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咸鱼苟成万人迷》 第1页 [穿越重生] 《正道咸鱼苟成万人迷》作者:词酒【完结】 文案: 谢飞鸿穿进一本名叫《天下男修都爱我》的玛丽苏仙侠文里,可惜她不是女主角,她是因为眼红女主角那异性缘而走火入魔的女魔头。 她为爱疯为爱狂,为爱下.药给别人的情郎。 书里的结局十分正能量,她被自家师尊餵下了兵解丹,灰飞烟灭,十死无生。 穿来的当天,谢飞鸿就决定此生戒了男人,以修行为重。心法要选《太上忘情经》,功法要选《断念十三剑》,绝对不能让男人耽误了她拔剑的速度! 只是这些男修,怎么个个都转性了? 极尽美好地吹捧她,捧着一颗真心来歌颂她,可惜啊,她只想做一个断情绝爱的冰山美人。 内容标籤: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飞鸿 ┃ 配角:男修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天下男修莫爱我 立意:匡扶正义,人人有责 第1章 就很突然 东荒,浮州山脉,医仙门。 医仙门掌教以及门内一众长老面色凝重地看着站在议事殿内的诸多嫡传弟子,气氛几近沉滞。 谢飞鸿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站在第三排,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医仙门掌教白朮真人目光扫过殿内一众弟子,沉声道:「自六年前,天降大劫,大荒之上妖邪横行,瘟疫四散,我辈修行之人斩妖扶正,除魔卫道,然,妖邪不绝,瘟疫不止。」 「我东荒医仙门与西荒药王山,北域十方药师佛宗乃仙道岐黄之道三绝,各自护佑一方。其余同道在前浴血斩妖除魔,我等医修丹修在后竭力护佑同道,此乃仙道共契。」 「医仙门与天剑宗同属东荒宗门,本座亦与天剑宗宗主私交甚笃,如今天剑宗死守一线天境,拒妖魔于一线天境之外,死伤难计。天剑宗少宗主段无涯以血祭剑,集天剑宗十万剑修之力,暂封一线天境,却身中大魔穹昆之毒,仙骨尽断,修为尽失,此刻正加急送往医仙门内。」 「与天剑宗少宗主并肩作战的十万剑修如今带伤死守一线天境,我医仙门受天剑宗护持,无须直面妖魔淫威,如今天剑宗受难,医仙门怎能袖手旁观?天剑宗若是覆灭……唇亡齿寒的道理,诸位不会不懂。」 白朮真人高高举起手中的拂尘,「医仙门诸三代弟子,听本座令,尽快离宗,奔赴一线天境,全力救助天剑宗诸位同道!」 「谨遵掌教法旨!」 一位位医修拔地而起,眨眼已经御剑冲上云端,不过三五个唿吸间,殿内就只剩下谢飞鸿与掌教白朮真人以及宗内一众长老大眼瞪小眼。 谢飞鸿她师尊白桦真人无奈地闭上眼睛。 谢飞鸿不是害怕上前线,而是她刚刚魂穿过来,原主前些日子修行走火入魔,已经魂归天地,修为也如同泄洪之水一去不返。 她也想『咻』地一下御剑天地间,可是实在飞不起来。 白朮真人死亡凝视谢飞鸿,正要发作,关键时刻还是白桦真人站出来替谢飞鸿解了围。 「白朮师兄,飞鸿前几日修行出了岔子,不得已散功重修,她怕是无法去一线天境支援天剑宗同道了。」 白朮真人眸中灵光汇聚,内视谢飞鸿体内,见谢飞鸿丹田内空空荡荡,一丝真元都不见,只能无奈点头,摆手道:「罢了,回去好生调养,仔细审度之前的修行,辨明是功法出了岔子还是心境没跟得上,尽快补足短板,重走一遍修行路。」 谢飞鸿尴尬地点头。 议事结束,白朮真人以及一众长老身形闪烁几下便不见踪影,空空荡荡的议事殿内只剩下了谢飞鸿。 谢飞鸿想到这医仙门内的议事殿建在高山之巅,而她居所在另外一座高山的半山腰处,无奈地走向崎岖的山路。 一趟下山上山路,便走了三个时辰。 谢飞鸿腰酸背疼地回到了自己居住的草庐之中,从壶中倒了一碗水,喝完之后才扶着腰坐下,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这大荒的山,实在是太高了些,动辄便是万米起步,她记得前世那有世界屋嵴之称的第一高峰也不足万米。 同大荒的山脉比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不过想到大荒的修士都是以法器代步,单身修士御剑天地间,拖家带口的修士泛舟云海中,哪有修士靠一双.腿脚走路?也只有她这种修为尽失的假修士需要了。 谢飞鸿揉了揉腰,闭目内视,只见一本无字书浮在她的灵台之内,她仔细看向那无字书,居然有字一行一行地浮现了出来。 每看一行,谢飞鸿的脸色就差上一分。 看完之后,谢飞鸿的脸色白如麻纸。 她居然穿书了,穿的那本书的名字叫《天下男修都爱我》,不过她并不是女主角,女主角是十方药师佛宗的灵女佛知心,佛知心聪颖通透,心性纯善,简直就是菩萨再世,头顶圣洁光环,明明一颗佛心不染纤尘,却偏偏引得天下男修心动,只可惜佛知心六根清净,天下男修只能黯然神伤。 而她穿来的这个身份——谢飞鸿,则是一个典型的反派渣女。 谢飞鸿见一个爱一个,别人都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到了谢飞鸿这儿就变成了——我救你了,你以身相许吧。 这是一个立志想要开后宫的女医修。 第2页 原主下山救人期间,对真武教天骄左皓芳心暗许,转眼就看到左皓带病为佛知心画像,回来就气得走火入了魔。 原书中,原主走火入魔后并未身死,而是偷学医仙门禁术,炼成了一种名叫『天地无极长春不老散』的春.药,威震仙道,为本就因为对抗妖邪而左支右绌的仙道雪上加霜。 原主每遇到一个相貌好的男修士就会下.药,那些倾慕佛知心的男修更是个个惨遭毒手……无数男修打上医仙门,找医仙门讨要公道。 为给天下男修一个交代,白桦真人亲自出手,亲自将兵解丹送入原主口中,原主在七七四十九道兵解天劫下灰飞烟灭,魂归天地。 谢飞鸿被原书中对『自个儿』的描述吓得不轻,她赶紧翻过那最后一页。 一道光幕突然弹出,光幕上出现了一个土豆模样但通体黢黑还长着两个翅膀的小东西。 「欢迎姐姐绑定万人迷系统!小黑豆已经听到姐姐想变成万人迷的迫切心愿啦!修炼室以及功法阁已经为姐姐全部开放,姐姐自助选择即可哦~」 谢飞鸿:「……」 她看过这种类型的文章,一般会有个系统商城,要什么有什么,氪到最后应有尽有。 可她把光幕扒拉了一遍,除了『功法阁』与『修炼室』之外,再无别的按钮,她只能问,「有系统商城吗?」 「没有呢姐姐!凭空造物不现实噢~」 谢飞鸿心里有一点点的失望,「那你有什么作用?」 「仙路漫漫,当然是陪姐姐聊天,给姐姐加油打气助威吶喊啦!」 谢飞鸿微微蹙眉,这个万人迷系统不仅没什么大用,还听着茶里茶气的。 她点进功法阁,见一众功法显示出来,直接翻到最上面,发现这系统的排序规则是修行价值从低到高之后,又翻到了最下面,开始选择功法。 修炼室有三个可以修行功法的空位置,这代表着她现如今可以一次修行三种功法。 谢飞鸿怕自个儿变成书里写的那样恋爱脑,主修功法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太上忘情经》,与之匹配的《绝情断念术》设置为备选功法,等《太上忘情经》修行完成之后,会直接修行《绝情断念术》。 《太上忘情经》主要磨砺心境与根骨,修行时如同有凉水自九天之上浇下,一方面能帮修行之人剔除根骨之内的杂质,一方面能让修行之人六根清净,少思情.欲之事,简直就是恋爱脑的克星。 还需要选择一本吐纳天地灵气之法,谢飞鸿选择的是《万化归流法》,据系统描述,这种《万化归流法》乃是天地间的禁术之一,万物皆可化为己有,不似其它修士那般,需要在天地间细细寻找与自身根骨契合的灵气才能吐纳入体。 最后一个功法位置给了医仙门的『专业课』——《岐黄大典》,里面详细介绍了歧黄之术,包含《医经》与《药理》两卷。 三个功法位设置完成,谢飞鸿点下修炼按钮,预想中的虚空挪移之术并未出现,她依旧是在自己的草庐之中,只是感觉自己身下好似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阵法,灵气都变得浓郁活跃起来。 谢飞鸿盘腿坐下,双手掐印,五心向天。 修行了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双手掐不掐印都没什么区别,盘不盘腿更是好像变成了仪式感,哪怕她躺着趴着卧着,只要修炼室的功能开启着,灵气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汇成一滴滴灵元,落入已经干涸的无边大泽中。 那无边大泽就是原主已经筑就的道基,只可惜原主修为尽失,道基干涸,如今谢飞鸿在原主的基础上重修,修行的底子还是在的。 谢飞鸿掐了串葡萄吃完,又躺了一会儿,再度仔细琢磨起了这个修炼室。 她发现自个儿之前看漏了一点,这修炼室里面居然还有隐藏氪金功能,比如场景模拟,这对于修炼战斗技巧与炼丹、医术等都极有帮助,学会丹方与医经并不等于学会了医术,中间还隔着无数次的实操,这与战斗是一样的道理。 另外,这修炼室还能通过氪金来加快修炼速度。以修行一个小时为例,氪金一块下品灵石可以使修行速度翻一倍,以此类推翻倍增加,最大叠加倍数是百倍。 谢飞鸿知道自个儿急需要尽快把修为提上来,不然在这人人飞天遁地的修仙界简直就是鸡立鹤群,索性循着原主的记忆把原主珍藏的灵石全都翻了出来,留下十余枚灵石应急,其余的灵石全都一次性氪了进去。 原主毕竟是白桦真人的嫡传弟子,身家算是小富,存着的灵石有四千七百多枚,谢飞鸿把氪金强度开到最大,直接闭关。 四十七个小时后,谢飞鸿从闭关中醒来,她看着草庐外的天空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间,两天过去了……」 不对,不是不知不觉,她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好在她的修为恢復了六成,她循着原主记忆中的御剑术,驾着青锋剑晃晃悠悠地飞下了山,以龟爬般的速度朝饭堂而去。 山巅上的白桦真人睁开了眼,看着谢飞鸿远去的背影,微不可见地嘆了一口气,「可惜了,大劫在前,数十年的修为毁于一旦,连御剑飞行都飞不稳了,怕是体内生了道伤,没个三五年绝对无法恢復。这要是出去了,来个小妖都打不过。」 他决定同掌教师兄说说,在自家徒儿修为恢復前,就不安排自家徒儿下山去了。 第3页 待在医仙门内同样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第2章 白桦真人 就在白桦真人为她说情时,谢飞鸿发现了新天地。 《万化归流法》并不仅仅可用于吐纳天地灵气上,在进食时,同样可以将食材中的灵气与灵元纳入自身。 这样的好处可太多了,比如吃再多也不会胖,吃得多还感觉不到撑,能在快乐中提高修为。 谢飞鸿在饭堂里待了一个半时辰,直到饭堂的厨修看她的目光都快喷出火来时,她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要不怎么说术业有专攻呢,医仙门的厨修做的饭比前世那些星级酒店的大厨都要好,不仅色香味俱全,还注重灵材的搭配,每一口进食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唯一的遗憾是,供应限量。超过个人每日的额度之后,再想吃就得花灵石了。 谢飞鸿刚把所有的灵石都氪在了修炼室,哪里有多余的灵石拿来吃东西? 她满腹遗憾地驾着青锋剑龟爬般回到了自己住的草庐,这回没急着修炼,而是前前后后将草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将一切细节都牢记于心后,这才开始闭关。 哪怕不氪金,在修炼室修行也比她自己吐纳天地灵气要快上不少。如今两袖清风的谢飞鸿哪有资格嫌弃不氪金的修炼室慢? 一线天境的战事吃紧,医仙门内的不少修士都奔赴前线,为那些剑修、法修们治伤去了,整个医仙门内都显得空旷寂寥。 谢飞鸿急于恢復自己的修为,并未在乎这些,她知道饭堂的个人额度是可以累加之后,便没再顿顿都去吃了,每两天去吃一次,其余时间都在闭关。 可惜不氪金的进步速度寥寥,倒是《太上忘情经》、《万化归流法》与《岐黄大典》的修行进度精进了不少。 六日后,在草庐中修行的谢飞鸿感知到草庐外有人站立,睁开了眼。 出门一看,正是自家师尊白桦真人。 「师尊……」 白桦真人上上下下打量了谢飞鸿好几眼,并未发现谢飞鸿身上的修为有任何恢復的迹象,他拧眉问,「飞鸿,你这修为……为师观你闭关勤恳,为何修为丁点儿恢復都不见?」 谢飞鸿一惊,她的修为已经恢復了六成多,想来再过几日就能恢復七成了,为什么白桦真人发现不了? 稍一琢磨,谢飞鸿明白了,因为她在修炼室登记的修为水平还没更新,只要修炼室的功能还开着,她就一直是原先登记的修为,等修炼室功能关闭之后,她刷新一下,修为水平就会呈现出真实水平。她如果不想以真实水平示人,也可以选择不刷新修为,或者是设定一个较低的修为来掩人耳目。 「师尊,我体内有一道伤未愈,估计还需要再闭关些日子,待那道伤癒合之后,修为才能恢復些许。」谢飞鸿诚诚恳恳地说。 白桦真人满色凝重,「果真是道伤么?」 有一道,伤。 有一,道伤。 说者无心,听者却把每一个字都听进了心里。 白桦真人思忖许久,宽慰谢飞鸿道:「飞鸿,道伤可不是小事,你莫要心急。为师记得藏书阁内有几卷治癒道伤的手札,你可以去借来仔细研读一番。」 「为师此番前来,是有一事需要告知你。」 「天剑宗少宗主段无涯已经到了,安顿在清心谷内。掌教与丹霞真人已经去看过了,穹昆之毒乃是入骨魔毒,寻常之法根本无解,我医仙门内也没有对症的丹药,需要依照段无涯体内的情况来对症择药,凝方炼丹。」 「对症择药不是小事,凝方炼丹更非易事,需要不少时日。段无涯乃是天剑宗少宗主,门内必须派出地位对等的弟子前去照料,否则便算是怠慢了贵客,唯恐寒了天剑宗一应剑修的心。门内三代弟子悉数外出,唯有你还在门内,这任务只能落在你头上了。」 「你虽然修为尽失,可医道水平还在,有你照料段无涯,想来天剑宗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谢飞鸿想了想,应了下来。 她看向白桦真人,认真思考一个问题——能不能找自家师父借点灵石? 白桦真人被谢飞鸿看得浑身不自在,「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莫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师尊,能不能,借我一点灵石?待我赚到灵石之后便还你。」谢飞鸿语气真挚诚恳中还带着些许的卑微。 白桦真人还当是什么事,听谢飞鸿这么说,他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储物袋来,递给谢飞鸿,「先借你两万灵石,待你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莫要觉得为师抠门,实在是我等医修也赚不到什么钱。你若是想多赚点灵石,可以去参悟一番《丹经》,如今整个仙道都急缺各种丹药,如果能炼制出一些应急用的丹药来,赚灵石不在话下。」 谢飞鸿把白桦真人的话都听进了心里去,她是真的缺灵石,必须想一个妥善的方法,不然金手指就变成摆设了。 告别了白桦真人,谢飞鸿回草庐内把自己行医时需要用到的一应法器都带上,驾着青锋剑飞向清心谷。 清心谷内有一眼灵泉,名为清心泉。清心泉中涌出的泉水有宁心静气之效,属于天地灵物之一,只不过较为普通。 谢飞鸿已经有了几次御剑经验,速度稍微提升了一些,飞起来也比之前要稳当不少,她飞身落在清心谷内,朝着清心小筑走去。 第4页 那是安置段无涯的地方。 一线天境战事吃紧,天剑宗的一应长老都腾不出手来,将段无涯送至医仙门后就匆匆赶回去了,只留下两位刚进入鍊气期的小修士跟着段无涯贴心侍奉。 「明光峰谢飞鸿,奉掌教之命前来相助段道友拔毒!」 谢飞鸿才报上名号,就有一个看着年纪约莫有个七八岁的小童子从门里探出投来,瞅了谢飞鸿一眼,又把头缩了进去。 两三息后,一道中气不足的声音自清心小筑内传来,「有劳谢道友,咳咳……」 谢飞鸿见舍门打开,抬脚走了进去。 她见到了天剑宗少宗主段无涯。 传说中的段无涯剑眉星目,俊朗非凡,一身修为气势如渊,如今在谢飞鸿看来,却是稀疏平常,只是一个毒物缠身的病人。 段无涯身上穿着的衣衫不多,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谢飞鸿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问两个小童,「为何不止血?没有金疮药么?」 那小童眼眶通红,一副随时都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无涯师叔中的是穹昆之毒——大悲散,寻常金疮药根本无法起效,诸多灵丹妙药都已经用上了,依旧无法止住。多亏了归宗丹霞这人的聚血之术,将无涯师叔的一身气血聚拢在心头,不然怕是无涯师叔已经……」 「大悲散啊……」 谢飞鸿恍然,那可是号称『天地同悲』的剧毒之物,莫说是金丹境巅峰的段无涯,就是高上两个境界的化神境修士沾上了,也怕是如同遇上跗骨之蛆,难以拔除。 她将手指搭在段无涯的脉搏之上,由《岐黄大典》修成的岐黄之气涌入段无涯体内,不多时便将段无涯体内的情况给摸清楚了。 一片狼藉。 经脉错乱,倒行逆施,强行聚拢的灵元处于溃散的边缘……一言以蔽之,段无涯随时可能殒命。 这种医道难题,根本不是她能解决的。 谢飞鸿打算给段无涯施展几次扶阳术,尽心就好。她没记错的话,段无涯好像也倾心佛知心来着,她不想与佛知心的追求者有任何的纠葛。 双手起势,扶阳诀已经掐好,谢飞鸿突然修炼室内弹出了一道讯息。 「检测到『天地灵物(毒)』,是否汲取吸收?」 谢飞鸿的睫毛一颤,她看向段无涯的目光瞬间就变了,这是送上门来的『外卖』啊! 她将手掌心贴在段无涯小腹处,心中轻声道:「是。」 剎那间,《万化归流经》运转,一道吸力自她掌心涌出,段无涯体内的大悲散之毒开始被丝丝缕缕地拔出,那漆黑如墨的大悲散之毒被化为清明澄澈的灵元,滴落在谢飞鸿体内的道基上。 修行速度比她氪金百倍是要差一些,但也差不多有氪金七十倍的速度了。 谢飞鸿持续施工半个时辰之后,段无涯身上那道伤口处的大悲散之毒已经完全消散,她从储物袋中拿出金疮药来,洒上去之后,又用手指挖出一小块生肌膏,涂抹在段无涯的伤口上。 段无涯小腹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那两个天剑宗来的童子看得目瞪口呆。 谢飞鸿觉得段无涯身上的衣衫有些碍事,便招来童子,「把他身上的衣物都褪.去,只保留一件亵裤即可。然后你们出去候着,待我帮他把前面的伤口都处理完之后,还得麻烦两位帮我给他翻个身,以便于处理他身后的伤。」 两位童子点头如捣蒜。 处理一道伤口都需要半个多时辰,段无涯身上的伤口数百道处理完,已经是小半个月后了。 谢飞鸿的修为不仅已经全盘恢復,还提升了三个小境界,再破两个境界,便站在了金丹境的门槛上了。而天剑宗为她送来的『外卖』还有十分之九没有汲取。 随着最后一道外伤的癒合,段无涯已经恢復了曾经的俊朗,只是气色依旧苍白。 谢飞鸿用岐黄之气探段无涯体内的情况,依旧满是狼藉,接下来,她应当帮助段无涯拔出体内的病灶沉疴了。 招来侍奉段无涯的那两个小童,谢飞鸿道:「你们帮他好生清洗一下,换一身衣裳。我回明光峰一次,明日再来。」 她需要找自家师尊探探口风,看看掌教与丹霞师叔有没有炼制出能够医治段无涯的丹药来。 若是炼制出来的话……那她就算不眠不休,也得先帮段无涯拔除一部分的大悲散之毒,不然一粒丹药吞入腹,她的『外卖』就吃不成了。 第3章 救命之恩 回明光峰之前,谢飞鸿把自己的修为设置为练气六层,她御剑的速度又快了许多,差不多顶的上她巅峰时期御剑的一半速度了。 从明光峰去清心谷时,百十里山路御剑飞了三刻钟,从清心谷回明光峰时,只用了一刻钟不到。 谢飞鸿没顾得上换洗身上的衣物,直接去了白桦真人所居住的桦树林中。 「师尊!」 白桦真人看着修为已经恢復到练气六层的谢飞鸿,心下满意,却又惊讶于谢飞鸿的满脸倦容,丝毫都不像是一位修士,更像是凡俗间劳作了数日的凡人。 「飞鸿,你这……何故?将自己弄得这般灰头土脸。」 谢飞鸿嘆一口气,恭敬道:「师尊与掌教所託,弟子不敢辱命。为帮天剑宗少宗主段无涯拔毒,弟子昼夜不休,终于替段道友治癒了全部外伤。今日回明光峰,是为了修整一日,明日再去,帮段道友拔除体内余毒。」 第5页 白桦真人愣住,「你说你帮那段无涯,把外伤治癒了?不应该啊,我们都看过,他那外伤并非寻常的刀剑之伤,而是穹昆之毒大悲散外溢至体表的症状,如果制不住大悲散,他的外伤根本不可能治癒。你用的是何种法子?」 谢飞鸿短暂的语塞之后,面露纠结之色,看得白桦真人都无比揪心。 就在白桦真人忍不住催促谢飞鸿开口时,她薄唇微启,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李代桃僵。」 这是医仙门的一门天功,有替命之效,寻常医修根本接触不到这门天功,三代弟子也堪堪接触到,唯有真人长老这个级别的人才会修炼。 医仙门藏书阁内的记载,上一回有人用《李代桃僵》,还是七百年前的妖族大举进攻仙道,天师道道主以一己之力镇压妖族四大妖王,力竭将亡,四大妖王部下霍乱仙道,蚕食人间,时任医仙门掌教的胡不归以李代桃僵之术为天师道道主换来新生,自己慷慨赴死,这才换来了仙道的七百年安宁。 白桦真人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的手都在抖,「胡闹啊胡闹!他天剑宗少宗主的命是命,我白桦真人的徒儿的命就不是命了?难怪我看你五衰之相尽显……往后你就不要去清心谷了,安生闭你的关去!李代桃僵之术,为师想法子替你解掉。段无涯的毒,自有其他人操心!」 谢飞鸿急了,「师尊莫慌!我散功时梦入玄境,得知我体质异常,可化万物灵力为几用,那大悲散再强,也不过是一种灵力罢了,只是汲取时需要当心些便可。不信师尊可以看我体内,并无半点大悲散残留。如今我这副模样,不过是因为这半月的不眠不休罢了,去灵泉洞内泡个热汤,修整一晚,明日便可恢復。」 白桦真人细细地查了谢飞鸿体内,确实没发现半点大悲散的毒,这才稍稍放心。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几枚玉盒,递给谢飞鸿,「这是一些滋补元气的灵药,你可以服下之后再去泡汤,增益效果更加。此外,若是有什么需要为师帮助的,尽可以提。若是真能够拔除段无涯体内的大悲散之毒,那你便是我医仙门的功臣!待你修为入元婴境时,为师亲自帮你开山选峰,明光峰的长老之位有你一席。」 谢飞鸿面上写满了感动,实则嘴角一直在抽抽。 想必她给段无涯拔除大悲散之毒后,修为定能进入金丹境,可白桦真人不知道啊……在白桦真人眼中,她如今修为不过练气六层,进入元婴境至少也是几百年之后的事了。 真是画得一块又大又圆的饼。 谢飞鸿告别了白桦真人,回到自己的草庐之中,简单收拾了一番,而后便匆匆赶往灵泉洞,花两块灵石开了一间僻静的石洞,进去之后安静地泡在暖唿唿的热汤之中,开始在修炼室氪金。 两个时辰后,谢飞鸿神清气爽地从灵泉洞出来,整个人一扫疲态,容光焕发。 若不是她手头的灵石不够充裕,她都想一直住在灵泉洞,泡在热汤池里修行,简直就是一大美事。 回到草庐,谢飞鸿把头髮梳好,依旧是一.夜闭关。 段无涯金丹境巅峰的修为都落了个生死难测,如今命悬一线,她这筑基期的修为实在太差了,万一哪天来一个黑心老魔,专门挑医仙门这种『辅助奶妈派』攻打,那她不得当场毙命? 《太上忘情经》大抵是太难的缘故,修行进度还不足二十分之一,可《万化归流经》已经修行过半了,《岐黄大典》更快,已经修行了四分之三。 谢飞鸿略作思考,从功法阁里选了一本《断念三十六剑》,作为《岐黄大典》修行完成之后的替补,又选了一本名为《惊鸿影》的身法,作为《万花归流经》的替补功法。 一攻一逃,打不过就跑。 这十分符合她对自己的设定。 想到白桦真人给她支的那招,谢飞鸿又从功法阁内选了一本《丹神注》,打算等替补功法修完之后就学学炼丹术,好赚一些氪金修行的资财。 第二日一大早,谢飞鸿便匆匆赶去了清心谷,直奔清心小筑内。 不料段无涯今日已经醒了,正穿着一身单衣在清心小筑内练剑,听到有剑鸣声响起,他抬头一看,正要问来者何人,就听到侍奉自己的小童喜出望外地喊道,「谢师叔!」 谢飞鸿翩然落地,看了段无涯两眼,道:「段道友的精气神可比往日好多了,只是道友体内余毒未清,不宜动气,还是先以拔毒为主吧。想要练剑,日后有的是机会。」 段无涯收剑入鞘,点头道:「有劳道友了。」 二人回到屋舍内,两位小童贴心地关上门,而后便蹲在门口听屋内的动静。 「段道友身上受的伤在前胸处,想要拔除大悲散,需要道友褪.去上衣。」 段无涯解开衣领,衣衫半褪,露出双肩与前胸上那道漆黑如墨的掌印,盘腿坐在榻上。 谢飞鸿盘腿坐在段无涯对面,手掌微微探出,贴在段无涯的心口,不知是不是她的手太冰了,段无涯明显颤了一下,皮肉上都浮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疙瘩。 谢飞鸿将自个儿剩余的灵石一併氪金在修炼室上,直接将氪金倍数开到了极致,三门功法纷纷提速。 段无涯只感觉心口一阵吸力,自己的身体都不受控地向前倾了三分。让他惊喜的是,盘踞在他心口的那大悲散之毒果然在变少,虽然微乎其微,但确确实实是在变少。 第6页 段无涯震惊地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不施粉黛的脸,感觉好像有一阵风自窗外吹来。 他扭头看向窗外,树叶静静地挂在枝头。 不是风动。 是他的心在动。 也或许,是情动。 段无涯深吸一口气,默默闭上眼。 …… 直到心口的吸力消失,段无涯才睁开眼,他眼前的谢飞鸿一阵晃动,过了好几息才稳住身形,撑着胳膊下了塌,穿上鞋站定之后还踉跄了好几下。 段无涯看着背对着她的谢飞鸿,发现谢飞鸿的发梢已经白了寸许。 「谢道友……」他出声轻唤。 谢飞鸿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笑容,问,「怎么了?」 段无涯收回目光,「有劳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谢飞鸿一听这话就头大,她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很好报的,有灵石给灵石有法器给法器,当然,最好是灵石。千万别以身相许,我辈修士,不可贪恋儿女情长!」 段无涯:「……?」 他见谢飞鸿说的一本正经,没忍住笑了一声,抬手按在腰间的储物袋上,掏出一个小小的灵葫来,递给谢飞鸿,「道友见效了,我等剑修,怎会被儿女情长所左右?深陷红尘,只会影响我等拔剑的速度!此灵葫乃是芥子须弥葫,昔日.我征战一线天境时曾缴获一处灵脉洞天,其内包含十二道灵石矿脉及一道灵石王脉,还有若干残缺的灵石脉体,以芥子须弥葫盛之。若无谢道友救命之恩,段某想来已经魂归天地,谈何未来与以后?此芥子须弥葫双手奉上,还望谢道友不要同段某客气!」 谢飞鸿看着那巴掌大小的芥子须弥葫,眼睛亮到好似要放光,她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满脸堆着笑容接过那芥子须弥葫,直接塞入自己的储物袋中,嘴上说着,「我若是不收下,岂不是辜负了段道友的一番美意?我这人最不希望别人欠我人情,这样日后相见时,关系很难如之前那般坦荡。」 「段道友,略作休息,我们继续拔毒。」 那两位天剑宗来的童子看着谢飞鸿这般反应,听着谢飞鸿说出的这般话,惊讶得目瞪口呆。 谢飞鸿倒是想要一鼓作气把段无涯体内的大悲散之毒全部汲取,这样自己拿着那芥子须弥葫也不觉得烫手,可段无涯体虚,纵然是服下辟谷丹,也只能撑个十日不进食,谢飞鸿便与段无涯立下了拔毒十日休息一日的约定。 有了芥子须弥葫,谢飞鸿氪金时挥金如土,半点儿心疼都不带的。《岐黄大典》与《万化归流经》已经修完,此时已经退下了功法位置,变为了不可操作的灰色默认修行状态,《断念三十六剑》与《惊鸿影》正式修炼,《太上忘情经》也已经修行过半。 原主深受恋爱脑的控制,在修行上不大上心,感觉道基马马虎虎可以了便直接晋升金丹,可谢飞鸿想着自个儿既然金手指都已经开了,怎能不追求个极致? 她在重修路上把体质与经络重新淬鍊了一番,硬是将道基打磨至无暇道基方才晋升金丹境。 因为道基无暇的缘故,她在漫天天雷下修成了一颗紫丹。 第4章 李代桃僵? 仙道有云,唯有紫丹修士,才能踏过渡劫境,成为与天地同寿、不死不老的仙。 可如今仙道第一人,也不过大乘期,连渡劫境的门槛都没入。 谢飞鸿仔细数了数,仙道分为上、中、下三境,下五境为鍊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中三境分为炼虚、合体、大乘,上境唯有渡劫境。 劫波渡尽,方为仙。 而她如今不过金丹境,放在仙道中只算一个强壮点的蝼蚁,看看金丹境巅峰的段无涯被伤成什么样就知道金丹修士在真正的大能面前有多么的『脆皮』……道阻且长啊,还得继续苟着。 谢飞鸿理顺了思绪,去饭堂壕气万千的把自己攒这么久攒下来的份额全部花完,还买了一壶鱼泉酿,拎着食盒到了清心谷。 她与段无涯席地而坐,两位小童也被喊来一起吃,冰凉的鱼泉酿入喉,化作一道火线烧开,全身都热了起来,体内的灵元都好似要沸腾。 谢飞鸿与段无涯还好些,可那俩鍊气期的小童就不行了,只饮了浅浅一杯便醉得趴倒在地,不省人事。 谢飞鸿从烧鸡上撕下一个鸡腿来,大口嚼着,再次感慨厨修们的神奇,明明只是一道简简单单的烧鸡,却被厨修们做成了这么美味的吃食,让人恨不得日食三百只。 段无涯双手撑在背后,慵懒地看着谢飞鸿,眉眼间挂着浅浅的笑,恍惚间,他都快忘了一线天境的血与痛。 谢飞鸿见段无涯不吃菜,撕了一个鸡翅膀递给段无涯,「吃吧,吃饱了继续拔毒,看我不顶饱的。」 段无涯收回目光,抿一口鱼泉酿,决定待身上的大悲散拔除之后,回天剑宗时,一定要买它三千斤的鱼泉酿。 不为鱼泉酿,为今日这份回忆。 段无涯酝酿许久,问谢飞鸿,「谢道友医术如此精湛,能否售卖我一些丹药?天剑宗弟子在一线天境战场上,日日都有死伤,若是能买到谢道友炼制的灵丹妙药,想来会挽救不少性命。」 谢飞鸿本想说自己不会炼丹,可是她想着《惊鸿影》再修炼个五六日就要修炼完成了,到时候就可以把《丹神注》修炼上了,届时在氪金在修炼室里练一练炼丹之术,就算炼不出什么惊天大药,炼点金疮药、扶正丸等还是没问题的。 第7页 「好。」她点头答应下来。 段无涯身体还虚弱着,又喝了几杯,整个人便有了醉意,醉眼朦胧地靠在青石上。 谢飞鸿自顾自地饮了几杯,青锋剑铿锵出鞘,《断念三十六剑》在手,《太上忘情经》相随,一个剑花抖出,好似要将天地间的一切缘法都尽数斩断。 念起即断, 念起不随。 念起即觉, 觉之即无。 这十六字,便是《断念三十六剑》的总纲。 不知不觉间,《惊鸿影》也融入了进来,三种功法交相辉映,落在段无涯眼中,他隐约间好像看到了天剑宗那位无情剑主从画像上活了过来。 无情剑意,通天彻地。 手撑着青石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段无涯低喝一声「剑来」,长剑自清心小筑中飞出,落入手中。 二人起剑舞。 谢飞鸿渐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身周怎么浮现出了丝丝缕缕的杀气,难道是有人慾对她不轨? 鱼泉酿带来的酒意被这股恐惧惊得烟消云散,她定睛一看,见段无涯执剑朝她刺来,剑身上未有丁点儿的灵气,在靠近她时,剑尖一挑,刺向了别处。 谢飞鸿懂了。 这是剑舞。 那让她感觉到心悸与恐惧的,是段无涯,这位天剑宗天之骄子修行出的剑意。 她提剑撤到一旁,看着段无涯拔剑独舞,对于《断念三十六剑》的理解越发深刻,待段无涯因为力竭而扶膝喘气时,谢飞鸿一个手刀送段无涯进入昏睡状态。 早已修成的《万化归流法》运转到极致,段无涯胸腔内的大悲散之毒被剥离而出。原先谢飞鸿为段无涯治癒外伤时,她每次只能剥离头髮丝大小的大悲散之毒,如今却是可以剥离手指粗细,纵然新的大悲散之毒在不断孕育而出,可只要她剥离得足够快,便有绝灭大悲散之毒源的那一天。 金丹三重。 金丹五重。 谢飞鸿破境金丹七重时,段无涯体内的大悲散之毒仅余拇指大小,再拔毒一次便可根除。 段无涯的精气神已然恢復了七八成,他估算了一下时间,传讯给天剑宗大长老,让天剑宗大长老带着绝情剑主的传承之剑来医仙门。 那柄剑名——无我。 大长老虽然不知道段无涯要无我剑做什么用,但他知道段无涯即将痊癒,立刻便去将无我剑取来,昼夜疾驰赶往医仙门。 等大长老赶来时,医仙门掌教及一众长老面面相觑。 「什么?段少宗说,他体内的大悲散之毒已然悉数拔除?何人为他拔的毒?」医仙门掌教白朮真人一脸震惊。 天剑宗大长老剑一也懵了,「不是你们帮忙拔的毒吗?」 「不是啊,我与丹霞新拟的丹方才堪堪完成,丹霞以身试药,险些羽化,如今正在闭关调息。」白朮真人不愿再多猜疑,直接道:「猜疑无用,直接去清心谷看看便知。」 莫非是门中有隐藏的太上长老出手了? 白朮真人没有注意到的是,白桦真人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以『李代桃僵』之术帮段无涯拔毒,真的不会影响自家小徒的修行吗?若是留下隐患,那就算天剑宗付出再多的代价也是得不偿失。 一行人匆匆赶至清心谷内,谢飞鸿刚为段无涯拔出最后一丝大悲散之毒的毒源,修为停在金丹境第七层,并未突破第八层。 段无涯取出一把灵丹来吞入腹中,修为眨眼间便回到了巅峰,一颗浑圆的金丹上居然生出了些许的紫色,看得他惊喜不已。 「段少宗!」 「无涯!」 白朮真人与天剑宗剑一大长老同时开口,异口同声地问,「你体内的大悲散之毒,可根除了?」 段无涯收剑入鞘,微微颔首,「多亏谢道友相助,不仅根除大悲散之毒,修为亦更进一步。只需回天剑宗闭关一些时日,便可以踏入元婴境了。」 白朮真人与剑一大长老顺着段无涯的目光看向盘坐在地的谢飞鸿。 剑一大长老由衷地感嘆,「这女娃娃的发色……好生个性。」 白朮真人前不久才见过谢飞鸿,那时候的谢飞鸿满头如云墨发,短短数月过去,怎么就满头白髮皆成雪。再看谢飞鸿的修为,已然筑基四层,这点明明是一眼可以看穿的,毋庸置疑,可如今看去,却总觉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白桦,你这小弟子,怎么回事?这满头白髮因何而来?」 白桦真人闭上眼,长吸一口气后吐出,平復下心中的梗塞,才怅然道:「飞鸿因修行走火入魔而散功,无法前往一线天境而内疚不已,她在知晓掌教师兄你与丹霞师兄都无现成之法拔除大悲散之毒后,修行了李代桃僵之术。她走火入魔时偶有所得,可将转嫁治自身的大悲散之毒化去,这满头白髮与牺牲的寿元、根基,便是李代桃僵的代价!」 白桦真人的话音落下,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就连白朮真人都感觉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玄铁,连唿吸都不畅了。 段无涯震惊地看向白髮垂肩的谢飞鸿,回想起这段时日一起痛快饮酒、痛快吃肉、痛快舞剑的种种过往,酸了鼻头,红了眼眶。 剑一大长老沉默良久,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戒指来,递给了白桦真人,「白桦道友,有劳高徒了。待谢小友醒来之后,劳烦白桦道友将这枚灵戒转交给谢小友,往后谢小友就是我天剑宗的客卿长老,地位与我等相同。若是天剑宗有谢小友需要的资源灵材,谢小友只管开口,天剑宗绝不会吝惜半分。」 第8页 段无涯问剑一大长老,「剑一师伯,无我剑呢?那是我要赠予飞鸿道友的礼物。」 他对谢飞鸿的称唿,不再是谢道友,而是飞鸿道友。 其间三分亲近,只要六识健在,便都能听出。 剑一大长老也是这才懂了段无涯要他带来无我剑的缘由。 他将无我剑取出,由段无涯呈至谢飞鸿面前,恰好谢飞鸿调息完成,睁开眼睛,她疑惑地看向出现在清心谷内的众人,不知为何大家都用这种古古怪怪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看着将死之人一样,充满惋惜。 「飞鸿道友,此剑乃是我天剑宗无情剑主昔日的佩剑,剑身上烙印着无情剑主所修的无情剑谱。今日赠予飞鸿道友,以报飞鸿道友救命之恩。」 谢飞鸿愣了一下,点头收下。 她不希望别人欠她人情,因为人情最不值钱。 今日关系好到恨不得为之上刀山下火海,来日遇到丁点儿不足为道的坎坷,就可能拔刀相向。 不如每一段关系,都在告别时做个了断。 来日重逢时是互不相欠的旧友,若无相逢之日,那也无须有任何的遗憾。 白桦真人把那枚灵戒也递给谢飞鸿,「此乃天剑宗客卿长老身份的象徵,是天剑宗剑一大长老对你的认可,日后能为你提供诸多便捷之处,你收下吧。」 谢飞鸿收下之后,觉得天剑宗给她的东西太贵重了,她应当回一些礼。可她身无长物,拿什么回? 唯有承诺。 「段道友,我谢飞鸿允你三个承诺,只要我谢飞鸿不早早陨落,你有需要之时,我谢飞鸿定会尽全力施救,绝不遗任何余力。」 段无涯点点头,双手抱拳,「那,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第5章 被雷噼了? 段无涯在离开清心小筑之前,特地差遣那两名童子往医仙门的饭堂跑了一趟,买了三千斤的鱼泉酿。 飞舟疾驰于云海之间。 剑一大长老与段无涯之间横着一方棋盘,剑一大长老手执白子,段无涯手执黑子,一人一子,杀个来来回回。 段无涯突然出声问,「剑一师伯,我听闻西域十方药师佛宗内有一秘法,名为《不老长春经》,修行者可如佛陀般涅槃重生,生命得到升华的同时,修为亦可进入更高的层次。此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你问这……作何?」剑一大长老落下一子,凝眸看向段无涯,「莫非,你想为那谢飞鸿去十方药师佛宗求取《不老长春经》?」 段无涯默然,没有否认。 剑一大长老道:「《不老长春经》乃是十方药师佛宗的秘传之法,唯有同时赢下佛子佛明愿与灵女佛知心,方能得一本手抄经书。那佛子佛女的修为与你相差无二,俱是金丹巅峰,修行的功法也不比你弱,你虽是剑修,想要赢下何其之难?」 「再者,我们给那谢飞鸿的报酬,也不少了。这人情,够还了。」 段无涯摇头,「不够,远远不够。若我中的是寻常奇毒,她为我解毒,那我欠她一条命。可我中的是大魔穹昆的大悲散,她以李代桃僵之术为我解毒,将自己的一条性命也险些搭了进去,我欠她的,是两条命。」 「而且,剑一师伯可能未想过,她允我的那三个承诺,分量究竟有多重。待我回山之后,突破元婴境,便会再回一线天境,若是再遇上穹昆,我便可放开手脚与之一战,纵然他在我身上下千百次的毒,我也无惧,先斩了他,再找谢道友帮我解毒便可。」 剑一大长老握着白子的手抖了一下,沉吟许久,问,「你还想让那位谢小友再施展几次李代桃僵之术?一次便让她头髮尽白,两次三次……你们莫不是有仇?」 ------------------------------------- 送走剑一长老与段无涯之后,谢飞鸿就回到了自己在明光峰的草庐中。 白桦真人不知道干了什么,搜刮来一堆灵植宝药,都给了谢飞鸿,还交代谢飞鸿好生闭关,尽全力逆转白髮。 白髮,代表颓,代表早衰,代表日薄西山,代表命不久矣。 谢飞鸿若只是散功,那重修回来即可,可她是修行了李代桃僵术,这在白朮真人、白桦真人等一众医道有道真修眼中,无异于是身患不治之症。 白朮真人总觉得是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害了自家师侄,直接免去了谢飞鸿的一众任务。 春去秋来,树叶渐稀。 等到北风吹来一场白雪,将整个东荒大地都掩于一片素白时,医仙门被派去一线天境的众多三代弟子回来了,比去时少了三分之一的人,活下来的人身上都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 不像是医修的仁慈,反倒像是剑修、战修们身上的肃杀与萧瑟。 谢飞鸿持续性闭关,间歇性出关去饭堂吃吃喝喝,修为终于踏上了金丹巅峰,紫丹上已经布满裂痕,被内蕴真灵撑出了五角形状,那是元婴的头部与四肢。 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进入元婴境了。 这一日,晚她三年入门的小师弟吉枫来叩门,喊她出关。 吉枫见到谢飞鸿的第一句话便是,「师姐,元辽师兄,陨落了。」 元辽是白桦真人的大弟子,主修符医一道,也是明光峰上除了白桦真人之外修为最高的人。 谢飞鸿感觉心口有些发堵,还未等她发问,吉枫就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卷箓书来,双手捧至谢飞鸿的面前,沉声道:「元辽师兄临终前说,师姐天资无双,不能传承师尊的符医一道,一直都是师尊的心头之憾。师兄希望师姐能走出自己的路,可也希望师姐不要辜负师尊,不要辜负明光峰,不要辜负这份符医传承。如果师姐愿意的话,还望师姐学会符医一道,代他收徒,授徒,纵使师姐不入符医一道,也不要让明光峰的传承断绝。」 第9页 谢飞鸿收下那捲箓书,看了吉枫几眼,问,「一线天境的战事如何?」 吉枫悽惨地笑着摇头,「怎一个惨烈了得?天剑宗十万剑修死亡过万,半数人身受重伤。刚刚去往一线天境时,我们将近半月没合眼,体内灵元枯竭后便一边用灵石补充灵元一边继续施救……」 谢飞鸿点点头,仔细打量过吉枫,见吉枫丹田上方二寸处有一处因丹田多次枯竭而产生的沉疴,转身回屋,拿纸笔写下一道药方,递给吉枫。 「师弟,你丹田上方有一小问题,我写道药方供你参考,若是你觉得有用,便去药斗山抓来药服用,若是担忧我的药方有纰漏,可以找师尊看看。」 吉枫憨笑,「师姐医道天赋异禀,写出的配方自然是珍宝,我怎会怀疑?待会儿就去抓药,谢谢师姐。对了,师姐,你这头髮……」 「修炼功法的问题,没什么大碍,你速速去抓药吧。」 「好,吉枫告退。」 目送吉枫下了山,谢飞鸿看了看手里的箓书,从系统的功法阁中选出一本《天箓宝鑑》来,设为了候选功法。 她的白髮并非是别人所想的那样,毕竟她根本没有修行《李代桃僵》,她这满头白髮是修行《太上忘情经》的结果,修行《太上忘情经》的最后一步,是斩去满头白髮,墨发自生。 斩去的那满头白髮,其实便是容易受七情六慾而影响的六根。 她距离那一步,不远了。 说不定会与元婴境同时达到。 ------------------------------------- 东荒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往年冬天只是下两三场雪,这一年却是接连下着,白天不下,等到黄昏时便开始飘雪,一直飘到第二天天明。 医仙门为了保护门中种植的药草,在诸多药田里布上了阵法,修士们居住的地方则是没什么改变。 吉枫已经从白桦真人口中得知了谢飞鸿使用《李代桃僵》之法为段无涯拔毒的事,他担心谢飞鸿会在闭关中走到生命的尽头,每隔三两日就会往明光峰山腰走上一趟,在谢飞鸿的草庐前站上一会儿,感知着里面的灵力波动,这才心安。 有灵力波动,那便说明人还活着。 谢飞鸿手握芥子须弥葫,氪起金来毫不手软,一直都在全力提升修为,她希望自己能尽快到达化神境,甚至是进入炼虚、合体、大乘……修为越高,在这大荒中活下去的可能就越高。 不论是东荒、南荒、西荒、还是北荒,都有妖邪虎视眈眈,中州则是面临幽土的復甦,遑论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大荒都可能化作一片炼狱。 谢飞鸿希望自己能在这场大劫中活得久一点,若是可以,她也希望自己能做个只手扶天倾的英雄。 她一直都在努力压着在破碎边缘的紫丹,尽力往里面塞东西,元婴破丹出世时越着装,将来踏入喜渡劫境的可能性就越高。 眨眼四个月过去,天剑宗少宗主段无涯进入元婴境的消息传来后,没多久就传来段无涯进入一线天境后横推妖邪如屠狗的消息。 吉枫来草庐的次数渐渐少了。 这一日傍晚,天光晦暗,一道惊雷突然将天空都擦亮,直直地噼在了明光峰上方。 正在明光峰山巅上感悟星辰大道的白桦真人眼皮子一跳,下一瞬间立马遁走,这才躲开了那道雷,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雷噼到了谢飞鸿居住的草庐之上,茅草与竹枝盖成的草庐顷刻间便化成飞灰,只留下一道人影席地而坐,沐浴在雷光下。 天上的劫雷每噼下一道,白桦真人的眼皮子就颤一下,心也跟着揪起一分。 九九八十一道劫雷噼下之后,白桦真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内心浮现出新的疑问,「这是成就金丹了吗?」 可哪有成就金丹需要度雷劫的说法? 就算是修成元婴,也不一定会触发雷劫。 在劫雷面前,修士还是太渺小,太羸弱了。 唯有中三境的修士突破境界时,才会遇到稀稀拉拉的劫雷。等到入了上三境,才会遇到正经的劫雷。 再看他这位弟子,沐浴在泪光之下,本以为早已烧做焦炭,如今看来,只是身上焦黑了一些,生命气息反倒旺盛浓郁了许多。 待天空中的劫雷散去之后,白桦真人飞身落在谢飞鸿的身边,仔细打量谢飞鸿的修为,发现谢飞鸿的修为还是筑基期,距离结丹还有不短的距离,他皱眉问,「方才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突然招来了劫雷?」 其实她成就金丹的时候也遇到了雷劫,只是那次在来雷劫前就感知到了心血来潮的迹象,提前出了药王山,在药王山往西三千里外的地方渡的劫。 这回没遇到心血来潮的迹象,她以为自己还能再往元婴里塞点儿灵元,哪能想到只是一瞬间,元婴便破开紫丹出世了。 等她想要躲开时,劫雷已经酝酿完毕,直直地朝着她的天灵盖噼下,似乎是要穿透她,噼碎她丹田内那新生的元婴。 或许应该叫,圣婴。 谢飞鸿顿了顿,一脸灿烂地看向白桦真人,道:「师尊,李代桃僵之术留下的后遗症,解了。」 白桦真人定睛朝着谢飞鸿的头髮看去,果然见那白髮已经尽数变成了墨发。 他方才还以为那是被劫雷噼焦黑的缘故,如今见谢飞鸿一身劫灰褪.去,头髮依然乌黑。 第10页 再看谢飞鸿的修为,还是筑基境,怎么可能会有人筑基境就度雷劫的? 白桦真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朗声道:「解了便好!解了便好!」 他门下一共三位弟子,如今已经失去了一位,可不能再失去一位了。 第6章 东原酒乡 《太上忘情经》圆满,修为步入元婴境,谢飞鸿对自己这一年来的长进很满意。 等元婴圆满,步入化神境后,她就站在了仙道下境的巅峰。 再往上努努力,步入中三境,在大荒也就成了一号有头有脸的人物。 遗憾的是,元婴境的修炼难度要比金丹境高上不少,约莫是金丹境修炼难度的十倍,这让谢飞鸿有些不适应,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境。 就算修炼难度增加了十倍,又不是只有她的修炼难度增加了,要难大家一起难,她有金手指修炼室在,还有芥子须弥葫的氪金相助,修炼速度依旧遥遥领先于同道。 昔日段无涯的修为已经是金丹巅峰时,她不过筑基,如今她已入元婴,想来用不了多久,她的修为就会超过段无涯。 想到段无涯,谢飞鸿又想到了天剑宗赠予她的那把剑。 剑名无我,乃是天剑宗史上那位无情剑主的佩剑,上面无情剑意浓郁,乃是难得的法器。 谢飞鸿把无我剑取了出来,脚踏惊鸿影步,一剑刺出,半山腰上才抽出嫩芽不久的绿树尽数凋零,这一方天地间都好似瀰漫起了萧瑟肃杀的气息。 吉枫的身影出现在山路的尽头,他见到谢飞鸿在舞剑,赶忙停下脚步远远看着,生怕打扰到谢飞鸿。 《断念十三剑》舞毕,谢飞鸿收剑站立,缓缓吁出心中一口浊气。 她有点馋酒了。 不过饭堂的鱼泉酿已经喝腻了,她想换换口味。 听闻医仙门往东三百里有一东原酒乡,酿制有一种名酒,名为千日醉,她打算下山一趟,买上十坛八坛千日醉,再去饭堂买几只烧鸡,往山腰老树上一躺,金手指修炼室一开,修行享乐两不误,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谢飞鸿正要御剑下山,吉枫赶忙出声把人拦住,「师姐!」 谢飞鸿一顿脚,停稳无我剑,问,「师弟,何事?」 「师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可有事情要忙?」吉枫问。 谢飞鸿笑道:「我去一趟东原酒乡,买些千日醉回来,师弟要不要一同前往?」 吉枫欣然应下,掏出自己的飞剑往空中一抛,二人结伴下山而去。 薄薄的冥雾被锋锐的长剑撕开一道口子,谢飞鸿与吉枫的身影隐于冥雾之中,临近快到东原酒乡时,吉枫才想起了自个儿来找师姐的正事。 「师姐,门内要办一场算经大比的消息,你可曾听闻了?」 「算经大比?」 谢飞鸿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医仙门与药王山最大的不同,就是医仙门的医修都需要精通算学,唯有算学精通,才能在行医施药时算出最适合病患的药物剂量,才能配出效果最佳的药来。 大荒的药材种类早已超过百万种,直奔千万而去,药性各有不同,如何利用这千万种药材配制出药到病除的灵丹妙药,是医仙门医修的主修之一。 而药王山则是走的另外一条路子,他们人人开闢丹方,以药成丹,将原本不过三百余种的灵丹扩充到数十万种,不同的丹药分别对应不同的病症,哪怕是同样的病症,因为丁点儿的差异,都需要使用不同的丹药。 至于那十方药师佛宗,治病并非靠药,而是靠灵。以自身之灵来孕育大药,若是遇到病人,便取自身灵血为引,以灵诀度之,病人自会痊癒。十方药师佛宗的弟子若是能将这种捨身成仁的治病之道修行到极致,自身便会成为食之可长生不老百病不侵的大药,最受妖魔青睐。 仙道医修三宗,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谢飞鸿还在想算经大比的事,小话痨吉枫已经说上了,「师姐,你的算学素来就好,这回各峰需要派出一位三代弟子前往玲.珑塔,破太上长老留下的玲.珑棋阵,要不还是你去吧。」 谢飞鸿:「……」 原主确实是算学奇才,不然也不会看一眼医仙门禁药的配方就炼制出那险些献祭了仙道男修的绝世奇药,可她不是啊…… 她从原主的记忆中扒了扒算学的东西,看一眼就觉得头大脑仁痛,她去参加算经大比,那不是丢明光峰的人吗? 不行不行,她绝对不能去。 「师弟,这一次你去吧,我已经赢了太多次了,再去参赛,多少都会使得这比赛缺点看头。」谢飞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点迷离,心里也有点虚。 吉枫震惊地张着嘴好一会儿没能合拢,眼看着东原酒乡马上就到了,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总觉得自家师姐说这话时,形象拔高了五米。 「可是我听说,这次玲.珑棋阵全开,获胜者会得到五万灵石的奖励。师姐不是还欠师尊几万灵石呢?」吉枫问。 谢飞鸿:「……」 她现在手握芥子须弥葫,会缺那五万灵石吗? 还真会。 谢飞鸿深谙坐吃山空立地吃陷的道理,芥子须弥葫中的灵石再多,也迟早有用完的那一天,她如今步入元婴境之后,需要消耗的修炼资源越来越多了,五万灵石听起来不多,可足够满点氪金五百个小时,折合不眠不休地修行二十多天呢! 第11页 要是她具备原主那算经天赋,这五万灵石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可问题是她没原主那算经天赋。 谢飞鸿惋惜地摇头,「我还是不参加了,欠师尊的灵石往后再想办法还上就是。」 她得想个法子赚灵石了。 回去就想想办法,看功法阁内有没有什么好赚钱的路子,实在不行就只能抢丹霞师叔的路子,去炼丹了。 ------------------------------------- 东原酒乡之所以能驰名东荒,不止是因为酒好,还因为其别具一个的服务特色。 谢飞鸿与吉枫才进东原酒乡,就有两个长相相当好的小修士迎了上来,男修士满脸堆笑地迎向谢飞鸿,女修士则是亲亲热热地挽上了吉枫的胳膊。 「不知道客人想要买点什么?」 「来十坛千日醉。」 吉枫被挽得全身不自在,赶紧把胳膊抽出来,道:「道友莫要这样,我是正经修士。」 那女修士脸一红,讪讪地收回胳膊。 男修士也跟着笑了一声,从袖中摸出一面铜镜来,递给谢飞鸿看,「仙子要不要了解一下我东原酒乡新出的老客优惠服务?只需要购买一面老客镜,便可以通过这面老客镜随时查看咱东原酒乡新酿造出的酒,老客镜内还刻有我们找阵道师定制的传送阵,只要在东荒范围内,通过这面老客镜就可以随时买酒,顷刻即达哦!」 「若是道友离了东荒,也只需要稍等三五日便能收到酒,我们东原酒乡会派遣专门的修士去送,只是需要额外支付一定的灵石。」 「另外,持有老客镜的客人,每次购买酒之后都会累计积分,积分不仅可以用来换酒,还能得到多种特殊服务哦~」 说特殊服务的时候,那名男修士还冲谢飞鸿挤了挤眼睛。 谢飞鸿差点当场裂开,这男修是几个意思? 当她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修士吗? 好端端一个酒乡,学这种复杂的套路做什么? 好好卖酒不行吗? 把她都给说得心动了。 「这一面老客镜多少钱?」谢飞鸿出声问。 那名男修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不多不多,只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块灵石,就能带走这面老客镜,我们还会送八十八坛千日醉,以及我们乡主最新酿造出来的一坛『天地同醉』哦!」 原本还在心动不已的谢飞鸿瞬间心死。 她喝酒只是消遣,又不是嗜酒,花小九万灵石买这么一面镜子?她又不傻。 吉枫这时候在谢飞鸿的耳边碎碎念道:「师姐,你说我们若是也找阵道师造出这样的镜子,是不是往后再支援天剑宗时,就方便许多了?」 谢飞鸿一听,妙啊! 她看了吉枫一眼,从芥子须弥葫中掏出九万灵石来,递给那位男修,「余下的不用找零了,都换成千日醉即可。」 那位男修听着谢飞鸿的前半句话,眼睛越来越亮,陡然听到后半句之后,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了下去。 他还以为剩下的钱是赏给他的辛苦费。 不过能成这么一单,他能提到的灵石不是小数目,男修很快就调整好心情,热情服务去了。 待谢飞鸿与吉枫出来时,吉枫脸上的震惊之色一直都消不下去。 「师姐,你好有钱啊,你哪来的那么多灵石?之前师尊还说你穷的厉害,不让我找你借灵石,怎么突然就这么富有了?」 「师姐,你能借我一些么?我想买些符纸用。」 谢飞鸿问,「要借多少?」 吉枫嘿嘿一笑,搓着手道:「不多不多,两万灵石就好。」 谢飞鸿点点头,「哦,没有。」 「????」吉枫脸上堆满了不可置信,「师姐,你买酒都有九万灵石?借我两万都没有?」 「一共就九万多灵石,这下基本上全花出去了,连还师尊的钱都没有。师弟要不你也去找师尊借吧,他总不好意思同时催两个徒弟还钱?」 自家师弟是什么德行,谢飞鸿还是知晓的,根本不缺钱,就是喜欢哭穷。 她没搭理满脸受伤的吉枫,回到医仙门就直奔草庐而去。 「师弟,近些时日莫要来打扰我,师姐要闭关了。」 吉枫看着谢飞鸿消失的身影,嘴张了张,他想提醒一下自家傻师姐来着,原先那草庐已经在雷劫之下灰飞烟灭了,想要闭关可以去他住的草庐,一天只收两块灵石,还提供免费护法服务。 可是想想自家师姐那抠门的劲儿,多半要把这两块灵石给扯皮赖掉,吉枫也就不多嘴给自己找事了。 第7章 千日醉 谢飞鸿原本打算回到草庐之后就闭关,可她落在半山腰上时,有那么一瞬间是茫然的。 草庐呢? 她的草庐呢? 虽然简陋,但好歹能遮风挡雨啊……咋就没了? 哦,想起来了,在雷劫下被噼成焦灰了。 「这草庐就是不耐住,还不如挖个石窟。」 谢飞鸿掏出无我剑,一通操作勐如虎,直接在明光峰的半山腰上掏出一个深约三十米的甬道,最后在山里面掏出一个约莫五十立方大小的石室空间来,以无我剑气贯穿出几个孔洞通向山外,供天光照射进来。 为防止有人时不时过来打扰,谢飞鸿特地挪来一片藤蔓与灌木,将石窟的洞口给遮了个严严实实,若非她知道自己在哪儿打了个洞,她都会找不到那么隐蔽的洞口。 第12页 石窟内除了简陋了点,漆黑了点,採光差了点之外,也没什么缺点了,好处也是有的,比如冬暖夏凉,四季恆温。 谢飞鸿盘坐在自己刚刻好的石床上,点开修炼室,《丹神注》与《天箓宝鑑》正在修炼中,《太上忘情经》修炼完成后,《绝情断念术》已经自动修炼上了。 大概是当初修行《太上忘情经》打好了基础,如今修炼《绝情断念术》的速度相当快,眼看着马上就要修完,谢飞鸿打开功法阁开始选择新的备选功法。 她在东原酒乡买那面老客镜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打算摸索摸索那枚老客镜中的玄机,如果她能造出这样的老客镜,赚回那点灵石轻而易举。 她这不叫消费,叫投资。 因此,必须选择一本讲解阵道的功法来修习。 谢飞鸿选择的是《阵道真解》。 《丹神注》的修行进度过半,也是时候准备备选功法了。谢飞鸿想到原主那备受人称赞羡慕的算学天赋,决定修习一本讲算学的功法来补上自己的短板。 就选择《九章天算》好了,这是功法阁给出算学功法天花板,她相信功法阁比她的眼光要好。 ------------------------------------- 在修炼室内修行功法是不需要她费心的,她不管是打坐也好,饮酒也罢,图的都是一个仪式感。 谢飞鸿打算利用自己从《丹神注》中学到的药方来炼丹。 可前线紧缺的丹药是什么? 药材的价格几何? 这些她都不知道,更别提她连个炼丹炉都没有。 丹炉的事情好解决,找自家师尊要一个就好了,可前线紧缺的丹药类目以及药材价格是需要她自己去了解与分析的。 选择一种非常好卖而且利润丰厚的丹药来炼制,这便是利益最大化。 谢飞鸿对医仙门不怎么熟悉,关键时刻她就想到了自家软萌可爱的师弟。 御剑飞往饭堂,从自己的额度中叩除一些,换几只烧鸡,再拎两坛千日醉,谢飞鸿登上了平时基本不来的明光峰后山。 吉枫是符医,同白桦真人一样,他居住在竹林深处。 谢飞鸿一路走进去,发现自家师弟还是挺会生活的,一个修炼居所都装点得好像是个景区一样,竹林之中还引了一条流水,水里养着一些灵鱼,看着肥肥大大的,烤来味道一定不错。 谢飞鸿兴起,随手抓了两条灵鱼,掂着就进了竹林。 「吉枫师弟,在吗?」 屋里的吉枫正在宁心静气地画符,符笔之上的灵光已然汇聚成一点,可是耳畔陡然间传来了谢飞鸿的声音,他心神一抖,灵光溃散。 吉枫无奈地把符笔放置在笔架上,走出了屋子。 「师姐,你可真是稀客啊,算上我刚拜入师尊门下那回,这是你第三次来我这竹林吧。第一回 是送我进来,第二回是找我打听消息,这一回呢?」 谢飞鸿幽怨地看了吉枫一眼,「怎么说话呢,听着就好像是我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样……」 「难道不是吗?」吉枫扯了扯嘴角。 谢飞鸿嘿嘿一笑,「还真是,不过先不谈那事儿,咱师姐弟俩好久没聚聚了,一起吃点东西喝点酒吧。」 「东西是我从饭堂里买回来的,酒是你我一块去东原酒乡打的。方才我看到你竹林那条溪水里面有灵鱼,就顺手捞了两条,我们随便烤烤,灵鱼味道鲜美,不用怎么折腾就能吃。」 吉枫这才注意到谢飞鸿右手掂着的两坛酒后面还挂着两条奄奄一息的鱼,他瞳孔一缩,一把从谢飞鸿手中把那两条灵鱼夺了过来,好几道滋养的术法打上去,瞅着那灵鱼渐渐活泛了些,这才松了口气。 「师姐,我这灵鱼可不是用来吃的,这是花大价钱买来的符鱼,日日观赏这些鱼的游动轨迹,有助于帮我提升下笔制符时的流畅度,八千一条呢……」 谢飞鸿皱眉,心里飞快地计算方才自己在溪水中看到的灵鱼数量,少说也有几十条。 她看吉枫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这位爱哭穷的师弟是真的有钱啊,想当初她刚穿过来时,原主的积蓄只有四千多灵石,而她这位师弟八千灵石一条的灵鱼都捨得买几十上百条……怎是一个『富』字能概括得了的? 「师弟,你真有钱。」 谢飞鸿的语气微微有点酸。 吉枫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想到自己前不久才同自家师姐哭了穷,这会儿被当场拆穿,脸上怪没面子的,只能讪笑着解释,「师姐,还不是赖你一心修炼不想着赚钱?如今大劫落下,我医仙门的药成了奇缺之物,哪怕是我这半吊子水平,绘制的符箓都能卖个几十块灵石,努努力,一天绘制个三五十张符箓还是可以的,怎么会缺钱?是你自己无心赚钱,像你这般贫……穷的人,在仙道医修三宗里算是凤毛麟角了。」 谢飞鸿:「……」 她掀起眼皮看了吉枫一眼,席地而坐,「不说这些,师姐也不同你绕弯子了,你喝我的酒吃我的肉,吃饱喝足之后帮我办个事。」 「我就知道你来准是有事!」吉枫的语气中满是悲愤。 谢飞鸿淡笑一声,给吉枫斟了一杯酒,又递给吉枫一个大鸡腿,道:「师姐也想明白了,求仙路上,总是离不开资财的,谁能免俗?这回来找师弟,主要是想找师弟了解一下,如今前线最缺的药物是哪些?哪些药物的炼制成本不高,利润最大?」 第13页 她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卷空白的竹纸来,放到吉枫身边,「师姐已经把竹纸都准备好了,上面画了一个表格,师弟只需要把表格填好即可。」 吉枫打开那捲竹纸,脸顿时就黑了下来,他感觉自己饮入喉中的酒都是苦的。 表格上面有五行,第一行是『药名及需求程度』,第二行是『所需药物及单价』,第三行是『单份药物成本价』,第四行是『日常交易价格』,第五行是『单份药物净利润』。 这五行看似不多,可列多啊…… 吉枫看着那比自己的大.腿还要粗的一捲纸,弱弱地问谢飞鸿,「师姐,我赔你烧鸡和千日醉,双倍赔你,你看这活儿要不要找别人做?」 谢飞鸿瞅了一眼吉枫的修为,筑基境八层了,难怪说话这么硬气了。 她重新设置了一下修炼室的修为,调整成筑基境九层,刷新一下,而后笑眯眯地看向吉枫,道:「师弟有所不知,师姐最近新学了一种剑法,要不我们比划比划?」 吉枫怎么会不知道谢飞鸿新学了剑法? 他亲眼见过好多次的! 看着谢飞鸿的修为『唰』地一下就提高到了比自己还高的境界,吉枫人都傻了,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师,师姐,你居然隐匿修为?」 谢飞鸿微笑着点头。 「你无耻!你阴险!你老奸巨猾!」吉枫在心里骂了个够,而后笑眯眯地把那捲竹纸收下,咽下满腹的血泪与委屈,乖巧地点头,「师姐,我方才是同你开玩笑呢,给我三天,就算不眠不休,我也会将师姐想要的东西查明。」 「嗯,好的,吃肉吃肉!饭堂厨修们做的这饭食,真是叫人百吃不厌。」 吉枫恨恨地咬了一口烧鸡,似乎他嘴里嚼的并不是烧鸡肉,而是谢飞鸿。 酒足饭饱之后,谢飞鸿打了个酒嗝,道:「师弟,你放心,师姐不会亏待你的。你帮师姐把这些信息查到,师姐送你一道符箓。」 吉枫撇撇嘴,「师姐,你修习符箓了吗?」 谢飞鸿伸手一招,一节竹枝出现在手中,她从酒盅内蘸了些许酒液,提笔在虚空中制服。 吉枫醉眼惺忪地眯着眼看。 笔走龙蛇间,一道符箓一气呵成。 谢飞鸿舔了舔竹枝末端的酒液,沁了竹香的千日醉别具一番风味,她打算待会儿就去明光峰的山巅砍一些师尊种的竹子,回去用竹节盛酒喝。 竹枝随手丢至一边,谢飞鸿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满脸震惊的吉枫,「问,这一招制符之法,你想不想学?」 酒意已经完全清醒的吉枫怔了好久才喃喃道:「想。」 彼时的谢飞鸿已经御剑飞上了云端。 吉枫在竹林里高喊,「师姐,你究竟是如何学的?为何你才学了几日,就比我还学得好?」 回答他的只有竹林里的虫鸣声。 谢飞鸿回了自己掏出来的石窟中,感觉困意上头,临睡前还不忘将修炼室的氪金比例开到了最大。 待她酒醒,待她梦醒,就要好好赚钱了。 第8章 你……金丹了? 『千日醉』敢喊出『千日』的名号,总归不会是虚的。 饶是谢飞鸿已经元婴期修为,还是睡了个天昏地暗,她是被水浇在脸上浇醒的。 谢飞鸿睡眼朦胧地睁开眼,她想,自个儿住在无人知道的石洞里,怎么会有水? 定了定神后,她躲开那来水的地方,仰头看了半晌,明白了。 外面下雨了。 落在明光峰上的雨水有一部分透过她用剑凿出来的透气孔洞灌到了她的石窟里。 「哎……」 嘆息一声,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她把石床挪到雨水淋不到的地方,又在地上凿了几个半指宽的槽,将那些聚在地上的雨水悉数泄走,这石窟便又能住人了。 谢飞鸿才折腾好,就听到石窟外隐隐约约传来了吉枫的声音。 「师姐!」 「师姐?」 「你在哪儿呢?」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弄来了!」 她赶忙换了一套没沾水的衣裙,走过那狭长的石窟,掀开藤蔓,同吉枫道:「在这儿呢。」 吉枫:「……」 他跟着谢飞鸿进了石窟,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吐槽之意,问谢飞鸿,「师姐,盖一处草庐或是竹屋,很费事吗?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像是大耗子一样,住在这终日不见光的地洞里。」 谢飞鸿被吉枫的描述噎了一下,纠正道:「……这不是地洞,是石窟。」 「哪家的石窟像你这样黑咕隆咚的?住在药井里的太上长老那地儿都比你这儿亮堂。师姐,你若是实在不想自己弄,就花点灵石找几个小修士给你弄,只要捨得花钱,大殿都能给你盖起来。」 「喏,这是你要的东西,我都写好了。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谢飞鸿一直点出,点在吉枫的灵台上,将自己对于制符的理解全部灌注其中。 吉枫自入定中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制符,而是问,「师姐,你还在隐藏修为?这般灌顶之法,非金丹修士不可为。你何时入的金丹?」 谢飞鸿只顾着图一时方便,忘了这一回事,这会儿只能描补,「前些日子突破的。」 「筑基突破金丹又不是鍊气突破筑基那般水到渠成,唯有明晰自己的道,才能突破金丹。你散功前还不过筑基修为,是如何明晰自己的道的?」 第14页 「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技巧秘诀,快传授我一下,往后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我撵狗,我绝不捉鸡。」 