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食》 第1页 [现代情感] 《一人食》作者：生菜队长【完结】 简介: 喜欢你，就是比一人食多添一双筷子，多添一只碗。 两人三餐，一年四季。 （纯甜日常向） 书籍、美食缺一不可小老闆(瓜妹)&小老闆、美食缺一不可摄影师(lsh) 小衍同学：给我添个碗呗？ 瓜妹：我考虑考虑～ ★★★来吃糖★★★ - 高梨离职后开了一间小书吧，虽然没多少客人，但也能让自己过得挺好。 某天书吧里来了一个蹭吃蹭喝的客人，非要抢自己的晚饭！高梨不好意思拒绝，就给他盛了一份咖喱。 没想到这个人得寸进尺…… 天天来、天天来。 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她说：「你还要蹭到什么时候呀！」 何煦衍：「一辈子可以吗？」 註： 1、抱歉，这次没按顺序开文，最近三次元压力很大，所以想要写一篇轻轻松松毫无负担的，希望能让自己短暂的放松一下。综上所述，这本真的超甜超轻松～ 2、原本接档的文我又双叒叕修纲了，结合1的考虑，《一人食》出来啦。 3、我下本不开《吻身》是小狗。 ———————————— 下本开《吻身》，这里是文案～ 略糙纹身师x天马行空爱发呆大学生 街边有一家不起眼的文身店，名字叫『文身店』，装修之简陋，让它看起来与这繁华都市格格不入。 两条街外有一所大学，国内顶尖学府，打里头随便挑个人出来无一不是抢手精英，那是方圆十里人人皆知的地标性建筑。 一个勉强毕业苟于社会，一个名牌大学在读未来可期，看样子不应该有任何交集，分明就是两条路上的人。 但是有一天她推开了『文身店』的门。 他：「我们可不欢迎好孩子啊。」 她：「听说这儿有故事听？」 8+年龄差/核心就是彼此占有 ———————————— 天吶！都翻到这里了辛苦辛苦！您喝茶！ 《我被她a了一下》 男a女a。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齐瑟是江家预定的儿媳妇。 江潇父母是大夫，不管是从体型还是性格上，都觉得齐瑟以后一定会分化成一个绝世美o，他们家就喜欢齐瑟这样甜美可爱的小o，聘礼都准备好了。 齐瑟：「以后你只能标记我一个人。」 江潇：「遵命。」 某天，江父江母连夜搬家，江潇问为什么？爸妈都不说话，只是在后来频繁地给他介绍同龄女孩认识。 可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齐瑟一人。 时隔两年，江潇转学来了帝国军事学院，他终于又见到了齐瑟。 只见她翘着二郎腿坐在pk场上，不可一世。 齐瑟：「咱俩现在谁标记谁啊？」 -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美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高梨，何煦衍 ┃ 配角：勾勾（猫） ┃ 其它：总篇幅不长，简单甜饼望食用愉快～ 一句话简介：开饭啦！ 立意：喜欢你，就是比一人食多添一双筷子，多添一只碗。 第1章 牛奶咖喱 不开心啊？不开心辞职就好了啊。 今天是高梨辞职三个月的纪念日，不管家人朋友都怎么想，反正她自己是挺开心的，这就够了。 三个月前，终于经受不住体制内工作的百般折磨，高梨决定放自己一条生路，火速打了离职申请，潇潇洒洒度过了在单位的最后二十天。当她背着书包、抱着两个纸箱走出院门的那一刻…… 哦吼～空气都是甜的！ 打车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公寓，两脚蹬掉鞋子，哒哒哒跑到两米高的猫别墅前抱出她的大橘，『狠狠』rua了几下，大橘嫌恶地别开脸，将肉垫按在『铲屎的』脸上。 唉，没错，在大橘面前高梨不过就是个铲屎的，完全没有作为主人、妈妈、姐姐、朋友的尊严。 但她不在乎。 嘴里包住一口气，将腮帮子撑成两只肉包，再把气顶出去吹到大橘脸上…… 喵嗷——！！！ 真是毫无意外的一声惨叫，高梨成功收穫一记『九阴白绒爪』。 「嘿嘿……」作为大橘的监护人，高梨就是要迎难而上，热脸贴上冷屁股，把自家崽崽搓、圆、揉、扁，你嫌任你嫌，我rua任我rua。 顺便……送上一个六亲不认地夸张假笑，在大橘耳边说：「我家勾勾怎么这么可爱啊！真是妈妈的好大儿！」 在大橘生无可恋放弃挣扎的时候，高梨才捨得把『好大儿』送回别墅。 勾勾和别的猫不太一样，对登高望远没什么兴趣，也不会像领导一样巡视自己的居住环境，妥妥一只咸鱼猫，给什么窝就住什么窝，即便开着门都很少自己从猫别墅里跑出来。 勾勾回去后头也不回，只知道舔舔腿毛舔舔jio、伸个懒腰、把肉摊平，准备睡觉。 而高梨像所有铲屎官一样容易自作多情，以为自家崽崽很需要自己，现在只是在撒娇闹脾气。她把脸凑过去，用极轻极温柔的声音说：「勾勾，妈咪以后有很多时间陪着你啦，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嗯！」 勾勾：……（她是不是傻？） 第2页 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也许高梨就是傻乎乎的才会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她开了一间书吧，没有宣传、营销、剪彩那些乱七八糟的，竟也积累了几张熟面孔。 书吧实行会员制，按月收费。曾经有人问过高梨，为什么没有日卡呢？很多书吧按天收费呢。 她的回答是，阅读习惯不是一天养成，如果只是心血来潮想看书那有什么必要来这里浪费时间？买本书回家，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不好么？ 那人又问，那为什么不多设一档年卡呢？想长期看书的办年卡多合适啊。 高梨摇摇头说，不合适。 搬家了怎么办？办完了后悔怎么办？看几个月又有其他兴趣了怎么办？计划环球旅行一走就是一个月怎么办？一次性出那么多钱心不心疼？ 五个问题连环怼上，问问题的人就被说服了，有点儿道理啊。 总之，高梨全身上上下下没有一点儿商人味儿，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我不想挣钱』的气息。 不推会员、不推饮料、不推甜品，想看想喝都得客人上赶着问，在你坐下安安静静看书时也绝对不会多嘴吵扰。 大概就是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吸引了客人，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件书吧里所有的约束都来源于自觉，可以完完全全的自由阅读，无关其他。 等书吧开起来了，高梨也把家挪到了门店的后面，与勾勾的直线距离永远不超过三十米。走进书吧，穿过厨房，推开门就可以躺下睡觉，完美。 「真好……」书看久了，眼睛有些发酸，高梨闭上眼睛用手在内眼角捏一捏，仰在沙发上由衷感嘆。以前在『笼子』里拘怕了，她比任何人都珍惜、享受当下。 「老闆，今天吃什么？」 被客人的声音拉回现实，高梨不得不摆正坐姿，努力回想昨晚去超市都买了些什么。 愣了大概半分钟。 高梨：「……咖喱吧。」 「算我一份。」 「好。」 高梨把店外的led牌打上『饭时勿扰，非会勿入』，推开身后牙白色的门，盘起髮髻挽起袖子，把手反反覆覆洗了三遍。 先从冰箱里取出提前腌制好的鸡胸肉块，姜片扔进垃圾桶，两截葱段放入玻璃碗备用，将留在不锈钢盆里的肉裹了两遍淀粉。 像这样用淀粉把肉包裹均匀揉搓，会使肉质更加软嫩。鸡肉里本身就不含多少油脂，如果不稍加处理很容易把肉做柴，鸡胸肉尤其如此，味道会因为口感大打折扣。 处理完鸡肉，胡萝蔔、土豆、洋葱切丁，起锅烧油，等到油面边缘腾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烟气』，胡萝蔔土豆依次倒进锅中翻炒。 胡萝蔔不太好熟，翻炒的时间会有些久，高梨趁着短短两分钟功夫钻缝走了个神。 想到咖喱……她不得不想起一位特别的摄影师，他是第一个开启书吧做饭服务的客人。 高梨记得当天中午，因为自己看漫画看得入迷忘了吃饭时间，饿得不行，搜颳了冰箱里所剩无几的食材，乱炖似的炒到一起，加水加咖喱块随便煳弄了中饭。 那天天气也不太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高梨没有出门卖菜的打算，所以中午便多做了一些，对半分开，剩下的刚好够晚上再吃一顿。 她是吃完、换完衣服才回店里的，毕竟是看书的地方，带入书香以外奇奇怪怪的味道总不会太好。可架不住某些人的鼻子灵得像狗一样，刚开厨房门就被他逮住—— 「老闆，请问……你是不是做咖喱了？」 「……」高梨心里一惊，完犊子，这么小心还是被闻到了吗？是不是味道太大了？排风机会不会坏了？要不要晚上关店后找维修师傅来看一看？ 「好香啊。」 「……谢谢？」 不知道这声『谢谢』触发了什么机关，客人眼神瞬间就变了，灯光映照下的眼中虚隐着一丝惊喜、期待，只见他喉结微动，在高梨的疑惑中开口：「那……还有吗？能不能卖我一份？」 「……」天雷滚滚雷公雷母都被吓炸毛了！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客人提出这种请求，连拒绝的话都说得磕绊。 「可那是、是我……我的午饭……随便做的……您要是饿了就……」就去外面饭店吃吧小店承受不起。 「真的很香诶，」客人把一只手盖在腹部，另一只手攥成拳头抵在下巴处，「其实我也挺饿的。」 「……」饿就出去吃啊！问我干什么！尴尬死了啊！我要怎么拒绝啊！我能说『不』吗！ 「哦不好意思，忘了问，这里可以用餐吗？」客人捡起曾经被他丢掉三分钟的礼貌，歉疚地说，「会不会影响其他人？」 「……」啊，他好卑鄙。 店里现在的人数一目了然，除了自己和这位奇葩客人外半点生气都没有，他口中的『其他人』就只有自己一人，会也不是，不会也不是。 连人都没有，说会影响也太假了，空荡荡的书吧能影响个鬼咧？！ 说话果然是一门艺术，像这种另己方进退皆可对方进退维谷的话术，高梨自认是学不会的。 她只好说：「应该……不影响吧……」 「那太好了！」说完就把手机拿出来，打开app准备扫码，「多少钱呢？」 「……」啊哦，尴尬死了，看吧，高梨同学，这就是你不懂拒绝的下场，一个坑接着一个坑，「……不要钱。」 第3页 「那怎么行？哪有白吃饭的道理？」 高梨心想：我还得夸夸你挺懂规矩呗？？ 「咳咳……不、不要钱，我就自己瞎做的，也不怎么好吃，凑合凑合吧……」 回到厨房找出用来装现成商品甜点的白瓷盘，扣了一碗白米饭，把余下一半的咖喱全都浇在上面。又嫌弃又心疼，不好意思拿给客人吃，还不知道晚上还能吃什么。 当咖喱饭被端上书桌，奇葩『客气』地道过谢就开始大口大口吃，那狼吞虎咽地模样还真像是饿急了，但并没有因为快速进食而吃得满嘴汤汁，吃相姑且算是说得过去。 作为提供餐食的『厨师』，高梨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开心，吃得盆干碗净就是对做饭人最大的夸奖，所以还是不计较他的夺食之仇了。 「好吃，」客人拿出手帕沾了两下嘴角，「我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咖喱。」 「……」呕…… 高梨差点儿吐出来，光看外表可不觉得他是一个闭眼瞎吹彩虹屁的人。刚刚把什么乱七八糟的食材都往里丢，说是美味乱炖还差不多，居然敢说是最好吃的咖喱，呕…… 「原来吃过的咖喱里没有甜玉米，没有豌豆，也没有口蘑片，很新鲜，」怕高梨不相信，还伸出大拇指补充一句，「真的很好吃。」 高梨腼腆地笑笑，没有出声。 客人毫不介意她的寡言，还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你好，我叫何煦衍。」 第2章 牛奶咖喱 2 呲啦—— 炒熟的胡萝蔔土豆丁从锅里盛出，补了两滴油放入洋葱爆香，水油相激发出了像炮竹一样的声响，是高梨唯一喜欢的噪声。在她听来，响油声就等于拿着喇叭吼：开饭啦！ 马上就可以吃饭了，怎么想都很开心。 但她没完全从回忆里跳出来，脑子里从前的画面还在和眼前的油烟交叠出现，还在想着何煦衍说『一千个人的心中就有一千种咖喱的做法』…… 「嘶……」走神儿走大发了，手背被溅上一星热油，高梨吃痛甩甩手，盖上盖子迅速跑到水池边用凉水沖洗。 事后反思她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要错也是错在何煦衍随随便便篡改名人名言，如果他正正经经说『一千个人心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那她才不会总记着这句话呢。 他真的是个怪人。 当时高梨拗不过心里那股别扭劲儿，她与何煦衍坦白，用料都是前一天做饭剩下的边角，所以杂七杂八什么菜都有，请他不必顾及自己感受就瞎编很好吃这样的话。 何煦衍的眼睛很亮，他还保持着作自我介绍时的微笑，「一千个人的心中就有一千种咖喱的做法，又不是只有用鸡肉和土豆做的才叫咖喱，那我用鱼片还不能作咖喱口味了？」 「……能。」 「bingo，所以相信我的舌头，它真的非常好吃。」 这下高梨接不上话了，因为他似乎在何煦衍身上看到了古早言情剧里的画面，油头粉面奶油小生拿着一捧玫瑰花对女主说：宝贝，相信我，你就是最美的。 使劲晃晃脑袋像要将画面扔出大脑，但生理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受自主意识控制，最终高梨热着一张脸、从何煦衍手里『抢』过餐盘，气鼓鼓沖回厨房。一个盘子一个勺足足洗了十分钟！ 罪魁祸首对此完全不知情，也没有作为罪魁祸首的自觉，他等在柜檯边上直到高梨出现，「你说今天做的不好，那平时是怎么做的？」 「你管呢。」 平时的高梨说话总是软绵绵的，说话做事留一线，很少说出特别直白且容易伤人的话，方才的话她自己都没想到，说完就后悔。 完了完了，奇葩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找我算帐？不能吧？刚吃我一顿饭翻脸就不认人？ 「喏——」 「什、什么？」 「伸手，」见高梨迟迟没有动作，何煦衍自行抓起她的手，拿了个又粉又绿的盒子放在手心，「尝尝，西瓜糖。」 何煦衍的手很暖，指腹在刚刚短暂接触中传递的温度就像海岛上的一阵风，和煦吹过不留痕迹，闹得人心里都跟着痒痒。 原本想要拒绝，却在听到『西瓜』俩字时犹豫了，我也不想接受啊，可他给的是西瓜味诶……就当是他付给自己的餐费吧。 「谢谢。」 「客气，礼尚往来。」 呲啦—— 又一阵油响，鸡肉片熘下锅，在肉片微微泛白时把之前准备好的食材统统倒入，翻炒均匀。 咖喱是很简单的料理，不同辣度的咖喱块随便哪个超市都能买到，而高梨偏好原味。 鸡肉片即将全熟时加入开水，待汤水重新翻滚沸腾，高家秘技来了—— 一碗牛奶。 高梨对咖喱的初印象就来自父亲，她一直认为咖喱加牛奶是最古老传统的做法，直到上了大学。吃过五六家店的咖喱饭，也吃过食堂不定期出品的黑暗咖喱，这才知道只有爸爸做咖喱会加牛奶。 每个假期回家都会提前打电话苦苦『哀求』，我想吃咖喱啦！ 说是『哀求』，其实只要在『爸爸』前面缀一组『世界上最好』或者『世界上最帅』，老高同志就会抢着说：想吃咖喱了？爸爸给你做，做两锅，让你吃一星期。 即使后来高梨能做出和爸爸一样味道的咖喱，她在回家的时候也会缠着爸爸做，她总说『孩儿无能，不及老爸厨艺高超』。 第4页 唉……因为自己不声不响辞职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呢…… 大火收汤，在出锅前勾上一匙薄芡，浓稠的牛奶咖喱浇头就出锅啦！ 应客人请求，高梨先准备了给客人吃的，在公共餐盘里扣上一碗米饭浇两勺咖喱。 「咖喱好……」 「……」 何煦衍怎么来了？ 高梨看到离吧檯最近的书桌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笑面虎一样奇奇怪怪的男生，不是何煦衍还能有谁？只有他喜欢坐这个位置。 恍惚片刻才将语言重组补齐，「……了？」 「见到我这么惊讶？」 「没……」 「喏，这是今天的。」何煦衍拎起一个精緻的礼品袋，只有巴掌大小，「看来我来的很巧，又能吃到咖喱了。」 「……真是狗鼻子。」 何煦衍笑了笑，『强硬』地把礼品袋挂在高梨的手指上，眼睛往隔壁的隔壁桌一瞥，「我的眼睛也很不错。」 ……尴尬。 她刚刚就是端着咖喱走出来的，何煦衍看不见才奇怪。 「哦……」为了避免气氛持续尴尬，高梨决定当着送礼人的面拆开礼物，算盘打得叮噹响，等看到东西时就能有新的话题了。 礼物没有裸装在礼品袋里，外面还套着一个木纹纸盒，柔和淡雅的tiffany色系如羽绒一般轻盈，高梨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 「西瓜？」 何煦衍点点头，「嗯，一枚西瓜胸针。」 胸针造型很精緻，这样看来礼品袋加礼品盒也不算是过度包装，应该说是恰到好处。 一整个西瓜前还有一角切开的西瓜，漫画以及各种蔬果例图的常用造型。底托颜色是玫瑰金，正面图画部分高梨分辨不清是什么材质，但看起来很像是珐瑯绘制，表层还有透明不知名材料覆盖，让胸针颜色看起来鲜艷而不刺眼。 她非常喜欢。 可是…… 「我、我不能收，谢谢你。」 「为什么？」何煦衍难得皱起眉头。 「这次礼物太贵重了啊，本来我做饭就是做给自己吃，匀给你是顺便，不值得破费。」 何煦衍抿抿唇，紧拧的眉毛稍稍舒展开，但他没有接高梨递还给他的胸针。 高梨快速把盒子盖好塞回礼品袋，放到何煦衍面前匆匆离开，边走边说：「我我我我我盛饭！」 与隔壁的隔壁客人配置不太一样，高梨给何煦衍的餐盘里放了几片甜姜，她自己吃咖喱的时候喜欢搭在一起。因为『高氏咖喱』加奶加芡水，口感厚重，配上甜姜不容易腻。 小小心意，就当是对他用心准备礼物的谢礼。 「你……吃吧，我也……」 「就是小饰品店里看着挺合适、挺好看顺手买的，不贵，收下吧。」 「……」小饰品店？这么形容的话也许是十几二十块的价格？ 怕她不信，何煦衍着重强调一遍，「真的不贵。」 说完重新拎起礼品袋交到高梨手上，等到她手指收拢，看起来是要收下礼物的样子何煦衍才拿起勺子。 「那……谢谢……」啊啊啊啊这个胸针真的好漂亮啊！西瓜赛高！最喜欢西瓜了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喜欢！ 「客气。」 「不过你为什么每次都送『西瓜周边』？」高梨从没见过像自己一样的『狂热西瓜爱好者』，看何煦衍像看大熊猫一样珍稀。 「因为啊……」 「嗯？」 「因为我最喜欢西瓜。」 「……」 四目相对时间凝滞，那一瞬间高梨对上何煦衍的眼睛突然就移不开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眼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热，灼得自己火烧耳朵、面颊发烫。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 书吧的门被推开，打破店里一贯的安静。 同窗七年的亲密友人提着两颗西瓜走进来，扯着嗓门大喊：「瓜妹！快来接我！手断了手断了！啊——我要死了！！！」 「瓜什么妹你！闭嘴！」高梨第二次将礼品袋放回何煦衍面前，攥着拳头气势汹汹朝友人走过去，像只炸了毛的小狮子，「不会小声说话你就给我出去！」 友人胡撸胡撸高梨的呆毛，笑眼弯弯，立刻放低音量讨巧地说：「我错啦小瓜瓜，但是今天我给你带了超甜的沙瓤西瓜哦！爆甜又多汁，你就原谅我嘛，我下次注意～」 高梨接过其中一只西瓜抱在怀中，一路小跑至厨房，又小跑着出来从何煦衍面前拿走那枚西瓜胸针。 歷史总在重演，她再次把背影留给何煦衍，边跑边说：「你说话有语病！好端端喜欢什么西瓜啊！是喜欢吃西瓜好不好！笨……差一个字好几个意思呢……」 一熘烟儿人就没影了，何煦衍想解释解释，可仔细琢磨过后又觉得不管怎么理解自己都没有说错，最终按下心思，还是先犒劳自己一口香浓的咖喱吧。 奶油般细腻的口感组合咖喱微辛的刺激，仅一口就足够他久久回味。 心满意足扫光餐盘，何煦衍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拇指不停在食指与中指间摩拭，待指尖有轻微酥麻才抬起头。 他看着吧檯后紧闭的厨房门，有些怅然。 「喜欢吃西瓜……也对。」 作者有话说： 头一次无预收开文，其实心里很忐忑的，不过我确实抱着解压的心思在写这本书。不论是码字还是构思，都让我心里很放松，希望读者在阅读的时候也能有同样的感受。 第5页 《一人食》是轻松的小甜饼哦～ 第3章 樱花和菓子 最近高梨很喜欢一本杂志，是日本的《okashii！》，中文可译为『奇怪』。 虽然杂志的每一页都有很多熟悉的字眼，可把他们连同一些奇奇怪怪符号放到一起，她一句都不认得。这是何煦衍某次来『蹭饭』时落下的，如果不是他带来，自己肯定不会接触到和它名字一样奇奇怪怪的书。 语言不通，但艺术总有见缝插针被你发现的能力，字看不懂还可以看画。 从画面上判断，杂志大致分为六个模块：美食探店、旅游手札约稿、奇奇怪怪的小发明、不认识的名人访谈、令人匪夷所思的时尚单品，最后是创意摄影专栏。 高梨最感兴趣的就是最后一个模块，摄影师利用实物与影子作主体，自己手绘出辅助线，一张照片就这样完成了。他总能以最简单的方式，把看起来很难产生联想的两个元素合为一体。 比如切开一半的卡曼橘，从不同角度拍摄，它可以是小乌龟，可以是青蛙，可以是帽子，也可以是动物身上的某一个器官。 还有比『卡曼橘类』更让人惊喜的，往往是一张构图诡异的底图搭配简单线条，不需要刻意添加部件，被压弯的树枝就可以变成年迈老人的手臂，正牵着他的小重孙一起回家。 看到第二本的时候，高梨突然发现最后一个模块的内容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应当是杂志签约摄影师，期期最后六页都是他的作品。 如果可以让高梨来赋予他头衔，高梨会给他很多很多：摄影师、插画师、造梦师、作家、生活哲学家、艺术家等等。 天哪！她觉得这些还不足够形容！ 尽管与这位lsh素不相识从未谋面，可高梨偏偏笃定作者是一位热爱生活的人，不管他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他都可以用最美也最温柔的方式表现出来，可以让你发现生活处处有惊喜、任何事物都可爱有趣。 在那之后高梨开始尝试主动接触何煦衍，有时会给自己加油鼓劲，好让自己有勇气上前与他搭话，问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目的只有一个，《okashii！》。 但凡有一个b项她都不会麻烦何煦衍的！可她在各大网店搜索无果，各种二手交易平台求书无果，群加日本代购无一例外被拒绝……只能拜託『蹭饭人』。 「所以最近怎么这么热情？」 「哈……有吗？」糟糕，被发现了，难不成演技不佳导致目的全写在脸上了？ 「有啊。」 「……」 何煦衍不忍心看她为难，决定直说，「说吧，有什么事情？」 两人此时此刻的表情完全天差地别，一个慌慌张张一个镇定自若。高梨内心几番挣扎，最终选择相信何煦衍是个好说话的人，说出请求也许能有高过50%的概率答应自己。 唿—— 深唿吸。 「那个……」 「嗯？」 「你之前……」高梨觉得她眼花了，刚刚那一瞬间在何煦衍眼里看到了期待，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像是在鼓励她说出来。 天色瞬息万变，刚好一片云朵飘过，给书吧遮上阴影又重新泼洒光明，阳光正打在何煦衍的发顶，照得头髮边际毛绒绒的，像只大猫咪。 如果以lsh的手法来进行创作，她想何煦衍不止是一只大猫咪，也可以是棉花糖屋。棉花糖丝作瓦，以发色来判断大概是焦糖味、咖啡味，或者是可可味。 蓬松、柔软、乖顺…… 差点忍不住上手rua棉花…… 在即将出手的前一秒，高梨抑制住自己变态的冲动，屏蔽棉花糖信号，目光下移对上何煦衍的眼睛，「……那两本杂志，还有其他的吗？」 声音还没蚊子大，幸好书吧安静并不影响何煦衍顺利接受信息，他点点头说：「嗯，还有，我每一期都留着。」 高梨冷着一张脸。 「……」啊啊啊还有诶还有诶！太好了！我的lsh老师啊！他在向我招手了呜呜呜！ 「怎么，喜欢？」 「嗯……还挺喜欢的，不过国内没有卖。」 「我带了最新的一期，感兴趣的话今天就借给你，不着急还。」说着便把背包提到腿上，打开拉链看都不带看一眼『随手』一掏，《okashiii！》。 好傢伙，他背这么大一包就只为装薄薄一本杂志吗，高梨十分不理解，不过她的目的达成了。 把椅子向后拉一段距离，高梨直接坐在了何煦衍的对面，双手合十，指尖抵住下巴。 「谢谢你呀！」 会——心——一——击—— 怦怦—— 何煦衍感觉心跳变快了，横冲直撞不受控制，他感应不到下一秒鼓点会在哪个位置敲响，怦怦、怦怦。 他猜高梨不一定记得自己是哪一天走进店，也不一定记得自己是从哪天起天天都要来蹭饭，但他记得。八十天并不亲密的相处，今天是高梨第一次对他笑。 她的左侧脸颊有一只酒窝，很浅，但是很甜。 在何煦衍的视角看，那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就像一块棉花糖，虽然还未亲口品尝，也未曾亲手触碰，但他想那应该是绵软甘甜的。 如果是一块真正的棉花糖，用手指指腹轻轻点一下也会有酒窝吧。 「这块糕点好精緻啊……」 第6页 何煦衍顺着高梨的目光看过去，她正在看当期的美食探店部分，介绍了一家本土和菓子店。店主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爷爷，因为妻子爱吃甜食，他的店铺一开就是四十年。 被高梨仔细看着的图片上有一只粉色的半生菓子，完整造型是椭圆球体上缀着一朵桔梗花。颜色虽然与桔梗的紫不同，但花型依旧是桔梗的花型，花蕊泛白。 何煦衍告诉高梨，日本的和菓子可以水分含量分为三类：生菓子、半生菓子、干菓子。 水分含量大于30%的是生菓子，处于30%～10%之间的是半生菓子，而低于10%的是干菓子。 根据不同用途也可以有很多分类，但不论怎么分都少不了一个共同点：精緻。 会被和菓子外表吸引没什么奇怪，但何煦衍对它无感，他很少吃甜食。第一次应邀去日本的时候品尝过，吃过两颗就叫停了，那味道……不过如此。 高梨：「想不到你对它还挺有研究，你也很喜欢做饭吗？或者……烘焙之类的？」 何煦衍清清嗓子回答：「我是理论大师，论操作实践的本事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他又来了，这人是『彩虹屁制造机』吧，夸人从不需要打草稿，张口就来。 「喜欢吗？」何煦衍记住了，如果高梨说喜欢，他下次从日本回来会记得给他带一些。 「嗯！挺喜欢的！」高梨点点头，拿出手机对着桔梗造型和菓子『咔嚓』，「我准备试一试，要是能把小小一块点心做的好吃又好看，那可就神了。」 拍完照片高梨站起身，她准备去电脑上查一查做法，用比较传统比较经典的作为尝试，造型上自由发挥。 离开前她对何煦衍说：「等我一下哈，我不会借阅很久，其实只是对其中一个栏目比较感兴趣，很快就会看完的。」 「谢谢你！」 由于高梨走得『仓促』，她并没有看到何煦衍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开开心心坐进吧檯浏览网页，快速查找有没有适合生手尝试的制作方法。 「一个栏目……」 何煦衍自嘲地笑笑，还以为高梨会对最后的板块感兴趣，看来他失策了。果然爱好美食的小西瓜只会把注意力都放在食物上吗？ 如果有分一点精力给墙上的钟表，就会发现已经到了饭点，而她今天还没有来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饭』。典型的有了《okashii！》，忘了何煦衍。 啧，bad girl。 望着杂志有些出神，说不清什么感受，挺复杂的。 以至于后来高梨再次坐到他面前，还需要叫他的名字才能引起注意。 「何、何煦衍。」 「嗯？」当事人反应慢了半拍，从高梨的口中听到自己名字又是一次新鲜体验。 「嘿……之前觉得不熟，不太好意思叫你的名字，现在叫一下……好像还是挺奇怪的哈。」高梨说。 「不奇怪，很好听。」 「我、你你、我……」 何煦衍后知后觉话中的歧义，偏过头躲避高梨的目光，临时『拐弯』为自己辩解道：「我是说……谁起的名字，真好听，挺、挺有才的……是吧？」 高梨『噗』地笑出声，何煦衍好自恋呀！ 不过……名字确实很好听。 单取一『煦』字来说，她想解读为『和煦』，即为温暖，恰好前字与姓氏同音，何煦和煦，人如其名。 两相比较就显得高梨过于粗糙了，据父母所说，取『梨』为名是因为在怀她的时候母亲格外喜欢吃梨，母姓为『李』，叫『高梨』便是把两个因素都结合到了一起。 上初中的时候高梨反抗过，我又不爱吃梨为什么要叫『高梨』，老高同志反问她『不叫高梨难道叫高瓜？还是高西瓜？』 好吧，高梨认输，自此再没提过名字的问题。 她沖何煦衍点点头，「嗯！你的名字很好听！」 「那以后多叫叫，我们现在应该算熟了吧？」 对着那么诚挚单纯的眼神，高梨似乎说不出否认的话，「哦，一般熟吧。」 何煦衍笑了，「也行。」 「那……何煦衍。」 「嗯？」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作者有话说： 小衍同学：饿饿饿，要要要。^_^ （今天四捨五入算两更不～） 第4章 樱花和菓子 2 何煦衍吃饭不挑嘴，当成饭来吃的东西吃饱就行，只有特意品尝某份美食时才会在意色、香、味、口感。当高梨问起饿不饿、要不要吃饭，他就已经将一切要求和期待抛之脑后，高兴还来不及，吃什么都行。 正好高梨心思已经飞到和菓子上，不想为其他事情消耗太多脑细胞。看看门外大雨将至的天色，不如就煮一碗阳春面，驱寒暖身又顶饱。 从冰箱取出两撮鸡蛋龙鬚，怕门外『饿汉』不够吃，在水烧开前便又添了一撮。 香葱切小段备用，一碗一盆分别剜入两勺猪油，生抽、蚝油、绵白糖按惯用比例调配好，撒上少许炒熟的白芝麻与猪油倒在一起，搅拌至融化，汤底就准备完成了。 待到水开，高梨给自己的碗里舀了一勺，又给何煦衍的『盆』里舀了一勺半，余下的开水用来煮面煮青菜。 进入厨房总共时间不超过十分钟，搞定晚餐，不愧是阳春面！简单又好吃！还有时间留给她煎两个溏心蛋～ 第7页 不过看着保鲜盒里所剩无几的猪油，高梨一阵头痛，找时间还得再炼一盒备用啊，好麻烦。 猪油的事情先放一边，不着急，当前吃饱才最重要。 给面里撒上香葱戴好手套，高梨先把为何煦衍准备的那盆面端了出去。说是盆，其实就是用来装拌菜、水果沙拉、果盘的大号玻璃碗。 原本何煦衍不觉得盆大，但看到高梨捧着椰子壳出来时……他有理由怀疑自己被当成了『猪』在餵养。 「高老闆，我……」 「老闆！！！」 「江湖救急！！！」 何煦衍刚开了个头的玩笑被戛然打断，一位客人抱着西瓜冲进书吧，来得应该很着急，额头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了？」高梨端着碗站在桌边，没来得及落座，「别急，慢慢说。」 客人抱着西瓜来到高梨面前，「快别提了，太点儿背！昨儿预报不是说晚间下雨么？赶上我们小区管道维修，因为预报有雨决定提前开工，现在那片儿电全停了！」 「我家电磁炉微波炉都用不了，一会儿还要赶夜班，所以……」客人盯上面前清透喷香的阳春面，默默递出西瓜，「看来我命好赶上了，以瓜为报，求老闆赐一顿晚饭！」 「……」 高梨愣住了，感受到何煦衍的视线，两人完成了一次旁人不知的信息交换。可她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送礼也算用心，知道自己不收费就投其所好送西瓜。 何煦衍根本来不及阻止，碗已经出现在那个极『没眼力价儿』的客人手里，竟给他看出一身股火。 「这么不懂拒绝吗？」那人坐得不太远，他尽可能放低音量。 「没事啦……一碗面而已……」高梨说。 「那你吃什么？」 「……」 「西瓜能当饭吃吗？」 「可以啊。」这话倒不虚，她是真的喜欢吃西瓜，大学曾经有一段时间嫌弃自己胸小便想要减肥，以为腰腿痩一瘦就能显得自己『有』，所以常常把西瓜当作代餐。 嗯…… 瘦倒是瘦了，面条儿一样，但某个自己为之奋斗的部位也跟着缩水了……淦！还是该吃什么吃什么吧！ 何煦衍不知道那些经歷，他只能亲眼看到某人让出了自己的晚餐，然后苦哈哈地吃西瓜充飢。 正当他在脑子里组织语言、看看怎么邀请高梨同吃一碗面的时候，她已经抱着一半切开的西瓜乐颠颠跑了回来，还是坐在对面。 「真的就……吃瓜？」何煦衍问她。 「嗯嗯！」高梨点点头，表情上看不出忍让。 她的表现把何煦衍刚刚准备好的措辞统统打回腹中，好像只有自己在担心她会吃不饱、吃不好，不敢多说什么，生怕用力过勐多管闲事。 最后嘟囔一声，「行吧……不懂拒绝可能有时也是好事吧……」 「为什么？」 「……」最好你也学不会拒绝我，让我占个便宜，然后我慢慢教你拒绝别人好了，「比如我吃不了这么多面，能不能请你和我一起吃？我分一半给你，拒绝么？」 「……」 高梨表情很丰富，这在平时是很难见到的，她甚少在身边有第二个人时作出表情，总是淡淡的、什么都不care的样子，可何煦衍说『一起吃』……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脑中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告诉她：太暧昧啦！ 「这就是不懂拒绝的好处，不会浪费粮食。」 「……」好像……有点儿道理？ 何煦衍将对面所有表情尽收眼底，一点点下饵等着鱼儿上钩，「不然……是嫌弃我吗？」 「不不不！不是的！」高梨连连摆手，怕他不相信连头也一起跟着摇。 幸亏还没有开吃，不然何煦衍觉得自己一定会喷出来，原来真的有人不管做什么表情都很可爱。他照片见得多了，模特假笑见惯了，唯独高梨的每个小表情都很生动。 「我还没吃，等你呢，分担一点？」 「……好。」 直到吃完面之前何煦衍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高梨也是。 …… 赶着上夜班的客人很快就走了，书吧里又变成了只有两个人的空间，气氛十分诡异。明明一直都很安静，却越发觉得有什么与往常不同。 高梨看向《okashii！》带着和菓子照片那一页，重新提起刚被翻过的话题，「我刚搜了一下，感觉还挺难的，没做过这么细的小玩意儿。」 「你一定可以。」 「我又不是厨神啦……」话虽然这么说，但高梨心里是开心的。 「你看，一碗清汤面你都能做得有滋有味，看着清喝着浓，味道简单却不寡淡。不是厨神，那也快了。」 「既然这么信任我，那到时候一定要帮我试毒啊，不能中途跑路的！」 何煦衍曲着伸出小拇指沖她勾了一下：「一言为定。」 大概高梨自己都没发觉她笑了吧，发自内心的开心，自从她实习开始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这种状态了，整个一活脱脱被所谓成年人油腻世界压弯的小树苗。 拉勾勾有点亲密，但她愿意与何煦衍作一个不起眼的约定。 高梨问他：「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呀？我准备一下。」 「不需要准备，我会经常来的。」 第8页 「可你看起来经常去日本……如果你不能来，或、或者我出成品了……要怎么联繫你呢？下次……」她想问下次是什么时候，没能说出口，怎么听都像是女朋友的质问，自己没这个资格。 何煦衍笑了。 「那我加你微信吧，出国会告诉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去哪里都会告诉你。」 「……哦、哦。」说不上来哪里怪，先应了再说，「那杂志……」 现在提起杂志何煦衍还挺闹心，和自己理想有出入，为了不破坏高梨好心情他也只得先藏住自己的『心怀不轨』，把杂志推得离她更近一些，「还得照着来吧？你留下，说不定有帮助呢，慢慢看。」 离开后一路上都没有再拿起过手机，等红灯也不曾打开看一眼，也许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不足以让他应对高梨的每一句答案。 嗡嗡—— 嗡嗡—— 快到家门口了，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个不停，少说有四五条消息，有那么一瞬间何煦衍在期待是高梨发的，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除了编辑以外还没人会给自己发夺命mail。 估计是摧稿吧，上周小老头提出过做『校园秘密』主题，应该是为这事儿来的。 现在……他可不想听见有关《okashii！》的一切。 临睡前洗漱完才想起还没看编辑的邮件，唉，得理理人家啊。 编辑工作怪不容易的…… 刚一解锁，看到微信右上角挂着红色的数字『11』，不对啊，小老头不会用we插t啊。 【不是梨子：啊啊啊你头像！！！】 【不是梨子：头像！！！】 【不是梨子：是不是lsh老师的作品？！】 