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名着同人]青蛇白蛇》 第1页 [bl同人] 《（古典名着同人）青蛇白蛇》作者：淡定的糖nora【完结】 文案 不知哪朝哪代的某座仙山上，有一条道行五百年的青蛇。青蛇已修成人形，化形时，乃是一位面容清冷的公子， 长得剑眉星目，嘴唇薄削，略显薄情。他无事好待在树上纳凉。有时是蛇形，有时是人形，倒也逍遥自在。 这天，一个老和尚驱赶了一条同类白蛇来到青蛇的山上。哦豁！他的机会就来了。 内容标籤：灵异神怪 甜文 古典名着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青城、白灵玉、许宣┃配角：法海┃其它： 一句话简介：情不知所起 立意：努力奋斗，开创美好人生。 第1章 ================= 某朝某代某座仙山上，有一条道行五百年的青蛇。青蛇已修成人形，化形时，乃是一位面容清冷的公子，长得剑眉星目，嘴唇薄削，略显薄情。他无事好待在树上纳凉。有时是蛇形，有时是人形，倒也逍遥自在。 这天，一个老和尚驱赶了一条同类白蛇来到青蛇的山上。青蛇看着和尚和同类斗法，起初不为所动。后来这老和尚放出一团火要烧白蛇，却把青蛇待的树给轰了，青蛇有些恼恨。趁老和尚顾着斗法不注意时，化了手指粗的一条青蛇窜到他脚边，将老和尚咬了一口。 待老和尚察觉时，青蛇又飞快地熘了。 正在这时，那同类白蛇趁老和尚分心将他打伤。 老和尚拼死一搏，亦将白蛇打伤。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概可以形容眼下三人的情形。 第2章 ================= 老和尚跑了，白蛇亦转身欲走，青蛇化了人形出现在他身后，看着他。 白蛇手捂着腹部，形容冰冷，感觉到他的气息，转过头来，还没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就昏倒了过去。 青蛇看着他倒下，亦不为所动。 白蛇支撑不住人形，倒下就化了原形。原形乃是一条白色的大蟒蛇。通体雪白，在青色的草地上泛着银光。 这时远远听到有人声，似是有猎户进山来。 青蛇走了过去，将白蛇抱起。抓了它的颈部，一路拖到他偶尔会去的一个山洞。 山洞不大，里面铺了些干草。青蛇将白蛇扔在干草上，仿佛扔一条死蛇。白蛇此刻跟死蛇也无异，气息微弱，毫无动静。 青蛇在干草旁一块看似用于打坐的石头上坐下，看着白蛇陷入沉思。 他在山中很少能看到同修成人形的同类，懵懂无知的同类倒是有不少。但青蛇觉得自己已有大造化，自然不屑与这些无知之辈为伍。故而一直孤孤单单，挂在树上看日出日落，看世事变迁。他常见猎户进山来，自己倒很少下山去。 青蛇就这么看着白蛇，看了两个日落，白蛇还未甦醒。 青蛇不由矮下身去，化出了原形。他的原形是一条青色的大蟒蛇，相比于白蛇的秀气，他的原形有些粗鄙。粗鄙的青蛇游过去，缠上了白蛇的身，两条蛇在干草上翻滚。 白蛇清醒过来，睁开了眼，化了人形，白色的衣衫散落在身上，他回身诧异地看向青蛇。青蛇的衣衫亦是不整，白蛇知是他救了自己，拉好了衣服，向他道了一声谢。 看到他醒，青蛇的神情未有所动，对那一声谢也仿似听不见。 「在下白灵玉，不知兄台如何称唿。」 白蛇站了起身，向青蛇恭敬地作了一揖。他身上的白衣已穿戴整齐，一条白色髮带缚着头髮，有几缕头髮凌乱地掉在了脸侧，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容颜。端的是一位翩翩如玉的公子，言行举止亦像人一样温文有礼。 青蛇身子半倚在草堆上，眼睛看着背光的这位同类，心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柳青城。」良久，青蛇才启唇，吐出了白捡的这名字。 「柳兄，」白灵玉又作了一揖，诚恳地道：「感谢柳兄的救命之恩，往后柳兄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要走么？」柳青城坐直了，看向他，问了一句。 白灵玉面有犹豫，向他道：「在下与那老和尚有些过节，恐怕他还会再来，连累柳兄。」 「什么过节？」柳青城问。 「总归是一些过节，」白灵玉不愿意详谈，「人与蛇，向来不对付。兄台应该晓得。就算什么也不做，人类对我等也是喊打喊杀的。」 柳青城一听，点了点头，承认了这话。 白灵玉要走，柳青城知道没有理由阻止他。只是因这两日和他在一块，生出了些莫名的情意。柳青城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要去哪里？」柳青城站了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看向他问。 两人的身量相当，柳青城站起身后，便与他平视。看到他凌乱的几缕头髮，不由伸出手去，替他拨了拨。 白灵玉见这青蛇如此自来熟，心情有些微妙，他不太喜欢被触碰，但因为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只得按下心中的抗拒。 「我要去凡间报恩。」白灵玉微微撇开了头，道。 「你刚刚说我于你有救命之恩。」柳青城看着他道。 「是，」白灵玉看向他，道：「但在下意欲先报了这凡人的恩，因为凡人寿命短暂。待在下报完恩，再来报柳兄的恩，柳兄意下如何？」 第2页 「好。」柳青城答应了。 白灵玉听得他答应了，暗松了口气。对他点了点头，这便要离开。 「在哪里？」柳青城忽然又问。 「嗯？」白灵玉回身看他。 「你报恩的地方在哪里？」柳青城问。 「在下也不知道在哪里。」白灵玉说着，从脖子上一摸，撕下来一片蛇鳞，递给他：「柳兄若是想来寻在下，可用此鳞片感应。」 柳青城伸手接过了那小小的珍珠似的一片蛇鳞，怔怔地看着，白灵玉给了他蛇鳞之后便告辞了。 柳青城走出了洞口，白灵玉早已不知去向。他唯有的是手中的这一枚鳞片。柳青城将鳞片放在自己颈侧，那鳞片就嵌进了他脖子，跟长在他身上似的。 白灵玉走之后，柳青城又找了棵大树挂着。每天看日升日落，看世事变迁，山中的日子每天都是重复，今天与昨天并无不同，时间在这里仿佛静止不动。 看着看着，柳青城终究觉得有些无趣起来。 原先他从未觉得无趣，现在有什么在他的心湖里搅动，越来越汹涌。他探手摸向颈间，拔下了那枚鳞片看着，想着那日的白灵玉。 不知他在凡间报恩报得如何了。 第3章 ================= 柳青城下山来，根据白灵玉的蛇鳞感应，来到了他停留的小镇。 那是一个富饶繁华的小镇，人人安居乐业，享受太平盛世。柳青城不大适应如此多的人，白日里上街心慌，只在夜里出来走动。 夜晚街上清冷。 柳青城走在夜风习习的街道上，一袭青衣被风吹拂，整个人虚无缥缈，如同鬼魅。路过烟花之地，险些被拖进去，吓出了一身冷汗。 柳青城定定站住被那两个女子拽着，女子拽他不动，又见他面无表情，不似常人，心中打鼓，心想着生得一副好相貌，怎的却是个神经病。 那两个女子拽不动他，只得无趣地走了，又去拉其他客人。 柳青城暗憋了一口气，待女子放开他之后，才一阵风地跑了。此次受惊不小，之后但凡有人的地方，他都绕道走。 柳青城颈间的白鳞闪闪发光，他扒了下来，鳞片就腾空而起，往一个方向飞去。柳青城跟着鳞片去，走到了一户人家。看样子是一户大户人家，鳞片飘了进去。柳青城化了原形，一阵风似也从墙头而过。 一直跟随鳞片潜入了一个房间，房间里黑漆漆，看不甚分明。 鳞片飘向床上，床上坐起一个人，却是孩童模样。青蛇跟着鳞片而去，在床边昂起了头。 「柳兄？」孩童稚嫩的声音在房间响起，他掀开了蚊帐，看向眼前的鳞片和那条青蛇。 青蛇摇身一变，化了人形，看向他，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你为何变成了孩童模样？」 白灵玉一听，就恢復成了成人的身量，伸手接过了自己那枚鳞片，看向他，心情难掩激动，「你怎的来了？」 「在山中无所事事，便来寻你。」柳青城淡淡地道。 「坐吧。」白灵玉一时间也不知要如何接待他，「我们小点声。」 柳青城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下了，「你还未说你为何变成一个孩童。」 「我找到我的恩人了，」白灵玉向他道：「他是这家的公子，我是他的伴读。他如今年岁小，因而我也变成了个小人。如此这般。」 柳青城一听，便明白过来了。 两人分开了许多时日，再次见面，难免有些疏离。 说不了两句话，就相对无言。 白灵玉见他巴巴地来了，也不好赶他，只好向他道：「柳兄若是不嫌弃，便一块歇着吧。」 「好。」柳青城一听，也不嫌弃，就上了他的床。 白灵玉往里挪了挪，柳青城在外边躺下。躺下后，也未能很快睡着，柳青城想起遇到的人间事，不由向他道：「我来此地还有诸多不适应，人类实在太可怕。」 「你慢慢就适应了。」白灵玉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 「那老和尚可还来找你麻烦？」柳青城看向他，又问了一句。 「不曾。」白灵玉懒懒地应着，没多久，就睡去了。 柳青城看着他，也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心中安宁了些。 翌日。 白灵玉起来，又化为了一个八、九岁孩童模样，见到柳青城，一时竟不知如何安置他。 「柳兄，你可要长在此地？」白灵玉稚嫩的声音问着他。 柳青城点了点头。 「不如，你也化为孩童，与我在一处？」白灵玉建议道：「如此，我们便可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柳青城一听，便化为了个孩童模样，身量还和白灵玉一样。只是较为冷漠些。 「你的身份嘛……」白灵玉好不容易捏了一个伴读的身份，此刻又为柳青城捏了一个，「你就做我的书童吧，柳兄意下如何？」 柳青城点了点头。 白灵玉看着缩小版的柳青城，竟然觉得也还算可爱。他最后又叮嘱了一句，「我们此刻在凡间，要以人的身份生活，不到万不得已，不可露出原形。柳兄可记住了。」 柳青城点了点头。 「那我以后唤你青城吧，你就唤我公子。」白灵玉对他道。 「公子。」柳青城张嘴唤了他一声，声音成熟，后又觉得不符合孩童身份，又换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喊了他一声：「公子。」 第3页 「嗯。」白灵玉满意地点了点头，小身板去打开了房门，让下人进来伺候洗漱。 柳青城无所事事地看着他被丫鬟服侍着，不由又想起昨夜拽他的两名女子，心中一个激灵。仍是诸多不适应。他是绝对不会再让人碰他的。 白灵玉洗漱完毕，就带了柳青城去陪这家的小少爷吃饭。 小少爷名叫许宣，长得玉雪可爱，只是有些笨拙。白灵玉以世交之子的身份来陪伴他读书，两人日日在一处。许宣渐渐也喜欢上了白灵玉。 「白灵玉，你来了。」许宣见了他，眼睛亮了一下。待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不由咦了一声，「这是谁呀？」 「他叫柳青城，是我的书童。」白灵玉稚嫩的童音道，「以后我们就在一起读书了。」 许宣打量着柳青城，觉得他面色有些冷淡，好像难以接近。柳青城也打量着白灵玉的这位恩人，心里没什么感觉。他也不会叫人。就杵在那里。 白灵玉拉了许宣，向他解释道：「他有些怕生，你不会介意吧？」 许宣摇了摇头，道：「不介意。」 许宣要去向母亲请安，白灵玉跟着他一块去。柳青城也跟着他们。 这府里风景不错，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青瓦白墙，十分雅致。 柳青城跟着他们弯弯绕绕地绕了好一段路，才到了许夫人的房中。 「娘，」许宣跨进房门就娇娇地喊了一声，把许夫人的笑容都喊出来了。 「哎哟，我的小心肝来了。」许夫人雍容华贵，面容慈祥，看着三十左右的年纪。见了许宣就把他抱了过来。又见着后面两个小娃，心中欢喜，「怎么有一个瞧着面生呢？」 「回夫人，」白灵玉上前行了一礼，向她道：「他叫柳青城，是我的书童。」 「书童啊，好，好，以后就一块玩吧。」许夫人倒是个好说话的，也没起疑心。 几人说了几句话，许夫人就让人上早点，让孩子们吃了，好上学去。 白灵玉和许宣在一块惯了，表现得很自然，同吃同睡什么的，已经习以为常。柳青城只是站着，愣愣地看着他们。许夫人怜他年幼，也没那么多礼数，让他一块上桌吃。 柳青城听说，就上桌了，他本也没什么礼数。只是，坐下后看着桌上的食物，没什么胃口。他在山中吸收日月之精华，早已不贪口腹之慾。 此刻见旁人都吃着，柳青城也只得学了人的样子，吃了两口。筷子是拿不大习惯的，拿了个羹匙喝着粥。 吃完了早饭，三人便一块上学去了。 第4章 ================= 到了学堂，少爷们都进去听课，僕人小厮书童就在外边等候。 白灵玉和许宣坐在相邻的两张课桌。一共十来个学生，都穿着丝锦制的灰色长袍学服，头戴黑色学士巾，有模有样。学堂里陈设雅致，古色古香，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 此间私塾是镇上富户出资设立，入学的都是镇上富家子弟。请的教书先生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儒，教出过状元，深受百姓爱戴和崇拜。 柳青城待在外边听着里面的读书声，和他待一处的也有别家的书童。有个别比较活泼好动的，见他是新来的，又长得好看，就来和他说话，还要拉他。 柳青城皱着眉躲开了对方的拉扯，一脸嫌弃的表情，那书童见了，有些尴尬。 柳青城可不管他尴尬不尴尬，冷着一张小脸，全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渐渐的，他就被孤立起来了，他自己也不在乎。 下了学，白灵玉和许宣出来了。柳青城就跟在白灵玉身后，俨然一个小跟班。 下人小厮见下学了，就把各家的少爷送回府里。 白灵玉柳青城和许宣一同回到府里，用了午饭，就回房午休。 「你今天适应得怎么样？」回到房里白灵玉就问柳青城。 「还好。」柳青城应着他。 柳青城平生最耐得住寂寞，等待些须时候，并无甚妨碍。 白灵玉见他说还好，就放心了些。 「你要午睡了吗？」白灵玉问他。 柳青城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就宽衣上床午睡。 如今这时节正值初春，春寒料峭，作为需要冬眠的动物，这两位即使已经修成人形了也得遵循习性。强撑了半日精神，这会儿也有些睏倦。 白灵玉的睡相不大好，睡着睡着就会踹柳青城一下。柳青城闭着眼睛，拨开他的脚。不多会儿，白灵玉又把被子扯了，柳青城身上光熘熘，不得不往白灵玉那里靠去。白灵玉一个翻身，差点没撞掉柳青城的鼻子，好在柳青城有所感应，往外挪了挪…… 如此这般，一个午觉就这么有惊无险、险象环生地过去了。 白灵玉睡得不错，打着哈欠起来。柳青城犯了懒，不大想陪白灵玉去上学。 「青城，快醒醒，要去学堂了。」白灵玉推着他。 「我不去了。」柳青城闭着眼睛，应着他。 「你是我的书童，你怎么能不去呢？」白灵玉睡足了，就使劲地闹柳青城，要把他从床上挖起来。 柳青城十分的无奈，最后只得睁开了眼，眸光冷冷地望着他，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白灵玉见了他的眼神，呵呵一笑，对他道：「你得慢慢适应。」 第4页 「……」柳青城一想，确实得慢慢适应白灵玉的睡姿。 白灵玉起来洗漱，又打扮整齐，柳青城看了他一会儿，身子又懒懒地倒下去。他想着趁他洗漱这一会儿，眯一下子。结果还没合上眼，丫鬟就来收拾床铺。 柳青城一见女子靠近，就心慌，慌的起来了。瞌睡虫跑得飞快。 丫鬟见他忽的起来，还被他吓了一跳，后又掩嘴笑了起来。 下午，柳青城照样陪白灵玉和许宣去上学。白灵玉有事可做，柳青城无事可做，就在外边，找了地坐着打瞌睡。 那些等候的书童都无聊，见他在睡觉，就拿了片鸡毛去撩他。柳青城不时地觉得鼻子痒痒的，伸手去抓，却又什么都没有，如此这般，他有些恼火。忽的睁了眼，睁开的眼一时没收住，露出了蛇的瞳孔，如同勐兽般，吓得那些书童哇的一声，全都往后倒去。 柳青城眨了眨眼，又恢復人眼，冷冷地瞧着他们。 那些小孩吓得头皮发麻，愣愣看了他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动静，不由都从地上爬起来，无趣地走开了。 他们走到了一边去，又忍不住聚到一起对柳青城激情地品头论足。 「哎哎，你们刚才看见了吗，他的眼睛好奇怪！」 「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眼睛好像，好像猫一样！」 「该不会是猫变的吧，他是个猫妖吧？」 「看着就跟咱们人不大一样，越看越像个猫妖了，你们都小心点，小心他看你不顺眼，嗷~地咬你一口。」那小孩说着还伸出两爪，做出一个猫咬人的姿势。 其余小孩看了，都怕怕的。 他们聚在一起说的话，都悉数进了柳青城的耳朵。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说他是蛇妖说不定他内心还有所波动，说是猫妖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他懒得搭理。 柳青城在小镇待了两天，还是不太能适应人间的生活。原先在山里觉得无趣，如今来到了人间，又怀念起山里来。山里清静。人间闹哄哄的。 「你要回去？」白灵玉不敢相信柳青城才待两天便要回去。 「嗯。」柳青城应着他，「我有空再来看你。」 「哦，那好吧。」白灵玉见他要回去，也没拦着。反正他也没指望他能一直陪着自己在这里报恩。 柳青城辞别了白灵玉，这便回山里去了。 这一回去，再来时，许宣都长大成人了。 第5章 ================= 柳青城仍像初次来许府一样，化了蛇形，在深夜里穿墙而过，从窗户熘进了白灵玉的房间。 风掀起了床帐，床上的人即刻感应到了，戒备地从床上坐起，问了一句：「柳兄？」 青蛇在床前昂着头，一眨眼的工夫化了人形。 「柳兄！」白灵玉看到他喜不自禁，跳下了床来，「你来了。」 柳青城的记忆还停留在离开之时，因而他化形时化了个八、九岁孩童模样，待看到下床来的是成年的白灵玉，他微微诧异。不过也未说什么，又顷刻化了成年人形，站在了白灵玉面前，与他平视。 白灵玉将他的变化悉数看在了眼里，忍俊不禁，「你许久未来，我们都已长大成人了。」 「哦，」对此，柳青城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坐吧。」白灵玉拉了他到床边坐下，问他：「这回又打算待多久？」 「不知。」柳青城心中只是有一丝惦念，故而又来了。他在山中悠然度日，不知人间已过了十年。 「此时已晚，先歇息，待明日再说吧。」白灵玉说着重新上了床，仍是往里边去，把外边让给了柳青城。 柳青城也不谦让，就在他让出的半边床躺下了。 两个成年男人躺在这床上，有些拥挤，他们只得挨着睡。 白灵玉很快陷入了睡眠，柳青城倒是清醒得很。他转过头看向身旁之人，看了一会儿，不由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髮。 白灵玉的睡相仍跟从前一样差，不多会儿就一拳揍过来，柳青城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白灵玉又一脚踹过来，柳青城又用腿制住了他的腿。睡个觉跟打架似的。 大概白灵玉在梦中跟人打架吧，柳青城心想。 待得他安静下来，柳青城也没放开。柳青城就这么抱着人，闭上了眼，心中感到安宁。 翌日。白灵玉率先睁开了眼，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柳青城，愣了愣。他仍是不喜欢柳青城靠他太近，但想到床就这么大，也无法。 白灵玉此刻又想起一个问题来，他该怎么解释忽然冒出来的柳青城呢？ 「喂，醒醒。」白灵玉推了推紧紧抱着自己的柳青城。 「？」柳青城被闹醒了，睁开了眼看着他，眸光有些冷。 「你，」白灵玉从他怀里出脱出来，坐了起身，拢了拢敞开的素色寝衣，驱赶着他，「你快些走吧。」 「走？」柳青城从床上坐了起身，不解地看着他，「去哪？」 「现在不同小时，你那么大个人，我掩饰不了。」白灵玉向他道：「这样吧，你暂且去镇外的湖边等候，我与许宣吃了早饭到湖边游玩，权当偶遇你。到那时再做打算。你现在快走，迟了丫鬟们过来了。」 如今外面天蒙蒙亮，柳青城就这么被赶出来了。 他站在白墙外看了一会儿，无计可施，只能去湖边等候。 第5页 柳青城木木地杵在湖边，看着天边飘来一片乌云，下了一场大雨，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湖边也没什么遮挡物，湖中央有游船，这湖在一片烟雨濛濛中，如诗如画，比之山中景色，自有一番趣味。 大雨过后，拨云见日，又是朗朗干坤。 柳青城从日出站到日落，这才等来了白灵玉和许宣。那两人悠悠地朝他走来。 柳青城见了他们，下意识抬脚走了过去。 「啊，」白灵玉见他过来了，故意惊唿了一声，「这不是青城吗？」 许宣跟随白灵玉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一个面容清冷的人，剑眉星目，嘴唇薄削，略显薄情。身穿一身青色衣裳，颇有风度。这副清冷的形容许宣还有些记忆，又听白灵玉说是「青城」，顿时记起来了，「啊，白兄，他就是你那个书童么？」 柳青城走近，也打量了一下成年后的许宣，穿着灰扑扑的衣裳，长得柔柔弱弱，一个懦弱的人类模样。相比于他，站在他身旁着一袭白衣的白灵玉倒是皎如明月，气度不凡。柳青城看到白灵玉的面容，就移不开眼。只是定定地看住他。 白灵玉仍是一条白色髮带缠着头顶一个髮髻，其余秀髮披散下来，风吹过，掀起两鬓几缕髮丝。柳青城看得心动，忍不住伸手过去撩拨他的头髮。 白灵玉打开了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问：「青城，你怎的在此？许久不见了。」 「嗯。」柳青城收回了手，也没什么话讲。 许宣看着柳青城，了解他一贯如此，倒也未说什么。 白灵玉努力暖场，向柳青城介绍：「青城，这是许宣，你还记得吗？」 「嗯。」这回柳青城看向许宣，点了点头。 许宣下意识给他行了一礼，「柳兄。」 柳青城直挺挺地看着他，也不说回礼，白灵玉见了，伸手扶了许宣一把，对他说：「不必跟他如此客气，他就是我的一个书童。」 许宣直起了身，奇怪地问：「如今还是书童么？」 因许宣看柳青城跟他们差不多，完全一副公子的做派，不像个书童，故而有此疑问。况且这十年来，许宣未再见过柳青城，以为他早已不是书童了。 「额，他在我家还是的。」白灵玉轻飘飘地带过了，对柳青城道：「你不在家好好待着，怎的来了？」 「来找你。」柳青城说了一句大实话。 「那你怎么不去府里找我，在这里做什么？」白灵玉顺着他的话问。 「……」柳青城心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脸上却是冷冷淡淡，也不答言。 白灵玉怕说着说着穿帮了，忙又对许宣说：「罢了，天快黑了，咱们回去吧。」 「哦，」许宣应着，扫了一眼湖面。白日里本想来游湖，谁成想下了一场大雨，到停雨时，又被事耽搁了，到得现在才来，只能看个落日。 落日也还好。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残阳泣血朝西游，白驹苍狗嘆悠悠。 三个青年伴随最后一丝余晖，往镇子走。柳青城自然而然跟随了白灵玉去，许宣也未有异议。只是路上，难免频频拿眼看他。觉得他有些特别。 -------------------- 作者有话要说：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残阳泣血朝西游，白驹苍狗嘆悠悠。 ——引用 第6章 ================= 回到府里，别了许宣，白灵玉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好在一路上，柳青城也未说什么话，倒不至于穿帮。 「这两日你就跟我在一处住下吧。」白灵玉回房途中向柳青城道：「我明日跟许宣说一声，让他叫人收拾出一间屋子来，你搬去那里住，就不用跟我挤了。」 「不用。」柳青城道：「我跟你一处就好。」 「柳兄，不是我不想跟你一处。」白灵玉为难地道：「只是身份有别，你到底是我的书童……」 「那什么身份才能跟你一处？」柳青城问。他想起之前那次来时，并未如此麻烦。 「什么身份都不行，」白灵玉回到房中，在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两个成年男子睡一张床，会让人觉得奇怪。我又没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什么是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柳青城问。 见问，白灵玉抬眼看向他，「你不知？」 柳青城摇了摇头，他在山里待了五百年，哪里知道人间之事。所听所闻，不过猎户进山时说的那些鸡零狗碎，不曾听过这两个新词。 「不知就算了。」白灵玉懒怠和他说。 丫鬟送来了晚饭，白灵玉和柳青城一块吃了。吃完便去沐浴。白灵玉的一切行事皆是按人类来，真真是浸淫在人世间的一条蛇，仿佛家养的一般。 柳青城站在屏风之外，看着屏风之内灯光投下的身影，独自沉思。他的视线透过屏风落在那身影之上，脑中看到的却是自己救他那时，他清醒过来后，一片香肩敞露，皮肤莹莹发光，秀气的双手拉拢了衣裳，只留给他一个倩影。 柳青城挂在山中的大树上看日出日落时，偶尔也会对着白灵玉的那片蛇鳞回忆当时场景。只觉心心念念，难以忘怀。 白灵玉洗完出来，身上氤氲着水汽，见了柳青城，问：「柳兄要洗吗？我让他们换水。」 第6页 「不用。」柳青城说着，化了蛇形，一阵风似也往屏风里去，见着了那浴桶便一头扎了进去。 浴桶盛不下青蛇的体型，淹出了一地的水。此间尚残留着白灵玉的气味，置身其中，仿佛那气味包裹着它。气味忽然化了白灵玉的原形，与它纠缠在一起。水面之下，暗潮涌动。 白灵玉见柳青城忽然化出原形，有些懊恼，待他出来，又不得不说了他一顿：「你往后万不可以随意化出原形，被人看到十分麻烦。」 「嗯。」柳青城应着他。 白灵玉见他应得好好的，又不知说他什么好。天也晚了，便上床歇息了。 柳青城白日里费了不少精神，此刻见白灵玉睡了，他也闭上了眼。为防白灵玉把他踢下床，只得抱紧了他，不让他有机会乱动。 白灵玉第二天醒来，又见柳青城抱着自己，不耐地推开了他。心想着，赶紧让人给他收拾出一间屋子来，跟他一块睡，不自在得很。 柳青城在白灵玉起来后，又犯了懒，不大情愿起来。 「起来了，柳兄。」白灵玉叫着他，「丫鬟们要进来了。」 柳青城闭着眼，置若罔闻。 白灵玉心想，他这样，要是自己住一个屋，大概能睡到世界末日。这可如何是好。 白灵玉洗漱完毕，又来叫柳青城，「大懒蛇，快起来！起来了！」 柳青城这个起床困难户，在白灵玉的三催四请中，终于睁开了眼。醒来后，眸光冷冷地看着白灵玉，似乎不大爽快。 白灵玉当着丫鬟们的面，不得不数落他，「你也太不像话了，我是少爷你是少爷，啊？少爷都起了，你还在床上赖着，反了你了。」 丫鬟要来收拾床铺，柳青城只得站了起身，白灵玉怕他起来不知道干什么，指挥着他，「还不快去洗洗吃饭，许少爷还在等着咱们呢。」 柳青城只得就着白灵玉的水随意洗了洗，洗完了和白灵玉一块吃饭。 今日这镇上的秀才们在茶楼举办一个诗会，许宣和白灵玉也是要去的。他俩去，柳青城自然也跟着。 镇上最大的茶楼三楼宽敞明亮，视野开阔，可以看到镇外的青山绿水，风景秀美。此处茶楼是一帮书生最喜待的一处去处。 如今正值夏日，未到中午，亦不十分炎热。 站在高处远眺，凉风习习，身心舒爽。 「许兄，白兄。」 「张兄，李兄。」 「赵兄，钱兄。」 一帮秀才们，见了面互相行礼。个个衣冠楚楚，面如冠玉，端的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这里面有真才实学的，有附庸风雅的，也有圆滑世故的，正所谓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科举制度让这帮秀才书生凑到了一起。每日里只管吃茶会友，作诗作文，不亦乐乎。 「这位兄台是？」有人注意到了跟在白灵玉许宣身后的面生之人。柳青城面色清冷，既不行礼，也不招唿，一副傲慢的姿态，让人心中掠过一丝不快。 「他是在下的书童，」白灵玉出来认领，「诸兄只管作乐，不必理会他。」 「区区书童，如此打扮，」赵玉锦轻摇着一把摺扇，打量着柳青城的容貌穿着，打趣道：「白兄待他可不一般。是何等的书童啊，啊？哈哈。」他说完，便意有所指地笑起来。引得一众人也跟着笑。 白灵玉知道赵玉锦平素喜好开玩笑，因不曾开到他身上来，也就不在意，今日开到他身上来了，心中掠过不悦，对柳青城道：「你上一边去吧，别碍着大家作诗。」 柳青城不知道他怎么碍着他们作诗了，不过他也未说什么，那些少爷公子也带了僕人来的，他只得跟他们到一处。那些僕人都不如他光鲜，杵那里，就好比少爷混进了僕人堆，怎么看怎么滑稽。又引得大家笑了一场。 许宣替柳青城说了一句好话：「白兄何必如此呢，他原与一般书童不同，莫若让他与我们一道。兴许他也能作诗。」 「别了，」白灵玉道：「他不会作诗。」 柳青城在那边道：「我会作诗。」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灵玉：废什么话，我说你不会你就不会。 第7章 ================= 一众秀才都无聊得很，难得见到个新鲜人物，那边柳青城一说会作诗，便都怂恿着：「既然他会作诗，便叫过来吧。咱们几个，每日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正好让他给咱们制造点乐子。」 白灵玉皮笑肉不笑：「他可不是给你们制造乐子的。」 赵玉锦笑：「白兄何必小气，我等又不拿他怎样，不过让他作诗一首便放他去，如何？也不难为他，便作一首五绝来吧。」 柳青城上前来，面无表情问了一句：「什么是五绝？」 白灵玉还未答言，许宣在旁向他道：「五绝便是五字一句，一共四句。你若不懂格律，便随便作罢。」 白灵玉在旁不悦地道：「你刚刚不是说你会作诗么？又问什么？」白灵玉担心柳青城备受瞩目闹出乱子来，因而很不喜他出风头。 几个秀才在旁道：「随便作罢，五字一句便可，十分简单。」 柳青城对着白灵玉，沉吟了会儿，念出了他作的诗：「落日西山去，明月又升起。岁月悠悠转，望不见君归。」 第7页 「哎呀！好诗好诗！」柳青城话音刚落，赵玉锦便夸张地称赞起来，「多么好的一首五绝啊！有情有景，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好诗啊，好诗！」 其他人跟着附和了起来： 「落日西山去，明月又升起。说明诗人从日落等到月升，他在等谁呢？请看后句。」 「望不见君归，这君是谁呢？必定就是诗人等的人了，十有八/九就是情人啊！」 「再往回看前句，岁月悠悠转，悠悠转哪，可见等了不只一个日落月升，等了很久哇！」 「是啊，等了那么久，诗人的那位情人为什么还不归来呢？」几人的目光看向白灵玉，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取笑的意味甚浓。 白灵玉心道：「几句大白话也被你们吹上了天。」 「白兄的这位额……书童，」赵玉锦轻摇摺扇，一个劲地取笑，「颇有才气啊！白兄勿要埋没了他，赶明儿让他去考个秀才，就跟我等一样了，哈哈哈！」 柳青城仿佛听不出人家取笑他，只看着白灵玉。白灵玉冷冷瞧了他一眼，看向众人时又是一副面孔，道：「小小书童，让诸兄见笑了。大家各自作诗吧，莫要在意他。」 柳青城看得出白灵玉不大高兴，于是他也不做声了，站到一旁去，听着他们作诗。 这些秀才捏了个题目，大家跟着题目作诗。有好言好句一起分享，你点评我，我点评你。你称赞我，我称赞你。做戏的一般，闹得不亦乐乎。中途用了茶点，又让唱小曲的上来唱了几句。一天时间就这么悠悠然过去了。 待到日落时，就各自散了。有人归家去，有人夜生活开启。 许宣归家途中，向柳青城道：「柳兄愿意学诗么？」 柳青城：「嗯。」 许宣道：「莫若在下教柳兄作诗如何？」 白灵玉在旁道：「他是我的书童，你不用跟他如此客气。作诗什么的，他也不需要，是吧？」 柳青城：「嗯。」 许宣听了，有些遗憾，看着柳青城道：「我看柳兄是可塑之才，不考取功名有些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白灵玉道：「他命该如此。」 「白兄，」许宣显然不是很贊成白灵玉说的「命该如此」，「他若欠缺盘缠，我许府可以资助他一二。」 白灵玉听了，暗嘆了口气，知道都是柳青城白日里出风头闹的，便向他道：「许少爷说要资助你，你觉得呢？」 柳青城看向白灵玉，问：「觉得什么？」 白灵玉道：「许少爷说要资助你考功名，你若有意，便跟他说吧。我绝不拦你。」 柳青城听了道：「我无意。」 许宣在旁道：「果真无意么？」 柳青城：「嗯。」 三人到了府里，临分别时，白灵玉向许宣道：「青城在我那里住，多有不便，不知可否收拾出一间屋子给他。」 