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一穿，剧本歪着走》 第1页 [穿越重生] 《锦鲤一穿，剧本歪着走》作者：十八锦【完结】 简介： --- 本文文案： 小小是仙君天池圈养的一只小锦鲤，每日吞吐天地灵气，气运环身，不日便可鱼化龙。 这天，天雷滚滚，惊雷噼下来的时候，小锦鲤被噼的冒烟了。龙没化成，噼到了一部还没开机的仙侠剧本里。 角色：锦鲤 （不错，是我） 属性：挡女主渡劫天雷的炮灰 （小锦鲤怒了！） 从此，整个剧本走向成了谜。 小锦鲤横着走，愣是从十八线炮灰角色歪成了大女主。 … 九重天的天君最近一直闭门谢客。 传言说：仙君人儿没在天宫！ 天上的仙女想尽办法进他的寝殿，就在一女打扮的花枝招展要动歪心思时—— 一条白龙长鸣，翱翔于天际。 有鱼飞升化龙，天降甘霖。 仙女被淋成了落汤鸡，愣愣的看着天君亲昵地抚着龙鬚… 「这剧本，是不是不太对…」 ☆文案废。坑品良好，已有完结文作保，开坑必填。 ★锦鲤附体，入股不亏！么么啾。 内容标籤： 强强 甜文 爽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毕青（弒烛），小小（白清荷） ┃ 配角： ┃ 其它：欢脱，仙侠，剧本 一句话简介：我们鱼鱼就是最牛x哒！ 立意：满怀希望，彼此守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章 1剧本 噼鱼啦！（红包）…… 1. 「仙君，瑶天宫的仙子派人来传话了。」 一位穿着湖蓝色衣裙，盘着飞天髮髻的天宫侍女静静等在一旁。 她目不斜视，只听见「哗啦」一下水声。 一只锦鲤从天池中跃出，含住了仙君逗弄它的手指。 小尾巴甩甩水珠，一身鱼鳞在阳光下泛着水润光泽，惹得宫女都抬眼看了下。 仙君用另一只手抚了抚它的嵴背，轻轻笑了声，手指渡出混元仙力，入了小锦鲤的身子。 侍女赶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回话。 仙君清冷的声音响起，「告诉他们，本仙君的小阿鲤，准备渡劫了。」 「是。」 侍女轻步走出天池，在这硕大的天池畔，只留下仙君和一只粘仙君的小锦鲤。 「阿鲤怕是不知，你已经被惦记着吃肉了，红烧锦鲤？清蒸？还是直接炼化了呢？」 小锦鲤赖皮的样子陡然顿住，它看了看仙君不像是说玩笑话，一转眼就熘进了天池里，哆哆嗦嗦地摇着尾巴… 天池上方白云飘飘，几声轻笑伴着微风，吹入泛着波纹的池水中，听醉了池中鱼儿。 今日的小锦鲤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同。 它自从咬了仙君的手指头以后，脑袋昏昏沉沉，尾巴也快要摆不动了。 难道是沾了仙君太多仙气儿？ 正这么想着，它身体一轻，尾巴轻轻一甩，竟直接跃上天池好几丈。 天池上空，轻飘飘的白云突然飘散，凝起了一股漩涡。 小锦鲤吓呆了。 眼睛圆滚滚盯着这天。 直到—— 一声惊雷冲着它当头噼下，直直追着它来到天池底。 ！！！ 救命啊！ 噼鱼啦！ —— 人物：小小（炮灰小锦鲤） 挡住女主角的渡劫天雷 ...... 剧情简介： 分章梗概： ...... 小锦鲤觉得自己一直在坠落，跌落层层叠叠的云层，划过浩瀚的星河，掠过无数规整的白纸黑字。 可是，那一闪而过的剧情简介是什么，分章梗概又是什么？ 它作为天池跟了仙君上万年的鱼儿，竟也看不明白了。 昏昏沉沉的时候，它听见好似又有天雷的轰鸣，一个激灵，它的尾巴不自觉地一摆，身子也在天空中画了个弧线。 沉沉地、坠落下去。 「噗通」 「啪！」 一时间，在黑沉沉的天空中，一道天雷瞬间降下，伴随着那落水声一起，砸了下来。 云沐闷哼一声，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她撇了一眼身旁的养灵池，抽出佩剑。 剑光起，如日如虹，剑尖直冲着第二道噼下的天雷，「轰隆」一声，剑光暗灭，举着长剑的身影宛如黑炭一般，不过一瞬间，便直愣愣地倒地吐血。 云沐心中又惊又惧，她拿出师傅给的护心镜，却只能调动一点养灵池的灵气。 她将元气灌入护心镜，开口道：「渡劫失败了。」 养灵池，小锦鲤躺在池底。 丝丝缕缕的灵气化为实质，像乳白色的绸缎，往它身子里飘。 与此同时，她的脑袋里，厚厚的一沓装订好的书籍闪过片段，就好像在过一个故事，也像是有无数零星的场景碎片。 它看到书籍表皮写着——《云深沐沐》剧本第一版 小锦鲤：？ 翻开。 第一页是简单的人物介绍。 它别的什么都没看见，因为它又看到了自己。 和之前闪过的如出一辙。 人物：小小（炮灰小锦鲤） ——嗯，小锦鲤是我。 挡住女主角的渡劫天雷。 第2页 ——挡你家土地大老爷。 小锦鲤还是睁不开眼，被称为「剧本」的东西被它抛之脑后。 它头太疼了。 「仙君大大，你快把我捞上去吧。 这世界，太让鱼难懂啦。」 * 「捞上来。」 云沐指着养灵池，每开口说一个字，都觉得心肺在烧。 沉睡在池底的小锦鲤并不知道，她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只是，帮她完成愿望的，并不是她的仙君，而是仙侠剧本的女主角——云沐。 「大师姐，这养灵池中有东西？」 云沐只向那个弟子投了一个眼神，那弟子就赶紧跟着去捞了。 「应是没错，的确有落水声。」她心里想着。 几位弟子用剑直接噼开养灵池水，只见在池底，露出一角衣衫。 「真的有。」 剑光再次上扬的时候，池水里溅起噼里啪啦的水花，在池水中央，勐地钻出一位鼻尖泛红的少女。 这少女看上去比大师姐小一点，嫩一点，一双眼睛似是含满雾气，水灵灵的。 众人呆滞，被一声微弱的「嗝」唤醒。 太撑了太撑了。 「嗝~」 少女的周身散着灵气，弟子们不知该如何是好，开口问道：「你是哪门哪派？怎得闯入了云师姐的修炼之地？」 他们看着池中少女，池中少女也看着他们，听到「云师姐」三个字，还看了看他们身后的云沐。 「云师姐？」 她一开口，声音软糯糯的，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挠了挠自己的小揪揪，无需游动，自然而然地飘在池中央，两鬓的碎发被池水打湿，贴在脸颊上。 宛如水中仙子，粉面桃花，灵动俏皮。 「你是何人？」 云沐忍着巨痛开口了。 小锦鲤的衣袖在水中随意一摆，便游到了池边，它将双臂撑在边上，托起自己的脸颊，回道： 「我叫小小。」 「跟着我家仙.....先辈出来，恰巧遇上雷劫，被先辈送了出来。」 她虽不知道剧本是什么，但却发现，里面的人物她遇上了，她要适应小小这个名字。而且，现在这个场景和上面标的1.1有些类似。 //第一章 1.1养灵池.日.外// 再次想到这几个字眼后，她还是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云沐师姐，可是剑宗的云沐？」 云沐还没开口，她的师弟就替她回答了，「自然，这天底下，哪里还有第二个云沐师姐！」 小小腿儿往上一蹬，就爬上了水池，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心里惊奇：『这便是走路的感觉。』 但在眼前，剑宗的弟子持剑护住了云沐，只等云沐的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捉住这个来歷不明的少女。 毕竟，谁知道云沐渡劫失败和她有没有关系，又是哪里派来的。 觊觎云沐性命的多了去了。 「我看你暂时没地可去，不如就先回我剑宗吧。」云沐看着眼前少女，轻声开口。 这也是她师傅的意思。 小小身形顿住，她知道，这是要带她回去了。 说得好听点是收留她。 不好听点，就是把可能的祸患捉回去吧。 「云师姐，我跟你回去倒也无妨，只是我家先辈...」 「剑宗会替你传信。」 小小：...... 「云师姐，我久仰你大名，知晓你本领强大却心地善良，除了好几个祸害百姓的坏蛋，是个好人...」 师弟：「大师姐当然是个好人，就不知道你是不是。」 小小睁着一双圆熘熘，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说话的师弟，缓慢地开口：「啊？」 她还是第一次，被问是不是好人呢。 当然不是。 她是一条好鱼。 小小无奈又委屈。 别说她觊觎云沐了，她可是整个天宫都觊觎的鱼儿。 隔壁的瑶天宫仙子想拿它补气运；天上的抠脚大仙馋它的美味；就连那貌美如花的茶仙，见它一次便念念不忘，说想给她的仙茶施肥...... 「上去。」 小小被推上一柄长剑，一瞬间啥心思都没了，因为这长剑「嗖」的一下窜上了天，吓得她直接坐在了剑上。 天旋地转、晕... 御剑师弟：...... 这么菜的人，真能害得了师姐？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带上天的，是一只曾经一直活在水里的锦鲤。 她只想下海，不想上天！ 脑子里再次哗啦啦翻开那神奇的剧本。 //1.1 养灵池.日.外 养灵池全景。 群山环绕、鸟语花香、碧水澄澈。 一道天雷响彻大地，剑光声起。 ...... 地面。 御剑飞向天空。 脚下养灵池全景美轮美奂。// 这其中，场景都没有改变。 只是，御剑的里面多了一个活的她。 这剧本里，带的是... 被噼到焦黑的她。 而现在，她望向前方那个颇有些狼狈的身影，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嗯....鼻尖除了水汽的味道以外，还有一股，焦焦的气味。 很像在天池里被噼的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的小小坐在剑上，已经没那么害怕，或者说她已经有些适应了。 第3页 小脚丫甚至还伸出去，试着勾了勾看上去软绵绵的白云。 然后，晃了晃脚。 一直默默注意着她的云沐：...... 或许她真是无心闯进来的吧？ 师弟：... 对不起，感觉有一点点可爱嗷。 小小晃着脚，却一直在想个问题。 为什么，这次我没给她挡住天雷呢？ 剧本变了。 因为她没给云沐挡住天雷，所以云沐渡劫失败了，她也活了。 想起在半空中，她听到那声雷响，尾巴不自觉地一摆，难道是那时候避过去，才坠入了池底。 按剧本上来说，她应该直接黑乎乎的掉在女主云沐的眼前... 呵呵呵呵呵。 她忽的一下站起来，真是，气死鱼了。 第2章 2池塘姑娘 轻轻吻了吻她漂浮飞…… //1.3 剑宗.日.外 云沐踏入剑宗地界，山峰云烟渺渺，将山脉笼罩。 字幕：剑宗 长剑入鞘，她定定看了一会，然后笑盈盈地开口：沐儿未负重望。// 「到了。」云沐站在最前方，眺望着眼前连绵不绝的山脉。 她步伐有些沉重，踏着步子，走入眼前的云雾中。 小小也跟了上去，她脚尖点在云沐落过脚的地方，小揪揪扎着红丝带飘了进去。 一进到剑宗，扑面而来的剑气震得小小一个激灵，一种尖锐的、带有攻击性的气劲儿没过身子，她抿了抿嘴唇，有些怀念水的包容感。 云沐和师弟们只当是觉得她有些紧张，因为云沐的师傅来了。 他留着白花花的鬍子，双目威风凛凛，眉头中间有一道经常皱眉留下的印记，一看就是个严肃的、不苟言笑的人儿。 云沐直接低下头，愧疚地说：「是我愧对于剑宗的培养。」 小小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对上了老者的眼眸。 「罢了，这便是你说的那位？」 云沐脸色一变，点了点头。 小小挑了挑弯眉。 歷经劫难失败，就换来一句「罢了。」 不怕下一次渡劫产生心魔吗？ 「你们先将她安排一下，沐儿跟我来。」 小小与云沐分了道，她回头看了眼云沐笔挺的背影，觉得有几分孤傲与冷漠。 想来这性子也不是平白而来。 「前辈？」小小轻轻唤了声。 前面两位一起回头，然后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我们两个是很寻常的剑宗弟子，我姓李名肆，你唤我名字便好。」 小小眉毛一弯，笑着说：「我一直听说剑宗事迹，还有云沐师姐，平日里你们与她相处多吗？」 这位叫李肆的还没应，另一位便说了：「云沐师姐平日里不和我们一起练剑，她可是剑宗的核心弟子，所有剑宗的弟子见她，都要唤一声大师姐。」 小小：「那她的师尊呢？」 「当然是唤她——」 ** 「沐儿。」 老者坐在蒲团上，看着身前站着的云沐，接着说道：「你与那少女是如何相遇的？仔细说来。」 云沐便将小小从养灵池冒出来说了一遍，不知怎的，自然而然省去了她听到落水时的声音。 她师傅说道：「刚刚我探查她体内灵气充沛，应是吸了大部分养灵池的灵气。但她的灵气却是白蒙蒙的一团延伸到全身，没有按着经脉循环......」 云沐惊讶：「那岂不是与凡人无异。」 云沐说完眯了眯眼睛，貌似大妖也是这样的，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小小露出水面的场景，没有说话。 小小此时正趴在床上，脑子里过着许多支离破碎的信息。 北方剑宗、南方桃花谷、一线天大妖族...... 天下只有一个剑宗，也只有一个桃花谷。 剑宗以剑闻名于世，桃花谷以法镇守世间。 可是，「世间」这两个词，已经足以让她久久震惊。 她已然脱离了天宫，来到了人世间。 而且是这个被称作剧本的人世间。 她一个轱辘就爬了起来，在小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里是剧本里的人世间。」 「《云深沐沐》，说的岂不就是云沐。」 「剑宗、桃花谷修的是仙！」 「偏安一隅的一线天，大妖的天堂，修仙者猎杀坐骑之地......」 她勐地走到门前，额头渗出细密的水珠，手指放在门框上，最后还是垂上了眼。 「我该怎么回去.....」 她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只觉得这天大地大，而地面却如此烫脚。 她需要冷静一下。 冷静、冷静... * 「吱呀——」 小小出了房间，反身关上门，开始在剑宗的地盘上熘达。 只要碰见剑宗的弟子，她就会笑眯眯地让开路，让他们先走，博得不少好感。 不出一会儿，就有人开始打听，剑宗何时来了个粉面小姑娘？ 越往前走，人越来越少。 不知不觉，周围已经无比安静。 小小提着裙摆，拨开横在前方的竹子，一方池塘静悄悄的映入眼帘。 她往前一探头，发现池水清澈，池里悠闲摆尾的鱼儿仿佛受了惊，一瞬间四散逃离。 她闭上眼睛听了会，除了两只小尾巴，没有别人。 第4页 她睁开眼，将头上的小揪揪一把扯散，「噗通」一下扎入水中。 浪花溅起，迷了人的眼。 四周静悄悄的，静谧中，两道黑影默默地移开了眼睛，却也错过了她入水后鱼群环绕，如水中精灵的模样。 小小游到池水正中间，忽然卸了力。 在水中，轻盈地无处不在的环绕与包裹，那湿润的带着水底生物的味道涌入鼻尖。眼前游过一条大胆的鱼儿，轻轻吻了吻她漂浮飞舞的长髮。 裙摆随水飞扬，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断地随自己下沉… 在她的体内，那一团白雾般的灵气开始凝聚，就像一条条水波纹一般，紧紧环绕在一起，最终化为一滴乳白色水滴，直直涌入她的额间灵台。 少女沉入水底，鱼群以她为中心环绕游动，池塘从水底开始，缓缓形成水纹。 「阿鲤。」 一声轻柔唿唤，带着独特的清冷气质，她勐地睁开眼。 「仙君！」 她在一瞬间就将自己送上了水池，四处眺望，最终，她的视线垂落在被她翻腾出波纹的水面。 她好似记不起仙君的模样了，不过噼下来不出一日，便记不得了。 初来乍到的小姑娘，被天雷噼到焦黑时候，也只是怕的不行；来到这陌生的世间，也只是有些慌乱；她告诉自己，鱼啊，大不了一死，她在临死前，还飞上了天，见识了人间的大好河山呢。 她不亏。 可是，她现在不住地想着他，也只能想到那个模煳的轮廓。 水池中的姑娘好似静止了，鱼儿成群结队地游向她的身旁，环绕着她。 小小看着水面，水面映出她的圆润眼眸，开始泛起了红。 仙君正在遥遥万里，怎么会唤起它。 小小捧起清水，一下撩起在自己脸上，鱼儿四散。 「小小姑娘。」 一声轻唿，带着一丝探究，小小抬眼，看见云沐已经来到了池边。 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长发湿漉漉披散在身前，就这样朝着云沐游去。 她笑着道:「云沐师姐，好巧，两次见面都是我在水中，你在池边。」 云沐心想:那自然是巧，是盯梢的弟子听到哗啦水声，看见你冒出水面，吸引了鱼群，才向我传讯的。 她说:「快上来，这水中鱼儿可不是吃素的。」 「曾经有个弟子在池中不小心刮伤了腿，只是冒出一串血珠而已，一个时辰后捞上的便是白骨。」 她饶有兴致的盯着小小。 小小一副被吓坏的模样，从池水中一跃就来到了池边，还往远处走了好几步，「云沐师姐，我胆子小…」 「师傅请你过去。」云沐说完，等小小走后，她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入池子里。 鱼群哗啦啦涌过来，像是闻到了香甜的味道，一下就有一条鱼将血珠含了起来。 她站起身说：「今天你们谁也没来过这里。」 == //云沐师傅: 生性严肃、不苟言笑，对徒弟云沐要求极为严苛。徒弟入镜之后，亲自陪其捕捉大妖。 老一辈的猎妖党// 关于云沐的师傅，小小没看见更多。 是她来不及，也是关于他的介绍并不多，但是「猎妖党」三个字，还是让她骨子里生出浓浓的牴触。 因为她也不算是人。 揪揪上的红丝带静悄悄垂着，小小依然是一开始那件锦色衣裙。 她站在大厅中央，此时在打量她的，不只有云沐的师傅，还有一位看上去有些年岁的老者。 云沐师傅说道：「你可有师承？」 小小摇了摇头。 在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手腕一沉，前面的座位上已经没有人了。 对方的声音在自己前方响起：「体内无经脉，本充沛的灵气全无。」 小小额头渗出汗珠，她被搭了脉。 「敢问姑娘是哪里人。」 天上人。 小小还没说话，就感觉一股锋锐的劲儿锁住自己，它垂了垂眼，说着：「小女子家坐落在桃花谷附近，就是一散仙，跟着家中长辈学点招法用作防身。」 听到桃花谷，云沐师傅与身后的老者对视一眼，他暗暗加了压在小小身上的力。 她如果出自桃花谷附近，那么这种情况倒也不是没可能，修法与修剑，一字之差就是天差地别。 那她怎会来到剑宗附近，真是误打误撞，还是想拉下沐儿？ 误打误撞暂时是没人会信得。 小小自知这一点，一瞬间想了千百种可能，又在身上压力陡增时，抽出了她额间的一丝灵气。 被凝聚后的灵气化作水雾萦绕在她周身，将压力卸去。 水雾遮掩了她身上无处不在的水汽，她抬起眼睛时，清澈的目光里似乎还带着不解，怎么看，怎么觉得她的眼睛里湿漉漉的。 像是要哭了。 == 天界。 瑶天宫的琨瑶和侍女被拦在了门外，侍女上前：「我家仙子特来拜访仙君，劳烦通传一声。」 「琨瑶仙子，仙君不在宫内。」 琨瑶吃了闭门羹，脸色有些不虞，她开口道：「仙君平日里这个时辰都在，我特意取得清晨的仙露，做了他爱吃的荷花酥。」 见侍女一脸无奈，她说：「那我便等仙君回来吧。」 第5页 侍女眼角能看见琨瑶的一袭裙摆，她穿着藕粉色的衣衫，裙边镶着淡银色波纹花边，衬的整个人柔如云朵。 「仙子，仙君临走吩咐，这次出行可能有些时日，等他回来会为拜访过的仙人传讯。」 琨瑶走了。 却将荷花酥留下了。 侍女把荷花酥放在宫殿内，偌大的宫殿冷冷清清，没得人气儿。 如今，连仙气儿都没了。 == 琨瑶一进瑶天宫，就将头髮上挽的髮簪拿了下来。 那是一支荷花样式的簪子，通体碧绿，只有髮簪的花朵带着粉色。 「你去查探一下仙君的踪迹。」 「是。」 侍女刚要下去，便听到她的仙子唤道：「等等。」 「之前是说，仙君那只小锦鲤要化龙，只见得雷劫，却未见龙影，可是化龙失败了？」 侍女微微欠身，回道：「仙子，关于那小锦鲤的消息都被封锁了。但未见天界化出新龙，应是陨落了。」 琨瑶点点头。 她身子软软的靠在椅榻上，手中把玩着荷花簪，轻轻嘆道：「那倒是可惜了。」 第一&二章3云中人 众弟子高唿：「恭…… 「咚...咚...咚...」 钟声响起，一连九下。 两位剑宗的祖宗一眨眼就没了影，没顾得小小还在。 自古以来「九」都是足够有分量的。 小小也狂奔出去。 她一推开门，剑宗里御剑飞行的、骑着坐骑的、在地上疯狂奔跑的，所有弟子都在往一个方向汇章—— 剑宗最中心，那把擎天巨剑的位置。 没人管她，她跟着弟子们来到了广场最边缘的地方，这里是广场与竹林的交接处，不会被人注意，也能看见前方不远处剑宗弟子的人海。 他们站在一起是俊朗的，大部分弟子都穿着干练，更不乏周身环绕锋锐剑气的。 剑宗弟子聚得差不多之后，剑宗三大长老、一宗主御剑而来，落于巨剑之下，化为茫茫人海中的几个点。 所有的剑宗人神情肃穆，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 小小也正了正神色，认真瞧着。 下一瞬，巨剑扩散出剑光，蔓延至广场边缘，小小看到自己一脚踩在剑光中，一脚踩在阴影里。 有剑意浓厚的弟子因着这剑光便有了顿悟，广场上的淋漓剑意凝成一柄巨剑，沖天而起便能划破云霄。 宗主高唿：「恭迎老祖出山。」 高耸入云的擎天巨剑上空白云缥缈，一眼望不见头。 一时间，他们只看见剑光闪过，这硕大的巨剑沖天而上，弟子身上所有的佩剑齐齐嗡鸣，脱离了他们的剑鞘，与巨剑一同飞上九霄，竟真真像是把天都撕裂了一个口子。 白云里，一道身影在剑光中若隐若现，巨剑再次落下的时候，诸剑归位，众弟子高唿—— 「恭迎老祖出山！」 「恭迎老祖出山！」 「恭迎老祖出山！」 剑宗气势鼎盛，远在桃花谷的谷主都挑了挑眉，看向那遥远的天际，看向白云上的那个人影。 他仿佛听见那人影轻笑了声，说道： 「时过境迁，终有相逢。」 风过竹林，竹叶沙沙声响，小小抬起头，迎着阳光，想看清云中人的模样。 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的脚下，边缘处亮光逐渐延伸，将她的另一只脚丫也漫在了光里。 == 哗啦啦。 脑海中类似纸张翻动的声音。 一页过后。 「第一章终」四个字随着白纸划过，「第二章」三个字处于上方正中间。 //2.1 剑宗广场.日.外 （*os）九声钟鸣，传遍剑宗上下。 云沐站在广场中，抬头看着剑宗的巨剑恍然失神。 （os）剑鸣声。 云沐转身，身后，剑宗弟子从四面八方御剑而来。 弟子们佩剑长鸣入鞘。 一脸尊敬、羡慕地看着云沐。 云沐看向众师弟师妹的脸，每一张脸都变成了每年如一日练剑的自己—— 不同的场景，同样的坚毅神情。 远处，巨剑散发着威势。 剑宗宗主以及几大长老站在剑下，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云沐眼眶湿润，手指捏紧了手中佩剑。// 小小看向广场前方那道本该接受恭贺的身影，她也同自己一样，抬头望着高高的天，对老祖充满恭敬。 不过那老祖，是个满头白髮的老头？ 她想起那声音，摇了摇头。 不像啊。 可谁知道呢，隔壁那个瑶天宫的仙子，声音也很好听，可却长得很丑。 嗯，反正是想惦记着吃了她的，都是丑八怪。 「即使有千万种可能，也不可能是他。」 小小轻声喃喃着离开了广场。 一边走着，她已经把剑宗的事情撇到了一边。 她想：按照这里的说法，是不是飞升就能回去了。 可它好端端一条仙鲤，一不小心噼到这里，要怎么飞回去呢。莫不是要入海游回去？ 不知不觉，它又走到了后山的那方池塘。 水里的鱼儿见到她，都凑着游到了岸边。 好像在她身边待着就是一种恩赐。 她伸出手指，在一条小鱼的背后抚了抚，那小鱼绕着她手指打转，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指尖。 第6页 原来是这种感觉。 湿湿软软的，带着些水汽。 当初，她也这么叼过仙君的手指头。 思及此，她莞尔一笑，水中鱼儿也欢腾地游了起来。 突然，池中鱼儿似是受了惊，齐齐退去，那吻着她手指的小鱼更是一熘烟就没了影儿。 如果细细看来，池塘的水面上泛起了波纹，这波纹极有韵律，又只停留在水面，只是把鱼惊了下去。 危险。 小小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听到身后不远处的竹林里传来脚步声，有一道如清冽山泉的声音传来：「这池中的鱼儿可凶得很，姑娘小心些。」 脚步声停住，小小起身，转过头去。 水面的波纹早已消散，轻风抚过，池边的空气湿漉漉的，让人鼻子里酸楚。 竹林前方，站着一位看起来温润如玉的贵公子，他一身灰白色衣袍，没有背剑，反而手持着一把玉箫，笑吟吟的看着她。 明明看起来就是位清俊公子，可小小却是感觉到了他骨子里有一种气质，万年冰雪从未有半分消融。 不知怎的，她一下就被水雾迷了眼，说道：「我竟不知这鱼儿这样危险，敢问公子尊姓？」 「在下姓李。」 他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柔了下来，像是带着怜惜：「怎么惹得姑娘红了眼睛，那是在下的不对。」 他自己点了出来，反倒打消了一些小小心中的疑虑。 她可是记得，仙君说过：这嘴巴抹了蜜的人要提防着点。 于是小小说道：「云沐师姐先前找过我，我这要寻她去，多谢李公子提醒。」 她绕着走出了竹林，却见到竹林外来了一位长老和几位弟子。 这长老她面熟得很啊，云沐的师傅。 只见他对着自己一声冷哼，吩咐身后的弟子：「拿下这个小妖！」 小小：？ 顾不及解释，弟子的剑已经出鞘。 她转身就跑，身后几把长剑冲着她手筋脚筋而来，眼见着剑光要贴到它身上。 小小指尖似有水纹掠上，然后她双手一合，手指轻挑勾勒，一片透明的水纹被她抛在了身后，形成大约一人高的盾牌。 剑尖刺上，感觉刺到了软绵绵又无穷无尽的水里。 身后，长老横扫一剑，水纹盾化成几滴水汽消散，剑光一瞬就来到了小小身后。 凛冽的剑光擦过小小的头髮，红丝带化为虚无。 小小往前抛飞了出去，散开的黑髮随着剑风飞舞，池水中倒映出了她坠落的影子。 一滴鲜血顺着手指滴在水面上，引来一片片的鱼群。 那长老喊道：「别让她落水。」 落水了，他们只能捞得着森森白骨。 小小笑了，她一定要落到水里，才会有一线生机。 她回头一看，三把剑从不同方向追来，心一狠，她又将自己手指划出口子，鲜血流下，引得鱼群疯魔一般跳起来，她看到水面上映出了身后的剑光，努力地将手指够向水面。 千钧一髮。 这一瞬间，箫声起，杀机四伏，水面腾起一片片浪花。 小小被浪花打湿了，却稳稳地站在了水面上。 只因那食了血的鱼凑在一起，将鱼背顶在了那一双脚丫之下。 水面上，小小的发梢落下水珠，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长老，红唇轻抿，反倒像是水上鱼仙。 哪里有半分的妖里妖气。 可先入为主的剑宗长老不这么觉得，站在鱼群上的人看着他，如此诡异的一幕，不是妖是什么？ 好在，这小妖看起来还不成气候，等她成为一代大妖，便难收拾了。 「你果然是妖。我徒儿渡劫失败是否有你功劳？」 他说着看了下周围：「还有同伴，给我出来！」 一剑长虹，将竹子斩成两半，李姓公子飘飘然跃出，站在了池边。 将后背留给了池塘中央湿漉漉的人儿。 小小说道：「若是你徒儿成功了，那还真是有我的功劳，还是以身挡天雷的功劳呢。」 「放肆！我派人去查探养灵池，池里一半多的灵气都消失了，你说到底去了哪儿？」 小小还未开口，前方公子便笑吟吟地接道：「养灵池乃无主之物。」 所以你无权质问。 长老看着这位公子，摸不清来路，他开口问：「你是何人？」 剑光渐渐压在李公子头顶，被问的公子神情一冷，笑容便敛在了骨子里。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回道：「你祖宗。」 第3章 1水牢 这鸟不拉屎、鱼也嫌弃的…… 阴暗潮湿的牢房禁区里，偶尔传来几声射n/吟。 「走快点。」 身后的人催促道。 小小翻了个白眼，稍微加快了脚步。 她可不想吃苦头。 只是身后的那位公子，依然是不急不慢地，像是逛庙会一般新奇。 「原来这就是剑宗大名鼎鼎的禁区牢房啊，见识了。」 身后的牢头一身灰衣，手不离剑，对他说道：「你能见识的还多呢！」 他虽是说话兇巴巴的，但却没暗地里下黑手，所以这两个小牢犯倒也没受什么皮肉之苦。 小小走进牢房以后，本以为也会把李公子押进来，却看到他被押着往前走了。 第7页 她开口道：「诶，我俩一同被捕，却不关押在一处吗？」 「哐当。」 回答她的是上了锁的牢门。 她仔细辨别着脚步声，发现他们没走多远便停下来了。没过多久，牢头返回来，就看着这姑娘一双黑熘熘的眼珠看着自己。 他被盯着发毛，「看什么看！」 「目送是对大人的尊敬啊。」小小说道。 明明这语调听起来没有一丝尊敬，可是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你很难去反驳。 牢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感觉这姑娘天生面善，不像是妖邪。 就这说话也软糯糯的，好听极了。 「哎，可惜了。」 他回头对着小小嘆口气，小姑娘看着他歪了歪头。 以大妖身份入剑宗囚牢的，出去的时候都不同了。 要么身上有了制约环，要么便是... 他眼角看了眼那圈红通通的手环，转身离开了。 他一离开，原本安静的牢房又多了许多嘈杂的声音。 小小走到牢房边上，靠着另一间。牢房与牢房之间只隔着几道铁栏杆，只不过这上面附着剑宗的剑气，所以越不过去。 她的手腕上，赫然套着一只红色的手环。 她听到隔壁脚步声走过来，便慢悠悠地说道：「李公子，你我只有一面之缘，何苦被我拖累呢？」 「拖累？」她听到对方无所谓地说：「不是你先划水的吗？」 时间划到两人一起作战的时候，小小本顽强抵抗，却在一会忽然开始显出力竭的样子，因为剧本翻了，她匆匆扫到了「剑宗水牢」几个字。 刚巧，这个长老能送她一程。 她没想到的是，李青也趁机划水，于是一起关在了这里。 小小手指拍向栏杆，一阵蓝幽幽的暗光从上面发出，蔓延在每条栏杆上，像是组起了一道透明蓝墙。 她松手，蓝光也跟着消失，铁栏杆还是那铁栏杆。 这下，轮到那公子盯着她看了。 小小说：「这鸟不拉屎鱼也嫌弃的地方，没受过这种苦吧.....」 「这么说来，姑娘受过？」 小小重新找了个姿势靠着，两人的肩膀刚刚好触到同一条栏杆上。 那公子说：「你手上的红环对妖制约很大，要不要去掉？」 小小：「你怎么不去？」 公子道：「只对妖有用。」 小小转过头去，却看见公子正在看她，她冷哼一声，故作兇狠的模样，「你不怕我吃了你？」 那公子看得一愣，然后笑着将手指触上了栏杆缝隙，蓝幽幽的暗光从他指尖泛起，隔着那蓝光，便是那姑娘的面容，他道：「你不是妖。」 「我是李青，姑娘呢？」 「小小。」 他没有问，为什么要划水，然后被带到这鬼地方。 他们说起了「制约环」。 相传，制约环是修仙者为了约束妖兽而炼制成的。 那时候，妖兽本性太野，难以压制其本性经常伤人，一线天附近的居民经常受伤，就会有修为极高的人给妖兽打下制约环。 一般都是对付极为兇恶又野性难驯的妖兽，然后将其放回，它们便不会再伤人了。 可是，后来人们发现，这妖兽被制约后很多都能以武力胁迫，让其成为人们的合作伙伴，供人驱策，那武力不是增加了一点半点儿。 听说之前有个非常出名的法修，本已压得对手无路可走，结果对方妖兽忽然出现，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从那以后，许多人红着眼睛开始捉妖兽。 渐渐地，人们竟习惯了这样。 因为人人都有，没有反而才是那个另类。 街上的奶娃娃都梦想着：以后我想有一只特别威风的大妖来做我的坐骑！ 两人说了一会话后，小小便闭上眼睛休息，整个牢房渐渐安静。 她真的极累，从掉下来，到来剑宗，再到见长老，老祖出山，刚还打了一场。 短短时间内，她过了之前上万年都没过的刺激，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很快到了深夜。 本来在小憩的小小睁开眼睛。 她轻轻偏头，就看到了隔壁的李青。 李青，他给小小的感觉太好了，是他骨子里的气质与仙君有些相似。 她本一直心存疑惑，莫名其妙就来到了这里，这里与原本的天界，明明就是两个世界。 仙君在天宫，怎么也不会像她一般。 而且，仙君那清冷的性子，世间少有。 这公子反倒多了些亲和。 默默给李青下完定义之后，她轻手轻脚走到了牢门边。 她在想：剧本里一闪而过的水牢，到底在哪里？ //2.9 剑宗水牢.夜.内 水牢一片漆黑，隐隐听得见哗哗水声。 云沐#&%￥@*****…// 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模煳，就像是水墨晕染开了字，她看不清写的什么。 本以为这一夜就会安静过去，但她心里突然有种一揪的感觉，这空气中有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更像是水腥气。 李青也走到了牢门边，即使在这里，他也依然衣冠整洁，身上不沾一点脏污。 「听到了吗？」他说。 小小摇摇头说：「没听到什么，但闻到了味道...」 第8页 话音刚落，一声吼叫划破了宁静。 这声音是妖兽传出的，且听着极为痛苦和隐忍，就像是...像是真的忍不住了，才叫出声一般。 有了第一声，就有第二声、第三声... 安静的牢房里，除了小小和李青认真分辨以外，其他人都只是呆呆地醒来，呆呆地闭上眼，心想：又一个夜晚了啊。 小小听得有些痛苦，她说：「这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 她看向隔壁的李青，李青指了指牢狱长廊的一端，她仔细听了听，然后两人对视一眼—— 有人来了。 脚步放的很轻，在此起彼伏的吼叫声中，不仔细辨别根本听不出。 他们重新回到牢里，小小规矩的坐在中间，一身衣裙垂在地上，头髮因为之前是揪揪，散开便形成浅浅的波浪，垂落于胸前，像绽开了一朵清清水荷。 没出一会儿，云沐就来到了她的牢前，看向牢里的姑娘。 这一眼，她怎么也无法将她和妖联繫起来。 那一双眼睛清澈如水，颜如桃李，端的是一身灵气。 听那些弟子说今日之事，也有一股韧劲儿与勇气。 「云沐师姐，你来啦。」小小站起身，走到牢边，双手扶着身前的栏杆看着她。 那手腕上的红环艷艷如血，像是要把这个清丽姑娘的魂儿吸走一般。 云沐便不忍心看了，她打量了一下牢房四周，问道：「师傅说你是妖，你是吗？师傅说，你与我渡劫失败有关，有关吗？」 云沐挺在意没有渡劫的。 小小看着她，浅笑着说：「云沐师姐觉得呢？如果我说：不是、无关，你信吗？」 云沐没有说话，小小接着道：「云沐师姐亲自来这里再问一遍，想必心里也有答案的。虽然我已身在这里，但谢谢。」 小小这一个谢谢说的是真心实意、日月可鑑。 云沐太要强了，与她成长环境有关。 但人啊，贵在辨得了是非对错，即使是错了，那么也敢担着。 这已然很可贵。 「我会继续调查，你且护好你自己。」 云沐看了一眼小小的手腕，还是说道：「这手环久留不宜。」 小小挑眉，云沐已经往前走了，但一声很浅的声音顺着传回来—— 「即便是妖，也并非就是穷凶极恶。」 咸湿的水腥气不住的涌进来，那烈烈的吼声也从未停歇。 小小摸了摸鼻尖，轻笑出了声：「云沐，好正的一个人儿啊。」 == 李青在黑暗中眯了眯眼，没开口说话。隔壁小姑娘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皱眉，一会恍然的。 自从云沐脚步声一出现，小小就发现那些模煳的字逐渐清晰，显出了轮廓。 //2.9 剑宗水牢.夜.内 水牢一片漆黑，隐隐听得见哗哗水声。 云沐顺着幽黑、狭窄的地下通道走了一会儿，前面才看见微弱的亮光。 云沐师傅：沐儿。 云沐径直走到水牢最里面，一身黑衣的师傅站在她面前。 高台上，伴随着沉重的唿吸声，笼子框框作响，里面散发着幽幽红光。// 里面关押的一定是个不得了的傢伙，小小心想。 第4章 2借个火 外袍松散，有黑髮垂在…… 「沐儿，你入境还差一点。 俗话说：入境之后，触摸的才是真正的天地。 从入门、到光窍、入境、破命、生死，最后到剑仙，每一个坎都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我也不过堪堪是个破命而已。」 云沐低着头，回道：「师傅一定能冲破瓶颈，入生死境。」 云沐感觉到自己肩膀被拍了两下，然后听到他说：「你可知，这世上多久没飞升过剑仙了；那桃花谷的谷主也压在生死境多年。不过还好，也没有大妖能飞上天去。」 说起大妖，云沐师傅眼中透出一抹光来，他道：「你们这一代不乏天资卓绝的好孩子，你就是那拔尖的。如今，为师倒可助你入境，你可能熬过去？」 云沐想起什么，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您是说...」 等她走出大厅时，差点被门槛绊一个踉跄。 阳光无比刺眼，她伸出袖子挡了挡。 路过的师弟师妹恭敬喊一声「大师姐。」 她点点头，第一次产生了想自己去剑宗水牢探查一番的冲动。 「不知师傅的主意可是在大妖身上？」 她放下衣袖，阳光直直的晒在脸上，她一个闪身便走到遮蔽了阳光的阴凉下。 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小小手腕的红环颜色愈发深了。 她贴近了瞧瞧，一圈红晕映在脸上，活脱脱像是一个脸色苍白还泛着红光的鬼精灵。 这场景吓得过来的人一个激灵，打了一个寒颤，登时就恼了。 「我说你这个小妖怕不是关疯了！吃饭了！」 小小放下手腕看过去，他把手里拿着的干馍丢在牢外，盯着牢里的人儿嗤笑了声。 这个距离丢的很是妙，牢里的人刚刚好够不着。 小小还没说话，一旁牢里的李公子就开口了。 「今天换了人值班啊？」 他看着地上的干馍「啧」了一声，嘆道「真是浪费。」 一时间，那今天值班的狱卒觉得四周阴恻恻、冷嗖嗖的。 第9页 见了鬼了。 怪不得传说这地牢能把多硬的人都熬成人干。 别看眼前这两只小妖花容月貌、俊朗肆意，过段时间再看，指不定就成老妖婆、老妖怪了！ 他想到那情形，抱着肩膀嫌弃的看了两人一眼，转身，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快步走着。 「嗖——」 一只红环盪了出去，一闪而过。 那看守人竟然还把脸转了过来，在难以置信中瘫软了下去。 「啪嗒。」 牢锁应声开裂，李青飘飘然走出去，蹲在了那尸体跟前，在他身上摸索摸索，摸出两大串钥匙。 红环回到了小小手心，她抿了抿嘴，试着震了一下牢锁，没震开，反而盪起一圈暗蓝色纹路。 就那红环，也是它忽然就飞了。 她看着李青用钥匙打开自己的门，然后把那看守的拖进了牢房，用草盖了盖，还把门又锁上了。 「等我一会儿。」 李青说完，往出口处走去。 没过一会儿，几声很轻的倒地声传来。 小小站在门边，看着由远及近闪过来的李青。 牢内很暗，他眼睛却是很极亮的。 他的目光也是滚烫的，看着她，她就觉得不能忽视掉一般。 小小收了眼睛，转身，等他走到身边，才一齐往更深处走去。 谁都没出声，因为有一双双的眼睛落在他们身上。 确切地说是落在他们钥匙上。 一般来说，拿着钥匙来开门的都是看守人，但开了门之后，牢犯就再也没回来。 这次拿着钥匙的却是曾被关在牢里的人… 一双手颤颤巍巍的伸出去，刷一下揪住了小小的衣袖。 无数双手开始伸出来，在狭窄的过道里，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救命啊！」 「救救我们！」 「杀了我吧！」 字字泣血，连唿唤都弱得像是要断气。 「刺啦——」 小小的衣袖出现了整齐的切口，李青拉住小小拽在了自己身后，轻轻吩咐道：「跟在我后面。」 眼前人往前走着，不急不慢。 她抬头便是他穿戴整齐的发冠，低头是衣袍上绣着的暗纹。 而在她看不见的更前方。 