【不是梨子：啊啊啊是吧这个风格就是lsh吧！！】 【不是梨子：你也喜欢他吗～】 【不是梨子：嘿嘿，其实我跟你借杂志就是想看lsh的作品吶！！！】 还有三条是两分钟前刚发的。 【不是梨子：刚刚发现宝藏就找到同好，容我再吼一嗓子吧……[委屈]】 【不是梨子：最喜欢lsh啦！】 【不是梨子：[撒花花.jpg]】 怦怦—— 何煦衍的手指兴奋到发抖，他『艰难』将手指移到键盘区：傻瓜瓜，lsh老师也最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lsh要掉马了吗？盯—— 第5章 樱花和菓子 3 理智回笼，在按下发送的前一刻何煦衍收回了手，他很高兴，但还不想太早让高梨知道lsh一直在他身边。 他不该是以『偶像』的身份出场，再等等。 两个身处同一个半球、同一个时区的人在此时此刻欢喜，虽然原因不大相同，但却在冥冥中牵引着彼此，一点点靠近，连今夜瓢泼的大雨也不能阻挡。 大雨能阻挡的…… ……只有快递。 这场雨接连下了三日，几乎没有一分钟的空白，走出门到处都是积水，第二天水线已经涨到与书吧门槛齐平的地方，只要风轻轻一吹，就能让水从玻璃门下的狭小缝隙中淌进来。 打开某宝查看物流，原先在哪个站点现在还在哪个站点，一动不动，官方会提示你因为恶劣天气可能影响送达时间，高梨也只能将『和菓子』实验不断延期。 哦，其实大雨还有可能阻挡客人们的出行计划，但高梨没太多感觉，本来书吧人也不多。 在别家铺子哀嚎客流骤减时，她听着平时听的歌、看一直想看的书、睡最饱的觉，只需要管好自己和勾勾的一日三餐，其他什么都不必想。 本来高梨还想趁着没有客人，把勾勾带到前面来玩一玩，可惜它一见水就『疯』，绝对会滚自己满身雨水。如果带着一身水乱跑，把书本碰湿、沙发跑脏，那可是一项大工程，说不定还会感冒。 「唉……」望天发呆是她最近几日的常态。 偌大的厅堂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客人、没有猫咪、也没有……何煦衍。 啧…… 他还说会经常来，也不知道来哪儿去了，雨下了几天他就消失了几天，这个『经常』的频次也太低了吧！高梨越想越气，心里怪着他说话不算数，拿着手机不知觉就翻到微信聊天页。 最后的聊天记录是前天凌晨互道晚安，他们就lsh的话题聊到很晚很晚，高梨保存了很多老师往期的作品，都靠何煦衍传图，而她就像一只土拨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众多照片中挑了一张『云』主题相片换成头像，怎么看怎么满意。 公式化无趣的楼房在画中变成人们脚下的土地，顶上便是那片奇异的云彩，在lsh线条的描绘下讲了一个女孩和狗的故事。从女孩的肢体表现看她一定很开心，她的狗狗飞奔向前，四只脚全部离地，高梨最直观的感受由两个词构成：轻松、自在。 【不是梨子：这张照片有名字吗？】 何煦衍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回了，他很多作品都是没有命名的，因为创作之初他的目的仅仅在于挖掘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美好，也许定格、也许只是一瞬，如果必须命名反而限制了很多想像。 但总要给出一个答案，他想了想，决定给出一个自认恰当的标籤：【自由】 人可以在地面走，也可以在空中走，还可以踩在云彩上，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多自由。 第9页 果然！ 得到理想回復的高梨对lsh的滤镜又厚了一层，她是非常开心的，终于有人和她戴上了同款眼镜，所见所感如出一辙，你见即我见。 正因为『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这才显得第一千零一个人与前一千分之一人看到了同样的哈姆雷特有多难得。 【不是梨子：不像我家毛孩儿，懒得人神共愤】 【不是梨子：不知道有生之年有没有机会带它出去跑一跑】 之前从未听高梨提起过，何煦衍此时被勾起了浓浓的兴趣，他猜想书吧的每一个会员应该都和他一样，还没有人见过老闆的猫，甚至不知道她有一只猫。 带着某种奇异地期盼，他谨慎敲下两行字。 【何.：你家毛孩儿？】 【何.：我可以看看吗？】 【不是梨子：可以呀】 【不是梨子：[图片]】 【不是梨子：我家胖勾勾～】 照片是高梨现拍的，为了体现出勾勾的肥美体态，特意把它盘成一团放在腿上，手掌摊开掌心向上比在旁边，看起来并不比勾勾脑袋大多少。 【何.：它的名字叫勾勾是吗？】 【不是梨子：嗯嗯】 【不是梨子：在下水沟捡到的，所以就是勾勾～比沟沟可爱一点吧】 【何.：小可怜】 【何.：幸好遇到你，有家有名字，还养得这么安逸。[笑脸]】 【不是梨子：哈哈哈是想说它胖吧直说！】 何煦衍避开谈论勾勾身材问题，那不利于自己接下去的话题。既然勾勾是『高梨\s home』的一员，他就得想办法讨好，说不定可以在自己进门的时候来一个飞扑，让小傢伙提前接纳何姓新成员的加入。 【何.：可爱，真想见一见。】 【不是梨子：好啊，下次来如果没有其他客人，我把它带前厅来】 【不是梨子：它很乖，不咬不挠，可以抱一抱】 【何.：好啊，一言为定。】 「嘁……」不知是第几次想起何煦衍，齿缝间挤出了颇为不屑的声音，她此刻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在期待着迟迟未到的『下次』。 至少……让她看到何煦衍的脸，她肯定不会再『抱怨』诺言兑现得太晚。 …… 快递是雨停后第二天到的，红小豆、芸豆、水磨糯米粉、红粳米粉、赤砂糖、盐渍樱花、铭铭皿，一个不少。高梨还特意买了练切皮和成品白豆沙，如果做失败了还有的补救。 她干脆在led牌上打出『暂停营业』，专心投入和菓子大创作，但没有锁门，熟客来了照样可以推门进来读书，只是要忽略老闆『自顾不暇』无法招待的情形。 三只锅同时开工，两个明火灶一个电磁炉，厨房『盛况空前』，由此可见和菓子对高梨来说得是多大的一项工程。如果不是赶时间，她几乎从不会同时照看一个以上的锅，美食只为取悦自己，要精上加精。 可心里还是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说不定何煦衍有事耽搁，说不定很快就回来，她得在他回来之前有拿得出手的成品。 就这样，熬红白豆沙、煮白玉团分掉了高梨全部精力，她只会在停火的间隙走出厨房，看一看书吧有没有客人、有没有谁需要帮助，确认没有的下一秒便会立刻钻回厨房继续研习。 她每一种食材都买了很多，今日备出来的红小豆尤其出数，用来做和菓子怕是能连吃一个月。捞出其中一半的豆子，剩下的还留在锅中，额外滤出一碗水倒进去，再配上小半把黄冰糖一起熬煮。 高梨大学时候常常熘掉晚自习出去吃夜宵，最常去的就是附近一家日料店，每次点单前都会得到一碗浓稠流质红豆沙，非常好喝。 她想仿着大学那一碗红豆沙，自己试试看。 降雨才刚停，空气潮湿气温较低，喝一碗红豆沙正好可以暖暖身子，客人需要那就给他们盛一碗。不浪费食材、保暖养生，一举两得。 趁着冰糖还未完全融化，高梨关了熬红豆沙的灶，把锅挪下来等它自然融化。另一边捞出早已煮好的白玉团，软趴趴一片，水润又柔软，就是依旧有些烫手。 按照随机搜来的网页教学，她现在应该将白豆沙与白玉团进行混合，可她觉得买来的白豆沙太甜。从厨房探头出去发现刚刚的两位客人已经离开，现在外面没有一个人，高梨放心地缩回来。 「唿……来得及来得及，还是自己打豆沙吧！」 虽然是第一次做和菓子，但依照长期做饭的经验来看，她相信自己凭空想像出来的味道也不会差，对口味掌控略有自信，所以她想做一次大胆的尝试。 所谓『大胆』，不过就是与搜集来的所有制作方法不同罢了。 在把芸豆的皮剥离干净后，投入榨汁机，还到了半碗糖水。 高梨用的是盐渍樱花泡出来的水。 她买了两种盐渍樱花，一种是酱型的，兑水后可以直接当饮料喝，一种是干的，适用场景更多，甜度较低，今天用来泡糖水的是前者。 这样调出来的豆沙味道不会太甜，只要堪堪遮住豆腥味就可以，樱花酱里那一点点咸还能解腻，不喜甜的人大概也能接受。 白豆沙经过两次打碎、四次过筛，终于变得绵密细腻。 只是操作时间略长，白玉团已经冷掉，只好再次烧开水滚一下，好与豆沙融合。 第10页 颜色完美极了，说白不是白，白中带黄，仔细分辨一下还会觉得有那么点粉，可惜高梨不是美术生，不认得上百种颜色，她只知道完全用不上食用色素。 就这，直接分小团搓成球就很完美了！ 捏起一小块放入口中，味道亦如她所想，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禁不住自言自语道，「好吃好吃，应该可以取代冷柜里的成品甜点了吧！」 心情大好，她有预感，和菓子修炼之路会走得十分顺利，说不定还能成为自己『里程碑式』的作品，彻底把她直接从厂家进的蛋糕点心狠狠撇下。 带着别样的好心情，哼出来的小曲儿都打弯，高梨决定给自己十分钟休息，去书吧门口坐一会儿吹吹风。 进程过半，她一点都不——着——急—— ——个屁啊！！！ 好心情都在看到眼前人的那一瞬间顷刻打散，幸福因子重新排列，急啊，她好急啊……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久等了，歉意地送上一更，0点还会有一更，我在磨磨一定把它磨出来！毕竟小何同学等这口已经等很久了吶～ 第6章 樱花和菓子 4 高梨还没来得及踏出房门，勐地把脚缩回来，再一jio踢上厨房门发出『boom』地巨大声响，把何煦衍吓一跳。 他来的时候书吧没有一个人，也没有看到高梨的身影，但既然没上锁，多半她是在厨房里忙活，也就没催促，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坐下慢慢看。 可是…… 在回来的路上，何煦衍设想过很多种再见面场景，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种，尴尬地摸摸后脑勺，试图从蛛丝马迹种摘出有用信息分析自己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说来冤枉，因为连下几天大雨，从东京飞往国内的航班全部取消，他在机场附近的小旅馆住了好几天，每天还要不停往返于大大小小的店铺，只为买到当天最新鲜的和菓子。 雨禁一停立马飞回来，一分钟都没多耽误。 要是因为自己迟迟未出现而生气，他真不知道是该郁闷还是该开心呢。 手里捧着一本《建筑者暴力美学》，在破碎和毁灭中寻找黄金比例，设计理论方向的黄金着作，何煦衍愣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大约过了十几二十分钟， 厨房门开了—— 何煦衍脸上有藏不住的委屈和期待，他想要和高梨好好解释他是如何归心似箭，如何期待与她赴约，但千言万语都在看到她笑容的那一刻化为虚无。 女孩捧着一个黑色的碟子，笑容明媚灿烂，仿佛拥有治癒一切的力量，驱散阴霾雾隐牛鬼蛇神魑魅魍魉统统不在话下。 碟子里托着的是三只胖团团，「来得正好，你尝尝呀。」 原来她没有生气，何煦衍松了一口气。 答应作她的小白鼠就一定不会食言，哪怕真是三团毒药他也认了，何况他对高梨的厨艺有信心，就算去掉『恋人』滤镜应当也是很厉害的。 「你还买了铭铭皿？」何煦衍最近铺子跑得多，见得也多，眼前这件与前两天见过的其中一件一模一样，他听人详细介绍了用来盛装和菓子的容器。 「嗯！」高梨点点头，「我觉得这样讲究一点，虽然……我也没看出来它和普通黑色方形的碟子有什么不同……」 何煦衍笑出了声，对于这点他完全认同。 高梨似是抱怨地说：「……还很贵，明明国内九块九包邮一个，十九块九包邮仨了，我干嘛非得从代购手里买一个四百多的现货，亏死啦！」 「嗯，黑不出熘儿、造型普通、又小又薄、毫无用处、一无……」 「停停停！」高梨眉毛微皱，睫毛忽闪忽闪扇着，明明刚才嫌弃铭铭皿嫌弃得要死，听到何煦衍说这不好那不好还不高兴，「也没有这么次吧……其实你看……还是……挺好看的是吧？」 望着高梨的眼睛何煦衍说不出否认的话，目的算是达到，他可不想她一直纠结价超物值的问题，「嗯，挺漂亮的，像黑曜石。」 说完顺势拿出自己的礼物。 高梨已经习惯何煦衍每次都带着礼物来，不知什么时候就默默接受了这一设定，大方接过礼品袋，笑眯眯地说：「谢谢！今天是什么呀？」 「打开看看。」 礼品袋里包着一个三层的木盒，很像古装电视剧里送饭用的盒子，只不过它既不是圆的也不是方的，是和红砖头比例差不多的长方形。 盒外雕花很有浮世绘的风格，在层层叠叠排列的波浪边缘还擦着一抹金，比底色要浮躁许多，但观感诡异得和谐，算得上九分精緻。 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高梨发现每一层都放着八粒和菓子，樱饼、最中、栗子馒头、草饼、羊羹、黄金薯……她认得出的认不出的一共二十四种。 真是有心的礼物，每一粒都让人捨不得，不是因为小到一口能吃掉，她只不过是……想让这份心意多留片刻。 「不尝尝么？当地原产哦。」 「啊——」高梨瞪大了眼睛，眼中慢慢都是不可思议，「你、你从日本带回来的？」 「嗯，尝尝看喜欢不喜欢。」 「谢谢……我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 何煦衍会跑那么多地方买，无非图一个高梨开心，她只要喜欢一切都值得。「还没尝呢就知道喜欢？」 第11页 普通的一句调侃，有人却突然答不上话，低着头时不时地看向周围、没有目的，就是不肯将目光落到对面人的身上，哪怕衣服一角也不行。 「在找什么？」 「没有……」在何煦衍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绞着手指，她仍然不敢看他，「我就是以为……你在忙，大概，是来不了的……」 「……」嗯？她在等我吗？ 高梨：「原来出国了……」 「……」所以她一直在等着我来是不是？ 高梨：「听说因为大雨，很多航班都取消了，都上微博热搜了，有、有闹事的……你一路还平安吗？」 话刚问出来高梨就想撤回，可惜三次元语音无法在没有介质的情况下向微信一样使用该功能，别说两分钟，两秒都不行。 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老奶奶发言？你一路平安吗？听上去就很像长辈们不放心子辈孙辈远行，非要一遍一遍念叨平安、祈福，她才不是…… 何煦衍拿出手机，对着铭铭皿上三个造型叫不出名字的和菓子拍了五张照片，不停地变换拍摄角度，到第五张才满意地停手。 用水果签刮下一点外皮，开吃。 当着高梨的面他一直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不爱吃甜食，很怕她因此不给自己『甜头』，下口前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他一直在告诉自己不管有多甜多齁都不要露出『不爱吃』的表情。可他真的吃过一口，居然发自内心地想吃第二口。 和以前在日本吃过的和菓子味道完全不同，不如说完全是两个风格，跟正宗肯定是不沾边了，但味道绝佳。 豆馅有些甜，他尝得出应该是和外面超市卖得差不多的红豆沙，其中有一些碎豆渣，大概是高梨自己煮的红豆碾成碎加进来的，分摊掉很多甜度，可以接受。 外皮顶端有几滴枫糖浆，糖浆中心落了一瓣樱花，糖浆甜度极高，可很快就会被外皮所带微咸的味道抵消。豆子和樱花的清香完美结合，使之口感层层叠加极为丰富。 「我其实……很不爱吃甜食，」何煦衍细细品着每一口，或许因为收穫了意料之外的味道，他决定诚实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我觉得我应该可以把你的库存全部吃光。」 高梨『噗』地笑出声，脸颊泛上一层透红的粉，眼神在何煦衍的脸上迅速瞟一下，再迅速收回，面皮如纸薄。 「何煦衍你又闭眼吹……」 「胡说，」何煦衍向前探身，把脸完整呈给高梨，半强迫地让她与自己对视，「我一直睁着眼睛呢，非常好吃。」 他承认自己耍了一点小心思，他不止是想要向高梨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也想看一看她眼中的自己有几分，顺便……以证明之名凑得近一些。 啊，她好甜啊。 高梨惊得绷直嵴背，明明很害怕过近的接触，身体却动弹不得，明明该要往后退，但无形中有一股力量阻止了她，就像是在等谁靠近…… 她想，也许是何煦衍动作太快，而自己的反应太慢吧。 对视时间有些久，两个人谁都不知道该怎样打破僵局，最后还是何煦衍感觉自己口干舌燥，实在没有口水可咽才哑着嗓子说：「……我不客气了。」 高梨红着脸，眼睛直勾勾盯着桌面，「嗯……」 等到何煦衍吃完，赶巧书吧的门被推开，还是上次那位『抢』了阳春面的顾客。 听到动静下意识回头，眉头立马皱起。 何煦衍并不知道人家是书吧的老会员，办卡时间比他早一个多星期，要说之前的熟悉程度恐怕不比他低。但在他眼里那人只是一个没眼力价儿、好意思瓜口夺食的野蛮人，自然没什么好气。 即使铭铭皿上已经一粒豆渣都看不见了，他还是伸手将胳膊『挡』在桌边，不希望她觊觎。 同样的，老会员也不懂何煦衍哪来的敌意，以为是错觉便没往心里去。 她这次没带着西瓜来，自来熟地站到高梨旁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眼就注意到那个半开半掩的食盒，「诶？这是今日特供吗？是什……」 「不行！！」 「……」 「……」 老会员和何煦衍都被她一嗓子吓到，只见高梨双手抱着木质雕花食盒，紧紧贴在前胸，大有敌军当前拼死反抗绝不放手的架势。 没过几秒，高梨也觉察到自己反应过大，脸上渐渐泛起不自然的潮红色，曾经还在单位工作时都没有经歷过的社死现场啊！她希望，今夜一过，最好没人再记得这个镜头。 「那个……嗯……因为是我的礼物……所以……」语言有时是苍白的，高梨体会到了。 老会员震惊未退，但丝毫不介意，她没有夺人所好的怪癖，挥挥手说，「没事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高梨点点头，一鼓作气抱着食盒冲进厨房，关门前对她说：「你等下，我给你拿别的！」 话音刚落，又是『boom』的一声。 厨房重地，闲人免进。 「得，我追不进去了。」老会员朝着何煦衍耸耸肩，十分无奈，她今天只是顺路过来看看，原本并没有蹭吃蹭喝的打算，「以前她就这样，一不好意思就往厨房沖，不知道以为那是个防空洞呢。」 「以前？」 「嗯，最早刚开的时候有几个大学生经常过来，其中有一个小男生就喜欢说一些……比较越界的话，也不知道是追人还是吓人。」 第12页 何煦衍从没听高梨提起过，他们之间只有现在和未来，从别人口中听到他未曾参与的过去实在算不得舒服，咬字吐息都显得无比生硬。 「追人？是她……男朋友吗？」 「咳，追是追，但是……」老会员故意拉长尾音，偷偷关注面前陌生男子细微的表情变化，好傢伙，还真让她吃到瓜了。 替掉原本准备讲的故事，改口问他，「礼物是你送的？」 何煦衍差点喷出一口千年老血，这人不止没眼力价儿，说话还大喘气，但陌生人有陌生人的交往距离，他总不能逼着人告诉自己高梨有没有接受小屁孩儿的追求。 出门在外，表情还是需要好好管理，他深吸一口气，「嗯，我送的。」 「哦——」 「……」 「——看来你这是要上位老闆夫的节奏啊。」 行吧，何煦衍收回之前的错误判断，这人……其实挺有眼力价儿的。 作者有话说： lsh：什么时候让我和勾勾进行一场友好会晤？臭媳妇还要见公婆呢。 勾勾：喵～ —————— （本章评论掉红包啦，之前断更几天很抱歉，工作太忙啦！红包掉一个星期，发到23号21点之前吧，感谢各位支持！） 第7章 蒜香鸡茸tapas（捉虫） 高梨住的出租屋与书吧间只隔了一个厨房，只要她想，她几乎可以一个月不见太阳，十秒上班，十秒下班。何煦衍不是没有想像过这种布局，但在亲眼见到的时候还是有些吃惊。 怪不得一拉闸就见不到人，原来她根本不需要走出那扇玻璃门，想想上个月自己还为了能和她顺路说说话，站在街灯下傻站了一个多小时…… 「嘿……」他只笑自己傻。 「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可能是激动吧。」 高梨对此回答不置可否，反正她走在前面什么都看不到，那只要不是头髮上落了鸟屎或者突发斑秃之类的……就，无所谓了。 先打开书吧大门，夏末清晨微凉的风缓缓淌入厅堂，指缝、耳边、髮丝间都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惬意。太阳还没走到正上方，这时候光都是柔和的。 如果要给今天的天气舒适度打分，满分一百高梨会给九十九，留一分用来进步。 这样好的天气没有用来晨读或是懒床实在可惜，但她早早就答应何煦衍会带他来撸猫，君子不好食言。 「嘶……」突然一股冷风打到脖颈处，高梨倒吸一口凉气，她搓了搓手臂说，「只有今天一次哦，现在有点冷出去可能会着凉，就不绕小区了，太远。以后可不能让你从厨房走。」 高梨本意不过是看何煦衍穿得单薄，担心他感冒，多单纯多善良的想法啊，却没想到她给自己挖了一口天坑。 何煦衍一本正经地问她：「那以后要怎么进去你家呢？单元大门吗？」 「……」嗯？ 不然还能走哪儿呢？可是好像哪里不对？？ 在高梨身后看不到的地方，某人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 路过厨房时，高梨顺手从料理台上顺起一片鸡胸肉，那是早上刚给勾勾煮的，还拌了营养粉，一会儿要把它交给何煦衍，不然她傲娇的大儿子恐怕不会让他抱。 自认为做好一切准备才敢带人进去，这是她答应何煦衍的，『下次』让他见一见，在书吧没有人的时候。 一晃十多天过去，高梨都无语了，平时也不见生意有多好，偏偏赶着何煦衍在的时候一个接一个，搞得好像她在以照顾生意为由拒绝。 得亏当事人心比较大，如此难回答的问题他从未提过。 等到了门前，何煦衍才迈进一只脚就被高梨反手摁住胸口，抵在门外，他摸摸后脑一副无辜少年的模样说：「是不是……今天不方便？」 「没有没有没有！」高梨连说三遍以证清白，「我只是想再让你做个心理准备，勾勾它……认生，如果你一下特别主动亲近，它可能会咬你……」 「没关系，我会很小心的。」他看了看高梨，不知想到什么便又补充一句，「你不必担心我。」 「……」鬼才担心你哦。 『担心』说来可能也是一个比较暧昧的词。担心家人、担心朋友、担心同学、担心爱人，担心谁都可以，可如果自己心里不坦荡，找不准担心目标的定位，那真就暧昧了。 高梨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可她也找不到能够反驳的破口，便由着何煦衍随便解读，装作不care。 「勾勾～」 「小勾勾～」 「妈咪回来啦！」 「噗……」何煦衍一个没忍住笑出声音，小小年纪还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人自称『妈咪』，幼稚得可爱。 他看着看着就想起小时候的玩伴，几个人聚在一起总喜欢装大人玩过家家，只不过男生玩得不太一样，不管高矮胖瘦都是大哥都是爸爸。 哪怕身高还不足一米也要学着大人的样子，把掉落在土地的树枝夹在食指与中指间『吞云吐雾』，装模作样来一句：怎么？不服？识相点儿赶紧把老子兄弟放了！ 小时候处处都是美好，长大成人就不一样了，总要主动发现美好，美好才会愿意被你发现。 此刻何煦衍仍旧庆幸，那天看到一家陌生店面被它无字的店牌吸引，诱他走进书吧，于西瓜清香、书籍纸香中发现了高梨。 第13页 「真好。」哦，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嗯？什么？」 何煦衍：「我说，布置得真好。」 高梨嘿嘿笑了两声，难得正面承下了他的夸赞，「我也这么觉得。」 房间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但是空间不小，是个带楼梯的小复式。整体装修偏素，以白为主，随处可见的西瓜和『西瓜』中夹着点点清新的蓝和绿。 原本属于开放式厨房的位置被改成一个立式透明迷宫，上面装的都是剑麻球、猫条、蛋黄冻干、羊奶布丁、猫用益生菌之类的东西，把一个储物功能的物件变得富有设计感。 脚下是一块被抓起无数毛球的地毯，依稀能辨清原本的图案大概是西瓜，至于让地毯面目全非的『罪魁祸首』必然是那只据说认生的勾勾了。 「勾勾？」何煦衍跟着高梨喊了一声。 「估计是睡……」 喵—— 喵嗷—— 紧接出现的猫叫声光速打了高梨的脸，硬生生将她没来及吐出的『觉呢』二字碾碎、再碾碎，扔回肚子。 只见一只橘色的胖猫一颠一颠朝着高梨……不，何煦衍走来，在自然光照的映衬下，使得毛髮边缘呈现出淡淡的金色。 干净、漂亮。 「勾勾，」见猫出现，何煦衍又叫了一声，顺势后撤一步慢慢变成蹲姿，双手张开，「来。」 如果是以前，高梨一定对此视而不见，完全不必担心勾勾会对客人搞突然袭击，但今天不一样，第一次见何煦衍就能被他的唿唤叫出来，会不会朝他扑还真不一定。 她也蹲下来，手臂伸直拦在勾勾前进的道路上。 左、右—— 左左、右右—— 假动作、呲熘—— 勾勾凭藉一身天赋好本事成功躲避高梨的拦截，扭着肥硕却柔软的身体蹿到何煦衍脚边，谄媚地蹭着他的脚腕。眯缝着眼睛，唿噜唿噜唿噜…… 高梨突然就泄气了，果然是儿大不由娘吗？勾勾从来没有像这样迎接过她。 说好的『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呢？ 淦！！！ 吃醋了！！！ 科学的解释会说男性体温较高，所以猫咪总是喜欢被男人抱着，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过于活跃跳脱的思维：难不成勾勾好男色？ 「为什么啊……」 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好吃好喝陪玩陪睡都得不到的待遇，凭什么何煦衍一秒钟就可以做到哦。不过没有时间留给她验证勾勾的取向，也没时间分析勾勾对一个初见的男性人类示好的原因了…… 高梨不过是嘟囔一声，勾勾就像受了惊一样扒住何煦衍的腿，三两下爬上他的肩膀，居高临下看着同样半蹲的高梨。 何煦衍条件反射般站起身，手臂有更大空间方便活动，当他试图把勾勾抱下来『还』给高梨时，勾勾又使出一套幻影jio法，在他身上躲上躲下。 「哎呀勾勾快下来！」啊啊啊狗儿子你气死我啦！妈妈就犯一回懒昨天没给你剪指甲，今天你就上人揭瓦！爪子那么尖把人抓疼了怎么办！ 「勾勾！！！」啊啊啊啊啊狗儿子给个面子妈妈求你了快下来吧！ 任凭高梨唿喊、『追捕』，勾勾就是不肯下来，甚至挑衅地沖她喵喵叫，仿佛在说：我就是要舞，你寡我？ 腰腹、左肩、后脖颈、肩胛骨、前胸……到处都有勾勾经过的痕迹，高梨的手总是比它慢一步。其中有一处痕迹较为明显，一定是勾勾抓得狠了，把何煦衍的t恤勾出一根白色的丝。 死勾勾……你妈我真的生气了！ 「不许跑了！你给我下来！我……」 「……」 「你、你干嘛？」 高梨的手腕被何煦衍握在手里，体温顺着掌心皮肤传到腕处，她下意识往回抽了一下，没抽出来。 高梨：「那个……我给它剪剪指甲再玩吧……它会抓疼你的……」 何煦衍摇摇头，看起来并不在意疼不疼，嘴角还挂着不甚明显的笑容，将高梨的手稍稍举高。 「疼不疼，我没感觉到，但是……我感觉到你一直在摸我了。」 第8章 蒜香鸡茸tapas 2 单行线，在某百科上的解释是『机动车辆只能朝一个方向行驶的道路』，反之则为逆行。 有些人的脑子里也有类似的单行线，只能想一件事，顾得了上顾不了下、顾得了左顾不了右，很显然，高梨就是其中之一。 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非礼何煦衍的想法。 哈——啊打！ 嘿——我逮！！ 每一次都是抱着必胜的信心伸出手，可就算加上预判也比不得勾勾灵活。当时并不觉得奇怪，事后跳到『上帝视角』想像一下…… 啧，让谁看都是自己对人家动手又动脚、摸完前胸摸后背。 二十出头没谈过恋爱的大姑娘，和十来岁情窦初开的小丫头没什么区别，与异性有过密肢体接触，都是要脸红。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么『不纯洁』的事情，高梨脸蛋儿直接红成了西瓜瓤，耳廓也晕上一层能滴出血的红。手还被何煦衍握着，脑袋蔫搭搭垂着，她根本不敢抬头看。 何煦衍会不会误会了？ 何煦衍会不会生我气啊？ 我解释他会听吗？ …… 第14页 大脑飞快运转在脑内寻找着最佳解决方案，最后她用极小的声音道了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谁让你不躲的……」 室内陷入死一般地寂静，连勾勾都识相闭了麦，何煦衍能清楚听到自己故意『撩拨』后无法自控的心跳。 嗵嗵——她脸红了。 嗵嗵——她耳朵也红了。 嗵嗵、嗵嗵…… 明明是自己先出招，结果判断失误两个人全部中招，何煦衍无奈地摇摇头，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追女孩子的人都会像自己这样『傻』。 恋恋不捨松了手，女孩子的体温还留在手心，只要闭上眼他就能回忆起那手腕是如何纤细、皮肤是如何光滑细嫩。 希望会有那么一天，他可以光明正大牵着她，不必再费尽心思『骗』她靠近自己。 高梨甩了甩腕子，这一次她再向勾勾伸出手时没有被它躲开，乖乖回到怀抱，说不定是小东西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敢再造次。 「淘气……小心不给你饭吃，哼。」 高梨是背过身去说的，有意不让何煦衍听到，可她忽略了几乎密闭的空间里，声音被捕捉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何煦衍没有戳穿她，也用同样小而轻的声音跟了一句：「妈不给饭吃，爸爸给。」 至于高梨有没有听到他就不管了，听到也没关系。 托着装鸡肉的麦秸秆绿碗，何煦衍向侧前方迈了一大步，「勾勾，吃肉肉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慵懒无比的『喵』。 勾勾自然不会在高梨的臂弯里乖乖待着，在鸡肉与主人之间二话不喵选择了前者。 说不给饭吃只是高梨吓唬自家崽崽，见饭送到嘴边，她也就顺势松了手让它大快朵颐。 见勾勾趴在猫别墅的二层吃得六亲不认，鬍鬚上都沾上了奶黄色的粉末，高梨撅了撅嘴。小馋猫，怪不得要长那么肥啦！ 回过头。 「你吃早饭了吗？」话是对何煦衍说的。 何煦衍：「还没。」 高梨看了一眼手机时钟，现在已经过了一般早餐饭点，外面那些早点摊估计已经收摊了，想想自己跟何煦衍都还没吃饭便说：「那……我去弄点吃的吧，你跟勾勾……玩一会儿？」 何煦衍答得没有半分犹豫：「那我就不客气了，勾勾妈。」 「……」 …… 进厨房之前，高梨把半长不短的头髮盘成一个毛毛躁躁的糰子，洗了手套上围裙，回身看了一眼何煦衍。 猫和男人同时出现在一个镜头中，一个吃一个看，不自觉便让她想到lsh老师那幅利用云朵完成的作品，自己所期待和猫咪岁月静好的画面竟然就在眼前、那么轻易的出现了。 推开门走进厨房，和何煦衍分别在两个不同房间里，高梨这才敢放纵自己笑出声音，「挺好的。」 不过头髮该剪了。 还不到两分钟的功夫，已经有好几根头髮脱离皮筋的束缚随意散落，扫得脖子出奇痒，到了最难熬的续发尴尬期还是剪短比较舒服。 正好快要入秋，现在剪了冬天前还能养长，一点不耽误保暖。 手心沾上一点清水，利用水滴将头髮规整好，高梨重新洗了一遍手，拿出起床时给勾勾煮鸡肉剩下的多半块儿鸡胸。 「嗯还有多半块儿……够了……」 「算不算勾勾的剩饭啊……」 「何煦衍会不会介意……」 「可是没有碰到过应该没关系吧……」 …… 高梨自言自语说了好几句，眼看时间飞快过去七分钟，一咬牙心一横，「就它了！」 勉强说服了自己，肉没出过厨房、只有自己碰过、干净、可食。 她今天准备做tapas，正好前一天买了法棍面包，用来做底再合适不过。 tapas算是西班牙国宝级的美食，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早就不是仅一种口味的『熘缝儿小食』，但原先的结构不变。可以分为上下两层，味道重在上面的小菜，而口感则落在小菜下托的面包。 通俗点举个例子，切一片面包，上面夹两筷子鱼香肉丝，一个中式tapas就完成了。 好吃、快捷。 家里有客人不好花费太长时间，总『躲』在厨房里也不是中国人的待客之道，在现有食材中做选择，tapas就是当仁不让的首选。 说干就干，先接了一盆清水放在旁边备用，紧接着把准备好的鸡胸肉放到熟食案板上，用手一点一点把肉撕成条状，丢到水碗中，加了大约一克左右的食盐。 已煮熟的鸡肉泡入盐水中，一是为了入味，二是因为可以给刚刚煮熟的鸡肉过凉退热。 肉是早就煮好的，不需要过凉，但在进烤箱前一定要调好味道。 鸡肉是所有肉类里本味最淡的，和什么菜一起做就会吸收什么菜的味道，所以高梨必须得准备一些其他酱料。至于腌制鸡肉，薄盐即可，好让它在配菜里有一点点『存在感』。 只不过泡盐水不易入味，需要多等上一些时间。 「先泡着吧……」 趁着泡鸡丝的功夫高梨决定先把酱汁配菜调出来。 原本她是想现打一碟蒜茸酱，除了法棍外所有味道都由自己掌控，但自家做酱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吃完后嘴里会留下大蒜的臭味。自家人吃没什么，用来待客不合适。 第15页 在一百分味道和九十分味道加完美早餐间两相权衡，后者没有不能开口的bug，似乎还是九十分味道比较合适。 放弃自调好了，反正何煦衍也不挑嘴，问什么都说好吃。 他大概……舌头不太好使吧。 随后高梨从冰箱里拿出在网上淘的法式蒜香酱，黄黄绿绿一大管，买了两个月才用掉一小勺的量，就是为现在这种特殊情况准备的。 味道虽然比不上自调，但经过工厂加工后的成品包装酱料不会有特别刺鼻的味道，有些工序是在普通家庭里无法完成的。 它仅仅保留刚下锅时呛出的香味，可以放心大胆吃。 咸度也不高，自制蒜蓉法棍时可以在外部涂上一层，烤出来和面包店卖的并没有多大差别。 原味法棍均匀切成大约1.5厘米厚度的片，在每一片的正面都刷了一层蒜香酱，鼻子已然能闻到勾人口水的香味。 她猜里面一定加了很多黄油，不然不会有类似于奶油的香浓，比一般白油做的酱要香得多，也更健康。 最后把浸过盐水的鸡肉丝捞出，放到蒜捣子里碾成肉糜，倒入马苏里拉芝士碎、三十毫升淡奶油以及一平勺的蒜香酱，顺时针搅拌均匀。 凭直觉将搅拌好的鸡茸均分，每片法棍面包上都扣着半椭球形的蒜香鸡茸，它们被高梨一个一个整齐排到烤盘纸上，推入烤箱。 现在只需静待六至七分钟，等芝士碎全部融化，等奶油顺着边缘在面包片上留下一道道乳白色的痕迹。 再开烤箱便是扑鼻而来令人无法抗拒的香味了，饿或者不饿，大概都会被这种味道勾起馋虫，在忙碌中抽出间隙品尝一番。 「还差些喝的……」高梨摘下手手套偷偷开了一条门缝。 由于背着光，她看不清全貌，只能看到男人和猫相连在一起的剪影，边缘柔和。如同执笔墨客不小心将一滴墨水撇到宣纸上，在阳光的催促下慢慢晕染开，越向外颜色就越淡，最后留下一圈水痕。 也许是看得太久，目光灼灼，饶是后背没长眼睛也能轻易感知。被注视的人察觉后，只一秒就寻到目光来源，眼神轻轻落到她的脸上，锁定。 唿吸好像变得不那么自然，高梨胸口发紧。 她看着那个方向一时挪不开眼…… 暗到模煳了五官的剪影本没人能看清，可高梨在刚刚觉得，她大概看到何煦衍笑了，如果不是眼花的话。 怎么这么爱笑啊…… 为了掩饰『偷看』被抓包的尴尬，高梨主动说：「有没有什么忌口？」 很好，高梨同学，你表现很自然。 下一秒…… 何煦衍：「没有，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 回应何煦衍的是撞门带来的一声巨响，她把所有羞赧都藏在了门外。 这次高梨看得清清楚楚，他确实是笑了，连语调都充满着活泼喜悦，勾得她心痒痒。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521哈，那么评论掉红包咯，祝各位节日快乐！ 单身的、恋爱的、成为眷属的，都快乐。 要像瓜瓜和小衍同学一样快乐。 第9章 西瓜冰粉（捉虫）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山亭夏日》唐·高骈 中学时读到这首诗，高梨并没有什么感受，脑子里想像出的画面也不过大千世界中小小一隅，她体会不到古人寄情山水风景的悠然，反而觉得有些矫情。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年纪又长了五岁的缘故，经歷过被挑选、被淘汰、被成长，再想起那两句诗倒感觉每一个字眼都温柔宁静，好像那饱满艷丽的蔷薇都开在了眼前。 推开门或随手一抚，花香经久不散。 「早安，勾勾妈。」 「哎妈呀！——」 高梨想得出神，没看到何煦衍是什么时候到的，吓得往后连蹦两步。 何煦衍眼疾手快拉住门把手，没让门借着惯性拍到高梨身上。 由于刚擦过地，地面还有一点湿，高梨退的时候打了一个趔趄，两条胳膊上上下下唿扇好几个来回才稳住。她尴尬地看像何煦衍，咬着嘴唇从唇缝中硬挤了两个字出来：「早安……」 何煦衍：「抱歉，吓到你了。」 