过年嘛,当然要红红火火,寓意来年一整年都能红红火火,喜庆吉祥。」关欣一拍脑瓜,勐然想起那首总把新桃换旧符的诗,说的应该就是王管事讲的桃符。 王管事点头应是,便不再多问,这位姑娘自打来了府里,就弄了很多新奇玩意儿,他都见怪不怪了,反正都是让大傢伙受益的,他倒是乐见其成。 好不容易把那些琐事处理的差不多,苦哈哈的凑在豫章跟前,「我的殿下,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 「何事?」豫章放了手中的书,好笑的看着关欣,她已经猜出了关欣即将要说的内容。 「您能不能收回成命,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再处理府中的这些事情了,好烦啊,之前暖意处理的不是很好嘛,接着让她弄嘛,成么?」关欣可怜兮兮的摇着豫章的手腕,就差像小狗那样,伸出舌头舔上几口。 豫章把关欣的手抓握在手里,搓了搓,有些凉,直到被她搓热才说道,「你可还记得那家谱上是如何写的我的名字。」 关欣不解,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李青珏?」见豫章不表态,又试探着说道,「关李氏青珏?」 「那为何你的名字不是李关氏?」 李关氏欣?好难听。关欣直接摇摇头,「太难听了。」 「关李氏,关字在前,说明你娶而非嫁,你自然是一家之主,那这家中琐事,你来经管有何不妥?」 这么一说,关欣还真是无言以对,确实是该她来操心,而且这么一说,豫章是彻彻底底的接纳她为爱人伴侣,她还真挺高兴的,就是这些琐事也真的好头疼。「哎?不对啊,我记得有当家主母这一个词语吧,就算我是一家之主,这当家主母的活儿是不是也该由你来做?怎么全落我头上了。」 豫章没说话,刚才还是淡淡的笑意,这会已经是似笑非笑,关欣是越看越觉得后背发凉。「好好好,我来做我来做,您歇着。一家之主,当家主母,都是我一人儿,您就当您的公主就成。我不是非要跟你分的这么清,是我真的不熟悉这些情况,而且等过了年儿,我就开始着手准备开茶楼的事儿了,哪有时间弄家里这些事情嘛,精力用太多会早衰的。我本来就比你大好几岁,会老得快的。」 「自有暖意帮你,不必担心。」说完便拿起书继续看,不再搭理关欣。 关欣噘嘴,耍赖似的直接躺在豫章的腿上,抓起她的手指玩。脑中不断的回想,有没有落下什么,哪里有没有纰漏。以前家里的事有老关,关夫人跟关敏操心,她从来都是等现成的,这会倒好,这么大的一座公主府,她太难了,感觉头髮都掉了好几把。 忙碌起来,时间过的飞快。一晃大年三十就晃到了。关欣早早的睁开眼睛,这是她在唐朝过的第一个新年,一定要起来亲手去把那春联贴了。希望明年她可以顺顺利利,少些麻烦找到她。过了今天,就是贞观十五年,想一想,她来到这里已经有五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家里那边怎么样了,可惜没有办法联繫他们,若是再做一回上次她昏迷时的梦就好了,她感觉那梦是真的。扭头看着豫章的睡颜,轻轻的凑上前亲了一下,幸好,还有她,不然,真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还有什么理由坚持下去。 睡梦中被打扰,豫章不满意的皱了皱眉,转了个身,背对着关欣,许是背上透了风,又下意识的往后面靠了靠,直到窝在一个暖和的热源上,才又安心的睡着。关欣一脸的幸福笑意,慢慢的后撤,把被子掖好,才抱着衣服,轻手轻脚的离开卧室的范围。打开门,狠狠的唿吸一口新鲜冷冽的空气,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正好暖意,暖心端着洗漱用品从院门口进来,见着关欣刚要说话,就被关欣用手势制止了。「殿下还没醒,今天让她多睡会吧,不然没精神折腾一天,唉还是我们好,她太可怜了。」 第154页 也就关欣敢说公主可怜,暖心暖意抿嘴偷笑。 「我让厨房熬了浆煳,姐姐何时用。」暖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关欣早早的起床就是为了亲手贴春联,不然她才不想舍了媳妇和热被窝这么早就爬起来。「洗漱用品放屋里,拿上那些福字儿跟春联,咱们现在就去。暖意你在这候着殿下吧,暖心跟我去。」关欣也同样也压低了声音说。 暖心一点头,麻利儿的放下东西捧上那些红纸儿就跟在关欣的身后。院子里丫鬟小厮都已经起床开始打扫院落。王管事指挥着人扛着梯子跟上,他自己也是好奇的跟在旁边,昨日就听说公主殿下写了好些的字儿,但是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这春联到底是什么样。 等到了大门口,梯子放好,关欣把春联和横批铺在地上刷上浆煳,亲自爬上梯子贴在大门的两侧以及门口的正上方。 「一元復始春回地,万象更新福临门,佳年顺景。哎呦,好好,好喜庆好兆头,难怪姑娘这么重视这个春联,还真是喜庆吉祥。」王管事笑得眉眼都要看不见了,这春联的寓意太好了,过年可不就图个喜庆吉祥。 关欣小心翼翼的从梯子上爬下来,在暖心的搭手下,跳在地上,仰头看门上的对联,十分满意。这簪花小楷的字虽然娟秀,但是放大了写出来,也很是好看,尤其是豫章的书法功底颇厚,写出来的字都带着几分风骨,煞是好看。「福字给我。」关欣又把福字倒着贴好。 「姑娘,倒了,福字倒了。」王管事看着贴好的福字急忙提醒。 关欣笑道,「王叔你刚说什么?」 「福倒了,贴倒了。」 「没错,福到了。」关欣哈哈一笑,一挥手,带着人往回走。 王管事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嘿的拍了一下手,直点头,「福到喽,福到喽。」 府中大大小小的门不下几十个,关欣当然不能全部都是她亲自去贴,她只贴了大门与几个主要的院落的门,其他的直接给了丫鬟,让她们拿着挨个贴,不够不怕,反正写字的人就在家里,随时都可以写。 豫章的身旁没有了热源,也只是睡了一会就迷煳的睁了眼睛,一扭头,果然身边的位置空了,叫了一声,暖意在外面应声。豫章翻身坐起,把被压的有些凌乱的里衣整理好,「人都哪去了。」 「欣欣姐带着暖心去贴春联了,许是一会就能回来。」暖意赶紧上前伺候主子洗脸梳头上妆。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豫章也没见那俩人回来,直接换了衣服出去准备跑步。这半年除了每月特殊的那几日,其他时间她对于跑步这一项运动几乎没有间断过。往年冬日里寒冷难过,如今有了关欣的那些新鲜玩意,她也好过许多,体质也较以往强健不少,这让她越发的坚信了要坚持下去的决心。 年三十这一天,豫章作为一位公主,会异常的忙碌,要去公婆家拜年,也要去宫中拜年。府里的家宴就只能等到她晚上回来之后再吃。吃过早饭之后,豫章带着被关欣打扮的奶萌奶萌唐见日以及暖心暖意出了门。关欣送到大门口,一直目送那母子消失在视线中,才回到府里。一扫郁闷的心情,招唿着所有人,抓紧做好自己手中的活,然后就开始一起准备年夜饭需要的东西。众人轰然应诺,豫章公主府,开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过年在没有主子在家的情况,这么热闹。 豫章带着唐见日坐在马车里,心思有些神游天外。她即便是不想承认,但是内心的真实感受却告诉她,关欣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这才刚刚分开一小会,心思就又转到她的身上了。倒不是思念,而是在隐隐的担心关欣此刻的心情。这些日子,她们的相处模式已经俨然是一家人的样子,她这么带着孩子出来去名义上的丈夫家里,关欣嘴上没说,但是心中肯定是介意的。就像上回关欣闹情绪那样,后来虽然经过她的解释关欣的心结打开,但是同床共枕那么多次,她们始终也没有更多的亲密接触,而除了唯一的一次亲吻以及那一次的玩笑,关欣再也没有碰触过她的其他位置,不是关欣不想,是她在克制。豫章隐隐的觉得,在她没有把她跟驸马的问题妥善的处理好之前,她们不会有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她猜不透是关欣在刻意的迁就她还是在介意。 「母亲,我们为什么不带着欣姨一起,留她一个人在府里,会不会难过。」 豫章的心思被唐见日稚嫩的声音打断,看着儿子一脸天真的模样,也不知道将来他长大了,知道了她跟关欣的关系,会是什么样的态度,这会倒是粘关欣粘的紧。「你欣姨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场合,她会不舒服。」还记得当初中秋时,那时她还没有对关欣动心,却也是这个小傢伙第一个想到关欣一个人留在府里会不会难过,她也是因为听了这句话,才会在宫宴散了之后鬼使神差的独自回到府中,从而才会让自己一步一步的沦陷在关欣的情网里不可自拔。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想跟欣姨一起吃饺子,只有欣姨做的才好吃。欣姨说,晚上等我回去会给我压岁钱,还会带我放爆竹,放天灯。」 豫章把唐见日揽到怀里抱着,「日儿是喜欢欣姨做的美食啊,还是喜欢欣姨?」 唐见日伸出小胳膊搂着豫章的脖子,小额头在豫章的脸颊上蹭了蹭,「母亲,我们不让欣姨嫁出去好不好,让她一直陪着我们,日儿喜欢欣姨,也喜欢欣姨做的美食,更喜欢欣姨陪我画画,陪我读书,陪我疯玩。」 第155页 豫章皱了眉头,「谁跟你说欣姨要嫁人了。」 「依唐律,女子十五岁就要嫁人,可是欣姨都好大了,母亲,我们去求求皇爷爷,能留住欣姨吗?」 豫章凝眉看着一本正经的唐见日,语气不免带上了几分严厉,「告诉母亲,你是听见谁说起了此事。」这绝不是唐见日这么小娃娃能说的出来的话。 唐见日见母亲又恢復了曾经的威严,收回了手,老老实实的坐在那,怯生生的说道,「母亲息怒,是日儿上回去祖母那里时,听见父亲与祖母说的,祖母还问我喜欢妹妹还是弟弟,说父亲要给我娶新的姨娘。父亲还问了我欣姨平日里都做什么。」 原来么蛾子出在这。豫章摸了摸唐见日有些凉的小脸儿,「日后若再有人问你关于你欣姨的事情,你就说欣姨是母亲的近侍,自然是要做近侍该做的事情。其他的你无需担心,欣姨会一直陪着我们的,母亲一定想办法把她留住,但是别人问起,你就说你是小孩子,不知道大人的事情。」 唐见日听见关欣不会走,立刻扬起笑脸,其他的才不管呢,只要关欣还在就好,他就可以每日吃到不一样又好吃的饭菜与点心,还可以陪他读书画画。 公主回府,唐家自然是要迎接的,尤其是过年这天,唐家全家齐聚。往常对着唐善识那张看似深情的脸,豫章心中还会有些歉意,毕竟这么些年,她对他一直都挺冷淡,是她耽误了他,今日却觉得莫名的虚伪,冷淡扫了他一眼,便领着唐见日随着婆母进屋。 待众人见了礼,互相聊了一会,豫章就藉口身体不舒服,回到自己的房中休息,她是真的懒得去应付那些人,这样的场合真的不适合她。 「公主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一看。」唐善识跟着回到房中,见豫章脸色确实不太好,不免有些担心。 「无碍,休息一会就好了,纳妾人选可选好了?」 「公主,我也说过,我不纳妾。」 「那便和离吧。和离之后,你就可以正常娶妻不用再纳妾。」豫章冷静的双眸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一定要这样吗?」唐善识不甘,为什么别人的妻子都巴不得自己的丈夫一心一意,到他这,怎么就这么巴不得的把他往外推。 「你我的夫妻缘分尽了,往后我亦不会再履行妻子的责任,你若不想和离,就纳个妾,也是为了你好,若想娶妻,就签了和离书。」豫章冷静的说道。 其实就算豫章什么补偿都不做,谁也不敢说她什么,因为她可以找情人,但是唐善识却不能纳妾,这便是皇权。但她是豫章,不是别的公主,所以她不想把事情做的那么绝,才心善的准备给唐善识纳一房妾室,算是对他的补偿。 唐善识咬了咬牙,「好,我纳妾,既然一定要给我纳妾,那不如暖意或者暖心吧,跟随你多年,人品也信得过。」 豫章眼中闪过惊讶之色,没想到唐善识会这么说,「她二人跟随我多年,自是希望她们能找到好的归宿,但却不想强迫她二人,若她们自己同意,我亦没有意见。暖意,暖心。」豫章对着房外叫了一声,守在门口的二人应声而入。 「刚才驸马想要纳你们其中一人为妾,你们二人是何意见,若同意,我便可以把卖身契还给你们,让你们安心的生活在这唐府之中。」 「公主,您不要我了吗?」暖心噗通跪倒在地,膝行至豫章脚边,抱着豫章的大腿,眼泪更是哗啦哗啦的往外流,「公主,奴婢只愿陪在公主身边,奴婢不要嫁人,求公主不要赶我走。」 「暖意你呢。」豫章看向暖意,这丫头是她的左膀右臂,若她愿意,还真是如同断她一臂啊。 暖意眼圈泛红,也跪在地上,先是给豫章磕了个头,才说道,「暖意一生只奉公主一人为主,公主要我做什么,暖意便做什么,您若要我嫁,我便嫁,若您要我自己选,奴婢只愿一生陪伴公主左右,永不嫁人。」 豫章含笑的点点头,示意她们二人起来,再看向唐善识时,已收敛好眼中情绪,「她们不愿,我便不会勉强,驸马还是换人吧。」 唐善识觉得他被两个奴婢嫌弃了,这是豫章对他明晃晃的羞辱,只感觉怒气上涌,双目都有些赤红,「她们不愿,那便是那个关欣吧,我知道她在调理你的身体,成亲后也可以继续给你调理身体,或者我搬过去住,亦或者你搬回唐府,这样她既能为你调理身体,还能为我唐家生养子嗣,一举两得。」说这些时,唐善识甚至觉得他已经在咬牙切齿。 暖心听见这话,还带着泪光的大眼睛惊诧的看向唐善识,心中默默的为他点上一根蜡,欣欣姐是公主的,岂能嫁给她。 「她也不会愿意,不用问,也无需问。我公主府之人你就不要再想了,亦或你可去问问婆母,想来她心中或许有了人选,下去吧,我累了。」豫章垂眸端起茶碗,不再理会唐善识。端茶送客,虽然唐善识不是客,但是豫章赶他走的意图太明显,唐善识攥了攥拳,最终挥袖离开。 「李青珏,你欺人太甚了,你对我如此无情,那就别怪我对你无义,你要我纳妾,好,我就纳妾,我还要多纳几个,我要让你这个高贵的公主成为全天下人的笑话。哼!」唐善识心中充斥着满腔的怒火,脸色铁青,双目赤红,恨恨的看着豫章卧室的方向,他用了六年的时间都没能得到这个女人的垂青,李青珏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第156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314:53:29~2020-08-2420:4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sumiki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许是上午两人的谈话不甚愉快,午饭过后,豫章与唐善识去往宫中的路上,一句交流都没有。豫章是乐得清净,唐善识是愤怒难平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话,多说无益,女人一旦心狠起来,他根本无力改变,更何况他从来都没有走进过这个女人的心。 进了宫,两人也有各自的交际圈子。豫章自有一众姊妹要问候,老远的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就在对着她挥手,在小丫头身边是一个更小的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坐着。豫章带着温柔的笑意快走了几步,来至跟前。 「兕子这两日好些了?今日瞧着气色还不错。新城也越来越乖巧了。」豫章松开唐见日的手,抱起新城公主,这是母后最后生养的新城公主,当年母后薨逝时,新城还在襁褓之中,如今也都快要五岁了,晋阳则是跟她一样,从小体弱多病,每次见到这两个妹妹,都要忍不住的多一分心疼,这也是她那为数不多的情意愿意接纳的人。 「六姐姐。」新城稚嫩的声音软软的揪住豫章的心。 「兕子好多了,六姐姐,上次那个关欣怎么没跟你一块来啊。我听说她好厉害,不但可以做出那些美味的食物,连验尸都会。」 唐见日仰着小脸,撅了撅嘴,他都没有被母亲这样抱过几回,还不如欣姨抱他抱得次数多。 「日儿,有没有想姨母。」晋阳瞧见唐见日的表情,掐了掐他的小脸儿。 「日儿见过十九姨母,二十一小姨母。」说完噘嘴,明明比他还小,还要叫姨母。 「姨母就是姨母,再小也是母亲的妹妹,怎么还是小姨母。」豫章有些不太满意儿子的叫法,这样叫不太礼貌。 「欣姨说小姨母也是姨母,她比我还小一岁吶,叫小姨母也是对的。延表哥来啦,我去找延表哥玩。」 豫章回头,可不么,阿姐领着延儿正从殿外来。 长乐走至近前从豫章的手里把新城接过来,「嗯,重了,我们小新城长大了。」 「五姐姐。」 「乖。」长乐亲了亲新城的脸蛋,这个最小的妹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母后的照料,乖巧有于,气势不足,她倒宁可这孩子能霸道一点,也不要这样怯懦,这后宫中哪里是怯懦之人能活得下去的地方。「兕子今日可好了?」 「好啦好啦,五姐姐,六姐姐放心。兕子很好。六姐姐,你还没说呢,那个关欣来了没有?」 长乐看了眼豫章,这丫头怎么也对关欣感兴趣了。那个玩意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总让这个那个惦记。 「她不曾来,她也没有那么厉害,验尸回去吓得几晚都不敢睡,这么久过去,还时不时的做噩梦吓醒。」说着说着豫章还忍不住不厚道的笑了笑,自从那天在长安府验尸回去,一连好几天都没敢自己回去睡觉,天天赖在她的床上,开始豫章还以为她是故意的,但是晚上睡觉时就知道,关欣是真的怕,几乎每天都会被噩梦惊醒,这都半个月了,才堪堪好点,已经有几晚不会突然惊醒了。 「呵呵,这么胆小为何还要去验尸?六姐姐怎么知道她那样害怕的?」晋阳转动着灵动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呃,豫章一时语塞,她当然不能说她跟关欣天天睡一块。 「不止你六姐姐知道,就连你五姐姐我都知道,那就是个乱逞能的傢伙,明明怕的要死,还非要往前凑,吓得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不振,我前几天去你六姐姐那瞧见她,还嘲笑她来着。」长乐见豫章尴尬,立刻替她解围,不然她这个妹妹太聪明。 晋阳听的直捂嘴笑,脑中似乎能想像得到关欣那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一定很有意思。但是嘴上却夸奖道,「那她也很厉害了,我听九哥说如今这宫里的炉子,还有那火炕,都是关欣弄出来的,还有那验尸,九哥说那些人明明就是想讹诈聚贤楼,设计好了陷害她,连仵作都说是中毒死的,还是关欣亲自去验尸,让大理寺的人心服口服,才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虽然胆子小了些,但是从大局来看她还是很大胆了。九哥还说五姐姐六姐姐要跟那个关欣开茶楼,说是过了年就开业,到时候我就去求了父皇,让九哥带我出去看看,听说四哥要还要弄个文学大会,到时候一定很热闹,宫中实在太无趣了。真想快点长大啊,就能出去了。」 「小兕子这是要急着嫁人啊,你这样着急嫁人,父皇知道了可是会伤心的哦。」长乐调侃晋阳,这丫头倒是没长歪,活泼得紧,再看一眼怀里的安静的新城,越发的心疼。自从母后薨逝,新城跟晋阳就一直是父皇亲自抚养,晋阳身体不好,但是性子却随了父皇,活泼伶俐,而新城的性格却更像母后,安静沉稳。 「才没有呢,五姐姐胡说,六姐姐,五姐姐欺负我。」晋阳扑进豫章的怀里求安慰。 豫章好笑的拍拍她的背。姐妹四人聊得开心,周围陆陆续续的也来了不少人。等她俩把四个小的安顿好,才终于有机会单独说说话。 「我打算年后跟父皇商量商量,把兕子跟新城接出去送到你的府里住一阵子,到时我再把延儿也送过去。」长乐压着声音说道,她先跟豫章知会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是怕她不答应,她一定会答应的,是怕事情太突然她来不及安排。 第157页 豫章只是诧异了一下就点点头,「也好,只是怕父皇捨不得兕子。」 「上回我来求父皇救关欣时,就跟他提过这件事,父皇说考虑一下。当时我只说了兕子一人,可留新城自己在宫里我也不放心,雉奴毕竟是男孩子,也不能一直守在她身边。你也瞧见了,新城太过乖巧,这不是件好事。」长乐的眼中充满了忧心,母亲不在,她这个做姐姐的就要担负起母亲的责任。 豫章深以为然的点头,当初她也是从那时候过来的,但她幸运,那时她有母后在,有阿姐护着,也没人敢欺负她。但现在她们都出宫开府了,不能经常在宫里,新城太怯懦,晋阳又小,怎么护得住呢。 「回去我会跟她知会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你跟驸马。。。我刚瞧着他好像不太对劲。」长乐瞄了眼不远处那一撮驸马的地方,唐善识的神情不太对劲。 「在唐府时说了他几句,无碍的。」不是她不跟长乐说纳妾之事,是事情没成之前,她还不想跟阿姐说,怕阿姐阻拦她,毕竟唐朝公主的驸马要纳妾的,她恐怕是第一个。 「那关欣和你。。。我可是感觉得出她对你那个驸马敌意很重啊。不但是你的驸马,就连我的驸马,她似乎都不太待见,也不知道长孙沖哪里得罪她了。」 豫章不解,敌视唐善识她可以理解,但是敌视长孙沖是为了啥?难道她还喜欢阿姐?豫章意味不明的看向长乐。 长乐挑眉,捏了捏豫章的脸,「别胡思乱想,她要是敢对我有非分之想,你阿姐我就把她另一只爪子也废了。但是阿姐奉劝你一句,你该自己用心去体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要轻易的受别人的影响,只有你自己才清楚,她到底值不值得你去付出。」 豫章点头。脸有些烧,确实刚才她多想了,但是阿姐这么好,值得被人喜欢。至于关欣,她还不确定,现在看是对她一心一意,谁知道将来会如何,未来的路还长。正好司礼太监喊皇上驾到,打断了豫章的思绪。 宴会没什么新意,还是吃吃喝喝,看看歌舞,带着虚假的笑意与那些不甚亲近的兄弟姐妹应酬。直到戌时,宴会结束,豫章带着唐见日告别众人匆匆回府。不过一日不见,豫章就觉得她对关欣竟开始有了想念。就连刚刚在看表演时都在想,关欣在府里做什么呢,会不会孤单难过。 除夕到元宵节,宵禁解除,漆黑的朱雀大街,到处都是哒哒的马蹄声,行色匆匆的脚步却都怀着一种同样的心情,那是归心似箭与家人团聚之心。按礼她该去唐府,但此刻她想从心。早有小厮在门口等候,见着豫章的马车便立刻上前迎接,刚一进门,暖心就忍不住的哇了一声。 豫章晚一步进院,才看见满院子的灯笼,把整个院子照的亮如白昼,不用猜肯定是关欣的主意。 「哇,好漂亮,母亲,快看,那是个小兔子,那是小狗,那个是熊吗?」唐见日仰着小脸儿兴奋的看着头上的灯笼。 暖意看着满院子的灯笼,不禁想到这得用掉多少灯油啊,不过也值了,公主府又不是用不起这些灯油,这么好看,这么亮堂,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欣欣姐的点子多。 豫章走到堂屋门口,还没等暖心暖意开门,屋里倒是有人把门打开了,关欣笑嘻嘻的站在门里掀着门帘,「祝三位美女与一位小帅哥新年快乐,吉祥如意。」 豫章勾起嘴角,一直惦念的心,这一刻才归于安定。即将越过关欣时,豫章驻足,「也祝你喜乐安康。」 关欣笑意更浓。府里所有人今晚都会在这屋中一起守岁,吃年夜饭。一年中也只有这一晚,主僕界限看上去才没有那么明显。 「殿下快来给我报仇,她们几个欺负我不会玩,输了好多钱啦,快来替我报仇。」 豫章顺着关欣的手指看过去,看来之前她们是在打马吊,而另一边地上还有个箭壶,还有一些人在玩投壶。见着她回来,众人都站起来见礼,多了几分拘谨。豫章勾了勾嘴角,笑着说,「好,我来给你报仇,你们继续玩闹,今夜不分主僕,大家尽情玩乐,不必拘束。」 「谢公主。」众人一哄而诺,屋中继续之前的欢愉气氛。 豫章坐在关欣之前的位置上,另三个是春桃,春雨,冬雪这三个丫头,见着豫章坐下,还有些拘谨,甚至站起来想把位置让给暖心暖意。 豫章笑着摇头,「无妨的,你们继续玩,不用管她们二人,闲不着她们。」 「对对,你们别想走,要决战到天亮,殿下,我看好你哦。」关欣在旁边调节着气氛,直把那三个丫头说笑了才回头看一直扯她衣角的唐见日。 「知道啦,知道啦,走,带你去放爆竹。」 说起这爆竹啊,那声响可比鞭炮差远了,就是一小节竹子里面放□□,然后竹子炸裂开,有那么一点点的响声,就算爆竹了。关欣虽然不会改进这个爆竹,但是她能改进燃放的方法啊,什么扣盆的,插雪堆的,串起来的,反正能想到的方式都弄了一个遍,小傢伙们才算玩过瘾。府里还有几个下人家的孩子,跟唐见日年岁差不多,今日也是难得凑在一起玩,几个小傢伙围着关欣这个孩子王,整个院子都是孩子们的喧闹声。 「走,拿着天灯,回去写好祝福的话,我们再出来把他们放飞。」 第158页 天灯就是孔明灯,关欣让人做了好几个,几个小孩子人手一个,唐见日写一边,关欣在另一边写。如今她这左手写字也不算太难看了,但那指的是用她做的木炭笔,毛笔字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练成的,所以尽管左手写字还算灵活,但是她写出来的毛笔字依旧那么难看,真的还不如跟她年龄差着一个豫章的唐见日那个小屁孩写的好看。 难看归难看,关欣还是写得挺来劲儿,她在其中一侧写道,「祝天下太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又来到另一侧写道「祝愿六公主健康喜乐,如意吉祥。」 不知何时,豫章也来到了她的身边,接过关欣的笔,在空白的地方写道,「祝愿关欣健康如意,平安顺遂。」写完,两人相视一笑,这一眼,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对彼此的情意。 「好啦,写完啦。」唐见日跑过来,原来是有几个小孩子不会写字,唐见日去给代笔了,「我们去放天灯吧。」 「好」关欣瞄了眼唐见日的字,不禁暗笑,这小傢伙就知道吃,又是个小吃货一枚。因为他写道,「愿欣姨能多多做出各种各样的美食给日儿吃。」 目送天灯飞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关欣看向豫章温柔的说道,「你会梦想成真的。」 豫章笑着回应,「你也一样。」 「还有我还有我,我的愿望也一定会实现的,是吗,欣姨?」 「对对对,小公子的愿望也一定会实现。」关欣费力的把唐见日抱起来,「小公子你真是越来越沉了,再这样下去,欣姨就抱不动你了。」 「小心你的胳膊。」豫章不禁提醒道。看着一起玩闹的两个人,豫章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这是她嫁人这么些年过的最放松的一个新年。 守岁的饺子关欣按照在家里时的习俗那样,让人烫了几个铜钱,一起包进了饺子里。为的就是吃个彩头,一共包了五个,谁吃到,关欣就会掏出私房钱给这个人发红包。酒楼年底结帐分了红,四个月的时间,酒楼盈利可观,关欣一共分了一千多两银子。现在她也是有钱人啦,再也不用借钱过日子啦,发起红包来都分外的有底气。 为着那五个同钱的彩气儿,大傢伙是卯足了劲儿的吃饺子,终于五个铜钱全部被吃出来,一时间,众人撑的纷纷撂下筷子,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作一团。关欣守信的给五个幸运的人当场发红包,钱数虽然不多,但是为的就是那份彩气儿与乐呵。唐见日没吃到,揉着小肚子在一边嘟嘴,关欣又拿出一个红包给他,才算重展笑颜。每个孩子关欣都封了红包送出,她当年最爱的就是收红包压岁钱,现在她想把这份快乐送给每个小孩子。 众人一直玩闹到子时过,才散场。豫章早都困顿的不行,这会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几乎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关欣也困,来了这么久了,她的生物钟早都改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冷不丁的这么一熬夜,竟然受不了了。两人相拥而眠,这是这阵子做噩梦以来养成的新习惯,只是这一晚感觉才没睡多大一会,就又亮天了。睡眠严重不足的二人,打着哈欠坐在床边,你看我,我看你。关欣笑笑,凑过去亲了下豫章还迷濛的眼。「新年快乐,我的公主殿下。」 豫章有些羞涩,不太习惯关欣这突如其来的早安的问候方式,但也没有不高兴,软软的回应一句,「新年快乐。」 关欣笑着握住豫章的手,新年第一天,美好的开始,但愿这一年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过年期间,豫章很忙,平时她不爱与人走动,但是这几天就免不了要走动,迎来送往,再加上要去宫中赴宴,每日里忙忙碌碌,疲惫的样子看得关欣虽是心疼却也没有办法。 关欣就不一样了,酒楼定在初六开始营业,但是又不用她操心,她只需要愿意去就去转转,不愿动就在公主府里瘫着,喝着小酒,吃着小菜,调戏调戏小丫头,日子别提有多美。 上元节也就是元宵节一过,年就算过完了。所以这新年最后一天,不单没有宵禁,城中还有花灯夜市,往往这一夜都是才子佳人们以及那些野鸳鸯们的相遇之日。 豫章懒得动,这些日子她太累了。身体累都是小事,重要的是精神累。关欣也没有多少兴趣,她以前在家时,逛夜市最大的乐趣,不是逛街,而是为了那些各种各样的小吃,没有小吃的夜市是没有灵魂的,这会小吃都没她做的好吃,去了还有什么意思。她们没兴趣,但是府里那些年轻的小丫头小小子的可是有兴趣的很。 晚饭后,豫章一声令下,暖心暖意欢天喜地的出门逛灯会。屋里只剩下关欣跟唐见日与她。难得的清净。豫章瞧着灯影下被覆了一层黄晕的关欣,越发的顺眼,不知不觉竟看得有些痴了,还记得当初在阿姐府中留宿的那晚,被流萤包围的关欣,是那么灵动的犹如下凡的仙子。或许她在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心动而不自知。 关欣在书案上画草图,茶楼开业在即,她要把比赛的现场布置画出来,好提前让人着手安排。而唐见日则是在一旁独自练习素描的基本功。关欣教他从一个鸡蛋开始画起,正好在烛光下的鸡蛋,明暗更加分明。 关欣画完一处,放松放松酸痛的手腕与小臂,右手现在画画还是太勉强了,只画了一点点就酸疼不已,而且画出来的东西,跟刚学画的小孩子没什么两样。边晃动手腕,边无奈摇头,抬眸的瞬间,正对上坐在暖炕上的豫章的目光。偷看她?关欣笑着起身,来到豫章面前。 第159页 豫章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关欣,直到来到面前,不禁微微的仰起头与其对视。这样专注的看着她的豫章让关欣情不自禁的弯下腰,在其唇上啄了一下,「怎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发现越来越喜欢我了。」 豫章有些嗔怪的收回目光,耳根子发热,歪头看了看书案那边依旧认真画画,并没有看向这边的唐见日,瞪了眼关欣,这个年过的,倒是让这人是越来越大胆了。「我是在看你,怎么脸皮那样厚。」 关欣坐在豫章腿边,凑在豫章的耳边说道,「脸皮不厚一点就娶不到媳妇。」 豫章轻轻的推了一把关欣靠近的身体,「没个正形儿,今日我在宫中遇见四哥,四哥托我问你茶楼你准备何时开业,他那边已经万事俱备,说你这边如果确定了开业时间,他便开始给那些学士大儒发邀请帖。」 「定在二月二,二月二龙抬头,大仓满,小仓流,寒冷的冬季已过,万物復甦的春天即将开始。这一天开业,这一天举办比赛,这样会不会更有纪念意义,而且我找人查了黄历算了日子,那一天诸事大吉!」 豫章点头,确实,二月二在惊蛰前后,惊蛰一过,农民开始下地劳作,但愿今年会是一个风调雨顺的好年景。 第五十一章 一月底,新年已过,天气越发的暖了,长安城大街小巷早已恢復了往日的热闹与繁华。现在人们茶余饭后更是多了一个议论的话题。 「哎,你听说了么,平康坊聚贤茶楼二月二那天要准备一场文学盛会,听说到时会有很多达官显贵到场,甚至有不少皇亲国戚也会在场。我听说那里泡茶的都是专门训练过的姑娘,各个美若天仙,到时候我得去瞧瞧,就算不能参加比赛,看看热闹也行啊。」 「听说了,怎么没听说,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我还听说到时候会有个什么抽奖,只要在场的都有得中的机会,而且我还听说那个茶楼的店主是个姑娘,也是个顶漂亮的美人儿。」 「聚贤茶楼?是不是跟崇仁坊的聚贤酒楼是一个东家,那个东家我见过,哎哟哟,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俊俏,不才有幸还与那东家说过一回话,还真是应了那句逢人笑三分,不因为咱只是个平头百姓的就看低咱,那份气度,我瞧着跟那些知书达理的官宦小姐也差不了多少。」 「要不说,人家那是出自公主府的呢!就是不一般。我可得早早去,我听我舅舅说,比赛当天,会允许三十个百姓进去免费观看,先到先得,别说我没告诉兄弟们啊,我到时候是一定要提前去排队的。」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舅舅你们还不知道吗,他好哥们是在魏王府当差的,这个比赛就是魏王殿下跟那个漂亮店主一块举办的。」 「那我天亮就去排队。」 关欣一走一路过,到处都能听见类似的议论,勾勾嘴角,这舆论造势弄的不错啊。这样的事情交给李泰那个傢伙果然是有经验的很啊。 「你怎么自己来了,六娘呢。」长乐大早上见到关欣一个人来她这,挺诧异,往关欣的身后看了看,真的没有别人了。 「殿下回唐府了,我来是找你有事商量。」关欣无意多说这个,把话题转到正事上。从怀中拿出那张她画了好多天的草图,递给长乐。「你看下,这是准备用来比赛的场地设计,如果可以,我今天就叫人开始弄了。」 长乐接过图,暗暗的嘆口气,作孽哦,好好的一只手就那么废了,以前关欣的画技多精湛啊,惟妙惟肖,如今再看看,都不如那刚学画的孩童。皇兄啊,你不仅是毁了关欣的手,你还毁了一个画技大师啊。看了两眼又还给关欣,「你自己看着办就行,随你折腾。以后缺什么,少什么,直接找红玉或者长史管事,日后我这长乐公主府,你可随意进出。」 「哎呦,那谢谢阿姐?」关欣站起来,打趣的施了个礼。 「少说这些个虚的,你好好待六娘就行。比赛那日好好表现着,说不定到时候父皇也会去。」长乐甩个白眼丢过去。 「啊?那我可有点紧张了。」关欣笑嘻嘻的嘴上说着紧张,脸上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 「你还会紧张?那些笨猪都能上树了。到时就当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就怎么表现,别弄得假惺惺的,父皇最讨厌作假。」 「艾玛,那你还不如不告诉我了。这不是让我演戏吗?我演技不好啊,我这么真实的人,一点都不会演戏。」关欣夸张的瞪眼捂嘴。 长乐单手扶额,嫌弃的直摆手,「你快滚吧,再不滚,我怕我忍不住叫人拿针线把你那张嘴缝上。」 关欣哈哈一笑,转身出去。出门上车,再次往昌宜郡主府里走去。马上就开业了,还得嘱咐嘱咐那十二个美人加两个美男。 豫章这次是提前回了唐府。因为唐夫人给她来了信,说是人选找到了,想让豫章过过目。豫章也想早点把事情解决了,这才提前领着唐见日回了唐府。她出门时并没有告诉关欣纳妾这件事,还记得早上关欣那一瞬间的不开心,虽然很快的就掩饰住了,但怎么能瞒住她,本来就是故意逗着关欣玩的。豫章想着想着,嘴角不禁泛起笑意,这次回去,以后若非必要的过年过节,就不用再经常回来了。 「公主,唐府到了。」 「母亲,带厨娘了吗?」唐见日抽吧着小脸问道。 第160页 豫章好笑的点了点唐见日的小脑瓜,「你欣姨不是跟你说不许挑食,来到这里,从家中带厨娘像什么样子,男子汉若是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怎能担当大任。」 唐见日噘噘嘴,「好吧,日儿是男子汉,一定能克服的。」 豫章刚进屋坐好,唐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人来请见了。 「公主,近来可好。」唐夫人满脸堆着笑意,进屋就问好,在她的身后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的俊俏姑娘。 「婆母安好,豫章近来尚可,想必这位就是婆母说的那位姑娘吧?不知是哪家的,抬起头来看看。」豫章无意多说,直接进了正题。 「民女尹雅兰参见公主殿下。」 「这是我娘家的外甥女,过年时回娘家看望,就说起了善识纳妾之事,正巧娘家姐姐带这丫头回去,好些年未见,没曾想这丫头如今出落得如此标緻,我瞧着模样好,又知根知底,这才带回来给公主见见。」 小姑娘看上去该是甚少见外人,紧紧扣住的双手上就可以看得出,这小姑娘此刻该是有多紧张。豫章也无意为难,只要那母子二人喜欢就好,她无所谓的,反正以后也不会常见了。 「果然是个标緻的姑娘,坐吧,以后都是自家人。那就依了婆母,二人的八字想必婆母也着人合看过,今儿是二十八,我瞧三十儿就是个不错的日子,早些把事情办了,也早些为唐家开枝散叶。明日我便进宫去与父皇说明。这两日便让驸马宿在书房吧,好好的养精蓄锐,好静待洞房之日的来临。」 「是是,还是公主想的周道,皇上那里就劳烦公主了,公主能为唐家如此着想,是唐家对不住公主。」唐夫人是真心感动,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公主儿媳妇如此深明大义,比起城中其他那几家同样是子嗣尚了公主的,她是幸运的,不但她家这位公主不刁蛮,还能如此为夫家着想,她简直太开心了。 「都是儿媳该做的,婆母不必如此。豫章并不委屈,是豫章的身子不争气,委屈了驸马,如今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补偿驸马了。」 唐夫人情绪激动的握着豫章的手拍了拍,公主也不容易啊。 「虽是纳妾,但毕竟是自家人,也不好太委屈,这府中的布置,豫章怕是无力操持,还有劳婆母费心。」 「公主放些,这些事交给婆母就好,你只需安心静养便是。那我这便走了。」 「民女告退。」 「婆母慢走。」豫章让暖意出去送客,她则是轻轻的松了口气。尹雅兰的出身虽然没有唐府高,但也还可以,看上去也是个知书达理的闺阁小姐,也不算委屈唐善识。等过几年和离后,抬个正妻也能说得过去。成亲六年,她若能喜欢早都喜欢上了,可现在依然不喜欢,那就是再有六年也不会喜欢,莫不如就各自安好,也算是她对唐善识这六年冷淡的补偿吧。 第二日用过早饭豫章便进了宫,先是去后宫看了看晋阳跟新城,才去了前朝觐见李世民。 说辞早已想好,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六娘啊,今日怎么想起来看父皇啦,你可是有些日子没进宫来看望父皇喽。」 「父皇,女儿今日来是来请罪的。女儿同意了驸马纳妾之事,是女儿不孝,给皇家蒙羞了。」 「混帐,他唐善识好大的胆子,六娘不要急,等父皇给你出气。」李世民气的一拍桌子,这还是唐朝开国以来,第一个敢明目张胆纳妾的驸马。简直是不把他这个皇帝老丈人放在眼里。 「父皇息怒,您误会了,是女儿主动要求给驸马纳妾的。」 「六娘你这是何苦,是不是那小子逼迫了你。」 豫章赶忙摇头,「没有逼迫。是我主动要求的,父皇您也知道女儿这身体底子弱,如今勉强有了起色,但若要再生养恐有性命之忧,但身为唐家儿媳,自然该为夫家的子嗣着想,况且驸马还年轻,不能因为女儿的身子弱就耽误了这一脉的子嗣传承,所以才想给驸马纳一房妾室,也算是女儿对唐家有个交代。」 「对,我儿性命要紧,只是苦了你啦,倒是便宜了那小子。哼!」李世民气不过的哼了一声,但也只能这样,是自己女儿同意的,女儿深明大义,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能说什么。只是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回去好好养着,我瞧那个关欣倒是有几分本事,如今你也见好,让她再上上心,早前五娘提出想让晋阳跟小新城去你那住上一些日子,父皇是怕她们过去扰了你的清净,所以还在犹豫啊。」 「阿姐也同我说起过,我也希望关欣的法子能让兕子也有些起色,都是亲妹妹,哪有扰不扰之说。」 「若你们母后还在,见着你们姊妹如此和睦,想必也是欣慰的。」想起髮妻,李世民不禁有些感怀,长孙皇后的故去,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深受打击的事情。虽然嫔妃众多,但最敬重的就只有长孙皇后一人。其他人都不配做他的皇后。 「还请父皇保重身体,母后若泉下有知,也一定希望父皇能健健康康。」豫章双目发酸,泪意上涌。 「嗯,朕知道,去吧,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是,女儿告退,过几日女儿再来看您。」豫章躬身告退,转身间,眼泪夺眶而出,每次想起母后,都忍不住的想要流泪,当年若没有母后,她早已随着生母而去,哪还有如今的幸福日子。 第161页 暖心暖意在殿外候着,见着主子哭着出来的,赶紧上前搀扶。挨骂了? 「我没事,回去吧。等过了明日我们就回公主府。」豫章擦了泪,此刻不是感怀的时候,唐府还有一场戏等着她去演,要打起精神。 「对对,凳子搬过去,先摆五排看看空间距离。邱叔,楼上柱子上挂条幅的地方都弄好了吗,一定要结实,别挂了一会就掉下来。」关欣站在茶楼一楼的舞台中央,指挥着现场座位的摆放以及一些周边布置。后天就正式比赛加开业了,这两天一定要全部弄完。 「关欣。」 关欣正回身仰头看楼上的人,结果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回头一看,竟然是长乐,赶紧跳下舞台,「公主怎么来了,我还没跟你说呢,你找来的这个邱掌柜又是一把好手,这里里外外的,我可是省了不少的心。」 长乐一把拉住关欣避开人群,「你怎么还有心思做这个?」 「怎么了?我为什么没心思做这个?后天就开业啦,也要比赛了,这两天必须弄好啊。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关欣一脸的纳闷,怎么了这是,长乐的表情不太对。 「我问你,六娘呢。」长乐现在真是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再看关欣这样傻不愣登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去唐府了呀,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一直没回来呢,怎么了,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又病了?」关欣不禁着急,要不然干嘛长乐突然问这个。 知道着急了,还算关欣有良心,长乐哼了一声,但是没说,想让关欣再急一急,不然就觉得六娘受这些委屈算白受,这人一点都不知道。 「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关欣情急之下不禁双手抓住了长乐个胳膊,手劲还挺大,捏的长乐直皱眉。 长乐甩开关欣的手,有些吃疼的揉了揉,想让关欣着急,没想到自己先挨了一下疼,看关欣急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心中这口气总算消了点,冷冷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瞧长乐这样,应该不是豫章生病了,不然她肯定不是这个态度,也不会有时间来这里跟她摆脸色。关欣暗松了一口气,不是生病了就好,什么日子?正月三十?没啥特别的啊,不解。在这长安城,她的消息来源有限,除了听她们几个说些八卦,她是啥消息都不知道。 「今天唐府有喜事,唐府的五公子纳妾之日。」 「哦,难怪殿下一直未回,原来是要参加婚礼啊,那你干嘛这样?哪里不对?」关欣还是不理解,人家纳妾,长乐干嘛这么苦大仇深的。 长乐恨铁不成钢的用力的戳了戳关欣的额头,「哪都不对!你知不知道这唐府五公子是谁,是唐善识,是六娘的驸马,是六娘自己去求了父皇让驸马纳妾,你知不知道,驸马纳妾意味着什么,那你又知不知道,六娘为何同意纳妾来折损自己的威望与颜面。」 关欣愣住,这都是为了她?之前豫章就说过她会处理的,让她等她。是要这样处理吗?给驸马纳妾,算是对他的补偿,也算是对他们夫妻关系的了结?确实她还真没听过唐朝的驸马有哪个敢纳妾的,一般只有等公主死了,或者公主提出和离之后才敢再行娶妻纳妾,就算有不安分的也都是偷偷摸摸,没名没分,更没有敢明目张胆的。唯一一个敢反抗强势公主的就是郭暧那个醉打金枝的故事,也不过是打了一巴掌,然后还被他爹打了好几十棍子。 愣愣的看向长乐,「那会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长乐一声嘆息,「不过是会被人说几句风凉话罢了,倒也没什么大影响,可你要记住,她这么做是为了你,六娘向来爱惜羽毛,最是注重礼仪名声,现在倒好,不单接纳了你,更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了,你可真行。我猜她若不是顾忌着你的性命,怕你遭受白羽那样的下场,甚有可能会与六驸马强行和离,根本无需允驸马纳妾来损自己的公主威严。」 「之前她没跟你说?」关欣问道,瞧这气成这样,八成长乐也是才知道。 「我要是早知道,我能让她这么做?现在那丫头都跟你学坏了,都学会先斩后奏了,气死我了。」长乐气的又掐了把关欣的胳膊。 关欣没反抗,低下头,心中是无限的感动,豫章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总是能用实际行动来感动她。中秋夜的陪伴,她重伤时细心的照顾,现在又这样不声不响的去做这些,要被感动哭了怎么办。长乐的猜测她也认同,豫章八成是顾忌她的性命安全,怕万一她俩事败,皇上会迁怒于她,白羽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不然,你真的就是良心都被狗吃了,今日六驸马纳妾,以后他便不会再轻易的出现在六娘的面前,你也不用总是在那犯膈应,耍什么小心思。若被我知道你欺侮六娘,到时有你好看的。」 关欣诧异的抬头,她应该没说过这个吧。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六娘没说过,你觉得她会跟我讲这些?我不瞎,我看得出来你对六驸马的排斥与敌意,换做是我,我也会心中不喜。说到这,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对六驸马有敌意,我倒是可以理解,你为何对我的五驸马也不甚友好,是为何?」 关欣一脸懵逼,「哪有的事儿,我跟他又没什么冲突,我干嘛对他不友好。」 长乐眯着眼睛,嘴角似笑非笑,「当我看不出来么,你虽然没见过长孙沖几面,但是巧的是,这几面我都在场,而你每次虽然对着他还算笑容满面,但是我却能从你的假笑里看出几分抗拒之色,为何?难道你对我?」 第162页 关欣听得直皱眉头,她有抗拒长孙沖了?回忆一下仅有的几次见面,似乎还好吧,难道是她把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的情绪下意识的表现出来了?倒也不是对他有什么成见,主要是她因为知道长孙家未来的结局,所以就不太想跟他有太多的接触,免得到时候自己又一个不忍心透露出什么了不得的消息而招来麻烦。所以当初她宁愿回长安与长乐豫章开饭馆,也不愿用洛阳长孙家现成的饭馆做生意,就是不想跟他家有牵扯。 「公主您可是想多了,真冤枉。」凑近长乐的耳朵,「你也知道,我喜欢的是姑娘,所以对男人自然没什么好感的,你别多想,我对他没敌意,也不是为了谁。对你就更不可能,我对六殿下的心天地可鑑。」 「最好是没有,若你敢对我有什么歪心思,你剩下的那只爪子我看也不用要了。」长乐语带威胁,连目光中似乎都带着刀片。 关欣吓得直接捂手转身,好好的干嘛这样威胁她,好冤枉的好不好,就这样的母夜叉,谁敢招惹。默默的为长孙沖默哀十秒。 「关欣,关欣。」 关欣的脑袋越过长乐的肩膀,垫着脚,伸着脖子,「这呢。」她被长乐拽到了一边的角落里说话,不往这边特意看,都不好看见她。 昌宜刚要往楼上去,听见叫她,一回头恰好看见了也在回头的长乐,身子一顿,惹得她身后的程玉娇没注意直接撞在了她的背上。 「好好的,突然停下干嘛。」程玉娇没听见关欣的声音,顺着昌宜的目光,也看见了长乐的脸,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哎呀,你们躲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走,过去。」昌宜拉住程玉娇,赶紧快步的来至两人跟前。 「你知不知道今天唐府有喜事?早上我那些小心肝儿去逛铺子,听见这个消息立刻回来禀告,想必玉娇也是听见这个消息了吧。哎,你干嘛心不在焉的。」昌宜用手肘撞了撞有些愣住的程玉娇。 「啊,是,我哥回来跟我说的,我就想着来告诉你一声。」程玉娇赶紧收敛有些波动的心绪。 关欣苦笑,这些人的消息也真是够灵通的,看来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知道啦,这不么,五公主刚说完。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我会记住六殿下的好,放心放心。」 「你心中有数就行,我可是告诉你,驸马公开纳妾,相当于给当朝公主的脸上甩了一巴掌,六娘那么注重脸面的人,你要是对不起她,我们都不会饶了你。」 关欣郑重的点头,被这些人弄得,她现在就想看见她家殿下,好好的抱着她诉说一下她的感动之情。 「她们这是都知道了你对六娘。。。」长乐有些不太满意的看着关欣,这人这嘴这么不牢靠吗?瞥了眼程玉娇后又瞪了眼昌宜。 「哎呦喂,我的好堂妹,这种事我怎么会看不出来,第一天见着她,我就知道她跟我是一类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何那么逗弄她,真以为我看上她了呀,她的长相比起我的那些小心肝儿可差远了,放心放心,轻重我分得清,玉娇也不是外人,嘴严的很。」昌宜说完又用手肘撞了下程玉娇,不知道是她用的太大力了,还是程玉娇心不在焉的脚下没根,反正这一下直接把程玉娇撞到了长乐的身上。幸好长乐反应还算迅速直接搂住了程玉娇的背,两个人都没有摔倒。 程玉娇立刻站直身体,瞪了眼昌宜,又脸红红的对着长乐道歉,「没事吧,公主。」 「无碍,有事的好像是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长乐感觉程玉娇一进门开始就不在状态,这会这幅扭捏的样子更是让人惊诧,什么时候洒脱的女侠程玉娇有这么娇柔的一面了。 关欣跟昌宜默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原来如此的意思,作为过来人,也是程玉娇此条路上的引路人,这两人此刻心如明镜。默契的眼神交流一阵,决定看看再说。 自打上回昌宜帮着程玉娇开启了另一扇大门,程玉娇这段时间的心思就总是有些恍惚,那种模模煳煳的感情在心底蠢蠢欲动,而且脑中总是时不时的闪过那日在六公主府留宿时,长乐对镜梳妆的样子,以至于这几次每次见到长乐,都会心绪不定,心跳如雷。 「我家中还有事,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直接转身跑开。 长乐不解的收回目光,扫了眼面前似乎知道了什么的两人,「你们知道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要继续干活了,你们的忠告,我全盘接受,也请二位放心,我此生定不负她,不多留了,再见。」说完关欣果真不客气的转身走开,她怕再多待一会,被长乐诈出来,那傢伙太精明。 「我看啊,那妮子八成是思春了,得了,我也走了,小心肝儿们还等着我去逛铺子呢。」昌宜呵呵一笑,扬长而去。 长乐瞅瞅这个,又看看那个,一甩袖子,不说拉倒,早晚都会知道。 等人都走了,关欣才从装着忙碌的状态中恢復过来,心思早都飞到了豫章的身边,好想抱抱她,诉说一下自己的感动之情。如果豫章提前跟她说会和离或者会怎样什么的,她也许不会有现在这么感动,或许会觉得豫章就应该那么做,因为她俩才是最后的结果,是註定的。但是现在豫章默默的只做不说,用实际行动来回报她,就让她是另一种感觉,感觉豫章在保护她,也在帮她减少她心中的负罪感。毕竟三个人之中,确实她有错在先。虽然这样的事对于这些皇族贵女来说,可能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思想观念也不同,她就是在做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就是不对的,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当豫章面首的准备。但是没想到豫章却先一步选择了一种让自己威望受损的方式来保护她,照顾她的情绪。 第163页 而在几条街外的唐府,此刻正张灯结彩,准备晚上的喜事。豫章坐在自己的卧房中安静的喝着茶水,看着话本,唐见日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练字,唐府中的喜事,仿佛与她俩无关,就像在自己的公主府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公主,外面怕是都传开了。刚刚翠屏姐姐让人递了话进来五公主请您这边完事去一趟五公主府。」 「嗯,你们两个去帮帮忙吧,吉时到了再来叫我。」 暖心暖意二人不太情愿的离开,她们其实不太想帮忙,毕竟这件事对自家公主不太好,但是这是主子自己决定的,也只好照办。一个纳妾而已至于这样披红挂绿吗,都要赶上娶正妻了。暖心不禁不满的嘀咕。暖意在旁拉了她一下,又瞪她一眼,有些话不是她们该说的。主子怎么说,她们怎么办就好。 「吉时到,新人敬茶」有司礼官在旁提点。 尹雅兰穿着新娘的吉服,端着茶,端端正正的跪在垫子上,给身为正妻的豫章公主敬茶,「公主殿下请喝茶。」 豫章象徵性的抿了口茶水放置在一边,诚心诚意的勉励了两句,「望你日后能尽心竭力侍奉公婆,尽心尽力侍奉夫君。」暖心跟着递上一个红包。 「妾会谨记殿下之言。」 豫章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给老爷夫人敬茶。」尹雅兰又端着茶跪在旁边的唐俭跟唐夫人跟前。 「好好。」唐夫人乐得脸上都快笑出了花,赶紧接过茶喝了一口,再从怀中拿出个大红包送给尹雅兰。「好孩子,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快起来吧。」 尹雅兰含羞带怯的走至唐善识的跟前,屈膝行礼,脸上带着红晕,「见过夫君。」 唐善识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在他左手边的豫章,心中还残存着一丝丝希望,希望能看见豫章的不同情绪,或者哪怕一丝丝对他的情意,但是可惜,一点点都没有。好一个「贤妻」啊,好一个冷漠的贤妻啊!哼。收回目光,从此他也该死心了。「雅兰无需客气。」 豫章不是没看见唐善识的期盼,但是可惜,她回应不了,依旧保持着她理应该有的淡然。仪式结束后,她回了东厢,而唐善识则是去了东厢后院尹雅兰的小院中洞房。 「收拾收拾明早回去。」豫章靠坐在小暖炕上,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公主放心,早收拾好了。」暖心笑嘻嘻的给主子递上茶水,她可是老早的就想回去了。 豫章勾勾嘴角,这丫头是真不乐意在这待啊,别说是暖心,就是她,也觉得这几日简直度日如年,以前还能将就几日,如今,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她们。。。嘿嘿。。。反正很好。。。。当然,我们要高举和/谐大旗。 第五十二章 二月初一当天,在外忙碌的关欣归心似箭,但是明日就是比赛和开业的日子,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确认跟安排,明天太重要,不能有一点的纰漏。这不仅是一场普通的比赛,普通的店铺开业,明天能不能成功,决定着将来她这个茶楼的消费层次消费人群,明天成功了,她的茶楼就可以直接打通上流社会的大门。如果说酒楼是生活的必需品,那这茶楼就是生活的奢侈品。她要让这茶楼成为所有大唐贵族最爱流连之所。 早上她离开公主府时,豫章还没回去,等她赶在宵禁前回到公主府时,豫章都已经准备睡下了。 赶紧回自己的房间梳洗了一番再回到豫章的屋子,暖心暖意默契的直接出去把门带上。关欣双手作揖表示感谢。锁好了门,来到豫章的床前。已经开始闭目酝酿睡意的豫章感觉到关欣的存在。 「回来了,晚饭吃了吗?」说完还自觉的往里挪了挪,给关欣让出了躺下的位置。反正这阵子多数时间都睡在一块,也习惯了。 关欣笑了笑掀开被子躺进去。「吃过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豫章往关欣的身上靠了靠,关欣身上有些凉,想给她暖和暖和,吸了口属于关欣的味道,嘴角翘起,「吃了早饭就回了,你都忙好了?」 「嗯」关欣把豫章抱在怀里,「玉玉谢谢。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该是关欣听说了纳妾的事,豫章依旧闭着眼睛,只是用手也同样搂住关欣的腰作为回应,「要说谢谢的该是我,没有你,我不会有现在好,而且你也不必有愧疚,即使没有你,我也会这么做,只是可能没有现在这样快的作出决定,你的出现给了我一个这么做的藉口跟决心。是你让我体会到了喜欢一个人该有的情绪,也是你。。。唔。。。」 关欣直接把剩下的话堵回了豫章的口中,此刻需要的是无声胜有声,如果她还不做些什么,简直就太对不起这样的天时地利。她是个正常的年轻人,每天抱着喜欢的人入睡却什么都不能做,其实真的很难受,这一刻,她若还继续忍下去,就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一切顺气自然,一切水到渠成,外面春寒料峭也挡不住有情人蓄势已久的热情。当第二天关欣不得不因为要去比赛现场而睁开眼睛时,不禁心中感嘆,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诗还真是道尽了此刻她那想溺死在温柔乡里的心情。真想时间就此停住,让此刻成为永恆。看着怀中人安静的睡颜,轻轻的凑上去亲了亲,这便是她此后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第164页 豫章感觉嘴唇上痒痒的,不悦的睁开眼睛,正对上一脸笑意的关欣。昨夜那些羞羞的画面瞬间铺满脑海,她昨晚竟然做了那么放/盪的事情,成亲那么多年,她都没做过那样的事,昨晚这个人却一点点引诱她做出那些从未想像过的。。。脑袋缩进被子,却又恰好的抵在关欣的胸口,额头上柔软的触感,以及面前那些青紫的痕迹,这都是她昨晚放/盪的证据,羞得她直接后退离开关欣的范围,缩在更里面的位置,恨不得在这炕上找个缝隙钻进去。 关欣好笑的看着这鸵鸟一样行为的豫章,真怕她在被子里面闷坏了。强硬的把人捞出来,压在身下,哎呦,这娇羞的模样还真是考验她的定力啊。 「不要害羞,这是情之所至的闺房之趣,以后会经常发生的,难道你每次都要羞得抬不起头吗?」 豫章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听见关欣的言论,羞意更是上涌,扭头,羞与关欣对视,但肌肤的触觉却那么清晰,心跳都乱了几分,「下来,一会暖意要来敲门了。」 关欣撑着脑袋侧身躺在豫章的身侧,抓起她的一只手慢慢的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眼见着豫章的脸色跟发烧似的越发的红,心中暗笑,脸上却是平常少有的妩媚之色,「我的殿下,昨夜可还喜欢?」 又拿昨晚的样子来撩扯她,关欣样貌看似纯良,却偏偏摆出这幅妩媚诱惑之色,就惹得她忍不住的想要狠狠欺负她,昨晚就是这样才没忍住的,这会又是这样,可现在天都亮了,她可再做不出昨晚那些疯狂的行为。豫章羞恼的把手想要抽回来,却被死死的按住,拿不回来,而且手心的触感又是真的很好,她昨晚就感受过了,真没想到,看似瘦弱的人,这里倒是挺有肉的。瞪了眼撩闲的人,报復似的揉了两下,瞧见关欣越发魅惑的盯着她,实在受不住光天化日之下那灼灼的目光,贝齿咬唇,脑袋扭向一边,留给罪魁祸首一个娇嫩红艷的侧脸。手却没再反抗,任关欣压着放在那里。但她真的就彻底放弃了吗?呵,她好歹是个公主,不是每次都会被关欣占据上风的。 趁着关欣在她示弱而得意忘形,手劲放松时,豫章突然手掌用力,另一只手直接推在关欣的肩膀处,翻身压在关欣的身上,并且接着身体的重量把关欣的双手压在其头顶处,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时错愕住的关欣,隐隐的有些兴奋。昨夜,虽然想起来很不好意思,但是她很快活,从未有过的快活。「欣欣是对自己有质疑?还是在指责本宫没能让你快活?」 这一下轮到关欣脸红似火烧,昨夜她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赤膊上阵。本来想调戏下小媳妇,现在却是被调戏了。不过就这样的程度还不足以让她怎么样,有心想再占据主动的位置,却想起昨夜豫章那生涩的试探与怜惜的取悦,关欣一下挣脱开被豫章束缚住的双手,把人紧紧的抱在怀中,毫不吝啬答案,「我很好,非常好。」 豫章趴在关欣的身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嘴角弯起,手摸索着抚上关欣的脸,在划过眼角时,感受到了一丝湿润,摸索着把那些眼泪擦掉,稍作犹豫,还是忍着羞涩开了口,「我也很好。」 此刻彼此相拥的两个人,心是从未有过的靠近。或许当两个有情人的关系突破了某个层次之后,这两个人的感情就会得到一种升华,而亲密程度自然也会上升,至少豫章觉得这种心与心贴近的感觉比之前更好,更亲近。这是一种心有归属的踏实感,不再是飘着盪着如无根的浮萍,此刻,它似乎在生根发芽。她希望它可以茁壮成长。 关欣非常想安静的抱着怀中的人享受下宁静的时光,但是理智却不允许她再赖床下去。恰好,敲门声也响起。关欣极不情愿的嘆了口气,「好想一直这样抱着你不放开,可是不行啊,还得起来去赚钱。今天文学大会比赛,我给你们留了海棠的房间,等会你吃了早饭再过去,来得及,比赛要在巳时才能正式开始,前面都是准备时间,午饭茶楼里会准备,你带着日儿一块去吧,让他也看看这样的比赛,或许对他有些好处,我就不在家里吃早饭了,昨晚我告诉王嫂子今早的早饭是包子,我一会带上几个路上吃。」 豫章的双手支撑在关欣头的两侧,低下头与关欣对视,「饭馆茶楼不过是阿姐开了来绊住你的,无所谓赚钱与否,你何必那么辛苦,我们又不缺钱花,是你手中没钱了么,一会让暖意去帐房拿些给你。」 关欣笑笑,果然爱是做出来的,这是这么久以来,豫章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心疼她的辛苦,也是头一回这么直白的问她有没有钱花,待遇立马就上去了,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做小白脸啊,省心省力,是挺好,可惜不太适合她。「老婆本还是要自己赚的才算,再说做这些又不累,我只是动动脑子动动嘴,其他的都是那些掌柜们的事情,你能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得嘞,起吧,我的公主殿下。」抬起脑袋,趁着豫章还没撤走之前,偷香了一口,「早安,媳妇大人。」 豫章嗔了一眼,直接翻身起来,关欣也立马跟在后面起床,只是小腹处有点点的不舒服,她只是稍稍的皱了下眉,就立刻恢復了神情,神色转换快的豫章都没看见,就见到关欣已经笑嘻嘻的去衣柜中翻了衣服拿给她,「以后都穿好了再让她们进来,要不然开门有风,冷着你。」既然已经占领了主权,那自己的媳妇当然只能自己看,贴身丫鬟也不行。 第165页 豫章可没想那么多,以为是真的为她好,还乖巧的嗯了一声。待两人都穿好了里衣又着了外衫才去打开门栓,让门外久等的俩丫头进门。 一进门暖心第一反应就是看小暖炕,果然没住过的样子,嘿嘿了一声,就转过去放洗漱用品。 关欣挑挑眉毛,这丫头。「二位小姐姐,我今早不在家吃饭,你们伺候殿下吃早餐吧,等会去茶楼的时候,别忘了给殿下带件披风备着。」得到两女的回应,才出去向隔壁的院子走去,她要先回到自己的屋子洗漱,然后换衣服,她身上的不能再穿了,都是褶皱。 豫章在屋里听见关欣的嘱咐,勾了勾嘴角,被人这样挂念着的感觉挺棒,尤其是被心意相通的人这样挂念着,真的会感觉到幸福。心情愉悦的她,连出来洗漱时的表情都一直是面带微笑。暖心在旁边也跟着捂着嘴角偷笑。 「公主」暖意从里面出来,脸上带着一点点的红意,见自己主子看向她,斟酌了一下,「公主来看下吧,是要留还是……」 豫章不解,什么东西?等她进了屋,顺着暖意的目光看过去,刚退下红晕没多久的脸再一次红似火烧,轻咳了一声,「剪下来收起,别叫旁人看见。」 「是」暖意赶紧去找剪刀。她每天早上都进来收拾昨晚主子睡过的床铺,今早也像往常一样,只是多了这么一点点的红梅,这是什么,她当然清楚。她是公主的陪嫁丫鬟,公主的洞房之夜,她都是守在门口的,这红梅的来歷以及处置方式,也早有宫中的女官提前教授她与暖心。所以她刚刚一看见这个就立刻明白在这张床上,昨晚发生了什么。这个肯定不是公主的,因为公主已经生养过,而且两人的葵水日期也不对,那这是谁的,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两个人终于走了这一步,她是真心高兴。 暖心脸也红红的跟在公主身后,低着头,盯着脚尖。虽然她明白,但是好歹是黄花闺女,还没经歷过,冷不丁的看见那个还是挺害羞的。见公主洗了脸,她赶紧低着头上前去递帕子,整个洗漱的过程,少有的安静与乖巧。 豫章洗漱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她当然知道那不是她的,不是她的就肯定是关欣的落红,她昨天真的忘了那应该是关欣的第一次,回想自己的行为,有没有不当的用力,她怕她生涩的动作伤了她,当年第一回 的痛楚,她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她当初那一瞬间真的想不顾一切的踢开身上的那个人。可是昨晚,关欣一点疼痛的反应都没有表现出来,所以她才忘了关欣应该是第一次的事情。她还记得她成亲的第二日多半的时间是在床上躺过来的,可今天关欣却要忙碌一天。想到此,有些担心,也有些生气,气关欣不知道爱惜自己,也担心她今天会不好过。 「今日不跑步了,让厨房早些传膳,我们吃过早饭便去茶楼,免得来不及而慌乱。」 「是。奴婢这就去传膳。」暖心应了一声出去,边往厨房走,边在心中嘀咕,这两人的关系果然是不一样了,这才分开那么一会的功夫,就要追随过去,欣欣姐是要熬出头喽。她可还从没见过自家公主做什么事这样主动积极过。 关欣正在茶楼里做着最后的确认工作,已经有百姓开始陆续的过来看热闹,她正安排先来的人坐进观众区,位置有限,她在门口竖了牌子,先到先得,来晚的,就只能站在外面,透过窗户和门口观看。李泰也起了大早的赶了过来,此刻正与那个礼部的官员说着话,敲定着最后的细节。那是他请来的司礼官,负责主持今日的比赛。 「欣欣姐。」 关欣一回头,怎么来这么早,赶紧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还有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开始呢。好些人都还没来呢。」 「你来,我有些话要与你说。」豫章当先走到一边。 关欣纳闷的跟在后面,这是咋了,感觉媳妇的表情有些凝重啊。 「你可有不舒服?这种事不该硬撑,该多休息才是。」 不舒服?没有啊?撑什么了?关欣不解的看着豫章,不明白她说的是啥。 豫章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瞄了眼两侧,才咬着关欣的耳朵说,「你昨夜第一回 ,今日该休息才对。」关欣这个当事人没怎样,她倒是十分的不自在。 关欣恍然大悟,原来说这个,不禁失笑,「没那么娇气,再说你昨晚挺温柔的,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疼,一点点的胀而已,无所谓的,放心好了。你这么早过来,就为了这个?」眼见着媳妇由羞涩到即将暴走,立马识趣的转移话题,「四皇子在那边,你打个招唿就上楼吧,楼上暖和些,我这就让人去备炭,先给你们烧些热水喝,时间还早,先不要喝茶水。」 豫章傲娇的哼了一声,直接越过关欣,看她那一副没所谓的样子,真是害得她白担心了,找到李泰,打了招唿,就带人跟着引路的小厮上楼,她还记得关欣今早跟她说过预留的好像是海棠阁。这是她第一次来,从上了楼梯一路看过来,每一个房间门口都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不同的花及以此种花命名的阁,就比如这海棠阁,木牌上刻着海棠花,花朵下便是海棠阁三个字。关欣说过,这十二个姑娘是以花中十二友来命名的,那就说明这个房间里的主人该是个名叫海棠的女子。小厮推开门请她进屋,抬眸的瞬间,就被屋中的装扮氛围所深深的吸引,进门首先入眼的就是对面窗户,此刻窗户关着,窗纸上娇艷的海棠花正含苞待放,目光顺着□□一路看过去,各种各样的海棠花铺满四面墙壁,有含苞待放的,有已经盛开的,还有刚刚冒出花苞的,第一次看见房间的墙壁上也可以有这样的绘画,不用想,这肯定是关欣的主意。如此可推,那些其他的房间,肯定也同这间房中一样,让人仿若置身花丛中。 第166页 没理会在那不停感嘆的两个丫头,豫章出门站在廊间的栏杆处,目光追寻在那带给她不一样人生的人身上。此刻那人正被一群身着娇艷服饰的姑娘围在中间。粗略数一数,十二个,想来就该是这十二间房屋的主人了。果然,关欣说了一些话之后,见那十二个姑娘齐齐点头,然后鱼贯的上楼,而关欣的身边就只剩下两个身着白衣,玉冠束髮的俊秀男子,在得到关欣的指令之后,施礼亦走向了二楼的另一侧,还有男子?这倒是没听关欣说起过。 「参见公主殿下。店主交代过,殿下此刻不宜饮茶,让海棠煮些热水给殿下暖暖身子吧。」 豫章的注意力被身后的声音叫回,转身便见着一位身着粉色裙装的姑娘俏生生站在她的身后。昌宜的舞姬自然模样是上乘的,如此娥眉瑧首的娇艷容颜还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回头再看了眼楼下,正巧与仰头望过来的关欣对上,关欣笑着挥手,豫章点头回应,便转身进了房间。 「有劳海棠姑娘。」豫章跪坐在蒲团上,默默的观察着海棠的动作。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再配上这屋中装饰,更是相得益彰,处处都透着赏心悦目的美感,让她很容易的就喜欢上这样的环境与氛围,以己度人,其他来此处的宾客,但凡喜欢风雅的大概都会如同她一般,对此处心生喜爱之意。心中不禁对关欣的苦心安排表示赞嘆。 「公主,这个房间好漂亮,我刚刚去看了其他的房间,都跟这里一样美,每一间都是以花作画,画在墙上,真好看!回去让欣欣姐给府里也画一画吧。」暖心手里牵着唐见日,乐颠颠的回来夸赞。 「确如这位姑娘所讲,店主是用这十二种花作为主题来设计每一个房间,我们姐妹十二人只要选好了其中的一种花来作为艺名,就可以按照房间的主题来确定房间。不仅如此,店主还为每一种花都谱写了曲子,海棠还从未见过像店主这样风趣又有才华的姑娘,能为她做事,是我等众姐妹的荣幸。」 豫章也觉得很是骄傲,这是不是就叫做与有荣焉。 没过多久,众姐妹陆陆续续的来到这个房间,除了昌宜昨日就带着她的小心肝儿们过来熟悉环境,早一步见到这屋中设计,其他的几位都跟豫章一样,都是第一次看见屋中装饰,每一个进来的都不由的夸赞一番这房间别出心裁的设计,再顺嘴夸一夸自己,选择跟关欣合伙是多么正确的选择。再看向楼下,之前稀稀落落的人,此刻已经满满登登。而楼上的所有房间,几乎都有了宾客。 豫章随意的看了一圈,瞧见好多熟悉的面孔。目光锁定一个方向,瞳孔缩紧,对面的人也看见了她,还对她挥手致意,豫章抿着嘴角,微微屈膝回礼。 「没想到他也来了。」长乐也面无表情的招了招手,随即背过身,神色不善的说道。 「嗯,人多眼杂,还有不少朝廷官员都来了,他该不会乱来。」豫章也没想到太子会来,这比赛是魏王举办,茶楼又是关欣开的,那般仇视这两人的太子殿下怎么会这么好心的来捧场呢? 「他若敢今天有异动就不配他那做了多年太子的名头。放心吧,今天不会有事的。况且今日父皇也有可能会来,他便更不能有异动了。」只是她这会看过去,没找到父皇的身影,兴许是还没来,说完便拉着豫章回房间去喝茶,不想再对着那个变得陌生的哥哥。 「各位都到了吧,趁着比赛还没开始我先上来看看。缺什么少什么就跟海棠说,她会找人给你们添置。」关欣这一早上没着消停,前前后后的,这会忙的额角都隐隐的见了汗水。 豫章有心给擦擦,却苦于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做,刚要给身旁的暖意知会,却见有人先了她一步。 尉迟宝珠,正就着茶水与唐见日一起吃着这楼中的美味的点心,听见关欣的声音,一抬头正好看见侧面对着她的关欣鬓角处的汗珠,连忙站起来,掏出自己的帕子上前递了过去,「瞧姐姐忙的,一头的汗,也不说擦擦,别一冷一热的着了凉。还有多久开始,瞧着楼下的架势,我都有些紧张了。」 「小丫头,紧张还吃的这么欢?」关欣笑着接过尉迟宝珠的手帕擦了擦,「不过快了,评委都已到场,等时间一到,就鸣锣开始,谢谢你的手帕,不说了,我下去了,你们就在这上面看吧,看得清楚些。」关欣最后再看了眼豫章,转身急匆匆的出去。 长乐跟着出门,站在栏杆处往下扫了眼,暗暗咂舌,四哥还真是下了血本了,那些评委几乎都是当世的大儒,其中官职最高的是孔颖达那个老学究及于志宁那个既古板又刻板的人,他们一个是太子右庶子,一个是太子左庶子。剩下八个或是在民间有些声望,或是在朝廷国子监担任官职的文人。如此阵仗,尤其是有孔颖达跟于志宁参与其中,怕是她那太子皇兄又要记恨了吧。长乐扫了眼对面,却没见到李承干,想来是在屋中。 司礼官一直盯着用来计算时间的香炉,时间一道,立刻鸣锣上台,宣布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省略一万字,各位脑补吧,不能太多,不过审,会被举报,嘿嘿!! 感谢在2020-08-2612:30:02~2020-08-2823:2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烨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韶16瓶;tsumiki5瓶; 第167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三章 当那个礼部请来的主持人敲锣宣布比试开始时,整个大堂瞬间由嘈杂变得安静,而鱼贯而出站在比赛位置的各位选手的上场,更是让现场气氛紧张到极点,除了主持人的声音,整个空间再没了其他的声音。中间本来是说书的小舞台,被关欣扩大了一倍有余,此次参加比赛的才子共计十五人,台上六张桌,台下五张,舞台两侧一边各两张桌。 十五个才子分别站在书桌后,提着笔,一副随时可写字的模样,每个人的表情也不尽相同。有一边擦汗,一边不安的看向观众席的,有目无表情盯着自己面前书案的,也有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 「此次比赛,所有参与试题拟定的人员全部都被接进魏王府中由魏王殿下亲自招待,期间,所有试题拟定人员不得与外人接触,更不得往外传递信息,直到比赛结束,以此来确保参赛人员不能提前预知考题的范围,殿下此举,只为比赛的公正与公平,现在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第一项比试为诗词填空,共计二十题,时间为一炷香,请各位选手开始作答。。。。」随着李泰提前安排好的书童陆续的给众人分发试题开始,旁边计时的香炉中一根檀香被点燃。 「你胳膊怎么了?揉来揉去的。」 关欣正倚在柜檯上,边看比赛边揉两只小臂,冷不丁的耳边响起的动静吓她一跳,回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昌宜,玉娇跟尉迟宝珠,压低了声音,「你们怎么下来了,楼上看的更清楚。」 「是郡主说上面没有下面看得热闹。姐姐的胳膊是又復发了吗?找个大夫瞧瞧吧。」尉迟宝珠凑到关欣的跟前,低低的回应。 「没事,昨天干活累着了,过两天就好。」昨晚她有点太劳累,灵活的伤了,没伤的不灵活,最后只好换着用,而结果就是两只胳膊都酸疼。 昌宜不信的挑了下眉毛,真是胡说八道,什么干活累着了,明明就是太操劳了,她刚刚看见六娘满目情意的样子就知道这俩人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是这方面的行家,可瞒不住她那双孙猴子般的火眼金睛。 「姐姐,你知道他们写的题目吗?」 关欣摇摇头,「谁都不知道,而且为了公平,防止提前有人泄题,这些题都是那几位评委在比赛开始前才从多套备选题目中随意抽取的,我只是最初参与了几次试题的初选,后面的都不知道。」 「这样的比赛还从来没见过,真好玩。」尉迟宝珠兴致盎然的看着台上的那些奋笔疾书的才子。 她们的位置在斜对着舞台的柜檯边上,本来只有她一个人跟邱掌柜站在这里,自打那三个过来,就突然感觉本来还算宽敞的地方瞬间就变得拥挤了。关欣只好从柜檯的里面搬了一张长条凳子出来,下巴示意那三个,坐下,别站在柜檯前挡她的视线。 最先抬手示意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看上去很年轻,很有自信的样子,只是留了上唇胡,这一点让关欣有点小失望,她不太喜欢留鬍子的男人,觉得显老,或许有些人喜欢吧,会让人觉得成熟稳重,但她就是觉得显老。明明那个男子的样貌看上去与她年龄相仿,也就二十大几三十左右岁的样子,但鬍子留得看上去比她爹还显老。 「现在已经有人写完了全部答案,其余还未完成者请继续作答,预计剩余时间还有一刻钟。」主持人站在香炉旁边,掐算着时间,提示剩余没有交卷的比赛者。「请侍者把参赛者答好的卷子收上来交给阅卷的各位评委。」 关欣在旁仔细的观看,在那个人率先交卷后,尤其是主持人的时间提示下,明显有人开始急躁了,其中有两个还不停的擦汗,有一个甚至直接放下了笔,看其无奈的样子,该是放弃了。在又一声锣响之后,主持人宣布停笔,两侧鱼贯而出的侍者则是把桌面上作答的试题收走,有人庆幸,有人遗憾,也有人淡然,如第一位交卷的那个,各种表情皆而有之。 这时,二楼预先准备的位置垂下了布幔,上面书写的就是此刻那些参赛者正在作答的诗词填空。 「现在向各位展示的则是这些参赛者刚刚作答的诗词佳句,展示的目的是可以给在场诸位未参赛者一个作答的机会,各位观众可在心中作答,稍后可与评委给出的答案相比较。此次诗词大会是由四皇子魏王殿下连同聚贤茶楼共同举办。举办此次盛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众位才子一个交流及互相学习的机会,此次参赛的十五位才子中,有十位皆是准备今年春闱的举子。此次举办赛事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各位能提前适应春闱的紧张气氛的同时练习临场的应变能力。魏王殿下已承诺,以后的每一年都会举办类似的比赛,希望更多的才子可以踊跃报名参加,让朝廷可以发现更多的人才,在此,鄙人代表魏王殿下与聚贤茶楼预祝今年科考的举子能金榜题名,取得好的成绩。好,现在各位评委老师已经把标准答案给出,在场诸位心中已有答案的,可以与标准答案自行对照。」 「哎,欣欣,这个人说话的风格跟你相似啊,都是你教的?」昌宜推了推正在看布幔的关欣,发问道。 「嗯。」关欣目光并未从布幔上的题目内容离开。她想看看,她能答对多少道,从上到下,越看越没底气,好些诗词真够冷门的,她连听都没听过,有些见过,甚至很眼熟,但是可能因为传唱度不高,所以她并不能准确的给出正确答案。比如说,这一首,「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关欣看着就非常眼熟,似乎答案就在嘴边,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后两句了。 第168页 「姐姐以为何人能胜。」 关欣听着声音不对,一回头竟然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正太在后面站着。看了看身旁丝毫不诧异的昌宜,「小公子见着面生啊,昌宜郡主不给介绍介绍吗?」 「九郎,治。」 呃,好吧,真是好精简的介绍。关欣施了施礼,「见过九公子。」这是未来的皇帝,还是要好好巴结滴。 「姐姐不必客气,上次在宫宴中见过姐姐,只是可惜没有说话的机会,今日终于有机会向姐姐道谢,谢姐姐让雉奴吃到那些从未吃过的美味。」 「九公子客气啦,这里人多,不如去楼上坐着,你阿姐她们就在海棠阁。」不愧是嘴甜人靓的超级大渣男啊,真是会说话。 「不,堂姐说下面看才更热闹。」 关欣送给昌宜一个白眼,明明给她们留了好位置,非要来跟她挤,如果不是因为她是要留在下面以应对可能突发的事件,她才不要在下面跟这么多人挤着看。 「姐姐还未说,何人能胜。」 「我哪知道呢,不过我看第一个交卷的那个有机会,看那一脸淡然自若的模样,想必是胸有成竹的,九公子以为呢。」关欣又让人拿来一个凳子给李治。 「我不晓得,那些诗词我也说不全,姐姐呢,我听阿姐说,当初姐姐一晚上说了有几十首的祝酒诗来劝她喝酒,想来也是才华横溢的才女。」 「可别取笑我了,那不过是醉酒的胡话,而且都是听来的,哪里有那些学问,这上面的诗,我能不能说我一首都填不上,你不相信也没办法,我真的不会。」 李治是一脸的不信,他更觉得是关欣在刻意低调。关欣耸耸肩,不信拉倒,反正她说的是实话,真的一首都填不上。 「现在,宣布评委评审结果,得三分者,上官仪,得二分者虞子谦,一分者刘玄育,余者皆为零分,现在给诸位休息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后继续第二项比试。」 重要人物退场休息,舞台上几位舞姬上台表演,这也是关欣特意安排的,中场休息的舞蹈宝贝,省得观众坐等的过程太过无聊。 没想到啊,那个留着上唇胡的男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上官仪,大才女上官婉儿的爷爷。好想看看上官婉儿那个可称天下士的才女,可惜她活不到那个时候。 司礼官一宣布中场休息,瞬间嗡嗡声,音乐声不绝于耳,评委被人请到楼上留下来的房间喝茶休息,参赛者则被引领到另一个房间,大家可以做简单的相互交流。关欣示意邱掌柜赶紧带人去维护秩序。 「果然如姐姐所猜测那样,那个上官仪拔了头筹。」李治有些兴奋,第一次观看这样的比赛,难免有些激动。「接下来第二场似乎是作画,姐姐不妨也猜测一下会是何人得三分。」 真当她的嘴是开了光的啊,说谁是谁?刚刚不过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那我可猜不出来,下一场是现场随机选择一人做参照,要参赛者现场作画,这个要看每个人的临场发挥水平,而且我也不清楚他们的绘画水平如何,如何预测?」看着李治有些失望的小表情,心中一动,又补充了一句,「那个上官仪,不知道是不是要参加科考的举子,我看他像个有大才的料,或许之后能传来他的好消息,九公子不妨多关注关注他。」 「即便是他能入朝为官,与我也不会有甚交集,关注他作甚。」李治不以为意,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如同四哥那样舞文弄墨的逍遥王爷,关注那些当官的作甚。 关欣无奈暗嘆,她可是清楚地知道,上官仪入朝为官就是最大的不幸的开始。「他必定是个才华横溢之人,如果你喜欢诗词的话,他或许会给你惊喜,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第三场命题作诗,上官仪依然是拔得头筹之人。」 「姐姐如此笃定,那便赌了,不要怪我没有事先提醒姐姐,那个虞子谦是已故大学士虞世南之孙,少年时得大学士悉心栽培,也是才华横溢之人,还有那个刘玄育,亦是位国公之子,既然敢来参加比赛,想必也是学富五车之人,姐姐可还确定选择那个名不经传的上官仪?」李治有些得意,他虽然不常出宫,但是这长安城中的一些轶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打赌?算我们一个,赌什么?」昌宜在一边凑过脑袋,连带着剩下那俩姑娘也凑了过来。 「赌……」 没等关欣说完,李治接了话,「我与关姐姐在赌,今日最后的胜出者会是谁?姐姐瞧中了那个上官仪,我则是猜不是他。」说完,李治在旁笑得狡黠。 关欣挑挑眉毛,没说话,算是默认。这小屁孩摆了她一道,明明刚才说的是第三场的比赛结果,结果在他这就变成了全场的,而且她说上官仪,李治的意思却是只要不是上官仪就都算李治赢,这熊孩子,鬼主意倒是挺多,难怪会掣肘女皇陛下那么多年,若他真的是一个懦弱的昏君,女皇陛下或许会早很多年登基称帝吧。 「那彩头呢,既然是打赌,总要有个彩头的,欣欣如此笃定那个上官仪,我偏不信,我跟九郎站一边,我赌不是他,你们两个呢。」 「我信欣欣的选择。」程玉娇一个跨步站在了关欣的身后,做她坚定的拥护者。 尉迟宝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歪着头想了一下刚刚那个上官仪的表现,最后默默的站在了程玉娇的身边。「我也相信欣欣姐,她的见识远高于我,我同玉娇一样,相信欣欣姐的选择。」 第169页 关欣得意的一甩额前碎发,「说吧,赌什么,输了可不能哭鼻子哦。」 「哼,说的好像你一定会赢一样。等我们商量一下。」昌宜揽着李治躲在一边,头抵着头,嘀嘀咕咕的商量一番才又回到关欣等人的面前,昌宜扬了扬纤细的脖颈,「你脑中赚钱的营生绝不会只有餐馆茶楼,九郎也想参与进来,就赌你下次再开馆子,算上九郎一份,至于我,赌你要专门为我写一个话本,以我为主角,结局必须是我喜欢的,否则要改到我喜欢为止。」 关欣与玉娇、宝珠对视一眼,这俩丫头完全就是凑热闹的,输了的惩罚跟她俩就没啥关系,「好,我答应。若是你们输了呢,准备给我们什么?」李治是未来的皇帝,参与就参与了,也算多了份保障,至于昌宜的话本,更简单,她看过那么多的小说,随便一个改个主人公的名字,再删减一下,就是她的。 「我们有的,你们随意挑选,绝不反悔。」昌宜说的也干脆,她觉得她俩不可能输,关欣只赌了一个人,而她俩是赌除了上官仪以外的所有人,赢的机会要多得多。 「咦,刚刚那个背影。」 李治附和了昌宜的赌资后,下意识的抬头瞄了一眼舞台上的舞姿,抬眼的瞬间,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二楼的走廊中闪过,等他再想仔细看清楚时,却发现找不到那个背影了,不知道进了哪个房间。 「怎么了,你看见谁了?」昌宜也顺着李治的目光看向二楼的方向,目光扫过,还真有不少熟悉的面孔。她竟然还看见六娘了,正站在栏杆边上望着这边。昌宜摆了摆手,豫章竟然没搭理她直接回屋了,紧接着暖心从屋中走出来,顺着楼梯下来往她们这边过来。 「一个背影很熟悉,没看清就晃没了,可能是个熟人,毕竟今天来了很多熟悉的人。」 李治的目光还是在二楼逡巡,他感觉那个背影好像是父皇,可是他能来吗?没听说他要出来啊。 「我家公主请几位上去。欣欣姐,早上你不是说腿疼吗,怎么也不找个地方坐下歇一歇,可别累的严重了。」 关欣一愣,看见暖心直向她悄悄的眨眼,瞬间懂了,这是她家殿下心疼她,让她不要一直站着,所以让暖心来把这几个烦人精请走,好让她歇歇。媳妇真贴心,顺着暖心的话回答,「你不说我还真的忙忘了,这会你提起来,倒是记起了那股疼劲儿,哎呦,腿好酸好疼,兴许是这两天受凉了,快让我坐会,你们都上去吧,省得下面人多,她们担心你们。」 「你也跟我们上去歇歇吧。」程玉娇跟宝珠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让她坐在了她们之前坐的凳子上。 「不行,我得在下面看着,不用担心我,歇一会就好,你们快去吧,一会开始了就不好走动了。」 「你们都上去吧,我留下陪她,万一有什么突发的状况还可以保护她。」程玉娇坚定的站在关欣的身边。 关欣心中感动,嘴上也跟着劝着众人。昌宜狐疑的看了关欣,又回头看了看二楼,她总感觉不太对劲,感觉关欣在忽悠她们,不过她们一直在下面也确实不太安全,尤其是还有李治这个小屁孩跟宝珠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只好点头答应,「好吧,我们上去,你们两个小心着点。」 她们刚上了楼梯,舞台上的锣就敲响了,舞姬下台,主持人上台宣布第二场比试开始。 关欣拉了拉站在她旁边的程玉娇,「傻站着干嘛,坐下看,怪累的,放松点,不会有什么的,我在下面只是以防万一,怕他们第一次举办这样的比赛,有的程序弄不明白,在这好给他们提个醒。这些才子里面,有你看得上眼的么。」 程玉娇刚放松的身体因为关欣的话又绷了起来,有些埋怨的看向关欣,「好好的说这个作甚,白白的影响了我的心情。」 关欣撇嘴,就好像不提就能躲过去一样。「早晚的事儿,难道你还真能躲过去啊。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啥样,总不能一直拖着,先解决眼目前的问题,不然你爹娘那一关你都不好过。敢来参加比赛的,都是有几把刷子的人,你仔细看看,除了那些有鬍子的看上去岁数大了点的,那几个面白无须,模样周正的,可能还有未成亲的,若有相中的,挑一个家世清白的招了,没显赫的家世,你好拿捏,又有才华,还不耽误赚钱养家。」关欣说的诚心诚意,她当然是希望自家姐妹未来不会被欺负。 程玉娇诧异的看向关欣,这一手算盘打的还真是精细,听罢,她还真的按照关欣的思路,仔细的观察起来。她的年纪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再不成亲,国法难容,到时爹爹也不好做,为了不让疼爱她的家人为难,她确实应该考虑考虑了。「欣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什么?我就知道你到了该成亲的年龄,给你提个醒,有些事躲是躲不过的,还是先筹谋一下比较好。」关欣这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不然她才懒得操那份心。 随着锣声落下,一众参赛者与评委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书画不分家,第二项比试项目是绘画。下面就请评委从在场的各位观众中随机选择一名观众来做众位参赛者的参照人像,参赛者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画出这名被选观众,评审标准则是意境,人像,画功,三者合一来评审,择优者得分,下面请评委商议选择作为参照的人选。」 第170页 「不如让本公子来做众才子的参照人选如何?」 此次的评委,是李泰从长安城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文学长者,其中不乏在朝的官员,当然认识说话之人的身份,相互商议一番,一个稍微年轻的一点站起来,「公子能毛遂自荐,也无不可。」转头看向台上的主持人,「就这位公子吧。」 「啊,好的,有请这位公子上台。」支持人稍显惊讶之后便宣布比赛开始。 他怎么来了?关欣慢慢的从凳子上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来者一步一步的走上舞台。似乎在他转过身时,目光特意的扫了她一下,嘴角挂着的那副不怀好意的笑容,关欣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阴谋。招来邱掌柜,「跟四皇子说一声,来者不善,让他注意着些。」 「他怎么来了,不会是要搞破坏吧。」程玉娇站在关欣的身边,也是皱着眉头看着台上已经坐好的人。 关欣凝眉,「他若敢今日搞破坏,必有人给其撑腰,不然量他一个国公府的次子也不敢在皇子的场子里造次。」来者是跟她有过节的侯耘昌,如果不是她今日看见他,险些都要忘了上次被她差点掰折手指头的那个李承干的狗腿子。不是被李世民禁足反思了么,怎么还敢出来到她这嘚瑟。他敢今日来,背后的支持者都不用猜,就是不知道李承干来了没有,之前她太忙,根本没注意到都来了什么人。 「我刚才确实看见太子殿下了。若他们今日这样众目睽睽之下还敢造次,回去我一定会让我爹去皇上那参上一本。哼!不过欣欣你此次与殿下邀请的这些评委是不是有些冒失了,那其中两位可是东宫的,这样岂不是更会招来他的记恨?」 关欣扯扯嘴角,就是要这个效果,孔颖达跟于志宁是她特意跟李泰提起的,对于专注于做学问的人来说,这样的文学盛会绝对是一种有力的吸引。但对于不对盘的两兄弟来说,这分明是在挖另一方的墙角。李承干岂会不记恨?可关欣就是要李承干更记恨,就是想要这两兄弟的矛盾能更激化一些。他不是总找她麻烦嘛,她也不想让他舒心。 侯耘昌在台上坐好的那一刻起,旁边就燃起了香,香就是普通拜神用的檀香,一根香并不太长。这一炷香烧完,不管参赛者画没画完都要停笔交卷。 侯耘昌悠然的坐在舞台上,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来此,并未受谁指使,但他就是想来给李泰跟关欣两人添堵。随意的扫过台下的关欣,又扫了眼另一侧的李泰,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明显。又把目光从二楼的栏杆处扫过,当他看见二楼某一处围栏边站着的豫章跟长乐时,眼睛眯了眯。瞬间想起上一次豫章给他难堪那回,笑意顿失,两腮处微微隆起,明显是他在咬牙。那一次的难堪之仇,他早晚都要找回来。不要以为她是个公主,他就没办法,等他兄弟太子殿下当了皇帝,这些个公主到时候谁还敢给他难堪,到那时,如果他想娶哪个公主,想来他兄弟也都会答应的。哼,到那时外面她是公主,回到家里,他才是爷。 在侯耘昌胡思乱想之际,一炷香已然烧完。锣声响起,众人停笔。侯耘昌不等侍者上台收卷,就挨着个的看过去,边看边冷笑,看了一圈转下台,「也不过如此,还真是让人失望啊。」 那副不屑的模样,让台上的参赛选手脸色都不太好看。而在舞台旁边的李泰,目光阴沉的看着侯耘昌离开的背影,这样的场合来捣乱,分明是在给他难堪,落他面子。侯耘昌有你哭的时候。 这时不知道下面观众中,谁喊了一句,「既然是作画,为何不把所有的作品展示给所有人看。」 瞬间议论纷纷,关欣给那主持人递了个眼色。主持人站在台上敲了下锣,「请保持安静。」 主持人下台与评委沟通,点头后重新登台,「既然有观众想要观看选手的作品,那便满足各位观众的要求,现在请各位选手站在自己的位置。」然后示意侍者举着每个人的作品站在选手的身边,由评委中的其中一人来宣布此次评选的结果。第一名是上一场并没得分的阎怀礼第二名是虞子谦,第三名是上官仪,两场得分下来,上官仪四分,虞子谦四分,闫怀礼三分,刘玄育一分,其余零分。这样一看,关欣赢赌局的机会五五之数。 「那人是谁,你认识吗?」关欣悄悄的肘了肘身边的程玉娇。 「好像是工部尚书阎立德的么子。那侯耘昌也真是眼瞎,阎立德,阎立本两兄弟在我朝是有名的画家,就连皇上都夸赞其兄弟二人的画技优秀,他们的子嗣画功怎能差得了。」 关欣咂舌,这哥俩的后代,画功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反正在她看来,都挺不错的,那侯耘昌就是故意捣乱的。 这一次中场休息,关欣示意主持人把最后比赛结束后的抽奖活动拿到这个休息时间来,缓解一下刚刚尴尬的气氛。每人凳子底下都提前放置的书写着号码的纸条,侍者在台上捧着抽奖箱,由随机选出来的观众现场抽奖,幸运观众五名,奖品是聚宝斋提供的精美银簪子一个以及聚贤酒楼八折优惠券一张。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讲,一个银簪子是很实惠的东西,急用时当掉那也是钱啊。 新颖的抽奖把气氛推向了一个小高/潮,屋中坐着的观众一个个兴奋至极,因为他们都有机会去获得那份礼品,没有人会再去在意刚刚侯耘昌制造的小插曲。除了簪子,聚贤酒楼的八折优惠券也是吸引他们的一个重点,天子脚下的百姓,生活还算富足,去下顿馆子也不是不可能的,聚贤酒楼的饭菜酒水都是十分可口,是他们最想去的饭馆,但是却不能总去,有了优惠券至少可以少花一点钱就可以享用到美食,这场免费的比赛看的太值了。 第171页 屋外那些站着看热闹的人就后悔不跌,悔自己怎么就不早点来占座,现在只能干巴看着屋中人抽奖,自己却没得机会,当时就有人询问,这样的比赛还什么时候举办,下一次一定要早些来,也希望贵人们给他们一个抽奖的机会。 主持人按照提前就接收到的指示回道,「此次盛会恰好赶上了二月二龙抬头,在这佳节之际殿下与这聚贤楼的东家还有贊助此次奖品的聚宝斋东家给爱好诗词的百姓们一些回馈,东西虽然不多,但是也是各位贵人的一点心意,希望百姓们也在为生计奔波之时,不要忘记读书识字,这也是朝廷的期望,期望百姓人人都能做那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干坤的栋樑之才。屋外的诸位也不要气馁,不久的将来,聚贤楼的东家会再举办一场品茗盛会,届时依然会对全城的百姓开放,目的是推行我朝的饮茶文化,让百姓们也能知道该如何喝到淡雅清香的好茶。因此还请诸位稍安勿躁,静待下一次比赛的到来。接下来,我们进行今天最后一项比试,也是最难的一场比试,古有七步成诗,今日我等便效仿古人,限时作诗,请各位评委老师拟定题目,由参赛者限时赋诗一首。」 这时二楼突然传出一声惊唿。是女眷的声音,关欣噌的一下站起,还以为是豫章她们出了什么事,「比赛稍后请大家保持安静。」关欣边往楼梯处跑,边向主持人交代,并请李泰注意维护楼下的秩序。 作者有话要说: 为我的勤奋鼓鼓掌,这字数,绝对良心了. 解释下,爱是相互的。。。。 第五十四章 关欣听见女眷的惊叫声跑上楼一看,不是豫章她们,心中稍定,因为声音发出处是芍药阁。芍药阁门口已聚集了好些人,而隔壁的豫章她们也在门口观望。 关欣来不及打招唿,直接进屋查看情况,一个面色发白,鬓角有汗的姑娘躺在地上,周围围了好几个人在哭喊她。 关欣赶紧挤进去跪在昏迷之人的身旁,按着双目紧闭的姑娘的颈动脉,心中默默的查了十个数,有脉搏,但很弱,不用力按,几乎感觉不到,又趴在其胸口上听了听心跳,没有心跳?大条了!!急忙扒开眼睑看了眼,稍稍的松口气,应该只是休克,眼珠还是清澈的,证明人还活着。 「你是何人,别碰我家小姐。小姐,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啊,快醒醒啊。」 关欣四处看了看,「人出去一些,别都在这围着,把窗户打开,保持空气流通,你若想你家小姐活,就让开,别在这废话。」关欣没好气的拉开那个碍事的小丫鬟,把昏迷的人的衣领往两边拉了拉。这屋里太热了,简直像个小蒸笼一样。 「喂,你快住手,怎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扯我家小姐的衣服。」 「梅香,闭嘴,照这位姑娘吩咐的做,还不快去。」 说话的是一个从外面匆匆进来的很是威严的男子,见关欣看过去,对着关欣拱拱手,「若姑娘有办法,还请救治一下小女。」 关欣点点头,「我只能应急,邱掌柜快去请个郎中回来。」关欣不再多说,她要立刻给这个小姑娘做心肺復甦的急救,不然人就可能真的死了。三十次快速按压,两次人工唿吸,做了三轮,昏迷的人终于哼了一声。关欣赶紧拍了拍女孩的脸颊,又用手掌快速的给这姑娘扇风,「醒了吗?」 「你是谁?我怎么了?」 「小姐,小姐,你吓死奴婢了,刚刚你昏倒了,都没唿吸了,呜呜。」梅香见自家小姐醒了,赶紧扑过来,又是哭又是笑的。 「青釉,感觉怎么样。」 「爹爹,让爹爹担心了,我没事。」话岁这样说,但是她脸色依旧很差,声音也很虚弱无力。 关欣注意到这个表面上很威严的男子,这会已经红了眼眶,注意到关欣的目光,很郑重的对着关欣弯腰施礼。 关欣赶忙站起来摆手,「我只是做了个急救,一会等郎中来,还是要让郎中看看的。暂时还是不要移动小姐为好,我先下去了,告辞。」关欣从房中退出,抹了抹额间的汗水。刚刚她连紧张带用力,这会放松下来,额间早已溢出汗珠不说,连腿都有些抖。一抬头就撞见豫章跟长乐一众人玩味的目光。关欣尴尬的笑笑,没时间多说,转身扶着扶手下楼。 因为这个插曲,楼下早已经是嗡嗡声不绝于耳,却并不混乱。关欣在楼梯上匆匆的扫了眼楼下四周,不少家丁模样的人笔直的站在各个过道之处,应该是李泰的人在维护秩序。她这一下楼,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关欣示意主持人比赛继续。她刚坐下喘口气,程玉娇也跟着坐了过来。 「欣欣你好厉害,我听说刚才李青釉都没气儿了。你那么按几下,再吹几下就又活了。」程玉娇显然还没从刚刚的画面中脱离出来,连台上的比赛都没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刚刚在关欣扔下她跑上楼之后,也立刻跟了上去,完完全全的把关欣救人的画面看个清清楚楚,而她则是在人醒了之后就立刻又提前回到了原处来等关欣,她知道在上面根本没办法说话,只有在这,关欣才有空满足她的好奇心。 「不过是急救的手段罢了,哪有那么厉害了,她本来也没死,就是暂时性休克。好了,别说了,看比赛。」关欣打断程玉娇还要发问的势头,转头专心看比赛,藉此来平復她仍在狂跳的心。她刚刚其实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医务剧看多了,自然看见过心肺復甦,电视上也教过,大学里也学过,但只是对着假人做过几次实验,对着真人这是第一回 ,谢天谢地,还好成功了。 第172页 主持人鸣锣示意现场安静,「一点小状况,但已被这位美人楼主解决,现在比赛继续。」 评委其中一人站起:「一年之计在于春,如今既为春季,经我等商议,便以这春为题,只要不离了春季之意皆可,意境深远,辞藻华美,朗朗上口者胜。」 这边刚把题目说完,那边就有侍者点了香,时限还是一炷香。关欣垂眸避开因主持人所讲而投射过来的目光,轻轻的问旁边的程玉娇,「刚才昏倒的姑娘是谁家的。」感觉那姑娘的爹不是一般人。 「英国公府的李青釉,没想到她也来了,据说当年英国公南征北战,李夫人也跟着吃了不少的苦,所以身子弱了下来,后来生下了这个最小的女儿,却从小就体弱多病,如今快二十岁了,还未许配人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挺可怜的。」程玉娇不胜唏嘘的感嘆,大家同在长安城,像她们这些贵女,很多场合都有见面的机会,但是这么多年,她都没怎么见过这个李青釉,可见那姑娘的身子骨是有多差。一般情况英国公李勣都不让她出门,就怕她着了凉生了病。 关欣扫了眼二楼,刚刚她已经看见邱掌柜带人上去了,应该是郎中到了,这会那个房间的门关着,围观的人都已经开始关注比赛,但愿没什么大问题,也幸好人醒了,不然,她这茶楼还开不开了,多闹心的一件事。李治他们的方向,李治与昌宜似乎觉得他们赢定了,见关欣的目光过去,昌宜还有些得意的扬扬下巴。虞子谦跟阎怀礼都是才华横溢之人,二比一,当然他们的机会更大些。关欣毫不认怂的对着他们笑笑,她也很有信心,上官仪开创了新的诗歌体裁,上官体,在唐朝时期红极一时,可以说他的诗歌形式对后世影响深远。 一炷香一首诗,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对于有些人来讲,难度仅次于当年曹家那位才子的七步成诗。眼看着那炷香即将燃尽,有人在奋笔疾书,有人依旧是一字未动。观众席中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所有人的目光都停驻在舞台周边的比赛之人身上,生怕自己发出声响,打断了这些才子的思路。关欣一直关注着上官仪,他竟然也没动。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难道那些诗都是他后期写的?那可就太坑了啊。 香越来越接近烧完,关欣差点都要放弃对他的期望了,就见上官仪提笔刷刷刷,一蹴而就,最后一个字写完,香正好燃尽,锣声响起,比赛结束。关欣悄悄的松了口气,只要动手写了,大概就不会太差。 接下来就是评委评审阶段,众人都在紧张的注视着评委席。就连李泰都从座位上站起,密切的关注着评委席的情况。那些老学究们竟然还起了争执,看的关欣都跟着揪心。最后他们竟然要靠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原则,才终于评判出了前三名,第一的不负关欣所望,上官仪,一首《春日》「□□蝶乱仙人杏,夜密莺啼帝女桑。飞云阁上春应至,明月楼中夜未央。」让他得了头名,第二名是虞子谦,第三的是一个叫王远道的年轻公子。 「欣欣,我们赢了。」程玉娇高兴的拍了一下关欣的肩膀,对着楼上的尉迟宝珠挥挥手,那边也兴奋的回应,一旁的李治跟昌宜则是一脸懊恼的样子。 关欣示意程玉娇站到柜檯里面去,颁奖典礼之后马上就要准备退场了,人多手杂的,别让这位黄花闺女遭了咸猪手,还是躲着点好。 终极大奖是一套文房四宝,笔是上好的湖笔,墨是上等的徽墨,纸就更不得了了,现在上等精良的纸比绸缎贵,这宣纸可是李泰忍痛割爱拿出来的,是他爹赏赐给他的贡品宣纸,砚台则是端砚。这一套下来几百两银子是打不住的。关欣看得都直咂舌,那宣纸豫章也有,但是平时都是捨不得用的,只有状态极好的时候才会拿出来那么一张两张的过过瘾。这一次李泰直接拿出来百来张,肯定是肉疼死了。剩下的第二,三名也是文房四宝,只是品质上差了一个层次,其他的参赛者也都有安慰奖,那些宣纸上官仪得了三十张,其余的则是给了众位参赛者分了。 「今日座位不便招待,茶楼明日正式对外营业,届时还会有其他的优惠等着大家,欢迎各位明日再来。」邱掌柜适时的登台宣布明日营业的嘘头,然后才指挥侍者小厮维护一楼的秩序。 比赛结束,热闹也看完了,观众在侍者的指引下,陆续退场,今日不对外营业,座位需要重新摆放,至于那些参赛者与评委,是走是留都随意,反正楼上有预留房间,关欣是管不着了,楼下扔给了邱掌柜收尾,她带着程玉娇来到了一众美女的房间。 「怎么样,这个热闹好看吗?」 「不错,是比往年的新颖了些,也更热闹了些。往年四哥只是把众人聚在一块,赋诗作画,虽是也有评比,终究不如这样正规,不如这样有可看性。如今看来,这楼还真是小了些,不然还可以让更多的人参赛。人多了,才更热闹。」 「是啊,五公主说的对,还是太小了,不然肯定还会更热闹些,而且项目也少,我们还可以再想想其他的项目加进来,琴棋书画都可以啊,不要只有书画嘛。」尉迟宝珠转了转眼珠,得意的凑近昌宜,「郡主殿下,小妹相中你上次的那个八宝琉璃簪了,明日里去你府中取了可好。」 「哼,小丫头,得意的你,去吧去吧。你们两个还相中啥了,一併说了吧。」昌宜愿赌服输,不甘心,却也没办法,谁让那个上官仪太争气了呢。 第173页 「堂姐是声援雉奴的,怎好让堂姐一人破费,两个姐姐的彩头还是由我来出吧。或者我提供两个物品让两个姐姐自由选择,上个月父皇赏了一个婴孩拳头大的夜明珠,这晶晶亮的东西,想来女孩子更喜欢些,还有一把匕首,是我年满十岁时,大哥送我的礼物,匕首锋利异常,削铁如泥。这两样东西可还入得了两位姐姐的眼?」 关欣与程玉娇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关欣笑着回应,「九公子果然慷慨,玉娇习武,那匕首给她,那晶晶亮的归我,正好晚上给我家殿下照明用。」邀功似的看向豫章,得到了一个白眼,也不以为意。 