空气中仿佛盪出了一道无形的波纹，一双双手像触到了针一般飞速收了回去，一直延伸到远处。 齐刷刷的，像是在为他们让路。 只是那些眼睛，见了鬼一样看着前方的男子—— 他的眼睛里寒光料峭，比他们还没有人气儿。 尽头处，有微弱的壁灯，闪烁着光。 小小探出身子去，才发现这灯晃晃悠悠的，只能照亮灯罩附近的一点，随时都要熄灭了一样。 她侧着耳朵，稍微贴近了墙面。 上面的灯光忽的亮了一下，彻底熄灭。 小小说：「没什么声音。」 一句话刚落下，从他们上方掉下一扇铁栅栏，眼看就要「哐当」一声砸向地面。 小小在一瞬间用手指划出一个大大的淡蓝色水泡，抵在了铁栅栏的几个边缘。 李青正在摆弄那个灯罩。 上面有许多网格，他拨弄来拨弄去，最后拨到底部的一根线，哗啦一下，地面上出现一个大坑，两人在一瞬间就掉了下去。 铁栅栏没有了阻碍，也抵着往下走，竟是要将他们扣在地下。 千钧一髮之际，李青用玉箫砸向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响，声波盪起来，挡住了一瞬间，两人闪了出去。 铁栏杆哐当落下，激起一片灰尘。 「咳咳...」小小捂住鼻子，想看清周围什么样子。 她一打眼，一边就发出火光来。 只见李青点燃了一根火摺子，火光先是照亮了他的脸。 他们距离很近，小小侧目一看，便能细细的看着他眉眼。 李青朝她笑了下，说道：「从门口看守人那捞来的，觉得总能用得上。」 借着那火光，他们终于看清了四周。 这是一个很小的地下暗室，前方有狭窄的地下通道。 小小往前走了几步，心想：剧本里出现的大致就是这里吧。 「可否借个火。」 她朝李青伸出手，想进去看看。 被李青拦下了。 他说：「我先去吧。」 他左手举着火摺子走在了前头，右手的玉箫被他捏在手里。 小小紧紧跟着，连踏的步子都是踩着前面的脚印，防备着身后。 「吼——」 一声吼叫传来，紧接着，吼叫声不绝于耳。 「又到深夜了？」 小小心里计算着时间。 送饭一般是在戌时，戌时与亥时交接的时候换班。 一般子时开始有吼叫声，代表着又一个深夜到来。 他们刚刚用了这么久么？ 不对。 「提前了。」李青接着说：「我之前掐好了时间，解决的是两个班的守卫。」 小小轻声说：「那么现在应该是在亥时。」 李青：「规律不会轻易被打破，一定是有变故。要么，是地下水牢的变化；要么就是上面的变化。」 也就是要么大妖有变故，要么他们被发现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加快了步子，这地下通道阴暗、潮湿，脚下也感觉滑不熘秋的，小小一个不小心，好似踩到了什么，一把揪住了前方的衣服带子，才稳住身形。 第10页 然后两人都停住了。 李青原本干练的束腰被扯了下来，外袍松散，他的发冠本也不是全将头髮束上，而是有黑髮垂在后背。 他稍微侧了侧身，留给了小小一个侧脸。 小小从侧面能看见他高挺的鼻子还有他勾起的唇角。 她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如此模样的男子，却在这地下和她一起闯水牢。 她心里竟然生起了一丝惭愧，一时间也忘了，她是为什么稳住身子的。 李青伸出手指，轻轻扯住了带子的一角，开口道：「如此也好。」 他继续往前走着，只是拿着玉箫的手上，多牵了一根灰白色衣带，衣带的另一头，还牵着个姑娘，秀髮垂肩，脸颊泛起了红。 == 「回禀叶长老，您之前交代的都准备好了。」 盘腿坐着的叶长老睁开眼睛，停止了修炼，「也差不多该到时候了。」 他吩咐道：「去看看沐儿准备的如何？准备好了让她来见我。」 「是！」 人影退去，叶长老再次闭上了眼睛。 作为云沐的师傅，他地位显赫，早年又与云家家主是至交。 只是嘛，云沐与她父亲的关系，可以说是非常淡薄。 这才由他来做云沐的师傅。 云沐作为这一代的天之骄子，剑宗大师姐，他的声望也跟着水涨船高，已然快要超越现任剑宗宗主——云腾。 大家已然忘记，云沐的父亲是云腾，而记住了教导云沐的师傅——剑宗叶长老。 但大多弟子私下称唿的便是「云沐师傅」这个名字。 他站起身来，移动了书架的一本书，一间暗室悄无声息地打开。 他走进暗室，来到一处柜子前，上面摆放着一些小瓷瓶，他取了一个最小的，打开塞子闻了闻，然后看了一眼四周墙壁的壁画。 一幅幅大妖虎虎生威，千姿百态。 带上小瓷瓶出去，在外已经有人恭候。 他正了正神色，喊道：「进来。」 人影打开房门，竟是之前人去而復返，他快速禀报：「长老，未找到云沐大师姐。」 第5章 3大妖 一代大蛟低头，众大妖全…… 狭长的地道里，簌簌地震落尘土，在一声声越来越近的吼叫声中，李青停下了步子。 小小在李青身后，看不见前方。 李青的视线里，前方有一个小小的亮处，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地道的出口。 可是… 「嗖——」 一道剑光朝着两人射来，李青看着这剑光笑了下，玉箫轻轻一碰，便把剑光打散了。 看着很有四两拨千斤的架势。 「谁在那里？」 「谁在那里？」 小小开口，有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样的话。 她听到后扯了一下手上的衣带，然后指了指地下通道出口，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小小：？ 李青：。 这大概便是无声的交流，太过致命。 两人刷的一下冲到出口的时候，正对上了第二道更兇勐的剑光，看见来人，云沐惊讶到：「怎么是你们？」 小小问：「你怎么来这儿了啊？你一个大师姐，这里脏兮兮、臭烘烘的…」 她说着捂了捂鼻子，「你不会是偷偷跑来的吧。」 云沐尴尬，收起佩剑，四处打量了一番。 她见到小小手腕红环不见，问道：「制约环呢？」 小小从袖子里摸出一道红环，「喏。」 李青将玉箫凑近嘴唇，吹了一首安魂曲，要知道，现在他们所处的地下牢狱，举目皆是一只只身强体壮的大妖，但它们身上都套着一个硕大的红环。 任凭再怎么撞，撞到遍体鳞伤，也是撞不下的。 而更为神奇的是：它们的笼子好像是特制的，每个笼子上方都有一个巨大的钩针，还有一根管子。 每一个钩针上，都血迹斑斑，有的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原来是这样。」李青放下玉箫，本稍微暂缓的叫声又频繁了起来。 小小闭起眼睛，好像听到一个个声音痛苦的向她求救，好像还听到一个声音让她赶紧跑！离开这个鬼地方！回一线天去！！ 是啊，她不是人，她身上也有相同的味道吧。 她和它们一样，也是一只可怜的小动物罢了。 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好像从那一双双铁笼的眼睛里，看出了同类的惺惺相惜，看到了难以言喻的绝望。 她心里很堵，说：「我们往前方走走吧。」 走过一个个牢笼，有只梅花鹿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凑到笼子边，蹄子刚搭上铁笼，脖子上就有一道红光泛起，那是它的制约环。 这红光已经接近于暗红，那梅花鹿瞬间哀嚎，甩着脖子横冲直撞，像疯了一般。 直到它高高跳起，撞上笼子上方的铁钩，鹿角流出鲜血，染红了它的脖子，灼灼红光消失了，它躺在小小的牢笼中，眼睛看着前方，恢復了清明。 它哼唧着，看向出口。 它想说：小鱼，小鱼，别再往里走。 小小手心被掐出血丝，她红着眼睛，声音有些哽咽：「别怕，别动，再坚持一会儿。」 她再往前的时候，几乎是飞奔的。 她要看清楚，这里！剑宗！到底有多少只大妖！到底有多少是像梅花鹿一般，并不是凶名远扬的妖！ 第11页 云沐也有些惊愕，她虽说没有小小那样强烈的共情，但却也发觉，那只梅花鹿的遭遇，便是这里所有大妖族的遭遇。 血腥、残忍。 近乎没有一点对生命的敬畏。 等小小走到尽头的时候，才发现尽头处还有一只单独的牢笼。 这是只庞然大物，它身上套着足足三根红环。 如果这里再亮些，小小其实会发现，这地下牢笼啊，地面是暗红色。 这是洗都洗不清的大妖们的血，是数以百计妖族的噩梦。 是人类贪慾之下，诞生的泯灭人性的酷刑与罪恶。 「唿…」 笼子里的大妖粗重喘息着，它睁开眼睛，目露凶光，恨不得撕碎了眼前站着的人。 这是一只蛟。 成年大蛟。 它吐着信子，打眼看上去就能把人生吞活剥了。 「别动。」李青冷声道。 那大蛟兇狠地瞪着他，巨大的身躯每动一下，牢笼就要晃荡一会儿。 「我说，别动。」李青接着开口，「你已是强弩之末，再动用力气，就要彻底没得神志了。你想变成一只疯蛟，还是想变成一只坐骑？」 小小看着它的眼，渐渐地，眼眶湿润了。 「我好像能听懂它的叫声。」 李青说：「它是只成年蛟，本应该能口吐人语才对，应是因为在这耗着，耗没了许多精气神。」 一旁的云沐一言不发，她的拳头紧紧握着，似乎是猜到师傅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了。 她忽的提起剑往回走，头也不回。 今夜，她就当没来过这里，随她们怎么折腾罢了。 == 大蛟不再挣扎，它对小小吐着信子，虽说看上去凶神恶煞，实在是它本就长了这个模样。 小小从它的只言片语中，凑出了原委。 「它们平常在一线天喜欢用本体示人，但毕竟是大妖族，如果出来它们还是需要化形。它是三年前被捕的，为了救一只陷入围攻的少年小蛟，现了本体。」 小小对李青说完之后，问它：「可对？」 那大蛟唿吸粗重地点点头，垂下了自己高昂的头颅。 三年了，它实在太累了。 如果不能出去，它宁愿死去。 可连死它也无能为力，继续耗着，只能等有一天，它没了神志，没了意识，成为供人驱策的大妖。 再也再也，见不到同族小蛟了… 小小伸出手指，一圈圈水纹顺着缠绕在大蛟的身上，它好像很疲惫，也好像挺舒服的，低着脑袋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 李青说：「你的功法好似更偏防御和疗愈。」 从之前的水盾、到水泡，再到现在得水纹。 「水变幻莫测，除了包容，也有它独有的深沉玄奥。剑宗这地方锋芒太甚，应该去桃花谷为你讨功法去。」 那大蛟本来趴着像是睡着了，听到这句话睁开了眼，嘶嘶叫个不停。 它说：「一线天多的是宝贝！堆也能给你堆起来！」 李青撇了它一眼：「你留点力气吧，能不能出去，就看天意和造化了。」 == 「唉，我说，剑宗到底在哪儿啊？你确定是剑宗的？」 「化成灰我也不会记错。一定就在这附近。」 「可是，这四周全是群山啊。」 几个少年模样的半大小子躲在一处小山后，升了一堆篝火，细细看着四周。 却不知，他们这一番模样全被远处一位男子瞧了去。 他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袍，却一点也不显女气。 也没刻意遮掩身形，就这么吊儿郎当的挂在树上，将手中酒壶仰起，喝了一口酒。 「本想给他留一壶，不过，忍不住了啊…」 仰头又喝了一口，他眯了眯眼睛，心满意足的靠在树上打起了盹。 只是那几个半大小子太吵，他嘀咕一声：「大半夜的，扰人清净。」 反手摺了一根树枝，「嗖」的一下就插在了那小子旁边的岩石上，然后，岩石开始裂纹了… 其中一个少年想□□，这树枝却纹丝不动。 为首的少年拦住了他，一个气劲，把这树枝震碎了。 他转身看到挂在树上的那个人，说道：「这位前辈是…」 树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扰人清净便算了，打听名讳却不知道先报上自己名字吗？」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少年，然后轻轻笑着道：「所以这位小少年是…来自哪里？要去往何处啊？」 他往前走一步，几人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说道：「在下戊戌，刚多有打扰，便不多叨扰了。」 他示意几个伙伴赶紧走，却被那人拦了下来。 「戊戌…天干之戊，地支之戌，阴阳五行，丁酉、戊戌…」 少年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抬起了眼睛，那眼神中闪过一丝很快的光，黄色… 下一秒，他带着自己的伙伴爆起，一大堆黄土凭空炸开，那人在黄土中看着它们跑远，嘆了声：「还真是戊戌啊，属土的…」 很不巧，貌似顺路了。 他慢悠悠地迈着往前走，却是几步就消失在了原地。 剑宗这个地方，他是真的不太喜欢。 地方弯弯绕绕，气质又太过锋芒毕露。 第12页 看远处这滔天的怨气… 他想到刚刚几个少年，冷哼一声，倒是有戏看了。 剑宗外的篝火渐渐熄灭了，今夜的月亮很圆，即使不掌灯，也能将人的轮廓看个分明。 今夜却有风，呜呜的，像恶鬼嚎哭，和地牢里的叫声有些相似。 只是，恶鬼的哭声地牢里听不到；地牢里的叫声也透不出半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咔嚓、咔嚓、咔嚓…」 一道道微弱的声响发出，紧接着是巨大的吼声。 牢笼的门开了，它们吼叫着，这次的悽厉之中带了些兴奋。 在经歷过灭顶的绝望之后，便是重生的希望。 大蛟吐着信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小小，即使身上的制约环隐隐作痛，它也再次低下了它的头，低到小小的手臂处。 小小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一旁的李青挑了眉毛，说：「它愿意称臣于你。」 倒算是有点良心。 小小听到那大蛟感嘆：「我像是大梦一场，没成想到有见到光的一天。丁酉愿臣服，如果今夜它们有命逃出生天，能否还它们自由。」 一代大蛟低头，周围走出牢笼的一众大小妖，全部俯首。 小小摸了一下它的头，又走到它的尾部，看着那几根紧紧箍着的制约环。 「我要你称臣做什么，你不是认为我也是一线天的吗？」 李青：「这制约环暂时解不开，时间太久了，已经与它的神魂有些联繫，需要回去慢慢化解掉它的力量。」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能走出牢笼的一众小妖，竟也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大蛟带头，齐刷刷的吼声响彻水牢。 众妖中，有只梅花鹿舔舔自己的伤口，也跟着哼哼了一声。 第6章 1剑宗染血 踏着大蛟，迎着月，…… 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云沐走到出口处，深深地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仿佛才把血腥气都唿出去。 她提着佩剑刚走了几步，勐地停下。 剑出鞘，「嗡」的一声，剑光衬着月色，皎洁更甚。 她转身时剑光已灭，唯有清浅的月色，照在来人的脸上，竟是她师傅。 叶长老走到云沐身前，缓缓开口：「沐儿去哪儿了？」 云沐一下哽住，没法接话，她可是知道现在的地下水牢，怕是要不太平了... 可这不是明摆着么，她刚从牢里出来。 「地下水牢可有异样？」 云沐刚想说「未发现什么。」 还没等开口，她的冷汗就渗出来了。 地下水牢传来一声整齐的大妖齐鸣。 叫声太响，仿佛要捅破天际，闯入这夜色。 不止她一个人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部分剑宗弟子十分疑惑，哪里来的叫声？ - 阴暗的地下水牢中，李青摇摇头，就差翻个白眼了。 他拍了一下那大妖的脑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走？」 小小：「按理说，在外面是听不到它们的叫声的。」 「刚刚那声可不一定。」 丁酉又昂起了头，它一边往地下通道挤去，一边对小小说： 「这是我们一族的傲骨，宁死不屈，虽死无悔。我眼睁睁看着许多族人殒命，或是成为了坐骑，不得不听命，甚至要与同族为敌。 那些大妖流过的血太多了，所以，宁愿痛痛快快、酣畅淋漓的死，我也不愿偷偷摸摸苟活。」 一旁有大妖附和：「我们被囚禁这么多年，无非都要厮杀一番，便让我们一搏吧！」 「吾族挥洒以热血，愿为族人一战！」 小小轻轻嘆息，看了李青一眼。 李青虽然脸色很冷，却是没再开口。 大妖族，倒是赤诚之心一点没变。 地牢的出口只有一条，那就是原路返回。 它们这时已经来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处，丁酉那么大的身体直接撞上去，把地下通道撞得哗啦啦落碎石。 小小：「...」 别塌了啊。 丁酉是个暴脾气，它收了收身子，吐着信子道：「我们直接撞上天吧。」 李青撇了一眼，自己先走了进去。 = 不过须臾，剑宗已经章齐了大批人手，宗主、三个长老都来了，他们聚在入口处，讨论着要不要下去。 「如果地下水牢出了事，这是唯一的入口和出口，我们只要守在这里，便是守株待兔。」宗主道。 大长老说：「是否过于保守，不如先派个小队下去探探情况，再决定是攻是守。」 二长老：「附议。」 叶长老开口道：「这些大妖身上基本都带伤，不如放火，以烟雾熏...」 云沐看了宗主一眼，又看着自己师傅。 恰巧，他也刚好在看自己。 两个人对视过后，云沐捏了捏手心，说道：「弟子愿领命，带一小队去查探情况。如有异动，立即折返。」 云沐的师傅看着他的徒弟，眯了眯眼睛。 == 云沐带着一队弟子，深入了地下。 「大师姐，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 云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师弟妹避在了地下通道的一旁，她只身进入地下通道，慢慢地提剑往前走着… 第13页 通道的另一边，众大妖屏息凝神，看着最前方的两道身影，一双双眼睛充满大大的疑惑。 直到「嗖」的一声，一道细小的剑光发出两道，一道与小小放出的水雾打了个散，另一道作为信号，冲着师弟妹的藏身处去。 随之而来的，是云沐提着剑的凛然身影。 剑宗小队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黑暗尽头，乌泱泱的大妖。 它们吞吐着唿吸，站在两个人身后，或许，说是两只妖更为贴切吧？ 看那位最前方的锦衣女子，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在这隧道里竟然看得分明。 剑宗弟子与大妖的对峙，在这并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好似一触即发。 这里安静地只能听见沉重的唿吸声… 「云沐大师姐。」 是小小先开的口。 她往前走了两步，点亮了一根火摺子。 火摺子映在她的脸上，那一双含笑的眼睛里也带着细碎的光一般。 两人在这一点火光中对视，云沐冷然地开口：「各位要去哪儿？」 火光逐渐暗淡，在它还留有一点火星的时候，小小回道：「它们回家啊。」 『回家』是个太过奢侈的词，就连这些剑宗拿着剑的弟子，也一瞬间恍神，恍惚间，好似透过些微火光看到了那亮着烛火等他们回家的人。 火光灭了。 那烛火也一併跟着暗了。 「既然来到了剑宗，剑宗就是它们的家，也是你的家。」 云沐话落，激起了一阵怒吼。 小小看了看四周，露出讽刺的一笑。 你别说，那含水的弯弯眉眼露出讽刺，竟让人也觉得愧疚。 就在这时，云沐忽然起剑，一道剑光砍在了通道上方，落下了一地碎石。 大蛟迎着剑光，脑袋往上一顶，这地道开始发出轰隆巨响，碎石落得越来越快。 小小说道：「快出去。」 云沐带着一队人往回撤，临走时回头看了小小一眼，既然是一起往出口逃，那这大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地上的人。 「云沐她们被发现了？」 「可能动手了。」 毕竟，一阵兽吼过后闹出大动静，这么想也理所当然。 云沐的师傅没有出声，别人问他怎么看？ 他恼道：「沐儿在下面，还能放火不成？」 是啊，他的宝贝徒弟在下面，再怎么也不能不顾他们的安危。 「准备缉拿大妖！」宗主说道。 长剑齐刷刷地出鞘，引出了剑鸣，带着锐不可挡的气势，与那吼声一起久久盘旋在剑宗。 消散之际，远在剑宗外的山脉中，一人轻哼了声，「这下找着了。」 近在剑宗地下，李青撇了下嘴角，一众弟子展露笑颜：「是剑宗的鸣剑。」 剑宗人跑得还是快一些，本就熟悉地形，主场优势体现的淋漓尽致。 小小他们刚从水牢上去，便被那一双双眼睛看得透骨。 「救救我…」 「救救我们吧…」 那是一个个剑宗的要犯，被关押了太久，早已没了修仙人的那股劲儿，只有无尽的绝望日日夜夜磨着，让他们疯狂，也让他们沉寂。 小小和李青停住了脚步，他们看着云沐逃得升天，然后将目光放在了这些要犯身上。 == 「起火！」 随着一声令下，浓烟滚滚而来，刚刚逃得升天的剑宗小队在一旁看着，云沐站在了师傅的身后，眼睛里映着火光… 白烟里，首先冒出来的是一双形如枯藁的手，然后露出来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紧接着两双、三双、四双…… 「是剑宗要犯！出剑！」 出口逐渐被破开，无数衣衫褴褛的人爬了出来。 他们大多已经没了力气，充当了前锋炮灰，但他们在唿吸到新鲜空气的一瞬，在抬头看见那明晃晃月亮的时候，竟是笑了。 笑得癫狂。 这是他们做的最刺激的一个交易—— 在水牢里，与那两个人。 只是眼神，便能确定他们视死如归的决然。 苟延残喘的活着，不如在月下死去。 所以把命交出去，让眼睛见见今日的夜色。 那月亮啊，晕染着柔光，一瞬的明亮，便是一切都结束的乐章。 值了。 一把把长剑饮了血，血气将人的心头火烧得很旺，也将一双双大妖的眼睛染上了野性。 今夜的大风一直没停；今夜的月光明亮皎洁；今夜的剑宗满地鲜血… 而在鲜血中心，在一具具倒下的身子中心，那个深达百米的暗洞里，一声长啸仰天而出，好似一阵风突然刮过，一只大蛟盘旋在半空中，俯视。 「嘶…」 那是怎样的一场「盛景」，剑宗弟子一点也不想回忆。 在一地鲜红之上，尸体之上，剑宗弟子之上，一只大蛟俯视着满地狼藉，两个人影在它背上站着，就像站在月亮下的仙灵。 差点给跪下。 第7章 2仙目垂爱 不死不涅槃——丁酉…… 「妖女！休要猖狂！！」 叶长老一声高唿，将众弟子喊回神儿，他们重新凛出剑气，看着大蛟身上的「妖女」。 她面朝月亮，眼睛弯着，仿佛没意识到『妖女』喊的是自己，只是在很多目光注视下，才回过头。 第14页 那一侧目，微垂着眼眸，目光落得很轻，仿若是仙目的垂爱，恍在世人心尖儿。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一弟子恍惚间，不自觉喃喃。 「痴儿！！」 被长老当头一个暴喝，那威压外放，感觉下一秒就要清理门户了。 小小笑了声，叶长老说：「你到底用了什么邪术，蛊惑我剑宗弟子，闯我剑宗水牢，剑宗上下！拿下这个妖女，护我剑宗荣耀！」 小小：「我自始至终都还没说话呢，不如叶长老口齿伶俐。」 「那就永远不要说了！」 叶长老手一摆，剑宗弟子列阵，对着洞口涌出的其他大妖。 而他的剑光在一瞬间便弹射出去，来到了小小眼前。 大蛟摆尾，带着两个人影脱离半空，向叶长老俯冲，灰白色与锦色衣袍被风扬起，在大风中肆意飘摇。 也不过一瞬间。 小小的容颜便在叶长老眼中不断放大、贴近，一串蓝色水纹缠上他的剑。 要命的是那大蛟尾巴，带着灼灼红环扫了过来。 小小的背后，自是李青，他站在大蛟背上，低头看着地上的暗红，将玉箫轻轻贴在了唇上。 箫声响，战曲起。 音波从两人身旁盪开，穿过空气，盖过鲜血，越过大妖与剑，绵延不绝... 「出剑！」 剑阵每个点的弟子祭出自己最强的一剑，剑气漫在剑阵上，回拢于中心。 云沐站在中心点上，在听到号令以后，将众剑的剑气凝聚合一，灌注于剑阵中心形成的火红色大剑上。 这是剑宗弟子的剑气化形之剑！火红色剑阵，克大妖。 剑阵一出，周围都漫上红艷艷的光。 这一剎那，不知是不是小小的错觉，她感觉到身下的大蛟有一瞬间的焦躁与不安。 很快就被大蛟本身的野性压制下去。 与此同时，剑阵覆盖着的大妖，身上套着的制约环与那红光相映，似是更红了些。 音波缓缓拂过，剑阵带来的焦躁与不安好像都化作了心中猎猎作响的战意，它们眼前回放的是自己族人倒下的一幕幕。 大蛟背上，李青轻吹玉箫，手指收放间，那盪出去的音波勐地激昂。 「战吧，战吧，宁愿战死，也不要再成为他们的坐骑。」 「战吧，战吧，逃出生天，才会看到来时的路。」 它们这样想着，齐齐往前奔跑。 首当其中的，自是半空中那只成年大蛟。 它是飞着沖往剑阵的。 紧随其后的，竟是那头温顺的小鹿。 竟是一头飞毛腿儿，怪不得被剑宗青睐。 红色巨剑飞出，在妖兽前方，亮起一道蓝色水膜。 跑在妖兽后方的一群大妖，爆发了它们最强的一击—— 一直钻在地下的钻地兽掀起一大片土墙，御风的疾风狮张开血盆大口，唿出一股狂风，将土墙轰上了天。 一时间，漫天黄土中透着红光，透过红光，仿佛还能看见一只只大妖卯着劲儿沖了上去。 「嘣~」 轻轻地崩裂声响起，是蓝色水膜破了，在蓝膜破开的瞬间，水膜全部朝着小鹿涌去。 而那巨剑—— 冲着大蛟！ 音波一转，漫天黄土中，一只只亮着爪牙的大妖周围，炸开一根根冰锥，护着这些妖兽，朝着巨剑撞去。 小小嘴唇泛白，在她的眼中，那柄巨剑仿佛顿住，一眼便是万年。 半空中，是巨剑与大蛟的争辉。 而一群大妖从地上跃到空中，跃在了大蛟身前，想阻住那柄巨剑。 用它们最锋利的爪子，最坚韧的身体。 嗡—— 一眼万年，不过是眨眼一瞬。 巨剑已来到身前。 小小身体勐地仿佛被抽空，然后她笑了。 巨剑随着这一笑陡然顿住，开始颤动，仿佛聚不起来了一般。 再看剑阵上，一只梅花鹿裹着满身的蓝色水膜，冲到了阵法一角，撞飞了一个弟子的剑。 阵法，阵法… 缺了一角的阵，如何还能有法？ 音波消散，伴随着音波散去的，还有大妖那沖天的势。 红色巨剑溃散，小小御着大蛟去捞梅花鹿的同时，一道暗剑从红剑中窜出，一下没进了大蛟的身体。 大蛟一声闷哼，蛟尾一摆，瞬间飞至小鹿身旁，然后轰然坠落。 「丁酉！大蛟！！」 小小双手捂住它的伤口，蓝色水纹不住地覆盖着… 「它身体里有一把小剑！还在里面！」小小道。 李青右手一下按在蛟背上，却在刚按下的时候，那小剑从大蛟的七寸处穿出，化为一柄血淋淋的长剑，回到了叶长老手中。 宗主以及其他长老忙着给剑阵反噬的弟子疗伤，他却还能想着藏一剑。 即使是重伤濒死的丁酉，在地上发发威，也足以够剑宗弟子吃一壶了。 如果鱼死网破，一众大妖能把剑宗底层弟子掀了。 你杀我族人，我断你根基。 大不了百年之后，再定干坤罢了。 「小小，小小，别费力气。」李青将小小从大蛟身上扯开，一根微弱蓝线从小小掌心探入大蛟的身体。 被李青玉箫一点截住。 「再让我试试！」 第15页 大蛟轻轻嘆了口气，吹飞了在不远处的一个弟子。 它示意小小「别了，听他的。」 掌心的蓝线断了，姑娘红了许久的眼眶，还是蓄满水雾，掉下一滴泪来。 「我要杀了他。」 小小轻声说。 她从没想过杀人。 即便她自己命都要没了的时候，想的也从来是护住小命而已。 她生来便不是主动攻击的那个，她想。 她是不是错了，在这人世间，从来都是要以杀止杀的对么？ 她红着眼睛，看着站在阵法中心，嘴唇泛白的云沐。 然后转眼看着剑宗无数弟子，以及宗主、叶长老。 「这便是剑宗，是吗。」 「这只小鹿，它可伤过你们一人！」 「这只大蛟，可主动害过剑宗子弟？」 她探入袖口，捏住一圈红环，将它抛到叶长老脚下，「到底谁是妖啊？」 大蛟的唿吸很沉、很有规律，却是不断放缓的… 李青用玉箫指在了大蛟的头部，一股很是浩瀚的音律慢慢裹起它的身子，在音符缠绕间，一点点消失。 「嗷呜」 妖兽的悲鸣不住地响起，它们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冲开身上的红环，想要留住它们的大蛟。 它们在一瞬间的哀伤过后，便是发了疯一般的聚起了势。 想把叶长老掀上天。 小小一瞬间扑到原来大蛟的地方，手掌撑着被丁酉温热的地面，想起它说的那句「虽死无悔。」 缓缓地，眼前模煳不清，一滴眼泪顺着下巴，砸在地面上，「这便是你们一族的傲骨吧，丁酉。」 万籁寂静，唯有风声。 突然，剑宗大阵被撞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疯狂撞击。 抬眼看去，是一只刚刚过渡完少年蛟，正准备往成年蛟成长的大妖。 它那双眼睛满是悲痛，紧紧地盯着一个地方。 是那大蛟散去的地方。 「我说这位戊戌小公子，原来你是一只妖啊，之前不是掩藏的挺好嘛，怎么突然就进入过渡期了。」 戊戌的脚下，一位提着桃花酿的人慢悠悠开口。 「我劝你啊，还是收敛些好。」 他一下跃在了它背上，手心按着它的脑袋，好似在轻轻安抚。 戊戌落在地上，又变回那位少年，回过头盯着这个男人。 那人本还想调侃一句，却勐然顿住：「哎哟，哭了？」 「我们一族，前一血脉陨落或是飞升，后一血脉才会进入过渡。」戊戌擦掉眼前的泪，可却怎么也止不住。这样的情形，必然不可能是飞升，只能是陨落。 他再次开口，说道：「我宁愿我永远是只少年蛟。」 = 隔着一层阵的剑宗，此时也静的只有风声。 李青蹲下身子，用玉箫拨了拨小小跟前的土，一只细小的幼年小蛇顶着土钻了出来，拱了拱小小撑在地上的手指。 小小本漫着水雾的眼睛一亮，摸了摸小蛇的脑袋，滑熘熘、凉滋滋的。 她看着小丁酉，李青看着她，说道：「不死不涅槃。」 小小便以为他说的是丁酉，她转头看向他，擦干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小小的手腕上，缠上了一条墨色手环。 大风过境，一夜之间，剑宗的水牢空了。 剑宗的地好像也洗不净了。 叶长老本欲再阻拦，可外面有大妖，里面有大妖朝着他虎视眈眈，这今晚竟是唱的一出里应外合。 若是小小知道他这么想，定然会说上一句：「呵，老天送你的巧合罢了。」 不知何时，剑宗弟子已经退下，宗主看着大阵外，静悄悄地，感觉更像是风雨欲来。 「云宗主，别来无恙啊。」 轻飘飘的一声唿唤，更是让宗主以及几位长老变了脸色。 「竟是不知桃花谷大驾光临，我剑宗云某失敬。」 剑宗的阵法，其实困不住那专门修法的桃花谷谷主。 他们那才是变幻莫测，摆起阵来一套一套的。 看这情形，剑宗宗主对小小说：「这大概是一场误会，是我剑宗失礼了。若是姑娘以后有什么帮助，尽管来找剑宗，我们必满足你一个条件，算是对姑娘的补偿。」 小小对宗主笑眯眯地说：「宗主，那我便记下了。只是我不属大妖族，便无力了。」 我收你一个条件，但既然你说是误会，那便承认我不是妖，大妖族的怨，我可管不了。 宗主尴尬道：「那是自然。」 她转身，小鹿在她身边低下了身子，一众妖族转身，浩浩荡荡离去。 最前方，那个一身锦衣的姑娘，骑着小鹿奔走在夜色中。 出门前，小小还回头，剜了叶长老一眼，然后目光轻轻扫过云沐，对她笑了笑。 如果说，这一道目光带着灵动，叶长老并不算害怕。 可是接下来被锁定的气息，却是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有人要杀我？」 第8章 3毕祖 珠子中心有一白色鳞片，…… 「我说这位小兄弟啊，我可没凶你吧，你别哭了...」 小小他们刚出去，就看见一个少年模样的男子捶着山岩，那眼泪就像珠子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在一旁，一个提着酒壶的人一脸无奈。 第16页 小小：这... 身后的一群小崽子：啊，怎么哭唧唧的好像是它们的大妖。 感受到一双双炽热的视线，戊戌转过头来，和一群族人大眼对小眼，默默收回了捶在山岩的手。 「多谢这位姑娘、公子施以援手，救我族人。」 他朝着小小和李青拱手，然后红着眼睛问：「丁酉前辈它....」 小小抬起手腕，一条墨色手环动了动，只见它抬起了小脑袋，圆熘熘的眼睛看着戊戌，然后一下跳上他身子，冲着他的下巴咬了一口。 连血都没出，只是微微红润了些... 戊戌大惊失色，小心翼翼捧起这条小萌蛇，对视了半晌：「丁...丁前辈？」 小小从梅花鹿背上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去吧，有同族来接你们了，跟着他回家吧。」 梅花鹿蹭了蹭那温热的掌心，咬了咬她的袖口，好似让她一起走。 她摸着小鹿的头，一双眼睛看着李青和桃花谷谷主，开始神游天外。 这两人像是认识的。 可在剧本里，关于桃花谷谷主，没有写这两人相识的信息。 没错，在桃花谷还未出来的时候，关于他的信息，剧本上就能看到了。 只是很简略的人物介绍，不像是云沐，有着相对完整的人物小传。 【桃花谷谷主：长风 与云沐父亲相识，后期对云沐多加照拂。】 约莫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桃花谷谷主将手中的酒壶对着李青晃了晃，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手掌一贴，便将酒壶化为乌有。 小小的视线从桃花谷谷主那里，回落到了李青身上，比起桃花谷谷主的寥寥几句，李青更是没有姓名。 释然了。 想她一只小鱼，在里面还有个炮灰简介呢，李青看起来像是谪仙这样的人物，都没有人物小传。 她牵着小鹿走到戊戌身旁。 丁酉见到小小过来，又想回去缠小小的手腕，被小小抚了抚脑袋，「回一线天吧，你不是一直想回去么？」 丁酉小圆眼似是不解，有一种莫名的规则缠绕在它身上，让它觉得自己应该跟着小小走。 它记忆模煳，自是不知道，在自己还是大蛟的时候，还没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曾默默以血发下血誓： 小小救他同族，他必甘愿俯首为臣。 大妖族爱恨分明，便是如此了。 它死皮赖脸够到小小手腕上，抬起身子又是对着戊戌的手指嗷呜一口，这下咬的戊戌龇牙咧嘴，「前辈，你怎么对她那么温柔，对我这么凶啊！」 戊戌嘀咕着，然后明白了丁酉的意思，从腰上解下一块令牌递给了小小，「若姑娘想，大可到我们一线天来。」 丁酉这才规规矩矩缠在了小小手腕上，缠得非常卖力，生怕小小把它拽走了。 梅花鹿及一众大妖骄傲地抬起了头，大可来我们一线天！ 戊戌率先跃起，「姑娘，前辈就拜託了，有事尽可找一线天戊戌，再会！」 他手势一打，一声齐鸣后，它们离开了她的视线。 只是在它们心里，记住了一个人影。 它好像不是妖，但却不仅仅是救了它们性命那么简单。 反正，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与那些人都不一样。 是丁前辈甘愿追随的人。 一线天啊，终于要回家啦！ 那两位，将永远会是它们的座上宾。 小小拿起这枚令牌端详，一面刻的应是一线天的景色，青山绿水，都印在这小小的令牌上；另一面刻着大妖族的图腾——龙。 正中心刻着两个字：戊戌。 ** 剑宗·执法堂 「沐儿，你可知错？」 叶长老坐在最上方的椅子上，他摈退了众人，只留下云沐。 云沐顶着莫大的威压，说道：「师傅，沐儿不明白。」 椅子上的长老抬了眼，「哦？你认为为师错了？」 他看着云沐，嘆了口气：「沐儿，为师本想让大妖臣服为你坐骑，而且，放走的那姑娘有些特殊，可能会助你一臂之力。」 「师傅一早就知道，她不是妖？」 「不，为师只是不确定，但为师认为她一定有妖的血脉，因为她气息不似纯人类。」 云沐说：「师傅，沐儿可以自己修炼，不需要依靠别的才能进阶。您也知道，如果境界不扎实，再往上走无异于自取灭亡。」 叶长老站了起来，他看着自己的徒弟，「为师会想办法稳固你的境界，大妖只是第一步。你不相信师傅了…」 顿了顿，他说： 「你竟为了那些阴险的大妖与为师争论，甚至在之前阻拦了为师。沐儿，你说，为师在水牢外碰上你只是巧合吗？你前去探查，到底是为了什么？拖延为师，还给它们提个醒？」 「你要相信师傅是为了你好，养灵池若不是那小妖横插一槓，你可能已经进阶成功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只是觉得，大妖族没有那么不堪。」云沐说。 叶长老： 「那是你见得少。」 「我就问你，弟子们受伤，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你，你认不认？放虎归山，你可知道若大妖族捲土重来，剑宗免不了一场大战！到时候，剑宗的无数生命，你担当得起吗？」 第17页 随着一句话落，叶长老放出的威压，压在了云沐的肩膀上。 她的腿开始弯曲，却强撑着意志说道： 「云沐，不认。」 就在她的膝盖即将碰上地面时，一句威严的声音从执法堂外传来「她何错之有？」 云腾宗主带着几大长老进来，他经过云沐的时候，稍微顿了一下，威压自他身上发出，与叶长老相抵。 「剑宗与大妖的歷史恩怨，怎能怪罪在一个小辈身上呢。」 然后他走在叶长老边上，指了指一旁的长老位：「叶长老，请。」 云沐说：「剑宗云沐，见过宗主，长老。」 到底是心疼女儿，刚打了一仗还要被问罪，云腾瞪了一眼叶长老，对着云沐一下就软了语气，说道：「不必拘礼，回去好生歇歇吧。」 「是。」 叶长老见其他几位长老一夜之间就倒戈了，脸色太过精彩，饶是见风使舵，也没见得这么快的吧？ 他冷哼一声，让出主位给宗主，然后站在一旁说道：「如今大妖回一线天，便是放虎归山，等来日大妖族压境，该如何是好？」 宗主云腾坐在主位上，「要我说，这风气也该变一变了。今晚这形势，各位还见不清楚吗？剑宗不是一手遮天的剑宗，是爱剑、修剑者的剑宗。」 叶长老眯了眯眼，「宗主这是要问罪叶某？我叶某别的不说，对剑宗忠心耿耿，对座下弟子谆谆教导，让她成长为如今的模样，我自认问心无愧。」 宗主笑眯眯，「叶长老，别急。我们无意问罪，现在老祖出山，对于剑宗，我们希望能让他指点一二。」 叶长老默了默，说道：「如此甚好。」 只是，他闭关这么久，哪里还知道如今的天下啊。 不管是如今的天下，还是曾经的天下，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长风吃着刚烤好的羊腿，对着李青说：「你不是说要去采一种药材吗？你去吧，我们先走，等回头你追上便是。」 小小坐在篝火旁，李青撕了一块烤的焦黄的肉递给小小，说道：「对，你们先走，我去去就回。」 说罢，还没等小小喊住，就直接飞去剑宗了。 小小：「诶？刚出来。」 长风说：「无碍，那药材只有剑宗后山有，现在剑宗没人管后山了。」 后山可是剑宗老祖的清修之所。 谁敢瞎了眼去管啊。 「嗯…」 小小撕下一小块肉，填在嘴巴里，外焦里嫩，出奇的美味。 她望向剑宗的方向，想了一会开口道：「长风前辈，云沐她不会有事吧？」 「不会。剑宗变天，还有她父亲在。」 升起篝火后，小小映着火光，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剑宗这么不太平，李青到底行不行啊？ * 一弯池塘水泛起碧波，鱼儿纷纷游至水底。 有仙踏月而来，落于水面。 李青手掌贴在水面上，水纹盪起，仿佛整个池塘都在震颤。 没一会儿，他攥起手掌，手心多了颗透明珠子，这珠子看起来已是价值连城，只是这价值连城的珠子，也不过是陪衬。 珠子中心有一白色鳞片，巴掌大小，仔细看却是有一道道裂纹的。 他将珠子拿起之后，一池塘的鱼儿都跃至水面，仿佛有灵性似的，知道他拿走的是宝贝，不想让那颗珠子走。 跳跃的鱼儿中，围着那位手捧珠子的仙人，碧水映着天上的明月，随着微波仿若幻影。 他听到有脚步声往后山来，看着手心的珠子一笑，而后身影消于无形。 后山的半山腰围着一片竹林，竹林围绕着一间竹屋。 剑宗几位声名赫赫的宗主长老见到此景，无不升起一股崇高的敬意。 他们整理好自己的衣冠，朗声说道： 「剑宗现任宗主云腾，见过毕祖！」 「剑宗现任长老叶飞天，见过毕祖！」 「剑宗现任…」 一连几声，传入了竹屋里。 