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同人]零号机也是人啊》 第1页 [bg同人] 《(银魂同人)零号机也是人啊!》作者:鱼么【完结】 文案 我是说书人,却爱上书中人。 偃师,精于造物之术,所造之物无不机敏精巧,栩栩如生。 二哥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二哥又说,用生命授业的是为恩师,比如吉田松阳。 我今生为两个男人流过泪,只有过一次心跳错乱的感觉。 二哥以扇遮面,看向我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那不是系统改版的范畴,十一,你造出了我用尽毕生心血也无法造出的东西。」 内容标籤:穿越时空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凤十字(花子),坂田银时 ┃ 配角:吉田松阳,高杉晋助,桂小太郎,松下私塾 ┃ 其它:攘夷 书名:零号机也是人啊![银魂] 作者:鱼么 ==================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儿们帮我一个忙嗷!qaq我在参加晋江的一个活动,我需要你们帮我投个票!点开下面这个网址!然后滑鼠移动到正在投票的一栏!然后点开家教银魂那一坨!然后在发扬光大奖那边投《[银魂反穿]女子大学生的日常》,在奖励创新奖那边投《[家教反穿]豢养王族的血》希望你们投我一票,感激不尽!在这里先拜谢了昂! 「滴——滴——滴——」 「请选择类型。战斗型,治癒型,智慧型……」 「战斗型。」 「请选择禁制。绝对防御,绝对保密,记忆……」 「记忆绝对保密。」 「请选择……」 「确认。」 「滴——滴——滴——」 「用户已强行中止程序,将随机分配未设置选项,即刻启动。」 「设置保存中,请稍等……」 「吱——发现系统漏洞,发现系统漏洞,一级警戒,吱——强行中止运行程序导致云数据无法识别,自我维护系统启动,暂停设置选项启动,用户随机遣送选项启动,启动完毕。用户即将被随机遣送,吱——」 「系统漏洞?!什么……妈的!改版了?!」 「保存完毕,遣送开始。」 「滴——」 「等等……诶呀!啊——!!」 ☆、第二章 我失恋了。 阿牛哥今天跟村东头的阿美结婚,大红……哦不对,纯白的绸布从村东头蜿蜒到村西头,隐隐绰绰的火光把整个村子都照亮了。阿美是村长的女儿,她结婚排场当然要大一些。 我穿着粉红色缀白色小花的和服站在门口,背靠着烂得只剩一半的门远望迎亲的队伍,思绪翻飞。我爱的男人要娶别的女人为妻,我此刻却在想一件不相干的事情——比起穿得一身白的新娘子,怎么看都是我的打扮更喜庆。 不能怪我粗神经,结婚不是应该穿大红色的喜服才对吗?八人抬的轿子,再雇乐队,吹吹打打地绕着村子走上两三圈,漫山遍野的红才好,映着人的脸也显得喜气。但是阿婆告诉我,新娘穿的那叫白无垢,象徵纯洁。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就推着我去里屋拿分给邻居的果子,还摸摸我的脑袋说,如果我乖乖的不闹,分剩下的和果子都归我。 切,当我是小孩子啊。 心里嘟囔着不屑地撇撇嘴,撇完又开始发起楞来。 我的记忆似乎总会出现故障,按照阿婆的说法,我这么大的孩子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她随即嘆息一声,说也许我们那边嫁人是要穿红色的喜服——总归她不知道我到底从哪里来。 我忧郁地嘆了口气,是啊,我只是阿牛哥上后山打柴时从河里捞出来的,比起村长的女儿,那个据说又贤惠又善良又美丽,而且还是官二代的姑娘来说,显然后者是更加符合条件的结婚对象。 阿牛哥把大手盖在我的脑袋上揉了两下,我抬头看过去,他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这表情差点儿让我产生「他其实有苦衷他爱的其实是我」之类的想法。 阿牛哥今天穿了一身庄重的黑色和服,腰上系了根绒线结的球儿,跟平时上山打柴时穿的衣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愈发显得他丰神俊朗,也引得我愈发的心驰神往。 「花子,别乱想了,你才八岁,我当然不能娶你。」阿牛哥这样说完,似乎觉得自己表达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当然,美和子也是个好姑娘。」 是啊……我才八岁。 我再次忧郁地嘆口气,把目光重新放在远处迎亲的队伍上,幽幽开口:「阿牛哥……」我可以长大的啊…… 「花子,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阿牛哥,我的名字叫井野秀一。」 我当然知道他叫井野秀一,跟牛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而他的新娘子是山田美和子,小名也不是阿美。但我总莫名其妙地脑补出一个画面——叫做阿牛的憨直的小伙子,某次上山打柴,偶尔在河里发现顺流而下的我,心地善良的阿牛看到泡在水中,满身鲜血,又楚楚可怜的我,顿时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他将我救了上来。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而阿牛哥也看上了貌美如花的我。我们郎有情,妾有意,然后…… 然后我的美梦就醒了。 救我的人不是什么阿牛哥,他叫井野秀一,他有一个早就定下婚约的未婚妻,叫山田美和子,是村长的女儿,也是全村最美,最贤惠,最善良的女子。跟全村最英俊,最勤劳,最勇敢的井野秀一是公认的一对儿金童玉女。 第2页 可怜我对井野秀一一腔痴情……唔,我还是习惯叫他阿牛哥。 阿牛哥说,刚看到我的时候,我并没有全身是血,反倒全身冒着诡异的青烟,偶尔迸溅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当时他以为是山里的妖怪,如果不是场景太夭寿,吓得他忘记拔腿就跑,是不会被恰好漂到他面前的我抓住裤腿儿不放的,更不会被我抢去了午饭的糯米糰子。更更不会救我。 阿牛哥还说,我当时一头乱七八糟长及脚踝的长髮,咧嘴一笑缺了两颗门牙,跟水鬼似的,根本不好看,更不用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我很伤心。 阿牛哥见我这么伤心,就笑呵呵地揉着我的脑袋安慰我说,我们花子还是很漂亮的啊,乳牙掉了重新长上来会更好看的。 既然我这么好看,他为什么却不娶我。 走神间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家门口,阿牛哥激动地走过去,伸手扶着身穿白无垢的美和子下了轿子,小心翼翼的表情好似手中扶的是易碎的珍宝。然后扶着她进屋行礼,参拜先人。 满目黑白,跟办丧似的。 等他们行完礼,阿婆从屋里出来将我拉到一边,又把一篮和果子塞进我怀里,打发我拿去给邻居的小孩儿分了吃。 我疑惑地抬起头:「阿婆,前几天不是刚送过一篮子吗。」虽然那一篮子都让我给吃了。 「快去快去,乖花子,乖花子,晚饭就在隔壁阿伯家吃吧,吃完就在那儿睡下,明早再回来。」 阿婆慈爱地摸摸我的耳朵,给我一个但笑不语的表情,然后推着我出去并谨慎地带上门。 我看她的动作瞬时明白了,哼哼唧唧地跟着她出门,随手从篮子里抓出一个和果子塞进嘴里,嚼几口觉得没味儿,又悄悄地吐在门口,拿脚踢些灰土盖起来。 阿婆还在对我挤眉弄眼,我装看不懂。不过我什么都明白——今晚阿牛哥要跟他媳妇儿洞房,洞房就是两个人脱光了,压过来压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白,但是我就是明白。 来到村口,一群小屁孩儿正三三两两一堆儿地聚在一起,我走过去把篮子往石头上一顿,小屁孩儿们愣了一愣,然后开始窃窃私语,我也懒得听他们说了些什么,叉腰往前一指:「排队领糖,不排队的不给分。」 小屁孩儿们争先恐后地开始排队,前几天阿婆让我过来分糖饼,几个小屁孩一拥而上反而将我撞倒在地上,我当时愤怒异常地追着他们揍,把果子抢了回来,然后当着小屁孩儿们的面儿把一篮子点心吃了个底朝天。 其实我都不怎么爱吃这玩意儿,顶多对果子的花生糖夹心比较感兴趣。和果子数量有点儿多,我坐在村口的石头上从夕阳西下吃到天上的星子都冒出来,才终于解决了全部。 那天晚上一群小娃哭天抢地跑回家,我则撑得两天吃不下饭,鼓着肚子一动都不想动。 阿婆心疼地不断给我抚摸肚子,只道我以前大概是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他们家没钱养得起公主,现今几个和果子就让我给撑着了——听阿牛哥说,最初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穿的是他们从没见过的五彩绸衣,他们觉得我也许是某位大名的公主。 我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力气安慰她,只是躺在榻榻米上哼哼唧唧地朝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唉,我没事跟一群小孩儿置什么气,以后再也不想吃和果子了。 点心分完,小屁孩儿们又一闹而散各自去玩儿,我坐在村头的大石头上守着还剩半篮的点心发愁,不然……等会儿拿回家去? 我正发愁,前屋的大胖吃完了自己的那份,磨磨蹭蹭往我这边挤过来,眼睛盯着篮子几乎要钻进去。我还记着他前几天把我推倒的仇,就当没察觉他渴望的眼神。小娃盯了半天终于憋不住,包了一包泪委屈地看着我,大声嚎:「没牙鬼!活该秀一哥不娶你!」 我眉毛不自主地抽了两抽,有点儿后悔跟他们说自己将来会嫁给阿牛哥的事。 大胖没察觉到我脸色不好,还在嘻嘻哈哈嘲笑我河童脑袋没门牙,我快步走到他面前,抡起胳膊狠狠抽了他两个大嘴巴。 其实我的门牙早晚会长上来的,虽然过去两年才冒了一点儿,不过我觉得它们只是长得慢了些而已。 但是这边的小孩儿似乎不怎么会骂人,颠来倒去无非那么几句,骂也骂得不痛不痒,就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只不过阿牛哥娶了美和子没娶我是心伤,而且阿牛哥也说了,是因为我还小……乳牙都没长出来才娶了美和子,他今天居然敢在我面前提起,不修理他一顿我还混不混了。 大胖大概被我打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嗷嗷叫着朝我扑过来的时候,我早就跑远了。倒不是我打不过他,只不过他那么壮,万一真扑上来,我还不得被成片了。 「干.你.娘!」我一边朝后吐着唾沫跟他对骂,一边挽着篮子朝后山跑,大胖跑不过我,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本来我也没想跑太远,只是突然不想停下来,身后小屁孩儿起闹声越来越远,大胖的声音也早已听不到了。我懵懵懂懂做恍然大悟状——我伤心了,跑一跑才高兴得起来。 月亮渐渐在头顶升起,月光太过明亮,一颗星都看不见。