吉枫眼巴巴地看着谢飞鸿。 谢飞鸿无奈,她突破金丹还真是水到渠成,在修行《太上忘情经》的时候,她无时无刻不在贴近大道至理,那些牵绊人心的杂思想法都不会影响到她。 如今吉枫非要问她,她若是不答,多少会影响到本就不算牢靠的师姐弟关系,可她若是答的话,该答什么? 实话实说么?她没那个胆子。 谢飞鸿灵机一动,有了。 她轻咳一声,神情凝重中带着些许哀伤与不愿重提往事的悲戚,薄唇轻启,一字一句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吉枫浑身一震,好似五雷轰顶般,全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师姐……」 「吉枫懂了!」 朝着谢飞鸿深深鞠了一躬,吉枫快步离开石窟,没多久,就有一群鍊气修士带着诸多材料来到了明光峰后山,叮叮咣咣地修建个不停。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谢,吉枫决定自己掏腰包给自家师姐修个豪华小院。 预算四百灵石,对于鍊气期的小修士来说,这算是一笔不菲的资材,可对于吉枫来说,这只算连一条符鱼都买不起的小钱。 谢飞鸿站在石窟洞口看了一会儿,飞身御剑,上了明光峰的山巅。 白桦真人正在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见她便道:「你这个师姐真是越做越回来了,还得你师弟出钱请人给你盖个居所。」 谢飞鸿有些脸红,没接白桦真人的这个话,直接岔开话题问,「师尊,你有炼丹炉么?我学了些炼丹术,想试着开炉炼丹。」 白桦真人从储物袋中翻了翻,拿出一口灰扑扑的鼎来,抹去上面的精神印记之后,递给谢飞鸿,「这是我当初学炼丹时用的鼎,勉强算一口法器,不过不算好,你拿去试试手应该可以。」 「试着炼丹是好事,若是炼丹不成,那就学制符,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配一些药剂拿出去卖,都是能换来灵石的。我辈修士,虽然修的是天仙大道,但也不能太脱尘出世。」 「手头有灵石,办事也好办一些。医修丹修素来都是其余修士眼中的肥羊,如你这般清贫窘迫的,实在罕见。」 谢飞鸿满脸尴尬地颔首,「师尊教训的是。待我炼丹赚到了灵石,第一时间便还欠师尊的灵石。」 白桦真人摆手,「不必了不必了,那些灵石……你自己留着用吧。」 说这话时,白桦真人有些心痛。 那可是四万灵石啊,不是什么大数目,但也不算少了。 ------------------------------------- 谢飞鸿拿着吉枫为她统计的单子,挑出一些紧俏还利润足够的丹药来,往药斗山跑了一趟,各种药材都买了百份,还买了一批存储丹药避免药性流失的丹匣,然后便回到了石窟中。 她没捨得拿着药材来试自己的炼丹手艺,而是选择中断氪金修行,改为氪金模拟炼丹。 百倍模拟速度下,两个时辰后,谢飞鸿便掌握了她想要炼制的那几种丹药的炼制方法,达到了一炉九丹的水准。 完美状态是一炉十丹,那是药王山的首代药王达到的水准,当代药王的巅峰水准也就一炉八丹九丹。 谢飞鸿对自己的要求没那么严格。 她熟悉了一番丹炉,以化火诀将自己体内的灵元逼出,凝成一道火焰,将丹炉烧热之后,正式开炉炼丹。 虽然是现实生活中的第一次炼丹,可她并未感觉到丝毫的生涩,反倒有种行云流水般的畅快。 一份份药材被投入炼丹炉中,出来的就是一粒粒的丹药。 谢飞鸿把炼制好的丹药都分门别类地收入到了丹匣之中。 想要把这些丹药卖出,一共有两种渠道,一是卖给药斗山,由药斗山按照成丹的水准卖出去,这样赚的稍微少一点,但不需要自己费事,另外一种法子则是自己找渠道,要么是卖给熟人,要么是卖给熟悉的店,赚得稍微多一点,但风险也大。 谢飞鸿略作犹豫,在自己炼制好的所有丹药上都留下了一道沾有《太上忘情经》气息的鸿印,这道气息对于服用丹药的修士来说,不会有任何的害处,还会帮助修士保持短时间内的内心宁静。 最心机的是,这气息一般人模仿不来,往后可以作为自己的招牌。当别人发现烙印有这道气息的丹药能助人静心凝神时,她炼制的丹药自然就跻身『一丹难求』的水准了。 吉枫原本在外面做监工,他闻到洞窟中传来了阵阵轻微的丹香,手里拿着一颗夜明珠走了进来。 他看到自家师姐在乌漆嘛黑中炼丹。 火光落在谢飞鸿的眸子里,吉枫好像看到了蓬勃的野望。 当他看到炼丹炉开炉那瞬间飞出的九枚丹药时,就把谢飞鸿眼里的野望忘了个干干净净。 去她的野望! 野望哪有一炉九丹来的厉害? 吉枫吞了一口口水,说话的声音都在打着颤,「师,师姐,你这成丹率……」 谢飞鸿瞅了吉枫一眼,丢给吉枫一个储物袋,道:「师弟,你来的正好,帮我去一趟药斗山,把这些丹药都挂在我名字上卖掉。然后再同药斗山的执事说,卖丹药的钱全用来买我之前买过的药材。」 第15页 吉枫:「……」 成丹率与他何干? 等着他的除了跑腿,还是跑腿。 「师姐,总有一天,咱俩的关系会因为你的不珍惜而崩掉。」吉枫怨念满满。 谢飞鸿掀了一下眉,「你想知道,制符传承中的『一点灵光即成符』需要怎么做吗?」 吉枫愣住,「怎么做?」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如雷鸣。 谢飞鸿微笑着看向吉枫,闭口不言。 吉枫整个人都要抓狂了,「师姐,我这就去,你一定要教我!你一定要教我!我们顺定了啊!」 谢飞鸿冷笑道:「跑一次腿就想套走这么重要的东西?想得美,看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吧!」 ------------------------------------- 炼丹是个技术活儿,足够熟练的时候,走不走心已经不重要了。 谢飞鸿感觉自己已经到了闭着眼睛也能一炉九丹的水准,便将氪金修行又给开上了。 吉枫突然闯进来这事提醒了她,她必须得尽快入门《阵道真解》,这样不仅能试着破解东原酒乡那老客镜中的秘密,还能在自己的居所周围布下阵道禁制,避免别人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也能避免让一些不轨之人有了可乘之机。 吉枫出资给谢飞鸿盖的那间豪华小院最终被定名为『飞鸿小筑』。 掉进钱眼儿里的谢飞鸿一边氪金修炼一边炼丹赚钱,偶尔停下来去卖一批丹药买一批药材,就着晨光与晚霞尝尝厨修们的手艺,品一坛东原酒乡的千日醉。 日子过得充实而潇洒。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个月,她终于在《阵道真解》的修行上登堂入室。 彼时的她已经成为了药斗山的香饽饽,哪里还用得着她去药斗山买药材卖丹药?药斗山特地安排了一位年轻的执事,每旬的第一天都会来明光峰买走丹药,还会拿走谢飞鸿列出来的单子,把谢飞鸿需要的药材送上门来。 一眨眼,吉枫同谢飞鸿提过的那举办算经大比的日子到了。 第9章 明愿佛子 谢飞鸿知晓原主精通算学之后,就把《九章天算》给设置成候选功法了,无奈前面排着队等着修行的功法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迟迟轮不到它。 因此,谢飞鸿对于算经大比是抗拒的。 她连面都不想露一下,生怕宗门内的长老见第四代弟子不争气,『灵机一动』想到曾经在算经大比上屡屡大放异彩的她来,让她上去给四代弟子们露一手。 以她现如今的算学水平,绝对会穿帮。 想想那时候的尴尬场面,估计她能当场社会性死亡。 白桦真人性格恬淡,这方面素来都尊重她的意见,参不参加那算经大比无所谓,可架不住有个爱凑热闹还爱搞事的吉枫。 谢飞鸿为了避免被吉枫拉去凑热闹,赶在吉枫开口前便抢了话,「师弟,我最近一阵阵心血来潮,感觉修为要突破了,需要认真闭关一次,你去替我同药斗山的许执事说一声,最近不用过来了,待我出关后,亲自去药斗山找他。」 吉枫愣住,他惊讶地问,「师姐,你……又要突破了?」 谢飞鸿点点头,拔剑而起,直冲云霄,发挥出自己最快的御剑速度,不过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吉枫的视野中。 吉枫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中被剑气冲散的流云,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摇头晃脑地离开。 在吉枫走后不久,谢飞鸿悄悄返回,她没往飞鸿小筑里去,而是直奔近来已经荒废许久的地窟,从储物袋中摸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阵盘,布下一道迷阵。 觉得不放心,她又掏出一个阵盘,布下一道困阵。 走入地窟之后,谢飞鸿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又折返到地窟的洞口,布下了一道杀阵。 这道杀阵不为杀人,只为以锋锐的杀意逼得来人停下脚步。 谢飞鸿盯着自己布下的重重阵影看了许久,依旧担心再出什么么蛾子,索性回到地窟深处,在原先那间石室的天花板上重新开凿了一条密道,以迷阵与幻阵遮蔽,实则通往另外一间石室。 为了避免吉枫走什么狗.屎运堵住她,谢飞鸿还在那间石室里修了个通往清心小筑的密道。 可谓是狡兔三窟。 忙活完这些之后,已经过去了大半日,灰头土脸的谢飞鸿鬼鬼祟祟地去了灵泉洞,包下一个热汤池,不仅把身上的灰土洗净,还让通体都放松了一下。 泡在热汤里,谢飞鸿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她修行是为了什么? 有氪金修炼的功能在,她就算不打坐不修行,修为也在以远超同龄人的速度往上窜,那她何必让自己过得紧巴巴呢? 如果不是妖魔对大荒虎视眈眈,她都有游歷大荒的想法了。 只可惜没有如果。 医仙门好歹也是仙道中的医修三绝之一,在仙道内声名显赫,待在医仙门内起码不用担心突然被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的妖魔给打残,但她在医仙门内住的环境属实有些简陋。 「要是能在石窟内也开一个热汤池就好了。」 谢飞鸿向来是个敢想敢做的人,灵泉洞的热汤池取自地下灵气充沛的热泉,汤池乃是取自火山黑石建成,有净水功能,她没办法沟通地脉引灵泉洞下方的热泉去石窟内,但完全可以寻一处普通泉眼,凿个石池出来,在石池内刻下火元阵与无垢阵,便能造出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热汤池来。 第16页 虽说那种热汤池里没多少灵气,可她泡汤主要是为了舒坦,又不是为了修炼。 真稀罕那点灵气的话,她可以在热汤池中氪金修炼。 谢飞鸿第一次动了装点自个儿那石窟的念头,这念头犹如雨后山谷里疯长的野草,根本看不到停下来的时机。 有了热汤池,那睡觉打坐的地方也得换换,石凳石桌勉强能将就,石床却是硌得慌。 谢飞鸿小心翼翼地出了几次医仙门,去附近的仙乡集市上逛了几回,每次都是到了仙乡集市之后直奔目的地,买到东西就返回医仙门。 她觉得这样多半就不会惹人注目了,哪曾想到,她这种看上东西之后不砍价直接买走的行为,落在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眼里,就是肥羊。 再加上她身上穿着的那一套医仙门的衣裳,她在别人眼中不止是个肥羊,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脆皮肥羊。 ------------------------------------- 谢飞鸿出仙乡集市出来,借着夜色御剑匆匆往医仙门赶。 有五六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四周,这五个人身着黑衣,脸上还带着獠牙面具,看起来鬼气森森。 谢飞鸿顿时就警惕了起来。 她扫了一眼这五人的修为,俱是筑基期,戒心稍稍放下些许,但也没完全放下,毕竟阴沟里翻船的事情不在少数,她不想冒任何不必要的风险。 「让开!」 谢飞鸿沉声喝到。 那五个人中,有一个身高比谢飞鸿还要矮一头的男子走了出来,声音沙哑,「道友,你出门前,医仙门的长辈没告诉过你,最近东荒不太平,遇到我东荒五煞,就乖乖交出所有的宝贝,然后引颈自戮吗?」 「是乖乖交出东西引颈自戮给自己一个痛快,还是被我们东荒五煞打杀了,让我们自己取那宝贝,你自己选?」 谢飞鸿手指掐诀,脚下的无我剑被青锋剑代替,无我剑落在手中。 「引颈自戮?就凭你们!」 她的修为气息节节攀升,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进入了金丹期,飞速朝着金丹巅峰逼近。 对面的东荒五煞当场懵掉。 本以为只是个与自己境界差不多的筑基修士,没想到竟然踢到了铁板。 「撤!」为首那带面具的小矮子高喊一声,飞速后退。 谢飞鸿手中的无我剑一剑噼出,脚下的白云被血舞染红一片。 她看着那十段尸体直直地朝云头下坠去,有些发愣。 她这么强的吗? 是她强,还是对面这东荒五煞太弱? 一时间想不明白,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去『摸尸』。 想要劫财劫命,那就得做好被劫财劫命的打算。 谢飞鸿落在地面上时,看着眼前的二人,眉头拧紧。 一个和尚,一个尼姑。 和尚的修为在金丹境七重,尼姑的修为她看不穿,定然要比她高。 那和尚全身佛光潋滟,一双手却是刚从东荒五煞的尸体上摸出个储物袋来,看都不看,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储物袋中。 谢飞鸿嘴角抽了抽,缓步向后退。 她有胆子同这和尚打上一场,却没底气同那尼姑斗上一斗。既然如此,那这些战利品便不要了。 战利品哪有命重要? 谢飞鸿缓步后退,退出大概百米之后,御剑沖天而起,飞快地沖向医仙门。 她的修为还是太低了,随便在路上冒出一个修士来都比她厉害。 回到石窟中的谢飞鸿洗净了无我剑上的血污,又拿出两张竹纸来,将方才她遇到的那个和尚与尼姑的画像画在纸上,贴在了石窟里。 等她什么时候修为境界超过那尼姑,定然要去把场子给找回来。 含气闭关! ------------------------------------- 谢飞鸿遇到的和尚与尼姑,正是西荒十方药师佛宗来的静慧神尼与佛子佛明愿。 静慧神尼根据谢飞鸿身上穿的衣裳认出了谢飞鸿是医仙门弟子这一重身份,正要搭腔,就见谢飞鸿唰地一下飞走,她有些迷惑,「明愿,这东荒修士的胆子,是不是太小了些……」 佛明愿把自己收来的储物袋都数了数,道:「确实有些小,不过东荒富饶,修士们惜命也正常。不似我西荒那般苦寒,想我堂堂佛子,还需要做这种勾当。」 「你修的又不是普度众生的佛,做这种事怎么了?你修的怒目金刚,纵然是杀生,只要是为了消业力与孽障,都不碍事的。」 静慧神尼看了一眼已经遥遥在望的医仙门,道:「走吧,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不会忘的,帮知心布道东荒嘛!只不过不知道这东荒的男修士,究竟定力几何,需要我们使几分力气,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知心护道。」 静慧神尼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粒菩提子,按近了佛明愿的心口,佛明愿身上佛光流转,眨眼间就变成了灵女佛知心的模样。 佛明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慨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空色菩提,果然厉害。」 「非渡劫修士,不可辨你之根骨雌雄。」 静慧神尼对空色菩提化出来的佛明愿的这副外表也满意得很,不过,终归得找一个由头,不能平白无故地来拜谒医仙门。 静慧神尼看了一眼不断欣赏自己女装美貌的佛明愿,突然觉得此行或许不会太顺利。 第17页 她手中的佛珠捻动三下,直接敲在了佛明愿的后颈处。 佛明愿的脸色剎那间就惨白了下来。 「师叔,你这……」 静慧神尼对佛明愿眼下的表现十分满意,「委屈你一番了。医仙门那群古板若是问起来,便说是你修的渡厄之灵出现了问题,我十方药师佛宗遍寻古经都未找到解决之法,特来求助。」 佛明愿感觉疲倦感涌上心头,想要争取一下,看能不能换个法子,可他知道自家这位静慧师叔有多么倔,也知道静慧神尼一旦决定的事情,寻常人根本无法劝她改念,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下来。 第10章 琅琊王室 谢飞鸿含气闭关到算经大比结束之后才出关。 静慧神尼在十方药师佛宗的地位很高,同白桦真人这等医仙门内的一峰之主差不多。 要真论地位的话,静慧神尼比白桦真人的地位还要略微高上一点,她在努努力,只要堪破一个大境界,就能在佛宗内『封祖』了。 到时候她的法号将不再是静慧神尼,而是静慧祖师,地位等同于医仙门内的太上长老。 而白桦真人距离太上长老这个头衔的位置还很远。 医仙门掌教白朮真人以及一众长老都没想到,自家宗内一个算经大比,还能引来地位超然的静慧神尼以及不出世的『灵女佛知心』,全都拿出了顶级礼仪来接待。 吉枫代表明光峰参加算经大比,喜提『惨败』,他回到明光峰之后直奔半山腰的飞鸿小筑,决定守在飞鸿小筑的门口等谢飞鸿回来。 彼时的谢飞鸿堪堪突破一个小境界,正泡在热汤池里吃着从仙乡买来的灵果。 灵果虽然名字中带着个灵字,但灵气含量并不算高,对于凡人来说,吃一颗灵果能消去周身百病,可对于有修为傍身的人来说,这些灵果实在不中看,充其量就是汁水清甜些。 谢飞鸿吃着吃着就吃出了负罪感,她吃的哪是灵果?是白-花-花的灵石啊! 虽然段无涯给的芥子须弥葫里面的灵石还剩下一大半,可终归有用完的一天,她这般坐吃山空,往后没有灵石了该怎么办? 谢飞鸿pua了自己一把,而后便端端正正地炼起了丹。 炼丹赚灵石才是正经事。 修士之一生,唯赚灵石与提升修为不可辜负。 白桦真人给她的炼丹炉虽然破旧了些,可用习惯了也还算勉强趁手,主要是买个炼丹炉挺贵,要花不少灵石,谢飞鸿觉得那口丑丑的炼丹炉将就将就也能用。 就算要买,那也得等她把这口炼丹炉的剩余价值都压榨干净,实在烂到影响成丹率了,再买。 守在飞鸿小筑门口的吉枫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半山腰上怎么会有丹香味? 而且这丹香味还越来越浓郁了…… 他豁然起身,直奔谢飞鸿所在的那处石窟里面,压根不知道石窟洞口已经被布置下三重阵法的他抬脚就往里面迈步。 剎那间,阵光四起。 吉枫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变幻的景象,符笔出现在手中,朝着迸射而出的那道杀机点去,脚步飞快地往后退。 不管是杀阵、幻阵还是迷阵,都因为他的退出而渐渐归于平静。 毕竟谢飞鸿布置这阵法的目的,只是赶人,并不是伤人。 吉枫看着被一层浅雾笼住的洞口,沉默地看了许久。 「原来,你是真的学阵道了,还制出了阵盘。」 「师姐啊,你究竟想要学什么? 」 面上那副与往日大不相同的表情悉数敛去,吉枫又恢復为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师姐!师姐!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啊!」 石窟内的谢飞鸿将新炼制出炉的丹药收入丹匣中,看了甬道方向一眼,无奈起身。 石窟洞口的迷雾渐渐褪-去,谢飞鸿出现在吉枫眼前。 「师姐,你何时回来的?你回来为什么都不同我说一声?你可知道,算经大比已经结束了?」 谢飞鸿的目光与吉枫对视,满眼淡漠。 「我何时回来,需要与你汇报么?」 「算经大比结束与否,与我何干?」 「吉枫,你可知道,在别人闭关的时候大吵大闹,甚是不礼貌。若是在修行的紧要关头被这般打扰,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散功身亡。」 「你,究竟是何居心?」 吉枫愣了一下,嬉皮笑脸地为自己辩驳道:「我这不是闻到师姐你这石窟里飘出来的丹香了么?既然师姐你都开始炼丹了,定然已经出关,不然我怎敢打扰?」 「若是师姐因为我的打扰再次散功,那我便是罪无可恕的罪人了。」 谢飞鸿决定打击一下吉枫。 「师弟啊,你这修为,是不是太不经看了些?你比我晚入门三年,如今我已经结丹,再过三年,你能结丹吗?」 「若说你醉心于符医一道,荒废了修行,那还能勉强说得过去,毕竟我们是医仙门,以医道为重。可师姐看你这符医的修为,也仅是一般般。」 说至最后,谢飞鸿的语气里满是嫌弃,她横眉挑起,「师弟,莫非你都不认真修行的吗?」 吉枫:「……」 吉枫人都结巴了,「师姐,你的变化,变化可真大。」 「是啊,师弟你可知道,我散功重修之后,修的是什么功法,走的是什么道?」 第18页 吉枫摇头,「不知。」 「修的是机缘巧合之下偶得的《太上忘情经》,走的是无情道。能不变吗?」 「不变,才是怪事。」 吉枫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一一收起,留下的只剩震惊,惊愕良久后才苦笑着说,「师姐,你这又是何必呢?身处滚滚红尘中,若是断了情,就算修为比天高,活上个千载万载,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活千载万载,哪里会知道活千载万载有什么意思?」 吉枫一噎,「那师姐,你这功法修行到精深处,会忘了我,忘了师尊,忘了已故的师兄,忘了医仙门,忘了所有人吗?」 谢飞鸿被吉枫说的话弄得有片刻的心酸,她洒脱笑笑,「《太上忘情经》的真谛,是忘情,并非绝情,只不过是让余生不再为情所累罢了。」 「目标坚定地追逐大道,对于我辈修士来说,乃是最好的状态。如今大荒之上灾祸横行,修为越高,活下去的可能就越大。」 「罢了,不说这些了,你找我何事?别说是来找我闲聊,扰我修行。若是说不出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来,你我便做过一场。」 所谓『做过一场』,就是撸起袖子打一架的文明说法,其实真动起手来一点都不文明。 吉枫微微后退了一步,随时做好拔剑开熘的准备,待退到安全距离之外,他才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沓棋盘来,足足有三十张有余,抛给谢飞鸿。 「师姐,这是此次算经大比中玲-珑棋阵上的棋局,我把我不会的都拓印了下来,还望师姐能相助解惑。」 谢飞鸿扫了最上面的那张棋盘一眼,看着密密麻麻的棋子,双眼发黑。 原主的算学天赋真有那么强的吗? 解这么难的东西都能惊艷所有人? 转念想想,原主的天赋要没那么强,或许也就不会自己摸索出那种天地间至强春-药「天地无极长春不老散」来祸害人了。 可惜她穿过来时没保留原主的天赋。 如今吉枫让她指点,她拿什么指点?她自己都不会! 谢飞鸿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下次吧。最近很忙,改天有空了同你细说。」 吉枫微微有些失落,但也不算特别失落。 他隐约感觉到自家师姐的情绪有些不高,甚至好像还有点排斥他带着玲-珑棋阵来。 不过又不是拒绝,只是改天而已。 吉枫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理状态。 傻孩子压根没想过去刨根问底地问问,下次是那次?改天是哪天? 「对了,师姐,十方药师佛宗的静慧神尼与灵女佛知心来拜宗了,算经大比时来的,似乎是灵女佛知心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如今各峰长老都在祖师大殿里帮忙看诊。」 「师尊让我给师姐带句话,最近莫要露头。师姐你使用过李代桃僵之术,虽说已然无碍渡过此关,可使用李代桃僵之术终归是太兇险了,为了救别人搭上自己的命,不值得。」 「好。」谢飞鸿心头微暖,「劳烦师弟给师尊带句话,就说我闭关了。」 她转身进了洞窟,在阵盘亮起来的前一剎,从储物袋中摸出一把纸鹤来,抛给吉枫,「为了避免再被你这样出声扰到,我会在石窟内加一层隔音阵法,你莫要再喊了,喊破喉咙也传不到里面的。若是有事,可以用纸鹤传音之术通知我。」 「记住,好生提升自己的修为,莫要时时来打扰我!」 吉枫满脸受伤地目送谢飞鸿入了石窟。 待阵光亮起,他脸上的『受伤』消失无踪,变成了蹙目凝眉的模样,看着一点都不似方才的他。 谢飞鸿手中拿着一面镜子,刚好将吉枫这『变脸』的画面尽收眼底。 她笑了一声,这个师弟也是一个能装会演的人。 之前白桦真人收吉枫上山时,特地叮嘱过她与已故的大师兄,不许多问吉枫的家世背景,想来那是一道伤疤。 只是吉枫这些年一直都表现得天真烂漫,偶尔还会贫几句,看着浑然不似身具伤疤的模样。 若不是这会儿看到吉枫变脸的模样,谢飞鸿都快忘记吉枫的家世背景了。 是什么来着? 好像本姓不是姓吉,是姓姬。 姬姓在大荒里不是大姓,有头有脸的更少,唯有琅琊王室姬家一脉。 而琅琊王室姬家,似乎前些年遭遇了大凶的祸事,满门诛绝。 「会是姬枫吗?」 管他呢。 就算师弟的背景再错综复杂,身上背负着再深的血海深仇,只要她的修为一直在涨,师弟就打不过她。 只要不做伤害她的事,那就永远都是她的好师弟。 若是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她也绝对不会吝啬。 第11章 仿出来了 谢飞鸿自己也察觉到了一些变化,甭管是原主还是穿书前的她,都不是那种淡漠到没有好奇心的人,可如今……她的喜怒哀乐俱在,可就是很难为一些事情劳心劳神了。 就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没心没肺了一样,万事过耳过眼不过心,哪怕能在她心里激起一点点的涟漪,用不了多久就会淡忘掉。 这大概就是《太上忘情经》等一系列断情绝念功法的功劳。 虽然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可谢飞鸿觉得这样也挺好。 她希望自己能修为高些,就算不能长生久视,也不愿沦为妖魔入侵后的俘虏鱼肉,如今有《太上忘情经》相助,她总算把原主那恋爱脑的本质给压下去了,这就是最大的收穫。 第19页 原书里的原主对段无涯情根深种,段无涯是原主见一个爱一个的那群单方面情郎里面比较被偏爱的一位,而如今的她半点都没有随着原书的感情走向走,她确实与段无涯产生了交集,而且相处得也很愉快,可她并没有因段无涯而动心。 甚至谢飞鸿还觉得,如果她和段无涯一直保持联繫下去的话,或许会处成拜把子的好兄弟。 能与东荒第一剑修宗门天剑宗的少宗主处成拜把子兄弟,这绝对是危难时期的一道护身符! 退一万步想,她要是真的倾心于段无涯,那她就等于放弃了与难以计数的仙道优秀青年才俊拜把子处兄弟的机会,损失多大啊……没必要为了一棵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树就放弃整片森林。 ------------------------------------- 谢飞鸿闭关提升修为的同时,不忘琢磨东原酒乡搞出来的那块老客镜。 老客镜里确实是存在玄机的,对于不懂阵道的修士来说,这老客镜算是一种奇宝了,可对于已经窥得阵道门径的谢飞鸿来说,老客镜中的玄机也就那样。 一道定向传送阵法,一道通讯阵法,外加一道封禁阵法,三种阵法有秩序地刻画在这面铜镜上,便造出了一块老客镜。 谢飞鸿捧着老客镜琢磨了两日,临时出关去仙乡集市上买了几面铜镜,而后便待在石窟中开挂实操。 半日后,一面仿造出来的老客镜出现在谢飞鸿手中。 拿袖子一擦,一道人影便在镜中浮现了出来,「请问客官想要点什么酒?东原酒乡小李子竭诚为您服……」 没等那个『务』字说出口,谢飞鸿便把镜子扣了过去,镜中的人影自动涣散掉。 东原酒乡内,之前服务过谢飞鸿与吉枫的那位小二对着镜子黯然神伤,他还以为能再赚一笔呢…… 谢飞鸿彻底搞明白了这老客镜的玄机,还想出一些具有针对性的改进办法。 首先是这老客镜的保密措施做得不够好,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给破解了,这将极大地影响到卖镜子赚灵石的销量。 若不是她打心眼儿里看不上那种造假贩假的行为,她完全可以去找个炼器房仿制出一批一模一样的铜镜来,而后自己刻印一模一样的阵法上去,造出不能说毫不相关只能说一模一样的老客镜出来。 东原酒乡一块老客镜卖小九万灵石,她卖五万灵石一块,别人觉得她是『良心价』,只有她知道,这是大赚特赚的『黑心价』。 其次,这老客镜做的有些呆板,还需要东原酒乡的小二一对一服务,效率也太低下了。 若是她来设计这种老客镜的话,她会设置一个中枢阵法,专门用来将客户发来的购买信息进行批量处理,而后再进行针对性发货,这样会大大节省人力成本。 谢飞鸿提笔把自己的这些想法都一一记录了下来,脑海中陡然就冒出前世的那些电商平台来,不过她可没有用阵法构建一个电商平台的能耐,也没有那个精力,她只想造个差不多的小平台,绕过药斗山这种赚差价的中间商,圈一块属于自己的『私域流量』。 镜子的花样得自己设计,中枢阵法为了稳定便捷,最好是找一块天地灵材来炼制。 此外,为了把客户购买丹药的信息规范化,谢飞鸿还特地研究了『阵法程式语言』,这又耗费了她四天的氪金时间。 百倍加成下的氪金,四天等于是十三个月,这时间可不算短了。 等到所有阵法已经在修炼室中模拟到圆融无缺,谢飞鸿才决定出关。 她拿着自己列好的单子往事务殿走了一趟,把自己需要的灵材物事都发布成了任务,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把东西都凑齐了。 她这次没回石窟内,而是在飞鸿小筑直接炼制。 先炼制承载中枢阵法的阵基,谢飞鸿决定炼制成指环的模样,再炼制给客户们用的媒介,她不想背一个抄袭仿冒老客镜的名声,索性直接做成了巴掌大小的玉佩。 自个儿试完没什么错误纰漏之后,谢飞鸿终于出关了。 她去明光峰的后山竹林找吉枫。 吉枫或许是被谢飞鸿的那句『你都不认真修炼的吗』给刺-激到了,谢飞鸿来看他时,他正盘坐于竹林溪水旁的一块青石上吐纳。 谢飞鸿不想打扰吉枫,在吉枫身旁留下一枚玉牌及一卷竹纸,悄悄退走。 竹纸上记录的内容,正是之前她承诺给吉枫的『一点灵光即成符』的聚灵之法。 ------------------------------------- 明光峰顶,白桦真人听到脚步声,缓缓吁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 「飞鸿,你出关了?」 谢飞鸿捧着玉牌放到白桦真人面前,点头道:「刚刚出关。」 「师尊,之前我与吉枫去东原酒乡买酒时,见东原酒乡出了一种名叫『老客镜』的物事,便买了一块,回来研究琢磨。」 「前几日琢磨明白之后,学着『老客镜』做了一些玉牌,给师尊一块,劳烦师尊帮我看看,这玉牌有没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白桦真人好奇地拿起那枚玉牌,用手一擦,一道光幕浮现出来,上面清晰地罗列着好几种丹药的模样、药性以及价格。 「这……」 谢飞鸿道:「师尊,你可以拿灵石放到玉牌上,而后选中丹药。」 白桦真人依言试了一下,只见玉牌上的阵光闪烁了两下,灵石消失无踪,玉牌上浮现出他刚刚选择的那种丹药来。 第20页 「这……真是好生玄妙!」 「飞鸿,这是你做的?」 谢飞鸿点点头,从储物袋中摸出几块玉牌来,道:「还得劳烦师尊代我去一趟天剑宗,将这些玉牌赠予段无涯,同段无涯说,若是在前线有什么急需要用到的丹药,可以通过此玉牌找我购买,若是玉牌中没有的丹药,也可以藉助玉牌传讯给我,我炼制好之后给他传送过去。」 「你可真是个……奇才。」 「飞鸿,你怎么又去钻研丹修与阵修了?你在我明光峰,符医才是正道。」 「当然,为师不阻拦你走博学之路,可你要记得那句古训——贪多嚼不烂,学的太杂,可能什么都学不好,不如专精于一道,日后也好做出些名堂来。」 「这玉牌就先放在为师这儿吧,为师最近有事要忙,无法离宗。待什么时候得空了,就替你跑一趟。」 「对了,吉枫说你已然金丹,此事是真是假?」 谢飞鸿:「……」 小师弟的嘴巴可真大啊…… 只是不知道小师弟说这话,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刷新了一下修炼室的设定,修为稳稳地停在了金丹二层。 白桦真人对此满意极了,「本座门下终于有一个修为能够拿得出手的弟子了。往后你少修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样修为还能提升得更快些。」 「本座看医仙门内的三代弟子与四代弟子中,你的天赋出类拔萃,不应该因为进入金丹就骄傲自满,应该向着更高的修为看齐,比如说,修成元婴,步入化神,跳出下五境,进入中三境,甚至是沖一冲更遥远的上境渡劫境。」 谢飞鸿有心提醒一下自家师尊,你的修为也才刚进入中三境,万一哪天我超越了你,你岂不是会很难堪? 可是到底是自家师尊,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谢飞鸿『虚心』应下。 白桦真人突然蹙眉,「不过,你这都金丹境了,有什么好怕的?虽说大荒深处有妖魔作祟虎视眈眈,可东荒还是很安宁的。一众筑基弟子都能安全来回,你个金丹境怕什么?这玉牌你自己拿着,亲自去送吧。」 「对了,去了天剑宗之后,多锻鍊一阵时日,藉助一线天境的惨烈战事好生磨鍊自己的医术,打磨自己的心境与修为,暂时不要回宗来。」 谢飞鸿疑惑,「为何?」 「十方药师佛宗的静慧神尼带着灵女佛知心来我宗交流,灵女佛知心身患一种奇症,为师担心你白朮师伯会让你也帮去看看,毕竟你是唯一一个用过李代桃僵之术后还完好无损的医修……李代桃僵之术太过兇险,能不用还是不用得好。」 关键时刻见人心,自家师尊就是比师伯体贴。 可谢飞鸿却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万一这十方药师佛宗的灵女佛知心与段无涯一样,身上的不治之症也是一种『天地灵物』呢? 「师尊,我辈医修之道,便是解人疾苦。如今十方药师佛宗的道友前来交流,我怎能逃避?」 「若是静慧神尼与灵女佛知心问起我为何不在宗内,师尊该如何作答?」 「若是她们孤注一掷地追去了天剑宗,我还有退避之法吗?」 「我若一而再再而三的退、避、躲,岂不是会让十方药师佛宗的道友看轻了我医仙门的医修?弟子不愿让师尊为难,更不愿看医仙门蒙羞。」 「所以,弟子不走。」 谢飞鸿说这话时,语气诚恳而坚定,差一点就把自己也给骗过去了。 白桦真人同她说东荒还是安宁的,她才不会信。 东荒要真是安宁的,那她上次怎么去仙乡集市上买个东西都会遇到歹人? 也就是那回遇到的歹人修为不济,她侥倖给逃脱了,她要是再遇到那明晃晃抢她『战利品』的两人,她还能逃脱吗? 第12章 独酌 「叮……」 「在您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人格魅力爆表,形象无比高大,外表和善内心高冷的白桦真人都有剎那的恍惚与动心。」 「欢迎小姐姐激活万人迷系统核心功能!」 「修炼室以及功法阁自动升级为豪华版!」 「所有核心功能已经全部为姐姐开放,姐姐自助选择即可哦!」 「叮……」 「自动为小姐姐激活任务面板~温馨提示,任务失败会酌情抹去宿主部分修为喔!」 谢飞鸿:「……」 一阵凉风吹过明光封顶,谢飞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升不升级核心内核不重要,这个任务面板是咋回事? 「喂!喂!喂!」 「系统你在听吗?!」 「可以取消激活任务面板吗?这个功能是累赘!不需要的!」 回答谢飞鸿的是一片安静。 就仿佛系统从未出现过一样。 谢飞鸿都忘记自己是怎么走下明光峰的,她恍恍惚惚地回到了飞鸿小筑,跌坐在软榻上,仔细回想自己刚穿来的那会儿,激活的确实是万人迷系统。 她原本以为这个系统的自由度极高,可以任由她发挥,没想到居然还会激活核心功能。 就是不知道这个核心功能是出于啥目的激活的。 如果是因为系统察觉到她按照眼前的节奏根本成不了万人迷,因此而找个理由把这个功能强行塞给她,那她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第21页 可如果真是因为她说的那两句话触发了系统的激活条件,那她真想回到过去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装什么装! 听师尊的安排直奔天剑宗不好吗? 去见自己的好兄弟段无涯不好吗? 非要留下来看看能不能从十方药师佛宗灵女佛知心身上汲取到天地灵物。 这下可倒好,天地灵物有没有还不知道,倒是先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 谢飞鸿欲哭无泪地看着窗外,实在心烦得厉害,索性开始氪金修行。 随着《太上忘情经》一遍又一遍地运转周天,她的内心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谢飞鸿点开任务面板,看向上面仅存的那条任务。 「民以食为天,修仙者亦不能免俗。在满满修行之路上,若是捨弃了口腹之慾,那修行还有什么意思?」 「请小姐姐走通美食大道,靠美食俘获男人的真心。」 「任务参考资料:《食神宝鑑》,可修行。」 「任务具体内容:收穫一位男子的真心。」 「任务奖励:修为晋升丹*1(修为随机提升1~3个小境界),臻颜养容丹*1(身形容貌日趋完美30天),惩罚免疫卡*1(可免除任务失败惩罚一次)。」 「任务惩罚:修为跌落一个大境界。」 「任务时限:半年。」 谢飞鸿看着这任务的介绍,无语凝噎。 这系统是想要搞死她吧! 原主身具恋爱脑体质,她好不容易修行各种功法给压了下去,现在系统又让她去收穫男人的真心? 万一她压不住那恋爱脑体质了呢? 是不是就会按照原书的设定走完剧情,她被餵下兵解丹,而后在天雷下灰飞烟灭? 谢飞鸿深吸一口气,掏出无我剑来练了一遍《断念三十六剑》,剑气纵横间,她才稍稍定了些心。 任务其实是给她留了余地的,只说收穫别人的真心,没要求她去回应。 可这样做真的好渣啊…… 关键是,她真有那种美男告白而无动于衷的定力吗? 她突然有点没那么自信了。 将种种纷繁杂芜的想法从脑海中尽数驱赶出去,谢飞鸿打算将任务给的《食神宝鑑》设置为修行的备选功法。 点进修炼室后,谢飞鸿才发现系统所说的『豪华版』修炼室是什么意思。 是在『功法』旁边增开了一列『技能』,《食神宝鑑》就属于技能书。 修行功法的同时,是可以修行技能的。 不过这得付出一心两用的代价——双倍灵石消耗。 谢飞鸿看了看芥子须弥葫中的灵脉,估摸着还剩下不少,给《食神宝鑑》也开了氪金修行。 冥冥之中,好似有人将手指点在了她的眉心,各种各样的食材辨认方法、处理手法、菜谱、酿酒之法等涌入她的眉心。 谢飞鸿感受着眉心的酸胀,不由得闭上了眼。 同只修行功法时那种毫无感觉的状态不一样,修行技能时,她的脑海有些混沌,根本分不出心神来去做别的事情。 这大概也是一心两用的代价。 谢飞鸿盘坐在软榻上,以五心向天的姿势缓解这眉心的酸胀之感,四个时辰转瞬即逝。 她感觉实在受不了眉心的酸胀了,这才终止了《食神宝鑑》的氪金修炼。 她原本以为《食神宝鑑》类似于菜谱,真开始氪金修炼后才知道,《食神宝鑑》中将所有可以入口的事物都归类为『食』,就连酿酒之法都算在里面。 而她敏锐地从《食神宝鑑》中发现了一种名叫『独酌』的酒。 这种酒的作用只有一个,解人忧,断人情。 据《食神宝鑑》里介绍,『独酌』乃是一位受到极致情伤的仙酿酒万年才总结出来的酿酒方,以此方酿制出来的酒味道嗅之恬淡,实则入口酸涩哭闷,入喉如同一道火线,好似要将人的肝肠都焚为灰烬,待酒酿入腹时,方能品到这种酒的真实滋味——苦涩后的回甘。 就好似那让人心酸极了的回忆里总夹杂着的丝丝缕缕微不足道却又挥之不去的甜。 关于『独酌』酒,食神给出了超级高的评价——一盏独酌尽,不知世间情为何物,全心只余空旷坦荡。 谢飞鸿觉得自己需要用这种酒来保命。 她往事务殿走了一趟,将自己酿酒所需的灵材都发布成任务。 静等了三日,谢飞鸿集齐了酿制『独酌』的材料,在飞鸿小筑内正式酿酒。 以阵法之力引日月灵力来淬鍊灵材,再以光阴的岁月去温养灵材中的精粹……一个以阵法隔绝的水球漂浮在飞鸿小筑院内,在阳光下缓缓旋转,熠熠生辉。 静候七日,『独酌』便可酿成。 不过那时候的『独酌』品质最次,只能说是勉勉强强叫做『独酌』,想要提升酒的品质,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引日月灵力来淬鍊,引光阴岁月去温养。 谢飞鸿这次收集的灵材可不少,若是全部酿成酒的话,饮十年都绰绰有余。 担忧别人误闯进来会坏了她酿的『独酌』,谢飞鸿略一斟酌之后,忙活了三日时间,以环环相套的阵法将她这飞鸿小筑所坐落的明光峰半山腰以及石窟内都用阵法全部覆盖,并将阵法的阵基与她手指上的灵戒所捆绑。 第22页 除非是被人悄无声息地破了阵,否则只要有人入阵来,她就能察觉到,并通过手指上的灵戒来调度阵法,是驱赶还是困缚,亦或者是当场启动杀阵,全部在她一念之间。 ------------------------------------- 吉枫这次修行的时间不短,他是被一阵勾人口腹之慾的奇香给引出关的。 「饭堂的厨修们做了什么好吃的?为何这么香?」 吉枫御剑直奔饭堂而去,飞出小五里路后,他才发现,那勾人食慾的香味好似淡了不少,索性御剑循着那香味找去。 飞剑落在明光峰的半山腰,吉枫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愣住。 「师尊,你怎么也在这儿?」 白桦真人无奈地转过身,「这香味……实在是勾人馋虫。你师姐又在折腾什么?怎么就一日日都不消停些?」 「那直接进去看看不就好了么?师尊还会同师姐客气吗?」 白桦真人脚尖微顿,一粒被震起来的石子儿落在他掌心里,他屈指一弹,石子儿飞出不到一丈距离,一道凌厉的杀机陡然浮现,将那石子儿搅成了粉末。 而这一切,尽是发生于电光火石之间。 吉枫看得瞳孔一缩,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他心有余悸地吞咽了两口口水,道:「师,师姐布置的这阵法,好生兇险。」 这要是他刚刚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就算不丢一条命,也得落个满身伤。 白桦真人仔细打量了许久那阵法,抬手朝着阵法上方按去,隐匿于虚空中的阵法渐渐显形,有阵光被压弯,勾勒出一道能容两人通过的门廊。 「走吧,进去看看你师姐究竟在弄什么名堂。」 白桦真人信步朝着飞鸿小筑内走去,吉枫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上,他生怕自己哪一步踏错之后就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正在屋后掂着炒锅练习厨艺的谢飞鸿感觉到灵戒传来的警示,正要出去看看,就见自家师尊与师弟走了过来。 吉枫原本还想着要抱怨,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谢飞鸿随意摆在石桌上的菜餚上时,抱怨都随着口水被吞回了肚子里。 「师姐,你做的这菜的味道可真香啊……我能尝尝吗?」 「自己去前堂取竹筷去,随便吃。」 她一个人又吃不了这么多,况且以《食神宝鑑》的要求来看,她做出来的这些菜餚并不算完美,还有许多瑕疵值得改。 见白桦真人也不客气地坐下,谢飞鸿从储物袋中拿出那坛《天地同醉》来,摆在了桌上。 「师尊,这是东原酒乡新出的酒,你尝尝。」 白桦真人点头,状似无意地提点谢飞鸿道:「那静慧师太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已然知道你会李代桃僵之术了。怕是用不了几日就会同那灵女佛知心亲自上门来提此事。」 「为师这几日不会离开明光峰,会帮你盯着一些。但飞鸿你需要记住,对于我辈修士来说,修为凌驾于一切。」 「你所学颇多也颇杂,为师提点过你数次,可你从未放在心上,今日为师就同你细细分说一回。」 「你修符医一道很有天赋,你修丹医、术医,都很有天赋,可你没有善用自己的天赋,你如今的做法,是在荒废天赋。」 「万千大道,你每一条道都想走走,可人的精力始终是有限的。」 「你专注于精进阵法,确实将阵法摆得有模有样,可却因此而耽误了自己的修为。」 「若是你与我修为相当,那我绝对无法带着吉枫走进来,可你的修为同我差太多了,纵使你阵道造诣再精深,我都可以凭一力镇压你这阵法的流转。」 「你这阵法再精妙,对于修为高深的修士来说,都只是纸煳的玩具。」 第13章 一线天境 白桦真人所说的道理,谢飞鸿不是不懂。 可她不需要懂。 别人修行需要集中精力去吐纳天地灵气,去不断搬运天地间的『灵机』来淬鍊自身,直到将自己打磨至无暇状态。 她不需要。 她只需要有足够的灵石氪金,系统就能够自动修炼,修为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就连修士们谈之色变的心魔之流,在《太上忘情经》的加持下,也不过是纸煳的妖魔,以一颗淡然的心去看,很容易便能堪破。 她的天赋并不算多么好,可凭藉昼夜不休的氪金修炼,修为提升速度要远超同龄人,也就是在元婴期才稍微感觉到丁点儿的费力,修为提升无法再如之前一样立竿见影,可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修为提升到下一个大境界是迟早的事情。 她可以在修炼的同时,分神去做很多的事情,比如泡个热汤,炼会儿丹,刻会儿阵盘……倒是那技能的学习太过损耗精神,无法长时间学习。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该如何同白桦真人说? 谢飞鸿心思百转之后,规规矩矩地点头,「谢师尊教诲,飞鸿谨记于心。」 白桦真人满意地吃了一筷子菜,看谢飞鸿的眼神越发柔和了,「为师知道你素来明事理,只是一时入了迷途,知返就好。」 ------------------------------------- 明光峰外不远处的石桥上,静慧神尼与『灵女佛知心』并肩而立。 『灵女佛知心』遥望着明光峰半山腰,不断地吞咽着口水。 静慧神尼在心底感慨一句『东荒到底是富饶,连个吃食都能做的这般诱人』后,默默收回了目光。 第23页 她看『灵女佛知心』这般表情,皱眉出声提点道:「佛子,莫要忘记你现在是行走在宗外,还是顶着灵女的皮相。若是让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灵女就算是跳进洹河水中都洗不清了。」 『灵女佛知心』表情微僵,很快就将原先的表情尽数收起,乖觉地点头。实则却在心中腹诽不已,又不是所有佛修都在走苦行道,他贪图一点口腹之慾算问题吗? 他走的是金刚道,只要不亲手造下杀孽,肉都是能吃得的,不然指望灵果灵蔬中的那些灵气,如何能同开了灵智会吐纳天地灵气的灵兽的肉相提并论? 静慧神尼微撇了一眼,知晓自家佛子定然没把她的话听到心里去,微微嘆息一声,感觉十方药师佛宗的未来一片黑暗。 如今劫起大荒,东荒、南荒、西荒、北荒各自死守一道贯穿三界的裂痕,不管是哪一荒出现了问题,整个大荒都将沦为炼狱绝地。 本是各家道子、佛子等挺身而出的时代,待劫波落定后,活下来的人便是下一个时代的掌权者,可自家佛子却是这个德行,瞧着实在不像是靠谱的样子。 「还是看灵女吧……这佛子多半是,是废了。」 静慧神尼神色寡淡,「本座要回去修行了,你呢?」 「我?」佛明愿顿了一下,道:「我再转转吧。」 静慧神尼早就猜透了佛明愿的想法,也懒得点破,叮嘱一句便回医仙门为他们安排的别院去了。 「莫要去一些不该去的地方,莫要对一些不该由你知道的事情动好奇之心。」 佛明愿低眉顺眼地应下,带静慧神尼一走,他便朝着明光峰的半山腰攀登而去。 几个飞身起落间,人已经站在了飞鸿小筑外的那一方石台上。 ------------------------------------- 有一道人影掠剑而来,比佛明愿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正是药斗山内专程负责与谢飞鸿对接的许青袂执事。 谢飞鸿本是明光峰白桦真人座下三代弟子的次徒,位属真传一列,与执事的等级齐平,前些日子白桦真人的首徒罹难,身死道消,谢飞鸿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明光峰的大弟子,地位比许执事高了些许。 未得到谢飞鸿的首肯,许青袂执事不敢贸然闯进飞鸿小筑,只能站在飞鸿小筑外道:「药斗山许青袂求见谢真传!」 谢飞鸿抬手间控制灵戒暂停下笼罩住飞鸿小筑的阵法,道:「进来吧,阵纹已然显现,莫要触碰阵纹便可保你安全无虞。」 许青袂执事抬头扫了一眼那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阵纹,眼角一阵抽搐。 这阵纹快比渔网还要细密了,而且杀阵交织其间,阵纹勾勒角度诡谲…… 许青袂执事心中突然有个想法,这飞鸿小筑的阵法同医仙门的护宗大阵相比,哪个更强? 这对比实在是有些抬举飞鸿小筑的阵法。 谢飞鸿受修为的限制,布置的阵法最多能限制一下比她修为高几个小境界的人,跨越一个大境界的修士都无法保证留下,除非藉助天地灵物布阵。 哪能同威力通天彻地的医仙门护宗大阵相比? 许执事战战兢兢地避开了所有的阵纹,前脚刚迈入进去,后脚那阵纹便波动了起来,一道道阵纹交织勾勒,隐入虚空之中。 许青袂执事回头看了一眼,感觉后嵴发凉。 他见到白桦真人和吉枫也在,赶紧见礼,「见过白桦真人,见过吉真传!」 白桦真人摆摆手,「有事你同飞鸿说就是,莫要在意我的存在。」 许青袂执事点头,从衣袖中摸出一枚巴掌大小的小剑来,递给谢飞鸿,道:「谢真传,此物乃是天剑宗的传信短剑,乃天剑宗少宗主段无涯亲手刻下。药斗山弟子去往天剑宗交付丹药时,受段少宗所託,带回医仙门内。」 「段少宗交代,此传信短剑务必由谢真传亲启,我在收到之后,不敢有片刻耽误,便来明光峰求见了。」 谢飞鸿好奇地接过那传信短剑,一道灵力灌注其中,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凛然的剑意之下。 是段无涯的天剑之道,核心是一剑破万法的一往无前、摧枯拉朽之势。 段无涯的这种剑意,谢飞鸿是领教过的。 她面对那浩荡的天剑之道,并未发慌,只是双指併拢朝着虚空中某一处点出,天剑之道尽数崩灭,段无涯的声音自传信短剑中传出。 「飞鸿道友,见信如面。今日吾托人传信于你,实乃有事相求。」 「一线天境中的妖魔数量远超我天剑宗的估量,如今天剑宗所有有修为在身的童子、弟子、执事、长老等,已经尽数进入一线天境战场。」 「然,那一线天境中的妖魔如同雨后野草般,除之不尽,杀之不绝。」 「我天剑宗上下剑修,尽数负伤,战力十不存二。依照门中长老预估,若是无法解决弟子身上的剑伤,怕是用不了半年时间,我天剑宗上下将尽数战死一线天境。」 「届时,东荒必乱,大荒危矣!」 「吾深知飞鸿道友医道修为精湛,盼飞鸿道友能前来支援。作为回报,我天剑宗十三道天地灵脉,任由飞鸿道友修行取用,只盼我天剑宗弟子不负先人荣光,宁可喋血战至最后,哪怕只剩下一兵一卒,也要死守一线天境,让妖魔无法由东荒进入大荒!」 第24页 上一瞬还在夹菜大快朵颐的白桦真人这一瞬便站在了谢飞鸿面前。 他眉头紧锁,挥手间把运转不休的阵法扼制住,同许青袂执事道:「信已带到,你先回药斗山去。此时兹事体大,我需要同掌教与各峰长老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飞鸿,吉枫,同我上祖师大殿!」 谢飞鸿这次学聪明了,白桦真人的话音刚落,她便脚踏无我剑便沖天而起,紧随在白桦真人身后朝祖师大殿赶去。 二人落在医仙门祖师大殿前,才发现吉枫没跟来。 谢飞鸿纳闷,「吉枫师弟去哪儿了?他御剑的速度这般慢的么?」 白桦真人指了指几里外的云端,道:「在那儿呢,手里还拿着一只烤灵稚,真是贪嘴。」 御剑速度何其之快? 白桦真人打趣的工夫里,吉枫已经飞身落在了谢飞鸿身侧,他为自己辩解道:「师尊你每次同掌教师伯以及一众师叔伯们议事,哪次不需要几日时间?」 「师姐做的菜这么好,若是等你议完事再回去吃,所有的菜都凉了。这不,我把方才没吃完的菜和没喝完的酒都装进储物袋中带来了。」 白桦真人脸上写满了无语,谢飞鸿也觉得十分无奈。 「你若想吃,回头再做就是?赶紧把灵稚收到储物戒内,叫掌教师伯看到之后,难免要再训你。」 吉枫讪讪地把烤灵稚装进储物袋中,扯了一节竹纸擦干手上的油渍,斜着眼看天。 白桦真人向前踏出一步,朝着祖师大殿前的铜钟打出一道劲力。 铜钟应力作响,九响之后,白朮真人自祖师大殿中走出,其余峰的峰主、长老等也都尽数出现在了祖师大殿前的青石广场上。 「白桦师弟,方才那警世恆钟,是你敲响的?」 「白桦师兄,发生了何事?」 「对啊,钟敲九响,这事情已经不亚于灭宗之危了吧。」 白桦真人看了谢飞鸿一眼。 谢飞鸿读懂了白桦真人的眼神,赶紧把段无涯送来的传信短剑递给白桦真人。 天剑宗炼制的传信短剑上面都有剑意、剑势等作为玄机,唯有熟悉之人才能破解其间玄机。 待玄机破解之后,方可读取传信短剑中的讯息。 段无涯刻录在传信短剑中的天剑之道已然被谢飞鸿解开,白桦真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段无涯的话放了出来。 在场的一众修士,尽数闻之变色。 「一线天境要失守了?」 「若是天剑宗都守不住一线天境,放眼整个东荒,又有哪个宗门能守得住一线天境?」 「掌教师兄,尽快下令,核查此事真假!若消息为真,当尽快召回行走在外的弟子,东荒将乱啊……」 「掌教师兄,是不是应当开启护宗大阵了?我医仙门内医修虽然战力不及其它修士,可我宗的护宗大阵却不输任何一宗门,唯有开启护宗大阵封山不出,方能避过此祸啊!」 第14章 祖师洞 医仙门遍地医修,盛世时名客满堂,各大名门正宗都愿意与医仙门结交,以防自己哪天突然遭遇了贼人歹人,或是在天雷下身受重伤……结交一些有道医修总是有好处的。 可到了乱世,不善攻防之道的医修便是任人宰杀的牛羊,别说是魔教妖人视医修如猪狗,那些名门正宗也没少干过抓个医修回去当救命工具使唤的事。 是以,一听到大荒或许难逃劫数,医仙门各峰峰主以及一应长老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开启护宗大阵。 因为医仙门曾在数次劫波中险些灭门,于是医仙门歷代掌教便留下了一条规矩——盛世时修阵屯资,乱世时封山闭门。 只要大荒未乱,医仙门的护宗大阵就一直在修缮整改,源源不断地阵盘与灵物加持其中,要远比天剑宗、尚清山等剑修、道修宗门的护宗大阵要厉害。 乱世间,盛世时修缮的护宗大阵要远比盛世时结交的那些修士朋友可信可靠。 白朮真人内心也倾向于开启护宗大阵,可若是医仙门这会儿就开启了护宗大阵,难免有撇下天剑宗独善其身的嫌疑,这在仙道各宗乃是大忌。 况且,若是天剑宗剑修上下死绝,东荒沦为炼狱,凭藉医仙门的护宗大阵又能撑得了多久? 终归是难免一死。 域外妖魔要侵入大荒,仙道各宗根本不可能与域外妖魔达成和解。 不是仙道死,便是妖魔亡。 白朮真人心中拿定主意,目光扫过各峰峰主,沉声道:「从即日起,各峰峰主,不得擅自离开医仙门。各自死守各峰,随时做好开启护宗大阵的准备!」 「另,各峰峰主务必培养御阵传人。若是我等在驾驭阵法时不慎遭到反噬,务必要有御阵传人顶上去,决不能让护宗大阵出现丁点儿纰漏!」 「此外,各峰再次派出医道修为最高的弟子,前往天剑宗。医仙门医修与天剑宗剑修世代修好,绝不可能坐视天剑宗同道喋血。」 「明日便出发!」 ------------------------------------- 医仙门内一众高层大佬的会议,谢飞鸿只有旁听的份儿。 从头到尾,她都执礼躬身,没有丁点儿的冒犯。 待白朮真人回到祖师大殿后,她与吉枫赶紧跟上白桦真人的脚步,御剑回了明光峰。 第25页 白桦真人立身于明光峰顶的千年柏松之下,目光扫过谢飞鸿与吉枫,沉吟片刻,问,「我明光峰的真传弟子,只剩下你们师姐弟二人。谁来做御阵传人,谁去天剑宗驰援?自己选吧,为师尊重你们的选择。」 吉枫看了一眼谢飞鸿,率先出声道:「师尊,我去天剑宗吧,同驰援天剑宗相比,医仙门总归是要安全一些的。而且师姐的阵道天赋要远好过我,由师姐来做明光峰御阵传人再合适不过。」 白桦真人微微颔首,却道:「可掌教师兄说的是,各峰医道修为最高的弟子前去驰援,你的医道修为……同你师姐相比,还是差缺不少的。」 吉枫脸一红,垂下头默不吭声。而后又悄悄抬头,看向谢飞鸿。 谢飞鸿感知到白桦真人与吉枫的目光,心中唏嘘一声,笑道:「师弟,那御阵传人只是让你驾驭阵法,又不是让你布置阵法或改造阵法,需要什么天赋?」 「师尊,此次天剑宗之行,我去!」 吉枫道:「师姐,一线天境太过兇险,你从未去过,还是我去吧,起码我能平安回来。」 「谁不是从第一次去开始的?我修为道行比你高,医道修为也比你精深,掌教师伯已然言明,要各峰医道修为最精深的弟子去,你若是要去,先把医道修为超过我再说。」 吉枫:「……」 白桦真人点头,道:「确实,以你金丹境的修为,只要不四处惹事,应当无碍。为师总说你所学颇杂,难以在一条医道之路上走远,却忽略了一件事,就算是专注于一脉医道,又有几人能走到尽头呢?」 「飞鸿,你此次去,不止要旧人,还要去找寻你自己的医道。你学炼丹制药,学飞针渡穴,学画符刻阵……虽然所学颇多,但目的只有一个,治病救人。」 「此去一线天境驰援天剑宗,你去好好利用自身所学,你寻找你最擅长,最贴合内心的一脉医道。说不定等你回来,便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向了。」 白桦真人话音刚落,便疑惑地抬头看向天边。 谢飞鸿与吉枫沿着白桦真人望去的方向远眺,只见有一道人影御剑而来。 待那人飞得进了些才看清,是掌教白朮真人座下最小的徒弟司徒明玉。 司徒明玉御剑落在明光封顶,沖白桦真人躬身见礼后,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令来,道:「白桦师叔,明玉奉师尊之命,为谢师姐送来祖师令。」 「师尊有令,谢师姐速速凭此令进入祖师洞,观祖师所留之壁画与手札。若能循着祖师留下的阵基品出三两丝祖师真意来,我医仙门可从浮州山脉中再辟出一峰来,由谢师姐开山命名!」 谢飞鸿瞠目结舌地愣着。 白桦真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司徒明玉,直把司徒明玉看得全身不自在,「谢师姐,你快快接下这祖师令,师弟带你去往祖师洞,切不可耽搁了明日的行程!」 谢飞鸿见白桦真人微微颔首,这才收下那枚令牌,跟着司徒明玉往医仙门主峰而去。 祖师洞并非什么绝地禁地,只是医仙门祖师昔日在山峰内挖的一寻常山洞,远比谢飞鸿在飞鸿小筑后挖的那石窟潦草。只是因为石窟内留下许多不知所云叫人摸不着头脑的祖师真迹以及一卷不是修行功法更像是游记随笔的手札,这才被医仙门的人重视了起来。 歷代掌教、峰主都认为祖师洞内藏着修士飞升成仙的奥秘,只可惜如今的大荒仙道凋敝,连上境的渡劫境修士都没有,更别提成就真仙了。 ------------------------------------- 明光峰上,吉枫看着白桦真人那一脸怅惘的表情,问,「师尊,掌教师伯这样做,是何意?」 「白朮师兄果然还是昔日那最精通算学的白朮师兄,他不止算药性配伍厉害,其他事情也是算无遗漏。」 白桦真人这一句云里雾里的话说的吉枫越发迷煳。 白桦真人轻笑了一声,开口为吉枫解惑道:「你可知为师为何不让你师姐学那么杂?」 「一是真心怕你师姐因所学驳杂而后期难有所长进,二则是为了留住你师姐。」 「你师姐精通算学,此乃成就一峰之主的必要条件。若是能在精通算学的基础上,再择一脉医道精修,便会成为一峰之主,譬如为师这等符医之修。可若是精通多脉医道,便有望成为我医仙门的下一任门主。」 「你师姐在阵、丹、符之上都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已然不弱于白朮师兄当年,更别提,无人知晓她是不擅长飞针渡穴之术,还是因为未学过而不懂,甚至只是她未在人前展露。」 「此般天赋加身,再加上算学天赋力压同代修士,她有望同白朮师兄座下的弟子争一争门主之外。」 「再者,你师姐还修行了《李代桃僵之术》,且修行成功,此乃医仙门内首次,这等天赋,要比歷代祖师还好。所以,掌教才会派小明玉来送祖师令,不出意外的话,待你师姐入得中三境,便会独自开山立峰了。」 吉枫听后,不明所以地问,「可这……不是好事吗?」 白桦真人没好气地看了吉枫一眼,「好事?是因为没人同你争着明光峰峰主之位吗?你可知,如今劫波四起,所有修士都应当竭力避免因果承负。劫波四起的乱世容易出现力挽狂澜只手扶天倾的大修士,可更多的还是在劫波中灰飞烟灭的壮烈之士。」 第26页 「古往今来,仙道各宗人才济济,力压一代人的天之骄子比比皆是,可真正能扛过劫波,在劫波中活下来的,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又有几人?倒是那先烈山上的枯冢孤坟,多了一座又一座。」 「罢了,不提她了,一切自有定数,不必为了她的事情坏了我的心境。你且同我来,传你御阵之术。」 吉枫好似没听到白桦真人的最后一句话一样,依旧在想之前的事,他说,「师尊,莫要想那些晦气的东西,我觉得师姐能成。」 「师姐精通那么多的医道,还有剑道修为傍身。天剑宗段少宗的剑意都无法奈何得了她,她若不成,医仙门内还有谁能成?」 「而且,弟子斗胆问师尊一句,师尊可有察觉到,师姐自从散功重修之后,身上发生了诸多变化?就好似……好似是换了一个人。」 白桦真人藏在衣袖中的拳头捏紧片刻,而又缓缓松开,淡漠地扫了吉枫一眼,冷笑道:「先是走火入魔散功重修,在生死门之前走了一遭,而后又修炼几乎必死的李代桃僵之术,再度在生死门前徘徊,你若这般,心性怕是也会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师姐现如今表现出的,并非冷漠凉薄,而是堪破生死的大境界。中三境的修士想要踏入上境,必然要先渡过一重名为『生死天人劫』心劫之关。」 「如今的你师姐,估计已然渡过了这一关。」 第15章 眼冒金星 手中拿着的烛台往石壁上靠近些许,借着明明灭灭的烛火光芒 ,谢飞鸿看清楚了眼前这一幅壁画的真容。 准确来说,这不是一幅壁画,而是一幅壁画中的一小部分。 她闭目以神念将眼前的壁画烙印下来,脚步微移至旁侧去看……再看,再记。 将石壁上的壁画全部烙印在神念中后,谢飞鸿对着神念中那一整幅恢弘大气的壁画发起了呆。 这壁画上画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既有歧黄之术,还有阵法、符箓之道、丹药之术? 壁画最中央那位素冠麻衣的老者又是谁? 她站在祖师洞最内里,见有一石桌与几张石凳,石桌上还有一卷竹简,便坐在石凳上翻开了那落满尘灰的竹简。 竹简看完,疑窦尽消。 壁画上记录的,正是医仙门祖师昔日集符箓、阵道、丹道、岐黄之道等于一体而布下的生生不息大阵。 凭藉生生不息大阵,医仙门祖师拯救大荒亿万生灵,而后功德加身,立地成仙。 仅留下这只言片语与一张壁画为线索,便消失不见了。 「成仙之后,会去往哪里?」谢飞鸿秀眉轻蹙。 是如同前世看的小说一样,飞升到一个更高的位面,而后继续打怪升级? 还是隐遁入大荒的宝地之中,去追寻更高的境界? 这些念头如同杂草一样,在谢飞鸿心中飞快地生长蔓延了开来。 这是一个就算想到正确答案也不会知道是否正确的问题。 谢飞鸿只是思考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意识到自己走上偏路时,便及时将思路纠正了回来。 她应该去想想,有没有办法试着走一遍祖师曾经走过的路。 那是一条将阵道、符道、丹道、岐黄之道尽数融合在一体的路。 可该以什么为基本? 有什么能承载得起这么多东西的运转? 谢飞鸿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医仙门上下都十分看重的根基——算学。 唯有妙入毫巅、登峰造极的算学,才有可能将这么多东西都融合起来。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符纸与一支符笔,随手画下七八张聚灵符,以灵符为聚阵灵物,抛出一枚聚灵阵盘。 如果她的设想不出意外的话,聚灵针可以摆起来。 而聚灵镇摆起来的标志,是灵气漩涡的形成。 谢飞鸿眼睛一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聚灵阵盘上方,片刻之后,一个灵气漩涡不出意外地凝集了出来。 只是坚持不过三息时间,那些撑起聚灵阵的灵符便燃烧了起来。 谢飞鸿撤回阵盘,把那些燃烧起来的灵符与没有燃烧的灵符放在一起,仔细对比过后,心里有了答案。 她绘制灵符时总是靠着那一点灵光凝聚成符,却忽略了制符的规整。 她随心所欲绘制成的符箓是能用不假,可只能一张一张地用,多张联合在一起使用时,因为每张符箓都极具自己的『个性』,所以很难在阵盘的调度之下发挥作用。 找到问题所在之后,谢飞鸿沉下心来稳住手腕画了几张符箓,再次抛出阵盘。 果然。 这次的聚灵阵久久不息,迟迟没有垮掉的迹象。柔软的符纸在风中飒飒作响,却是丁点儿被撕裂的徵兆都没有。 谢飞鸿收回阵盘与符纸,信步走出了祖师洞。 她虽然无法当下就摆出那种浩大的可解天下疾苦的生生不息阵,但如何集阵道、丹道、符箓之道、岐黄之道于一体,她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并且已经初步验证。 ------------------------------------- 谢飞鸿走出祖师洞时,司徒明玉已然离开,她御剑上了祖师大殿。 承了掌教师伯的这份情,就算当下无法还,最起码的道谢必须有一句。 白朮真人正在祖师大殿旁侧的石亭里与自己对弈。 第27页 左手黑子,右手白子。 见谢飞鸿上来,白朮真人把手中的白子放到棋坛中,沖谢飞鸿招手道:「谢师侄,过来同老道下上两把棋。」 谢飞鸿脚步一顿,隐隐有些后悔。 她下棋的本事还停留在前世上课外兴趣班的水平。 