「没、没事！」高梨摆摆手，头摇得像只拨浪鼓，「是我自己走神儿了。」 「那吃几口西瓜压压惊？」看她面色渐渐恢復常态，不像是有事，何煦衍这才把带过来的西瓜提到胸前。 那瓜个头极大，目测得有将近二十斤，提在何煦衍的手里却显得很轻松，提起落下毫不费力，好像袋子里装的是一只不足两斤的小奶猫。 高梨猜想他的力气远不止于此，可她还是下意识伸出手，想帮着分担一些重量，被轻巧躲过，径直走到吧檯放在桌面上。 「跟我不用客气，没多沉。」 「可是……」 「没有可是，学摄影的有几个力气小呢？」说这话时何煦衍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这点小事我来就好，你大可以把我当成你的资源，我啊……随叫随到。」 轰—— 几日不见，他说话越来越没羞没臊了！ 高梨毫不意外红了脸，眼睛却还死死瞪着何煦衍，恨不能把所有罪责全都怪到他头上，如果不是他乱说话，她才不会这么失态，动不动就脸红。 第16页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那的的确确是生气了火冒三丈的模样，但在何煦衍看来，实在是可爱至极。 他看着高梨离开的方向，嗫喏期许，是不是你对我也有一点好感？ 在何煦衍的注视下，高梨拨开塑胶袋抱起西瓜一头扎进厨房，才走两步道手臂就开始发酸，果真不是那么轻松的。 其实她知道，如果当时开口请何煦衍帮自己把西瓜拿进厨房他不会拒绝，可不知道怎么就有一股劲儿拗不过去，明知道自己力气小，偏偏不肯向他求助。 等厨房门自动合上，脚下陡然提速，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搬运西瓜的工时缩短三秒。 快是快了，姿势便无法强求，为了能用最快速度卸下重担，高梨被迫『返祖』，行动起来像只抢了游客桃子就跑的小小猴儿。 「唿……」高梨『劫后余生』，不禁感嘆起当初的英明决策，装修时在门上加了个液压缓冲闭门器，如果没有它那就得装一路大力士了。 今天已经在何煦衍面前出过糗，可不想让他再看到一次。 等到唿吸平稳、脸上的热度退去，打开厨房门探出头，「何煦衍……」 「我在。」 「你、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先看看书，天气挺热的，一会儿我搓点儿冰粉，你……」 「好，我不忙。」 「……」他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高梨没再说话，今天状态不好，『对付』不了何煦衍，她还是乖乖回厨房搓冰粉比较好。常温放置少说需要两小时才能凝固成冰粉，足够让她冷静下来。 从壁橱里取出一袋冰粉籽，在干净的笼屉布上倒了半袋，捻起四个边攥在手中，再用一根棉线缠绕几圈将口封死。 搓籽时口必须得扎得紧，冰粉籽颗粒小，和黄小米差不多，如果不把口扎紧，恐怕在搓的过程中就会漏一盆，前功尽弃。 包好冰粉籽包，高梨把她挂到了头顶的粘钩上，腾出空间腾出手调石灰水。 石灰还是上个月买的，为了尝试做那种滑嫩嫩的豆腐脑，结果看到店铺在做打折活动，一股脑儿买了五斤，最后一半都没用完。 现在入了夏，空气潮湿，石灰容易受潮，所以在看到何煦衍送西瓜来的时候才动了做冰粉的念头。 「外面很热吧……」她记得何煦衍额头上有一层薄汗，肯定很热，吃点冰粉正好解暑。 高梨拿出一个藕荷色锤纹小碗，舀了一勺石灰，再倒进半杯白开水用筷子轻轻搅拌，放到旁边静置。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高梨重新洗了一遍手，把一桶1.5升的矿泉水全部倒进不锈钢盆中，再从头顶取下包好的冰粉籽放入水中揉搓。 前几下还没有什么变化，等第七下、第八下、第九下，慢慢就能感觉到有不同于矿泉水的液体自籽包中流出，手感滑腻腻的。 高梨揉了六分钟，揉到冰粉籽包里再没有汁水外流，连籽带包一起扔进垃圾桶，把手上说黏不黏的汁水沖干净，最后将备好的石灰水倒进盆里顺时针搅拌。 完成，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两个小时。 但……等待总是漫长又熬人的，在马扎上坐了不到五分钟高梨就坐不住了，屁股跟针扎了一样，坐下、站起来、再坐下、再站起来…… 要不出去跟何煦衍聊会天？ 不行不行，打扰人家看书了！ 他在看什么书呢？ 唉，我怎么知道…… 独处时的思绪总是难以控制，也许是因为没有旁人在，尤其放纵。 比如，她又想起在进来前对何煦衍说的那番话『不忙的话，就先看看书』…… 什么叫先看看书啊！人家来的是书吧！可不就是来看书的吗！看看、看看！高梨啊，你说的那叫什么话，听着跟特意来看你似的，还叫人等…… 你怎的那么自作多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梨在心里默念数遍『冲动是魔鬼』，忍住了大喊的冲动，但没忍住推开门的冲动。 等她回过神来已然走到何煦衍跟前，大脑一片空白，没事先想好要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看着桌面。 叩叩—— 何煦衍关节轻敲桌面，问她：「看什么呢？」 「……」 高梨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跑，这次甚至等不及让门自己合上，钻进厨房，整个人贴在门板上往后一靠。听到『咔哒』一声落锁，高梨悬起的心也落下一多半。 看着盆里浑浊的冰粉水，渐渐有了澄清的趋势，高梨长舒一口气，将冰箱里所有暂时可以放在外面的饮料全都挪了出来，腾出很大的空间，能容得下将近两升容量的不锈钢盆。 切开半个西瓜，其中一半覆上保鲜膜，和盆一起放进冰箱。 另一半被倒扣在水果板上，去皮、切块、取籽，然后投入榨汁机，按下开关。 听到机器轰隆轰隆的声音高梨舒服多了，这样她就听不到自己略显躁动的心跳。 都怪何煦衍乱说话，什么你的资源我的资源，你又不是我爸，又什么随叫随到，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我的骑士，说那样暧昧的话叫人误会了也不奇怪吧…… 如果…… 如果不是自认识何煦衍起，他就是这样温温柔柔体贴又真诚的样子，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了。 高梨给自己和何煦衍各倒了一杯西瓜汁，放到何煦衍面前，距离他的单反只有一拳的距离。后来觉得不妥，又往边上挪了挪。 第17页 「你今天带着相机来的。」 「嗯，有拍摄任务。」何煦衍放下手中的书。 「唔……冰粉还要放一会儿，现在还没凝好，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 何煦衍拿起西瓜汁喝了一口，「不会，你怎么会耽误我的时间呢。」 「……」又来了又来了，高梨紧张得说不出话。 何煦衍：「我正想请你帮忙呢，如果你现在没事的话，可不可以先听我讲讲？」 「你说……」 「我最近参加了一个主题拍摄活动，以『校园秘密』为主题，拍摄人像。最近刚有灵感，在找合适的主人公，我觉得你很合适。」何煦衍说得煞有介事，「高梨，能不能让我为你拍一组照片？」 高梨第一反应竟然是『打脸』，几分钟前自己还分析何煦衍说话方式有问题，容易让人误会，现在听来是自己想多了，他可能确实是在等自己，但不是因为喜欢。 而第二反应让她捉住了何煦衍的语病。一般来说，拍摄对象不是都应该称唿为『模特』吗？怎么他说是『主人公』呢？ 高梨摇了摇头，一边是为清除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一边是为回绝何煦衍的拍摄请求，她说：「我不行的，特别害怕拍照，对着镜头就……就僵……笑都笑不出来……」 「不需要你看着镜头，你就当它不存在，」何煦衍说，「也可以当我不存在。」 言外之意，该做什么做什么，拍照的事情甚至不用高梨往心里去。即使是专业模特也不一定每张照片都做到自然如无旁物，何煦衍要做的，就是光明正大盯着高梨看，然后将每一帧美好都留在记忆和sd卡中。 高梨皱着眉头颇显为难，还没开始拍摄就已经紧张到咬嘴唇了，声音都有些打颤：「可我做不到当你不存在啊……」 「……」何煦衍笑了。 「而且……我也不漂亮啊，你为什么不找专业的模特呢？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很好，肯定比我……啊，」突然吃痛，高梨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握着玻璃杯，「你弹我干嘛？」 何煦衍敛了先前的微笑正色道：「瞎说什么呢？你很漂亮啊。」 作者有话说： 【此处高亮】石灰不能吃！可药用！但有毒！所以搅完要静置！静置！！只要上面的水！不要沉淀在下边的石灰！！！ —— 为避免有心的小天使尝试过程中出错，特此说明。 搓冰粉很简单，网上一搜一堆教程，夏天到了大家可以试一试，我第一次也是靠万能度娘成功的。但我看过几个文字版本的都没有说清石灰水不是全部倒入，只要水不要石灰，请小天使们一定要注意！ 第10章 西瓜冰粉 2 大概是因为没人像何煦衍这样直白地夸赞过自己，高梨又一次不争气地红了脸，下嘴唇咬出一道白痕，握住杯子的手指指尖也被她压得现出月牙儿似的白痕。 她哪儿受得住啊。 「你……我……」高梨支支吾吾半天，吐出几个字根本连不成一句话。 何煦衍就像没看到似的，自顾自缠起相机背带，又自顾自打开镜头盖仔细端详，好一会儿才说：「对我来说是一场豪赌，输的后果我未必能承受，但是赢能获得的是我愿穷尽所有捧在手心的宝贝。」 「……」 「真的非常重要，能不能请你帮帮我？」 何煦衍说得认真而庄重，高梨虽然不知道他输会失去什么、赢又会得到什么，但仅就这份真诚而言，她被打动了。 「……会有很多人看到吗？」 「也许会，」何煦衍也曾因为曝光度而犹豫过，所以早早打好了腹稿，「但我保证，如果你愿意接受拍摄，我一定保护好你，不会透露你的个人信息、联繫方式。」 高梨没想这么远，她只是单纯害怕被人注视而已，习惯了做什么都悄悄的，走到人堆里也没人认得。 如果某天某月某年在某处看到曾经拍的照片，无异于公开处刑，如果照片流到了曾经同学同事的手上，那便是大型社死现场。 她松开了杯子，把头埋得更深些，「那……我和『校园秘密』有什么关联呢？」 「不用在意，你忙你的，一会儿我随便拍几张就可以。」 高梨问他：「那拍完了我可以看看成片吗？」 何煦衍答：「当然，一张不落。」 接下来等待冰粉凝固的时间里，高梨花了好几分钟才让自己变得自然，太难了。 动动这里、摆摆那里，偶尔会对何煦衍露出求助的眼神，希望他能叫停、或者说点什么，但他都像没看到一样。久而久之，高梨也不会总想起不远处有个摄影师，放开许多。 对着控制屏皱眉头、突然的发呆、将鬓边碎发挽至耳后、靠在沙发椅上闭目养神、低头奋笔疾书、髮髻拆了又系等等…… 全部被记录在何煦衍的相机里。 他拇指会时不时地抚上快门，好像把相机当成一件珍稀活物，不过也对，里面装着的东西可是千金不换的。 何煦衍理解的『校园秘密』，是年少时期不敢宣之于口的喜欢，他和高梨虽不是从小一起长的青梅竹马，也不曾有过一起读书的经歷，但那份青涩、小心翼翼、蠢蠢欲动，与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别无二致。 倘若能去到十六岁的高梨面前，两个人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他大概会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趁着老师写板书的间隙看一看她的侧脸。 第18页 半小时后…… 高梨估摸着冰粉应该已经冻好，她为了节省时间特意把冰箱里的东西腾出一部分，加上之前室外放置的时间，足够。 「应该好了，等下哈。」 在她转身的瞬间，何煦衍又按了一次快门。 …… 不出高梨所料，冰粉已经完完全全成型，倒扣到另外一个盆里也没有散，闻着还有一股子清香，不知道是冰粉本身的味道，还是冷气扑鼻让她误以为冰粉有味道。 之前想着夏天应该会做一些解暑的糖水，特意买了一套玻璃花瓣碗，一套六只，三种颜色各两只，现在正好用上。 冰粉没必要切得整整齐齐，有点坑洼更好上味，高梨是直接用干净汤匙舀出来的，两只花瓣碗各盛两勺，碗里留出三分之一的位置用来放配料。 红糖和水按照一比二十的比例沖调，一碗舀入一勺红糖水，既保留了淡淡的甜味，又不会使颜色过重，视觉上就起到了一定『降温』的暗示作用。 高梨还特意多冲了一些，冰粉剩得多，她不想每次都重新沖红糖，就把红糖水全部灌进矿泉水瓶放进冰箱，以后再想吃时配得也方便。 最后的步骤就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添加配料，而高梨的习惯是放水果。 以往在街边吃冰粉，商家总是会设置水果加果干干料的组合套餐，可她试过各种搭配却没有一个合口，总觉得加椰片、山楂片、葡萄干这些东西特别破坏口感，不滑也不软，不如只加水果来的爽快。 偶尔撒一些干桂花算是对干料的唯一『妥协』，桂花入口有回甘，拌到冰粉里并不突兀，而且也不牙碜。 可惜今天没有提前备好干桂花，桂花酱也没有买，只能让何煦衍尝尝手搓冰粉最原始的红糖汤水了。 台上放着切开一半的西瓜，时不时就有清甜的香气钻进鼻子，光闻味道就能勾起无限食慾，果然西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 高梨知道何煦衍也喜欢吃西瓜，早前他说过的，所以在切西瓜的时候一点没有不捨得。拿最大号的挖球器把中间挖出来，扣到水果板上，七刀分成三十二小块全部放进何煦衍的碗里，满满当当。 另外一碗也照着样子盖满西瓜，一起放到托盘上端出去。 不过时间不凑巧，正赶上上次带着西瓜来『蹭』阳春面的人，看吧里只有何煦衍和高梨在就没客气，大大咧咧喊着说：「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儿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冰粉。」高梨说。 「哇塞太幸福了吧！刚过来路上都快给热死了！」说罢，就朝着给何煦衍的那一碗伸过手，「那我不客气了啊帅哥，这碗我要了。」 与上次的抢面的态度不同，何煦衍什么都没说，他默认高梨会随着客人的便，爱吃哪碗就哪碗，却没想到这一次是她先向后退了一步，护着一点籽都没有的那碗。 高梨说：「不行！这碗他他他吃过了，西瓜，他……」 老顾客被她的反应吓到，这和平时的高老闆不一样啊，不过只有短暂两秒的愣神，转向何煦衍玩味地问：「你，碰过这碗了？」 何煦衍脸上的笑意差点就藏不住了，脸微微撇向右侧，轻咳一声努力掩饰着欢喜，「嗯……」 君子不夺人所好，老顾客自认已经看懂冰粉里的『旖旎缱绻』，道过谢后主动拿走另外一碗，落座前还冲高梨眨眨眼睛，好像在说：亲，我看好你哦～ 高梨脸色『唰』地就变了。 咣—— 放碗时没控制好力道，直接在何煦衍面前表演了一出『老娘不好意思之摔碗』，转头跑回厨房给自己盛新的。 等到厨房门合上，何煦衍舀起一块西瓜，呈给正闷头嗦冰粉的老顾客看，那模样要多得意有多得意，欠得很。 「刚不好意思，骗您的，这碗我没吃过，」怕厨房门隔音不好，何煦衍将声音放得很低，「但是……西瓜心只有那一块儿，归我了。」 老顾客咽了一半的粉差点从喉咙里喷出来，气得『摔』了勺，要笑不笑看着何煦衍说：「恭喜啊老闆夫，看你那臭德行，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谁还没个对象了？」 何煦衍没有反驳，收了炫耀的心思，拿出手机拍了照片，心满意足吃着。 一口西瓜一口粉，总觉得比从前尝过的水果都要甜。 高梨出来的时候问俩人：「你们刚才聊什么呢？笑那么开心，我在厨房都听到啦。」 俩人看看彼此，眼神交换，异口同声道：「我们什么都没说。」 作者有话说： emmm想让大家猜一猜，两只小可爱第几道菜才会互相表明心意呢？猜对有红包啦！截止到那道菜发出来之前奥～～～ 第11章 寿喜锅 何煦衍走之前给高梨留了很多照片，她感觉那短短半个小时里比过去十年拍的还要多，站着坐着趴着什么姿势都有，除了躺着。 在他镜头下的自己似乎有很多面，如果不是作为当事人她未必会知道照片上的女孩在做什么，也许会觉得她可爱，也许会觉得她温柔，也许会觉得她调皮，也许会觉得她性感。 把每一张照片保存下来，单独为它们建了一个相册，在几个名字中犹豫很久。 叫『高梨』？不行不行，人家花心思拍照，到头来连个署名都没有，看起来就像跟何煦衍毫无关系。 第19页 那叫『何煦衍』？嗯也不行，听起来又觉得好像和他真有点儿什么……我们关系很纯洁的。 犹豫再三，最终决定单取一个字母为名：h。 叫别人看见也不会明白字母的含义，因为是摄影师何煦衍。 说不上为什么，高梨竟然觉得此时此刻内心有点小雀跃，少见地盯着自己的照片看了又看。 【不是梨子：你拍得真好[可爱]】 【不是梨子：随随便便拍出来都好看，摄影师果然是摄影师qwq】 【不是梨子：我相信你一定会拿奖！】 「如果没拿奖应该是因为我丑吧……」一不小心高梨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只不过没好意思把它落成文字，听起来实在托大，自己的脸皮哪有那么大分量。 何煦衍说了谢谢，然后避重就轻说了些与照片无关的话题，毕竟说多错多，他不知道自己能瞒多久。 幸亏高梨是个心大的，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何.：上次带的菓子还喜欢吗？】 【何.：下周回来我再带一些。】 【不是梨子：啊啊啊不用不用不用！不要这么麻烦！！谢谢谢谢[合十]】 【何.：不麻烦。】 【何.：种类挺多的，还有一些是季节限定，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就挑几个新样式给你带。】 屏幕前的高梨紧紧咬着嘴唇，眼皮不受控制地抖着，她不习惯，除了老高外还没有哪个男人对她这般好、这般用心，本能的有些排斥，但又欲罢不能。 而且他的话看似温柔有礼，实则没给自己留任何拒绝的余地，不管是好意思或是不好意思，都要收下他的心意，只不过带回来的和菓子种类会不大一样。 【不是梨子：不用每次来都想着带礼物】 【不是梨子：太客气了，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不是梨子：好生分……】 【何.：是我想送，没客气。】 【何.：倒是你光想着拒绝我才生分吧？[撇嘴]】 作为一个被喻为『百年老字号钢铁直女』的人，高梨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什么是欲拒还迎、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有最想要的一份答案偏偏不说。 网上说这是女人的通病。 从前陪着妈妈看婚恋综艺，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不能直说？人的思想本就弯弯绕绕，已经很难读懂了，却还要让对方猜，无疑是在雪上加霜。 再往前倒一年，高梨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也有可能变成那样『复杂』的女子。 理智告诉她：要调整、要控制。 身体告诉她：已经晚了，没用了。 手指先理智一步作出动作，飞快在键盘上敲下几行字，借用曾经在空间热传的鸡汤灌输给何煦衍。 【不是梨子：有人说，选择浪漫就要一直浪漫，选择平淡就要一直平淡。选择浪漫的人一起过每一个节日，往后几年突然漏掉一个，明明不大点事，但会让另外一个记住的人特别失落。选择平淡的人一辈子也不过几个节日，偶尔对方送个礼物就会觉得特别惊喜。】 【不是梨子：虽然是说恋人间的相处，但我觉得朋友也一样，你说你以后万一搬家，或是因为什么长期不在，我不就等于会突然没有礼物收了嘛[流泪]】 【不是梨子：咋滴鸭？！】 「嘁……你难道还能一直送我吗……」 打完这几段话心里舒坦许多，原本漂在中段上上下下的心总算落到实处，高梨完成了一次『本该如此』的断舍离。这样也是让自己做好准备，没人会永远在身边，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生命过客。 高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管何煦衍说什么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反正该说的都说了，相信他能听明白自己正承受的是多大一份『好』。 ……吧。 【何.：不咋滴鸭，我一直送不就好了？】 「……」得，白说。 高梨还以为费劲吧啦打那么多字何煦衍一个都没看进去，殊不知他不仅认真看了，还把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句『选择浪漫就要一直浪漫』。 虽称不上是座右铭，但以后的几十年里，何煦衍从未食言。 …… 此去东京，何煦衍一走就是小半个月，为了多争取一页版面和小老头打了无数回辩论，他有那么多的『秘密』想说给高梨听，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最后拖到deadline，小老头不得不妥协，lsh专栏从六页变成了七页，何煦衍这才肯交出照片。 小老头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lsh一定要七页。说是『校园秘密』，不如说是一封『情书』，他坚持本期不要配文也是因为所有想说的话都已经装在了照片里。 「她一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子吧。」小老头笑眯眯看着何煦衍，「你很喜欢她。」 何煦衍点点头：「是的，非常喜欢。」 「希望你们一辈子幸福，如果她愿意，欢迎你们一起来东京做客。」 「谢谢您了，我再努努力。」 交稿后何煦衍没多做停留，与小老头寒暄几句就走出办公室，花四万日元包了一辆的士，转遍大街小巷挑选礼物，顺便搜刮上次没能给高梨带回去的和菓子。 司机赶在天黑前把何煦衍送到机场，比预计用车时间还多了几分钟，司机没和他计较，他也懒得补手续，直接拿了2000円递给司机算作消费和超时补偿。 第20页 这一次天气很好，没有延误，准点起飞准点降落，到达时是凌晨两点整。 机场离家很远，何煦衍不得不在附近的酒店将就一晚上，踏踏实实睡了个觉。 清晨再醒来，叫了快递把行李全部打包邮寄回家，然后刷牙、洗脸、洗澡，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服装也换了一身新的才放心地出门。 几日不见，书吧的客人竟然变多了。 几乎每个桌上都有人，连吧檯附近那张都被占了。 何煦衍说不出地郁闷，他想离高梨近一些，每次都坐在吧檯旁边，在他的心中是把那里当成自己专属座位的。 此时此刻，坐在『何煦衍专属』座位上的那位男士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按了一下桌边的电铃，「老闆，空调开得是不是有点低了？能不能麻烦您调高一两度？」 高梨闻声而来，带着空调遥控器，带着一碗冰淇淋球。 「何煦衍？」声音里满满的惊喜，她不知道何煦衍今天会来。 「嗯，我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兴奋，高梨的话不自觉变得很多，问话一句接一句，跟倒豆子似的，「那你快坐，我去给你拿点冰淇淋吧？抹茶、牛奶、香草喜欢什么味道？外面是不是很热？」 何煦衍只回答了一个问题：「喜欢西瓜味。」 「……没、没有西瓜味。」 「哈哈哈哈哈哈……」本就是故意『捉弄』，所以笑的时候完全不给面子，看着高梨脸蛋儿越来越红，他也只会越来越兴奋，「逗你的，我要……和你这碗一个味道的。」 「好、好吧……」 在高梨转身离开之前，何煦衍把装着和菓子的礼袋交到她手上，另外一个袋子放到吧檯旁边的花盆架上，微微俯身咬着耳朵说：「给你的，拿回去收好，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作者有话说： lsh：有人说得对。 瓜：？？？难不成我在自我攻略吗？ 第12章 寿喜锅 2 何煦衍的突然到访砸得高梨晕头转向，一开始见面的喜悦也慢慢被『晚餐邀请』挤得变形，她还没有来得及过脑子就点头答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真的很不矜持，异性随随便便一个邀请就跟着走了，要是被卖了估计都不知道。 一面高兴一面懊恼，苦于不好意思接受再拒绝，只能别别扭扭忍一下午，几乎把自己『闷死』在厨房，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直到太阳西下，那些脸生的客人走得精光，高梨偷摸回家换了一身行头，出来时看到何煦衍就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 轻抚一下耳骨上三寸得西瓜髮夹柔声说：「久等了……」 何煦衍合上书，将它插回原来的架子上，而当视线扫到高梨时，一不小心就把手也黏了上去。他扶着书架，呆愣愣看着被余晖衬得线条柔和的可人儿，目不转睛。 平日里都穿素色t恤配休闲裤的人，今日上衣穿着白色棉麻衬衫，袖口挽至肘关节，领口不像西装衬衫那样直挺立着，而是软趴趴懒在脖颈处，上面空着三颗纽扣。 高梨在衬衫里配了一件奶黄色的细吊带，刚好可以盖住胸前到肚脐以上的皮肤，不至于走光，还很凉快。 下面穿了一件半身裙，和吊带的颜色相近，应该属于同一色系，但是亮度上比其暗了不少。长度及膝，风一吹就会『缠』在高梨的腿上，勾勒出一侧诱人的曲线。 腰间穿着一根同色腰带，在背后繫着蝴蝶结，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像一个初入大学城的大学新鲜人，优雅又清纯。 那是大学毕业时爸妈送给高梨的礼物。 其实和衬衫裙子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双坡跟布鞋，高母说女孩子一定要有一双合脚的高跟鞋以后才不会亏待自己，但高梨觉得只是吃一顿饭还是不要太隆重。 明明已经穿在脚上，临了又换成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双白色帆布鞋。 不是多么华丽的装扮，可即使如此，还是让何煦衍看得移不开眼，他不知道高梨有纤细不盈一握的腰，也不知道平时藏在裤筒里的两条腿细得像两根筷子，那样的脚腕他大概一只手就能握住了。 「那个……醒醒？」见何煦衍一直没反应，高梨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啊，不是，那个……」何煦衍神色少见的慌乱，说话也没有从前那般流畅，「我是在想……一会儿吃什么菜，嗯……」 高梨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看书困了呢，想说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们改天也……」 「就今天，不改。」 「……」 为了掩饰尴尬，何煦衍直接站起来，调转方向背对着高梨，步履匆匆推开书吧大门，碰到路人往门里瞥的时候就会『恶狠狠』地跟人说：对不起，打烊了。 大约用了七八分钟，关电脑、关空调、关电闸，检查一遍吧里有没有顾客遗落物品，随后便关上门，在扶手上挂了两把链锁。 何煦衍就站在路灯旁边，半倚着，双手插兜看着脚下，刘海有时自然垂下，有时会被风吹得张牙舞爪，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玩起路边的小石子，踩过去踩过来。 高梨走进一看，他似乎想用那些碎石子摆什么东西。 边缘整齐，不可能是随意踢出来的。 「你准备画什么呀？」 何煦衍没注意到高梨，饶是胆大也架不住走神带来的惊吓，他慌乱之中踩上石子堆，来回磨蹭把未完成的心形打乱，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说：「没什么，走吧。」 第21页 就这样与何煦衍并排走着，高梨甚至没有问要去哪里，或者说她忘记了要问一句，后来的某天她仔细想了这个问题，大概是去哪里都可以吧。 走路不过五六分钟的功夫，何煦衍在一家大型超市的门口停下，高梨前脚没剎住着急回头，一下噼了半个叉差点摔在地上，何煦衍眼疾手快把她捞起来，却在看清手掌摆放位置时松了手。 高梨还没来得及把腿收回去，险些二次摔跤，两个人显得手忙脚乱，路人都会下意识看向他们，以为年轻小情侣在玩什么新潮的游戏。 「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何煦衍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看到高梨自己站稳尴尬地挠挠头。 「没、没事，是我自己没站稳……」裙摆边缘沾了些土，高梨微微弯腰提起裙边拍了几下，又看看超市门牌，「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买菜。」 「买菜？」高梨不解，这和她想像中的晚餐不太一样。 「嗯，吃了你这么多顿，总要有点儿回馈吧。」不等高梨提出疑问便自问自答道，「今天借你的锅一用，我来做饭，请高老闆试试看？」 如果先前因为发现并不是特意去哪个餐厅而有点失望的话，现在那点儿不开心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没有外面的哪一顿饭，能比得上亲手作更有心。 自从辞职以后，高梨再没去外面吃过饭，也没有回过家，更不要说有人为自己下厨。 看着何煦衍高高大大干净阳光，还有那么点儿文艺，分明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恕她想像无能，实在没有办法想像出他挽起袖子洗手作羹汤的场景。 眼神里除了感动，又多了许多期待，今晚的餐食一定是今年最让她记忆深刻的吧。 两人一齐迈上台阶，进门、存包、推车、挑选，何煦衍将自己的步子缩小很多，始终与高梨保持同步。而高梨还和关吧门时一样，不问他要买什么，也不问他准备做什么。 到了蔬菜区，何煦衍拿出一卷长长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但由于他举得高，并不能清楚看到具体写的什么。 高梨很想帮忙，可每次在她提出看一看纸条的请求后，都被今日主厨毫不留情的拒绝，甚至会在看纸条的时候将它举得更高，哪怕自己需要仰着头都不肯让她瞧见半个字。 可高梨对何煦衍的判断基本正确，他确实没怎么下过厨，也不会挑菜，常常是装进购物车又被高梨放回原处，重新挑选。 「其实带泥的这种比较新鲜……」 「先别直接放啦，可以找工作人员去皮去根再承重的，你看牌子上写的是去皮价格。」 「我们先看看散称的吧，盒装的底下可能有腐坏……」 「唉……」 其实，高梨在提出问题的时候很忐忑，她总觉得别人下厨自己在旁边叨叨叨很烦，可是作为半个厨师，她做饭向来讲究食材要新鲜、不能以次充好，所以总也控制不住那张嘴。 幸好何煦衍没有跟她生气，似乎还很开心，有时高梨觉得自己啰嗦了，他还会唤她一声『小高老师』，驱散了所有的担心。 胡萝蔔、玉米、香菇、金针菇、老豆腐、大葱……不一会儿购物车就被塞了一半。 高梨想了很多种搭配，能做的菜太多，她实在想不出何煦衍要做的是什么，原本打算当拆盲盒一样迷煳到底，直到看见他往购物车里丢了一颗紫皮洋葱，跟着又丢了一颗白洋葱…… 「那个……」 「嗯？」何煦衍喜欢高梨围着自己叽叽喳喳，笑着弯腰把耳朵凑过去听。 距离拉得过近，高梨先是缩了一下脖子，又小心翼翼地靠近，轻声问道：「你到底准备做什么呀？我、我忍不住了，想问问……」 「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周围不断有人看过来，她只好把脸埋低，声音糯糯，「我就是看看你要炒菜用还是炖汤用……炒着就买紫皮的，喝汤就、就买白皮的，不用两个都买……」 何煦衍倒是不出声了，但嘴唇抿成一道弧线，嘴角附近还有一颗很浅的梨涡，分明是在忍笑。 高梨顺手拿起大葱，在他的腰眼上杵了一下，嗔怪地说：「你你你你别笑了，好尴尬啊……」 谁知更尴尬的还在后头。 在超市、在众人面前，何煦衍仿佛看不到一切等好戏的眼神，顾自将手放在了高梨的头顶，轻轻抚动，像哄小孩儿一样。 「是我忘记告诉你了，不过你怎么才问呢？傻乎乎的，是不是我把你卖了也跟我走啊。」 高梨想躲，但何煦衍的手比她的动作更快，兜住后脑勺又揉了一把，「寿喜锅，喜欢吗？我这次去日本跟一个师傅求了锅底配方，想做给你尝一尝。」 boom——背景板炸起了烟花。 高梨呆呆站在原地，双手握拳，嵴背也绷得笔直。 「……」他他他他他他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呀爸呀祖宗呀天灾啦人祸呀！！！ 何煦衍好不容易把手拿开，又捏上她的耳垂，也不知真不懂还是不懂装懂，问，「你耳朵怎么红了？是不是热？」 啪—— 高梨勐地拍开那只『臭爪子』，把紫皮洋葱放回置物台，推着车匆匆离开了『是非之地』。 第22页 被她留在原地的何煦衍还是那副『讨打』的笑脸，笑意更盛。 他想，大概他的『校园秘密』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作者有话说： 摸头啦，咬耳朵啦，撒花庆祝～评论掉红包～ 第13章 寿喜锅 3 迅速买好白菜、肥牛片、无菌鸡蛋、魔芋丝，又拿了一桶茶饮料，直到排进结帐队伍，高梨都没再同何煦衍说一句话。 何煦衍站在后面看着她的后脑勺，好气又好笑……不对，还是好笑的成分更多些，好可爱，也好想……再揉一把。 以前就听母亲说过，找女朋友一定要找能让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女孩，不要因为外表、金钱、或身上某一特质带来的吸引就相信那是喜欢，那样的感情日久生厌。但如果你发现眼神已经很难从她身上移开，她做什么你都觉得可爱有趣，那么请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向她表达喜欢的机会。 何煦衍快步跟了上去。 高梨向右看，他便凑到右侧，向左看，他便凑到左侧。 慢慢发现自己怎么躲都躲不开，高梨气得直跺脚，听见何煦衍傻了吧唧的笑声更是心烦，后来干脆闭起眼睛眼不见为净，等到收银员催促才睁开。 一件一件扫码，期间高梨不曾抬头看何煦衍，但是能感受到对方灼热的视线，正寸寸烫着她的肌肤，一直烧到脸颊、耳朵、脖颈…… 不是吧？他是不是看我呢？不是错觉吧？ 不对啊，他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啊！ 好紧张……是不是我的错觉？ 会不会是我想多了，没有看着我吧，毕竟超市这么多人……我…… 就在高梨纵着自己胡思乱想时，一道磁性而又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瓜瓜，想什么呢？」 「啊我&..%～？？？」 高梨此时此刻心中有一万只一百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 这是何煦衍第一次称唿她『瓜瓜』。 『瓜瓜』就像一把奶奶家的痒痒挠，一下一下在你心口上挠啊挠，你还拿它没办法，因为它根本就是无法触摸的东西，在你心痒痒得不行时便化作一只小鼓槌，『咚咚咚』地敲，比心跳还要快。 她听多了瓜妹、西瓜、瓜、高梨，『瓜瓜』本就很少有人叫，连曾经睡上下铺几乎亲密无间的舍友都不会叫得如此肉麻，可何煦衍叫了。 瓜瓜…… 瓜瓜…… 高梨羞愤地抬起头，才对上他的眼睛就泄了气，着急想说点什么却开口时吃了螺丝，叽里哇啦不知道说了个什么鬼。 好了，现在她只想把头埋进土里，像鸵鸟一样。 低头看看，原来她还攥着刚刚怕压坏才拿在手里的豆腐，收银员拉着塑胶袋的另一边提手，正不解地望着她。高梨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一句话：这个女娃娃怕是脑子里有什么大病。 她当然不能把头埋进土里，脚下是明亮晃人的波纹瓷砖，一头砸下去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和勾勾见面了。 埋头不成还可以走，只要快点走……就……行、行了？？ ……果然是祸不单行呢。 人可能总是越急越容易出错吧，高梨光顾着往前跑、离何煦衍越远越好，却没顾得上自己的衣服。 今天她是穿着裙子出来的，后腰处还绑着蝴蝶结，绳带很长，所以蝴蝶结的两个圈也扎得很大。刚刚走得急完全没注意到检测闸机边上还有钩子，这下沖得勐了，蝴蝶结挂到钩子上稍稍用力就会散。 