屋内人盘坐在蒲团上，膝盖上放着一把骨剑，尚未出鞘，就能感受到凛然剑气。 他说：「何事？」 然后就是几位剑宗现任的掌权者啰里吧嗦说了一堆，请他定夺。 他耐着性子听完以后，问道：「地下水牢一事，是谁牵的头？」 无人说话。 里面的人等了那么几秒，一道剑气打出，转着弯走了一遭，差点削了几位的发冠。 一道过于冷淡又很轻的疑问传出： 「嗯？」 几位剑宗大佬战战兢兢，像被祖宗训话的孙子似的，余光不由自主看向了叶长老。 第9章 4剧情覆盖 新旧交替着闪回，逐…… 气息锁定。 叶长老感觉到这道气息，睁大了眼看向竹屋，不可置信。 这不是他第一次被这道气息锁定。 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招惹了这位避世的剑仙？ 对方唤了他的名字，「叶飞天，你可知罪？」 一边的云腾差点笑出声，好傢伙，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啊，叶长老。 「小辈知罪。」 「何罪？」 这… 叶飞天急得冒了汗，愣是给自己列了三宗罪—— 「一、破坏剑宗与大妖族关系； 第18页 二、违背了当年毕祖创造剑宗的初衷； 三、不该无故怪罪于小辈。」 「既然如此，云宗主，按宗规来吧。」 里面的人说道。 只是问罪一个叶长老，就已确定了剑宗的方向。 几人还在候着，他不再压制骨剑的剑气，又是一道剑气飞出，冲到了剑宗广场的那柄巨剑里，一时间，巨剑嗡鸣，剑宗弟子的剑全部震颤。 好的剑意，对后辈的影响深远。 云腾深谙其道，对里面的人深鞠一躬，「云某多谢毕祖。」 临走，毕祖吩咐了一句：「云沐困于心境，可派她出去歷练。」 云腾一瞬间眼圈都红了。 他感激不尽，不仅是因为云沐是自己的女儿。 没想到毕祖即使避世，却在第一时间关注到了剑宗弟子，实乃剑宗之幸事！ 「多谢毕祖提点，云某这就安排。」 剑宗地下牢狱空了之后，再次迎来了它新的罪犯——叶长老。 活见鬼了吧。 曾经一手打造的铜墙铁壁，如今关了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盘腿儿坐在了中间，只是关押而已，无非就当作换一个地方闭关修炼了。 只不过那位毕祖，他还是不明白。 毕青，创立剑宗，后来避世，也有传言说是飞升。 这么多年了，他从未踏入过后山。 也没招惹那位剑仙啊。 想了一会儿，他勐地站了起来。 「那个李青是怎么进剑宗的？」 他越想越可疑，大声喊道：「来人，我有要事！」 ** 天边泛起鱼肚白，小小睁开眼，篝火已灭，只有烧到焦黑的柴火还散发着余温，长风也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 「这荒郊野岭的，睡那么熟…」 小小一阵后怕，站起来拍拍屁股。 不仅是她，手腕上的丁酉到现在还没醒，和进入冬眠了似的。 「这里可不是什么荒郊野岭，还属于剑宗地界，没那么危险。」 略有些耳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小小转身，就看见云沐穿着一身白，头髮高高束起，腰上别着佩剑，看起来英姿飒爽。 她拿了几个果子，分给小小两个。 小小咬了口果子，酸酸甜甜的汁水甚是解渴，她问：「云沐，你怎么在这里啊？看见长风前辈了吗？」 「我出来歷练，他看见我来之后就走了，说后会有期。」云沐非常讲究的用水沖了沖果子，咔嚓咬了一口，瞬间变了脸色，「这么酸！」 小小：「嗯？酸酸甜甜啊，可好吃了！」 说完又咬了两口。 云沐不信邪，又换了一个，这次咬了一小口后，她放弃了。 「你要去哪儿啊？」她问。 小小想了想说：「去清子镇吧，那边虽说属于桃花谷地界，但却不太平。」 云沐有些惊讶，然后将自己拿到的剑宗任务给小小看。 小小看任务的功夫，云沐说：「清子镇附近出现了死镇，传到了剑宗而不是官府，就说明这不一般。可能有魔物作祟。」 小小想去清子镇是因为看到了剧本，那边有点问题。大方向还是没有变化的。 「走吧。」 小小出声道，既然信息共享，那么就是组队的意思。 这样的地方，一个人总归是太过危险，两个不同属性的人，远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结果。 两人离开后，又有两道身影无声落下。 长风：「我说毕青，小鱼这才丁点大，虽然人形已是少女，但如果按它们一族的话，她还是小屁孩吧。你放心？」 「瞎操心。」 毕青将这里的篝火痕迹消除，率先消失在原地，平地起风后，长风也走了。 ** 小小和云沐一人买了一匹快马，就在两人刚走出剑宗地界没多远，小小就感觉不太对劲。 她看了云沐一眼，两人一起蓄了力。 小小现在觉得两人穿着太扎眼，这么想着，她飞速从马背上跃起，脚尖落在马背上，手心窜出蓝色波纹，缓缓往四周盪开。 一把剑，从远处而来。 小小落在地面上，双手控制波纹凝结，形成两条蓝色水带，旋转着缠绕剑气。 一身黑衣的人落在小小对面，他手一招，剑气便充满戾气，狠狠穿透了一条水带。 云沐的剑匆匆而至，两把剑碰撞，剑花翻飞，小小在一旁不断牵制着，却发现：她们两个人都打不过他。 她双手结印，蓝色水带忽的变成一条粗大水柱，冲击在对方的剑刃上，大约有一秒钟的空隙。 「走。」 她拉起云沐就跑。 云沐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她受了对方一道暗剑。 这道暗剑她本能躲开，但她没有。 就像那巨剑剑阵里的那道小剑一样，没入她的右边肩胛骨，穿透了她的肩膀，让对方一瞬间怔住。 云沐的剑换到了左手，右臂垂下来，她看了一眼黑衣人，走了。 小小上马，让云沐在自己身前，护住她脆弱的后背。 却将自己后背留给了对手。 那蓝色的防御膜，一剑便可破开。 她的身后，剑抬起，又落下。 「罢了，李青没在，我想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第19页 黑色面罩被他扯下，露出一张叶长老的脸，他看着剑宗方向，当初的地牢是他建的，还有谁能比他更熟呢？ 他本想捉住那个小妖，没想到云沐和她在一起。 这是他最后一次仁慈。 「毕青，好算计啊。」 小小手心贴着云沐的右肩，不断修復着云沐的伤势。 云沐说：「算了，它自己会好。」 小小：「右手持剑，不能留下隐患。」 小小猜到了是谁，她看着这白衣染血，觉得很刺眼，她说：「我们找个地方落脚，换一身衣服。」 云沐回了头，看着小小认真的神色笑了。 也是，就小小的眉目样貌，看一眼便忘不掉了。 马蹄声哒哒响着，将她们带到了客栈。 「我们住店，两间上房。」 小小一张口，整个店鸦雀无声。 待小二招唿完，她们走上楼梯后，大堂才开始议论。 「哪里来的姑娘，这么水灵。」 「要我说啊，只有剑宗或者桃花谷能出这样的美人。」 「你们没看见吗？一个有剑，那就是剑宗了？另一个岂不是桃花谷的？」 小小没管那些人，她进房间后就泡在了水里。 一碰到水，她整个人格外放松舒畅，脑子里过了一遍剧本剧情。 现在，剧本里基本是走了前三章。 如果她不在，云沐和她师傅一样会决裂，原因也是大妖族。 或许这只是个诱因，她们本来就没那么和谐。 但剧本里的云沐不仅进阶成功，还得到了坐骑，可以说是风头强劲。 只是这一切要先牺牲一条无辜小鱼。 小小摇摇脑袋，想再往后看一点剧情。 翻一页： 【第四章】三个字刚进入脑海里，剧本就开始不受她控制了。 它魔怔一样不断往前过起了剧情。 就像碎片场景一样在小小脑子里闪回。 而且是旧的和新的不断交替着闪回。 与此同时，剧本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云深沐沐》—— 【第一章】 1.1养灵池日外 养灵池全景。 群山环绕、鸟语花香、碧水澄澈。 一道天雷响彻大地，剑光声起。 漫天雷海中，一位少女右手持剑，迎向一道天雷。 养灵池灵气源源不断灌入云沐的身体。【划去】 养灵池灵气源源不断灌入小小的身体。【修正】 …… 云沐渡劫成功【划去】失败。 【第二章】 //2.1 剑宗广场 日外 （os）九声钟鸣，传遍剑宗上下。 云沐（划去）站在广场中（划去），抬头看着剑宗的巨剑恍然失神。 小小（修正）现在广场边缘（修正），抬头看着剑宗的巨剑。 … 远处，巨剑散发着威势。 剑宗宗主以及几大长老站在剑下，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 云沐眼眶湿润，手指捏紧了手中佩剑。 （划去） 远处，巨剑散发着威势。 剑宗宗主以及几大长老站在剑下，一脸崇敬高唿：恭迎老祖出山！ 巨剑散发的剑光在悄无声息间蔓延，将小小踩在阴影的脚丫也漫在了亮光里。 （修正）// 小小被一幕幕场景冲击的不轻，她翻看剧本，发现原剧情逐渐被新剧情覆盖。 她又翻了一页。 【第三章】 果然如她所想，原本剧情是云沐去了地下水牢与丁酉达成了契约，得到了强有力的坐骑。 风光无限。 现在上面的字开始变动，替换成了新的剧情。 她们刚刚经歷过的剧情。 而且这剧本好像还挺激动的，替换到大妖族出来的时候，字都快了几分。 难道这剧本是个宝物？ 能篡改人的经歷，让我们都成为—— 故事里的人？ 第10章 1清子镇 门：生门&死门。…… 【清子镇—— 据说，这里曾经有一道清泉，泉水甘甜清冽，孕育出一位仙子。所以得名清子镇。】 小小坐在大堂要了几碟小菜，一边吃，一边打听。 「这清子镇啊现在叫魔子镇还差不多！那泉水曾名扬天下，现在怕是也没人敢喝咯！」 嗯，倒是和她知道的差不多。 「仙子，你不会是要去那鬼地方吧？去不得啊！」 店小二虽是收了小小的一点碎银，却也是嘱咐了一句：「好几个漂亮姑娘到清水镇就失踪了，至今还生死未卜呢…」 在小小摆摆手以后，店小二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他的眼睛在小小的脸上瞧了好几次，心想这姿色怎得如此大胆，跑出来瞎晃荡，家里长辈也不看紧点。 大堂人还不少，大多都是三五成群在一起，像小小这样一个人坐一桌的却不多。 云沐从楼上走了下来，右手提着佩剑，看上去伤势好很多了，之前可是连握剑都很难。 小小笑着招唿道：「这里。」 她转头喊了一声：「店小二，再来几个菜。」 等云沐落座，往这边看的人更多了。她将佩剑啪的一下放在桌子上，冷着脸看了一圈。 目光就都收回去了。 第20页 小小没什么所谓，她只想好好吃顿饭。 两人吃得慢悠悠的，很是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吃饱喝足，她们一起去街上买了两件夜行衣，又买了一些往脸上涂涂抹抹的东西，准备明天用。 回到房间，小小又喊店小二打来了水。 房间要湿漉漉的才舒服。 云沐也做了同样的事情，肩膀上的伤口她涂了药，已经没那么严重了，该沐浴还是要沐浴的。 将身子泡在水里，她想到隔壁姑娘真的很喜欢水呢。 没人比小小更喜欢水了。 她将身子浸在水里，舒服的迷迷煳煳的。 直点头打瞌睡。 然后这姑娘将手臂往木桶边沿一搭，脑袋一歪便眯了过去。 她嘴角微微翘着，好似做了梦。 -- 「阿鲤，过来。」 仙君在唤她。 他是背着自己站在前方的。 小小捋了捋自己的头髮，心想：不知道自己化形的样子，他会不会喜欢？ 她走到仙君背后，手指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前方的仙君回过头，面容又是模煳的。 小小勐地后退了一步，打翻了桌子上的烛火。 火苗一下子攀上她，将它烧成了本体，一条缺水的锦鲤在火里，鳞片逐渐焦了... 锦鲤、锦鲤，没有了水的鱼儿，还怎能做一条锦鲤。 -- 小小忽的睁开眼，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夜里还是带着凉意，窗户是开着的，凉风这么灌了进来，正好吹着她。 她不怕凉，更不怕凉水。 从已经冰凉的水里出来，小小起身时，发现在水面上有一片漂浮的鱼鳞。 刚刚那不是梦吗？ 走到窗户边，她探出手去关窗户，在关上前，她又推开看向对面房顶，没人？ 她感觉到刚刚有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在打量她。 脑袋一侧，她瞥到隔壁云沐的窗户也没关。 小小可能是真的忘记了，但是云沐这样严谨的人，也会忘记关窗户吗？ 她回到房间，将耳朵贴在了墙面上。 然后伸出手指敲了敲墙，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 小小听到了回復，脸色一变。 小小的声音频率是按着剑宗钟鸣来的，回復的声音不是。 她一个闪身到窗边，拉开窗户，探去了隔壁。 小小将身子放的很轻，每走一步都戒备着。 四周寂静无声，窗户开着吹进来的风倒是很放肆。 在这风里，有一道别样的风来到时，小小手心泛起蓝色水纹，它一下就蔓延到了整条手臂，格挡。 两人各后退了一步，小小正好退到床边，没看到云沐。 手臂水纹褪去，化成一条蓝色细绳，去捆缚对面蒙面的人。 那人竟也化出一条漆黑的绳索，上面布满倒刺，一瞬间来到了小小的脖子前。 蓝色细绳绕上了漆黑的绳索，一时间，两道绳索不断延伸，绕得整个屋子都泛着蓝光。 「还不束手… 嘶…该死！」 蒙面人抓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有一滴暗红的血抹了下来。 丁酉按着小小的指示飞速窜回，绕到了小小手腕上，很是傲气地吐了吐信子。 「她人呢？」小小开口。 或许是没想到这样的姑娘竟然有一条蛇，他看了小小一眼，声音嘶哑着说：「你是谁？年轻一代没听过有你这样的人物。似仙非仙，似妖非妖。」 「反派死于话多。」小小欺身上前，蓝色水纹缠紧了他的脖子，「说不说。」 蒙着黑面的男子摘下自己的面罩，露出已经青黑的嘴唇，「给我解药，我便告诉你。」 小小手心覆上他脖颈，那人只觉得脖子上冰冰凉凉的，盖过了之前那火烧火燎的感觉，特别舒服。 他咧嘴一笑：「她在…」 噗—— 利器穿喉，他连一句「啊」都没发出来，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窗户边只有轻微的风，但小小知道一定还有人在周围。 她翻了翻黑衣人的家当，翻出了几枚飞镖，还有碎银。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小小东扯西扯，最终在他的手腕内部发现了一个标记。 黑色，有点像是小蝌蚪的形状，在小蝌蚪脑袋中心还有一个小白点。 小小比划着名这个图案，它像是一半，应该还有一半。 将图案补全的话… 小小想了想：「阴阳？」 把这个男人放在一边，小小开始找房间可能有机关的地方。 这简直不是她的强项，要是李青在这里的话，应该一下就找到了吧。 她聚精会神，注意着房间的细枝末节： 木桶里的水几乎没有溅出，房间里除了刚刚的，没有其他的打斗痕迹。 云沐应该是洗了澡，便想着在床上疗伤或者歇息。 小小走到了床边，枕头没什么异样，倒是被子就随意地铺在床上，很不整齐。 「她最后的位置应该是在床上。」 「盖上了被子。」 「然后人没了？」 小小看着这床，然后将被子掀开，又盖上。 …等了一会没动静。 然后她上了床，头往后仰，靠在枕头上面，被子往上一扯。 第21页 枕头中发出咔嚓一声响，床面瞬间往下翻折，小小身子一闪就跳了下去。 地下有股潮湿发霉的气味，像是一个地窖。她小心往前走着，却发现这地窖并不大，就是一个方形的大坑。 所以人呢？ 难道还有什么机关不成？ 这么想着，就看见脚底一阵白光一闪，在这黑乎乎的地窖里，差点闪瞎她的眼。 她本想跳出这个光圈，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进了光圈里。 ——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你喝！」 这是一幢古朴又富有色彩的三层阁楼式建筑，楼外挂着一串红灯笼，高高挑起的飞檐雕刻着穷奇、饕餮、猰貐等凶兽，给这栋小楼增添了几分凶气。 楼里有几人在喝酒，有一堆人在下注。 「你们说，这次任务到底能不能成？」 「我说能！」 「你懂什么你！剑宗虽然大乱，但我们也损失了一枚暗桩。局势不明不好说啊！」 「喝酒喝酒。」 一群嗜酒如命的人，不管输没输，这酒是真没停过。 「嘘，任务者回来了。」 这话刚落下，一层大厅里就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门外匆匆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手腕上有门的标记，另一个却没有。 等到人进来匆匆上了二楼后，他们才又开始说： 「怎么回事？回来了两个，但后面那个不是任务者吧？」 「也就是折了一个，那带回来的是谁？」 「不是情报说云沐受伤了吗？边上还有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妖灵。」 他们虽说是玩闹，此时说起正事却还是认真了。 本来喝着酒的一个人说：「折的那个是死门的编号。」 没有人说话了。 死门的人，就算死了，也只是编号抹除。 他们不会有墓碑，不会有丧礼，只有在知道自己临死时，才可将自己面罩摘下。 死门的任何一个编号，那都是淌着血，披着鬼面过来的。 「唉，」有人嘆气，「不知道门主什么反应。」 ——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茶杯，问道：「你是说，另一个女孩制住了二三一号？」 「是。」 回来的任务者低着头，右手手腕内赫然是那另一半的图案。 白色的小蝌蚪，脑袋上有一个黑点，像是眼睛。 他说：「编号二三一摘下了面罩，所以我亲手了结了他。」 「很好。」坐在上座椅子上的人说道，「这位就是情报者吧？」 本来戴着黑面的人摘下了面罩，「是。」 坐在椅子上的人往下看了一眼，说道：「你蛰伏多年，一直很成功。一切变数的开始是什么？」 「那像是妖灵的少女。」底下人说道：「自从她来了剑宗，剑宗大乱，一夜之间变了天；这次编号二三一，看来她也是变数。」 坐在上面的门主好像来了一丝兴趣，他说：「哦？还记得样子吗？把那女孩的模样画下来。生门的人盯一下。」 这女孩就像是突然出现的，竟然有「门」错过的情报？这属实不该啊。 一身黑袍的人轻轻一颠，茶杯就化成了粉。 他斜靠在椅子上，眼睛边有一道黑纹攀上了太阳穴，像开了一朵黑色玫瑰，看上去极为妖魔。 第11章 2有美一人 披着朝阳，骑着马、…… 小小在白色光圈里跌的浑身疼痛，她知道这是什么了，传送阵法！ 再落地时，她骨头像散了架一般，刚要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就被抵住了后脑。 「别动，武器交出来。」身后的人说。 她真的没动，也没有武器。 她低声告诉后面的人：「我是法修。」 狭窄的空间里，神经彼此紧绷着，她缓缓被推着往前走，前方有个出口，她看见了。 有微弱的暖光打下来，感觉...不像是个好地方。 身后人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小小不得不吞下去。 那药丸的药气顺着来到丹田后，没头苍蝇一样转了一个圈，因为她的丹田空空如也。 身后抵着她的武器明显松懈了些。 她听到身后的人说：「从现在开始，我让你往东，你不许往西；我让你打狗，你不许撵鸡。明白了吗？」 小小轻轻嗯了一声。 往前走了一会，那人说：「上去。」 小小稍微往后侧了侧脸，看见抵住她的是一把飞镖。那么她猜上面也有黑衣人接应着。 右手悄悄蓄了力，她腾空跃上去，上面的黑衣人拿着绳子准备捆。 一个照面，小小的手心窜出蓝色水带堵住那人的嘴巴，无声放倒。 而她爬出来的地方，小小回头一看，是一个床头柜。 小小趴在床头柜边上，对下面说：「大哥，我来拉你一把。」 她的手心探出去，水纹一下就打掉了之前抵着她的飞镖，环住他的腰和腿儿，将人一口气提了上来—— 倒着上来的。 用绳子把他捆上，小小才来得及观察四周。 屋子里充满着脂粉的香气，隔着薄薄的窗户纸，甚至能听到隔壁房间的欢声笑语。 空气中酒气、色/气交织着，这里竟是风花雪月之地。 小小转身拎起黑衣人的领子，柔声道：「现在，我让你往东，你不许往西；我让你打狗，你不许撵鸡。明白了吗？」 第22页 ** 吱呀—— 房门打开，一身黑衣的大人走了出来。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迎上前，软软的身子像没有骨头一般往上靠，「这位爷...」 小小往边上一闪，姑娘扑个空，一双眼睛委屈的看着她。 小小左手拿出腰牌，压着嗓子说：「门，将之前送来的佩剑女子给我。」 房间里一身衣裙的男子被捆在床上，还盖上了被子，急的闷闷的说不出话。 「大人请跟我来。」听到这句话后，男子无语望天，瞬感自己的职业生涯就要结束了。 一行热泪滑下脸颊，他闭上了眼睛，却听到门外传来醉醺醺地声音，「那我...我就要这个姑娘吧，哈哈哈哈...」 —— 另一边，本欲服侍小小的姑娘轻微欠着身子，走在前方带路。 小小的脚步很轻，背着手，跟着前面的姑娘左拐右拐，走到了最上层。 姑娘先是敲了敲门，然后吱呀一声刚推开，就有剑尖指到了她的眉心。 云沐捂着心口，眼神凌厉地指着姑娘。 小小伸出左手，上前夹住了剑尖，对吓坏的姑娘说：「下去吧。」 姑娘拍了拍胸脯，拂了拂身，脚步匆匆走下了楼。 小小将云沐的剑压下，门口的灯笼被她亮起，示意这里在接客。然后她关上了门。 「你怎么样？」小小拉下面罩说。 云沐无奈一笑：「我肩上有伤口，沐浴时候沾到了水，水有问题。我现在无法运转灵气。」 小小想了想：「这个地方是他们的据点之一，我们得尽快出去。要让这里乱起来，我们才好浑水摸鱼。」 -- 被吓坏的姑娘走到一层，迎面撞上了一个男子。 「干什么呢？慌慌张张的。」 被训斥后，她低下头，看见的也是一身黑衣服。 然后，这人兇巴巴地拿出腰牌，对姑娘说：「门。」 「大人，您有何吩咐？」 「带路，交接剑宗云沐。」 姑娘肉眼可见地露出疑惑神情，还是慢吞吞说了声：「好。」 她们不能过问大人的事，老老实实按着吩咐做事就可以，每个月领一些赏钱，也不用出卖身子。 她走在前面带路，拐到了最上层。 走到房间门前，还没等敲门，身后的大人便抬脚将门踹开。 门开了，人没了，房间空荡荡的。 正牌货暴怒，他提起姑娘的领子，「人呢？？？」 ** 「救命！！着火啦，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只见这楼里，好几处地方都冒起了浓烟，火光一沾上这里的帷幔，噼里啪啦烧个不停。 小小不禁感嘆：简直是天赐着火地啊，这里可太好烧了。 小小和云沐刚会合，一枚飞镖冲着小小飞来，「你是谁，敢冒充门的人！」 小小避身躲过，隔着大厅，与二楼的正牌货对视一眼。 然后正牌货眼睁睁看着小小丢了一个火摺子在大厅里。 哗！ 帷幔最多的大厅着起了火，一下就攀上了第二层。 隔着火光，小小朝那正牌货笑了笑，拉起云沐撒开脚丫子就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小小手心蓝色水带缠住云沐的腰，逃出了残影。 哎，自从来到了这，天天被追着跑。 这要是在水里，肯定没人跑得过她。 —— 「那两人跑了就跑了，说不定能钓出更大的鱼。因为...」 一道略显冷漠的声音接着说：「我感应到毕青了，他竟下来了。」 说到毕青两个字，他整个人靠在椅子上，一身煞气。 「他为什么下来呢。」 「还有，云沐身边那个姑娘查得怎么样了？」 「报，她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出现就在云沐边上，据说有点特殊。」 「哦？」椅子上的人好似来了兴致，抬起了眼：「怎么特殊？」 「她曾被当做大妖关在地下水牢，但却不是妖。前几日夜里，剑宗大乱，水牢的大妖倾巢而出，与她有关。」 坐在椅子上的人站了起来，一瞬就来到了他的身边，对他说道：「画像出来了吗？把这个姑娘的详细资料和画像给我，让我看看是哪路上仙。」 那人将画像和资料呈上，轻步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他又懒洋洋倚在椅子上，「毕青啊毕青，欢迎来到人间啊，哈哈哈哈哈。」 毕青此时站在一间屋顶上，接到一张传讯。 他打开一看，是长风对他说：门在查小小。 门。 他已经太久没听过这个字眼了。 听说，他不在的时间，门越来越嚣张了。 还听说，门在后来换了个门主。 后来的这个门主啊，将门分出了生门和死门。 死门的每一个人，都是从人堆里爬出来的，从血里站起来的。 他们得到的也是最多的，享用不尽的资源，泡最美的美人，喝最香醇的酒。 因为把命悬在裤腰带上生活，所以死门的人几乎个个挥霍无度。 出一次任务过后，能泡在温柔乡一个月。 毕青闭了闭眼，先把门放放，他要找一缕魂。 他仿佛看到一双与他极为相似的眼，只是那双眼睛里满是阴鸷，眼角延伸出黑纹至太阳穴，对他笑个不停，像是落入人间的魔鬼。脑海里，他的眼睛与那双眼睛不断重叠。 第23页 然后，他将识海外扩的时候，笑了一下。拉赫 魂没找到，倒是看见了一条小鱼。 他看见了门的一个据点燃着滔天火光，不远处，小小穿着一身黑衣服，躲在了一条巷子里。 所以门查小小，让小小端了一个据点？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小小身处的方向。 「不妨让火烧的更旺些。」 于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门的几大客栈都着了火。 门主大怒，下令严查，却查不出什么痕迹。 就连一开始着火的烟柳之地，也没留下什么。 只有见过小小蒙面的一个姑娘，也没见过她的脸。 这一片乱成了一锅粥，原本巡逻的人也连夜赶去救火了。 小小拉着云沐回到了他们落脚的客栈，客栈已经起了火，小小赶忙带上两人的东西，和云沐一起顺着人流逃跑。 两人策马狂奔出城，远眺着高高的城门，小小笑道：「这火烧的好啊！」 她的声音像是糯米，还带着一股回甜，听着心里软软的。 她的眼亮晶晶的，要知道，剧本里可没有着火这个剧情。 【第四章—概述】 【云沐来到客栈歇脚，在喝下客栈提供的水后，头晕眼花，掉落到了床下。在这里，她牵扯到了门这个组织。而门、清子镇之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 这是小小再次见到云沐的一剎那，手指夹住那剑尖的时候，才出来了关于云沐失踪的剧情。 索性不晚。 「据说，清子镇有一道清泉，泉水甘甜清冽，孕育出一位仙子。」小小问云沐：「你听过这个传说吗？」 云沐点头，「清子镇的清泉很有名，许多客栈为了噱头，都会说自己店里的水是含有清泉水的。」 小小她们离开的客栈顶楼，一身锦色衣裙的男子终于被救了出来，他对蒙面的黑衣人哭诉着小小的罪行，说的那是一个声泪俱下。 「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她让我穿着这女装在这烟柳之地！刚刚，刚刚差点被闯进来的男子…」 「她就是个妖女！不能放过她！」 黑衣人扯下黑布，露出一张略有些苍老的脸。他道：「知道了，你说的妖女是不是这样的容貌？」 「对对对！」 这人看着画像刚确认后，脖子上就落下了手刀。 叶长老将画像捲起来，匆匆离去。 而倒下去的人，也会随着这大火一起消逝的。 小小这时正坐在马背上，问到云沐的伤势。 云沐说：「无碍，已经在恢復了。」 说完，还正儿八经地拔剑放出了一道剑气，砍下了远处的一截小树枝。 小小挑眉，然后懒洋洋地让马儿慢慢走，「看天边。」 远处，天地交汇成一线，有光透过地平线，洒落人间。 云沐的视线落在斜前方的身影上，初升的太阳落下，她身上披着朝阳，骑着马、吹着风、迎着光，笑着。 恍如她那夜踏着大妖，披着月亮前来，闯入无数人的眼底。 云沐看着天边，迎着朝阳，也笑了笑。 她太少笑了，但是，今天，现在，她觉得自己过得很快活。 她觉得，或许人生遇见一个好友可以一起晒太阳，一起骑马飞奔，于她而言足矣。 高高的城楼中，毕青斜倚在屋顶上，四处的火光明灭，他闭上眼睛，识海勾勒出那道被朝阳拉长的身影——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第12章 3骷髅王座 未出鞘的骨剑。…… 连夜赶路，踏着清晨的露珠，她们一口气来到了清子镇不远处的一处乡镇。 翻身下马，小小舒展了一下筋骨，身体还是带着倦意。 大清早，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她俩牵着马走在路上。 「这街道上过于冷清了。」她活动着手腕说。 云沐左手牵着马，右手悄悄放在了剑上，看着街道上的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这的确有些奇怪。 走了好一会儿，他们竟是没碰上一个人。 「有人过来了。」 小小看见有个步履匆匆的男人扛着锄头往这边走，刚想跑过去搭话，就看见对方一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见了鬼一样往后倒退。 没一会儿人就跑没了。 小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转头看向云沐：「难道是我青面獠牙，貌如鬼魅？」 云沐说道：「那我岂不是也鬼脸覆面，吓死人了？」 小小笑着继续往前走，「再碰碰试试吧，说不定运气好，被人发现了你是剑宗弟子呢？」 可能就有人搭理了。 陆陆续续，有几户人家发现来了外人，就从门缝里盯着往外看，也不开门。 小小感觉到这几道视线，一个闪身就来到了一家门前，门后是个老人，见到此景吓了一跳。 小小问：「老爷爷，我们是偶然路过此地的，镇子为何这么冷清啊？」 「休要骗老朽，你这个妖怪，又来抓人了。」他在门里恶狠狠地呸了一声，像是含着巨大的怨气：「还为何这么冷清，你们还不清楚吗！」 小小觉得自己的样貌长得还不算坏人，云沐也一身正气，心想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过。 她把刚走来的云沐拉过来，说道：「老爷爷，您不认识我，那您应该认识她吧？剑宗云沐，是公认的名门正派弟子。」 第24页 老人看了一眼云沐的佩剑，又看了看两人的样貌，虽说的确不像坏人，但他想了想，依然没把门打开。 「我不管你们是谁，你们快走吧！别来这里！」 老人转身走了。 小小心想：如果真的是妖怪，他们关门有用吗？ 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的剑宗弟子云沐站在一旁，很是无奈地看了周围一眼。 小小说：「我有种预感，我们今天可能会一直碰壁。」 一语成戳。 他们接连敲了几家门，没人敢开门。 就算是信了她们不是妖怪，也没人敢拿性命来赌。 一致的说辞便是：「赶紧走，别来这里。」 小小理解这镇子里的人，毕竟生命最重要，有防备心也是好的。 两个人转了大半圈，终于看见一家客栈。 只是这家客栈啊，破破烂烂不说，门也是关着的，看上去很久没人经营了。 两位姑娘不得已要风餐露宿，小小说：「我们往偏的地方找找吧，说不定能找到个落脚地歇歇。」 这个镇子不大，镇中心原本还有些酒楼商铺，现在全部关门了，从中心往外辐射，住户越来越少，房子越来越破败。 两人走到镇南，这已经算是镇的外围，周围稀稀朗朗长着几颗歪脖子树，再往南就是与另一个镇接壤的地方。 小小：「这里有个庙。」 这座庙没有门，看起来实在是年久失修，里面应该供奉的像也没有了，只有一个香案歪在一边。角落里... 角落里有个人！ 小小和云沐走过去，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她应该是生的极美的，能看出五官标緻，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 只是太久没收拾，所以浑身都很脏，眼睛没什么神采，直愣愣地看着香案，双手合十，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她在看见小小两人时，眼眸好似有了焦距，一脸惊恐，大声喊了声：「不要抓我！」 小小一靠近这个女人，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排斥。 她不干净？ 小小轻轻扯了下云沐的袖口，两人到了庙的另一边。 她们和那个女人隔着案台相望，但有这么段距离，那女人便安静下来，依然做着双手合十的动作，时而看看小小，时而看看云沐。 「怎么了？」云沐给她传音道。 小小说：「你没感觉到她有些奇怪吗？」 云沐：「有，精神奇怪。」 … 小小沉默了下，说：「那也算吧，先隔的远一点儿比较安全。」 「我们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轮流休息会。我先守着，你睡。」 小小说完，走到了破庙门口。 现在还是白天，却非常安静。 她将手腕的丁酉放下来，对它说：「去隔壁镇子转转，看看有什么情况，顺便自己吃点东西吧。」 小小点了下它的小脑袋，「注意安全，天黑前回来。」 丁酉胃口太大了，她的东西基本都填了丁酉的肚子。 与前几天比，丁酉肉眼可见的更机灵了，它拱了拱小小的手心，一熘烟就窜没了影。 小小心想：得给丁酉赚点口粮了。 庙没有门，小小就斜倚着门框。 这个姿势能看见外面，也能看见里面。 云沐抱着自己的剑，靠在墙上打盹儿；女人意识到小小看自己，瑟缩了一下脖子，对着香案念念有词。 小小转过了眼，看着外面的天，不自觉想念起了天池。 那里终年有着温润的水，鸟语花香，好不快活。 是想念天池吗？ 小小眨了下眼，是想知道他最近过得好不好。 —— 毕青收拾完客栈大火的尾巴后，顺着他们的地道摸到了「门」的附近。 如果说，在这片大地的明面上，北有剑宗、南有桃花谷，那么门就是一个处在地下的庞大组织。 它从来没在任何场合公开出现过，但许多关于门的案子，已经连官府都头疼了。 他们无比期待着有一天，剑宗和桃花谷能一举灭了门。 打起来打起来！官府迫不及待。 不过官府不知道的是：桃花谷一直在牵制着门，不然门的据点早就遍地开花了。 毕青走到附近，他就感觉到自己被一道似有若无的意识感觉到了。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对方。 许多年没有出鞘的骨剑在他识海里嗡嗡作响，他无奈唤出，点了点剑鞘。 「嘘。」 骨剑安静下来后，毕青拿着它轻轻一挥，剑气斩破虚妄，出现了另一层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条繁华的长街，商铺林立，红灯笼挂在屋檐上，形成了一排红色街景。 街上甚至有人在叫卖，来来往往的人看见毕青，眼中闪过探究，却没有一个轻举妄动。 毕青走在这条街上，发现这一排建筑飞檐处都雕刻有异兽，它们活灵活现。一个个图腾像是要飞出来。 不管骨剑是不是在抗议，他依然给它封着剑鞘，直接收回了识海，拿出了玉箫。 那栋最华丽的小楼里，在骷髅王座上，坐着的人正端详着一张画像。 然后，他将画像放在一边，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名字：「毕青？」 第25页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他站起来，眼角暗纹疯长。 紧接着冷笑一声，化作一缕黑烟消失在了原地。 毕青在同一时间飞出，落在一座华丽的小楼前。 楼前建造着一个门楼，门楼上雕刻着好几个凶兽，它们明明没有眼睛，却好似在看你。 毕青刚想往里走，凶兽雕刻突然动了，它们张开嘴巴，吐出了那人的话。 「毕青，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下来？」 声音就好似失真的人声，带着一些魔幻意味，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误入了鬼魅之地。 毕青抬脚，迈上了一级台阶。 凶兽又说道： 「你的骨剑呢，呵呵呵呵呵，怎么还不让它出鞘啊。」 「猜我查到了什么啊，啧啧。」 毕青即使看不到他，想来也知道他神情极为嚣张。 右手一伸，骨剑代替玉箫嗡嗡着来到了手上。 凶兽们在一时间齐齐看向了骨剑，吐出的话好似带了些急切与怨恨。 「你要让骨剑出鞘！为了杀我？」 「如果我死了，会有多少人给我陪葬呢？毕青大人。哦，不，毕青仙君。」 毕青冷眼瞧着门楼前的雕刻，抬手举着剑鞘一震，震裂了好几只。 震裂了之后，吐出来的声音也开始有些撕裂，刺的耳朵发疼。 「哦，毕青仙君，忘记告诉你。清子镇你去过了吗？那弯清泉里还真是有不得了的东西呢…」 毕青：「不想死的话，东西给我。」 话落，一道神识勐地朝着他攻击过来，神识攻击无声，一条街的灯笼却忽地灭了。 毕青将神识外扩，两道神识在空中碰撞，激起街道上的灰尘。 「毕青，你杀不了我。」 「那先让你吃吃苦头。」 这两句话甚至不需要通过几只凶兽雕刻，两人神识碰撞，直接便响彻在了对方的耳朵里。 未出鞘的骨剑上剑气肆虐，它得到授意，终于狠狠地分出一道，与毕青的神识一起刺向了对方。 「噗…」 神识散去，门楼里似乎传来很轻的一声嗤笑。 好似看不起，又好似不得不认输。 他们好像有一股莫名的默契，点到即止。 门楼中飘出来一个泛着白光的东西，缓缓浮在毕青身前。 这是一小截龙角，通体白色又有些透亮，它比天地间一切的宝藏都要珍贵，让人看见就眼馋不已。 只是一小截龙角，也有无数人甘愿赴汤蹈火去得到它。 在欲望之下，趋之若鹜。 毕青看了一眼门楼走了，他说：「你最好永远别让我骨剑出鞘。」 下一秒，门楼的骷髅王座上多了一个人。 他嘴唇抿着，露出略有些嘲讽的神情，擦干了嘴角和耳朵流出的血迹。 「门主！」 「进来。」 门外走进来一位死门的人，「之前的暗桩传了讯，门主让留意的姑娘，往清子镇那边去了。」 清子镇是个好地方啊。 他从骷髅座上起身，慢慢往下走着，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受过伤的人。 「暗桩算是有点用处，且再留一留。」他说道。 第13章 1疯女人 「事情的开始，在一个…… 天色渐渐暗了，在破庙门边守着的小小困极了。 她打了个哈欠，心中想着丁酉还没回来，强打起精神继续守门。 庙里两个女子都睡着，云沐一直抱着剑，女子一直双手合十。 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小小一看，是丁酉回来了。 它一来就一下子蹭到小小的手心，小小脸色有些黑了。 丁酉身子竟然是抖的。 它无法与她交流，小小只能猜测清子镇非常危险。 安抚了丁酉后，它这次打死也不缠在手腕上了，而是一直往小小衣服里钻。 小小无奈，只能让它钻了进去。 想来是害怕极了。 「我来守夜，你睡一会儿吧。」 云沐刚刚已经醒来，她站起身子提剑走到了门口，让小小进去。 小小点头说：「小心点。」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去，她睡前看了一眼香案对面的女人，看她睡得挺沉，这才闭上了眼睛。 黑暗渐渐笼罩大地，破庙里太黑，云沐看见香案上有一盏灭着的灯，便点燃了它。 灯光灼灼，一下将破庙衬得亮了些。 她守了没多大会儿，就看见小小醒了。 她朝着自己走过来，轻轻说道：「你再睡会吧。」 小小这句话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太过温柔。 明明刚睡过，还很清醒，她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趴在香案上闭上了眼睛。 