许宣道：「可以，我便让人安排。」 柳青城当晚还是跟白灵玉一块住。 柳青城回到房里，问白灵玉：「你不高兴么？」 白灵玉坦白道：「是不高兴，白日里你为何要出风头？我并不想你出风头。」 「为何不想我出风头？」柳青城看着他。 「你是什么，你忘了吗？」白灵玉尽量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你从前不是怕人么，怎的又往人堆里凑？」 「我只想与你在一处。」柳青城脸上清清冷冷的模样，即使说出这话，也没什么温度。 白灵玉想着究竟是同类，也无法给他，「罢了，用了晚饭，早些歇着吧。」 到了床上，柳青城等白灵玉睡过去了，又抱了上来。柳青城觉得白灵玉令他内心十分安宁，至于为何会如此，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若不是白灵玉叮嘱着不要露出原形，他就…… 柳青城望了一眼帐外黑漆漆的室内，门是反锁了的。这便没事了吧？柳青城从头到脚变回了原形，一条大蟒蛇缠在白灵玉身上。白灵玉似有所感，不知不觉中亦变了蛇态。与青蛇交缠在一起。 是夜，白蛇做了一个淫梦，梦中与一条蛇交缠，难解难分。 直到天亮，白蛇倏忽清醒过来，蛇瞳忽闪了下，只一瞬间又化了人形。看向缠在身上的青蛇，顿时震怒，一脚把青蛇踹下了床。 青蛇在跌落地面之时，化了人形立在床前，不解地看着他。 「滚。」白灵玉十分恼怒，「以后不许上我的床。」 第8章 ================= 白灵玉的恼怒，让柳青城完全摸不着头脑，他只静静地看着他。 白灵玉恼火了一阵，觉得自己没有道理，无奈向他道：「你先出去。」 「嗯。」柳青城应下，转身出去了。 白灵玉见他出去了，这才看向自己。床上一滩印记，十分刺目。白灵玉暗恼，修行千年，都白修了。所思所想竟如此龌龊。如何能得道！ 白灵玉恼恨地用法术抹去了那印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起身叫水沐浴。 柳青城站在门外，耳朵留意着屋内一举一动。清晨沐浴，十分少见。难道他觉得自己脏污了他么？他果真不喜自己变回蛇形……柳青城面上清清冷冷，旁人见了，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丫鬟们瞧他容貌好，忍不住多看两眼。暗自脸红。 白灵玉沐浴好了，一身清爽，这才用早饭。 第8页 今日三人就在书房消磨度日。 许宣问柳青城写字如何，柳青城何曾写过字，便道：「不如何。」 许宣见了，眼睛亮了亮，「那我教柳兄写字如何？」 柳青城看向白灵玉，白灵玉道：「看我作甚？要写便写。」 「柳兄，来写吧。」许宣拉了他去写字。 白灵玉不理他们，拿了一卷书，独自坐到窗边的床榻上看了起来。窗外荷塘风光，花香浮动。室内安静宁谧，怡然自得。 柳青城写字，握笔姿势不对，许宣见了，道：「不是这样，应该这样。」 许宣教他时，难免碰到他的手，肌肤相亲的一瞬，许宣心间一盪，暗自脸红。 柳青城毫无察觉，跟随许宣练习。许宣教他握笔，又教他写字，握着他的手写下了一个「我」字。 「便是如此写了，」许宣红着脸放开他的手，并不敢看他的脸，问：「会了吗？」 「嗯。」柳青城应着，在旁跟着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我」字。毫无美感。 许宣见了，转身拿出一幅名家字帖给他看，「你可临摹字帖。」字帖上的字乃是楷体，婉丽飘逸，骨秀神清，最是适合初学者。 许宣将字帖放在书桌上，往上盖了一张临摹纸，底下的字便透上来，清晰可见。 「柳兄可跟着这字写。」许宣向他道。 「嗯。」柳青城便跟着那些字描画，许宣在旁看着，偶尔指点一二。 那边的白灵玉看书看着看着，两眼皮打架，便倚在床榻上睡着了，书歪在了一边。 耳中偶尔听得那边一两声细微说话声，大多时候安安静静。白灵玉沉入睡梦之中，又梦到自己和一条蛇纠缠。醒来时闷闷地看着那练字的柳青城，心内十分不快。大约是昨晚柳青城恢復原形缠着他的缘故，才使得他神思不得安宁。 白灵玉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朗朗晴天，日光正盛。池子里的荷花，娇艷欲滴。 白灵玉觉得烦闷，便起身向外走去。 柳青城眼角余光见白灵玉出去了，下意识想要扔了毛笔，跟他去。许宣的话却拖住了他，「柳兄这样写，就很好了。比刚学时进步很多，多练练就好。」 「嗯。」柳青城应着，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临摹的字。 「歇会儿吧。」许宣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听了这句，柳青城如获大赦，放下笔，便急急向外追去。 许宣见他向外去，便也跟着向外去。 白灵玉正倚在荷塘中央的凉亭之上，凉风习习，吹得他白衣飘飘。头上一根白色髮带随风飘扬，牵动着人的心。 柳青城走过去，站在了他身后。许宣跟着过来，跟随柳青城的视线，看向白灵玉。 白灵玉感觉到柳青城的靠近，转过身来不悦地看着他，待看到他身后跟着许宣，脸色凝滞了一瞬，又换了副面孔，越过柳青城招唿许宣，「许兄，你看这荷花，开得多艷。」 「是啊。」许宣走上前来，看向一池荷花，忍不住吟了一句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风吹来，将清凉送入了这亭中。 柳青城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灵玉看，他分明看到白灵玉看自己时不悦的神情，只是看向许宣时才变了神色。 柳青城能辨别白灵玉身上的细微变化，知道他不喜自己，心中亦有些闷闷。 此次来跟上次天差地别，上次，他分明很欢喜的。为何如今却变了？ 白灵玉和许宣在那边搭话，柳青城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许宣努力想把柳青城拉进他们的话题，「柳兄，我已让人打扫出了一间屋子，待会儿我带你去看看。」 柳青城：「嗯。」 白灵玉：「让小厮带他过去便可，不必主人家亲自带去吧。他哪来那么大面子？」 许宣道：「无妨。我对柳兄一见如故。」许宣看着他清俊的面容，脸上微微泛红。 白灵玉看到许宣看柳青城的羞涩目光，心中诧异，许宣不会对……白灵玉惊讶地看向柳青城，柳青城见白灵玉看他，心中欣喜，亦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白灵玉隐隐觉得这事不大妥当，对许宣道：「我和青城有些事交代，先回房了。许兄请自便。」 「哦，」许宣应着，看着他们离开。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抹青色的身影。 白灵玉回到自己房中，便对柳青城道：「你回山里去吧。」 「为何？」柳青城不解地看着他。 「你回山里比较好，我见你不大适应人间生活。」 「我已经适应了。」 「那昨晚你，为何恢復原形？你根本不适应。」白灵玉心中不大爽快，对柳青城态度有些冷淡，「你还是快走吧。」 「我想待在你身边。」柳青城望着他，走近了一步。 白灵玉见他靠近，下意识退后了一步，转到了桌子的另一边，背对着他道：「等我了结了许宣这里的事，也会回山里去。」 「要多久？」柳青城心中对白灵玉留恋不已，并不想回山里去。白灵玉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牵引着他的心，回到山中便见不到了。 「不知要多久，总归不过几十年时间。」 白灵玉驱赶着他，「你还是快走吧。」 「我不想走。」柳青城想到要等几十年时间，忽然觉得十分长远。从前他可忍受山中寂寞，如今无法忍受了。 第9页 「你，」白灵玉听了他的话，转身看着他，为他的执着暗恼，「你知不知道许宣对你另眼相待？」 「许宣？」柳青城不知怎么又扯到了许宣，但想到许宣确实待他有些不同，便应了声：「知道。」 「你知道？」白灵玉吃惊地看着他，那张清冷的面皮上也看不出什么来，「你真知道？」 「知道。」柳青城肯定地道。 白灵玉见他说得如此肯定，一时有些哑口无言。他真知道么？ 「咳，」白灵玉清咳了声，对他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要和他走太近。许家就一根独苗，断不可能不娶妻不生子的。」 「嗯。」柳青城应着，问：「那我可以留下来么？」 白灵玉倒是想赶他，但怕逼他太急，闹出事来。罢了，白灵玉暗嘆了口气，对他道：「你答应听我的话，便可留下来。」 「嗯。」柳青城听到他不赶他了，神色松动了下。 眼见到中午，许宣又来，说要和他们一块吃午饭。 白灵玉不好不答应，便三人一起吃了。席间，许宣偶尔拿眼瞄柳青城，白灵玉都看在眼里，暗暗忧心。 「许兄，你也十九了，可有看上的姑娘？」白灵玉忽然问。 「啊？」许宣一听，有些诧异，「姑娘啊，我不知道……」 「听说赵玉锦的妹子不错，」白灵玉道：「为人聪明机灵，又有才气，配许兄如何？」 许宣听了，看向柳青城，柳青城没什么反应。又看向白灵玉，白灵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还未及弱冠，不着急。」许宣讪讪地道。 「许兄话说反了，」白灵玉道：「寻常男子十四五便娶妻，不娶妻何以行弱冠之礼？」 许宣一时无言，又看向柳青城，柳青城依然没什么反应。 「那白兄呢？」许宣问向白灵玉，「白兄可有喜欢的姑娘？」 「我啊？」白灵玉并没什么喜欢的姑娘，连条雌蛇都莫得。但他嘴上不是这样说，「自然是有的。」 「哦？是哪家姑娘？」许宣问。 「不知是哪家姑娘，」白灵玉瞎编了一段经歷，「那日春游偶遇一绝色美人，十分心动，只是未问得姓名。」 「绝色美人？」许宣沉吟了会儿，问：「不会是杜诗诗姑娘吧？」 杜诗诗是杜府的千金，据说是镇上第一美人，才貌双绝，令人称赞。只是鲜少男子得见，都是口口相传。兴许就被他见着了，许宣如此想着。 杜诗诗？白灵玉也听说过这个名字，当下便附和了一句，「兴许就是她吧。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杜诗诗是谁？」柳青城终于问了一句。 「柳兄不知么？」许宣看向他道：「她是杜府的千金，十分有名。相貌好，又能作诗，难得一绝色佳人。」 柳青城听了，又看向白灵玉，当下未说什么。 夜里，柳青城潜入了杜府，想看看那位被白灵玉喜欢的杜诗诗是何等模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引用 第9章 ================= 借着夜色的遮掩，一条青蛇在杜府里游窜。 听力放大百倍，整个杜府的声音纳入耳中，听到「小姐」两个字，便倏忽一下向那声源处去。 小姐正在沐浴，青蛇察觉了，到底还知道些礼仪，没贸然进去。只在屋内隐蔽的一角等着。 小姐洗完，被扶着出来，不甚明亮的烛光下，只看到一个千娇百媚的倩影。 柳青城想看得更清楚些，下意识挪近了些。它几乎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一条大蟒蛇。小姐丫鬟一抬头，乍然看到一条大蟒蛇出现在面前，不由惊得魂飞魄散。 啊！！！！ 一声尖叫传来，杜府鸡飞狗跳。 小姐晕过去了，丫鬟吓傻了，大蟒蛇跑了。 柳青城被丫鬟那一声尖叫也吓得不轻，出了杜府，心脏扑通扑通跳。 好在到底看清了杜诗诗长了什么模样。 回到了许府，柳青城又熘进了白灵玉的房间。摇身一变，变成了杜小姐的模样，一步一步向床边去。白灵玉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勐的睁开了眼，看向床前的人。那人披着女人的皮，白灵玉透过这张皮，看出了柳青城的真身。 「柳青城，」白灵玉从床上坐了起身，恼怒地瞪着他，「你又想干什么！」 「你不喜欢么？」柳青城说出口的话是女子的声音。 白灵玉瞪着他，暗自磨着牙，「我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说喜欢杜诗诗。」柳青城站那里看着他，没再上前。 「我喜欢杜诗诗，然后呢，」白灵玉简直想骂人了，「你就变成杜诗诗的模样吗？柳青城，你是不是有病啊？变回去再跟我说话！」 柳青城听了，只得变回了柳青城的样子，不解地看着他。 「白日里跟你说的话都当耳旁风吗？」白灵玉实在后悔留下他，「再这样乱来，你回山里去吧，我这里不留你了。」 「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不喜欢。」 白灵玉明确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你别白费心机了。」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柳青城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话也说得平静。好像就事论事，白灵玉不知为何听出了一丝埋怨。 第10页 白灵玉深唿吸了几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恼怒，问：「你到底为何要这样？」 「讨你欢心。」柳青城淡淡地道。 「那你什么都不要做。」白灵玉看着他，「可以吗？」 「嗯。」柳青城应下。 「出去吧。」白灵玉重新躺下。 柳青城看到他躺下，很想爬上他的床，伴着他一处睡。但那样一来，白灵玉必定恼怒。柳青城暗自思忖了下，只得转身，化了蛇形，从窗户熘出去了。 第二天，许宣白灵玉柳青城三人上街，听到大家都在传，昨夜杜府跑进了一条大蟒蛇，把杜小姐给吓坏了。 白灵玉听到「大蟒蛇」三个字，就狠狠回瞪了柳青城一眼。柳青城面色清冷，触碰到白灵玉的眼神，微微撇开了头。 「大蟒蛇？」许宣听到这事，觉得不可思议，「是怎样一条大蟒蛇，后来抓住了吗？」 「没抓住，跑啦！」那些人聚在一块说得唾沫横飞，见到有公子哥感兴趣，说得更兴奋了，还添油加醋。 「你们都不知道吧，话说啊！昨晚夜黑风高时，只见一团黑气悄悄然笼罩了杜府。那黑气潜入了杜府，就直奔杜小姐的闺房去。可怜那杜小姐刚刚沐浴出来，抬眼一看，嚯！」说着那人忽然喝了一声，吓了众人一跳，他指着前面的空气，道：「好大一条吊睛大蟒蛇！」 众人看着前面的空气，心里毛毛的，感觉背后阴风阵阵。仿佛真有一条大蟒蛇在那里，只是他们看不见罢了。 「这不就是妖怪吗？」那人接着说：「妖怪要来掳杜小姐啦！你们都知道吧？那杜小姐才貌双全，镇上第一美人！估计美名远播，传到了妖怪的耳朵里，就被妖怪惦记上啦。那蛇妖于是就挑了这么个良辰吉日，在这夜黑风高的夜晚，来掳她回去做压寨夫人！」 「可杜小姐还在杜府里啊，只是被吓晕了而已……」有人反驳了一句。 「你懂什么？杜小姐的壳在这里，她的魂早被蛇妖抓去啦。」那人说得跟真的似的。 众人恍然大悟。 「这么说，杜小姐还会醒过来吗？」 「唉，能不能醒过来，看造化啦！」 「杜小姐太可怜了！」 「是啊是啊！」 众人唏嘘不已。 旁边的「当事人」柳青城面无表情地听着，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他丝毫没有那蛇妖就是他自己的自觉。 白灵玉却听得太阳穴突突地跳，柳青城又给他闹出事情来了。要是闹大了引来臭道士，到时他们还如何能在这里安身！ 白灵玉想到这，对柳青城更加不满起来。他见许宣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不由暗暗拉了柳青城。柳青城被他一拉就跟了他去。 两个到了无人之处，白灵玉对他道：「你快走吧，我送你回去。」 「回府里吗？」柳青城问。 「不是，回你的山里。」白灵玉道。 「我不回去。」柳青城不动弹，「你说过让我留下。」 「我说过让你留下，可谁让你自作主张去杜府的？」白灵玉磨着牙对他道：「你这样要引来道士了，到时不仅你自己有事，还要连累我。」 「你跟我一起走。」柳青城看着他道。 「我要留下来和许宣在一块。」 「那我也留下。」柳青城道。 「你不能留下，」白灵玉感觉十分头疼，「算我求你了，赶紧走吧。」 柳青城看着他，到底生出了一丝不满。 「你为何只报许宣的恩，不报我的？我于你也有救命之恩。」 「我不是说了吗？等报完了许宣的再报你的。」 「我现在就要你报。」柳青城一副挟恩图报的架势。 「……」白灵玉看着他，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欠许宣的救命之恩是事实，欠柳青城的救命之恩亦是事实，两位都是他的救命恩人。迟报晚报都是报。白灵玉暗嘆了口气，问：「那你要我怎么报？」 柳青城想了一下，回了四个字，「以身相许？」 「你疯了？」白灵玉瞪着他，「许宣都没要我以身相许呢！」 「他没要，我要。」 「我问你，你知道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吗？」 「一起睡觉。」 「纯睡觉吗？」白灵玉想到梦里的纠缠，又忍不住想发火了。他觉得有柳青城在，一定会搅乱他的修行。他本可以报完许宣的恩，就飞升成仙。现在又要报这柳青城的。 柳青城：「嗯。」 白灵玉猜想柳青城一直在山里待着，不懂人间之事，那「以身相许」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拿来就用。 「睡多久才行？」白灵玉认真考虑起了这报恩的方式。 「先睡一百年？」柳青城当然想永远睡在一起，不过他担心白灵玉不同意。 「不行。五十年。」白灵玉想着，五十年后，许宣的恩报完了，柳青城的恩也报完了，他可以得道飞升了。 「好。」柳青城没什么挣扎就答应了。 白灵玉被柳青城一绕，就忘了要赶他走了。结果回来半路才想起来，许宣又找了过来。 「白兄，柳兄，你们上哪去了？害我一顿好找！」 「我们上一边说了会儿话。」白灵玉解释了一句。 柳青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许宣看着柳青城，「说什么话啊，不能让我听吗？」 第11页 柳青城：「嗯。」 许宣哭笑不得，这柳兄也太实诚了。 「许兄还去哪里逛逛吗？眼看日头也毒了，莫若回去吧。」白灵玉建议道。 「那便回去吧。」许宣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烈日，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 三人出来熘了一圈，又转回府里。许宣对那大蟒蛇的故事好奇不已，他不由得跟另两人谈论了起来。 「听那人说得神乎其神，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样，听听故事倒是不错的。」 「那人瞎编的，许兄听听就算了。」 「可有大蟒蛇似乎是真的，不知那杜小姐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吧。」 白灵玉暗嘆了口气，这柳青城闹出的动静，还得自己去收拾。不然此事越闹越大，于己不利。 此时白天，白灵玉压下不提。 到了夜里，白灵玉来找柳青城，问他：「你去过杜府，认得杜小姐的闺房么？」 柳青城：「认得。」 白灵玉：「你带我去，看看那杜小姐怎么样了，万一吓得魂都没了。就糟了。」 柳青城：「好。」 柳青城带了白灵玉去杜府，一青一白两条蛇偷偷潜入杜小姐的闺房。 杜小姐躺在床上，丫鬟在旁守着。白灵玉吹了一口妖气，将丫鬟们都迷晕了，这才去看床上的杜小姐。 把了把杜小姐的脉，还是个活人，白灵玉暗松了口气，指尖运起了一点光轻点了杜小姐的脑袋。把杜小姐看到大蟒蛇的记忆给消除了。 忙完了，白灵玉才带了柳青城离开。 「这下应该没事了。」白灵玉对柳青城道：「你下次不可再胡作非为了，险些害死人。」 柳青城：「嗯。」 第10章 ================== 杜小姐隔日醒来，又是个好人了，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说起那晚的事，一点印象没有。 镇上传蛇妖的事传得神乎其神，白灵玉即便有天大的本事，又如何能堵得住悠悠之口呢？ 杜老爷怕那大蟒蛇再来骚扰杜府，差人不远千里去请德高望重的高僧前来驱邪。 此事被白灵玉知道了，十分担忧。那老秃驴法海跟他结怨颇深，万一请的就是法海，此事如何善了？ 白灵玉忧虑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柳青城在旁出声道：「怎么了？」 白灵玉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来看着他，有些来气，「你还说呢，还不是你闹的。」 「我闹什么？」柳青城安安静静地躺在他身旁，动都没动。白灵玉给床中间划了条线，警告柳青城不许越线。这就是他们商量好了的「纯睡觉」。 「罢了罢了，睡吧。」白灵玉懒待和他说，又转过了身去，生着闷气。 柳青城望着他背，想靠近些，又怕白灵玉恼。只得等着他睡着。 白灵玉睡相不好，睡着之后又到处乱踢，还一拳挥过来。柳青城接着了他的拳头，握住了他的手，微微一拉扯，白灵玉自己就过线来了。在自己这边，柳青城放肆了些，挨了上去，和他依偎在一起。 第二天白灵玉睁开眼，看到自己在柳青城怀里，下意识就恼，以为柳青城言而无信，轻薄于他，忍不住一脚把他踹下了床。柳青城咕咚一声掉在了地上，坐起来迷惑地看着他，神情有些冷。大概因为被打断了睡眠而不爽。 「你干什么，说好的纯睡觉呢！」白灵玉一大清早气火得很，「你过分了啊，柳青城！谁让你越线的？」 柳青城听到说越线，扫了一眼床上，争辩了一句：「我没越线。」 「你都抱着我了，还说没越线！」白灵玉气恼地去看床上那条线，自己就坐在柳青城的线这边，「……」 屋内忽然一阵尴尬的沉默。 「所以我说，纯睡觉这个根本行不通！」白灵玉蛮不讲理：「以后你睡地板，不许上我的床！」 「我没越线。」柳青城重复着这话。 白灵玉：「我让你睡地板！」 柳青城：「哦。」 又一晚，柳青城睡地板。白灵玉就在自己床上安然入睡。柳青城待他睡着后，半夜又熘上去和他睡，到天亮才熘下来。 如此这般过了几夜，白灵玉偶尔察觉了，只因为太困，没理他。慢慢的就随他去了。 许宣这晚心血来潮要来找柳青城，却见他屋内无人。想着应该在他主人那里，便在他屋里等。等着等着有些睏倦，手掌撑着头在桌上睡着了。 就这么睡了一夜，清晨醒过来时，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床铺齐整，无人动过。 还没回来么？许宣感到奇怪，他叫来了丫鬟询问，丫鬟说在白灵玉那里。 「他经常在那里么？」许宣问。 「这几日都在的。」丫鬟道：「夜里偶尔听到他们说话。」 许宣听了，满心失落。 白灵玉人前表现得不喜欢他这个书童，背地里却让书童去侍寝。 少年弄书童，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有那种需求，许宣表示理解，大家都成人了。 许宣闷闷地回到自己屋去，一口气堵在胸中出不去。所思所想皆是那清秀英俊的书童，竟似魔怔了。 他就这么病了。 白灵玉来看望许宣时，惊讶于他忽然得病。 「许兄这是怎么了？」白灵玉自己通些医理，一把他的脉，身体不曾有什么毛病。 第12页 许宣看到白灵玉，又看到忠心耿耿跟着白灵玉的柳青城，心中更是闷闷。这是他们主僕之间的事，他又如何能说呢？ 「没什么事，」许宣虚弱地应着他，「兴许夜里着凉了。」 许夫人听说许宣病了，着急地带了人来，「儿啊，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病了呢？快！快去请大夫来啊！都愣着干什么！」 「娘，」许宣见到母亲担忧，又愧疚不已，「我没事的。」 「昨儿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就……」许夫人看着他，心疼得紧，又埋怨房里伺候的人不尽心，要拿她们发落。 许宣听了，更是不安，「不干她们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求娘不要责罚她们。」 许夫人看在许宣的面子，暂时没罚他屋里人。只等大夫来看。大夫来看也瞧不出什么毛病。问了问，说是汤饭不进，身子骨忽然就弱了。 「许公子莫不是有什么心病吧？」那老大夫瞧着他，倒像是害了相思病的。 「心病？」许夫人在旁听到这词，诧异道：「好好的怎么就犯了心病了？」 许宣听提到心病，下意识望了一眼在旁站着的柳青城。白灵玉见许宣看柳青城，心道：难不成心病是柳青城？ 被看的柳青城自然没什么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杵在那里。 白灵玉见许宣都因为柳青城害病了，这可怎么好？自己是来报恩的，不是来报仇的。柳青城是他带来的，许宣却因他而病，这怎么说？ 说来都怪柳青城，没事撩拨许宣做什么。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撩拨的，总归就是撩拨了。白灵玉满心怨愤。 大夫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就开了调养身子的药。 许夫人看着许宣喝下了药躺了，起身叮嘱丫鬟们好生伺候，这才离开。 白灵玉看着许宣，思忖了半晌，道：「许兄近来病了，身边也没个贴心人。我也不能时时看顾，莫若就让青城留下照顾一二，许兄意下如何？」 许宣听了，惊讶地看向白灵玉，又看向柳青城。柳青城则看向白灵玉，似乎有些意外。 许宣见了，收回了眼神，小声道：「不用了，我这屋里丫鬟都使唤不完。」 「丫鬟伺候汤水还可，若是起夜呢？恐怕不便吧。」白灵玉劝着他，「青城到底健壮些，可以在跟前服侍。」 白灵玉说着看向柳青城，用命令的口吻向他道：「你暂且就在许少爷跟前服侍吧。」 柳青城：…… 白灵玉看他清冷的面皮，料他大抵不愿，便道：「你跟我来，我有话交代你。」 两人出外，到无人处，白灵玉对柳青城道：「你先照顾一阵许宣，等他病好了再回来。」 「为何要我照顾？」柳青城不解，「他有很多丫鬟。」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啊，你不是答应要听我的话吗？」 柳青城一听，就没话了。 白灵玉不放心，又叮嘱了一番，「到了许宣那里，他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只有一件你要牢牢记住，不、许、现、出、原、形！」白灵玉一字一顿地警告他，「若是吓坏了许宣，我唯你是问。」 「嗯。」柳青城只得应下。 柳青城去照顾许宣了，白灵玉担心法海那老秃驴不知道是不是正在赶来的路上，就出外打听去了。 柳青城并不很会照顾人，来许宣这里，也不过在一旁坐着，看着他睡觉。 许宣睡了一觉醒来，看到跟前英俊的人儿，心情舒坦了些。许宣想着他身为书童，自然有些不得已而为之之事，或许并非他自愿。 「柳兄，」许宣喊了他一声，柳青城看着他问：「需要什么？」 「扶我起来。」许宣叫着。 丫鬟要上来扶他，许宣道：「让柳公子扶吧。」丫鬟只得退到一边去。 柳青城上去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许宣鼻间嗅到他身上一股清新的味道。一瞬间好似置身于清晨的山林之中，周围雾霭茫茫，花叶上沾着露珠，无一不是清爽宜人。 柳青城扶了许宣起来，又不知要做什么，许宣对他道：「我有点头晕，你让我靠一下吧。」 柳青城听了，只得坐下让他靠着自己。 许宣靠在他怀里，到了此时，终于身心舒畅了。 若是病这一场，能让这个人从此在自己身边伺候，许宣宁愿一直这样病下去。 想起在湖边初见柳青城的那日，真好一出尘洒脱的公子，有着翩翩的风度，十分高冷倨傲，却动人心魄。 许宣靠在他怀里，感觉拥有了他，十分满足。 「白兄做什么去了？」许宣想起来，问了一句。 「他有事。」柳青城淡淡应着。 连声音也是好听的，带着一丝冷漠，如玉石之声，清脆悦耳。许宣的心弦被这玉石弹奏着，一曲高山流水倾泻而出。 「你可愿意在我这里伺候，」许宣问：「若是不愿，我告诉白兄，让你回去吧？」 柳青城想起白灵玉交代的话，知道自己只能听白灵玉的，当下应着：「愿意的。」 许宣听他说愿意，心中欢喜，回望他道：「你放心，我定不会亏待于你的。」 「……」柳青城听了没什么反应，他只希望许宣快点病好，他好回到白灵玉那里去。 许宣望着人，却在心里谋划着名怎么让他留在自己这里。 第13页 许宣又靠回了柳青城怀里，暗暗思忖着。白家并不如许家，白灵玉对柳青城又不十分好，自己尽心笼络，说不定就把他笼络过来了。 第11章 ================== 白灵玉去了杜府一趟，打听出了在哪里请的高僧，又顺着路线去找。可算找到了那和尚，白眉毛白鬍子，穿着朴素的袈裟，戴着佛珠，看着德高望重，却不是法海。 白灵玉有心探探他是否有真本事，便大摇大摆从他身边过，故意撞了他一下，把他撞倒了。 「哎呀，大师，真不好意思，撞到你了。」撞完了人，白灵玉假惺惺地向他道。 那和尚看向他，只见来人头顶隐隐有些神辉，心下瞭然，不由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无妨，无妨。」说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他不生气，倒是跟着他的杜府的下人骂骂咧咧起来，「嘿，你这公子！这么大条路你不走，偏要撞这位大师，你找事呢吧？啊？」 他们正要上前理论，和尚阻止了他们，「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赶路要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灵玉没探出那和尚到底看不看得出他的真身，不由再次挑衅，推了那和尚一把，「我就推他了，怎么滴？打我啊！」 「嘿！」杜府的下人也有三四个，而对方孤身一人，此刻荒郊野岭的，他这是找揍啊！下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撸起袖子就要干架。和尚要劝，反而被推到了一边，他只得嘆了口气，看着他们去自找麻烦。 四个下人围攻上来，白灵玉朝他们吹了一口妖气，顷刻就将几人迷晕了。 和尚见了，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施主为何如此？」 「你不怕我？」白灵玉上前了一步，看着他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一条快要成仙的白蛇。」和尚向他道：「你我无怨，也无仇，为何要拦贫僧去路？」 「你原路返回吧。」白灵玉被他看出了真身也不怕，「前路是死路。你不许到西湖镇去，否则我还要找你麻烦。」 「这……」和尚面有犹豫。 「杜府已无事，请吧。」白灵玉瞪视着他。 和尚知道自己不是白蛇对手，心想他既要成仙，必定不会杀生，也不会任由邪祟作乱坐视不管。和尚思虑了一番，道：「阿弥陀佛，那就请施主代为转达杜老爷一声，贫僧有事不能去了。」 「嗯，快走吧。」白灵玉对他抬了抬下巴。 和尚看着一地的人，暗嘆了口气，原路折返了。 那帮下人被堆在树下的阴凉处，睡了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莫名其妙。 白灵玉回来放路上想着，还是去杜府把那府里人的记忆全都消除了吧。只要不记得了，就不寻思找和尚来了。 他如此想，也如此办了。 等他回到许府，已经深夜，只得凑合着躺了。 刚躺下没多久，柳青城又来。 一阵风扑得床帐飘了一下，白灵玉白日里费了神，知道是柳青城，不想搭理他。 柳青城以为白灵玉睡着了，就爬上的床，在边上躺下了。 白灵玉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出声，「你不在许宣那里，回来作甚？」 柳青城：…… 原来没睡着么？ 柳青城怕他恼，坐了起身，道：「我现在回去。」 「嗯。」白灵玉应着。 柳青城无法，只得灰熘熘地回去。 那边许宣正好要起夜，唿唤了一声柳青城。柳青城飞速熘了进来，许宣只觉眼前一闪，就看到人出现在眼前。刚刚的是什么？许宣莫名其妙，难道自己眼花了？ 「怎么？」柳青城站在床前望着他。 「你扶我去如厕。」许宣叫着他。 柳青城听说，只得上前扶着他。许宣身子还行，并不如何虚弱。只是他觉得自己表现得虚弱些，柳青城会照顾他些。就装得虚弱。柳青城扶着人，不知道要带他往哪里去。 这时有丫鬟来引路，主卧旁有一间空屋子，作为沐浴和如厕用。进门看到一扇屏风，屏风后备有一个马桶。丫鬟带了柳青城往马桶那里去，柳青城扶许宣上了马桶，许宣便让他先出去了。 柳青城站在门外等着，天上一轮明月，静悄悄地照着大地。整个许府处在静谧之中。 柳青城等了一刻钟，许宣才从屏风后转出来。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柳青城上前去扶着他，鼻间嗅得他身上一股暖香，熏人得很。柳青城鼻子有些发痒，忍不住想打喷嚏，但他忍下了。 扶了许宣回房，许宣躺下后，对他道：「早些歇息吧，辛苦你了。」 「嗯。」柳青城应着。