幸好裙子有松紧带，还不至于散了结就要掉裙子，但此情此景已经足够高梨社死一百次，她手忙脚乱抓着绳带的两端，指尖冰凉、手指微抖，尝试两次都没能繫上。 她甚至想过破罐破摔，直接把绳带抽出来得了，但何煦衍没给她这个机会。 还是那个让自己紧张了很久的一声『瓜瓜』，接着他说：「我来帮你系吧，转过去。」 说干就干，秉着只要手够快人就跑不掉的『基本原则』，何煦衍在话音未落时就将手伸了出去，果然高梨没来得及躲，在他抓到绳带时也碰到了她的手。 高梨勐地缩回手，又勐地拉住绳带不肯松，两个人就那样僵在收银台。 收银员小声提醒了一句：「弟妹，别在收银台闹啊，小年轻要玩什么回家玩，公共场合咱就低调点儿，成不？」 啊啊啊不是的阿姨您误会了！ 高梨：「我……」 「不好意思啊，让您误会了，她只是衣服松了我帮她系好，」抢在高梨解释前开口，说完便拽着绳带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半步，上身前倾，「乖，这么多人看着呢，我先给你系上好不好？」 高梨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竟然真的听了何煦衍的话，强忍着『滚也要滚出超市』的冲动，乖乖等着他重新系好蝴蝶结，等到那句『好了』，逃也似的离开…… 太阳落山后会吹几道凉风，扑到脸上会多得片刻清醒，高梨出门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刚刚就不应该听何煦衍的。 不让系又能怎样？他还能和自己发脾气不成？ 现在好了吧，能跑的时候不跑，收银阿姨一定认为我们真的是情侣了…… …… 高梨住的小区是新装老建筑，没有电梯、没有体育设施、没有健身器材、没有社区服务站，连小广场都没有，但房租低于平均值，这是选择这里最主要的原因。 第23页 但老建筑再怎么装也不会有很大的改变，楼与楼之间的过道极窄，堪堪通过一辆小轿车的距离，两个气氛紧张的人并排走都觉得拥挤。 高梨想躲，可她躲不掉，左边是何煦衍，右边是刚刚浇过水还很泥泞的草丛。每次快踩进泥地里时都会被何煦衍牵住手腕，听他『语重心长』地教育自己：走路要看路，如果不看也可以，那就贴紧他，或者拉着他，或或者让他背着，或或或…… 唉，他总有办法把莫名其妙的话说得看似合情合理。 不怪高梨瞎想，实在是何煦衍的行为诡异，让她不得不猜得大胆一些…… 何煦衍……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脸上有东西？」 偷看被发现，高梨心虚得很，连忙别开脸说：「没有，我没看你，我看风景呢。」 何煦衍笑了笑，没有戳穿她编得拙劣的藉口。 咔哒—— 开门、开灯，高梨顺手接走何煦衍手中的塑胶袋，含着一口气用寸劲把它们都提到灶台边上。 何煦衍后脚就跟到她的身后，前后仅有一拳宽的危险距离。 这是他第二次来高梨独居的家中，没什么变化，但心态似乎和上一次有些不同，于他自己而言多了很多『跃跃欲试』，还有很多『按捺不住』。 为了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小屋成员，何煦衍从裤兜里摸出早早准备好的三支猫条，右臂绕上高梨的肩膀递给她。在侧面看，就像是他正环抱着她。 何煦衍：「给勾勾的，上次我俩说悄悄话，答应给它带的猫条。」 高梨：「……」 何煦衍：「鸡肉、鳕鱼、三文鱼，一共三种口味，试试看它喜欢哪一种，下次多带点。」 这便是何煦衍的小心机，带零食不带多，看起来就不像是因为做客而特意准备的礼物，好比说家人可能还会把自己吃一半的鸡排带回来分，而普通认识的人不会。 「……」高梨不自在地蹲下半个身，钻到一米外的地方，「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你去坐吧，剩下的交给我，准备好可以吃了我再叫你。」 「可是……」高梨实在担心他能不能驾驭厨房那点傢伙事儿，毕竟在超市里的表现让她更愿意相信何煦衍是不下厨的。 但是何煦衍说…… 「放心，你只管等着吃就好了，先跟儿子玩会儿吧，我很快就好。」 「……」看吧，看吧。 高梨觉得半小时前的想法应该不是错觉，他……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作者有话说： 瓜瓜，要乖。 第14章 寿喜锅 4（二合一） 何煦衍喜欢高梨。 嘶—— 「……」 高梨被自己的猜测惊到了，越想越丢人，人家不过就是对自己好了一点儿、经常来书吧、经常给自己带礼物、每次做饭都夸好吃、还会想着给自己做饭……也、也不能证明什么吧。 经常来书吧，嗯，人家就不能是喜欢看书吗？ 经常带礼物，正常，他可能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细心体贴的人，也许会给每一个朋友用心准备礼物呢？ 每次都夸做饭好吃……只能说明他会做人？总不能辛辛苦苦做个饭，到头来换一句你做得差劲？ 那么给我做饭……嗨，他大概是礼尚往来！ 嗯嗯，没错，高梨对此深以为然。 这么想着心里轻松许多，再看何煦衍也不会觉得太过尴尬，而且只要相信了『好人』设定，何煦衍所有行为就都能得到解释。 高梨先撕了一支鳕鱼味的猫条，『喵呜』两声把勾勾吸引过来，随后把沙发上的坐垫扯到地面，自己盘腿坐下，再把勾勾抱到腿上，一边捋毛一遍投餵。 勾勾大了，是已经满两周岁的成年大橘，拥有神乎其技的进食技巧，一支不到二十克的猫条一分钟就能搞定，挤慢点还不行，上牙就咬。 像是知道高梨手里还有猫条一样，勾勾吃完鳕鱼味的打了一个哈欠，轻巧跳到地面上绕着她走了一圈，最后停在脚边精准出击，把口袋里另外两支猫条也钩到地上。 还真是没辜负『勾勾』这名字…… 太会钩了。 「属狗吗你……」拗不过勾勾几近『癫狂』的『撒娇』，高梨还是把另外两条撕开了，当然，投餵过程定然不会很愉快，而她把锅全都扣到了何煦衍头上。 谁让他带猫条来的呢～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高梨心中没由来地委屈，好像有很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开心的有不那么开心的，唯有一种她可以自己辨得：儿大不由娘！儿要跑了哇！！ 才见过几面呢？这就要跟人跑了。 虽然只是她的臆想，但勾勾收受贿赂，高梨有理由相信她会臆想成真。 啧…… 他又不是你爹，跟爹走也就算了，跟叔叔走算怎么回事呢？！ 「哼……」 大概是『怨气』颇重，『哼』的声音有点大，加上何煦衍本就心不在焉一直竖着耳朵，听到后立马放下菜刀三两步走过去：「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他说话总是温柔的，尤其是对高梨，从咬字到吐息都很轻，每每听到他的声音都能感到放松。比如此刻，先前那点莫名其妙的委屈早就消得一干二净。 「没有，我——噗！！」 第24页 「嗯？」何煦衍更懵了。 真不怪高梨突然发笑，实在是何煦衍现在的造型让人忍俊不禁，哪里还有风度翩翩、阳光干净的模样？分明是流落街头，迫于生计不得不翻垃圾桶找食吃的『可怜人』。 眉毛拧着，额前的碎发凌乱不堪，脸上有不知道哪里溅上去的泥点子，下颌角往前一寸位置还粘着不足拇指大小的菜叶，整个人看起来就是大写的『无辜』二字。 充分发挥想像力脑补一下，大概是洗胡萝蔔的时候水开得太大，连水带土溅到脸上偶尔也是无法避免的。至于菜叶和头髮怎么回事儿，她真的猜不出来。 高梨使劲把剩下的猫条挤空，趁勾勾舔毛的功夫把它抱进猫别墅，拍拍手走到水池边：「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呀？」 字面上略带责怪的意味，话却是笑着说出来的，何煦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不好看，但因着高梨笑嘻嘻的模样，他并没有觉得多丢人多难堪。 「被你发现了，其实我什么都不会。」何煦衍给了高梨一个十分无奈的笑容。 「那我们一起吧。」 高梨嘴角漾起一个明媚耀眼的弧度，带的眼睛里都出现了粼粼波光，明媚又耀眼，何煦衍有片刻的失神…… 生怕自己愣得久了让她感到不适，慌慌张张咽下一口口水哑着嗓子说：「……好，我们一起。」 「那先……把脸擦干净？」 何煦衍接过高梨递来的纸巾，随意在脸上摸了两把，他现在心思不在这里，只想好好做完一顿饭。 毕竟严格算起来，这是俩人第一次单纯以吃饭的名义聚到一起，没有以猫做藉口，也没有找其他拼凑来的说辞。 但他看不到脸上哪里脏，擦完还和先前没两样，刚要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就被高梨拦住。 她小心翼翼指了一下何煦衍的下颌角，觉得不礼貌又把手收回来，在自己脸上点两下说：「这里。」 「……」何煦衍一动不动。 现在轮到高梨懵了，她不知道何煦衍在想什么，声音稍稍提高重复说：「这里！」 「……」 「……」 何煦衍还是没有动，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高梨，倒让她生出一种自己脸上才有泥巴和菜叶的错觉，下意识在脸上蹭蹭。 还不等她再次开口，何煦衍已经把脸凑了过来。 他在距离高梨鼻尖还有一拳的距离停下，近得她好像能听到何煦衍的唿吸，轻一下重一下就在自己面前。 好不容易停下的小鼓又打了起来，咚咚咚、咚咚咚，横冲直撞，要不是一直咬着牙非得让心脏飞出去不可。 控制心跳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触发源，可高梨身体仿佛一桿被灌满铅的柱子，僵硬不能动弹，只有脖子还像个活生生的人，硬是躲出了两层下巴。 恍惚中她听见何煦衍的声音…… 「是要我亲你吗？」 是要我亲…… 你…… 吗？？？ 高梨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动作还隐着某种索求，就像是打情骂俏的情侣，某一方可能会指指脸颊、指指嘴唇，另一方或许就会将自己的嘴唇覆之于上，温柔缠绵…… 「我没有！！」高梨紧紧攥着拳头，试图推开何煦衍，脸憋得通红，「我就是告诉你脸上还有东西！你爱擦不擦吧！脏着吧！脏死算了！」 嘿，得逞。 何煦衍发誓，他绝不是早早挖好坑等着她跳，是在她指脸蛋那一瞬间真的有冲动，想要不管不顾吻上去。可凑到跟前对上那样澄澈的一双眼睛，犹豫、慌张、害怕、无措，他看不得，最终败下阵来…… 我的小西瓜还没准备好呢，再忍忍。 迅速整理好情绪，退到『安全距离』，他把纸巾递给高梨：「可是我看不见啊，你能不能帮我擦？在哪里啊？」 高梨扯过纸巾，恶狠狠瞪着何煦衍，嘴巴撅得能挂两只油瓶，就连动作都是粗暴的，『啪』地摁上，再像刷锅一样使劲地搓啊搓。 何煦衍终究是忍不住，大声说着『我错了我错了』，抓住高梨的手腕『抢』回纸巾，装模作样在脸上擦着，嘴里振振有词：「你看，你给我擦一下我不就知道在哪里了么？不要生我气。」 「……」高梨郁闷得说不出话。 也许这就是何煦衍的本事，同样的事情换一种方式说，就能让人忍不下心责怪，再大的气都消了，何况他们本来也没发生什么，或许是自己想太多。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何煦衍负责洗菜，高梨负责切菜，洗菜时有高梨在旁边盯着，谨防何煦衍再弄一脸脏污，而高梨切菜的时候何煦衍也一直陪在旁边，美其名曰：学习刀功。 何煦衍时不时会发出一声感嘆，好厉害、你能切这么薄、哦原来花刀是这个意思、下刀好快，高梨全都忍了，随便他在耳边叽叽喳喳，只要别再搞亲密的『突然袭击』就好。 食材全部切好备在漏水篮中，剩下的就要看何煦衍了，配锅底高梨真的不会。她没去过日本，就算是在国内也只在日料店里吃过一次寿喜锅，量少得可怜，实在来不及细细品味。 不过何煦衍在外学的就是锅底做法，又不是刀功这种需要日积月累的功夫，自然也难不倒他。 他把带回国的调料品一瓶瓶拿出来摆到台面，上面画得花里胡哨，全是高梨看不懂的文字，何煦衍便耐心地向她介绍，哪瓶是出汁、哪瓶是味淋、哪瓶是酱油。 第25页 最后一瓶高梨认得，日剧里见过，清酒。 何煦衍找来一个大碗，按照出汁、酱油、清酒、味淋的顺序依次倒入碗中，一味一味地减少，搅拌均匀后又舀了三勺白糖轻轻化开，锅底最重要的调味汁就准备好了。 紧接着请高梨帮忙取了两勺牛油。 本来想在超市买，但高梨说她家里有猪油和牛油，倒是省得再跑下一个超市了，他们去的那家根本就没有卖，现炼油恐怕是来不及。 夸夸君何煦衍上线，手掌不老实地摸了摸高梨的发顶，脱口而出：「炼油也可以啊，瓜瓜你怎么什么都会？」 下一秒他的『咸猪手』就被无情地拍开，顺带夹走了一记白眼。 等到锅底烧热后放入牛油块，不一会儿就化成一片透明的油水。何煦衍有模有样端起锅转着圈，顺时针两圈，逆时针再两圈，让牛油均匀铺满锅底。 不得不说在入菜之前，热牛油的味道是最香的，和鸡油猪油不同，烧热牛油时爆出的香气里会有一点点奶油的厚重感，而且不像虾油会带着腥气，非常好闻。 牛油千好万好，就是对饿着肚子的人不友好，高梨勐吸一口气，紧接着就听到『咕噜』、『咕噜噜』的声音。 何煦衍没去看她，他知道某些人脸皮薄得很，只是简单说了一句：「锅底很快，就烧水费点时间，很快就可以开吃了。」 高梨：「哦……」 随后何煦衍将剥了外皮的大葱简单沖洗，放到案板上，手起刀落迅速将大葱分成五段，丢进锅中炒热爆香。等到表层微微泛黄有了焦痕，拿出牛肉片小把小把铺进锅里，通过快速翻炒使肉片摊开，尽可能让每一面都沾上牛油。 牛肉片得很薄，属于扯起一片放到灯光下会有微光渗透的类型，所以下锅只需要几秒钟的功夫就会开始变色。 牛肉煎得差不多熟了，何煦衍便先往锅中倒了半碗调味汁，牛肉是寿喜锅的『锅眼』，整个锅子好不好吃重点就看牛肉，其次才是调味，最后是其他食材。 按照当地的吃法，现在已经可以端锅上桌先吃牛肉，可何煦衍没有告诉高梨，他就是打着和她多『黏』一会儿的算盘，非得等全锅完成才肯上桌。 为了不让牛肉煮太久导致口感变老，何煦衍不得不加快手下的速度，也顾不得什么顺序讲究，菜啊豆腐啊胡萝蔔什么的一股脑儿丢进锅中。 将剩下半碗调料汁也倒进去，再从抽屉里找出一个大小和料理店差不多的饭碗，比量着加了多半碗温开水，盖上锅盖。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并排站立，默不作声，高梨看着锅，何煦衍看着高梨。 一分钟后…… 喵呜—— 估计是勾勾闻到了香味，又太久见不到人，叫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高梨不太忍心，问何煦衍：「电锅煮可以吗？还有必须用明火的步骤吗？我大学买过一个专门在宿舍吃火锅的电磁炉，要不……咱们搬到厅里等着吧？煮好就直接吃。」 何煦衍：「好，我听你的。」 「……」啧…… …… 取电磁炉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因为太久不用，高梨是把它放在壁橱最上层的，放很容易，踮起脚尖往里一推即可，但拿就不是光踮着脚就能够到的了。 大概是当初推勐了，锅沿锅把都贴着内层墙壁，高梨跳了一下都没能抓住。 何煦衍在后面看了很久，就想看看她什么时候找自己帮忙，可等来等去就只等到高梨落地不稳崴了脚，扶着水池边缘才没摔下去。 高梨啊，你是不是傻…… 何煦衍向前迈了一大步，搀着高梨的胳膊，这是两个人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他几乎是将高梨整个人环在了臂弯里，但这一次他没有心情『窃喜』。 单手扣住她的肩膀，腾出另一只手取下电磁炉和电煮锅，黑着脸搬到餐桌上，勾勾连着对他『喵喵』几声都不搭理。 高梨也不知道何煦衍为什么生气，猫不理，人也不理。 她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从灶台跟到餐桌，从餐桌跟到灶台，再从灶台跟到餐桌，何煦衍坐下，她也跟着坐下。 何煦衍取了两枚无菌鸡蛋，分别打入自己和高梨面前的碟子，发现她一直看着自己差点把蛋液打到桌上：「我脸上……还有东西吗？」 「没有没有！」高梨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那你看着我是……？」 「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个问题是何煦衍没想到的，他并没有觉得自己生气，最多是懊恼吧。 他一个大活人站在旁边，不知道高梨是真没想到自己，还是不愿意麻烦自己，怎么就非要逞能呢？好像哪一个答案都不能令人满意。 他希望得到高梨的信任，希望给她安全感，希望能够被她依赖，可他还没做到。 她把脚崴了，疼可是疼自己心上了…… 「……我没生气。」 「你、你有……」 汤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和高梨现在的心情差不多，她想不通为什么心情起伏会这么大，面对沉了脸的何煦衍竟然会有些忐忑。 「好吧，我有，」何煦衍扶额承认，掀开锅盖夹了一片牛肉放到高梨的碟子里，「你先吃，尝尝味道怎么样。」 高梨看都没看就把肉片夹起来，放到口中随便嚼两下囫囵吞掉，「好吃。那你为什么生气？」 第26页 一答一问跟得极快，半点空闲没给留。 「我就是……」 何煦衍突然想起前几年在网上看过的一句话：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嘴巴，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是的，真的快藏不住了。 他的眼神从来不加掩饰，看着高梨的眼神愈发炽热，每每都能把她的脸烫红。 当他想暂时闭起眼睛时，嘴巴又捂不住了…… 「高梨。」 「啊？」 「我没有生气，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我当外人，给我一个像这样接近你的机会。」何煦衍深吸一口气，「脚腕还疼吗？」 高梨有点儿反应不及，前一句还没想明白呢，后脚就跳到另一件事上，她呆愣愣地摇摇头：「不疼……」 「这次是不疼，下次怎么办呢？」 「……」下次我控制好平衡别崴脚不就好了吗，想归想，但高梨没敢说，潜意识里告诉她说这话何煦衍会不高兴。 「高梨。」 「我、我在呢……」 「我就在你身边，你想起来记得多看看我。」 「哎？我刚才是不是吃生鸡蛋了？我的天啊我第一次吃生的蛋啊，什么味儿我都不记得了，我得再尝尝……你也吃你也吃！再不吃就凉了！」 何煦衍看着高梨几欲滴血的耳朵、眨个不停的眼睛，再看看冒着汩汩热汽的汤锅…… 嘿，未来的女朋友，转移话题这招对我可不管用。 …… 吃完饭歇了好一阵儿，食材买得多，一开始高梨还秉着不能剩饭剩菜的原则，想要把已经切好的菜都吃完，后来发现这真不是一顿两顿能吃完的量。 何煦衍见她眼睛都发直了，拔掉电磁炉开关，拿走她的筷子，既然吃不下干脆不要把『念想』留在眼前。 他没让高梨收拾，主动揽下了收拾桌子洗涮碗筷的工作。 平时都是一个人吃完饭，向来自给自足自己刷碗，突然解放双手还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高梨一直在客厅里熘达消食，时不时就熘到洗手池边看看何煦衍。 他洗碗的表情和拍照时很像，都很认真，只专注眼前做的事情好像什么都不会打扰到他，即便所做的只是一件小事。 果然认真的男人最帅啊…… ……啊呸！！！ 高梨想她的脑子一定是秀逗了！在想什么啊！他帅不帅的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没事儿闲的盯他干什么！他帅不帅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高梨！ 清醒！！！ 背对着何煦衍，高梨张开手掌在脸上拍拍脸，下手用了劲，但水龙头的流水声盖过了巴掌声，没被发现。 再走起路来，她便故意摆出一副开开心心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模样，一颠一颠连发尾都陪着她『演戏』。 快洗完的时候何煦衍看见了，他一边擦碗一边说：「你头髮好像长得挺快的，记得第一次见你才刚刚到脖子中间吧。」 「是、是吗？」高梨没好意思说，她其实不记得第一次见何煦衍是什么时候，她也不确定他的办卡日期是不是就是第一天来的日子。 「嗯，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髮型跟现在差别还挺大的，」拧干百洁布，何煦衍将最后一只碗倒扣放好，直视着高梨说，「不过我觉得你留长头髮也会很漂亮的。」 长头髮么…… 高梨：「谢谢……不过我还没想好，之前觉得麻烦还在考虑要不要剪短……」 何煦衍偷偷咽下一口口水，刚刚一闪而过的失落被他藏得严严实实。 他走到猫别墅前把勾勾抱出来揉了一会儿，小胖子在他怀里赖叽叽的，圆鼓鼓的大脑袋在胳膊上蹭来蹭去，两只前爪用力张开开成一朵小花，身体发出唿噜唿噜的声音像是抱着一个发动机。 高梨悄悄拿手机拍下了这一幕，但忘记关闭的闪光灯出卖了她的意图，她只好讪讪地收回手机。 何煦衍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又跟勾勾逗了一阵才把它放回猫别墅，隔着玻璃戳戳它的脑门，轻声说：「勾勾，下次再来陪你玩儿。我会给你带很多很多的猫条，作为约定你在家要乖乖的，不要惹妈妈生气知道吗？」 喵嗷—— 也不知道勾勾是不是真能听懂，何煦衍就当它是答应了，听到回应放心地走到门口。 他知道刚刚说的高梨都能听到，不想让她太尴尬，所以并没有拉扯客套，也没有等她匆忙换鞋准备『送客』，只是面沖对方退着走，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前他挥了挥手。 对着高梨停留的方向，双手比作喇叭大声说：「瓜瓜，回去吧，别着凉！提前祝你『晚安』！你可以试试晚上能不能梦到我！」 一楼门框独有的门前灯突然就灭了，回应他的是隔老远都能听到的、重重的关门声。 …… 回到家，何煦衍鞋都没来得及换，『蹭』地扑到沙发上，整张脸都埋在抱枕和沙发的缝隙间。 他开心，他太开心了。 开心得差点忘了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高梨。 【何.：我到家了。】 【何.：睡了吗？】 【不是梨子：[愤怒]】 【不是梨子：没有！！！】 【何.：行，那有件事跟你说。】 【不是梨子：[猫猫问号.jpg]】 【何.：okashii公告说本期暂停发售，下期恢復正常，这周我应该没有办法给你带杂志。】 第27页 何煦衍看到对话框顶端『对方正在输入』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反反覆覆。 【何.：不知道什么原因暂停，不过等到下期我一定会给你带过来，放心。】 【不是梨子：没关系啦，谢谢你】 【不是梨子：都帮我带好几本了，怪麻烦的】 【何.：[微笑]我们不是刚说好不要拿我当外人的吗？】 【不是梨子：……不当外人也不能事事麻烦啊】 【何.：我呢，对重要的人就是这样，有求必应，什么事都不叫麻烦，只希望他们开心。】 【何.：如果我有神的能力能换一个愿望，我会许希望最重要的那个人所有愿望都能实现。】 对方正在输入…… 对方正在输入…… 又等了将近十分钟，才收到高梨『气急败坏』的回信。 【不是梨子：那你带吧！最好是带十本！一本不够我造的！我烦死你烦死你烦死你！！】 【不是梨子：[炸弹.jpg]】 【何.：好。[ok]】 手机提示音很快安静下来，何煦衍猜高梨这次不会再回了。 从沙发上爬起来，挺直腰板伸了一个懒腰，打开笔记本敲敲打打给小老头髮了一封邮件。 @e-mail：主编，下个月我就不去社里了，还需麻烦您帮忙监督排版。我非常相信您的判断力，感谢您在创刊时就给予我高度信任，但最近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特此请假，还望您多多注意身体。 样刊也麻烦您帮忙发一份快递，我要十本，邮费您从下期稿费里扣除就好。 谢谢您！ ——lsh 没人知道，在东京的深夜，某公寓里有一个小老头独自温了两壶烧酒买醉，喝得就快不省人事了嘴里还嘟囔着一句话。 「kuso——！！！」 「恋爱中的男人为什么如此讨厌！」 作者有话说： 6913！今天的菜为何如此厉害！ —————— 菜：今天的小衍同学勇了，亲妈高兴，要发红包，留评发到下一章更新前奥～ 第15章 冷锅串串（二合一） 「又下雨了啊……」高梨懒洋洋趴在吧檯上看着玻璃门外的风景，人虽然是懒的，心情却是愉悦的，她最喜欢盛夏日子里突然叛逆的小雨。 不管前些天因为炎热天气流过多少汗，都会很快忘记，被雨水沖刷地只剩下丝丝凉意，更没有无法直视的太阳，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想怎么舒服就怎么舒服。 夏天，多好啊。 还记得刚升入大二的那一年，学校因特大暴雨停课一星期，她和室友就窝在寝室连吃了三天火锅，除了赶上电路抢修和晚十一点熄灯几乎不停火。 暴雨让平均气温三十度的天气直直降到十度以下，校园里三万号学子，五千本地的回了家，剩下两万多人每四个就得有一个感冒发烧，没有哪个宿舍全员健康的，除了233寝。 宿舍里五个女生没有一个『正常人』，特别符合门牌号赋予她们的神圣使命，多亏是『233』，让高梨这么讨厌社交这么别别扭扭的人也有一段还不错的大学生活。 其中一位和高梨是老乡，大家都叫她『京京』，偷用违禁电器煮火锅就是她的主意。 一开始两天大家还都在扮演乖乖女的角色，学校不让做的事情一律不做，可她们对『咸鱼状态』也是有忍耐时限的，京京第一个忍不住。 体会了两天不能跑不能跳、不能逛不能玩的日子，她便把规矩条框全都忘了个干净，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饱餐一顿。 跑到高梨跟前拉住她的手，左晃右晃，还用着可爱台妹的腔调说：「瓜瓜美眉～你最好了啦～」 高梨被她腻起一身鸡皮疙瘩，抱着手臂冷冷看着京京，「你想干嘛？」 「我们要反抗！」 「我们要为了生命而努力奋斗！」 「没有付出，没有收穫！」 「民以食为天，就算为了不让天塌下来，我们也要尽力一搏！」 京京嗓门儿大，放开嗓子喊两句听得高梨脑瓜嗡嗡疼，她把毛巾叠了三折摁在耳边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京京：「我想说……借你锅用一用，咱们来个火锅趴呗？」 软磨硬泡、撒娇打滚、魔音贯耳，到后来高梨实在招架不住，这人可比宿管恐怖多了，反正锅买来就是为了用，不用白不用，就算被没收她也认了。 「……行。」 想想那时候真的有些好笑，明明都是十八十九的大孩子了，依然会在和老师的斗智斗勇中汲取快乐。吃火锅很爽没错，但在宿管突袭查寝而她们配合默契成功藏匿赃物时，好像更爽。 在那之后233多了一项传统，每逢下雨天必吃火锅，而且不去什么海底捞彤德莱，就在宿舍吃，就等宿管来抓。 当别人在宿舍冻得哆哆嗦嗦打喷嚏时，她们就扎在寝室对着电磁炉『嘶哈嘶哈』，火力壮如牛，会感冒才怪。 此时书吧玻璃门的雾气已经挡住了高梨全部的视线，门缝里时不时会钻进一缕冷风，吹得她直打寒颤，不自觉地嘆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得吃火锅吧……」 卟滋——卟滋—— 高梨刚坐起身准备回家，门口突然传来赤手抹玻璃的声音。 一开始还看不清，又等门外那人抹了几下，慢慢地、慢慢地，一张八百年睡不醒的脸出现在玻璃上，高梨只凭着黑眼圈就能认出来那是她们233之光，京京。 第28页 「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陪你吃火锅啊！」说完还扬了扬手中的塑胶袋，满满两袋的食材。 后见高梨呆呆看着她，便又补充一句，「你可别跟我说毕业没两年就把我们的『火锅情』忘得一干二净啊！」 「哈哈，怎么会，我昨天还……」 「昨天还？还什么？」 「……」高梨没说话，她只是突然想起来昨天跟何煦衍在家吃的那顿寿喜锅，严格说起来，那也该算是火锅的。 顶着京京疑惑的目光高梨一阵心虚，突然就不想吃火锅了，潜意识选择暂时对她隐瞒事实：「没什么，就是觉得……我们偶尔也可以试试换一种吃法。」 「换什么？」 「你先在这等我一下。」说完也不等回应，抓起手机冲进厨房，顺势又冲进家门，往后看了一眼，嗯，京京没追过来。 打开微信，最上面的对话框还是跟何煦衍的，深唿吸—— 点开。 【不是梨子：你能吃辣吗？】 没有铺垫、没有前情、没有背景、没有寒暄和招唿，直愣愣光秃秃一句问话。 高梨曾换位思考，自己收到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会不会理睬，她不知道，但何煦衍用他的秒回给出了最佳答案： 【何.：能。】 【何.：是不是还挺想我的？准备给我做点儿好吃的？】 【不是梨子：没有！你想得美！】 【不是梨子：我就随便问问！！】 【何.：哦，是吗？可我还挺想你的，能不能去你家蹭个饭？】 【不是梨子：随便你】 发完三字回信，高梨把手机装进上衣兜，重新调整表情回到前厅书吧。看到京京仰在沙发椅上看杂志，没有察觉丝毫不对劲，高梨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京京。」 「嗯？」 「地理老师说过，川渝人民喜欢吃辣是传统，靠近盆地气候潮湿，吃辣椒有助于祛湿排汗、保证身体健康。所以我们下雨不一定要吃火锅，反正五个人也不齐，吃点辣的就行。」 京京向来是个粗心眼儿，没觉得话里有什么文章，点点头，「好啊。」 …… 今天高梨准备做冷锅串串。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刚进厨房时显得有些狼狈，绕了好几圈才把要用的东西准备齐全，和平时下厨做饭游刃有余的样子差距非常大。 台面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盆和洗菜筐，还有过年凑单买的串肉签子，挤得京京拿来的菜只能放在地上。 看着满满当当稍显凌乱的厨房，高梨突然觉得头疼，她临时决定做串串是不是太草率了？串串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的。 「唉……」 选择冷锅串串不过一念之差，她在京京提到火锅时突然想起了何煦衍，脑子里便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何煦衍今天会来吧？如果来的话，昨天已经吃火锅了，今天还愿意吃吗？ 抱着何煦衍来的打算，私心想让他吃点不一样的东西，结果就把自己扔进『串串的无限地狱』，先不说吊汤是个费功夫的差事，就说切菜、串签……恐怕她手得废。 事到如今也只能继续，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而且她也有挺久没吃过串串了。 先从冰箱冷冻层里拿出一袋鸡架骨，装盘放到微波炉解冻，趁着解冻的功夫洗净葱姜，褪去外皮，大葱取根部葱白切成半指长的葱段，老姜切成厚度不超过三毫米的姜片。 做好初步的准备，鸡架骨已经解冻完成。 刚刚解冻的鸡架骨有一股带血鸡皮的腥气，并不好闻，高梨迅速将骨头投入冷水，盖好锅盖等至水沸撇沫。 第一次煮不能煮时间太长，因为撇沫的这锅汤最后要倒掉，不能把鸡骨里本就不多的营养和鲜味送进下水道，撇完沫就要将鸡骨架捞出备用。 随后另起一锅投入葱姜大料，当煮到微微发黄时水也沸腾了，这时把刚刚焯好的鸡架骨放进新锅，撒上两剋薄盐，再加两片香叶，搅拌均匀后闷盖炖煮。 当初在学做串串时，到了炒料那一步才需要放香叶，但高梨特别喜欢香叶的味道，如果只是炒蘸料才放总觉得不够味，所以吊汤时就会提前加。 还是那一个原则：管它正不正宗，合口味更重要。 吊汤时间很长，趁着这个功夫高梨把京京拉进厨房，重新梳好头髮、戴好围裙，将手反反覆覆洗上三遍。 为了能赶饭点吃上串串，高梨不得不『出此下策』，京京虽然不会做饭，但洗菜打个下手还是没有问题的，两个人一起在厨房忙活，有说有笑倒也不会觉得累。 从曾经的校园生活聊到充满无奈的工作，从生活费稳定2000讨论到为了4000月薪没日没夜，多少的坏情绪都在和朋友吐槽的过程中消失大半。 唯一不那么『愉快』的，就是有一缕头髮格外调皮，高梨稍微动动脖子头髮就会『掉』下来，贴在脸上痒得很，京京在帮她捋了五次头髮之后再也忍不住了。 「瓜妹。」 「嗯？」 「你不是说要剪短髮吗？怎么还没剪？要不一会儿摘完菜我陪你去剪个头吧？看你这要长不长的，多碍事儿。」 听到『剪头髮』三个字高梨又有些不自然，看都没有看京京一眼，低着头专心掰西兰花，边掰边说：「嗯……再说吧，先吃饭，头髮我自己注意点儿。」 第29页 京京觉得奇怪还想再问点什么，但很快就被敲门声打断，而且敲得还是厨房门。 「来了！」京京手上没活，主动跑过去开门。 随着吱呀一声，一股冷空气轻巧地钻入厨房，原本闷热的空间瞬间变得凉爽，连火上咕嘟咕嘟冒泡的鸡骨汤都安静了许多。 和那道冷空气一起进来的还有何煦衍。 门口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面对陌生的脸孔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高梨背对着厨房门，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来人是谁，以为是普通客人京京足够应付，可他们安静的时间实在太久了，时不时灌进的风把火苗都吹歪了，这才忍不住回头。 「您先……」唉妈呀妈呀妈呀怎么是何煦衍啊啊啊啊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菜还没洗完呢手上都是脏的脸也出汗了怎么办啊啊！！ 也不知是因为何煦衍出现得突然受到惊吓，还是因为什么别的，高梨清清楚楚感受到自己心跳加快，快得不正常，好像比体考800米跑完还要快。 咚咚乱撞，肋骨都快挡不住想要出逃的心脏了。 倒是何煦衍神色如常，他总是那样温柔的笑，和高梨视线对上后嘴角也扬了起来。 「瓜瓜，下午好。」 瓜、瓜瓜？京京听到何煦衍对高梨的称唿眼珠子都要瞪掉了，大大张着嘴，惊讶之情丝毫不加掩饰。 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高梨使劲剜了那男生一眼，却没有责怪，她说：「干嘛？」 「喏——」何煦衍拎起手中的袋子，里面装着蓝、橙、黄三个颜色的盒子，「给勾勾带的猫条。」 「哦……」 「你还『哦』？」京京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一把拉住高梨的胳膊，另一只手握着西兰花的根茎举到她面前，「说，为什么交了男朋友都不告诉我？咱俩凉了是不？说！」 「不是！他他他他他不是男朋友我、我……」 高梨大脑一片空白，暗道『又来了又来了』，那种复杂无法言说的情绪又来了。 从前从未觉得语言如此苍白无力，说什么都没有用，而且她好像更多的是不好意思，比起解释，她更希望能用魔法将京京的嘴巴暂时封住。 好了，现在胡言乱语还让何煦衍听到，一併把他十秒钟前的记忆也清除了吧！！！ 「嗯，我是常客。」何煦衍不禁笑出了声音。 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高梨，看得到她表情每一点细微的变化。虽然皱着眉，虽然瘪着嘴，可他似乎也能听到她心里那个战战兢兢的声音，不忍为难。 高梨连连点头，生怕有一秒迟疑京京就不会相信。 而京京表面上相信了两人的解释，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俩人绝对有问题！ …… 何煦衍来了，厨房便多了一个帮手，按理说应该会让高梨轻松很多，但她觉得好像比之前更加煎熬。 原因无他……京京对何煦衍太好奇了，总是见缝插针地问很多问题，问问之前有没有交过女朋友、问问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问问平时有什么爱好，就连生理期会不会给女朋友买卫生巾都要问。 「京京你别说了！」高梨实在听不下去，正好食材都处理完了，她便把菜盆一个个端到汤锅旁边。 吊好的高汤被高梨分成两锅，一锅用来给蔬菜肉蛋煮熟断生，另外一锅用来做最后蘸串的红油汤底。 找出称量的天平，按比例配好草果、八角、桂皮、白扣、丁香、香叶、花椒、小茴香和干辣椒，把所有香料都混在一起，还没下锅就闻到了扑鼻的香味。 那种像中药又像烧肉的香味，能在一瞬间把人的馋虫勾出来，高梨隐约听到了自己肚子的叫声，不由加快手下的速度。 另起炉灶倒了能铺满整个锅底的油，乍一看很油腻，但串串最不能少的就是油，多了不怕，辣能解腻，但如果少了，那就是『无力回天』。 等到油温升高，高到油面边缘冒气白色的烟，先放葱姜蒜过油爆香，再把刚才称配好的香料一股脑丢进滚油，翻炒至油将他们曝露在外的所有面全面包裹。 