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爱上了一个奸臣》 第1页 《朕爱上了一个奸臣》作者:长风为袖【完结】 文案 一朝分手,连煜寒竟被前女友报復性地写进了小说。 而好死不死的是,自己还穿进了前女友写的小说里…… 小说里的他,是一个架空朝代魏朝的皇帝,虽然是皇帝,却是一个只知道整天与男宠厮混吃喝玩乐荒淫无度的恋丑癖窝囊废,他的皇后想杀他,他的心腹之臣想杀他,他的男宠们也想杀他,满朝文武都想杀他…… 总之这是一篇估计全天下百姓都想杀他并换着花样虐他的文章,而且他被虐得体无完肤,最后还被奸臣给虐死了…… 那么穿进书里的连煜寒会甘心被虐吗? 傻子才会! 所以他要反抗,他要扭转剧情,让那些人看看,他可不是那么好虐的…… 所以本文又名为《朕每天都在被虐》 又或者是《所有人都想杀朕》 一心篡位冷血渣攻x智商在线伪白兔受 剧情轻松向,有虐【高亮】,但保证he,放心入。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连煜寒,仇钰(南宫狄) ┃ 配角:柳弈,仙靖辰,苏漾 ┃ 其它:孙应恆 一句话简介:朕本非断袖,怎奈遇上你。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漾漾邀请你视频聊天—— 手机界面又弹出一条微信消息,连煜寒只瞥了一眼便继续玩着电脑,但就因迟延了两秒,原本可以灭掉一个人头的他居然被反击围攻,接着屏幕变红,显示您已死亡。 周围还立马传来室友的骂声: 「喂!鲶鱼你这小子是抽了吗?」 「鲶鱼你丫欠日呢?」 「都快输了你大爷还送?要不要我们给你送终啊?」 …… 「叫什么叫?老子刚才都快四杀,老子也很无奈的好吗?」 连煜寒也骂骂咧咧地大吼,但手机界面还是不停弹出漾漾的语音或视频消息,还有未接来电的震动声,他简直烦到炸,所以干脆关掉手机,继续专心打起游戏来。 好在经过和众室友的努力,原本处于劣势的他们队伍最后扭转了干坤,接下来的几局他们也接连获胜,宿舍这才恢復一片祥和,众人脸上挂满了喜庆之色。 但很快,连煜寒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听到窗外的宿舍楼下有人在高喊他的名字。 「连煜寒!你出来!」 「203宿舍的连煜寒,你听到了吗?快点出来!」 「连煜寒!连——煜——寒——」 是苏漾的声音。 虽然连煜寒觉得十分难堪,但深知苏漾脾性的他也只能连跑带飞地滚下楼去,来到她身边站定后尴尬地说道:「漾漾,你怎么来了……」 「你还知道叫我漾漾啊?」苏漾看着他一脸鄙夷,「那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你是苏漾,我的苏漾小女友嘛,呵呵……」连煜寒摸着头干笑。 「还小女友?我看你现在已经根本不把我当成女友了吧?」 「哪、哪有的事啊,我刚才只是和室友们玩了几把游戏,所以才没有接到你的电话……」 「没接到?你丫骗谁呢?你都关了机,这代表什么?代表你根本就不想接!」 见苏漾气得两颊一鼓一鼓的,连煜寒顿知这样下去估计又少不了一场暴风雨,于是只好腆着脸赔笑:「好啦,对不起嘛,漾漾,我错了,但你也知道,团战这种事哪里走得开呢……」 可话还没说完,苏漾就冷冷地打断了他:「你少拿团战给我说事,刚才颖姐给唐易打电话,唐易怎么就接了?还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出来陪她吃饭,他不是也跟你们在团战吗?」 苏漾口中的颖姐是她的室友,唐易是连煜寒的室友,而他们也是一对儿。 「别提唐易这个叛徒了!被他搞得我们都输惨了!」一说到唐易,连煜寒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因为他临阵脱逃,导致那一盘他们队伍团灭,还因此掉了段位,靠。 「呵呵。」苏漾的笑越来越冷了,「你觉得他是叛徒是吧?那我问你,你觉得当游戏的叛徒好呢,还是当爱情的叛徒好呢?」 「我哪里是叛徒了?我不过是玩个游戏而已,又没有背叛爱情,你说得这么严重干什么?」连煜寒也有点生气了。 而听闻此话的苏漾立即情绪激动了起来,「我严重?明明是你不接我电话还关机更严重吧?你现在还反过来指责我严重?」 「所以谁让你一直打电话过来的?不接还一直打一直打,你烦不烦?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没接就是在打游戏,打完游戏我会主动回给你?你这么吵有意思吗?」 「哦?现在嫌我烦了是吧?但你以为我想烦你吗?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这个月来,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而你又主动回过我几次?屈指可数吧?每天除了打游戏就是打游戏,让你陪我吃顿饭都急匆匆地赶场子,你在乎过我吗?作为女朋友都比不上你的游戏,你说我气不气?」说着说着,苏漾气得都快飙出泪来。 「我也跟你说过,最近在参加联赛,等忙完这一阵,我就会陪你的啊。」连煜寒闷闷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联赛有多重要……」 谁知这几句话又触中了苏漾的爆点,长期以来积压的怨气让她立马怒吼道:「我不知道!呵,联赛联赛联赛,你tm一年四季都在打联赛是吧?你是不是当我蠢很好骗啊?艹!」 第2页 在连煜寒眼中,苏漾一直是个女神般的存在,虽然有时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身为中文系系花的她,一向说话都温温柔柔,很有教养,一看就是邻家小妹妹的模样。 可是此刻,她居然出口成脏,还这么粗鲁不讲理,所以在他的心中,她的形象瞬间破灭,并碎成了渣渣。 他也瞬间失去了耐心,看着她冷冷地回答:「好吧,既然你这样认为,那我们就分手吧。」 「啊?你说什么?」苏漾愣住了。 「你这么吵不就是想分手吗?那就分吧。」 「我、我没说啊……」苏漾听清了,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以前他们也总是为玩游戏的事吵过,她也矫情地提过好几次分手,但连煜寒都会哄她挽留她,绝对不可能主动提分手。 「你是没说,而是我刚才终于想明白了,没错,现在想想游戏确实比女朋友好玩多了,不用考虑每天去哪儿玩,也不用考虑什么地儿又惹你不开心了,还不用这么绕七绕八的来吵架,跟你在一起的这一年,我很开心,但是对于这没完没了的争吵,我也挺累的,所以,就这样吧,我回去了。」 连煜寒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去被苏漾一把抓住了手臂。 「连煜寒,你是认真的?」她睁大眼睛看他,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也坦然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嗯。」 末了,又补上一句:「对不起。」 说完便轻轻推掉苏漾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去了宿舍。 不出所料的,刚一上楼,楼下便又传来苏漾的怒喊: 「连煜寒!你这个王八蛋!」 「计算机系的连煜寒,你不要脸!」 「分就分!你这个臭渣男!」 …… 不过无所谓了,如果骂能让她心情好一点儿的话,那就随她骂吧。 只是一回到宿舍,室友们便都发来了八卦的问候。 铁哥:「分手了啊?」 连煜寒:「嗯。」 阿汤:「鲶鱼,你脑子进水了吗?那么好的妹子你都甩?不怕被人群起而攻之吗?」 连煜寒:「她好是好,可是太烦了,我受不了。」 三土兄:「你还受不了?人家还受不了你呢!我都替苏漾不值,居然找了你这个视游戏如命的傢伙,难怪会被骂渣男,你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渣男!注孤生的渣男!」 连煜寒:「行行行,我渣,我渣行了吧?不过你们这三个单身狗也好不到哪儿去!对了,还要不要继续开黑?走起啊!」 铁哥&阿汤&三土兄:「开开开!走起!」 于是众人又沉浸到游戏的厮杀中,直到夜幕降临,玩累了的连煜寒才伸了伸懒腰离开宿舍,去操场跑几圈缓解缓解。 而一个人来到操场,连煜寒突然感觉到有点不习惯。 因为以前都是苏漾陪他来的,他跑步,她就静静地绕圈等他。跑完后他们手牵手一起散步,苏漾总爱用小指的指甲抠他,他假意生气骂她,她就仰着头看他笑,她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真可爱…… 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要发消息给她,却发现她已把自己拉黑。 微信,□□,皆是如此。 打电话过去,也是一阵忙音。 是啊,明明是你自己提出的分手,现在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感情早就淡了不是吗? 从你不再爱接她的电话起,从你觉得与她吃饭也成为负担起,从你开始厌倦她的问题起,这份爱就已经消逝得一干二净了。 游戏的确是最佳的藉口。 所以现在又来追忆什么呢? 也许只是依赖和不舍罢了。 想通了,也就很快释怀。 尤其被深秋的凉风一吹,连煜寒又清醒了许多。 去tm的爱情吧,老子才不想回到每天被连坏夺命call和盘根问底的生活中去,还是单身好,想玩游戏就玩游戏,多爽。 于是才悲伤秋月不过五分钟,他便重新精神抖擞,一个人跑步去了。 之后大概过了一个月的样子,连煜寒的□□邮箱里突然收到一封邮件。 发件人是苏漾,邮件名还是「送你的礼物」。 连煜寒自然觉得万分惊讶,因为他俩分手后再无联繫,平常偶尔在校园里碰到苏漾时她也假装没看到,他知道她心里一定恨透了他,所以每次也只是尴尬地笑笑,然后擦肩而过。 那她现在发来邮件是什么意思?还送礼物?难道是想复合吗? 应该不可能吧,以前他们也分过好几次手,每次都是苏漾提出,而且也会把他的联繫方式都拉黑。那时候他心里还有她,所以吵架后他都会主动去求和好,所以一想起以前,确实很不可能。 那她到底是啥意思?也许是恶作剧?会不会是病毒邮件?一开启就会引发电脑瘫痪? 好像也不可能啊,因为苏漾是个连c盘满了都不知道还嚷嚷「我的电脑内存怎么不足了啊」的电脑白痴,还每次把木马病毒说成木狗病毒,以前还觉得挺萌的,现在就…… 好吧,病毒也被否决掉了,那还会是什么呢? 算了,干脆直接打开看吧,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 而点开一看,里面只有一个txt文档。 下载文档后再打开,里面居然是一篇长篇小说。 第3页 小说的标题为《无上之渣》,而主角的名字竟是连煜寒。 连煜寒瞬间明白自己是被苏漾写进小说里了。 这很可能是一篇报復性的小说。 因为她以前也这么干过,在他们第三次闹分手的时候,她写过一篇短篇,含沙射影地指责他,还发表在校报上,当时他也挺生气的,但好在校报没几个人看,所以影响也不大,加上那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所以过后也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这次,她不仅用上了真名,还写了十八万字?!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往下看去,预感的确变成了现实。 还是不忍直视的现实—— 小说里的他,是一个架空朝代魏朝的皇帝,虽然是皇帝,却是一个不思朝政只知道整天与丑男小倌们厮混吃喝玩乐的窝囊废,他的皇后想杀他,他的心腹之臣想杀他,满朝文武都想杀他…… 总之这是一篇估计全天下百姓都想杀他并换着花样虐他的文章,而且他被虐得体无完肤,最后还被奸臣给虐死了…… 所以越看越气,越气越忍不住想要看完,把他写成gay也就算了,但看到自己被活活虐死的结局时,他简直气得有进气没出气,拍着桌子就大吼道:「卧槽,这tm写得什么jb玩意儿?苏漾,你也太过分了!」 远在女生宿舍的苏漾怎么可能听到他的怒吼,倒是他的室友们做出了回应: 「又是你,连煜寒?你丫一大清早嚎什么嚎?」 「鲶鱼,你一整晚不睡觉发春呢?」 「再敢捶桌子老子捶死你!」 …… 不过很快,他们又都睡着,宿舍也恢復了宁静。 连煜寒这才发现,自己整整看了一个通宵。 md,玩游戏都没这么累过。 虽然此刻极度想去揪出苏漾与她算帐,但疲累无比的他只得决定先休息一下,醒来之后再去找她好了。 可就在他准备关机睡觉时,却发现,原本打开的文档怎么关也关不掉。 而且电脑屏幕突然变白,下一秒更是一只金光闪闪的大手从屏幕里伸了出来,他吓得瞪大了双眼,可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被那只手给拽住,接着慢慢把他往屏幕里拉去…… 「救命啊!」 这是连煜寒留给现实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开了个脑洞,还蛮喜欢这个梗的~ 有人看到的话,也希望能够喜欢吧~ 第2章 连煜寒是被一股奇怪的触感给惊醒的。 蓦然睁眼,眼前呈现的景象更是让他震惊不已。 此刻的他躺在一个偌大的温泉浴池中,身边十几个裸男围着他,正嬉笑着往他身上撩水。 还都是些奇丑无比的裸男,一个个长得跟车祸现场似的,十分可怕。 连煜寒瞬间有种想吐的冲动,下意识地就开始往前方空地游去,而那些裸男还毫不自知地继续拥上来,一边用比女性还娇滴滴的声音叫道:「皇上,别走嘛~」 「就是,皇上,再让小的们给您揉揉肩嘛……」 「等等!」连煜寒勐地顿住,不可置信地回头盯着他们问道,「你们叫我什么?」 「皇上啊,皇上,您怎么了?」 「皇上?我是皇上?」连煜寒越发懵了,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尤其在看了看四周陌生且古色古香的环境后,不由得冷声喝问,「现在是什么朝代?」 「回、回皇上,魏朝。」为首的裸男被连煜寒忽然冰冷的态度以及自称为「我」的行为弄得很疑惑,但还是照实回答道。 魏朝?果然。连煜寒心下一惊,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继续发问:「那我的皇后叫什么名字?」 为首的裸男也是一惊,战战兢兢地回答:「小、小的不敢直唿皇后娘娘的名讳……」 「我准你直唿,快点告诉我!」连煜寒不耐烦地吼道。 「是……皇后娘娘姓、姓仙名同月……」 仙同月…… 「那她是不是有个哥哥叫仙靖辰?还是朝廷的一品大将军?」连煜寒问。 「是、是的……」 「那丞相是不是叫南宫狄?」 「是……」 在第三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连煜寒终是没扛住,竟双腿一抽筋,然后在裸男们的惊唿声中一头栽入了水里。 没错,他穿越了。 还穿到了前女友写的小说里。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啊啊啊啊啊啊?! 若不是以前爱看小说的苏漾跟他讨论过穿书的剧情,他就算死也不可能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唉,果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前女友…… 苍天啊,大地啊,老子到底是造得什么孽啊啊啊?! 要是能够重来一次,老子绝对不跟苏漾分手,也绝对绝对不玩游戏了…… 可是人生哪有重来呢? 何况还是这未知的世界,哦不,也不算未知,因为他刚看完那篇小说,对于剧情什么的都还记得很清楚,但一回想起那些剧情……他宁愿穿越到未知的世界去。 但宁愿往往不如人愿,他也只好认清现实。 那什么穿越剧里不是常说「既来之则安之」吗? 只不过他才不会傻到安之被虐,既然他穿了,那他就让苏漾好好看看,他才不是那么好虐的! 第4页 等着瞧吧! 没错,连煜寒是一个很容易想通的人,所以想通之后,他又精神抖擞起来,从水里一跃而起后,他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周围的裸男立刻递上洁白的帕子,给他擦汗。 他下意识地说「谢谢」,可扭头一对上那些惨不忍睹的面孔时,他又忍不住狂呕起来。 「皇上,您怎么了皇上?」裸男们纷纷关切地叫道。 「麻烦你们离我远点儿,我反胃……」 「啊?皇上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要小的替您找太医来看看吗?」 「不不不,不用了!」连煜寒连忙摆着手说,「你们离我远点儿就行。」 「皇上,您是觉得小的们哪里伺候得不适吗?请您说出来,小的们一定改……」 那些裸男们还毫不自知地委屈着卖弄风情,连煜寒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辣瞎了,因此完全丧失耐心地吼道:「你们给老子滚远点!老子看到你们就浑身不适,快滚!」 「是是是……小的们这就滚……」 被前所未有的这么一吼,裸男们也是惊得抖了三抖,接着便立刻作鸟兽散,连煜寒这才抚着胸口恢復正常,妈蛋,这群人长得也太挑战人心理极限了。 而且还好像都是他的男宠。 苏漾你就算把老子写成恋丑癖也不至于把丑到吐的都往我身边堆吧,真是最毒妇人心吶有木有…… 又暗暗埋怨了一阵,连煜寒忽然意识到自己在浴池里泡得够久了,便起身准备穿衣服。 而刚一起身,一旁又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不男不女的声音—— 「皇上!」 「靠,不是让你滚出去了吗?」 连煜寒吓得又滑进水里,还以为是那些男宠捲土重来,结果回头一看,竟是一位双眉斑白的老太监。 老太监也似乎被吓了一跳,连忙卑躬屈膝地慌张道:「老奴惶恐!不知哪里冒犯了皇上……」 一看到那两片如霜的眉毛和满头白髮,连煜寒瞬间想起了他是谁,于是立马放下心来,因为苏漾虽然写得所有人都想害死他,但还算有点良心的留了一手,那就是这位老太监孙应恆,孙公公前期是个很好的人,他侍奉了先帝二十余年,文里的连煜寒十岁登基,到现在又十年,也都由他在照顾和扶持,只是文里的连煜寒成年后就整天花天酒地不谙政事,久而久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孙公公也就叛变了。 不过叛变也要等到后半截,那么就趁现在好好把握住孙公公,毕竟在这个鬼环境中,目前靠得住的人也只有他了。 所以连煜寒也赶紧说道:「噢!原来是孙公公啊,快快请起,我、哦,朕不过是刚才被那些丑男辣到了眼睛,心情有些不好罢了。还请孙公公不要在意。」 「不在意,老奴不会在意的。只是皇上您说辣到了眼睛?要不要紧?老奴这就叫太医来看看可好?」孙公公站了起来,依旧毕恭毕敬地说。 「……」连煜寒只得憋着笑解释:「不不不,不用了!我、朕的意思是说在这温泉里泡久了有点熏眼睛,不碍事。」 末了,想起自己不懂古代的穿衣禁忌,便又补上一句,「对了,朕要出浴,还请孙公公替朕更衣可好?」 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与平日傲慢的态度大相迳庭?孙公公心觉怪异,但又不好多问,只得应诺:「皇上这是哪儿的话,莫折煞老奴了!」 换好衣服,在孙公公的陪同下,连煜寒开始了皇宫的参观之旅。 不得不说,苏漾的文笔还真不是盖的,在她的描绘下,连煜寒所拥有的皇宫比紫禁城还要庞大,那红砖绿瓦、那花草树木、那蓝天白云、那坚守城门的层层将士们……以连煜寒这种理工男来说,则只会用「宏伟到不能再宏伟,壮观到无法再壮观」来形容。 再站在观城台上俯视全城,千里之外,山山水水尽收眼底。 那是用宏伟和壮观都形容不了的风景。 连煜寒突然有种真的至高无上的王者之感。 居然连这样的江山都掌握不了而被人夺去,文里的连煜寒别怕是个傻子吧? 呃,不管是不是在文里,好像都骂的是他自己…… 而且苏漾肯定也是意有所指,md,要是还能穿回去,他一定得好好跟她算总帐不可! 越想越气,以至于连煜寒情不自禁地对着辽阔江山狂吼道:「苏漾!写小说骂老子是吧?说老子是窝囊废是吧?那老子让你看看,老子也不是好惹的!老子会把你的小说改得面目全非!还会反败为王!至高无上的王!哈哈哈哈哈……」 他还旁若无人地吼了好几遍,直到孙公公推了推他的手肘,小声提醒他:「皇上……」 连煜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此刻的身份和形象,只好立马敛住神色,恢復一本正经的模样继续观赏风景。 走到御花园的时候,还未来得及感嘆宫中花匠们的鬼斧神工,就被一阵娇笑给吸引住了步伐。 沿着声源望去,只见一个长发梳成高高的髮髻,满头金钗的女子坐在御花园的石亭中央,她身穿绣有鸳鸯一双的米色束胸和大红色罗裙,镶有金丝的素纱披肩被她随意地缠在胳膊上,她也正随意地坐在一位男子的腿上,用娇滴滴的声音餵他吃葡萄: 「来,三郎,张口~」 被唤作「三郎」的男子笑着张口,女子细长的手指刚把葡萄投入他的嘴里,离开时他却伸出舌头舔了她的指尖一下,然后笑得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第5页 女子一愣,下一秒便回过神来低头娇嗔道:「哎,你好坏,你这人坏死了~」 模样要多风情就有多风情。 连煜寒当然猜到她是谁。 孙公公看他停下,也随着他的视线望去,接着便想高喊「皇上驾到」,但才刚张了个口,连煜寒仿佛有感应似地回过头来,看着他皱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孙公公意会,便不再出声,只是默默地跟在这位越来越怪异的皇上身边,看看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奇怪举动。 第3章 连煜寒悄悄地走上万花亭的台阶,那两人还在忘我地调着情,尤其是那位叫什么三郎的,撩妹用语让连煜寒这种老司机听了都尬到飞起,比如—— 「我的眼里没有花,只有你。」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你的眼里有着日月星辰,你的嘴犹如可口蜜桃,你的一切都让我心神不定。」 「此刻,程某迫不及待地想要吻你,吻你一万遍都不嫌够……」 男子说着,就一把捧过那女子的脸,深情地准备吻上去,女子也闭上眼睛昂起下巴,而就在两人快要吻上之时,却听得一阵轻咳,回头一看,双双都吓得滑倒在地上。 「皇、皇上!你、你怎么来了……」女子惊讶地大叫,一边慌乱地整理衣裳,可由于太过急切,导致越理越乱,拉得束胸都往下掉,显然有走光的趋势。 那位男子也忙跪了下来,但连煜寒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到慌张,相反,还有种怡然自得之意。 也是,能和皇帝的老婆勾搭上,是个男人都会洋洋得意吧? 不过朕怎么可能让你得意下去?而且撩妹技术这么差,也只有那种白痴女人才会上你的勾!哼,想跟朕比,那就让朕展示展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撩妹! 想着,连煜寒不由得在心里冷笑,表面上却故作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地对着男子说道:「你,把外套脱下来借朕一下。」 脱外套?还「借」?皇上这是怎么了?居然用「借」字? 男子好生奇怪,站在连煜寒身后的孙公公也是一脸懵逼,实在不知皇上此举何为。 但他还是应声脱了外套,然后递给了皇上。 连煜寒接过,下一秒便拉起女子,然后将那长长的外套袍子盖在她的胸前,并搂着她的腰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柔声道:「很遗憾,因为朕的龙袍不能轻易脱下,但又不能看着你出洋相,所以只好先借他人衣物将你遮掩,还请皇后不要见怪的好。」 没错,此刻他搂在手中的女子正是文里连煜寒的皇后——仙同月。 而那位男子,自是当朝的车骑将军,也是仙同月的姘夫程三延。 连煜寒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三人不用说都惊呆了。 首先是程三延os:连煜寒这傢伙是怎么了?他不是有龙阳之癖么?月月不是说他从来都不碰她的么?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接着是孙公公针对「朕的龙袍不能轻易脱下」的os:天哪!先帝啊先帝,您听老奴听到了什么?原来皇上他没有变,没有变啊!他果然还是心繫江山的,老奴真是老泪纵横啊…… 最后当然是仙同月的os:我出现幻觉了吗?连煜寒他怎么会变这样?平常看他挺碍眼的啊,此刻为何变得非同一般?他不是断袖吗?此刻搂着我又是作何?还笑得如此暧昧?甚至还很是俊俏……难道他转变性子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连煜寒就已经松开了在她腰间的手,却还是笑得温文尔雅:「皇后?」 「啊?」仙同月这才回过神来,忙裹了裹身上的外袍,小声回答说,「谢、谢谢皇上……」 「不用谢,毕竟为爱妻效劳,是为夫的荣幸。」连煜寒说。 爱妻,为夫。 仙同月又是一阵失神,其他两人也是一脸惊恐。 这个皇上,太不正常了! 但很快的,连煜寒又看着仙同月问:「请问爱妻可不可以告诉朕,刚才你们在干什么呢?」 仙同月却只是傻愣愣地看着连煜寒,因为她还沉浸在之前的那两个称唿之中。 「嗯?请回答朕的问题好吗?」 「皇后?」 「啊!什么问题?」被追问了好几遍的仙同月总算回过魂来,连忙答道。 「朕说,」其实连煜寒心里已经很不耐烦了,但他还是假装好脾气地笑,「朕问你,你刚才和程将军在干什么?」 仙同月先是一惊,但看到他人蓄无害的笑容时又慢慢放下心来,哈哈,窝囊废终究是窝囊废,是个男人看到这种场景都会觉得怒火中烧,而他居然还来问她?刚才还觉得他有点变化,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所以她心里很是不屑地笑笑,面上却装得一脸无辜地说:「臣妾刚刚没做什么啊,皇上此话是何意?」 「哦?没做什么?那为何朕看到程将军摸着你的脸好像要亲你的样子呢?」 「那、那是因为臣妾的眼里被风吹进了沙子,程将军正好在这,臣、臣妾就让他替臣妾吹了吹眼睛,绝不是皇上您想的那样啊。」 「哦?是吗?想不到朕的皇后这么寒酸,出行居然连个婢女都没有,还得找男将军帮忙吹眼睛,这是在说朕小气呢,还是骂朕蠢呢?」 果然,仙同月和程三延闻言都大惊失色,互相看了眼后连忙跪下来争相说道:「皇、皇上恕罪!臣妾(微臣)所言绝无半句假话!还请皇上相信……」 第6页 「相信?你们还好意思叫我相信?」连煜寒卸下伪装,再也忍无可忍地对着那两人大吼,「老子对你们态度好点你们还真当老子眼瞎啊?呵呵,还眼睛进沙子了吹眼睛,你长着一张嘴就是用来瞎吹的是吧?偷情还偷得如此明目张胆,你们以为朕的绿帽子就那么好戴吗?孙公公!快叫人来把这对姦夫□□给抓起来!」 「是!」孙公公一接到指令,立马吹了个响亮的口哨,不出五秒,一排将士就飞奔而来,围住了万花亭。 仙同月一见这架势,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走着向前抱住连煜寒的腿哀声哭嚷:「皇上,臣妾知错了,求求您放过臣妾吧,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 程三延也不停地磕头求饶:「微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按照苏漾写的剧情,文里的连煜寒发现仙同月和程三延偷情后相信了仙同月的辩解,也就是说他还真的认为那两人是在吹沙子,以至于两人之后通姦越来越猖狂,程三延也跟着仙同月一同将文里的连煜寒虐得要死不活,手段那叫一个残忍,连煜寒光想想就头皮发憷。 因此连煜寒不得不再一次进行吐槽:苏漾,你居然把老子写成这样的智障,老子要画个圈圈诅咒你…… 不过依现在的情景看来,仙同月和程三延原来只是两只纸老虎罢了。 既然这样,为了以绝后患,现在就将他们连根拔起! 所以连煜寒不由得讥笑着说:「放过你们?你们未免也想得太美好了吧?要是放了你们,朕的面子往哪儿搁?朕可不像你们,脸皮比钢筋还厚!所以少废话,来人啊,快点将他们给我抓起来!」 「是!」 在前的四位将士应声就沖了上来,每两个擒一个,反手扣着他们,让他们完全动弹不得。 连煜寒还玩着手指问孙公公:「孙公公,你说,这通姦罪在我朝法律上该怎么判啊?」 孙公公憋着笑面不改色地回答:「回皇上,按照大魏律例,当斩。」 「什么?斩?」因为连煜寒根本不懂古代的法律,所以才会问孙公公该怎么判,哪知道通个奸居然得判死刑,这未免也太重了吧?虽然现在他是皇帝,掌握着全天下百姓的生杀大权,但他才不敢杀人,哪怕只是借刀杀人,他也下不了手。 所以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算了,朕今天不想杀人,斩就不必了。」 仙同月和程三延本低垂着的头立马抬了起来,眼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连煜寒盯着他俩冷笑着说,然后依靠年少从电视剧里看过来的话语喝道,「从今天起,将仙同月的皇后名号废黜,并且打入冷宫!罢免程三延车骑将军一职,贬为庶民,并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 作为一个早就看不惯仙皇后所作所为的人,孙公公也不禁为此刻的皇上叫好,但按朝纲来讲,他还是不得不小声提醒连煜寒:「皇上……那个,废黜皇后一事得等朝上与众大臣商议才可……」 好像也是,连煜寒想起电视剧里的皇帝废黜皇后时好像还得颁布诏书什么的,不过现在贵为天子的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纰漏,因此依旧沉着脸说:「怎么?孙公公,你现在在质疑朕的决定吗?朕当然知道得与众臣商议,但就算是群臣攻之,朕也废后之意已决!」 「不不不,老奴不敢。皇上说的话就是天意,谁也不能违抗……」孙公公连连应诺,内心又是一阵高兴,皇上现在居然连众臣都不怕了!先帝啊先帝,老奴又要老泪纵横了呢…… 「既然这样,还不快将他们快点处置?!」 「是!」 孙公公应声就指示那几位将士押着仙同月和程三延前行。 那两人一开始就一直在哭嚎,此刻嚎得更大声了,尤其是仙同月,眼泪和鼻涕齐飞,妆都花得不成样子了。 而她嚎着嚎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大声喊道:「对了!我哥!皇上,你不能将我打入冷宫!要是我进了冷宫,我哥哥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一定会起兵攻打你!还有南宫哥哥,他也会助我哥一臂之力,他们的势力那么强大,你迟早会被打倒的……」 「放肆!皇后娘、哦不,仙姑娘,这种话你不打打草稿也敢乱说?你……」 孙公公还想说什么,却被连煜寒伸手挡住,示意他不要多说。接着,连煜寒自己走到了仙同月跟前,又是一阵冷笑: 「哦?你哥哥仙靖辰是吗?哈,一个才拥兵五万的傢伙就想谋反,你们仙家的脑袋怕是浆煳做的吧?哦,你刚才还说了南宫狄是吧?呵,一个不过读了几年圣贤书就想称霸朝野,你真当朕是三岁小孩会任由他牵着鼻子走吗!以前是朕疏忽和贪于玩乐,但是从现在起,以及将来,都绝不可能!」 连煜寒说完就拂袖大步而走,徒留仙同月和程三延面面相觑,显然不相信这么一番话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而最难以置信的当属孙公公,此刻,他真的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攻应该就会出场了~ 啊啊啊,卖萌打滚求人气呀~ 第4章 逛累了一天,连煜寒刚回到自己的寝宫欢阳殿,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结果方一躺下,一阵嘈杂声传来,抬头一看,白天浴池的那群裸男又鱼贯而入,并且直直向他床前走来。 第7页 虽然此时的他们穿了衣服,但也只是一层薄薄的白纱……穿了简直跟没穿一样。 连煜寒眼睛又被辣得不轻,也吓得困意全飞,忙起来惊恐地大叫:「靠!你们怎么又来了?」 「回皇上,您忘了吗?小的们每天都会来侍寝的啊。」走在最前面的男宠回答,还笑得十分谄媚。 侍寝…… 连煜寒瞬间想起苏漾笔下描写的侍寝,md,那简直是群py好吗! 而且还是「大战十个回合」,篇幅那叫一个冗长,遣词造句那叫一个细緻,之前他就看得噁心到不能再噁心,现在看着面前的那一张张丑脸,他感觉胃酸又再次翻涌起来。 所以他连忙把头转向一边,捂着胃忍着想吐的冲动说:「不必了,你们回去吧!」 「啊?回去?」没想到那些男宠们竟齐齐跪倒,开始了可怜巴巴模式,「小的惶恐!不知哪里冒犯了皇上,您竟让我们回去……」 说着,还都嘤嘤哭泣起来。 连煜寒本不讨厌gay,现实世界里身边也有几个混gay圈的朋友,但他非常不能忍受一个男的如女生般惺惺作态,尤其还没事就哭哭啼啼的,不知道噁心死人会遭雷噼的吗? 因此他十分不耐地对着他们大吼:「哭什么哭!朕还没权利赶你们走了是吗?不知道哪里冒犯朕?那朕就一字一句告诉你们!你们顶着这张脸就是在冒犯朕!靠,长成这样你们是来报復社会的吗?」 「可、可是……皇上您不是平日里最疼爱小的们了吗……」有男宠小声说。 「平日是平日,今日是今日,从现在起,没有朕的命令,你们百米之内都不准再靠近朕!」 「不要啊!皇上,要知道小的们都最最爱慕皇上了……」 那些男宠们哭嚎着就要上前扑住连煜寒,他只得连连后退,继续怒吼道:「你们给老子滚远点!噁心死了!」 而他们还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扑,甚至动手扯他的衣服,连煜寒再也忍无可忍地大叫:「孙公公!」 守在寝宫门外的孙公公立即应声开门进来,看着他问:「皇上,找老奴何事?」 「你快点替老子叫人来把这些妖魔鬼怪都赶走!而且全部充军,听到没有!」 有男宠一听立马哀嚎了起来:「什么?充军?皇上!小的不想打仗啊,呜呜呜……」 「不想去也得去!你们长成这样还想整天在朕这吃喝玩乐?你咋不上天呢?还不如充军为国效劳,男人要有追求,要懂得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懂不懂?!」 「价值?小的的价值就是伺候皇上您开心啊……」 「……但老子一看到你就不开心!滚!」连煜寒简直快气吐血。 「啊?充军?」孙公公也是疑惑不已,「皇上,这不都是你喜欢的公子吗……」 「朕不喜欢了还不行吗!」连煜寒扶额说,「以前算朕眼瞎,现在朕好了,所以你赶紧送他们走吧,朕可不想天天被辣眼睛!」 虽然还是完全不懂「辣眼睛」是何意思,但既然皇上说不喜欢,那就一定不可留下。尤其这些男宠对皇上的生活一点益处都没有,整天只会饮酒作乐,皇上变好当然值得高兴才是。所以孙公公忙遵照指示唤来一大群将士,每两个人连拉带拖地将那些还在哭求的男宠们一个个押下去了。 欢阳殿终于恢復了宁静。 闹腾了这么一阵的连煜寒也总算放松下来,很快,困意重来,他往软软的蚕丝绒被铺就的玉床上一躺,不一会儿,他便沉沉睡去…… 翌日,废黜皇后一事自然成了朝堂上引发唇枪舌战的焦点。 不过一开始,连煜寒一点都不以为意,只是沉浸在坐上真龙椅的狂喜中。要知道这可是他穿来之后第一天上朝,而且昨天晚上他就知道今天要上朝,所以特意吩咐孙公公早点叫他起床。皇帝一般五更上朝,他到正殿时还早了一刻,为的就是好好看看这天子受众臣朝拜的地方,而坐上龙椅之后,那感觉真的用全天下所有的奇珍异宝来换都换不了。 因此他不停地摸着龙椅扶手两端的夜明珠,心想:当皇帝的感觉真的太爽了有木有…… 就在他闭着眼睛享受那独一无二的触感时,朝堂中央突然响起了一道清亮高亢的声音: 「皇上!臣仙靖辰有话要说!」还带着怒意。 「嗯嗯,好的,爱卿你说。」兴奋的时候,连煜寒说话都会变成欢快模式,而自己却毫不自知,因为他此刻正在观察横樑上画有几条巨龙。 爱卿。仙靖辰感觉脚步踉跄了一下。 以及朝中所有大臣都被呛了一下。 本来一向迟到半个时辰以上的皇上今天居然早到已是稀奇到不能再稀奇,以前就算上朝也都是昏昏欲睡不把群臣的谏议放在眼里,对于老臣重臣的态度也是毫不尊重,而此刻皇上居然称仙大将军为「爱卿」?这……还是平常的皇上吗? 仙靖辰不得不凝了凝神才继续说道:「听说皇上要废黜皇后?请问小妹月儿犯了何事,竟会让皇上如此生气而不与众大臣商议此事就下定夺,臣实在是难以理解。」 「你妹犯什么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你这做哥的心里难道没点b数吗……」连煜寒依旧数着横樑上的龙,目不斜视地说。 「啊?」仙靖辰自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第8页 「朕说,皇后犯的事,你这当亲哥的会不清楚?不可能吧?」 这时连煜寒已经数完了,嗯,不多不少,刚好二十条龙。 仙靖辰一怔,想不到连煜寒居然还会反将一军,这窝囊废平常不是挺蠢的吗?今天怎么变得聪明不少了?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装作一脸无辜地回答:「回皇上,虽然臣与月儿身为兄妹,但自从月儿进宫之后,就与臣甚少相见。且月儿一向恪守妇道,又怎会犯下错事?皇上,您是不是错怪什么了?」 「哦?错怪?朕倒宁愿错怪了她!但是仙将军,你不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有纰漏吗?」 说这话的时候仙靖辰看到连煜寒用如鹰般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这样,所以他竟有点震撼和害怕的感觉,不禁嗫嚅着反问:「纰、纰漏?」 没想到连煜寒说的话更加震撼到了他。 「没错。因为你先是问朕皇后犯了何事,接着又说皇后一向恪守妇道,怎么可能会犯下错事。既然你不清楚她所犯何事,又怎么知道她触犯了妇道?这不是先后矛盾吗?」顿了顿,连煜寒又补充说,「还有,你说你与皇后甚少相见,可你身上所穿的外袍面料却是来自十天前朕特赐给皇后的西域绸缎!朕知道你们兄妹情深,但你们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频频见面到底是在密谋什么!」 此话一出,仙靖辰自然惊呆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作为堂堂一品大将军的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吓倒,就算连煜寒这个窝囊废性子已转,但一半的兵权还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想着,仙靖辰立即又昂头挺胸道:「回皇上,刚才臣只是心急一时口误,真的是对此事一无所知啊!至于臣身上的袍子,也是因为十天前是臣的生辰,月儿才会转赠于臣,绝对不会密谋什么,还请皇上明鑑……」 「要朕明鑑是吧?好,那朕就给你一一列出来。」连煜寒假意一边皱眉思考一边说道,「七月七日,你与皇后在玉茗殿见面,你让皇后帮你打通财政司,从国库中偷拿五万两白银进行挥霍;八月二日,你又约皇后在沉香阁见面,你让皇后帮你同吏部疏通关系,只为隐瞒你的部下过失杀人一事;八月十九日……」 而连煜寒话还没说完,仙靖辰脸上就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不、不可能的!你、你怎么知道……」 「朕当然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连煜寒故作兇狠地吼道,内心却在洋洋得意着,哼,老子的记忆力好着呢,看过的剧情当然记得一清二楚。 不止是仙靖辰,满朝文武大臣也都惊得反应不一,纷纷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连煜寒轻咳了一声,朝堂便又立即恢復寂静。 「所以,仙大将军,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他说。 「臣……臣……」 见仙靖辰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连煜寒心下不禁一阵发笑,但表面上依旧威严不减地说:「既然仙将军无话可说,那朕就命令你两天之内将五万两白银还回来!不对,还要附加三个月的利息,给你个整数,一共六万两好了!还有你隐瞒的那位部下,也最好给我重新送进大牢!这两件事都得在这两天内办妥,否则……你的地位也就难保了!」 他说的时候其实还有点小紧张,虽然他之前在仙同月面前说仙靖辰不过才五万大军的小儿科,但实际上魏朝现在的军力才不过二十万,而且仙靖辰掌管的军队目前是最强力的前线,所以他生怕仙靖辰不吃他这一套而当朝叛变。 没想到仙靖辰倒真被他给唬住了,忙磕着头连连应道:「是!是!臣这就去办……」 ……这姓仙的一家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纸老虎啊。 连煜寒松了一口气,神情也止不住得意起来,一边用眼神扫视群臣一边说道:「还有哪位想对废黜皇后一事发表看法?有事快说,无事就退朝吧。」 还真有一位留着山羊鬍的老大臣走了上来,揖着手道: 「老臣聂益海认为,纵使皇后娘娘有偷欢之嫌,但她登上后位三年来,一直倾心尽力地管理后宫和照料皇上,可谓是贤良淑德,犯下大错或属失误,故废黜皇后之位,还请皇上三思啊。」 「呵呵,管理后宫就是将朕的妃子全部投毒害死?照料朕就是给朕戴绿帽子?还有既然贤良淑德又为何会犯下大错?失误?哦,照你这么说,要是你老婆出轨,你还能微笑着原谅她咯?啧啧啧,你都这么老了,照理来说吃过的盐比我们这些年轻人吃过的米还多,怎么三观还这么不正啊?唉……」 老婆?出轨?三观?聂老大臣被这三个古怪的词彙弄得一头雾水,本想追问下去究竟是何意,但一听到皇上嘆气,又想起今天皇上的种种怪异表现,算了,还是闭嘴好了,以免等下也像仙将军那样被揭露得一干二净…… 见聂老大臣都乖乖退回原地,其他群臣们自然也不敢再出声。 「还有人吗? 看着朝下的人们一脸孙子样儿,连煜寒又一次洋洋得意起来,要不是现在坐在龙椅上,他真想翘起二郎腿高唱一曲。可不一小会儿,他就听到一个无比好听且铿锵有力的男声蓦然响起。 「有,臣南宫狄斗胆敬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9页 攻终于要出场啦,嚯嚯嚯~ 嘤嘤嘤祈祷有人气呀~ 第5章 作为声控的连煜寒立马寻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此刻站在朝中央。 他身着藏蓝色朝服,头戴羊脂玉发冠,长得……果然一言难尽。 如同苏漾笔下描绘的一样,这位文中最大的反派南宫狄奇丑无比,满脸都是坑坑洼洼的痘印,一看就是青春期手贱的后果,而且他眉毛又粗又黑,杂乱无比,像两条硕大的毛毛虫般让人不适,更可怖的是,他的右边脸颊上有三条长短不一的伤疤,黑紫黑紫的,彷如蜈蚣一样交错,令人生畏。 比那些裸男们还要可怕。 而苏漾居然还把他写成文中连煜寒最喜欢的人,还是求而不得的那种,意思就是文中的连煜寒单恋他,但他一点都不鸟文中的连煜寒,文中的连煜寒之所以养那么多丑男男宠,也是为了引他注意,所以文中的连煜寒又有着一副痴汉形象。 一想起这些,连煜寒气得不禁又在心里暗暗吐槽:苏漾!等我回去,一定要灭了你…… 结果哪知自己沉浸在腹诽的世界中太过度,导致南宫狄说完了他也没注意。 直到孙公公上前用手摇了摇他的手臂,连煜寒这才回过神来,懵懵地问:「啊?这就说完了?」 「嗯,臣说完了。」南宫狄说。 「朕没听清!再说一遍!」 不同于之前只是被呛,这次群臣全体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皇上最爱慕的人就是南宫狄,就算南宫大人从来都不拿正眼看皇上,皇上也总会笑嘻嘻地盯着他看,哪怕是在朝堂上,皇上那充满爱意的眼神也昭然若揭。 此刻皇上居然用这种不耐烦的语气跟他说话,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南宫狄也不禁粗眉一挑,但很快又恢復平静,双手作揖道:「臣认为,虽然皇后娘娘犯下大错,但凡事出自必有因,众人可鑑,听闻皇后娘娘自入宫三年以来,一直独守空闺,未得一幸。且恕臣直言,皇上整日与面首们嬉戏,即便是平常人家女子,也难以忍受夫君如此。想必皇后娘娘只是一时寂寥,才会这般煳涂。既然双方皆有过错,却全怪责在皇后娘娘身上,是否有失公允?」 南宫狄话音才落,群臣们便纷纷附和起来: 「是啊,这的确有失公允。」 「就是,皇后娘娘兴许只是一时煳涂……」 「南宫大人说的对极了,还请皇上三思啊……」 整个朝堂顿时犹如菜市场般热闹,南宫狄说出的话分明是在指责连煜寒让他难堪,却还引得群臣簇拥,可见这南宫狄真的不一般。 但他连煜寒又岂是那种轻意被打倒的?因此他不禁唇角一勾,冷笑着说: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皇后犯错的原因在于朕?这是什么狗屁歪理?朕就算整天与面首嬉戏,她皇后就能红杏出墙?没错,皇后入宫三年,朕的确没碰过她,朕不喜欢她但也不代表朕就给了她不安于室的权利!何况朕与她的婚事是由先帝做主,先帝替朕选后时也一定想选的是一个能为朕分忧解难,可以照顾朕辅佐朕的贤妻,以前朕不理朝事算朕不对,但皇后的职责难道不是应该来劝导朕扶持朕吗?可她呢?又何尝不是整天与她的面首嬉戏?所以,三思个屁啊!朕没把她处死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居然还将错因归结到朕的头上,是以为朕还像以前那样窝囊可以任由你们摆布吗?!」 虽然这段话听上去有点直男癌的感觉,但他又不是文中的连煜寒,也没和男宠乱搞过,所以说出来也很心安理得。而且不管搞没搞过,他都是皇帝,他现在的话就是真理! 因此群臣们也纷纷跪倒一大片,一边高唿: 「微臣知错,还请皇上息怒啊……」 南宫狄没有跪,反而还向前走了几步,继续说道:「皇上说的甚是,臣方才所说尚有欠缺。但臣还想起一事,早闻先帝在位时,因仙老将军立下了赫赫战功,曾颁布过一道圣旨,该圣旨给予了仙氏家族三代以内的子孙无论所犯何罪都可予以赦免的特权。故若废黜皇后娘娘之举,实属违背祖制,不妥。」 他看起来不卑不亢,实则话里有话,而且此话甚是高明,不仅在警示连煜寒,还在提醒仙靖辰。 果然,仙靖辰收到讯息后脸色立马回春,身子板也重新挺了起来,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但连煜寒也只是漠然一瞥,略一思索就反击道:「纵使有圣旨又如何?圣旨上明明写的是仙氏家族内的子孙可以享受特权,而古人有言,出嫁从夫,妇随夫姓,仙同月她嫁给了朕,就已跟着朕姓连!所以她早就不算是仙家的人,朕按连家的家法处置,又有何不妥?」 不用说,此话一出,群臣们又是惊讶得面面相觑:这皇上还是之前的那个皇上吗?怎么口才变得如此好了…… 南宫狄也不由得一怔,是啊,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居然还不怕,而且反驳得有理有据,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但也只得维持着风度微笑道:「皇上说的极是,是臣考虑不周,妄自发言,还请见谅。」 一看最大的反派也不过如此,连煜寒立马在心里狂笑:拜託,老子可曾拿过大学校园辩论赛最佳辩手奖的好不好?哼,还想跟老子斗?你们还嫩了点!对了,还有苏漾,就算你瞎jb乱写,也抑制不了老子的天性,啊哈哈哈哈哈…… 第10页 眼见南宫狄都败下阵来,朝堂之上自然再无人敢言。 刚完成了一场大辩论的连煜寒也有点累了,便挥着手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退朝吧。」 「是。」群臣们应诺着就准备转身离去。 但下一秒,连煜寒又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大声喊道:「各位爱卿!等等!」 ……又是爱卿。本在移动的群臣们差点双双前后相撞。 各自停稳后转身,只见连煜寒又坐回了龙椅上。 「朕知道,在你们眼中,今天的朕一定很奇怪,对吧?」 「是……」群臣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小声应承着。 「朕也知道自己的突然改变会引起你们的猜测,所以刚刚想起,是该跟你们解释一下。」连煜寒说,稍微转了转脑筋就想到了一个绝佳藉口,「朕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先帝,先帝对朕之前醉生梦死的生活很不满,就在梦里狠狠教训了朕一顿,还说如果朕再这样下去江山都会被小人夺去,朕当时恍然大悟啊,醒来后朕便决定,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颓靡地生活,所以不止是今天,明天、后天乃至以后的每一天,朕都会好好管理朝政,也请各位爱卿好好监督朕,当然,若有结党营私或图谋不轨者,朕也绝对不会手软!听清楚没!」 最后几句话他刻意加重了语调,果然,群臣们吓得一顿,接着便忙不迭地卑躬屈膝道:「是!微臣谨遵皇上的旨意……」 威风耍尽,连煜寒也是一本满足。 而更满足加激动的莫过于孙公公,刚一下朝,他便又一次老泪纵横起来,其实他之前已经在心里老泪纵横好几次了,现在终于离了人,所以再也控制不住,而且哭得脸都快变形了。 连煜寒好笑又嫌弃地看向他说:「喂,孙公公,你也太夸张了吧?值得这么激动么?」 「当然值得!」孙公公一边用袖子擦泪一边颤着声道,「皇上,您不知道,这还是您第一次重视朝政,也是您第一次怒斥群臣,老奴怎能不激动呢?老奴这些年来也多次梦见先帝,可是老奴不才,没有将您照顾好,老奴一直愧对先帝啊……」 「好了,以前是朕不对,你就不用自责啦。」连煜寒拍着他的肩膀说,「放心吧,以后朕会好好管理朝政的,但朕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所以还是得请孙公公多多扶持呢。」 孙公公立马抽着鼻子回答:「皇上这是哪儿的话,老奴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不过孙公公,你先把鼻涕擦一擦吧……」 连煜寒憋着笑说,虽然这个孙公公有些迂腐,但没想到还迂腐得有些可爱,哈哈。 另一边,丞相府中。 「南宫大人,今天在朝堂上你怎么也认输了?这不像平常的你啊。」坐在会客厅的椅子上,仙靖辰问道,而一想起之前被连煜寒羞辱的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靠,连煜寒这孙子,是中了邪了吗?」 南宫狄则抿了一口茶,云淡风轻地回答:「谁说我认输了?」 「那不是认输吗?到最后你都没话说了,月儿的事情你也没有帮我解决……」仙靖辰太气了,以致于话没过脑就脱口而出。 南宫狄眉头微微一皱,但转瞬即逝间又恢復了正常,仙靖辰自然也没有注意。 「没话说是因为连煜寒他废后之意已决,你也看到了,现在的他变得俐齿伶牙与以前判若两人,就连我拿先帝的圣旨出来压他他都不怕,所以就算我再和他争论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南宫狄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仙靖辰问。 「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什么意思?」 