破庙里，云沐趴在香案上，小小睡在香案边。 而唯一醒着的，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她额间笼罩着一层黑气，就站在刚刚和云沐说话的位置。 拿出小镜子，她打理着自己的头髮，擦拭着自己的脸，姣好的容貌露出后，她对着镜子笑了笑。 然后走出了庙门。 镇子里静的很，她看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深觉无趣，于是她敲响了一家，趴在门缝上瞅。 「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 没人答应。 第26页 再换一家，这次她敲得更大声了，语气也急切了起来，问道：「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啊？」 一连几次后，她站在路口处呆了一会儿，饶有兴致地往一个方向走去。 一户门前大门紧闭，门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咳嗽。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一道细细地女声传进来：「有人啊，有人啊。」 老头惊恐地睁大了眼，门被推开了。 一位极美的女子走了进来，她顺着自己的头髮，对老头说：「地下太冷，你下来陪我好不好？」 == 破庙。 女人出门后，小小和云沐都睁开了眼睛。 她们对视了一眼，把香案上的烛火熄灭了。 云沐说：「你是怎么看出她有问题的？」 小小：「感觉，那种感觉在你点燃它时达到了极致。」 小小对这烛火不敏感，云沐却是靠着丁酉才撑下来。 半个时辰前—— 云沐醒来，提剑走到庙门边，让小小进去。 小小在与她经过的时候，将袖子里的丁酉给了云沐。 「不对劲儿，留意。」 这时候，小小心里的排斥感已经很强了。 她坐下来之后，看了一眼对面女人。她双手合十的手上，好似有一丝黑气萦绕。 然后小小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云沐点燃灯火，她靠在门边，对面的女人站了起来。 她先是来到了小小这里，确认了下她有没有睡着。 然后才走到了犯困的云沐那儿，那时候的云沐，眼前一会是小小，一会是那疯女人。 她全靠意志力，才没让自己提剑把对面的头砍下来。 小小手心灵气一直蓄着，只要那女人有半点杀心，她和云沐都必须保证在一瞬间合力拿下她。 云沐将丁酉还给小小，她的胳膊上都是被小蛇咬过的痕迹。 「快走。」 == 「活到这岁数，也值了！」 老头儿临死前激发出血性，拿起枕头底下的菜刀就往女人身上砍。 胡乱砍了一通，他累的气喘吁吁，女人看着他笑了。 「老头儿，你是想和我玩游戏吗？」 「那你输一次，我就取你一点人气儿怎么样？」 女人手指成爪，指甲尖利地扣住老头的头顶，「刚刚输了五次哦。」 一股透明的气顺着老头的身子，来到了那手指上。 女人露出一脸魇足的神情，反观那老头，好似一瞬间又苍老了不少。 她可能吃得开心了，娇笑了两声，「还玩儿吗？」 一根蓝色水带勐地抽向了女人的手腕，她吃痛缩手，见到手腕上蓝色水带竟束的她手腕冒出黑气。 门口迎面进来了那位本应睡着的庙中女子，她狠狠瞪着小小，冷道：「放开我！」 小小：「大半夜的，你在做梦吗？」 那女子仿佛非常痛苦，手腕上的水纹带子勒的她整个人嗡嗡的。 小小掌心灵气一扬，水纹带开始变得更长，她发现了：自己的灵气对疯女人有压制。 趁你病，要你命！ 灵气化成的水带一瞬间就缠绕了她整个手臂，女人见到挣脱不开，左手化为利爪朝着小小抓来。 小小头往后一仰，顺势绕在了她背后，手心水带借着这个姿势便缠上了女人的腰。 女人的身上忽地泛起黑气，往她左臂上聚。 另一边，云沐给老头炼化了药丸，提剑加入了小小。 剑气对上女人的左臂，小小趁这个空挡将蓝色水纹绕上她身子。 直到她只剩左臂在蓝色水纹外可以摆动，两人才罢手。 老头儿刚顺过气儿来，看到女人被捆得像个粽子，还是胆子大了不少。 他确定女人伤不了他以后，拿起自己的菜刀就要砍。「杀了你，给乡亲们报仇！」 小小抬手，抓在了刀上。 他见着白天吃了闭门羹的姑娘说：「老爷爷，菜刀砍不死她。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帮你解决她，怎么样？」 于是，小小和云沐拉了两个小板凳，看着老头喝了口水，架势一起—— 「事情的开始，在一个月黑风高夜… 这个女魔头，一开始专挑小娃娃。」 他讲的绘声绘色，声泪俱下。 小小都在怀疑是不是本故事纯属虚构了。 一旁的女魔头一开始还直翻白眼，后来竟然也盯着老头听起故事来。 就好像他说的不是我，绝对不是我。这故事有点意思，我也没听过。 老头儿讲的口干舌燥，小小和云沐还有「女魔头」听的目瞪口呆。 小小：「老爷爷，您之前是做什么活计的？」 老头又喝口水润了润嗓子，说道：「让姑娘见笑了，老头我在太平日子的时候啊，是说书的。」 云沐：… 小小：…果然。 「这太久日子没说了，每天提心弔胆的…今夜也是好不容易，有了两个听众啊。」 他嘆了口气，他一开始只有一个听众的时候，也是会讲的绘声绘色的。 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听众满堂啊。 见到小小和云沐，他觉得：这日子或许可以有个盼头咯。 小小问那个女人：「刚刚他说的你认吗？」 女人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 第27页 这下换老头急眼了，他抓起菜刀，「你个女魔头！竟然不承认？你害过那么多人！」 女魔头：「没，不是我。我就害过三个，准确的说是两个半，那半个是你。」 老头：「你胡说！」 他一下子红了眼，那都是他的乡亲们啊，平日里见到都要唠上好一会。 这镇子都成什么样了，都是她害的。 小小安抚了老头，对他说：「我回去想办法让她招。」 在老头的一脸期冀下，她嘱咐老头说：「明天一大早，你…」 老头混浊的眼睛睁大了，他点头表示「姑娘放心，交在我身上。」 小小和云沐带着女魔头，在镇子里逛了一圈。 夜晚的镇子静悄悄的，女魔头在两户人家前停了停，小小问：「害过这两家？」 她点头，然后一路跟着回了庙。 其实她也不明白，怎么这两个人没睡着呢？ 女魔头才是个新魔头啊，缺乏经验，她想不出是哪个地方出了差错，又法力低微，被捆得非常难受。 她又龟缩在了原地方，看了看外面，这一番折腾下来，天都快亮了。 小小指着香案上的灯，问她：「哪里来的？」 她道：「来的时候就在这。」 「你是哪里来的？」小小又问。 她想了想，回道：「不记得了。」 这回答不像是作假，就像是真的忘记了。 忘记了自己是谁，来自哪儿，忘了自己是做什么的。 可能是怕小小不相信，那女子又说道：「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就记得自己很饿，想吃…」 说到这，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小和云沐。 好想吃人啊… 尤其是眼前这个姑娘，她闻起来好香，像是天上仙女的味道。 如果吃一个她，能赶上屠一个村吧？ 她舔了舔嘴唇，额间又泛起了黑气。 小小右手掌心泛起水纹，动了动手指，一盆清凉的水从女人头顶浇下来，浇的她一瞬间清明又狼狈。 小小：「少动歪心思。」 动就罢了，这么明晃晃的，就差脑门上顶着：我想吃你。 「你记得清子镇吗？」小小忽然开口，那女人陷入了沉思。 「清子镇、清子镇…清子镇？」她嘴巴中念叨着，眼神里又是恐惧，又是嚮往。 额间黑气萦绕，小小压都压不住。 女人看了看外面，咧着嘴对小小笑了起来，她说：「姑娘，我想起来了。」 第14章 2「姑娘。」 「生活就是最好的…… 天边黑暗开始褪去，第一缕光冲到地平面时，女人脸上的笑更加诡异。 她说：「我想起来我来自清子镇了。」 一缕黑气蹭的窜出，又消散不见。 快到小小捕捉不到它的踪迹。 「见不了光？」小小看着地平面上逐渐升起的日光，又转头看向之前的女人。 她已经昏了过去。 小小叫醒她，见她一脸惊恐，疯疯癫癫地朝着自己摆手：「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小小问：「记得清子镇吗？」 女人还是疯疯癫癫的，好像她除了说这句以外，说不出别的话了。 小小忽然觉得很悲哀，很明显，这个女人魂魄神志不全，但她以前绝不是这样的。 那一团黑气回来，她好似才成了一个完整的人一样。 那么为什么她会有魂魄分离呢？ 她的魂魄去了哪里？ 只有夜晚才可以回来，是不是说明她被拘了魂魄。 「我来自清子镇…」 小小重复了一句，「她是想说她的魂魄白天在清子镇？」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现在的她，而是有黑气魂魄的她。 云沐上前了一步，她瞧着女人没有焦虑的眼，肯定了小小的说法。 她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女人对于这个镇子会很危险。」 小小：「想要弄清楚，得再和她待一晚上。从她口中的意思，应该不只有一个像她这样的人。」 其实之前的女魔头传递的信息并不少。 尤其是她的和老头的一凑，就会发现了。 小小说：「越靠近清子镇，人可能会越来越少。」 她们所在的地方和另一个镇子接壤，再跨过这个镇子就是清子镇了。 不知道那边镇子怎么样。 小小又想起丁酉回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想来情况并不是很好。 —— 「嘿，大家听说了吗？昨夜那魔头欲再次作乱！被剑宗、桃花谷的仙人捉住了！」 「为什么我知道呢？因为她想害的就是我啊！」 「在昨夜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正躺在床上…忽然听到敲门声，还传来嘿嘿的笑，问着有人吗？有没有人？」 镇子里，老头拿着个锣，一边敲，一边转悠着讲故事。 这看起来很另类，但你别说，镇子的人真的在听。 他们有多久没出门了？有多久没听到说书人的故事了呢？ 他们只能战战兢兢躲在家里，生怕魔头找上自己。 有个人将门拉开了一条缝，越来越多的人拉开一条缝，听他说着昨晚的惊心动魄。 「你们猜怎么着，就在她将手扣在我脑袋上，准备要我老头子的命时…」 第28页 说到这里，他还停顿了下，像是想起了太过骇人的场景，勐地敲了下锣！ 「仙人从天而降！」 这是真的吗？ 人们开始想。 如果是假的，他怎么敢敲锣上街，难道他真的被救了，魔头真的被抓了，日子要好起来了吗？ 一个之前天天听他说书的小伙从门缝里问：「我说老头，你这是在编故事啊？还是在说昨晚啊？」 老头停下来说：「生活就是最好的故事，经歷就是最好的剧情。」 他接着说道：「两位仙人，一位手里发出蓝光，一位拿着剑，与那魔头缠斗起来！」 「而我老头子，有幸成为见证者。不然，我就已经死了…」 听到的人越来越多，他讲的很动听，比之前的每一次说故事都要卖力。 他也想用自己的力气告诉人们，有最新的好消息。 让他们不要放弃希望，有仙人来帮他们了。 一位老妇听着听着，忽然嚎啕大哭，「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我们有救了。」 她匆匆跑到屋里，抱着自己丈夫的灵牌，哭到声嘶力竭。 你看啊，人们还是愿意相信，生活是有希望的。他们在熬、在等。 日復一日，等待着光明降临大地，用生命守护着自己最重要的人。 屋顶上，毕青一个闪身出现，身后还跟着一个戊戌。 他看着这场景挑了挑眉毛，说道：「这个镇子倒还没有那么糟。」 戊戌说：「小小姑娘在吧。他说是手上能出蓝光的。」 毕青：「稍安勿躁。」 不怪戊戌这么着急，实在是他们从另一个方向过来，清子镇附近的镇都太糟糕了。 有的镇直接成了死镇。 戊戌说：「我们什么时候和她会合，一起去清子镇啊？太危险了，我担心…」 毕青撇了他一眼，「毛躁，你是担心你的丁前辈吧？」 戊戌被戳透了心思，低着头不说话，开始听老头的故事。 听着听着，他眼睛亮了起来。 「小小姑娘捉住了一个被拘了魂的女人。」 毕青点头。 「接着听。」 这老头说的是真的，而且抽丝剥茧认真捋他的话，会有许多有效信息。 他们耐心的听着，等到老头转了一圈后，毕青落了下去，他问道：「老头，你刚说的姑娘往哪里去了啊？」 老头看着毕青和戊戌，深知不能以貌取人。 晚上那个貌美的女魔头就想杀他呢，这两人不会是披着人皮的魔鬼，想要去找仙人的麻烦吧。 他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毕青谢过以后就往老人指的方向走，戊戌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老人看他们走出老远，这才放了心。 毕青走到转角处停下步子，戊戌：「怎么不走了啊？」 「她们不在这边。」毕青说。 戊戌想了下：「那个老头…嗷！我明白了。」 「他怕我们是坏人，替那个女魔头报仇！」 虽然很想回去擦擦那个老头的眼睛，但他心里还是忍住了，有义气，他喜欢！ 他们大妖族便是这样的。 他毫不掩饰地放出自己的气息，不断蔓延出去。 —— 小小正在想晚上的事情，袖口里睡着的丁酉突然冒出了头。 它冰冰凉凉的身子划过小小的肌肤，探出脑袋，拱了拱她的手指头。 小小诧异，「怎么不睡了？」 丁酉和进入了休眠期一样，只要不是有什么事情，都是睡不醒的。 她看着小小顺着自己手指爬在了地上，看着自己又吐出信子看看外面。 「出去？」小小问道。 丁酉又拱了拱她的手心，然后便往外熘。 小小对云沐说：「我去去就回。」 云沐有些担心，她说：「要不，一起出去？」 小小说道：「她需要有个人守着。」 然后她就看见云沐走向那女人，女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个手刀噼晕了。 小小：不愧是剑宗的，噼人也干净利落。 这时，已经出去的丁酉又去而復返，它绕上小小的手腕，好似非常开心的在手心里撒了个欢。 小小没见它这样过，也笑着点它的脑袋。 「什么事情啊这么开心？」 她站在破庙的门口处，这庙没有门。 嘴角上扬，垂着眸子，点了点手心的小蛇。 「姑娘。」 有人在不远处这样唤道。 她抬起头，一下撞入他的眼睛里。 第15章 3花灯迎客 「欢迎来到清子镇做…… 小小本以为，就见不到他了。 这天下这么大，一别之后，再见有多难。 就像她想见仙君那么难。 但他竟然真的又来了，和他说过的那样。 戊戌在他身后，眼巴巴盯着小小手心的丁酉，一脸羡慕。 前辈从未对他如此亲近过。 小小将丁酉放下，让它去戊戌那里。 她猜着，戊戌肯定是为了丁酉来的。 云沐从房间走了出来，她诧异地看到了来人，却忽地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戊戌眼睛泛起了黄色，瞳孔紧缩，一身气势外放，就这么盯着云沐。 第29页 就像是看到了猎物，随时准备着攻击一般。 他记得这个女人，剑宗的。 当初，她就站在剑宗大阵的中心，伤丁酉她有份。 其他几人也意识到了。 云沐说：「我的确是剑宗的。」 戊戌气势一变，漫天黄土冲着云沐来，云沐没拔剑，只是一下闪到了庙里。 小小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句：「那把暗剑是叶长老放的。」 戊戌眼睛只是看了一眼小小，丝毫没有恢復原样，他刚要抬脚追到庙里，见到丁酉跳了起来，一口咬了他手指。 戊戌吃痛，一看是丁酉又不敢甩手，另一只手还把丁酉捧在了手心。 瞳孔逐渐恢復，戊戌捧着手心的丁酉，委屈巴巴道：「丁酉前辈，不让就不让，又咬我…」 丁酉凭藉一己之力暂停了追逐战。 但戊戌还是对云沐没有好脸色，见到她就「切」，或者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哼..」「咦…」「哕…」 反正不是啥好听的，问就是看剑宗大师姐不顺眼。 没别的。 小小也懒得管了，只要他们别再打起来就行。 毕青去拾了点干柴回来，小小喊道：「李青公子，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他愣了一下，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喊的是自己。 然后小小拿着根树杈在他眼前比划了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清子镇的事情，所以来这边看看。」毕青说道：「就遇上你们了。」 小小和他说了这个女魔头的事儿，毕青也应着。 「戊戌，之前我们捉的野兔呢？」毕青问道。 戊戌本来在对着云沐瞪眼，听到毕青的话，解开包袱，将一只兔子掕了出来。 云沐惊讶：「你把兔子放在了包裹里啊？」 戊戌呲牙咧嘴：「要你管！」 他说着耀武扬威地将自己的包袱打开，麻雀、老鼠、各种小动物整齐排列…… 云沐：…… 差点忘了他是大妖了。 毕青跑远点将野兔处理了，然后架在火上烤。 滋啦滋啦，野兔表皮逐渐变得焦黄酥脆，看起来大有食慾。 连小小都要了一根小兔腿儿，慢悠悠地啃着。 疯女人也幸运的得到了一小块兔肉。 几人一分，也只是尝尝鲜的量。 戊戌觉得太没意思，将包袱里的小东西们都拿了出来，没一会儿全烤了。 他问：「吃吗？」 几人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戊戌嗅了嗅，「嗯….真香。」 窸窸窣窣的响声传来，丁酉吐着信子来到了戊戌边上，这祖宗来了，戊戌哪里敢不给，他把最好吃的麻雀给了丁酉。 吃好吃的食物总是开心的，小小便觉得很满足。 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去清子镇… 想到这里，小小脸色突然变了。 //5.23破庙.夜.外 云沐擒着女人往镇子里走去。 天色很暗，只有几声虫鸣鸟叫在这夜里。 云沐将剑抵在她的脖子上：你今晚老实点。 女人不说话，只是笑。// 像是有墨汁打翻了，这5.23被墨汁晕染，一下子就看不清了。 就像今晚的夜一样。 小小开始思索，前面有哪里不一样了。 是昨晚。 如果是剧本里，昨晚云沐不会撑过去，她没有丁酉和小小，是真的睡着了。 而那老头昨夜殒命了。 她们提前发现了这个女人，阻止了老头的殒命。 所以打草惊蛇了吗？ //5.23 破庙.夜.外 魂魄回#，百魂#####// 「小小，小小。」 「嗯？」 小小被喊回神，毕青看着她说道：「脸色不太好。」 「我突然想到…」小小斟酌着用词，「昨夜我们发现了女魔头，今早上她魂魄回去了，今晚上…」 毕青想了想说道：「你担心我们太被动了？」 小小点头。 毕青：「不如我们提前赶路，带上她，尽量在天黑之前赶到清子镇。」 几人行动起来，疯女人直接被打晕了，戊戌带着她。 他一开始愤愤不平：「怎么是我带啊？」 我可是高贵的大妖。 然后毕青看了他一眼，他闭嘴了。 好吧，不可能是毕青，不可能是两个女孩，只能他当苦力了。 继续往南走，很快就到了接壤的另一个镇子。 这个镇子可以说更安静，不仅仅是家家户户关上门的问题，感觉这镇子里没有人。 小小和云沐是骑马的，只因为用灵气赶路太奢侈，马蹄上被缠上了一层布，跑起来几乎没有声音。 毕青和戊戌是用的灵气，毕青在前方开路，戊戌在后面垫后，背上还驮着个女人。 一路畅通无阻。 他们走到镇子中间的时候，正是傍晚，照这个速度下去，他们是能赶到清子镇的。 几人都在用尽全力赶路，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戊戌背上的女人睫毛颤了颤。 平地起风。 突如其来的大风让他们几个停住了脚步，就好像他们走的太快了，想让他们慢一些走。 小小趴在马背上，感受到马的狂躁，她说：「弃马吧。」 第30页 两人下马以后，两匹马飞一般跑离了这里，往回跑去。 生灵趋利避害，这是本能。 他们停在一个避风处，小小本来是在前面的，然后她回过了头。 与此同时，毕青也回了头。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戊戌。 戊戌：？ 心里有点发毛，他说：「你们看看看…我做什么？」 小小说：「背上的姑娘可以放下来了。」 戊戌汗毛竖起，一个后空摔就要将女人摔在地上。 女人睁开眼，身子旋转落地，稳住了身形。 她顺了顺自己的头髮，朝戊戌娇笑道：「刚刚还背奴家，转头就想要奴家的命，好怕哦。」 顺过头髮，整理过衣衫，她晃了晃脖子，看向了小小。 她觉得小小身上更香了，简直让她流口水。 小小轻声说道：「她比昨天强了。」 仅仅一个白天而已，如果真是有这样的修炼速度，那岂不是会让人疯了一般去清子镇。 —— 清子镇 太阳下落，还有余光照着大地。 传说那孕育出仙子的地方到处瀰漫着黑气。 如果真的要说，那么这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可是这街上来来往往的热闹场景，又让人心里发憷。 他们依旧想办法将清子镇的水运往别的地方，比如说一些客栈、酒楼… 据说，今夜会有很特别的客人到来。 他们准备做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来表达他们对客人的喜爱。 女人们手里提着花灯，一队的男人扛起了一条龙。 这是他们逢年过节才会有的民俗。 花灯迎客，舞龙闹春。 还有几个大人抬着一个架子，架子上坐着小孩儿，他们扮着各种各样的鬼脸，做着好玩儿的动作和姿势。 或许是时候差不多了，他们额间开始有黑气萦绕。 不夜城，这时才刚刚拉开序幕。 —— 疯女人没想到这次多了两个人，如果按昨天晚上来说，这次她应该能成功脱身的，但是现在… 她又被小小捆住了。 太丢脸了。 她还怎么有脸去清子镇。 可是一见到小小，她就像被蛊惑一般，太想吃了。 仿佛眼前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这天下最最美味的佳肴。 小小问：「说吧，今夜的事。」 女人舔了舔嘴唇说道：「今夜，会有盛大的仪式。欢迎各位来到清子镇做客。」 风停了。 好像一切都变得正常了起来。 紧接着，小小她们就听到了锣鼓声，欢天喜地，从隔壁村子里传来。 「鸿门宴。」小小不由得想到了这个词。 她抬头看云沐，她想确认一下：这个任务真的是剑宗弟子可以完成的吗？ 是剑宗高估了弟子的本事，还是低估了清子镇的邪气。 毕青跟云沐要了她接过的任务捲轴，他扫了一眼，好像就没打算归还给云沐了。 只见他轻轻点了几下，捲轴便消失，他说：「不用管任务了。」 云沐舒了口气，却又在隐隐猜测：这个人本事儿到底有多大？ 这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剑宗任务榜更新了。 那个被接走的清子镇任务从执行中变成了直接消失，而在剑宗高层的任务信息上，多出来一条。 【清子镇 任务：长老级】 这几个字甚至泛起了红色，提醒他们之前错的有多离谱。 后面一闪而过一句话是： 越活越回去了？ 几个剑宗大佬瞬间脸色涨红，像被训了的孩子一样，抓紧到了议事厅讨论。 「有毕祖在，倒也无碍了吧？」 第16章 1带煞纸龙 它明白了——原来它…… 小小几人押着疯女人往清子镇走。 随着她们越来越靠近清子镇，那锣鼓喧天的声音也在朝着他们来。 前方的女人抬头，小小也跟着抬头看远方。 一条火红的龙出现在街道半空，它的前面有一颗白色龙珠，它便摇着尾巴去够，龙珠它却是吃不到的，所以也就一直昂头往前走着。 不止这一条。 另一条街道，也是有一条龙的。 一共三条龙，从不同方向往这边走。 「走哪条？」小小问女人。 女人手往前一指：「那条。」 小小也觉得那条给她感觉稍微没那么邪性，她问道其他几人，最终便确定了走中间的一条路。 他们踏上中间那条时，另外两条龙突然都停住了。 然后其他两条街提着花灯的女人转了个身，眼睛看着小小的方向，手上提着的花灯都快要灭了。 小小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像是被盯着。 没有细细感受，她们很快就迎面碰上了中间的龙队。 两排女人在两边走着，提着花灯，好像在给龙照着前方的路。 每隔几个女人，便会有几个男子抬着一个小孩儿，扮着鬼脸，随着龙往前走。 中间的龙是有一排男人用棍子撑着的，前方举着龙珠的人是一位老者，却丝毫不显疲惫。 龙珠隐隐发着光，在不远处看到小小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第31页 只有龙的嘴巴里，流出了龙涎。 小小：「所以是要把这条龙毁了？还是把前方的龙珠毁了…」 毕青的骨剑在他神识里嗡嗡作响，这次更像是悲鸣。 小小看着最前方的龙珠，第一次不觉得上面带有煞气。 小小：「取龙珠？」 毕青：「取龙珠。」 两人异口同声，只是小小是疑问句，毕青是肯定的。 一时间，几人都做了准备。 疯女人再次被打晕放在街边，小小双手泛起水纹，云沐拔剑，戊戌瞳孔几乎化成一条竖线，而毕青… 毕青拿出了一小节龙角。 龙角取出的时候，另外两条街上的龙也疯了，它们疯狂换路，想要往这边赶。 小小看到这龙角，心好似漏跳了一拍。 戊戌看到这龙角，心神巨震。 这是一节真的龙角，他的血脉都因为这龙角活了起来。 而大妖族的图腾，便是龙。 火红的龙看到这节龙角以后，哗啦啦想往这边扑，底下撑着的人反倒是像被带着跑。 举着龙珠的老者一脸惊愕。 龙珠失去了对傀儡龙的吸引和控制。 下一秒，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龙珠泛起了白色的光，想要脱离他往前飞。 小小腾龙而起，水纹在一瞬间缠绕住了想脱离的龙珠。 神奇的是：小小缠绕上龙珠以后，老者感觉更难掌控了。 他被龙珠带的往前方踉跄了几步。 一时间，龙队失控，往毕青那走。龙珠在即将失控的同时，原本举着花灯微笑的女人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小小。 小小身上泛起水光，一道道水纹盪出去，朝着老者。 女人和小孩儿都往这边来了，云沐长剑出鞘，剑光从一个女人的额头进去，便带出去一缕黑气。 女人倒地，花灯也灭了。 戊戌则沖向了举着小孩的男人，黄土迷住他们的眼，封住了他们的额间灵台，当一缕黑气出来时，他们便傻愣愣呆在原地了。 小小的水纹盪过老者以后，他肉眼可见地呆了一下。 好像小小在洗涤他。 水纹盪过的人，都有着相同的反应。 除了那条火红的龙，是一直追着龙角不放的。 毕青在街道上闪的游刃有余，他还上了房顶。 于是那龙便带着一群人飘上了房顶，惹得龙队一时间全上了天。 另外两条龙也赶来了。 三条龙对着毕青手中的龙角虎视眈眈，他说：「就只有这一个。」 玉箫凭空出现在他另一只手上，「给你们哪一只呢？」 箫声起，本来对着他的三只龙看了彼此一眼，另外两只一起对着一开始那一只咬去。 这应该是纸和布煳起来的龙吧，却是能发出龙吟的。但是因着带了煞气的缘故，听起来并不舒服。 尤其是小小。 她听到这龙的叫声，恨不得把它们撕碎。 戊戌气的牙齿都在打颤，「简直是在亵渎高贵的龙。」 小小的水纹一圈一圈泛起涟漪，将老者包起来，龙珠没有了钳制，往小小手心飞来。 落在小小手中之后，本在发着白光的龙珠瞬间光华全无。 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透明珠子。 而本来封在珠子里的一丝龙气被一瞬间抽空了。 那老者并未死去，他只是在呆傻之前，震惊了那么一瞬。 黑气便消散了。 没错，只有老者的黑气是消散，而不是窜出。 他真真正正成为了人，一个再也没有神志的人。 如果你问他：曾有过后悔吗？ 他想必已经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但是消散的魂魄，全无的神志，好似也给了答案。 「任何捷径，都有代价。而这样让人一步登天的捷径，代价你却承受不起。」 小小轻轻合上了老者的眼，这句话也随着风散了。 她觉得自己无权取走他人的性命，所以交给上天和时间吧。 她往前奔向第二颗龙珠，没有看到那闭上的眼角流出一滴混浊的泪。 没人知道老者为什么已经没有神志了，却在最后哭了。 也没人看见。 或许是灵魂意识消散时对他的潜意识影响吧。 「嗷——」 一声悽惨的吼叫从半空中传来，支离破碎的龙身从房顶摔下，有一根纸煳的龙爪落在了小小的附近。 落下来以后，龙爪无火自燃，没一会儿纸就烧成了灰烬。 本来在和小小对打的人见着这情形，抬头看了看龙。 没得是他那条。 龙珠裂开，封存的龙气窜入小小的手心，对面的人一瞬间黑气漫身，竟然想拉着小小自爆。 丁酉从沉睡中甦醒，嫩嫩地叫了一声，戊戌飞到半空中，抓来另一只受伤的纸龙，小小将纸龙缠住，砸向老者。 「嘭！」 纸龙被炸的四分五裂，周围一圈黑气瞬间窜出，没来得及的便也灰飞烟灭了。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杀敌零，自损八百！ 云沐提着剑落在不远处，她的剑尖上不留一点血迹，却是污迹斑斑。 箫声停了。 最后一条纸龙落在屋顶上，眼睛还盯着龙角，却因为刚刚的打斗再没有力气。 第32页 它的龙目中隐隐有了凶光，耷拉在屋檐旁边的尾巴冲着人群中的小小扫去。 毕青连动都没动，甚至露出了戏嚯的表情。 带着煞气的纸龙完全不明白，直到一圈又一圈的水纹绕上它的尾巴。 尾巴化为虚无的时候，它用最后一分力气回头，看着小小。 它明白了—— 它真的明白了。 原来它们都只不过是纸煳的龙。 小小：「纸煳的，一碰水就完了…？」 —— 清子镇。 清泉处咕咚咕咚冒着泉水，几道黑影幽地钻入泉水里，又有几道黑影钻出。 这黑影和那黑气如出一辙，都沾染着煞气。 孕育仙子的泉水黑气瀰漫，煞气沖天。 它赐予人强大的力量，摄取着人的心魂，逐渐让恶念加深，人魂分离。 那么人便只成了一个承载灵魂的肉体，而那灵魂，已不再是人魂。 有人走到了泉边，是那个破庙里的疯女人。 拉赫 这口泉也认识她。 这是唯一一个人魂分离，还带着一丝神志，能说的出话的女人。 它曾探究过为什么，那一分神志装的是什么。 说来可笑。 它看见了一个小孩子，那个小孩儿对着她笑。 就一个笑罢了，怎么会能如此。 —— 小小他们终于走进了清子镇的地盘，一进入这里，小小差点儿给自己上一层水膜，煞气太重了。 重到已经能对她产生影响。 毕青从前面慢慢落在了最后，轻轻拍了下小小的后脖颈处。 一块有裂缝的白色龙鳞贴在了她的后脖颈偏下的位置，小小顿时觉得周围煞气不那么可恶了。 毕青道：「你的体质对这种污秽之物比较敏感。」 小小点头道谢，心里想到：毕青的灵气如此特殊，好像洗涤污秽之物要比她的更强一些。 她感觉到后脖颈处暖洋洋的，好似一股纯净的灵气往它身子里延伸，最后汇入了她额间的蒙蒙白气。 走到一个岔路口，几人都停下了。 小小选了一条煞气最重的方向，顺着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没有街道的地方。 看上去，这里以前种着庄稼，现在庄稼枯萎，大地裂开了一道道纹路。 顺着大地纹路往前看，有蜿蜒的水流下来，水流尽头冒着一股股泉水。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戊戌说：「有泉水，地脉竟然裂成这样？」 小小：「或许以前这里就是漫山遍野的庄稼。」 「那…源头在泉水。」戊戌接着道。 几人刚准备过去，就看见那边踉踉跄跄跑来一个女人，还很眼熟。 她嘴巴里「啊啊」的叫着，看起来又没了神志。 她手指头是发黑的，指甲里残余着什么东西，让小小一看见，后脖颈处贴着的白色龙鳞就开始发烫。 第17章 2白色龙角 「人间烟火味，最抚…… 小小后退了一步，「小心。」 疯女人手指甲的黑气顺着她的手臂，延伸到脸颊，最后汇聚到额间。 她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小小翻开她的手指，指尖残余的竟像是龙角上划下来的。 这个女人想给她们传递消息。 她手指上带着的，可能就是清子镇为什么变成这样的根源。 「谢谢。」 小小起身，和几人一起来到了清泉边。 浓重的煞气让小小皱了眉，但她又觉得，这泉底的东西仿佛对她很重要。 伸出手指碰了碰泉水，冰冷刺骨，有煞气想顺着小小的肌肤钻进她的身体里，被她覆上水纹挡掉。 丝丝缕缕的蓝色水汽开始顺着泉水往下走，泉水底的煞气也似乎要凝成实质，与小小的蓝色灵气抗衡。 云沐想用剑噼开泉水，被毕青拦住了。 他把之前拿出的一小节龙角递给小小，「用这个试试。」 小小用蓝色水纹将龙角包住，白色与蓝色的光渗入泉水，煞气在一瞬间全部涌在了水面。 泉水泛着黑色，而在泉水底部，小小用灵气缓缓地缠绕起散发煞气的东西，勐地一提。 它被提上来的时候，水面上的煞气也绕着它停在半空中。 原本那节白色龙角被小小收回来，而半空停着的，也是龙角。 这部分龙角要大很多，隐约可见着整个轮廓。 它依然带着龙的气势，但龙角周围黑气萦绕，看上去是因为龙角本身产生了煞。 小小忽的感到心悸，她将黑龙角缓缓放下来，说：「这龙角原本也应是白色？」 毕青想到门主给的那节白色龙角，点了点头。 他手一伸，白色龙角来到了他手心上，说道：「这节应是黑色上面斩下来的，趁着还未污染的时候。」 「清子镇之前的传言是真的，如果是白龙龙角在这泉水底，这泉水的确不得了。」 毕青说完，将龙角给了小小。 戊戌问：「这龙角为什么变成这样呢？」 龙是高贵的生物，而白龙的血脉更为纯净。 想要污染一条白龙，除非那条白龙已经… 「死了？」戊戌突然开口。 毕青：「算是吧。」 小小手心拿着的那一节龙角，颜色在慢慢变淡。 第33页 她心口一痛，另一手心的蓝色灵气断掉，那黑色的龙角没有灵气束缚，直直朝着小小冲来。 毕青截住。 他手心翻翻掐了几个印，煞气开始与龙角分离，那是一个个灵魂剥离了龙角，巨大的怨气快要凝成实质。 毕青说：「去到该去的地方吧，你们已成恶灵，人间已经留不得你们了。」 原本清子镇热热闹闹的街道好像停住了，因为街道上的人停滞了。 一缕缕魂飘往龙角处，这是它们的灵魂皈依之地。 最终，还有一个豆粒大小的黑点无处可剥离，四周，已经全是游离的魂灵。 毕青看到这黑点的时候，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眉头轻轻蹙了下，说道：「这便是污染的源头。」 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这不应该出现在人间才对。 他眉心跳了一下，将龙角收了起来，「我们先走吧。」 清泉已恢復成普通的泉水，它不再拥有那么神奇的功效，也不会再因此被觊觎。 这里会逐渐恢復成之前的样子。 只是，消失的人都不会再出现了。 毕青又想到剑宗这个任务是给寻常弟子的，便没由得眉心横跳。 一个个的，把剑宗搞成现在这狗屁样儿。 小小走到之前那疯女人身边，给她选了个地方作为墓地。 「生于清子镇，也长眠于此地，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 「你们听到了吗？」 附近镇子，说书的老头听到锣鼓声，掌着灯走上了街。 现在，这个镇子已经有胆子大的敢出门了。 于是，他们便在这一夜见到了此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幕。 远处火龙将黑天耀成了红色，箫声、剑声、叫声… 还有激烈地撕打声。 「一定是仙人去清子镇了！」 不知道是谁吆喝了一声，他们开始目不转睛盯着远方。 有人开始双手合十，「保佑仙人！所到之处诸邪避退！」 那老头跑到屋里也拿出锣敲起来，「他们有打气的，仙人也有！」 一个镇子的人慢慢聚章，就连最胆小的听到动静，也走上了街道。 他们看见火龙坠落，看见远处散发出白光，还听见很刺耳的仿佛触动灵魂的叫声。 等到一切声音褪去，他们不知结果是福是祸。 却都齐齐等在了街道，没有回屋。 「仙人们会回来吗？」 有人轻声问道。 一个小孩骑在父亲的肩头，他看着远方揉了揉眼睛，接着喊道：「仙人回来啦，仙人回来啦！！！」 他喊着喊着就哇的哭了出来，大人们问他：「你个小娃娃，哭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他感觉得到气氛有多么压抑，他虽然很多事情并不明白，却知道好像一切的不好即将过去，所有的好都会到来。 你看，大人们不也哭了吗？ 那小孩子哭一哭，一点儿也不过分的吧！ —— 因为镇子里的客栈太久没有开门，很多人家便让出自己的房子，让小小他们歇息一晚再走。 「仙人斩妖除魔，一定累坏了，来我们家歇歇脚吧。」 说书的老头带头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家也有空房。」 「我去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 哭得一抽一抽的小娃娃揪住了小小的袖子，「神仙姐姐，去我家睡吧。我把我的床让给你。」 鼻子尖泛红的小孩子，摇着她的袖子摇啊摇，小小点了下他的鼻尖，「好，就去你家。」 镇子的人也没闲着，家家户户的人都生了火，做上拿手好菜，一份一份地往小娃家里送。 最后实在送的太多了，小小招唿道：「一起吃吧，算是庆祝。」 长桌子排成了排，一直绵延到街上。 虽然时间已晚，但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庄里乡亲，终于又有了机会，凑在一起吃顿大餐，聊一聊生活，唠一唠家长里短。 谁家的姑娘生的水灵，谁家的小伙最能干，谁家的娃娃最爱哭鼻子啊…… 众人往屋里看去。 爱哭鼻子的娃娃正端着碗，缠着神仙姐姐给他讲除魔的故事。 边上穿着灰白衣袍的男子喝了口酒，看着小小哄小孩儿。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戊戌喝了酒，脸色泛红，「什么？你在说什么？」 毕青拿着酒杯碰了一下他的，「吃你的吧。」 「嗷~嗝。」 戊戌打了个酒嗝，又对另一边的云沐说道：「我告诉你…」 「你们仙宗抓了我们…好多族人，这笔帐迟早得算。你…你…..」 云沐拿上一个大鸡腿塞到了戊戌嘴里，说道：「我等着就是。」 戊戌觉得自己可能喝醉了，眼前的姑娘其实也没那么坏，哦对，她那个师傅贼坏。 蔫坏蔫坏的。 他还想说话，却被鸡腿儿塞着，他嗷呜嗷呜把鸡腿啃了，又对云沐说：「你…」 叭—— 嘴里又多了根鸡翅。 戊戌眼睛瞪着云沐，奈何人家云淡风轻。 他觉得自己的满腔怒火像打在了棉花上，更生气了。 气得想打架！ 第34页 这会儿，他听到小小正说道：「就见到这位戊戌唰的一下，将那头纸龙扔在了我前面。」 「嘭——」 小小一边说，还对着小孩儿比划着名爆炸的手势，小朋友听得目不转睛，嘴巴长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神仙姐姐的样子。 他能想像得到有多威风。 他记住这个故事了。 就见着他把碗啪嗒往桌子上一放，站起来，举起小拳头说道：「我也要除魔！！」 被他的声音吸引，全场有一瞬的安静，然后大人们哈哈笑起来，调侃着：「小哭包要打妖怪啦！」 戊戌哼唧一声，「大妖才不是妖怪，是打魔头！」 小孩儿听到大人们的话，委屈地坐下，眼睛里又开始泛泪花，他转脸朝着小小：「神仙姐姐，你信不信我啊？」 小小对他笑道：「我信啊。」 毕青在一旁掠过小孩儿的身子，「根骨虽说一般，但是筋脉比寻常孩子要韧些。」 他说道：「小孩儿，记住你今天的话。」 记住你的初心，记住你的孩子气，记住你曾许下的豪言壮志。 只要你坚持，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喧嚣一直持续到后半夜，众人吃饱喝足，有人直接喝得躺在了地上。 