咋同白朮真人这种浸淫棋道数千年的大修士比? 说不定自个儿两辈子的年龄加起来都没白朮真人手中的棋子的年龄大。 谢飞鸿硬着头皮拿起一枚白子来,平时基本没什么存在感的《九章天算》居然自动运转了起来,每一周天运转过去,她眼前的棋盘上就衍生出许许多多的光线,在棋盘上纵横交错。 她突然发现自己能看懂这棋盘了。 不仅仅是能看懂,甚至还能准确地分析出该落子在何处,该怎样落子才能争个上风! 谢飞鸿心下的不安稍微去了些许,拿起一枚白子来。 落子。 坐在谢飞鸿对面的白朮真人眉头皱起,盯着棋盘上因为一子而陡然变得兇险万分的局势凝眸不语。 许久之后,白朮真人摇头说,「真不知道白桦是怎么教你的,这一步棋走的……属实出乎老道的意料。不过啊,虽然这步棋走的险,但胜在赢了。」 「祖师洞里留下的祖师真迹,你可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谢飞鸿不知道自己看出来的东西是真是假,而且她也不知道白朮真人究竟是怎样一个心性脾性,担心自己答错后会徒生事端,索性摇头道:「未曾看出。」 预想中白朮真人应当是失望的,可谢飞鸿发现白朮真人表现得很平静。 见谢飞鸿满脸诧异地盯着他看,白朮真人虚白的鬍子抖了一下,解释道:「看不出东西来不算什么,毕竟进过那祖师洞的人不少,大家都说祖师在倡导一种阵、丹、符等多道并举的路,也有不少人这么炼过,可最后要么是一生庸碌,要么是走火入魔。」 「你未曾看出这些来,说明你心中已经有了决断,知晓那条路是走不通的。老道等你上来,只为了点你这一句,既然你已经明晓,那便回吧。」 「好生精进医道与修为,大荒劫动,留给你们成长的时间不多了。」 谢飞鸿躬身行李,「谨遵掌教师伯教诲!」 ------------------------------------- 回到明光峰飞鸿小筑之后,谢飞鸿藤椅都没坐热便跑去了药斗山,将自己此行或许会用到的灵药都买了不少,又买了两卷牵机线与渡穴针,这才回到飞鸿小筑。 牵机线乃是医修们必备之物,人生十指,十指皆可牵机。若是遇到伤患太多的情况,凭藉一名医修靠着体内的岐黄之力去一一诊断,这属实太费时间,怕是有些重伤的修士没等到救治便已身亡。 此时,牵机线便派上了用场。 牵机线,连十指,每条牵机线上还会分出十二个岔。 故而,每次藉助牵机线出手,便可直接为一百二十人诊脉,凭藉特殊的牵机手法,牵引着岐黄之力去为修士诊断,医修们便可在最短时间内对伤患的伤势有个了解,而后也好先对那些伤重的修士展开救治。 渡穴针算不上什么消耗物,可难免会遇到一些走炼体之路的修士,把一身皮肉都修成铜皮铁骨,医修们当成宝贝的渡穴针扎上去,稍有不慎就可能变成一小撮废铁。 多准备一些总是没错的。 一-夜时光静静过去,待晨曦的第一缕日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眼下时,谢飞鸿缓缓收工,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 提酒葫芦将院子里酿好的『独酌』装上大半,她翻出原主拜入医仙门时得到的那本《行走仙道三千问》,将整个大荒的地图烙印在神识中,又将《行走仙道三千问》收进了储物袋,这才御剑飞出明光峰。 明光峰后山,吉枫看着沖天而起一眨眼就消失不见踪影的谢飞鸿,大声道:「师姐,要走山门!!!!护宗大阵已然开启,当心撞护宗大阵的结界上去!」 可惜他说的还是晚了一些。 谢飞鸿起飞的时候速度快,被护宗大阵的结界弹下来时的速度更快,险些被直接弹到积了约莫有半尺后的枯叶堆中。 吉枫看着踉踉跄跄在空中好不容易御剑站稳的谢飞鸿,再看看谢飞鸿额头上红起来的那一大片,无奈扶额。 眼冒金星地谢飞鸿甩了甩脸,定了定神,正觉得太过丢人打算偷偷熘走,就见司徒明玉以及一众其它峰的真传们御剑齐齐往她这边飞了过来。 「谢师姐!你刚刚是……撞上护宗大阵的结界了?」 谢飞鸿嘴角直抽抽,她假笑着回应司徒明玉道:「是,昨日什么时候起的护宗大阵?我竟然毫无察觉。」 司徒明玉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就昨日师姐在祖师洞里那会儿。」 谢飞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无踪。 她怀疑司徒明玉是故意的,只可惜她没有证据。 不过与其计较这些事,不如先了解一下此次前往天剑宗的同门都有哪些。 谢飞鸿一一扫过同司徒明玉来的那一众同门,目光落在一位不穿着医仙门道医袍反倒是有些异域打扮的人身上,问司徒明玉,「这位是……哪峰的弟子?」 「是十方药师佛宗的灵女,佛知心。」 谢飞鸿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第28页 原来是头顶菩萨光环的女主。 第16章 要你点血 谢飞鸿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前这位『女主』好几眼,心中忍不住感慨。 难怪人家是女主角,这长得果然好看。 明艷的五官搭配上十方药师佛宗那典雅禁慾的气质,凭空生出一种反差感与征服欲。 这样的女子,是会让男人起好胜心的。 就好像是面临一座巍峨秀美的高山,让人忍不住就想翻过山去看看,山的那边究竟有什么?风光究竟有多么美好? 「难怪会有那么多的男修士为她动情……」 谢飞鸿心中喟嘆一声,又忍不住有些疑惑,这位灵女佛知心怎么看着有些微的阳刚之气?举手投足间也没有女修士的风韵? 莫非这就是奔放的异域风情? 难道大荒的男修士就喜欢这样的女修士? 再回想一下自个儿照镜子时看到的自身容貌,谢飞鸿突然有些郁郁。 她的五官虽然不及灵女佛知心这般明艷,可也算是好看。 她属于偏清瘦的类型,面色素白,再加上她修习的都是忘情断念之类的功法,周身气场不仅压抑,还有些冷……註定不是男修士喜欢的类型。 可她恍然间想到,自个儿修行忘情断念之法,可不就是为了远离男修士,扼制自身的恋爱脑? 自个儿这副面孔不是男修士喜欢的类型,这不正好能省去很多的纠葛事端吗? 她有什么好郁郁的? 难不成是因为那句『女为悦己者容』?因为没有『悦』她这副相貌的,所以她有些失落? 这可就问题大了,这代表着她骨子里的渣啊! 明知道自己给不了男修士任何的回应,却偏偏还希望自个儿能被人深情地看见…… 谢飞鸿默默运转着《太上忘情经》,将心猿锁住,把意马拴好,然后走到司徒明玉跟前,道:「那我们便启程吧。」 「好。」 谢飞鸿这次学聪明了,抬头看了一眼运转良好的护宗大阵,御剑朝着山门处飞去。 待飞出护宗大阵笼罩的范围,谢飞鸿才提升了御剑的速度,循着脑海中那副地图的指引去寻找天剑宗所在。 ------------------------------------- 御剑飞行有个好处,不用顾虑地表山脉与河流的走势,可以遵循『两地之间直线最短』的原则。 医仙门一众弟子赶到天剑宗时,饶是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会儿还是被天剑宗的惨烈情况给吓得不轻。 守在天剑宗宗门口的弟子见到医仙门来人,满脸惊喜地扯着一条断臂迎了过来,「医仙门的这位仙子,能否帮我把这条胳膊来接一下?」 被喊到的『仙子』正是御剑速度最快也最先赶到天剑宗并最早落地的谢飞鸿。 谢飞鸿见那守宗弟子面似麻纸般没有丁点儿血色,接过那名男子的断臂,用歧黄之术将那埠出稍作处理后,同那男子道:「稍作忍耐一下,初时有些痛,但需要忍住。」 那名剑修问,「能用麻丸吗?听说用麻丸会感觉不到痛。」 谢飞鸿略作思村,盯着那名剑修满脸的希冀摇头,「不能。」 「你是剑修,你的手是要执剑的。对于剑修来说,手臂必须灵活,不能有丁点儿的气血运行不畅。」 「用麻丸虽然可以止痛,但无法保证能让你的手臂恢復如初。可若是不用麻丸的话,我能依据你的反应,尽最大努力帮你把手臂接好,不影响你之后再仗剑诛杀妖邪魔道。」 那名剑修虽然怕,但为了不影响自己日后修剑道,还是咬牙点头下来。 谢飞鸿从储物袋中拿出施展岐黄之道的工具法器来,细心将断臂接上后,取出一张符纸,绘制出一道续骨生肌符,裹在了那名剑修的伤口上。 以灵力拂过续骨生肌符,俘虏消失不见。 谢飞鸿交代那剑修说,「六个时辰内,不要用力,就安生养着。但这六个时辰也不要闲着,全力运转你体内的灵气与灵元,在经络中搬运气血,争取不在胳膊上留下任何的沉疴顽疾。」 那名剑修呆呆地点头。 谢飞鸿想到那名剑修体内灵力中空,想拿一粒回灵丹给这名剑修,可是转念又想到自个儿身边还带着一位行走的『大补药』,突然间就动了心思。 她转过身,脸上顶着特别特别真诚的表情,同站在司徒明玉旁边吃瓜的『灵女佛知心』道:「灵女,久仰十方药师佛宗的宝术,如今我出来时带的药材不多,不知道能不能找道友借点血,来帮这些天剑宗的道友尽快恢復元气?」 穿着灵女装束的佛明愿身体一僵,强行让自己挤出一个违心的笑容来,「当然可以,需要多少?我十方药师佛宗深感佛祖割肉餵鹰的大义与仁慈,修的便是舍己成-人的道,若是捨弃自身精血能够帮助其它修士的话,纵是取尽我等一身鲜血,也在所不惜。」 谢飞鸿满脸赞佩地看着佛明愿,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酒罈子来,递到了佛明愿的眼前,她讪笑着说,「不需要取尽一身鲜血,给我一罈子就好,我会省着点用的。」 如果救完人之后还有余下的,她想试着拿灵女血来试着炼炼丹。 佛明愿看着谢飞鸿递过来的酒罈子,险些当场石化裂开。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医仙门与天剑宗的弟子都看着他,佛明愿哪能食言? 第29页 若是他以自己的本尊面貌示人,那耍耍赖皮也是无惧的,毕竟他修的佛国不需要仰仗众生香火,可他如今是顶着灵女的面貌行走东荒,为的是给灵女布道,若是他在这事上退缩分毫,那毁的可是灵女的名誉。 佛明愿咬咬牙,在手掌心沿着掌纹割出一道口子来,一边往酒罈子里放血,一边为自己讨价还价, 「飞鸿道友,听闻你厨艺无双,如今我舍了这半身的血,不知道能不能尝到飞鸿道友的手艺?」 「若是能尝到飞鸿道友的手艺,那就算让我一身鲜血流干,也是值得的。」 谢飞鸿皱眉看向佛明愿,她总觉得眼前这位灵女是假的。 哪里会有这么不着调的灵女? 可眼前这人是静慧神尼亲自带去医仙门的,根本不可能有假……就算真是静慧神尼布的疑阵,那也定然是十方药师佛宗之人。 会是谁? 灵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何灵女不出面,反倒是找人来代替? 谢飞鸿一边为那剑修处理伤势,一边在脑海中猜测。 司徒明玉道:「既然已经到了,那就莫要闲聊,如今伤残遍地,大家各自施救吧。」 医仙门内其余峰的真传弟子纷纷应下,四散开来。 医仙门派各峰真传前来支援的消息很快就在天剑宗内传了开来,负伤的弟子、断胳膊断腿的长老……他们身上的伤痕无不在向医仙门的一众医修彰显着一线天境战场的惨烈程度。 谢飞鸿既然来到天剑宗,那就不会留手。 她缠在指尖的牵机线每挥出一次,都能摸清楚一片伤残剑修的情况,而后专挑那些被妖魔之气入体的修士去施救。 有《万化归流经》傍身,谢飞鸿治疗起这些妖魔之气入体的修士来简直就是手到擒来,而这种伤患恰恰是其它医修最不愿意碰的。 遇到个断胳膊断腿亦或者是内伤外伤一併加身的修士,只要费心施针布药便可,但若是遇到有妖魔之气入体的修士,一不小心就会自己也染上妖魔之气……凭医修的道行与修为,想要扛住妖魔之气的入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司徒明玉一直都在暗中观察谢飞鸿的行动,他见谢飞鸿以牵机线为引,直接将那些修士体内的妖魔之气牵引入自身,吓得眼角直抽抽。 治好手边那位肠子都被妖魔掏出来的修士,司徒明玉赶紧走到谢飞鸿的身边,轻声道:「谢师姐,你是不是又动用李代桃僵术了?若非李代桃僵术,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这么快地拔除那粘人的妖魔之气。」 谢飞鸿想说句不是,可她怕司徒明玉追问,既然不是李代桃僵术,那是什么? 那会儿她该怎么回答? 索性不承认,也不否认。 司徒明玉见谢飞鸿是这个反应,越发坐实了自己的猜测,他见谢飞鸿手上的动作不停,便明晰了谢飞鸿的想法,知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劝谢飞鸿回头的,索性道:「谢师姐,你量力而行。你是医仙门内唯一一个修行李代桃僵之术后还不受影响的修士,你比任何人都懂李代桃僵之术,切记莫要因为救人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谢飞鸿听着司徒明玉这番真心实意的话,心头微暖,扭头沖司徒明玉笑笑,道:「谢谢你。」 「师弟,麻烦你去帮我同天剑宗的同道说一声,就说所有被妖魔之气入体的修士都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帮他们拔邪。」 司徒明玉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师姐,我劝你量力而行,是希望你少救一点人,一旦发现哪里不对劲就赶紧把自己,不是让你觉得自己力无穷尽,想再救更多的人啊…… 可是看谢飞鸿那么认真的施救,这话他又实在说不出口。 医仙门的祖训,可不就是悬壶济世,大医精诚吗? 都说『才不近仙者不为医,得不紧佛者不为医』,他眼前这位谢师姐置生死于度外,身上已经有了真正的医的风骨。 在司徒明玉的眼中,谢飞鸿的身形陡然间就伟岸了许多。 唯有谢飞鸿自个儿知道,她眼下这么尽职尽责,一来是担忧一线天境失守之后医仙门遭殃,自己也跟着颠沛流离,二则是被这些伤患身上的妖魔之气给吸引住了。 让伤患们难受得指天骂地的妖魔之气,在她眼中可是大补的天地灵物(毒)啊! 第17章 酒神吟 术业有专攻。 天剑宗的剑修们斩妖除魔时个个神勇无比,受伤时却个个都束手无策,有这群他们眼中『脆皮』的医修们的到来,不过大半天的时间,很多人身上的伤势便得到了控制。 有灵丹、灵符之类灵物的相助,有不少剑修不过半个时辰便生龙活虎,提剑直奔一线天境。 临近黄昏时,谢飞鸿等从医仙门来的医修终于得了闲,住进了天剑宗给安排的别院内。 谢飞鸿简单梳洗了一下,盘坐在榻上回味自己这一日所得与所见。 天剑宗的修士多数受的都是外伤,以灵符治癒的效率很高,但对于那些身受内伤的人来说,则是需要灵丹来治癒。 谢飞鸿忍不住想,有没有办法将灵符与灵丹以阵基联结在一起? 她精心盘坐在踏上,以《九章天算》慢慢推演,先甄别出最适合的灵丹来,再去甄别灵符,最后再选择能将灵丹与灵符结合在一起还不冲突的阵法……待算出结果后,再心中验证三遍。 第30页 确认无虞,谢飞鸿从储物袋中掏出符纸与符笔来,提笔在符纸上绘制。 制符。 炼丹。 刻录阵盘。 这三件事弄完之后,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彼时月上中天,谢飞鸿担心屋子里布阵会损坏到家具物事,带着阵盘来到了别院中。 阵盘抛出,由阵道之力牵引着的符箓与丹药纷纷腾空而起,由虚空中勾勒出的阵道之力串联在一起,随后又随着阵道之力消失在虚空中。 阵法平稳地运转。 谢飞鸿见阵法没有短时间内损毁湮灭的迹象,便将阵盘收了起来。 她抬头看着悬在半空中的弦月,眉头轻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剑宗距离一线天境太近的缘故,原本她在医仙门内观月时见到的是皎白月光,如今在天剑宗看到的弦月却带上了浅浅的血色。 血月,是为不祥。 她遥望一线天境的方向,有些想去看看,可这个『想去看看』的想法转瞬即逝。 她怕自己有去无回。 身为医修,还是好好搞后勤就好。 谢飞鸿正要回屋舍中去,突然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她并未感觉到杀意,也就没有拔剑,只当是司徒明玉等同门师兄弟过来看她。 怎料,在她回头看时,发现来人不是医仙门人,而是有过数月缘分的段无涯。 「段少宗,好久不见!」 段无涯在来时路上打了一路的腹稿,这会儿面对谢飞鸿的这一句『段少宗』,那一肚子的『腹稿』瞬间消失无踪。 原来,仅仅是段少宗。 段无涯脸上的笑容僵了三息时间,他从腰间解下一个沾着血污的酒葫芦来,抛给谢飞鸿,声音清朗道: 「飞鸿道友这一声『段少宗』喊的,属实是过分见外了。你可别忘了,你是我天剑宗的客座长老,你喊我一声无涯就好!」 「抱歉,故友来天剑宗,我却不在宗内。方才回宗时,听守山弟子说医仙门的真传弟子到了,还说有一位一道特别厉害的谢仙子,我便猜到是你。」 「眼下的情形不允许我设宴来款待飞鸿道友,只能请飞鸿道友喝点我天剑宗特产的刀剑酒了,还望飞鸿道友不要见怪!只可惜饭堂里的厨修这会儿多半已经歇下了,连盘炒豆子都弄不到,不然还能就着点东西喝酒。」 谢飞鸿拔开酒葫芦的塞子嗅了嗅,浓郁的烈酒香味扑鼻而来。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自己的空酒壶来,为自己倒满,想到自己还有刚酿制好的『独酌』,便甩了一坛给段无涯。 「我登门而来,未曾带拜山礼,还望无涯莫要见怪!这酒是我亲手酿的,名叫『独酌』,我自己还未尝过,请无涯第一个品尝!」 段无涯接过那带着淡淡药草香味的酒壶,道:「飞鸿酿的酒,必须痛饮三百杯!」 他掂起酒壶一通勐灌。 谢飞鸿也灌了一大口刀剑酒,感觉那酒气如同刀剑一般,好似要将人的喉咙与胃肠都给割开,待酒气落入腹中之后,喉咙与胃肠中暖意上涌,尽是舒坦之感,她的眉宇间也轻松了不少。 反观那段无涯,他勐灌下一大口『独酌』后,就好似被人封了周身大穴一样一动不动。 谢飞鸿沉浸在刀剑酒带来的愉悦中,自是没顾得上看段无涯的反应。 段无涯是自己吞下那一口『独酌』之后缓过来的。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自在,问谢飞鸿,「飞鸿道友,你这酒……是不是酿坏了?为何又酸又涩,还苦味上涌。虽然你我关系好,我不应当打击你,可我是直肠子,不喜欢虚头巴脑的弯弯绕绕,你这酒酿的,委实难喝了些?」 谢飞鸿:「???」 「不应该啊……这酒明明是酿成了的。」谢飞鸿不信段无涯的话,也拿出一坛『独酌』来,灌了一口,清冽的酒香味就好似清泉落在山间白石上一般,一杯酒入喉,肝肠之间满是通透与坦荡。 「没有啊,这酒的味道,甘醇清透,怎会是酿坏了的?莫非是刚刚给你的那一坛坏了?你再尝尝这一坛。」 谢飞鸿又抛给段无涯一坛独酌酒。 段无涯这次学聪明了,他没再勐灌一大口,而是倒出些许入酒盅内,小小抿了一口,摇头道:「还是苦的……」 谢飞鸿不信,她从段无涯刚打开的那一坛酒中倒出些许,一口饮下之后,道:「不苦啊……」 一个恍神间,谢飞鸿明白段无涯为什么会说这独酌酒苦了。 她戏嚯地饮下一口刀剑酒,挑眉看向段无涯,说,「无涯,你是动情了罢!」 「我这独酌酒,最伤情-人心。若是你心中无情爱纠葛与牵扯,那饮下这独酌酒之后,肝肠中俱是自在与坦荡,可若是心有羁绊,那酒的味道定然是苦涩难以下咽的。」 「你,动情了。是看上哪位女修士了?不怕被女修士影响了你拔剑的速度?」 段无涯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过了许久之后,好似失了魂魄的他又拿起那坛独酌酒来,勐灌好几口。 他脑海中只剩下那句话——「无涯,你动情了罢!」 他确实是动情了。 还是对一个无情的人动了情。 不知为何,段无涯感觉自己竟然从那苦涩非常的独酌酒中品出了丝丝缕缕的回甘来。 他看谢飞鸿枕在梅枝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酒,眉目清朗似山间清风与天中明月,突然觉得自己应当把心意都深埋在心底。 第31页 他不能自私到想要留住清风与月光。 「哈哈,确实是动情了,有一段註定无果无终的缘。不提我这些小事了,我们还是说酒吧。」 「我在宗内观前人手札上写,天地间有一种酒,名为《酒神吟》,又名《酒神裁决》,乃是以妖魔的修为骨血为原料酿造出的一种酒,修士饮下之后不仅有助于修为道行的提升,对于血气的滋养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前人手札中记载,昔日酒剑仙一酒一剑,独自-杀穿了一线天境,凭手中一剑压得一线天境内的妖魔后退五百万里,不敢来犯。酒剑仙饮的酒,就是《酒神吟》。」 「只可惜,《酒神吟》的酿造之法已然失传,不然我也想走走酒剑仙前辈的路子,仗剑饮酒诛妖邪。」 谢飞鸿还是第一次听到《酒神吟》的名字,她想到自己从《食神宝鑑》中得到的东西,立马去翻那一段的记忆。 果不其然,《酒神吟》的酿造之法就在其中。 她被段无涯那段关于《酒神吟》的描述说得心动不已,仔细品度了一番《酒神吟》的酿造之法后,她一时间有些技痒,问段无涯,「无涯,你身上可还有多余的须弥葫芦?若是有的话,借我一个。」 段无涯自然是有的。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个紫金须弥葫芦来抛给谢飞鸿,自个儿席地而坐,同那壶独酌酒死磕。 谢飞鸿以须弥葫芦为阵基,打算将酿造《酒神吟》所需的阵法全都刻印在须弥葫芦上,把须弥葫芦炼制成酿造《酒神吟》专属的法器。 段无涯时不时抬头看几眼专心刻阵的谢飞鸿,然后低下头继续喝酒。 等到天光将亮时,谢飞鸿刻下了酿造《酒神吟》所需的最后一道阵纹,原先表面布满阵纹的紫金须弥葫芦上灵光一闪,恢復为原先的模样。 谢飞鸿掂了掂那明显厚重不少的紫金须弥葫芦,问倚在梅树下打盹的段无涯,「无涯,你可知道哪里有妖魔的尸骨遗骸?」 段无涯似梦似醒地说,「这还用得着问?定然非一线天境莫属了。死在我天剑宗剑修剑下的妖魔,没有千万之数也有八百万了,那尸骸尽数堆在一线天境的河谷之中,遍地都是。」 谢飞鸿飞身从梅枝上跳下,落在地上时,她手中的酒罈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问段无涯,「无涯,我白日里需要帮助天剑宗的弟子治伤,走不开,能不能麻烦你回来时帮我带一些妖魔的遗骨尸骸?我想试试,看能不能酿出那《酒神吟》。」 段无涯脑海中陡然间就想到自己之前听门内女弟子讨论过的一本话本来。 听说男修士为了俘获女修士的芳心,都喜欢在找女修士共同出行时制造一些困难,而后自己挺身而出,把自己的形象塑造得又高又大。 他想到谢飞鸿的修为……突然来了主意,道:「那还带什么带?每日都有新的尸骨遗骸,你想要多少直接去河谷中拣就是了。你也无须担心一线天境不安全,有我在,定会护你平安!」 谢飞鸿:「……」 你修为还没我高呢,指不定谁护谁平安! 第18章 家大业大 谢飞鸿担心会伤到自己这位『好兄弟』的心,便没说出心里的大实话,而是拿起刀剑酒又灌了一口。 她想到自己当初委託白桦真人往天剑宗送的玉令还没送出手,便从储物袋中把炼制好的玉令悉数拿了出来,抛给段无涯。 「这是一块可以隔空传物的令牌,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丹药,可以看看里面有没有。若是有的话,直接选中支付灵石即可。」 「我炼制的这玉令不少,若是有人需要,你也可以拿去送人。」 「此外,若是需要什么丹药,这玉令中没有,你也可以通过传讯的功能说于我听。若是我能炼制,我会尽快炼制好给你。」 段无涯惊诧地接过那块玉令,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注入一道灵力进去,果然看到一片悬光浮起,他把悬光中浮现出的所有丹药都选了一遍,数量全部选成一百,待看到悬光上浮现出灵石总数后,他从储物袋中拿出足够数量的灵石来,往那悬光上一放。 手上的灵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相当简易的储物袋。 打开储物袋,里面满满都是丹药。 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段无涯把那些丹药都翻看了一遍,这才压下心中的震惊,道:「这玉令可真是个好东西,若是我天剑宗剑修能人人都配上一块这样的玉令,那征战一线天境的伤亡定会少上许多。」 「飞鸿道友有所不知,尽管有医仙门源源不断地为我天剑宗送来灵丹妙药,可一直都有修士因为手边没有应急的丹药而伤势恶化,甚至是陨落。」 「若是有十万枚这玉令,我天剑宗修士便可以人手一块!」 谢飞鸿:「……」 若是让她一个人炼制十万枚玉令,估计能炼制到天荒地老。 更何况这玉令只是她拿来售卖一些自己炼制的灵丹,用来换取修炼氪金所需的灵石的,她不可能荒废了修行而一心炼丹。 凭她一个人供应整个天剑宗,根本不现实。 不过她倒是可以尝试着做一下中间商,从药斗山批量买出天剑宗剑修们需要的丹药来,再利用这玉令转手卖出,这样下来,每粒丹药上赚取的利润不多,但胜在省事。 第32页 薄利多销也是一条不错的路子。 反正让她一个人炼制十万枚的玉令,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谢飞鸿略微斟酌了一下措辞,同段无涯说,「其实也没必要人人都配上,毕竟这玉令的炼制手法复杂,涉及到诸多阵法,就算我炼成能让人三头六臂的神功,也做不到那么多。」 「无涯你不妨试试,将这玉令安置在一些特殊的地方,比如宗门前,演武场……剑修们若是想要买丹药,自己去那边买就是。修行之路,哪能离得开丹药?破境的,补气的,治伤的,大家随身都备着一些应急用即可。」 「也可以把这些玉令交给贵宗负责採购丹丸灵药的长老或者执事,由他们统一从医仙门购入,然后再售卖给剑修。」 「总归是事在人为,活的修士怎么可能因这些小事而束手无策?」 段无涯听后,深以为然,连连赞嘆道:「确实如此,飞鸿道友果真不乏急智。那这玉令我就收下了。刀剑酒的后劲很浓,飞鸿道友早些歇息吧,明日少不了还要为我天剑宗弟子治伤费心劳神。」 谢飞鸿收起自己刚炼制好的紫金须弥葫芦,目送段无涯走下山后,抬头看了一眼悬在天空中的血月,御剑沖天而起,直奔一线天境而去。 天剑宗的剑修同一线天境内的妖魔打得时间太久了,大概已经形成了默契,白天打得你死我活,晚上便各不骚扰,安心养伤休息。 谢飞鸿在一线天境上方御剑盘旋了不下两刻钟的时间,确定下方安全后,锁定了段无涯口中那河谷的位置,悄然落地。 紫金须弥葫芦的塞子拔开,一巴掌拍在葫芦的肚子上,用以吞噬妖魔血肉的漩涡阵法浮现在前方三丈处。 所有被漩涡阵法笼罩或是触及的妖魔尸骸,尽数被吸入了紫金须弥葫芦中。 紫金须弥葫芦内烙印的《酒神吟》酿造阵法轰然运转开来,数百斤的妖魔尸骸仅仅能酿造凝练出三四滴的酒液精华来。 谢飞鸿担心自己这边弄出的响动会引来其他人,手中不忘掐着隐遁诀。 眼看着成堆的妖魔血肉尸骸如同垮山一样垮了下去,紫金须弥葫芦却像是无底洞一般,连个底儿都没填满。 谢飞鸿再次被段无涯的家大业大给震惊到。 真不愧是天剑宗的少宗主,随手拿出一个须弥葫芦都有这么大的容量。 谢飞鸿脚踩在被妖魔骨血染成深褐色的土地上,一手执着紫金须弥葫芦,一手掐着隐遁诀,步步提防着四周前行。 待到晨曦划破层云,天光大放世间时,一阵急促的号角声陡然在一线天境中响起。 谢飞鸿乍一下听到那号角的悲鸣,当场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都跟着一根根地竖了起来。 她掂了一下手中的紫金须弥葫芦,未被酿造凝练阵法提取的妖魔尸骸血肉堪堪塞满大半个紫金须弥葫芦。 如果真酿造出《酒神吟》来,想来数量也不会太少,起码够畅快淋漓地喝上一回。 万一这《酒神吟》的味道不怎么样呢? 自己提心弔胆忙活大半夜,结果酿出一葫芦马尿来,到时候不得活活呕死? 她决定见好就收。 她白天需要为天剑宗的剑修们施救,等到了晚上,这一葫芦酒也差不多要酿造好了,到时候正好尝尝。 若是《酒神吟》的味道好,还真有传言中那般奇效,那她晚上就打算再走一趟。 看看能不能在一线天境的河谷中摆下一道干坤腾转挪移的阵法,直接将紫金须弥葫芦与一线天境的河谷相结合,搞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 谢飞鸿回到天剑宗给安排的别院内,还没把冷塌坐热,司徒明玉便在外面敲门了。 「谢师姐,你起了吗?我们当去施救了。」 谢飞鸿应道:「这就来。」 她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鞋上沾了河谷的血污,便从储物袋中取了一双新鞋出来,这是她之前在仙乡集市买的。 医仙谷内终年不落尘灰,鞋子与衣服鲜少会脏掉,是以她买的这换洗的鞋子也从未派上过用场,倒是没想到在天剑宗的时候用上了。 新鞋子的鞋面上绣着两朵含苞待放的白茶花,那是谢飞鸿的心头好。 她换上鞋出了屋子,司徒明玉立马迎上来,「谢师姐,昨日-你能拔取妖魔之气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今日恐怕会有更多的修士来找你。你能吃得消么?若是吃不消,那便拒了吧。」 「我等虽是医仙门的门人,可到底只是个寻常小修士,并非医仙,哪能救得了那难以计数的修士?」 谢飞鸿笑笑,「丧气话就莫要再说了,我心里有数。尽己所能,能救一个算一个吧。」 她打算试试昨日段无涯来之前她琢磨出的那个阵法。 原先她为修士治疗时,先是拔除体内的妖魔之气时,后面才开始想办法医治修士体表的外伤与体内的内伤。 可把那个阵法派上用场后,她完全可以将为修士治癒体表伤与体外伤的事情交给阵法、俘虏与灵丹来协同配合,她只需要专心致志地为修士拔除体内的妖魔之气即可。 一来二去,时间能节省出小半来。 谢飞鸿打算试试自个儿的想法能不能走得通,若是可以实现的话,那她就继续琢磨阵法,看能不能在聚灵阵的基础上做个修改,利用阵法的汲取之力来辅助她摄取修士们体内深藏的妖魔之气。 第33页 要是可行的话,她打算在这个方向上多琢磨琢磨,说不准有朝一日就能復原出医仙门祖师的那生生不息大阵来。 ------------------------------------- 相比起一心琢磨将阵道、符箓与丹药结合的谢飞鸿来,身穿女装顶着佛宗灵女身份行事的佛明愿就苦恼了许多。 灵女佛知心的面容是极好的,属于各种气质都能拿捏住的长相,她若是摆出慈悲模样,那简直就是庙里的金身菩萨走下凡尘,若是摆出妖艷模样,或许所有见到她的修士都会为之痴迷、倾倒、甚至是疯狂。 佛明愿自以为扮演得很好,可他输在了太多的细节上,以至于天剑宗一众修士心中高贵典雅的佛宗灵女佛知心的形象早就崩塌了个彻彻底底,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接地气还会挖鼻孔的灵女形象。 饶是如此,对佛知心这张脸动心的男修士依旧不在少数。 佛明愿为男修士看诊时,明明只是帮忙给上个药,那些男修士就个个都衣衫解得松松垮垮,稍不留神就露出了自己那壮硕有力的肩膀甚至是胸大肌……像极了大荒里求偶的关雎鸟。 若是换作谢飞鸿穿越前的原主来,看到这场面,估计能当场酸气沖天,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被这一众男修变着花样色-诱与告白的人,是佛明愿啊! 第一个第二个男修这般做派时,他还能勉强忍上一时,可一堆堆男修都这样做的时候,佛明愿感觉自己要疯了。 佛祖在上,他不想变脏啊…… 第19章 封阳锁元 内心苦恼不绝的佛明愿好不容易从那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修盛情中脱身,他赶紧来找医仙门的其它医修求助。 虽说他不是医仙门的,可在面对其它修士时,大荒医修当同仇敌忾,自视为一家。 他一个个地看过去,发现别的医修那里虽然也时不时出现一些剑修示爱的事,可那到底是少数,多数伤患都还是比较正经的。 最冷清的地方当属谢飞鸿那里了,伤患们各自靠墙坐着,阵法笼罩着他们,谢飞鸿面无表情地施针。 明明是在救人,看着却像是在杀人。 佛明愿心想,要是这会儿天剑山上下点雪,那与谢飞鸿所在这草堂里的氛围就更贴近了。 谢飞鸿一个抬眼,就见到鬼鬼祟祟站在她草堂外的『佛知心』,她眉尾微微挑起,问,「灵女可是有什么见教?」 「不敢不敢!谢真传医道修为远胜于我,我哪会有什么见教?」 佛明愿咧了咧嘴,道:「久仰谢真传医道修为不凡,我来便是想让谢真传帮我也看看。」 「我本是由静慧师叔祖带去医仙门求医的,未曾想到求医未果,遇上了天剑宗的这档子事。」 \"今日精神睏乏,体内中虚,修习我宗内的《药师佛密藏经》也未能缓解,便想着来谢真传这里碰碰运气。\" 他其实已经认出了谢飞鸿,就是那一日被他抢走战利品的女修,心下虽然有一点点的愧疚,可是想到自己当初并非本意要抢,只是天降下来的宝贝,不要白不要,再者,东荒富庶,不似西域那般苦寒……内心的愧疚荡然无存。 谢飞鸿有心避着这位十方药师佛宗的灵女,可是如今灵女求医,她实在无法推辞,只能道:「好,你稍等片刻,我为这位道友拔除体内的妖邪之气后,便为你看。」 佛明愿赶紧坐下,四下打量这处草堂。 虽然清冷了些,可也清净啊,总算不用再看天剑宗那些带伤的修士像是孔雀开屏一样在他面前显摆了。 另外,近距离观摩医仙门真传施法救人的机会可不多得,他想看看能不能偷师几招,与自己在十方药师佛宗的所学进行一番验证。 聚精会神地盯着谢飞鸿看了半刻钟的时间,佛明愿走完了从好奇到放弃的全部心路歷程。 在他看来,医仙门的医修们行医施法的手段太过花里胡哨了,又是符箓又是丹药,还把阵法也用上了,看着声势浩大,可最后的结果还不是治癒伤患? 还是十方药师佛宗的法子好,在万变不离其宗的路上走得一骑绝尘,入门门槛低,只要习得药师佛的心经与淬鍊自身大药的方法,便能成为一位行医救人的修士。 就在佛明愿内心思忖度量医仙门之法与十方药师佛宗孰优孰略时,一条髮丝粗细颇具有柔韧感的丝线拴在了他的手腕上。 正是谢飞鸿的牵机线。 随着谢飞鸿指尖的勾、挑、压、撩、捻、拨等动作,牵机线以一种十分复杂的律动形式轻-颤着。 佛明愿好奇地看着那柔韧的牵丝线,感受着岐黄之力在他体内的窥伺。 另外一边,谢飞鸿发现了异常。 这十方药师佛宗来的灵女,哪里是灵女?明明就是一阳刚之气十足的男儿身! 想想灵女,想想静慧神尼,想想十方药师佛宗。 于电光火石间,谢飞鸿想到了那一日抢走她战利品的一僧一尼。 这正好也能解得开她心中的疑惑——传说中的佛宗灵女宛如天上仙子,怎么眼前这位灵女看着与传闻丁点儿都不符? 因为眼前这位灵女是假的! 定是那一日她遇到的僧人假扮的! 谢飞鸿咬了咬牙,心生一计。 她收回牵机线,走到佛明愿的跟前,装作什么都未看穿的样子,道:「灵女体内的问题,我已然知晓。不是什么大事,飞针渡穴便可。」 第34页 佛明愿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他自个儿会不清楚? 他体内的问题是静慧神尼设下的疑阵,专程用来迷惑医仙门一众峰主与长老的。要是眼前这位谢真传真能解开,那说明这位谢真传的医道修为是真的高啊…… 「那我就先行谢过谢真传了!谢真传尽管施针,我信得过谢真传。」 就算施针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有办法解决。 这是佛明愿出于对自身实力的充分信任。 谢飞鸿点点头,屈指一弹,手中金针尽数弹出,齐齐刺入佛明愿的体内。 佛明愿感知着那些金针-刺入的穴位,心生不解与疑惑。 为什么要封这些穴位? 这路数怎么与他想的完全不同? 会不会是这位谢真传诊断错了? 还是说这位谢真传有什么奇缺罕见的独门秘术? 佛明愿打算继续看看,反正也不碍什么事。 只见谢飞鸿以双手虚空刻阵,每一道阵纹都会落在那刺入他周身大穴中的金针上。 金针微微颤动,原本看起来好似随时都要溃散掉的阵纹居然勾勒了起来,阵法逐渐成型。 随着阵法的加持,佛明愿感觉自己体内好似进入了一种恢弘博大的镇压力量,直接将他体内的某种东西镇压。 是什么被镇压了? 佛明愿用心感知自身体内的精血与真元,并未发现任何的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只要精血与真元不出现异常,那就无须担心。 谢飞鸿收针起阵,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以金针布阵这种想法原本只存在于她的设想之中,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成了。 她看向佛明愿,满脸真诚地说道:「灵女,我方才观察到你体内阳盛阴衰之势已然蔓延到了极致,与我之前行功时走火入魔之兆完全相同。我深知走火入魔之恐怖,便以金针结阵之力将你体内这些异生的阳气与精元全部封锁。」 「此等行针结阵之法,会助你逐渐消磨你体内的阳气与精元,待你体内积攒的阴气与阴元压过阳气与精元时,金针所结之阵自会溃散。」 佛明愿整个人都傻了。 他恍然间意识到自己方才忘了探测体内的阳气与精元,这会儿再去探,果然那原本沸腾炽热的阳气与精元就好似一潭死水般,任尔他如何想方设法地激盪调用,都泛不起丁点儿的涟漪。 让他去修行至阴之法,在体内凝练阴元,这与让他自宫有什么区别? 谢飞鸿见佛明愿此刻的反应,更加印证了内心的猜想,她心底冷笑。 昔日之因,今日之果。 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虽然她不知道十方药师佛宗为什么要让一位僧人来假装灵女,可她知晓这不是小事。 只要十方药师佛宗还想要保全自己的面子,就必须把这件事忍下去。 不然佛宗的面子该往哪里放? 再者,佛明愿体内确实阳盛阴衰,这对于男修士来说再正常不过,可对于女修士来说,便是大隐患大疾症! 她完完全全是出于对『灵女』的关心啊…… 谢飞鸿满脸真挚地看向佛明愿,将医者仁心明晃晃地摆在了脸上,她问,「灵女,你放心,我已经将你体内那些异端阳元尽数封锁,只要灵女肯下水磨工夫,不消半年时间,定能将体内的阳元耗尽,尽数化作阴元。届时,灵女体内的顽疾便算是彻底消解了。」 佛明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同谢飞鸿说,「那我在这里谢过谢真传了。」 谢飞鸿谦虚地摆手,「医道三宗同气连枝,灵女无须客气!就当是我还灵女赠予宝血的人情了。」 佛明愿:「……」 他细数自己见到谢飞鸿的这几次,每次都是他暗中挑起机锋,又每次都被谢飞鸿看似毫不经意地化解,属实蹊跷。 关键是每次他都讨不到任何的好处! 「不过是一些血罢了,日后多运功修养凝练几次,便能再凝聚出来。」 「谢真传有所不知,我体内确实阳盛阴衰,此与我修行之功法有关。若是绝了我体内的阳元,我一身修为等同于废人。还得劳烦谢真传帮我解开这封阳锁元之阵法。」 谢飞鸿憋着心底的笑,义正严词地说,「这怎么能行?阳盛阴衰出现在女修士身上,是为早夭之兆!为了灵女的安全,这阳盛阴衰之兆必须破解掉,我相信任何一位医修看到之后都不会袖手旁观!」 「况且,这封阳锁元的阵法一经形成,唯有体内的阳元被阴元彻底压制,才会自动解开,否则就只能找修为入了中三境的大修士来强势抹除阵法。」 「可阵法强势抹除并不安全,稍有不慎就可能伤及经脉,严重者会让人一身修为尽付之东流,沦为废人。」 佛明愿心中的泪就好似十方药师佛宗前那条流经西荒的洹(huan)河水一样滔滔不绝。 他不死心地问,「可还有别的办法?」 谢飞鸿当然没有把事做绝,她装模作样的深思了一番,沉声道:「有。」 佛明愿眼中希冀重燃,「何种办法?只要谢真传能解了我体内这阵法,再难的法子我也要试一试。」 谢飞鸿道:「其实也不算什么法子,还是原先那路数。待体内阳元消耗一空,这阵法自然破解。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灵女你散去体内阳元,这阵法自然就溃散了。只是散功重修的路子我走过一遍了,太过辛苦,修为尽数失去之后也太无安全感了。这法子,不提也罢。」 第35页 佛明愿:「……」 他沉思良久,摇头道:「阳元与修为道行,终归还是不一样的。阳元失了,我的修为还在。劳烦谢真传了,帮我散去这一身阳元吧!」 反正按谢飞鸿所说,他迟早得散去阳元重修,早散早清净不说,还省得他去修习阴元,已然是万不得已中的上上之选。 第20章 相拥取暖 在散去阳元之前,还有许多以防万一的准备需要做。 谢飞鸿与佛明愿约定的时间是三日后。 这三日里,谢飞鸿只思忖过一回,静慧神尼带来的灵女究竟是何等身份? 可她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把这种耗心费神还对自己没什么帮助的杂念斩断,抛却在脑后了。 那灵女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与她何干? 倒是那依靠《酒神吟》酿造出的酒液,味道说不出的复杂,入口带着些许的血腥味,却不惹人生厌,与医仙门内种的血灵朱果的味道有七八分的相似,甚至比那血灵朱果的味道还要好上不少。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种酒液被系统识别为『天地奇珍』,比『天地灵物』的等级还要高上许多,可以直接在氪金的时候当成天地灵物来通过《万化归流经》汲取,而且炼化速度极快。 她饮下的哪是什么酒液啊,分明就是修为。 谢飞鸿白日里在草堂中为天剑宗的剑修们医治,晚上便会悄悄潜出天剑宗,奔赴一线天境,趁着一线天境休战而收集一些妖魔的尸骸遗骨。 她还特地刻制了一块带有干坤挪移的阵盘,能够覆盖将近两百米的范围。 这处河谷足够宽也足够大,再加上河谷中满是妖魔的尸骸遗骨,腥气沖天,平日里根本没有修士过来,更别提需要全力恢復修为与伤势的晚上。 谢飞鸿每晚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她意识到阵盘能为她节省不少的工夫后,又在白天趁着空闲时多刻录了几个阵盘,还在一块阵盘上叠加了芥子须弥阵。 叠加在阵盘上的芥子须弥阵撑不了多久,远不如叠加在虚空精铁上的阵法维繫得时间长,不过妥当保存的话,用个三年五载不是什么问题。 谢飞鸿用这些芥子须弥阵收了不少的妖魔尸骸遗骨。 期间,她也曾遭遇过一些偷偷熘出来捣乱打劫的妖魔。 谢飞鸿原本紧张得要命,拔出无我剑就把自己的致命杀招给安排上了,结果发现那长相凶神恶煞还让她无比紧张的妖魔就好似种在灵田里的粟米与菜瓜一般,在她的剑下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谢飞鸿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对自己的修为有一点点的误解。 妖魔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再转念想想,一线天境按照上境修士、中境修士,下境修士分成了三个战场,她如今身处下境战场。 在这个战场中,段无涯那金丹巅峰的修为都能够杀得血流成河,除非是这个一线天境下境战场中最顶尖的大修士出手,否则他都能横着走,更别提她的修为早就已经超过了段无涯,现在的她是名正言顺的元婴修士。 有《酒神吟》的相助,她感觉自己在小境界中积累的速度飞快,第一次饮《酒神吟》的时候,修为便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如今这才过去几日? 她感觉又要突破一个小境界了。 谢飞鸿隐隐之中已经动了多在天剑宗待一阵子的想法,她得尽可能多收集一些妖魔的尸骸遗骨。 《酒神吟》,不能停。 不过糟心的是,元婴期的修行太耗费资源了,当初段无涯送给她的那些灵脉,如今已经被耗去了三分之二,余下的三分之一想来顶多够她撑到化神期。 等入了化神期之后,她再想利用系统氪金,怕是就要捉襟见肘了。 「是时候想个法子赚取灵石了……」 谢飞鸿在心里一一盘点着自己身上所具备的技能,炼丹、制符、刻阵、酿酒,做菜,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赚钱的法子,只可惜这么多选择摆在面前,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 犹豫间,谢飞鸿陡然想到一个事,赶紧扒开升级过后的面板,找到任务界面,仔细看去。 「民以食为天,修仙者亦不能免俗。在满满修行之路上,若是捨弃了口腹之慾,那修行还有什么意思?」 「请小姐姐走通美食大道,靠美食俘获男人的真心。」 「任务参考资料:《食神宝鑑》,可修行。」 「任务具体内容:收穫一位男子的真心。」 「任务奖励:修为晋升丹*1(修为随机提升1~3个小境界),臻颜养容丹*1(身形容貌日趋完美30天),惩罚免疫卡*1(可免除任务失败惩罚一次)。」 任务内容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当初觉得修为晋升丹是个鸡肋,那是因为那会儿提升小境界很快,这会儿步入元婴之后,她深感于修为提升速度之慢到糟心,再看那修为晋升丹,顿时就觉得可爱了起来。 她多做几个任务,多换一些修为晋升丹,手头攒上一批,留到步入化神期之后用,说不准能够今天才渡过元婴化神劫,明日直接嗑一把丹药就能直接飞升进入中三境呢! 谢飞鸿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狭隘了,自己当初并没有解锁这个系统的正确打开方式。 翻开《食神宝鑑》,谢飞鸿从前到后细细地翻去,寻找着适合于天剑宗修士的菜餚。 第36页 她心中拟定的需求大概分为两类,一种是滋养身体的,得尽快帮助那些修士修復治癒身上的暗伤,另外一种是提高战斗力甚至是提高修为的,这样才能让那些战士们在对敌时更有把握一些。 天剑宗这么多的男修士,与她一同从医仙门来的师姐师妹们已经收到了不止一颗真心,唯有她一个真心的男修士都没遇到。 这虽然正中她的下怀,可真相也是怪打击人的。 不知道是因为她修炼了那些断情绝念的功法导致的这些,还是因为她本身就没有魅力。 若是前者还好说一些,就算这是恶果,她也能心甘情愿地吞下,毕竟这是自己当初的选择。 可若是后者,那想想就糟心…… 从一个女修士的心理角度出发,原主羡慕嫉妒恨到为爱发疯为爱发狂为爱下-药给别人的情郎……这事说起来不地道,可女主也算是个可恨又可怜的人。 谢飞鸿挑挑拣拣的从《食神宝鑑》中选出一道名叫『侍神餚』的菜式,这道菜可以说是修士居家旅行必备之菜,身上有什么陈年旧伤或者是暗疾,长期食用这道菜可以根除隐患,最重要的是,这道菜之所以名叫『侍神餚』,是因为食用这道菜之后,整个人的攻击能力、敏捷能力等等都会得到暂时性的全方位加持与提升,效果能用『如有神助』来形容。 谢飞鸿看着《食神宝鑑》中的描述,整个人心动不已。 待夜幕降临之后,她悄悄往一线天境的河谷去了一趟,这次没像之前一样忙活到深更半夜才回来,而是只忙活了一半的时间。 她把紫金须弥葫芦放到一边,任其藉助月华之力酿酒,自己从储物袋中掏出做饭的傢伙事与离开医仙门前准备的食材来。 一道火苗自指尖窜出,两刻钟后,喷香的味道在这片别院间悄然逸散了开来。 司徒明玉住的地方与谢飞鸿落脚的别院相距不远,原本正在修行的她闻着勾人馋虫的香味醒来,推开木门,循着食物的香味一路找到了谢飞鸿所住的那处别院前 他隔着柴门看谢飞鸿对着一口黑漆漆的铁锅大快朵颐,默默吞咽了几口口水,念着清心净神咒飘然而去,一回到自己落脚的别院就关闭了六识,不愿再直面这等美食的深夜诱-惑。 相比起自觉的司徒明玉,段无涯就没那么自觉了。 他深夜风-尘僕僕地回到天剑宗,一进宗门就被那勾人馋虫的香味给牵住了心神,脚步都不知道是怎么迈的,待他发觉过来时,一双脚已经带着他站在了谢飞鸿住的那间别院门口。 谢飞鸿一口『侍神餚』,一口『酒神吟』,抬头还能望着头顶那微微发着血红色的月光,听着天剑宗内不知道哪种小虫子发出来的虫鸣声,感觉一阵心安。 她察觉到柴门外似乎有人在看,抬头望去,就见段无涯失神地看着她面前的大-黑锅。 对于自家差点儿就结拜的兄弟,谢飞鸿是很大方的,她站起身来,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副碗筷与酒具,沖段无涯招唿道:「无涯,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来?我尝试着新做了一道菜,你来尝尝,还有我新酿造的酒,你也帮忙品鑑品鑑。」 段无涯不好意思地笑笑,行为上却没表现出丁点儿的不好意思。 他很好意思地走了进来,盘腿坐在谢飞鸿的对面,都不用谢飞鸿招唿,自个儿就挟了一筷子的『侍神餚』。 柔软滑嫩中带着些许劲道的口感在唇齿之间轰然炸开,段无涯满足地眯上了眼。 他突然觉得,也不一定非要为了追寻剑道极致而抛却本心中的需求。 若是有一位道侣能像谢飞鸿这样,不需要太过温柔体贴,只要能懂他,能与他有相同的话题可聊,能在他在外征战一线天境后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天剑宗时,会温一壶酒烧几道菜等他……那样的日子也很好。 大道苦寒,能找一位道侣相拥取暖,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 段无涯目光炯炯地看着谢飞鸿,内心想着该怎么同谢飞鸿开口表明自己的心意,万一谢飞鸿拒绝了该怎么办?是不是会影响到他们二人现如今的关系,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谢飞鸿没有躲开段无涯的目光,而是同样目光炯炯地看着谢飞鸿。 二人深情对望。 就在段无涯鼓足勇气决定表明心意的前一瞬,谢飞鸿也开了口,她问段无涯,「无涯,这道菜你吃着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它对自身能力的加持?若是我做了这道菜卖给剑修,你说会不会受欢迎?」 段无涯眉头微微蹙起,脑门上浮现出一大片的问号。 第21章 竟然是他 面对谢飞鸿这大煞风景的话,段无涯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还是顺着谢飞鸿说的话去认真想了想,给出了回答,「只要价格不是太离谱,定然是不愁卖的。」 谢飞鸿乐得一巴掌拍在桌上,拍的杯碗震盪,她拿起酒壶来就给段无涯倒酒,「那行,回头我多做一些,你帮我同天剑宗的道友们介绍介绍。」 段无涯嘴角微微抽搐,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驱动谢飞鸿这位医道修为精湛的大医修去做菜? 莫非是想要赚取灵石? 仔细想想,好像初见面的时候,谢飞鸿就很缺灵石来着。 可医修赚取灵石明显要比厨修赚得快且多啊! 第37页 他实在想不明白,还是决定问问,「飞鸿,你很缺灵石吗?我手头还有不少灵脉,若是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是「给你」。 不是「借给你」。 谢飞鸿愣住,三息之后回过神来,她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无功不受禄。灵石对我等修士来说虽然寻常,可也算是重要的修行资源,没有谁的灵石是大风颳来的。更何况你一开口便是灵脉,我哪能白要你的灵脉?」 「你只需要买买我做的菜,练的丹,画的符便算是照顾我了。」 想想段无涯轻轻松松就能拿出好多条灵脉来,再想想她刚穿越过来那会儿,灵石少到可怜。 谢飞鸿没忍住自己心里的酸气,说了一句,「我虽是明光峰的真传,可还未出师,身上的灵石自然是不多的。医修不比其它修士,不善战斗,必须把修为提升起来才有在大荒行走的底气。」 「人与人生来便是不同的,你是天剑宗的少宗主,修行资源应有尽有,我只是一普通医修,需要用到的资源只能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 话说到这儿,谢飞鸿实在说不下去了。 她感觉自己这会儿全身上下都瀰漫着茶香味。 段无涯听着谢飞鸿的这番话,呆呆地看着谢飞鸿,右手无意识地提起筷子挟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嚼了嚼。 『侍神餚』的味道只能说是中上之选,可搭配着听完谢飞鸿那番话之后酸涩的心境,陡然感觉『侍神餚』的味道好像扎进了心脏深处,让人从心底到心尖儿都在打颤。 他看着谢飞鸿,眼底渐渐浮现出些些许许的心疼。 谢飞鸿心里盘算着赶紧把『侍神餚』推广出去的事,食用的人多了,总会有那么一个男修士的胃被她的美食俘虏,倾倒于她那少得可怜的魅力之下吧…… 就在谢飞鸿心里感慨自个儿不仅不如灵女佛知心有魅力,连个假扮灵女的男修士都比不过时,任务面板突然跳了一下。 「《靠美食俘获男人的真心》任务完成,收穫一位男修士的真心。」 「男修士信息:段无涯,天剑宗少宗主,剑心之体,金丹境巅峰修为。」 「任务奖励:修为晋升丹*1(修为随机提升1~3个小境界),臻颜养容丹*1(身形容貌日趋完美30天),惩罚免疫卡*1(可免除任务失败惩罚一次)。」 新任务发布: 「剑修以剑为荣!头可断,血可流,道友可辱,佩剑不能丢!」 「请铸造出一柄让天下剑修都为之折服的名剑,靠名剑折服剑修的心。」 「任务参考资料:《千锤万炼法》,可修行。」 「任务具体内容:收穫十位剑修的倾慕之心。」 「任务奖励:修为晋升丹*1(修为随机提升1~3个小境界),玲-珑玉-体丹*1(身形容貌日趋完美30天),惩罚免疫卡*1(可免除任务失败惩罚一次)。」 谢飞鸿看着连跳了两下的任务面板,脑子直接宕机。 她收穫段无涯的真心了? 段无涯因为一道菜就对倾付真心了? 不应该啊,白桦真人和吉枫吃了那么多道菜,也没帮助她完成任务啊! 问题究竟出在了哪儿? 谢飞鸿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段无涯早就对她起了心思。 她想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想明白,见段无涯闷着头吃那道『侍神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段无涯,只能去看新发布的任务。 铸造一柄剑,让剑修折服。 这个任务听起来不难,可为什么是要让十名剑修折服? 就一柄剑,到底该给谁? 万一那十名剑修打起来该怎么办? 这也是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短时间内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谢飞鸿转头去想改怎么与段无涯相处的问题。 她决定还是不挑破了,毕竟段无涯也没同她明说,更没有找她要个回应与答覆,不如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当成大兄弟来相处。 反正让她恋爱是不可能的。 她不想体验被恋爱脑支配的恐惧。 灌了一口酒,谢飞鸿感觉『酒神吟』在叫人清醒冷静上不及『独酌』爽利,便拿出『独酌』来灌了一口,还给段无涯递了过去,问,「无涯,这两种酒混着喝,别有一番滋味,你要不要尝尝?」 段无涯拎起酒壶来就往碗里倒。 一碗饮下,他的眼睁的滚圆。 好似有一把刀,要从他的心脏中穿过,将他的脏腑都给一寸一寸地剖开来。 这种痛彻心扉的痛意一直都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这种感情不能有。 他为之动心的,是一个不论是心法还是功法、都修行断情绝念之术的女修士。 他所求的,是一个註定不会有结果的结果。 抓着酒碗的手渐渐变了颜色,青白的指尖上看不出丁点儿血色来。 段无涯压着胸腔中排山倒海般的难受,将碗里的酒全部饮下,以手掌撑着桌子坐直,尽力平復心中泛滥的情绪,还有那止于喉咙的酸楚。 谢飞鸿饮着『独酌』,倒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舒服,她感觉全身上下的尘埃灰土都被掸去,迎来的是从头到脚的轻松。 她无意间瞥见了段无涯那满头大汗的情况,酒意清醒了不少,有些心虚与亏心,试探着问,「无涯,一线天境的战况,近来如何了?可能看到休战的时间吗?」 第38页 段无涯抬起头盯着谢飞鸿看,目光深沉。 片刻后,他缓缓地摇头,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遥遥无期。」 「天剑宗剑修与一线天境中妖邪的修为相差不多,甚至天剑宗剑修还要稍强上一些。可妖邪皮糙肉厚生命力强,剑修双剑难敌四爪。双方只能打你拉我扯的拉锯战。」 「拉锯战,是消耗战。天剑宗剑修同一线天境中的妖邪比消耗,怎么能比得过?妖邪如同春来野草、雨后春笋,杀之不绝,除之不尽。可落在剑修身上的伤,确实实实在在存在的。」 「纵使有医仙门支援,有医修们来帮助剑修治伤,可天剑宗修士每折损一位,便会少上一位,压在天剑宗剑修肩上的压力便会重上三分。」 「再者,战事不绝,剑修们心神俱疲,旧伤未愈便添上新伤。虽说如今天剑宗还能将妖邪挡在一线天境内,可败相已显,若找不到破局之法,天剑宗战败甚至是灭宗,只是迟早的事。」 「在消耗战中,天剑宗是拦不住一线天境内的妖邪的。」 许是喝了不少的酒,段无涯的话多了不少。 谢飞鸿是信段无涯的话的,她听后也跟着陷入沉思之中。 天剑宗剑修号称东荒战力最强,若是天剑宗守不住一线天境,那东荒便也完了。 东荒一完,大荒还有救吗? 妖邪以东荒为跳板,与其它妖邪里应外合,用不了多久,整个大荒就会被妖邪渗透成为筛子。 她身在东荒,家在东荒,哪怕自己修为不高,也需要为东荒做点事情。 「无涯,你手头有空余的剑吗?我稍微通晓一些炼器制符的法子,我帮你祭炼一番,或许能够帮到你。」 段无涯微微勾唇,手掌拍在储物袋上,一併约有三尺长的青锋剑出现在手中。 青锋剑造型古朴,剑锋上寒光凛冽,有阵纹在剑锋上烙印着,如同来自远古的召唤与诅咒。 谢飞鸿接过剑来,手指轻轻拂过剑锋,若非她的修为已然入了元婴巅峰,怕是在剑锋上轻轻一碰,皮肉就要被那凛冽的剑气给切划开来。 「好剑!」 谢飞鸿在心里开始想,要往这长剑之上烙印下什么阵法,才能为长剑施加以最大的加持。 有些大杀阵相当得厉害,可难以施为的是,不同的剑修体内的真元属性不同,修行的剑道也不同,若是剑修自身的剑道与阵法相合还好,可若是相冲,怕是不仅无法加成,反倒会制约剑修的攻伐之力。 谢飞鸿收起那柄长剑,同段无涯道:「道友,时辰不早了,早点歇息吧。给我几日时间,我定会给道友一个惊喜。」 段无涯点头,提着盛满『独酌』的酒壶往外走。 临出门前,他转过身来,看着谢飞鸿,同谢飞鸿说,「飞鸿,你在祭炼那柄剑时,劳烦……」 劳烦当心一些,莫要损坏了剑体。 那柄剑,对我意义非常。 那是我母亲留下的佩剑,让我赠给最心爱的人。 可这话段无涯没说出口,他看着疑惑望他的谢飞鸿,笑了笑,道:「劳烦用心一些,只要你祭炼得好,我必有厚礼相赠!」 谢飞鸿满脸笑意,「那是自然,无涯所託,我怎敢怠慢?」 第22章 黎竹夫人 谢飞鸿回到屋内,翻开《阵道真解》来一一往后看,扫过数千种阵法之后,目光落在了一种名叫『叠浪沖霄阵』的阵法上。 所谓『叠浪沖霄阵』,乃是取自无边大海中那一重又一重层层叠叠的浪花相推涌着前进的蕴意,本微不足道的浪花一重一重相叠加,最终便能叠加成直冲云霄的滔天大浪。 若是在长剑上烙印下这『叠浪沖霄阵』,便能将剑修手中的剑气放大数倍,造成的杀伤力也不再局限于一个方向,一道剑气,而是变成了四面八方的攻击。 双剑难敌四爪,可如果一柄剑上就能发出八道、十六道、六十四道、甚至是更多道的剑气呢? 思路渐渐明晰了起来。 谢飞鸿把《千锤万炼法》列为修行技能,开始氪金修行。 熟悉的那种眩晕感将她笼罩。 四个时辰之后,眼冒金星的谢飞鸿从氪金修行技能的状态中退了出来,她扶着墙站稳,喝了一口茶之后,捋顺心底的明悟。 这会儿的谢飞鸿才知道,自己当初刻印阵盘时的手法有多粗糙。 若是早早学会了这《千锤万炼法》,她刻印阵盘的成功率、稳定率等还会提升许多。 而且,自打学会了《千锤万炼法》之后,她就有点看不上自己的那尊丹炉了。她的成丹率迟迟提不上去,虽然有她炼丹时未能全神贯注的因素,也有丹炉太破的缘由。 若是丹炉的品质好点,她的成丹率至少还能拔高一层,成丹的品质也会比现如今好上许多。 谢飞鸿打算在为段无涯祭炼好长剑之后,就将自己从白桦真人那儿得到的丹炉熔掉,再想办法从天剑宗内寻找一些炼器的材料,重新炼制一尊品阶更好的丹炉。 被丹炉拖后腿,这算怎么回事? 每少成一颗丹药,就少赚一些灵石,还浪费一些药材啊! 还有她为修士治病治伤时用到的金针与牵机线,若是自己不懂《千锤万炼法》,那买来的牵机线与金针都是十分不错的,可自打自己懂了这些之后,再看那些牵机线与金针就觉得不够看了。 第39页 瑕疵太多了。 谢飞鸿手一翻,段无涯那柄古朴青锋剑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以体内真元化作灵火与灵锤,不断淬鍊那柄长剑中的杂质残芜,待长剑的品质提升至巅峰时,灵锤化作匕首,一道道阵纹被雕刻出来。 正是『叠浪沖霄阵』! 西沉的血月落入地平线以下,太阳缓缓东升,谢飞鸿精神高度集中,在整个『叠浪沖霄阵』通盘勾勒完成时,掌心里的灵火陡然放大,剑身变薄些许的古朴青锋剑轻鸣一声,火焰陡然放大,险些把谢飞鸿住的这别院给烧掉。 幸亏谢飞鸿收剑及时,否则还得拿出一笔灵石来赔给天剑宗。 她把灵火散去,手执青锋剑,断念三十六剑的起手剑式摆出,断情绝念的气息在别院内缓缓升腾。 她好久没酣畅淋漓的舞剑了,这一次索性舞了个尽兴。 谢飞鸿没注意到的是,她因为舞剑而耽搁了去草堂的时辰,那些在草堂早早候着他的修士见她迟迟不来,索性直接来别院这边找。 在天剑宗剑修之间,谢飞鸿因为面无表情满身冷意等特性而被称之为『冷美人』,虽说有不少剑修就喜欢这一种,可这位冷美人实在是太冷了,全身上下都写满了生人勿进,再加上医道精湛,大家都不太敢开口表明心迹,万一人家不同意呢? 被冷美人拒绝并不是什么不好接受的事,就是怕这位冷美人觉得自己被冒犯到,回头金针度穴时不用金针,改用棒槌……谁知道冷美人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那本就不算浓郁的喜欢在极其强烈的恐惧面前,弱不禁风,直接被沖了个七零八落。 可这次亲眼看到冷美人舞剑之后,不仅那些原先就动过心的修士们再次春心萌动,就连许多并不喜欢冷美人这种风格的修士都有剎那的心动。 舞剑之姿,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恍惚间,好似有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天际落下。 可这个时节怎么会下雪? 那些候着求医的剑修们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惊诧地发现,那雪花还在洋洋洒洒的飘落。 「这不是幻觉,是剑意引动了天地异象!」 「这是何等孤傲清绝的剑意,居然能引动天地异象!」 有一位修士含泪望天,他苦心练剑四十年,如同入了魔一般的磨砺剑意,追寻剑道之极致,也未曾因动过天地异象一次,如今却见一位医修舞剑时引动了天地异象,他的剑心在轻-颤,有裂纹横生,不过多时,伴随着轻轻一声如同裂帛般的声响,那位剑修捂着心口坐在了地上,满头大汗。 他的剑心,在那一剎那剑碎掉了。 遭受不住这等打击而剑心崩碎的修士并非一个。 天剑宗的剑修一旦修出了剑心,便会在天剑宗的碑林之中寻一道空着的石碑,在石碑上烙印下自己身的剑心所向,纵使剑修身陨,只要陨落时的剑道意志不灭,剑心便会永久地保存下来,供后来的修士观摩与借鑑。唯有剑修的剑心崩碎,烙印在石碑上的剑心烙印才会消失,石碑化作空碑。 在第一枚剑心烙印崩碎的时刻,守护碑林的剑三长老便已经察觉到了变故,他追寻着冥冥之中的气机找到了谢飞鸿,明晓了此处发生的一切之后,好生感慨了一通谢飞鸿的剑道天赋之高。 若谢飞鸿拜入的不是医仙门,而是天剑宗,想来也会成为一位惊才艷艷的剑修。 这样一想,昔日剑一大长老将无我剑赠予谢飞鸿,并非只是纯粹地为了还那份恩情,也定然有位宝剑寻一明主的想法。 剑三长老看着笼罩在别院所处那座山头上空约莫有十里方圆的飞雪意象,目光中满是欣赏。 可下一刻,他欣赏不下去了。 只见谢飞鸿手中的长剑剑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自天际降下的每一片雪花中,都被赋予了生生不息的凛冽剑意,好似要将整片空间都要撕裂。 更恐怖的是,那柄古朴长剑上有一种玄之又玄的阵法节节亮起,阵法每亮起一节,剑势、剑气、剑意便会跟着攀升一节,长剑上的阵法全部亮起之后,所有身上落了雪花的修士都感觉到了生死之间的大危机与大恐怖。 剑三长老瞳孔一缩,一步踏出,出现在谢飞鸿所住的那处别院外,以长袖笼住那些看傻了也吓傻了的剑修,感知着那些剑修身上摇摇欲碎的剑心,沉声喝道:「痴儿!还不快快醒来!」 「你们只知道她是医仙门的谢真传,不知她是我天剑宗的客座长老!我天剑宗内尘封多年无人能得的绝情剑主之传承,无我剑,便是被谢长老所得!」 「遑论是剑意、剑道、还是剑势、剑气,输给谢长老都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无涯少宗主同谢长老比剑时,都未曾在剑意、剑道与剑势上占过便宜!」 那些深受打击的修士恍然惊醒,想想自己之前走入的极端,惊得背后生出一身冷汗来,好似握在掌心里的剑都要提不稳了。 剑三长老没好气地说道:「都散去吧,去找别的医修们医治,本座有些话要与谢长老详谈!」 那些剑修们揣着一颗余悸不安的心四散。 谢飞鸿依旧沉浸在断念三十六剑的剑意之中,她一遍遍地舞着剑,许多原先没能想通的问题都在这一瞬间想通,就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她知道,这不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而是积累的足够多了。 第40页 她的剑意中不仅有剑意,还有符箓的道韵、阵道的道韵,以及九章天算的加成。 一切都是积累足够后的水到渠成。 天空中的飞雪渐渐停息,谢飞鸿缓缓收了剑意,看着手中那阵纹渐渐归于黯淡的长剑,纵然这是自己亲手所改良出来的,她依旧忍不住为之惊嘆。 『叠浪沖霄阵』,实在是太强了。 原本只是酝酿于微末之中的剑意,在经过『叠浪沖霄阵』的加持之后,就会变成要毁灭一切的滔天大浪。 无数个滔天大浪叠加,将一个人的剑道天赋压榨到、发挥到淋漓尽致。 如果没有『叠浪沖霄阵』,她的这次舞剑不可能这么的酣畅淋漓。 缓缓吁出一口浊气,谢飞鸿睁开眼。 剑三长老朝她走了过来。 