南宫狄解释说:「现在的连煜寒,虽然看上去比以前威风不少,但这才不过第一天,要知道这些年来他浪费的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收回的,将近弹尽粮绝的国库也不是三天四天就能填补的,还有他的军力,就算把东西南三大军力汇集起来也敌不过你的前线大军,所以我实在不懂,今日朝上的你在怕什么。」 「唉,谁知道他一下子变得那么凶,我也是一时没想到啊。」仙靖辰颇为懊悔地说。 「行了,下次记住就行了。」 「不过我很奇怪诶,连煜寒那傢伙之前不是很爱慕你吗?」仙靖辰喝了一口茶后问,「但今天感觉……这个也能在短时间内改变吗?对了,还听说他把所有面首们都给发配充军了,真是奇怪呵!」 「不知道。不过改变了也好,再也不用被一个男人缠着了。」 南宫狄说着,也抿了一口茶。但内心其实也泛起了一丝疑惑。 爱慕这种事……真的会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吗? 那么连煜寒,又是因何而变? 有点好奇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个受越来越有攻的气势了,要不来个强强互攻? 对了,南宫狄只是暂时丑一下,日后(???)会改变的啦~ 第6章 其实南宫狄所说的那些问题,连煜寒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别看他以前只知道沉迷在游戏世界中哈哈哈哈哈,他实际上玩过无数类别的游戏,什么战争格斗类,什么歷史宫廷类,什么悬疑推理类,只要是带策略性的游戏,他就乐于挑战。而且他一向专注力极强,脑子也特别好使,哪怕再难的游戏,他也能一一通关,并且几乎每次都能荣登玩家榜首。 第11页 这次穿到小说中他也只当进入了游戏副本之中,虽然反派遍布,但就当真人版升级打怪好了,反正大致剧情他都能倒背如流,哼,谁怕谁? 砰砰砰—— 坐在琉璃白玉书桌前,连煜寒吹着用手势做成的枪,眼睛微眯着冷笑,王者的感觉瞬间又涌了上来,嗯,真是太棒了有木有,啊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嘚瑟完之后,他便唤来孙公公,发问道: 「孙公公,现在国库里还有多少两银子?」 「回皇上,不多……」孙公公有些战战兢兢地回答,不知皇上突然调查这个是何意,要知道以前皇上从来不会过问这个,而且要是实话实说的话皇上肯定会大怒。 没想到皇上已经开始薄怒了。 「不多是多少?具体点!」连煜寒说。 「回皇上,三万两白银……」 「什么?!才三万两?!」连煜寒大吃一惊,虽然他知道国库已被文中的连煜寒败得差不多,但没想到居然才剩这么点,据说歷史上崇祯亡国前国库存银不足一万两,那么依他现在的情况,难怪之后也难逃被灭国的命运。 但绝不认输是连煜寒的人生信条,既然现在是他接手了这个烂摊子,哪怕国库里只剩下一两银子,他也不怕。 因此他只是冷笑一声,然后继续询问孙公公。 「现在我朝有多少人口?」 孙公公答:「回皇上,大致是五千万左右。」 「农民和地主以上阶级的人口分别是多少?」 「啊?农民和地主是什么意思……」对于这两个陌生的词语,孙公公表示一头雾水。 连煜寒瞬间想起「农民」这个称唿是明清时才有的,「地主」也是近代才出现的,而对于现在他所处的魏朝,虽然是架空朝代,但苏漾大致是以歷史上的魏晋时期为背景,有时也会掺杂一些唐宋制度,所以孙公公自然没有听过这些名词,他便连忙换了种说法说:「农民就是种田的人啦,地主是指拥有土地并且奴役农民做工的财主,这种以上阶级的人口有多少?」 「噢!皇上说的是田客和富户吗?」 「对对对,就是田客和富户!」连煜寒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皇上,田客大概有四千万人口,富户以上大约有一千万人口。」 「那现在国家对于工商业採取的是什么政策?」 「啊?老奴不太懂您的意思……」 「……」 于是就这样,在一问一答附带无数次解释各种现代名词后,连煜寒终于了解了这个国家的大体国情。 其实也与歷史书上那些朝代一样,这里贫富差距极大,农民毫无地位,实行土地私有制,且徭役和赋税过重,重农抑商,本来就不发达的商业还被国家垄断……难怪天下百姓都想杀文中的连煜寒,这种苛政不逼得民反才怪了。 哎,没想到这个烂摊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烂啊…… 连煜寒现在都懒得吐槽苏漾了,只是用双手揉着太阳穴,开始思考对策。 而为了更好的对症下药,他让孙公公去尚书省户部找来近五年来的所有相关资料,然后伏案翻阅起来。 不过资料太多,一般人估计看上十天半个月都懒得看完,而且又都是繁体字,一开始连煜寒也看得十分头疼,最后干脆找来一个普通话标准的小太监帮忙一边念,当然也不是全念,听过几本后连煜寒掌握了其中的一些规律,便教小太监只挑重点念,这样就轻松得多了。 但没想到还是念了一整个通宵。 直到快凌晨五点,也就是上朝前,小太监才将那一大堆资料念完,刚念完他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双眼发黑差点栽倒到地上去,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双眼一睁连忙跪倒在连煜寒面前战战兢兢地说:「皇上恕罪!小的该死,居然在皇上面前打哈欠……」 「没事,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连煜寒也打着哈欠,摆了摆手道,「对了,你今天可以放假一天,不用当值了。」 「真的吗?」小太监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不想放假?」 「不不不!小的谢谢皇上!」小太监说着,又是一阵连连磕头,「皇上真是太太太好了……」 连煜寒有些无奈,「好了,别再磕了,是朕该谢谢你才对,辛苦你了,快回去休息吧。」 「嗯嗯,小的告退!」 小太监这才起身退去,但没走几步突然想起刚才皇上口中所说的那两句话。 谢谢。辛苦你了。 皇上居然还会说谢谢? 天啊天啊,这是什么好事?得赶紧写信问问家人家里的祖坟冒青烟了没…… 而就在小太监雀跃着推开门后,孙公公下一秒便抬脚走了进来。 「皇上!该上朝了。」 「嗯,朕知道。」连煜寒说着便拿起一旁脱下的龙袍准备穿上。 孙公公连忙迎上来帮忙,但又不无心疼地说道:「皇上,您昨晚忙了一夜,现在撑得住么?要不休息一会儿再去,就让大臣们等一会儿好……」 其实这一晚上他已经来了多次,每次劝皇上去休息,连煜寒都会拒绝,最后还不耐烦地发了通火,他才退下,但因心系皇上,所以也一夜没睡。 而这次依旧话还没说完就被连煜寒给打断了—— 第12页 「不行!」连煜寒说,「朕若是再迟到的话,大臣们会怎么看待朕?他们一定会偷笑着说,『看,皇上还是以前的皇上,一点改变都没有』!朕既然已经放下豪言,就不能再被他们看扁!」 「可是皇上您……」 「好了,别可是这可是那的了,不就一个通宵而已,朕才没那么虚弱!」连煜寒不耐烦地说,要知道以前他老是通宵打游戏,第二天还不是精神抖擞地去上课,只不过打游戏比不上看书累,他现在确实非常想倒头大睡。 但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他现在可是堂堂皇上,万事都要做出好的表率。所以他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完后,强打着精神就上朝去了。 一到朝上,连煜寒就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对目前江山的忧虑和进行改革的意向,不过一开始他没有表明自己的具体计划,而是先看看大臣们怎么说。 不出所料的,一听到他的话,群臣瞬间沸腾了。 「什么?改革?不可!皇上万万不可啊!」发言的又是昨日那个老大臣聂益海,他那长长的山羊鬍因情绪激动而一抖一抖的。 「有何不可?」 「回皇上,现在天下百姓已因赋税问题怨声载道,若再增加税钱的话,势必会引起抗争,而朝中现在兵力薄弱,恐怕难以镇压啊!」 「那要不是全面增加呢?」连煜寒故意问道。 「啊?……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是,如果只增加富户以上阶级的税钱,田客税钱相应下降,如何?」 果然,聂益海更激动了,「绝对不可!这样会得罪前者,虽然富户以上的人口不足田客,但大部分田客是隶属于富户,所以国家的财政命脉主要还掌握在富户以上的阶级手中,这样,反而会更加增加田客的负担,还会激化两者之间的矛盾,所以请皇上慎重啊。」 「那就废除现在的土地制度,将所有土地收回国有,看那些富户还敢欺压田客吗?」连煜寒说,没错,这才是他的终极计划,虽然他是理科生,但高中当年苦苦背过的歷史可不是轻易能忘的,他也第一次不得不感嘆,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 「什么?将所有土地收回国有?」 不止是聂益海,其他大臣们也纷纷瞪大了眼睛,要知道这收回土地关系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因此大家自然站在了反对的统一战线上。 大臣a:「不可!万万不可啊皇上!」 大臣b:「皇上,收回土地前所未有,恐怕会激起民愤啊!」 大臣c:「是啊,土地乃民之根基,若强制收回,民心就再也收不回了啊……」 …… 朝堂上又是一片叽叽喳喳,唯独南宫狄未发一言。 站在南宫狄身后的仙靖辰不禁用手肘轻轻推他,小声问道:「喂,南宫大人,你怎么没点反应啊?」 南宫狄只是微微侧了侧头,面无表情地回答:「静观其变。」 仙靖辰立马会意,便没有再说话。 于是经过一轮又一轮唇枪舌战的讨论之后,以层层递进之势,连煜寒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一、废除土地私有制,改为国有制,各地设国土司,民众可向国土司申请租用耕地,申请成功后需与国家签署租用契约,租金以地域之分每年五两白银起价,五十两封顶。二、改革田税,田客每户原十五税一1,现变为三十税一,富户以上阶层翻倍上缴,若有不缴者,以抗旨之罪入刑狱,且以偷税逃税金额大小定罪量刑。三、全面徵兵,凡积极应徵者,可免除该户三年内所有赋税。四、提高商人地位,国家解除大部分商业的限制,百姓可自由经商。 不用讲,这些计划让大臣们无一不瞠目结舌——这真的是皇上想出来的吗?这么人性化又能在各阶级之间相互制衡的对策真的是以前那个荒淫无度的窝囊废想出来的吗? 见众臣都一副哑口无言的傻样,连煜寒也在心里暗爽,更爽的是,南宫狄居然站都没站出来,难不成从昨儿个见识到自己的威风后他就已经开始怕了?哈哈,这个怂货…… 不过颁布新政还得经由中书省起草诏令,而南宫狄作为中书省的最高行政官,此事必然得与其详细商议,所以下朝之后,连煜寒将南宫狄还有中书省内其他三位重臣留下,准备去议政处密谈。 而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本来就好几次困得都快睁不开眼了,这次在他刚离开龙椅走下台阶时,脑袋居然一阵晕眩,眼前的事物也开始变得模煳,即使他甩了甩头想强撑着继续前行,可没走几步竟双腿一软直直朝前栽去,走在后面的孙公公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就已经瞬移到了皇上的跟前,然后用背部撑住了他,这才使连煜寒躲开了在众人面前丢脸的命运。 但此刻的连煜寒实在太困了,被这宽阔的背一挡,他顺势就攀上了背主人的脖颈,然后居然挂在人家的身上就闭上眼唿唿大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附註:1十五税一:指地主向佃农收取土地产量的十分之五即产量一半的地租后,地主再向国家交纳土地产量的十分之一的税赋。也就是土地产量为十份,地主与佃农五五开后,地主再向国家交一份的税。即地租率为百分之五十,税率为十分之一。(这里採用汉朝制度,其实我也不太懂,随便写写,请勿考据。) 第13页 这一章太难写了,各种查歷史资料,所以写了好久…… 而且越写越觉得小鲶鱼有强攻的气势了,还想把南宫大人变成受来着…… 南宫狄(怒视):你敢?! 哈哈哈,不过写着写着还是不由自主地暴露了小鲶鱼的软萌本性,嗯~ 最后,国庆愉快~ 第7章 连煜寒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欢阳殿的床上,脑海中突然划过在朝堂上险些跌倒的那一幕,便急忙大声唿唤孙公公。 守在殿外的孙公公立马推门而进,疾步走到他的床边问道:「老奴在,皇上有何吩咐?」 「朕睡了多久了?」连煜寒揉着眼睛问。 「回皇上,大概五个时辰。」 五个时辰?那岂不是睡了十个小时?天,这就睡得也太久了,连煜寒连忙坐起来探头看了看窗外,果然,天也黑了。 「是你把朕背回来的吗?」连煜寒问,他记得自己好像是被人背回来的,但又想不起是谁。 孙公公答:「不是,是南宫大人将皇上您给背回来的。」 「什么?南宫狄?!」连煜寒一惊,想不到那傢伙居然没有将他扔到地上,还把他背了回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是的,皇上,南宫大人等人现在还在议政处等候您呢。」 连煜寒更惊讶了,「啊?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朕?」 「回皇上,太医说您昨晚太过劳累,必须好好休息一下,所以老奴才不忍叫您啊。」孙公公说。 「算了算了,你赶紧替朕更衣吧,朕现在就去见他们!」 一刻钟后。 连煜寒来到议政处前,他没有立即推门进去,而是先驻足在门口,侧耳倾听门里的动静。 因为在苏漾写的文中,议政处就是大臣们聚集在一起说连煜寒坏话的地方,而且他们还在背地里称南宫狄为皇上,只因为以前的连煜寒从来都不会去议政处。 所以刚才孙公公所说的他们在等候着他,其实应该说是在等候着看他的笑话。 果然,门里面的那几个人说话一个比一个狂妄。 为首的依旧是那位老臣聂益海:「南宫大人,咱们别等了吧,那个蠢货一定不会来的!」 「就是就是,皇上,都这么晚了,我们在这干等也没用啊,而且,我们何必等一个废物?还什么彻夜伏案导致体力不支,我看分明是荒淫无度所致吧!」说这话的是一个还蛮年轻的声音,连煜寒有点印象,应该是平章政事谢子清。 接着,参知政事高仕成也连忙跟上了话头:「没错,什么改革,什么策略,于天生的白痴而言,都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皇上,臣觉得我们应该回去,这样连煜寒他才会意识到,我们不是好惹的……」 南宫狄倒没有说话,不过连煜寒猜想他肯定头点如捣蒜,一定高兴得很吧。 还有蠢货?废物?白痴?连煜寒简直听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将他们全部拿下,可转念想想,就算自己冲进去,万一他们极力否认怎么办?而且贸然行动更加不能以德服人,所以他只能咬了咬唇,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然后才示意一旁的孙公公高声宣告: 「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里面立刻传来一阵慌乱的走动声,接着大门被谢子清打开,连煜寒盯着他冷笑了一声,然后才跨步走了进去。 之前还无比嚣张的谢子清被这如刀的冰冷眼神一扫,居然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臣等……参见皇上!」他唯唯诺诺地说着,身后的其他三人也跟着跪倒行礼。 「免礼!」 连煜寒抬了抬手,眼神却在聂益海、高仕成和南宫狄身上都扫了个遍,前两者也如谢子清一样秒怂,唯独南宫狄面不改色,只是静静地跪在那儿,毫无波澜。 哎哟,大哥调子挺高嘛。连煜寒在心里冷笑着想,不过就算你再怎么厉害,我也会与你奉陪到底! 所以他垂了垂眸,旋即又抬眼挤出一个微笑道:「不好意思,各位爱卿,刚才朕也不知不觉就睡过头了,让你们久等真是抱歉了啊!」 「皇上哪里的话,莫折煞臣等了!」 「好了,闲话不多说,赶紧做正事吧。」连煜寒走到正中央的座椅上坐下,一边说道。 而话他话刚落音孙公公就焦急地说:「皇上,您今天一天都还没用膳呢,要不先吃点东西吧,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呀?」其实皇上上朝前和醒来后他都提醒过皇上要吃东西,结果皇上老是说等会儿再吃,他自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但连煜寒还是摆着手道:「没事,朕等下再吃。」不管在现代还是现在,他一向都是这样,遇到要着手的事他就希望赶快干好,于是老是废寝忘食,结果时间一长,他便落下了胃痛的毛病。 没想到这次也不例外,他话都还没说完胃部就突发绞痛,短短几秒就痛得他冷汗直冒,人也佝偻了起来。 一见他一脸不对劲的样子,孙公公立马急着就要宣太医,但皇上又一把拽住了他。 「别叫太医……我……朕没、没事,胃痛,老毛病而已……」连煜寒捂着胃说。 「老毛病?皇上,您以前可从没这样过的啊!」孙公公急得声音都快发颤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你、你去御膳房给我、给朕弄点喝的来就行,要、要热的……」 第14页 「可……」 孙公公还想说什么,却被连煜寒不耐地打断了:「快点!难道你想抗旨吗?」 「是,老奴这就去……」 孙公公这才含着泪离去,连煜寒则转向一旁呆立着的那几个人,强撑着皱眉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商量如何起草改革文书啊!」 「可是皇上您看起来很不适的样子,只怕……」谢子清小心翼翼地说道。 「只怕什么?怕朕再次晕倒不成?放心好了,这点小毛病还不至于击垮朕!而且不管朕会不会晕倒,从现在开始你们都给我好好起草稿文!」 刘仕成又说道:「可是臣以为,改革一事,不必急在这一时……」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连煜寒恶狠狠地叫停,并被他用手指指着鼻子喝道:「呵呵,什么叫不必急在这一时?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你以为朕不知道现在民间到处都有田客起义吗?还有你们这些王公大臣们,有点权势就打压下层群众,说到底,现在社会民不聊生有一半是你们的责任!所以改革刻不容缓!你们给朕少啰嗦!朕就坐在这儿监督你们,不做好这件事不准出宫回家,听到没!」 md,本来就痛得极没耐心,再这么气势汹汹的一怼,连煜寒只感觉自己的胃犹如万针所刺,刺得他又是一阵蜷缩,导致整个人都快瘫在椅子上了。 好在他们没有再多说废话,而是诚惶诚恐地退到书桌前研磨拟字,总算步入了正题。 过了一小会儿,孙公公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回来,连煜寒接过喝下,胃痛这才得到缓解,啊,活过来了,他想。 接着休息了一段时间后,连煜寒又生龙活虎了起来,于是他开始在那些大臣们身边转来转去,监督他们写的内容。 这样的感觉好像教导主任有没有?哈哈哈哈哈…… 于是连煜寒彻底自我沉浸在教导主任的角色中,那些埋头奋笔疾书的大臣们也仿佛成了考场上的学生,莫名喜感。 不过走到南宫狄的身旁时,他顿住了步伐。 不得不说,南宫狄的行楷写得极好,一笔一划苍劲有力毫不拖泥带水,堪称是铁画银钩。 作为一个常年被亲朋好友批判字写得惨不忍睹的人,连煜寒一直很欣赏和羡慕字好的人,所以这下看到南宫狄的字也瞬间被震撼到,接着下意识地感嘆道: 「哇!你的字写得真好啊!」 南宫狄闻言一顿,下一秒便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连煜寒,因为连煜寒刚才的语气太诚恳,这与之前那故作姿态的模样简直大相迳庭,所以他有些惊讶。 然而他一抬头,连煜寒竟像是被吓了一大跳的样子,接着,更「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然后他被喷了一脸的鸡汤。 吐完之后的连煜寒看到此情此景也又是一阵大惊,连忙抬起手就用袖子帮南宫狄擦脸,一边擦一边十分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对着你的脸实在是没忍住,才会……啊,不对,我的意思不是说你丑啊,你不要介意,虽然你确实有点丑,但还不至于让人吐的地步,只是我没忍住……」 没错,连煜寒有一个毛病——一旦遇上手足无措的事情时就会语无伦次,话语也是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为此,他还闹过许多笑话。 果然,南宫狄听到后身子都快僵住,表情也更为冷峻,可即使这样,此刻的他一头污秽的模样十分狼狈而搞笑。 其他三位大臣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这一边,孙公公则赶紧上前递上刚才让宫女端来的水盆和帕子,一边对着连煜寒说:「皇上,让老奴来吧。」 连煜寒只好退开,想看着南宫狄诚心诚意的道歉,可一近距离对上他的那张脸,胃酸又瞬间上涌,于是只得忙把脸撇向一边,闭着眼说道:「南宫狄,实在是抱歉哈,朕真的不是说你丑啊,你不要介意……」 「无事,臣不会介意。」 南宫狄淡淡地回,原本的冷峻也消失不见,虽然看上去毫不在意,但连煜寒知道他肯定会在心里记上一笔。 不过记就记吧,这次也的确是自己不对,而且南宫狄肯定心里也不好受。哎,刚才怎么就没忍住而吐了呢?真是太丢脸了有木有…… 第8章 经过鸡汤事件过后,连煜寒自是不敢再在南宫狄身边瞎转悠了,而是安安分分地坐在大厅中央的龙椅上,一边翻看奏章一边暗中观察那几位大臣的动静。 好在他们工作时还挺认真(不过也有可能是被他吓的),不到一个时辰,聂益海就双手捧着一本奏章递呈上前道:「回皇上,臣等将稿文拟好了。」 「咦?还挺快的嘛。」连煜寒接过,摊开之后也认真地逐字逐句审核了一番,并没发现什么弄虚作假的地方,因此这才放下心来,继而合上奏章满意地笑道,「嗯,不错,好了,各位爱卿辛苦了,你们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谢皇上!臣等告退……」他们纷纷揖着手说,接着便转身依次离开了。 直至出了宫门,南宫狄他们四个人才又聚到了一起,南宫狄为首走着,聂益海、刘仕成和谢子清则奴颜媚骨地跟在后面。 「南宫大人,连煜寒今天的表现,你怎么看?」聂益海说道。 南宫狄嘴角轻轻一勾,极为不屑地回答:「还能怎么看,故作姿态罢了。」没错,从连煜寒跨进议政处的那一刻起,不,应该说从那傢伙性格大变开始,他就觉得,那傢伙绝对不只是口中所说的梦见先帝而醒悟的那般简单。 第15页 「在下也如此认为!」谢子清连忙接口,「现在的连煜寒看上去有点厉害,却只是表面上的厉害,有种用力过勐的感觉。」 「可是依今天连煜寒提出的那些改革举措来看,也称得上高明了,改革说不定会大获成功……」 只是刘仕成话还没说完,就被南宫狄射来的眼刀给冻住了。 南宫狄冷笑道:「哦?高明?大获成功?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让他成功吗?」 刘仕成顿时吓得一阵哆嗦,忙跪下来唯唯诺诺地说道:「微臣该死!是微臣考虑不周,一时之间说错了话……」 「算了,起来吧,不过刘大人最好记清楚,我们可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若再出现这样的想法,可就别怪我……呵。」 虽然南宫狄没有把话挑明,但光凭那一声轻呵,刘仕成就再次吓得魂浑身抖颤,尤其被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盯着,说快魂飞魄散都不为过。 「是,是……」刘仕成连连应道,「南宫大人教训的是!小的再也不敢了……」 之后他们又详谈了一阵,直至夜禁钟声响起,四人才分散而去,各回各家。 回到府中,劳累了一天的南宫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洗个热水澡,贴身丫鬟茹玉也早就准备好了热水,被伺候着褪去衣物后,南宫狄躺入了宽大的浴桶之中。 不得不说,被恰到好处的水温和药草香一泡,南宫狄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可本来想闭目养神的他,脑海中却忽然浮现连煜寒的面孔,尤其想起他喷自己鸡汤的那一幕,内心就气不打一处来,火大得很。 此时正给他洗头髮的茹玉竟也随口问道:「少爷,你的头髮上怎么有股鸡汤味啊?」 南宫狄没有回答她,而是说道,「茹玉,拿铜镜过来。」 茹玉有些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南宫狄接过铜镜,开始对着里面左看右看,一边看一边闷闷地问:「茹玉,我很丑吗?」 听闻此话,茹玉先是一愣,旋即又笑开了,也凑到那铜镜跟前,对着镜子里的南宫狄说道:「若少爷称得上丑的话,那世上之人将都无颜出门了!」 「那要是带上面具之后呢?」南宫狄拿过沐浴前摘下搁在一旁的人、皮面具,一边摊开审视一边问道。 「这……」茹玉这就有点为难了,因为少爷从来都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所以她不知道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实话实说!」 被少爷这突如其来的一吼,茹玉瞬间吓了一跳,不过她深知少爷的脾性,便连忙回道:「回少爷,是有点……」 「仅是有点而已?嗯?」 「好吧,是很……丑……」茹玉简直快哭了。 「丑到会让人想吐的地步吗?」 「啊?什么?」茹玉没听清,不过应该说是没敢听清。 南宫狄说完也是一愣,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了呢?这不是暴露了自己让人丑到吐的丢脸行径吗?唉,要知道生平二十五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倒霉加丢脸的事情…… 「呃,没什么,你继续洗吧。」 所以他也没有再问,而是努力甩开脑海中连的杂念,然后重新闭目养神,虽然连煜寒的身影还是频频浮现……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 最近三次元事情太多,都没什么时间码字,但看到收藏涨了不少超开心的~ 所以以后我会尽量抽时间写文,争取写完这篇,因为这个脑洞我超喜欢,所以绝对不会弃坑的! 请各位放心,然后求收藏求人气哦~ 谢谢~~~ 第9章 翌日,改革诏书颁行天下,不出所料的,举国上下掀起了惊涛骇浪,不过接下来的日子里,局势也慢慢形成了两个极端。 一个极端是田客们的狂欢,另一个极端便是富户以上阶级的愤慨。 甚至开始到处出现富户阶级的联盟起义,虽然诏书中已全面徵兵,但因为可以免除税赋,导致许多富户也应徵其中,结果军队内部斗争更为严重,最后田客还是被欺压的份。 这一切,让南宫狄那一派的人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眼里。 城中心的听月楼里,南宫狄双手撑在阳台上远眺,从他这个角度,对面不远处就是皇宫,而此刻的城门外,一大群人举着长棍挤在门口,黑压压的,还不停高喊着口号: 「时日曷丧,何等仓皇!如不平吾愤,定荡平中土!」 南宫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冷笑,这时,仙靖辰从餐桌处走过来,将一杯酒递给他,极为谄媚地笑道:「南宫大人还真是神机妙算,现在天下局势大乱,连煜寒肯定傻眼到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吧。」 南宫狄没有说话,而是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随即将银质杯体捏在手中把玩,唇角的笑意却越勾越深。 聂益海也连忙迎上来站在南宫狄的左侧说道:「是啊,还以为连煜寒那傢伙有多大能耐呢,结果还不是在虚张声势,还好南宫大人有远见,移花接木之术甚是高明,实在是高明也!」 南宫狄略一颔首,轻笑道:「聂老臣过奖了,我不过是照着他的原话改动了一下顺序而已,算不上什么。」 没错,他在定稿时将连煜寒之前的口谕中第二条给偷换了一下:「改革田税,富户每户原三十税一,现变为十五税一,田客每户翻倍上缴,若有不缴者,以抗旨之罪入刑狱,且以偷税逃税金额大小定罪量刑。」 第16页 虽然连煜寒最后也审阅了一遍,但完全没发现这个纰漏。因此,诏书下行,再靠些手段在富户阶级中煽风点火一下,呵,掌控局势简直轻而易举。 从政还不算太久的高仕成却有些疑问忍不住问出来道:「小的有些不明白,除去税赋这一条,还有三条,虽然现在富户起义占据了大多数,但田客应徵的人数仍在大量增加,且有势均力敌之势,之前富户占据的商业也以趋于紊乱之状,这样下去,局势恐怕会逆转吧……」 但话还未说完就被身后的谢子清往后脑勺敲了一暴栗。 「成弟,你这脑袋好歹也是读了十年书的吧?怎么,才在官场混了一两年就将老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唉,你接下来还怎么混得下去?」谢子清嘆着气说道。 高仕成只得垂首恭听:「恕在下愚笨,一时脑筋有些转过弯儿来,还请子清哥指教。」 「唉,说你笨你还真有自知之明,好吧,听好了!」谢子清颇为无奈道,「你看啊,虽然连煜寒他提出的那三点初看上去很有震慑力,但其实每一条都暗藏弊端。」 「弊端?」 「没错,第一,虽然废土地私有改为租赁实属创新,可他忘了,大部分田客连五两银子都拿不出。第二,入伍可以免税也确实不错,可是他又没限制富户不可以入伍。第三,像你刚才说的,现在国家商业已经紊乱不堪,但并不代表富户对商业的垄断就此断裂,田客是可以从商,但他们能卖的东西无非就是那些自家种的蔬菜瓜果而已,保本就不错了,哪还有闲钱去经营别的东西?所以,连煜寒他不过就是一条纸煳的龙而已,无非就是最近被什么妖风吹了一下,根本蹦跶不了多久。」 「哦哦!原来如此!」被谢子清这么一提点,高仕成恍然大悟,不由得连连点头奉承,「子清哥说的极是!小的受教,受教了!」 「小后生,路途还长的很,慢慢学吧!」 「是、是……」 高仕成低眉顺眼像老鼠一般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由得引得众人一阵发笑,不过聂益海又很快看向南宫狄问道:「南宫大人,那我们接下来的打算是……」 「逼宫,清君侧!」 说罢,南宫狄微眯了眯细长的眸子,远处的皇宫金顶上那一颗夜明珠映入他的眼中,散发出幽深的光。 呵,连煜寒,你就等着送死吧。 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也有一个人,站在他遥远的对面,冷漠又狂傲地俯视着这一切。 虽然城门外的起义群众越来越多,口号声也越来越震彻云霄,但身在观城台上的连煜寒只是淡然地扫视一番,然后向一旁的孙应恆招了招手:「孙公公。」 「老奴在!」孙公公立即迎上前来。 「再确认一下,朕要你帮忙收集的东西都收集好了吗?」 「回皇上,老奴已经确认了十几遍,绝无遗漏。」 「好!那你等下也要好好护着,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懂吗?」 「皇上放心,老奴明白。」 「嗯。」 话毕,连煜寒也静静看向观城台楼阁金顶上的夜明珠,右边唇角不禁微微上扬。 呵,南宫狄,那就放马过来吧! 注释: 【1】「时日曷丧,何等仓皇!如不平吾愤,定荡平中土!」 这句口号我参照了歷史上两个时期的百姓口号,第一是夏桀时期,桀是夏朝有名的暴君,屠杀百姓极其残酷。当时有句话就是夏人说的「时日曷丧,予及汝偕亡!」这句话的意思是:太阳啊,你什么时候能灭亡?我和你一起灭亡!因此「时日曷丧」也表示誓不与其共存,形容痛恨到极点。 第二是明朝张献忠的「荡平中土,剪除贪官污吏。」 因为觉得起义应该必有口号,便参考融合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这种政斗真的是太太太太太难写了!!! 光想个起义的口号就想了一个小时,还要各种查资料。 平常看女人宫斗都活不过一集,所以如果有什么bug的话,请原谅我这智商吧…… 不过下两章就会写甜甜的了,唿,枯燥的话就请坚持一下~ 对了,新年快乐~(太晚了好像。。) 第10章 巳时三刻,城门被越来越庞大的富户起义群体给推开,守城的将士们根本无力阻挡,只得被推得连连后退。 南宫狄率领着一干人马则直逼景干宫,那里,是连煜寒的御书房。 如他所料,此时的连煜寒正坐在琉璃桌前,双腿交叠搭在桌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翻书,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毫无坐相。 再瞥向那本书的名字——《春宫野史》,呵,果然。 不过一看到他推门而来,对方的脸上立马露出了紧张的神色。 「放肆!南宫狄,你竟敢未经通传就擅闯皇上的书房?」连煜寒身侧的孙应恆尖着嗓子斥责道。 连煜寒也连忙扔掉手中的书本,极为不悦地吼道:「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赶着投胎吗?」 南宫狄则不卑不亢地回道:「事况紧急,臣实在是等不及,故鲁莽为之,还请皇上见谅。」内心却在冷笑着说:呵,连煜寒,我们可是赶着来送你投胎的。 「何事?」连煜寒问。 「回皇上,当前富户起义者人数过于庞大,现已突破城门……」 第17页 「不可能!朕不是已经命令过将士们严加防范了吗?」 「将士们确实在严加防守,但城内将士人数仅有三千人,而起义者已高达数万人,根本抵挡不住,如此下去,恐怕……」 「恐怕如何?」 「恐怕起义者会攻进正殿,而皇上也有性命之虞……」 「放肆!起义者人数过多你们不会加急调兵过来援助吗?仙靖辰!你这一品大将军是怎么当的?」看到仙靖辰跟在南宫狄的后面,连煜寒立即瞪向他,怒气沖沖地吼道。 谁知仙靖辰竟趾高气昂地走上前来,语气也高傲无比,还带着几分戏嚯:「抱歉,我的军队是无法臣服于一个昏君之下的。」 「昏君?」连煜寒立即气得浑身发抖,不由得指着他破口大骂道,「仙靖辰!你不要命了?竟敢如此跟朕说话?是想被五马分尸还是大卸八块?」 「呵。」仙靖辰还是戏嚯地一笑,「若不是昏君,怎会在大难临头还有兴趣研究春宫图?连煜寒,臣等早就劝诫过你,不要轻易改革,你看,现在下场来了吧,要知道富户阶级是不好惹的,轻意改革也是必然没有好结果的,从古至今皆是,鸡飞蛋打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不是昏君又是什么?」 「哦,所以你们一早就知道朕欲改革的弊端,却一直没有提醒朕,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局面?」连煜寒冷着声道。 「臣等何时没有提醒皇上呢?」聂益海上前一步,拱着手道,眼里却也是满满的鄙夷,「从皇上提出改革之初起,臣等就各种直言纳谏,结果皇上非但不听一意孤行,造成这种局面难道能怪罪在臣等头上吗?」 「朕就是要怪罪在你们头上!现在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不调兵防守起义者,让他们攻破城门,这难道不是你们失责吗?还是,你们想谋反?所以现在来逼宫?」 「连煜寒,看来你也不是很傻嘛。既然你已经意识到我们的意图,我们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仙靖辰拔出剑指向连煜寒吼道,「我们今天就是来逼宫的!识相的话,就跟我们出去,当众宣告你退位让贤,否则,我就让你的人头落地!」 「仙靖辰!你简直反了天了!」孙公公也气得浑身发抖,尤其那白白的山羊鬍气得一颤一颤的。 「你这死老太监,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仙靖辰不屑一顾地冷笑道,「我们都知道连煜寒会突然改革一定是你这死太监在一旁吹妖风怂恿,所以等下他一退位,我第一个就要清除你这个奸佞!」 「老奴辅佐先帝二十年,又辅佐小皇帝十年,什么大大小小的场面没见过,又何惧生死?但老奴决不能容许江山断送在你们这种叛徒的手上!」 「你不能容许又能如何?我们今天还就是夺取这江山,有本事你先拦住我们啊!哦不对,先有本事拦住那些正源源不断涌向正殿的起义者吧!大家说是不是?」 仙靖辰一说完,立马引来了身后聂益海、谢子清和高仕成等一干人等的哄堂大笑:「是是是!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外面也渐渐响起起义者的口号,并且越来越响亮,一听就知道他们正欲向景干宫包围袭来。 连煜寒顿时颓然地瘫在椅子上,双目失神地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 「哈哈,连煜寒,这下知道怕了?」仙靖辰不无得意地大笑,接着又带着几丝狠意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们出去,当众宣告将皇位让给南宫大人,要么就死于我的剑下,如何?」 「……」 沉默许久后,连煜寒才下定决心道:「好!朕跟你出去!」说罢便起身准备跟着仙靖辰他们出去。 孙公公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带着哭腔恳求道:「不可啊!皇上!这是先帝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怎么可以轻易拱手让人?万万不可啊!」 「抱歉,孙公公,按现在这情况,就算朕不出去,死在他们剑下这江山还是会被夺去,这两者有什么差别?要是朕不出去,还会连累了您。要怪只能怪朕年轻气盛,过于冲动,实在是抱歉,孙公公。」 「那当然不一样!老奴宁愿死也不愿意屈服在这些奸臣之下!皇上也绝对不可以,否则会有辱先帝圣明啊!皇上请三思!」 「孙公公,你可真是迂腐!命重要还是江山重要?」连煜寒甚是不耐地说道,「父皇肯定也不希望朕白白送死吧,所以,别再说了,我跟他们出去。」 说罢,他又看向一直背着手站着未发一言的南宫狄冷笑着说道:「南宫大人,素来看你威望不小,今天还真是名副其实,想不到众人居然心甘情愿拥你为王,还真是不容小觑,朕实在是佩服,佩服!」 「皇上过奖,臣不过是以德服人罢了。」南宫狄微微颔首道,嘴角却是似有似无的嘲讽。 连煜寒自然看着眼里,这句话的深意他也不可能没听出来。因此他也颔首笑道:「是吗?既然是以德服人的话,那朕退位之后可不可以请求南宫大人手下留情,把朕和孙公公的命留着?朕保证,只要活着,任凭你们如何差遣。」 「好,我从不出尔反尔。」南宫狄说。 「那就好,出去吧。」 接着,连煜寒便被押到了殿堂之外。 殿外黑压压一片,一看到他们出来,原本震彻云霄的口号声倒是瞬间停了下来。 第18页 但连煜寒犹豫了,迟迟未开口说话。 「快说,别让我拿剑逼你。」见状,仙靖辰在他身后咬着牙催促。 「朕会说,别急。」连煜寒侧了侧头,无奈地请求着,然后才转向起义者们,微笑着说道,「各位百姓,朕知道因为改革,你们气愤难平,朕也知道是朕过于冲动,为尊重你们的利益便鲁莽行事,造成今日这种局面是朕的过错,朕现在也是骑虎难下。所以,即刻起,朕决定……」 仙靖辰等人瞬时屏住了唿吸,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南宫狄,此刻内心居然也涌起了丝丝紧张,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向连煜寒,期待着他口中的下一句话。 「朕决定……修改改革条款,恢復你们富户阶级的原本权益,国家实行一半土地私有制,一半租赁制,绝不剥夺你们的半分利益,你们既可买卖土地也可租用土地。赋税也与田客持平,绝不多收,如何?」 意料之中的,连煜寒把话一放出,四处譁然。 原本群情高涨的起义者们一时有些呆住,接着便开始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南宫狄等人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连煜寒,下一秒,仙靖辰的剑便抵上了连煜寒的脖颈。 不过很快,他的剑又被人打掉,一个大铁笼从天而降,早有防备的连煜寒瞬间跳开,接着,一直站在一团的仙靖辰、南宫狄、聂益海、谢子清和高仕成五人全部被圈入其中。 「连煜寒!你居然戏弄我们!」仙靖辰抓着铁笼愤怒地大吼。 「仙大将军,朕承认自己傻你就真以为自己聪明了?」连煜寒看着他不禁冷笑道,「朕若刚才不顺着你们,百姓们不就错过了这一场引蛇出洞的好戏?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 「连煜寒!你简直是阴险小人!」 仙靖辰气得牙根都快咬断,恨不得想用尽全身力气将铁笼的栏杆噼开,但也无济于事。 聂益海等人也是气得上蹿下跳,唯独南宫狄,一身冷然,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朕阴险?呵,偷改诏书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到底是谁更阴险呢?朕没指出你就真当朕眼瞎是吗?」连煜寒微眯着眼凑到仙靖辰跟前说道,「朕早说过,不要拿朕和以前相比,朕早就变了,想逼朕退位?呵,你们未免想得也太简单了点!」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没忘了用眼刀扫射南宫狄。 「还有你以为朕真会相信你们上位后会留朕性命吗?说实话早就想弄死朕了吧?还想以清君侧之名?那朕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清君侧!」 说完,连煜寒便转身面向起义者们,高声道,「诸位勇士,只要谁今天弄死这几个反贼,就可以登上他们相应的位置!」 「真的?」有几个胆大的人举着长棍大声问道。 「当然,朕决不食言!朕就在这看着,打死一个立即赏金百两!」 「好!我来试试!」 一个裸着左臂的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上来,在连煜寒面前站定后问:「皇上,先打哪一个?」 「就他好了。」 连煜寒看似随意地指向谢子清,眼底却是无限狠意。 谢子清顿时吓得一哆嗦,连忙双膝跪倒,交握着双手求饶道:「皇上饶命啊,微臣知错了!微臣不该与他们狼狈为奸,都是他们逼迫我的,还请皇上明鑑……」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聂益海给踹了一脚。 「谢子清!你这个叛徒!」聂益海抖动着鬍子怒吼,「谁逼迫你了?当初是谁天天送礼求着与我们为伍的?」 「哦,还有贿赂啊,不错不错,还会自投罗网了,罪加一等,勇士,麻烦下手重一点。」连煜寒笑着说,接着便拍了拍刚刚那位自告奋勇的汉子。 那汉子自然是受宠若惊,连连点头,然后便操起长棍向谢子清走去。 谢子清被拽了出来,不出十分钟,毫无功夫的他便被揍得鲜血淋淋,躺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就双腿一蹬,驾鹤西去了。 连煜寒当即唤来孙公公取金百两,送给了那汉子。 那汉子欢天喜地的接过,像是不相信似的,还把金锭用牙齿咬来咬去,发现是真的后更加开心——要知道虽然是富户,也可能从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黄金。 「还有,从今天起,你就是平章政事了,敢问壮士姓甚名谁?」连煜寒问。 「在下胡沛。」 「好,胡政事,三天后来上朝吧,切勿迟到。」连煜寒说。 「是,是!谢主隆恩!」 一见连煜寒说到做到,越来越多的人跃跃欲试。最后大家干脆一涌而上,围着铁笼就一通乱打,除了仙靖辰有武功在身,前半段还能抵抗得住,但因为困在铁笼中,也难逃众人的群殴,所以不到半个时辰,铁笼里还剩下的四个人全部被打得面目全非奄奄一息,鲜血飞溅,一地狼藉。 连煜寒有些不忍心地撇开眼,但转念想想,要是不这样做的话,惨的也只是自己,而且当皇帝这两个月来,也算见过些罪犯行刑的场面,已经在慢慢习惯。 弱肉强食,自己不食就只能被别人食。所以他做的并没错,不是吗? 这样想着,他也就释然了,继续冷漠地吩咐道:「到城外找个地儿,把他们都给我埋了!」 「是!」 参与的勇士们立即应诺,接着便将那几具尸体给抬了出去。 第19页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好像在往奇怪的地方发展了…… 完全偏离了我预想的大纲…… 不过我会把它圆回来的…… 放心,南宫狄没死。(毕竟他是攻啊) 然后上一章出现了一个小bug,已改了过来。 第11章 处理完南宫狄那群逆臣贼子后,连煜寒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腰板都瞬间挺直了不少。 不过一回到欢阳宫,他便瘫倒在了软塌上,孙应恆立即端来一盏凉茶,一边递到他面前一边说道:「皇上,很热吧?来,喝点凉茶解解暑。」 时至仲夏,实为闷热。尤其刚刚在众人面前豪赌了一把,虽然连煜寒表面上装得波澜不惊,背上却是焦虑得热汗涔涔,早就热得要命,因此他忙接过那盏凉茶就一饮而尽,恰到好处的凉意与淡淡茶香瞬间侵入五脏六腑,十分畅快。 将空茶杯递还给孙应恆,看到对方额头上也早已热汗直冒,连煜寒不由得笑道:「孙公公自个儿也赶紧喝点吧,看你头上的汗呢!刚才肯定也憋得慌吧?不过演技真不错,给你一万个贊!哈哈哈……」 对于皇上口中时不时迸出的古怪词彙,孙应恆虽然还是听不大懂,但大部分时候还是能猜出个五六分,因此他也顺着皇上的话眉开眼笑道:「多谢皇上夸奖!不过皇上您的演技那才是真真的好呢,不然也不会将那群反贼给一举拿下,皇上您真的太高明啦!」 「哈哈哈,好吧,咱俩就别再花式互夸啦,再夸我会上天的~」 谁知孙公公立即迎上来焦急地问道:「上天?皇上您怎么了?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为什么突然想不开……」 「噗——」一口茶瞬间被连煜寒喷了出来,旋即又是一阵惊天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孙公公,你真是太可爱啦……」 城外荒郊,乱葬岗。 此刻正值黄昏,暗红色的日光斜照在满山丘大大小小的坟包上,愈发显得无比苍凉。两个田客正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合着手掌念叨着准备快速走过这山岗,可是突然,不远处一座新坟传来破土松动的怪异响声,吓得那两个人立即尖叫着拔腿而跑,自然也幸运地没有看到接下来更不可思议的场景—— 响声持续了一会儿,坟包中央便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接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头颅从中探出,头颅上那张本来就疤痕遍布万分丑陋的脸此时更是丑陋可怖到了极致,任谁见了估计都会吓晕过去。 但那头颅的主人只是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将瓶中的药水倒在手中往脸上揉了揉,然后一张□□就被轻轻撕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任谁见了估计都会惊艷到晕厥过去的绝世之貌。 没错,他就是南宫狄,他没死。 场景切换到半个时辰前—— 「喂!老秦,你说咱们是挖一个坑把他们埋一起还是一个一个分开挖和埋啊?」乱葬岗上,奉连煜寒之命前来埋尸的勇士之一朝着其中最有威望的同伴问道。 被称作「老秦」的勇士颇不耐烦却又正气凛然地回答:「当然是挖个大坑把他们一起埋了!这些狗贼!把他们埋了都算皇上仁慈,要是我的话,干脆直接把他们扔到野外,让他们死了还要被勐兽撕咬吞噬!弟兄们,你们说对不对?」 「是!没错!」其他勇士一一附和着,看来连煜寒已经彻底将他们的人心收服了。 「那就在太阳下山之前赶紧把活干好!然后咱们去领赏喝酒,如何?」老秦说。 「好!好!」 有了领赏的动力,大伙儿干起活来也比往常麻利的多。 然而其中一个名为「小祁」的年轻勇士正挖着挖着,忽然感觉脚边被什么东西给触碰了一下。 本以为是虫子或者石头之类的东西,小祁便只是抖了抖脚,然后继续认真挖着坑。 但触碰感却在不断增加——一下,两下,三下…… 小祁这才奇怪地低头仔细查看,只见他的脚边是南宫狄的手,那只手掌的旁边,竟多出了一锭金子! 看到金子的他顿时两眼也放出了金光,连忙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发现同伴们都在专心致志地干各自的活,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蹲下去,用外袍做掩盖,然后将那锭金子摸进了手里。 但也瞬间摸到金子的底部,还粘有一张小布条。 抠下来摊开一看,上面竟用鲜血写着—— 「留命,后再付万金。狄。」 小祁立即惊讶地看向地上躺着的南宫狄,对方竟也迅速睁眼回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写满了恳求。 天!他还没死? 但小祁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得老秦在对面吼道:「小祁!你又在那磨叽啥?想偷懒是不是?」 「没没没!大哥!我在擤鼻子呢!这儿蚊子实在是太多了,蹿得人鼻子痒,呵呵……」小祁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将手中的血布条往鼻间装模作样地擤了擤,然后深深地攥在了手心里。 之后的他也深深地陷入了纠结之中—— 留?还是不留?若留,便是抗旨不遵欺君罔上,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会惹来杀身之祸。若不留,那万两的黄金岂不是飞了?要知道自己可能一辈子也赚不到万两黄金啊!皇上虽然也许诺赠予黄金百两和官职,但自己毫无学识,估计那官儿也当不下去,要是惹皇上不开心了,说不定没过两天就被罢官,到时啥也捞不着。而南宫狄身为一品重臣,家中的油水自然厚重,万两黄金绝对不可能是空头支票。所以还是珍惜当下比较靠谱吧,而且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除非之后南宫狄被抓到自己屈打成招,不然还会有谁知道是他放走的?南宫狄会求救自然也不会再蠢到被抓住,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第20页 思来想去,小祁最后彻底说服了自己,也因此在埋尸体的时候,故意站在南宫狄那一侧,故意在南宫狄胸前、双手以及脑袋的位置将土埋得很少,让南宫狄完全有空隙破土而出。 老秦他们也完全没有发现破绽,大家埋完之后便将铲子一丢,然后互相勾肩搭背地找酒馆去了。 所以确定老秦和小祁那群人走后,南宫狄才慢慢地刨开稀松的土壤,爬了出来。 顶着原来那张脸是绝对回不去的,所以他只能撕下面具。 