「老五，改天我非把你喝趴下不可！」 「哈哈哈，谁怕你啊！你光着屁股跑的时候，我都见过！」 小小眼睛笑得弯弯的，却很亮。 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小孩儿眨巴着眼睛瞧着，毕青点了他的脑袋，「还不回去睡觉？」 他先是做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看小小，又看了眼毕青，然后恍然大悟道：「嗷~~~！」 嗷完他就跑了，还回头对着戊戌和云沐喊道：「你们还不睡觉啊！？」 戊戌：？ 「谁要和她睡觉！可烦死她了！」 云沐：……更奇怪了。 小孩儿做了个鬼脸，对毕青比划「加油啊！」 一群人：？ 戊戌噗嗤一声笑出来，「还真是不知者无畏啊。」 第18章 3入梦白龙 眼前的姑娘在灯下朝…… 镇子今夜没有灭灯，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笼，照亮自己院子前方的路。 他们怕仙人会悄无声息的离开，便干脆掌一夜的灯吧。 一盏盏灯火，因仙人亮起，他们回到院子里，感觉肩膀上的担子轻了。 提心弔胆的日子终究会过去，他们就会像这灯火一样，生活越过越红火。 许多人在今夜做了香甜的美梦。 有人梦到了自己的老母亲，有人梦到了自己的孩子，还有人梦到自己也能飞天遁地，变成了神仙。最后这个梦，是那个小孩儿的。他砸吧砸吧嘴儿，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甜甜的笑了。 小小也睡着了。 她也做着梦。 在她的床边，落下一个人。 毕青看着小小的睡颜，轻嘆道：「不知对你是好事还是坏事。」 白色鳞片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伸出手，手心浮着那白色龙角。 他将白色龙角靠近小小的眉心处，解开一层压制，龙角泛起白色光华，只一瞬间便没入了小小的灵台。 「有时候希望你永远只是一条小锦鲤，无忧无虑，享受着本就属于自己的气运，光环加身，貌似也不错。」 「但是，从剑宗池塘到清子镇，冥冥之中，好似老天都捨不得了。」 「捨不得让你只做一条小鱼。想让你能潜入深海，翱于九天。」 毕青目光温柔，落在小小的眉眼上。 谁人何曾见过仙君的这般模样。 若是他的侍女在此，怕是要吓哭了。 曾日日守在养灵池那孤冷的仙君，是不是被人换了魂，调了包啊。 毕青又拿出一节龙角，这节龙角是被污染过的，顶端上的黑点太过刺眼，毕青拿着它，对小小说道：「等我把它除去，就还给你。」 他的身影模煳消失，床上的小小好似被梦惊到了。 在梦里，她看见了一条白龙，一瞬便从海中跃出，在空中拍散了一朵云。 她明明置身于梦境，却又好像透过那龙目，看见巍峨的天宫，俯视着茫茫大海，天地生灵奔走于大地上，一切皆如沧海一粟。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却脱离不了这一场大梦。 索性，便见着这龙折腾吧。 就在她想顺其自然时，白龙回首，龙目一眼便与她的双目相接。 这一眼，跨过千山万水，越过时间阻隔，直直入了她的魂。 梦醒。 小小忽地坐起来，脑海中的回首一眼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再躺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在变化，灵魂上的，却说不上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这种感觉其实有点糟糕，她忽然觉得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了。 回顾自己的一生，好像平淡又乏味，现在多了些刺激，却又觉得心空了一大块。 小小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她打开房间门走了出去。 街道上家家都亮着灯笼，小小一盏盏看过去，眉目越来越温柔。 她见过人在贪慾之下诞生的罪孽，但在此时此刻，这一盏盏灯火又是他们心目中的希望，就像这样一直燃着，永不熄灭。 第35页 真是复杂的生灵。 小小这样想着。 有时候好讨厌，有时候又很可爱。 可即便是仙，也是逃脱不掉七情六慾的。 如此看来，这灯便更美了。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小小回头，便又听到那句「姑娘。」 「怎么不睡了？」毕青问道。 小小：「睡不着了，你呢？」 毕青：「巧了，我也睡不着。」 两人一起慢悠悠往前走着，灯笼的光给他们拉出影子，在安静的小巷子里，微凉的夜风中，毕青轻柔问道：「可是做梦了？」 小小点头，说：「做了一个有些荒诞、又有些离奇的梦。」 说完，她又问道：「你呢？做梦了吗？」 毕青心想，他好像每天都在做梦，每日每夜都盼着梦醒。 可是如今，小鱼终于站在眼前了，他又有些害怕，这梦万一碎了，是不是这一切也抓空了。 他回答道：「做梦了。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既盼着梦醒，又不想它醒来，怕一睁眼什么都没了。」 小小对他笑了，「原来你也有烦恼，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会是一切都如过眼云烟的。」 毕青垂了垂眸，说道：「是这样过。」 然后他眼前便有手指晃了晃。 小小在他跟前晃晃手指，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烦心事晃走了。 她说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这个镇子，就像大妖族，就像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一样，他们相信希望，彼此守护，那么一切就都会好的。」 毕青的话一下就哑在了嗓子里，他什么也说不出了。 眼前的姑娘在灯下朝他笑，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 他伸出手，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声音轻的像微凉的夜风拂过：「是在慢慢变好。」 姑娘又笑了，眉眼都弯起来。 他不自觉地也将笑藏在了眼睛里。 ** 骷髅王座上，闭目养神的人揉了揉眉心。 他听着属下继续说道：「龙角已经被取，清子镇应是无虞了。」 他说：「我管它清子镇如何，只要龙角被取了就好。不枉我煞费苦心。」 「门主英明。」 他听见这句就烦，「一般被说英明的，都不会长命。滚下去吧。」 属下滚下去了。 他只觉心神疲惫，喊了一个死门、一个生门的人，问道： 「之前那枚暗桩，关过一个说是妖的姑娘，是她吗？」 他拿着画像扔给两人，两人看了看回道：「是，门主。」 「把他做了。真是些阿猫阿狗都想在王的地盘撒野。」 「领命。」 没想到啊，她就是那条小鱼。 毕青把龙角给她了吧。 第19章 4如果化龙 「需要无上功德，需…… 小小他们在这里住了几日，实在是因为清子镇附近的几个镇都太死气沉沉了。 而且小小发现，自从她那一夜过去，自身的实力像是磕了天材地宝，不可同日而语。 「仙子姑娘，我家刚烙出来的饼，给你送来尝尝。」 他们觉得这样的仙女应该是很少吃五谷杂粮，但总吃天上的蟠桃，也会腻的吧。 不如尝尝这农家风味儿，也是好吃的紧呢。 「姑娘，刚宰的一只羊羔，烤羊腿儿怎么样！」 小小桌上摆满了各家的食物，她摆手说：「吃不下啦，吃不下啦。」 人们：「喜欢哪样儿吃哪样儿！没事儿！」 小小刚咬了一口饼，在门口的小孩儿便一熘烟跑出去，不远处围了一群人，看到小孩儿出来揪着问：「怎么样怎么样？吃啥了？」 「咬了口饼哦！」 烙饼的家人喜滋滋地，心想下次烙上它十个八个！ 小小：...！？ 没过一会儿，小孩又悄咪咪避在了门外。 小小无奈道：「我每个都会吃一点的。不过我吃不完，你要不要一起啊？」 小孩儿哪里经得住诱惑，想起那晚和仙女姐姐一起用晚餐，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桌子边。 可怜街道上的邻里乡亲们还伸长着脖子等着报信儿呢。 「仙女姐姐，我姓奚，叫奚、千、秋。」小孩歪着头，将自己的名字拉长了声音。 「奚千秋，记住了。」 小孩儿开心地咬了一大口饼，问小小：「仙女姐姐，你们是从哪儿过来啊？」 小小说道：「从剑宗来的。」 小孩儿撕了一块肉，嗷呜嗷呜嚼起来，他又问道：「那以后呢，以后要去哪儿啊？」 小小想了想，她自然是想回到天上。 可是她还不知道怎么回去，或许是要化龙才有机会的。 「以后啊，想去个非常美的地方，那里有许多许多仙女姐姐哦。」 还有仙君。 小小将青菜往前推了推，小孩儿又将青菜塞进嘴巴里，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小小，等咽下去，他说道：「我知道了！」 小小：「嗯？」 小孩儿站起来，对小小说道：「我吃饱啦，要出去玩儿啦！」 「去吧，注意安全，早点儿回来。」 毕青从屋外走进来，就看见小小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 这满满一桌子，也着实有点太多了。 第36页 于是，他闪出去把戊戌带了进来。 戊戌：「哪里？哪里有肉？」 他看到一桌子饭菜，坐下就要开吃，云沐从房间出来，说道：「餐前净手。」 戊戌白了她一眼，嘴里嘀咕道：「就你讲究。」 他看了眼毕青，下一秒屁股就离开凳子，跑去洗手了。 行吧，拗不过大佬。 小小看着戊戌的行动，很是好奇，他和毕青是怎样达成这样诡异平衡的？ 于是她问：「戊戌，你俩怎么凑到一起的啊？」 戊戌悄咪咪往毕青那瞥了一眼，大佬无动于衷。 那他是说呢还是说呢还是说呢？ 餐桌上，戊戌絮絮叨叨讲出了他的故事。 小小嘴巴里的饼都不嚼了，目瞪口呆。 云沐：「原来是被揍服的。」 戊戌：「我还没完全进化成成年蛟！等我进化成成年大蛟，我就揍…」 毕青夹起一片青菜，轻轻看了他一眼。 戊戌吞了下口水，接着说道：「我就再找前辈请教。」 小小笑死了，看来是被揍得不轻。 戊戌吃了一会儿，一直往小小身上看，小小奇怪，「怎么了？」 戊戌皱了皱鼻子说：「感觉你气息变了，味道变了。」 小小问：「嗯？以前是什么味道，现在呢？」 戊戌老老实实地开口：「以前是很香的味道，像是水里的鱼儿，但是却好像有规则告诉我，我不能吃你。现在也是很香的味道，但是多了点什么。」 戊戌晃晃脑袋，「说不清多了什么，就是好像你本质上开始改变，不需要规则告诉我，我就知道我吃不了你。」 小小其实是有点疑惑的，她并不知道那夜毕青曾来过，她只记得那场梦。 那场梦她不知道预示着什么，但却好像在告诉她：化龙飞升，是她回去的路。 于是她第一次开口问道：「你们大蛟如果化龙，需要怎么做？」 戊戌说：「需要无上功德，需要有人封正。然后跃龙门，才能在入海后化龙。」 他说完之后思量一会儿，对小小说：「你不会是我同类吧！还是功德或者修行比我高深的同类！」 毕青：「…你说谁和你是同类？」 戊戌指了指小小，「她…啊…？」 小小赶忙说道：「我不是蛟。」 戊戌松了一口气。 「也是，我们一族一直有个传统，不会同时出现两只成年蛟，好像是说为了传承。」 小小点头，放下了碗筷，她肚子饱饱的，吃不下了。 有戊戌在，一大桌食物都被解决了。 主人家回来开心得不得了，接着又跑出去报信。 小小有些担心下一次会更多，等他回来特意嘱咐道：「我们吃不下这么多的，会浪费。你们吃多少，我们也差不多吃多少。」 吃饱后出去熘达熘达。 这是小小跟着这边的百姓学的，他们说这叫「消食儿」。 毕青开口道：「相传，大禹治水时，划定了九州，在他治水途中，有一个地方叫龙门山。」 「这里挡住了河流的河道，洪涝灾害非常严重，河水都在上游流不下去。」 见小小认真听着，他继续说道：「他带着人凿开了龙门山，河水从他凿开的地方奔流而下，龙门山凿出的门，被百姓们赋予了一个名字——龙门。」 「这个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毕青道。 小小：「我明白了。你知道我其实想了解的是跃龙门化龙的事情。」 那你知道我是一条小鱼吗？ 如果按百姓的说法，我就是一只小妖。 毕青看着她：「你想去试试吗？」 小小：「我觉得还不是时候。我自认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能跃过龙门。其实…」 她想了一下，接着说：「我总觉得还不到时间，我好像还需要找什么，我不知道，就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弄丢了。」 「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或许，能影响到跃龙门也说不定。」 她说完后，毕青对她笑了笑，说： 「之前在水牢，我说适合给你去桃花谷讨功法。还记得吗？长风给我传来消息，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桃花谷。」 小小：「嗯？白讨吗？我带些什么比较好吧？」 毕青：「嗯，白讨。」 这下小小惊讶了：「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毕青：「清子镇是桃花谷地界，这么大事情我们给解决了，你说长风现在是不是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小小想像了一下那场景，实在是有些好笑，便毫不掩饰地弯起眼睛笑起来。 听说她们要走，镇里的人都很捨不得，他们奔走相告，很快就传遍了附近的几个镇。 于是，在她们即将出发的大清早，几个镇的村民都来送行。 清子镇会逐渐再有人气儿，而带来这一切的仙子，就要离去了。 如果没有仙子，他们的日子还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或许熬着熬着人就没了。 带头的一个镇长拿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条很细的红色编织手鍊。 他说：「这是镇上人的心意，别看这小小一条手鍊，是自从这边变好以来，有百姓日日夜夜轮流祈福的。这上面汇聚了这些百姓所有的心意和美好祝愿，你就收下吧。」 第37页 小小将手鍊带在了手腕上，刚刚好。 她没有经歷过这样的场面，觉得一时间心里有些堵。这就是分别吧。 「仙子，一路顺风啊。」 「仙子、仙君，保重！！」 毕青听到仙君这两字，微微一愣，有些时候没听到这个称唿了。 他看了眼一边的小小，这姑娘啊，竟然已经红了眼眶。 「几位恩人，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会永远记住。」 祝福声此起彼伏，明明是很质朴的话，明明是祝福的话，可是小小就是觉得心里有些堵得慌，眼睛也有些模煳。 她说道：「有机会的话，我会回来看望大家的。」 带头的镇长笑道：「那就随时欢迎回家。」 「欢迎回来！」 「回来看看我们。」 「这里也是你的家。」 小小转身准备走，灰头土脸的小孩儿终于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的身上带土，哽咽着喊道：「仙女姐姐，你能不能不走啊？」 他其实说的很小声，他明白：仙女总有一天要回到天上去的，但这里是人间。 他一直觉得她是误入人间的仙子，是恰巧来救他们的。 他会懂事的。他心里想。 眼前的仙子停住了步子，她回了头。 于是小孩儿再也忍不住了，他勐地想扑上前去，又想到自己浑身脏兮兮的。 他只用小手指勾了勾小小的衣裙，问道：「仙女姐姐，你记得我叫什么吗？」 小小说：「记得。奚千秋。」 她蹲下身，摸摸小孩的头，「好好生活，好好长大。嗯？」 奚千秋重重点了头，眼睛一下就亮了。等到小小再次转身，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好好生活，好好长大，奚千秋一定会的。 我知道，你或许来自天上，但你说：你从遥远的剑宗来。仙女姐姐，我也记住啦！ 第20章 1魂魄 他轻声说「好。」…… 哗啦啦，剧本翻动。 【第七章】三个字处于最新一页的上方。 //7.1.桃花谷.日.外 桃花谷全景。 十里桃林，微风吹过，有桃花散落在地。 谷前。 云沐跃下，眉目皱在一起，清子镇留下的伤发作了。 她掏出腰牌，递给谷外的看守弟子，隐忍着痛：劳烦禀报长风谷主，剑宗云沐求见。 看守弟子赶忙上前扶住，接过腰牌。 云沐眼前的影子模煳，逐渐失去了意识。// 小小又往后翻了几幕，注意到云沐醒了以后，去到了桃花谷的藏书阁。 在藏书阁里，云沐有一段关于「气运」的机遇。 这段机遇有些奇怪。 小小心里思索着，她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几人来到桃花谷外，漫山遍野的桃树自成一景。 桃花树上，长风倚在那里，喝着桃花酿。 见自己等的人到了，他从树上下来，对几位说道：「恭候多时。」 桃花谷其实有两片桃林，外围桃林是可以供人观赏的，里面的桃林就是桃花谷地界的了。 他们能走进里面的一片，就说明是有人放行了。 那人自然是长风。 走入真正的桃花谷之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雕樑画栋，精緻古朴，就像是误入了钟灵俊秀的世外桃源。 与剑宗的尽是山脉不同，这里有一条河流穿过，泛舟水上，别有一番风味。 对小小来说，这里连唿吸都仿佛带着水汽。 太舒服了。 和剑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有鱼。」 戊戌指着河水说道。 说罢，就想挽起袖子下去捉。 被小小拦住了。 「怎么，想吃鱼啊？」小小问道。 戊戌点头又摇头，他莫名觉得，如果他真吃了，小小和毕青会把他也吃了。 于是他只能作罢，乖乖地跟在后面流口水。 戊戌落在最后面，小小和毕青在中间，最前方的成了长风和云沐。 「你父亲还好吗？」长风问。 云沐：「多谢前辈关心，他还不错。」 「一直听说桃花谷是好地方，没有机会来。今日一见，果真四季如春。」云沐接着说。 长风：「那你们便多留些时日。」 小小挑了一处靠近水的小院子，属于边上，很清静。 旁边的院子依次是毕青、戊戌、云沐的。 云沐的院子最靠里。 几人约着收拾好以后逛一逛桃花谷。 「听说桃花谷出了名的美人儿多。」戊戌走在前面说道。 云沐翻了个白眼：「你这样显得你很像流氓。」 戊戌顶嘴：「又没对你流氓，切。我还不稀得对你流氓呢。」 云沐无语：「别说我们认识你。」 小小皱了皱鼻子，「什么味儿啊？」 云沐和戊戌闻了下：「没有啊。」 小小问毕青：「你闻到了吗？」 毕青摇头。 「好像是什么烤焦了的味道，闻起来…」 小小忽地意识到了是什么：「是烤鱼！」 戊戌：「桃花谷的烤鱼很香的，据说它们河流里的水很有灵气，比清子泉也差不多少了，养出的鱼儿也是鲜香肥美。」 第38页 说着，他吞了下口水。 小小：「别说我们认识你！」 戊戌：…… 怎么突然这么凶啊。 环在小小手腕上的丁酉抬起了小脑袋，沖戊戌吐了吐信子，「不许惹她生气！」 戊戌：？ 前辈，我才是你同族啊！ 云沐看了戊戌一眼，说道：「这里，多长点吧。」 她指的是自己的脑门。 戊戌眼睛一瞪，紧接着瞳孔紧缩。 云沐：「怎么，又想打架啊？这里是桃花谷。」 「轮不到你这个剑宗的伪善之徒来教训我。」 戊戌气唿唿地走到了河边，捉了条鱼上来，「我就吃烤鱼了！」 == 「姑娘莫不是小鱼化成的鱼仙吧。」毕青笑吟吟地走在后面说道。 小小在河边回过头，眼睛湿漉漉的，确实像是水中鱼儿化形的少女。 毕青莫名的想：她好似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自从见到她那一眼起，他就知道一定是她。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毕青说。 小小：「去哪儿啊？」 毕青用灵气卷着小小，两人一下就消失在了原地。 藏书阁外，老头正打着哈欠，一个激灵，眼前就多了两个人。 吓得他哈欠打了一半，硬生生收回去了。 他心里狐疑：桃花谷何时又出了能避过他的人？ 看清两个人的模样后，他瞭然了。 桃花谷谷主吩咐过，最近谷内有几位贵客，他们来藏书阁可以放行。 画像包含这两位。 藏书阁的大门应声而开，老头重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这下好像终于舒服了，靠在椅子上打起盹来。 毕青和小小进入藏书阁后，藏书阁的门再次关上。 藏书阁有三层，第一层是最大的，小小看着这一卷卷书籍，每一部都存放在一个小光格里，想看哪一部，灵气透过光格就可以阅读。 极为珍贵的书籍是不能带走的，只能拓印。 还有一种书籍是有灵的，灵会识人，它不想让你看，你连查阅都做不到。 如果强行破除禁制，灵被杀死，书籍也会自行损毁。 因为刚进来，小小对每部书籍都很好奇。 这里面的藏书丰富多样，许多市面上没有的偏门，在这里也能找到。 《水系灵气入门》、《水系——包容万物》…… 毕青看着她不断翻书，果然还是对水比较感兴趣。 小小皱起鼻子闻了闻，就见到门口走进来戊戌和云沐。 戊戌走过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子烤鱼味儿，可以见得刚刚他在干什么了。 毕青拦住他，用灵气给他从头到脚去了去味道，这才拯救了小小敏感的鼻子。 藏书阁很安静，几人也只是不断找书。 偶尔会碰上几位桃花谷弟子，皆是稍微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唿了。 云沐一走进藏书阁，剧本便动了。 它好似略有些兴奋地翻了一页。 //7.9桃花谷-藏书阁三层-日.内 一排排书架上摆放着无比珍贵的藏书。 云沐感觉到一股牵引力，莫名地，她就跟着走了。 云沐：据说书灵认主？// 几人各自翻找了一会儿，汇合以后，小小指了指楼上，轻声说道：「往上看看？」 她特意让云沐走在了前面，然后是小小、毕青、戊戌。 二楼、三楼… 走到最上层后，空间明显小了许多。 云沐先是走到了第一排翻看着书籍，不像是一层几乎本本都能看了，这一排很多她打不开。 小小很诧异，因为云沐从第一排看的。 但她现在，好似心里有一条无形的线，引着她往中间走。 她没有忽视这种感觉，而是顺着它走到了第五排。 一本本看过去，它们好似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但走到靠近中间的书架时，她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一本书上。 那是一本白色光格的书，好似书封也是白色。 光很柔和，她便伸手去碰。 嘣~ 白色柔光顺着她的手指，一下就点在了她的眉心。 然后这部书籍在她脑海中哗啦啦翻阅，这讲的竟是龙族的故事。 而它的灵是遗留的一丝微弱龙气。 如今，没入了小小的眉心。 这也是小小当初奇怪云沐机缘的原因。 她是正统的人类修士，怎么会吸收到关于龙的东西呢？ 龙气对于人类的修炼自是颇有好处，龙族自古以来就是高贵且强大的种族，它们的一切都可以称为人类的宝藏。 而剧本里的云沐来时，丁酉也还只是个坐骑，远不到化龙的地步。 更何况，里面的丁酉其实也不是丁酉了，它并没有完全的自我意识，而是被规则以及制约狠狠压着，尽管云沐待它还不错。 可它也不是那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妖了。 想到这里，小小摸了摸手腕上的丁酉，丁酉的一双眼睛里满是灵性。 看过这部书籍后，后面紧紧跟着一部小的。 竟然还有连带？ 小小翻开，查阅。 然后她正经了神色，久久不语。 这是一本很小的册子，没有名字。 但它看到了内容是蕴养灵魂的。 第39页 太诡异了，这内容像是给她量身定制。 但她明明从未暴露过太多。 她有时候会感觉自己是不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如果是书里这样，那就解释得通了。 她魂魄不稳。 为什么不稳，她不知道。 难道是被雷噼的？ 这时候，毕青走了过来，他看到小小停在这里好一会儿了。 见到这部书后，他说：「很适合你。」 「内容晦涩么？」他问。 小小道：「有一些。」 她往后翻了翻，有些看不懂了。 毕青：「前面的融会贯通了，后面也就迎刃而解了。」 小小本来想拓印一份，但她发现之前那部书籍已经黯然失色，没有了书灵，可能很快就会消失。 这本小册子好像已经刻在脑子里了。 也就作罢。 等两人走后，原来的光格彻底暗下去，上面已经空着了。 云沐选了一部心法，有利于心境的平稳。 戊戌和毕青空手来，空手去。 这边他们选了的书籍，长风已经知道了。 「这便是最好的安排吧。」他笑笑道。 拿到了书籍后，小小开始窝在房间琢磨。 要知道，魂魄的蕴养是极为难的，这样的书籍也很难得。 可能等她学会了，就找到原因了。 也能记起仙君的所有。 「我一定会回去的，再给我一些时间，再稍微等等我。」 毕青站在门口，想敲门的手顿住，眼睛好似透过门，看到了那认真说话的姑娘。 他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很轻地说了声「好」。 轻到只余气音，生怕惊扰了屋中人，生怕它顺着清风飘去，又无踪无际。 第21章 2一剑封君的仙君 如今却是剑都…… 窗前的树叶哗啦啦响动，有无数个清晨的露珠被太阳蒸发，又迎来日暮。 陷入修炼的人总是不知道疲惫。 鱼儿也是。 她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小册子往前翻了大约三分之一。 这内容太过深奥，甚至不像是能在人间出现的东西。 伸个懒腰，小小走在地面上，感觉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能一蹦就腾云驾雾般。 桌面上有一层细微的尘土，她用灵气清扫了一遍，推开门。 门吱呀一声，隔了一个月的光景，它又打开了。 树枝上有鸟儿做了新窝，一只羽毛还未丰满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挂在窝边。 小小脚尖轻点，衣裙翻飞，翩若惊鸿，她捧起小鸟放在窝里，与那小圆眼来了个对视。 小鸟扑闪扑闪自己的翅膀，像是要和她一样，飘飞在空中。 小小点了一下小鸟的脑袋，「等你娘亲回来再学吧。」 小鸟「啾」了一声，乖乖缩在了窝里。 她经过毕青的小院前，发觉里面安静得很，要么是没人，要么是在修炼。 她继续往前走，碰上了蹲在门口的戊戌。 小小问道：「戊戌，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你啊。」 小小：「嗯？」 戊戌：「你不知道，你闭关这一个月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剑宗、桃花谷和门闹到了明面上。据说剑宗老祖和门主打了一架，门主没讨到好，安分了不少。但是前几天，就在龙门山，又有了门的足迹。」 小小：「龙门山不就是跃龙门的地方。李青呢？」 戊戌「啊？」了一声，又点头「嗷，他前几日说去探探，他说你出关可能会想去试试，让我和你说稍安勿躁。」 小小：「云沐呢？」 戊戌：「桃花谷谷主在指点她心法。」 戊戌看着小小：「你给我的感觉又变了…」 两人顺着院子走到了河边，戊戌迟疑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啊？你不是人吧？你是什么族？」 小小随手指了水里欢游的一条鱼儿，「喏。」 戊戌：「不可能啊，曾经我也以为你是，但不可能啊。」 它是条鱼儿，为什么我现在看见她腿儿颤啊。 想跪下？ 戊戌瞳孔震惊，他堂堂一代大蛟，怎么可能会想对一条鱼下跪。 丁酉从手腕上抬起脑袋，凶凶地瞪了戊戌一眼。 戊戌不说话了。 小小问道：「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戊戌摇头。 「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他的消息，去看看地图吧。」 从桃花谷到龙门山的路还算平顺。 它位于东方，朝阳升起的方向。 戊戌：「和一线天跨越了东西…」 小小指尖泛起蓝色水纹，点在了他们现在的位置，然后手指顺着地图上的线路划过，留下蓝色的纹路，一直到龙门山。 这里标註着一座山，水流贯穿而过，很有传说故事的色彩。 龙门山终年水流奔腾不息，因着水流下落落差大，水雾便蒸腾而上。 毕青就处于飞瀑边缘。 他头髮湿漉漉的，披散在背上，身上的衣袍倒是不怕水浸。 他手心攥着块黑色小石子，仔细看的话，能看得见黑气从小石子中溢出，绕在他手腕上，想侵入。 但毕青皮肤不怕这样的煞气，可若不是他，那就一定会被影响。 第40页 弒烛啊，又掺了一脚？ 在这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团黑影，门的门主一身黑衣，带着黑色斗笠，出现在龙门山。 毕青没回头，将小石子掂在手心说：「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门主：「仙君，别来无恙啊。」 「你以为你披着门主的皮，就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了吗？」毕青转过身，一下就来到了他的面前。 斗笠下，有一张稜角分明的脸。 毕青隔着黑纱，都能看得见他眼角的暗纹。 「功力没见长多少，煞气倒更重了。」 「那仙君试试。」 黑气丛生的门主手指成爪状，抓向毕青的脸。 毕青一个闪身躲去，一黑一白几乎化为残影，毕青剑鞘打掉他的爪，逼问：「清子镇、龙门山，弒烛你想要什么呢？」 弒烛将爪收起，眼睛盯着剑鞘道：「我想要的太简单了，只怕你给不起。」 他笑道：「哈哈哈哈哈，我想要你受抽筋剥骨之痛…仙君，你受得住么？」 毕青提着剑鞘的手抖了一下，然后给了弒烛一击，他说：「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倒不必如此费劲周折。弒烛，枉你自以为是最了解我的。」 「不是吗？我煞气加重，不也有你的功劳。仙君，一剑封君的仙君，哈哈哈，如今却是剑都不敢出鞘了。」 弒烛字字咬着说出来，一字一字像一把刀，剜在毕青心口上。 竟也能让它滴出血来。 毕青闭了闭眼，伸手捏着弒烛的脖子，「哪里弄来的沾着魔气的东西。」 弒烛眼也不眨，直接就把天宫的人给卖了。 「就那个天宫出了名的白莲仙子——琨瑶啊。她给我的。」 毕青放下手，瞧着弒烛戏嚯的眼，回道：「白莲，她可不配。」 弒烛：「天宫也真是脏死了的地方，任什么阿猫阿狗也敢称『白』姓。还敢拿『莲』字。」 这竟是他们唯一能统一的话题。 毕青：「拿了人家的东西，转头就给她卖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卖得好。」 == 小小她们一路往东来，因为路途很顺，赶路出奇的快。 有些神奇的是，这一路竟有不少修士也过来了。 他们看上去是些散修，而且隔三差五就能碰上几个，小小问道：「龙门山经常有修士过去吗？」 戊戌摇头，「没有吧。」 云沐皱了皱眉，「如果因为门闹出乱子，那他们应该避之不及才对。」 他们停住脚步，来到了沿途一家茶馆。 茶馆有些简陋，主要就是给过路人歇歇脚的。 小小几人一落座，倒让茶馆蓬荜生辉了。 着实一个个看着气度不凡。 他们喊小二上了一壶茶水，开始慢悠悠品茶。 遇见这样气度不凡的人，一般会有两种态度。一种便是偷摸观察，远远地不靠近，聊自己的磕，能吸引也就吸引了；另一种便是… 上来搭话的。 「几位一看就不一般，也要去龙门山？」 小小点头，问道：「这位大哥也是？」 「是啊。这好不容易可能有个大机缘，谁会放过啊，你说对不对。」 小小「嗯。」了一声，「说的不错。」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问道：「大哥有几分把握啊？」 过来搭话的人说：「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以前也没见过。上一条龙飞升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那得是祖宗老祖宗一辈的能见识到的吧？」 见小小几人不是难说话的，其他几桌便拉着一起聊起来了。 「姑娘，这龙门山也危险吶，看你们像师出名门的，怎得没有长辈相护呢？」 小小笑道：「我们就是来见见世面，开开眼，这谁不想看见龙啊，哪怕沾点龙气也大有益处，对不对？」 「那倒也是，这传言传的有模有样的，就不知道是不是真要有龙飞升啊。」 戊戌开口道：「你们是从哪儿听说的啊？」 「人传人就知道了呗，你们不也知道了？」 小小几人对视了一眼，将茶钱放在桌子上，几人从茶馆告辞。 有人想与他们同行，被小小婉言谢绝了，「既然都是去龙门山，不如龙门山再见。」 戊戌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谁啊，这么没良心。可姑娘化龙的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啊。」 他看向云沐说道：「喂，剑宗的大师姐，你觉得呢？」 云沐朝他瞥了一眼：「不是我。」 戊戌：「我又没说是你。」 「不必担忧，他们提前放了消息反而让我们知道了。不过，放消息的人会是谁呢？门？」 小小只能想到这一个结果。 门的情报网有可能通过蛛丝马迹猜到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没有天上人掺和的话，八九不离十就是门了。 == 琨瑶近日有些心神不宁，她很久没收到人间的消息了。 她喊来侍女，问道：「可有仙君的消息传来？」 「仙子，未有。」 「之前报上来的清子镇和龙门山是什么动向？」 「清子镇危机已解，但龙角污染并未除去，龙门山尚在进行中。」 她这才定了定神，想到弒烛，她微不可闻地嘆了口气：「虽说目的不同，只要能让她再无翻身之日便好。」 第41页 侍女垂着眼，一直看着地面，琨瑶看了她半晌，问道：「我记得你是母族跟过来的，好多年了吧。」 「是，仙子。」 琨瑶走下来，裙摆垂地，莲足轻点，便来到了她身前。 她用手指勾起侍女的下巴，贴在她耳畔吩咐了几句，侍女领命下去了。 琨瑶看她走远后，又唤来一位侍女，「去吧。」 第22章 3入水，化龙？ 这是一张与毕青…… 龙门山云雾缭绕，河流通过开凿的山洞哗哗流下，带起水雾。 几人来到附近后，已经能感应到龙门山的四周隐匿着不少人。 谁不想看一看化龙这样的奇景呢，谁又不想趁机捞一点好处呢？ 不管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大抵也是躲不掉了。 「对方无法掌控时间，我们却可以决定。况且，也不一定一次就成，歷史上记录化龙的次数那么多，成功的却很少。」小小说道：「只是先探探路。」 试试这边的水流有多急，跃一跃龙门看有多高。 走到河边，小小将手心贴在水面，一道道蓝色水纹探入，让水面泛起波纹。 「这水好似还有未除净的煞气。」 她轻轻皱了下眉，说道：「先不下水了。」 一直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们这里，几人退回了稍微远一些的地方。 小小将丁酉放出去，让它在这附近转转。 小小拿着一根枝条，在地上画出了龙门山的地形，并在附近圈了几个圈。 圈出的地方，是她感应到的几伙人的地方。 戊戌眯了眯眼睛，拿过枝条，又在别的地方补画了个圈。 云沐直接用剑画了外围的一个圈。 几人相对无言，这只是他们感应到的，还有没露出气息的呢。 那才是需要注意的，也就是丁酉去探查的。 戊戌有些担心丁酉，一双眼睛一直是警戒状态，整个人也有些躁。 「你要相信你的前辈。」小小安抚道：「不是所有小蛇都能化蛟的。」 云沐将剑放在身侧，说道：「你的目标太大，不如丁酉合适。」 「那也比你合适。」戊戌回道。 他的眼睛慢慢恢復了原状，和小小他们一起等起来。 小小翻阅着剧本，剧情里没有化龙这一部分。 原剧情是云沐在藏书阁得到机缘后，再次修炼准备渡劫。 在外人的眼中，云沐简直就是气运环身的天道宠儿。 渡雷劫都能被一只鱼挡住天雷，去个桃花谷，偏偏沾了龙气。 她不是大师姐，谁是大师姐。 现在，云沐也依然是大师姐，怎么说呢，就好像现在才是她真正的轨迹一般。 歷练心境，不断磨砺，方成大道。 那她曾经歷的轨迹，是谁的？ 或者说，是借了谁的气运呢。 小小诧异的想到了自己。 惨。 怎一个惨字了得。 《云深沐沐》改名叫《小锦鲤炮灰悲惨记》得了。 说归说，小小发觉云沐快渡劫了。 于是她问道：「瓶颈快冲破了吗？」 云沐说：「嗯，差不多了，总觉得还差一个契机，才能到火候。」 小小笑道：「快了，说不定就这几天了。」 云沐点头道：「我也希望如此。好像你经过的地方，苦难都迎来了拯救，黑暗都被光明驱散。我天天待你身边，我猜我会被上天眷顾，得天赐良机。」 戊戌：「就会吹牛…」 话语刚落，他想了想，好像、貌似的确是这样。 她经过的地方，大妖族得到了拯救，清子镇迎来了希望，那么龙门山，也一定会无虞的吧。 它真的只是一条普通的鱼儿吗？ 「如果真的化出了一条龙…」 戊戌看向小小，那她就会是它们一族的图腾信仰啊。 他拿出自己的令牌，一面是一线天，一面是龙的图腾。 图腾中间的「戊戌」二字，此时也比不得那图腾耀眼。 小小说：「别这么看着我，化龙成功万中无一，可能我就成了龙，也可能我会命陨此地。没经歷过的事情，谁知道呢。别抱有太大的期望。」 戊戌皱眉，想要说什么。 小小接着道：「但只要有成功的希望，我便会尽全力。」 戊戌笑道：「大妖族永远是你的后盾。」 这时，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丁酉回来了。 它昂着脑袋先是蹭了蹭小小的手心，然后爬在了他们画过的地图上。 在很多个位置，它停留了一瞬。 这些地方，都是有人隐匿的。 小小快速圈起来，等丁酉离开地图，竟是圈了几十处。 一般人都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几十处这也只是附近的，还有更远的，还有在路上的。 少说几百人有了。 况且，他们在探查别人的同时，别人也会想探查他们。 入夜，就会是好时候。 「今夜我们不生火了。」小小指着地图接着说：「一生火就意味着暴露自己所在。这几十处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还有合作的可能，对于我们来说，几乎全是潜在敌人。」 云沐点头道：「现在情况好在，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一点。」 第42页 但今夜一定会有厮杀。 少一处，就等于少一处竞争者，不是吗？ 戊戌的眼睛瞬间起了变化，瞳孔收缩，他说道：「谁敢来，我撕碎他。」 不远处一团黑影见状笑道：「边上的小蛇还挺狂。要不是顾及毕青，我现在就撕了你尝尝鲜…」 「不过，毕青你倒是怎么样了啊？