「谢长老,你手中这剑,从何得来?为何我看着有些许的眼熟,却又想不出是在何处见过?可是名剑谱上有名的道剑?」 谢飞鸿听着『谢长老』这称唿,感觉有些许的别扭。可是在想到自己如今的修为就算回到医仙门,也足以做一峰长老后,她便默默压下心中的别扭,认下了这称唿。 谢长老就谢长老吧,迟早的事。 谢飞鸿答道:「我也不知,此剑乃是无涯的佩剑,我说替他祭炼一番,刻印下一套阵法,他便把这剑给了我。」 剑三长老接过那长剑仔细一感知剑身上的气息,恍然大悟,「难怪我觉得这剑看着这么熟悉,原来是黎竹夫人的佩剑。」 「黎竹夫人?」谢飞鸿隐约记得自己听过这位大人物的名字。 剑三长老解释道:「就是无涯之母的道号。黎竹夫人是我天剑宗的掌门夫人,与掌门伉俪情深,只可惜昔年镇压妖魔时力竭,殒身于盪魔渊战场。本座没想到的是,无涯竟捨得让你祭炼这把,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的剑。」 剑三长老执剑挥出,仔细感知了一番长剑的变化,又道:「无涯把这剑交给你,是明智的选择。此剑经过你的祭炼之后,已然属于道剑的范畴,只可惜原先黎竹夫人铸剑时未能选出足够优良的材料,否则这剑的品质还能更高一些,入名剑谱前十都不无可能。」 第23章 瓜太多 · 大荒之中的修士种类众多, 有剑修、法修、医修、丹修、器修、鬼修等,概括起来不仅有大道三千,还有旁门左道无数。 剑三长老口中那极具权威性的《名剑谱》, 就是由南荒第一炼器族南宫世排出的诸多名器谱中备受关注的一张排名谱。 南宫世盘踞在南荒之中,是南荒当之无愧的顶尖势力,其族人聚居的南宫城也被南荒修士视为顶尖圣地, 又名百鍊城。 天下名器,十有九出百鍊城。 医仙门虽然为岐黄之道的三宗, 属于医道圣地,可同南宫世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不少的。毕竟南宫世的器修个个都是体修, 赤膊上阵都能把其它修士打得满地找牙, 更别提这些器修自打踏上炼器之路后,就无时无刻不再打磨自己手中的灵锤。 寻常时候, 那灵锤只是锻造法器的工具, 可到了战场上,南宫族的器修又被称之为『锤修』,个个都一顶一的兇残。 据传南宫世的少主南宫百战曾创下过一锤锤死妖邪三万的战绩, 兇残之名传遍了整个大荒。 同南宫世的器修比起来, 医仙门的医修才是真的『脆皮』。 ------------------------------------- 眼见剑三长老对《名剑谱》念念不忘,谢飞鸿莞尔,她说,「只要剑是好剑, 上不上《名剑谱》又有何妨?再者, 剑是攻伐之器, 只要攻伐之力足够,就算剑本身的材质比不上《名剑谱》上的那些道剑, 又有何妨?」 「若是无涯道友觉得这剑材质不够好,那他就寻来顶好的铸剑材料,我再把这柄剑祭炼一番即可,都是小事。」 谢飞鸿原本想说,她祭炼出来的剑,不需要《名剑谱》来评判,《名剑谱》还没有评判她的资格,可这话实在是太过猖狂了,万一因为自个儿的一时嘴快而引来南宫世那些器修们无穷无尽的比斗约战,实在是得不偿失。 见剑三长老若有所思,谢飞鸿想到了自己手中的那柄无我剑。 无我剑乃是由天剑宗的绝情剑主以毕生精力蕴养而成,虽然未上《名剑谱》,可也算是一柄数一数二的宝剑。唯一的不足便是那剑略微有些沉,而她走的剑道偏属灵巧的路数。 如果能找到好的铸剑材料,谢飞鸿想把无我剑也重新熔铸祭炼一番。 「剑三长老,天剑宗内可有铸剑用的灵材?陨星砂、拜月晶等都可。」谢飞鸿问。 剑三长老抬手遥遥一指远处那略微低矮的山头,道:「去交易殿就行。你有长老令,交易物事时能有不少优惠。若是灵石不够,可以同交易殿中的执事说一声,先记帐记上,回头你炼丹制药时拿丹药来抵了就是。」 谢飞鸿谢过剑三长老的指路,送走剑三长老之后便往交易殿去了一趟。 她没想到,一枚客卿长老令,能为她直接削减掉四成的债务。 背上九万八灵石的债务,谢飞鸿从交易殿中兑换到了自己想要的灵材。回到别院中,抛出一块隔绝旁人窥探的阵盘,谢飞鸿便开始认真琢磨无我剑的改造计划。 首先,『叠浪沖霄阵』是必须安排上的,总不能给别人以便利,自己却丁点不沾。 第41页 其次,无我剑是她的佩剑,她知道自己的剑道走的是什么路数,完全可以在剑身上做更多的工夫,比如『凝煞阵』、『绝脉阵』、将这些阵法作为辅助阵法,镶嵌于『叠浪沖霄阵』中,『叠浪沖霄阵』激发出的剑气会具有更大的杀伤力。 原本的无我剑需要捅上十剑百剑才能斩杀的敌人,在加持上诸多阵法之后,可能只需要一剑便能了事。 将完整的阵法架构设计好,谢飞鸿取出无我剑与那些灵材来,以灵火将无我剑与灵材一一熔炼,转而凝器成型,刻印阵法。 三个时辰后,一柄与无我剑有七八分像,但剑身更为坚韧也更为轻薄的长剑漂浮在谢飞鸿面前。 一道灵元注入到剑身之中,剑身上幽光流转,凭空多出了三分嗜血的妖冶与鬼魅。 谢飞鸿弹指击在剑身上,听着剑身的轻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凭藉黎竹夫人那柄剑,她有把握以元婴境修为斩化神修士。 凭藉重新祭炼过后的无我剑,就算是面对中三境的修士,她也有把握战上一战。 当然,只敢同中三境中的炼虚修士战上一战,若是遇上合体修士甚至是大乘修士,她估计只有爬着满地找牙的份儿。 ------------------------------------- 谢飞鸿把无我剑收入储物袋中,往草堂那边去了一趟。 她的草堂前面无人问津,索性再度回了别院,开始祭炼自己的丹炉。 如今丹药稀缺,丹药价格一路走高,她还欠着天剑宗交易殿将近十万的灵石,需要尽快炼制出丹药来还债。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一个好的丹炉,算是还债成功的一半。 把理想的丹炉设计好,去交易殿选好灵材带回来在,再熔炼锻造,一晃便是一.夜过去。 谢飞鸿熬到心神俱疲胳膊酸胀,总算炼制出一尊九足丹炉,她定名为『九樽』。 九樽之上,已经再也看不到昔日那老破小丹炉的影子。 谢飞鸿看着崭新的丹炉,忍不住想要开炉炼制上两炉回气丹试试这丹炉的手感。怎料中指上佩戴着的灵戒震颤不休。 稍一感知,是有人在别院外用力破阵。 谢飞鸿抬手间把阵盘撤回掌心,看着上面已经瓦解了十分之一的阵法,有些不悦,都没看别院外站着的人是谁,直接出声斥道:「不知道别人设下阵法就是为了防止打扰么?你当时在探访古蹟呢,直接蛮力破阵!」 站在别院外的司徒明玉嘴角微抽。 佛明愿哭丧着一张脸走了进来,「阿弥陀佛,飞鸿道友莫怪!实在是我这封阳锁元阵法无解,我内里也被牵制出了严重的伤势,实在撑不住了,这才不得已来以破阵的方法惊醒道友。」 谢飞鸿蹙眉看向佛明愿,弹指间飞出一节牵机线,系在了佛明愿的手腕上。 佛明愿体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上次她见佛明愿时,佛明愿只是体内有伤,但并不碍事,所以她并未管那伤势,而是选择封阳锁元来逼佛明愿『显形』,如今再看佛明愿,体内糟糕一片,封阳锁元阵微微松散了三分,此刻正在凝聚汇集,倒是其它脏腑上均受了不小的伤势。 「灵女,你这是,暴力破阵了?」谢飞鸿挑眉看向佛明愿。 佛明愿满脸羞愧,「散去体内阳元并非小事,我,我去找静慧师叔了,静慧师叔说她想尝试一下,有七成把握能解去这阵法。哪曾想到,静慧师叔出手都失败了,非但没解开封阳锁元阵,还让我添了新伤。我十方药师佛宗素来以自愈能力为强,如今我体内这破败情况,却是连丁点儿自愈都做不到。」 「望谢真传出手相救!若是谢真传愿意出手,来世小僧愿当牛做马,报答谢真传此事恩情!」 谢飞鸿似笑非笑地看向佛明愿,问: 「来世?」 「小僧?」 「灵女怎么就变成僧了?」 「还有啊,我修的是现世,不修来世的。在我看来,许诺来世当牛做马,不如这一世都给些灵石资材,让我好好潇洒潇洒。」 司徒明玉这会儿才察觉到了蹊跷,她一脸震惊地看向『灵女佛知心』,结巴道:「你,你是男的!你不是灵女!」 佛明愿哪曾想到自己会在情急之下说漏了嘴,他仔细回想自己与谢飞鸿与司徒明玉相识的这阵子,二人都不是什么坏人,索性也不装了,一掌拍在自己的心口,将昔日静慧神尼打入他心口内的那枚空色菩提给逼了出来,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貌。 他苦笑道:「我并非灵女佛知心,而是佛宗佛子,佛明愿。」 司徒明玉的眼睛睁的滚圆,当场失声。 谢飞鸿也装出了一副好似被雷噼了一样相当震惊的模样,她好像是震惊到了极致,往后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那,难怪你体内的阳元那般强盛。你本就是男修士,若不是阳盛阴衰,那才是怪事!」 「这可怎么办?你说你,你是佛宗佛子,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你这身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非要穿上女装,顶着灵女的面目。真,真是羞死个人了!」 「我这不是好心办坏事么?我以为你体内阳盛阴衰是大问题,方下了封阳锁元阵,这不是害你么?」 佛明愿苦笑连连,「事出有因,不便多说。我也不怪谢真传,毕竟谢真传待我极好,一心为我。谢真传方才提到的资材……我西荒贫瘠,不比东荒富庶。」 第42页 谢飞鸿心底翻了个白眼。 西荒就算再贫瘠,修炼资源也堆出好多个中三境的修士来了,更何况医道三宗怎会缺修行资源?堂堂十方药师佛宗的佛子,怎可能会缺资源? 谢飞鸿面露为难之色,她盯着佛明愿仔细打量,心里直骂,这不就是那回抢我资材的贼秃驴吗? 可这话只敢在心里骂,嘴上骂出来容易伤到医道三宗的和气。 谢飞鸿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问,「昔日在医仙门附近的仙乡集市,我斩杀了几个贼修士,东西被别人抢走了。我之前忘了抢走那贼修士东西的人是谁?现在想起来了,可不就是佛子你和静慧师太!我看你们修为高绝,不敢出声,现在想起来了,就是你们!」 「同为医道三宗,你怎么能抢我的东西?」 司徒明玉:「???」 瓜太多,她一时间有些消化不.良。 听谢飞鸿这话,当初谢飞鸿被佛明愿和静慧神尼抢过? 难怪宗门长辈总告诫她遇到十方药师佛宗的修士都要躲着走,还说那十方药师佛宗的修士眼皮子太浅,什么都能看得进眼里。 她暗暗下定决心,往后要离佛明愿远一些,避免被这人给讹上。 第24章 何为「神」 · 时间过去这么久, 佛明愿以为谢飞鸿早就忘了。 哪能想到谢飞鸿居然在这个时刻提起这件事来? 他尴尬到脚趾抠紧鞋底,可是转念想到买鞋也需要资材,又默默把抓紧的脚趾松开。 再转念一想, 之前他顶着的是灵女的面容行走,谢飞鸿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佛明愿感觉自己来东荒这一趟是极不明智的,阳元被封锁了, 脸面也丢尽了,身上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早知道出西荒之前就该占卜一下的…… 他默默地从储物袋中拿出当时收刮来的宝物, 放到了谢飞鸿面前,讪笑着为自己解释,「昔日.我见这些人从天而降, 以为是天降横财, 未曾想到是有主的,今日就物归原主了。」 谢飞鸿挥手收起那些宝物, 打算抽空往天剑宗的交易殿去一趟, 能卖多少灵石算多少灵石,蚊子腿儿也是肉。 她的目光落在佛明愿左手中抓着的那枚空色菩提上,道:「这空色菩提虽然没什么作用, 可怪好看的。我也不找你要什么医治的资材了, 就拿这空色菩提顶了吧。若是你同意,我就开始为你治伤,若是你不同意,那你就再想想办法。」 「医仙门与十方药师佛宗没有办法的话, 还可以去药王山碰一碰云运气, 说不定药王山里就有什么神药灵丹呢!」 佛明愿看着左手抓着的空色菩提, 满心纠结。 药王山,他去过了, 静慧神尼亲自带着他去的。要是能治好这问题,他会回来找谢飞鸿散去元阳? 但凡能找到不散去元阳的法子,他都不会来找谢飞鸿走这下下策啊! 佛明愿满心苦涩,十方药师佛宗的十大菩提中,空色菩提是效果最鸡肋的那一颗,除了帮人易容与隐匿气息之外没别的功效,可再鸡肋的宝物也是宝物啊! 一边是自己的安危,一边是空色菩提,佛明愿陷入天人交战之中。 半晌过后,佛明愿做出了决定,他摊开手掌心,把空色菩提朝谢飞鸿递了过去,道:「那就有劳谢真传了。」 谢飞鸿微笑着捡起那枚空色菩提,当着佛明愿的面就将空色菩提给炼化掉,抬头看了看天空,道:「天色已晚,明日开始吧。佛子记得调整好状态,精气神合一,这样明日散功时会多几分的成功率,少几分的痛苦。」 佛明愿无奈点头。 他这回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反观谢飞鸿,一是得到了免费的元阳,二是找回了昔日的战利品,三还得到了十方药师佛宗十颗佛宝舍利子之一的空色舍利,三杀! ------------------------------------- 完成『三杀』的谢飞鸿心情极为畅快,高高兴兴地练了一晚上的丹药。 待到翌日清晨收丹时,她神清气爽,上翘的嘴角迟迟没能落下去。 白天汲取佛明愿的阳元,晚上去一线天境採集妖魔尸骸酿制『酒神吟』,这日子听起来虽然枯燥寡淡,但胜在充实。 想来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步入化神境了。 再往上一步,就是中三境中的炼虚、合体、大乘,再往上就是上境中的渡劫境……美好未来,指日可待。 太阳东升西落,佛明愿满脸疲惫地离开。 下山时,他遇到了脸上挂着伤的段无涯,见段无涯脚步轻快地上山,心生疑惑,「这天剑宗的少宗主是遇上什么好事了?莫非是一线天境的战况出现转机了?」 不过他眼下的状况实在不太好,有那好奇心,却没有去打听窥探的力气了,同段无涯微微点头,抬脚往自己居住的别院而去。 这一晚,很多天剑宗的剑修含泪入眠。 他们早已为佛宗灵女佛知心种下了情根,前几日灵女离开时,他们个个都翘首等灵女回来。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灵女给盼了回来,哪能想到还带回了一个让人震惊的噩耗——哪有什么灵女,那是由佛子假扮的! 不少剑修决定寒铁封心,自此断情绝爱,再不为任何一人动心。 也有一些剑修较为豁达,他们觉得自己爱上的是那颗顶着灵女皮囊的炽热鲜活的灵魂,而非性别。再者,那佛子也生得眉清目秀极为俊朗,其实爱上的人是男是女也不重要的。 第43页 不少剑修开始暗中收集丹药,他们想帮助佛明愿尽快治癒伤势,恢復修为。 ------------------------------------- 段无涯叩开了谢飞鸿的院门,递过一个储物袋来,「飞鸿,给你。」 谢飞鸿诧异,「这是什么?」 「我托人收集的妖魔尸骸,给你酿酒用。你修为高一些,炼制的灵丹品类多一些,数量多一些,对我天剑宗也有帮助。」 谢飞鸿接过储物袋,把储物袋中的东西都倒入紫金须弥葫芦内,晃了晃,只倒满三分之一,她笑道:「真是劳烦无涯了。这紫金须弥葫芦实在是太大了,三个如这般满满当当的储物袋才能装满一葫芦。无涯你若是不方便就算了,前线吃紧,没必要因为这个而劳师动众。当然,这些妖魔尸骸不会让你们白白出力的。作为回报,天剑宗修士从我这里买丹药,每一枚丹药可免去一成费用。」 段无涯道:「无须这样,妖魔全身都是宝,我们剑修斩妖除魔,可从妖魔身上得到不少的宝贝。你见到的妖魔尸骸,都是我们取完宝贝之后剩下的残骸。我知晓这能酿酒,让人收集一下费不了什么事。也省的日后那妖魔尸骸生出变故,酿出妖瘟大祸。」 「这些妖魔尸骸,你若是不收走,他日是需要以灵火点燃,焚为飞灰的。」 谢飞鸿依旧觉得有些亏欠,她想着日后寻到机会后,定要把这人情还掉。 从储物袋中拿出那柄黎竹夫人留下的长剑来,谢飞鸿递给段无涯,「剑已经祭炼过了,因为剔除了一些杂质繁芜,所以比原先要轻了些许,你试试看。若是觉得剑轻了,不够趁手,那你就寻一些铸剑用的灵材来,我为你重新熔铸祭炼。」 段无涯其实并未对谢飞鸿祭炼的剑抱有太高的期待,他只希望谢飞鸿不要毁掉他母亲留给他的佩剑。 毕竟一位医修会画符,会刻阵,会炼丹,这已然足够多才多艺了。若是还会炼器,那是不是有些太过妖孽了?还给不给其它修士活路了? 可是想到谢飞鸿能炼制出酿造『酒神吟』的葫芦,段无涯心中就不免生出一些希冀来。 倘若谢飞鸿真的把那柄剑祭炼得很好,那他日后便把那柄剑当成佩剑来用了。 他希望那柄剑能陪着他,陪他的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 也好让他睹剑思人。 三尺青锋剑落入手中,段无涯一剑刺出。 谢飞鸿退后些许,飞身落在树桠上,找了个舒服的姿态躺好,拿出酿造好的『酒神吟』来灌上一口,眯眼看段无涯月下舞剑。 段无涯使出每一式剑招使出,都能感觉到一丝奇异的感觉,好似他的剑招的威力正在被那柄长剑给无限放大。 天剑宗绝学《天剑西来》九九八十一式尽数使出,别院中黄叶纷飞。 随着黄叶的翩然落下,震盪的天地灵气渐渐归于宁静,虚空中狰狞的剑意也溃散无踪。 「无涯,你距离下一境界只差临门一脚了,今日这枚醒婴丹给你,助你一把!」 谢飞鸿弹指一挥,醒婴丹落入段无涯手中,她道:「你就在此服下丹药吧,我为你护法,助你突破下一境界。」 段无涯朝着远处的山间甩出几枚传讯飞剑,而后就地盘腿坐下,把醒婴丹塞入口中。 谢飞鸿酒意迷离,勐屯了几大口的『酒神吟』,一个酒嗝打出,她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好像……也站在了距离化神境只差临门一脚的地方。 而那几口灌下的『酒神吟』,就是临门一脚。 如今,门前到了。 临门一脚,齐了。 谢飞鸿深吸一口气,抬手间,储物袋中的阵盘齐出,滔天阵光将别院笼罩了个严严实实。 这些阵法足够守护段无涯平安。 要命的是,她修成金丹与元婴都引来了天雷,如今步入化神境,天雷定然是无法避免的。有《万化归流经》在,她一点都不担心雷劫能不能渡过。 在《万化归流经》面前,再强的雷劫也只能算是一味补药,充其量就是一味虎狼之药,忍忍还是能消化得了的。 她担忧的是雷劫太强,溢出的雷劫余波会将天剑宗这座山头给烧为灰烬。 谢飞鸿一个闪身御剑出了天剑宗,向东行了两千八百里,寻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山谷,手执无我剑,一口将紫金须弥葫芦中全部的『酒神吟』的灌下。 酒意迷乱神智间,《太上忘情经》无声运转,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酒醉中的自己,以冷漠无情的目光俯视迷乱的道义。 何为「神」? 如何「化神」? 答案越来越明晰。 她要做那高居三十三重天上,冷眼旁观世间,以众生为棋子的神。 天空中的雷云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汇集成黑压压的一片。 一道水桶粗的劫雷自九重天上噼落。 谢飞鸿手举无我剑,飞身迎上劫雷,以力扛之。 …… 天剑宗内,剑三长老、剑七长老、剑九长老并肩立于虚空之中,凝视着东方。 剑九长老看着那一道接一道好似要摧毁一切的劫雷,问剑七长老,「七师兄,这么强的劫雷,我还从未见过。你可认得,这是何等修为时才会渡的雷劫?」 剑七长老瞅了一眼剑九长老,「你明知道我不喜欢看那些经史典籍,还非要问我,是故意奚落我不是?你若是想卖弄,直接说就是了,玩这种手段作甚!」 第44页 剑九长老讪笑一声,「抱歉抱歉,我忘记你是个剑疯子大老粗。三师兄,你看得出来了吗?这是何等境界的劫雷?」 第25章 我很虚弱 · 剑三长老凝目看向东方。 盯着东方看了许久后, 他抬手指向空中的劫云,同剑七长老与剑九长老说到,「你们注意看, 此劫雷只是摧其形,而非毁其神。」 「所以,此等映照着煌煌天威的雷劫, 定然会是下境雷劫。能在下境就引来这么恐怖的雷劫……想来渡劫之人,定是一位妖孽之士。」 「凭此妖孽修士, 可定下境战场安宁。只是不知道渡劫之人,究竟是何人。」 剑七长老听得一阵意动,提议道:「既然这么重要, 那我们不妨去看看?只要是东荒修士, 我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许之以利, 不要求他加入天剑宗,只求他入一线天境,为我东荒贡献一份力量即可。」 剑三长老沉吟许久, 道:「一线天境之事不容有失, 纵使只有微乎其微的机会,也应当试上一试。」 「不过也无须太过看重此事,大师兄从医仙门拐来的客卿长老是个奇才,为无涯重铸了黎竹夫人的那柄佩剑。有那柄佩剑在, 无涯一人可挡下境妖邪数万!我们天剑宗, 没别人想的那么容易溃败……」 「若是鏖战死守也守不住一线天境, 那我等只能拼死唤醒沉眠的老剑仙的,老剑仙那一剑东来, 足以将一线天境重创,使其千年都别想恢復元气!」 眼看着东方的劫雷依旧一道道噼下,剑三长老、剑七长老与剑九长老都不大敢靠近,生怕被天上的劫雷判定为异物而一併拉去渡劫。 等那厚厚的劫云散开时,三位长老齐齐御剑朝着那渡劫之地疾驰而去。 待他们赶到那渡劫之地时,发现渡劫之人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地被雷劫噼得焦黑的枯草。 「这……」 「这人跑得可够快啊!匆匆渡完这么大一个劫,都不需要调息修养的吗?」 「不过他跑这么远来渡劫,也没找什么护道之人,想来是艺高人胆大。凭藉那样超绝的天赋,怕是用不了百年,我东荒就又会多一位中三境修士了。」 三位长老围着那被噼得焦黑的深坑嘀嘀咕咕,另外一边的谢飞鸿已经御剑回到了天剑宗。 彼时的她,身上的修为还是昔日设定的那个等级,并未刷新过。 谁见过医修帮别人施救医治时自个儿的修为突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把伤患当成肥羊来宰了呢! ------------------------------------- 段无涯入元婴时,引来的是五色妄劫。 五色妄劫应五行之苦,五脏之苦,五官之苦……谢飞鸿止住阵盘迴到别院内,段无涯刚好堪到了火行苦,不论是五脏还是五官,均是火气沖天,好似要将自己的身躯都焚为灰烬。 谢飞鸿静静地坐在一旁观望着段无涯的破境过程。 看了两刻钟之后,她深感无聊,索性氪金修行起了那些技能书。 不论是《阵道真解》还是《千锤万练法》,她都只是学到了个皮毛,堪堪入门的水平,距离融会贯通的大成境界还差了很远。 熟悉的眩晕感再度传来,谢飞鸿蹙眉盘坐在段无涯面。 候在别院外等着医治的佛明愿差一点就当着天剑宗剑修的面口吐芬芳了。 这位医仙门的谢真传怎么可以收了空色菩提不办事? 昨儿个才把东西要走,今天就不管不顾不理不问了,哪有这样的医修? 还有这东荒的风气,是不是未免太过开放了些? 为什么天剑宗的剑修在知道他是男修士之后,依旧冲上来表白心意? 药师佛在上,他可是一个出家人啊! 佛明愿欲哭无泪地守在谢飞鸿的别院外,他这回实在是没胆子再去闯一遍谢飞鸿刻印下的阵法了,能不能闯得过去另当别论,只要他敢去闯,谢飞鸿就已经不丝毫不顾及情面地噼头盖脸骂一顿。 十方药师佛宗的佛子被医仙门的一位真传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这事一旦传出去,世人该怎么看十方药师佛宗?该怎么看他? 佛明愿从太阳东升等到明月中天,就在他犹豫是继续等还是回去休息一晚,明儿个早上再来时,守在谢飞鸿那别院外的阵法闪烁几下,消失无踪。 佛明愿惊喜地站起身,拍打着身上沾着的草叶与浮土。 下一刻,他脸上的惊喜渐渐凝滞住。 佛明愿清晰地看到,谢飞鸿与段无涯有说有笑地从别院内走了出来。不论是谢飞鸿还是段无涯,精气神状态都好似攀登入了一个更高的层次。 不知道为什么,佛明愿突然感觉心口一阵酸楚,甚至还隐约有些胀痛。 他有片刻的恍然与失神,问,「你们……是结为道侣了么?」 看二人这模样,像极了刚刚双修完成。 想想自己在外面等得枯燥烦心,人家两位却在别院内翻云覆雨共赴巫山,佛明愿感觉整个人都是苦的。 谢飞鸿与段无涯都被佛明愿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的愣了一下。 段无涯看了谢飞鸿一眼,没否认,只是耳根开始发红。 谢飞鸿却不愿意背上一个这样的谣言与误会,她澄清道:「我为无涯道友祭炼了一柄剑,昨日他试了试,不料突然悟道破境,破丹成婴,是我为他护得法。」 第45页 佛明愿的心口稍稍好受了一些,他说,「你忘了我们的约定了么?今日-你要为我继续散去元阳的。」 「你既然能为他推迟我的安排,能否也为我推迟别人的安排?早早帮我把这元阳散去,解开封阳锁元阵,我好早日重回修行路。」 谢飞鸿点头道:「自然没什么不可。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承受得住,日夜兼程的汲取元阳都可以。我也想助你早日康復的。」 佛明愿的心头好受许多了。 段无涯告辞下山,他往交易殿去了一趟,又买了几十个储物袋,回自己住的地方修整了一晚,带着数百个储物袋奔赴一线天境。 这一次,他打算将那数百个储物袋都装满妖邪的遗骨尸骸之后再回山。 他如今已经入了元婴期,还有祭炼过后的黎竹剑相助,更有把握在一线天境下境战场中行走了。 段无涯想,自己这一回要把亲手斩杀的妖邪单独装进一个储物袋中,这样送给谢飞鸿酿酒时会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有黎竹剑相助,修为突破的段无涯再入一线天境的下境战场时,犹如虎入羊群,每一剑斩出,都会有数以百计的妖邪喋血、死亡。 一线天境的下境战场中总算出现了丁点儿获胜的苗头。 在战场中厮杀的那些剑修虽然心神俱疲,可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笑容。 那些笑容,是希望。 ------------------------------------- 天剑宗内。 谢飞鸿为了满足佛明愿早点散尽元阳的愿望,特地刻印了六块引元阵盘,封住了佛明愿的上下四方。 以引元阵盘来将佛明愿体内的阳元汲取出来,再以《万化归流经》吸收。 六块引元阵盘,便是六倍的效率。 佛明愿吊着一口气被那六块引元阵盘弄得欲-仙-欲-死,整个人都精神萎靡到了极致,谢飞鸿却是一直都沉浸在大补之物中,精气神愈发的好。 此时若是有人闯进来,定会误解些什么。 譬如谢飞鸿与佛明愿是否是在玩什么禁-忌游戏…… 待看到佛明愿真快撑不下去时,谢飞鸿便会将六块引元阵盘撤去,让佛明愿好生修整一两个时辰,她也会在这一两个时辰里炼制一些丹药,偶尔还会给佛明愿分上几粒。 她担忧佛明愿哪天突然撑不下去了,会陨落在她住的别院里,到时候可就是黄泥掉裤-裆,实在说不清了。 得到不少丹药的佛明愿感动不已。 ------------------------------------- 四日后,佛明愿体内的阳元被引元阵盘汲取得一滴都不曾剩下,封阳锁元阵法自然解开。 谢飞鸿见佛明愿已然完完全全的脱力,餵佛明愿吃下一把丹药之后,开始以飞针渡穴之术医治佛明愿脏腑内的伤。 这些内伤都是暴力破解封阳锁元阵法是酿成的,有封阳锁元阵法在,这些内伤根本无法治癒,就算是以灵药宝药暂时压制住了伤势,过不了多久也会復发。 这是因为伤在内部。 如今封阳锁元阵法已然解开,佛明愿体内的伤势就好下手多了。 谢飞鸿又是画符刻阵又是餵丹药,总算将佛明愿体内的伤势给压制住。 佛明愿在别院中昏迷了一个多时辰,在他醒来时,他体内的伤势已然痊癒了个七七八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阳元的恢復速度略微有些慢,他睡了一脚醒来,阳元也只恢復了千分之一不到。 他依旧虚弱得很,不过该有的礼数也没落下,朝着谢飞鸿施展了一回医修们碰面时惯常用到的执手礼后,佛明愿才脚步虚浮地找了个石凳坐下。 他看着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梢,纳闷地问,「我记得这棵树,好像前几日来时还枝繁叶茂,为何现在突然长势萎靡不振了?树叶子都消失不见了。」 谢飞鸿扫了一眼就差把『我很虚弱』贴在脸上的佛明愿,解释道:「近来练剑练得多一些,许是与我修的剑道有关。我修的剑道太冷冽了,树木日日受我剑道的影响,想要在这树上长几片黄绿色的嫩叶子,还是真的难。」 「佛子,你体内的伤势已然痊癒了大半,暗伤也已经治癒了,还望佛子自己探查一番。若是阵法已解,伤势无虞,那明日便请佛子与我医仙门医修一併为天剑宗剑修诊治了。」 第26章 大捷 · 佛明愿清醒过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探查自己体内的封阳锁元阵有没有被解开。 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静慧神尼往他体内布下的那一道暗伤只不过是迷惑医仙门一众长老的疑阵罢了。 就算不刻意去解那道暗伤,时间到了自然会解开的。 真正燃眉之急的, 是谢飞鸿好心办的那件坏事——封阳锁元阵一日不解开,他便一日不算是男修士,就连修行的根基、功法等都会受到影响。 佛明愿见自己体内的封阳锁元阵与阳元一齐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心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散去的元阳可以日后再慢慢弥补回来,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耗费一些时间罢了。若是因为捨不得元阳而迟迟不解开封阳锁元阵,那才是大问题。 「谢过谢真传,封阳锁元阵已经解开。」 谢飞鸿点点头, 在心里盘点自己这一回的收穫。 昔日被抢走的战利品悉数夺了回来, 还得到了十方药师佛宗的宝物空色菩提。这些都不是最最最珍贵的,最最最珍贵的是从佛明愿身上汲取到的那浑厚无暇的阳元。 第46页 因为十方药师佛宗修行功法的缘故, 任从十方药师佛宗找一位弟子出来, 那修士都能算是一身都是宝,更别提佛明愿还是十方药师佛宗的佛子,修行的功法堪称西荒顶尖。 谢飞鸿感觉自己的小境界就快压不住了, 顾不上同佛明愿再客套, 直接道:「既然封阳锁元阵已经解开,那佛子当以尽快恢復修为为重。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多留佛子了。」 佛明愿也急着回去运功疗伤,当下便告辞而去。 ------------------------------------- 谢飞鸿闭关消化修为, 过了三五日, 司徒明玉找上了门来。 「谢师姐, 方才天剑宗剑二长老同我说,一线天境战场大捷, 用不了几日,我们就能回去了。」 「回去?」 谢飞鸿不想这么着急地回去。 以妖邪骨血尸骸酿造而成的『酒神吟』效果卓绝,若是回去了,她拿什么酿造『酒神吟』? 略一思忖后,谢飞鸿同司徒明玉说道:「明玉,你们先回宗吧,我再在天剑宗滞留一阵时间。毕竟我是天剑宗的客卿长老,如今天剑宗危急,就算一线天境战场告捷,事后也定然有许多事情需要做。我再多待一阵子。 司徒明玉促狭地看着谢飞鸿,问,「谢师姐可是捨不得那段少宗?想来也是。段少宗英武非常,满身都是男儿气概,比我医仙门那些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医修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谢师姐就算为段少宗动心,那也正常。」 「可怜我白桦师叔,辛苦教出来的宝贝弟子,就这样被人拐走了。」 谢飞鸿瞧了司徒明玉一眼,问,「你不知道我修行的是什么功法吗?自我散功重修以后,我修行的功法皆是与断情绝爱相关。怎可能因为一时的儿女情长而废了自己选择的长生大道?」 司徒明玉是听过谢飞鸿修行断情绝爱之法的,就连天剑宗的剑修说谢飞鸿是『冷美人』的事情,司徒明玉也知道,只是她觉得仙路长寒,断情绝爱地向前走,向更高的修为境界攀登,实在不算是什么好选择。 找一个道侣,郎情妾意几百上千年,不好么? 司徒明玉撇撇嘴,「谢师姐,你真无趣。罢了罢了,不同你开玩笑了。我今日来,还有两件事想同谢师姐说。」 「何事?」谢飞鸿疑惑,怎么还有两件? 司徒明玉道:「一是南荒百鍊城的南宫百战,在镇守南荒烈阳大漠时,遭到大乘期妖人的腹背偷袭,身受重伤。百鍊城委託药王山山主施药,非但未能见效,还引动了南宫百战体内的火毒,南宫百战奄奄一息。药王山山主前日传讯过来,希望能把南宫百战送至我医仙门,由医仙门接手施救。」 「师尊觉得,师姐你通晓的李代桃僵之术乃是最后保全面子的术法,若是其它长老的手段皆失去了效用,那便得由师姐施展李代桃僵之术了。」 「不过这事被白桦师叔压了下来,师尊的意思是,让我个师姐带个话,若是师姐愿意,那便回去试上一试,若是师姐不愿意,那便作罢。」 「大不了我们也学药王山的法子,一个束手无策,把人送往十方药师佛宗去,实在不济可以由药王山、医仙门、十方药师佛宗牵头搞一个三宗会诊,若是想得出办法,那就是南宫百战命大,若是想不出办法来,只能说南宫百战命该绝于此。」 谢飞鸿点点头,又问,「另外一件事呢?」 「琅琊王室的遗孤找上了医仙门,肯定明光峰真传吉枫下山,为琅琊王室復仇。琅琊王室昔日可是因为勾连妖邪而被天下正道诛绝的,如今琅琊王室的遗孤堂而皇之地走上医仙门,这实在叫人大跌眼镜。更叫人难以置信的是,白桦真人当年带上山的小泥猴,居然是琅琊王室的少家主,姬封。」 「此事对白桦师叔极为不利,有不少人暗中作梗,想将白桦师叔从明光峰峰主的首座之位上赶下来。此事虽然已经被我师尊压下,可明光峰里山雨欲来风满楼,谢师姐若非有什么必要的事情,还是先回医仙门为好。」 谢飞鸿之前就猜过吉枫的身世背景,她猜到了吉枫是琅琊王室之人,却未曾想到,吉枫竟然是琅琊王室的少主。 就是不知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天下正道对于琅琊王室的事情还有几分敏.感。若是依旧如当年那般仇恨、深恶痛绝,怕是凭藉医仙门根本保不下吉枫。 司徒明玉眨眨眼,问谢飞鸿,「怎么样?谢师姐,听闻这两件事之后,你还是执意留在天剑宗吗?」 谢飞鸿想回医仙门,可是凭她如今化神境界的修为,回到医仙门又能做什么?她就算极力抵抗,也左右不了那些中三境修士的决定。 再者,师尊白桦真人同掌教白朮真人的关系素来就很不错,有掌教白朮真人帮忙撑着,明光峰一时半会儿垮不了。 待她入了中三境,她便回去。 有祭炼过后的无我剑在,她入了中三境之后,就算无法完全匹敌大乘修士,但也能拖个一时半刻。 再者,医仙门内的修士素来不善攻伐,她算是个异类。 谢飞鸿有把握,等她入了中三境之后,能与掌教白朮真人掰一掰手腕。 「我还是算了,事情急不得,总得一件一件做。待天剑宗事了,我再回医仙门吧。」谢飞鸿道。 司徒明玉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垮了下来,「谢师姐,你真不愧是修行断情绝爱功法的。旁人若是听到这两件事,早就急不可耐地要收拾东西回去了,你却像是听到什么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样无动于衷。那可是你的师尊与师弟!」 第47页 谢飞鸿眉头微微蹙起,她总感觉好像是有什么阴谋陷阱在前面等着她,而司徒明玉就是推着她往阴谋陷阱中走的人。 她淡漠地扫了司徒明玉一眼,问,「我这修为,回不回去,有用吗?」 司徒明玉一噎,脸色铁青地下了山。 谢飞鸿凝视司徒明玉的背景,隐隐之中有些心慌与不安。 掌教师伯白朮真人昔日为什么要让司徒明玉陪她去祖师洞?又为什么让司徒明玉与她一起来天剑宗。 为什么别人都不会主动蹭上来搭腔说话,司徒明玉在她这里碰壁不止一次,却还孜孜不倦地找上门来? 司徒明玉究竟是什么目的? 亦或者说,白朮真人背后在布希么棋局? 谢飞鸿想了半天,觉得这些大修士们是真的无聊,不说好好修行,非要整这些虚头巴脑七弯八绕的东西,想想就觉得头疼。 ------------------------------------- 医仙门的弟子临走前,为天剑宗留下了不少的治病之物。等这些真传弟子一走,日日门庭若市的草堂登时就空旷了下来。 谢飞鸿乐得清闲,索性继续在别院中闭关炼化修为。 一眨眼,便是半个月后。 谢飞鸿觉得修行太过枯燥,决定在别院中弄点儿吃的好生犒劳一下自己。 她去天剑宗内的交易殿买了一些灵材回来,刚做好装盘,段无涯到了。 段无涯壕气万千地把那数百个储物袋都放到谢飞鸿面前,说,「飞鸿,这是之前承诺给你的妖魔遗骸,足够你用一阵子了吧。」 谢飞鸿看着那满满当当挤在一起的储物袋,挥手间把储物袋都收起,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还从储物袋中拿了两坛『独酌』,摆在桌上。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无涯你来的刚刚好。我刚好做了一些菜,你同我一起来吃。」 段无涯看着那『独酌』酒,眼角一阵抽搐。 「飞鸿,要不换个酒?我同你不一样,我修行的并非是断情绝爱之法,饮这酒实在太过痛苦了些。你若是没有合适的酒,那就尝尝我天剑宗的名酒刀剑流?」 谢飞鸿一愣,转而想到自己那作孽的任务就是段无涯帮忙凑数完成的,自己引人动心,又给人喝『独酌』酒,怎么着都有一些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既视感。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坛『酒神吟』来,递给段无涯,「那你就饮『酒神吟』,我来饮『独酌』。」 段无涯试探着问道:「飞鸿你为何会喜欢『独酌』这种酒?」 「因为我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动心,不能动情。」 段无涯感觉自己的一颗心被捅了个洞穿。 第27章 赚钱之道 · 段无涯好奇谢飞鸿为什么会喜欢『独酌』这样的酒, 可真当他得到答案之后,他又宁可不知道答案。 不能动心,不能动情。 这八个字就好像八把剑, 将段无涯的心给洞穿了个通透。 他放下手中的『酒神吟』,给自己倒了一盏『独酌』酒,虽然入喉依旧辛辣刺-激, 好像是饮下一千把刀剑,可他想尝尝。 再难以下咽也要尝尝。 他压下喉中的不适, 问谢飞鸿,「飞鸿,你为什么钟情于断情绝爱之法?仙路漫长, 能有个伴并肩向前走, 不是能少去许多孤寂吗?」 谢飞鸿这会儿也有些微醺,她指了指自己的心, 说, 「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啊,像我这样的人,见一个爱一个, 甚至有为爱偏执的潜力。这样放任自己的心走下去, 是会入魔的。」 「所以,我想要活下去,想要四平八稳地活下去,就必须断情绝爱!你是不知道, 若是我没有修炼断情绝爱之法, 在医仙门初遇到你时, 就会对你动心了。」 段无涯心中越发苦涩。 原来谢飞鸿对他动过心,只是修炼断情绝爱之法, 把那一时的悸动给强行压下去了。 谢飞鸿自顾自地说道:「仙路苦寒,可世间有太多温暖。你我虽然没有结成道侣的缘分,可也算是异性知己。待大荒的危机解除,你我的修为再高上一些,便可以遨游整个大荒了。」 「闲暇时去人间走上一趟,尝尝人间的美食,淋一场人间的雪,唤上三五好友,在人间江海上找一乌篷船,听风声雨声,烹茶调墨,不也是一种活法么?」 「你我这般下境修为,终归还是太弱了些。待你我什么时候修成大乘境界,你我只要眼睛放亮堂些,不惹到那些渡劫期的大修士,大荒之大,何处不能去得?」 「本来能做一生一世的挚友,却偏偏要做道侣,万一哪天感情不和,分开了呢?挚友都没得做。」 段无涯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谢飞鸿当他是『挚友』,已然算是道侣之下的最最最最亲密关系了。 「那你我说好了,待大荒平静些后,我去医仙门找你喝酒。你既然有酿酒的爱好,不如多酿造一些品类,我天剑宗不少弟子嗜酒,我替你兜售。同我做朋友,你绝对无须为灵石的事情再忧心。」 谢飞鸿咬了咬唇,问,「无涯,我想打听一下,你天剑宗的剑修,每月发多少的灵石?为何你们剑修这么有钱?」 「据我所知,剑修赚取灵石的路数也算不上多吧。」 段无涯哈哈大笑,「剑修斩妖除魔,随便从妖魔身上扒下点东西来,都能换取几千上万的灵石。不然你以为我天剑宗会有那么的高风亮节?代替整个东荒守卫一线天境?」 第48页 「一线天境战场虽然兇险,可我天剑宗弟子以妖邪磨砺自身剑道,还能从妖邪身上择取诸多灵材,万万不会贫穷的。」 谢飞鸿:「……」 原来,她一直拣的都是妖邪尸骸遗骨的边角料。 谢飞鸿突然有些心动,她是不是也可以去一线天境中薅一波羊毛? 在下境战场中,应该没什么妖邪能够威胁到她了。 若是等她突破到了中三境,就只能去中境战场中比拼了,届时她又是最弱的一个。 谢飞鸿一脸意动,正要开口同段无涯说,能不能结伴去一线天境,可段无涯突然开口,「飞鸿,以你的能力,应当是不缺灵石的才是。你不知道天剑宗内有多少弟子眼馋我手中那柄被你祭炼过的黎竹剑。若是你开出个价格来,就算祭炼一次收十万灵石二十万灵石,想来剑修们也不会介意的。」 「对于剑修来说,剑就是生命,是一生一世中最忠诚、最不离不弃的道友。」 「还有你之前做的那『侍神餚』,后来也没有了动静。你若是批量卖侍神餚,一份卖个两千灵石,不会缺人买的。」 谢飞鸿咋舌,「两千灵石一份菜,是不是有些太贵了?」 「贵与否,看的是效用。食用『侍神餚』之后,战力会得到大约有两个时辰的巅峰加持。剑修们利用好这两个时辰,别说是两千灵石了,八万十万灵石都能赚回来!」 谢飞鸿眼睛一亮,「真是好主意!你利用好我给你的那玉令,日后我有什么想卖的或者是想做什么交易,都会通过那玉令联繫你。你若是有什么需求,也可以通过那玉令随时联繫我。」 段无涯渐渐品出了『独酌』酒的滋味来,先前每喝一口都会皱眉许久,这会儿却是能一杯接一杯不停地喝了。 「现在就有个活儿,你接不接?」 「什么活儿?」 「帮我天剑宗的剑修祭炼长剑。就按照黎竹剑的祭炼方法来,你说个价格,我说给那些剑修们听。想来有不少剑修会心痒痒。」 「十万灵石?」谢飞鸿试探着开口。 段无涯摇头,「太低了,百万吧。对于剑修来说,去一线天境磨鍊半月时间赚取的灵石就能换来一柄更好用的飞剑,是他们赚到了。」 谢飞鸿:「……」她有些同情天剑宗的弟子了,看看他们家少宗主是怎么做事的? 不过话说回来,段无涯真能算是结为道侣的上上之选了。只可惜,她已经走上了断情绝爱之路。 「行,听你的!」谢飞鸿朗声道。 她在元婴境时,氪金修炼就感觉速度下降了不少,急需要一些天地灵物来相助。 赚到足够的灵材,她不仅可以在医仙门买天地灵物,还能道天剑宗来购买,天剑宗购买时比在医仙门还要便宜许多呢! 谢飞鸿有那么一瞬间的念头里,都想直接住在天剑宗了。 以她客卿长老的身份,在天剑宗长住,应该不会有人撵吧……可是想想自家师尊与师弟,想想医仙门内的一草一木,谢飞鸿还是有些割捨不下。 若是让剑一长老知道谢飞鸿在这一瞬间动了心,定然会大笑三天三夜。他当初许以谢飞鸿重利,可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呢? 有一个医道精深的客卿长老常驻在天剑宗,剑修们的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 段无涯从袖筒中摸出一枚传讯小剑来,对着那传讯小剑低语几句,不过片刻时间,就有许多剑修御剑而来,密密麻麻地停在了谢飞鸿所住的那别院外。 「谢长老,少宗主说的可是真的?你愿意为我们也祭炼长剑,就如同给少宗主一般?」 谢飞鸿看着一个个行走的百万灵石,笑意发自心底,浮于眼底,「那是自然,我诓你们作甚?」 「我们还以为那剑是谢长老送给少宗主的定情信物呢!若是早知道可以,定早早就来找谢长老了。」 谢飞鸿被一口『独酌』酒呛到,咳了好久才缓过来。 「定什么情啊,我与段少宗是知己挚友,怎么可能会生出情分来?别忘了,我修的是无情道。」 那些剑修们个个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手交过自己的飞剑,一手递来灵石。 待所有送剑来祭炼的剑修们四散而去后,谢飞鸿面前的长剑不下三百余把,这还只是来了一小撮剑修,有许多剑修此刻正在一线天境修整,待他们从一线天境轮值回来,怕是来找谢飞鸿祭炼长剑的修士只会更多。 在一线天境作战的修士们更清楚被祭炼过的黎竹剑有多么威勐啊…… 段无涯见谢飞鸿拿起一把长剑来打量,摆摆手,道:「飞鸿,你忙吧,我先回去修整了。下次来时,我再给你带百十个装满妖邪尸骸的储物袋,绝对不会让你的『酒神吟』断掉。」 「好,那就有劳无涯了!待我赚取到足够多的灵石时,我去天剑宗交易殿交易一些灵材。无涯你寻一把最满意的剑给我,我比照着你最喜欢的尺寸、分量、厚薄等,为你量身定制一把长剑。」 段无涯一愣,「还有更好的吗?」 「那是自然,不信你看我的无我剑,被我重新祭炼之后,威力远超昔日十倍。」 谢飞鸿大抵是醉意上头了,她的话都多了不少,还生出了卖弄的想法。 这放在平日里,是绝对不会有的。 第49页 段无涯拎了一坛酒,满心期待地去收集灵材去了。 谢飞鸿看着摞起来比她还要高的飞剑,随便取下其中一把来,用手掂了掂,一边氪金修炼一边祭炼飞剑。 每祭炼完一把飞剑,她只需要弹指在剑身上敲上三下,然后把长剑往空中一抛,那长剑的主人就会以神识御剑,引渡自己的长剑回去。 每次想到只要祭炼完一把飞剑,就能赚到百万灵石,谢飞鸿动力满满。 有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谢飞鸿为了提升自己的祭炼速度,每天都会抽出四个时辰来专程修行技能《千锤万练法》,就算是眩晕噁心也都会尽数忍下。 谢飞鸿都快被院子里横七竖八放着的那些长剑给整出焦虑症了。 她想不到的是,一大批剑修刚从一线天境中轮值结束,他们正在慕名来找谢飞鸿祭炼飞剑的路上。 每一位收到飞剑的剑修都对谢飞鸿祭炼过后的长剑赞嘆不已,可奇怪的是,系统里的任务面板迟迟没提示任务完成的消息。 她忙里偷闲,打开任务面板仔细看去。 要求是——「请铸造出一柄让天下剑修都为之折服的名剑,靠名剑折服剑修的心。」 不仅要天下剑修为之折服,还要收穫十位剑修的倾慕之心。 这任务有一点点难啊…… 想要完成前者,其实是有捷径的,铸造出一柄名剑来,登上名剑谱。只要剑的品质足够好,天下剑修为之折服不算难事。 可靠名剑获得十位剑修的倾慕之心? 这任务该怎么做? 第28章 终封山 · 浮州山脉, 医仙门。 浩荡的朝日自层云中涌现,普照大荒的阳光洒向每一处角落。 祖师大殿内,医仙门掌教与一众峰主、长老吵了个不可开交。 「我医仙门与南宫家族时代交好, 门内用到的金针、丹炉、药鼎,弟子们用到的飞剑,哪种不是出自南宫家族?如果同南宫家族交恶, 往后这些东西从何处来?」 白朮真人脸上明显带着怒气,他真想指着这些长老的鼻子骂一句, 你们都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整个医仙门想要运转起来,凭藉那一根筋的脑子能转的开吗? 可这话说出来太伤师兄弟情谊。大家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修士了, 一个个都把脸面看得与性命一样重要, 他得顾及这些同门的面子。 白朮真人看向白桦真人,见白桦真人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气得鬍鬚乱颤, 「白桦,你如何看此事?」 白桦真人睁开眼,冷笑一声, 「我如何看?这需要看吗?」 「既然南宫城的南宫少主来求医, 那接下就是了。若是能治得好,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治不好,那也已然尽力, 无愧于心。我相信南宫世家还是讲理的, 药王山与我医仙门齐名, 药王山既然没把握治好,我医仙门也自然不能打包票。」 「掌教师兄与门内一众峰主、长老集思广益之后, 若还是无从下手,那就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无能,又有何妨?」 「再者,南宫城出品的宝器虽然厉害,可其它器宗炼制的东西也不差。若是南宫城因为此事就迁怒于我医仙门,我医仙门同样可以断了与他南宫城的往来。日后所有南宫氏修士,均不得上我医仙门求医!」 他知道白朮真人为么故意提起他,所以故意不顺着白朮真人的话头往下接。 不仅不顺着白朮真人的话头往下接,白桦真人还想要拱火。 白朮真人一听白桦真人这话,立马就明白了白桦真人的意思,他握着拂尘的手都开始抖了,「你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白桦真人不阴不阳地笑着,「若是再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我就回明光峰去了。明光峰上的人少,我得防着点,避免被歹人寻到可乘之机,伤了我那小徒儿。」 白朮真人一甩拂尘,「快走吧,看到你就心烦!」 白桦真人脚步轻快地离开,出祖师殿时,脸上立马就带上了笑意。 据传,南宫百战身上的火毒可是将药王山上诸多大药师的鬍子都给烧没了,险些要了那些大药师的命,那就是一块烫手山芋,谁愿意主动去接下? 白朮真人的意思无非就是再找谢飞鸿,再用一遍『李代桃僵』之术。 可谁知道『李代桃僵』之术有没有么使用禁.忌? 谁知道谢飞鸿能不能次次都能避开施展李代桃僵之术后落下的因果与承负? 一众长老吵得不可开交,都能把祖师殿的金顶给掀翻了,目的可不就是为了让他出来说一声,让他承诺以师命来压谢飞鸿答应下来 不可能的。 白桦真人回到明光峰之后,径直去往了吉枫练习御阵的那地方。 抬手一挥,一枚令牌落入到石刻阵碑之上,一道九重宝塔式样的大阵自明光峰顶涌出,直直地垂入峰底,将整个明光峰都给护了个水泄不通。 祖师殿中的白朮真人心有所感,往明光峰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到那九重宝塔朕一重一重展开来的场面,无奈地闭上眼,「好了,这下没法儿谈了。明光峰封山了。」 其它峰主与长老也都随之而面色铁青。 这是把人逼急了,连谈都不愿意谈了。 丹霞长老心有戚戚地说,「其实白桦师兄的脾气算是好的,只是我等这次太着急了。他那弟子又是他的心头宝,若是再折损一个,他如何能够承受得了?况且那最小的弟子,如今正因为琅琊王室的陈年因果而深陷是非之中。白桦师兄稍有一个不谨慎,走的哪一步出了差错,他的亲传弟子怕是一个都留不住啊!」 第50页 ------------------------------------- 谢飞鸿不知道医仙门内已经因为自己而吵翻了天,她只是收到了一份由医仙门药斗山带来的传信。 信是白桦真人写的。 白桦真人在心中告诫她,不要轻易离开天剑宗,更不要轻易返回医仙门。 谢飞鸿想问问吉枫有没有事,可是白桦真人没提。 很多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如果吉枫出了事,那白桦真人绝对会让她回去驾驭明光峰阵法的。 谢飞鸿整了整心神,一边氪金修行,一边祭炼那些剑修委託于她的长剑。 四个时辰后,天色渐渐转明。 谢飞鸿把祭炼好的长剑抛向空中,一指弹出,那长剑便主动去寻它的主人了。 谢飞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腰身,御剑朝着天剑宗飞去。 她在祭炼长剑时得了一些感悟与体会,打算铸造一些新的剑。 一些,不受其它炼器师、铸剑师思维桎梏的剑。 一些,完完全全顺遂她心意的剑。 铸剑的灵材可不便宜,个个都贵到令人髮指,不过谢飞鸿现如今也不是穷人了,她有那些修士付给她的灵石在,购买一些寻常的灵材绰绰有余。 可谢飞鸿看上的是天剑宗内那顶尖铸剑灵材——陨星庚金砂。 为了买下那些陨星庚金砂,谢飞鸿不仅掏空了自己的全部家底,还背下了高昂的债务。 拎着满满一储物袋的东西出交易殿时,谢飞鸿走路的脚步都带着风。 是穷得两袖清风。 她回到别院之后便直接必了关。 氪金修行,参悟技能,祭炼长剑,这般枯燥的日子过去三个月。 手头所有的长剑全部祭炼完成后,谢飞鸿也把自己想要炼制的长剑给完全构思好了。 是一套剑阵。 适用于《绝情三十六剑》的剑阵。 应当是以玄机阵法为底,辅之以三万六千枚道剑制成。正常时看起来是一柄布满鳞纹的长剑,待散开时,便是一道承载着滔天剑气的洪流。 可翻江倒海,可斩妖屠龙。 谢飞鸿出关休息了两日,放松了一下精神,去天剑宗的洗剑池租了一间静室,再度闭关炼制。 她祭炼过的长剑早就在一线天境战场上出了名,剑修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妖邪们则是闻风丧胆,前阵子还同剑修们打得有来有去的妖邪们这会儿已然胜少败多,四处鼠窜。 许多之前没赶上趟儿找谢飞鸿祭剑的剑修们发了疯似地在天剑宗内寻找谢飞鸿的身影,就差要将天剑宗给掘地三尺了,终于在洗剑池执事的口中找到了谢飞鸿的踪迹——正在洗剑池内炼剑。 谢飞鸿给别人炼制的长剑都有那么大的威力,她给自己炼制的长剑又该有多强? 应当能同名剑谱上有名的那些道剑们争锋了吧! 洗剑池外多了很多晃荡的身影。 洗剑池的长老本以为这风头三五天就过去了,哪能想到两个月过去,在洗剑池周遭徘徊晃荡的修士越来越多了。 原因嘛,一线天境的下境战场越来越轻松,留下来的修士多数都是去收拾残局的,故而有很多修士腾出了手来。 剑修们的修行,不是打坐就是论剑,打坐得回自己的住所去,可论剑在哪儿不能论?在洗剑池还人多热闹些。 洗剑池周遭的热闹足足持续了三个月有余,直到有一日,突然有剑修发现天剑宗内那些千年古树上生活着的灵蝉好似中了么奇毒一样一只一只往下掉。 若是掉一只两只还好,生老病死本就是天地间的自然规律,可这些灵蝉是成片成片地往下掉。 有剑修立马去禀报剑宗长老,担心这是妖邪施展出的诡谲手段。 天剑宗长老将宗内的犄角旮旯都搜了一遍,未找到任何的妖邪气息,只能作罢。 洗剑池周遭又多了不少时而徘徊时而驻足,脸上还挂满疑惑的长老。 又过了两日,那些千年古树上的树叶开始一片片变黄,脱落。 可这会儿明明还未到秋季,怎会有落叶之景?更别提许多千年古树都是终年长青的! 剑一长老、剑二长老与剑三长老齐聚在天剑宗上方的虚空中,细緻辨知天剑宗的异常,最终把目光落于天剑宗正上方的深空之中。 「是劫波!」 「没错,是蕴满了肃杀之力的劫波!」 「可宗内有何人在渡劫?」 剑三长老突然低头看了一眼洗剑池的方向,心中生出一种荒诞的猜测,他说,「也不一定是人在渡劫,可能是器在渡劫。」 剑一长老心思百转,瞬间想明白了剑三长老所说的话,他瞳孔微缩,「剑三,你的意思是,谢长老炼制的法器,引来了这劫波?这得是何等的法器?」 「稍等,我找交易殿的执事拟一份单子出来,两位师兄看看谢长老负了多高的债,买了多少价值连城的天材地宝去炼器,便能猜出她炼制的这法器是么品阶了。」 「我观谢长老也是爱剑之人,说不定她这次一出手,《名剑谱》上那些成名多年的古剑就得向后退一退了,说不准还会有名剑跌出《名剑谱》!」 交易殿的执事收到剑三长老的传讯短剑后,不敢有任何耽搁,立马将谢飞鸿在交易殿内进行过的所有教义都列了一个详尽到不能再详尽的单子出来,亲自送来给三位长老看。 第51页 看着谢飞鸿买走的东西,剑一长老与剑二长老陷入了沉思。 「这算把交易殿中明面上的那些炼器灵材,给买走大半了吧……」剑二长老突然有些心疼。 就在此时,天地间突然晦暗了下来。 原先只是略显阴沉的天这会儿变得好似有浓墨盖顶一般,更瘆人的是,那浓墨之中竟然有一个个拳头大的东西,不知道是么,看着相当狰狞恐怖。 第29章 无名剑 · 天空中突生的变故让天剑宗的剑修们惊惶不已。 虽然天剑宗属于大荒仙道之流, 可煌煌天威在上,就算是上境渡劫期的修士,在面对天威时, 依旧如蝼蚁一般脆弱。 唯有渡劫成仙,才拥有了与天借力的资格。若是违逆天道,就算是仙, 也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 更何况天剑宗的剑修中,多数都是下境修士。 剑一长老、剑二长老与剑三长老对视一眼, 均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凝重之色。 「开启遮天剑阵吧,不然这天威降下,我天剑宗怕是会沦为废墟……」剑三长老提议道。 剑一长老不愿, 「开启遮天剑阵的代价太大了, 就算是在一线天境战事最吃紧的时候,我们都未曾开启过遮天剑阵, 更何况如今这天威劫波究竟是冲着什么来的, 我们尚未可知。且再等等看吧……」 天空中的如墨浓云中渐渐闪起了电光,随之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雷声。 地面上的修士已经下意识地拔出了自己的剑,随时打算应对突发-情况。 就在此时, 洗剑池内的一扇石门轰然打开。 洗剑池的长老满心忐忑满脸激动地迎上去, 打算找谢飞鸿确认一番,外面的雷劫是否是谢飞鸿在洗剑池内的所作所为引起的,却听得铿锵一声,一道飞剑自谢飞鸿租赁来闭关的石室中飞出。 在那道飞剑之后, 是密密麻麻形状如出一辙的飞剑。 数万柄飞剑就好似过境的蜂群, 组合起来就如同出水的游龙, 在洗剑池上盘旋三圈,昂首冲出洗剑池, 直奔天空中的劫云而去。 外面的修士已经看呆了眼。 剑二长老的手都抖了,「真的是在炼器,这是炼器引来的器劫!遮天剑阵不需要启了……」 剑一长老也跟着松了口气。 确定头顶那劫波重重的劫云是器劫之后,天剑宗的危机自然就解了。因为器劫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被法器冲破器劫,天地间诞生一件至宝,要么是器劫毁去法器,而后自然消散,总归不会影响到旁余。 剎那的轻松后,剑一长老又揪起心来。 这可是一把,不对,是一群能够引来器劫的法器啊! 他虽然不知道谢飞鸿炼制这『飞剑群』究竟是干什么,可这并不影响他为一件能引来器劫的法器心痛。 ------------------------------------- 谢飞鸿追着最后一把飞剑飞出洗剑池,飞剑群环绕在她身周,直冲云霄,朝着天空中的劫雷而去。 「轰」的一声,劫雷被炸开一道口子,谢飞鸿全身都沐浴在泪光之中。 那飞剑群好似狼群入羊群,每一柄飞剑都对准了那劫云中的拳头状物体,不过顷刻间,那拳头装的物体便被尽数击碎,化作冰雪糁子,洋洋洒洒地落向大地。 那些藏匿在浓墨中的拳头大小的东西,是冰雹。 剑一长老的眉梢上落了雪,他没顾得上掸去,目光依旧死死地盯在谢飞鸿以及谢飞鸿身前那无数柄正在融合的飞剑上。 没错,那难以计数的,密密麻麻的,如同蜂群过境的飞剑,此时此刻正如同一个个元件般,逐步融合。 一柄气势更加凌厉、威压更加浩荡的长剑缓缓成型。 从剑柄至剑尖,从剑身至剑鞘。 剑一长老看着谢飞鸿毫髮无损地从浓云中走出,一把抓住那柄绝世罕见的长剑,将长剑往背后一抛,双手撑于虚空之中,以飞鹤亮翅的身形飘然落地,已经如同枯木般的心脏突然急剧地抽动了两下。 剑三长老疾走两步,率先走到谢飞鸿身边,他朝谢飞鸿拱手道:「恭喜谢长老,喜得名器!此剑一出,力压天下道剑!」 谢飞鸿拱手朝剑三长老感谢还礼,「谢过剑三长老。」 剑三长老又问,「不知此剑可有名字?」 谢飞鸿沉吟片刻,道:「无名。」 「无名?当真是一个大巧不工的好名字!」剑三长老拍手盛赞道。 跟在他身后来的剑一长老与剑二长老听着他的这番话,都觉得老脸羞红髮烫。 这夸得未免有些太假了! 谢飞鸿也是跟着嘴角一抽,她原本还在纠结起名的事,可是想到飞剑是来的,不是起名来卖弄的,索性就顺着剑三长老的话定下了名字。 就叫无名。 剑一长老盯着谢飞鸿背上的剑打量的目光实在是太过赤-裸火热了,谢飞鸿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把无名剑从背后拔了出来,递给剑一长老,道:「剑一长老,您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剑怎么样。」 剑一长老一脸欣喜地接过剑来,想到自己需要表现出几分高人风范,又生生把自己脸上的欣喜与激动给压了下去,仔细打量着这柄无名剑。 到底是修炼多年的剑修,他很快就发现了这柄剑上的玄机。 观察得越仔细,发现的玄机越多,可被这些玄机牵扯出来的迷雾也就越多。 第52页 剑一长老观察到后面,发现自己好像看不懂这柄无名剑了。 「谢长老,你这剑中的玄机太多了,我一时间参不透。能否请你帮我们演示一番。」 谢飞鸿点点头,她遥望向天剑宗以东的一片密林,心思一动,道:「这样吧,诸位请看那做荒山密林。 三位长老以及一众弟子沿着谢飞鸿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谢飞鸿双手掐诀,无名剑沖天而起,原本只是一柄剑疾驰飞遁,可是当那飞剑在离密林只剩下百米不到时,无名剑顿时散开,化作漫天飞剑,好似剑气游龙般,直接朝着密林冲去。 剑气游龙穿林而过。 一眨眼的功夫,无名剑便回到了谢飞鸿手中,依旧是那一柄剑的模样。 可在看那树林,树叶在顷刻间化作齑粉,只余下光秃秃的树枝与树干。 再等上三五息时间,树枝与树干也崩塌溃散。 再过三五息时间,那座荒山都变成了随风起舞的漫天黄尘。 甭说是那些弟子了,三位长老都被这场面给吓得不轻。 「此剑,当为当世第一!」剑二长老瞠目结舌地说。 剑三长老却是苦笑连连,摇头不已,「当世第一?那是需要一场场战绩累积出来的。咱天剑宗这位客卿长老,整日不是炼丹就是制符,你见她真刀真枪地耍过几回剑?」 「这剑的威力啊,怕是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了。」 听剑三长老这么一分析,剑一长老与剑二长老顿感可惜。 但这剑是谢飞鸿炼制出来的,人家想就,不想就束之高阁,旁人谁能说半个不字呢? 剑一长老灵机一动,说,「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再炼制一把,我愿意拿一条上品元晶灵脉来换。而且所有的灵材都由我来准备,我按照南宫世家的要求,三份准备!」 谢飞鸿听剑一长老这么一说,脑海中飞快地就算了一笔帐。 她购买炼制这无名剑的灵材时,买一份就把她的家底花光,还让她债台高筑,剑一长老却是愿意拿出三份灵材来让她炼制一把飞剑,那岂不是净赚两套灵材? 这两套灵材折合成灵石,那就是天价啊……更不谈剑一长老还愿意出一条上品元晶灵脉,这个可能在数量上没法儿同段无涯昔日给她的那些灵脉相比,但在质量上却胜了一筹。 她压下心里的激动与差一点表现在脸上的的喜悦,道:「剑一长老若是想要的话,我自然是愿意给剑一长老炼制的。」 剑一长老喜上眉梢。 剑二长老与剑三长老分分求剑。 同为天剑宗长老,他们的身家相差能有多少?谁会比谁穷到哪里去? 东荒早有传言,打死一个天剑宗的长老,从起储物袋中拿出的灵石资材足够养活一个三流门派百年。 可见天剑宗长老的敛财能力以及富裕程度。 ------------------------------------- 剑一长老等人收集灵材需要时间,谢飞鸿也不着急,等着她做的事情态度了。 她在以《万化归流经》吸收了那器劫劫雷的威力后,修为又暴涨了不少,差一步便是化神巅峰,再往上是化神圆满与中三境的炼虚境了。 她打算往一线天境的下境战场中走上一趟。 若是这会儿不去,之后万一哪天突破了中三境,再想去下境战场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谢飞鸿怎么可能放任这个在下境战场中降维打击薅羊毛的机会? 当天晚上,她便拎着无我剑与无名剑去了一线天境。 同之前相比,一线天境下境战场中的修士越来越少了。 她上回来时,到了晚上,修士们都守在一线天境外休息疗伤,这一趟来却发现修士们依旧在一线天境的天堑入口上进进出出来来回回,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谢飞鸿把空色菩提隐于自己体内,相貌顿时就随着她的心意变成了一个五官平常,一点都不惹人注目的男修士。 夹在进进出出天堑入口的修士群中,谢飞鸿顺利摸进了一线天境的下境战场。 下境战场中太过凄凉了,血肉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解,可那些妖邪的骨头不会。 谢飞鸿踩在一线天境的战场上,脚下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这些声音都来自于那些被踩断的遗骨残骸。 谢飞鸿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拿出储物袋来,但凡她所能见到的遗骨,全部收起。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从一线天境战场的最外围走到了鲜少有修士进入的深处。 第30章 聚邪阵 · 「叮, 发现天地灵物(邪)。是否汲取?」 谢飞鸿谨慎地打量了一番四周,方圆百里之内没有任何生灵的气息,寻了一座低矮的荒山枯洞, 以阵盘由外至内布置好迷阵、杀阵与困阵,最后在里面布置了一道聚灵阵。 此刻也不能称之为聚灵阵了,毕竟聚拢来的不是天地灵气, 而是天地间的邪气本源。 应当称之为——聚邪阵。 无名剑与无我剑一左一右浮于身侧。 双手捏诀,聚邪阵开始从一线天境内汲取邪气本源。 丝丝缕缕的邪气本源自那孕育妖邪的无边邪土上逸散而出, 被聚邪阵之力牵引而来,汇聚成一片邪云,笼罩在荒山枯洞的上方。 那片邪云的面积在不断扩大, 妖冶的紫红色也在一点一点变深, 朝着紫黑色转化。 第53页 《万化归流经》运转到极致,氪金倍数开到最大, 谢飞鸿的脸上都笼罩上了一层紫色的烟霞。 ------------------------------------- 时间一晃而过, 眨眼便是半年时间。 段无涯往谢飞鸿居住的别院来了数次,每次都是满怀期待地来,又是满心失望地走。 他原先以为谢飞鸿只是有事外出几日, 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可他等到谢飞鸿住的那别院门前落了厚厚的的黄叶,又等到黄叶上覆了没过脚面深的雪,谢飞鸿依旧没回来。 段无涯拿出谢飞鸿给他的玉令来,玉令中售卖的东西已经卖空了, 他试着留了几次言, 谢飞鸿那边迟迟没有回应。 段无涯整日都怅然若失。 小年夜这天, 段无涯早早就买好了酒,他打算等宗门内的常会结束之后就去那别院等谢飞鸿。 说不定谢飞鸿会在小年夜回来。 常会之上, 天剑宗掌教段真一用寥寥七个字总结了天剑宗这一年的经歷——有伤亡,亦有所得。 