何煦衍是第一次观看高梨做饭炒菜的全过程，原来就想像过她拿着大勺熟练的煎炒烹炸是什么样子，亲眼见到，只比想像的更容易使自己沉迷。 女孩梳着整齐的髮髻，盘成一个小球球贴在后脑，露出细白的脖颈和光洁的额头，再仔细点看还能看到皮肤上细密的汗珠，将高梨整个人罩得雾蒙蒙。 想来不会是一个很舒服的体验，一定很热，但她的表情格外认真，认真到深知忘记自己这个频频让她脸红的人还在身后。 他眼见着高梨又往锅里放了两种不知名酱料，火苗蹿起小半米，下意识想冲过去把人拉进怀里保护，但当事人似乎并没有把火苗视作危险，随意翻炒两下那火苗就偃旗息鼓。 唿—— 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没事。 胳膊被人捅了一下，何煦衍侧头看，是高梨的朋友，「怎么？」 京京展着一脸『我都懂』的神情，向何煦衍的方向走近一步，「你是不……你干嘛？」 她走一步，何煦衍退一步，再走一步，何煦衍再退一步。 何煦衍：「没什么，你说你的。」 「不是，那你躲着我干嘛啊？说那么大声要我瓜妹听见吗？」京京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看着对方，「还没进门呢就怕成这样，我又不会吃了你，就问你几个问题。」 第30页 何煦衍依旧没有让京京近身，但他还是为了能听清悄悄话稍稍弯腰，换上小一倍的音量说：「问吧。」 「你是不是喜欢瓜妹？」 「是。」 「那你们俩现在什么关系？」 「我在追她的关系。」 「那……你为什么喜欢她呢？」 这个问题就难回答了，何煦衍还真没办法想前两个问题一样脱口而出，因为他也不知道高梨是什么时候走进心里、为什么能走进来、又是什么时候让他发现。 感情在产生的初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何煦衍记忆里，他在刚刚意识到自己喜欢高梨时就有了一个认识，喜欢上她远远早过此时此刻，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无从得知。 他只能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这边话音刚落，另一边高梨调皮的鬓髮又垂了下来，何煦衍走过去轻轻捻起那捋青丝别到她的耳后，动作自然得像只是自己口渴了就该要拧开瓶盖喝水一样。 不止高梨愣住了，京京也愣住了，她知道，那个人对闺蜜的温柔绝不是装出来的。 就在他为她挽发的瞬间，自己清清楚楚看到那人的眼睛里，有一种叫『爱』的东西。 何煦衍轻声对高梨说了一句『没事，你忙你的』，随后就退到原来的位置，还是在京京的旁边，两人中间隔着一臂距离，他对京京说：「但我就是喜欢她。」 厨房的噪声渐渐变小，高梨最后将滚油泼在辣椒、蒜泥和白芝麻上，爆发出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声音，与炒好的酱、汤全部融合。 她拍拍手，用手背抹了一下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 「好啦！开饭！」 高梨干脆将书吧提前关闭，断电断网，三个人都到了高梨的出租屋，来来回回搬了两趟才把所有东西挪进里屋。 勾勾鼻子灵得很，喵呜一声—— 我也饿啦！我要吃饭喵！ 刚打开猫别墅二层的窗口，胖胖的毛球就一跃而下，飞快冲到何煦衍脚边…… 「喵奥——」 「喵喵喵呜——」 京京是第一次看到勾勾和『外人』如此亲密，连她都没有获得过的待遇，现在她正亲眼见证，高梨的猫儿子把这项殊荣给了那个正在追求它妈咪的男人。 再看它妈咪……笑靥如花。 唉…… 她今天何苦来哉呢？本体瓦数似乎太大了，拿到建材市场上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算了，京京默默咽下『狗粮』，撸胳膊挽袖子决定送俩人一程。 在三人一猫吃到肚圆的时候，京京突然开口：「诶，瓜，一会儿你把何煦衍微信推给我，我给他介绍个女生认识。他属狗，那女生正好属兔，俩人绝配。」 作者有话说： 京京顶着锅盖连夜跑路 —————— 对啦，《一人食》将于下周一入v，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菜：只能让胖橘给大家卖个艺啦，来勾勾，给大家喵一个。 勾勾：喵～ 第16章 没饭吃 一天、两天、三天…… 最近几天高梨一直是数着日子过的, 生活好像一下子回到辞职前的状态。每天不知道睁眼起床要做什么，辛辛苦苦工作一天不知道为了什么，回到家躺在床上休息又不记得一整天都做了什么。 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 算起来, 何煦衍已经有快一周的时间没有来了, 他是不是真的跟那位属兔的女生很合拍呢…… 高梨翻了个身, 仍旧没有起床的打算, 扯起床头另一边的枕头摁在脑袋上, 把自己做成『夹心饼』，两耳不闻床下事, 一心只读催眠书。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要不然身体不会发沉, 更不会头昏脑胀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不知不觉便睡了第n次回笼…… 她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 有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花兔，活泼可爱, 蹦蹦跳跳到了大狼狗身边, 大狼狗从旁衔来几株苜蓿草，小花兔就开开心心地吃, 对其他事一概不关心。 小花兔还想吃，大狼狗继续为它衔草，小花兔不想吃了, 大狼狗就趴在地上给小花兔作枕头，让它能舒舒服服地睡上一中午。 人们都说，心事多的人才会做梦, 最近有未达成的心愿才会做梦, 已故旧人託梦才会做梦, 高梨自认一个没占却还是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最可怕的，是那是一个醒不来、无限循环的梦。 不停地餵草、睡觉、餵草、睡觉，反反覆覆如梦魇一般。高梨天生喜爱毛绒绒的小动物，不管是猫是狗还是兔，明明梦中的两只都很可爱，而她不想多看哪怕一眼。 梦中的自己还是个局外人，没人看得到她，小花兔和大狼狗也看不到。 跑，跑不掉，喊，没人应。 高梨一直在喊：停下、停下！喂！ 「别……」 忽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白色纱帐，拉链旁还趴着一只不知是死是活的蚊子，没有狼狗没有兔子，也没有大把大把的苜蓿草。 看不到不断循环的刺人画面心里顿时舒服许多，轻轻咬着嘴唇，待口中化开一丝腥甜，这才发现又走神了。 可能是魔怔了吧，高梨心想。 刚刚睡醒四肢还很酸，望着纱帐顶棚发了会儿待，听到勾勾在房间另一角喵喵叫着，高梨看了一眼墙上的西瓜錶盘，时针指向『1』的位置，拿过手机按亮屏幕才肯确认真的已经下午一点。 第31页 「勾勾，等妈咪换个衣服就去陪你啊。」 艰难爬起床，胃里突然开始反酸，烧得心口位置都跟着痛，果然饭一顿都不能少。对于吃饭一直很『讲究』的人来说，一日三餐是标配，只能多不能少，既然已经成为习惯，那少一顿本人乐意身体都不乐意。 高梨从冰箱里拿出一根火腿肠，咬着金属环沿着虚线方向轻轻一扯，只三口就吃了个干净，快得什么味道也尝不出，不过胃酸带来的灼痛感小了很多。 走到猫别墅前打开门，勾勾一反常态没有马上跳出来，蹲在门口一边舔爪子一边叫唤，『抽空』还会看一眼高梨，满脸怨气。 「好啦好啦，马上就给你准备饭哦，饿坏了吧？」高梨想要rua一下勾勾的脑袋却被她躲开，她知道这是饿久了生气了，「怪妈咪哦，最近睡眠质量不大好，总是要睡很久。」 正准备去给勾勾盛满满一大勺的猫粮，余光突然瞥见沙发上的塑胶袋，里面透出蓝、橙、黄三个颜色。 「勾勾，你是想吃猫条了吗？」 勾勾没理她，把脸扭到相反方向继续舔爪子。 「……」得，气大了。 何煦衍给勾勾带的三盒猫条还放在沙发上，那天他走得急，吃饱后没像前几次那样耍贫嘴，更没有说些明示暗示的话向高梨表白。他像个普通朋友一样，感谢她辛苦做饭，说改天请客，然后摆摆手就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说。 「嘁……本来就是普通朋友……」 「你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浪费的是你的卡……」 「不来就算了……」 高梨手里拌着益生菌和猫粮，嘴里碎碎念个不停，等勾勾把猫粮吃掉一半，她又给勾勾餵了一条鳕鱼味的猫条：「这是那个高个子叔叔给你带的，还记得他不？」 喵呜—— 「叔叔可能以后不会来了，你是喜欢叔叔呢？还是喜欢叔叔每次来都给你带礼物呢？」 「你要是喜欢吃，以后就让妈咪给你买吧。」 「勾勾，你是不是想叔叔了？」 「傻猫……就知道吃……挺好……」 勾勾很快把猫条吃完，高梨又给它撕开一支，接下来她再说的话无论什么内容，勾勾都没有再回应过，就好像她说这么多全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什么啊…… 高梨不太想承认，可能想『叔叔』的另有其人。 …… 由于整个人精神状态不太好，高梨今天没有选择开店，想想反正是周一，应该也不会有多少人过来，便心安理得地带着勾勾去了前厅书吧。 勾勾其实是喜欢这里的，每次趁没人时过来它都会显得很兴奋，跳上跳下，看看这，闻闻那。 后来几乎每天书吧都会来人，也就不怎么带勾勾过来了，毕竟清理消毒是一项大工程，为了书吧里能不留一丝猫来过的痕迹，高梨总是要打扫到很晚。 按理说，到了久违的『乐园』勾勾应该会开心，但它一反常态，活动范围一直在吧檯周围。 「勾勾，怎么你心情也不好呀？」 勾勾跳上椅子，看看高梨，没搭理。 「那你想待这儿就待这儿吧，椅子留给妈咪，妈咪趴一会儿好不？」 下一秒勾勾便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蹿到吧檯的电脑旁边，把滑鼠垫当作毯子，滑鼠当作枕头，趴下去时眼睛也闭了起来。 勾勾还算有良心，给她留的半边桌子是高梨常趴的位置，笔筒、计算器、水杯、便利贴之类的东西往边上挤一挤，也能腾出比较宽敞的位置。 趁着还没开门营业，赶紧把屋外led屏打上『今日不营业』，确认链锁是否锁好。做完这一切才趿着拖鞋走回吧檯，『吱嘎吱嘎』拖着椅子把它摆到合适的位置，一坐不起。 她想，再睡一觉兴许就好了。 何煦衍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最颓的那一幕，前脚有个客人想进门买书，高梨连头都没抬，从吧檯伸出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张a4列印纸，上面写有三行红字：对不起，身体不适，休店。 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客人见她说身体不适便没再强求，趴在门缝说了一句『打扰了』，随即离开。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但当何煦衍看到，平时虽然别别扭扭却不会对外人散发负能量的小西瓜，突然变得连打招唿都提不起劲，他心里纠得痛极了。 为什么要置气呢？为什么非要和自己打赌呢？如果他想开点，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和她继续做朋友吧。 想到这里，何煦衍轻轻敲了两下门。 高梨果然再次拿起写好的纸条，对他立起『投降』的白旗，何煦衍视若无睹，又敲了两下。 「啧……」高梨显得有些不耐烦，再次拿起纸，将它举得更高，还左右晃了三个来回。 噹噹—— 噹噹—— 高梨没了耐心想要回房间，可还没等她起身，勾勾已经像犬类一样甩着尾巴蹿了出去，从一米多高的台子跳到地面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追着勾勾的身影看过去，门口正站着几天未见的何煦衍，那个人手里提着一袋看起来很重的东西，另一只手还维持着刚刚准备继续敲门的动作。 几天不见，他脸上没有了让高梨倍感温暖和熟悉的微笑，变得有些严肃。 高梨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拿钥匙开了门。 第32页 「你怎么来了……」 「嗯，来了。」 相比两人的异常平静，勾勾显得异常兴奋，在何煦衍面前不停地跑动，一步三回头。高梨『暗骂』自家崽崽没出息，喜欢就喜欢，才几天没见啊搞得像生离死别失而復得似的。 重新把锁合上，高梨走到勾勾身边一把把它捞进怀里，假装没看到何煦衍差点要抚上勾勾脑袋的手，径直回到吧檯，把勾勾放到电脑旁边。 「今天不营业啊，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回去吧。」后知后觉语气过于疏离，怕何煦衍察觉她的不自在，高梨又补充一句，「改天再来。」 面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忍耐这么多天想看一看她好不好，想听她再问一句『饿不饿？要不要吃饭？』然而他等到的却是要他走。 「改天？改天再来你还会理我吗？」 何煦衍只用一句话就戳中高梨的心事，她心虚地不敢抬头：「开、开门做生意…… 有什么理不理的……」 「高梨，今天我来是有话要跟你说，至少……让我说完再走。」 高梨没应声，算作默认。 「我一开始会走进这件书吧，其实并不是对书籍本身有什么兴趣，而是被老街突然出现的新店店牌吸引。正常情况下店铺都会有一个『代号』，也叫店名，用来让顾客区分记忆，这里没有。」 「黑色剪影以白作底，在我看到剪影内容前就觉得很有意思，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唿、不知道在日后向别人介绍时该管它叫什么。」 「一本展开的书、一个奔跑的人、一片落在书本上的树叶，我在剪影里看到了生命不息运动不止，也看到了沉淀在长河里触手可及的宁静，向前是探索，向后是生活。」 「我那时猜老闆一定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抱着见一见的打算，我看到了你。」 说这话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汽车鸣笛声，大概是两三辆车接连按响的，但高梨发现她的眼睛离不开何煦衍，像是有一条无形的锁链牵引着彼此的目光。 何煦衍说高梨发呆时眼里有光、有故事、有千千万万个小世界。高梨倒是没想过自己眼睛里装着什么，她看不见，但她能在何煦衍讲过去时，从他的眼里看到千千万万个小世界。 如果问起世界上最漂亮的眼睛是谁的眼睛，那应该是恋人的眼睛，当你们注释彼此，会发现对方的眼中有彼此，也有星辰大海，稍稍不注意就会陷入漩涡，就此沉沦。 听到后面，高梨已然晕得找不着北，每个细胞都随着血液加速循环而沸腾着、燃烧着。 她无法管理自己的表情，亦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 「高梨，我带回来了，」何煦衍把袋子挪到高梨眼前，「我把我的秘密带回来了。」 高梨这才看清袋子里究竟装着什么，那是厚厚的一摞书，书嵴有着同样的颜色，印着同样的字，即使隔着袋子看得模煳，她也能确认那一摞全部都是一样的书。 她不明白何煦衍所说的『秘密』是什么。 「这是……」 「拿出来看看。」 「哦……」高梨刚把袋口撑开一半就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了，她不识得日文，但okashii几个字母代表什么她很清楚。「……新刊出得这么早吗？」 何煦衍点点封面的两排数字，「看看日期。」 年、月、日、序号，写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何煦衍说会暂停发售的那一期，原来并没有暂停发售这一说，是他故意没有带回来。 高梨先是看了何煦衍一眼，然后试探着打开封面，一页一页翻着，因为他说他把秘密带回来了。 翻了十多页没注意到任何可能跟何煦衍有关的东西，满眼都是她好像认识，但放在一起又读不懂的『天书』。 她又看了看何煦衍：「你是……上杂志了吗？」 「……」 「……」 高梨的眼神非常认真，认真到何煦衍忍不住发笑，她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真是可爱又鲁莽，「直接翻到最后一个栏目吧。」 lsh. 高梨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那个猜测未免太大胆，导致翻页时手都有些抖。 从后倒数着一、二、三……打开。 匆匆一瞥，很快便把杂志合上，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刚刚被书页烫到了一样。 「那个……是、是我吗？」 「是。」 「那lsh……是你吗？」 「是。」 「……」 高梨惊讶得说不出话，何煦衍便主动把印在杂志上的三个字母拆解开，干脆而有力的把每一个单词念得清清楚楚：「light and shadow，he.我工作室的名字是，l&s.」 听到确切答案的一瞬间，高梨脑子里像过电影一般闪过很多画面，从一开始桌面上悄悄出现的《okashii!》，到她大晚上激动地对何煦衍说最喜欢lsh，再到她因不好意思随口说要十本他真的带来十本…… 不知闪了几遍才渐渐开始相信，那个自己一直大胆表白着的摄影师就在身边。 何煦衍想摸一下高梨的脑袋，被她条件反射躲开，他自作主张拿走最上面的一册，在高梨面前重新摊开，指着『lsh』上方最大的一行字念道：「kya nn pa su no hi mi tsu.」 高梨听不懂，但她认得『秘密』，和中文写法无异。 第33页 展开的两页纸上每一页都印着同一个女孩的照片，别人或许不认得，或许以为那是神秘的lsh聘请的特别模特，但高梨一定认得，连照片中没拍到的鞋子她都知道是什么颜色。 第一张照片里，自己正回头看时间，因为何煦衍让自己半个小时内当他不存在，她要开始计时，这个回眸刚好被他记录下来。 故事中还多了一个用简单黑色线条勾勒出的男主人公，他捏着前面女生的头髮，正歪嘴笑着。 何煦衍指着照片说：「我喜欢一个女孩，但可能我和她相遇的有点晚，所以在这个命题给到我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往回倒退几年，我留个级，是不是能和她在一个班级上课？」 「我可能会悄悄和同学换位子，趁老师不注意坐在她后面，然后偷拽她的小辫子，等她回头瞪我一眼，我就能多看她一眼。」 第二张照片女主人公没有露正脸，她趴在桌子上，可能是睡着。 男主人公手里拿着卡片相机，专门趁她睡着搞偷拍。 何煦衍说：「我喜欢的那女孩，太爱发呆了，喜欢趴着也喜欢仰靠着，因为不太好接近，所以只有在她看不到我的时候才敢走到身边，想要把她留在我的镜头里。」 「这样如果有一天我们因为毕业而走散，我还有机会拿着照片问路人、问邻居，照片上这个漂亮的女孩您见过吗？」 「假如我们的学校有一座图书馆，她肯定会经常去，心情好的时候看看书，累了就找个安静的角落发发呆。我大概会在课间和她制造图书馆偶遇，她看书，我看她，要被她发现了，就拿书挡住自己的脸，假模假式地用气声念abandon、ability、abnormal。」 「当有一天我幸运地计算到她的打水时间，就拎上兄弟们的水壶，管他四个五个六个全挂身上，趁排队等水的时机可以和她搭个话。」 「她脸皮薄，虽然爱炸毛但脾气很软，如果我们俩一直在聊天，她肯定不好意思在我没打完水的时候就离开，那么我多帮一个人打水就可以多和她聊半分钟。」 「因为我是穿越过去的，所以我知道她一定会考上h大，她的成绩非常好。幸好，我的成绩一直很不稳定，老师如果没有制定一帮一计划，我就拿着自己的错题本，抢在别的男生前面围住她。」 「不过成绩不稳定不代表我傻，我聪明起来啊，一秒钟可以想出十个问题，一直问到上课铃响，反正别的小弟弟是别想来打扰我。」 「还有啊，像她这么好的女孩，一定不止我一个人喜欢，我不信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因为她就是独一无二最珍贵的宝贝。客观讲，如果她要是参与四大美女的排名，那杨玉环早就不在排行榜内了。」 「如果有哪个太有眼光的臭小子来……」 「她……」 嗡—— 嗡嗡嗡—— 高梨看着何煦衍嘴巴一张一合，脑子里嗡嗡作响，越到后面越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脚不点地飞起来一样。 眼前一会儿是何煦衍，一会儿又是曾经幻想出来的lsh的影子，重叠、分开、再重叠。 终于指到最后一张照片，高梨看到自己的脸上套了一个奶茶杯，轮廓全部用白色的线条勾勒，有一根翘起的呆毛直接被何煦衍勾成吸管，整张照片都透着『幼稚的可爱』。 杯子下面有一个从镜头方向伸出的手掌，不是后画上去的，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手掌，掌心向上。高梨认得，那是何煦衍的手，他正托着那杯秘密奶茶。 等最后一句话等了很久。 何煦衍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高梨的眼睛迫得她看不到别处，再缓缓吐出…… 「我想像奶茶一样把她捧在手心，不知道她会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高梨，我喜欢你。」 怦怦、怦怦—— 高梨记得有一句诗，不知是谁写的，她甚至不能把诗句记全，大概是有前七字，后接『为思佳人愁又来，唯见復日勾魂笑，心头积郁方得排』。 大约是写给相思女子，但此时此刻用到何煦衍身上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听他讲着秘密，心里就像住了一只雀儿，飞上飞下，喜怒哀乐都和他绑在了一起，好像真的在六七年前和他走过一段青涩美好的高中时光。 面前的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笑着，高梨又看到了一周前那个温柔阳光、笑起来如和煦春风一般的何煦衍。 啊，是想他了呀。 要是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再不明白什么是喜欢，那恐怕就不止是迟钝了，高梨是傻子！ 「瓜瓜。」 「……哦。」嗯？刚刚不是一直叫高梨？怎么又叫瓜瓜了呢？ 「你看我给你带了十本杂志，你是不是……相应的也要给我十个礼物？」 不知道何煦衍要搞什么鬼，但已经满脑子都是粉红泡泡的高梨没有多余脑细胞再去想细节了，听起来有道理，就傻傻地点点头。 何煦衍低头看了看桌面上摆放的一堆零碎，先指着半截橡皮说：「我要这个。」 什么鬼？给他。 指着红色记号笔，「这个。」 给他。 指着便籤条，「这个。」 给他。 空调遥控器给他，键帽给他，备用头绳给他，铅笔头给他，美工刀也给他，不管要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何煦衍要，高梨都给。 第34页 他的裤兜里已经塞满原属于高梨的、不起眼的小物件了吧。 该是他要第九件礼物了，高梨把桌面扫了好几遍，胡乱猜着接下来何煦衍会向她要哪一件。 下一秒，何煦衍伸手越过吧檯围栏，轻极又轻地点了一下高梨的手背。 「我还要这个。」 怦怦、怦怦—— 天崩啦～地裂啦！高梨宝贝爆炸啦！ 只见何煦衍刚刚还曲着的手指全部展开，慢慢翻转一百八十度，手心朝上。 他不催也不恼，就那样摊开手掌等着她。 高梨是害羞的、胆小的，如果一定要她表白什么她绝对不敢，但她答应要给礼物的，那…… 指尖微微向掌心蜷起，虚虚握着拳，把头都埋到地下一层啦才憋出一声，「……给你。」 然后她的手便落在了何煦衍的掌心，被他紧紧包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高梨不淡定了！她要起飞了！藏在心口的小鼓槌『嗒嗒嗒』飞快敲着，高梨紧紧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叫出声音。 感觉到何煦衍在揉着自己手指玩，她向外抽了两下，没抽出来，她尽可能地表演着一个看起来很镇定的人，轻咳一声：「那、那第第十件呢？」 这一次何煦衍什么都没指，牵着她的手，自然地走到『闲人免进』区域，他和高梨间仅有不足三十公分的距离。趁着高梨没防备，用力一扯，让已经属于他的小西瓜重重跌进自己的怀里。 空闲的那只手摁住高梨的后脑勺，把她摁在胸口，听心跳，等她挣脱的动作弱了些，再换个位置环上她的腰。 「最后一件，你抱抱我。」 两个人不知道抱了多久，过程中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抱着。何煦衍有时还会揉揉高梨的脑袋、贴贴她的发顶、捏捏她的腰，似乎不做点什么就不能确定情景真实发生。 「闷……」 听到高梨说闷，何煦衍抱着她的力道放轻许多，但并没有松开，他略带无奈地说：「看我。」 「……」 「瓜瓜，抬头。」 高梨此刻正漩在『崩溃』边缘，根本不敢抬头，无论何煦衍说什么她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就是不肯看他。 「害羞鬼？躲了今天可躲不了明天，以后你每天都要见到我，那怎么办呢？」 何煦衍拿她没有办法，只好不停地把自己剖开、再剖开，像剥洋葱一样将皮肤、骨肉层层剥开，露出整颗心来：「其实我之前也有点感觉，你是不是也喜欢我呢？但不管我确认多少次，得到过多少次好的答案，我还是很害怕，万一你不肯答应我怎么办。」 「……」 「尤其是你朋友让你推微信给她……你还真给啊？」 高梨仍旧不肯抬头，窝在何煦衍的胸口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何煦衍：「你知不知道，我慌了，我怕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躲得远远的。我想如果你对我有感觉，哪怕一丁点儿，是不是也会联繫我，问问我有没有和那个属兔的女生联繫上？」 「我一等就是六天，真不联繫我，你这西瓜……黑瓤儿的啊。」 「你才黑瓤儿！」高梨终于把脸露了出来，但拳头也随之而去，嗔怪地打在何煦衍的胳膊上。 何煦衍笑着回应她：「好好好，我黑瓤儿。」 「嗯……」 「那我能不能额外向你讨一个礼物？或者说，是一句话。」 「什么？」 「就像我刚才说的，不管我得到多少好的答案，都还在担心，担心你不喜欢我。所以……」何煦衍指腹抚上高梨的脸颊，一下，一下，「能不能请你也对我说一句……真心话。」 到嘴边的『喜欢』被何煦衍咽了回去，他不想把答案都准备好了让高梨念出来，心里只笑自己矫情，他怎么和女孩子一样要向『男朋友』讨要安全感啊。 唉，栽了吧…… 认。 高梨知道何煦衍想听什么，但她别别扭扭的性子让她始终没能把话直白地说出来。突然想到京京说属狗和属兔的人很般配…… 「那个……我也属兔的，你看……你……你……你能不能就……别再和那个兔聊了？我……和你……不是也挺配的么……」 何煦衍强忍笑意，故作严肃地说：「可以啊，但作为余生保障，你这只兔子得赔给我，你答应，我就答应你。」 「……」 「当然，你也不许找其他狗。」 「……」 「……」 「噗……」 高梨笑得很不给面子，原本就很红的脸蛋似乎变得更红了，眼里盈着的浓浓情意勾得何煦衍心跳漏拍，他也懒得纠正自己刚刚奇奇怪怪的禁犬宣言。 他的宝贝就要这么笑。 喵呜—— 糟糕，可怜地勾勾刚刚被二人忘得一干二净，两人依依不捨地分开，找了最近的书桌面对面坐下。 高梨趴在桌子上，只露出一对眼睛，见勾勾腻在何煦衍的身上便故意『迁怒』，「也不知道勾勾是不是属兔的，要是属兔，你是不是要跟它好了……」 何煦衍伸手就在她脑门上弹了一响，等高梨吃痛捂住额头才把手机放到她面前，飞快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抓住她的右手，把拇指、食指的指纹全部录进识别系统。 按灭屏幕后说：「打开试试。」 第35页 『咔哒』一声解了锁，高梨看到何煦衍的手机壁纸居然也是她的照片，羞得不行，刚准备锁屏又听他说，微信。 「通讯录。」 「……」 「翻。」 高梨只是走过场随便划了一下，没想到一下就翻到底，她看到何煦衍的联繫人里只有二十个人。 何煦衍：「你看看，有你朋友没？」 「……」 「我连她都没加，又怎么会有另外属兔女生的联繫方式？你就没想过她说的那个女生是你吗？女朋友。」 「……」 「这么爱吃醋啊？」 高梨想说没有，但何煦衍没给她插空的机会。 「表现不错，男朋友很满意。」 合着猫叫一起回应何煦衍的，是高梨肚子里不合时宜的三声『咕咕』，逼得她差点儿来段disco转移注意力，奈何她的亲男朋友已经听到了。 而有时候尴尬出现都是成双结对的，何煦衍像是被她传染，他的肚子也跟着附和了两声，倒让高梨的尴尬减退不少。 何煦衍没表现出任何不自在，把勾勾放到一边向前倾身：「正好，我也饿了，想吃女朋友亲手做的饭，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想想空荡荡地冰箱，高梨只能不情愿地坦白：「心情不好，没做，没饭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何煦衍听到高梨说心情不好竟然有点开心，只好给自己先盖上『坏人』的戳，再心安理得地『洗白』。 他站起身，把高梨从座位上拉了起来，让她的手挽在自己的胳膊上，带着人往门外去。 「走，男朋友带你吃香喝辣。」 作者有话说： 勾勾：喵喵喵？ —————— 菜：久等啦我来啦 第17章 至尊泡面 暴饮暴食是要付出代价的, 高梨难得和砖家们统一了阵线，因为她用自己的亲亲身经歷证明，哪怕只是一顿暴食也有可能将人的身体摧垮。 昨天天是她和何煦衍在一起的第一天，好不容易见到『消失』六天的人, 又喜提人生第一次恋爱, 高梨顿时胃口大开。就好像前几天的消极、负能量根本没在她身上出现过。 两个人去了两公里以外的小吃街, 每年夏天都会有四十五天限定场美食汇, 召集各地名小吃入驻, 层层筛选，最后留下八十家店铺。 有时候卖糖人的用不了整个铺面, 还会一分为二邀请八十以外的商家, 尽可能让食品种类丰富。 像北京的炸灌肠、南京的鸭血粉丝、河南的牛肉胡辣汤、广东的肠粉、湖南的炸臭豆腐、上海的生煎包、海南的清补凉、青岛的海凉粉、台湾的咖喱鱼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么多美食！看到怎么可能忍住不吃嘛！！ 何煦衍不知道高梨连续几天都没好好吃过, 他还以为不过饿了一顿饭，所以看到她什么都想吃, 自然什么都满足，并未考虑到可能会给肠胃突增负担。而高梨一直觉得让何煦衍知道她这几天过得不好是件很没面子、很不好意思的事情, 更不可能和他主动提起。 去的时候很开心, 吃的时候很开心，回来的时候也很开心, 等到半夜被眩晕感、噁心感闹得睡不着觉，高梨就开心不起来了。 深更半夜在床上翻来覆去第n回，她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觉, 干脆把所有枕头堆到一起当背垫，靠在床头玩手机，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只是兴奋过度。 又过半个小时, 胃里突然涌上一股灼痛感,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上反, 几乎被推到嗓子眼……糟糕！ 高梨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找了半天拖鞋，最后在左脚单脚穿着拖鞋的情况下一路飞奔冲进卫生间，呕了几下只吐出口水，对缓解噁心没有起到丁点儿作用。 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电视剧男女主感情飞速发展的关键节点总有『生病』了。身体变得虚弱，心里也会变得脆弱，会比平时更容易依靠本能做事。 比如现在她有点儿想抱抱何煦衍。 拿出手机打开朋友圈，在可见权限里面选中『仅何煦衍不可见』，发了两个表情。 【[拥抱][拥抱]】 两个穿绿衣服的小黄脸，左边是何煦衍，右边是自己。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烧了，上学时为了能让远在家乡的父母放心，她一直很注意身体健康，早睡早起作息规律，有时为了新品尝鲜吃了些不太健康的食物，第二天一定会以运动或是生吃蔬果的方式来弥补。 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发烧还是在大一第一学期放假。 和现在情况差不多，回家心情大好，父母做了满满一桌高梨喜欢的饭菜，油焖大虾、糖醋鱼、蒜蓉蒸扇贝、炸鸡柳、可乐鸡翅、土豆泥小白菜、蚝油生菜、豆豉油麦菜、酸辣汤，还有压轴出场的咖喱鸡丁。 一兴奋就容易吃得很多，看起来每样菜都只吃了一点点，但九盘菜一盆汤的能量可不是盖的。吃是吃舒坦了，还没等睡着就开始畏寒、噁心。 那时的高梨心里只想快快好起来，不想吃什么嘴里都没味道，所以药有多苦她都一滴不落，三层被子捂汗多难受都忍着。 可天擦亮时高梨隐约听到了父母好像在客厅谈话，因为不是正常起床时间她便上了心，光着脚悄悄走到门口贴上耳朵。 妈妈哭了，哭得很小心、很克制，爸爸在旁边安慰，但她还是不断地重复一段话：闺女哪是去上学的，分明是吃苦去的，你看看孩子现在身体多弱啊，刚回来就生病了。你说她在学校要是生病了我都不能照顾她…… 第36页 边哭边说，听得高梨鼻子发酸，她以为的小事在家人的眼里却并不比天小。 好像…… 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把自己当个小孩子去享受父母的爱了…… 这一次发烧身边没有人，她想父母，想京京，想何煦衍，想有人陪陪她给她掖被子、讲故事……但还是算了。 她自己也可以的。 在外地上了四年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就从家搬出来独居，照顾自己身体这点基本能力早就培养出来了。 翻出体温计、退热沖剂、冰贴，再把晚上脱掉的袜子、外套全穿到身上，夹好体温计，设定五分钟倒计时。 闲来无事，高梨便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勾勾。 沙发旁边就是勾勾的小别墅，这傻儿子一到晚上就要爬回去，高梨常常想，世界上最不爱自由空间、最喜欢住猫笼猫别墅的猫应该就是勾勾吧。 「哈哈，小勾勾，臭勾勾……」明明身体很不舒服，看了两眼猫居然笑了出来。 勾勾睡得正香，一下被高梨吵醒，不情不愿地收回『掉』在外边的舌头，居高临下看着她，眼里充满不屑和不耐烦，直接调转方向将屁股对着高梨。 「嘁……小没良心的，换你叔叔在这儿你早就从窝里飞出来了吧？」高梨撇了撇嘴，毕竟在两个人之中勾勾很明显更喜欢何煦衍。 有点郁闷为什么何煦衍能后来居上，但那不能算吃醋。在他们之间，似乎因为勾勾的偏爱多了点说不清楚的暧昧，好像他们两人一猫就组成了一个家。 想到这里，高梨一个没忍住又笑了出来，十四个小时前她还在跟勾勾说『叔叔以后可能不会来了』，她悲观地计算着三盒猫条够吃多久，又计划着赶某宝的几号购物节买更多的猫条，可没过多久这个前提就已经不存在了。 凌晨第二次打开朋友圈，高梨还是只发了表情。 【[男孩][猫][女孩]】 她没来得及告诉父母，没来得及告诉京京，没来得及告诉曾经的同学，我，高梨，初恋了！暂时也只能通过朋友圈的形式，秀个可能谁也看不懂的恩爱。 想想身边立马可以揪出来分享喜悦的人一个都没有，她只好对着勾勾圆敦敦的屁股说自己有多开心。 「勾勾，叔叔以后还会来的，你开心吗？」 「叔叔每次来都给妈咪带礼物，嘿嘿嘿你是不是特别羡慕啊？」 「你知道吗？妈咪的胸针、风铃、编织手串、冰淇淋碗，还有你看——你看衣柜上面那个小箱子里装的东西，都是他送给我的哦～」 因为没有何煦衍在身边，高梨并不觉得表达喜欢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白天不敢诉之于口的话，都在晚上悄悄说给了一个听不懂人话的猫听。 喜欢你、想你了、很想你。 换个角度想，勾勾这么喜欢何煦衍，那四捨五入也可以勉强算对何煦衍说过了。 「是不是呀勾勾？」 噗噗—— 勾勾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不，不是。 扑面而来的『酸爽』差点儿把高梨的眼泪熏出来，就在刚刚自己『分享』何煦衍有多好时，耳边突然听到『噗噗』两声，紧接着鼻子就钻进一股难以言表的恶臭，她甚至来不及反应，捂紧口鼻『yue』着就跑了。 