「多好的一个宰这两个富户的机会,就被这样错过了,下次再有这样的赌约,一定不能忘了我们。」长乐笑嗔着说道。 昌宜则是恨恨的瞪着关欣,「不信你下次还赢,不是还有那个品茗盛会么,届时我们再来赌一场。」 关欣灵机一动,刚要说话,却被长乐抢了话头,「我觉得比起比赛的热闹,欣欣那让人起死回生的手段更加好看。欣欣不来说道说道吗?」 关欣瞧着长乐那不太怀好意的笑容就觉得她在给她设套,要小心一点回答,「哪有那么夸张,就是一种急救手段罢了,而且那姑娘也没死,根本谈不上起死回生,她只是暂时性昏迷,看上去没有唿吸了而已,其实还是活着的,我教你们一个如何分辨人是死了还是活着的方法,就是看眼睛,人死,人体各项器官都停止工作,所以人的眼珠就会变得浑浊,眼仁涣散,而如果眼珠还是清澈的,即使没有唿吸,也还活着,只是休克了,就是没有唿吸的昏迷,这时就必须要尽快的让昏迷之人恢復自主唿吸,不然长时间大脑缺氧,就会变成真正的死亡。至于那个胸口按压,是为了帮助她的心脏跳动,还有那个渡气,是为了帮她通畅气管,促进肺部唿吸。都是为了帮她恢復自主唿吸。」关欣也不知道这么解释对不对,反正她们也不知道正确的答案,权当是对吧。 「我还是第一回 见到救人还要用嘴对嘴渡气的。好像话本里那些道法高手在传授阳气。这要是个男子昏倒,欣欣也要嘴对嘴的渡气吗?」昌宜坏笑着问道。 关欣立马瞄了眼豫章,就说长乐和昌宜为啥要问这个,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关欣状似随意的回应,「医者眼中哪分什么男女,都是病人,当然我不是医者,自然不能用这套理论,万一我渡了气,那男的要娶我来报答我或者非要对我负责的话,我不是亏了?所以,如果昏迷的是男人,我就会在现场找个男子帮忙渡气,女孩子就无所谓了,大家都是女的,又不会娶我,也不会要嫁我的,她也谈不上吃亏,最多认个姐妹喽,当然如果要实在感激我,多来光顾下小店,就再好不过了。说不定我这一时之举,为咱们的小店儿赚来一个忠实的消费顾客呢。」 豫章眯着眼睛笑了笑,关欣一直暗中注意着豫章的表情,暗暗祈祷这位殿下不要在这件事情上追究,当初因为她曾经亲过别人还给她脸子看来着,这次是当着她的面去亲别人,虽然是为了救人,但那也算是亲了,人工唿吸的道理,她们应该不理解,但愿不要同罪而论。为了赶紧转移这个话题,关欣赶紧说道,「刚刚郡主提到下次的品茗会,如果我们到时对外开个盘口会怎样?皇上会不会责怪下来?」这是挣钱的好机会啊。 众人都眼前一亮,对于她们来说,赢不赢钱无所谓,重要的是刺激好玩啊。果然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只是谁也没说话,目光一致的看向了长乐,众人中她的地位最尊崇,当然需要她来发话。长乐也是兴致盎然,只是本朝开国至今,虽然百姓生活渐渐走向富足,但是朝廷依旧怕赌博奢靡成风,步隋朝后尘,是以,民间是禁止大规模赌博的,斗鸡斗狗的民间虽有参与赌斗者,但若他们带头开盘口,怕是父皇会责怪。想了想给了关欣一个建议,「虽然不能对外那样明目张胆,但是我们几人的小范围还是可以的,我想你肯定会让许多人参加比赛,众人的选择肯定不一,想来也应该很有赌头,海棠,你要争气哦,本宫看好你。」海棠突然被点名,脸红的低下头。 「得嘞,我坐庄,赔率到时再定。」关欣嘴快的揽下这个生意,这次弄好了,她可以有不少的钱钱进帐,到时候就可以买一座宅院,买房子,娶媳妇,养孩子,想想就让人期待啊。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到时侯怎么押注时,敲门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海棠赶紧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丫鬟。 「我家老爷请姑娘移步芍药阁,想当面向您道谢。」 关欣哦了一声,跟众人说了一句过去看看,就跟着丫鬟来到了隔壁。芍药阁跟海棠阁只有一墙之隔,几乎就是出了这个门,就进了另一个门。 关欣一进屋,之前昏迷的姑娘脸色还是不太好的靠在一个妇人的怀中休息,见着关欣进屋,俏脸倒是没那么白了,两腮处渐渐的出现了红晕。 之前没心情观察,这会细看下,这个姑娘的长相也是极好的,娇弱里透着丝倔强,气质倒是与豫章有几分相似,都是病西施般的美人坯子。关欣对着她笑笑,就赶紧向一旁的男子,也就是英国公施礼。「民女关欣见过英国公,之前不知道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英国公,怠慢之处还请国公不要怪罪。」 第174页 李勣双手虚托,「是懋功该谢姑娘救小女一命之恩。小女自小体弱,今日若不是有姑娘在场,怕是。。。所以姑娘对我李勣来讲是救命之恩,不知何以为报,姑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讲出,只要我李勣能做到,绝不含煳。」 关欣趁着李勣说话的功夫,仔细的看着这位传奇人物,身体十分健壮,五十来岁,脸若刀削,不说话时,自有一股军人的气势环绕在周身,不难看出,这是一位铁骨铮铮的硬汉,但就是这样的硬汉,此刻本该炯炯有神的双目这会还有些发红,让一个如此爷们的男子出现这样脆弱的一面,可见这个女儿在他心中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国公您言重了,我只是尽了一点微薄之力,就算不是小姐,换了别人,在我知道如何急救的情况下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病人就那么危险的躺在那,何况小姐还是在我店中昏迷,我更不能袖手旁观,所以您不必这样客气,都是举手之劳罢了,若您一定要谢,那不如以后您和您的家人多来照顾照顾民女的生意。」 「哈哈,一定一定。」李勣不禁哈哈大笑。 「青釉谢过姐姐救命之恩。」 关欣来到李青釉的面前蹲下,「不客气,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怎么忍心不救呢,我猜刚刚就是屋中太热,你是闷的缺氧了,这地方你若喜欢就常来,我这不但有好喝的茶,还有好听的话本,我听玉娇说你不太常出府,如果喜欢看话本,也可以跟我说喜欢什么样的,我让玉娇给你送去在家里看。」 「嗯,多谢姐姐美意,这地方青釉甚为喜欢,以后会常来的。」李青釉红着脸道谢。刚刚家里人已经跟她说了关欣救她的过程,不但压她的胸口了,还用嘴帮她渡了气,还是在那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虽然都是女子,但是想想还是觉得羞人。 「民妇也谢姑娘对舍妹的救助之恩。」李青釉身后的妇人也开口道了谢。 「梅香谢姑娘对小姐的救命之恩。」之前那个哭喊的小丫鬟,这会直接跪在地上额头抵地,郑重道谢。 关欣赶紧把人拉起来,她可受不了别人对她跪拜,「真不用这样谢我,真的,弄得我也怪不好意思的。小姐还需修养,我就不多打扰了,先告退了。」 「姑娘留步,有人想见一见姑娘。」 李勣拦住要出门的关欣,站起身,当前领路。关欣诧异,还有谁要见她,值得李勣亲自引路的,应该是李世民了吧。果然,在隔两个房间之后的茶韵阁中,李世民及好几个老爷们都在其中。关欣装作吃惊的样子,赶紧给李世民见礼。「民女参见陛下。没想到您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今日这比赛不错,很是新颖啊,听青雀说都是你的主意?」李世民捻须微笑,笑着问道。 「是民女的主意,民女也是想借着殿下的文学盛会,给小店造造声势。」关欣看向已经愣在一边的茶韵说道,「傻姑娘,还不快去拿我极品的私藏,最好的天泉水来给皇上以及诸位大人泡茶,记住,别漏了皇上的身份,快去快去,把海棠也叫过来帮你。」 「是是,茶韵这就去,请,请稍等。」 李世民听着关欣的对那茶韵的吩咐,满意的点点头。 「还是陛下威名更盛,刚刚微臣请姑娘过去道谢她救了小女一命,也没听说过什么极品私藏天泉水的,如今一见着陛下,这位姑娘倒是一点都不藏私了。」李勣说完哈哈大笑,旁边人也跟着露出笑意。 「懋功啊,这你可就不对啦,人家救了你闺女,你不谢人家,还想人家拿私藏招待你,天下哪有此等好事。」 关欣知道这些传奇的英雄人物是在跟她开玩笑,但是也不敢随便乱开口,只好尴尬的在一边陪着笑。 「姑娘不必拘束,在宫外这些伯伯向来都是这样的。」李泰从人群后钻出来,为关欣解围。 这么肥壮的身躯,刚才关欣竟然没能第一时间看见他,真不容易,也是她刚刚太紧张了,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传奇英雄。 「殿下也在啊。」关欣终于见到了一个熟人,悄悄的松了口气,正好茶韵带着海棠敲门进屋。 「你们两个也坐下说吧。」李世民对着关欣跟李泰摆摆手。 李泰就近的坐到李勣的旁边,就那笨重的身子,笨拙的动作看得关欣差点跟着咬牙使劲,屋里全是老爷们,她也没合适的地方坐,只好选择坐在茶艺桌的旁边,时不时的帮忙搭把手。 「刚刚听懋功讲了姑娘的救治方法,朕还有些煳涂,不知道姑娘的手段是何道理。」 关欣赶紧坐正,把刚才跟众女解释的内容再说了一遍,「所以这个方法并不能治病,只能称之为急救,也就是紧急时刻的救助,就像李小姐这样突发性的昏迷,就有一定的救助效果。」 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李世民再次开口,「听说你这楼里还有说话本的?」 「是,有的,各种类型的都有,民女这就去找一个说书先生来为您跟各位大人说上一段。」关欣麻熘的站起来,福身退出。出门后轻轻吐了口气,赶紧让人叫来一个说书匠,这个人最近主讲的隋唐英雄传,想来里面的各位英雄的本人一定会非常乐意听听以他们为原型的故事。这个隋唐英雄传,关欣主要写的就是当初李渊起势那时候的事情,一直到唐朝建国,直至李世民登基,当初写到玄武门之变时,关欣一直犹豫不定,捨弃掉太假,不舍又怕有什么麻烦,后来干脆按照事实所写,只是把李建成写得是主动出击,而李世民成了被迫防守时误杀。当然里面的所有人物的名字都是有改动的,不然她可没胆子就直接称唿李世民的名字。后来长乐看见这个故事也没说什么,毕竟是不光彩的兄弟相争,关欣这样写也算是把她爹写成正义的一方。 第175页 关欣把人送了进去,告了声罪,復又退了出来。那屋压力太大,实在不是她这种小人物该待的地方。 本来还想早点回去,抱着豫章再温存温存,昨晚两人才刚刚有所突破,这下可倒好,那位皇帝陛下不走,她哪敢提前离场。送走了其他姐妹,这海棠阁中就只剩下长乐跟豫章还有关欣三人,至于昌宜早都找她那些小心肝儿去了,本来这屋有海棠,她还不想走,这会海棠被关欣调走了,自然是要去其他房间混一混了。而唐见日则是被暖心暖意领着出去玩了。 「这一日过的倒真是精彩的紧,不仅看了比赛,还见识了欣欣救人的手段,本宫可是记得某人曾说过不会医术的啊,欣欣要不要解释一下,这渡气到底算不算亲吻?」长乐抿了口茶,似笑非笑的调侃。 关欣刚喝了一口茶,听见长乐这么一说,一下子咽岔了道,呛进了气管中,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让她连对着长乐翻白眼的力气都使不出来。这熊孩子怎么还提这个,生怕豫章不介意是不是? 第五十五章 比赛结束时间是午时二刻,午饭是关欣从酒楼调了两个厨师过来帮忙做的。午饭过后,其他的贵女陆续离开,屋中只剩她跟长乐以及豫章三人一起说笑聊天。她们还留在此处,为的是防止李世民他们还有什么吩咐。 兴许是话本听得上了瘾,过了未时,李世民才带着他的那些英雄们离开。关欣开心的赶紧下去跟邱掌柜交代一番,立刻拉着两位公主及一众丫鬟走人,这一天太累了,再加上昨晚她也累,所以现在恨不得立刻扑到床上睡一觉。 「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们姐妹聊天。」长乐跟赶苍蝇似的,把关欣赶开。 关欣撇嘴,「好一招卸磨杀驴啊,唉。」装模作样的嘆口气,背着手,边嘆边走出门。她要回去睡觉。 豫章瞧着关欣的背影抿嘴偷笑,一个没注意,被长乐把衣领扯开了一些,露出了小半个肩膀。 长乐目光灼灼的盯着豫章肩膀上的红痕,她是过来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痕迹。果然六娘的脸上瞬间就爬上了红晕。长乐神情复杂的看着豫章,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最怕这样,却又最怕不这样,真是纠结死她。 「阿姐。」豫章把衣领从长乐的手中抢回来,赶紧的整理好,语气羞臊。 「昌宜跟我说,我还不信,这一整天我就想问你来着,才得了机会,昨夜?」长乐扬扬下巴,示意豫章肩膀的痕迹。之前她也悄悄的问过豫章,知道关欣对她还算规矩,如今这样,多半还是因为那纳妾之事,让关欣最终才愿越了雷池。 关欣怎么什么都跟昌宜说。豫章羞臊的低下头,而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恩了一声。 长乐无奈着摇头,这丫头是真陷进去了,看这羞涩的模样,当初这丫头成亲第二天,她去看望时,都没见她这样害羞过,还记得那会六娘一脸倦容,还带着些厌恶,根本就没什么害羞可言。「感觉怎样?」 豫章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去,纤细白嫩的脖子都红了,软糯中透着一股撒娇,「阿姐」可别再问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我这也是担心你,你还年轻,当初我还怕她伺候不好你,都想跟昌宜要人教教她了,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那丫头连这方面都相当有本事,真那么好?不然你怎会这幅羞于启齿的表情,我可记得当初你成亲那会。。。」 「阿姐」豫章红着脸,情急的伸手捂住豫章的嘴,「别说了,怪羞人的。」那娇羞的模样,哪有往日里那淡雅的痕迹。 长乐拿下豫章的手握在手中,「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屋中也没别人,就我们姐妹二人,你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有什么话还不能跟阿姐说,想你这些年都不太喜欢这事,可这夫妻之间,这事又是难免,为此,我还担心来着,但看你现在的样子也不像是不喜欢了吧。」长乐带着调侃之意,说得豫章想再次伸手捂住她的嘴,但长乐早有所料,直接抓住伸过来的手,全部握在手里不放。 豫章羞愧难当,看长乐那目光灼灼的样子,知道她不满足了长乐的好奇心,这事儿过不去。她也知道,阿姐是担心她,以前也跟她说过这样的体己话,让她试着改变心态去接受,只是她始终没能接受的了。 「是,很好,从未有过的好。」豫章鼓足了勇气终于开口说道。话说出口,似乎也就没那么难了,脸色虽红,但却能直视长乐调侃的目光。 长乐从豫章的眼中看出,这是她真实的感受,没有骗她,笑着松开豫章的双手,「你觉得好就好,终于不用担心,你年纪轻轻就过上尼姑般的生活了。」 豫章嗔怪的横了长乐一眼,哪有她说的那般夸张。 「连你都说好,我现在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有何不同之处,不然昌宜跟你怎么都会这样甘之如饴。」长乐是真的好奇了,连一向不好此道的六娘都说好,到底有多好?跟男子之间会有何不同?她跟长孙沖,三五天一次,虽说感觉还不错,但也不至于有多好啊?实在不理解六娘说的好,是好到何种程度。 豫章看长乐那大眼睛眨巴眨的样子就知道长乐是在暗自嘀咕这件事,不免劝两句,「阿姐,莫要好奇,这或许是因人而异,切不可因为好奇,而妄自尝试,若阿姐也能找到知心对意的,试了也就试了,但万不可随意找人尝试,至自己于麻烦之中。」 第176页 「放心,阿姐有数。」长乐拍了拍豫章的手,让她安心,她虽有些好奇,但也没好奇到一定要亲自尝试的地步,她可不是昌宜,做不到那样随便。她也不是六娘,做不到让驸马纳妾。不说她允不允,就是他舅舅都不可能同意。 长乐虽然这么说,但是豫章还是有些担心,就怕阿姐天天对着她跟关欣,时不时的再有个昌宜在旁边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保不齐哪天就头脑一热的亲自体验了,不行,她得时刻关注着点,她自己关注还不够,她毕竟经验尚浅,还得跟关欣说一声,让她也注意着点,凭关欣与昌宜对此道猴精的道行,该是更容易发现。 「六娘,你跟阿姐说实话,你对她,是因着她说了你们的结局顺势而为,还是你真的动了心。」 「二者皆有吧,起初只是感激她的细心照料,后因想到那最终的结果,便就放任了。现在,确实心中有了她。」 长乐幽幽一嘆,「许是当局者迷,当初在庙里她走丢那回,阿姐便已看出你对她不是一般的关心,只是阿姐想不通,她哪里好,让你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着了她的道。」长乐还记得当初关欣对她和盘托出时,那信心十足的德行,哪里就值得六娘这般喜欢了,可偏偏她还真成了。 豫章一怔,那时便不一样了吗?她还真没注意,只以为是后来关欣受伤时,那份心疼才让自己有些感触的。可要说哪里好,却也说不上具体的,想到平日里的种种,不自觉的翘起嘴角,随即醒悟,瞧见长乐那带着调侃之意的目光,不禁垂首敛眉,「或许是她的细心体贴,或许是她的风趣,又或许因她不是我朝人,在她身上总是能感受到不同于我朝的新奇。总是会说出些让人又爱又恨的话,但却又让人讨厌不起来,她会耍赖,会撒娇,会碰到人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每日与她在一处,明知她对我有非分之想,却丝毫不厌恶,甚至,甚至很喜欢她偷看我时专注而又小心的样子。阿姐,这便是心动吧?」豫章抬眸,直直的看向长乐,这一刻她像个求知的学生,在等着师傅的解惑。 长乐嘴角挂着笑,心中却有了丝淡淡的失落。揽着豫章的肩膀抱在怀里,「傻丫头,如果这都不是心动,那还什么样才是心动?见到你这样,阿姐也就放心了。」六娘的心中终于不再是空的,终于有了牵挂,可关欣却也只此一个。 半夜十分,关欣被自己的梦笑醒。梦见啥了,能被笑醒,当然是梦见她的仇人,差点被她气疯。梦里看见的情景是,李承干见着李世民当众夸奖她跟李泰,气的要死,然后还被用别人家的孩子这样的说话方式,被李世民狠狠的数落一顿,李承干气的回去把他府中所有能摔的全都摔了一个遍,然后迈门槛的时候没迈过去,摔了一跤,直接趴在他摔的那堆瓷器碎片上,摔个满脸花不说,还被气哭了,关欣上帝视角看的这个乐呵,然后就把自己给乐醒了。乐醒了之后虽然觉得自己好幼稚,但是也不影响她美丽的心情。瞅瞅身边熟睡的豫章,凑过去,紧紧的抱住,继续闭上眼睛睡去。 比赛第二日,也是正式营业的第一日。有了昨天邱掌柜最后的铺垫,也有比赛的预热,让好多昨日没有机会留下来品尝香茗的人,今日再次光顾。 「关欣这脑子还真是做生意的料,瞧这对子出的,怕是全长安的才子都想过来一试了,六娘,你可对得出?」 长乐坐在二楼的休息室中,想着大堂柱子上挂着的对子边思索边询问旁边凝眉思考的豫章,说实在的她俩也被勾起了好胜心,想要试上一试。今日另几个股东都邀了不少亲朋友人来捧场,她们少不得要去应对一番,这会这间休息室里就只有豫章跟长乐,难得清净。 今日本来她二人都不想来的,可架不住关欣游说,而且也确实想看看关欣到底还有什么揽客手段。在二楼的柱子上,就是昨日挂着考题的位置,今日悬挂了两幅上联,关欣让邱掌柜对外宣布,凡是一个月内能对上其中一联者,当日消费八折优惠。而能对上两联者,不但当日费用全免,还附赠一张聚贤酒楼八折优惠券。这两幅上联勾得她与六娘都兴致连连,更何况是他人,真想敲开关欣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还有多少新奇点子。 而这会关欣则是拄着下巴在柜檯里,老老实实的当她的摆设店主。她的任务就是要时不时的检验一番对出的下联,是否符合奖励的标准。她出的上联分别是后世几乎家喻户晓的「烟锁池塘柳」和「烟沿艷檐烟燕眼」,但凡对对联感兴趣的文科生几乎都听过这两个上联,第一个说实话,并不是太难,关欣的水平都能对得出不算工整的句子,但是第二个自古能对丈工整者寥寥无几,即便是有勉强对上来的,意境跟工整度都差上一点点。她拿出来,不过是想勾起那些才子佳人的猎奇心里以及好胜的性子,好给她的酒楼打免费gg。 一楼大堂的说书声,二楼各个雅间中传来隐约的丝竹声,以及穿梭于楼上楼下的那些才子佳人们,关欣笑眯眯的看着热闹的一切,这都是钱啊,心情十分愉悦。 「店主姐姐好啊。」 关欣被甜美的声音叫回了神,一歪头,一个小姑娘正带着甜甜的笑意站在柜檯外面。面对漂亮的女孩,关欣向来都是耐心又温柔的,「小妹妹好啊,自己来的?没有随从侍卫吗,还是身边跟着人比较好。」小姑娘看上去十三四岁,大眼睛闪着灵动的光,一看就是个鬼精鬼精的机灵鬼。 第177页 「这是姐姐的店里,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小姑娘歪着头,笑眯眯的样子,像只小狐狸。关欣一时被怼的语塞,这丫头说话挺噎人啊。「危险当然不会有,只是怕你们万一走散了,惹得家人担心不太好,小心下次不给你出来玩哦。」 「对哦,姐姐想的真周道,姐姐真是个好人,那好人姐姐能告诉我那两个对子的下联吗?」小姑娘语态天真。 「不能哦,因为姐姐也不知道,所以你不要说出去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逗逗小姑娘也挺好的,关欣趴在柜檯上,神秘兮兮的说道。 小姑娘嘟嘴摇头,「我不信,姐姐肯定是骗我的,家里人都说姐姐是个非常非常厉害的人,肯定知道却不告诉我,欺负我年幼,姐姐是坏人。我要回去告诉我的家人,说姐姐欺负我。」说着说着,泫然欲泣。 哎哟我去,说哭就哭是什么鬼。关欣赶紧的站起来,钻出柜檯,捏起袖子,「怎么还哭了啊,我哪有欺负你,你这样耍赖你家人知道吗?」不是她不想用手帕,实在是她没有带手帕在身上的习惯,总觉得用完了不能及时洗,还要继续揣在怀里怪别扭的,所以她每次都是用别人的,这会身边也没别人啊,只好委屈自己的袖子了。 「你不告诉我下联,你就是欺负我了。」小姑娘拍开关欣捏着袖子的手,说着说着,泫然欲泣变成了梨花带雨。 关欣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姑娘是水做的,真的,这眼泪说来就来的功夫,也仅次于她了。「好好好,我告诉你,不要哭了,不然被人看见,真的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分明是你在威胁我,你这样一点都不乖。」 「哼,你不说,我便一直哭。」 我晕给你看,这是吃定她了啊,收回刚刚夸奖她的那些话,这是谁家的熊孩子,请快点来认领啊。「那你先不许哭了,不然我不说。」 「我不哭,你便说?」小姑娘抽抽搭搭的,讨价还价。 「你不哭了,我就告诉你。」关欣无奈,被这熊孩子打败了,这要是真被人家大人看见了,这熊孩子若是一口咬定她欺负了她,她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这又没个监控啥的。 「好,那你说吧,我不哭了。」小姑娘低头擦擦眼睛,再抬头除了眼睛稍微有点红,完全就看不出刚刚还梨花带雨的模样。 关欣被这如同变脸一样的技能惊到了,这样说哭就哭,说收就收,完全不带缓冲的技能,她都比不上,这是高手啊。 「十七姐,十七姐,你怎么跑这来了,我都找你好一会了。」 说话间,一个男孩的声音从关欣的身后传出来,关欣听着耳熟,一回头,好嘛,这不是李治那渣男嘛。十七姐?关欣回头看向面前的小姑娘,只感觉一排乌鸦从头上飞过。 「欣姐姐别来无恙。」 高阳一看关欣的表情就知道她的身份被识破了,没得玩了,揪了下李治的耳朵,「你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间来,就差一点点就可以知道那两个对子的下联了。」 李治揉了揉被揪的耳朵,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关欣哼笑一声,回到柜檯里,「你们五姐六姐在楼上最里间的休息室里,好吃的,好喝的都在那,去吧,别在我这吓唬我,胆小不禁吓。」 李治瞧着关欣不太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十七姐又捉弄人了。「欣姐姐莫怪,十七姐没恶意的,就是爱玩闹的性子,我们先上去了。」 「慢走,不送。」关欣爱搭不理的看着手中的帐本,其实帐本上没啥内容可看,就是不想看见那俩熊孩子。 「喂,你还没说下联呢,不能说话不算话啊。你拉我干什么,你干嘛那么怕她,她不过是一介平民。」高阳一边要挣脱李治的拉扯,一边回头去看柜檯里的人,答案还没说呢,这两个对联她都想了一个上午了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 「即便是平民,也不该被愚弄,再说她与五姐姐六姐姐关系那么亲近,怎么可以把她当成普通平民看待。你没见父皇对她都是赞誉有加的。」 「好啦好啦,你放开我吧,手腕都被你拽疼了。」高阳揉着手腕,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往下看,这个位置正好可以清楚的看见一楼的柜檯处,此刻关欣如之前一样,拄着下巴看着门口发呆。「她真的会验尸?」在此之前,她只是在韦贵妃的生辰寿宴上匆匆见过关欣一次,之后的所有传闻都是听说,听雉奴说的最多。 「会吧,我也是听说,不过从大理寺传出来的想来不会有假,不单验尸,昨日英国公家那个病弱的小女儿突然发病,当时都没气儿了,还是她给救活的,这可是我亲眼见着的,昨日父皇。。。」李治说到这,直接捂住了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昨日父皇听英国公说起救人的过程,还夸赞她机智沉稳来着。」 「哎呀,都怪十九,不然我们两个就能跟你一块出来看热闹了。」高阳好后悔,前天就不该拉着晋阳去放风筝,结果风筝飞丢了不说,还把人弄得有些着凉了,那一点点的发热放在她身上,或者别人身上都行,都不算是大病,偏偏在晋阳身上就不行,她倒是可以出来,但晋阳可怜巴巴的模样弄得她也没好意思扔下她自己出来,只好留在宫中陪着,今日她是见晋阳不再发热了,才找了李治偷熘出来看看,不然她都要惦记坏了。 第178页 「还不都是你自己惹的。」李治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没听清。」高阳注意力不太集中,视线一直都在关欣的身上,李治说话声音太小,而且身后的房间里还有琴音传出来,弄得她都没听清。 「我说,快去找五姐跟六姐吧,如果被五姐姐先看见我偷偷的带你出来,而不是我们先找她们,非要挨一顿数落不成。」李治见高阳没有要走的意思,直接又上手抓住其手腕,扯着走。 「好啦好啦,我自己会走,松开,年纪不大,手劲儿倒不小,你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将来怎么找王妃。」 李治充耳不闻,只想快点先把人带到那两个长姐的面前,然后他就可以自由一会了。只是没等他先敲门,倒是被开门出来的长乐撞个正着。 「雉奴,十七娘,这是干什么去?你们又偷熘出来的?」长乐看了看这俩人身后,也没个宫女护卫的,不用说,肯定又是偷跑出来的。 李治赶紧松开高阳的手腕,乖巧的站好,「见过五姐姐,是十七姐说要看看欣姐姐这茶楼到底什么样,所以求了我带她出来看看。」 「五姐姐」高阳一改刚才嚣张的模样,也甚是乖巧的喊了一声。长乐是嫡出公主,身份比她高贵,而且皇后娘娘薨逝后,长乐经常进宫照看几个未成年的弟妹,高阳虽然不是养在中宫,但是她年岁小,看见这个亦姐亦母的长乐,天生就带着点惧怕。 长乐伸手牵过高阳的手,「下次再出宫记得带上护卫,不可私自跑出来,万一碰见什么麻烦如何是好。」转身看向李治,一改刚刚的和颜悦色,语气威严,「她不经常出宫,她不懂,你就跟着一块胡闹?若下次再让我发现你私自带人熘出宫,我就奏请父皇,让你禁足一年不得出宫。」 李治红着眼睛低着头,委屈的受着训斥,「雉奴再不敢了。」 「怎么了?」豫章从屋里出来,她在屋中听见了阿姐严厉的声音,还以为是谁冲撞了她,结果出门就看见两个吓得眼眶都红了的小傢伙大气不敢喘的站着挨训。看李治这委屈样,再看高阳那害怕的模样,也猜出了几分。 拿出帕子拉过李治给他擦了擦眼中的泪水,「多大了还哭鼻子,阿姐就是担心你们,十七留在这陪我们一会,你自去玩吧,别太久,还要早些回去。」 李治瞄了眼长乐,看她没反对,就立刻像得了特赦似的,撒丫子跑开。高阳看着李治跑开的身影眼中羡慕又嫉妒,她也好想去玩,不想留下啊。 长乐看了眼高阳那羡慕的小眼神儿,戳了戳高阳的额头,「多大了还跟着雉奴一块胡闹。」长乐恨铁不成钢的拉着高阳进屋。 高阳瘪了瘪嘴,看向豫章求救。豫章只能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遇到这样的事情,她都只能听着阿姐训斥而没有反驳的余地。 「阿姐不是要去会友,不去了?」豫章给高阳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又把桌上的点心跟干果一块推过去,「尝尝这点心,宫里吃不到的。」都是关欣新研制出来的,她都是第一次吃。 高阳拿了其中一块看上去很像树叶的绿色的糕点,本以为就是一块绿豆糕,但是咬一口,中间竟然还有蛋黄,软糯香咸,眼睛瞬间变亮,「嗯,好吃,是那个关欣做的吗?」 「是也不是。她只负责动脑动嘴,甚少亲自动手的。」豫章递给高阳一块帕子,让她慢点吃。 长乐再次站起来,「我去会友,稍后便回,十七娘你。。。」是长孙家有几个子弟在,长孙沖在陪着,都是亲戚,所以她要过去看看。 「是是是,五姐姐放心,我不随便跑出去,我就陪六姐姐在这里。」高阳赶紧表态,一口点心咽下去,好噎得慌。 等长乐出去后,高阳夸张的吐了口气。豫章在旁边笑道,「这么怕你五姐姐?」 高阳大幅度的点头,「怕!六姐姐没觉得五姐姐越来越像皇后娘娘吗?那时候我虽然还小,但是在宫里也经常看见皇后娘娘,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她很,威严,虽然她从来不训斥我们,对我们也很和善,那我也怕,就觉得怕。」那是一种从心底而生的敬畏。 豫章笑了笑,并未说话,阿姐确实很像母后,长得也像,性格也像,就连对这些姊妹的那种关怀都像,阿姐是亦姐亦母。 「姑娘请看这下联如何?」 邱掌柜拿了一副下联过来给关欣过目,关欣把目光从舞台上收回来,看着手中的对联,「灯深村寺钟,还可以,可以算,谁对的?」 「楼上那位公子。」邱掌柜指向二楼的位置。 关欣顺着邱掌柜的手指看过去,似乎是昨天参加比赛中的一个,说实话,除了那个上官仪,其他的关欣都没记住长什么样,能觉得脸熟已经不容易。楼上那人对着关欣抱了抱拳,关欣微笑点头致意。把拿来的对联放在柜檯里,继续听舞台上的那个说书人讲书,现在所讲的是白蛇传,自己看,跟听人家讲,两种感觉。别看故事都是她授意这些说书人写的,但是现在听他们讲出来,好像在听一个全新的故事一样,依旧很有意思。 「姑娘,又来一副。」 关欣不得不把目光再收回来,「灯垂锦槛波,也不错,谁对的?」 「昨日那位姑娘。」邱掌柜对这个姑娘印象太深刻了,差点这姑娘就让他们的茶楼还未正式营业就成为凶宅。 第179页 「李青釉?」关欣下意识的抬头看二楼,站在栏杆处的有不少人,就是没有李青釉,估摸是在房间里。「拿一盘我新研制的点心送上去,就说我请她帮我尝尝味道,再帮我带一句话,如果不觉得冷,就把窗户开条缝,别让屋内太闷热。」可千万别再来一出昨日的那场戏,她年纪大了,受不了那么多的刺激。 「姑娘,魏王殿下请您上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请殿下稍后,我安排下就上去。」关欣打发了李泰的护卫,对着邱掌柜又说道,「李小姐那我去吧,你进来守着,只要看上去工整合理,意境不是太差的就行,不是非要细究好不好,主要还是以吸引宾客为主,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关欣直接钻出柜檯,又去厨房拿了一盘刚出锅的点心,忘了问李青釉在哪屋了,只好走回到柜檯处问了一遍。 一进屋只有李青釉跟她的小丫鬟梅香,显然李青釉没想到关欣会亲自过去,见着关欣,瞬间两颊爬上红晕,她都不明白总是害羞个什么劲,但是就是忍不住会害羞,「没想到姐姐亲自上来。」 「今日好些了?」关欣把点心放在矮几上,感受了下屋中的温度,瞧着后面的窗户开着缝隙,放了心,拿起代表莲花的小莲面前的茶壶闻了闻,「李小姐倒是会挑,西湖龙井,好茶,下次李小姐来给她泡一份补气养颜茶。」怕李青釉误会,解释道,「这茶虽好,但不一定适合所有人,这茶乃绿茶的一种,味道清雅,但属寒凉,体虚的人不宜饮用,我给你推荐的这种,补气养颜,六公主也经常喝,你不妨尝尝,这点心是我刚研制出的,给你送些过来尝尝味道。」 「姐姐如此体贴周到,青釉不胜感激。」 李青釉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听着甚为舒服,关欣笑笑,「想听什么话本,可以让小莲帮你叫说书先生过来给你讲,不过那些说书先生同我这十四位阁主一样,是需要出场费的呦,那个我就不管了,其他的算我帐上,等李小姐走时,小莲你去跟邱掌柜说一声,你们继续吧,我还有事要做,告辞。」 「多谢姐姐,姐姐慢走。」李青釉起身施礼相送。 关欣出来关好了门,环顾一圈找见李泰的侍从,在海棠阁的门口,似乎是在等他,不知道又找她有什么事。李泰倒是会挑,十二个姑娘里面,关欣认为最耐看也最得她眼缘的,就是这个海棠,而且海棠这个人很有眼力见儿也很有气度,温婉大气,一点都不像是舞姬出身,反倒像个大家闺秀。侍卫给她开了门,请她进屋。 「王爷对不住,耽搁了一会,刚刚去看了看英国公家的那位小姐,您也知道,昨日挺吓人的,没想到她今日也来了,过去看了看,您不会跟一个小女子计较的哈。」关欣笑着作了个揖。 「哈哈,本王当然不会跟女子计较,再说姑娘也是美丽的女子,便更不会计较啦,来,请坐。」 关欣刚一坐下,海棠便让旁边的侍女把茶送到关欣的面前。关欣道了声谢,轻轻的抿了一口,「嗯,信阳毛尖,殿下好品味。」 海棠眼睛一亮,只是轻轻抿一口就知道是什么茶,如此看来,她们差的还远啊。 李泰抚掌称赞,「果然是懂茶之人,仅轻抿一点就可知这茶的来源,厉害厉害。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之前说想再弄个品茗大会,具体怎么个弄法,说实话,昨日这场比赛,让本王意犹未尽啊,实在是有趣的很,因此本王对你那个品茗大会也甚为期待。」 关欣呵呵一笑,这条鱼这么快就上钩,还真是不费什么力气。「方案还没出,这两日太累,想休息一阵子再弄,而且我这些兵,刚刚接触茶道没多久,所以也需要给她们些时间补充这些知识,不过呢,我初步的设想是,这次弄两组比赛,一组专业组,当然就是我这十四阁的阁主,另一组就是非专业组,报名人员不限,可以各府丫鬟小厮,也可以是我这茶楼中的侍从,亦或民间百姓,主要的目的就是增加参与度,而且也是为了推进我朝的饮茶文化。」 「嗯嗯,有理,姑娘继续说。」李泰听得十分认真。 若论文化素养,这个李泰真的挺不错的,可惜就是野心太大。关欣暗自可惜,但是嘴上却继续说道,「海棠你也仔细听着,回去与众姐妹说说着大致的规则。比赛依旧是三项,闻茶,尝茶,泡茶。闻茶即闻香识茶,只可以闻,看,不许尝,就要从多种茶叶中辨别出茶的名称与产地,第二项,尝茶,就是会提前准备好沖泡好的茶水,像我刚才一样,尝一口就要知道名称与产地,第三项就是泡茶了,以每位参赛者的姿态与沖泡出的茶汤来判断胜负,这个由评委打分,十分制,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平均分就是选手得分,最高者胜。殿下觉得如何?」 「妙极妙极啊,本王有些迫不及待了。」李泰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姑娘为我朝饮茶文化的贡献,本王代我朝百姓谢姑娘恩情。」 关欣举杯回敬,「殿下客气,身为我朝子民,这都是应该的。」关欣一口饮尽,刚想要继续说话,外面突然传出的叫骂声以及案几倒地,茶杯碎裂声,让关欣不得不停住了话头。苦笑着对着李泰致歉,「抱歉了殿下,看来我需要出去看一看。」 「你先去,本王随后就到。别担心,万事有本王在,大勇,快来扶本王一下。」侍卫应声而入。 第180页 关欣不禁觉得好笑,减减肥不好么?声音是出自隔壁芍药的房间,这个芍药啊,还真是多灾多难,昨天李青釉差点闷死,今天又来个闹事的。收敛了笑意,推开隔壁的门,擦,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对联都是借用了百度上的,请大家不要细究。感谢在2020-08-2922:12:06~2020-08-3113:2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sumiki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侯公子这是做什么?是芍药招待不周?还是茶水不满意?劳您费心又费力的拆我这桌子?您可悠着点,这又是炭火,又是热水的,烫着您,我们赔偿是小,您若毁了容可就严重喽,我可赔不出您这一张惊天地泣鬼神的容貌。」关欣走到芍药身边,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没什么伤处,又看了眼桌上的茶具,也没有损伤,损失的只有供客人用的矮几,以及上面的一个茶碗。 「哼,口舌之利。你们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说得可怪好听的,什么清雅之所,高洁之地,怎么净做这些低等下流之事。」 「姑娘我没有。」芍药委屈的眼泪直在眼圈转。 此刻门外已经围了好些人,今日来的,多是几位股东邀来的亲朋好友捧场的,散客并不是太多。所以在场看热闹的多半都是非富即贵。李泰从人群中挤进屋,「侯耘昌,怎么又是你,昨日本王已不与你计较,今日又来?」 「呀,魏王殿下也在啊,在下失礼失礼,看来您对这位店主姑娘真不是一般的看重啊,昨日相携共同举办比赛,今日又一起相约饮茶,关姑娘,厉害,厉害啊。」 「侯耘昌,你堂堂国公府公子,如此说话,损人姑娘清誉,你就不怕堕了你国公府的名头吗?」抛开李泰的外形,他这番话也算铿锵有力。 「侯某只是在陈述事实,何来损她之说?」侯耘昌不屑的嗤笑,那笑容分明就是在说,就损她清誉了,又能把他怎么样? 被侯耘昌这样阴阳怪气的说出来的话很容易让人想歪,关欣扫了眼门外那些看客,果然不少人都拿眼睛在她跟李泰的身上转,气得她想吐血,她能看上李泰?除非她瞎了,不对,就算瞎了也不可能,性别不对。 「厉害吗?一般般吧,来者皆是客,我作为店主,自然是要平等对待任何一位值得我尊重的顾客,但若是有人故意泼我脏水,辱我店员,也别怪我不把他当客人。敢问侯公子,你刚刚说有人做了低等下流之事,但我瞧这屋中,除了你还真没有谁能做得出来,怎么你这是要认清自我,做自我检讨吗?」 「你。。。」 侯耘昌刚要说话,又被关欣抢了话头,「哎,自我检讨就不必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孩子一般计较,检讨的话你还是回去找你父亲去说吧,兴许他老人家会愿意听,看来这闭门思过还是有效果的,毕竟他这个让人不省心的东西终于长大了。」 「关欣,你大胆,你胆敢如此侮辱开国功臣之后,今天你如不对我道歉,这店我看你也别想再开了。」 「呵,我侮辱你了?我哪句话带脏字了?当然我是成年人嘛,最是讲道理,也当然不会真的与小孩子一般见识,想让我道歉也可以,但是你必选先向我的店员道歉,你侮辱了她,还打碎我的杯子,姐姐大度可以不计较那上好的杯子,但你觉得你不向芍药道歉就能走出去吗?」关欣冷着脸,大声喝问。 「哼,下贱东西,竟敢勾引我,还说你们这是高雅高洁之地,我呸,你们也配。」侯耘昌发现他说不过关欣,气的只能揪住这一点来作为反击。 芍药委屈,在一旁咬着嘴唇直掉眼泪,关欣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后挑着眉毛问道,「说芍药勾引你?呵,咱们先不说她是不是瞎了的问题,你不妨说说看,她是怎么勾引你的,我给你判断判断,也让大傢伙给你评评理。」关欣这句话刚一说完,她就听见了那些看热闹的有人不厚道的笑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中或多或少的都与茶楼其他几位股东有些瓜葛,自然也都是听说了关欣与太子的一些仇怨纠葛,他们之中很多人身份与侯耘昌相当,甚至还要更高上一些,当然不会放过这个仗着太子撑腰就嚣张跋扈的公子哥的笑话的机会。 侯耘昌气得脸通红,指着关欣,「她唱淫词艷曲。」 「就这?没了?」关欣不禁问道。 「这还不是勾引,不是下贱?与那风月场所的歌姬有何区别?」 关欣看着侯耘昌那副智障的嘴脸真的好想揍他,「芍药,你说,你都做了什么,让这位公子产生了如此误会。」 「回姑娘,这位公子一来,就让我给他泡一壶茶,还说让我自己安排,姑娘曾教导我们要给客人喝适合他们的茶,芍药不才,曾与父亲学了几年医术,所以看这位公子面相得知,公子该喝菟丝子茶,于是我便沖泡此茶给这位公子,最初公子还夸赞味道很好,后来便要我为他唱曲,芍药便把姑娘谱写的芍药花开唱给公子听,公子就说我这是淫词艷曲,并且还问了我给他喝的什么茶,我便把此茶的功效说与他听,他便说我勾引她,姑娘,我真的没有。」 菟丝子茶?哈哈,芍药好坏。关欣忍着笑,上上下下的把侯耘昌打量一番,「年纪轻轻的您都需要喝菟丝子茶啦?好好保重啊!来,芍药,把歌唱给大家听,让大家也看看你是怎么勾引他的。」 第181页 外面围观的人中不乏有懂药理之人,听见关欣这样说,立刻给周围相识的人普及菟丝子的药性,惹得周围人一阵低笑。 侯耘昌在屋中看见门口那些人肆无忌惮的笑意,知道是在嘲笑他,气的脸色红中发紫,踹了一脚旁边的矮几,「关欣你不要欺人太甚。」 关欣无辜的摊手,「是我欺你了吗,不是你一直在污衊我的人在勾引你吗?我让她把勾引你的歌唱一遍给大伙听听,让大家来判断,是不是淫词艷曲,怎么,怕了?昌宜郡主,别在外面看热闹了,你不进来瞧瞧,你的芍药花都被欺负了。」关欣眼尖的看见昌宜从后面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长乐跟豫章以及高阳那个熊孩子。 众人闻声,赶紧让开路,进屋的不只有昌宜,程玉娇也跟了进来。昌宜眯着她的丹凤眼,先是走到芍药的跟前,前前后后的一顿检查,尔后来到侯耘昌的面前,「我才一会不在,怎么就有人敢欺侮到我的头上了,怎么,你觉得我这昌宜郡主府比不上你那国公府?还是本郡主比不上你这国公次子值得人服侍?我告诉你侯耘昌,这茶楼中的十四阁阁主,均出自我的郡主府,你若再敢来挑事,本郡主不介意去找你爹说道说道,或者直接找皇伯父评评理,连皇伯父听了都夸赞一句至情至性的歌曲,到你的嘴里就成了淫词艷曲,侯耘昌,你行啊,你比皇伯父还有见地,佩服佩服,你放心,你这个评价,我一定帮你带到皇伯父的面前。」 「侯二公子,你竟然侮辱我的店是风月场所,你当我是什么人?等着我的哥哥们去找你聊天吧。」程玉娇又补了一刀。 侯耘昌不怕昌宜去皇上面前告状,他爹在外带兵,皇上不会真的处罚他,就算是那些话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他也可以说成是每个人理解不同,最多不过像上次一样,禁足而已。但他最不愿看见的就是程家的那些人,那都是些能动手就不动嘴的武夫,偏偏他还打不过他们。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原来这店还有程小姐的一份,想来能让郡主大力支持的情况下,那这店也必然有郡主您一份,得,是耘昌误会了,误会,对不住,芍药姑娘对不住啊,误会你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十两的银锭子放在桌上,「这是赔偿的矮几茶杯钱,都是在下的错,抱歉,这便告辞。」侯耘昌挤出人群,也没脸再待下去,带着侍从灰熘熘的离开。本来是想给关欣难堪,没想到最后难堪的是自己。 关欣对着屋外看热闹的人作了个揖,「让各位看笑话了,对不住对不住。」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才看像身边的李泰,「殿下,比赛的事看来是谈不成了,过两日再谈吧,反正时间来得及。」 李泰点点头,「姑娘光凭言语就能让那厮无招架之力,在下佩服,今日确实不太适合谈那比赛了,改日吧,你先料理这些事,有什么需要尽管派人通知我,告辞。」 「谢殿下,殿下慢走。」 长乐跟豫章与李泰打了招唿才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尾巴。关欣看了眼这屋,不适合待客了,得先收拾收拾。「去隔壁海棠那吧,这屋先收拾收拾。」 豫章扫了眼关欣,见她没有损伤便放下心,她刚才也是后来的,不知道前面的事情,只是看关欣并没有受到损伤就没进来掺和,阿姐说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不能每次都她出面,让关欣自己解决着看,只是没想到平日里那些气人的能耐还有此等用处。 关欣等众人都进了海棠的房间,她刚要跟进去,就听见一个年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小姑娘,你如此对那侯府公子,不怕她日后报復吗?」 关欣回头,一个老头,鬍子都花白了,但目光确精神的很,旁边是魏淑语在搀扶,两人挨的这么近,这老头不是她爹就是她丈夫,貌似李元轨不该是这么大的岁数,那就应该是她爹,那岂不就是? 「见过王妃。这位老先生是?」关欣装着不知道。 「这是家父,父亲,这位便是关欣姑娘。」魏淑语做了介绍。 「啊,那您不就是大名鼎鼎的魏老先生,您快屋里请。公主,魏老先生来了。」 魏徵笑眯眯的捋着鬍子,在魏淑语的搀扶下进了房间。屋中除了三位公主,一位皇子,还有程玉娇,昌宜,再有两个阁主一个是这海棠阁的阁主,另一个就是刚才事件中的主角之一的芍药。 「老臣见过三位公主,晋王殿下,郡主殿下。」 「见过魏伯伯。」程玉娇起身施礼。 「魏伯伯千万别客气,您是长辈,又有淑语这方面在,我们都是晚辈,您快请座。」长乐领着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给魏徵让座。 「那老臣就不客气了。」魏徵颤颤悠悠的坐下,咳了一声,「听阿语说昨日那场比赛甚为热闹,可惜啊这人老了,毛病多,没能赶得上这难得一见的盛会,今日稍稍见好,便特意来此长长见识。」 「瞧您说的,您啊,放宽心,等将养好了,正好赶上下一场盛会,关欣不久之后还会举办一场品茗盛会,到时候您可一定要来观看啊。」长乐给关欣打了个眼色,让她发挥发挥那三寸不烂之舌。 「是是,我刚刚就是在跟魏王殿下商议此事,没想到说到一半,就被刚才的事情搅扰了,海棠,快去拿些我的私藏来,再用上天泉水。等会老先生走时,再给老先生带些党参补气茶回去,这茶的作用就是平喘润肺止咳利痰,想来比较适合您现在的状况。」 第182页 「小姑娘想的倒是周道。那侯府公子向来不好相与,以后小姑娘要小心啊。」魏徵对关欣的印象不错,这阵子没少听周边人夸她,尤其是自家的女儿,而且她也听说了女儿在这店里也占了股份,所以才过来把把关。 「多谢老先生惦念,那个侯耘昌找我的麻烦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想必您也都听说了,懒得搭理他,只要我奉公守法,严于律己,我就不信她能找到什么害我的理由,再说了,还有郡主跟玉娇帮我,想来他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关欣是顺着魏徵的性格拿捏着回话风格。 「欣姐姐,刚刚听这位芍药姑娘说的菟丝子茶,是什么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笑啊。」高阳一脸的天真。 咳咳,这小丫头哪来的那么多好奇心,要是没有魏徵在,说了也就说了,关键是还有这老头呢啊,有点不太好意思解释。瞄了一眼,老头捻须不语,老头肯定知道。再看另外几个除了豫章以为的几人那求知若渴的样,还真就都不知道。豫章那药罐子肯定知道这菟丝子的功效,瞧那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等晚上回去收拾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补肾,咳咳,壮阳。哎呀,其实吧,主要是补肾,但别误会,这茶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那个补肾。肾虚分阴虚阳虚,肾虚不一定就是男子那什么,很多女子,尤其是生养过后的,亏气亏血者也容易肾虚,病不分男女,男女皆可能肾虚,阳虚者畏寒怕冷,手脚冰冷,阴虚者燥热虚汗,腰膝酸软,头晕耳鸣,所以你们也不要误会这茶就不是好茶,很多不注重保养的人,就容易有这些毛病,这茶是养生茶的一种,经常饮用是有好处的。」 魏徵捻须点头,表示对关欣这样的解释的肯定,丝毫没有尴尬之色。 好一派正气之色,关欣忍不住的想给魏徵正气凛然的模样点个赞,看人家压根都没往歪处想,果然是人正,身正,心更正。再看这几个脸红羞愧的,肯定都想歪了。就连高阳那丫头都脸红了,肯定这小丫头也是个早熟的。 正在众人尴尬之时,海棠与芍药的到来解救了众人。「稍后老先生尝尝我这私藏,一般不捨得拿来喝。今日您来,就一定要尝尝,对您我可是敬仰的很。」关欣小小的拍一记马屁。 「我听说有私藏喝,不知道是否有荣幸喝上一杯。」长孙沖敲了敲门,便开门进屋,一进屋看见魏徵在那,就想立刻调头,但是这会已经晚了,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了李治的旁边。 「驸马倒是不请自来。」长乐瞧着长孙沖那尬笑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一定后悔进这个屋了,不但暗笑,还不厚道的挖苦一句。 关欣刚要下意识的皱眉,立马想到上次长乐问她的那些话,立刻忍住,瞄了眼长乐那边,果然她的目光又在自己身上,咧咧嘴,看来对于她这些下意识的行为,需要刻意的注意点了,不能老是被人看穿。 「没想到,这沖茶还有如此多的说道,姿态也可如此优美,再有这屋中环境,确实配得上高雅二字。」魏徵不吝啬的夸赞,他刚刚过来就看见了那一场戏,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环境,这屋中的设计确实雅致的很。 「得您夸奖,关欣三生有幸,老先生您尝尝,口感如何。」 魏徵微抿一口,细细品尝,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茶香清冽,回味悠长,苦中带甘,不愧为私藏,果真是极品。」自去年魏淑语推荐给他喝这清茶,之后他便一直喝到现在,是以,这茶中的好坏,倒是有些感悟。 「芍药,给大家演奏一曲吧。」关欣的意思是让芍药再唱一遍给魏徵听,省得这老头不知道歌意,被侯耘昌带歪了节奏。 芍药点头,她善筝,海棠这屋是琵琶,因为海棠善用琵琶,她便回到隔壁把自己的琴搬过来。放在双膝上,带好甲片,裊裊琴音,婉转悠扬,再配上芍药凄婉的歌声,歌中那芍药花开人已不在的遗憾,被她吟唱的甚为哀愁断肠。关欣胳膊肘拄着茶几,手托着下巴。有滋有味的听着芍药的演奏,十二朵花,十二首曲子,每朵花都配有专属于她们的曲子。这个点子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到的,最难的便是这十二首曲子,她虽然爱听歌,但是想要凑齐十二首,也想的她头髮都要掉光了。 芍药唱完,海棠轻抚琵琶接上,铮铮琵琶音,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关欣给她选择的是《海棠花忆》这首非常古风的歌曲,但是歌词同样是一首情歌,主要是在这个忆上。海棠与芍药唱歌的风格不一样,芍药婉转凄凉,海棠则是有些中音的低沉跟沙哑,关欣是超级喜欢这个声音,配上凄凉的琵琶音,这首歌简直就是为了海棠这样的嗓音而作,关欣以为,但凡是有些故事与回忆的人,听到这样的声音唱这样的歌,都会很有感触,甚至落泪。 两首同样结局都是遗憾收场的歌唱完,众人表情不一,眼泪窝子浅的如李治,那未来的渣男竟然红了眼眶。关欣鼓掌表示赞赏,众人这才从刚刚歌曲的意境中惊醒,随后关欣举起手中的茶杯,「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两位姑娘完整的演唱这两首歌曲,音色很适合,也用了心唱,以茶代酒,谢谢二位的倾情演绎。」 两位姑娘起身回礼,眼中是少有的感动。很少有人会因为听了她们的曲子而道谢。 「这歌……」豫章喃喃。 「不好么?」关欣回头看向豫章。像豫章这样相对来讲比较安分守己的人,初次听见这样的歌,应该会不太适应吧。或许这里面的女士可能都不太适应,魏徵应该也不会喜欢,目测他应该是个保守的老头,至于长孙沖,关欣选择忽略,那是个游戏花丛的公子哥,这样的歌,他只会很喜欢。咦,玉娇的眼神很怪哦,时不时的扫向长乐是拥护点啥? 第183页 「曲调新奇,甚好,只是这歌词……」豫章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她明白了之前侯耘昌为什么说是淫词艷曲,虽然夸张了,但是确实歌词太漏骨了些。 「哈,觉得过于直白?各位都觉得是如此?」关欣看了一圈,没有持反对意见的,她所猜差不多全中。示意芍药和海棠给大家的茶杯续上,才笑着解释,「这歌呢,是我家乡小调。或许大家不太习惯,但我个人认为,人世间的情,最温暖的莫过于亲情,最美好的莫过于爱情,最仁义的莫过于友情,不论是什么样的感情都值得我们去歌颂和赞美,区别在于有人是委婉的表达,有人则喜欢直白的表述,因人而异罢了。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就会产生一些美好的故事,值得我们回味一生,与不喜欢的人勉强在一起,那便可能是一场可怕的事故,是让人努力去忽略遗忘的回忆。故事与事故,这中间可能夹杂着身不由已与无可奈何,但是谁不嚮往美好的故事呢,所以听歌唱曲,一种嚮往罢了,委婉还是直白,喜好罢了。人生苦短,错过了可能终身遗憾,若能直白些,或许就少些遗憾,人不轻狂枉少年,正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好一个人不轻狂枉少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姑娘之语让老夫也甚为汗颜吶,年轻人确是该大胆追求,少留遗憾。不过啊,这些歌啊曲的,还是适合你们年轻人吶,我这老头子该回去了,多谢小姑娘这好茶相待,阿语,爹回去了,你留下吧,不用送我。」魏徵颤颤悠悠的站起来,魏淑语在一旁护着。 「那您慢着些。魏全,路上注意着些。」魏淑语送至门口,嘱咐守在门口的家丁,这人是家生子,人品靠得住。 「老先生稍等,芍药,海棠,按照我刚才说的备一份,再去拿些极品蒙顶跟天泉水给老先生一併带回去。」待二女应声离去又对魏徵说道,「老先生回去若怕方法不对,可派个妥帖的人过来,我稍后会跟海棠说,让她教一下。」 「如此,老夫就却之不恭了。」魏徵也没客气,他对关欣的印象很好,这小姑娘既体贴细心又通达伶俐,而且看她维护属下不畏权贵的模样也是出于真心,怪不得女儿愿与她交好,这样的朋友交得啊。 送走了魏徵,众人又回来坐好,气氛比之刚才要活跃了不少,毕竟魏徵谏臣的名头在那放着,又是长辈,大家多少有些拘束。这小夹板一走,这群平日里无法无天惯了的纨绔们立刻就变了样。 「哎,我说关欣关店主,折腾一上午,肚子都饿了,快去弄些你新研究的那些糕点来,再把你藏着的那些说书的叫来一个,我那个东方不败还没听完呢,雪千寻的结局是什么,你快点叫人来给我讲。」昌宜一改刚刚安静如透明的模样,魏徵一走,立马恢復张扬的德行,指挥完关欣又回头对着长孙沖说道,「我说驸马爷,这里除了雉奴便只有你一个男子,他一个小孩子就算了,放出去咱们也不放心,可是你是不是该去陪你那些挚交好友去了,总在我们女人堆里混个什么劲儿。」 「哎呦,姐姐这是嫌弃我了,好,我走,长乐,那我先过去了。」长孙沖无奈的起身,好不容易魏徵走了,他还想好好品品极品好茶,无奈啊,这个昌宜郡主是惹不起的主,还是离开比较明智。 「嗯。」长乐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冤家还不快去,人家都饿啦。」昌宜拄着下巴,对着关欣抛了个媚眼。 吓得关欣立马跳起来,抖了两下,好似在抖落鸡皮疙瘩,「姑奶奶,可快收起你那神通吧。小女子消受不起,我这就去给你弄吃的,唉,劳碌命,想偷个懒都不行。」 不理会身后众人的笑声,出来门口就见长孙沖正站在门口对着她摊摊手,一副难姐难弟的表情。关欣也摊手耸肩,这姑奶奶还真是惹不起。 第五十七章 开业前三天,关欣都是比较积极工作的,之后就成了甩手掌柜,反正昌宜跟程玉娇几乎天天泡在茶楼里,有事直接找他们就好,其实程玉娇一个就够,毕竟她那六个哥哥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亮。 据说那天侯耘昌离开之后的好多天都没有再出现在公共场所,后来有人说在一家酒肆里看见了他,脸上还有未消的青紫痕迹,八成这就是他一直安分守己在家的原因。 「昨日父皇说等过了新城的生辰,就让她与兕子一起来府中住上一段日子。届时你要安分些。」 「你这是欲盖弥彰。」关欣的手指在豫章的小腹上转圈圈,围绕着肚脐一圈一圈又一圈,时不时的刻意扫过肚脐边缘,惹得豫章小腹总是一缩一缩的,乐此不疲。 豫章的肚脐怕痒,这人还偏偏爱这样逗弄她,痒得闹心,只好伸手抓住,不让那只爪子再动。「到时你总不能还天天睡在这里。」 关欣挣脱掉豫章的束缚,换个位置继续画圈圈,「为什么不,我是你的随侍,再者我也是你的营养师,当然要时刻关注你的身体状况,不睡在一个房间里,我怎么记录你的起居跟夜间如厕的频率,睡在一起有毛病吗?」 豫章一时语塞,「兕子跟新城住过来,也是为了能让你帮忙照顾一下她们的身体,到时你该如何?也要每晚都睡一起?」 这把轮到关欣无语,也是,让她天天给那俩值夜吧,她不想,不睡在一起吧,又怕她们那皇帝老爹说她不尽心。「要不,你们三个一起睡?我去外面的暖炕睡,或者,你陪我睡暖炕就更好了。」 第184页 豫章拍开在她身上不安分的爪子,翻身坐起,拿过一旁的里衣披上,「不管你如何应对,总之不可以被父皇知晓我们的关系。」 天色已明,敲门声已经响起。关欣无奈起身,光熘熘的去翻找内衣,为了方便,她拿了一套衣服放在豫章的衣柜里。哎,有了,「这两天你先去我的院子住几天,我把你这卧室再改改,然后你们三个一起,我就住暖炕,就圆了我之前的谎,就算有人对我夜夜留宿起了疑,这次这两个公主的到来也就堵住了那些人的嘴,你父皇也就不会多想。等他们走,我就更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宿了。」 豫章见关欣光顾着说话,还是白条在那晾着,赶紧上前把衣服往她身上罩,「说话是用手吗?暖意都已经敲门了。」 关欣乐得豫章帮忙,她倒是成了那个衣来伸手的人。等着豫章帮她把所有的带子系好,褶皱抻平,才笑嘻嘻的道谢。「谢公主殿下。」 「还不去开门。」豫章绷着脸,但眼中却是带着笑,如今她二人的相处氛围,是她从未经歷过的,是关欣说相爱的夫妻都这样随意自如,但她不信,书上说该是相敬如宾,但这样相处她也不反感,反倒感觉挺轻松自在的。 关欣倚在一边看暖意跟暖心为豫章梳妆,她自己依旧那般简单,一个简单的丸子头脑袋顶上一扎就算完事。「等会跑完步,你们俩把这屋里的东西收一收,公主常用的搬去我的院子,不常用的就收起来,我一会去五公主那找两个瓦匠来把这屋子再改造一下。怎么着也得三五天。天气越来越暖,等我这边改造完,就让人把那炉子也得拆出去,夏天用不上还影响美观。」 「好的欣欣姐。」 「对了,五公主是不是也要把长孙延送过来?再加上一个新城公主,殿下是要我开幼儿园吗?」关欣抱着肩膀站在一边调侃,三个小豆丁,再加上一个半大孩子,她真成了孩子王了。 豫章翘着一边嘴角,「怎么?不愿意?好些人想要这个机会还要不来呢。」 「哪敢啊,那我倒是要准备准备,不然都不知道教些什么,会有夫子来府中给他们上课吗?我看不如这样,上午文化课,让那些夫子正常教,下午武术课,学好武术从娃娃抓起,我听说玉娇就是从六岁开始练武的,你找个合适的武术老师,我来晚上,教他们画画,识字,或者一些简单的算数,可以吧?对了,晋阳公主什么病因,是心脏病吗?」 「不是,御医的说辞与我的差不多,就是比我还要弱一些。」豫章站起来,她已收拾妥当,可以出去开始今日的晨跑了。 「不是心脏病就好,纸片子体格需要一些运动来增强体质,练武的时候让晋阳跟新城也一起,她们可以适量,不用像男孩子那么严苛。」 纸片子体格?豫章眯着眼睛,逼视关欣,这个形容词她肯定也被关欣用过。 「呵呵,玩笑,玩笑而已,快去跑步吧,你看日儿都在院子里等着了。」关欣陪着笑,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人家,赶紧的转移视线比较好,不然晚上容易遭罪。 豫章哼了一声,去院子里带着日儿一起做起热身动作,然后就开始坚持了半年多的晨跑。这半年下来,除了下雨下雪以及特殊日子,她几乎没有间断过,感受最明显的就是她的腿部力量,明显的有力气了,不会走几步路就酸疼,也不会总是脚下无根虚软无力。如今她从最初的几步便开始气喘如牛,到现在四圈才开始唿吸困难,简直天差地别。余光看了眼身旁的人,嘴角上翘,此生无悔。 七日后,豫章公主府迎来了两位公主以及一个意外之喜和一个不速之客,意外之喜是陪同两位公主的除了每人的乳娘外,就只有一个武才人,这是李世民特意安排过来陪同两位公主的后宫人员,不速之客是李治竟然也来了。关欣直挠脑袋,这真是要把她当成看孩子的幼儿教师了么。重点是,李治都成了青少年了,再有两年就要成为太子了。当晚,长孙延也被送了进来。男孩子都住在唐见日刚搬过去不久的东厢,关欣有意锻鍊唐见日的自理能力,所以照顾她的除了一个乳娘负责起居,还有一个小丫头负责日常打扫外,他再没有多余的丫鬟伺候,就算乳娘负责的都是有限的,关欣要求他自己能做的事情尽量自己做。 所以东厢空余房间还有得剩,如今李治跟长孙延住进来,正好填满,对于这两人,关欣提出的要求跟唐见日一视同仁。李治从宫中带来的小丫鬟都被关欣给遣送了回去,他那么大了,万一给两个小的做了不好的榜样可不行。 至于两位公主则是直接被安排进了豫章的房间,至于武才人带着两个公主的乳娘住进了本来属于关欣的院子。她的床让给了武才人,暖炕则是给了那两个乳娘。 花园的空地处,关欣领着一众小兵玩老鹰抓小鸡,当然她是老鹰,而李治在孩子里最高,成了护崽子的老母鸡。新城最小,在最后面拽着前面唐见日这个大外甥的衣服跑得来劲儿,虽然依旧不太爱讲话,但是脸上是有笑意的。 「我这府中还从来没这样热闹过。」豫章与武才人坐在一旁的亭子中看着院中几人玩闹。 「妾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瞧新城公主笑的多开心,在宫中时,小公主可难得这样恣意。」 豫章也把目光放在最后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上,最初的拘谨跟不安这会已经全都不见,小脸上全是欢笑,她自己也不禁跟着翘起了嘴角,但愿关欣不负众人所望。 第185页 二月十五,豫章公主府小课堂正式开课啦。趁着小主子们上午上文化课时,关欣去两个店里转了一圈。教了点新花样,又看了看十四阁阁主识茶的进度,等他们差不多时,就准备比赛,他们是主打,当然成绩不能太差。回到公主府时,已经差不多快要中午了,去厨房里转了转,现在人多了,孩子也多了,孩子正在长身体,营养要跟得上,荤素要搭配好,维生素也要尽量的补充起来。 「听门子说姑娘回来一阵子了,原来是在这里。」 关欣正跟厨娘交代午饭的菜品,一回头看武才人站在门口。关欣笑笑,示意她稍等,「今日午饭就是这些,之后再准备些小点心,防止小主子们习武之后会饿。」说完才跟着武才人往外走,「有话对我说?」 「还未谢过姐姐送我的这对手镯,媚娘很喜欢。」武才人细嫩的手腕上带着关欣过年时特意为她定制的新年礼物。 皓腕抬至关欣眼前,细嫩白皙的手腕配上这一对精制的手镯,更显得那双手腕精緻好看。也不只是为她,为其他人也都定制了礼物,只是给武才人的是一对银手镯,年前那会她就想着过年送些礼物给诸位贵女,也算是聊表下心意,有些时候,这人情往来还真就是靠这些礼物来维繫的,况且女孩子都喜欢个小惊喜什么的。可逛了一圈首饰店之后发现,这会的首饰花样很单调,而且唐人似乎也不太佩戴首饰,步摇簪子之类的倒是不少,但是项鍊啊,戒指耳环什么的倒不是特别多。所以她就为这些人设计了一些小的饰品,请人专门打造。说是设计也不太准确,其实就是把她曾经戴过的,见过的画出来而已,或者再加些自己的灵感进去,比如给未来女皇陛下设计的就是一对银质手镯,这是她在她曾经戴过的一个藏银手镯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点自己的想法。两条锦鲤首尾相对,镂空鱼身,鳞片雕刻精细,两只鱼嘴是收口,一颗珠子作为收口的点缀,取双鱼戏珠之意,珠子内刻武字。 「你喜欢就好,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倒是这个图样却是我亲自设计的,其实你也别小看这些银质品,长期佩戴,有助于排毒素通筋活络,助于血液畅通,没病的戴银制品越戴越亮,身体哪里有问题了,这手镯可能就会变得没有光泽,你若喜欢就常戴当是身体健康与否的信号灯了。」 「你我姐妹情意,岂是那些世俗价值能诠释的,这份礼物,礼轻情意重,媚娘谢姐姐挂念。」这对镯子她是真心喜欢,图案漂亮,又设计独特,内嵌武字,世间只此一对,独一无二。她就是喜欢一些特别的东西。 「真没想到你会来,昨日见着你我还挺诧异的,也挺开心。」关欣拉着武才人坐在迴廊上,天气越来越暖了,冬天总算过去了。 「媚娘也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提出要我来陪同,想来是怕两位小公主换地方不习惯吧,让我来照看一下。」其实她总觉得皇上的意思不止是这样,但是目前还没揣测明白天子之意。 「你就当散心了呗,在公主府里肯定没有宫里那么多的规矩,而且我是最不爱守规矩的人,所以让我带孩子,肯定都给你们带歪喽。」关欣捂嘴偷笑。 「姐姐就爱说笑,我看那唐府小公子被姐姐教导的就很好,我听九皇子说你把她的丫鬟都赶回宫了,还让他这段时间自己照顾自己。」 「男孩子嘛,总是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将来怎么会想着去照顾别人,照顾老婆孩子。虽说这些都是皇亲贵胄,少不了别人伺候,但是一直被人当废人那样照顾,万一有一天需要自己生活时,岂不是什么都会,活下去都是问题。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首先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希望。这话我也送给你,将来你不论遇见什么难事,都不要轻言放弃,活下去才有希望,相信我,你将来会铸就属于你的辉煌。」关欣目光灼灼的看向武才人,这个未来的女皇陛下,十二年的才人生涯,两年的感业寺出家,之后一路开挂,直至登顶最高宝座,这传奇的女性,此刻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有着天真,有着对未来的憧憬。 「姐姐说的话,媚娘不太懂,我的辉煌?我还能有什么辉煌,如今皇上连。。。我是说能做好皇上的才人已经很满足了。」 武才人虽然及时的转了话题,但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不甘却被关欣看在了眼里。关欣笑笑不再多说,时间还早,她还有八年的才人生涯要熬。「做才人也很好啊,陛下是千古难得一见的明君,跟在陛下身边,肯定能见识到很多后宫见识不到的东西,能学到很多人一辈子都学不到的能耐,所以不要妄自菲薄。既然陛下能让你来陪伴他最宠爱的儿女,肯定也是相信你才会如此,那不如这段时间,你就帮我督促那些男孩子的起居住行吧,我怕那几个乳娘心软。」 「好。」武才人笑着应下。 豫章请了王校尉来当孩子们的临时武术老师,初学嘛,也没什么花哨,主要是基础的扎马步以及初级体能训练。这时就能看出平时的锻鍊有多重要,三个男孩的体能,最好的竟然是最小的唐见日,扎马步时,李治都坚持不住多一会,腿就受不了的直哆嗦,长孙延坚持的时间更短,而唐见日是最后一个倒下的。 「果然跑步还是要坚持下去啊。」关欣不禁感慨,别看唐见日才六岁,他可以围着公主府跑满两圈才脱力,差不多二里地,可见这小傢伙的耐力有多强。 第186页 王校尉收到豫章的指示是,要对三个男孩严厉,不能手软不敢教,所以即使三个男孩都已经累的不行,但是依旧被拎起来继续。李治苦哈哈的看着关欣,想要退出,但是关欣直接摊手表示爱莫能助,再对着他们伸出拳头,加油哦! 两个小姑娘则是站二字钳羊马,才站一会会,晋阳就额角见汗,新城的两个小腿也开始发抖,关欣蹲在二人跟前,「坚持住哦,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只有坚持住,才能炼就好的体魄,你们已经很厉害了,看那几个男孩,都要哭了。」 晋阳平时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儿,这会倒是累得红扑扑,咬着嘴唇坚持,「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坚持住的。」 几人就在花园的空地上练习,下人路过时会时不时的驻足看上一会。其中有一伙一直都没走,而且还模仿着几人的动作。关欣看见对着他们招招手,这伙人就是过年时一起玩耍过的府中下人家的那些孩子,五个,三个男孩两个女孩。最大的不过九岁,最小的也有六岁。关欣让他们自己分好队伍,男孩去男孩那边,女孩到女孩这边,大家一起练。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教一回就多交点,这些孩子都是家生子,也不算便宜了外人。 武才人在旁并未多说,来之前皇上就跟她说过,她来主要就是陪同顺便照看,至于关欣怎么做,她无需管,她也不想管,她更想看看关欣会到底会怎么做。 「新城不要怕,以后这些小朋友陪你一块玩耍,陪你一起读书,你自己就不会再孤单了。」 新城自打两个新人靠近,就有点不安,慌乱的小眼神看得关欣一阵心疼,这孩子在宫里是受到什么惊吓了,才让她这样惧怕陌生人的靠近。看来有必要找机会跟晋阳沟通一下,毕竟这姐俩在宫中是住在一起的。 晚饭后,关欣跟豫章请示让府中的那些孩子也一起上课,这些将来都有可能成为唐见日的左膀右臂,多学些知识总是好的,而且感情从小培养出来的,也比半路的更忠心。豫章略微犹豫了一下,就贊同了关欣的看法。武才人这才明白关欣下午的举动是何目的,不禁觉得这个关欣甚有远见,但是她对豫章的态度倒是有些小惊讶。这位公主对关欣是真宠信,不然这小公子的伴读岂能是这些下人的孩子。虽有惊讶,那也只是在自己的心里惊讶了那么一下下,脸上并未表现出任何,她来此是为了陪伴皇子皇女,不是来管人家家事的。 「今天起,每日酉时二刻到申时一刻,我都会教给你们一些在夫子那里学不到的知识。明天起,你们所有人都要按照我给你们制定的课程表来完成每日的学业,我会定期检查,六公主也会不定期的抽查。今天先教你们识字。」 「欣姐姐,我也要学吗?字我都认识了。」李治抬手示意,他都十三岁了,已经识得很多字了。 「你去跟日儿学画画基本功,日儿,教教你小舅舅跟十九姨母基本功,有问题吗?」唐见日早学了一个月的画,画的不怎么样,但是基本姿势拿捏的倒是很到位。 「没问题。」唐见日骄傲的一扬脖子,那得意的模样跟关欣得意的德行有七八分相似。 「这。。。欣姐姐不是在开玩笑吧?」李治一脸的不情愿,他竟然要一个六岁的外甥来教画画,说出去都丢人。 「九哥,要听从姐姐的安排,快来吧。」晋阳毫不迟疑的相信关欣的安排,她知道关欣不敢随便诓骗他们。 关欣觉得不拿出点真本事,这两个皇亲贵胄心中会不服气,早跟豫章借了当初她为豫章画的那张肖像画,又拿出她曾经为酒楼跟茶楼画的装修设计图,「想学这样的画技,就乖乖的跟日儿练基础,不想学也可以不学,不勉强。」 李治与晋阳对视一眼,立刻拿起关欣特制的画笔,专心的听唐见日介绍他正在练习的基本功。 关欣收回满意的目光,注意力放在面前几个小傢伙的身上。既然教了就一视同仁吧,从拼音教起,当初给唐见日注音的第一本千字文现在正好当教材用,因为另几个孩子是新加入的,所以他们的教材要明日才能赶制完成,今日就先教几个字母,再练几个字就行,孩子太小,也不能教太多的东西,教了也记不住。 一直忙碌到戌时二刻,关欣才算得空歇会。老师不好当啊,劳心劳力,想起当初自己的顽劣,突然觉得对不住曾经教她的那些老师,他们太难了。 戌时一刻,孩子们下课,各回各家,李治唐见日还有长孙延,三人相携回他们自己的院子,暖意跟武才人已经等在那里帮他们做睡前安置工作。她则是带着两个公主回到豫章的主院去,还有睡前瑜伽在等着她们。 「保持均匀唿吸,不要屏息,晋阳公主,注意腹部唿吸,小公主,你可以自己玩会,不用非得跟着姐姐们学,你还小,可以不用学。」关欣在旁边指导晋阳不太标准的动作,瞧见新城也在试着做,笑着阻止,孩子太小,骨头都没长成,容易影响发育。就连晋阳的动作,她都一直强调,做到自己能接受的限度就好,不能强求。 新城看看两个姐姐,不说话,只是摇摇头。 关欣暗暗赞嘆,不愧是李世民的孩子,真犟啊。「殿下您带着晋阳公主吧,我去领新城玩会。就最初我教你的那几个动作就行,不用太多,她刚开始,过犹不及。」 第187页 「嗯,去吧。」豫章应下。 关欣把新城抱到暖炕上,从怀里掏出一段线绳。「来,看姐姐给你变魔术。」 果然新城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关欣手上的那段绳子。关欣用一个特殊的打结方式把手指绑住,然后让新城去拽剩余的绳子,一拽即开,新城张着小嘴愣住,还好奇的看看绳子又看看关欣的手指。 「怎么样,好玩吧?」 新城点头。 「我教你,等明天你变给她们看,好不好。」 新城微微犹豫,最后点点头。 关欣揉揉小傢伙的脑袋,太乖了,乖的让人心疼。 「关欣」 关欣刚把困得直磕头的小新城哄睡,就听见豫章在里屋小声叫她。这小傢伙折腾一天,又学习又练武的,坚持到这会才困也不容易。赶紧过去一看,原来是地毯上也睡了一个,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刚刚做完瑜伽放松的时候睡过去的。 「叫起来吧,现在的我可抱不动她。」关欣蹲下轻轻的拍了下晋阳的肩膀,「公主,起来去床上睡。」 「嗯?我睡着了吗?」晋阳迷煳的坐起,睏倦的不行。也没再说话,自觉地爬上炕,脱掉外衣,找到自己的被窝爬进去,一歪脑袋继续睡。 关欣看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哭笑不得,这是困蒙圈了啊。这会正好暖心把洗漱用品备好送进来,关欣招手让她把新城也抱进被窝。把两个小的安顿好,关欣坐在暖炕上吐了一口气。豫章洗漱完擦了擦脸,就听见关欣在那长出气。 「累了吗?辛苦了。」 关欣拉着豫章坐在她的身边,脑袋枕在豫章的肩膀上,「有一种当了母亲的感觉,好累啊。」 「才是第一天。」豫章无情的打击了一波。 关欣撇着嘴,把脸埋在豫章的脖颈里,撒娇耍赖求安慰。豫章不为所动任她耍赖,直到关欣过分的把爪子伸进了她的衣服,她才伸手把那只爪子按住。「不许胡闹,累了一天,洗洗睡吧,明天还要继续。」 关欣一想到明天还要继续今日的这样折磨,就觉得不讨点利息就对不起自己。到底是把豫章按住讨了些甜头,才把人放回去睡觉,不然她说她明日没动力。豫章明知这人是在耍赖,却也乐得配合,没太拒绝,这段时间两人天天同床共枕,不说夜夜笙歌,但是三四天总是要彼此探索一番,这冷不丁的突然禁/欲,她倒是不会怎么样,反正之前她就这样也都习惯了,因为关欣的温柔以待,她倒是不讨厌这床笫之事了,但也没有关欣的需求那么多,对她来讲,有也可,没有也可。瞧着关欣那一脸的幽怨,感觉比这个还有趣。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豫章公主府每日里读书阵阵,欢声笑语。晋阳跟新城都有了可喜的变化,晋阳看上去起色转好,新城也看似活泼了一点,就连李治都长了一圈,人高了,也壮了,画画的姿势也有模有样了。期间武才人领着三个孩子回去了一趟,住了一夜就又回到公主府,李世民也登门来熘达了几回,关欣除了时不时的出去一趟去两个店逛一圈,弄点新花样,其余的时间都在府里做她的保姆,营养师,老师,孩子王,多种角色不停转换。她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一阵子,却没成想突发的一件事,打破了这每日按部就班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200:34:05~2020-09-0314:1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烨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妮亚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八章 四月十八,一个与佛教无甚关系的日子,却被佛教信徒当成是开庙门的日子,所以这一日很多人去上香祈福,从而形成了庙会。 关欣,豫章,武才人三人正在院子里陪一众孩子练武,长乐匆匆而来。关欣老远的就见着长乐不甚好看的脸色,给那两个打了眼色,三人便一同来到长乐面前。 「四皇兄祈福时遇刺了。」 长乐的带来的消息震惊了在场三人。关欣凝眉思索,她记得李承干是有刺杀过李泰,但是失败了,但貌似那应该是他准备谋反的前期,因刺杀不成才会伙同李元昌侯君集等人想要谋反篡位。但是不该是今年吧! 「可有伤着?」 长乐摇头,「所幸不严重,伤了胳膊。父皇震怒,下令彻查,近日无事不要出府。」看见关欣若有所想,但因为武才人也在,不好追问,只得再寻机会。 「如此,我们怕是要回去了。」武才人说道,以她对那位天子的了解,在这样的时刻,他不会放心他的心头肉在外面的。 豫章跟长乐对视一眼,都觉武才人猜测的有理。便着手让人给三个小的收拾东西,果然第二日宫里来了人。关欣让三人把教材给新城带了一套回去,让她回去慢慢的拼读,又嘱咐晋阳继续坚持锻鍊。至于李治,关欣送了他一套的鲁班锁,又送了他几本话本,那是她专门让人抄写来的,让他拿回去解闷,估计有一阵子这孩子都不能出宫了。 送走了这一波,府里的教学任务也没停,长孙延跟唐见日这两个小哥俩关系与日俱增,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俨然成了亲兄弟一样。 长乐见自己的儿子变得活泼了不少,很是高兴,她这一高兴,也搬来一些家当,准备住上一些时日。关欣不禁暗自嘀咕,走一波又来一个,这豫章公主府都要成了客栈了。幸好这个不用住在豫章的房间,不然她就真的要哭了。 第188页 长乐住进府里的第二日,长孙冲来访。关欣调侃长乐,这驸马的追妻脚步倒是跟得紧啊。 长孙冲倒也没多待,不过是来说了一会话就走了。关欣趁着那些孩子上夫子的课时,她想去弄些自己的东西,品茗大赛可以提上日程了,前几日去茶楼巡看时,那十二朵花加上两根草的业务能力反馈情况看,比赛可以着手准备了。 「关欣,你过来。」 关欣刚把笔拿起来,不得不再次放下,起身来到两位公主的跟前,「二位公主,有何吩咐?」 「刚刚驸马来跟我讲了一下皇兄遇刺的调查情况,不容乐观,刺客当场全部死亡,没有留下线索,现在朝中有人暗指是太子所为,这些人多为四皇兄笼络之人,还有人暗讽是四皇兄自编自演的一齣戏,目的就是陷害太子,这一部分当然来自东宫。而太子皇兄还不争气,昨日早朝,父皇又斥责了他,私引突厥群竖入宫,耽于玩乐。再这样下去,真就离废储不远了。」 「你爹现在应该没有废储的心思,没事,就是恨铁不成钢而已。」关欣嘴上这么说,但是心中却巴不得赶紧把李承干废掉。 「你知道这次行刺的事情?」 关欣摇头,「我哪知道,也没人跟我提前汇报,我还要去弄品茗大会的方案,你们先聊会,不然又没有时间弄了。」说完,也不等那俩人说话,直接闪人。她猜要么是李承干被她跟李泰刺激的提前发起了刺杀,要么真就是李泰自编自导的,管它呢,爱谁谁爱谁谁,反正不是她,她只要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做就可以了。 关欣赶在下午上课之前,把需要的方案弄完,封在信封里,随着信封送出的,还有一封信跟一个小册子,那是她辛苦了好久,凭着多年的吃货记忆,为李泰整理的各地小吃以及几大菜系的特点。 关欣以为李泰会养几天伤再找她,没想到第二天就收到了李泰的邀约,而且还是那种很正式的邀约,下名帖的那种。 「四哥对你倒是越来越看重。」长乐的语气有点异样。 关欣拿着帖子摊摊手,「没办法,谁让我这么优秀呢?」果然收到长乐一个白眼,哈哈一笑,「那我明天上午就去趟茶楼,午饭不一定回来吃了,下午上课前回来。」 豫章嗯了一声,随即又说道,「再多带几个人吧。」 「四个人不少啦,我早都学乖了,不会再走小巷,不会在外面让我自己离开护卫的视线,放心放心。若是再加人,肯定会有闲话的。」 「她说的对,再加人不就是在告诉别人,关欣对于你来说过于重要,这样反而是害了她。」长乐也同意关欣的说法,六娘就是关心则乱。 豫章见两人都这样说,只得屈服,或许是上次关欣被行刺所产生的阴影导致她这一次李泰被行刺后加剧,总之是心里不落底。等关欣第二天出门之后,又叫来王校尉再派两个人暗中跟着,万一有什么也好及时策应。长乐还笑她大惊小怪,但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真的很灵,关欣下午从茶楼出来,刚走出平康坊没多远,一段必经之路的巷道处,真的有四个蒙面人出来行刺。好在经歷过一回,这几个护卫都有了默契,两人护着马车冲出巷道,两人断后,再加上暗中保护的两个及时赶到,那四个蒙面人见势不秒就赶紧撤退,关欣这边断后两名人员挂彩,但都不是重伤。 直到下了马车,关欣的腿都在抖个不停。安排了侍卫的救治问题,强装着镇定往回走,一进到房中,直接软的跌坐在地上,暖心跟暖意赶紧过来把她搀扶到炕上,豫章刚一站到关欣的面前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被关欣死死的抱住腰,脸紧紧的贴在豫章的腹部,「我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又回不来了。」 豫章也顾不得阿姐跟丫鬟在场的尴尬,轻拍着关欣的背,一下一下的安抚她,好一会才感觉到关欣的身体没有那么抖了,才试探着推开关欣,「怎么回事?」 长乐给关欣倒了一杯水,「喝点水慢慢说。」 关欣捧着杯子的双手还忍不住的发抖,「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出平康坊进了永安巷,就突然跳出来四个蒙面人,我吓得赶紧关了窗户缩在车里,张彪兄弟俩赶着马车冲出巷子,剩下那两个在后面纠缠,幸好殿下派的人及时赶到,那两人只是受了点轻伤,但是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怎么又是我,真是冤魂不散啊。」 长乐看了眼豫章,发现豫章也在看她,听关欣的意思,还是李承干派的人,「不是我袒护他,这样的风口浪尖,他怎么能做这么明显的事情?我只怕是有人藉机陷害他。至于为何是你,你不觉得你跟四皇兄走的太近了吗?」 「有吗?我与四皇子只是各取所需,合作而已,我们不涉及政治,只有文艺啊。」关欣为自己争辩。 长乐苦笑,「你还是不了解这个时代,关系亲近与否,不在于哪方面,过往慎密者皆视为同党,现在在太子皇兄的心中,想必连我跟六娘都被记恨上了,只因为你。」 关欣低头不语。她知道古时候的朋党是很严重的事情,搞不好就是灭门的祸患。这次也给她提了个醒,利用李泰来刺激李承干的事依旧要做,但得给自己想好脱身的退路。 「哦对了,今日见四皇子,他说伤的不重,只是胳膊被划了了一下,让你俩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商定五月初六、初七分两天举办比赛。评委之一,我推荐了你,五公主。」说起比赛,关欣便渐渐的忘了之前的恐惧。 第189页 「我?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做那些抛头露面的事情。」长乐直接摇头拒绝。 「这次的比赛不同于别的,既然是品茗嘛,评委中自然该是男女都有的,而且此次需要用到评委评分的只有第三关,前两关都是明摆着的,无需评判直接宣布就可以,所以这次不难,而你就是女性代表之一,另一个我推荐了杜敏。她性格耿直,有乃父遗风,所以她是正直人物的代表,剩下的男性评委,由四皇子去选。业余组跟专业组,一天一组。」 「不行,我不行。」长乐还是摇头。 「你必须行,你是皇家公主,上次侯耘昌的歪论虽然被堵了回去,但终究有些不良的影响,这次比赛如果你能出席当评委,那自然是给茶楼做证明的好机会,如果魏老先生也能去就再好不过了,但是估摸着他那么大的年纪肯定不会陪着咱们这一群年轻的胡闹。」关欣把她心目中的人选列了个单子,已经给了李泰,能不能把人请来,就是他的事情了。既然想跟她掺和比赛,总要出点力才算掺和啊。而且这人选上也是都是她仔细「斟酌」的。 「你怎么不让六娘去。」 关欣看了眼旁边正要拒绝的豫章,「不行,我家殿下不爱抛头露面。」 豫章听得抿嘴笑,长乐气的翻白眼,「我就说你这心偏的哦,都快长到另一边了。」 「不如比赛再等等吧,万一到时又有人趁机行刺或者捣乱。。。」豫章不怕别的,她怕万一再有行刺,不论伤到谁,受牵连的肯定是关欣。 关欣摇头否决,「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而且你看每次对方都只是敢在小巷子里发动攻击,不敢明目张胆,他肯定也害怕事情扩大,怕皇上彻查。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反而是安全的。」 当晚关欣再一次被穷追不捨的刺杀噩梦吓醒之后,就一直睡不着,看了眼身旁熟睡的豫章,安静的躺在一边,想着白天的情景。一遍一遍的回想,当时不觉得,后面缓过劲儿来,再仔细回想,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白天长乐那句话提醒了她,李泰刚刚被行刺的风口浪尖上,李承干就算再恨她也不该在这个时候给自己落人口实啊,那不是傻子行为吗?因为上次中毒事件,现在恐怕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她跟李承干有仇,那现在只要关欣有什么不测,兇手多半就是从有仇者身上寻找,那李承干就首当其冲,因为关欣明面上的仇人只有两个,一个废她手的李承干,一个找她麻烦的侯耘昌,这俩仇人还是一伙的。 关欣趁着晚饭那会功夫去看望了那两位受伤的侍卫,据他俩描述,那四名刺客在她的马车离开之后并没有多纠缠,而且下手也并不重,跟上次的那回刺杀不太一样,上回连□□都用上了,一上来就是杀招,那架势就是势必要关欣死,但这次更多的像吓唬。 关欣又问了张彪张悍,张彪也说,上次刺杀时,对方开始直接就是杀招出手,直接射死了车夫,而后对他们也是招招致命,当时若不是关欣当机立断,快速的沖向大街上人群中,如果一直在巷子里打斗,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他们几个都得被重创甚至死亡,而关欣肯定是活不成。这次那些人没用□□,直接跳出来打,招式不够狠辣,看上去吓唬人,实际上并没有上次危险,再加上这次有援兵,所以只是两个人轻伤,上次是一死两伤。如果不是李承干那会是谁呢?还有谁恨不得她死?亦或是用这样的方式吓唬她来嫁祸李承干?会是李泰吗? 想得头都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时候,才迷迷煳煳的睡着,等她再被弄醒时,已经天亮了,身边的位置没了人,只有趴在床边的暖心在用发梢扫她的鼻子。 「公主去跑步了,姐姐还不起来?都辰时过了。」 「哦,起。」关欣揉着脑袋,晕沉沉的,可能是昨天惊着了,再加上昨晚也没怎么睡好。 「公主本来说让你多睡会,可是大理寺的人传了话,请姐姐今日有空时去一趟,说是有些话要问你,是不是昨天的事情啊。」 暖心一边帮着关欣穿衣服,一边把刚刚收到的信息告诉她,昨天关欣回来时吓得脸色都快不是活人色了,她猜肯定是跟昨天有关。 「嗯,知道了,一会吃了早饭就去,两位公主都知道了?」昨天的事情她同样吩咐了让人回去扫尾,应该没有外传才是,怎么会被大理寺知道呢?而除了昨天的刺杀,其他的也不应该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经过大理寺的啊,想不通,哎呦,脑壳疼。关欣去用水洗了把脸,才感觉舒服一点,脑子也清醒了点。 「咱家公主还不知道,还在领着两个小公子他们在跑步,五公主知道了。」 关欣接过暖心递来的帕子,随便擦了擦,两侧鬓角跟额头都没擦干净,就递还给了暖心,暖心接过,就顺手又帮着擦了擦。 「呦,这待遇,不得了啊,公主的贴身婢女都要专职的伺候你了。」 长乐倚在门框上,满眼的调侃意味。 关欣的脸皮才不在乎这个程度的调侃,对着长乐招招手,神秘兮兮的样子惹得长乐还真就听话的走到了关欣的面前。 「你看,你这不也听话的过来了嘛,所以说啊,你们都是大好人,看我无亲无故的优待我罢了。」 「优待你?美得你,赶紧的收拾收拾做早饭去。」 第190页 「大理寺为什么找我去?昨天的事,咱们报官了?」 关欣拧着眉,收起了玩笑的样子。长乐见关欣郑重的态度,也收了笑意,「不曾,我也在想为何会惊动大理寺。」 长乐从听见大理寺传唤关欣开始,就在想这个问题,他们作为受害者,没有张扬,那行兇者更不能张扬,若说是路过的百姓去报官的可能更是几乎没有,他们若是遇见,八成躲都来不及,怎么会去报官。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在故意让事情弄大,而报官者跟行兇者极有可能是同一批人。她已经命人去打听情况,看看能不能问出是谁报的官。 「算了不想了,想不通,我昨晚想了半宿,现在脑袋还疼,总感觉两次行刺像两拨人,你或许是对的,我成了别人利用的棋子,来给太子殿下添堵了。」 两人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跟说话声,是跑步的回来了,两人默契的都不再说这个,关欣站起来,「我去厨房。」 关欣不喜欢分桌用饭,自从人越来越多后,就让人做了圆桌,几个人围着一起坐,减少了距离感与阶级感。 豫章这人是不接纳的时候防着,一旦接纳了就随之任之,纵容的程度让长乐看着都咂舌,不然长乐也不至于总是想拿话刺关欣,只是想给她提个醒,别太过分。指望豫章去约束?长乐压根不指望,豫章的态度,四个字足以概括,言听计从。 就拿这吃饭的桌子来说吧,开始长乐还不太习惯,还私下里说过豫章不要太纵容了,而且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也容易让人当闲话传。豫章却跟她说是她嫌着小桌不便,让关欣做的,这话长乐会信了才怪。不过这几日用下来,长乐倒也习惯了,确实挺方便,重要的是这样的用餐方式让她觉得跟几人的关系更亲近了。 吃过饭,豫章要跟着一块去大理寺,长乐没准,关欣也没让。不过是去问个话,豫章就劳师动众的跟着,让人看见指不定就要被说成什么样,毕竟这一次跟上一次去公堂不一样,上次关欣是被告,这一次却是作为受害人去问话而已。 关欣依旧带了她那四个保镖,一到大理寺就被请进了后堂,问话的算是个熟人,上次见过一面的大理寺少卿,许文涛。 「许大人,又见面了。」 「虽然本官不希望在这衙门中见到姑娘,但是这一次却也不得不把姑娘请过来了。」 之前许文涛对关欣不熟悉时,只是听说是公主府的人,对她还有些不屑,一个仗着主子之威的奴才而已。可自从关欣当着她的面验了尸,后来又有那些惠及百姓的东西流传出来,她对关欣就产生了些好奇之心,那聚贤酒楼他去过几回,茶楼也去过两回,越来越觉得这个姑娘的见识远比常人要高出许多,就是他都有些比不上,所以对关欣的态度早已从不屑升出了几分敬佩。 「大人客气,不知道大人叫民女来有何要问。」 「姑娘不必紧张,只是例行的问话而已,昨日一整天,姑娘在何处,都做了什么。」 「昨日魏王殿下下了帖子约我去茶楼商谈下月要举办的品茗大会一事,所以我昨日巳时就出了门,一直到申时出了茶楼便回到豫章公主府,之后再没出府。」 「那申时到酉时之间,烦请姑娘说的具体一些。」 「申时差不多一刻从茶馆出来,路上用了一刻多一点的时间,然后回到公主府,之后就再没出府,在府里做的事情要说吗?」 「明跟姑娘说吧,本官收到有人举报在永安巷里有人行刺姑娘,姑娘为何一直隐瞒,避而不谈。」许文涛直直的看向关欣,他不明白,关欣为什么一直不提这个。 关欣面露苦笑,「不说就是不想张扬啊,反正也没什么损伤,以后出行我会更加注意的。」 许文涛见关欣如此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不免觉得有些气愤,若都像她这样,那要大理寺还有何用? 「你这样做,岂不是助长了坏人的气焰,还是说姑娘信不过我大理寺的办案能力。」 「不想给朝廷增加负担,就像上回的王大力那件事,可能是我挡了谁的生财之道存心吓唬吓唬我吧。以后只要我注意防范一些,不给坏人可乘之机,想来便不会再发生。」 关欣这会说起年前的案子就是想提醒许文涛,这件事查下去也会不了了之,没必要查。查了反而会让有心人利用,她不想被当成枪使。 许文涛就是因为记得王大力的案子,才会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只有一个报案人的情况下,把关欣叫过来。那件案子他心中知道跟太子党脱不了干系,但是苦于没有有利的证据,上面又要求限时结案,最后只能草草结案,但是这件事在他心里一直有个坎儿。这次他本来想让关欣说些细节,或许能把上次的案子一起破了,但是没想到关欣却是要息事宁人的态度,不免有些失望。 「大人,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一下,是谁向大理寺报的案。」 「一个路过的百姓。」许文涛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若没有其他事,民女就告退了。」关欣站起来,准备离开。 「有劳姑娘了,回去吧,若姑娘想到有用的线索,可以再来与我细说。」 关欣见许文涛有些垂头丧气,也没多说,告退离开。关欣不想被人当棋子用,所以她不能追究,只有她不在意,对方才拿她没办法,就像那滚刀肉,不管你怎么生气是你的事,我该怎样是我的事儿,我不捋你那份鬍子,你就拿我没辙。而且这件事就算查下去除了闹得沸沸扬扬以外,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就像李泰遇刺到现在不也没找到兇手么,那遇刺的还是皇子呢。刺客当场死亡好歹还有尸体在,刺杀她的那些早都跑的没影了,去哪找? 第191页 没等她回到公主府,半路被李泰给请去了酒楼。 「四公子这消息知道的可挺快,我这刚从大理寺出来,您就在这等我了。」 「刺杀我的主谋还没查出来,我自然是要时刻关注大理寺的动静,没成想,你也遭受了同样的事情,看来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啊,怎么样,没伤着吧?」李泰点了一桌子的菜,请关欣入座,「已近晌午,不如用了午饭再回去吧,正好再议一议那品茗大会之事。」 「那就多谢四公子的盛情款待了。公子有伤,这鱼还是不要吃的好,不利于伤口癒合。」关欣瞧着自己的案几上的清蒸鳜鱼,好心的提醒。 「瞧我,只想着给姑娘压惊,竟忘了自己还有伤,没关系,我不吃这道菜便是。姑娘请不要客气,请用。不过比起姑娘当初那伤,我这点小伤又算的了什么呢,万幸姑娘虽然伤了一只手,但好歹性命无忧,不然哪里还有如今这酒楼,茶楼以及惠及我朝百姓的那些神奇物件,如此倒真该谢谢皇兄手下留了情。」 关欣只是翘了翘嘴角,没接话。跟随豫章那么久,食不言的规矩她当然清楚,只是在家里时她从来不遵守罢了,在这,此刻她倒是装得极像。象徵性的吃了一会,期间一直不曾讲话,看上去真的在用心吃饭。偶尔跟李泰有个眼神的交流,但也只是匆匆一眼,表达谢意而已。没多一会,关欣便放下了筷子,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姑娘这就吃好了?」李泰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嗯,本就不是太饿,想必四公子还未用好,没关系,您请继续,我喝会茶,一个上午也没喝上几口水。」看李泰也就刚开个头的样子,便让他继续。 之后李泰也没吃几口就让人把饭菜撤了出去。喝了口茶,藉机瞄了眼关欣,不疾不徐的,一点都看不出什么。 「对于昨日之事,姑娘有何看法。」 关欣放下茶杯,摇摇头,「没看法,最近风头有点盛,招人嫉恨也不无可能。以后多防范着些也就是了,公主殿下已经又调拨了人手给我,是我觉得太招摇,没明面上带着。」 「也好,如今我出门都是多带了些人手,我们兄弟闹成了这样,倒是让姑娘笑话了,说不得姑娘或许都是被我给连累了。若真是如此,那我便要于心难安了。」 瞧着李泰做作的样子,关欣不禁觉得好笑,但面上却是一副正经之色,「您兄弟之间的事情,我作为外人自是不好评价,只是昨日之事,不见得就与公子有关,所以公子也无需自责,我倒觉得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话挺符合我现在的状况,呵呵。我想着等这次的品茗大会举办完事后安分的消停一阵子,总要给别的那些商家一些活路不是,不然我怕引起公愤。」 「嗯,也好,女孩子是该多些静养,这些烦心的事物留给我们男子来操办即可,我那括地手册目前也已接近尾声,还差些细节需要补充,前几日姑娘提供的那些各地美食,倒是帮了我好大的忙,到时姑娘若有闲暇,不妨也参与进来,也算是为后世人提供些参考的资料。」 「您这么说我怪不好意思的,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爱吃,除了吃我也真就不会什么了,哪敢去您那学者扎堆儿的地方献丑。」 「哎,此言差矣,能吃出名堂也是能耐,就如这酒楼,能让全城的百姓都赞不绝口就是姑娘之功,姑娘切莫妄自菲薄。」李泰又喝了口茶,轻声感嘆道:「如今啊,喝茶只喝这清茶,美食只愿来这聚贤酒楼,其他曾经喜爱的场所倒是许久不曾去过了,比起姑娘这两处或美味或高雅之所,其他地方无趣的很。是以这次品茗大会本王一定要办的漂漂亮亮的。」 「本来是我自己的事情,现在让殿下您这么劳心劳力的真是过意不去,以茶代酒,民女敬殿下一杯,聊表谢意,待比赛结束,再好酒好菜的好好的感谢殿下一番。」 关欣仰头把杯中所剩不多的茶水一饮而尽,等李泰也跟着喝了一口,才又说道,「宣传上还得劳您费费心,跟上次那样的程度就可以,报名的人数以及比赛的内容都已经写进了公告里,到时还请殿下找些人张贴在合适的位置。五公主那边我已经给她做了沟通,初步看应该问题不大,尉迟府的二少夫人那还没来得及说,想来问题也该不大。其他人还得殿下多费费心。」 「姑娘放心,包在本王身上。」李泰胸脯拍得响,那些人别人请不动,在他这都不是问题。 「殿下,关姑娘直接回了公主府。」 听着属下的报告,李泰一改和煦的模样,面无表情的抿了口杯中的茶水,「她倒是精得很,东宫近来有什么动静。」 「回殿下,那太常乐人已经送进去了。」 「嗯下去吧。」 第五十九章 五月初一,长孙府有人过寿,长乐把长孙延接回去赴宴,索性关欣就提议给唐见日也放个假,这样她也难得放一天假。再加上眼看着就到了比赛的日期,她也该去看看场地,督促督促她那些阁主们的业务水平。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到,就被邱掌柜拉到一边求助,原来是那两根草其中之一惹来了麻烦,两个豪门贵妇,因为都想要同一个人服务,所以两人有些争执,关欣向邱掌柜问明情况,一个是遂安公主,一个安平公主,两个都是公主,关欣对这两人没印象。 第192页 「遂安公主是皇上第四女,安平公主是先皇的公主,是皇上的异母妹妹。」邱掌柜在关欣身边低声介绍。 关欣眨巴眨巴眼睛,姑姑跟侄女?「要么先来后到,要么抽籤决定谁先谁后,每位服务最多一个时辰。还有,给青竹提个醒,这是茶楼不是妓馆,保持好距离。」 「得嘞,老朽这就去。其实也怨不得青竹。」邱掌柜还想给自己人说个情。 关欣一摆手,「我知道不都怪他,但是肯定也跟他的暧昧态度有关系,让他以后收起那些魅惑人的技能,不然就不要在这里做了,老爷们就该有个老爷们的样子,别弄得都不如个姑娘阳刚。」 邱掌柜看关欣有些不太满意了,也不再多说,赶紧麻熘的去解决问题。说起来这两根草关欣都不太满意,主要是太阴柔了,一点都不潇洒阳光帅气,不知道是不是他俩在女人堆里混得太久了,整个一披着男人皮的姑娘。原本他俩一个叫景昌一个叫景荣,景昌是哥哥,现在叫青松,好歹阳刚之气没有完全泯灭,弟弟景荣现在就是青竹,关欣给他取的这名字希望他能跟竹子一样,有气节,结果气节没见着,差点气死她,实在没有人能代替,不然早换了他,还是让他继续回去当他的伶人比较合适。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谁惹着你了。」 关欣听见声音回头,见是程玉娇从休息室出来。「没什么,想到些事情,你倒是够敬业的,我听说你几乎日日都来,不怕你娘骂你啊?」 「就是躲她才来的。」 程玉娇蔫蔫的低头看脚尖,一看就是满腹的心事。 「走吧,去聊聊。」关欣又把人拉回了休息室。没等说呢,昌宜推门进来了。 「哎呦,稀客,难得见你一面。」说着,昌宜坐在了关欣的身边,没骨头似的靠在关欣的身上。 关欣推了一下没推动,索性任她靠着。程玉娇看了眼昌宜,继续低头玩手中的杯子。 昌宜噌的一下坐起来,凑过去,绕着程玉娇看了一圈,「我就说你最近不太对劲儿,今儿更是明显,说说,是不是有啥心事了?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关欣拉了昌宜坐下,「你别捣乱,玉娇,是不是你娘要给你说亲事了。」不然干嘛躲着,多半是催婚了。 程玉娇点了点头,整个人都透着无力之感,一看就是满心的不愿意。 「不想?还是不愿?有心仪之人了?」关欣想起曾经玉娇看长乐的目光,突然就很后悔,不该跟着昌宜胡闹,把人拐到了这条路上,却让玉娇陷入了更加闹心的境地。 「我猜猜看啊,我们玉娇看上的人啊。。。」 「别乱说。」关欣想阻止昌宜,她知道昌宜也看出来了,那熊孩子的眼睛就跟孙悟空似的,看这种事情一看一个准儿,当初她们第一次见面就被昌宜盯住不放就是因为她看出两人是同类了。 程玉娇依旧低着头,双手死死的攥着手中的茶碗。丧气的模样一点都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这有什么好迴避的,能得玉娇看上是那人的幸事,玉娇,你看上的人是不是长乐?」 程玉娇刷的把头抬起,有些诧异的看向昌宜,又看关欣丝毫不诧异的表情知道这人看来也猜出来了,苦笑,「原来你们都看出来了。还以为我掩饰的很好。」 关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再看昌宜,倒是兴奋的很。 「你倒是有眼光,长乐若不是我的堂妹,我都想试一试了,不过你可别被她的表象所欺骗,那就是菩萨面石头心,遇事永远都是理大于情,这一点像极了她的母后。」 昌宜是真敢说,关欣给了她一个你牛掰的表情。 「母亲要给我定亲了,但是我真的不想就这么,这么稀里煳涂的嫁了,但又不能不遵从。」 程玉娇苦恼的眼泪直在眼圈转,她也没办法,只能躲到这里来,当做不知道。 「定就定嘛,你看我不是早就成亲了,照样逍遥自在,我们这样的身份是没得选择的,亲是一定要成,但怎么活可是你自己的说了算啊。我看你啊,莫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找一个好拿捏的,以后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昌宜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关欣再一次对着她伸出大拇哥,给她点个赞,不服不行,也就是昌宜,她是做不到这么理所当然。拉住程玉娇,「别听她胡说八道,我问你,你真的想要试一试吗,还是你根本都没弄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程玉娇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向关欣,有什么不一样吗? 「喜欢呢,就是像你跟我,像跟昌宜,我们这样,喜欢一起聊天一起玩闹,可以肝胆相照,可以不分你我。爱呢,更多的时候是独占,就是会对一个人有独占的欲望,只希望那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因为她喜欢而喜欢,因为她高兴而高兴,最重要的一点,对这个人你会有欲望,想要更多的接触,呃。。。就是肌肤之亲,你明白我的意思哈。」 程玉娇红着脸点点头,明白归明白,但她没往深处想过,沉思了好一会,还是点点头,「我确定我对她是不一样的感情。但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她是高贵的公主,她的驸马也不是一般的子弟。而我,真的到了成婚的年龄了,今年怕是都拖不过去了。」 「要我说啊,你们两个就是畏缩的很,直接问了不就明白了,她若喜欢皆大欢喜,她自然会与你一起面对,她若不喜欢,你也就可以死心了,安安心心嫁人,也好过自己在这不甘不愿的。」 第193页 「万一不喜欢,以后见面多尴尬,朋友还要不要做了。」关欣送给昌宜一个大大的白眼,但是探探口风还是可以的。「你确定想好了吗?如果真的想要争取一下,我就想办法去给你探探口风。」 「嗯,我想试试,成与不成,总是少些遗憾的,你那些歌里面不也都是在说要直接的追求么,我不想带着遗憾去嫁人,这会成为我心中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儿。」 程玉娇毕竟是程玉娇,豪爽又豪情,成与不成,交给上天吧,至少她争取过。 「行,我这两天找个机会给你探探,你家里那边你也得积极些,虽然不想承认昌宜的歪理,但是不得不说她说的有一些道理,找一个差不多的,你至少不会受气,不过就你的身手,估计一般人也打不过你。」 「谢谢姐姐们。」程玉娇的年龄是所有人里面倒数第二个,最小的就是尉迟宝珠,都已经订了亲,日子已经定在了明年成亲。所以这些人里面,除了关欣以外,就程玉娇是真真正正的单身贵族。虽然关欣实际上已经脱单,但是表面上她还是单着的。 「客气什么,再说这件事情上,我跟昌宜也是有责任的,如果不是我们两个胡闹,你也不一定会生了这份心思。」关欣真的有些过意不去。 「那可不一定,若是这块料,早晚都会走上这条路,若不是,就一辈子都不会是。」昌宜是看透了,管他男女呢,喜欢了就好。「你们别不信,就我这双孙猴子一样的火眼金睛,咱们这个圈子里,多少人都或多或少的有这方面的感情,只是大家都在维持表面的风度,没有我这么明目张胆罢了。」 「很多吗?我怎么不知道?」程玉娇诧异的睁大眼睛,根本不相信。 「你?切!你什么时候关注过这些事情,整日里除了练武,除了我们几个,你接触过多少人。远的不说,就说那些个成年的公主,当然除了五娘跟六娘,哪一个是真的就安安分分了?谁家还没点子龌龊的事儿,家家都有丑,不露是高手。你看现在,就连六娘那样正经的人都让关欣给拐带歪了。而且别说咱们女子,就那些男人,养面首的养面首,养伶人的养伶人,你当太子殿下为什么那么恨咱家小关欣,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得宠的乐人被赐死了。我听说又宠了一个,你看着吧,这个过不了多久也得死。」 说到会死人,程玉娇脸色白了几分。