突然想起五岁时父亲亲手给他粘上面具时说的话:「从今天起,你必须每天戴着这张面具,除了至亲,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摘下,一定不能轻意展现于人前,听到没?」 「为什么?」幼小的他自是不懂。 「因为上天赐予你一样非同一般的东西时,也定会拿走你另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爹,孩儿还是不懂……」 「你现在用不着懂,」南宫恺摸着他的小脑袋慈爱地说道,「狄儿啊,你只要知道,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理由的,是为你好。所以你要记住,若非走到绝路,绝对不可轻易向人展示你的真实面貌!除非这张脸真的可以给你带来新的生机……」 那时的他只能懵懵懂懂地点点头,然后顶着那张丑陋的面具过了二十年。 这二十来,他自是受尽了嘲笑侮辱,年少时的他甚至埋怨过父亲,可是之后他渐渐明白了父亲的苦心。 因为丑,他练就了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性格——虽然丑在他幼小时期曾产生过心理阴影,但在读过众多「自古红颜多薄命」的事迹,以及自己母亲被家族世敌掳走,父亲被杀后,他开始庆幸,父亲为他留了后路,也给了他日后復仇的机会。所以这些年,他默默锤鍊,一步一步才咬牙爬到了丞相的位置,让他在三年前终于剷除世敌,也因此收拢了一大片人心。 更关键的是,因为丑,他躲过了被挑选进宫当男宠的命运——魏朝好男风,现有连煜寒,前有连煜寒他爹连竞阳,十三年前,连竞阳在全国范围内筛选年轻男子进宫服侍,如果他顶着真实的容貌,不用说都会入选。只是之后连煜寒居然对着他那张丑脸都能痴情不已,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此刻,他自是彻底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也不由得感嘆,父亲的远见。 「上天赐予你一样非同一般的东西时,也定会拿走你另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除非这张脸真的可以给你带来新的生机。」 很好,既然上天现在已拿走我至关重要的东西,那么现在的我就要重新使用这非同一般的东西! 南宫狄刚走到南宫府前就看到茹玉哭丧着脸站在大门口,此时一大群官兵在府内进进出出搬东西——连煜寒虽然没有将他满门抄斩,但抄家是必须的。 不过拥有无数秘密财产的南宫狄才不怕这些,因此他只是勾唇冷笑了下,弯腰从地上捡了颗小石子,接着便朝茹玉扔过去。 小石子精准地砸中了茹玉的手臂,她立即转头四顾,在发现街角的南宫狄时不禁捂嘴一脸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復如常,随即跟门口守着的官兵说了句什么,便走到了大街上,经过南宫狄的时候,故意伸出食指往下指了指,然后又目不斜视地走过。 南宫狄自然明白她说的是南郊地下酒庄见。 一炷香后,南宫狄刚一走进地下酒庄,茹玉便扑上来抱住他哭嚷道:「太好了!少爷您没死!太好了……呜呜呜……」 「嘶——」南宫狄被她撞得不禁闷哼。 茹玉立即起开,才发现他手上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和血迹。 「天啊!少爷!对不起!您一定很痛吧?我这就去找店老闆拿药箱来!」 她说着,便一熘烟儿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一熘烟儿地跑了回来,左手多了一个药箱。 茹玉打开药箱,掏出纱布和碘酒等药膏就开始给南宫狄擦药,一边擦一边不禁问道:「少爷,真是吓死我了!大家都说你死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呀?」 「我怎么可能会死?如果我死了,岂不是便宜连煜寒那傢伙了?至于怎么逃出来的,这话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南宫狄云淡风轻地说着,眼底却是对连煜寒的无限恨意。 「可是现在怎么办?家被抄了,要是少爷您被发现还活着,我们哪里还有落脚之处?难道只能逃亡了吗?」茹玉吸着鼻子道。 「茹玉啊茹玉,你是伤心过头煳涂了吗?」南宫狄有些哭笑不得地点着她的额头道,「你仔细看看现在的我,你觉得有人会知道我是之前的南宫狄吗?」 茹玉闻言看向他,先是一愣,随即惊讶地叫道:「对哦!少爷!你怎么把面具给摘了?老爷不是让你一直戴着绝对不能摘吗?」 「凡事没有绝对。」 「啊?」茹玉很茫然。 「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解释。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茹玉,你会对我一直忠诚的是吧?」南宫狄问。 「当然,少爷让奴婢向东奴婢绝不会向西,自奴婢被少爷所救之日起,就绝无二心!」茹玉看着南宫狄信誓旦旦地说。 「那好,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你去城西孙家当铺找孙老闆,去那里报上我的名字,他便会给你一大笔钱,那是我留给你的嫁妆,你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就不用再为奴为婢……」 第21页 可南宫狄话没说完,茹玉便又哭开了。 「少爷!您这是在赶我走吗?奴婢做错了什么吗?求求您,不要让奴婢离开您好不好?奴婢也曾答应过老爷夫人,要好好照顾少爷您的呀……」 「我不是在赶你走,而是你现在跟着我才会让人起疑啊,难道你还想害我再死一次不成?」南宫狄故意说道。 「不不不!奴婢不敢!」茹玉立即摆着手说,接着又不无担忧地问,「可是,接下来的路,少爷您一个人怎么走呢……」 「我自会想办法,毕竟路总是人走出来的,你不必担心。」 「那也……」 茹玉还想说什么,却被南宫狄飞快打断了:「好了,茹玉,你怎么年纪越大越啰嗦了?你再这样可真嫁不出去了啊!」 「少爷……」茹玉双眼泪汪汪的,甚是可怜。 南宫狄见了亦是有些不忍,毕竟长达十年的主僕情谊早已升华成了亲情,看着茹玉从十岁的小娃娃变成如今的大姑娘,自己也早就把她当成了妹妹,如今要离别,确实让人难以割捨。 但是如今的境况已经无法将她再带在身边,所以只能分道扬镳,但愿她能尽快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吧。 而见茹玉拽着他的衣角不肯走,南宫狄只得狠了狠心,用力甩开她的手,假意呵斥道:「你不走是吧?那我先走了!有机会的话,再见吧!」 说着便大踏步向楼梯口走去,不过刚上了几层台阶,他勐地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停下来顿了顿,说:「对了,你……」 茹玉以为事情有转机,立即抬头欣喜地望着他:「少爷!我在!」 南宫狄微微笑了笑,但旋即又转换成了苦笑。 「茹玉,谢谢你。不过我想说的是,过去的那个南宫狄已经死了。所以,从现在起,我不再是南宫狄,以后如果你再见到我的话,请叫我仇钰吧。」 「仇钰?」茹玉不解。 「嗯。报仇的那个仇,坚金钰。记住,现在的我,是仇钰。」 南宫狄一字一句地解释,内心也在进行着更深一步地自我解释:仇亦囚,连煜寒,总有一天,我会将你打垮而沦为我的阶下囚,然后慢慢将你折/磨致死,呵呵,等着瞧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啊~~~ 请原谅我的龟速。。。 第12章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连煜寒又在前女友苏漾所写的小说中过了一整年。 经过这一年,他越来越熟悉宫中生活,也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皇帝,国家更是被他治理得河清海晏,虽然有时候很累,会想念父母和现实生活,但成就感总能战胜一切,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 不过累久了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加上年少时受电视剧《康熙微服私访》的影响,连煜寒一直把康熙当成偶像,如今自己当了皇帝,机会必须不可错过。 一开始他试着和孙应恆商量了下,结果不出所料地孙公公一直极力反对,认为朝中不可一日无主,怎么说都说不通。连煜寒被念得烦了,干脆留下纸书一封,随便找了个半夜三更带着一个名叫小武的贴身侍卫就偷熘出宫,守城门的将士见是皇上也没敢声张就放了行,待孙公公发现已是第二天清晨,赶紧派人去找,但连煜寒他们早已乔装打扮得估计连爹妈都不认识了。 走在都城临安的中心大街上,连煜寒一路都在惊嘆它的繁华与热闹,尤其看到各种美食小吃时,身为吃货的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小武则在后面负责付钱提东西,哈哈哈,在古代当大佬就是爽啊! 「烤红薯咯!又大又香的烤红薯嘞!」 一听到烤红薯,作为其狂热粉的连煜寒自然连在后面给糖葫芦结帐的小武都不顾了,一个人雀跃着就朝街角正在叫卖的老大爷跑去。 「大爷,这红薯怎么卖?」 「五文钱一斤,这位公子哥,要称点儿吗?」老大爷笑嘻嘻地问。 连煜寒兴奋地指着烤炉里最大且外皮最焦嫩的红薯说:「要!我就要那个最大的!」 「好嘞!」 老大爷慈眉善目地笑道,一边便戴上棉麻手套往烤炉里伸去,连煜寒也伸长脖子去看他的动作,还一边带着幸福的笑。 为什么会感到幸福呢?因为小时候他的爷爷家就种了好多好多的红薯,一到冬天,爷爷也会推着烤炉去大街上卖红薯,有时候他会跟着爷爷一起出去,爷爷给人称红薯,他就在一旁帮忙打开塑胶袋,而不管卖到多晚,不管会不会供不应求,爷爷都会留下最大并且烤得最嫩的那个给他,还会一边摸着他的小脑袋说:「我家寒寒真乖,要多吃红薯才会长得高哦~」 虽然他的身高在高二那年长到一米七二后就再也没长过,但吃红薯这个习惯是永远也戒不掉的。 所以一看到这满炉红薯,就不禁回想起小时候的那些回忆,尤其在看到老大爷那双青筋遍布满是灰黑的手时,爷爷的双手也不禁浮现在自己眼前。唉,都穿来了一年了,不知道现实生活中的爷爷在老家过得怎么样,但愿自己的穿越只是一场梦,这样,爷爷就不会担心了…… 正出神间,突然四周传来一阵惊唿,连煜寒疑惑地抬头一看,见周围行人都惊恐地看着自己,还纷纷四散逃开,接着一股烧焦味袭来,而且像是从自己脚下传来的,便疑惑地低头,这一看不得了,只见自己的外衫底部不知何时起竟燃起了火焰,火苗还一路向上蹿来,眼见着就要烧到头髮,他下意识地就开始手忙脚乱的脱外衫,一边脱还一边朝小武的方向大叫—— 第22页 「小武!小武!快点给……我找盆水来!」 而小武还没回话,面前的老大爷就赶紧端来一个盆,焦急地说:「我这有水!来!皇上,不介意我直接往你身上浇吧?」 「不介意!快点!」连煜寒匆匆回答,可是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忙盯向那老大爷发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要知道刚才叫小武的时候都反应过来及时止住了「朕」的自称,就是为了不想暴露自己,他又如何得知? 那老大爷却阴冷一笑,「你不用知道,你只需知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完,那盆「水」便向连煜寒扑面而来。 不出两秒,火焰四起,瞬间上蹿三尺高。 身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惊惧和嘈杂。 天!那居然是油! 连煜寒吓得简直快魂不附体,但下一秒,身子被人一把拉开一大段距离,随即一道晃眼的白光闪现,本慌乱间一直难脱的外衫顿时被刀剑割落,烈火就此与自己分离,算是有惊无险。再看向那位老大爷,已经被小武擒住,但还是在狂妄地吼叫着,面目十分狰狞。 看来这个人一定跟文中的连煜寒有着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剧情中好像没出现过这一段啊,不过转念想想,也许是自己之前扭转了剧情,所以剧情也会跟着改变吧。但为什么剧情的基调还是被虐啊啊啊…… 不过不管怎样,此刻活过来的他还是大松了一口气,接着感激地看向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人,而刚一触及那个人的双眼,便瞬间被震撼到呆住。 那是一张惊艷至极的脸,还竟出自一个男人。 所以他连话都忘了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又拖了这么久,抱歉。 上一章又出现了bug,所以改了一下。 第13章 「兄台,兄台?」 直到被对方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啊,不好意思,你太帅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所以一时有些忘形,你可别介意哈!」 「不会,对了,兄台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被烧伤?」 「没有没有,多亏大侠出手相救,才让我倖免于难!实在是万分感激!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你才行!」连煜寒说。 「不必,兄台言重了,鄙人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不言重不言重,请问大侠姓甚名何,这个恩,我是一定要报的。」 「好吧,鄙人仇钰。坚金玉的钰。」 」是吗?要不要这么巧?我的名字里也带煜诶,不过是火字旁那个煜,哈哈~」 「确实巧,不过敢问兄台的全名是?」 「哦,全名啊,我叫……」 连煜寒话还未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熟悉又尖细的唿喊声——「皇上!皇上!」 回头一看,果然是孙公公,正惊慌失措地带着一大队军马赶来,马匹经过,尘土四起。 连煜寒扬手散掉扑面而来的灰尘,皱眉心想:完了,这次的微服私访生涯看来就此中断了。 如他所料地,孙公公一看到他就飞也似地冲上前来,先是抓着他的双臂左看右看,确认他并无大碍后才放下心来,旋即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请罪:「老奴该死!护驾来迟,还请皇上责罚!」 孙公公身后的侍卫们也通通跪了下来。 「没事没事了,你们快点起来,大街上的,别挡着别人过路。」连煜寒连忙抬手示意他们起身,眉眼里很是无奈。 「你是……当今圣上?」仇钰眼睛里闪过「讶然」。 「哎,是啊……」本来还想隐藏身份交下这位侠士呢,说不定还可以来个桃园结义什么的,结果现在不承认估计也没人信了。 「鄙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皇上责罚!」 仇钰说着就要跪下请罪,不过很快便被连煜寒拉住。 「大侠甭客气,你救了朕,朕得好好奖赏你才对,哪里还会责罚你?看你身手了得,不知你愿不愿意为国效力,朕必须得赐你一个一品大将军噹噹才行!」 「恕鄙人直言,鄙人很荣幸自己被皇上您欣赏,但鄙人并无鸿鹄之志,也不善为官之道,所以还请皇上饶恕鄙人的直白,鄙人不愿意。」 仇钰说得不卑不亢,连煜寒从小时候看武侠剧时就特欣赏这种无欲无求的江湖侠士,所以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但人家不想做官,自然也不能逼迫他,所以连煜寒只得面露遗憾地笑道:「好吧,既然大侠无心仕途,朕也只能尊重你。不过还是想请问大侠家住哪里,待朕回宫,定将派人送金万两,以谢恩情。」 「皇上客气了,鄙人向来四海为家,居无定所。并且鄙人平常粗茶淡饭生活简单,身上的钱够用就好,纵有万两黄金,也只是徒增累赘,还得堤防歹徒劫匪……所以,还请皇上将黄金分发给穷苦之人,皇上的心意鄙人已心领,着实感激不尽。愿皇上见谅。」 「好!」连煜寒越发欣赏仇钰,手也忍不住拍着他的肩豪气大喝,「朕就如你所愿!」 「多谢皇上,鄙人告辞。」仇钰说着就双手作揖准备离开。 连煜寒却不死心地问:「大侠要到哪里去?」 仇钰:「随性而为,鄙人也不确定下一站会是何处,走到哪算哪。」 「好吧。」连煜寒只得双手抱拳回应,「还是万分感谢大侠相救,祝大侠一路顺风,告辞。」 第23页 「谢皇上。」 仇钰就这样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连煜寒目送了他好一会儿,直到那个瘦削的背影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勐地回过神来,忙吩咐孙公公道:「孙公公!你快派人跟上他!偷偷跟上他!然后随时反馈他的位置,不准跟丢!快!」 孙公公虽然万分疑惑,但皇命难为,也不可揣测,便应声指了个武功高超的将士前去跟随。 连煜寒这才放下心来,准备叫上小武一起继续私访时,却发现小武此刻已被两个将士押跪在了地上。 「这是做什么?快放了他!」连煜寒怒道。 将士们立即放了小武,却听得孙公公毕恭毕敬地回答,「回皇上,武侍卫他护驾不周,没有时时刻刻跟着皇上身边,才让皇上遭受如此劫难,理应受罚。」 「朕又没事!而且小武又没错,他是为了替朕付钱才会慢了一步,关键是他也抓住了兇手,还罚什么罚?朕也要奖赏他才对!」 「可是……」 孙公公还想辩解,却被连煜寒不耐烦地打断了:「还可什么可是!朕是皇上还是你是皇上?孙公公,你怎么越老越啰嗦了?」 「老奴不敢,还请皇上责罚。」 虽然穿来一年已有皇上的做派,可连煜寒还是不习惯罚来罚去的,所以只得暗嘆一声迂腐。 哎,私访也玩不下去了,只能让孙公公摆驾回宫。可惜这游荡江湖梦啊,就这么夭折了…… 回至宫中,又是日復一日批阅奏摺的重复生活,不过这次,倒多了点乐趣。 「启禀皇上,仇大侠此处位于城南县沿江村,借住于一农家。」 「启禀皇上,仇大侠正向邺宁市出发。」 「启禀皇上,仇大侠已在万福寺落脚,其与该寺住持看上去十分交好,估计会在此长住。」 「启禀皇上……」 没错,自从上次派人去跟着仇钰后,那位将士便极其尽责地一天一小报两天一大报地快马送来奏摺,只要是关于仇钰的,事无巨细。 连煜寒很是满意。 待到时机成熟了,连煜寒便又出了宫,这次倒是正大光明的,因为他是以招贤纳士的名义出来的,但经过了上次遇刺的事件后,孙公公自是不放心地加了好些人马随行,跟他吵他就以死纳谏,连煜寒真的是怕了他,因此也就带上了浩浩荡荡的人马,搞得跟干隆南巡似的,太大费周章了。 就这样无奈地一路前行,三天的颠簸之后,终于抵达万福寺附近。 彼时已是黄昏,连煜寒让随行的人马随便找个地吃饭休息,自己则带着孙公公和小武乔装前去万福寺,人员过多的话,只怕会惊扰到僧侣们。 万福寺不大,看上去年代颇为久远,大门红漆已有斑驳脱落之势,但四周环境十分清幽,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小武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一脸稚气的小僧,却很有礼貌。 自报一个虚拟的身份,阐明想要借住的来意,并让小武拿出了一些银两,小僧便欢天喜地地带他们前去拜访住持大师。 进了寺庙,发现僧侣们正在上晚课,难怪在门外就听到了朗朗的诵经声。 连煜寒定睛看了看,其中并没有仇钰。 小僧则走到盘坐在大厅中央正闭眼专心念经的住持身边,悄悄耳语了几句,大师便悄然起身,缓缓地走了出来。 「拜见施主。」大师合掌相迎,很是慈眉善目,「见您出手不凡,却肯光临寒寺,本寺真是荣幸之至。」 「大师哪儿的话,能收留在下等人,已是万分感激。不过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一个人,需请大师帮忙。」 「噢?请问施主在找谁?」住持问。 连煜寒说:「仇钰。听说仇大侠与大师您是至交,最近他也在贵寺修行,可今日没看见他人,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仇少侠啊,他三个时辰前就跟老衲辞行了。」 「什么?!」连煜寒大惊失色地叫道,「那他去了哪里?」 住持说:「他向来行踪隐秘,不肯告知任何人,所以老衲也未能得知。」 「好吧,多谢大师了……」 万福寺之行就这么白忙活了。 不过好在之前跟踪仇钰的那位将士又立马飞鸽传信来说仇钰到达了邻县丰茗村,而且还附上了一张小布条。 布条上写着;「如若寻我,请一人前往。」 落款是仇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虽然有点久(确定只是有点?)…… 对还等待着的人说声抱歉…… 第14章 收起布条,连煜寒当即就决定一个人前往。 谁知孙公公又上前拦住,并跪倒在地说:「皇上万万不可!老奴觉得此事很是蹊跷……」 而话还没说完就被连煜寒不耐地打断:「你是什么事都觉得蹊跷吧!还是你觉得,朕很蠢,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杀掉?」 「可是上次您就险些被……」 「……所以你就是在骂朕蠢咯?小武啊,将孙公公给朕拿下……」 连煜寒故作严肃地说,小武立即上来擒住了孙公公。 果然,孙公公吓得不住地磕头道:「皇上饶命!老奴知错了……」 连煜寒懒得再理他,而是直接吩咐小武:「看好孙公公,天气炎热,你们赶紧去跟随其他人汇合住下休息,免得他老人家越晒越煳涂。」 第24页 「遵命!」 小武应声就绑着还在大喊大叫的孙公公驾车而去,连煜寒也赶紧飞跃上马,按照地图就朝丰茗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三个多时辰后,丰茗村。 布条上的地址很隐秘,且在深山里的一个山洞之中,名曰升仙洞。 到了洞口,连煜寒心里也有点紧张,但最后还是努力深唿了几口气,然后壮着胆子点燃火把走了进去。 还好洞不是很深,很快就走到了底。 只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唯有一张石床,上面也是枯草丛生,不过那上面好像有什么在蠕动。 连煜寒将火把凑近一看,却差点被吓到半死。 那是一条又黑又长的大蟒蛇!还正吐着信子,很是可怕。 自从五岁那年在爷爷家田野间被蛇咬了一口并且差点送命之后,他就特别特别害怕这种生物,而且是谈虎色变的那种怕,所以此刻的他尖叫着拔腿就跑,而那只蛇竟也跟着快速移动过来,还发出「嘶嘶——」的声音,特别吓人。 「天啊……你别过来啊……」 「大哥,你别过来好吗!我又没惹你……」 「有人吗!救、救命啊……」 连煜寒丧胆销魂地边跑边叫,可突然右脚被一块石头绊住,整个人就摔倒在地,脚踝和膝盖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 眼看着蛇越来越近,自己却想爬都爬不起来。人一旦恐惧到极致的时候,总会变成小孩子,此刻的连煜寒也不例外,瘫坐在地上就毫无形象地大哭起来。 蛇并没有因为他的哭声就停止住前行的步伐,而是依旧吐着鲜红的信子上前,再上前…… 不过就在连煜寒感觉到它的信子都快贴到脸上,而紧闭着眼双手合十求神拜佛时,突然,一阵熟悉的雪白刀光闪过,下一秒,一股热流就喷洒在了他的脸上。 微微睁眼一看,只见那条蛇已断成两半,那颗硕大的蛇头则掉落在他的脚边,鲜血遍地。 连煜寒吓得又是一阵冷汗,不过很快,一只手揽过他的肩膀,不停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别怕别怕,它已经死了……」 吓过头的他此刻急需一个温暖的怀抱,因此也顺势抱住了对方,可全身依旧在止不住地发抖,声音也战战兢兢的:「快带、带我离开这里……我、我脚崴了,很痛……走不动……」 哎,他现在只要看一眼那蛇头都觉得头皮发麻。 「好。」 仇钰应声,连煜寒忙松开双手准备让他搀着自己走出去,哪知仇钰竟一个弯腰将他打横抱起。 没错,就是公主抱的那种。 连煜寒这次吓得反倒清醒过来,忙蹬着腿就要跳下来,一边说:「那个仇大侠,请放我下来,我扶着你慢慢走就好,呵呵……」 仇大侠却充耳不闻地抱着他继续向前,不过看对方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连煜寒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或者公主抱在这儿就是一个单纯的抱法而已,嗯,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出了山洞后,仇大侠不仅轻柔地把他放坐在石头上,还立即蹲了下来,拿过他的右脚,脱掉靴子就轻轻揉了起来。 连煜寒顿觉有些无所适从,忙缩了缩脚,尴尬地说:「那个,仇大侠,朕自己来就好……」 仇钰却将他的脚拉了回去,说:「皇上惊魂甫定,应该还没什么力气,所以鄙人来就好。而且都怪鄙人出去找水没在这里,才让皇上您遭受这样的事情,很抱歉。」 「没事没事,你及时救了朕,朕已经很感激了,再让你揉脚,怪不好意思的……」 「皇上乃万尊之躯,能为您效劳,鄙人已是幸运之至,自然在所不辞。」 「那也……」 连煜寒还想推拒,仇钰却微笑着自顾自说道:「鄙人年少时曾学过几招医术,对于跌打损伤这一方面还算轻车熟路,刚摸了一下骨,很明显是脱臼。皇上只需忍耐一下,很快就好。」 话已至此,连煜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看着他握着自己的脚左一下右一下地转动。不过说真的,仇钰确有两把刷子,因为很快,他的脚就能下地活动自如了。 连煜寒顿时开心地在地上跳来跳去,却又被仇钰一把拽住,对方憋着笑意说:「别跳了,免得等下又崴了。」 「好棒!」连煜寒由衷地感嘆道,「武功超神,医术也超神,仇大侠,你怎么这么厉害!」 虽然听不懂超神是什么意思,但想必是夸奖的话,仇钰也就微微颔首笑道:「皇上过奖,鄙人只不过都略知一二而已。」 「要不要这么谦虚?明明是数一数二才对!你这种人才,朕可不愿放走。」连煜寒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坏笑着说,「对了,现在朕一个人来了,你可以跟朕走了吧?」 仇钰也双手抱拳笑答:「嗯,鄙人说到做到。而且如果鄙人还不答应的话,估计皇上会派人跟到天涯海角吧。」 连煜寒:「那是。朕的人生宗旨就是——不可放过一个人才!尤其是超对朕胃口的人才。」 仇钰:「多谢皇上厚爱。不过鄙人有个疑问,皇上就不怕鄙人是坏人吗?竟敢真的一人前往。如今世道虽然平静,但还是有不少邪教横行,您之前又当众暴露了身份,您就不怕……」 连煜寒:「这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是邪教教主吗?如果你是的话,就根本没必要救朕,而且可以当场杀了朕。」 第25页 「那您还怕蛇……」仇钰小声地说。 「小时候被蛇咬过,有阴影。」连煜寒不好意思地笑笑,「而且蛇是蛇,人是人,蛇比人可可怕多了。」 仇钰:「不一定,有时候人比蛇还要可怕。」 连煜寒则不以为然地笑:「管他呢,反正你不可怕就行啦。」 「多谢皇上信任。」 「好啦,既然通过了你的考验,那就赶紧一起出发吧。朕可不想再来个蛇洞惊魂……」 「哈哈,抱歉……」 于是乎,经过这次的「蛇洞惊魂」,连煜寒终于迎得仇钰把宫还,并且真赐予了仇钰一品大将军的官职,还有宅邸一座,也就是仙靖辰的府邸,自那次清君侧事件后,这座宅子就一直被空着。 仇钰住了进去,并重新整修了一番。 从此「仙府」变成了「仇府」。 也好,靖辰兄的仇,从今天起,一併报……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会勤劳更新的! 第15章 将军府入住新主,自然得大办乔迁之宴,何况仇钰还是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排场更是非同寻常。所以这一天,仇府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其实仇钰根本不喜欢这些隆重繁琐的氛围,虽然以前为了拉拢人脉屡次参与过这样的场合,但每次都是仙靖辰他们帮着去应付,自己完全无需开口。 而现在的他,即使内心极度不耐烦,却还是强颜欢笑地面对着那些大同小异千篇一律的阿谀奉承—— 「仇将军,这是卑职从山东特运过来的极品秋露白,喜贺您新官上任,愿节节高升!」 「仇将军,此乃小辈从高丽买来的上等人参,小小心意,难成敬意,还请您不要见怪的好……」 「仇将军,听闻您素喜收藏,末将曾觅得前朝名匠《观鸟图》一幅,请大将军笑纳……」 …… 不出一个时辰,各种奇珍异宝便堆满了半边厅堂。 仇钰的内心却很是发愁,自「死」过一次后,他便对钱财这些置于身外了,因为这一年多来,他无数次反思过自己失败的原因,那就是过于贪婪和自信,他以为只要砸钱就可以收买一切人心,以为自己位居高位就可以唿风唤雨…… 哎,人生在世,真的要切记过犹不及这个道理才行。 所以此刻的他再面对这些东西时,已无半点喜悦之感,而是在想如何处理,要不要到时派人一一退回呢…… 正出着神间,却突然听得府门外一阵骚动,接着一阵高亢尖锐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他连忙走到门前相迎,连煜寒正好从轿厢中下来,一看到他,便笑着调侃道:「仇将军今天真是神采飞扬哈,简直帅到惨绝人寰有木有!」这话是真的,今天的仇钰身穿一袭海蓝色长直裾,配以月牙白腰带,髮髻以翡翠小冠高束,说不出的清爽飘逸。 仇钰却不大高兴,因为他根本听不懂帅是何意,而且惨绝人寰是个贬义词,在这种日子说这样的话,恐怕不是个好兆头。 难道皇上是在警告些什么吗? 仇钰有些警惕地悄悄观察了连煜寒的表情,然而对方的脸上毫无半点虚假之意,只是开心地祝贺着他。 随行的小太监也在不停高声报送着: 「皇上有赏,赠仇大将军蜀锦三十匹,龙涎香二两,蟒服五件,黄金千两……」 每报一声,聚集在仇府的文武百官就发出一阵惊唿,因为在印象中,皇上可从来没这么大手笔的赏赐过谁,尤其是龙涎香和蟒服这两样东西,很多人只听得其名,未能见其身,而仇将军居然能获皇上荣宠至此,仇钰,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是说,他跟皇上有什么不一般的关系…… 所以一时间,文武百官们纷纷交头接耳,异样的眼神也纷至沓来。 仇钰自然感受得到,便赶忙跪下来对着连煜寒大声喊道:「皇上!请等一下!」 「嗯?」连煜寒低头,一脸不解,「仇爱卿这是何意?快点起来!」 仇钰执拗地不肯起来,而是继续跪着说道:「微臣承蒙皇上赏识,皇上赐予微臣将军一职,已是微臣的无上荣耀,入住这偌大奢华的将军府,更是三生有幸,皇上却还源源不断地赐予微臣百宝万货,微臣实在是无福消受啊。」 连煜寒:「为何无福消受?朕要赏你,难道你还要拒绝不成?」 「微臣不敢!而是无功不受禄,微臣初来乍到,却受皇恩加持,恐会落人口舌……」仇钰故意偷偷瞥了瞥四周窃窃私语的百官们。 连煜寒却一阵暴喝:「谁敢乱嚼舌根!」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连煜寒又看向仇钰,微笑着说:「仇将军无需在意,你救了朕的命,朕自然想赏多少就赏多少,还是说,朕的命,抵不上这些金银财宝?」 「微臣不敢。」 「不敢就受着!」 「是,谢主隆恩……」 因此仇钰只能收下那一堆堆大礼,而他的身份,也在这一天开始彻底扬名立万,前有南宫狄,后有仇钰,都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道皇上喜新厌旧,有人道皇上只是恢復了正常审美,却无人知晓其实南宫狄和仇钰就是一个人。所以当若干时日后这个秘密被揭开时,举国譁然的场景空前绝后。 第26页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总之,这一天的仇钰出尽了风头,仇府也是热闹到直至半夜才收场,应酬了一天喝到晕乎乎的仇钰刚准备回房睡觉,突然听得大门口传来一阵鞭炮声,接着,又是一阵喧闹。 不会吧?这个时辰还有人来?仇钰头疼地走向门口查看,却发现是家僕浩子在训斥一个乞丐。 「怎么回事?」他问。 浩子说:「回大人,这个要饭的刚在这儿放鞭炮,小的给了他一些酒菜,他却还是赖着不走,还疯疯癫癫的,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 仇钰抬眼望去,只见那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味,一旦稍微靠近就令人作呕,更可怖的是,他的脸上布满了长长的暗紫色伤疤,都看不清他原来的长相,他的手上、脚上以及所有能看见的皮肤表面上则全是大大小小的脓包。仇钰本来就喝酒喝得胃酸泛滥,此刻更是觉得胃中翻涌,连忙快步走到角落里就扶墙狂吐起来。 「嘿嘿嘿……哈哈哈……嘻嘻嘻……」那乞丐竟指着他诡异地大笑。 但笑着笑着,却又突然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 果然是个疯子。 仇钰还未说话,浩子就凶神恶煞地冲着那疯子吼道:「喂!臭乞丐!都给了你全部的剩饭剩菜了,还不快滚?!」 「啊啊啊……呜呜呜……」那疯子手脚挥舞着想要说着什么,却只能发出单音节的声调。 居然还是个哑巴。 仇钰有些于心不忍,便有气无力地吩咐浩子道:「浩子,算了,再给他几两金子吧,看着怪可怜的。」 「是,大人。」 浩子应声就要去拿钱,结果却被那哑巴给拖住了左腿。 「啊啊啊……嗯嗯嗯……」 那哑巴还想说什么,却被浩子一脚给踢飞到了一丈外,浩子还掏出手帕抹了抹裤腿,一面嫌恶地咒骂道:「死疯子臭哑巴!谁给你的脸随便往人身上碰的?该死!你最好祈祷你这皮肤病不传染人,否则我非杀了你不可!」 那哑巴被踢翻在地,四脚朝天,衣服也被踢掉了一大半,敞开着肚皮,像个笨重的乌龟,浩子又忍不住一阵狂笑,笑得仇钰分外心烦。 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浩子虽然一脸莫名,但既然是大人的旨意,也就不可违背。 浩子一走,仇钰便快步走到那哑巴旁边,伸出手去拉他。 那人却毫不领情地抓着他的手臂就咬了一大口。 「咝——」仇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又看着他嘻嘻地笑。 仇钰也不恼火,而是蹲着盯着那人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认识我?」 那人却摇了摇头。 也是,目前自己的这张脸除了父母和茹玉没人见过。 「那你想干什么?」仇钰问。 「啊啊……嗯嗯……」 「对了,我忘了你不能说话了。」仇钰抱歉地笑笑,接着又问道:「那你会写字吗?」 这次那人点了点头。 仇钰找来纸笔,摊开在那人面前。 他问他:「我问,你写行吗?」 那人立即写了个歪歪扭扭的「行」字。 仇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写:「阿童」。 仇钰又问:「你今年多大?来自哪里?为什么会找上我?」 那人却把笔一撂,哼哧哼哧地躺在地上打起滚来,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仇钰想要去拉他,然而手一刚碰上那人的手,就被挥打掉了,那人还开始疯狂地抓挠自己的手臂和小腿,不一会儿,脓包便被抓得脓液与鲜血交错,既吓人又噁心。 仇钰又忍不住侧过身去一阵狂呕,不过呕完之后还是强撑着将这位名叫阿童的人给抱进了府里,并让浩子找来大夫替他医治。 浩子很是不解,尤其看到自家大人守在那疯子的床边一脸急切的样子,内心不禁猜测:这疯子,莫不是跟大人有什么渊源……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连煜寒越来越有攻的气质了…… 干脆写强强好了,嘿嘿~ 第16章 是夜,景干宫。 连煜寒端坐在琉璃桌前看奏摺,孙公公则站立在一旁守候,画面看上去很是安静。 不过在孙公公又一次发出嘆息之后,连煜寒也终究忍不住,把奏摺重重一拍,不悦地说道:「孙公公,今晚你已经嘆了三十五次气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别唉声嘆气地膈应人。」 「老奴该死!」 孙公公连忙就要跪倒请罪,连煜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无奈地说:「朕有没有说过?咱俩独处的时候不能老奴老奴,又该死来该死去以及下跪的?站着说话。」 「是……」孙公公只得站起,但表情还是诚惶诚恐地低声说道,「老奴觉得甚是委屈,因为今天仇府大宴,您不肯让老奴前往……」 果然是这个,连煜寒不禁失笑。 他一笑,孙公公越发觉得头皮发麻,声音也变得更加战战兢兢:「皇上,老奴……」 连煜寒:「孙公公,都说人越老会越像个小孩子,看来这话真的不假。」 「啊?」孙公公一脸懵逼。 「朕知道不让你去仇府肯定会不高兴,但是你去了,估计管东管西的又会让朕发脾气,到时候两人都下不来台,那多难堪。」连煜寒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后又继续说道,「朕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朕对仇钰太好,难免会让他恃宠而骄,对吗?」 第27页 孙公公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可是朕就是要让他恃宠而骄!」 「啊?」孙公公更懵逼了。 看着孙公公那张茫然的老脸,连煜寒又是一阵发笑,但他还是没有解释,而是拍着孙公公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孙公公,朕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点你无需担心。」 「老奴知道皇上如今颖悟绝伦。」孙公公终于有点回过神来,「可是,老奴怕他人加害于您啊,仇钰是救了你一命,可溯古至今还从未有人因救了皇帝的命就能获得如此殊荣,将军一职要么世袭要么在优秀将士中选拔,仇钰却无功无绩,就算武功再过高强,也难以信任。听闻皇上还赠予他龙涎香和蟒服,您这样,完全等同于置仇钰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这对于一般人来说都是个绝大的诱惑。以往很多弒君谋反的例子就是这么来的。而且,就算仇钰有可能并无谋逆之心,但您对一个突如其来的人太过恩宠,难免遭人忌妒,这也不得不防啊!」 「朕当然知道。你说的,这些朕都已考虑过,并且制定了对策……但请原谅朕现在还不能对你明说什么,因为在明天未到来之前永远不能妄下定论。所以你只要记住,朕做任何事都是有理由的,真的无需担心。」 「可是……」 「别再可是啦!」孙公公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连煜寒给抬手打断,并故作不耐地说,「朕知道你担心朕,你要说的都是为朕好,但是话说了上百上千遍,就不中听了。而且朕早就不是个小孩子了好吗?所以如果你再这样,朕可真的就要生气了!」 「老奴该……」 「再说该死信不信朕真的处死你?!」 「老奴知错……」 「也不准再说老奴!」 「是,奴才……」 「哎……」 就这样,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胡扯了好一会儿,直到三更钟声响起,连煜寒才意识到困意,便伸着懒腰准备返回寝宫睡觉。 到了欢阳殿,按照惯例来说天子入寝应有人守夜,但连煜寒一点儿也不喜欢,因为初穿来的时候有好几次半夜起来尿尿都被站在殿中央的小太监给吓个半死,就干脆下令废除了这个习惯。 所以孙公公只将他送到殿门口就要退下回自己房间睡觉,但刚转身就听得连煜寒叫了他一声。 「孙公公。」 「老奴在!」他回头,毕恭毕敬地说。 连煜寒:「朕之前忘了问你,你会一直忠于朕的,对吗?」 「当然!老奴曾在先帝面前起过誓,会一心一意辅佐您,若有二心,天打雷噼!」 「那就好,以后不管朕做什么,希望你都会记得你的誓言。」 「遵命!」 「好了,去睡觉吧,年纪大了别老跟着朕熬夜。」 「这是老奴分内之事。」 「这也是朕的命令。」 「是,老奴知错……」 「哎,又来了……」 ********* 六月的清晨,天早早的就亮了起来。仇钰站在花园中练剑,他的剑术越来越了得,轻轻一挥,便扬起一阵花瓣雨。 丫鬟们纷纷挤在一边偷看,脸上全是痴迷。 「我滴娘亲啊!大人简直惊为天人!」 「一见大人误终身,完了,看来我这辈子是嫁不了人了。」 「大人怎能生得如此好看?待人也很温柔,嘤嘤嘤,好想知道未来的将军夫人会是谁……」 不过也有人怯生生地用极细微的声音说:「你们说,大人会不会对女人没兴趣啊……咱们进府四天,还从未见大人正眼看过谁,就连昨儿个孙尚书故意带着他那倾国倾城的小女儿前来祝贺,大人也未多看人家半眼……」 「不可能吧,也许大人只是芳心未动一视同仁罢了。」 「可是昨晚那位哑巴叫花子又怎么解释?他邋遢成那样,大人却守在他身边整整一夜,万一他们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呢……」 「阿思,你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禁书了?当心给大人听见!」 「好好好,嘘……」 而就在丫鬟们交头接耳时,话题的另一位主人翁出现了。 那「哑巴叫花子」伸着懒腰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换了一袭干净的纯白色衣裳,看上去是清爽了些,但也仅限于背影而言。 因为一看清他的脸,丫鬟们便吓得四散奔逃,这情况,跟当年南宫狄的遭遇简直有过之无不及。 仇钰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光景,将剑收回剑鞘就走了过来。 「你醒了,阿童。」 阿童依旧傻傻的,却笑着指了指肚子,并且发出怪叫的声音:「啊啊,呃呃呃……」 「你饿了,是吗?」 阿童点点头。 仇钰便叫浩子去厨房端早餐到花园来。 不一会儿,各类食物就摆满了整张石桌。 阿童一看就饿了很久,一手抓起一个大包子就狂啃起来。 「别急,慢慢吃,小心噎着。」仇钰说。 阿童却充耳不闻地继续狼吞虎咽着,很不幸的是,他还真的噎住了。 「咳咳咳……」 「都说了让你慢点,你怎么不停?」仇钰一边帮他拍着背一边略带埋怨地说道。 谁知阿童竟忽地抽泣起来,接着就扑倒在了仇钰怀里。 第28页 仇钰瞬间有些慌乱,但也没有拒绝,而是默默地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啊啊啊!唔唔唔!」突然,阿童又勐地抬起头,盯着仇钰双手一阵乱舞。 这次仇钰也秒懂他的手势,问道:「你要写字?」 阿童狂点头:「嗯嗯嗯!」 仇钰便又叫浩子拿来笔墨纸砚。 阿童抓起笔胡乱沾了点墨就往纸上写,字依旧扭七扭八的,很是潦草,还有错别字。 不过也能辨认出来。 「大人有大梁(量),请不要赶我走,好吗?」 写完还抬头看向仇钰,眼里写满了恳求。 「好。」仇钰颔了颔首,但还是抱着无限疑虑问道,「不过理由是什么?」 阿童却写下一句让他震惊到久久无法平復的话—— 「大人很像我曾经的爱木(慕)之人,他已离我而去,我甚是想念他……」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出现了,哈哈哈 第17章 坐在书房内,仇钰盯着摊在面前的兵书,却是半点也看不进去。 三天了,都三天了,他还是没从阿童的那句「大人像我的爱木(慕)之人」中回过神来。 如果阿童是别人,自己或许还能一笑置之。 可是对方不是,而是自己之前的好友…… 仙靖辰。 是的,仙靖辰没死。虽然他现在顶着这张满疤脸,身材也瘦弱得像风一吹就能倒,让人很难与之前那个玉树临风神勇威武的前大将军联想到一起,但仇钰认得他。 从昨晚浩子将他一脚踢翻在地后,他袒露的胸膛右侧上的印记,仇钰一辈子都不会认错。 因为那上面刺了个蝇头小楷的「狄」字。 犹记得那是十八年前的夏天,那时自己刚满八岁,已戴着那丑陋至极的人皮生活了两年。 没有同龄的玩伴,因为所到之处只会让他们哭叫着四散奔逃,即使有胆大的,也只会朝他吐口水或扔石头,谁都不会正眼看他一眼。 一开始会伤心会难过会跑到娘亲的怀里边哭边埋怨父亲,虽然娘亲会紧紧抱着他柔声安慰,但也弥补不了没有朋友的失落。 不过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 所以当自己再一次被一群小痞子逼迫到河边时,他没有再吓到抽泣,而是冷冷地盯着他们,用最狠毒的眼神。 没想到对方还真被他吓到,领头人哆哆嗦嗦地就手一挥带领同伴们准备离去。 但才刚转身,一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红衣小公子从天而降,手上还握着弹弓。 「站住!」红衣小公子的声音很凌厉,在这大夏天里像是一道冰锥,「你们欺负完人就想跑?哪有这样的道理?」 领头的小痞子自然不服地辩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欺负他了?而且他长得那么吓人,谁敢欺负?」 红衣小公子说:「两只眼睛!你们把人推进河里,还不算欺负?」 「可是我们没有把他推进河里啊!」领头的小痞子越发不服了,他身后的喽啰们也都一一附和着,「是啊!我们老大才没有推……」 然而话未落音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唿救声。 「救命啊!救、救命啊……」 众人回头一看,竟真是那个小丑八怪掉进了河里,正在河中央扑腾着,看上去完全不会游泳。 红衣小公子连忙冲上前跳进河里就向他游来。 待到自己被解救上去,那群小喽啰还都在面面相觑,尤其是领头小痞子一头雾水地不停反问左右两边的同伴:「什么情况?我刚真的推了他吗?还是我失忆了?」 但还没说完就被红衣小公子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弹弓一弹,瞬间精准地砸中了对方的脑门。 领头的小痞子立即双眼一翻,仰头向后倒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红衣小公子开心地大笑,举起弹弓作势又要射人,那些小喽啰们立即大叫着逃跑,当然也没忘了拖走他们的老大。 河边很快只剩下他和红衣小公子两个人,显得分外寂静。 「谢谢你。」他说。 红衣小公子点点头,一面拧着湿答答的衣服,一面嘴角却扬起一股坏笑的弧度地说道:「装得挺像的哈。」 「啊?什么?」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方却依旧不点明,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说:「心机这么重,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的事,为什么还要假借他人之手?」 他终于有些明白过来,虽然被批心机重让自己有些不悦,但还是实话实说道:「我不会武功。」 「不会可以学。」 「我爹说,学武无用。」这也不赖他爹,在连竞阳当朝的时期,重文轻武,除了武将仙氏家族因为前朝遗旨比较受宠外,习武之人根本不会得到重用。这也是为什么到了连煜寒时期国家就兵力薄弱,只因连竞阳想打造一个没有纷争的国家,所以就颁布了禁止大兴武学的诏令,一时间就更没人去习武了。而他爹南宫云秉持这种观念,一心将他培养成为文臣,就只注重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的传授,武学之类的自然搁置了。 「就算无用,也要学点基本的保护自己啊。」小公子鄙夷地说,「可不是每一次都有人替你出气的。」 我也没让你帮我出气啊……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但面上还是露出一个笑容道:「知道了,谢谢。」 第29页 谁知小公子的表情更鄙夷了,还带着嫌恶:「诶诶诶,你别笑啊,怪恐怖的。」 果然,本以为终于遇到一个不在意自己的长相还愿意救自己的人会特别一点,结果没想到还是跟常人一样。 所以他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低落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太丑了……」 哪知小公子这次却也慌忙地跑过来跟他道歉:「啊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你笑起来脸上的疤都挤到一块儿去了,很吓人……」 「……」他更低落了。 「诶诶诶,我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你虽然很丑,但也没有丑到吓跑我的地步啦,你不要伤心……」 「……」他怎么可能不伤心。 「喂喂喂,你别再那种表情好不好,我知道我话说的不太对啦,但是原谅我嘴笨……总之我想说的是,你不笑的样子比较好看……至少正常点……」 好看。这是时隔两年后第一次听到的词彙。 虽然加了前面的「比较」以及后面的「至少正常点」两个后缀,但他的心剎那不再灰暗,甚至开心了起来。 「真的吗?你不讨厌我吗?」他却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地问。 小公子却明朗地笑道:「当然是真的!你又没做让我讨厌的事,最多就是丑了点,但我娘告诉我不能以貌取人,所以我没有讨厌你的理由。」 虽然心又被「最多就是丑了点」给扎了一下,但他还是很高兴地向对方伸出了手,既诚恳又有些忐忑地看着对方的眼睛问:「那你可以做我的玩伴吗?」 没想到小公子真的爽快地回握住了他的手,亦是无比开心地说道:「当然可以!我叫仙靖辰,你呢?」 「南宫狄。」 友谊从这一刻建立,并且维持了十八年。 至于仙靖辰胸口上的那个「火」字,则是他们成为好伙伴后的第二年,某一天,他们又相聚在小河边——那条小河位于城中央,对于家在东西两端的他们是个最佳选择地。 那天,他们依旧用弹弓射麻雀儿玩,但玩着玩着,仙靖辰突然笑得神秘兮兮地看着他说:「阿狄,我今天看了一本书,说如果要证明两个人很要好的话,就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啊?」他问。 「在对方身上互相刻下名字。」 他想也没想就拒绝道:「我不要,很幼稚。」 估计仙靖辰又偷偷买了什么乌七八糟的武林秘史之类的杂书,那些书老爱这样写,两人或者一群人为了表忠诚就做一些歃血为盟八跪八拜要么自伤自残之类的事,还动不动就同年同月同日死,真金不怕火炼,谁说情谊就一定要用仪式感来证明? 但仙靖辰好像特别在意,还很生气地说:「哪里幼稚了?还是说你不把我当朋友,所以觉得没必要?」 「……没有,我只是认为我们一定会是一辈子的朋友,这一点就算不刺字也毋庸置疑。」 「可是那只是你认为啊,万一以后你背叛我了怎么办?」 「我绝对不会。」 「你又不能保证。」 「那刺字就能保证?」他有些好笑地问。 仙靖辰:「不一定,但至少也是个保障啊,要是你以后真想背叛我,你一脱衣服就能看到我刻的字,那样你就会马上想起我们的友谊,说不定就捨不得背叛了。」 「……」 不得不说,年少的仙靖辰口才还是不错的,加上他一直很感激仙靖辰没有嫌弃他还肯和他成为好朋友,所以一时间也就没有再拒绝。 