我跑累了停下来,扶着树干唿哧唿哧地喘气,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竟然跑到后山来了。扔了篮子熟门熟路地扒开草丛,趴在河边灌了几口凉水,然后矮身钻进旁边的山洞。 第3页 这个山洞是我无意中发现的,阿牛哥刚捡着我的时候,我成天往后山跑,看见山洞就钻,还嚷嚷着要找时空隧道。他最初以为我是个小疯子。现在想想,我也觉得自己当年是个小疯子。只不过养了两年后,我终于变成现在这种乖巧可爱的模样,阿牛哥才放下心来。 不野了,我当年钻过的山洞还在,这座后山所有的山洞都有我留下的标记,以示有主。找了个舒服的石头枕在脑袋下面,往地上一躺。唔,好久没这么干过了,阿婆和阿牛哥都不让我经常往后山跑,特别是入夜以后,他们说这后山有妖怪。 能有什么妖怪,遇见妖怪就抓来炼丹好了。 哎炼丹?!炼丹是个新词,我得记下来。唉,我果然还是被伤了心,怪词不断从脑袋里冒出来。 我决定今晚就在这儿过一夜。阿婆嘱咐今晚不要回家,我又不想在那个寡居的老头家里过夜——我总觉得他对我不怀好意——明早早点儿回去不被他们发现就好了。 看着山洞顶上凹凸不平的岩石,迷迷瞪瞪地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激灵爬了起来——这个山洞虽然离村子没多远,野兽不会摸过来,但也不敢保证有没有些蛇虫之类,毕竟是野外,我还是小心点儿比较好。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在持续,我精神紧张地朝那边走过去,一股浅淡的血腥气丝丝缕缕飘进鼻子里。我大着胆子寻那血味过去,绕来绕去竟然发现山洞里有一条长长的隧道,黑咕隆咚看不到尽头,好像整座山都被这隧道打穿了一般,血腥味儿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这莫非是……时空隧道?还真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我胆子一向够大。村头儿有口传说中歷史悠久的井,井水清冽甘甜。不过除了我大概没人尝过,因为村里的人都说那里闹鬼,阿牛哥也嘱咐过我不要到那边去。我第一次听这话的时候下意识问他,掉进井里的女鬼是不是叫贞子。 贞子是谁?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应该在井里。 后来……后来我用一根沾糖水的糯米糰子骗着几个无知,但是同样对那口井抱有好奇心的小屁孩儿去把井给掀了——井口上压着镇邪的大理石,我一个人没那么大的力气掀翻它。 年岁久远,大理石上面长满了黑黢黢的青苔,映得周围也水气森森,杂树阴翳,我盯着墙根下面一团阴影突然尖叫一声有鬼,旁边便有人也跟着尖叫,尖叫声随即有如瘟疫一般在小屁孩儿们中间蔓延。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连滚带爬地逃跑,将糯米糰子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吞下去,轻蔑一笑——一群胆小鬼,他们没有得到糯米糰子的资格。 那井里到底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水却是好喝,而且我一直健康地活到现在。 唉,大人们真爱小题大做。一会儿说井里有鬼,一会儿说后山有吃人的妖怪,我喝了井里的水,还在后山安营扎寨这么久,也没看见鬼,也没看见吃人的妖怪。 拐了果子篮循着「时空隧道」往里走,草编的鞋底拍打在石洞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确实有那么几分恐怖的气氛。隧道很长,越往深处反而越宽敞,仿佛这座山的背后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它沉默地被压在山下,等待我去探索。大约一顿饭的功夫,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 血腥味更浓了,我不得不抬起衣袖捂住鼻子。 隧道对面并没有我以为的黑夜和白昼颠倒的世界,这一边也是疏星朗月的无风晴天,偶尔有一丝云彩擦着月亮脸边儿飘过,地上就暗那么一下子。待看清面前的场景,我终于明白那血是从哪儿来的了。 原来时空隧道连接着地狱啊。 我抬手搓着下巴皱起眉毛,地狱?总觉得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词,我怎么知道的?嗯……换个说法,坟场,坟场吧。地上到处都是尸体,腐烂程度不等的尸体,还有满地的残肢断臂。 我现在所处的地势比较高,前面还有些树木野草阻挡,所以我不用直接面对地上的尸体,但腐烂的臭味和血腥的味道让我很不舒服。我觉得还是转头回去的好。 突然一个矮小的黑影从尸体堆里爬起来,从我这里只能看到他晃晃悠悠地拄着根棍子站了起来。我往后退了一步,将自己藏在阴影里,那个小黑影在尸体里站了一会儿,突然把手里的棍子拔成两截,然后朝脚下做了一个砍的动作。 一道寒芒从他的棍子上闪过,我这才明白过来,他拿着的不是什么棍子,而是一把缺了齿儿的刀。 黑影离我太远,他没有发现我,我便愣愣地站在原地看他砍人。那傢伙把脚下的尸体砍了几刀,然后切了一片下来,犹豫却又迫不及待地把那块碎肉塞进了嘴里。我微微张大嘴,心想,这次阿牛哥倒是没骗我,后山果然有吃人的妖怪啊…… 我觉得我还是早点儿回去的好。 后退了几步,被我盯了好久的人突然扭过头来,月光刷拉一下照到他脸上,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模样——嘴里叼着一片腐肉,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脸上和嘴角都挂着血珠子,双眸赤红而无神,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一样。 唯一不相称的是,他有一头银白色的捲髮。毛茸茸的,可爱得毫无杀伤力,头髮有一两撮被血污了,软哒哒地贴在额头上,看起来又委屈又可怜。 第4页 大概是银色的狸猫妖怪吧。我这样想着。 对面那只狸猫妖怪朝着我的方向盯着一会儿后,停止了进食的动作,他刚切完腐肉的刀横在面前,刀刃向外,摆出一副警备的样子。 ……真奇怪,该警备的是我才对。 「出来,我看到你了!」 狸猫精原来还会说话,而且声音沙沙的,好听。我不满地撇撇嘴——态度真是相当恶劣,只是看看也不行吗,我又没打扰他吃东西。不过算了,妖怪嘛,总有与正常人不同的地方。 我向前迈了几步,从藏身的阴影中走到月光下。 「……」 「……」 相顾无言。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是被他吓得,已经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出来了;他也面无表情得看着我,我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难道叫我出来的就是为了让我更正大光明地看他吗。 「你……你吃饱了么。」对视良久,终于还是我先开口:「你的肉掉地上了。」 经我提醒,他仿佛是才反应过来,快速抬起袖子往脸上胡乱抹了几把,反而把血迹摊开在脸上,显得更加脏乱。他现在就像只掉进泥塘的猫咪一样,慌乱,侷促,又保持着矜持的高傲。 不愧是妖精,就算在这么狼狈的情况下都可爱得慌,我从来没在村子里见过比他更可爱的脸蛋儿,我所见的小孩子基本都是些让人想修理到死的小巨怪。 「别擦了,越擦越脏,」 我不由出声打断他的动作,怔愣后严肃地举起手指向身后的山洞:「这边有水,你过来洗洗吧。」妖怪也是洗澡的吧,我特别希望他下一秒就能变成一只巴掌大的银色小狸猫,就像阿牛哥送给美和子的小猫一样。 狸猫妖怪沉默了——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说这话吧,他犹豫了许久,终于拨开山洞前面的草叶走过来。他站在山洞高地的下面,微微仰头看着我,我低着头看向他——这只妖怪在干嘛,怎么还不飞上来……说起来我没在他身上闻到妖气,看这身高,大概是成年不久吧,还不会飞?啧啧,还不会飞,就已经会吃人了。 改正,吃尸体。 …… …… 咦,我为什么会闻妖气……原来妖气是靠闻的吗。 我沉默地看着他,他也沉默地看着我,我们两个再次沉默地对视。过了许久,依旧还是我先开口:「我是无害的,小傢伙儿。」 我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面前这傢伙身上充满了戒备的气息,我耸耸肩,作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你可以跟着我,我不会看你。」然后我自顾自地往前走去,并仔细注意身后的响动——我担心他趁我不注意直接扑过来把我吃了,毕竟比起腐烂的尸体来说,新鲜人类的血肉更有吸引力。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爬上来的声音。大概是很想喝水吧,这傢伙,不过警惕性也忒高了点儿,听起来只是远远地跟在我身后而已。 也难怪,这妖怪还没学会飞,上个山坡都是靠爬上来的。真可怜,连飞都不会,它大概抓不住几个人,只能吃尸体。又不是到处都有尸体,所以只能饿肚子……他看起来确实很瘦。 我忍不住回头:「跟我来吧,这附近目测没有水的样子,想要吗?」 我转身的同时,一刀寒芒划过漆黑的山洞,我不禁后退几步抵在山洞的石壁上,狸猫妖怪两手握着长刀摆出一个即将要噼过来的架势。 「你做什么。」 他的语气还算平静,但是表情和动作却一点儿都不平静。 我嘴角禁不住抽了两抽——现在明显是这妖怪要对我做什么吧。 「我习惯跟人讲话的时候看着对方而已。」 我重新转过身走在前面,有些气愤地手从篮子里抓出一块和果子塞进嘴里——这算什么,受制于人?!我从未如此憋屈过,一般都是我给别人找不痛快。时空隧道什么的,以后还是不要找了的好。 咕~~ 没走几步路,后面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我疑惑地想要转头看他,却又克制地只是微微侧过一个角度,从眼角觑过去,便见狸猫精眼睛死死盯着我的篮子,那表情跟大胖毫无二致——虽然多了些忍耐。 我立刻心领神会他是想吃。 莫非妖怪还吃除了人之外的东西?我举起手里的果子,缺了两颗牙,说话的时候嘴里发出fufufu的漏气声:「这不是人肉的。」 狸猫妖怪小脸儿白了白,并没有搭话。 「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不过你不许吃我。」说完这话我有点儿郁闷地皱皱眉——怎么弄得好像我在讨好他似的。我想同他理论一二,至少找回气场,视线落到对方脸上时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大概是我今生见过最美的景色。 黑黢黢的山洞寂静无比,我再也看不到狸猫妖怪的脸,只见他一对闪闪发亮的眸子在黑暗处格外醒目,像有清澈的活水在干枯的血色里流转,绝望而充满希望,恐怖却又温暖。 妖精就是妖精,目中竟然有波光点点。 真漂亮,我决定养他。 