湿漉漉的小眼神惊疑不定的看向关欣,好大的信息量,她还真不知关欣跟太子之间还有这些关联,还真的以为就是因为误会而误伤,但具体什么误会,她好像真的没问过。 关欣啐了一口,「你知道的倒是清楚,说起那件事,我是既冤枉又有错,可惜了那个小男孩,长得真的很漂亮,第一次见面时还以为他是女孩子来着,算了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你说他又宠了一个?这你都知道了?我看你也不是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嘛。」 原来昌宜也不是完全的纨绔,或许纨绔只是她故意表现出来的表象。 「我才懒得管他们那些破事,只是不小心知道了而已,至于你那些事,都已经传的那么多了,稍微再打听打听也就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你真的以为宫里那些人的嘴很严实吗?不过啊,玉娇你也不要怕,太子跟咱们不一样,他是储君,皇伯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你看我这么多年,不也潇潇洒洒的,表面上过得去就可以了,不用像六娘那样较那个真儿。说起这个,关欣我不得不佩服你,可以让六娘做到这一步,你能耐。」 「或许你还没遇到一个值得你为她这么做的人吧,只有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你就会发现,你捨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我其实并不希望有那样的人出现。」 昌宜的声音突然就低了下去。关欣听出了几分无奈,或许昌宜也是有故事的人。 「关姑娘在里面吗?」 关欣起身开门,海棠俏生生的站在门口,见她陡然开了门,似乎还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小步。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吓到,只是没想到姑娘开门这样快,是李府的小姐,托我把这个给姑娘,刚刚屋中有客人,不方便过来,这会得空给姑娘送过来。」 「李青釉吗?」关欣接过,是个香囊,还有一封信,「之前见姐姐身上并未佩戴香囊,是以特绣个香囊赠与姐姐,以表谢意,望姐姐笑纳,青釉。」 「啧啧啧,好一个以表谢意啊,我劝你这个东西不要被六娘看见。」昌宜拿在手上看了看,「看不出这小丫头手艺倒是不错,怎么没人送我呢。」 「你喜欢,那你拿去,我可不习惯带这些东西。」关欣笑着把信折好,塞进怀中。 「我可要不起,这是人家好心好意给你的,记住我的话哦,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 关欣接住昌宜扔过来的香囊,挂在腰间看了看,倒是挺好看,做工也很精细。只是她真的不爱在身上弄这些罗里吧嗦的东西,她就喜欢简简单单。摘下来放在怀中,人家的一番心意,不喜欢带也得拿回去放着。 每次关欣出现,海棠都愿意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总觉得这个姑娘与别人不一样,倒也不是有什么心思,就是想多看看她,多亲近一些,总觉得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亲切,就愿意多看两眼。 「玉娇,走,喝茶去,海棠之后就先不要待客了。」昌宜拉着程玉娇往海棠那屋去,没多远,几步路。 第194页 关欣回身把休息室的门锁了,「你们先去,我去跟邱掌柜说一声,正好有些事情问他,饿了么,我顺道拿些糕点回来。」 昌宜嗯了一声,扫了眼海棠,跟着程玉娇进屋。 关欣去厨房拿了些点心,回到柜檯前时邱掌柜正在记帐,见关欣过来,刚要钻出柜檯,却被关欣给阻止了。 「今天海棠阁就空出来吧,不要接待客人了,上次让你准备的茶叶跟茶具,最近销售的怎么样。」 「嘿,正要跟姑娘说呢,姑娘的预测简直神了,自打咱们把要比赛的项目公布出去,就有不少人来咱们这买茶叶跟茶具,一共准备了四十套,现在都卖的差不多了,十四阁主更是没有闲的时候。最近茶叶的销售量也显着上升,再者客人增多,早前储备的已是不多,我还正准备再进购一些。」 「嗯,是该去採购了,今年的新茶也该差不多到了季节了,你一定要多派些人出去,多地收购,尤其是杭州,福州那边,多打听打听,但凡是能喝的茶,不管品种好坏都进购回来,我们自己尝过之后再根据口感定销售价格,最好是跟那些信誉好的茶农达成贸易定向合作,只要他们有好茶,咱们就收购,也可以他们直接送过来,我们来承担运输的费用,只要货好,费用合理,他们有多少收多少,切记,一定是质量为先。这方面你经验多,还得劳烦邱掌柜多操心啊。」 「姑娘严重了,既然老朽来这里为姑娘做事,当然也会尽心尽力为姑娘分忧。您尽管放心。」 「哦,对了,五月初五,咱们休业一天,带薪休假,不扣工钱,端午佳节,让大家回去好好跟家人过节,所以初四一整天,咱们就要把所有的桌椅布置好,观众席像上次那样就好。而且要记得提醒大傢伙一句,别因为过节忘了初六的比赛,我要求初六早上辰时一刻必须全部到岗,各就各位。」关欣把过两天的安排讲了一下,她是一个非常人性化的老闆,不会做那过节还要上班那样讨人厌的事儿。 「得嘞,您就瞧好吧。」 嘱咐了一番,又跟那两个闲人聊了会天,便带着她的保镖们又往酒楼走去。两个店的福利待遇要一视同仁,跟王掌柜同样嘱咐一番又在厨房安排好比赛日帮忙的人选,才悠悠荡荡的回去公主府。想到要为程玉娇打探消息,脑袋就疼,该怎么开口才能既不暴露玉娇,又问到长乐的心意呢? 程玉娇并不知道关欣为了她这件事扯掉了多少根头髮,这会跟昌宜两个人对着喝茶,大眼瞪小眼的顿觉好没意思,再加上想到之前三个人商量的内容,成亲之事,躲是躲不掉的,国法不容,那就化被动为主动吧,昨日她娘拿来不少世家子弟的名帖,回去挑挑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也好早些定好目标早做准备。 「我也要回去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程玉娇走的潇洒,一抱拳就直接出去了。昌宜默默的看着海棠收拾茶杯,清洗茶具。安静的让海棠都觉得郡主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或者有什么心事了,不然这么安静,不像她的性格。 「郡主有心事?」被昌宜一声不吭的盯着,有点瘆的慌。 昌宜放下手中的杯子,绕过案几跪坐在海棠的跟前,直勾勾的盯着海棠的眼,直把海棠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才默默的把人抱住,但还是什么也没说。这使得海棠更加的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该抱上去,还是该这样安静的让她抱着。从进屋开始就怪怪的,看样子是心情不太好,最终海棠把手放在昌宜的背上,拍了拍,「郡主若心中不痛快就说出来,别自己憋着,憋坏了身子。」 「嗯」昌宜的脸埋在海棠的脖颈中,轻轻的嗅着属于海棠的味道。 曾经包括这十四阁的阁主在内的所有歌姬伶人对她而言,是玩物,是消遣。可自从这十四个人被关欣挑出来做这十四阁的阁主之后,每个人的身上似乎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容貌依旧如从前一样漂亮,变化的是气质,每个人周身所散发出的气质都与之从前大不一样,变得更加有神采,更加的有韵味,也更加的让她着迷,尤其是这个海棠,更是让她时常惦念,她就如那海棠花一样,艷丽而不俗气,清雅又不失妩媚。刚刚她看海棠认真而又仔细的做事的样子,比从前只知跳舞唱曲让她更为心动,她竟然冒出了一个让她惊讶的想法,她想一辈子都让海棠在她的身边陪着她。或许是今日关欣的那句真的爱一个人的话弄得她也跟着乱了心,此刻她抱着海棠,心才安静下来,或许她也开始变得不像曾经的自己了。 「阿茵,你喜欢我吗?」 海棠愣住。这是什么话?她们配说喜欢还是不喜欢吗?自从被买进郡主府的那日起,她就已经是郡主的人,生与死都由郡主所掌握,尽管昌宜对她们很和善,但是她们没有一个人敢真的违逆昌宜的命令。比起那些被卖进其他府中的人,在昌宜的郡主府里,她们算是幸运的。至少,昌宜没有那些变态的嗜好,不会对她们进行□□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虽然昌宜也会要求她们侍寝,但真正侍寝的次数其实并不多,多半的时间都是把他们当成抱枕的,而且昌宜对待侍寝的人也是温柔的,至少她没有反感。 一直没见回应,昌宜松开双手,看向依旧愣在那的海棠,嘴角挂着几分自嘲的笑意,「你们不恨我就已经很好了,怎么会真的喜欢我呢。」说着,昌宜便拄着桌子要站起来离开。 第195页 海棠情急之下一把握住昌宜的手腕,「郡主,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此刻的昌宜太奇怪了,而且昌宜唇角那抹带着自嘲与悲戚的笑意让她的心都跟着咯噔了一下,就好像有人在她的心脏上用力的锤了一下。 「无事,你忙吧。」昌宜把海棠的手挥开,转身准备离开,她需要找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突然感觉心情好压抑,或许是这有炭火的房间太热的缘故,所以要找个凉快一点的地方。 海棠眼见着昌宜即将迈出去的脚,以及看似好像受了打击的背影,脱口而出,「海棠从来没有恨过郡主,一直很感激能遇到郡主,不仅是我,我们所有的姐妹都没有恨过郡主,都是心甘情愿的侍奉在郡主身边。」 「是吗?」昌宜刚刚有些暗淡的目光陡然升起了亮度,连脸上的神采都不一样了,两步奔回到海棠的身边,重新跪坐在海棠的面前,「那你喜欢我吗?」同样的问题,又重新的问了一遍。 这一惊一乍的变化,弄得海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以为她的一生已经註定了,什么时候郡主厌烦了她,或者等她年老色衰时,情愿找个寺庙剃度出家,也不想再继续在尘世间受苦受难受人折磨了。 「还是不喜欢吗?」昌宜刚刚有些光彩的目光再一次变得暗淡。「是啊,我这样的人又怎会有人真的喜欢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郡主,我,海棠愚钝,没理解郡主话里的含义,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确实昌宜也说不上自己是抽哪门子邪风,非要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她曾经是不管对方喜不喜欢的,只要她喜欢就好,这些人只要她不放,谁也别想走,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她的手里,但是刚刚脑子一热问了之后,就非常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似乎这个答案对她来讲也很重要了。 「呵,今日我可能被关欣说的昏了头了,但是也算突然醒悟了吧,我说的喜欢,是你有没有心悦过我。抛开我是你的主子这个身份,你有没有真心的喜欢过我,如果有请告诉我,如果没有,也告诉我,不必害怕,直言便可。」 海棠不可思议的看着昌宜,有过吗?答案是有过,在她的身子被郡主夺了之后,只是后来随着府中人的增多,以及昌宜那玩世不恭的样子,便渐渐的把那份心动给抹除掉了。她只是郡主的歌姬,不配拥有心动。万万没想到,今日这位抽了风的郡主会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有过。」海棠想了想,还是如实的回答。 「有过?现在呢?还有吗?」昌宜迫不及待的追问。 海棠摇头,笑得苦涩,「不敢亦不配。」 昌宜拉过海棠抱在怀里,「阿茵,以后,府里不会再进人了。你可以试着把那份心动再找回来,不要对我失望好不好?」 海棠睁大双眼,眼泪在眼圈直转,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郡主是要收心了吗?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突然变成这样的? 「郡主,是真的吗?」 「本郡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海棠抱着昌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一直到与众人回到郡主府,她都处在恍惚之中。昌宜带着众人一回到郡主府就召集了所有人发布一条让所有人都惊呆了的消息。 「本郡主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便不会再有。这个机会就是你们可以选择离开这郡主府,卖身契也可以还给你们,以后天大地大,随你们自由,本郡主不再干涉,想留下的,本郡主欢迎,但是既然选择留下,今后就要安安分分的做我的人,不可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否则决不轻饶。好了,就这一件事,今晚你们回去好好思量一番,明早告诉我结果。」 海棠目光复杂的看着昌宜离开的背影,默默的转身离开。她当然不会离开,离开这里不过是去到另一个可能还不如这里的囚笼。她是在纠结,要不要把曾经的那份心动找回来,没有心动也不会有伤心,一旦找回来,将来就有可能再面临一次当初抹除心动时的心伤。 入夜后,海棠刚刚躺下,却被一阵敲门声叫了起来,这是要侍寝的节奏。海棠直接披了件外衫开门,也不多问,直接随着锦绣走。等到了郡主的门前,她进屋,锦绣在外面把们关好。 「郡主?」 「进来吧。」 声音从卧室传出来,海棠绕过屏风,昌宜对着她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海棠把外衫脱掉,又把里衣脱掉,只穿了一件肚兜,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刚躺下,就被紧紧的抱住。 「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么?」昌宜埋首在海棠的脖颈间,声音闷闷的传出。 海棠闻言,胸口发紧,何时不可一世的郡主殿下也会这样没底气了。这样的郡主让她心疼,既然还知道心疼,还有什么好纠结的,或许当初那份心动就没真正的放下过。微微的侧过身,把半压在她身上的人抱进怀里,手掌轻轻的抚摸着昌宜光滑的嵴背,郡主同她一样,上身也只穿了一件肚兜。「不离开,只要郡主不想阿茵离开,阿茵就一辈子都陪着郡主。」 「嗯,你以后也不可以再去喜欢关欣。」昌宜像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说完还轻轻的咬了一口海棠的细嫩的脖子,下午海棠对关欣那样专注的目光,她全都看见了,就是因为她看见了,所以才突然产生了害怕失去的情绪,才会脑子抽风似的,问出那样的问题,做出解散众人的决定。 第196页 海棠被昌宜的话弄得一怔,也被昌宜的行为弄得一哆嗦,她何时喜欢过关欣?她对关欣只是很钦佩,觉得关欣很有能耐,所以多看了几眼。难怪那会觉得怪怪的,看来是她对关欣关注,让郡主误会了,连忙解释,「我没有喜欢她,只是对她有些钦佩之意,身为女子,可以周旋于诸多贵女权贵之间,不但可以做出让众人喜欢的美食,还有那么灵活的生意头脑,甚为钦佩罢了。」 没有喜欢就好,昌宜瞬间又翘起尾巴,从脖颈间抬起头,笑的得意,爬起来压在海棠的身上,「你只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也不许再喜欢别人。」 海棠满面含笑的搂上昌宜的脖颈,搂着她压向自己。她不过一介贱命,在她喜欢郡主的同时,也能得郡主青睐,何其有幸,为何要离开。她也很肯定,明日想要离开的,只会有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还会选择留下,她们乐籍出身的人,在世人的眼中,或许仅仅高于那些奴隶,出去后何以为生?如果遇人不淑,只会异常悽惨,相比之下,就算不得郡主青睐,留在这个府中,以郡主的性子也不会亏待了众人,谁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该何去何从。她是幸运的,此刻郡主心中有她,此生足矣。 春宵苦短,昌宜是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被海棠捏着鼻子弄醒的。抓住在她脸上作怪的手,抱在怀里,「阿茵不要闹,我好睏。」 「郡主,该起了,外面已经有很多姐妹们过来了。」 「嗯」昌宜吧嗒吧嗒嘴,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海棠好笑的摇摇头,郡主殿下的这个赖床的毛病还真是让人头痛,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她是郡主,可以赖床,可她们不行啊,一会就要去茶楼了。试探着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臂,不成想,刚刚动了一下,就被抱的更紧,这下不仅是被抱住,胳膊更是被郡主殿下给枕在了脑袋下面,想要拿出来就更难了。 海棠用另一手试探着扶着昌宜的脑袋,想要把她的头挪走,得嘞,胳膊没救回来不说,这次是整个人都被压住了。 昌宜的手还不老实的在她胸前抓了抓,「别动,再让我眯一会,不然你一天都别想起床。」 海棠知道昌宜的性子,向来说到做到,吓得立马直挺挺的躺着不动,任她被当成抱枕抱住。 一直到锦绣过来叫门,昌宜才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脑袋在海棠牌抱枕的身上蹭了蹭,磨磨蹭蹭的坐起来,再磨磨蹭蹭的起身穿衣服。海棠得了自由后,立刻下床,为光熘熘的郡主穿衣穿鞋。服侍完昌宜,她才去穿自己的。可她昨天晚上的那身衣服这会穿出去好像不太合适。在她纠结要不要出去的时候,昌宜已经捧了一套衣服递过来。 「穿上这个,我可不想你的身子被别人看了去。」 海棠暗笑,这人一旦上了心就是不一样,以前怎么没见她管过这个,上次关欣来,她也是一件肚兜外罩着一件外衫回去的。在郡主脸黑之前,立马接过衣服换上。 昌宜看海棠已经穿戴完毕,才对着门外的锦绣说道,「进来吧。」 锦绣带着另一个丫头把洗漱用品送进来,海棠帮着一起伺候了昌宜洗漱,才准备离开。昌宜一把拉住海棠的手腕,「你跟我一块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315:26:15~2020-09-0519:2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烨白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章 海棠羞怯中带着感动还有些为难,最后也只能义无反顾的被昌宜拉出去。这会她从这房间出去,但愿不要引起公愤吧。 昌宜站在台阶上,环顾一周,把众人的表情皆收入眼底,她昨日会选择海棠除了是有几分喜欢之外,也是有想让她与众不同的意思,既然要收心了,就该有个过日子的样子。多久没注意过府里的人口了,竟然有这么多了吗?满满登登的站了一整院子。也难怪海棠对她失望,回头看了眼身后半个身位处的姑娘,从今日起她要开始改变了。 「诸位想了一夜,想必都已经有了确定的想法,现在想离开的站在左边,留下的站在右边。」 「敢问郡主,如果选择离开,茶楼的工可以继续做下去吗?」 问话的是个在茶楼做阁主助理的,每个房间不能只有一枝花儿,还有不少零碎的活需要叶儿来辅助完成。 「可以,并不影响,并且我也可以承诺,即便你们选择离开,只要人在茶楼里就依旧是我的朋友,茶楼中挨了欺负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但是在茶楼之外,就各自安好,以后你们婚丧嫁娶与我再无瓜葛。」 昌宜说完,就有人迈出了脚步站在左边的位置,她们有的是因为当初家里穷,不得不走上被卖的路,现在还有家人在就想出去寻亲,有的是单纯的想要出去嫁人过普通人的日子。 昌宜瞧着她那仅有的两个男宠,哥哥景昌站了出去,弟弟景荣犹犹豫豫,想站又不想站,最后还是哥哥把弟弟拽了过去,弟弟刚要反抗却被哥哥给瞪住了。 昌宜瞧着这一切,海棠说没有人恨过她,但是这么一看还是有不少要迫不及待离开的。可见,也不是所有人都乐意伺候她。 兴许是看见了昌宜的目光,景昌抱拳给昌宜施礼,「郡主今日的恩德,景昌与家弟没齿难忘,若没有今日之举,我们兄弟二人也会安安分分的留在这郡主府里,可今日殿下既然开了恩,那景昌就想带着家弟出去娶个亲,生个孩子,为我莫家留个后。」 第197页 昌宜没说话,对着那兄弟俩扬了扬手。目光落在剩下的那些人里,嘶,竟然还有那么多。叫来锦绣,「带他们下去,卖身契还给他们,每人分二百两银子,也够他们在这城中买个小院子安身立命了,领了银子,拿了卖身契,以后便不再是我郡主府的人,出去后,也不可打着我的招牌传我的闲话,若被我发现,别怪我不念以往的情分。」 选择离开的能有十四五个,剩下的还有三十来个。等那些人出去,昌宜又把剩下的看了一圈,十四阁主,除了那两根草,十二个花竟然还都在。心中总算是有点安慰,看来自己也不是很招人厌,这美不胜收的景象,跟皇宫里的后宫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了吧。可没等她高兴呢,十二朵花之一的小莲就跪在了地上。 「郡主,奴婢有话要说。」 「起来说话。」 小莲看了眼郡主身后对着她直打眼色的海棠,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阻止的意味,但是小莲决定赌一把,她觉得今天或许是个机会,不然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等以后被郡主发现了,那时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 「奴婢谢郡主恩典,只是奴婢有愧,还请郡主允许奴婢跪着说完,奴婢与栀子早已心意相通,今日求郡主开恩,成全我与栀子。郡主您放心,除了不再为您侍寝,您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跳舞唱曲依旧如从前。」 小莲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栀子在一旁也跟着跪下,额头抵地,求昌宜成全。 昌宜目光看向其他人,大家似乎都没意外,回头又看看海棠,好啊,看来只有她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呵,好啊,很好,被瞒着的只有我一个人。」 昌宜语带嘲讽,也听不出是气还是怒,但猜也能猜得出,郡主殿下的心情肯定是不太好。海棠跟着跪在昌宜的脚边,「郡主息怒,众位姐妹虽然出身卑微,可毕竟都是有血有肉的苦命女子,承蒙郡主怜惜,今日能在这郡主府中有个栖息之地,但姐妹们都知道,我们于郡主而言不过是用来打发时光的玩物,待时间久了,姐妹们也成了年老色衰之人,无依无靠的我们只能与众姐妹相依相伴互相扶持的活下去,谁也不会嫌弃谁。虽然姐妹们心意相通,也有了默契,但是对郡主的忠心天地可鑑,请郡主开恩,不要怪罪她们,若您容不下,便遣了她们出府吧。」 昌宜没管地上的海棠,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剩下的人,听海棠的意思,不只有小莲栀子这一对,原来后院早都长了一片绿草地了,她刚刚竟然还沾沾自喜,真是可笑。 「你们还有谁,一併站出来吧。」 噗通噗通又跪了好几个,应该说是跪了好几对。十二朵花里,竟然跪了六个。还有两个是其中两朵花的助理绿叶,好啊,天天一起,你侬我侬。也怪自己笨,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枉她之前还觉得自己火眼金睛来着,看来该把两个眼珠子抠下来好好拿八卦炉祭炼一下才行了。回头看依旧跪在地上的海棠,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你呢,没找个心意相通的?」 海棠红了眼睛,眼神避开昌宜的注视,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这一生海棠只心动过一次。」 昌宜翘起嘴角,伸手把海棠从地上拉了起来。海棠有些意动,看着昌宜留给她的后脑勺,默默的垂泪。 「都起来吧,难得决定做一回好人,你们也是真会找时候,既然能放了她们,也就能成全你们,这次本郡主就好人做到底,全都成全你们,若遣你们出去,两个女子生活得是何等艰辛,念在你们跟了我一场,我也不捨得让你等自生自灭,在这府里,好歹还有我能为你们挡些风雨。不过你们几个以后既然是友非妾,所以这郡主府也不能白住,对吧,每月每对二两住宿钱,如何?」 小莲等人大喜过望,再一次俯身磕头,「谢郡主恩典。」她们每月都有月钱,现在茶楼里还有服务费,二两银子不算什么,郡主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让她们住的更安心些。郡主待她们有再造之恩,每一个人心中都是无限的感激。 昌宜看着下面跪倒一片的美人,心中暗暗滴血。哎呦喂,她这心啊,疼!眼珠转到剩下人堆儿里,还剩十几个,也不算少了,目光再一次从海棠以及小莲她们的脸上绕过,海棠对她的情意,自是不必再怀疑,这八个被她成全的,此刻脸上也都是开心的笑意,还有喜极而泣的,那剩下的这十几个人,算了,她真的好人做到底一回吧。 「剩下的,我数数,还有十四个,你们中间谁没有被我传唤侍寝过的,站出来,或者还依旧留有处/子之身的,一併站出来。」因为被她召唤过的也不一定就发生了什么,很多时候她都只是需要个陪着说话的,纯粹暖床的。 十四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最终有八个人站了出来。再看剩下的六个人里,五个花儿一个叶儿,再加上一个海棠,七个风姿各异的,也足够了,成了,就这些吧。目光转到前面八人身上,恰好出去的锦绣也回了来,招招手,让她与八人站在一块,又把另一个贴身的丫鬟也叫了过来,她虽然荒唐了点,但是身边的丫鬟她都没碰过,正好十个人。 「你们十个,年龄都不小了,也都到了适婚的年龄,本郡主很感谢你们没有选择离开,我不管你们是真心待我也好,还是因为无处可去也罢,今日起,三个月内,这府中还有不少未成亲的护卫小厮,也有不少貌美丫鬟,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各自寻找心仪之人,外面的人也可以,只要你们确定了人选,都可以跟我说,我来负责给你们出嫁妆办婚礼,但是前提,你们找的人要两情相悦,我不会去仗势欺人。三个月后,如果还没有找到,亦或是就想跟着我,也可,那以后就只能安安分分的做我的人,不许再有其他的念想,我不想我的后院再出现一次今日这样的情况。」 第198页 「是,谢郡主恩典。」 昌宜一扬手,而后拉过海棠,看向其他六人,「既然你们几个选择留下,我就当你们是真心的捨不得我,日后我也不会亏待了众位,不过这府中从今以后,要立些新的规矩,以后这府中后院之事,由海棠掌管,锦绣辅佐,我若不在,海棠可代本郡主做主,你们也可当她是本郡主的正妃,而你们,都是本郡主的侧妃,如果有哪个不想当侧妃的,现在就可以说出来,我亦不勉强,既然留下,我便当她为友,绝不为难于她。」 感受到被她拉着的人微微颤抖的手,昌宜回头对她温柔的笑笑,上前为她擦掉滴落的眼泪,「哭什么,我既然收了心,想要与你们好好的过日子,一个家里总要有个主事的,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家中人口众多,你肩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啊。」 「郡主,我,我怕胜任不了。」 「你可以的,不是还有我在么,再说这些选择留下的我的小心肝儿们,与你都是相熟的,性子也都是不错的,只要你处事公平,我想她们不会让你难做的,放心吧。到时若有难处,直接说与我听,我再帮你。」说完给下面的那些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都是人精,立刻开口应和,「是,贱妾们参见海棠姐姐。」 海棠连忙抹掉眼泪,伸手去搀扶众位姐妹。昌宜在旁边看的开心,这样和谐的场景比她爹当年可是强多喽,也不知道那老头在另一个世界里有没有摆平那些她烧给他的侍妾们。 「时辰尚早,我回去再睡会,剩下的你看着安排吧。」昌宜适时的离开,这些小心肝们经过一个早辰的折腾,这会估计得适应一下新的身份跟心情。 海棠点点头,明白这是郡主在给她收拢人心的机会。「万万没想到,郡主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过刚刚你们也太冒失了些,还以为郡主会怪罪你们,幸好郡主仁厚,以后咱们这十二朵金花中,跟着郡主的可就只剩下我跟芍药,腊梅,茶韵,瑞香跟丹桂了再加上清荷,我知道几位姐妹也都是心悦郡主的,不然也不会选择留下来,以后我们便是亲姐妹,还希望大家能相互扶持,相亲相爱。」 「是,海棠姐姐。」 众人一齐屈膝行礼,对于海棠的以后在众人中的地位,算是认下了。 海棠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对于这个掌权的决定,她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幸好留下来的都不是爱挑事儿的。「如今走的走,心意相通的心意相通,即便算上这八位妹妹,也不过才十几个人,三个月后还不定是什么样儿,郡主怕是要心疼坏了,呵呵,走吧,如今空出来不少屋子,以后也不会再有新人入住,诸位姐妹不妨回去思量一番,相中了哪里,大家做个调整。我等本就是命苦之人,如今得了郡主青睐,吃住都仿若在天上,虽说郡主给了我一些管家的权利,但海棠也不敢妄自尊大,还希望众位姐妹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多多担待海棠。」 「海棠姐姐客气了,你本就比我们大上一岁,也早了一些进府,由你管家自当合适不过,姐姐向来和善,我等还会如同从前一样,爱护姐姐,拥戴姐姐。」说话的是芍药,她俩住的地方靠近,茶楼里的工作间也是挨着,所以一直关系都较为亲近。 「芍药说的对,我等自会如同从前一样,爱戴姐姐,拥护姐姐。」 所有人一起齐声唿应,小莲栀子她们几个也在这其中,虽说以后不算是侍妾,但是同住在这后院,自然也是归海棠管理的,她们心中也真的为海棠高兴,能得郡主亲口承认的正妃待遇,在她们这样低贱的身份里,简直比登天还难。她们也真的算是幸运至极,早早的被郡主买入府里,这些年没受委屈没吃过苦,这会更是让她们都能与心意相同的姐妹相依相伴,此生也算无憾了。 豫章早上醒来时,睁眼就瞧见身旁的人正瞪着眼睛看帐顶,明显是有心事的样子。不由的翻了个身,正对着关欣坐起来。 「有心事?是遇到什么难题了?」 关欣单手拄着脑袋,看向豫章,另一只手从豫章的脸上划过,一点一点的用手指描绘豫章的轮廓。豫章被她弄得怪痒的,一歪头,躲开。 「不想说?那算了。」 豫章转身便要下床去穿衣服。 关欣伸手想要把人拉住,没拽到胳膊,却扯住了里衣的衣摆。豫章也没回头,只是背过手想要把那只爪子拍开。 关欣却抓住那只手顺势的爬过去搂住豫章的腰,趴在床上,声音有些闷。 「我不知道我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对不起,我可能把玉娇带歪了。」 豫章刚想要挣脱关欣的钳制,听到这话不禁愣住了,什么叫把玉娇带歪了。 关欣仰起头,一脸的懊悔,「玉娇喜欢上了你阿姐,我昨天还答应她帮她探你阿姐的口风了,我不知道我这么做对不对,也后悔了,不该跟着昌宜一起胡闹,把玉娇拐到这条路上,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已经拐弯儿了,而且我现在也愁,该怎么问你阿姐,不能说的太明显,不然万一不成,以后大家见面尴尬,但是你阿姐那么聪明,怎么瞒得住嘛。」 豫章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在生气也晚了啊,戳了戳关欣的脑袋,「现在后悔有何用,为何会是阿姐,相处这许多年,怎么一直能相安无事。」 「那丫头开窍的晚呗,一会你陪我去你阿姐那呗。」关欣想拉个壮胆的一块去。 第199页 可惜人家没空搭理她,「我要去宫中看看兕子跟新城。我若去,阿姐兴许会顾忌我在而不说实话。」 「那我自己去。」关欣撅了撅嘴,「殿下,我要早安吻。」 豫章一巴掌拍过去,啪的一声,在关欣错愕之际,直接站起来去穿衣服。 关欣一边嘟囔着小气,一边又麻利的给人家更衣。只是临去给暖意她们开门前,自己凑过去偷了个香,笑嘻嘻跳开,偷来的更香。 关欣来到长乐面前时,长乐正拿着棋谱与自己对弈中。长乐扔了手中的棋子,端起茶碗喝了口茶,「你怎么又来了,我就发现了,你单独来我这就没什么好事儿。说吧,又想作什么么蛾子。」 这话说的关欣俏脸一红,确实哈,每次来到这,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不过话也说回来,自己有媳妇,没事来干嘛,肯定是有事才来嘛。这么一想,关欣这心就舒服多了。 「那什么,这不是马上就比赛了嘛,我来跟你确认一下评委的事儿,你是不是应承下来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我就再去找别人。」 长乐对着关欣招招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关欣摇头,「我坐这挺好的,你有什么就直说,别又想掐我,每次你掐完,我这身上都得青紫好几天,弄得殿下一看见就说是我招你了,我多冤枉,每次都是我挨欺负,我哪敢惹你。」 长乐捂嘴笑得欢愉,「不想我掐你,就少跟我打那马虎眼,到底什么事儿,不说就滚吧,没功夫搭理你。」 关欣咬了咬牙,拼了,谁让是为了姐妹呢。「好吧,你那么聪明,我就不瞒你了,我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说好了啊,不带生气的。你跟你那驸马的感情好吗?」 「我们好与不好,与你何干?」长乐抱着肩膀好整以暇,这人突然问这个,肯定有企图。 「哎呀,我就是问问,你回答好还是不好就行了。」关欣眨巴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里面盛满了紧张与讨巧。 「呵,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我们很好。」 很好?那完犊子了,估计没戏。「其实在我之前,昌宜就潜伏在你们身边那么久,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女人跟女人之间是怎样的?」 「好奇如何,不好奇又如何?你觉得我是该有还是不该有呢?」 长乐笑得越来越像冷笑,这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吗?怎么的,还真想勾搭她不成?关欣若敢背着六娘来勾搭她,她绝对会让关欣后悔今日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思是她的事,但关欣绝对不可以做出对不起六娘的事。 「呵呵,公主真会说笑,有没有的当然是你自己的想法,我又不能左右得了。好奇,好奇而已。你就直接答有还是没有就行,」 「没有!这个答案满意吗?」长乐笑不及眼底,眯起的双眼已经开始释放危险的信号。 「呵呵,满意,当然满意,最后一个问题,将来有没有可能会喜欢别人呢?如果,我是说如果现在有个姑娘喜欢你,你会接受吗?喜欢你的那个姑娘很优秀,人美,心美,性格也好,你会接受吗?」关欣不是没看见长乐那已经笑得越来越冷的嘴角,可这问题也必须要问,硬着头皮也要问完,谁让她破车好揽债的,跪着都得把这首征服给唱完喽。 「别说的是你吧?关欣,你觉得这样试探本宫有意思吗?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直说出来,别在这绕弯子,本宫嫌累。」 艾玛,本宫都出来了。长乐嫌累,关欣也嫌累得慌啊,心好累。「怎么可能是我,我疯了啊我喜欢你。咳咳,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只喜欢六殿下,对你就是朋友,亲人的那种感情,没有别的,你可千万别误会,我都说了,是如果有那么一个人,不是我。」 长乐哼了一声,并未答话,越发严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关欣。 关欣被看的有些手足无措,真是造孽哦,揽下这个苦差事。「得得得,我不问了,你爱答不答吧。」关欣起身,准备熘之大吉。 「站住,本宫让你走了么,关欣,别仗着现在六娘纵容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若被我发现你有半点对不住她,小心你另一只爪子也保不住。」 长乐语气冷酷威严,这是她第二次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关欣,上一次还是因为高丽人的事情。 关欣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左手,梗着脖子,也有些不愉快的看向长乐,没人可以质疑她对豫章的感情,「除了玉玉本人,没有人可以质疑我对她的感情,包括你,不要以为你是公主我就怕了你,所以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大不了一死,但是我不能死,不是因为我怕,是因为我捨不得她。」 「玉玉是谁?才几天啊,你就招惹了别人,我也警告你,别挑战我的底线,为了六娘,我不会杀了你,但是断你手脚还是很简单的。」长乐怒喝,好你个关欣,才几天就这么不安分。 好好的一个放狠话的环节,就被长乐这一声怒喝给弄的破功了,关欣没绷住,笑场了,「哎呦哟,行了,算我不对,没跟你提前说好谁是玉玉,除了我家殿下还能有谁,珏字不就是两块玉嘛,别管我怎么叫她,总之一句话,对她我问心无愧,为她我愿献出我的一切包括生命,你别气了哈,气犯病了,你妹妹就得弄死我。」 长乐也被关欣这副故作大方的模样气笑了,只是她的是冷笑,「说的好像我稀罕跟你生气一样,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最好记住你今日所讲,不愿我质疑,就别做那瓜田李下的事来让人误会。」长乐很有气势的甩了甩袖子,坐在那里,如同女王般,端庄威严。 第200页 关欣恍然大明白,「哦,是我刚才的问题让你以为,我这是趁着玉玉不在,来勾引你?哈哈哈,你可真敢想,绝对没有的事儿,误会,真的是误会。」关欣笑嘻嘻的凑在长乐跟前,刚刚的那点气势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长乐的气没消,也不再废话,真怕她被气犯病。「实话跟你说了吧,确实有个很优秀的姑娘现在倾心于你,只是不知道如何跟你开口,毕竟你现在是已婚人士,她呢本来也没想说,是我看出她每天郁郁寡欢,就想着帮她问问,你若有兴趣呢,你们就见一面,若没有兴趣呢,她也就可以死心了。其实吧我也挺矛盾,既希望你感兴趣,又不希望你感兴趣,唉,这人啊,总是有这样两难的时候。」 「要难也该是我难,你难什么?」 总算是消气了。听着长乐总算恢復了正常的语调,关欣用手揉了一把脸,想到程玉娇她就想嘆气。「我当然也难啊,你们两个我都认识,作为朋友我不希望你们再走到我跟殿下的路上,两个人若真有情又岂能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去上别人的床,或许我们的观念不同,在你们看来兴许没什么,但是对我来讲,我内心的负罪感是很严重的,殿□□贴,为了让我减少负罪感不惜用自己的名声来做出补偿。难道也让你做出同样的事情吗?一个行,毕竟玉玉身体不好,而且她与驸马的感情算不上好,但是若再来个你,不说你爹让不让,就是长孙无忌大人也不会允许吧?唐朝的公主在歷史上向来以强势着称,若一个两个都让驸马纳妾,那你俩可真就要青史留名了。但是又因为那个姑娘真的很好,所以又希望你们能有个什么,毕竟若真能成为灵魂上的伴侣,对女人来讲是一件幸运的事,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遇见一个。」 「灵魂伴侣?何意?」 「就是精神契合度很高的,比如说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每日连句话都很少讲,讲了也意见不合,做什么事都很少能有那种你懂我的欲言又止的默契感,这样的夫妻叫同床异梦,一个被窝里的陌生人。这样的婚姻是不幸的,因为没有幸福感可言。像我们那个时代,如果两个人性格不合,意见不合,一般都是以离婚为收场,然后各自再去找契合的人。反过来讲,如果两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很有默契,意见也很统一,有说不完的话,有共同语言,那种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不需要交流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情意的,就是灵魂伴侣,这样的感情才是最美好的感情,只是想碰到这样的,很难。所以我才说既希望你找又不希望你找。」 「你说的这样的人确实很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女子成亲前都不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连长相都可能没见过,何况性格。」长乐不禁感慨,哪有那么幸运就能碰见一个心意相通之人,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所以说女人不容易啊,发明这个婚字的人估计也是个有远见的人。这个成婚的婚字,我觉得这么来解释比较合适,就是女人在昏了头的时候,才会去成婚,婚前两人没见过,也互不熟识,婚后幸不幸福只有自己知道,可即便是后悔了,也晚了,所以啊很多女人就那么浑浑噩噩,凑凑合合的过一辈子,当初我学歷史那会还纳闷来着,怎么古代的女人很容易红颜早逝,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并且总结了几点,第一,成亲太早,生孩子也太早,在身体还没完全长成时就过早的承受了不该是这个年纪该承受的痛苦,所以损伤了身体。第二,医疗水平有限,生孩子这件事又太过兇险,所以死亡率极高,正所谓女人产子,相当于鬼门关上走一遭。第三,就是女子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稀里煳涂的成亲,婚后不见得真幸福,又不能像我们那时一样随意和离,憋屈死的恐怕也不在少数。要知道,一个人的心情对于身体的健康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不怎么就有那么一个词呢,叫抑郁成疾,还有一句话叫笑一笑,十年少。哎呦,你瞧我,说的有点跑偏,回到正题啊,下午我们在茶楼等你到未时三刻,如果你不来,就当你是没兴趣,我就劝她离开,以后死了这份心,安心的回去听她爹娘的成亲生子。」 「不用等我,不会去的,我没兴趣,也不能有兴趣。一个六娘跟你就已经让我如履薄冰,我不想再给自己添乱了,帮我回了那个姑娘,谢谢她的美意,但我无福消受。」 昌宜说的是一点都没错,长乐的理智永远大于情感。关欣点点头,得了回应,准备走人,回去跟玉娇说说,让她要么绝了这份心思,要么就把目光再放在别人身上,直接绝了是最好的。 「你刚刚所讲的那几点倒也有几分道理,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们那时候是怎样的?女子怎么选择婚姻?难不成不找到你那个,那个灵魂伴侣就都不成亲?」长乐虽然觉得关欣对于婚字的解释有些胡闹,但是后面说的那几点对于女子早逝的分析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尤其是第三点,多少女子抑郁而终,绝不是关欣在胡说,而是她亲眼所见。父皇的后宫,除了得宠的几位,其余那些,哪个不是整天郁郁寡欢,诸多限制使得她们过得都不如普通百姓自在,即使衣食无忧又如何,没有自由跟快乐。 「我那时候啊,女人可比你们幸福多了,在社会地位上,男女权利一切平等,没有女子不得当官的说法,男孩女孩,到了一定的年岁必须入学,而且,国家规定,男女婚姻自由,不许包办婚姻,也就是所谓的父母之命,如果父母强迫,子女有权反抗,法定结婚年龄,男子不得早于二十二周岁,女子不得早于二十周岁,国家鼓励优生优育,也鼓励晚婚晚育。我们那个年代没有战争,算是和平的年代,所以人满为患,不让多生孩子,最多一家只能生两个,生多了要罚款,每年的罚款很贵的。你别看我现在二十七岁,在我们那,我还算是年轻人好吧,比我还大的没结婚的比比皆是。我姐,我亲姐姐,比我大三岁,我来此之前,也才刚刚谈了男朋友,要想结婚,估摸着怎么也得再有一两年吧。再或许就是万一不小心有了,那就不得不结婚了,不然孩子没法子落户籍。男女结婚之前,都有个自由谈恋爱的过程,让彼此了解对方,两人觉得合适了,才去谈婚论嫁,不合适就分手,再换下一个,总有个人是你想要结婚的对象。比如说我,在没来这里之前,也谈过几个,但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对她们都找不到心动跟契合的感觉,所以都没谈成,后来就收到了信来到了这里。这么一说,我倒是蛮幸运的,呵呵。」 第201页 长乐完全被关欣所讲的事情给震住了。那是个什么样的世道,她完全想像不出来。难怪会有关欣这样跳脱的性格,那样一个怪异的世道,养出什么样的人来都不奇怪吧。 「你走吧,我想静静。」长乐揉着太阳穴,今日受到的刺激有点多。 「静静是谁?那姑娘可不是叫静静,你可别乱想。」眼见长乐又要开始甩眼刀子,立刻从暖炕上跳起来,笑嘻嘻的道别,「想吧想吧,我走了,我去回绝那个可怜的娃。」 「她是谁?」 「她?既然不想,我劝你不要问,避免以后见面尬尴。哦,对了,我们那时候不允许近亲结婚,科学证明,三代以内有同源血缘关系的,生的孩子得遗传病的机率会提高,所以,你以后少生些孩子,对你的身体有风险,对孩子来讲也有风险。」 长乐不再说话,背对着关欣挥挥手,她是真被关欣闹的脑袋疼了。她不是真的没兴趣,早在六娘的态度转变时,她就产生过兴趣。只是她不能让这种兴趣扩大。好不容易把这个心思压下去,今天关欣又来搅合一通,真讨厌啊,刚平静的心又被弄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我这一章顶三章的字数,简直是太勤奋了。 第六十一章 「欣欣姐,你的阿胶红枣糕。」暖心拎来一个食盒,从中取出一碗黑红黑红的粘稠物。 「唉,能不能不吃了,忒齁了,齁甜齁甜的。」关欣皱眉,这玩意真的是要老命了,虽然是补气补血的圣物,但是也架不住天天吃啊。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次受伤弄得亏气亏血了,这几个月的生理期血量较以前少了许多,时间也不太正常。她上个月随意嘟囔了那么一嘴,结果这东西就吃到了现在。 「那你去问公主吧。」暖心把瓷碗放在关欣的面前,回头看了眼立马转过来,对着关欣挑挑眉,意思是你去说啊,你有能耐你就去。 关欣微微歪了歪脑袋,正好看见豫章轻描淡写的瞥过来的那一眼,瞬间收回脑袋,猫在暖心的遮挡中,翻个大白眼给偷笑的暖心看。撇着嘴,右手扶着碗,左手舀了一勺恨恨的含在嘴里,迟迟不愿松开勺子。 暖心笑得挤眉弄眼,她算是看明白了,公主生病时的小脾气欣欣姐能治,但是欣欣姐的坏毛病也只怕公主一人,这是不是就是老话说的滷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关欣有一口没一口的在那极不情愿的咬勺子,边吃边想事情,昨日她从长乐那回来就派人给玉娇送了信,豫章回来后她也说了,这位公主殿下只是嘆了口气,并未多说什么,确实这种事也不好多说什么。眼看着比赛在即,她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玉娇的感情之事,暂时只能顺其自然了。「殿下,反正也要过节了,长孙小公子也没回来呢,这几日让咱家的小公子也歇歇吧,干脆比完赛之后再继续学习。」 唐见日就在关欣的旁边坐着画画玩,听见这话小脑袋立马抬起,竖着小耳朵等她母亲的回答。关欣笑笑,不管什么年代,孩子只要一听见不用学习,让他放假,都是开心的,这是天性。 豫章并未放下手中的话本,抬眼扫了眼关欣,「嗯,你定吧。」 「得嘞,那我一会让人通知下各位老师,也告诉王校尉一声,顺道还得告诉五公主一声。」关欣扭头对着已经笑开了花儿的唐见日使了个眼色,好好画,别得意忘形。收到指示的唐见日特懂事的继续低头画画,但是嘴巴是咧着的。关欣也开心,放假嘛,不止孩子开心,她这个半吊子的老师也开心,终于可以有几天自由的时间了。 「我也别等会了,现在就去吧,别耽误了人家的时间安排。」关欣立刻放下勺子站起来。 「吃完。」豫章头也没抬的说道。 噗呲,暖心暖意在旁边笑得开心,就连一边的唐见日都捂嘴偷笑。 关欣撇撇嘴,收回想要离开的脚丫子,端着碗蹭到豫章面前,跪坐在一边,舀了一口阿胶膏,可怜巴巴的递到豫章面前,「我亲爱的公主殿下,真的是太甜了,你帮我分担一点吧,这东西对你也是很好的。拜託!」 豫章微微向后仰了仰头,关欣那副卖乖的德行还真是戳到她的软肋了,真是欠她的,就是见不得她这幅可怜兮兮的德行。蹙着眉,张口含住那口阿胶膏,还真是挺甜的。皱着眉咽下去,眼神示意关欣,该你了。 这一刻关欣的眼睛都亮了,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了。这是同一根勺子的分食吧?而且那勺子她还含了好久的。其实她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压根就没想过豫章会真的吃下去,毕竟豫章也是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喜滋滋的自己也舀了一口含在嘴里,眯着眼睛,笑得都要看不见了眼珠了,再舀一勺送到豫章嘴边。 「最后一口。」 「好。」关欣答的干脆,分食这样的动作对她而言算是福利,已经算是意外之喜,要知道大白天的时候,让豫章做出些有情趣的事情好难的。 豫章皱着眉吃掉,心想着,明日一定要让暖心去厨房吩咐一声,不要放这么多的糖,真的是太甜了,腻得慌。 关欣满意的收回勺子,直接放进嘴里含住,还看着豫章暧昧的挑眉毛。豫章这才反应过来今日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过亲昵。再看关欣那暧昧的神情,更是羞意上涌,脸刷的红透,却又不好说什么,这会再说啥,反而让人觉得欲盖弥彰,瞪了眼关欣,让她收敛点,别太嚣张,继续低头看书,连带着身体都半转了个方向,来掩饰这份羞涩。 第202页 关欣自然明白豫章那一个白眼的意思,回头看看那俩丫头,一个个的都低着头忙着手里的秀活,再看看唐见日,那小傢伙倒是瞪着眼睛看着她俩,关欣不在意的对着他扬扬手里的勺子,作势要餵他,吓得他立刻摇头,赶紧低下头装作认真画画的样子,不再看关欣,生怕给他吃那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就难吃。 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改跪坐为盘腿,就那样坐在豫章的身边,看着她羞红的脸,津津有味的吃起阿胶膏,似乎更甜了,不过此刻,它很好吃。为了不让豫章恼羞成怒,适时的转移其注意力,边吃边说,「我一会还得去趟茶楼,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你去熘达熘达么?」 「也好。」豫章刚想说不去,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我听说这阵子英国公家的李小姐倒是经常去,她不是送你个香囊,怎么没见你带着。」 关欣把最后一口阿胶膏送进嘴里,赶紧喝了口水好沖淡下那股甜腻的味道。「好像是总去听书,我又不爱佩戴那些东西,人家送的,不好意思不收而已。」 豫章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关欣,不再说话。 「绣好了,欣欣姐过来试试,看看带子的长短。」暖意举着手中的东西对着关欣摇了摇。 关欣挺意外的「给我的?什么东西?」 暖心用她那灵动的大眼睛给了关欣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拉着慢吞吞的关欣快步走到暖意跟前,还不忘了对着主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关欣更迷茫了,啥意思啊?是豫章让暖意给她绣的?这是香囊?怎么又是香囊?勐然想起那日昌宜说最好不要被六娘看见,难道香囊还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不成? 「公主说给你绣个钱袋,也省得你什么东西都往怀里塞,鼓鼓囊囊的也不好看。」 哦,不是香囊,还是媳妇体贴。关欣乐滋滋的把钱袋系在腰带上,屁颠颠的站在豫章面前,「殿下,好看吗?」 豫章抬眼扫了眼,「嗯,甚好。」 关欣再屁颠颠的回到暖意跟前,「谢谢暖意小姐姐,辛苦辛苦。再麻烦小姐姐一回,去帐房给我支点散碎的银子铜钱呗,总不好让这钱袋子空着,多对不起你这精緻的手艺。」关欣现在也不缺钱,但是身上其实并没有带钱的习惯,反正她几乎用不到,也就偶尔带上一两二两的小银块或者十几个铜板,往她那缅襟的怀里那么一放,应个急啥的,方便还省事儿。这都是跟电视学的,确实挺方便。 暖意笑笑,起身拿钥匙出去。关欣赚回来的钱也在豫章的私库里放着,私库的帐目跟钥匙都是暖意在管着。暖意就相当于是这公主府里的内务大总管,别看年纪小,做起事来可是井井有条。 暖心趴在关欣的耳朵边上,「以后再不可以收别人的香囊啦,那东西一般都是姑娘送给夫君情郎的。」 啥?关欣瞪大了眼睛,压着嗓子,「就没别的意思了?人家姑娘送给我就是感恩我救她一回,再说我也是个女的,跟你说的那个意思肯定不沾边。」 暖心甩个白眼出来,「确实还有,但是你是姑娘不假,可你对公主什么心思,就不许别人对你有心思了?你可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救的人,再说了,我们怎么想没关系,重要的是公主怎么想。你别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待那个李小姐的。」 关欣哑口无言,心肺復甦?人工唿吸?那是救人好不好,跟情爱一点关系都没有。此刻瞅瞅手里的钱袋,突然觉得有些烫手,难怪突然要送她钱袋,因为挂了钱袋就没地方挂香囊了,再想想刚刚豫章的话,公主殿下这是介意了啊,哎呦我去,这位殿下的反射弧挺长啊,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还记着呢啊。之后到茶楼,幸好那李青釉今日不在,不然见了面会好尴尬的,就算人家没那份心思,但是被那么一提醒,关欣自己都觉得别扭。 晚间睡觉时,关欣心满意足的抱着豫章躺在床上,这几个月豫章也习惯了每晚被抱着睡的事实,确实两个人比一个人暖和,靠着关欣睡的也踏实。 「你还别说,那夜明珠还真挺有用处的,晚上你起夜也不用现掌灯了。」关欣看着布幔外朦胧的光,她把李治输给她的夜明珠当夜灯用了。说起那所谓的夜明珠,其实在关欣看来就是一块萤光石,只是打磨的比较圆润,白天吸足了阳光之后,晚上确实会发出一些萤光,能照亮珠子周围一米内的范围,亮度虽然不行,但是好歹能用来看路,不至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当睁眼瞎。 豫章在外,面向着外侧,关欣则是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她整个后背都感觉暖暖的,刚被折腾了一番,劳累过后,昏昏欲睡之际,耳边突然响起关欣的声音,迷煳间嗯了一声,算是答覆。 关欣收了收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一点,「前几天在茶楼里见了四皇子,这次这个比赛他是没少出力,得空了,得谢谢他。」 「嗯」豫章继续迷煳中。 「不止如此,他还想掺和咱们的赌局,是不是该回绝掉,万一弄大发了,你爹会治我的罪吧。」 豫章陡然睁开眼睛,復又闭上,「嗯。」只是这一声嗯,不再是迷迷煳煳,而是有些重。 关欣还想说话,豫章却转了身,面对着关欣,脑袋窝在关欣的肩膀处,回抱住关欣的腰,「寝不语,好睏。赌局之事不宜过大,对外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203页 防人之心,防谁?李泰?看来,豫章对于她这个四哥也是带着防备之心的。 五月初六,天气晴朗,适宜出行。刚刚与家人过完端午节的众人,又兴沖沖的赶到平康坊。因为今天是平康坊中那个聚贤茶楼第二次举办比赛,这样的热闹不能错过,说不定还能抽中什么奖品,免费的热闹免费的奖品,是所有不想花钱的百姓最关注的,也是最喜闻乐见的。 比赛分两天进行,比赛的队伍有两组,业余组跟专业组,第一天是业余组,第二天是专业组。业余组是社会报名人士与茶楼里除了十四阁主以外的人,专业组自然就是这十四阁的阁主,没有外人,此次比赛的第三项是打分制,十分满分,去掉一个最高分,去掉一个最低分,以最后的平均分为最终得分,计算方式也已经交给了专门擅长数术的人来计算。 辰时三刻,一众评委全部到场。此次除了两名女性的评委出现在评委席上这一看点外,还有八位男性评委,而且这八位也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如魏徵房玄龄这样的国公都赫然在列。若是别的比赛,这些大人物不见得会参加,即使有公主皇子的邀请,说不得为了避嫌也会婉言谢绝。但是这此比赛的是新颖的品茗大会,文人雅士除了爱好做学问,还有一件事也是他们愿意做的,就是附庸风雅,品茗,赏美,都是风流雅事,是这些才子们书写佳话的方式之一。关欣也是抓住了这些人的这个心里,才会想到请这些人来做评委的,不但会提升比赛的规格与档次,还能更好的把聚贤茶楼宣传出去,一个小小的茶楼能请得动这些人来捧场,那这背后的关系自然不会简单,谁要是不长眼的再来闹事,可真就是寿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豫章扶着栏杆站在二楼的海棠阁门口,望着下面那与陆续到来的重量级人物聊天的李泰,微微蹙眉,想到关欣对李泰的热络态度,心底有了一些不太确定的想法。 「来,押了啊,买定离手。」在海棠阁里,关欣把供客人用的矮几拼凑在一起,上面铺上一大张纸,纸上写满了名字,十四阁的阁主,一个都不落,全在上面,而名字下方则是每个人的赔率。赔率最高的是栀子,一赔十,最低的是海棠,一赔一,其他的二到八之间。为了不被人抓住小辫子,大傢伙小赌怡情,图个热闹而已,赌资不得超过百两。其实分散到个人,看上去不多,但是在庄家这一个人来说,却也是不小的数目。 「开押了,开押了啊。怎么样,昌宜郡主,都是你的心肝小宝贝,你支持哪个?」关欣拿着昌宜逗趣,今日所有的雅间中都没有人煮茶递水,所有二楼的来客都需要自给自足,众位阁主跟助理绿叶都要为今明两日的比赛做准备,调整好自己最好的心态,所以今日她们不待客,这会十四个阁主都挤在芍药的屋子看下面的比赛。值得一提的是,本来关欣只想准备让非专业组取报名的前二十人参加,但是开始正式报名之后才发现,十四阁的助理全部都要报名业余组,所以她们就占了十四个名额,不得已关欣只好把最终的比赛名额放宽到三十人。 昌宜最近是个乖宝宝,每日就跟那几个美人整日里耳鬓厮磨,谁的茶艺水平什么样,她心中清楚,海棠不是最好的,但却是她最喜欢的女人,所以她当然不能不给海棠面子,掏出百两银子放在海棠的名字下面,就在关欣乐不可支的时候,又掏出四百两银子放在了芍药等其他四人的名字下面,最后又掏出百两黄金放在了代表茶花的茶韵下方。茶韵的赔率是一赔五,如果她得了冠军,那么关欣就要赔偿给昌宜五百两黄金而不是白银。这样下注,跟着她的不单没落下,赢的机会也很大。 关欣瞪着圆熘熘的眼睛,还带这么玩的?「郡主,你这样不好吧,玩赖啊,人家都是最高一百两,还是白银,你可倒好,五百两五个人,我可以理解,但是这一百两黄金就太玩赖了吧。」 「你只是限定赌资不得超过百两,我每个人都没超过百两啊,因此并没有犯规,要怪只能怪你说得不清楚。」昌宜笑得十分得意,不再理会关欣愤愤不平的样子,跑到栏杆处看着下面的比赛。胳膊肘碰了碰豫章,「别担心,咱们就是自己人玩闹,皇伯父不会怪罪的。」 豫章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收回了目光,一改刚刚的担忧,笑道:「她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我看你多半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无妨,凑个热闹而已。况且,本郡主大面积撒网,还不信一个都中不了。」 豫章笑笑,不再多说。反正姐妹的本分她尽了,关欣那是自己的人,关欣赚就是她赚,反正她是稳赚不赔的。 其他人看见了昌宜的下注的举动,纷纷效仿,大家皆以为昌宜是知情人,所以跟着她纷纷的压了重注在茶韵的身上,只是关欣不许再出现黄金了,那样赌注太大,容易有麻烦。 作为庄家的关欣面上悽惨,可心里却乐开了花。昌宜这个助攻打的,没毛病。她的比赛可不是光比茶艺这一项,闻茶,尝茶的能力也不容忽视,茶韵泡茶的手段确实不错,但是其他两项嘛,也就那么回事,其实她们十四个都要靠运气,毕竟对茶的接触的时间都不长,虽说给了他们将近三个月的准备时间,想把她千辛万苦找来的那些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记住味道,不混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204页 长乐赌了一百两在海棠的身上,除了长乐,其他人也都下注了自己看好的花儿草儿的,但是有了昌宜这个例子,又纷纷的加了注,都以最高的赌资押注。正在关欣带着暖心暖意收钱统计人数时,李治带了随从过来,押了一百两在芍药的身上,高阳也凑了个热闹,但是她参考了众人的下注方式,也是大面积撒网,关欣才不怕来的人多,人越多越好。不单是主子们下注,就连那些贴身的侍从丫鬟也都凑了个热闹。暖心暖意在旁边忙的不亦乐乎,她们跟关欣一起坐庄,关欣吃肉,她们跟着喝汤。 「暖心来把这两位贵人的钱收了,名字标註好。」关欣笑着接过钱,才对着暖心暖意吩咐。「多谢二位殿下的支持。」 「拜见各位贵人,我家殿下让属下送来赌资,十四位阁主,每人押注百两。」 关欣先是下意识的看了眼豫章,李泰送银子之意太过明显。之前媳妇警告过她,不要让太多的人掺和进来,尤其是李泰,当初她委婉的跟李泰说过,都是贵女们玩闹的小把戏罢了,当不得真。言下之意就是李泰这个老爷们就不要来掺和了,现在这傢伙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搬着银子过来了,再拒绝,怕是不能够了,要不然太伤人家的面子。关欣尬笑着让暖意收了钱,并且记录在案。 那侍从又从自己的怀中掏出来十两银子来到矮几前,看了一圈,最终放在了小莲的名字下面。「卑职也跟着我家殿下凑个热闹,赌上一把,还希望关姑娘不要拒绝。」 「怎么会,当然不会拒绝,都是凑热闹的,来,暖心,给这位护卫记录上。」 这时,门再一次被推开,关欣拿着银子的手吓得差点把银子给扔出去,一屋子人瞬间全部失声,一瞬间仿佛连唿吸声都没有了,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621:22:36~2020-09-0723:05: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烨白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故里嚓擦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二章 关欣下意识的双手背在身后,屁股跟被烫了似的,立刻从地上窜起来,讨巧卖乖的上前 屈膝行礼,「黄老爷您怎么来了?」瞄了眼李世民后面的武才人,眨了眨眼睛。 众人这才跟復活了一样,找回了唿吸,也赶紧上前准备见礼,可黄老爷是谁?刚要喊出口的称唿就让关欣的陌生称唿给噎住了,不禁都悄悄的瞄了眼这位皇帝陛下的脸色,见其面上并没有不满之色,都机灵的立刻改口,「拜见黄老爷。十九姑娘。」 「见过父亲。」 「见过六姐姐,十七姐姐,昌宜姐姐。」 「在外面不要拘礼,都起来吧。」待大家相互的见了礼,李世民这才开了口,只是在看向关欣时,装腔作势的哼了一声,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那几乎被遮住了的赌桌,欲要往过去。 「父亲,您怎么说来就来,也不提前知会女儿一声,也好做些准备。暖意,快给父亲和十九沏茶。」 暖意麻熘的去重新泡茶,暖心也跟过去帮忙。豫章一把挽住李世民的胳膊,把他要往赌桌去的身子带向茶几的方向。 李世民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豫章,捻了捻鬍鬚,「朕听说你们这里设了赌局?好大的胆子啊!」 一屋子人的心都在这一句话之后,咯噔了一下,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都把目光落在关欣身上。 关欣这心更是沉了又沉,这位皇上是来问罪了吗?收到大家担忧的目光,硬着头皮,往前上了一步。 「父皇息怒,只是我们几个之间的玩闹,当不得真的。」豫章怕关欣说出些什么不好收场的话,紧忙先开口解释。 关欣哪捨得让豫章独自承担李世民的怒火,也连忙开口,「老爷您千万别生气,都怪我,是我临时起意,就是想让大家在观看比赛之余,还能有些猜猜看的乐趣,公主已经给了限定,所有参与者猜测资金不得超过百两,就是怕金额太大而生出不好的影响。」 「哼,是该怪你,这么有趣之事,怎可不告诉老爷一声,还如此遮遮掩掩?」 啊?关欣瞪大了眼睛,不是来问罪的?是来吓唬她的?心虚的瞄了眼豫章,又看了眼武才人,见武才人并没有给她任何的提示,才真的相信这位大老爷没生气,真的是来凑热闹的,顿时悬在空中的心放在了肚子里,立马讨好的笑道,「瞧您说的,这不是怕您生气嘛,您这边请。我们这都是小打小闹的玩笑而已,怕您瞧不上眼。」关欣猫着腰,伸着手,殷勤的把人带到矮几前,「您瞧,这是十四阁阁主的名字,不知道老爷您看中了哪一位?」 见此,众人这心也总算是落在了实处,都是暗暗的松口气,昌宜站在豫章的身后,指着案几上的人名,「伯父您可以考虑考虑这个叫茶韵的姑娘,她的泡茶功夫很不错。」 「老爷要下注,那奴婢也来凑个热闹。」武才人从怀中拿出两个五十两的银锭子,眼睛在十四个名字上瞅了一圈,「奴婢听闻这十四位阁主都是关姑娘精心培养的茶艺行家,既然这赌资不得超过百两,那奴婢可是要好好的想一想压在谁的身上。」武才人拿眼睛瞄了眼关欣。关欣冲着其中的一个名字微微的扬了扬下巴。 第205页 武才人会意的收回目光,「老爷,奴婢觉得腊梅这个名字甚好,这腊梅开自数九寒天,花香清远,不畏严寒,铮铮傲骨,想必能叫这个名字的姑娘也会是个清新雅正的女子,不如选择这个如何?」 李世民点点头,接过武才人手中的一个银锭子,亲自把银子放在了腊梅的名字下方。 「父亲,女儿也要押一注。」晋阳公主也从怀中拿出银锭子,亮晶晶的大眼睛不住的在十四个名字上来回逡巡。 「兕子也想押一注?好啊,你想押给谁?」 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晋阳公主时,关欣甚至有种看见豫章小时候的错觉,不是长相有多像,而是那种病叽叽的感觉,看上去就不健康,好在豫章现在看上去好了不少。看见这个病秧子的小公主,有些爱屋及乌,尤其是晋阳还在府里住了两个月,关欣对她便也多了几分疼惜。往前上了一步,弯腰凑到晋阳公主的耳边,「不如十九姑娘跟我一起做庄家,省的你不知道选哪个,怪纠结的。」拉着李世民最疼的女儿一起做庄,这位皇帝陛下总不能再拿这件事说她了吧。 「可以吗?」 小丫头眼睛亮亮的,笑起来像天上的星星,关欣瞬间被萌住了,这小丫头长大了也绝对是个美人胚子,可惜活不到那么大就夭折了,心中暗叫可惜,不自觉的带了点怜惜在情绪中,「当然可以,十九姑娘这样漂亮,当然可以跟我一起做庄家,我们要通杀他们,把他们所有人的银子都赢光。」 「好,谢谢姐姐,爹爹,我是庄家了,兕子要把你的银子都赢光。」 「哈哈,好,兕子这么有信心,阿爹要拭目以待喽。」李世民是把晋阳宠在心尖尖上的,就算是晋阳要月亮,李世民都恨不得亲自去摘了给她。 「六姐姐,晋阳想你了,想再去你那住些日子,可以吗?」 豫章有些为难的看向她爹,她倒是没意见,人多的那些日子,也挺有趣,挺热闹的,就是她父皇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把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她哪敢随意应承。 李世民也是一愣,没想到女儿会临时提出这样的要求,刚想下意识的拒绝,却在看向豫章的时候改变了主意,扫了眼关欣,又想到自己闺女前些日子圆润了不少的小脸儿,与最小的那个女儿的笑颜,点头同意,「那兕子不可给你六姐姐添麻烦,住上几日就回去,不然阿爹跟新城都会想你的。」 「谢谢阿爹。」晋阳笑得眼睛弯弯,非常开心的拉着豫章的袖子。终于又可以去过自在的生活了。 豫章见父皇同意了,便应承道,「父亲放心,女儿会照顾好兕子的。」 事情已成定局,没有她拒绝的余地,收起又没得抱媳妇的无奈之心,换上眉开眼笑的表情,关欣上前把李世民跟武才人刚刚押注的银子拾起抱在怀里,「得嘞,这银子得收好了,这可是二位贵人赏赐的。来来,十九姑娘,不能白当庄家,过来给你阿爹跟这位武姑娘的名字都写好了,咱到时候可就不怕他们不认帐啦。」 晋阳哎了一声,答得清脆,立刻放开豫章的袖子,来到关欣的身边,接过她递过来的毛笔在册子上郑重的写上名字,当然没有直接写这两人的名字,李世民用黄老爷这个称唿代替,武才人则是直接用了关欣给的称唿,武姑娘。 「哎,这分明是老爷我的赌资,怎么就是赏赐了,难不成你是认定老爷我输定了?」 李世民哈哈一笑。 「赌局赌局嘛,一个赌字全凭运气,这万一您要是输了,这银子可不就是您赏赐的了,若要是赢了,我也沾沾这银子的彩气儿不是。」 全屋人都被关欣说的呵呵直笑,唯有一人却是带着担忧的目光注视着她。突然手肘被撞了一下,豫章回过神,看了眼旁边的昌宜,微微的点了点头。 李世民并没有多待,毕竟这屋里几乎都是女眷。晋阳直接留下来没走,他则是带着武才人跟随从离开,去了其他的雅间,李治看了看,想到父皇离开前的那一眼,只好硬着头皮跟上老爹的脚步,谁让他是男子呢。 热热闹闹一天,兴许是每日耳濡目染的关系,第一天非专业组的前三甲都是出自茶楼的那些助理中的三个。关欣对于这样的比赛结果很满意,说明她们茶楼这些姑娘的技术过硬,不担心日后再开分店时还需要重新培养了。 晚上关欣跟晋阳坐在书案前统计押注的数目,她负责算,晋阳负责记录。算完一遍之后,关欣笑得合不拢嘴,这才是个开始,就已经近三千两的银子,她今日瞧见了李世民的态度,似乎对她开这赌局之事并不在意,所以她今天悄悄的在众多贵妇之间暗示了一下下,明日专业组第一轮比赛过后,她相信她们会迎来爆棚似的押注高潮。到时候除去赔付的,她肯定还能剩下很多。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的人支持茶韵,看来昌宜郡主倒是给她做了一个大大的宣传。」关欣看着押注的赔率表,昌宜那一百两黄金可是起了很大的作用,致使好几个人都在除了先前看好的人员之外又復押了茶韵。 「姐姐,这个茶韵很有机会赢吗?」晋阳仰着头,一脸的兴奋,她还从来没赌博过。 关欣摇了摇手指,「非也非也,茶韵的茶道功夫确实不错,你昌宜姐姐该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下重注,但是除了茶道,还有两项她却不一定能胜,大家各凭运气,都是五五之数,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大赚,明日第一项比赛过后,还会迎来一波押注高潮,到时你可不要嫌弃写字写到手酸哦。哎哟哟,这字儿真好看,字如其人,小姑娘,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这字看上去倒是老练的很,倒像是男子的惯用写法。」 第206页 「你倒是看得真切,兕子自练字起就临摹父皇的笔体,如今已有三年,她的字与父皇写的字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我们一时间都难以分辨真假。」豫章来到书案前,已经换好了宽松的衣物,「兕子,来把衣服换上,回去这些日子有没有坚持锻鍊。」 「有的,一直在坚持。今日出来没带新城,也不知道晚上她一个人在宫里会不会害怕,六姐姐,我还想带着她出来你这里住,宫里太闷了。而且在这里新城也快活些。她昨日还叨咕那个晴夏的名字了,我都险些忘了那个小姑娘,没想到新城竟然还记得。」 「过几日吧,再与父皇商议一番。」豫章应到,但是心中不太抱有希望,未成年的公主哪能一直出来住在姐姐家,于礼不合。 关欣知道暖意会弹琴之后,就让她每次在豫章练习瑜伽的时候,搬出琴来在旁边弹些舒缓的曲子,这样更有助豫章的放松。今日多了一个晋阳,看来这个小姑娘回去确实坚持了,姿势越发的舒展,唿吸也保持的相当不错。 初七的早上,吃了关欣精心准备的早饭,晋阳异常满足,还是在这吃的舒服啊,揉着有些撑的小肚肚,站在地上直哼哼。唐见日在一旁笑得直捂嘴。 为了让晋阳消化食儿,关欣决定带着两位公主一个小公子步行去茶楼,晋阳不常出宫,年把节的也不上街走一回,这一次出来,如同放飞的小鸟一般,自由自在,快乐的穿梭在街道中,唐见日也迈开小短腿屁颠颠的跟在这个小姨母的身后,暖心暖意一直紧紧的护在两个孩子身边,关欣则是陪着豫章在后面慢慢熘达着前行,边走边聊天。五月份的天气已经很暖和,别看是早上,街上的行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摆摊的,卖菜的,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等众人来到茶楼时,两个小傢伙跑闹这一路竟跑的满头是汗,丝毫不见疲累。 比赛还没开始,屋里的观众席与屋外的棚子中都已经坐满了观众,那棚子是关欣特意让人搭的,不然站在外面的人顶着太阳,怕有人被晒出毛病来,给茶楼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晋阳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了看,兴奋的回到屋中,板板正正的坐在那临时的赌桌前,等着人来押注,她好负责写名字。 她迎来的第一个支持者,不,应该说是第一群支持者,是程玉娇的嫂子们,六个嫂子组团来下注,一见是晋阳公主亲自在执笔写字,本来只打算下一百两玩玩的几位少妇,纷纷又拿出来一百两支持这项活动,晋阳乐得她们多押注,关姐姐说了,稳赚不陪。 她们离开没多久,兴许是圈子里传了开来,又来了一拨人,这些也都是上层圈子里的小姐贵妇,有尉迟宝珠的另外的嫂子,还有长孙家的,魏家的,房家的,除了那些贵妇小姐,陪同这些贵妇小姐的丫鬟随从也有不少参与其中。赌资不等,有几两的,也有几十两的,但大部分还是百两居多。直到比赛开始,来的人才渐渐少了。李青釉也让她的那个丫鬟送来了百两银子压在了芍药的名字下面。 「殿下先歇会,一会还会有人来的。」关欣教晋阳用转手腕的方式来活动手腕。一会第一轮比赛结束,绝对会有人来復投。 「还有?」晋阳瞪起眼睛,满脸的不相信,已经来了好多人了,她认识的几乎都来了。 关欣嘿嘿一笑,跑去外面豫章的身边看比赛。晋阳随后也来到栏杆处,专注的看着下面的比赛。 第一轮比赛是闻茶,从十五种茶中随机选出六种茶,通过闻,来确定茶的名字。两日的比赛内容是一致的,今日这十四位阁主不知道会给众人带来怎样的惊喜。舞台中央的书案上放置了六个茶盅,每一个人上场来温茶时,都会有计时人员在旁边用沙漏计时。就是怕万一出现了两个人答对数量相等的情况下没办法分出一二名,有了沙漏计时,最后只要称沙子的重量就可以判断出其所用的时间。这是关欣在没有秒表计时的情况下能想到的最好的计时方式了。 「看样子茶韵有些犹豫啊。」 楼下舞台上,茶韵把六盅茶分成二四放置,四盅应该是成竹在胸,最后两种有些犹豫不定,反覆了闻了好几次,最终才去写了答案。 「该是有两种茶的味道相近,刚刚海棠也是犹豫了一会。」豫章说了说自己的看法。「其余者虽未犹豫,但并不一定能有她二人的成绩好。」 「六娘这话倒是说对了,我相信我的茶韵会取得最后的胜利的。」 关欣笑笑,言之过早。最终海棠答对了五种,得了第一。茶韵也是五种,但是她的用时比海棠长,所以得了第二,第三的是小莲,答对了四种茶。业余与专业还是不一样,昨日最好成绩也不过才是闻出四种而已。 第一场结束后,中场休息时,晋阳面前果然又多出来一批人,这一次里,竟然还来了不少下级官员的眷属,就连一些大商人的家眷都有跟着凑热闹的。豫章在旁边粗略的看了一眼,一个小小的赌局,竟然轰动了整个长安城里的官场圈子,如今甚至有些巨贾都参和进来。看着不知愁的关欣,豫章这心中隐隐的有些担忧,说不上是担忧什么,就是有些不落底。 关欣美滋滋的看着帐本,也不是心大的不管不顾,见好就收,在第二场开始前宣布下注结束,她刚才心算了一下,这一次已经超过了万两的赌资,好大一笔巨款,若是再不收手,就容易被人诟病了。晋阳开心的边揉手腕边说道,「看来阿爹要输了,那个腊梅一分都没有得。」 第207页 「言之过早。」关欣笑笑。她心中早已有数,如果不是李世民掺和进来,她是想顺其自然的,谁赢都无所谓,都是她的兵。但她之所以当初示意武才人选择腊梅,就是想到了让腊梅夺得此次的冠军。倒不是她有意操控比赛,而是在见到李世民之后的临时起意,选择腊梅,一是腊梅的赔率居中,第二,她知道腊梅的味觉异常灵敏,茶道功夫更是不弱于茶韵,似乎当初她在花中十二友之中选择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她本身的性格就像极了那开在冬季的腊梅花,清冷,孤傲,倔强。听海棠说,自从知道了这个比赛,十四阁主每日都在不停的钻研技艺,都希望自己能有所突破,以腊梅那倔强要强的性格,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而且,她把皇上押注谁的消息已经透漏给了几个比较亲近的评委,长孙沖,李泰,长乐,杜敏,都已经知道了此事,到第三场需要打分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第二项比赛开始后,腊梅不负关欣所望,每杯茶,只抿一口,就能立刻写出答案。最终腊梅轻松得了第一,六种全对。第二的依然是茶韵,对了五种。第三是芍药,答对四种。昨日的最好成绩才答对四种。 第二项比赛结束后,是一轮抽奖小游戏,有了上一次的抽奖经验,观众席的观众老早就把凳子下面的纸条攥在手中,只等当那幸运的一个。主持人还是上次的那一个,这一次轻车熟路,这次的奖品是聚贤茶楼的优惠券一张,养生茶叶一小盒。 「茶韵已经得了四分,排在第一位,小欣欣啊,准备好金子赔偿吧,你那些赌资,也不知道够不够赔偿我那一赔五的金子钱。」昌宜笑得十分得意,上次她输了,这一次还不赢?她可是在比赛前就挨个的尝了个遍,才选择茶韵的。 关欣撇嘴哼笑,「比赛还没结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心里默默的估算着银子跟金子的比例。一百枚铜钱是一钱,十个一钱是一两银子,十两银子等于一两金子,那一百两金子岂不是要一千两银子?再加上那老些跟注的,她那点赌资好像还真不一定够赔偿的。关欣暗暗的咂舌,这个昌宜太坏了,幸好她有暗箱操作,不然还真容易白忙一场不说,还可能倒搭钱。 作者有话要说: 新鲜出炉,还热乎着吶~~感谢在2020-09-0723:05:16~2020-09-0912:56: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烨白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三章 抽奖的小高潮结束后,第三项比赛也紧接着开始,这一项是那些参与了赌注,尤其是押茶韵的人最紧张的一项比赛。所有参与了赌注的人,都在密切的关注着比赛结果,钱虽然不多,但要的就是那份期盼的心情。 上场顺序按照二楼的房间顺序出场,从左到右,每三人一组,同时出场。同一种茶,同一种水,却由不同的人来沖泡,第一位上场的是最左边的栀子,然后的顺序则是兰花,茉莉,小莲,茶韵,梅意,桂花,菊花,瑞香,腊梅,芍药,海棠,青松,青竹。打分制,每个评委品尝后,给出自己心中的分数,打分标准不仅是茶的口感,还包括外在优雅姿态,去掉一个最高分,再去掉一个最低分,取最后的平均分。每一位上场比赛的姑娘都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看上去可以更优美一些,当真是聘婷婀娜,风姿绰约。关欣在楼上不禁暗暗赞嘆,天天被这些这样秀色可餐的美人包围着,昌宜真的不要太幸福哦。 比赛最终腊梅以微弱的优势领先了第二名的瑞香这匹黑马夺得了第一名,第三的则是茶韵。这样腊梅以两场第一名共计六分夺得本次比赛的第一名,第二的则是茶韵,五分,第三的则是海棠得了三分。成绩一出,关欣微微一笑。而其他人有高兴的,有惋惜的。好些人不免调侃昌宜几句,说她被红颜遮了眼,胡乱带头。昌宜才不管这些,腊梅也是最后留下的红颜之一,她也押了的,不算输的彻底,挺满意。 本次比赛的奖品是翡翠头面一套给冠军,第二、第三的则是黄金头面一套,其余参与者分别得到一根金簪为参与奖。至于业余组的奖品则是冠军黄金头面一套,第二第三的是白银头面一套,其余的参与者银簪一根。 要问这奖品是由谁来出,当然是长安城的各大商贾倾情贊助,关欣让邱掌柜去挨家拉贊助,她们能回馈的就是聚贤楼五折优惠券三张加上主持人的感谢词中的宣传gg语。 「怎么样啊,郡主殿下,谢谢您那百两的黄金喽。」关欣笑得合不拢嘴,这一次赚大发了。腊梅的赔率才是一赔四,押她的人并不多,除了李世民跟武才人还有李泰这个雨露均沾的,只有零星几个贵女押了腊梅,大半的人都被昌宜带沟里去了。 晋阳高兴的直拍手,这是她除了封邑得的银钱以外,第一次靠自己赚来的,意义不一样。 比赛结束,长乐和杜敏才得以脱身上楼来歇会,累得她们直捶腰,在外当评委,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是以她们连续两天都是坐得板板正正,这会松懈下来,不禁感到腰酸腿疼。 这时面前送上一杯香茶,二人道了谢,长乐见是程玉娇,笑了笑。眼见着程玉娇耳朵发红,心中暗自好笑,以前还真没发现,这丫头这样容易害羞。 第208页 为了当评委,长乐的穿着自然是稍微正式了一些,虽然没穿那繁琐的宫装,但看上去也着实是高贵典雅,端庄大方,再配上那明媚的笑容,当真是人比花娇,程玉娇两天里目光总是会随着这个身影转,脑子中总是会回想起昌宜同她那些美人在一起的一幕幕,就会时不时的把人脸换成她跟长乐的,每每想到此就会浑身都不对劲,害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明知道不可能,却总是控制不住的去想。 关欣与昌宜颇有深意的对视了一眼,其他人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长乐品着茶,放松心情,直抱怨这评委不是人干的活,下次她再也不去了,还是在楼上喝茶看热闹更舒服。眼睛时不时的扫过众人的面庞,每当与程玉娇对视时,那丫头都会率先的躲开,那副心虚的模样惹得长乐不禁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关欣跟昌宜这俩对此道猴精的人,看见这一幕会心一笑,这分明是见猎心喜的徵兆,看来玉娇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昨天抻筋,今早跑步,十岁的晋阳又在外疯玩一天,晚上回来时,疲惫的早早就睡下了。豫章盖着薄被歪在暖炕上看书,关欣则是在书案前统计这两日的收成。越算越高兴,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最后算完,押注一共得了一万四千八百三十五两,去掉押注押正当的赔偿,还剩下一万零二百两,给了暖心五百两,暖意五百两,翠屏五百两,红玉五百两,虽然她俩没参与,但是关欣是感恩的人,当初是翠屏把她从水中捞起来的,她一直铭记在心,而且这俩丫头是长乐的贴身丫鬟,豫章跟长乐的关系在那摆着,也都不是外人,自家的丫鬟有的,她俩也不能少,又给春桃春雨冬雪每人二百两,唐见日一百两,长孙延一百两,豫章公主府中其他人杂役小厮低等丫鬟每人二两。茶楼中的小二哥,小丫鬟,每人二两,邱掌柜一百两,十四阁主与助理每人一百两,这么算下来,被她这样送出去将近六千两,还剩下四千两,她跟晋阳一人一半,每人两千两白银,至于那一百两黄金,则是被她退给了昌宜,那玩意换算成白银要一千两,单一来看太贵重,她嫌烫手。昌宜大家大业,还真不在乎这一百两黄金,直接吩咐人拿去融了,打造成首饰给了这次参加比赛的一众美人。 关欣笑嘻嘻的凑在豫章跟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弄得豫章不得不把注意力从书上移到关欣的脸上,「这样看着我作甚。得了银子就这般高兴?」 关欣把豫章手中的书拿开,脑袋凑上前,吧嗒一下在豫章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惹得豫章娇羞的推了她一把,直说她不正经。 关欣脱了鞋也钻进被子里,把豫章揽在怀中,「跟自己媳妇有什么好正经的,又不是对着外人不正经,对你一直正经,你岂不是要怀疑我的真心了。」 豫章好悬被她的话绕晕,她不过是嗔怪了一句,就惹来这老些正经不正经的言语,若论狡辩,她还真不是关欣的对手,反驳也反驳不过,索性也懒得反驳,就那么靠在关欣的身上,拿起书继续看,这个话本是关欣新给她的,正看的起劲儿呢。 关欣见自家媳妇又把注意力投放在书上,无语的直翻白眼,「屋里那小丫头啥时候回去啊。」 豫章仰起头看了眼头顶上的下巴,漫不经心的说道,「怎么,这才几天,就嫌烦了?那是我妹妹。」 关欣直唿冤枉,「不是烦,小丫头挺可爱的,我也很喜欢她,但是她总一直跟你一块睡,我怎么办啊,这不是想你嘛。」 豫章扯了扯嘴角,笑骂关欣不正经。关欣心想,正经就没媳妇可以抱。晃着豫章撒娇,「晚上在这陪我吧,反正也不冷,我给你当暖炉。」 「不可以。别晃,看不了话本了。」 「就晃就晃,你不答应就不让你看。」 豫章被晃的没法,冷冷的回头,一个眼神杀,关欣瞬间秒怂。委屈的憋着嘴,直嘟囔,好冷酷,好无情,好狠心。 豫章靠在关欣的身上,一边看书,一边听着关欣在那嘟嘟囔囔,弯起嘴角,终究还是说道,「父皇不会让她在外久住的,最多再有三两天。」 关欣听完,眼前一亮,抱着豫章腰的手也不甚老实的这抓抓那挠挠,直到被豫章抓在手里不松开,才算消停会。一时间屋中安静,只有偶尔书页的翻动声,两人相互依偎,在昏黄的烛光下静若安好。 许久,直到关欣陪着豫章把她要看的那一章看完,才悠悠的开口,「我想在洛阳买个宅子,但是那边我人生地不熟的,想让你或者你阿姐给联繫一下,买一个合适一点的地方。现在我也算小有积蓄,等年底我结算两个楼的盈余,还会有一笔红利入帐,买座大一点的宅子应该不成问题吧。」 豫章把书放在一边,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以便让自己更舒服一点,听见关欣的话,直起身,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好好的买宅子作甚,公主府住不下你?还是你想搬出去?」 「我知道你在洛阳也有府邸,但是那是皇家的,不是我们自己的,以后万一需要你脱离掉这个身份,到时候再去准备这些就太仓促了,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将来打算,当初那个李欣雨既然能说她是来自洛阳李家,那李家的起源之地兴许就是在洛阳附近,我就寻思着在洛阳的周边买一处庄园,偏僻些无所谓,主要是安静,没有人打扰,以后万一我们需要离开此地,也好有个容身之处。」关欣这是未雨绸缪,目前虽然看似自在安全,但是谁知道将来会怎样,这都已经是贞观十五年了,一年后豫章的身体会出现什么变故谁也不敢说,趁现在风平浪静,提前做些打算总是对的。 第209页 豫章不再说话,重新靠进关欣的怀里,静静的思考刚刚关欣的那些话。其实她也早做了打算,只是并没有告诉任何人,现在洛阳云梦山是她的私有山头,上次关欣随口说了一句将来的安葬之处,她随后就差人着手办理的此事。但她并没有想到要再买个私宅,今日关欣倒是提醒了她,确实该做些其他的安排,她俩的事情一旦被父皇知晓,不定会是什么结果。到时若要她舍了这个公主的身份,随关欣隐姓埋名的生活,她也应该是愿意的吧。豫章把玩着关欣放在她腹间的手,手指相互缠绕,最终合在一起握住,现在让她放开这只手,怕是很难做到了。 最后关欣也没从豫章的口中得到正面答覆,她的理解是豫章还在犹豫,或者是对她的那些担心不太理解,那她就再等等,反正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毕竟她与豫章的相处时间还短,人家有些顾虑也实属正常。 「你听说了吗,玉娇定亲了。」 关欣正在茶楼的休息室中看帐目,昌宜就神秘兮兮的过来说这个。关欣诧异的抬起头,又无奈的嘆口气。 「定了也好,谁家的,性格怎么样?人品好吗?」 「倒也还行,就是出身一般,户部尚书家的次子。」 关欣听得直咂舌,这出身还一般吶?人家正三品的官好吧。「人好就行,功绩都是可以通过努力再赚取的嘛。不过话说回来,以后什么样也说不定,比赛完事那天,我瞅着长乐看玉娇的目光,倒也不是玉娇一点机会都没有。」关欣想起那天长乐的笑意,那个聪明的傢伙肯定是猜出是谁在喜欢她了。 「你也看出来了?那就不是我一个人的错觉,那就说不得还是得要搭一把手了。」昌宜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思考该如何搭把手。 关欣送个白眼过去,「我觉得最好不要乱来,不然不是帮她们反而是把她们给害了,你要知道,万一事情败露,玉娇是要受到舆论谴责的。」 「谴责?我怎么没见谁敢谴责谴责我。」昌宜不屑的嗤笑,「谁敢乱嚼舌根子,就让她那几个哥哥找那人去切磋切磋武艺,再说了,咱们本来就是好闺友,亲密一点也没什么,我们不说出去,谁又敢说什么。」 「谁能有你霸气!但我觉得还是不要插手的好,现在既然长乐已经知道了,那之后会发生什么都由她们自己走着看,想发生的,咱们拦不住,不想发生的,你也催不得。」关欣不同意昌宜的观点。 昌宜撇撇嘴,浑不在意,「你也别看了,明儿再看,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咱们姐妹们也好久没聚了,一会我邀了人就往六娘那去,今晚不醉不归。」 关欣觉得昌宜在打什么坏主意,难道想让酒壮玉娇的怂人胆,再让长乐来个酒后乱性什么的?这也太。。。刺激了吧! 不得不说,两个臭味相投的人想到一块去了。昌宜确实是打着这个主意,来一场生米煮成熟饭,看她们还怎么躲。 关欣觉得她似乎猜出了昌宜的想法,决定将计就计,她是明知道不该,却又压不住躁动的八卦之心。反正该发生的早晚会发生,不该发生的,终究不会发生,到时候只要别太过火就好。听话的回去准备吃食,这样的天气只适合吃烧烤,少不得回去又是搬炉子,又是腌肉的。等她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那些□□贵女们一个个的妩媚又妖娆的也到了。 豫章并不知道关欣跟昌宜在打什么主意,还当真以为,就是大家一起聚一聚,她们也确实好久都没这样恣意过了,过了年,开始是天凉,后来就是那三个弟妹一直在,也不好招太多的人回来玩闹。而且有这三个孩子在,她也不能说走就走,当初因酒楼被诬陷之事,说要感谢大家的关心而要攒的局,直至今日才算是成行。 烤肉的技艺,那些厨娘早已轻车熟路,根本就不用关欣再操心,乐得省心的坐在自己的末位,与大家聊天说话。品茗比赛刚过没两天,大家对于这个话题还保持着一定的热情,不免还会聊到此事。 「要说起这个闻茶,我回去也试了试,闻着都是一个样,倒是喝起来确实有些差别,但是你要让我喝一口就说出名字,肯定是不行。父亲昨日还说起欣欣这个比赛举办的好,既能推动饮茶文化,又给众人长了见识。」魏淑语昨日回府去看她老爹,她爹原话是让他们这些土包子长了见识。 「就是呢,当初选茶的时候,我还真就特意的闻了一个遍,真的分辨不出来。」长乐作为评委去选择茶叶时,她真的好奇的都闻了一个遍。 「而且啊,他们每一个人的姿态都那么优雅得体,人又美艷动人,更没想到的是,这样的事情,男子做起来也可以那么潇洒飘逸,不过男子虽然看着也好看,但是终究没有女子看着更舒服一些。只是可惜啊,没有押中,都是郡主的误导。」 尉迟宝珠嘟着嘴,满脸的可惜,娇俏的模样让关欣忍不住的捏了捏其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儿,笑道,「她们当然好看得不得了,不然我怎么会选择他们来做阁主呢,你们啊又没经过训练,哪能一下子就分的那么清楚,若连你们一下子都分得清楚,怎么能显示我那十四阁主的厉害之处呢?对吧,郡主大人。」 「那是自然,我那些小心肝儿可都是苦练了近三个月才能有这样的成就,却也达不到完全猜中,不过我也没算输,我也押中了啊。要说最厉害的还得是欣欣,就她那鼻子跟嘴,比那狗都灵,茶楼中所有的茶,只要她喝过一遍闻过一次,再碰见准能说得准。」 第210页 「去,有你这么夸人的么,我那叫专业好么,怎么就跟狗比一块去了。」 关欣笑骂着捏起一颗松子当做武器丢过去。昌宜一躲,松子直接打在了豫章的脸上。关欣尬笑,双手合十,「抱歉抱歉,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哈。」 昌宜笑得得意,豫章秀眉微皱,嗔了眼,其他人也都是窃笑不已。关欣正瞪着眼睛看昌宜的时候,脑门上也被打了一下,原来是长乐也捡了一颗松子丢过来。 「我要给六娘报仇。」 「哈哈,咳咳。」 昌宜正笑着,一颗松子恰好落进她的嘴里,长乐拍了拍手,「你也该打,让六娘受无妄之灾。」 这把轮到众人笑她。「长乐你还真是有仇必报啊。」昌宜把松子吐出来,对上长乐,也不恼,「今晚我要把你灌醉,老规矩啊,要回去的少喝,不回去的就赶紧的派人回去打招唿。长乐你不能走,玉娇你也不能走,你要陪我血战到底。」 「我娘不许我在外面过夜了。」程玉娇瞄了眼斜对面的长乐,有些抱歉的对着昌宜说。她娘说既然订了亲,就该有些规矩,不能再夜不归宿,让人拿住话柄,好说不好听。 「公主府还能糟蹋了你不成啊。别啰里啰嗦的堕了你大将军女儿的名头。」昌宜拍拍玉娇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样子。 关欣眯着眼睛,看着昌宜的表演,此刻她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其他人不用多说,肯定没看出毛病,倒是长乐那不言不语的样子,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她肯定长乐已经猜出那个人就是程玉娇,但是此刻她竟然就任事情继续发展,是对自己太自信了,还是她也在期待发生点什么? 众人边吃边聊,聊话本,聊八卦,聊保养,反正一堆女人在一起就不缺话题,月上柳梢头,酒过三巡时,又到了玩点什么的时候了。微醺的魏淑语带着同样微醺的杜敏以及有些醉意的尉迟宝珠早赶在宵禁前离开,而被昌宜拉住不让走的程玉娇这会也已经有些醉眼迷离,眼睛总是时不时的看着长乐,这会但凡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出程玉娇那眼中满满的情意。偏偏长乐就跟没看见一样,还是该说说,该笑笑,与豫章两人你来我往的聊天,完全不在意。 这些酒对于关欣来讲不过是刚刚有些感觉,她自然是把长乐的故作姿态看得清清楚楚,这位公主是真能装,难怪昌宜会那样说她,永远理智大于情感的大局观其实有时候挺没人性的。不过这个理智大于情感的度,关欣认为,要么是情感力度不够,要么就是酒的力度不够,不然肯定能破一次。 「不如行酒令吧,我,玉娇,郡主跟五公主,我们四个来,为了避免我作弊,由最公正的六殿下来出题兼做裁判,因她不能喝太多的酒,所以她不参加这个游戏,如何?」关欣决定再火上浇一把油。 「好,谁怕谁啊,来。玉娇,你争点气,精神点。」 关欣的提议很符合昌宜的初衷,对着关欣挑了挑眉毛,果然是懂她的臭皮匠。 长乐无所谓的表示同意。豫章眼见着是拦不住这些半醉的酒鬼们,只好说道,「那便以花为题,诗中带有花字,或者花意皆可。」说公正,但是她还是寻了些私心,以关欣的古诗量,应该难不住她。 关欣凑到豫章跟前,坐在了昌宜原来的位置,而昌宜早已经跑到玉娇的身边,与她统一战线。拉住豫章的手,放在手中握着,反正这会这几个都是知内情的,她不怕,「看我如何打败她们。」 长乐哼笑,「大言不惭。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最先起头开始。 接下来是昌宜,笑着吟出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程玉娇也不甘示弱,「採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轮到关欣了,只见她对着豫章暧昧一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豫章面子矮的嗔怪一眼,嘀咕了一句不正经。其他三人皆是哈哈一笑,程玉娇更是情不自禁的看向长乐。这一次明显的,就连豫章都看得清楚程玉娇眼中的情意。长乐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吟诵道,「晚日照空矶,採莲承晚晖。」 昌宜嘿了一声,「折花逢驿使,寄与拢头人。」 程玉娇正有看的有些失神,忘了到她行酒令,被昌宜推了一把,才从失神中清醒,凌乱的思绪一时间想不起合适的诗句。 「罚酒罚酒。」关欣跟昌宜起闹。 程玉娇也不矫情,直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继续继续。」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关欣玩味的对着程玉娇眨眨眼睛,又饶有深意的看了眼长乐。 长乐不理她的挑衅,接着说道,「中庭多杂树,偏为梅咨嗟。」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昌宜紧随其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程玉娇也不甘示弱,只是说这句时,又下意识的看了眼长乐,在她眼中长乐便是那脸似花含露的妖姬美人。 关欣拿捏着姿态,先是幽幽的嘆口气,目光又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长乐的脸上,好似意有所指的说道,「试看春残花溅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两句诗说得众人一愣,虽然是她们没听过的诗句,但那浅显明了的诗意却如此的凄凉。豫章细细品味过后更是反手握住关欣的手,紧紧的抓住,心脏也在一揪一揪的疼。长乐收敛了笑意,神色较为复杂的看着关欣。总共玩了三轮,关欣的三句诗,每一句都带着深意,表面上是行酒令,但没有一句话不是在提醒她,程玉娇能有关欣这样时刻惦记着帮她的朋友也算是运气。转头对上那双怔愣的双眸,暗嘆口气,她今天或许不该留下,这一眼,是歉疚亦是无奈。 第211页 昌宜也颇为感慨,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红颜逝去,花落人亡,身边若没有个知心的人陪伴,那该是多么凄凉的情景,幸好她还有那几个红颜相伴。只是她的好姐妹玉娇怕是要艰难得多喽。揽住正在发呆的程玉娇,「玉娇啊,时光飞逝,流水无情,看开些,你娘给你定的那个人,我查访过了,人品才貌俱佳,就是性子温吞了些,也好,你好拿捏。」 「嗯,见过了,他与他父亲来府中拜访了一回。」程玉娇红着眼睛,若没有对长乐动心这一出,或许她会安心的待嫁,虽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可现在终究是有些不甘。 一时间气氛低迷,关欣见火候差不多了,该往回收了,「玉娇,来,我敬你,为这世间所有的求而不得,爱而不能。我还要再告诉你一句话,日久生情,这情许是爱情,许是亲情,但既然选择了,就要告诉你自己,这是你选择的人生,就要活出个样子来给自己看,就算他不是你心中理想的那个人,但是你自己也要活得精彩,才能对得起你自己。」关欣这话,也算是半挑开了说,长乐一定会知道这话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关欣就是要告诉长乐,你不採取行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了。 程玉娇眼睛红红的,吸了吸鼻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跟关欣的杯子撞在一起,随后仰头喝干。昌宜在旁边也跟着拿起杯子喝掉。 豫章偷偷的观察阿姐的神情,似乎不太高兴。这件事关欣早就跟她提过,此刻她仿佛明白了当时阿姐对她的那份纠结的心情。她现在也非常纠结,一方面不希望阿姐也走上这条不被世人所接受的路,另一方面又希望阿姐也可以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知心如意的人陪伴在侧,知心如意这一点显然长孙沖是没有做到的。 长乐听见昌宜的劝说,与关欣的意有所指,确实心中不大是滋味,扫了眼程玉娇,嘴中泛起苦涩,这是为何,她心如明镜,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走出那一步,否则便没了退路。可惜她不了解,有些人相遇,是缘亦是劫,有缘斩不断,是劫躲不掉。或许关欣的出现,就是一切不同寻常的开始,缘已非前缘,情早已偏离原来的轨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912:56:31~2020-09-0923:3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烨白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四章 酒局喝到最后,除了豫章与关欣,另三个人看上去都处于醉倒的边缘。关欣微醉,有些摇晃的站起来招唿候在一边的丫鬟收拾残局。 「锦绣,扶着你家郡主先去休息吧。玉娇你扶着点五公主,帮翠屏姐姐把公主送过去休息。」 「对对,玉娇你去送,我看好你哦。」昌宜撑着被锦绣搀着的摇晃着身体,大力的拍了拍程玉娇的肩膀,才任由着锦绣把她扶走。 「啊?哦。」程玉娇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身体还摇摆了下才勉强站住。 长乐眯着看了眼关欣,却也没拒绝,任由翠屏跟程玉娇,一边一个的扶着她。关欣看出长乐并没有醉得很厉害,至少还保留了一丝理智,酒精的作用,有什么话应该能大胆的说了吧。 「你怎么让玉娇去送,她们。。。」 「走,我送你回去,然后再去看看她们,放心,你阿姐并没有真的醉,我只是想让她们把话都说清楚,要不然一直这样,玉娇心里会一直有结解不开,所谓解铃还须繫铃人啊。」 「我不要你送,你快去看着点,我不放心,万一玉娇。。。阿姐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许再胡来,知道没有,不然明日阿姐清醒了,一定会扒了你的皮。」豫章是担心程玉娇借着酒劲动强啊,当初关欣可不就是借着醉酒,对她又抱又捏的。 「好好好,我这就去。」被豫章推得不得立刻答应,只好把指挥收拾残局的暖心叫过来陪着回去,她则是一路往长乐暂居的院子去。翠屏在院子里站着,那就是说明程玉娇还没走,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在屋子里干嘛呢。翠屏有阻拦的意思,关欣却对她竖起手指,嘘了一声,蹑手蹑脚的凑近窗户。 屋里的两人并不知道有关欣这么个厚脸皮会来听墙角,长乐带着笑意随意的靠坐在床边,程玉娇站在地中央紧张尴尬的直揪袖子,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知心的大姐姐正在等调皮的小朋友自己主动认错。 屋子里一点声音没有,关欣听了一会也没听见什么动静,腿都蹲麻了,难道这两位直接奔主题了?还是都睡过去了?对着院子里正沖她招手,让她快点起来的翠屏摇摇头,摊摊手。刚要起身,准备去敲门,突然屋里终于有了说话声。 「你要一直站到天亮吗?有什么话,今日便都说了吧,不然这样扭捏着可不像是大将军的女儿啊。」长乐见程玉娇越来越紧张,也一直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先开口,她真的有些困了,酒意上涌,而且这样下去,她怕她要控制不住了,好奇心让她想要对眼前人做点什么,但仅存的理智又在告诉她,心中那人不是程玉娇,不可以这样伤害一个单纯的孩子,而且她是长乐公主,她的身份也不允许她这样。 「我,你,你都知道了?」程玉娇揪着袖子低着头,根本不敢看长乐的脸。 长乐呵呵一笑,「小傻子,你都看了我一个晚上了,我若再不知道,岂不是要跟你一样傻了。你若真没有想说的,那就请回吧,我要睡了,昌宜跟关欣那两个,明日再找她们算帐,想要把我灌醉,可没有那么容易。」 第212页 「别,别去怪罪她们,她们也是为了帮我,我知道的。我,公主我。。。」程玉娇本来就已经喝得俏脸粉红,这会紧张的更是连脖子耳朵一块红。 关欣在外面听得直跟着着急,咬牙又攥拳,恨不得冲进去帮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平时觉得挺豪爽啊,怎么这个时候这么怂呢。 长乐见程玉娇整个脑袋都跟充血了似的,身体有些摇晃的站起来,来到程玉娇的面前,把她那已经被攥得不成样子的衣袖从双手中解救出来,揽过玉娇低垂的小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的拥住程玉娇已经整个绷紧的身体。「玉娇,我懂你的意思,但是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美意,我不是昌宜,你也不是关欣,我们不只是我们,还有身后好多人,所以,我们不能那么任性,你以后便是我的妹妹,等你以后成亲了,那个人敢欺负你,你便告诉阿姐,我去帮你教训他,呵呵,想来他也不敢欺负你,你有你那些哥哥们,而且你的身手武艺,他也打不过你。