而后又勉励了一番天剑宗弟子,最后他将话题落在了一线天境战场上。 「我天剑宗弟子不负盛名,经过数年浴血奋战,终于将下境战场清理干净!本座已经同中荒演阵山山主约定好,自明年开始,中荒演阵山会派出四位峰主及八百弟子来一线天境,在一线天境下境战场中施加以封印『绝天地通』,将下境战场中的妖邪之气镇压在元婴境以下,使得日后一线天境下境战场中的妖邪修为最高不超过金丹境巅峰!」 「以此方法,永绝后患!」 「只要一线天境中的妖邪不再出现元婴境及以上,纵使妖邪多如猪狗,也难敌我天剑宗修士镇压!且如今我天剑宗中三境修士与上境修士便能同一线天境中的大妖大魔斗个旗鼓相当,日后妖邪之中再无新生力量,每镇压一尊邪魔,妖邪力量便会衰弱一分。」 「此消彼长之下,我天剑宗必胜!我东荒必安!」 段无涯跟着点了点头。 一线天境的战事为天剑宗带来了太多损耗,此刻的天剑宗就好似一把浴血的残剑,急需要的是尽快恢復元气,不然若是再遇到一点事端,怕是只能留一段悲壮的迴响余声了。 待常会散后,段无涯便去了谢飞鸿住的那别院外。 他不想在未经过谢飞鸿允许的情况下就进入别院,索性在别院外找了一地方做了下来,饮完两坛买来的刀剑酒,拔出黎竹剑,开始演练剑法。 月上中天,月光照映在段无涯身上,地上也落下了一道舞剑的影子。 段无涯忍不住去想,谢飞鸿究竟去了哪里? 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谢飞鸿都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 是谢飞鸿遇到了什么变故吗? 此念才从心中生出,段无涯的心尖就跟着颤了一下,剧烈的痛意将一颗心都笼罩,手中的剑失手飞出,扎进了不远处的山石中。 过了许久,段无涯长吁出一口气,抹去额头上的冷汗,他站直了身子。 应当不是遇到了什么变故,他相信谢飞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或许只是谢飞鸿在明晓他的心意后,为了避免难堪,而特意躲开他,故意不回他消息呢! 浓烈的酸楚涌上心头,段无涯去山石边拔出了剑,脚步有些怅然地往山下走去。 ------------------------------------- 沉浸在闭关中的谢飞鸿发现这「天地灵物(邪)」确实有些邪门。 之前她汲取天地灵物时,一直都是行止由心的,从未遇到过眼下这种汲取到一半竟然捨不得停下的感觉。 可是现如今的她已经不得不停下了。 荒山枯洞外不知有什么东西在吱吱哇哇地吵闹叫嚷,扰得她心神不宁。 掐诀的手势变幻,笼罩在谢飞鸿面上的紫色烟霞渐渐淡去色彩。 谢飞鸿站起身,身形穿过聚邪阵、困阵、杀阵,站在了迷阵之中,也看清楚了外界的情况。 不知道为何,密密麻麻的妖邪将荒山枯洞围拢起来,此刻好似在进行什么古老的仪式。 谢飞鸿看不懂那仪式,想到天剑宗经常与妖邪打交道,便以灵戒为媒,开始联络段无涯。 「无涯,天剑宗内可有什么能够听懂妖邪语言的功法么?」 段无涯感觉到玉令一阵,惊喜地拿了出来,「飞鸿,你在?」 「是我。」谢飞鸿道。 「有,天剑宗内有一本《淬耳炼舌神通术》,只要你学会这门神通,便能听懂百族语言,并学会如何说那百族语。我这就去为你取拓印本来!」 「对了,飞鸿,你这段时间去了何处?为何不告而别?」 谢飞鸿道:「我并未离天剑宗太远,只是遇到了一些机缘,闭关了一阵子,今日才刚刚出关。估计之后还会闭关一阵子,待我彻底出关后,我带酒去找你赔罪!」 「赔什么罪?你我之间的关系,何须这样?知晓你平安,我便安心了。对了,飞鸿,我同你说一件事,你若是能赶在明年年初出关,我带你进一线天境一趟。一线天境下境战场内的妖邪已经被扫荡一空,余下的那些残兵败将根本威胁不到我等。我父亲已经同中荒演阵山的山主约定好,明年便要彻底封印一线天境下境战场了,日后再想进去难如登天,我带你趁还没封印,进去转转。」 第54页 谢飞鸿:「……」 她看着荒山枯洞外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妖邪,深唿吸几次才压下口吐芬芳的冲动。 还有这么多的妖邪呢,这能说是扫荡一空了? 凭藉她的目力去看,这些妖邪中不乏元婴巅峰的存在,而且数量不在少数,这能说成是残兵败将? 可段无涯也不像是说谎的人,那只能说明,妖邪在一线天境中还有隐藏的力量。 还有,一线天境要被封印了? 那她可得早点出去。也不知道演阵山布置封印阵法的能力如何,万一人家布置的阵法封天束地,她可别再被当成妖邪给封印起来。 可是这么浓郁的天地灵物,要是被封印了,那该上哪儿找去? 谢飞鸿一边等段无涯为她传来《淬耳炼舌神通术》,一边开始思考对策。 她从《阵道真解》中选择出一种名字为《血脉传送阵》的阵法,这种阵法可以跨越空间,只要手中掌握阵盘,不管在多远外,都可以瞬间回到布置阵法的地方,待催动阵盘时,她又能回到来时的地方。 最最最关键的一点,血脉传送阵只能传送身上沾染布阵之人血气的生灵。 有这一重保障在,谢飞鸿才敢大胆放心地布置阵法,不然万一哪天她正在东荒里晃荡,一线天境中的妖魔突然要『借用』她的传送阵进入大荒,那她不得被千军万马的妖邪给踩成肉泥? 有血脉制约就好说了,只要那些妖邪没有得到她的血脉灵宝,根本不存在强行『借用』传送阵的可能。只要敢用强,传送阵就会现场崩灭。 谢飞鸿拿出储物袋里那些炼制无名剑时剩下的灵材边角料,以这些边角料开始布置阵法。 不多时,段无涯将《淬耳炼舌神通术》传了过来。 谢飞鸿将阵法布置好后,便将《淬耳炼舌神通术》挂在了技能栏上,开始氪金修炼技能。 可能《淬耳炼舌神通术》并不算什么高深的技能,谢飞鸿仅仅眩晕了半个时辰便学会了。 她稍微定了定神,走入迷阵中去听外面那些妖邪的鬼哭狼嚎。 这么一听,她的脸都绿了。 「伟大的邪神啊!我们看到了您的显灵,感受到了您的召唤!请您快快出世,带我们反攻人类!」 「伟大的邪神啊!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谢飞鸿心里直唿晦气。 「谁是邪神啊!」 她仔仔细细地将外面的那些妖邪打量了数遍,确定没有能威胁到自己的妖邪后,手中的无我剑直接冲出迷阵,剑气化作漫天星辰。 三万六千把飞剑好似自天际落下的急雨,未等那些妖邪反应过来,便已经死去一大片。 更可怕的是,那些飞剑上的剑气凝儿不散,每杀死一名妖邪,便会自动追踪到另外一名妖邪身上。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谢飞鸿负手站在迷阵之中,心中长松出一口气。 危机解除了。 待荒山枯洞外的妖邪全部倒入血泊之中后,谢飞鸿手拎着储物袋出了迷阵,开始收割。 妖邪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得挖下来好生保存,余下那些不值钱的东西就全部丢入紫金须弥葫芦中酿酒。 每收割一具妖魔尸骸,谢飞鸿就在心里的帐簿上加一笔,她感觉自己很快就要发了。 第31章 再渡劫 · 从这些妖邪的尸骨遗骸上, 谢飞鸿体会到了剑修的快乐。 这是一种行走在金山银山里,随手弯腰一拣就是一笔财富的快乐。 好在段无涯给她的储物袋足够多,她从这些妖邪的尸骨遗骸上剃取出来的宝物都能装得下。至于那些没法儿拿去交易殿换取修行资材的遗骨, 谢飞鸿全都丢进了紫金须弥葫芦中酿酒。 『酒神吟』对修为的好处无需多说,那本身就是不可多得的天地灵物。 将荒山枯洞外的妖邪全部清除之后,谢飞鸿又闭关了一阵子, 在感知到一线天境中出现了一道稀薄的封镇之力时,她果断出关, 靠着空色菩提的伪装,熘出了一线天境。 如今的她,又需要这个地方渡劫了。 待渡过这次劫波之后, 她便迈入到了中三境的第一境——炼虚。 其后是合道、大乘。 大乘过后, 便是修仙界的顶尖修士战力——渡劫。 放眼整个东荒,渡劫境修士并不算多, 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现存的那些名讳详细的渡劫境大修士, 多数都是各大宗门、圣地的太上长老之流,已经多年未出手了。 最近一次渡劫境修士出手还是中荒诸葛世家的家主诸葛混元从中三境破境入渡劫境的那回,强势将勾连起来打压诸葛世家的回音谷、慈航斋与无妄门灭门, 血洗三宗, 诸葛世家也正式从大荒中的一流势力步入超凡势力的阶层。 距离诸葛混元出手,已经过去了七百多年,许多年轻修士根本没见识过那等毁天灭地的景象。 谢飞鸿行走在东荒的一处荒山野岭中,寻找着藏风聚气的渡劫之地, 突然一阵心血来潮, 打开了系统的任务面板。 发布的那个『铸剑』任务已然超额完成, 奖励也已经发放。 谢飞鸿朝着那列出来的被无名剑折服的男修士名单看去,密密麻麻一眼根本看不到头, 她扫了几眼,见都是天剑宗的修士,便将目光移到了奖励上。 第55页 修为晋升丹*1(修为随机提升1~3个小境界)。 玲-珑玉-体丹*1(身形容貌日趋完美30天)。 惩罚免疫卡*1(可免除任务失败惩罚一次)。 谢飞鸿对奖励很满意,算上上一次的奖励,她已经有两张惩罚免疫卡了,日后若是这个万人迷系统给她安排什么特离谱的任务,她也有底气拒绝。 辛辛苦苦修行来的修为,谁愿意凭空掉落呢? 还有那两粒修为晋升丹,一粒臻颜养容丹,一粒玲.珑玉.体丹,也是时候吃了。 新任务就在下面摆着呢! 「女为悦己者荣,更为知己者容!得到同性认可与称赞的美,才是真正的美。」 「请织造出一件能让天下女修为之艷羡喟嘆的衣裳,并折服天下女修的心。」 「任务参考资料:《织女星传承法》,可修行。」 「任务具体内容:收穫三十位女修士发自内心的赞嘆。」 「任务奖励:修为晋升丹*2(修为随机提升1~3个小境界),墨发如云丹*1(修行路上再无脱髮烦恼),惩罚免疫卡*1(可免除任务失败惩罚一次)。」 谢飞鸿面色古怪,她还以为这回的任务是让她去炼制一把大刀,去俘获刀修的心呢,没想到竟然是织造衣裳。 这个任务好啊,她穿的衣裳一直都是在医仙门附近拿出仙乡集市里买的素衣,看着虽然干净体面,但距离『美观』这个标准相去甚远。 要是会自己做衣裳的话,往后就可以用心打扮一下自己了。 有条件的话,谁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呢?仙乡集市里的衣裳太过统一了,上到几千岁的大修士,下到刚踏上修行之路的小女修,都在穿着类似的衣裳,撞衫的次数多了,也就没人感觉到尴尬了。 再看看这个任务完成之后奖励的两颗修为提升丹,谢飞鸿打算渡完眼下这个劫就去学《织女星传承法》。 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的地气分布情况,在寻到合适的渡劫之地后,谢飞鸿取出那两粒修为晋升丹来,和着『酒神吟』吞下。 剎那间,所有功法都自动运转了起来,他体内的修为动盪沸腾到了极致。 紫金须弥葫芦中的『酒神吟』的量攒得足够多,谢飞鸿经过上一回渡劫后便知道酒神吟的好处了——渡劫前饮得越多,渡劫后涨得修为就越高。 现如今谢飞鸿立身于头顶那滚滚雷云之下,一手拎着酒葫芦,放开肝胆地痛饮。 雷云自天际噼下都未曾让她皱眉半分。 将进酒,杯莫停。 会须痛饮三百杯! 谢飞鸿以为这次渡劫就会这样平淡且平安地渡过,未曾想到突然一阵心悸涌上心头,她抬头满目惊悚地朝着头顶的劫云看去。 原先的劫云就是寻常的乌云模样,其中电闪雷鸣不停,而这会儿的劫云却好似变成了一片雷泽,其中一道道蓝紫色的雷龙横窜,一条条雷龙汇聚成一条约莫百丈粗的雷龙,正探头从那雷泽中生出。 谢飞鸿看得清清楚楚,那雷龙此刻正在凝视着她。 她在凝视雷龙,雷龙也在凝视她。 深渊凝视。 死亡凝视。 谢飞鸿把紫金须弥葫芦挂在腰间,搭扣绑紧,无我剑出现在手中。 无我剑的冰凉感让谢飞鸿略有不适,她稍作斟酌之后,无我剑收回,换上了无名剑。 谢飞鸿缓缓抬头,仰望空中的那头雷龙。 心下一横,拔剑沖霄起。 …… 这边渡劫的动静太过盛大,吸引了不少修士的关注。 也正是因为这渡劫的动静太大,那些被吸引过来的修士都不敢靠太近,生怕一不留神被劫雷沾上身,自己也落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剑一长老、剑二长老与剑三长老依旧在天剑宗上方凝视旁观。 剑三长老喃喃道:「上次那渡劫的修士渡的劫不摧其神,所以我们判断出那是下境修士在渡劫。这回的劫波里明显有了神.韵,却是只摧其神,那便是中三境的修士在渡劫了。」 「我东荒,何时出现了这么多的天资卓绝之辈?我天剑宗身为东荒第一圣地,为何这等天资卓绝的修士不是我天剑宗弟子?」 剑二长老突发奇想,「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就是上回渡劫那修士,这回又来渡劫?上回渡下境劫,这回渡中境劫,是能说得通的。」 这个猜测一出,立马就得到了剑一长老与剑二长老的齐齐否定。 「怎么可能?距离上次这才过去多久?从下境突破到中境,哪个修士不得潜修几十年数百年时光?不可能的事。」 「定然会是两个不同的修士。」 剑二长老凝视着那雷龙肆虐的方向,足足观看了四个时辰后,雷龙消散,云淡风轻。 剑二长老拔剑就往方才劫雷噼去的方向赶,剑一长老与剑三长老赶紧跟上。 待三位长老赶到时,依旧如上回一样人去无影踪。 剑二长老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些许剑道韵味,直接盘腿坐在那片焦土中,仔细体悟那剑道。 ------------------------------------- 谢飞鸿寻了一处罕有人迹的山涧,将自己身上的焦灰清洗掉,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开始自己盘点消化这次渡劫所得。 她本以为从化神境突破到炼虚境就是水到渠成的一次突破,会和之前从元婴境突破到化神境没太大区别。 第56页 可真到了渡劫时她才发现,大错特错! 从化神境突破到炼虚境,这是一场从肉.体到灵魂的极尽升华,与先前的境界突破迥然不同。 劫雷淬鍊身体,雷龙淬鍊神魂。 唯有身体与神魂都淬鍊到无垢无尘时,才会步入到炼虚境。 唯有渡过这道劫,她才明白之后的修行之路该如何走—— 下境修士炼天地元气入己身,将自己化作一方存蓄天地灵气的池子,池子的大小以及存蓄天地灵气的多寡决定着修士的修为道行高低。 中三境修士同样需要炼化天地元气入己身,不过却不再是继续存蓄天地灵气了,而是藉助天地灵气来打磨自身,挖掘自身的潜力,炼『有』至『无』,炼『实』为『虚』,这样才能突破自身的限制与桎梏,也就有了法相三千丈等大场面。 不突破自身的桎梏,如何把七尺之躯华为三千丈法相?那不得把一身骨骼经络给撑爆了? 唯有把自身之实炼化为虚无的阴阳二气,方能大小随心,方寸如意。 炼虚之后的合体,则是将阴阳二气再度合二为一,成为真正的混沌虚无之功。 全身转化为混沌虚无之后,便算是进入了大乘期。 大乘期修士属于中三境的巅峰,需要明悟自身的道,并坚定不移地走出去,若是能在自己选择的那一道上走出名堂来,窥见大道的一缕真谛,便能进入上境。 上境修士挥手间毁天灭地,靠的已然不是自身修为道行,而是与天地的契合。因为与天地之道契合,随手便能借来天地间的真力,已然超脱了凡人的极限,站在了仙的门槛上。 成仙路上共有九九八十一劫,正是上境渡劫境的修士需要面对的问题。 劫不知何所起,因而所有渡劫境修士都在苦修闭关,随时都提防着劫波的降世,说不准自己只是被芝麻大小的丁点儿小事激起了心火,就会引来心火劫的降世,一道心火自心窍中窜出,稍有不慎就会应劫身死。 谢飞鸿查探了一下自身的修为,那两粒修为晋升丹究竟发挥了几重作用她猜不到,毕竟还有大半葫芦『酒神吟』的加持,不过她的修为却是扎扎实实地站在了炼虚第六重的巅峰,距离炼虚第七重只差临门一脚。 想来修为晋升丹发挥的功效不小。 谢飞鸿把臻颜养容丹与玲.珑玉.体丹吞服下,用心巩固着自身的修为。 等修为完全巩固后,她打算回天剑宗一趟,把自己手头积压的那些妖魔尸骸遗骨身上的宝物清一清,还掉自己欠下的债,再请段无涯喝一顿酒,以报段无涯给她的《淬耳炼舌神通术》之情。 第32章 是谢长老 · 四荒同时遭遇劫难, 东荒是情况最为危急的那个。 天剑宗剑修手中的剑折断半数,整个大荒都为东荒的一线天境而揪心,没人能想到, 天剑宗会是最先定了干坤的那一个。 不管是东荒、南荒,还是西荒与北荒,只要是一线天境, 下境战场永远都是最危险、最重要的那一个。 各宗的顶级战力都相差不多,差的一直都是新生势力。若是新生势力不及妖邪势大, 那便是倾颓之兆,迟早都有被耗干耗尽的一天,可若是新生势力比妖邪势大, 那便可以反过来耗尽妖邪, 待仙道的中上层战力将妖邪彻底耗死,便能用绝后患。 这样的道理, 在人族仙道中同样适用。 毁去新生势力, 便是毁去了未来的千万载根基。 若非如此,那些人族仙道势力为何会对顶尖天赋的人才求贤若渴? 天剑宗宗主段真一大张旗鼓地往中荒走了一趟,请演阵山山主来东荒布置『绝天地通』的封印, 不仅是为了壮大东荒的士气, 还是为了吸引天下剑道英才加入天剑山。 「我天剑山有一剑,虽未上《名剑谱》,却不逊色于《名剑谱》中任何一把道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唯有我天剑宗剑修, 方可观摩那一剑斩雷龙的壮举!」 这是天剑宗宗主段真一当着中荒剑修许下的诺言。 许这诺时, 段真一心中略微有点心虚。严格来说, 谢飞鸿的那柄无名剑并不属于天剑宗,而是谢飞鸿的私有财产, 可谢飞鸿好歹是天剑宗的客卿长老,与他儿子相交莫逆,应当也能算是天剑宗之人。 如果真有修士想观摩谢飞鸿的那柄无名剑,那他亲自出面,请谢飞鸿在每年天剑宗斗剑大比上露一手,应该是可以的吧…… 这点面子,他应该还是有的吧……应该有,或许有,实在不行就让自家儿子出面去说。 段真一意气风发地请来了演阵山山主以及演阵山上的八百阵道师,惊蛰一过,便在一线天境中布阵。 演阵山的阵道师虽然比医修要厉害些,可也不是战修,为了保证阵道师的安全,天剑宗特地派出了剑修进入一线天境,为阵道师护法。 演阵山山主同段真一也收敛修为进入了下境战场,二人结伴行走在邪土上,段真一的眉头紧皱。 演阵山山主同样不解,他犹豫许久,才问,「真一剑仙,我观你这副表情,想来你也已经察觉到了此地的异常。这邪土之上的妖邪之气,为何会这么淡,这么稀薄?而且你我一路走来,丁点儿妖邪踪迹都未看到,这是不正常的。」 段真一缓缓点头,「确实如此。演阵真人,麻烦贵山弟子了,尽快布置下『绝天地通』,不管这是妖邪之流的什么阴谋,只要『绝天地通』布置成功,那就不足为惧!」 第57页 演阵山山主拿出一方司南,拂尘扫过,占卜三次,次次都是大吉,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真一剑仙放心,本座这次亲自督阵,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纰漏!东荒为五荒做出了表率,若是『绝天地通』能彻底封印妖邪之流,日后我演阵山便可以东荒为模,在西荒、南荒、北荒以及中荒的上下天境不知『绝天地通』,届时,困扰我大荒修士万万年的难题,迎刃而解。」 演阵山的阵道师走的是通力配合的路子,由最顶级的阵道师确立下阵图之后,将阵图一分为九,分发给次一级的阵道师,再由次一级的阵道师继续划分与下发,一层层安排下去,届时分到各位阵道师手中的阵图只有具体的布阵位置以及需要布置的阵法需求。 第一日看起来还是零零碎碎的阵光在各处亮起,就好似散落在天河里的沙砾星辰,等到某一日,不同阵道师布置的阵法以合纵连横之势相互勾连贯穿时,一整张精密的阵道大网便轰然成型。 绝天地通的成型只是第一步,往后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步要走。 现如今的绝天地通只搭起了骨骼,还需要在其上添加无数道阵法,才能构建出真正的『绝天地通』。 ------------------------------------- 清明时节里,东荒下起了绵绵小雨。烟雨好似薄烟一般笼罩在寸许长的嫩草上,杨柳树也抽出了嫩芽。 谢飞鸿撑着一把油纸伞走上了天剑宗。 她把外显的修为稍微提了提,在外人看来,她已经是元婴初期修士了,这个境界足够她用百年时光,等与她辈分差不多,天资也差不多的修士进入化神时,她再跟随大部队把修为上调一些即可。 「剑修圣地,来着止步!」 谢飞鸿把伞檐往高抬了抬,笑着问那守门的鍊气期小剑修,「我也需要止步吗?」 那小剑修瞬间就看呆了。 负责在山路上巡逻的筑基期弟子看过来,也被谢飞鸿的美貌震惊得晃了神。他回过神来,赶紧走到谢飞鸿身边,躬身朝谢飞鸿施了礼后,道:「见过谢长老!这两位是新拜入山门的小修士,未见过谢长老的真容,还望谢长老不要见怪!」 谢飞鸿看着面前这位弟子有些眼熟,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那位弟子嘿嘿一笑,掏出自己的剑来,「弟子有幸,求在谢长老门下,得谢长老帮忙祭炼过飞剑一番。若无谢长老帮忙祭炼的飞剑,我也无法得到宗门赏赐的玉汝丹。」 「哦?玉汝丹?你要步入金丹境了?」谢飞鸿凝聚目中慧光仔细朝那弟子打量过去,果真见那弟子已然筑基圆满,而且根基扎实,只是早年受过一些暗伤。 她从储物袋中掏出符笔与符纸来,挥手间写出一道『天赐符』,递给那修士,「这张『天赐符』给你,对你体内那道暗伤有用。有『天赐符』相助,你可以在突破时大胆一些,尽量去探寻更高的金丹大道。这对你日后的修行有帮助。」 那名修士恭恭敬敬地收下,从储物袋中摸出两万灵石来,递给谢飞鸿,「谢过谢长老了。我观谢长老一身气韵清辉通透灵动,谢长老可是突破修为了?」 「嗯,侥倖入了元婴,没被无涯道友落下太远。」 「恭喜谢长老!」 谢飞鸿接过那两万灵石,撑着伞往天剑宗的山门内走去。 步入中三境之后,修行之法与下境有了些许的不同,坐卧之间,都是对天地之道的领悟,也都是对自身修为的凝练。 目送谢飞鸿一步数十丈地走远,新来的守门弟子悄声问,「师兄,刚才这位谢长老,为何没在授业阁上见过?」 授业阁是天剑宗的一处宝地,所有长老与执事都会在授业阁内留下一副画,以免门内弟子认不出来而冲撞了。 当长老或执事在授业阁开堂授课时,属于那位长老的画卷便会被垂在学堂前方的最中央。 得了『天赐符』的那位弟子笑了一声,他耐心不错,介绍道:「这位谢长老是我天剑宗的客卿长老,与无涯少宗主、剑一长老、剑三长老交好,住在飞鸢山的别院中。」 「谢长老本是我东荒医道圣地医仙门中明光峰白桦真人的真传弟子,一身医道修为卓绝,武道修为同样不若,与无涯少宗主斗剑数次都不落下风。」 「谢长老修行的剑道属于我天剑宗绝情剑主的无情剑一脉,昔日绝情剑主的无我剑便是被谢长老所得,不过谢长老自身铸剑能力了得,去年你们还未入山时,谢长老在洗剑池中闭关练剑,引来了无上器劫。宗主与门内长老早已达成共识,谢长老手中那柄无名剑,可力压《名剑谱》上的所有名剑。」 「你们在宗门内的时日还是浅了些,待你们在天剑宗内待得久了,看看师兄师姐们的斗剑,便会发现,师兄师姐们的法剑分为两类,一类是被谢长老祭炼过的,一类是没被谢长老祭炼过的。」 新入门的守山弟子听得整个人都呆了,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师兄你说这么多都没说到点上,那位谢长老好生漂亮啊,仅是看了一眼,我便回忆了这么久。」 「别想了,谢长老走的是无情剑道。若非如此,将谢长老视为梦中情修的剑修能从飞鸢山排到一线天境去……」 新入门的弟子上一秒还在心动,下一秒就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第58页 ------------------------------------- 谢飞鸿回到别院,才把门前与院中的枯叶尘埃洒扫干净,烹了一壶热茶,段无涯就急匆匆地飞了过来。 御剑落在别院门口,段无涯朗声道:「飞鸿道友,你可算出关了!让我看看,你如今修为几何?」 段无涯定睛一看,脸上惊讶的表情整个呆住,「你的修为,已然追上我了?」 何止是追上了?像你这般的小修士,我一巴掌能拍死两千个。 谢飞鸿笑道:「外出有些际遇机缘,便突破了。我这种修为,做不得数的,医修脆皮嘛,徒有其表。」 段无涯撇撇嘴,「别的医修能说是徒有其表,你可不行。你那一手无情剑道,我遇到都得暂避锋芒。」 他一时间有些技痒,忍不住道:「飞鸿,你我要不要比试一番?谁都不要留手?你莫要手下留情,拿出你真实的水准来,这样才是对我的尊重。大不了你把我打个半死,再给我医治好。」 谢飞鸿玩味心起,她放下喝了小半盏的茶杯,突然把系统设置的隐藏修为的禁制解开,凝视向段无涯,而后又瞬间把禁制给自己套上,把修为隐藏了起来。 剎那间,段无涯感觉自己好似被一头洪荒巨兽给盯上了,全身的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 第33章 天剑演阵 · 全身冷汗的段无涯满脸震惊地看着谢飞鸿, 见谢飞鸿悠然地品茶调香,苦笑着摇头,「不比了不比了, 早之后你有这修为,我还比个什么?话说你这是怎么修行的,为何提升起来这么快?」 谢飞鸿挑挑眉,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若是无涯你也在生死之间走上一遭,而后便会道心通明, 短情绝爱,修为日进千里。」 「算了算了,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我还是不要经歷了。要不这样, 你把修为压制住,我们不斗修为的高低, 只凭藉剑道修为打上一场, 如何?」 谢飞鸿掏出无名剑来,见段无涯的眼皮子直跳,也觉得自己用无名剑有些过分, 只能把无名剑收起来, 取出无我剑,把茶盏推给段无涯。 「喝吧,我在天剑宗的时间不会待太久,临别前再同你过把瘾。」 段无涯问, 「你要走了?」 「嗯, 该回医仙门看看了。再不回去, 我师尊怕是要急了。」 段无涯这下没有再留,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再留了。谢飞鸿却是在天剑宗的时间够久了, 他说,「若是想来天剑宗,随时都可以来。待你走后,整座飞鸢山我都给你腾出来,专门建造成供你居住修行的道场。」 「不必这么麻烦,眼下这别院就不错。」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天剑宗缺钱吗?缺灵石吗?缺弟子吗?什么都不缺,为我天剑宗的客卿长老建一处道场算得了什么?若是一处道场能留你一月,那我为你在天剑宗开十二座山头修十二座道场,只盼你一年十二月,月月都能在天剑宗,与我把酒言欢,谈剑论道!」 谢飞鸿轻笑了一声,一掌拍在桌上,无我剑被震得飞起。 「少说废话,看打!」 段无涯仓皇之间提剑应对。 二人收敛了修为道行,只是保留着御空的能力,单纯靠着剑道修为斗得不可开交,飞鸢山上这点地方,舞剑可以,真打起来就不够看了,不知不觉间,二人便打出了飞鸢山。 少宗主与谢长老『打起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剑宗。 无数不明觉厉的弟子赶紧跑出来吃瓜,看着谢飞鸿与段无涯凭藉剑道修为在空中斗得不可开交,好些弟子这才意识到了谢飞鸿的剑道修为之凶、之狠、之霸道。 扪心自问,若是他们站在谢飞鸿的位置同少宗主段无涯打,怕是撑不过三招就会败下阵来。 若是他们站在少宗主的位置同谢长老打,看看少宗主都快被谢长老压制成什么样子了,简直就是压着头打,他们能撑得过一招吗? 不知道,不敢想。 天剑宗内诸多剑宗长老也出来看热闹。 在见识到谢飞鸿的剑道修为之后,那些对谢飞鸿担任客卿长老而有意见的长老纷纷噤声。 剑二长老感慨道:「这位谢长老的身上,我看到了昔日绝情剑主的无上风采。」 剑一长老摇头道:「何止啊,有过之而无不及。绝情剑主昔日确实强极一时,可也无法同宗主一脉的剑道争锋。如今咱这位谢长老的绝情剑道,早已走出了绝情剑主昔年走的路,都能压着宗主一脉的剑道打了……你我身上传承的剑法若是下场去拼,能撑过几时?」 剑三长老懒得听这两位师兄叽叽歪歪,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隔空喊话,「无涯,飞鸿小友,压着修为打算什么?放开修为打!也好让新入门的弟子见识一下剑修斗法的兇残!」 段无涯腿一软,他欲哭无泪地想,若是真放开修为打……都不用打,单单凭谢飞鸿露出来的那点威压,他都能直接跪下。 谢飞鸿也打出了兴致,她沖剑三长老点点头,同段无涯说,「无涯莫慌!我将修为压制到与你齐平的位置,我们更酣畅淋漓得斗上一次!」 段无涯迎着头皮放开修为。 两位元婴境的剑修同时敞开修为打,下方的修士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单单是偶尔落在他们身边的零散剑气就能要他们的命。 关键时刻,吃瓜长老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手一挥,一道阵法升腾而起,将正在斗法的谢飞鸿与段无涯同那些寻常修士隔绝了开来。 第59页 剑三长老继续煽风点火道:「你们放开打,莫要担心伤到下面的弟子,莫要束手束脚!有我们在呢!」 段无涯感受着自身的压力,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三长老,让三长老这么想看他当众丢人。 段无涯感觉自己体力渐渐不支,谢飞鸿却是越打越觉得全身通泰酣畅,她挥出的剑招越来越凌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郁。 段无涯被压着打,从东边打到西边,从南边打到北边。 天剑山巅正在同演阵山山主弈棋的段真一默默收回了目光,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尽了。 演阵山山主抬手打出一道水幕,将谢飞鸿与段无涯斗法的画面都一一投影了出来,以金线勾勒出谢飞鸿斗法时的剑气踪迹,指给段真一看。 「真一剑仙莫要觉得丢人,你看这位谢小友,她的剑道太有趣了,可不只是剑道。」 演阵山主指尖的金光流转,段真一看出了谢飞鸿挥出的那几剑,「是剑道,可不仅仅是剑道,里面还有阵道。」 「没错,是非常高明的阵道。真一剑仙再看,这又是什么道?我不太懂,但我知道,这绝对不仅仅是剑道。」 演阵山山主指尖掐诀,有一道画面被他以金线勾勒了出来。 他不认识谢飞鸿打出的那剑道中蕴含了什么,可天剑宗与医仙门毗邻,段真一怎么会认不出来那些剑气中暗藏了什么? 他敛下心中的震惊,道:「这是符箓之道。」 演阵山主恍然,「凭我的眼力只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可谁又能保证,这位谢小友的剑道中还藏没藏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呢?」 他转而又感慨道:「东荒最为危急,却也最先从危机中走了出来,又涌现出这般天赋修士,真是东荒之褔。大荒的神明定是偏爱东荒的,不然为何东荒的运气次次都这么好呢?」 段真一心底也下定了决心。 这等天纵之才,既然已经半只脚踩在了天剑宗的船上,那便需要把这半只脚给绑紧、捆牢。 他取出一枚玉简来,犹豫数息时间后,在玉简上勾勒数笔,将玉简弹射出去。 大长老感觉到袖口一沉,掏出玉简来打量几眼,皱紧的眉头逐渐松开,眉眼间满是笑意。 此玉简名为『天剑令』,见令如见副掌教。不过只是地位堪比副掌教,可享受副掌教能享受的一切便利,并无法左右天剑宗的权柄。 这是天剑宗在保住权柄不被旁落之后能开出的最高待遇。 大长老明白了段真一的意思。 他见再打下去段无涯就真的没脸了,及时制止了这场比斗,「谢长老,少宗主,且停下吧,掌教有令,容老道说句话可否?」 谢飞鸿收剑入鞘,翩然落地的同时还不忘扶了段无涯一把。 她见段无涯脱力,递给段无涯几粒回气丹,段无涯吞服丹药后才平復下来。 剑一长老也飞身落在谢飞鸿面前,将『天剑令』递给谢飞鸿,道:「此乃我宗无上信物——天剑令,今日老道奉掌教之令,赠予谢长老!」 至于天剑令有何作用,不需要细说。 放眼整个东荒,整个大荒,有几人会不知道天剑宗的天剑令有什么分量?有几人会不知道医仙门的医仙零有多么重要? 那代表的可是仙道圣地的鼎力相助。 得一枚这样的令牌,放眼整个大荒都能算是人物了。 谢飞鸿也不再是刚穿越过来那阵儿什么都不懂的雏儿了,她相当郑重地给予了天剑令足够的尊重,双手接过天剑令,将天剑令收入储物袋中。 就在众人以为这件事将以此为高潮併到此为止时,又一枚令牌化作紫电出现在谢飞鸿面前,随着那枚令牌出现的还有一枚鬍鬚极美的紫衣中年道人。 「谢小友,今日仓促间得见真一剑仙送出天剑令,我演阵山怎甘为人后?如谢小友这般人中龙凤,素来都是我演阵山极力结交的客人。这枚演阵令,还望谢小友不要推辞。待日后谢小友有空时,欢迎随时登上演阵山,我演阵山九九八十一座连环天阵随时恭候谢小友留下道痕。」 九九八十一座连环天阵,乃是演阵山立足中荒成为阵道圣地的根基,同医仙门的玲.珑塔相仿,都是相传上古圣人留下的真迹。圣地传承至今,年年岁岁,代代级级,去破阵的弟子犹如过江之鲫,可始终无人走到阵法的最深处,窥到阵法的最真容。 但凡谢飞鸿能够在现存的破阵基础上多破两阵,那便算是对得起这枚演阵令了。 「谢过演阵山主!」 谢飞鸿同样以至高之礼至诚之心收下这枚令牌。 她心想,在突破渡劫境飞升成仙前,还是先苟着吧,大荒深处卧虎藏龙,单单是这天剑宗内,让她感觉心悸的存在就不下于三处五处,只要不是系统任务要求或者是她自身需要去演阵山收集什么灵材,求取什么宝物,她是不会去的。 ------------------------------------- 此事了却之后,天剑宗内热闹了好一阵子,不论是天剑宗剑修还是远道而来的演阵山阵道师,都对能同时得到两枚至高令牌的谢飞鸿推崇不已。 谢飞鸿往交易殿去了一趟,把自己从妖邪身上收集来的宝物悉数卖掉,不仅还清了自己在天剑宗欠下的债务,还又买了不少灵材。 第60页 谢飞鸿能拿得出这么多战利品来,这已经无法让天剑宗交易殿的执事与长老震惊了,毕竟谢飞鸿的修为放在那儿,谁敢质疑? 大家好奇的是,谢长老为什么要将天剑宗库存的四万九千二百余枚天蚕丝一次买空? 莫非是谢长老又打算炼制一件法器? 是什么法器? 会是传说中可捕凤捉龙的天罗地网? 还是那神仙来了都难逃一捆的捆仙绳? 第34章 丢死个人 · 谢飞鸿从天剑宗交易殿中买来的东西不只有天蚕丝, 还有天香蔻丹砂、碧玉流绦精、沁海天河石等灵材。 天香蔻丹砂与沁海天河石等都属于炼器材料,只是略微冷门了些。 饶是天剑宗的修士将谢飞鸿买走的灵材都列了个单子还熟记于心,那也不会猜到谢飞鸿的真实目的。 修仙界哪有这等花那么多灵石买那么多灵材只为织造衣服的败家女修士? 之前没有, 之后就说不定了。 谢飞鸿觉得,应当不是只有她一人觉得修仙界卖的那些衣裳太过素淡寻常,走在路上, 不撞衫才是稀罕事。 甚至谢飞鸿都怀疑,修仙界倡导修士们穿衣服要素淡, 是不是因为买不到鲜艷漂亮的衣服,所以才整了这么一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阴谋? 谁规定修士就必须出尘脱俗,不能一身雍容华贵? 谢飞鸿藉助《织女星传承法》中的法门诀窍, 在脑海中构筑出了许多版式, 有雍容华贵的,有妖艷妩媚的, 还有清新俏丽的……她最终选择的是清新俏丽。 她其实没有别的选择, 甭管是选择雍容华贵还是妖艷妩媚,都会成为别人眼中的不正经女修士,说不定还会被人在背后戳着嵴梁骨骂『妖女』, 而且那些服装也与她的『冷美人』人设不符。 就算想穿, 也得徐徐图之,让修士们慢慢接受了这种多变的风格之后再尝试。 除了自身人设不能崩的考量之外,谢飞鸿还将心比心地揣测了一下,如果做任务的不是她, 而是别的女修……那女修突然穿着一身极尽艷丽的服装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家第一想法会是什么? 「是不是得了癔症?」 「为何会穿这种奇装异服?」 「这人怕不是修行走火入魔练坏了脑子!」 她需要完成的任务是收穫三十位女修士发自内心的赞嘆, 这个『度』是需要好好把握的,万一好看得过分了, 怕是收穫的就不是赞嘆,而是羡慕嫉妒恨甚至是冷刀子了。 谢飞鸿犹豫了两天,总算敲定了自己要做的衣服式样。 颜色必须推陈出新,但不能选择那种高饱和度的亮眼色,而且不能大面积地使用有色布料,主要颜色还是要以修仙界常见的那几款服饰惯用的布料色。 设计上也得别出心裁地搞一搞,不能再只是为了『蔽体』而做衣裳,需要考虑美观性,比如袖口可以改良一些,腰间可以收紧一些,心口与后丘的地方也可以适当地做一些改版,而不是如现如今最常见的那种道袍模样,把人从头到脚都笼个严严实实。 玲.珑玉.体丹和臻颜养容丹已经吞下,她的身材与面貌一日美过一日,只要不戴头纱面罩,美貌便可以示人,但身材一直都笼罩在衣服下,要想让人发现玲.珑玉.体的美,唯有衣服在剪裁上改版费心了,总不能一.丝.不.挂地去让别人发现玲.珑玉.体的美。 而且,她既然都用上灵材来制衣了,总不能浪费那些灵材,该追求一些功效了,比如耐磨抗造、纤尘不染、冬暖夏凉…… ------------------------------------- 段无涯不由分说地在飞鸢山上大兴土木,她那处别院已然被推平,虽说段无涯给她在长老峰上安排了新的别院,可谢飞鸿不愿意同那群人老成精的长老们凑在一起,索性去了洗剑池。 这一天,天剑宗再次譁然。 「谢长老上次进入洗剑池,炼制出了无名剑,这回呢?她会炼制出什么宝物?」 「快来压注,我压三万灵石,押注一个天罗地网!」 「你个败家玩意儿,一线天境要被封了,往后再想赚灵石可不容易了,三万灵石就这么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押出去?日后迟早有你心疼的时候!」 「呵,我差这三万灵石?你不看我公孙家是做什么的!放眼整个东荒,但凡不是被宗门圣地把持的灵石矿脉,有九成是我公孙家的产业,我缺那点灵石?」 「……」 洗剑池外好不热闹,段无涯都来偷偷下了几助,不过他没押天罗地网,而是押在了『牵机线』上。他觉得谢飞鸿身为医修,对于牵机线的要求定然极高,之前自己没有炼制的法门时才会将就,现如今自己会炼制了,可不得炼它几百团称心如意的牵机线? 天剑宗内的剑修,哪个不知道少宗主段无涯与谢飞鸿长老的关系好?他们都认定为段无涯是收到内部消息的,于是在段无涯押注之后,又有一大群的剑修跑到『牵机线』的盘上押注,而且他们这次押得更多。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牵机线』的下注盘上就有了千万灵石,与『天罗地网』不相上下。 段无涯好奇地问,「若是都猜不中,这些灵石给谁?」 这一点早就达成了共识,众剑修朗声说,「若是都猜不中,这些灵石就给谢长老了!希望谢长老能长长久久地留在我天剑宗!」 第61页 段无涯心道,我也想啊…… ------------------------------------- 洗剑池内的谢飞鸿浑然不知道外界的动静,她这会儿正在炼制星光飞梭。 《织女星传承法》中对于衣物织造的技法太多了,单单是辅助织造用的法器就有百十来种,虽说这些法器没太多的玄机,炼制这些法器也没什么难度,可数量实在太多了。 也就是炼制这些法器时不耽误氪金修行,不然谢飞鸿可能炼制法器都把自己炼制焦虑了。 百十来种法器炼制完毕后,已然过去了数月时间。 之后还得将那些天蚕丝上的杂质剔除,以特殊的韬光养晦法将那些天蚕丝锤鍊成为月光质地,再从其它灵材中淬鍊出可以染色的精粹来,待染好.色后,便可以将布料拼接好,剪裁出自己喜欢的试样,制出衣胚来。 最后一步,是在衣胚上刻印阵法,衣裳的质地会在这一步得到极尽升华,各种令人怦然心动的功能也会一一呈现。 ------------------------------------- 洗剑池外的弟子等了这么久,越发坚定地认为谢飞鸿是在炼制什么绝世名剑。 要不是在炼制绝世名剑,怎么会炼制这么长时间? 洗剑池内的谢飞鸿缓缓收工,她看着制作墨云靴时多余出来的那些布料,又从自己这回弄出来的材料中挑挑拣拣选出一些来,顺手给段无涯也制了一件玄色打底,边缘以鎏金线勾勒,衣胚上有暗红色剑云的玄色大氅。 做好的衣服换上,凝出一面水镜来仔细打量自身,同之前的穿着看不出太多的变化,但仔细看的话,处处都好似变化。 衣肩上点缀的那数片青翠布料,生生营造出一种人身在竹林中的氛围,精心设计过的衣摆无风自动……谢飞鸿满意极了。 洗剑池的石门缓缓打开,一道阳光泼洒在谢飞鸿脸上。 因为换上了新衣服的缘故,谢飞鸿走路的步子都小了很多。 一群剑修翘首看着谢飞鸿,想看谢飞鸿这次炼出了什么法器。 他们的脖子就快抻断了,还是没看到谢飞鸿掏出法器来,下注的那些修士忍不住了,问,「谢长老,您这回炼制的是什么法器?为何没有器劫啊!」 谢飞鸿抖了抖胳膊上的衣裳,道:「这回是炼了两件法衣,怎么样,好看么?」 一众剑修:「……」 「好看!」 「好看!」 「特别好看!」 「谢长老穿什么都好看!」 谢飞鸿听得心里乐开了花,可是她仔细一看那些剑修们的表情,品出了不对劲来,这些剑修们脸上的表情太过虚假了! 这话一定不是真心的! 就在谢飞鸿怀疑纠结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道弱弱的声音,「你们真能看出谢长老穿的这衣裳同之前穿的有什么变化吗?明明什么变化都没有啊……」 正在虚伪客套吹捧的那些剑修好似被人点了哑穴,个个都涨红了脸,不再吱声, 谢飞鸿这下还能有什么不懂的? 这是『长老的新装』啊! 何其嘲讽? 何其荒谬? 简直丢死个人了! 自以为很好看,结果在被人眼里却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同时,谢飞鸿又忍不住吐槽天剑宗这些狗直男修士,怎么就丁点儿不注意细节呢? 他们的不注意细节,毁了女修好多温柔与幻梦! 就在谢飞鸿有些尴尬与侷促还忍不住想要吐槽时,那位开盘下注的剑修把所有灵石往储物袋中一收,呈到了谢飞鸿面前,「谢长老,之前弟子们以您炼制什么法器为赌注,约定好,若是有人能猜中,那便平分输家下注的灵石,若是大家都猜不中,那这些下注的灵石便都给您,请您务必要收下,就当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了。」 谢飞鸿每当那储物袋中的灵石有多少,但这份情义在里面,她怎能不感动? 「谢过大家了,日后大家若是想要求医买药,尽可以来找我。若是我在天剑宗且有空闲,随时可来,若是我回了医仙门,也可以到医仙门来找我。」 赌输的剑修们四散而去,谢飞鸿把神念往那储物袋中一探,人傻在了原地。 这灵石也太太太太太多了吧! 是她错了。 她不该吐槽天剑宗的剑修是狗直男的。 发不发现细节,毁不毁掉温柔一点都不重要,前提是灵石一定要给到位! 灵石就是最真诚的告白! 一位不善言辞但很善钞能力的修士,想想真是可爱呢! 反之,一位修士嘴上说着爱你倾慕你对你日思夜念寤寐思服,结果半块灵石都捨不得为你花,那能算爱吗? 这种花言巧语的爱说出来,不怕渡雷劫时被多噼几道吗? 第35章 医仙诏 · 谢飞鸿往飞鸢山去了一趟, 昔日的飞鸢山是天剑宗用来招待外客的地方,清幽僻静,看着或多或少都缺点人气儿。 天剑宗不缺灵石不缺人力, 段无涯又是个大手大脚的主儿,由他亲自牵头主持着谢飞鸿在飞鸢山的道场修缮事宜,那自然是贴合着他的审美来修的。 天剑宗少宗主的审美还是可以相信的, 曲径通幽有,小桥流水有, 还有一整片斗拱飞檐架起来的宫观殿宇。 谢飞鸿飞身落在飞鸢山上,险些被那一大片明晃晃的金顶给闪瞎了眼。 第62页 「无涯你这……」谢飞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 段无涯指着那一间间的殿宇为谢飞鸿介绍道:「飞鸿,你看, 这飞鸢山的金顶大殿是为你提供的修行与日常歇息的地方, 金顶大殿前的飞鸢台是为你留的舞剑的地方,风光极好。站在飞鸢台上, 可以远眺整个东荒万里烟霞。」 「金顶大殿旁侧有偏殿若干, 分别是炼丹殿、炼器殿、行医殿等,有许多偏殿还未命名,你想好之后直接在匾额上写下即可。」 「你觉得怎样?对你在天剑宗内的飞鸢山道场, 可还满意?」 谢飞鸿自然是相当满意, 「满意是满意的,若是这都不满意,那我的心得有多大?只不过,无涯, 这是不是太过劳师动众了些。」 「我天剑宗天剑令的执掌者, 配得上这么高的礼遇。」 谢飞鸿心下感动, 看段无涯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的柔和。 段无涯感知到谢飞鸿目光的变化,转头与谢飞鸿对视过来。 剎那间, 谢飞鸿听到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独酌』酒,灌了一大口,心动消失。 段无涯默默地收回目光,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心中只剩下无奈。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 谢飞鸿会喝独酌酒,那说明对他还是有片刻心动的。 可为什么不放任自己的心动呢? 为什么要在心动萌发初期就以『独酌』酒压下去呢? 是因为内心里还是抗拒他的吗? 谢飞鸿想到自己为段无涯准备了一件礼物还没送出,赶紧把那玄色大氅从储物袋中拿了出来,「无涯,这是我为你炼制的法衣,大小如意的,能为你挡下化神境巅峰修士的攻击十次。」 段无涯心下一惊,唿吸屏住,他想努力绷住脸表现出一副淡然的表情,可发自心底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欢喜。 「飞鸿,谢谢你,我很喜欢!」 谢飞鸿笑笑,手掌往虚空中一掏,无名剑出现在手中。 「敕!」 无名剑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十六,好似裂变一般,不过剎那工夫,飞鸢山上下就被重重剑影所笼罩。 段无涯把玄色大氅迫不及待地披在了肩上,看谢飞鸿隔空御剑,他好奇地望着,不知道谢飞鸿在做什么。 同样,天剑宗内的其它修士也被飞鸢山上出现的这一幕给惊讶到了,纷纷把目光往这边投来。 段真一经过演阵山山主的点拨,这会儿一下子便看出了谢飞鸿的动机,「以剑布阵,隔空摄阵,真是好手段。这般剑修手段,虽然属于旁门,可不弱于天剑宗其它剑修之脉的功法了,若是她愿意收几位弟子,想来是我天剑宗之福。」 谢飞鸿以剑气布阵,幻阵、迷阵、困阵、杀阵环环相套,待那漫天剑光消失之后,飞鸢山已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谢飞鸿弹指飞出一道剑气,落在段无涯的眉心,她解释道:「有这道剑气,飞鸢山上的阵法就拦不住你了。当心些,莫要触碰到禁制,否则很难破阵而出。」 段无涯心下复杂。 好像从这一刻开始,飞鸢山就不再是天剑宗的飞鸢山了。不过再转念想想,谢飞鸿既然在飞鸢山上布置下这么多的阵法,想来是对飞鸢山上了心的,应当不会此次一别便再无影踪。 ------------------------------------- 飞鸢山道场安顿好后,谢飞鸿以昔日留在一线天境内的传送阵又进入了一趟一线天境。 前脚才踏入一线天境,她就感觉到排山倒海的威压袭来。 好在她留下传送阵的那地方有阵法掩盖天机,威压不算大,饶是如此,闭关三月之后,谢飞鸿还是被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压得心悸不已,匆匆出关,返回天剑宗。 一线天境分出下境战场、中境战场、上境战场,防的就是高阶修士去破坏秩序以大欺小。谢飞鸿窝在那阵法中不动还好,她稍作走动,感知到的威压只会更甚。 一线天境下境战场中的天地灵物(邪)依然浓郁,谢飞鸿捨不得就此捨弃这座宝藏,便暗暗决定,日后就以三月为期,能汲取多少天地灵物(邪)便汲取多少,直到实在进不去一线天境下境战场了,或是找到更好的天地灵物,她再换个地方。 说不准再升上一个大境界,她就能在一线天境的中境战场中横着走了呢! 下境战场中的天地灵物(邪)就已经那么浓郁了,中境战场中想来能差到哪里去? 谢飞鸿出关后,悄然离开了天剑宗,打算回医仙门一趟。 彼时的医仙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百鍊城南宫世家的掌权之人几乎是倾巢出动,齐聚在了医仙门的祖师大殿上,颇有逼宫的气势。 「白朮真人,我百鍊城与医仙门世代交好,交易不绝。今日.我百鍊城少家主遭难,特地来医仙门求医,你医仙门却是这般推诿态度,莫不是想要与我百鍊城断交?」 白朮真人不想与南荒百鍊城这些锤修们较劲生气,可身为医道圣地之主,他也是有火气的。 「你百鍊城少家主遭难,我医仙门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我医仙门内医修水平有限,医道修为不够,实在无能为力。你是百鍊城的长老,来时也去过药王山,药王山的药修们如何说的?医道修为再精深,也总会有不治之疾。我等医修终归只是个仙道修士,还未成仙,如何能保证一定治癒?」 第63页 「药王山没能治癒的问题,你百鍊城跑到我医仙门来咄咄逼人,扬言要断交!贫道今日就把话放在这里,我医仙门与百鍊城世代交好不假,可并不需要仰你百鍊城修士的鼻息而活!」 「既然百鍊城想要与我医仙门断交,那无须择日,今日便可!贫道这就写下断交书,日后我医仙门不与百鍊城做任何的交易。此外,医仙门下所有医修,均不再为任何与百鍊城有瓜葛的修士施救!」 「我医仙门就算实力再差,也是大荒医道三圣地之一,还轮不到你百鍊城一位长老在此撒野!」 白朮真人一手执笔,一手捧墨,笔走龙蛇间,一份断交书已然写好,直接挥到了那百鍊城长老面前,冷声道:「麻烦你为本座同百鍊城南宫城主带一句话,南宫百战小儿送来时,我医仙门上下未曾有过半分怠慢,上至峰主掌教,下至各峰长老,尽数出动,集思广益,实在无能为力,并非袖手旁观不予施救。只是你百鍊城太过咄咄逼人,故今日断交!」 「苍冶,代本座发医仙诏,将此事昭告天下!」 「送客!」 苍冶是白朮真人的二弟子,近来一直都负责与百鍊城沟通事宜,他眼见事情朝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想要出声劝上两句,可是见各峰峰主与长老都不说话,他默默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种大事,那是他一个三代弟子能够插嘴置喙的? ------------------------------------- 谢飞鸿回到医仙门时,一进山门就看到了那高悬在山门前的《医仙诏》。 她微微挑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知晓这份《医仙诏》的分量,能让两个大势力直接断交,定然不是小事。 她御剑回到了明光峰,见明光峰上阵光赫赫,掏出弟子令来往阵法中一抛,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崎岖的小路出现在了她面前。 明光峰山巅的白桦真人缓缓睁开眼,他看向朝他走来的谢飞鸿,打量了一眼谢飞鸿的修为,脸上露出了笑容,「不错,元婴期了。」 「你这回回来,是想要担任明光峰长老,还是单独开闢一峰?」 谢飞鸿略作思忖,道:「就在明光峰吧,单独开闢一峰后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影响我的修行。」 白桦真人对谢飞鸿的这个答案相当满意,脸上的笑容浓郁了几分,「不枉为师替你担下重重压力。晋位长老的事情为师替你去同掌教申请,你去见见吉枫吧,他状态不好,你想法子宽慰宽慰他。」 谢飞鸿躬身道:「是。」 告辞了白桦真人,谢飞鸿回了自己住的飞鸿小筑,顺手给住在后山的吉枫传了一道讯息过去。 她走之前酿的『独酌』早就酿制好了,这会儿酒香浓郁,不再似刚刚酿好时那般清冽,质地偏向流浆。经由日月韬养这么久,日光与月光在酒酿中交织,只是扫上一眼,都觉得寒光凛冽。 不只是寒在眼中,还寒在心底。 「难怪这酒能教人断情绝爱……」谢飞鸿喃喃一声,舀出一勺来品了品,把酿好的酒全部收好,酿酒用的阵盘器具也一一收起。 吉枫缓步走了进来,「师姐,好久不见。」 谢飞鸿先是扫了一眼吉枫的修为,扯扯嘴角,道:「好久不见,你还是筑基啊……」 分出一壶『酒神吟』来递给吉枫,道:「这种酒内蕴含着磅礴大法力,给你一壶,你回去提提修为。眼下这筑基修为,实在是不够看了。」 吉枫寻了个石凳坐下,把谢飞鸿说的话当成耳旁风,就好似完全未听到般,他接过那一壶酒尝了一口,被呛得咳嗽连连。 「这酒味儿,好生烈啊……」 第36章 姜真人 · 吉枫的酒量不行, 只是小口小口地酌着酒,半壶不到就将自己灌了个半醉。 「师姐,我为师门, 为师尊,添麻烦了。」吉枫的脸颊微红,眼眸中好似藏了一潭秋水, 出神地看着谢飞鸿。 谢飞鸿轻笑着咂了一口酒,「又有何妨?」 「师弟, 人是不能选择出身的,但可以选择自己的路,自己的道。」 「你出生于琅琊王室, 这不重要。若是师尊觉得你的出身是污点, 若掌教师伯因你的身份而不愿意庇护于你,那你现在又怎会还留在门中?」 「你是琅琊王室, 也是医仙门弟子, 是敢以赤城肝胆照青天的医修。你若未造下任何的杀孽,那你便无须有任何的自责。你将自己当做琅琊王室之人,那你便在有余力时做一些赎罪之事, 告慰那些昔日因受琅琊王室之祸而枉死的生灵, 若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把自己当做自由之身,谨守本心做人,也是一条可选择的路。」 「你觉得因你的身份导致医仙门受到了牵连, 那巧了, 师尊替我回绝了百鍊城的要求, 如今害得医仙门与百鍊城断交,医仙诰都发遍大荒了。这样看来, 你我师姐弟人,都是祸害。」 「今日他百鍊城敢来拿捏我医道圣地的威严,明日便会有第个、第三个百鍊城。有道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掌教师伯同百鍊城断交,这是在杀鸡儆猴,也是在立威。给那些不长眼的势力看看,医修虽然不善攻伐,可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若是有人想上手拿捏,那也得掂量掂量,后果是不是他们承担得起的。」 吉枫默然。 「师姐,我懂了,我这就去修行,早日入金丹、成元婴。」 第64页 「去吧,你受出身的影响太重了,若是不将自己从那层层叠叠的困缚中解脱出来,是走不远的。」 ------------------------------------- 医仙门的医修素来都是一副与人为善的模样,如今突然面向大荒发出了《医仙诏》,这让不少势力都感觉到了心惊。 大荒终究是要乱了,众多修士的心已经开始乱了。 只是不知道,谁会在这场动盪的劫波中保全自身? 医仙门可不是寻常的宗门,而是医道三宗之一,虽然未以魁首自称,可暗处早已执医道牛耳多年。 君不见十方药师佛宗与药王山在遇到难解之疾时,都会上医仙门来求助? 如今医仙门突然发出了《医仙诏》,此事就如同一颗陨星落在了大荒这汪平静多年的大湖中。 天剑宗派剑长老来医仙门走了一趟,了解清楚事情原委之后,回去便高调宣布,与北荒雪域器宗签订了百万飞剑契约。 虽然未与百鍊城直接撕破脸,却是已经切断了经济关联。 天剑宗每年下的飞剑订单占据百鍊城所有订单的三分之一,如今天剑宗订单一断,百鍊城南宫世家的收入直接缩水小半。 远在西荒的十方药师佛宗也紧随其后发出了『医修不可辱』的佛诰,当代佛祖亲自下了法旨,所有十方药师佛宗的佛修不再接诊所有南宫氏修士及所有与南宫氏有八代血脉亲缘之内的修士。 医道三宗有两宗明确表态,如同沉重的两巴掌,重重地甩在了百鍊城的脸上。 整个大荒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南荒。 所有人都在等那与南宫世家同处南荒的医道圣地药王山做出表态。 如今四荒危急,若是药王山也响应了医仙门与十方药师佛宗,那百鍊城便算是真的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怕是不过数月时间,依附于南宫世家的势力便会减半甚至更多……而南宫世家的修士也会因为医修人脉尽断而不断折损,衰落只是迟早的事。 万众瞩目中,南宫世家家主连夜上了药王山,他与药王山的当代药王关系极好。 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南宫世家家主走出药王山时,满脸春风快意,更是当着无数修士的面放下狠话,「南荒永远都是南宫世家的南荒,医仙门在东荒仗着天剑宗之威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在南荒之地,他医仙门的话做不得数!至于十方药师佛宗,贫瘠之地上苟延残喘的一小小佛宗罢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我南宫城一年盈利,超他十方药师佛宗百年所得!」 南宫世家家主这般猖狂的话在一天之内传遍了大荒,事态再度升级。 药王山山主亲眼看到医道三宗结盟的盟契被撕毁,药王山内十八洞药王的心里像是吃了万年黄连一般苦。 十方药师佛宗的当代佛祖出山,带着佛宗佛子与灵女亲赴医仙门,三日后,十方药师佛宗佛祖将『掌中佛国』赠予医仙门,医仙门主以医仙度牒在医仙门与十方药师佛宗之间建起一道贯穿东荒与西荒大阵的消息传遍大荒。 修士们吃瓜吃到撑。 往前千年里发生的事情,都没有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多。 旁人听不懂这消息的分量,只觉得医仙门与十方药师佛宗的关系真好,联繫真紧密,不似那药王山,虽然同属医道三宗,可关系却像是弱不禁风的麻纸,风轻轻一吹就破了。 药王山山主与十八洞药王怎会听不懂这消息的分量? 医道三宗有三宝,医仙门的医仙度牒,药王山的灵药洞天,十方药师佛宗的灵山净土,掌中佛国就是进入灵山净土的门户,医仙度牒内更是蕴含着医仙传承与莫大法力。 医仙门与十方药师佛宗之所为,可比结盟有分量多了,等同于是互开门户,完全互信。 而药王山,此刻只能旁观,就好似一个被踢出局的小丑。 药王山当代山主与十八洞药王连夜出门,横跨南荒与东荒之间的十万大山,奔赴医仙门所在的浮州山脉。 同十方药师佛宗的当代佛祖前来时那般浩荡盛大的声势不同,药王山当代山主与十八洞药王来医仙门时没有弄出任何的动静,医仙门的护宗大阵连正门都没开,只是在旁侧开了一容纳三人通过的甬道,直通祖师大殿。 药王山当代山主的脸色青黑一片。 可是当他看到医仙门外那空空荡荡的浮州山脉中正建起的一座座佛像时,脸上的青黑荡然无存,只余下震惊。 一进入祖师大殿,药王山当代药王便急匆匆地看向坐在上首的白朮真人,出声问,「白朮道友,医仙门与十方药师佛宗究竟达成了何等盟约?为何浮州山脉内都建起了佛宗道统?」 白朮真人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微微一笑道:「涉及两宗机密,兹事体大,便不同姜真人说了。」 姜真人便是药王山山主的道号。 姜真人急的心火上焚,朝医仙门的祖师像一拱手,道:「我医道三宗同气连枝,如今你们医仙门与十方药师佛宗撕毁医道三宗盟约,转头便签订了新的盟约,撇下我药王山不问。你知道外人是如何看我药王山的吗?药王山的里子与面子都丢尽了!」 白朮真人冷笑一声,「医道三宗同气连枝,那是过去的事了。南宫城城主在你药王山下放下狂言,辱我医仙门,辱十方药师佛宗时,你药王山在何处?你姜真人又做了什么事?你那会儿可还记得『医道三宗同气连枝』这八个字?」 第65页 「南宫百战小儿是你药王山介绍来的,他药王山几个歪葱一样的长老就敢在我医仙门祖师大殿大唿小叫,莫不是真当我医修是好欺负的了?我医仙门不同你药王山计较,已然是刊载了同为医道三宗的面子上,你药王山现如今怎么还有脸同讲医道三宗同气连枝?」 药王山山主与十八洞药王的脸色都不好看。 「白朮真人,我药王山与南宫城同处南荒,南宫城势大,我药王山有太多不得已的苦衷。若是我药王山不答应南宫城城主的要求,怕是用不了多久,南荒一线天境就需要用我药王山修士的命去填。医仙门身处东荒,与天剑宗关系交好,自是无须担忧南宫城来犯,可我药王山哪有医仙门的底气?」 「我药王山若是拒绝了南宫城城主,怕是今日便是十万锤修围杀我药王山了。如今我药王山山主与十八洞药王齐至医仙门,白朮真人你莫非还看不清楚我等的心意?」 白朮真人听着姜真人这番言辞恳切的话,沉吟许久,目光中有精光闪过,他提议道:「不如,你药王山的灵药洞天也腾挪到这浮州山脉上来?东荒物华天宝,比南荒富饶不知道多少倍。你药王山将灵药洞天腾挪到浮州山脉来,我医仙门以医仙度牒为你药王山开一条路,你药王山修士随时可以通过这条路来到东荒,自然就无须担心南宫城城主的为难与胁迫,你当如何?十方药师佛宗便是这样做的。」 药王山山主姜真人与十八洞药王都陷入到沉思之中。 「万载基业想要腾挪,可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此事还需要从长再议。今日.我等前来,只是想要同白朮真人表一个真心,我等从未有过叛离医道三宗的想法,只是时事逼人,不得不做出一些决定。还望白朮真人谅解。」 白朮真人此刻也明白了药王山的选择,他点点头,「话不投机半句多,诸位请回吧。我等修士做事,何须拿一颗真心来煳弄人?真心向着医道三宗,实则坐着损害大荒所有医修尊严的事情,这样的盟友,我医仙门不稀罕!」 姜真人与十八洞药王负气离去。 第37章 七杀医书 · 翌日, 司徒明玉上了明光峰。 「奉掌教之命,请谢真传,谢长老往玲.珑塔走一趟。」 司徒明玉认真打量着谢飞鸿, 她心中十足的惊讶,她想不到散功重修的谢飞鸿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元婴期的修为。 飞鸿小筑内正在行功炼虚的谢飞鸿缓缓睁开眼。 「知道了。」 原先设定的修行功法已经修行完成,进入到了默认自主运转的行列, 谢飞鸿从系统的藏书阁中挑挑拣拣选了两炷香的时间,总算挑选到一门称心如意的功法——《抱戏阴阳法》。 这门功法以天地间的太阳与太阴为媒, 不断地炼化自身,属于炼实化虚中的上上之选。 谢飞鸿切换了功法之后,修行的速度陡然提升了上来。 左手太阳金乌, 右手太阴玉兔, 在下境中修行出的种种『实』被一点点炼化为『虚』。 她起身朝院外走去。 夕阳如同剪碎的金纸,洒向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谢飞鸿没有御剑, 一步一步地走下明光峰, 朝着玲.珑塔所在的方向走去。 白桦真人的身影出现在谢飞鸿背后,他凝视着谢飞鸿的背影,看着谢飞鸿一步一步走出的韵味, 眉头紧锁, 心中纳罕道:「下境修士为何会走路炼心?这小丫头是不是藏拙了?她到底有什么奇遇,为何修行速度这么快?莫不是已经要化神了?」 白桦真人心神一动,身形涣散开来,化作一阵清风跟在了谢飞鸿身后。 这是炼虚之后的道行显现。 当修士已然把自身之『实』全部炼为『虚』之后, 存在于天地间的形式便不再拘泥于人形了, 可以是天地间的一缕清风, 一片黄叶,一阵风, 一场雨……只是多数修士都习惯了以人形示人。 谢飞鸿行至玲.珑塔下,《九章天算》已经烂熟于心的她再看玲.珑塔,已经没有当初的畏惧了。 白朮真人见谢飞鸿走到了塔下,招手示意谢飞鸿进塔。 谢飞鸿满心疑惑,但还是进了玲.珑塔中。 「谢师侄,你能这么快振作起来,不仅没有受到昔日散功的影响,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本座很为你高兴。如今传明玉喊你来,是希望你能尝试着做一件事。」 「掌教请说。」 白朮真人抬手一指身后那层层叠叠的玲.珑塔,道:「登玲.珑塔,取玲.珑塔中最上层的《七杀医书》。」 「《七杀医书》?」谢飞鸿心思一动,「失传多年的《七杀医书》藏在玲.珑塔的最顶层?为何明知道《七杀医书》就在玲.珑塔的最顶层,还不取下来?」 白朮真人无奈道:「因为取不下来啊。」 「《七杀医书》中记载的术法太过兇险,其中不乏许多杀人之计。门中祖师曾留下口谕,非智近乎于妖者,不得习练《七杀医书》。门中弟子年年、代代都来闯玲.珑塔,始终未有人能够登顶,《七杀医书》就在眼前,却无人能够习得,自然算是失传。」 「你在算学上的天赋给了本座希望。本座希望你能登顶玲.珑塔,获取《七杀医书》的传承。谢师侄,你且安心,在你得到《七杀医书》的传承之后,本座不会要求你将《七杀医书》拓印下来留于藏书阁中,因为那是对祖师的大不敬。祖师既然定下了规矩,定是因为他老人家已经看到了《七杀医书》的祸根。」 第66页 「你修行的是断情绝爱之法,一颗心再理智不过。你修行《七杀医书》,本座放心。若是你都被《七杀医书》中的杀戮与血腥所迷惑,那其他人更难逃此劫。所以,去吧,谢师侄。只要你能习得《七杀医书》,本座单独为你开一峰,就以『七杀』命名。」 谢飞鸿点点头,看向横在她眼前的玲.珑棋阵,一掌挥出,玲.珑棋阵自然解开,她的身形进入到第二层。 白朮真人退出玲.珑塔,扭头看向身后的虚无,道:「出来吧,你那徒儿感知不到你的气息,你当本座也感知不到吗?」 白桦真人的身形显现,斜睨了白朮真人一眼,脸色很不好看,「你终归还是推她走上了这一条路。」 「总得有人走这条路的。」 白桦真人越发生气,「那你为什么不叫你的弟子走这条路?为什么要让我的弟子走?选择了《七杀医书》,那便等同于是选择了一条为医仙的护道之路,这对于她不公平,她本身的天资放在那儿,有成为医仙的潜力的。」 「医仙啊,太遥远了。若是我那些弟子成器一些,精通算学一点,我绝对不会来找你的弟子。再说了,医仙的护道仙也是仙啊,你我连上境都算不上,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护道仙呢?人各有自己的机缘,我等且安心旁观便是。」 白桦真人依旧有些不甘心,只是他不再言语,转身便回了明光峰。 白朮真人笑着摇摇头,看向玲.珑塔的目光里充满希冀,他是希望谢飞鸿能拿到《七杀医书》的,到时候只要谢飞鸿传出一两招《七杀医书》上记载的术法来,医修们在大荒的身份都不至于如此被动。 被人需求时像是快宝,不被人需求时便是一根野草。 ------------------------------------- 玲.珑塔中,谢飞鸿重温了一把做数学题的恐惧。 这玲.珑棋阵就是一道道数学题,只是考虑的不仅仅是术算,还有人心。 需要修士在多种多样的因素中做好权衡,选出最优解,稍有不慎,便会棋局清零还原,重头再来。 前面六十多层,有《九章天算》加持的谢飞鸿并未感觉到什么难度,弹指间即可解开,可是到了接近七十层时,难度明显拔高了不少,她的速度也不由得放缓下来。 