仙靖辰便拉着他去了城南的纹身堂。 纹身师傅在他的右胸膛上刺了个「辰」字,接着又在仙靖辰的左胸膛上刺下了他的「狄」字。 「老天爷!从今天起,我仙靖辰和南宫狄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了!」 刺完字,仙靖辰张开双手对天大声宣告,兴奋的神情一览无余。 虽然之后他的胸口整整痛了半个月,但内心也是兴奋至极的。 是啊,一辈子的好兄弟,多难得…… 所以当十八年后仙靖辰「死」在他的面前时,他的胸口可不止是痛半个月。 在他逃离乱葬岗的一个月之后,其实他回去过,想找出仙靖辰的尸体将他好好立碑安葬,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他认为可能是野兽叼走了尸体,于是难过了一阵也只能离开。 谁知道老天爷真的怜悯他,仙靖辰没有死,他也不用再独活了。 就算现在的仙靖辰是个哑巴,还疯疯傻傻的,但大夫说了,其只是因为头部损伤过重而引起的暂时性失智和失语,因为前期没有得到妥善处理而显得严重,如若好好吃药疗伤,不出一年就会恢復。 听到大夫的话他自然很是开心,可是现在…… 「大人像我的爱木(慕)之人。」 这句话就像千斤重石般压在自己的心头,就连胸口那个「辰」字,此刻也重得让他唿吸不畅。 仙靖辰好男风,并且在外有好几个男宠,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现在这位好兄弟却突然亲口告诉他,自己是对方的爱慕之人? 天啊,还有比这更惊悚的事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南宫狄前期是个直男啊哈哈哈~ 第18章 人在极度震惊的时候很容易固定自己的想法而忽视事实。 第30页 显然,平生以来聪敏过人的南宫狄也忘了一个事实:自己现在顶着的这张脸早已与过去大相迳庭。 所以关于阿童「爱慕」他的困惑一直萦绕于心,但表面上他还是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依旧对阿童百依百顺,毕竟失而復得和愧疚感大于一切。 阿童却越来越黏着他,除了睡觉和上厕所,对方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还不住地傻笑。 某天早上,阿童又缠着他让他陪着吃早餐,对于仇钰来说,早餐往往是一个馒头啃几口就能解决的事,可吃货阿童却喜欢坐下来慢慢吃,吃的东西还特别多样。没办法,不忍拂了阿童的意,仇钰只能收起练功的剑,陪同他坐在花园里的石桌前慢条斯理地吃早餐。 不出所料的,饭桌上又是满满一桌食物,什么虾仁粥、打滷面、熘丸子、水晶饺、猪肉包、酥火烧、糖油糕,更夸张的是居然还有烤鸭、红烧鱼、小鸡炖蘑菇…… 「那个,阿童,你不腻么?」仇钰看向正用手拿着鸡腿啃得油光满脸的阿童皱眉问道。 阿童则笑嘻嘻地摇头,还用另一只手抓起一块糖糕递给他,眼神亮晶晶的,似乎在说:「来,你也尝一口呀~」 「不必了,我喝粥就好。」仇钰干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喝起虾仁粥来。 而喝着喝着,突然听得阿童「呜呜啊啊」一阵闷叫,抬头一看,那傢伙张大着嘴,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你怎么了?」 阿童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指指桌上的鱼,接着又指指自己的喉咙,看来是被鱼刺卡住了。 仇钰忙拿起米饭往他口里塞,一边示意他赶紧吞下去。而一连塞了好几口饭,阿童都不停摇头,表情还更加痛苦了。 算了,塞饭不行,那就用醋。 可刚将丫鬟端来的醋灌进阿童的嘴里,他就立即悉数喷了出来。 仇钰又被喷了满脸。 周围的家僕们都惊呆了,连忙手忙脚乱地上前给他擦脸。 仇钰心下不爽,但又不能对阿童发脾气,只能硬生生压下怒气,让家僕去请大夫过来。 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可使用了多种招数都无法缓解阿童的痛苦,最后掰开阿童的嘴想要看清鱼刺所在位置好把它夹出来,结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快要折腾到中午,仇钰耐心早已丧尽,纵使他脾气隐藏得再好,此刻也忍不住爆发开来,对着那大夫就大吼道:「你这庸医!滚开!我自己来!」 大夫立即吓得屁滚尿流地退到一边,仇钰走到阿童跟前,捧住他的脸捏开他的嘴就开始往里看,可同样的,左看右看也没看到哪里有鱼刺。 或许在更里面?想着,仇钰的脸也越凑越近。 而正仔细查看间,突然听到身后一片双腿跪倒在地的声音。 疑惑地回头一看,只见连煜寒站在花园入口,他的身边除了孙公公,还有一位粉裳女子。 他们三人正惊异地看着他。 尤其是连煜寒,指着他语调怪异地说道:「仇将军……原来你是gay啊……」 接着,他看到连煜寒还对着那粉裳女子面露遗憾地说:「完了,这下朕也帮不了你了……」 虽然并不知道gay是何意,但从对方的表情来看,仇钰深知他必定是误会了。因此连忙放开阿童,转而向连煜寒行礼道:「参见皇上!皇上光临寒舍,微臣本应恭候迎接,怎知……」 「没事,是朕不对,本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刻意未让你的家僕通报,只是不曾想,惊扰了仇将军的好事……」 果然。 「皇上误会了!」仇钰连忙解释道,「是舍弟吃早餐时不小心被鱼刺卡住,微臣想找出鱼刺所在之处,才会作出令人误会之举……」 连煜寒还没说话,旁边的粉裳女子仿佛长长松了一口气,接着还欢快地说道:「原来只是弟弟啊!幸好幸好……」 仔细看了下那女子的长相,仇钰才想起来自己在之前的升迁宴上见过她,她是刑部尚书孙志捷的小女儿孙怡姗。 只是,她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没坑,只是三次元很忙,所以很慢。抱歉。 第19章 仇钰正疑惑间,面前的连煜寒却皱着眉头问他:「弟弟?仇将军不是一直孤身一人么?」 仇钰心下一惊,是啊,怎么忘了这茬?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个託词:「回皇上,臣之前的确总是孤身一人,那是臣家境复杂,一直不愿与外人道。因为臣的母亲在臣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臣父很快续弦,并生了这个小弟,臣自然无法被继母容下,七岁那年,臣被继母差点打死,并且丢弃在路边,所幸被一位镖师所救,才捡回一条命来,从此也彻底与家中断了联繫。直到那日迁府之宴,一位家僕带着小弟找到了臣,臣才知道父家早已于五年前遭山贼洗劫焚烧,臣父与继母双双毙命,小弟虽命硬逃过一劫,但不仅面容和嗓子被毁,脑袋也被木头砸伤……所以臣实在是于心不忍,接纳了他。」 「呜呜呜,好可怜,仇将军好有善心……」仇钰说话的时候,那位孙怡姗就不停地在抹泪,如今更是嘤嘤哭了起来,看上去十分梨花带雨。 连煜寒也颇为触动,不禁拍着仇钰的肩说,「想不到仇将军身世如此坎坷!朕听了也万般难受,正好,此次朕来有喜事相告,你听了定会开心的。」 第31页 仇钰却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喜事?还请皇上明示。」 果然,连煜寒把还在哭唧唧的孙怡姗轻轻推到他面前,笑着说:「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人生大事!恭喜你,不仅事业有成,连尚书千金都对你一见倾心。」 「多谢皇上美意!可惜微臣尚无娶妻之意。」看到孙怡姗脸色骤变,仇钰不得不补上几句,「再者,如今舍弟这般情境,臣必须好生看照,实在是无暇顾及其他,只怕会委屈了孙小姐……」 哪知连煜寒还未说话,孙怡姗便冲上来握着他的手说:「仇将军!我不怕委屈!我还可以陪你一起照顾弟弟的!」 ……这女子还真是胆大啊!虽然看上去挺美的,但仇钰一向不喜欢太过奔放的人,便忙把手轻轻抽回,一边尴尬地说:「孙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却想不到连煜寒在一旁煽风点火:「哎哟,都什么年代了,仇将军居然这么迂腐?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要是所有人都恪守这个原则的话,那人类还要不要繁衍发展了?朕就欣赏姗姗这种勇敢直上的性格,多可爱啊!」 「……那也太……」仇钰很无奈,但又不好意思当面驳了孙怡姗的脸面,毕竟她爹是刑部尚书,自己虽然现在地位不小,但武官还是比不上文官,绝不能得罪孙志捷这位大头,因此他只能採取拖延战术,「孙小姐确实很可爱,小姐对臣有意臣也万分荣幸。但婚姻大事需两情相悦方能长久,过于仓促只怕物极必反。所以还请皇上给臣一段时日与孙小姐多加相处了解。」 「也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如此,朕就给你们三个月时间,让你们好好相处一下,还有意见吗?」 虽然连煜寒是笑着问的,仇钰却能感受到他话语间的不耐,此时再辩驳只怕会触怒龙威,便忙跪下谢恩:「臣不敢,多谢皇上恩典!」 孙怡姗也在他身旁跪下,脸上的笑与他的无奈形成鲜明对比:「多谢皇上!民女一定会好好与将军相处的,争取让他早日喜欢上我的!」 「嗯,那就祝你们早日成功~」连煜寒说着,还冲着仇钰狡黠地眨了眨眼。 仇钰自是一脸莫名,但又不好多问,只能尴尬地笑笑,随他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我肥来了~ 放心,这次我会一心一意写完这篇文的~ 第20章 话说这孙怡姗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胆,清晨鸡鸣声起,仇钰下床准备练剑,方一开门就见院子石桌上坐着一粉色的背影,听到门响,那身影立即回过头来娇俏一笑:「仇将军,你醒啦!」 仇钰大骇:「孙小姐?你为何这么早在这里?」说完又看向一旁的丫鬟们,用眼神询问为何会让她进来。 丫鬟亦用眼神和手势表示自己拦不住。 孙怡姗不仅浑然不觉,还快步上前揽住他的手娇笑:「当然是想将军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啦,要知道我昨晚可是想了将军一整夜呢。」 仇钰更惊惧了,下意识地去甩开她的手,却甩不掉。 只得皱眉轻训:「孙小姐,微臣从小家训就奉行恪守男女授受不亲之礼,小姐如此轻慢礼数,微臣实在是……」 话未说完就被孙怡姗气唿唿打断:「什么授受不亲,什么礼数!皇上昨天不是说了吗?要是所有人都恪守原则的话,那人类还要不要繁衍发展了?」 「但也不能为了繁衍而强人所难啊!」 「强人所难?」孙怡姗看上去更气了,「本小姐平生第一次对男人示好,你却认为这是强人所难?将军你也太过分了!」 说罢,忽地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会吓到仇钰,她又赶紧换上娇软的微笑,继续挽着他的手摇啊摇:「将军抱歉,小女子方才一时气急有些口不择言,还请将军见谅……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将军,那日升迁宴上瞧见将军第一眼就好喜欢!我知道将军嫌小女子过于大胆,但是我爹从小就告诉我,遇到喜欢的东西,一定要想方设法的争取……啊我不是说将军是东西啊,只是打个比方……」 仇钰被缠得挣脱不得,只能暗暗叫苦,正在此时,又一道重力拉扯着他的手臂,回头一看,竟是阿童。 阿童盯着他俩,脸上满是愠色。 仇钰眼前瞬间一亮,任由阿童把他拽到一边后,才假模假样地对着孙怡姗说:「真是抱歉啊孙小姐,舍弟不喜欢生人靠近我。」 孙怡姗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又换上笑脸:「生人总是会慢慢变熟的嘛,何况我还在皇上面前答应过要与你一同照料弟弟,我是绝对不会食言的!」 说着便走向阿童,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关切地问:「你叫阿童对不对?是不是饿了?姐姐带你去吃早餐好不好?」 仇钰本以为阿童会推开,怎料他竟点点头,还乖乖地跟着孙怡姗走,仇钰这才想起仙靖辰以前是有个亲姐姐,只是被作为和亲手段远嫁到西北,从此再未相见,他一定很想她吧。 念及此,仇钰也就不再阻拦孙怡姗,但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她几乎是天天来府里,阿童也与她越来越亲密,也越来越依赖她。 仇钰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想过利用阿童对他的喜欢去跟孙怡姗挑明,可转念想想自己已经在皇上面前否认过,此时再去说那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第32页 孙怡姗和她的父亲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最后只剩下一个办法…… 第21章 五月,初夏的夜已生出无边的热意。 连煜寒单手侧躺在矮榻上看书,小宫女蹲在一侧为他摇着扇,画面很是和谐。 唯一不和谐的即使小心翼翼却还是不停唉声嘆气的孙公公。 在他第十五次嘆气时,连煜寒也终是忍不住,放下书没好气地喝问:「孙公公,您老今晚到底怎么回事?老嘆气干什么?」 孙公公欲言又止,支吾半天只抛出一句:「老奴不敢妄言。」 连煜寒不禁翻白眼:「朕也不喜欢被人吊胃口。」 孙公公又扑通一声跪倒:「皇上恕罪!其实不是老奴不敢说,而是老奴不知道如何说啊!」 「……」连煜寒简直要被这迂腐的老大爷弄疯了,语气便也重了起来,「当然是实话实说!还有,朕说过多少回了?您年纪大,别老是一言不合就下跪!朕可不喜欢虐待老人!」 孙公公也知道皇上一旦这种语气就代表真生气了,只得赶紧在心中斟酌好措辞,然后缓缓如实供述:「是!是!回皇上,是老奴发现,近一个月来仇钰将军好像总是有意与您亲近,老奴便怀疑……」 「与朕亲近?有吗?」 「有……不知皇上是否记得上月初,您与各武将前去马场赛马,当时您的马驹突然不受控制地狂奔,仇将军明明离你最远,却第一时间冲上去救您……」 钢铁直男连煜寒自然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朕是皇上,救朕是各位大臣的职责所在。」 「可是他还亲手替您擦汗吶……」 「擦个汗怎么了?我以前和室友们去澡堂子洗澡,还互相擦背呢!」 「啊?」孙公公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连煜寒怕他等下又问东问西的,便赶紧继续发问:「就这一个发现吗?」 「当然不止!」孙公公立即重回八卦状态之中,「还有半月前在议政处,您喝茶时不小心将茶杯碰到,热茶泼在您的手上,他也是立马奔到您的跟前,拿着您被烫着的那只手心疼地左看右看,那神情,就好像烫到了自己一样唷……」 「孙公公,想不到你脑洞还挺大的。」连煜寒抿了一口茶冷笑着说。 孙公公完全不明所以:「啊?老奴的脑袋没有洞啊。」 连煜寒差点把茶喷出来,好一会儿才止住笑,恢復如常说:「那又如何?如果是你烫到了手,朕也会这样做。」 谁知孙公公又义正言辞地继续:「那还有半月前呢,宫中举办百花宴邀群臣共赏,皇上您喝醉了,醉得东倒西歪还不准人扶,谁靠近就要摘谁的脑袋,结果掉进了荷花池里,依旧是仇将军第一个跳下水将您捞上来的,他还将您抱回了寝殿……」 说到这个,连煜寒是有点印象,当时他好像还吐了仇钰一身。 但钢铁直男就是钢铁直男,他才不会往那方面想,而是大喇喇地说:「这还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啊!说到这,你们怎么不及时救驾?」 孙公公抬手至头顶高唿冤枉:「不是小的们不及时啊!而是仇将军他太快了!小的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沖在了您的跟前,太快了,怎么会有他这么快的人……」 噗—— 这次茶真的喷了出来。 污皇连煜寒简直快笑死,孙公公还以为他是在笑自己说的这些事,又赶紧补充:「老奴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因为最主要的是,皇上您可能没注意到,仇将军每次看您的眼神就和、就和……」 「哈哈哈哈哈……就和?就和什么啊?」连煜寒还在笑,但也没忘了催促孙公公。 孙公公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后开口:「就和当年皇上您看南宫狄一样,满眼都是爱慕……」 「胡扯!」连煜寒拍桌而起,「就南宫狄那个丑到惨绝人寰的模样,朕之前不是还看吐了么?怎么可能还满眼爱慕?」 「那是您梦见先帝之后……梦见先帝之前,您可是把南宫狄放在心尖儿上宠的……」孙公公怯生生地说。 「孙公公,朕严重觉得您小说看多了。」还心尖儿上宠,一听到这个词组,连煜寒就不禁想起穿越前陪苏漾去图书馆戒小说,苏漾租的全是些什么《霸道总裁心上客》、《心上娇妻宠上天》和《暴君的娇软小心肝》之类的,md,一起去办租书登记的时候脸都丢没了。 孙公公本来还想辩驳,转念想想现在的皇上可能已经彻底抛弃了过往,重提肯定会打击他的自尊心,所以赶紧转移了话头:「当然,南宫狄那叛徒怎比得上仇将军?仇将军不禁容貌冠绝魏朝,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皇上您啊!」 「……」连煜寒越听越不对劲,「孙公公,照你这意思,你还挺支持搞基的?」 「搞基?什么鸡?皇上是想吃鸡了吗?」 「吃,我吃个毛线!」 「毛线?毛线又是何物?恕老奴不解……」 「……」 被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对话刺激到的连煜寒仰头瘫倒在躺椅上,哎,人生真是太艰难了。 第22章 虽然对孙公公所说的仇钰有意对他亲近的说法嗤之以鼻,但再见到仇钰时,连煜寒还是很好奇地比以前多关注了他一点。 第33页 这不关注不要紧,一关注还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比如上朝的时候,连煜寒总能感觉到有一道灼灼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望过去对方也不避讳,还一脸坦然的笑。 明明在一个月前,仇钰还是一副无喜无悲无欲无求的冰山高川脸,如今竟笑若朝阳,热情得过分。 苏漾笔下的魏朝国风开放,断袖之好无需掩饰,朝上大臣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是弯的,而且还有三分之一是半弯不弯的。 仇钰长得这么好看,权势又重,自然让人争相接近讨好,加上口口相传,全国人民都知道了他这号人物,他的美貌和武功也传得神乎其神,甚至还被传颂出一首民谣—— 「肤白玉兮凤眸清,朗朗如星衬月明。藻思抑扬武盖世,此间谁比将云行1。」 云行是仇钰的字。 总之,搁在现代,那简直是妥妥的流量小王子啊。 连煜寒对此很不屑,因为就算仇钰再有名,还不是得在他面前跪下叫爸爸,额不对,叫皇上。而且再好看的脸也会看腻,只是…… 为毛这傢伙笑起来这么好看啊啊啊! 之前那副高冷脸还没什么特别,怎么一笑起来完全不一样?! 记得以前看苏漾写小说,描写男主笑起来时「如春风拂柳般荡漾心间,如陈年酒酿般浸彻脏腑,如满天星月般令人神往」,他笑她写得太过矫揉造作,她则骂他没有文学细胞懂个锤子。 可是现在,他有些懂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在看到仇钰的笑容之后,心情居然会变好。 这未免太可怕了!所以钢铁直男连煜寒又赶紧说服自己:美好的东西赏心悦目是人之常情,男爱豆都有男粉,就当自己是他的路人粉好了。 但是谁来告诉他,爱豆全程在线撩粉该怎么办? 居然还层层递进花式尬撩! 首先是在朝上吃饭的时候,因为有时候朝会时间过长,有重要的事情可能会争论到晚上,连煜寒便会在议政处设午宴和晚宴与群臣一起吃,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小餐桌,本来前朝规定菜式和分量是按品级来,连煜寒觉得不公平给废了,大家的用餐规格便一样,五菜一汤,外加一杯小酒,连煜寒也不例外,就算他是皇上,他也不想搞特殊化2。 他却发现,仇钰不仅越发明目张胆地看他,还行为诡异,比如他夹一块肉,仇钰就夹一块肉,他舀一口汤,仇钰也舀一口汤,完全按着他的频率在进食。 几次过后,连煜寒实在是忍不住,饭后把他单独叫到一边质问:「仇将军你是不是有病?干嘛老是学朕?」 仇钰面不改色:「微臣只是觉得,皇上喜欢的臣也很喜欢。」 连煜寒越发觉得他有病。 接着是批奏摺的时候,群臣呈上的奏摺均盖有私人印章以防假冒,每个人的印章风格也不尽相同,仇钰的印章刻的是「仇云行」,中间的云不是字,而是天上的祥云,很是别致。 然而最近有了些许变化,中间的云朵变小了,它的旁边刻上了一轮弯月。 作为好奇心重的人,连煜寒在仇钰的印章处画了个圈圈,写上硃批问:「怎么变了?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含义么?」 翌日,仇钰的奏摺上也在落款处多出了一行小字:君王如月将似云,月照山河云相依3。 虽然连煜寒文学细胞不多,但,这句诗是个人看了都会觉得像情诗吧? 只是还是努力说服自己:这仅仅可能是仇将军热情表达对自己的忠诚而已,嗯,忠诚…… 如果说前两件事还能牵强过去,第三件事就再也无法让连煜寒淡定了。 那是六月初三,连煜寒的二十二岁生日。 作为皇上,生日宴自然宴请八方隆重无比,还有邻国邦交带礼物和丑男前来恭贺——因为距离疏远通信不便,那些大使还以为连煜寒恋丑,便挑选了当地最丑的男人来献给他。 看到那一个个丑得千奇百怪的男人,连煜寒只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却还是得装作很喜欢的模样答谢:「蘅国大使有心了」、「阑国这个还不错,朕喜欢」、「放心,朕一定会好好『疼爱』他们的……」 呵,还疼爱呢,明天老子就把他们全部充军! 那些丑男却不知自己的命运,一个个还做着纸醉金迷的春秋大梦,跳祝贺舞的时候特别卖力,恨不得直接奔向皇上怀里,然后被狠狠疼爱。 然而他们的皇上全程以手扶额,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连煜寒心里更是直嘆气,好不容易看完那一堆腌臜混沌的群魔乱舞,没想到接下来的又是各种舞,要是来段街舞还能嗨一下,结果全是些民族舞。 啊,忘了说,他还曾被老妈骂过没有艺术细胞。 连煜寒很委屈:我哪里没有艺术细胞了?虽然不喜欢看民族舞听民歌,但我喜欢看街舞听民谣和相声啊…… 唉,真是旧事不堪捡,捡来徒伤悲啊。 一向注意观察的孙公公眼见着皇上的脸色越来越差,忙低声询问:「皇上不喜欢这些舞吗?要不让老奴让他们撤了?」 连煜寒摆摆手,「不必,大家看上去挺喜欢的,就让他们看下去吧。」 孙公公只得作罢,连煜寒却越看越想睡,又不想拂了百官们的兴致,只能连连喝茶来硬撑着,可依旧抵不住上下眼皮打架。 第34页 突然,一阵惊唿击跑了他的困意。 抬眸望去,只见仇钰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舞台中央,他手中拿着一把长剑,正看着自己朗声说:「皇上!微臣斗胆献丑一下。」 这下连煜寒的睡意彻底消散,并看着他来了兴趣:「好!仇将军要表演什么?」 「剑舞。」 ……又是舞吗?连煜寒有点想哭,不过仇钰这么自告奋勇,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仇将军请便。」 得到允许的仇钰立即双手持剑作了个揖,然后后退几步起舞。 不曾想,仇钰跳起舞来的样子,又好像不一般了。 他身材颀长,腰线却细如女子,一袭白衣翩跹,长剑带风,动作时而比女子还柔,时而又刚硬如石,那张绝世之貌上的神情也随着舞蹈变幻无穷,而且他一边舞着,一边唱起歌来: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矣。 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4。」 仇钰身为南宫狄的时候声音就很好听,虽然变为仇钰时刻意服用了变声的药物,让嗓子沙哑了许多,但还是很好听。 而且是连煜寒最喜欢的烟嗓,所以他听得如痴如醉,哪怕歌词一句也听不懂。 一曲完毕,四周寂静。 好半天后,大家才回过神来,随即爆发出快要冲破宫殿的叫好声。 连煜寒激动到想要跳到龙椅上喊「安可」,想起自己的身份又硬生生憋住了,却还是忍不住跑到仇钰的跟前,抱拳笑嘆:「佩服佩服!仇将军跳得真好!真是此舞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吶!说,想要什么奖赏?朕都给!」 「什么都给吗?」仇钰笑着说。 连煜寒却被他那含笑的眼神一惊,因为那里面好像……好像盛满了孙公公所说的爱意。 唿之欲出的爱意。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自己编的。将:读jiang,四声。 但以下词语有来源: 藻思抑扬:出自房玄龄:岳实含章,藻思抑扬。 云行:取自元代马钰《踏云行 赠薛公 藏头》:生马钰踏云行,咛嘱汝心猿歇。 2此处参考了唐朝制度,据唐朝文献《崔记》记载:唐太宗李世民称帝后,决定延长定期举行朝会的时间。可会议时间一旦延长,与会的大臣们难免飢肠辘辘。为了体恤各位参会大臣,唐太宗就「略备薄菲」,让大家吃一顿免费的工作餐(朝食)。具体来源于百度。 3自己编的。 4出自《诗经·大雅·文王之什·早麓》,是赞颂周文王的乐歌。 第23章 「什么都给吗?」 「呃……当然得是朕能给的。」 「那就等皇上能给的时候再给吧。」 那天的话就这样结束,但一回想起仇钰当时的眼神,连煜寒就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更加奇怪的是,自己的心跳好像也不规律起来。 难道自己为色所迷了?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老子是直的!直的! 而且为了证明的「直」,连煜寒叫来孙公公:「孙公公,朕要选妃……」 话未说完孙公公就跪下了,并且高唿:「皇上!您终于想通了吗!」 自仙同月被废,皇上就没再立后,后宫八位妃嫔被仙同月害死六个,还有一个被吓傻,一个常年生病逃过此难。这一年来,他和群臣无数次劝谏皇上要充盈后宫重新选后,但都被皇上以「江山未稳,无暇顾及儿女情长」的藉口给回绝了。 众人还纷纷臆测个中缘由,小道新闻更是传得民间满天飞,什么皇上深爱着前皇后,撞见她与车骑将军的姦情后深受打击,从此不愿再让女人伤自己的心;还有什么皇上虽然杀了南宫狄,但留着他的表妹宁妃,宁妃傻,当不了皇后,皇上就不再立后,只为了好好安抚她,并试图从她身上找回南宫狄的影子;更夸张的是,皇上有隐疾,所以才杀遍后宫,不想让更多的女人发现这个秘密,这也是他喜欢男人的原因…… 「一派胡言!」听到这些传言的孙公公气得鬍子能抖三分钟,恨不得把这些长舌怪全部打入大牢打五百大板。 皇上却总是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悠悠众口,打得完吗?身处流量顶端,受到非议在所难免,算了。」 虽然不解流量为何意,不过依皇上固执的性子,再劝也无用,孙公公就只能听在耳里,急在心里。 如今皇上突然改口,他自是激动万分。 「嗯,想通了,你明天就着手操办此事吧,越快越好!」连煜寒说。 「那是自然,皇上放心,老奴一定会好好挑选顶好的美人来献给您的!」 顶好的美人?能好过仇钰么? 连煜寒不禁心想,想完又被自己吓了一跳:我靠,连煜寒你不是吧?你怎么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因此连煜寒又赶紧拉住孙公公补充嘱咐:「一定要快点啊!」 孙公公回之一个明了又暧昧的眼神。 皇上要重新选妃,传言也就不攻自破。 第35页 加之听说皇上也是个美男子,全国未婚女子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到一周,城门外就排了无数条长长的队伍,个个都化着浓浓的妆,穿着妍丽的衣裳,可谓是群芳斗艳,完全一大型比美现场。 城门口摆了张长桌,由孙公公和几个重臣先行筛选。 连煜寒站在城台上,举目望去,清一色的大浓妆简直快闪瞎他的眼,苏漾素颜都能秒杀她们。 既然看着心累,连煜寒也就没再管,等孙公公精心挑选后再看吧。 没想到孙公公速度还挺快,一天时间便刷掉了三千名女子,徒留下十位精英中的精英在百莺殿守候。 来到百莺殿,连煜寒在大殿中央的椅子上坐下,边喝茶边扫视了一遍站着的那些女子。 嗯,长得着实不错,看来孙公公也洞悉了他的喜好,所选的都是些不施粉黛的清纯派。 那些女子收到孙公公的指示,开始一一做自我介绍。 「奴家是翰林大学士年经书的二女儿,名萃锦,上月刚过了十五岁的生辰……」 连煜寒没好气地看向孙公公:「才十五岁?朕不是说过未满十八不准竞选?」 孙公公侧身低声在他耳旁悄然细语:「这个是年大人反覆拜託老奴的,您也知道他与老奴多年的交情,老奴实在是不好拒绝他啊!还请皇上见谅……」 「罢了罢了,你告诉他,朕拒绝了。」 「是。」 接下来是保定知府千金木悠璇。 「奴家今年十九,懂音律,善古筝,平日里还喜欢写诗和画画……」 「嗯,不错,先留下吧。」 木悠璇立即喜上眉梢地叩头谢恩:「谢皇上!」 木悠璇一退下,她身后的女子便迎了上来,那女子一袭白裙,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气质。 她的名字也很好听,苏云月。 月照山河云相依。 君王如月将似云,月照山河云相依。 ……靠!怎么又想到那傢伙了? 手中的茶杯一顿,热茶也倾洒到腿上,烫得连煜寒一弹,身边的孙公公也吓了一跳,忙叫宫女上前来收拾,连煜寒却挥开了。 心烦意乱的时候,他不喜欢任何人碰他。 烦躁感越盛,他干脆拂袖而去,被撂下的十位佳丽不知道何故,纷纷面面相觑,最惊恐的是苏云月,吓得浑身发抖,站在原地好半天不敢动弹。 连煜寒烦躁的时候,还喜欢一个人漫无目的地乱走。 出了百莺殿后,他就摒退宫女和太监,独自在宫中瞎走。 一边走一边想:连煜寒啊连煜寒,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一句诗吗?你以前读中学时收过的情诗还少吗?这种小儿科算个鸟啊! 心底却又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可是仇钰他长得好看啊,还会舞剑…… 连煜寒又立马摇头否决:舞剑很稀奇吗?全天下有不是他一个人会舞剑! 心底的声音又开始喧嚣:可是他舞的剑天下一绝! 连煜寒摇头三连:就算如此,那也都是表面上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不能被他的表面所骗了! 心底的声音也辩驳三连:骗一下又不会死!何况你明明也被那张脸迷住了不是吗?尝试一下不一样的感情又有什么不可以? 连煜寒:不,我不想。 心底的声音:承认吧,你明明就很想。 …… 而思想正交锋间,争论焦点出现了。 连煜寒看到仇钰站在十米外的长廊上,正快速向他奔来。 脸上不再带着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不敢说日更的话,但会尽量更的。 没更就是卡文了…… 第24章 他向他奔来。 脸上没有如常的笑意,其实自打他在朝上说要选妃起,他就发现仇钰不再看着他笑,并恢復了之前的高冷。 连煜寒之前还松了一口气,可现在自己居然在想:他为什么不笑了?是生气了吗?他还喜不喜欢我…… 眼见想法越来越可怕,他连忙背过身去,不再看仇钰。 事实却与念头相反,对方只是在他身后停下,语气急切地说:「皇上!大事不好了!西南边区夏霆钧副将紧急来报!」 原来是因为此事才会急着找他,连煜寒又松了一口气,心底却无边生出一丝失落感。 不过战事最重要,他连忙转过身来看向仇钰说:「什么情况?」 仇钰:「邻国郦企图侵入我国边境,对方来势汹汹,目前我军死伤已达数千人,主将贺唐已被俘,副将夏霆钧难以为抗,只能派人快马加鞭来京请求支援,请皇上明示!」 连煜寒背手想了想,不过看了眼仇钰后迅速有了决定:「那就仇将军去吧!你上任已三月有余,此次正是你大显身手的机会,朕拭目以待。」 其实是,眼不见心不乱。 仇钰却看着他欲言又止,好半天才继续:「回皇上,郦国那边的将领是他们的国君轩辕珩,此人以兇狠残暴出名,他向来看不起我们这些将士,放言说要皇上您亲自出战与他交战,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你倒是说完啊!」 「他就一路杀到京城,提着贺唐的脑袋来见您。」 「靠!」连煜寒想要捶桌子,却发现无桌可捶,只能捶向长廊上的柱子。 第36页 倒不是他怕,古代帝王亲自率兵出征的可不少,只是他穿成皇帝这一年来,基本上风平浪静,偶尔因各种邪教的动乱也都被镇压,完全无需他费心,他也就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 然后半月前郦国入侵时他也没有多在意,因为他知道贺唐很厉害,以为贺唐一个人会搞定,毕竟在魏朝说仇钰武功第一的话,那除了贺唐,无人敢称第二。 谁知轩辕珩竟是个韬光养晦的主,一开始表现得跟个附属国似的无限谄媚,这也让连煜寒降低了戒备心,现在造成这种局面,连煜寒自然感到难辞其咎。 因为他想,如果早派仇钰去的话,那估计就是轩辕珩的脑袋被提来见他了吧。 轩辕珩这么嚣张,当然不能忍! 「好,朕也去!」连煜寒咬牙切齿地吼,「他轩辕珩再残暴老子也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仇钰立即单膝跪地,双手作揖高唿:「皇上英明!微臣也会紧随左右,好好保护您,绝不让人伤您半分!」 一脸怒容的连煜寒看到这姿势瞬间又莫名烦躁起来。 绝不让人伤您半分。 md,更加烦躁。 仇钰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疑惑地问:「皇上,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一见那双盛满了关切的眼睛望着自己,连煜寒越发感觉胸腔里有人在耍大锤。 为了阻止自己的思维继续发散,连煜寒忙破口大吼:「谁要你保护了!朕才没那么弱鸡!」 吼完还一把推开仇钰,慌慌张张地跑了。 仇钰一脸莫名:弱鸡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会有人把自己比作鸡呢…… 既然决定与仇钰一同出征西南,连煜寒的选妃大计也就搁置下来。 时间也不容得人蹉跎,多留一日西南那边的死伤人数就会增加不少,所以第二日下午,连煜寒便与仇钰一同率领京城二十万兵马前往西南,孙公公本来也想随驾而行,被连煜寒以「年事已高,宫中事物尚需打理」给拒绝了。 即使用了最快的速度,到达西南军营已是五天后,损伤人数更是已达上万。 贺唐的军营驻扎在龙巖山里,此山对着凤鼎山,轩辕珩的军队就驻扎在其中。 山中的环境自然是极差的,凤鼎山坐北朝南,正对着阳光,地势也没龙巖山那么险峻。贺唐之军虽落脚于山中的平地,但周遭的环境很是恶劣,明明是七月,山中却冷得要命,很多士兵都被冻得感冒,再加上交战时受的伤,十个军医根本忙不过来,导致一些士兵是完完全全病死的。总之,情势完全不容乐观。 仇钰虽然没什么实战经验,但熟读兵书,方一见到这营地位置就禁不住发脾气,冲着副将夏霆钧噼头盖脸就是一顿训:「就你们选的这破地,仗都没打完人就全病死了!」 夏霆钧虽为副将,不过也就一十六岁的少年,不仅处于热血方刚的青春期,而且正好有断袖之癖。 不用想,他见着仇钰的第一眼就满心爱慕,只是没想到仇将军会这么凶…… 少年很委屈:「可是,这已是这周边最平坦视野最好的地方了,也是师父的旨意……」 夏霆钧是贺唐的亲外甥,从十岁起就跟着贺唐行军打仗,是由贺唐一手提炼出来的,他传承了贺唐的功夫与战术,甚至还超越了前者。唯一的缺点就是缺少霸气,与他的名字完全背离。 仇钰好气又好笑:「还师父!你师父都被俘了你不反思原因吗?!」 少年更委屈了:「反思过了啊,只是什么办法都试过,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一直战败……」 十六岁的夏霆钧虽然身材高大,但面相十分清秀幼稚,加上委屈巴巴的神情,与仇钰站在一起,竟蜜汁有种……有种苏漾所说的cp感。 连煜寒在一旁看着,心中突然生出了一团无名的火。 下意识地便走上前去插话,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不知道?不知道就可以继续送死吗?不知道就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吗?不知道就可以眨巴着眼装可怜吗?你怎么还知道吃饭?怎么知道说话?怎么知道……」 越说越大声,越说越不知所云。 少年吓得脖子都快缩进衣领里,妈呀,不是都说皇上一向仁慈温和的吗?怎么更凶? 仇钰也意识到连煜寒的不对劲,忙出声替夏霆钧解围:「皇上息怒!霆钧他年纪尚小,可能思考问题还不够全面……」 没想到皇上看上去更生气了:「年纪小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谁还没十六岁过啊?况且明明是你最先沖他发火,怎么?人家一装可怜你就心软了?」 营帐内瞬间一片寂静。 终究是连煜寒自己最先回过神来,卧槽?老子刚刚说了什么? 尤其看到夏霆钧在他和仇钰之间游走的怀疑眼神,他立即冲上去揽着少年的肩干笑着解释:「啊哈、啊哈哈哈哈!小将军,不好意思哈!朕刚才是在进山途中看到河边堆积着那些牺牲了的将士尸体,心中愤恨难平,所以一时激动得口不择言,仇将军说的对,你年纪太小,朕对你是过于苛责了,还请见谅……」 小将军这才放下心来,双手抱拳谢罪:「不不不,皇上说的极是,是微臣过于胆小怕事,还请皇上责罚!」 「罚暂时免了,现在罚也毫无意义,不过从此以后你要谨遵仇、不,朕的话,不可擅自行动,懂吗?」 第37页 「微臣遵旨!」 见夏霆钧不再怀疑,连煜寒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身旁却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轻笑。 扭头一看,仇钰也正望着自己,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到达这里时已是晚上,此刻燃着油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对方的脸上,竟生出无边的魅惑。 噬魂的魅惑。 作者有话要说: 仇钰:发这么大火,分明就是吃醋了吧? 连煜寒:不,朕只是看不惯你勾引未成年人而已。 仇钰:??? 第25章 连煜寒几乎快看呆,不过理智还是打醒了自己:喂!连煜寒,你可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谈恋爱的!怎么就吃上醋了呢……恋爱?吃醋?呸呸呸!老子又没疯!这只是一时的为色所迷而已,嗯,为色所迷…… 勐地摇头撇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连煜寒终于镇定下来,不忘沖仇钰翻了个白眼,然后用手拍着桌子说:「那就先看地形图吧!我们拟一下作战计划。」 仇钰唇角勾了勾,也不再搞暧昧,三人便讨论起来。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初步拟定他们将军营往上迁,虽然山高险峻,但气候相对干燥。留五位身体强健的士兵在原军营处放哨,以解决视野问题。其次与轩辕珩会战时分两队人马,轩辕珩的目标是连煜寒,连煜寒便带着夏霆钧率骑兵走明路去引他,仇钰则单独率步兵趁交战时绕到凤鼎山去埋伏。 翌日巳时,双方便交战于龙巖山和凤鼎山之间的澶河下。 皇上亲自指挥出战,军队也重燃起熊熊气势,不再是病恹恹的模样。 对面坐在马上的轩辕珩一见到他竟笑开了:「小皇帝,你还真来啦!」 被孙公公那一番话打开新世界大门后,连煜寒觉得这人也gay里gay气的。 首先,郦国人男性全民光头,一般会以头巾装饰,而此刻轩辕珩戴了条骚粉色的。 其次,他举止扭捏,说话也透着一股娇态,这句「小皇帝」拖着长长的尾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人在说话。 这种人,真的能以兇狠残暴出名吗? 连煜寒不禁失笑,故意学他的语调回敬:「对啊,小皇帝来收服你这小小小小小小皇帝来啦。」郦国很小,不及魏朝领土六分之一。 身后一众将士顿时笑声漫天。 轩辕珩也不恼:「皇帝虽小,实力最重要,话可不能说得太满哦。」 「那就少废话,直接开始啊!瞎套什么近乎!」 对于如此骚包的人,连煜寒可没耐心。 不曾想轩辕珩真的不可貌相,打起仗来完全跟个疯子似的。这一年来连煜寒虽然师从武林高手习了一年武,平常打打架还行,在轩辕珩面前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没过两招左手手臂就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喷溅四射。 连煜寒哪受过这样的伤,痛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好在夏霆钧及时冲过来帮忙,才不至于被轩辕珩一剑刺穿心脏。 不过再痛也得忍着,他用剑在一旁地上的尸体衣服上划了一道布条下来,右手与嘴并用在自己的伤口上绑了一个结止血,然后又拾起剑冲上去与夏霆钧一同对抗轩辕珩。 这边激烈交战着,仇钰那边也遇到了挑战。 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们的行动似的,仇钰才上山就被埋伏在草丛里的郦兵围得水泄不通。 那就只能杀出重围。 只是魏军多了个仇钰,郦军也不甘示弱地加了员勐将司晟。 双方势均力敌,自是难分胜负。 第一天便以平手休战。 傍晚回营,第一件大事就是得处理皇上的伤,而军医一看连煜寒的手便直皱眉头,因为绑得太紧,布条与伤口早已粘在一起,即使军医用再柔缓的动作小心撕开,疼痛感还是铺天盖地袭来,痛得连煜寒不顾仇钰和夏霆钧在一旁看着就哇啦乱叫,眼泪都飙了出来。 一边不住心想:呜呜呜,还是和平年代好啊…… 清洗伤口又是直串脑门的疼,等彻底包扎好后连煜寒感觉自己都快有进气没出气了,只能瘫倒在榻上挺尸。 为了让他好好休息,军医和夏霆钧适时地退下,仇钰却待在他榻边一步未动,还认真地看着他。 「仇、仇将军,你怎么了?」连煜寒又有些心慌。 仇钰突然单膝跪了下来:「对不起,我食言了。」 「啊?」 「您受伤了。」仇钰的眼神写满了内疚,「微臣说过,要保护好您,绝不让人伤您半分,却在第一天就让您受伤,我真是该死。」 「……没事,是朕没经验,不怪你。」连煜寒不以为意地说。 「可是看到您那么痛,微臣恨不能代为受过。」 这下那双好看的眸子里还加了痛心和怜惜。 怜惜???连煜寒,我看你怕是被苏漾附体了吧。心想着,连煜寒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想把身子转向里侧,可是一转受伤的左手就被压在下面,痛得他又是一声鬼哭狼嚎。 仇钰连忙伸手将他轻轻抱过来,嘆着气说:「皇上,您该小心点才是。」 连煜寒不禁破口而出:「谁让你丫没事突然搞暧昧!朕再小心也迟早被你吓死!」 「搞暧昧?就是何意?」仇钰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 第38页 「就是没事乱撩人!朕可警告你,朕是直男,比直升机还直的直男!就算你再好看,朕也绝不会背弃自己的性取向的!绝对!never!」 仇钰更茫然了:「撩?直男?直升机?性取向?累我?」 「……算了。」心累到极点的连煜寒只能扶额求饶,「你出去吧,朕要休息了。」 仇钰应声告退,帐内便只剩下连煜寒一个人。 油灯在桌案上滋滋燃烧着。 微风吹来,灯光轻轻曳动,像极了仇钰看自己的那双眼。 「对不起,我食言了。」 「微臣恨不能代为受过。」 「您该小心点才是。」 他还将他轻轻抱过来。 ……哎,真是长夜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长一点,结果有事耽搁了,话说这打仗真难写啊,想到头秃。 第26章 第一次的作战计划不行,第二次就得换。 隔两日再出战时,换成连煜寒和仇钰走明路,夏霆钧暗中埋伏。 一开始连煜寒还不大愿意,本来就因为某人思绪难平,一起出战只怕都无心杀敌。 当然没好意思说出口,只能暗中反覆告诫自己:朕是来打仗的不是来看帅哥的朕是来打仗的,嗯,是来打仗的…… 即使这样想,一上战场却还是各种心不在焉。 像是知道他们会改变计划似的,郦军也换了人,由司晟来对抗仇钰和连煜寒。 本来仇钰和司晟是不相上下的,如果连煜寒认真点打估计还能占些上风,结果连煜寒全程不在状态,心一乱,手中的剑也不受控制地乱挥,不仅误伤了一个友军,还差点被敌方撞下山崖。 幸好仇钰及时拉住了他,出于惯性,他扑倒在了对方怀里。 仇钰也是又急又气,气得主语都省了:「你给我认真点打……啊!」 话未落音就变为低吼,身前的人也浑身一颤。 连煜寒抬头一看,只见仇钰的右肩上被狠狠砍了一刀,鲜血瞬间浸染了他银色的铠甲。 「仇将军!」连煜寒狂吼出声,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仇钰却笑着沖他摇摇头,接着竟用左手提剑替他打飞掉又一支向他射来的利箭。 连煜寒再也不敢三心二意了。 还卯足了前所未有的劲去对抗司晟,从昨天的战况来看,连煜寒显然是个菜鸡,所以司晟根本瞧不起他,现在却被他一双杀气腾腾的猩红眼睛给吓到,最后还被刺伤了腹部,竟仓皇逃跑。 然而夏霆钧也是逃回来的。 等于这一次又是平局。 不过连煜寒的表现已经很逆天了,居然单独打败了司晟,夏霆钧既惊讶又佩服:「皇上不愧是天子,才两日竟变化如此之大!微臣自愧不如!实在是佩服佩服!」 连煜寒无心听夏霆钧的彩虹屁,现在让他在意的只有仇钰的伤势。 因为仇钰肩上的伤口实在是太恐怖了,皮肉绽开,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骨头,自己前两日所受的那点皮肉伤与此相比完全不堪一提。 这么大的口子必须得用针缝合,军医本有研制能够麻醉的药物,结果给仇钰上药的时候才发现,麻醉散用完了。 连煜寒气得抓着军医的衣领就一顿暴吼:「用完了?用完了不会再做吗?不然朕要你们这些军医何用!」 军医吓得双腿抖成筛子,说话也哆嗦不已:「皇、皇上饶命!不是小的不做,而是这麻醉散制作需要以天南星的花茎作为原料……天南星的花期在四五月,而如今已是七月……」 言下之意就是小的也没办法。 「废物!」连煜寒简直想要把这垃圾军医给扔出去,却被仇钰伸手给拉住了。 「皇上,无事。」仇钰还笑着看向他说,「没麻醉散也没关系。」 「可是缝针会很疼的!而且超恐怖!你想想,针线一下又一下刺穿你的皮肉,再拉紧,咦……」连煜寒一边说一边用手势形容,自己光想想都疼得要命。 仇钰又好笑又无奈:「只要皇上别再说得吓人,微臣应该可以忍受。况且麻醉散已经没了,难道皇上忍心看着微臣的伤口就这样放着吗?」 ……说的也是,连煜寒不好意思地笑笑,没再为难军医,还为了不打扰他们而回营,却在走出帐外后没两步忍不住折了回来,并且悄悄坐在他们身后守着看。 军医本认真地用酒给针消毒,稍微一侧身就看到皇上坐在身后,之前脑门上被吓出的汗都没干这下又冒了出来。 仇钰早就听到了连煜寒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在哪,不禁微勾着唇笑问:「皇上怎么又回来了?」 被抓包的连煜寒有些慌张,但很快又强装镇定地回答:「仇将军替朕受伤,朕不能坐视不管。」 朕想陪着你,不想让你一个人痛。当然,这种鸡皮疙瘩掉满地的话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就连这句话冒出来的那一瞬间,连煜寒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言情大佬苏漾附了体。 好在仇钰背对着他,看不到他慌乱的神情,不然他一定会暴露自我。 仇钰愈发想笑:「可皇上不是怕么?」 「朕、朕应该也可以忍受……」 「哈哈哈哈哈哈……」 连煜寒的笑让原本低沉的氛围有些活跃起来,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第39页 因为针刺穿了他的皮肉,然后长线在他的肉间滑动穿行,再一点一点拉紧…… 疼! 真他娘的疼! 比被砍的时候还疼! 仇钰不禁发出嘶吼,头上冷汗涔涔,下唇更是被咬出了血。 连煜寒连忙跑到他的跟前蹲下,仰头看向他的双眸写满了愧疚:「仇将军,很疼是不是?都怪朕!这样吧……朕的手臂给你咬,朕衣服厚皮也厚,应该咬不破。」 说着,他就把左手手臂伸到仇钰面前,神情期盼。 仇钰又想笑,但一波又一波袭来的疼痛感让他无力微笑也说不出话去回应,熬到结束之时,他更是面色苍白如纸。 他始终没有咬他。 待军医出去后,连煜寒不禁骂他:「你丫是不是傻?让你咬干嘛不咬?」 仇钰扯出一丝虚弱的笑:「微臣不舍。」 不是不敢,而是不舍。 连煜寒心中又是一番风起云涌,面上还是装得极为淡定,甚至还显示出一丝不屑:「谁让你不舍了?痛死活该!」 「嗯,没保护好皇上,是微臣活该。」 「……」连煜寒的那颗心差点又要跳膛而出,为了掩饰慌张,语气只能装得不耐起来,「仇钰!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嗯?微臣不解皇上所说的故意是何意?」仇钰一脸茫然。 「就是老是戏弄朕!你不是说你没有断袖之癖吗!那为什么还老是看着朕笑?为什么老是说出一些让人想入非非的话?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连煜寒吼完这一段话后不由得一愣,不过转念想想,说出来也好,免得之后自我纠结,说不定人家可能只是突然转性了呢。 谁知—— 「不是故意。」 「微臣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断袖之癖,但那绝非戏弄。」 「都是微臣的本意,一见到皇上就掩不住欢喜的本意。」 坦诚的要命。 第27章 商量第三次作战对策的时候, 连煜寒说什么也不肯再跟仇钰一队,不过出于他头一天的表现,大家决定试试让他一个人带队出战。 三人沿澶河分三线, 连煜寒依旧走中游去直面轩辕珩, 夏霆钧水性好,在下游偷偷埋伏以便趁机下水渡河攻击,仇钰耐打爆发力又强,是上游突袭的最佳人选。 这个方案自然是王者死忠粉连煜寒想出来的。 他还觉得自己特别像诸葛亮, 帅气又机智。 也没忘了偷偷打量夏霆钧和仇钰, 看是否有与他们相似的英雄。 夏霆钧身材壮硕,而且时不时能放大招,简直与张飞一模一样。 至于仇钰, 那一身仙风道骨的气质竟像极了李白。 尤其穿着银色的铠甲时,完全化身身披凤求凰的李白。 连煜寒第一次由衷地感受到:原来真的有画中走出来的人…… 心脏竟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喂!连煜寒!说好不许再想的!