高梨觉得自己这两天最大的失误可能并不是胡吃海喝把自己吃发烧，而是严重低估了勾勾的智商。 真不知道勾勾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偏偏在这个时候放屁，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借着那股噁心劲儿，高梨终于把要吐未吐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积食发热就是这样，等把那些吃进肚子里却没办法很快消化的食物都吐出来，病也就好了一大半。感到胃里空，喝上小半杯凉白开，再躺下应该能睡个好觉。 临睡前高梨决定再发一条朋友圈给自己许个愿： 【38.2，给个面子往下降两个点，起床请你吃西瓜[西瓜]】 …… 何煦衍起床看见朋友圈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呛个半死，简单洗漱后急急忙忙出了门。最快速度跑到工作室，开走原本留给员工共用的suv，每一公里都顶着最高限速开过去。 他先到书吧看了一眼，果然没开门，掉头就去临街的菜市场买了两个拍起来『咚咚响』的冰糖麒麟瓜，开车直冲小区。 意料之中被拦下，何煦衍用其中一个瓜贿赂了门口保安大爷，又一番好说歹说，终于让他相信自己和小区租户是情侣关系，这才放行。 他只走过一次小区，凭着记忆和推测书吧方位找到单元门，站在门口却有点儿忐忑，自己这样不打招唿贸然前来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唐突？但这些最后都被担心压了下去。 噹噹当—— 没人应。 看到一个老旧得不像样的门铃，何煦衍试着摁了一下，隔着厚重门板都能听到屋内传出的刺耳嘀嗒。 「谁呀……」 何煦衍没好气地回她：「快递。」 「师傅不好意思，麻烦您稍等我一下……」 「……」 差不多半分钟过去，门开了，比脸更早露出来的是一只嫩白的小爪子，「谢谢您……」 声音听起来就很虚弱，何煦衍心疼地在高梨手心拍了一下：「瓜瓜，是我。」 作者有话说： 第37页 宝贝崽崽们别急～今天有二更～我在努力呢～！ 第18章 至尊泡面 2（小修） 「瓜瓜, 是我。」 高梨怎么也不敢相信何煦衍会来，小心探出头去，看见他拧着眉的样子仍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极其不真实，做梦了……？ 揉揉眼睛…… 「你怎么来了呀？」 「嗯, 来了。」为了不被高梨阻在门外, 何煦衍先一步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 「不来你是不是没打算告诉我你生病了？」 「没、没有啊……我好着呢……」 「我看你是烧煳涂了,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说快递你就信，能不能培养点儿危机意识？」何煦衍对高梨根本气不起来, 但为了能让她把话听进去, 他还是特意用了比较严肃的语气。 不过说起相信冒充快递高梨就很冤枉了, 撅着嘴，哼, 还不是因为你说喜欢吃佛跳墙，但不喜欢鱼唇和猪肚的味道我才想要自己试试看。 只不过那些解释她始终不好意思说, 便理直气不壮地反驳道：「因为我月初确实买了一些海鲜水产啊……」 何煦衍没接话, 食指轻轻在高梨手心画着圈，垂着脑袋眼神涣散,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隔着一道不足二十公分的门缝，就那样静静站了五分钟，谁都不肯开口说一句『你进来吧』, 或是『我能不能进去』。 在认识的最初，他们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状态，面对面坐着什么都不说, 让旁人瞧见还以为两个人谁都不认识对方, 陌生得很。但今时不同往日, 关系发生变化后却还有发生，就显得十分诡异。 最后还是高梨看见何煦衍手里拎着西瓜，指关节边边压出白痕，露出的指腹红得滴血，才打破僵局说了一句话。 「怎么不说一声，多沉啊……」再轻勒久了也会疼。 「是啊，怎么不说一声，多难受啊。」 「……」 何煦衍没说什么事，但高梨听懂了，分明是拿刚说的话反过来揶揄自己，怪她生病了什么都不说。 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设置了『仅何煦衍不可见』，他又怎么会知道？ 高梨打算最后挣扎一下：「我真没生病，身体可好了，你不用担心。」 「三十八点二，给个面子往下降两个点，起床请你吃西瓜。」何煦衍几乎一字不差地把最后一条朋友圈背了出来，「没记错吧？」 「……」 「让我看看你退没退烧，退了，喏，」把西瓜举到高梨面前，「那就请你吃西瓜。」 唉，这下是没得藏了，高梨不情不愿地把门打开，然后一路小跑跑到衣柜边打开窗户，趁着何煦衍刚进门对他比了一个『禁止』的手势，「停！」 何煦衍就像没有看到一样，脚步没因为她的手势而有半刻停顿，关好门、放下西瓜，不理会勾勾的唿唤，径直走到高梨面前，分开交叉在胸前的手臂趁虚而入…… 高梨还穿着睡衣，布料柔软也单薄，当何煦衍的手覆上来时能清楚地感受到体温，以及他一点一点想要把人揉进怀里的贪恋，他抱着她，温柔嘆息。 「还难受么？」 「不了……」没想到他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关心自己，高梨把脸埋得低了些，偷偷笑着，给了自己一分钟任性放纵的时间，往好了想，一分钟大概也不会那么不幸运地传染吧。 时间到。 「你怎么看到朋友圈的？微信出bug了吗？」推了推何煦衍的肩膀，奈何没有力气他纹丝不动，「你别离我这么近……远一点。」 「我不。」说完便抱得更紧了。 无论高梨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生怕松了手人就跑了似的，而高梨自己虽然嘴上和行动上都在拒绝，但心里清楚是满足的，凌晨生病没人陪的失落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怕传染给何煦衍，她真想『不要脸』地回应一次。 两个人不知道抱了多久，分开时高梨的眼睛都是迷朦的，罩着一层水雾。 「那……你都看到了吗？」 何煦衍的喉结贴在她的前额，「嗯，如果你发了三条的话，那我都看到了。」 「……」 也就是说……抱抱、两人一猫……他他他他他也都看到了？！！ 消息有如晴天霹雳一般直轰天灵盖，当她打开手机检查发送记录，好傢伙，仅何煦衍可见。 看着她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何煦衍瞬间就猜到了全部的心理活动，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微微曲膝，双手撑在膝盖上让自己的眼睛与高梨的平视，「原来是特意告诉我的啊？」 面对『如山铁证』，高梨都不好意思为自己辩解，撅着嘴把头偏向另一边，试图用沉默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何煦衍便追着她扭转的方向，或向左，或向右。 每一次躲避后的再交汇，都让他们的距离不断缩小着。 高梨受不住他炽热的目光，干脆闭上眼睛，一只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用手背盖住眼睛，还是来时的那句话：「你别离我这么近，会传染的。」 「如果我说不会呢？」 高梨心里突然有些发慌，想要向后退，但是身后紧贴着的就是窗户，至多后退半步。她看了何煦衍一眼，趁他不注意时迅速蹲下，像『泥鳅』一样钻出他的狩猎范围。 固执地说：「会。」 如果是在一天以前，或许何煦衍还是那个温温柔柔，说什么都好也从不逾矩的人，但现在他看到高梨每一个害羞的表情都会生出一些『恶念』。 第38页 她要躲，他偏要追。 幸得天公作美，高梨一不留神踩到冰贴的包装纸，只踉跄那一下就被何煦衍拉住手腕，跌坐在沙发上。 何煦衍：「小时候在幼儿园，老师和家长为了男孩女孩不要玩得太近，总会骗我们说『牵手牵久了会怀孕』、『男孩女孩在一个床位上睡觉说悄悄话会生小孩』，那时候听得最可怕的话大概就是『会怀孕』，回家一定要挨骂。」 高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看他似乎没有要靠得更近的意思也就放松了警惕，手慢慢从嘴上拿下来，静静听着。 何煦衍接着说：「可这种话，小时候信，大了就不会信了。就像传染一样。」 嗯？ 还不等高梨反应过来，何煦衍已然凑到了她面前，在嘴角位置虔诚又克制地吻了一下。 怦怦、怦怦—— 「……总要做点儿什么才会传染。」 窗外时不时吹进几缕专属于夏天的暖风，偶尔也会有清脆的鸟鸣，窗边的人儿衬着太阳泼下的一砚金墨，倒真像是神仙笔下的金童玉女。 …… 咕噜—— 如果不是又一次听到两人同时唱起『飢饿交响』，恐怕高梨一直都不会跟何煦衍说话，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像是被胶水黏住了嘴巴，何煦衍说一句，她就还一记白眼。 原本容易令人尴尬的声音，倒在此刻解了围。 看看手机显示的时间，还属于清早，估计何煦衍是看到朋友圈第一时间就跑来的，应该没有时间吃饭，她故作镇定地问他：「饿不饿？有没有吃早饭呀？」 何煦衍摇摇头，「没有。」 「那我先随便弄点儿吃吧，你先跟勾勾玩一会儿，我很快就好。」刚站起来，下一秒又被何煦衍拽回去，「……干嘛呀？」 「你坐着，我去。」 作为曾经见证过何煦衍刀工厨艺的人，她深知把厨房交给何煦衍会造成多大的事故，起初他说要去，她并未同意。甩甩手，跺跺脚，努力向他证明身体已经恢復如初可以做饭。 但何煦衍比她更执拗。 高梨没有成功说服何煦衍，只好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到水池边，这样如果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她还来得及打下手。何煦衍让她回去睡会儿好好休息她不肯，手死死扣住水池边，势要与厨房融为一体，「我不，我就坐这儿。」 嘴角微微上扬，两瓣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何煦衍知道现在的高梨是劝不动的，只好作罢。 这是他第一次好好『参观』高梨家的冰箱，与想像中有很大的不同，在他的想像里，高梨是极其热爱生活、再困难也要保证吃好喝好的女孩儿，可他在打开冷藏室看到的第一眼就傻掉了…… ……几乎什么都没有。 十颗一盒的鸡蛋只剩一颗，腌渍好的柠檬蜜只剩不到五毫米薄薄一层，一个皱皱巴巴的塑胶袋里放着段早已干瘪不成形的葱白和半头大蒜，其他瓶瓶罐罐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家里住着人的样子。 他并非一点不明白。 想想前一天高梨颓丧的状态就知道，没见面的那六天里她不开心，真看到冰箱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才容易得的积食会出到她身上，这几天肯定一直没有吃好饭。 后悔的情绪再次袭上心头，一波更比一波强烈。虽然是为了确认心意，好像并没有什么错处，但比起确认心意他更在乎高梨的身体，如果时间倒退，他一定不会选择这种糟糕的方式试探。 这也更坚定了何煦衍此刻想要大展身手的信念。 十分钟后…… 「那个……牛肉我不会做啊。」 在冷冻室里找到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正经的食材，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放弃。 再翻翻橱柜。 「瓜瓜……要不……吃泡面行吗？」 作者有话说： 泡面2有的细节不大满意，所以在更新前修了修文，字比原先多了200来字，不会重复扣费莫担心～ —————— 说点有的没的。 《一人食》是突然开的一本书，当时压力特别大，处于要崩溃未崩溃的状态。 写文是我坚定要一直做下去的事情，所以我把写文当成了现阶段唯一能让我调节情绪、自我开解的方式，希望写一本轻轻松松的书，希望写完以后读者看到也会感到轻松的书。吃，我开心，于是脑子里冒出了《一人食》。 可有时候祸不单行，五月底家里有了些变故。我以为我挺坚强的，在长辈们被悲痛压倒的时候可以作为小辈里的老么出来独当一面，后来才发现那是没反应过来。庆幸自己搬出来独居，让我可以有一个背着他人哭的地方。 好嘛，反正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有时候会『消失』，然后每一次回来都会怕，心有歉疚，会不会有人骂我断更？会不会有人骂写得垃圾？做足心理建设才敢打开评论区，发现读者们都很温柔。 我以为可能会看到的都没有，最多就是催更、问更不更，还收到了很多夸奖和鼓励。 在这里，我再次感谢大家对我的包容、理解、鼓励、支持，非常感谢！ 前几天我有找过一个评文，有两个点非常戳.我，她说「娓娓道来」、「周末泡杯茶再看」，那么我想我已经写出了最初想要的效果，比如：希望读者看完也会觉得轻松。 第39页 综上所述，之后《一人食》会一如既往的轻松，一如既往的甜哦～ （没想散发负能量，所以这段作话大家看了就看了，没看就算了，不需要对这段说什么话，不用安慰我，咱不整那气氛～我单纯想感谢大家，并说明了理由～酱～） 菜狗这就滚去码字！ 第19章 至尊泡面 3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本就没什么厨艺可言的何煦衍更是一个头三个大，想烧牛肉心有余而力不足，煮泡面又担心没有营养不愿让高梨吃。 「没事，还是我来做吧, 你喜欢烧的还是酱的？」 「不行, 我来, 」何煦衍对这一次下厨十分地执拗, 果断拒绝了高梨, 他虽然没怎么照顾过病人，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比如劳累不利于身体恢復, 「你就好好歇着, 相信我。」 「……」好吧，一搬出『相信我』, 高梨什么话就都说不出了。 又一番翻箱倒柜，何煦衍还是没找到能够『驾驭』的食材, 他干脆放弃利用现有的打算, 拿上手机就往门口走，「我出去买些菜, 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高梨忙说：「我和你一起。」 「在家等我好不好？」何煦衍把高梨摁回椅子上，摸摸她的头髮，捏捏她的脸, 「就到咱们上次一起去的超市，很快回来，如果有想吃的就给我打电话。」 高梨抿着嘴不吭声, 她并不是很想答应, 但何煦衍的话里没给留余地, 找不到见缝插针黏他一起出去的机会，有些悻悻然。 何煦衍捋平她的眉毛，又说了一次「很快」。 等到压下门把手咔哒一声，高梨再一次追上去，低头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半握成拳在何煦衍的手心放了一串钥匙，铃铛和挂坠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干净的声音。 「什么？」何煦衍感到手心一片凉，看清是什么后就开始摘钥匙，边摘边说，「那我拿着钥匙，别的不带了，回来再给你。」 「我还有一把。」 「……」嗯？ 「你、你拿着吧。」 撂下话两秒钟就没影了，何煦衍看着钥匙发呆，给我钥匙？什么意思？是那意思？是那意思吧？ 等到完全反应过来，嘴角上提，一口白牙藏都藏不住，以至于日后何煦衍同高梨说起第一次拿到钥匙的心得时，他给自己的评价是：开心得像个三百斤的傻孩子。 关门前他把头伸了回去，对着空气大喊：「那归我了！回来我也不还你！」 带着极度愉悦的心情出了门，满脑子除了装着高梨爱吃的东西，其他全是『买菜回家』、『回家给女朋友做饭』、『早点回家』。 因为多了一个『家』的概念，何煦衍不敢在外面耽误太长时间，记着高梨教给他挑菜注意事项，但价格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看着新鲜就往推车里放，誓要把冰箱填得满满当当。 土豆、青椒、茄子、芹菜、西红柿、白萝蔔、芦笋、竹笋、香菇、油菜、鸡蛋，装三兜。 鲜切整鸡、精五花、牛腩、小羊排，装一兜。 苹果、香蕉、梨、荔枝、山竹、杨梅、蓝莓，装两兜。 薯片、素肉、鱿鱼片、柠檬凤爪、芝士威化、白桃干、雪球山楂、紫薯燕麦棒、橘肉果冻、阿华田泡芙球、酸砂虫虫、西瓜味真知棒，装两兜。 还有各种各样的桶装果汁，堆在一起一辆推车都装不下，收银员特意问了两遍：「先生，您是在帮人排队吗？两车都是您的吗？」 何煦衍面色如常点点头：「都是我的。」 快扫完全部售货码时，他看到收银员身后放着三罐成猫用深海鱼罐头，加两元即可换购，他便指了指罐头说：「您好，麻烦您再加一罐换购。」 幸亏今天是开车来的，要不然他自己一人根本拿不回去，光搬到车上就搬了六个来回，随便动动就是一身汗。 这一次开车进小区没被保安大爷拦下来，还笑嘻嘻跟他打了招唿，抬杆放行。 走到门口想敲门，突然记起出门前得了钥匙，立马放下购物袋，带着寻宝一般的心情开了门：「瓜瓜，我回来了。」 嘿，这感觉很爽，就像是丈夫下班回家知道妻子在等他的心情。 可是他没等到意想中的迎接，推开门只能听到勾勾的叫声，把东西都搬完再进去找人，房间各个角落都没有高梨的影子，他差点儿打开洗衣机滚筒进去『喂喂餵』。 【何.：在哪呢？】 【何.：我回来了。】 一分钟、两分钟…… 何煦衍发现自己的耐性真的变差了，一两分钟都等不及，收不到回信急得什么都干不下去。即使心里清楚她是个成年人，也还是会担心她像小孩子一样走丢。 「高梨？」 还是一样没有回应。 他望着与书吧厨房相连的那道门，或许她在那里？ 也顾不上高梨对他下的『后厨禁止令』，一门心思要马上见到人，象徵性敲了两下门，直接推门而入。 「瓜瓜……」果然在这里。 「回来这么快呀？牛肉还没压好呢。」 何煦衍歪头看向高梨身后，灶上放着一只高压锅，旁边还有一盆不知名黑色液体，而他的女朋友正穿着围裙、举着大号汤勺站在锅边。 「乱跑，」何煦衍嘆了一口气，「进门看不到你，还怕你烧刚退就出去乱跑。」 第40页 高梨莫名感到心虚，明明她也没做错什么，明明是确认身体无碍才过来炖肉，明明她没有离开很远，明明厨房和家的门窗都没有开大风口，可只要何煦衍一说，她还是觉得好像哪里错了…… 低着头，没敢看他的眼睛。 看着高梨委屈巴巴的小模样，何煦衍无奈地笑了，他可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自己担心罢了。 把人揽到怀里，拍拍后背：「乖，没事，是我多想了。」 「哦……」 …… 为了能保证女朋友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的视线内，何煦衍藉口『观察体温』留在了后厨，并且直接把高梨家用的厨具搬进来，占上高压锅旁边的灶。 高梨虽然觉得不合适，但为了能让何煦衍安心，也就默许了这种行为。 可看着他进进出出拎来三个满满当当的购物袋，高梨却连假笑都快挤不出来了，「你……你是把超市搬空了吗？」 「没有啊，」何煦衍脸不红心不跳，在他看来买的一点都不多，「家里冰箱太空，得放点食材进去，稍微多买几样你这两天就不用跑大老远买菜了。」 「乱花钱……」嘴上说着责怪的话，心里是暖的。 何煦衍很快挑出几样看起来好做的食材，让它们在灶台上排排坐好，青椒、土豆、西红柿。如果教程出得没有问题，那看起来就是一锅乱炖，似乎没有什么难的，做一份大盘鸡，还可以在糖拌个西红柿。 可惜算盘打得响，不代表计划就会如意。 洗干净了，切好了，连油都倒好了，何煦衍手也停了。 他不得不向高梨求助：「少许……是多少啊？」 「适量……又是多少？」 「两勺酱油……是这么大的勺吗？」 或许何煦衍问出了所有初学者的心声吧，中餐就属这点最困难，不像外国食品大多能有精准配比，不经过口传面授很难学会。 高梨叫了他一声：「何煦衍……」 「啊？」 「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煦衍笑了，「讲。」 「其实我还是想吃泡面……」 高梨最终以很久没有吃泡面为由，让何煦衍停止了『大盘鸡实验』，反正青椒土豆炖牛肉也可以用，一点不浪费，在牛肉撇完沫以后将土豆青椒和调好的酱汁一股脑丢进去，焖盖继续压。 何煦衍心知肚明她在给自己台阶下，把他唯一会做变成自己想吃，他看看时间，再不快点就可以吃中午饭了，只好顺着高梨的话说『那好吧』。 为了配合牛肉出锅的时间，何煦衍决定二十分钟后再开始煮面，期间他和高梨回了一趟住宅。 高梨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吓傻』，她记得何煦衍说『稍微』多，但恐怕两人的『稍微』不是一个概念，一地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和饮料盒，几乎将狭窄过道挤得没有下脚位置。 忍不住说了一句：「你的『稍微』可真微啊……」 何煦衍只是笑笑，并不辩解，他想给高梨的远比眼前多得多。 随后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深海鱼罐头，当着高梨的面打开，再当着高梨的面餵给勾勾吃，一边rua胖勾的耳朵一边说：「勾勾，这是爸爸给你的见面礼，慢慢吃，我和你妈先——哎哟！」 曾经何煦衍对着勾勾自称『爸爸』，那都是在『亲妈』不在现场或是不易听到的情况，他还是头一次这样明目张胆，成功得到了高梨一记『温柔暴栗』。 「你、你叫那么惨干什么？」明明没使劲啊。 「谋杀亲夫啊，这样不好吧？」 高梨表面上咬牙切齿地说着『好』、『好得很』，一等转过头去避开何煦衍的目光，脸『刷』地就红到了脖子根。 等整理完食材，何煦衍顺手抱走了一只高脚椅，让高梨坐在椅子上等他，烧水、下面、沥水、酱料、泼蛋，看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何煦衍煮泡面很讲究，不像她似的从开袋到出锅都只用一锅水，他是煮面用一锅，沥干后再倒开水重新烧，滚开后把面跟调料包一起放进去搅拌。 在高压锅还没拧开气阀前，满屋子都是久违的泡面味道，喷香扑鼻，此刻高梨的馋虫是真的被勾起来了。 趁着面还没出锅，高梨估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轻轻拧开盖上的气阀，高压锅发出最后一声『呲』，掀开锅盖牛肉的味道瞬间盖过泡面的。 牛肉炖得软烂，拿筷子轻轻一拨就被分成两块，何煦衍用漏勺很小心才盛出完整的肉块放到面上，土豆也被压得很面，边角变得圆润，入口轻抿就能化成一口沙。 他是先给高梨盛的，盛面、倒汤，把水泼蛋摆在边缘，嘴上念叨着『要给瓜瓜摆得漂亮一点』，然后把牛肉一小块一小块地堆在另外半边，或许是摄影师的执着吧，哪怕是一碗面构图也很重要。 眼看着牛肉越堆越多就快冒尖，高梨赶紧叫停，何煦衍停得不情不愿，他说：「你要健健康康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怎么会有人乐此不疲地对你好，从一开始便是如此。悄悄记下你的喜好，细心为你准备礼物，每一次的见面仿佛都带着惊喜，会为你抱不平，会心疼你，会想方设法慢慢融入你的生活不带给你一丝压力，会尊重你所有的习惯。 谁的生命里要是能遇到这样一个男孩子，该是多幸福的事情啊…… 第41页 ……诶？ 何煦衍好像是我男朋友诶。 「嘿嘿……」想得太美，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何煦衍一回头就能看到，问她笑什么她就摇摇头，手臂撑在椅子边缘，双腿在两侧盪啊盪，「没笑什么呀。」 嘁，我才不告诉你呢。 我好喜欢你呀。 作者有话说： （首22:57:22）自己回看突然发现作话忘记加红包，泡面3评论掉红包啦！ 顺便给小衍同学加了一段戏，皮得很hhhhh ps：祝各位端午快乐 第20章 彩虹三明治（小修） 何煦衍工作室的名字是『l&s』, 意义很简单，『光与影』。在创作之初就是利用光影冲突辅以线条来完成作品的，四年多的时间里一直保持着这种形式。 工作室人员构成也很简单，老闆兼摄影师一位, 互为搭档的组合摄影师两位, 媒体助理一位, 会计兼审核一位, 还有一位是时不时过来帮忙的实习在校大学生, 总共只有六人。 和高梨曾经就职的某上千人事业单位比起来……简直不要太棒啊！！！ 高梨曾经设想过有一天书吧开不下去，为了能够让自己吃饱喝足不给家里添麻烦还得出去工作, 真到不得已那一天让她选, 她一定选择会选择这种听起来像小作坊似的工作室。 人不多, 勾心斗角偷奸耍滑的事儿也少，哪怕当成室友来处也可以平平淡淡相安无事, 至少她一人应付得过来。打个比方吧，就算点儿背遇上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一人防着五人背后下绊子, 总比一人防着二三十人背后下绊子要容易得多。 对『l&s』充满好奇，终于有一天高梨忍不住了, 她对何煦衍说：「那个……我可以去你工作室看一看吗？不说话，就看看，不打扰你工作的那种……」 没想到何煦衍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快得像是压根儿没过脑子考虑是不是会影响工作。 为了保险起见，高梨还是多问了一句：「需不需要出入证、门禁、申请书之类的？」 「不需要，」何煦衍弹了一下高梨的脑门儿, 「工作室都是你的, 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啊？」 「工作室是我的, 我是你的，你说呢？」 「……」好了好了我认输，什么话到你嘴里都能说出花儿！ …… 两人约在了周一，每周第一天都是书吧人最少的时候，关门没什么损失，而且一天到头也就晚上六点左右会进一小波人，那时候早就回来了，也不用太担心客人扑空。 提前两三天高梨就开始紧张，像小时候学校组织春游，爸爸妈妈会提前几天带着她去超市买水果饮料零食，然后从把背包塞满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惦记包里的吃的，等到出游前，还可能会紧张得失眠。 略有不同的是，现在『出游』的食物需要自备了。 高梨准备把自己跟何煦衍的午餐都准备好，保证万一饿了随时都能有的吃，不过她不清楚摄影师一天的工作都有哪些，准备食材的依据全凭脑补。 扛机器，累吧？得多吃。 老盯着镜头，酸吧？得吃护目的，不能有大蒜，百益独害目。 会不会没时间吃饭？那得做冷热都能吃的。 如果…… 唉，反正思来想去能留下可供选择的也没几样了。 考虑到营养的全面性，高梨最终决定做一份超——长的三明治，用果蔬汁调色烤面包，红橙黄绿蓝靛紫凑齐七色摆出一道彩虹，再用新鲜海陆空做夹心。 其他六色都不是什么难事，唯独靛一直没有找到上色替代品，什么紫甘蓝碟豆花水什么黑芝麻紫米粉，各种配方皆尝试失败，只能放弃。 高梨不得已决定用高筋小麦粉原色和面，虽然没有靛，但好歹凑齐了七种不同的颜色。 红色绿色分别用甜菜头和菠菜榨汁，黄色蓝色分别用栀子和碟豆花煮水，橙色用胡萝蔔打浆，最后一色紫，则是在小麦粉中以二比一的比例添加蒸熟的紫薯泥和成。 光准备这些彩色的面团就花去了两个小时，高梨赶紧装盆盖上保鲜膜，随手用牙籤在膜上扎了几个小孔，放到一旁慢慢发酵。 等到面团膨胀，保鲜膜上覆满雾状的小水滴，轻轻揭开一道口子，再用指腹按在面团上，有缓慢回弹就算发酵完成。 面团两两一盘放入烤箱，三十分钟开炉，每一次打开箱门都会有扑鼻的小麦香气，尽管面团中掺了许多其他食物，但它们本身并没有很大的气味，盖不住小麦熟制后的粮食香。 当钟錶时针指向『12』，面包也都烤完了。 「唿……」高梨长舒一口气，她已经被厨房高温捂出一身汗了，收拾好桌面第一时间便回到家中，捧着自来水不停往脸上拍，「活过来了……」 冰凉水流的刺激缓解了闷热的眩晕感，揉揉眼睛再看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清晰不少。 如果是在平时的晚上，现在的她早早就该躺到床上，可能是和何煦衍视频，也可能是和他打电话或是发微信，甜甜蜜蜜有来有往，然后等到过了零点再依依不捨互道晚安，黏个十来分钟挂断电话。 今天为了准备第二天的午餐耽误不少功夫，一晃就到了睡觉时间，手机上有好多未读消息，为了不让何煦衍提前知道『惊喜』，高梨第一次在看到来电时按下拒接。 第42页 【不是梨子：[困]】 【不是梨子：刚刚不小心睡着啦[合十]】 【不是梨子：忘记没有晚安qwq】 何煦衍那边没有马上回復，高梨能看到暱称时不时变成『对方正在输入』，愈发心慌，心里藏着秘密的人总是这样敏感，生怕忽略一个小细节导致『崩盘』。 看到回復，一颗提起的心终于落下。 【何.：没事，困了就睡，又不是什么必须遵守的铁律。】 【何.：就是一直没接电话我有点担心。】 【不是梨子：[亲亲][抱抱]】 【不是梨子：嘿嘿～不用担心我身体超棒的!!】 【不是梨子：那我接着睡了？你也早点睡觉嘛】 【何.：好，那我们一起】 【何.：睡吧。】 两条信息不知道哪里怪，高梨反覆看了几眼总觉得有问题，但又不能从字里行间挑出任何毛病，为了能让何煦衍相信自己真的困极，只好匆匆道过晚安，演戏要演全套嘛。 第二天早早起了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煎三文鱼、煎鸡排、煎鸡蛋、煮青虾，夹好面包片对角切开，按顺序在长方形糕点盒里摆放整齐。 接下来就要好好地打扮自己。 高梨把衣柜里所有应季的衣服都抱了出来，还有压在床底柜里一些很久没有穿过的，两两搭配，一手把衣服举在胸前，另一手就拎着裙子裤子比在腰线处。 挑选合适衣服不免要照镜子，不照还好，一照差点儿把高梨吓得掐人中，她根本不认得镜子里那个憔悴的人是谁，浓重的黑眼圈加上因缺觉看起来很迷煳的眼睛，好像她又回到了在单位机器人一样敲代码、看后台的日子。 当务之急一下从穿好看的衣服变成了把自己捯饬出个『人样儿』，可惜高梨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化妆品，也没登上过任何舞台没化过妆，她只好反反覆覆地洗脸、洗脸、洗三遍脸，洗到看起来只吹不弹即可破才停了下来。 记得一年前妈妈说自己没有女孩模样，特意给她买了一瓶美白防晒霜，说就算不能把自己画成天仙，也要保护好皮肤羡煞众仙。这不就用上了？ 在手心挤出堪比生命线长的一条防晒霜，两手搓匀，学着gg里温柔漂亮的明星们拍打起来，再看镜子里的自己倒真精神了许多。 只是这时留给她挑选衣服的时间已经不多，高梨只能拿出最保险的一套衣服，还是成人礼收到的那套套裙，也是第一次与何煦衍亲密接触连腰带都可以帮系的那套。 想想那时候自己还别别扭扭，一边抗拒着自认不合理发生的接触，一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正受着暧昧蛊惑。才一个多月的时间，重新穿上这套衣裙，面对何煦衍的身份就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 现在回想，那时候摸头、『咬耳朵』、系裙带，找各种理由碰碰你逗逗你，大概都是何煦衍喜欢自己的证明吧。这也是让高梨最能产生安全感幸福感的一点，因为她每想到一件发生在她与何煦衍之间的事情时，都能从中找到名为『喜欢』的证据。 随便如何推敲，答案都只有一个。 「出发！」 …… 高梨打开门时，何煦衍就站在她的面前。 在两个人之前没有过任何关于服装的沟通的情况下，居然非常默契地穿了同色系的衣服，鞋子的配色也差不多，都属于清新那一挂，框到同一个画面里，说是情侣装完全没问题。 「啊？你怎么来啦？不是说在工作室等我吗？」 「主要我还是不太放心你一个人过来，」何煦衍笑了笑，又用拇指指腹在高梨耳廓上颳了一下，「幸亏我来了。」 嗯？不懂。 在高梨听来前后两句完全没有因果关系，要想句子成立，中间恐怕还缺了很多内容，她随即问出口：「为什么啊？」 何煦衍下一秒就把双手搭在了高梨的肩膀上，装作漫不经心地提了一下领口，「怕家花开得太鲜艷，招蜂引蝶，所以只好自带温室前来接驾，邀请小仙女屈尊到工作室视察。」 怦怦、怦怦—— 高梨成功被何煦衍一个『家花』哄得晕头转向，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只露出一边烧得粉红的耳朵，替她说着『讨厌讨厌』和『喜欢喜欢』。 何煦衍没再说什么，揽过她的肩膀，用自己的那把钥匙锁好大门，绅士地为她拉开副驾车门，「请。」 车里很干净，还有淡淡的桂花香，高梨吸了两下鼻子找到香味来源，那是一个玻璃瓶榉木盖的车载香蜡，顶头雕刻着精緻木纹，紧挨着放的是一个自粘座西瓜亚克力摆台。 高梨慌张看向别处，却发现后视镜边缘、手扣、安全带插头……『西瓜』无处不在。 正被『西瓜』沖昏头脑、快要忍不住捂脸偷笑时，何煦衍从后座扯过来一只抱枕、一张薄毯，又从手扣里拿出一只眼罩，统统放到高梨的腿上。 高梨有些不明所以。 「给、给我这些做什么？」 「路上会有一段时间，天气比较热，所以我会开一会儿空调，你把毯子盖好。」 「……」嗯？他是不是有些答非所问？ 还不等高梨继续问，何煦衍又接着说：「如果头靠不舒服可以拿抱枕垫一下，是记忆棉的，还比较舒服。眼罩……要不要我帮你系上？」 第43页 高梨更懵了，何煦衍到底是想干啥？？ 「路上会有一段时间，你好好睡个觉，我可不想你因为给我带饭熬坏自己的身体，」何煦衍转过头直视着高梨的双眼，「睡觉，这是男朋友的『命令』。」 高梨一把掀起毯子盖到自己头上，淦！！！ 我什么时候暴露的？！ 作者有话说： 注意身体，别熬夜，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21章 彩虹三明治 2 高梨不知道从家到l&s的距离有多远, 也不知道车开了有多久，她只知道自己是顶着当头烈日被何煦衍亲醒的。 睡梦中感觉左侧脸颊有些痒，伸手想要挠一挠，可还没碰到自己的脸, 却先碰到了两瓣温热的唇。高梨一下子惊醒, 看着唇瓣主人的脸近在眼前, 身体下意识躲避, 后脑『嗙』一下磕到安全带插头出口。 「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颔着下巴只敢用余光瞟何煦衍，啊啊啊啊啊不该躲的！男朋友耶！躲了他要不高兴的！ 如她所料, 何煦衍的确有些不高兴, 但不是因为高梨的躲闪。如果早想到『偷袭』会让她磕到脑袋, 说什么也不贪这一嘴，反正以后日子还长。 眉毛只拧了一瞬便舒展开, 何煦衍揉了揉高梨的后脑勺，顺势挑起一缕头髮捋了两下, 「睡得好吗？还困不困？」 高梨如获大赦般疯狂摇头, 脸上还泛着刚睡醒独有的红晕，在阳光的映衬下就像粉雕玉琢的娃娃。 何煦衍不动声色咽了一下口水, 将脸扭向另外一边，率先下车走过去替高梨拉开车门，「走吧。」 不得不说这片公寓楼区的设计非常漂亮, 称之为『景色』绝不过分。楼体是简单的蓝白调，每一户都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是很有现代设计感的建筑。 楼与楼之间间隔很远, 纵使楼高也不会让人站在楼下时产生『压迫感』, 每一栋楼间都有一条鹅卵石铺砌的人行道, 道路两旁是碧绿青草以及不知名的白色小花。应该是自动喷水阀刚刚浇过水，叶片花瓣上都还挂着透亮清凉的水滴。 楼群成环形排列，在公寓区的环抱中有一座凉亭，建在人工湖的湖中心，绿瓦红柱青石台，像古代小说里讲的那种大户人家用来乘凉品茶的地方，明明与周围格格不入，却又生出一种诡异地和谐。 「好漂亮啊……」高梨情不自禁赞嘆出口。 「嗯，虽然处处都是人工的痕迹，但并不影响感受自然，」当初挑房子何煦衍看中的就是外部环境，进门忙碌，出门悠闲。在找到书吧前，他累了一直都是在小区随便找一处阴凉休憩的。 陪着高梨在小区走了一圈儿，等她问起工作室在哪里，才带她来到进门左手边的第二栋大门前。 「工作室在一楼，两间打通了，二楼南面是其他人休息用的，忙起来需要留宿就都住那里，三楼南面是我住的地方。」何煦衍问道，「想先去哪里？」 有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何煦衍家』四个字，但很快被高梨甩掉，她答：「……工作室。」 何煦衍笑笑说：「好。」 走进单元凉快许多，像是开了中央空调，连墙壁上灰色锤纹瓷砖都是冰凉的。 唿—— 唿唿唿—— 紧张，好紧张，高梨下意识摁上胸口，好像这样做就能把心跳频率降到正常值似的，经过好几次深唿吸都没能缓解。 眼看着分针就快从『1』指向『3』，何煦衍决定替她走这一步。 手臂从侧面绕过高梨的肩膀，扣住门把手向下一压。 咔哒—— 门没上锁，只一秒钟高梨的眼睛就和门里一个同样呈『惊恐』状的男生对上，『啊』和『卧槽』同时响起，她嗖地从何煦衍胳膊下面钻过去，整个人就藏在他的背后，藏得严严实实。 高梨看不到何煦衍现在是什么表情，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但耳朵是闭不起来的，她听到有人说：诶诶诶！