去外间睡下。 一夜无话。 次日，白灵玉来看许宣。 许宣神色好了许多，柳青城神色不大好，仍是清清冷冷的模样。见到白灵玉，脸上才有所松动，「你来了。」 「嗯。」白灵玉对他点了点头，看向许宣，问：「许兄可觉得好些了？」 「还是那样，」许宣笑了下，「白兄昨日忙什么呢，一天不见人。」 「出去了一趟，也没什么。」白灵玉简单带过，又看向柳青城，问：「我这书童服侍得可贴心？」 「挺好。」许宣看向柳青城，想起两人之间的亲密接触，有些羞涩。 第14页 白灵玉看在眼里，对他道：「那便让他服侍到许兄好起来吧，许兄有什么需要，可让他去做。不必客气。」 许宣应着：「我会的。」 丫鬟端来汤药，白灵玉接过，餵给许宣。 许宣喝完了药，沉吟了会儿，问白灵玉：「白兄可知道什么是契兄弟？」 「契兄弟？」白灵玉听到这个词，有些不好的预感，问：「什么是契兄弟？」 「契兄弟就是，两名男子结为兄弟，同进同出，同吃同睡。」许宣解释了一句，也是点到为止。 契兄弟亦相当于夫妻关系，只是不妨碍两人日后各自娶妻。 「许兄为何忽然提起这个？」白灵玉心想着不会要柳青城和他结为契兄弟吧？ 果然，只见许宣看了柳青城一眼，对白灵玉道：「我对柳兄一见如故，想与他结为契兄弟。」 「这，」白灵玉看向柳青城，道：「这如何使得？」 「使不得么？」许宣看着白灵玉，以为他不肯割爱，心情有些闷闷。 白灵玉反对的缘由却是，柳青城乃是妖，道行尚浅，若是与许宣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他一个凡人早晚得妖气入体，一命呜唿。 「使不得，许兄。」白灵玉劝着，「他区区一个书童，如何配得许兄呢？」 「是你不肯割爱吧？」许宣话里多了一丝埋怨，「我知许兄待他情谊非同一般。若是白兄愿意，我等三人亦可互相结为契兄弟。白兄那边若有需要，可唤他过去。」 「此事万万不可。」白灵玉打死不能同意，「如今这样，也无甚分别，许兄何必非要结契呢？令尊令堂想来也不会同意此事。若是让他们知道，许兄惦记上了在下的书童，在下万死难辞其咎。」 许宣一听白灵玉抬出了父母，也有些犹豫，但嘴上还是道：「他们想来，也不会极力反对。我许府人丁凋零，多些男丁，也可让家宅兴旺些。」 白灵玉见许宣坚持，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许宣看向柳青城，柳青城面色淡淡，仍是事不关己的样子。许宣不由问了他一句：「你可愿意？」 白灵玉跟着看向柳青城，柳青城看向白灵玉，想到三人结为契兄弟，关系更亲密了些，便点了点头：「嗯。」 许宣一见，眼睛亮了亮，欢喜不迭，心想他果然不是自愿服侍白灵玉的。 白灵玉一听到柳青城的回答，差点没火冒三丈。他回头瞪了他一眼，柳青城亦看向他。许宣看着他们，怕柳青城摄于白灵玉淫威，忽然改了主意，忙向白灵玉道：「白兄也该听听柳兄的想法，何必一意孤行呢？他原是愿意的。」 白灵玉暗嘆了口气，看向许宣道：「此事再说吧。待许兄养好身子咱们再议。」 许宣见白灵玉似是松了口，暗松了口气，渐渐放心下来。 待许宣重新躺下，白灵玉行了出来，柳青城也跟着出来。 白灵玉感觉此事有些棘手，许宣为何偏偏看上了柳青城呢？白灵玉回头看了一眼柳青城，容貌一般，一身鸟绿，无甚可取之处，也不知许宣看上他什么。 两人行到迴廊幽僻处，白灵玉才开了口，「你刚刚为何答应许宣和他结为契兄弟？」 「我并未答应许宣和他结为契兄弟，」柳青城道：「我只答应我们三人结为契兄弟。」 「谁要跟你结为契兄弟？」白灵玉瞪了他一眼，「等你道行高过我，再来同我说。」 「我于你有救命之恩。」 「……」 又来了，又来了，白灵玉从未如此后悔当日被他救，这种挟恩图报的做法实在令人不爽。 「你救了我，我就活该以身相许吗？」白灵玉愤愤说了一句。 柳青城见他又恼了，只好不做声。 白灵玉望着他，实在无言以对。心想何必跟这木头生气呢，连契兄弟是什么，他都未必清楚！ 他不清楚就答应了人家，许宣那边该如何交代，唉。 第12章 ================== 有安插在许宣身边的许夫人的丫鬟去回復了许夫人，许宣要与白灵玉书童结为契兄弟的话。许夫人听了，十分惊讶，「你说什么？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夫人。」那丫鬟道：「少爷说他们三人互相结为契兄弟。」 「胡闹！」许夫人一听就极为反对，原以为儿子身边有人陪伴读书，是好事，如今看来，全被那白灵玉带歪了。 「我去看看。」许夫人带了丫鬟又往许宣房中来。 柳青城正在床前服侍许宣，两人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许夫人一见，心中不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儿啊，你可觉得好些了？」许夫人上前问候了一句。 「娘，我好多了。」许宣应着她。 柳青城见许夫人来，就站到了一边去。 许夫人坐到了床边，扫了柳青城一眼，问：「这是，灵玉的书童吧？」 「是的。娘，」许宣道：「他小时候来过咱家，娘还见过他呢。」 「哎哟，就是那时的小书童啊，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已经过去十年了。」 「灵玉呢，」许夫人又问：「灵玉不在这里吗，怎的遣了个书童来？」 「灵玉不在，有他也好。」许宣解释了一句，「晚上起夜，有他在方便些。」 许夫人听了，有些嗔怪道：「府里也有小厮，怎的不使唤他们？你忒不像话了，你使唤了他，灵玉又使唤谁去？你不知他是咱府里的贵客么？」 第15页 「是灵玉让他来的。」许宣道：「没关系的，娘，我跟灵玉不分彼此。」 许夫人听到这一句「不分彼此」，额角突突了一下，「怎能不分彼此呢？主人是主人，客人是客人。不可怠慢了人家。」 许宣不答言，许夫人又道：「灵玉在咱家也有十年了。想来他爹娘亦十分想念他，等娘派人去白府知会一声，送他回去看看爹娘吧。」 「世伯不是说灵玉八字和父母相剋么？」正因如此，才送来许府，认了他父母做干爹干娘。 两家是世交，许府人丁凋零，权当多养了一个儿子。只是如今不行了，许夫人怕白灵玉把儿子引到了那不归路上，整日和他厮混惯了，到时对女子无兴趣，后继香火无人了。 许夫人嘆了口气，道：「他也该成家出去自立门户了，哪能一直待在咱们府里呢？」 「娘，」许宣心情复杂地看向她，道：「我与灵玉感情深厚，情同手足，忽然叫他去了，不是拿刀剜我的心么？他若是要娶妻，在咱们府里不也可以娶么？偌大一个许府，还没有他一个的容身之处吗？」 许宣连气都不带喘地说着这一番话，说完有些喘不上来气。许夫人见了，怕加重他的病情，只得暂时松了口，「好了好了，此事等你病好再说。娘也不过随口一提，将来怎样还未可知。你不必着急。安生养着吧，啊。」 许宣听了，这才放心下来，扫了一眼柳青城那边。他担心白灵玉要是被白府接回去了，柳青城也要走了。柳青城一走，他的心也空了。活着有什么滋味呢？ 许夫人见说不动许宣，暗暗嘆着气，此事不知如何是好。 待许老爷回来，许夫人把这事与他说了。许老爷倒不以为意，「契兄弟么？也不是什么，将来还可以娶妻的嘛。想当初，我也有一个契弟，如今还不是各自娶妻……」 「你少来噁心我了！」许夫人一听提起这事就来气，「我若是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契弟，打死我也不来你家！」 许老爷常年在外经商，偶尔经过那契弟的家，还去看望。许夫人不知道他在外和多少腥的臭的鬼混。反正两人早已同床异梦，如今就是一对搭伙夫妻。 许府人丁凋零，缘由也大抵在此。 过往皆云烟，都罢了。可千不该万不该，子随父业。许夫人一想起来，就觉得造孽。 「许伯年，我今儿个把话放这了。他要是走歪了，我跟你没完！」 「我说晚琴啊，你也忒不讲理了些，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许老爷冤枉得很，「宣儿不是自幼/交与你教导么？我常年在外，也不曾接触于他，更不曾影响于他。这事怪不着我啊。」 「呵，我今日才知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许夫人恨恨地道，把怨气全都撒在了丈夫的身上，「什么叫上樑不正下樑歪！你以为你在外面风流快活，我全都不知么？你怎么不干脆在外面呢，你还回来干什么？你死在外面我都觉得干净！回来脏了这地方！」 许夫人巴不得这人死在外面了才好，省得看着生气。如今儿子也大了，她指望儿子出息，不再指望他。 「唉，」许老爷见许夫人气恼，也不在她跟前晃悠找骂了，出了门，到厢房去睡了。 许宣隐隐听得父母争吵，心里暗嘆着气。父母吵架时候很少，父亲常年在外不回家，许宣跟前就只有母亲一个。相比于父亲，他更听母亲的话些。母亲大约知道了什么，故而才和父亲吵的吧。父亲也有一个契兄弟。 「你说，」许宣看着柳青城，问了他一句，「做契兄弟不好吗？」 柳青城想了一下，回了一个字：「好。」 「那你愿意与我结为契兄弟吗？」许宣期待地看着他，希望再听到他说一次「愿意」。 柳青城这回道：「不愿意。」 「为何？」许宣有些失望，「你之前不是说愿意么？」 「之前你说，三人结为契兄弟。我才说愿意。」柳青城道。 「三人你就愿意了么？」许宣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嗯。」柳青城应着。 「好。我会努力说服你主人的。」许宣对他道。 「嗯。」柳青城应着。 说到底柳青城还不知道契兄弟是个什么东西，他以为就是单纯的同进同出，同吃同睡呢。 白灵玉没跟他解释，是认为他知道太多了，容易心性不定，影响修行。 白灵玉最近的心思都在外边。他消除了杜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关于大蟒蛇的记忆后，还怕有漏网之鱼，时不时地进杜府查探。 好在杜府已经没什么动静了，这事在杜府算过去了。外面却还在流传。白灵玉心累得很，他也不能一一堵住那些人的嘴。 白灵玉能想到的就是把那几个肆意传播的，也给消除记忆了。这下就没人去传了，不久之后，镇上关于蛇妖的流言就消停了。 镇上的流言是消停了，可流言已经流到镇外去了。 接着，就引来了道士前来抓妖。 正派的道士都以「降妖除魔，匡扶正道」为己任，哪里有妖，就去哪里抓。抓到之后，无谓善恶，悉数歼灭。 这天，一老道和一小道来到了西湖镇，远远看到一户人家上方妖气腾腾。 「师父，此处可有妖？」那小道问那老道。 第16页 「有，妖气冲天。」老道抚了一把鬍子，神色严正地道。 「那咱们怎么办？现在就去抓妖么？」小道问。 「不急，等夜幕降临，前去查探一二，再做打算。」 老道和小道便去镇上客栈打尖，只等晚上再去看看那是什么妖在作祟。 白灵玉百密一疏，不知已有道人要来拿他们。他关注了很久镇上，再不见流言蜚语，便回许府歇着了。这阵子费了不少精神，天气又热，白灵玉再不想出门半步。 待白灵玉得闲了，这才往许宣这里来。看着许宣面色红润许多，对他道：「许兄看着好多了，便不要整日在床上躺了，怪闷得慌。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我怕吹风。」许宣说了这一句，白灵玉听了，不由笑道：「屋里不闷么？」 「还好。」许宣看到柳青城，就舒服了。 白灵玉跟随许宣的目光看向柳青城，又想起之前许宣说的那契兄弟的话，心中暗嘆了口气，这可怎么好。许宣似乎在这事上执拗得很。 「柳兄已经答应与我们结为契兄弟，」许宣主动向白灵玉提起此事，「白兄以为如何，我们可像桃园三结义那般。」 「桃园三结义是结为兄弟，」白灵玉道：「你我三人结为兄弟如何？」 「兄弟？」许宣听到结为兄弟，心内不大情愿，一字之差，差之千里。兄弟如何能同吃同睡呢？ 「白兄还是不肯割爱么？」许宣心情郁闷，想起柳青城与白灵玉交好，已经同吃同睡，为何自己不能？他是又羡慕，又嫉妒。心里好似打翻了醋缸，酸熘熘的。 「此事再说吧。」白灵玉劝不了许宣放弃念头，又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得道：「等你养好身子先。」 「……」许宣如今身子已无碍，只是在装病。天天喝那劳什子补药喝得想吐。不过一看到餵他的人，就是屎也咽了。他就是喜欢这人啊。 柳青城在旁听着他们的对话，知道白灵玉还是不肯。他面色一贯清冷，也看不出什么想法。 第13章 ================== 照顾了许宣数日，柳青城渐渐照顾出了心得，也不费什么劲。大小事有丫鬟，他只需要许宣叫他时他才动。 柳青城日里照顾许宣，夜里在许宣这里睡，偶尔想念白灵玉，就到他那里去。也不敢上他的床，只站在床前看看他。感觉到他的气息，便心安许多。 白灵玉知道他来，只不理他。柳青城不知站了多久，又回许宣那里去。 白灵玉住在别院，许宣住在主宅。主宅和别院之间隔着一个花园。柳青城懒于走路，一向变化成蛇形蜿蜒而行，刚行至花园，便听头顶一声暴喝：「妖孽！哪里逃！」 接着一柄桃木剑便朝它七寸而来，青蛇摇身一变化为了人形，翻身躲过。旁边一丛红宝竹，柳青城顺手摺了一根竹子，权当武器，挡住了桃木剑的攻击。桃木剑带着法力，它进一寸，柳青城便退一尺。如此僵持着。 老道站在墙头，手中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念声越来越大，敲震着柳青城耳膜。柳青城脑中嗡鸣一片，渐渐天旋地转起来。他欲向那道士而去，堵住他的嘴不叫他念，奈何桃木剑挡得他死死。 白灵玉在床上听到那句「妖孽！哪里逃」时，勐的睁开了眼，迅速从床上蹦起，外衣都来不及披，穿着寝衣便往外去。 出得外面，看到花园隐约有异光，便向花园而来。 刚到花园，看到柳青城被桃木剑逼得吐了一口血。白灵玉转头看向墙头念念叨叨的老道，飞身向他而去，一掌打过去，带着法力的掌风幻化了一道白光将他打下了墙头。 老道咕咚一声跌出外墙，瞬间破了功。进逼着柳青城的那柄桃木剑失去了支撑，便掉在了地上，变回一柄普通木剑，不再发光，平平无奇。柳青城见桃木剑掉在了地上，也跟着跌跪在地，口中吐血不止。 小道士见师父被打，挥剑上来，也被白灵玉打了出去。 白灵玉站在墙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口中吐出一个冷冷的：「滚。」 那老道看出了白灵玉有些不同，非妖非仙，不由壮着胆子质问了一句：「你为何包庇那妖孽！」 「就是包庇了，你待怎样？」白灵玉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十分冷酷，「再不滚，我就杀了你们两个。」 老道自知斗他不过，只得收回了桃木剑，和徒弟灰熘熘地滚了。 见他们滚了之后，白灵玉这才回身去看柳青城。柳青城看到了白灵玉，放心地晕过去了。 白灵玉扶他起来，见他要化回原形，这时又听到有人来了。白灵玉心想就这么扛着一条死蛇回去必定惊动旁人，无奈之下，他低下头去咬住了他的嘴唇，吐出蛇丹渡到他体内，助他疗伤。 柳青城化了蛇形，一条直挺挺的大蟒青蛇。 泛着银光珍珠似的白丹在青蛇体内游走，游到五脏六腑，遇着了泛着青光的青丹，便靠过去。两颗蛇丹之间隔着三寸距离。白丹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灵力往青丹而去，如同一张网包裹住了它。青丹身上已经出现裂痕，白丹便修復着它身上的裂痕。 白灵玉亦化了蛇形，在人来时，卷了青蛇到那片红宝竹后藏了起来。一青一白两条蛇就这么避过了人，交缠在了一起。 两个护院走来巡视，站在红宝竹前面道：「奇怪，我刚听到这边有人声，却不见人。」 第17页 另一个道：「我好像也听见，哎，咱们上那边看看去。莫不是进贼了？」 「贼不都悄摸行事的么，敢明目张胆地声张？」 「不是贼那是什么？难不成是……」 「是什么？」 「那玩意儿啊。」 两人点着一盏气死风灯，望着黑漆漆的花园，心里毛毛的。忽然一阵夜风吹来，不知哪里来的野猫叫唤了一声，吓得两人嵴背发凉，僵在了原地。 「算了算了，咱们快走吧。那边是别院，也没什么可偷。」 「是啊是啊，偷不到咱主宅来就行。」 两个护院心惊胆战地离开，声音渐渐远去。花园里又恢復宁静。 白蛇缠着青蛇，青蛇化了人形，白蛇也化了人形，伏在柳青城身上。看到他的唇，便低头咬了上去，收回了自己的蛇丹。柳青城眼睛愣愣地看着他，嘴上奇妙的触感，令他痴迷，不由伸/舌去舌忝了一下。 白灵玉感觉到他的动作，微蹙了眉，放开他，坐了起身，顺手拉了拉自己滑落的衣裳。 柳青城也跟着坐了起身，看着他。 「回去吧。」白灵玉站了起身道。 「嗯。」柳青城应着，跟着站了起身。 一路上未说什么话，到了房里，白灵玉又忧心起那个老道。 「你回山里去吧。」白灵玉背对着柳青城道：「你在这里，把道士引来了。」 柳青城望着白灵玉的身影，眷恋不已，不捨得离开。 白灵玉转过身来看着他，柳青城只痴痴地望着他昳丽容貌，不吭声。 「说话。」白灵玉不耐地瞪了他一眼。 「不然我去杀了他们？」柳青城淡淡回了一句。 「不行。」白灵玉强烈反对，「杀了人，就欠了一笔血债。血债，要血偿。」 「你修行还不够，不宜在人间久留，这便回山里去吧。」白灵玉劝说着他。 「你跟我回去么？」柳青城问。 「我不回。」白灵玉已经说过很多次这个事情了，现在都懒得说了。 柳青城望着他，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你说过要听我的话。」白灵玉提醒他。 「你说过要和我睡五十年。」柳青城也提醒他。 「我刚刚救了你一命，是不是已经还了你的恩了？」 「……」 「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了，已经两清了。你快点离开吧。」 不知为何，在听到「两清」时，柳青城心中产生了一股厌恶的情绪。好像两清之后，他和白灵玉就再无瓜葛了。他不喜欢这样。 「许宣说要和我结为契兄弟。」柳青城只得抓住许宣这根救命稻草，维护自己留下来的权利，「我不能离开。」 「你答应他了？」白灵玉一听，十分惊讶。 「嗯。」柳青城点头。 「你不能答应他，你忘了你是什么了吗？」白灵玉气急败坏，「你是妖啊，你想害死他吗？我是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想害死他。」柳青城道，我只想留下来。 「你不想害死他，你还答应他？」白灵玉给他气得半死，他现在后悔救他了。刚刚就应该拖着那条死蛇扔到深山老林去，那样一来就没这些麻烦了。 「答应了。」柳青城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 白灵玉气得脑壳疼，磨着牙对他道：「你给我出、去。」 柳青城见白灵玉恼怒，只得转身离开。 白灵玉躺回床上，气得要死，一会儿忧心柳青城，一会儿又忧心许宣，还忧心那两个道士。忧心来忧心去，最后也睡不着了。他干脆穿上衣服出去。 在镇上四处搜寻着那两个道士的踪迹，跟到了客栈。 悄摸进屋将他们俩迷晕之后，消除了他们的记忆。 天将明时，一辆拉稻草的车慢腾腾地往镇外走，车上睡着两个道士。稻草车并无人驾驶，只有一匹老马拉着车，一直将他们拉到荒郊野外。日光升起，两个道士被晒醒了，起来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莫名其妙。他们怎的到这里来了？回想起过往，全无记忆。脑中空白一片。 白灵玉处理完道士回来，想着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只是刚闭上眼，又想到，柳青城道行不够，无法掩饰身上的妖气。现下解决了这两个道士，将来还有别的道士要被引来。难道一直这样下去么？ 白灵玉帮柳青城擦屁股已经擦得够够的了。他现在不欠着他的了！ 这一觉，白灵玉到底没睡着。 翌日起来时，白灵玉十分暴躁。看什么都不爽。若他还是一条懵懂无知的白蛇，必定逮谁咬谁。可在人间浸淫许久，已经变成一位翩翩公子模样。即使心中有火气，也要保持风度，不随便迁怒于他人。 白灵玉去看了许宣，见许宣终于肯下床了，不由道：「许兄看着好多了。」 许宣看着白灵玉苍白的面皮，眼底一片青黑，不由道：「白兄昨夜睡得不好么？看着精神极差。」 「是睡得不好。」白灵玉扫了柳青城一眼，应着许宣，「昨晚跑进了两只耗子，吵了一晚上。我去抓耗子去了。」 「府里怎么有耗子了，」许宣感觉奇妙，「下面人不是过一段时间就灭耗子的么？」 「耗子这种东西，怎么灭得完呢？」白灵玉无奈地笑，「这里有东西吸引着它，自然要常常来。今日跑来两个，赶跑了，明日又跑来，烦都烦死了。」 第18页 「有如此严重么？」许宣只以为真是耗子作祟，当下吩咐了丫鬟，告诉下面人去别院灭耗子去。 柳青城在旁杵着听他们说话，面色一贯冷冷，假装听不懂白灵玉的话。 白灵玉哪管他，只管冷嘲热讽，「都说猫抓耗子的，现在也不知是猫抓耗子，还是耗子抓猫了。」 第14章 ================== 因为白灵玉的阴阳怪气，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白灵玉在许宣这里用了午饭，便回去了。回去路上，经过假山，听到两三个丫鬟在假山后暗暗谈论。 「夫人是反对咱们少爷和白少爷结为契兄弟的，咱们老爷曾经也有过一个契兄弟，夫人噁心得不行，后来一直不待见老爷。」 「可要是少爷硬要如此，又能如何呢？咱们少爷为了白少爷都得心病了，心病不得心药医么？」 「谁知道呢，要怪只怪白少爷勾引了咱们少爷，勾出了少爷的心病又放任不管，只叫了个书童去伺候，真真狠心。」 「那个书童也是个俊俏的啊，少爷也喜欢上他了，要和他结为契兄弟呢。」 「他们三个吗？天啊，这种事也太……以后谁家正经小姐会嫁来咱们府里啊。」 「怎会无人嫁呢，咱们许府就少爷一个，那么大家产，谁不惦记啊？」 「又不缺女子，为何还要如此？少爷也可娶妻啊，再不济也有通房丫头。」 「这你就不知了吧，男人啊，都是风流的。女子腻了，就换男子。简直不亦乐乎。」 「呸，你个小蹄子，说得出这等下流话，若是被别人听到了，打发你出去……」 「诶呀，咱们在这半天了，赶紧走吧。省得有人找咱们。」 白灵玉从假山后转了出来，看到三个穿红戴绿的丫鬟去了。 原来许夫人也知道了这事，还以为是许宣要和自己结契？ 白灵玉一路回去，一路想着这事。 他想要阻止此事，又怕许宣害了心病，日夜消沉，心病难除。若不阻止，此事是断断不可的。一想到柳青城的妖气，白灵玉又恨他修行不到家。不仅这妖气会害人，也会引来麻烦。 莫若助他修行，去去这妖气才好。 白灵玉打定主意，晚些时候便来寻柳青城，让他待许宣夜里睡下后，来自己这里一趟。 柳青城不知白灵玉要做什么，不过听到让去他那里，自然是愿意的。便应下了。 是夜，待许宣睡下后，柳青城便去了白灵玉那里。 白灵玉正在屋里等着，见了他，向他道：「我助你去去你身上的妖气，你便跟着我修炼吧。」 「嗯。」 「衣服脱了。」 柳青城听话照做，白灵玉又叫着：「到床上来。」 柳青城走过去，上了床。两个面对面而坐。白灵玉衣服也脱了，柳青城看着他，只觉有些晃眼，心中腾起一股燥热。 「把双手伸出来。」白灵玉叫着他，率先伸出了自己双臂，掌心朝向柳青城，「像这样，手掌合上来。」 柳青城闻言，伸出双臂，将自己手掌与白灵玉手掌合到一起。双臂两两相连。 「闭上双眼，屏息静气，心无杂念。」白灵玉说着闭上了眼。柳青城见状，也闭上了眼，只觉一股气流从白灵玉的手心传过来，温润清凉。 柳青城脑中感觉到一条清凉的白蛇缠上来，蛇鳞蹭着他的肌肤，引得他身上发痒。白蛇起初在颈部挨挨蹭蹭，而后顺着颈部而下，勾引着他，与他交缠。 柳青城气息逐渐不稳。 白灵玉睁眼看向他，出声道：「让你摒除杂念，你在想什么？」 白灵玉一出声，那条白蛇倏忽散去，化为了云烟。柳青城站在原地，只觉心内茫然。周围黑漆漆，远处有些光亮。柳青城便顺着光亮走去。走近才看到头顶，一个日头泛着青光。 不多久，又出现一个日头，这日头泛着白光。 柳青城觉得奇妙，他在山中住着，每天看日升日落，何曾见过两个日头同时出现在空中？ 白日逐渐靠近青日，并围着它旋转起来。青日欲向白日靠近，又被白日所排斥。二日之间隔着一段忽远忽近的距离。互相胶着。 柳青城看了许久，渐渐看累了，合上双眼，意识沉入了一片黑海之中。 翌日，柳青城清醒过来，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昨夜修炼，似乎有些效果。 柳青城转头看向旁边，白灵玉伴在他身旁睡着，还未清醒过来。 望着那张睡颜，想起前一晚，两人嘴唇相触的那一刻，十分奇妙。 柳青城视线被那唇瓣勾引着，渐渐靠近，轻咬了上去。白灵玉睡得沉，毫无察觉。柳青城见他未清醒，不由放肆了些，用舌去舌忝他唇缝。 白灵玉微微张开了嘴，柳青城感觉到，不由心神震盪，舌滑了进去。触碰到了里面广阔的天地，柳青城欣喜不已。几乎要伸手抱住他，更用力地去占据他。 白灵玉嘴被堵住，微微蹙了眉，似是要醒过来。柳青城见了，慌的放开他，转过了身去，一颗心跳得飞快。 白灵玉睁开了眼，看到柳青城还在，拿脚踹着他，嘴上呢喃着，「赶紧回许宣那里去。」 「……」柳青城本就醒着，听了，只得起身。 他又回头看了白灵玉一眼，白灵玉并未起来，而是闭上了眼继续睡。 第19页 柳青城回到许宣那里，许宣已经醒来。许宣半夜有醒过一次，叫柳青城，却不见他人。如今见他出现，又高兴，又心酸，「昨夜你去哪了？」 柳青城脑中还在想着和白灵玉嘴对嘴之事，没听清许宣问的什么，也没正经回答，只「嗯」了一声。 许宣哭笑不得，猜到他可能去哪了，问：「白兄让你去伺候的么？」 这回柳青城听清了许宣的话，应着：「嗯。」 「你是自愿去的么？」许宣又问。 「自愿。」柳青城心想着，自然是自愿的，这修炼是好事。 不仅可以和白灵玉待在一起，还能趁他睡着了，和他……。柳青城想着，不由咽了下口水。 许宣见他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不知他在想什么，「一起吃早饭吧。」许宣叫着他。 柳青城听了，跟着转到餐桌去。吃着饭，也心神恍惚。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想着白灵玉，想着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仿佛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拆解下来，都分外有趣。都值得回味。 柳青城身在许宣这里，心却飞到白灵玉那里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许宣：这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第15章 ================== 这一天柳青城做什么都不在状态。白灵玉没有来，他又走不开，只得生生承受着这相思之苦。 许宣也不在房里躺了，携了柳青城在府里随意走走。又走到荷花池之上的凉亭，凉风习习。一场大雨过后，打落了不少荷花，花瓣洒在池里，竟也十分美丽。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许宣面对着一池荷花，忽然有感而发。 柳青城原不懂什么诗词歌赋，听到这一句，却觉暗合自己心意，不由将那「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在心底多念了几遍。聊以慰藉。 「柳兄，你在想什么？」许宣回身看向他。柳青城听到叫他，定睛看向面前的人。许宣仍是一身灰扑扑的衣裳，仍是一个懦弱的人类模样，却因身上一种哀愁的气质显得楚楚可怜。柳青城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怔怔地望着他，没有吭声。 「我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这里，」许宣自嘲地笑了下，「我即便知道，还是不捨得放你离去。那日在湖畔一见你，我便倾心于你。柳兄，我会待你好，你留下可好？」 柳青城想着自己自然是要留下的，白灵玉在这里，他就陪他在这里，便点了点头。 「你真的愿意留下？」许宣眼里闪过一丝期许。 柳青城：「嗯。」 「太好了。」许宣心情激动，见此处无人，不由上前去，抱住了他，将自己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一脸幸福和满足。许宣心想，感情日后可以慢慢培养，只要他愿意留下就好。只要他愿意留下就好。 柳青城不太喜欢被人如此抱着，刚要推开他，便看到了池塘对面的白灵玉看向这边来。一见到他，柳青城不由怔住，一时忘了动作，只是痴痴地望着他。 许宣满心欢喜地抱着人，抱了一阵，抬起头来，望向那张俊脸，实在喜欢得紧。不由将嘴递了过去，欲与他亲近。柳青城目光看到白灵玉在这时转身离去，心内着急，不由推开了许宣，想追上去。却隔着一个池塘，往哪里追？ 许宣以为柳青城拒绝自己亲近，满心失落，反应过来，还是道了歉，「对不起，是我，我太激动了……」 柳青城望着对面空空荡荡的迴廊，白灵玉就这么走掉了，他的心也跟着空空落落…… 那头白灵玉十分气恼。昨晚才说助他去掉身上妖气，这妖气还未去除，就跟许宣亲亲我我了？ 回到房里来，还是生闷气。 自己耗费那么多精力都是为了谁，真是不知好歹的东西。明知许宣是自己恩人，他还去祸害他。 眼看许宣那边也是越陷越深，白灵玉真是束手无策。苦思冥想了一阵，忽然一拍脑袋，「真是关心则乱啊！」他怎么忘了呢，去消除许宣的记忆就好了啊。不记得柳青城了，就不会和他纠缠了。 转念又一想，消除了记忆，是不记得了，万一再见着柳青城，还喜欢他，可怎么办呢？ 「有了！」白灵玉脑中想到一个妙策，顿觉十分可行。 此事不宜再拖了，需尽快解决。 当晚柳青城再来时，白灵玉向他道：「修炼之前，我有事同你说。」 柳青城听了，看向他，问：「什么？」 「你对许宣是何心思？」白灵玉道：「白日我都看见了，你们在凉亭之上搂搂抱抱，举止亲密。」 「是他抱我的。」柳青城面无表情向他解释：「我并未抱他。」 「他抱你，你就让他抱吗？」白灵玉冷笑一声，「我说过什么，你是妖，不能和人在一起。结契是万万不可的。你听了吗？」 「听了。」柳青城道。 「听了还犯？」白灵玉瞪着他。 「是他抱我的。」柳青城只得重复这话。 白灵玉暗嘆了口气，算了，跟这木头费什么话。 「不管他抱你你抱他，此事就算了。」白灵玉道：「我预备消除许宣的记忆，让他忘记你。你不可再到他跟前去，而且，」白灵玉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你这副皮囊以后都不能出现在许宣面前。」 第20页 「那我做什么？」柳青城问。 「你做伺候我的丫鬟。」白灵玉道。 「丫鬟？」柳青城想起府里伺候的丫鬟，变成丫鬟倒也未尝不可。 「你不愿吗？」白灵玉问。 「愿的。」柳青城答。 「那就好，开始修炼吧。」白灵玉招唿着他，「自己脱了衣服上来。」 修炼又似昨晚一般，两人面对面坐在床上。柳青城又看到两个日头在头顶旋转。他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日头。只是蛇丹。青色的一颗是他的，白色的一颗是白灵玉的。 白灵玉用自己的蛇丹助柳青城修炼，将那妖气一点一点地消除。如同剥煮熟的鸡蛋壳一般，把那颗青丹外面萦绕着的一层青气去了，露出里面萤白的内核。 修完之后，两人倒头就睡。 夜里伺候白灵玉的丫鬟不知柳青城来，早上却看到他出去。进屋一掀帐，看到帐子里白灵玉在昏睡，赤/身/裸/体的，十分惹人遐想。夜里他们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丫鬟们本来伺候洗漱的，结果都只能等白灵玉醒来。在他醒来之前，她们无事可做，便交头接耳，说这两人真是不避人。那书童简直要把白少爷累坏了。 累坏了是累坏了，却不是一个意思。 柳青城行至半路才想起，白灵玉让他不要去许宣那里了，他忽的顿住了脚步，想了想，又转身回来。 白灵玉睡到天光大亮，醒来之后，看到柳青城在旁站着，下意识问：「你怎的还在这里？」 「……」柳青城看着他，有些迷惑，难道还让他去许宣那里？ 白灵玉很快也想到昨晚说过的话，对他道：「罢了，你再去伺候一日。晚上再说。」 「嗯。」柳青城应着，却没立即走，视线停在那红艷艷的唇上，喉结不自觉滚了滚。 白灵玉的嘴唇有些刺痛，他摸了摸，觉得奇怪。这嘴唇怎么回事？上火？——活了千年的大白蛇从、没、上、过、火！上火是不可能的吧。可为什么觉得有些怪异呢？ 缘由他是不会知道的了。 这天早上的白灵玉睡得比昨天更沉，他的嘴被柳青城里里外外玩了个遍，都嘬破了，也不见他醒来。柳青城无法控制自己对他渴求，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了。 柳青城看到白灵玉摸嘴唇，怕他摸出什么来，万一知道了，必定会恼。他收回了眼神，心虚虚地离开了。 白灵玉一边摸着嘴唇，一边想许宣的事，就今晚吧。今晚去消除许宣的记忆。从此以后，许府里再没有柳青城，只是多了一个丫鬟。 许宣那边，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中午才见柳青城姗姗来迟。 许宣自己是不大情愿柳青城去白灵玉那里的，可白灵玉毕竟还是他主人。他也不好阻拦。若是只有他和柳青城两个多好，若是柳青城心中只有他，该多好。 