「餵你……」我开口想要说句什么,又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疑惑——总觉得这傢伙有些难过,是因为被我撞见了吃人的事情吗。还是……别的原因? 我思考了一下,伸手从篮子里拿了一块带花生糖的和果子,试探地走近几步,见他没什么激烈反应,便走过去,将和果子塞进他手里,然后继续往出口行进——我对自己的宠物一向很大方,而且宠物嘛,就是要宠着的:「你还没长大,别总在人类多的地方晃悠,会被人抓起来扒皮晒成干的。」 第5页 「……咳咳!」 我话音未落,身后便有什么诡异的响动,我转头一看,只见狸猫妖怪掐着自己的脖子捶胸顿足又蹦又跳,看起来非常痛苦:「呜……!」 「噎住了?!」我立刻点头表示明白,快走几步来到狸猫妖怪身边,抡起拳头便要往他身上捶,狸猫妖怪「锵」地一声将刀拔-出,只不过因为被卡住喉咙,没能很精准地砍到我,我侧过一步往他背心狠狠捶了一下,卡在狸猫妖怪喉咙里的玩意儿就他被吐了出来。 唔,治好了。 然后我们便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阵儿,我无辜地望着他:「我刚刚在帮你,你想杀了我?」 「……」他沉默良久,似乎在考虑我的话的可信度:「你突然靠近过来……」 我有些郁闷地歪歪头——这是什么妖怪理论,莫非他不能接受别人靠近?只不过这样一折腾竟然也没有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我们仍是各走各的,我却奇异地感到气氛融洽。 我仍旧继续带路,狸猫妖怪在后面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力气这么大,到底……怪兽吗……」 我额角蹦起一根青筋——听力好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在后面自言自语我全部都听到了。 紧接着后面又传来窸窸窣窣啃咬和果子的声音。我摇头嘆息——记吃不记打,鸡脑子,白瞎了这张可爱的小脸蛋儿。这里没有水,他一定是想再被噎住一次。 「嘿,你有名字吗?我叫花子。」不知道为什么,我隐约间有个想法,想要跟宠物签订契约,首先要给他取名字,我决定如果他没名字的话,就帮他取一个,比如说瓜子啥的——因为我叫花子嘛。于是对方沉默下来我也没在意,好久之后,从身后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回应—— 「阿银。」 声音太轻了,像尘封很久,亘古不曾开启的咒语。好在我听力不错,能很清晰地听到。他的名字倒是跟他一头银毛很配,我推断这只宠物是有主人了的,可惜。 但是没关系,只能见到他主人的时候跟对方协商转让了,再不济我还可以抢。 走了不多远,我听到山洞外的流水声,朝他点点头示意到地方了。狸猫妖怪……啊不,阿银,他迟疑一下,然后几乎是用扑的扎进河里咕咚咕咚灌起水来,看着像是渴得狠了。 我将篮子放在干净的石头上,在旁边直接坐了下来,单手支颐看阿银在河边洗了脸又洗手,洗了手又洗头,他好像也完全忘记还要警惕我,只是尽情地在河边扑腾。直到那傢伙开始解腰上的腰带,我淡定不下去了。 「你想干嘛。」我用尽量不兇残的眼神与他疑惑的目光相对:「这河是我的,你不许往里边撒尿,弄脏的话就剪掉你的小jj。」 作者有话要说:  好累,再也不想码字了。 ☆、第四章 「这河是我的,你不许往里边撒尿,弄脏的话就剪掉你的小jj。」 我严肃地盯着阿银解裤腰的手,认真地想要传达给他,如果他真这么干了,我就真会如我所说的那么干。不是我小气,我曾经因为好奇,追着这条河顺流下去很远,无意中发现它居然跟阿牛哥家的水井连在一起。 如果让他在里面撒尿了,我不就得喝他的尿吗?这可不行。 「……往河里撒尿那种事很久没干过了。」他解裤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很平静地反驳我。 所以今天要干上一干吗——我皱皱鼻子指着他:「不许撒尿,不许脱裤子,这是我的河。」 「……」他默默扭过头看向我,奇异的白眉毛抽动了几下,不过看的出来,他还是在努力保持平静的心态:「洗澡。」 我登时不干了,洗澡?谁知道你洗澡的时候会不会偷偷尿在河里,而且那谁谁不是说过吗,男女有别,顽童七岁不同席,这傢伙居然当着我的面就脱裤子洗澡……就算他不是人,但也是只公的。 「那更不行了,至少等我背过身去吧。」 「都是男人怕什么。」 「……」突然想拿石头打他脑袋。 虽然我长头髮已经修剪成据说很流行的包包头露眉齐刘海,但身上好歹穿的是粉红色的女式和服,这妖精眼瞎了。 对方显然没有察觉到我气得神经错乱气息不稳,他已经脱光跳进水里扑腾去了,我一个人坐在岸边生闷气,狸猫妖怪也不理我,看起来玩儿得很爽——他可真神奇,明明之前还是一副饿的要死简直养不活了的样子。 我能清楚地看到他隐在水下的身体,几乎皮包骨头,于是又动了恻隐之心。算了,跟动物生气不值当:「喂,小狸猫,你以后跟着我吧,看你瘦的。」 狸猫妖怪不理我,有点儿无聊,我揪了根草茎叼在嘴里,考虑是继续利诱还是加点儿威逼:「现在的主人是不是虐待你?跟着我吧,跟着我有肉吃。」 不过我是不会给他人肉吃的,阿牛哥肯定不允许。 狸猫精洗了一会儿就爬上岸穿好衣服,毛茸茸的头髮被河水打湿。他甩甩头,不满地瞥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他的眼神饱含了鄙视蔑视轻视一系列复杂的情感:「你的脑子还好用么。」 他扭过身背对我捡起河边的衣服往身上穿,现在完全一副不把我放在眼里的样子。 「你不想吃和果子了?」我额头上又蹦起一根青筋——敢鄙视主人,着实欠收拾。 第6页 「谁稀罕……」 嘴真硬,只不过那种隐忍又湿漉漉的眼神完全暴-露了啊——好想欺负。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那么做,只不过漫不经心地从眼角扫他一眼,心道有本事你别总瞄我的篮子啊。 心情不错地递过去一块糕点,拍拍身边的石头示意狸猫精坐过来——逗弄小动物真让人身心愉悦,看在他现在是我喜欢的宠物分上,我就大发慈悲不跟他计较了。 阿银接过果子,却没有坐在我指的位置上,而是挑了一个离我比较远的地方坐下。对此我没太在意,小动物总是羞涩的,我理解。养宠物不但要恩威并施,将心比心,特别是对那些野外长大的动物,更需要小心对待,不然让看中的猎物跑了可得不偿失。 于是我们俩就这么沉默地坐着,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我一个个给他递过去点心,他一个个吃掉,直到肚子熘圆地躺在地上,再也吃不下。 「你吃得太多了。」我皱眉蹲在他旁边,像阿婆给我按摩一样,手心贴着他的肚子慢慢揉——可怜的小猫,他的主人一定经常不给他饭吃。 阿银对这种亲密接触似乎有点不习惯,他身体僵了一下,不过随即放松下来,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我心情大好。 「没关系,你可以留着慢慢吃,但是今天晚上不能再吃了,你会胀死的。」我大方地把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塞进他衣服里,然后拍拍手站起身,躺进山洞:「我有点儿困,想睡觉了,你自便。」 希望他不要趁我睡着往河里撒尿。 我迷迷煳煳地这样想。 第二天早晨被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我打着哈欠从山洞里出来,天已经大亮。阿银和和果子都不见了,身边放着装点心的空篮子。我迷迷煳煳地走到河边,掬水抹了两把脸,登时清醒不少。 沉默地望着身后的大山一会儿,我自我安慰道,阿银大概回山里了吧。唔,算了,总之我没打算把那只狸猫养在身边,阿牛哥和阿婆都不会允许的,而且这种野生的动物很怕生,人多的地方也不适合他们生活,就当我是把宠物放养在后山好了,总之这后山也是我的地盘。 我心情有点儿不好,拎着篮子摇摇晃晃往回走,才到村头就看见阿牛哥站在家门口喊我,于是高兴地应了一声,快步朝他跑过去。近了我才发现他身后还站着两个人,稍往前点儿的是梳了妇人髮髻的美和子,阿婆端着洗菜的盆子站在两人身后,我的心情瞬间更不好了。 「花子,你跑哪儿去了,我们找了你一晚上。本来还说你早饭的时候再不回来,就让爸爸大人发动村里的人去找呢。」 美和子踏着小碎步走到我面前,一脸担忧地想要摸我的脑袋。我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的脸,很不给面子地躲过摸过来的手,从他两人中间穿过去直接扑到站在后面的阿婆身上。 「我在后山跟大胖他们玩儿捉迷藏,他们都没找到我,不小心睡着了。」抱着阿婆的腿蹭了几下,接过她手里的洗菜盆子放到井边,「阿婆我帮你吧,你不要沾冷水,手会疼的。」 美和子尴尬地笑了几声,对阿牛哥说,你妹妹真懂事。 我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我不是他妹妹,我是他捡回来的,你不知道?」 我是阿牛哥捡回来的这件事全村人都知道,还是她爹亲自批准我在这里生活的,装什么装。 「花子!你怎么能这么跟美和子说话呢?!」 阿牛哥立刻毫不犹豫地训斥了我,我楞了一下,不屑地撇过头——男人,哼。 阿婆心疼地将我揽进怀里,摸着我的头让美和子不要跟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他低头将脸贴到我的头皮上,声音小小的:「别乱说,花子是阿婆的亲孙女。」 我被阿婆温暖粗糙的手心揉了两把,委屈得想哭,但是瞥见美和子脸上故作优雅又强装酸楚的表情,又把眼泪憋回去——我可不想让这个女人看扁。 这件事只是个小插曲,我跟美和子的战争却由此全面爆发——暗地里。 阿牛哥再次叮嘱了我不要经常去后山耍,我含含煳煳应下,也刻意地疏远他。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像他说的那样因为他训斥了我便闹小孩子脾气,还是别的原因——也许是吧,毕竟我只是个小孩子——但是我对他感到很失望。 我只知道,在这个家,我不再是唯一被宠着的了。 我不会给美和子故意找茬,更加不会让阿牛哥和阿婆察觉到我对她不满,只是在家里会避开她,早出晚归,除了吃饭和睡觉的时候,我一直是在外面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整天跟一群小孩子玩儿在一起,下河摸鱼,上树挖鸟,或者偷了邻居地里的花生带去后山烤了吃。 之后我去过几次后山,却没再见过阿银,我甚至怀疑那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个梦,其实根本没有一只叫做阿银的狸猫精出现过,我也没有被他吃了一篮子点心。不过最初想养他就是一时兴起的心思,我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感到难过。 只不过我不找美和子的麻烦,却并不代表她不找我的麻烦,一日晚饭之后,阿婆把我叫到她房间里,问我愿不愿意去私塾念书。 怎么会突然让我去私塾?我们村子虽然处在深山老林,跟外界几乎隔绝,外面的事我却不是丝毫不知道的。 第7页 外面在打仗。 听大胖说,他爸爸曾经见过坐着酱油碟子的牛头马面从头顶飞过。