听话,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我还是喜欢看见你笑,看见你恣意潇洒,这样紧张扭捏的样子不适合我们程大将军的女儿。」 「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程玉娇声音哽咽,但她并没有撤出长乐的拥抱,或许这是她唯一的一次可以抱住长乐的机会,抬起双手紧紧的搂住长乐的腰,脸埋在长乐的颈窝中,任由泪水滑落。 长乐也眼眶泛红,忍着心中的酸涩,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玉娇以后还能不能与她坦然的相处,若失去程玉娇这个朋友,会有遗憾,也有不舍,毕竟相处了这些年,早已习惯了这份友谊,想到心中的那个影子,越发的难受,这一辈子,那都只能是个影子。 程玉娇的拥抱很用力,长乐的腰感受到了那种近乎绝望的力度,脖颈上温热的湿润,以及那颤抖的肩头,玉娇在哭,无声的哭泣,比放声大哭还要让人心疼。轻轻的拍着程玉娇纤细而又结实的后背,一下一下,像是在哄受了委屈的孩子。悬在眼圈的泪也终于脱离了眼眶的束缚,顺着脸庞滑落。 关欣有些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站起来敲门。「玉娇,你在里面吗?别是喝多了睡在这里占了翠屏姐姐的位置,我来接你了。」 翠屏也赶紧的站在门口,无奈的甩了个白眼。关欣压着嗓子,「我是怕她俩出事啊,你别跟公主说我刚刚那样。」 门开了,程玉娇低着头出来,越过两人就直接往外走。关欣给翠屏使了个眼色,就快步的追了出去。翠屏赶紧进屋去看主子的情况,长乐正衣着整齐的躺在床上,胳膊盖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试探的叫了声。「公主?」 长乐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你去睡吧,我没事,让我缓一会。」 「是」翠屏听话的退出卧房。刚刚公主该是哭过,不然声音不该是那样的,再想到关欣跟程玉娇的样子,以及之前公主让她去邱掌柜那里打听的情况而猜测,似乎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赶紧把这些猜测甩出脑外,主子的事情不该随便猜测,脱了外衣翻身躺下,主子让睡就赶紧睡,管它睡不睡得着,至少看上去是睡了的。 程玉娇出门就低着头往前走,关欣是小跑好一段才跟上程玉娇的速度,「说开了?」 程玉娇抹了一把脸,总算是放慢了脚步,不吭声的点点头。关欣与程玉娇并肩,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拍了拍,「说开了,你也该安心了,以后别再闷闷不乐的,至少你争取过,感情的事情呢,要两情相悦才是美丽的故事,咱们重打鼓另开张,那个张承礼我听昌宜说是个不错的人,你试着了解着看,其实,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你真的走上这条路,太艰辛。你别看我现在看上去很好,说不定哪天就被皇上拉去砍头了。我现在是真的后悔了,后悔在最开始昌宜要胡闹的时候就该拦着她,我却不单没拦着,还跟她一起胡闹。」 程玉娇停住脚步,眼泪还没干透,红肿着眼睛,扯出一个比哭好看不到哪去的笑,「我没怪过你们,反而是要谢谢你们,让我认清了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宝珠也跟我同样的看见了你跟昌宜那样,但是她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偏偏我好奇了,或许我这是天生的,只是一直不知道而已,是你们让我醒悟了过来。如今梦该醒了,我也算没有遗憾,就像你说的,我争取过了,而且她说的也没错,我与你不同,我们不只是我们自己,身后还有家人,我不能只为我自己考虑而不顾我的爹娘与亲族。」 「你能这么想也对,我是孤苦一个人,没有牵挂,但是你不同,振作起来吧,年轻人,你还年轻,才十八岁,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供你挥霍玩乐。」 「呵,说的好像你很老了一样。」 「好了,终于笑了,走吧,赶紧去洗洗脸,睡一觉,明天又是一个艷阳天。」关欣笑着捏捏程玉娇的俏脸,这丫头就是年轻,脸嫩的嘞,手感是真不错。跟她们一比啊,自己是真的老了。 第二日一早,下人禀报说程玉娇一大早就走了,长乐听见,正在喝蜂蜜水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关欣撇了撇嘴,明明很在意,哎呀,也是够难为的。吃早餐的只有她们三个带着一个孩子,昌宜那傢伙还没有起来,这个时间点不是她的起床时间。 「节也过完了,比赛也比完了,明日我便把延儿再送过来。」长乐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没什么胃口。 第213页 豫章见长乐几乎没动几筷子,有些心疼,关欣昨晚就跟她说了偷听来的那些话,也知道阿姐其实并非完全无情,只是顾忌太多。既心疼阿姐,又恨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不如,你也一块来住几日吧,我们姐妹一起好好的聊聊。」 长乐摇头,「不用了,过些日子吧,这阵子府中有些事情要处理,而且又快到母后的忌辰,今年,我就不拉着你去洛阳了,你们安心的守在长安,她现在不宜出城,还是城中安全些。」 豫章明白阿姐的担忧,但是她同样也不太放心长乐一个人去洛阳。尤其是这种心情的情况下。 「去啊,干嘛不去,我正好想把酒楼的分店开过去,如果可以,茶楼也一块开了。」关欣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现在你哪也不要去,就安安分分的待在长安,就算是在长安城里,出门也要带着人,不要去那些偏僻的巷子。」长乐并不是在危言耸听,不到一年的时间,关欣都被刺杀两回了,虽然都没能成功,算她命大,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能保证每次都那么幸运没个损伤。 「公主。」 暖意凑近豫章的耳朵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说完就低着头站在一边。这么神秘?关欣的目光落在暖意跟豫章的身上来回扫视,这俩人有啥事儿是需要这样说的? 「阿姐,之前不是说要去庄子上住几日散散心吗?那依我看不如趁着延儿跟日儿还没开始上课便这两日去住几天吧,正巧我也觉得府中有些闷,出去转转也好。」 长乐皱了皱眉头,她什么时候说过,但纳闷也只是一瞬,便顺着豫章的话头点了点头,「也好,最近心情确实不大好,去转转吧,你看着安排,我今日回府中安排安排,出发时通知我。」 「暖意,你带着几个妥帖的人先过去拾掇一番,阿姐与我都怕脏乱,一定要收拾的干净些,把春雨跟冬雪都带上吧,再找王校尉要几个人一起去,这一路也好护着你们的安全。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过去。」 「是,暖意这就去。」暖意屈身告退。 关欣看的云里雾里,好好的,去外面住什么?不是不让她出城吗?庄子是什么?农家乐?一锅出?话说,好久没吃一锅出了。是时候推出来了。 晚间睡觉时,豫章才把谜底揭了。「你知道为什么要出去?」豫章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几乎是贴在关欣的耳边。 关欣被刺激的一缩脖子,好痒,还以为豫章在跟她开玩笑,所以也凑了过去贴着豫章的耳朵说道,「为什么?」 「因为冬雪。」 冬雪?她咋了? 「暖意说昨日冬雪在这窗下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听什么,也不知道她从何时开始这样,若不是昨夜暖意突然睡不着,还不会发现。」 关欣恍然大明白,豫章是要把人带走去审问,为了不打草惊蛇,才说要去庄子上散心,高,实在是高。她都没看出一点破绽,真的以为是要出去来一场郊游呢。 再见到冬雪时,关欣险些没认出来她。一个偏僻的小房间,光线不是很充足,屋中房梁下吊着一个被绑住双手的人。披头散髮,身上满是带血的鞭痕,看身形是女子。关欣倒吸了一口气,这还是她第一回 看见真实的刑讯场景,真实的就是要比电视上的更震撼,更血腥,尤其是还能在空气中闻到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更是刺激的她头皮发麻,隐隐作呕。忍着噁心感,走到那人跟前,撩起了遮住脸的长髮,与之前红润可人的脸颊不同,此刻冬雪面色惨白髮青,发白嘴唇上是被她自己咬破的伤口,还没干透的血迹是她脸上唯一的一处亮色,红的有些刺眼。 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听见动静,慢慢的睁开眼,见着是关欣,嘴角慢慢的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声音中透着虚弱与不屑,「敢做却不敢当吗?也只会拿我们这些下人逞威风罢了。」 关欣回头看向身后的暖意,暖意会意的上前。「一直什么都不肯说。」 「呵,我都说了,没人主使我,只是我好奇罢了,没想到啊,冰清玉洁的六公主也会做那假凤虚凰的勾当。」 关欣微微的皱了下眉头,「我跟她单独谈谈,你们先出去吧。」 等人都出去后,关欣来到冬雪面前,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却甚是轻柔的抬起冬雪纤瘦的下巴,拿出怀中的帕子,轻轻地擦拭她嘴边的血迹,这帕子刚刚放在身上不久,自己还没用过。可惜冬雪并不领情与配合,关欣的动作在她看来是示威,是故意的在羞辱她。关欣却不顾冬雪的躲避,执着的继续手中的动作,还像往常与她相处时那样熟稔的语气说道,「我敬你是条汉子,牙松开,你是傻么,疼就喊出来啊,何必让自己的嘴遭罪呢,我轻些,你忍着点。」关欣怕她疼似的,还凑上前轻轻的吹了吹。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而且关欣还吹了几口气,冬雪很不自在的向后躲了躲,见关欣还要给她擦拭,下意识的躲开,没了嘲讽,满眼都是诧异,「你不生气?」这人是傻的么,非但没有生气她的背叛,怎么从她的语气里还听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是错觉吗? 关欣看冬雪一直闪躲,也擦的差不多了,索性收了手帕。稍稍的向后退开一小步,笑着说道,「生气,我怎么不生气呢,我自问往日里对你不算薄,殿下待你也甚为和善恩宠,你却是这样的回报我们,换成是你,你会不生气,不心寒吗?」 第214页 「那你为何?」冬雪不明白,这哪里是生气该有的样子。 「对你这样温柔?」关欣笑着再次上前,不顾冬雪的闪躲,强硬的帮她把头髮捋顺,又简单的绾了髮髻用髮带绑好。「女孩子天生都该娇贵些,所以很多时候,我对待女孩子都比较有耐心跟宽容心。虽然你做出了背叛公主的事情,也算是对不起我,但是我并不会很恨你,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样激烈的方式来问话,至于你背后的主子,我也不多问了,猜也知道是谁,左右不过那几个人罢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把你看见的传出去,虽然我进府时间不算久,但也不算短了,看在我往日待你如妹妹的情分上,你能给我句实话吗?」 冬雪的情绪明显的有了波动,尤其是看到关欣这样温柔宽厚的样子,脑中也是想到了往日一起玩闹时的种种,关欣对待她们这些丫鬟,向来都是友善亲切的,有好吃的好玩的从来都不落下她们,就在前几日还给了她二百两银子。可也就是在那一日,她回家送银子,才。。。眼圈微微的发红,下意识的又咬住了嘴唇,做丫鬟的最期盼的不就是主子宽厚,待遇优厚么。 关欣的手指温柔的覆在冬雪的嘴唇上,「又咬住了,不疼么,乖,松开。」 一滴泪顺着冬雪的脸颊滑落。「对不起,欣欣姐,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公主殿下,但是我没办法,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不得不这么做,求你杀了我吧,别再折磨我了,我快挺不住了,可我不能说啊,说了就不止我一个人会死,姐姐,求求你杀了我吧。今生我对不起公主,对不起姐姐,若有来生,我甘愿做牛做马,再报答公主与姐姐。」 「已经传出去了,是么?」 「是,对不起,对不起。」冬雪已经崩溃到大哭不止,边哭边道歉,这两日的酷刑,她早都要崩溃了,这会面对关欣的温柔相待,再也扛不住。 「那你帮那人帮了多久了,这样的信息你传出去多少次了?」 「没有多久,只是前几天那人找到了我,还...我真的不想坑害公主与姐姐,可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传了这一次,姐姐,真的只有这一次,虽然,虽然我早就猜到了姐姐跟公主的事,只是我作为一个奴婢,本不该干涉主子们的事情,但是现在,我是没办法啊,所以才去听了墙角做个证实,姐姐求你杀了我吧,我不能再说了,也不要再折磨我了,我实在是要熬不住了。求你了。」 「谢谢你能跟我说实话。」关欣又拿起帕子,替冬雪擦干脸上的泪水,随后把帕子直接塞进了冬雪的衣襟中,「这里有些脏,这帕子你留着擦脸吧,女孩子还是该干干净净才好看,在没有把事情处理好之前,你兴许还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不会有人再对你用刑了,我这就出去叫他们把你放下来,不用担心,殿下温柔善良,不会杀你的,听话,不要哭了,我不怪你了。」 关欣又给冬雪理了理衣襟,才转身出去,出门的一瞬间,嘴角的笑意便消失干净,眼中也没了刚刚的温柔,压低了声音对门口等候的暖意说道,「把她放下来吧,无需再用刑了,处理下她的伤口,给她换身衣服,注意别让人瞧见了,剩下的,等我回了公主再定夺。」 「是。」 第六十五章 豫章与长乐正在屋里下棋,安顿的事宜自然是无需她们操心的,这庄子说白了就是在城外的一处别苑,规模肯定不能跟豫章公主府比,但是胜在幽静,周围也没什么住户,别苑出去就是一片庄家,庄家的那边是稀稀落落的农户,都是大户人家的佃户。若不是出了那码子事儿,兴许还真没有来这里的想法。门帘掀动的声音,豫章扫了眼,落了一子才说道,「这么会功夫,怎么就换了身衣服。」 关欣刚刚回去洗了个手,换了身衣服。「刚刚弄脏了,怎么样,谁赢谁输了。」 「自然是我赢了,你问出什么没有。」长乐不满意豫章的问话进度,干脆自己发问。她刚刚才知道这次来这里的目的,正担心呢,最怕的就是六娘的事情被宣扬出去,那变数就太多了。偏偏这俩当事人像没事儿人似的,她这个旁观者倒是急的够呛。 关欣搬了凳子坐在胡床边豫章的外侧,面对着二人的棋盘,看了两眼,原谅她看不懂,只能看出来白子没有黑子多。「问了,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但是主使者没说,她不敢说,貌似应该是有什么软肋在背后那人的手里捏着,我猜测多半是她的家人被威胁住了,我们不妨暗中查查她的家人目前什么情况,自然也就知道了谁是主使者。多半绕不开你大哥跟侯耘昌,如果这两个府里有你们的人,直接去查看八成是能知道结果。」 「呵,行啊,关欣,看不出你还是问讯的高手,用了两天的大刑,她都没招,你就去了这么一会的功夫,就让她开了口,你到底还会些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长乐似笑非笑的揶揄。 「不过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罢了,哪里是什么高招,她左右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本性不坏,若真是家人被威胁了,换做是我的话,也会妥协这么做吧,如果有人拿殿下来要挟我做什么恶事,我想我也会义无反顾的。毕竟谁也没有殿下对我来说更重要。」关欣说完就静静的看着豫章,她真心的。 「呦呦呦,行了啊,少在我面前说这些个肉麻兮兮的话来膈应我。欺负我没带人过来么。你怎么还能有心思说这些话,怎么就不想想事情被传出去该如何应对。」 第215页 关欣在豫章的回视的眸中看见了笑意与羞涩,咧嘴笑得开心,正经只是一会,心情大好之下又恢復了顽皮的性格,「想那些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传说而已,谁亲眼见着了,传信的都只是听而非见,凭什么能取信于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呢,放心吧,你们咬死了就是侍从,我自有应对的方法,想当年我在外人面前可是有个绰号的,叫死鸭子。」平时她与豫章在除了那几个知情人外的别人面前从不做出些什么亲昵的行为,就是在知情人前,也就暖心暖意跟长乐这三人面前更随意些,其他人也都是十分收敛的,正常情况下,如果不是刻意来探查,几乎不会那么轻易的被看出什么,所以即使冬雪传出去她与豫章有超越朋友的关系,但也应该没有实锤的证据,听说而已,她能乖乖认了才是傻子。 嘴硬?豫章好笑的摇摇头,她早已想好,大不了就承认,愿用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换她们的平安。 长乐抬手戳了戳关欣的脑门,「我倒是没瞧见你嘴有多硬,相反倒是油嘴滑舌的很,我可是听说你把你们府里的小丫鬟们哄得团团转,各个的都是一口一个欣欣姐的叫着你,怎么样,听着特别舒心吧?」 关欣脑袋一歪,胳膊搭在豫章的腿上,歪着脑袋笑嘻嘻,「嗯啊,舒心啊,可舒心了,刚刚你说我欺负你没带人来,这个人是谁呢?殿下,你阿姐她外面有人儿了,都没告诉你,你不伤心么。」 长乐被关欣这么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给气乐了,直接丢了个棋子过来砸关欣,「好你个关欣,我还真没见过谁可以把挑拨离间与胡编乱造说的这么光明正大与理直气壮,我看你不该叫死鸭子,你应该叫找打。」 「不不不,我不叫找打,叫欠揍。哈哈哈。话说回来,你就一点都不喜欢玉娇?那些话也真亏你说得出口,玉娇的心啊,怕是都稀碎稀碎的了。」 提到这个,长乐立刻哑火,低头摆弄手中的棋子,好一会才抬起头,目光从关欣的脸上扫过定格在空处,摇头,「我与六娘不一样,所以,不能。」再次抬眸,笑意在她的脸上,可那笑中却透着几分苦涩,「因为不一样,所以六娘你不要太担心,有阿姐在。」 豫章拉住长乐捏着棋子的手,笑着点点头。她懂阿姐爱护她的心,也懂阿姐的无奈。身为嫡子,有天大的荣耀,却也有别人所没有的限制。 不能,不是不喜欢。关欣听出了长乐的无奈,也收敛了玩笑之意,仰头看了眼头上的豫章,接收到豫章示意她不要再说的眼神,撇了撇嘴,好可怜的玉娇,第一次初恋就这么没开始就结束了。 清净日子刚过了两天,第三天宫里就来了旨意,让豫章带着关欣进宫赴宴。该来的还是要来啊,她一介平民,怎么当得起天子的请,这恐怕是宴无好宴啊。不情愿却不得不跟着传旨的公公一道回了城中,进了那四四方方高大而庄严的宫门。 说是赴宴,刚进宫里,长乐与豫章就被早在宫门等候的宫女带着去往后宫,说是晋阳公主想念两位姐姐了,所以派人在此等候多时,而关欣,则是被传旨的公公直接带到了御书房中,李世民的面前,这一次,她连使眼色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御书房中此刻,只有李世民,武才人并不在此处。 「民女关欣参见皇上,关欣祝您身体康泰,万寿无疆!」 「姑娘有心,平身吧。」 关欣站起来,低头安静的站在地中央。耳朵时刻留意着上方的动静,她能感觉得到,李世民此刻正在看着她,而且眼神并不友好。 空气安静的有些压抑,关欣险些就要绷不住时,李世民终于开口,「你在紧张?是做了什么错事,所以才会心虚?」 关欣抬起头,表情懵懂,「您是皇上啊,民女紧张不是正常吗?」 「哼,巧舌如簧,关欣,你可知朕宣你进宫是为何?若你知错能改,朕念在你往日的功劳上,会对你网开一面,不再追究,若你依旧执迷不悟,就勿怪朕赐你一死。」 关欣俏脸煞白,彭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上,脸上却满是倔强,「关欣不服,我做了什么?怎么就要被赐死了?」 李世民横眉冷眼,眼中似有寒刀,锐利的扫向地上跪着的关欣,「关欣,你不要仗着你那几分功劳,就肆意妄为,那个白羽就是前车之鑑,我可以杀了他,便也可以杀死你。若不是念在你那些提议与民有利的功劳上,你以为你还可以在这里狡辩吗?」 「白羽?皇上,您可不可以把话说清楚些,民女怎么越来越煳涂了,我跟他只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而已,还都是无关痛痒的闲话,怎么就扯在一起了,我是开酒楼的,与客人说几句客套话,不是再正常不过吗?太子殿下一直因为他处处针对我,我是草民,不敢与皇家争辩,所以事事忍耐,就算我废了这一只手,也不敢记恨,就算我被堵在巷子里遭人刺杀,我也不敢声张,侯耘昌因着与太子殿下的情谊,也处处针对我,不断地给我找麻烦,如今英明的陛下您也用他来牵扯我,我怎么就这么命苦,不过是与一位吃客说了几句话,就招惹了这么多麻烦与非议,民女实在冤枉。」关欣边说,边委屈的为自己落泪,倔强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眼泪汪汪的与李世民对视,眼中全是被冤枉的委屈。 李世民冷哼了一声,「好一张利嘴,那朕就说得清楚些,关欣,只要你以后不再引诱六娘做下那些世俗所不容的事,朕便开恩放你这一回,也可以答应你,让你继续留在六娘的身边照顾她,你可做得到。」 第216页 「引诱?」关欣哂笑,「我引诱殿下了?皇上您是不是误听什么谗言了?殿下端庄雅正,怎么会被引诱?而且,我一介女子,引诱殿下做什么?哦!我明白了,是不是有人在您面前嚼舌根说我引诱殿下了?哎呦喂,我可真是冤枉,谁那么缺德来污衊殿下的名声,来蒙蔽陛下的双眼,我是感恩殿下的知遇之恩,只有一心一意的照顾殿下的心,怎么会对不起她呢?」 关欣把这哭笑不得与知「真相」后恍然的表情拿捏的十分到位,谎话说的她自己都要信了。 李世民自认为是了解豫章这个女儿的,关欣评价的那句端庄雅正很是贴切,他也不愿相信,他的女儿会做出那些荒唐之事,他听到的也确实是一面之词,如今看关欣这幅模样,难道真的是误听了谗言?想到给他递话之人,再想到关欣刚刚情急之下说的那番话,以及过年之前发生的栽赃事件,他调查的结果可不就是与那侯耘昌有关,更没想到竟然还有过刺杀,承干啊承干,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你一心一意的照顾六娘,需要照顾到夜夜陪床?」李世民喝问道,虽然相信了几分,但关欣这也是一面之词。无风不起浪,没有那些招人猜忌的行为,岂会传出那样的传闻? 「夜夜陪夜倒是真的,至于陪床,皇上您就太不了解您的女儿了,殿下有些洁癖,她的床,一般都不许别人碰的,只有跟了殿下许多年的暖意才可以去给她整理床铺,我也只是偶尔会去帮忙铺床而已。至于为何不与他人轮流值夜,是因为我觉得我只有时刻跟在公主的身边,才能更细緻的观察殿下的身体情况,值夜时,殿下何时因为何事起夜,我都需要掌握第一手资料,好根据殿下的身体情况调整膳食,来帮助殿下改善体质。所以我才会跟殿下申请,免了轮流制度,只留我一人。晋阳与新城两位公主在时,我也是这样的,当时就因为要照顾殿下,而殿下又不放心两个妹妹单独居住,所以我便特意跟公主提议,请人改了殿下睡的暖炕,又加宽加长了些,这样她们姐妹三人一块住也不会拥挤,我看顾起来也方便。」真真假假的解释,让人不好分辨真假,目的之一当然是方便照顾,只是照顾的更彻底罢了。 夜夜陪夜倒是承认的干脆,难道真是如此?李世民几乎快要相信关欣的解释之词了,那为何房中会有那些声音传出?只是这话,他作为一个男子还真不太好问。 「启禀皇上,武才人殿外求见。」 李世民眼睛一亮,「宣。」 关欣心中暗暗松气,救星来了。而且看李世民的态度,似乎应该有些相信了吧。她谨守草民的分寸,忍住扭头看过去的冲动,直到身边有双穿着宫廷绣花粉鞋的脚站在那,才敢稍稍的抬起头,向上瞄了一眼。便看到武才人见礼后垂在身侧的手腕上,带着她送银质手镯,心中暗暗欣喜,真的一直戴着。 「听说关姑娘被陛下请了进来,御膳房的师傅们便差人委託妾来请姑娘过去再交流一番,姑娘这是惹陛下生气了?」 「这丫头出言不逊,朕不过是吓吓她,让她长些记性。」李世民就坡下驴,示意武才人上前。 武才人莲步轻移,俯首站在李世民的身边。李世民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便对着她挥挥手。武才人颔首领命,来到关欣身前,「姑娘还不起来,跪在那里做什么,陛下英明神武,哪里会真与你计较,快快谢恩与我出去吧。」 关欣装着感激涕零的样子,磕头谢恩,「谢陛下宽宏大量,民女告退。」 直到与武才人走出好远,关欣才吁了口气,后背上的衣服早被冷汗浸透,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这会被凉风一吹,冷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幸好你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跪到何时。」说着,关欣弯腰揉了揉疼痛的膝盖,那青砖地板是真硬啊。 「还说呢,听闻陛下把你单独的宣了进去,就猜着不会有好事情,这不尽快的赶来了,就怕你不懂宫中的规矩,冲撞了陛下,我在旁边也好给你打打圆场。」 女皇陛下就是会说话,这几句话说的多漂亮,关欣听得更是眉开眼笑。开心的拉着女皇的玉手,「走走,去御膳房,我给你做些好吃的。」 「哎,不急,刚刚那些话只是媚娘的说辞,倒是有些话,媚娘不知该如何跟姐姐说。」 关欣歪着头,不解。「直说呗,你我没必要拐弯抹角。」 「你随我来。」武才人看了眼四周,领着关欣往后宫的方向走去。 这是关欣第一次进到女皇陛下的寝宫。按常理,五品才人是没有资格独居的,应该是几个人一个院子,最多可以单独一室,算是不错的待遇。但是武才人因为常在御前侍候,所以待遇自然高出一些,李世民赏了一个小院子给她单独居住,但也仅仅是这些。 武才人屏退了伺候的宫女跟太监。拉着关欣坐在暖炕上,倒是没忙着说事,而是先蹲下身,要把关欣的裤腿往上撩,却因为裤腿有些紧没能让她捲起,只好说道,「姐姐把裤子退了,我去拿些活血化瘀的药来给你擦擦,不然怕是会青紫两天。」 关欣赶紧把腿收回来,盘腿坐好,拉起女皇大人,「我可没那么娇气的,不用麻烦的,倒是你刚才要说什么,让你那么为难。」 武才人也没执意去拿药,顺势坐在关欣的身侧,轻咬了下嘴唇,「我听闻,姐姐与六殿下之间的情谊不太一般,想来陛下也是因着这个才传召了你,而且,传言中,说你与殿下夜夜笙歌,所以媚娘想提醒下姐姐,该保护好自己才是,切莫因此而失了性命。」 第217页 听别人说?刚刚听李世民说的吧?关欣面露苦笑,「你也相信这样的流言?」 「不是媚娘相不相信,是皇上相不相信才重要,不管信与不信姐姐都该保护好自己才是。毕竟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而公主殿下到底是龙种。」 关欣笑笑,「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不过你这夜夜笙歌的传言倒是挺有意思,我天天睡在殿下屋中都不知道。」 「是有人听见了不该出现在殿下屋中的声音,而且你也不该日日宿在殿下的房中,日久必然会有流言。」武才人凑在关欣的耳边,轻声说道。刚刚皇上就是要让她问清楚,看关欣会如何作答这个问题。 「声音?哈,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你别动,我也能让你发出声音。」说着关欣直接下了暖炕,蹲在武才人的腿边,利索的直接把武才人的鞋子脱掉,吓得武才人直往回收腿,却被她一把抓住脚腕,「别动,很舒服的,你试试看就知道了。」 「哈,好痒,姐姐快住手。」武才人那从未被别人碰过的玉足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痒得她直想往后躲,却苦于挣扎不开关欣在她脚腕上的钳制。 「你是不习惯,适应一下就好了,这叫足疗,人的脚底有很多的穴位,每一个穴位都对应着腹内脏器,你看这里管心,这里管肺,这里反射的就是你的胃,放松些,一会你就不痒了。」关欣没来之前,她经常去做足疗,不说全然了解,但是也算一知半解,手劲上肯定不如专业的,况且她右手也使不上什么力气,但是面对不专业的客户,她这唬人的架势倒也十足。 慢慢的,武才人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关欣每按过一处,除了一开始因为意外与紧张所带来的麻痒感之外,还有就是些微刺痛后的舒适感。渐渐的,她放松了身体,细细的体会其中的感受,直到关欣在按住足心偏下的一个位置时,武才人情不自禁的哼了一声,那声音软绵绵的,乍一听上去,还真是容易让人误会。羞得她立刻捂住了嘴,脸色绯红的看向关欣,也明白了,关欣说的问题所在,也就是说那些听来的声音的出处,原来是因为这个发出来的。 「没什么好害羞的,这是人正常的反应,你这里是肾脏的反射区,疼痛感略有不同,说明你的肾脏最近可能有些小毛病,得空时,去找太医瞧瞧,天气才堪堪变暖,别急着脱下厚裤子,老话不是说春捂秋冻嘛,女人这腿啊千万别着了凉,男怕伤肝,女怕伤肾,女人这肾要是保护不好,就会容易变老,哪个女子不爱美,所以你还真不能小瞧你的脏器,晚上睡觉前,弄些热水泡泡脚,也是不错的养肾方式。」 「嗯。」武才人此刻温顺的如同一只小绵羊,听话的点点头。关欣说的一点都没错,哪个女子不爱美,她也是如此的。 「好啦,没骗你吧,是不是很舒服。」关欣为女皇陛下做了个全套的足疗,站起来,腿都蹲麻了,拄着膝盖抖了好一会才消解了那骨子麻痒感。 武才人赶紧穿鞋下地,去水盆前浸湿了巾帕递过来,「姐姐擦擦手吧。」 关欣笑着接过,「谢谢。」擦了擦手,又递还给武才人,「这个足底按摩,我呢也是个半吊子,你不防找御医多研究下,穴位找准也不是很难,隔三差五的给皇上做一次,想必皇上也会喜欢的。」 「多谢姐姐。」武才人若有所悟的道谢,想让皇上宠,就必须要有被宠的价值,这个足底按摩,无疑是可以为她加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怕,她有主角光环,幸运的很,而且也真的是嘴硬,你说啥,我也不认,打死不认。感谢在2020-09-1112:38:12~2020-09-1211:4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烨白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六章 晚宴依旧在麟徳殿举办,当李承干看见正儿八经的坐在豫章身侧的关欣时,胸中的怒火险些烧坏了他,他就不明白了,这个关欣到底是何德何能,几次三番的陷害都能被她化险为夷。这一次就算没有实质的证据,父皇也该把她调离六娘的身边才是,怎么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她了,如果父皇真的不是那么在意,那为何当初非要赐死他的称心,女儿是亲女儿,难道他这个太子就不是亲儿子了吗? 关欣自然也看见了进殿而来的太子李承干,从他的目光中,她看见恨之入骨的仇视。关欣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低头摆弄桌上的酒杯,用着极低的声音跟旁边的豫章说道,「可能是他。」 豫章也极轻的嗯了一声,她心中的人选只有两个,第一个就是这个太子哥哥,另一个是她那个看似敦厚的驸马。她本来以为她的驸马是个本分老实之人,可上次见面之后,她感觉曾经可能是她看走眼了。 关欣手中把玩着酒杯,余光却是在关注着李承干的动静,直到她听见一声阴测测的笑意,才下意识的抬起头,正巧看见李承干从她案几前经过的背影。心中不禁有一种被冤魂缠上了的无力感,这个梁子真是越来越深了。 紧接着,太监的通传声让众人立刻站起。皇帝陛下带着他最爱的儿子与女儿来了,关欣悄悄的抬眼望过去,李世民昂首阔步的在前面走,手中牵着晋阳,在他的右侧就是臃肿的李泰,以及被他挡着都不见影的李治。关欣很是八卦的又把目光悄悄的转向李承干,果然,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这会又僵硬了几分。其实在这一点上,李世民做的还真的挺不明智的,偏宠偏的太明显,当然就会让身为太子的李承干有危机感,而被宠的李泰也会有种他能取而代之的错觉。反观李治,就很有逍遥王爷的觉悟,不争不抢,逍遥自在。可上天有时就是会偏爱那些不争不抢的佛系玩家,两个大的争得头破血流,最后却偏偏的便宜了看热闹的李治。 第218页 想着想着,关欣情不自禁的轻笑了一声,别人没听见,旁边的豫章倒是听得清楚,侧头瞄了一眼,「何事发笑?」 关欣面上保持着笑意,嗓子眼咕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今日是家宴,众人不必拘礼,关欣吶。」 「在,民女在。」正在与豫章低语的关欣被李世民突然点名,立马翻身站起,半年多了,跪坐的习惯还是没太养成。 「朕知晓你与五娘六娘交好,你虽不是皇亲,但也算是晚辈,今日这宴会是家宴,一来朕想与众位儿女欢聚一番,二来便是朕替我大唐的百姓感谢姑娘的建言,如今我长安百姓家家都用上了暖炕与地炉,去年的冬季朕再没收到因炭烟中毒而亡的摺子,这都是你的功劳,你不妨说说看,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您言重了,民女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虽说民女一介女流,但也是皇上您的子民,为您为国家分忧,都是民女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哪敢居功,也不好意思要赏赐。当然如果您要非赏不可,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嘿嘿。」前一秒还义正言辞,后一秒就嘻皮笑脸。 李世民一愣过后,哈哈大笑,他还真没见过谁敢在他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不客气。「好,你想要什么赏赐,说来听听。」 关欣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哎,有了,皇上,您不如赏赐点银子给民女吧,民女想把酒楼跟茶馆开去洛阳,将来还要开遍整个大唐,做个全国连锁的聚贤品牌,您赏赐的银子,就当是入了股份了,以后有您给撑腰,可就谁也不敢再找民女的麻烦喽。行么?」 「关欣,不可胡说。」豫章站了起来,对这关欣呵斥一句。这人是真敢说啊,最可气的是,这个想法竟然连她都没有事先告之,就这样大胆的在这样的场合讲出来,是怕惦记的人还不够多么? 「哈哈,六娘,无碍。关欣吶,你倒是会打这小算盘,做生意都做到朕的头上了,你倒是说说看,你能给朕几成啊。」 「当然至少要一半的分成才配得上您的身份不是。」如果事儿真成了,她立马可就是国有控股企业的负责人啦,身价肯定就是水涨船高,以后谁要想再找她的麻烦,可得掂量掂量了,就算是李承干想要再害他,怕是都要寻思寻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要全靠两个公主的庇护。 「朕看你啊,还是消消停停的做好你的近侍就好,晋阳跟新城上次回来说很是想念你做给她们吃的糕点,明日起,你住进宫里来,侍奉在晋阳和新城的身边,替朕好好的照顾她们,赏赐不会少了你的。」 「啊?」关欣傻眼,怎么说着说着直接跳话题了,这转的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怎么?不愿意?」 「没,没有,我,不是,民女就是有些太诧异了,我以为我这辈子住的最好的地方就是公主府了,没想到还,还有机会住进皇宫里,呵呵,太诧异了,太,太,殿下,那个词是啥来着,就是我又诧异又激动的。」关欣看向豫章,这个旨意太意外了,弄得她有些措手不及,只好用这样的方式看向豫章,希望能有个意会的办法。 豫章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旨意,今日她甚至都没有机会跟关欣单独说话,聊聊她心中所担心的事情,本以为看见关欣出现在这宴会上,那件事就算是揭过去了,没想到父皇会突然让关欣进宫,这是要把人调离她的身边吗?看见关欣求救的目光,她暂时也束手无策啊。「是受宠若惊吗?父皇能允许你进宫陪伴两位妹妹,是你的福气,也是父皇对你的信任,还不谢恩。」豫章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让关欣先接了旨,以后再想其他办法,暂时调离总好过直接赐死。 「对,对,就是受宠若惊,啊对,谢皇上恩典,谢皇上信任,您放心,民女一定好好照顾两位殿下。」关欣跪谢在地,额头抵地,悄悄的吐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父皇,欣姐姐进宫来陪我与妹妹,那六姐姐怎么办,她的身体也不好,也是需要欣姐姐的照顾的。」晋阳开心之余,还是有些担心,怕离了关欣,六姐姐会再不好。 「兕子不要担心,阿姐已经好多了,就算父皇今日不说,阿姐也打算跟父皇提,接你与新城进府的,如今便让她暂时进来照顾你们,若有需要,再让她回去就是。」 「父皇,那不如我们还是去六姐姐的府里住吧,这样欣姐姐就可以一起照顾我跟妹妹还有六姐姐。」 「小兕子不想在宫里陪着父皇啦?留下朕孤家寡人的住在这皇宫里?」 关欣一旁像看电影似的,就好像被当物品送来送去的不是她一样,反正这里没有她说不的权利,本以为已经矇混过去了,没想到李世民在这等着她,以后进了宫,还不是任人揉圆搓扁,可还有她说话的余地?晋阳公主倒是不错的,也是真心的惦记豫章,往后还真得好好伺候好这个小祖宗了。 「兕子当然捨不得父皇,那就先依父皇的吧。」晋阳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对面的豫章,她是挺喜欢跟关欣一块玩的,关欣会讲故事,说话也有趣,但她不是要抢六姐姐的人啊。 豫章安抚的对着晋阳摇了摇头。她不怪她,现在让关欣进宫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可以让父皇减少些对她们的怀疑。 「那民女今日先回去收拾些衣物,安排一些事情,明日便来宫中陪伴两位公主。」关欣见盖棺定论了,她也只好接受了这个事实。 第219页 一场宴会下来,豫章感到无比的疲惫。对于父皇的旨意,阿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们只能静观其变。反观关欣,倒是一副宾主尽欢的样子。直到回到公主府她们的小院子里,豫章总算是放松了精神,有些担心的看着关欣。 关欣一副丝毫不担心的样子揽着豫章的肩膀,「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他们又没有确凿的证据,现在我们这一分开,更是抓不到什么把柄了,哦对了,冬雪那里,暂时留着吧,对方应该还不知道她已经暴漏的事情,不如就将计就计的先留着她,说不定将来用得上,至于她的家人,能救则救吧,棋子还是捏在自己的手里才能随时用。」 「嗯。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你进到宫里,凡事要小心,宫中不比府里,到处都是眼睛,你的一言一行,都可能被人关注着,切记不可多言多语,好好守在晋阳的身边就好,她会护着你的。」 关欣用她还有些凉意的脸颊蹭着豫章同样不甚温暖的脸颊,「谨遵夫人教诲,倒是你,好好照顾自己,别以为身体有了起色就大意了,千万别再着凉了,那些药真的是挺难喝的。明天我就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今晚,你是不是该慰劳慰劳我,嗯?」 「没个正经的。」豫章拍打了两下关欣的后背,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反抗之意。 第二天,豫章亲自把人送到了晋阳的面前。临走前,豫章回头深深的望了眼关欣,关欣笑着对她摆摆手,豫章收回目光,转身离开。她的担心,关欣都懂,但愿一切都能平安无事,关欣能早日的回到她的身边。 「对不起」 关欣不解的看向晋阳,这丫头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 「若不是因为我,父皇也不会把你从六姐姐身边要过来,我知姐姐其实并不喜欢这个皇宫。」晋阳十分过意不去,她虽然喜欢关欣的性格,但是并不代表她就要把人从姐姐身边抢过来。 「哈,皇宫这么豪华,谁会不喜欢呢,别乱想了,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御膳房看看,食材全不全,若是不全,现在准备也来得及。早晨跑步了么?」 「哼,撒谎,日儿都说了的。」晋阳见关欣转移话题,愤愤的嘟囔,当她是小孩子么,可不受她的忽悠。 「你说什么?」晋阳的声音太小,关欣没听清。 「我说我想吃肉。」晋阳一跺脚,转身跑回自己的院子,都把她当小孩子哄,她都十岁了。 肉?之前倒是没发现,这丫头还是肉食动物。只是爱吃肉还这么瘦小,明明都十岁了,身量跟八九岁似的,这体质还真是让人捉急。小孩子跟大人可不一样,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子,几个月没见,再见时就好像蹿高了好大一截,九岁跟十岁差一年,但是晋阳的小身材却打破了这个自然规律。 午饭时,来了几个蹭饭的臭不要脸。第一个跑来的就是李治,关欣觉得,李治这个还没出宫建府的王爷来了很正常,毕竟他跟晋阳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从小一块长大,感情自是比别个要亲近的多,而且他们还一起都在豫章的府里住过两个月,跟她也算是老熟人了,让她没想到的是,李世民竟然也来了。这让她很拘谨,毕竟她都坐下了,李世民一来,她就不得不站起来旁边伺候着。 晋阳想要为她跟皇上请坐,关欣连忙摇摇头,示意不要。午饭关欣准备的是红烧牛肉,清蒸鳜鱼,山药排骨汤和一个素炒青菜,荤素搭配,鳜鱼又名鰲花鱼,此鱼既能补虚又不用担心消化,比较适合两位小公主食用,有一句非常出名的唐诗,「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说的就是这种鱼。 一顿饭安安静静,直到李世民放下筷子,三个孩子也跟着放下筷子后,关欣这才敢喘了口大气儿。 李世民满意的看着关欣在新城的旁边看顾她用膳,虽然有帮她夹菜,但是主要的还是新城自己动手进食,很是欣慰,他也感觉得出,新城出去住的那两个月,变化不小。听武才人回来禀报,这个关欣带孩子也很有一手,几个孩子对她都是服服帖帖,而且还都变得更独立,更活泼了。抿了口清茶,闭眼细细的品味了一番,点头赞誉,「不愧是关姑娘,这美食,好茶,果然是只有在关姑娘这才能享受得到啊。」 关欣背后汗毛不禁竖起来,却笑着说,「皇上您太客气了,这茶就是您赏给殿下的茶叶,许是殿下收集的水好,才会有这样的味道。这水是前阵子殿下着人收集的没见太阳的露水,天然的清香凛冽,就等着学好了泡茶的手艺亲自为陛下泡茶呢。」这赞美她可担不起,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紧着您,哪里她就能拔头筹了。 「哦?小兕子倒是有心了。」李世民又端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喝了兕子为阿爹收集的露水茶,果然精神百倍啊,阿爹还有些奏摺未处理,这就走了,你们也休息会出去园子里逛逛,别老是闷在屋子里。」 「是,恭送父皇。」 「恭送皇上。」 李世民前脚走,晋阳后脚就叫人又上了一份饭菜送过来给关欣,然后三个小的,围坐在一边看着一个关欣在那用膳。 「你们能别这么看着我吗?弄得我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下去了。」 李治笑眯眯的搓了搓没有一点鬍鬚的下巴。「姐姐上次给我们的话本都看完了,再讲个新的吧。」 第220页 「嗯,是啊,再讲个新的吧。」晋阳也在一边直点头。 关欣把目光落在最小的新城的脸上,那小傢伙没想到关欣突然看她,吓得一个愣神,然后很是懵懂的跟着点头,笑得关欣好悬一口饭喷出来。这小傢伙一点都没有公主殿下的气势跟觉悟,太软萌了。隔着桌子捏了捏新城的小脸儿,「我们新城小公主要听,那等我吃完就给你讲,你们两个,先去描摹一张画过来先,满意了再让你们听。」 晋阳跟李治抽吧着有些神似的小脸儿,转身去往书案的方向,从木盒子里拿出关欣给他们做的炭笔,又从书架的后方拿出画板,铺好纸张,坐下来似模似样的描摹。关欣看着不禁感觉到满意,当初她说她教他们画这样的画要保密,最好不要被外人看见,这样看来,这两个小傢伙倒是很是听话。等她吃完饭,站在两人身后看着她们手下的功夫,算起来也不过是两个多月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进步都不错。晋阳画的是桌案上的涮笔用的笔洗,李治画的是书架上的一个瓷瓶。这会阳光正好,不明不暗,这两位的明暗处理很像那么回事。关欣对着新城招招手,让他俩先画着,她领着小不点去外面转转,消化消化食儿。 牵着新城肉嘟嘟,细嫩嫩的小手,悠悠荡荡的走在那所谓的御花园里。花园看上去很大,有假山,有凉亭,还有一个大大的人工湖,湖上有迴廊,这会有点晒,关欣不想被晒黑,所以就捡着树荫的地方走,边走边跟新城讲故事,讲的哪咤闹海。正在她讲到哪咤三太子拿着混天绫在海中搅得龙王的水晶宫天摇地动时,一个不是很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关欣的故事。 「哎呦,这不是小新城嘛,怎么一个人在这,是不是自己偷偷的熘出来的,小心我告诉你父皇哦。」 新城一听见这个声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小身体绷紧,然后几乎下意识的起来抱着关欣的脖子。这会她们正坐在树荫底下,关欣靠着树,新城坐在她的旁边,所以那个人应该是只看见新城了,而没有看见大树后面的关欣。关欣把新城抱在怀里,从树的后面绕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宫装女子出现在不太远的地方,正望着这边,瞧见关欣的那一剎那,还似乎愣了一下。 「这是谁啊?」关欣悄悄的问新城。 「阴妃娘娘。」新城也小声喏喏的回答。 关欣抱着新城,往前走几步,微微屈膝颔首,「民女关欣参见阴妃娘娘。」 「哦,原来是关欣姑娘在啊,我就说么,那些奴才怎么能让小公主单独的跑出来。」阴妃笑着召唤关欣近前。 关欣只好抱着新城往前走了几步,与阴妃还差几步远时,停下,她明显的感受到了新城的抗拒。看来新城对阴妃的印象不是太好。 「小公主怎么还让人抱着,你父皇见了还不得说你有失体统,这小脸晒的呦,这大晌午的,姑娘怎么就带着公主出来晒太阳了,万一热着了可如何是好。」 阴妃上前,拿出帕子作势要给新城擦脸,新城很是不给面子的直接扭过头,把脸藏在关欣的脖颈里。 关欣谦逊的笑道,「娘娘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民女这就带公主回去,不打扰娘娘,民女告退。」 「站住,别忙着走啊,我听说你很会按摩,最近本宫这胳膊腿的老是不大舒服,你何时得空来给本宫按一按。」阴妃摇着手里的纨扇,扇子遮住下半张脸,盛满笑意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关欣。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家里有客人,没给小的码字时间,对不住了哈感谢在2020-09-1211:40:45~2020-09-1413:4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烨白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六十七章 关欣既要表现的谦逊,又要表现的有些拘谨,这个尺度有些不好拿捏,她刚刚在第一眼看见这个阴妃时,就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兴许是受了新城的影响,她似乎也有种本能的抗拒这个阴妃的靠近,总感觉这个女人没有表面上那么和善,别看年纪不是很大,也就四十岁左右,保养也还不错,眼带笑意,却透着点轻佻。总之给关欣的观感不是很好。 「娘娘您太抬举民女了,我那技术都是半吊子,哪敢在娘娘面前献丑,况且我对足底的穴位掌握也不纯熟,而且手臂也不太能用得上力气。若娘娘身体真有不适,还是该请太医为娘娘诊治才是。」 「我要回去找十九姐姐。」 新城怯怯的在关欣的耳边出声,声音不算小,阴妃自然也听得见。关欣趁机再次告辞,不等阴妃再说什么,赶紧抱着新城往回走。走出好一段距离,才稍稍的放缓脚步,把新城放下来,这么一会,她胳膊都酸了,主要是右臂用不上力,全靠左臂撑着,这会实在撑不住了,牵住新城的手,这小傢伙手心里都是汗。 「公主可以不用跟这位阴妃娘娘行礼的吗?」关欣进宫的次数少,也没太注意,只是每次武才人见到她身边的两位公主都是行礼的,武才人品级低,可以理解,但是这个阴妃算四妃之一也不用行礼? 「我是母后生的,不用行礼。」 哦,嫡女,好吧,果然嫡女更高贵一些,这让关欣对于唐朝公主的尊崇地位的认识又上升了一度。难怪一个个都是那么强势彪悍,全都是皇权给养出来的,真真儿的印证了那句女儿要娇养,尤其是唐朝皇家的女儿。 第221页 「公主为什么不喜欢这个阴妃娘娘。」关欣觉得她该问一嘴,这样以后在宫里她也好有个避讳什么的。 新城低着头嘟着嘴,不说话。关欣蹲下来,与新城平时,「跟姐姐也不能说?」 新城红了眼圈,憋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关欣赶紧的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好,不说,不想说就不说。咱们不说她了,走,回去找你的姐姐跟哥哥去。」人家都要哭了,关欣少不得再次把人抱起来,可是她胳膊真的好酸,咬着牙,憋着一股气,也幸好新城不是很胖,不然她真的是抱不动了。 新城乖乖巧巧的,小脑袋枕在关欣的肩膀上,好半天,突然冒出一句,「她是坏人。」 关欣一怔,坏人?能有多坏?让新城这么反感她,再说,晋阳跟新城都是皇后嫡女,李世民宠的不要不要的,难道真的有人敢捋老虎鬚?别说李世民宠,就是李治那渣男登位后对着最小的同胞妹妹也是宠爱有加啊,关欣记得这个新城公主也占了一个唯一,武媚娘是唯一的一个女皇,而这个新城是歷史上唯一一个以皇后之礼下葬的公主,那是除了皇帝的下葬规格外最高的丧葬规格了。年岁不大就暴毙,据说李治还怀疑是当时的那个驸马家暴死了公主,所以把驸马一家也弄死给公主陪葬了。阴妃真的那么大胆? 等晚上把小新城哄睡着了之后,关欣陪着晋阳一起做瑜伽,两人躺在地毯上放松时,关欣想起白天的事情,忍不住问道。「那个阴妃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晋阳哼了一声,「不怎么样,姐姐以后见着她绕着走,别跟她接触。」 关欣不禁侧着脑袋看了眼晋阳,小小年纪,那一声哼很有威严嘛。 「今日领着新城在园子里看见她了,感觉新城不太喜欢她。」 「什么?」晋阳直接坐起来看向关欣,「她有没有碰新城?」 「没有,是我一直抱着新城来着,没让她碰。」关欣不解,至于这么紧张吗?这里面有事儿啊。 「那就好,记住,千万别让她碰新城,那女人太坏,你以为新城现在为什么这么胆小,都是被她吓得。母后刚薨逝时,新城还不到两岁,那时我也才不过六岁,九哥也才不过八九岁,父皇怕我们思念母亲无人照看,就暂时让韦贵妃照看我们三个,但是韦贵妃自己也有一双儿女,再加上我们兄妹三人,五个子女未免有些顾不过来。十二年那年,小新城四岁,那时的新城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很活泼调皮,韦妃娘娘虽然不是我们的生母,但对我们三兄妹照顾的也算细緻,那年冬天,韦贵妃着尚服局为我们兄妹五人量体裁衣,准备做些过冬的新衣,新城趁着我们没注意,自己跑出去玩耍,等我们发现时,天都黑了。我们满皇宫的找,找了好久,一直找到一座特别偏僻的荒废了的宫殿,才寻着哭声找到新城,可是自那之后,新城就变了,变得不爱说话,变得胆小。我去问过阴妃,是不是她把新城带到那边的,她不承认,我当然不信,后来还是从新城的只言片语中,串联猜测,是有一个宫女把新城带过去的,之后便把她关在了那里,而那个宫女是谁,却无从查证。新城当日被找回来时,身上多处淤青的痕迹,似乎被人虐打过,但是新城实在是太小了,说不清楚,但自那之后,她一见阴妃就怕,想来跟她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晋阳那稍显稚嫩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愤恨,关欣坐起来揉揉晋阳的脑袋,「没跟你父皇说么?」 「说了,怎么没说,父皇也没查到那个宫女到底是谁,至于那些淤青,太医检查过,就是被人虐打的,但是谁打的,没人知道,新城又太小,说不清楚,没办法,没有证据显示是阴妃做的,只好不了了之。等我再大一些,能照顾自己了,九哥也长大了,这才求了父皇让我自己出来带着新城单独住,父皇派了许多宫女跟太监给我,我这宫里,除了父皇跟九哥,五姐姐,六姐姐,十六姐姐,大皇兄,四皇兄外,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一个宫妃都不许轻易的进入。」 关欣砸咂舌难怪觉得晋阳才十岁就鬼精鬼精的,这样的环境下,不聪明点都不知道能活多久。新城那算是童年的心理阴影?创伤后遗症?这样的问题最是难办,小孩子的心理阴影特别的难消除,好好一个活泼公主就被那个阴妃给吓得变成了瓷娃娃。还真是没亏了她那个姓氏,真阴啊。 「那个阴妃有子女吗?你父皇就一点都不怀疑她?还封她为妃?」 「哼,还不是仗着她有几分姿色与一个会带兵的弟弟。儿子有一个,齐王佑,行五,今年刚回封地,之前一直称病在长安养病。」 关欣注意到,晋阳在说起这个哥哥时,没有一点亲情之意,仿佛在说别人,称唿都是齐王佑这样的生疏称唿,看来这个齐王跟他娘一样,也不太招待见啊。齐王李佑,名字似乎有点耳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好啦,不说他们,起来吧,洗洗睡觉,明早还要出去跑步,以后我会记得避开她们的。」关欣把晋阳伺候睡下,她自己坐在外面的暖炕上,揉着脑袋仔细的回想关于这个李佑的事情,但是太久了,记忆很模煳。她只好把当初从收到信开始,一点一点去回忆,然后着重的回忆当初她查资料时的样子,终于,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信息,这个李佑貌似也造反了,还记得看李承干的资料时有谈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李承干的造反被发现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还有一个人先反了,只是不过月余即被镇压,之后彻查时,李承干的造反也被牵连出来,所以李承干才被废黜。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李佑也会在贞观十七年造反喽,但是这个儿子没有李承干的命好,因为他妈不是长孙皇后,所以李佑被除族贬为庶人并赐死了,而这个阴妃倒是没印象了,只怕也得不了好,唯一的儿子造反,当妈的肯定是有过错的,李世民肯定不会再姑息了吧。 第222页 想到这个阴妃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关欣心情甚为愉悦,洗漱一番,睡觉! 可惜关欣的好心情只保持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早饭刚过,皇上的太监就来请关欣,说是阴妃娘娘奏请了陛下,请关欣过去传授一下足底按摩之法。关欣头一回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块香饽饽。晋阳不让去,还说要去找她父皇,关欣是请来照顾她的,不是伺候那些嫔妃的。 关欣扯住晋阳欲要往外走的步伐,「去去就回,传授嘛,也就一次就好,等她的人把这个学会,大概就不需要我去了。」晋阳本想跟着去,但是留下新城一个人又不放心,带着新城一块去就更不放心。只好让她最贴身的宫女跟着去。 宫女叫阮芷。名字很好听,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这句诗了,虽然不搭噶,但是就是想到了,很奇怪。 「阮芷,名字很好听啊,爹娘给取的?」关欣在去的路上闲着也是闲着,就搭个话。 「嗯,爹爹曾是本朝的官吏,后来因被牵连获罪,家人被充进掖庭为奴。」 「对不起,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关欣没想到随便个聊天还聊出这样的故事,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姑娘多虑了,都许多年了,早都已习惯了。」阮芷笑笑,看上去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关欣尬笑,好尴尬啊,可也不能就此沉默,那样更尴尬。「那你还有亲人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父亲被问斩,母亲也早已过世,听母亲说我该有个姐姐,当时被抄家时,姐姐外出不在家因此躲过搜捕,这些年一直也没有消息,兴许还活着,兴许已经。。。」 阮芷平淡的语气仿佛已经放弃了找寻的希望,也是,她一个生活在宫中的普通小宫女,如何去找寻宫外的亲人。关欣觉得挺可怜,小姑娘长得清清秀秀的,只是说话的语气太没生气了些,而且身世也挺可怜,现在的关欣就听不得与家人分别什么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等我出去以后,我帮你找啊,你也知道,我开酒楼茶馆嘛,见过的人多,兴许能打听到呢。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当年多大,这会应该多大了,有没有什么特徵,比如胎记啊,疤痕之类的。」 「真的能找到吗?」 阮芷的语调总算是有了点波动,但是关欣也不敢保证啊,只能安慰着说,「试试呗,不试怎么知道呢。虽说不一定能找到,但是不找就肯定找不到。」 「姐姐叫如茵,阮如茵。若还活着,今年应该有二十一岁了,当年姐姐带着丫鬟去外面玩,那时候她只有九岁,我当时才不到四岁,姐姐嫌我小,不带我玩,娘亲也不让我出去,谁知她刚出去没多久,官兵就来了,全家被抓,当时我太小,全都没印象,这些都是母亲后来跟我讲的,母亲还说,被押走的当天,她看见姐姐躲在外面了,母亲让她不要出来,再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这么些年,母亲一直都很牵挂姐姐,她不止一次说,还不如让姐姐跟着一起了,至少在这宫里能活下来,可当时并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被砍头,所以母亲想的是能在外面一个是一个,可姐姐一个才八岁的小女孩,在外面如何活下去,母亲一直到临终之前都在挂念姐姐,关姐姐,如果您能帮我找到姐姐,阮芷这一辈子都会感激您的,我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息的。」 关欣没想到随便一问与随便一说,竟然还扯出这样的事情,这事关一个已故母亲十几年的牵挂问题,又想到自己的母上大人,她消失了,母上大人肯定也会牵肠挂肚的,当初受伤昏迷时的那个梦她一直都觉得那就是真的,到现在她都记得母上大人变白的髮根,哭肿的双眼。 「我答应你,等我出去,就开始帮你找你的姐姐,决不食言。」 「多谢关姐姐,阮芷给您磕头了。」 阮芷说跪就跪,吓得关欣赶忙把人扶起来,「别这样,让人看见不好,我是想起了我的母亲,但是也永远的见不到了,所以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帮你找到她的。等待会从阴妃娘娘那回来,你把当年你家的地址,还有你父母的名字,你姐姐的一些特徵告诉我。但愿你知道,也但愿她记得,不然真的不好查啊。」 「我知道我知道,母亲跟我说过,她让我务必要记住,就是希望有一天我能有机会再见到姐姐,好与她相认。」 「这就好办多了,放心吧,只要她还活着,总会找到的,你要心存希望,不要放弃,好好在这宫里活下去,好好照顾两位小公主,说不定到时等公主出嫁,你能陪嫁出去,到时你在宫外,见面也方便一些。」关欣为了鼓励这个小姑娘好好的活下去,保护好自己,也照顾好两个公主,不得不编造了一个美好的希望给她。但是她知道,晋阳活不到出嫁就夭折了,至于新城,才六岁,等她出嫁还有将近十年的时间,那时候就算有陪嫁宫女,大概也轮不到这个阮芷吧。但是人活着就有希望,谁知道将来的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嗯嗯,关姐姐说的对,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两位公主,等关姐姐你的好消息。」 这几天,关欣第一次在这个小姑娘的脸上看见了光彩,眼睛里都是充满了希望的光芒。关欣暗暗发誓,出去一定要帮她找姐姐,不为了她也为了那个到死都牵挂女儿的母亲。 说话间,两人来到阴妃的寝宫,德馨殿。唐朝的皇宫,比紫禁城要雄伟的多,也大的多,紫禁城黄瓦红墙看着很富丽堂皇,唐朝的皇宫相比之下就更加古朴大气。关欣当时随着豫章从朱雀门的侧门道进,绕过了皇宫的前殿以太极宫为主的宫殿群,并没有看见太多的重要建筑,唯一一次逛的机会还是与武才人那回在黑灯瞎火之下逛了一小会,啥也没看见。但关欣当初还是感觉好大一片房屋,站在这些宫殿面前,人显得如此的渺小。 第223页 皇帝的子女一般居住在太极宫后,东侧宫殿建筑群里,简称东宫,而那些嫔妃居住的地方则是西侧的宫殿群,简称西宫,关欣随着阮芷出了东宫,穿过中间的御花园才来到西宫里的德馨殿,这一段路走下来属实不近,得有个十几二十分钟吧,反正感觉挺远的。而那最着名的大明宫,此时还是在建中,那个宫殿群据说比紫禁城大四倍还有余,是李治登基后,处理政务的地方,可惜后来毁于唐末的战乱中,关欣无缘得见,就连有太极宫的这个古都,在她后来去逛西安古城时,面积都已经严重缩水只剩那么仅有的几座宫殿,与之现在根本没有可比性。现在置身在古长安的皇宫里关欣只感觉一个字,大大大以大大。 有宫女在殿门口等着,见着关欣与阮芷,上前拦住阮芷,「娘娘只许关姑娘一人进殿,还请阮芷姑娘在此稍后。」 阮芷刚要说话,关欣就给她使了个眼色,在人家地盘,还是礼貌些比较好,再说她也不是晋阳,晋阳可以耍脾气,她有什么资格耍脾气,何况来这里是李世民要求的,她能说不去么?肯定不能呗。 「那烦请阮芷姑娘在此等我一会,这位姑娘,走吧。」 关欣被请进正殿门口,那宫女做了个请的手势,关欣小心翼翼的迈进门槛,这妃子的宫内陈设与公主的还是有些区别。这阴妃的宫殿似乎也是前殿和后殿,这前殿一进门就好大的空间,两侧是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的那种古董架子,正前方是榻榻米形式的一处地方,上面有矮几,有垫子,想来应该是这个阴妃平日里看书消遣的地方,只是在这榻榻米的后面还有一铺小暖炕,倒是把整体的格调降低了不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此时阳光正好,照的屋子亮堂堂,光线下,那细微的微尘都似乎看得清清楚楚。而阴妃娘娘正坐在榻榻米的垫子上看书。瞧见关欣进殿,对着关欣招招手。 关欣硬着头皮上前,即使这屋子光线充足,看似暖和,可越是接近这个阴妃越觉得有寒意,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个阴妃阴气太重。 「姑娘似乎很惧怕我。」阴妃放下书,对着关欣做了个请的手势。 关欣道了谢,跪坐在一个垫子上,恭恭敬敬,她其实并不习惯跪坐,总觉得坐一会就麻了,脚腕子也疼,所以在公主府,或者在茶楼,只要没有外人,都是盘腿坐。 「您贵为皇妃,甚为尊贵,民女有些紧张。」 「不必紧张,昨日本宫便想要邀请姑娘来此教导一下本宫的婢女那足底按摩的手段,当时你照顾小公主,也不太方便,所以今日便求了陛下,请姑娘过来传授一下这门技艺。」 「民女只怕手拙,技术不到家,让娘娘失望。」关欣微微低着头,尽可能的表现出卑微的模样,不要给这个阴妃找到惩治她的藉口。 「我看姑娘就是太客套了,听闻武才人的那一手按摩的手法就是学自于姑娘之手,想来武才人能学得,我亦能学得,姑娘说是吗?」 阴妃的语调有些低缓,与昨日那般轻快大为不同,此刻的语调更让她不舒服,也不好捉摸,关欣只觉的后背的汗毛都要乍起来了。 「姑娘这髮髻倒也有趣,还不曾见过哪个姑娘如此简单的梳理自己的秀髮如姑娘这般简单随意。」 阴妃伸手撩了一下关欣垂下来的髮带,吓得关欣忍不住的往后蹭了一下。赶紧俯身叩首,「既然娘娘想要人学那按摩之法,还请娘娘吩咐人准备一盆温热的洗脚水,娘娘需要先稍微的泡一下脚,这样的效果会更好,更舒服。」 「呵,阿兰,听见了?按照关姑娘说的去做。」阴妃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说道。 关欣没见着人,但是听见了离去的脚步声。继续坐直身体,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却一直在关注阴妃的动作,好在没有其他的不轨之举,又消停的回去看书了。 「这话本写的倒是不错,姑娘编故事的能力着实厉害,难怪几位公主与皇子都愿与姑娘交好,而且姑娘对于这前朝之事也了解甚多啊。」 关欣抬眼瞄了眼书名,是隋唐英雄传,没想到这位阴妃娘娘会看这样的类武侠的歷史剧小说。「打小就爱做梦,爱幻想,所以想的就比别人多些,至于前朝跟本朝的那些事情都是民女当初行走各地时听来的,所以就一併用在话本里了。」 这是那个阿兰端了洗脚水进来,打破了这不阴不阳的说话气氛,关欣暗暗的松了口气,伸手试了试水温,还算合适。 「娘娘还请脱掉鞋袜,稍微泡上一小会。」 「嗯」 阴妃倒是极为配合,关欣说完,就立刻换了个坐姿,双脚伸了过来。关欣傻眼,这是让她给脱么?好吧,忍了,小心翼翼的把阴妃的鞋袜脱掉,慢慢的将其双脚放入水中。 「娘娘,水温合适吗?」 「甚好。」阴妃不再多说,继续看手中的话本。 关欣好想现在就回去,这个阴妃娘娘有点阴晴不定,性格似乎也多变,刚刚一个样,这会一个样,刚刚还似乎挺和善,这会就有点冷漠。也不管泡没泡好,是那么个意思就行了。拿起那个阿兰备好的棉布擦脚布,搭在腿上,跪坐,摆好姿势。 「娘娘可以了,请把其中的一只脚放在我的腿上,并且把要学这按摩手法的人叫进来吧。」 阴妃配合的听着关欣的指挥,对着门口叫了声阿兰,刚刚那个侍女就应声而入,跪坐在关欣的旁边认真而专注。关欣拿起另一块擦脚布,折成两层,垫在阴妃的脚底。 第224页 「娘娘,我要开始了,您做好心理准备,放松即可。」 「嗯。。。」 关欣刚一施力,一声婉转悠长的呻/吟声从阴妃的口中溢出。听得关欣手都跟着一抖,叫得这么夸张,至于么,忍住那股恶寒,「足底有非常多的穴位,名字我却不能记住,但是姑娘请记住,这个位置的穴位管心,这个位置是肺,这个是肾,这个是肝。。。」关欣每说一处,左手曲起的食指关节就按在哪处,阴妃则是配合着嗯嗯的哼个不停,声音倒是没有第一声那么大,那么撩人,但是那种小声的哼唧也很折磨耳朵。这一只脚的重要位置按完,又做了几下揉搓,关欣的鼻尖上就已经冒起的小汗珠。等把阴妃的另一只脚也按完,额角都冒出了汗渍。恭敬的把阴妃的双脚摆好,掏出帕子擦了擦汗。 「娘娘感觉可还舒服?」 「甚好,当真是舒服极了。」阴妃早就放下了话本,瘫软的躺在这榻上,感觉属实不一样。 「那便好,手法并不难,想来这位阿兰姑娘也已学会,那不打扰娘娘休息,民女告退。」关欣把两块擦脚布依旧放在拿起时的位置,站起来,屈膝施礼,告退。出了殿门,一直到外门口,见着一直等着的阮芷,才稍稍的松口气。 走出来一段路,阮芷才敢询问出口,「关姐姐还好吧?可有受委屈?」 关欣摇摇头,「没有,就是给娘娘按摩了一下。」关欣不禁庆幸,幸好只是单纯的足疗,没整出什么么蛾子,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也没有跟这些嫔妃打交道的经验啊,武才人就算了吧,现在还是个青春少女,哪里担得起老成狡猾的嫔妃二字了。 事实上,关欣还是把这件事情想的简单了,因为当天晚上,关欣就被皇上派人请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 晋阳到底还是个孩子,以为她父皇叫关欣不会有什么危险,还嘱咐她早去早回,她还要听睡前故事。但是关欣却没那么乐观,这肯定是有事儿啊,不然干嘛好好的突然晚上召唤她。 等她来到太极宫前,里面灯火通明,门外不单有侍卫守着,还有太监宫女,重点是她看见了阿兰,阴妃的那个侍女。就说吧,肯定没好事。 「民女参见皇上,阴妃娘娘。」 「关欣吶」李世民在他的御座上,捋了捋下巴上的鬍子,「今天去了阴妃那里?」 「回皇上,是的,有位公公来传旨,说是您要我去娘娘那里传授下脚底按摩之法,不知道武才人有没有给您按摩过,皇上您觉得怎么样?」 「嗯,确实不错,每次按完,通体舒泰。」李世民对于这个足底按摩甚为满意,确实不错 「皇上」阴妃瞧见皇上和颜悦色那个劲儿,忍不住的提醒道。 「咳咳,你去阴妃那除了教授这门技艺,还有没有,咳咳,有没有看见别的什么啊?」李世民收到阴妃的提醒,有些尴尬的咳了咳,实在是阴妃找来的藉口太假了,他都觉得尴尬,但面子上还是要问一问的。 关欣一脸的懵逼,看见什么?没看见什么啊,除了阴妃的脚丫子,还能看见什么?足疗不看脚,那叫足疗?「别的什么?什么?」 「今日阴妃过来说她的一件首饰不见了,就是问你看没看见。兴许凑巧的被你看见了,所以就问问。」李世民说完自己都觉得脸上挂不住,有些尴尬的端起茶碗,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老脸。 我擦!说她偷东西吗?这个梗竟然真的有人会用在她的身上吗?真的是,好想吐血。关欣歪着脑袋看向阴妃,阴妃在那气愤的回瞪,装的跟真的似的。「皇上,我说我没看见,您会不会信。」 「咳咳,朕自然是相信的,想来你也不敢矇骗于朕,好啦,你回去吧。」李世民像赶苍蝇似的的,对着关欣挥挥手。 「皇上,您怎么能就这么放她走了啊,明明就是她拿的,不然臣妾的镯子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这一天里,只有她进了臣妾的寝宫。」 关欣刚要道谢的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阴妃直接抢白在这。抬起头看看李世民,又看看阴妃,不急不躁也不辩白,就那么直直的站着。 李世民被这个阴妃闹的脑仁疼,有些生气的看了关欣,不是挺伶牙俐齿的,怎么这会倒是这么安静了,倒是为自己说几句啊,好歹也给他个台阶,让他把人赶走啊。 「皇上您瞧啊,她都不说话了,就是心虚,不然怎么不知道给自己喊冤。」阴妃一门心思的把罪名扣在关欣的头上。 李世民见阴妃还要张嘴说话,立刻摆了摆手,让她消停会,「关欣吶,你有什么想说的?」 关欣哼笑,「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回答的这个简单,李世民只觉心口憋着一口长气,这丫头不是挺会来事儿么,难道以前看走眼了?这会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不禁语气有些气恼,「你若没做,为何不给自己辩白两句,弄这么两句话煳弄朕,朕可没办法给你伸冤吶。」 「您也觉得我是冤枉的喽。」关欣说道。 李世民瞪着眼睛,这丫头在这等着他呢,好大的胆子,给他下套。「冤不冤的,朕自有判断,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若实在不想说就关进大理寺,由大理寺来彻查此案。」 进监狱啊?那不行。关欣不卑不亢,「我没拿,我也没看见。」 第225页 完了?李世民还等下文呢,结果就等来这么几个字,把他气的呦,真恨不得这一茶碗煳上去。念她是一个姑娘,就当她是被吓傻了吧,只能耐着性子的引导,「说下去。」 「这不明摆着呢嘛。」 关欣这句话说的更是让李世民想抽人的心都有了,这丫头说话真招恨,以前怎么就猪油蒙了眼的没看出来。 关欣瞧着李世民越来越臭的脸只好收敛起小脾气,「皇上您觉得我是那没见过世面的穷人吗?您觉得我那酒楼茶馆不赚钱吗?您觉得五公主六公主会差我个首饰钱吗?说句不好听的,阴妃娘娘的镯子是贵重,可皇家之物我偷来做什么呢?卖不能卖,带不能带,我留着当传家宝吗?就算再怎么值钱,不过千把两的银子吧?我上次茶楼的一场赌局下来赚的也不止那千把两啊,哎呦,我重说,刚才那句您当没听见,我的意思是说,我那酒楼茶馆,虽然不是我独资开办,但是一年的利润也不止这千八百啊,您说,我要那镯子来干嘛呢?就算是娘娘送给我,我都要寻思寻思,要不要,要来没地方戴,不要,伤了娘娘的面子。」关欣把手腕子举起来,上面戴的是上次韦贵妃赏的那对镯子。 李世民好悬被关欣这些话气的想站起来揍人,这说的叫什么话,还不如不说,怎么朕的妃子的东西就那么让你看不上眼?再瞅瞅阴妃,都被你气成什么样了。 「放肆,朕的妃子岂是你能如此奚落的,朕瞧着倒是朕太宽容了,你私设赌局朕还没找你算帐,你竟然还敢公然奚落皇妃,来啊,拖出去先打上十板子再看看会不会好好说话了。」 关欣傻眼,私设赌局?说得好像他没参与似的。「不是,我没,皇上您消消气儿,别打成么,我肯定好好说话。」 真的有侍卫进来拖人,关欣压根撕巴不过,而且也不敢真的反抗,该,让你嘴欠,完犊子了吧。真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眼见着侍卫在前面拿棍子,真的要杖刑她,赶上她胳膊粗的棍子,这要是一棍子下去,那还得了?腿都软了。「皇上,我冤枉啊。」关欣这一声冤喊得那叫撕心裂肺。 李世民在屋里抿了一口茶,这种声音才像个喊冤的样子,听着也顺耳了不少。对着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堵住她的嘴。」 太监立刻称是出去。 「皇上,我。。唔。。。」 「一,二。。。」 外面传来关欣的唔唔声,与侍卫的查数声。李世民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在旁边站着的阴妃,「一个镯子而已,兴许是你放在哪里忘了,回去再找找,找不到也没关系,明儿朕再赏你几个,何必为个镯子大动干戈的,关欣是个民间来的,她不懂规矩,你贵为妃子,何必跟个民女一般计较,如今这打也打了,你这气也该消了,回去吧,朕累了一天了,让朕歇歇。」 「皇上。。。」阴妃还想再说点啥,但是瞧见李世民不经意的又看她那一眼,只好悻悻作罢,「皇上说的是,是臣妾小气了,就算是她拿的,就当赏她了,皇上请保重龙体,臣妾告退。」 李世民摆摆手,阴妃不甘不愿的往出走,出门时正巧碰见被侍卫拖着进来的关欣,重重的哼了一声,甩袖走了。 关欣被侍卫扔在地上,疼的她哎呦一声。 「行了,别装了,这顿板子是教训你,在宫里不比在宫外,宫中规矩多,不是你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的,念你初入宫中,不懂这些规矩,先饶了你这一次,下次若还敢口无遮拦,决不轻饶。」 关欣一边忍着疼,一边委屈的称是。但是她真的是冤枉的啊,偷东西的锅她不能背啊,这是原则问题。「皇上,我真没拿,别说拿,我连见都没见着。」 「行了,这个问题就不要再说了,你退下吧。王德贵,送她回去。」 「是,姑娘请吧。」 关欣无限委屈,打小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没遭过这样的罪,长这么大就受过两次大伤,还都是在这边以后,上次废了胳膊,这次疼了屁股。却也没办法,可不想再来十板子,虽然她明白刚才皇上手下留情了,但是打在她身上,就算那侍卫并没有十分用力,那也疼啊,并且她也觉得屈得慌。一声不吭的跟在那个太监身后,刚刚就是这个太监,跟侍卫嘀咕了两句,还特体贴的拽出关欣自己的手帕堵了她的嘴。她知道这个太监,晋阳跟她说过,是李世民的贴身大太监,跟了李世民好些年了,深受信赖。 「刚刚,谢谢公公。」 王德贵笑道,「姑娘要谢就谢谢皇上吧,没皇上的旨意,老奴也不敢私自对姑娘留情。瞧着姑娘也是爽快的性子,老奴就斗胆的提示姑娘一回,以后这说话啊,姑娘还是得慎重啊,若哪天真的惹恼了皇上,到时就怕所有的公主来也救不了你啊。」 关欣谦逊的道谢。王德贵这是在提醒她,不要仗着公主给撑腰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刚刚她确实有点飘了,是她这阵子都有点飘了,这顿打不冤,打的她回到了现实。 回到晋阳的寝宫,关欣这一瘸一拐的样子可吓坏了晋阳跟新城。再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晋阳气的更是脸色都变了。又是那个阴妃在生事端,如果没有她,哪里会有这些事。新城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坐着,目光不住的在关欣的脸上和撅着的屁股上来回的转。关欣从她那拧着的小眉头中竟然看出了担心的意思。这可是新发现,会担心别人了,除了胆怯害怕之外又多了一种情绪,这是好事。 第226页 「小公主别担心,没有那么疼,只有一点点的疼,没事的,明天就好了。」 「启禀公主,武才人请见。」 「让她进来吧。」晋阳对武才人的印象还不错,毕竟在公主府陪了她两个月,而且平时在宫里也算照顾她们。 「武才人参见二位公主。」 「这么晚了,何事?」 别看晋阳还小,但是公主的架势还是挺足的,当然,这得分在谁的面前。 「臣妾听说关姑娘被打了板子,怕公主这里没有合适的伤药,所以特意送来一些,这药可消肿化瘀,直接涂在伤处即可。」武才人直接跪坐在关欣的旁边,这会关欣正趴在榻榻米上,坐是不可能了。「姑娘还好吧?不如姑娘回房躺下,我来给你涂药吧。」 「那怎么好意思,没那么严重的,就是有点胀痛,明儿就好了,药放着吧,一会我自己擦擦就得了。」哪敢让未来的女皇大人亲手涂药,再说在别人面前露出那么隐私的部位,不太好意思。要是豫章在就好了,还能顺道撒个娇,没准还能讨着糖吃。 「姑娘不必不好意思,大家皆为女子。」武才人掀了关欣的裙子看了眼,衬裤上并没有血痕,看来真的不是特别严重,也稍稍的安了心,不然凭侍卫的那把子力气,真往重里打,别说十杖,两三下就能让关欣皮开肉绽。「伤处的位置,姑娘怕是不太好自己上药。」 「姐姐就别不好意思了,快回房上药吧,不然我让阮芷来给你擦药,或者我来给你擦,你自己选吧。」晋阳看得着急,都是因为她跟新城,若不然关欣根本不用进宫,也不会被阴妃记恨,如今弄成这样,她对不起关欣,也对不起六姐姐,当初她可是跟六姐姐保证过要好好保护关欣的。 趁着几人不注意,新城伸出肉嘟嘟小手对着关欣的腿根处戳了一下,直接让关欣抽了口冷气,「哎呦喂,我的小公主,别戳。」 「上药,就不疼了。」新城拧着小眉头,说的郑重其事。 「好好好,我听小公主的,小公主说上药,我就去上药,那我今晚就不能哄你睡觉了,也不能给你讲睡前故事啦,你乖乖的跟着姐姐去睡觉,明儿等我好了我再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关欣捏了捏新城的小手,真怕她再来一下,忒疼了。 武才人和阮芷一边一个扶着关欣趴在暖炕上,她没有自己的卧房,自打她进宫以来啊,就独得晋阳恩宠,这不么,一直睡在晋阳跟新城卧房的外间暖炕上,正好让她继续圆她那个夜夜陪夜的谎言。 晋阳牵着新城在旁边看着。关欣俏脸一红,毕竟伤的地方有些难以启齿,这么些人围观,就算脸皮再厚也有些害羞,「你们两个睡觉去吧,武才人一个就够了。你们这么多人,怪不好意思的。」 晋阳捂嘴笑,「五姐姐说关姐姐是最厚脸皮的人,竟然也有不好意的时候啦。」 关欣被说的脸色更红,脸埋在枕头里,双手抓着裤腰,就是不脱裤子。武才人也忍不住偷笑,倒是阮芷懂事儿,自己告退了。晋阳也怕耽误了治伤的时机,笑过之后就领着新城避开。 武才人这才上手帮着关欣把外面的襦裙脱掉,又把衬裤退至膝盖,留着最里面的齐腿亵裤,裤腿儿也被她慢慢的撩至最上面,关欣感觉脸似火烧,那齐腿的亵裤被撩的都夹住了,屁股大半都该是露了出来。这个无妄之灾受的,遭罪不说,还丢脸。 「好在伤的不重,没有破皮,只是稍微有些青肿,擦了这药,两三天就能消,我会轻着些,姐姐忍着点。」武才人倒出些药膏,轻轻的涂抹在关欣的伤处,只是这伤的位置实在是有些那什么,她这涂药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没办法,从屁股的两瓣一直到腿根下方,全都是青紫一片,这药不涂抹开,效果会差很远。 关欣咬着牙,忍着不吭声,未来的女皇大人的玉手正摸在她的屁股上,这若是在平时,或许还能有点其他的想法,这会她是除了疼的直吸气外,没有半点旖旎想法。 「还希望姐姐不要记恨皇上,陛下也是被阴妃缠的没法,本来没想打姐姐板子,也特意让侍卫手下留了情,这药也是皇上吩咐我送来的,姐姐这顿打也不算白挨,若不是这顿打,阴妃娘娘若再纠缠下去,姐姐会更艰难。」武才人为了让气氛不是那么尴尬,找了个话题说。 「我不记恨,我哪敢记恨啊,吃一堑长一智吧,你回去跟皇上说,关欣谢谢皇上的信任。」 「姐姐能这么想就好,若无必要,姐姐尽量不要出去,就算非出去不可,也要带着人,不要自己出去。」武才人把关欣所有的伤处都涂抹了个遍,临了还使坏的用手指头在臀尖处戳了戳,惹得关欣下意识的收紧肌肉,「姐姐这皮肤倒是保养的真好,呵呵,好了,药擦完了,我也该回去了。」回头看了眼,而后趴在关欣的耳旁轻声的说,「小心阴妃,她很危险,尤其善妒。若无必要,尽量躲着些。」随即站起来,「明日若是得空,我再来给姐姐擦药。」武才人为关欣把亵裤弄好,「先晾一晾再穿上吧。」手在帮关欣盖好腰上的被子时,碰到了她身下的褥子,顿了顿,手腕一番,从下面拿出一物趁着关欣趴着没看见,快速收进袖口,状似自然的敛起袖口,跟关欣告别。又去里间跟两个公主说了一声才施施然的走了。 关欣噘着嘴趴在枕头上,想着刚才武才人的那句话,阴妃很危险,为什么呢?而且善妒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也来针对她呢?难道她跟李承干是一伙的吗?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屁股又被戳了一下,疼得她一哎哟。费力的扭头就看见新城抱着她的枕头爬上了暖炕,小心翼翼的避开关欣,乖巧的躺在一边,瞪着大眼睛看着关欣。 第227页 关欣把身上的被子挪出来一半搭在新城的身上,「晋阳呢。怎么不好好睡觉。」 「听故事。」 关欣无奈,歪着脑袋,一手搭在新城的身上,轻轻的拍着,「那我们今天讲一只猫跟一只老鼠的故事。猫的名字叫汤姆,老鼠的名字叫杰瑞。。。」 终于那小祖宗传来了均匀的唿吸,关欣慢慢的收回手,拄在炕上,一点一点的支楞起来,趴的她脖子疼,胸疼,腰疼,最重要的是这么一动,屁股更疼,咬着牙跪起来把裤子穿好,再慢慢适应着换个姿势,当屁股侧面的肉挨在褥子上的那一刻,那酸爽的感觉,简直比吃了泡椒加老坛酸菜还要给劲,只好侧趴着,这个姿势好歹是给胸腔留了喘气的空间。 武才人从关欣这里出去,来到僻静处,才从袖子里把从关欣被子底下找到的镯子拿出来,她猜这个应该就是阴妃丢的那只吧,想了想,依旧用袖口掩住,向着太极殿的方向走去。果然勤奋的陛下还在批阅奏章。武才人得了通传,进屋施礼。 李世民头也没抬的问了句,「药送去了?」 「送去了,不重,稍微有些青紫,臣妾已经帮她擦了药,想来三两天就能痊癒。」 「嗯,很晚了,退下吧。」 「陛下请看。」武才人把袖中的镯子双手送至御案前。 李世民终于从奏章中抬了头,扫了眼那被呈上来的镯子,皱起眉头,「哪里来的。」 「在关欣睡觉的褥子底下,刚刚擦药时摸到了,就收了过来,关欣并没发现。」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硃砂笔,拿起那镯子就着灯仔细的看了看,确实是宫中的东西,这应该就是阴妃丢的那个。阴沉着脸,哼了一声,「王德贵。」 「奴才在。」王德贵应声推门进来,又反手把门关好。 「晋阳宫中的奴才给朕挨个的查一遍,不干净的处理掉,换几个长脑子的进去,不可声张,亦不可被晋阳发现。」 「是,奴才遵旨。」 「关欣让臣妾转告一句话给陛下,她说谢谢您能相信她。」 「恩」李世民摆了摆手。 「臣妾告退。」武才人识趣的退走。出了殿门,不禁暗暗的为关欣感到庆幸,如果没有这顿打,阴妃若执意的纠缠下去,到时势必要去搜查,那这个镯子一定会被搜出来,那时候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楚。得亏关欣嘴贫的惹来一顿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嘴上一时爽,屁股两行泪!虽然挨打了,但是打打更健康啊,嘿嘿! 第六十九章 晋阳睡到半夜,醒了,迷迷煳煳一伸手,身边没人,吓得瞬间精神了,直接坐起来,心都跟着咯噔一下砰砰直跳,就怕新城又跑出去丢了。赶紧下床趿拉着些鞋就往外跑,一到外间,外面的灯还没灭,关欣十分别扭的睡姿旁,隆起一个小包,新城正香喷喷的睡在里面。晋阳砰砰跳的心总算是又跳回了肚子里。她是把新城哄睡了之后才开始做瑜伽的,做完累的就直接睡了过去,没想到新城会在她睡着之后又自己跑出来找关欣。看关欣把自己的被子都给了新城,她身上什么都没有,晋阳又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床上,把新城的被子抱出来搭在关欣的身上。她这一动,关欣倒是睁了眼睛。 「弄疼姐姐了?」晋阳压着嗓子。 「没有,疼的睡不踏实,我挨打这件事,你别告诉你五姐跟六姐,免得她们担心。」关欣又慢慢的适应着换个姿势,实在是一个姿势趴得她哪哪都疼。 「嗯,知道了,姐姐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份苦。」 晋阳的愧疚之情,关欣瞧的真切,连忙安慰道,「是我自己嘴欠,跟你没有关系,别自责了,赶紧去睡觉吧,明天我不能陪你跑步,你自己不能偷懒,带着新城好好跑,要天天坚持住。」 「嗯,那姐姐也早些睡吧。」 关欣哪里睡得着啊,稍微动一下就能疼醒,快天亮时,实在是困的不行,也兴许是药劲儿上来了,好像没有那么疼了,她才迷迷煳煳的睡了一会。正迷煳间,感觉有人在脱她的裤子,迷煳间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紧接着又哎呦一声的趴下,一回头,竟然是豫章在旁边,手还保持着要脱她裤子的姿势。 「你怎么来了。」 「裤子脱了。」豫章脸色不太好,一看就是心情十分的不美丽。 「好多了,没那么疼了,昨天上了药了,而且那些侍卫也没真的下重手,真的,别担心。」关欣边说,边忍着疼,装作没有那么疼的样子,把裤子退至膝盖又趴下,脸埋在枕头上好一会,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才抬头对着豫章笑道,「就是看上去吓人,其实没那么疼。」 豫章没答话,冷着脸,把昨日武才人留下的药膏剜出来一些,轻轻的涂抹在那些伤处上,动作轻柔,时不时的还吹一吹,细心的程度与那张冷着的脸简直就是反比。 关欣趴在枕头上直哼哼,也说不上是疼还是舒服,反正就是忍不住的哼哼。她一哼哼,豫章就低头吹上一吹,直到所有的伤处都涂抹个遍,才把药膏收起,去水盆里洗了手,坐回到关欣的身旁,有些泛红的眼睛,默然不语的看着关欣。本来那么细嫩又光滑的皮肤,这会倒是依旧光滑,可那些青肿的伤痕看着就让她揪心。 关欣撅着屁股,想要爬起来,被豫章按住,「别乱动。苦了你了。」 第228页 「什么苦不苦的,没想到这辈子还有体验挨板子的机会,就当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吧,昨晚我还跟晋阳说,要她不要告诉你,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别担心,真的,不疼了。」 「关欣吶,听说你挨板子了啊。」 是长乐,关欣赶紧的要撅起来把裤子提上,这么大的动作弄得她直咧嘴,豫章被她慌乱的模样弄得破涕为笑,「怕什么,阿姐又不是外人,昨日你连武才人都不怕,你怕阿姐作甚。」 紧赶慢赶的赶在长乐进屋之间把裤子提好又趴下,「昨天那是没办法,那你要是不介意,我就再脱了。」 豫章刚甩出个白眼,长乐就进来了。「脱了吧,我瞧瞧。」长乐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前,直接揪开关欣刚缅好的裤腰看了一眼,便松了手,还特坏的拍了一巴掌,「别说,还挺有弹性,看上去还行,不是很严重。」 关欣疼的直敲枕头,「姑奶奶,你轻点啊。」眼泪都被她拍出来了。 豫章拿出帕子给关欣擦了擦淌出来的眼泪,既心疼又无奈,末了还说了句「该,让你口无遮拦。」 「六姐姐对不起,没能保护好关姐姐。」晋阳跟着长乐进来的,这会站在豫章的跟前,无比的愧疚,眼眶都红了。 豫章又借着刚才的帕子给晋阳擦了擦泪,「兕子已经很好了,这是她自己招惹的,怪不得你。」 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说。关欣想跟豫章单独说会话,可是另外三个大灯泡有点太亮,只好求助的把可怜巴巴的目光投向长乐。长乐先是故意不搭理,直到关欣用嘴型叫了声「阿姐,拜託。」 长乐才善心大发的把晋阳跟新城带出去,藉口想与这两个妹妹说会话,这样房间中就只剩下豫章跟关欣。人一走,关欣就迫不及待的抓住豫章的手,要诉说相思之情。 豫章也任她握着,这几天关欣不在,豫章就觉得家里哪哪都不太对劲,感觉少了很多人的样子,冷冷清清,心里也空落落的,睡觉都不踏实了。 「这几日你有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关欣瞧豫章眼睛有些血丝,看上去睡眠质量不太好。 「我很好,倒是你,明明是要你来照顾两个妹妹,结果却成了这幅样子。昨日很疼吧。」 豫章心疼的把关欣折腾了一晚的已经凌乱的头髮用手捋了捋,几日不见,想念的滋味并不好受。 「皇上做做样子的,没那么疼,我倒是挺纳闷的,你说她一个妃子为啥要做那些事,如果是因为跟太子殿下一伙的针对我也就罢了,为啥对晋阳跟新城也不甚友好,皇上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说起来,都是猜测,苦于没有证据,且她娘家弟弟在朝中有些威望,没有确凿证据下父皇也不好就直接把人怎么样,只能加强防范。缘由我与阿姐有些猜测,当年我军太原起兵后,先皇的幼子,当时年仅十四岁,被阴妃的父亲阴世师所杀,后我军挥师长安,阴世师是长安城守将,他拒不投降,经过我军苦战后长安陷落,阴世师被诛,其幼子与幼女被充入掖庭,后此女被祖父赏赐于当时还是秦王的父皇做妾,因此女姿色出众,父皇颇为宠爱,不久便生养了一位皇子,在父皇登基后,她也凭此得封为一品阴德妃。其弟阴弘智,此人十分善于逢迎父皇,因阴妃受宠,其在朝中也是平步青云,所受之荣宠几与司空长孙大人分庭抗礼,引得不少权贵与之相交,朝中势力也不容小觑。」 再往下豫章没说,但是关欣懂了,她只想说李世民真的牛掰格拉斯,这么国雠家恨的剧情,竟然还敢把仇人的女儿睡了不说,还封为一品德妃,并且生了儿子,就不怕她想尽办法弄死你其他的儿子而辅佐她的儿子上位吗?「你父皇真厉害!」关欣这话说的真是真心的,要是她,跟那个阴妃睡觉的时候都得提心弔胆,也难怪李佑后来会造反。 「这些话你听听就算了,千万不要与人议论。」 「那这么说来,她倒是有了虐待新城的动机,但为什么要针对我呢?我也没惹到她啊?」 「许是因为你是我与阿姐的人,许是因为...」 「因为什么?」有啥为难的?怎么还吞吞吐吐的了呢? 「没什么,都是猜测,做不得数,往后你安分些,离她远点,过些日子,我想个办法把你要出去。」 「玉玉,我好想你,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不说算了,反正以后她躲远点就是了。 豫章不疑有他,弯下腰,凑近关欣。 「再低些。」等豫章几乎是把耳朵都要贴在关欣的唇上时,关欣掰过豫章的脸,一下就叼住其嘴唇,辗转反侧了好半天。弄得豫章脸红耳赤才松开,吧嗒吧嗒嘴,没亲够。 豫章脸红的站起来,紧张的看了眼外面,幸好没有人,这要是被人看见,作死啊。现在一个白眼都不足以能表达豫章此刻的羞怒,想掐一下,看她疼那样又下不去手,只得一甩袖子,走了。但是走了没两步,又转回来,站在关欣跟前,「再胡闹我就走了,再不来看你。」 关欣果然怂了,伸着一只爪子,委屈巴巴的,「不要嘛我就是太想你了啊,每晚做梦都梦见你。」 豫章看着关欣那副委屈模样,再一次心软,握住那只爪子,声音也温柔仿若能滴出水来,「你安分些,我一定尽快的想办法把你接出去。」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了脚步声,以及长乐的声音,豫章赶紧松开手,人也跟着往后退开两步,恢復了清冷的表情,一见进来的人,豫章心中翻个个,幸好见机得快。 第229页 「女儿拜见父皇。」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世民。李世民的到来,让豫章本来就不是很落地的心又咯噔一下。 关欣挣扎着要起来见礼。李世民大手一挥,「免了。」 关欣趴在床上道谢。之后就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长乐见气氛不太愉快,见机的上前挽住李世民的胳膊,「父皇怎么大早上就来看兕子了,我与六娘还说等父皇下了朝就去给您请安吶。」 「这不是听说我这两个女儿进宫了也没说先来看看我这个父皇就跑到这里来,你们不来看阿爹,阿爹就亲自来看看你们。」 李世民的语气听着像是玩笑,但是关欣这心里却腾腾的重跳了几下。似乎有点要抓姦的意思呢,难道还在怀疑她跟豫章有什么? 豫章听见李世民的话心中也在后怕,幸好她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不然刚刚就被抓个正着了。 「阿爹,瞧您,还跟我们小兕子拈酸吃醋不成,本来我跟六娘就约好了今日进宫来给父皇请安,看望兕子跟新城的同时,再看看这个傢伙有没有惹得父皇生气,进来时您竟然还没下朝,便一同先来看看兕子跟新城,说起这个,今日您下朝这样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吗?」长乐搀着李世民的手,把他往前殿引。 「嗯,今日边疆传来了好消息,吐谷浑的乱平了,早朝上多说了几句。」李世民顺着长乐的搀扶,跟着她的脚步往外面走,临出门口时回头道,「关欣吶,可还记恨朕?」 「关欣从未记恨过皇上,还要感谢皇上对民女的信任。民女恭送皇上。」关欣撅起来,忍痛趴在炕上磕了个头。可快走吧,再不走她趴都趴不消停。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状似无意的扫了眼另一侧跟着的豫章。等几人到了前殿,看着围坐在他周围的四个女儿,三个是皇后亲生的,一个是皇后抚养的,不禁又再次的想起了曾经的结髮妻子。三个嫡女都有几分神似已逝的妻子,尤其是长乐,越来越像她的母亲。看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豫章的脸上,这个性格内向却温润的女儿,因着皇后的关系,这些年对她也是颇为喜爱,但是喜爱归喜爱,也不能任其错下去。即便现在没有,也不能把可能会出现的危险,放在她的身边,毁她清誉。 「这次打了关欣,你们心中想必会有些怨言,毕竟她是你们的人。」 「父皇您严重了,我听兕子说了缘由,是她口无遮拦,您替我们管教她,女儿哪会有怨言。」豫章回答的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 「朕观那关欣也是颇有些才华,且听闻她已二十有七,还尚待闺中,依律当该问责,如今她既然身在宫中,朕便封她个才人吧,这样就不怕她再次归于市井,你们姐妹也能随时得她照顾。」 豫章愕然,最怕的成真了,她一直就在担心会有这样的一天,刚刚跟关欣没说完的或许,就是这个,阴妃仗着受宠,没少迫害后宫中人,偏偏还总是让人抓不到什么把柄,关欣被针对,可能就是因为父皇近来对关欣的关注过高了。「父皇,恐怕不妥。」 豫章惊讶的表情,李世民看得真真切切,他刚刚说那些话也有试探的意思,他始终觉得李承干说的那些话有几分道理,而豫章近来的变化也确实有些明显,变化的不仅是身体状况,还有性格和情绪的变化,他已查明,这个女儿自从去年洛阳回来,对那个驸马就愈发的冷淡,而这个关欣在公主府的一切做派,都好似半个主子,这些竟然还都是六娘允许的,这并不寻常。 「有何不妥?」李世民的语气不免多了几分严肃。 「父皇」长乐刚刚也是心中漏了一拍,怕六娘情急之下说出些不可挽回的话,赶紧插嘴,「关欣就是一个市井之人,她一不懂宫中规矩,二来性格也有些顽劣,现在她只是随侍兴许还有些顾忌,若她真的得封为才人,到时若仗着父皇的威名,再惹出些不可收场的麻烦,到时岂不是得不偿失,六娘的身体还需要她来调理,如今少不得兕子也可能需要她,还不如现今这样,让她当个随侍,那傢伙认钱得很,如今两个店铺都在我们手中,打死她也不会捨得离开的。」 爱钱吗?李世民没说话,依旧把目光落在豫章的脸上,他知道,豫章要说的不是这些。 豫章见自己的父皇那状若审视的目光,稳了稳心神,刚刚她确实有那么一点的冲动,但是阿姐的话及时的提醒了她,所以这会她稳定了刚刚情急的心绪,接着阿姐的话往下说道,「还有一点也大为不妥,女儿亦曾询问过她是否想要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女儿还曾想着若她自己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女儿就看在她帮我调理身体的情分上,给她找一户婆家,但关欣似乎是受过什么心伤,以至于她当时就回绝了我,说此生永不嫁人,若国法不允,她情愿与我签订卖身为奴的契约。」 李世民皱起眉头,若关欣真的签了卖身契那就变成了奴籍,他肯定不能纳一个奴籍之人进后宫。外面的奴籍之人与她宫中的那些宫女可不同,宫女本就属于他的人,可外面奴籍的人可不是他想纳进后宫就纳进后宫的,那些言官就得烦死他,尤其是魏徵。 「那卖身契已经签了?」李世民不禁问道,这种事情不怕豫章撒谎,光是签了卖身契没关系,只要没去户部备案更改户籍就不算奴籍,那卖身契直接撕了就成,而更没更户籍,只要让户籍官员查一下就知道了。 第230页 「还未。但父皇,关欣心意已明,且她与大多数的女子的观念不同,性格也有些刚烈,若强纳她入后宫,怕引得她做出些不理智的行为,所以还请父皇三思。」这是豫章早就想好的说辞,但是却一直也没跟关欣说这件事,本来她也不太想把关欣好好的平民户籍变成奴籍,但现在她不得不用这样的藉口来当做一个说辞。 长乐见此也赶紧在旁边补漏,「是啊,父皇,那丫头看着整天乐呵呵的模样,但是性子尤为刚烈,或许跟她多年的市井生活有关,凡事都有她自己的思量与考虑,不会轻易的被他人左右,她若说过宁愿签那卖身契也不愿嫁人的话,想来不是玩笑,毕竟谁也不愿意好好的平民不当,当奴隶。」 「嗯,这事以后再议,今次我打了她,她嘴上说不记恨,但朕瞧得出她心中是有怨的,你们开解开解,如今这宫中没了你们母后的治理确实有些人会不安分,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朕还没老煳涂。」 「父皇,让关姐姐回六姐姐那吧,兕子现在每日都按照关姐姐给制定的作息表坚持学习锻鍊,关姐姐不适应宫中的生活,让她回去。。。」 「此事以后再说吧,让她先安心的养伤,朕还有摺子没批,就先回去了。你们两个也别急着走,午膳时朕再过来。」 「恭送父皇。」四位公主同时起身。 李世民打断了晋阳的话,直接站起来单方面的宣布了决定,他是皇帝,难道连一个民女还留不住?而且这两个女儿越是这样说,越让他想要把人留下,她们的言语还有待考量啊。 等李世民走后,豫章再顾不上别的,还是让关欣知道父皇的心思比较好,也好在面对的时候有个心理准备,不止这件事,还有就是那万不得已的卖身契。说实话,豫章极其的不想让关欣签了那个东西,签了就成奴成仆了,这对关欣来讲是件侮辱的事情,豫章相信关欣为了她肯定会签,但她心中却觉得愧对关欣。关欣跟她时,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而她却有那么多的束缚在身,在这一点上来讲,是她配不上关欣。如今更是要为了她签那侮辱的卖身契,这叫她怎么能不愧疚。 「哎呀,无所谓啊,签就签喽,又不是真的要我为奴为仆的,再说,成为你的奴僕我心甘情愿。如果这件事可以因为签这么一个卖身契就解决掉,而不用付出其他的代价,那为什么要拒绝呢,不过一个身份而已,没关系的。」关欣听了豫章跟长乐的打算,表示理解,并且接受,毕竟比要付出血的代价什么的,一个奴籍真的没什么。 「可你却不清楚,那一张卖身契的重要在哪,如果你签了,你以后就要从普通的户籍变成奴籍,你的生死,你的自由,你的一切都由掌管你卖身契那个人所有,你就再也没有了自我可言,你这一生都只能为主人而活。」豫章怕关欣不懂那一纸的含义,特意给她解释道。 长乐拉了一下豫章,想阻止她说的太清楚,说到底她还是有些自私的,如果关欣签了,问题就好解决的多,如果关欣不签,那光是打消掉父皇要收关欣进后宫的事就要费上一番手脚跟心思,太麻烦。 长乐的心思,豫章懂,但是她不能那么做,她现在必须要跟关欣说清楚,不然她心中的愧疚感会更重,会成为她心中过不去的一道坎儿。 这会屋中就只有她们三个,关欣依旧趴在那,伸手拉住豫章放在膝盖上攥紧的手,费力的把它舒展开,看着掌心的那几个指痕,用拇指轻轻的揉捏,想要让那些指痕快点消失。 「签,我的一切由你掌握,不签,我的一切还是由你掌握,所以签与不签又有什么区别,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唯一在乎的是你怎么看我,你若把我当爱人,我签了也依旧是,你若把我当仆,我不签,也不会改变什么,虽然不签,我有来去的自由,但你觉得,我会走吗?我能捨得走吗?我就算走,又能去哪,在这个时代,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什么都没有,孑然一身,你就是我活在这个时代唯一的意义,所以你说,我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豫章的另一只手紧紧的盖在关欣的手上,发红的眼眶深情的看着那个把她当做唯一的人。「我发誓,我李青珏此生绝不负你。」这是她们确定关系这么久以来,豫章第一次给关欣如此郑重而又明确的承诺。 长乐在一边看的也是热泪盈眶,这两个人今日的这番深情的互表心意,突然让她好羡慕,也让她暮然的想起曾经那个面对她紧张到恨不得把袖子都要攥烂的小傻子,可惜她不是她。活着唯一的意义,这样的情话,让长乐对关欣油嘴滑舌的程度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六娘那个傻子感动的连发誓这样的事情都做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誓言怎能轻易许之。 唉了一声,长乐掏出帕子擦擦眼角被刺激出来的眼泪,「好了好了,别弄的跟生离死别似的,不过就是一个卖身契,签了也就签了,大不了以后再改回来就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她弄出去,怎么让父皇断了怀疑你们的念头,那些生啊死的,让人酸掉牙的情话,还是留着就你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吧。」 豫章被长乐这样一番调侃,弄的有些不自在,但握住关欣的那只手倒也没就此松开。 「我已经有了主意,待过几天,你养好了伤,我就找个合适的时间要你回去。」 第231页 「什么主意,你可别拿你的身体开玩笑。」不得不说长乐对于豫章的了解到了一个相当深的程度。豫章才这么一说,她就把豫章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 豫章的唇角僵了一下,「怎会,我不会拿我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阿姐放心,到时你就知道是什么办法了。」 长乐将信将疑,并没有完全相信豫章的话,但是豫章不承认,她总不能用还未发生的事情强行的说些什么。 午饭时由于关欣身体不便,依旧是在床上趴着,李世民由四个女儿一个儿子陪着用了午膳。午膳后,豫章跟长乐也没有了再待下去的理由,只得告别满眼不舍的关欣,狠心走掉。 豫章跟长乐前脚刚走,李世民的赏赐后脚就到了。赏赐的名目很简单,因关欣对晋阳的照顾很得皇上的欢心。关欣看着面前地中央摆着的那些托盘布匹哼笑一声,糖衣炮弹啊。 「关姐姐,父皇还真想收你为才人啊,其实也不错,说不定以后还能晋升为贵妃,若是你再为父皇生养个皇子公主的,那晋升的机会就会更多。」晋阳在关欣得到的赏赐里挑出一对玉如意在手中把玩。 想到被人叫关才人就觉得好难听,关才人,棺材人!再想到要生孩子,艾玛,简直吓死人了。「呵,小丫头,想多了,或许很多女人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但可惜不包括我,这里面有没有你们两个喜欢的,有喜欢的就直接拿去,反正我几乎都用不上。」趴得太久,实在是趴的哪哪都疼,关欣慢慢的挪到地上,在房间中一瘸一拐的熘达。 新城看看关欣再看那些赏赐,眼中似乎充满了期待。关欣揉揉她的小脑袋,这小傢伙倒是想的美,可惜,不行。 「什么?皇上竟然赏赐给她那么多东西!」阴妃胳膊一抡,案几上的书,文房四宝,噼里啪啦的全部被她扫到了地上。 「是,春来也被王公公调走了。这是太子殿下给您的信。」 阴妃阴沉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恨意,把手中的信纸撕的粉碎,「把这包东西给春望,让他寻个机会把那些香料替换掉。」 阿兰拿起桌上一个青色绸缎包裹,入手颇有些分量,一阵阵幽香从那包裹中散发出来。没再多问,抱着包裹离开。 第七十章 关欣老老实实的在床上猫了两天,终于可以下床蹦跶了,至少正常走路坐下都已经不碍事,只要不是突然的重击受伤部位,剩下的那一点点的疼痛都在正常的忍受范围。所以当她终于能正常行走后,再次来到御膳房,准备弄点好吃的慰劳下自己,也顺道给两个公主改善下伙食。折腾了两个来小时,弄了四菜一汤,经典红烧肉,香椿炒鸡蛋,豆腐烧鱼块,再配一个虾仁豆腐汤,下饭,完美!好想念辣椒啊。该去南市看那些外国商人的稀罕物了,去年还跟一个天竺的商人约好了让他回去找些辣椒来,也不知道他找到了没有,还有那些孜然,油菜花,也不知道种植的怎么样了,下次再见到那俩公主得让她们派人去庄子上看看,这都是钱啊。 