可是这冷淡人儿，心中还是想着他的主人。 许宣哀嘆命运不济，相逢恨晚，他见柳青城来了，便招唿他吃饭。 两人同桌吃饭，不分你我，许宣心里是拿他当契兄弟相待的。柳青城自己并非人类，不受世俗约束，许宣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知道书童是不能与主人同桌吃饭的。 「忘了问柳兄了，」许宣想起一事，问他：「柳兄今年贵庚，生辰几何？」 「贵庚？」柳青城问：「贵庚是什么？」 「啊，」许宣一听，便问直白了些，「你今年几岁了？是与我们一样的年纪吗？」 「你们什么年纪？」柳青城问。 「十九啊。」许宣道：「到了明年二十，可行弱冠之礼了。」 「那我也十九。」柳青城道。 「你不知道自己年纪么？」许宣心想，或许他从小被白府收养，不记得也情有可原。问他不如去问白灵玉。兴许白灵玉还知道些。 许宣心里惦记着这事，便去问白灵玉，柳青城的生辰。 「他的生辰？」白灵玉见问，扫了一眼柳青城，五百年道行的一条青蛇，鬼知道他什么生辰。说不定连他自己都忘了。 白灵玉也不记得自己什么生辰了，活得太久，渐渐就忘了。都是无关紧要的。 「我也不知，约莫跟我一样的年纪吧。」白灵玉随口诌了一句。 「白兄也不知么？」许宣有些遗憾，「那要问谁去？」 「你问这做什么？」白灵玉问。 「自然是想合合八字，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合八字做什么？」白灵玉有些奇妙，又扫了一眼柳青城，勐然想起，合八字都是嫁娶之前要合的，难不成真打算结契了？许宣也太着急了。 「要结契啊。」许宣向他道：「柳兄已经同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柳青城：我没同意。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引自李清照《一剪梅》 第16章 ================== 「同意了啊，」白灵玉看向柳青城。柳青城面无表情，没人问他，也不说话。 白灵玉心想着，晚上去把许宣的记忆消除了，就没这些事了。于是当下他没说什么，许宣待了一阵便回去了。 到了晚上，白灵玉真去消除了许宣的记忆。从此以后，他的记忆中再没柳青城这人了。安全起见，白灵玉顺带也消除了伺候许宣的丫鬟的记忆。回来又把伺候自己的丫鬟记忆给消除了，忙完了这一切可把他累坏了。 第21页 白灵玉坐到了床上，对柳青城道：「你这会儿变成个丫鬟的模样吧。省得明日来不及。」 柳青城闻言，想了想府里丫鬟的模样。摇身一变，变成了个穿着青衣裳的丫鬟，模样还挺俊俏。 白灵玉见了，道：「不行，变平常一点。扔进人堆找不着的那种。」 柳青城不理解他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变。白灵玉手上施法，助她把容貌变平常了。 「你就记得这副容貌，以后就变成这个。」白灵玉想想名字也该换了，「名字，就叫小青吧。」 「那修炼之事呢？」小青出口时仍是柳青城的声音，刚出声就感觉不对，她停顿了一下，换了个娇滴滴的女声，「还修吗？」 白灵玉还不大习惯她这副尊容和这个声音，「罢了，你先变回来同我说话。我看着别扭。」 柳青城听了，又变了回来。 「今晚有些睏倦，先不修了。明晚再修。」 白灵玉说完，也不管他，自己上床躺了。 柳青城在原地站了许久，最后走过去上了他的床，伴着他躺下了。白灵玉也未赶他，或许太过睏倦，他很快睡着了。 翌日，白灵玉惦记着许宣那里，洗漱完便往他那里去。吩咐了小青在别院待着，不许乱跑。小青应下了。 伺候白灵玉的那几个丫鬟见到小青，很是奇怪，她们院里有这么个丫鬟吗？细看容貌，无甚特别，扔进人堆里也找不着，确实不容易让人记住。 「小青，过来打扫庭院吧。」丫鬟叫着她。 小青见叫，只得过去。那丫鬟交给了她一把大扫帚，她便拿着这把大扫帚，面无表情地扫着庭院里的落叶。 变成了丫鬟有诸多不便，头一个不便就是不能随时随地跟在白灵玉身边了。 为何要变个丫鬟呢？变成个相貌平平的书童也可以啊。 柳青城心想着，待白灵玉回来，他要跟他说说这事。 白灵玉去到了许宣那里，见着了人，招唿了声：「许兄，早啊。」 「你来了，」许宣今日精神不错，见了他，问：「吃过早饭了吗？」 「还未来得及吃，」白灵玉道。 「那便一起吃吧。」许宣让他一起坐下吃早饭，两人相处又似从前一般。白灵玉悄悄打量着人，见他全然忘却了柳青城的事，心中暗松了口气。 许宣端着碗吃着饭，筷子夹了一点青菜，不知为何忽然怔住了。筷子触着盘子，却不动弹。人看着仿佛一幅画般，静止不动。 「许兄？」白灵玉轻唤了他一声，见他毫无反应，不由又唤了一声，「许兄？」 「噢，」许宣勐然惊醒过来，抱歉地道：「我，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这脑子里，好像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吧，兴许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白灵玉劝说着他，转移他的注意力，「眼看秋闱在即，咱们也该好好准备才是了。」 「秋闱？」许宣想起来，是了，秋闱要来了，「你准备得怎样了？」 「还好。」白灵玉道：「咱们吃了饭，便去书房好好温习吧。」 「好。」许宣答应了。 吃了饭，两人便往书房去。读书作文，不亦乐乎。 许宣偶尔还是会发呆，心里惦记着什么事，可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他潜意识里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事，自己不应该忘却，可偏偏忘了。每当许宣发呆时，白灵玉便上来和他说话，或问他问题，或和他讨论，或捏个题目让他去做，如此总总，许宣又没有空发呆了。 白灵玉陪了许宣一日，还伴他吃了晚饭，这才回自己别院。 小青盼了白灵玉一天，也干了一天的活。在见着白灵玉回来的那一刻，她几乎要不顾一切扑上去，白灵玉用眼神制止了她。 待到夜深人静，小青才能变回柳青城和白灵玉说话。 「我不想变成丫鬟，」柳青城向他表达了自己心中所想，「我想变个书童。」 「不行。」白灵玉断然拒绝了，「许宣喜欢你就是因为你是个书童。」 「我变丑一点，他就应该不喜欢了。」柳青城只想伴在白灵玉左右，被困在这小小的别院，实在太寂寞了。 「变丑一点也不行，万一他忽然又喜欢丑的了，我不是白忙活吗？」 白灵玉说什么也不能答应，「他既然喜欢男子，你就变成女子，无论以后他喜欢谁，和谁结为契兄弟，都与你无关。你也不要有旁的心思，但凡我发现你去勾引他，我便不能留你了。」 「我不会去勾引他。」柳青城望着他道。 「那就好。」白灵玉想起来还要助他修炼，便道：「废话少说，自己脱了衣服滚上来吧。」 柳青城听了，脱了衣服，上了他的床，和他一同修炼。 这修炼之事非一朝一夕便能完成，需要夜夜同修才行。白灵玉每每助柳青城修炼后，都精疲力尽。也只有在此时，柳青城见他疲倦睡去后，才敢轻薄于他。手掌轻抚在那光洁的肌肤，冰冰凉凉，分外舒服。柳青城贴了上去，咬上了他的唇。 他心中躁热难耐，而白灵玉身躯冰凉，柳青城忍不住紧贴了他，获取那身上的冰凉。 白灵玉睡得人事不知，任他为所欲为。柳青城除了亲亲贴贴，不敢做别的。怕留下了痕迹，白灵玉明日寻他麻烦。 第22页 柳青城根本不敢指望，白灵玉有朝一日能对自己笑脸相迎，倾身相待。 第17章 ================== 眼看秋闱在即。白灵玉和许宣读了几日书，便出门访亲会友。交流信息。 仍是在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三楼。一群秀才书生聚到了一起。 「白兄，许兄。」 「张兄，李兄。」 「赵兄，钱兄。」 彼此见了面，不免先互相见礼、寒暄。 「听说许兄病了些日子，如今可好了？」说话的是钱明义，「不曾见许兄的这几日，连白兄也不理人了。我等不知有多寂寞。」 「身体已无碍了，多谢关心。」许宣回应着，「不知诸位乡试准备得如何了？」 「乡试嘛，三年一考，」钱明义道：「我是第二次考了。诸位都是第一次，我可传授些考场经验与你们。」 他的那些考场经验在这三年里，都翻来覆去说了八百回了，此刻没人有兴趣听他的。 「我等不如许兄会读书，」赵玉锦纸扇轻摇，笑呵呵地道：「许兄或许此次可大显身手，考一个解元回来，也是我西湖镇一大幸事啊，你们说呢？哈哈！」其余人见如此说，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过奖了，过奖了，」许宣谦虚地道：「上次院试不过是侥倖名次靠前了些，在座诸位也都是有实力之人，何必取笑在下呢？」 赵玉锦环视了一周，忽然问：「今日怎的不见白兄那位年轻英俊的书童来？」 此话一出，白灵玉当即脑袋嗡的一声，他怎么忘了，这些人可都记得他有个书童的！ 「书童？」果然，许宣听到这话，不由看向白灵玉，「什么书童？」 「已经回去了。」白灵玉看着赵玉锦，皮笑肉不笑地道：「上次惹恼了我，骂了他好一顿，就让他捲铺盖滚了。」白灵玉说着看向许宣，语气温和了些，「不是什么要紧人，不用管他。」 「回去了？哎呀，可惜了。」赵玉锦还有点心心念念的样子，「白兄若不喜欢他，可否赠与在下，在下正好缺个书童呢。」 白灵玉觉得赵玉锦这人言谈轻浮，越发不喜欢。上次就被他开了一场玩笑，这口气还没出呢。 「赵兄的书童还少呢？整日的不想文章，想钗裙。」白灵玉嘲讽了一句，「难不成想在钗裙里中个举人？」 「哈哈！」张子霄听了不由拍手大笑起来，「在钗裙里中个举人，很符合赵兄的风格啊！不都是『举』么？」 「咱们几人中，也就属赵兄风流了。」李温裕笑着附和道：「他家管束不严，我们若同他这般，要被家里打死的。」 赵玉锦平素开玩笑惯了，见众人取笑他，也不恼，「你们这些呆子，如何懂得闺房乐趣。一个个读书都读傻了。」 「是是，在此事上，我们都要向赵兄你学习呢。」张子霄说着站了起身，走到他面前来，拱手朝他行了一大礼：「以后还请赵兄多多指教。」 那诚心请教的模样，逗得众人都乐了起来。 「赵兄行事如此狂放，」白灵玉正好抓住机会取笑他一场，自然不肯放过，「可曾为家中妹子着想，赵妹子名声都要被你带累坏了。」 「说起赵家妹子，那也是相当狂放，」张子霄笑呵呵地道：「成日里舞刀弄剑，恐怕无人能及。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哈哈哈！」 说话间，店小二端上来了一坛雄黄酒，向他们道：「杜老爷先前说请一个高僧前来驱妖，到现在都不见人。掌柜的说送一坛雄黄酒给大家喝喝，驱一驱。喝了这雄黄酒，那蛇妖见了，也会绕道而行呢！」 一坛雄黄酒打开，酒香扑鼻，芳香四溢。 店小二给桌上的碗都满上了。 白灵玉觉得这味道刺鼻，激得他鼻子发痒，浑身不舒服。眼看那黄液倒入了面前的碗中，白灵玉微微蹙了眉。别人不知他还不知么，那蛇妖可不就是柳青城！白灵玉虽不至于像柳青城那般不济，但对这酒还是有些忌惮。 「既然掌柜的一番好意，那咱们便一起干了这雄黄酒吧。」赵玉锦端起了雄黄酒站了起身，招唿着众人。 大家听了，都端起了面前的酒碗，站起身一起碰了碗，最后一仰而尽。一群书生，竟也学得十分豪迈。 白灵玉趁人不注意，用袖子挡了酒碗，将酒碗里的酒朝脑后泼去。他身后就是街道，酒直接泼了下去，全餵给了那青石地面。 大家喝完了酒，不由啊啊地贊了一句：「好酒好酒！」 白灵玉也装着喝完的样子，道：「确实好酒。」 许宣不胜酒力，喝下去就上脸，脸如同桃花一样红了起来。 「哎呀，许兄真是满面桃花，艷丽得很哪！」赵玉锦见了，开了他一句玩笑，还想上手摸一把。被许宣用手隔开了，有些醉意地道：「赵兄别闹！」 刚说着那边就有一个掉下去了，「哎呀，李兄！」李温裕比许宣还不济，喝完就倒了。张子霄扶了他起来，竟似烂泥一般，他小身板托不出，不由出声叫着：「哎，李家那书童，你家主子都晕了，还不麻熘点滚进来！」 李家书童忙的滚进来，上前扶着他主子。 众人正忙乱间，忽听得远处动静不小。不由都向那处看去。好傢伙！一条惊天大蟒蛇腾腾而来，周围树木屋舍尽数捣毁，镇上人纷纷尖叫起来。仿佛末日降临。 第23页 几个书生都被吓住了，那大蟒青蛇眨眼之间就到了眼前。直立起来，竟有三层楼高，张开了血盆大口冲着他们，一口能吞几个。书生吓傻了，竟动弹不得。有不经吓的已经两眼一抹黑晕过去了。 白灵玉看到柳青城忽然以蛇形状态出现，气得半死，闹得动静如此大，他到底想作甚！当着人面，白灵玉也不好说什么。化了一阵风卷了它去。 一路拔山倒树，尘土飞扬。 到了西湖边上，白灵玉狠狠将它甩进了湖里，仍觉不解气。化了蛇形下去，张开血盆大口往它颈处，一口叮下去。青蛇痛得嘶吼一声，翻腾起来，将一湖水搅得天翻地覆。 白蛇咬了它，拖往深湖去。 青蛇清醒过来，化了人形，抱着白蛇。白蛇也化了人形，咬在他脖颈上。 两人在水中飘飘荡荡。 第18章 ================== 早些时候。小青正在别院打扫，两个丫鬟端着东西走了进来。 「这雄黄粉说是叫咱们洒在院里，别让那蛇妖靠近。」 「杜府不是说请什么得道高僧么？请来了？」 「先前是见说，后来又不见说了，估摸着请不来了。」 「那咱们只能撒雄黄粉了？」 「可不是，不只撒雄黄粉，还要喝雄黄酒呢。」 「哎！」丫鬟叫着小青，「你过来，帮忙撒雄黄粉，待会儿再扫吧。」 小青见叫，不由放下了扫帚，走了过来。丫鬟给了她一盆雄黄粉，让她围着庭院去洒。 小青接过，闻到那雄黄粉的味道，心中不喜。只是她面无表情的，也看不出来。 小青抱着一盆雄黄粉，雄黄粉上搭着一个木勺，她拿那木勺舀了雄黄粉也不知怎样洒法。这时一阵风吹来，十分狂勐，吹得院子树木翻飞。那雄黄粉被吹飞起来，洒了小青一身。小青不妨，也吸了一些进去。顿时浑身难受起来。 食道里火烧火燎的，慢慢的蔓延到肚里。 手中的盆不小心掉落在地，又被风掀起了雄黄粉全裹在她身上，小青捂了口鼻，呛咳起来。身上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痒得她发疯。 「小青！你在做什么？」丫鬟见雄黄粉都没能好好洒，吹得哪里都是，不由责怪起来。 刚要上前来，忽然一条巨蟒从她眼前倏忽而过，丫鬟眼前一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一条蛇尾在墙上露了出来。 啊！！！！丫鬟顿时尖叫一声，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镇上家家都在洒雄黄粉，家门口还泼了雄黄酒。 满街的雄黄味，铺天盖地，青蛇已然失了神智。它难受得到处打滚，把树木屋舍捣毁了不少。青蛇在这最无助之时，只想到一个人，它的同类，白灵玉！青蛇感受到了白灵玉的气息，便往酒楼而来。 高高昂起的头颅，轻而易举瞧见了白灵玉。还未来得及高兴，便被白灵玉卷到了湖里去。 白灵玉死死咬住了柳青城的脖颈，柳青城抱住了他，任由他咬着。任由他抚平自己内心的焦躁。 咬了一阵，白灵玉忽觉没劲，狠狠推开了柳青城，转身负气离去。 柳青城上前抓了他的手，拉了他回来，两手抱住了他的腰，紧贴了自己。望着他的唇，便咬了上去。白灵玉睁大了双眼，瞪着他。直到感觉嘴里熘进了舌/头，白灵玉才如梦初醒，一瞬间化了蛇形出脱出来，往水面上去。 柳青城见了，也化了蛇形追了上去。 白蛇上了岸，在一片烟雾瀰漫的水草地，化了人形，衣裳漉漉，头髮凌乱，躺在那里。青蛇几乎是一瞬间窜了上来，化了柳青城的模样，覆在他身上，见着他的唇就急急地咬。白灵玉欲挣扎，被柳青城按住了手腕。白灵玉口中的气息，令柳青城迷恋不已。白灵玉感觉他想吞了自己。 这会儿连变化成蛇形的力气都没有了，白灵玉只能眼睁睁看着柳青城逞凶。心想着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助他修炼，助得精疲力尽，现在反倒被他制住了。 白灵玉想想自己如此这般待他，他却如此这般待自己，只觉心灰意冷。干脆闭上了眼，任由他去弄。 周围静悄悄，廖无人烟。只有一青一白二蛇在不知廉耻地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柳青城把白灵玉嘴唇都咬破了，这才放开。 白灵玉见他放开了，恼怒地将他扒拉到了一边去，坐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裳。 「你疯了？」白灵玉冷冷地看着他，「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柳青城痴痴地望着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回山里去吧，」白灵玉站了起身，下了逐客令，「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我，」柳青城跟着站了起身，想解释一句什么，在触碰到白灵玉冰冷的眼神，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柳青城终于败下阵来，「那我，过段时日再来寻你。」 白灵玉想说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但是没说，他嘴唇疼痛得很，不想和他说话。 白灵玉转身就走，柳青城还要再跟，白灵玉转身瞪了他一眼。柳青城只得顿住了脚步。 此处乃西湖深处，水天一色。 柳青城站在原处，看着那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了一片雾霭之中。心中有些寥落。 柳青城见白灵玉真生了气，不敢再去许府。只得回山里去。 第24页 回到山里，忽觉寂寞无比。 柳青城无所事事躺在树上，手中捏着白灵玉的那片蛇鳞瞧着。脑中幻想出他的模样。他靠着这点幻想，才能度过山中无边的岁月。 -------------------- 作者有话要说： 柳青城：想你，想你，想你…… 第19章 ================== 白灵玉一路回到许府，铺天盖地的雄黄味令他头昏脑涨。嘴上的刺痛，时刻提醒着他柳青城的所作所为。这样也很公平了，自己咬他一口，他又咬回来。总归是不欠他什么了。 白灵玉估摸着柳青城得回山里去了，这地方他根本待不住。 回到别院，听到院里一个丫鬟胡言乱语，乱喊乱叫，「小青，大蟒蛇，啊啊啊！小青被大蟒蛇吃了！小青被大蟒蛇吃了！快跑啊！！！！」 「小雅你冷静点，没有大蟒蛇，」其余丫鬟都在劝说着她。 那叫「小雅」的丫鬟却疯疯癫癫起来，「大蟒蛇，大蟒蛇要吃了你们呢！嘻嘻，大蟒蛇~」小雅一抬头就看到白灵玉回来，忙推开众人往他身上扑去，「大蟒蛇！」 白灵玉被扑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外面乱糟糟也就算了，这院里也是，这还怎么住人？白灵玉心累得很。 「她这是怎么了？」白灵玉推开了丫鬟，耐着性子问了一句，「受什么刺激了？」 「大蟒蛇，嘻嘻，大蟒蛇~啊啊啊！大蟒蛇，好可怕，呜哇~」小雅已经疯了，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又叫喊起来。 其余丫鬟忙上来拉开了小雅，恭敬向他道：「白少爷您回来了，小雅好像看到大蟒蛇了，还有小青她，她不见了，不知是不是……」 「小青我让她帮我办事去了。」白灵玉随口胡诌着，「你们带了她去，别在这里疯疯癫癫的，我去歇会儿。无事不要打扰。」 「是。」丫鬟应下，看着他进屋去了。 回到房里来，上床躺下，满屋子的雄黄味沖得很。白灵玉心烦意乱，根本睡不着。在床上躺了一阵，又想起许宣还在酒楼呢，那帮人也不知怎样了。白灵玉担心着他们，又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行去。 再次回到酒楼，发现人都散了。酒楼门窗紧闭，也不营业了。 白灵玉估摸着许宣回去了，只得折返回来。街上清清冷冷，家家关门闭户。白灵玉见了，暗嘆了口气。此次闹得动静大了。说不定过两日和尚道士就要闻风而来。 白灵玉自觉收拾不了，不仅收拾不了，还得出去避风头。 回到了许府，白灵玉便往许宣那里去。许宣喝了酒，此刻在屋里睡觉。白灵玉听说，进去看了他。 待得许宣醒来，已近傍晚。他睁开了眼，看到白灵玉就在身旁，不由怔怔看着他。 「你醒了，」白灵玉见他醒了，出声询问了一句：「身体怎么样？」 「无事……」许宣从床上坐了起身，揉着不适的额头，看向外面，天色已暗，屋内点起了灯，不由惊道：「天都黑了？」 「天都黑了。」白灵玉回应着他：「该用晚饭了。」 「哦，」许宣起来洗漱，和白灵玉一道用晚饭。 白灵玉趁机向他道：「既然秋闱在即，咱们便早日启程赶往省城吧。」 许宣想了想，也有道理，「待我回过父母，这便启程吧。只不知其他人如何。」 许宣说着忽的又想起那条惊天大蟒蛇来，似梦似幻，竟无法确定真伪，「我们早些时候，是不是见着那条大蟒蛇了？」 「哪有什么大蟒蛇，许兄看花眼了吧。」白灵玉睁眼说瞎话。 许宣自己犹疑不定，只当做梦呢，便没再说什么。 白灵玉也不再言语。 两日后，他们便出发省城赶考。 西湖镇离省城不算太远，坐车数天时间便可抵达。 这有钱人家的赶考，跟穷人家的赶考又有不同，一应车马吃穿用度路上都有人打点。少爷公子根本不用担心，只管用功读书就是。 白灵玉、许宣一辆马车，后又跟了一辆拉行李。其他人也大抵如此。张子霄、李温裕一起，赵玉锦自己一辆，钱明义自己一辆，除了人坐的车，又有拉行李的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由家丁护院跟着护送。 许宣坐在车里发呆，白灵玉见了，问他：「许兄想什么呢？」 「我总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许宣向他道：「就是想不起来了。」 「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不要再想了。」白灵玉劝着他。 「不，顶重要的。」许宣想，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自己怎会如此心心念念呢？ 「或许，你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回头就忘了？」白灵玉给他编造了点回忆，「你觉得杜小姐如何？那日你不是在西湖边上对她一见倾心么？」 「杜小姐自然是好的，可我……」许宣心头对杜小姐没有半分非分之想。他什么时候在西湖边上对她一见倾心了？ 「许兄此次若是高中，上门提亲的恐怕门槛都要踏破了。」白灵玉畅想了一下未来，「莫若趁此挑一挑，你也该成家立业了。」 「你呢？」许宣看着他，问：「你不也没成家立业么？」 「我？」白灵玉笑了下，「我待你成家立业之后，再……」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乃是人间乐事。白灵玉心想要报恩，必定是要让许宣这一世顺遂平安，享受人间乐事。 第25页 「你不必等着我，若是有相好的便可先娶。」许宣道。 「我并无相好的，」白灵玉道：「许兄若有相好的，我必定极力帮许兄促成此事。」 「我也无相好的……」 车马行过了平坦之处，难免颠簸，话说到此处，车内颠簸了一下，两人不由噤了声。 许宣掀帘看了外面一眼，落日余晖洒在大地，到处金黄一片。四野茫茫，廖无人烟，只有他们一行车马辘辘。 「不知到了哪里了，」许宣呢喃了一句。 许宣是头一次到省城，心中自然有些期许，他回头向白灵玉道：「我们考完试，可在省城逛逛，见见那里的风土人情。」 「行啊。」白灵玉道。他也不想如此快回西湖镇，怎么也得等那蛇妖之事风头过了才好。 车马到了客栈休息，一行人下车来。 赵玉锦伸了个懒腰，同着钱明义一起，来寻他们，「这一路坐车坐得我骨头都散架了。」 「后面还有几天呢，」钱明义向他道，「这就散架了？」 第20章 ================== 几人一起进了客栈，要吃要喝。 在外自然不比家里，几位少爷也不挑什么。有嘛吃嘛，上最好的来。 赵玉锦一路上没得个人说说话，此刻热情许多，「咱们倒跟秋游似的，一路游到省城，也有意思。只可惜不能喝酒。早知从家里带些好酒出来。」 「得了吧，」张子霄应着他，「还秋游呢，咱们这是赶考。赶考懂？赵兄真是不知急呵。」 「等回来再游，这秋也没过嘛。」李温裕道：「至于喝酒，不用叫我了，我不成。」 「话说咱们就这么出来了，」赵玉锦想想，又有些顾虑起来，「那条蛇妖继续为祸乡里可怎么办？咱们是逃跑了，父母可还在那里呢。」 白灵玉出声道：「那蛇妖也不吃人，怕它做什么，至多捣毁些房屋。」 许宣道：「万一它吃人呢？」许宣也为家中父母担忧起来。 李温裕道：「不是洒了雄黄粉么，应该无碍吧。」 钱明义道：「无妨，我父亲已派人去请高人，不日到了镇上，便可驱妖了。等找出那条蛇妖来，一举歼灭，从此太平。」 白灵玉听了，倒有些为柳青城担心起来。心里盼望着他此次听话，别再来了。 几人吃完了饭，便上客栈休息。 白灵玉许宣一间房，许宣睡里边，白灵玉睡外边。白灵玉待许宣睡后，感应了一下柳青城的位置。见他已经回山里去了，放心了下来。 翌日起来，吃了早饭继续赶路。 一路上都是坐车，难免有些枯燥。许宣白灵玉又不似赵玉锦那边，带着个漂亮书童，还能在车里逗趣。 「原先觉得不过几日时间就到了，」许宣嘆了口气，道：「如今才过一日半，就感觉生无可恋。」 「许兄说得严重了些，」白灵玉回应他，「哪里就生无可恋了，莫若咱们做文章吧？权当复习功课。」 「现下哪有心思做文章。」许宣掀了车帘，瞧着外边。过了市镇又是荒郊野岭，了无人烟。 许宣正觉无聊，哪知忽然一伙山匪出来要打劫他们。 前方一阵刀兵相见，噼里啪啦，闹的动静还挺大。跟着车队的家丁护院全都哗哗亮出了刀片。 许宣看着那晃眼的刀，吓得心惊胆战，慌的放下了车帘，颤着声对白灵玉道：「完了，完了，有人打劫！」 正说着话，一支箭唿啸而来，直击许宣后脑勺。白灵玉一见，忙的拉了他过来，手掌击出去，掌风将箭碎成了齑粉。 许宣还未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又有簌簌的几支箭飞进来。白灵玉稍稍使箭偏离了方向，全都插在了车板上。这时前头马儿感受到了一股妖气，受了惊，长嘶一声，飞奔起来。 车里颠簸不已，许宣的心也快跳出来了。谁知好好儿的进城赶考，也能遇上山匪呢！ 白灵玉只身护着许宣，也顾不上其他人了。他一面感应着后方是否有人追上来，一面透视眼看向前方。那匹受惊的马儿拼了命地奔跑，眼看要把这辆马车带到山沟里去。白灵玉心道不好，不由抓了许宣从后跳了车。他们刚跳下车，前头马连同车一起滚到一条山沟里去，发出一阵哀鸣。 许宣受惊不小，待脚踏实地之后，也快吓晕了。 「许宣，你没事吧？」白灵玉抓着他衣领，看着他刷白的脸色，很是为他担心。 好在这时没有山匪追上来，他们可以喘口气。 许宣勉强站直了，望着身后数丈以外的山崖，不免惊出一身冷汗，方才真是生死一线间啊！ 许宣惊魂未定，又担忧地回头看向来处，「他们，他们不知怎样了，这会儿如何是好啊！天啊！」 「你不用担心，带着的家丁护院还是挺多的。」白灵玉安慰了他一句，「他们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 「可是他们好像不只求财，还想谋害人命啊！」许宣不敢相信太平盛世，还有山匪作恶多端，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咱们快回去看看吧，我担心赵兄他们……」许宣自己一副快喘不上来气的样子，还要着急去救人。 白灵玉暗嘆了口气，问：「你还能走吗？」 「能走的，咱们快点。我实在很担心。」许宣催促着他。 第26页 白灵玉只得和他一起回去。 回去一看，好不悽惨！死的死，伤的伤，钱财行李都被掳走了。 「赵兄！」许宣见着了赵玉锦几个人，慌的上前去，「你们没事吧！」 赵玉锦有些狼狈，他的书童受了点伤，似乎瘸了。 「我没事，钱兄中了流矢……」他一脸哀戚，「在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大夫也没有，唉！」 「钱兄在何处？」白灵玉问，「在下懂些医理，可以替他治治。」 「在那边车里躺着，他家家丁在商量着要送他回去呢。」赵玉锦向他们道。 许宣和白灵玉听了，便向钱明义走去，本以为他被一箭穿心，快呜唿哀哉了。待见到钱明义本人，才得知，那流矢就擦破了他一点皮，这么一会儿工夫，伤口都结痂了。 许宣见了很无语，赵玉锦能不能不要骗人，他刚才为何一脸哀戚，倒是说清楚啊！ 「钱兄，你没事吧？听说你中了流矢……」白灵玉率先出声，看着他手上那点伤，嘴角也是抽了抽，「若是我们来迟一点，恐怕都好了。」 「你们来了，」钱明义此次受惊不小，见了他们，不由一阵唏嘘，「你们是不知道，那箭嗖的一下就朝我飞来，就差那么一点儿，就射中我了啊！我虽然受了点皮外伤，但这心灵可是严重受创！我有点怕了，恐怕此次出师不利，莫若折返回去，再等三年吧，别把小命交代了才好。」 许宣见钱财行李都被抢了，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不知如何自处。 张子霄、李温裕也带了家丁过来，跟他们商量接下来怎么办？总要有人去报馆吧。 「钱兄既然不打算去考试了，不如就代咱们去报官吧。」张子霄道：「我们还要考，得接着赶路，半点耽误不得啊。」 第21章 ================== 「那行吧，我回去的路上去报官。」钱明义倒是大方应下了，又问：「你们都要去考吗？就没有要一起回去的？」 「我们，自然是要考的，」几人面面相觑，「不考岂不是遗憾？再等又是三年。」 「钱兄真要回去吗？」许宣问向他，为他感到遗憾，「不若还是一起吧。」 「不了不了，」前路在钱明义看来太过兇险，命悬一线之时，他发现还是小命重要。家里有家财万贯还未继承呢，也不是非要考这么个举人。 钱明义意已决，众人也不便再劝。 接下来就兵分两路，钱明义带了自己人和一些伤员折返，其余人则继续前行。 车辆不够，只能都挤一挤。至于路上盘缠，赵玉锦还藏着一些没被搜颳走的。暂且由他付帐。至多不过两日，家里人知道了，会派人送钱来。几人都不是很担忧。 白灵玉许宣和赵玉锦挤一车，那漂亮书童窝在赵玉锦怀里，哼哼唧唧的，似乎不大舒服。 许宣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受伤了？让白兄给他治治吧。」 「不妨事，」赵玉锦向他道：「一点小伤，养养就好了。」 「伤在哪里了？可是也中了流矢？」许宣问。 「流矢？哈哈！」赵玉锦望着怀中书童忽然大笑起来，「是中了流矢，哈哈哈！」 那书童有些嗔怨，白了他一眼。迟钝如许宣，也终于回过味儿来了。暗暗红了脸，不再说话。 「若是中了流矢，需要拿一把尖锐的剪子，剪断箭身。」白灵玉说着，手比了一个剪刀的手势，阴恻恻地看着赵玉锦某处，意有所指地道：「咔嚓一下，就完了……」 赵玉锦的某处被白灵玉阴恻恻地看着，又听他那要剪断的话，不由头皮一麻，哈哈两声，道：「不妨事，不用治了。一点皮外伤。是吧？」说着他看向怀里的书童。 「嗯。」那书童闷闷应着。 先前山匪前来打劫，赵玉锦和书童正在车里打得火热，忽听外面嚷着山匪来了。书童一紧张，差点没把「箭」给荚断了。赵玉锦一脸酸爽，不得不匆忙完事。山匪抢完东西就跑了，赵玉锦下车来察看。好傢伙！不仅抢劫，还杀人！ 「那伙山匪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赵玉锦此刻想起来，唏嘘不已，「求财也就罢了，还伤了人命，死了咱好几个家丁。」 活着的尚且能走，死了的就只能曝尸荒野了。 几人要赶考，眼下也顾不得许多。 「连我们也差点……」许宣想起在自己马车里的兇险，这才反应过来要跟白灵玉道谢：「此番多亏白兄，若不是白兄搭救，恐怕我也一命呜唿了。」 白灵玉道：「只是举手之劳，许兄无须客气。」 许宣看着白灵玉，白灵玉身形和自己差不多，却不曾想如此灵活。一时有些感慨。 马车颠啊颠的，车里忽然一阵尴尬的沉默。 赵玉锦和漂亮书童当着人面，到底还知道收敛些，可他们之间瀰漫的那股气氛，令另外两人略感不适。 到了一处镇子，许宣向赵玉锦借了银子，重新购置了一辆马车，接下来不用再和赵玉锦他们挤了。 路上被洗劫了一番，大家都受惊不小。路遇市镇，自然要下车吃点东西压压惊。 如今正是吃大闸蟹时节，再配一壶黄酒，真真快意人生。 张子霄、李温裕、许宣、白灵玉、赵玉锦及漂亮书童坐一桌，桌上摆着美味佳肴，正中间一盆肥美大闸蟹，令人食指大动。 第27页 大闸蟹实在太过美味，几人不由都贪吃了些。酒足饭饱，一个个都有些微醺，眼看天色也晚了，就在镇上歇脚。 这顿大闸蟹吃的，翌日都走不了了。 许宣夜里腹痛难忍，泄了两次。白灵玉给他看了，助他止住了腹泻，这才好些。 张子霄和赵玉锦这两个没事，李温裕出了一身红疹。也是白灵玉去给他看，帮他治好了。原以为不过是过敏反应，谁知李温裕红疹治好了，又觉得发痒，喝口水都痒得不行。简直要疯了。如此耽搁了一日。 李温裕不忍耽误大家行程，勉强跟着前行。 结果越来越严重。 张子霄是跟他一辆马车的，看着他难受，最后竟然叫不醒了。不由叫停了众人。 「不好了，李兄不省人事了！」张子霄掀开车帘仓惶地叫着，真怕李温裕忽然死了。 车马都停下，众人过来看李温裕。李温裕果真人事不省了，身上还水肿，较之前严重很多。 白灵玉让大家都在外边等着，他在车里给他治。 