不会死天上了吧…」 几声闷笑后，黑影唰一下子便消失了。只有小小往这边看了一眼，復又别过了头。 == 仙君久别归来，侍女自是开心的。 她告诉毕青，在他离开期间，有谁来拜访过，谁送过什么东西。 毕青说：「挨个回份礼物便是，琨瑶便罢了。」 侍女应着，莲步轻移，跑去安排了。 毕青出了自己的宫殿，来到了天宫边缘，这里有一个净化灵池。 净化灵池坐落在天界天宫的南边，曾是为了洗涤魔气而生。 他将龙角和一石子掏出，放入了灵池中。 灵池表面开始沸腾，热气将温度一下轰高，它在告诉毕青，这魔气已趋向于魔主级。 「魔主么…怎会有第二个魔主。」 仙君回来的消息，很快便随着礼物传遍了天宫。 琨瑶的侍女向她禀报的时候，她是惊讶的，她没收到毕青的礼物。 「他回来了，人间的侍女到了吗？传回来消息吗？」 「仙子，还未。」 琨瑶在宫殿内踱着步子，她焦急道：「竟还未传回消息，毕青回来，可是去灵池了？那么如果是因清子镇和龙门山去的灵池，便是净化龙角与那物。」 她顿住步子，接着说道：「人间…要出龙？」 说到这里，她反而极度冷静下来。 出的是哪条龙呢？ 想到这里，她对侍女道：「替我更衣、梳妆，去拜访仙君。」 「是。」 * 毕青从灵池回来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一道身影等在他的宫殿外。 琨瑶打扮得很是娇艷，一身红色衣裙，配上飞天神女髮髻，一点红灼于眉间，那一双烈焰红唇唤道：「仙君。」 毕青冷淡地应了一声，问道：「何事？」 「听说仙君回来，特意奉上一份薄礼，迎仙君回天界。」琨瑶一个眼神示意，侍女便把礼物提上前，她接过来，亲手递给毕青。 毕青回道：「有劳了。」 他喊侍女过来接过礼物，说道：「还不给琨瑶仙子回礼？」 「是，仙君。」 侍女领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回礼递给琨瑶的侍女，说道：「谢仙子惦念，仙君疲倦，故而不迎客上门，还请见谅。」 琨瑶咬了下唇，问道：「仙君，可还是要去别处？」 毕青往回走的步子停住，侧了侧身，回道：「嗯？探听我去何作甚？」 说完，他没等琨瑶回復，就走回了自己寝殿。 稍作歇息，他来到了天池畔，池中又养了几条鱼儿，想来应是侍女放的，他随便洒了一把鱼食，鱼儿争先恐后地抢着吃。 他将净化后的龙角和那块石子拿出来，黑色褪去，这两样东西都恢復成原本的颜色。 龙角泛着白光，静静浮在他手心。 而原先的黑色石子，此时是透明的，它上面有着复杂的金色符文，遍布着表面。 毕青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起来，接着留信一封，准备返回。 是的，他就是信不过弒烛。 他不在，也总觉得心不安。 == 「夜来了。」弒烛说道。 黑色面纱下，他的眼角弯起来，只是说出的话，却仿佛让人如坠冰窖。 「终于要见血了。」 他仿佛是一个看客，静静等着猎物们开始厮杀，「哎哟，这一小队开始出去猎食了。」 距离小小有些距离的几人在暗夜中起身，摸去了附近的两人组。 他们提前探查过了，这两人一个擅暗杀，一个擅追踪，都不是能正面扛的修士。 刚好拿他们开刀。 武器的声音响起，所有人便警惕起来。 有这声音催动，其他几队竟也按捺不住，开始动了。 其中有一队冲着的方向，是小小几人。 弒烛笑道：「啧啧，这就要有麻烦了啊。真是拭目以待呢。」 小小、云沐、戊戌，还有一个一般人看不到的丁酉，在明面上，他们只有三个人。 年龄不大，看着更像是少年少女出来歷练，却摸到了龙门山。 一般这种富家少爷小姐的，身上东西都很丰厚，是劫财、劫色的不二人选。 果不其然，弒烛听到其中一个说：「一会儿，那个扎揪揪的姑娘留给我，这么明媚的姑娘真是难得啊。」 「剑客留给我，就喜欢这种冷系美人。」 「你们闭嘴吧，一会儿看本事，谁能让她们服，就归谁咯…」 几人露出笑容，在附近停住，慢慢靠近。 而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道黑影，慢悠悠地，好像在看戏。 小小本来手里便拿着树枝，只见她用树枝将地上的地图一瞬间抹掉，只留了一个圈。 而后，这个圈也被她抹掉了。 「有人来了，可能是这一队。」她朝戊戌和云沐传音。 戊戌也在刚刚，瞳孔变化，它们对危机的感知往往是靠感觉，这种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只能在一次次危机中逐渐成长。 第43页 小小是靠着强大的灵魂感知力。 它自从养了魂后，这种能力更强了。 就好像它生来便应该能辨得了任何魑魅魍魉。 自从第一道武器声响起，这夜就被划破了宁静。 周围几队成群厮杀，反倒衬得小小这边太过安静。 不过这安静，也即将被打破了。 一把大刀破空而来，冲着戊戌的后背。 一瞬间，戊戌腾空翻滚，小小、云沐同时避让，大刀砍了个空，从空气中迴旋往返。 对方闪出来四人，各个魁梧有力，一刀、一棍、一枪、一箭。 云沐长剑已然出鞘，小小双手都开始泛起蓝色水纹，它像一根根丝线，编织成了一个蓝色大网，然后大网分成三个小网，分别将三人罩了起来。 他们只有三个人，一对一，每人还需要防着那个用箭的。 小小的水纹罩便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水系偏防御的，华而不实好收拾，交给你了老棍。」 □□对上了云沐的剑，刀依然对着戊戌砍。 小小迎来了队伍中的一棍，用棍的男人一句废话也没说，横着棍子便拦腰抽来。 她一只手支撑着三人的防护，另一手的手指在空中一抓，长长的水流顺着手指抓起，然后根据她的手势，向棍棒缠绕。 水的柔力将一部分长棍的力量卸去，棍子便偏了方向，打在了地面上。 许是没想到这一棍能打空，那人也只是惊讶，很快便用上了招法。 棍子被他抡了起来，这样水便无法缠绕。 它旋转着奔来时，小小将长长的水流凝聚，化成短而急得瀑布冲击。 哗—— 当高速旋转的棍子撞上湍急的水，水花四溅，棍子将瀑布水打出时，转速变缓。 小小看着对面的人笑了，「这里是龙门山，是水流穿山而过的地方。」 她再次抬起手，手指划过间，又是瀑布水流奔腾而起。 就好像她的手指间，便是那滔滔大河。 水流再次沖向棍时，它打了个转，带着巨大的水流一起折了回去。 「嗖——嗖——」 一支暗箭冲着小小的后脑，另一支冲着心脏处。 她侧身避开后，又有几支穿过空气，来到她跟前。 身后，棍子已经再次抬起，冲着小小的脖颈。 她看了眼戊戌和云沐正和对方僵持，果断地跳出了三人圈，一个人带着一棍、一箭来到了河边。 谁也没想过，最后是小小一人牵制了两个。 那个一枪急得脸都红了，只想赶紧把云沐解决，好空出手去对付那姑娘。 小小在飞速掠过时，往后方看了眼。 总觉得有人在。 弒烛又「啧」了一声，看向了河对面，那里站着一个女人，也在盯着小小。 但小小分身乏术，没有察觉到。 「这是哪里的人。」 他心里想着，看看天，不由得看戏的神情稍微严肃了些。 河边的小小借势更强了，整条河的水仿佛都在欢腾，取之不尽的水流甚至为她的灵台也添了几分力。 这次，暗箭和棍同时袭来的时候，她没管身后的暗箭，只是将罩住自己的水膜加厚了几分。她凝结成的水柱，全部冲着一棍的胸口去。 他顺着水流直接去了河里，而身后的箭，只入了水膜一个箭头，便寸步难进了。 「果然，人类还是欠点火候。」河边的女人说道。 她手一伸，竟是凭空出来一条长鞭。 这条鞭子仿若神物，通体泛着浅紫色光华，它越过河水，捆向了小小的腰部。 小小本欲让水流缠绕用箭的人，只是在一瞬间，她灵台间警铃大作，她在半空翻转好几次身形，水流也转了方向。 鞭子打空，女人也不急不恼，小小却很吃力。 刚刚她躲那一鞭，抽空了灵台一半的灵力。 下一鞭出来的时候，水流也跟着去了，鞭子将水流打散，抽中了小小的脚腕。 小小的右脚一瞬间便鲜血淋漓。 她唇色肉眼可见的白了，却始终没有撤下罩着另外两人的左手。 剑光来，携带着漫天黄土，小小的身后，出现了两个人。 他们一左一右，正对着河对面的女人，可是那剑光、那土气，也只是用了她一鞭而已。 弒烛看了眼那脚腕的伤口，浑身的煞气便再也止不住了。 眼角的暗纹又长了出来，他的眼中，只还有那一道鲜血淋漓的伤，与河对面又挥过来的一鞭。 小小的右脚动不了了，因为她的脚筋被抽断了。 正在她想烧一半灵魂时，眼前出现了一团黑气，黑气中罩着一个人。 那黑气攀上浅紫，鞭子借着力，将河对面的女人拉过来了。 然后，眼前的一道黑影回了头。 浅紫色鞭子再次抽向了他的黑纱，鞭子带起烈烈的风，将他的面纱掀起一角。 她看到他的口型说：「入水，化龙。」 可是，她脑海中涌出来支离破碎的一幕幕，让她红了眼。 这竟是一张与毕青一模一样的脸。 第23章 （三合一） 化龙*上（红包）…… 1. 『我想起仙君的样子了。』 这是小小在入水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44页 原来他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 但我一直认不出。 李青, 就是毕青，就是仙君。 所以我到底是为什么想不起来呢？ 无处不在的水包裹着她的周身，她奋力往前游去。 逆流而上。 湍急的水冲击着她的身子, 她也只能空出一丝念想。 刚刚的那人是谁？ 他一定不是毕青。 他周身煞气就像是误入人间的恶魔。 可就是这样的他，阻住了那条长鞭。 脚腕的伤口浸了水，一阵一阵抽痛。 她顾不及, 于是伤口涌出的血丝吸引了成片鱼群。 它们逆着水流, 跟在小小身后。 像是王, 带领着一群士兵。 「有落水声！」 争斗停止了, 他们像龙门山看去，不约而同地往那边赶。 杀人成了顺路的事情。 遇上挡道的便杀。 只是这时候, 没人再不长眼地跑去挡道, 也没人顾得上杀人了, 如果晚了，被抢先一步了怎么办呢？ 诺大的机缘擦肩而过，多么可惜。 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弒烛往后斜了一眼, 他揪着那侍女的鞭子，说道：「这不是琨瑶仙子的侍女么, 怎得跑到人间来了？」 他的语气太过阴暗，听得那侍女一阵心里发毛, 回道：「要你管。」 长鞭狠狠抽回, 再度甩来, 弒烛闪过鞭子, 冷笑道：「不会是你家仙子让你来收尾吧。」 「一般收尾的人，都没啥好下场哦。」 「还有，你家仙子要让你来碍我的事儿...」面纱下, 弒烛眼神一暗，说道：「就要看她有没有对付我的本事了。」 黑气化成一团，一下便来到了侍女跟前。 「如果是她本尊来了，我说不定还能多看一眼。」 他扯着鞭子的手心流下血来，他毫不在意，定了定，忽然笑了，他低声对那侍女道：「只不过，你的仙子好似，还派了个人在你身后...」 他松开长鞭，一瞬闪开一段距离，沾血的手比划在脖子上，「真好奇，为了什么呢？」 侍女看了看周围，「不可能。就算是仙子派的，也是派来接应的。」 「哦？接应怎么躲着不出来呢？」 「承认吧，你的命可不值钱，哈哈哈哈哈。」 离得最近的一拨人已经赶来了，他们看着对峙的几人，云沐和戊戌站在河边，一人提着剑，一人的眼睛像是妖兽一般盯着他们。 「他们这中间少了一个人。」 有一个人在人群中喊道。 戊戌回道：「那又怎么了？你看那一队，那一对…」 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都少人了啊。」 「你们在河边。」 戊戌无奈：「我们在河边是因为我们被打到了河边。没看见有人追杀我们吗？」 那倒也是。 戊戌看了眼河面，看不到任何身影。 想必小小已经在深处游着。 河的深处，水色已不是表面的清澈，小小游在深水中，鱼群伴随周身，身姿摇曳，好似寻水的鱼儿终于回归。 她回头间，长发随着水流飘着，身后的鱼儿游在了她的前方，形成了一个长长的圆弧。 是鱼儿在为她减少水流的冲击。 她仿佛听得见水的唿吸，听得见鱼群的雀跃与欢喜，她也听得见岸上的争斗。 一切声音入耳，在湍急又静谧的水底，一袭锦色衣裙，不断浮沉。 鱼儿轮换着拨开冲击最大的水流，前方便是那飞瀑之下。 小小憋了一股劲儿，灵气包裹全身，一下就扎入了水里。 一秒—— 啪！ 被水流打下去的小小在水里翻了个滚，水的浮力下，她的动作仿佛都被放缓了。 两次、三次… 小小口中吐出一口血。 鲜血很快就被水冲散了。 却吸引了更多的鱼群。 耽误的时间太久了，她想。 她眼前星星点点的，像是再看一片片的光晕。 鱼群开路，所有的鱼儿都奋力往前游去。 小小在一瞬间，化为本体。 天上的仙鲤，在这一刻才终于露了自己的真身。 锦色鱼鳞泛着光泽，在水中，便是无与伦比的瑰丽。 她与鱼群一起，顶着那湍急的水，一跃而起—— 哗啦！ 水中锦鲤抬头跃下，不过一瞬。 她看见了东边刚刚升起的朝阳，波光粼粼的水面与她，便成了生动的景。 岸上的人一时间忘记了唿吸。拉赫 他们看着这一瞬，东起朝阳，驱散黑暗，有锦鲤打破波光粼粼的水面，于瀑布下一跃而起。 竟是真的有鱼在化龙。 这条鱼，是他们见过最美的鱼儿，它有着鲜艷的鱼鳞，鱼身与鱼尾甚至呈渐变色，鱼尾近乎透明。 有何人曾见过这样的景？ 他们只是看到存在于书卷中的传说。 如今亲眼得见，除了对美的欣赏与赞嘆，眼中的狂热也在之后疯狂涌起。 这是一条锦鲤。 一条即将化龙的锦鲤啊。 它的鱼尾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伤口，却也被人注意到了。 那是鞭伤。 所有人都站在了岸边，看着水面。 锦鲤被鱼群环绕着，守卫着，准备第二次尝试跃起。 第45页 戊戌抬头看了看龙门山，这山太高了。 砸下来的水流又湍急。 他和云沐对视了一眼，两人点头。 云沐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弒烛牵制着侍女，却在心里想：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毕青，你怎么还不来？ == 毕青被绊住了。 因为天界的净化灵池一夕之间灵气消失了大半。 天界对于魔物的关注从未停止。 出现这样的大事儿，毕青作为正面对抗过它的人，自然被奉为神仙一样留着。 万万不能再让他出去疯玩儿了。 说起来也是巧，之前毕青仙君常年在天宫的时候，魔物一点动静也没有。眼下，他开始下凡游歷了，魔物开始找茬了。 不说有人故意安排，他们都不信。 那这个节骨眼为什么是体现在仙君身上呢。 众仙疑惑。 天宫大殿上，因为有魔的影子，众仙排列两侧，毕青则站在中间。 「这件事，我之前已经开始去搜查，在人间有了线索，故而回一趟天宫。」 毕青接着说道：「魔入世，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我需要再临人间。」 琨瑶道：「我的侍女也已下到人间，不如让她也查询此事。」 毕青看了她一眼，拿着剑就要走，却被拦住了。 拦住他的不是别人，是现在天界最有话语权的天君。 眼看这两尊大仙对上了，众仙不语，静静观察着变化。 毕竟，当年是毕青功劳最甚，理应当得天君。 只是他的心思不在君位上，便将天君之位拱手让人了。 这件事情在众仙的心里跟个明镜似的。 说毕青在天界的地位堪比天君也不为过。 「毕青，这事劳你亲自下凡，我过意不去。」天君道。 毕青说：「除魔，本也是我的职责。」 两人僵在了当场。 天君的天印一瞬间来到了跟前，毕青的骨剑则是一瞬间出现在手上。 众仙见着骨剑，才嘶的一声。 他太久没拿剑，已经快要忘记，他是以剑封君的了。 骨剑，一剑，便足以封君。 剑鞘上剑气纵横。 天君看了眼，说道：「我用天印送你入凡，怎得，剑还出来了。」 「我用剑让天君安心。」 安什么心啊。 众仙垂目不语，这骨剑在手，能把心安在仙墓上还差不多。 天君用天印批了文书，这就算是毕青正式接手这件事情了。 这件事情，现在来看，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它只是个苗头，但只要魔入世了，便一定是大事儿。 它正卡在摇篮上，等着被人掐灭。 龙门山，不出意外就会是这掐灭的地方。 2. 「来了来了！」 「快看！」 小小第二次往上跃起之前，众人屏息凝神。 「它的尾巴上有伤！」 尾巴拍打水面，溅起水花。 一道剑光伴着黄土勐地划过，堪堪阻住了湍急的水流一秒。 小小趁机跃起—— 山巅云雾缭绕，小小差一点儿，就够到那山顶的白云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龙门山一没有神仙，这水也没有龙。 但它却能化龙，所以，也有名了。 山巅的锦鲤往下坠落，在它的身上浮着一层蓝色水罩，将身子包裹在里面。 即便是这样，在落下时，还是发出了巨响。 「啪——」 云沐的衣衫湿透，她在一瞬间用灵气烘干，焦急地盯着水面。 有血色涌上来，引得鱼群争抢。 不知道是谁说了句：「不会摔死了吧…」 云沐和戊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到一道黑影，嗖的一下便扣住了那人的脖子。 「闭上你的臭嘴，不然，我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毫无招架之力的人惊恐点头，就刚刚那个速度，他都没有捕捉到人。 在远处，不少人对视了一眼，拿着武器的手稍微压了压。 弒烛回头道：「谁敢动，我杀谁。」 人都贪生怕死。 起码，在发现利益还不够拼命的时候是这样的。 没有人上前一步，毕竟谁也不想第一个就死。 这个人看不出什么路子，万一真把小命玩儿丢了呢。 他们的命丢没丢小小不知道，但她的命可能要丢了。 她躺在水底，丝丝缕缕的血气从鱼鳞中溢出，竟是将骨摔伤了。 鱼化龙，万中无一。 哪怕是仙鲤，也需要走一样的路，跨一样的龙门。 它幻化成人的模样躺在水底，裙子被血侵染，颜色更艷了。 手腕上的血染透了红绳。 小小好像又看见了那一张张淳朴的脸。 —— 「仙子，一路顺风啊。」 「保佑仙子，岁岁平安。」 毛头大的小屁孩儿跑到一座新盖的庙里，「仙女姐姐，今天也要平安。」 奉上香火，他刚抬起头，便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村长，村长！！仙子的像倒了！！！」 他哭着跑出去，声音传出老远。 第46页 附近的人们匆匆赶过来，看见的便是倒塌的仙子像。 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老者揉了揉自己的眼，说道：「快，快把乡亲们都叫来。」 没人注意到，一条极有灵性的小蛇终于来到了这里。 它一下就熘进了庙里，盯着倒下的仙子像愣了愣，然后瞬间窜出，跑到草丛里叫起来。 —— 红绳裂开，随着浮力飘在了水面，被水流带走。 弒烛一个闪身，就将红绳捞了出来。 他用煞气将其包裹，说道：「这里面有祈愿之力。」 因着祈愿之力也是功德的一种体现，红绳断裂，代表香火那边出了问题。 有可能是因为本尊造成的。 那么小小她…… 或许红绳的断裂是一个信号，人群也躁动起来。 水面久久未有动静，化龙的锦鲤，莫不是真的陨落了？ 「没了？」有人小声道。 「不会吧…再等等。」 「那么高的山掉下来，要是你我，能摔得粉身碎骨。」 「这可是化龙啊，歷史记载里都很少有…」 「嘘…」 弒烛又变黑了，所以没人敢说话了。 他勐地抬手，煞气噼开水流，一角衣裙顺着噼开的路漂浮上来。 然后，一位有些狼狈、带伤的姑娘再次冒出了水面。 她就这样安静地游在水中间，仿若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的眼前只有高耸入云的龙门山，还有不断涌出的，冲着她身子的水。 「是她！她在茶馆中，还与我们坐在一起喝茶呢！」 被戊戌一瞪，那人闭上了嘴。 小小的额间灵台有一股白蒙蒙的气，这是当初仙君渡的仙力。 她一直用不掉。 但在刚刚，这股气动了，从她的额间灵台涌出，通向她的四肢。 她遥遥望着蓝天，蓄了力。 从水面一跃而起。 耳边是风，身侧是云，眼前是不断攀升的山峦，山巅近在眼前。 她不由自主化为本体，鱼鳞在阳光下泛起光泽，鳞片开始变得坚硬、透明，鱼尾开始蜕变，她即将在云层之上，开始蜕变成另一种模样。 「下雨了！！！」 「明明有大太阳啊！」 戊戌勐地跳起来，「成了？」 一声有些稚嫩的龙吟从云层里传出。 蜕变期的锦鲤，迎着细密的雨，朝日出的东方轻吟。 弒烛大笑，云沐眼里噙着泪，戊戌在河边上蹿下跳，恨不得打个滚。 就在这时—— 「就现在！！」 人群中勐地窜出一帮人，他们祭出一张铺天大网，大网朝着高处飞去，一条金色的细线缠绕在他们每个人的手指。 弒烛：「找死。」 他一下窜到一人跟前，煞气涌入对方眉心，竟是一秒也没撑住，便直挺挺倒下了。 紫色长鞭趁势而来，从他的背后绕向脖颈。 弒烛回身道：「刚刚不杀你，是因为你是天界的人，杀你会有规则的麻烦。」 那侍女道：「以你一人，阻得了我，可怎么阻得了贪慾入骨的所有人呢？」 弒烛看到，本安静的人群开始往前涌了起来。 耳朵里，传来了杂七杂八的各种声音： 「蜕变期是最虚弱的时候！这时候不上，机缘就白白熘走了！」 「这是龙啊！一片逆鳞，就可能护一命！一截龙角，能直接得道升天！」 「龙啊…..」 没人见过龙。 这下终于得见以后，他们终于想起来：龙的浑身都是宝。 「苦修几十载，马上就大限了，老子拼了这老命不亏，哈哈哈哈哈。」 「羽化而登仙，此等良机，莫要再等。」 弒烛的煞气涌入长鞭，鞭子紫色与黑色交织，在侍女的手中转了个方向，「啪」地一声抽向了一个带头的修士，修士应声倒下，弒烛将煞气凝成几条长鞭，它们一同肋向几人的脖子，窒息。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云沐的剑染了血，戊戌已经快要被逼出本体。 而那些人们，正在用金色大网，想将一条龙拉下云层。 另一群人们，用他们的武器，对准了此时脆弱的龙尾。 又一声龙吟，小小拖着半龙的本体，躲开了金网，但龙尾却被一道道武器见了血。 她勐地沖了下来，以刚刚化龙的状态。 云沐被一掌拍到胸口，她退后了一步，提剑的手有些发颤。 身侧好似一阵风吹过，有液体滴在了她的右肩，巨大的阴影笼罩地面。 龙尾扫过，送了云沐一掌的人，被小小拍到了山壁上。 一时之间，无人敢再上前。 云沐和戊戌上空，浮着一条龙。 它的龙鳞看起来还没有坚硬，颜色也还没有完全退化。 甚至还能透过龙鳞，看到正在逐渐成型的龙筋、龙骨。 「怕什么！她还没有完全化龙，没那么厉害的。」 「我们一起上，谁死谁倒霉。」 一群自认为自己运气还不错的修士，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他们一鼓作气，冲到了龙身之下。 龙息吞吐间，好似有一声轻笑。 她本无意伤害世人，可世道逼她开了杀戒。 第47页 龙鳞即使还未长好，可也比鱼鳞坚硬许多。 龙昂首，一声长啸。 龙身盘旋于河流之上。 于是，河流的水便不再平静。 它们奔涌而出，砸向第一波袭来的修士们。 与此同时，他们的上空笼罩下阴影，是龙已来。 它的尾巴轻轻一扫，他们便随着水流，涌入河流，被湍急的水流送去下游。 龙目回望，盯着伺机而动的人们。 他们的灵魂好似凝固了，从灵魂深处传来深深的俯首之意。 弒烛道：「愚蠢！你们真的要杀死让天都庇护的龙吗？」 是啊，他们真的要杀死一条龙吗？ 戊戌说：「能化龙飞升的，功德、实力、运气缺一不可。」 说是还需要有人封正。 承认她是一条龙。 戊戌这时看向河边的龙，谁给她封正的啊？ 是毕青么。 龙尾的血滴答滴答，流在河水里。 河流之底，有一丝黑气復甦，它好似闻到了美味的东西，顺着血液的味道飘了上来。 它也没想到，竟然能看见一条龙。 这条龙的血，味道有些似曾相识。 它想不起来了。 反正左右都是一条龙。 天界都多少年没化出新龙了，没想到人间竟然送来了惊喜。 它顺着地面上湿漉漉的水渍，穿梭到了人群里。 復甦的黑气，让刚刚压制下去的恶念陡然攀升。 弒烛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的人。 因为他的煞气与另一股气相冲了。 诡异的是：他的煞气被吞噬了些。 他第一反应是有魔。 然后疯狂拉响了警报。 他浑身煞气翻涌，想找到根源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它就在人群里。 每一个人都已经成为了它的几分之一。 他们猩红着眼，疯狂朝着龙身攻去。 又一条长鞭袭来，本在暗处的侍女额间漫着一缕黑气，她走到明处，将长鞭绕上了龙尾。 河流奔腾，夺去一条条生命。 鲜血染红长河，又不断恢復澄澈。 龙与侍女缠斗在一起，但那侍女的眉心，黑丝抽起，沾染了龙尾处的伤口。 龙身仿佛在一瞬间定住。 她疯狂甩尾，将侍女打在山上，顺着山崖滚落。 而她坠落于河流，沉于河底。 远处，飞鸟哀鸣，乌压压的一片遮住太阳。 而后，兽吼传遍龙门山。 一只只大妖铺天盖地而来，它们奔走于青山绿水间，为它们的图腾赴汤蹈火。 它们的背上，有着一个个小小的人影。 那是一位位百姓，来找救过他们的仙子姑娘。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只梅花鹿，背上的小孩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的手腕上缠着一条小蛇。 丁酉正昂着脑袋，朝着他的主奔来。 3. 「是大妖族。」 戊戌终于咧开嘴笑了，他晃了晃手腕，喊道：「杀。」 百姓们将水底的姑娘捞起来，她浑身是血，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孩儿抹着眼泪挡在她前面，「坏人们，谁也不许过去。」 一个侍女来到他跟前，见他一介凡人，对他冷道：「让开。」 小孩儿摇了摇头。 「奚千秋，好样的！」 人们都挡在了染血的姑娘身前，他们肩并肩围成了一道人墙，挡住了那侍女。 「除非你从我们尸体上跨过去！」 「对！」 「我们死也要护住仙子！」 侍女仿佛透过那一双双眼睛，看到了过去。 「这便是她曾拼了命护住的凡人。」 毕青下到人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岸边血流成河，百姓围成人墙，而他的姑娘生死未卜。 他弹了一下剑鞘，剑气分化成无数小剑，抵在每个人的勃颈处。 周围一瞬安静。 他一个瞬间来到小小身边，抱起他的姑娘。 「我来晚了。」 他的手搭上她手腕，摸上她的骨。 丁酉爬到小小身边，缩进了她的袖子里。 「噗——」 两道剑气入体，倒下了两位侍女。 毕青小心翼翼抱起怀中的人儿，一步步地往外走。 他的脚步好似与多年前的脚步重叠，一瞬便是万年一般。 或许，时间就是要这么安排吧。 他想。 该是她的，上天会想办法给她。 可是他的姑娘太疼了。 小小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好像回到了一个地方，这里山清水秀，是天界的样子。 但她好像没来过这里。 她的眼前有一片天湖，开遍了荷花。 有人在她的身后，不住地唤着她。 她听不清楚。 画面一转，眼前变成了血迹斑斑的古战场。 是那条白龙，它盘旋在空中，俯视着天宫，然后俯冲而下。 一声龙吟，风雨便来了。 一切暗下去，只有那一声龙吟久久迴响。 == 「她还没醒来吗？」弒烛问道。 毕青将门掩上，说道：「还没有。」 弒烛一下掐上了毕青的脖子，没有了面纱的弒烛，除了眼角以外，与毕青的模样并无不同。 第48页 「如果有第二次，我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毕青将他的手拿下来，声音依然清冷，他说：「不会的，入夜后，你来帮我们护法吧。」 弒烛本想发飙，忽地想到什么，他冷冷看了毕青一眼，走了。 毕青低头，腰上的佩剑没有收回去。 因为它不肯。 他说道：「放心吧，这或许并不是对她的惩罚。」 是对我的。 月明星稀。 床上的姑娘沉沉睡着，她的额头上有两只萌萌的小角。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轻点了一下，然后他俯下身子，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 像是羽毛一般，浅尝辄止，温柔疼惜。 净化好的龙角被他拿出来，融在小小的眉心里。 他体内仙力开始游走，竟是全部逼到了灵台，将身体清得空荡荡的。 弒烛守在门外，要是以前，想到他会给毕青护法，简直是可笑。 可今晚他的确是做了，倒也不是为了毕青。 等到月亮快要隐去，太阳就要争辉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毕青，曾一剑把魔主噼烂的仙君，这时竟是用剑鞘撑着身子了。 他的脚印下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弒烛道：「怎样？」 「她会醒过来的。」 他带着骨剑想隐去，被弒烛拦下了。 他道：「我可以送你去剑宗。」 毕青看了看身后，说道：「你守着她。」 == 「我不需要你护法！」 同一片大地的脉搏上，戊戌疼得哼唧着，却对着云沐龇牙咧嘴。 大蛟骨子里就是独行侠，尤其在受伤时，人类的靠近更是危险信号。 这是它们一族刻在灵魂里的本能防护。 云沐提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怎么，怕我一下杀了你？」 「我警告你最好别动我！」戊戌身子绷紧，随时准备反扑。 云沐：「我警告你最好别动，剑光不长眼。」 她一下将戊戌的上衣扯下来，露出他的后背。 上面有一道深深的鞭痕。 戊戌竟是发出了类似大妖的示威，被云沐手掌一拍后背，疼得「嗷呜」一声。 「你老实点。」云沐冷道。 她用灵气控剑，小心剃着伤口附近的腐肉。 因为疼痛，戊戌的身子在轻微发颤。 云沐问道：「你们一族平常受伤怎么处理呢？」 戊戌回忆了一下，说道：「找点草药煳上，自己就会好的。」 「嘶...」 「你们一族的姑娘，会有心仪的人吗？」 戊戌一愣，脸色微红：「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母的......」 说完后，他说：「肯定会有交/配的啊，只许你们人类谈情说爱，不允许我们大妖有真挚的爱情吗！」 云沐说：「你才刚成年吧，就满口情爱的..」 戊戌嗤笑一声：「就你们人类虚伪，惺惺作态。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就算刚成年，也比你多活了将近五位数的年岁呢！」 云沐：...... 手上力道一重，戊戌疼得嗷嗷的，她便说道：「叫什么叫，活了这么多年岁，连点疼都忍不了。」 说完，剑尖一气呵成，将背上的腐肉全部挑出。 「好了。」 云沐松了口气，掏出药瓶给他撒上药以后，戊戌赶紧把衣服穿上了。 「谢谢啊。」 他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之前是谁说要我小命来着？」 云沐坐在一边，神色微冷，语气也好像生气了。 戊戌转头看了一眼，说道：「谁啊，哪个傢伙啊？」 云沐无奈，戊戌接着问：「你的伤怎样？」 「没什么大碍，我没受什么内伤。」 「不知道小小伤怎么样了…」 戊戌说完，两人都安静下来。 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 云沐说：「我打了一仗后，心境反而稳下来了。」 戊戌：「人也需要释放的。」 云沐点头道：「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我之前错怪你了，你不是坏人。」 戊戌眼神真诚，对云沐说道：「你对我们没有恶意。那就是朋友。」 「没有恶意就是朋友？」云沐问，「人的感情划分很复杂的，有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有知己之情，还有爱情，亲情……」 戊戌道：「你不愿意做我的朋友？」 云沐别过头，不再看他的眼睛：「我为什么要做你的朋友。」 戊戌垂了垂眼，「哦。。。」 清晨的阳光温柔，打在脸上渡上一层柔光，云沐余光瞄到他的神情，有些不忍心了。 她说道：「算是朋友吧。」 少年的眼睛抬起来，很亮。 透过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室内被洒下一片暖色。 屋里的姑娘睁开眼睛，轻轻唤了声：「仙君…」 「他不在。」 有人听到声音推开门，是一身黑衣的弒烛。 小小看了他半晌，问道：「你的模样……」 弒烛将面纱抬起来，露出自己的脸，指着眼角说道：「我和他孪生兄弟，胎记，酷吧？」 小小被这冷笑话惊得扯了下嘴角，然后不知道牵动了哪里的伤口，疼得皱起了眉。 第49页 弒烛问道：「很疼吗？」 小小点了点头，于是弒烛想了想：「那再睡会吧。」 小小是强迫睡过去的，弒烛确认她睡着后，给毕青发了传讯—— 她醒了。 第一句话是『仙君』。 剑宗后山，毕青正一寸寸恢復着筋脉。 知道小小醒来的时候，他直接一鼓作气，把剩下的全续了。 适应了下以后，他拿起膝盖上放着的骨剑，「走吧。」 沉睡的姑娘已经是半龙。 弒烛搭了一下她的脉和骨，筋脉正在融合，没有一丁点的异样。 骨虽软，却已发生了根本变化，是龙骨的样子了。 毕青出现在房间，身上已经一点血气都没了。 弒烛看了他一眼，眼睛眯了起来：「我觉得我现在能杀了你。」 毕青：「趁人之危？也算是你的风格。」 弒烛：「我们之间早晚只能留一个，你的牵绊太重了，我却没有。」 毕青不再理会他，看向床上的人。 「不是醒了吗？」 「她太疼了，我又让她睡了。」 毕青也去搭她的筋骨，弒烛道：「我看过了，无碍。」 两人对视一眼，毕青抿嘴：「怎会有碍呢，这原本就是她的啊。」 下一秒，毕青冷道：「所以，你可以出去了吗？门主大人。」 骨剑在腰间嗡嗡作响，毕青将它拿起来，它沖向了床上的人儿。 又好似怕惊到她，只是泛着淡淡的光华，连剑气都敛回去了。 弒烛这煞气万分的人看见这一幕，竟是移不动眼。 他是真的想杀了毕青。 第24章 1 化龙*下——她从未见过他这…… 小小之所以陷入又一次沉睡, 是她的身体对她的保护。 她需要休养生息，因为她身体在发生变化。 骨骼呈玉色，坚韧, 带着自然的属于高贵生物的威压。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生机，是之前鱼骨的千千万万倍。 筋脉好似正在融合她的骨与肉，上面似乎带着些血气, 还有丝丝缕缕没有剥离干净的仙力。 这条筋脉看上去是一条成年龙的龙筋。 比刚刚化成的龙骨更要富有韧性。 等这条筋脉真正融合她的身体, 再度化龙, 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额头两边萌生的小角看起来更突出了些, 毕青忍不住又想点点，手刚伸出去, 触到小角上。 那小龙角貌似缩了一下, 然后床上的姑娘脸色微红, 睁开了眼睛。 在她和毕青之间，还有一把骨剑。 她醒之后，骨剑嗡嗡一声，跑去贴她的脸颊。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剑。 仙君的？ 可她自从记事起, 就没见过仙君用剑。 「仙君？」 她开口道。 毕青看着她，点了点头。 小小眼眶泛起了红, 又喊了声：「仙君。」 毕青说：「我在。」 姑娘轻轻笑了起来，好像要把以前没唤的, 都补上来一般, 很小声地嘀咕：「仙君…」 毕青看着她笑, 眼睛却是红的。 想说的话软在了嗓子里, 只轻轻「嗯」了一声。 我在呢。 我一直都在呢。 小小手指抚上了剑柄，说道：「从未见过仙君用剑。」 毕青听到后，看着这把剑说：「它和所有的剑都不一样。」 小小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剑鞘, 这剑竟然回应似的颤了一下。 小小觉得好玩儿，问道：「我可以看看它吗？」 毕青应了一声。 骨剑敛起了自己的锋芒，任由小小轻抚。 小小心里悸动，好似看到它以后，内心深处被填平了一块儿。 据说有灵性的剑是很傲的，握不住的人怎么都碰不得它。 但它很乖巧。 于是她说：「它好像很喜欢我。」 她手指握住了剑柄，然后又松开了。 她说：「这是仙君的剑，等仙君让它出鞘后，我再看它的样子吧。」 毕青看着小小的眼睛，心里发堵。 他说道：「这剑谁都看不得，你看得。」 小小问道：「为什么？」 毕青： 「因为它喜欢你。」 「所以愿意为你出鞘。」 「也愿意为你收敛锋芒，为你征战沙场。」 毕青接着说：「只要你愿意，它很乐意被你看到。」 小小的手握在剑柄上。 她的确有种感觉，她能拔开这把剑。 可总有一种，这剑出鞘会有大事儿的感觉。 她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她将剑递给了毕青，说道：「先还给你吧。」 『还』这个字，还是让毕青的手指颤了一下。 他说道：「你根基还不稳，让它在你身边吧。」 骨剑有些不高兴了。 它堂堂一把骨剑，在天宫能镇住万千仙器的主儿。 怎么？ 在这还被推走了。 它耍起了脾气，剑气直接缠在了小小手上。 不伤害她，她也松不开。 「喏，它赖上你了。」毕青调侃道。 小小起身，将剑佩戴在了腰部。 推开门，阳光正好。 柔软的长髮披在背后，锦色衣衫的腰部配上了一把白色骨剑。 第50页 她伸出手臂挡了挡太阳，问道：「后来龙门山怎么样？云沐和戊戌还好么？」 「都比你好。」 毕青将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这下轮到小小惊讶了：「所以，最后的关键是大妖族和百姓们？」 毕青点头。 小小道：「怪不得你当初把丁酉要走了。」 毕青走之前，带走了丁酉。 他担心天上有人插手，故而让丁酉做了两件事。 去一趟大妖族，去一趟清子镇附近。 天界的人被规则制约，不能对毫无修为的百姓动用仙力。 而如果是散仙，大妖族足够了。 他没想到最后留的后路竟护了小小一命。 也没想到败也人性，成也人性。 人们对龙群起而攻之可能受了诱导，可也是人与人围成了人墙阻了那侍女。 没一个人怕死。 不管是因为贪慾，还是因为守护。 他们都将生命放在了后位。 小小先去看了云沐和戊戌，她去的时候两人正在过招。 看了两眼后，小小惊讶道：「云沐突破了？」 毕青说道：「她心境到了，自然就突破了。」 「小小，你没事了？」 戊戌一喜，被云沐趁空剑指了咽喉，她冷道：「你输了。」 戊戌：「你耍赖，刚刚我没看见。」 云沐：「敌人会管你有没有看见吗？」 将剑收起来，云沐看向小小，神色一瞬间柔了许多。 姑娘站在阳光下，笑嘻嘻看着她，就像是小太阳一般，给人带来好运与明媚感。 你看到她，心情好似就明朗了。 小小说：「恭喜大师姐突破。」 云沐道：「恭喜姑娘伤愈。」 小小将两个小瓷瓶递给了云沐和小小：「给你们的。」 戊戌道：「什么啊？仙丹？」 云沐：「什么仙丹，你晃晃看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 戊戌晃了晃，是喝的。 他挠挠头，说道：「谢啦！」 云沐也收下了。 他们知道这算是小小的一种回报，所以没有拒绝。 但他们知道，如果当初危及性命的是他们，小小一定也会捨命相护。 就像他们豁出性命时一样。 丁酉从草丛里钻了出来，重新缠到了小小手腕上。 小小想去一趟清子镇，看看那附近的人们。 毕青说：「他们听说你化龙失败了，都没走。也被安排在桃花谷了。」 戊戌：「这也是因为大妖族，它们听说要化出一条龙，都不走了，要看自己一族的图腾到底多威风。大妖带他们来的，他们自己回不去。」 小小哭笑不得。 威风倒也没，狼狈倒是有。 她说：「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戊戌：「没有，你现在也算是半个图腾了。它们想见你，又怕腿打哆嗦。」 小小：？拉赫 云沐：「你还没照过镜子吧。」 