玲.珑塔顶的星辰每亮起一颗,高居于祖师大殿中的白朮真人的眼睛就会亮上一分。 谢飞鸿解棋阵解到头昏脑涨,索性在玲.珑塔内开启了传送阵法,往一线天境中去了一趟。 闭关三月,《抱戏阴阳法》练成,她的修为更上一层楼,距离合体境只剩下方寸门槛,这才回到玲.珑塔。 祖师大殿中的白朮真人见玲.珑塔上方的星辰接连三月都未亮起一颗,心中失望之余,依旧忍不住去时时观望。 就在这一天,他陡然发现玲.珑塔上方的星辰接连亮起了十余颗,直上八十层。 「这!」 不仅仅是白朮真人,其它峰的峰主也被这一场景给惊得站了起来,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白桦真人心中复杂至极。 他希望谢飞鸿能够走得更远,不要局限于医仙的护道仙,可心中还有一道声音告诉他,护道仙也是仙,贪得无厌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谢飞鸿这次势如破竹的解棋阵,牵动了整个医仙门上层修士的心。 就在白朮真人等人认为用不了多久《七杀医书》就会重现世间时,玲.珑塔那边又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又是寂静无声的三个月。 「会不会,这就到头了?谢师侄也尽力了。她能攀登到这个高度,已然站在了我等所有人的肩上。」丹霞真人道。 丹霞真人的话音刚落,玲.珑塔上又出现了那势如破竹的一幕,这回的星辰足足亮起了七枚。 距离登顶百之极数,还差十一层。 白芷真人掐指一算,道:「上回间隔时间是三月,这回又是三月,莫非是这其中有什么玄机?我等先不要着急,等上三个月再看。这么多年都等了,还怕三个月吗?我还有一炉药剂未炮制好,先回玉济峰去了,三月后再来。」 其他真人觉得白芷真人说的有道理,也纷纷离去。 耐心等上三月,一切自然可见分晓。 果然不出所料,三个月后,谢飞鸿又请自家师叔师伯们看了一场星光璀璨的『大烟花』。 这一次点亮了七颗星辰,谢飞鸿站在了第九十六层。 此时的她,距离顶层只剩下四层。 丹霞真人激动不已,她紧捏着拳头,道:「还剩下四颗星辰未点亮,只余下四层了。我相信,再给谢师侄三个月的时间,谢师侄定然能取到《七杀医书》。届时,我倒要看看,天下修士,谁还敢再小觑医修!」 眨眼又是三个月的时间。 第九十九颗星辰亮起,整个玲.珑塔都笼罩在一片星光之中,美轮美奂。 白朮真人看着高空中唯一黯淡的那颗星辰,个个都在心里捏了把汗。 就剩下最后一层了。 这回可以吗? 黯淡的那颗星辰迟迟没有亮起来。 丹霞真人表现得相当乐观,「只剩下最后一颗星辰了,想来解这一道棋阵极难,再多给谢师侄三个月吧。三月之后,自然见分晓!」 ------------------------------------- 得亏没人能看到玲.珑塔中的景象,不然定会被谢飞鸿此刻的模样给吓到。 第67页 此刻的谢飞鸿披头散髮,头髮看着比先前稀疏了不少,面容也憔悴了许多。 谢飞鸿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最后一道棋阵,藏在袖中的手都在抖。 不知道是哪位奇才布置下的这玲.珑棋阵,一关更比一关难,虽然不是每一关都难度翻倍那么变态,可这种难度累积起来的想法也足够折磨人了。 最后一百关,是前面九十九关的难度累加之和。 而且不是单独地累加在一起,是错综复杂、牵一髮而动全身地累加。 饶是有《九章天算》加持,她都不得不被清零数次,中间还去一线天境下境战场中闭关三趟,这才落下了最后一颗定棋局的棋子。 最后一颗星辰亮起,耀眼的星光自玲.珑塔上方向四周蔓延,将整片浮州山脉都笼罩起来。 已经等得渐渐失去耐心的白朮真人等纷纷抬头,脸上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 白桦真人长嘆一声,合上了眼。 「时也,命也。」 此刻的谢飞鸿置身于一片星海之中,看着星光交错相织,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恍然大悟。 待那星光落定,完整的《七杀医书》出现在谢飞鸿脑海中,也出现在了她的技能板上。 谢飞鸿此刻终于明白,医仙门祖师为什么要将《七杀医书》设为禁术,因为这《七杀医书》虽以『医书』二字命名,却字字句句不离『杀』字,起心动念之间,尽是杀伐。 谁能想到,医修手中那济世度人的牵机线,顷刻之间就能将人千刀万剐? 又有谁能想到,医修手中那稍有不慎就会弯折的金针,一针下去就能让人十死无生? 此间种种,俱是《七杀医书》所着之文。 谢飞鸿感觉眼前有一道泛着滔天血光的大门向她徐徐敞开。 第38章 灭世十方 · 浮州山脉上涌动的星辉不止引来了整个东荒的目光, 中荒天机阁阁主高立于天机塔顶,也在那一刻心有所感时睁开了眼。 他的手指在不停的掐算,眼前的重重迷雾被一点点拨开。 「是庚金之气, 是杀伐之道。」 「医仙门的攻伐之道,又有人走出来了。」 「难怪那老白朮敢直接叫板百鍊城。医仙门的攻伐之道,可是禁术啊……从今往后, 怕是在无人敢小觑医仙门的医修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幅紫色的捲轴来,提着鎏金笔写了寥寥几句, 抛入眼前的传信阵中。 数日后,天机阁不世出的圣子出了天机阁,乘着天机鸾鸟直奔东荒而去。 远在南荒的药王山山主姜真人以及十八洞药王也都在《七杀医书》出世的那一刻感知到了心惊肉跳, 他们纷纷睁开眼看向星空之中。 只见原先三足鼎立的医道三星的格局此刻竟然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原先的医道三星平行而立, 各自占据一阵脚,构筑成了三才阵, 镇压着大荒的邪疫之气。如今的医道三星里, 医仙门的湛蓝星竟然染了血色,一跃成为最上面的那一颗,与十方药师佛宗相对应的金黄星也向上跃迁不少, 化为了第二颗星, 与药王山对应的草绿星此刻位居最下面。 药王山山主拧眉沉思许久,身形出现在灵药洞天之前,他伸手朝着灵药洞天内的虚空中一抓,一颗草绿色的珠子逐渐显现。 那颗草绿色的珠子显现得越明显, 灵药洞天就变得越虚幻, 位于灵药洞天中的药王山弟子被灵药洞天内的规则之力排斥而出, 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看向高空中姜真人的身影。 灵药洞天已经数千载未动了,时间久远到许多弟子都已经忘了灵药洞天只是一处蕴藏在灵珠中的秘境, 而把灵药洞天当成山间一奇地,如今姜真人这么一动,众多药王山医修才想起来。 灵药洞天只是药王珠的内蕴洞天,药王珠一旦被收回,灵药洞天自然不存在。 草绿色的药王珠轻轻地落在了姜真人的手中,十八洞药王的身形尽数在虚空中显现。 「师兄!这决定,做了么?」 姜真人点点头,指向空中那格局已然完全改变的医道三星,问,「《七杀医书》都已经现世了,我等还有选择吗?」 「当务之急,是找医仙门借来那位堪破玲.珑塔的贵人,助我药王山解开药王珠内的《灭世十方》,这样我药王山的气运才能稍微提一提。」 「如今药王山都被十方药师佛宗给压了一头,丢不丢人?我药王山在南荒发展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不日在西荒那贫瘠之地上发展起来的十方药师佛宗?」 「再者,你们觉得,十方药师佛宗会对这么一位解禁《七杀医书》的贵人不好奇吗?你们觉得十方药师佛宗不想为《佛怒轮迴》解禁吗?」 「若是这医道三禁术均能解禁,那我等医修也将是天地间最强的攻伐之修。若是我药王山弟子能习得《灭世十方》,就算来十个百鍊城百个百鍊城千个百鍊城,也无须惧之!」 听完姜真人的这一席话,十八洞药王齐齐称是。 要是能解禁《灭世十方》,那药王山医修只要手中有那禁药,一人便可以药翻千军万马。 第九洞药王提出了自己的担忧,「如今十方药师佛宗与医仙门已然结盟,百鍊城绝对不会坐视我们也像十方药师佛宗一般举宗迁往东荒的。怕不是我们刚走出药王山,百鍊城便会派人来干涉。」 第68页 姜真人淡笑一声,「那就找一个百鍊城无法拒绝的理由。」 第七洞药王眼前一亮,「南宫百战!」 姜真人点头,「没错,南宫百战身中天火、地火与人火三毒,凭藉药物根本无法压制,这从根本上决定了我药王山与十方药师佛宗的医治之法是无效的。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医仙门的流注泽泻之法。」 「天剑宗少宗主段无涯,身中大魔穹苍之毒,俨然必死之兆。就算我等请出圣耀七转金丹,也只能为其吊命。而段无涯在去往医仙门求助之后,如今不仅突破了修为,还在东荒一线天境战场中大放异彩,俨然成为了东荒年轻一辈第一人。」 第三洞药王当即便否认道:「段无涯可不是东荒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我前些日子才听说,东荒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出自医仙门,看似弱不禁风,实则修为深不可测,而且精通医道、符道、阵道、器道,天剑宗弟子称之为『冷美人』。」 姜真人诧异地看了第三洞药王一眼,「没想到你的消息这么灵通。本座从天机阁买来的消息,天剑宗少宗主段无涯身上的穹苍之毒,正是被这位医道后辈治好的。不过这位医道后辈已然不能算是年轻一代了,她不仅得了天剑令与演阵令,成为了这两宗的客卿长老,在医仙门内也已然封为长老,正是那老顽固白桦的弟子。」 十八洞药王齐齐默然。 他们上一次去医仙门,唯一没见他们的峰主便是明光峰首座白桦真人。 没想到如今又犯在了白桦真人手上。 第七洞药王问,「我们该如何说?白朮掌教那狗脾气,我怕去了之后被打出来。」 姜真人已然想好了理由与说辞,「我等又不是去找他的,他有什么脾气?我等是以《灵药鉴》为报酬,请明光峰飞鸿长老出手施救的。」 「《灵药鉴》事关我药王山本源功法,怎能假手于人?」一直都不说话的第八洞药王突然开口。 无须姜真人动嘴,第三洞药王便直接怼了回去,「不出意外的话,那飞鸿长老便是得到《七杀医书》之人。不给她《灵药鉴》,如何指望她从灵药洞天中解封《灭世十方》?反正迟早都得给,这一次拿着《灵药鉴》还能为百鍊城换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第八洞药王回怼道:「万一那飞鸿长老拿了《灵药鉴》却不愿意解封《灭世十方》呢?我等盼着《灭世十方》解封,白朮与白桦那几个老顽固却不一定这么想。现如今只有他们医仙门解封了《七杀医书》,医道三宗当以医仙门一家独大,若是我们药王山也解封了《灭世十方》,十方药师佛宗也解封了《佛怒轮迴》,他医仙门的优势可不就荡然无存了?」 第三洞药王气得脸都青了,「我,我不与你这等死脑子的人说话!」 第八洞药王满脸迷惑地看向姜真人,「师兄你评评理,他说不过我就这般死皮赖脸。」 姜真人有些无语,「我等若是能够借那飞鸿长老之手得到《灭世十方》,你觉得《灭世十方》还会只是药王山的吗?医仙门同样会得到,《佛怒轮迴》亦如是。医仙门与我等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而面对这样的差距,我等没有选择,因为若是不找医仙门去解封《灭世十方》,我等也得不到。」 第八洞药王恍然大悟,再看向第三洞药王时,他老脸一红,不再作声。 姜真人看向第一洞药王,「师弟,劳烦你往百鍊城走一趟了,务必要将此事说妥。至于理由嘛,就说我等南荒的安危尽数繫于百鍊城,百鍊城少主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差池。为此,我药王山愿意择一朵万年九蒂莲去医仙门,再说情!」 第一洞药王有些肉痛,「我们真要拿万年九蒂莲吗?」 「不然呢?我们能拿《灵药鉴》煳弄得过那飞鸿长老,能煳弄得过老白朮吗?谁能保证老白朮不从中作梗?他一个传音入密之术,我等就得丢掉老脸鎩羽而归。还不如一开始便将诚意拿出来,一手万年九蒂莲,一手灵药洞天,足以让老白朮客客气气地将我等请入医仙门的祖师大殿了。」 那些想明白这其中弯弯绕绕的药王纷纷点头。 ------------------------------------- 四日之后,药王山姜真人与第三洞药王亲自带着已然昏迷不醒好似要烧成焦炭的南宫百战前往东荒,直奔医仙门所在的浮州山脉而去。 这一回,百鍊城的任何长老、执事都没有跟随,他们已然同医仙门结下了梁子,再见面想来只会剩下十足的尴尬。 撇去摆在明面上的掌教之谊外,姜真人同白朮真人还是有些私交的,他为了避免自己再度颜面扫地,前脚刚踏过划分东荒与南荒的两届山,后脚便给白朮真人发去了传信。 白朮真人从传信中得知了姜真人的打算,自然给足了姜真人面子,客客气气地把人接近了药王山祖师大殿。 正在飞鸿小筑中养头髮的谢飞鸿突然收到了白朮真人的传召,刚御剑从飞鸿小筑中飞出,正要冲上云端,一枚纸鹤便落在了她的肩上,在她耳边低语。 是白桦真人的提醒。 谢飞鸿冲着明光峰山巅点点头,御剑冲上远端,眨眼时间过后便落在了祖师大殿前的广场上。 「见过掌教!见过姜真人,见过三药王!」 谢飞鸿一一见礼后,便退避至一旁,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69页 姜真人笑眯眯地沖谢飞鸿看过来,「这位便是名动大荒的飞鸿长老了吧,听闻精通百家之艺,医道更是精通。此次带南宫小儿来,正是要找飞鸿长老帮忙诊治的。」 谢飞鸿打量向地面上躺着的那具人形焦炭,她手腕一番,闪烁着凛然杀意的牵机线陡然间沖入到南宫百战的体内,直入五脏六腑之中,甚至还有一道牵机线系在了南宫百战的心头。 姜真人看得眼皮子一跳,他这回可以肯定了,就是谢飞鸿得到了《七杀医书》。 这么兇险的医道之法,除了修行《七杀医书》的医修之外,谁敢用?谁敢把牵机线捅入伤患的周身大穴与奇经八脉之中? 但凡施展这术的医修稍有一点点恶意,面前的伤患便会剎那间身死。 白朮真人也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第39章 一叶障目 · 谢飞鸿牵着牵机线的手指轻轻.颤动着, 不多时,她将牵机线收回,道:「若是我诊断无误的话, 他这病症应当是天地人三才火入体。」 「结合百鍊城干的活计,这位百鍊城少城主应当是凝聚了本命之火炼器,还会积年累月地藉助地火之力, 所以体内积攒下了地火与人火之毒。在寻常时期,他凭藉冰莲乳等灵物镇压火毒, 本可以保平安无虞。」 「但他运气不好,偶然遇到了天火,天火勾动地火与人火, 被冰莲乳镇压压制的火毒瞬间溃散逃逸, 这位百鍊城少城主也就当场便进入假死状态。天地人三才火时时刻刻都在焚烧着他的根基与根骨,想来为了给他吊住命, 用了不少灵物吧。」 姜真人听着不断点头, 「没错,飞鸿小友果然医道通玄。不知道飞鸿小友可有救治之法?为了表示心意,我药王山愿意拿出《灵药鉴》来请飞鸿小友品读。」 《灵药鉴》之名盛大, 对于医修来说, 可谓是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谢飞鸿怎会不知? 但她想到白桦真人的提示,选择了摇头,「单单是《灵药鉴》还不够。」 她手一指躺在地上的南宫百战, 道:「若是想要为他拔除火毒, 寻常的流注泽泻之法已然无用, 唯有李代桃僵之术将他体内的火毒小心取出,再以医仙门的功法慢慢化去, 这需要不少的灵药。」 「还有为他医治这残破之躯,同样需要灵药无数,我不可能治病还倒贴药材的。」 「若是需要我施救,除了《灵药鉴》之外,我还需要不少灵药,我会列一张单子,若是百鍊城愿意出或者是药王山愿意替百鍊城出,那这南宫百战,我便接了。」 姜真人原本以为谢飞鸿会提出什么又难又苛刻的要求,已经做好再扯皮的准备了,万万没想到谢飞鸿只是要一些灵药。 药王山会缺灵药吗? 药王山的灵药多到就算不再种植只靠储存的那些灵药也够药王山所有修士用上千年时间。 「灵药啊,都是小问题,你且列个单子出来。只要我药王山能拿得出来的,本座直接给你。」姜真人大大方方地说道。 谢飞鸿就喜欢这种财大气粗的修士。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整卷符纸来,提起符笔在砚台上蘸了几下,动手便开始写。 「清心花百株、地龙根百段、玉生果百枚……」 姜真人看着谢飞鸿把那捲好的符纸往前一推,心中直到不妙,这种不妙的预感一直持续到谢飞鸿将那一整卷符纸写完,又拿出三卷符纸来。 姜真人的嘴角抽搐个不停,「飞鸿校友,这需要用到的灵药……是不是太多了些?」 谢飞鸿挑眉看他,「若是不用足够多的灵药,如何能够让这进入活死人状态的南宫百战再醒来?再说了,这药又不是由药王山准备,姜前辈莫要担忧。百鍊城财大气粗,怎会缺这么点灵药?」 反正医仙门与百鍊城的关系已经闹僵了,整个大荒都知道这两方大势力已然闹僵,不宰他一刀出出气能行? 姜真人的脸色越来越青紫,谢飞鸿赶在姜真人气晕过去前,将自己储物袋中库存的十二卷符纸全部写完,这才恋恋不捨地把符笔与砚台收回储物袋中。 「就这些吧,想来应当够帮他拔出体内的火毒了。」谢飞鸿道。 第三洞药王的眼皮一抽,「难不成这些灵药用完,只是能帮南宫小儿拔除火毒,还无法帮他修復受损的经络穴窍?」 谢飞鸿瞅了第三洞药王一眼,「若是那么容易,药王山的诸位前辈怎么会将他送到医仙门来?不如我将他体内的火毒拔除了,余下的活儿交给药王山的诸位前辈来?」 第三洞药王瞬间就不吭声了。 姜真人向他传音道:「莫要再说了,不要因为这一点灵药就坏了我们这次来的目的。实在不行,拿着她列的单子去百鍊城走一趟,找他南宫家族讨回灵药钱来不就行了?」 第三洞药王点点头,「是老夫浅薄了,还望谢小友尽快施救。我担心南宫小儿体内这火毒恶化。」 「好,我带他回明光峰。每隔七日,诸位前辈可以来探查一遍他的情况。若是中途生出什么变故,或者是多了什么需求,我都会同诸位前辈说的。」 ------------------------------------- 谢飞鸿带着全身焦黑陷入假死状态的南宫百战回了飞鸿小筑。 南宫百战体内的三才火毒对于别的医修来说是个烫手山芋,可放在谢飞鸿眼里,充其量算是一个烫手的烤地瓜。 第70页 一份很美味的外卖。 《万化归流经》运转,一丝丝火气从全身焦黑的南宫百战身上飞出,落入谢飞鸿的经脉之中,被《万化归流经》转化为醇正的元气吸收。 谢飞鸿开启了飞鸿小筑的阵法,直接将《万化归流经》毫无保留地运转到了极致,两个时辰之后,南宫百战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 不过谢飞鸿不打算一鼓作气地为南宫百战把体内的火毒尽数拔出,她打算慢慢来。 一是本着医者仁心的原则,需要给南宫百战的身体一个自我调节阴阳平衡的时间,不然若是火气拔的太快了,容易造成新的失衡。 二是为了等药王山把她列在单子上的灵药送来,有些灵药确实是要给南宫百战用的,有些灵药是她打算自己用的,万一太早治好南宫百战,药王山与百鍊城却不给灵药,那该怎么办? 永远不能高估人性。 也永远不能低估修士脸皮的厚度。 为了防止南宫百战的意识清醒过来之后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消息,谢飞鸿用《七杀医书》将南宫百战的四肢与六识全部封印。 她每天会抽出两刻钟的时间来全力为南宫百战拔除体内的火毒,其余时间则是用在了氪金修行与修炼技能上。 《七杀医书》的修炼难度可不低,饶是她如今已经进入了炼虚境,也只能支撑六个时辰,六个时辰过后便得头晕眼花地停下来。 倒是氪金修行《抱戏阴阳法》没有这种副作用,谢飞鸿在不修炼技能的时间里,酿酿酒,炼炼丹,再通过那枚令牌从天剑宗接一些祭炼长剑的活计,虽然足不出户,倒也过得充实。 唯一的遗憾便是担忧有人来飞鸿小筑探望南宫百战的病情,她不能进入一线天境,不然修行的速度还能快上许多。 六日之后,药王山第三洞药王上了明光峰,他是为谢飞鸿送药而来,还为了顺带着检查一下南宫百战的情况。 之前的南宫百战就好似一块正在熊熊燃烧着的炭石,如今这块炭石已然滚烫炽热,可火焰已经没那么旺盛了。 「飞鸿小友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在看到这南宫小儿的状况之后,本座就安心多了。」第三洞药王把带来的灵药囊递给谢飞鸿,「飞鸿小友列在清单上的药材,我们已经全部收集完毕了,飞鸿小友要不要检查一下?这都是我们药王山内品阶最好的灵药了。」 谢飞鸿接过灵药囊,当着第三洞药王的面清点起灵药来。 药王山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可万一真做了呢?她与第三洞药王素不相识,要是灵药不当面点清楚,之后发现少了,那她还能再去找人要吗? 第三洞药王也没想到谢飞鸿这么不讲究。 按照往常的惯例,这种『当面点清』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谢飞鸿点清楚灵药,沖第三洞药王拱了拱手,道:「确认无误,请三药王放心。我已经寻到了解决三才火毒的办法,医者仁心,定会将南宫百战治好的。」 第三洞药王沉默了一下。 他其实想说,别的医修有没有仁心不知道,你这飞鸿长老定然没有仁心,因为你只有黑心。 可第三洞药王终归是没把这话说出口。 ------------------------------------- 药王山山主姜真人同白朮真人谈好了条件,在浮州山脉内寻了一处灵气充沛之地,布下助力万物生长的阵法,将灵药洞天安置在此处。 白朮真人依照与姜真人的约定,利用医仙度牒在浮州山脉与南荒药王山之间架起了一道虚空桥樑,以传送阵相连。 姜真人与第三洞药王当晚便回返南荒。 浮州山脉的修士渐渐多了起来,十方药师佛宗的僧人与药王山的药修时常来医仙门内串门,三宗的氛围看着好了不少。 佛子佛明愿仗着自己与谢飞鸿相熟,领着灵女佛知心上了明光峰。 「谢道友在吗?佛明愿求见。」 屋内的谢飞鸿睁开眼,她抬手间将阵法撤去,佛明愿与佛知心结伴走了进来。 佛明愿自认为同谢飞鸿是老熟人,自己找了处石凳坐下,问谢飞鸿,「听闻南宫百战送到了医仙门,是由谢道友你来医治,不知道能否让我与灵女瞧瞧?佛祖说我十方药师佛宗的医治之法对那南宫百战的伤势无效,我与灵女却是不信的。」 谢飞鸿挥手召回贴在南宫百战眉心的那枚翡翠叶子,南宫百战的身形显露出来。 灵女佛知心惊唿一声,「一叶障目?」 谢飞鸿瞅了佛知心一眼,心中生出了一丝警惕。 这可是原着女主啊,简直就是她命里的克星,她不想与克星走得太近。 「灵女好眼力。南宫少家主已经在这儿了,两位既然想试试,验证一下十方药师佛宗的所学,那便试吧。记得当心一些,莫要出了差错。」 佛明愿与佛知心对视一眼,齐齐动手,以《药师佛经》中秘传的法门开始施救。 谢飞鸿闭目修行。 半个时辰后,谢飞鸿疑惑地睁开了眼,她怎么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定睛一看,好傢伙,佛明愿与佛知心面色赤红全身冒烟,面相已经隐隐有了发黑的徵兆。 第40章 仔细分说 · 谢飞鸿淡淡地扫了佛明愿与佛知心一眼, 默默封印了自己的嗅识,继续修行。 第71页 《七杀医书》的参悟是一条无比漫长的路。 她压根没动提醒佛明愿与佛知心的心思,这两位是十方药师佛宗的佛子与灵女, 已经是个成熟的修士了,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再者,万一这种把自己烤熟的方法就是十方药师佛宗的修行法门呢? 昔日有佛祖割肉餵鹰, 今日有佛子与灵女烤肉治病。 妙哉! 封了嗅识的谢飞鸿不再被烤肉的香味所影响,修行渐入佳境, 坐在她不远处一前一后对着南宫百战施救的佛明愿与佛知心却感觉自己的小命要交代在这明光峰上了。 二人施展的功法是「以己渡人」之法,可以将伤患体内的病灶引渡到自己体内,再用自己的功法、修为、道行等将那些病灶一一化去, 最终拯救了别人, 也成就了自己。 「以己渡人」之法可谓是百试百灵,从未失手, 这一回却在南宫百战身上栽了跟头。 南宫百战体内的病灶好像生了灵智一般, 压根不受他们功法的指引,直接源源不断地往他们体内乱窜,而且这种乱窜已经完完全全的失控, 他们想要停止都停不下来。 「这, 这,这,这该怎么办啊!」 脸色赤红中带着些许焦黑的佛明愿手足无措地看向灵女佛知心,不停地以传音入密之术问, 「知心, 知心, 这该怎么办?我已经化不动这三才火毒了,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帮我脱身?这人我不救了!」 「知心!知心!你听到就回个话啊, 再救这人,我怕是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知心!知心!你咋了!」 佛知心此刻满头大汗,正绞尽脑汁地思考脱身之法,耳边还有这么一个聒噪的同门叨叨,烦都快烦死了,她心一横,道:「能不能安静些!本来都快想到办法了,硬是被你给吵吵忘了!」 佛明愿一顿,谄媚地传音道:「那我不说话了,你好好想想。我把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一遍,实在是没法儿脱身啊!」 而后他便沉默地继续用自身法力与道行化去那些涌入他体内的三才火毒。 佛知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地去想自己所学的所有功法,可纵使她将自己所学过的全部方法全都遍歷一遍,依旧毫无所得。 佛知心闭目沉思了三息时间,给佛明愿传音道:「做好准备,我数三下,同时逆转经络行功方向,就算救不了人,也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佛明愿豁然睁开眼,满脸震惊。 若是同时逆转经络行功方向的话,他与佛知心都会同时受到功法的反噬,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是,可能会让本就身受重伤的南宫百战伤上加伤。 这个方法他也想到过,可在这个念头出现在他脑海中的下一瞬,他就把这个念头给剔除了。 佛知心所学比他深厚,他能想到的问题,佛知心会想不到吗?佛明愿不相信。 沉默片刻后,佛知心怅然地笑了一声。 他与佛知心是真的有趣,他走的是金刚怒目震慑众生的道,却偏生有了一颗佛陀菩萨的慈悲心肠,佛知心走的是普度众生的信仰之道,却偏偏生了一颗坚毅不移的心与雷霆不悔的手段。 「错的好生荒唐……」 佛明愿在心中低语。 佛知心淡漠地扫了佛明愿一眼,道:「开始了。」 「一」 「二」 「三」 佛明愿心中也清楚,佛知心的选择是唯一的脱身之法。在他想出更妥当的方法之前,他无法阻拦佛知心的做法,只能配合。 感知着佛知心的动作,佛明愿应声而动,一枚『卍』字印浮现在他的手掌心,与佛知心手掌心中浮现出的『卐』字印隔着南宫百战的身躯遥相唿应。 轰然一生气爆之音响起,佛明愿与佛知心被掀起,翻身落地之后,各自吐出一口瘀黑的浊血。 处在气爆正中央的南宫百战如同煮熟的虾子,他体内的三才火毒同时爆发,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闭目修行的谢飞鸿被这气爆之音惊醒,她一看南宫百战的惨状,吓了一大跳。 牵机线脱手而出,数百枚金针同时刺入南宫百战的周身大穴中,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南宫百战身上那几遇湮灭的生机才渐渐稳定下来。 不过就算稳定,也只如风中残烛冷火一般了。 谢飞鸿拧眉看向佛明愿与佛知心,抬手间激起了飞鸿小筑的阵法,冷声道:「两位过来观摩,我不好阻拦,可这南宫百战是百鍊城与药王山送来的病人,二位险些就将这病人给医死,究竟是何意?」 「我医仙门与百鍊城的关系如今已经进入凛冬,跌入冰点,二位不会不知道。若是百鍊城的南宫少主死在我医仙门,怕是百鍊城会毫不犹豫地嫌弃门派大战,二位究竟是何意?」 「今日-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别想走出明光峰!」 抬手间,几枚金针-刺入了佛明愿与佛知心的锁元穴窍之中,一道阵法藉助着这些穴窍中的元力自然成型,将佛明愿与佛知心的修为锁了个严严实实。 佛明愿稍作感知便放弃了,上回他就被锁过一次,各种方法都想尽了,依旧没能解开,这回他学聪明了,既然解不开,那不入躺平。 佛知心却不信这个邪,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调用元力都调用不起来之后,又动了利用肉身之力挤出那些金针的办法。 第72页 还真让她试出了方法。 一枚金针被佛知心以肉身之力逼出,她心头的压力一松,正要再逼出其它几枚,就见谢飞鸿一招手,那些刺入她体内的金针尽数飞回。 佛知心立马去调用自身元力,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金针虽然被撤去了,可那些被金针激发出来的阵法依旧在。 佛明愿看着佛知心在一旁使劲儿的折腾却又折腾无果,心中又是一声嘆息。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们是十方药师佛宗的灵女与佛子,你一个医仙门内新升任的长老,哪来的胆子扣押下我们?你就不怕我佛宗之内的长老来找你讨要个说法吗」 谢飞鸿听着这话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尽管过来!你佛宗长老不上门来讨要个说法,那我便去讨要个说法!」 「难不成你佛宗灵女与佛子二人来我这飞鸿小筑,就是为了害我接诊的这位病患?这是你们二人的意思还是十方药师佛宗的意思?」 「难不成是十方药师佛宗故意派你们二人来将医仙门与百鍊城的关系推入万丈深渊的?」 「若是百鍊城来挑起战事,你十方药师佛宗休想置身事外!」 不就是扣帽子吗?看谁扣得过谁! 在十方药师佛宗内,佛知心是高高在上的灵女,所有人都顺着她,哪怕是地位与她相等的佛子也对她『言听计从』,她什么时候见过像谢飞鸿这样的修士? 被谢飞鸿噼头盖脸地怼了一通,佛知心的眼眶当下就红了,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从储物袋中取出传讯符来便开始找师门长辈告状。 谢飞鸿拧起了眉。 十方药师佛宗与医仙门的地位相仿,高端战力也相差不多,定然是不会有人来撒野的。 可要是真有人抹开脸面不要了呢? 她该怎么做? 大不了就掏出无名剑来捅他几剑! 她如今的修为已经是炼虚巅峰,有无我剑在手,合道境界的修士她有信心不落下风,若是遇到大乘的修士,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敢斗上一斗的。 要是十方药师佛宗派出上境渡劫境的修士,那她就只有躺平了。 想来十方药师佛宗不会做出那等完全不顾及面子的事情,更何况这件事她占理。 ------------------------------------- 谢飞鸿冷眼看着佛知心避重就轻地把事情讲了一边,好似做尽坏事差点害了南宫百战性命的人是她一般,心里有点想笑。 这大概就是女主命格吧! 自认为自己做的什么都对,自己得天眷顾,所以别人做什么都是错的。而偏生有一些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站队女主,成为女主忠实的拥趸。 那这会儿的她算什么? 算是与女主作对的反派吗? 她的修为要比女主高一些的,那她不就成了仗着自己修为高,仗着医仙门明光峰是自己的主场就欺压女主的大反派了? 大反派的下场有哪些来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默契少女穷? 只要她的修为能一直高,那就欺了又如何? 无我剑出现在手中,谢飞鸿眼神微眯,「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佛宗灵女。佛宗弟子不是不打诳语么?真是叫我长了见识!」 谢飞鸿伸手朝空中一招,一枚阵盘显现在虚空中,她冷笑一声,「得亏我担忧百鍊城寻衅滋事而特地在飞鸿小筑中设下了留影回溯阵,不然任你灵女这么一说,那我岂不是跳进无妄海也洗不清了?」 「你宗内长辈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们一起看看这留影回溯阵,仔细分说分说!」 谢飞鸿的话音刚落,她就感觉有强力覆在了飞鸿小筑的阵法上,意图从阵法中强行破出一条道路进来。 她手中的无我剑一挽,径直朝着那力的来处斩去。 附在阵法上的强力消失不见,地上落下了数滴殷红的鲜血。 谢飞鸿打开阵法,冷眼看向飞鸿小筑外的五人,除去她师尊白桦真人之外,另外四人都是一身麻布素衣,不用猜测也知道是十方药师佛宗的人。 谢飞鸿的心中原本还有些忐忑,担忧十方药师佛宗的人以大欺小,可是在她探测过来人的修为之后,腰板瞬间就挺直了。 一位炼虚三位化神,就算真打起来,她也丝毫不惧! 第41章 北荒失守 · 谢飞鸿冷眼看着来人, 无名剑握在手中,冷声道:「既然佛宗已经来人了,那就好好说说, 你佛宗佛子与灵女险些害了南宫百战的性命,你佛宗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 十方药师佛宗这回派来的人是净空神尼、弥坛罗汉、弥布罗汉以及空智金刚。 净空神尼修为最高,也是这回的主事人, 她顿了片刻后,开口道:「飞鸿小友, 可本座听我佛宗灵女说,她与佛子只是好意来相助你,如今她们二人都遭了反噬, 你却好端端的, 你还想找我佛宗要个说法?你明光峰是不是应该给本座一个说法。」 谢飞鸿冷笑一声,「是我请你佛子与灵女过来相助的吗?南宫百战在我的治疗下已经日渐好转, 可你佛宗佛子与灵女一来, 便让我前功尽弃,险些置南宫百战于死地。若是南宫百战身上真出了什么差池,百鍊城与药王山要找我医仙门要个说法时, 你十方药师佛宗能不能担下这个责任?」 净空神尼还想要再解释, 谢飞鸿却懒得废话了,她直接将留影回溯阵激活,之前录制的影像出现在众人面前。 第73页 白桦真人看完之后,面色也沉了下来, 「净空神尼, 你大张旗鼓地来找我明光峰要个说法, 现在呢?是不是你应该给我明光峰一个说法?若是南宫百战出丁点儿差池,掀起两大道统之间的不朽战, 你十方药师佛宗能替我医仙门挡下吗?」 净空神尼眉头拧紧,她指着留影回溯阵中的一个片段问谢飞鸿,「你中途封禁嗅识时,很显然是已经发现了异常,你为何不阻止?而是要坐看事态朝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你究竟是何居心?」 谢飞鸿笑了一声,问,「我对你十方药师佛宗的术法丝毫不了解,怎会知道那味道究竟是正常还是异常?我是闻到了焦煳的味道,可谁知道你们十方药师佛宗在治癒别人时,是不是都会出现这种味道呢?」 净空神尼:「……」 十方药师佛宗又不是厨修,怎么会弄出这种焦煳的烤肉味来? 还有,这种烤肉味根本不是厨修烤的那种灵材的味道,而是佛子与灵女把自己给烤了啊…… 净空神尼心里苦。 白桦真人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你佛宗的修行之法多数都是一些牺牲自我成就大家的法门,同我医仙门的修行法门相去甚远,我这弟子不知道也很正常。」 净空神尼脸色微变,「白桦真人,你且想清楚,我十方药师佛宗与医仙门刚刚结盟,如今我宗佛子与灵女在你明光峰上身受重伤,不管过程多么曲折,结果已然呈现在这里,你难道不得给我个交代?」 白桦真人没想到净空神尼会这么说,他心底直骂这西荒来的十方药师佛宗怎么净是一些不讲理的妖魔鬼怪,真是被那贫瘠的地方限制了气量与格局。 他正要说喊来佛宗佛祖与医仙门掌教来评评理,就见谢飞鸿手中的无名剑突然覆满了森然的剑气。 「证据已然摆在面前,既然十方药师佛宗执意不讲理,那就只能打上一场了!」 白桦真人被谢飞鸿显露出来的气势吓了一大跳。 这是……炼虚巅峰了? 「飞鸿,你这修为,何时入的中三境?」白桦真人问。 「在天剑宗时,不过为了藏拙,一直都以元婴境示人。」 站在谢飞鸿对面的净空神尼心情陡然间就凝重起来,弥坛罗汉、弥布罗汉和空智金刚则是心生大不妙。 一边是一位炼虚加三位化神。 一边是一位合道加一位炼虚巅峰。 这怎么打? 这怎么仗势压人? 净空神尼面色僵硬,「莫非你医仙门是要仗势欺人?」 「不是仗势欺人,只是想好好讲理!净空神尼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给我个说法,否则休怪我不顾念两宗情谊。也正好让佛宗的人看看,我医仙门的《七杀医书》中都记载了些什么。」 净空神尼眼皮子一跳,看着谢飞鸿身上一点一点升腾而起的杀意,心中顿生畏惧。 她在佛宗之内长年累月地闭关,几乎不与外界消息接触,但也还是知道一些大事的,比如医仙门内的《七杀医书》得以解封,她还知道解封《七杀医书》的人并非那些老牌修士,而是医仙门内一个新晋长老。 新晋长老的修为能有多强?按照大荒仙道内各大宗门的规矩,只要修为达到元婴期,便能从弟子晋升为长老。 新晋长老的修为自然是在元婴期啊! 所以净空神尼才带着三位化神期的佛宗长老过来给自己压阵。 一个掌握了《七杀医书》的元婴期修士,就算再强,可又能强到哪里去? 可净空神尼万万没想到,解封《七杀医书》的那位新晋长老藏拙了,人家是炼虚境修为,而且还是炼虚巅峰。 这真是踢到铁板上了…… 净空神尼略作犹豫之后,心里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满怀膈应地点头,「此事兹事体大,处理起来稍有不慎就可能破坏两宗情谊。我还需要回去同佛祖商量,要不此事暂时先放放?放心,我佛宗还是讲理的。」 谢飞鸿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白桦真人素来涵养极好,这会儿却也忍不住在心里口吐芬芳。 净空神尼看看佛明愿,又看看佛知心,问谢飞鸿,「谢长老,这两人我能带走吗?」 白桦长老也看向谢飞鸿。 谢飞鸿十分『大度』地说,「可以,我还是相信佛宗修士的持戒的。毕竟正统的佛宗修士不打诳语,不像是这位灵女,避重就轻,所有话都朝着对自己有利的地方说,好生精通擅长春秋笔法!」 佛知心:「……」 她在知道谢飞鸿的修为已经进入中三境之后,就知晓自己『大势已去』了,同时,她也在心里将谢飞鸿盖上了一个反派的戳。 ------------------------------------- 净空神尼与那三位佛宗长老领着佛子与灵女离开之后,白桦真人问谢飞鸿,「你真信他们的话?十方药师佛宗的修士素来抠门,他们能给的交代,顶多是口头赔礼道歉,旁余的想都别想。」 谢飞鸿点点头,「对于那十方药师佛宗的作风,我亦早有耳闻。不过这回,他们就算不想大方也得大方了,不然灵女与佛子体内的三才火毒如何拔除?」 「灵女与佛子实在胆大,直接从南宫百战体内引渡三才火毒入己身,直接引走大半。」 「百鍊城何其富有?若是十方药师佛宗有法子解决这火毒之症,南宫百战根本不可能送到医仙门来。」 第74页 「所以,佛宗迟早会再带着诚意把灵女与佛子送来的,他们就算再不想送,也得捏着鼻子送来!」 白桦真人想想,笑了一声,「你这是捏准了十方药师佛宗的七寸啊!你如今的修为只比为师低几个小境界,但若是真论战力,你本就精通剑法,还得到了《七杀医书》,想来放眼医仙门内比你更强的人绝对不超过两掌之数,你可以出师了。」 「待到来年开山门招收弟子时,你也应当收几个徒儿好生教导了。医仙的护道仙一脉,左右还是需要你给传承下去的。但你不要忽略了自身医道的精进与修行。」 「谢师尊提醒,弟子谨记。」 白桦真人点点头,身化一缕清风,去了明光峰的后山,他打算刺-激一下吉枫去。 「你师姐已然炼虚巅峰了,你怎么还卡在筑基巅峰?筑基之后是金丹、金丹之后是元婴,元婴再后是化神,化神过了才是炼虚。你就不能努力一点,尽快把自身的修为提升提升?」 「你师姐再过一年就要开门收徒了,你就不怕你的师侄修为都超过你?」 吉枫听到谢飞鸿的修为已经是炼虚期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他还反过来劝白桦真人说,「师尊,你莫要太过伤心了。师姐的修为追上-你,这是好事,看日后谁还敢说我们明光峰无人!」 白桦真人老脸一红,「为师说的是你,你把为师扯上做什么?」 吉枫耐心地解释道:「师尊,我们只是普通人,修行需要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来,没有任何捷径可走。你嫌弃我修为低,可与我一同入门的那些弟子里,有几个修为比我更高的?」 「我不能同我师姐比,我现在都怀疑我师姐是不是上古大能转世,不然她为什么通晓很多我们根本接触不到的东西?」 「我仔细想过,我师姐的变化是在她散功重修之后出现的。自打散功重修之后,我师姐的性格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走上了断情绝爱的修行之路。」 「这与我师姐之前的样子相差也太大了些……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师姐前世留下的布置已经发挥作用了,说不定啊,我师姐看着还是我师姐,内里已经甦醒了前世的记忆,甚至可能是完全换了一道灵魂。」 白桦真人陷入沉思之中,他觉得吉枫说得有道理。 就在此时,一只青蓝色羽毛的鸟如同闪电一般飞进了明光峰,落在了白桦真人肩上。 白桦真人抬手轻抚那鸟儿,从鸟儿的脚上解开信筒,拿出信笺来一看,脸色大变。 「北荒的一线天境,被妖邪攻破了。」 「镇守北荒一线天境的镇北天宫内出现了叛徒,毒杀镇北天功内掌教与七十二长老,妖邪正通过一线天境源源不断地进入北荒。」 「用不了多久,北荒就会变成炼狱。而那时候,整个大荒都会受到牵连。」 又一只赤红色的鸟飞进了明光峰,落在了白桦真人的另外一只肩膀上。 白桦真人打开一看,心沉入谷底。 这封信是中荒天衍道宫发来的消息,一方面号召东荒、南荒、西荒的修士去支援北荒,一方面又号召各大宗门封印横亘在大荒之间的通道,避免北荒的妖邪通过通道逃逸进入其它四荒。」 而北荒通往东荒的通道,是位于两荒相接之处的玄龙山脉中的吹雪谷。 吹雪谷距离医仙门不过一千七百里之遥,若是吹雪谷中进了妖邪,那最先倒霉的就是医仙门。 第42章 七杀峰主 · 镇北天宫是北荒第一大宗, 与天剑宗在东荒的地位相当。 这么一座盘踞在北荒雪域大地上千万载的庞然大物,居然在旦夕之间尽数瓦解,怎能不让人心惊? 北荒发生的事情, 可能会发生在除了东荒之外的任何一荒大地上。 天剑宗掌教段真一立马为东荒大大小小林林总总数百宗门道统的掌舵人出传去了讯息,召集东荒所有道统合力,斩断东荒与其它四荒往来的通道。 不是封死, 而是要直接斩断。 分到医仙门头上的任务,就是死守吹雪谷, 最好是将吹雪谷斩为一道天堑,使得北荒妖邪再无计进入东荒。 白朮真人回到天剑宗后,第一时间找上了谢飞鸿。 原因无它, 谢飞鸿的修为在医仙门内已然属于中上之流, 战力更是远超其它峰峰主与长老,她还身负《七杀医书》传承, 是最合适带领弟子去执行任务的人。 「飞鸿, 待你这次回来,七杀峰定会修葺好。届时,你就不再是明光峰的长老, 而是七杀峰的峰主了。」 「此次前去, 你便是以七杀峰峰主的身份带队。那些与你同辈的弟子,也不可再以师兄弟师姐妹的身份相称。天为圆地为方,天地之间的万事万物都不能不守规矩。日后他们在称唿你时,应当称唿你为七杀峰主或者是飞鸿真人了。」 「此外, 你这一身弟子素衣也应当换掉了, 或是长老道袍, 或是自己寻一些喜欢的样式,最好是要将自己七杀峰主的身份衬托出来。」 谢飞鸿承了白朮真人的叮嘱, 回头就将自己身上穿的法衣重新炼制了一番。 峰主的身份摆在那,已经允许她穿一些带有个人特色的衣裳了。比如白桦真人身上那白桦刺绣,丹霞真人身上那一身橙红色朝霞的道袍,无疾真人身上那一身青灰色的长衫…… 第75页 谢飞鸿从自个儿上次炼制这一身法衣时做的那些备选方案中选出一个符合自己身份,也贴合自己内心喜好的衣裳,以八个时辰炼制,将自个儿的法衣换了个模样。 是一身白底缀满血色与红枫的法衣。 大抵是修炼断情绝爱之术的原因,她的肤色比其他修士都要白上不少,一点丹朱唇,两缕飞仙细眉,再配上一身血色红枫衣,背后再挑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剑,『七杀』的形象瞬间就立了起来。 因为要去镇守吹雪谷的缘故,谢飞鸿在医治南宫百战上不再留手,她不眠不休地从南宫百战身上汲取了六日六夜,总算将南宫百战体内的三才火毒尽数化去。 再以药王山送来的灵药炼制两炉药效温和的滋阴养血丹,南宫百战只需要坚持服用数月,自然会痊癒。 她解开留在南宫百战身上的六识封禁法门,一点清明之气点在南宫百战的灵台之上,南宫百战悠悠转醒。 南宫百战长吁出一口气,怔怔地看着上方,双目失神。 谢飞鸿把丹匣放在南宫百战身边,叮嘱道:「你体内的三才火毒已然拔除,我为你留下了滋阴养血丹,日后只要坚持服用数月,体内所有的伤势都会痊癒。 「因为三才火毒肆虐时帮你焚毁了体内不少杂质的缘故,你也算是因祸得福,根骨会提高不少,经络也拓宽了许多,对日后的修行是有增益的。」 「你百鍊城与我医仙门关系交恶,我便不多留你了。你现在可以传讯给百鍊城的长老,让他们来医仙门接你。待他们赶到时,我将你送出医仙门。」 听到谢飞鸿说话的声音,南宫百战这才幽幽回神,他看了谢飞鸿一眼,知晓是谢飞鸿救了他,抻着胳膊坐了起来,「谢过这位……长老相救。」 他通过谢飞鸿身上的穿着,判定出谢飞鸿是医仙门内的长老,只是他并不知道谢飞鸿的名讳与道号。 「你且运功消化药力吧,这些滋阴养血丹并非是每日服用一粒即可,只要你将一枚滋阴养血丹的药力消化完后,便可以继续服用第二枚滋阴养血丹,中途也可以间断,只是你恢復的速度会稍微放慢一些。」 「滋阴养血丹能帮助你把体内那些受三才火毒破坏的经络、穴窍重新修补好。只要你认真消化药力,日后再度开始修行时,不会被影响到的。」 南宫百战给南宫家族的长老传信之后,打开丹匣,拿出两粒滋阴养血丹来吞服,双手掐诀,一丝丝元气自天地间向他体内汇聚,助他消化药力。 南宫家族的长老收到南宫百战传影的那一瞬间,激动到癫狂,「百战醒了!百战醒了!百战真的醒了!」 南宫家主听到这消息之后也是喜不自胜,可他转瞬就感觉到了羞恼,「那医仙门就是自恃清高,看不起我等器修!早先我等诚诚恳恳去登门求医时,那老白朮怎么说的?左手一个束手无策,右手一个爱莫能助。如今拜託药王山拿着厚礼去,怎么就不束手无策,不爱莫能助了?」 「那医仙门真是欺人太甚!」 那位送信来的长老摇头道:「可医仙门有这样的底气,药王山与十方药师佛宗都束手无策的三才火毒,在医仙门内便可得到医治。如今我们与医仙门交恶,日后再遇到这种问题,怕是就无解了。」 南宫家主大手一挥,「这有什么?只要同药王山关系好,药王山不会不帮我们的。他药王山想要在南荒立足,想要在南荒安稳,怎可能不仰仗我们百鍊城?若不是我们百鍊城死守南荒一线天境,他药王山早就覆灭在妖邪的利爪之下了。」 那位长老一噎,想着自己刚接到不久的消息,犹豫良久。 南宫家主斜眼瞅他,「你有什么话想说就直接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那位长老道:「这是城内线人最新探查到的消息,不知为何,药王山如今清冷了许多,虽说偶尔还会有一些医修出入,但整体上基本已经看不到医修的踪迹了。似乎药王山上种植灵药而蕴生的仙灵之气也淡薄了不少。我担忧药王山内生出什么异变来……所以,我们还是尽快与医仙门修復关系为好。」 南宫家主眉头一点点皱紧。 「你去让几位长老去药王山拜访表示感谢,顺带着去看看药王山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一旦有风吹草动,立马传信给我。」 要是药王山不在南荒了,那绝对是震动南荒的大事。 为什么北荒最先失守?还不是因为东荒、南荒与西荒有医道三宗坐镇,而北荒没有? 昔年的北荒一度盼着医仙门能够建宗在吹雪谷,这样就既能庇佑东荒修士,又能照应到北荒,可医仙门不愿意搬迁道统……这间接造就了镇北天宫的覆灭。 若是药王山离开了南荒,百鍊城会不会步镇北天宫的后尘? 这是一个问句。 却没人敢去亲身验证答案。 这位长老着急忙慌地派出一队长老去拜访药王山,自个儿又亲自前往东荒浮州山脉去接南宫百战。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派出的队伍到达药王山之前,药王山内的众多医修已经採用雁过拔毛的方式把药王山上下薅了个遍,别说灵植宝药了,连块砖瓦都没有留下,药王山内的那些大殿都被修士用空间极大的储物法器带走了。 一群百鍊城的长老茫然地站在原先药王山所在的那片山脉上方,看着下面清冷的烟霞,脑子里嗡嗡作响。 第76页 药王山是真的搬走了啊! 如果不是山脉走势作证,他们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西荒的十方药师佛宗同样如此。 喜欢的修士们在某一天醒来,突然那就发现原本佛光普照大地的那尊千丈高的佛像金身消失不见了。 待这些修士赶去十方药师佛宗所在的地方时,丁点儿十方药师佛宗留下的痕迹都没有看到,甚至连山间的野果、蘑菇等都不见了。 南荒与西荒瞬间就炸开了锅。 十方药师佛宗与药王山究竟去了哪里?这根本用不着猜。 十方药师佛宗与医仙门刚刚签订了盟约,还在浮州山脉大兴土木,定是搬去了东荒无疑。 药王山看似与医仙门把关系闹僵了,实则药王山山主姜真人与十八洞药王往医仙门去了数次,谁知道人家背地里达成了什么协定? 说不准药王山与医仙门闹僵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人家做给别人看的呢! 南荒与西荒人心惶惶,生怕自家步了北荒的后尘。 东荒的白朮真人也被佛宗佛祖与药王山姜真人的魄力所惊到了,那可是承载了基业万年道统的地方啊,说搬迁就搬迁了。 他后来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是他,他也会搬的。 医修素来体魄孱弱,一旦所在的地方失守,那等着医修的只有覆灭。南荒与西荒如今还在一线天境中鏖战,若是能赢尚好,可如果输了呢? 有战力在身的修士尚可殊死一战,带伤逃遁,医修们只能被当成韭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地割。 一个是随时都可能失去安稳陷入混乱之中的道统所在,一个是已经抿除危急的东荒桃花源,任谁来了,都知道该怎么做选择。 可眼下的东荒也不安稳啊! 距离吹雪谷只有一千七百里路的医仙门感觉芒刺在背,谢飞鸿前脚送走已经痊癒过半的南宫百战,后脚便带领医仙门内一众医修前往吹雪谷。 白朮真人给了谢飞鸿两个选择,要么直接摧毁吹雪谷,要么设下阵法,将妖邪阻隔在吹雪谷的另外一端。 谢飞鸿都不想採用。 她在心底做着一个更一劳永逸的计划。 第43章 一钵血 · 东荒一线天境中那些妖邪为谢飞鸿的修为提升贡献了不少的力量, 凭藉『酒神吟』的酿造之法酿制出来的美酒佳酿亦是味道一绝。 如今北荒雪域沦为了妖邪的天地,妖邪还想以北荒雪域为踏板,入侵东荒、西荒、中荒等, 唯有与之隔了一整个中荒的南荒要稍微安稳些,可南荒依旧面临着自身境内一线天境的压力。 谢飞鸿打算在吹雪谷之内以『酒神吟』为基准,藉助天地之力布置下一道可以酿造『酒神吟』的大阵, 届时来的妖邪越多,酿制出的『酒神吟』便越多。 但这个方法并非完美无瑕, 因为『酒神吟』所需要的是妖邪的尸骸遗骨,她需要现在酿酒阵法之前布置下重重杀阵,将闯进来的妖邪全部诛杀。 她的修为马上就要步入合道境界, 对付合道境界以下的妖邪不算难事, 甚至可以说是如屠猪狗、切瓜砍菜般的易事,可要是面对大乘境的妖邪, 她就得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预料结果了, 若是来个渡劫境的妖邪来闯吹雪谷,怕是人家抬抬手就能把她布置下的阵法打崩。 『炼虚境巅峰』这个名头听着好听,实则只是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尴尬境界。 谢飞鸿心中暗暗后悔, 之前还是太过放纵自己了些, 把很多时间都浪费在了不必要的事情上,早知道就应当全力提升修为。 可她转念一想,氪金修行的进度从未停下来过,就算她靠着给天剑宗的剑修祭炼飞剑来赚取灵石, 也没耽搁她的修行啊…… 心中的后悔瞬间烟消云散, 谢飞鸿只能告诫自己, 时也命也。 数日后,谢飞鸿带着医仙门内各峰翘楚走出山门, 正要御剑而起,就见净空神尼带着佛子佛明愿与佛女佛知心迎面飞了过来。 「七杀真人且留步!」净空神尼高唿道。 谢飞鸿被这声音喊得脚下一顿,险些栽下云头去,她转过身,问,「神尼,有事吗?」 净空神尼的目光落在谢飞鸿身上那件法衣上,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由衷地赞嘆道:「七杀真人,你这衣裳可真好看。」 佛知心的目光也落在了谢飞鸿的衣服上,她有片刻的恍惚,而后便敛下眼眸,把自己的全部心绪都隐去,表现出一副完全不在一起的模样。 谢飞鸿打开任务面板,扫了一眼任务完成的进度,原本是(0/10)这会儿变成了(1/10),她眉尾微挑,看向净空神尼的目光柔和了几分,「神尼过誉了。」 能为她的任务进度贡献十分之一,谢飞鸿愿意短暂地放下自个儿与净空神尼之间的那点不愉快。 她修行的根基之法是《太上忘情经》,对情绪波动再敏-感不过,方才净空神尼喊住她时,她明明感知到了三道情绪波动,佛明愿是男修士,他的情绪波动不会被系统计入,那佛知心的情绪波动呢? 系统已经给出了判定,不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那是什么? 谢飞鸿对这位原文的女主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不过她只是在心里警惕,并没有在面子上表现出分毫来。 她问净空神尼,「神尼喊住我等,可是有什么事?若是无事的话,我等还需要赶往吹雪谷,尽早做出布置。」 第77页 净空神尼打了一声佛号,道:「我佛宗佛子与灵女体内沾上的三才火毒,还得麻烦七杀真人帮忙祛除一下。」 谢飞鸿静静地等着下文。 总不能白嫖她的劳动力,让她白干一场吧。 净空神尼静静地盯着谢飞鸿的反应。 她都提出请求了,谢飞鸿身为医仙门的长老、准一峰之主,总得顾及点面子,不能当面拒绝吧。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陷入到了诡异的凝滞之中。 佛知心脸上堆满了受伤的表情,「七杀真人,你我之间的交情比山高、比海深,你是我在东荒内最好的朋友,难不成为我拔除三才火毒,你还要收取灵石?」 谢飞鸿震惊地退后半步。 「我是你在东荒内最好的朋友?所以你我第一次相见,你就抢我东西?」 「我不是你在东荒内最好的朋友,天剑宗内那么多的剑修沉迷于你的容颜与美貌,想着与你长相厮守长长久久,我们之间那点儿微末关系又算得了什么?」 「再者,我为你施针不需要元气吗?我为你炼药不需要灵材宝药吗?我为你治病,你还需要我倒贴?」 「不过既然你那么看重你我之间的交情,我可以替你出灵材宝药,我可以不要你的灵石,但我最近炼药急需要一些宝血,佛宗修士一身血本身就是至宝,你能不能给我一钵?」 说话间,谢飞鸿掏出了自己之前闲来无事时炼制的那个比脸盆还要大的钵来。 这个钵里面刻有空间阵法,她原本打算用来囤一些灵果儿吃的,眼下没有别的器具盛放佛宗修士的宝血,她只能把这个『果盘』拿出来了。 佛明愿看着那么大的一口钵,双-腿软得不行。 「飞鸿道友,我若是给你这么大一钵血,会死的……」佛明愿弱弱地说。 谢飞鸿微笑道:「我记得佛宗有一道佛偈,叫『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佛子乃是佛宗之内佛性最高的弟子之一,不会不知这佛偈的。」 佛明愿哑然。 谢飞鸿看向佛知心,佛知心的嘴角一阵抽搐,她真是讨厌死面前这个心又黑又贪的医仙门女修士了,可是想到自己还需要拜託这位黑心女修士救命,她只能心一横,从中指上取下一枚金光闪闪的指环来,抛给谢飞鸿。 「这是佛祖赐下的掌中佛国的雏形,只要不断以元气与对天地的感悟来蕴养,最终会形成一方真正的小世界。哪怕小世界蕴养不完全,也可以用来种植灵药等,相当于一块随身携带的药园,而且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尽数由自身掌握。你替我拔除了体内火毒,这枚指环便是你的。」 谢飞鸿微微一笑,「灵女放心,且等我们到了吹雪谷之后,我立即为灵女拔除体内三才火毒,还附赠灵女一炉滋阴养血丹。」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佛明愿不情不愿地看向自己手指上的指环,犹豫许久之后,他右手握成拳,露出了手腕来,闭着眼同谢飞鸿说,「既然飞鸿道友需要我的血,那随时来取就是。我劝飞鸿道友不要涸泽而渔,只要我还活着,飞鸿道友随时来取血都可,但若是我这次坐化圆寂了,飞鸿道友怕是就只能取血一次了。」 净空神尼默默扭过头去,她觉得有些丢脸。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堂堂佛宗佛子,居然因为捨不得一枚掌中佛国的指环而甘当其它医修的药人,这说出去太丢人了。 净空神尼本以为谢飞鸿会直接答应下来,哪曾想到谢飞鸿点点头,却道:「这是个好主意,但空口无凭,你先当着大荒的天地立个誓吧。日后你只要动了避开我不愿意给我血的念头,你就在大荒天地的见证下梵行尽毁,根骨尽消。」 佛明愿:「……」 他满脸复杂地从手指上将那枚指环取下来,抛给谢飞鸿,「你我相识这么久,居然这点信任都没有,你还要我发誓,实在是伤到我的心了。」 「可你方才提的条件是诚心的,这誓言就算立下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影响。难不成你方才就是说着唬人的?待我帮你把三才火毒拔除之后,你就打算违背誓言,日后躲去天涯海角四处逍遥?」 佛明愿被说中了心思,双耳顿时就红了,他连忙否认道:「我可没有,你别瞎说,我佛宗弟子不打诳语的。掌中佛国你已经收下了,且快点赶路吧,早点去了吹雪谷,早点砍断北荒妖邪进入东荒的道路,你我也好早点心安。」 「可。」 谢飞鸿点点头,朝身后的医仙门弟子打了个手势,瞬间御剑冲上云霄,直奔吹雪谷所在的玄龙山脉而去。 ------------------------------------- 玄龙山脉中的吹雪谷距离医仙门不过一千七百里之遥,御剑飞行只需要半个多时辰便能到达。 谢飞鸿一行人飞临吹雪谷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地势。 大概将地势的走向都记下来之后,谢飞鸿抬手开始掐着手指推演最合适的布置之法,其余弟子飞身下了云端,在吹雪谷中仔细探查,看是否有妖邪来到东荒。 半柱香的时间眨眼而过,谢飞鸿才稍稍推演出一个布阵的雏形,就听到下面有弟子喊道:「谢师……谢长老,这吹雪谷并非传统的谷地,而是一条死胡同,根本看不到通往北荒的路啊!」 谢飞鸿脑门上浮现出一片问号,难不成是天剑宗宗主段真一得到的消息有误? 第78页 她与净空神尼对视一眼,也飞身下了云端,二人在吹雪谷中仔细探查。 一寸一寸地看过去,谢飞鸿在山壁之上发现了端倪。 她以灵火点燃一根火把,拿火把照着看山壁上的奇诡纹路,待她看完全部纹路并将其烙印在脑海中仔细品味一番后,睁开眼道:「是幻阵。」 一指点出,石壁上的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块缩了回去,阵法顿时消失不见。 一个青石垒成的古井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净空神尼认出了这古井,失声道:「果然是在此处,这口井中有一通道,名为后泉,那后泉便是往来两届的通道。我们从西荒来到东荒,便走了两遍这样的古井,只是样式看着略微有些区别,大同小异。」 第44章 吹雪谷 · 谢飞鸿没出过东荒, 不知道五荒之间是以这样的古井相连接,她曾经单纯地认为五荒就是平铺展布在同一块大地上,只是以某一山脉、某一深渊或者是某一大江大河为界限, 没想到却是相互隔绝的。 就在谢飞鸿以为自个儿接触到了五荒分布的真相时,净空神尼又道:「其实在五荒之间通行的机会并不是只有这一种,当修为进入渡劫境后, 便可以横跨五荒之间的壁障天堑了。只不过多数修士终其一生都止步于中三境,鲜少有人能跨越五荒天堑。」 谢飞鸿心下一惊, 「那是不是说,如果是渡劫境的妖邪想来东荒,我们就算将吹雪谷武装成密不透风的铁桶, 也拦不住?」 「道理上是这么说的, 不过东荒修士众多,渡劫境修士不在少数, 北荒的妖邪还是没胆子来的。相比起东荒, 与北荒接轨的西荒才是妖邪们瞄定的下一个跳板。」 谢飞鸿的修为虽然已经提了上来,但是衡量一个修士综合水平的,并不仅仅是修为道行, 还有界、格局、合纵连横之法等等, 这些都是谢飞鸿与净空神尼这等老一辈修士之间的差距。 谢飞鸿把净空神尼说的东西都记在心底,从储物袋中取出符笔与符纸来,抬手便开始制符。 医仙门白芷峰首徒杜月兰好奇地问谢飞鸿,「谢长老, 你这是?」 「先布置一道杀阵, 只要有妖邪要穿过后泉来到东荒, 顷刻之间便能使其身死道消。」 「而后再布置一道酿酒阵法,以妖邪的骨血遗骸酿酒, 味道别有一番风味。」 杜月兰本以为来到吹雪谷会有一场血战,来之前疗伤用的药物准备了不少,如今看来,似乎打不起来。 「谢长老,那我们做什么?」杜月兰问。 谢飞鸿举目四望,这吹雪谷内凄清得很,或许是靠近北荒雪域的缘故,吹雪谷内终年飘雪,这是在东荒其它地方看不到的景色。 「找个地方开闢出洞府来,安心修炼吧。若是阵法能拦得住,那就无须动手。若是阵法拦不住的时候……」谢飞鸿看了杜月兰以及其它修士一,道:「你们也拦不住。」 杜月兰:「……」 净空神尼:「……」她敢肯定,谢飞鸿说这话时看了她一! 怎么回事? 不就是修为高一点吗? 修为高就可以看不起别的修士吗? 谢飞鸿没有读心术,也不会佛宗秘术『他心通』,她不知道净空神尼是如何想的,只知道自己早布置好阵法,就能早得闲。 她需要抽出大把的时间里修行,尽早把自己的修为道行提升起来,炼虚境巅峰还是太弱了,得尽快突破合道境,向着大乘境迈进,最好是能够突破渡劫境,这样行走大荒时就不需要畏手畏脚了,面对那些修为绝强的妖邪也有自保之力。 见谢飞鸿开始布阵,其余弟子四散而去,在吹雪谷中各自打探,以防这吹雪谷中有什么布置疏漏之处,让那些漏网之鱼混了进来。 净空神尼带着身中火毒的佛子与灵女离去,在吹雪谷中寻了一处山洞安置下来。 数日之后,谢飞鸿布置的阵法成型,她拔剑在吹雪谷中凿出一个洞窟来,甩出几个阵盘安置好,又去找杜月兰叮嘱了一番,为杜月兰留下一枚传讯玉佩,便进入洞窟内闭关。 杜月兰看着谢飞鸿留给她的那枚玉佩,耳边迴荡着谢飞鸿所说的话,「有那阵法在,中三境的修士绝无可能闯进来,但这吹雪谷中是否有其它的通道,你我都不清楚。我要先去闭关,你同其余弟子盯着,一旦发现谷中有什么异动,立马以玉佩联繫我。」 净空神尼一早就等着谢飞鸿刻制完阵法了,她见谢飞鸿要闭关,赶紧领着佛子与灵女走到谢飞鸿的洞窟前,「谢长老,明愿与知心受这火毒的侵扰太久了,不知道能不能劳烦你抽出一些时间来,尽快将他们体内的三才火毒拔除?」 「待他们伤好之后,我打算带着他们二人进入北荒雪域中去走上一遭,一为北荒百姓斩妖除魔,谋求一片安身立命的净土,二为让他们二人得到歷练,尽早把修为提升上来,也好面对这即将到来的天地大劫。」 谢飞鸿已经收了佛明愿与佛知心的东西,怎会收钱不办事? 她当下就将佛明愿与佛知心喊进了洞府,稍作布置后,以《万化归流经》为二人拔除体内的三才火毒。 在《万化归流经》的归类中,三才火毒这种至阳至毒之物也属于天地灵物,对谢飞鸿提升修为极有帮助,谢飞鸿怎会介意? 十二个时辰之后,佛明愿与佛知心体内的三才火毒尽去,二人面上虽然虚弱,可喜悦的表情就快溢出来了,佛知心都难得地同谢飞鸿道了一声谢。 第79页 净空神尼被谢飞鸿的这医术深深折服,她打了一道佛礼,同谢飞鸿说,「七杀真人,那就此别过了。我现在就带着他们取道中荒,进入北荒。」 「何须那么麻烦?我设置的那阵法乃是单向阵法,可去不可回。直接走那后泉之路即可。」 净空神尼心中惊讶,「那便多谢七杀真人了,省去我们不少脚程。」 其实是可以回的,只是需要极其精通阵法之道的人才行,谢飞鸿不希望太多人知道自己留在那阵法中的后门,所以未曾同净空神尼说明。 ------------------------------------- 吹雪谷的天气很冷,天空中终年飘来的雪落在地上,没看到什么时候消掉的,但地面上的雪的厚度也没见增加多少。 谢飞鸿在洞窟中布置下阵法之后,便以传送阵去了一线天境之中。 三月復三月。 修行好像是世上最容易打发时间的事,堪破一两个小境界便是许久,若是堪破个大境界,怕是耗上百年千年都有。 谢飞鸿在一线天境的下境战场中待了四年时光,顺利跨越了合道境,步入大乘境。 在她步入大乘境第五重的时候,一线天境下境战场中的妖邪之气彻底耗尽,原本灰紫色的土壤也变成了正常的颜色,土地上虽然已经开始有灵气滋生,可总体破败荒凉。 谢飞鸿回吹雪谷中修整了数日,往自己布置在古井中的阵法去了一趟,来闯阵的妖邪不在少数,阵法酿制好的『酒神吟』的量能够装满三个葫芦了。 这得益于她在杀阵中布置的那一套连环幻阵。 外面的妖邪在被杀阵宰割之前,根本看不到杀阵的存在。一群妖邪排队进入后泉,前者已经被宰,后者也只能看到前者消失的模样,还以为是前者已经踏上了东荒大地。 谢飞鸿枕着山石与飞雪饮了半月的酒,三葫芦『酒神吟』见底,她的修为向上攀升了两重。 可惜的是,那任务还没有完成。 她从医仙门内带来的那些弟子中不乏女修士,可为什么没有人赞誉呢? 唯一推进的十分之一进度还是净空神尼贡献的。 要是这个任务完成,得到可以提升小境界的丹药,她便能直接进入上境了。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三葫芦酒喝完,谢飞鸿再度借着闭关的理由去了一线天境,不过她这回不是在一线天境的下境战场中汲取『天地灵物(邪)』,而是放开自己对接引之力的抵抗,直接飞升进入中境战场。 同下境战场中那多如牛毛的妖邪数量相比,中境战场中妖邪数量明显少了许多。 谢飞鸿没第一时间就冲上去,而是先绕到天剑宗这一派的后方去,将堆积成山的妖邪尸骨取来塞进紫金须弥葫芦中酿酒,紫金须弥葫芦里塞不下的妖邪尸骨遗骸全部装进储物袋中,反正段无涯送给她的储物袋足够多。 