这不是衍哥拍的那个妹子吗？哎你们俩是不是—— 没等他说完，又听到一阵『呜呜嗯嗯』，应该是被人捂住嘴巴拉走了，听声音应该是开门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男生。 何煦衍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手臂背到身后，拦腰把高梨『捞』到身旁，手从腰际换到小臂，一路向下扣住比他柔软许多的五指，随后若无其事走进房间，他说：「刚刚那个是石磊磊，我们一般叫他石头，今年大四。」 「大厅採光比较好，所以分出一半搭了个开放棚，另一边是谈公事用的，公用机也在那里，虞晓佳，媒体助理。」 「屋里的是大海和侯冉，摄影师，他们可能在修片，先不进去了。」 「刘蓓，会计，现在不在，她上午说要去做代缴，我听不懂就没多问。」 「书房连阳台，一楼自带十二平院子，最边上不通风那间『小黑屋』，有些避光特殊拍摄需要用到，很少进去，那里……」 厨房…… 卫生间…… 走走停停，期间并没有谁表现出对她特别关注，她打招唿，其他人就点点头然后继续忙着手头事，自然得不能再自然。 何煦衍像个导游一样带着高梨转了一圈，说说这里，说说那里，每一点新鲜的认识都让高梨很兴奋，渐渐的也就忘记刚才的自己有多紧张。 最后两人熘达着回到阳台，何煦衍不知从哪里搬出两个矮凳，放在推拉门前，顾自坐下，然后又拍拍另一个矮凳，食指勾上高梨的小指：「坐。」 第44页 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些什么，高梨特意将耳朵凑得近了些，可等到的只是耳廓擦过一片『毛茸茸』，正痒得缩脖子，突然肩头一沉，何煦衍的脑袋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你……」高梨本想说『你注意一下，这里这么多人呢啊啊啊』，但没等她把话说完何煦衍就截了话头。 何煦衍说：「我也困，让我靠一下。」 「……」 「昨天跟你说了晚安也没睡着，不太『安』，挺兴奋的，」大概是姿势不太舒服，何煦衍像只大型犬一样蹭了两下，重新找到位置，「今天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秀恩爱了，爽。」 何煦衍表达情感向来直白，每每都会惹得高梨红了脸，她不想承认自己害羞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唯独这一次她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太阳好晒啊。 嘶—— 玻璃门前岁月静好，殊不知背后偷偷摸摸观察的四个人已经在柠檬树下恰了多久的柠檬，都酸倒牙了！他们可从没见过何煦衍这么乖顺的样子，看起来……那女生打他一巴掌都不会生气。 要说平时何煦衍待人算是和善，但也仅限于他出于礼貌保持的客气，真相处起来还是挺有距离感的，今天确确实实让他们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哦嚯！不一般！ 这可不是他口中只是『喜欢的女孩』啊，分明是要打call搬民政局的节奏啊！ 一会儿…… 「诶看看看！挨上了挨上了！耳朵耳朵耳朵——」 「嘘！小点儿声！一会儿别让人家听见了……老何叮嘱你们多少次了姑娘脸皮儿薄，你们再给吓跑了……」 「就是，铁树开花活久见，你把花掐了铁树不得跟你拼命？」 「哎我知道了啰嗦……」 一会儿…… 「诶？这是什么新玩法？擦上都不亲一下的吗？他怂什么？」 「我也不懂，可能是年纪大了心有余力不足吧……」 「别他妈瞎说！衍哥有心有力，身体好着呢！」 「不是……你们好端端的开什么车？」 又过一会儿…… 「大海，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看背影就很般配？我连他们以后小孩儿长什么样都能想像出来。」 「那可能还早点儿，他不是刚谈上没多久？估计还得有两年吧。」 「两年？那也太慢了吧！要是我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现在小孩儿都这么开放？」 几个人叽叽喳喳没个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二人的进展，三比一分成两波，一波认为好事多磨不急着推进度，而石头单独站的一波则认为应当让荷尔蒙主导，水到渠成、顺其自然、解放天性。 问题高度一下就从小团体竞猜，变成了当代年轻人谈恋爱应不应该为了符合社会快节奏而加快恋情进展。 啧啧。 别人忍得住，石头忍不住。 何煦衍叮嘱其他人不要『吓唬』小女朋友时他不在场，对『神秘女友』的了解几乎为零，所有认知都是基于《okashii!》校园秘密期的照片想像而来，好奇心远比其他人要强。 他石磊磊可是何煦衍迷弟啊，对偶像任何事都很关心，更不要说是关乎终身的大事情，嗯！马虎不得。 在肯定了想法后的下一秒，他勐地站起身冲到高梨身后，哥哥姐姐们谁也没拦住，就像一头见着带血鲜肉的雄狮，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嫂子！」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特好奇，你跟衍哥咋样啊？」 「有没有啥重大进展？」 「好事将近没？」 「我能提前认个干亲吗？」 「嫂子？」 石头身后的三人唿吸凝滞，瞪大眼睛闭紧嘴巴，脚下半步都不敢动，使劲沖何煦衍挥手表示跟他们无关，请勿连带。 可惜石头是真缺心眼儿，不听哥哥姐姐劝就算了，连何煦衍给他使的眼色都当瞧不见，使劲往前凑，『尾巴』都快摇上天了。说雄狮真是冤枉他，根本就是看见远行父母归来求肉肉吃的奶狮。 高梨整个人都是懵的，被一声『嫂子』砸得晕头转向，以至于后面男生说了什么她全都没听见，脑内就像开了復读一样不断重复着『嫂子嫂子嫂子』。 第一反应确实有被吓到，可紧接着的是一阵窃喜，她也搞不清楚，反、反正听见被何煦衍的同事叫『嫂子』，还还还……挺开心的。 事关何煦衍，高梨的表情总是藏不住，不小心噗嗤一下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磕磕绊绊地说：「哈、你说什什么呀？」 作者有话说： 太阳好晒啊，我好喜欢你。 第22章 彩虹三明治 3 高梨害羞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和上学时喜欢起闹班对儿一个心态，何煦衍也松了口气，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吓到就好。 一切行为再正常不过，可当画面投送进『外人』眼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害羞？ no no no！ 是默认啊～ 没人知道也没人相信高梨是真的没听见, 就连何煦衍都以为是她默许了朋友们的『胡闹』, 为此开心好一阵。毕竟……自己想要的从不比他们脑补的少。 多亏这场误会, 工作室里紧张的气氛消除不少, 原本那个被何煦衍藏得很好的女孩子突然就从杂志里走了出来, 鲜活地站在大家面前，很快就被众人包围。 第45页 你一言我一语, 都想从高梨口中打探些有关何煦衍的独家爆料。 比如谁追的谁？怎么表白的？平时约会做什么？最喜欢他什么？说过最动听的情话是什么？诸如此类。 他们总是能把高梨问得面红耳赤, 当她回答不上来的时候再由何煦衍自然地接过去, 一一解惑。 今日所见让他们心里很清楚，作为同事、朋友, 自己还有从未了解到的另一个人，同时寄宿在何煦衍身上, 只在面对唯一的那个人时才会从身体里跳出来, 捧着一颗真心。 吵吵闹闹半个小时，大家把从认识何煦衍起遇到的所有糗事全都抖落干净, 包括他得过的奖、创业期拼下的一块块砖，都讲给高梨听。 她听得很认真，那可是高梨还没有见过的『版本』, 她未曾参与进去的人生。第一次发现雷厉风行、说一不二这种词居然也能安在他身上。 再看向何煦衍时，总觉得和前几分钟不太一样，像是在拆盲盒, 完全不知道下一秒打开的是哪一个型号的玩偶, 每多了解一点就会发现, 哇！我男朋友真棒！ 高梨好几次偷笑都被何煦衍发现，他悄悄用手机拍下照片，照片中的主人公专注听着故事并未发现，讲故事的那群人倒是看见了，但他们选择暂时性失明，继续叨叨着两年前的何煦衍、一年前的何煦衍、一个月前的何煦衍…… 反而是作为老闆的何煦衍说话最少，不管谁说什么他都只是笑笑，对于朋友的『抹黑』、『吐槽』全都当成耳旁风，他家瓜瓜爱听，说就是了。 诶，你知道吗？刚租下工作室的时候何煦衍卡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就手里攥着点零钱，加起来连一百都没有，我们那会儿不知道，刚领完工资根本没觉得缺钱。后来是小蓓着急找他签字忘了敲门，进去发现他拿馒头夹咸菜，就那样吃了一个多月。 在那一个多月里何煦衍研究出了馒头配咸菜的十种吃法，稍微好过点儿后又研究了五种泡面的吃法。有时工作忙得要命，身心俱疲，但只要想想何煦衍就会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 何煦衍说，有钱是一种过法，没钱也是一种过法，金子能玩出花儿，泥巴也能。不管你怎么过，感受这份生活的都是自己，你不放弃生活，生活也不会放弃你。 高梨头一次听人说鸡汤不觉得油腻，因为她相信何煦衍就是这么做的，也正以自己的行为鼓舞着周围的人。 只是她都要心疼死了。 她想用裙子挡着，悄悄捏一下何煦衍的手指，算不上安慰吧，就是想捏捏他、碰碰他、让他感觉到自己在。 可手还没伸到一半，虞晓佳突然怨恨地瞪了何煦衍一眼，由于贴得紧，高梨感觉自己也被波及了，只好默默地把『爪子』收回来。 下一秒她听见虞晓佳说：「呵，亏我们良心发现想给你省点儿钱，跟着吃馒头吃咸菜……」 突然—— 玻璃茶几被拍出一声巨响，上面的干花都被震掉好几片花瓣。 「对对对！」侯冉像是想起什么令她痛心疾首的事情，瞬间变了脸色，甩着镜头布怒指何煦衍，「我们吃糠咽菜的时候他老人家躲屋里吃披萨！」 「对！还是雪蟹虾仁芦笋的！」 「黑松露酱加芝士的拉丝卷边！」 「对！没良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在讨伐何煦衍，笑着说他是资本家，笑着说他剥削人民劳动，笑着说要打倒他成为l&s的新任老闆。 高梨『噗』地笑出声，她甚至能想像到当时的场景，一群『团结友爱』啃馒头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个带他们入『馒头坑』的人，美滋滋吃着他们因为他才一直没捨得吃的披萨……谁看了不想打？ 不过高梨认为她大概是懂的，何煦衍绝不是一个空口熬鸡汤的人，就像他说的那样，『金子能玩出花儿，泥巴也能』，不会因为拥有的少而放弃『挣扎』，那么拥有的变多了，也不会刻意提醒自己忆苦思甜。 那段时间里唯一做得不那么『地道』的事，应该就是没有察觉到伙伴们的苦心吧，后来被他用一顿炸鸡、烧烤，以及人手一杯的奶茶平息众怒，化灾难于无形。 靠着这样的心态，l&s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直至今日走上正轨，不知道吃了大大小小多少苦，中途竟然没有一个人离开。 在同期摄影创业的人海中，l&s仿佛是一根坚强的芦苇，随风飘摇，却又深入水底植根泥土。一阵狂风颳过，周围歪的歪折的折，唯有l&s屹立不倒。 从前高梨没考虑过为什么会喜欢何煦衍、喜欢他什么，被工作室的人起闹说了些表面显而易见的，比如个子高、手漂亮，全是照着当事人随口说的。现在仔细想一想，无论什么样子的何煦衍都很吸引人吧。 正当高梨想得出神，何煦衍突然把下巴放到了她的肩膀上，鼻尖刚好点在耳骨，温热的气顺着皮肤轻飘飘喷在耳朵上，骨头都要酥掉了…… 「哎呀……」高梨缩了缩脖子，双手紧握成拳『杵』在膝盖上方，嗔怪地说，「痒……」 何煦衍靠得更近了，下巴再次放到肩膀上，「在笑什么？」 「没、没有啊……」啊啊啊啊啊靠这么近说话我不行啦！！！ 「否认？」何煦衍压低声音，「我可都看到了，宝贝儿。」 宝、宝贝儿？ 第46页 贝……儿…… 如果此时此刻面前有一台心率测试仪，或者运动检测手环，高梨觉得自己心率一定会爆表，小心脏在身体里已经不是跳动了！完全是噼里啪啦乱撞！ 偏偏面前还有四个把狗粮盆盆敲得梆梆响的人，非但没有装看不见听不见的自觉，还非常默契地『吁』出一模一样的调子。 好嘛好嘛，又不是一时半刻来不及适应，高梨干脆放弃挣扎，随便旁人怎么起闹，心想：死猪不怕开水烫呗？ 不过开心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忘记时间，大家聊着聊着就忘记了作息，直到身体发出抗议的『咕噜』声，这才想起看一眼表，哦，早过饭点了。 屋里几个人愁眉苦脸喊『饿』，何煦衍『演』得尤其夸张。 早上见面时他注意到高梨拿了一个手提袋，还一直不肯给自己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俨然一副护着海底宝藏的架势。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何煦衍觉得应该是她精心准备的午餐。 他根本不用想，一定是给自己的。 多好的机会啊，他早就想憋着劲秀个恩爱了，如果他成功猜中，绝对一击必胜！ 卖力捂着肚子，除了面上没挤出汗滴，其他表情全部到位，要不是工作室其余人了解何煦衍不是会卖惨叫苦的人，还真得叫他骗住了。 「……好意思吗你？」 「就是，你好意思？」 「别装了，演技忒差……」 伙伴们不改好以何煦衍取乐的本性，一句接一句地拆台，饶是他在高梨面前一贯厚脸皮都没办法再装下去，眼神紧张地乱飞一阵，最后落到高梨的脸上。 「那个……我有点儿饿……」 不出他所料，高梨早有准备，只是刚刚差点忘记。而其他人眼看着就要有东西吃，连忙跟着作出挨饿的模样，装得一个比一个像。 「我准备的三明治……口味还挺多的，大家……大家可以挑一挑……」 何煦衍正『得意忘形』呢，压根儿没仔细听，自然而然把手伸过去，只见那个印着圆滚滚、粉嫩嫩猫头的环保纸盒径直越过他的手掌……一公分、三公分、五公分……最终落到虞晓佳的手上。 「哇！居然是给我的吗！嫂子我爱你！」 「我们也有啊？有我的吗？」 「我也想要！」 「……」 ……不是给我的吗？真不是给我的？第二份也不是我的？这份还不是？下一份？？没有我的了？？？ 眼瞅着一份一份三明治交到伙伴们的手上，何煦衍手收也不是抢也不是，僵在半空中，看向高梨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哀怨』。 我不是你心里的一位吗…… 突然，何煦衍手上一沉。 「这份是给你的。」 眼前的餐盒和前面几个完全不同，明显多出一倍的宽度，也没有太多可爱繁杂的花纹，只有一个直径大约一指长的西瓜图案被画在盒盖上。 何煦衍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扬了起来。 当所有人都把盒盖打开，他干脆笑出了鹅叫，并且用着像极了绿茶男二的口吻说：「哎呀，我们的餐标好像不太一样啊，怎么回事儿？」 装模作样、明知故问，在场没一个人接茬，高梨都不好意思理他，用脚尖磕磕他的鞋跟，「吃吃吃，快吃吧你。」 没办法，何煦衍只能见好就收。先是用手机给三明治各个角度都拍了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我的」，再将头像直接换成高梨手绘的记号笔西瓜。做好一切后才洗净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尽管吃过那么多次高梨做的饭，每一次仍然觉得很惊喜，从外形到口感口味，再到营养搭配，无一不是用心之志。 三文鱼熟而不老，不像生食那般绵弹，但入口即化，恰到好处的迷迭香为口味增色不少，仔细品一品酱汁里似乎还有柠檬的清香。 青虾清爽弹牙，入口有回甘，为了不遮鲜仅仅用少许的油醋汁调味，要说七味中应该就是青虾三明治口感最绝。 鸡排煎得软嫩，咸香中还有一点点麻，算是七味中口味最重的一味，但有头层去皮去瓤的黄瓜条，底层有未调味只过了一克多一点橄榄油的胡萝蔔丝，两极相抵，十分适口。 还有金枪鱼的、溏心蛋的、纯素食的、培根的…… 单个个头不大，但七份加一起也绝对不少了，何煦衍吃完却还想着再吃。无奈地问问自己的胃，为什么你就不能再大一点？ 二十分钟后…… 一个女生一手一把电风扇，蹦跳着走进工作室，看见围坐一圈的众人瞪圆了眼睛。「你们怎么都不等我啊？！！」 下一秒便注意到何煦衍身边的陌生脸孔，瞬间变脸凑上去，拿出地推免费发放的塑料单叶西瓜扇遮住半面，眼睛完成两道月牙儿甜甜开口：「嫂子～有没有我的呀？」 作者有话说： 很抱歉，因为家庭原因、个人身体原因、工作原因断更了这些时间，事赶事都堆到一起发生了。多的不作解释，断更是我的问题我的错误，很抱歉让读者久等，前面的评论我都会仔细看、认真回復，就不在阅读区占用地方啦！ 感谢所有读者，送一个迟来的祝福，中秋节快乐。 第23章 打滷面 网上曾流行过一段话, 说要知道一个男生喜不喜欢你，看他身边的朋友就知道了。何煦衍给足了高梨安全感，不需要以此求证，但当她发现心动有迹可循还是顶顶开心的。熬夜带来的那点疲惫感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47页 吃过饭后没多久两人就离开了, 大家都有些不舍, 可工作室下午还有得忙, 留下来多少会影响大家的工作, 只好先行离开, 说改天休息要约着一起去高梨的书吧看一看。 颠颠哒哒走到车前时高梨还有些意犹未尽。 何煦衍先行一步为高梨拉开车门，「请吧, 我的公主。」 高梨回道：「嗯～谢谢～我的骑士～」 本以为工作室是今天唯一的行程, 上车才知道何煦衍并不打算马上送她回家, 见自家瓜瓜精神得很，当即决定带她去十四里外的母校看一看。 视觉艺术大学。 视艺大虽然不是985、211, 但其摄影专业再圈里也算得是名流高校，学校的荣誉墙变成荣誉馆大半功劳都得归给摄影学院。 刚刚在工作室时高梨听得那么认真, 想必对自己的学校也会有些兴趣, 看看一个人时的过去。听故事只听创业期的可不完整，学期的故事自然也要听一听。 学校一共三个大门, 一个地标性正门，一个车来车往供学生们收快递的西门，还有一个本地高校圈着名『打卡地』南门, 学生们赐名『视艺南天门』。 称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毕竟在神话故事中南天门可是连接人界和仙界的大门，这样的『仙境』可不是一点小花小草可以伪装的。 两侧门柱所刻花纹具有高重复性, 纹路排列整齐, 像一张张麻将牌被排成盘旋向下的多米诺骨牌, 使得它看起来并不只有『严肃』一种视觉效果。 两侧夹道都立着切割成宽波浪纹的玻璃板，每隔一米立一个，底端插入泥土，顶端用金属细管与对面对应玻璃板相连，支成『篷』状。日光穿过顶篷、撞上玻璃板会经过数道折射，有时随便瞥一眼，眼中就会有一闪而过的七彩光斑。 走到一半时何煦衍蹲了下来，指着距离草皮三寸高的位置说：「我被《okashii!》的老师选中，那张照片就是在这里拍的。」 他勾起手指，用指关节在玻璃板上敲了两下，「晴天彩虹。」 机缘巧合让他碰到一只失了壳的蜗牛，奄奄一息，可就在端起相机准备拍微距作业时，他看到一道淡淡的彩虹掉在了蜗牛的背上，刚好和后面弯曲的叶尖形成半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煦衍感觉蜗牛好像又『活』了。 修片时他特意在图片加了一笔，把漩涡圈画到半弧之下，那道彩虹便真的成了蜗牛的新家。 「二次生命……」高梨小声嘀咕着。 「没错。」 「嗯？」 「照片搬上杂志对它进行了重命名，日文写作第二の生命，意思是第二次的生命。」说到这里何煦衍笑了，那对于他亦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原本取的名是『新家』，因为觉得壳就是蜗牛的家，但当我把它看成一次新生，我画的那一笔就有了更大的意义。」 「所以后来喜欢抓拍不太容易保持的瞬间，然后……分解重构？重新写一笔故事？」 何煦衍忍不住揉了揉高梨的头，又顺着髮丝向下捋了两下，微微颔首：「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听起来跟分子料理似的，」高梨说，「彩虹不是彩虹，云不是云。」 因为一句话他突然就想到和高梨初遇的那一天，长长一条街一眼望不到头，正犹豫要不要打道回府先歇一段时间，扭头就看见斜前方被柳条花草遮遮掩掩的门脸，走到正前方才把门脸看得清楚完整。 通透敞亮的落地玻璃窗，店前延伸出来仅有一米多点的鹅卵石路，哦，那其实都不是很重要，他一眼就被店牌吸引。用高梨自己的话说，影子不是影子，名不是名。 那或许就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我们总会相互吸引吧，何煦衍这样想。幸好他没有错过。 视艺大是他的老地盘，说成『回家一样』完全不过分，况且他拿过不少的奖项，个人发展也不错，路上碰到老师和留校的同学有很多，走两步路就要打一个招唿。借着如此便利，何煦衍带着高梨去了很多禁止参观、非本专业不能入内的场所。 今天高梨可是开了眼界，在她曾经的认知中，摄影已经是一个非常具体的专业，不管拍摄主体是什么，本质不都是拿着相机拍拍拍？摄影师只要用到镜头，那什么都会。甚至连摄影、摄像的概念都很模煳。 何煦衍并没有多解释，走过『南天门』的落地花廊，随手拍了几张风景，穿过朵朵水荷亭立的丹青湖，借学弟学妹的面包屑喂喂小鱼。 时间赶得巧，路过操场正好遇上每学期必开的跳骚市场，两个人掺着挤进去逛了一圈。还进到当年班主任自建的暗房，在幽暗闭塞的环境里险些走了火…… 最后一个去的学校荣誉馆。 馆前有一条长长的柏油路，道路两旁栽满了树，而树上总是挂着横幅，是一个在考场外最具竞争的地方。学生会专门有办公室成员负责统计，按照获奖、表彰、祝贺的时间、等级核算积分进行排序，每有一件新的横幅挂上去就会顶掉当前『上树』时间最早的一件，共有18个幅位。短有一日，长有半月。 「真是个充满玄学和命理的地方啊……」高梨想像着如果换作是自己走个狗屎运上了树，会不会刚挂上两分钟就惨遭撤幅，那可真是太惨了。 幸好何煦衍打断了她的『可怕猜想』，邀功一般地说：「我挂了十三天。」 第48页 「……」 啊啊啊这么厉害的吗？我男朋友也太厉害了吧！学校能上横幅的才几个？能挂这么长时间的那可不就是凤毛麟角？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哦，挺、挺好的。」 「我也知道我挺厉害的，是吧？」何煦衍说。 ？？？ 高梨满头问号，刚刚她有说什么吗？难道是他读了我的脑电波？还是他太自恋？ 脑子里虽然在吐槽，内心还是有着满满的骄傲、崇拜和欣赏，她真心觉得何煦衍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人们常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可在何煦衍身上这句话是不成立的。 想着想着嘴角就扬了起来，压都压不住。 「宝儿，」何煦衍见她出神，伸手刮刮她的鼻头，「想什么呢？」 「想……」这一次高梨没有吝啬她的赞美，「想你真的很厉害，为理想付诸行动，把梦想变成现实，这是超人的能力。」 何煦衍一直知道高梨是个容易害羞的人，当初连『喜欢』两个字都开不了口，现在居然……倒是把他弄脸红了…… 为了不让气氛持续『尴尬』，假装随意地搂上肩膀，直接就把人『拐』到会客走廊，在一面巨大的led屏前停下，看着张张闪过的获奖照片，心绪渐渐宁静。 一年没来，又多了很多新作品，记得曾经管理员说滚动上限是500张，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修改，如果没动大概已经放不下了。 看了五分钟，没有一张能勾起何煦衍的回忆，正在他怀疑自己的作品是不是已经被顶下去时，高梨左臂使劲抱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指向大屏幕蹦跳着说：「这个！这个是不是你的！」 她竟然比自己先注意到…… 何煦衍：「是，那是在获奖前，我们系第一次集体大作业。」 高梨：「嘿，我就说嘛！果然猜对了！」 「怎么看出来的？那时候还没有尝试现在的风格，看起来……还是一个很常规的学生作业吧？」 「那倒是。」高梨点点头，「专业的词我不理解也讲不出，可是在我看起来，它和前面作品的视角都不一样啊，它就是很新鲜很何煦衍。」 怦怦—— 嗨，又是心动的感觉。 不过很快何煦衍就不觉意外了，几乎每一张出自他手的作品都能被高梨精准找出，好像按下快门时她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想着想着手上力道也愈发地紧，食指还时不时蹭蹭高梨的手背，期间管理员路过几次都没找到机会打断他们的专注。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把照片循环完，等发现时太阳已经落下一半，趁着现在还没到出行最高峰，按照原路匆匆离开校园，走前还不忘在『南天门』自拍一张。 一路上高梨都捧着手机细细看，一会儿放大一会儿缩小，看看男朋友，再看看自己，这可是第一张合照。 「傻笑什么呢？」何煦衍问。 「我哪有？」嘴上否认，回答时眼睛依旧没离开屏幕。 「都会编瞎话了，我刚可是听见有个小猪哼哼唧唧的，你听见没有？」 高梨正在兴头上没空炸毛，面对调侃也只是轻轻地『嘁』了一声，继续捣鼓照片。下了个美颜相机，给自己两边脸蛋贴上西瓜贴纸，又弄上两个粉粉嫩嫩的小桃心贴在何煦衍的脸上这才心满意足。 哔滋——滋—— 正准备把朋友圈背景图换成合影，突然一阵急剎车，身体前拥，手机直接飞出去砸在车窗上。 何煦衍拉紧手剎，解开安全带，捧着高梨的脸看了两圈，确认没被弹回的手机磕到才解释说：「没事就好，刚右边蹿出一只猫，剎太急了，我先下去看看。」 「好。」 起初有些惊魂未定，稍稍喘上两口气，高梨跟着下了车。 车前匍匐着一只看不出品种的白猫，有些炸毛，显然是受惊了。不过毛髮干净，戴着牵引绳，应该不是流浪猫，说不定主人就在附近着急找毛孩子呢。 「要不……我们等等吧？」 何煦衍：「行，我把车往后倒倒，压着绳了，你用脚踩着别上手。」 虽然高梨养过猫，但面对当前场景还是有些害怕，她不是所有猫都敢碰，何况还是一只出现了应激反应的猫咪，生怕一不小心把它放跑，或是慌乱中被它挠伤。 很快，耳边由远至近传来唿喊声。 「库尔勒！」 「库——尔——勒——！」 「库尔勒！！！」 何煦衍再次停好车走到高梨身边，接过猫绳揽住她的肩，「库尔勒是叫它吗？」 「啊？谁会给猫起zhe……」高梨循着声音转过头，看着逆光跑来的人。 「……」 「妈。」 作者有话说： 我很开心，我辞职了，身体正在缓慢恢復中，多的我也不好意思解释了又断这么久。总之，我现在有的是时间，日更至完结，写飞了就加更。 真的超开心，我终于辞职了。 我辞职了辞职了辞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4章 打滷面 2 打滷面是高梨最喜欢吃的面食, 每年生日都会吃上满满两大碗，有时候不知道吃些什么，也会做一锅卤，面条现煮可以吃两天。 因为准备的食材比较多, 经常想不起来要提前把木耳黄花香菇泡出来, 所以自准备辞职开始她也没有再吃过。 第49页 看着台子上泡好的木耳黄花, 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 她真的太久没回家了…… 那原本是老爸准备给李女士做木须肉用的, 现在为了把自己『隔离』进厨房，只好临时变更菜单, 反正吃什么向来由李女士做主, 她让高梨做打滷, 高梨不得不打滷。 所有干货都已经泡好，不需要花多少时间, 没泡干香菇就用鲜香菇。把黄花切成不长于小拇指的长度，香菇切半, 比较大块的木耳随手撕两下, 必备原材料基本准备完成。 片好的肉能不能浪费，补几刀切成肉丝, 将两片薄姜一段葱白埋丢到肉丝碗里，再加一汤匙料酒放到锅边备用。 趁着空手功夫，高梨蹑手蹑脚蹭到门口, 脑袋顶上厨房门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她以前的工作啊……周末啊……一个月……每天……食堂里也……能……多稳定啊……」 「我们……不是……作为……这样才可以……毕竟我们都……可是我们也……」 果然…… 果然不该听，虽然只能断断续续听到蹦豆一样的几个词，但是前言后语拼凑一下和当初想像的差不多, 无非是说以前的工作有多稳定、福利有多好、时间多富裕、铁饭碗金疙瘩之类的, 难道把这些事情和何煦衍说了就能逆转什么结果吗…… 原本回到家那点紧张和期待, 瞬间被失落覆盖，或许她逃避的理由就是害怕面对不理解吧，如果父母真的劝她再考虑考虑，硬要尝试走后门回到原来那个铁笼子，高梨真怕自己会退一万步回到起点，然后日復一日走到头。 「算了……」 起锅、烧油。 等到油面隐约有些波动，用手背探一探温度，「可以了。」 小号漏网勺捞出肉丝，时间不长、不加淀粉抓肉，高梨管这个叫薄腌，短时间去腥刚刚好。为了入油时不溅水，特意举着网勺多空一会儿，肉丝煎熟后就可以捞出来了。 锅中补上几滴新油，香菇、木耳、黄花依次倒入锅中翻炒，被烟呛得咳嗽不止才想起来没开抽菸机。 机器轰隆隆响着，高梨的脑子也跟着飞速运转，厨房里噪声这么大……说不定是个机会…… 自己本来不是爱搞『小动作』的人，但事关人生大事，就算老天爷告诉自己放一百个心，她也控制不了胡思乱想，没一会儿功夫心思又跑外头去了。 食材爆香，匆匆把调味料放齐，盖好锅盖加水焖煮，正式启动b计划…… 先前怕滑轨声音大，现在正好，把门推开一点缝隙外面应该听不到。 高梨小心翼翼推着，还特意脱掉拖鞋踮着脚贴过去，真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呢～ 屋外笑声朗朗，听起来三位沟通得还不错，完全没有两次『遭遇战』时剑拔弩张的气氛，说起库尔勒的来歷高梨还跟着笑了两声。 不愧是李女士，她早该想到依照老妈的性子，能给自己取梨，就能给猫崽崽起库尔勒香梨。 笑着笑着…… 「所以说啊，猫也有好处，至少长耳朵知道听指令，不像人，长俩大耳朵听不进父母话就知道听墙根。你说是吧？小何。」 「……」何煦衍站谁都不是，又扛不住未来岳父母的眼神，只好对着厨房门说，「瓜瓜，你……先把拖鞋穿好，别着凉。」 「……」 尴尬如瓜，在面卤出锅前高梨再没敢多听一句，脑子里有再多办法都不敢试，毕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男朋友『深入虎穴』还得顾及一下他…… 泼蛋花、勾芡汁、收汤、点香油、关火、煮面…… 最后一步，喊妈…… 「妈……好了……吃饭吧……」 饭桌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准确讲是没怎么和高梨说话，只有何煦衍时不时会在桌子下面捏一捏她的手指、捏一捏她的手腕，好像他才是高成和李琳亲生的一样。 临走前，总算想起自己还有个闺女，李琳挽着高成的手臂意味深长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就那么一眼高梨鼻子就酸了，想要开口道歉，却听见老妈说：「店开哪儿了？」 「新城南街22号……没有名字。」 「一般什么时候开门啊？」 「每天都开，时间不太固定，但一般十点前能开，晚上没人九点就关门，有人……就等客人走了再关。」 「哦，行，改天我看看你都进了什么书。不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妈，爸，你们有时间都来看看吧。」说着还从包里翻出一张卡片塞过去，「会员制，一号卡。」 李琳皱着眉头又瞪了她一眼，看看卡，看看人，摔门，落锁。 见高梨面沖大门站着不动，何煦衍侧过身把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肩膀，心里默念放轻松、放轻松，小声说着『好了，抱抱』。 原以为不存在的那些情绪一瞬间爆发，眼泪止都止不住，哭着哭着眼睛就红了，嘴巴也扁了…… 何煦衍把高梨哄上车，把在家里所有她没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讲给她听，高梨这才知道自己离开的几个月父母心里在想什么。 也不是一点责怪没有，但怪只是怪她没有和父母商量就做这么冒险的决定，万一过不好都不给自己留后路。每一次翻翻朋友圈，发现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碎碎念，完全不知道女儿最近在做什么、开不开心、健不健康。 第50页 慢慢地，着急责怪就变成了担心，慢慢地，又多了些自责，如果早些时候敞开心聊一聊，支持她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环境也许就不会有今天了。 父母会问何煦衍，她过得好不好？ 梨梨最近开心吗？ 梨梨还怪我们吗？ …… 想想这么多年，工作时是他们第一次直接干预自己的选择，从小到大要看什么书都给买，要吃什么吃什么，没过过苦日子。随着年纪增长，身体机能减弱，他们担心自己未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拨号键盘点开，退出，点开，退出，高梨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说…… 「还不晚，要不就给叔叔阿姨打一个吧。」何煦衍说。 电话那头过了十几秒钟才接通，没有人说话。 高梨深吸一口气，紧紧掐着食指说：「妈？爸？都在吗？」 「免提呢。」听筒里是高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对不起……」 「……什么？」 「对不起……」声音很小，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紧跟着说，「我是说今天感觉打滷没打好还是您做的比较好吃能不能明天回家爸您再做一次让我学习一下？」 唿…… 「行，爱来来吧，做不做我看心情。」 「好嘞！谢谢爸！爸妈我爱你们！mua！」 嘟嘟嘟—— 电话挂得很不给面子，但高梨却很开心，数月来的心结终于放下，比起刚刚辞职的快乐，现在才是真正的放松。未来，大概只有好日子可过啦。 看到高梨终于笑了，何煦衍也踏实了，两只手突袭把她的头髮揉乱又捋顺，假装生气地说：「黑心瓜啊，果然是黑心的。」 「我我怎么就又黑心了？」 「都不告诉我，女婿上门哪能没准备啊？都不知道怎么哄丈母娘开……嘶……还说不黑心？你打我？谋杀亲夫哦……」 高梨也不知道何煦衍是怎么了，从爸妈家出来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那么……嘿嘿……那么……讨厌！ 「谁谋杀亲夫了？哪有亲夫？瞎说什么你？」 「我可没瞎说，叔叔阿姨亲自认证的，你可不要赖帐。」 「又不是我认证的！我们又没结婚，我可没有谋杀亲夫。」 何煦衍『噗』地笑了，「那我们就结婚？结一个你就有亲夫了。」 怦怦—— 为什么看他的眼神……好像是认真的。 结、结婚吗…… 「呸呸呸谁要和你结婚！你老睁眼说瞎话，我才不信爸妈会给你认证呢！」 何煦衍隐藏起小小的失落，否认了自己睁眼说瞎话这一说法：「瓜瓜，我是老实人，不说瞎话的。怎么？我今天表现不太好？」 高梨亦选择了隐藏起自己小小的雀跃，看着何煦衍：「还记不记得路上你跟我妈说的话？」 「哪句？」 「就是你说我其实经常念叨他们，还说没有人比我爸妈做饭更好吃？」 「记得……怎么啦？」难道这不是中间人哄开心的标准格式？ 「告诉你一个秘密……」 「……」 「我妈根本不会做饭。」 作者有话说： 《关于高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何煦衍就被邀请进家门吃饭了的这回事儿》 送上2000多点儿，请笑纳qaq #见家长话术在线等挺急的# 天都不知道约个会、停个车还能遇上老妈，『见家长』这环节未免也提前太多了，两个人没有丝毫准备。作为李女士的亲生女儿，高梨在此环节没有起到任何辅助作用，毕竟……她也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着实尴尬，尴尬地路人都以为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热心上前想要帮助调解，李女士积极抢答：「不用了，谢谢，内部矛盾。」 为了不让『内部矛盾』升级，何煦衍先一步松了手，「阿姨，这个点您是不是准备吃饭了？要不先送您回家？」 高梨想捂住他的嘴，可是手快赶不上嘴快，内心紧张得要死。