大胖他爸回来那天,留了很久不伦不类的髮髻被连根削掉,脑袋上一根毛不剩,整个看起来就像个可笑的肉瘤子。大胖他爸对髮髻宝贝的很,所以我觉得这事虽然匪夷所思,可信度却很高。 乱世,哪儿还有心思念书,更何况我是个女娃。 「花子,美和子阿姨说的对,你该出去见见世面,我一直在想,你一定是有很尊贵身份的公主,不能在这个小村子里跟我们一样……」 哦~我说呢,阿婆怎么突然捨得让我出去念书了,原来是美和子那个骚-婊-子的鬼主意,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姑奶奶怎么能让她得逞! 我撅着嘴拱进阿婆怀里:「离咱村最近的私塾要翻两座山才能到,阿婆,我去了的话就只能放假的时候回来,听说私塾七天才给放一次假,我不要那么久见不得阿婆。」 阿婆笑着搂紧我:「花子乖……」 「阿婆。」 阿婆还未说出口的话被突然闯进来的美和子打断,阿婆有些不高兴,我更是像被蝎子蛰了似的,嗖地一声从阿婆怀里抬起头,警惕地看向她。 「阿婆,我进来了。」美和子穿了一身桃红色的和服,映着光滑白皙的脸蛋很好看,我却觉得她简直就像故事书里的蛇精一样噁心。她进了屋来,把茶盘放在桌子上,给我们三人各斟了一杯茶水。 我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她,丝毫不领情。 美和子对我充满恶意的视线丝毫不在意,笑得满面春风。她一坐下就开门见山道:「花子,你也八岁了吧,这个年纪早该上学了,爸爸大人与松下私塾的吉田老师有些交情,我可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托人给你说的——人家私塾是不收女学生的——你要好好珍惜机会。」 我呸!你当然愿意花功夫给我「托人」,你是巴不得我离开家,再也不回来!爸爸大人爸爸大人叫得真好听,你爹只不过是个小村长而已,还真有脸学人家贵族叫大人! 「花子,你以后可不能在人前暴露女孩子的身份,还是扮作男孩子吧,」美和子见我没说话,愈发得意起来,「明天我给你把头髮剪短,花子你可不能露馅了哟。」 我鼓着眼睛瞪她,气的浑身哆嗦——谁不知道我最宝贝的就是这一头长髮,后屋的阿清剪了我几截头髮,被我撵着揍出去三里地,如今她想给我剪掉?!门都没有! 「阿婆,我头疼,好像被婊.子的骚.气熏着了。」 「你!」 我懒得再看脸色铁青的美和子,干脆躺进阿婆怀里放赖。阿婆见我油盐不进滚地撒泼的样子,只好先将美和子打发走,她看着躺在榻榻米上装死的我,脸上表情又是无奈又是恨铁不成钢,狠狠地敲了我的脑袋。 「花子,你怎么说那么粗俗的话,我看你确实该去私塾念几天书,好好学做个优雅的淑女。」 我从来不在阿婆面前说脏话,今天是不小心冲动了,没掩饰好。于是迅速抱着脑袋泪汪汪地撒娇:「阿婆~~」 「没得商量,美和子是好意,你怎么能这么说她,你看你把她气的。」 活该,最好气死她! 阿婆伸手扯掉我的和服带子,将我塞进被窝里,掩好被角,脸上表情却是非常严肃:「先睡觉,明天就收拾东西送你去私塾,你不能跟村里那些粗鲁的男孩子再混在一起了。」 我干…… 「嘤……那人家不要剪头髮。」 「好好,不剪头髮,快睡觉!」 我咬着被子愤恨地直磨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贱-人,看姑奶奶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银时的性格…… ☆、第五章 第二天早晨,我睡眼朦胧地被阿婆从被窝里挖出来,套上新买的男式和服,一头长髮高高束起,用素色缎带在脑后绑了个简单的马尾,然后由阿牛哥牵着手送出门去。 我包着一包泪一步三回头地磨蹭出家门,阿婆也泪光闪闪地扶着门框朝我挥手,满面感慨不舍。 看来她是不太想改变主意了。 我知道家里真正做主的人是阿婆,阿牛哥都要听从她的意见,所以她不发话,谁也不能改变我去私塾念书的命运。 更何况除了阿婆也没有人想让我再留在家里了吧。 阿婆一直觉得我是富贵人家的公主,她认为我该像贵族的女儿一样学习诗书字画,但是这个时代女孩子轻易是不出门的,我们家又请不起专职的教书先生,对于我这样小门小户的女孩子来说,去私塾念书简直是天方夜谭。 阿婆知道美和子所说私塾不收女徒的事情是假,松下私塾的教书先生吉田松阳是出了名的贤人,他教授对象从来不分男女。之所以顺遂了美和子的意思将我扮成男孩,却是顾及到我的名誉。诗书之于女人,不过是讨男人欢喜的道具,至少在村子里,没有男人会娶真正意义上聪慧懂理的女子。 阿婆有高远的见识,又拘泥于世俗的眼光。 但是今后便要以男孩的身份示人,我对这一点相当不满。 阿牛哥见我垂头丧气,只当我捨不得阿婆,耐心地安慰了我一路,殊不知我是在为今后的人生哀嘆。人生还长,想我小小年纪就要隐藏性别混迹在一群臭小子之中,从此远离鹅黄粉红淡绿浅蓝等可爱的糖果色,与单调沉闷的墨绿青灰为伍,只是想想都觉得非常悲哀。 第8页 不过已是既定事实,我也有安于天命的觉悟,而且离开家对我来说并非一点益处也无——我只是担心今后没有落脚的地方,要过颠沛流离的生活——至少让我看到这世上有更宽广的世界。 我从不知道有比后山更美的景色,正当春夏之交,山坳里一片奼紫嫣红,遍地野花开得很是热闹。我停下脚步,站在一片花海之中,青山绿水,鸟语虫鸣,有一瞬间我甚至看不见身边的阿牛哥,眼中只剩这片秀丽光景。我住在村子里,尚不知这世上更多的好物什。 我迟疑地拽了拽他的手指,仰起头:「先生会喜欢花么。」 我并不想得到他的答案,只为了让他停下等我。阿牛哥口里应着当然会喜欢,手中动作起来,帮我挑拣着漂亮的花朵扎成一束。我看他忙得不亦乐乎,微微皱眉——我从未说过要送给老师,这花当然是留给我自己的,不过他既然喜欢帮忙,我也不能剥夺他的乐趣。 看着阿牛哥的背影,我心中哀嘆——多么憨厚又傻逼的男人啊,幸好不是我的。 「花子,你不要担心,等私塾放假的时候我就会接你回家住的。」阿牛哥高兴地将花束塞进我手里,如此安慰。 我微微顿了一下,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也就是说,以后我大部分时间都要在私塾度过?」 阿牛哥饱含歉意地肯定了我的猜测,于是我又薅了两大把花塞进花束里。 ——这个吉田松阳,不讨好是不行了。 日趋中天,我们终于赶在午饭之前到达了松下私塾,朗朗的读书声隔着很远就能听到,我抬头望了阿牛哥一眼,他回我一个灿烂的笑容,龇出一口大白牙。我稍微理解了下,想他这许是安抚我别紧张。我觑了一眼他绞紧的衣袖,打算什么也不说。 初见吉田松阳我着实惊讶了一番,我只知道他品格高尚,却不知他原来是个美人。有一瞬间,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他的一张脸比我见过最美的脸还要美——不能说不惊艷,却又没有惊艷那么强烈,如一缕春风入云化雨,吹得心里很舒服。 「你就是井野家的孩子吗?」他并不向阿牛哥询问,而是蹲下-身目视我的眼睛,就好像最终决定能否在这里读书的不是我的监护人,而是我自己一样:「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抬头看看紧张得已经开始抓耳挠腮的阿牛哥,面无表情地将目光落在面前人的脸上:「我不姓井野,我只是他们家的养子。」 吉田松阳好似吃惊般「哦」了一声,浅棕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惊诧,他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那么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我想任何人都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我想了一下,点点头:「我叫凤十字。」 凤十字,这是我刚刚才为自己取的名字,却比叫了两年的花子还让我觉得熟悉——那仿佛是早已刻入灵魂中的印记,在吉田松阳问我的时候,便脱口而出了。 阿牛哥站在一边愈发侷促起来,语无伦次地努力想要表现得悠闲,却连我路上摘了野花要送给吉田松阳的事都说出来了。不过他听到我的名字之后倒像松了一口气——凤十字这名字虽然怪异,好在听不出男女,总归是没有露馅。阿牛哥婉拒了吉田松阳的留饭,只说路上吃过,挑着来时背着的布包回去了。 我颇有怨言地看着阿牛哥走远的背影——包袱里面是阿婆给我们两个准备的干粮,一路上都在被他拉着灌输到私塾后的注意事项,哪有空吃饭,倒是走了这么久的路,腹中早已空空如也,给我两碗凉水灌了垫飢也好。 吉田松阳却好像什么都明白似的,善解人意地站起身,道带我去饭堂吃饭,他说恰好大家都在,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了。 一家人啊…… 算了,只要给我饭吃的都是好人。 我顺从地让他牵了手,两条小短腿奋力迈动,尽力跟上他的步伐。吉田松阳见我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些五颜六色的花朵,轻笑一声,仿佛是在玩笑一般地问我:「井野先生说,你的花是送给我的呢。」 我毫不犹豫地摇摇头:「见到先生之前,我是这样想的。」 「哦?」吉田松阳还是那副春风化雨的温和表情,产生疑问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那见到我之后,是又不想了么?」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松开吉田松阳的手指,谨慎地在花束里挑出几棵零星的浅蓝色小花递给他:「喏,这个是给你的。武士不簪花,君子戴兰芝。先生这样的芝兰君子,普通花草反而配不起。」 我说的是真心话,只不过我却不知道现在送上去那把小花是什么品种而已——那看着不太起眼又有香气,凑合着吧。我暗嘆一声,拍马屁也是个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技术活。 吉田松阳楞了一下,显然也不认识我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不过他最终还是接过我手里浅蓝色的小花,露出一个近乎倾城的微笑:「谢谢你。」 我被电到了。 我赶紧低下头,任吉田松阳再将我的手牵起,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再多话。 来到所谓的饭堂,我发现那不过是将教室的课桌两两对在一起,一群小屁孩儿趴在上面吃饭而已,甚至比起村长家的条件都不如——这儿可真穷。不过也可以理解,人都说吉田松阳遇上没家可归或是家里很穷的孩子来读书,都是不要钱的。 第9页 有时候还得搭上奶粉钱。 吉田松阳可真是个好男人,就是有点儿缺心眼。 我在吉田松阳鼓励的目光下径直走到一个小屁孩身边坐下——我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鼓励,至少对这些来说小鬼,需要担心的绝对是他们。我的出现让几个孩子注意到,他们停下吃饭的动作,将眼神粘在我身上,直到我坐下。然后我一一瞪回去了。 吉田松阳简单介绍了几句,无非就是说以后我们会在一起学习生活之类之类,然后他便迳自离开。 坐在我旁边的是个脸上有几颗雀斑的小傢伙,他热情地分了我几个饭糰。 