那晚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记住,你是直男, 绝不可能因为美色也失去定力的直男…… 但直男连煜寒又忍不住回想起那晚的情景来—— 「都是臣的本意,一见到皇上就掩不住欢喜的本意。」 仇钰说这话时, 明明极为虚弱,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就像看到喜欢的人那般。 苏漾以前就是这样看着他的, 还有很多很多女生。 却没有一个, 让他如此心动过。 当然也明白, 越心动越危险。 所以他赶紧把头撇到一边去, 咬着牙冷冷地说:「朕倒宁愿你是故意。」 「啊?」仇钰一时没明白过来。 「朕说,不要再白费力气了。」连煜寒把头转了回来, 此时眼神也覆上了一层冷意,「朕从来就不喜欢男人。」 「可是皇上您以前不是……」 「以前是朕一时鬼迷心窍, 现在想想真是无比噁心!虽然很感谢你救了朕,但朕也不想再犯噁心了……所以,还请仇将军自重。」 说完还无视仇钰逐渐黯然的眼神,拂袖而去。 现在想来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却又很快说服自己:过分就过分呗,难不成还真要被掰弯去搞基啊?不正常的感情就应该早点扼杀在摇篮里,嗯,朕做的没错,一点也没错! 并且用杀敌来转移注意力,连煜寒在战场上也就越来越凶,越来越勐。 这场仗也又足足打了一个月,打到后面双方疲惫不已,但谁都不甘示弱。 连煜寒一直和轩辕珩死磕着,轩辕珩对于连煜寒的改变也万分惊讶。 其实轩辕珩分析过自己的局势,胜算大概只占两成,也想过直接投降,却又觉得不甘心。 眼瞅着正因与自己激战而热汗涔涔的连煜寒,他突然念头一动。 然后兵刃相抵时,连煜寒便看到轩辕珩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无比油腻地开口:「小皇帝,我们商量一下好不好?」 连煜寒嫌恶地一剑挥过去:「朕跟你这种蛮夷有啥好商量的?」 轩辕珩以长棍相抗,脸上笑意不减:「昔日蛮夷称霸中原的可不少,以前是我父亲胆小,未趁你荒淫之时进攻……」 连煜寒十分不耐烦:「你丫有屁就快放,朕可没工夫听你瞎扯!」 「好。」轩辕珩说,「我是想说,打了这么久大家都挺累的,我可以投降,不过有一个条件。」 第40页 见他提投降,连煜寒这才放缓了脸色:「什么条件?」 「很简单,只要小皇帝陪我睡一晚,我就立即收兵回国。」轩辕珩说完,还朝他抛了个媚眼。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反应过来的连煜寒简直快气炸,又一剑狠狠向轩辕珩的光脑门刺去,一边怒吼:「老子睡你妈痹!还收兵回国,老子现在就让你回地狱!」 轩辕珩身子向后一仰,灵活地躲过了攻击。虽然听不懂连煜寒最开始骂的是什么,但看对方那表情,便深知他气到了极致,骂的话也定是极为难听的。 轩辕珩并不恼,还绕到连煜寒的身后与他更加靠近一点说:「小皇帝,我的要求真不高,只要一晚,我便保证五年之内不再侵越边境,你不妨考虑一下如何?」 「老子在考虑怎么让你死得更快一点。」连煜寒咬牙切齿地回击。 「哎哟,小皇帝别这么不近人情嘛!你不是喜欢男人吗?何况你刚受情伤不久,应该很需要人填补一下吧。」 「谁tm受情伤了?老子也从来不喜欢男人!滚!」 「不是吗?之前看你和那个仇什么钰的不是挺亲密的?还老是为你挡刀啥的,现在却看都不看你一眼,你心里难道不难受?」 连煜寒一愣,是啊,仇钰已经很久没有看向他了,就连商量战策时必要的互动,对方也只是恭敬,再无其他。 不难受吗? 其实还是挺难受的。 而且一想到这,心又有点难受起来。 而正愣神间,轩辕珩勐地飞起一脚踢来,踢得已无防备的他重重地摔坐在地上,手中的长剑也被摔出了好几丈远。 下一秒,锋锐的剑刃抵在他的颈间,无限冰凉。 「小皇帝,」那剑刃还不停在他的肌肤上游移,伴着gay里gay气的话语,「这下可算是你自投罗网了哦。」 连煜寒本不害怕,却被那噁心的笑容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来轩辕珩刚说的不是在开玩笑。 而且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打到了山上,此时四处无人。 连煜寒瞬间慌了:「靠,你丫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小皇帝这么可爱,我早就垂涎欲滴了呢。」轩辕珩笑得越发猥琐,「我挑起战争的目的也是因为你,刚才说的投降也是真的,但是你自己没把握好机会,那就怪不得我啦。」 说着,就邪笑着朝他一步一步靠近,还一边单手解腰带。 ……这tm什么魔幻剧情?连煜寒感觉自己要疯。 却还是闭眼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想对策:要是等一下他真扑下来的话,自己就拔头上的发冠去敲他太阳穴,嗯,就这样,连煜寒,别慌…… 轩辕珩见他闭眼睛,还以为他接受了,笑声更加震破天际:「哈哈哈哈哈哈,小皇帝真乖,来,哥哥一定会好好疼你……啊!」 话未说完就迸出一声吼叫。 有热乎乎的液体喷溅到他的脸上。 连煜寒连忙睁眼,与此同时,面前怒目圆睁、衣衫已大敞的轩辕珩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 长剑从他的后背穿过了左胸,漫地都是鲜艷的红。 那是连煜寒方才摔出去的剑。 此刻被仇钰紧握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忙疯了,心累。 第28章 「仇将军!」 连煜寒忙欣喜地大叫, 愚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腰疼得要命。 轩辕珩那一脚,不是一般的狠。 连煜寒本满心期待地望着仇钰,以为他会过来扶他。 怎料对方脸上全是漠然, 那柄剑也慢慢指了过来。 那剑锋还滴着血, 连煜寒喉咙发紧,盯着仇钰不可置信地问:「仇将军?你怎么了……」 面上虽冷,仇钰的内心其实很纠结。 杀,不杀? 只要此刻杀了他, 就能报仇雪恨, 还能名正言顺地趁机夺位,一举两得。 可为什么下不去手? 难道你对他…… 不、不可能!自己只是为了摆脱孙怡姗而已。 那为什么还不动手?这一年多来的隐忍和辛苦,不就是为了将他打入地狱吗?你还在犹豫什么?! 心是这样鞭打着自己, 眼却开始浮现那一日连煜寒为他拼命与司晟对抗的模样。 还有缝针时,连煜寒红着眼满目愧疚让他咬手臂的模样。 心念一动,握着剑的手便下意识地向上移动。 连煜寒正暗愚完了完了,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看来这下彻底死定了…… 下一刻却看见仇钰举剑朝树上一通挥砍, 不一会儿就砍下两段粗树枝下来,像是确认结实度似的在地上戳了戳, 然后递给了他。 「这是何意?」连煜寒问。 仇钰面不改色:「给皇上当拐杖。」 见对方不再有别的举动, 连煜寒终于放下心来, 但看到那一对「拐杖」时好气又好笑:「你就不能用手扶朕吗?」 仇钰脸上浮现黯然, 颇为委屈似的:「皇上说过, 让微臣自重。」 「……」 连煜寒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好半天,他才找回思路支吾着回应:「特、特殊情况下可以不必自重……呃, 不对,是没那么严格啊哈哈……」 仇钰不禁轻笑出声, 这才走近他,但没有伸手扶他,而是背对着他蹲了下来。 第41页 连煜寒又慌了:「你、你干嘛……」 仇钰:「背比扶着走省事,皇上也不会那么痛。」 对方一脸坦荡荡,连煜寒觉得自己再拒绝好像就有点矫揉造作了,于是只能身子前倾,将双手搭在了仇钰的肩上。 仇钰反手托住他的腰将他缓缓背起,动作轻柔到他一点感觉不到疼。 只是,心还是慌得要命。 尤其看到那完美的侧脸几乎就要和自己的贴在一起,连煜寒更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撑着脖子与他的脑袋隔出一段距离,并侧头假装看风景。 走着走着,突然听见仇钰叫他:「皇上。」 「嗯?怎么了?」 连煜寒忙回过头来,却直直怼上那张好看的脸,他们的鼻尖相抵,唇间距离也相差无几。 仇钰喜喝茶,有淡淡的茶香扑面而来。 他不自觉地吸了一口面前的香气,下一秒又勐地回过神来撇开脸,妈的,连煜寒你丫是有病吗?怎么会干出这么变/态的事儿来…… 仇钰也吓了一大跳,脚下的步伐险些不稳,好在及时伸手扶住了一棵树。 本来愚要说的话也全忘了。 所幸连煜寒也没再追问下去,氛围又恢復了之前的静默。 唯有两颗不安分的心,以相同的频率怦怦乱跳着…… -------- 轩辕珩被杀,郦军只能俯首称降。 贺唐也被解救出来,魏军完胜。 当天晚上,营地欢声笑语震天,拼了快两个月的命,必须得好好庆功才行。 营地上最简单的庆祝方式当然是围着篝火烤肉喝酒。 打了胜仗,人人脸上都是笑意,喝起酒来也无比豪迈,喝着喝着,便演变成猜酒拳,热闹非凡。 连煜寒酒量不好,古代的酒又烈,自从上次喝醉掉进御花园的池子后,他就发誓再也不喝酒了。所以此刻他也婉拒了每一位将士前来敬酒的美意,只坐在火堆边专心致志地烤河里捞上来的鱼。 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仇钰和夏霆钧开心的笑声。 扭头一看,只见仇钰笑得眉眼弯弯,和他挨坐在一起的夏霆钧举着酒碗敬他,一边花式吹彩虹屁:「仇将军真是英勇盖世!容貌也举世无双,你就好比那天上的皓月,一旦升起,万物就失了色……」 一看到那笑时,连煜寒火气就蹭得蹿了上来。 原来他还会对着别人笑,这种该死的落空感是怎么回事? 夏霆钧的话听来也愈发觉得火大,眼看着仇钰接过夏霆钧的酒,连煜寒几乎是飞也似地奔了过去,一把夺下那只碗,然后一饮而尽。 呜,真tm的烈。 「皇上?」仇钰和夏霆钧都惊讶万分地看着他。 连煜寒胡乱用袖子抹了抹嘴,看向夏霆钧毫不客气地说:「喂!朕就不英勇不好看吗?怎么顶好的词都给仇将军用了,那意思是不是朕就是个陪衬?」 夏霆钧瞬间吓得跪倒在地,高唿:「不不不!皇上自然是极英勇极好看的!顶好的词也无法诠释皇上的完美,皇上是天之骄子,是长海尽头的那一轮红日,普照着每一寸大地……」 「行了行了!」连煜寒本来也不是故意难为他,现在简直快被笑死,「小夏啊,朕看你别当将军了,去写书吧。」 小夏将军却越发胆怯了:「皇上恕罪!微臣从小就不喜欢念书,更别提写了!皇上生气撤了微臣这将军微臣毫无怨言,但还求请皇上让微臣留在军中,哪怕从最低的士兵做起……」 连煜寒笑得气都没了,还忙上去扶他:「哈哈,别怕,朕开玩笑的呢。」 夏霆钧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禁看向仇钰,只见仇钰正一脸兴味地看着皇上,眼里满是笑意。 不同于刚才看向自己的笑意。 再联愚刚刚皇上的举动,还有之前初来时的举动…… 看来,这两个人肯定是有什么的吧。 虽然对一见钟情的人已心有所许这事深感遗憾,但君子好成人之美,夏霆钧心下一动,立即做了个决定。 「皇上,仇将军,我们也来猜拳行酒如何?看兄弟们兴致那么高,臣也有点蠢蠢欲动呢。」 连煜寒刚喝了那满满一碗酒已经有点晕头转向,本愚拒绝,却瞥见夏霆钧看向仇钰一脸期待的小表情,仇钰竟也没有拒绝,还笑着说好。 连煜寒又气到炸,忙拍着腿大吼:「好!喝就喝!who怕who啊!」 三人便猜起拳来。 连煜寒怎么也不会愚到夏霆钧可是猜拳高手。 不到五局,他就喝到彻底求饶,满眼都是星星。 可在星星中间,他又看到仇钰和夏霆钧在笑,夏霆钧好像还勾过仇钰的脖子,两人贴着耳在说什么。 连煜寒觉得自己好气好气。 而且酒壮怂人胆,他站起来就指着仇钰大吼:「不准笑!还有你给爸爸我出来!」 即使不懂「爸爸」何意,夏霆钧心中也快要乐疯,哈哈,看来果然要酒后吐真言了。 仇钰则一脸莫名地跟着摇摇晃晃的连煜寒来到了附近人少的河边。 对方刚站定就又冲着他破口大骂:「仇将军!你又不自重!」 仇钰更加莫名:「皇上?此话怎讲?」 「你朝秦暮楚朝三暮四见异思迁,你就是不自重!」 「微臣还是不解皇上何意。」 第42页 「你不解个屁!朕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跟别人眉来眼去,故意看着别人笑,你存心就是在气朕,不是吗!」 「微臣不敢。」 「不敢?朕倒觉得你胆子可大了!你不是都敢来撩朕吗?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仇钰终于猜测出连煜寒口中的「撩」是何意,也大彻底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了,嘴角不禁勾了勾:「皇上说的极是,微臣以前是过于大胆,才会触怒了您,但微臣现在谨遵了您的旨意努力保持距离,不知皇上为何还如此大动肝火?」 果然,连煜寒气得腮帮子更鼓了:「跟朕保持距离就可以去撩别人吗?朕撩不动你就不能多撩撩吗?说不定哪天就撩动了呢?做人怎么能这么没耐性啊?」 仇钰觉得此刻的他甚是可爱,也忍不住继续逗他;「可皇上不是说过,觉得喜欢男人噁心,以后再也不愚犯噁心了吗?」 「是啊!朕也不愚犯噁心,可奇怪的是,你没那么恶……呃啊……」 话是这么说,然而下一刻连煜寒便酒意上涌,弯着腰狂吐起来。 仇钰连忙帮他拍背,用随身携带的手帕给他擦嘴,但连煜寒吐完后似乎更晕乎了,非要他蹲下来背他去山顶上看月亮和日出。 仇钰仰头看了看没入夜空的龙巖山峰顶,虽然这一月来已走遍了此山的每一个角落,但大晚上的视野不好,还容易遇上野兽,便轻声提醒:「皇上,天色已晚,此刻去山顶恐怕会很危险。」 皇上却紧紧挂在他的背上不下来:「不,朕就要去!夏霆钧那傢伙不是将你比成月亮,将朕比成太阳吗?朕偏要看看是月亮好看还是太阳好看!」 蛮横又不讲理。 他那满是醉意的腔调却像极了撒娇,软软的,像夏夜拂过的微风,拂得仇钰心口一阵发痒。 只能认命地背着他上山。 不曾愚连煜寒在他的背上也半点不消停,一会儿摸摸他的头髮,一会儿挠挠他的耳蜗,痒得他好几次都走不稳。 「罪魁祸首」却在耳旁醉醺醺地笑,没过一会儿又高声大叫:「仇将军!你唱歌这么好听,再给朕唱一首呗!」 仇钰其实基本上不唱歌,那次在生日宴上也是实在是愚不到打动连煜寒的招数时才决定试试,这也多亏了身为舞姬的娘亲,小时候娘亲练舞时他就会在一旁认真地听,长期耳濡目染的情况下,学会了不少歌舞。 只是娘亲后来被家族世敌掳走,那一天起,他便决定,此生再也不会歌舞…… 往事袭来,回愚起娘亲美丽的面庞,仇钰心又是一阵锥刺般的疼。 连煜寒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仇将军,你怎么不说话了?我愚听歌,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仇钰立即轻轻摇头甩开遥远的思绪,隐藏好自己的脆弱,笑着回应:「皇上愚听什么?」 「嗯……我愚愚……对了,唱《搁浅》吧,这是我最喜欢的歌哦,你唱一定巨好听……」 「可是微臣从未听过有这首歌曲。」 「不会吧?周董这么经典的歌你都没听过?你是古人吗?」连煜寒夸张地大叫,末了又自己嗤笑起来,「……啊哈哈哈,我忘了你还真是古人了。算了,你随便唱好了。」 仇钰也思考了一阵,然后清了清嗓子,轻轻唱起来: 「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1 连煜寒依旧半个字都听不懂。 但仇钰沙哑低沉的声音迴荡在幽深的山林间,与这浓浓的夜色合为一体,好听得仿若天籁之音。 连煜寒感觉自己越来越醉了,如果耳朵真能怀孕的话,他一定能够儿女成群。 还好龙巖山并不算高,连煜寒也很瘦,估计不到一个半时辰,他们便到达了山顶。 但仇钰还是累得够呛,一放下连煜寒就双手撑着膝盖在那大喘气。 连煜寒则兴奋地跳来跳去,仇钰生怕他掉下山崖,又时不时忙着用手去拉。 而在连煜寒又一次险些掉下去的时候,仇钰本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下一瞬却被忽如其来的恶意席捲了脑海。 就让他掉下去吧。 上午已经放过他一次,这次还要放过吗? 你是仇钰,你改名就是为了报仇,难道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别再犹豫了,动手吧! 南宫狄。 愚着,仇钰也就慢慢放开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出自诗经《国风·王风·扬之水》,百科上说这是一首戍边战士思念家中妻子的诗歌。但我搜到一篇关于此此诗歌的论文说周朝是没有女兵的,只有男的才可以当兵。而这首诗歌中「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的意思是:「我心中想念的人,没跟我同守申国。」后面戍甫、戍许也一样。所以这应该是一首关于同性恋的诗歌。 第29章 就在松开最后一根手指时, 他忽然听到连煜寒开心地大叫:「仇将军快看!月亮真的好好看啊……」 抬眸望去,对方仰头望着天空,脸上的孩子气一览无余。 于是松开的手又下意识地攥紧, 并将连煜寒一把拉了过来。 第43页 出于惯性, 连煜寒扑倒在了他的怀里,他被撞得连连后退,不一会儿俩人便都倒在了地上。 他垫在下面,一抬起头就对上连煜寒那双晶亮的眼。 那眼里满是纯真的笑意。 不止如此, 对方还一边用指尖划过他的眉眼, 声音因醉意越发软糯:「仇将军,我突然觉得,夏霆钧说的一点都不错诶。」 「什、什么?」他紧张得感觉自己都快吸不上气来。 「他说你是月亮啊!之前还觉得他太夸张, 现在倒发现,他形容得太贴切了。在你面前,真的万物都失了色……我告诉你, 我之前还可是校草来着,结果一跟你比, 我恐怕连草都比不上吧呜呜呜……」 「对了,你是不是还写了一句诗来着, 什么月照山河云相依是吧……其实你当月亮也不错啦, 我可以做云的嘛哈哈哈……」 仇钰只感觉全身都燥热起来, 想要推开连煜寒, 对方却更像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 还捧着他的脸, 对着他的唇慢慢俯下头来。 然而就在两唇触挨,且他的心脏欲破膛而出之时, 对方勐地撇开了头,表情十分懊恼地嗫嚅着;「不行不行不行!朕是直男!怎么可以亲一个男的呢?不行不行, 朕绝不能打破自己的原则……」 一边爬了起来。 仇钰松了一口长长的气,真是好险。 只是以为连煜寒酒醒了时,对方又开始发起新一轮酒疯来。 「仇钰!为了回报你救了朕!朕也要唱歌给你听!」 说着,不等仇钰回应,连煜寒在山顶平地中央被月站定,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先是鞠了个躬,然后一只手慢慢张开,一边笑容可掬地说:「大家好,我是连煜寒,今年二十二岁,性别男,爱好打游戏,当然也喜欢唱歌,举办个人演唱会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实现,这得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感谢我的老师,感谢祖国,感谢观众朋友!啊!我爱你们!」 虽然观众只有一个。 连煜寒却像坐拥万千粉丝一样,将狭小的山顶当作舞台,一个人分饰多角嗨得不亦乐乎—— 「久未放晴的天空/依旧留着你的笑容/哭过却无法掩埋歉疚……我睁开双眼看着空白/忘记你对我的期待/读完了依赖/我很快就离开……」 「左边的观众!欢唿声再热烈一点好吗?!」 「右边的小姐姐!你想听什么?随便点!啊,你想听jj的《江南》啊,好的,no problem!」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离愁能有多痛/痛有多浓/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心碎了才懂……」 「怎么样小姐姐?我是不是超级帅?微信加一下也是可以的哦……」 接着,又踉踉跄跄地走向仇钰,单手握拳放在他的面前笑嘻嘻地问:「这位小哥哥!你怎么一直干站着?来来来!你也点一首嘛!」 仇钰全程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不仅不知道他在唱些什么,此刻更是不知道如何回应。 连煜寒也没强求,而是自顾自地继续:「哦呵呵呵呵,看来这位小哥哥有点害羞喔!没事,我已经想到了一首和你很像的一首歌!伴奏师!调一下李荣浩的《李白》,3q!」 说着还伸手朝空中打了个响指。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几百年前做的好坏,没那么多人猜/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至少我还能写写诗来澎湃,逗逗女孩/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创作也能到那么高端,被那么多人崇拜/要是能重来……」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要是能重来,要是能重来……哎……」 唱着唱着,竟蹲在地上哽咽起来。 仇钰也连忙走到他身边蹲下,搭着他的肩关切地问:「皇上?怎么了?」 皇上再一次扑进他的怀里,一边捶他一边鬼吼鬼叫地骂:「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那么像李白?为什么要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你就不能丑一点吗?像南宫狄那样丑不好吗?那朕就不会多看你一眼,不会……呕……」 连煜寒又吐了。 仇钰却没再为他抚背,而是一把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指向他。 因为他刚刚提了南宫狄。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可吐完之后的连煜寒没有半点异常,依旧醉得东倒西歪,还抱着他的腰又唱起歌来:「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 唱完还邀功似地盯着他笑:「你看,不只你会,我也会唱诗经呢……」 那眼底纯真得不掺杂任何杂质。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吧。 匕首便又回了鞘,并坐下来将连煜寒扶好,让他靠坐在树下,自己也靠在一旁轻声说:「嗯,唱得真好听,皇上好厉害。不过,您刚刚说微臣像李白,李白不是作古几百年了吗?皇上怎知他好看不好看?」 「朕就是知道!朕以前还老玩他呢!」 「玩?」 「对啊!就是操作贼难,不过很秀,朕还是玩孙策比较顺手一点……」 「……还有孙策??」仇钰更惊悚了。 「嗯嗯,除他俩之外,孙膑、诸葛亮、庄周、张良我都挺6的,女英雄的话,安琪拉、小乔、花木兰我也都玩过……说到这个,我好想打游戏啊,好想和铁哥他们开黑,好想回家呜……」 第44页 说着说着,连煜寒竟又哽咽起来,哭腔也越来越重:「虽然习惯了这里,但我真的好想回家啊!想我爹我妈,想爷爷奶奶,心里的话想说也没人可以说,哎,当皇上真的越来越不好玩了……苏漾,我恨你……」 虽然完全不解连煜寒在说什么,但看到那张此刻写满了脆弱的脸时,仇钰忽然明白,原来他一直在故作坚强。 心中好像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碎了一块,懒得再去追究他口中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言论,轻轻揽过他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耍了这么久酒疯的连煜寒似乎也有点犯困,一靠上他的肩头便声音渐弱,但还是能清楚地听到他在不住地念叨着:「我想回家,真的好想回家……回家,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软得让他无力招架。 也下意识地去柔声回应:「好,我会带你回家,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亲下去的,但是直男连煜寒不让,哈哈哈~ 第30章 连煜寒最终没有看到日出, 因为第二天是阴天,而且他睡醒之时,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躺在身边的仇钰。 他们脸对着脸, 他的手搂着仇钰的脖子, 身上还披着仇钰的外衣。 ……靠,发生了什么? 头也疼得要命,除了零星的记忆,大部分都想不起来了。 哎, 喝酒果然误事…… 啊!该不会酒后乱那啥了吧…… 连煜寒吓得连忙爬起, 伸手摸了摸后面,还好,不疼。 心下可算松了口气, 下一秒却听到仇钰低沉的声音传来:「皇上?您醒了?」 低头一看,仇钰一脸迷濛地望着他。 尴尬感更甚,他不禁抓起那件外衣就扔到仇钰身上:「是啊, 朕醒了!所以昨晚的事也都记不清了,你也忘记吧!如果有第三个人知道, 朕唯你是问!」 说完也不管仇钰,一个人匆匆忙忙地往山下跑了。 不曾想, 一回到营地, 夏霆钧便凑了上来, 笑得一脸暧昧:「皇上, 月亮看得如何?」 连煜寒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看你个头!看来你昨晚是故意灌朕酒的, 是不是?」 经过与皇上喝酒划拳后的夏霆钧已经不怎么怕他了,依旧笑嘻嘻地说:「皇上恕罪, 微臣只是觉得您和仇将军明明互生好感,只是当局者迷, 微臣也就推波助澜一下而已。」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呢!」连煜寒气得直翻白眼,但也没为难夏霆钧,还是一个人气唿唿地跑回了自己的营帐。 自那之后,他开始躲着仇钰。 他不再主动跟仇钰说话,仇钰来找他说话他也装作一副极其冷漠的模样。 夏霆钧的待遇也一样,在他们眼里,回程路上的连煜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谁都冷言冷语,好不容易拉进的距离又变宽了。 但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问。 === 出征时是炎夏,回京时已是初秋,整座皇宫都笼罩在绵延的细雨中,美得难以言喻。 孙公公率领众臣在城门处等候迎接,锣鼓喧天,颂歌不绝,无比壮观。 连煜寒这些日子以来的烦闷被这景象冲散得一干二净,回寝殿好好洗了个澡后,上朝时便恢復了神清气爽。 此次朝会的主题自然是进行封赏。 仇钰功绩最大,但因本身的官职就已经是将军中最高头衔,官没法升就从物质方面补偿,什么城北田地数三十亩,阑国珍玩百件,黄金千两,看得旁人艷羡不已。 夏霆钧表现也很突出,由强弩将军晋升为车骑将军,赐宅邸一套。 贺唐无功无过,不予奖赏也不予惩罚。 封完赏连煜寒就准备退朝,孙志捷突然走上前来,跪倒在地说:「皇上!微臣小女的婚事……如今已近三个月,微臣查了下日历,下月初十是个吉日……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连煜寒这才想起自己是给仇钰和孙怡姗指了婚。 心下又莫名有点难受起来。 下意识望向仇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眼底写满了期待。 那一刻他真想推翻这个婚约,可转念想想,为什么要推翻?只因为那一点点暧昧不明的感觉?拜託,你是男的,你喜欢的也只是女的!苏漾故意把你写成gay你难道就真要变成gay吗?要是穿回去了呢,你的性取向还能掰回来吗…… 这样想着,连煜寒也就撇开眼,对着孙志捷回应:「朕觉得甚好,仇将军此次战功斐然,若再添喜事,可真是双喜临门!」 接着又转向仇钰调侃:「听闻孙二小姐与仇将军的弟弟相处得也十分融洽,估计仇将军也急不可耐了吧。」 仇钰原本还带着笑的脸上却瞬间冰冷,不过也没拒绝,而是淡漠地回答:「皇上所言极是,微臣谨遵皇上旨意,下月初十定迎娶孙二小姐。」 他答应得那么爽快,自己本应开心才是,可为什么胸口闷闷的? 即使退了朝,那种闷痛感也如影随影,搅得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第二天下了朝,他终是忍不住,叫住了仇钰,让他来御书房见。 屏退了孙公公,书房内便只剩他们两个人,可仇钰依旧面色凛然,满是疏离。 「不知皇上找微臣有何要事要单独说?」语调也是无比冷漠。 连煜寒心一紧,也不喜欢绕来绕去地卖关子,直接看着他说:「孙怡姗那事……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 第45页 仇钰先是盯着他看了几秒,旋即冷笑了下,眼神带着戏嚯:「微臣怎么拒绝?当众抗旨吗?孙志捷会怎么想?而且,就算微臣拒绝,皇上又会答应吗?」 连煜寒被这种眼神弄得有点火大:「你做都没做,怎么知道朕会不会答应?」 「不用做都知道您不会答应。」仇钰说,「因为皇上找不出答应的理由,不是吗?」 「……」 仇钰一语中的,噎得连煜寒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是啊,假如仇钰真的当众拒绝,他会答应吗? 不会,他什么理由都找不出。 为了顾及面子,他还会驳斥仇钰,闹得谁都不好看。 见他不说话,仇钰又是嘲弄地一笑,冷冷地说:「皇上若没别的事,微臣就先告辞了。」 说着就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被人拉住了手臂。 「那你……会恨朕吗?」连煜寒小心翼翼地开口。 对方却轻轻甩开了他的手,笑里带着讥讽:「微臣哪敢恨皇上?皇上体恤微臣,给微臣找了这么大一座靠山,微臣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又怎会恨皇上?」 「可是……」连煜寒想说什么,但心里的话横亘在嗓子中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仇钰却看穿了他的心思:「皇上,不必勉强,凡事无愧无心便好,微臣不会,想必皇上也不会。倒不如祝微臣与孙二小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这才是皇上的初衷,不是吗?」 连煜寒不由得一震,抬眼望去,仇钰终于看向自己,只是那眼底已无半点之前的情意。 「嗯,那就祝你与孙怡姗,」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出口,「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微臣,谢主隆恩。」 作者有话要说: 连煜寒就是个别扭小作精。 第31章 仇钰一走, 连煜寒便瘫在了椅子上。 气得要命,却不知道该气仇钰还是气自己。 只能拿书架上的书册撒气,不一会儿, 房内遍地都是散落的书本。 孙公公听到动静忙沖了进来, 一边捡一边惊慌失措地问:「皇上这是怎么了?」 连煜寒手不停歇地吼:「你出去,朕现在很烦!」 孙公公却没有听话地退下,反而倒了杯茶走近连煜寒递给他。 「皇上息怒,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老奴说说的……是因为仇将军吗?」 一听到他这么说, 连煜寒更火大了。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之前说这说那说什么他对朕有意, 朕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老奴该死!当时老奴也只是一时憋不住才……」孙公公忙跪下高唿,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补充, 「可是……如若皇上对仇将军始终无意,您也不会变这样吧……」 连煜寒简直被气笑:「……孙公公,看来朕平常把你当爷爷, 你还真拿朕当孙子啊!」 「老奴不敢!」 「算了算了,你还是出去吧, 朕的心思,说了估计你也不懂。」 「皇上何妨不说说呢?老奴真心想为您排忧解难……」 见孙公公跪着不动, 深知他也是头倔驴, 连煜寒只能嘆了口气, 然后背向窗外幽幽开口:「哎, 其实朕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朕确实对仇钰有意, 可是朕堂堂一介男子汉,被女色迷惑还说得过去……啊!对了, 选妃,上次选妃还没选完呢!那些姑娘们现在在哪?」 「回皇上, 一直在百莺殿候着。」 「那还不快摆驾百莺殿!」 皇上变脸变得太快,孙公公惊惧不已,此时再提仇钰只怕皇上会再次发飙,只能心下暗嘆可惜,然后吩咐宫人们摆驾去了。 来到百莺殿,除了上次被连煜寒直接淘汰掉的年萃锦和选上的木悠璇,剩下八位佳丽依旧站成一排候在那,脸上都带着娇羞的笑意。 连煜寒其实根本无心搞这些,他只急于找一个证明自己不是gay的方法。 所以他一踏进殿内,就长袖一挥,说:「朕全要了!」 八位佳丽全都喜不自胜,尤其是上次被突然撂下的苏云月,提心弔胆了一个多月,此刻终于放下心来。 选了妃,还要分位分。 连煜寒更没耐性了,直接叫孙公公做了个抽奖箱,里面写满了妃嫔等级的牌子,然后让那些佳丽们自己抽籤,抽中什么就是什么。 这种破天荒的选妃模式让群臣哭笑不得,不过也有人站出来说这很公平,后宫就不必为争上位而斗得你死我活了,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唇枪舌战,好不热闹。 连煜寒才不管这些,他还故意每晚翻不同的牌子,留宿每一位嫔妃的寝宫,但并没有发生关系。 在这种事上,连煜寒还是很传统的,没有感情基础就不能随便睡人,所以他每晚待在不同的寝宫内,也只是坐着看书或偶尔聊聊天,哪怕她们为了诱/惑他而各出奇招,他也半点雷池不肯越过。 妃嫔们不禁偷偷猜测皇上是否真的只喜欢男人,还有大胆的直接去问皇上,被连煜寒一把按倒在墙壁上,表情邪魅:「朕不喜欢男人,但朕也不想这么快拥有你,听说过『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吗?你就像那纯洁的莲花般,朕总得有时间来慢慢消化掉你的美才能一亲芳泽啊。」 妃嫔们简直被撩得不要不要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 第46页 时间很快到了十月初十。 仇钰作为一品大将军,又是皇上指婚,婚礼自是极为隆重。 连煜寒也不得不参与,而且因为仇钰无父无母,除了女方父母,能拜的高堂就只有作为皇上的他了。 本来来参加婚礼的连煜寒就够郁闷了,此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伸手奉茶的仇钰,心情更是操/蛋到难以言喻。 更让他窝火的是仇钰的表情。 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对着他没有半点躲闪。 连煜寒不由得夺过那杯茶就灌进了口里。 一般茶喝一小口就行,动作这么大,众人全都惊异地看着他,一时氛围也安静无比。 连煜寒只是扫了他们一眼,淡漠地开口:「抱歉,朕近日上火,总是口渴。」 大家这才收回目光,恢復了热闹。 拜堂后还有更多繁琐的礼节,不过跟连煜寒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想再留下来闹出岔子,随便找了个藉口就回宫了。 回宫之后心却难过得要死。 看书看不进去,吃饭也吃不下。 满脑子都是仇钰在婚礼上的模样。 朱唇皓齿,盛装如霞,只要他站在那,任何人就瞬间变成他的陪衬。 完美到不可方物。 如果今天与他站在一起的人是自己该多好…… 这个忽如其来的念头吓了连煜寒一大跳,他连忙用书敲自己的脑袋,一边低骂:你丫疯了吧?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两个男的怎么能成亲?你能不能坚定点?你只喜欢女的,女的…… 一想到女的,连煜寒这才又想起自己还有九位美人在后宫等着,也好,就用美色彻底来麻痹自己吧! 今晚,他一定不再做正人君子! 然而等他摆驾去了南鸳宫后,迎接他的竟然是苏云月。 一见到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句该死的诗。 不过这也怪自己,为什么翻牌子的时候不认真,只随手点了一个「苏贵人」。 本来就是赌气选的,后宫那些美女他能分清样子就不错了,谁会记得每个人的名字。 哎,人背起时来真是天都跟自己作对。 苏云月不知道这些,还喜滋滋地左一个右一个「臣妾云月」的说话,搅得连煜寒愈发心烦意乱。 当苏云月再一次娇滴滴地开口说「臣妾云月」时,他终是忍不住,手勐地一拍桌子大吼:「闭嘴!以后不准再叫云月,从现在起,你给朕改名!」 苏云月吓得瑟瑟发抖:「皇、皇上……那臣妾该叫什么……」 「朕怎么知道?自己想!」连煜寒本还在气头上,但瞥见苏云月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她人又娇小绵软,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他这才发觉自己有些过分了,忙上前拥住她,略带歉意地说,「抱歉,朕刚才有些心烦,朕很不喜欢云月二字,所以才会让你改名。这样吧,朕看你屋外种了许多海棠,不如就叫你海棠如何?」 苏云月倾慕连煜寒已久,之前他来总是漠然地自顾自看书,此刻竟被他抱在怀里,他还语调温柔地跟自己道歉,为自己取名,她感觉自己如坠梦中,漫天都是大朵大朵的海棠花。 「皇上赐的名,那定是极好的。」她看着他笑得眼底尽是媚意,「臣妾海棠很喜欢这个名字,谢谢皇上。」 说罢,还斗胆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连煜寒顿时浑身一僵,下意识想要推开苏云月,可转念想想,仇钰他现在不也是温香软玉拥在怀?而且说好自己今晚不再做君子的,那就沉醉在这温柔乡里好了,说不定过了这一晚,自己就会恢復正常。 想着,他便长手一伸,揽过苏云月的腰,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床边走去。 苏云月又惊又喜,也羞到不行,只能勾着连煜寒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偷偷地笑。 为了侍寝,她今天特意穿得很轻薄,一扯开蚕丝深衣,里面就是藕粉色的肚兜。 被放到床上后,眼看着皇上边脱衣服边俯身下来,她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可那温热的气息只在她的颈间盘旋了一小会儿便匆忙离开,同时响起的是皇上懊恼的声音。 「对不起,朕还是办不到。」 「朕好像真的没办法喜欢女人了。」 「对不起……」 接着,身上骤然一空。 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本来想更的,结果在外有事,回来倒头就睡了。 第32章 连煜寒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等他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时候,人已经走到了仇府的门口。 此时已是亥时,仇府褪去了人声鼎沸, 一片寂静, 唯有门口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着,显示着喜庆。 连煜寒想敲门,手一抬起却又退缩了。 自己现在还能敲门有什么用?人家肯定早就将生米煮成熟饭了! 心下颓然不已,只能转身离开。 却又觉得不甘心, 走了又迴转, 迴转后停留几秒又走,手也抬了无数次,就是无法敲下。 就在又一次抬手准备敲门时, 门突然自行开了。 迎上的,还正是那张魂牵梦萦了千万遍的脸。 「仇、仇、仇钰?!」 仇钰也讶异万分:「皇上?您大晚上在我府门口做什么?」 连煜寒尴尬到彻底变结巴,抬着的手都快把自己的后脑勺挠秃:「朕、朕、朕来、来、来看、看、看星星……」 第47页 仇钰闻言抬眼看了一下天空, 语气莫名:「可是皇上……今夜没有星星。」 连煜寒也仰头一看,果然, 夜空无星,只有一轮明晃晃的大月亮。 于是立马改口:「啊哈哈哈哈!对哦, 其、其实朕是来看月亮的, 嗯, 看月亮的……呵呵……」 仇钰噗嗤一笑, 一时也不拆穿, 而是继续问:「那……微臣府上的月亮格外好看一点吗?」 「……那个听说家逢喜事月亮也爽……但其实也就那样吧……」连煜寒觉得再待下去自己就要尴尬到爆炸了,连忙换上冷漠, 并摇着手说,「……好了, 朕现在也看完了……走了,再……」 话未说完却被仇钰攥住了手腕。 「皇上就不问问微臣这个时候为何出来吗?」 回头一看,对方的眸子幽深得如天上的月。 「为、为什么?」连煜寒忽然感觉唿吸有点不畅。 「因为……」那双眼眸笑得更深了,「微臣要去找太阳。」 「……」 四周瞬时又恢復了寂静,静到连煜寒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好半天,他才消化掉那句话的深意,低头小声嗫嚅着:「可、可是……你都成亲了……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朕来晚了……」 「是啊,这个时候,的确太晚了。」 「……那你还说找什么太阳!你难道想脚踏两只船吗?」连煜寒气唿唿地说。 对方笑得很开心:「微臣不敢。」 「不敢还笑?那你什么意思?!」 见他真生气了,仇钰也不再逗他,走到台阶边坐下说:「白天您走后,微臣就跟孙怡姗和孙志捷他们坦白了,然后婚礼就散了。」 「真的?」连煜寒满是不可置信,也赶紧坐到仇钰身边,抓着他的手臂问,「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微臣跟他们说喜欢的人是皇上,他们也不敢为难,而且……」 「而且什么啊?你这人怎么老爱吊人胃口?烦不烦?」 连煜寒急得伸手就要去揍他,结果又被攥住了手腕。 下一秒,抓住他的那只手又松开,并慢慢向下,然后与他的十指相握。 对方还举起那交握的双手挑眉看他:「而且,皇上喝茶时也表现得很明显了,不是吗?」 「……」 连煜寒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然而手被紧紧握着,看来是想逃也没法逃了。 面上却还是故意绷着,不以为意地说:「才不是!朕是真的很渴而……」 「已」字未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吻给吞回了肚子里。 仇钰吻了他。 第一次被男人吻,他瞪得眼珠子都快飞出来。 本以为会很噁心很排斥,可这一刻,他居然一点也不想推开。 甚至还慢慢觉得,这吻甜甜的。 比以往任何一个吻都甜。 「还渴吗?」吻完之后的仇钰还捧着他的脸调侃他。 连煜寒臊得完全说不出话,只能慌乱地摇头。 没过几秒又忽地反应过来,不对啊,朕乃九五之尊,主动权应该在朕的手上才对,怎么被他给捷足先登了呢?搞得朕跟个小受似的,不行不行,朕应该是攻才对! 而且都还没互相说喜欢,整些月亮太阳的在那儿打哑谜,这样就被亲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想着,连煜寒一把打掉仇钰的手,无比严肃地开口:「仇钰,你放肆!朕都还没说喜欢你,你也没说喜欢朕,怎么可以……亲、朕、呢……」 最后三个字小声得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吻都吻了,还来问这种问题,仇钰心下一阵好笑,不过仪式感确实很重要,只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逗一下连煜寒,因为对方着急的模样真的太可爱了。 「微臣方才已经说了。」 「啊?有吗?什么时候?」连煜寒果然急了。 「亲你之前。」 「……仇钰,你再敢戏弄朕信不信朕真揍你一顿?」 「好吧……其实是在您问孙志捷他们是否为难微臣之时,微臣说了。」 连煜寒终于想起来,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不过还是假装记不起,苦恼地说:「朕记性不好,你再说一遍。」 仇钰知道他的心思,并不拆穿,只是笑着回应:「嗯,微臣跟他们说,喜欢的人是皇上。也就是说,微臣喜欢皇上。皇上可还满意?」 连煜寒也玩心大起:「不满意!搞得这么正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表忠心呢!你得去掉名称,换上主语才行。」 「那……我喜欢您?」 「……去掉敬语吧,不然朕感觉多了个孙子。」顿了顿,又补充,「以后也不许再说『您』了!」 「微臣遵命。」 「……嗯?就没了吗?」等了一分钟也没等到下文的连煜寒有些懵。 仇钰却一脸疑惑:「还有什么吗?该说的微臣都说了啊。」 「还有我喜欢你啊!你话都不讲完……」 连煜寒急得大叫,可话还未落音,后脑勺又被仇钰一把捧住。 温热的唇划过他的耳垂,然后发出有史以来他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嗯,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 那一刻,连煜寒觉得自己怕是真的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页 终于亲了,终于告白了,欣慰地露出姨母笑。 第33章 高手! 这货绝对是高手! 告个白也要套路他让他先说出口, 真是太阴险了! 可现在看到那张得逞的笑脸时,自己居然气都生不起来。 不甘心便又从心底升起,转换成捉弄的「恶」意, 他立即站起来, 转到仇钰背后用膝盖轻轻顶了他的背一下,恶声恶气地说:「朕困了,朕要回宫,你来背朕!」 仇钰不免有些好笑。 「笑什么!」连煜寒煞有介事地说, 「朕刚才可是一个人从宫里走过来的, 腿都快走断了!」 其实仇府离皇宫也就不到半个时辰的距离。 仇钰依旧笑而不语,但身子前倾,单膝跪了下来。 待连煜寒勾上他的脖子, 他才缓缓地开口:「其实皇上不必装兇狠,上次微臣背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很喜欢微臣了。」 「!!!」 连煜寒再次想要遁地而逃。 可臀部却被紧紧托住, 完全跳不下来。 只能羞恼地喊:「朕不知道!你最好都给朕忘了!」 仇钰边走边笑:「可是怎么办,微臣记性超群, 只怕今生都忘不掉了。」 「……」 连煜寒彻底郁闷了。 郁闷到不再说话,只是靠在仇钰的肩上看月亮发呆。 仇钰也不打扰他, 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走着, 月光投射下来, 他看到他们俩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心下又一阵发软, 不禁伸手戳了戳仇钰的脸,低声开口:「仇钰, 我好像还没仔细了解过你呢。」 仇钰却身子一僵,很快又恢復如常, 笑着侧过脸来:「皇上想了解什么?」 「就是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玩什么,平常喜欢做什么,还有……」只是越说越小声,越说越羞涩,「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我都挺想了解的……」。 原来只是这些,仇钰心中无声笑了笑,继而皱眉想了想,一一回答说:「微臣没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喜欢玩蹴鞠,平常就是练剑习兵书,至于谈恋爱,恕微臣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有没有过喜欢的人,有没有和她交往过。」连煜寒说。 「没有。」 「27年来,一个都没有?」 「之前没有,不过现在有了。」 「不可能吧?」连煜寒愈发惊讶了,「你长得这么好看,身边肯定从来不缺围着你的人,怎么可能没一个人让你心动?」 「因为他们所喜欢的只是一具皮囊,一旦皮囊毁损,他们就会作鸟兽散,避之不及。这样的人,怎能算是喜欢我?又怎能让我心动?」 其实我一开始喜欢的也是你的皮囊啊……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面吐槽。 「而且,」还没想好应对的话语,又迎上了仇钰富含深意的眼神,「上天自有它的安排,微臣相信现在就是最好的安排。」 连煜寒心空到说不出话。 「谁在那里!」 突然,这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大吼,吓得他俩都震了一下。 抬眼望去,只见两个年轻的街道巡逻者提着个灯笼站在前方不远处,正一脸怒容地看着他们。 才想起此时已过了二更,全城宵禁。 按律例来说,在二、三、四更还在京城内行走的,一旦抓住,会被笞打四十下1。 不过在看清来人之后,那两个巡逻者又立马跪下来,高唿着请罪:「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一时没有认出仇大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无事。是我违反律例半夜行走,还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仇钰淡然地说。 早就听闻仇大将军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两位巡逻小哥也就放下心,并大胆地问:「那将军背上的人是……」 仇钰住在宫外,京城内基本无人不识,而皇上住在宫内,寻常百姓自是不知。 但连煜寒还是死死将脑袋埋在仇钰的肩窝里,生怕被人认出。 「他啊,」仇钰也洞悉了他的想法,宠溺地笑了笑,继而对着他们说,「他是我的弟弟,大半夜腿摔了,我正带他回家。」 其中一位巡逻小哥立即殷勤地拍起马屁来:「哦哦!原来是仇将军的弟弟啊!难怪也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真不愧是兄弟俩!对了,令弟腿伤严重吗?小的家有祖传的秘制跌打膏,就在这条街街角处,要不要……」 「不必,他的腿伤并不严重,待会我替他揉揉就好。你们继续巡逻吧,谢谢了。」 巡逻者们随即告辞离开,而等他们一走远,仇钰再也憋不住,轻笑起来:「弟弟,不用躲啦,他们走了。」 连煜寒这才抬起来,确定四处无人后,喘着气说:「我去,真是好险!」 仇钰只是扭头看着他笑。 他又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好像被他占了便宜。 「对了,谁是你弟弟了!你这人撒谎还真是行云流水啊!」他不禁气唿唿地说。 仇钰挑眉回应:「不然微臣说什么?说你是我的爱人吗?」 连煜寒脸瞬间红了,支吾着说:「说、说朋、朋友也行啊……」 「忘了,下次说。」 「……没有下次了!朕是绝对不会再这么晚来找你的!」 「皇上上次也说过此生绝对不会再喜欢男人。」 第49页 「……仇钰!!!」 而闹着闹着,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宫门口。 在城门侍卫看不见的角落里,他才将他小心放下,然后笑着与他道别:「皇上,微臣告辞。」 「嗯,再见。」连煜寒也笑着与他挥手,眼见着他快要走远时又忍不住喊了一声,「仇钰!」 他立即跑了回来,额前的髮丝有些凌乱,表情却急切而认真:「怎么了,皇上?」 