什么时候见不好，非得是现在，老妈要是新帐旧帐跟自己一起算，今儿个她就得在马路牙子上立碑了，她连话都不敢说。 李琳眼神在何煦衍身上扫了两下，没接话，弯腰提着库尔勒后颈皮把它抱进怀里，等到差不多把毛捋顺，又斜睨着高梨一言不发。 两人大眼瞪小眼，高梨就像一座化石，而抱着猫的游客一眼万年把化石的生死都看透…… 「阿姨，要不咱先上车吧？外面风大。」说着何煦衍就把车门打开了，让出身位，扶着车门把手垫在门框上将李琳请进车里。 正在高梨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坐前面还是后面时，何煦衍顺手把她也『塞』了进去，关门前说：「前面还放着餐盒呢，不太好坐，阿姨，辛苦您和高梨在后面挤一挤。」 又是一路无言，除了高梨悄悄把家里地址发到何煦衍手机上『叮铃』一声，就再没有半点动静。 …… 车辆驶入小区。 鑑于半小时前库尔勒的状况不太好，何煦衍一直不敢开太快，生怕本就不舒服的小猫再晕车、害怕。小心再小心，稳稳停在2号楼下。 「阿姨，是这里吧？」 李琳揉着库尔勒的头，心不在焉回道：「嗯。」 第51页 后视镜中能看到后座的母女俩两身相隔一片海，全都看着车窗外，路上不说话，到地方还不说话，连不下车看上去都像是在和对方抬槓赌气。 其实观察、暗恋，加上相处的这段日子，何煦衍清楚高梨一定不是这种想法，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在社交方面总是显得笨拙。 或许可以先不下车…… 何煦衍：「阿姨，我跟您做一个自我介绍吧。」 「……」 「我叫何煦衍，是高梨的男朋友，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和您见面，晚辈这点确实没做好，我应该早一点主动去拜访您和叔叔的。」 「她经常提起您和叔叔，会说说小时候的趣事，一些日常，感觉叔叔阿姨都是非常有趣可爱的长辈，还说没有人比她爸妈做饭更好吃。」 「知道您和叔叔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也知道每个女孩儿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首先我想表达一个意思，就是我非常爱高梨，也尊重她，不管是我们走到哪一步我都会好好保护她的，请您放心。」 「希望之后我有机会能再向您和叔叔做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 语毕，车内许久没有声音。 高梨不知道妈妈有没有听进去，不知道她还生不生气，更不知大接下来她该如何。她只知道提心弔胆一路，提心弔胆听何煦衍说了一些很突然的话，数次想打断他，但是看老妈没有暴起……应该是还可以？ 这一次高梨说：「妈，那、那先下车吧……」 何煦衍利索地下车，为李琳拉开后座车门，还没来得及告别，库尔勒就她塞进了自己怀里。 「阿姨这是……」 「抱一路了手酸，小何你帮我抱一下吧。」李琳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是真的，使劲甩了两下胳膊，「真不知道有些人怎么想的，猫有什么好养的，那么大一坨，净吃我的饭，养大了还没良心。」 哦豁…… 这阴阳怪气的调调，不是说自己还能是说谁呢，高梨有些郁闷，老妈噎人的话术真是大有长进，忍不住低头吐槽道：「没二两肉又不沉……还让别人抱……」 高梨自以为声音很小，却还是让李琳听到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母女俩就这样开始隔空喊话，一会儿什么什么幼稚吧、一会儿又什么什么没长进吧。 何煦衍站在旁边就是个看热闹的，竟有些不忍打扰，至少在他看来这种小学鸡级别的吵架现场是温馨的。 「那您给我抱就行了，干嘛让他抱？这么晚了人家还得回家呢！」 「我让小何抱怎么了？你又不回家，给你抱干什么？你要偷我猫吗？」 何煦衍轻轻抚了一下高梨的后背，「没事的，阿姨我送你们上去。」 咚咚咚—— 「高成你给我开门！」 门后传来十分洪亮的回答声：「来了老婆！」 开门的一瞬间高梨前所未有的紧张，好像他今天要进的是何煦衍家大门。她知道在她偷偷离职后早晚有一天要面对家人，但她依然想着能再晚一些就更好了…… 「爸……」 高成推了推眼睛，刚从镜片中透露一丝喜悦，在看到何煦衍那一刻便荡然无存。 啧，拱上门来了…… 李琳没管身后俩小孩，径直走进屋中换鞋、收钥匙，听着后面没动静就说：「小何，帮我带进……」 「送快递的是吧？谢谢，东西搁下吧。」高成受不了自己家闺女又担心又黏得拉丝的眼神，对『客人』没有一丁点儿好感。 「姓高的！」 「哼……」 何煦衍也看出来了，未来岳母是有意带自己到家里坐坐，但碍于长辈的面子和高梨与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一些不愉快，只能以『帮忙』作藉口。 就当这是第一次上门提亲，好好表现吧。 尽管做了一些心理准备，在直直面对高梨爸爸的眼神时还是会紧张，勉勉强强挤出一个自认为阳光的笑容，真诚地欠身说：「叔叔您好，我叫何煦衍，您叫我小何或是其他什么都可以。」 高梨马上跟着说：「爸，他……他……他是我男朋友……刚刚……」 高成又一声冷哼，这回连带着女儿一起甩在身后。 好几次高梨都想跟何煦衍贴得近一些，但往往在她试图挪位置的时候，身边会飞来两记眼刀把她钉死在原位。最后李琳实在看不下去，说厨房有泡好的木耳黄花，让她去打个卤。 那原本是为木须肉准备的食材，李琳很久没吃特意点的菜，高成还想再争取一下说自己马上去做饭，但库尔勒又被塞到了他的怀里，李琳说：「你看着猫。」 好吧，没人能救我了…… 第25章 佛跳墙 自打从见过高梨父母开始, 何煦衍就变得异常热情异常粘人，好像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贴贴、抱抱、亲亲，无处不在。以前虽然也常常陪在高梨身边, 但现在要加个『更』字, 就像一只粘人的大狗狗。 曾经还只是老顾客悄悄调侃何煦衍是老闆夫, 现在所有会员都知道书吧老闆有了男朋友, 默认离吧檯最近的位置是他的专座, 并且催着老闆拉个书友群，天天在群里老闆、老闆夫的叫。 高梨已经放弃挣扎…… 随他吧……随他吧…… 嘴上说嫌弃, 但她不得不承认对她来说还挺受用的, 要是有客人好心提醒千万注意不要养小白脸, 她会特别认真的告诉对方，我男朋友是个非常厉害的摄影师。如果对方有兴趣, 她能把作品、奖项、发展版图从头到尾给人家捋一遍，不厌其烦。 第52页 况且, 他也不是真的天天都来, 偶尔……嗯极偶尔还是会『消失』一下的，比如今天。 今天是《okashii！》创刊六周年, 出版社举行纪念活动，作为创刊首批签约合作方何煦衍是被重点邀请去的，来信中特别突出了一行字『没有何先生就没有今日的《okashii！》』。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 顺便要做一些工作调整。 上个月刚招了一名实习生，之前已经帮着做过几次文稿翻译，能熟练运用英日法三国语言, 现在毕业了正式签约l&s, 以后合作相关事宜都会由她作为专人进行对接。 按何煦衍本人的话说, 就是以后终于可以天天见到老……唔！嗯……是的，通常这个时候他会被高梨捂住嘴，挥挥拳头警告他不要乱叫。 【何.：庆功宴开场还在讲。】 【何.：现在老闆兴致正高，不知道要讲多久，大家都没去取餐，光喝不吃。[晕]】 【何.：[图片]】 【不是梨子：灯光好漂亮！】 【何.：你来就好了，多给你拍几张照片。】 【不是梨子：哈哈哈不要啦】 【不是梨子：你忙你的】 【不是梨子：过两天就见到了～～】 【何.：晚的话不知道要几点结束，我可能会改签，明天没有合适的航班。】 【不是梨子：那生日回得来吗？】 【何.：最迟后天晚上落地。】 【不是梨子：好，确定了时间告诉我！】 【何.：要来接我吗老婆[眨眼]】 【不是梨子：喝你的酒吧！！！锤子*3】 高梨直勾勾盯着屏幕上两个格外醒目的字，一会儿笑一会儿若有所思，动静不大，可反常态的表情很难让人不注意。一来二去就有人耐不住好奇心，问：「老闆，想啥好事儿呢？」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走太久了，摸摸脸蛋，好，不烫，抿抿嘴，嗯，不笑。 那客人还在追着问：「是不是咱板夫要回来了？」 高梨哪里还架得住啊，谈再久她也还是那个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喜欢你』、『我爱你』的小姑娘。 更让她头疼的是，想笑还憋不住，好丢人的，手边摸到一块儿棉花糖就朝着客人扔了过去。 棉花糖本来就软，再加上体积小更没什么冲击力，准头有了，就是『砸』在身上不痛不痒，轻轻松松就被客人抓在手里，她笑嘻嘻地说：「我收下了，改天我来收喜糖！」 一句话成功把高梨『逼』回房间，躲到厨房后面又是捂脸又是跺脚，蹦了好久才『退热』。 她也想发喜糖，可是自打何煦衍开玩笑说了一回结婚吧之后，再没有过一次表示，就和没说过一样。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话，久到她不听到何煦衍喊老婆就快忘记的程度。 算了算了。 这是大事，不是一个人光想就管用的，还是应该顺其自然比较好，不想了！不想了！ 再过三天一过零点就是生日，如果他不需要先回家或者先回工作室，那么想第一时间见到他，祝他生日快乐。 当然，如果还不那么困，也想在跨夜的时候先为他过一次生日。高梨记得他说过，他是过了0点没多久出生的。 她没别的特长，把厨艺这一项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就好，那么就来搞个「天下第一汤」好了。 佛跳墙是中国十大名汤之一，其实是不是天下第一每个地区说法不太一样，各自为家乡而战，不过当前它是何煦衍最喜欢的，就当得起「天下第一」。 只是时间有些紧张，要想保证他生日当天随时可以品尝，必须得现在就开始准备。 耗时最长的步骤就是泡海参，家里没有新鲜冷冻品，只能用干海参，而干海参处理起来比较麻烦，方法还是去年出差去渖阳时早市的大妈告诉自己的，现在也用上了。 先把干货沖洗干净，再用纯净水连续浸泡两天，中间至少换水三次才算泡成。 之前没处理过海参，还真不知道完全泡好会有多大，从顶柜里找出比脸大的不锈钢盆，盆里倒了将近三升纯净水，然后另倒一小碗纯净水，逐个清洗干净才放进盆中。 「够纯净了吧……会不会蒸馏水更好一点？」高梨完全按照早市大妈说的做，心里还是会犯嘀咕，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影响最终口味。 咚咚—— 咚咚咚—— 嗯？有人敲厨房门？ 门上贴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都是熟脸了，如果不是有事绝对不会轻易敲门。 「怎么啦？」 顾客举着高梨的手机，屏幕朝前，「响第三次了，我怕有急事过来看一眼，这是咱板夫头像吧？」 原来是手机落在外面了。 想到说不定是庆功宴结束可以早点回来，高梨兴奋地接过来插上耳机，戳戳戳三下才点对位置接通视频邀请。 「结束啦？」 「#……%&*……～」 「何煦衍？」听筒里传出的全是鸟语，她一个音都听不懂，「是不是拨错了？」 视频里的男人摇摇头，继续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可惜她还是没听懂，但那个摇头又像是在回答自己，难道他是喝多了？ 「什么卡一路福还是胡的林什么豆……」不能早些回国就算啦，这不成心欺负人家不懂日语嘛！ 第53页 「ga-lu furenndo？」刚刚递手机的客人去而復返，再面对高梨时眼里都是星星。 「啊……好像是、是吧。」 「那是女朋友嘛！板夫哥是不是在日本啊？他是在和别人说话吗？」 三个问题听起来没什么逻辑关联，但高梨大概懂了，刚才自己瞎嘟囔的词中文意思可能是女朋友，或许他还在庆功宴上社交，刚好聊到自己就拨过来向对方介绍了。 因为校园秘密主题拍摄，自己在《okashii！》有一点话题性倒也不算奇怪，毕竟前前后后的专栏里只有那一期是人像。 嘿嘿嘿…… 好像又开心一些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何煦衍还是没想起来和手机里鲜活的那个高梨说中文，高梨能听懂的就只有他晕晕乎乎叫出来的几声「老婆」，剩下的就由客人时不时给她翻译几个词。 客人也没有学过日语，但凭藉多年二次元的歷炼，总比高梨能多蒙出一些。 是的、非常非常、不对、喜欢、很高兴、决定了、是的、不、是的…… 如果那是何煦衍喝醉了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按客人的推测，他此时此刻就是在国际范围炫妻啊！ 晚上躺到床上她都还想着，视频里何煦衍笑的模样，揉太阳穴的模样，不知道他是不是不舒服。 闭上眼睛，脑子里也全是自动脑补出来他和外国人介绍时讲的中文，这个是我的女朋友、我很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 一边担心，一边窃喜。 满脑子都是何煦衍，怎么睡得着！！！ 恨不得立刻换衣服出门，把整条新城路跑下来。 冷静、冷静…… 【不是梨子：醒来记得喝点醒酒养胃的东西，酸奶、醒酒汤什么的，或者吃点葡萄，都是解酒的。为了身体以后还是尽量少喝酒哇owo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事，但我又不能立刻到你身边，我感受到上次发烧你的心情了，会担心的……如果醒来看到消息就给我打一个电话好吗？随时，不要管我在干什么。现在12小时计时开始，如果超时没联繫我就要夺命连环call了】 【不是梨子：晚安[爱心][爱心]】 发出一条长长的微信，来回看上两遍，确认没有错字、想说的都说到了，这才安心一点。 手机锁屏，放到枕头边。 今晚第n次闭上眼睛，晚安，何煦衍。 作者有话说： 感觉断在这里比较合适，再看发现好短啊qaq! 所以呢……明天会很肥很肥很肥的！而且！ 掉落多章就当发情人节大礼包啦，谢谢。 第26章 佛跳墙 2 何煦衍是第二天早晨五点五十二分醒来的, 因为喝了酒有些头痛，在床上挣扎很久才坐起身，打开手机第一个看了高梨发来的两条未读消息，那时还不到六点。 没有几件事能比早起看到女朋友关心自己的信息更让人高兴, 小时候爸妈眼里只有彼此, 自己过得像只灯泡, 高梨的关心可是世界仅此一份的, 他此刻也终于理解爸妈了…… 如果以后能和她有个小孩儿, 似乎也不会比她在自己心里更加重要。 「傻……」 那打不打电话呢…… 平常六点高梨是绝对起不来床的，正是熟睡的时候, 至少也要到八点打电话才不会闹起床气, 不知道按她的要求打过去会不会又哼哼唧唧地耍赖皮。 犹豫再三, 还是决定打一个试试，就等两声铃, 打到第二个铃音没接就挂，让她好好睡一觉, 自己就算报过平安了。 嘟—— 嘟—— 果然没接。 还是洗漱干净出去转转吧, 现在各种公仔盲盒在设计新系列的时候都会对应到特殊的日子、季节，手气好说不定还能开出带西瓜造型的小公仔, 行李箱别白拿，好看的好吃的能装多少装多少。 还没等何煦衍穿好衣服，高梨的视频邀请就弹过来了, 不知道是被吵醒了还是一直没睡好。 「起床了？」 高梨的眼睛还有些红，老实说一直没睡踏实，她已经习惯了每天都有何煦衍在身边, 一下子走这么多天总觉得回不到以前一个人的日子。「起了, 你昨天休息得怎么样？头晕不晕？」 「挺好的, 头不晕，这不是正准备出门呢你视频来了。」 「啊？真的没事吗？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再多休息休息呗……」 「担心我啊？」何煦衍明知故问，但他就是想听。 「也不是……」镜头拍不到的地方高梨不停挠着床单，说话也磕磕绊绊越说音量越小，「我就是……没见过你喝酒……好像还……还挺多的……」 酒？ 顺着高梨的话回忆，何煦衍基本想起了昨天在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别说高梨没见过自己喝酒，就是自己都很少看见一回。要不是其他被邀请来的作者一直热情介绍日本酒文化，想着高梨说不定会感兴趣，他不一定会沾酒。 说起来…… 「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虽然没有断片，但酒精这东西能控制误导神经系统，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您好，先生，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 是的，她就是我想在学生时期遇到的那个女孩。 是的，我很喜欢她。 她…… 嘿嘿嘿…… 何煦衍一下就慌了，他不知道高梨在脑补着什么，只能看到她的脸渐渐泛起红晕，还『嘿嘿』、『嘿嘿嘿』地傻笑，难不成真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记忆里都挺正常的啊，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日籍作者们聊天……难道啊自己酒量只有一瓶盖？还酒后失言？她都听懂了？ 第54页 「瓜瓜……你能不能……」 「嗯？」 「你能不能别笑了……」轻轻甩开手机，手机就掉在枕头与被褥的缝隙间，何煦衍双手盖在脸上上上下下洗好几遍，好像多来几轮干洗脸就能把记忆刷新一样。 唿—— 「宝儿……」 「……？」 「瓜瓜？」 何煦衍好不容易让自己冷静下来，再叫人突然就得不到回应，心里又是一声『咯噔』，赶紧拿回手机想解释些什么却发现并没有在通话中，看到白气泡上写着聊天时长01:11显然是被高梨挂断的。 看来…… 事儿大了…… 为了不打无准备之仗，何煦衍最后一次努力回忆宴会上的点点滴滴，会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在确认自己貌似真的没有失言而且本就没有别的心思可以让他失言后，忐忑地回拨过去。 高梨是转成语音接听的。 何煦衍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又崩得七七八八，耳朵贴在屏幕上都觉得滚烫，「怎么不接视频了……你先别生气，能不能告诉我我都说什么了，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 「瓜瓜，我错了……」 「你、你衣服穿好没有？」 「……什么？」 下意识摸上胸口，恍然大悟，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何煦衍还是那个何煦衍，「你不看怎么知道我穿没穿好啊？」 两人逗来逗去，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没营养的话，竟然一起看了场日出。 一边电话说「太阳升起来了，今天天气真好」，另一边电话说「嗯，听见了，它也跟我打招唿了，说马上就到。」 等到高梨站在窗前，被清晨第一缕光晃了眼，才依依不捨挂断语音，何煦衍提醒她：好好补觉，你也不要忘了起床第一时间和我打电话，好吗？ 好的！ …… 这一觉，高梨直接睡到了下午一点，和何煦衍简单通话『查岗』后匆忙爬起来跑进厨房，把泡海参的水换成新的，耽误什么都不能耽误这顿佛跳墙。 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总是有点特别的。 一天下来什么都别干了，除了盯紧时间换水、时不时看看泡发和清洁情况，就是抱着电脑坐在吧檯到处找，男生最希望收到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女朋友第一次给男朋友过生日要注意什么？男人喜欢如何过生日？ 在最后一天的准备时间，高梨知道再不做决定就什么都来不及了，逼着自己敲定了最终计划。 接机+佛跳墙+随意time+红丝绒蛋糕+相册+实现愿望 备忘信纸的最后一行，高梨加粗写下：高梨，必胜！！！ 叮叮—— 时间到了。 再进厨房，已经可以闻到扑面而来顶汤浓郁的鲜香气味，光吊这一味顶汤就花了七个小时，水开撇沫，小火从上班时间炖到下班时间。 旁边早就备好一只可爱的炖盅，像勾勾似的圆圆胖胖，打底先铺一层火腿切片和素鱼翅，再铺上鸡胸肉片、杏鲍菇片、虫草花，最后把厚片海参、蹄筋、瑶柱、花刀鲍鱼依次铺进炖盅。 先倒两汤匙多一点的花雕酒，再把早用海鲜加猪骨掉的顶汤缓慢倒入，拍拍盅身，汤面下降又补了一些汤，简易版佛跳墙就算初步完成。 放进蒸箱前高梨看了一眼时间，感觉比高考也不差，明明还没到入场时间就开始紧张，额头的薄汗也不知道是因为在厨房热的还是紧张所致。 蒸箱调整到蒸煮模式，两小时后汤好了，人也好了。 高梨换好『战袍』，按计划将佛跳墙分成两份，一份盛进保温汤桶，放两颗煮熟的鸽子蛋，带着去接机，另一份同样放两颗鸽子蛋盛在原盅，把蒸箱调整到保温模式。 出发前她去rua了勾勾的小脑袋，抱着它同自己拍了一张合照，知道何煦衍此时正在飞机上看不见微信也还是发了消息给他。 【不是梨子：[图片]】 【不是梨子：我要出发啦！】 【不是梨子：检查证件、保管好随身物品、不要随意和陌生人搭话、走路保持距离谨防扒手、安全第一！再此之上第二重要点，请快快出来！我在大厅等你！一会儿见！！！】 作者有话说： （嘆气）何煦衍什么时候用过这么多省略号啊 何：我慌 瓜：我也慌，应该多看两眼的（捂脸# _________ ps:今天还有更！情人节快乐！ 高梨必胜！ 第27章 佛跳墙 3 「感谢您选择生菜队长航空公司班机, 下次旅途再会——」 飞机飞行三个小时，时间不长，却出现了第一次乘飞机时不适的感受，说到底是紧张的, 哪怕已经落在熟悉的土地上也没能缓解几分。 今天对何煦衍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一天, 身体本能地在提醒他, 打起精神、打起精神、打起精神, 一不小心就打过头, 下电梯第一眼看到高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他把步子放得很慢，就像新人走在礼堂红毯上那样庄重, 迎上高梨目光的那一刻他张开手臂装得一点都不紧张, 微笑道：「瓜, 来抱一个。」 「没有延误，还挺顺利的？」高梨难得热情又主动地抱住他, 脸蛋贴在胸口上来回蹭着，「时刻表上好多都标红了, 还有停飞的, 以为你今天到不了呢……」 第55页 「幸得月老保佑，一切顺利。」 「那……还有什么要忙的吗？工作之类的……」 「工作没有, 私事有一些。」说完何煦衍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捧着高梨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有什么想法？」 本来高梨还想说点什么, 都被噎在喉咙里。果然还是应该和他提前商量，虽然可能没有什么惊喜的，但至少可以协调时间, 千言万语终汇成一句：「也没什么重要的哈, 你先忙你的, 反正见到就好了，我还是第一次接机呢，挺、挺特别的体验！」 「好，先出去吧，送你回家。」 「哦……」 没有想像中的甜言蜜语，没有她已经习惯的『不说都懂』，也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会黏黏煳煳拉扯好一阵儿才提回家。等到高梨恍然大悟发现自己已经对何煦衍有更多所求，心里遍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 接近凌晨的时间机场客流量并不大，门口趴活的计程车有很多，几乎不需要一分钟等待就上了车，何煦衍熟练地报出书吧地址，随后迅速移动到能够紧贴高梨的位置，一头倒在她的肩膀上。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高梨伸手探了探何煦衍的额头，手心手背都没试出来，「还是困了？」 「没有，就是想靠靠。」 「那把窗户摇上你先眯一会儿，也别送我了，你直接回家好好休息，倒倒时差。」 要不是心虚不敢让高梨看出小心思，何煦衍差点没忍住笑出声音，一小时是要倒哪门子的时差？难得装一回柔弱，要好好忍住。 何煦衍说：「我不，还是先送你回去。」 「太折腾了……」 「不折腾。」 「如果你明天有时间，等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去找你也是一样的啊！先送我你回家都多晚了！你不是还有点事情要忙吗？」高梨此时此刻大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私事可以放，送她回家可以放，他到底知不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吶！ 可何煦衍还是坚持不回家，说什么都有理。 「那让我蹭个饭？」 「从认识你第一天就是蹭饭蹭饭……你还想蹭多久啊……」 何煦衍贴到高梨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是说：「一辈子可以吗？」 「……」 「要是晚了……就住你那里不可以吗？」 咳咳、咳咳咳！！—— 恰好隔壁车道车辆併线没打转向灯，司机避让不及踩了一脚急剎车，高梨一口口水没咽下去给自己呛得头晕眼花。住住住、住什么？谁住什么谁那里？什么什么？ 「可是、我我……」 「不可以吗？」 「也不是，但……」 「我可以睡沙发的。」 「那你……」 「洗漱用品都在行李箱里，不用准备。」 何煦衍就像一只摇尾从主人手里讨骨头的大狼狗，语气可怜巴巴的，谁见了心不会软三分呢？ 「那还有……」 这一次司机听不下去了，抢在何煦衍为自己争取前说道：「哎，姑娘！你男朋友这是刚从国外回来吧？你看看现在出趟国都挺辛苦的，倒时差不容易，小伙子这肯定是出去久了肯定想你吧？哈哈！」 何煦衍在心里给司机师傅竖了一个大拇指，立马跟道：「想啊。」 在两人『强势围攻』下，高梨本就不太坚定的意志陡然下降，说话都没多少底气：「可沙发……沙发上都是猫毛……」 何煦衍：「没事的。」 高梨：「你说的私事呢？耽误吗？明天要不要早起？」 何煦衍：「不冲突，不耽误，不用早起。」 好像也没有什么非得坚持的理由，更架不住男朋友软磨硬泡，高梨还是答应下来：「那你多穿点衣服，我那里没有多余的夏凉被，晚上不盖可能还是会冷的。」 「好。」 司机听到后座小情侣的对话，满意地笑了。 似乎是为了有情人能够尽早回到居所温存，司机师傅在深夜人少车少的路上都会开得飞快，竟比她来的时候短了足足八分钟。 高梨心情也好很多，毕竟之前以为刚见面又要分开，现在知道可以跟男朋友多待一段时间并且可以第一时间给他过生日，还有什么不开心呢？ 车停在小区门口，岗亭里值班的安保人员在打着瞌睡，高梨更觉得自己之前想法是对的，都这么晚了，先送她回家哪还有时间做别的。实在不忍心，想商量让司机师傅把何煦衍捎走，还没开口手就被人拉着往后藏。 何煦衍撞上车门对着窗户内说：「谢谢师傅，一路平安早点休息。」 说完便拉着高梨往书吧大门走，离小区大门越来越远，虽然高梨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非要穿书吧，但也没有多想。 正常的开锁，正常的开门，正常的关防盗，正常的开…… 「等一下先别开灯！」 何煦衍声音里透着焦急，高梨不得不停下往里走的脚步，在夜色中回头，眼看着防盗门被他再次关上陷入一片黑暗，慢慢的……她能感觉到他在靠近…… 越来越近…… 咔哒—— 面前亮起一盏精緻地手灯，水晶球状，样式简单，只能趁着灯光看到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你干嘛……送我花吗？」 第56页 咔哒—— 手灯随着何煦衍滑响第二档按钮变得更加明亮，这一次的光芒足够让二人在黑暗中看清彼此的脸庞，隐约还能看到高梨的锁骨线，不甚清晰的轮廓在此刻显得格外暧昧旖旎。 何煦衍深吸一口气答她：「不是，是送我。」 「……」什么什么？是别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粉丝？读者？暗恋者？？？ 「高梨，不着急进去，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何煦衍显然还没发现她小小的担忧，随手拉开身边一把椅子，把高梨揽过去，「你先坐，好不好？」 高梨：「你……」 「抢个话，让我先说吧。」说完缓缓蹲下身，微微仰头看着高梨。 「实话说……我有点儿紧张，今天和你说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我想所有事情不是知道了结果才会去做，也不是判断正确才可以做，当下，这是我想、我要做的。」 「我想你还记得我曾经在专栏里，用系列作品的形式向你告白，也许读者未必能看懂图片和寥寥几字背后的含义、故事，但我非常清楚，也曾一字一句对你说过。对我来说那不仅仅是一组作品，每一个字符每一块色彩都是我的真心。」 「你是我在学生时代最想遇到的女孩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情话，那是我在拥有超能力的情况下最大的愿望，那样我到现在就已经陪你走过至少两个七年了。」 「你说……在遇见你之前，我算不算是浪费了一点时间啊？」 高梨听着何煦衍玩笑似的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一时失语，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甚至不是很清醒。他在说什么呢？是要和我……说点什么吗？不是那个吧……是我听错听漏了吗？ 只是短短几秒钟，何煦衍并未执着等着要她回答，他说：「我发现……我也不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坦白这一点显得我很怂，但……」 「但什么？」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心慌了…… 何煦衍抿唇轻哼一声，没答话，声音里满是无奈，又像是自嘲。 「相信缘分吗？」 「……」 「你看，即使你不认识我，即使我不告诉你，你还是会在成百上千的作品中找出我的那一张。我想我们……是命中注定吧。」 高梨说：「可能……我还比较了解你吧，算是。」 「不要这样，瓜瓜。」一只手顺耳后髮丝抚上高梨的后脑，往回收力，额头贴着额头，传递着与以往不太相同的体温，「我希望这一次，你能向我释放一点肯定的信号。」 「……」 「有些话很早就想对你说，可总是怕吓到你，心里斗争几次话就咽回去了。」 「你要说……什么啊？」 「我想说，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是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开心，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会努力成为最适合你的人。你会有面包，也会有爱情，你会一直有我。」 何煦衍将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让高梨可以直视着他的眼睛，清了清嗓子：「瓜瓜，我真是里里外外都被你拿捏透了，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和你余生都以夫妻的名义携手度过？」 随着话音落下，何煦衍右腿稍稍后撤，单膝跪地挺直腰板，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颗『迷你西瓜』，均匀喷绿反绒面，在他手里显得格外小巧。他小心而庄重地打开『西瓜』，里面是一枚闪着比手灯更耀眼光芒的戒指。 何煦衍看着高梨，高梨看看何煦衍又看看戒指，他的眼睛就像漩涡，而高梨是一支随波逐流漂到海上的小小帆船，路过即沉溺，随入深海。 海底有一宝箱，宝箱装着最重也最深刻的誓言，还有一份同行的约定。 着眼戒指，一半是同西瓜相似的纹路，一半是比捲云纹更加舒展的线条，像河流，于正中｜央交汇，彼此相容。 目光锁定在戒指上片刻不移，傻子都知道何煦衍在做什么，小傻子高梨提心弔胆听着那些话，原以为遭遇大危机正要准备给自己打鸡血也逼自己主动一把呢，唿。 「高梨，你愿意嫁嫁……」 「……」嘿嘿，你说你说。 「你愿意家咳……！」第二次卡壳， 「噗……快点！」嘿嘿嘿，嘿嘿嘿。 何煦衍深吸一口气，吸收来自四面八方的勇气，重新清清楚楚念出那个名字：「高梨。」 「嗯！」 「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没有忸忸怩怩无法宣之于口的喜欢，只有大大方方期待已久的我愿意，当高梨扑到面前男人的怀里被紧紧圈住时，两颗不安跳动的心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往后日子里，这个人真的会一直陪着自己了…… 既然婚姻是一把『枷锁』，那么心甘情愿戴上才不枉此生。 「不能后悔。」 「不后悔！」 两个小傻子抱在一起咯咯咯乐了许久，零时悄悄路过他们没有丝毫察觉，你拍拍我，我揉揉你，你挠挠我，我挠挠你，幼儿园都没这么幼稚过。 「老婆，有件事……」 「现在好像还不可以叫……吧？」 「不是这事儿，是……好像十二点多了。」 ！！！ 高梨呲熘从怀抱里滑出去，拍开大灯，眼巴巴望着吧檯上方时钟，她真是…… 第57页 「计划乱了……时间也乱了……」蔫耷耷走回何煦衍身边，挠挠他的手心，「……生日快乐。」 计划赶不上变化是常有的事，可一年只有一次的机会，这还是头一份，想想总归有点遗憾。说不定他在自己祝福之前已经收到家人朋友的祝福信息了呀！啊！我可能不是第一个！ 看着高梨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笑，何煦衍还真猜不到她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见她笑，便跟着笑，见她皱眉，便拍拍她跟着一起皱眉，喜怒哀乐全都牵在了她的身上。 「你原本计划了什么？要给我一份惊喜的吗？」 「唔……算是吧。」高梨把写着计划的信纸从保温袋侧兜捏出来，变得皱皱巴巴，好像小东西知道它已经失去了作用一样，非常能代表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何煦衍拿过纸条，仔仔细细阅读每一个小目标、每一个温馨tips、每一个过程描述。 她计算着时间做饭、接机，连延误风险都要考虑进去，如果昨天没有按时落地说不定一晚都会坐在大厅等待。 她听从网友意见买了一件夏日斩男风小裙子，店员介绍说没有女孩子穿上不好看，没有一个男朋友看见不会心动。 她说准备了两份佛跳墙，特意按照他的口味调整食材比例，路上可以吃，回家也可以吃。 她做了一份不足六寸的红丝绒蛋糕，据说象徵恋人间火热的爱情，另有一份半成品，如果有时间，想要和他一起完成、一起品尝。 她把他所有作品收集成册，包括两个人在一起后的照片、偷拍他的照片，全都放在一起，每张照片背后有一句心愿：希望何煦衍身体健康、希望何煦衍每一天都开心、希望何煦衍永远自由心怀热爱、希望……他翻过最后一张照片，背面写着：凭此合照高梨无限次接受何煦衍许愿（都可以qvq），生日快乐！ 尝过鲜美的佛跳墙，尝过独家定制生日蛋糕，欣赏了女朋友专门为自己穿上的漂亮小裙子，收穫了……他好像什么都有了。 「谢谢，其实都完成了对么？」何煦衍说。 高梨摇摇头：「差一点点，没踩住零点，就差一点点吶！」 「可我只听见了你对我说，第一个，也是唯一的。」 「……」 「好了，看镜头，」何煦衍搂着高梨，把她的身子扭到面沖监控的方向说，「老婆，笑一个。」 下意识跟随，高梨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对着摄像头笑弯了眼睛，下一秒一蹦三丈高，抱着何煦衍的胳膊：「啊——所以你才要来书吧的是吗！对吧？对吧！」 何煦衍笑了笑没回答，再一次拿起礼物相册的最后一张照片，将文字面对着高梨：「真的是无限次吗？」 「啊？对……」 「全部都可以？」 「额……也对…… ？」 「那我今天……可不可以不睡沙发啊？」 哼，何煦衍，就知道你说睡沙发只是一个幌子！不该心软答应的！你个大忽悠！不过呢，我高梨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算咯～ 就是有一点可惜，原来只需要做自己一个人吃的饭就可以了，逍遥自在，唉，现在居然还要多添一副碗筷…… 嘿嘿，真烦呢～ 作者有话说： end. 感谢您选择生菜队长航空公司班机，下次旅途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