给我饭糰的傢伙叫做京乐白鹤,他旁边坐着一个额前一抹圆圆髮髻的小鬼,叫做花鸟苑大五郎。我啃着饭糰腹诽,这家父母给人取名字真省事,比我胡乱想出来的名字都简单。 「我叫凤十字。」 「哎?!凤你的名字好有趣,因为你是家里第十个孩子吗?」京乐聒噪得像西村的大娘一样,心思倒是单纯。 我不悦地扫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反驳:「那你叫白鹤是因为会飞吗。」 然后京乐就闭嘴了。 这就算认识了,我想以后可以稍微罩着他们点儿,毕竟这俩傢伙分给我吃的。 吃了几个饭糰后肚子终于稍微舒服了一点儿,我暗自打量着周围的小屁孩儿,突然发现有一个小鬼跟我一样扎着马尾,在一群平头中很显眼。我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可惜他拿后脑勺对着我,并看不到脸——莫非也是女扮男装来念书的么。 没等我做深一步的探究,一阵清脆的钟声突然响起,悠长清远,我循着钟声看去,吉田松阳着一袭长袍,脸上带着温润的笑站在那里,日光从他身后映过来,透出一圈车矢菊般的浅蓝。 真好看。 京乐和花鸟苑听到钟声都迅速起身,娴熟地将桌子摆成上课时的样子并乖乖坐好,训练有素的样子顿时让我刮目相看。他们坐定后,才发现原来两人的位子占满,已经没地方给我坐了,他们俩对视一眼,花鸟苑犹豫着站起来,看上去想给我让个座位。 我大方一挥手让他老实坐回去,表示自己没问题。环视了一下周围,恰好看到那个扎马尾的傢伙旁边有个空座,于是磨蹭着走过去,也终于看到他那张雌雄莫辩的俏脸——哼,不过比起我来还是差了点儿的。 马尾辫似乎愣了一愣,然后往另一边挪了挪给我让出一个位置。我也丝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去,朝京乐和花鸟苑的方向摆摆手示意他们安心。只不过摆完手我就郁闷了——我没有课本。 「小子,课本给我看看。」我用很轻的声音这样说着,五指撑开往那人的书上一拍。 他\她似乎没料到我的做法,面容凛然地呆在当场,他思索片刻,也学着我压低声音道:「不是小子是桂。」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想日更了,我想隔日更【躺平】 ☆、第六章 「不是小子是桂。」 马尾辫一脸正经地说完这句话,再次用正气凌然的表情看着我,这次倒是轮到我愣了——这傢伙怎么像缺根筋啊。 我故意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然后拿腔拿调地嘆了一句「哦~桂啊。」。 村里的小孩儿听见我如此感嘆的时候,一般都直接作鸟兽散了,只不过这个叫桂的人……似乎反射弧超长,对我似是威胁的声音完全没察觉,依旧一副正气凌然的表情。 我被他\她的反应搞郁闷,于是怏怏地转移话题:「你们看上去都挺喜欢那美人的啊。」我抬抬下巴点着讲台上的吉田松阳:「他很厉害?」 桂瞥了讲台一眼,又瞥了我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松阳老师当然很厉害……我不跟你讲了,好好听课!」 他这样说竟然真的盯回课本上,还拿毛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记着什么,看上去倒是真的在认真听课。唉,这个同桌是个闷葫芦。我有点儿无聊地撑着下巴看向讲台,耳朵被迫灌入吉田松阳如水流清越的声音—— 「唐国有位先贤曾经说过,圣人之于民,亦类也。……」 我微微顿了一下,抬眼正视讲台上的人。并不是对他所说的东西多感兴趣,只是……他讲的东西,于我……似乎很耳熟。 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 孔子是谁?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晓得这些,只是觉得耳熟,然后脑袋里便闪过这样的语句。与从前脑袋里凭空出现诡异的记忆一样,这句话也是突然出现在脑海里,这让我不禁想要探寻更多。 「大家,都会成为出类拔萃的栋樑之才。」 我回神时,吉田松阳恰好以这样一句话结束了鼓舞士气的课前发言。我觉得吉田松阳很有神棍的天赋,忽悠人的本事一顶一的高,他说到大家都会成为栋樑之材的时候,语气平淡而坚定,似乎是可以预见未来一样。我心中已是信服,却偏要撇嘴不屑——怕是每天都要说这样的话吧。 哼,蛊惑人心的男人。 这一堂课讲的是西洋算数,我听得迷迷煳煳——总之我是乡下来的孩子,听不懂才是正常的。京乐似乎有点儿担心我跟不上吉田松阳讲课的进度,频频回头看我,担忧的表情浮在脸上。最初几次我也好好地对他以目示意自己没问题,后来干脆懒塌塌地趴在桌子上,不与京乐再有眼神接触——真是的,婆婆妈妈一点儿都不像个男人,其实他也是女扮男装混进来的吧。 第10页 结果趴着趴着真就睡过去了,迷迷煳煳地感觉到旁边有人推我,一睁眼便看到桂那张清秀的小脸,眼神似乎略带责备。不过我们毕竟不熟,他好素质地也没说出什么不满的话来。京乐和花鸟苑这时也走过来,于是我们几个便顺理成章地约好了一起吃点心。 我想我真的不适合念书,上课死鳙鱼,下课活鲤鱼。哎哎,但是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都是这样吧,像桂那样认真听讲的傢伙才是不正常,而且比起上课我们更喜欢下课的时间——当然比起下课我喜欢的其实是课间点心。 吉田松阳是个好男人,厨艺也好得不可思议,我将一块樱花糕塞进嘴里,冰沙沙的口感缓缓化开,逐渐征服所有味蕾。我享受地眯起眼睛——嗯,不错不错,虽然来了私塾不能到处乱跑,但总体说来,还是挺惬意的。好吧,看在点心的份上,我决定成年之后只把美和子整到四分之三死。 聚餐的时候桂又带了一个人来,是个紫头髮绿眼睛的小鬼,叫高杉晋助。虽然这眼睛头髮颜色有点儿奇怪,长得倒是不错的,不过他总鼓着张肉肉的包子脸,好像谁欠他百八十万似的。我一眼就看透他了,这人肯定是个傲娇,甩着一头清爽的头髮哼来哼去,倒像在跟人撒娇。 不过其他三人好像都习惯了的样子,我也就好心地没跟他计较。而且在我看来,傲娇最好对付了,只不过嘴上吃点儿亏,善良的小傲娇在关键时刻还是会挺身而出帮忙的。 我们坐在树荫里聊了会儿天,渐渐熟络起来,阳光稀稀疏疏地从树叶间零落下来,温柔而缱绻,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让人很想睡觉。 我撑着额头几乎半躺在草地上,眯眼一边打量其他四人端正的坐姿,一边听他们说些鸡毛蒜皮的幼稚事。 尽管我不太用心,还是了解到一些东西。五人中,只有京乐和花鸟苑是不住校的,他们两家住得离学校比较近,甚至不需要家长接送。提到住校不住校的问题,京乐又很热情地跟我说了些松下私塾大范围的事情。比如全学校只有桂和高杉不是走读生,现在加上一个我。 我听后用同情的眼神深深地看了他们俩一眼,两人齐齐打个冷战,高杉更是嫌恶地朝离我更远的地方挪挪。 我心中理解般地点头——看高杉那个孤僻样儿,他也是命苦的孩子啊。 我这般感嘆。 吃了一会儿点心,我又觉得无聊起来,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树下,侧头便看见桂脑后的长马尾,于是憋了一上午的疑问便脱口而出:「喂,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桂白嫩的小脸瞬间皱成包子:「不是餵是桂。」 我操?原来这傢伙只对称唿不爽。 我默默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又将视线移到他的长髮上,坏心眼地挑起眉:「好吧假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其他三人立刻噗嗤了,就连高杉那傢伙都忍不住弯起嘴角,然后在桂「不是假髮是桂」的辩解声里,越笑越肆无忌惮。 「桂,我看你还是改名叫假髮算了,凤是刚来的,都能无师自通你的绰号呢!」花鸟苑忍俊不禁地拍拍桂的肩膀,似是而非地安慰他\她。 京乐干脆趴在地上捶草,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哎呦笑死我了,不然你把头髮剪掉吧,太应景了哈哈哈哈!」 这样笑闹了一会儿,话题终于重新转到桂的性别上来,那傢伙甩着马尾拍胸脯保证自己是男人,然后我笑喷反驳,你顶多是个男——青瓜蛋子,说不定还是个女的,像先生那样的才能叫做男人。 关于桂所说自己是男人的事,得到了比他姓氏更多的争议,最后我提议扒了裤子验明正身。 此提议一出,其他四人立刻囧在当场,还是高杉反应最快,脸涨得通红抖着手指骂我流氓。京乐和花鸟苑却跟我一起起闹,推翻桂就要扒裤子,我直接扑在他\她肚子上坐着,扯了裤腰带就往下拽。高杉看样子对我们幼稚的做法不屑苟同,却也没阻止,依旧云淡风轻地端着点心cos入定高僧。只不过他时不时往这边瓢过来的眼神将他的心思完全暴露了——其实他也很好奇吧。 一时间树下充满桂杀猪般的「雅蠛蝶」声,他被我死死压着,一边挣扎一边大唿不公平。 我按住他的肩膀停了手:「不公平?我这个人从来都是最公平的,你说哪里不公平。」 桂扶着衣领用力往上拽了拽,委屈道:「凭什么只怀疑我一个人,明明凤也是长头髮!」 我一思考也是,但是转念一想,我可不能让他们给扒了啊,那不露馅了? 京乐迟疑着看看我,又看看被我压在身下的桂,同意似的点点头:「确实从表面看来,凤长得反而更像女孩子啊。」 我白他一眼:「别转移话题,现在是我怀疑你是女的,你之前又没怀疑我,不算数!」然后继续扒衣服。 七八岁的小娃身体本就没什么力气,而且他们这些整天闷在教室里的娇花,跟我这种常年在野外放养的人又不能比,于是没几下桂身上的衣服就被我扯得七零八落了。小娃一见阵地即将失守,立刻含泪瘪嘴要哭。 我慌忙揪起他的衣领威胁:「不许哭!」真哭了这还得了,第一天上学就让先生抓个现行的话我以后还混不混了。 「哭的话我就告诉大傢伙你是女孩子。」 第11页 桂抽抽嗒嗒终于还是没哭出来,良久憋出一句话:「不是女孩子是桂!」 我倒绝。 最终我还是没有把桂的裤子给扒了,因为后来高杉实在看不下眼,将桂从我的魔爪中拯救出来,果然是傲娇啊……心地还真他妈的善良得要死。 我将桂威胁一通不许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给先生知道,他点头保证。只不过这样闹了一会儿,桂就把怀疑我也是女孩子的事给忘了,我们一伙儿人被召集回教室,休息了片刻后,就放学回家。 日薄西山,我很讲义气地站在松下私塾门口看着京乐和花鸟苑走远,朝他们挥手告别。身后站着桂和别扭地不拿正眼看我的高杉,我咧嘴一笑,从高地上跳下来,一手搂了一个往回走。 虽然之前我差点儿扒了桂的裤子,不过这么点儿的小屁孩是不知道记仇的。 回到私塾时,吉田松阳正挽了衣袖要洗菜煮饭,我懂事地将他手上的水盆接过来:「先生,我在家经常帮阿婆洗菜,您歇会儿吧。」 我在家里也经常讨好阿婆,这次不过换个人而已。 桂也熟练地挽袖子帮忙,高杉则有些笨拙,虽然他极力想表现得很谙此道,不想在我这个新来的面前丢份,但显而易见不是任何事都是你想做就能做好的。他转转悠悠不知道做什么,只跟在吉田松阳身后跌跌撞撞,非常阻碍对方的行动。