李温裕的体质真不行，不只是那一顿大闸蟹吃的，还有严重的水土不服症状。 待得李温裕醒了，人也是昏昏沉沉，他拖着这病体，也无心考试了，对众人道：「我不行了，我还是先回去吧。心里难受得紧。」 「你回去，又得再等三年了！」张子霄劝着他，「莫若再往前看看，兴许就好了。」 「我身子不如你们强健，」李温裕自知身体孱弱，对前行毫无信心，「即使勉强到了考场，心绪不宁，也考不出个好来……」 「可你回去，这身体若是在路上有个好歹可怎么办？」许宣在旁忧心道。 「不如请个郎中路上跟着吧，」赵玉锦出主意道：「钱财多少，我这里先垫着。」 众人一听，都觉只能如此了，李温裕身体不行，只能请个郎中一路上护送他回去。 继钱明义之后，李温裕也回去了。 可见书生赶考，在这路上就淘汰了不少。 张子霄、赵玉锦、许宣、白灵玉四个考生继续前行。 行到一处时，忽然一阵山风吹来，白灵玉嗅到了空气中一丝熟悉的气息。微微皱了眉。 「怎么了？」许宣见他皱眉，不由出声询问。 「无事。」白灵玉淡淡应着。 到了傍晚，行到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在一片林子歇脚。 白灵玉趁无人注意，行到了僻静处，不悦的声音响起：「你又来做什么？」 第22章 ================== 柳青城在白灵玉身后现了身，看着他，心心念念。飘忽不定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白灵玉听不到回应，转身瞪着他，「不是让你在山里待着吗？又跑来做什么？」 「我，想你。」柳青城望着他，虽面色清冷，眼神却含着深情。 白灵玉触碰到他的眼神，微微撇开了脸，嘴里骂着，「你真是不害臊。」 柳青城上前了一步，白灵玉眼角余光瞥见，如临大敌，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喝止了他，「别过来！」 柳青城听了，止住了脚步。只是望着他。 两个僵持了一阵，那边许宣找来了，「白兄？你在那里吗？！」 白灵玉见了，紧张起来，低声叫着柳青城，「你快走！不要让他看见你！」 柳青城听了，只得化了蛇形隐匿了。 白灵玉这才放心下来，沖许宣喊：「我在这里！」 「你在方便吗？！」许宣站定望着黑漆漆的树林里一个白影，那白影向他飘了过来，走近了些，火光映衬出了白灵玉的面容。许宣看到他的面容，暗松了口气，放心了下来。 白灵玉走近向他道：「咱们走吧。」 许宣应着，走了两步，忍不住道：「此处荒山野岭，还是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的好，你若要方便可以叫我一起……」 「不妨事，」白灵玉道：「离的又不远。」 白灵玉感觉柳青城就在不远的地方窥伺自己，活像一个背后灵，不由嵴背一阵发凉。白灵玉也是害怕看他的眼神了。多看一眼，就要沉溺进去似的。令人不爽。 白灵玉同着许宣回来，其余人在商量着守夜之事。 山岭里不时有野兽吼叫，听着离得远，谁知会不会悄悄摸过来。 白灵玉倒是不担心，有他在，肯定不能叫野兽叼了他们去。 「我守夜吧，」白灵玉向众人道：「你们都去睡，我白日里睡了一觉，精神着呢。」 许宣道：「我们轮着来吧，你守到半夜叫我。」 白灵玉道：「不用，你睡吧。我白日再睡也是一样，左右无事。」 张子霄道：「既如此，大家都去睡吧。明日赶路要紧。」 赵玉锦打了个哈欠，道：「辛苦白兄了，我们先去睡了，有什么事喊一声。」 白灵玉应下，他们都去车上睡了。 风吹树叶沙沙地响，在白灵玉身旁不远的一棵大树上盘着一条惊天大蟒蛇，蛇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下面看。若是叫人看见了，必定吓死。白灵玉感觉到它在那里，心中不喜，此刻众人都睡了，又不好出声叫它离开。只能听之任之。 相安无事过了一夜，翌日众人又启程。 白灵玉见柳青城一路跟着，也不是个办法。最后他又假意去「方便」，让柳青城出来。 第28页 「你变个家丁吧。」白灵玉向他道：「不要鬼鬼祟祟的了。」 柳青城听了，摇身一变，变了个家丁，穿着一身青衣裳，衣着光鲜。 白灵玉心里嘀咕，家丁可没这么好看的衣服。 白灵玉指点了他，让他变得再普通一点。柳青城就变成了一个极普通的家丁，扔进人堆都找不着的那种。他就这么跟进了这支赶考队伍。 默认了柳青城的跟随之后，白灵玉就不用在意那些风吹草动了。心里轻松许多。 许宣见到一个面色冷冷的家丁，被他的气质吸引住了，感觉到奇妙，不由多看了两眼。 白灵玉怕他再看两眼就看出感情来了，不由催促道：「许兄，快上车吧。」 「这个家丁面生得很呢，」许宣道：「我怎么好像没见过？」 「是别处过来的吧，」白灵玉上了车，随意解释了一句，「咱们的家丁跟赵兄他们的都混用了，哪里还分彼此。」 许宣一想，也有道理，兴许是他们那边的。也不能都认识。 家丁一事就这么被白灵玉忽悠过去了。许宣以为是赵玉锦那边的，赵玉锦那边又以为是他们的人。本来家丁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柳青城这个不太要紧的家丁渐渐就融入了他们之中，泯然众人矣。 这一路上没再遇上匪类，风餐露宿地赶了几日，终于抵达了省城。 繁华的大城市，自然不是小镇能比。风土人情自带一股大气。做买做卖的无比热情，吆喝不断。许多不曾见过的稀奇玩意儿，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有杂耍的，围着一群人，热闹非凡。 乡试在即，街上肉眼可见书生多了起来。五湖四海的秀才都汇聚此地，等待八月下旬的乡试开考。 许宣他们是八月初来的，如今已是八月中旬了。 本想找个客栈歇脚，赵玉锦跟他们说，他爹在省城有一处宅院，刚好可以去那里住。到了开考再过去就是了，离得也不远。 众人一听，自然乐得跟他去。 第23章 ================== 安顿下来后，许宣不由向白灵玉感嘆，「还是赵兄办事周到，住家里确实比住客栈强多了。」 白灵玉道：「他除了有些不着调，一路上倒可圈可点。」 「是啊，」许宣想起赵玉锦和那漂亮书童之事，心情有些复杂。古往今来，如赵兄行事者，恐怕无人出其右。 赵玉锦差人去大酒楼买了吃食，大家一起吃个晚饭，便早些歇息了。 许宣回房途中，又见着那个面色冷淡的家丁，不由叫住了他，「你站住，你，叫什么名字？」 白灵玉见了柳青城在此，面有不豫，只是冷冷瞧着他，未说话。 柳青城望了白灵玉一眼，因白灵玉交代过他不许再靠近许宣，他也不敢跟许宣搭话，于是不发一言转身就走了。看起来极其傲慢无礼。 许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感觉甚是奇妙。他看那家丁油然而生一股亲切之感，细想起来，又分明才见过两面，何来的这股「亲切之感」？真真奇怪。一路上也未曾听他说过什么话，「难不成是个哑巴？」许宣奇怪地道。 「不过是一个家丁，许兄不必放在心上，走吧。」 白灵玉心想着，以后还是让柳青城离许宣远一点，省得又闹出什么「契兄弟」的话来。 「我看他有些亲切，倒似一见如故。」许宣忍不住说了这一句。 「我看他也亲切，倒未觉得有什么。」白灵玉故意混淆视听，「有些人的面相就是让人瞧着亲切的。只是面相的问题罢了。」 「白兄也觉得他亲切么？」许宣边走边问。 「自然。」白灵玉睁着眼睛说瞎话，「亲切得不得了呢。」 柳青城躲在暗处，看着那两人回房，听到白灵玉的话，心中有些欢喜。 兴许他也不是那般讨厌自己。柳青城心想。 赵玉锦家的这个宅院还挺大，足够一人一间房。许宣和白灵玉就住在相邻的两间，各自回房之后，就上床躺了。 到了深夜，柳青城又潜入白灵玉的房中。站在他的床前看着他。 白灵玉躺在床上，感觉到他来了，以为他会上来，正预备恼。等了许久，又不见他上来。这回真恼了。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白灵玉冷冷地问了一句。 「……」柳青城看着床上，帐帘里的人看不甚分明。柳青城以为他要赶自己走，刚要转身，忽又听到他说：「还不快滚上来！」 柳青城一听，有些不敢相信，愣在了原地。 「半夜三更，吵得人睡不着觉！」白灵玉气恼得很，恨不能下去撕了他。 说到底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哪能真撕了他呢。要想教训他，早教训了。 大概因为是同类，大概因为这同类只是想与自己亲近，也未犯什么大错。白灵玉对他始终存着一份恻隐之心。 柳青城默默走了过去，掀开床帐，爬了上去。 白灵玉往里挪了挪，面朝里，不再理会他。 柳青城在外侧躺下了，望着他后背，鼻间嗅着熟悉的气息，心中十分安宁。 白灵玉未说什么话，闭上眼，没多久就睡去了。睡相一如既往的差，又差点把柳青城踹下床。柳青城久不被人踹了，倒有些怀念。 柳青城将自己的腿搭在他腿上，身体凑过去，伸手拥住了他。就这样伴着他睡了。 第29页 翌日白灵玉起来，又看到自己在柳青城怀里，气不打一处来，一脚把他踹下了床。 「让你上来睡是可怜你，你还得寸进尺，给我滚出去！」 柳青城从地上爬起来，眸光冷冷地看着他。白灵玉感觉出他有一丝哀怨，冷笑了一声，道：「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你不喜欢可以滚啊，谁让你跟着了？」 「没有不喜欢。」柳青城面无表情说了一句。 「出去，不想看到你。」白灵玉冷漠地道：「以后夹起尾巴做人，不许靠近许宣。再有下次，你可以滚了。」 柳青城望着白灵玉冷怒的脸，未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外面天微微亮。 柳青城又变回了普通家丁的模样。他现在还没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自从来到人间，他扮演的角色就多了起来。之前做过书童，还做过丫鬟，现在又做家丁。虽然都是伺候主子的，分工又有不同。 家丁也不知道干什么的，有人叫他干活，他就干，没有他就安静待着。 「嘿，你！」有个家丁就叫他了，「站那干啥呢！去厨房噼柴！」 柳青城见叫，就去了。 拎着一把板斧，咔嚓咔嚓就把柴噼了。这点小事对柳青城来说，不算什么。没多久，他就把柴噼好了。 噼好了柴，又叫他去挑水。挑完水，又让他去餵马。 总归就是个打杂的。 少爷们吃了早饭，就出门逛街去了，顺便打听打听消息，看看考场在哪里。 少爷出去逛街，自然要用到马车，柳青城又变成驾车的。 许宣看到这家丁，倍觉亲切，又不由多看了两眼。 白灵玉看到许宣对他青睐有加，心中十分不喜，想换个人来驾车，「你上一边去，今日别跟着，换个人来。」 许宣在车里听到这话，掀帘对白灵玉道：「就他吧，换来换去多麻烦。」 「也不麻烦。」白灵玉看了看身后，许府也没什么家丁了。都在那次打劫中，死的死，伤的伤。结果能跟着的就那么一两个。 白灵玉看不到什么人，只得作罢。暗嘆了口气，就他吧，希望别整出什么么蛾子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妻管严】 柳青城：老婆我错了。 白灵玉：睡地板。 柳青城：哦。 第24章 ================== 几人先去看了考场。临安城这一座「临安贡院」，气派非凡，威严赫赫。 门口就像一座城门楼，一共三层，三楼二楼牌匾俱都书着龙飞凤舞的金字「求贤楼」。一楼牌匾书着金字「临安贡院」，牌匾左右四个大红灯笼高高挂。 一个石头拱门，内嵌两扇朱漆大门，此刻大门紧闭。拱门右侧青石墙上雕着青字「心.怀.社.稷」，左侧雕着青字「治.国.安.邦」。再往左，一面墙上有放榜处，旁边站着一个威严公正的官员雕像，似是在为国挑选栋樑之才。 门前两个大石狮子不怒自威，坐立在石头之上审视来往书生。 来看考场的书生并不多，大概是距离开考时间尚早之故。 知道个位置所在，便没什么可看了。剩下就是开考之后的事。 此处环境远离闹市，尚算清幽。离赵玉锦家宅不远，大概他老爹也想到这一层，故意买得近些。 「哎呀，这就是临安贡院了，」赵玉锦站在门口，纸扇轻摇，欣赏着这大门口，「看着有点东西哈！」 「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样子，」张子霄附和着他，「门口倒是挺气派的。」 「光是看着，都有些紧张了。」许宣在旁道。 「不用紧张，」张子霄道：「大家都是第一次。」 「也有不是第一次的，」白灵玉道：「若是钱兄在此，他就是第二次了。」 「说起来钱兄后来也不知如何了，」赵玉锦在那边道：「也不知回去报官了没有。那帮山匪太嚣张，最好报官抓了他们，咱们回去别再碰上。」 「不会那么倒霉吧。」张子霄道：「你这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 「要不咱们回去走水路？」许宣建议道。 「走水路也有水匪啊，」赵玉锦呵呵一笑，道：「要是在水上被劫，跑都没处跑。」 白灵玉道：「就原路返回吧，哪里就那么幸运能再次碰上。」白灵玉心想，要是再碰上，非让柳青城现出原形去吓他们不可。 柳青城吓人有一套。 白灵玉想着，下意识看向那边站在马车旁的柳青城，柳青城感应到白灵玉看他，不由看了过来。目光交接的一瞬，白灵玉又撇开了脸。 「咱们走吧。」赵玉锦转身道：「一起上街去逛逛，看看有甚好吃的好玩的，趁考前好好乐呵乐呵。」 其他人也跟着转身。 许宣道：「咱们还是回去吧，等考完再玩也是一样，别再生出什么事端。」 张子霄贊同：「还是回去吧，想想这一路赶来实属不易。我可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再出点什么事，都到考场了，还是考不成。可冤死了。我这便回去温习功课，你们爱上哪去上哪去。」 赵玉锦道：「哪里就出什么事了？你们一帮胆小鬼。好吧，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逛去。想想一开考要进里面蹲半个月，人生还有何指望？」 第30页 赵玉锦要上街，其他人也拦不住。想想还住着他家宅子，也不放心放他一个人去。结果最后都去了。张子霄心中十分幽怨。 几人坐马车至闹市区，弃车步行。 临安街两边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别有一番风味。街道宽敞，街市热闹。还能看到西域人，骆驼商队经过时叮铃铃的铃声响起，悠扬动听。 八月秋风微凉。 「明日便是中秋了，」赵玉锦摇着摺扇看着街上的月饼，有感而发，「这还是头一个不在家过的中秋哪。咱们买些月饼瓜果回去如何。这西域的哈密瓜，你们可尝过？」 几人听说，都望向那西域的「哈密瓜」，瓜是网纹皮，卵圆形，冬瓜一般大，瞧着有点青，也不知熟不熟。 「回头再买吧，」张子霄闷声道：「此刻买了你抱着吗？」 「说的也是，回头再买吧。」赵玉锦继续向前，「那边挺热闹，咱们瞧瞧去。」 前边有卖艺的，一个汉子打了一套行云流水的拳，引得众人纷纷叫好。汉子打完，又一个女子出来耍枪，大家又叫好。不多会儿，汉子拎了枪，和女子对打起来，动作十分迅勐，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现场气氛十分热烈，赵玉锦一行人瞧着也不由叫了声好。 这卖艺的男女似乎有些真本事，最后耍完了，有钱的就捧个钱场，无钱的就捧个人场。 赵玉锦给了一锭银子，汉子见了，十分诚恳道了一句谢。 几人看完了卖艺的男女，又继续朝前走。 没走多远，看见一个西域人端坐在路边，嘴里吹着一个葫芦。面前围着五个竹篮子，一个篮子盘着一条蝙蝠蛇。那蛇个个高昂着头，颈部张开，背部的斑纹，瞧着似一张人脸，十分鬼魅。 赵玉锦这个爱看热闹的，还走上前去。后面跟着的张子霄和许宣暗捏了一把汗，那可是毒蛇啊！靠那么近干什么！！他俩站得远远的，瞧着这边。不敢靠近。 赵玉锦站在西域人面前看着，那西域人见有人看，就耍给他看。五条蛇伴随着葫芦吹出的曲子跳起舞来，扭来扭去，十分有趣。 赵玉锦看得心满意足，给了西域人一锭银子。看完正要回来，忽然一阵秋风吹来，空气中带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息。 本来安分的蝙蝠蛇忽然躁动起来，其中一条忽然发起攻击，一下子窜到赵玉锦身后，给赵玉锦小腿咬了一口。赵玉锦吃痛，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小腿，骇了一大跳，「啊啊啊！」他不由惊叫起来，下意识甩着那毒蛇。 「赵兄……！！」张子霄和许宣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么大一条毒蛇咬，惊得也快厥过去了。 不仅如此，其余的四条毒蛇还向他们飞奔而来。十分兇勐骇人。 毒蛇忽然发狂失控，街上惊唿不止，大家尖叫着纷纷逃开。 白灵玉一看身旁，柳青城来了，正是因为他的到来，才使得这些蛇忽然暴动。白灵玉连恼他都来不及。率先出手，打死了顷刻到跟前的四条蛇，这才上前去看赵玉锦。 赵玉锦倒在地上，面皮发青。离死也不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赵玉锦：就，挺突然的。 第25章 ================== 白灵玉连忙拉起他的裤子，看着小腿被咬的那处伤口，本来要用法力逼出毒血，临到头还是低下头用嘴去吸。他将那些毒素悉数吸出。赵玉锦的脸很快变得苍白，不再是一副死人相。 那条咬赵玉锦的蛇被柳青城打死了。 西域人吓得不轻，来不及心疼自己的爱蛇，怕惹上人命官司。连忙捧出了自己祖传的蛇药，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让白灵玉餵赵玉锦吃下。 白灵玉一边救赵玉锦一边还思考着一会儿如何解释自己能救人。现在一看，不用解释了，接了那西域人的药，就捏了赵玉锦的嘴给他餵了下去。 「赵，赵兄！」许宣和张子霄惊魂未定地上前来，看着昏迷不醒的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他怎么样啊？会不会……」 几人紧盯着赵玉锦的脸看，赵玉锦忽然呛咳了一下，甦醒过来。 众人一见他睁开了眼，不由紧张地看着他，不知他这是要死还是要活。 赵玉锦见众人围着自己，想起自己刚刚被毒蛇咬了，恐怕不能活，不由气若游丝地开始交代后事，「我，恐怕命不久矣了……请你们回去，告诉我爹……不孝子不能在他老人家跟前，尽孝了……家中还有小妹……烦请诸位，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帮忙照应，一二……多谢了……」 许宣和张子霄听到他交代后事，不由逼出了眼泪，应下了他的请求：「赵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忙照看的，你放心吧……」 「咳咳……」赵玉锦咳嗽了两声，还欲再说，白灵玉有些不耐烦，「死不了，装什么呢。」 赵玉锦一听，忽的清醒过来，自己坐起身感受了一下，倒不像是要死的样子，「哎呀，原来不是要死了啊，我还以为要死了……」赵玉锦还有心情自嘲。 许宣和张子霄一见这状况，眼泪一时不知是要收好还是流好。两人在旁用袖子擦着眼泪，不放心地问向白灵玉：「赵兄真的没事么？」 白灵玉道：「没事。」 在他们交代后事之时，周围早围上来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那些人见赵玉锦被恁大一条毒蛇咬都死不了，又道神奇。 第31页 白灵玉怕人怀疑，忙对赵玉锦道：「这位，」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吓得不轻的西域人，「这位摊主，他的药灵验得很。你体内的蛇毒都被清了。」 「小兄弟，你没事了哇？」西域人反应过来，见赵玉锦没事了，神情有些激动，差点抱着他哭，「神明保佑，神明保佑，你没事了哇！」 赵玉锦一听，忙爬起来，对西域大哥千恩万谢，那西域大哥连番道歉。两人你来我往了一阵。 赵玉锦一见西域大哥的蛇都死了，又掏出银子要赔偿。西域大哥本不想要，赵玉锦一再让他收下，最后他只得收了。 死了几条爱蛇，西域人还是很伤心的。他也闹不明白为何蛇忽然暴动起来了。最后被那厉害的人打死，也莫得办法。西域人用篮子装殓直挺挺死在地上的蛇，围观的人看着他装，议论纷纷。 赵玉锦死不了，虚惊一场。 许宣张子霄都没有心情再逛了，便打道回府。 「刚刚真是吓死了，」许宣边走边向他们道：「我的心都快停了。」 「可不是！」张子霄眼睛还通红，「我还以为赵兄要……赵兄！」张子霄说到这里难免埋怨，「你可安分点吧！别再惹出什么事端来了，不只是你，连我等都要受你影响呢！」 「我也不曾料到那蛇忽然咬人啊，」赵玉锦想起这事也是奇妙，「原先不是好好的么？」 「好什么！」张子霄反驳道：「这种危险的东西就应该躲得远远的，你还上去，不咬你咬谁……」 「哎呀！」赵玉锦忽然一个趔趄，看得张子霄太阳穴突突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他，「怎么了？」 许宣也伸手扶住了另一边，「没事吧？」 「我有点头晕，」赵玉锦手捂着脑袋，嘴贫了一句，「张兄莫再叨叨了，再叨叨我又要晕过去了。」 「……」张子霄是恨不得掐死他。 「……」许宣也很无语。 许宣和张子霄对视了一眼，决定看在赵玉锦刚被毒蛇咬过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赵玉锦大难不死，说要庆祝一番。差人去酒楼买好酒好菜，又让人去买月饼哈密瓜，明日好过中秋。 许宣和张子霄的注意力都在赵玉锦身上，三人走到前头去了，白灵玉和柳青城慢慢落在了后面。 白灵玉一路无话。看向柳青城时，柳青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白灵玉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巷子，柳青城跟着他去。 两个站定在巷子里。 柳青城穿着粗布衣裳，一副家丁打扮，眼睛瞧着衣着光鲜，少爷打扮的白灵玉。 「你既然在人间生活，自己的气息就要掩盖好。」相比于方才，白灵玉的火气已经下去了不少，此刻只是很平淡地说话：「刚刚险些闹出事情来，要是害死了人，我很难再留你了。」 「我没有害死人。」柳青城表示很无辜，咬人的又不是他。 「是你的气息，」白灵玉转身看着他，暗自磨了磨牙，「你的气息惊扰了那几条蛇，它们才忽然暴动！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说不是你害的吗？」 白灵玉此刻看柳青城就像看一条山野之蛇，全身张牙舞爪的妖气真是很欠揍。 柳青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知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说话。」白灵玉瞪着他，「是不是你害的？错没错？」 「错了。」柳青城只得道。 「之前不是助你修炼了吗？」白灵玉很是不解地看着他，「几日不见又变回来了？」 「嗯，」柳青城希冀地看着他，「还要修炼。」 「现在没有精力了……」白灵玉想起上次被他欺辱了一场，又有些负气，「助你修炼好了，好让你欺负我吗？」 「我没欺负你。」柳青城望着他清俊的脸，爱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欺负他？ 白灵玉还待说什么，忽然一声「佛号」响在耳畔，如同一道惊雷。白灵玉脑中警铃大作，几乎在一瞬间朝柳青城扑了上去，用自己身上的气息覆盖住了柳青城四溢的妖气。 柳青城见白灵玉忽然投怀送抱，心中欢喜，竟如阳光照射的湖水般敞亮起来，不由伸手抱住了他。 一个老和尚从巷子外经过，并不进巷子来，口中念着阿弥陀佛。白灵玉还以为是什么得道高僧，虚惊了一场，待要放开，却被柳青城抱得死紧。 「放开！」白灵玉低喝了一声。 柳青城恋恋不捨，不由抱得更紧了些。 「白兄？」这时许宣的声音在巷外响起，白灵玉听了，慌的一把推开了柳青城。眼睛看向巷口时，许宣张子霄赵玉锦三人俱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哎呀白兄，」赵玉锦反应过来，笑呵呵地道：「好有闲情逸緻啊，跑到巷子里谈情说爱来了。」 「我没有，你别乱说。」白灵玉向他们走去，心中十分懊恼。面皮越发清冷了。 许宣不敢相信地看着白灵玉，又看向那个家丁，原来他们，已经那什么了吗？ 赵玉锦仿佛看到了同道中人，开着白灵玉的玩笑，「被我们撞破了也不必羞恼嘛，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 张子霄十分意外白灵玉会和一个家丁好，他印象中白兄不是这样的人哪……可，他也无法合理解释自己看到的，若是没什么，怎么两人抱一起了呢？ 第32页 柳青城跟在白灵玉屁股后头走了出来，三人打量着他，一张清冷的面皮，容貌平平无奇，倒是不知道白灵玉看上他哪里了。身材倒是魁梧，莫不是就馋他这身子吧？ 「身材还是不错的，」赵玉锦找到了一个可点评的点。 第26章 ================== 白灵玉不理他们，先走了。他无法解释自己跟柳青城之间的事。那三人跟了上来，一路上十分注目于他。柳青城也紧跟在白灵玉身侧，还想要拉他的手。 白灵玉甩开了，恼恨地瞪了他一眼，「不去赶马车，跟着我做什么？」 「哦，」柳青城听了，乖乖去赶马车。 在旁人看来，他俩倒像是在打情骂俏。 「白兄，当着我们面，你们好歹收敛些。」赵玉锦取笑他，「回去府里，想做什么谁拦着你们了？」 白灵玉回瞪了他一眼，「再乱嚼舌根，小心我把你舌头拔下来。」 「哎呀，」赵玉锦笑呵呵的用扇子挡了嘴，向另两人道：「可不敢乱说，白兄现下凶得很呢。一点就着。」 张子霄和许宣都看向白灵玉，白灵玉心中不悦，先到前头去了。 许宣是三人之中心情最为复杂的，他之前说这家丁看着亲切，还未想怎样，没想到白灵玉就先下手为强了。 许宣看着那家丁的身影，觉得颇为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心中闷闷不快。 到了马车上，许宣看着白灵玉，几番欲言又止。 白灵玉见了，暗嘆了口气，向他解释，「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怎样？」许宣问。 「你难道不是在我想和他好了吗？」白灵玉自嘲一笑，「怎么可能呢，他是家丁，我是少爷。身份有别。」 「那你们为何……」 「只是意外罢了，我摔了一跤，」白灵玉又信口胡诌起来，「就摔到他身上去了，可巧就被你们看见。赵玉锦那个混帐，被他看到了可不就会取笑？我也懒得和他去解释。」 「你们真不是？」许宣有些讶异，他还以为真的是，眼下一听白灵玉解释，又解释得通。 「不是。」白灵玉肯定了他，「你别瞎想了。过几日就要考试了，该想想考试之事，别整日想些有的没的。」 许宣一想，有理。 于是这事，就在许宣这里解释清楚了。 至于另外两人，除了赵玉锦，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回到府里，午时已过，大家才开始吃午饭。 席间，赵玉锦仍不免拿白灵玉取乐，「我竟不知白兄原来是同好，怪不得昔日不肯把那俊俏书童赠与我。如今也不见那书童了，想是偷偷藏起来了。」 白灵玉不理他，他也能自己说：「白兄也忒小气了些，你若要我府中书童，我焉有不给的理呢？」 「既如此，你就把你的书童给我吧。」白灵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只怕你捨不得。」 赵玉锦道：「欸，这话见外了。我待白兄一片赤诚，昭昭可见日月！这样吧，今晚我便让我那书童去服侍白兄。白兄以为如何？」 「不如何。」白灵玉仍是似笑非笑，语带嘲讽：「你用过的东西，又给我用。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哎呀，」赵玉锦一听，假意懊恼道：「是这个理。那这样吧，等我再瞧见漂亮的，还未开过苞的，一定先给白兄送去，让白兄第一个享用。」 白灵玉：我不想要，你不要给我。 眼看他俩的话题越跑越偏，张子霄忍不住敲了敲碗，「你俩有完没完？啊？恶不噁心？你们要讨论上外边讨论去。我和许兄还要吃饭呢，听不得你们这些龌龊事。」张子霄说着重点提了一下某人，「尤其是你，赵玉锦，我现在觉得那蛇谁都不咬，非咬你，不是没有道理。」 「哎呀，张兄怎能如此说呢？」赵玉锦回想之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心有余悸，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胡诌着。 「我倒觉得此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被蛇咬说不定预示我考试高中。你们想想，蛇，也谓之龙，百年化蛟，千年化龙，如今我被蛇咬，也就是被龙咬，被龙咬可不就预示着我高中么？」 「可那是西域蛇，」许宣忍不住说了一句，「跟龙没什么关系吧？」 「西域蛇，不也有西域龙么？」赵玉锦笑呵呵道：「都是一样的。」 白灵玉在旁拆台：「你懂什么？百年化蛟，千年化龙？呵，有如此容易便好了。我可听说蛇千年才化蟒，蟒再千年化蚺，蚺再千年化蛟，蛟又千年才化龙，从蛇到龙，不知要修炼几千年。咬你的那蛇不过是懵懂无知的俗物，跟龙可扯不上什么关系。赵兄还请不要自作多情的好。」 白灵玉言辞凿凿说了一番，说完转念一想，当时帮他吸毒血，也算咬了他。自己好歹快成仙的，按这说法，难不成还有什么天意？若是如此，他干脆去咬一口许宣好了，让他高中个解元。一路咬他，咬到金銮殿上去中个状元回来，岂不省事？想想也是可笑。 纯属无稽之谈罢了。 赵玉锦被说了一通，也无甚好说了。他天性乐观，倒也不以为忤。 几人吃了饭，都有些睏倦，便回房歇着了。 白灵玉回房去歇着，柳青城这个家丁在他门外徘徊不去。 大中午也没什么事可做，柳青城就站在廊檐下，面无表情地想着方才他们在餐桌上说的话。 第33页 那些话悉数被他听去了。 赵玉锦说要把他的书童送给白灵玉，白灵玉虽说了不要，不过后来赵玉锦又说遇到好的，还送来。柳青城当时听了，心中掠过一丝不悦。如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柳青城一向捉摸不透白灵玉的心思，明明前一刻还恼着，下一刻又投怀送抱。明明投怀送抱了，不多时又恼了。一阵风一阵雨，没个定数。 蛇类大多心思单纯，柳青城亦如此。白灵玉在人间浸/淫久了，学得和人类一样，心思难测。柳青城想不明白，又不敢大白天潜入他房中。暗自苦恼着。 许宣开门出来，见他在那里，不由轻声叫着他：「你，过来一下。」 柳青城听到叫，不由看过去，看到许宣，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过去了。 许宣看到他不是扭头就走，暗自窃喜，看到人越走越近，他也不明白自己的欢喜从何而来。只觉得一颗心敞亮了些。 第27章 ================== 柳青城走近，看着许宣，不知他叫自己作甚。 许宣把他让进屋，柳青城有些犹豫，许宣轻声道：「进来吧，在外面说话，吵到白兄休息。」 柳青城听了，这才进了屋。 许宣掩了门，回身看向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柳青。」柳青城答。 「你似乎不是许府的家丁，你是打哪儿来的？」许宣又问。 「……」柳青城回答不上来，便干脆不说了。 许宣打量着他，虽穿着粗布衣裳，站得倒是笔直，模样也周正。跟一般家丁不同。不是一副奴才相。好似珠玉蒙了尘，倒教人敬佩。 许宣看他不由心生亲切，这股亲切之感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心像猫挠一样，有些痒。 「坐吧，」许宣在桌旁坐下，「咱们聊聊。」 柳青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许宣给他倒了一杯茶，他也喝了。 「你跟白兄，是什么关系？」许宣问：「你似乎待他有些不同？」 「嗯。」柳青城应着。 许宣听他毫不避讳，略微讶异，「你待他真不同？可你，你们，身份有别……」 柳青城听到身份有别，又不言语了。在人间的身份，确实变来变去，可他们毕竟是同类。除了白灵玉道行比他高些，又有何分别呢？ 许宣见柳青城不言语，又道：「白兄说他对你不是那个意思，让你不要纠缠他。」 柳青城听了，看向许宣，问：「什么时候说的？」 「就，私下里说的。」许宣撇开了视线，看向别处，「你们毕竟身份有别。」 柳青城知白灵玉不喜自己，但从旁人口中听到，又不同。只觉闷闷一股气在心中难以排解。 他为何不喜自己呢？他为何不喜自己？ 柳青城为这题所困，难以解脱。 正在此时，门被一把从外面推开了。两人吃了一惊，往门口望去。门口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公子，面色极为清冷，他瞪着屋内的两人，冷冷地问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 「啊，」许宣见了他，忙的站了起身，看着他，又看向柳青城，好像做贼被人当场拿住一般，慌乱不已。 