谢飞鸿忙活了许久,将积攒的妖邪遗骨尸骸全部收走,这才绕去了妖邪的后方,开始单方面的屠杀。 当初让段无涯身受重伤的大魔穹苍便在被谢飞鸿斩杀之列。 大魔穹苍已然是大乘境巅峰,他压制修为进入下境战场中对当时只有金丹境的段无涯悍然出手,段无涯能活下来纯属命大。 饶是谢飞鸿手段多、功法强,也是在与大魔穹苍激斗了不下八百个回合后才让大魔穹苍俯首陨落。 每杀死一个妖邪,紫金须弥葫芦中的酒酿就能多上一些,谢飞鸿利用『酒神吟』突破了几个小境界后,便将『酒神吟』放到一边,不再饮用。 喝不完的『酒神吟』可以攒着,等她进入渡劫境之后依旧可以饮用,可她万一这会儿就进入渡劫境,再想汲取中境战场中的『天地灵物(邪)』就又得费不少力气。 有谢飞鸿薅羊毛式的收割中境修为的妖邪,天剑宗那些中三境剑修的压力陡降,他们察觉到这些异常之后,立马将这事禀报给了负责中三境战场的长老,那位长老又将这诡异的情况汇报给了段真一。 「掌教,那些妖魔尸骨遗骸离奇得失踪,妖邪数量也骤减,你说会不会是那些妖邪在搞什么血祭仪式?我们需不需要加大排查力度?」 段真一听着这位长老的描述,感觉有点似曾相识,他蹙眉思索在哪里听过类似的情况,就见段无涯笑了一声,道:「没必要排查了,这种情况下境战场中出现过,多半是谢飞鸿长老进入中境战场了。」 「她阴差阳错之下得到了『酒神吟』的酿制之法,可以以妖邪的尸骨遗骸为基料酿酒。之前未踏入中三境时,我帮她从下境战场中拿过不少的妖魔尸骨遗骸,后来她自己还去过一次,就震惊了交易殿那回。」 「现如今谢长老已经是中三境修士,她进入中境战场也合情合理。那妖邪尸骨遗骸定是被她取去酿酒了,她有无名剑在手,中三境的妖邪基本上奈何不了她。我们就等着好消息吧,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中三境战场也可以彻底封住了。」 那位长老还是有些不放心,「可万一不是呢?少宗主你可有与谢长老联繫的方式,最好还是找她求证一下。若是谢长老的手笔最好,如果不是,我们还需要另做准备,以防不测。」 段无涯拿出谢飞鸿给他的那枚玉佩来,传讯问去,不多时,谢飞鸿便给了回应。 他将玉佩上的声音外放开,谢飞鸿的声音自玉佩中传出,「是我,前几日宰了穹苍,也算是为你报了昔日的一掌之仇。我估计还得数月时间才能将中三境中的妖邪都酿做酒,届时去飞鸢山,我做菜,我们痛饮一回。」 第80页 段无涯看向那位负责中境战场的长老。 段真一也看向那位负责中境战场的长老。 那位长老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既然是谢长老的手笔,那我就放心了,我这就召集中三境的修士,下中境战场中的妖邪发起最后的进攻,助谢长老一臂之力!」 段无涯摆手,「不用不用,她既然没有求援,就无须主动去帮。我们是好意,可说不准她根本用不上帮忙呢?若是修士受伤了,还得她出手救治。再者,说不定她还打算多收集点妖邪身上的材料,再来交易殿内换一批东西呢?」 那位长老一脸恍惚,「那我去一趟交易殿,提早叮嘱他们准备好灵材。我天剑宗好歹也是东荒剑修圣地,第一大宗,可不能出现灵材不够的情况。」 第45章 普度众生 · 饶是段真一等人已经提早就得到了消息, 可在中三境弟子来禀告说中境战场妖邪已经所剩无几时,大家还是感到很惊讶。 「那谢飞鸿修的究竟是什么功法?为何修为道行提升速度这么快,战力还这么强?」 段真一抽空往医仙门走了一趟, 亲自上了明光峰,找白桦真人求证。 他同这些『老道友』之间相处的模式还保留着剑修们直来直去的性格,一见面便开门见山地问, 「白桦道友,你那徒弟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修行速度这般快?眼下已经超过了你, 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超过我等,与我剑宗内那些太上长老一般强大了。」 白桦真人心中原本也有疑惑, 可是吉枫的猜测给了他一个解释。 他嘆息一声, 说,「或许, 她是某位上古时期或者是中古时期的大能转世呢。」 「那等大能, 最差的都已经超脱为仙。仙的手段,哪是我等未超脱的修士能够想像得到的?」 「按照流传下来的古籍中记载,在那个时代, 莫说是地仙、天仙之流, 就算是金仙,都不算是那个时代的顶尖战力,唯有大罗,才能横行大荒, 比大罗更高的还有准圣与圣人。」 「上古大能的布置与留给后世的手段, 岂是我这合道境的小修士能够看穿的?我宗祖师医仙, 虽然为仙,可是在中古时代, 也只是在一方天地内小有名气罢了。据记载,医仙的修为不过天仙巅峰,距离金仙还差一筹,更枉谈大罗了……」 白桦真人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他哪能想到,自家弟子只是在散功重修后被一个穿书者的灵魂占据了躯体,还得到了金手指? 段真一还真就被白桦真人的这说发给煳弄住了,他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医仙门,往天剑宗附近的一线战场去了一趟。 下境战场如今已经被演阵山完全封印,里面蕴生的妖邪之力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中境战场眼下也不足为惧,有那行走于妖邪之间的『人形收割机』在,想来用不了多久,中境战场便能够肃清了。 如今五荒之间的通道正在逐渐关闭,日后就算留下一条供五荒修士互通的通道,也会被各荒内的宗门圣地把持,段真一还在犹豫要不要请演阵山山主再来一趟,把中境战场也彻底封印。 待日后上境战场也清空之后,再请演阵山山主来一趟,东荒便可以用绝后患了。 段真一冷眼看着上境战场中嚣张肆虐的妖邪之气,眼角冷意泛滥。 「尔等就且等着吧,我等剑修奈何不了尔等,但总有收拾尔等的人出现。如今上古大能甦醒,修为一日千里,带她进入渡劫境,便是尔等彻底陨落之时。」 因为段无涯与谢飞鸿看起来私交甚笃的模样,段真一又高看了自家儿子几眼。 他回到天剑宗后,便把段无涯召至大殿,与段无涯商谈道,「无涯,待一线天境内的祸乱根除后,为父便应当退位了。这天剑宗宗主之位,由你来继任。」 段无涯惊讶不已,「为何?」 「父亲,我这修为如今还不够看,就算要让我继任宗主之位,也应当等我进入中三境之后吧。」 「况且,父亲你修为道行与德行兼备,坐镇东荒剑修圣地刚刚好,我若是继任,怕是会引来不少微词。」 段真一不悦道:「微词有何惧?我剑修何时怕过天下人的流言蜚语?」 「为父在渡劫境的时日也不短了,需要寻一处洞府闭关,尽力消化掉渡劫境中的那一次次劫数,看有没有机会踏上仙路。」 段无涯惊得当场失语。 过了许久,他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父亲,仙路已经关闭了这么多年了,难道是父亲感觉到,仙路要重开了?」 段真一摇头,「倒也不是。是你那好友,谢飞鸿。她如果真是上古大能转世,定然会有重开仙路的办法。届时,我看看能不能借她的光,立地飞升。」 段真一得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就同天剑宗内那些进入渡劫境的大修士都说了。 一时间,天剑宗内渡劫境的大修士人人心动,除去那些必须镇守在一线天境上境战场中的修士外,其余修士全都选择了闭关。 就连那些往日里总是行走于东荒的天剑宗长老都不再抛头露面了。 ------------------------------------- 谢飞鸿行走在妖气诡谲的中境战场中,眼前的紫色迷雾一点一点变淡,她正打算朝着中境战场最核心的地方发起最后的攻击,手指上的灵戒一颤,她立马收好无名剑,驱动传送阵法回到了吹雪谷。 第81页 镶嵌在头顶石壁上的明珠亮起。 谢飞鸿挥手撤去阵盘,走出了洞窟。 石窟外站着的是净空神尼,佛知心与佛明愿。三人看着狼狈不堪,体内真元溃散破败,有不少经络直接移了位置,还被截断许多,佛明愿更是直接少了一条胳膊,佛知心的脸上落了疤,净空神尼面无血色。 「神尼,你们这是?」 「为何会弄得这么狼狈?」 佛知心与净空神尼还在准备措辞,佛明愿却是直接满脸悲痛恐惧地出了声,「飞鸿道友,我们好苦啊!北荒太可怕了!」 「北荒的一线天境已经完全被妖邪攻破,根本不分上境、中境与下境。」 「净空师叔带我们去了北荒之后,斩杀妖邪数量不过百便招惹上了一尊大乘境妖邪,那大乘境妖邪不讲武德,派来数十位合道境妖邪追杀我们三人。」 「幸亏净空师叔身上有佛祖留下来的保命法器,我与灵女身上也有护身法符,这才逃出生天。求飞鸿道友救命!」 谢飞鸿看着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的佛明愿,沉默片刻后,提醒佛明愿道:「别忘了,你出身于十方药师佛宗,也是医修。」 「十方药师佛宗身为医道三宗之一,术法自有奇妙之处。凭藉十方药师佛宗的术法,你完全可以自愈的。」 听着谢飞鸿这话,佛明愿一噎,佛知心脸色黯淡。 净空神尼开口解释道:「我十方药师佛宗的术法中,多数都是济世救人之法,确实能自救不假,可代价甚大。如我们三人身上的伤势,最好的办法是托生转生,重走一遍修行之路。」 谢飞鸿:「……」 「这代价确实有点大。」 「你们进来吧,我为你们施针,助你们把体内溃散的真元重塑。待真元重塑之后,想来你们就可以凭藉十方药师佛宗的术法自我疗伤了。」 十方药师佛宗走的修行之路是人体有大药之法,把自己修炼成一味绝世宝药,就算是缺胳膊少腿,都可以重新造出出一条来,更别提气血虚败,脸上落疤了。 谢飞鸿为净空神尼、佛明愿与佛知心一一施针,待施针结束后,静候三人运功整整一个大周天,衰败溃散的真元与气血还是逐步恢復,她这才问,「那你们,还打算去歷练吗?」 佛明愿面露惧色。 佛知心脸上有些许的茫然。 净空神尼在犹豫良久之后,说,「所谓歷练,正是需要歷经千百次挫折才能见到效果,怎能被一次的危险给吓到?他们二人还是需要歷练的。」 「待伤势转好之后,我会带他们去往西荒,他们二人进入下境战场,我进入中境战场,继续进行歷练。」 「十方药师佛宗虽然已经不在西荒,可该履行的守卫西荒的职责半点都不能少。」 佛明愿吞吞-吐吐地说,「净空师叔,你……你的修为略微有点低,我不太想跟随你歷练了。」 「我与飞鸿道友交好,飞鸿道友不仅道行修为高,医道修为也十分精深,我想跟在飞鸿道友身边歷练修行,这样更安全些,你看如何?」 净空神尼脑门上浮现出一排的问号。 她感觉西荒千鸦山的那些寒鸦都围在她脑门上来打转看笑话了。 可佛明愿说的也不假,净空神尼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转念一想,心生一计,「自然是可以的。不过佛子你得同我保证,你的修为不能被灵女落下太多。」 「你们二人一人是佛子一人是灵女,都是我十方药师佛宗的门面。若是相差太多,会被世人耻笑的。」 佛明愿听净空神尼答应下来,立马就要应下,再听着后面的条件,心中突然警铃大作。 他与佛知心走的道不同,他走的是金刚怒目的道,所有的修为道行都是一拳拳打出来杀出来的,而佛知心走的是普度众生的信仰之道,信徒越多,修为道行便越高。 金刚怒目的道起初时容易走,可越到修行深处,需要的积淀越多,修行的难度也就越大。 而普度众生的信仰之道起初很难,几乎遇不到什么信徒,可是当影响力扩散开以后,信徒数量会越来越多,届时,吃饭饮水间,修为都会飙升许多,说是立地飞升也毫不为过。 让他与佛知心的修为不要落下太多,这委实属于强人所难。 「师叔,我还是同你们一起去歷练吧。」佛明愿蔫头耷脑地说。 谢飞鸿内心也有些抗拒,她独来独往惯了,同佛明愿只能算是熟识,有过几次的往来,若说关系好的话,那根本谈不上。 可这些话说出来太过伤人,尤其是眼下十方药师佛宗也搬到了浮州山脉,与医仙门低头不见抬头见…… 佛知心抬头仔细打量着面前一身白底血色红枫衣裙的谢飞鸿,突然问,「你是不是也进入北荒了?你身上有很浓的血煞之气。不斩杀成千上万的妖邪,根本凝聚不出这么多的血煞之气。你是如何晚我们进入北荒却比我们更早出来的?」 这没什么好瞒的。 谢飞鸿饱含深意地看了佛知心以言,道:「我确实是斩杀了不少妖邪,不过不是进入北荒 ,而是去了东荒一线天境的中境战场。」 「灵女问这些,可是有什么疑惑?」 佛知心细眉蹙起,微微摇头,心中的疑云却是越来越浓。 第82页 第46章 情兽 · 云头落在浮州山脉, 安静了一路的佛知心突然开口喊了净空神尼一声『师叔』。 净空神尼疑惑地回过头,她之前就已经发现佛知心有些欲言又止地苗头了,只是她相信佛知心有自己的判断与节奏, 若是佛知心想说,自然会说的,她没必要主动去问。 眼下看来, 佛知心是打算说的。 「师叔,你还记得, 我之前有一回梦入灵山的那件事吗?」 净空神尼点头,「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你那回梦入灵山, 整个十方药师佛宗的佛像都亮了, 金光照亮了半边天,足足亮了三日才散去。怎么了 ?可是佛祖在梦中给过你什么启示?」 佛知心点点头, 「我在灵山见到了三生佛祖, 佛祖赐我今世镜一观。」 「在今世镜中,有一天地间情-欲凝化成形的情兽为我护道,祝我成普度大道, 证得佛果。」 「那情兽处处与我作对, 与我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天地间的男修皆厌恶她,爱慕我,天地间的女修皆唾弃她, 仰慕我。可以说, 她是我取得信仰的极大助力。」 「今世镜一观, 那情兽化形的模样与谢飞鸿容貌完全一致。可我观她,身上没有丁点儿情-欲的气息, 反倒是充满了断情绝爱的意念。我担心……我这一生的佛果很难证得了。」 净空神尼眉头紧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佛明愿却是满脸郁闷地说,「那今世镜是不是太过埋汰人了?谢飞鸿道友怎会是禽-兽投胎?人家相貌堂堂,品德高尚,怎会是禽-兽?」 佛知心无语,「是情兽,不是禽-兽。人世间情-欲所化形的兽,属于妖兽、灵兽、凶兽中的一种,无实体,寄生于生灵的情-欲之中,以情-欲为食。」 佛明愿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他耳根一红,语重心长道:「灵女,你不要整日都修行修行,也该学学大荒的通语了。你看着相貌出尘,可一张嘴就是西荒的味儿,日后就算挣得佛果,也难免会因口音而遭人耻笑的。」 佛知心:「……」 净空神尼知晓佛知心在担忧什么,她安抚道:「知心,你先莫要慌张。既然是佛祖的示意,定然不会出错的。」 「那谢飞鸿是助你成道的情兽所化,按理说应当为情所困九死不悔,如今却走上了断情绝爱的路,中间定然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你先不要慌乱,我佛宗有一门秘法,为欢喜佛经。修行欢喜佛经的修士心头会凝聚出一滴欢喜泪,饮之,入欢喜佛国,终生沉溺于情-欲爱恋之中。」 「先回十方药师佛宗吧,我会将此事说于佛祖的。佛祖若是同意,我们便寻一位修行欢喜佛经的长老,借来欢喜泪,助那谢飞鸿回到宿命的轨迹。」 佛明愿手掌心出现了一枚传讯符,可是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那枚传讯符又被他收了起来。 佛知心扫了佛明愿一眼,问,「佛子,你与谢飞鸿私交不错,应当不会与她通风报信,坏我证道之路吧。」 净空神尼也朝佛明愿看了过来,她见佛明愿不答,道:「在你伤好之前,不得出十方药师佛宗。伤好之后,我会同静慧师姐说,让她送你去西荒一线天境。你需要时刻记得,你是十方药师佛宗的佛子,应当始终以十方药师佛宗的大业为重。」 「而且,既然是今世镜中命定的轨迹,还是不要偏离得好。这样对灵女好,对已然走入歧途的谢飞鸿也是好事。」 ------------------------------------- 对于佛知心与净空神尼的盘算,谢飞鸿毫不知情。 她在吹雪谷中望着洋洋洒洒的飞雪饮了半天的『酒神吟』,待大日西沉时又回了洞府。 修为快压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多酿制一些『酒神吟』,待她进入渡劫境后,也不至于口袋空空。 『酒神吟』足够的话,说不定她进入渡劫境之后的修为还能往上窜一窜。 一线天境中境战场中那些被杀破胆的中三境妖邪畏畏缩缩地过了许久,好不容易得到了消停,他们纷纷猜测,究竟是煞星有事离开了,还是哪位上境战场中的老祖压制修为来到下境战场把那煞星给强行抹去了……胆大的妖邪开始冒头。 天剑宗在知道谢飞鸿收割妖邪的尸骨遗骸有用之后,就让那些中三境弟子都调整了策略,化攻为守,将主战场都留给了谢飞鸿。 如今在中三境中行走的剑修不多,胆大的妖邪开始四处横行,谋划反攻策略。 还没等到反攻策略制定出来,谢飞鸿又来了。 她这回是带着清场的目的来的。 无名剑上沾的血垢越来越厚,大概是沾的妖邪血气太多了,通身青灰色的无名剑隐隐约约泛起了红,剑身上还多了一些不太明显的纹路。 谢飞鸿把自己在下境战场中的所作所为重复了一遍,以聚邪阵法将中境战场中的妖邪之力聚拢在一起,在聚邪阵的中心全力修炼。 东荒之内春去秋来轮转了三次,吹雪谷中的雪绵绵散散地下着,好像永远都下不完下不尽。 这一天,谢飞鸿在吹雪谷中的阵法被从内而外强势轰开,碎裂的阵盘化作金石木屑洒落一地。 谢飞鸿自洞窟内飞出,根本来不及心疼自己那被完全损毁的阵盘,径直冲向空中。 今日,她破中三境壁障,入上境,正式跻身于上境渡劫大修士行列。 第83页 待渡过这次天劫,她便有了行走于大荒的底气。 她不知道各大圣地的隐藏战力有多么强,只看摆在明面上的战力的话,渡劫境已然算是大荒的顶尖。 就算她初入渡劫境,凭藉无名剑与诸多顶尖术法,她也有信心同渡劫境巅峰的修士战上一场。 吹雪谷内的光线越来越暗,好似整个东荒的云都朝着吹雪谷聚拢而来,浓厚的乌云将天光遮挡了个严严实实,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吹雪谷就从吹着血的艷阳天变为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唯有那积云层中时不时窜出的雷蛇与电光会将天地间剎那的照亮。 谢飞鸿衣袍猎猎,迎风而立,手执无我剑,无名剑悬立于她身后。 这次天劫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惊,比之前所有雷劫加起来都要让人惊惧。 恍惚间,谢飞鸿都觉得自己可能会在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雷云下身死道消。 可她对《万化归流经》有信心。 劫雷再强,也是补剂。 劫雷再强,她得到的增益也就越大。 待她平安渡过这次雷劫,修为说不定会涨到一个自己想想都觉得贪心的境地。 ------------------------------------- 在谢飞鸿劫云汇聚的那一剎那,整个东荒的天象都发生了变化。不管在何处,只要是处于东荒,所有的云朵都开始向吹雪谷汇聚。 而在此时,所有入了渡劫境以及卡在大乘境巅峰的修士都感觉到了心悸。 不是剎那间的心悸,而是持续的心悸。 医仙门内,正在默诵医仙道经的白朮真人睁开了眼,看向祖师大殿外的流云,眉头紧锁。 药王山内,正在炼制一炉大药的姜真人手一抖,火势旺了三分,一炉大药瞬间烧成黑灰,可姜真人根本顾不上看那炉大药,他只顾看向头顶的飞云,手指掐算个不停。 十方药师佛宗内,当代佛祖正在开坛为佛宗弟子讲经,坛下弟子原本听得如痴如醉,可不知为何,所有弟子的心神都被天空吸引了去。当代佛祖睁眼望天,也被天空中的变化引得失语。 众多修士自发地跟着流云的方向往吹雪谷赶,修为高的修士飞得快一些,好似流星一般一闪而过,慢的修士缀在后面死命地追。 雷云的面积实在太大了,饶是那些渡劫境的大修士来了,都只敢停留在距离吹雪谷数百里远的地方,远远眺望着这边渡劫的身影。 眺望着那一抹蓝紫色雷云中的红。 毁天灭地的天雷自九天之上噼下,每一道天雷都好似要将无穷无尽的黑暗撕开,照亮一片崭新的、全新的世界。 这般恢弘的、庞大的劫雷落在一道瘦弱单薄的身影上,围观的修士都感觉心头揪紧。 谢飞鸿被煌煌天威狠狠虐了一把,不过好在有《万化归流经》在,她就如同被暴风雨吹打着倒下的野草,就算被劫雷噼得弯折了腰,依旧能在劫雷消散时挺直嵴樑再站起来。 她嘴角有鲜血溢出,但这并不妨碍她渡劫,反倒让她的精神更加昂扬起来。 「今日!」 「我破中三境壁障!」 「踏入渡劫!」 「何人能挡!」 悬立于她背后的无名剑瞬间变化为千万把飞剑,好似漫天星斗,朝着那无边雷云冲去。 雷云中的雷电受到飞剑的引渡,如同上天垂落的雨幕,只是那所有的雨犹如百川汇海一般,落在了最下方的谢飞鸿身上。 太痛了。 咬紧牙关的谢飞鸿都被噼得吃痛喊出了声。 不过这痛意始终无法湮没她灵台中的那一点清明。 待痛意渐渐散去,劫雷之力在《万化归流经》的作用下化作一道道暖流修补她体内的伤势时,谢飞鸿喘着气定了定神。 她知道,自己这一劫算是渡过去了。 地面上涌出一朵朵金光闪闪的莲花,天空中传来了阵阵仙音,有不知从何处来的花瓣自天空飘飘扬扬地落下,每一朵花瓣都落在了谢飞鸿身上,化作一道道仙灵来修补被劫雷摧残得狼藉一片的身躯与经络。 谢飞鸿在腰间的储物袋上摸索了一把,掏出酿制好的『酒神吟』来,勐灌上一口,仰头看向空中。 劫云不知道在何时已经悄然散去,太阳高悬于空中,吹雪谷中的雪依旧在洋洋洒洒地下着,落在她的肩上,眉梢上,发尾上。 白朮真人与白桦真人远远望着,对视一眼,会心微笑。 第47章 舍尸证道 · 谢飞鸿之前渡劫时都未曾引得这么多人围观, 知道她真实修为的人只是少数,如今进入上境时却出了一把大风头。 医仙门门主白朮真人以及各峰峰主与长老都知道了,谢飞鸿远远看到了丹霞长老、白芷长老等人欣慰中带着些许艷羡的目光。 谢飞鸿封七杀峰峰主, 拜七杀长老之名的事已然板上钉钉,有这么一位战力强横还进入了渡劫境的修士坐镇医仙门,何方宵小敢来进犯? 就算是天剑宗突然与医仙门反目, 医仙门也有信心与天剑宗掰掰手腕。 天剑宗宗主段真一则是目光复杂地看向段无涯,发出了灵魂拷问, 「你之前不是说这谢道友第一次为你治病时,修为还远不如你?如今人家已然成为了渡劫境的大修士,我见面都得把称唿从谢小友变成谢道友了, 你还是元婴境!都是东荒的修士, 你为什么进境就这么慢?」 第84页 段无涯:「……」 他翻了个白眼,「人家是上古大能转世, 我呢?我就一平平常常的修士, 哪里能同她比?」 「父亲,你别总嫌弃我,我修为进境的速度已然不慢了。与我同辈的修士中, 有许多还未到金丹境呢!再给我两百年时间, 我肯定能进入中三境,成为炼虚修士。」 段真一想了想自己当初的修炼歷程,要比段无涯还慢上一些,这会儿也就不再打击段无涯了, 而是勉励道:「那你也别有任何的松懈。」 「上境只有一境, 长短难测。在渡劫境上卡了数千载甚至卡到寿元枯竭而寂灭陨落的修士有不少, 但说不准谢道友很快就能跨越渡劫境,立地升仙了。」 「身为上古大能转世, 或许,难倒无数渡劫境修士的问题,在她看来,也只是很寻常的一关呢?渡劫境若是算得上难的话,往后的地仙、天仙、金仙、大罗……岂不是更难?」 「无涯,你且努力些。我等虽然属于仙道,但依旧只能算是求仙访道之人,终究是仙凡有别。若是她成为大荒第一仙,别看今日-我喊她一声道友,你与她相交不浅,她若成仙,你我是需要行跪拜礼的。」 段无涯稍微脑补了一下自己跪伏在谢飞鸿面前的场景,深感羞耻,坚定道:「我回去这就努力修行。」 ------------------------------------- 目送段真一与段无涯父子二人离开,白朮真人看向追在自己身后跟来的吉枫,模仿段无涯的语气道:「与我同辈的修士中,有许多还未到金丹境呢!」 吉枫无语凝噎。 白朮真人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淡声问吉枫,「方才段剑仙与段少宗说的话,你听到了没?」 吉枫自然是听到了,可他不敢回应。 白朮真人自顾自地说道:「段少宗与你年岁相仿,人家已经是元婴期修士了,而你还卡在筑基境。你就是段少宗口中那些修为进境普通的寻常修士,听清楚了吗?」 吉枫自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只能点头道:「听到了,师尊,我已经摸到了金丹境的门槛,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成就金丹了。」 「才金丹啊,距离渡劫境何其之远?你就不能同你师姐学一学?」 吉枫心道,您老人家也还没进入上境呢,怎么好意思催我?您被自己的弟子超越了修为,就不感到羞愧难为情吗? 可这话他只敢在心里小声哔哔,是万万没有胆量说给白朮真人的。 合道境修为的白朮真人收拾不了渡劫境的谢飞鸿,还收拾不了筑基境的他?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吉枫乖巧地闭上嘴,远远眺望谢飞鸿,见谢飞鸿盘腿坐在地上调息片刻后,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他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 「师父,我师姐呢?」 白朮真人看着谢飞鸿所处之地上荡漾的阵纹痕迹,道:「许是不想面对这么多的修士,以传送阵之力去了别的地方吧。安心回山去修行,待你修成金丹后,为师就把你的禁足令给解了。」 「有你师姐罩着,再无人敢拿你的身世说事。若是还有人不长眼,你就喊上-你师姐打上门去,让他们知道,医道圣地也是圣地,圣地威严不容任何人来犯。」 一时间,吉枫喜不自胜,只是这分喜色后面,还隐藏着三分无人可见的深沉。 ------------------------------------- 谢飞鸿进入到一线天境中境战场中后,预想中那种排山倒海的挤压排斥感并未出现,反倒是自从渡劫之后就有一种很奇诡的危机感一直都坠在她的心头,就好似有什么庞然大物一直在暗中窥伺他,要对她发出致命一击。 谢飞鸿在自己昔日闭关的地方布置下层层阵法,以防那些暗中窥伺她的诡异突降临。 打开系统的藏经阁,将所有功法遍歷了一遍,找到了适应的功法——《舍尸证道经》。 看着这个名字,谢飞鸿陷入了沉思。 这功法有点兇险啊…… 自己明明还是活人之身,却要把自己当成腐朽的陈年淤泥,把自身一点点舍掉,余下的只剩下通明澄澈的道身。 按照《舍尸证道经》所说,人自身的肉-体凡胎就是招致一些灾劫的根源。 自人拥有肉-体凡胎开始,便需要饱受七情六慾的煎熬之苦,中间还有无数命定的艰难。 谢飞鸿吁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她练! 《舍尸证道经》成为氪金修行的主修功法后,那种被窥伺的感觉渐渐减退。谢飞鸿这才明白,方才她感觉到的危机并非来自于什么暗中窥伺的生灵,而是来自于渡劫境中的劫。 劫不知何所起,来往无影亦无踪。 按照《舍尸证道经》的指引,谢飞鸿知晓了成仙之路——把这一身皮囊都炼化掉,以蕴生的仙灵之力逐渐取代掉体内的法力,当最后一滴法力被淬鍊为仙灵之力后,便可当场举霞飞升。 谢飞鸿大致估摸了一下自己将体内灵元法力淬鍊成仙灵之力的速度,心里大概有了数。 她仰头看向天空,不知道超脱渡劫境,步入仙境之后,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大荒之中人才济济,天赋高的修士不再少数。那如同过江之鲫的修士中,总会有几个修士能够踏破渡劫境,飞升成仙吧! 飞升成仙的修士,最后又去了哪里? 第85页 在浮州山脉落下医仙门道统的医仙,最终去了哪里? 与医仙同代的修士去了哪里? 难不成那些修为比医仙高的,比医仙低的,全部都被葬入了歷史的尘埃之中? 脑海中冒出这样的想法之后,谢飞鸿突然觉得成不成仙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如果成仙之后就是天道註定的陨落,那现如今付出的每一分努力,都是在向着死亡冲刺。 可万一所有成仙的修士只是去了一方更瑰丽的大世界呢? 一方凌驾于大荒的,更宏大的世界。 谢飞鸿叩问自己的心,一路这么努力地修炼过来,如今主动止步于渡劫境,自己真的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 她可以允许自己在这个境界多停留一阵子,但不会允许自己一直在这个境界停留。 就算这条路的尽头是死亡,是毁灭,她也想去看看。 大荒,究竟为何只剩下仙的传说,却不见任何的仙? 谢飞鸿精心盘坐于布置在中境战场的阵法之中,《舍尸证道经》逐步运转,体内那在中三境中由阴阳炼化法淬鍊出来的法力被浓缩浓缩再浓缩,原本数目庞大的法力被淬鍊成一滴滴似轻如鸿毛又似重若千钧的仙灵之力,滴滴落在她的经络中。 就好似清水与浊水混在了一起,起先泾渭分明,可用不了多长时间,清浊便会混在一起。 而想要成仙,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体内的全部浊水都淬鍊为清水。 浊水淬鍊为清水的比例差距太过悬殊,谢飞鸿估计自身法力全部淬鍊为仙灵之力怕是连任督二脉都无法填充满,因此修炼吐纳还是最核心的要务。 而且,渡劫境与中三境最大的不同,在于对天地之力的调用。 原先布置阵法时需要阵盘与符箓,如今却是伸手一招,借来天地之力,便能发挥出比阵盘更大的作用。 聚邪阵的效用已然比不上她盘坐其中时一吐一纳的功效,谢飞鸿索性撤去聚邪阵,以体内仙灵之力借来天地之力,直接将整个中境战场中的妖邪之力凝聚过来,以《万化归流经》炼化为法力,再不断地将这些法力淬鍊为仙灵之力。 对于寿命漫长的修行之人来说,稍稍一闭关,便是悠悠岁月。 谢飞鸿在中三境战场中的这一次闭关,足足持续了四年之久。久到她放出在吹雪谷中强势踏入渡劫境的余波已经渐渐被东荒的修士们淡忘,久到中境战场中的妖邪之力已经被她汲取到连根都剩不下,她这才出关。 站在一线天境外,谢飞鸿仰头看向那高悬于千里层云中的上境战场,心中一阵意动,忍不住再去上境战场中收割一番,可是她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这股冲动。 就算她进入了渡劫境,可也不代表她就天下无敌,不代表他能够在上境战场中横着走。 万一上境战场中有什么隐藏了千万载的老魔头呢? 还是先去天剑宗打探一下情况,探一探上境战场中的虚实再说。 一步踏出,谢飞鸿的身形化作一道流云,不过转瞬时间,她就出现在了天剑宗的山门口。 守山弟子正要拔剑拦路,可是在认出谢飞鸿之后,立马收起了手中的长剑,躬身道:「见过谢长老。」 谢飞鸿点点头,正要御剑回飞鸢山,就听到了段真一的声音,「谢道友,可有空来天剑峰一叙?」 她脚下的无名剑一转,径直朝着天剑峰飞去。 第48章 宁可信其有 · 天剑峰上。 段真一与一众长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从飞剑上落下的身影, 看着那虚虚实实中不断变化,明明看清了记住了,下一瞬却又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记住的脸, 内心凛然,原本那猜想再次坐实。 上古大能转世之身果然懂得比他们从天剑宗道统内得到的多。 他们以为自己按照下境、中境中的修行法门持续修行上去,一遍遍地躲开渡劫境中遇到的那些劫数, 便能够百劫成仙。 如今看来,他们好像是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不然为什么他们在渡劫境中修行了这么久, 迟迟没有修得像是谢飞鸿这样? 段真一收敛了心底的那点心思,含笑问谢飞鸿,「谢道友, 进入渡劫境之后, 感觉如何?」 「挺好的。」 段真一:「……」 一众天剑宗长老:「……」 「挺好的?莫非谢道友没有感觉到那种被大恐怖暗中窥伺的毛骨悚然?那种感觉犹如芒刺在背,使我辈修士不敢有时刻的放松, 连在外行走都不敢太过放纵, 甚至许多人都是修出一道化身来在外行走,自身时刻都在闭关中消化那突然涌生出来的劫数。」 段真一眉头紧蹙,他此刻也意识到谢飞鸿好像走上了一条与他们走的路完全不同的路, 忍不住问, 「莫非,谢道友没有感觉到那大恐怖?」 谢飞鸿自然是感受到了,只不过那会儿的她还不知道那种令人犹如芒刺在背的感觉就是渡劫境中的『劫』。 她解释道:「自然是感受到的,不过我变换了修行的功法之后, 那种感觉便消失了。」 「哦?」剑三长老心直口快地问, 「是何种功法?」 谢飞鸿看了剑三长老一眼, 剑三长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对于修士来说,修行的功法是最最最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尤其是不能被敌对之人知道。如今剑三长老这般发问,已经是触犯了禁-忌。 第86页 谢飞鸿道:「是《舍尸证道经》。将自身修为视作腐朽的尸体,在渡劫境一点一点舍掉,捨去自身,只心向道,待忘却自身时,便是渡劫成仙时。」 剑三长老皱眉沉思。 段真一略作思索后,惊疑地问,「莫非渡劫境的真谛,是将自身视作劫数?只有忘却劫数,当劫数不存在,才算是劫波渡尽,才能进入地仙境?」 剑一长老若有所思,道:「如果这才是真正的求仙之路的话,那我等走的路,都是错了。」 谢飞鸿哪敢随便否认别人的道? 她不好说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进入地仙境,那将自身法力淬鍊为仙灵之力的法门也是她自己的思考,并未经过验证。 眼下见剑一长老的道心就要动摇,谢飞鸿立马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与设想,具体可行性如何,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三千大道,各有千秋,每种道途都有自己的特点,边走边试吧,不走到地仙境,谁也不知道谁走的是对的,谁走的是错的。」 这话落在段真一与剑一长老等人耳朵里,就有些虚伪了。 你一个上古大能转世,会不知道该如何成仙? 瞧瞧你的说辞!就不能坦荡一些吗? 可是这话没人敢说出口,毕竟谢飞鸿已经为他们指过了路。 谢飞鸿问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那一线天境的上境战场中,危险程度几何?里面可有什么隐藏的千年老怪?」 剑二长老嗤笑了一声,道:「进入渡劫境之后,大家的战力能差多少?一线天境中要是真有千年老怪,早就把我们给拍死了。大家都在耗,看谁耗不过谁。」 「战力相差无几?那我懂了。诸位可还有事?」 「你是要去一线天境上境战场吗?」段真一问。 谢飞鸿点头。 段真一道:「可以先把东荒的一线天境放一放,下境战场与中境战场已然再无妖邪之力,上境战场的那些妖邪有我等牵制着,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若是谢长老愿意的话,可以往北荒走上一趟,北荒如今妖邪遍地,生灵涂炭,谢道友若是愿意去北荒,是北荒生灵的福气。」 谢飞鸿想到了自己留在吹雪谷中的阵法,确实动了心。 之前她不愿意进入北荒,是因为北荒的一线天境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她不想像净空神尼一样前脚刚进去后脚就被打得满西荒乱窜,现如今她进入了渡劫境,再去北荒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起码全身而退不是问题。 「行,那就,就此别过!」 无名剑化作一道直冲云霄的剑光,带着谢飞鸿的身影消失在云层深处。 剑一长老问段真一,「掌教,她说的话,你觉得能信吗?」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除了她提供的办法,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段真一说的话让其它长老齐齐陷入沉默。 ------------------------------------- 谢飞鸿去天剑宗的交易殿把自己收集来的妖邪灵材都换成了所需的东西,又回医仙门同白桦真人以及吉枫知会了一声,这才赶往吹雪谷,经由吹雪谷的传送阵前往北荒。 谢飞鸿前脚才踏上东荒,后脚便有一头灵鹿闯进了医仙门的阵法,落在了飞鸿小筑内。 灵鹿角上绑着一个竹筒,竹筒里面有纸笺一封。那灵鹿在飞鸿小筑内等了三日,迟迟没见到谢飞鸿回来,索性一甩头,竹筒中的纸笺落在石桌上,灵鹿悄然一跃,消失在虚空中。 若是白桦真人在飞鸿小筑内,一定会认出这灵鹿的身份来——药师佛的传讯法鹿。 传讯法鹿以灵力凝结而出,因为不具有任何的攻击性,所以不会被任何的阵法阻隔。传讯法鹿蕴养到一定程度后,可以直接撕开两届壁障,游走于众生界与往生界之间,横渡虚空只能算是小事。 十方药师佛宗内的佛子佛明愿等了三日,看到传讯法鹿回来,终于松了口气。 他没注意到的是,他背对着的那尊佛像突然睁开了眼,佛目中满是失望,片刻后还阖上双眸。 ------------------------------------- 谢飞鸿从未来过北荒,她对北荒的了解仅局限于医仙门内藏着的那些游记手札中的描述——北荒遍地都是终年不化的雪,雪山之中蕴养出了诸多奇异的生灵,比如吃一朵便能增进千年修为的天山雪莲花,一身血液可以助人消病除秽的雪兔,餐风饮露拜月修行的北域极狐……更出名的是那已经覆灭的镇北天宫。 镇北天宫威名赫赫,供奉着的是中古时代的真武神帝,其传下的道统也是以『杀生为护生』为信条,镇北天宫内走出的修士也以剽悍强势着称,谁能想到,战力最强的镇北天宫居然会全军覆没? 谢飞鸿从储物袋中翻出一份地图来,打算循着地图往镇北天宫走上一趟。 她曾经有段时间相当仰慕镇北天宫的真武神帝,如今既然到了北荒,定然是要去朝拜一番的。 谢飞鸿一路向着极北雪原出发,路上遇到的妖邪都会被她随手除掉,多数时候都是一些四处为祸的下境妖邪,筑基境、金丹境、元婴境、化神境,都不是谢飞鸿的一袖之地,袖子一扫,能带走一大片。 遇到中境妖邪时,便需要稍微费点力气了,起码需要两袖,而且中三境妖邪。 她在北荒走行走了半月,横跨了小半个雪原,并没有遇到上境妖邪,倒是用来酿制『酒神吟』的妖邪尸骸收集了足足有八葫芦的分量。 第87页 就在谢飞鸿以为北荒的妖邪势力也不过如此时,八道飓风将她团团围住,一道阴恻恻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自那飓风深处传来,「这位道友,你是不是太不讲究了些?你堂堂一渡劫境修士,对下境与中境修士下这般狠手,是否有些过分了?」 无名剑出现在谢飞鸿手中,她挑眉看向那飓风深处,「我对中境与下境修士下狠手?」 「妖邪算得上修饰吗?」 「妖邪对北荒的修士,可曾守过半分的规矩?」 「妖邪对北荒的生灵,可曾有过半分的仁慈与恻忍?」 「妖邪在北荒肆意杀戮,以北荒修士与普通平民的鲜血将雪域染红时,可曾有过半分的心慈手软?」 那飓风之中的声音冷笑几声,「那看来,这位道友是要与我北荒一线天境上下为敌了?本座念在你修行不易,这才好心劝你回头,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座便成全你了!」 「结阵!八卦屠神阵!」 这道声音刚落,谢飞鸿眼前的那八道飓风所在的位置便发生了变化,一片片鸦羽自飓风中激射而出,每一片鸦羽上都带着森然的妖邪之力与杀戮之意。 谢飞鸿心一横,无名剑瞬间身化万剑,朝着那些鸦羽冲去。 八卦屠神阵已然成形,鸦羽为谢飞鸿带来的压力陡增数倍。 谢飞鸿似是已经听到了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中传来的窃喜的声音,她眉头蹙起,一掌拍在无名剑的剑柄之上。 沖飞出去的无名剑为她带来了片刻的喘-息时间,这段时间刚好够谢飞鸿将体内的仙灵之力全部调用,她以仙灵之力勾动起北荒的杀戮道则,八柄由杀戮道则所化的长剑出现在她的身周。 谢飞鸿双手一握,八柄杀戮道则长剑刺入飓风中。 飓风渐渐消散,八只漆黑的乌鸦失去了生机,如同枯叶一般朝下方坠去。 谢飞鸿抬起自己的手看,她曲了曲手指,有些诧异。 仙灵之力借来的道则力量这么强的吗? 莫非,这才是渡劫境修士斗法的正确打开方式? 第49章 欢喜佛 · 渡劫境修士的数量相当稀少, 不管是大荒内的仙道众修士,还是被封印于一线天境中中的妖邪,渡劫境都算是凤毛麟角。 那八位渡劫境妖邪的修为并不比谢飞鸿低, 他们为了稳妥取胜,还特意结了『八卦屠神阵』,可是在面对仙灵之力引动的天地道则时, 根本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 谢飞鸿此刻有点懂了,引动天地道则才是渡劫境修士的正确斗法方法。 她飞落在地上, 把那八只乌鸦的尸骸遗骨捡起来塞进紫金须弥葫芦中。 感觉紫金须弥葫芦中的『酒神吟』快要满了,她索性把已经酿制好的『酒神吟』倒了出来,在不远处的万丈冰窟内寻了一处没有任何生灵气息的冰窟, 引动天地道则之力布置下阵法, 进入那冰窟之中闭关修行。 为了凝聚仙灵之力,体内的灵元与法力已经被《舍尸证道经》给炼化得十不存一, 可距离以仙灵之力填满体内经络还差了很远, 她需要不断地补充灵元法力,再去淬鍊成为仙灵之力…… ------------------------------------- 冰窟中的谢飞鸿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四个月后, 她囤积的那些『酒神吟』已经全部耗尽, 之前收集的妖邪尸骸也已经全部用完,如今再想修行只能从天地间汲取灵气与元力……这种修行速度太慢了,习惯了『酒神吟』补充灵元法力的谢飞鸿哪能忍受得了这种龟爬一样的速度? 谢飞鸿决定继续往极北雪原走走,一方面是为了去往镇北天宫遗址上看看那真武神帝的道统, 一方面则是为了收集更多的妖邪尸骸。 北荒的妖邪太多了, 四处横行为祸一方的妖邪将谢飞鸿所处的方圆千百里的村庄都屠了个遍, 仅余下为数不多的倖免于难的人整日生活在胆战心惊中。 谢飞鸿看着那些凡人,心生怜悯, 她打开系统的功法阁,寻找了一番,找到一种名叫《万应佛法》的分-身之术,可以以自身法力炼制千千万万道化身。 寻常时,这些化身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只能静立在某处安静地汲取天地灵气,可若是方圆百丈内出现异数时,这些化身就会在第一时间醒来,找本体借来力量将那异数除掉,并撕扯开空间通道,将除掉的异数献祭给本体。 这门《万应佛法》恰好适合现如今的谢飞鸿用。 她取出灵石来,氪金修行了四个小时的《万应佛法》,正要习惯性地停下,却突然发现,进入渡劫境之后,氪金修行为她带来的眩晕之感已经几乎感受不到了。 她不知道是那种眩晕之感消失了,还是自己变得『耐受』了一些,索性继续氪金修行《万应佛法》,看能否试出自己的『底』来。 直到《万应佛法》修成,那种眩晕之感都没有出现。 谢飞鸿不再做无用的尝试,她凝聚出两道分-身来,投向不远处平原上的山寨与村落之中。 若是有妖邪再侵入那些山寨与村落,她会第一时间感知到,并帮上一把。 北荒的生灵太苦了,谢飞鸿只是看着都觉得心酸。 她放慢了脚步,每遇到一处凡人聚居安营扎寨的地方,就会留下一道分-身。她为了给凡人留下火种,还利用分-身给那些村落中的凡人留下了一些修行用的功法。 第88页 功法不算顶尖,但足够寻常修士修入中三境了。 谢飞鸿走走停停,肃清了这一片的妖邪,去往极北雪原的速度慢了许多。 而此时,一尊天生笑目的佛陀自十方药师佛宗内走出,左手持着一桿权杖,右手执着一面法境,他循着法境的指引,一步一步朝北荒走去。 他每走一步,便是数百里之遥。 ------------------------------------- 谢飞鸿在北荒中走走停停,走的速度很慢,当她跨过三道连绵不绝的雪山山脉后,终于来了极北雪原。 「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 一位身披金红袈裟,一手执着铜镜一手握着权杖的僧人出现在谢飞鸿的身后。 谢飞鸿扭头看去,见那僧人也是渡劫境修士,问,「道友,何事?」 「我观道友前尘未尽,劫数加身,特意来相助道友,破这劫数。」 谢飞鸿来了兴趣,「哦?前尘未尽?劫数加身?这位道友,可是有方法破我身上这劫数?」 那僧人淡然一笑,将铜镜收起,从衣袖中摸出一个黑漆漆的药丸来,出声为谢飞鸿解释道:「道友一身淡然,修的是断情绝爱之道。可断情绝爱,未必就是完满。想要成仙,必然是要求一个圆满的。我这里有一枚黄粱丹,可助道友于黄粱一梦中补全这不足,道友可愿意一试?」 谢飞鸿接过那枚黄粱丹,仔细打量了几眼,将那枚黄粱丹收起,看向僧人,问,「道友真是慷慨,谢某在此谢过道友了。道友既然能够一眼堪破我身上的残缺之处,想来道友的修为已经臻至圆满,不如我们做过一场?让我也见识见识道友的修为道行!」 做过一场是大荒仙道中的文明说法,其实本意就是撸起袖子打上一架。 那僧人浅浅一笑,满脸淡然,「自然是可以的。」 欢喜佛对自己的修为道行有十足的信心,他修行数千载,在十方药师佛宗内都能属最一流,如果不是他修的佛法不被广大佛修认可,凭他的修为都可以去同当代佛祖的师尊去竞争一下上一任的佛祖,而不是一直都当着不问世事的太上古佛。 如今若是他能凭藉自身佛法帮助灵女佛知心成道,那他在十方药师佛宗内的地位自然能够提上许多,说不准还能为欢喜佛法-正名。 欢喜佛还沉浸在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与期待中,突然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与压力。 他豁然睁开眼,直视前方,一柄通身其貌不扬气势不显的长剑悬停在他的面前,看起来就连大荒内那些剑修们刚开始练剑时的木剑都有所不如,可就是这么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让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谢飞鸿开口道:「道友,请赐教!」 赐你老母的教! 你出手就是大杀招,这让我如何赐教? 欢喜佛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落下,他手中的权杖上的铃铛与欢喜铜环都一根一根颤动了起来,发出叮叮噹噹的声音。 「我观我佛,欢喜无相!」 一道佛光在欢喜佛背后亮起,一尊男女双生的佛像缓缓凝时,朝着谢飞鸿递出来的那柄道则法剑抬手按去。 欢喜佛紧紧屏住唿吸,用尽全力伸出了手掌。 可令他恐惧的事情发生了,在佛像的手掌触及到那柄剑的瞬间,造型平平无奇的长剑没有任何变化,而他费劲毕生修为凝聚的佛像却从手掌处开始寸寸崩裂。 谢飞鸿适可而止地收了剑,似笑非笑地问欢喜佛,「还要比吗?」 劫后余生的欢喜佛连连摇头,「不比了不比了,你这修为也忒怪异了,本座见过那么多的渡劫境,从未有人强横如你。」 谢飞鸿问欢喜佛,「那道友还要为我指点迷津吗?既然道友那么懂别人,为何不为自己指点指点,该如何早点成佛,把自己的修为提升上来了?欢喜佛。」 谢飞鸿最后说的这『三个字』让欢喜佛毛骨悚然。 欢喜佛说话有些结巴,「道友,你,你认出我了?」 谢飞鸿拿出那枚黄粱丹来,「欢喜佛的心头血,最动情-人心。这黄粱丹中藏的血,可不就是助人入情的欢喜佛心头血吗?」 欢喜佛:「……」 事到如今,他反倒平静了下来,「你懂得炼丹之道?」 谢飞鸿冷笑了一声,「十方药师佛宗与医仙门同处浮州山脉,若是陨落一尊太上古佛,那佛宗佛祖不得去找我医仙门要个交代?」 「今日的事就此作罢,若是再有下次,我亲自上十方药师佛宗要个交代。」 谢飞鸿没有再理会欢喜佛,转身走入了风雪中。 在北荒走了这么久,看了这么多的人世悲欢离合,谢飞鸿感觉自己的视角都拔高了许多。 个人恩怨同整个大荒的稳定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十方药师佛宗与医仙门的安定,关系到整个东荒的稳定,若是交恶,怕是会生出太过变故。 再者,渡劫境的仙道修士算是行走的宝物了,任意陨落一个,都是对仙道力量的消耗。 鹅毛大雪落在谢飞鸿的头顶,落在她的眉梢、发尾、肩上、手心里,谢飞鸿一步一步地行走在雪原中,脑海中出现的是她穿进来的这本书的原来的故事线。 原书中的女主佛知心好像卡壳了一样,迟迟没有发育起来。 第89页 她这个见一个爱一个的渣女反派,在原书中好像连中三境都没有修到就被白桦真人餵下了兵解丹,身死在千万道雷劫之下,如今的她已然是渡劫境修士,还掌握了利用仙灵之力来藉助天地法则的杀戮之力,就算是医仙门所有大修士齐出,也不一定能够压着她服下兵解丹。 况且,就算餵下兵解丹,那也勉强等于是为她服下了一顿补药,很难对她造成伤害的。 她认出欢喜佛,是原文中对欢喜佛有过一段详细的衣着描述,那段描述中的辞藻相当华丽,以至于纵使时间过去这么久,她都能一眼认出来。 再者,欢喜佛在原文中算是女主的大恩人,女主多次遇到危难时,欢喜佛都挺身而出,一次次帮助女主渡过难关,那有『仙道最强春-药』之称的欢喜佛心头血更是让原文中的『谢飞鸿』无比眼馋。 第50章 始乱终弃 · 相比起四季分明的东荒, 北荒实在是太单调了,终年都在下雪,入目便是一望无际的白。 看着眼前空空落落的白, 谢飞鸿整个人都随着自然的韵律放空了开来。 回想一下她刚刚穿越过来那阵子,连医仙门的祖师大殿都下不了,从祖师大殿回明光峰那段如今看来瞬息间就可以打个来回的路, 她足足走了好多时辰。 这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内心的恐惧,原着中故事线就好像紧箍咒一样牢牢套紧在她的头上, 她怕自己对男修士动情,怕自己敌不过天选之女佛知心的女主光环,怕自己被白桦真人餵下兵解丹, 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 那时候的她, 怕的东西太多了。 可如今再看来,那些让她恐惧, 让她提心弔胆, 让她如同走在刀尖上的事情,都已经变成了几乎不会发生的事。 她在断情绝爱的道路上越来越远,断然不可能再为爱疯为爱狂, 为爱下-药给别人的情郎。 说来有些可笑, 原着中的『谢飞鸿』见一个爱一个,颇有几分荤素不忌的架势,而她穿越过来之后,身边优秀的男修士不在少数, 却从未对谁认真地动过心。 她的修为已经超过了白桦真人, 超过了白朮真人, 成为了大荒中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修士,再也没人能强迫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更别提餵她吃下兵解丹…… 好像原文的故事脉络已经完全乱了。 也有可能,或许佛知心是原着中的女主角,而在她穿书之中,就有了新的故事。 在这个全新的故事中,她才是女主角。 得到系统的她才算是天选之女。 谢飞鸿在雪原上一步一步地走,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身形一点一点虚化,整个人就好似要融入到漫天飞雪中,只要她不刻意显化出身形,那她就是这漫天风雪。 她,顿悟了。 心中的一道道枷锁被卸下,谢飞鸿昂起头时,已经站在了镇北天宫的遗址前,昔日镇守一方的护宗大阵如今只剩下残破的几道小阵,还在顽强地闪烁着仿佛随时都可能灭掉的阵光。 那些阵光像是在高喊镇北天宫真武帝意永垂不朽。 又像是在控诉着妖邪在北荒中那些罄竹难书的累累罪行。 在谢飞鸿眼中,这些残破的阵法根本阻挡不了她分毫,她轻轻一抬脚,便穿过了横在她面前的那道阵法。 阵光依旧在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好像从未有人经过,就仿佛连一场风都未经过。 谢飞鸿就好像一阵风,吹过了镇北天宫遗址的每一个角落,真武帝君留在镇北天宫内的所有道印道痕她都看过一遍,收穫颇丰。 最终,她的足迹停留在一处水潭前。 蹙眉盯着那水潭看了许久,谢飞鸿伸手一招,两个浅蓝色的气泡自水潭底部缓缓浮出。 谢飞鸿看着那两个气泡中的『物事』,有那么三息的时候,脑海中是空白的。 气泡中是两个小孩。 她能感知到这两个小孩的生机犹在,可这两个小孩没有任何的动静,谢飞鸿还是用歧黄之术将这两个小孩的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 是两个男孩。 至于这两个小孩没有动静的原因,大概是太累了太饿了也哭够了闹够了,甚至还有办成可能是晕过去了。 谢飞鸿检查了一番这两个小孩身上裹着的被褥,任何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找到,想来是镇北天宫灭宗之时被其父母情急之下藏在水潭中。 镇北天宫被灭宗之后,妖邪来屠戮了一遍又一遍,如今连妖邪都不愿意来这遗址上了,小孩的父母还没有回来,想来多半已经遭逢不测。 谢飞鸿往那两个小孩身上渡了两道仙灵之力,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玉简,烙印下一段神识后,将玉简抛入潭中,一手一个抱着两小孩离开。 若是没有遇到这两个小孩,谢飞鸿是打算在北荒中多游荡一阵子的。可如今横生变故,她决定先回一趟医仙门,将这两个小傢伙安置下来。 见死不救,这与她的道有违。 她修的是忘情,不是无情。 谢飞鸿一手揽着一个,途经一处山林中时,看到一头雪鹿正带着几只幼鹿东躲西藏,随手将那几头雪鹿给摄了过来,给两个小孩子餵奶的『奶妈』有了。 穿过留在吹雪谷的阵法回到东荒,谢飞鸿径直往医仙门而去。 医修们大多性情温和,对伤患的态度极好,想来带娃技能也不会太差。她虽然修为不低了,可带娃技能几乎为零,得从医仙门内找会带娃的女医修来。 第90页 顿悟之后的谢飞鸿进行长途飞行也不再需要御剑了,她仿佛身化天地般,一步踏出,好似吹过山岗的清风,好似照在大江上的明月,寻常人根本感觉不到她的踪迹,她便已经出现在了千百米之外。 不过三五息时间,谢飞鸿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医仙门门口。 「来者止步!」 两柄飞剑在空中一拦,谢飞鸿不想毁了这两个守门小修士的飞剑,生生剎住了脚步,现出身形来,扫了那两个小修士一眼,「是我。」 两个小修士吓了一跳,自己居然拦了七杀长老的路,那不等同于是活腻歪了? 「见过七杀长老!」 「万望七杀长老恕罪,实在是进来潜入我医仙门盗取灵药的鸡鸣狗盗之辈太多了,宗主下令,让我等严加看守,一经发现,立即上报,这才冲撞了长老法驾。」 谢飞鸿笑了笑,「无妨,你们也是尽忠职守。」 她打量了几眼笼罩在医仙门内的阵法,确实看到了不少疏漏之处,甚至在医仙门西北角处还有一个被人为破开的『后门』,足可见那鸡鸣狗盗之辈的修为不低。 她心下瞭然,没有出声点明,只是打算回到七杀峰之后利用《七杀医书》中那些兇悍一些的阵法给医仙门加一道保护罩。 天剑宗宗主段真一等人没让她去一线天境内上境战场中斩草除根,那一线天境上境战场中的渡劫境妖邪终归是个隐患,她若是在医仙门内还好,那些渡劫境妖邪就算打上们来,她也有五六成的把握护住医仙门,可若是她那会儿恰好不在医仙门呢? 还是得为医仙门打造一个攻守兼备的护宗大阵。 目送谢飞鸿一步走出,身影消失在了千百米外,那两个守门小修士对视一眼,嘀咕道: 「七杀长老可曾婚配?」 「未曾听说。」 「可她怎么带了两个孩子回来?莫非是七杀长老在外面寻了道侣?」 「啊???那不知道是哪个男修士有这福分了。」 「我听闻七杀长老原先性情温和开朗,如今却是一副寡言少语的模样,想来是被那男修士伤透了心,不然怎么会独自带着孩子回到医仙门?」 「你说那男修士是不是造孽?他这样做,不是毁了七杀长老的声誉么!」 「就七杀长老那兇悍劲儿,你觉得那个男修士还能活下来?保不准从他决定抛妻弃子的时候,就被七杀长老打得魂飞魄散了!」 适逢丹霞真人从药王山归来,丹霞真人听着这两位守门小修士嘀嘀咕咕的嚼舌根,把八卦听了个全,却没参与进去,而是现出身形来吓了吓这两位小修士,「妄议长老,该罚!」 两位小修士顿时噤若寒蝉,「见过丹霞长老。」 丹霞长老哼了一声,原本打算回丹霞峰的,可是她脚下一转,直奔明光峰而去。 丹霞长老的身影落在明光峰山巅上,见白桦真人正在打坐,随手从石桌上捡了几个洗净的灵果子吃,见白桦真人听到动静醒了过来,这才问,「白桦师兄,听闻你那弟子在外面受了情伤,生下孩子后被男修给抛弃了?」 白桦真人微愣,「哪里的事?你从哪里听说的?」他门下如今就两个弟子,一个是已然出师自己开峰立了门户的谢飞鸿,一个是两年前堪堪进入金丹境的吉枫,吉枫是万万不可能生出孩子来的,那……是自己的得意门生被男修士始乱终弃了? 丹霞真人吃灵果吃得正香,「方才我听山门口守门小弟子说的,还说飞鸿带了两个孩子回来。对了,据传你那弟子兇悍得很,被男修士始乱终弃之后,直接将那男修士扒皮抽筋炼魂,打了个魂飞魄散。」 谣言就是这样传出来的,那两名守门小弟子只是猜测了一番,经过丹霞真人的转述之后,就好像变成了铁板钉钉的事。不仅如此,丹霞真人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不少,几句话便将谢飞鸿描述成了那等为爱疯魔的心狠手辣女修士。 白桦真人坐不住了,身形一闪,只留下一道余音,「我去看看。」 丹霞真人把果核随手抛进山间,赶紧跟上,「等我一下,我也去!」 二人的身影出现在飞鸿小筑内,见飞鸿小筑门前的黄叶已经堆积了不少,料想谢飞鸿没有回来,改道去了七杀峰。 果不其然,谢飞鸿正在七杀峰内坐着一些不太雅观的事情。 她的修为全开,那头母鹿在她的威压下瑟瑟发抖,满脸屈辱地趴在地上,任由谢飞鸿在它身上操作,几头小鹿排排跪在一边。 「飞鸿,你这?」 白桦真人的目光落在被安置在摇床上的那两个小孩身上,表情一点一点地裂开,「难道外界传言都是真的?你消失的这些年,是结了道侣,还生下两子?这两个孩子,是并蒂双胎吧……」 谢飞鸿把挤好的鹿奶倒进丹鼎里,用丹火煮沸之后,稍微晾凉些许,一勺一勺地给两个孩子餵下,她没好气地说,「这都哪儿同哪儿的事情?我之前去了镇北天宫一趟,这两个孩子是在镇北天宫遗址内捡到的。若是我去的晚上几天,这两孩子估计就没命了。」 白桦真人横了丹霞真人一眼,虽未明说,可那眼神已经把他想说的话给表述了个明明白白。 你这都是从哪里听到的扯淡消息? 不信谣,不传谣。 丹霞真人也有些尴尬。 第91页 谢飞鸿问丹霞真人,「丹霞师叔,你可知道医仙门内有没有刚刚生育过的女医修?我想拜託她帮忙带一下这两孩子,我实在是没什么经验。如果没有刚刚生育过的女医修,那就找生育过的女医修就行,餵奶的事情有雪鹿在,找个有带娃经验的女医修就行。」 第51章 有客来了 · 医仙门内素来都没有禁止弟子婚配、生育的传统, 想要在医仙门内找一个有带娃经验的女弟子并不难。 丹霞真人亲自去找了一趟,把一个看着气色有些不大好的女修士领上了七杀峰,同谢飞鸿介绍道:「这是我丹霞峰的茹素, 早年与天剑宗一剑修结为道侣,育有三女一子,可惜之前东荒动乱, 其子随其道侣征战于一线天境下境战场中,再没有回来。」 「茹素带过四个孩子, 有足够的带娃经验,而且她心结难消,我也希望借你带回来的这两个孩子帮她解解心结。心结一日不解, 她的修为就将一日卡在筑基境不得寸进。」 谢飞鸿朝茹素打量过去。 茹素的五官生得恬淡, 一身医修的素袍穿在身上就好似空谷幽兰,不过眼前这朵空谷幽兰带了病气, 蔫头耷脑的模样。 「好, 那我就把人留下了,谢过丹霞师叔。」 丹霞真人摆摆手,「小事一桩, 那我便走了。瞧着你这后辈都已经开峰立了长老, 我们这老一辈压力大啊。若是从入门时间算起来,茹素比你还要早上两个甲子,如今你已经入了渡劫境,而她……哎, 若是她帮你带孩子带得好, 你便指点指点她罢。」 「我指点她什么?」谢飞鸿疑惑, 「茹素的道路应当是与师叔你一样,是丹道, 我丹道平平,如何指点她?」 丹霞真人被气得一噎,「你那丹道天赋还能算是平平?那你让天下丹修如何自处?你让天下丹修把脸往哪里放?」 「罢罢罢,本座不同你说这些,同你说这些实在是气人。只同你说正经的,你不是走的无情道么?传授茹素几招几式吧,助她早日走出来。」 谢飞鸿道:「解铃还须繫铃人,修士本就寿数绵长,再加上医修擅长调理身体机能,她如今这身体虽然不经打理,略显破败,可若是还想再要小孩的话,也只是两三剂药的事。何至于此?」 大荒之中每天都有数不尽的打打杀杀,对于一些滥情的修士来说,一生有百余位子嗣都算是少的,有些人四处留情,一生子嗣都能凑成一族,除非是捧在心头的天骄之流,折损一个会让其父母心痛难当,对于那些天资平平的修士来说,就算是悄无声息地陨落,换来的也不过是两盏茶时间里的哀伤与嘆息。 茹素这般情况的,谢飞鸿在大荒里还是第一次见到。 丹霞真人长嘆一声,面带悲悯,「可怜她那道侣,也战死在了一线天境下境战场。」 谢飞鸿瞭然,不再问了。 她把出入七杀峰阵法的权柄炼入一枚灵戒中,交给了茹素,又给了茹素一些日常开销用度的灵石,一些温养经络提升修为的丹药,还有一枚蕴藏有她全力一击的护身剑符。 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之后,谢飞鸿在七杀峰留了一阵子,氪金修行《舍尸证道经》的同时,她将医仙门阵法里里外外都修补了一遍。 有些阵法实在是太过老旧,看着威势唬人,实则在精通阵法的修士看来,就是一块漏洞百出的破布,根本拦不住人。 谢飞鸿索性把那些修都没法儿下手修的阵法全部撤掉,换上了新的阵法。 对于医仙门这种仙道大宗、医道圣地,护宗大阵事关重大,谢飞鸿就算有十成的把握让医仙门护宗大阵焕然一新,她也得去同白朮真人商量过后在做,毕竟她只是医仙门内的一任长老,掌教还是白朮真人。 谢飞鸿去了祖师大殿,同白朮真人说过这件事之后,白朮真人欣然答应下来,「那就有劳你了。」 「对了,飞鸿,你可认识此物?」 白朮真人从袖中拿出一个木雕来。 谢飞鸿看着那木雕上熟悉的轮廓,眉头维蹙,「掌教,你这……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分明是她留在北荒中的分-身。 白朮真人解释道:「这是本座在万法宗一老友前往北荒斩妖除魔时发现的一些神奇物事。看似寻常木雕,实则能够庇佑一方百姓安宁,为那些苦命的北荒凡人在乱世中撑起了一片清明的天。」 「本座在万法宗那老友说从此物上感知到了《七杀医书》的气息,便临摹了一樽木雕回来。我看到这木雕,便猜到是你了,恰好听丹霞说你从镇北天宫救了两个小孩回来。」 谢飞鸿瞭然,「原来如此,那确实是我行走北荒时为当地生灵留下的一线生机。北荒太苦了,妖邪横行,人命如草芥刍狗,我在凡人村落间留下几卷功法,也是希望北荒人族能够靠自己站起来,将妖邪重新封印于一线天境中,或是直接将妖邪斩妖除根。」 「做的很好,我等医修济世救人,先有济世,后才是救人。寻常医修救人,只能算是小医,唯有生出济世之心,才算是大医。我看你走的道,有点道宗香火成神道的意思,也有点佛宗那信仰证道的意思,莫非你是打算这样走?」 谢飞鸿:「……没有,遑论是香火成神道还是信仰证道,都把自己与旁人绑得太紧,并非我要走的路。我的路,在我自己身上,在我自己心里。」 第92页 白朮真人又问,「你救回来的那两个小孩呢?你打算如何处置?是让他们跟着医修们学一些医道之术,还是由你亲自传授他们攻伐之术?」 那两个小孩的身世可不一般,还未记事便背负上了血海深仇。 谢飞鸿想了想,道:「他们二人做什么选择,这在于他们二人,我不干涉。我会在他们稍大一些的时候,将真相告诉他们。他们若是想留在东荒做个自由自在身,那便安心做个医修,他们是医仙门的弟子,与镇北天宫无关。若是他们想为镇北天宫復仇,那我便教他们攻伐之术。」 「这样也好,你说你们明光峰,怎么净找这些身世复杂的人来?一个吉枫已经够你师尊头疼了,你现在又找俩,琅琊王室姬家只能算是一个氏族,你这回找了个背负着一荒仇恨得来……」 谢飞鸿美人沉默。 确实如此。 ------------------------------------- 修补护宗大阵是个大工程,不是刻画下阵纹就能完成的,还需要寻找各种天地灵材作为阵基,谢飞鸿多数时间都待在医仙门内,也会时不时出去一趟,路径大概是出了医仙门之后直奔吹雪谷,经由阵法去往北荒,在北荒收割一波妖邪,然后返回东荒,去天剑宗兑换成需要的灵材,再回到医仙门继续修补阵法。 进入北荒除魔卫道的修士们不少,自然有人见过谢飞鸿。在这些人的描述中,谢飞鸿俨然变成了天上来的狠人仙子,诛杀妖邪时眼睛都不眨一下。 完全从一线天境中脱出手来的东荒也有能力派出降妖除魔的修士小队去支援其它荒。 北荒最需要支援,可几乎没有修士小队愿意进入北荒,就连天剑宗也只是派出一队中三境的修士进入北荒,其它境界的修士小队都是前往西荒、南荒与中荒之地。 原因无他,在西荒、南荒与中荒之地,仙道与妖邪之间建立的秩序还在,下境战场、中境战场与上境战场划分得相当清楚,修士们不至于面对太强大的降维打击,可北荒的秩序已然被完全破坏,筑基境修士就有可能遇到渡劫境妖邪……渡劫境妖邪一根手指按下来,筑基境修士就得死一大片。 整个大荒仙道的高层会了不少次面,甚至还选择了中荒的听月湖定下了听月湖盟,可在北荒一事上,大荒仙道的高层表现出的态度都相当暧-昧。 北荒似乎变成了一块烂掉的柿子,没人愿意理睬不说,众生还避之如蛇蝎。 谢飞鸿跟着白朮真人参加过几次这种各宗掌教、掌门、宗主之间的会晤,去了两次之后就不愿意再去了。 各宗掌教、宗主等考量什么、顾虑什么,谢飞鸿都能猜到,一线天境中的妖邪就如同悬在仙道脖颈上方的一把刀,各宗都在积蓄力量以应对突发实况,唯有东荒各宗稍微轻松一些。 东荒一线天境的下境战场与中境战场已经被打穿,丁点儿妖邪的影子都看不见,上境战场中虽然还有妖邪,可被天剑宗牵制着,其余宗门根本无须有生存之忧。 天剑宗在昔日一线天境之战中损失惨重,如今才进入修整缓息之期,定然不会再为了北荒而劳师动众大动干戈。 谢飞鸿这会儿才看清楚这些跺一跺脚就能让大荒仙道震上几震的『大人物』的真面目,虽然是在求仙访道,可处处都是算计,于细枝末节间表现出来的东西,依旧在人的范畴之中。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去救北荒,那她就多去几趟。 北荒的妖邪就那么多,她杀一个少一个,杀一群少一群,她若是能杀光北荒中所有渡劫上境的妖邪,那其余四荒的中三境修士再进入北荒时便能少很多顾虑。 她每多杀一头妖邪,北荒生灵所受的苦就会减少微薄的几分。 ------------------------------------- 七杀峰上种植的枫叶绿了又红、红了又绿,好似一眨眼的工夫里,那些枫叶便枯荣交替了七次。 被谢飞鸿从镇北天宫带回来的两个小孩在祖师大殿前磕过头行过礼后,正式拿到了医仙门发放的入道度牒,开始跟着门内的鍊气小修士一併学习鍊气诀窍,引气入体。 盘坐在红枫树下的谢飞鸿一阵心血来潮,睁眼看向东方,有客来了。 第52章 谛听璧 · 来的人是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与净空神尼。 谢飞鸿望向东方的目光停顿了片刻, 转而收回。 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来医仙门,多半是找白朮真人谈事的,与她没什么关系。那一剎那的心血来潮, 大概是十方药师佛宗佛祖与白朮真人谈的事情与她相关。 谢飞鸿又闭上眼,继续修行。 未料那佛祖竟然只是冲着祖师大殿的方向拱了拱手,便与净空神尼结伴来到了七杀峰, 停留在七杀峰的阵法来。 「谢道友!」 佛祖一开口便是音浪滚滚,回音裊裊。 谢飞鸿修行被打断, 她又睁开眼,没想到佛祖与净空神尼真是来找她的。 心念一动,笼罩住七杀峰的阵法被撤去, 谢飞鸿的身影出现在佛宗佛祖与净空神尼面前, 她微笑着行医修见面之礼,「佛祖法驾亲至, 不知所为何事?」 「心中有一事不解, 特来找谢道友求证。」佛祖脸上带着笑,手里捻着一朵盛开的莲,将莲花递给谢飞鸿, 「这朵众妙宝莲与道友有缘, 赠予道友。」 众妙宝莲能提升修士的根骨与悟性,算是大荒里稍有的奇物,仅会在佛法盛行之地绽放。 第93页 对谢飞鸿没什么用处,但是对那两个小娃有用, 谢飞鸿便收下了。 她将佛祖与净空神尼迎进了七杀峰, 斟了三杯清茶, 切入正题,「佛祖慧心通透, 是什么问题能让佛祖不解?不妨说来听听。若是我能为佛祖解惑,是我的荣幸。若是我无能为力,还望佛祖不要见怪。」 佛祖与净空神尼对视一眼,净空神尼拿出一块玉璧来,放在了石桌上,道:「我们此次前来,是想测一测谢道友的根骨,是否与我佛宗有缘。」 谢飞鸿认得那玉璧,乃是佛宗至宝谛听璧,明面上的作用是测人根骨,实则可以探测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她咂一口茶水,把茶杯放在石桌上,脸上的笑意冷了下来,「想要测根骨,方法多的是,为何要拿着谛听璧?莫非佛祖与净空神尼是觉得我见识短浅,不知道这谛听璧的玄机?」 说到最后,谢飞鸿语气中的和善之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冷意泛滥的杀气。 佛祖抬手要去收回那谛听璧,却被谢飞鸿抢先一步按住。 谢飞鸿把谛听璧抓在手里,修为气势瞬间攀升到了巅峰,「佛祖与净空神尼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那便找其它道友来评评理,或者是单独出去做过一场,以拳脚来分个理中高下!」 手中的谛听璧嗡嗡震颤,像是要脱手而去,谢飞鸿眉头一拧,一道道禁制沿着她的掌纹烙印在谛听璧上,谛听璧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佛祖圆目微缩,转而颓然地收回手,打了一声佛号,「道友好手段!」 「现在是不是应当给我个交代了?」 谢飞鸿一手捏着谛听璧,作势就要捏碎,看得佛祖与净空神尼的心都揪了起来。 西荒苦寒,十方药师佛宗的那点儿家底都是多少年来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之前已经被谢飞鸿坑走了一粒空色菩提,若是再在谢飞鸿手中毁去这块谛听璧,那便是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佛祖面色悲苦,净空神尼的脸也耷拉得好像是谢飞鸿欠了她几千万块灵石一般,二人沉默良久,这才同谢飞鸿说了实话。 「道友可信前世今生?可信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佛祖问。 谢飞鸿心中起了疑,难道这佛宗佛祖与净空神尼来找她,是想探查她的前世?难不成她的前世与佛宗有缘? 这个想法还没站稳脚跟,佛祖便说出了更让谢飞鸿惊悚的话。 「古佛在上,昔日-我佛宗灵女佛知心梦入灵山,得见三生古佛真身,引来三日天地异象。此事在大荒中皆有记载,谢道友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去医仙门杂记中寻找,定能寻到描述那几日奇景的只言片语。」 谢飞鸿眉头蹙得越发紧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把佛知心掺和进来绝对不会有好事。 她问,「灵女梦入灵山,可是看到什么与我相关的事情?」 佛祖点头,「灵女在灵山中见到了神物今世镜。」 「在今世镜的显像中,谢道友你的跟脚乃是天地间至情至欲凝化成形的一只情兽,也是灵女的护道兽。灵女证道需以信仰为根基,情兽的存在便是相助灵女打下根基。」 「古佛在上,今世镜中窥尽时光长河,从未出错。唯有在谢道友你这儿,今世镜好像出错了。事关我十方药师佛宗灵女是否能够证得无上佛果,我必须探清楚你的跟脚。而想探清楚你的跟脚,除能够听到人内心最深处的秘密的谛听璧之外,再无其它神物。」 「唐突冒犯了谢道友,还望谢道友恕罪。」 谢飞鸿皱眉:「禽-兽?骂谁呢?我是堂堂正正的人族修士,不是那些披毛戴角的妖修!」 佛宗佛祖嘴角一瓢,脸上那悲苦肃穆的表情险些离开。 净空神尼适时开口,「不是禽-兽,是情兽,七情六慾化作的兽。佛祖之前多年未走出过西荒,说话间带着些许西荒口音,谢道友方才是听错了。」 谢飞鸿:「……」 她在心里把佛宗佛祖说的话翻来覆去地揣摩上几遍后,全都懂了。 不出意外的话,今世镜窥探到的应该是这一世的正常走向。 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说今世镜只在窥探她的时候出了错,想来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穿越而来的变数。 灵女佛知心梦入灵山是许多年前的旧事,想来佛宗之人很早就有了打算。 佛子佛明愿来东荒,入医仙门,是为了替佛知心探路。 十方药师佛宗举宗迁来东荒,与医仙门毗邻,是替佛知心把路都修到了医仙门山门口。 欢喜佛北上北荒雪原,以黄粱丹之名诓骗她服下欢喜佛心头血,是为了让她跟脚显形,回到原书的正轨中去,好帮助灵女佛知心证得无上佛果。 笼罩在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上的迷雾,都在这一刻消散掉,真相已然水落石出。 谢飞鸿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穿越过来之后,改变了太多东西。 灵女佛知心已然做好了成为万人迷并且收割信仰收割到手软的准备,可惜遇到了断情绝爱的她,没有她的衬托,灵女未能如愿声名远播。 想来灵女很郁闷吧。 十方药师佛宗已然做好了有一名得意弟子证得佛果之后一跃成为医道三宗魁首的准备,可惜灵女佛知心未能如愿,佛宗的发扬光大也就成了梦幻泡影。 想来佛宗的高层也很郁闷吧。 第94页 想想佛宗佛祖,想想静慧神尼、净空神尼、欢喜佛,想想灵女佛知心与佛子佛明愿,谢飞鸿看向佛宗佛祖,问,「如若我就是那情兽所化,佛祖打算如何?如果我不是情兽所化,佛祖又打算如何?」 其实谢飞鸿心里大概已经有了数。 原主或许真的就是情兽所化,不然也不会为爱为情痴狂到那样的程度。 谢飞鸿抛出去的问题将佛宗佛祖与净空神尼都难住了,佛宗佛祖还在犹豫答案,净空神尼突然开口,「那便请,谢道友回到正轨!」 佛祖勐然转过头。 谢飞鸿一掌拍在谛听璧上,谛听璧寸寸龟裂,化为齑粉,消散于虚空中。 谢飞鸿站起了身,「道不同不相为谋,谢某还是劝贵宗一句,十方药师佛宗不是大荒的中心,十方药师佛宗的灵女不是大荒的灵女。若是十方药师佛宗将主意打在了谢某身上,谢某不介意让医道三宗变成医道双宗!」 十指沟通虚空,一道道裂缝在佛宗佛祖与净空神尼身后浮现,拂手一挥,佛宗佛祖与净空神尼的身影消失在了七杀峰。 至于去了哪里,谢飞鸿没管,左右都是在大荒。 凭藉佛宗佛祖与净空神尼的修为,不会回不到东荒。 祖师殿中的白朮真人看着突然亮起玄光的医仙度牒,勐地一抬头,朝着医仙度牒指引的方向看去。 是七杀峰。 医仙度牒乃是医仙失踪前的贴身之物,能察觉到所有的仙,也唯有在遇到仙时,才会产生共鸣。 白朮真人抚了抚长须,眉眼里尽是疑惑,「这么快的么?难不成这成仙门槛对于上古大能转世来说,真是一道纸煳的关?」 他静-坐在祖师像下,满脸庄严肃穆。 ------------------------------------- 北荒的白草冰原上,天空陡然间噼过几道闪电,将湛蓝的天空撕开数道漆黑的口子,两道尽显狼狈的身影从那漆黑的口子中跌出,离地不够三米才稳住身形。 净空神尼咳出一口血来,却是顾不得擦去嘴角的鲜血,而是抬手一阵掐算。 掐算的手停顿了许久,净空神尼才回过神,她满脸惊骇地同佛宗佛祖说,「佛祖,那谢飞鸿究竟是何等修为?为何她一掌便能将我们逐出四百万六千八百里之遥……我们上一瞬还在医仙门七杀峰,此刻却已经到了北荒极北的白草冰原。」 佛祖摇了摇头,「看不穿,看不透,但……大抵无限近乎于仙了吧。」 净空神尼哑然。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个后辈,能这么快地证道,把我们这些汲汲营营苦修多年的老一辈修士都甩在身后?」 「凭什么她不仅要同我们平起平坐,还要早我们登临仙位?」 「凭什么?就凭她是上古大能转世吗?明明世间有成仙之法,那为何我等求仙访道之人苦求多年而不得?难不成是上天嫌我们的心不够真不够诚?」 佛宗佛祖取出一串佛珠,加持一段法咒后,挂在了净空神尼的脖子上,道:「净空,你的心乱了。」 第53章 如是我来 · 人心里一旦有了太看重的东西, 便容易入魔。 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不疾不徐地走在北荒,虽然他刚被一个后辈『流放』至此,但他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愠怒之色, 或许是佛心真的已经修炼到了这样波澜不惊的地步,也或许是他伪装得极好。 比佛宗佛祖只低了及个小境界的净空神尼就远不如佛祖。 她问佛祖的那些话字字句句都出自真心,佛祖不答, 她便自己苦思冥想,自己走入了牛角尖。 净空神尼的身影拔地而起, 不过剎那工夫便消失在了漫天风雪中。 佛祖回过头去看时,只看到天际的那一片灰布衣裳。 「阿弥陀佛!」 佛祖在原地沉默片刻,继续走进了风雪中。 他走过了谢飞鸿留下传承的那些部族, 饶有兴致地看着北荒这些荒僻村落中的村民拿着狩猎来的东西祭祀。 在佛祖的眼中, 他看到了无数道比蚕丝还细的金光自北荒沖天而起,汇注成一道浩浩荡荡的金光洪流, 朝着大荒涌去。 那一道金光洪流的归宿, 都不用猜测,定然是要落在谢飞鸿身上的。 因为只有谢飞鸿与北荒这些荒僻村落中的村民结下因果。 佛祖在山崖上面对初升的大日静-坐数日,眉目间较之前又多了三分的慈悲, 他对着大日伏地不起, 「如是我来。」 半日后,佛祖回到了十方药师佛宗,第一时间便传下了法旨。 「十方药师佛宗诸弟子,尽数入大荒行走, 诛杀妖邪, 护佑众生。」 他要借谢飞鸿之法, 以诚心感化上天,以功德叩开无上天门。 他要试一试这登仙之法。 同日, 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正式定下了佛号——如来,取自如是我来,亦有如诸佛而来之意。 与佛祖不同的是,净空神尼长跪在医仙门前,身旁的石碑之上洋洋洒洒八个大字——叩问苍天,何以登仙? 净空神尼的举动让医仙门内诸多医修都深感震惊与诧异。 你净空神尼要跪,为何不跪在十方药师佛宗的宗门前? 为何不跪在你十方药师佛宗信仰供奉的佛前? 为何偏偏要跪在医仙门前? 你要是有病,可以来医仙门求医,毕竟你净空神尼的辈分在哪里,也没必要行此大礼啊! 第95页 医仙门内弟子因为这事沸沸扬扬地讨论了许久,可惜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医仙门各峰峰主与长老缄口不言,没人给出个说法,这件事的风头渐渐变淡了许多,起码医仙门的弟子在出入山门时,不会因为净空神尼在山门前跪着就感觉芒刺在背了。 这件事对于中三境修士与渡劫境大修士的震撼,要远比那些下境吃瓜修士多得多。 有道是无风不起浪。 净空神尼好歹也是十方药师佛宗内盛名已久的老一辈修士,怎会平白无故就跪在了医仙门门前? 就算是佛宗佛修行走在外,也会代表十方药师佛宗的脸面,净空神尼岂是单单代表自己一人?净空神尼这般落了十方药师佛宗的颜面,那佛宗佛祖非但不出来阻拦,还赶在这大荒人人自危之时派遣山内修士通通下山入世……这么多蹊跷的事情接踵而来,谁会相信这背后没有深层次的缘由? 蹊跷接踵而来的背后,定然是不为人知的隐秘。 天剑宗宗主段真一携子段无涯以及剑宗三长老来了一趟医仙门,待了三日才离开。 天剑宗的人刚走,药王山的姜真人就带着六洞药王前来拜山,身上拿着万载灵药若干,可谓是诚意满满。 药王山的人还没走,中荒演阵山山主也带着亲传弟子来了。 就连那已经与医仙门划清关系的百鍊城都派出了少家主南宫百战,带着顶尖法器无数,特地来感谢医仙门七杀长老昔日的救命之恩。 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这会儿又想起感谢来了?无非是寻不到正常的由头,走正常的途径递拜帖也递不进去,只能强行找一个理由来了。 …… 一波接一波的修士来到东荒浮州山脉,与白朮真人热切地交谈,自然见到了在医仙门山门外长跪不起的净空神尼。 ------------------------------------- 吉枫悄悄熘上了七杀峰,见谢飞鸿躺在一不高的树梢上饮酒,树下是那俩刚满十岁生辰的小崽子,兄弟二人正在练剑。 吉枫嘿嘿一笑,捡起一节松枝来,道:「师姐,你这俩小徒弟的剑法练得稀疏平常啊。」 谢飞鸿瞅了吉枫一眼,嗤笑一声。 吉枫感觉自家师姐那嗤笑里充满了嫌弃与嘲讽,脸上有些挂不住,砖头看向那俩小崽子,道:「谢镇,谢北,来,师叔教你们几招剑!」 谢镇与谢北是谢飞鸿给这俩小崽子起的名字,姓氏随了她,名字取自镇北天宫的前二字。 谢镇与谢北兄弟二人小脸紧绷着,手里的木剑一紧,剑势顿时凌厉起来。 兄弟二人结起的剑势让吉枫都惊得生出了一背细汗。 他这会儿见谢镇与谢北动用了灵力才发现这兄弟二人已然筑基中期,而他这么多年过去,还停留在金丹初期。 他做了一个稍微大胆地设想,说不定过上几年,这俩小崽子的修为就要超过他了。 方才是被剑势吓得生出一身细汗,这会儿吉枫被自己的这个假设吓得生出一身冷汗。 这也太太太太太太丢人了。 金丹境的修为一出,强行压下了谢镇与谢北的剑势,吉枫把手里的树枝一丢,纵身一跃跳到了一旁,仰头问躺在树上饮酒的谢飞鸿,「师姐,你教的这俩小子都是什么剑法,为何这么凶?还有,你给这俩小子吃什么仙丹了,怎么修为窜得这么快?」 谢飞鸿撂下酒壶,看了一眼停留在金丹境多年的吉枫,道:「是你自己生性太过惫懒,迟早有一天要被你这俩小师侄给追上。」 「这俩学的,是镇北天宫的《真武帝经》,练的是真武帝君传下的《真武盪魔剑》,再加上《天雷地火锻身法》,还有改换根骨提升灵慧的金丹,只要稍微上进点,修为都不会差。」 《真武帝经》与《真武盪魔剑》是镇北天宫的无上妙法,吉枫全当是谢飞鸿捡到这俩小师侄时一併捡到的,《天雷地火锻身法》是医仙门藏书阁内一本典藏,上古炼体士的法门,相当兇险,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 「师姐,你可真是捨得啊,就不怕这俩小崽子经受不住?」 谢飞鸿瞅了吉枫一眼,「你是对我的医术不放心么?有金丹在,就算受再重的内伤也能救回来。外伤么,男孩子受点皮肉之苦好,只有痛了才会知道修行的紧迫性。你不修行的时候,有的是人修行,说不准修行的人里头就有你的敌人。你偷的每一分懒,就可能变成来日敌人刺在你身上的剑。」 「再说了,有茹素宠着惯着这俩,我若是不狠一点,这俩迟早会把七杀峰给掀翻。」 吉枫左右打量一番,确实见原本美轮美奂的七杀峰上处处都是残花断柳,就连那石刻上都有道道深浅不一的剑痕。 那剑痕定然不会是谢飞鸿斩出来的,谢飞鸿对手中长剑的控制能力不会那么散漫,于是乎,结果唿之欲出。 「还真是把你这七杀峰给折腾得不轻……」 吉枫飞身跳上树梢,坐在谢飞鸿的身旁,沉默许久。 久到谢飞鸿忍不住要问吉枫来七杀峰干什么时,他才开口,「师姐,你是不是要成仙了?」 谢飞鸿打了个哈欠,满身慵懒,「谁说的?」 「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我找师尊求证过了,师尊虽然没有承认,可也没有否认。」 谢飞鸿感受着稍微一使劲便能突破的那道仙凡壁障,看着吉枫点了点头,「是的,就差那一丝一毫了,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 第96页 这不是大话。 她一直都在压制着自己的修为,她体内的仙灵之力已经基本满溢了,只差将体内那最后一丝一毫的法力炼化成仙灵之力,便能成仙。 只是在这临门一脚上,她心中有些退缩,倒不是怕了那迷雾满满的仙路,而是有些割捨不下这医仙门内的诸多面孔,割捨不下大荒里所见所闻的种种。 如果这修为能够一直压制的话,她想压制到等谢镇和谢北入了渡劫境,好歹是记在她名下的两个小徒弟,她需要对这俩小徒弟负责,断然不能让人给欺负了。 吉枫的手扣在斑驳布满裂纹的树干上,手背上的筋都一根根浮凸了出来,他声音里带着些许控制不住的颤抖,「那,师姐,你能带我回琅琊看看吗?」 「我祖父在琅琊祖地留下一方砚台,名为不归密。他曾叮嘱过我,若是我有命回到琅琊,可打开不归密砚,找到我族被灭门的秘密。」 「昔日-我不敢回琅琊,我怕还未回到琅琊,就被那深藏不知何处不知是何人的仇敌抓了去,如今师姐你已经站在了成仙的门槛上,我想就算那仇敌来找,也无须畏惧了。」 「师姐,我想回家看看,你能陪我去吗?我愿意把不归密砚给你。」 谢飞鸿飞身落地,长身玉立,「走吧,我要你的不归密砚做什么?谢镇,谢北,要不要一起去琅琊看看?」 俩小子自打来了医仙门之后,除去谢飞鸿去天剑宗飞鸢山那几次外,他们都没出过医仙门。 这会儿听到要去琅琊,自然是雀跃不已。 谢镇走到吉枫跟前,跳起来拍了吉枫的肩膀一下,故作老成道:「师叔,莫要害怕,我与小北护着你!」 吉枫:「……」 第54章 琅琊 · 一阵风吹过医仙门的山门口, 四道身影停在了净空神尼的面前。 谢飞鸿看着好似要化作石雕的净空神尼,想到净空神尼还曾给她贡献过一点的任务贡献,心弦微拨, 同净空神尼说,「神尼,你的路, 是因修行入佛,而非因执念入魔。」 净空神尼抬起脸, 她的脸上比六月天里被烈日烤焦的地皮还要斑驳,布满裂痕的嘴唇微张,嘶哑的声音自嗓子里挤出, 「七杀长老, 能否告诉我,如何才能成仙?」 谢飞鸿自己哪里知道成仙之法? 她心里有些许的猜测, 也与段真一等人论证过, 现在也在与其他渡劫境修士一样等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如来的结果,看那普度众生的功德能否在天地间架起一道通往仙道的金桥。 「成仙之法千千万万,归根结底, 都在你我的心里。」 「我成仙的道, 不一定适合你。」 净空神尼倔强地开口,「我想知道,就算我无法在那条路上走出去,我也想知道。」 谢飞鸿笑了笑, 一指点出, 将《舍尸证道经》烙印在了净空神尼的脑海中, 「这便是我求仙路上的功法,若是对你有用, 你便用吧。告辞!」 几缕清风在脚下汇聚,托起谢飞鸿与吉枫以及谢镇、谢北兄弟二人,往中荒赶去。 照顾到天地间的罡风比刮骨钢刀还要锋利许多,谢飞鸿御风而行的速度并不算快,一行四人足足在广袤的大荒天地间走了七个时辰,才回到了琅琊王室旧址。 昔日金碧辉煌的南荒大族如今只余下成片成片的断壁残垣,不知名的鸦雀与野狐在断壁3残垣间嬉戏、繁衍。 琅琊之地本是天地间的一片宝土,烟雨笼罩,杨柳青翠,一年四季俱是不同的风景不同的美。 只是当年那场硬仗打得太过惨烈了,那群正道人士险些把琅琊的天都给打破、地都给打穿,琅琊宝土被昔日王室姬家数十万人的鲜血染红,经由岁月沉淀,如今满地皆是血煞之气. 昔日围绕在琅琊这块宝土四方生存的大小城池数以千计,村落更是数不胜数,如今那些城池也已经破败,多数已经远迁,村落中的百姓也所剩无几。 在那些残余下来的百姓口中,琅琊这块土地就是天地间最大的不详。 还未落地,吉枫的双眼便已经通红,他没有作声,眼泪却好似开闸泻下的洪水,汹涌不绝。 谢飞鸿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壶酒来,递给吉枫。 吉枫这会儿最需要的就是酒。 吉枫好似懂了谢飞鸿的意思,他接过那壶酒,扯开壶嘴,将壶口倒置,醇香的酒酿倾斜而下,落在了云头下方的焦土上。 「阿爹!」 「阿娘!」 「祖母!」 「小沁! 一个个陌生的音节自吉枫喉中伴着汹涌的情绪宣洩而出。 吉枫说的不是大荒的官话,是琅琊之地的方言,就好似这片曲水流经这片大地时奏响的古老歌谣。 好像有古老的存在被唤醒。 数道火光在天地间亮起,阵纹在虚空中勾勒,洪亮的声音就好似响起的钟声,「姬家余孽,你还敢回来!没有医仙门的庇佑,这次看你哪里跑!」 谢镇与谢北手中的木剑齐齐出鞘。 谢飞鸿的双手按在谢镇与谢北的肩上,道:「你们兄弟二人看好了,为师今日教你们两招剑试。记得看清楚些,为师只教这一次。」 谢飞鸿都懒得掏出无我剑与无名剑来,只是借了谢镇与谢北兄弟二人身上佩着的木剑,随意地朝空中一抛,剑光迸射,就好似撕裂世间黑暗的雷霆现世。 第97页 剎那耀世光明过后,一道恍若惊雷的自西而来,那道光便是一柄木剑。 未等来人准备后,那柄木剑已经悬在了开口说话的那人的喉头。 木剑若是再向前刺出毫釐,锋锐的剑气便会破开那人的喉咙,送他身死,叫他道消。 谢飞鸿问谢镇与谢北兄弟二人,「你们可看清楚了?」 谢北问,「师尊,这一式剑招叫什么名字?」 谢镇却是摇头,「师尊,只看清楚一剑。」 谢飞鸿笑了一声,指向另外一端那黑黢黢的夜空之中,一道微光凉气,将一个抖的好似筛子一样的人的面庞照亮。 「谁说杀人的剑必须惊天动地?」 「悄无生息的剑同样可以杀人。」 「不仅可以杀人,还能杀很多很多人。」 一道道微光凉气,不知何时,这片天地间已经布满了无数柄剑。那些剑都算不上剑,只是被剑气附着的草木枯叶。 只是被那些剑抵着喉头与死穴的人,没有谁敢说那些剑不是剑。 因为这些剑随时都可以杀人。 「你们所看到的那一剑,叫惊雷剑,一剑光寒照五荒。」 「你们没看到的那一剑,叫惊蛰剑,一剑……」 谢镇与谢北仰头等着谢飞鸿的下文,他们的心跳如擂鼓,好似随时都要跳出胸腔来。 谢飞鸿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摇了摇头,「罢了,不装了,就是杀人的剑,让人不知不觉中殒命的剑,不需要什么鼓盪人心的诗词做配,只要习得这把剑,天下诗词都不配为其做配!」 吉枫:「……」他很清楚,这绝对是他师姐词穷了,不然以他师姐的性格,绝对会装个圆满无缺。 那些一直候在琅琊之地等着吉枫回来的修士噤若寒蝉,终于有人开口,「不知七杀仙子降临,有失远迎。」 谢飞鸿看向那人,「又不是来见你,用得着你迎么?」 话音里虽然不带着任何火气,可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火气。 不只是有火气,还有腾腾杀气。 那些人原本还打算借着正道之名来套套近乎,免去眼前这一场杀劫,可是被谢飞鸿这话一噎,他哪敢再套近乎?纯粹是上赶着找死。 谢飞鸿问那人,「出了东荒,医仙门说的话便不算话了么?」 「医仙门想要护佑一个弟子,都护佑不了了吗?」 「你们且在此处等着,待我一观琅琊隐秘。若是昔日琅琊真犯下了滔天罪行,那今日本座便不计较你们冒犯之罪了,只对你们施以警告,日后不许再把主意打到医仙门弟子身上。若是昔日琅琊并非犯下尔等口中的罪行,那尔等今日便留下性命吧。」 「本座会找吉枫问清楚,昔日在这琅琊之土上动手的有多少宗门,那本座便走上一遭,灭多少道统。血债终需要血来偿!」 谢飞鸿话音落下,那些修士脸上非但没有任何的喜色,反倒惧意更浓。 谢飞鸿察觉到这一丝蹊跷,她看了一眼吉枫,道:「动用你族中秘法,召不归密砚。」 吉枫点点头,脸色好似一潭深秋里的水,沉静无波。 手掌划破,以鲜血为引,一道道玄妙的手印结出,整片琅琊之地上的灵气都好似沸腾了起来。 荒芜狼藉的琅琊之地上,一道青光自某处古井中冲出,直奔吉枫而来。 那些被剑气定住的修士对视一眼,尽数脱身,捨命朝着青光追来,千奇百怪的术法使出,有人的胳膊伸出了百丈长,有人的巴掌变得好似蒲扇那么大…… 谢飞鸿眼皮都没抬一下,起心动念之间,那些人便已经失去了生机,连身躯都没有留下,只在天地间洒落了一片血雨。 青光落在吉枫手中。 吉枫把满是鲜血的手掌覆在不归密砚上,不归密砚略微松动了些许,吉枫翻开密砚,一粒粉光潋滟的丹药出现在吉枫面前。 谢飞鸿的表情一点一点垮了下来。 谢镇与谢北交头接耳,「弟,这丹药,是不是与师尊给我们的很像?」 「是有一点点像,不过又不太像。看着品质好像要比师尊给我们的高一些,但又觉得气息驳杂,不是什么好东西。」 吉枫惊愕地转过头来,险些把不归密砚打翻。 谢飞鸿眼疾手快地将那方不归密砚盖住,同吉枫解释道:「这是一枚仙丹,不是炼制出来的丹药,而是真正的仙人将毕生仙灵之力凝合在一起结出的真丹。」 「若是渡劫境的修士服下一枚这样的丹药,闭关上千百年,将这枚仙丹中的仙灵之力炼化入己身,窃得这枚仙丹中的方寸大道,便能算是一尊伪仙了,比之渡劫境修士要厉害不少,不过距离真仙还差了太远,就算是比之于现在的我,也远不如。」 她又看向谢镇与谢北,解释道:「你们之所以觉得这仙丹品质比我给你们服用的丹药强,是因为我只是在为你们炼药时加入了几缕我凝合而出的仙灵之力,早早地便在你们体内种下了仙根,日后随着你们的成长,仙根会不断壮大,待你们修为臻至渡劫境圆满,飞升成仙只是水到渠成。」 「你们觉得这丹药气息驳杂,是因为凝合出这枚仙丹的修士也并非有道真仙,只是一尊地仙,未能修成天仙大道,对大道的领悟不纯,所以这枚仙丹的道韵寡淡了些。」 吉枫原先还在想,既然族中有仙丹在,完全可以造出一尊伪仙,届时别说是正道围攻,就算是大荒中的圣地汇聚,琅琊王室也能立于不败之地。可是听到谢飞鸿解释说就算渡劫境巅峰的修士服下这枚仙丹,也需要炼化千百年,他便知道,这仙丹只是烫手山芋。 第98页 不只是烫手山芋,还是索命阎罗。 至此,琅琊王室被灭门之原因,水落石出。 勾结域外妖邪?琅琊王室哪有勾结域外妖邪的分量。 谢飞鸿抬起手来,朝着虚空中轻轻一握,无名剑出,循着那远远遁去的血光飞出千里之外。 以血为引,寻人宗族,灭人道统。 就以这场註定会让无数人战慄的血,来为琅琊王室洗清污名,来为医仙门加重分量。 医仙门,是医道圣地,是东荒的圣地,也是大荒的圣地。 圣地威严,不可辱! 第55章 成仙之路 · 那么多的道统一-夜之间被灭尽, 这为大荒带来的是长久的茫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妖邪入侵了吗? 还是魔道修士又在搞什么惨无人道惨绝人寰的血祭? 直到医仙门的一份医仙诏自东荒发布,昭告大荒,那些茫然的修士、道统才知晓了事情的原委。 昔日的琅琊王室被灭, 并非是琅琊王室勾连外域妖魔,而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仅仅是因为琅琊王室有一颗能助人成仙的仙丹, 便为琅琊王室招来了覆灭之灾。 可笑的是,那些自诩为正义的正道人士灭了琅琊王室全族, 却未能得到仙丹。他们口中的『琅琊余孽』被医仙门白桦真人庇护,成为了七杀真人的师弟。 如今那『琅琊余孽』带着七杀真人前来寻找昔日琅琊覆灭的原因,找寻到真相之后, 七杀真人为其师弟强势出头, 一-夜之间便将参与围杀的修士及其背后道统夷平。 当年参与到琅琊王室灭族之战中的道统不在少数,并非所有道统都留人在琅琊之地等着琅琊余孽回去。 这些未参与进去的道统虽然免去了被夷为平地的祸事, 可他们却生活在了无尽的惶恐中。 谁知道那七杀真人会在什么时候打上门来? 有些道统当年做的事情太狠, 这会儿虽然倖免于难,可实在害怕,惶惶不可终日, 匆匆遣散了门下弟子, 偌大一个山门人去楼空。 也有些道统仗着自家护宗大阵强,直接宣布封山不出,避世百年。 更多的还是那些想着能否找人说说情,迂迴处理一番, 争取能赔偿一些天才地宝就把前尘往事一笔勾销的, 毕竟七杀真人是医仙门的, 不是天魔宗的,应当会讲理一些的。 想找说情的人, 谁最合适? 不是与医仙门同在浮州山脉的药王山与十方药师佛宗,而是与谢飞鸿关系好到大荒皆知的天剑宗。 毕竟天剑宗是东荒正道魁首,比一般的小宗门还是有分量的。 天剑宗宗主段真一以及一众长老都去闭关冲击更高的境界了,如今天剑宗的话事人是段无涯,他亲自带着宗内两位大乘境的修士往医仙门走了一趟。 谢飞鸿听着段无涯的劝说,承诺下来,「你放心,余下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但我不能保证,吉枫会不会去寻仇,琅琊王室的事情,应当由他做决定。」 「吉枫已经服下那枚仙丹,就在我七杀峰闭关炼化。我已醒神阵助他提升炼化那枚仙丹的速度,若是他日后想要寻仇,我不会干涉。」 段无涯犹豫了三息时间,抿了一口端在手里的茶,问,「你那师弟,如今是什么修为?」 「前几日还是金丹初期,如今炼化仙丹之后,距离化神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段无涯手里的茶突然就苦涩了许多。 当初他来医仙门求医的时候,谢飞鸿只是一个散功重修的女修士,连筑基都没有,吉枫也只是个刚筑基没多久的小医修,而他那时便是东荒里颇负盛名的天剑宗段少宗,金丹境巅峰大修士。 这才过去多少年,谢飞鸿如同大荒云-雨泽中的□□成精一般一路窜上了渡劫境,吉枫也有了自己的奇遇,修为与他相差无几了。 完全可以预料到,用不了多长时间,吉枫再多炼化几分仙丹,便会成为化神境修士,而后再以雷霆之势进入中三境,再步入渡劫境…… 只有他,一路按部就班地修行,望着这师姐弟二人一骑绝尘地在求仙路上撒腿狂奔。 段无涯饮茶的兴致都没有了,他问谢飞鸿,「你大概什么时候成仙?」 谢飞鸿坐在段无涯的对面,一手捉着茶杯仔细想了想,给了段无涯一个模稜两可的答案,「等我想成仙的时候吧……」 段无涯:「……这仙哪是想成便能成的?」 二人还在闲谈,突然见医仙门外向西三百里处绽放出了绚丽的佛光,一声佛号炸响在天际。 「如是我来!」 谢飞鸿与段无涯齐齐朝西方看去。 这一声佛号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一时间,整个东荒的渡劫境修士都腾空而起,朝着那刺目耀眼的金光看来。 天空中有奇异的仙音出现,在那裊裊仙音中,一道佛影渐渐凝实。 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自天际一步步走下,他每走一步,脚下结白的云朵就会变化成金黄色。他一路走来,好似自虚空中接了一道天梯。 这一瞬间,所有渡劫境修士心中都涌出了渴望。 若是能够以身代之,该有多好。 大荒里的第一仙,出现了。 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一步步朝着医仙门走来,朗声道:「昔日与七杀道友交手,七杀道友一掌便将我与净空放逐到了北荒。也正是因为七杀道友的那一掌,我才在北荒中寻到了机缘,正是因为七杀道友在北荒中的所作所为给了我启迪,我才走出了这样一条求仙之路。」 第99页 「今日,我成仙,只为再与七杀道友交手一场,试一试七杀道友的深浅!」 谢飞鸿放下手中的茶杯,与段无涯对视一眼,见段无涯眸中满是凝重,她笑着摇了摇头,「无妨,一尊连天道都未契合三分的仙,不足为惧。」 「道友既然已经成仙,那还请稍等片刻,今日,我亦成仙!」 谢飞鸿原本压着不想成仙,只是因为不知道仙路的尽头是什么,万一大荒的天道规则根本不允许成仙呢? 如今见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成仙,自然就不压着了。 她体内的法力早已全部炼化为与天道规则契合的仙灵之力,只差那临门一脚便能成仙,如今,她打算把临门一脚踢过去。 谢飞鸿一步走出,衣袂在空中被风吹起,天地间响彻一道比方才十方药师佛宗佛祖成仙时的奇异仙音还要浓郁的仙音,与之一起来的是一阵奇香,谢飞鸿沐浴在那道自天地间垂下的仙光里,待仙光散尽后,她面前出现了一本书。 接住那本书,翻开扫了几眼便将书收了起来。 谢飞鸿飞身落在了十方药师佛宗佛祖身前,身上的修为半点儿都没有压制。 仅仅是落地的剎那,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就白了脸。 谢飞鸿哪是落在地上啊,是踩在了他的心尖上,这份压力太大了……如果说谢飞鸿是真的成仙的话,那他一定是成了个假仙。 谢飞鸿看向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不若,还是请佛祖移驾北荒,再去普度众生?」 她长袖飞扫过,十方药师佛宗佛祖的身影消失不见。 谢飞鸿扫了一眼十方药师佛宗的道统,直接以时空腾挪之法把十方药师佛宗移去了北荒。 十方药师佛宗总说西荒贫瘠,北荒确实要比西荒富饶,而且镇北天宫已毁,北荒需要一圣地坐镇,寻常的圣地怕是压不住北荒里那些横行无忌的妖邪,十方药师佛宗好歹也算是出了一尊仙,有佛祖讲道,想来用不了多久,十方药师佛宗就会出现第二尊仙,第三尊仙……北荒的那些妖邪翻不起什么浪的。 谢飞鸿回到医仙门七杀峰,坐回了段无涯面前,举起茶杯来,用手指探了一下茶杯的温度,还算温热,便一口饮下。 「你看,我方才同你说想成仙的时候便能成,没骗你吧。」 段无涯:「……」 他觉得坐在谢飞鸿的身旁,好似周身的灵气都活跃了许多,原先在修行上遇到的一些难解的谜题,这会儿心里也都有了答案。 「谢……仙人,我能在你这七杀峰上求一个洞府吗?要不,你时常去飞鸢山住住?那里也有你的道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谢飞鸿笑了一声,「随你去,想在哪里开闢洞府就在哪里开闢,也帮我教教我那俩小徒儿,你们天剑宗的剑法自有长处,他们学了《真武盪魔剑法》,学了我的剑法,再去学一学你们天剑宗的剑法吧,说不定能走出真武帝君的路子来。」 「要不,你带着他们去飞鸢山住下?天剑宗那么多剑道,只要他们愿意学,就凭仙人门徒这重身份,谁敢不教?」 段无涯这是铁了心想把她拐回天剑宗。 谢飞鸿想了想,把那本从天而降的书拿出来,翻了几页,将那讯息记下之后,同段无涯说,「过阵子再说吧,你帮我带句话给段宗主以及长老,天机有定数,成仙虚趁早。」 谁能想到,这偌大一个大荒里,只能容纳四十九尊仙。 这四十九尊仙,各执一道,便是天衍五十之术,遁去的那一线生机不在天数之中,是天数中的唯一变数。 等到四十九尊仙的仙位占满,再想成仙,那路便只剩下了一条——屠仙。 渡劫境与仙的境界之差、战力之差……无异于天堑之别,想要屠仙,唯一的办法便是仗着自己背后的仙去屠仙。 到最后,便是仙与仙的战-争,哪个门派的仙多,哪个门派的仙的境界高,哪个门派的仙便会越来越多。 谢飞鸿既然身在东荒医仙门,自然是要为医仙门考量的。 她不想走上屠仙的路,但若真到了那天,就算不愿意涂,也得涂。 段无涯起先没懂谢飞鸿的那句『定数』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仙道中最常见的那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他正要找谢飞鸿解惑,就见谢飞鸿一边摇着头一边抬手沖他扫了过来,带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天剑宗内呢。 段无涯傻,可段真一不傻。 谢飞鸿专程来让段无涯带这句话,怎可能是随口一提? 『定数』的含义真的是在『定』吗?或许吧,但『数』同样不容小觑。 「无涯,日后这天剑宗,便交由你了。为父这次闭关,不登临仙道,绝不出关。」 段无涯满心忧虑,「父亲,这么着急的吗?那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是走出了自己的普渡之道,您呢?您的道是什么道?我们天剑宗与飞鸿道友交好,无须那般紧迫的,还是求一个完全为好。」 段真一扫了一眼段无涯,「为父的道,是捨生忘死之剑道。昔日-我与大长老等于谢仙长论道,已然把求仙路上的迷雾驱散不少,如今谢仙长已经踏出了这一步,那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也是蒙了谢仙长的指点,为父心中已然有数。」 「此次闭关,不会太久的。」 「最多三年五载,我天剑宗至少会出九尊仙!」 第100页 第56章 道阻且长 · 天剑宗身为东荒第一圣地, 底蕴匪浅,单单是卡在渡劫境巅峰的长老便有一群,更别提在禁地中因血脉枯竭而闭关那些太上长老。 如今既然有了成仙的希望, 所有人都是要试一试的。 要是所有渡劫境巅峰的长老都能成仙,那单单是天剑宗便能占据超过半数的名额。 段无涯正式从少宗主变成了宗主,他似乎被谢飞鸿与吉枫给刺激到了, 也发了狠地修行,很快便进入了化神境。 只可惜, 从下五境入中三境,一步更比一步难,中三境已然难如登天, 中三境之上才是渡劫境。 段无涯心里有个估量, 以他现如今的修行速度一路苦修下去,少说也得三百年时间, 才能摸到成仙的门槛。 那时候该是怎样的盛世? 想来妖邪已经被彻底流放在了大荒之外吧。 那时候的天剑宗若是能有九尊十尊的仙, 就应当不只是东荒第一圣地了,放眼大荒也会是圣地中的翘楚魁首。 ------------------------------------- 半月后,药王山的第六洞药王突然冲上天空, 放生大笑。 他在音浪滚滚间高唿, 「诸位师兄弟,今日我为大家踏这成仙第一步!」 七杀峰上的谢飞鸿感应到这阵异动,从修行中睁开眼。 如果这六药王不出意外的话,便是大荒的第三仙。 四十九个名额, 减去三个, 还剩下四十六个。 只是这第三仙的名号, 听着实在有些不好啊,地三鲜不是一盘菜么? 谢飞鸿凝眸朝着天空中的六药王看去。 只见第六洞药王身后有一尊灵药虚影浮现, 他面上挂着略有些反常诡异的红,而且与十方药师佛宗佛祖以及谢飞鸿飞升成仙时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仙音响起,天空中浮现的仙道接引之光也不似谢飞鸿那时感受到的和煦光明,反倒是充满了兇险与狰狞。 谢飞鸿眨了眨眼,心道,怕是六药王成不了大荒的第三仙。 「这地三鲜的名号,果然不太吉利。」 天空中志得意满的六药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感觉好似被什么大恐怖所盯上一般毛骨悚然,在他的心神动摇间,他背后那硕大的灵药虚影也开始一点一点溃散。 谢飞鸿飞身而起,站在了六药王身旁不远处的虚空中。 六药王感觉好像是天地间向他伸出了无数只手,要将他给生生撕碎,他面色大变,把手朝谢飞鸿这边伸来,一句话挤在喉咙中将出,「谢仙长,救我!」 可这话终究内从喉咙中挤出来。 药王山的姜真人以及其它药王的身影纷纷浮现在虚空之中,他们满目悲恸,亲眼看着六药王化作了一片充满草木灵气的雨露,洋洋洒洒落在浮州山脉中,滋润着这一方灵草。 姜真人声音悲戚,他朝谢飞鸿深深躬身,问,「谢仙长,贫道斗胆问一句,六药王他……缘何会失败?这成仙之路,难道还有什么隐患不成?」 谢飞鸿略一思忖,在天地间拘了一片六药王残存下来的余韵,认真感知过后,心里有了答案。 「所谓成仙,并非是渡劫境之后水到渠成的一个境界,而是一个全新的境界。我们之所以要渡劫,便是为了化去一身灾劫,这样才能成为无拘无束的大自在之逍遥仙。」 「我之道,是斩去我执的道,将过往种种,皆视作腐烂之尸,将灵魂从那腐烂之尸中解脱出来,舍尸证道,求得大逍遥与大自在。被我捨去的那腐烂之尸,是过往之我,是当下之我,也是未来之我。这三个我,便是无穷无尽的劫。我捨去了这些劫,体内充盈的是仙灵之力,便是无惧灾劫的仙。任尔求仙路上劫波无数,那也不会沾在我身上。」 「十方药师佛宗佛祖之道,于他那声佛号中便能猜到七分。他口中佛号是『如是我来』,那便是应愿苍生,普度众生之道。他捨弃了自身,用众生心愿、苦难、□□将自己填满,那便是众生心中之佛,众生不灭,他便是永恆,所以他成了仙。任尔求仙路上劫波无数,也再难伤他分毫,只要众生在,他便在。」 「我之道,出世。」 「他之道,入世。」 「遑论是出世还是入世,皆是成仙之路。只不过我追求的是无拘无束的大逍遥与大自在,他追求的是响应众生的大慈悲与大普渡。」 「俱是永恆之道。」 「我观六药王,劫波尚未渡尽,既未斩去自身劫火尸魔,亦未有众生应愿为他铸就不朽金身,他如何成仙?所以,方才六药王遇到的劫,是他在渡劫境中小心翼翼才能渡过的劫波一齐来了,他怎会渡得过?」 「诸位,飞升有风险,成仙需谨慎。宁可千日打磨,不能急于一时。」 六药王渡劫失败这事成为了笼罩在所有渡劫境修士心头的阴影。 他们看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与医仙门的七杀真人渡劫成仙太容易了,以为自己也能,如今听谢飞鸿这么一剖析才知道自己小觑了这成仙之难。 一时间,那些卡在渡劫境巅峰的修士纷纷收了心,决定再打磨打磨。 东荒修士不知道的是,六药王渡劫殉道的这一天,被谢飞鸿放逐到北荒的十方药师佛宗内也有一人因渡劫而殉道。 正是灵女佛知心之师——静慧神尼。 她也太着急了。 第101页 ------------------------------------- 渡劫境修士成仙的热情被浇灭不少,谢飞鸿回到医仙门之后,将成仙之数有定数的事情同白桦真人说了。 白桦真人等的修为要么还在中三境,要么是初入渡劫境不久,距离渡劫境巅峰还有些距离,但医仙门身为医道三宗,底蕴里也不缺几位渡劫境巅峰的老祖,这些老祖常年藏身于山谷洞窟之内闭关,消化一身劫数,如今听闻有了成仙的机会,自然不愿意放过。 众人都以为学到一些巧劲便能成仙,可如今亲眼看到药王山第六洞药王在天劫之下殉道,顿时从狂热中清醒过来。 如今听了谢飞鸿的劝告,安心去斩自身执念与前尘。 都是一些活了数千年的老怪物,亲眼见证了自己的亲人的故去,老友的故去,甚至是至亲至爱之人,心性本就被世道与岁月磨得淡泊无比,如今从谢飞鸿那里得到了搬运一身法力为仙灵之力以及斩去自身执念的方法后,很快便消解了劫数。 浮州山脉中动辄有渡劫境修士举霞飞升,这在东荒引起了不小的震盪,药王山的姜真人又是眼红眼热眼酸又是心酸。 他又不傻,看医仙门这般成群结队飞升成仙的态势便知道,谢飞鸿一定对其它宗的修士藏了一手。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过分之事,事关各自道统基业,别说是藏一手,就是藏十手百手也没什么问题,更何况谢飞鸿还为他们透露了不少成仙之秘。 只是道理虽然懂,心中却依旧意难平。 如果谢飞鸿是药王山之人,那现在举霞飞升之人不就是药王山的宗主长老了? 医仙门的那群渡劫境巅峰的修士飞升时,都没闹出什么动静来,可架不住随着谢飞鸿飞升成仙,医仙门已经成为了大荒的焦点,有太多只眼睛盯着医仙门了,不单单是东荒内的那些宗门道统派出修士来打探医仙门的动向,中荒、西荒、北荒、南荒,都有修士来…… 拜入医仙门的修士数量陡然翻了三番,甚至还有许多大乘境甚至是渡劫境的外宗修士希望能拜入医仙门的……为了应付这些盛情难却的修士,白朮真人忙了个焦头烂额。 数日之后,天剑宗内也开始了集体飞升模式,段真一拔剑斩天,斩破无尽劫数之后,成为了仙道第一剑仙,剑一长老与剑三长老紧随其后,也证了剑仙之道,剑九长老证道之路相当兇险,差点便在劫数中殉道,可最终也平安证得剑仙之位…… 药王山的姜真人两头眼热,就好似兔子成了精一般,白日里眼都是红的,他实在按捺不住内心那些心绪想法了,将药王山内珍藏的那些万年宝药掏出一半来,往储物袋中一揣,径直去了医仙门。 他属实是无奈极了。 上了七杀峰之后,姜真人见谢飞鸿正提着符笔在符纸上写写画画,把带来的灵药往谢飞鸿面前一摊,道:「谢仙长,我拿这些灵药同你换一个成仙的法门,你看可好?」 谢飞鸿惊诧地抬头看向姜真人。 这些修士们最是世故,之前她修为低下时,人家见到她直接喊名字,甚至还可能在名字前加个小,后来她修为拔高了,但没到渡劫境时,这些修士们就会喊她一声谢小友,等她迈入渡劫境之后,这些修士们又改了口,称唿她是谢道友,如今她飞升成仙,称唿又变了,这回是谢仙长…… 她扫了一眼那些灵药,知晓姜真人已然下了本钱,正在犹豫要不要收,就见姜真人就颤抖着手递过一枚令牌来,满脸肉痛地哆嗦着说,「这是我药王山药王秘境的密匙,你拿着这密匙,随时可以进入药王秘境。若是在行医炼药时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去取,不用客气……」 谢飞鸿摇头道:「姜真人,您这是做什么?搞得好像我很贪图这些东西一样。」 顺手把灵药与密匙都收起来,谢飞鸿把写好的符纸揭起来晾了晾,道:「我本来就打算面向大荒公布成仙之法的,既然姜真人这么有诚意,那便不能拿这些大路货给姜真人了,我传姜真人一道法门吧。」 一指点出,《舍尸证道经》烙印在姜真人的脑海灵台内。 「这便是我修行的术法,目前只有医仙门内,天剑宗内,以及十方药师佛宗的净空神尼知晓。」 「此法不可亲传,但其中奥秘可以转述,想来净空神尼不会对佛宗修士藏私,便等于是十方药师佛宗也知晓大半了,只是道义略有冲突,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尽信。」 「姜真人若是觉得我这法门不错,便拿去参详修行吧,祝真人早日登仙。」 第57章 大结局·上 · 多少年来, 大荒早已形成了以渡劫境为尊的传统,所有的圣地在计算底蕴时,都以渡劫境修士的数量来衡量。 可如今东荒修士纷纷成仙, 沦陷在妖邪淫-威之下的北荒也在十方药师佛宗那数尊佛祖的镇压下恢復了平静,以渡劫境为尊的传统被彻底打破,急需要寻求一个新的平衡。 那些连仙都没有的仙道圣地, 如何还能再算得上是圣地? 反倒是看医仙门、天剑宗、药王山、演阵山等圣地之中,接二连三的有修士飞升成仙, 坐稳了仙道圣地之名。 整个大荒都面临一次重新洗牌。 医道圣地素来以『和天下』为理念,就拿医仙门举例,除了百鍊城南宫世家的蠢修士冒犯来了白朮真人而与医仙门彻底断绝所有关系之外, 其余大荒宗门就算与医仙门的关系算不上好, 但也绝对没有交恶,这会儿面临这千万载都未曾出现过的大洗牌、大变局, 哪有哪个宗门道统能坐得住? 第102页 无数宗门拖着关系找到了医仙门, 求取了一卷由医仙门修士拓印好的『成仙之法』,回去之后便各自闭关参详。 唯有谢飞鸿知道,留给这些修士的机会不多了。 上天对成仙的定数是四十九, 单单东荒便占去了三十七尊仙的数额, 余下的十二尊仙中,中荒演阵山占去了三尊仙,北荒十方药师佛宗占去了五尊佛,西荒踏天魔宗占去了一尊魔, 仅余下了三尊仙的位置。 却有成百数千位渡劫境修士等着争, 其惨烈之程度可想而知。 医仙门内还有诸多大乘境与渡劫境修士等着飞升成仙呢……譬如如今已经在炼虚境界巅峰, 差一步就要迈入合道境界的吉枫。 不过吉枫的仙位无须担心,等人到他成仙飞升的那写日子, 若是有大荒里的仙不长眼,犯到医仙门或者是她的眼下来,打杀了便是。 打杀一尊仙,那仙位自然会空缺出来。 渡劫境修士没有诛仙戮仙之能,仙却有。 谢飞鸿丝毫都不怀疑,等到天剑宗再有渡劫境修士要飞升剑仙时,那群天剑宗的剑仙不会动这样的念头,届时与天剑宗关系交恶的宗门都得好生掂量掂量,门下的三两尊仙能否在天剑宗那群极善杀伐的剑仙手下活命。 不过这种困局也并非无机可破,只要自己对天地道则的领悟足够深厚,随手间便能镇压无数尊领悟浅薄的仙。 虽同为仙人,修为道行的差距亦是天差地别。 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嘴上虽说未对谢飞鸿昔日的放逐之举记恨,可他成仙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同谢飞鸿做过一场,找回自己昔日失去的颜面,只不过是又输了一场罢了…… 谢飞鸿丝毫都不会怀疑,日后若是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在修为道行上堪破了仙的大境界,定会来找她再做过一场。 不过她也不会太过担心,站在船首的人,只需要一直激流勇进,便无惧任何修士反超。 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比她多修行了几千载,还不是被她只手镇压?论天赋、论悟性、论法门,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比她差了太多,若是没有她的指点,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能否成仙都尚未可知,这样的对手,有什么可怕的? 只需要做好自己便够了。 只可惜,并非所有人都会这样想,并非所有人都愿意相安无事。 有些人,生来便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恐惧。 ------------------------------------- 岁月绵长,一眨眼间,谢镇与谢北已然入了中三境,兄弟二人以谢飞鸿为师,由跟着天剑宗诸多剑仙学剑,已然有了少剑仙的派头。 各大道统开始清理一线天境中的妖邪余孽,大荒上下都干坤清宁了许多。 谢飞鸿要么是在七杀峰上酿酒烹茶,要么是在飞鸢山上体悟天心,悟道无常,她周身的气质越□□缈。 时间一晃,又是三个甲子过去。 那最后三个仙位中,十方药师佛宗占去一席,天剑宗占去一席,仅余下最后一席,吉枫堪堪将那最后一席仙位站稳,安稳飞升。 段无涯的修为无法同有祖辈茵福的吉枫相比,可他总来飞鸢山蹭着,体内沾染了不少仙灵之气,修行速度也快了不少,也站在了飞升的门槛前。 只可惜,最后一席仙位被吉枫占据。 某一日,月朗星稀,夜色中只剩下细细碎碎的虫鸣。 段真一以及天剑宗的十余位剑仙齐齐上了飞鸢山,来到了谢飞鸿住的那间竹楼之前。 竹楼中的谢飞鸿睁开眼,身形在竹楼外显化,问,「不知诸位齐上飞鸢山,所为何事?」 段真一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段无涯,同谢飞鸿拱手道:「谢仙长,今日前来,实为有事详谈。」 「何事?」 段真一扫了一眼天空,背上的长剑铮鸣出鞘,其余剑仙纷纷出剑,以剑阵蒙蔽了这一方天地间的天机后,段真一才沉声说,「我天剑宗剑仙打算出动半数,前往西荒。」 谢飞鸿心头微颤,「可是为了……屠仙?」 「没错,我等前去,是为了屠掉那踏天魔宗的的伏天魔尊,为我儿开出一条成仙之路!」 谢飞鸿看了一眼段无涯,段无涯的修行之路与她最近,如今一身法力都已经尽数化作仙灵之力,距离成仙只剩下临门一脚以及临门一脚过后欠缺的那道契机了。 「去吧,我在飞鸢山上摆酒,等无涯登仙归来,为无涯接风洗尘。」 段真一冲谢飞鸿拱手,「我等离开天剑宗后,还望道友庇佑我天剑宗一时。那伏天魔尊天赋卓绝,魔道手段更是诡奇莫测,我担心踏天魔宗还会有别的手段……」 「放心,只要我还在东荒一日,天剑宗便不会有事。」 「善!」 得了谢飞鸿的承诺,段真一等人纷纷化作一道剑光,冲上云端。 纵然东荒与西荒之间隔着一个广袤无垠的中荒,可是以剑仙之能,横渡中荒也不过盏茶时间。 谢飞鸿既然答应了段真一,便不会食言,她上了飞鸢山的石崖,盘坐于石崖之上,面对着天空中的皎皎明月,心中一片空明,神识沟通天地间的至阴之力,浸入到了月光中。 凡是月光所照之处,皆在她的眼底,皆显现于她的心上。 一草一木,风雨流岚,无尽的大自然大韵律显化于她的神识之中。 第103页 ------------------------------------- 北荒,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一直都遥望着东荒,手中的佛珠一粒粒拨过,他看到飞鸢山上的天机被蒙蔽之后,从袖中取出数枚法旨,选出其中一枚,抛入到面前的莲池之中。 莲池之中,空有莲而无水亦无鱼,若是仔细看的话,定会发现,那莲池之中是无尽虚空。 「天剑宗啊,终归还是沉不住气了。既然你们要斗,那便好好斗上一场。」 佛祖又摸出一枚法旨来,再度抛入莲池。 不过这枚法旨去往的方向与别的地方不同。 一刻钟后,净空神尼出关,朝着佛祖所在的琉璃宝剎遥遥一拜,道:「谨遵佛祖法旨,贫尼此次东去,定不负佛祖所託!」 佛祖容色舒展,面含淡笑。 「鱼儿啊,你可要乖乖上钩。」 半盏茶时间不到,天剑宗上方的虚空中突然绽放出一点佛光,谢飞鸿只觉得一阵心血来潮,心底罕见的浮现出些许不安。 虽然不知道这不安由何而来,可她有一点很清楚,这不安定是与她相关的圈套。 抬头望向那道普世佛光,谢飞鸿目光沉沉,起身道:「净空道友,好久不见!」 净空神尼不知为何,看着面前含笑而立的谢飞鸿,突然感觉好似直面生死间的大恐怖一样,心都揪成了一团,片刻后,她揪着的心松开,飞落在飞鸢山上,见谢飞鸿在她面前摆出了一盘棋,道:「谢仙长好雅兴!」 「今日-我自北荒而来,是为了同谢仙长说一声,真武帝君的道统之间,近来时常有灵机復甦,佛祖推演天机,料定那灵机与谢仙长的两名高徒有关,特地让我来告知一声。」 谢飞鸿点点头,伸手朝着虚空中一招,正在山涧间练剑的谢镇与谢北出现,又过了三五息的时间,吉枫的身影也出现在虚空之中,「师姐,你找我?」 「净空道友前来告知,镇北天宫道统中灵机涌动,许是与真武帝君有关。谢镇与谢北乃是真武门徒,理应前去看看。我担心他们兄弟二人修为道行不足,你陪他们去一趟。」 她又以传音入密之术叮嘱了吉枫一声,「带着不归密砚去。」 以不归密砚那在虚空之中隐遁的能力,以吉枫这尊实实在在的仙驾驭,就算是遇到仙人围剿,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心血来潮中的那阵不安,绝对不会是小事。 净空神尼拱手道别,「谢仙长,佛祖叮嘱的讯息已然带到,那我便告辞了。」 「留步!」 谢飞鸿抬手将棋盘一翻,棋盘上的那黑白棋子顿时结阵,无边星辰之力在天际垂落,将净空神尼困在其中。 净空神尼满面惊惧,还欲挣扎,就被一枚阵印砸在了背上,整个人化作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之上。 谢飞鸿淡笑一声,把棋盘收入袖中,同吉枫说道:「去吧,机灵些,十方药师佛宗此次怕是藏了什么祸心,一旦发现不对,便以不归密砚之力带谢镇与谢北逃遁。」 「谢镇,谢北,你们此次随你们师叔去往北荒,一旦发现异常,便立即沟通我留在你们眉心的夙命印,我会感应到的。」 目送吉枫带着谢镇与谢北消失在去往吹雪谷的方向,谢飞鸿看者悄悄起风的大荒,面容沉敛。 大荒是清净了许多,可人心不清净啊…… 第58章 大结局·下 · 石崖上的谢飞鸿闭上了眼, 外面的尘世越躁动,她的心越是要静。 这一等,便是皎月换朝阳。 段真一等一众剑仙没有回到天剑宗, 反倒是一身伤痕累累的段无涯回来了。 刚刚飞升成仙的他脸上看不到丁点儿的高兴,一手拎着一壶烈酒刀剑流,痛饮几口, 站在飞鸢山上与谢飞鸿对视了许久,颓然地摇着头, 往山下走去。 「无涯,可否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段无涯笑声凄朗悲怆, 没有回应谢飞鸿, 自顾自地往山下走。 谢飞鸿抛出一壶独酌酒,棋盘出现在手中, 掌心一翻, 段无涯便被星罗棋布的阵盘罩了个严严实实。 见段无涯在棋阵中左奔右突地欲拔剑破阵,谢飞鸿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道:「无涯, 莫要白费力气了。纵使你不愿意说, 我也能猜到的。你愿意回天剑宗来,再见我一面,我已然十分满足,不愧于你我几百年的交情。」 段无涯醉酒挥剑噼砍, 任他剑法通玄, 都未在棋阵中找到一条路, 他索性把长剑一丢,踉踉跄跄地靠在一根棋柱上, 灌上几口独酌,跌倒在地。 「飞鸿,不,我应该称唿你谢,谢仙长。」 「对不起。」 「有些事情,有些决定,我左右不了的。」 谢飞鸿挑挑眉,「你无须有任何的愧疚,你愿意回来看我一眼,同我说上一声,便是对得起你我之间的交情了。」 段无涯朗声大笑,笑声嘶哑中,渐渐没有了声音。 他的头顶,一枚仙根逐渐剥离,化作一枚白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上。 这是第二枚仙根化作的棋子,也是这六八见方的棋盘上落下的第二枚棋子。 一黑一白,一枚是净空神尼,一枚是段无涯。 段无涯的身躯自棋盘上滚落,他的修为回到了渡劫境,只是气血与精神衰败颓靡得厉害,谢飞鸿回竹楼中取了一件雪狐披风,披在了段无涯身上。 第104页 待他酒醒过来,修养上数日,这片天地便清朗了。 ------------------------------------- 一道人影在朝阳中疾驰,跌倒在天剑宗外,谢飞鸿身形一晃,接住那道人影,面色大变,「明玉,发生了何事?你为何满身是血?」 司徒明玉奄奄一息,「师姐,你快回山,药王山与十方药师佛宗突然动武,经由医仙度牒围攻医仙门,我师尊与一众师叔抵死反抗,丹霞师叔喋血,白芷师叔重伤,白桦师叔被苦驮金刚与欢喜佛穿了琵琶骨,我师尊以医仙度牒之力拼死抵抗,眼下已然重伤。还有这天,天剑宗,天剑宗剑仙虽然未下杀手,却不帮医仙门分毫……只是护住医仙门内弟子不被战斗余波伤及。」 谢飞鸿瞳孔一缩,神识往医仙门扫去,这才发现,有一块须弥布遮住了整块浮州山脉,她未曾用心探查,就被那块须弥布给蒙蔽了双眼。 谢飞鸿气极反笑,一道仙灵之力渡入司徒明玉的心脉之中,护住司徒明玉的真灵不灭,一手拎起司徒明月,两步间便跨越虚空,回到了医仙门。 丹霞真人倒下的身躯就在她脚边。 谢飞鸿看着丹霞真人带血的容颜,想到她刚从镇北天宫抱回谢镇与谢北那会儿,丹霞真人还特意来打趣她,茹素也是丹霞真人亲自挑来的,没有茹素,她根本不可能那么省心得带大谢镇与谢北兄弟二人。 昔日风韵无穷的丹霞真人,如今只剩下一片冷冰冰的尸骸,遗骨上有一道渡世印烧出的焦黑无比显眼。 渡世印,十方药师佛宗的绝学。 谢飞鸿轻抚过丹霞真人的面容,助丹霞真人合上了眼,以棋阵将丹霞真人收起,缓缓站直了身子。 她看向林立在四周虚空中的诸多仙人,冷笑了一声,双手陡然朝着虚空中探出,用力一抓、一拧、一捏。 两尊十方药师佛宗的仙便消散在天地间,仅余下两枚仙根被谢飞鸿捏在手中,塞入了棋阵之中。 「诸位莫不是以为,成仙之后,便可以为所欲为?」 「当真以为,仙与仙便不分个高下!」 谢飞鸿看向林立在不远处虚空中结剑阵护持住医仙门一众弟子的段真一等剑仙,冷声问,「段道友,你托我护持天剑宗安全,就是这样对我的吗?就是这般对我医仙门的吗?」 段真一沉默,他看了一眼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见那佛祖此刻也不復往日的端庄,满面颓然悲苦,便知晓十方药师佛宗佛祖信誓旦旦说出的话都无法作数了,他把长剑一挽,横在脖颈上,朗声道:「我天剑宗辜负了谢仙长的信任,今日-我段真一引颈自尽,不求谢道友宽恕,只求谢道友放我天剑宗一马。」 谢飞鸿眼睛眯起,满脸冷冽地吐出两个字,「做梦!」 段真一长长太息,执剑的手用力一划,一株仙根沖天而起,身躯软软的倒下。 谢飞鸿弹指间射出一枚棋子,将那枚仙根笼住,收入阵盘之中,目光看向天剑宗的其余剑仙,下巴微扬。 那些剑仙纷纷放声大笑,自知自己难逃此劫,剑光流转间,已然呈现百年的修士都化作了一片天地间的清雨。 只是这清雨中带着些许的血色。 谢飞鸿转身看向药王山诸仙,伸出手,「姜真人,请吧。」 姜真人面色灰白,双手交叠,掌毙灵台,其余药王山真仙纷纷掌毙自尽。 演阵山的山主看着一尊尊修为道行不比他弱、战力强他不知凡几的仙修软软地倒下,心中无力又不甘,他颤抖着问,「谢道友,能否看在我演阵山与你交好的份上,放我一马,千载修行不易……」 谢飞鸿脸上不再有任何的表情,她轻轻嘆息,「我若放你们一马,谁放我医仙门丹霞仙人一马?谁放我医仙门白芷仙人一马?」 「我与演阵山交好,故而愿意在一开始便将成仙法门赠予演阵山,赠予山主。可山主是如何做的?山主是如何对我医仙门的?」 「山主,做错了事,便应当承担后果,此乃铁律。」 谢飞鸿抬手,触摸着笼罩住这方天地的绝世禁锢大阵,伸手将其尽数撕裂,问演阵山山主,「山主,你觉得没有杀人,可若非你布置下这禁锢大阵,我丹霞师叔、白芷师叔,未必会丧命。」 「山主,自绝吧,莫要让我动手,否则,我不止要去山主的命,还要这大荒里,再无演阵山传承。」 演阵山山主悽怆地笑着,无尽阵光自他身上显现,化作一把把向内的刮骨钢刀,将他的真灵一寸寸绞灭。 「报应啊!报应!这便是贪心不足的报应!」 在演阵山山主的仙根浮现的那一剎那,一枚白棋落在了演阵山山主的头顶,将那仙根吞没。 一尊尊仙人喋血,医仙门那些被剑阵禁锢住的弟子都吓得面无血色,看着血色枫衣的谢飞鸿高立于虚空之上,虽然心悸,却也心安,虽然悽怆,却也昂然。 谢飞鸿最终看向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问,「为什么?」 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自然懂谢飞鸿问的这个『为什么』是什么。 为什么你受我指点成仙,却要处处与我作对? 为什么你十方药师佛宗得了我的法门,却要灭我医仙门道统? 为什么你们要处心积虑地布下这个局。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也或许,这就是他的心魔。 第105页 「为什么?」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松开禁锢住白桦真人琵琶骨的手,自嘲地笑着,「大抵是因为你太强了,强得不讲道理,强得没有法则,你我虽是同一境界,可你却能轻易决定这么多仙人的生死,这便是为什么。」 「你七杀仙人与其问我为什么,不如问问这些倒下的人,他们或是蒙受你的恩惠,或是与你交情比地厚比山高,他们为什么会同意与我站在一起,他们为什么会同意我的建议,以医仙门为妖邪,请你自绝。」 「成王败寇矣。若非我等错估了你的修为道行,若是白朮、白桦、白芷、丹霞、茯苓这些老顽固同意我的建议,今日是你自绝于医仙门,那怎会有杀伐兵戈?」 「七杀仙人,所有错误,所有动乱 ,的源头,都在你身上啊!」 谢飞鸿的身子晃了一下,她恍神间,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悍然出手,无边金光凝聚的佛掌朝着谢飞鸿拍下。 不过这佛掌在谢飞鸿眼中,与儿戏并无太大的区别。 她轻轻一挥手,佛掌崩灭,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七窍流血。 谢飞鸿平静地说,「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巧舌如簧。我留下成仙之法,为渡劫境修士开天门,怎就成了错误?天剑宗剑仙之死,演阵山阵仙之死……等等尔尔,俱是为其贪心、为其罪行谢罪,又与我何干?」 「不过佛祖你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我确实有错。我不该将这成仙之法公之于世的,若非我公布了这成仙之法,大家都卡在渡劫境高高兴兴的,靠着满腹龌龊互相制衡,多好啊……」 「既然如此,那我谢飞鸿今日便以星落棋阵,请天下仙人入阵!化作星罗,护佑大荒!」 那一方六八棋盘被谢飞鸿高高抛起,数道无上凌厉地光芒朝着十方药师佛宗绞杀而去,十方药师佛宗的佛祖与那些仙人根本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便被抹去了真灵,尸骨倒下,仙根入得阵中。 白朮真人看着那缕垂落在他头顶上的和煦光芒,擦了擦嘴角的血,见谢飞鸿皱眉,他撑着残破的身躯站起身来,问谢飞鸿,「谢师侄,凭藉此法,能否永久绝了大荒之乱?」 谢飞鸿点点头,白朮真人双手化剑,朝着自己的灵台戳去。 两根青葱细长的手指夹住了他的手指。 谢飞鸿冲着白朮真人摇头,「掌教师伯,无须如此的。只需将仙根祭出,便可,无须以命来换的。只是需要委屈一下师尊与诸位师叔师伯,太上长老,修为只能是渡劫境了。」 白朮真人一愣,「还有这等好事?那本座谢过谢师侄了!」 一道仙光自远处遁来,不归密砚打开,谢镇与谢北率先跳了出来,吉枫紧随其后,他见棋阵还在,道:「师伯,等我一下,我与你一通祭献仙根!」 说罢,吉枫看向谢飞鸿,道:「师姐,我这仙修的像是个假仙,空有一身道行,却被那老佛陀困在十方药师佛宗出不来,还得两个师侄想法子搭救。既然师姐有法子解大荒困局,那我便舍了这仙根,还能白得一个渡劫境的修为,不错不错!」 说话间,一道仙根沖天而起,遁入棋阵之中。 吉枫的气息陡然衰糜下来,他背微驼,鬚髮白了半数,轻拍了拍谢镇与谢北的肩膀,叮嘱道,「两位乖师侄,师叔日后的安危,可就拜託你们俩了。」 谢飞鸿看着已经盈满的六八棋阵,心念微动,六八棋阵化作七七见方的棋阵,只余下中间那处空缺。 那里是她的位置。 白桦真人色变,急声道:「飞鸿,你……」 谢飞鸿抬手施了一道医仙古礼,「师尊、师伯、师弟、还有谢镇谢北,守好医仙门。」 谢镇与谢北这时候才察觉到不对,连忙问,「师尊,那你呢?」 「为师啊,要去守护大荒,守护这仙道与人间了!」 她抬步走上虚空,一脚踩在棋阵之上,被无边星斗之力笼罩。 骄阳刺目,星斗之光在骄阳下很快便失去了踪影。 谢镇与谢北发了疯似得御剑冲上云霄,想找到谢飞鸿的踪迹,可哪里还有半点谢飞鸿的踪迹? 天地间下了一片清粼粼的雨。 凡间界,有一妙龄女子撑伞走过,见田间老农晕倒在路旁,挥手间招来一片荷叶,叠好取了半叶的水,餵老农饮下。 北荒雪原上,有一雪狐中了猎人的捕兽夹,哼哼唧唧地倒在路边,有一满身红枫的女子停在雪狐旁边,替雪狐打开捕兽夹,在雪狐的断腿上摸了些许药剂,送回了狐洞。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