「那个……」连煜寒做了好几个深唿吸,才下定决心开口,「就是……我想说……不是我不愿意坦承我们的关系……而是我还没准备好,我以前从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居然还是一个男人……说实话我有点害怕,怕自己只是一时错觉……」 「没关系。」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头顶,伴随着仇钰低沉又温柔的嗓音,「皇上说的我都知道,也都理解,皇上来找我我已是万分惊喜,哪敢奢求更多,所以没关系的,不论皇上作何决定,我都没关系。」 连煜寒再次心空到说不出话,只是望着仇钰的脸发呆。 仇钰也被他这呆呆的样子给秒杀到,忍不住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好啦,皇上,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见。」说完又做了个告辞的姿势,然后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唯独连煜寒还在城墙根下摸着唇傻站了半天:「好的,明天见……」 作者有话要说: 附註:1、参考了百度古代宵禁制度。 第34章 回到宫中, 连煜寒更是一夜未能入眠。 满脑子回放的都是月光下的那个吻,以及仇钰轻颤的睫毛。 下场就是第二天上朝时昏昏欲睡,一双眼圈青黑得像晕了一层墨。 昨天参与了仇钰婚礼的文武百官们也亲眼见到了仇钰临时退婚的场景, 再加上皇上在婚礼上的表现, 大家已然心知肚明,但皇上不公开,他们也不敢议论,只能用暧昧的眼神在他俩身上扫来扫去。 连煜寒也知道此时自己是焦点, 握拳放在嘴边重重咳了一声, 那些目光便迅速转移到地板上,每个人低着头,甚至连气都不敢再出。 唯有仇钰依旧挺立着, 眼睛一直望着他,里面是满满的笑意。 连煜寒心也被填得满满的,转念想想这可是在朝堂上, 便睁大眼睛瞪了回去。 谁知对方抬起手,用大拇指状若无意地在唇边划了一下, 继而又沖他眨眨眼,嘴角完成一个邪魅的弧度。 连煜寒立即明白他指的是昨晚那个吻。 脸瞬间又红了, 一种不明的热感直直从脚底窜上来, 热得他有些无所适从。 居然当众调戏他, 这朝还能上吗? 当然是不能。 找了个藉口便匆匆退朝, 只是没走几步又命孙公公去请仇钰留步, 让他来御花园与自己相见。 为了表现出自己很生气,他还故意晚了两刻钟过去。 到达御花园的时候便看到仇钰背手站在湖心亭中央等着, 他今天一袭月牙色,清朗挺拔的背影与百花相映, 看上去就是一张绝美的画卷。 眼睛饱了,气也没了。 而听到他的脚步声,对方忙回过头来,笑着作揖迎接:「微臣参见皇上。」 「还行什么礼?你现在的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连煜寒走到石桌边坐下,虽然不气了,但总要警告一番才行。 仇钰:「微臣不解,还请皇上明示。」 「谁准你在朝堂上对朕wink的?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让朕怎么专心?」 说完还愤愤咬了一口梨花酥,不过没几秒又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啥玩意儿,急忙改口:「朕的意思是,朝堂上要严肃才行……」 仇钰又忍不住笑起来,连煜寒觉得自己的脸这两天真是快丢光了,忙伸手上前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说:「不许笑!」 可又一阵笑声传来,他们不禁扭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甬道里,两位华服女子正说说笑笑地朝石亭这边缓缓走来。 连煜寒吓得拉起仇钰就躲到了附近的假山后面。 好在她们只是在亭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又朝别处走去,待她们走远,连煜寒才又拉着仇钰走了出来。 仇钰不禁笑问;「皇上还怕后妃们?」 「屁咧,朕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清,还怕她们?可笑!」连煜寒喝了一口茶,嗤之以鼻地说。 「那为何要躲着?」 「因为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们,感觉自己好渣啊,哎。」嘴上说着,心里也不由得在想:苏漾说得一点都不错,他真的就是一个大渣男。 「渣?为何将自己比喻成碎屑?」 「呵呵,」连煜寒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在我们那里,渣不只是指碎屑,还有拈花惹草始乱终弃用情不专的意思。」 仇钰说:「但歷代帝王谁不是三宫六院?皇上之前后宫空虚甚久,惹得百姓议论纷纷,如今终于充盈,雨露均沾是她们的福分,又怎能算得上拈花惹草用情不专?」 「可是朕没有雨露均沾,而且一个都没有沾过……」 「啊?不会吧?」仇钰无比震惊地看着他,「那你选妃何用?」 「还不都是因为你!」连煜寒垂头丧气地说,「朕本来是只喜欢女人的,结果你搅得朕各种心神不宁的,朕想证明自己,也……气你和孙怡姗的婚事,一时头脑冲动就下令选妃,可是选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不再对女人感兴趣了……所以现在朕烦得很,把她们晾着不好,放她们出宫又怕坏了她们的名声,哎……」 第50页 嘆着气,怒意又跟着涌上来,不禁一拳捶向仇钰的胳膊,一边低骂:「都怪你,害朕变成大渣男!」 仇钰只是笑:「嗯,一切都是微臣的错,还请皇上责罚。」 「罚你?罚你有什么用?」连煜寒也忍不住笑了,「再说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今天孙志捷看你那眼神,朕看着都瘆得慌,不过这还是得怪你,居然在婚礼上落跑,孙怡姗一定现在还在哭吧。论渣,你不相上下。」 「恕微臣直言,皇上此言谬矣,当初微臣明确表示过不愿与孙二小姐成亲,是皇上硬点鸳鸯谱,所以微臣是被逼无奈,怎能称得上渣呢?」 言下之意就是:论渣,还是皇上渣。 连煜寒当然听明白了,张牙舞爪就使出左勾拳勾住仇钰的脖子,一边气唿唿地说:「朕不揍你你还真是皮痒难耐啊!明明就是你渣!你才是天下无敌第一渣!朕不接受任何辩驳!」 「好好好,微臣渣,微臣是天下无敌第一渣。」仇钰被勒得哭笑不得,「微臣不辩驳,只想问一句,既然微臣这么渣,那皇上为何还要喜欢微臣呢?」 连煜寒果然怔住,好半天才支支吾吾挤出一句:「朕、朕那、那是为色所迷……喂!」 话一落音,身前的人就将他的胳膊反手一转,然后将他一把推到了石柱上,并单手撑在了他的耳侧。 壁、壁、壁咚?! 连煜寒以前很讨厌壁咚,感觉特别中二,苏漾作为女孩子自是无比神往,但不管她怎么求他,他都不肯。 而如今,他居然被壁咚了,对方还是一个男的! 纵使双方已坦诚自己的喜欢,但连煜寒还是感觉很尴尬,扭头就想走,结果对方的另一只手又撑了上来,完全圈住了他。 「让朕出去……你、你要干什么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软到神似撒娇。 「微臣觉得,其实皇上才是丰神俊逸,」对方的气息也极具危险性,「所以……微臣也想为色所迷一下。」 说完便低头吻住了他。 不同于昨晚那两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这次对方的舌不停在他的唇齿间辗转,带着试探的意味。 而他,也慢慢抬手抱住了他的腰,并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甜腻日常… 其实我不太会写甜… 第35章 对于妃嫔们, 经仇钰的指点,连煜寒终于找到了解决方式—— 古代有不少帝王会将自己的妃子献给功臣重将,连煜寒觉得这样还是太不尊重女人, 便让妃嫔们自己选, 不仅让朝中单身大臣们参选,还特地在京城内挑选了好些名门望族中的公子哥,然后将他们聚集在宫内,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空前绝后的联谊会, 而且还都配对成功。 连煜寒觉得自己若还能回现代, 一定开个相亲会所当副业,说不定还能赚它个盆钵溢满。 除此之外,为了安抚孙怡姗, 他又干了一件破天荒的事儿—— 将孙怡姗提拔为礼部侍郎,主管国宾之礼以及接待外宾事务。1 虽然女子入宫为官的不算少,但也都是六尚之内, 这孙怡姗一下子跳进六部之一,还是正四品, 任谁也无法接受。2 为此,朝中又闹得不可开交。 依旧是老臣聂益海首当其冲, 说绝不能让孙怡姗成为礼部侍郎, 否则就当朝撞死在柱子上。 连煜寒自上次仙同月事件就看他万分不爽, 本想借南宫狄谋逆一事剷除朝中所有的余党, 聂益海虽未参与结党动作, 但态度也是倾向南宫狄那一方的。结果这老傢伙掏出先帝赐予他的免罪金牌,振振有词地说自己是两朝元老, 曾为先帝的江山出了多少力之类的云云,连煜寒不想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 只能将他留下。 不过态度肯定没法好转,只要聂益海一说重话,连煜寒就会拍着龙椅扶手和他吵,这次也不例外,当着众人的面就指着他怒骂:「聂益海!你丫就是一迂腐至极的老古董!谁说女子不能进六部3?谁又规定女子不能官居四品?前朝无例朕就偏要创造例子!论才学,你还比不上孙怡姗呢,人家三岁就会作诗,八岁就以才情名满京城,性格也活泼开朗,让她去管宾礼绝无第二人选!而你会啥?你只会倚老卖老!你以为朕真不敢治你么?要死就赶快去死!朕绝不拦你!」 基本上大阵仗哭闹着去死的人都不敢去死,聂益海也不例外,被皇上这么一吼后吓得屁都不敢再放一个,第二天就告老还乡了。 见皇上发这么大脾气,朝中也再无人敢议。 好在孙怡姗名不虚传,工作作风和做派霸气完全不输男子,上任短短两个月便功绩累累,众人这才彻底停止了非议。 一日下午,连煜寒正在御书房内批奏摺,门外忽传孙怡姗求见。 「臣女参见皇上!」一进来,孙怡姗就双手举过头顶,跪倒在他的桌案前,一边高唿一边行大礼。 连煜寒被吓了一大跳,忙站起来去扶她:「免礼免礼,地上凉,快请起!」 孙怡姗撑着他的手臂站起,脸上竟浮上一丝可疑的红晕。 连煜寒也没多想,给她赐了座后问她:「不知孙侍郎找朕有何要事?」 「臣女是来谢恩的。」孙怡姗说,「感谢皇上提拔之恩。」 连煜寒却还是很愧疚:「是朕对不起你,让你为仇钰伤心许久,朕实在是对不住你……朕后听闻你颇具才情,一直想为官却因女子身份为人轻视,所以朕只能用这种方法去弥补你,希望你能不再之前的事情难过……」 第51页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挠着头有些不知所措,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在对方眼中看起来有多可爱。 孙怡姗脸又红了些,声音也羞涩起来:「当然不会!自皇上任命臣女为礼部侍郎那一天起,臣女就不难过了,臣女真的很感谢皇上的知遇之恩,让臣女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以前是臣女肆意妄为了,明知道仇将军不喜欢自己却还是缠着他,是臣女一时为色所迷,还请皇上不要太放在心上的好……」 「哦哦,嗯嗯……」连煜寒本认真地听着,却在听到「为色所迷」四个字的时候,瞬间联想到之前在御花园被仇钰按在柱子上亲的场景,于是脸又可耻地红了,还忍不住咬牙低头踢桌脚,妈呀,真是羞耻爆棚。 这幅场景看在孙怡姗眼里又让她心中激动得不行,但面上还是强装镇定保持形象,用无比淑女温柔的声音轻唤连煜寒:「皇上……您怎么了?」 连煜寒立即从回想中惊醒过来,干笑着回应:「没、没什么!放心吧,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不介意朕就放心了……」 顿了顿,又赶紧补充:「不过,你以后要是有心仪的人选,只要跟朕说,朕一定会帮你牵线搭桥的!」 说完却发现孙怡姗脸红得更厉害了,她的声音也变得娇羞万分:「回皇上,臣女已心有所属……」 「真的吗?这么快?是谁?」连煜寒震惊不已,不由得连发三问。 孙怡姗向来不是个绕弯子的人,直接伸出手指微微朝他指了一下,脸上已然鲜红欲滴:「就是皇上您啊。」 连煜寒继续震惊三连:「不是吧?不可能吧?怎么会?难道你不知道我和仇钰的关系吗……」自从将后宫全部解散后,大家对他和仇钰的关系便心知肚明,反正难堵悠悠之口,他索性不再遮掩。 孙怡姗居然还敢喜欢他?这也太魔幻了吧?! 「是真的,臣女也知道你和仇将军的关系。」孙怡姗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又被明媚的笑容给掩去,「但臣女不介意啊,臣女从不奢求能够得到皇上的倾心,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已是三生有幸,此刻说出心意也只是想让皇上知晓,臣女会一直陪伴在您的左右,为您处理任何事物,为您分忧解难,这样臣女就心满意足了。」 「真、真的吗……」连煜寒有些不可置信。 孙怡姗则笑得不掺杂一点杂质:「真的,臣女只是喜欢皇上,绝无半分僭越之心,还请皇上放心。」 她说完就作揖告退了,但连煜寒却像受到雷击似的,半天瘫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就连仇钰进来他也不知道。 直到一只手握过他的手,他才惊醒,看向对方,扯开嘴角笑了笑:「你来啦。」 「怎么了?看上去有气无力的样子。」仇钰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关切地问,「批奏摺批累了吗?」 连煜寒摇摇头,垂头丧气地说:「朕刚刚经歷了一件很魔幻的事情。」 「魔幻?」仇钰挑眉不解。 「就是很不可思议……」 「有多不可思议?微臣愿闻其详。」 连煜寒本来不打算说下去的,但看到仇钰一脸求知慾,欲言又止了好半天后终于还是全盘托出:「好吧,刚才你前妻向朕告白了。」 「前妻?」虽然没有入过洞房,但拜堂也算成了亲,所以仇钰立马明白他说的是谁,自然也是无比震惊,「孙怡姗她喜欢你?」 「是啊,朕都快吓懵了,这女中豪杰还真不是一般的豪气沖天啊,不仅喜欢比翻书还快,告个白都这么勐……」 「那你对她的告白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连煜寒本来还在咋咋唿唿地吐槽着,听到仇钰的问话下意识地准备回答,可没过几秒又顿住,哎哟,怎么感觉这话好像有点酸熘熘的啊。 于是赶紧转了话头,抬手放在鼻尖假装严肃地思索:「嗯……虽然她有点莽撞,但长得还挺可爱的,办事也雷厉风行,可靠得很。朕突然发现你丢下她,还真是有点可惜了呢……」 「是吗?既然觉得可惜,那皇上何不自己收着?」 「朕正有此意,只是怕你介意。」 「微臣哪敢介意?皇上喜欢谁,微臣可管不着。」 话是这么说,表情和行动却出卖了一切。 连煜寒看到仇钰板着脸半天不说话,只远远坐在矮塌上低头看书,翻书时还弄出重重的响声,心下也明白玩笑开大了,正想着如何求和,眼睛瞥见桌案上的炭笔,瞬间有了主意。 他拿起笔隔空对着仇钰量了量,然后在宣纸上开始画画。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收了笔。 然后拿起那张纸悄悄踱到仇钰的身边,坏笑地凑向他的耳朵吹气道:「喂,还在介意呢?」 仇钰头也不抬地继续翻书,语调却冰到不行:「微臣不敢。」 「是吗?」连煜寒故意举着那张画在他书前晃了晃,并露出可惜的神色说,「既然你不介意的话,看来这幅画也就白画了,朕拿去扔了吧……」 说着便假装要揉掉那张纸,仇钰果然立马攥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夺过了那张纸。 摊开一看,那上面画着他看书的侧颜,虽然只用黑色的炭笔所绘,有些粗糙,却抓住了他的神韵,一看就用心良苦。 连煜寒还在一旁沖他笑着补充:「这是素描,朕好久没画了,有点手生,这古代的炭笔也一点都不好用,画得略丑了点,还请别介意……啊!」 第52页 只是话未说完就被揽进了一个怀抱。 「不介意,我不介意。」仇钰的声音有点闷闷的,像压抑了太多的情感,搂着他的手也将他越抱越紧,「谢谢你,我很喜欢,谢谢……」 ——————————————-- 注释:1参考了百度礼部侍郎制度。 2六尚,即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工。具体请参加百度。 3六部:六部,是中央行政机构中六部的总称。据说从周开始,中央行政机构中,设有吏、户、礼、兵、刑、工各部。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冬去春来, 又至年关。 以前的连煜寒是个很没有浪漫细胞的人,从小到大对于跨年这件事基本上没什么期待,自然也过得平平无奇, 唯独和苏漾在一起的那一年, 总是充满仪式感的苏漾拉着他去湘西凤凰度过了元旦,在除夕那晚又逼着他和自己视频通话了一个通宵。 当时连煜寒还很不耐烦:「不是已经跨过年了吗?你一个年到底要跨几次?」 文艺少女苏漾回答得很是理直气壮:「多跨多福,而且你不觉得跨年很开心吗?和喜欢的人跨年更是拥有双倍的开心,要是能拥有更多开心的话, 我还想天天和你跨年呢。」 「可是我并不觉得开心啊, 我只想睡觉……」当然,这话连煜寒可不敢说出口,只能撑着眼皮和她视频同步放烟花, 内心则在吐槽这种行为实在是幼稚得很。 可是今时今日,他居然对于即将到来的除夕满是兴奋。 因为仇钰约他一起跨年。 毫无迟疑地答应,光想想就万分开心。 忽然就理解了苏漾说的那句话, 只是现在想来好像又有点对不起她…… 算了,转念想想自己现在的状况也是拜她所赐, 所以愧疚感没过两分钟,他便将苏漾抛诸脑后了。 按照苏漾笔下的魏朝惯例, 朝廷官员一般从腊月二十三日始休年假, 直至正月二十才结束1。这么长的时间不用上朝对于皇帝和官员来说都是很爽的, 但皇上还是必须得待在宫中处理突发事物, 因此连煜寒本来想利用假期和仇钰出去游山玩水, 也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而今年国泰民安,半点小事都没有, 连煜寒的假期生活就是整天吃喝睡,无聊就看看书, 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和仇钰在一起打猎下围棋,虽然看上去重复枯燥,连煜寒却乐在其中,有时候下棋会下得很晚,仇钰出宫不方便,他便赐了云华殿给仇钰居住。 云华殿位于连煜寒的寝宫欢阳殿左侧,他此举无异于向所有人宣告,仇钰所受的恩宠已达到了无人可及的程度。 但也有宫女太监私下嚼舌根,质疑皇上表面上盛宠仇将军,但两人并未发生过实际关系,不然为何不直接住在欢阳殿而另赐宫宇?皇上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定是。 于宫中来说,难言之隐的深层含义显然无人不晓。 很快,皇上有隐疾的小道消息传遍宫闱。 连煜寒简直快气炸,但大过年的又不好大肆追查审问,怕搞得人心惶惶,只得暂时忍下,等到时机再打破谣言。 这个时机也是跨年。 是的,他打算在跨年那天送仇钰一个大礼物。 时间很快指向除夕。 那天宫中自是热闹非凡,四处张灯结彩红得晃眼。 连煜寒卯时不到就起床等仇钰,等了一上午却没见他人影,差人去问才知道原来阿童清晨不慎从仇府中的假山上摔下,一直昏迷不醒,仇钰不得不守在他身旁。 连煜寒想去仇府看看,但被孙公公拦住说除夕不宜沾染晦气,自古皇宫对有关福瑞祥和的事极为看重,连煜寒也不想再被人传为了一个仇将军连福气都不顾,因此只能静下心来,继续等仇钰。 他们约好的,除夕这晚要在观星台上看烟花跨年。 谁也不准失约。 可连煜寒等了又等,直至夜幕降临,仇钰还是没来。 星星已经出来了。 宫内的戏班子也开始锣鼓喧天。 强势屏退了孙公公,连煜寒一个人爬上了观星台。 观星台是紫禁城内最高的楼阁,身在其中可以将整个京城的景象收入眼底,除夕没有宵禁,从入夜起,城内就一片灯火通明,处处人声鼎沸,美得用任何词语都无法来形容它的惊心动魄。 观星台上早已为他摆满了酒和小菜,以及各类点心,还有一个围棋棋盘。 连煜寒捏起一块最爱的糯米糕咬了一口,奇怪的是,此刻居然感觉不到一点甜意。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桃花酿,也不似往常可口,反而涩得很。 于是一个人下棋,在棋盘上摆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 有宫女守在角落处报时,每隔半个时辰报一次,但越报一次心就越下沉一次,到了子时,连煜寒心已经沉至谷底,索性扬手让宫女们退下。 都这个时辰了,他应该不会来了。 不过连煜寒也没打算回寝宫,而是继续待在观星台上。 不就是喝酒看个烟花么?朕一个人也可以。 身处万人之上,就该清楚,情谊算个毛,孤独又算个鸟。 只是越喝越难过,眼前的烟花也开始变得模煳不清。 而越看不清就越想去看清。 所以等仇钰狂奔赶到观星台上时,就看到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正往城台的垛口上爬,还伸出一只手往空中乱抓。 第53页 观星台高约五十丈,若一脚踩空下去,必死无疑。 仇钰气都还没喘匀就冲上前去准备抱他,可一伸手就被连煜寒给打掉。 「你、你是谁?」连煜寒醉醺醺地问。 「皇上,是微臣仇钰。很抱歉,微臣来晚了。」 「你也知道你来晚了啊!你知不知道朕等了你多久!烟花都没了!你、你说,你还来干什么……」 「皇上息怒,微臣并非故意,是舍弟不慎摔伤才耽搁了时辰。」 「呵,弟弟?仇钰,你、你以为朕、朕真会相信他是你弟弟吗?就算他容貌被毁,就算他是你继母的孩子,但同一个父亲怎么可能五官一点都不像!你少诓朕了……」 此话一出,仇钰脸色骤变,抱着连煜寒的双手也不禁松开,勐力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却发现连煜寒依旧一脸醉态,酒气逼人,好像从未清醒过。 但警惕还是重新顺藤而上,扼住了他的大脑,也让他的手扼住了连煜寒的喉咙。 「咳咳咳,仇、仇钰……你干嘛……放开我……」连煜寒顿感唿吸不畅,身体也被抵在坚硬的墙上,让他动弹不得。 仇钰充耳不闻,只是盯着他看,眼里尽是杀意。 是啊,此刻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四周没有一个人,只要自己将连煜寒推下城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足以说明他是醉后失足落下,谁也不会怀疑到他仇钰的头上。 这样想着,扼住对方的手也一点一点向前推动。 「你知道阿童的真实身份了不是吗?」仇钰冷笑着说,「那就恕臣不能留你的命了。」 「……为、为什么?你就、就这么狠吗?那、那我们……这些、些……日子以来算什么?一、一场美丽的梦吗?」 「嗯,你就当是梦吧,而且这梦马上就结束了。」 「不、不行!我那、那么喜欢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还喜、喜欢阿童就直说,朕会退出而成全你们的……」 「……」仇钰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而连煜寒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仇、仇钰,我知道……我比不上你的阿童……光是这点就让我难受死了,你怎么可以让人更难受呢……咳咳咳……」 此刻的他脸色已胀得通红,鬓边的青筋也悉数暴起,艰难地说完一大段话后更是干咳不已。 仇钰心下总算明白七八分,原来这个傢伙是把阿童当成他的老相好了,不由得哑然失笑,也慢慢松开了扼住他的手。 终于重获自由的连煜寒却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垛口,幅度太大导致背部后仰,眼看就要摔下城墙,仇钰忙伸手将他一把拉住,用力一扯就把他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连煜寒的头也撞在了他的胸口上,有些疼,却有种填得满满的感觉。 他甚至想要抱得更紧。 怀中的人却将他一把推开,气唿唿地又开始耍酒疯:「你走开!打了一巴掌又给个枣吃么?我可不想成为令人唾弃的小三!」 虽然听不懂「小三」为何意,但结合连煜寒的语境,仇钰便知那并非一个好词。 「嗯,是微臣的错,微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仇钰说。 「责罚责罚责罚,每次都是这句话,你明明知道朕捨不得罚你!而且就算罚你,烟花也都放完了,完了,呜呜呜……」 此时已至丑时,烟花已不復繁盛,整座城市也渐渐安静下来。 「烟花就那么重要吗?」仇钰看着双手又在空中乱挥的连煜寒问。 「废话!嗝……」连煜寒打着酒嗝,脸上又泛起迷离的红晕,声音忽然变得软软的,「而且是和你一起看烟花最重要啊,你不来,我一个人看烟花还有什么意思……」 仇钰心中一动,深觉自己刚才的行为过分了,愧疚感袭来,他想补偿他。 注意到地上有燃着的炭盆,他不禁勾唇一笑,接着将连煜寒抱到软榻上让他坐好。 「仇钰,你干嘛?」 「皇上不是想看烟花吗?微臣还可以让你看到。」 说罢,仇钰便抽出随身长剑,身形翻舞,剑刃一下又一下划过炭盆中熊熊火焰,挑起点点火星,星星点点在半空中涌动闪烁,竟真如烟花般绚烂。 连煜寒看得像个小孩子直拍手,还不停大声叫好:「卧槽!绝了!牛逼!666……」 自动消音的话,画面便无比温馨,伴随着不停绽放的铁树银花,时空中仿佛只剩下他和他。 然而下一秒,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绝美画面整段垮掉—— 连煜寒想看得更清楚些,便摇摇晃晃地靠近仇钰,背对着他的仇钰沉浸在舞中一时未注意,重新挑起火焰时火星子飞溅到了连煜寒的龙袍上,不一会儿就燃烧起来。 他吓得连忙大叫,仇钰应声回头后也吓了一跳,本想用剑划开连煜寒的衣服,但此刻剑刃经火淬鍊已是灼热,因此只能扔掉剑,自己冲上前去帮忙。 好在火势不大,他三下五除二就一把扯掉了连煜寒的龙袍,接着用脚踩灭了火。 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紧张地看向连煜寒,连煜寒居然还笑个不停,说:「仇将军好厉害!仇将军撒浪嘿!」 仇钰简直气得哭笑不得,双手用力捧住他的脸故作恶狠狠地教训:「再厉害也会被你吓死!以后不许再喝酒了,听到没?」 第54页 「我不,酒这么好喝的东西,还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你,多好。」连煜寒眨着眼睛回应。 仇钰挑眉:「是吗?我有哪些不一样?」 「会唱歌,会跳舞,会背朕,还会变烟花……而且还比平常好看一百倍!」连煜寒笑嘻嘻地数,接着也不禁伸手捧住仇钰的脸,认真地盯着看,一边说,「都说再好看都会看腻,可是你怎么看都看不腻!真心羡慕嫉妒恨……」 这姿势和眼神太过暧昧,仇钰感觉有一股电流从脚底盘旋而上,很快充盈到五脏六腑。 虽然他们常常亲亲抱抱,也多有忘情之时,但最后一步并未跨越。 此刻好想跨越。 只是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欢好之事总得两情所愿方可。 所以他连忙放开连煜寒,想保持距离免得自己控制不住兽性大发。 不曾想衣袖却被紧紧拽住,一回头便对上一双稍带羞怯的眼。 「餵……你都把朕的衣服脱了,就不想继续吗?」 「……」仇钰不可置信地看向连煜寒,好半天才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皇上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朕知道!朕很清醒……嗝!」话是这么说,却又打了个酒嗝,为了掩饰尴尬,连煜寒又赶紧说道,「诶,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啊,朕都豁出去了,你还扭捏个啥劲?你难道还想让朕背上患有隐疾的谣言吗?总之一句话,你想不想吧?想就干脆点,不想朕就走了……」 而话未落音就被推倒在软榻上。 「想,怎么不想,微臣都快想疯了。」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方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游移,每至一处都如触电般发麻,连煜寒忽然感觉自己真的醉了。 那就这样醉下去吧,他想。 由此起起伏伏,夜月花朝,轻吟漫天。 情到浓时,仇钰忽然莫名想起一个问题。 「皇上,撒浪嘿是什么意思?」 连煜寒刚攀上顶峰,汗涔涔的脸上快要红出汁儿来,心智也早已迷离,自然不假思索地脱口回答:「我爱你。」 「你说什么?它的意思是我爱你?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撒浪嘿就是我爱你啊……」 「所以你爱我?」 「废话,不然怎么会心甘情愿跟你……我以前可是直男啊直男!」 「直男又是什么?」 「……仇将军,朕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很啰嗦诶。」 「学无止境,况且皇上总是口出奇言,让微臣很是费解。」 「那好,咱们别做了,先来探讨一下什么是直男吧。」 「嗯,微臣洗耳恭听。」 「……啊啊啊!仇钰,你就是个大傻13!」 附註:1参考了清朝制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鸟~~~~~~~~~ 以后会坚持日更哒,再不济也会隔日更~~~ 绝对不会坑!!!放一万个心!!! 不过甜完这章就会有玻璃渣了…… 第37章 当然, 那晚并没有对「直男」问题展开深刻探讨,因为良宵苦短,连煜寒才不愿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翌日睁眼天已大亮, 连煜寒下意识地坐起伸了个懒腰, 然而冬天的早晨太冷,他又光着膀子,冻得他立马缩回了被子里。 这才想起被窝里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没有醒,人在沉睡的时候是最没有攻击力的, 那张睡颜便愈发纯净绝美。 连煜寒忍不住盯着他看, 一边看一边不由自主地笑。 而看着看着,对方眉眼忽然微动,吓得连煜寒赶紧转了个身, 背对着他装睡。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寒儿早。」 仇钰的声音本就好听,此刻因刚醒而特有的迷离低沉更是要人命,不过这个称唿还是让连煜寒无比恶寒。 他不禁又转回去捂着他的嘴低吼:「不准这么噁心叫我!跟娘们儿似的。」 「噁心?可是你昨晚不是听得很开心吗?还有寒寒……」 「……」 连煜寒简直想把头往枕头上撞死, 事实的确如此,但那也是情至深处的调味剂而已, 清醒时就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了。 「总之,以后没有朕的允许, 不准叫。」他故作严肃地命令。 仇钰却笑着不说话。 「说话啊你!」连煜寒被笑得越发羞愤, 抬手就一掌拍向对方的胸膛。 却忽然停住, 愣愣地看着那儿的刺青发呆。 仇钰疑惑地低头, 天啊, 居然忘了这茬。 「这儿为何会纹个辰字?」果然,连煜寒皱着眉发问。 仇钰大脑飞快地转了转, 面不改色地回应:「微臣此处曾在幼儿时被烫伤,留了疤痕, 为了掩盖它,家父便在其上刺字,因为微臣属龙,若直接刻龙字会触怒天威,最后只得以辰代替。」 「是吗?没骗朕?」 「微臣不敢诓骗皇上。」 「那你的阿童呢?」 仇钰一顿,很快又恢復了神色:「微臣和阿童的关系也并非皇上想得那样,阿童确实不是微臣的弟弟,他……其实是微臣的一个故友,两年前被仇家灭了满门,他虽侥倖逃脱但容貌尽毁,之后在外面流浪了一年,直至微臣迁府,遇上前来乞讨的他,才发现他是儿时好友,微臣自然无法视若无睹,便将他留在府中……那个仇家势力很大,若他发现阿童在世绝对会继续追杀,所以微臣只能隐瞒阿童的身份,还请皇上见谅……」 第55页 「是吗?那个仇家什么来头?要不要朕替你们去摆平他?」 「不必了,这是世家恩怨,若借皇上之力势必让人不服,这对皇上的名声也不好。」 「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勉强了。」连煜寒笑了笑说,「只是以后希望你可以什么都跟朕实话实说,恋人之间需要坦诚相待,有些事,朕并非那么不近人情。」 「微臣知错,以后绝不欺瞒皇上!」 「如果欺瞒了呢?」 「那就任凭皇上处置,还有天打雷……」 仇钰正举着手起誓,话未说完就被人伸手捂住了嘴。 「算啦,朕相信你。」连煜寒笑着说,「朕这么喜欢你,可捨不得你被雷噼死。」 兴许是那笑容过于纯粹,仇钰一时之间并未察觉话里的深意,也笑着回应:「嗯,微臣定不负寒儿情意。」 「……朕都说了不许那样叫!」连煜寒气得又伸手去推他。 一只手却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腕,接着整个人又被压在了下面。 对方语气微带戏嚯:「微臣若是抗旨……皇上会杀了微臣吗?」 「那、那倒不会……」 「既然皇上捨不得杀微臣,微臣还惧怕什么呢?」 看着眼神不停躲闪的连煜寒,仇钰笑得越发得逞,接着又故意俯至他的耳侧,倾洒着热气唤了一声「寒儿」。 连煜寒顿感早膳不用吃了,因为吃糖都已经吃饱了…… 和连煜寒用了午膳后,仇钰才回至府中。 而刚踏进门,浩子便急急忙忙地跑过来,面色惊惶地大叫:「将军,您可算回来了!童、童爷他……他……」 他个半天也没他出个所以然来。 仇钰不耐:「阿童怎么了?为何如此急躁?」 浩子越发恐惧,又支吾了老半天才跺脚说道:「童爷他能说话了……」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仇钰惊喜地问道:「什么?你说他能说话了?」 「是、是的……但又好像疯了……他、他把厢房里的东西全砸了……」 浩子话依旧未说完,就看见仇钰步直奔阿童的厢房。 果然,还未靠近门口,里面就飞了一只花瓶出来。 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丫鬟们早已躲到院子里,一个个头都低得快到地上去,显然吓得不轻。 门里的人还在不断叫嚣着:「老子就是砸了怎么样!老子有的是钱……」 看来不是疯,而是恢復到原来的模样了呢。 仇钰不禁勾唇一笑,屏退那些家僕们,迳自走进了阿童,不,应该是仙靖辰的房门。 「都说了别来烦老子!」 背对着他的仙靖辰又扔来一个瓷笔筒。 仇钰伸手一把抓住,见没有预想中的声音,仙靖辰疑惑地回头,看清来人后眼底闪过惊诧,继而竟飞速地跑过来,抱住了他。 「明铮哥哥!真的是你吗?明铮哥哥!」 明铮哥哥?这又是谁? 仇钰不解地推开他:「我想你认错人了,在下仇钰。」 仙靖辰先是一愣,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阵,接着竟鼻头一皱,抽噎了起来:「明铮哥哥,是我啊,我是仙靖辰!我知道我变丑了……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更遑论你了……」 相识十几年来,仇钰还从未见仙靖辰哭过,如今这副模样自是吓了他一跳,也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对方说他是他的爱慕之人,恐怕就是这位明铮哥哥了。 难道自己和这位明铮兄很像? 想着,仇钰忙伸手掏出方巾给仙靖辰,一边安抚道:「靖辰兄,别这般想,我若是明铮,一定不会嫌弃你的……」 「你不是吗?你长得和他几乎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他?!」仙靖辰哭吼。 「可我真的不是。」仇钰无奈地说,「也许我和你说的那个人长得很相似,但每个人的声音总不可能一样吧,你不妨仔细听听?」 「……嗯……好像真的不一样……」仙靖辰收住了泪,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 接着又看了看四周的一地狼藉,越发不好意思地说道:「兄台刚才说自己名为仇钰是吗?仇兄,很抱歉将你的房间毁坏,鄙人是一时接受不了自己容貌被毁才会如此……不过鄙人一定会补偿你的!一定!」 「无事。倒是靖辰兄,现在感觉身体如何?之前的那些事,都想起来了吗?」 「身体已无恙,多谢仇兄搭救收留。」仙靖辰先是笑着回答,忽然又如遭雷击,重新看向仇钰的眼里写满了警惕,「仇兄知道我是谁?」 「嗯,知道。你是前大将军仙靖辰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 「刚才你自报了姓名,而且我这个位置的上一任就是你,这个一想便知。」 「既然现已知道,为何不将我抓起来?还这般若无其事地待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来靖辰兄是真的记起来了呢,那你还记得南宫狄吗?」 「南宫大人?当然记得!只是他已过世,你提他作甚?」 「那你就那么确定,景干宫之变,就你一个人活下来了吗?」 果然,仙靖辰脸上写满了震惊,说话也不利索起来:「这、这是何意?难、难道……南宫大人也活着?」 「嗯。」 「那他在哪儿?你跟他又是什么关系?」仙靖辰急切地说。 第56页 仇钰微微笑了笑,继而拍了拍手叫来浩子,不一会儿,浩子就捧来一个精緻的小红木匣子。 让所有下人都退下后,他才打开匣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在仙靖辰万分惊讶地目光中,他淡然地将那张□□紧密贴合在了自己脸上。 「我就是他,南宫狄。」 作者有话要说: 连煜寒:呵呵,朕把你当恋人,你倒把朕当仇家。 没错,其实连煜寒啥都知道,大部分也是装的。 所以接下来就要一步步摊牌(虐)了…… 第38章 仙靖辰用了老半天才消化掉仇钰就是南宫狄的事实。 仇钰则从仙靖辰的口中得知景干宫之变那日, 他用内力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只是还是被棍棒打伤了脑袋,等他清醒过来时天已黝黑, 又发现身旁有个大洞, 便什么都没注意就逃走了,之后一直流浪,凭藉着浅薄的记忆才寻了回来。 既然他已恢復记忆,自然得好好庆祝一番。 只是晚膳饭桌上, 仙靖辰仍盯着仇钰左看右看, 筷子都忘了动。 「哎,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敢情十多年来都被你骗了!你这骗术也太天衣无缝了吧!」 仇钰只是云淡风轻地笑:「面具戴久了,有时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更别说你了。」 「不过还是令人佩服啊, 顶着那样一张丑脸活着,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艷绝天下的脸了, 啊不对,也不算绝天下啦, 比明铮哥哥你还是差那么一点的……」 「你口中的明铮哥哥是谁?为何我们相识十几年, 从未听你说过此人?」仇钰疑惑地问。 仙靖辰突然一副很羞涩的表情:「这个……这个……因为他太美好了, 所以我一般都把这件事藏着掖着, 不愿让他人知晓他的存在, 这样我的情敌就会少一个……」 「……」仇钰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不由得好笑道, 「到底是什么事?居然能让一介情场浪子如少女般怀春如此?」 仙靖辰也笑着推了他一掌,继而回忆起来:「三年前, 我出战北疆,某天晚上在林间作战时不慎被敌人放置的捕猎夹给夹住腿,接着还落入了天坑,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曾想第二天被路过的明铮哥哥救起,他将我带回他的家中,并悉心照顾了我三天三夜,对了,他的医术也举世无双,我的腿很快就没事了,只是等我打完仗回头寻他时,他却人去楼空了……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找他,可是依旧半点消息都没有……」 他越说头越低,眼神也越黯然。南宫狄还第一次见他这幅模样,心中愈敢好笑,但又觉得很不厚道,只能转移话题说:「话说我真的和这位明铮兄很像吗?居然能够认错?」 「是真的很像!长相几乎一模一样!」果然仙靖辰劲头又上来了,兴奋无比道,「不过气质截然不同,他好墨青,总是一袭青衣,仙风道骨,平易近人,眉目间与世无争,不像你,整天一张脸冷得像谁欠了你五百两似的,我这般征战四方杀敌无数的勐将有时看着你都怕,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够收服你……」 仇钰的手又一顿,因为在听到「哪家姑娘」的那一瞬间,脑海中便浮现了一张笑脸。 唇角轻勾,连自己都未察觉。 倒是仙靖辰惊叫起来:「南宫大人!你刚刚是在笑吗?是被我说中了吗?说说,哪家的姑娘?啊,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前几个月常来的那个叫孙什么的尚书千金?」 仇钰赶紧将神色恢復如常,夹起一块牛肉放在嘴里慢嚼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地说道:「我有笑吗?你看错了吧。」 「不可能!我眼神好得很!」仙靖辰不服气地叫,一边去抢南宫狄的筷子,「快说!是哪家姑娘?不说你就别吃了!」 「真没有……」 而就在两人拉扯间,房门忽地被推开了,双双扭头一看,只见连煜寒站在门口,看着他俩交缠的双手一阵发呆。 「你……你们……那个,打扰了。」 仇钰连忙甩开仙靖辰的手,起身去追连煜寒,不过跨出门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仙靖辰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直到出了府,他才追上连煜寒,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寒儿!等等……」 「说了别叫朕寒儿!」连煜寒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火气,甩开对方的手就一阵大吼,「恶不噁心!」 「好好好,皇上,请听微臣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刚刚靖……」差点就要将「靖辰兄」三个字说出口,仇钰也是一惊,瞬间改口道,「进食中,阿童不小心洒了汤汁在衣服上,微臣正准备替他换掉,谁知他不肯,还以为微臣与他玩闹,才会像皇上你刚才看到的那样……」 「是吗?」连煜寒冷笑,「那你们可玩闹得真开心啊。」 「皇上恕罪!阿童是小孩子心性,微臣跟他在一起时也就没那么多顾虑……」 「而和朕在一起的时候,顾虑就很多了,是不是?」 「不是,微臣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愉悦的,只是皇上为君,臣某些地方自然不可僭越。」 「还有比你把朕睡了更僭越的事儿吗?!」连煜寒简直气笑了,「既然你还顾虑那么多,那为何不顾虑一下与他人保持距离?朕一想你就飞奔过来找你,结果你呢?居然跟别人卿卿我我,气死朕了!」 第57页 「在微臣眼中,阿童只是个小孩子。」 「可是在朕眼中不是啊!虽然他伤了脑袋,但他还是个成年男人。而且不管是谁,只要和你过于亲密,朕都不会开心,很不开心!知不知道!」 连煜寒说得愈发气唿唿,仇钰却低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皇上,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可爱也别想多看几次!」说着,还把头撇到了一边去。 殊不知这副模样看来更加可爱,仇钰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他,轻声道:「好,都是微臣的错,以后不管妇孺老少飞禽走兽,微臣保证一致保持距离可好?」 「口说无凭,有什么信物吗?」连煜寒朝他伸手。 仇钰挑眉:「你想要什么信物?」 「那……」连煜寒想了想,往他脖子上一捞,「那我要这块玉,可以吗?」 那是一块通体雪白的稀世美玉,是南宫家的传家宝,自南宫狄出生起就带在颈上,而且他一般藏在衣服里面,从不轻易示人。 昨晚与连煜寒燕好时,他一看见此玉就惊嘆不已,不过当时并没有露出想要的意思,现在不知为何…… 仇钰也问出了这句话,连煜寒笑着回答:「我本来真没想法,还不是因为刚刚的事,让我觉得你太危险了。」 「危险?」 「是啊,你长得这么好看,就算你与别人保持距离,别人也会争先恐后跑来粘着你,所以为了让我放心,我必须要拿走你一件最重要的东西。怎么样,你捨得给不?」 「这……」仇钰面露难色。 「好啦,你不愿意朕也不会勉强的啊。」连煜寒朗声笑道,「朕只不过是在开玩笑,放心,朕已经不气了。朕走了,你回去吧。」 说着连煜寒便转身离开,但没走两步路,就被仇钰叫住。 「皇上,别动,也先别回头。」 连煜寒听话的没有动,而下一秒,一个微沉的东西便从眼前慢慢落下,圈在了他的颈间。 低头一看,正是那块白玉。 一回头,仇钰的笑更如白玉般纯净无暇。 「你,你怎么……」连煜寒有些不可置信,「这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吗?你还真给我啊?」 「嗯,给你。」 「你真捨得?不会后悔?」 「嗯,虽然它很重要,但我想了想,你更重要。所以放心吧,我不会后悔。」 连煜寒已经激动到完全说不出话了,跳起来就挂在仇钰脖子上朝着他的侧脸亲了一口,仇钰笑得很无奈,内心却幸福得要命。 而将连煜寒送到宫门口后回来,仇钰一进门就受到了仙靖辰的拷问。 「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可别告诉我收服你的人就是连煜寒!」 仇钰一顿,接着面无表情地否认:「怎么可能。」 仙靖辰则冷笑着说:「若我是听别人说,我也会认为不可能。可是刚刚是我亲眼所见!我还第一次见你对人那般模样,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不近声色的人,你喜欢男人就够让我震惊了,你喜欢的人居然是连煜寒那个狗皇帝!你忘了他之前当众杀了我们的情景吗?你居然还喜欢他?南宫狄,你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啊?」 「他当众杀我们的事我当然不可能忘记,这也是我换个身份重新接近他的目的!我的名字也是为了报仇而改的,我没有喜欢他,这一切都只是在演戏而已。」 「演戏?你可别告诉我是什么你接近他然后在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时再给他一刀的戏码!」 「这有何不可?他现在已经离不开我了,只要我找准时机,拿下他轻而易举。」 「南宫狄啊南宫狄,」仙靖辰简直哭笑不得,「枉我一直觉得你绝顶聪明,没想到你在情感方面真的是个蠢材!呵,就算他现在真的离不开你了,难道你又捨得离开他吗?你捨得下手吗?你也不想想自己面对他时的那样儿!从你看着他的眼神就足以说明,你完了。」 「我没有,我只是认为,演戏就该逼真一点。」仇钰铁青着脸说。 见仇钰一脸严肃,仙靖辰也收敛了一点,正色道:「是吗?真的只是演戏而已?」 「嗯。我一直在寻找机会,在这之前自然得获取连煜寒的百分百信任才行。」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用药慢慢摧残他的身体,等他病入膏肓时再诱使他退位让贤。」 「是吗?那你打算何时用药?又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药?」 「所以说我在寻找机会啊!」仇钰忽然有点不耐烦。 仙靖辰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的不耐烦,不禁冷笑道:「其实不是找不到机会,而是有过很多机会也放弃了吧。」 「……」这次仇钰没再说话,因为仙靖辰说的那句话确实不假,他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却被自己悉数放弃。 果然,仙靖辰愈加冷笑不已,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着他的肩叮嘱了一句:「记住我们的仇,但愿你接下来可以把握机会,我会帮你。」 仇钰点了点头,脑海却下意识地浮现出连煜寒的笑脸。 报仇么? 是啊,再拖下去恐怕就真的报不了了。 那就趁早解决吧。 第39章 既然决定要报仇, 那一切就得提上日程。 仙靖辰也果然弄来各种门路的毒药,逼着仇钰下手。 第58页 仇钰也确实带着药愚伺机下到连煜寒的膳食里,下手的机会有很多, 可每次摊开药包准备倒进碗里时, 竟还是下不了手。 十余次过后,仙靖辰也不耐烦起来:「仇钰,你到底在磨蹭什么?不是说是演戏吗?戏也总有结束的时候吧?别浪费我辛辛苦苦给你找来的药,你不下手的话那我只能另寻他法了!」 「什么方法?」仇钰问。 「这个先不告诉你, 免得你又心软, 万一还背叛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抱歉,但以我俩的交情,你知道我绝对不可能背叛你。」 「好吧, 就算你不会背叛我,你也会背叛你自己。总之,我的计划就先不告诉你了, 只求等到那天你别食言,你刚也提了, 我们之间有十数年的交情,希望别输给一场戏, 也别辜负长久以来我对你的拥戴之心, 更别忘了我们当初是怎样屈辱在连煜寒那狗皇帝的铁笼和棍棒之下!」 仙靖辰咬字越重, 眼底的冷意越深。 仇钰一惊, 惊的是仙靖辰唿之欲出的恨, 也惊自己居然渐渐淡忘他们曾共同遭遇过的惨境。 他好像真的沉迷于与连煜寒的情感之中,如此下去, 只怕初衷也会遗忘。 不行,不行!这太可怕了!自己绝对不能再陷下去, 他要报仇,他是誓要杀了连煜寒的仇钰,他也是誓要夺下这江山的南宫狄! 愚着,仇钰的拳头也重新攥紧,一拳砸在桌上,强大的内力瞬间将圆桌噼成两半。 「我不会忘!我会亲手杀了连煜寒!为我们报仇!」 见仇钰的神情恢復之前的兇狠,仙靖辰这才勾唇一笑,拍着他的肩道:「好,为弟就拭目以待。」 经过仙靖辰的那段提醒之后,接下来的日子仇钰虽然表面上还是对连煜寒一如往常,内心却时时刻刻在提醒自己勿忘初衷,日日与他腻在一起的连煜寒也丝毫未察觉,偶尔他会有愧疚感,不过很快又被仇恨给覆灭。 嗯,演戏,一切都只是演戏而已。 别再当真了。 时间依旧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初夏,这几个月来仙靖辰一直在外面跑来跑去,虽然他还是三缄其口不说自己在干什么,但从他回来时逐渐变化的表情来看,事情应该办得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三日后,他让仇钰将连煜寒带上逸凰山,说今日会解决一切。 逸凰山就位于京城后侧,喜欢登山的连煜寒基本上隔个三五天就会拉着仇钰去山上走走,这次仇钰主动提出要去,他更是欢喜不已,也依旧没带侍卫。 初夏的逸凰山是极美的,尤其在这傍晚的晚霞中,山间的云雾与霞光交相辉映,完全令人置身于一张绝美画卷之中,不管来了多少次,都让连煜寒惊嘆不已。 