柳青城也跟着站了起身，面无表情地望着门口的白灵玉。 白灵玉最不喜看到柳青城和许宣在一起，果然，只要是他变的，无论是什么身份，还是被许宣看上。白灵玉心内恼火得很，明明交代了柳青城不许靠近许宣的，他为何不听！ 白灵玉迳自掠过了许宣，对柳青城道：「你跟我来。」 「白兄……」许宣还欲再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他刚刚扯谎了，他不该私自加多一句「让你不要纠缠他」，不知这句可曾被白灵玉听去。若是被他听了去，他该如何看待自己呢？许宣心中懊恼不已。 白灵玉没理许宣，转身就走。 柳青城跟着他去了。 许宣看着他们去，心内又说不出的失落。 白灵玉明明说和柳青不是那个意思，可看到自己和他在一起，他还是生气了。他为何心口不一呢？他分明，也是有意的…… 柳青城跟随白灵玉到了僻静处，白灵玉背对着他，一副对他不屑一顾的样子。柳青城想起白灵玉不喜自己的事，心中难受。他大着胆子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了他，想寻求一丝安慰。 白灵玉察觉到他的靠近，正欲转身，却被他抱上来了，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磨着牙道：「你做什么，放开！」 「你为何不喜……？」柳青城下巴靠在他肩头，难过的声音响起。 「我让你放开！」白灵玉骤然恼怒，甩开了他，转身一巴掌唿过去，直唿在柳青城脸上，掌风带着灵力迳自把柳青城扫到了地上。 「放肆！」 白灵玉怒不可遏的声音传来：「柳青城，我忍你很久了！」 柳青城被扫到了地上，双目赤红地瞪着人。他脑中轰轰的一片，只在一瞬就失了神智，嘶吼一声，顷刻化了巨蟒朝白灵玉扑过去。 白灵玉见了，更是恼怒，说了不要轻易现出原形，他想找死吗！ 大蟒青蛇扑上来捲住了白灵玉，白灵玉这时察觉有人来了，不由转身将青蛇压在身下，使出灵力迫使它化为人形。柳青城瞳孔仍是蛇瞳，野蛮兇悍，野性难驯。白灵玉感觉柳青城疯了，自己都要制不住他！众目睽睽之下，要是闹出事来，怎么得了？！ 第34页 迫不得已，白灵玉低下头去，咬住了他的唇。 嘴唇相触的一瞬，蛇瞳化了人眼，轻轻眨了一下。很快他反客为主，一个翻身将白灵玉压在了身下，急急地汲取那嘴中的柔情。 躲在暗处偷看的许宣见了这一幕，仿佛晴天霹雳。他不曾想那两人，已经如此难解难分了…… 不忍再看，许宣灰心失意地转身离开。 白灵玉感觉到人已经走了，一把推开了柳青城，从地上起来。面色十分难看。 柳青城此刻已经冷静下来，看着白灵玉，不发一言。 白灵玉现在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处理他跟柳青城之间的事了。他需要冷静一下。临走前，他回头狠狠瞪了柳青城一眼，「你要是再敢化出蛇形，就给我等着。我不会再跟你客气了。」 威胁完，白灵玉气势汹汹地离开。 柳青城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说不出什么心情。 刚刚明明是他要与自己亲近的，可是亲近完，又为何气恼？ 柳青城仍是猜不透白灵玉的心思。 白灵玉一面走一面生气，心想回房，一想到回房要面对许宣，就心烦气燥。 他不想面对许宣。 白灵玉知道刚刚来的那人是许宣，他为了压制柳青城，又做了多余的事，被许宣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吧，歇了他的心思也好。想到这，又感觉不是什么坏事。至于柳青城那边，他要是再不听话，就把他轰走。真是，他怎么就那么喜欢黏着他？他没什么可黏了吗？回去黏他的树去啊！ 「哎哟，白兄，这是上哪去呀？」赵玉锦睡了个午觉起来，神清气爽。在门口伸了个懒腰。 白灵玉抬头一见他，心想，莫若去他那里吧，好歹有个去处。 「这不是上你这来了吗？怎么，不欢迎啊？」白灵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哪儿能啊？欢迎，太欢迎了！」赵玉锦有模有样地欢迎，衣袖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把他请进了屋。 「来啊，好茶好点心招唿上。」赵玉锦吩咐着下人。 两人走到临窗的床榻坐下，好茶好点心端上来了。 白灵玉端起茶来喝了一口，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赵玉锦打量着他，见他神色不爽，不由问：「白兄这是在哪里受了气？瞧着气唿唿的。」 「哪有气唿唿，这不是好着吗？」 「好，你说好就好吧。」 赵玉锦喝了一口茶，瞧了一眼窗外，「哎呀，这天色暗得也快，今日眼看一晃就过了。」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白灵玉想起来，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你的身体怎样？无碍吧？」 「无碍，死不了。」赵玉锦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等着此次高中呢。」 「那就提前祝你高中了。」白灵玉道。 「多谢。」赵玉锦承了他吉言，又道：「此时无事，莫若咱们下一盘棋如何？也好缓解缓解考前紧张。」 「我见你并不紧张。」白灵玉看着他，赵玉锦呵呵一笑，道：「心里紧张，面上看不出来。你就说下不下吧？」 「那便下吧，左右无事。」白灵玉应承了。棋盘摆上，两人就对弈起来。 白灵玉执白子，赵玉锦执黑子，两人在棋盘上你来我往。 白灵玉的棋艺是经验积累，赵玉锦在围棋方面则有些天才，两人下得不分伯仲。 棋盘上硝烟四起，风云诡谲。一下围追堵截，一下横扫千军，一下龙困浅滩，一下蛟龙入海，搅得一盘棋风起云涌，大浪滔天。 「妙啊！」赵玉锦忍不住赞嘆了一句，「我竟不知白兄棋艺如此高超！」 「你的棋艺，才叫我惊艷。」白灵玉看向他，不由重新认识了一下此人。原来不是酒囊饭袋，也有些真本事。 「赵兄！」两人正下着，张子霄走了进来，看到他们下棋，不由道：「你们都不吃饭的吗？还有心情在这下棋呢？」 赵玉锦听到他的声音，也不看他，嘴里招唿着，「张兄快来看，我们正好下到精彩处。」 张子霄听了，走近来看，看得眼睛疼，「你们就不捨得点个灯吗？这怎么看，我倒是看到白子了，黑子在哪呢？」 赵玉锦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时才看到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都这时候了？」赵玉锦不由伸了个懒腰，想到什么，又骂了一句下人，「一个个懒的，不叫就不动，也不知道给爷点个灯。」 他这样说着，下人给他点灯来，他又骂：「现在点来作甚？爷要吃饭去了。」 「他不点你又骂，他点了你又骂，你怎么那么难伺候？」张子霄忍不住说他，「得了，先吃饭去吧。没有你这主子在，我都不敢上桌。」 「许兄呢？」赵玉锦问了一句。 「他在呢，就等你俩了。」张子霄应着他。 -------------------- 作者有话要说： 一首《猜不透》送给我们亲爱的两位主角~ 白灵玉：我的心思你别猜。 柳青城：我要猜。 第28章 ================== 三人一块向饭厅去，许宣坐在餐桌上等着他们。 白灵玉看到许宣，心情有些微妙。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许宣解释被他看到的那一幕，心想干脆装作不知道算了，就不用费劲解释。 第35页 「人到齐了就吃饭吧，」赵玉锦招唿着，「白兄请，张兄请。」 一张圆桌，桌上摆着美味佳肴，赵玉锦坐在上首，左边张子霄，右边白灵玉，白灵玉下来许宣。 许宣看了白灵玉一眼，又看向赵玉锦，道：「白兄怎么跟赵兄在一块？」 「他俩一块下棋呢。」张子霄率先出声，「也不知下了多久，饭都忘了吃。我不去叫还不知道。」 「也没下多久，」赵玉锦道：「白兄棋艺实属了得，光顾着和他对弈，都不知道天黑了。」 白灵玉道：「赵兄棋艺不相上下，很久不曾遇见对手了。」 张子霄听了，看向许宣道：「许兄棋艺如何？」 许宣道：「一般。」 许宣说出「一般」之后，餐桌上忽然沉默了下来。 所幸正在吃饭，饭堵着嘴，不说话也无碍。 赵玉锦午间还小酌两杯，到了此时也不叫喝酒了，只吃饭。沉默了一阵，终是耐不住寂寞，赵玉锦忍不住开了口，「明日中秋，正好赏月。咱们要不要以节为题，作诗会？」 「还作什么诗会啊，」张子霄道：「没心情。」 「怎么能没心情呢？」赵玉锦看向他，「难不成你还想在过节干什么不成？我跟你说，过节就好好过节，考试再好好考试。——您二位呢？」赵玉锦说着，话锋转向白灵玉和许宣。 白灵玉道：「我无所谓。」 许宣道：「我也无所谓。」 赵玉锦道：「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张子霄道：「哪愉快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愉快了，愉快的只有你自己吧？」 赵玉锦道：「不然你说做什么？家家团圆的日子，咱们身处异乡，更该热闹一场，否则冷冷清清，自己也觉得可怜。是也不是？」 张子霄听了，也懒得说了，「随你吧。」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赵玉锦还惦记着那盘没下完的棋，又叫着白灵玉：「白兄，咱们吃了饭还去我那里接着下棋吧，不下完恐怕今晚我睡不着。」 白灵玉听了，道：「你睡不着干我何事？」 赵玉锦道：「不带这样的，你难道就不想下完吗？」 白灵玉道：「可以放着明日下，明日又无事。」 张子霄在旁道：「人家晚上要陪那谁谁，谁要跟你下棋。」 赵玉锦一听，啊了一声，回过味来了，「对对，是在下不识趣了。白兄请自便，不用理会在下。」 白灵玉一阵无语，「说了不是那种关系，有完没完？」 许宣听了，看向他问：「真不是么？」 白灵玉：…… 唯独面对许宣时，白灵玉哑口无言。有些事是根本描不清楚啊。 那边赵玉锦和张子霄见白灵玉不出声了，对视了一眼，许宣和白灵玉住得近，一定知道什么。赵玉锦正要说点什么，白灵玉忽然起身道：「我吃饱了，各位请慢用。」 许宣跟着起身道：「我也吃饱了，一起走吧。」 白灵玉不好拒绝，便和许宣一块回去。 张子霄观察着那两人的神色，悄声问向赵玉锦：「哎，赵兄，他俩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赵玉锦倒没张子霄心细，看着那两人背影，摸着下巴道：「有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气氛瞧着有些微妙。我也说不上来。」 白灵玉和许宣一起回房途中，难得的无话可说。 白灵玉心中觉得难堪，明明才说过和那柳青城没怎样，结果又被他看见了那样。言行不一，如何取信于人呢？ 许宣亦觉得难堪，原本白灵玉看上哪个家丁哪个书童是与他无关的，可偏偏和他好的那人是自己瞧着亲切的。为何偏偏是他呢？ 两人各想各的心事，一路无话至房门口。白灵玉见到了，暗松了口气，转身向许宣道：「许兄，早些歇息吧。」 「你也早些歇息。」许宣看向他。 白灵玉点了点头，走到自己房门口，推开门进屋去了。 许宣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亦推开门，进屋去了。 如此难堪的局面，是从前未有过的。 白灵玉躺在床上，想着柳青城和许宣之事，即使柳青城变了个平平无奇的家丁，还是能吸引许宣。这情愫怎么就斩不断呢？若柳青城道行再高些，就随他们便了。偏偏。 白灵玉正想得入神，柳青城又来。 白灵玉见他来了，从床上坐了起身，看向站在他床前的柳青城。柳青城一贯面无表情。 此刻白灵玉见他，也不知何种心情。 「你来做什么？」白灵玉问了一句。 「你还生气？」柳青城看着白灵玉的脸，那脸上看不出是否生气。 白灵玉并不答言，而是道：「我有话问你，你白日跟许宣在他房里说什么？」 「未说什么。」柳青城道。 「我说没说过让你不要靠近许宣？」白灵玉平静地看着他，似恼非恼。面皮冷冷。 「说过。」 「说过你还犯？」 这回柳青城不说话了。 白灵玉暗嘆了口气，重新躺回了床上，「你就在那站着吧。当是受罚。我什么时候让你动，你才能动。」 「……」柳青城沉默地看着床上，帐帘里躺着的那人，令他心心念念。原以为会被赶走，此刻只是让他站着，柳青城放心了下来。 第36页 柳青城就这么站着。站了一夜。 翌日白灵玉起来，看到他在那里，下意识问：「你站那里做什么？」 柳青城：…… 看到柳青城迷惑的眼神，白灵玉想起了昨夜的话，摆了摆手，道：「罢了，你赶紧走，别在这里。」 「嗯。」柳青城听话地转身出去，又变了个家丁模样，从白灵玉房里出来。 许宣从自己房里出来，恰好看到他。柳青城也看到了许宣，想起白灵玉不喜自己靠近许宣，这回他连招唿也不打，转头就走了。 许宣愣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向白灵玉房门，昨晚，他们在一起么？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灵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29章 ================== 中秋的这日，与前两日并无不同。 赵玉锦被蛇咬了一回，对上街有阴影，也不再闹着上街了，想要什么东西就差人去买来。 白日里赵玉锦仍和白灵玉下棋，张子霄旁观，许宣旁观了一阵，拿了一卷书到旁边去看。 室内时不时地响起讨论下棋的声音，「哎赵兄，不是下这里，」张子霄叫着人，「下这里可不就是羊入虎口了么？」 「张兄，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能不能闭上嘴？」赵玉锦执着手中一枚黑子，要下不下，先调侃起了张子霄，「是我下棋还是你下？你若想下，待会儿我下完了让位给你。行不行？」 张子霄催促道：「快下吧，恁多废话。听我的没错，就下这。」 「傻子才听你的。」赵玉锦说着，另下了一处，那子一下，吃了几枚白子，前途倒忽然明朗起来。 「嘿，可以啊，」张子霄见了，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夸赞了一句，「赵兄真乃天才也！」 「承让，承让。」赵玉锦笑呵呵朝张子霄拱了拱手，完了之后看向白灵玉，提醒道：「到白兄下了。」 白灵玉执起白子，下了一处，吃了几枚黑子。 张子霄一看，忍不住嘆：「白兄这招真绝啊！绝！」说着又催促赵玉锦，「哎到你了。」 赵玉锦看着棋盘，两边战况胶着。 白子咬得死死的，一口都不松。刚刚那一片坦途骤然又暗淡下去。 赵玉锦执起一枚黑子，沉吟了半晌，刚要下，忽听下人在门外报：「公子，府里来人了。同张府许府钱府一起，在花厅候着呢。」 「来人了？」赵玉锦一听，向门口看去，在一旁看书的许宣听到「许府」，不由停下看书，站了起身，问了一句：「是许府么？」 门外道：「是。」 「张府也来了？」张子霄起身走过去问。 「是，张府许府都来了，还有钱府。」下人恭敬回道。 赵玉锦扔下棋子，起身道：「走，看看去。」 几人都去花厅，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好不热闹。 「福生！」 张子霄见了府中人，不由喊了一声。 「旺财！」 许宣见了府中人，也喊了一声。 「少爷！」 「少爷！」 张府和许府的家丁分别向自家少爷涌去，俱都面露喜色。 赵玉锦也见了自己府中人，还有钱府的。赵玉锦见到钱府人，就想起钱明义，继而想到他中了箭矢（只是擦伤），不由问向钱府人，「你们少爷如何了？一路上没事吧？」 钱府人答：「我家少爷无事，他托小的来告诉一声，劫匪的事已报官，但山匪狡猾，还未拿获。他会继续关注此事，请几位少爷放心。」 赵玉锦点了点头，想起李温裕，又问：「你们路上可遇着原路返回的李府少爷？」 赵府人道：「遇着了。我等原跟李府人一起来的，后在路上遇上李少爷，他府中人就跟他一道回去了。」 赵玉锦问：「李少爷身体无碍吧？」 回：「李少爷在马车里，小的们未曾见到人。」 张子霄在旁听了他们的对话，又不免为李温裕担忧，「李兄应该无事吧？」 白灵玉道：「只是水土不服，估摸着回去就好了。」 张子霄道：「如此便好。」 众人闲叙了一番，各府少爷领了各府中人回去说体己话。 许宣回到自己房里，问家丁：「家里一切可好？」 旺财道：「一切都好，夫人担心少爷，叫小的赶紧过来。这一包银两少爷您收好。除此以外，夫人还让小的带了些月饼来。夫人说，少爷头一次不在家过中秋，尝尝家中做的月饼也是好的。」 许宣收下了东西，又问了些旁的事，自然也谈到了劫匪一事上去，谈到被劫匪劫走的钱财。 许宣见着了银两，想着还欠赵玉锦的马车钱，还有一路的住宿费伙食费，都要算给他的。 白灵玉站在门外，听着他们在房中说事，觉得有些无聊。他眼角余光瞥见柳青城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如今许府的家丁来了三四个，张府赵府来的也都差不多，家丁一下多了起来，柳青城这个家丁倒是无处安放。 白灵玉看向他，柳青城也看向这边，目光交接的一瞬，柳青城似有所感，走了过来。 白灵玉见他走了过来，便转身回房去。柳青城看他进了门，在外头等了一会儿，见门未关，便跟了进去。 第37页 待他进来后，白灵玉转身看向他，手一挥，两扇门就合上了。 「如今人多眼杂，你自己行事小心些。」白灵玉面无表情交代了一句。 「嗯。」柳青城应着。 白灵玉交代完，又无话可说。 两厢对望，相顾无言。 「白兄，」此时许宣在门外叫着，「你在屋里吗？」 白灵玉听到声音，扫了一眼门口，又看向柳青城。下意识觉得被许宣看见他们在一起不好，但此刻又不能赶他出去，白灵玉只得低声叫着柳青城，「你先藏起来。」 「藏哪？」柳青城问。 「随便藏起来吧。快点的。」白灵玉一面催促着，一面去开门。 柳青城只得去藏起来，白灵玉开了门，问：「怎么了？」 「你在屋里同谁说话？」许宣见开了门，眼睛看着他，又看向屋内。屋内不见有人。 「没有和谁说话啊，我一个人。」白灵玉应着，转身回到桌旁坐下，倒了杯茶来喝。 许宣进来，满腹狐疑地扫视屋内，刚刚明明有听到说话声，怎么又不见人…… 看了一眼床上，好似躺着一个人在那里，想到可能躺的是谁，又有些脸红心跳。 「白兄，」许宣跟着坐到桌旁，向他道：「如今我府中家丁已有了，那，柳青也该还回赵兄那边了吧？」 「他么，」白灵玉看着手中的杯子，倒不知要如何。柳青城的身份真不好捏造，此刻要将他放去哪里？放去别处他是不能安心，只能放在身旁看着。 「他愿意服侍我，就让他服侍吧。」白灵玉道：「那些都是你的家丁，自然都是服侍你的。」 「白兄此话说得生分了，咱们几时分过你我？」 第30章 ================== 「你是想让他服侍你吧？」许宣又道：「你若是直说,我又能说什么呢？他也不是我府中的家丁。他爱服侍谁，也不由我说了算。」 白灵玉听到许宣话里的幽怨，想着近日两人之间的嫌隙，皆因柳青城而起。他又犯难起来。这题到底该如何解呢？ 许宣看上了柳青城,柳青城却不能和他好,因他是妖。他是妖,需得放在自己身边，才能少生事端。只是,放在自己身边，不免又引旁人误会。别个误会就算了，偏偏许宣误会,和自己生出嫌隙。唉。 白灵玉暗嘆了口气，道：「只是服侍罢了。若许兄需要，也可让他去服侍你。」 「不必了。」许宣有些负气，起身道：「有恁多人,还不够服侍我一个么？」 说完，他又扫了一眼床上，冷笑道：「我这便走吧,不打搅你们好事了。」 白灵玉还未说什么，许宣便拂袖而去了。 看着他负气离去,白灵玉心中一片茫然。 自己是来报恩的，大恩未报，怎的快成仇人了呢？ 柳青城见许宣走了,从暗处走了出来，看向桌旁坐着的白灵玉。 白灵玉还在想着,是不是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倘若那时没让许宣遗忘柳青城，而是助柳青城修炼,去除妖性，让他们结为契兄弟，那样一来，许宣或许会快乐些…… 柳青城走过来坐下，眼睛瞧着白灵玉。一言不发。 白灵玉看向他，见他身上妖气四溢，有些不能忍，「你的妖气能不能收一收，找死啊？」 「哦，」柳青城见说，收敛了一下身上的气息。 白灵玉瞪着他，想到许宣那事上，又缓和了神色，道：「柳青城，我助你修炼，帮你去除身上的妖性，你道可好？」 柳青城想到修炼之事上，自然是一万个愿意的，遂点了点头，「好。」 「不能助你白修，我有条件。」白灵玉又道。 「什么条件？」柳青城问。 「你去除了身上的妖性后，就变回柳青城的样子，和许宣结为契兄弟。」 「你呢？」柳青城听到「契兄弟」的话，下意识想到的是三人互相结为契兄弟。 「我不参与。」白灵玉道。 「那我也不参与。」柳青城道。 「为何？」白灵玉问：「你不想修炼了？」 「想。」柳青城目光灼灼地望着对方，唯有在修炼之时白灵玉才愿与他亲近，柳青城自然是想的。只是他不想和许宣结为契兄弟。 「那就听我的。」白灵玉道。 「我不想和许宣结为契兄弟。」柳青城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为何不想，许宣有何不好？那你想怎样？」 「我和许宣结为契兄弟，你去哪？」柳青城问。 「没去哪啊，」白灵玉道：「还在许府待着。待到许宣百年之后。」 「哦，」柳青城一想他还在许府待着，那和许宣结为契兄弟也不算什么。总归三人在一起。 「没意见了吧？那就这么决定了。」白灵玉道：「许宣之事等考完试之后再说，当务之急你先随我修炼吧。」 「好。」柳青城答应了。 白灵玉想到了一个速成法，他欲将自身两百年道行匀给柳青城，如此一来，柳青城就有七百年道行，该去除他的妖性了。等报了许宣这恩，自己再问他要回来成仙去，岂不美哉？ 白灵玉想通了关窍，顿时心内敞亮，迫不及待地让柳青城上床去。 「我想到一个法子，」两人对坐床上时，白灵玉对柳青城道：「这个法子可以修炼更快速些。」 第38页 「什么法子？」柳青城问。 「灵、修。」白灵玉道：「你大概不知道吧。跟着我做就行了。」 「好。」柳青城答应着。 白灵玉望着对面人，那人脸上一贯无表情。白灵玉深唿吸了口气，心想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今儿个就豁出去了。 柳青城看着白灵玉，等着他动作。只见白灵玉慢慢靠了过来，伸手揽住了他脖子，嘴唇凑上来，咬住了他的唇瓣。柳青城定定看着白灵玉，一瞬间有些不知所措。他自然是喜欢这样，只是心里到底记挂着在修炼，不敢轻举妄动。 「你动—动啊。」白灵玉咬了他一会儿，见他不为所动，不由微蹙了眉。 「怎么云力？」柳青城不解地看着他。 「果真是块木头。」白灵玉骂了一句，又叫着：「先抱着我吧。」 「好。」柳青城双手抱了他。 白灵玉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可曾见过蛙类抱对？」 柳青城回想了下，道：「见过。」 「此法跟它差不多，」白灵玉道：「你……罢了，你跟着我行事吧。」 白灵玉说罢，轻抚着他的脸旁，重新凑了上去，极尽勾l引之能事。很快将柳青城肚里的邪火勾上来了。柳青城慢慢将其推倒，急促地将人押下。 床上妖气蒸腾，沸反盈天。柳青城脑中嗡鸣一片，一双人眼，顷刻化了蛇瞳。面对眼前的同类，他只想占据他。 如有实质的妖气仿佛一片随风飘扬的薄纱，蒸腾得连床帐也无风自动。 柳青城头一次觉得此法甚好，他甚欢喜。因着心中之欢喜，便随心所欲，不顾白灵玉死活。白灵玉推着他欲停止，柳青城哪里肯，两人在床帐里翻滚起来…… 中秋佳节赏月，每年如此。 一轮明月高悬，引出多少游子思乡之情。 赵玉锦要作诗会，其余三人虽不反对，但也无甚作诗兴致。 许宣忍不住频频拿眼看向白灵玉，白灵玉一副无事人样，一身白衣不染尘埃，谁见了，不贊一声「公子世无双」？可瞧他行事，又分明令人不齿。 大白天的，他在房里都听见了，隔壁那间房间动静大得很。许宣心中怪他行事不知收敛。白日宣淫，成何体统。 白灵玉睡过一觉，仍是精神不济，相比于他，柳青城倒是神采奕奕，一贯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多了丝喜色。 此刻他们都在庭中赏月作诗，柳青城就躲在暗处看着。 他看白灵玉身上仿佛发着萤光，一轮明月光辉，俱在他身上，十分耀眼夺目。柳青城看得一瞬不瞬，又想到他们修炼之事上，心中欢喜不已。竟觉得甜丝丝的。 「说好要作诗的，一个个怎么垂头丧气的？」赵玉锦吟诗一首后，不满地看向另三人。 张子霄吃着一个月饼，对他道：「你作就好了，我们都听着呢，是吧？」 张子霄看向许宣，许宣见了，只得应着：「是，好诗。」 赵玉锦见他们连奉承自己都懒得奉承，又觉得扫兴，「罢了，不作便不作吧。咱们吃过月饼，就当是过了中秋了。这月饼有我家特地送来的，有上街买的，你们尝尝。」 张子霄道：「我家也送了来，都吃不了这许多。」 赵玉锦道：「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吃不了许多？我都见你连吃三个了。」 张子霄道：「我这不是想尝尝不同口味么？这里买的也不如何。」 赵玉锦听他说着这话，见他又塞进去一个，忍不住道：「你少吃点吧，别回头积食。」 张子霄伸手拿过一个另一种口味的，道：「怕什么，这不是有位神医么？」 「神医」白灵玉朝他们看过来，赵玉锦也正好看向他，觉得他今晚过分安静了些，不由问：「白兄在想什么呢？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白灵玉道：「未想什么。」他说话嗓子有些哑，赵玉锦听了，道：「你嗓子怎么了？」 白灵玉道：「没怎么。」详情他是不愿多说了，都怪柳青城。 第31章 ================== 许宣在旁听着白灵玉说话,心中不太爽快，但也未说什么。 赵玉锦抱起一个哈密瓜，招唿众人道：「咱们来吃个哈密瓜吧。尝尝这西域玩意儿，是不是比西瓜还好吃。」 哈密瓜切开,一人一块,张子霄先吃了起来,道：「怎么一点不甜，是这个味吗？尝着有些特别,就是不甜。」他说着话咔嚓咔嚓咬了好几口。 赵玉锦尝了一口，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道：「好吃,挺甜的呀！」 许宣尝了一口，也道：「我觉得甜，张兄觉得不甜么？」 赵玉锦看张子霄左手一个月饼，右手一块哈密瓜,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我知道了，你吃那个月饼太甜了,舌头都尝不出哈密瓜的味儿来。」他见张子霄尝不出甜，还吃,不由叫着他，「你憋吃了，浪费哈密瓜。」 「我不吃给你吃啊,」张子霄拿着吃剩的半块哈密瓜假意要给他。 赵玉锦见了，又觉埋汰,摆手道：「得得，你吃吧。」 白灵玉在旁尝着哈密瓜,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总归就是沉默。他就这么沉默了半夜。 最后夜深散场，白灵玉和许宣一块回房。 许宣忍不住向白灵玉道：「你今天累坏了吧？」 第39页 白灵玉听了，看了他一眼，问：「何出此言？」 「你白日里和……」许宣说到此处，又顿住，「你们动静大得很。」 白灵玉一听，想起和柳青城修炼之事，脸上一燥，竟不知如何解释。 许宣见他不吭声了，又道：「乡试在即，白兄还是保重些的好。」 「我知道。」白灵玉回了一句。 白灵玉知道同柳青城修炼之事，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他耗费了太多精力。现在全身疲乏，精神不济。连许宣都看出来了。 许宣见他毫不避讳，连狡辩都不狡辩。当下也无甚可说。到了房间门口，他不发一言，便推门进去了，而后砰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那暴力的关门声狠狠砸在了白灵玉心头，白灵玉看许宣这副气汹汹的样子，也不知如何。心想，等考了试，柳青城便可去寻他，和他结为契兄弟，届时他应该不恼了吧。眼下也只能忍耐一二了。 白灵玉装着心事走向自己房间，头重脚轻的，刚然到门口，不妨脚下一趔趄，险些跌倒。 柳青城见了，一阵风似也刮到他身旁，伸手搂住了他。 白灵玉跌入了柳青城的怀中，稳住身子，抬头望向人，看到柳青城的脸，又有些来气。他现在这样都怨谁？修炼之时，明明都喊停了，他偏不停。害他现在累得很。 柳青城：……（安静如鸡） 白灵玉不悦地推开了他，转身推门进去，柳青城跟了进去，将他的一举一动纳入眼底。柳青城今日看白灵玉，竟觉得分外好看。每一处都令他心动，连头髮丝都撩拨着他的心弦。 白灵玉进了门，直接去往床上躺了。柳青城转身关了房门，跟着走到床前，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站着看了许久，估摸着白灵玉睡着了，柳青城这才走过去，上了他的床。 白灵玉面朝里睡着，柳青城瞧着他的背影，心内敞亮。白日在床上修炼之事在脑中回放，他们如此亲密接触，还是头一回。柳青城觉得此法甚好，恨不能日日修炼。 柳青城想着，自己贴了上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白灵玉睏倦至极，已经睡死过去。柳青城凑到他后颈，和他厮磨起来。白灵玉翻转了个身，就躺进了柳青城怀中，柳青城见了，心中欢喜。不由双手抱住了他的腰，与他交颈而眠。 柳青城做了一个梦，梦到和白灵玉化为了一青一白二蛇，在山间快活。白蛇凑上来和它交缠，它亦和它交缠。快乐无比。 正在快乐之际，他就被人一脚踹下了床，梦境戛然而止。 柳青城从地上坐起，神情不悦地看向床上的白灵玉。在看到他的一瞬，他的神情变了一变。不悦的神色很快消失不见，只是面无表情。 白灵玉恼怒地看着他，「大清早的你发什么春！给我滚出去！」 「……」柳青城觉得白灵玉一切都好，就是脾气不好。太容易恼。他分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惹恼了他呢？ 柳青城从地上爬起来，刚要转身出去，白灵玉叫住了他，「你，你就这么出去吗？」白灵玉眼睛瞪着他高扬的某处，嘴里恨恨地骂，「果真蛇/性/本/淫！」跟这淫/蛇相比，自己真是世上无双的一条好蛇了！ 柳青城跟随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满脸迷惑，又看向白灵玉。 白灵玉不想跟他废话，手一挥，把那玩意儿扒拉了下来，嘴上叫着：「滚吧。」 柳青城身上并无不适，只是心中有些失落，他不甚开心地走了出去，在廊檐下反省。 白灵玉见他出去了，復又躺下继续睡。 柳青城不知反省了多久，许宣开门出来，看到他在那里，刚要欢喜，想到他为何在这里，又欢喜不起来了。 「柳青，你为何站在这里？」许宣走上前去，看着他。 柳青城转过身来，看到许宣，面无表情。 他几番想远离此人，可是似乎处处能遇见他。若是被白灵玉瞧见，又要恼了。柳青城避之不及，转身欲走。许宣叫住了他，有些难过地道：「你为什么见到我就走？是他不让你接近我的吗？」许宣说着扫了一眼白灵玉的房门。 柳青城看着许宣，见他看向白灵玉的房门，也跟着看向那门，一想到里面的人和自己交代过的话，柳青城老实点了点头，「嗯。」 「果然。」许宣听后，冷笑了一声，嘲讽道：「他就见不得我跟你好吧。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人，他横插一脚就算了，现在还……枉我一直拿他当兄弟，他竟拿我当小人！」 柳青城不想理许宣「兄弟」和「小人」的话，他怕白灵玉知道他和许宣在一块会恼，便撂下许宣在那里满心幽怨，自己走掉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柳青城：此法甚好。 白灵玉：我没了。 第32章 ================== 许宣和白灵玉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以至于许宣开始不搭理白灵玉了。 白灵玉哪里知道柳青城这老实巴交的，把自己私下里跟他说的不让他靠近许宣的话跟许宣说了呢，他看到许宣再不理自己，心中委实郁闷得很。 想要开解,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解起。 这团乱麻的源头就是柳青城啊,该死的柳青城。 现在怎么办呢？ 白灵玉看到许宣故意不搭理自己,而去找另外两人，心中不得劲得很。柳青城出现在他身旁,脉脉含情看着他。 第40页 白灵玉转头看到柳青城，不由迁怒，「在这里干什么,你这么闲吗？」 「要我做什么？」柳青城问。 「上一边去，烦看到你。」 「哦。」柳青城应着，转身欲走。 「回来。」白灵玉又叫住了他。 「？」柳青城回过头来看着他。 「你……」白灵玉想了想，反正以后他也要以「柳青城」的身份接近许宣,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变回柳青城的模样待在我身边吧。不要做家丁了，以后就做我的书童。」 「现在吗？」柳青城问。 「嗯。」白灵玉道：「现在无人,快变吧。」 