最后跑我这边跟我一起洗菜,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把小白菜翠绿的叶子都摘了,就剩一颗黄蔫蔫的芯儿,终于忍不住将他赶走。 「高杉你去拿个刷子来,把那边的木桶刷干净。」那木桶我见了,是用来往井里丢了打水的,上面一丝灰尘都没有,他应该是能「刷得干净」的。 高杉对我吩咐他干活这件事相当不满,只不过他在厨房也完全派不上用场,只好去刷木桶。 我耳朵里听着高杉把木桶撞得叮咚作响,一时间大发感慨——这人天生就是被伺候的少爷命啊,哪儿像我,粗活儿一学就会。 桂对我让高杉去刷桶的做法表示疑惑,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我煞有介事地跟他解释:「那木桶有封印白痴的作用。」 桂依旧不明所以,我不再理他——天下若真有能封印白痴的木桶,应该给这傢伙也来一只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我还是低估了高杉晋助的破坏能力,他差点儿把木桶给拆了。还好他没成功,不然吉田松阳一定会把我给拆了。 晚饭是青菜豆腐和小咸菜,我拿筷子戳着面前的白米饭,心情相当忧郁——这不是私塾,这其实是寺庙吧……虽然我很理解这里很穷有苦衷,不过松下私塾依山傍水,至少可以抓两条鱼逮几只兔子。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吉田松阳那里瞥——不过稍微想像不出这个男人毁形象地做这种事情啊。 除我之外的三个人都很习以为常,夹起盘中青白分明的菜餚往嘴里塞,丝毫不适应也没有,我再次哀嘆,认命地抱起碗将青菜豆腐直往嘴里扒拉。 算了,门牙没长好,吃豆腐就吃豆腐吧,还省劲儿。我如此安慰自己。但是青菜豆腐就是青菜豆腐,就算吉田松阳厨艺再好,也不能把青菜豆腐做出肉味儿,其余三位又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良好品质,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肚子倒是填饱了。 私塾面积不大,空房间也没有多少。吉田松阳当然自己占了一个房间,而我们三个小的则被分配到一间房。和氏的房间就是好,只要你愿意,随处可成床。 …… …… 这话听上去多少有点儿淫-盪。 吉田松阳在屋子的地板上并排铺了三床被子,然后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将我的床铺拉到屏风后面,询问我这样可不可以。我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又看看屏风后面像棺材匣子一样狭窄的面积,摇头表示不可以。 吉田松阳嘆了口气,将我的床铺拉桂的旁边,笑着对我说:「那么就这样吧,凤看上去很喜欢小太郎啊,你的位置在这里可以吗。」 明明是疑问句,却仿佛早已肯定了我的喜好一般。我木着表情看向吉田松阳,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似的……不过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吧?!当先生的都喜欢装深沉。 我还是不要拆穿他。 沉吟片刻,我抬起头:「那个……小太郎是谁?」 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先生,我都不认识小太郎,居然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上去很喜欢那傢伙。 我说完这句话,倒是旁边的桂沉默了,随即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我啊!小太郎是我啊!」 我用一种更加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回去:「你不是叫桂吗?!」 桂无辜地咆哮起来:「是啊!我叫桂小太郎啊!」 「我操,你名字真长。」 「……」x3 * 松下私塾地处山坳,虽然有谷风吹入,夜间却是有些冷,我最是怕冷,裹着被子在被窝里冻得直哆嗦,旁边两个傢伙却睡得香甜,偶尔传来平稳的唿吸声,缭绕在耳边,反倒煎熬。许是夜里安静,耳朵里总灌进乌七八糟的声音,让我更加无法睡着。 莫非我认床?这个毛病可不好,明天还得上课呢。 辗转反侧了许久,我索性披了衣服坐起来。明月从云间泻下光华,斑驳地透过窗户,在室内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斑。一切显得都很正常,只不过侧头仔细听了一会儿,果然还是觉得有什么诡异的声音…… 第12页 我起身出了院子,来到能看到远处的山头,夜风吹到眼睛上有些疼,用力眨眨眼皮,就流下一行眼泪。 又来了…… 我抬手捂住眼睛,耳朵里灌入的声响却随之愈发激烈——许多人的哭声,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悲鸣,婴孩的啼哭,老人的呻-吟……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无法控制地涌入脑中。头上有冷汗流下来,我只好抱着脑袋背靠着一棵树慢慢滑坐到地上,再也顾不上捂眼睛——停下来,别再哭了,我不想再听了…… 「凤?」 谁…… 「凤!你没事吧?怎么在……」 对方温润的尾音在冷风里戛然而止,我勐然睁开眼睛,月亮被云遮住,我的眼前却犹如白昼般地,清晰地呈现出对方的身影,我愣愣地盯着他一会儿,然后快速转过身去捂住眼睛,脱口而出的声音有些沙哑:「……先生。」 他一定看到了。 我天生异目,夜间视物也如白昼,有时甚至会映出闪烁的绿光。我知道,人类不该这样,人类的眼睛是不会发出绿光的,只有野兽和山精才这样,比如那天我所见的狸猫精……但是他是精灵,眼底流光迴旋。 我不是精灵,我是人类。 精灵再厉害,也被人类压制着,我没再见过那只狸猫精,我安慰自己说他回归山林了,还骂他忘恩负义,吃了我的和果子却逃跑,但我内心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我,那傢伙说不定已经被人杀掉,剥了皮。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凤,晚上太冷了,快回屋子里去。」吉田松阳沉默了许久,我也胡思乱想了许久,他再开口时仿佛只是像一个撞见学生半夜出来游荡的先生一般,语带责备:「你穿得太单薄,会生病的。」 我转过身面向他,眉头不由自主蹙起,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吓人。 我能清楚地看到吉田松阳的表情,他仿若感兴趣地挑了下眉尖儿,唇边却带着笑意:「凤,害怕的时候不该用背对着别人。不过我很高兴,你没有逃跑。」 害怕…… 我在害怕吗?不,害怕的明明应该是他,这种眼睛,这种能力,难道不该被人类畏惧吗。也许吉田松阳在面对异变时比常人更加沉着冷静吧——毕竟我的眼睛只被他一个人见到过。狸猫妖怪大概也看见了,不过他不是人,我不担心他。 「现在你该回去休息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男人,也许明天一早他就会把我送到村民手中,将我扔进火堆里烧死,我见过他们这样对待过一个长得非常美丽的女人,美和子带头说她是妖怪,村长就让人把她绑了,扔进了柴火堆里。 但是她从来没做过伤害别人的事情——至少我所知的——她还给过我甜糕吃。 吉田松阳仿佛试探一般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对我伸出手:「凤?」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视线落在他的手心:「你能保证不跟别人说吗。」我的脑袋有些混乱,几乎不能思考,更不知怎么应对这人。 「是的,约定好了,这是我跟凤之间的小秘密。」吉田松阳声线平缓而具有说服人心的作用,我盯了他良久,最终还是将手放在他手心,吉田松阳微微笑了一下,将我的手握紧。 「我总听到哭声……」我稍微回握住吉田松阳的手,有些迷茫地抬头看向他。 「什么?」 「轻微纤细的声音,却又非常吵闹,不是近处的,又像是在耳边……我的头被吵得很疼。」我微微动着嘴唇,发出的声音犹如呢喃一般,仿佛做更大的动作脑袋里面的声音就要膨胀起来,直到将我的脑袋炸开。 「别人都听不到吧,觉得好远……」 眼睛有些酸涩,目光越过吉田松阳向山坳更幽深的漆黑看去,明明是黑色的,我却又能看到云树掩映下的水流,沙石,一尾小鱼在水中穿梭…… 「我一点儿都不想看到,更不想听到……唔?」我还犹自说些什么,头顶突然被盖上一只温暖的手,我反射性眯起眼睛,近乎迟钝地被动承受吉田松阳的抚摸。 ……总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是哪里出了毛病,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该远离他才对。 「这个世界上,就像有吃饭的人,就要有煮饭的人那样简单——凤,」吉田松阳用低缓的声线,手上的动作就像阿婆抚摸我那样,用很柔和,仿佛能安抚人心的力道,他虎口处有细细的薄茧,透过细碎的刘海,贴着额头传来稀疏的触感,让我迷茫稍减。 「是的,先生……」就像有鸡蛋,肯定要有母鸡一样。 不过这跟我能听到哭声有什么关系。 「天下有疾苦声,就要有像你一样,能听到疾苦声的人。」 吉田松阳用非常笃定的声音——就像他曾经在课堂上说过,我们都会成为栋樑之才那样笃定的声音——告诉我:「凤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 是吗,大概是吧,我挺了不起的,村里的小鬼都怕我。 「你现在就像一棵优质的幼苗一样,有先天优势的条件,经歷风雨,照射阳光,汲取养分,再假以时日,最终一定会成为非常着名的人物。」 「但是你知道吗,凤。」吉田松阳指向远处那片阴阴翳翳的树林:「像那里——优秀的树木,总是要经歷比一般树木更残酷的经歷,比普通树木接受更多的考验,它高于其他树木,便能要先于其他树木接触到阳光雨露,也正因为他高于其他树木,必要先于其他树木接受风雨的洗礼,和雷电的摧残——甚至,成为普通树木的屏障,保护他们。」 第13页 「老师,想说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我依旧用仿佛要成佛的声音回答吉田松阳,心里却渐渐明朗起来。 「就是这样的,凤」吉田松阳用惊异而欣慰的表情看向我,唇角挽起迷人的弧度:「你异于常人的本领并不是缺点,恰恰相反,连我都非常羡慕凤的天赋呢。但是以后也可能会经歷很不好的事情,被人误解,被人排挤……但是你最终仍旧会成为非常优秀的人。」 「明白了吗?」 「会比老师更优秀吗?」只是,我不想成为什么非常优秀的人,总觉得会很寂寞啊……唉?我怎么又懂寂寞了? 「是的哟。」 「会一直教一群小屁孩儿识字算数吗?」 「哈哈哈,只要你想……」 哼,我一点儿都不想,我将来是要让我的孩子真正喊我「妈妈大人」的人,才不会让她\他\它成为第二个美和子! 我咧开嘴露出只长出一半的门牙,笑得有点儿傻,像刚来那会儿一样,任由吉田松阳牵着我的手,将我送回卧室去。 