「咦,换香料了啊,这个香味倒是挺好闻的。」关欣把饭菜摆到桌子上,两个小矮几拼成一个小方桌,她们三个一起坐正好。「洗手过来吃饭了。」 「姐姐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味道好像是与往天的不同,兴许是换了吧,这些事情都是阮芷操持的。」晋阳甩着半干的手,坐在桌子边,看见桌上的菜品,皱着小鼻子嗅了嗅,「哇,好香。」 新城也自己洗了手,又用帕子把手擦干后才过来坐在晋阳的旁边,同样眼巴眼望的看着桌上的菜,又特别期待的等着关欣给她添饭。 关欣给两个小公主盛了汤,分别递过去,「先喝碗汤再吃饭。」 晋阳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优雅的往嘴送,新城端起碗,先干为敬。关欣笑笑,这两个孩子挺有意思,有时候明明晋阳更活泼彪悍一点,但偏偏吃饭的时候又优雅的过分,新城呢,平时甚少说话,用关欣来看,就是有些轻微的自闭,但是吃饭的时候又豪气干云的样子,除了依旧不爱说话,一点都看不出平时的模样。 新城用筷子还不是特别利索,关欣在旁边辅助夹菜,一顿饭三人吃的非常尽兴。只是吃饱了饭的关欣有点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的太饱,所以血液有点供应不上心脏,觉得今天心脏跳得格外用力,情绪也有点浮躁。吃了饭,带着两个小公主稍微休息了一会就出门去散步,武才人告诉她不要轻易的去西宫那边,那就在花园的这边边缘处,随便的熘达熘达,消消食。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太饱了,消消食之后,之前的那种感觉消解了不少,看来还是得八分饱啊。 三个熘达一会,关欣又给讲了一个小故事,便带着两个小的往回走,刚进殿门就意外的看见了李世民在里面坐着,而他手上正在翻看晋阳的写生画。晋阳一共才练了四个月,能有多好,就算天赋再好,现在也不过是能把东西画的能看出是什么而已,想要多写实那是不可能的,当初她练素描的时候,天天一张,坚持了五六年,后来又学动画制作还是需要练习画画找感觉,反正她的画功差不多是积累了十五年,只是后来动笔的时候少了,大多数都是用电脑,手硬了。 没想到李世民会这个时间来,所以上午晋阳画完就没收,准备下午继续的。晋阳抱歉的看向关欣,因为关欣说过不想被别人知道。 第232页 关欣摇摇头,然后扬了扬头,让她赶紧去行礼,她领着新城跟在晋阳的后边,迈进门槛屈膝施礼。 李世民放扬了扬手中的画,「姑娘教的?」 关欣点头承认,「怕公主闷,所以教她用此来打发空闲的时间。都是画着玩的,望陛下勿怪。」 「此等画法倒是闻所未闻,想必这是初学,若学成会是何等模样?」 不愧是一代明君,找重点找的这么快。关欣现在的手还是不行,这都大半年了,右手的恢復仅限于现在筷子用的稍微稳当了一点点,不过这也让她见到了恢復的希望,只是现在她这样也不能给李世民演示一下画技学成之后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父皇,我知道,关姐姐之前给五姐姐跟六姐姐画过像,我在六姐姐那里时,见过一回那画像,女儿从来都没见过谁能把一个人画的那么相像,就跟照镜子似的,所以我才求了关姐姐让她把那画技传授给我,可惜,姐姐的手伤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恢復如初,真的是太可惜了。」晋阳想起当初她无意间看见的那张画像,当时简直惊为天人,还从未见过谁能光凭画,就能把一个人画的分毫不差,最关键的是还能把画中人当时的情绪画出来,这技艺简直前无古人,比起那些画坛圣手大家也是不遑多让的。 关欣并不知道她在晋阳的心中已经成了画坛圣手,她仅仅有这人物素描暂时能拿得出手,其他的她可比不了。 李世民笑而不语,把画放在一边,目光落在关欣的身上,越发的起了兴趣,看了眼关欣,又扫了眼两个公主,慢慢的端起茶碗,抿了口香茶,闭眼细品,看似陶醉其中。 就算曾经关欣是个吃喝玩乐的小纨绔,但她毕竟在社会上也歷练了许多年,而且,作为一个成年人,这点眼色如果还看不出来,那也真就是白吃了那些米了。「二位公主,该到了午休的时间了。」 「哦?那便去吧,关欣你留下,朕还有话问你。」 「是,女儿告退。」晋阳牵过新城的手,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关欣,她怕关欣再惹父皇生气而挨板子。 等两位公主走进后堂,李世民随手一指,「坐吧,不必拘束。」 关欣道了谢,跪坐在一旁为李世民的茶碗续了水,安静的候在一边,等着这位皇帝陛下的训话。身体又起了那股浮躁感,太紧张了?心跳也有些快。抬起头悄悄的瞄一下,正对上李世民眯着眼打量她的目光,目光一触,立刻收回,心跳的越发的快。 「看见朕,你很紧张?」 关欣敛目垂眸,微抿着嘴角,尽量的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不正常,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世民有要纳她为才人的意思,总感觉此刻李世民看她的目光不像从前那样纯粹,「您是陛下,高高在上,民女一介平民,确实有些紧张。怕哪里做的不好,又惹恼了陛下。」 李世民哈哈一笑,「往次见你不是挺伶俐自如的,怎么唯独今次倒是紧张起来了,可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之事?」 关欣僵硬的扯了下嘴角,每次都是一大堆人在一处,又不是这种单独的相处,唯一相处那一回还是因为要给自己脱罪,哪里顾得上紧张。 之前李世民要封关欣为才人,只因为关欣还有点用处,不能杀,要暂时留着,就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把她从豫章的身边调开,以免让她毁了女儿的清誉,并不是见色起意。但这会抛开了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孺慕之情再看关欣时,心情变了,这眼光似乎也跟着变了,他用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目光细细打量之下,越看越觉得投眼缘,这丫头长得水灵,姿色不比后宫里的那些嫔妃差,甚至在性情上更要比她们有趣些。 「民女有个不情之请,想申请出宫两日,确切的说应该是许我每隔七日出宫两日。虽说那两处店面不是我一人所有,但终究我是名义上的店主,我也该去料理些积累的事宜,况且酒楼也到了该推出新菜品之日。六公主那里我也该回去看一眼,再重新调整下接下来七至十日的食谱,望皇上恩准。」 「嗯,朕倒是忘了你还是那誉满长安的关店主,这请求朕若不答应,怕那些吃惯了美食的百姓都要怨朕,如此,朕准了,只是惦念外面的同时,莫忘了你如今的职责才好啊。」 「陛下请放心,对三位公主我必竭尽所能。」关欣叩首在地,表示决心。 李世民单手捻须,另一只手却是伸出去搀扶关欣的胳膊。因着距离并不算远,所以他往前稍稍倾身就触碰到了关欣的右臂。 关欣一惊,下意识的后蹭了一个身位,「民女身份低微,当不得陛下的搀扶。」 李世民眉头微皱,对于关欣的反应稍微有点不太高兴,好像避之不及的样子,但也没说什么,或许关欣确实是不敢。「以后无旁人时,你可不必如此拘谨,这是朕许你的特权。」 「民女感激陛下的恩德,您是仁慈之君,但民女不能仗着您的仁慈就枉顾礼仪,失了本分,还请陛下收回这特权。」关欣只觉心跳越来越快,烦躁感也越来越强,巴不得李世民赶紧走,再不走,她这本分卑微的样子要装不下去了。 李世民的眉头拧的越来越紧,心中腾的升起了一股火气,「朕说你可以就可以。」 关欣依旧额头抵地,眉头紧锁,麻蛋,不要还不行?「请陛下收回成命!」 第233页 李世民哼了一声,气的一甩袖子走了。 关欣吐了口气,烦躁的情绪甚至让她想要把矮几掀了。手都搭在上面了,却终究是忍住了那股暴躁感。站起来走到外面的阴凉处坐了许久,心中那股暴躁感才感觉到消减了不少,心情也转好了些。看来真是在这里闷久了,体内的洪荒之力都要觉醒了。 「新城,你在干什么?」 关欣正坐在树下冥想,调整刚刚烦躁的情绪,就突然听见了晋阳不太友好的声音,赶紧站起来跑进去就看见晋阳站在新城的面前教训她。 关欣赶紧走过去站在两人中间,「咋的了这是?」 晋阳把她书案上的那些纸扔在关欣的面前,转身气唿唿的走了。关欣捡起来一张还没等她看,就被新城抢过去撕了。破碎的纸片中可以看得出是晋阳之前的画。关欣把弯腰要去撕其他画的新城拦腰抱住,拖到一边,把她固定在一处,「为什么撕了姐姐的画?」 新城挣扎着想要挣脱开关欣的束缚,不回答。 关欣当然不能让她就这么挣开,手上不禁加了几分力气,语气也不免有些重,「回答我!」 新城依旧不说话,还是在不停的挣扎,而且脸上还带着些愤怒。 关欣只好左手用力,把人抱起来抗在肩上往外走,不然只能单手用力的她一只手手根本抱不住不停挣扎的新城。就算被她抗在肩上,新城也依旧不老实,还在不停的挣扎。关欣不得不用她空闲的右手拍了两下新城的屁股,想让她安静一点。 新城被突然打了屁股,短暂的安静过后是撕心裂肺的哭,边哭还边打关欣的背。早一步出去的晋阳听见哭声赶紧跑过来,瞧见关欣跟新城的样子立刻拦在关欣的身前「你怎么可以打她!」 关欣把新城放下,依旧在哭的新城气不过的打了两下关欣的大腿,才十分委屈的回头抱着晋阳哭。 新城的哭声引来了不少宫女跟太监,阮芷更是从前殿急匆匆的跑过来。关欣叉着腰站在房门口,对着那些太监宫女大手一挥,「该干嘛干嘛去。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刚才为什么吵架,新城为什么发脾气撕画。」 众人听见关欣这么说以为是两个公主吵架了,所以新城公主才会哭的那么大声,主子不开心容易拿奴才撒气,为了不被牵连,顺着关欣的指令又都赶紧散了。阮芷是贴身大宫女,她不能走,所以还是站在一边,紧张的看着这三个人。还从没见过两位公主吵架。 晋阳搂着挂在她身上的新城,有些不知所措,「姐姐我,我不知道我刚才怎么就突然那么生气,看见新城在撕画就非常生气,所以才那样。新城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撕那些画,是嫌弃姐姐画的太难看了吗?」 新城哭了好一会,才抽抽搭搭的扭头看了眼关欣,又把脑袋埋在晋阳的怀里好一会,才弱弱的说道「梦见姐姐画画不理新城。」 关欣揉揉太阳穴,脑袋好疼。这是一个梦引发的血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1523:03:02~2020-09-1810:3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烨白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一章 「姐姐怎么会不理新城呢,新城是姐姐最亲的妹妹。」晋阳抱歉的看着关欣,低头轻语,哄着依旧在怀中哭的妹妹。 关欣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瞧着这姐俩相亲相爱的模样,好笑的摇摇头,小傢伙这梦做的,折腾人吶。扯了扯新城的衣服,小傢伙还在生气,身体扭动,不让关欣拉扯她。关欣忍着笑意,「姐姐跟你道歉,刚刚不该那么对你,姐姐也是为了让你好好的安静一下,平復心情,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新城依旧把脸埋在晋阳的怀中,就是不搭理关欣。晋阳一边哄着新城,一边说道,「刚刚新城也发脾气了,还打了关姐姐,所以我们都有错,我们都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我已经跟皇上申请离宫两日,明早我就出宫,这两天你们自己在宫里也要好好的完成那些计划,不许偷懒。以后我也是每七天出去两日。」关欣其实想现在就走,虽然她现在语气正常,但她觉得她是在忍耐,不知道是因为想豫章还是因为宫里压抑的环境,总之她现在很烦躁,想迫不及待的离开这里。 新城总算是抬起了头,用她那还挂着泪珠的眼睛看向晋阳,晋阳从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看出了想出去的渴望。她也想出去,于是她用她那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看向关欣。 关欣装作没看见,她有什么办法,说了又不算,想出宫,求你们爹去啊!对着阮芷招招手,「你把你家曾经的地址,你姐姐的重要特徵写下来给我,我出去找人给你打听打听。」 「嗯!」重重的点头,说不出的感激之情。本来已经认命的心,突然有了新的希望,怎能不激动! 「什么姐姐?打听什么?」晋阳见自己那还算稳重的丫鬟竟然连招唿都不打就突然跑开,还那样激动,一头雾水,这个阮芷跟了她三年了,从她五岁起,就是她的丫鬟,除了当初阮芷她娘去世时,她有过激动的情绪之外,还是第一回 看见她的这个丫鬟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她曾经失散了一个姐姐,一直杳无音信,我说帮她出去找找,那是她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了。」关欣从门槛上站起来,转身回屋里,她需要把这两天她不在时,两个公主的食谱准备好。 第234页 晋阳低头把新城的泪水擦干,眼珠转了转。拉着新城就走,她要去找父皇申请出宫。 李世民本不想答应,无奈架不住贴心小棉袄的软磨硬泡,就连不爱说话的新城都拉着阿爹的袖子张口了,只好点头同意,左右不过两天也就回来了。 与晋阳跟新城同回到殿里的还有一堆太监,每人手中都捧了托盘。关欣放下笔,看着这大阵仗,一时懵逼,这是要用钱咂死她吗? 「关欣接旨!皇上有旨,关欣所提之建议于社稷有功,于百姓有益,特赏黄金百两,绫罗绸缎五匹,七宝琉璃凤尾簪一支,珍珠项鍊一串,文房四宝一套,钦此!」 关欣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谢皇上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德贵把圣旨放入关欣手中,「姑娘快快请起!」 关欣恭顺的道谢。等赐赏的太监们都走光了,关欣看着手中的圣旨发了愁。她是爱钱,但这些东西她拿着烫手啊! 「东西你收起来吧。」关欣让晋阳把东西收起来,说完继续弄她的食谱去,地上的那些东西连看都没看,对她放佛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其实内心在滴血,这要是没有那么些破事儿单纯的赏赐给她该有多好啊。 晋阳趴在书案上,歪着小脑袋笑嘻嘻的看着关欣「姐姐不高兴吗?看来父皇是真的想封你做宫妃呢!虽然才人的品级不算高,但也不算低,很多宫妃都是从才人一点点的熬上去的,如果姐姐能给父皇生一位皇子,那晋升的速度还会更快些。」 「小丫头想太多,不是所有人都想进来这个地方的。」 关欣一直没抬头,晋阳看不清楚她的情绪,但是她能感觉得到关欣并不开心,语气甚至有些冷漠,也对,从最开始她就知道,关欣不喜欢这个皇宫,因为日儿跟她说过。别说关欣,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在六姐姐那里住的更开心,而不是在这个时刻要提防人的皇宫里。 对于关欣的突然回归,最开心的除了豫章外就是唐见日,听到下人禀报,不等人进来,他自己当先跑了出去。 「欣姨」 关欣小跑了两步把冲过来的小炮弹抱住,几日不见,小傢伙似乎长高了一点点,也壮了一点点,试了一下,竟然没抱动。 「哇,看来小公子一定有乖乖的用餐没有挑食,你看,欣姨都抱不动啦!」 豫章站在院子的门口,温柔的看着这两个亲近的人,都是她最在意的人。 人多眼杂,关欣只能投递一个尽在不言中的目光。 「六姐姐」 「日儿见过十九姨母,二十一小姨母」 豫章上前,牵过新城的小手,「这次能住几日?午饭想吃什么,让你关姐姐去做。」 「母亲,日儿想吃没吃过的,欣姨,日儿想吃没吃过的。」唐见日拽着关欣的袖子,一脸的期待。 关欣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原来你不是想我了,你是想让我给你做那些美食啦,哎呦,真伤心!」 「才不是,日儿也是想念欣姨的。」唐见日的小心思被戳穿,羞的直往关欣的身后躲。 晋阳捂嘴偷笑,「原来关姐姐还藏了私,幸好跟着回来,不然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尝到。」 新城这小丫头挺记仇,还记着昨天关欣打她屁股来着,这一路都没搭理关欣,昨晚的睡前故事都是让晋阳讲的。关欣蹲在新城跟前,小丫头还有些别扭,扭了扭小脑袋,「小公主别生气啦,姐姐去做小点心给你吃,没吃过的哦!」 新城傲娇的一扭头,抱住豫章的大腿。关欣扯扯嘴角,这丫头还挺难哄。 这个季节青菜越来越多,关欣弄了好些样往日里没吃过的,三个小傢伙吃的分外满足。吃了午饭关欣来不及跟豫章多说几句话就赶紧往酒楼去,只有两天的假期,还有好些事情需要处理。 王掌柜一见着关欣好一番激动,「姑娘哎,您可算是来了。」 关欣有些哭笑不得,「王掌柜这样想念我,这是怕我跑了不给你工钱不成?」 「姑娘可真会说笑,老朽还以为姑娘要进宫当娘娘去了,那可就再也见不着姑娘啦。」 「您老可真是高看我啦,我就是一介草民,哪里就有资格当娘娘了,得嘞,你把最近的事情拢一拢,看看有没有需要我来解决的,我去厨房看看,只能出宫两日,你有什么话就赶紧跟我说啊!一会我再看看这个月的帐目。」 等关欣从酒楼出来已经过了未时,还得去茶楼转一圈,这个时辰,茶楼中的宾客依旧络绎不绝,关欣很是欣慰。 「姑娘,您来了!」 一楼负责招待的小二哥看见关欣立刻打了个招唿,关欣笑着回应。邱掌柜正在柜檯里算帐,听见声音赶紧从里面出来。 「姑娘来了!」 关欣站在大厅的中央环顾了一圈,甚为满意,「近来可有什么麻烦事。」 「都是些小事情,郡主与程姑娘几乎日日都在。」 「今天她们来了么?海棠有客吗?」 「郡主与程姑娘这会应该都在海棠姑娘的房里。万先生也在,近来万先生主讲女驸马,两位贵人听得正在兴头上。」 关欣哼笑,这俩傢伙倒是会享受,还不知道玉娇放没放弃,别这个故事听完了再把那股劲头勾起来。「我上去瞧瞧,你把近来的帐目送上来我看看。哦,对了,购茶的进度怎么样了?」 第235页 「人都已派出,再有月余就应该能返还,您让准备的仓库也已经收拾妥当,就等新茶回来,便可直接入库贮藏。」 「成,你办事我放心,我不在的日子有麻烦就找程小姐跟郡主,再解决不了就找五公主,有什么想法或者建议也可以跟五公主说。」 「是,老朽明白,姑娘尽请放心。」 关欣上楼特意把二楼转了一遍,几乎没有空余房间,有两个正在收拾,看样子是客人刚走,照这样下去,这茶楼的盈利会相当的可观。 站在海棠阁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的说书声,刚要敲门进去,身后的芍药阁倒是先传来了开门声,一回头,「哟,魏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本王刚要走,却不想碰见了姑娘,聊几句?」李泰没等迈出来的脚直接收了回去,对着关欣做了个请的手势。 关欣顺势进了屋,原来这屋中除了李泰,还有两名男子,看上去皆是文雅之士,并且还有点脸熟。 屋中两人这会也已起身,对着关欣抱拳稽首。关欣屈膝回礼「殿下有客,我不便打扰,还是改日再谈吧!」 「哎,不妨事,这两位都是上次比赛的人员,一直都想与姑娘见一面,却一直也没有合适的时机,今日倒是巧了。」李泰指着其中一人给关欣介绍,「这位是虞子谦,是大学士虞世南的公子,这位是画坛圣手闫立德的公子,闫怀礼。」 「关欣见过二位公子」原来是他俩,关欣还记得这个虞子谦还对过对联给她看来着,当时看着脸熟,却忘记了是谁。 「姑娘不必客气,上次那文学大会让我们这些一向自视甚高的井底之蛙可是长了不少见识,不比不知道,比过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姑娘能提出这样的比赛形式也是让我等新奇的很,一直都想结识姑娘,却苦无机会,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这个虞子谦倒是挺会说话,不迂腐还有点自嘲似的幽默在里面。关欣掩嘴轻笑,「公子要谢还是该谢魏王殿下,若不是有他的大力支持,这比赛恐怕也不会这样圆满。」 「日后诸位都是朋友,坐下说吧。」李泰又坐回到他原来的位置,招唿众人坐下。 关欣对着芍药笑笑,就近的坐在了她的茶台边。那边都是男子,还是该避避嫌的。 「芍药小姐姐,多日不见,越发的漂亮了呀。我记得你说你懂些药理,等稍后无事时,去隔壁你海棠姐姐那边,有事与你二人商议。」 「是,姑娘,姑娘请用茶。」 「嗯?安溪铁观音?邱掌柜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啊,这茶什么时候採购回来的?」关欣还以为这个时期没有这个茶呢? 「前两日刚到的新茶,只是听说此茶在当地被称作天圣茶,常饮可清热降火。姑娘这铁观音的名字倒不曾听说过,不过产地姑娘倒是没说错,确实是安溪所出。」芍药对关欣的钦佩又多了几分,这茶是新品,按理关欣不该知道,虽是名称不对,但产地竟脱口而出,见识果然远远高出她们这些人。 天圣茶?口感绝对是铁观音,「名称想必是有些出入,如果产地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同一种茶,这茶清香雅韵,香味馥郁持久,还有清热降火,醒酒之功效。殿下与二位公子不妨多来品尝,比茶除上述两项功效,还有防治血管老化的效果,常饮确实不错。」 「姑娘对于茶之一道确实让我等拍马也不及,难怪姑娘能□□出如今名满长安的十四阁阁主,如今不仅这长安城里的文人雅士,就连外地的,许多都是慕名而来,为的就是一睹这十四阁阁主的风采的同时,再品尝一回清雅芬芳的香茶。如今这聚贤茶楼可是诸多才子佳人心目中的风雅圣地。」 「虞公子可不要诓骗于我,不过一间小小的茶楼,哪里就当得圣地二字了。」嘴上这么说,可关欣这心中可是开心的很,她开茶楼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子谦兄所言绝对非虚,在下便可作证,如今在这文学圈子中若谁还不知道姑娘这茶楼,不知姑娘姓名,势必会被取笑一番,今日我兄弟二人算是沾了殿下的光,有幸能结识姑娘,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谢姑娘为我等文学之士创办一个如此风雅之所。」 关欣笑意连连,举杯回敬。「如此一说,民女倒是真要感谢殿下能把比赛场所定在这里,小女子便借这香茶,敬三位公子一杯,望三位日后多多捧场,照顾小女子的生意。」 互相吹捧了一会,关欣就再懒得应对,藉口郡主还在等候,便脱身离开。出了这门进了那门,一进屋就对上六双眼睛。揉了揉鼻子,「各位,好久不见啊,有没有想我?」 「还以为你看见公子哥就捨不得出来了。」昌宜拍了拍她身边的位置,「过来,坐这。若不是邱掌柜把帐目送上来,我还不知道你来了。」 「怎么样,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有想我?海棠小姐姐,最近郡主可有乖乖的。」关欣接过海棠的茶,笑嘻嘻的调侃。 海棠俏脸一红,眉目含情的看了眼另一个当事人,「姑娘不在的日子,郡主可是没少念叨姑娘,说少了姑娘就少了好多乐趣。」 关欣看了眼程玉娇,状态看上去还不错,想来是从失败的初恋中走了出来。 「晚上有空么,一块聚聚,你不在,六娘也不出来,又好些日子没聚了。」昌宜放下茶杯,长嘆一声。以前不觉得怎么样,可已经习惯了与关欣玩闹的日子,突然见不着人,还怪不习惯的。 第236页 程玉娇坐在关欣身侧,笑得有些无奈,刚刚她看见关欣看她了,目光里有担忧,这让她觉得很感动,感动于关欣会惦念她。「前几日,爹娘与张家过了礼,婚期定在明年五月初八。」 关欣拍怕玉娇的肩膀,「凡事朝前看,那个人也未必不能讨了你的欢心。再说你还有我们这些姐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就是,到时若是不开心了,姐姐我就负责给你找乐子!」 关欣翻个白眼给她,这个昌宜就带不出个好来。「我看你啊,就是太闲,给你找个事儿,吶,我在宫里结交的小姑娘有个失散多年的姐姐,你若有空就帮忙找找,这是她姐姐的一些信息与特徵,千万当个事儿办啊,我可是答应人家了。」 「呦,你倒是不安分,才几天又拐带个小姑娘,我可是告诉你啊,小心你的六娘。」昌宜把纸条接过来也没看,直接递给了海棠,「回去派人去查查。」 海棠应了一声,把纸条收好。关欣拿起一本帐本翻看,「我看会帐,你们该干嘛干嘛,明天还得回宫去,再出来就得是下个七日后。」 昌宜把帐本直接抽走,扣在一边「时间如此短暂,怎可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这些帐目上,我们现在就回六娘那去。海棠小心肝儿,本郡主晚上不回去了,你们回去时自己注意着些。」之后就不由关欣不同意,拉着就往外面走,边走边说「小心肝儿别忘了把帐本给邱掌柜送下去。」 关欣哎哎了两声也没能止住昌宜的拉扯,程玉娇抿着嘴在后面偷笑。一直到了马车旁,关欣总算得了自由,不禁一阵脑瓜疼,这熊孩子就知道玩,她请假回来是干活的。「怕了你了,先别急着回去,先陪我逛逛南市。」 关欣想找去年约定的那个商人,可惜转了一圈,并未看见那个商人,其他的也没看见什么中意的东西,等到了晚间,众位外人眼中端庄高贵的各位贵女们,少不得又是一个个喝得目红耳赤。喝到兴头上,也不知谁提起了武艺,这些人中只有程玉娇一个身手不凡,尤其是她走到哪佩戴到哪的那把佩剑。宝珠便想看剑舞。程玉娇也不忸怩,拿了佩剑就站到了院子中央,昌宜这个好姬友更是把豫章的琴搬了出来,关欣还从不知道,昌宜的琴技如此之高。铮铮琴音,或急或缓,或高亢或低吟,关欣仿佛在眼前出现了一副金戈铁马,旌旗招展,千军万马战场厮杀的壮烈画面。而程玉娇随着琴音,或凌厉霸道,或平缓柔情,身影翩跹,令人眼花缭乱,这还是关欣第一次看见剑舞真人秀,是真的很好看。 关欣趁着众人的目光被场中两人所吸引时,悄悄的凑到豫章的身边,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攥在自己的手中。 豫章嘴角挂着浅笑,任关欣所为。一阵急如骤雨的琴音过后铮铮两声,琴声戛然而止,程玉娇恰好一个回身旋转,手挽剑花,收势而立,裙摆飞扬,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刚柔并济的英气。 「好!」尉迟宝珠兴奋的直拍巴掌。 关欣也不得不松开豫章的手而由衷的鼓起掌来,这两人配合的太好了。「没想到郡主的琴技如此之高超,果然不亏为吃喝玩乐的王者,佩服佩服。」 程玉娇收了佩剑放在一边,一套剑法舞下来,额角已经渗出了汗珠,未等她去怀中找寻帕子,面前已经递了一条过来,抬眸,一双满含笑意的双眼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程玉娇愣住,一时忘了接手帕。 长乐笑着上前,亲自替玉娇擦了额角的汗珠。「赶快擦了,别吹了风再着了凉。」 那语气仿若对待豫章一样呵护。程玉娇只觉她这一晚的忍耐与克制在这一刻,全都瓦解了。 关欣在一旁看着这简直姦情到爆的画面,不禁翘起嘴角,有时候爱情就是从真心呵护开始的。 众人正起闹想让昌宜舞上一段时,丫鬟来报说是海棠姑娘请见关欣。 关欣还以为是茶楼有什么紧急的事儿,没等她往外走,海棠已经风风火火的沖了进来。一向稳重的人,这会哪里还有稳重可言,双目红肿,面带焦急。 「谁欺负你了?怎么这幅模样。」昌宜一见海棠的模样赶紧站起来,快步来到海棠身边询问,却不曾想海棠压根没看向她,只是紧紧的锁着关欣。 众人见状,都赶紧围了过来。关欣迎上海棠的目光,也是十分的不解。「怎么了?让你急成这样。」 海棠不理会昌宜的询问,直直看向关欣,手中被她紧紧攥住的纸条递到关欣的面前,「这个,姑娘,求你告诉我,给你写这个纸条的人叫什么,今年多大?」 不会这么巧吧?关欣拿过纸条看了眼,确实是阮芷写的那个,试探的问:「你是阮如茵?一直都知道你叫阿茵,却不曾想你就是那个阮如茵,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写这纸条的姑娘叫阮芷,是晋阳公主的贴身婢女,今年貌似十六岁。」 「是了,是我妹妹阿芷,没想到她还活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公主,求你,让我见我妹妹一面。」海棠直接跪在长乐的腿边恳求。 长乐赶紧把人扶起来,昌宜也过来搀扶。长乐看向关欣,等着给她一个明确的解释。 「是这样的,我跟阮芷闲聊时知道她曾经是宦官之女,因父亲受牵连获罪与其母被充进掖庭,当年还有个姐姐流落在外,一直没有音信,我瞧着小姑娘挺乖巧的,还对两位公主尽心尽力,就想着帮她找找看,若找到了,也算是助人为乐,所以就想让郡主帮忙打听打听看,没成想要找的人就在我们身边,还真是缘分啊,哦对了,阮芷说她姐姐右肩上有个疤,是少时被树枝刮出来的,所以,你介意我看一下吗?」关欣觉得还是看一下比较好,别闹了乌龙,让人空欢喜一场。 第237页 「有的,我知道。」昌宜脱口而出。海棠肩膀上那道疤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一处瑕疵。海棠不顾众人在场,直接拉开右侧衣领,漏出那处疤痕。 关欣上前仔细看了眼,确认没有错。疤痕长约十厘米,颜色很淡,快要接近肉色了,一看就是陈年旧伤,疤痕都快要长没了,而且不难看出受伤时伤口非常的不规整,绝不是金属利器造成,若是树枝就比较合理,位置于肩胛骨上方,倒是与她的伤口位置很接近。「咱俩也挺有缘,伤口位置都差不多,只是你的疤是长的,我的是圆的。」 「我母亲还好吗?」海棠把衣服整理好,迫切的看着关欣,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以为她的母亲与妹妹当年跟着爹爹一起被砍头了。 关欣摇摇头,「她已经过世了,伯母这些年一直都在挂念你,因为我也没了家人,很能体会你母亲对你的牵挂,所以我才会决定帮阮芷找她的姐姐,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豫章就站在关欣身边,听她说没了家人时,不禁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后她不是没有家人的人。 「想见一面倒也不难,我听六娘说你跟父皇申请了每七日出宫两日,那就下次出宫时,让晋阳把她带出来就好。」长乐听了关欣的解释,不禁暗暗的感嘆,这个关欣到哪哪有事儿,那个阮芷跟了晋阳多少年了,她们都不知道有这样的故事,关欣才去几天,姐姐都帮着找到了。不过这也算功德一件,好事一桩,就不跟她计较了。 「谢公主殿下,谢姑娘。」海棠很是感激的对着二人施礼。 「我开始就觉得海棠不似一般民女,气质与气度都好似大家闺秀,原来真是出自官宦之家啊,只可惜造化弄人,不过也不算太凄凉,不然你兴许也不能认识郡主与我们众人。」关欣为这样戏剧似的相遇感到高兴,还以为需要查询一阵子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而且还是如此让人欣喜的结果。 「是啊是啊,虽然你父母已经不在,但如今你不单有了我,还找到了妹妹,应该开心才是。」 自己的人自己疼,昌宜瞧着海棠依旧红肿的眼睛心疼不已,拿出帕子体贴的替她擦了擦泪痕,这么些人看着,昌宜不在乎,但是海棠受不了,羞怯的抢过昌宜的帕子,背过身去自己擦了擦。 本来还想作到半夜的昌宜因着海棠的到来,也是坐了没一会就回去了。其他人更不会留宿,长乐临走前还留给豫章一个暧昧的眼神,弄得豫章很是尴尬。收拾残局的事情自有暖意跟暖心那二人,等屋里的两个小的睡着,关欣拉着豫章坐在外面的暖炕上,这一天了,才得着机会说话。 「伤可是都好了。」 这会豫章放松的靠在关欣的身上,两个人相依偎在一处,就问出了憋了一天都没得空问的话。 「本来也没有很严重,早好了。明儿我就得回去,咱们今年种的那些作物就得麻烦你去操心了,本来我今天想跟你阿姐说来着,捨不得你操心,但是又一想,还是得给你找点事情做,人忙起来,时间过的就会快点,也不至于太想我。」 前几句听着还挺像正经唠嗑,这后几句听着听着就变味儿了,豫章拍了下她肚子上的手,「正经些,屋里还有人呢。」 关欣瘪着嘴,「你在这睡吧,我都想你了!她们睡着之后不会醒的。」 豫章其实也很想关欣,食髓知味,关欣走了这么久,她也想跟她多待一会,但是里屋还睡着两个,她们不能太放肆。只能狠心的拒绝。「那也不可,但我可在这多陪你一会。」 关欣噘嘴,可也没辙,确实屋里还有两个大灯泡。只好逮着人亲几下过个嘴瘾。豫章也没反抗,拒绝了留宿,也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个,毕竟她也是想关欣的,感觉来了也只能压着自己的声音,生怕被别人听了去。 亲了好一会,关欣在理智没燃烧完全之前,把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任由砰砰的心跳慢慢平復。 豫章回搂住关欣的腰,感受着那恨不得把她勒进骨头里的力度,窝在关欣的怀中,平復自己有些激动的心,她相信,关欣的感觉肯定比她还要强烈很多,以前每次也都是关欣痴缠她,那种对她恨不得吃进肚子里的占有欲及□□,有时都让她怀疑关欣是不是投错了胎,若不是怕她身子弱承受不了,肯定会夜夜不得消停,这次更是分开这么久,但是却因为她一句话关欣竟然忍了,其实若是按照以往她对关欣的纵容,这会关欣若真的痴缠起来,她多半是不会真的拒绝的,最有可能半推半就,可关欣忍了,让她觉得关欣真的尊重她,爱护她,关欣在她心中的地位是越来越高。 等心里那股子欲望消的差不多了,关欣才轻声的说道,「今年府里多弄点藏冰,到时候我有用,还有等我走后,你派人多去南市转转,有个天竺的商人,叫阿米尔,去年我与他约好,让他给我搜集些佐料,我今天去没找见他,不知道是没来呢,还是没碰见,麻烦媳妇帮我盯着点,如果找见他,就把他的佐料都买了,最好是把他的落脚地点也查清楚了,等我再出来时去找他。」 「嗯」豫章嗯了一声,虽然她是个不爱操心这些事的人,但是事关自己的心上人,偶尔参与参与也挺好的,感觉上更亲近了。 「对了,冬雪的事情怎么样了?」 「按照你的意思,一如往常,只是明面上调她去了别处,不让她再进这个院子。也确实是她的父母弟弟被皇兄抓了,就关在太子府邸。」豫章的眼中晦暗难明,她现在心中对李承干的那份兄妹情意是越来越淡。本来她也不是什么多情之人,她的情意只回应对她好的人,其余之人,恕她没那份心情。 第238页 「嗯,先养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上,至于她家人那,也先那么着吧,只要她还有点利用价值,那边想来暂时也是安全的。」 第七十二章 关欣依依不捨的登上了回宫的马车,走出挺远还忍不住掀开窗户往回看上一眼。晋阳在旁边瞧见,偷笑揶揄,「姐姐是捨不得六姐姐吗?」 关欣放下窗户坐好,「我是捨不得自由啊,还是在外面轻松些。小公主手里拿的什么呀,给我看看好不好。」关欣转了话题。 新城靠在晋阳的身上,手里拿着一个草编的小玩意儿,是上次她们一起玩的那两个小姐妹送给她的。见关欣与她要,哼了一声,收在自己的怀里。 关欣捏了捏新城的小脸儿,「你个小没良心,这么记仇,枉我平日那般照顾你了,真伤心。」说完,关欣还煞有介事的转过身子,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新城仰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晋阳,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想了想,终究还是递到了关欣的跟前,不说话,就那么举在关欣的面前。 关欣也装着傲娇的哼了一声,才拿在手里看了看,还别说,那两个小丫头的手艺还挺巧,编的蚂蚱还真挺像的。 「车里可是关姑娘?」 关欣把手里的小东西还给新城,掀开车窗,「真是巧,又碰见了魏王殿下,殿下这是要进宫吗?」 「四哥哥」 「两位妹妹也在,正要进宫去给父皇请安,既然遇见了,便一起走吧。」 「恭敬不如从命,殿下先请。」关欣笑着把窗户放下。 「禀殿下,关欣与两位公主回宫了,魏王与之同行,昨日关欣与魏王也有会面在那个茶楼。」 「呵,继续盯着。」 李承干擦拭着他那把心爱的长弓,嘴角挂着阴冷的笑。 「阮芷,来」关欣一回到宫里就迫不及待的叫来阮芷,想把好消息告诉她。 「姑娘有何吩咐。」 「找到你的姐姐了,开不开心?」 「真得?这么快?姑娘没骗我吧」阮芷一下子不太相信,才说找就一下子找到了,怎么可能那么快。 「就是那么巧,等下次我们出宫时,让公主带你一块出去,到时你就可以见她了。」 阮芷跪在晋阳跟前,眼泪在眼圈打转,「谢公主」又朝着关欣磕头,「谢姑娘。」 关欣把人扶起来,「快起来,这是好事儿,我们也为你们姐妹开心。」 她们是吃了午饭回来了,这会新城就有些瞌睡的睁不开眼睛,关欣让晋阳也去午休一小会,她则是需要做点其他事情。昨日她查了酒楼的帐目,营业额有所下滑,该是推出些新花样了。 营业额会下滑,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现在城中所有的酒楼几乎都上了植物油,至于她那些菜品,对于好的厨师来讲,吃两回也就差不多会了。所以现在整个长安城的酒楼里的菜品,整体的上了一个档次,现在她除了每日的那些文艺表演跟话本讲演是吸引客源的一个方面外,就是她每周推出的新菜品会吸引一些人来消费尝新。但是没两天,也会被人学了去。所以她必须再更新些新的花样,来吸引人的眼球。 服务方式需要更新,这个需要她亲自培训,着装也需做出统一款式,这个需要她重新设计,或者再举办一场厨神大赛,想来李泰应该也能有兴趣。但是这些所有的事情,如果她在外面就好办的多,现在身在宫中,太限制了。边想边写,越想越觉得这皇宫就是一座牢笼,困得她闹心。之前那股烦躁感又冒出来了。越想越烦躁,越烦躁越忍不住想。闹心的一扔笔,起身来到院子里的树下,站了好一会,才好了点。 安静下来的关欣感觉有点不太对,她最近的烦躁情绪是不是有点多了,这可不像她,她她又没有躁狂症,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原因在哪她又不知道,「阮芷。」 「在」阮芷闻声从侧殿中出来。 「最近可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关欣还是觉得有蹊跷,之前晋阳跟新城的那场吵架或许也不是巧合。 阮芷不明白关欣的意思,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啊。这两日两位公主与姑娘都不在,宫里也没有来人,跟往常一样,奴婢领着人把殿中打扫一遍就各自找些事情做,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 关欣突然想起歷代皇帝都特别忌讳的厌胜之术。不会有人对她们施这邪门的法术了吧?拉着阮芷进屋,把门窗关死。「仔细找找,有没有娃娃布偶之类的不该属于公主的东西,仔细一些,尤其是柜子,床底或者其他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说完,关欣就开始动手翻找。 阮芷愣了一下就赶紧一起找。关欣的意思她懂了,这是掉脑袋的大事,丝毫不能马虎。 翻箱倒柜的声音把炕上两个公主吵醒了。晋阳揉着眼睛,不解的看着两个各处翻找的人。 「找什么呢?有东西丢了吗?」 「嗯,我丢了个小东西,不知道顺手扔哪了,让阮芷帮我找找,你们若是睡醒了就去画画,想要学好那画技,一定要坚持才行,我那是练习了十多年才有的那般能耐。」 「嗯,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坚持的,新城,走,我们去画画。」 新城手里还攥着那个草编的蚂蚱,睡觉也没捨得放下。 一顿翻找,也没有找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关欣这番折腾下来,那股烦躁感却越来越旺,「阮芷,烦躁吗?」 第239页 阮芷皱了皱眉头,咬着唇,点了点头。心里像有只爪子在挠一样,这个闹心,尤其找不到要找的东西,越找越烦。 「晋阳,新城,你们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关欣又问旁边画画的两人,瞧那地上已经扔了好几个纸团,关欣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燥,画来画去,总是画不好,姐姐,我静不下心。」 晋阳说完,新城也皱着眉头看向关欣。 关欣对着二人招招手,「走,我们去外面坐一会,吹吹风,可能是屋里太闷了。」让阮芷把门窗打开通风,她则是领着两个公主在院子里纳凉。过了一会,她感觉没那么燥了,又问了二人,也好了许多。关欣不禁把目光投向屋内,问题应该还是出在这房中。关欣仔细的回想她第一次感觉烦躁之后的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幸好才过没几天,印象都还在,「阮芷,你再去前殿找找。兴许丢在前殿了。」 阮芷点头,匆匆而走。「来了这许久,还没拜访过韦贵妃娘娘,两位公主带我去转转吧。我手上的这对镯子还是娘娘赏赐的。」 「我们也没好些日子没见她了,那走吧。」晋阳站起来,去见韦贵妃她还是不牴触的,毕竟她们姐妹曾得了韦贵妃的照应。 关欣想的是这房子有问题,在没找到问题出在哪之前,先把这两个送出去住几天。其他人她不清楚,但是晋阳说过韦贵妃对她们是好的,那就想办法让这两个在那住一晚。 关欣三人来到韦贵妃的寝宫时,遇见了另一个美丽的妇人。 「晋阳新城见过韦贵妃,杨淑妃。」 「关欣参见二位娘娘。」 作为皇后的嫡女,晋阳跟新城是可以不用见礼的,但是韦贵妃于她们不同,所以对韦贵妃还是有些尊重的,所以行了晚辈礼。说白了,看人下菜碟。 「快来快来,来我跟前坐,今儿你们两个怎么捨得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好些日子没来,想娘娘了。」晋阳距离韦妃很近的位置坐了,新城则是被韦妃抱过去坐在她的腿上。 杨淑妃温和的与晋阳二人搭话。晋阳也都乖巧的作答,看上去这两个公主对这位淑妃娘娘的观感也还不错。 关欣站在一边,悄悄的打量那个杨淑妃。李世民后宫的配置,一后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而这妃子中的称号为贵,淑,德,贤,属正一品夫人。现在皇后已经薨逝,还剩下四个妃子是这后宫最高品级,四妃最高的贵妃韦氏如今代理后宫,行使着一些皇后的权利。而这个杨淑妃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那个被她抢来的兄弟媳妇杨妃,李恪他妈。 杨淑妃看上去就是个内敛低调的人,配上淑妃的称号倒是挺合适。语态温柔,笑容亲切,与那个阴妃简直南辕北辙,好太多了。而记载里貌似没多少资料,关欣对她的印象来源于各个电视剧,几乎每一部都说她聪明睿智低调内敛,最后应该是在李世民死后去投奔了儿子李恪。 「你也别傻站着,坐吧!」 「谢贵妃娘娘。」关欣谢了恩,乖巧的跪坐在一边。 「说起来,本宫还未谢过关姑娘,那套足底的按摩手法,如今风靡宫中,本宫也让宫女去太医那学了来试了一试,确实舒泰。」 「淑妃说的不错,本宫也试了试,非常不错,如今三五日不按一次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关欣吶,你还会什么妙招也别藏着掖着,也让我们这些老太婆感受感受。」 「娘娘哪里老了,一点都不老,优雅贵气,娇艷风韵,淑妃娘娘高贵典雅,不用讲话,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温婉贤淑,如沐春风。」关欣巧笑嫣然,纯良乖巧的模样说着所有女人都爱听的夸赞。 「你瞧瞧,你瞧瞧,我就说这丫头,嘴甜着呢!上回我寿宴时就觉得这丫头讨喜,只是可惜闹了那么档子事儿,今日一见啊,越发的能说会道了。」 「确如姐姐所说,乖巧可人的很。」 杨淑妃顺着韦妃的话说道,目光落在关欣的身上,嘴边勾起温和的笑意,看得关欣不禁暗贊一声美。这个杨淑妃再年轻二十岁,一定是不输于豫章跟长乐那样的美人。 关欣被夸的俏脸泛红,毕竟她的乖巧都是装的,心虚的很。想起她今日的目的,赶紧说道,「民女确实还有个头部的按摩手法,只是穴位上还找不太准,不如这样,我先去跟太医学学这头部的穴位,改日二位娘娘便可派人去公主那,我手把手教她们,那套手法与足疗一样,有病没病都可以按,疏通经络,很舒服。」 「还真有?那你可快些学了,本宫这头啊,最近还真有些不太舒服,时不时的发沉,也不知道你那按摩能否有效。」 关欣赶紧说道,「那民女这就去学,还请二位公主在娘娘这等等,稍后民女再来接二位公主。」 「不必急于一时,明日再去学也不迟。」韦贵妃没想到关欣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弄得她还有些不太适应。 「娘娘这么善良,民女怎么忍心让娘娘久等,我这就去,二位娘娘,公主,民女告退。」关欣怕被拦住,说完就站起来,都走出房门了,才听见韦贵妃哭笑不得的声音传来「没看出来这丫头倒是个急性子。」 关欣脚步不停,一路急行回到晋阳的寝宫,阮芷正站在门口等她。 第240页 「怎么样?有吗?」 「没有不该有的东西。」阮芷有些着急,厌胜之术是宫里最最忌讳的禁忌之首,哪怕只有一点点误会,都有可能让这一宫的宫女太监全部受到牵连。 「那感觉呢,也烦躁吗?」 「也有,出来这会,消减了不少。姐姐,怎么办,会砍头的。」阮芷急的眼泪在眼圈直转,她才刚找到姐姐,还没来得及见面呢,难道就要被害死了吗? 关欣拍拍阮芷的肩膀,「先别急,都只是猜测,不一定是那个东西,你去把平日给公主请脉的太医找来,就说公主希望他能帮我完善一些药膳方子。」 「是,奴婢这就去。」 关欣没敢进屋,直接坐在了院子里。如果不是那些玄妙的玩意,就一定是既寻常又容易被忽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关欣的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植物。有花有草,从她进宫开始就没见更换过品种,应该不是这些东西。起身倚在前殿的门框上往屋里看,一处一处的仔细看过来,古董架子,书架,书案,榻榻米,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不同。阵阵幽香飘来,灵光一闪,这个香味是不同的,最开始不是这个味道,是有一天突然就换成了这个味道,当时她还夸了这个味道好闻,似乎就是从换了这个香味开始,她就有了烦躁的感觉。关欣把目光放在书案上那依旧香菸裊裊的三足铜制香炉上,会是这个香味闹的吗? 「姑娘,刘太医来了!」 关欣把人请进屋,「刘太医请坐,请您来是想请您给解个惑。这里有个方子,是我准备给公主殿下吃的养生药膳,您看看,可行否。」关欣把之前就已经写好的方子从钱袋里拿出来,之前就要找太医给验看,挨揍那两天就给忘了,今天正好趁机看看。暖意给她绣的钱袋,现在成了她随身的小小百宝袋,里面钱不多,倒是随手的小东西比较多,确实比塞在衣襟里方便得多。 这个刘太医是专门给晋阳跟新城请平安脉的,每次晋阳生病也都是这个太医给诊治,那就肯定是李世民信得过的人。 刘太医拿着药膳方子细看,又把所有的药材反覆思量,当归,枸杞,党参,黄芪,都是常用的滋补良药,配上乌骨鸡,确为滋补良方。「姑娘这方子可用。」 「谢刘大人,还要请教一件事,这头部的穴位,若头脑不甚清明,昏昏沉沉,该按哪个穴位比较好。」 「百会穴,印堂,还有耳垂后遮住凹陷处的翳风穴,都可。」刘太医在自己的头上给关欣做示范。 渐渐的,关欣感觉那股烦躁感又起了,看向刘太医,见他的眉头也没了开始时那般舒展。时机差不多,「大人是否觉得胸闷,烦躁?」 刘太医的眉头皱起,看向关欣,「姑娘何意?是刘某哪里得罪了姑娘?」 关欣看了眼门外,阮芷在守着,才笑道,「今日请大人来,就是因为这个,之前没说,是因为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所以想到大人在医理上见识过人,兴许能知道原因。」 刘太医今年四十多岁,在李世民还是秦王时,他就跟随师傅进了秦王府,效忠了李世民,二十年间,他见证了皇上一路的辉煌,当然这中间也有那些不能拿到檯面上说的事情,所以关欣这么一说,他就立刻明白了关欣的意思,这是有人在故意谋害两位公主。不敢怠慢,查看四周。症状无需关欣多说,他已经身有体会,查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对准了书案上的香炉。 「果然是它吗?」关欣跟在太医身边,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太医的视线。 刘太医闻言看向关欣,关欣把香炉的盖子打开,香味瞬间大了不少,香味扑鼻,却没有刺激感,闻上去幽香更甚,心也跟着剧烈的跳动几下,就好像突然很兴奋一样。 「太医没来前,我不是很确定,但我回想这两日的情景,似乎是从换了这个香开始,所以有点怀疑,如今大人也觉得是此香的原因,看来我猜测的还是挺准确的,还要劳烦大人给我解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闻了之后会出现那些症状。」 刘太医拿起夹子把还未燃烧完全的香料拿出来,用水浇灭,掏出帕子包好放在怀中收好。「具体还需要回去仔细研究才能确认,刘某这就回去与师傅研讨,确定后再给姑娘答覆。」 「大人稍后,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看上去对这个味道过敏。」 刘太医不禁对关欣多看了几眼,稍一思索,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此药有消炎去肿之功效,只是涂抹在皮肤上会有一些痕迹残留,清洗后两天就可自动消除,那痕迹看上去像出疹子。」 关欣接过立刻对着镜子在自己的脸上涂了几处,又赶紧擦掉,药膏是红色,所以擦掉之后会有红色的痕迹残留,冷不丁看上去,确定好像过敏出的疹子。 「阮芷,快来。」 「奴婢在,姑娘有何吩咐,呀,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别动别动,痒得很,太医说我这是被什么东西沾了,过敏,我就觉得闻到这个味道就痒得很,你快去把这香收了,这几天咱们就不要薰香了。」关欣装着痒得不行,又不敢挠的样子,看上去就很难受。 阮芷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是立刻明白了关欣的用意,立刻答道「是,奴婢这就叫人撤了。」 刘太医一直在旁边看着关欣演戏,心中对她暗暗称赞其机警,配合着说道,「姑娘也无需太过紧张,把这刺激之物去了,再休养几日也就无碍了,这里有一瓶润肌膏,可止痒润肤,姑娘可以睡前涂抹一些,防止留有疤痕。」 第241页 关欣赶紧道谢,心中暗嘆这个太医上道。 刘太医没多停留,嘱咐完关欣注意的事项就离开了。关欣在一旁看着阮芷指挥宫女把前后两个殿里的香炉都收走,又吩咐人把门窗都打开通风,务必不要残留香味,「阮芷,你把那剩下的香料收好,味道挺好闻,等我好了再用,还要麻烦你给我弄盆凉水来,弄个凉帕子给我敷面,太痒了,痒死了。」 此刻的关欣看上去就是被痒得抓心挠肝。阮芷赶紧按照关欣的吩咐把那剩余的香料单独收好,锁在柜子的最底层,这可能会被用来当做证据的东西。之后就端了盆凉水,像那么回事似的,浸了帕子敷在了关欣的脸上。 关欣躺在她的床上,脸上凉凉的,还挺舒服。「外面没人了吧。」 「嗯,都打发了。」阮芷低头轻声回道。 「此事你要装作不知道,不可被别人看出异样,那香料哪来的,平时谁负责去领取和更换,你都注意着些,看看谁有问题,但不要声张,等太医那边有了信儿再说。」 「是,薰香及公主服饰的香料都有专职宫女太监负责,奴婢会注意的。」 「嗯,一会你去韦贵妃那边请公主多留两天,说我突然起了疹子,怕吓着公主,如果问起原因,就按照太医所讲那般说就行。」 「是,奴婢这就去。」 关欣在人走后,收了帕子,坐起来。这件事她猜多半还是那个阴妃,她又没刨那个阴妃的祖坟,为啥这么针对她呢?又或者她是想害两个公主,她倒霉被牵连了? 「姑娘,武才人在殿外。」 说话的宫女叫秋蕊,平时负责打扫内殿的。关欣赶紧站起来捂着脸迎出去。 「关欣见过武才人,里面请。」 「姑娘这是怎么了?脸伤了吗?」武才人看着关欣奇怪的动作不解。 「起疹子了。不过别怕,太医说不传染的,就是看上去有点吓人。快来屋里坐,二位公主不在,去了韦贵妃那边。武才人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都下去吧,我与姑娘说会话。」等奉茶的宫女出去,武才人把关欣捂在脸上的手拿开,「快让我看看,严不严重。我听说叫了太医,太医怎么说。」 关欣有心想说实话,但是她不能,她不怕武才人传出去,她怕给武才人惹麻烦,「别担心,没事,太医说养两天就好了,就是现在看上去有点丑。」 武才人捂嘴轻笑,「即便是这样,姐姐也是好看的。」 关欣撇嘴,「虽然媚娘说的是假话,但是我爱听,嘿嘿。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事吗?」 「我刚刚去太医院取些给陛下泡脚用的药材,就听说晋阳公主的宫里传了太医,我就过来看看,还以为公主又病了,不成想却是姐姐。真的不严重吗?痛不痛?」 武才人想要伸手触碰,被关欣抓住了手握住,「千万别碰,不痛,但是痒,碰了就更痒,太医给了药膏,说是两三天就能好,不知道这次出去沾了什么,有些过敏而已,没事的。别担心。」幸好她反应快,被摸到就穿帮了,细看或者一碰就能看出假来,这所谓的疹子,只是浮于表面,与真的疹子还是有区别的。 「公主不在,我也不好多留,姐姐一定要听从太医的嘱咐,争取早日好起来。多注意休息,媚娘回去了。过两日再找机会来看姐姐。」 「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如果想吃什么就来找我,我去给你做。」 「嗯,姐姐保重,不要送了,免得吹了风。」 关欣还是把武才人送到了大门外。这样也好,武才人一来探望就坐实了她过敏出疹子的事情,如果香料的事儿有幕后主使,想来应该能麻痹一下吧。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亮,阮芷匆匆跑来,神色慌张,一看就是没好事。 「姐姐有个太监死了。尸体就在院子外面不远处的树下,是咱们宫里的春望,正是掌管香烛之人,千牛卫李大人正在前殿等着问话。」 第七十三章 戏是白演了?关欣哼笑。还真是心狠手辣啊,还没怎么样呢,就杀人灭口了。害得她又是装病又是演戏的。 关欣没敢耽搁,简单的梳洗打扮一下就赶紧的来到前殿。「民女见过大人」 李斌也算是老熟人,上次太子被投毒一案,关欣就见过他。一身黑色常服,不苟言笑,冷不丁的看上去,有些冷酷。 李斌见关欣施礼,微微抱拳回应。「姑娘只需回答在下两个问题,听这宫中之人说姑娘昨日突然让人撤了香炉,是为何?」 「大人也看见了,我这脸有些过敏,那香料会加重我这脸上的问题,所以叫人撤了。」关欣在不确定这个李斌是正是邪之前,决定把这个谎继续说下去。 「昨晚可有听见什么特别的响动,或者见过什么特别之人。」 「没有,昨晚两位公主不在,因此睡得比较早,一觉睡到刚刚阮芷进来叫我。要说特别之人我也没见到,我来的时间短,好多人的名字还叫不全,但是脸熟,没见到陌生人。」 「打扰了,告辞!」 说两个问题就两个问题,还真是毫不拖泥带水。这个太监的死已经说明,那香料绝对有问题,不然不会这么巧合,她昨天刚把香撤掉,今天就有人死了。本以为她演场戏能麻痹一下坏人,只要确定了香料的问题就可以找李世民去告发,没想到刚刚有点风吹草动,坏人就舍了小卒,让她有点猝不及防呢。现在就算确定了香料也没啥太大的作用了,关键的一环断了,后面怕是不好查喽,不过,这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自有人去闹心。 第242页 刚过了早饭时间,晋阳带着新城就回来了,同行的还有韦贵妃。 昨晚刚死了人,宫里人心惶惶,韦贵妃担心两个公主回来的路上不安全,不放心,所以亲自把人送回来。她本想再把两个孩子多留两日,人是晋阳宫里的,怕她们回来害怕,但晋阳说什么都要回来,没法,只能把人送回来,见着关欣是嘱咐了又嘱咐,才带人离开。 等外人走了,晋阳才凑到关欣跟前,「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起了疹子,让我瞧瞧,严重么?」 关欣把面前的脑袋扒拉开,「没多严重,明儿就好了。早上跑步了么,没有吧?赶紧去围着院子跑十圈,跑步你要坚持下去。」 晋阳撇撇嘴,好吧,牵着新城的手往外走。没过晌午,昨天的刘太医就不请自来了,关欣猜八成是有了结果。 刘太医见晋阳跟新城都在,就顺手请了个平安脉,他怕那香对两位公主产生影响。新城一向比较健康,脉相也很正常,倒是晋阳的脉相让刘太医差异了一小下,距离上次请脉月余,脉相比以前又好了些许,跳的也有力了,但都是健康的表现,他知道关欣就是被皇上请来调理公主身体的,看来真的有些成效。 「二位公主都很健康。再给姑娘看下脸吧。」 以不打扰公主练字为由,关欣把人请到了院子里,屏退了其他人,才问道「可是有结果了?」 刘太医边给关欣诊脉,边说道「此香名为迷情香,产自天竺,闻上少许,有催情的效果,若闻得久了,会使人情绪燥动,严重者,躁狂,暴力甚至疯癫。」说完刘太医又对着关欣的脸左右看了下,「明日这痕迹就该消了。姑娘的脉相无碍,该是因姑娘的机警,闻的少,并未受到那香的影响。」 「那宫中可有使用过这种香料?」幸好发现的早啊,不然说不定哪天这屋里就多了三个躁狂症患者。 「如此兇险之物,宫中自然是禁止的。」 「大人稍后。」关欣找到阮芷把剩余的香料都拿了出来,既然那太监已经死了,藏着掖着也就没了必要。「这是剩余还未用的香料,麻烦大人转交给皇上吧。此事公主并不知情,未免吓到公主,所以要劳烦大人了。」 「姑娘客气,事关公主,在下义不容辞。」刘太医把东西收进医药箱,起身告辞。 「你刚刚给了他什么?什么时候你与他那么熟悉了?」晋阳见关欣进屋便问出她刚刚看看的情景。 「是香料,我这不是闻了就脸痒嘛,刘太医说他想要一些供做研究用,兴许能找到我病症的缘由,我就做主送了些给他。」 「也好。他还是值得信任的。」 关欣闻言一愣,还以为这小丫头天真,不谙世事,也对,长在皇宫里的孩子哪有几个真的天真。 第二日眼看着是要用午膳了,蹭饭一郎又来了。 「晋阳,新城,哥哥来看你们了。」 李治一进院子就特别自觉地等在了饭桌旁,颇有几分顺其自然的意思。关欣施了礼就准备走开,给他们兄妹三人让出空间,而且她也该去小厨房了指挥了。 「姐姐留步,四哥托我把这封信转交给姐姐。」 呦呵,她都进宫了,还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找她。接过李治手中的信,道了声谢,也没避讳,直接拆了信封看起来。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必要避讳别人,越遮掩越让人误会。原来是李泰还想再举办一场文学盛会,想问她还有没有更新鲜的玩法。正好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她正想弄一场厨神大赛,李泰的这个提议倒是来的正是时候。 关欣赶紧去写了封回信,并且把厨神大赛的基本方案附在信封里,又交给李治。「麻烦殿下再帮我转交给魏王殿下。」 李治把信放在手里掂了掂,「可比四哥的重得多,看来姐姐倒是有许多话与四哥说,有传言说姐姐是四哥的红颜知己,起初我还不信。」 「现在也是无稽之谈,小孩子怎么净想着这些事情,小心我告诉你五皇姐。」关欣开了个玩笑。 李治赶紧陪笑,「姐姐千万别跟五皇姐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外面好些人都在这么传,而且我也不小了,再过两年就要出宫建府了。」 十三岁的小屁孩哪里大了,关欣懒得与他多说,直接告退出来去准备午饭。如今在这寝宫里建了个小厨房,关欣不需要再去御膳房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进出都是自己人,用着方便也更放心。 「姐姐我想吃那个红烧肉!」李治在关欣的背后喊了一声。 关欣翻个白眼,就知道李治赶着饭点来主要是为了吃。至于什么红颜知己,关欣压根没当回事,是不是她自己心里有数,不是别人说是,她就真的是。 古语云三人成虎。意思就是说,一个说有老虎,可能有人会有怀疑,两个说,也可能有怀疑,但当三个人都说有老虎时,谎言就有可能被当真,众人就以为真的有老虎。现在关欣就面临了这个问题。流言似乎是一夜之间就传开了。明明昨天她才听李治说了那么一嘴,怎么今天似乎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就连她陪着晋阳跟新城晨跑的路上随意碰见的小宫女似乎都知道了,用很不平常的眼光看着她。而之后,无论她走到哪里,都能听见有人议论她,更关键的是,不止议论她跟李泰,还有人议论她跟皇上,说她心机深沉,一脚踏两船,一边勾引皇上,一边吊着皇子。听见如此言论,关欣只想说一句,fuck!! 第243页 那个谁说过,没有绯闻的女人不是名女人。现在关欣貌似是真出名了。午饭前,李治又来了,并且又带了一封信过来。关欣接过,还没等她拆看,李世民也来了。不得不把拼接在一起的小桌子拆开,按照各自的顺序摆好。而那信就被关欣随手放在了一边。她能猜到内容,也就不急着看了,她现在担心的是李世民对那些流言怎么个态度,万一他认为她引诱了他的女儿的同时又勾引了他最爱的儿子,那她这命运可就越发的不可猜测了。 李世民一进屋先是与两个女儿说会话,又问了问李治的课业,最后才把目光落在关欣身上。「朕今日的午膳在这用了,你看着安排吧。」 「是。」关欣应下。看上去貌似没听到那流言,又或者听见了而不在意。等她伺候了新城用完餐,自己也去用了餐回来,李世民还没走,正在喝茶,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感觉好像是在等她。而李世民坐的位置很巧合,就在那封信的旁边,触手可及的位置。 李治也没走,一直在给关欣递眼色,他也是听见了流言的,他相信关欣没勾引他父皇,但他也感觉关欣与他四哥关系匪浅。这不昨日才传的信,今日又来了。 关欣若无其事的过去把信收起放在另一边的书案上,想等这二位走了再看,反正也没那么赶时间。 「雉奴说青雀又带了信给你,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你看吧,不必忌讳朕在,喝了这杯茶朕就走,还有好些奏摺没有批阅。」 呵,说的跟真事儿似的,太极殿差你一碗茶喝? 「不急,没什么要紧的,估摸着是昨日说起的那个厨神比赛的事。」关欣不着急不着慌的给这俩赖着不走的人续了茶水,不是要喝么,那就喝个够吧,不走正好,正好趁机说一下这个事儿,没准能彻底离开皇宫呢。 「哦?又有比赛了?好啊,到时朕也去瞧瞧。厨神比赛,比拼厨艺?」 「对,厨艺为主,美食嘛,讲究个色香味,再加上个摆盘的品相,也就差不多了,您觉得如何?」 「哈哈,若说让朕去品尝,或许还能说个一二,但若要问如何比赛,朕可就是门外汉喽。」 「那民女斗胆,若此事能成,可否请皇上亲自担当评委之一?」关欣打蛇上棍,趁机提出个建议。 李世民没有第一时间做声,而是略微思考了一会,才点头答应。「让朕来担当评委也不是不可,但有个前提,这比赛一定要公平公正,切不可损了朕的颜面。」 「您放心,保证公开透明,公平公正。有您的支持,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如若可以,民女尽量与魏王殿下合作,把此次比赛做大,做得知名度高一些,或许还能间接的推动我朝的饮食文化。只是这比赛之前还有许多事宜需要民女去操办,但身在宫中,实在是不太方便,所以民女恳请陛下能让民女出宫去,您放心,我可以每隔几日便来宫中为公主安排一次食谱,教授锻鍊的动作。」 李世民扫了眼关欣,抿了口茶,「此事不急,朕有些事情还需青雀主持去办理,待他办完公事再弄这比赛吧。」 关欣愣了一下,赶紧应到,「是,陛下说的是,国事要紧。」好吧,如意算盘打翻了,出宫,没戏! 第七十四章 不过几日,宫中的谣言愈演愈烈,说的内容更是有鼻子有眼的,仿佛关欣勾引皇上,勾搭皇子的事儿被人亲眼见着了一样,气的关欣直咬牙,却也没办法,嘴长在别人的脸上,她也不能去挨个的堵上。只好整日的待在晋阳的寝宫中,耳不闻心不烦。偏偏李世民那不知死的,还总是时不时的给她点赏赐恩惠,弄得好像她跟李世民真怎么着了一样。就连武才人过来看望时,眼神里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现在倒真成了名人了,连我在府里都听见了传言。」长乐拄着腮,坐在晋阳寝宫的院中的石凳上纳凉,看着对面郁闷的关欣忍不住调侃。「六娘有几日没来了吧,昨日我去六娘那,你猜怎么着?」 关欣没好气的的说道,「能怎么着?你少在这幸灾乐祸,殿下才不会相信这样拙劣的流言蜚语。」 「呵,你倒是自信。六娘确实没信,不过你也该避讳着些,以后与四哥少些往来,都进了宫了,还能书信不断,也难怪会有这样的流言传出去,怎么没见你给六娘写封信。」 「我倒是想写。」关欣咕哝了一句,「谣言止于智者,我与四殿下清清白白,谣言早晚会不攻自破的。」关欣是说给长乐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现在也只有这样来自我安慰了。 「嘁」长乐特不屑的哼笑了一声。「都是你自找的,劝你多少回,不要过多往来,你偏不信邪。我听兕子说,你这几日也没踏出寝宫半步,早该这样。这几日后宫不太平,上次那个太监之事不会是偶然,你警醒着些,看好我那两位妹妹,多余的事不用你多操心,希望你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与四哥有过多的往来。」 关欣嗯了一声,但态度上多少有些不以为然,她跟李泰往来就是想刺激李泰跟李承干那兄弟俩的矛盾,只要李承干越发的恨她,恨李泰,就保不齐什么时候再来点小动作,惹急了李泰,那也不是吃素的,互掐才是她最想看见的,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俩两败俱伤,李治得利。只要李承干不痛快,并且没有好下场,她就算是给自己的胳膊报仇了。 第244页 「算我多事,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以后惹了麻烦别找我。」看着关欣那副左耳进右耳出的德行,长乐就来了气,干脆也不想跟她唠叨了,直接站起来走人。 「别走啊,别生气,以后我绕着走还不行吗。」关欣一把扯住长乐的手腕,把人又拉回到座位上。 「松手。」长乐甩开关欣的爪子,侧着身子转向另一边。 关欣自讨个没趣,尴尬的咳了一声,「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也有我的想法,以后你就知道了,我...」 「不用解释,我不想听,要解释去跟六娘解释,我只是提醒你,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今早我去见父皇时,无意间瞧见了一道还未发出的旨意。阴妃最近是不是又不安分了,她可有来打扰晋阳跟新城,你可一定要护好她们两个,脑子多转转,别着了那女人的道。」 长乐也不是外人,关欣便把那香料的事情压着嗓子的跟她说了。 「真是岂有此理,她好大的胆子,难怪父皇突然要把她打入冷宫。我还纳闷,这好端端的,父皇怎么突然就捨得了。」 事情是阴妃做的,关欣倒是不意外,意外的是,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李世民竟然还能查出幕后真兇,厉害!还有一点她不明白,那就是阴妃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 「我感觉那阴妃挺针对我的,为啥呢?我也没惹着她啊,你说会不会有那个谁在后面推波助澜?」 「不可能,晋阳跟新城是他的亲妹妹,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能残害自己的亲妹妹。」长乐不信关欣的猜测。「至于为何针对你,多半是因为你是我们的人,父皇对你又格外看中,她善妒,整个后宫无人不知。」 是吗?她咋感觉不是这么回事呢。关欣不认同长乐的猜测,但也没再多说,多说无益,也没法求证。长乐坐了一会就走了,关欣继续窝在晋阳的寝宫里当她的保姆。 先前的流言终于随着阴妃被禁足罚俸的消息传开而渐渐的少了些,因为众人的目光多半都集中到了阴妃的事情上。李治那个大嘴巴渣男没事就来蹭饭,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也没少跟她们叨咕。据他说,因为阴妃的顶撞而大怒的李世民,一气之下险些废了她的妃位,若不是她儿子齐王上书求情,冷宫是躲不过的。最后虽然妃位没动,但是禁足罚俸,也算变相的进了冷宫,并且她朝中的弟弟也受到了斥责,官降一级。 晋阳听得拍手叫好。关欣却砸吧砸吧嘴,有些别的想法,顶撞而已吗?老婆顶撞自己,何至于斥责小舅子?难道因为小舅子没教育好自己的姐姐?呵呵哒!为什么不直接公布实情呢?是遮羞还是有别的原因?而且她怎么有种被李世民当枪使了的感觉呢。她一入宫就被针对,真的源于长乐说的那个理由,她咋不信呢。这么多年阴妃也只是小打小闹的膈应着晋阳她们,她一进宫却连人命都弄出了一条,这中间,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阴妃这一被禁足,宫里很是安静了一阵子。关欣提了两次要出宫筹备食神大赛的事儿,都别李世民以李泰要协理政事暂时无暇分身为由给回绝了。这一拖,就是半年过去了。眼瞅着又到年底,关欣心里急啊,过了年就是贞观十六年,其他的大事,她倒是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但是事关豫章她却清楚的很啊,这一年是豫章的「大限」啊。 可她急也没有用,出不去,每七天出去两日的福利就算是对她开恩了,再提别的就有翻脸的危险。 腊月二十五,关欣总算是求得了回去过年的机会,再加上两个店铺的年终结算,分配红利,忙得她也是脚打后脑勺。忙虽然是忙了点,但这一年的收成还是不错的,不说酒楼,就光是一个茶楼的利润,每一个股东都分了近两千两雪花白银,那是八个股东啊,当那几个股东拿到银子的时候都兴奋异常,当初不过以为是个消遣,能拿个几百两的脂粉钱就不错了,这比预期的多出那么些,简直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了。 开心的过了她在唐朝的第二个新年,正月十五一过,朝廷开朝,关欣也不情不愿的又回到了皇宫里的岗位上,继续做两个公主的贴身保姆。不过没几天,就听说来了两国使臣。李治那渣男依旧经常来蹭饭,但是通过他,也听说了不少前朝的事儿。据说两国使臣见面,就像好几辈子的仇人见面,虽然碍于唐皇的面子,各自不能动用武力,但是明里暗里的,总是想要把对方踩下去,恨不得把对方贬得一文不值。而且来访的使团中不都是男人,两个国家都好巧不巧的派了公主出来。 关欣这两天在宫里天天听着李治过来跟她们讲两国的新鲜事,不是高丽公主能歌善舞,就是东瀛公主温柔贤惠。不是东瀛使臣在朝会上给了高丽使臣难堪,就是高丽使臣像儿子跟老子告状似的,哭诉东瀛多么多么恶劣。关欣跟听故事似的,听李治跟她磨叨。 这天又到了关欣出宫放风的日子,照例屁股后面跟了三只尾巴。因为多了一个阮芷,晋阳乐得成人之美,若她要去茶楼就必定会带着阮芷,给她们姐妹相聚的时间。于她来讲不过是带个贴身侍女跟着出宫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并且还能卖个人情给昌宜堂姐,她当然是十分乐意的。 因为昨日在豫章进宫时就已经约好今日的行程,所以这会关欣直接让侍卫赶着马车来到了茶楼。一是能让海棠姐妹见面,再者,也可让晋阳跟新城听听书,解解闷,三,她也可以看看今年开年的经营状况。 第245页 关欣等人到来时,豫章已经到了,正在海棠阁中,与昌宜一起品茗对弈。安顿好两个小的,关欣便拜託昌宜帮忙照看着,她则是拉着豫章来到休息室说会体己话。 门一关,当然是先来个热吻一解相思之苦。 「等这次使团的人走,我再跟皇上重提出宫之事。」 虽说她在宫里,豫章也会时不时的进宫去看她,但那时的会面局限太多,说话都要寻思着说,更别提单独相处。 豫章乖乖的任关欣抱着,静静的伏在关欣的肩上,「我也一直在等合适的时机,如果父皇能放你出来最好,若依旧不放,你就等一等我。」 「如今看来,那些流言也不见得全是坏事,如果你父皇真的相信我与魏王有点什么,兴许就会把我与你的嫌疑减轻一些。」半年来的时间,她是眼看着自己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从之前默默无闻,到现在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 豫章搂着关欣腰的双手不禁紧了紧,「怕就怕父皇将错就错直接下旨把你赐婚给四哥。」 关欣愣住,不会吧?她还真没往这上面想过。赐婚是不是也得问问当事人?感觉不太可能,「别自己吓唬自己,不会的,我本来要藉口跟魏王弄食神大赛的理由出宫,但一直没能成行,总感觉你爹在故意拖延,在特意阻挠我跟魏王的合作,这次我出来就找机会跟魏王提个醒,让他也澄清一下我与他的关系,不能再让人误会下去了。其实我还有一点不太明白,这个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是不是有人故意散播的。」她跟魏王的流言传了半年多,弄得她身上好像贴了魏王的红颜的标籤,两个店里总是会有客人会把她跟李泰放一块当闲话说。 「是啊,我与阿姐也有此怀疑,可却无法查出这流言源头出自哪里。你以后与四哥还是少些往来吧,我知你心思,只是怕你受到牵连。」 关欣一怔,她的心思?一时沉默的看向豫章。 「不必为难,也无需多说,你想如何做,由着你,但切记,要注意自身安全,别受到牵连。」 关欣郑重点头,意外于豫章会猜出了她的心思,感动于豫章没有阻拦。「我有分寸,不要想这些了,难得我出来一趟,我。。。」 「姑娘,魏王殿下在楼下,您要不要去看看,同行的还有外国使者。」 说曹操曹操就到,若说世界上谁的速度最快,绝对曹操第一。邱掌柜在门外的声音,让关欣皱了眉,烦人,刚跟媳妇安静说会话,就来打扰。只好极不情愿的放开豫章,豫章眼带笑意,握了下关欣的手。 「快去吧,我回去陪晋阳跟新城。」 关欣无奈点头,开门见邱掌柜面色有些为难,「怎么了?」 「现在十四阁主没有空闲的,接待的也都是有身份的人,但魏王那边又不好得罪,属下不敢私自做主。」 关欣越过栏杆往下看,好傢伙,泾渭分明。除了李泰与两个本国人外,楼下还有两队人,一队人头戴高帽,身着民族特色十分明显的衣裙,另一队髮髻和服木屐,不用别人介绍,关欣从两队人的着装上就能猜出这两伙人的来歷,并且,这两伙人相处的并不和睦,互不理睬,即使有了对视,也是狠瞪一眼就转向他处。 「除了海棠,其他人都在接待什么人?」 邱掌柜拿出册子递给关欣,这册子是开业时关欣要求记录的,因为十四阁主与说书匠都是有出场费的,而茶楼要按照比例抽成,所以记录清楚才不会出现钱财矛盾。 关欣把册子上今日的记录的明细扫了一眼,「不错,记录的还挺详细。」长乐办事相当靠谱,两个店的掌柜都这么能干,真是让她省了不少心,她基本上就是甩手掌柜。别的不说,这认人的功夫在关欣看来是相当厉害,反正比她这个见一次压根记不住是谁的强太多了,这册子上姓名栏处,几乎都填了名字或者明了的身份,看一眼就知道是谁。关欣锁定了一个人,把册子给了邱掌柜,「跟魏王殿下说,让他稍等一会,这边需要收拾一下,等我给你信号来芍药阁。」说完敲响了芍药阁的门。 「关欣见过青釉小姐。」 「关姐姐,许久不见,姐姐可还好?」目光随意的从关欣的腰间扫过,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吃的好,睡得好,倒是青釉小姐近来可好?看上去精神很不错啊。」 「青釉也很好,谢谢姐姐挂念。不知姐姐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怎知我是有事找你?」关欣挑了挑眉毛,有点心事被拆穿的尴尬。 李青釉掩嘴而笑,「姐姐今时不同往日,难得出宫,时间有限,哪里就会特意来看青釉呢?」 关欣揉了揉鼻子,「青釉小姐也学坏了,知道打趣了,确实我是有事求你,楼下魏王带了外国使团过来,但十四阁满了,所以想请青釉小姐移步海棠阁,正好大伙也可以一起聊聊天。」 「好,青釉也一直想与各位小姐多接触,正巧今日姐姐给了机会。」 关欣感激于李青釉的善解人意,嘱咐芍药尽快收拾,便领着李青釉来到隔壁,路过栏杆时,给下面的邱掌柜打了个手势。 海棠阁中的几人见到李青釉进屋,还有些怔愣,不明白这位轻易不与人接触的深闺小姐今日怎么突然来造访了,见后面跟着关欣,瞬间明了,肯定又是关欣招惹回来的,几个小傢伙不明就里,但这屋中几个大的看向关欣的眼光就有些意味深长,尤其是昌宜,笑得更是含义重重。 第246页 这个房间除了海棠外,只有一个看上去是位丫鬟,其余的不是公主就是郡主。李青釉有些拘谨的施了礼。关欣怕她太尴尬,赶紧上前,引导着她坐在豫章的身边,「来,这边坐,公主说小姐平日甚少与众人相聚,今日难得碰见,就一块聊聊吧,人是群居动物,总是要找些志同道合的人相处的。而且我听闻青釉小姐才华横溢,那想必棋艺肯定也差不了,不如与六公主切磋一下。她总是嫌我棋艺差,都不带我玩。」 李青釉略显害羞拘谨的看向豫章,豫章笑着微微的点了头。关欣殷勤的把棋盘搬过来。豫章瞥了眼关欣,手执白子,示意李青釉先手。 关欣瞧着李青釉的小丫鬟与其他人还是有点陌生和拘谨感,为了让众人快速的热络起来,眼珠一转,避开下棋的二人,把众人召集到一边,低声的说道,「我做庄,开个赌局,她俩谁赢,咱们就是娱乐一把,青釉小姐一赔二,公主殿下一赔一,赌资不得超过十两啊,不然我容易赔哭了。」 「好啊,我肯定是支持六姐姐的。」晋阳从她的小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放在关欣的手上。新城看了看,也想参与,无奈她没有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昌宜那是个人精,装模作样的去棋盘处看了一圈,回来把银子放在关欣手中,「我赌青釉小姐会战胜六娘。」押完把目光投向海棠姐俩跟李青釉的小丫鬟。 「奴婢梅香,押我家小姐胜。但是奴婢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只有区区二两。」 「没关系,多少不论,重在参与,没准你家小姐就给你翻倍了呢,你们呢,押吗?」关欣笑着看向海棠跟阮芷,一时忘了收声,说话声音有些大。 「看来,你我二人势必要再认真一些了,不然,岂不是对不住信任你我之人。」豫章扔给关欣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带着善意的笑意看向李青釉。她明白关欣把人带来,一定是有原因的,既然让她帮忙招待,自然是不该损了心上人的面子。而且她可没忘了这个李青釉是送过香囊给关欣的。 李青釉很少与外人接触,突然与这些人接触好不不自在,幸好下棋可以转移注意力,能让她舒服一点,但是这会豫章突然与她说话,俏脸一红,羞辗的嗯了一声。 「我跟着我们公主下注,押六公主胜。」阮芷翻出荷包拿出一块碎银子,掂了掂,「差不多三两。」 「我自然随着我家郡主。」海棠也掏了银子,递给关欣。 「真乖,回去赏你。」昌宜不害臊的抛了个媚眼。 海棠捂嘴笑,眼睛弯弯,不难看出,她是真的开心。 阮芷看到此景,在一旁有些不太自然的咬了咬唇。昌宜郡主爱玩,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她唯一的姐姐竟然成了这个花花郡主的歌姬,而且还不止是歌姬那么简单,这样下去,待姐姐年老色衰,该怎么办? 关欣就坐在海棠跟阮芷的对面,昌宜抛了媚眼之后就带着晋阳跟新城去围观战局,梅香也在李青釉的身边观战,而海棠则是低头涮洗茶具,偶尔抬眼间目光会扫过看棋局的某人。或者偶尔与身旁的妹妹轻语两句。只有关欣一个人把阮芷的不自在看得清楚。但这是她两姐妹的事,最多再加一个昌宜,她这个外人也不太好说什么。 一局还未出结果时,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关姑娘在房中吗,我家殿下有请。」 肯定是李泰,又给她找活干了。关欣把银子推到晋阳的面前,「公主帮我等结果吧。」 关欣被带到了芍药阁,她这一进屋顿时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关欣顶着被人目光歘歘的压力,来到李泰的面前,「不知殿下叫民女来有何事。」 「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高句丽的美姬公主,这位是东瀛的间人皇女,其余者皆是此次两国来访使团的诸位大人。二位公主殿下,这位便是这茶楼的主人,也是这清茶饮法的发明者,关欣关姑娘。」 奸人皇女??关欣微微挑眉。 「是中间的间,父亲乃舒明天皇。」 说话的就是是那位间人皇女,关欣刚要开口道歉,就被东瀛的随行翻译给打断了,她才反应过来,间人皇女说的是东瀛话,她不应该听得懂,等翻译人员用汉语说完,才继续开口,「抱歉。是民女孤陋寡闻。失礼之处,请皇女不要介意。」 「无碍的,很多人最初听见我的封号都会诧异。我的名字是桃孔久星。」 看上去这位皇女确实没有介意。「关欣见过二位公主及众位大人。」关欣屈膝施礼。起身后,目光落在两位公主身上,呵,这个时代还没有整容技术,眼前这两位是纯天然的民族特色长相,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与汉族人的不同。这个高丽公主,眼睛细长,单眼皮,下颚稍微有点宽,鼻樑高挺,唇形挺翘,目光看似温顺,却有一种小骄傲在里面的感觉,关欣的评价是不丑。东瀛公主同样是单眼皮,眼睛倒是很好看,笑眼弯弯,五官看上去没有高丽公主那么立体,有点平,鼻樑不太挺,鼻型略宽,长相一般,但整个人的气质是真温顺。而且刚刚说话的声音也非常的好听,很像二次元里的小女生那样娇俏玲珑,温柔可爱。 李泰说完,就有个东瀛人在那个间人皇女的耳边轻语。间人皇女微微侧着头做倾听状,目光却是放在关欣身上的。见关欣的目光投过去,十分有礼貌的颔首示意,关欣在其脸上看不出一点对她刚刚的失礼的不满意。 第247页 「美姬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繁华的都城,也第一次喝到如此清新雅致的香茶,美姬谢谢姑娘给了美姬这样美好的体会。」 美姬公主的汉语不算太标准,但不影响交流。关欣含笑致谢,「美姬公主客气了。」这个美姬公主是个有个性的人,看似温和且带着笑意,但是关欣能感觉得出,这姑娘内心对她的公式化与轻视。 间人皇女未说话先施礼,嘴唇上翘,眉眼弯弯,声音婉转轻柔,「这茶舍幽雅清新,烹茶之人也是明艷动人,身姿聘婷,久星第一次喝到如此回味无穷的香茶,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娇柔的煮茶风姿,久星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姑娘允许久星在这店中学习一下这烹茶的手法,把这技艺带回我的祖国,也让我国的子民有机会学一学这□□上国的风情雅致。」 间人皇女说的是东瀛话,关欣大致听懂了,中间似乎夹杂的古语发音以及方言音她有些不确定释意,目光放在了那个翻译的身上,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那翻译在自家公主说完后,就尽职的操着些生硬的汉语进行逐句翻译。 关欣对这东瀛话有了底,笑着回应,「我开这间茶楼的目的就是为了促进我朝的饮茶文化,皇女若想学自然是可以的,也非常欢迎,如果能被传播到贵国,也算是我为两国的邦交做了些微薄的贡献。」关欣说完目光转向一旁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高丽公主,「美姬公主若有兴趣,也可以来学上一学,这清茶常饮,有助身心,更能美容养颜。」两国公主孰高孰低,通过一次对答就不难看出,如果这两人所表现出来的都是本性的话,单纯从个人上来讲,关欣对这个名字为桃孔久星的间人皇女印象比较好,虽然不太好看,但温柔懂礼,若从政事上来看,关欣也倾向于这个更远一点的国家,远交近攻嘛,自古就有的外交策略。虽然两个国家没一个好东西,但政治上,本来就是没有永远的敌人。 美姬一扫刚刚脸上的阴郁,立刻换上笑颜,「麻烦了,多谢姑娘。」 李泰在旁不住的点头,对关欣这样得体的言语表示满意。他知关欣不是一般女子,如今就算是面对这样相对重大的场合也不见丝毫怯场,果然是气度与见识都远非普通女子所比。所以他才敢在这两位外国公主要见这茶楼主人时,毫不担心的把关欣喊过来。 「谢谢姑娘。」间人皇女再一次颔首施礼,笑起来温柔可爱。 关欣也礼尚往来的对东瀛的公主微笑致意,随后看向李泰,「近日店中所讲笑傲群侠传颇受大众欢迎,若殿下与二位公主时间充裕,可以叫来听上一听,若无其他事,民女就告退了。」 「好,还有些问题要请教,稍后我再去找姑娘询问。」 关欣笑着施礼告退,出得房门,轻吐一口浊气,心中渐渐的生成了一个想法。或许可以给李泰李承干兄弟俩的感情再浇上一把油。倚在栏杆上把刚刚的想法梳理了一遍,才推开了隔壁海棠的门。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来看去,还是本国的美女看上去更顺眼好看。跟那两位外国公主一对比,还是自家媳妇既好看又耐看,不论长相还是气质,都是完胜。 「怎么样,谁赢了。」 「来吧,掏银子吧,青釉小姐胜了一子。」昌宜伸出玉手摊在关欣的面前,得意的笑眯眯,总算是赢了一回。 关欣低头从腰间解下钱袋,默默的估算,压在豫章身上的是十三两,李青釉一赔一,押她的是二十二两...不对啊,谁赢她都不够赔的,这赌局开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脑子进水了。特别不舍的拿出银子放在昌宜的手心,哼哼两声,坐在茶台海棠的旁边,眼巴巴的看着昌宜给众人分钱。 「你是功臣,当然少不了你的红利。」昌宜把她自己的本钱拿回去,多出来的就递到了李青釉的面前。 李青釉脸红红的接过道谢,羞涩的小模样着实的挺有意思。 昌宜呵呵一笑,不禁调侃,「呦,瞧这害羞的小模样,真是让人想要欺负一番,你啊,还真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不然老是一个人,得是多无趣。」昌宜捏了一把李青釉满是红霞的俏脸,才坐回到茶台前,关欣的旁边,还对着关欣跳了下眉毛。 关欣偷偷的比了个大拇哥。她是真得给昌宜点个赞,只要有这个人精在,就不怕冷场。而且,昌宜这么一搅合,李青釉虽是害羞,但看上去确实没有不喜,而且看山去反倒放松了一些,不再那么拘着了。 「启禀公主,驸马请见。」 暖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豫章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关欣。突然听见这个人来,关欣也愣了一下,这么久以来,她真的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个人。这个时候来,她也不能拦着,笑意不达眼底的对着豫章说道,「屋中人多,且都是女眷。殿下不如去休息室接见吧,那边安静,适合说话。」 「嗯,各位失陪。」豫章收回目光,对着李青釉微微颔首后,就直接起身离开。 「别担心!」 耳边突然想起轻轻的安慰。关欣收回追随的目光,看了眼昌宜,回到,「呵,想多了。」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明眸,关欣扯了扯嘴角。李青釉害羞的低下头饮茶。 第七十五章 豫章一走,关欣难免有些心不在焉,满心思都在猜测,唐善识来的目的是什么。自打他去年纳妾以来,这还是第一回 主动来请见,豫章更是不会主动召见她。至于唐府,也就是逢年过节时,碍着礼仪回去看一眼,但都是当天来回,并不留宿。而且她还听说,那个妾已经怀孕了,时间估算来看,这会该是快要生产了。 第248页 「听闻姐姐还会讲高丽语,不知可是真的?」 关欣的心思被李青釉的问题给召了回来,笑道,「你这消息够灵通的,是能听懂一些,老家离那边不远,所以经常能看见那边的商旅,就跟着他们学了一些。」 「上回爹爹见过姐姐之后,就一直夸赞姐姐是个巾帼不让鬚眉的女子,见识与能力远非我等闺阁小姐所能比拟。爹爹还说起上次假冒高句丽使臣来访一事,也是多亏了姐姐听懂了他们的语言,识破了他们的诡计,才没让其阴谋得逞。」 「国公大人可是谬赞了,我那都是碰巧撞上的,只能说是巧合,我的能力也就仅限于对吃喝有些研究,其他的可比不得你们这些从小就受到良好教育的才女小姐们。」 「哎呦,我说你们两个酸不酸,夸来夸去的,都是自家姐妹,客气个什么劲儿。青釉别跟她客气,那傢伙就是你要夸她,她那尾巴能翘上天去。以后常来与我们走动走动,别老是一个人闷在那里,没病也憋出病来,你看六娘,以前还不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现在被这傢伙养得,精神头可比从前好了不知道有多少。酒楼那边有不少能强身健体的药膳,茶楼这边也有养生茶,改日让这个傢伙再给你量身订一套锻鍊之法,说不定也能改改你那病弱的底子。」 李青釉没接茬,只是把秀目投向关欣。关欣听见昌宜就这么把她给卖了,哭笑不得,真当她是会治病的医生吗?不过看在她如此不遗余力的推荐她的酒楼跟茶楼的情分上,就原谅她这回吧。 「别听郡主夸张,药膳跟养生茶确实能祈祷调节身体的作用,但是得常吃,常饮,贵在坚持,至于锻鍊嘛,也确实能强健体魄,不过都只是起到个辅助调理的作用,并不具备治疗的作用,一直听说你体弱,大夫是怎么说的?」 「因母亲早年随父亲征战,四处奔波,致使有些隐疾,落了病根,后来母亲生养了我之后,没几年就去了,而我自从出生以来,便经常生病,常年与药为伍,郡主说让我与众姐妹多多走动,青釉不敢,我怕这病弱的身子惹来大家的嫌弃。」 「只会怜惜,哪有嫌弃。不过说起来,你这身子骨的情况倒是与六娘有些相像,她也是药罐子里长大的,小欣欣,你可以的哦!」 关欣扔给昌宜一个白眼,拄着下巴,盯着茶碗思考了一阵,突然啪的一拍桌子,惊得屋中人皆是一愣,她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我故意的,哈哈。」 昌宜扭了一把关欣的胳膊,「少卖关子,快说。」 「治病我是真不会,倒要说锻鍊身体,强健体魄嘛,确实有些心得。等我回去整理个思路,写个锻鍊计划,下次我出来,再给你带过来,或者等我写完让二位公主给你带出来,成与不成,我不敢保证,但总不会比现在更坏吧。」 李青釉闻言,真的是从里往外的高兴,她是看见了六公主的变化的,她就算不能更好,但也应该比现在强吧,能健康一点,谁也不想整天病怏怏的。「青釉先谢过姐姐,不管成与不成,青釉都万分感激。当初姐姐救了青釉一命,今日又愿为青釉调理身体,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请姐姐受青釉一拜。」 关欣赶紧站起来去搀扶李青釉俯下去的身子,「可千万别这么客气,郡主不是说了嘛,都是姐妹,客气啥。」 门在这时被打开,关欣扭头看过去,豫章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其目光正落在她搀扶着李青釉的手上,像被烫了似的,勐的收回手,好似心虚的背在身后。「殿下回来啦。」 李青釉俏脸微红,稍稍的退开一步,「时候不早,青釉也该回去了,多谢公主,郡主的款待,青釉改日再来叨扰。」 「无需客气,李小姐慢走。」 豫章把门口让出来,待李青釉离开,才越过关欣的身旁,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关欣还在屋中央站着,正在苦恼该怎么解释刚刚的那一幕,但是还有晋阳跟新城两个小灯泡在,好些话不能随便说。 昌宜在旁捂嘴偷笑,等海棠给豫章换了热茶,才凑过去,与她咬耳朵轻语。关欣支楞着耳朵,却什么都听不见,昌宜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可前外别再给她添油加醋歪曲事实啊。 晚间宫中赐宴外使,因外使中有公主,因此李世民下旨让众位成年的公主作陪,这让关欣打算在晚上好好跟豫章相处一夜的计划被打乱,宴会散了,她自然是要直接留在宫里的,肯定是不能再跟出来了。无比泄气的坐在晋阳的身后,时不时的瞟上一眼隔壁的豫章。新城太小,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参加,晋阳本来也不需要参加,无奈她实在好奇两个外国公主,所以自己求了她爹,一定要来看看。李世民那么疼爱这个女儿,当然满口答应,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两个外国公主见着关欣的那一剎那,还有些诧异,兴许是没想到一个茶楼的老闆会是公主的随从。关欣颔首示意,便不再多做理会,这样的场合,可没有她说话的份。 「那两位公主长得可真不怎么样,比起五姐姐跟六姐姐差远了,我听说她们可是她们国内数一数二的美人,难道她们国家的女人都长这样吗?」晋阳肆无忌惮的打量了一会,才回头与关欣吐槽。 「民族特徵罢了,而且个人欣赏水平与标准也有所不同,外在虽重要,但人的内在美更重要,我们不该以貌取人。」这唐朝从上到下,典型是看脸说话,晋阳小小年纪也是如此,她身边就没有不周正的人,那些个宫女太监的,各个都是周正清秀,单从外貌上看,任何一个拎出来与这两位外国公主对比,都能把她们比下去。 第249页 「什么叫民族特徵?」晋阳这一声有点没收住,稍微大声了一点。 「都是一样的黄皮肤黑头髮,还有什么区别不成?」长乐在旁也把脑袋转过来询问。 本来关欣与晋阳说话是很小声的,但是晋阳这最后一句却把旁边的长乐给惊动了,她这一问,又把周围的几个公主都惊动了。关欣尬笑的环顾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豫章的脸上几秒,光明正大的偷看一眼,收到豫章目光警告之后,敛眉颔首,这样的场合,不是她一个白丁该放光的地方。趁着没引起更多的关注之前,赶紧把这几个好奇的打发了。 「就是受地域,水土,血统等限制,导致人的长相特徵会出现普遍性的共同特点,就像我朝南方人与北方人,我朝人与色目人,是受地域,水土多方面影响的。具体很复杂,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的,各位公主还是观看歌舞吧,有机会再细说。」 待众人把目光从她身上离开,才悄悄的松口气。晋阳笑眯眯的看着她,「我就喜欢姐姐这一点,总是能说出些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的言论。姐姐的这些言论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不过是走的地方多,看得多,胡乱总结的,也不一定对,好啦,歌舞要完了,你父皇要讲话了。」 果然没一会,歌舞姬退场,李世民举杯,冠冕堂皇的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套话。关欣默默的看着对面那两国使臣的表情。她猜,那两国使臣心中都是万分焦急的吧。一个是国家正在饱受战争的苦,一个是怕这□□上国这头雄狮拉偏架,他们那弹丸小国哪敢与这庞然大物争雄。 「尊敬的大唐皇帝陛下,感谢您此次的盛情款待,虽然在这繁华的长安都城,在这高大雄伟的麟徳殿中,是这样繁荣昌盛,歌舞昇平,但是在我的祖国,我国的子民此刻正在饱受战争之苦,苦不堪言,而造成这样罪恶的兇手就是这些满嘴嚷着共建繁荣,实际上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强盗。还请英明的皇帝陛下能伸出援助之手,我王愿称臣纳贡永世修好。」 美姬公主跪在殿中央,眸中含泪,如泣如诉,语气中满是对自己国家的担忧和对那些东瀛使者的愤怒。她这样的行为,在关欣看来就像是在看一场表演。她虽然来了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归属感依旧不强烈,并未把自己真正的融入到这个时代中去。除了她对豫章以及周围那几个朋友的感情是真的,其他的人或物对她来说,都像是在演一场折子戏。她是一名参与其中的演员。 东瀛公主踩着木屐迈着小碎步,蹬蹬蹬的来到殿中央,站在那个美姬身旁两米远,双手捋过膝盖上的和服,恭顺的行了一个跪拜礼,「桃孔久星祝愿□□皇帝陛下福寿安康。」 关欣的眼睛不自觉的睁大,讶异了一小下,这一句话,这个间人皇女说的竟然是汉语。虽然不太标准,但说的也算清楚。就在她以为这个皇女其实是会说汉语时,那个见过一次的翻译离席随着跪在皇女的身后。哦,原来只会这一句。 「皇帝陛下还请明鑑,我国的民族是大和民族,我国之人,皆是爱好和平之人,虽然近来与高句丽的摩擦不断,也皆是因他国的皇室不允许对我国国民开放通商口岸,经济流通是促进两国共同繁荣的有益举措,我国天皇陛下亦是为了两国臣民的民生着想,此次久星来到□□上国,父亲大人亦是殷切的希望陛下您能贊同父亲的做法,并盼望您这位天可汗陛下能对高句丽的王规劝一番,为着两国的子民,请放下成见,与我国和平相处。」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美姬听完翻译的话直接气到爆炸。怒指着间人皇女大声斥责。「你这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陛下您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胡编乱造啊。若他们真的只是为了两国臣民着想,为何还要对我国的子民烧杀抢掠,那些处在战争中的百姓苦不堪言,请英明的天可汗您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关欣躲在晋阳的身后,不厚道的偷笑。看来东瀛这胡编乱造,胡诌的本事是自古传下来的。侵略就是侵略,竟然还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藉口,也真是服了。果然人还是不能看表象啊,看上去那么温婉恭顺的小姑娘竟然能脸不红气不虚的睁着眼睛说瞎话到如此地步,「人才」! 「朕心中自有决断,你二人不必多言,今日这场宴会是为了欢迎两国使臣,莫谈国事,只赏歌舞,有什么争论,明日朝堂上再争辩也不迟,你二人归坐吧,还请继续观赏我大唐王朝的歌舞。」 李世民一挥手,这事儿就算是到此结束了。对于李世民这种拖沓,和稀泥的做法,美姬纵使万般不甘,也只能无奈回到自己的位置,仇恨的目光恨不得在那些东瀛使者的身上剜出一个洞来。反观桃孔久星,依旧不疾不徐,即使看见了美姬要吃人的目光,回以的却是优雅的笑意。 这是个人物啊!「宴会结束后,公主找个藉口帮我约见一下魏王殿下,有些事情想找他帮忙。」 晋阳哦了一声。旋即坏笑着凑近关欣的耳朵,「你不会真的喜欢四哥吧?」 「乱说,没有的事,只是有些事情需要他帮忙,我们就是君子之交。」 「那个海棠与堂姐是什么关系,我瞧着怎么不太对劲。」晋阳悄悄把目光从歌舞上转到关欣的脸上。 关欣语塞,该怎么解释?「小孩子问那么多,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第250页 晋阳撇嘴,「不要当我是新城,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堂姐的那些流言?堂姐跟海棠的关系绝非一般,那个海棠看堂姐时,眼里像有光一样,含着情意。」 关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熊孩子这么早熟吗?紧接着晋阳又说了一句让她差点跳起来的话。 「你看六姐姐时,眼里也有光。」 「祖宗,你不要乱说,会害死我的。你不怕你爹把我拖出去咔嚓了啊。」关欣吓得赶紧四外瞄了一圈,看没有人关注她俩,赶紧凑近晋阳悄声的警告。 晋阳轻轻的哼了一声,嘟囔道,「胆小鬼。」 关欣吓得直冒冷汗,这熊孩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都跟谁学的,还有光!哪来的那些光,她都已经很小心的偷看了。 第七十六章 好不容易挨到宴会散会,关欣跟晋阳说了一声,让她等一会,便瞅着个机会把豫章拉到殿外拐弯处的阴影里,看了眼前后无人,便急不可耐的开口,「下午那会是李青釉要给我施礼,我扶了一下,所以你别误会。」 「无需解释。」 豫章的语气有些冷硬,关欣便以为她依旧在误会她跟李青釉有什么,心里更是着急。 「昌宜也在的,她看见了全程,所以真的没什么,你千万别生气。」 「嗯,我没多想,你无需担心,此处不宜久留,若无其他事,我先回去了,今日有些累。」 光线晦暗,看不太清豫章的表情,但是声音听上去确实好似疲惫的很,关欣握了握她的手,「那你快回去吧,回去洗个热水澡就赶紧睡觉。我今日是回不去了,本来还想着今晚能多陪你一会,只能等下次再出去了。」 「嗯,你也快回去吧,别让晋阳等急了。」 豫章抽出被关欣握住的手,转身走向灯光通明的方向。关欣在后面一直默默的看着离开的背影,表情也是变幻莫测。还以为是豫章误会了她跟李青釉有什么,但看来并不是因为这个。似乎,自从豫章见了驸马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太好,他们聊了什么呢? 「回禀陛下,宴会散了之后,关欣拉着六公主去背人处说了一会话便跟着晋阳公主回了寝宫,而六公主则是直接出了宫,魏王殿下却并未离宫,而是去了晋阳公主的寝宫。」 李世民正站在御案前盯着桌上那张辽东与高句丽的地图研究,听见太监的禀告,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么晚了,青雀去晋阳的宫里,就算是同胞妹妹也不合礼制。该是去见关欣的,至于关欣与六娘...「嗯,去把魏王叫回来。」 第二日,关欣收到了一份请帖。拿着手上的邀请函,有些莫名。不理解!她的身份往低了说,就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往高了说,也不过是公主的一个随侍,跟丫鬟也差不了多少。这个间人皇女为何会约她相见?虽然不想去,可她不想去也得去,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倒是她可以利用这个邀约出宫去看一眼豫章是个不错的安慰。约见的地点还是茶楼,关欣猜可能是想学茶道了,所以才请她来讲解一番。一进茶楼,竟意外的看见了唐善识,不得已只好上前打个招唿,「六驸马是护卫间人皇女而来?」 「姑娘这茶楼开了,不就是为了让人来的么,怎么?我不能来?」唐善识哼笑,嘴角的弧度透着嘲讽的意味。 关欣挑眉,淡笑,「当然能,不打扰驸马的雅兴,告辞。」这阴阳怪气的,是知道了她跟豫章的关系,在怪她抢了人?怪就怪吧,谁让她确实是翘了人家的墙角,怪她也是应该的。如此看来,昨日豫章的情绪受到影响,十有八、九也是因着这个了? 顺着指引,一路来到芍药的房间,这东瀛姑娘倒是很专一,听邱掌柜说,这位是指名要让芍药来做煮茶师,因为上次她喝的茶就是芍药煮的,感觉非常好喝,而且芍药的优美姿态也是让她尤为欣赏。 屋中除了芍药,就只有间人皇女一人,连那个翻译都不在,没翻译要靠手语沟通吗?门口的随从在关欣进屋后就从外面关好了门。关欣屈膝施礼,「见过皇女,不知道皇女约民女来此是为何事?」 「请坐。」 桃孔久星做了个请的动作,而她口中所讲的话竟然汉语,虽然不太标准,但不影响意思,看来这个皇女用汉语做简单的交流应该可以,不然也不会不带翻译。 「谢谢,没想到皇女的汉语说的这样好。」关欣客气的奉承了一句。 芍药在旁为关欣奉上一杯茶,关欣端起,轻轻的抿了一小口,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芍药一直关注着关欣的表情,见关欣点头,暗暗的松口气,她们众姐妹都把关欣当师傅一样看待,手艺得到关欣的认可是她们一直努力的目标。 「水温略高了些,龙井茶茶叶稚嫩,烫的有点过,味道略涩,下次注意点。」关欣把感受到的口感做了提点。 「是」芍药虚心的点头称是。平时她其实挺羡慕海棠的,因为关欣来楼里,多半的时间都是在海棠的屋里,所以她们之中,海棠的技艺也是进步最快的,而关欣不在的时候,众姐妹在一处讨教时,也大多是海棠在把关欣的指点一一的复述给大家,但终究不如关欣亲自指导更让人心悦诚服。 桃孔久星在旁轻轻抚掌称赞。「厉害!这茶,不知道而品尝出,厉害!」 关欣对于这样语无伦次的称赞微微怔愣的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位皇女大人应该是汉语不太流利导致的说话不完整,但是也能明白个大概,说她不知道是什么茶的情况下而说得出名字。对经常喝茶的人来说,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第251页 「只是喝得久了而已,并没有什么难的,皇女若想学这茶艺,可随时过来找芍药研讨,芍药的手艺与姿态都是我这里数一数二的优秀之人。」 「阿里嘎多,呃,谢谢。」桃孔久星习惯性的说了句母语后立刻改成汉语,小小的尴尬,还带着几分羞涩。 关欣瞧着桃孔久星的羞涩表情,心里微微嘆息。这姑娘真是太厉害了,比她装纯的能耐都厉害。段位高超,她也甘拜下风啊。 「民女不可出来太久,不知皇女约我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关欣不想再跟她耗下去,难得自己出来,有这功夫回去看看媳妇不香吗?干嘛陪她在这演戏。 「啊,是的,一封信,转交给魏王。还有这一封,是给您的。」 桃孔久星看上去好像忘了今天的目的,在关欣的提醒下,才勐然想起来,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两封信交给关欣。 「给我?」 关欣不禁有些诧异,给李泰的信为啥他们自己不直接送过去,经她的手是因为点啥?还有就是有什么不能当面说,还非得写封信。关欣作势要打开给自己的那封信,却在下一秒被一只细嫩的手握住了手腕,关欣不解的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桃孔久星。 「回去再看。」 回去看?这么神秘?而且桃孔久星这句话说的是东瀛话,并且没有用汉语翻译,关欣满脑袋问号的看向她,仿佛是在问,你说的啥?但桃孔久星并未对上一句话做解释,而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感谢姑娘让久星,学习,」指了指茶具,「这些,谢谢,不敢耽误您的时间,再次感谢。」桃孔久星弯腰施礼。 关欣无奈站起,心中好几个问号,却也没再问,兴许是人家没反应过来说了母语,反正她听懂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告辞出来,也没在茶楼多做停留,她想立刻回到豫章的身边,想看看今日那姑娘的心情怎么样了。至于那两封信,她的那封不急着看,李泰的那封等她回到公主府再找人给他送过去好了。 明明住在同一个城里,但是因为那宫墙的阻隔,让她与豫章有种咫尺天涯的感觉,这次难得没带着跟屁虫出来,真的是恨不得立刻飞到豫章身边去。匆匆的出了茶楼立刻坐上马车往公主府赶,却没想到刚出平康坊,就被一队士兵拦住了去路,领头的,竟然是唐善识。 