「好。」柳青城应着，摇身一变,就从家丁变成了书童。柳青城原本的模样，自然是英俊中带着一股淡漠。面无表情的，但是心地不坏。 白灵玉见他变成了柳青城的模样,看着顺眼多了。就带了他去找许宣他们。 许宣在赵玉锦那里看书，赵玉锦和张子霄在下棋。 「赵兄,我找你下棋来了。」白灵玉一进门就故意高声道。 他的一声高唿，顿时吸引了屋里三人的注意。三人不由把目光投放到他身上,看到他身后跟进来的人，许宣是诧异，赵玉锦和张子霄是惊喜。 「哎呀呀！这不是那年轻英俊的书童嘛？」赵玉锦率先站了起身，上前打量着柳青城，喜不自禁，「哈哈，如今看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冷冷淡淡的，生得又俊，真是特别。白兄终于捨得把他贡献出来了？」 柳青城任由他们打量，眼睛只看着白灵玉，白灵玉走到哪他跟到哪。柳青城还是挺喜欢书童的身份的，这意味着他可以跟着白灵玉。 许宣打量着柳青城，一股熟悉之感扑面而来，比柳青给他的感觉还要熟悉。他慢慢站了起身，仿佛遇见了一位故人。那位故人剑眉星目，嘴唇薄削，略显薄情，却倍感亲切。 「这是，白兄的书童？」许宣不由出声询问。 「咳，」白灵玉清咳了一声，向他们解释，「家里派他过来的，怕我乡试需要帮助。你们不要拿他开玩笑了。」 「需要什么帮助啊？」赵玉锦打趣他，「难不成他还能替你去考试？」 张子霄上来给赵玉锦递了一个眼神，「兴许是那方面的帮助？」 「那方面的帮助不是有一个家丁了吗？」赵玉锦笑，「需要两个人服侍吗？白兄可够忙的哈！」 「那个，我打发他走了。」白灵玉道。 「你打发他走了？」许宣十分诧异，「为何打发他走了？」 「不为何。」白灵玉道：「打发就打发了。」 「他去哪了？」许宣感觉难以置信，这是玩完了就扔的节奏？ 「走了。」白灵玉道。 「可他不是，」许宣说着看向赵玉锦，「不是赵兄府上的人吗？」 「哎？我府上的人？」赵玉锦一听，十分震惊，「不是我府上的啊？那人不是你们府上的吗？我还以为是你们自己府上的。」 许宣：…… 三双眼睛刷刷地看向白灵玉，白灵玉只得解释道：「我问过他了，他也老实跟我说了。就是打劫那会儿，他，他故意留下跟着我们的，他是那帮山匪中的一个，只不过心地不坏。」 「山匪中的一个？」这话一出，三人都震惊了，「那咱们这里不是被他摸清了吗？他要是回去带了人来，打打劫怎么办？」 「白兄你怎么就这么放他走了呢！应该报官啊！」张子霄痛心疾首。 许宣听说是山匪，也有些难以接受，又听说报官，不由帮那「柳青」说了一句公道话，「我跟他相处过，人倒是不坏的，倒也不用报官。何况劫我们的又不是他……」 「那可不一定，」赵玉锦呵呵一笑道：「万一他就是来卧底的，咱们这里可都被他摸得清清楚楚了。哎呀，这可怎么说？」 白灵玉道：「他不会来了，你们放心吧。我保证。」 那三人中的二人就不信他，一副狐疑的样子盯着他，白灵玉只得道：「好歹好过一场。」 「噢~~」此话一出，赵玉锦和张子霄就明白过来了，若按这么算的话，的确是有可能。毕竟好过一场，买卖不成情义在嘛。 于是，柳青作为家丁的事，就这么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他就以书童的身份待在白灵玉身边。 白灵玉是想利用柳青城去缓解他和许宣之间紧张的关系，柳青城一向听白灵玉的话，白灵玉说什么，他做什么。 第33章 ================== 许宣重新坐下看书,心思却不在书上，眼睛老往柳青城那边飘。 白灵玉和赵玉锦下棋，柳青城站在白灵玉身旁，张子霄坐在赵玉锦那边观棋。 白灵玉下棋间隙,抬起头来看了柳青城一眼,对他道：「你去许兄那边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不用在我跟前杵着。」 「哦，」柳青城闻言,转身往许宣那边去。 赵玉锦见了，笑：「许兄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啊，他过去难不成帮许兄看书吗？」 「随他吧,站在这里碍眼。」白灵玉应着，又下了一子。 「你若是不喜他，可以送我啊，我不觉得他碍眼。」赵玉锦说着又往柳青城那边看去,看不够似的，「我看他就挺顺眼。」 「赵兄到你下了，」张子霄催促着他,「眼馋人家的书童作甚，你自己不也有一个吗？」 第41页 「哎呀,你不懂，」赵玉锦执起黑子下了一处地方，向张子霄道：「家花哪有野花香啊。」 「是啊,」白灵玉嘲讽了一句：「外面的屎没吃过都是香的。」 「白兄也太……有辱斯文了，」赵玉锦嗔怪了一句,「读书人怎么能说出这话呢，真是。」 「读书人不用吃喝拉撒吗？」白灵玉道：「有什么不能说,我就打个比方。重点不是我说了什么，而是赵兄这风流性子也该改改了。」 「赵兄就那样，」张子霄道：「你还不知道他？改了就不是赵兄了。」 「正解，改了就不是在下了。」赵玉锦接着话，又扯出一番话来：「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想我年纪轻轻，合该风流。哎白兄，要不然，咱们把书童换一换？反正你瞧他不顺眼，我也腻味了我的书童，交换过来，岂不正好？彼此都合心意了。」 白灵玉皮笑肉不笑道：「只怕你消受不起。」 「怎会消受不起呢？」赵玉锦笑，「你送来我就能消受得起，只怕你不肯。」 白灵玉心说就不是肯不肯的问题，就算自己肯了，你也啃不动他。 白灵玉下了一子，催促着他，「到你了，别光顾着说话。」 赵玉锦下了一子，嘆道：「白兄嘴上说着碍眼碍眼的，其实心里就是捨不得吧？」 「好歹是我书童，他不是那样人，」白灵玉道：「为何要平白无故给你糟践？你找专干那营生的去，别打我这里人的主意。」 赵玉锦呵呵一笑，「你连一个来路不明的山匪都给睡了，还在这跟我装好人呢？」 张子霄盯着赵玉锦的手，看着他下的那处，叫着他，「哎哎，下错了！」 「噢，下错了，」赵玉锦忙把那黑子捡起来，又重新下了一处。 白灵玉见了，一阵无语。「『落子无悔』这四个字看来并不在赵兄的字典里。」 「下错了嘛，」赵玉锦脸皮够厚，也不以为耻，「大不了下次白兄下错了，在下给白兄一次机会。如何？」 白灵玉也不理他，扫了一眼棋盘，继续下子。 那边许宣和柳青城相顾无言了一阵。柳青城只不过从站在白灵玉身边换成了站在许宣身边，他也没什么话。 许宣尴尬无比，毕竟他跟他也不熟啊，就这么杵在这里，许宣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你坐吧。」许宣叫着他，「别站着了。」 「嗯。」柳青城见叫坐，就在桌旁坐下了。 许宣手上拿着一卷书，完全看不进去。他也不知道要跟柳青城说点什么。光是觉得他亲切，但若是聊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你就是小时候来过我家一阵的那个书童啊？」许宣无话找话说了一句。 「嗯。」柳青城应着。 「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许宣回忆着小时候见过柳青城的样子，跟现在完全不同。小时候还有些天真可爱，如今就只剩冷淡了。 「嗯。」柳青城应着。 「你叫……叫什么来着？」 「柳青城。」 「柳青城？柳青？」许宣跟着说出柳青城名字的时候，下意识说出了另一个名字，怎么那么巧？名字也太像了。容貌却不像，怎么看，柳青城都属上乘。 柳青城听了，没接话。 许宣想到「柳青」，又想到白灵玉和柳青那事上，白灵玉也太薄倖了些，就这么打发他走了。可转念一想，他是山匪，若不打发他走，也说不过去。 万一那些山匪来寻他，确实不怎好。许宣这样一想，又觉得白灵玉是为大局着想，并无大过错。甚至他不让柳青接近自己，都似乎存着一份为自己好的心思。许宣想通了这一切，不由看向白灵玉。 白灵玉似有所感，也在这时看了过来。目光交接的一瞬，许宣下意识撇开了视线。 柳青城看向白灵玉，白灵玉瞪了他一眼。 柳青城：…… 「快下，就别跟你那书童眉目传情了。」赵玉锦催促着，「还说送给我是给我糟践了，分明是自己要享用，说得冠冕堂皇。」 白灵玉看向棋盘，说了一句：「天天下棋，也有些无聊。」 「不然咧，还能做什么？反正看书我是看不进了。」赵玉锦道：「三年了，该学的都学了，临时抱佛脚也无用。」 「咱们上街看看吧。」白灵玉道。 「上街？」赵玉锦一听说上街，率先想起被蛇咬的事来，头皮一阵发麻，「万一再遇到蛇怎么办？」 「遇到蛇你别靠那么近就行。」白灵玉哼笑了一声。 「我也有些想上街。」张子霄在旁道：「咱们上街到酒楼里打听打听消息，也可顺道结识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啊。」 「结识五湖四海的兄弟啊，」赵玉锦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也成。是该顺道打听打听消息。都不知道主考官是谁。」 「今日天晚了，明日吧。」赵玉锦道：「明日上街看看去。」 张子霄听了，有些期待起来，「说来这临安城里的美食还没怎么尝过呢，正好尝尝。」 「天天吃的不就是酒楼里买来的吗？怎么能说没尝过呢？」赵玉锦不以为然。 他们几人兴沖沖地要上街，这一上街又上出事来啦。 第34章 ================== 翌日,一行四人外加柳青城第二次上街去。 第42页 赵玉锦一把摺扇摇得欢快，走在大街上，看到街上热闹，一颗心又活泛起来了。 「走,咱们看看热闹去。」赵玉锦招唿着众人。 「赵兄,你可别乱跑了。」张子霄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你忘了上次的教训了？」 「那边又没有蛇，有什么打紧？」赵玉锦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此刻被提起来，仍是心里毛毛。倒也没敢单独行动。 几人凑过去看了杂耍,又在小摊上买了些稀奇玩意儿。正走着，忽然不知哪里冒出一个算命的瞎子上来一把抓住了许宣，嘴里叫着：「哎呀！我瞧小兄弟印堂发黑，今日必有一劫啊！」他的动作把许宣给吓了一跳。 白灵玉下意识做出了一个推开来人的动作,实际上并未碰着他，直接将他弹开了，「哪里来的乞丐,胡说八道什么？」 「哈哈哈！」赵玉锦一听，不由大笑起来,手掌在瞎子的瞎眼前晃了晃，道：「你不是瞎子吗？如何看得到他印堂发黑？」 瞎子面向赵玉锦，又是一副神色,道：「这位小兄弟倒是富贵之相，将来必能高中状元。」 「噢,是嘛！」赵玉锦一听，又改了口,「好，算得好！那就承先生吉言了！」赵玉锦一高兴，摸出了几粒碎银给他，「这是卜资，还请先生笑纳。」 那瞎子浑身脏兮兮的，跟个乞丐差不多，他伸手接了赵玉锦的碎银，拱了拱手，「多谢。」 瞎子谢过就走了，几人目送着他离开。 张子霄道：「赵兄就爱听好听的，不知哪里来的一个乞丐，给赵兄说了两句好话，就赚了。瞧着吧，一路过去，再有乞丐来说好话，恐怕赵兄的银子都不够给的。」 「哎呀，这不是承他吉言嘛，」赵玉锦笑呵呵道：「你说他一个瞎子，如何知道咱们是要考试的呢？」 张子霄道：「未必就是瞎子呢，说不定装瞎。」 「他方才说许兄今日有一劫，」赵玉锦转头看向许宣，「咱们且等着看看是不是真的就知了。」 许宣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有些害怕起来了。」 白灵玉在旁道：「不用怕，那瞎子胡说八道，信不得真。」 几人继续朝前走，在街上逛了半日，到中午时分，寻了一家大酒楼吃饭。 也不要雅间，就在二楼大堂靠窗位置。周围坐了一些商人公子书生。商人谈生意，公子聊风骚，书生说的自然是眼下的乡试。 他们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话，主要是留意旁边那一桌书生说的。 「哎，你们知道吗？此次的主考官是那谁谁谁，据说十分严苛，铁面无私呢！」 「那不好吗？少了多少科举舞弊之事。咱们都是靠真才实学，管他是谁主考呢，只管考便是。」 「我这心虚得很哪，万一见着太威严的主考官吓得哆嗦，都写不了字。」 「你考你的，你管他作甚？你又不作弊。」 「就不兴有胆小的么？在下胆小，禁不住吓。」 「那你莫考了吧，万一中了，还要去往更威严的所在呢。」 「考还是要考的，不然读书是为哪般呢……」 赵玉锦听了一回，对另三人道：「主考官如此严苛，你们怕不怕？」 张子霄：「有甚好怕的。」 许宣：「我有些虚。」 白灵玉：……（没什么想说的） 柳青城坐在白灵玉身旁，和他们一道吃饭。赵玉锦原要说说考试之事，一转头见着那柳青城正给白灵玉夹菜，又不由多看了两眼，嘴里泄出笑来，「我如今瞧白兄这书童，竟像白兄的小媳妇似的，走到哪跟到哪啊。」 几人一听，不由齐刷刷看向柳青城，柳青城面无表情，并无半分「小媳妇」神色。 许宣：「哪里像小媳妇了，赵兄总爱说些有的没的。」 赵玉锦：「哎呀，难不成昨日许兄和他聊出感情来了？白兄还未说话呢，许兄倒先维护起来了……说来我也管不了你们府中事，倘若你们要共用一个书童呢，我至多有些难过罢了。」 张子霄：「你就没一日不眼馋的，要不要待会儿去逛逛南风馆，满足满足你那颗淫心。」 赵玉锦：「我倒想去，只怕大白天不开门啊。」 白灵玉嘲讽，「你若要去，还管人家开不开门？不开门用你的银子砸开啊。」 张子霄附和：「正是，用你那万贯家财，砸开它。」 赵玉锦呵呵一笑，「我不过说了一句什么，你们怎么都沖我？难不成张兄你对白兄的书童也有点意思？」 「我呸。」张子霄说着看了柳青城一眼，不敢多看，怕看出个好歹来，向赵玉锦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专好男色啊。」 赵玉锦：「我也好女色啊，只不过不让近，有甚法子。」 许宣看向他道：「那你为何不娶妻？」 「娶妻？」赵玉锦笑，「娶妻不就多了一层束缚嘛，有甚好玩的，先玩他几年再娶，也使得。」 吃完了饭，几人便下楼来。 「出来一趟心情还算不错。」赵玉锦跨出门，仍是摇着一把摺扇，一副风流公子做派，「咱们要不要再逛逛，等晚上秦楼楚馆开门，也好去见识见识此地风情啊。」 张子霄：「我并不想见识这种风情。」 许宣：「我也。」 白灵玉和柳青城没做声，只跟在后头走着。柳青城眼睛粘在白灵玉身上，一错不错的。 第43页 白灵玉烦他这样，不由伸手推开他的脸，让他看前面去。 他们这一伙人，容貌都属上乘，走街上过容易招蜂引蝶。男的女的见了不由纷纷侧目。还有人朝他们丢手绢，赵玉锦就接到了一条，一转头看，一名女子羞涩地朝他笑。赵玉锦微微颔首，将那手绢收了。引得周围一阵骚动。 继续朝前走着，许宣忽然听到前头有人叫他的名字，不由诧异：「谁在唤我？」他刚说完这话，就两眼一黑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哎呀！」赵玉锦见了，不由大惊，忙去扶他，「许兄！这是怎么了？」 「许兄！」张子霄也下意识跟着去扶他。 白灵玉回头一看，两个鬼差锁了许宣的魂魄便走，迅疾如风。 「站住！哪里走！」白灵玉见了，忙的追上去。柳青城见了也跟上。 现场只留下赵玉锦和张子霄心急如焚，叫许宣半天不醒，一摸他鼻子，竟然没气了，不由大惊。 「死，死了！」张子霄跌坐在地，指着许宣的脸不敢相信。 「许兄！」赵玉锦摇着他的身子，给他人中按了按，毫无效果。许宣双目紧闭，气息全无，心跳也没了，一副死人相。 赵玉锦脑袋轰轰的，忽然想起那瞎子的话来，转头面无人色地看向张子霄，「难不成，这就是那算命先生说的，今日许兄必有一劫？」 「那那那怎么办！」张子霄完全慌了神。 周围人也围了上来，都在看着他们。 赵玉锦哪里知道怎么办，回头看向围上来的人，不由叫着，「白兄！白兄！白兄去哪了？人呢？！」 白灵玉追着那两鬼差，追到一半，见柳青城跟着，不由停下，向他交代：「你快回去！把许宣的身体先带回府里，好生照看着！我去追就行了！」 柳青城见他着急，只得点了点头，白灵玉吩咐完便一阵风地去了。 柳青城则转头，回到了许宣跌倒的那处。张子霄和赵玉锦两个正在抱着许宣的身体哭，柳青城没理他们，迳自过去，将许宣的身体抱起便走。 「哎！你你，你抱他去哪啊？」赵玉锦一见许宣被抱走，忙跟着起身。 张子霄也跟着起身，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回去。」柳青城应了一句，快步走了。 「回，回哪去啊？」后面两人见了，只得马不停蹄地跟着，方才哭得脚软，如今倒有些跟不上他。 柳青城的脚程比那两人快上许多，一转眼就不见了，赵玉锦在后面叫着，「哎！哎！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哎不行了，不行了，」张子霄拉着赵玉锦，气喘吁吁道：「想是回府里了，咱们坐车回去吧。」 两人无法，只得去坐车回去。赵玉锦和张子霄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同乘一辆马车，竟相顾无言。 张子霄看着赵玉锦，赵玉锦也看着他，来时的欢声笑语已不见了，两人神色俱是悲哀。 「你说许兄真的去了吗？」张子霄忍了又忍，还是说出了这句。 「我也不知。」赵玉锦感觉奇妙，怎会发生此等怪事呢？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呢？ 「那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这是许兄的劫数？」 「是啊，真是怪哉。」赵玉锦想来，十分懊悔，「若果真是如此，早知当时就拖住他问问该如何化解了！哎呀真是失算！」 「他也未必知道……」张子霄说着，想起一人来，十分不得劲，「你说白兄去哪了？怎的不见他人呢？」 「我好似听到白兄大喊了一句『站住』，似乎是追什么人去了。」 「追什么人比许兄更重要吗？」张子霄嘴里忍不住埋怨，「枉我以为他们有多好，现下许兄都出了此等事了，他还有心思追什么人。」 第35章 ================== 且说白灵玉一路追鬼差追到了阴曹地府。 黑白无常锁着许宣的魂魄在前面飞,他在后面追。 「站住！」眼见着在前面了，白灵玉一阵风席捲而去拦住他们去路。两鬼差顿住脚步，许宣得以停下，他看到白灵玉,不由大喜过望：「白兄！快,快救我！他们不知为何要抓我！」 「来者何人！」黑无常看到白灵玉,不由喝道：「竟敢阻拦本差去路，好大胆子,快快让开！」 白灵玉冷冷瞧着他们，语气不善地道：「我劝你们快放了他，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 「大胆！」白无常将锁着许宣魂魄的大锁链一拉扯,扯得魂魄跟着一趔趄，「他阳寿已尽，我等只奉命拿魂，有问题你去问阎王！」 「什么？」许宣一听自己阳寿已尽,不由震惊地看向白无常，又看向黑无常，此二差外形并不如何兇恶,倒似人间的官差。许宣最后看向这阴森森的地府，不由大惊,「我，我死了？我怎么就死了？」 「胡说！」白灵玉道：「他好端端的，怎么阳寿已尽了？我看是你们拿错了人！废话少说,这便开打吧！」 白灵玉说着便上来抢人，黑无常先跟他打了起来,勾魂索从掌中发出，欲锁住白灵玉。 白灵玉一个凌空翻身躲过,袖中趁机发出数枚蛇鳞，蛇鳞化为无数利刃向黑无常飞去。黑无常亦旋身躲，利刃擦着他的身躯过去，割破了他一身黑袍，扎着腰带的赤色丝绦断落，袍子顿时松散开来，好生狼狈。 第44页 白无常见黑无常不敌，扔下许宣魂魄，便上前去打。他使一面白色招魂幡，幡附着在一桿长矛上。招魂幡往白灵玉那边一扇，阴风过处，灵魂也颤。 白灵玉千年道行在身，还不至于惧怕他这区区一个招魂幡，亦轻松躲过。 黑白无常联手跟白灵玉对打，战了数十回合，丝毫不占上风。说到底这二鬼差也就对付对付些个鬼魂，对付不了有些道行的妖。 白灵玉战到他们力竭，将他们打倒在地，什么招魂幡，勾魂索亦掉落在地，无力挣扎。 白灵玉冷哼了一声，转头去扯了许宣身上的锁链，拉了他便遁了。 黑白无常要追，哪里追得上？最后索性收拾收拾，回去打报告。 「大人！」黑白无常到了判官面前，便高唿可怜：「有一白蛇阻挠我等勾魂，那许宣都已勾到地府来了，硬是让他抢了去！求大人为我等做主！」 「许宣？」那判官一听，不由诧异：「哪个许宣？」 「便是临安城人士许宣。」 判官不记得有个许宣的鬼魂要勾，一翻生死簿，哪是许宣，原是要勾的临安城人士一个叫「徐宣」的，他道：「不是许宣，是徐宣，徐，你们勾错啦。」 「勾错了？」二鬼差听说，有些吃惊。 判官叫他们上来自己看，一看名字果然是「徐宣」，只因名字相似，却勾成了许宣，闹出这件事来。 虽是他二位勾错了，但被那白蛇平白无故打了一顿，又隐隐有些不服，「大人，那，白蛇，该如何处置？就这么放任他不管，为祸人间么？」 「什么白蛇？」判官道：「咱们只管阴间之事，你管那白蛇做什么？」 「是。」 「尔等既勾错了魂，还不快去把真正的徐宣勾来。这一错法，不知闹出多少事。过后自去领罚吧，不必多言。」 「是。」二鬼差自去了。 白灵玉把许宣的魂魄带回，魂魄一入体，人便活过来了。刚活过来，全身僵硬，竟似坠着铁，沉重得起不来。 许宣躺在床上，睁着两眼看向一旁坐着的白灵玉和站着的柳青城，满脸迷惑。 「你醒了？」白灵玉看到他醒，终于放心了下来。 「我怎么了？」许宣哑声问，他对于被勾魂一事已然忘却，此刻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怎么，只是昏倒了而已。」白灵玉轻描淡写地道。 「昏了多久了？」许宣问。 「三天。」白灵玉应着他。 「三天？啊！考试！」许宣勐然记起，若是昏了三天，今日便是开考之日了！ 而此时，就算去也赶不及了，何况他根本起不来。 「我俩都没考吗？」许宣满脸希冀地看着白灵玉，希望是他记错了。 「下次吧。」白灵玉道：「也没办法。」 「……」许宣欲哭无泪，想想努力了三年，如今都白费了。自己居然昏过去了。该死啊，为什么要昏过去呢？连考场的边都没摸着！ 「早知道就不上街了，」许宣悔得肠子都青了，「不上街就没这事了。」 「倘若不上街，在家里也是如此呢？」白灵玉宽慰他：「你那日，怕是命中有一劫。那瞎子算的命，你还记得吗？他算的一点没错。怕是个高人。」 许宣想到那瞎子说的话，确实说他那日有一劫，唉，眼下如此，还能如何？只能认命了。 「如此说来，我命中带劫，是半点不由人，可……」许宣说着看向白灵玉，道：「你怎的也没去考呢？我又无事，平白耽误了你。」 白灵玉心说他根本就不在意那个，想了想，道：「看不到你醒来，我是不能放心的。咱们等下次再一起考吧。」 许宣听了，深受感动，拉了他的手，道：「我竟不知，白兄待我如此情深义重，当初，我还误会了你……」 「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白灵玉道：「至于考试，往后还有机会的，你看钱兄、李兄也都没考。」 「我知道。」许宣道：「若是命中有此劫，我认了。」许宣想起还有另两人，不由问：「赵兄张兄去考了吧？」 「他们去了，不去在此也做不了什么。」 许宣心下瞭然，也未再说什么。他想要从床上坐起身。白灵玉见了，伸手去扶他起来，问：「你要吃点东西吗？」 「喝点粥吧。」许宣道。 白灵玉听说，让柳青城去让人送粥来。柳青城应着去了。 整个府邸没了赵玉锦和张子霄，忽然变得静悄悄的。那两人进考场后要等三天后才能放出来。 第36章 ================== 三天一晃而过,赵玉锦和张子霄考完第一场试回来了。 这二人心中还记挂着许宣，一回来便来看望许宣。见到许宣活过来了，直唿神奇。 「我的苍天啊，」赵玉锦过来扯了许宣的袖子,在他身周转了一圈打量着他,「这是活着的许兄哪！」 张子霄也觉不可思议,看到一个真人在眼前还是不敢相信，还要问一句：「许兄,你是真的活过来了吗？」 许宣见他们如此看自己，略微诧异，「我不过昏了三天,就醒过来了。又不是死了，张兄何出此言？」 「你可知你当日……」张子霄正欲冲口而出。 白灵玉在旁出声了，「他是闭气过去了，我去请了一位神医给他瞧,下了一副药，便醒来了。」 第45页 「哎呀，没事就好啊。」赵玉锦嘆道：「原是虚惊一场,那日我还洒了几滴泪。就连考试都还在忧心呢。」 「你们考得如何了？」许宣问。 「还成。」赵玉锦道：「题目嘛，我写下来给你们瞧瞧吧。你们……唉,可惜了。」 白灵玉道：「可惜什么，再等三年，长大些,更稳重些，那时再考才好呢。」 赵玉锦听了,难得没有取笑，他去把题目写了下来。给许宣和白灵玉参考。 「你们也可自己在家做做,等考完了，咱们一起品评。」赵玉锦道。 「是啊，虽不能一起考，好歹来了一趟。当是来探探路了。」张子霄在旁安慰两人：「那些来考的，也未必个个高中。你们不必太伤怀，往后还是有机会的。」 张子霄和赵玉锦见许宣无事，便先回去了。他们在家休息一晚，明日还要接着考第二场，第二场也是考三天。 许宣和白灵玉无事，便在家做题目。 第一场考的四书，《论语》《大学》《中庸》《孟子》，根据此四书作诗作文，通共要作诗五首，作文七篇。作诗有格律要求，作文有字数要求，或两百字以上或三百字以上，不是一天能做完的。 张子霄和赵玉锦去考第二场，许宣和白灵玉就在家考第一场。 待到张子霄和赵玉锦考完第二场回来，又给他们写下第二场的题目，让他们在家做。 第二场考的五经，「诗、书、礼、易、春秋」，先论述一篇，再以「诏、诰、表、判」四种文体各作一篇文，字数要求三百字以上。 第三场考策，即对时政的看法和见解。五篇，任选三篇，五百字以上。 三场都考完，整个人虚脱了。 考了将近半个月，赵玉锦回到家先睡它三天三夜。张子霄也差不多如此。 白灵玉和许宣则在做他们带回来的题目。 三天一过，赵玉锦和张子霄终于回魂了。 大考过后，心情神马的最轻松了。 赵玉锦又笑呵呵的邀请众人一起去逛逛临安城的夜市，「之前都是白日里逛，都未曾在夜里逛过，咱们试也考完了，莫若一起去看看吧。」 张子霄兴致勃勃地要去，刚要附和，又顾虑了一下另两人，「许兄，白兄，你们去吗？」 许宣不忍扫了他们的兴，道：「去吧，正好放松放松心情。你们在考场考，我们也是在家考呢。」 白灵玉道：「那便一起去吧。」 于是几人就一起去逛临安城的夜市。 夜市更加繁华热闹，一条大街灯火通明，烟花柳巷纷纷开门迎客。莺声燕语叫得魂都酥了。 赵玉锦见了莺莺燕燕，把他那点淫心顿时勾了起来，向众人道：「咱们去那最热闹的地方吧，总觉得来了一趟，不去看看可惜了。」 张子霄听了，啐道：「你就好钻营，我们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不可惜。」 「嗯？」赵玉锦转头看他，见他神情不大自然，不由笑：「难不成你还未开荤么？害羞个什么？」 「谁，谁害羞了，」张子霄嘴硬地争着，面上却可疑地红了。 「正好在此地无人管束，我带你们去瞧瞧如何？」赵玉锦道：「你们看这儿的姑娘多俊哪，倘若能见着头牌，也不虚此行了。」 临安城天香院的头牌姑娘婉婉，他们来此的第一天便有所耳闻了，只是一直未得见。 据说长得美若天仙，轻易不接客，若要见她一面，需一掷千金。 几人都被他说得好奇起那头牌的容貌，究竟怎样美若天仙法，需得见一见不是？ 他们三个就这么被赵玉锦给拐到了天香院门口。 「哎哟公子，来啦~」四人一进门，就有姑娘扑了上来。一阵香气扑鼻。 赵玉锦还招架得住，张子霄和许宣都有些受惊，白灵玉冷着脸推开了人。 赵玉锦被两个姑娘一左一右抱着胳膊进了门，他还能跟她们开玩笑，「好久不见，想爷了没？」 「想~天天想呢~」 天香院里花红柳绿，莺莺燕燕，好不热闹。有唱曲儿的，有嬉戏打闹的，有喝酒耍拳的，所有声音汇总成一片。许宣和张子霄只觉得数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听得他们头昏脑涨。眼前也是一片叠影重重，晕晕乎乎。 直至上楼到了房里，关上房门，那些声音才被阻隔在外面。终于清静下来。 赵玉锦熟门熟路地要酒要菜，要姑娘陪。 「把你们这最好的姑娘都叫来！爷要好好乐呵乐呵。」 张子霄、许宣、白灵玉三个坐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看向赵玉锦，不知作何感想。 赵玉锦要来了姑娘，就招唿那三人，「你们不用拘束，今儿个敞开了玩，爷请客！」 就不是请不请客的问题…… 但既来之，则安之。 最后三人在美人陪伴下喝了些酒，喝着喝着，都发起燥来。 这种地方的酒菜一般都会下少量催/情药物，只是给客人助兴，无伤大雅。 赵玉锦知道，却故意不说，因他看不惯那三人故作清高。索性大家一块沉沦，就不用再说他一个了。 白灵玉心里有些燥，但还能把持得住。他见赵玉锦让人扶了张子霄和许宣去另外的房间，本欲阻止，又一想许宣对柳青城执念太深，是否因从未尝过女人之缘故？倘或尝了，又有不同呢？ 第46页 如此想着，他也装醉了，被个姑娘扶去另外的房间。 柳青城跟到了天香院外面，他讨厌人多的地方。只因白灵玉在此，他也只能来此。 柳青城循着气息去找白灵玉，并不走正门，从窗户进。刚进去，就见着一个姑娘想要帮白灵玉脱衣，还欲和他亲近。柳青城见了，心中不喜，快速上前去，从后抓了那女子衣领，提拎起来，一口妖气迷晕了。女子掉落在地。 白灵玉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忽然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面庞。冰冰凉凉的，怪舒服。白灵玉攀了他的手，睁开眼一看，柳青城就在眼前，「你怎的来了？」白灵玉见着他，也并未惊讶。 「回去了么？」柳青城问。 「不回，」白灵玉略微起身，伸手勾过他脖子，脸靠近，鼻尖贴着鼻尖，轻声道：「青城，我们来灵修，可好？」 他从未如此温柔地同他说过话，柳青城听了，愣在了当场。 他说灵修，他是巴不得的。 「好。」柳青城应下，手攀上了他的腰，同他灵修。 第37章 ================== 一夜缠绵过后,白灵玉翌日醒来，看到身旁躺着的柳青城，心中滋味复杂。昨晚大抵是药物作用，让他们做下这事。 此次白灵玉并未助柳青城修炼,只是单纯的,在此等烟花之地,带着情涩味道，做了。 白灵玉知柳青城对自己有情,而他，却不曾动情。 白灵玉瞧着柳青城，柳青城似有所感,睁开了眼看向他。眼神相触的一瞬，白灵玉不由避开了，翻转了个身，面朝里。 柳青城昨夜感受到他的温柔,以为他转了性，对自己好了。不由从后抱了上去，欲与他亲近厮磨。 白灵玉被他碰着,不由轻颤了下，想起昨夜,仍有些怨嗔，推开了他，「你快走吧,别被人看见。」 柳青城一听他赶自己，心内空茫,「你不高兴么？」 「没，你快走吧。」白灵玉闷声催促着,又往里缩了缩。 柳青城听他那谈不上欢喜的语气，顿时热情都冷却了。昨夜的一切仿佛一场梦，柳青城想要拉他的手。白灵玉真不耐烦了，勐的坐了起身瞪着他，磨着牙道：「我叫你滚！」他的嗓音沙哑，毫无威慑力，只是眼神兇狠。 「……」柳青城见他恼了，心情有些寂寥。在白灵玉的瞪视下，只得默默起身，下得床来，捡过扔在地上的衣裳穿了，又回身看了他一眼，恋恋不捨。 白灵玉手撑着腰，觉得不可描述的某处酸痛得很，柳青城太无节制。若不是自己道行高些，几乎要被他搞死。 柳青城离开了，白灵玉见天亮了，也不好再躺。只能穿上衣服。 地上躺着的姑娘，还未醒来，白灵玉用脚踢了踢，只听她哼了哼。白灵玉想了想，将她抱上了床。这才出得房来。 许宣也在这时出来了，彼此见面，有些相顾无言的尴尬。 许宣硬着头皮打了一声招唿：「白兄，起来了？」 「嗯。」白灵玉应着，问：「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许宣想起昨晚，简直像一场噩梦。他竟然留宿青楼了。 「张兄赵兄他们呢？」白灵玉无话找话。 「大概还未起吧。」许宣看了看四周，此刻青楼里静悄悄。时候尚早，也就做事的起来了，姑娘和客人都还在睡呢。 「不如我们先回去吧。」许宣在这个地方浑身不自在。 「也好。」白灵玉应着，便和他一道下楼了。 两人上了街，街上卖早点的在吆喝着。 许宣买了几个包子和两张烧饼，和白灵玉分着吃。一路走回去。 白灵玉身体有些不适，不过也无碍。 回到府中，两人无甚可说，便各自回房了。 关于天香院一事，事后又被赵玉锦取笑了一回。 「那晚你们可都有享受到？是不是滋味十分美妙？」 那三人听他提起这事，恨他恨得牙痒痒。又暗恨自己听信他被他拐了去，头牌没见着，反而被拖进了这泥潭之中，再无法自视清白。 「怎么一个个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难不成都不行么？」赵玉锦眼睛在他们仨下/身一扫，调侃的意味甚浓，「如若不行，我这有个方子……」 张子霄一听，率先忍不住了，「行得很，不劳您操心！」 「哦，是嘛~」赵玉锦略过了他，又看向许宣和白灵玉，许宣头皮一阵发麻，「你看我作甚？」 「许兄若有难言之隐……」 「没有！」 「那么白兄呢？」 「好得很。」白灵玉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既然个个都行，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呢？」赵玉锦很是不能理解，不多会儿又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兴许是头一回，有些疼……如此说来，确实谈不上什么享受。嗯，再多几回就好了。」 …… 试也考了，青楼也逛了，几人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一想到要回去，又不免担心那山匪。 