小小跑去房间里，一看，哇哦，我头上长角了！ 她用手指轻轻一戳，身子就好像触电一样，浑身都是酥酥痒痒的。 然后她脸红了。 她想着自己的角往回收，只收回去了一只，又试了下才恢復成正常模样。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嗯…这下触感就没那么奇怪了。 小小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忽地想起了化龙时，自己好似被一股很阴冷、很魔性的气入了身子。 她现在身子骨好得很。 那股气，似曾相识。 她问道：「仙君，你还记得清子镇时候，泉水里被污染的那节龙角吗？」 毕青说：「记得，你化龙那段时间，我就在天宫净化它。」 「龙角还在吗？龙门山有一股黑气和它的感觉很像。」 毕青：…… 他的眼睛看了下小小的额头，说道：「它们同根同源。」 小小：「魔？」 毕青应了。 镜子里的小小看着自己，神色恍了下。 被魔入体，能一点事儿都没有么？ == 不能。 龙门山又现魔气的事儿已经传回了天界。 天宫气氛凝重了起来。 坐在首位的天君说道：「天界龙族近乎传承断绝。当年，仙魔一战，龙族立下赫赫战功，以至于濒临灭族。位列仙班的各位，多少都沾了龙族的光。」 众仙附议。 「是啊是啊，这人界好不容易再化一条龙，万万不可陨落。」 「龙族自古以来就是得天道眷顾的高贵种族，绝不能断绝传承。」 他们这一次发言可谓是发自肺腑。 因为龙族强盛时期，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和龙族叫板。 如今即使龙族势微，但余威犹在。 天君都说了，他们沾了龙族的光才起来。 这是大实话，他们更不敢忤逆。 站在中间的琨瑶面上沉静，心里已经掀起了风雨。 她的两个侍女还未回来。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次毕青拿着天君的批文下去，就算是以干扰龙门山的罪名直接处置了，她也是有苦难言。 毕青是能处置的着的。 毕青本身在天宫的仙位就极高，若是那龙上来，真是那条锦鲤的话，她就没一点可能了。 第51页 或许还要被那条小鱼骑在头上。 她主动说道：「小仙愿协助毕青仙君查龙门山。」 没人愿意去查与魔相关的事儿，容易惹祸上身。 魔主给他们的心理阴影就像一块大石头沉沉压在心上。 有人主动请缨那可再好不过了。 他们主动夸赞，觉得琨瑶仙子极为适合去龙门山这等好地方。 天君也批了。 即刻便可入人间。 回到自己宫殿后，琨瑶屏退众人，拿出了一面黑色的镜子。 这面镜子看起来与天界格格不入，因为它连镜面也是黑色的。 像是黑洞，能把魂吸进去。 一滴血滴上后，镜子里照出了琨瑶模煳的轮廓。 她轻声低语了几句，然后镜子里传出了和她极为相似的声音。 那模煳的轮廓告诉她：你的侍女已经死了。 琨瑶面色狰狞起来，镜子里的轮廓便轻笑了一声： 「但她们为你带来了战利品，她们阴差阳错与魔共舞，想必这件东西你会很喜欢。」 镜子里透过来的物品让琨瑶笑起来。 她喜欢极了。 拿在手里，都觉得满心欢喜藏不住。 她笑了，镜子里的轮廓也笑了。 里面的轮廓好像伸出了手，只是模煳的黑色虚影探出，捧住了琨瑶的脸颊。 它让她的脸颊贴进镜子，给了她一个吻。 「我永远爱你，也永远不会抛弃你。我是你的灵魂，你给我找到了皈依之处。我也满心欢喜。」 琨瑶的眼睛一瞬间漫上薄雾似的，等她恢復清明，镜子已经再次暗下去。 她手指抚着漆黑的镜面，竟觉得心中有些依恋与不舍。 她好像着魔了呢。 她想。 == 琨瑶去到人间的事儿一点也没耽误。 她下去的时候，龙门山附近很安静。 还没待一会儿，远处便来了乌泱泱的一群… 大妖？ 琨瑶脸色一变，怎么会引来大妖呢？ 再仔细看，大妖的背上带着人。 而最前方，一只大蛟背上带着的可不是仙君么。 哦，仙君边上还有一个姑娘。 便是那要化龙的吧？ 她躲了起来。 小小这次化龙，大妖提前在外围喝退了所有修士。 遇见硬茬，大妖还没出手，小小腰上的佩剑便偷偷放出了剑气。 他们一下子就老实了。 走近龙门山，小小看了看四周。 她闻到了味道。 自从化成半龙之后，她的嗅觉能分辨得很细微。 打架更是不含煳。 她和戊戌过了几招，戊戌被压着打。 戊戌也辩驳道：骨子里威压会限制他的发挥。 但也抵不过事实：自己已经打不过这条半龙了。 这就是龙的血脉吧。 图腾信仰，不能白白就当了众大妖的图腾啊。 毕青看见小小的举动，神识一瞬间覆盖。 锁定气息——「出来！」 琨瑶：…… 好没面子啊。 这还没化成龙就这么敏感了吗？ 毕青这么护着她啊。 她没走出来，而是身子隐没下去，然后突然出现在毕青和小小身前。 毕青冷道：「你怎么来了？」 小小：「这位是？」 琨瑶说道：「琨瑶，携天君之命来人间查龙门山一事。」 小小恍然，这就是那个想惦记着吃她肉的琨瑶啊。 她体内灵魂疯狂出现排斥感，在小小的眼里，琨瑶不像是天宫的仙子。 这种排斥感与之前在寺庙那个疯女人还不一样。 疯女人更多的像是示警。 现在，她的灵魂更纯净，血脉攀升的情况下，琨瑶给她的排斥感像是有点威胁。 灵魂告诉她：她们是对立的。 这很奇怪。 天宫的仙子，怎会与龙族，或者说锦鲤对立呢？ 毕青回道：「既是奉天君之命，想必也是天君对龙族看重，那便要劳烦仙子保证化龙万无一失了。」 「不然…你也不好交代，也别让我不好交代。」 你若是添点乱子，我一失手杀了个位列仙位的仙人，还是有点麻烦。 需要给个理由。 琨瑶面色变了变，说道：「那是自然，会护姑娘无虞。」 小小：「琨瑶仙子，一会儿我怕打湿了仙子的衣衫，仙子不要太过靠近岸边就好。」 琨瑶已经快憋出内伤，一个小丫头也敢吩咐她。 还让她滚远点？ 别说她现在还不是龙，就算是龙了，现在龙族也没出世的龙能庇护她。 她回：「天界衣衫不怕水的，姑娘尽管化龙便是。提前恭祝姑娘化龙成功。」 毕青意识到了小小不想让她近身。 他从不怀疑她的判断力。 这是上天的恩赐。 她的灵魂足够强大且纯净。 他将手指放在小小腰部的剑鞘上点了两下，骨剑泛起光华，他这才将手放下，对小小说道：「去吧，我们都在。」 琨瑶看到小小的佩剑，可以说是瞳孔都震了。 这是毕青的佩剑，她竟然将佩剑给了这姑娘。 而且，天宫人人都知道，毕青的剑无人碰得。 第52页 不仅仅是因为毕青不愿，而是骨剑也不愿。 那便没人握得住它的剑柄，更别说拔剑的机会。 她现在看到了什么？ 它服服帖帖地佩戴在这位姑娘的腰上。 她在一瞬间，灵魂颤了。 灵魂怎么会颤呢？ 她心想。 她的灵魂，远在天边呢，竟是也与她共颤。 她的额间仙台里，一面黑色镜子自己成型，对她说：「你眼前姑娘是谁？」 琨瑶还没说话，黑色镜子便显出轮廓，灵魂一瞬间回到自身的时候，琨瑶感受到来自灵魂的意念—— 一定要杀了她。 小小在这时后退了一步。 她皱眉看着琨瑶，而她腰上的佩剑似乎也感觉到什么，剑气不再内敛。 佩剑护主。 「琨瑶仙子，你怎么了？」小小问道。 琨瑶稍微回神，她笑着对小小道：「无碍，姑娘化龙吧。」 毕青眯起眼睛看了琨瑶一眼，琨瑶也正好与他对视。 毕青：「不劳烦琨瑶了。」 「谨遵仙君的吩咐。」 小小入水，无视逆流。 有毕青在，琨瑶杀不了小小的，她自己知道这一点。 而且，就那骨剑在，她根本近不了身。 刚刚，她着实是太过震惊了。 黑色镜子里再次浮现出轮廓，琨瑶对镜子说：「你疯了！」 她现在有些虚弱，因为灵魂刚刚反向回归。 下一秒，她忽然有些后怕—— 灵魂可以反向回归了。 刚刚她身体主权，她感觉不在自己手上。 镜子里的灵魂，还真的是她的灵魂吗？ 「我永远是你最亲密的伙伴，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就消失了啊。仙子。」镜子蛊惑道。 琨瑶怔住。 「啪——」 河流水花溅出来，砸了琨瑶一脸。 一条白龙已经高高跃起，它俯视着河流，然后穿过云层，龙尾一摆，一瞬便冲上了蓝天。 跨越山巅，一声龙吟从云层上空传来。 龙吟一出，便有细密的雨落下。 天上降下雷劫，狠狠噼向龙角。 而在龙身的一旁，一把骨剑带着剑鞘，凝出一道剑气。 这剑气纵横在蓝天白云下，明亮又刺眼，好似凭空抓来了闪电，在天雷噼下来的时候迎了上去。 天雷余威降在小小身上，刚好是淬鍊龙骨的强度。 小小不禁看了一眼骨剑，在龙目的注视下，骨剑轻轻颤动。 第二道天雷，龙身与骨剑一起迎了上去。 骨剑被天雷轰得噼里啪啦响，它却光华更胜了。 龙身上，白色龙鳞一片片坚硬、它便是龙的铠甲，每一片都足以护一条人命。 龙的后颈上，逆鳞生出。 它们带着雷的余威，一片片生长，成为龙身上最不可侵犯的部位。 一众大妖盯着天空目不转睛。 这就是龙。 一条白龙高昂在天际，那是它们的图腾。 从此，图腾在它们心中有了具象。 每每危难之际，它们会想到曾经见过的那条威风凛凛的白龙。 于是，它们好像便从骨血里来了力气。 至此它们才终于明白—— 图腾信仰的意义。 第25章 2 天宫迎龙——也曾瞻仰过一条…… 众仙就位。 天宫上空拉开天幕, 映出人间的场景。 人间景致被悉数收入，众仙们盯着找的，自是龙门山一带。 天君将龙门山的场景摆在了天宫的最上空。 众仙看天, 就仿佛是看着小小化龙的人间视角。 她垂目，于是众仙抬头仰视。 与龙目相接时，仿佛透过天际, 传来他们曾见过的龙族威势。 曾在他们还是个小仙时, 也瞻仰过一条白龙的风姿。 如今人间再化白龙, 他们梦回少时。 如同炼狱一般的天界战场, 就是一条白龙入了他们的眼。 如今隔着遥远的山海，他们不禁热泪盈眶。 白龙俯视着天下生灵。 这是一双温柔的龙目, 但在她的骨子里难掩血性。 越过高山, 它再次摆尾, 入水游向浩瀚大海。 在海天相接的一线，会有一条白龙从海中腾空，化龙升天。 有龙飞升，天降甘霖。 大妖一族全体齐鸣, 为它们的信仰。 村民站在一只只大妖的身边，再无对妖的恐惧。 世人都说： 那条白龙升天之时, 是大妖与人类打破界限的开始。 村民终于不再惧怕大妖，当大妖照进他们的生活, 原来那些话本里的吃人大妖都是子虚乌有的传言。 一线天的大妖会化成人形, 在清子镇附近玩耍。 从这一日开始, 小朋友们的世界里, 大妖成为了他们的伙伴与朋友。 再也不是往日里吃人的妖怪，修士的坐骑了。 大妖们的令牌上，那条白龙图腾不仅是他们的信仰, 也成为了许多人们听过的传说。 「这是我们的图腾赋予大妖族的新希望，还有不会断绝的新传承。」 ——一线天龙门山记事。 白龙入海畅游时，天宫的天幕是一片浩瀚的深蓝。 在蔚蓝色海洋里，那抹白紧紧锁着众仙的目光。 第53页 天界又要迎来新的龙族了。 它不仅仅对于人界意义非凡，对于天界来说，更是自仙魔大战以来，第一条新诞生的龙。 经歷过当年的小仙都整理了自己的衣冠。 看着天幕上的龙影，与记忆中已经模煳起来的白龙重叠。 「真像啊。」 「想必毕青仙君，也会了却一桩心结吧？」 「不要议论仙君，不可说。」 细雨打在海面上，无风无浪。 白龙出海时，小雨伴着彩虹降落人间。 阳光尽情挥洒，彩虹桥将海与天相接。 白龙翱于九天，为人间洒下甘霖与祝福。 枯萎的树长出了嫩芽，一线天大妖族进入了进化期，而戊戌和云沐打开了那个小瓷瓶。 戊戌嗅了嗅，远远看着那条白龙，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有些腥的味道漫在嘴巴里，它想：它也会誓死追逐了吧。 云沐不明所以，直到喝在嘴巴里，才逐渐红了眼眶。 她轻声问道：「这里面混了她的血？」 戊戌点头，感受着自己血脉的变化，沉默不语。 清子镇的塑像被村民们修缮了，他们还是供奉着小小原本的模样。 据他们说：自从仙子来过后，这里仿佛沾了仙气和龙气儿，风调雨顺，做什么都格外顺心。 于是香火更盛了。 == 天宫，众仙屏息凝神。 待到白龙即将飞跃天界时，天君道—— 「天界迎龙。」 这大概是天界史上排场最大的一次迎龙。 天君亲自主持，众仙恭候。 没有一个小仙心里不平，这是龙族应有的荣耀与功勋。 众仙满心期待时，天界先回来了两位仙人。 毕青率先回到天宫，等待白龙飞升。 琨瑶走入众仙队伍中，与他们一起看着天幕。 「来了来了！」 他们的眼睛里，天幕上的龙像是对着他们沖了上来。 而后，天幕破碎，一条白龙盘旋在真正的天界上空。 骨剑在它的身前，随着它窜到毕青所在的位置。 毕青眼神落在龙角上，眉目是柔和的。 他抚着龙角，温声说道：「欢迎回来。」 众仙惊掉了下巴。 毕青毕青毕青…被掉包了？ 天君坐在首位，开口道：「龙族传承不绝，吾甚是欣慰。」 众仙附和： 「恭贺天君，恭贺龙族！」 「恭贺天君，恭贺龙族！」 「恭贺天君，恭贺龙族！」 白龙化形，小小的衣衫竟也变了。 她不再是一身锦色，而是一身白色衣裙，衣裙上暗含银色流光，组成了龙纹。 没有人会相信这衣衫会如看上去这般脆弱。 没看到上面的银色流光与暗纹么？ 那是它白色龙鳞所化吧。 得天雷淬鍊的龙鳞有多坚固，它便有多牢不可破。 她走到中间，回道：「多谢天君挂怀，多谢诸位仙友。」 众仙在新龙面前刷好感成功，不禁喜上眉梢。 他们恨不得多与这个龙姑娘攀谈攀谈，好有个交情。 奈何天君和仙君在，他们不敢。 于是只道：等她的宫殿定好，他们会亲自拜访。 一位女仙说道：「龙族宫殿需要重新修缮，不如龙姑娘先到我那歇息落脚？」 小小初来乍到，谁都不熟。 刚想开口婉拒，毕青就来到她身边，说道： 「天君如此重视新龙，不如先去我宫殿如何？」 女仙看到毕青出来了，很是知趣道：「仙君的宫殿自是更宽敞，想必比我的小殿更适合龙姑娘。」 小小：「好啊。」 天君：…… 你们挺会啊。 众仙：不仅是条稀罕龙，还是条仙君和天君都护着的龙。 看出来了，是他们招惹不起的龙。 他们已经暗戳戳地想：到底准备什么礼物才能讨龙姑娘的欢心呢？ 自从来到仙君的宫殿，龙姑娘欢心得很。 她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一切都驾轻就熟。 尤其喜欢院落的天池，闲来无事就要坐在池边，光脚撩着水玩儿。 宫殿里多了条新龙，侍女对待小小，仿佛比对待仙君还要上心。 活像是捧在手心里的宝，有种失而復得的珍惜感。 春桃作为最早跟着仙君的侍女，笑得也多了。 她道：「自从有了龙姑娘，仙君也会笑了。」 众仙准备正在愁准备礼物的时间太短，万一落到了最后，讨得嫌弃怎么办。 这时候，天君说道：「择日会举办新龙的飞升仙礼。」 得到这一消息，他们松了口气。 择日，那便需要挑选一个良辰吉日。筹备典礼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但这也更说明了天界对小小的重视。 他们都是飞升不知多久，才位列仙班册封仙位，举办典礼。 她这真的是与当年的毕青相媲美了。 众仙自是不知道，仙君与天君进行了一场密谈。 天君最后问毕青：为什么？ 她能让你破例。 毕青只是拿出了骨剑，对他说： 「这把骨剑，连你也碰不得，她能碰得。」 第54页 天君听到后，似是难以置信，过了几秒，他笑道：「好啊！好啊！！本君批了。」 他拿出天印，重重按在了一张还未书写的批文上。 「我很开心，你愿意与我分享她的消息。」 他将批文交给毕青，接着说道：「她的批文，由我来写，不如由你来书写更为合适。」 足足转了好几圈，天君笑道：「你瞧我，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情绪了。」 「太好了！毕青，真的太好了！」 毕青点头，说道：「终于又看到当年你的影子了。」 天君道：「龙门山一事怎么样？」 毕青回道：「是有魔气，它当初入了龙体，侵入的是龙筋。」 说到这，毕青缓了缓，才语气如常地说道： 「我赶到的时候，龙筋已经被污染了，黑色的，且带着魔的意识。 龙角与被污染的龙筋，像是魔主散落下来的魔气。」 天君皱眉：「那这条龙岂不是随时会化魔？」 龙化成魔龙的后果，他们承受不起。 毕青说：「你看她像是魔龙的样子么？」 「龙魂强大、干净。之前龙筋被第二次化龙替换掉了？」 天君拧着眉，这不太可能吧。 不过也没有龙族有这样的先例。 毕青拿着批文走了，走出天宫宫殿前，他回头说了句： 「天界有魔的内线。」 他隐约猜到是谁，不过还没有证据，让天君猜去吧。 天君如果不蠢，便知道在魔的事情上，龙的感知力有多么强大。 天君若有所思，「这也是你想要开典礼的原因之一吧。」 龙魂就是最好的照妖镜。 嗯...照魔镜。 == 在人间的一双手也把玩着一面镜子。 但这面镜子不是纯黑色，它只有边缘处有着魔纹。 镜子里显出人影的时候，他挑了挑眉。 「门主大人，别来无恙啊。」 镜子里的人和琨瑶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她的眉心已经有了道黑色的印记。 弒烛看见她的样子，说道：「怎么，某个仙子的灵魂来求我？」 『琨瑶』说：「门主大人在说谁？是尊敬的魔主派我与大人问好。」 「不需要问好，没合作的可能。」弒烛说着，就想把镜子扣下。 里面的『琨瑶』说道：「等等，你之前不是和我们合作过么？」 弒烛冷冷地看了眼镜子： 「我那时合作的还是琨瑶，但凡和魔沾一丁点关系了，就是我追到天涯海角都要杀死的对象。 至于你啊，琨瑶出卖灵魂，是她愚蠢。而你也只不过是魔主座下的一缕悽惨的魂，最终只会换来永世不得超生。 魔主奈何得了琨瑶，却奈何不了我。你告诉他：在对他的阵线上，我和毕青一致。」 他平日里，每时每刻都想搞死毕青。 只有面对魔主的时候，他会想先把魔主搞死，再对付毕青。 毕青也知道。 没人比他更了解毕青了。 也没人比毕青更了解他了。 「天上地下，只有一条白龙，能压住他的煞罢了。」 第26章 3 「怎么就哭鼻子了。」…… 魔主再现于天上人已经不再是秘密。 大多数仙人都有忧虑, 却也无可奈何。 敌在暗我在明。 他们去可能就是个炮灰。 据说魔主可会折磨人了，有的是法子让仙也无法/轮迴。 「当年那条白龙….」 「嘘……别让仙君听到。」 毕青最近太过忙碌，在天界来回跑。 他在张罗小小的仙位典礼。 与此同时, 也在暗暗的查找魔的足迹。 小小闲逛到了天界的净化灵池，毕青拿到的龙角就是在这里净化的吧。 伸出手捧了一些池水，池水触碰到小小的肌肤, 有一种温和的质感。 仿佛在无时无刻包容着她。 池水中倒影出了另一道影子, 小小回头, 看到了悄无声息来到自己身后的琨瑶。 她问道：「琨瑶仙子, 找我有什么事吗？」 琨瑶穿着一身粉藕色裙子，头上戴着一支莲花样式的髮簪, 她往前走了一步, 对小小笑道：「就是来瞻仰一下龙姑娘的风采。」 小小提防着往后走一步, 一脚踏在了灵池的边沿。 转瞬之间，琨瑶好似变了一种神态，她伸出手想拉住小小，说道：「姑娘怕我？」 小小的手上还沾着水珠, 她牴触琨瑶的触碰，所以按住了她的手。 「啊！」 琨瑶快速将手抽回去, 如果细看便会发现，她的手上与小小手指接触的地方, 开始泛起了红色。 原来真的是这样。 小小心想。 她靠前了一步, 想伸手拉琨瑶, 对她说：「琨瑶仙子, 你是来这边找我玩儿的吗？」 琨瑶转个身避开，说道：「我是来净化一样东西。」 「那仙子请，可要小心哦。」 琨瑶站在了小小不远处, 右手一伸，一条黑色鞭子浮在她的手上。 这鞭子看上去沾染着魔气，但通体底色应是白色，只是黑气萦绕，所以看上去竟像是黑鞭。 两人对视一眼。 鞭子入水，池水瞬间沸腾，小小的心脏勐然紧缩。 第55页 她甚至即将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下水的冲动，因为这根鞭子。 她一定忘记了什么。 眼前的池水开始泛起黑色，琨瑶不自觉笑了。 她将手探入池水中，再无大碍。 将黑色鞭子抽出，鞭子上露出一点底色。 小小的眼睛顿住了。 哪里是一条黑鞭，这是一条白龙的龙筋。 看上去，像是刚刚化龙的龙筋。 哈，小小在一瞬间远离了还处于黑色的净化灵池，龙筋朝着她的腰捆缚而来。 「可笑。」小小道。 琨瑶：「怎么？这鞭子有些眼熟？」 小小：「在天界就敢对我下手，谁给你的胆子。」 它避开束缚后，直接一手抓住了龙筋另一头。 「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的龙筋。」 一边是被魔气侵染的龙筋，一边是小小本身作为龙，对龙筋的掌控。 龙筋此时在中间拉锯，黑白相互对攻。 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琨瑶突然掏出了一面黑色小镜子。 小镜子一出，小小感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连手中攥着的龙筋都抽向了小小，意欲将她直接抽走。 然而来不及了，漆黑的镜面对准了小小，镜子里出来了另一个琨瑶。 眉心有着一道黑色印记，她对小小做出拥抱的姿势，小小的龙魂在一瞬间，仿佛要从身体抽离。 「琨瑶，你入了魔？」 小小放下了龙筋，手一伸，骨剑凭空抓来。 看到这把骨剑，琨瑶吼道：「他的剑怎么还在你这里？」 小小：「嗯？甩都甩不掉。」 镜子里的琨瑶看到小小拿着这把骨剑，接着便要消失在镜子里。 小小只是将剑鞘弹了一下，剑气便对着镜面冲去，它竟然直直的穿过了镜面，而镜面未碎。 远在另一个阴暗面，『琨瑶』受了一击，额头上黑气散了些，站在小小跟前的琨瑶，则是直接倒了下去。 噗通一声。 掉进了净化池水里。 龙筋重新回到小小的手中，她将它浸在水里，看着水面浮起一个个黑色泡泡，看着琨瑶那里浮起来更大的黑色泡泡。 嗯，都净化一下吧。 琨瑶已经不是仙子了，怕是快变成女魔头了。 净化池的水咕噜咕噜冒着黑泡，小小看着池水将龙筋一寸寸洗涤，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了下来。 这才是她的龙筋。 那她身体里的龙筋呢？是怎么来的。 == 毕青正处在天界通往人间的地带，他感觉到一股魔气就在附近，于是他停下来细细探究。 一双黑色的手从他脚下探出，他避开后，黑色双手逐渐往上延伸出一个人形。 「琨瑶？」 这个人长着琨瑶的样子，但她浑身黑气萦绕，说出口的话竟也是一个男声：「毕青，好久不见。」 他看了眼毕青的模样，诧异道：「筋脉有伤，骨剑不在，老天助我。」 毕青召唤骨剑的同时，小小便察觉到了。 她踏在了骨剑上，一道光华划过，便出现在了毕青身边。 「镜子里的琨瑶？」 她皱眉道。 看到他俩站在一起，『琨瑶』的脸上开始狰狞，他好像想到了太过不愉快的回忆。 以至于，琨瑶的灵魂已经不能承受他的魔气。 「琨瑶这个废物！牵制一条新龙都牵制不住，还灵魂受创。」 毕青将剑提起，剑鞘上早已凝出的一道道剑气汇聚成一柄巨剑，他说道：「魔主，送你一剑。」 骨剑仿佛想好好表现一番，这一剑快出了残影。 剑光穿透琨瑶灵魂的时候，她的灵魂便四分五裂了。 但藏匿于其中的魔主借着她的魂金蝉脱壳。 净化灵池中的琨瑶勐然抽搐，四分五裂的灵魂回归后，她呕出鲜血，迅速沉入了水底。 小小望向毕青，然后将龙筋在空中甩了下，狠狠抽在了毕青前方的空气中。 一团黑气显形，缠绕在龙筋上，小小接连勐抽两下，魔主好似在空气中狠狠瞪了她一眼。 然后迅速逃遁离开了天界。 毕青看着小小手中的龙筋，知晓可能之前这条龙筋落入了琨瑶手里，现在被她抢回来了。 他问道：「有没有受伤？」 小小将手中龙筋递给毕青，说道：「我毫髮无损，仙君呢？」 「我也…」 毕青还没说完，小小就将龙筋直接塞入了他手心，趁机搭了他的筋脉。 小小摇着头道：「仙君，不可以骗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些哽咽，却红着眼睛，继续对她的仙君说： 「虽然我只是一条傻鱼，但不可以因为我很多事情不记得了，就瞒着我。」 「我当时被侵入的是龙筋对吗？」 「是你换了我的筋脉。」 她眼角的泪要落下来的时候，毕青想用手指截住，他颳了下小小的鼻头，说道：「怎么就哭鼻子了。」 「我不明白，我害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我只是你曾圈养的一条鱼，我只不过才化形短短时日，我也只是天界的一条新龙，我值得吗？」 毕青仿佛一瞬间陷入了沉思，他揉了揉姑娘的头髮说：「天上人间没人比你更值得了。」 第56页 第27章 （二合一） 她是我的小姑娘，你…… 1. 小小一下怔住了, 她好似串联起了很多东西，于是她问：「我是谁？」 她手指慢慢划过龙筋，在毕青欲言又止的时候说道：「我身子里的龙筋是谁的...」 脑海中一个大的片段轰然崩碎, 剧本不受控制的疯狂翻动起来。 它停留在了天界部分。 云沐飞升天界后，誓死都在寻找一个叫「白清荷」仙子的灵魂碎片。 「白清荷。」 这三个字牢牢印在她的脑子里，无数场景涌入脑海。 她的手指捂住脑袋, 渐渐蹲下了身子。 毕青见状, 将仙力渡进了她的后背, 然后又轻点了下她的眉心处。 「休息一会儿。」他道。 这一日, 有许多仙人看见他们高高在上的仙君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姑娘。 他甚至视线都移不开怀里姑娘的脸。 他也没一下就回到自己宫殿去，他像个凡人一般, 踏过天宫的阶梯, 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 「他真的忘了吧。」 有一个仙子道。 一旁的仙人接话：「忘了什么？」 「忘了他曾最珍视的东西。」 原以为仙君是个痴情的仙人, 毕竟曾经连天君之位都懒得要了，如今来看… 倒也…不过如此吧。 很多仙人忘了，很多仙人却记得。 那时，也是那样的一条白龙。 你看, 真的会有顶替这一说。 大家沉浸在有新龙飞升的喜悦里了，往事终归是往事, 总会淡去。 —— 「仙君。」 侍女只是开口说出了口型，没有吱声, 因为仙君封住了她的嘴巴, 然后眼神看了看怀中的小小, 传音道：「别吵着她。」 侍女点头, 放轻脚步退了出去，仙君抱着小小来到了寝宫。 「都说往事不可追，我生怕有一天, 自己会忘了，所以日日夜夜都在追。」 「你不记得了，没有关系。」 「我一直替你记得。」 他将手指抚在她的眉骨上，丝丝缕缕的仙力顺着飘在她的额头上方。 狂躁的剧本终于被安抚。 残缺的龙魂终于得到安息。 他说：「我把选择留给你自己。」 他点了一柱安神香，就这样静静守在床边。 『怎么会淡去呢。 永远不会淡去的。』 他想。 他看着小小的睡颜，想起自己还在人间时，鲜血洒了满地，他撑着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 「白清荷。我的名字。」 一位眼睛极为灵动的少女说道。 她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可能是个仙子。 一身银白色衣裙衬得她那般轻盈俏丽。 他那时以剑撑着身体，在倒下之前，隐约看见这个仙子一样的人朝着自己奔来。 不知怎的，他就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死。 有仙子来救他了。 「喂，醒醒。」 他是被拍醒的，醒来嘴巴里漫着清香，是丹药的味道。 他笑着一下坐起来，说道：「谢白姑娘救命之恩，毕青必为姑娘赴盪蹈火，在所不辞。」 白清荷皱皱眉毛，轻声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间情话？」 她一点也不怕他知道自己不是人。 甚至在毕青问道「姑娘从哪里来」的时候，她指了指天上，反问他：「你信吗？」 毕青点头。 毕青的伤一天比一天见好，他每天清晨都会在院子中练剑。 他知道她在看。 他就是想练给她看。 直到有一天，白清荷从暗处一下走出来，用手指就夹住了他的剑。 她说道：「好的剑术，一剑足矣。」 毕青在原地待了很久，甚至没留意到白清荷什么时候走的，直到日上三竿，他才回过神。 他向来是修剑的佼佼者，以一手剑术闻名，打斗受伤也是因为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剑修」不服他名声。 他的确还嫩点。 差点被打死。 但对方也再无出剑之力了。 再给他三年，不！一年！ 他绝对把那个天下第一剑修揍得屁滚尿流。 年少轻狂带着肆意在胸腔里发涨。 正是鲜衣怒马时。 所以他不明白，怎么自己的剑术就被两根手指头制住了。 第二天大早。 白清荷往房顶上一坐，没看见院子里的人。 身后。 有衣裳被风颳过的声音。 她回过头看到一身玄色衣袍提剑的少年对自己低下头，让自己陪他练剑。 白清荷将手指抵在他眉心，一下就将他的头抬了起来，她稍微抬头才能看着他的眼睛。 但她气势却丝毫不弱，甚至隐隐有些扑朔迷离的神秘感。 她说：「我不是剑修，无法教你练剑，但你若能伤到我，这剑便也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都笑了。 这把能伤到她的剑，一练就是一年。 —— 毕青将手指点上小小的鼻尖。 她的鼻头带着些凉意，竟然一点儿没变。 他笑了。 从鼻尖滑上轻轻抚到眉毛，像是要把她的容貌刻在骨子里。 第57页 「时间太久了，他们只记得一条白龙，却不记得白清荷。」 小小感觉眉心是痒的，但她的头好像被四分五裂又重组一样，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那人唤了一个名字。 一个她在剧本碎片里看见的、牢牢记住的名字——「白清荷」。 小小自是不清楚白清荷是谁。 她只是觉得，自己不会是白清荷。 因为如果是按剧本所说，白清荷是早于云沐很久很久的人物。 久到云沐飞升上天的时候，白清荷只有残魂。 她忽然就不想睁开眼睛了。 她只觉得心尖上像有一把刀一点点深入，刀口见了红艷艷的血。 睫毛上有点痒，所以她还是睁开了眼睛。 毕青的手指尖正停在她眼睛上方，见她醒来，对她说道：「睡的好吗？」 她对上他的眼睛，好像一下就望进了初春的细雨里。 她甚至说不出一句「不好」，怕那一腔的柔意因为她的两个字崩坏了。 于是她点头。 但心里不免酸涩。 她想要知道白清荷到底是谁。 在这天宫，她竟然有没听说过的仙子？ —— 见她醒来，毕青才去找天君议事。 小小缓了缓神，走出了毕青的宫殿。 一路上，她有遇见的仙人，都极为尊敬的看着她，而且眼神带着喜意，就好像在看一个刚嫁过来的小媳妇儿。 呸，这是什么比喻。 小小缓步走到了天宫，看着上面映出的人间景象。 心念所至，场景一幕幕都映到了她的眼前。 她终于看到了戊戌。 他竟然带着云沐回了一线天。 一线天的大妖们一点也不排斥这个剑宗的姑娘。 就算是那日在剑宗见过她的，也慢慢在相处中亲近起来。 它们会化成人形陪她练剑，给她吃最大最甜的野果。 还会把她驮在背上飞奔，站在最高的山上看星星月亮，看日出。 只是有一个地方，她去不得。 它们都去不得。 戊戌说：「这是只有每代大蛟才能去的地方，只有感应到体内的血脉，这里才会敞开。」 小小按了按眉心，将剧本翻到某个一闪而过的场景—— 第28章 10.1 一线天禁地.日.外 云沐跟随戊戌来到禁地门外，戊戌拿出腰牌，令牌上雕刻的图腾仿佛动了起来，直直渗透进他的灵魂里。 与此同时，一道淡淡的白光也同时笼罩住云沐的身影。 戊戌：？你是我们大妖族的妖？ 云沐轻轻皱眉间，已经来到了大妖族禁地。 戊戌惊讶得看向她。 云沐：我是人，货真价实。 【闪回】 桃花谷藏书阁里，云沐打开盒子，一道光华直冲她的眉心。 【闪回结束】 小小慢慢走出天宫，云沐当时拿到的是龙角，这龙角现在是和她融为一体的。 云沐怎么会融得了龙角呢？ 她坐在台阶上，从开始一点点顺剧情。 是了，云沐在渡雷劫的时候，是一条锦鲤帮她挡了天雷。 锦鲤身死道消，所以云沐沾了锦鲤气运？ 那么这些原本就应该属于小锦鲤的。 也就是——我。 那么这和一线天大妖又有什么关系呢？ 和魔族、天界有什么联繫呢。 她可能还要抽时间去一次一线天才行。 想到这里，她刚站起身来，身边就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毕青：「回宫殿吗？」 小小点头，跟在他的身后。 她又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好像有些自然而然就跟着他回宫了。 是不是有点太不矜持了？ 嗯...... 她揪了揪毕青衣袖，说道：「他们在偷偷看我们。」 小小不知道她睡过去的时候，是毕青把她一步步抱回去的。 宣誓主权一般，告诉了众仙：她是我的小姑娘，你们不要觊觎。 毕青伸出手拉住她扯袖子的手指，带着她一熘烟消失在了原地。 众仙：仙君这么...迫不及待？ 手心传来温度，小小只觉得一股火从手心开始烧，直接烧到了她的心尖上。 她的视线停留在仙君拉着她的手上，不由得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 她和仙君好像一对仙侣。 他拉着她的手一起回宫，还为她操办典礼。 脚底触及地面，小小回过神。 想什么呢... 毕青自然而然松开她的手，对她说：「典礼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选个好日子。」 顿了顿，他问道：「要不要自己选个日子？」 小小挑眉，整个心神就被事情拉走了。 她说：「良辰吉日吗？」 她手指勾了勾，说道：「那就下月第六日好了。」 毕青沉沉看着她，应了声好。 「你之前一直是鱼儿身，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这次典礼，帮你赐名可好？」 2. 「右边点儿，哎哎，太右了。」 两个侍女一个挂灯笼，一个看位置。 不仅是天宫，仙君的宫殿也被侍女们打扮得张灯结彩。 小小看着她们忙活，像是产生了一种错觉。 第58页 此情此景，好像穿越了时间，从过去延伸到现在。 她问道：「仙君的宫殿之前曾有过这样的灯笼吗？」 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回道：「仙子，仙君说你喜欢灯笼，所以特意让我们制作布置的。之前，我们不太记得了。」 小小点头的时候，毕青的声音响起：「之前也有过。」 小小回身，怎么说呢，却感觉自己心里有些空空的。 这原来并不是自己的特例。 是她过于妄想了。 侍女轻轻福身，毕青让她们自己去忙，自己则带着小小在宫殿中转悠。 小小能感觉到毕青今日是有些开心的。 看起来还有点怀旧。 曾经，也有一个女子值得他这样为她布置宫殿。 那大概是在她有灵识之前了。 毕竟从她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子。 「紧张吗？明日你的典礼。」毕青问道。 小小摇头，她没感觉到紧张。 「仙君当时的典礼紧张了吗？」 毕青点头。 小小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好玩儿的事情，一个劲儿问：「啊？真的吗？为什么会紧张啊？典礼上会有很紧张的事情吗？」 毕青看着她的眼睛，想起了当年自己位列仙位时，她也曾注视着自己一步步走上去，成为一位真正的仙。 即使当年年少，却已经能在众仙注目中神色淡定，接受着褒奖。 没人知道他是紧张的，因为那些视线里，她的那一道落得那么轻，却稳稳地烧着他。 他对小小说：「不会。」 这次让他看着他的姑娘往上走吧。 一直以来，毕青都是克制的、隐忍的。 可到了如今，她终于终于又站在他的面前，他甚至感觉自己忍不住了。 他不想等到了典礼了。 他想现在就告诉她：欢迎回来。 -- 天边泛起白云，有鸾鸟从云后飞来，清脆的鸣啼响彻天宫。 众仙踱步而来，此时的天宫早已摆上了仙桃、糕点、美酒，他们纷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美酒的香气越来越浓，原来是有馋嘴的仙人已经喝了起来。 「哎哎哎，等等啊，天君、仙君还没来呢。」 「很久没喝到这滋味儿了啊。」 另外几个仙人尝了尝糕点，入口即化的软糯口感，口中余香，有清甜的荷花香气。 另一位仙人道：「这很隆重啊！」 「可不是，终于化了一条龙出来，天界盼了很久了。」 「你们听说了吗，琨瑶被捕了，因为想杀新龙！」 「龙姑娘有仙君护着，她也敢？」 「谁知道呢...被沖昏头了吧。」 琨瑶被捕的真实原因众仙并不清楚，如果知道是因为染了魔气，免不得又一阵人心惶惶。 一时间，和琨瑶曾经走的亲近的仙人都开始避嫌，不再提关于琨瑶的事情。 现在谁不知道天君曾抱着小小回了宫殿，还是走着的。 还真有一个不知道的，小小不知道。 「花仙到！」 天宫外随着仙子的脚尖落地，四周便有了繁花，待她落座，天宫形成了一条花路。 眼见着主角还没到，她也没撤下，就等着主角登场好了。 「仙君、龙族到！」 他们一起落在天宫外，眼前就是繁花似锦。 小小一条龙代表着龙族，被毕青推着率先走上前。 「今天是你的主场。」他在身后说。 小小走在前头，不自觉笑了下，此时此刻，她走在中间的路上，两边是诸位仙人面对着中央。她万众瞩目。 一时间，天宫瞬间安静下来。 就连飞在空中盘旋的鸟儿，都认真地瞧着，记住她的样子，以后要在她的面前露出最美的羽毛，叫出最清亮的鸣啼。 毕青始终在她身后一步，看着她走在中间，走向属于自己的位置。 昔日龙族尤其鼎盛，所以小小的位置仅次于天君、仙君，基本和一众叫得上名的神仙持平。 比如她和花仙就是同一个区域的。 如果要问为什么。 那就是龙族的荣耀。 毕竟，叫得上名的神仙与龙族相比，代表了一个族的小小，更是有了隐隐压制的架势。 这是天君和仙君默许的，自然也是众仙心里明白的。 「天君到。」 天君的出场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拉风，他很平常的一路走上最高处，干净利落地拂衣落座。 他看小小的眼神无比和蔼可亲，就好像在看故人一样。 不仅小小莫名其妙，一众仙人更是因为一个眼神，开始心里猜测，也莫名其妙了。 但毫无疑问这是对龙族更加友善的信号。 他们可千万不能和琨瑶一样，扫了天君的面子啊。 「今日，众仙齐聚，自是为了我们天界龙族而来。 龙族，自古以来战功赫赫，更是在大战上不惜以身殉道，捍卫天界以及芸芸众生。自昔日天界与魔族大战以来，天界再无新龙。 如今，龙族的传承终于得以延续，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也是一个种族强有力生命力的见证。所以，天界要将其载入史册，与曾经的辉煌一起，成就更加夺目的勋章。」 天君与众仙举杯，共同庆祝这一时刻。 第59页 美酒入喉，余韵悠长而缠绵，小小放下酒杯，接着就有侍女上前将酒杯添满。 身姿灵动的侍女们莲步款款步入中央，有仙人手指一挥，中央舞台上便有了水墨风的实景，侍女们在山水之间起舞，青鸾从空中飞过，划出一道蓝色的光线。 领舞的侍女不断上前，双手奉上一个金色的圆球。 圆球仿佛长了翅膀，飞到空中，慢慢地延展开。 金色文字泛着流光显出，天君道：「龙族与仙君毕青渊源颇深，就由仙君赐名吧。」 众仙点头颔首。 谁不知道毕青的骨剑斩杀过魔主。 而这一荣耀其实不止是毕青的，还有龙族的。 毕青起身，手一抬，一只笔凭空出现，他挥笔在半空写下三个字—— 白、清、荷。 第29章 3 就像当年她护他一样，不是吗…… 1. 金色文字印刻在半空, 仿佛在昭告众仙。 天宫久久没有声音，直到天君的天印覆盖在这个名字上。 众仙恍然回神。 「白清荷？」 一仙子开口道。 毕青记得她，这就是他在抱着小小时, 感受过的那一道不屑目光。 好似，这个仙子曾被白清荷救过性命。 无数视线落在小小身上。 那些目光里面带着对某个人的缅怀，好像她终于跨过时间走到了众仙眼前。 毕青手中的笔消失, 金色字体化成一团若有若无的气, 来到他的手上。 他走到小小面前, 摊开她的掌心, 将这团气融入。 此刻，天界史册记载：「白清荷, 再次位列仙班。」 史册缓缓往前翻过, 于万年前, 记录着无数个白清荷的鼎盛时期，在那数不尽的功绩中，插入了一句「人界剑修毕青飞升天界。」 寥寥几句，便总结了毕青在人间的经歷, 其中关于白清荷的早已被抹去。 那是毕青终于再次见到白清荷，在天上。 -- 「这个毕青很年轻呢, 听说他的剑很不得了，他的绝招, 一剑, 只有一剑。」 