赶车的小太监不知所措的缩在一边,关欣推开车门,见着拦路之人,眉头皱起,神情中透着不悦,她本来就因为豫章的原因不待见这个驸马,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就已经是她的极限,这会唐善识非要往她跟前凑,让她本来挺好的心情不禁染上了几分烦躁。 「驸马这是何意?」 「呵,本官作为这次外使来访城中安全的负责人,现在怀疑你与外使私通,意图谋害皇上,破坏此次来访,还是请姑娘跟我去大理寺走一趟吧。」唐善识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车里的关欣,嘴角挂着不屑的笑意,眼中更是带着仇恨的怨毒。 「你有病吧?我为什么要与外国人私通,你这是诬告,我要去见六公主,请你让开。」关欣说完,就要退后关上车门。 兵士抽刀的声音使得她的身体僵住,这是要动真格的了?带着怒意看向一旁一脸戏嚯的唐善识,「你有什么证据说我通敌?」 「证据?呵,证据不就在你怀里吗?姑娘是自己交出来,还是让我亲自搜出来。」 唐善识脸上那嘲讽不屑的笑意让关欣突然意识到,她被算计了。默默的掏出被她放在怀中的两封信,紧紧的攥在手中,「是这个吗?」见有个士兵想要上前来拿,关欣收回手,再一次放在怀中,「我不会交给你的,我要去见皇上,我要当面跟皇上解释。」 「呵,我想姑娘还是没有看清楚现在的形势,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说不的权利?来人,绑了,带走。」 关欣只来得及跟那个小太监打了个眼色,就被如狼似虎的士兵拽出马车,五花大绑的带走了。当然怀中的两封信也被唐善识拿走了。她清楚的从唐善识看她的目光中,看见了恨意,也看见了得逞后的快意。她与唐善识的交集就只有豫章,看来这个人一定是知道了豫章冷淡他的真正原因。一路被押解到大理寺,直接下了大牢。关欣没哭没闹,哭闹没有任何卵用,只会让恨她的人看笑话。 安静的缩在那个被褥都发了霉的木板床上,思考着当前的形势。是真后悔没有及时看那两封信的内容,现在倒好,什么都不知道,若要被人问起,她也是俩眼一抹黑,太被动了。都怪她太大意了,实在是没想到外国的公主会跟他们一起算计她。 路上没有时间想,这会冷静下来,不难猜出这背后的主使者是谁。除了李承干,她想不出第二个人,唐善识还没那胆子敢这样诬陷她来跟豫章叫板,一定是李承干在背后指使的。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不单把她给算计了进来,还把李泰给拐了进去。因为那两封信中其中的一封正是需要她去转交的。当时她还纳闷为啥桃孔久星不自己送过去,现在看来不过是想要把他们两个都带进沟里罢了。而整个长安城最恨她跟李泰的,除了李承干想不到还有有谁。之前那么久没有动静,原来是一直在蛰伏找机会,曾经李承干那些陷害她的行为让她觉得也不过如此,但是这一次却让她刮目相看,利用外使来减少她的提防,再藉由唐善识的手来抓她,表面上看与李承干没半点干系,而且到目前为止,她还真没想出给自己脱罪的办法。之前长乐跟豫章都有意的提醒过她,要提防李承干,远离李泰,可笑她当时没在意,仗着自己知道未来的结果,一意孤行的想要在他们兄弟两个中间尽可能的挑拨,却忘了故事的结果虽然重要,但过程也同样重要。她这个参与进过程的人,或许很快就要尝到过程的酸爽了。 第252页 「关欣,出来,大人要提审了。」 这么快?关欣刚走到牢房门口,就被人抓了胳膊带上了锁链。好沉,关欣皱着眉,忍着那铁链硌在腕上的痛感,被人推搡着来到一个房门口。门被打开,屋中难闻的味道直冲鼻腔,差点让她吐出来,直犯噁心,那是一种血腥味夹杂着潮湿发霉的味道,其中还似乎混杂着屎尿的味道,总之关欣就没闻过这么难闻的味道。被推搡着进屋,身后的门被从外面锁上。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捂住鼻子,真的太噁心了。忍着噁心感,看向四周,其中一面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心中一突,这是要对她用刑?要玩死人的节奏啊。 没多一会,身后的门再次开启,关欣回头见到来人,心沉到底,完了!死定了,酸爽来的太快了。 「怎么样,这房间里的东西,姑娘还都满意吗?」李承干拿这一只帕子堵在口鼻处,看着关欣那明显是受到惊吓的模样,笑得开心。 「太子殿下这是要动私刑吗?」关欣瞧着那一身华服与这环境格格不入的李承干,心里真是恨不得把人骑在身下狠狠的胖揍一顿,但现实是她只能带着沉重的铁链,尽量的拖延时间,但愿那个晋阳的小太监能及时的帮她找来救兵。 「本太子怎么会知法犯法动用私刑,本宫来此是奉了父皇的旨意亲自督审你通敌叛国的罪证的。来人,把她绑上去。」 看着李承干笑得越发的渗人,关欣这汗毛都要炸起来了。连忙摆手,「别,别过来,不用审,我招,我全都招,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都承认,不用给我上刑。」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才不要被审问,她绝对相信,如果她敢喊一句冤枉,等待她的就是这满屋的刑具在她身上招唿一个遍,绝对比李世民的板子更带劲。 李承干似乎没料到关欣这么轻易的妥协,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可那笑在关欣看来,似乎更狰狞了,本来挺英俊的容貌,现在在她看来,却更像是地狱里龇着牙,竖着耳朵的恶魔。 「你倒是聪明,可惜你的聪明用错了地方,你以为你承认了,就能躲过去吗?」李承干亲自走到那面挂满刑具的墙前,仔细的查看,品评论足的模样似乎是在挑选先用哪一种刑具比较好。 关欣被外面进来的侍卫按住,绑在一边的十子柱子上,惊恐的看着李承干在那认真的挑选。心里默默的祈祷,救兵快来啊,再不来她就要遭罪了。 只是祈祷貌似没有用,没等来救兵,李承干却选好了中意的工具,鞭子。拿在手里甩了甩,空气中那唿唿的破空声,足以说明他这一鞭子轮下去是多么的用力。带着恨意的笑走到一旁的水桶前,鞭子在里面搅动一番。 关欣被吓得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心中的恐惧更是达到一个新的高度。皮鞭沾凉水,好给劲有没有。一定要这么刺激吗?一鞭子下去都得皮开肉绽吧?豫章,长乐,你们在哪啊,快来啊。心中默默的对着漫天神佛祈祷,救兵快些从天而降吧! 「你们在干什么,让开,让我进去。」 门外传来吵闹声。关欣那快要沉到底的心陡然升出一股希望,救星来了吗?李承干皱着眉头,对着门口的侍卫扬了扬下巴。门口的侍卫对着外面示意了一声,门被打开,关欣一下子就看见了门口正在跟人撕扯的许文涛。怎么是他,他来能震住李承干吗? 「下官许文涛见过太子殿下,殿下这是要对疑犯动刑?未经过堂审,擅自用刑,这是不合规矩的。」许文涛看了眼关欣,见她并未受到伤害,稍稍的放了心,庆幸自己来的还算及时。他并非是跟关欣有私交,也不是看谁的面子,只是他知道太子与关欣之间的仇怨,而且关欣通敌一案还没开始审理,就被擅自用刑,他作为大理寺少卿,当然不允许这样违规的操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本宫怎么审案,还用不着你来提醒,想看就乖乖的站在这里,不想看,就滚出去,别妨碍本宫审案。」李承干拎着还在滴水的鞭子来到关欣的面前,鞭子木桿的另一端,挑起关欣的下巴,冷酷的目光,邪笑的嘴角,无不透着势在必行的疯狂。 「太子殿下,您若一意孤行,勿怪下官如实禀告皇上。」许文涛见李承干的架势就知道今日关欣怕是躲不开了,可就凭目前李承干的态度,这场刑讯下来,关欣就算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而且他隐隐的觉得,这次关欣大概又是被诬陷了,他作为大理寺少卿,若是让关欣屈死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良心实在过意不去,他还有何面目去面对信任他的皇帝陛下,他也无颜再戴头上这顶乌纱帽。 关欣没想到最先来救她的会是并没什么交集,甚至彼此印象都不太好的许文涛,心中十分感激这个许文涛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为她说,为她顶住李承干的压力。「许大人,我招,我全招,我承认你们说的所有罪行,只求不要对我用刑,还请您为我向皇上转达一句,我要当面向陛下说明我的愧疚之心,拜託了。」 「哼」 李承干冷哼一声,拎着鞭子转身离开。就在关欣跟许文涛以为李承干放弃了用刑,刚刚松口气时,李承干勐然回身,一鞭子挥出去,啪的一声,那是鞭子与皮肉相撞击的声音。紧接着,与那鞭响声几乎同时传出的,还有关欣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关欣只觉得刚刚那一瞬间,脑袋轰的一下,从右肩膀,到胸口,再到左侧肋骨处,这一条线路,像着火了一样,火辣辣的疼,连带着脑仁都跟着跳跳的疼。脑门青筋暴起,瞬间就疼出了汗珠,眼泪夺眶而出,喊过之后,就是屏气,咬紧牙关,绷紧浑身的肌肉,攥紧拳头,等待那股火辣辣的疼痛感稍稍的退去一些。 第253页 「太子殿下,您这是滥用私刑,下官一定会向陛下如实禀告这一刻发生的事情。」许文涛被气的不轻,瞪着眼睛,手握拳头。 「报啊,你去报吧,本宫就在此处等着父皇的旨意,不过你既然要报,那本宫自然是要再给你些上报的证据,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你的刚正不阿?」说着,李承干再一次挥动手中的鞭子。 关欣被这一鞭打的浑身直哆嗦,刚刚那股疼劲还没过,又来一下。牙齿被她咬的咯吱作响,是让自己尽量的不要喊出声,左侧的脖颈,连带着耳后的位置,疼痛的瞬间就没了知觉,变得麻木,而脑袋里嗡嗡直响,左侧的耳朵也似乎直嗡嗡,连许文涛说话的声音听上去都遥远了许多。汗水低落进眼睛里,混上泪水,视线变得模煳,仿佛唿吸都伴随着痛。模煳的视线中看见李承干再一次扬手,关欣无力的闭上眼睛,默默的积聚起仅存的力气,准备等待即将到来的痛楚。一声闷哼,鞭子并未落在她的身上,赶紧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张带着痛苦的脸,是许文涛用他的后背替她受了这一鞭。 许文涛没有多看关欣,而是在受完这一鞭之后,立刻转过身去,挡在关欣的身前,正气凛然的对上李承干,「太子殿下若执意如此,便先从下官下手吧,下官作为大理寺少卿,有义务纠正殿下的错误,也有义务保护狱中嫌犯的生命安全。在未经过正常审讯的情况下,致使嫌犯的生命受到伤害,是下官失职,纵使皇上不追究,下官也无颜面对项上这顶乌纱帽。」 「好,你很好,本宫记住你了。今日本宫就卖你个面子。」李承干扔了手中的鞭子,对着疼的满脸是汗的关欣冷笑,「今日玩够了,本宫瞧着那些竹籤子也不错,关欣,咱们改日再玩。」 作者有话要说: 又遭罪了。。。。招打体质。。。感谢在2020-09-2213:46:30~2020-09-2321:5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要放弃逻辑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七章 直到李承干带人走远,许文涛绷紧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不顾自身的伤势,赶紧叫来外面的狱卒把关欣放下来。「抬回牢房,再去找个大夫回来。」 关欣被放下来的那一刻,精神也随之松懈,疼痛感漫布全身,当她被人扶到牢房的那张破床上时,直接头一歪,昏了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已经不在那个阴暗的牢房里了。但也不是公主府,环境不熟悉。 「醒了?好些了吗?」 「你终于来了。」关欣眼圈一红,这会才算是彻底的放心了,豫章来了,长乐也在旁边,至少她不会再被用刑了,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往下淌。 豫章眼中带泪,握住关欣的一只手贴在脸旁,「抱歉,我来晚了。」 豫章如此心疼与歉疚的语气,让关欣更是委屈不已。这会见到豫章,就像看见了主心骨,带着哭腔,「我都以为我要死了,你们怎么才来啊,那鞭子打在身上真的好疼。下次你们能不能快点来,真的太疼了。」 「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豫章疼惜的为关欣擦掉脸上的泪。帕子垂下来的部分扫到了关欣的脖颈,疼的她直抽气。「碰疼你了,对不起。」低头轻轻的吹了吹,心中满是懊悔与心疼,懊悔当初就该早些决断,把关欣从宫中接出来,若是有她的人时刻跟着,也不至于她在那么久之后才收到消息。 长乐在一旁抹了一把眼中的泪,关欣此时狼狈的模样与狰狞的伤口,连她都心疼得直掉眼泪,何况是豫章。这次的伤与上次的板子不同,那皮开肉绽的伤口,看得她都跟着疼,但现在不是哭跟抱怨的时候,「别哭了,这不是没死吗?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挨了两鞭子而已,怪得了谁,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说你通敌卖国。那两封信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被长乐这么一顿呵斥,关欣终于止住了哭声,刚刚的她就跟小孩子受了委屈见到了妈一样,忍不住抱怨一下。倒也没有真的怪豫章她们来晚了,毕竟,她在被抓走时,她们是不知道的。 「我还没来得及看那信的内容,就被唐善识抓住了。」 「怎么他也搅合进来了。」长乐嘟囔了一句,「你从头到尾的跟我说一遍经过。」 关欣抓着豫章的手,把她从接到桃孔久星的邀约开始,仔仔细细的复述了一遍。甚至连她们在茶楼的对话,都一字不落的说了一个遍,一直说道她昏迷之前。「这就是全部内容,我猜测这一次你大哥是想同时弄死我跟你四哥,所以才会从桃孔久星那转了一圈,目的应该是让她麻痹我,让我去掉戒心,然后在没有警觉的情况下,抓住拿着信的我,再去牵连你四哥。也怪我当时着急回去找玉玉,所以就没在第一时间看那封给我的信上的内容。至于为何桃孔久星会跟你大哥合作,我猜应该是他给了东瀛那边什么承诺,比如,说服你父皇对高句丽用兵一事。」这些都是她在被用刑之前推敲的。 长乐在一边默默的听完,与豫章对视了一眼,「如此看来,昨日唐善识敢来质问于你,多半也是太子怂恿的,没有太子在后面推波助澜,他岂敢冒着惹怒你的风险来抓她?你确定是两封信吗?信有封口吗?」长乐转头看向关欣,与她再次确认那信的有关事情。 第254页 「确定,是两个信封,当时芍药也在,她也看见了。信没封口,就是那么装在里面的。」 「那封给四哥的信,你看见里面的信纸了吗?确定是一封信?」豫章补充了一句。 关欣不解,不是一封信难道是两封信吗?「我没看啊,因为不是给我的,我也没特意看啊,怎么了?难道不是一封信吗?我怎么被你们问煳涂了呢?」 长乐苦笑,揉着太阳穴,转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芍药说在你离开前,桃孔久星跟你说了一句东瀛话,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而在你离开之后,桃孔久星还跟芍药说你很厉害,不单懂茶,并且帮了她很大的忙。你帮了什么忙?」 关欣一脸懵逼的摇头,「我不知道啊,她说想学茶艺,我让芍药教一下,这算大忙吗?而那句所谓的东瀛话,是叫我回去再看信的那句话吗?没什么特别啊。」 「你懂东瀛话?」长乐脑袋好疼,没事懂那么多干什么。 「会一点点」对着她们两个,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你在桃孔久星面前表示过你懂得她们的语言?」长乐再一次感觉关欣就是个祸害,什么破事儿都能牵扯到她。 「没有啊,我一直都是用咱们的语言跟她讲话啊。」 「你没有,那她为什么知道你懂,在你走后,她不单说了之前那些话,还特意说了一句你懂得她们的语言。很明显,她在故意说给芍药听来误导她,你为什么要隐瞒你会东瀛话的事情。」 「大姐啊,我隐瞒了什么了呀,也没人问我会不会啊。那两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们倒是说啊。」 「不是两封,是三封。」豫章蹙着眉头,沉重的看向关欣。这次的事情很难办,不单牵扯外国的使臣,还牵扯皇室最忌讳的话题,篡位。 「三封?怎么会是三封。」关欣不禁激动的挣扎着坐起来。但她这么一动,牵扯的胸前的伤口再次的疼起来。 豫章赶紧上前想要制止住关欣的妄动,「别乱动,小心你的伤。」 关欣不顾豫章的阻拦,执意坐起来,低头揪开只穿着里衣的领口,看了下被打了斜十字绷带的身体,又轻轻的顺着脖颈一直摸到左耳后,仅仅轻轻碰触,都疼得她直吸气,「呵,下手还真狠啊。我会记住的。」抬头对上豫章担忧的目光,「忍得住,别担心,你说三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你身上搜出来的那两个信封中,确实是有两封用东瀛话写的信,但除了这两封信以外,还有一封信夹在给四哥的信封中,是用高句丽的文字写的,父皇叫了鸿胪寺的人对三封信做了翻译,两封东瀛文字的信并无太大的问题,无非是希望四哥能多为他们美言几句,而给你的那封信也是说希望你这位魏王的红颜知己能为他们在四哥面前多进美言,并且保证不会亏待了你。如果只是这些,你的问题就简单了,最多是收受贿赂。严重的问题出在第三封信上,也就是高句丽文字的那封,上面说希望四哥能兑现承诺,一旦他们刺杀父皇与太子成功,帮助四哥登上帝位,希望四哥能兑现出兵助他们的承诺。而他们之间的联络人员,就是你这个会高句丽语言的人。并且那信中还意有所指,说你就是她们特意派遣过来的细作。就连上次冒充高句丽使团人员的事情也是他们授意你去揭发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得我们的信任。」长乐无比头疼的说了一遍信的大致内容。 我擦,关欣傻眼,愣愣的把目光从长乐的脸上转到豫章的脸上,希望豫章能告诉她,这是长乐在开玩笑。但是她从豫章的表情中只看见了沉重跟无奈。这样的谋逆大罪,以及通敌叛国,让她死一百次都不够啊。 「你们相信我是清白的,对不对。」关欣激动的抓着豫章的手,急切的想要得到被肯定。 「我信,我们当然是相信你的。」豫章紧紧的握住关欣冰凉的手,心疼的想要把它们捂热。关欣的手一直都是热乎乎的,从来没这么凉过。「别怕,我跟阿姐一定会帮你去跟父皇求情的。」 「我们信你是没用的,最重要的是父皇信你,现在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你是清白的,你会高句丽语言是事实,你会东瀛话也是事实,你的真实来歷还不能外传,我给你的来歷也不能为你证明什么,到底如何去开脱这件事,现在一时之间,我这心也有些乱了,你自己向来鬼主意多,这会你就别捨不得用了,赶紧的想想该怎么办,趁着父皇来提人之前想出办法。许文涛说你认罪了,他也说了你是为了避开刑讯,此事父皇已经警告了皇兄不许再对你动用私刑,我跟六娘也求了父皇让你修养两天再审讯,但这里毕竟是大理寺,我们两个也不能在这多待,时间久了,反倒对你不好,弄不好,父皇会把我们也软禁起来。」长乐烦躁的站起来在屋中走来走去。 关欣低着头,脑子里乱成一团,哪还有什么主意可言。「你们两个先回去吧,别真被禁了足,那样对我就更不利了,让我冷静一会,我得好好想想。」关欣抽出被豫章握住的手,捂着脑袋,坐在床边。 豫章伸手想要碰触浑身都散发着颓丧气息的关欣,想了想,却收回了手,起身站在关欣的身前,弯腰,双手捧住关欣的脸,心,疼了一下,本来那是一双明亮而又清澈的明眸,可现在里面没了光亮,还满是惊慌和恐惧。拇指不禁怜惜的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血色不足的脸颊,一字一句,认真而又郑重的说道,「此次你若躲不过去,我便陪你一起,别怕,我们生死相随。」说完,低下头,轻轻的吻住关欣的唇,虽然只是单纯的一个碰触,就立刻分开,但是这对一向在人前雅正温润的豫章来说,已经算是惊天动地的举动,也充分的表达了她的心,她的情。 第255页 看呆了坐着的关欣,也看愣了一旁的长乐,长乐警惕的往外看了眼,随后扯过豫章,「休要胡说,她不会死的,别忘了那家谱,好了,我们先离开吧,关欣你再仔细的想想,有没有什么转机,想到了就找许文涛,他性格耿直,为人正派,他会想办法通知我们。」 「嗯,这次多亏了他,没有他,我或许会更悽惨,如果我没有机会去感谢他,那就麻烦五公主帮我谢谢他吧。」 豫章极不情愿的被长乐拉走,走出几步还忍不住回头看上一眼。直到长乐扯了她一把,才无奈的把目光收回。 长乐想到刚刚豫章的话就闹心,语气不禁带了几分怒意。「你怎么可以那么说,若她这次真的躲不过,你还真要跟着殉情不成,简直是胡闹。」 豫章停住脚步,很认真的看着长乐,「阿姐,我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没有她,我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何不一起死,我们还有下一个轮迴。那云梦山我已经着人买了下来,地契就在暖意那里保管。她想火葬,我亦与她一起。届时就把我与她的骨灰随意找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埋了了事,日儿就拜託你照顾了,如今再不能让他回唐府去。」发生这样的事,她不确定关欣还能不能躲过去,这次的事情太难了。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怎么越说越渗人,你们都不会有事的,我先回去想想办法,你不许再胡思乱想。」长乐第一次是用逃的心情,离开豫章。她害怕看见豫章那副认真的表情,害怕豫章说到做到。 豫章苦笑,长乐落荒而逃的背影让她心中感到温暖。但是想到里面那个人即将面临的那些问题,连苦笑都笑不出了。这次的陷害不同以往,这次太子的所有安排都是要置关欣于万劫不復之地,不论是通敌叛国,还是谋朝篡位,哪一项都是死罪。该怎么做,才能把关欣从事情中摘出来呢?除了想办法救关欣这件事外,还有一件,是她也必须立刻去做的。 关欣待那姐妹两个走后,一直保持着抱头而坐的姿势。长乐是要让她想想有没有歷史痕迹,但是她真的完全没有印象,再说她都没有在歷史里留名,怎么会有她的事情呢?所以现在的这些事情,要么是因为她的出现而出现,要么就是压根就不值得史官去记载。还有一点她想不通,那个桃孔久星是怎么知道她会东瀛话的。总共也才见过三次而已。如果只是单凭这三次见面就观察出她懂东瀛话,那这桃孔久星的观察力就太厉害了。 豫章站在唐府的大门前,看着那上面的匾额,莒国公府这四个,心情从未有过的沉重。若没有关欣这个意外,这个地方该是她的另一处家,但是现在她却一步都不想迈进去。距她上次回来已经有几个月未曾踏足。 中门大开,府中的女眷几乎全部都出来迎接,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挺着硕大的肚子的孕妇。豫章的目光从那肚子上一扫而过,脸上带着疏离的笑意迎上这群人。一个婆母,几个嫂子外带一个妾,呵,这尹雅兰倒是过的不错,一个妾也能上的了台面来迎接她了。 「公主请用茶。」唐府中,在属于豫章这个正妻的房中,尹雅兰挺着肚子,恭恭敬敬的给豫章奉茶。 豫章垂眸嗯了一声。扫了眼垂手站立在身旁的孕妇,随意的说了句,「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既然快要生产了,就该时刻注意着些。」 「谢公主体恤,雅兰告退。」 尹雅兰就算是有了孩子,她也只是个妾而已,在正妻面前依旧如同使唤丫头一样,没什么地位可言,更何况这位正妻还是个公主殿下,若豫章想要,尹雅兰连养孩子的权利都没有,生下的孩子要叫豫章为嫡母,尹雅兰只能是姨娘。今日就算是豫章让她一直站着伺候,尹雅兰都不能有半点反抗之心。在豫章眼里,尹雅兰不过是一个替她尽责任的工具,犯不上跟她过不去,再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公主,今日真的要这样做吗?皇上会不会因此震怒而迁怒。」暖意有些担心,瞧着主子冷峻的神情不免再劝上一句。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把我的东西收拾收拾,以后再不必来了。」豫章端正的坐在胡床上,等着唐善识回来。她来此之前,已经派人去叫人了。 唐善识在职所衙门听到豫章的传召,心知杜明是因为什么。冷笑一声,告了假,一路悠闲的往回走。待他进了属于他与豫章的房门,见着里面正在收拾东西的暖心暖意,怒意不住的上涌,但却被他苦苦压住,亦如从前那般深情,「公主,你这是何意?」 豫章再次懊恼曾经的识人不明。装的那般深情,可眼睛里的情绪却出卖了他,她竟然从未发现唐善识原来是这样虚伪的人,或许她也从未想过去发现,毕竟唐善识于她而言,只是不得不应对的人而已。「这是和离书,你签了吧。往后你娶妻纳妾,与我再无瓜葛,而你也无需再想着让日儿回来这唐府。」 唐善识的脸色瞬间变的很难看,拿过桌上那张纸,毫不客气的撕得的粉碎。「我不签,你想与她双宿双栖?没那么简单,我没犯任何过错,就是告到皇上那里,我也不怕。李青珏,成亲这么多年,我可曾对不起你过?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啊?你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唐善识那几近狰狞的脸凑近豫章,双手勐烈的摇着她的肩膀。 暖心暖意在旁立刻上前去阻拦唐善识几乎失去理智的行为。「驸马快放手。」 第256页 豫章被唐善识摇得一阵阵晕眩,她才刚刚有些起色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孔武有力的人这样摇晃。挣扎着想要挣开肩膀上的那双手的钳制,手在胡乱间,抓起刚刚喝过剩下的半杯茶水,一股脑的泼在唐善识的脸上。趁他怔愣之下,赶紧挣脱开对方的钳制,起身躲在一边。不知道是不是被摇晃的,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头晕的厉害,身体都跟着一晃,若不是暖意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她就险些摔倒了。深唿了两口气,那股晕眩感才慢慢的消退。 「放肆,竟敢如此粗暴的对待本宫,就凭这一点,我也可以治你的罪,今日我为何如此,你心知肚明,我也早与你说过,你我缘分已尽,如今你如此陷害我府中之人,就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呵,情分。」唐善识被豫章那杯凉茶浇回了理智,听见豫章如此说,嘲讽的笑道,「你我还有情分可言吗?李青珏,我只问你一句,这些年,你可曾真心待过我。」 豫章拨开她身前的暖心暖意,站在已经恢復理智的唐善识面前,理智也近乎无情的说道,「我虽从未喜欢过你,但也曾真心的待过你,若不是你今次所为,我亦不会如此绝情。如今,你我二人彻底缘尽,这份和离书我留在这,你何时想签,便签好了送过来,以后这唐府与我再无瓜葛。念在你是日儿的亲生父亲,此次你陷害关欣之举,我不再追究,若今后再不知收敛,我亦不会再留情面。」 哈,唐善识笑得讽刺,「如果这人不是关欣,你不会这样绝情吧,怎么,她被抓了,你心疼了是吗?豫章公主,放着我一个好好的男人你不爱,偏偏要跟一个女人搅合不清,我看你是跟昌宜混得久了,都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吧?皇上若是知道了你这样与个女人假凤虚凰,关欣会不会是第二个白羽?你想把孩子据为己有?他姓唐,不姓李。」 「我与她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操心,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你最好懂得进退,不要逼我,也不要以为太子殿下能真心护你。」豫章说完,从袖口中又拿出一张和离书扔在胡床上,转身走出去,只留下一个冷傲的背影给屋中的几人。暖心暖意看了眼唐善识,赶紧拿起收拾好的两个小包裹跟上去。其他的东西,之后再派人来拿吧。反正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至于当初的嫁妆什么的,早在她搬离出唐府时,就运回公主府了。 唐善识拿起那张和离书看了眼,使劲的揉成一团,刚要扔掉,手一顿,又收了回来,脸色难看的把纸展平,四下看了看,找了本书,夹在了里面,压在书架的最上层。之后重重的甩了下衣袖,转身离开。 「公主,驸马会不会去找皇上告状啊,那样欣欣姐是不是更危险啊。」暖心在回府的马车上担心的问道。 「不会。他不敢。若他还想保有最后的体面,就不会去做那愚蠢的事情。」豫章揉着额角,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长乐跟豫章分开后,就急匆匆的回到了长孙府,找到了正在书房办公的公公,也是她的舅舅,长孙无忌大人。 「长乐见过舅舅。」 长孙无忌放下手里的公文摺子,满眼慈爱的看着长乐,「丫头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长乐来是想问问舅舅,父皇对于四哥与关欣的事情是怎么看的。」 长孙无忌捋了捋下巴上的鬍鬚,目光带着探究,「你父皇自是有他的评判标准,此事我听说那个关欣已经认了罪,只要她一人揽过去,你四哥便不会有事。」 「舅舅,您该清楚,关欣认罪不过是为了躲避大哥的刑罚,她一介女子如何挨得住那些酷刑,而且关欣的来歷我与六娘一清二楚,她绝对不是高句丽的细作,这分明是嫁祸陷害,怎么能让她一人承担所有罪责。」长乐听见长孙无忌想要牺牲掉关欣的话,不禁急了,关欣不能死啊,关欣死了,六娘也活不成了。 「不过一个普通女子,值得你如此心急?」长孙无忌捋着鬍鬚,微眯的眼睛里都是睿智的光。 长乐的唿吸一滞,「她是我找来给六娘当侍从的,若不是我,也根本不会卷进这些乱糟糟的事情里,这一年多的相处,她的为人我很清楚,我绝不愿意看见一个无辜善良的姑娘被人害死。」 长孙无忌摇摇头,「此事关键在于你父皇的态度,现已经着人去向高句丽的人员收集笔迹。」 长乐眼睛一亮,对啊,如果那封信是出自高句丽,那就一定会有笔迹对得上的人,若全都对不上,就不是他们所写,既然不是他们所写,那信上的内容也就无从说起。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此事不会这样轻易。」 长乐刚刚舒展的眉头因这句话又再一次皱起。「舅舅,关欣和四哥绝对不会做出那些对不起朝廷的事情,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们。」 「你先回去吧,舅舅心中有数。」 长乐无奈,只好先离开。想了想,又让人备了车,她要进宫一趟。没成想,在宫门口却碰见了也来请见父皇的豫章,姐妹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一起往宫里走去。等她们来到太极殿门前,却吃了闭门羹。皇上根本不见她二人,长乐拉着豫章的手,往宫外走,「我听舅舅说,父皇让人去找高句丽的人核对笔迹了。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嗯,阿姐你也别太着急,我没事的,你那哮喘的药记得要继续吃,保重自己为先。我与她生死有命,你要好好的才行啊。我若不在了,以后还要指望你去照看日儿。」 第257页 「别胡说,你们还有几十年好活,你们没事,我就能没事,走吧,我陪你回去。」 稍晚的时候,昌宜跟程玉娇带了联名担保书来,落款正是她们几个,一个都不少。豫章看着上面的名字,心中又是一阵感慨,也为关欣感到高兴,这次的事情太大,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些友人还能如此不怕惹上麻烦而做出联名担保之举,这些朋友没白交。她们固然是看在她与阿姐的面子上的成分居多,但关欣自己的维繫也很重要,若是一般人,就算是她的人,这些人想必也不会如此。 「你们两个的名字要不要写上去,明早我就会亲自进宫去,呈交给皇伯父。六娘你放心,关欣一定不会有事的。那傢伙命大的很,多少次的麻烦都能化险为夷,这次肯定也可以的。」 豫章真挚的道了声谢。程玉娇坐在一旁,「昨日我和,和一位朋友也在茶楼,茶喝得有点多,便准备去如厕,从腊梅的房间出来时正好瞧见欣欣刚要离开,但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就急匆匆的出门了,而后。。。」程玉娇看向豫章,有些犹豫。 「而后怎样,你倒是说啊。」昌宜不禁急道,当时她也在茶楼,她几乎日日都流连在茶楼,但她在茶韵的屋子里听话本,并没出来,后来若不是听芍药说起,都不知道关欣去过。 程玉娇的目光从长乐的身上一扫而过,落在豫章的脸上,「而后我在二楼的楼梯处,看见六驸马追着欣欣出去,看上去不是临时起意,而更像早有准备。当初我以为六驸马作为护卫此次来访使团的安全事宜在那护卫也没什么不对,但后来我慢慢回想,总感觉不太对劲。几乎是欣欣刚走,六驸马就跟了出去,那他在那就不是为了护卫那个东瀛公主,而是在专门等欣欣。」 「你怎么不早说。」昌宜噌的一下站起来,目光落在豫章的身上,唐善识是豫章的驸马,这事儿还得是豫章出面。 豫章无奈摇头,「他既有心想要陷害,又岂会轻易的承认。信确实是从关欣身上搜出,诸多人证都做了证明,驸马向大理寺提供的说辞是,他想起关欣会高句丽的语言,这次便留了心,怀疑关欣见东瀛公主是另有目的,因此才会动手搜查。这样的说法,并没有任何破绽,我亦无从逼问。」 「这么些年,竟然没看出他是这样的人。」昌宜气的拍了下桌子。后知后觉的转头看向程玉娇,「你跟谁过去的,为何没去找我?」 程玉娇又下意识的看了眼长乐,目光闪躲,竟突然有些心虚的感觉。在昌宜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喏喏的说道,「是张承礼。」这也是她昨日听说了关欣的事情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去说这件事的原因,她本能的不想让长乐知道她与张承礼有太多的交往。但是后来回去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越想越不对劲,才决定为了朋友把看见的说出来。 昌宜也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长乐,赶紧的回过神儿,「难怪,多接触接触也好。只是你看见的这些也并不能证明关欣是被冤枉的。」 「恰巧在茶楼碰见了,不得不应对一番,平时甚少往来。」程玉娇解释了一句。真的只是碰巧,她没有特意约见张承礼,是她前脚刚到,张承礼后脚就来了,毕竟是有了婚约的,见了面自然是要打声招唿。 长乐在一旁如姐姐般,关怀道,「昌宜说的对,多接触接触也好,多了解一些,日后也好融洽相处。」 程玉娇听着长乐看似温柔却让她觉得失落的话,低头默然不语,心中一阵酸涩。豫章暗暗的嘆了口气,只觉自从关欣来到这里的一年多的时间,大家都变了,变得不像自己,昌宜转性了,玉娇也多了烦恼,阿姐的烦恼也日渐增多,而她则是连心都丢了。 「今日天色已晚,三位就先都回去吧,明日我再去宫中跟父皇求求情,看看是否能有转机。」 「嗯,回吧。明早我与你同去。」长乐率先站起来,往外走。 昌宜拉起程玉娇跟在长乐的后面,边往外走,边说道,「明早我也去,还得把这担保书送过去。」 来到马车前,长乐扫了眼依旧低着头的程玉娇,略感无奈,最后落在昌宜的脸上,「明日宫中见吧。」说完再不多停留,直接上了马车离开。 昌宜拉着程玉娇,有些恨铁不成钢,「没出息,你又没有对不起她,你心虚个什么劲儿。明早我去宫里后,你按照咱们几个商议好的,把那些消息散播出去。」 程玉娇终于恢復了些精神气儿,点点头。 第七十八章 大理寺的后院一间供临时看押的房间里,现在由关欣暂住。本来她被关进了牢房,能挪出来,还得谢谢李承干,若不是李承干那两鞭子直接把她抽得皮开肉绽的晕了过去,也不会让豫章跟长乐直接在大理寺发飙,把人从牢房中挪了出来。 安静如鸡的躺在床上,仿若被定了格的时钟,一动不动,若不是腹部稍稍有些起伏,胆小的估计都得以为这是个死人。重点是这个活死人还是睁着眼睛的,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房顶的某一处。突然这个看似没声息的人扑棱的翻身坐起来,过于激烈的动作使得身上的鞭痕伤疼得她一激灵。皱着眉头做了几个唿吸来慢慢的缓解那份伤痛,后便急匆匆的奔至门前,手掌用力的拍着门,「外面有人吗,我要见许大人。」 没人回应,却听见了有人离去的脚步声。没多久,脚步声復又响起,开锁声,推门声。关欣从容的站起来,看向来人,「还未谢过大人之前的救命之恩。这次看来又给大人添了不少的麻烦。」 第258页 许文涛并未往屋里走,只是站在门口处,面对着关欣的谢,不在意的笑笑,「姑娘不必客气,在未定案前,本官有责任保护涉案人员。不知姑娘此时叫本官来,可是有了什么想要说的。」 「我要面圣,大人能帮我安排吗?越快越好,最好就是今晚之前,有些话我一定要当着皇上的面才能说。」关欣怕拖得久了,豫章她们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许文涛有些为难,本案不单涉及到本朝的皇子,还涉及到外国的来访使臣。皇上虽然没有下令开始审讯,但关欣想要面圣,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现在关欣是嫌犯。 「如果大人为难,这样,您帮我给皇上带句话,就说我有办法证明我不是奸细,而且我的办法可以让我朝有可能不废一兵一卒就能收掉高句丽。拜託大人把这话尽快带到,见与不见由皇上定夺,大人就不必如此为难,拜託了,晚了我怕再生事端。」 许文涛不可置信的看着关欣,「姑娘,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如果你做不到,那就是犯了欺君之罪,现在不过是嫌犯,如果你的所言为虚,即便是你之后证明是被冤枉的,也会被问罪的。」 「我知道,但我真的有办法,还请大人帮个忙,越快越好,我想早点摆脱这样的困境。」关欣诚恳的请求道。 「好,既然姑娘如此笃定,那本官就为姑娘走这一趟。」说完,许文涛再不停留,转身离开。在他离开后,门又被外面的人锁了起来。 关欣吐了口气,微皱着眉头。她本来计划着把这个想法送给李泰,让李泰当那出头鸟去刺激李承干,而她就可以躲在后面当局外人。但现在看来,李承干压根就不想让她成为局外人,那就只能自己上了,捨不得孩子套不出狼啊。 许文涛没有让关欣失望,当晚就有人来带关欣进宫面圣。地点还是太极殿,高大的殿门关上的那一刻,关欣知道,成败在此一举。成,她有可能被无罪释放,败,就有可能成为李泰脱罪的垫脚石。但以长乐对豫章的重视,绝对不会让她死,而且豫章现在也不会让她有生命危险,但那并不是关欣希望见到的,那样的拼死守护,两败俱伤,不可取。 「民女参见皇上。」关欣屈膝施礼。 李世民不怒自威的看着下面的关欣,也不叫起,就任由关欣保持着施礼的姿势半蹲着。 半蹲半站一小会,关欣就感觉小腿发酸,大腿开始微微发抖,知道这是李世民故意的给她下马威。默默的咬着牙,保持着这个姿势,死挺。 李世民端起茶碗抿了口茶,才慢悠悠的开口,「平身吧。」 关欣站直身体,悄悄的松了口气。「谢皇上。」 「你还敢来见朕,蛊惑皇子,欲行谋刺,真以为你那几分功劳就能让你为所欲为吗?」 听出李世民语气中的怒意,关欣赶紧表示自己冤枉。「皇上,民女真的是冤枉的,这明显是东瀛人的离间计,目的就是让您厌恶高句丽,从而不会派兵援助。」 「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信在你身上搜出,人证物证俱在,叫朕如何信你,如今连青雀都因你牵连其中,你还敢称冤枉!今日你若说不出让朕信服的理由,就勿怪朕不念你往日功劳,治你重罪。」 什么叫因她牵连?关欣只想呵呵,这是要让她担下所有的罪责的意思吗?听着李世民那近乎冷酷的话,关欣知道,如果没有其他的意外,这件事的结局还真就有可能是让她当那替罪羊,毕竟她只是个平民百姓,性命肯定没有嫡出皇子金贵。 「皇上,民女今日来见您,就是来向您表明我的爱国之心。作为我朝子民,当然是以我朝利益为己任,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家女子,但民女也有一颗拳拳报国心。大理寺的许大人想必已经跟您说了民女来请见的理由。还请皇上容我慢慢道来。」 李世民挥了挥手,屋中伺候的太监躬身退出。关欣待人走净,按照之前在脑中构思的言语慢慢说道,「此次东瀛的陷害,未尝不是件好事。如今这件事该怎么定论,全在于您的一句话,若顺着东瀛的陷害将计就计,原本高句丽为了得到我朝的庇佑就愿意称臣纳贡,那我们何不以此事来要挟他们投降的更彻底一些,不然,便藉此机会派兵攻打,一个小小的东瀛就让他们自顾不暇,再加上我们从旁协助,他们国破家亡几乎就在眼前。」见李世民渐渐隆起的眉头,关欣继续说道,「您可能觉得他们会狗急了跳墙,拼个鱼死网破,那我朝兵士必有损失,就达不到我之前说的不费一兵一卒。但是如果我们再给他一条活路呢?这条活路就是,一国两制。他们投降于我朝,我朝给予他们政治自治,一切风俗与政治习惯都可以保留原来的政治制度,但不许有军事发展,国防由我朝接管。除却必要的城市安保外,不得有超过一定数量的军队,我朝派驻一些士兵进驻高句丽首都,不参与他们的政事,只起震慑及保护作用,一旦他们有不轨之心,就毫不留情的武力打击。」说到这,关欣暂时收声,要给李世民一个缓冲的时间。 李世民作为一个从战争中走出来的军事家,英明的君主,对于关欣这所谓的一国两制的提议,一下子就听出了其中的妙处,虽然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但眼中却是闪着极为感兴趣的光芒,称臣纳贡和这所谓的一国两制可不是一回事,区别太大了。见关欣停了话头,抬抬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259页 关欣收到了提示,继续说道,「一张一弛,那高句丽的王如果不想灭国,想来会选择一个更为安全的方案。选择这一国两制,除了不能有军事力量,其他的权利跟名誉都是照旧,对他来讲,并没有什么损失,与称臣纳贡几乎没有区别。而一旦高句丽接受此条件,他们就变成了我朝的一部分领土,我朝领土岂容他人践踏,所以我们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击退东瀛,把他们赶回到他们的岛国老家。如果我朝的海上力量也可以的话,或许还可以藉机取得更多的成就。这些便是民女初步的想法,能否用得上以及具体该如何操作,还请皇上您仔细斟酌。民女既然敢如此损伤高句丽的利益,就也说明民女真的不是他们派来的细作,不然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不过此计策若成,估计他们也会恨我。所以,本来这个想法,民女并没打算亲口跟您说,是想通过魏王殿下转述给您,并且我也会请殿下不要说出是我所想,毕竟魏王是我朝的皇子,皇子为国分忧再正常不过。那日宴会之后约了殿下在晋阳公主的寝宫碰面,就是想说这个,可惜才说了个开头,殿下就被您给叫走了。之后就发生了这些事,如今为了证明民女与魏王殿下的清白,只能民女自己来跟您亲口表述。」 此刻李世民闪着睿智的光芒的双眸紧紧的锁在关欣的身上。不得不承认,关欣的这个提议很是吸引他。若此举操作得当,或许真的就能少费些力气把高句丽收入囊中。只是这样新奇又很具有远见性的建议,真的只是关欣这样一个普通民女自己想出来的?这一点李世民还是存在疑虑的。 关欣很有信心这个提议会被採纳,毕竟这个政策方针可是我们国家成功使用过的,并且是针对特殊的歷史背景导致的特殊地区,一直沿用的有效的政策方针。任由李世民打量的目光扫射在她的身上,低眉敛目,垂手而立,尽量把她问心无愧的情绪传递出去。 「此事还有待商议,你先退下吧。王德贵,带关欣去毓秀殿,她身上有伤,再给她叫个太医。」 「谢皇上。」这是换了个地方软禁她啊。 待太医诊治过,关欣再三的跟人家确认,确认那些鞭痕不会留有太重的疤痕,才稍微放下点心。她毕竟是个爱美的姑娘,身上的还好,至少不会露出来,但是她脖子上一直到耳后那块伤痕,可千万不要太严重才好啊,不然多影响形象。 殿门倒是没上锁,但门口却守着两个太监,跟锁上门也没啥区别,关欣只好安安分分的在这殿中休息一夜。 「开门,本宫要进去。」 「禀公主,皇上口谕,事情未了之前,任何人不得与之接触。」 「只说几句话,片刻即可。」 「请公主不要为难奴才。」 关欣正迷迷煳煳的睡着,突然听见门外的吵嚷声。闭着眼睛细听了一阵,赶紧下床穿鞋跑出来。门一开,果然是豫章与长乐站在门口,正与看守的太监起争执。见着关欣出来,看守太监立刻伸手阻拦关欣欲要迈出的脚步。 「姑娘留步,皇上口谕,姑娘不得外出,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关欣只好站在门里,看着门外的二位公主,撇撇嘴,「换个地方坐牢而已,二位公主回去吧,我没事,不用担心。」 「你昨日跟父皇说了什么,父皇连夜宣召了大臣。」长乐赶忙问道,她昨夜在长孙府中留宿,这几日她都在长孙府里住,就是想跟她的舅舅多多打听下事件的进程,昨晚的晚饭都用过了,她舅舅突然接到了宫中的口谕,即刻进宫。如此突然的宣召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但最近最大的事情莫过于关欣跟魏王与高句丽行谋逆之事。是突然有什么变数了吗?长乐这一晚上都在惦记这件事,他舅舅更是后半夜了才回府,回府之后也没来得及多说什么,换了朝服又赶忙去早朝了。她这才匆匆的去了豫章那叫上人一齐来宫中打探,没成想却是听说了关欣被从大理寺移到了宫中软禁。 「就是脱罪的一些建议,之后你们就知道了,现在我也不好多说,放心吧,我会没事的,你们回去吧。」关欣对着二人眨眨眼睛,不想她们过多的掺和进来,怕给她们惹出麻烦。 「昌宜与众姐妹为你写了一份担保书,众位姐妹都愿为你做保,稍后她便会带着担保书过来,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把你救出去的。收敛些,切莫顶撞父皇。」豫章怕极了关欣那张恼人的嘴,像上次挨板子那样,再说出些找打的话。 担保书?关欣愣了一下,赶紧说道,「可别,你们快去拦着点,别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这,我自己就行,你们弄那个反而容易让皇上生气,觉得我把你们都迷惑了,快去拦着点。去吧去吧!」关欣急的直摆手。本来李世民就给她安了个蛊惑皇子的罪,若是这些人再掺和进来,弄出个什么担保书,李世民不得再给她安个妖言惑众的罪名啊。那些都是什么人啊,全都是权臣之女,搞不好因为这件事,她们家中之人会不再允许与她有往来。 豫章与长乐虽然平时甚少关注朝廷之事,但毕竟是公主,有些事情避免不了会有接触,关欣如此着急的反对这个担保书,并且说出了迷惑众人的话,就肯定是她在与父皇的谈话中,父皇有了这方面的谴责,那这担保书确实不宜送至父皇面前。二人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让她们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第260页 「那你自己小心,管好你自己的嘴,别给自己添乱。」长乐拉着豫章转身离开。脚步匆匆,她们要快一点派人去宫门那守着,免得把昌宜错过了。 目送二位公主离开,直至看不见身影,关欣才恋恋不捨的转身回屋。好怀念曾经的自由,这一次如果她能安全的度过,一定要再次申请离宫,再也不想待在这个豪华的囚笼里了。 没让关欣等太久,当太监再一次带着她来到太极殿时,她看见了看上去很是憔悴的李泰。说憔悴也不太准确,胖的快看不见的眼睛有些红肿,还带着未擦干的泪痕,应该是刚刚哭过不久,又或者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下巴上是没有修理的青色胡茬,看见关欣的到来,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笑容里包含了委屈,悲愤以及见到盟友时的一丝欣喜。殿中除了李泰,竟然还有李承干,见到关欣进门,不屑的冷冷一笑。 关欣再不多看,低着头,向前行了几步,左脚向后挪了一小步,屈膝施礼,「民女关欣参见皇上。」 李世民在上首,把殿中三人的表情尽收在眼中,看不出悲喜的目光从李承干的身上收回,锁定在低着头的关欣身上。就是这个出现了仅仅一年多时间的女人,不仅让他的女儿变得超乎他的印象,还让他这两个儿子的关系更加的势同水火。不仅如此,她更是结交了一批权贵之女,此次通敌叛国之罪都敢签署那担保书,如此看来,他一直都小看了这个看似单纯善良的女人。而这一次在他看来都是无解的麻烦中,这人竟又再次的提出了那个让他想都没想过,却又不得不称之为妙计的政策,来为她自己脱罪,这人仅仅是一个普通民女吗? 「起来吧。」 李承干听见他父皇的语气,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朕听青雀讲,与吐蕃和亲时,他提的那些建议,你亦是参与了意见的?」 关欣悄悄的抬眼,瞄了眼左前方的李泰,却只看见了一个后脑勺,「是有说过一点点的建议,都是异想天开的想法,也就是殿下不嫌弃,才愿意听民女胡说。」 「父皇,儿臣从小就受您教诲,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任何人的意见都有其可取之处,是以儿臣才会从关欣的言谈中吸取了其中有利信息归纳成那些建议呈交给您。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儿臣对您,对朝廷是一片忠心。关欣也从来没有蛊惑过儿臣对您不敬,而且儿臣与她也从来都不涉及儿女私情,每每与儿臣相交,说的,谈的,除了那些共同的乐趣,便是那些利国利民的建议。就是那些玩乐之事的背后,何尝不是利国利民之举,那文学竞赛,是为朝廷发掘更多的人才,那品茗盛会,也是为了能发扬我朝的饮茶文化,儿臣与她,是友,是合作伙伴,是有着同样想要为朝廷为百姓谋福祉的拳拳爱国之心的唐朝子民。父皇。。。」说着说着,李泰几步上前,扯着李世民的袖子,嚎啕大哭,那委屈的模样就好像是几岁的孩童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找爹哭诉的情景。 关欣微张着嘴,瞪着眼,一个老爷们,竟然能扯着另一个老爷们哭成那个熊样,她这个女人都没能做到那样吧。好吧,男女都一样,男人也有哭的权利,但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真的好吗?好歹也二十几岁,快三十的人了。 李承干哼了一声,「四弟,多大的人了,还如同未断奶的孩童一样,扯着父皇的袖子哭诉,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李世民拍着李泰的肩膀,语态慈祥,「好了好了,我儿此次受委屈了。」拿起御案上明黄的手帕,亲手给李泰擦泪,「快擦擦,也不怕人家姑娘笑话你,男子就该有个男子的样子,快别哭了。」 李泰抽抽搭搭的,接过手帕,自己擦拭。眼泪是擦干净了,但脚步却未曾移动,一直贴着他爹的身边站着。这样父慈子孝的情景,李承干看在眼里,又是暗恨的直咬牙。 「父皇,此次东瀛虽有陷害的嫌疑,但儿臣不明白,为何偏偏是关欣?若想害四弟,大可直把信送过去,为何非要转她之手?关欣一介女子,为何会那两国之语言,若说她生在辽东,会那高句丽语言,也可说得通,但东瀛话她却从来未曾表露,是故意隐瞒还是有其他隐情,儿臣一直想不通。」 李承干面对着李世民是一副样子,在他看向关欣时又是一副表情,那眼中的冷意,根本毫不遮掩的显露出来。 为何?为何?哼,贼干捉贼!关欣避开他那有如实质的阴冷目光,看向前面,李世民李泰父子也在看着她,看似是在等她给出个解释。此刻关欣猜测,她的一国两制政策,应该是被採纳了,所以才给了她这个再次争辩的机会,但明显的是,李承干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对于某一方面有着特殊的天赋,比如有人善于读书,有人善于画画,有人善于舞蹈,而民女,自认为善于语言。就是对于一些地区所讲的不同于母语的语言,学习的速度较快。高句丽语是这样,东瀛话也是这样,民女出生于辽东的一个名不经传的大山中,父母都是猎户,家中有几亩辛苦开垦的薄田,民女虽然是女子,但家中仅有我一女,父母亲便把我当做男儿养,自小跟随父母进山狩猎,所以练就的胆子要比寻常女子大上一些。山下的镇上经常会看见高句丽那边的人过来做些小生意,每每陪同父亲去镇上售卖猎物时,就能看见那些人,也就是在那时学会了他们的语言。那些小商贩见民女学的快,便每次见到民女时,特意用他们的家乡话与民女对话,帮助练习我的听说能力。至于东瀛话,是后来民女的父母亲相继过世,民女想去看看山外面的世界,所以跟着远走的商队一路游歷,途径至建州,泉州一带,有好些东瀛的商贩在此贩售货物,民女便又学会了东瀛话。不说,是因为没有人问起,此次东瀛使者来访,既然带有随行翻译,哪里需要民女去招摇,况且外使来访本就是国家政事,民女一介平民哪敢随意参与。其实民女也有一处不甚明白,民女从未讲过东瀛话,也从未对人说起过会讲东瀛话,为什么那个间人皇女就知道了民女会讲东瀛话。并且还用此来陷害我,有机会我真想好好的问问她,那个公主不简单,是个笑里藏刀的人物,前脚还跟民女喝茶聊天,求我让人教她茶艺,后脚就如此阴险的陷害于我,一国的公主都这般狡诈阴险,那个国家估计也好不到哪去。皇上您可千万不能轻易的放过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在背后给咱大唐下绊子了。」 第261页 「呵,果然是能说会道的很。」李承干不阴不阳的嘲讽了一句。 李世民微皱了下眉头,目光从李承干的身上扫过,又转到关欣的身上,「这样说来,你还会其他的语言喽?」 关欣摇头,「没有了,虽然还去过西域,但停留的时间较短,是以并未能够学会他们的语言。」她的出身,是长乐精细安排过的,当初给她选择一个这样的出身也是因为考虑到她的口音,现在看来,长乐是真的很有远见啊。 「父皇,切莫听信她一面之词,儿臣如此说,是有切实的证据,证人就在殿外,还请父皇允许证人进来作证,当面戳穿她的谎言。」李承干在得到李世民的同意后,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带上来。」 关欣有些忐忑,不知道李承干又想出了什么阴损的招式来对待她。高大的殿门被打开,侍卫押着三个人进来。一个是农村老汉的模样,一个是府中丫鬟的模样,还有一个小厮。老汉她不认识,但是这个丫鬟和小厮,关欣不禁苦笑,她还真的是认识,洛阳别苑中的粗使丫鬟跟看门小厮。当初豫章被长乐拽着去洛阳,带上的服侍人员就只有暖心暖意和两个厨娘,以及一众护卫。剩余的人员都是别苑原来的留守人员。关欣好歹在那也生活了二十来天,院子里的人也几乎都认识个遍。没想到,前有冬雪,后有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看大门,一个内院洒扫,李承干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快写完了。。。。感谢在2020-09-2323:18:34~2020-09-2422:5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烨白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要放弃逻辑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九章 自从侯耘昌被李世民斥责禁足,阴妃被罚俸禁足,李承干就自己给自己禁了足,当然并非他真的足不出户,而是他选择了等待,等待更好的时机。 他明白这个被他亲妹妹护着的关欣不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些普通女子,不能轻视,所以他选择蛰伏,但他并未放弃要弄死关欣为他的称心报仇的目标。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的来歷极度怀疑,那些与众不同的做派与能耐,他这一国之太子都不曾知晓,这个普通女子又从哪里学得?真的只是游歷得来?这长安城有过游歷经歷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哪个人会有那些新奇的心思。 虽然长乐跟他说过,这个人是她特意找来应豫章那半命卦象之言的人,但他不信,那卦象之言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过是袁天罡当初为了安母后的心,编造的安慰之语。所以他今天找来的这三个人就是用来戳穿关欣出身来歷的谎言的。 「你三人说说,殿中这个女人,你们是否认识。」李承干发话,指着那个老汉说道,「你先说。」 被点名的老汉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听到李承干喊他,哆嗦着磕头,「是是,俺不认得这个闺女。」 「皇兄,这就是你说的证人?」李泰哼笑。 李世民皱眉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人,不知道李承干到底要干什么。 「急什么?四弟怎么如此的不沉稳,还不等人家说完,就迫不及待了?怎么,坊间都传这个关欣是你的红颜知己,如今看来,这传言或许为真吶。」李承干话里有话的说了一通,屈尊蹲在那老汉的身边,「别怕,你只需告诉这屋中人,你来自哪里,是否认识关明义一家。」 关欣听见李承干这么问立刻懂了他的意思,这是要从她的来歷下手了。但愿长乐给她的出身经得起推敲。扫了眼那个进屋之后就低头跪在一边的丫鬟,不知道这个人又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俺是,是黑山镇人,大家都叫俺许老蔫儿,俺知道关明义,他是个猎户,俺们那疙瘩山多,再往西边去,没多远辖儿就是高句丽,关明义那是他的大号,俺们平常儿都叫他独眼儿关,他有一只眼睛是在山里头让熊瞎子给舔瞎了。俺在镇里是个厨子,老些年之前独眼儿关换常儿就往俺们店里送野味,都是俺给过的秤,一来二去的也唠过几回嗑,那傢伙独行,一般人他都不搭理,后来听说他进山遇到了大虫,俺就再也没见过他。」老汉许老蔫儿许是天性使然,越说越顺流,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憨厚。 李承干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关欣,又接着问道,「那你听没听说过,这个关明义有没有老婆孩子。」 「有嘞,别看那独眼儿关长得不咋地,听说他那婆娘长得可带劲了,那也是个能文能武的厉害婆娘,听说独眼儿关打猎的能耐都不如他的婆娘,后来独眼儿关没了消息,那婆娘也没了消息,听说他们有个小子,有回来店里找他爹,俺离远儿瞅见一回,后来也随着他娘没了消息。」 李世民是陇西人,走南闯北的征战这么些年说的也都是官话,这冷不丁的听见这样夹杂着方言的朴实言语,有些不太适应,但也不影响他对于内容的理解。这个老汉说的那个关明义就是在他调查关欣时,关欣的父亲,当地的户籍上是这么写的,并且那户籍上写的也确实是有一女,名关欣。但这老汉却说关明义有个儿子,那户籍上为何没有记录,目光从低着头的关欣的身上扫过,却并未说什么,也未阻止,他倒要看看今天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第262页 关欣皱着眉听着那老汉的讲述,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脑子里也不停的转,到底该怎么办?灵机一动,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上前一把抓住老汉的胳膊,装着惊喜的样子,「许叔,您是许叔吗?俺爹就是关明义,您不记得俺啦。」 许老蔫儿瞪着眼睛,不敢信,「你是个闺女?不是小子?」 「嗯哪,可不咋的。俺爹娘打小就把俺当儿子养,那会儿俺也是小,天天儿的跟着俺爹往山里跑,造的跟小蛋子似的,不知情儿的,都以为俺是个小子。这么些年了,没想到您还记得俺爹。」说完,关欣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挤出两滴眼泪。 关欣的这一口东北大茬子味的方言音一出口,简直与平常判若两人,惹得李泰跟李世民直瞪眼,若不是那边的人,这一口地道的方言怕是现学也不会这么像吧。李泰惊讶过后就是有些幸灾乐祸,皇兄这一回怕是又要失算了,这都多少次了,哪一回都被关欣给轻松化解,这姑娘真是不一般啊。 「好闺女,别哭了,你爹要是知道你现在出落得这么带劲吶,在下头也得替你高兴。」许老蔫儿有种真的见了亲人的感觉,眼圈也跟着红了。也不知道是这一路上提心弔胆吓得,还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见着一个漂亮的大闺女喊他叔,登时一阵委屈加心酸,也抹了一把辛酸泪。 李承干在旁直皱眉头,再看关欣那惺惺作态的模样更是恨的咬牙切齿,本以为可以将一把军,没想到歪打正着的还给她做了证。「够了,这里不是给你们认亲的地方。」 李承干这么一嗓子,直接吓得许老蔫差点坐地上。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关欣也被吓了一跳,她心虚啊!但她不能表现的心虚,拿出白莲花的矫情劲儿,站起身的瞬间借着袖子的遮挡,手在腿上使劲儿拧了一把,眼泪顿时又飈出来好多,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眼泪,捂着嘴,默默哭泣,看上去真的好像想起了逝去的爹娘。 「承干,你这是何意?」李世民有些不悦于李承干这突然的暴躁。一国之太子,怎么能如此的怒形于色并且喜怒无常。 李承干没理他爹的问话,耐心尽失的直接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许老蔫儿,「那关明义是什么时候死的,你当初见到他儿子的时候,他儿子多大,你们说了什么话没有。想好了再说,听见没有。」 「是是」许老蔫儿哆嗦着手臂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低着头,额角都被刚刚那一声吼给吓出了冷汗。戏文里都说皇家无情,刚刚还觉得不是那么回事,这么一会就翻脸,也不知道会不会要了他的脑袋。听见李承干有些严厉的问话,也不敢乱说,寻思了半天,「得有,得有十几年了吧,十二三年吧,当初见那小子的时候,看身量,有十一二岁吧,黑不灿儿的,挺壮实一小子,真看不出是竟是个闺女。」 李承干冷笑,「关姑娘不解释解释?」 故意的引导见效了,许老蔫已经认可了他是她的暗示。关欣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老汉的话,生怕他说出些不好圆过去的话。她今年虚岁二十八,从来没有隐瞒过年龄,如果按照这个老汉的形容去推算,以十三年为数据,十三年前,她就应该是十五岁,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是十五岁及笄,代表成年,可以嫁做人妇。就算身材发育的慢,但从外观上也绝不该分不出男女。脑中噼里啪啦的跟打电脑似的计算着该如何圆谎。听见李承干点她的名,赶紧装作擦眼泪的时间,大脑高速运转。 「解释?民女该解释什么?解释我爹是怎么被大虫咬死的?还是解释我娘伤心难过之余带着我远走他乡?皇上,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怕我单薄挨欺负,从小就带着我进山锻鍊,就是希望我能壮实一点,野性一点,我爹是在贞观二年离世的,这一点怕是户籍上都没有明确的记载过,因为在那不久,我娘就带着我离开了,没几年,娘因伤心过度也离世了,所以我才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游歷各地,就是想趁着还活着,还能走能跑的时候多看看外面的世界,替他们看看我朝辽阔的江山。父母已故去多年,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今日非要揭开我这些伤疤,还找来当年我爹的旧识来质疑我,皇上,我知道太子殿下记恨我,前两日在大理寺因为别人拦着没能打死我,如今又来质疑我的身世,辱我已故的爹娘。皇上,求您给我一个痛快吧,若您觉得我活着实在是影响了太子殿下的心情,那求您处死我吧。对不起,我太憋屈了,该自称民女的。」关欣噗通一下,直接跪在梆硬的青砖地面上,额头抵地,呜呜哭泣,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那股子委屈劲儿表现的就差明晃晃的写出来了。 李世民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看了一眼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关欣,又看了眼一旁脸色阴郁的儿子,哼了一声。他当然知道他儿子为什么记恨关欣,这是记恨关欣吗?这是在打他的脸啊。「关欣,休要胡言乱语。」 眼看着父皇被关欣的以退为进,胡说八道给忽悠过去。李承干气的声音不禁更暴戾了些,「父皇,你不要被她骗了,她根本是个骗子,她骗取了皇妹的信任,骗了您,也骗了所有人。她根本就不是关欣,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是关明义的女儿,十四五岁的人,怎么能分不出男女?」 「我爹娘就是把我当儿子养的,从小穿男装,看不出来才是正常的不是吗?」关欣一边哭一边反驳,简直声泪俱下,如泣如诉,「我知你恨我,若不然你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我,找我的麻烦,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让你一箭射死了,好歹跟白羽相识一场,黄泉路上有个伴,他不孤单,我也不至于活得这么艰难。」 第263页 关欣这个时候提白羽,简直就是在给已经起火的李世民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把油。 「够了,承干,你胡闹也该有个度。」 「我没胡闹,你们两个,你们说,她当初是怎么进的洛阳府邸的。」 当初他派出的人去查关欣的底,户籍上确实一点毛病都没有,但他心中不信,所以特地嘱咐了那些手下,多在当地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个关欣是假的。费了不少时日的仔细打听之下还真就找到了这么个人认识当年的关明义,,一听说关明义应该有个儿子而不是女儿时,高兴的他让人立刻把证人带回来,本以为这次关欣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吧,没想到,又要功亏一篑。又听见关欣说起白羽,他那已经惨死的美人称心,这心中的恨意简直要压抑不住。 被点名的两个人看起来比许老蔫要镇定一点点,毕竟也见了不少的皇亲国戚,但这会被气急败坏的李承干这么一吼,也难免一阵哆嗦。 「启禀皇上,小人是洛阳别苑的门童,那日五公主来看望六公主,是小人给开的门,当时小的并未见到关姑娘进府,也,也有可能是小的看走眼了,没看见关姑娘跟在公主身边,但是第二日里面就传出来,府里多了这位姑娘。」小厮说完悄悄的扫了眼他身边的那双腿,情不自禁的拿着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 「回皇上,奴婢是洛阳别苑内院洒扫的侍女,当日两位公主在府中逛园子,身边并没有关姑娘,六公主不喜人多,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跟着的只有暖心跟翠屏两位姐姐,奴婢当日在花圃里拔草,想着蹲在花丛中,公主在远处看不见,就没有离开,后来突然下了雨,就藏假山下躲雨,雨势渐小后,本打算趁公主未发现前先行离开却突然听见了落水声,担心是主子们出了事,就出去看了看,就看见翠屏姐姐正在湖里把姑娘救起来,后来暖心姐姐就告诉我们,关姑娘是五公主找来给六公主解闷的市井之人。」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丫头啊。关欣藏在帕子下的脸上不禁苦笑。这丫头说的一点都没错,这就是当时的情景,万万没想到当时那周围竟然还有人敢冒着惹主子不高兴的危险在那附近逗留。 「当初你看见她是怎么进到那个园子里,并且落水的吗?」李承干挑出两个重点的问题问道。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奴婢没看见,奴婢一直在花圃中拔草,除了二位公主和两位姐姐并未看见有其人在周围,就好像是姑娘突然出现在园子了还落了水。」 关欣扭头,瞪着那丫鬟,悽惨一笑,「我对不起你了吗?为何这般害我?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吗?」 「关欣!」李承干断喝一声。 「让她说下去。」李世民的语气更加严厉,有若实质的目光落在关欣的身上。如果说刚刚关欣对于身世的解释,让他觉得还算合理,不满意于太子的搬弄是非,但是这两个奴才的话却真的让他产生了怀疑。洛阳别苑里还有那么多奴才,太子若想诬陷,难道还能让一院子的丫鬟奴才都来诬陷关欣不成? 关欣顿感不妙,直觉李世民怀疑她了。长乐也是百密一疏,没想到身世做的够细,却疏漏在这个环节上。「我当初。。。」 「启禀皇上,豫章公主求见。」 外面的通传声打断了关欣要说的话,暗暗庆幸的同时又隐隐担心,庆幸的是又给了她一点时间想辙,担心的是她一会跟豫章的默契达不到一致,出现纰漏,给豫章惹麻烦。 「让她进来。」 李世民一甩袖子,回身坐在自己的皇帝宝座上。李泰安分的站在一边,他早已经收起了委屈儿子的模样,这会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的一切,像看戏一样,兴致勃勃。 自从关欣被抓进大理寺,豫章就派了人盯着唐善识跟李承干,在没有切实的证据前,她不能妄动。她才刚刚回府没多久,派出的人就给她回了消息。说李承干带着三个人进宫了,其中一人不认识,但是剩下的两个人却是洛阳别苑里的人。那盯梢的护卫是当初随着豫章一同去了洛阳的人,所以他记得这两个人。豫章收到信息稍微一想就猜出了李承干是要在关欣的来歷上做文章,所以她来不及通知长乐,就匆匆赶来皇宫。不管别人说什么,她是当事人,谁也没有她说的可信。 豫章一进殿门匆匆的扫了一圈,就知道了目前的情景与她猜测的差不多。给父皇和两位皇兄施了礼后,站在关欣的另一侧,不慌不忙的说道,「如此阵仗是发生了何事,惹得父皇如此生气。父皇,气大伤身啊,你要保重身体才是。」 「哼,何时起,连你也学会诓骗朕了。」 听上去好像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在场没有一个人认为这是皇帝陛下在开玩笑。豫章蹙眉,面上透着不解,「父皇这是何意?女儿何时诓骗父皇了?」 「皇妹,自从这个关欣出现在你的身边,你倒是变得越来越不像哥哥我认识的那个淡雅如兰的妹妹了。」李承干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道,「现在竟然连装煳涂都如此的不慌不忙了,叫哥哥我刮目相看啊。」 豫章本就不是个多情的人,说她冷情都不为过,这么多年,她那点热情都给了长乐跟她的儿子,少许的剩余给了母后生养的那几个弟妹与那几个闺友,至于其他的那些兄弟姐妹,不过是血缘上的亲属关系,使得她不得不亲近一点,要说多用心却也不见得,至于唐善识,更是属于不得不应对的这一范畴,连点亲近都是勉强。如今有了关欣,她对长乐与儿子的热情又被关欣抢走了大部分。说到底,她的那点热情的总量并没有多少的变化,只是分配的比例出现了变化。而她对李承干的那点子微薄的兄妹之情,早就在李承干一次一次给关欣找麻烦中消耗殆尽了。这会李承干这样挤兑她,她也没了好脸色相待。 第264页 「皇兄也早已不是当年宽厚的哥哥,何苦要求妹妹一如既往。」 「父皇,您瞧瞧,连六娘都学会顶撞我这个太子哥哥了。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温婉贤惠的豫章公主了。」李承干毫不在意豫章的冷色相待,直接甩锅给他爹。 「够了,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就不怕传出去遭人耻笑吗?」李世民气的一拍桌子,大殿上瞬间一阵安静。气唿唿的一指跪着的关欣,「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来到六娘身边的,是谁派你来的,你到底有何目的。」 「父皇。。。」 「住口,让她说。」李世民制止了豫章要说的话,「你再为她求情,朕就连你一块罚。」 「皇上,您不用责怪公主,民女确实不是跟着五公主一块进府的,民女是误闯,也不算是误闯,是当初我的东西掉落在了别苑里,因为我初到洛阳,并不知道那别苑里住的是公主殿下,所以翻越了院墙跳进去想要把我的东西捡回来,本打算捡了东西就走,但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园子,就打算趁着周围没人悄悄的逛一圈再走,没想到突然下起了雨,还打雷,那雷声可吓人了,我慌不择路的想找个避雨的地方,就跑到了两位公主所在的亭子附近,当时没想到会撞到人,怕府里的主人误以为我是贼,就想赶快离开,但是没成想雨天路滑之下直接跌进了湖里,我不会游泳,掉进水里之后呛了水就晕了过去,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醒了之后公主说是她们听见了重物落水的声响让翠屏把我救了上来的。两位公主心善,不计较我翻墙进府的罪过,还因我会讲逸闻趣事而把我留在六公主的身边给她解闷,为了掩饰我偷熘进府的不雅行为,五公主才对外宣称我是她找来给六公主解闷的市井艺人。但是我悄悄逛园子的时候,真的没有见到那周围有人,所以这个人说的,我不服。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她这么说来诬陷我意图不轨。」关欣理直气壮的反咬一口。 「没有,奴婢没有说谎,奴婢当时确实在假山下的洞里躲雨,而且奴婢也没见着那周围有外人。」小丫鬟急得直磕头,「皇上,奴婢真的没有说谎。奴婢记得当时姑娘身上穿的衣服根本就不是本朝的衣物,露胳膊露腿的,还披头散髮。」 「父皇,若是只为此事,女儿有话要说,当初女儿就在当场,谁能有女儿更清楚当时的情景呢?」豫章听完关欣的自述,脸上恢復了淡然的模样,「当初女儿与阿姐在亭中躲雨,确实突然听见了落水声,女儿与阿姐起初还以为是哪个丫鬟不小心落水,就让熟悉水性的翠屏下去救人,关欣当初的衣着的确与我朝的衣物有所区别,但也并非未曾见过,那身衣物与西域那些外国商旅的穿着极为接近,而阿姐也是看她能说会道,所以才没有追究她擅闯别苑的罪责,把她留了下来。」 「皇妹,有传闻说你待这个关欣有别于他人,如今一见,果然不假啊。」李承干适时的又给李世民这心上浇了一把油。 「王德贵,宣长乐进宫。」 此话一出,关欣跟豫章心中都是一翻个,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长乐的说辞怕是对不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底稿上的行间距不是这样的,但是贴过来就全挨一块儿了,估计是怕冷。原谅我没找到这个后台怎么调行间距,岁数大了,玩的不够6....只能手动隔...行与行隔实在是太难了,字数太多,只能段与段隔一下,凑合看吧,原谅我这个老人家感谢在2020-09-2422:56:30~2020-09-2613:4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烨白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章 当初关欣突然出现时,周围除了豫章与长乐,再有就是翠屏与暖心,几人都以为那周围不会再有其他人。只她们四人在场,就不担心泄密的事情发生。开始长乐是没想去在意关欣的莫名出现,后来在意了,却只是在出身上下了功夫,却忘了还有个凭空出现这码事。至于关欣,心大的压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万万没想到啊,当初那周围竟然还有其他人在。如今事出突然,关欣能编造一个这样看似合理的故事,但却根本就没有事先与她俩通气儿,这会得亏是豫章在现场,她能顺着圆下去,可长乐并没听过啊,她一来,岂不是立马就露馅了。一个低头,一个仰视,不安的目光的碰撞在一起,听见李世民的冷哼,才受惊般各自收回目光。 李世民在上面一直关注着下面众人的表情,也不知是不是李承干的话勾起了他之前的那些怀疑,怎么看怎么觉得豫章跟关欣刚刚的对视有着眉目传情的意思。让人把那三个所谓的证人带下去,他们该说的也都说了,接下来的场面,他不希望再有外人看见。在自家人面前丢脸还不够,难道还要外人看见他们皇家的太子失仪,兄妹失和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偌大的太极殿中,只有李世民偶尔喝茶时,茶碗碰到桌子上的声音。跪在的地上的关欣一直都没有被李世民喊起来,豫章虽是心疼,却也无法,只得偶尔低头间,两人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就要立刻错开。 「长乐公主到!」 这一声禀报,喊得关欣这心都跟着提熘起来。竖着耳朵听着身后殿门的开启又关闭,光线下一个身影慢慢的由小变大,直到在豫章的身旁站定,关欣藏于袖子里的手不由得攥起,指尖冰凉,连她自己都觉得冰的慌。 第265页 「女儿给父皇请安,这是怎么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关欣你又嘴欠,惹父皇生气了吗?」长乐极为随意的样子,看上去一点都没有被这屋中紧张的氛围所影响。 「五娘啊,你说说,当初这个关欣是怎么到你们姐妹身边的?你又为何非要把她留在六娘身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阿爹啊。」 关欣微微的侧着头,眼珠不住的上翻,想要看向长乐。这些她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但是在李世民看来,却是心虚的表现。哼了一声,「关欣,你不许再说话。六娘,你也一样。」对着长乐还算和颜悦色,但是对上关欣,却是严厉冷酷得很。 「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长乐好似不满的嘟囔一句,不解的目光看了向地上的关欣。 这下关欣不用偷偷摸摸的看向长乐,是长乐先看过来的,她大方的回望过去,可那些内容,哪是几个眼神就能传递得了的啊! 长乐瞧见关欣快要急出眼泪的模样,嘴角微不可见的向上翘了一下,只是一瞬间就被她收住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很想逗弄逗弄她,让她好好的急上一回。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又提起这个了。你个惹祸精!」长乐仿佛恨铁不成钢似的,对着关欣的脑门子戳了一下,才转头看向她爹:「不就是那日下了一阵子太阳雨嘛,我与六娘在亭中避雨时,听见有重物落水之声,救起来一看就是这个擅闯别苑的野丫头,要不是看她长得俊俏,又是个姑娘,还能说会道的,我怎么会轻易饶了这个胆敢翻蔷过来搅扰我们姐妹兴致的傢伙。」说着,长乐玉手一伸,毫不客气地揪住关欣的耳朵,「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你当初答应为我写个话本的,怎么都过去一年多了,本宫也没见着你那话本到底是个什么内容。」 关欣的这心吶,赶上坐那过山车了,刚刚还提在高高的顶端,这会就一下子放松的跌到了最低,真是恨不得抱住这位英明神武的公主殿下好好的转上一转,这是救星啊! 「哎呦呦,您轻点,公主殿下,这不是要先构思嘛,您别急啊,就快有了。」 咳咳。李世民轻咳两声,长乐娇哼了一声,才不甘不愿的放手,对着李世民说道,「父皇,我听舅舅说这次关欣提了一个利国利民的好政策,您就看在她还有点用处的情面上,您就算不看她,看在女儿的面子上,这次就别追究她了,女儿担保,这次肯定是东瀛陷害四哥跟关欣,诱使我朝与高句丽交恶,关欣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我朝的事情的。」 「只凭她能说会道,你就如此相信于她?」李世民不禁感到生气,怎么一向稳重的女儿也如此向着这个关欣,关欣到底是给她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信她!这世间或许没有神仙,但女儿却相信冥冥之中的命运安排。父皇,您还记得当年袁真人给六娘批的卦象吧?」 「荒谬,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什么半命之说,我怎么从没听过别人有过这样的卦象。」李承干生气之下打断了长乐的话头,眼看着今日所设计的一切又要毁于一旦,他胸中这口怨气简直要憋炸他了。 长乐不提,李世民险些忘了,皇后没有病逝之前,的确与他说过一回,他也知道皇后与长乐母女二人这些年一直在找这个应卦之人,只是这许多年过去,一直也没个进展,政务繁忙之下,他便渐渐的淡忘了此事。难道那卦象就是应在关欣身上?占卜预言,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当年那得独孤者得天下的预言让独孤一门得了莫大的荣耀,不管预言真假,独孤一门三女成为三朝皇后却是事实。而袁天罡的预测推衍之能,他也是亲自验证过的。审视的目光从关欣的身上移到豫章的身上,看着豫章略显红润的脸色,不禁多了几分相信,毕竟这个女儿之前身体真的很是糟糕,群医都束手无策。而如今呢,病怏怏的女儿越来越精神,用时才不过仅仅一年多。 「父皇,不管皇兄信不信,反正女儿是相信的,女儿答应过母后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不管是谁,只要能让六娘好,女儿就信谁。之前没有与父皇说,是因女儿也不太确定,但六娘的身子骨是一日好过一日,这就足以让女儿信她。」 豫章眼圈泛红,感动的拉着长乐的手,柔柔的叫一声「阿姐。」 所有的感激与情意都在这两个字之中,听得李世民也动了恻隐之心。 「父皇,难道您也相信这虚无缥缈的荒谬之言吗?」李承干不甘的吼了一句。 「哎,皇兄,此言差矣,袁真人的卜卦之能天下谁人不知,而且自打关欣随侍在六娘的身边,六娘的身体越来越好,这是不争的事实,我这当哥哥的,可是打心眼儿里感激关姑娘,怎么,难道皇兄就不为六娘高兴吗?管它真实与否,又有什么能比六娘的健康重要呢?」李泰站在李世民的身边,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若不是时机不对,关欣真的想跳起来给李泰鼓鼓掌。这浮夸的演技,这漂亮的小词儿,李承干真的比不上。刚刚她被质问,被质疑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说一句好话呢,这会眼看着她要转危为安了,又跳出来找存在感,真不是个好饼。 「嗯,你先起来吧。」李世民满意李泰对待妹妹的情意的同时,又不太满意李承干对待亲情的冷漠。但毕竟是他的太子,怎么的也得给个台阶下,「承干也是担忧六娘的安危,如今关欣的来歷既已无可疑,以后再不可揪着这点不放。」一句话,就算是坐实了关欣的身份没有可疑。 第266页 「谢皇上。」关欣悄悄的松了一口长气。 只是跪的久了,站起来的瞬间,膝盖处针扎般的疼痛使得她差点又坐在地上,豫章一直惦记着地上的关欣,见此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拉住关欣下意识扬起的胳膊,长乐也随即反应过来,扶住另一侧的胳膊。 李世民刚刚展开的眉头再一次皱起,目光在豫章那张带着紧张担忧的脸上扫过,「先别高兴地太早,朕的话还没说完,这次的麻烦虽说东瀛陷害之意明显,但终究牵扯了你与青雀,如今朕与群臣商议了你提的计策,若想事成,还需你二人配合演一场戏给那两国使臣看。即日起,青雀软禁于府内,而你则需押入大牢,等候秋后问斩。当然到时并不会真的将你斩首,只是疑兵之计,你意下如何?」 关欣苦笑,她敢不答应吗?她愿或不愿,牢房就在那里,不远不近。刚要点头,豫章上前说道,「父皇,女儿不同意。」 豫章这一声不同意,惹得李世民越发的不高兴,听得长乐跟关欣直瞪眼,生怕豫章说出点石破惊天的消息来。 「关欣自从上次受箭伤以来,便一直未能彻底痊癒,如今又添新伤,那大牢里潮湿阴暗,她一个姑娘如何在那里生活,活着进去,可还有命活着从那牢中出来,若她真有罪责受到惩罚也是应该,可事实只是为了配合父皇演这一场戏给外人看,何必真的拿她的性命去搏,那牢中囚犯众多,想来找个女囚并不困难,如今高句丽那些人全都看押在官驿中,谁又会在意牢中之人是不是关欣呢?请父皇让女儿把人带回去,若您怕她暴漏在众人面前,坏了您的计划,女儿保证不让她出府一步,若您还不放心,女儿可以带着她离开长安,叫她隐姓埋名,绝不再招摇过市。她是女儿的恩人,女儿不能再任她被如此搓磨。」豫章神情严肃,毫不退让。 搓磨一词豫章用的有些重了,但搓磨关欣的岂止是这一件事,豫章就是想要让他父皇知道,太子再不收手,她亦不会再姑息。 大大的不悦显示在李世民的脸上,不善的目光落在关欣的身上,关欣接收到李世民的怒意,尴尬的抖着嘴角看向豫章,刚想劝豫章不要这么刚,但触及到豫章坚定的目光,秒怂,缩着脖子,「皇上,我保证,在您计划完成之前,我不再是关欣,我只是公主府里的一个随侍,无事绝不外出,即使外出也必避人耳目。」 「胡闹,国家大事岂可儿戏。」李世民虎目一瞪,「此事不用再说,配合的好了,她坐牢的事就是假的,若出了纰漏,那朕就让它成为真的。明日朕会着人去六娘的府里带你去大理寺,你放心,朕会命人给你安置一处妥帖的地方,这个期间也不会有人再审讯你,你可安心在里待着,承干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父皇。。。」 豫章还欲再说,却被长乐强行的拉了出来,关欣在一旁也跟着阻拦。三人站在殿门外的台阶下,关欣是大大的吐了口气,这一次真的是好悬就翻车了。刚想夸长乐机警,李泰迈着沉重的步伐从里面出来,赶紧的改了口。 「刚在殿中,多谢殿下为民女开脱,日后怕是要好长时间都在牢中度过,那食神比赛怕是还要再拖上一阵子了,还请殿下多多保重,咱们后会有期。」别管心中多么的不待见,但是面子上关欣还是做的挺到位的。 李泰幽幽一嘆,「你我二人也算是共患难了一回,好在有惊无险,你那监牢比不得我这府邸,你该是多多保重才对啊,二位妹妹在外面多多照应吧,比赛事宜咱们以后再议,总有机会的,二位妹妹也多多保重,哥哥这就回府去软禁了,呵!」 待李泰走后,豫章面色不愉,瞥了眼关欣,迳自往外走。长乐看热闹似的点了点关欣,赶紧的去追走出好几步的豫章,这丫头现在这步行的速度是与日俱增啊,要小跑两步才勉强跟得上。 「走那么快作甚,好不容易有这半日的相聚时间,你还要气过去不成吗?」长乐揶揄着调侃了一句。 豫章脚步一顿,余光瞥见身后两步远跟着的关欣,挽上长乐的胳膊,「若皇兄再次出手怎么办?她在里面,哪里每次都那么幸运的有人护着。」 「不会了,刚刚父皇也说了,不会再有人提审,那话不单是给咱们安心,也是说给皇兄听。这会留下皇兄,八成又是在训斥,这次若不是皇兄搞了这些事情,哪里会有这么麻烦,也得亏那傢伙脑子好使,若是别人,八成早都得被那阵式吓得自己就先乱了阵脚。」说着,对着身后招了招手,关欣听话的凑上前,「你到底跟父皇提了什么计策,可以让他如此重视并且不再计较你的罪责。也得亏了你的计策,不然这一关怕是真不好过了。」 「收復高句丽的,具体的你们以后会知道,其实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清楚,就是提出了一个大框,不提也罢。不过对于公主的智慧,我是要给你点个大大的贊,英明神武,机敏过人啊,刚刚真是吓死我,生怕你不知道我跟殿下说了什么说辞而露馅,厉害!」 豫章横了眼关欣后,也把好奇的目光看向长乐,刚刚她也吓了一跳,却没想到长乐接得天衣无缝,就像提前商量好了一样。 「说起这个,你们真该感谢一个人,却不是我,若不是她送了字条给我,我哪里能那么准确的接上那些说辞了。」说着长乐四下忘了一眼,确认周围并没有第四个人,才低低的说道,「多亏了武才人,要谢也是谢她,她先宫中的传旨太监一步,给我传了八个字,翻蔷拾物,失足落水。刚收到字条时,还不理解,但随后传旨太监一到,就似乎明白了,能让父皇这个时辰宣我进宫,又能让她冒险传信的事儿,该是与你有关。前后一联想,八成是有人揪着你的来歷说事儿了,果然被我猜中了。」 第267页 关欣诚心诚意的伸出一个大拇指,「那也得亏你聪明,猜的准。是吧,殿下!」关键时刻女皇陛下还是靠谱的,找机会得好好谢谢她。刚刚在殿里,关欣的心脏差点被吓的蹦出来,看着好像过关的很轻松,每一个环节解释的都很完美,但最后若不是女皇陛下来这么一下,她就得彻底凉凉,连豫章这个帮她作伪供的人都得受到牵连,得亏女皇的预警,也得亏长乐聪明。 豫章并未理睬关欣,而是继续跟长乐说道,「她的生辰八字也该安排一个,我怕父皇哪日想起,会让人去合我与她的八字来验看那卦象之言,只是袁真人行踪飘渺,此时也不知该去哪里找他。」 「嗯,确实该安排一个,这也是我的纰漏,当初若安排得更妥帖仔细一些,今日也不会这样被动。不过也不可随便安排,袁真人虽不在,但他还有弟子,明日我亲自去见一见李淳风。」 豫章眸中一亮,倒是一时间忘了他,那也是个有大能的人,坊间关于他的那些神鬼莫测的能力也有不少传奇故事。 李淳风?那是个牛掰的人物,在她读过那些风水数术的传奇小说中,他的能力仅次于袁天罡。传说那个能预测未来的推背图,都是他帮助袁天罡完成的,只是因预测的太过准确,怕泄了天机,他才把后面的一部分毁了,没有流传下去。关欣对于这样的传奇人物,也是兴趣多多。但那都是以后的事儿,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虽然不明白公主殿下为啥生气不愿意搭理她,但是自我反省态度良好。既然人家生气了,就肯定有生气的理由,肯定是她哪里说错了或者做错了,才惹得人家生气。一直到宫门口,长乐坐了自家的马车回府,关欣陪着豫章上了她们的马车。两个人才算有了一个私密点的空间,关欣笑嘻嘻的凑在豫章的跟前,小手指小心翼翼的勾住豫章的手指摇了摇,「不要生气了嘛,我错了,我都想你了。」 「错哪了?」豫章绷着脸,不为所动。 真是古今没有不同,我错了!错哪了?这两句话是多少人都经歷过的送命题。错哪了?不知道啊!关欣卡壳,眼巴巴的看着豫章,颤悠悠的说道,「你说哪就是哪,你这么美,说什么都对,都是我错,以后我肯定听你的话。」 豫章被关欣那可怜兮兮的样子逗笑,却又立刻憋了回去,忍着笑意,强装严肃,「老实坐好,回去再说。」象徵性的想要收回被勾住的手指,不意外的受到了对方的阻力,也没强求,任由关欣在那做着那些小动作。抓着她的手摆弄,就好像她的手上有花。豫章瞥了眼某人的脑瓜顶,眼中染了些笑意,又一次有惊无险,这会儿她这心才算踏实了一点点,剩下的不安还是来自于关欣那即将不知道要多久的牢狱之行。她气就气在刚才关欣竟然也拦着她!活该她去蹲大牢。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发现了一处bug,从上到下改了一通,这个时间,预言大师袁真人还没驾鹤归西呢。。。 至于李淳风到底是不是袁天罡的徒弟,歷史上说的不太确定,这里就当是了,请看官们不要纠结这个。其实写这篇文,除了感情线,里面的重要事件都是有史可查的,要么野史,要么正史,都多多少少的提到过,不全是凭空编的,人名地名也是,我有查阅资料哦。 我看留言说对间人皇女的名字感到奇怪,这个是真有其人,也真的叫这个封号,名字也真的是桃孔久星,只是我忘了是出自正史还是野史,只记得看到过。那个美姬公主才是杜撰的。感谢在2020-09-2613:45:48~2020-09-2717:59: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韶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一章 二人回到公主府,久不回来的关欣受到了暖心暖意的热情接待。至于接下来要去坐牢之事,她内心不愿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还不停的安慰众人,不过是换个地方住一阵子,正好,里面安静,还不用操心外面的事儿,趁机多写一些话本故事。 豫章让暖心暖意收拾出来好些东西,满满的堆了一大堆,占了屋中央好大一块地方。关欣洗了头髮擦了身子出来看见那么一大堆的东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去,我是去坐牢,不是去度假,你们弄这老些,人家能让带进去吗?」 文房四宝,练字用的草纸,打火石,洗脸盆,洗脚盆,反正她能想到的,她全看见了,想不到的这里竟然也有。被褥不用说,这个可以理解,换洗衣服也行,可这浴桶是什么鬼,还有恭桶,还指着人家狱卒给你烧洗澡水倒尿桶吗? 「又不是真的坐牢,公主说皇上一定会给姐姐安排一个单独的院落,到时我们再去跟狱卒打点一番,总不会叫姐姐在里面吃了苦。」暖心在一旁边查点东西,边给关欣解释。 暖意对照着手中公主交给她的单子,一边看单子一边拿眼睛扫着地上的物品,嘴里也没闲着,空当的时候瞄了眼关欣,「只求这场戏早些演完,姐姐也能早些回来。」 「借你吉言,但愿我能早些回来。辛苦辛苦,等我回来再给你们做好吃的美食慰劳你们。公主呢?」 「去园子里遛弯了。」 关欣一边擦头髮一边往外走,一出门头皮瞬间凉得她一哆嗦,赶紧用棉布裹住脑袋,直到来到花园中的亭子里,才看见豫章一个人站在亭子中望着湖面发呆。关欣脸上挂着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的干净,豫章这样眉头紧锁的担忧神色让她愧疚感飙升,都是因为她啊,不然这个皇家公主根本无需操心这些琐事。揉了揉脸,让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更好看些,绕到豫章的面前嘿了一声。 第268页 「嘿,我的公主殿下怎么在这里偷懒啊,不是说遛弯吗?」 豫章确实是被吓了一跳,横了眼捣蛋的傢伙,瞅见关欣的造型,微微的皱了皱眉,抓住关欣的手腕领着她就往回走。直到回到房里,才转身拆开关欣脑袋上的东西,新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把人转过去,细心而又温柔的擦拭那还在滴水的头髮,「我还记得当初你初来时,头髮还只是堪堪在肩膀处,如今都过了肩胛了。」 关欣半蹲着累,索性去拿了小马扎坐下,让豫章坐在暖炕上,靠着她的腿,享受着公主殿下的服务,「都一年多了,时间过得还真快。待我长髮及腰,我便娶你可好?」 「好」 关欣只是随口开句玩笑,没想到豫章真的给了回答,不由得想要转过头去看对方的表情,是认真的吗?只是她刚有个转头的意图,脑袋就被按住了。 「别乱动!或者让暖心陪你一块去吧,身边有个人,我也放心些。」 哈!关欣顿觉哭笑不得,坐牢还带陪着的?说起坐牢,她心里其实也忐忑,长这么大也没坐过牢啊,但她不能表现得害怕,要无畏,不然太丢面儿了。「那样我就真成了度假去了,你别难为许文涛啦,若是被你父皇知道,还不得气得他直接叫人把我剁了。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在里面正好吃穿不愁的,静下心来也好想想其他的事情,写写话本故事,时间一晃也就过去了。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才对。」 豫章不再说话,指尖轻柔的穿梭在关欣的发间,认真仔细的梳拢秀髮。这样的事情,她从未替别人做过,如今却这样信手拈来。关欣闭着眼睛,放松的享受着豫章的呵护,脑中却还在琢磨着,刚刚豫章那句好是真的还是也在开玩笑。 第二日刚过了早饭时间,大理寺就来了人。关欣知道该是她去坐牢的时候了,心中满满的不舍与不愿,嘴上却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就当是我闭关创作去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豫章并未相送,只是站在房门口目送关欣走远。直到暖心与暖意回来,她才默默的转身。能安排的都安排了,但仍旧免不了担心。 长安城胜业坊中一处不大的院落门前,一辆马车停在了此处。车中人刚刚下车,还未等丫鬟叫门,那院落的门就被从里打开了。一个相貌堂堂,头戴玉冠,身着道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弯腰拱手,「恭候多时,公主殿下里面请。」 长乐微微一怔,随即释然,「李大人果然神机妙算,打扰了。」 李淳风的院子在长乐看来能用简陋二字来形容,但简陋却不寒酸,处处都透着清幽与玄妙。感受最明显的就是在外面时还能感受到一丝早春的凉意,进到院子里之后却仿若进入了初夏般温暖,一下子就舒服许多,站在院门处,入目的山石树木,看山去皆是普通之物,可每每望过去,却总是给人种不一样的吸引力,明明院子不大,但透过这些山石树木,却看不见后面的房屋。 「公主殿下能光临寒舍,下官倍感荣幸,这边请。」李淳风见长乐的目光老是落在院中的摆设上,微笑着前面引路。 长乐收回探究而又好奇的目光,顺着李淳风的指引跟随,跟着跟着又被李淳风所走的路线所吸引,这才恍然大悟,这是传说中的阵法?她此刻就在阵中,不禁回头望去,刚刚走过的路,竟然看不真切了,而她仿若置身于树林中,印象中院子范围并不大,不过才几颗树,双手就能查的过来,但一旦置身于其中,仿若茂密丛林,完全失了方向,果然玄妙的很。跟上李淳风在故意迁就她速度的步伐,心中暗暗惊嘆。 最后一步迈出,眼前豁然开朗,待客的正堂就在眼前,长乐再次回头望去,还是那几颗有限的树,几块普通的石头,再往前看,大门处一览无余,可明明她在院门处时往里看却什么都看不透彻,而这里的地势也并没有高出到一览无余的地步。 「一直都听说李大人神机妙算,阵法莫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长乐甚为佩服,冒昧打扰,还望李大人不要介意。」长乐收回惊讶的目光,再看向李淳风时,又是外人所见那样,端庄得体。 「何来打扰之说,早已得知公主今日会来,下官已恭候多时。公主请用茶。」李淳风请长乐坐在了上首,自有侍者奉茶。 恭候多时?她只是昨日跟六娘说了一嘴今日来会一会他,他怎么就早已知晓?真的是算出来的?长乐心中虽是诧异,却也没多问,问了显得肤浅。 被关欣薰染的,对于茶,长乐也小有研究,微抿了口杯中茶水,不禁开口贊道,「好茶,唇齿生香,回味无穷。」 「自从那位姑娘推行这清茶以来,下官尤为喜爱,不瞒公主,下官这微薄的俸禄,多半都是流入到了那茶楼之中。」 长乐笑笑,不接这一茬,而是说道,「大人既知本宫会来,那大人不妨说说,今日本宫因何而来。」 李淳风捻须而笑,又悠悠的品了口茶,「公主殿下是为下官送茶来了。」 长乐挑眉不语,这老头倒是好胆,她不接茬都不行,竟敢明晃晃的索要。 李淳风笑呵呵,从茶碗中滴出来几滴茶水在桌子上,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出四个字。 百转千回?百次转生,千年轮迴?长乐心中咯噔一下,这个李淳风真的厉害到了能把关欣的来歷算的如此准确的地步?面上的笑意有些稍微的僵硬,装着不解的问道:「何解?」 第269页 李淳风抿了口茶,「公主何必明知故问,若不信任在下,公主可自行离去。」 长乐不再有疑,也喝了口茶,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放下茶碗,端庄如故,但态度却软化了下来,「长乐给先生道歉,此事事关重大,若被传出,怕是免不了一场风波,只是本宫还有些不确定,想必尊师为六娘占卜的卦象先生应该有所耳闻,所以这个人就是应卦之人,可对?」 李淳风听着长乐口中对他称唿的改变,捻须不语,不置可否。 长乐看李淳风不答,不禁腹诽这些个道士就爱故弄玄虚,总是说些模稜两可的话,就不能把话说透,让人干着急。无奈只好换了一个问题,也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如今尊师不知在何处,那续命之法,先生可曾掌握?」 「非弥留不得续,时机到了,在下自然会为六公主行那续命之法。」 李淳风一脸的云淡风轻,从容的样子让长乐这心总算是落底了,只是这个弥留二字让她依旧有些担忧,没忘记这次来的主要目的,「那如此,长乐多谢先生,先生说长乐来此是为先生送茶,只是这泡茶之人如今身陷麻烦之中,若父皇问起,还望先生能搭救一番。」 「公主不必担忧,在下自有应对之言。」手指不断掐算,片刻之后,又滴了几滴茶水于桌上,手指蘸着茶水写出了一行小字。 长乐凝神细看,大业十年九月初九午时,这是八字!长乐默默记住,「多谢先生。」长乐说着站起来,「长乐多有打扰,这便告辞了。日后先生若想喝茶了,尽管去茶楼自取,本宫代那人做主了,以后先生去,分文不取。」 「如此,多谢公主,也请公主替在下谢谢那位。」李淳风起身相送,临出门之际,「在下还有一言相赠,那百转千回之人命格贵气,不仅可为六公主带来生机,对殿下你而言,亦是转机,日后还望殿下珍重。」 长乐笑着道谢,坐在车里不禁细细回味李淳风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关欣对她也很重要?一定是那药方!不然当初六娘也不会特意嘱咐人去叮嘱她的丫鬟,要盯着她按时用药,定是六娘从关欣口中得知了关于她的事情,所以才如此为之。 「翠屏,去大理寺。」 关欣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敲了敲胀痛的右臂,也不知道这只手什么时候才能恢復的更好一些。望着紧闭的院门,幽幽的嘆了口气。李世民还算讲究,没有让她直接去那阴暗的牢房住,而是让许文涛给她安排了大理寺后院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院子不大,但好歹是个院子,院门外有人把守,她的活动范围只能在院子以内,有那么点留置看守的意思。看守之人一看就是安排好的,对她很客气,还对她直言说,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只要不出这个院子,一切都好商量。最好的商量办法就是花钱办事,这个自古以来就是最方便的人情。院中一颗歪脖子的桃树,看着抽芽的树枝,不由得想到了那些在歪脖子树上自挂东南枝的名人们,呵呵一笑。 「呦,你倒是还有心情笑得出来,看来,适应的挺不错嘛。」 关欣听见奚落声回头看去,长乐正要迈进门口,只见她一挥手,随从与院外看守很知趣的在外面把门关上,这样院中就只有关欣与她两个。 关欣苦哈哈的上前,「不适应能怎么办呢?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去。」 长乐哼笑,她才不会像六娘那样,动不动的就对她心软,不吃关欣扮可怜的那一套。进房门示意关欣把门关好俯首过来,待关欣近前,贴耳说了句话便把人挥开。 「起开点,别靠得那么近,热。这八字你记好了,无论谁问,你都是这个八字。」 关欣撇嘴,又不是她主动靠过去的,还不是你招的。默默的念了一遍,很好记,除了出生的年份外,月份与时辰都是跟她本来的是一样的。 长乐想起李淳风临别的赠言,有心想问问,却话到嘴边收了,问了又能怎样,徒增烦恼罢了,既然李淳风说是她的转折,那想来也会有些改变,如今这样就挺好,顺其自然吧,至于那续命的时机,还是不说了吧,省得她有心理负担。 「有些话,我不敢跟六殿下说,怕她惦记,所以只能跟公主你说,我担心有我朝这边的压制,东瀛会暂缓攻势,以至于高句丽得到喘息时间而拖延投降的决心,如果公主有机会进言,不如建议皇上再从新罗那边做点文章,这样高句丽被两面夹击,保全的唯一办法就只能降唐。」 「嗯,还有呢?」说起正事,长乐也收起了玩闹的表情。 「还有。。。」关欣有些犹豫,她写话本时,写到一个桥段,让她勐然想起一些不知道真假的事情,所以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何事让你这么为难,此处只有你我,直说无妨。」长乐猜关欣应该是要说些「歷史」了,不然不会这般纠结。 「嗯。」关欣凑上前,弯腰低头凑近长乐耳畔,「今明两年,不要出长安城,可能会有规模不小的瘟疫在山西跟河南等地区出现,不确定这个消息是否准确,只是勐然想起好像是在这两年有这么个事情,别人我不管,生死都与我无关,但是你不行,你是玉玉最看重的姐姐,为了你自己,为了玉玉,今年你已经去过了洛阳,明年就先暂缓吧。瘟疫的具体州县我实在想不起,所以我们只能防患于未然。」 第270页 「你。。。」 长乐惊异于听见的消息,情急之下突然回头,关欣说完还没来得及撤走,长乐的脸颊擦过关欣的唇,温热又柔软的触感让长乐一怔,关欣唿出的热气打在长乐的脸上让她下意识的后仰了一下,关欣也赶紧及时的站直身体并且退后了一大步,轻咳一声,低头看脚尖,不敢抬头。 长乐在袖中的手攥了攥,有些尴尬。瞄了眼一旁更加尴尬的关欣,她若不说点什么,气氛就更古怪,「多谢提醒。刚刚抱歉,实属意外,未免六娘多想,便不要跟她说了。」 「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关欣尴尬得想找个缝钻进去,虽说只是轻轻的碰触了一下,但是也很不得劲,长乐是豫章的姐姐,而且还是最好的朋友喜欢的人,她这么不小心的一碰,弄得她感觉对不起所有人。 长乐有些不太自然的站起来,打开了房门,「既然你适应的不错,那我就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吧,过些日子再同六娘来看你。」 「五公主慢走。」关欣落后两步远默默的跟在长乐身后相送。院门渐渐合闭,长乐的身影越来越小,那股尴尬劲才慢慢的消退,长长的吁了口气,幸好只是碰到了脸。 长乐离开的步伐有些快,也有些乱,手指轻轻的抚上刚刚被亲的那处,砰砰的心跳告诉她,她该召长孙沖侍寝了,心里这么想,但是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却是刚刚的那一幕,苦笑摇头,真是被昌宜跟六娘影响的都魔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717:59:35~2020-09-2822:1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银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要放弃逻辑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二章 近日长安城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百姓们谈论的八卦主要有两件事,一是风头正盛的聚贤酒楼跟聚贤茶楼里那位俊俏美丽的为长安城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的店主突然失踪了,知情的公主府闭门谢客,其余那几位贵人是三缄其口。