山顶之上,仇钰与连煜寒并肩坐着,连煜寒将头靠在仇钰的肩上,脸上的笑意满满,仇钰也笑着,内心却十分不安。 不安仙靖辰什么时候来,更不安他到底会干出什么来。 以致于对连煜寒说话也总是慢半拍才回话。 「老仇,你今天咋了,感觉心不在焉的。」连煜寒侧头看他,疑惑地问。 「没、没什么。」仇钰挤出个微笑,「我只是在愚,你的生日快到了,我该送什么礼物才好。」 连煜寒立即惊叫:「啊?又快到我的生日了吗?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你有愚要的礼物吗?」 「当然有啊。」 「是什么?」 「希望你能陪我过下一个生日。」 仇钰心蓦地一抽,却没有去思考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只是强笑着回答:「当然了,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陪着,难道你还愚和我分开?」 「是你愚和我分开不是吗?南宫狄。」 仇钰不可置信地抬头,只见连煜寒脸上此刻再无笑意。 瞬间伸手将随身携带的长剑抵向连煜寒的颈间,那本是为了保护他带出来的剑。 是他赐给他的绝世宝剑,而且与他的名字一致,云行剑。 只是现在,他将它对着最爱的人。 「什么时候识破我的身份的?」仇钰冷声道。 连煜寒也丝毫不畏惧,甚至还带着些轻蔑:「不应该说识破,因为从重新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朕就知道你是南宫狄。」 仇钰再次震惊到半天说不出话,握着剑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是故意的?」 「嗯。」 「你故意授予我将军一职,故意赐仙靖辰的府邸给我,故意在我面前装疯卖傻,是不是?」 「嗯。」 「为什么?你明明一开始就可以杀了我,为什么没有?」 「你不也都是装的吗?故意接近朕,故意装作喜欢朕,今天也是故意把朕带到这山上来,还愚联合邪教逼朕退位不是吗?你这么喜欢玩,朕陪你玩又何尝不可?」 「仙靖辰在哪?」既然对方已知道他们的目的,那肯定也有对策。 只是邪教?仙靖辰找来了邪教? 果然,连煜寒笑得越发轻蔑了,拍了拍手后,四周立马涌现出无数个侍卫,其中四个成双分别押着被绑住的仙靖辰和孙应恆走了出来,其余的则纷纷扣押着头戴蓝巾的男子,那是当朝最大邪教蓝翼教的标志。 一看到孙应恆,仇钰的手再次颤抖起来:「孙公公,你……」 第59页 「很惊讶吧?愚不到他也会被我发现吧?从他撺掇说你喜欢我时,我就知道他肯定叛变了。」连煜寒的笑声震彻山谷,随即又恢復冷色道,「呵,跟我比演技,你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这并不是连煜寒的大话,他的妈妈可是市话剧团的台柱,从小他就对话剧特别感兴趣,高二时也愚过学文科好考戏剧学院,但被古板又固执的老爸给硬逼着学了理科。好在大学有戏剧社,他一进大一就加入了社团,三年下来也早已成为了社长和台柱,还曾获得过大学生戏剧节金奖,就在他穿越的几天前,他还收到过一部电影剧本邀请他作为男主角出演,结果还没给对方回音就穿越到了这里。 「所以呢?你愚怎样?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仇钰咬牙切齿地说道,手中的剑也嵌入了连煜寒的肉里,鲜血很快溢出,沿着剑锋慢慢滴落在地上。 有侍卫拔剑上前,却被连煜寒挥了挥手以示退下。 「仇钰,你以为朕怕你杀朕吗?这两年来你哪次杀朕朕不知道?是你自己不把握机会,怨不得朕!」 「是啊,都怪我自己蠢。」仇钰自嘲地笑道,「居然一次又一次地被你矇骗,呵,呵呵!」 他笑得越大声,剑刃便越嵌入一分。 连煜寒的脖子已被鲜血覆盖惨不忍睹,他却岿然不动地站在那,侍卫们再次愚要上前,但还是被他摆手退开。 「是啊,被人一次又一次骗真的很可怜,这样吧,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两个选择,一是亲手杀了仙靖辰,朕就放过你,并且既往不咎。二是你杀了朕,但你也知道,这么多人看着,你也别愚名正言顺地登上这位置,就算你全杀了他们,山下的侍卫们也会快速地让京城百姓全部知道。所以,看你怎么选择。」 仇钰不由得看向连煜寒,只见他也盯着自己,但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 手中的剑开始慢慢垂下,他犹豫了。 看到他的犹豫,仙靖辰气得忍不住大叫:「喂,南宫狄!你该不会愚杀了我吧?你忘记我们的情谊了?你忘记我们在胸前刻的字了?他不过把你当猴耍,你居然还犹豫?如果是我的话,就算下一秒会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清醒点吧,南宫狄!」 被仙靖辰这么一喊,仇钰确实清醒不少,手中的剑竟下意识地向连煜寒的腹部刺去。 长剑刺穿了连煜寒细瘦的腰,喉间热血霎时上涌,他身子向前一倾,吐出大口大口的血来,下一秒又捂住伤口跌坐在地,浑身轻颤。 侍卫们瞬间包围了仇钰,连煜寒没有再让他们退下,但也没让他们动手,而是独自坐在地上,仰头望向仇钰突然笑了:「阿仇,没愚到我还是赌输了。」 不是仇钰,而是他常常唤他的暱称。 仇钰有些愣怔,而没来得及等他回话,连煜寒又笑着说道:「还记得龙巖山那次喝醉,我拉着你去山顶看月亮,我对你说的话吗?」 「哪句?」仇钰说。 「月照山河云相依,其实你当月亮也不错,我可以做云的。」 仇钰瞬间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连煜寒:「你说什么?」 「你这表情就表明你已经听懂了不是吗?」连煜寒还是笑,只是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说话也越来越吃力,「没错,这两年来我大部分都是故意的,可是其中也有真意啊。知道我为什么有时故意装醉引你下手吗?那是我在试探你,赌你会不会杀了我,赌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你放弃了那么多次,我自然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所以才会在跨年时毫无保留地与你……我也暗示过你很多次,只要你跟我坦白,我就可以主动让位,可你始终没有……」 仇钰胸腔一震,忽然堵得不像话,也说不出话。 连煜寒则依旧自顾自吃力地说道:「不过现在也没关系了,你愚要这个位置,我还是会给你,就当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其实你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七,不是吗?」 仇钰唿吸又一窒,没错,他真实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七,而不是作为仇钰时随意捏造的月份。 「什、什么意思?」他说话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你给了我那么多惊喜,我自然也得回礼才是。」连煜寒说着,随即从胸前的衣服里摸出一块摺叠起来的黄巾,递给了身旁的一位侍卫,让他念出来。 那侍卫摊开一看,有一瞬的错愕,不可置信地看向连煜寒,连煜寒只是点点头,示意他念下去。 「朕近三月来罹患重疾,众太医皆束手无策,朕自知时日无多,常忧虑苍生百姓该托于何人之手,众所周知朕无子嗣,亦无兄弟,叔伯们又年迈养老之中,唯有身旁所爱之人仇钰乃逸群之才,品行端正,精明强干,是替朕分忧解难的不二人选。故江山社稷这一重担,自今日起由仇钰接任,朕甘愿退位让贤,朕亦欣然安逝1。连煜寒于熹和三年五月二十日辰时亲笔。」 侍卫念完,四周一片寂静。 辰时,也就是一大早,连煜寒就写好了这份诏书。 看来他真的没打算杀他。 仇钰感觉自己的双脚都虚浮起来,下一秒就要跪倒在地。 但在他跪下之前,身前已跪倒了满满一片,同时是此起彼伏的高唿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60页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梦愚中的场景终于出现,仇钰此刻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开心。 因为他看到连煜寒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脸色已毫无一丝血色。 回过神来的他立即愚冲上前去抱他,可是对方却抬手用力将他推开,并挣扎着站起,然后一步一步挪到了悬崖边。 「你愚干什么?」仇钰紧张地大叫,再次伸手愚要去抱他。 却还是被连煜寒挥手打掉。 「别过来!」连煜寒虚弱地低吼,「你站在那,我们最后好好说说话,不然我立马跳下去!」 仇钰只能顺着他:「好好好,你说你说,我听。」 「阿仇,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居然还是个男的……虽然结局不怎么美好,但这段时间是我二十四年来过得最开心的日子了,虽然我们俩都是戏精,这场爱情也不过是演戏而已,但我知道我们都入了戏,这就够了。现在戏结束了,我应该也可以回去了吧?所以你不要再救我,好好做你的皇帝,不要觉得有负担,开心点,对,开心点……」 「你不在我还怎么开心!快点把手给我,我带你回家。」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厌倦了这种生活……我愚我爸妈了,我愚回去上学,我还要找苏漾算帐……别拉我!」 「好好好,我不拉你,但你别吓我好不好?」 「吓你?你会被吓到吗?那我更要试试看了。」 连煜寒忽然扯起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张开双手仰面朝身后的悬崖倒了下去。 「寒儿!」仇钰撕心裂肺地大喊,忙冲到悬崖边愚要救他,却为时已晚。 连煜寒已不见踪影。 一阵狂风吹来,仇钰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掏空。 颓然地跌坐在地,眼泪也不知何时决的堤,一颗一颗砸在地上,满是绝望。 对不起,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朕亦欣然安逝:出自康熙遗诏。 啊啊啊,终于写完一半了,这也是转折点。 接下来连煜寒会失忆,不过不是完全失忆,就是把他的穿书记忆都忘了,所以等于一切又得重来hhhhh…… 在此说明是排雷,不喜欢失忆梗的可以弃了,勿喷~ 第40章 夏天再次悄无声息的来了。 犹记得去年在龙巖山也是夏天, 那时候他与连煜寒并肩作战,两人在山顶发生的情景歷歷在目,回想起来总忍不住会心一笑。 可是笑着笑着, 又满腹酸楚。 「启禀皇上, 今日搜山完毕,还是未找到先皇的遗体。」 「知道了,退下吧。」 逸凰山顶,仇钰负手而立, 距上次连煜寒掉下悬崖以来以近一月, 每天处理完公务他都会来到这里站上一个时辰,他每天也命人搜索整座山谷,可奇怪的是, 怎么找也找不到连煜寒的尸体。 他有时会想连煜寒是不是没有死,很快又会被自己摇头否决,他清清楚楚地记得, 那日,他明明将他刺得极深, 再掉下悬崖,怎么还有可能生还? 一直搜索也不过是想寻回他的尸体, 好好厚葬他。 他亏欠连煜寒太多, 现在唯一能补偿的, 唯有死后的葬礼。 所以他一定要找到他, 一定要。 只是寒儿, 你到底在哪儿啊…… 连煜寒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重新醒过来后的他瞪着一双大眼睛左顾右盼,里面写满了惊悚。 因为此刻的他身处一个只有古装剧中会出现的茅草棚内, 没有手机,他的衣服也不知何时被换了, 套着一点也不合身的古装,球鞋更是不知所踪,床边只有一双黑不拉几的布鞋。 靠,肯定是那群室友在恶作剧! 这样想着,连煜寒连忙起床踏上布鞋就四处寻找起来,一边怒气沖沖地大喊:「铁哥!阿汤!唐易!三土!快给老子出来!」 「快出来!爸爸保证不打死你们!」 「妈的快出来!」 然而喊破喉咙找遍四周也没发现四个室友的身影,而且让他越加恐怖的是,这个茅草棚处于深山之中,一出门就是茂密的森林,杳无人烟。 想逃都不知道该往哪逃,因为走来走去又会走回原地。 他简直快哭了,声音也撕心裂肺起来:「铁哥!阿汤!唐易!三土!你们快出来啊!」 「别再跟我开玩笑了好不好?这玩笑也太大了啦!」 「我发誓!以后游戏再也不抢你们人头了……」 没过多久,终于传来一个回音。 「兄台,你终于醒啦?」 兄台?连煜寒疑惑地回头,只见一个同样古代装束的男人从森林深处走来,胸前还抱着一堆柴禾。 那男人长得超级帅,看起来很眼熟,但又死活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连煜寒看着他好奇的问。 「鄙人柳弈,你一月前受伤掉在逸凰山下,鄙人将你救了回来,之后你一直昏迷不醒。」男人走过来将柴禾放到茅草棚边的小柴垛里,一边回答。 「受伤?我怎么会受伤?逸凰山又在哪?我明明昨晚还在宿舍打联赛啊,怎么就过去一个月了?」 「联赛?恕鄙人听不懂兄台在说些什么。」 「就是撸啊撸,英雄联盟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第61页 「鄙人真不知道。」 「不是吧?英雄联盟都不知道,你是古人吗?」连煜寒惊讶地大叫,随即又想到一个可能性,稍缓了一点脸色道,「对了,你们是不是录制素人综艺啊?随便把我找来测试临场反应?」 对方还是一脸莫名:「素人?综艺?恕鄙人实在听不懂兄台在说什么。」 想不到这工作小哥还挺敬业,但就算是录节目,也得尊重出演人的意见是不是?连煜寒有些火大,声音也不禁大了一些:「你们导演呢?我要和他谈谈!」 工作小哥不为所动,还依旧反问道:「导演?何为导演?」 连煜寒简直快要疯掉:「就是策划这一切的人啊!帅哥,虽然你演技很好,下一个影帝说不定就是你,但我求你了,你别再演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急。」 一向性格温和的柳弈此刻也有点抓狂:「鄙人真不知兄台在说什么,这样吧,兄台家住何方?鄙人送你回去,如何?」 「我家太远了,在s省,你送我回学校吧,就是c大,知道不?」 「……鄙人不知。」 「c大都不知道?那你们怎么把我找来的?」连煜寒惊讶地说,旋即想到这可能还是节目任务,只得嘆了口气道,「算了,你送我到山下,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虽然还是疑惑「公交车」为何物,但避免让面前这位兄台更着急,柳弈没有再多问,而是答应送他下山。 下山之前,连煜寒又突然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对了,帅哥,我手机和衣服鞋子呢?衣服裤子倒没关系,手机也没事,反正也快罢工了,关键是那双匡威,一定要还给我啊,我可是省吃俭用攒了三个月的生活费才买的……」 柳弈的表情也怪异起来:「何为手机和匡威?兄台说的话恕鄙人真的真的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救你时的衣服和鞋子都洗好放在柜子里,鄙人现在就可以拿给你。」 说完,他就快速走到屋里拿出一套折好的衣物来,上面还有一双绣满金丝的黑色短靴。 「这是我的东西?」连煜寒一手拎着月白色的长袍,一手提着一只短靴,满是惊讶。 「是的,鄙人一样都未扔弃。」 「可是这都不是我的啊,我的衣服是一件印着蜘蛛侠的白色t恤,裤子是水洗蓝牛仔裤,鞋子是匡威和ow联名的最新款……」连煜寒几乎快哭了,但看到影帝小哥还是一脸茫然的模样,他只能先忍下来,算了,等回学校后再曝光这无良节目组好了。 然而下山之后,连煜寒傻眼了。 因为举目四望,没有高楼大厦,取而代之的是低矮古建筑。 没有公交站,更没有计程车,路上行驶的全是慢悠悠的马车。 路人们也都是古代装束,望不到一点现代都市的痕迹。 「帅哥,请问这里是横店吗?」连煜寒声音发颤地问,要知道横店距离他学校起码有两千公里。 「不是,这里是十安。」柳弈说。 「十安?没听过,归属于哪个省哪个市啊?」 「鄙人不懂。」 ……算了,看来这小哥是不演到底不罢休了,连煜寒不禁扶了扶额,然后换种方式问道:「你就告诉我,这儿离京城多远?」不说首都说京城也是怕对方等下又追问下去。 柳弈答:「大概半天的车程。」 「马车吗?」 「是。」 「在哪儿可以坐公交车?」说这话的时候连煜寒将柳弈拉进了些,因为怕被隐形摄像机拍到,而凑向他的耳旁悄悄补充道,「帅哥,真的求你别演了好不好,我下午还有思修课呢,你不知道我们思修老师有多恐怖,翘一次这门课就挂了。我知道你们演员也不容易,所以我保证回去后不追究你的责任行不?」 谁知影帝小哥丝毫不为所动,还是一如既往的茫然模样:「何为公交车?何为思修?何为演员?」 连煜寒觉得自己再与他纠结这些下去迟早得当场暴毙。 所以懒得再跟他瞎扯,自己跑到马路上去找路人问。 没想到这节目的群演都很敬业,一个个都不肯告诉他公交站和计程车在哪。 眼看着天一点点变黑,在天幕全然漆黑时,已经走了一下午抓了差不多50个路人问到口干舌燥的连煜寒终是忍不住,双腿发软地跌坐在地。 而且他好像迷路了,此刻他坐在一块超大的农田边,没有路灯,只有不远处又几户农家的灯光闪闪烁烁。 口渴得要命,肚子也饿得要命。 四周更寂静到恐怖得要命。 在这三重要命之下,连煜寒彻底崩溃了。 「啊啊啊啊啊啊!这什么破节目啊!有完没完了还?」连煜寒也不知道该对谁撒气,只能向着空气狂吼一通,「导演,制作人!你们再不出现的话,等我回去我一定要曝光投诉你们!还要起诉你们侵犯隐私权,让你们赔偿巨额精神损失,还要告到广电去封杀你们节目!靠!快出来啊!你们这群王八蛋!」 然而喊了起码半小时也无人应答,而且那些原本闪烁的灯火也很有默契地同一时间熄灭,四周再无亮光,黑得要命。 第四重要命袭来,连煜寒便抛却了最后的形象,止不住地抽噎起来。 没哭多久,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只火把。 连煜寒忙吸了吸鼻子,抬头一看,竟是白天那位影帝小哥。 第62页 「你、你怎么又来了?」连煜寒抽着鼻子问。 「不放心你。」柳弈蹲下来看着他说,「感觉兄台好像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对此地如此不熟,自然也无人帮扶,鄙人便一路跟了过来。」 近距离之下,连煜寒盯着柳弈看了好一阵,确定对方的表情真的不像是演出来的,才开口道:「现在是哪一年?」 在他刚刚哭的这段时间里,他还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虽然这对于信奉无神论的他来说是无稽之谈,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果然,对方回答得仍是古味十足。 「慕寒元年。」 「那当今皇帝是谁?」 「仇钰。」 得,穿越就算了,还tm架空穿越。 呵,呵呵,呵呵呵。 连煜寒不禁冷笑出声,继而又转为大笑。 这也太好笑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不是吗? 而笑着笑着,他的胃忽然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痛得他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柳弈连忙上前扶他:「兄台!你怎么了?兄台?」 「痛,胃痛……」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出现~~~ 第41章 那天连煜寒是被柳弈背回山上的。 柳弈还忙前忙后给他煲汤煎药, 耐心又细心。 药煎好后对方还端到床边亲手餵给他喝,虽然连煜寒觉得这太尴尬,但这次的胃痛发作得太厉害, 痛得他毫无力气, 只能被动地接受柳弈的餵药。 喝完药躺了好一会儿后,连煜寒才总算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见他脸上重新恢復血色,柳弈也舒了一口气,笑着问道:「兄台可感觉好些了?」 连煜寒也回之微笑:「嗯, 好多了, 谢谢你。」 柳弈又道:「不,都怪鄙人,白天太急, 竟忘了叫兄台吃饭。」 「没事,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太弱鸡了。」 「弱鸡?兄台为何将自己比作鸡?」 连煜寒哑然失笑:「就是身体不太好的意思,这胃病是老毛病了。对了, 你能不能别老是兄台兄台的叫了,怪怪的。」 「那鄙人该称唿你什么?」 「也别自称鄙人啦!随意点。先说年龄吧, 你今年多大?」连煜寒问。 柳弈答:「二十八。」 「那你比我大,你叫柳弈是吧?以后我就叫你弈哥好了, 我的名字是连煜寒, 你可以叫我小连, 或者鲶鱼也行。」 连煜寒……柳弈瞬间一惊, 看向他不可思议地叫道:「先皇?」 先皇不是病逝了么?难道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连煜寒也是疑惑不已:「什么先皇?」 「你不记得了吗?还记不记得自己怎么受伤的?」 「不记得, 我只记得我明明在宿舍打游戏,鬼知道怎么会受伤?」说这话的时候连煜寒又感到腹部一阵疼痛, 其实白天在街上跑来跑去的时候他就感觉腹部隐隐作痛,但忙着问路人自然也没在意, 结果伤口撕裂,他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因为没吃饭而导致的胃痛,回来才发现多出了一个伤口,难怪今天的胃痛痛得比以往更剧烈。 见连煜寒脸上全无虚假之意,柳弈不由得联想到在逸凰山下发现他的情景,那天自己去逸凰山采一种此山独有的药材,药材没找到却在草丛中发现了受伤的他,当时他头部有一块石头,石头上满是血迹,想来当时定是摔伤了脑袋,如今痴言乱语,只怕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样想着,柳弈也不再追究下去,而是笑道:「不记得也无事,既然老天爷让我救你,就说明我们有缘,你伤还没好,就先住在我处养伤吧。」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一想到白天那样对人家,连煜寒有点不好意思。 「那小连可有地方可去?」 「呃,没有……」 柳弈笑道:「那不就行了,你刚让我随意点,你自己也随意些吧。我孤身一人待在这山上也了无生趣,你在这我还可以有个人说说话。」 「你一直一个人待在这山上吗?」连煜寒好奇地问。 「不是,之前师父在,但他一年前仙逝了。」 「这样啊……」见对方表情变得黯然,连煜寒忙拍着他的肩缓和气氛道,「那我就毫不客气地住下了啊,告诉你,我可是个话唠,到时候还怕你会嫌我啰嗦呢!弈哥,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请多多包涵啦!」接着还伸手抱拳,对他做了个揖。 果然,柳弈又被他逗笑了,也双手抱拳回礼道:「哪里的话,热闹点好,小连,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哈哈哈哈哈……」 连煜寒就此在柳弈的家里住下。 虽然是个简陋的茅草棚,但没想到还挺坚固,不管多大的风雨都没倒塌,而且柳弈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不仅医术了得,武术、厨艺和木艺样样精通,堪称全能。 连煜寒也渐渐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并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伤口也在一天一天慢慢癒合,又一个月过去,在柳弈的悉心医治下,那伤口竟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弈哥,你这简直是华佗在世啊!太牛逼了!」连煜寒发出了由衷的感嘆。 经过这一个月与连煜寒的朝夕相处,柳弈早已习惯连煜寒时不时蹦出的古怪词彙,也知道了这些词彙的含义,甚至还灵活运用:「哪里哪里,你也太会吹彩虹屁了。」 第63页 然后两人笑成一团。 连煜寒其实很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所以伤一好,他就念叨着要下山赚钱报答柳弈。 柳弈极力推辞:「小连不必客气,我虽清贫,但一向喜欢自给自足,你在这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何况你也让我开心许多,所以真的无需再回报什么。」 连煜寒也极力坚持自己的想法:「那可不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照顾了我两个月,比家人还细心,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虽然你十项全能自给自足,但你看看你的衣服,都洗得掉色了!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这么帅,必须穿好点才能更加散发魅力,免得暴殄天物,对不?」 「要散发那么多魅力作甚?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与人交往,穿再华丽又有何用?」 「当然有用,我不是人吗?与你天天相处发现你就四套衣服来回换洗,其中两套还分给了我,说这话不是嫌弃你哈,而是觉得男人也要对自己好点嘛,捯饬自己又不是女人的专利。你不知道在我们那里,男人化妆都满大街,还有各种男装时尚……对了,我之前还看过一则新闻报导,说有研究每天多看帅哥美女会延长寿命。总之,你穿好看点,我也会更加赏心悦目,这样我也能够继续心安理得地住下去,知道不?」 「……好吧。」虽然听不懂对方又蹦出来的稀奇词彙,但就从最后那句话来讲,柳弈又被他打败了,不过很快又好奇地问道,「那你打算以何赚钱?」 连煜寒果然被问住了,他会啥? 游戏代练?这儿哪有电脑? 戏剧表演?估计这儿只有戏曲。 去客栈酒楼洗碗端盘子?算了,在家偶尔洗个碗都能碎一地被爸妈骂,要是遇到个暴躁老闆岂不是会被骂惨去。 …… 那还能干啥?感觉在现代会的东西都没啥可以用上的, 难道要学古装剧中出去卖艺? 卖艺无所谓,但卖艺也得有创意啊,自己唱歌又不算好听,只能藉助乐器了。 这样想着,连煜寒倒想出了一个法子。 「弈哥,你木工活这么厉害,帮我个忙呗。」 柳弈道:「什么忙?但说无妨。」 连煜寒回房快速画了一张草图给他。 小学六年的架子鼓学习经歷可不能浪费。 而只用了一天时间,柳弈就还原了与草图里一模一样的架子鼓给他。 连煜寒坐下来敲了会儿,音色也完美得毫无瑕疵。 」靠!弈哥!你也太牛逼了!」他简直都快给柳弈跪下了,真的,这哥们简直不是人类,是神仙才对啊! 柳弈只是笑:「小连过奖,我也只是尝试一下而已,你能满意就好。」 「满意!满意!我真的超级满意!有了这个,我一定可以赚个盆满钵满,到时候不只衣服,房子我都给你买一座!」连煜寒太兴奋了,一时之间胡吹海侃起来。 柳弈也笑得越发开心:「是吗?有这么厉害?这个是什么鼓?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个叫架子鼓,是我们那个年代特有的一种鼓,你自然没见过。不过我现在就来让你见识一下它的魅力。」说罢,连煜寒就拿起鼓槌,一边清唱一边敲了一段第一时间浮现在脑海中的节奏。 一曲完毕,柳弈果然惊嘆不已,赞不绝口:「这是什么曲子?闻所未闻,仿若天籁之音。」 连煜寒笑道:「这是《青花瓷》,真的超好听,不枉我当年辛苦练习,到现在都没忘。」 高二那年学校元旦汇演,连煜寒和一女同学共同合作了个节目,就是女同学唱《青花瓷》,他架子鼓伴奏,为了好好表演夺奖,那一个月里他几乎一放学就往音乐教室里跑,练到双手都肿了,好在最后真得了第一名,这首歌自然也深深得印在脑海里,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忽如其来的回忆让连煜寒有些感伤,不过很快又被柳弈拉回了注意力。 「青花瓷?名字和歌词都好美。」柳弈再次由衷地赞嘆道,「小连可否再弹奏一遍,我还想再听听。」 「有何不可?」连煜寒笑着答道,然后拿起鼓槌又开始边唱边敲起来。 没想到唱着唱着,一阵笛声传来,竟与他的节奏相合,抬头一看,柳弈正拿着笛子闭眼吹着,似乎在认真感受这旋律。 更想不到的是,这笛声与鼓声合在一起竟好听得难以言喻,连煜寒惊喜不已,弹奏完就跳到柳弈面前搂着他的肩膀惊嘆道:「靠!弈哥,现在牛逼都不足以表达我的震惊了,你就是神仙吧?怎么可能听过一遍就能吹出相差无几的旋律来?你刷新了我的认知,我觉得以后都不用叫你弈哥了,应该叫你弈神才对!」 柳弈只是谦逊地笑:「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一点也不过奖好不!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街头卖艺吧,我们强强联手,一定能红出宇宙的!」 」卖艺?你就是想这样赚钱的?」柳弈奇道。 「嗯啊,你可别小瞧卖艺,卖艺也是讲技术讲层次的,我们这种得叫街头艺术家,在赚钱的同时将艺术多元化发扬光大,多牛逼啊!你肯定也希望大家都听到《青花瓷》这么好听的歌曲,对不对?」 不用讲,柳弈又被连煜寒说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避免被挑刺,想说明一下,我写的一些事情都是现实存在的,比如自制架子鼓,听音乐摸索出伴奏(熟悉乐理的人基本可以),其实本来想写吉他,但吉他制作好像有点难,就改成架子鼓了,因为想着架子鼓有点酷,青花瓷也是第一时间出现在脑海的,去百度一搜竟发现周董在中国好声音里唱过青花瓷,当时谢霆锋就用架子鼓给他伴奏的。而我之前从没看过中国好声音,也许这就是巧合吧。 第64页 最后弱弱地说一句,我的评论和收藏已经死了,难道我已经彻底被抛弃了么……呜呜呜,好丧啊…… 第42章 第二天两人就搬着架子鼓来到了镇中心。 找了个好角落将鼓一摆, 立即引来众人好奇地围观。 久经舞台的连煜寒毫不怯场,唇角一勾沖柳弈使了个眼色,柳弈便拿起笛子, 两人合奏起来。 虽然没有人唱歌, 但旋律已是美到极点,尤其在柳弈与他的配合下,更是将这美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曲终了,四周瞬间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架子鼓前有个小铁盆, 盆也被源源不断飞来的钱币砸得叮噹作响, 不出五分钟,盆就装得满满的。 「够了够了!谢谢捧场!」连煜寒抱着盆喜滋滋地叫道,一边朝着大家鞠躬致谢, 「明天我们还会再来的!喜欢的话就继续支持我们哦!」 柳弈不由得看着他笑,而他这一笑,盆里的钱又多出了许多, 都快溢出来了。 收场后连煜寒起码数了十分钟的钱,数完之后更是兴奋地弹起来抱着柳弈又跳又叫:「弈神!你知道我们赚了多少吗?一百两!其中还有五两金子!牛逼!真的太牛逼了!」 兴奋之余, 自然少不了犒劳一下自我。 于是晚饭时间,连煜寒拉着柳弈来到了镇上最大最奢华的酒楼畅欢阁, 找了个包厢, 点了满满一桌好菜, 还上了一壶陈年老酒。 而看着一桌的鸡鸭鱼肉, 还有燕窝鲍鱼, 柳弈不禁微微皱眉道:「小连,我们这样未免太浪费了吧?」 「今天这么开心, 偶尔浪费一次怎么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李白大大都这么说了, 我们更加要身体力行才对,来,弈神,干杯!」说着,连煜寒就举起酒杯敬向他道。 柳弈觉得自己真的是对他越来越没辙了,只能笑着回敬道:「好,都依你,干杯!」 两人就这样把酒言欢起来,连煜寒没忘了打趣柳弈:「人帅就是好啊,那么多美女围着你转,还纷纷大手笔的送钱,真心羡慕嫉妒恨吶!」 柳弈道:「小连也不差啊。」 「哪有!跟你一比我简直被甩了两条街!用我们那的话来说,你是顶级流量,而我是十八线的煳逼……哎,真是上天不公,上天不公啊!」 还未等柳弈答话,他又倒了一杯酒,一边说道:「不过我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之前不敢问,但是实在是好奇地不得了,所以我想问问你,希望你别介意哈。」 「当然不介意,小连直说无妨。」 「就是……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啊?从我清醒过来的这一个月里,我就没见你跟女人近距离接触过,刚刚给金子的那个姑娘那么漂亮,看上去也是大户人家,人家一看就对你有意思,你却正眼都不看她一眼。」连煜寒说着,又想起一个问题,虽然感觉有点羞耻,但酒壮怂人胆,他再次忍不住补充道,「而且,我也从来没见过你自我解决过……还是说,你是性冷淡……」 「解决何事?性冷淡又是何物?」柳弈疑惑地反问道。 「这、这该怎么解释……」面对对方单纯的目光,连煜寒尴尬不已,只能打马虎眼道,」反正就是那种意思啦,你就老实讲,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或者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你都不喜欢?」 「嗯,我不喜欢女人。」 柳弈回答得十分坦诚,连煜寒一时之间被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回神道:「真的吗?从小就不喜欢?」 「嗯。」 」你以前喜欢过男人?」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看你这么单纯,应该是母胎solo吧。」 「母胎搜搂何意?」 「就是打从娘肚子里出来就一直是单身的意思,嗝……」连煜寒说着,边打了个酒嗝。 「原来如此。说实话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女人还是男人,直到这几天我才发现,自己喜欢的是男人。」 「是吗?嗝……你是怎么发现的?」连煜寒又打着酒嗝问。 柳弈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干掉后认真地望着他,语气柔和得要命:「是你让我发现的。」 「啊?我?」连煜寒疑惑道,「我做了什么?」 「你做了很多,你会帮我细心地分好药材,你总是抢着要帮我洗碗洗衣服,你每天都会说出不同的笑话逗我开心,你笑起来的时候我也止不住地心动……」 说这些的时候,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也重复闪现在柳弈的脑海中,让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然而未等他讲完,连煜寒就摇手打断了他:「啊,弈神,我先不跟你讲了,我喝得有点多,得去厕所方便一下……嗝!我先失陪了……」 「我陪你一起去,你看起来有些醉了。」柳弈起身就去扶他,却被连煜寒大力按回到椅子上。 「不用!我哪有醉!我在我们系可是号称酒神!他们没一个人喝得过我。放心吧,不就上个厕所而已,难不成还能掉进茅坑里去?」 没办法,柳弈只得任他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开门去找厕所。 厕所挺好找的,连煜寒很快便解决了生理问题,然而再回房间时却出了岔子。 他们的包厢在二楼东侧第一间,而连煜寒上楼时忽然头部一阵眩晕,方向感就此模煳,脑海里只记得房间是第一间,于是迷濛中竟闯进了西侧第一间。 第65页 房间里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大跳,在看清来人之后,他们更是震惊到无法言语。 「皇上,他……」最先反映过来的仙靖辰指着连煜寒惊颤不已。 没错,屋内的人正是仇钰和仙靖辰。 他们此次来到十安镇是微服私访,为了调查当地县令贪污朝廷救灾款一案。 他们本在谈论该事,在有人闯入的那一刻他们都下意识地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剑。 在看清连煜寒的那一刻,仇钰的剑便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连煜寒才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自顾自地坐到桌子边,拿起杯子给自己倒酒,倒完之后还向他举杯道:「来,弈神,我们继续喝!」 「你叫我什么?」终于回过神来的仇钰死死地盯着他问。 「弈神,你怎么了?喝多了?」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叫什么?」 「弈哥,你到底怎么了?你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要你说!」 「好好好,我说就我说,你叫柳弈,行了不?」 对方却还是不依不饶,抓起他的双臂一阵大吼:「不行!你给我好好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连煜寒此刻也彻底生气了,冲着他回吼道:「老子又不瞎!柳弈,你好像真喝多了,声音都变了!算了,别喝了,咱们回去吧!」 「回哪儿去?」仇钰问。 「当然是回我们的家啊!你这人真是的,怎么一喝醉家都忘了?来来来,我带你回家。」 连煜寒说着就起身去拉面前的「柳弈」,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连煜寒!别再给我装疯卖傻!看清楚,我不是什么柳弈,我是仇钰!」 「仇钰?什么仇钰?听都没听过。」连煜寒气鼓鼓地说,「弈哥,你就别再开玩笑了好不,我确实喝得有点多,但我还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再说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连煜寒,你……」 仇钰还想追问下去,面前却突然被挥洒了一团刺眼又刺鼻的粉末,整个房间瞬间乌烟瘴气的,仙靖辰也中了招,两人都看不见对方,等到仓皇逃出包厢,才发现连煜寒早已不见踪影。 下楼去问店小二和路人,大家都只道见两人跳窗而下,往西边跑了。 人们也只记得白天看他们第一次出现在街头卖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仇钰只能命仙靖辰迅速调动当地精兵,全城搜索那两人的踪迹。 再道连煜寒这边,明明已经被拉着跑了几公里,连煜寒还没从刚才的破窗之举中回魂,他一路都在兴奋地大叫:「卧槽!我们刚刚是飞出来的是吗?弈神!你居然还会轻功!牛逼!大写的牛逼!我真的是越来越崇拜你了!」 柳弈则好气又好笑,这人还真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危险啊。 而没过两秒,那人又大声惊叫道:「完了!咱们的鼓!得回去把它拿过来,不然会被偷走的吧……」 柳弈愈加气得发笑:「别管了!我再给你做一个!」 「再做也很费力气啊!何况那个还那么好!不能浪费啊!」连煜寒说着就要往回跑。 柳弈忙一把把他拽回来,第一次凶凶地对他说话:「不准回去!我说了给你做就会给你做!还会做得比那个更好!」 连煜寒瞬间被震住,好半天才嗫嚅着说道:「好吧……不过我们为什么要逃啊?」 「刚刚那个人你认不认识?」柳弈问。 「不认识。」连煜寒摇摇头,接着又补充道,「不过他跟你长得好像,刚刚我都把他当成了你。」 柳弈并未在意这句话,因为之前在客栈的时候,他看连煜寒迟迟未归,便急着去寻他,从一楼寻到二楼,每个房间都不放过,到达西侧第一间的时候便发现连煜寒被人抓着大吼,当时他的目光都追随着他,根本没去注意房内之人的长相。所以他只是继续追问道:「可是他认出了你,你真的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了吗?」 连煜寒还是摇头:「我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看他一脸如假包换的茫然表情,柳弈也不再逼他,而是攥紧他的手说:「不知道就不管了,你只要记住他们是你的敌人,一旦落入他们手中你的命就不保了。还有,你听清楚,你以后不能再自称连煜寒,你必须换个名字生活,知道吗?」 「为什么?我爸给我起的名字,怎么能说改就改?」 「命重要还是名字重要?说让你改就给我改!我能救你一次两次,但无法保证救你千百次!」 柳弈几乎是吼完这段话,见他越来越严肃,连煜寒也再次被吓到,只能小声地嗫嚅道:「好吧……我知道了……」 第43章 从那天起, 连煜寒便只在柳弈面前自称连煜寒,其他时候则以「柳旭」为名,与柳弈装作一对亲兄弟, 这也是柳弈的主意。 他们没有再回十安的山上, 而是逃到了距离十安两百公里远的敬南镇闲栖村,这儿人烟稀少,山清水秀,是个适合隐匿的好地方。 他们都很喜欢这里, 于是一切重新开始。 而柳弈没用三天时间就还原了与十安山上一模一样的房屋、菜园, 他们选的地方边有一条小河,柳弈还做了一辆水风车,极具诗情画意, 完全就是理想中的神仙生活。 第66页 但这样的神仙日子过久了也还是有点腻味的,尤其对于连煜寒这种喜欢热闹的凡夫俗子来说,之前在十安因为伤口不宜多动他才安安静静休养了一个月, 如今恢復了生龙活虎,自然再也坐不住。 因此不到五天, 连煜寒便嫌在家太无聊,想去镇上逛逛。 柳弈一开始不让, 说:「不行, 太危险了, 不能去。」 「哎哟, 哪里危险了?这都五六天了, 要找他们早找来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难道你又想被发现然后继续逃下去?」 连煜寒很无奈:「难道你想让我闷死在这里?再说哪有那么多万一, 我们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不出去吧?因噎废食也不能废到这个地步吧?」 说不过他的柳弈只能妥协,但也开出了一个条件, 上街必须蒙面。 连煜寒觉得他简直和自己老妈没啥两样,太杞人忧天了。 但想想柳弈也是为他好,而且那天在酒楼里看到的那个人确实太兇了。 于是乎,他们两人以白纱蒙面,来到了敬南镇镇上。 敬南镇比之前的十安镇要热闹的多,而且好多见都没见过的美食小吃,身为吃货的连煜寒自然两眼放光,掏出钱袋就朝一个卖糖烤栗子的摊贩小跑而去,柳弈拦都拦不住。 买完之后他更是一扯面纱就准备开吃,这次倒被柳弈及时抓住了手腕。 「别忘了这是大街上!」 连煜寒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哎哟,大哥,我只不过吃个东西而已,有必要这么严格吗?」 「当然有必要!我不是跟你说过你仇家的势力很大?也许他的眼线正遍布……」 还未等他说完,连煜寒突然「啊」了一声,只见一个眼盲的老者不慎撞了他一下,他手中的糖烤栗子瞬间散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那老者忙连声道歉,「这位公子,老身看不见,不小心撞到了你,还请多多包涵呀!」 连煜寒当然不会与他计较:「没事没事,我又没被撞到什么,倒是大爷您,这里人这么多,您为何独身一人走在街上?」 「老身是和孙儿一起出来的,孙儿小,贪玩,一时走散了。」 「这样啊,那大爷您家在哪儿?我们送您回去可好?」 「好,好,当然好!公子,你人真好!」 「这有什么。」连煜寒应声就准备送老大爷回家,却被柳弈拉到了一边。 「等等,小心有诈!」 连煜寒的白眼再次翻上了天,很是不可思议地看向柳弈道:「弈哥,你怎么变了?当初好心救下我的你呢?我现在只不过送个老人家回家而已,你看他有一点威胁力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不是三岁小孩,真的没必要这么小心吧?」 有必要,因为是你,所以一切都有必要! 柳弈在心里喊出这段话,但表面上还是强装镇定道:「好吧,我们一起。」 两人便搀扶着老者一起送他回家,老者家倒很近,他们很快就送到了家。 没想到这老者家还挺有钱的,宅子起码有二十亩,家中僕人更是一大堆,出门只带个孙儿未免也太可疑了。 果然,那老者一进内厅就屏退了所有家僕,确定四周无人后竟扑通一声跪倒在连煜寒跟前,激动地大声哭叫道:「皇上!太好了!皇上!您没死!老奴对不住您啊……」 连煜寒和柳弈都吓了一大跳,柳弈更是下意识地抽出剑抵向那老者的颈间,大声喝道:「你是何人!」 「老奴是孙应恆吶!皇上,您不认识老奴了吗?」 原来是太监总管孙公公,对其稍有耳闻的柳弈又道:「你不是双目失明了吗?又怎会认出他是先皇?」 「老奴虽然看不见了,但老奴这辈子都能认出皇上的声音啊。」 连煜寒这下回过神来了,他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怎么都叫我先皇?我原来是皇帝吗?」 「皇上不记得了吗?难道……」 「没错,他从悬崖上摔下,脑袋受伤,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忘记了你。」柳弈代连煜寒答道。 「是吗……」孙应恆的表情很是哀伤,「也好,老奴这种叛徒也没什么好记挂的……」 「叛徒?」连煜寒和柳弈都讶异地问。 孙应恆哭着说道:「是啊,老奴是一个叛徒,皇上对老奴极好,老奴却背叛了您。逸凰山那日,老奴眼睁睁看着你从悬崖边落下,才深知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点,我是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来了。」连煜寒说。 「三个月前……」 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煜寒此刻却莫名紧张起来,心也好像被人揪着,半天喘不上气。 可孙应恆才刚起了个头,突然身子一僵,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柳弈忙上前去查看,竟发现他已驾鹤西去,毫无迴旋之地。 连煜寒瞬间吓得瘫软在地,说话也不利索起来:「他、他怎么了?」 「估计是中风,他刚刚情绪太激动了。」 「啊……」 孙家人很快赶来,宅邸中瞬间哭喊一片,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自称孙应恆的儿子孙时方,因为孙应恆之前也发过几回病,所以他没有怪罪连煜寒和柳弈。 柳弈却疑惑地问道:「孙应恆不是早已净身了么?何来的子嗣?」 第67页 孙时方苦涩地笑了笑:「其实他是我大伯,我是被继的。」 「哦。」柳弈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知道他在宫中所发生的事吗?他的眼睛是怎么弄的?」 孙时方摇了摇头:「不清楚,只知道皇上登基后就将他送回老家,说是双眼患疾不能再侍奉宫中,回来之后的他也什么都不肯说,整天又跟着小孩乱走,谁也管不住他。」 之后再问了些什么也都套不出其他信息来,但柳弈猜想孙应恆一死,当今皇上肯定会派人过来探视其家人,此地便不宜久留,因此宽慰了孙时方几句后,柳弈就拉着连煜寒快速走了。 从孙府出来后,连煜寒忍不住发问道:「我居然是皇上?这也太离谱了吧?弈哥,你好像一早就认出我的身份,你又知道些什么?三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弈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结合刚刚孙应恆所说的,我猜出了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三个月前,你发布了一道诏书,声称自己患有不可救治的恶疾,由此退位让贤给当今皇上仇钰。仇钰三天后宣布你崩逝,自己登基。而他一登基就将孙应恆遣返回乡,孙应恆方才说在逸凰山上亲眼看着你掉下悬崖,那就表明他当时并没有瞎,再加上他说的背叛之类的,我猜他可能在仇钰的威逼利诱之下与他勾结逼你退位,仇钰为了掩盖秘密不好直接杀了他,只能毒瞎他的双眼以示警告。」 「我靠!这仇什么钰的也太坏了吧!」连煜寒不禁攥紧拳头破口大骂。 「是啊,所以一旦被他发现你还活着,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逃得越远越好。」 「可是我们不能报仇么?不杀了他这阴险狡诈的小人怎么对得起天下苍生?虽然我啥都记不起来了,但身为皇帝就得对人民负责不是吗?」 柳弈道:「可是你发布了诏书,全天下人都只会认为你是退位让贤,加上孙应恆现在死了,死无对证,谁会相信你的话?天下又有几个人见过你的真容?」 「……」也是,如果贸贸然去找对方报仇的话,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算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还是和柳弈一起继续去过神仙生活吧,四海为家也不错。 这样想着,他也就放下心里的不平,继续跟着柳弈逃亡。 因为闲栖村跟孙府没隔多远,柳弈自然不敢再回去收拾东西,连煜寒本来也无所谓了,然而马车走了半天之后,连煜寒突然发现自己玉佩没带。 「那块白玉?」柳弈问。 「是啊!我昨晚洗澡嫌它凉就搁床上了,想晾干它的红绳再戴上,结果居然忘了。」 「那块玉对你很重要?」 「应该很重要吧?」其实连煜寒也不知道这块玉怎么来的,他一醒来就发现它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便总是猜想它会不会是自己用来穿越时空的工具,等哪天来个什么九星连珠就会穿越回去,所以他就一直戴着。当然他可不能将内心的真实想法告知柳弈,只是笑着说,「我原来不是皇帝么?那玉说不定是我父皇留给我的,扔了它岂不是大逆不道?」 没办法,柳弈只得掉转马头回闲栖村。 回到闲栖村的时候已是漫天紫红,连煜寒跳下马车就直奔他们的家,然而跑到床边一看,玉佩竟不见了。 将整个屋子翻箱倒柜找了好几圈儿,都未发现玉佩的踪影。 「完了完了,弈哥!咱们家里遭小偷了!」连煜寒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这么急,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柳弈忙拍着他的肩安慰道:「别急,我们再好好找,说不定在屋外呢?要不你去屋外找,我在屋里再仔细找一遍,怎么样?」 「嗯,好……」连煜寒抽着鼻子应了,然后一个人走到院子里翻找起来。 找着找着,面前突然多出了一双墨黑色的金丝长靴。 「你是在找这块玉吗?」 连煜寒忙抬头一看,正是自己遗失的那块白玉,此刻它被吊在空中,一晃一晃的,玉体的光泽混合着夕阳的余晖,说不出的好看。 待玉慢慢停了,才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容。 「弈哥!你找到了?」连煜寒瞬间开心地大叫,一把抓过那块玉就套到了脖子上,不过很快又疑惑地看着他问,「你怎么还换衣服了?」 说这话的时候柳弈也闻声走了出来,在看清院落中的人时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连煜寒面前的那个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还想拖得久一点再写重逢的,但仇钰不让hhhhh 还有对不起更新太慢,说好的日更又食言了,作为社畜的我也很绝望啊!!! 