「那么凤在我上课的时候,不可以再睡觉了哦。」 我讪讪地摸摸鼻子:「是,老师。」 吉田松阳勾勾唇角,露出一个高兴的表情:「凤已经叫我老师了吶。」 「以后都会叫的,老师晚安。」其实我所叫的先生,就是老师的意思啊,只不过「老师」在我来说,又有恩师的意思…… 「晚安。」 我轻轻拉上和室的拉门,吐出一口气——恩师啊,吉田松阳大约就是这样的人物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那章女主能在黑暗里看清银时的脸的原因…… ☆、第八章 虽然答应了吉田松阳上课不睡觉,但是我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它总是在听到不喜欢或听不懂的东西自动进入沉睡状态。我还是跟桂一张桌坐,时间久了,我渐渐意识到他是个白痴。 松下私塾虽然不像村子里一样闭塞,但毕竟也是在山里,外界一些敏感话题传到这里时,便已经是十天半月之后了——简直像桃花源一样。这种状态对于我来说再好不过,相较于未来可能出现的危险,我更加在意眼前的悠闲。 而对于某些人——比如桂——就相当难熬了。 桂对外界的时事展露出空前绝后的热情,不知道他都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整天在我耳边嚷嚷着国家有危险,然后又嚷嚷着要拯救江户的黎明。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们都是在一所私塾念书,他怎么就能长成这种歪样儿呢?后来有一次见到私塾来接桂回家的桂的爹妈他爹妈,我便有些明白了。 一家白痴……呃,活宝。 有一个愤青同桌无疑是悲惨的,比如上课时他不让我睡觉。桂每次都会在我渐渐进入忘我境地与周公痴缠不休的时候狠狠捶我,直到把我捶醒,力量之大让我常常怀疑他是不是在报復我之前差点儿扒了他的裤子。 每当我睡眼惺忪面无表情非常低气压地瞪他,他就义正词严地教训我说不好好学习怎么能为江户的黎明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我非常怀念跟他还不熟的时候。 当然上课也不是一点儿有趣的事情都没有,吉田松阳不但教我们算数识字,还教我们学武。比起写一些奇怪的字符或者学习西洋算术,我倒是对剑道比较喜爱。 吉田松阳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深以为然,竹刀在我手里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起势收势行云流水,简直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而我也能体会它的感受,每每循着竹刀所向的轨迹练习,总会有更高的突破。 我在课堂上虽然是笨蛋,但在剑道课上却是地位不可撼动的天才。松阳老师总说我剑势太凌厉,不够婉转圆滑。我疑惑道,打架要什么婉转,又不是绣花。他便嘆着气不再说话,只道我年纪还小。 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总之没人能打得过我。比较坏的一点儿是我总打上瘾,并且控制不住力道。 桂又被我抽飞了。 桂跟我一组,每次对练都会被我抽飞。 我暴躁地挥了挥手里的竹刀,恶狠狠指着他跳脚:「不中用!真他妈的不中用!你什么时候能不被我抽飞一次啊?!好歹不要这么快被我抽飞吧!你早饭没吃饱吗我说!我干!你就是个娘儿们!我要求换组!」 「不是娘儿们是桂。」桂好脾气地捡起竹刀,将刀尖指向我,又摆好架势:「凤,没人想跟你一组,你忘了吗。」 「……」我……我确实忘了来的。 我疑惑地将目光移向旁边围观的京乐和花鸟苑身上,两人脸皮齐齐一抽,迅速调转目光不与我接触,我又看向高杉,他冷哼一声扭过头,一脸懒得理我的表情,只是他眼角微微抽搐,不知是对桂的不中用不满还是对我不满。 「你们谁跟我换组,我不要跟白痴一组。」我锲而不捨。 「应该要求换组的是假髮才对,你倒先抱怨起来了,」高杉被我盯的不耐烦,气急败坏地反驳:「这里除了他这个白痴还有谁想跟你这个大力怪对打啊……」 「高杉,你闭嘴,我觉得凤的剑道很厉害,能跟她一组是我的荣幸。」出乎我的意料,桂竟然为我说好话,高杉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 虽然说得很正气凌然,但是面对我的竹刀,桂还是有些迟疑:「……我有点儿累了,先休息会儿吧,凤也没有必要每次都把我抽飞吧,我觉得你在报復我上课捶你的事。」 第14页 ……原来你知道上课捶我是不对的啊。 我皱眉:「你不是要拯救江户的黎明吗,这么弱怎么拯救?!」 桂立刻精神饱满地甩一下竹刀摆好架势,对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我便又在高杉「白痴白痴」的喊声里兴奋地攻了过去。 「手!」 「面!」 「肚脐眼——!!!」 「操!你真他妈的废得突破天际了!」 桂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我抽飞之后,我终于不耐烦地撂了手里的竹刀不干了,看着他清秀的小脸被我揍得青一块红一块,心情更加暴躁,直接揪着领子拎起来上手掐脸:「你!你你你能不能坚持久一点儿啊?!」 桂也不干了,反手来掐我的脸,嘴里乌鲁哇啦地抗议:「凤才是不按规矩来!松阳老师根本没有教过攻击肚脐眼吧!」 我脸蛋被掐得酸疼,手上更加用力,直接把桂扑倒在地上:「蠢!打架当然是哪儿软和打哪儿,谁还跟你按规矩来啊!」 「不是打架是剑道!就是你犯规!」 「啊嗷嗷嗷好疼……我插!」 然后我们俩顺理成章地扭打在了一起。 唉,真郁闷,每次跟桂对练都要以这种局面结束,其实我是个文雅的人,能用骂解决问题一般都不动用武力,非要逼我出手干啥,伤和气。 其实我觉得主要原因是桂太蠢了,他总能挑战到我的底线,蠢的让我不忍直视,又蠢又死板,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重练……啊不行,他一对父母也超级蠢,只能一起拆了重新组装。 我们俩正在地上滚得欢快,其余三个人捧着小茶杯轻啜几口悠闲地看着我们在地上滚,突然一把温柔又抽搐的声音传来:「凤酱,小太郎,你们在做什么?」 我瞬间拍掉桂的手从地上爬起来,一脸肃穆地想要表明这件事跟我没关系。然后吉田松阳走过来,将点心碟子放在石桌上,看向我和桂的时候嘴角抽了两抽:「我不记得教过你们这样练剑……」 「哎呀老师您来了啊!辛苦了我给您锤锤胳膊捏捏腿儿吧!」 吉田松阳话音未落,我一个饿虎扑食扑进他怀里,捏起小拳头对着他肩膀又捶又揍,谄媚地呲着一嘴参差不齐的牙:「老师,这样舒服吧?」 「凤你个混蛋!不许用你的怪力捶老师!」 本来在看戏的高杉立刻尖叫着扑过来把我捶了一顿。 ……什么叫我的怪力,我明明有很好地控制力道,而且松阳老师一大男人怎么可能被我捶到。 「咳咳,好了,晋助,凤也是好意。」吉田松阳阻止了高杉继续捶我的动作,却也把我从怀里拉出去。他招唿我们过去吃点心,然后挨个儿抚摸了我们的脑袋。 现在已经是放学时间,私塾里也就剩了我们几个小屁孩儿,京乐和花鸟苑因为我要他们留下来陪我练剑才没有走。不过我私心认为他们其实是为了松阳老师的点心。 我大咧咧往石凳上一坐,拿起盘子里的点心就往嘴里塞,完全无视高杉晋助杀人般的眼神。而他碍于当事人就在面前,也不好让我停止进食行为——相处久了我便知道这傢伙是个恋师癖,松阳老师碰过的所有东西他都有兴趣收藏,有时候我怀疑他是不是还偷过老师的内裤。所以吉田松阳做的点心,高杉一向会用在外面买的更高级的点心跟我们换——听说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我说呢,怎么第一次吃点心的时候他总用一种渴望又恶狠狠的眼神看着我,感情是因为还不熟,不好意思跟我提。 我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 显然在场的人不是每个都有我这样良好的心理素质,特别是京乐和花鸟苑,两人本来就该早点儿回家,无端留下来吃了(因为某些原因)应该属于高杉的点心,被怨恨的程度甚至大过我,他们俩匆匆喝了碗茶就屁滚尿流地逃跑了。剩下我一个人承受高杉晋助的怨恨。 真没义气。 我很奇怪高杉晋助为啥不怨恨桂,明明他也吃了。 「你们三个这些天要乖乖待在私塾,不要四处走动,我有些事要出去办。」 咦? 我终于停止边吃点心边跟高杉用眼神厮杀的动作,抬头看向吉田松阳。心里却快速盘算起来,既然先生要出门,私塾就不能上课了吧,那就相当于放假吧?那我不是可以回阿牛哥那里了?之前放假的时候我也回去过,只可惜回家后反而觉得无聊,只能跟美和子斗斗嘴,没有在私塾里好玩儿。 不过这次算不正常放假,阿牛哥也不会过来接我,那我就能待在这边玩儿了!嗯嗯,真棒。 我立刻挺胸拍着胸脯:「老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们俩的。」 松阳老师投给我一个很不放心的眼神,高杉晋助紧接着投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桂……桂依旧一脸呆相,我比较懒得看他。 「凤,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要去祸害村里的苞米地。」 我:「……」 松阳老师又交代了几句,然后回房去收拾外出的东西,临走前嘱咐我跟桂不要再打架,衣服破了他缝起来也很麻烦。我们点头保证,只不过桂那表情看起来有点儿委屈。 「哼!松阳老师不在这几天你最好老实点儿,别惹麻烦。」 松阳老师一走,高杉就开始傲娇了,我有点儿鄙视他,明明松阳老师一旦靠近他方圆十米之内,他就会像个怀春的少女一样面红耳赤,心跳声吵得我耳朵疼,老师一走倒是来劲了。 第15页 「惹麻烦的是谁啊,昨天是谁把该洗的衣服撕成片儿害得老师缝了一晚上的。」高杉依旧不会做家务,不会就不会吧,还偏要在松阳老师面前表现出一副很活跃的样子,然后他就把衣服都撕成片了。 「我……!」 「你也知道是你啊!你真厉害,那碎的那整齐的……啧啧,说你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 「我就不是故意的!」高杉脸憋得通红:「你……你还去后山抓兔子!害我们一起被罚禁闭!」 「你也忒没良心了吧我说,明明去后山抓兔子的时候你吃的最多。」我闲闲地喝了口茶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我对松下私塾的生活总体来说还是挺满意的,除了伙食。吃了一星期的白菜豆腐后我终于忍不住领着桂和高杉去后山找野味打牙祭。 山里有好东西,但是我们能弄到的就兔子和野鸡,这两样儿东西有都挺难抓的。山里的动物有灵气,跑得飞快,虽然我跑得也不慢,但是要搞到也费了不少功夫。桂没我那么能跑,就去捡蘑菇,高杉……高杉在捡柴火。 他不但跑不快,连哪个蘑菇能吃哪个蘑菇能吃都分不出来,净挑着颜色鲜艷的捡。 死颜控,不是我发现的及时,我们仨就交代这儿了。 吃了兔肉喝了蘑菇汤,还剩了一筐蘑菇加两只颜色五彩斑斓的山鸡。我们三个挺着肚子摇摇晃晃往回走,半路碰上了脸色阴沉的吉田松阳。