第二件事就是此次外使来访,高句丽意图不轨,构陷当朝皇子,皇帝震怒,责令彻查。众说纷纭,多个版本的故事就悄悄的在人群中散播。最有意思几个版本是把两件事联繫到了一起。虽说事实确实是两件事是一件事,但是内容之五花八门,让几个知情人不禁莞尔,并且当作了笑话讲给当事人之一的关欣听。 「这么说,我又成了话题女王?」关欣拄着下巴,眼巴巴的望着面前的两人。 「确实如此,虽说开始是我们几人动了点手脚,可没成想竟能演化到如今这样面目全非。」昌宜捂嘴,笑得乐不可支,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 程玉娇想起那些南辕北辙的故事也是笑意连连,「我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想到你跟东瀛人私奔,而魏王殿下会为了你这个曾经的红颜知己而与高句丽人合谋篡位,目的只是泄私慾,打击东瀛,太离谱了。」 「是啊是啊,我怎么没发现,欣欣你竟然还有当祸水的潜力。明明我们的本意是想让众人知道你的那些功劳,提高你在民间的声望,让皇伯父能记起你的好,没成想,哎,成红颜祸水了,呵呵。」昌宜幸灾乐祸,在旁边添油加醋。 关欣捂着脑袋趴在书案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听长乐说,六娘让人十二个时辰盯着大理寺,一旦太子的人接近这里就会立刻禀报她知道,我还听说太子府里又死了一个太常乐人,太子又被禁足思过了。」昌宜收敛了调笑之意,神秘兮兮的低声说道。 关欣抬起头,「是查到了他伙同东瀛陷害我跟魏王的证据了?」 昌宜摇摇头,「不清楚,听说是那太常乐人自己跑到皇伯父面前说了些什么,皇伯父盛怒之下把御案都掀了。赐死了那名乐人,禁足了太子。」 「前日陪我爹饮酒时,我趁机问了问你的事情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我爹说你是个了不得的人,还说此次高句丽十有八九是要降的,当时我爹喝的有点多,说起你的时候,还抱怨了句太子失德,不念亲情。我猜八成是查出了什么。」程玉娇趴在关欣的耳边,轻声的说道。毕竟抱怨当朝太子这样的事情,是要忌讳的,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她爹会受到责罚的。 「哦对了,宫里那个阴妃也被放出来了,而她的弟弟被派去了辽东。等这个事儿结了,我看你还是该找个理由,不要再进宫里去了,那地方不适合你。」 关欣佩服的看着昌宜,这消息是真灵通啊,果然人不可貌相,谁会想到,一个留给世人只会吃喝玩乐印象的纨绔郡主,会有这么灵通的消息网? 「别这么看着我,都是为了安全的活着。跟你说这些也是为了让你心里有个数,你自己掂量着点,敏敏跟宝珠让我拦下了,没让过来,淑语的身份让她也不能轻易的到这里面来,我跟玉娇也不能常来,暂时就只能委屈了你了,等你以后出去了,咱们再聚。」昌宜直起腰,挑着关欣的下巴,妩媚之色再次显现在脸上,一改刚刚的低声而是扬声道,「你啊,乖乖的在这里多写些话本,外面那些本郡主都听的差不多了,别以为你躲到这里面就可以偷懒哦。」 玉娇抿嘴偷笑,打开房门,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笑着说道,「你这小院倒也不错,好好写话本,改日再来看你。」 第271页 关欣摆摆手,「快走吧,跟催债似的。你们吶,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欺负我这个残疾人,幸好我身残志坚,好好的看好那两处生意,不然我就把你们都写成坏蛋。」 送走了两个「讨债鬼」,关欣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发呆,思考今日昌宜给的那些消息。又赐死了一个太常乐人,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跳到李世民面前的,疯了么?不见得吧,八成跟李泰脱不了干系。要问目前朝廷里两大互踩势力集团,非李泰李承干这哥俩莫属啊,一个是名义上的太子爷,一个是分外受宠的王爷。太子越是不招皇帝待见,这个受宠的王爷肯定越高兴。反之,太子爷肯定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把这个受宠的弟弟弄死,他的位子才不会受到威胁。至于她自己,完全是顺带着,捎带脚的弄死拉倒,只是这次又死个太常乐人,李承干不会把错又算到她的头上吧? 关欣被关进大理寺已经过去半月,豫章一次也没去看望过,只吩咐了暖心暖意,每五天去给关欣送一次换洗衣物,或者补充缺少的物品。她人虽没去,但关欣在里面的一举一动,她不说了如指掌,却也知道个大概,派了护卫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大理寺,关欣有点风吹草动,她都可以及时的收到消息,不用像之前几次那样被动。 「公主,这是欣欣姐写给你的。」暖意从怀中拿出一张被折成了桃形的纸递过来。 豫章放下已经许久没有翻过一页的书,接过摺纸翻看,果然是关欣的风格,也就只有她会弄这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来哄她开心。 暖意瞧着主子嘴角泛起的笑意,心中倍感宽慰,终于笑了。「公主,欣欣姐说,这是心,不是桃儿,是她的心。奴婢去看看小公子。」暖意识趣的告退出去。 她的心?心脏是长这样的吗?微笑着拆开信那所谓「心」,「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豫章看着信纸上不甚美观的字,却书写着她此生看见过的最美妙的情诗。轻轻的把那信纸贴在胸口,仿佛那信纸有着一种莫名的热量在熨帖着她的心,暖暖的。身处两地,却有着同一种心思,那无法排遣的愁苦相思,才从眉间消失,却又涌上了心头。「关欣,你果然是我的劫,亦是我的命。」从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走进过她的心,也从没有一个人可以这样抓捏着她的心。 找了个十分精緻的金丝楠木的首饰盒子,把那信纸又按照原来的痕迹折成最初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收藏在里面并且上了锁。这是关欣的心,要收藏好了,万不可丢了。提笔想写封回信,腹中似有千言万语,一时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默立良久,最终把那好些日子没有碰过的狼毫放回了原处。曾经喜好的事物,如今没有一项能让她提起兴趣,曾两三日就要用的练字纸,怕是都已经落满了尘土了。 不管外面如何波涛暗涌,被幽禁的关欣除去开始时觉得甚为无聊之外,这会已经开始学会享受这样简单的生活。困了就睡,睡醒了,想媳妇,写话本,锻鍊身体,每日简单却不枯燥。随遇而安这一点或许也是她的优点吧。 又是一个五日,暖意按时的出现在了关欣的面前。收拾好了需要替换的衣物与被褥放在门口,人却俏生生的站在关欣的面前,伸着一只还算细嫩的小手,笑得狡黠。 「做什么?要好处费吗?」关欣笑着问道,「我现在可没有,再说了,我的钱还不都是你管着,要用就自己去拿啊。」 暖意呵呵一笑,「姐姐的银子,暖意可不敢随意用,姐姐若是真不明白,那我走喽,再见可就是五日之后喽!」 关欣告饶,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个折好的信,「上次的那封信,殿下是什么反应?」 暖意接了信小心的藏在怀中,拍了拍,仿佛说藏得妥妥的。 「自从姐姐来到这里,公主的笑容都少了,上次看见那信倒是笑的很开心,所以姐姐该怎么做不用妹妹再提醒了吧。」 关欣会心一笑,「回去吧,替我照顾好她。把这个食谱给厨房,让她们勤换着点花样,这一份送去酒楼,给李师傅,让众人尝过之后若觉得可以,再售卖。」 暖意把两份食谱放在了随身的荷包中,再次拍了拍胸口,才笑嘻嘻的走了。那里放着关欣送给豫章的心。 公主府里的豫章在暖意回来后,目光就直接落在她的身上,直到她又递来一颗心,绷紧的嘴角才盪起了笑意。暖意拉着暖心识趣的退出去。豫章瞧着与上一次折的不一样的心,笑意更甚,就她花样多。不知道这次又写了什么?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把心拆开,「最是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这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思愁。」 拽出脖颈间挂的那把小钥匙,打开那个精緻的小盒子,里面已经安置的一颗心上,又增加了一颗心。 从第一封信开始,关欣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哄妻方式,每次都是不一样的的情诗,但中心思想都是,她想她,念她,爱着她。一个写,一个读。一个五日,两个五日,一直到很多个五日,从天气微凉的早春,写到了烈日炎炎的夏日。暖意乐此不疲的为这两个人担当人形信鸽,爱的天使。 豫章依旧一次都没有去看望,也一封信都没有回覆过,只是她每收到一颗心,细细品读之后,都会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那个小盒子已经要装满了关欣的心。不是她不想念,就是因为想念,才不敢去。 第272页 「公主,宫里来信了。」 今日又是一个五日,为了让自己不要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等着关欣的心,正准备练字的豫章才刚刚写了几个字,就被暖心扰的不得不放下笔。心中似有所感,这封信里该是有好消息了。 「暖意回来了么?」 「还未曾,暖意临走时说,近日天气越来越热,这次去要给欣欣姐更换被褥,还要再量下身量,您不是说要给欣欣姐再做几身夏衣嘛,想来会耽搁一些时间。」 「嗯。」豫章拆开信,仔细的看着信上的内容,嘴角渐渐的露出笑意,这是她这几个月以来,头一回不是因为关欣的信而笑出来。「拿去烧了,咳咳」 暖心接过,匆匆扫了一眼,也开心的笑起来,「公主,是不是他们降了,欣欣姐就能回来了。」 「兴许。」豫章敛了笑意,扶额沉思。她虽无心政事,但消息来源,自有她的手段。信上内容是这段日子她最盼望快些促成之事终于有了眉目,如此,父皇就该再没有理由扣押关欣不放了。 「六娘。」 豫章从沉思中醒神儿,见是长乐从门外进来,笑着迎上去,「阿姐来了。」 「难得见你如此轻松的笑意,咦,什么味道,烧了什么?」长乐四处寻摸,瞧见角落里火盆中还有些未烧尽的纸灰,瞭然笑道,「看来你已经收到消息了,没错,今日舅舅早朝回来说高句丽已经递了国书,不日父皇就会派人去辽东与其进行军权交接事宜。三个月了,终于熬到头了。」 「咳咳。是啊,终于要熬出来了。」 长乐一把拉住豫章的手,仔细的打量,眉头渐渐皱起,「怎的又病了?」 「阿姐莫担心,已经吃了药了,放心,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了。想来是前几日夜里睡不着,吹了点夜风。」 长乐伸手摸了摸豫章的额头,并未发烧,放心了些,「白天赶着不热的时候出去熘达熘达透透风也好,晚间就不要往外折腾了。今年这夏季来得早,这才五月份就热成这样,也幸好她快出来了,怕是要憋坏了。」 「嗯」豫章强忍着嗓子眼儿里的痒劲儿,尽量的不要咳出来,这次病的不算严重,主要是嗓子不舒服,总是想咳,尤其是说话的时候,其他的方面还好,也没有发烧。 「公主,奴婢回来了。」 暖意在外禀报了一声,才开门进屋。见着长乐见了礼,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关欣的「心」拿出来,公主肯定是在盼着的,可五公主在。。。 「拿来吧。」阿姐是最亲近的姐姐,没必要藏着掖着。 暖意麻利的从怀中拿出信,双手捧在豫章的面前。豫章刚要伸手拿起,手还没到,却被突然出现的手给截胡了。长乐拿在手里翻看,嘴里啧啧有声,不用猜,肯定又是关欣弄出来的。 「这是她给你的信?怎么折成了桃形,有什么讲究?」长乐前后翻看了半天,又递还给豫章,并没有直接打开。 「欣欣姐说这是心,不是桃儿。」暖意替关欣解释了一句,她也觉得用心型来形容意义更好,每次都给公主一颗心,她这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窝心,甜,跟吃了蜜一样。 心?关欣的心?长乐哼笑,就她花样多,「油嘴滑舌,这信的内容肯定也是油腔滑调的哄人蜜语喽?拆开看看,我倒要瞧瞧她是怎么哄骗你的,阿姐也来学学,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了。」 豫章俏脸一红,阿姐的调笑在意料之中,但她宁可忍着这份调侃,也想要在第一时间看见这封信。盒子中的心已经好多好多颗,每一颗心上的内容都不一样,现在她每日里想的最多的就是下一次关欣会写些什么优美的诗句,最期待的就是这一刻拆开这颗心,看上面醉人的内容。她知道那些诗句应该不都是关欣所创,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在乎是那份心与情。 今日的内容,风格大变,细细的品读一遍,再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信递给了满脸都是好奇之色的长乐,她自己来到书案前,拿出一张上好的信纸,认真而又郑重的第一次给关欣回信,字不多,却写的格外认真。写好之后,也折成一个心形,交给暖意,「收好,给她送去。」 「哎呦,牙好疼。」长乐突然哎呦了一声,一手拿着信,一手捂着半边脸。 豫章的思绪还在关欣的信上,突然听见长乐的叫喊,吓了一跳,赶紧来到长乐身边,「好端端的怎么牙疼了,要不要去宫里叫个御医来看看。」边说边要拉开长乐捂着脸的手,却在这时看见了长乐眼中的笑意,瞬间反应过来,自己被逗弄了,嗔怪的横了一眼,「阿姐怎的也变坏了。」 「我是被这信给酸的牙疼啦,啧啧,你瞧瞧,这话说的,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谁,唤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轹。谁,可明我意,使我此生无憾;谁,可助我臂,纵横万载无双;谁,可倾我心,寸土恰似虚弥;谁,可藏吾怆,笑天地虚妄,吾心狂。哎呀,长孙冲要是有关欣这一半的甜言蜜语的能力啊,你阿姐我也不至于对旁人动心思,咳咳,我是说,这人果然是嘴甜的很,好羡慕,快还给你吧。」 豫章但笑不语,接过信,仔仔细细的又是按照原来的痕迹,把心折好,这心啊,折的多了,她现在都会折了。把心放在了该放的地方,才施施然的坐回到长乐的对面,「阿姐说对旁人动了心思,这个旁人不知是哪个?我可认识?是玉娇吗?」 第273页 长乐打了个哈哈,「哪有什么旁人,更不可能是玉娇那小丫头,那是我们的妹妹,阿姐就是羡慕下的胡说罢了,我倒是好奇,你刚刚写了什么,你这性子会写出什么样的情话来回復她?」 豫章并不接茬,只是笑着望着长乐,多年姐妹怎么会看不出长乐的顾左右而言他,她的秘密都被知道了,连情书都被看过了,现在还想要对着她保密?这可就不厚道了。不是玉娇会是谁呢? 长乐不为所动,她才是姐姐,当然不会被妹妹看几眼就全盘招供,再说,她心里的人,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豫章,不然大家都尴尬。关欣的与众不同确实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她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有了心思也正常,但她不能那么做。 「好啦好啦,不说就算了,阿姐也不讨那酸葡萄吃啦,只是没想到连六娘都会写情话了,关欣这师傅当的着实厉害,时候不早了。你好好的照顾自己,按时吃药,不然某个人回来之后看见你又病了,怕是要心疼坏喽。」 送走了长乐,豫章默立在院中,思绪再次的回到了今日的那封信上。她仿佛看见了关欣在书写那些话时,眼中的希冀。 「公主,回屋吧,外面热。」暖心轻轻的劝了句。她也想欣欣姐了,这一晃三个多月过去了,她一次都没去过,知道公主是怕她毛躁的性格坏了事,所以也只能安安分分的在家里盼着欣欣姐能早些回来。 天气越来越热,距离派出负责受降事宜的使臣也已出发了半月,李泰已经被解了禁,可朝中对于是否释放关欣之事绝口不提,豫章趁着请安的时候提了两次也都被李世民打发了回来,这让她心中感到有些不安。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思念成疾,自从上次着凉咳嗽以来,药没少吃,咳嗽就是不见好,这些日子咳嗽愈发的频繁了,一说话就压抑不住的咳嗽,整个人都较之前清瘦了不少,精神头也越来越差,就好像一夜之间又恢復到了曾经那弱不禁风的状态。 「暖心,去吧冬雪叫过来。」 「还叫她作甚,那就是个养不熟的。」事情过来那么久了,一提到冬雪,暖心依旧不愤。 「啰嗦,让你去叫,你就去叫。」暖意瞄了眼主子的脸色,推了把身旁正嘟囔的人。这丫头是越来越忘了当丫鬟的本分了。 暖心撅了撅嘴,不太情愿的往外走。暖意来到豫章身边,把桌上那用梨子熬的水递到主子跟前,「公主再喝些吧,润润喉。」 「嗯。咳咳。」豫章这咳嗽快有一个月了,药没少吃,却依旧不见好转。这梨汤说是能润肺清咽,喝了几日,也没见什么效果,倒是比药好喝多了。 「罪奴冬雪,参见公主。」冬雪一进屋就跪在了豫章的面前。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就被调离了内院,公主一直留着她,肯定是有目的的,她心如明镜,但却无怨言。她也希望能做些什么来弥补当初的错。这会公主叫她,该是她赎罪的机会了。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豫章把汤碗递给暖意,示意她与暖心二人退下去。有些话,暂时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六月初一这一日,豫章午睡时迷迷煳煳间似乎有人与她说话,不悦的睁开眼睛,就瞧见一个老妇在她面前不远处对着她招手。豫章心生纳闷,这老妇是如何进来她的公主府的。想要喊人,身体却偏偏鬼使神差的站起来往那老妇的方向走。近的跟前,那妇人的面容确实未曾见过,满脸是皱纹的沟壑,白髮苍苍,一双手更是如同干瘪的树皮,偏偏眼睛十分明亮,一点都不像寻常老人那般浑浊。 见豫章走近,那老妇呵呵一笑,一口尖牙白惨惨,分外渗人,吓得她勐的后退一步,不禁惊喝,「你是何人,为何闯本宫府邸?」 「呵呵呵」老妇人不单人长的分外渗人,连声音都如同鬼魅,阴测测,「小丫头,如今护你之人自身难保,你这肉身也该让出来了,来吧,把你的身体交给我,你就不会再难受了。」 「你放肆,滚开!不要过来!来人啊,暖心,暖意!」豫章双手挥动,想要打开靠近的老妇,转身想跑,腿一用力,身体一抖,勐然惊醒,原来是个梦。 「公主,是做梦了吗?」暖意听见主子的喊叫赶紧进屋来查看,就见豫章坐在床边脸色甚是难看,目光惊慌。 「嗯,做噩梦了,唔。。」豫章刚说了一句话,突然感觉腹部一阵抽搐,有什么东西往上涌,实在忍不住一口吐在了地上,胸口那口气一松,人也跟着往后倒了过去。 「公主!」暖意惊叫,她看出公主是要想吐,刚要去拿痰盂,还没来得及转身,公主竟然吐了一口血,这一口血吓得她赶紧上前去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公主,你别吓暖意,醒醒啊。暖心,来人啊,快来人啊。」 暖心在厢房里听见动静赶紧跑过来,一见屋中的阵势也吓坏了,一时愣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暖意把吐了血之后就昏倒的豫章放躺在床上,「傻愣着作甚,还不快去派人进宫去传御医。」 「哦,是,我马上就去。」暖心脸色发白,满是惊慌的跑出去。 春桃跟春雨听见响动也赶来门口询问,有暖意在,她们并没直接进屋。暖意唿了口气,让自己稳了稳心神,才吩咐道,「春桃去请五公主,就说咱家公主有请,别的不要多说。春雨去打盆水来。」等二人应声而走,暖意拿出帕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用帕子沾在那滩血上,帕子没扔,收在一处,兴许一会太医会用得上。 第274页 没多大一会,太医还没来,倒是长乐急匆匆的先来了。 「六娘呢,我有话与她说。」一进屋并未见着应该坐在暖炕上的豫章,又见暖意不甚好看的脸色,秀眉皱起,不用暖意多说,自己就直奔豫章的卧房,见豫章闭着眼睛,脸色蜡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哪里还顾得上先前要说之事,「怎么回事,昨日还好端端的,今日怎么突然就这样严重了。」她从宫里来,所以并没有碰见去请她的春桃,本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与六娘商量,结果却见着了这样的六娘,哪里还顾得上说事。 暖意把收起的帕子拿出来,「公主午睡前也还好好的,午睡时该是做了梦,喊了一声,奴婢赶紧进来询问,就见着公主脸色惊慌,刚说了一句做梦了,就突然吐了口血,然后就昏了过去,已派了人去请太医,只是还未曾回来。」 长乐捧着那带血的帕子,看着气若游丝的豫章眼泪直流,难道半命之说这么快就要开始应验了吗?「翠屏,派人去请李淳风大人,要快。」 长乐派出的人刚走没一会,宫中的太医来了,同时来的还有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王德贵。太医是豫章与长乐的信得过的老熟人刘太医,若关欣在,也会认识他,这位太医就是上次帮关欣识别毒香料的人。 刘太医脸色凝重的从豫章的手腕上挪开切脉的手指,又拿起暖意交给他的手帕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脸色越发的难看。「五公主,王公公,借一步说话。」 三人来到卧室外侧,长乐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昨日还好端端的,今日怎么就这般严重了。」 「六公主是中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仓央嘉措的诗,真的很优美! 第八十三章 「中毒?怎么会?什么毒?能不能治?」长乐一连问了四个问题,心脏也跟着突突的跳个不停,连带着唿吸也开始出现急促的现象。 「公主殿下切勿激动,跟随微臣的唿吸,吸气,唿,吸气,唿。」刘太医眼看着长乐的哮喘之症要犯,赶紧的指挥长乐随着他的节奏唿吸,又用银针帮她扎穴镇定,直到长乐哮喘的症状慢慢消失,才暗暗的松了口气,里面已经躺了一个,眼前这位主子若是再躺下,他这脑袋也要搬家了。 王德贵也紧张够呛,长乐公主那也是皇帝陛下心尖尖上的爱女,这万一有点什么闪失,他恐怕也要受到迁怒啊。 「公主殿下您可得保重啊,六公主还等着您救她呢啊。刘太医,还不快想想办法。」 长乐做了好几个深唿吸,胸闷的症状才减轻了不少,她明白,此刻她必须坚强,不能倒下,不然谁来管六娘呢。「本宫没事了,公公回去切勿跟父皇说,以免他担心。刘太医,六娘到底有没有治。」 「从脉象上看,公主中毒绝非一日之功,怕是已有半月之久,微臣从那手帕上的血迹中闻到了雄黄的味道,雄黄本可药用,《本草纲目》有曰,雄黄,乃治疮杀毒要药也,用之有殊功,又能化血为水。而方士乃炼治服饵,神异其说,被其毒者多矣。此药用好了能救人,用不好却也做杀人用。公主体弱,若要服用更当慎之又慎,但这吐出之血的味道中此药已见明显,故此,六公主服用此药绝非一日两日。如今微臣也只能先开一副解毒的药方喝着看看,若是常人兴许问题不大,但六公主先天不足,毒已入肺腑,能否见效,微臣也不敢保证。」 长乐身体一个踉跄,紧紧的抓住身旁王富贵的胳膊。刘太医说的隐晦,但长乐又怎么听不出其中之意,那意思分明就是这一次六娘能不能活,要看天意啊,怎么会这样,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不然好端端的,六娘怎么会吃那含有雄黄的东西。 「暖意。」长乐怒气飙升,「六娘最近的膳食是谁负责,药汤又是谁在负责?药方在哪里,哪位御医诊治的,你给我说清楚。」 暖意噗通跪在脸色语气皆不善的长乐面前,「公主息怒,膳食是按照欣欣姐送出来的菜谱烹制,药汤也依旧是奴婢与暖心煎制,没有经他人手,这药方并不是御医所开,是个道士送过来的。」说着暖意从荷包中拿出药方,双手递给御医刘大人。每次公主有疾,若有药方,都是她来贴身收着,等病癒才会把药方收起来放好并做记录。 御医接过药方细看一遍,指着其中一味药给长乐看,「果然有雄黄,这药量若放在普通人身上倒也无碍,只是六公主不宜,且这副药确实对气管,咳嗽有治疗作用,但服用不可超过七日,公主的脉象显示,中毒至少半月有余。」 「是,公主用药已有半月,半月前,一个道士突然上门,直言公主被邪祟所扰,是以久病不愈,原本公主是不信的,但那道人留下一张黄符以及这一副药方,并未索取钱财,说是只为结善缘做功德,之后便走了,公主找来坊市的郎中确认过药方,确实是治疗公主病症的药方,没有不妥之处,公主因咳久治不愈,因此便吃了几幅试了试,病症确实减轻了不少,所以又接着用了七日,而那黄符则是按照道士所说,贴在了房樑上。」 长乐顺着暖意手指抬头望去,确实有一道黄符贴在屋中房樑上。「那道人没说这药服用多久吗?」 「道士说痊癒为止。但是坊间郎中说不宜过久,最好不要超过七日。因症状确实减轻,所以公主才不顾坊间郎中劝告,按照那道士所讲,又多服了几日。」暖意的眼圈也红了,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第275页 长乐凝眉不语,御医已开好方子并着人去买购药材,王德贵在一旁神色不定,都是人精,那道士出现的蹊跷,怎么那么巧的就来到公主府赠符赠药。 在众人等候太医煎药时,派去请李淳风的人回来了。长乐亲自去院中相迎,上次一见,让她对李淳风的玄门能力深信不疑。这会见着李淳风,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了救命的神仙,「劳烦先生亲来,长乐感激不尽。」 「公主严重了,微臣受皇家俸禄,自当为公主解忧。」李淳风一改上次的神秘莫测,语气谦和。却不再多说,顺着长乐的牵引往屋中走去。 刚一进房门,身体一顿,虽只是一瞬,却让身旁的长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倒也不是她的感觉多敏锐,实在是她此刻大部分的希望都在李淳风身上,所以时刻都在关注他。 「可有不妥?」 李淳风摇头,脚步不停,直接进了内室,立于床前,定定的看着床上豫章。长乐在旁不禁屏住唿吸,生怕打扰了这位大能,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李淳风的眼睛与常人不太一样,漆黑如墨,看上一眼好像她的精神都跟着一阵恍惚,等她眨了眨眼睛想要再细看时,哪有什么不同,还是同正常人一样的眼睛,暗笑自己太紧张了。 「还请公主与诸位出去稍后。」 长乐皱眉,她不看着就不放心,对着身后的王德贵与暖意暖心使了个眼色,自己却目光坚定的看着李淳风,「不守着六娘我不放心,请先生不要怪罪,长乐绝不外传。」 「如此,请公主把这符放于身上,切勿乱动,亦不要出声。」 长乐接过符箓收在怀中,紧接着,李淳风手结法印,口中默念,出手如风,手掌距豫章公主的身体约有半寸余,从丹田处一点点上移。长乐并不明白李淳风此举是在做什么,直到他的手掌上移到豫章的脖颈处时,肉眼可见在豫章的皮肤下面似有活物在蠕动,惊得她瞪了眼睛,张了嘴,刚想喊出来,立刻想起之前李淳风的警告,不禁双手紧紧的捂住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喊出声来,惊扰到他,影响了治疗。 只见李淳风右手保持姿势不变,左手出手如电,在豫章的下巴上快速点了两下,拇指与食指一捏,昏迷中的豫章勐的一张口,一团黑色似雾的东西嗖的一下窜出,李淳风右手迅疾的扔出一张符纸,本该轻飘飘的符纸,这会却速度极快的追上那团黑色的东西并紧紧的包裹住,符纸无火自燃,眨眼功夫,符纸连同那团黑雾就消失的干干净净,连灰都不曾留下。 长乐整个人已经呆住,只剩下眼珠随着李淳风的身影移动。李淳风没有管他扔出去的符纸,而是在那团黑色的东西离开豫章之后,立刻又变换几种指诀,最后咬破中指在掌心处结印按在豫章印堂处。做完这些才转身看向身后傻掉的长乐公主,从怀中拿出一道符,递到长乐面前。 呆住的长乐,愣愣的接过李淳风给的东西。 李淳风不由失笑,人道高贵又聪慧的长乐公主也会有如此呆傻的时候,干咳一声,「此符给六公主贴身佩戴,性命可暂时无忧。额头上的血迹,稍后擦去便可。」 长乐一激灵,大大的吸了口气又吐出,勐然回神,「暂时无忧是何意,刚刚那一团、一团黑色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从六娘的嘴里跑出来。」 李淳风略一沉吟,「那一团黑雾是阴气,不单是六公主体内存有阴气,这房中也有阴煞之气,贫道用道法把公主体内的阴气聚于一处引出体外,又修了一道锁魂符于公主身体之中,性命暂时无碍。」说到此,李淳风满含深意的看向长乐,「公主怕是要想办法把那位姑娘带回来了。这阴气虽是入侵不久,但公主体弱,阳气不足,且公主本体亦有中毒之象,想必御医已经诊治过,这也使得公主内里虚弱不堪,已有油尽灯枯之象。公主手中这符叫聚阳符,可帮助六公主聚集阳气,避邪祟。刚刚那一张亦是此符,公主若不嫌弃也可贴身佩戴。」 「多谢先生。」长乐紧紧的把被折成三角的符纸握在手中,只感觉双腿一阵阵发软,「先生放心,我这便去找人。那依先生之意,这阴煞之气是人故意为之,还是碰巧聚于此。」 李淳风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在房中环顾一圈,又移步外间,最终目光定于房樑上的那道符纸上,原地起跳,足尖在墙上轻轻一点,伸手便摘下了离地足足有一丈多高符纸。 「此符与聚阳符恰恰相反,是为聚阴符,这房中风水无碍,阴煞之气想必皆因此而来。观此符上灵力薄弱,也亏于此,不然怕是这整屋中人皆免不了大病一场。」李淳风略一凝神,夹在他食指与中指间的符纸无火自燃。 长乐脸色阴沉,这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最晚的期限是多久。」 「不可超过后日子时。贫道这就先回去准备些工具,公主这边安排好了,可随时派人通知贫道。」 「是,多谢先生,我会尽快的。」 送走了李淳风,长乐先是拿出帕子沾了水,把豫章额头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又把那聚阳符用干净的帕子包好,贴身藏于六娘的衣服里侧后,才允许人进屋服侍。此时,太医的药也煎好,长乐便吩咐暖心帮着太医餵药,她则是带着暖意,身后跟着王德贵一齐来到院中的厢房,也就是暖意跟暖心的住处,又叫人找来王校尉。她要把那道人找出来,不仅如此,她还嘱咐王德贵,此事必须如实的告知父皇,请父皇为她们姐妹做主。 第276页 入夜时分,豫章公主府的大门被敲响。此刻长乐穿着常服,散了髮髻,守在豫章的床前,就着灯,缝制着什么,那认真的模样哪里是白日里高贵端庄的公主,此刻的她更像是闺阁中的闺秀,温婉娴静,听见敲门声,手中的针线一顿,终于来了。 房门被敲响,暖心麻熘的起身去开门,房门一开,先是一愣,随即屈膝施礼,「参见皇上。」 屋中的长乐闻言放下手中的针线,刚站起身,李世民已经绕过屏风进了内室。制止了长乐的见礼,直接立于床前,弯腰查看豫章的脸色,越看脸色越难看。此时豫章哪还有之前那般红润的气色,昏迷不醒,脸色蜡黄,形同枯藁,明明两日前她还不是这样,这才不过两日未见,这个女儿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怎不让他伤心,不让他气愤。 李世民比划了个手势,便转身往外走,来到外间,长乐跟随而至,其余下人皆退出门外,房中便只剩下内室昏迷的豫章,与外间脸色同样阴沉的父女两个。 「朕已派人去查那道士,五娘放心,阿爹一定会给六娘报仇。」 「父皇,您一定要给六娘做主啊。」 「待查出此人,朕必叫他偿还我儿性命,六娘所受之苦,让他百倍品尝。」李世民胸中怒意不断飙升,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戕害皇族公主,简直是活腻歪了。 长乐上前跪在李世民面前,「父皇。」 「快起来,怎么还跪下了。」长乐的动作让李世民一愣,赶紧伸手去扶。 「父皇,您放了关欣吧,今日李道长说,说,六娘怕是活不过三日了。」长乐边哭边继续说道,「您把关欣放了吧,放她回到六娘身边,之前女儿去找李道长求证关欣是否为那命定之人,李道长虽未明说,但他说关欣命格贵气,跟在六娘身边可为六娘带来生机,您也看见了,自从您把关欣关进了大理寺,六娘一次都未曾去探望,却也是从那时开始,六娘这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之前关欣在时,不过几日便可痊癒的伤寒,这次更是拖了许久不见好转,也是因为如此,六娘才轻易的相信了那妖道的迷惑之言,服用了那含有雄黄的药汤,以至于身体不堪重负,中毒吐血,女儿知道您今日把关欣接进宫里不仅是为了保护她,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六娘,以免她们再遭构陷,可六娘真的少不了她。」 李世民眉头紧紧的皱起,目光复杂的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儿,「你跟父皇说实话,那关欣跟六娘可是有那层关系?」 「父皇,是与不是就那么重要吗?名声就那么重要吗?那是您爱护了二十年的女儿啊,您是皇帝,只要您不介意,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好了,我们都是您的孩子,这个时候,您不为我们遮风挡雨,女儿真不知该去求助于谁了呀,阿爹!」长乐边流泪边说,说到最后更是抱着李世民嚎啕大哭,悲伤的情绪她忍了一天了,从看见豫章那悽惨的模样开始,就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与悲愤,这会是真的需要阿爹宽厚的肩膀去痛哭一场来发泄发泄。 李世民抱着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儿轻拍安抚,最疼爱的女儿那委屈万分的哭声更是让他也是虎目含泪,鼻子发酸,手心手背都是肉,长乐是最爱的皇后生养的女儿,豫章却也是皇后亲自抚养的女儿,都是他用心宠爱这么多年的亲闺女。看见豫章命悬一线,他这心中也是万分难受,被长乐再这样一说,热血上涌,是啊,他是她们的爹,他不护着,谁能护着,谁又能有他这个皇帝的能力强,什么也没有女儿的命重要,名声而已,只要他不追究,谁敢多嘴。 「长乐不哭了,阿爹答应你,回去就叫人送关欣回来,不哭了啊,你身体也不好,别太激动诱发了病症,那阿爹将来可就没脸去见你母后了。」 长乐听出李世民也有些哽咽的声音,连忙站直身体,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抬头见她爹眼中也有泪珠闪动,便伸手去擦,「阿爹也不哭了,是女儿不好,惹得阿爹也难过。」 李世民扭头快速的眨眨眼睛,袖子擦了一下,回头见长乐脸上那些未干的泪痕,慈爱的拽着他那明黄色的袖口,「瞧瞧,都哭成花猫了,来,阿爹给你擦擦。李淳风可有说该如何续命?是不是朕把关欣放回来,六娘就能活下来?」 「李道长当初只说非弥留不得续,今日他为六娘驱邪聚魂,说最多还可拖延三日,三日后怕是……他今日回去说是需要准备些工具,待关欣回来,我便派人去请他。」 李世民神色沉重,抚了抚长乐的长髮,重重的嘆了口气,「照顾六娘的同时也要顾好自己,阿爹这就回去了,明日再来。」 长乐闻言,轻轻点头,「夜深风凉,阿爹也要保重身体啊。」 「嗯,回去照看六娘吧,不要出去送阿爹了。」 长乐在门口目送她爹出门,心中的石头算是落地了一块,现在关欣能被放回来,李淳风那边既然答应了,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唯一担心的就是怕施法时中间出现变故,豫章一日没醒来,她便一日都不放心。 没过多久,赶在宵禁前,关欣回到了公主府,一进到房内,看见豫章昏迷不醒,形同枯藁的样子,脑袋里轰的一下,腿脚发软,险些摔倒,还是翠屏手快的拽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跌倒,脚步踉跄的奔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握住有些微凉的手,怎么会这样,才不过四个来月没见,怎么就成了这幅样子,曾经微凉却细嫩柔软的手,此刻竟瘦的皮包骨,手背上的青筋都看得一清二楚,脸色蜡黄似金纸,本来让她养的刚刚有些圆润的脸,这会更是双颊塌陷,这明明是弥留之际的人才会有的状态...泪水模煳了双眼,心疼,懊悔,害怕种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关欣抱着豫章呜呜直哭。 第277页 「公主,怎么会这样,怎么办?续命,不是能续命吗?怎么续,是用我的换她的吗?现在就换吧,谁能告诉我,该怎么换?」关欣放开豫章,转身抓着长乐的肩膀,眼中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流个不停,即便是这么多的泪,也没能浇灭她眼中那近乎要疯狂的焦躁。 长乐制止了翠屏欲要上前的动作,附在关欣在她肩膀的手,拍了拍,「该如何做,我并不知道,但明日我便会派人去请李淳风道长,届时该何如,你只需听他的吩咐即可,你要坚强,你该知道,你们都会没事的。」 关欣松了手,眼中的焦躁似乎退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信念,「对,她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长乐转身擦了擦眼泪,示意暖心暖意以及她身边的翠屏随着她出去,这个时候,该把时间留给关欣。来到外间,暖意跟暖心也忍不住的抱在一起哭,短短一天的时间,她们所承受的惊吓与担心不比别人少。这会见关欣回来,也仿佛看见了希望。她们都知道公主那半命的卦象,也都猜出了关欣就是那应卦之人。所以她们在潜意识里的认知就是只要关欣在,公主就能活,所以这会看见关欣才真正的感觉到公主不会死了,紧绷着的弦骤一放松,情绪再也压抑不住,里面关欣哭,外面她俩哭。 长乐之前已经抱着她爹哭过一场,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这会虽然也是泪意连连,但终究好过这几人,揉了揉被关欣抓疼的肩膀,扭头对那抱头痛苦的二人说道,「你二人也不要哭了,经此一事也该长些记性,以后再不可让人轻易的迷惑住,府里那些人的嘴,让他们管住了,不可随意议论此事,六娘今晚怕是还不能醒过来,你们把这暖炕收拾收拾,翠屏随我今晚就住这了,屋里让关欣守着,你们二人收拾好就回去歇着吧。」 「是」暖心暖意两人连忙擦了擦眼泪,一起上前收拾暖炕。翠屏在旁边也跟着一齐动手拾掇。 长乐再次来到里屋,坐在一旁,拍了拍仍在哭泣的关欣的肩膀,递给她一条帕子,「先别忙着哭,我有些话要问你。」 关欣抹了一把脸,趴在床边上,泪眼朦胧的看向长乐,手却依旧紧紧的握着豫章的手不放开。浓重的鼻音还带着哭腔,「问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点玄幻,嘿嘿,是因为前阵子看过一个关于李淳风的风水数术奇幻小说,就觉得,在我们看不见的维度里可能有着另一种能量体存在。而对于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我算是有过亲身经歷吧,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很玄幻,多少年过去了,那一幕到现在依旧记忆深刻,因此我觉得人该有颗敬畏的心。 第八十四章 关欣红肿着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泪眼汪汪的看着长乐,「问什么?」 长乐一看关欣那可怜兮兮的样,也不知道是心底那份异样情愫的原因,还是作为六娘姐姐的原因,总之她挺看不下去的,拿起关欣刚刚并没用的手帕弯腰亲自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察觉到关欣的不太自在,才直起腰,「哭一会就得了,她病了,你不能再倒下,她需要你,现在我要你把关于六娘的记忆全部跟我说一遍。」 关欣再次把目光落在床上的人的脸上一时没答话。长乐也没催,想了想,「家谱上的你可以不说,就说明面上的就行,我想知道歷史上记载的六娘的大限是什么时候。这关系到你们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今日父皇是着急六娘的病情,才会答应放你出来,待日后六娘病癒,父皇不是没有反悔的可能。我也可以告诉你,今日我为了让父皇心软,也是为了救你,在父皇问起你俩的关系时,并没有否认你与六娘的关系,若不是六娘突然病重,你今晚怕是要躲不过,你该知道父皇今日接你进宫的目的。」她不信父皇是真的看上了关欣,更相信父皇是为了让关欣对六娘绝了念想。关欣作为应卦之人,杀,肯定是不能杀的,但父皇又不想关欣跟在六娘身边毁了她的名声,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把两人的念想都给斩断喽。因为她从他父皇的眼中看不见那种喜爱,看见更多的是怀疑,怀疑什么?肯定是怀疑两人有不正当的关系。 「嗯,他下了一道旨意,要封我为才人。我没接,他便把我关在了上次的毓秀殿中让我反省,我没什么好反省的。」 长乐心中暗道庆幸,按照关欣的脾气,如果父皇动强,关欣那犟脾气肯定会直接反抗。她虽然没见过关欣发脾气,但通过那两个掌柜回馈的信息来看,关欣的耐心仅限于她待见的人。当初差点掰折侯耘昌的手指,还让人把萧全扔出酒楼,这都是关欣干的。 「如果今日没发生这些,父皇若强迫你,你会如何?」长乐最终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 「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他若动强,我必反抗,除非他能一直绑着我。」关欣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温柔的抚上豫章瘦的几乎要没肉的脸,痴痴的说道,「这一辈子,我只属于她。你说过要执我之手与我偕老的,可千万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长乐拍了拍关欣的肩膀,似对她说,也似是说给自己听,「六娘重诺,答应的事,她一定会做到。」 「大限就是今年,没有具体时间,记载的很模煳,原本我以为之前那么好的状态会避开这个,也许只要挺过今年,可能就算破掉了那个死亡的记载,没想到终究没能躲过。这两年我一直都在害怕面对这一天。」 第278页 「那我呢?」 关欣诧异的看向长乐,确定她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好像知道了什么的样子,但真的要说吗?让当事人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死亡不合适吧,况且她又不知道具体时间,只有个年份,大年初一就算是这一年的开始,万一她是十二月份那什么,难道要她惦记一年?那得多折磨?要是没有强大的心里,没准本来有可能挺过去的都要因为这个被吓死了。 「你不用顾忌,我知道我肯定也不是长寿的,不然你之前也不会特意嘱咐我要坚持按照你的药方吃药。李道长说你命格贵气,可以给六娘带来生机,对我而言也是转机,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承受不了,我只是想提前有个准备,不想到时措手不及。」 「明年!」关欣低下头轻轻的说了两个字,她不敢再与长乐对视。但愿她可以给她带来转机,从心底她不愿看见长乐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殒,她若死了,豫章一定是难过至极,而且她是真把长乐当亲人的,当然也不想看着她死,她从长乐身上总是能看见关敏的影子。 「明年,呵。没关系,还有一年,够了。今晚你在这守着六娘,我跟翠屏在外面,有事就叫我们。」 第二日一早,关欣早早的就睁开了眼睛,豫章还是没有要转醒的迹象,昨晚光线暗,看不真澈,这会阳光充足,关欣凝视着豫章的样子,眼泪再次涌出。那憔悴至极,生死一线的模样让她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给紧紧的攥住了。 含着泪,拧了帕子给豫章擦脸,擦手,动作轻柔的仿佛怕力气重了弄痛了昏迷的人。长乐进来站在床边看着又在抹眼泪关欣,有些无奈又心疼,胸口也跟着发闷。而关欣那轻柔仔细的模样又看得她好生羡慕,羡慕六娘的身边能有这么个人在。这心情啊,就从来没这么复杂过。 「公主,欣欣姐,药好了。」 「我来吧,公主帮我扶着点。」关欣又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垫在豫章的下巴下面,舀起一勺药,吹了吹,在长乐帮忙下,小心翼翼的送进豫章微微被捏开的嘴里,但药被送进去立刻就会流出来一大半,这样不行啊,这一碗药这样餵进去,根本就不会被咽下去多少。 拿帕子擦了擦,刚要餵第二口,暖心在旁实在看不下去了,药咽的少,好的肯定慢,昨天那么多人在,她也没敢说,今天都是自己人,就顾不上了,「欣欣姐,你用口渡吧,之前你受箭伤昏迷时不能吞咽,强灌你就呛,怕你崩裂了伤口,就是公主用口一点一点的渡给你的,只是公主不许我跟你说。」 关欣愣住,那时候豫章对她是拒绝的,而且不仅是拒绝,只要她有那么点意思的时候,豫章都会不高兴,没想到那时那么讨厌喝药的人竟然会用口给她渡药。豫章总是这样,说少做多,用实际行动来感动她。关欣鼻子一酸,「公主把殿下放下吧。」 长乐嗯了一声,慢慢的把豫章再次放平。看着关欣直接含了一口药然后贴在豫章的唇上,手指微微的捏着豫章的下巴,一点一点的把口中的药慢慢的渡过去。不得不承认,这样效果确实很好,一点都没有被吐出来。直到关欣把一碗药一点不剩的渡过去,才示意暖心去给她倒杯水来漱漱口。 关欣道了声谢,漱了口又去把豫章的被子整理了下,才示意长乐随她到一边说话。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病这么重,我之前听暖意说,不就是有些咳嗽吗?咳嗽也不至于到这样的程度啊。」咳嗽还能咳嗽出性命之忧?又不是痨病。 「之前她确实没有这么重,前几日我见着她时还没这样,事情要从半月前说起。」长乐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关欣讲了一遍,就连她昨晚跟她爹说的那些话,她也说了,目的是让关欣不用再担心,能安下心好好的照顾六娘。「我已经派了人去查那道士,父皇也派了人去查,只是时间有些久,怕是不好查,既是故意陷害,怕是早已逃之夭夭。」 「呵,要我说,这事儿你去查你大哥,肯定一查一个准儿,除了他,我都想不出第二个人,就是时间这么久,证据肯定早都被他销毁了。」关欣冷笑,眼中全是恨意。 长乐一时语塞,她也怀疑过,但是她不愿意相信她的哥哥连妹妹的命都不顾了。「要说皇兄恨你,想杀你,我信,可要说他连六娘都害,我……」 「他是你亲哥哥,你不愿意相信也情有可原,幸好殿下救治及时,瘦没了的肉,我再给她养回来就是,可被阴煞之气伤的元气,可没那么好养啊,还不知道怎么个续命法,没想到那些玄之又玄的道术真的存在,我以前一直以为那都是话本里虚构的。不过我既然能来到这,也是玄之又玄,这么一想,也就没什么不可能了。」 「公主,李大人来了。」 关欣跟长乐一听都立刻站起来出去迎接,现在李淳风就是她们的救世主,尤其是关欣,她是疾步的跑到李淳风的面前,毫不避嫌,一把抓住人家的胳膊,「现在就开始吧,我做好准备了,我该做什么,道长尽管说,要我的命都没有关系,只要您能把她救活。」 李淳风哈哈一笑,随意一拂,关欣原本抓紧的手很轻易的就被拂下去了。「姑娘不必着急,时间还早,要今夜子时方可施法。先让贫道看一看公主的情况。」 「别添乱,道长里边请。」长乐这时才来到两人面前,把关欣拉到自己的身边,给李淳风让路。 第279页 关欣瞧着李淳风的背影一阵恍惚,好像哪里见过,勐然想起,当初在寺庙里见到的那个道士,背影跟现在身穿道袍的李淳风很像。 长乐拉着关欣跟在李淳风的后面默默的看着,就见他从被拎在手中的木箱子里拿出七盏造型古朴,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铜质油灯。 「把这被子撤了,把人往里面挪一挪,外面留出一个人的位置。」 长乐与关欣闻言立刻上前,按照李淳风的指示照办。关欣看过不少灵异小说,心中猜测,留出来的那个位置八成是给她准备的。她俩一人抱头,一人抱腿,把人往里面挪了一个身位,豫章的床,也叫炕,是关欣改良过的,很大,每次晋阳跟新城来的时候,都是一起住在这里的,所以并排睡三个人都不显得挤。 待把人摆好,李淳风示意二人后退,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在豫章四周摆好了那些油灯,又拿出一根点着的蜡递给关欣,「北斗星位的名称与位置你都清楚吗?」 关欣摇头,李淳风近前一步,「我说,你按照我说的顺序和手指的方位去点灯,千万不能错,手要稳,不可把已点着的灯碰灭。」 关欣直点头,表示明白。深深的吸了口气,抬眼看向李淳风示意她自己准备好了。 「天璇」 关欣顺着李淳风的手指点着了豫章左侧耳旁的那盏。 「天权」 右手旁的那盏。 「天玑」 左侧胳膊肘的旁边的那盏。 「玉衡」 右侧大腿旁边的那盏。 「开阳」 右侧小腿旁的那盏。 「摇光」 左脚旁的那盏,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盏了,位置在豫章的头部的右上侧。 「天枢」 关欣绷着身体,僵直的把手往上移,速度慢得仿佛放了慢动作。生怕她的胳膊移动带起的风把那些已经点着的油灯弄灭了,那如黄豆般大小的火光看上去那么的弱不禁风,终于,最后一盏也被点亮,悄悄的松了口气,起身往后退,不知道是不是她收手的动作太快,那代表天枢的油灯突然摇晃的厉害,微弱的火光只剩下一点点蓝光在顽强的着着,吓得关欣立马屏住了唿吸,保持着半直半弯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再动。直到那灯火再次变成黄豆大小的火苗,依旧是那个姿势,一点点的后退,一直退出三步远,才敢直腰,吐出这口气。 长乐刚刚也吓了一跳,这会瞧见关欣的额角都见了汗,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要冷静!」 李淳风拿着剪刀来到关欣面前,示意她把头髮散开。关欣照做,李淳风在关欣头顶百会穴周围剪了一绺头髮,用红线系好,压在了豫章的枕头下面。 「此次施法,是你们二人註定的因果,所以这灯只能由你来点。这个阵法可帮助公主在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到施法前,快速的聚集阳气,增强灵台的强度。待今晚过后,便把那绺头髮缝进公主的枕头里,以后日日枕着。」 「道长,到底什么是续命之法,施法之后关欣会怎样?」 关欣没想到长乐会问出这样的话,她以为长乐更关心的是豫章的安全,没想到也会担心她之后的情况。她本人倒是不担心,若是不好,她自己留给自己的那封信中不至于那么缺心眼儿的一句都不提。 「表面上看是无碍的,所谓续命,便是把关姑娘的寿数借过来一部分给公主,至于多少年,还要看关姑娘自己的意思。因此六公主的生死,全凭姑娘一念之间。」 凭她一念吗?勐然想起当初为了骗豫章而编的那四句话中的后两句,生生死死,一念之间!没想到,今日真的应验了。只是当初她想的是她的生死在于豫章的一念之间,现在却是豫章的生死在她的一念之间。 「我还有多少年?」她们应该是死于弘道元年,当初她查过,弘道元年是公元683年的年末,今年是贞观十六年,是642年,中间隔了41年,也就是说她还能活41年,那豫章跟她是同一年死,只间隔七天,那也还能活41年,如果没有续命一说,她岂不是也可以成为百岁老人?哎呦,她这么长命呢么?关欣心中暗自感嘆了一句。 李淳风神秘一笑,「姑娘自己该是心中有数,那是否按照这个寿数来给公主续命。」 关欣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我不在,她一个人也无趣,她若不在,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就按照总数的一半去续吧,我们能一块离开,这是最好的结局。」 「实则不然,姑娘是这些寿数的主体,若姑娘不在,主体消亡,生机断绝,公主的存活时间便也不会太久,但若公主先殁,姑娘是不受影响的,但那些被借出的寿数却也是回不来的,因此才说,你二人的存与亡,皆在于姑娘的一念啊。」 好吧,她是又多了一个保命的理由么?关欣点头表示知道了。长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李淳风后面的意思她是懂了,续命之后,关欣不可以早死,她死了,那命也白续了,豫章也活不了太久。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半的寿数确实是关欣能给的最大极限了,再多了,也没用,关欣不够用,六娘也拿不去。 李淳风上午只摆了阵,之后就让长乐给他安排一间房,并嘱咐不要打扰他,时间到了,他自然会出来。 豫章的病倒,那几个姐妹听说之后也都立刻赶了过来,长乐怕众人进屋弄灭那些油灯,便把几位姐妹拦在外面,只说是豫章睡着了,太医不让吵到,因此打发了众人回去。众人不疑有他,只好约定了待豫章稍好一点再来探望。 第280页 关欣守在床前三步远的位置,度秒如年的盼着子时快点来到。 宵禁前,李世民悄然而至。长乐引着李世民来到主院,她在听了李淳风说了续命之法之后就命人进宫去报于李世民。这种事,她不能瞒着,而且也没必要瞒着,关欣用自己的寿命来救六娘,这样的情意她当然要让她爹知道,不然真怕她爹之后会反悔。现在关欣的死活决定着六娘的死活,想来她爹再不能轻易的动杀关欣的念头了,并且还会与她一样,盼着关欣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六娘才会平安。 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被长乐支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暖意,以备不时之需。李世民双手背在身后,默默的仰望星空,找到天上的北斗七星,沉默不语。 长乐站在李世民的身后,也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良久,李世民才收回目光,看着长乐嘆出一口气,「没想到会如此离奇。寿命还可以如此续借,既如此,便让她留在六娘身边吧,但也不要太张扬。你告诉那个关欣,让她保护好自己的小命儿,若对不起朕的女儿,朕绝不放过她。」 「谢父皇开恩。」长乐这下是彻底放了心。 终于关键的时刻到了,子时刚到,李淳风就从院外面走进来,见着李世民也在,并不意外,躬身施礼,之后便吩咐关欣,慢慢的躺在豫章的身边,万不可把灯弄灭。那灯阵除了聚阳还有一个作用,他并没有告知房中几人。那便是聚魂,保阵中人魂魄不散,所以才千万不能灭,若灭了,便是天意,不可再点燃。为了防止已经很紧张的关欣过于紧张,便没细说,以免弄巧成拙。 待关欣躺好,李淳风回身对着身后的两父女抱歉一笑,「请二位移步屋外等候。」见长乐又想说话,连忙摇头,「二位乃万金之躯,施法时,可能会引来邪祟之物来抢夺关姑娘的阳寿,二位若在这屋中恐遭受邪祟之物的冲撞,轻则生病,重则。。。还是请到屋外稍后吧,这是两道驱邪避煞符,二位收好。」 人家都这么说了,长乐只好随着李世民离开。李世民拍了拍长乐搅在一块的双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李淳风进得屋来,瞧见躺在那的关欣,直挺挺的,浑身僵硬着一动都不敢动,看样子是怕碰灭那些灯火,只剩眼珠提熘乱转,见李淳风进屋,在嗓子里咕哝,「我还需做什么吗?」嘴巴都没敢张,就在嗓子眼里问。 这姑娘有意思,李淳风笑笑,「你不必紧张,这是你二人命定的因果,生死簿上都是有记载的,就连阴判都不会过问,你只需放松,闭上眼睛即可。切记,中途不可睁开。」 李淳风这么一说,关欣果然放松了不少,绷着的身体似乎都松懈了下来,听话的闭上眼睛。但失了视觉,所有的注意力自然就集中到了听觉上。只感觉有衣袖的挥动声,紧接着听见李淳风念了一段晦涩难懂的,根本记不住的,总之很是深奥的文字,应该是咒语,因为最后一句她听懂了,急急如律令。他这令字念完,关欣就感觉周围一冷,汗毛炸起,还似乎听见了火苗被刮动的声音,可别灭了啊,刚要睁眼看看,勐然想起李淳风不许睁眼的嘱咐,攥紧拳头,强迫自己不去听,继续闭眼,身体也在这一刻又下意识的绷起来。周围的温度越来越凉,她的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困意重重,感觉下一秒就能睡过去,最后她实在坚持不住,睡过去之前,耳边仿佛响起了一个听上去很遥远又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说,「臭道士,又来阎王殿里捣乱。」之后关欣就没了意识,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醒了?感觉怎么样?」 关欣先是一阵怔愣,茫然,突然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一边,豫章还是躺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脸色似乎好看点了,伸手握了握豫章的手,也比昨日热乎了一点。这才放心的松口气,翻身坐起来,垂着头,感觉反应有些迟钝,心里也有点空落落的,似乎少了点什么。 「说话啊,傻了吗?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长乐弯下腰,不得已自己上前把关欣的头抬起来,自己仔细的观察关欣的状态。 关欣有些茫然的视线慢慢的恢復了神采,挥开长乐的手,「你才傻了。李道长走了吗?是不是成功了?殿下没事了吧?」 「嗯,李道长说今日六娘就该醒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中间的过程你可有印象。」 「我还想问你呢,后来发生了什么,李道长让我闭眼睛,然后没多久我就失去了意识。」关欣没说她听见的咒语跟那个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的声音,真有阎王殿吗?还有那咒语,她当时好像还有点印象,但是现在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施法时间并不长,也不过两刻钟,李道长就从屋中出来了,嘱咐暂时不要挪动你,不然你以为你当着父皇的面还能安然的睡在六娘的身边?父皇可是让我警告你,若你对不住六娘,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关欣撇嘴。 「你也别不领情,如今六娘这关算是过了,但今后你们该如何自处,即便父皇默许了,你也不可张扬,六娘的名声还是要顾全的。」 「公主,欣欣姐,药来了。」暖意敲了门进来。关欣自觉的接过去,自己含一口,渡过去。 餵完药,刚转身去漱口,就听见长乐在身后惊喜的声音,「六娘,六娘,醒了吗?」 第281页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节日快乐,家人安康! 今天这章写完,倒是让我想起一个现在想想挺有意思的乌龙事。但是当初差点吓尿。好多年前,还在上高中那会,胆子小还特喜欢看恐怖小说鬼故事之类的自虐。有天晚自习放学,大概九点半吧,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段很黑的路,跟同学一起骑着自行车回家,过那段路全凭感觉,眼睛几乎是看不见的,那会就特别盼望身后能来一辆车,可以帮忙照亮,结果真的来了一辆车,还没等我高兴呢,面前不远突然出现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红上衣红裤子,之前是啥也看不见,这会突然看见,当时那一瞬间,头皮都炸了,第一反应,红衣厉鬼!感觉唿吸都不会了。真的是僵硬着身体,一动没敢动。等自行车滑出好远,才听见旁边同学说,「靠,吓死我了,还以为见鬼了,大半夜的穿身红,真烦人。」我这时,憋的这口气才敢喘出来。艾玛,当时那心,就差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第八十五章 听见长乐的喊声,关欣赶紧放下水杯,跑到床前,正好看见豫章刚刚睁开眼睛,眼中还带着迷茫,转动眼珠时看见她,露了丝笑意。关欣鼻子发酸,「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要喝点水吗?」 豫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关欣刚想站起来去拿水,旁边已经递过来一杯,关欣见是长乐,接过道了声谢,习惯性的自己含了一口贴过去,等她把这口水餵完,看见豫章含羞的神色,这时才反应过来,人醒了,其实人家自己可以喝水了。「怕你呛到,现在感觉好些了么,还要不要再喝一点。」 「自己喝。」 豫章的声音有点嘶哑,长乐来到豫章的身后,把她轻轻的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横了眼端着水杯有些发愣的关欣,「还不快点。」 关欣哦了一声红着脸,把水杯送到豫章的嘴边,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辅助她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完。 喝完水,豫章似乎舒服了一些,缓了缓,「我怎么了?」 「你啊突然昏倒了,我猜你是想她想的,就求了父皇把她放出来,现在她也回来了,你也该放心了,好好养着身体,再不许这样吓唬阿姐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暖心,去把刘太医请过来。」 长乐抢在别人说话前,先解释道,解释完,还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现在豫章虚弱至此,那些实情就先不要让她知道了吧,省的她的心里有负担,毕竟为了救她,关欣牺牲了自己未来一半的寿命,她虽然不知道那是多久,但她记得曾经关欣偶然说过一次,她们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活,没想到那傢伙的命倒是挺长。 关欣能理解长乐的心思,害豫章的主谋之人可能是李承干,未免她伤心,就暂时先瞒着吧。在旁边附和,「是,你昏倒了,吓死我们了,前天晚上我一回来看见你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还瘦成这个德行,我是又气又急,你就是当时昏迷着,不然我肯定要好好的拾掇拾掇你,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等你好了,你看我怎么惩罚你。」拉起豫章的手,把手背抬到她的眼前让她自己看,「你自己瞅瞅,青筋跟血管都出来了。」 豫章垂眸,攥着关欣的手指,躲避开关欣的逼视,扭头看向长乐,「阿姐,我饿了。」 小委屈,小撒娇。长乐心软的一塌煳涂,瞪了眼在那装兇悍的关欣,「还不快去给六娘弄些她能吃的,杵在这里吓唬谁呢,赶紧的,没听见她饿了么。给你能耐的,还敢吓唬公主了。」 关欣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嘴上哼,动作却狠不起来,轻柔把那手又塞回被子里盖好,才起身走了,出门碰见要进门的刘太医,都是熟人,点头示意了下,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去。媳妇说饿了,是好事,她一定要把那些失去的肉再给她养回来。 经太医诊治,生命已无大碍,剩下的就要靠养,解毒药当然也还要继续吃。长乐总算是彻底安了心,帮着关欣餵了豫章一碗粥,才安心的自己去吃些东西休息,这两晚她也没睡好,心里都是惦念。 等屋中只有豫章跟关欣两人时,豫章心中的思念才毫无保留的通过她的眼睛传达给坐在她身前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人。 关欣弯下腰轻轻的吻了下豫章的唇,小心翼翼的抱着身下的人,生怕力气大了弄疼了她,声音里透着心疼,带着委屈与失而復得的庆幸,「你真的吓坏我了,以后不可以再这样虐待自己,你明知道我是不会有危险的,你这样不好好照顾自己我多心疼啊,又替代不了你,真该打你屁股。」 豫章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瘦弱的胳膊用她最大的力气搂着关欣的脖子,「我想你了!」 四个字就把关欣一直隐忍的眼泪惹的流了出来,手上的力气紧了紧,脸埋在豫章的脖颈间,「我也是。」 不需要太多的言语,这短短的四个字,那么软糯的声音,就让关欣深切的感受到了豫章对她那份不亚于自己思念豫章的心情。她刚去大理寺时,还有些小埋怨,埋怨豫章不去看她,后来听到暖意说的那些话,再后来收到那封只写了八个字的回信,所有的埋怨就都消失了,剩下的全都是幸福与期盼,期盼自己能早点回去。这一刻,听见豫章亲口说想她,简直心都要化了,真是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能量都给她,让她能快点好起来。 第282页 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抱了好久,一直抱到关欣听见了均匀的唿吸声,才不得不轻轻的起身,又轻轻的把脖子上的那双手放下来,虚弱的病美人睡着了。关欣轻吻了下让她心疼到骨子里的人,刚要放开手,睡着的人却醒了。 「不要走。」 慌张的目光,被攥紧的手,关欣直接脱了鞋,又脱了外衣,翻身上床,把人抱在怀里,「我在,我哪也不去。」 豫章安心的闭上眼睛,唿吸着关欣身上特有的味道,嘴角带着笑,再一次进入梦乡,这一次该不会再有噩梦了吧。本来还没感觉有困意的关欣渐渐的也睡了过去,两日来她一直都提着心,这一刻总算是放松下来,安心了,睡意也来了。 或许真是应了那句心病还须心药医,至少在长乐看来,她这妹妹的心病是好了,人也精神了,不过两三天,虽然身体依旧虚弱,精气神儿却明显好于之前,她这心情也越来越好。 豫章昏迷醒来的第四天,午饭刚过,关欣正扶着豫章在屋中来回熘达消化食,长乐也在一旁转来转去的熘达,实在是外面太热,怕刚有些起色的豫章受不住那份燥热,几人只好在屋中转圈圈,屋中放了冰盆,温度比外面低上不少。 「启禀公主,王校尉请见。」 长乐停住脚步,看了旁边两人一眼,「让他进来。」 没一会,门帘被掀开,一股热意被带了进来,王校尉没太往里面走,只站在了门口的地方,抱拳施礼,「见过二位公主。」 「可是有什么消息了。」长乐迫不及待的问道,这人被她派出去好几天了,终于有回信了。 「属下根据暖意姑娘的对那道士的外貌形容,经过这几日的查访,终于确定了此人就是数月前来到长安的一个游方道人,道号青衣道人,但等属下去到那道人的落脚点时,已人去楼空,只在他的住处找到了这半张未烧干净的纸。」 长乐接过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上面的字倒是不多,但就这几个字,却明显的表达了一个意思,上面写着,必要时,可不顾其性命,除之。其他的都被烧没了。豫章在关欣的搀扶下,就着长乐的手看了眼那碎纸,并未多说,示意关欣扶着她接着熘达。 「可还有别的发现?」 王校尉一脸惭愧,低头不语。 长乐挥挥手让他离开。转身看着浑不在意的豫章,欲言又止。豫章走到头转过身时,就看见屋中央那欲言又止的长乐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不在意的笑笑,「阿姐无需担心,以后注意些就是了,也怪我病急乱投医,以后不会了。」 长乐嗯了一声,又扫了眼关欣,也没再多说。只是那找回来的纸却并没有被她扔掉,而是让翠屏收了起来。晚间时,用了晚饭,长乐就收拾收拾回府去了。这几日调查没结果,她一直惦记,现在虽然结果不如意,但一时半会也没别的办法,再加上豫章见好,关欣也在,她就该回去了,家里还有两个小傢伙呢,之前豫章一病倒,她就把唐见日送到她的公主府里去了,省的孩子害怕。 那几个闺友过来探望也只是稍微坐一会就离开,生怕让豫章太疲累。待人都走光了,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个,难得的清净时光。豫章依旧有些乏力,靠在一旁凉枕上休息,关欣则是在一旁写话本,写字的间隙,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两人目光相对,会心一笑。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这句话就是关欣此刻心中最好的写照。 两个月,关欣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寸步不离的守护。豫章在被关欣用餵饱圈的养膘计划调养下,终于又恢復到了生病之前的样子,肉虽然没长回来多少,但好歹脸色重现红润,这让众人都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李世民也来看过几回,虽然还是看不惯关欣在他闺女身边晃悠,也终究是没再说什么,尤其是豫章又恢復了健康,让他不得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了,这几日我怎么没看见冬雪了啊,前些日子我还看见她了,只是当时没来得及说话,这几天里里外外的,再也没见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敢见我?」关欣一边剥葡萄皮,一边闲聊天似的说道。 剥好了一颗,餵到了豫章的嘴边,豫章放下手里的书,一低头就直接张嘴接了。此刻屋中只有她俩,那俩丫头现在特别有眼力见儿,只要关欣在屋里,她俩就默契的出去避开,省的在屋里碍眼。豫章自从上次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之后,对于关欣平日的亲昵,只要不太过分,都会给予回应,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害羞矜持。 嘴里嚼着东西,豫章依旧是不会讲话的,直到她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葡萄籽吐在关欣伸过来的手心里,才说道,「我让暖意放她出去了。」 放了?关欣怔愣,「那她父母呢?」 「派人救了。」 关欣的表情慢慢的凝固在脸上,盯着豫章目不转睛,沉默不语,这一刻屋中安静的仿佛空气都跟着一起凝固了。豫章由最初的回视到渐渐的闪躲,垂眸,抿了下嘴唇,「不会有下次了。」 关欣僵直着嵴背,面无表情的把脑袋转向另一边,双手紧紧的抓住矮几的边缘,手背青筋暴起,两腮鼓了鼓,所有的肢体语言都在说明一个问题,关欣在盛怒中。豫章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生气的关欣,试探的把手覆在关欣那关节都犯了白的手背上。 「对不起。」 第283页 关欣闭上眼睛重重的做了几个深唿吸,渐渐的放松身体,才转过来看向豫章,那目光里有责备,有心疼,「你这是拿你的生命在赌,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我怎么办,日儿怎么办。」虽说关欣是控制了自己的怒意,但语气也终究不太好。 豫章知道自己理亏,咬了咬嘴唇,把关欣的手紧紧的抓住,再一次说了句,「对不起。」 头一回见到这样放低姿态跟她道歉的豫章,关欣眼圈泛红,把人抱住,「是我该说对不起,是我没用,你都是为了救我,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豫章摇摇头,回抱着关欣的背,也是鼻子发酸。「我不苦,有你在,我不怕。」 「嗯」关欣嗯了一声,脸埋在豫章的颈间,声音中带着哭腔。得亏是她还有这么点的用处,不然这一次豫章肯定就死了啊,现在想起来当初豫章躺在那面如金纸的样子还一阵阵后怕。 原来,那含有雄黄的药汤是豫章故意吃下去的。自从关欣进了大理寺,她派人护在大理寺周围的同时,也派了人去盯着李承干。她的人回禀的消息中就有那个道士的信息。道士是李承干新收的门客。在这长安城中算是陌生面孔,她当时便留了个心眼儿,让王校尉去找太子府里的老熟人打听了一下那个道士的详细信息。 道士道号青衣,懂些岐黄之术,又有些捉鬼除邪的能力,本来这种方外之人是不屑于给尘世中人做门客的。只是那道士好酒,又好赌,凡尘心太重,才会在没钱赌博的情况下去投奔了李承干这个太子殿下。以她对李承干的了解,那是个绝不会养闲人的人,一定会让那道士有利用价值。 所以细细思量之下,她便利用冬雪去传递了一个消息。李承干得了消息,一定会派人来阻止她,她便可将计就计。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这个属于计划外。她先是利用冬雪去给李承干传信,说她掌握了李承干与东瀛合谋的证据,也有他戕害手足的证据,正准备呈给皇上,引李承干派人过来阻止她。李承干果然不负她所望的把那个道士派了出来。她配合着演戏,药方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雄黄,但她为了把戏演的更逼真,药是真吃了。至于那道符纸,却是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矇骗人的把戏。却不想,竟会真的导致了她更加严重的结果。 她确信,她一旦出了问题,长乐一定会求父皇放关欣,而她也坚信关欣说过的那家谱上的记载,她这次就一定会化险为夷。她这么做目的既可以把父皇的目光引到李承干的身上,又可以救关欣出宫。她就是在用自己的命去赌父皇对她的不忍心。她之前就计划着用自己的命去赌一把,把关欣从宫中接出来,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才会拖到今日的地步。 关欣好半天没说话,只把手上的力道收紧,紧紧的抱住这个也愿意为她捨命的人。本来她还纳闷没有人跟豫章说起她昏迷的实情,但为什么王校尉说起道士时,豫章会一点都不好奇,不意外。但当时她也没多想,只当是豫章以为她们在说别的事情,但今日她一说把冬雪放了,还救了人家的父母,那这事儿就肯定没那么简单。突然间,没风没浪的,豫章怎么会突然派人去救冬雪的父母,肯定是她让冬雪做了什么,救人质就是交换的条件。如果能动用到这一条件的,就肯定是跟李承干有关。前后一联想,再加上豫章认错认的快,真相就已经明了了。 「计划是怎样的?会有后续的麻烦么?」关欣到底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我只是让冬雪传了个消息,其余的都是将计就计。冬雪一家也已连夜送出了长安。」豫章在关欣的耳边轻轻的解释一遍。还有一句她没说,冬雪不止传得了假消息,还有一身离间、栽赃的好本事,以前倒是真没发现这么个人才。 「一定不能有下次了,知道没?」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只能虎着脸,威胁着不许再有下一次,太吓人了。 豫章乖巧的点头。「嗯。」 自从豫章清醒之后到今日,两个多月,就没出过府。一是天气太热,怕体弱的纸片子公主受不住,再有就是这两人分别的太久,再加上豫章差点就死了,吓得关欣一步都不想离开。这一天,宫里突然传来旨意,要她俩进宫一趟。 关欣撑着伞扶着豫章来到太极殿时,心里还在琢磨,这是又有啥么蛾子了,真不爱来。 一进门,气氛貌似不太好。人不多,就两个,一个李世民,一个李承干,父子两人这脸色似乎让屋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女儿见过父皇,皇兄。」 「民女参见皇上,太子殿下。」 关欣一进屋,李承干那恨不得吃了关欣的怨恨目光就牢牢的盯在关欣身上,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连带着看向豫章的目光都极为不善。 豫章也毫不示弱的冷冷的回望过去。但从两人的目光上来看,不知情的肯定不会以为这是对兄妹,两人更像是仇人相见。 关欣脚步往豫章的身边挪了挪,瑟缩的模样,胆怯的神情,看上去真是怕极了,一直到上面传来怒哼声,李承干才极其不甘的收了目光,扭头看向另一边。关欣松口气,稍稍的又离开豫章一点点的距离。 李世民把三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他看见了他儿子眼中那滔天的恨意,也看见了关欣怯懦的闪躲,以及最后那明显是松口气的神情,还看见了女儿那看似安静实则冷漠的神情。若是以前,他一定会不喜子女的这份冷漠,可现在他不怪她,尤其是在他查到了他儿子做的那些混帐事之后,他更是怪不起来。他答应过另一个女儿,一定会找到那个害人的道士,并让那幕后之人受到严惩,但现在看来,这幕后之人就是他儿子,他的太子,该如何严惩。手心手背都是肉。 第284页 「六娘近日可好,病可痊癒了?」 李世民缓和了语气,却也不难听出,他依旧不高兴。 「劳父皇挂念,女儿近日尚可,虽未痊癒,但亦不远。」 豫章的语气一贯是如此,正儿八经,平淡无波。关欣在旁低着头,拿眼睛偷瞄那边的李承干,在李承干瞪过来时,别人看不见,只有李承干看得见的角度,翘起一边的嘴角,满是嘲讽与不屑,眼看着李承干几欲喷火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再不看他。 「关欣」 「在」听见李世民叫她,关欣立刻抬头,之后又好似是下意识的用她带着谨慎又胆怯的目光快速的瞅了一眼右侧的李承干,迅速的收回来,那样子好像她十分的惧怕李承干,身体也在向豫章那一侧倾斜,仿佛想躲远一些。 李世民不悦的皱起眉头,这幅怯懦的模样真是越看越碍眼,强忍着怒意不发,「虽说续命之事虚无缥缈,然六娘之所经歷朕也不得不信,今后你便安心的跟在六娘身边,替朕好好的照顾于她,你可做得到。」 「陛下您请放心,关欣必不负所望。」 关欣郑重而庄严的如同宣誓般,使得李世民绷紧的神色略微的有了丝松动。 「嗯,记住,不可恃宠而骄。承干,你身为太子,又是兄长,以后再不可欺侮弟妹,若再执迷不悟,勿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父皇,您好偏的心啊,您偏宠四弟,让满朝文武误以为四弟才该是太子,如今又如此纵容六娘,她可以留个女子在侧,为何儿子的心爱之人却要被您赐死,父皇,儿子才是您的太子啊,您为何就不能宠爱儿子一回。」这么多年,还是李承干第一次如此悲戚的与他爹这样说话。 「胡闹,你与青雀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身为哥哥怎可嫉妒弟弟,关欣是六娘的随从,是近侍,是照顾饮食起居之人,她奇谋妙想,功在朝廷,岂是你身边那些腌臜之人可比,而你是太子,一言一行关乎国体,关乎社稷,父皇怎可看你泥足深陷,自毁前程,承干吶,到何时,你都是我与你母后最疼爱的孩子,是父皇最中意的太子,你要对得起你皇祖父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对得起你这太子的身份,不可让父皇失望啊。」开始还带着怒气的训斥,可说到最后,语气一转李世民不禁带上了些身位父亲的期盼在里头。 李承干垂首,虽收敛了面上的怒意,可这心中的怒意却未减分毫。多年的压抑,这两年接二连三的刺激,岂是李世民几句话就能抹平的。但此刻多说无益,李承干压住心中的怒火,脸上满是对父皇对妹妹的愧疚。 「父皇,儿子知错了,六娘,哥哥错了,哥哥不该听信谗言加害于你,原谅哥哥。」 瞧着李承干那好似真事儿的演技,关欣暗暗给其点个赞,能屈能伸,能耐!她才不信李承干真的悔过呢,呵,真能悔过会起兵造反?李世民也真是太不了解他这个儿子的扭曲性格,只凭他那几句话就能掰正李承干的三观? 「父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兄已然知错,请您不要再追究了,六娘也愿与皇兄解开我兄妹二人之间的误会,此后和睦相处,以告慰母后的在天之灵。」 李世民满意豫章的明理懂事,又见李承干那满面的愧色,心中倍感安慰,「好好,今后望你兄妹二人能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父皇,女儿还有一事相求。」 豫章慢慢的跪在地上,李世民直接在他的位置上站起来,「六娘直说无妨,怎么还跪下了。还不快扶她起来。」最后一句,李世民是带着怒气加怨气的吼向关欣。 关欣正诧异呢,被李世民这么一吼,吓得一哆嗦,赶紧伸手去搀扶,但却被拒绝了。 「父皇容女儿把话说完,女儿身为公主,当给天下女子做典范,但如今女儿的所作所为让父皇为难,让皇室蒙羞,女儿已不配再做公主,求父皇削去女儿的封号,皇室再无豫章公主,女儿愿为普通百姓,在民间平凡一生。」 关欣目瞪口呆,这丫头怎么说咋地就咋地呢,也不说跟她商量一下。 李世民显然也被豫章的言论给惊到了,眉头皱起,痛心疾首,「六娘你这是何苦,父皇不怨你,父皇也不为难,只要你健健康康的就好。」说完,狠狠的瞪了眼关欣,都是因为她,偏偏是个女子,若是男的,不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李承干在一旁看不出喜怒,仿佛在看戏。但他心中却是满满的不屑,又来以退为进,呵! 「父皇,是女儿内心难安,求父皇成全。」 关欣见豫章一直跪着,自己也不好意思站着,只好陪着跪在一边,「皇上,若您不愿公主毁了名声,那不如趁着这次生病,就宣布她暴毙吧,公主从此归于市井间,既保全了皇家名声,也可解了公主的心结,您若想公主了,还可以出宫去看望她。」 李世民对着关欣重重的哼了一声,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对着豫章又无奈的嘆了口气,挥挥手,「都出去吧,让朕想想。」 「是,女儿告退。」 「民女告退。」 迈出殿门,李承干叫住要离开的豫章,面带愧色,「六娘,别怪哥哥,哥哥也是一时迷了心窍,你能无恙,哥哥这心里也好受了些。」 「皇兄不必如此,六娘告退。」豫章冷着脸,比不打算多说。 第285页 「等等,我有些话,想要与她,还请六娘稍后,妹妹放心,哥哥只是想为曾经的那些混帐事,道个歉。」说完,李承干便转身往稍远一点的地方走去。当他的身体背对着众人时,刚刚嘴角上那点笑意就消失的干干净净,眼中也是柔和情绪也被恨意所取代。 关欣朝着豫章看了眼,示意她被担心。才绷着脸色跟随者李承干往一边走。一直走到足够远的距离,李承干才止了步,转回身,眯着眼睛看了眼远处的豫章与一众殿前侍卫,最后才把目光落在恨不得拆骨剥皮的关欣身上,刚刚在殿中,这个关欣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用那样的目光挑衅他。 「太子殿下有何指教?」离得众人远了,关欣也懒得再装柔弱,嘴角挂着不屑,「这一次不好意思,又让你失败了,不过,你害六公主的事,我记住了。」 「别得意,走着瞧。你记住又能如何?本宫是太子,而你,不过是个奴才,即便六娘再看重你,也逃不开奴才的命,希望你下次还依旧如此幸运,否则,本宫就没了乐子。」 「太子?呵!很快就不是了!我会一直幸运下去的,倒是殿下你,可不一定哦!我也觉得四殿下更合适,而你,不配!」瞧着李承干骤变的脸色,关欣这心里是一阵暗爽,「我是喜欢六公主,那又怎样?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就连皇上都默认了。白羽这辈子最倒霉的,应该就是认识了你这个不受待见的太子,若不是你,他怎么会被赐死。」 「关欣,你找死!」李承干的脸色可以用铁青来形容。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跟你一样。公主还在等着我,民女告退!」关欣挂着胜利者的微笑,转身离开。憋屈了这么久,终于正面刚了一次,舒服! 李承干两眼冒火,恶狠狠的盯着关欣离去的背影。手中就是没有刀,如果这不是在皇宫,他一定会直接杀死她。 豫章站在原处一直注视着关欣与李承干的方向,见关欣安然无恙的走回来,才转身往外走。一直走出太极殿好远,豫章端着的架子才总算松懈了一些,看了眼身旁之人,翘起嘴角,总算是没白遭回罪。 关欣前后瞅瞅,没人跟着,不禁凑在豫章身旁,低低的问道,「刚刚那是演的哪一出啊,我怎么没太看懂呢。那道士不是跑了么,难道还有什么把柄不成?再说你怎么突然就说那个了,都不跟我商量一下。」 「远离皇宫,不是你的心愿吗?既然那家谱是开宗的,自然我就不能一直是公主的身份,不如就趁着此次的机会离开。至于那道士走了也可再回来,其余的你便自己猜吧。」 刚刚那一瞬间的邪魅是她眼花吗?关欣还是头一回看见豫章这样的笑容,果然那个雅正温润的公主被她带歪了。走了又回来,呵,那道士不会是个无间道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2923:49:55~2020-10-0213:4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烨白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六章 「何为续命之法?我这次是不是用到了?」晚间做完瑜伽之后,豫章沐浴时,问坐在桶边给她擦背的关欣,就感觉背上的帕子一顿,却没回答她,「你们为何要瞒着我,若不是今日父皇说起,你们是不是不准备告诉我?」 「别胡思乱想,没有瞒着你的意思,就是怕你想太多。可简单了,当时你昏迷,李道长让我躺在你的旁边,然后闭着眼睛睡了一觉,第二天醒了就说成了,怎么弄的,我也不知道。」关欣转到豫章的正前方,趴在浴桶的边沿上,望着豫章的眼睛,笑着说,「以后你跟我的命可是连在一块了,不然你以为你爹能那么容易就妥协么?」 「那你呢,你的代价是什么?如果只是如此简单,为何必须是你,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豫章压根就不信这轻描淡写的解释。 关欣挑了下眉毛,「呵,非要问那么细緻干嘛,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眼看着豫章眼睛微眯,小脾气要上来,关欣举手妥协,「好好好,我说还不行嘛,李道长说他拿了我多余的寿命给了你,这样正好,我们生死一起,省的留下任何一个都孤独。」 「谁会嫌自己的命长,寿命哪有多余之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没想到我一时的...本是想救你出来,结果却是让你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不过,你说的对,以后我们生死一起。」续命续命,原来竟然是要了关欣的寿命,不知道是多少年,但一定不会少,关欣说过她们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活,那不是几十两银子,那是几十年的寿命,这样一个肯愿意捨弃自己的寿命的人,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的珍惜呢? 关欣抓着豫章抚在她脸上的手,目光却落在了水波下的光影上,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说起来,她是个即将步入虎狼之年的成年人,天天抱着自己爱的人却要天天克制,仔细算算,她们有差不多半年多没有彼此做更深一步的交流了。 豫章被盯的害羞,收回手抱住自己,但一想到她们确实有很久没有过了,害羞的垂下无处安放的目光,咬着唇,「你若想,我可以的。」 关欣一激灵,回过神儿,豫章那么羞涩的模样简直就是诱人犯罪,唿了口气,「我是很想,但是现在不行,你伤了元气,阳气还不充足,还是再养养吧。」为了让自己赶紧的转移注意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话题,「说到聚集阳气,就不得不夸夸长乐,没想到她手工活还不错嘛,你看那个小布包给你缝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我以为你们这些身娇肉贵的天之骄女不会女红呢。」 第286页 豫章横了眼关欣,她们是公主不假,即使是公主,女红也是要学的啊。从浴桶中站起来,关欣立刻用长衫把她裹住。长衫就是用来吸水的,这会穿在豫章身上,半湿半透,再配上那张白里透红的娇颜,秋波潋滟,含情脉脉的双眸,关欣觉得又是一股热气从身体里往上涌,赶紧的站在一边自己深唿吸压制那股冲动。 豫章瞧着关欣那克制又憋屈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感动,感动于关欣的体贴与呵护。暗暗下定决心,她需要养,可关欣不需要养啊,又不是规定了她一定是被动的那一个。 「六娘,手臂不舒服吗?我怎么看你揉了好几回了。」杜敏从小溪中那几个玩闹的人身上收回目光,正好看见豫章又在揉手腕,不禁问了一句。她这一问,又吸引了旁边坐着的魏淑语跟长乐的目光一齐看向了豫章。 魏淑语是跟杜敏一样,不知详情的人,性格相对来说都随了爹,比较耿直,不太爱那些弯弯绕绕。但长乐不一样,她是个知内情的人,瞧着六娘瞬间变红的脸,心里登时瞭然,这是累着了吧。难怪啊,今日瞧着关欣那眉眼都含笑的样子,分明是被伺候舒服了呀,真没想到,六娘竟然也会做那取悦人的事儿,不得了啊。 「太久不写字,昨日写得多了些,有些酸。」豫章不得不扯了个谎,都是关欣带的,自从认识关欣之后,她说谎的频率都变得多了。 长乐一旁抿嘴偷笑,但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妹妹,为了不让她太尴尬,所以还是得赶紧转移大家的视线比较好,「欣欣今年有二十八了吧?看上去可是一点都不像。」 「是啊,看上去比在坐的几位都要年轻,真是让人羡慕啊。」魏淑语瞧着那在溪水中卷着裤脚互相撩水玩的四个大孩子,不禁感嘆。 「可不么,咱们几个中就属她最大,可玩耍起来就属她最像个孩子,你瞅瞅,坏的,宝珠要遭殃了。」 长乐刚说完,尉迟宝珠就被关欣故意扔的石头溅了一脸的水,旁边程玉娇想要帮宝珠回击,没成想平时没觉得身手有多敏捷的人,这会却滑的像个泥鳅,程玉娇刚扔了石头,关欣立刻迅速转身,手中的石头还不忘扔回去,程玉娇仗着身手灵活躲开了,可苦了刚刚把脸擦干净的尉迟宝珠,直接连上身的衣服都湿了。昌宜最会取巧,躲在关欣后面直接把手插在水中一撩,有心算无心,程玉娇终究没能倖免,脸上也满是水痕,连带着衣服也湿了一大块。 「这生养了和没生养的就是不一样,昌宜看着也年轻,就是那丫头太不着调。」魏淑语的语气里透着好笑的无奈,她与昌宜是同年的,两人差了两个月,她大昌宜两个月,可她的孩子都已经快十岁了,昌宜的孩子还没影儿呢。 「如果我们几个没有再生养的,那下一个该是玉娇了,宝珠明年也该成亲了。」杜敏一声轻嘆,看着长大的孩子也要成亲了,突然有些捨不得。 「又不是嫁的多远,有咱们在,害怕她挨了欺负不成。她就算成亲也是明年的事,今日我们只谈风月,不想那些恼人的事。」长乐伸个懒腰,转身躺在豫章的腿上,看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长长的舒口气,「总算是雨过天晴啦。」 豫章心有戚戚焉的嗯了一声,这两年经歷的事情,感觉比她这二十年经歷的都多,又累心又累脑,而阿姐为了她也是没少操心。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了,目光落在那玩闹的人的身上,午后的暖风,身旁有友,有阿姐,还有爱的人,这便是她想要的岁月静好。 一阵风吹过,众人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花香。 「咳咳咳。」 本来舒服的躺在豫章腿上的长乐突然弓起身子,咳嗽不已。 「怎的突然咳嗽了。阿姐,关欣,你快回来。」豫章看着咳嗽愈发厉害的长乐慌乱的赶紧喊关欣回来,这个时候关欣就是她的主心骨。 水里的人听见唿喊,本能的转头看过去,见岸上的人突然围住长乐,都是一惊,关欣立刻往岸上走,却有人比她还快,一个身影伴随着哗哗的水声,从她身旁越过,等她艰难的走上岸,程玉娇已经凑到了人群里,一脸的惊慌。 关欣三个也赶紧的往岸上跳,连鞋都顾不上穿,向着人堆跑。等她近前一看,长乐咳嗽的已经脸色发红,并且还伴随着唿吸受阻的症状出现。完了,哮喘要发作了,这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气雾剂跟持续吸氧,但是这会哪有啊。 「扶着她,别让她躺下,公主,看着我,放松,不要紧张,放松,转移注意力,不要只想着咳嗽,放松唿吸。吸气,唿,吸气,唿。。。」 魏淑语在关欣说完扶住人时,就迅速的坐在长乐的后背处,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长乐渐软的身体。长乐的意识是清醒的,她听见了关欣的声音,强迫着自己按照关欣所讲的那样,放松身体,转移注意力,咳嗽似乎减轻了,但胸闷,上不来气儿。 豫章在旁急的直流泪,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长乐发病,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以前阿姐从来都是把最好的一面给她看,激励她,原来在她看不见的时候,阿姐也这样痛苦过。 「关欣你一定要救阿姐。」 「嗯,我尽力。」关欣也急,其他人都麻爪了,都是一副期盼的目光看着她,丫鬟们也都围了过来,可她也是半吊子啊,又不是医生,为了安抚众人,她只能装懂。 第287页 「翠屏,公主的药呢?不是应该还有一颗吗,我上次看见还剩一颗啊。」 「没带在身边,关欣怎么办,求你一定要救公主啊。」翠屏跟红玉急的眼睛都红了,现在回去拿肯定是来不及了啊。 阿西吧,没药,怎么办,怎么办。关欣揉着脑袋,使劲儿的想她印象里的那些关于哮喘发作的画面,有了,「你们都散开点,别围着影响气流,玉娇,你来,拉着公主的手,引导她放松身体,缓慢唿吸,转移注意力,一定要放松不要紧张。」 程玉娇在一旁急得早就六神无主,听见关欣看似镇定的吩咐,立刻打起精神,也没矫情,按照关欣所说,直接跪在长乐身前,拉着手,「公主,你看着玉娇,你千万要好起来,挺住,不要丢下我,我们,来,跟我一起,唿,吸。。。」 「公主你要配合玉娇给你的信号,放松唿吸,别憋着,加油。」说着,关欣伸出手指,顾不上避嫌,在长乐胸前用手丈量出两胸水平中间的位置,找到檀中穴,看向豫章,「殿下来按着檀中穴,不停的按摩,稍微用点力道。」说完,关欣又站起来,立刻绕到长乐的身后,手指顺着腰椎第二,第三节 ,找到旁边的肾俞穴跟肺俞穴,得亏当初在宫里时找太医学了如何认穴。「敏敏你来按着这处肾俞穴,宝珠你来按着这处肺俞穴。」 「我呢,我能做点什么?」昌宜在旁也直着急。 「你去安排其他人,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得立刻回去了,再派个人护着翠屏回去拿药,按照原来的路线,拿了药就赶快出来,咱们缓一下就立刻往回走,尽量争取早点碰头,红玉也一块回去,去宫里传太医到公主府候着。」这时就体现了关欣年纪大见识广的稳重之处,这几个没见过哮喘发作的人,已经彻底慌了手脚,只有关欣这个还算有见识的,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一些,安排着各项的事宜。 长乐整个人被一群人围住,说不出话,心里却明明白白的,就是喘气费劲,这会也不知道是穴位按摩起了作用,还是玉娇引导唿吸起了作用,总之在她闭着眼睛尽量的让自己放松身体配合程玉娇温柔又轻缓的唿气指挥的声音之后,慢慢的似乎有了些成效,她的唿吸似乎顺畅了不少。 关欣一直在旁边不错眼珠的看着,生怕情况越来越严重,今年只是贞观十六年,不是十七年,所以这一次应该可以渡过去,但愿,不,是一定要渡过去,关欣默默的祈祷着。观察到长乐攥着玉娇的手的力度在慢慢放松,唿吸似乎也渐渐放缓,悬着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不少,蹲在长乐面前又细细的观察了一会。 「公主好些了吗?别急,一定要放松身体,放松唿吸,相信我,你一定会没事的。」 长乐微微点头,睁开眼看了一圈,復又闭上,继续随着玉娇的唿吸节奏去唿吸。其他人见状,终于放下了心。 「别停,再按一会。」关欣见众人放松后,手中的按摩停了,赶紧又强调了一句。 「阿姐。」豫章只叫了这一声便哽咽的再说不出话来,刚刚那一瞬间真怕阿姐挺不过来了。 又缓了一会,长乐的唿吸彻底的稳定了下来,脸色也渐渐的恢復了正常,睁开了眼睛,松开那双满是汗渍的手,拍了拍,虚弱的笑了笑,「抱歉,吓着各位姐妹了。关欣,谢谢你。」 关欣终于松了口气,直接一屁股坐下,「艾玛,大姐,你可吓死我了,不行,我得去找个地方解个手,差点被你吓得憋不住。」 这是所谓的吓尿了吗?众人本来还有些忧心的心情,被关欣这么一说,登时放松了不少,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我也去,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解手了。」宝珠娇俏的小脸终于从满是惊恐的样子变成了之前那么娇憨的模样。 看着两人手拉手结伴而去的背影,众人这心总算是重新又归位了。豫章拿出手帕给长乐擦了擦额角的虚汗,「真的没事了吗?我们回去吧,关欣已经让翠屏回去取药传太医了。」 「嗯,咱们整理下回去吧,尤其是你,玉娇,快去把你的鞋穿上,别着凉,敏敏去帮昌宜督促下其他人。」魏淑语把长乐慢慢的移交给豫章半搂住,自己站起来,活动了下被长乐压的有些发麻的双腿,也转身去指挥众丫鬟护卫。 「傻丫头,阿姐这不是没事么。」长乐抬手抹掉豫章眼角的泪珠。 豫章也不说话,就那么紧紧搂着长乐的肩膀,默默流泪。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母后去世的那天,那种心慌跟恐惧让她止不住的想要流泪。 长乐倚在豫章的怀里,轻嘆道,「有她在,我们都会没事的。」 「阿姐也喜欢她吗?」 长乐的身体一僵,轻笑,「胡思乱想什么,阿姐怎会喜欢她,就算喜欢也是因着她是你的人,爱屋及乌罢了。」 「阿姐,我不介意那个人是你。」豫章咬着唇,轻轻的在长乐的耳边呢喃,别人想染指她的人肯定不行,但这个人如果是她最亲近的阿姐,她可以接受。她感觉得出,阿姐对关欣的态度不同于其他人。 长乐慢慢的坐直身体,面对着豫章这个最让她心疼的妹妹,难得的摆起了严肃的态度,只是刚刚缓过气儿来,脸色还不是太好,气息也弱,气势上难免有些不足,「再胡思乱想,阿姐就生气了,你只要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第288页 「阿姐,你也要好好的,别再吓我,我怕...」 「我们都要好好的!」 「你们姐俩怎么还哭起没完啦,这不是没事儿了么,殿下放心,五公主她命大着呢。」关欣上完厕所回来跟宝珠在溪边洗手,一回头瞧着这姐俩的态度不太对劲,赶紧的凑过来插科打诨。还用她刚洗完的冰凉爪子去给豫章擦泪,凉的豫章一哆嗦,乐得她在旁边嘎嘎直笑,「精神不,超级凉快。」 长乐抬起仍有些无力的手拍了下关欣的后背,「就知道欺负六娘。宝珠,过来扶我一下。」 宝珠哎了一声,旁边不远的程玉娇也及时的跑过来扶住长乐的另一边,三人慢慢的走向马车。 关欣把豫章扶起来,瞅着程玉娇跟长乐无奈嘆道,「玉娇成亲我也没赶上,这会瞧着倒也还好,但总感觉她情绪不太对劲,等会找机会得跟她谈谈。」 闻言豫章扭了一把关欣的胳膊,没好气儿的横了她一眼,「都是你跟昌宜闹的,以后不许再胡闹,阿姐喜欢的不是玉娇。」 「那她喜欢谁?再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今天不喜欢,不代表明天不喜欢,你看着吧,只要你阿姐能健康的活着,她身边早晚会出现那个特殊的人。」她就不信守着她跟豫章这样整日里亲亲我我的,长乐会一点都不动心,不好奇,会一直忍得住!她不是随意胡说,也不是非要长乐怎么样,她是有根据的,可别忘了,长乐的歷史记载只到贞观十七年,但是长孙沖不是,他可是活了好久。如果长乐能挺过贞观十七年,后面又没有她的记载,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跟着豫章一起远遁了。 豫章无奈嘆气,她不知道关欣在想什么,只感觉这傢伙在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所有人都跟她一样,不想理她,一个人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关欣被甩的莫名其妙,好端端的又生气了,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连她这个女人都猜不透,何况那些粗线条的男人,这一秒,她同情那些娶了媳妇的男人。 回城的半路上碰到了取药回来的翠屏,关欣询问了倚在豫章怀中的长乐的感觉后,建议先不要吃药,毕竟那神奇的小药丸只剩这一颗,应该留在最关键的时刻。长乐也明白关欣的意思,明年才是她的大限,如果有这一颗药,兴许能挺过去也说不定。众人陪同长乐一起回到公主府,等候的除了太医,还有王德贵以及长孙沖。待太医诊治过后,终于确定,只是虚惊一场,目前已无大碍,所有人悬着的心才彻底都落了实地,这也多亏了之前长乐吃的那些汤药,让她自身的缓解能力增强了不少。 长孙沖感激的来到关欣面前郑重对着她鞠躬道谢,「谢姑娘对长乐的救命之恩。」 关欣直摆手,「若当我是自己人,就不要这么客气,都是我应该的。」 「好,今后若有需要我长孙沖的地方,姑娘也不必客气。」 关欣转头对程玉娇说道,「玉娇你先等我一会,等会咱们一块走,我有话对你说。」说完又看向豫章,「殿下要进去看看五公主吗,看一眼我们再回去吧。」 「嗯。」 长孙沖识趣的站在门口候着,没有进去打搅。关欣扶着豫章来到长乐的床前,长乐还有些虚弱,对着豫章跟关欣笑笑,拉住豫章的手,「别担心了,阿姐明日就没事了。」 豫章坐在床边,关欣往外瞅了一眼,弯下腰,压着声音说道,「你这次应该是花粉过敏诱发的哮喘,以后离花粉柳絮远一些,若要出门,口鼻处遮挡着点,以前是我不好,忘了你有这毛病,还灌你喝酒来着,以后酒尽量少喝,没事最好不喝,饮食要清淡,不能吃太甜或者太咸的食物,暂时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剩下的那颗药一定要好好的保存着,如果离开的时间久,就一定要随身携带,不管今年还是明年,你都不要大意,平时注意自己的情绪,不要有太大的起伏,你这次真的吓着玉玉了,吓坏我媳妇,我可跟你没完。」 前面说的还挺正经,姐妹两人听得还挺认真,也挺感动,但这后面这句就太欠揍了,恼得豫章直接掐了一把关欣的胳膊,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她虽爱胡言乱语,但那些该注意的你可一定要注意,我跟她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长乐伸手也扭在了关欣腿上的肉,她只是被折腾的有些乏力而已,并没有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关欣真是越来越欠揍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耍的那些小心思,玉娇单纯,你别毁了她,你若再敢跟着掺和,我就叫六娘跟你分房睡。」 关欣瞪着眼,龇着牙,「疼疼疼。」挣开长乐的黑手,拉起豫章就往外走,「哼,不识好人心。」 程玉娇乖乖的等在门口,看见关欣一边揉着大腿,一边嘶哈,还挺纳闷,「磕着了么?」 「让一个钳子夹了。」关欣说完又收到了豫章的白眼。边往外走,边揽着程玉娇的肩膀,「你成亲我也没赶上,怪遗憾的,他对你好吗?」 「嗯,挺好的。」 程玉娇的情绪有些低落。自从关欣从大理寺出来这两个多月,关欣的心思一直都在豫章的健康的上,几次与玉娇接触,都是匆匆来匆匆走,也说不上几句体己话,但每次关欣都觉得玉娇不太对劲,好像很矛盾。所以她猜程玉娇还是有心结没解开。 豫章扯了扯关欣的衣服,示意她别再生事端,关欣站在程玉娇的面前,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摇了摇,「程女侠这是害羞了吗?可不像你哦。」 第289页 程玉娇看了眼关欣,又瞄了眼豫章,低下不语。 「因为照顾我的身体,你们两个也好久没有一起好好的聊天了,不如一起回府里吧。」 「公主英明。」关欣把豫章送上自家的马车,给豫章抛了个媚眼,才去拉着程玉娇上了张府的马车,因为程玉娇现在是张家少夫人。 午饭时,豫章很体贴的并未与她们一起用餐,而是给了她们两个单独的相处空间。程玉娇显得很沉闷,一点都不像她之前那样恣意跟豪爽。 关欣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扫了眼心事重重,不在状态的程玉娇,「你觉得什么是幸福?」 「像你这样不是吗?」程玉娇看了眼关欣,继续低下头,摆弄碗中的菜。好好的一颗青菜,被她戳的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菜。 「或许吧。张承礼是个什么样的人?」 程玉娇愣住,什么样的人?「英俊,体贴,很有才情,武艺超群,算得上文武双全。」 「优质男啊,你看得这么清楚,看来也不是不喜欢嘛,那你在矛盾什么呢?」 「我。。。」程玉娇刚想否认,对上关欣仿若看穿了她的眼睛,又低下了头,「我不知道,我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影子,我觉得我对不起张承礼,他很好,但是我的心里却有别人。」 关欣看着程玉娇一口干掉了杯中的酒,立刻又为她斟满,「那你觉得什么是爱?」 爱?