白清荷听着, 往毕青提剑的手上看了看, 挑眉道：「哦？一剑足矣吗？」 这时的毕青长大了不少，即使站在一众神仙中，那也是英俊潇洒、身姿挺拔, 不知道一飞升就吸引了多少仙子的目光。 他却只看到了一个人——白清荷。 白清荷就静静站在远处，也不来凑热闹，身边的侍女对她叨叨着什么，她挑眉看了看自己。 她还是和当年一样。 不喜欢很热闹的地方。 他想了想，径直走到了白清荷那里，引得一众神仙讨论： 「他们认识？」 「龙族的人？」 「怎么可能啊，他简直不自量力，白清荷怎么会看重人间刚飞升的小子啊。」 是啊，在他们看来还是毛头小子一个，连仙班都没入，算什么仙人。 令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是，毕青单膝跪地投诚，白清荷真的受了。 她把他扶起来，笑着说了一句：「倒还不算慢。」 众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敢大声说话，憋得脸通红。 下一刻，白清荷手指尖触到了他的眉心，一片白色龙鳞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他眉心处。 众仙只看得白清荷做了此举动，更加惊讶，他是白清荷看重和欣赏的人。 以后不能动这小子了啊。 那时的毕青自然不知道，他无意的一个举动，让自己受了多大的庇护，才能在初入天界就有将羽毛丰满的时间。 这些，都是白清荷给的。 他在天界着名的险地歷练，差点就命丧凶兽口中的时候，眉心发热，凶兽被龙气震得嗷嗷乱叫。它蹄子软在地上，对毕青说：「白白白龙大人...」 毕青摸了摸眉心，确认道：「你说什么？」 「您是白龙大人的人，我不清楚，饶了我吧，千万别和白龙大人说啊。我上有老下有小...」 毕青：... 侥倖逃出生天的毕青在险地多了一个干活的小弟，他知道这不是侥倖，是因为白清荷。 他的眉心... 有白清荷的一片龙鳞。 他回到天宫地界以后，先去找了白清荷。 白清荷的居所其实是远离宫殿区域的，她的小院就像是天宫的后花园，是整个天宫布置的最原生态的地方。 但毕青觉得这样很好，他之前在人间搞的剑宗，也是开闢了后山，做了个小竹屋。 「谁啊？」 白清荷的侍女问道。 毕青：「是我，毕青。」 「仙子让你进来。」 毕青进去的时候，白清荷正坐在水池边赏荷花，听到脚步声后，她侧过头看向毕青，「你来了。」 「是的，来感谢你救了我一命，白龙大人。」 白清荷：「让我猜猜，是谁这么叫的？」 她想了一会儿，摇头道：「竟然记不清了，这么叫我的太多了。」 「是天界极限之地的那只勐虎兽。」 白清荷：「嗷，是它啊，有点调皮，还算可爱。」 毕青：「...可爱？」 差点被吞了头的毕青觉得它一点都不可爱。 白清荷笑着说：「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毕青骄傲地提起了剑，说：「你想打哪，它就去打哪。」 第60页 他心里想：我欠你一条命。 要怎么还得上呢。 -- 天宫传出嗡地一声响，是骨剑被毕青唤出来了。 那把曾与白清荷一起名留史册的骨剑，如今，悬在两人的中间。 「白——清——荷。」 金色三字的余韵尤在，它好像在细细品味。 又或者说，它在见证这一切。 见证白龙重新位列仙班这一切。 等到众仙回首恭贺，它跟着众仙一起，从两人中间的位置，悬浮在了小小的身前。 没人知道这把骨剑是什么情绪，但所有仙人看见它缓缓贴靠在了小小的肩上。 剑鞘轻轻抵着，好似对她轻语： 你终于回来了。 众仙惊愕。 自古以来，除了毕青，没人碰得了的骨剑，靠在了小小的肩膀上。 这大概率和毕青抱着小小走了一圈一样让人震惊。 天宫瞬间再次安静下来，恭贺的话说道一半，硬生生噎下去的仙人，不可思议地没有将嘴巴闭起来。 曾经那个说话的仙子恍然开口道： 「原来如此，只有一个她。从来都是。」 小小右手放在了剑柄上，它靠在她的右肩，这样看上去倒像是在安抚小孩子。 手指贴在剑鞘的时候，骨剑竟是自己出了鞘，将自己递到了小小手心。 小小握住剑柄，骨剑发出剑鸣，一道剑气化作龙影出现在小小身后。 那道身影，伴着骨剑，伴着龙。 至此，白龙、龙族，真正回归天界。 「欢迎回来，白龙大人。」 毕青轻声说。 2. 小小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白清荷。 或许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但身份肯定是没跑了。 毕竟这么多仙人都认了，毕青认了，天君认了。 她自己还能不认？ 有这一道也好办事儿啊。 感觉像拿了一块明晃晃的免死金牌，从此在天界能横着走了。 不是靠仙君，是靠着曾经的自己。 她脸都快笑僵了，以至于到后来，毕青直接挡在了她身前，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不过，也没人敢灌毕青。 小小心想，大抵是他自己想喝。 她偷偷问他：「为什么是白龙大人啊？刚刚我听见了。」 毕青刚咽下一口酒，说道：「这场景，配白龙不觉得很威风吗？」 小小想了下，那是。 从仙君嘴里说出来的，可不威风么，他一说出来，大家的恭贺词都变了一套。 花仙对一旁的仙人道：「他真的很护她。」 「他在承认她的身份。 在承认她的地位。 他在让她不靠毕青这两个字，也能走的稳妥。」 一旁仙人说：「就像当年她护他一样，不是吗。」 「是啊...」 小小将剑收进剑鞘，递给了毕青，「还给你。」 毕青挑眉，没有伸手。 他听见小小接着说：「剑仙当然要用最好的剑。」 它就是那把最好的剑。 毕青接过骨剑，左手刚刚抬起来，就有个脑袋钻进了他的手心下面。 「我知道的。谢谢你。」 有些话甚至不需要说出口，他就知道她说的什么了。 他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揉了揉她的头髮。 「本就是她应得的啊。」 「他的小鱼，他的白龙，怎能连这点光荣都拿不到呢。」 他在心里轻声呢喃。 盛宴过后，小小还是跟着毕青走了。 一旁本等着报给小小说「宫殿建好」的仙人被毕青一眼给看回去了。 行吧。 反正刚刚都看到他俩抱一起了。 那应该过两天报也没关系吧？ 「清荷仙子。」 「清荷仙子。」 一路上，仙人们再碰见招唿已经变了。 既然有了名讳，再喊「小小姑娘」就不合适了。 一路上，小小走得快极了。 终于回到自己的窝后，先是伸了个懒腰，对毕青说道：「仙君，你讲讲白清荷吧。」 毕青：「讲你自己？」 小小点头。 「我只梦见过一条白龙。」 「它长这样。」 小小拿起纸笔，画了一条白龙，尤其是眼睛那里，她画的非常传神。 她到现在也忘不掉那一眼。 毕青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问她：「你见过自己化龙的样子吗？」 小小仔细想了想，还真没有注意... 于是她见毕青指了指画上的龙，「嗯，你长这样。」 侍女端上来茶点，余光看到了画，又看到了小小手里的笔，露出了一个很狐疑又不明所以的眼神。 就好像在说：「仙子，你为什么在画你自己。是因为生的太好看吗？」 小小眨了眨眼，「我化龙的样子，还可以吧？」 侍女余光再次瞄了一眼画，默默退下。 明明..威风得很。 毕青没说什么，把画递给了快要退出去的侍女，侍女见状赶忙接过来，问道：「仙君，可是要将仙子的画裱起来？」 毕青点头，接着说：「再找个最显眼的地方挂上。」 小小：？ 「...仙君，我是为了让你给我讲故事的。」 第61页 「某个姑娘，自己的故事自己来写。」 第30章 1 「莫不是仙君画了龙，仙子…… 第二天, 负责给小小建新宫殿的小仙登门拜访。 一进门，正对着一幅白龙回首图。 小仙登时眼睛一亮，就开始夸这画。 「仙君真是神乎其神的画技啊, 画龙点睛啊。」 「瞧这龙目画的，那就像真龙再现一样。」 毕青从一旁走出来说道：「画龙点睛的不是我。」 小仙「嗷」了一声，登时又明白了。 「莫不是仙君画了龙, 仙子画了龙目。这真是...登对啊！」 毕青被「登对」两个字说的很舒服, 就没有再澄清, 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说来吧。」 「仙君，清荷仙子的宫殿已经完工, 就等仙子入住了。」 他掏出一块晶石, 对毕青说道：「喏, 只要让仙子将自己气息融入便可。」 「好，我会转告她的。还有其他事吗？」 小仙见仙君答应的爽快，但也没有让自己直接和清荷仙子说话的意思，就识趣地说：「就没有其他事叨扰二位了, 小仙告辞。」 毕青招来侍女送送，自己将晶石收了起来。 小小打着哈欠出来, 看到大厅正对着门的画作，不由得想转身就走。 毕青说：「今早有仙人拜访。」 小小问：「然后呢？」 「夸这幅画好看, 说龙目传神, 是惊世之作。」 「还有吗？」 「没有了。」 小小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看着毕青喝了口茶, 抿了抿嘴唇。 毕青刚把茶杯添满，小小的眼睛就在看茶水，于是毕青将茶水推到了小小跟前, 「喝吧。」 小小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茶解渴，没两口就喝完了。 毕青顿了顿手指，再次将茶杯添满，他端起茶杯来，杯沿还有湿漉漉的水痕，装作不在意的，嘴唇缓缓贴上茶杯，慢悠悠品了口茶。 小小察觉了，她抿了抿嘴唇，刚刚的杯沿也是有些温度的。 小小朝外面看去，白云和棉花糖一样四散，好像看到就有了抓一下那软绵绵的触感。 两人心照不宣的谁也没说破，就这么一起喝完了一壶茶。 「不知道云沐和戊戌怎样了？」小小念叨。 「估摸着快飞升了。其实你抽出空，也可以去一线天看他们。」毕青回道。 小小：「你去吗？」 毕青：「可以陪你。」 小小：「琨瑶怎么样了？」 毕青：「你想见见她吗，据说她想见你。」 天界也有牢狱，关押着犯了错的仙人。 有的被剔去仙骨，贬下凡间；有的被囚禁在此，仙力全被封禁。 琨瑶的待遇算是好的，因为她已经不需要受任何刑罚，就自动脱掉「仙」的身份了。 她的仙魂被魔主撑爆了，现在能活着喘气儿，已经是毕青给她的仁慈。 牢门打开，毕青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他把骨剑唤出来，让它跟着小小。 自己就在牢狱里转悠。 琨瑶躺在石台上，浑身没个仙子的样子，仙魂破了，她日日夜夜都受着折磨，但听到脚步声，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 「白清荷。」她喘着气道。 「嗯。」 小小应了声，好像更加刺激了琨瑶，她抬起脸，看着小小走近，「你都想起来了？」 小小：「嗯。」 琨瑶用手撑起身子，「怎么可能！」 小小看着她，眼神有些淡，语气非常平静地反问她： 「怎么不可能呢？」 「嗷，大典已经过了，没能见到你，还挺可惜的。」 「不过，为什么啊？琨瑶。」 「你明明可以做瑶天宫的琨瑶仙子，小仙遇见你，都要道一声招唿。」 小小顿了一下，接着说：「为什么要和魔主为伍呢，如果只是针对我，可能还不至于如此万劫不復。」 「你懂什么！！」琨瑶怒道。 小小耸了耸肩，没找到地方坐，就这么站着，正好俯视着她，她说：「是不懂，所以来问你了。」 难以理解你怎么想的。 琨瑶累极了，她重新躺下，回想起在天池的时候。 「如果你没有骨剑，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比我还惨哦。」 「不过骨剑本也是你的，我该想到的。谁知道那该死的魔主给我的力量太少了，连那骨剑都撑不住。」 琨瑶知道小小在看自己，但她不再看她的眼睛。 她不想仰视她，像以前一样。 「当年，你走了多久，仙君就孤苦了多久。他日日守着自己的天池，连天君都不要，一心想着他的小鱼，他的白龙。」 「明明那时候，我的家族已经请旨了啊。」 「我可以是天界的天后的，那唯一的位置，高高在上，永远不可以被动摇。」 「因为你，他不要天君；因为你，他不再出剑；我苦等万年，换来的是白清荷回来？」 她长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道：「凭什么啊！」 小小想了下她刚刚说的话，开口道： 「你其实明白的。」 「白龙可以捨命，毕青可以舍天君，你觉得是凭什么呢？」 小小笑了下，让自己的脸入她的视线范围内，一字一句道： 第62页 「你凭什么呢？」 你有什么啊，你问为什么，你凭什么问为什么啊。 两个人之间，从来都没有过你啊。 「琨瑶，他大典上给我提笔赐名了。 如你所愿，是白清荷。 保重。」 小小走到门口，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像是从牙齿中挤出来一句话： 「你骨子里有些东西，可真是没变。」 小小出去的时候，毕青已经在等着她了。 两人都没有说琨瑶的事情，毕青说带她去个地方。 --- 天界险地，一队仙族的小辈正在歷练，他们对着一只勐虎疯打，对面却连皮都没破。 「不好，我们准备逃！」 「快快快，把家里给的宝贝都拿出来，保命要紧。」 「我捏碎了一张护心仙符了！」 眼见它的一只爪子已经亮出利刃，只要拍下，轻轻一勾，这几个小仙娃娃就会皮开肉绽。 有仙人祖辈又怎样，险地歷练还能保证百分百存活不成。 他们的眼睛里，那爪子好像有了慢动作，在丧命之前，他们或许想到的是：如果重来，他们一定不会撒谎，自己跑来这里。 突然，那爪子顿住了。 还开始发抖。 几个孩子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上空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仙人。 其中一个指着他们道：「是是是...毕青仙君！」 「另一个是是是！！！...」 「白龙大人！！」 巨虎勐地往地下一扑，就开始声泪俱下，「白龙大人，多年不见，依然光彩照人啊！」 「仙君大人！！」 「您和白龙大人再次来看我了，真是小小虎用毕生修来的福气！」 「话说...」小小刚开口，地上趴着的巨虎就诧异地抬起头，「您这嗓子咋变声了？」 「我这里有上好的蜂蜜，这就去拿给白龙大人润嗓。」 巨虎跑走以后，几个孩子前来打招唿，「仙君」「仙子」。 小小嘱咐了几句，就让他们走了。 她问毕青：「我以前来过这？」 「嗯。刚刚的场景似曾相识。」 当初就是这样被救了一命，因为一片龙鳞。 「它是勐虎兽，以前...非常怕你。」 小小笑出声：「我揍过它不成。」 她看了眼毕青的神色，「还...真是啊。。」 勐虎兽拿着一堆自己的宝贝出来，给小小和毕青挑。 小小偷偷问毕青：「如果取它一滴血，对它没啥影响吧？」 毕青轻咳了一声，曾经你一尾巴差点把它打死的事儿是真忘了。 小小心满意足取到了勐虎兽的血，两人转了一圈下来，小小已经有了很多个小瓶子。 「白龙大人，我们自愿献上鲜血，请笑纳。」 小小觉得不太好意思，于是对它们说： 「下次来还给你们。」 不知道哪个小兽传出去的消息，说是白龙大人在收章大家的血，只要一滴血，就能换来白龙大人的温柔一笑。 小小陆续收到了许多小瓶子，都是侍女在门口发现的。 上面贴着各种各样的小条，告诉她都是谁留的。 小小哭笑不得，却也收下了。 这血都出来了，也不能再给收回去。 她在想给它们点什么作为回报呢。 -- 天界的天牢守卫森严，琨瑶躺在石台上，默默给自己倒数。 快死了吧，她想。 那条臭龙其实有一点说得对，不应该和魔主为伍。 现在她人不人，仙不仙的。 「后悔了？」 灵魂深处突然一句问候，惊得她一下就摔下了石台。 「你是谁，我仙魂都没了，你还想怎样？」 「既然你觉得自己不是仙也不是人，不如是魔啊？哈哈哈哈哈」 「滚出去！大不了我一死。」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现在是你想死就能死得了的吗？从你灵魂出卖给我的那刻起，你就不属于你自己了，属于我。」 -- 弒烛久久没动的镜子动了，他坐在王座上，将镜子拿出来，里面依然是琨瑶的脸。 好似有什么不同了。 弒烛说道：「琨瑶？」 「是我。」 「据我所知，你不是在天牢吗？」 镜子一转，周围还是天牢的景象，琨瑶再次出现在镜子里，对他说：「想不想来天界啊？我可以帮你。」 「你现在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帮我。这么好心啊...」 「有条件的，我让你来天界，你想办法救我出去。」 弒烛陷入沉思，镜子里的琨瑶再度开口道： 「你不想看看她吗？她已经位列仙班了，白清荷回来了。」 「你不想看看她吗..」 「你不想看看...」 声音好像自带回声一般，一直在弒烛脑子里一遍一遍过。 镜子的边缘颜色好像要变深了，就像此时此刻举着镜子的琨瑶，镜子边缘是全黑的。 镜子里面的人影靠的镜面越来越近，直到她的手扣住镜子边缘，像是要出来的时候—— 「魔主。」 弒烛将镜子扣下，敲了敲镜子反面，「琨瑶被你用了啊？」 「我就说，和你一起没什么好结果，这下死都不能自己做主了。」 第63页 不等魔主说话，他接着说： 「对我你就省省吧，你的味儿我太熟悉了，闻见我就生理不适，没一巴掌把镜子拍碎算是好的了。」 「哦对了，你找我之前，毕青也找我了。」 第31章 2 「去一趟人间。」 「谁啊, 鬼哭狼嚎的叫唤什么呢？」 今日值守的小仙来到某间天牢前，发现天牢里空无一人，却不断传出来尖利的女声。 他凑近牢门往里看, 瞳孔忽然变得黝黑，连神情也木讷了起来。 「打开牢门...」 「打开牢门...」 「打开牢门...」 -- 这一日，之前曾贡献过鲜血的小兽们, 收到了来自它们「白龙大人」的回赠。 也是一个小白瓷瓶, 袖珍得很。 它们凑一起左看右看, 谁都没好意思说：「怎么这么小...」 「打开看看吧, 白龙大人回赠，就算啥也不是, 也值得吹嘘一番了。」 「那个, 虎老大, 你先...」 「这也不敢，一群胆小的傢伙。」被称唿为虎老大的巨虎打开了小塞子，一股血气扑鼻而来。 没闻到味儿的也感觉到势了。 它们的虎老大赶紧把塞子盖上，哆哆嗦嗦地说：「顶峰再见了兄弟们。」 一时间, 所有小兽都打开自己的小瓶子瞅了一眼，然后拿出生平最快的速度四散。 它们找到了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带, 打开瓶塞，将一滴龙血融于眉心。 几个月以来, 歷险的仙族后辈们惊奇的发现：怎么之前那些追着他们跑的大兽都不见了？ 直到大约三个月后, 某个弟子深入一个山洞探险, 偶然间发现一只勐虎俯卧在地, 而在他刚要逃跑的时候，它突破了... 接下来，险地数只妖兽开始突破, 就像是掀起了一场突破风暴。 后辈们叫苦，甚至叫到了仙人那里。 可是天君一听，笑眯眯道：「这是好事啊，之前妖兽已经越来越少，要知道平衡才是最好的生态。」 他转念一打听，知道是小小做的以后，大手一挥，属于小小/白清荷的功绩簿上又多了一条。 其实自会有上天记录着它的功德，它没死就已经是很好的佐证。 可惜有人不长眼啊。 「报！」 「何事？」 「天君，琨瑶跑了！」 天君从座椅上站起，天印飞旋出去，在半空中不断旋转，半晌后，它停下来，却是给天君传达了一个很不妙的消息—— 这天上地下，没有琨瑶的气息残留。 也就是说，琨瑶的仙魂完全破灭，甚至人魂如今也已经被抹除。 天君稳了一下，吩咐道：「琨瑶的肉身想要承载它的魂魄，一定会想办法去剥夺更多血气、精气，去留意天界各大险地以及人间一线天领域，不可让它有可乘之机。」 小小在天池边逗弄池中的鱼儿，毕青在她身后，帮她挽起了头髮。 小小手指停下，回身按住了毕青的手。 毕青挑眉，却见到小小眉头皱了起来。 她说：「我感应不到勐虎兽的气息了。」 吸收了她的龙血突破的，她能感应到它们还在不在，可就在刚刚，勐虎兽的气息突然消失了。 两个人瞬间就离开了原地，出现在险地之中。 与此同时，天君收到了毕青的消息，派了众多仙人前去勐虎所在的险地。 小小和毕青飞到勐虎兽地盘的时候，这里静悄悄的。 一方大兽的盘踞之地，四周本身就不敢有小兽打扰，一旦越过它的界限，它的利爪早就伸出来了。 但现在，小小站在中心处，找不到它。 「这样下去不行，要给其他小兽提个醒。」 小小跃至半空，化作本体。 白龙盘旋险地之上，俯视着诸位妖兽。 它们或是惊奇，或是欣喜，无一不被吸引了注意力。 可能在注视着这条白龙的无数双眼睛中，有一双就是属于「琨瑶」的，但小小来不及在乎。 它只能对这些妖兽们示警，让它们抱团，不会重蹈覆辙。 一声龙吟长啸，之前融了龙血的妖兽开始奔走相告，从白龙如此现身的场景来看，其他妖兽大体也明白，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它们尽力寻找着安身之所，以求保住一条修炼了这么多年的小命。 小小落在地面上，「没有找到勐虎，但发现了它的血迹。」 毕青也找到了，两人来到了它的地带外围，有好几滩血，看上去是经歷过很激烈的打斗的。 有一处血液近乎发黑。 小小和毕青看了一眼，同时说道：「魔。」 险地中心地带，在距离某只大鸟不远的距离，一道身影站在极细的树梢上。 她吸收着来自勐虎的血珠，舔舔唇角还残留的血迹，太过美味。 「那条臭龙和毕青又搞在一起了，真是麻烦。」 她现在还不能直接让那只大鸟毙命，以他们现在的姿态，这边如果有动静，那就被围了。 如果吸收完勐虎的血珠，那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里面似是有龙血的，虽然微不足道，但对付只臭鸟，足够了。 没想到吧，有一天你的血会帮我大忙呢。 「它在隐匿气息，察觉不到。」毕青说：「这时候，你或许会比我更敏锐一些。」 第64页 小小不仅在感受，她还在浏览剧本。 可能是因为云沐还没飞升天界，所以导致大片的晕染，她看不清。 原本她这几日就打算去一线天的，没想到突然出了这一茬，竟是赶不及了。 她从眉心逼出了自己一滴精血，曾经融过龙血的妖兽瞬间感受到自己骨子里的悸动，它们融入的只是普通龙血，一滴纯正的精血被逼出，它们本能就会感应到。 包括刚被吞下还没全部炼化完成的那颗血珠。 小小睁开眼睛，瞬间化作本体跃至险地中心，吼了一声。 龙目与一双黑瞳相接，龙尾从上而下扫去，骨剑剑光袭来，封锁。 大鸟已经被威亚震得飞不起来，两只小腿儿夺命狂奔，一边吱吱地叫一边炸着毛。 「琨瑶」，应该说是魔主，她身上披着毛茸茸的虎皮，一下闪开了那剑光，魔气与龙尾对轰，发出震天巨响。 「差一点儿。」她笑道。 「你们两个都不是顶峰时期，虽然我也不是，但你们拦不住我。」 「哦对了，弒烛，我的了。」 骨剑在毕青手里挽了个花，好几道剑光冲着魔主去：「还在做梦呢？」 「做不做梦，试试就知道了啊。」 剑光打了个空，原地只剩一团魔气，人已经不见了。 「我们要去一趟人间。」 两人传讯给天君说。 第32章 1 一条白龙，炼一把骨剑。…… 一线天 戊戌从一道深深的峡谷中出来, 肩膀上蹲着丁酉。 「感觉总是差了一点儿，卡在瓶颈上不去。」 峡谷的峭壁上，一面大的图腾静静矗立, 一双龙目仿佛透过这峭壁，看穿无尽岁月。 戊戌和丁酉一出来，在附近的大妖纷纷看过来, 一只小鹿跑的飞快, 背上带着一位白衣剑客。 云沐双脚从小鹿的背上一点, 落在戊戌跟前：「这次时间更长了。」 她完整的练完了自己所有的剑招, 还跟几个大妖切磋了一番。 「要不要试试？」云沐提剑问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戊戌活动了下手脚腕，在剑光袭来的时候, 将周围变成了漫漫黄土的世界。 「呸..」云沐吸了一口土以后才闭气, 戊戌噗嗤一声笑出来, 把土都收了回去。 「不打了不打了。」 「为什么，打。」 戊戌眼睛盯着云沐看了半晌，「认真的？」 云沐点头。 紧接着，戊戌的眼睛瞳孔开始收缩, 竖成一条线，一条土龙拔地而起, 卷向云沐。 戊戌在一瞬间化作本体，盘旋在半空。 大妖们都抬眼望着, 属于大蛟的势开始外放, 云沐的剑此时堪堪斩破土龙。 戊戌一个俯身, 大蛟的眼睛就凑近了云沐, 它围着云沐绕了一圈，然后将她轻轻卷了起来。 云沐：...不是打架吗？ 她用剑稍微一敲戊戌的脑袋，想示意它认真点儿。 刚落到头顶, 戊戌就「嗷」的一声，直接跌到了地上化成了人。 云沐看看自己的手和剑，呆住。 丁酉突然攀上戊戌的肩头，焦躁起来。 云沐顺着他们的视线抬头—— 一条白龙在上空盘着，龙目注视着它们。 「是龙！！！」 一线天的大妖疯狂喊着。 「是那条白龙！」 戊戌俯首，以面对信仰图腾的姿态迎接她的来临。 与此同时，万妖齐齐低头。 龙降落，小小和毕青来到他们跟前，看了一下戊戌，竟是快要突破瓶颈了。 丁酉也长得飞快，不出意外，这一代大蛟可能会有两只成年蛟龙。 「好久不见。」小小上前抱了抱云沐，「一来就看到你们...嗯...」 她刻意将尾音拉得很长，让人想入非非。 丁酉攀上了小小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肩膀，安稳打盹儿。 戊戌：「好哦，她一来，我啥也不是！」 小小摸了摸丁酉的脑袋，说：「这次有要紧事儿。」 几人来到了峡谷，毕青这时说：「没有魔气，一线天。」 戊戌：「魔？」 云沐也瞧着小小。 「对，魔主出现了，用了琨瑶的样子，你们要小心戒备。」 她一边说一边将小瓷瓶全拿出来，「你们分一分。找到它们对应的种族，可以强化血脉。」 「这两个是你俩的。」 两个小瓶被单独拿了出来，戊戌眼睛一下竖成了一条线，它对龙气感觉越来越敏锐，这瓶子里就有。 本不想拿，但是小小往前推了推，「不止给了你们，收下吧，挤都挤出来了。别浪费...」 戊戌知道事情紧急，紧接着就和云沐去办事儿了。 小小留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峡谷的图腾—— 白清荷。 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小小闭了一下，她再睁眼，已是那双龙目。 低头，入目皆是仙魔战场。 她高高俯视着血流成河的天界，天兵挡住了魔主魔气往下入侵人间，一个个天兵陨落。 仙人与魔将厮杀，因着顾忌人间生灵，不像魔肆无忌惮… 仙人大败。 龙吟声起，一条白龙瞬息而至，龙尾横扫，当场打伤一魔将。 第65页 白清荷。 诸位仙人心中喃喃。 几条龙紧随其后，战场在一瞬间，终于恢復平衡。 白清荷扫了一圈，龙目落在了提剑的毕青身上。 此时的毕青，已然成才。 他的剑，甚至已经可以伤她。 诸位仙人自是不明白，他们在想为何白龙独独选了毕青这个小仙人。 毕青的剑，他们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过了。 可白清荷她天天见。 日日夜夜，那个陪他练剑的人，是这条白龙。 「一起。」 白清荷道。 毕青点头说好，剑抽出，磅礴的剑意仿佛带着毁天灭地的意志，随着一条白龙，一起沖向了魔主。 「噗——」 不够。 剑不够。 毕青吐血，白清荷的龙尾被魔气腐蚀变黑。 所有仙人都在找天君。 魔主魔气萦绕，笑得张狂，他用魔气聚拢出一个人形，问道：「这是你们的天君么？」 众仙大惊，一时间就没了主心骨。 魔将趁机而入，杀仙人，夺仙魄，天界一片黑气。 白清荷看了一眼魔主，深深望向毕青。 「还记得吗？」她只说了这么一句，就飞上了天，和几条白龙一起。 「不要！」 可是已经晚了。 毕青眼睁睁看着他的白龙，抽筋，炼骨。 龙血洒下来时，众仙以为是天下大雨。 奈何，是血雨。 一条白龙，捨弃了龙身，炼出一把龙骨剑。 这把剑飘到了毕青跟前。 白龙从高空坠落，惊醒众仙。 他握着剑，一言不发，浑身的恨意比魔主还要滔天。 「一剑。」 他的姑娘曾和他说，「一剑足以。」 他提起这把剑，剑光泛白，映在他的脸上。 从来都是笑着的少年，眼睛里仿若空了。 剑光大起，斩向魔主。 那剑光，化成了一条白龙。 它咬住了魔主的脖子，龙气包裹住魔气，将魔主拽下了天。 毕青斩魔，一剑封君。 他抱着怀中的骨剑，拼命地喊着一个名字。 可天地寂寥，再无人回应他。 「毕青，你这剑还差点火候。」 「毕青，这龙鳞你可收好了。」 「毕青…你知道天界最好的剑是什么剑吗？」 知道了。 是龙骨剑。 是他怀里的剑。 可是，他不想要最好的剑了。 … 不知何时，骨剑窜到了小小身边，贴了贴她。 她拿起骨剑，手指摸过剑刃。 「没灭她的威风。」她说。 骨剑嗡嗡地响，小小将它还给毕青，骨剑不肯。 小小问：「你觉得，我还是当年的白龙吗？」 「是，也不是。」毕青道。 小小看向毕青，毕青一直都在瞧着她。 他把骨剑拿了过来，说道：「不管你是白龙，还是锦鲤，也不管你是白清荷，或是小小，这些都不重要。」 他将眼前的姑娘抱进怀里，轻声说：「重要的是，现在的你，也在我心上。」 所以毫无顾忌，又明目张胆的偏爱你。 如当年你对我。 第33章 2 杀红了眼。 「我突破了。」 云沐睁开眼, 就撞进了戊戌的眼睛里。 「我也突破了。」戊戌道。 「不光我，外面一堆，全突破了…」 云沐问：「那你是不是快化龙了？」 戊戌：「还没呢, 功德不够。」 云沐：「小小怎么直接就化龙了…」 戊戌沉默了下，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小小就是当年的白清荷。 他有图腾信仰，知道来龙去脉, 但云沐不知道啊。 他说：「走, 带你去个地方。」 —— 图腾下空无一人, 戊戌将云沐带到图腾前。 他刚要开口说话, 却发现云沐身上，也好似对这图腾有感应。 难道是因为吸收了她的血？ 那也不会啊。 小小和毕青在赶去「门」的路上, 许久未翻动的剧本哗啦啦翻开来。 小小顿住身子, 快速略过所有内容, 转身往回走。 「一线天有危险。」 -- 云沐盘腿坐下的时候，戊戌叼着根草，瞳孔竖成一条线，神情戒备。 一线天的天非常蓝, 就连山涧的露珠、清晨的雾，都是清甜的。 一群飞鸟惊鸣, 突然从深林中飞起，戊戌眯了眯眼, 回身看了看云沐。 「嗷」 一声拉长声音的叫声, 让戊戌瞳孔发颤。 小鹿飞快向他奔来, 从深林处。 「遇袭！！」 戊戌化成本体, 一下飞至高空，云沐化作小小的一个点儿，远处深林场景终于映入眼中。 它仰天长啸, 声音连小小都依稀听见。 所有一线天的大妖们，听到后都纷纷往图腾处跑。 还有什么比信仰更让人心安呢。 更何况，它们此前刚刚见过一条白龙，和图腾上的一模一样。 「唰、唰——」 一道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它们周身魔气，站在一线天的地界，山涧、峡谷，魔气瀰漫。 第66页 就连图腾上方，此时也凝聚着一团黑漆漆的雾。 戊戌的眼睛看向它，「大胆！敢侮图腾，死！」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儿了，小奶娃。」 魔气在一线天四处穿梭，到处都是魔物，它们只要轻轻贴近大妖，它们就会被腐蚀。 小鹿跑得飞快，它是最先跑到图腾的大妖。 它在云沐周围绕着圈，小蹄子焦急地踏出声响，却不敢惊扰。 一位穿着红衣的人落在了它的身后。 眼前一人一鹿，他好似在纠结，先杀谁呢？ 远处一声龙吟，转眼间，白龙便来了。 它盯着云沐身后的人，开口道：「弒烛？」 毕青早已提剑冲下，对弒烛说：「你与他为伍？」 弒烛转了转脖子，「呵，谁给我好处多，我就和谁为伍。」 「毕青，我们之间，总要有个了断的。」 小小龙威放到最大，图腾仿佛受到了召唤，上面雕刻的白龙栩栩如生，仿佛要脱离峭壁而出。 龙尾几下便清扫了几个魔，它来到戊戌身边，对他说：「去顾你的族人，还有她。」 戊戌看了云沐一眼，她还在静静坐着。 小小转瞬间就已经和魔主打了起来。 它化作琨瑶的样子，调侃道：「白清荷啊，你的骨头长好了？」 小小懒得和他废话，嗷的一声，龙爪就朝着她拍过去，它化作魔气躲开，「你阻拦的了我，可阻拦的了它们吗？」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些曾经死去的大妖，现在如何了？」 「被魔气侵染，灵魂献祭于我。」 「我只会越来越强大。」 「况且，这是在人间，你还敢再炼出一把剑吗？」 的确不能，龙捨弃龙身，龙血洒下，人间就没有人了。 「你太小看我们和人类了。」 「我们都受天地制约，我不能做的事情，你也不能。」 「你也不想魔魂白修这么多年。」 「你觉得，人们会啥都不做吗？」 剑宗、桃花谷、远在各处的散仙，他们眺望着一线天的动静，思索。 现在的时局已经不像以前，从出了一条龙开始，大妖便不再是人们口中的妖怪了。 剑宗警钟长鸣九下—— 「剑宗弟子，听令！」 桃花谷谷主发号施令—— 「桃花谷弟子，章合。」 各路散仙纷纷化作流光远去，方向一线天。 天界。 众仙早已凑在一起，屏息凝神。 白龙身上龙鳞缺了几块，魔主也被龙爪勾住了一团魔气，拍散。 「小仙请求下界缉拿魔族！」 天君降下天印，天威滚滚降落人间，魔主抬眼，不屑地「哼」一声。 他道：「白清荷，没时间陪你玩了。」 他化作一团强横的魔气，吸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力量。 不远处，骨剑调头，冲着魔主的方向，弒烛和毕青一起往魔主那边打去。 魔主看见毕青过来，这一剑之仇，他想报很久了。 「毕青，拿命来。」 魔气化作一把魔剑，与骨剑剑尖触碰。 弒烛将毕青不断往魔主那边逼。 「你身上有魔的气息了。」毕青说道。 弒烛：「所以呢？仙君大人，要将我就地正法？」 「来啊，给我一剑！杀了我！」 弒烛手上拢着一团魔气，狠狠拍向毕青的胸口。 一样的脸，用着完全截然不同的招式。 杀弒烛，就等于杀他自己。 杀还是不杀。 他不允许自己堕魔，就像当年，他将弒烛抽出来一样。 「弒烛，你永远不能成魔。」 毕青说完，将骨剑抽回，小小趁机龙爪拍向魔主。 剑光长长一道，带着龙威，一剎那，便来到了弒烛眼前。 弒烛看着这剑，身上魔气尽消淡去，只留下手心的一点魔气，被他拍散。 成魔，怎么可能，他永远不会成魔的。 他好似又看见了白龙回首，他伸出手，够到了剑光。 「白清荷，我来还你了。」 我一直身在地狱，但好在，我从不堕魔。 毕青恍然明白了一切。 他要让自己杀了他。 这样，天地才会承认，才会回来完整的毕青。 他抬头看了看天。 与当时别无两样。 -- 那天，天界的天很蓝很蓝。 他抱着骨剑，拿着一片白色龙鳞，杀红了眼。 斩尽魔族，浑身浴血。 可即便这样，他知道，有些人回不来了。 他从来没觉得一把剑可以重成这样。 它压弯了他的手腕，压弯了他的腰。 压在他的心上，沉重得仿佛天都倒了。 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他没有参加宴会，没有接受追封，只是所有人开始喊他仙君。 只是，所有人都再也没见过他用剑。 骨剑被他封入剑鞘，再也不出。 他天天看着这把剑，可是每每看着，每每就想起一条白龙自舍龙身的模样。 仙君？ 呵，仙君… 仙君日常不见人影，仙人都道：他在搜章她的魂魄。 新任天君上任，整个天界欢庆。 第67页 毕青坐在自己的天池边，小心翼翼地将手心护着的魂魄蕴养，然后放入天池。 他喝了一口酒，将剑放在腿上，唤着他的姑娘。 曾经那个少年郎啊，整日盯着天池，日日夜夜，用自己的元气养着。 养着一个可能。 她还会再回来吗？ 她能不能看见自己的样子，如果能看见，她会失望吧。 他再也不是当年的毕青了。 他心中有魔障了。 他不想成为她厌恶的模样，更不想成为她捨命才斩杀的魔。 他将心魔驱赶于一魄，抽离。 灵魂剧痛的时候，他露出一笑，好了，这下他还是她喜欢的样子。 第34章 3 恩赐。（全文完）…… 「剑来。」 毕青再度握剑, 他视线越过魔主，看向了四周。 骨剑起，远处数道剑光涌来, 围绕在骨剑身边。 剑宗的剑，全部出鞘。 峭壁下，云沐的剑蠢蠢欲动, 就在它要脱离剑鞘的时候, 云沐握住了它, 长剑被她一下拔出, 剑光形成龙影，围绕着骨剑盘了一圈。 小小化作人形, 背后的白龙龙威仿若实体, 它一个结印, 白龙虚影飞在魔主上空，俯视。 桃花谷众弟子的招法随之而来，被龙影悉数吸收。 戊戌看云沐无碍，一下跃至小小身后, 大蛟与龙、毕青合力围住了中间的魔主。 至于那天上下凡的仙人，此时正忙着清理魔族的小杂碎, 他们对付不了魔主，还对付不了这一群吗！ 魔主：「三打一啊。」 魔气萦绕周身, 它先是锁定了戊戌, 无疑这是最好突破的地方。 黄土形成墙, 将戊戌隔绝, 但魔气却透过土墙，往戊戌那边延伸。 它叫了一声，上千飞鸟从林子里飞出, 沖向魔主的眼睛。 剑光至，冲着他的胸口。 龙气消磨着它的魔气，魔主化作一支离弦的箭，沖向了戊戌。 云沐提剑，来到了戊戌身旁，剑尖与黑箭相碰的剎那，长剑融化。 云沐挡了那一箭，右手焦黑。 但也因为这一挡，龙影与剑光，打在了黑箭上。 「噗——」 黑箭颜色仿佛淡了些，它化成黑雾，往外扩散。 黑雾之中，再次分化成三只箭，朝他们射去。 毕青道：「小心。化本体。」 龙和蛟的鳞片抵挡着魔气侵蚀，小小刚要将黑箭扫走，一瞬间，黑箭分为无数支，好像每一支都带着琨瑶的眼。 「白清荷，死。」 毕青看向小小，骨剑抛出； 戊戌轻轻一扫，就将那黑箭拍散。 只有小小那一支，才是真正的魔箭。 「白龙！」 小小看了两人一眼，龙身一摆，幻化出一条巨大龙影，它抬起龙爪，龙影便也抬起，它摆动龙尾，龙影的龙尾就扫向大地。 「龙威，镇。」 小小周身鳞片发着光，龙影变得更大了，它将所有的黑箭都罩在身下。 一口龙息—— 噗。 黑箭断了两支，等它们射向龙影时，龙影一缩，变成一把骨剑虚影。 骨剑已至，它从后面封锁住黑箭，而黑箭的眼前，还有一把骨剑。 此时，天印降下，它从上而下，洗涤着魔。 魔主道：「若再无白清荷，你们，还有你，」 他指向毕青，「都不会活。」 魔乃天地诞生的，他们杀不死。 但骨剑和天印一起，将魔主的魔魂削弱过半。 在魔的叫声中，小小化为人形，摊开手心，掌心一处黑色的，被魔气腐蚀的印记。 毕青看到了，骨剑一狠，魔魂一下弱得快要叫不出来。 天印回归，在经过戊戌的时候，停留了一瞬。 天君远在天宫，却想到了当年的白清荷。 「原来，她也不是毫无准备。」 -- 白清荷曾路过人间，在遇见毕青，并且不告而别后，她去了一线天。 这时候，蛟龙还不是现在的蛟龙，只是一群毫无灵性的动物。 她逼出自己的精血，融进了它们的身体，但同时她也制定了规则。 你们之中，每一代只有一只可以进化为成年蛟，当第一代无法成龙或是陨落，下一代才可进化。 它们有了灵性，有了高于曾经的血统。 于是它们创建了图腾，成为了一线天的霸主。 受她的影响，它们从不残杀无辜，一线天就是所有大妖的世外桃源。 它们再一次听说她，就是她陨落的消息。 那一日，所有的大蛟在图腾前俯身悲鸣，一线天久久沉寂。 戊戌在成年时候，接受到的第一传承便是这一切。 它们只要血脉不绝，只要白龙会有轮迴之日，总会有一代成年大蛟，可以辅佐她。 世世代代，它们都在等这一天。 丁酉和戊戌，终于等到了。 -- 小小走近戊戌，点了他的额头。 「去吧。」 戊戌额间一点金色，它跃至空中，蛟身开始发生变化。 功德已足。 与此同时，小小的剧本突然翻到了最后，她抬眼一看，云沐也闭上了眼。 戊戌奔入河流，它要一直游向大海。 第68页 天界欢腾，在这一日，魔主被镇压，天界即将再次迎来新龙。 功德簿上，天君重重一笔。 毕青、小小（白清荷）、戊戌、云沐......若干人，共镇魔族。 毕青：「伸手。」 小小将手递给他，两人一起消失在原地。 净灵池边，毕青一边引着池水清洗她的伤口，然后对她说： 「我的天宫少一个主人，阿鱼住的最久，考虑下吗。」 -- 深夜。 小小熟睡。 毕青将小小拥在怀里，从她眉心处引出一片亮亮的像是鳞片的东西。 他将所有剧情过了一遍，然后把它炼化，融入小小眉心。 至此，她的魂魄，才是全了。 . 今生有幸，再次遇见你，找到你。 是我毕青得到上天最大最大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