「也不知山匪抓着了没有，」赵玉锦有些忧心，「倘若未抓着，回去又遇上可怎么好。」 正说着，钱明义派人来说，山匪已经被清剿了。 「当真？」赵玉锦一听，不由大喜过望，「当真被剿了？」 「是。」那人道：「我家少爷特地派小的来知会一声，请大家安心。」 第47页 「那好，那咱们就回去吧。」赵玉锦想到回去，心情十分愉悦起来。出来一个月了，也有些想念家里。 回去时候，许宣和白灵玉同乘一辆马车，张子霄本想和赵玉锦一辆，赵玉锦却不和他一起，要和自己那个漂亮书童一辆。张子霄觉得一个人坐车寂寞，想来跟许宣他们挤。 一辆马车能有多大地方？三人就显得挤了。张子霄建议道：「莫若白兄同你那书童一辆吧，我和许兄一辆。」 白灵玉想了想，同意了。 于是白灵玉和柳青城一辆马车。 柳青城上了车，就盯着白灵玉看，眼睛都不带眨的。看得那个细緻，恨不得将他的样子刻进脑子里。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巴，视线定在他的嘴唇上，想到与他亲近的奇妙感觉，柳青城不由咽了下口水。 「你老看我作甚？」白灵玉闭着眼都能感觉到他在看他。若不是谁和他一辆车都不大合适，白灵玉也不想同他一辆车。 「你好看。」柳青城老实道。 「不过一具皮相。」白灵玉道：「我也可以变得难看些。」 「你原形好看。」柳青城心想，他喜欢的就是这条白蛇，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原身都是白蛇。都是他。 白灵玉一听，没甚说的了。 柳青城还要看，白灵玉忍无可忍，「不许看我，转过头去。」 柳青城听了，怕他恼，只得转过头去，眼睛闲着了，嘴巴却没闲着，「什么时候再修炼？」 「再说吧。」白灵玉现在心里有些矛盾了。 在天香院那晚，许宣已经尝过女子滋味，未必还喜欢柳青城。若他不喜欢柳青城了，自己也就不必费心费力地助柳青城修炼了。 「我想灵修。」柳青城背对着他道：「喜欢。」 「不修了。」白灵玉道：「倘若许宣不喜欢你，就不用修了。」 柳青城听了，转回头来看他，「为何要他喜欢我？」 「本来就是因为他喜欢你，才助你修炼的，他不喜欢你，我还费什么劲。我还嫌累得慌。」 「我自己要修，不行么？」 「不行。」 第38章 ================== 柳青城听了白灵玉的话后,沉默了。 他们两个之间，总要横插一个许宣，这令柳青城不喜。 须得许宣喜欢他才行么？ 柳青城为此问题所困扰，心下想着,那就去让许宣喜欢他吧。 柳青城也不和白灵玉坐一个车了,他去找许宣,和他在一块，把张子霄给换了过来。 白灵玉见到张子霄,眉毛挑了挑，「你怎的过来了，你不是跟许兄在一块？」 张子霄呵呵一声,道：「你以为我愿意过来啊？我跟许兄不知道聊得多愉快，你那个书童，非得让我过来。他要跟许兄挤一辆。嗤。」张子霄语气颇不满。 「他，过去跟许兄？」白灵玉有些惊讶,这木头不会真到许宣跟前晃悠，让许宣喜欢他吧？搞什么啊？好不容易许宣不喜欢柳青城了，自己正要松口气,他又添乱！ 白灵玉暗自磨了磨牙，气得想立即过去把柳青城给撵回来。 许宣看到柳青城,心禁不住砰砰乱跳。虽说儿时见过他一面，如今见着，又有不同。一种扑面而来的亲切感,如沐春风，令人动容。 「你怎的过来了？」许宣望着他那张清俊的脸问。 「嗯。」柳青城牛头不对马嘴地应了一声。 「白兄那边让你过来的？」许宣问。 「嗯。」 「他为何……」 「他想让你喜欢我。」（白灵玉：我没有！） 「他……真如此说的？」许宣有些震惊。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因为之前那个山匪柳青之事，他想对自己补偿？白灵玉想让他的书童补偿自己？许宣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嗯。」柳青城应了一句。在另一辆车里侧耳听着他们对话的白灵玉差点没给气死,这跟他的本意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好你个柳青城！ 「白兄怎的气唿唿的？」张子霄见白灵玉面色不善，不由问了一句。 「没什么。」白灵玉深唿吸了口气，按下心中不快。只盼着快快到落脚点，让柳青城赶紧滚回来，别在许宣那里胡说八道了。 到了客栈住店，都有人提前打点好了，他们去了就直接住。 白灵玉见着了许宣，先客气了一番，然后看向柳青城，面色冷淡地叫着他：「青城，一会儿来我房里。」 许宣知道白灵玉想让自己和柳青城好之后，心情有些复杂。他也不好当着人面跟白灵玉说无需如此。只能闷闷地憋在心里。 大家一路劳顿，都有些累，吃了饭就各自回房歇了。 回到房里，白灵玉就质问柳青城：「你去跟许宣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柳青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你说了什么你不知吗？」白灵玉有些动怒，「谁让你去跟他说我想让他喜欢你的？谁让你这么说的！我让你这么说了吗？」 「你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灵玉气得肝肠寸断。柳青城一定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你不愿与我灵修，」柳青城道：「说许宣喜欢我才可以。」 「你！」白灵玉气得半死，自己是这个意思，又不是这个意思。问题是他无法令柳青城明白他的意思，感觉鸡同鸭讲！ 第48页 白灵玉从心底深处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磨了磨牙，问：「我与你灵修了，你便不去他那里晃了是不是？」 柳青城听到「灵修」两个字，眼睛亮了亮，问：「你肯了？」 「我现在有些累，回去再说。」 白灵玉不想搭理他，想洗洗睡了。 让店小二把水抬到房里，白灵玉就在房里沐浴。 柳青城站在屏风外听着白灵玉沐浴的声音，水声哗啦啦地敲打在他的心头，发出美妙的旋律。柳青城心痒痒，想靠近，又不敢。只是无声地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不知站了多久，最后望见白灵玉穿着一身素色寝衣从屏风后转出来，也不说话，经过他迳自往床上去。 柳青城望着他往床上去了，转回头来，想了想，迈步向屏风后去，化了蛇形进入了浴桶。水中还残留着白灵玉的气息，令它迷恋不已。那些气息包裹着它，仿佛白灵玉在拥抱它。白灵玉会主动拥抱的时刻太少，只有修炼之时，才会…… 想到修炼之时，柳青城又隐隐有些躁动。它觉得奇怪，为何不是修炼，也会？柳青城在水中不能自已，水下暗潮涌动，来势兇勐。柳青城甚至忍不住要立刻飞奔到床上去，押着白灵玉，与他灵修。 想归想，柳青城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若是莽撞，白灵玉一定会恼火。柳青城已经摸清白灵玉的脾性了。他是吃软不吃硬的，顺着他是最好。 在水里待了许久，待到水凉了，才出来，又化了柳青城的模样。神清气爽地往床上去。 白灵玉都睡着了。 柳青城上了他的床，搂着他睡。白灵玉无知无觉，柳青城见了，不由凑到他颈边，轻轻咬了一口。嗅到他身上的气息，令他愉悦不已。从前他不知自己为何而活，如今才知，他为他而活。 翌日清晨，白灵玉醒来，见自己在柳青城怀中，已经懒得生气。随手扒拉开他，坐了起身。柳青城这时也醒了。见白灵玉起来，他也不动弹，一双蛇瞳一瞬不瞬地瞧着人。 白灵玉自顾自穿衣，一转头看到他那副鬼样子，不由皱了眉，「看什么，赶紧起来啊。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柳青城蛇瞳翻了翻，翻出一双正常的人眼，从床上坐了起身。他望着白灵玉盈盈一握的腰身，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搂了过去，将要起身的白灵玉给抱了回来。 「哎！」白灵玉不妨，重重地坐了回去，有些恼火地转头看向他，「你做什么？」 柳青城望着他的唇，只是迷恋，脸慢慢凑了过去，作势要亲。白灵玉望着他的脸靠近，额角突突地跳，想到什么，不由凑过去狠狠咬了他一口，作为报復，把他的嘴给咬破了。 柳青城却不介意，和他互咬了起来。咬着咬着气氛变得暧/昧。 白灵玉察觉到了，不由推开了他，手背擦了擦嘴，冷着脸道：「别闹了。」 「嗯。」柳青城心情愉悦地应着。 白灵玉难得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一丝欢快神情，暗嘆了口气。 那边许宣等了一夜，以为柳青城会来，结果白等了一夜，也不见人。心情有些复杂。 许宣走来，见到柳青城从白灵玉房里出来，嘴唇还破了，顿时神色微妙，「你的嘴怎么回事？」 柳青城闻言，深深地望了白灵玉一眼，实话实说，「他咬的。」 白灵玉：！！！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灵玉：实诚孩子要不得。 第39章 ================== 白灵玉见到许宣,感觉自己又拉了一波仇恨。在许宣心目中他该是个多么会出尔反尔的人哪！而这一切都源于柳青城的编排（实诚）。 白灵玉无颜面对许宣，只能沖柳青城发火，「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滚。」 柳青城见白灵玉恼了,只得先滚。 柳青城滚后,剩下白灵玉面对许宣,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白灵玉硬着头皮道：「你别听他胡说，他自己磕的,不是我……」 许宣打断了他，道：「白兄，我有些不明白。为何昨日他说是你让他来伺候我的？」 「关于那个,」白灵玉一边和许宣下楼，一边信口胡诌道：「我就说了一句气话，说你不想伺候我，就去伺候许兄好了。结果他就去你那里编排了一番,许兄，你无需理会他。」 「他胡说的？」许宣一听，心情更复杂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说你想让我喜欢他，可有此事？」 「绝无此事！」白灵玉断然否认,原先看许宣喜欢柳青城，逼不得已，现在他巴不得这俩八竿子打不着。 「许兄你别听他胡说。」 「听谁胡说啊？」楼下赵玉锦听了,接了话，笑呵呵地道：「你俩磨叽什么呢？赶紧滴,一会儿吃了饭还要赶路呢。」 张子霄在旁道：「就你急，如今又不是赶考,急个什么？正好游山玩水回去，放松心情，来时还说秋游呢。如今回去，倒比来时还急了。」 「你不担心家里遇见那蛇妖啊？」赵玉锦转头向他道：「说起来那蛇妖也不知除了没有。」 听到说蛇妖，张子霄也有些顾虑起来：「没见钱兄派人说啊，估计没什么事吧。倘若真有蛇妖，咱们回去也没什么用啊，不是上赶着送命么？」 赵玉锦：「咱们得跟家里共进退不是，怎么能撇下他们呢？」 第49页 张子霄：「我见你去天香院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恨不得在那里呆一辈子吧。」 赵玉锦呵呵一笑，道：「那时不是担心山匪么，在天香院你没爽到？怨气这么大？」 张子霄瞪了他一眼，「自然是没你爽。」 白灵玉听着他们的话，看了「蛇妖」一眼，「蛇妖」面无表情地杵在一旁，见白灵玉他，他也看过来。许宣也看柳青城，见他看白灵玉，又不由跟着看向白灵玉，三个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 赵玉锦叫着他们，「赶紧吃饭吧。」 早餐除了包子馒头稀饭，还有几样小菜，算是可以。 赵玉锦让他的漂亮书童上桌，柳青城这个向来没什么礼数的也坐在白灵玉身边。四个少爷，加两个书童，通共六个坐了一桌。其余家丁护院另外坐。 漂亮书童神色有些憔悴，似乎不大想吃东西，赵玉锦哄他吃，还不避人地要上手餵。 张子霄见不到他们腻歪，叫着那俩，「哎哎，注意点，这里还有四个大活人呢。」 赵玉锦看了张子霄一眼，又劝着自家书童，「你就吃点吧，不然一会儿上路就饿了。」 「你是不是又折腾他了？」张子霄看到漂亮书童一张白脸，忍不住道：「呵，折腾得饭都不想吃了。我说这一路赶路也辛苦，你就不能收敛一二？」 赵玉锦道：「吃饭呢，能不能别提那事？」 「你还觉得噁心？」张子霄冷哼了一声，又道：「确实噁心，你们这一个个的。」张子霄说着从赵玉锦那边扫到许宣白灵玉柳青城这边，这三人倒是面色淡淡。 柳青城下唇上的一个伤口特别明显，张子霄看到，皱了皱眉，「白兄也玩书童呢？赵兄那边好歹是藏着掖着的，你这都不藏一藏？玩什么情/趣呢？嘴都给咬破了。」 白灵玉此时十分后悔咬破柳青城的嘴，原本这点伤也是可以快速癒合的。偏柳青城还留着，似在炫耀什么，令他十分不爽。 白灵玉冷着脸道：「他自己不小心磕到的，跟我有什么相干？」 柳青城听了，看向白灵玉，白灵玉狠狠瞪了他一眼。柳青城低了头。 这一顿早餐就在赵玉锦劝书童吃饭，白灵玉瞪书童中过去了。 重新上路，柳青城回到了白灵玉的车上。 白灵玉看到他嘴上的伤口，不耐地道：「你嘴上的伤还要留到什么时候？」 「我想留着。」柳青城道。 「你有毛病吗？」白灵玉想掐死他的心都有。 「因为，」柳青城深情款款地望着他，「是你给的。」 白灵玉：…… 算了，白灵玉想着，伤口也不能一下子癒合了，一下子癒合还引人怀疑呢。 白灵玉不想再搭理他，伴随着辘辘的车马声闭上了双眼。 路面不大平坦，车里摇来晃去，柳青城的视线却始终精准地黏在白灵玉身上。白灵玉有些不耐烦，闭着眼叫他，「转过去。」 柳青城听话地转过去了，背后白灵玉的声音传来，「你没事不要到许宣面前晃，好不容易他要喜欢女人了，你别给我添乱。」 「嗯。」柳青城应着。 白灵玉听他应得爽快，想起是因为自己答应过他灵修才如此，顿时心里不是滋味起来。说到底自己也没欠着他的啊？为何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 「灵修的事，再说吧。」白灵玉道：「也不是非得灵修，普通修炼也是可以的……」 柳青城一听，转过头来看他，坚定地道：「我想灵修。」 「那你想着吧。」白灵玉冷淡地瞧着他，「我还想成仙呢，我成了吗？」 柳青城闻言，道：「我去找许宣，让他喜欢我。」 「你！」白灵玉一听，就上火，「好啊，你还学会威胁我了！」 「你说过许宣喜欢我，就助我灵修。」柳青城固执地道。 「你到底懂不懂我为何要助你灵修？」白灵玉磨着牙道：「是因为我想让你和许宣在一块啊！是因为我……」其中的歪歪绕绕，白灵玉真是没法给他解释。柳青城本身就是块木头，木讷得很。他能懂真是烧高香了。 「那我和许宣在一块。」他说。 「不行。」白灵玉道：「原先是逼不得已，现在有得选择，就不能那样了。许宣还是要娶妻生子，这才是正道。」 「那灵修……」 「再说吧。」 「我去找许宣。」 「你敢！」 柳青城不说话了，天知道他在想什么。白灵玉看着他，有点怕他不管不顾发疯。白灵玉并不是随时能掌控柳青城的，他也知道。 两个沉默了一会儿，白灵玉心想，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强硬。想想柳青城也有乖乖听话的时候。也不是非得每时每刻都针锋相对。 「你过来。」白灵玉语气不善地叫着他。 「？」柳青城看向他，白灵玉不耐地叫着，「过来啊。」 柳青城只得往他那里挪了挪，白灵玉见他过来了，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努力使自己神色缓和下来，看着他问：「你到底要怎样，才会听话，嗯？」 那声音之柔之媚，听得柳青城一颗心都酥了。他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反应。 白灵玉凑到他破了的嘴唇上亲了亲，道：「以后乖乖听话，好不好？你不听话，我很生气。」 第50页 「嗯。」柳青城神色松动了一下，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将他抱进了怀里。心情难掩激动。 白灵玉被他抱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心想，这柳青城兴许是吃软不吃硬。以后自己软着来就是了，也犯不着天天跟他生气。 -------------------- 作者有话要说： 採访一下，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小白：莫得感情的炮/友。 小青：单相思。 第40章 ================== 一行人回到西湖镇,法海也找过来了。 法海看到西湖镇上空妖气蒸腾，循着妖气过去，就看到了一青一白二蛇纠缠一户人家。 待看到白灵玉的脸，新仇旧恨顿时一起涌上来,法海发誓要剷除蛇妖,还世间太平。 他思虑了一番,觉得单凭自己一个，对付二蛇恐怕有些困难。在人多之地抓妖,恐怕伤及无辜。法海打算採取温和手段，逼迫二蛇就范。 「阿弥陀佛。」这日许宣上街，法海先来寻他。 一个老和尚双手合十挡住自己去路,许宣不由停下，看着他，礼貌地双手合十拜道：「师父，您好。」 「老衲观施主脸上一团妖气,甚是不祥。」法海对他道：「府上恐怕有妖。」 「有妖？」许宣听了，心一惊，问：「什么妖？」 「施主可曾与一青一白两位男子模样之人相交？」法海试探着问。 「一青一白？」许宣想到白灵玉和柳青城,心中奇妙，他问：「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原是青城山上一青一白二蛇，」法海对他道：「老衲要擒他们,却被他们跑了。如今看到施主脸上一团妖气，与青白二蛇气息十分相近。」 「蛇妖？」许宣听到这,如同五雷轰顶，回想白灵玉和柳青城,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反而有些生气，「师父，可不要凭空污衊人吶！好好的人，怎么会是蛇妖呢？」 「施主肉/体凡胎，自然看不出。」法海说着，伸手过来，许宣见了，不由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看着他，「你作甚！」 「帮施主开一开眼，」法海道：「开了眼，便能见着他们的原形了。施主不是要亲眼得见，才肯信么？」 「……」许宣戒备地看着他，这老和尚，也不知哪里来的。许宣怀疑他是妖道，在离间自己和白灵玉柳青城的关系。 「施主若不信老衲，老衲这里有串佛珠。」法海从枯木般的手腕退下了一串佛珠，递给许宣：「那青白二蛇碰到此佛珠，便会现出原形。届时，施主便知老衲所说真假。」 许宣看到递到面前一串佛珠，平平无奇的佛珠，倒比让他开眼什么的，容易接受得多。许宣将信将疑地接过了佛珠，法海又告诫他：「那白蛇道行高，你若试，自己小心些。不必害怕，老衲就在近旁，只要蛇妖有害人之心，老衲定将它收伏。」 许宣被老和尚一番蛇妖的言辞说得昏昏沉沉，他接过了佛珠，便将佛珠戴在了手腕上，衣袖遮住，也未如何看得出。 被老和尚一搅，许宣没了逛街的心思，便打道回府了。 许宣走后，法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回到府里，许宣犹犹豫豫地往白灵玉住的院子来。他一路上都很忐忑，生怕老和尚说的是真的。怕真是两条蛇妖在府里。他回想白灵玉的言行举止，与人类无异，那书童柳青城，虽有些冷漠，但也属实是个人。怎会是蛇妖呢？ 许宣就这么忐忑不安地走到了白灵玉院子外头，他站在外头观望里面，不大敢进去。 里面柳青城抓着白灵玉正灵修，白灵玉原不想答应他。不知为何，柳青城忽然躁动得厉害，不安抚他，恐会出大事，只得由着他胡闹。 「轻点，王八蛋！」白灵玉嘴里恨恨地骂着。 柳青城怕他恼了，抱着他放缓了动作。 两人细细地磨着，情难自禁，又变回了蛇形，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蛇有两个那玩意儿，柳青城都想挤进来，气得白灵玉破口大骂。柳青城只得一边安抚他，一边自给自足。 下人丫鬟都遣出去了，房内一片婬糜景象。 「白兄在吗？」两人战得正酣，院外忽然传来许宣的声音。 白灵玉吃了一惊，忙化了人形，推开柳青城，对他道：「出去，许宣来了！」 柳青城抱着他，不想出去。 白灵玉气得咬牙，对他道：「等晚上……」 柳青城这才不甘不愿地出去了，白灵玉捏了个诀，扫清了房内的污浊之气。他神清气爽地下床来，衣服全部齐整地穿在了身上，他侧身看向柳青城，道：「你先离开。我与许兄有话要说。」 柳青城抱着自己的衣服下床，像个偷情的汉子，被正主回来撞见，不得不狼狈离开，那眼神十分幽怨。 白灵玉见了，心中觉得好笑，脸上倒是淡淡的，催促道：「还不快走，晚上再来。」 「嗯。」柳青城应着，将衣服披在身上，转身从窗户走了。 白灵玉打着哈欠去开门，对许宣道：「许兄来了。」 许宣看到白灵玉，白灵玉面色红润，唇红齿白，看着比先更艷丽些。这位白兄，一直都是位翩翩公子，如今一看，越是如此。 许宣对老和尚的话将信将疑，他就这么将信将疑地走近他，问：「白兄才起么？院里怎的也不见个服侍的人？」 第51页 「在下喜清静，打发他们出去了。」白灵玉迎他进屋。 许宣进了屋，手下意识搭上了掩在衣袖之下的佛珠。他不惯做那些偷偷摸摸之事，盯着白灵玉看了片刻，无论如何不肯相信他是蛇妖。 思虑了一番，许宣走到桌旁坐下，故作轻松地对白灵玉道：「今日我上街，见着了一个老和尚，你说好笑不好笑，他说我府上有蛇妖。」 听到「蛇妖」二字，白灵玉暗自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走过来坐下，给许宣倒了茶，「哪里来的老和尚胡说八道，若是有蛇妖，咱们不都被害死了？」 「是啊，我也是不信的。」许宣从手腕退下来一串佛珠，拿给白灵玉看，「他还给了我一串佛珠，说定能让蛇妖现出原形。我瞧这佛珠也无甚特别，白兄瞧瞧，是不是与普通佛珠有无不同。」 白灵玉看着那佛珠，已然明白，那老和尚法海找来了。 还找上了许宣。 白灵玉在许宣的注视下，接过了佛珠，细瞧了瞧，道：「我瞧也无甚特别。」 许宣见白灵玉拿着佛珠，并未现出原形，心想，果然老和尚的嘴是骗人的。根本没有蛇妖，白兄不是蛇妖。 「还你吧。」白灵玉把佛珠递还给许宣，许宣伸手接过，这时佛珠忽的断了线，一颗颗往下滚去。 两人都有些吃惊，望向地上，滚落在地的佛珠都发出了金光，很快一颗颗地飘了起来，围在白灵玉身周，组成了一个金环。 白灵玉大惊，正想夺门而出，却被金环缚着，不得动弹。 他全身都刺痛起来，似有万千细针扎进他的皮肤，「啊！！！！！」 白灵玉忽然向天一声怒吼，摆出了一条蛇尾，雪白雪白的蛇尾，美丽而摄人。 许宣惊得定在了原地，在白灵玉想夺门而出时，他就觉不好，眼下见到白灵玉现出了原形，他如同五雷轰顶，怔在了原地。脑中轰轰作响，再也无法思考。 白灵玉本是下半身现出了蛇尾，上半身仍是人形，在他的挣扎之下，蛇尾又变回了一双腿。然而一双腿很快又被逼成了蛇尾。白灵玉被金环箍得痛苦不堪，也顾不得看许宣如何看待他。 「阿弥陀佛。」这时门外响起一声佛号，法海右手拿着九环锡杖，左手托着一个金钵出现在了门口。 白灵玉一见到法海，便恨极：「老秃驴！你还是来了！」 「孽畜！」法海喝道：「老衲今日便要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将你捉拿，你乖乖束手就擒，休要再反抗。」 白灵玉奋力挣着金环，隐隐有挣脱痕迹，法海用锡杖一指，又加了一道法力禁锢他。 柳青城听到白灵玉的叫唤，火速赶来，见白灵玉受制于人。 而制他的那个老和尚他自然是认识，手中化出了剑，便直指老和尚面门而来。 老和尚用锡杖格挡开了他的剑，一人一蛇在屋里打斗起来。 这屋里地方狭窄，施展不开，还有一个木呆呆的许宣在，法海怕伤了许宣，故意把青蛇往外引。 柳青城被他引了出去。 许宣总算回了神，他定睛看向白灵玉，看到白灵玉痛苦不堪，心里终是不忍。 「你真的，」许宣望着不敢相信地道：「你真是，蛇妖？」 「许兄，」白灵玉努力变成人形，和他正常说话，可是痛苦使他的声音都破碎了，「我不想骗你，我乃修行千年的蟒蛇，因你前世救过我，我便来报恩于你。不成想，这老和尚处处阻挠，与我作对，我好恨，好恨啊！」 他一双眼睛血红，红得滴血，许宣又怕又不忍，回想从前，白灵玉的确不曾伤害过自己，他也不忍伤害他，便对他道：「我不要你报恩了，你自去吧。」 白灵玉瞪着他，奋力挣着金环，忽然啪啦一声轻响，金环碎裂，变成了一片片金片飘在空中。 白灵玉的神色恢復了些，眼神亦恢復了清明，他看了许宣一眼，未再说什么，出去帮柳青城。 柳青城被老和尚的锡杖打得现出了原形，险些被他收进那金钵去。 白灵玉拿了一把剑，直取老和尚面门。 第41章 ================== 老和尚用锡杖一挡,又和白蛇斗了数十回合。他渐渐有些气喘。 白灵玉寻着一个空子，趁老和尚未及反应，便窜过去，抱起柳青城逃窜了。 「善哉善哉。」法海念了一声佛号,追了过去。 院子里刚才还激烈地打斗,如今已恢復了平静,许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在做梦。 昔日陪伴他的真的是两条蛇么？他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白灵玉带了柳青城逃到了山上,在一个山洞里停了下来。 「青城，醒醒。」白灵玉拍着他的脸。 柳青城伤得很重，很快无法维持人形,白灵玉感觉到他的生命在流逝。暗自心惊。 那老秃驴下手太重，伤及了柳青城的根基。 白灵玉别无他法，只得将自己的修为渡给他，以延续他的生命。 柳青城睁开了眼,看到白灵玉，白灵玉见到他醒了，神情松动了下,「你终于醒了。」 柳青城从地上起来，见着了白灵玉,不由将他抱在了怀中。他的身体在颤抖，心也在颤抖，他害怕那个老和尚伤害白灵玉。 「好了,没事了。」白灵玉安慰他。 第52页 柳青城将脸埋在他肩头，嗅着他身上的气息,确定白灵玉真的在怀中，这才安心下来。 「好了,」白灵玉推开了他，对他道：「那老秃驴还会追来的，咱们得赶紧离开。」 「许宣呢？」柳青城忽然问。 「顾不上他了。」白灵玉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要是被他抓到，就是死路一条。我倒还好，只是你……」 「你担心我么？」柳青城察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怜惜之情，不由抓了他的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跟着我，要被那老秃驴追着跑，你怕吗？」白灵玉问。 柳青城摇了摇头，道：「不怕。」 「我们灵修，把他打跑。」柳青城又道。 白灵玉听了，不由觉得好笑，灵修只是骗他的话，他居然一直当真。 白灵玉看着柳青城，柳青城也看着白灵玉。柳青城一直爱慕着白灵玉，白灵玉都知道，他并非那么冷酷无情，铁石心肠终究被他捂热了。 白灵玉抱了他，在他耳边道：「我骗你的，灵修，不能增进修为。」 「那为何……」柳青城想起自己的确增进了修为，有些不信，「你骗我，能增进修为。」 「嗯，我骗你。」白灵玉似是而非地应了这一句。 在法海出现那时，白灵玉终于看清了，自己心中到底记挂着谁。 一直以许宣为重，可那时，他满心满眼只有柳青城，只为他担心，一颗心都在他身上。哪怕带着柳青城离开，都没再看许宣一眼。 「许宣的恩报完了，」白灵玉将他抱紧了些，「现在报你的……以身相许，你要不要？」 柳青城听到这话，十分震撼又十分欢喜，他推开了白灵玉一些，看着他的眼眸，道：「此话当真？」 白灵玉不说话，凑上去，轻咬了一口他的唇，柳青城愣愣地看着他。白灵玉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张开了嘴，更深地吻上了他。 柳青城原本就不禁勾引，尤其是白灵玉要命的勾引，很快他便沦陷了，陷入了白灵玉的温柔乡里。 两蛇在山洞里酣/畅淋漓地动山摇感天动地地灵修了一场，这才想着跑路。 法海循着妖气找到了山洞，现场只遗留一片婬糜气息。法海这个老和尚闻到那味道，不由大骂两蛇荒淫无道。 柳青城从此以后，跟着白灵玉修行。亦师亦友，如影随形。 柳青城的眼中只装着白灵玉，白灵玉看他的眼神也日渐温柔。 白灵玉想到他们的未来，要想逃过法海的追捕，只能先他成仙。到了天上，再也不用担心老秃驴了。 五百年后。 白灵玉在天上见到了老秃驴，上前笑意盈盈地拜见：「老、师父好久不见。」 法海看到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再看他身旁站着的青蛇，不由冷哼了声，未发一言，就转身离去了。 白灵玉看着老和尚离去，心道：就这肚量，怎么飞升的？ 白灵玉转身看向柳青城，伸手拉了他，对他道：「走吧，咱们下界一趟。」 「嗯。」柳青城应着，随他一块下界去了。 青白二仙途经西湖镇，昔日的西湖镇歷经五百年，已经变了模样。如今也不叫西湖镇，叫杭州镇。西湖倒还是那个西湖，边上有座雷峰塔。 下到人间，集市热闹，茶楼里有在说话本的。 有一出《白蛇传》，很是出名。 说的是千年蛇精白素贞为报恩，带了青蛇小青，找上了许相公，做了许相公的娘子，还诞下了一位公子。后来夫妻俩被法海生生拆散，许相公出家修行，白娘子被压在雷峰塔下，要到西湖水干，雷峰塔倒，方能出世。 一齣戏感天动地，说得观众涕泪连连。又说到许公子后来努力读书，考取功名，当了状元，回乡昭告上苍，将那被压在雷峰塔下的母亲白娘子给救了出来…… 这话本听得有些熟悉。 白灵玉回想五百年前，大抵有过那么一桩报恩之事，不过话本说的好像不是他。 白灵玉带了柳青城在街上走着，忽然迎面走来了许宣。 白灵玉看到他的一瞬，不由一怔。这许宣有点老态，容颜却是那副容颜。 对面许宣也看到了他们，却似不认得，他停下，睁着一双老花眼打量了他们许久，而后才颤抖着上来作揖：「在下许昀炎，是许宣的第xx世孙，不知二位可是白灵玉与柳青城？」 许昀炎？原来不是许宣，只是许宣的后人…… 白灵玉对他点了点头，道：「我便是白灵玉，他是柳青城。」 许昀炎一听，极为激动起来，他又大拜下去，诚恳道：「恳请二位到府上一叙，先祖有话交代。」 白灵玉看到这与许宣十分相像的许昀炎，感觉十分奇妙，一切仿佛未变，却又真切地变了。 白灵玉和柳青城随许昀炎到了许府上。 许府已是镇上大户，家宅占了半个镇子。 许昀炎将青白二仙请到了府上，请他们上坐，便携了一家老小来拜他们。 白灵玉也当得他们一拜，只是觉得好笑。柳青城站在白灵玉身旁，未说什么话，只是冷眼旁观着。 那打头的许昀炎拜完，便让家小下去了，这才向白灵玉道出了实情：「先祖昔日对于二位仙家，之事，十分后悔。」他说着便让人把东西拿上来。那是一个红木盒子，古朴盎然，白灵玉看着这盒子，眼前便出现了许宣手抚在这盒子上的景象。 第53页 许昀炎恭敬地把盒子呈上，对白灵玉道：「这是先祖交代的，以后有缘再见二位仙家，便把盒子交付。老夫交付了这盒子，死也瞑目了。」 白灵玉接过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信，字迹已很陈旧，却是许宣的亲笔手书。信拿出来，底下铺着一串碎裂的佛珠。 当日之事一闪而过，白灵玉心中有所触动。他把盒子放到桌上，打开了信来看。 【许兄： 这是你们离开的第不知几个日夜。 自你离开之后，我寝食难安。我想，你从未害过我，我却无意中害了你，真是大恶之人。我想向你道歉，想真诚诚挚地表达我的歉意。这封信，也不知你能否收到。但愿你能收到吧。 后来我派人去打听法海的下落，想知道他有没有把你们擒住，起先还有点消息，慢慢就再无消息了。 我无一日不在悔恨，这是我此生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哪怕你们真是蛇妖，也未曾害人。妖也有良善，人也有恶人，怎可一棍打死？原谅我当日愚昧无知，把你害了。我悔恨啊。世上却无后悔药让我吃一吃。 大概年纪渐长，难免总想起从前，想起大家一起作诗作词，寻欢作乐，何等快活。赵兄当官了，他那个样子，居然当官了。张兄继承家业，其他几人大抵跟我一样，靠着祖荫，在这西湖镇荒废人生。 白兄，我等不到你来了。我成亲了，生了儿子，我交代了他要把这封信一代代传下去，把你们的事一代代传下去。我想，兴许哪一天，你们又回来了呢？又回来看望我这个老朋友了呢？希望你还能当我是你的老朋友吧。 白兄，我等不到你来了，我病了一场，想是大限已到，命不久矣。 白兄，希望你日后能看到这封信，明白我心中的歉意和悔恨。不奢望你能原谅我，来我坟前看我一眼，我亦可含笑九泉了。 白兄，再次，对不起…… 许宣亲笔】 白灵玉看完了信，明了当日许宣的心境，不由心中感嘆。五百年来一直忙于飞升成仙，倒真的一次都没回来过。 在许昀炎的带领下，白灵玉和柳青城到了许宣的坟前。 一座坟墓修得十分漂亮，墓碑之上书着许宣的名讳。 白灵玉看见了那碑，不由心中嘆了声，对着这碑道：「许兄，我和青城来看你了。」 「我并未怪过你，当日之事，」白灵玉顿了顿，继续道：「本与你无关，没有你，法海也会找来。如今，我已得道，你可安心了。」 在许宣坟前说了一番话，白灵玉便和柳青城离开了。 许昀炎带着一家老小，目送着他们离开。 一青一白二仙，逐渐隐没人间。 两团光晕，向天而去。尘间之事，被抛在了脑后。 柳青城追随着白灵玉，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