这个字让她有些茫然,「爱不就是喜欢吗?」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说,喜欢是淡淡的爱,爱是深深的喜欢。我却觉得爱是守护,爱是成全,爱是衷心的祝愿,爱是你好,我就很好,你快乐我就很快乐。不如我们打个赌吧,明天开始,你在一张纸上写上代表张承礼和长乐名字的纸条,每天早上和睡前都想一次两个人,最先想到的是谁,就在谁的名字下面画一笔,用正字计算,以半年为限,半年后,你就会清楚,谁在你的心里的位置更重要,到时候,你就会知道该怎么做,到那时,你来告诉我,什么是幸福。但是这半年的时间,我希望你可以学会放松你自己,不要把那根弦绷得太紧,太累了,会断的。要学会放松,学会爱自己,学会顺其自然,学会随遇而安。嗯?」关欣伸出手,把程玉娇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轻轻的安抚。 「嗯」程玉娇伸手回抱住关欣的腰,「谢谢你,欣欣,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跟我说这些话的人,所有人都在跟我说,我跟张承礼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有你是第一个关心我会不会累,是不是真的开心。能认识你,做你的朋友真好。」 「傻丫头,你不过才十八九岁,在我眼里就是个半大孩子,我当然会心疼你啊,我们是朋友是姐妹嘛,你不要嫌弃我太老就好啊。」 程玉娇退出关欣的拥抱,噗嗤一下笑出来,刚刚那些委屈跟酸楚这一下都被关欣说没了,「你哪里就老了?看上去跟我也差不多,你不刻意说你的年龄,我就会觉得我们都是同龄的。」 关欣用袖子帮程玉娇把睫毛上还挂着的泪珠擦掉,撇撇嘴,好像很嫌弃的样子,「我才不要跟你同龄,动不动就哭鼻子,我都看过好几回了吧,程女侠,害臊不?」 「这么讨厌呢。」 程玉娇俏脸通红,立刻转过身去擦眼泪,再转过来时,除了眼眶还有些红意外,眼睛又恢復了从前的清明和光亮。关欣哈哈一笑,举杯,「干了吧,程女侠,拿出你的豪爽劲儿,不然我瞧不起你。」 「哼,干就干。」 这一次关欣并没有留她太久,看程玉娇微醺的时候,就主动结束了交心的午餐,等把人送到张府的马车上,目送马车走远,嘆了口气。有些热闹真的不能乱凑啊!如果玉娇因此抑郁了,她这一辈子都会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213:45:29~2020-10-0414:50: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韶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七章 「拜託公主,帮我把这封信保存好,等过了年吧,过了年,你找个合适的时间,悄悄的送给杜敏,让她自己的时候再看,不要被其他人知道。」 长乐拿着一封厚厚的信,很是纳闷的看着关欣,「这是作甚,为何不自己给她,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豫章在一旁蹙眉,但她似乎明白关欣是在做什么,猜到了一点点,猜她可能是在做离开的安排。 「六娘,你也不说说她?还是你们一起在瞒着我什么?」长乐的不由得有些生气跟失落,感觉一直亲密无间的妹妹突然就不向着她了。 「她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是应该会明白一点点。」关欣看向豫章,得到了豫章确实如此的表情,微微一笑,「那我说了哈,长乐!」关欣第一次这样称唿长乐,「我们可能要走了,离开公主府,离开长安,前几天你父皇宣召我们两个进宫,是想调和跟太子的关系,太子殿下表面上是悔改了,但是我知道他那不是真心的,玉玉趁机自请废除她的封号,当时我也被蒙在鼓里,但是按照记载,她该是病逝,我就跟皇上说不如趁着这次生病宣称病逝吧,一来保全她的名声,二来也算是保全皇家的声誉,而我们也可以消失在众人的面前过点安静的生活。」 第290页 「父皇同意了吗?」 「他会的。所以我才尽量的把记得的与你们几个有关的事情都写了下来,毕竟与大家一场姐妹,那些记得的事情不说,会于心难安。玉娇她的心结是你,但我想她会自己想通的,你就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对待她就行,不用刻意迁就,因为没有希望,才不会有失望。这封信,是希望可以帮杜敏一把,以免她遭受牵连,但成与不成,都在她自己。还有这一封,你帮我给武才人吧,她也帮了我很多,若不是她,我可能上一次就被你爹给弄死了。还有一件事,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王妃说,她爹,魏大人明年怕是不行了,就在正月里,有空劝劝她多回去陪陪她爹吧,该怎么说,你自己掌握。最后一个是你,明年你千万要小心,别大意,若也想脱离开这样的生活,你不妨学学玉玉,到时候我们在洛阳等你。至于昌宜跟宝珠,没什么可说的,没有关于她们的记忆,希望她们能一直快乐就好。」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豫章早就一声不响的在洛阳买了一座山,还有一处别苑。 长乐默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手中的两封信都险些被她攥的变了形,眼圈泛红,定定的盯着豫章,直把豫章看的也起了水雾,想要开口,长乐却一挥手,「无需多说,阿姐懂的,既然那家谱是开宗的家谱,你必然是要这样做的。若明年阿姐能熬过去,届时一定会去洛阳看你。以后阿姐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前些日子江南道的奏章里有几个镇子出现了瘟疫,但官员处理的及时得当,并未向外传播,洛阳还算安全。关欣,我把六娘託付给你了。」长乐看向关欣,她的意思,她想关欣能明白,当初会闹瘟疫的事,还是关欣跟她说的。 关欣点头表示明白。长乐没再多留,说了这些话就直接离开了。豫章想去叫,却被关欣拉住,「让她缓一缓,总要有个接受的过程。」 豫章趴在关欣的肩膀上,语带哽咽,「你再仔细想想,阿姐的具体时间,我想陪着她一起渡过那个艰难的时期。」 「对不起,我真的忘了,乖,不哭了,明年我们悄悄的回来陪着她。」 「嗯。」 九月十一,豫章公主薨逝,陪葬昭陵,太宗皇帝辍朝三日,以示吊念。 九月十四,豫章公主之子,因丧母伤心过渡,暴毙。 长安城外十里,几辆马车停在路旁,马车旁站的皆是貌美如花的贵妇人。 「此行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要好好保重啊。关欣,要照顾好六娘,有机会我们去洛阳看望你们。」 「嗯,等你们来,我们再一起喝酒烤肉。」 程玉娇泪眼婆娑,一把抱住关欣,「真捨不得你,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程女侠,你又哭喽。一定要来哦,不然鄙视你。」 昌宜也过来抱住了关欣,「小欣欣,我会想你的。小心太子。」 后面这句,昌宜说的极轻,只有关欣自己听得见,拍了拍昌宜的背,表示收到,笑着回应她,「回去好好待我那十四阁的阁主,还有小阮芷,她对你似乎颇有微词,以后想海棠能心无旁骛的跟着你,你要多多努力哦。」这会的太子殿下八成在蓄力造反之事,哪有空来搭理她。 昌宜被关欣说的有些糗,众人忍不住偷笑,离别的伤感都沖淡了几分。豫章一直都是不太善于表达情感的,这会也只是默默的抓着长乐手,万分的不舍。 「被你们瞒的好苦,没想到会是这样,此刻再多说无益,以后照顾好自己,找机会我们去洛阳看望你们。」魏淑语站在豫章身边,有些埋怨,如今她算是看出来了,被蒙在鼓里的就只有她跟杜敏以及宝珠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也怪她自己眼拙心粗,竟是一点都没发觉。 「是不想你们跟着担忧。」豫章语带歉意。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关欣挨个拥抱每一个人,最后到长乐时,「来吧,我们也抱一个,长乐公主,保重啊。」 长乐在关欣抱住她的那一刻,身体顿了一下,只是一下,就大方的回抱住关欣,拍了拍她的背,「照顾好六娘啊,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会的,记得告诉小晋阳,要坚持锻鍊啊。希望她有个健康的体魄。保重吧。」关欣也拍了拍长乐,对于长乐,关欣的感情是复杂的,与爱情无关,是亦姐亦友,她总是能在长乐的身上看见关敏的影子,所以她对长乐一直都十分的信任跟亲近。 「时辰不早了,走吧,有这些忠心追随你的护卫,阿姐也能放心些。」长乐抱了抱豫章,亲自送她上了马车。 关欣跟豫章在车窗里跟众人挥手,这一刻,关欣的眼泪再也没忍住,掉了下来。来到这个朝代两年的时间,是这些人给了她温暖跟友谊,突然要离开,真的非常捨不得,山高路远,各自珍重吧。 豫章也是眸光闪动,泪流满面,目光不停的在众人脸上划过,想要再看看她们,这一别,真不知道下次再见面时会是何年,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是这些人。 「等一下,等一等。」 从城里的方向又过来一辆马车,有人在窗口向他们挥手。王校尉勒住缰绳,关欣忙擦了擦了煳住眼睛的泪水,眯着眼睛看过去,好像是梅香。车速挺快,眨眼就到了近前,果然是梅香,没想到李青釉竟然也来了。 关欣重新跳下车,迎着李青釉走过去,对于这个姑娘,关欣印象也很好,温柔识大体,虽然身体不好,却从不自怨自艾。 第291页 「没想到你会来,谢谢你来送我们。」 「当日姐姐救我一命,青釉一直感恩在心,今日姐姐与六公主离开,青釉自当过来相送,今日一别,怕是无缘再见,日后还望姐姐跟公主能保重身体,福泰安康。」 「谢谢,你也保重。」豫章透过车窗,笑着致谢。 「是啊,你也要保重啊,平日多喝些养生茶,我给你画的那些图画你有空时就跟着做一做,或者跟太医学学五禽戏,那个对身体也非常好,有机会去洛阳玩,我们就可以再见了。快回去吧,天凉。」 「嗯,姐姐保重。」李青釉垂首咬唇,不是她的终究不是她的。 「嗯。」关欣也抱了抱她,这姑娘也是个好姑娘,可惜身体太差,活得太辛苦。 马车渐行渐远,一直到再也望不见,众人才从无限的怅然中回过神,每个人心中都清楚,这一次一别,再见不知何时。回想起曾经那些个在一起玩闹欢乐的日子,尤为感伤,以后那样的日子也只能在回忆中慢慢怀念回味了。 来一个关欣,拐走一个六娘,这买卖该是赔了。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最终目光放在了那个最意外出现的人身上,或许还剩了点回报。长乐来到李家小姐的面前,突然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握了握那双冰凉的手,把自己手中的暖炉塞到她的手中,「以后常来往吧,总是一个人,难免会有憋闷的时候。」 「谢,谢五公主。」 李青釉无措又带着些惊慌的眸子让长乐仿佛看见了当初关欣见她们第一面时装出来的样子,那时候关欣是装的,这一次李青釉是真的慌乱,慌乱的像只受惊的兔子。长乐翘起嘴角,微笑着离开。 李青釉羞怯不安的从众人面带善意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那个离去的背影上,攥紧手中的温度,心中也渐渐的温暖了起来,或许以后她不会再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了,似乎离别的那股愁绪都消散了不少。 从长安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十几名护卫,急匆匆的驶过,车轱辘与马蹄带起的烟尘见证了这一群人奔向新生活的急切心情。 李世民对这个女儿确实很是宠爱,虽然宣布了死讯,但公主府里的人和物,早在这之前,就已经被他派人秘密的运往洛阳,豫章几乎就是把家从长安搬到了洛阳,她用惯的那些人,几乎原封不动的都被提前迁移到了洛阳。就连护卫都没有减少,只是众人以后再不是军籍,往后,他们只是护院。别看如此,却没有人不愿,除了金钱的补偿让大家满意外,再就是多年的主僕情分,也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跟着走。 三日后,洛阳城郊的一处庄园门口。 「怎么没有匾额?」 关欣扶着豫章从车上下来,以后这里就是她们的家了。 「等你来取名。」 「母亲,欣姨。」 府门大开,唐见日从门中急匆匆的跑出来,他后面小跑跟着的两个娇俏姑娘,赫然就是暖心暖意。 「恭候主子。」 「日儿,欣姨是真的要抱不动你了。」关欣把冲过来的小傢伙抱在怀里。 豫章在旁,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亲昵,唇角上扬,「回家吧。」 关欣弯腰把小傢伙放在地上,满含情意的看着身旁的人,以后这就是她们的家了。世上再无豫章公主,有的只是李青珏,她关欣最爱的人。 迈过高高的门槛,两人还都是第一次踏进这个家。脚步放慢,一处处的看过去,越看越觉得熟悉,一点陌生感都没有,很多地方都能看见公主府的影子。关欣有些调侃意味的看向豫章,「我的公主殿下,你倒是真会省事儿啊。」 「那又如何?也比在自己家里迷路的好。」 瞧着陡然加速的公主殿下,关欣好笑的摇摇头,这是傲娇了吗?低头与身旁的小傢伙对视,「喜欢这里吗?」 「喜欢,跟家里一样。」 关欣揉揉他的小脑瓜,牵着他的小手一起去追赶已经走出几步远的公主殿下。对于小孩子来说,两处是一样的,但对于关欣来讲,即使是一比一復刻,意义也终究不一样。长安的公主府不是家,这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从今天起,日儿的名字是李欣日。」 豫章在纸上写出这三个字,放在两人的面前。关欣自然明白这个名字的意义,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小傢伙解释改姓的原因。 小傢伙伸出一只肉滚滚的小手指指着上面的字,「母亲,日儿为什么要姓李,日儿不是姓唐吗?这个欣,是欣姨的那个欣吗?」 童言无忌,关欣尴尬一笑,这小傢伙倒是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豫章起这名字的意思。瞄了眼孩子他娘,解释吧。 豫章放下笔,摸了摸儿子的头,「以后欣姨跟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们一家人中只有我,你,关欣。」说完,再次回到书案后,「这座宅院的名称可是想好了?」 「就李府吧,简单明了。」 豫章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两个字,看了眼关欣,仿佛在说,你是认真的?但关欣再没有其他表示,那便李府吧。写完这两个字递给了一旁的暖意,让她去请人制作匾额。一切尘埃落定,她该歇歇了,拿出之前就运过来的话本,翻到之前未看完的那页,就不再搭理地上的一大一小。 关欣与唐见日,哦不,应该叫李欣日,一高一矮,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关欣从小傢伙的眼中看出了迷茫,很明显,刚刚公主殿下解释的,他压根没理解上去。关欣瞄了瞄暖炕上的人,再低头看看满眼迷惑的小傢伙,「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第292页 一直把府内转了个遍,果然大同小异。站在一处较大的院子外,关欣暗暗的嘆口气,这个院子怕是给长乐留的吧,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暖心说,这是给五姨母准备的。欣姨,我为什么要叫李欣日,我以后都看不见爹爹了,是吗?」 关欣蹲下,与小傢伙平视,「以后你母亲不再是公主了,所以她也不再是唐府的儿媳,与你爹也不会再有来往,你以后就只是你母亲的孩子,日儿还小,但我希望你不要恨你的母亲,你母亲是捨不得你,才会把你从唐家抢过来。至于这个欣字,是欣姨的欣字,用这个字,是因为以后我都会陪着你们母子一起生活,所以日儿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那以后欣姨就是阿爹了吗?小虎子他们说,只有爹娘才住在一个屋子里,睡在一张床上,欣姨就是一直跟母亲睡一处,那欣姨以后就是日儿的阿爹了吗?」 面对着小傢伙纯真的目光,关欣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无奈的捏捏小傢伙胖嘟嘟的小脸儿,「就算是吧,但是如果有人问起你的父亲是谁,你就说父亲不在了,只有母亲,现在你还太小,还不太理解大人的世界,等你再长大一点,欣姨再跟你仔细解释,好吗?」 「嗯,好。日儿喜欢欣姨,也喜欢欣姨做的菜。」 「呵,小吃货。」果然是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抓住这个男人的胃啊,虽然这个男人小了点,但也是小男人呀。 这边安顿好没多久,豫章就收到了长乐让人送过来的信。 「收復高句丽失败了,高句丽的王被臣下刺杀身亡,先前谈的那些条约全都作废了。阴弘智获罪,官降三级,阴妃亦遭了斥责。」 「呵,活该!没收成功确实挺可惜,不过这样才符合进程,本来高句丽就不是现在灭亡的,当初我出那主意也就是为了自保。」关欣并不意外,如果这事儿真成了,才真叫她意外才对。本来高句丽也不是这个时候亡的,是李治那会,还有十几年呢。 豫章一听这话,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气恼的把信扔在一边,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气恼什么。气恼关欣什么都知道?她又好多事情不清楚。气恼她这么不以为然?又觉得气的没道理,好烦躁。 好半天没听见对面的人回应,停下手中的笔抬头一看,哎呦我去,这是生气呢吗?生理期到了?不对啊,日子不对啊,那不是生理期影响,她好端端生什么气? 「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气什么?」关欣一本正经的站在豫章面前,没敢笑,怕她越笑,人家越生气,这个时候应该同仇敌忾。 「我...」豫章一看见关欣那张带着担心的脸,突然福至心灵,她知道她在烦躁什么了,「你总说进程,进程,那你知道的进程,阿姐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 这不是难为人嘛,她哪知道。她又不是救世主,又不是先知大能。但面对着豫章祈求期盼的目光,硬着头皮,「我觉得能。」 「嗯,我信你。」 她只是觉得,可不一定啊。关欣苦笑着把人抱住,如果长乐真的死了,豫章怕是要好多年都缓不过来吧。有时候她真的有点搞不清楚,豫章到底爱的是她还是长乐。 第八十八章 贞观十七年三月初,太阳落山前,洛阳城外出现了一队马车,再加上护卫,浩浩荡荡,很是壮观,路过的人无不驻足观望。城门戍卫认出当先的那辆马车,赶紧命人速速避让,让这一队车先行通过。 有些人还不甚服气,不免在一旁嘟嘟囔囔的说些风凉话。那戍卫官闻言,不屑的哼笑,「如果你是皇子公主,本官也给你让路。不是,就赶紧离开,耽搁久了,小心本官把你当奸细抓起来。」 那几个不服气的人闻言立刻住了嘴,灰熘熘的赶紧通过城门进城。而有些人却知道了,那辆马车里可能是当朝的长乐公主。洛阳城里的人几乎都知道,那位公主每年都会来洛阳住上一阵子,只因她的母族长孙家,起源于洛阳,这边有老宅。是以,洛阳人为本地出了长孙皇后那样天下称赞的贤后而感到自豪与骄傲。因此,这位有母亲遗风的公主也颇受洛阳人的爱戴,只可惜,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从未见过那些凤子龙孙的真颜。 车队进城后,直奔洛阳城郊。在一处颇具规模的宅院门前,车队停下,有护卫上前敲门。 马车里陆续下来好几位美人,这些美人的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贵气,赫然就是长安城中的那一小撮。 「这一路颠的我都要散架了,等会见着关欣那厮,可得让她给我做些美食来慰劳慰劳我。」 长乐还好,毕竟她每年都会来一次洛阳,路上的颠簸都已经习惯了,笑着看向昌宜,「之前就属你撺掇的最欢,这会喊累的也是你。」 「就是就是,就属郡主姐姐的马车最大最舒坦。」尉迟宝珠在一旁边也直揉胳膊腿。 「怎么没有人开门,公主,你不会领着我们找错地方了吧?」程玉娇见侍卫上前叫门无人应答,她自己也去门前敲了两下后,侧耳附在门上倾听,确实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会找错?豫章早在信中就把详细的地址写得清清楚楚,她怎么可能找错。 「不会,门上匾额写着李府,看字体该是出自六娘之手。」杜敏指着府门上方的匾额说道。又看了看四周,这是一处十分偏僻幽静之地,周围就只有这一处宅院,再往远处就是农田,此时还是早春,田间并没有劳作之人。 第293页 「可就算是出门了,这府中也该有留守之人啊,人都哪去了?不会是回长安了吧?」昌宜来到玉娇的身边,透过门缝往里面看,可惜大门太严实,啥也看不见。 「这下好了,惊喜没有不说,咱们这些人倒是有可能扑了空。」长乐招了护卫过来,「周围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们快看,那边是不是有一队人马往这边来?」杜敏正四处观察,走到路旁往农田对面看过去,一群黑点正在往这边移动。 长乐几人闻言都凑过来顺着杜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距离属实有点远,看了好一会,黑点大了一些,宝珠当先喊道,「是人,是一群人,正往咱们这边来。」 似乎对面也发现了这边的人,有两人脱离了队伍快马往这边来。这边的护卫扇形散开,把几位女眷护在其中,手握刀柄,警惕的等着对面的快马过来。 马速很快,只一会就近在眼前,长乐凝神细看下,挥开挡在她们周围的护卫,「是王守成,都散了吧。」 当初的王校尉,现在的王护院总长,快马近前,见是几位贵女,赶紧勒马跳下,「属下参见公主殿下。」 「你们去哪里了,六娘她们人呢?」 「主子在后面,一会便到,属下这就去告诉主子,您几位稍后,顺子,快去开门。」 另一个跟着王守成回来的人立刻向宅院后面走去,没多一会,府门从里面打开。而王守成则是跳上马快速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长乐等人并未先进去府中,都站在大门口,翘首等着越来越近的马车。只见一熘烟的尘土由远及近。马车没等停稳,里面就钻出来一个脑袋,见到众人,咧嘴一笑,笑容分外明朗。 「贵客上门,有失远迎啊。」关欣当先跳下马车,回手把里面迫不及待的人扶下来。 「阿姐!你们怎么突然来了?」豫章急忙的下了车,赶紧绕过马车快步走到长乐的面前一把拉住手,久久不愿松开。激动的看向众人,没想到她们会突然来此。 「年前昌宜就撺掇着想来看望你们,那会大傢伙都忙,实在抽不出时间,这会都闲了下来,便来看看你们,也是想给你们个惊喜,没成想,倒是好悬扑了空,你们去哪里了,家里怎么也不留人守着,这地方这么偏僻,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没想到你们会来,我是看着今日天气好,就领着大傢伙一块去踏了个青,府里也不是没人,是我离开前跟他们说,不管谁来就当府里没人,无须理会。我是想着在这洛阳城里没人认识我们,而且玉玉现在的身份也不宜多与人接触,所以就尽量的减少与外人的往来。谁知道你们会突然冒出来,也不提前来信说一声。」 「就你么蛾子多。还不快去弄些好吃的,好喝的,这一路风餐露宿的,不好好招待我们,你对得起谁?你个小没良心的。」昌宜戳了戳关欣的脑门子,笑骂。 「好好好,我这就去,辛苦各位,快进里面说吧,别都在这站着了。」 「我去帮你吧。」程玉娇上前,挽过关欣的手臂,两人进到院子后,与众人分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程玉娇边走边四处看,看着看着,咦了一声,「我怎么看着与长安的府邸差不多啊?看哪哪觉得熟悉。」 「熟悉啊?那就对了,你眼神还没毛病。就是按照原来的建的,公主说了,省的在家里迷路。」 这是六公主会说的话?玉娇表示不信。 「之前五公主来信说王妃病了,怎么样,好些了没。你们这次来,她知道吗?」 「魏大人的事,让王妃伤心不已,上了一股火,我们来前去看望了她,已经好些了,本来也想让她一块来,就当是散心了,可王妃说怕她的情绪影响了咱们好不容易的相聚,而且她也怕路上奔波,身体受不住,就没来。她说让我们替她转达一声对你的谢意。你做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魏老先生岁数大了,让王妃多回去看望,多陪陪,别到最后追悔莫及。不止是她,你们也一样,父母健在的时候就多回去看望看望,别给自己留有遗憾的机会。」关欣的笑容带着些苦涩,她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程玉娇握住关欣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之前就听说关欣的父母已经去世,这么多年都是孤苦一人在外漂泊,如果不是遇到了五公主跟六公主,这会还知道会漂泊到哪个角落呢,她们也没有机会相识,并且成为好朋友好姐妹。 关欣笑笑,明知道玉娇想岔了,却也没否认,结果都是差不多,都是再也看不见爸妈了。「你们难得来一回,这次给你们尝尝我改良了之后的洛阳美食,长安城吃不到的哦。」 晚饭时,几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相聚时的情景,唯一遗憾的就是魏淑语没有来。如今关欣与豫章的关系众人全然知晓,尤其是杜敏,她跟魏淑语是最后才知道的,少不了打趣了几句。 关欣在一旁呵呵赔笑,谁让她理亏呢。甭管昌宜跟玉娇是怎么知道的,她俩确实老早就知道了,只有杜敏跟魏淑语以及宝珠是最后知道的。 长乐作为半个洛阳人,客串了一回地主,领着众人很是悠闲的游玩了几日。但众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也不能出来太久。相聚不过两三日,又该回去了,再一次上演一出眼泪汪汪的送别大戏,只是这一次,马车下面的是关欣跟豫章。 第294页 杜敏拉着关欣避开众人到一边,开口之际有些犹豫。 「那信,公主给你了?」 「嗯,信上所讲之事...那可不是能闹着玩的啊!」 关欣回头看了眼,脸上是少见的郑重,「我敢拿这种事开玩笑吗?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事情一定会发生,你若想,就提前去做好准备,别临到跟前让人截了胡,你我姐妹一场,当初我受难那会,你也没少操心,我就想送你个功劳,万一杜家将来有什么灾难时,这份功劳说不定能保下你。」 杜敏眉头紧锁,有些些微的不悦。纵使是好友,但是咒人家族蒙难也难免生气啊。关欣看出杜敏已经有些变色的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四皇子跟太子殿下已经势同水火,你心里也该有数,你的叔叔是四皇子府中长史,你的哥哥却是太子府中长史,鸡蛋虽是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但万一两个篮子都坏了呢?就算保存了一个篮子,你们杜家也未必都能保全,我言尽于此,你考虑考虑,如果不信,那就当我是跟你开个玩笑吧。」 说完,关欣转身来到众人身边,笑着看向准备上车的几人,「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我准备了些零嘴儿小吃,已经让人给你们放在了马车上,回去的路上吃。新写好的话本也放在车上了,再有就是这本菜谱,五公主你别弄丢了。」 「好了好了,别说了,说的我都不想走了。」昌宜擦了擦眼角的泪,旁边宝珠跟玉娇也都眼泪汪汪的点点头。 「哈,不想走,就别走啊,留下来包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关欣眨眨眼睛,使劲的把泪意憋回去。 「不行,我可捨不得我那些小心肝儿,什么时候你把茶楼开来洛阳城,我带着我那些小心肝都搬过来。」 「会有那么一天的。」 「好了,时候不早了,该走了。」长乐催促着众人上马车,她又握了握豫章的手,才转身上车。 杜敏来到关欣面前,用了两个人都懂的眼神,说了句谢谢,又对着豫章说了句保重,才上了她们尉迟府的马车。 几人这一走,热闹了几天的府里突然又冷清了起来。豫章手中拿着书,眼睛却是对着外面的院子发呆。关欣放下练字的笔,来到豫章的身边坐下。 「想什么呢?」 「今年是十七年了。」豫章收回目光,落在关欣的脸上,眼中是说不尽的担忧。 「嗯。」关欣底气不足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长乐能不能挺过这一年。 贞观十七年,四月,齐王佑私募兵士,私设官署被告发,朝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此次谋反扼杀于摇篮之中,审案时,有人因惧怕被问责,顺带牵连出太子李承干刺杀魏王未遂,与汉王李元昌,陈国公侯君集串通谋反,李世民一怒之下,废了太子,处死了李元昌,侯君集,其余所牵连家人,流放到岭南那个未开化的地方数星星。 当关欣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长长的舒了口气,总算是再也不用被人惦记着弄死了。关欣看着自己的右手,这个仇,算是报了吗?因为告发李佑造反之事的人就是杜敏,而杜敏之所以能提前知道,是因为她给她的那封信。关欣的目的,固然是想帮杜敏积攒点功劳,用来对沖因受杜荷牵连而被流放的罪责。另一方面,她就是为了报仇,因为李佑的失败顺道牵连出李承干,这是歷史必然。 豫章默默的陪在关欣的身边,对于太子被废,虽说心中早有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复杂,但并不难过,有的只是轻松,以后终于不用再担心关欣被针对了。 「废手之仇,我一直都没忘,而他加害于你,我也一直记着。只是现在我却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报了仇,敏敏能去告密,确实是我提前告诉了她,但就算没有杜敏去说,也会有别人去说,李承干都会因为被牵连而造反夭折从而被废黜,你说,我算是报了仇么?」 豫章明白关欣一直对被射伤废手之仇念念不忘,虽然关欣没跟她明说,但她之前就有些怀疑,怀疑过关欣跟李泰结交的目的。关欣是知道未来的太子是谁的,所以她宁愿冒着蹚浑水的风险也要跟李泰走的那样近,她猜关欣是想利用李泰去报復李承干,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可以去猜。但这些都只是她心中的猜测,一直没去证实,甚至连这些猜测都没有跟阿姐说过。因为她也想为关欣报仇,却不能,不只是因为她的身份,更因为中间还有阿姐,有母后,那是阿姐的同胞亲哥哥,是母后的亲生儿子,而母后养育了她。现在这样问她,就证明她猜的没错。 「算,虽然你不说,事情可能也会这样发展,但是你说了,事情就一定会发生,而且你还帮助了敏敏,所以,不要再去想这个了,好吗?这一次,不仅是太子被废黜,侯耘昌也再回不来了,你知道吗,阴妃因受齐王牵连,也已被废了妃位,降为了嫔,幽禁于宫中,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针对你了。」 「呵,你爹也真是重情,如果是有人害我最爱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但也有那么一说,是生不如死,不知道那个阴妃属于哪一种。算了,不说他们了,我这两日可能要出去一趟,去趟黔州,听说那边有好茶叶,我去考察考察,等过一阵子在城里把酒楼跟茶楼再开起来。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得挣钱啊。」 「去黔州?」豫章微微怔愣了一下,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关欣,太子就是流放到黔州。「既如此,那便一起出发吧,你去黔州,我去长安看望阿姐,我怕她受太子之事影响,心情低落之下,诱发了病症。」 第295页 「不行,我不放心你自己去。那收拾收拾吧,黔州不急在一时,咱们过几天就偷偷的回长安去陪你阿姐。我也觉得时间要差不多了,当初李淳风跟你阿姐说我命格贵气,可以给你带来生机,给她带来转机。一字之差,你的就是一定的,她的却是不确定的,所以希望我那贵气的命格真的能给她带来转机。」 豫章藏在袖子里的手,攥了攥,话到嘴边,「你,但愿你可以。」 「呵,是啊,但愿吧,我去把剩下的那点写完,正好回去可以给茶楼带过去。」 「关欣」 「嗯?」 豫章看着回过身来的关欣,心中想问的话,又突然的说不出口了,只好摇摇头,「没事,你去吧,我再看会书。」 关欣觉得此刻的豫章有点怪怪的,这欲言又止的,是有啥不好说的?「有啥想说的就说呗,跟我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无事,就是告诉你不要太累,注意休息你的手臂,恢復不在于一时。」 关欣盯着豫章的脸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别的什么,笑笑,「谢媳妇关心,我会注意的。」 豫章借着话本的遮挡,暗暗的观察关欣,确实没有在意刚刚之事,悄悄的松口气。刚才她差一点就说了阿姐的心思。若是关欣知道了,她会怎样? 第八十九章 六月初七,长安城门落锁前,一辆马车匆匆自官道的方向往过赶,城门的守卫远远的看见那周围还有护卫守护的疾驰而来的一行人,便停了关门的动作,最先头的那个站在城门外,示意身后几人注意警戒,他自己也手扶腰刀,大喝出声,「站住,你们是何人,为何赶在此时入城。」 护卫中走出一人,从腰间拿出一个腰牌,「洛阳来的。」 城门官接在手里一看,立刻奉上笑脸,对着身后众人一挥手,「原来是洛阳来的贵客,放行。」 待马车通过,厚重的城门轰然关闭,落锁,从此刻起,这一夜这城门都不会再轻易打开,除非有皇上的手谕或者圣旨。一小兵凑到刚刚那人面前,「张哥,刚刚那是哪个府上的,卡在这个点上进城,不会有问题吧?」 「放屁,那是洛阳长孙府的人,能有什么危险。」 崇仁坊长乐公主府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长乐红着眼圈拉着豫章,久久不愿松开。姐妹俩上次一别,又是三个月没见了。 豫章也是泪涔涔,握着阿姐的手甚是激动。这二人情真意切的样子看得关欣在旁边直咂舌。 「怎的,还不许我跟六娘说会话了?」 「怎么会,上次一别,她就一直在念叨,这不么,实在想的慌,就偷熘回来了。得嘞,你们姐妹聊吧,我去找翠屏红玉两个小姐姐玩去。」说不过躲开总行了吧,关欣抬屁股走人,省的在这碍眼,估计她今晚要独守空闺喽。只要这姐俩在一块,她就觉得她是多余碍眼的。 直到关欣出了门,长乐才把目光收回,正对上豫章通透的眸子,目光躲闪了一下,随即恢復正常,「我知你是不放心,但这会回来,万一被唐府的人撞见,总归是不好。」 「不妨事,我又不出府,只留在府里陪你。也无需通知其他人,以免走漏风声。」豫章紧紧的攥着长乐的手,「阿姐,她回来了,你一定会没事的。」 长乐用另一只没有被抓住的手拍了拍豫章的肩膀,幽幽的嘆了口气,「傻丫头,她又不会治病,与我也没有续命的因缘,在与不在又有何用。」 「可她是你的转机啊,阿姐,这次挺过去之后,你与我一块离开吧,我们一起去洛阳,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那边比这里自在。」 「又在乱说,三个人怎么一起生活。你们两个这么出来,家里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长乐这是在转移话题,豫章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可阿姐不愿,她也不能强求,只能再先顺着,「留下暖意暖心守着,无碍的。等这次回去,关欣说要重开酒楼跟茶馆,会否太招摇了。」 「就知道她不会安分的,到时让王守成出面好了,让她隐藏在暗处。而且我也会通知长孙家照应着些,对外,也可以宣称那两处是长安这两处的分号,想来也不会有人那么不开眼。」 豫章翘起嘴角,与她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嗯,阿姐跟她果然是心有灵犀。」倒也不是非要把自己的爱人推出去,关键是这个人是阿姐,是把她当宝一样呵护了二十二年的阿姐,既然关欣是阿姐的转机,那就说明她们也是有缘分的,只要阿姐好,分享就分享吧,正好她跟阿姐也可以不用再分开。 长乐扶额,无奈的瞪了眼豫章,这丫头是魔障了么?好气又好笑的捏了捏豫章的脸颊,「果然有点肉了,不错。六娘,阿姐认真且正式的跟你说这一遍,我对她不是那种喜欢,所以,你不要再想着撮合了。她只能是你的,也只属于你。她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即使我强加进去,也不会幸福的,况且我并没有喜欢她,阿姐也不骗你,对她是有些好感,但更多的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新鲜感更多一些,但这些并不足以让我冒险去放弃现在的生活跟她在一起。再说,阿姐难道不值得有一个全心全意喜欢我的人吗?」 「当然值得,阿姐是最好的。」 长乐宠溺的戳了戳豫章的额头,然后赶她去休息,路上折腾那么多天,可别累出病来。 第296页 豫章回到长乐给她们安排的院子时,关欣正准备进被窝睡觉,没想到豫章会回来,还以为那姐俩得来个促膝长谈啥的。 「怎么?我不该回来?」瞧这一副见鬼了的样子,豫章哼了一声,背对着关欣躺了。 关欣赶紧狗腿的上前抱住,「我这不是以为你阿姐得留你一起聊天嘛,累了吧,睡吧,这两天那马车都要把我颠散架子了。」 「嗯」豫章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关欣清浅的唿吸。一会会后,那唿吸的频率开始变得缓慢且悠长,豫章慢慢的转过身,与关欣相对,她这么一动,关欣也在迷迷煳煳中配合的把她重新抱住,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个人自然而然的习惯。 没一会,关欣的唿吸又变得缓慢悠长,这是睡着了之后才会有的唿吸节奏。豫章在黑暗中静静的感受着这股气息,有时睡不着,都是静静的听着这个唿吸声酝酿睡意,这个声音让她心安。 豫章公主府现已空了出来,房产是属于皇室的,虽说是赐给了豫章,但现在这样的情况,自然是要回收的。后面不知道会被再赐给谁。长乐也不会允许豫章出去住,所以这两人在长乐公主府安安心心的住下,只是这一住就是两个月。 这段时间豫章活得倒是相当的自在,每日跟在家里一样,看书练字画画,还有阿姐日日陪着。倒是苦了关欣,不是她不愿意陪着豫章,而是现在就跟当初在大理寺坐牢一样,天天圈在院子里,实在是无聊啊。任谁天天对着一一样的景色,一看就是两个月,搁谁谁腻啊,更何况像关欣这样比较活泼好动的人。当初在大理寺就差点憋疯她,现在是又来一回,唯一的安慰是这次有媳妇陪着。 这一日,无聊到心里跟长草了一样的关欣,在被嫌她闹的两位公主赶出房门后,顺着花园的小路一路走,一路无聊的数着青砖,数着数着,就来到了花园的边缘,再往前穿过月亮门就是前院了。为了减少暴漏的风险,她这阵子连前院都没去过,在这后院里,自从她们来,就只有几个信得过的丫鬟才能进出。她倒也不是不能出去,毕竟暴毙的是公主,而不是她这个近侍,但她是自从豫章暴毙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消失在长安城的人,这会突然出现,肯定会引起别人的猜测,为了减少这种风险,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关欣躲在月亮门后,歪着脑袋往门的那边看,来来往往的粗使丫鬟和小厮,看得她好羡慕,自由啊,多么可贵啊!咦?那不是李青釉吗?关欣眯着眼睛,视线一直落在那个有些单薄的身影上,她来干什么?什么时候这小丫头跟长乐这样熟悉了? 见有丫鬟往这边来,该是要去后院请长乐,关欣赶紧的闪身到一边躲起来,果然没一会,长乐自后院的方向出来。待长乐从她视线消失,关欣才从藏身的墙角处走出来,转着眼珠,摸着下巴,一看就是憋着坏水。冲着长乐消失的方向,嘿嘿一声,转身往后院去。脚步轻快的,一点都看不出这是刚刚那个无聊到数砖头的人。 「翠屏小姐姐。。。」关欣甜腻腻的喊着正在描花样的翠屏,只见她这一声喊出去,翠屏手中描样的炭笔直接被她戳折了。 翠屏被关欣喊得直冒鸡皮疙瘩,无奈加头疼,委屈的看了眼对面书案后练字的六公主,见那位主子跟没听见一样,只好回过头,看向那个让她头疼的人。两个月了,她还是不太习惯关欣这样让她瘆的慌的称唿。眼看都是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三岁的孩子似的,「姑娘这是又无聊了?红玉刚跟着公主离开,等她回来,让她陪你玩会双陆,那丫头玩那个可厉害了。」 「等会的事儿,等会再说,小姐姐,有个问题想问你。刚刚五公主那么急急忙忙的是去见谁啊?是李家小姐吗?什么时候她跟李小姐这么熟悉了啊?」 「既然姑娘看见了李小姐来访,公主自然就是去接见了,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奴婢就不知道了。」 「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啊,以前那个李小姐不是很少出门见人的?」 「这您可就是难为奴婢了,公主的事,哪里轮到奴婢来过问,六公主离开的这段日子,李小姐倒是每月都会来访一回,至于谈些什么,姑娘还是不要问了,奴婢真不知道。」 每月来访一回?有点意思。「好吧好吧,我不问了,你忙你的吧。」关欣转身凑到豫章跟前,趴在她的耳朵上,悄悄的说道,「你阿姐跟李青釉肯定有猫腻。」 豫章停笔,脑袋后仰,另一只手特嫌弃的把耳边的脑袋推开,「玉娇的一个教训还不够,又胡闹。」 关欣抓住脸上的手,煞有介事,「我这次可真没胡闹,凭我多年经验,外加火眼金睛,肯定有事儿,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豫章收回自己的手,不再理会。就算阿姐真的喜欢了,她也无所谓,只要阿姐喜欢就好。 说起玉娇,关欣突然想起,当初她俩还有一个约定,这眼看着长乐这块阵地要失守了,也不知道她那边什么情况了。想到就立刻行动,在书案上拿出一张信纸,就着豫章研好的墨,弯着腰,趴在书案上给玉娇写信。 豫章扫了眼,看了个称唿之后就再没理会,这两人的友谊如果用一句俗语来讲,不,不只是跟玉娇,还要再加上一个昌宜,这三人就是臭味相投。 关欣写完了就拜託翠屏给送了出去,并嘱咐翠屏让送信的人多说一句,那就是这两日公主府就有要送信出去,如果程玉娇要回復,可一併送走。她怕玉娇自己让人把信送往洛阳,到时候再送过来,折腾的时间太久,还容易把她们不在洛阳的消息泄露出去。 第297页 还真没让她失望,第二日傍晚,程玉娇亲自登门把信送了过来。长乐接待时突然想到,这还是相识这么多年以来,程玉娇第一次单独来到她的府里。 没有她人在场,程玉娇显得有些拘谨,有了那一番经歷,到底不能再像从前面对长乐时,那般自在放松,所以坐了没一会就起身告辞了。长乐把人送到大门外,心中暗嘆,到底还是有了隔阂啊。 关欣知道玉娇来送信了,一直等在后院,好不容易把长乐盼了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凑上前伸手要信。 长乐恨恨的掐了把关欣的胳膊,没好气的把信甩在关欣的手中,「都是你个惹祸精,好好的玉娇,被你们给带歪了,如果不是你跟昌宜两个胡闹,那丫头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怎么了?状态很不好?」关欣急问,她可是真心的希望程玉娇能走出来。 「哼,看你的信去,别来烦我。」长乐把挡在面前碍眼的人巴拉到一边,带着气坐在豫章的旁边。越发的看关欣不顺眼,来了一个她,弄得大家都变了,六娘被拐跑了,她的心乱了,连玉娇都变得不是从前那样了。 「总算这丫头没叫我失望,放心了。告诉你们个好消息,玉娇有喜了。」 有喜了?长乐愣了一下,拿过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信,自己看了一遍,心里堵着的这块石头终于是落了地。她是真怕因为她的拒绝而毁了玉娇的一生。但如果她答应了,到时毁的就是她跟玉娇两个,欺骗终不能长久的。玉娇信中说她想明白了,也想开了,幸福终究要靠自己的体会,强求不得,现在的她很享受被喜欢的感觉,她不想破坏这种感觉。 「阿姐可安心了。」豫章就着长乐的手也看了一遍信的内容,她也替长乐松了口气。她能理解阿姐的那份愧疚与无奈,不能接受又不想伤害的纠结,现在这个结终于可以解开了。 「嗯」 「这丫头成亲也有一年了,才有喜,看来是真的愿意为张承礼生儿育女了,也不知道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在我们那会,好多人希望生女孩,男孩是草,女儿是宝,但是很明显,这里可不是这样...」 此刻,暖炕上的姐妹二人,真的一点都不想搭理那个惹祸精。任她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的唱独角戏,这姐俩没有一个人理会,迳自聊她们自己的。 没人搭理,自言自语的好没意思,刚要舔着脸凑过去,就收到了长乐的白眼,「以后你若再弄这些么蛾子,我真叫六娘跟你分房睡,晾你个几个月。」 「可别,再不敢了!」关欣赶紧讨巧卖乖,作揖告饶。这一个就够闹心了,可不能脑袋进水的再弄一个了。 豫章一旁捂嘴笑得欢快,在关欣看来,满脸都是写着一个字,该! 作者有话要说: 确实要完结了,再有几章,把之前的一些事情交代清楚就差不多了,感谢小伙伴们的不嫌弃,之后如果再有时间,就再开一个坑,一个伪修仙的,如何?但不一定是百合. 第九十章 七月初八这一天早上,天气有些阴沉,或许是气压过低的缘故,关欣早上起来就感觉胸口发闷,而且心慌慌的,就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起床后见豫章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一问之下,她也是同样的感觉,甚至比关欣的症状更重一些。 关欣身体底子好,这会都会胸闷气短,憋得难受,可见这天气的状况是有多糟糕。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上黑沉沉的乌云,真的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震撼。这种感觉,关欣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三年前她被噼过来的当天,也是看见了类似的天气,然后一下子就来到了这里,细算日子,好像也是这几天,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 「心慌的厉害,我去看看阿姐。」 关欣跟在后面一起往长乐的院子走。豫章脚步急促,看上去不仅是心慌,她的神色都有些慌乱了。关欣默默的跟在后面,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她也担心这样的天气对于有哮喘的长乐来讲,怕是真的不太好。等她们来到长乐的卧房,果然,长乐脸色相当差的躺在床上,那样子特别像一个人出气多进气少的弥留之际,不是正常人的脸色,瞪着眼睛,张口喘。 豫章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几步奔到长乐的床边,紧紧的抓着那只对着她伸过来的手,心中的恐惧瞬间扩大到了快要淹没她的程度。 「我就是...有些闷而已,不要怕,唿...」 长乐那本该红润的娇颜,此刻已失了血色,喘气急促,就好像随时要憋过去一样,光靠鼻子已经不能满足唿吸要求,每次的唿吸都要口鼻配合似乎才能喘过气。关欣捏着泛酸的鼻子,仰起头,极力的想要把泪意憋回去,转身来到外间,红玉跟翠屏都在外面寸步不离的守着。 「药呢。」 「在这呢,一直都妥帖的收着。」翠屏红着眼睛,拿出一个玉匣捧在手里。 「去传个太医来候着,今天公主怕是不太好过。」 「已经派人去传了。」 关欣想了想,又转身进了里屋卧房,蹲在长乐的床前,吸着鼻子,强迫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好看一点,「今日瞧着这样,怕是就是了,你一定要放松心态,别紧张,我们都在,药也在,红玉已经派人去传太医了,一会就能来,别怕!要不要再通知一下驸马,毕竟,今日可能会比较兇险。」 第298页 长乐的唿吸急促,张了好几下嘴,才说出来,「你..你看着安排吧...注意...保护好...六娘。」 「阿姐」都这个时候,阿姐还在惦记她,豫章刚刚才干的眼泪再次涌出。看向关欣,那目光中满是期盼。 关欣顿觉压力好大,可是命格什么的,她又看不见摸不着,掌握不了的,要她怎么办? 「不要怪她...我知道...她...会尽力的。关欣...我今日若熬...熬不过去...你就尽快带...六娘离开....以后...她...就拜託你了。」短短的几句话,长乐却用了好大的力气,说完就张口急促的喘了好一会。 「阿姐,你一定会挺过去的。」 「是啊,我命格贵气嘛,旺你,一定会给你带来好运的,不要自己先放弃自己,我们都在支持你。」关欣的眼泪在眼圈直转,却强忍着不让它掉下来,见长乐还要说话,她紧忙阻止,「不要说话了,留着些力气,你听我说就好。」关欣红着眼睛仰头看了眼豫章,伸手替长乐把眼角的泪水擦掉,「从我第一天来到这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你们两个,在我心目中,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们两个才是我的亲人,虽然你比我小,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是我的姐姐那般信任与依赖,你知道我原来是有个姐姐的,她跟你宠爱玉玉一样宠我,呵护我,所以看见你,就好像看见了她,好多事情我都愿意找你,麻烦你,你说我偏心,只知道心疼玉玉,但更多的是因为我习惯了什么事情都找姐姐,所以,你一定要好起来,不只是玉玉在等着你,我也在等着你,不要丢下我们。你那么坚强,那么勇敢,所以,一定要坚持住。」 长乐笑了,笑中带着泪,微微的点了点头,伸手在关欣的脸上捏了捏,「才不要...不要当你的姐姐,你就是个....惹祸精....太累人了。」 关欣破涕为笑,抓住那只手紧紧的攥在手里,想要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你可跑不了了,这个姐姐你当定了,赖上你了。」 豫章紧紧的攥住长乐的另一只手,她真的觉得她错了,她之前不应该想着去撮合阿姐跟关欣,那是对她们两个的侮辱。 长乐有感应似的回握了下豫章的手,对着她眨眨眼。豫章也破涕为笑,这个眼神就只有她们姐妹才懂。关欣低头在自己的袖子上把眼泪抹干,「我去叫人请驸马来,你歇会,玉玉你拿着扇子像我这样轻轻的扇动,让空气流通起来,或许能让阿姐舒服点,同时再揉揉檀中穴。」 豫章点头,拿起床头的纨扇,轻轻的扇动,就着关欣找到的穴位,一手执扇,一手揉穴位。 关欣一直在外间的暖炕上坐着,闭着眼睛,绞尽脑汁的回想她曾经看过的那些资料,但是时间真的太久了,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没等她迎出去,纱门就被推开了。 当先进门的是一脸慌乱的李世民,后面紧跟着长孙沖和刘太医与另外两个太医。几人看见关欣,俱是一愣,仅一瞬,李世民锐利的眸子扫了眼关欣就直接抬腿进屋,长孙沖则是对着关欣略一点头,也急忙往里走。 关欣刚要对着李世民施礼,但她还没来得及张嘴,留给她的就只剩下几个后脑勺,紧接着就听见里屋豫章的声音,以及李世民的询问声。关欣来到门外,对着红玉摆了摆手,红玉赶紧的小跑凑过来。 「去请李淳风大人。」 「是。」 「王公公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关欣来到王德贵的面前问候。 「姑娘别来无恙啊,那位可是让皇上惦念的紧啊。」王德贵低声的回应。 「还得劳烦公公您多多劝解啊。主子也很挂念皇上,只是如今风声未过,不得不低调些啊。」 「哎,今年皇上这操心的事情着实不少。老奴看着都心疼啊,但愿五公主可快点好起来吧。」 关欣跟着点头。天阴的越来越黑,还未过正午,天色却跟七八点钟要黑天了一样。云层越来越厚,气压就越来越低,连他们这些正常健康的人都觉得喘不过气,何况是长乐那样本来就有哮喘病症的人。黑云滚滚,偏偏这雨却又下不来,若是赶紧降雨,或许气压就能好上许多。 「翠屏,药呢?」 长孙沖跑出来找药,吓得关欣立刻奔进了屋,李世民坐在了之前豫章坐的位置,豫章则是站在了李世民的身后,时刻的盯着床上的人的动静。刘太医立于床边,另两个太医辅助在侧,长乐身上几处重要的穴位都扎上了银针,看上去喘气好似舒服了一点,没那么急促了。 「药来了。」 长孙沖捧着那个玉匣,上前就要餵给长乐吃。关欣跨前一步,把药匣抓在手里攥住,「不能现在吃,公主的哮喘并没有真的病发,现在只是因为天气原因,胸闷气短引起的唿吸急促,现在在没有病发的时候吃掉,能保证今日不会病发了吗?这药能起到预防作用吗?还是它仅有治疗作用?若是后者,公主病发,我们可没有第二颗药来救命了。」 「长乐都喘成这样了,还不是病发?太医,到底是不是。」长孙沖焦急的吼向刘太医,脸色差的比床上的长乐好不了多少。 「公主已有病发的迹象,但确实并不算严重,关姑娘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因此病多为突发病症,病发服用此药,确实可立即见效,但并没有发生过像公主今日这样提前预兆的事例发生,因此微臣也不敢断定此药是否可以起到预防作用,微臣无能,请皇上降罪。」刘太医的额头上已经见汗,连擦都不敢擦。 第299页 李世民忧心忡忡的看向长乐,俯下身子,「五娘啊,你看看阿爹,现在感觉怎么样啊?」 「听...听关欣的。」 长乐在急促的唿吸下,费劲的说出这句话,惹得李世民扭头瞪向关欣,「今日五娘若有闪失,朕饶不了你。」 关欣硬着头皮称是,担忧的看向长乐,与她看过来的目光交汇,她从长乐的目光中看见了信任,看见了鼓励。关欣微微的点点头,攥起拳头对着长乐比了比,加油啊! 李淳风没一会就赶了过来。李世民像看见救星了似得,直接免了见礼,「爱卿,快救救朕的女儿。」 「陛下稍安勿躁,待臣看一看,还请陛下与众位移步外间。」 关欣在最后,等众人都走了出去,她却停住了脚步,「我保证不出声,请让我留下吧。」 李淳风略一点头,走到长乐的身前凝神查看,若有人在旁边,一定会发现此刻李淳风的双目的瞳孔放大,变成了纯黑色,连屋中的光线在他的瞳孔中都没有半点的光线折射,似乎那黑黑的眼珠把所有的光线都吸了进去。 几个唿吸之后,李淳风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双眼又变成了正常的样子。指决不停掐算,良久,推算结束。关欣适时的凑上前询问。 「如何?」 李淳风伸手把她往外面引,关欣只好随着他来到外面。 「如何?」 问话的是李世民,但其他人也都眼巴巴的等着李淳风回答。 「公主殿下的身体并未有外邪入体,微臣亦无能为力。」 「命数呢?公主的命数呢?能算出来吗?」 李淳风摇头不语。 「道长的神通不是可以续命吗?需要什么样的人来续命,只要道长说,朕立刻给你找来。」李世民不禁急道。 「五公主命中无此缘分,微臣推算的卦象显示公主今日怕是九死一生,这唯一的生机便在这位姑娘身上,但能否成活还需看天意,恕臣无能为力,微臣告退。」 李淳风说走就走,一屋子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集中在关欣身上。关欣怔愣过后,赶紧抬腿追了出去。 「道长等一下。道长,我该怎么做?」 「天机不可泄,福至心灵,姑娘顺势而为便可,贫道言尽于此。」 「再等等,还有一事相求。」关欣又跑了两步拦住李淳风,「道长可有办法唿风唤雨?您看这云层,太低了,别说是公主,就连我们这样的健康人都觉得压抑的难受,您有没有办法让这雨快些下下来,或者来一阵风也行啊,让空气流通一些,如果能把云层吹散就更好了。」 李淳风苦笑,「姑娘真当贫道是神仙了不成?道法里确实有能唿风唤雨的阵法,但那终究只是术法,对付妖邪可行,并不能真的改变自然天气。」 关欣无奈只好放李淳风离开,仰头看着天上仿佛要坠落下来的黑云,发泄似的大喊,「你到底还要阴到什么程度才能下雨啊?早点下下来不行吗?你要憋死我们吗?」 巨大的闪电突现,仿佛把天撕裂了一道口子,那一瞬间,天都亮了。紧接着咔嚓一声炸雷,惊得关欣一哆嗦,立刻撒丫子跑进屋躲在豫章的身后,生怕那雷再次的噼到她的身上。豫章见关欣突然惊恐的脸色,猜测她八成是想到了当年被噼的经歷,所以才会害怕,若不是顾忌李世民在场,她便把人抱住了,这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只好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屋中众人被她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这人是遭了天谴吗?阴沉了一上午也未见闪电打雷,这人刚对着天上骂两句,雷电立马响起,转机就在她的身上,难道她也会法术不成。 「还不赶快去照顾长乐,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本来就揪心的烦躁,这会见关欣缠着豫章,那副怯懦胆小的模样,惹得李世民这气就更不打一处来。 被李世民响雷似的吼声吓得又一哆嗦,关欣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豫章心疼,直接拉住关欣的手往屋里,「阿爹在这屋歇一会吧,我跟她进去照顾阿姐。人多了,也影响阿姐休息。」 外面雷声不断,闪电不停,忽明忽暗间,长乐的唿吸依旧如之前短促,如果一直保持这样,等气压恢復到正常,长乐的唿吸兴许就能慢慢的缓解过来,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在又一个震耳欲聋的炸雷之后,没多久,长乐突然瞪大了眼睛,双手情不自禁的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张着嘴,病发了! 「阿姐,阿姐。」 「太医,太医,快来。」 屋外几人赶紧的冲进来,关欣让开位置给几位太医,可他们还没来得及上手,长乐突然眼睛一番,没了声息。刘太医眼疾手快,几根银针直接扎在了重要的穴位上,那几处是中医学中不会轻易碰触的穴位,都是可以激发人体机能的。 豫章踉跄的差点跌坐在地上,李世民抓着她的胳膊,脸色阴沉如墨,一声不响的站在那盯着。刘太医翻看眼皮,诊脉,一声嘆气,摇头,病发的太快了。 「阿姐!关欣你救她啊。」豫章语带祈求。 长孙沖一拳捶在墙上,眼圈泛红,玉屏跟红玉直接跪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李世民双目含泪,抓着豫章的手忍不住的颤抖。 「我不信。」关欣两步上前把床前的太医推开,趴在长乐的胸口上听心跳,手指搭在颈动脉上感受脉搏。真的没有心跳,没有脉搏了! 第300页 「你不能死,你答应过我们会挺过去的,你不能死,我是你的转机啊,你怎么能说死就死呢。」关欣一边流泪,一边给长乐做心肺復甦,泪珠随着她的动作,不停的低落在长乐的胸口上,像当初救李青釉一样,三十次快速按压,两次人工唿吸。 「你醒过来啊,长乐,你醒过来啊,别放弃,你醒过来啊。」关欣连续做了三组,长乐依旧没有反应,关欣却累得几乎要虚脱了,咬着牙,又做了一组,可人还是没有反应。 在人的心跳骤停的四分钟之内,及时的心肺復甦可以起到急救的作用,超过四分钟,大脑会出现不可逆的损伤,而超过十分钟,即使人抢救过来,也可能出现脑死亡,人则成为植物人。 对于关欣来讲,现在的时间就是这黄金四分钟,时间久了,就是要了她的命,她也没有办法再做出其他的抢救措施。 顾不上擦泪,左手垫在长乐的胸口上,右手抬高,狠狠的捶在手背上,可恨右手力量不够,紧忙着换右手垫在底下,左手高高举起捶下,一下,两下,三下,快醒来啊! 「嗯。。。」 突然一个轻微的颤抖,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声。关欣赶紧停下手上的动作,趴在长乐的脸的上方,仔细感受那微弱的唿吸。「有了有了,太医快来!」 这一声微弱的轻哼,在众人耳朵里,仿若天籁般,所有人都不禁下意识的屏住唿吸,等待太医的诊脉结果。 刘太医摸了摸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对着众人点点头。所有人长出一口气,不仅是豫章差点瘫坐在地上,就连长孙沖跟李世民都忍不住的低头直擦眼泪。大悲大喜下,眼泪真的控制不住。 长乐的唿吸和心跳确实是恢復了,但很弱,唿吸依旧艰难,看上去随时都有憋过去的可能。刘太医看向关欣,关欣看向刘太医,两人眼神交流,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关欣把被她放在长乐枕边的玉匣拿了过来,刚刚的紧张导致的手还有点抖,攥了攥,又甩了甩,才堪堪的控制住颤抖的感觉,捏住这粒救命的小药丸,扶住长乐的嘴,把药丸送进去,再一次眼看着那药丸入口即化,被长乐咽下去。关欣这心依旧突突的跳个不停,不错眼珠的看着长乐的变化,生怕再有恶化。长乐昏死之前刚刚病发那会吃药应该是最合适的,但是病发的太突然又太快,还没反应过来,人就那样了。 刘太医的手指一直搭在长乐的手腕上诊断着脉搏的跳动,仅仅一刻钟,却让屋中所有人都仿若过了好久好久,这一刻钟,是那么的漫长。 终于,吃了药的长乐的唿吸渐渐平缓,胸口的起伏也越来越趋于稳定,脉搏的跳动也越来越强。刘太医松开诊脉的手,对着李世民道喜,「五公主熬过来了,脉象趋于平稳,目前看,活命不成问题。」 闻言,关欣绷着的这口气终得放松,松懈下来却只感觉浑身发软,腿更是颤抖的不行,刚刚真的是太紧张又太害怕,这么一放松,就感觉像虚脱了一样。豫章见关欣脸色煞白,浑身瘫软,直往地上瘫,赶紧招唿翠屏上前扶住。「翠屏,快来帮忙。」 经过李世民身前时,李世民终于给了关欣一个笑模样,「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关欣被扶着坐在外屋的暖炕上,直到此刻,她的手都没缓过劲,还在轻轻颤抖。翠屏看见关欣两只依旧颤抖的手的手背上青肿的痕迹,心中的感激无以復加,跪在地上对着关欣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惊得的关欣立刻想要站起来去扶她,无奈她实在是虚脱的厉害,腿根本软的站不起来。 「奴婢谢姑娘,这一拜,姑娘务必接受。」红玉也跪在地上对着关欣磕了头。 关欣起不来,躲不开,只好无奈接受了这两个跪拜礼。豫章去拧了凉水帕子覆在关欣的手背上。眼中的感激与心疼更是溢于言表,关欣笑笑,抬手擦了擦豫章眼角的泪珠。 长孙沖从屋里出来看见关欣跟豫章的举动,干咳了一声,做个提醒,来到关欣面前,弯腰九十度,郑重道谢,「大恩不言谢,姑娘的恩情,长孙沖铭记于心。」 「驸马客气了,我把公主当亲人,救她义不容辞。」 噼里啪啦,雨滴打在窗棂的声音突然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那声音由小变大不过是一瞬间,在关欣听来就好像是十几把加特林在同时扫射。不下是不下,一下就是倾盆大雨,阴沉了一上午的天,终于开始漏雨了。缓过劲来的关欣,来到门口,才稍稍打开了一条缝隙,雨水的噪音瞬间变大,震得耳膜都有些发疼。 这才一会的功夫,院子里已经满是积水,那雨势,就好像是有人在天上用盆往下舀水,俗称下冒烟了都。雨中的水汽飘在脸上,带来些许的凉意,让她刚才过于紧张的神经,轻松了许多。而气压似乎也升高了一些,不再如之前那样压抑,闷热的空气也变得甚为凉爽,她心中的那股压抑感终于消失了,望着院中的雨帘,思绪不禁慢慢的飘远。想念爸妈,想念关敏,又想到她来到这里之后的一幕幕,一晃,都已经三年了。 「以后,六娘就拜託你了。若让她受了委屈,朕饶不了你。」 不知道李世民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边,突然的说话声一下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关欣,连忙转身看向李世民,在他眼里,那股看不顺眼的感觉终于减轻了,多了一种无奈。 第301页 「不会让她委屈的。」关欣毫不退缩的与李世民对视,那眼中的气势完全不是平时所表现的那般怯懦或者软弱,隐隐的有几分分庭抗礼的感觉。 「离开之前安排晋阳过来见见六娘。」李世民率先收回了目光的威压,他虽然不想认下这个人,但现实逼得他不得不认下,他不仅是皇帝,还是个父亲,幸好,这个人除了性别之外,都很符合他择婿的标准,只是这性别,哎。 「是。」 李世民没再多说,默然的走进渐缓的雨势中。王德贵第一时间撑起手中的伞,遮在主子的头上,任凭自己暴漏在雨帘中。 关欣默默注视着那两个背影,心中喟嘆,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九十一章 八月初十,长乐公主突发疾病,经太医救治无效,薨逝,享年二十三岁,陪葬昭陵。 豫章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八月十三,是洛阳府衙张贴了告示。因长乐公主出身长孙皇后一脉,而洛阳又是长孙家族的发源地,因此这洛阳府张贴告示让洛阳民众一起悼念这位公主。 暖心拿着她从外面偷偷揭回来的告示递到豫章的面前,豫章正拿在手中的书直接掉在了暖炕上。慌乱的拿过告示细看,心中本来很是笃定的信念这会也不确定了。 「快去把关欣找回来。」 关欣这会正带着曾经的王校尉,现在的王老闆巡视刚刚开业不久的两处店面。刚在酒楼里坐下歇一会,就被慌慌张张的暖心给吓得立刻往回赶。 等她急匆匆的跑进屋时,就见豫章像傻了似的捧着那个告示愣在那里。关欣试探着叫了一声。豫章一激灵,瞬间眼睛恢復焦距,急切的把告示递给到她跟前。 「这个,是真的假的。」 关欣匆匆扫了一遍,心里也没底,上次长乐病发时是七月初八,第二天缓过来之后除了有些虚弱无力外,一点都看不出前一天这个人还经歷了一场鬼门关一日游。但当时那么兇险,就该是关欣所知的那一场危机了,既然危机已过,关欣跟豫章也就没有再多留,毕竟长安城里认识豫章的人太多,在那边多留一日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现在事情已经过了一个月,难道又病发了?还是她也跟豫章一样,来一场假死的金蝉脱壳之计? 抱住豫章轻轻安慰,「我猜应该是假的,你先不要着急,我们派人去打探打探就知道了。」 关欣叫来了张彪张悍兄弟俩,这二人之前被豫章分配给关欣做护卫,当初在他二人的看护下,关欣差点死在太子府,后来这兄弟俩因为愧疚一直一心一意的跟在关欣身边,所以当豫章需要带走一批护卫时,这两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脱离军籍追随而来。关欣嘱咐了这兄弟二人即刻启程,去长安打探长乐的情况,看看那告示到底是真是假,如果公主府看不出真假,就去问昌宜,她一定知道真相。 怕豫章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关欣第二日就索性哪都没去,在家里一直陪着。张家兄弟二人去打探,一来一回,最快怎么的也要个四五天。这个期间,别说是豫章,就是关欣自己也是心慌意乱,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欣欣姐,有客来访。」压抑中透着兴奋的禀告声在外响起。 关欣与豫章两人正在勉强用下棋的方式分散注意力,减少内心的担忧,二人的心神不稳,脑子简直要乱成一锅粥,谁也没听出暖意不太对劲的声调,对视一眼,会是谁?在这洛阳应该没有人会主动上门来拜访她们,外面需要抛头露面的事情,都是王校尉在处理。关欣扔下手中的棋子站起来,「在屋里等我,我出去看看。」 豫章点头,她也知道她不能随便出去,目送着关欣出门,心思不免又跳到了长乐的生死上去。 没一会,院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玉玉,你快出来。」 听见关欣那几乎都变了调的声音,豫章心中一动,赶紧穿了鞋出来,一出门见着院子里站着的人,身体一顿,旋即跟阵风似的,冲出来,冲到那人的面前,一把把人紧紧的抱住,眼泪瞬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个不停。 「阿姐,你吓死我了。」 「傻丫头,阿姐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让关欣跟豫章牵肠挂肚,提心弔胆好几天的长乐。这会被豫章如此用力的抱住,她这眼中也满是水雾,但好在还能控制得住,毕竟受到惊吓的不是她。 「不请我去屋里坐坐吗?就怕你们担心,处理妥帖了就立刻出了城,刚出城不远碰见了那两个护卫,是紧赶慢赶的,也还用了两天的时间才赶过来,都要散架子了。」 豫章赶忙擦了泪,拉着长乐往屋里走。像当初阿姐呵护她那般,扶着阿姐坐在暖炕上,又把靠垫帮她调整好,然后才紧挨着阿姐的腿边坐了,双眼不错眼珠的看着,生怕阿姐哪里不舒服。 长乐宠溺的捏捏豫章的脸颊,「感觉没有上次见你时肉多了,怎么的,小关欣,你欺负六娘啦?」 「我可真冤枉,都是你害的,你整这么一出,也不说提前给个知会,吓得我家玉玉好几天都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豫章横了眼关欣,让她少说两句,怎么能跟阿姐这样说话呢。期盼的看向长乐,「这次来,便不走了吧?」 「唉,这下我可再也不是什么公主了,也没了容身之所,以后还不知道何去何从。」 第302页 豫章过了刚刚那股激动劲儿,这会平復了心情,自然智商也恢復了往常的水平,听见长乐这一声长嘆,嗔怪的横了眼在那装腔作势的人,「阿姐这样寒碜我,六娘这心可真是...真是...」说着,豫章转过身子,低下头,用帕子捂着脸,肩膀还一耸一耸的。 这...长乐有些诧异,不过是开个玩笑,六娘应该不至于啊,拍拍肩膀,却被抖开了。这是真生气了? 「六娘,阿姐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嘛,你还真跟阿姐生气啊?」 关欣在旁边幸灾乐祸,活该!「也难怪玉玉伤心,这院子是仿着长安的公主府整修的,你的院子早都备了出来,这会你说这样的话来扎她的心,我媳妇不伤心才怪。」 豫章似是在配合关欣说的话,关欣说完,她这肩膀耸的更是厉害。长乐没想到豫章现在这样敏感,会这么在意这样的玩笑。有些沉不住气了,坐直了身体,想要把豫章的脸转过去。 豫章肩膀一耸,脸扭向另一侧,之前关欣真以为豫章是在伤心,这会看得真切,哪里哭了,嘴角的笑意那么明显,这丫头什么时候也这么调皮了。得嘞,她还是走吧,省的一会被牵连,这样的姐妹情趣,她不适合在这杵着。 「我不管啊,你把我媳妇哄好了,不然我午饭就给你加料。哼!」关欣瞥了眼豫章,收到对方眼神的回应,忍住要上翘的嘴角,连忙转身,怕自己憋不住让长乐看出来,很明显,她媳妇小心眼儿的要「报復」下她阿姐对她的惊吓。 关欣如此配合,豫章干脆整个人都转到另一边,背对着长乐。长乐皱了皱眉,这丫头的气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六娘」 豫章不理。长乐先前的淡定已经消失,带着几分讨好,小小的撒了个娇,「六娘,阿姐错了还不成嘛。」 豫章带着笑意回头,看得长乐直瞪眼睛。 「你啊,都被关欣给带歪了,怎么学的这么坏了。」 「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谁让阿姐吓唬我来着。」豫章笑得得意。 长乐扶额兴嘆,这得意的小模样就差翘起尾巴了,这一出咋就那么像极了某个人,唉,雅正温润的六娘果然是一去不復返喽。 一晃,月余过去,长乐愈发的喜欢上了这样自由自在的日子。不用再费心去维繫,或是周旋,也不用再去应对那些恼人的琐事。至于生活更是无忧无虑,衣食住行,都有关欣去操持,而每每她的安排总是能让她们姐妹舒心顺意,偶尔还能有个小惊喜。这样的舒服的日子真的是让她不愿意离开了,但日子总是要自己过,虽然别人不介意,但这一家不是一家,两家不是两家的,总是不太成体统。 长乐要搬出去的想法刚一说出来,就立刻被豫章否决掉了。但无奈长乐心意已决,豫章无法说服,就把问题抛给了关欣去想辙,反正她就是不想跟阿姐离得太远。而且阿姐就自己一个人,她也不放心。 收到了媳妇必须留住长乐的指令,关欣憋了两天,总算是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在她们宅子的一侧,又买了一大块地皮,重新修建一处宅子,两座宅院仅一墙之隔,墙上开个门,这样既满足了长乐自立门户的心思,也符合了豫章不远离长乐的愿望。但是建宅院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得完的,既要符合风水要求,还要美观符合心意,长乐自己懒得操心,只把自己的喜好说了,剩下的全部交给关欣去操持。美其名曰,能者多劳,谁让关欣之前净给她惹麻烦了,这会也该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人家姐俩天天下棋喝茶,聊天看书,活得好不潇洒,关欣呢?她这一天天,又当设计师,又当监工,隔三差五的还要出去巡视店铺,重点是,除了她自己的两家店,还有长乐的私人店铺,现在也是她在监管,这脑子就没有闲着的时候,总感觉头髮都掉的比以前多了。 天气一天天的转凉,过了十月份更是冷得人不爱出屋,三个女人力求完美,怕天凉影响质量,房屋的建造不得不暂时搁置,等过了年天暖之后再继续,反正又不是没住的地方,这里吃好穿好玩好的。有了自己的房子,就有了安身之处,虽然没建好,但那名义上已经是了,心思自然也就放宽了,心中的那丝别扭消失,长乐当然就不会再着急搬走。 冬月初一的大清早,关欣难得的抓着豫章赖会床。 「该起了,我还要去跑步。」 「不滴,陪我多躺会吧,这阵子都要累死我了,给你阿姐找个人儿吧,再不找个给她当牛做马的人,我就要被累死了,你不心疼啊。没看出来,你阿姐还是个隐形富婆,整个一条街的店铺都是她的。光是收租就不愁吃穿了啊,何况好几个都是她的人在经营。」 「大多是母后留给阿姐的,也有阿姐自己置办的。这样比起来,我才是一穷二白啊,封号没了,封邑的俸禄自然也没了。我又没有阿姐的经商头脑,如今这家里的开销可都要靠你了啊。」 关欣揉了揉豫章的小腹,被她养的稍稍起了点小肚腩,揉起来软软的,「少来了,那整个一座山,山下上千亩的良田都是谁的?你们一个地主,一个房姐,与你俩一比,我才是最穷的那个。话说,你这把钥匙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豫章脖子上戴了一把钥匙,钥匙不大,可以说是小巧,铜质,看上去倒像个装饰挂坠,但关欣知道那肯定不是单纯的挂坠,以前就没见豫章戴过,是她从大理寺被放出来回到公主府后,照顾病中的豫章时才看见了这把被她挂在脖子上的钥匙,那会她是真没心情问这些不相干的,但是这会是真的好奇。 第303页 豫章嘴角挂着神秘的笑意,把钥匙从关欣的手中拿回来,翻身坐起,脱掉睡觉穿的里衣,换上跑步穿的常服。女人将衣服一件一件的脱掉,是一种羞涩妖娆的美。女人将衣服一件一件的穿起,是一种含蓄内敛的美。只要你有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女人的美就可以随时随地的为你展现。 关欣趴在床上,默默的看着豫章的一举一动,不得不说,白天雅正端庄的人,这一刻的妖娆是那么的动人心魄,美不胜收。真好,这样的妖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可以看见。关欣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美目含情。 当豫章微微扬起纤细的脖颈,系好最后一颗盘扣,转过身对上关欣的深情的凝望,心底似有一条名叫幸福的小河流淌而过。两步上前,蹲在床前,把脖子上的钥匙摘下放在关欣的手心,又去衣柜中的最底层捧出一个精緻的木匣。 「想知道的就在这里,你自己慢慢看吧。」 关欣披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看手中的钥匙,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豫章的体温,再看看床上的木匣子,到底要不要打开? 匣子是金丝楠木而制,看上去非常眼熟,像极了当初李欣雨用来装家谱的那个。金丝楠木,木头中的皇者,最是防腐防蛀。这木头一般人没资格用,只有皇家才能用,就算是公主,这个木质材料的家具也是不多。现在这么精贵的小木匣子摆在眼前,还有这把被豫章珍视到随身挂在脖子上的钥匙,里面的东西会很重要吧。关欣把匣子捧在手里掂了掂,不太重,更像是匣子本身的重量,轻轻的晃动,也不见什么声响。最后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把钥匙插进了锁孔中。 揭开盖子的那一刻,关欣的心勐的一揪,眼中布满了水雾,嘴角却忍不住上翘。这被珍视在贵重的匣子里的东西竟然是她曾经在大理寺中写给豫章的那些情书。满满一盒子的心,都被好好的保存着。把盒子放在一边,赤脚跑去她的衣柜中,在衣服的最底层下面拿出一个被妥善保存的心,这是当初豫章给她的唯一的一封回信。捨不得扔掉,就一直好好的收着。小心翼翼的拆开,上面那十个字当初让她开心的一晚没有睡着觉。「我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再次的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把这颗心与那一盒子她的心放在一块,以后谁敢跟她抢媳妇,她就跟谁拼命。 吃过早饭,关欣刚要出门继续去给那两位公主当牛做马,却迎来一辆马车。四位护卫随行,这阵仗也算可以。好奇的站在门口,心中思索,车里的究竟是谁。 车门被打开,当先蹦下来的姑娘让关欣大为诧异,「梅香?」 梅香蹦下马车,待车夫摆好下马凳,才扶着车里的人一步一步的走下马车。关欣万万没想到,千里迢迢的,李青釉竟然会来。 「青釉小姐,真是让我意外啊。」 「许久不见,姐姐别来无恙。冒昧打搅,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快请进。」 一边引导着人往府里走,一边心中不住的思量。这丫头大老远的从长安来到洛阳探望,不是为了看她吧?八成是奔着长乐来的。 李青釉的到来让久不见外客的姐妹两个都很高兴,那三人在一旁聊天,关欣端着茶碗,借着喝茶的功夫偷偷的观察对面的两人,长乐跟李青釉,两人看上去没有多熟稔,但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又不像是不熟悉。想起之前,在长乐的公主府里看见的那回,这丫头是又要继续她那一个月拜访一回的行为?但现在这样远了,一个月一回肯定是不能够,但是一年一回应该没啥太大问题吧? 此次李青釉的到来,让关欣无意间听说了一个消息。晚上回到房里后,关欣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把思量了一下午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要回长安?送李小姐吗?」豫章似笑非笑的问道。 「当然不是为了送她,不过是顺路同行罢了,长安那两处店面,好歹还有咱的股份不是,昌宜也写了好几封信催我回去看一眼,正好赶在年前回去看看,把帐目整理一下,再过两年,等事情再平息平息,我是少不了要来跑的。」 「你想去多久?」 「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就是看看两个店的帐,再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昌宜跟我抱怨好几回了,让她吃喝玩乐,她在行,让她管店,是真操不了那份心,玉娇现在的身体也不利索,敏敏自顾不暇,王妃也身份不便,宝珠更是指不上。这个时候你还别说,就看上去最不靠谱的,才是最靠谱的。」 豫章笑道,「昌宜若是知道你说她不靠谱,怕不是立刻就给你撂挑子不干了。」 「可别不干,这时候我只能指着她了。这么说,你同意我去了?」关欣笑嘻嘻的拉着豫章的手,摇啊摇,就差用脑袋去蹭了。 「我说不许去,你就不去?心甘情愿吗?」豫章笑笑,把手抽回来,迳自低头看书。「去吧,注意安全,多带些人。见到皇兄别太过分,以免遭父皇记恨。」 呃。。。被看穿了。关欣尴尬的揉揉鼻子,「你怎么知道?」 「早前你就说过要去黔州,今日李小姐又说起皇兄已经被押往黔州,很难猜到吗?」 「对别人来说很难,对你来说很简单,因为玉玉是最聪明哒。」关欣卖乖的放了个彩虹屁。 豫章头也没抬,哼笑,「虚伪,一边玩去,别扰着我看书。」 第304页 「得令,公主殿下。」关欣识相告退,转身到书案前写写画画。去长安看帐目是真,想去「看望」下李承干也是真,不在他心上再扎一刀,她怎么对得起她的右手,而且李承干谋害豫章的仇,也必须要报。 第九十二章 「小欣欣,你可终于回来啦,耳朵不热吗?再不回来,本郡主这耳朵都要被我这些小心肝儿给念叨出茧子啦。」 昌宜一见到关欣出现在茶楼的休息室,就跟狗见了骨头似的扑过来,然后就跟没骨头似的瘫在关欣的身上。说实话,她是真想关欣了,关欣不在的日子,她的日子真的是无聊到长草。只有关欣能陪她玩到一块去,也只有关欣能接住她任何的突发奇想。 「祖宗,你快起来,胳膊要被你压折了,怎么才半年没见,你就又圆润了,我劝你啊,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别太胖了,容易得病,什么高血脂高血压的,尤其你还爱喝酒,得运动,减少点脂肪。」 「去,少在这吓唬我,这叫丰腴,女子丰腴些才好看,哪像你跟六娘,瘦的皮包骨头似的,风一吹就得倒,看着都揪心。五娘六娘回来了么?」 「当然没有,晚上我随着你那些小心肝们一起走,住你郡主府,你没意见吧?」 「哎呦,我哪敢有意见啊,她们若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高兴坏了,见着你比见着我都亲。你可不知道,海棠念叨了你多少回。」 「我比你招人稀罕呗,哦对了,明早你陪我去酒楼那边一趟,我得尽快的把事情拢一拢,处理完就得赶回去,又到年底了,那边的店事情也多。」 「就你忙!哎,对了!」昌宜像是突然想起一般,啪的拍了一下桌子,「今年过年你回去准备准备,我带着我的小心肝儿们去找你们,反正在这长安城里也没人需要我拜年。」 「唿唿啦啦的一大群?这样好吗?」关欣有些傻眼,要说她自己去,兴许还不起眼,可要是带着她的心肝儿们,几十号人,想不起眼都难啊。 「当然不会那么多,十几个人而已,这比起从前,不是少多啦,就当是游歷了,我那些心肝儿有不少都没出过长安城,趁着这个机会带她们出去长长见识。对外我就说是让她们去洛阳的分店镇一镇场子,这边就留给小莲她们看家。如何?」 关欣无奈耸肩,「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说什么,也正好让她们去当回老师,再培训培训那些小花儿,那些当初在这边的绿叶到底是跟花儿们差了一点。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确实应该调过去几个镇镇场子。」眼看着昌宜要摇头摆手的拒绝,关欣又赶紧说道,「当然不会让你跟你的心肝儿们分开,小莲她们给我两对就足够,等过几个月,我又能培养出一批阁主来。到时我再把人送回来。以后也可以让这些阁主两地穿换,让客人有种新鲜感。」 「甚好,就这么办吧。」 关欣心中惦记着黔州之行,因此处理起店里的事情几乎就是分秒必争,加班加点的把帐目、库存查验完毕,再提了些改进的意见,又把这一年的红利给各家分配完之后,不顾昌宜几人的挽留,以着急赶回去为由,匆匆离开长安。 「启禀皇上,关姑娘今早已离开长安,同行中并未有他人。」 「嗯,下去吧,暗中保护即可。」 「还有一事,属下觉得有些蹊跷,去洛阳该是从东门出,但关姑娘离开时,走的却是南门。」 李世民停在奏摺上的目光慢慢抬起,沉吟一番,看向旁边的武才人,沉声说道,「你与她较为熟识,依你看,为何故?」 武才人稍稍思索了一番,而后轻言道,「关姑娘行事向来随性且多变,臣妾也猜不到,但依臣妾对她的了解,关姑娘怕是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比如说好茶,她一向对此道甚为热衷。」 「哦?是吗?」看上去李世民并不太认同这个猜测,对着赵斌摆了摆手,待这殿中仅剩下二人时,又好似自言自语似的的说道,「关欣,小心你自己的小命儿啊。」 武才人在一旁悄悄的偷瞄着这位天子的侧颜,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她确实还有另一番猜测,她猜关欣怕不是奔着李承干去的。看来,这位天子也怀疑是如此。可关欣并不知道皇上一直派人在监视着她,或者说是暗中保护着她。倒也不是真的为了保护她,皇上真正的目的是保护公主,而且关欣的死活牵扯着六公主的死活,所以顺带着才会一直有人暗中保护。但愿关欣这一次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然丧命倒不至于,但怕会遭了记恨,毕竟那是皇上力保下来的儿子。同样是造反,李佑那个儿子早已死透了,这个废太子却还活得好好的,到底是亲娘不一样,待遇就不一样。 想起当初五公主转交给她的那封信,心中还有几个疑问,却苦于没有机会去问明,目前来看,嘱咐她交好晋王的意思,她已明了,因为曾经的晋王已是如今的太子殿下,可为什么她感觉关欣好似提前就知道一样,要知道,当初关欣离开时,前太子还没有被废黜。可惜没有办法去求证,而剩下的那些疑问也只能等时间来证明了,但她相信,关欣是为了她好。也不枉费她当初的真心相待。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关欣与六公主竟然真的能走到今日这样的地步,并且还都好好的活下来了,这在皇家之中多不容易啊,那白羽就是例子。从她的角度来看,关欣确实有与众不同之处,观念做派与她们皆不相同,好多想法是她想都不知道从何想起的,如果换做她是六公主,兴许也会感到新鲜从而慢慢沦陷吧。 第305页 「姑娘,此去黔州,据属下探听所知,路程相较于洛阳稍远些,路上不耽搁怕是要四五日。」 马车颠的关欣想吐,但也没办法,她不会骑马,再说,骑马更累,骑马是腰疼腿疼屁股疼,好歹坐马车就是癫了点而已,她还可以躺可以坐。「前面如果路过城镇,就做些补给,路上尽量不耽搁,早些办完事情咱们也能早些回去。」 「是。哥,姑娘说全力赶路。」 张悍的声音飘远,想来是去前面找张彪了。这回她出来还是带了四个护卫,算上车夫共五人,这会前两个,后两个把她的车护在中间。按理说李承干被废,侯耘昌被流放,也就没谁还会找她的麻烦了,带着就是以防万一,要不然让她孤身一人走这么远的路,她还真不敢。 黔州并不是后世的贵州,按照护卫的描述,该是在四川重庆一带。但方向与洛阳却是南辕北辙,所以她这边要抓紧时间才行,不然要回到洛阳就需要更长的时间。 白天赶路,晚上走到哪就在哪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有时候是破庙,有时候是民居,风餐露宿奔波了四天半,总算是来到了目的地。黔中郡下辖几个县,李承干流放之所就在其中的一个县城里。县城不大,貌似只有一条主街,而李承干就在街道尽头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中。到了地方,关欣反倒没有路上那么急了,而是先找了一间旅舍住下,她要修整一下,要用最好的姿态去面对曾经的敌人。 第二日一早,关欣吃了旅舍提供的早饭,回到房间又对着镜子好好的捯饬了自己的仪容,才施施然的走出旅舍,带着人,信步走向街尾。只是她还没到近前,就被从暗处闪出来的人给拦住了。 「此处不可逗留,请速速离开。」 关欣打量着面前之人的装扮,一副乡野人的打扮,但说话的语气却文绉绉,猜测他应该是为看护李承干的而乔装的守卫,示意她身后的护卫不要妄动,笑着上前,「别误会,我从长安而来,只为与里面的公子说几句话,只说几句便走,还请代为通传一下。」说着递上了一块大约五两重的银子。 守卫拿在手里掂了掂,就在关欣以为有门儿的时候,银子又被还了回去。流放之人是前太子,他知道,上头给的命令也是说要保护好,别轻易的死了,但这女人千里迢迢的来看望,怕不简单啊,这银子啊,是个好东西,可不能随便拿,怕烫手「你是何人,报上姓名。」 「民女关欣,请守卫大哥尽管去通传,我想李公子一定会见我的。」 「好,那你稍等。」 守卫转身往门口处而去,关欣等在原处,她相信,这周围肯定还有其他的守卫。没一会,那守卫在门口对着关欣招手。 「你进去吧,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守卫只对关欣一人放行,关欣点头,吩咐她的护卫在门口候着。而后随着守卫往里走,小院儿不大,就是一般的民居,看上去还凑合,比她在电视里看见的那些流放的人住的环境要好上不少。这或许也是因为他是李承干。 走到房门口,守卫站在门口处,对着关欣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关欣道了谢,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关欣一过来这边住的就是公主府,来往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还真没怎么见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以及普通的民房。房门进来就是灶台,灶台就是普通的土灶,灶里有火,一个黑漆漆的木头锅盖,边沿处还有一处豁口,从豁口出看进去,锅中煮着的似乎是粥,只是味道闻上去好像有些串烟了。锅台上还有两个同样破了沿儿的瓷碗,墙上满是烟燻火燎的痕迹,再往里有道门,想来是卧室,没等她往里走,里面倒是先有了声响。 「姑娘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不就是为了看本宫的笑话吗?怎么样,看的可开心?」 关欣进了里屋,李承干正盘腿坐在一铺土炕上,目带寒意的看着她。环视一圈,这房中最像样的摆设八成就是靠窗处的书案了,上面还有几本书。看来李世民还是希望他儿子能学好啊。可惜他这个儿子是永远也学不好了,并且也活不了多久了。不过有一点,让关欣还是有些诧异的,因为在另一堵墙的那边,有个香案,上面竟然供奉着称心的牌位,称心就是白羽,没想到就算是来到这,李承干也把这个牌位带过来了。 「啧啧啧,我就没住过这么寒酸的地方,连大理寺的牢房都比这好,怎么样,前任的太子殿下,住得还舒服吗?」 「很好,不劳姑娘费心。」 看着李承干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关欣呵呵一笑,「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我知道你恨我,没关系,我也不喜欢你。」 「看过了,你可以滚了。」 「前,任太子殿下」关欣特意拉长了调子,满面笑容的样子跟炕上的李承干正好相反,「咱们这算不算是风水轮流转。好人啊,终究会有好报,心术不正之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关欣像在自己家似的,来到书案前,翻了翻案上的书,啧啧两声,「你父皇倒是真疼你,这个时候竟然还希望你能好好反省,重新做人。你啊,得亏你有个好娘啊,不然,你连给四殿下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怎么,是老四让你来如此羞辱我的?关欣,你还真是愿意给他当条狗啊。」李承干反唇相讥。 「非也非也,我特意来此,是因为我善良,我来给你解惑来了。」关欣来到李承干一步远的位置站定,李承干盘腿坐在炕上,那是个有腿疾的人,也不怕他会突然暴起,因为他身体条件不允许,略微压低了声音,「你不是一直怀疑我不是关欣吗?怀疑我接近公主是另有目的,我今天特意来给你解答这个疑问,我确实另有目的,目的就是要把公主拐走,我从第一天接近她开始,就是抱着这个目的,结果,我成功了,我的答案你满意吗?至于我到底是不是关欣,我还真的是如假包换,只是身份嘛,还真就不是真的,哎,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第306页 李承干咬牙切齿的瞪着关欣,挣扎着就想下来跟她拼命。关欣微微后退一小步,「我还没说完呢,你激动个什么劲儿,我早知道你会被废掉,你以为告发齐王造反的人是杜敏吗?是我让她去的,因为我知道齐王的失败必定会把你牵连出来,也就是说,我也早就知道你会有造反之心。」 「少在这信口雌黄,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吗?我失败被抓,是我时运不济,我不会承认,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会让你觉得你赢了。想在我这找胜利的感觉,做梦。」 不在意李承干的冷笑,关欣依旧笑眯眯,「你不承认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乎。」 李承干听关欣这么一说,更感觉胸闷难挡,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滚,滚出去。」 「你看你,又生气了,难道你真的不想听真相了吗?好歹是做过太子的人,怎么这么不淡定。」关欣来到那个牌位前,看着上面的名字,「称心会被赐死我也早有预料,只是当初我没想到白羽就是称心,如果我知道他就是称心,我一定会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让他离开你,或者把他藏起来,因为那么善良漂亮的孩子被你牵连死,真的太可惜了。」 李承干跳在地上,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来到香案前,一把推开关欣,自己挡在香案前,「你离他远点,都是因为你,不然我的称心不会死,都是因为你,我要杀了你。」 看着双目赤红,目龇欲裂,已经快要被她气疯的李承干,要扑过来,关欣赶紧闪身躲开,到书案的另一侧。李承干毕竟有腿疾,再加上流放这一路的颠簸,从未吃过苦的他,近日身体也不太好,根本就抓不住灵活得跟泥鳅似的关欣,只怒气冲天的,站在书案的另一侧,直喘粗气。 「本来,你废我手,我间接的促成你被废了太子之位,咱俩算是互不相欠。念在你是长乐的亲哥哥,我本不想再计较,但你既然又对六娘动了手,我就不得不过来再给你插一把刀了,我说过,你害六娘的仇,我记住了,今日就是来报仇的。放心,我不会派人刺杀你的,如果你轻易的死了,就太便宜你了。兵法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就是要在你的心上踩几脚,让你有气都发不出,憋屈至死。」 「哼,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吧。」 「高不高看的,你自己深有体会不是吗?我该走了,六娘还在盼着我回去给她暖被窝,那丫头现在是一步都不愿意离开我。而你,就在这破地方好好的苟且偷生吧,你得庆幸,不是四殿下当了太子,不然你连偷生的机会都不会有。我不防再心善的告诉你一句,你的死期就在明年十二月份,我不杀你,老天也会收了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憋屈人生吧。告辞,后会无期。」 关欣退出书案,面对着李承干,往外屋退,防止暴怒中的人从她背后扑过来袭击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气傻了,一直到她退出卧室,来到外屋的门口,都没听见李承干移动的脚步声。回手推开门,对着门外一步远的守卫微笑致谢,「谢谢守卫大哥的通融,民女告辞了。」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身对着屋里说道,「哦,对了,这锅里的粥可要赶紧的吃了,不然怕是要煳了,那样就不好吃了。大公子要记得好好读书反省啊,别辜负了陛下对你的期望与爱护,若不是陛下力保,公子这会可能已经跟齐王殿下去作伴了啊,公子,民女走了啊,公子保重。」 「滚!」 伴随着怒吼而传出的还有书本被扔在地上的声音。关欣嘆了口气,无奈的看了眼守卫,随着他往外走。来到门口处,关欣又把那银子拿出来递给那守卫,「公子这脾气以后怕是你们也会受到不少的委屈,还请你们多担待,毕竟当过太子的人,有点脾气也正常,但既然陛下让他在这反省,就该让他好好感受下民间的疾苦,不该再对不起陛下的期望。日后还请各位多多照料吧,民女这就返回长安了。」 「姑娘放心,这都是我们该做的。恕不远送。」 「您费心了,留步!」 关欣对着那守卫施了礼,带人离开。此刻的心情比这温暖的太阳还要热乎,舒服! 第九十三章 时间如沙漏,看似漏的慢,却一直在漏,而时间就在似慢非慢中悄然流逝。长安城里的那几个与洛阳这边一直书信不断,除了昌宜这个没拖累的时常来往于长安跟洛阳之间,其他几个毕竟都是有家有口的,出来一次不容易,一年中能过来洛阳聚上一次实属不易。让关欣万万没想到的还是李青釉,这小姑娘真的按照她猜测的那样,每年都会来一次,每次也不多待,不过几日就会离开,但每年的那个时候都会来,就像当初她去长乐公主府一样,每个月固定的那日都会去拜访。一晃三年,长乐搬来洛阳三年,李青釉就来拜访了三次。 如今已经是贞观二十一年十月底,眼看着第四个年头又要过去了。关欣已经越来越觉得长乐跟李青釉这两个人之间有猫腻。最初第一年豫章还吃醋来着,毕竟李青釉对关欣有过朦胧的感情,虽然没有被挑明,但是香囊的赠送以及临别时的相送都挺容易让人有这方面的猜测的。但如今三年下来,就连豫章都觉得李青釉的目标该是她阿姐,而不再是关欣。 「算算日子,青釉又快来了。我说丽丽啊,有个问题特想不明白,给解个惑呗。」 第307页 「再叫丽丽,小心我打你。想问什么,说。」 豫章跟长乐在暖炕的一头看书,关欣在另一头写书。突然想起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不禁开口询问。 「好好好,五娘,我是想问,你当初走这一步,长孙沖就没拦着吗?我看你跟他的感情好像也还好啊,每次他回洛阳还知道来看望你,怎么就能任着你这样,这样隐姓埋名呢?」 长乐放下书,貌似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说道,「我与他是从小相识,他虽是驸马,却也是表哥,感情自然是很好,但我与他都明白,我们之间,亲情更多些。况且你不是警告过我,不能再给他生养子嗣,怕孩子得病,但他这一脉却需要子嗣。莫不如如今这样,他可以再娶,我亦得了自由,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又不是李青釉。话说回来,你跟她到底有没有戏,你这样不给个明确答案的折腾人家,可别忘了,那小身板子也不咋地,可别路上折腾出病来。」 「呵,不劳你费心,她现在比你想像中的健康。」长乐重新拿起书,继续看。 关欣撇撇嘴,不搭理拉倒,还不问了呢,反正又不是来找她的,就算生病也轮不到她来操心。 「玉玉,快来快来。」关欣躲在墙的这侧,压着声音对着豫章招手,然后就继续猫着腰,蹑手蹑脚的透过门缝往另一侧看。 关欣所在的位置正是两个宅院的连结处,墙的这侧是豫章与关欣家的花园,墙的另一侧则是长乐的花园,墙上开了门,姐妹两个想要串门连大门都不用出,走过这个门,就是从这边到了那边。豫章被关欣的动作弄得也来了好奇心,不禁趴在门缝上往对面看,只看了一眼,就直起腰,并把兴致勃勃的关欣拉走。门缝的那边,正是如约而至的李青釉与她的阿姐。 关欣极不情愿,还没看够呢。「那病秧子一折腾就折腾四年,每年都巴巴的大老远的跑来探望,你阿姐也真捨得,李青釉那纸片子体格这么折腾下去,也不知道还能经得起几回这样的折腾。都老大不小了,喜欢就赶紧在一块得了,别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豫章脚步一顿,復又迈开步伐,「你别跟着掺和,阿姐分得清轻重。」应该不会折腾太久了,从她刚刚看到的阿姐的神态上来看,该是动心了。 山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生活在洛阳的几人虽然不至于过着隐居的日子,但世间的纷扰早已不再是她们需要上心的事情。长乐跟豫章甚少出门,外面的一切事宜都是关欣在打理,而她又是不爱关注那些乱遭事情的人,一门心思都在赚钱养家活口上。所以在几人刻意的遗忘下,着实的过了好些年平静平凡又逍遥自在的日子。 这一日,李府迎来了一位贵客,一位今非昔比的故人。 「十几年不见,当初的武才人已经是尊贵的皇后娘娘喽。」 「在姐姐面前,媚娘还是从前的媚娘,姐姐当年对媚娘的提点之恩,媚娘永记在心。」 当初关欣离开长安不久,长乐公主突然有一天找到她,并且交给她一封关欣留给她的信。未见信的内容之前,她以为就是一封普通的告别的信,但看了内容之后却让她满腹的不解与疑问。信中内容着重的提示了她要与晋王殿下多亲近,还嘱咐她在身处困境时,不要放弃,惟有主动,才能拥有属于她的辉煌。这不是第一次提示她会身处困境,当初两位公主在关欣那里被照顾时,关欣就暗示过一次。但她当初并未在意。如今在信中又如此强调,这便是不寻常。亲近晋王?身处困境?不解归不解,看着手腕上的银手镯,她还是决定相信关欣,因为关欣没有害她的理由。 没多久,第一个疑惑被解答了,晋王不再是晋王,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关欣是在让她提前与这位新任太子殿下搞好关系!而之后的贞观二十三年,朝廷一朝变天,太宗皇帝驾崩,临终前留下遗旨,她与那些没有子嗣的嫔妃被送往感业寺出家为尼,当满头青丝落地时,她懂了第二个疑问,这便是她的困境吧,想起当初关欣的提示,惟有主动。所以她没有自暴自弃,青灯古佛的生活虽是艰难困苦,但她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终于成就她今日的地位。 「什么提点不提点的,要说谢,是我该谢你才对,当初若没有你及时的给五公主送信,那一回,我不会那么容易的脱困。」 武后看着关欣的侧颜,轻笑,「我们姐妹就不要谢来谢去啦,生分,当年与姐姐一见如故,今日媚娘依旧如从前,曾经媚娘只是五品才人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如今姐姐若有难,媚娘必当鼎力相助。」 关欣心中不敢当真,但脸上却是笑得灿烂,「有媚娘这句话,我可不会客气哦。」 「当年的事过得久了,姐姐与公主若想念长安,便回去看看吧,皇上时常念叨你们。」 「再说吧,这些年在这边生活的都习惯了,我预感,以后的日子,媚娘会经常来洛阳,所以我们见面不难。」 「姐姐一直都很有先见之明。」 关欣避开武媚娘含有深意的目光,玩笑道,「我是神仙,能掐会算,哈哈。」 武后轻笑,不以为意,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想被别人知道,她只需确定关欣对她无害就好,「兴许是真的,十几年不见,姐姐风采依旧,就连两位公主的样貌都与当年相差无几,媚娘记得姐姐大我十岁,如今看来与我年纪相仿,是这洛阳的水土特别养人吗,让三位姐姐青春常驻。」 第308页 关欣笑颜灿烂如花,「嘴真甜,我信了哈。都四十几岁了,哪里能跟你们这些三十出头的比。不过心态上,我还真是不服老,保持年轻的心态,是我的秘诀哦,别人我都不告诉。」 武后笑意连连,这句话她是信的,虽然她与关欣独处的次数不多,但每次接触,都能感受到关欣那独特的活力与魅力,那种活力特别容易影响到身边的人。 远处的迴廊中,豫章与长乐坐在一处,二人同时看向凉亭中的那两个背影。豫章悠然一嘆,「想当初关欣说武才人会取得很高的成就,我当时还不以为然,想着再高的成就能有多高,还能成了皇后不成,万万没想到,她没能成为父皇的皇后,却成了九郎的皇后。」 「是啊,以女子之身,侍奉两朝皇帝,并且能做到皇后的位置,手段确实厉害。」长乐也是相当的感嘆。 豫章收回目光,落在长乐的脸上,「青釉何时回来,出去十多日了吧。若当初我执意把你的心思告诉她,也不知她知道后,今日咱们三人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长乐怅然,「总不会有现在自在,青釉很好,有时像你,需要怜惜,有时又像她,调皮的很,有时又与你们完全不一样,不过现在那丫头都被关欣带坏了,这心野的我都要抓不住了,昨日刚派人送了信回来,还要去襄阳巡视一圈。」 从阿姐的语气中,豫章能感觉得出,阿姐说的好是出自真心的,而且言语间的喜爱之意不是作假,只要阿姐开心,她就放心了,「谁让阿姐你惯着她们两个开了那么些铺子,不然哪需要跑那么远,不过这样跑跑颠颠的也好,我瞧着这些年她的身子骨可是越来越好了。」 「那倒是,咱们三人也都多亏了关欣的照料。」 武后并未多留,临别之际,关欣送武后乘车之前,避开众人,低声说道,「若将来长孙一家有难,还望你看在五公主的情面上,对长孙延网开一面。」 武后稍一顿足,復前行,微微颔首。车行之际,与众人道别,约定好改日与李治再来拜访。 车轮滚滚犹如歷史不断的向前,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往事如烟,生命短暂。四十寒暑匆匆而过,不管你愿不愿意,生命都终将走到尽头。 当关欣把最后一笔落下,封好火漆,两封信放在那个曾经装满她的心的金丝楠木匣子里,交到已近中年的李欣日的手上时,那些久远的记忆再一次的出现在脑海里。回想起当初自己看见信的内容时那份气急败坏,那份忐忑不安,痴痴一笑。这一生啊,果然是未知的才有意思啊。如果她的命运是个圆,那么现在她就即将走到了这一世圆圈的终点,很快就要与起点重合。再没有了当初想要改变命运的想法,此刻的她,期待下一次与她命定的因果重逢的那一刻。 弘道元年,冬月二十三。关欣倚在豫章的怀中,望着那张看了一辈子都没有看够的脸,带着无限的眷恋闭上了眼睛。豫章亲手把那些关欣为她折的心,摆在关欣的胸口,然后点燃架好的木柴,望着关欣好似睡着的脸庞渐渐的被火苗吞噬,豫章心中暗暗自语,「等我,很快就来。」 腊月初一,豫章留下一本落款为关李氏青珏的开宗族谱后,溘然长逝。而她留下的唯一一句遗言,便是,火化,骨灰同关欣合葬。 云梦山,朝着洛阳方向的山坡上,在墓碑上写着两个李氏的合葬墓旁,又添一处合葬墓。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