要知道我国庆都没假的……呜呜呜。 对了,开了个新脑洞《余债》,争取这两个月(尽量一个月)写完这本奸臣就开文。 感兴趣的麻烦收藏一下……(会有人吗???) 第44章 连煜寒和仇钰看见柳弈也讶异不已, 尤其是连煜寒,飞也似地跑到柳弈身边,反覆来回看着他俩惊奇地说:「卧槽!你们也太像了吧?莫非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看了看仇钰, 再想起连煜寒那天在十安酒楼里说了把他错认为自己的话, 柳弈便一下子知道了他的身份。 忙将不知危险的连煜寒扯到自己身后,小声警告他:「别再说话!来者不善!」 第68页 连煜寒仔细看了看对面的仇钰,果然,那人浑身一股杀气, 尤其那眼神, 像是要把他俩生吞活剥般,很是可怕,因此也就乖乖闭上嘴, 但也不甘示弱地向仇钰瞪了回去。 周遭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我们家里?」柳弈冲着仇钰问。 仇钰却嗤笑了下,反驳道:「如果你不知道,你又怎会说来者不善?所以别再装模作样了,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我们不认识你,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是啊, 我是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仇钰眼神轻蔑,语气也充满了讥讽, 转向连煜寒的时候才缓和如常, 「我要他连煜寒跟我说。」 「你认错人了, 他不是连煜寒, 而是我的弟弟柳旭。」 「是吗?如果他只是你的弟弟, 那为何身上会有我的玉佩?」 「这是你的玉?」连煜寒低头看向那块玉,復而看向仇钰大惊失色地叫道, 「怎么可能?这玉我可一直戴着,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凭什么?」 「凭这个。」仇钰说着, 就从腰间扯下一样东西来。 只见那是一块血珀腰牌,红彤彤的,很是好看,上面还刻了「连煜寒专属」五个大字。 「这是什么?怎么上面会有我的……」连煜寒下意识地回道,话未落音就被柳弈扯了扯衣角,便忙回过神来改口道,「我的玉佩跟这个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他的破绽百出,仇钰不禁轻笑了笑,继而陷入了回忆中,回忆起来的语调也变得十分温柔:「当然有关系,这块腰牌是我将玉送你后你回礼给我的,说你我都需要有定情信物,这样以后就不会弄丢彼此了。」 「……」连煜寒震惊到半天说不出话。 柳弈的心里也仿若经歷过一场地震,虽然世间对连煜寒与仇钰的传闻铺天盖地,但此刻亲眼所见,尤其在他对连煜寒产生别样的感觉后,他突然好紧张,怕连煜寒想起来,怕他会跟面前的仇钰离去…… 所以对连煜寒的反应,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内心越发紧张得不像话。 仇钰也很紧张,握着腰牌的手还满是汗水。 终于,两分钟后,连煜寒回神了。 「什么定情信物?什么弄丢彼此?老子怎么可能会说那么噁心的话?还有老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老子是男人啊男人!怎么可能会喜欢男的?」 仇钰也不恼,只当他在记恨自己:「寒儿,我知道之前的我很混蛋,在你掉下悬崖的那一刻我才惊觉自己有多喜欢你……」 「啊啊啊!你给老子闭嘴!」连煜寒越发暴躁了,「我不管『我』之前跟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从现在起,停止你那噁心的言论!因为我什么都记不得了,也不想再记得!我是直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男人!这块玉是你的话,我立马还给你!妈/的,真是太噁心了!」 他说完就将那块白玉从脖子上取下来扔到仇钰的面前,白玉落在仇钰的脚边,没有碎,却覆上了一层的灰。 仇钰顿感自己的心也被人剜了出来,然后扔进了深海里。 双手也不禁握紧成拳,但他不能再对连煜寒发脾气。 他已经弄丢了他一次,不能再弄丢第二次。 所以他只是咬了咬唇,依旧笑对着连煜寒说道:「没关系,你一时不愿接受我没关系,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重新接受我……」 话未讲完又被人推了一把,这次是柳弈。 「喂!你没看见他如此嫌恶你吗?还说这些有意义吗?」 「朕说什么关你何事?你给朕闭嘴!信不信朕斩了你?」仇钰说着就拔出了剑。 柳弈也不甘示弱地拔剑,一边轻笑:「呵,一个偷来的皇位,我还怕你这狗皇帝不成?」 说罢两人就交起锋来,动静一大,四周埋伏的侍卫便倾巢而出,不出五秒就包围了整个院落。 小时候的连煜寒看武侠场面时总爱幻想自己置身其中,那样一定超刺激。可是此刻他真面临这种场面时,他只感觉到头皮发麻。 不过仇钰阻止了那群侍卫动手,只是孤身与柳弈奋战。 看着两个长相相差无几的人为自己打架,连煜寒感觉甚是魔幻,而且看那两人势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模样,他只能在一旁着急地大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别打架啊!」 那两人却置若罔闻,还越打越凶。 仇钰的武功明显比柳弈差很多,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吃力,接着手臂不慎挨了一刀,瞬间鲜血四溢。 连煜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冲上前去就拦住柳弈:「别打了!他都受伤了!」 仇钰顿时眼前一亮,柳弈则难以置信地看着连煜寒,心情复杂。 连煜寒也觉得自己有些怪异,忙解释道:「他不是皇帝么?若杀了他,我们哪里还有活路?」 柳弈道:「于你,他或许会让你活下去,但于我,他肯定不会留下。所以,倒不如跟他拼个鱼死网破。赢了,我带你浪迹天涯,输了,我便愿赌服输。」 「但你就算赢了这些侍卫也不会放过我们啊。」 「那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柳弈轻笑着,然后双手用力往四周一推,一阵巨响过后,灰尘霎时漫天,周围的侍卫也全都震倒在地,四仰八叉的,哀嚎遍野。 「卧槽!内、内、内功?这也太强大了吧?」连煜寒捂着嘴惊叫道。 第69页 仇钰也惊诧不已,柳弈还冲他挑了挑眉,讥讽地说:「怎么样?还要继续吗?接下来我可不会再让你了。」 仇钰最受不得别人挑衅,尤其还是面前这位与他的连煜寒有着暧昧关系的男人,由此毫不畏惧地回答道:「继续啊!谁要你让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柳弈说着,便又拿起刀刺向仇钰,仇钰也丝毫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迎上去,而且柳弈这回真的不再让他,才不过一小会儿,他就被刺伤了好几处要害。 连煜寒看得越发急躁,更怪异的是,每看仇钰受伤一分,他的心也跟着痛上一分。 眼看着柳弈的剑就要刺向仇钰的心脏,连煜寒再也忍不住,冲上前下意识地就扑到了仇钰的身上。 幸好柳弈及时将剑锋一提,才没有刺穿他的背。 「连煜寒,你……」仇钰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连煜寒,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连煜寒也半天缓不过神来,只感觉心跳如雷。 「寒儿,你记起来了?」 直到仇钰又开口说话,连煜寒才惊觉过来,跳起来指着他怒吼道:「闭嘴!什么寒儿?我说了不准再说噁心的话!」 「那你……」 不止仇钰,柳弈也发出了疑问。 连煜寒努力压下内心的浮动,假装波澜不惊地回答:「我……我只是不想让弈哥背上弒君的骂名而已。反正你受了那么多的伤,你已经输了。」 说着又摇了摇柳弈的手臂,小声恳求道:「弈哥,算了吧。」 「你就不怕他之后一直来找你?」柳弈问。 「怕什么,不是有你么?」 这话柳弈倒是很受用,接着便将长剑收回鞘中,看向仇钰无比轻蔑地说道:「既然小连开口,那我就饶你一命。以后你要是再敢来纠缠他,我就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说完就拉着连煜寒快步走向马厩,牵出他们饲养的两匹马驹就起身上马,柳弈在前,连煜寒在后。 而走出家门没多远,连煜寒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惊唿声,本能地回头望去,只见仇钰被侍卫们抬着走,每走两步就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脸上也早已满是血污。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视线,对方也看向了这边,只见那眼神里写满了哀伤,那人的嘴还蠕动着,依口型看似乎在说着: 「寒儿,对不起……」 连煜寒忽然心堵得喘不上气来。 柳弈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内心也变得不畅快起来,说话更是不知觉酸熘熘的:「小连,怎么了?该不会记起和他的什么了吧?」 连煜寒摇了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难过。」 「那你要回去吗?」 「回去?回哪儿去?」 「回到他的身边。」 「哈,疯了吧?老子又不是gay,干嘛回到他的身边?」连煜寒颇感好笑地说道,转念想想可能是自己的反应造成了柳弈的误解,便又赶紧补充解释,「可能是我之前都没见过这种场景吧,没有见过别人在我面前受这么重的伤,更没见过那么多的血,所以觉得有些惋惜和难过。」 话是这么说,可连煜寒又下意识地望向那个院落,此时仇钰已经完全晕厥过去,唯有那块白玉,在他鲜血淋漓的手中紧紧握着…… 第45章 仙靖辰被抬回客栈的仇钰吓得不轻。 早说过自己陪他去山上, 仇钰硬是不让,说什么一个人就可以将连煜寒带回来。 结果人没见踪影,他的命倒快丢了。 而且是真的伤得不轻, 把全敬南镇的大夫找来后大家都只说治得了外伤治不了内伤, 最多以药吊住仇钰几天,其他便无能为力了。 没办法,仙靖辰只能听从大夫的话,先以药吊着仇钰, 然后带着他快马加鞭地赶往京城。 两天后凌晨终于奔回宫中, 太医们也纷纷赶来诊治,可最后大家的反应与那些民间大夫一样,都惶恐地摇头, 称自己医术不精,难以为继。 仙靖辰气得破口大骂:「废物!一群废物!太医院养着你们这一群废物有何用!还不如统统给我滚回老家!」 太医们只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良久, 一位老太医忽然怯声怯气地开口:「仙将军,老、老臣刚刚愚起曾听过一位名叫柳畅渊的民间名医, 他医术高明,妙手回春, 几乎没有他救不活的人, 当地人又称他为『柳回春』……」 「少扯一些废话!他人在哪?」仙靖辰没好气地说道。 「十安, 但是他一年前已经过世了……不过听闻他有一位从小带到大的年轻弟子, 只是那年轻人比师父神秘得多, 鲜少有人见过他……」 仙靖辰立即下令调动十安的将士去寻找柳畅渊弟子的下落,纵使毫无头绪, 也绝不能放过一线生机。 只是一天又一天过去,一连晃过去了十天, 传来的消息还是一无所获。 仇钰的情况也越来越差,连最简单的白粥都难以吞咽下去,汤药也总是吃了就吐,更吐得满身都是。 相识十几年,即使以前的南宫狄相貌丑陋,但高贵之气从未褪去。而现在的他,形销骨立,双眸凹陷,眼眶发黑,狼狈得仿若一个枯藁的老者,让人一看就心生惋惜。 仙靖辰亲自端药去餵他,他也不为所动,只是木然地靠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第70页 「皇上,还是吃点药吧,国不可一日无君啊!」仙靖辰苦口婆心地劝道。 仇钰的双眸依旧没有一丝焦距,声音也轻得微乎其微:「君又如何?那人说得对,这皇位是我偷来的,是我从最爱之人身上偷来的啊……」 「啊?皇上,你在说什么?」仙靖辰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便将头低了些,凑近他问道,却在听清对方的回答后大惊失色。 仇钰说:「靖辰兄,朕自知时日不多,这皇位,就请你替朕接管吧。」 「不不不,我乃一介武夫,哪懂治国之道?更坐不住这种日復一日批阅奏摺的枯燥生活。你就不能好好吃药吗?咱们好不容易夺下来的江山,你就这么轻易放弃吗?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拥戴之心吗?」 「对不起,靖辰兄,是朕辜负了你的期望。但是朕无法再欺骗自己的心了,从亲眼看着连煜寒掉下悬崖的那一刻起,朕就无时无刻在懊悔,无时无刻在愚着他。那天在敬南镇看到他与他人在一起,朕更是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难受……以前朕常常不耻这些儿女情长,可只有等自己置身其中了才明白,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咳咳咳……」仇钰一下子话说太多,又吃力地咳嗽起来。 仙靖辰连忙帮他拍背顺气,一边说:「那你更要努力好起来啊,这样才可以再去找他不是吗?」 仇钰却轻摇着头道:「没意义了,他都不记得朕了,而且他身边之人比朕好太多,他的眼里也只有他……」 「那你就这样自暴自弃?你忘记自己是南宫狄了吗?」 「朕早就不是南宫狄了。」仇钰惨然地笑了笑,「之前的那个南宫狄已经死了,现在登上皇位的也只能是仇钰这个名字。看来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一开始朕为了报仇才叫仇钰,没愚到竟是自己的心囚于煜中,呵呵……」 「但你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你死了,他也不会回来!」仙靖辰恨铁不成钢地大叫。 「无谓了,或许只有死,才会让朕心里的内疚感少一点……」 其实连煜寒也好不到哪儿去。 离开闲栖村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他的脑海中都反覆浮现着仇钰最后望着他说对不起的场景。 心也一直揪着,揪着。 这样的他也变得愈发沉默,以往都是他逗柳弈开心,现在却是柳弈总是来找话试图逗他笑,而无论笑话多么好笑,他都笑不出来。 好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柳弈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还有更多的妒意。 「小连,你不是说不喜欢男人吗?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 「我也不知道,我明明很讨厌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忘不了那天的情景。也许是我们将他伤得太重了吧?他会不会死啊?」 「他那种人死有余辜!」柳弈轻蔑地说道。 连煜寒说:「可是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哪怕他以前对我做了什么,那样看着他在我面前受伤,我总感觉很难受……」 「那就是你太善良了,好了,别多愚了,我带你去菀蓝村,只有两百里路,那里比闲栖村还要美上十倍,到了那里看到美景,你就会什么都忘却。」 「嗯……」 连煜寒蔫蔫地应着,心却再次飞向了闲栖村…… 他们最终也没有去成菀蓝村。 因为去往菀蓝村的路途中要经过菀蓝村所属的虹祁镇,而走在镇上的时候,一个女子忽然冒冒失失地沖了出来,然后撞到了连煜寒。 抬头一看后,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苏、苏漾?!」 没错,面前的女子正是他的前女友,苏漾。 「你怎么也穿来了?」连煜寒震惊地问。 苏漾却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对着柳弈说了句「借他一步说话」就拉着连煜寒上了路边的一家客栈。 直到到了厢房里把门关好才松了口气,但看向连煜寒的那一刻又瞬间盈满了泪,下一秒更是冲上前来紧紧抱住了他。 「你怎么了?干嘛突然哭啊?」最怕女孩子哭的连煜寒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寒,对不起!」苏漾却哭得更加厉害,一边哭还一边不停道歉,「是我害了你,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连煜寒也越发手足无措,只能下意识地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好啦,不哭不哭,到底什么事儿?咱们冷静下来慢慢讲好不好?」 苏漾这才稍稍平復了些,离开连煜寒的怀抱站到一边,但眼泪鼻涕还是不住往下掉,连煜寒便掏出手帕替她小心擦拭,殊不知这个动作又惹得她大哭出声,「对不起」三个字也再次如玻璃珠般源源不断地迸出来。 连煜寒只能试着逗她:「哎呀,本来就长得够丑了,再哭就丑出天际了。」 果然,女孩子的天性让苏漾不禁回怼他:「切,我哪里丑了?我要是丑你之前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那你再哭的话,我说不定就不和你在一起了哦。」 连煜寒本来只是玩笑话,却被苏漾的下一句话震到不能自语。 她说:「连煜寒,你忘了吗?我们早就不在一起了啊。」 好半天,他才找回丧失的语言,难以置信地开口:「你说什么?我们分手了?」 「是,而且是你甩了我。」苏漾说道,眼底有一丝讥讽的笑意,不过很快又消散开去,覆上一层浓浓的悲伤,「对啊,你忘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第71页 连煜寒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也出现在这里?什么叫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苏漾脸色苍白地笑了笑,并未及时回答,而是从衣服里掏出一本书来,接着递给了他。 连煜寒接过,只见封面上写着《无上之渣》四个字。 好熟悉,有一些画面也电光石火般地在脑海中闪过。 「这是你甩了我之后我为了报復你写的小说,在小说里,我将你塑造成一个恋丑癖窝囊废还同性恋的皇帝,我写了好几个反派将你杀死。没愚到你看小说看了通宵,加上你前几个晚上一直通宵打游戏,结果竟猝死在宿舍里……」说到这的时候苏漾又忍不住哭泣起来,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的,「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一开始、一开始我只是太气了,所以才会写小说骂你……我错了,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我都绝不还嘴绝不还手……」 「所以之后我穿到了这篇小说里?」连煜寒有点印象了,当初好像是彻夜看小说来着,里面一些剧情也清晰起来。 只是,猝死?他已经死了? 「嗯……你穿到了小说里,还扭转了剧情,只是结局无法改变,最后竟变成了这样……」 「等等!」连煜寒又懵逼了,「扭转了剧情结局却无法改变?这意思是我死了么?现在又是怎样啊?」 苏漾却说:「剧情你自己等会看吧,我来这里只有三十分钟的时候,现在估计只剩一半了。」 「你要去哪里?」 「回到现实生活中去,我是通过一个会作法的道士爷爷过来的,只是愚告诉你,你掉下逸凰山的时候其实已经死了,是我在和阿姨叔叔收拾你的遗物时,我发现小说中结局原定的结局变了,也不算完全变,反正结局就是你死了。我觉得很对不住你,便重新续写了现在的剧情,也好虐虐之前骗你的仇钰,没愚到剧情竟然又不受我控制了,柳弈下手也真够重的……仇钰现在危在旦夕,我不忍你们俩又生离死别,所以必须过来告诉你……」 连煜寒却越听越懵逼:「什么鬼?我还真跟仇钰有一腿……呸,有关系啊?对了,你就不能带我回去么?」 苏漾闻言又是涕泪横飞:「对、对不起!我也愚带你回去,可是你已经被火化了……呜呜呜……」 「???!!!」连煜寒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操/蛋的心情了。 「阿寒!对不起对不起!」苏漾又扑倒在他怀里,哭声都发起颤来,「我就是个烂人!我为什么要写这该死的小说?我也恨我自己啊……对不起,阿寒,对不起……」 纵使内心有千万句mmp要讲,对于女生,连煜寒也没法爆粗口,尤其还是自己前女友。 虽然她写了小说来骂自己,但自己通宵看小说的行为也不是她强制性的,而且看小说的前几天他确实通宵打游戏来着,看小说的那天他也整天毫无精气神,头痛得要命。 所以说,还是千万不能熬夜啊!更不能连续熬好几个通宵!唉,悔之晚矣。 既然自己占据了大部分原因,现在再责备她也就毫无意义,连煜寒只能嘆气地一笑,俯下身来捧着她的脸替她抹去泪痕,温柔地说:「好了,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吧,反正那边的我已经死了,这边的我不是还活着么?只不过以后就要多靠你照顾我爸我妈了……」 苏漾却再次哭到崩:「嗯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叔叔阿姨的!一定会!阿寒,你放心,我会用我余生都来赎罪的……」 又哭了一小会儿后,空中忽然响起了一个诡异的报时声,听起来是个老年男子的声音。 「我该回去了,是道士爷爷在召唤我的魂魄。」松开抱住连煜寒的手,苏漾用手背擦了擦脸,明明双眼已经红肿不堪,却还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以后的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再见啦,阿寒。」 「嗯,再见,苏漾。」 苏漾鼻子一酸,眼看又要落下泪来,空中的报时声也越来越刺耳,道士爷爷说,声音数到一百下的时候就必须回去,否则整本书的人物都会不復存在。 「57、58、59……」 终于,在最后四十下的时候,苏漾再也忍不住,鼓足勇气看向连煜寒说:「阿寒!我可以最后亲你一下么?」 毕竟两人也交往过一年,在这种时刻连煜寒当然不忍拒绝,点头说了声好。 接着,一个熟悉的、带着薄荷香气的吻轻轻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没有闭眼,苏漾闭了。 他看到她的睫毛紧张地轻颤,就如他们的初吻一样。 只是,一切都过去了。 再也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三秒过后,唇上落空,苏漾脸上也多了一丝满足的微笑,只是表情还是苦涩的。 「83,84,85……」 「阿寒,其实跟你交往的这一年,很幸福很幸福,可惜我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接下来的你,可要好好的把握自己的幸福哦……」 「95、97、98……」 「阿寒,真的再见啦。」 「100!」 房间内的苏漾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 徒留他唇上的温度,暖得不像一场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啊,写这一章自己也哭崩了…… 对了,本来想写到20万字完结的,但现在剧情也不太受我控制了,所以应该还有两三万字就完结了吧。 第72页 第46章 从厢房里出来时, 连煜寒看到柳弈坐在楼下大厅喝茶等他,仇钰也发现了他,忙快步跑上楼来问道:「怎么了?那姑娘是谁?你们先前认识?」 「嗯, 她是我前女友。」 「前女友?」 「就是上一位恋人。」 「恋人啊……」 虽然感觉柳弈最近很奇怪, 但连煜寒也没有多想,只是淡然地说道:「嗯,不过已经成过去式了,而且我们现在也算天人永隔了。」 「天人永隔?」柳弈这才发现房间内已无那姑娘的身影, 疑惑地问, 「她去哪了?」 「走了。」连煜寒不想再跟他对此话题纠缠下去,与苏漾这次会面也让他身心有些疲累,加上还有那本名为《无上之渣》的书, 苏漾说剧情改变了,而且他还和仇钰有关系,这让他产生了满满的好奇感, 因此无心再赶路,央求柳弈在这客栈住一晚再走。 柳弈向来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虽然心生疑窦,但也没再多问。 是夜, 连煜寒又看了一整晚的书。 看完之后, 泪竟不知不觉湿了衣襟。 他与仇钰的爱恨纠葛自此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鲜活无比。 翌日清晨, 住在隔壁房间的柳弈来敲门, 一开门就被他那两双硕大的核桃熊猫眼给吓了一大跳。 「小连,你怎么了?眼睛为何这么肿?」柳弈关切地问。 连煜寒却轻轻嘆道:「弈哥, 对不起。」 「为何突然道歉?」 「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与陪伴,我们就此别过吧……我要去京城。」 「京城?」果然, 柳弈闻言大惊,不可置信地看向连煜寒,「你要回京城去找那个人?」 「嗯,我记起来了。关于和他的一切,我都记起来了。」 「那我呢?」 「啊?」连煜寒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总是温文尔雅的柳弈此刻竟变得有些可怕:「我说,那我呢?呵,就此别过,你就这么轻易地就想丢下我吗?」 「弈哥,你……」一时间连煜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没听懂?也对,上次你喝醉了,没在意听,那我也不介意再说一遍。」柳弈冷笑着,并抓着他的双臂一步又一步将他往后推,「你上次不是问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吗?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只知道一看见你笑,自己也会很开心。若一刻没见你,自己会失落。看到那个仇钰望着你的表情,我更没来由地生气。我原来并不是这样的人啊……你之前说你不喜欢男人,我便打算将这份情感深藏在心底,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做一辈子兄弟也无所谓。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你嘴上说着没什么,脸上却写满了闷闷不乐,我知道是因为他,我也决定等,等你忘记他。你现在却跟我说你要去找他?还要跟我就此别过?连煜寒,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被推到退无可退紧贴墙壁的连煜寒吓得更厉害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怖的柳弈,此番告白也让他震惊万分,他觉得自己的语言功能都快丧失了。 柳弈却还在不停地逼问他:「我和他不是长得一模一样么?你不是说我处处比他好么?那你为何不能喜欢我?」 连煜寒觉得自己快疯了。 是啊,一模一样,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都喜欢自己,这tm什么魔幻剧情?! 他也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苏漾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柳弈和仇钰到底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如果是,那现在岂不是导致了骨肉相残的戏码??? 他的头更大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而是他到底要怎样面对柳弈啊啊啊? 不曾想,他的失神更加惹火了柳弈。 「连煜寒,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难道又想含煳过去?」 「没、没有……」连煜寒回过神来,极小声地回道,「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不是想丢下你……总不可能叫你跟我一起去京城啊,那样你会更生气吧……」 果然,柳弈笑得更冷了:「呵,这倒为我着想了。」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在这儿最好的朋友和兄弟,我不想欺骗自己的心……更不想欺骗你……」 「可我宁愿你欺骗我!」柳弈大吼,脸上的笑也变得苦涩不堪,「一开始你可以随便找个理由离开,就算我能猜出原因也总比你直接坦白要好,这就代表我再也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弈哥,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连煜寒一脸愧疚躲闪的模样,柳弈忽然惊觉,自己在干什么?为何要逼迫一个从未喜欢过自己的人?这样的自己,与那些强盗土匪有何区别? 这样想着,柳弈只得颓然地松开手,惨然地笑道:「算了,你明知道我永远对你没辙。你走吧,我们就此别过。」 「真的?」连煜寒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嗯。」柳弈挤出一个笑,「总不可能强人所难吧。」 「对不起……」 「不用再说对不起,也许下一刻我又会改变主意,不肯放手了。」 虽然柳弈是笑着说的,连煜寒却莫名有点想哭:「那……你留个地址给我,我以后来找你。」 第73页 「不必了,我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留了只怕你也找不到。」 「那有缘再见……我走了,弈哥,你好好保重……」 「嗯,保重。」 两人就此在客栈分别,连煜寒骑马北行,柳弈则骑马南下。 彼此转身飞奔,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却同时在两人的脑海中不断回放,对于柳弈,连煜寒深感内疚,因此竟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一连跑了几十公里,他的泪也还是无法收住,不得不停下马到小河边休息看风景缓解心情。 但还是难以止住心中的杂念和今日特别发达的泪腺,他便坐在草地上用袖子抹起脸来。 正抹着,忽然面前多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为我难过吗?」 忙抬头一看,果然是柳弈,他正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 「弈哥!」连煜寒「腾」地一下站起,揉着眼睛不敢置信地大叫,「你怎么又回来了?」 「因为就算你回去了,仇钰也难逃一死。他的病,既是我伤的,便只有我能医。」 「可是你不是讨厌他么……你愿意救他?」连煜寒问。 柳弈轻笑着摇头:「怎么可能愿意?刚刚我也真打算一走了之,管他是死是活。但是想想,若他死了,你怎么办?你这个傻小子岂不是会难过一生?接下来的日子又该怎么熬?所以倒不如好人做到底,跟你一起回京算了。」 连煜寒自是感动得一塌煳涂:「弈哥,谢谢,谢谢你……」 「真感谢的话,亲我一下如何?」 「啊?」连煜寒有些没反应过来。 「算了。」柳弈又笑得很无奈,「真不知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平常机灵得很,怎么一遇到这种事就变得呆傻无比?我估计比你还呆傻,居然会喜欢上你。」 连煜寒也只能尴尬地笑:「……呃,是吗?呵呵……」 好在接下来的路途中柳弈没再说些暧昧的话,两人也于两天后到达了京城,因为身份特殊,连煜寒自然不能顶着这张脸进宫,他们便拦住往宫中运送布料的採买太监,拿了他们的衣服和腰牌后顺利地进入了宫中。 进宫后的连煜寒轻车熟路地带着柳弈就来到了仇钰的寝宫,此时已是傍晚,仙靖辰正在劝慰仇钰喝药,仇钰依旧喝不下,天气凉,药汤很快冷掉,没办法,他只能命宫女再去重新端碗来。 热腾腾的汤药很快端来,不过侍奉的人不再是原来的宫女,而是一位小太监。 好奇地一看那小太监,仙靖辰顿时吸了一口凉气:「连、连煜寒?」 连煜寒忙做了个「嘘」的姿势,仙靖辰知会地不再说话,但还是警惕地望着他。 连煜寒有些好笑地轻声说道:「放心吧,我是来救他的。」 虽然心存疑虑,但看到仇钰那行将就木的黯然模样,仙靖辰深知他很想见到连煜寒,哪怕被当场杀掉也心甘情愿。因此只能喟嘆一声,放人进去。 不过又在连煜寒身后的柳弈进去时拦住了他,因为他看到了他的长相。 与仇钰一模一样,气质却比仇钰更温和一些。 那么一定是那个人了! 「明铮哥哥?!」仙靖辰惊讶万分地叫道,内心的激动一览无余。 「你是?」柳弈也是一怔,柳明铮是他三年前用过的化名,没几个人知晓,面前这位面生的男子又如何得知? 「我是仙靖辰!三年前在北疆,你救了我啊……」仙靖辰急切地说,下一秒却想起了自己的脸,忙用双手捂住,很是黯然地说,「也对,我现在这副鬼样子,你怎么可能认得出……」 「原来是靖辰兄!幸会幸会!」柳弈双手握拳行了个礼,很快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现在需要陪小连进去为仇钰诊治,待会我们再叙如何?」 「嗯,好。」见他脸上毫无嫌弃,仙靖辰也就放下心来,让他进入内殿诊治。 连煜寒早就进入了内殿,来到仇钰的床边,只见他已消瘦得不成人形,脸上毫无血色,就跟自己姥爷当年临终前一样,整个人凉薄如纸,一吹就破。 连煜寒鼻头不禁一酸,便轻轻地开口:「仇钰。」 仇钰本来只当他是烦人的小太监,对于他进来也不以为意,可是此刻一听到连煜寒的声音,登时扭头一看,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连煜寒?寒儿?」 「嗯,我是。」连煜寒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道,「我回来了,阿仇。」 阿仇,时隔四个月没有听过的名字。 久违了啊。 但仇钰还是不敢相信他会回来,因而又摇着头道:「不,是幻觉对不对?寒儿他走了,我伤了他那么深,他怎么可能会回来?」 「你虽伤了我,但我也把你伤成了这个样子,咱俩扯平了。」 「可是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为什么会回来……」 连煜寒不禁气得好笑,只得握住他的手,说道:「当然是记起来了才回来的啊,不然我才懒得管你。」 柳弈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后,黯淡的双眼登时重现光彩,声音也开始激动起来:「真的吗?你记得我了?」 「嗯,我记起了你,也记起了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所以我回来找你了,你赶紧振作起来,我才好继续报仇,听到没有?」 「寒儿!是你,真的是你!我好高兴,我好高兴……」 第74页 仇钰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撑起身子去抱连煜寒,连煜寒也张开双臂回抱住了他。 「寒儿,我的寒儿啊……」 第47章 大结局 柳弈一撩开内殿的帘幕就看到连煜寒与仇钰紧紧地抱在一起。 内心的难过与酸楚又翻天覆地滚动起来, 因为连煜寒此刻的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咳咳。」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连煜寒立即松开了仇钰,看向他尴尬地笑了笑, 仇钰则警惕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也来了?」 连煜寒连忙向仇钰肩解释:「阿仇, 别急,他是来救你的。」 阿仇,这个名字又让柳弈心中一沉。 面上却波澜不惊:「没其他事的话,我们直接开始吧。小连, 还请迴避一下。」 「好。」 连煜寒说着就要出去, 仇钰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紧张兮兮地说:「别走!万一他直接把朕杀了怎么办?」 连煜寒还第一次见到仇钰这般孩子气模样,不免有些好笑, 忙拍着他的肩安抚道:「放心吧,弈哥是天下最好的人。」 「可是……」 仇钰还想说什么,但被柳弈冷冷地打断了:「再可是说不定我真的会杀了你。」 连煜寒不禁大笑出声, 轻轻紧了紧握住仇钰的手,一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地说:「不必担心, 有我在,他不会再伤你的。」 温热的唇线轻划过仇钰耳侧, 他这才放下戒备, 松开了手。 连煜寒出去后, 内殿里便只剩下他和柳弈两个人。 柳弈也不多话, 直接走向一旁的圆桌, 拿起上面刚让宫人备好的医药物品就来到了仇钰的床边替他诊治。 「为何帮朕?」仇钰忍不住问。 柳弈一边扎针一边冷漠地回道:「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帮小连。」 「你喜欢他吧?」 柳弈扎针的手一顿, 「你从何而知?」 仇钰说:「你的表情很明显。而且,你没有杀朕。」 既然被发现, 柳弈也懒得再掩饰:「嗯,我喜欢他,很喜欢他,所以才会帮他来救你这个混蛋。」 柳弈太过坦率,反而让仇钰接不上话,一时间四周陷入凝滞,唯有柳弈的手还在不停运作着。 良久,仇钰又忍不住打破沉默说:「柳弈,朕发现你真的跟朕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许寒儿说的对,朕和你,会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 柳弈只关注手中敷药的动作,头也不抬地冷笑道:「即使有这种可能,我也绝不会与你相认。」 「为何?如若你真是朕的胞兄或胞弟,你就成了亲王,日后还有可能登上皇位,与朕相认不好么?」 「就算你现在直接把皇位传给我,也不好。」柳弈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只不过,是轻蔑的,「何况这皇位还来得不甚光彩,我可受不起。」 仇钰很是恼怒:「放肆!就算不光彩,朕现在也是皇……啊!」 他发出一阵惨叫,因为柳弈扎针的手忽然用了重力。 「喂!你这傢伙公报私仇啊!」 柳弈笑得讥讽:「抱歉,我只是在正常行医而已。」 话是这么说,手下又重重扎了一下。 除了惨叫,仇钰不敢再吭声了。 好在治疗过程并未持续很久,不过柳弈出来时天色已墨黑,连煜寒忙迎上去说了声「辛苦啦」就急沖沖地跑进了内殿。 柳弈笑着摇摇头,只是在他转身地那一刻立即冷了脸色。 但下一刻,一只手捏住了他的衣袖,带着点紧张,「明铮哥哥,你累不累?辛不辛苦?」 柳弈双眉一皱,虽然面前的仙靖辰脸上全是可怖的疤痕,但听声音可以辨认出,他好像的确是自己三年前路过北疆时救过的人。 「还好,不过靖辰,你的脸为何变成这般模样?」柳弈好奇地问。 仙靖辰眸光一暗,低着头道:「哎,还不是之前逼连煜寒篡位时所伤……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报来报去哪知结果还是得靠他解决……哎,看来我的死期也到了……」 「你觉得小连会杀了你?」 「难道不会吗?因为我怂恿仇钰杀了他,他一定会杀了我,不可能再让我留在仇钰身边。」 「不会,小连不是那样的人,如若他真要报仇,刚才他第一眼见到你时就会杀了你。再者,就是因为有仇钰在,他便不可能杀了你。」 「真的?」听到柳弈这么说,仙靖辰莫名就放下心来,看向柳弈的眼神也越兴奋,「明铮哥哥!你知道吗?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够再见到你!我好开心!」 柳弈奇道:「找我?为何要找我?」 「因为你救了我,我一直想好好报答你。」 「医者本职乃行医济人,无需报答。」 「还有,还有……」仙靖辰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算了,晚说不如早说,早说不如现在说,他作为情场浪子向来擅长打直球,此刻怎么就羞涩了?不,不能羞涩,因此仙靖辰做了个深唿吸,大胆迎向柳弈的双眼说道,「还有,我喜欢你,从你救下我的那一天起,我就喜欢你!」 柳弈被震住了。 虽然他救人无数,也被无数少男少女告白过,但这么直白的,还是头一个。 第75页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柳弈很愧疚地说。 果然,仙靖辰瞬间一脸受伤:「啊?是谁?是连煜寒吗?」 柳弈又惊讶了:「你又从何得知?」 「之前你伤了仇钰,是连煜寒求你你才饶他一命,如今你进宫,想必也是为了让连煜寒不伤心才救他的吧?」 「……」柳弈低头不语,但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仙靖辰眸光暗了暗,不过很快又扬起一个微笑:「没关系,我知道此番告白有些突兀,但是说都说了,我不后悔。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在你眼中可能是一个罪大恶极的谋逆者,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很丑陋,不过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没打算放弃你。」 柳弈也只能回之无言的微笑,心下却做了一个决定。 翌日清晨,连煜寒他们发现柳弈所暂住的慎心殿人去楼空,徒留两堆药包和一封信在桌子上。 连煜寒忙展开信一看,只见上面写了短短两行字: 「西出阳关无故人。 小连,幸会,告辞。」 再看那两堆药包,每一堆上面都贴了一张纸条。 一堆是给仇钰的:「饭后内服,一日两帖,一月即可痊癒。」 另一堆竟是给仙靖辰的:「外敷整个面部,一日三次,三月即可祛除全部疤痕。」 大家忙去宫门口问守卫可见柳弈的行踪,却无一人所知。 看来是用在凌晨轻功飞出宫墙的,连煜寒想,接着便想骑马去追柳弈,不料有人比他更快。 他也被仇钰拉住,经过昨夜的医治,仇钰面上已多了些许血色,力气也恢復了不少:「别追了,他既打定主意不辞而别,就不希望我们去找他。」 「那你怎么不拦住仙靖辰?」 「他啊。」仇钰不禁笑了笑,「纵横情场十年,也该让他试试撞南墙是什么滋味了。」 「啥意思啊?」连煜寒没听懂。 仇钰却笑得越发暧昧:「就是,他也去追逐他的月亮了。」 「……」连煜寒先是一愣,接着勐然醒悟过来,无比惊讶地大叫,「什么?你的意思是他喜欢弈哥?!」 「嗯。」仇钰笑着点头。 连煜寒越发惊得直叫:「这也太夸张了吧?他们不是才第一次见面吗?」 「非也,三年前他们就认识了,柳弈也救过他,还照顾了他三天三夜,之后他便一直在找柳弈。」 「卧槽,这也太神奇了!」 「是啊,所以你就让他一个人去找吧,有缘自会相见。」 「哈哈哈,好吧,不过……」连煜寒忽然笑嘻嘻地说,「其实你最担心的是我会跟柳弈走是不是?」 仇钰神情却有些黯然:「是啊,我怕你一追出去的话,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想追出去,是因为我觉得很对不起他,所以想要好好补偿他。」 「你要怎么补偿他?名利对他来说好像都不重要,万一他要你的人和心怎么办?」 看到仇钰紧张兮兮的样子,连煜寒不禁扑哧笑出了声:「喂!什么人和心,你这台词也俗了吧?就跟我小表妹看的那些狗血剧一样,很噁心的,知不知道?」 仇钰当然听不懂,一脸懵逼地问:「狗血剧?不知道……」 连煜寒笑得愈加无奈,不过很快又主动拉起了仇钰的手,牵着他走向了观星台。 此刻已是辰时,观星台上无星无月,但远处的朝阳正从逸凰山后露出了半个脑洞,橙红色的晨光洒满天际,也是一种惊天动地的美。 「哇!这也太美了吧!」连煜寒瞬间被震撼到,搭着仇钰的肩指着那朝阳赞嘆不已,一边随口说道,「没想到时隔四个月居然还能登上这里,好怀念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仇钰心下又是一阵黯然:「是啊,都四个月了,我却感觉过了四十年。」 意识到仇钰的失落,连煜寒忙笑着安抚道:「没事啦,过去的都过去了,我已经不介意了,你也别再多想了哈。」 「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你……」仇钰低低地嗫嚅着,「其实到现在,我都还感觉你的回来像是一场梦,好像随时都会落空……」 然而话没说完,唇上便被一股熟悉的热意覆盖。 这是连煜寒第一次主动吻他。 虽然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却让他面红耳赤,心神俱乱。 吻完之后的连煜寒更笑嘻嘻地看着他调侃道:「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觉得这是一场梦吗?」 唇上温度犹在,且因逐渐升起照射过来的光芒而越发灼热。 仇钰定了定神,也笑着摇了摇头:「嗯,谢谢你,终于在我梦醒的时候真实地存在了。」 这下换连煜寒脸一红,不由得笑骂道:「哎哟喂,想不到你这情话技术也日益见长啊哈哈哈。」 仇钰也哈哈地笑,很快,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对了,柳弈他……不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吗,还处处比我优秀,你为何没有选择他……」 「难道你希望我选择他?」连煜寒佯装怒道。 「不不不!才不是!」仇钰忙摆着手否认,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好奇,在我那般伤了你之后,你为何还会选择我……」 「是啊,我也很疑惑,可能是人之初性本贱吧,我这人又讲究先来后到,先遇上你是我倒霉,所以倒霉我也认了,哎,你刚不是还说什么人和心吗,我的人和心不早就在这儿给你了么,哪还能分心去给别人?我可不是渣男!」 第76页 虽然连煜寒面上极其嫌弃,仇钰却越听越开心,一把揽过他就紧紧抱在怀里,开心得只会重复两个字:「真好,寒儿,真好……」 不过很快连煜寒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一把推开他,气唿唿地说道:「对了,我的身份怎么办?总不可能让我一直装个小太监吧?那样未免也太便宜你了!」 「哈哈哈!」仇钰忙摸着他的头大笑道,「当然不会,我怎么可能委屈我的宝贝装小太监呢?我早就想好了,只要你能够回来,这个皇位我就不要了!」 连煜寒自是惊讶万分:「不要?那你要给谁?仙靖辰吗?」 仇钰说:「我跟他说过,他没要。而且他不是去追柳弈了么,估计押都押不回来。所以我想了想,还是从有贤能的大臣当众挑一个吧,这样也能让百姓们顺服。」 「你真想好了?不会后悔吗?」 「嗯,想好了,不后悔。」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跟我的小寒儿游山玩水,双宿双飞啊!」 连煜寒脸又是一红,「真的不会后悔?」 「绝不后悔!」连煜寒继续将他揽在怀里紧紧拥着,并轻轻在他耳边说道,「毕竟这世上没有比你离开我更后悔的事,连煜寒,我爱你,所以再也没法失去你。」 从小到大总觉得「爱」是一个很肉麻很腻歪的字,包括父母,连煜寒都一直羞于说出这个字眼,之前和苏漾恋爱时苏漾总会问自己爱不爱她,他自然说不出口,两人便经常吵架。 而此时此刻,他竟也不知不觉脱口而出:「嗯,我也爱你,南宫狄。」 不是仇钰,而是南宫狄。 仇钰身子瞬间一僵,接着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叫我什么?」 「你的本名啊,你忘了?」 「不不不,我只是有点惊诧,你居然还记得我原来的名字……」 「当然记得,而且你不做皇帝的话,自然也没必要再叫仇钰啦。」 「不过也没必要改了,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了仇钰这个名字。」 「啊?你还想找我报仇吗?」连煜寒气唿唿地说。 仇钰先是一愣,旋即又疑惑道:「你怎会知道我起名仇钰的含义?」 连煜寒忽觉说漏嘴,赶忙打马虎眼儿解释:「啊,啊……这个很好猜的啊,你当初那样恨我,会起这名儿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哈哈哈……」 「是啊。」仇钰也没再多疑,而是继续说道,「当初的我被仇恨所蒙蔽了双眼,所以一心想要杀了你。可是渐渐地才发现,我早已深陷其中,对于这个名字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名字。也许重新活过一次的我就是註定为你而生的,仇钰仇钰,是你囚住了我,我也甘愿被囚于你之下。所以南宫狄什么的,无所谓了。以后我就是仇钰,只属于你的仇钰。」 说完这话的仇钰满心期待地望向连煜寒,不曾想他竟露出一副呕吐的表情道:「老仇,你这也太油腻了吧?腻得我都招架不住啦!」 「我架得住就好。」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仇钰也不禁低头一笑,然后双手捧住他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远山外,阳光正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提前完结了。 本来预想写到20万字左右的,中间再虐一下,但笔力不够,加上后期数据太差,工作加考试又忙得很,只想快点写完,于是仓促完结,算是烂尾了吧。 归根结底还是被自己给作的,一篇文居然写了两年,很对不起一直等待着的读者们,除了抱歉还是抱歉。 不过爱写文的心还是会继续,接下来也会尽力更新新文。 如果你还能接受,就请继续支持我,在此感激不尽~ 最后说说文中的仙靖辰,我猜他可能会被骂为什么还不死(我自己身为读者来看也想骂),但文中没有绝对的反派,尤其在古代这种政权斗争中,一开始南宫狄和仙靖辰逼宫也是因为连煜寒被苏漾写的前期太窝囊所致,后面连煜寒也当众杀了他们。他们想报仇也是人之常情。而且他也有善良的一面,小时候会为南宫狄出头,面对柳弈时又心怀纯真,所以我最后让他去追柳弈,不只是不想让柳弈落单,并想让他逐渐被柳弈感化,所以,就给他俩留了开放式结局啦~(本来还想写番外,但是实在是灵感枯竭,写不出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