原来他煮好饭等了好久没见我们回来,担心的到处找,生怕我们发生危险。 于是我们被罚禁闭了。 唉,其实我觉得吉田松阳应该感谢我的才对,至少我们伙食改善了啊。 禁闭期满释放,吉田松阳严肃地宣布,以后我们可以去山里玩儿,但是要提前跟他说明,而且太阳落山前必须回来。 我们同样严肃地回答明白了。我一边庄严宣誓自己一定不会违背约定,一边腹诽——其实松阳老师也受不了天天吃白菜豆腐吧。 高杉一听我揭他短立刻不高兴了,撅着嘴能挂个油瓶上去。我无奈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吃剩下的点心塞给他:「喏,这个给你,别傲娇啦。」 「你才是傲娇!」 你这句式,还说自己不是傲娇,切。 高杉收下点心脸色明显转好了点儿,再看我时也不是那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我倒是有点儿好奇他收了点心不吃是干嘛,不会发霉的吗? 「……莫非你觉得收集齐了七盘点心能召唤出一个松阳老师?」我挠挠头疑惑地看着他。高杉白我一眼,懒得搭理我。 啧啧,真傲娇。 作者有话要说:  盯着这个标题看了好久,总觉得哪儿有错字一样。后来突然醒悟过来,是矮杉啊……【被砍腿】 ☆、第九章 松阳老师走了以后我更加肆无忌惮,天天带着高杉和桂去后山摸鱼抓虾,天气渐暖,草都长高了,兔子野鸡藏在窝里不出来,倒河里河蟹河虾都爬出来了。河里的东西比兔子野鸡之类的好抓多了,都呆呆的跟桂似的。 最初桂还劝阻过我们应该复习一下功课,剑道也不能丢下。我鄙夷地看他一眼,我们上山抓兔子吃是为了养出强健的体魄,没有强健的体魄怎么能完成救国大业,然后他就没话说了。 所以虽然吉田松阳不在,我们小日子过的也还算滋润,只不过老师不回来没人会生火做饭,于是有一次我又心痒了,摸进了旁边的苞米地,迅速掰了仨苞米回来,然后将案发现场布置成「苞米被黑瞎子掰走了」的样子,我们便吃上了新鲜的烤玉米。 河里的鱼倒是多,却不是很大,有时候我盯一上午,只能对着成群成群的鱼苗苗想像它们长大后的样子,口水哗啦啦流一地。但是看到猎物不捕食的猎人捕食好猎人,于是我干脆见了鱼苗也一起抓来,放进院子里的大水缸养着。 前几天更是好运气,被我捡到一窝野鸡蛋,我塞给了桂,让他试着孵出来,到时候我们就有家养的鸡可以吃了哈哈哈! 「这不行,假髮是公的,孵不出小鸡来的。」高杉思考了一会儿严肃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他显然也对这种小小的玩意儿没办法,小心翼翼地用棉布包起来放在桌子上,两眼却紧紧盯着,生怕磕破了。 我摸着下巴思索良久:「说的也是,从来都没见过公鸡抱窝的……嗯,那让假髮穿女装孵吧,总之他穿着男装我们都分不清他是男是女,野鸡那么笨,肯定也分不出来的。」 让我孵是不可能的,万一孵出来我不就暴露啦。 高杉想了想,点头表示好主意。 桂想都不想直接表示坚决反对。 我表示反对无效,硬来吧。 于是桂就被我们按在榻榻米上扒了个精光。一回生两回熟,经过上一次我差点儿把桂裤子扒了的事件后,高杉对这种事已经看开了,他淡定地按着桂的两只手将他压在榻榻米上,然后示意我可以过来扒了。 姿势不错,有前途。 然后我就把桂扒了。 吉田松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桂衣衫凌乱地被我跟高杉按着换女装,他嘴角又抽了。 我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气——老师啊老师,你这样是不行的,再这样下去你神女般的形象就要崩坏了,人生需要淡定。我淡定地抬手朝吉田松阳打招唿:「哟,老师你回来啦,正好帮我把那条丝带拿过来。」 第16页 松阳老师听了我的话后,秀气的眉毛抽了两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凤,你又在欺负小太郎。」 「我冤枉!我只是想让他帮我孵小鸡,但是怕他是公的小鸡孵不出来才让他换女装的!」我指天发誓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桂的事情。高杉跟我一起指天发誓我说的是真话。 桂趁我们松手没按住他逃跑了,然后泪汪汪地一脑袋扎进吉田松阳怀里呜嘤呜嘤地哭了起来。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轻啧一声,真他妈的娘。 这次松阳老师抽了抽他漂亮的嘴角。他强自镇定地走进屋子里:「什么小鸡?我来看看吧。」 我把山鸡蛋交给他,吉田松阳皱着眉思索一会儿,从柜子里翻出条棉毯来,将几颗鸡蛋围在毯子中间,然后又盖上几层纱布,放在温暖的角落。 我们三个蹲在鸡蛋旁边瞪着圆熘熘的眼睛看,虽然松阳老师说温度高的时候小鸡就会出来,不过我们到现在还都不太确定这样是不是能孵出小鸡来。 「也不是全部能孵出来的吧,受过精的鸡蛋才能孵出小鸡。」松阳老师像摸小鸡蛋一样把我们的脑袋挨个儿摸了一遍。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桂疑惑地歪过头看向松阳老师表示疑惑:「受过精?」 松阳老师咳嗽两声,第一次在我们面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我默默地盯着吉田松阳一会儿,然后神神秘秘地拍拍桂的肩膀,另一只手搭上高杉,将他们拢过来,压低声音说:「所谓受-精啊,就是公鸡和母鸡干了那事儿之后生出来的……」 「咳咳,凤。」松阳老师咳嗽得更厉害了,有些尴尬地打断我的话:「你们现在还小,没必要知道。」 「哦……」我不情愿地点点头——什么没必要知道,我明明已经知道了好不好。 「有件事,明天我要去接一个人过来,也许以后就会跟你们一起生活了,明天老师不在的时候,小太郎你要好好照顾班上的纪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啊——老师,你不是刚出门才回来嘛。」我撇撇嘴,为什么不干脆一起办完事儿才回来。 「就是上次出门才听说这件事的,所以要再出门一次啊,」松阳老师站起身,拍拍我们的肩膀:「好了,你们该去睡觉了,明天要上课的。」 「老师!」 高杉突然将转身走开的老师叫住,我愣了一下,随即翻个白眼——这傢伙还能干点儿什么事,肯定是说些肉麻的话之类…… 「老师您也好好休息。」高杉低着小脸儿,两腮红得跟猴儿腚似的。 松阳老师朝他微微一笑:「晋助也是,晚安。」 然后高杉的脸红得……比猴儿腚还红了。 我又翻了个白眼。只不过翻白眼之外,我还是发现了点儿不同的事情,刚才高杉在跟松阳老师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他的佩剑,佩剑柄上繫着个姜黄色的穗子——这玩意儿在老师出门之前还没有被繫上去的,而且穗子什么的,一看就是女人做的东西。莫非吉田松阳这次出门,有什么艷-遇不成…… 「我、我们回去吧!」 高杉突然开口将我从沉思中拉出来,我不屑地翻了第三个白眼儿,将他俩拽进屋子,然后狠狠插上门:「瞧你那少女怀春的样儿!丢人。」 「谁少女怀春啦!」 「就是你呗!」我一边铺床一边打击他:「你怀也没用,就算你喜欢松阳老师,将来也是不能娶他的。快死心吧。」 「谁说我将来要娶松阳老师啊?!」高杉气急败坏地反驳我:「难道你不喜欢松阳老师?!明明你看着老师的时候也笑得跟痴汉似的!」 「……」我铺床的手顿了一下,直接一把将高杉的铺掀了个底儿朝天:「你说谁痴汉啊,我那是和煦如春风般的微笑而已!不要拿你自己龌龊的心思揣度我好吗高杉晋助同学!」 高杉也火儿了,走到我这边将我的铺一把掀开,撸了撸袖子:「我什么时候龌龊了!你给我说清楚!」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你个恋师癖!」 「你才是……」 「我插!……」 然后我们俩就扭打在一起了,高杉打不过我,他总被我压在下面动弹不得,我整个儿儿横过来压着他的肚子直接往他可爱的小脸上招唿,不然就抓他头髮往旁边扯。高杉显然没见过我这么可耻的打法,他只好紧紧箍在我身上跟着我一起滚来滚去。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闹了,待会儿要惊动了老师……呀——!」 桂见我们滚来滚去也跟着跑来跑去。高杉本来就应付不了我,桂又在旁边捣乱,他直接发飙一把抓住桂的裤腿儿将他拽倒,然后我们三个就扭打到了一起。 扭打了一会儿,直到我们仨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来。三人都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打击,高杉最惨了,脸上被我的指甲划了几道红印子,料子极好的衣服也撕烂了。我扎的整整齐齐的马尾被高杉揪歪到耳朵旁,假髮衣衫凌乱地像被侵犯了似的。 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刚刚,为啥打架来的? 啊,对了,为了松阳老师。 「你们,看见老师佩剑上的穗子没。」我将领子往肩膀上拽了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第17页 高杉和桂都没有接话,不过两人唿吸声齐齐顿了一下。 我深唿吸一口,用很轻的声音说:「那玩意儿一定是女人送的……」 他们依旧沉默,我揉了揉鼻子:「你们说,老师最后也是要娶媳妇儿的吧。」 就像阿牛哥一样……松阳老师现在是对我们很好,只是不知道他娶了媳妇儿之后会怎么样,不过阿婆说过,男人都是跟自己老婆亲的,再厉害点儿,被吹吹枕边风什么的,说不定就把我们扔了。 我首次想到这个问题——我们最大的敌人是那个还没出现的「媳妇儿」啊! 我一骨碌爬起来:「他娶了媳妇儿后肯定就不会对我们这么好了。」 高杉按照惯例鄙视了我:「胡说,松阳老师才不会。」 「嘿,你还不信,阿牛哥就是这样,他本来喜欢的是我,娶媳妇之后他就全听他老婆的话了,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我瞪大眼睛吓唬他:「你没听人家说嘛,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们有了师母那一天,就是失去师父的那一天啊!」 高杉被我吓得生生打个冷战,犹豫地看向我:「你说的是真的?」 我翻个白眼:「那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好好的家不待,跑这么远来上学,我就是被阿牛哥他老婆给赶出来的。」虽然在这边念书感觉也不错,但是我还是为自己愤愤不平,更何况我现在只能穿男孩子的衣服,梳男孩子的髮型,一头的披肩长发也不能放下来,真是他妈的太憋屈了,我这样说也不算诋毁她。 桂从地上爬起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的话,就让松阳老师永远不娶媳妇儿不就好了?」 「怎么可能!不娶媳妇儿的话,松阳老师是要被人家笑话的。」高杉鄙视了桂的智商:「你也不想想,你见过哪个正常男人不娶媳妇儿?」 桂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我也跟着他点点头——确实,让他一辈子不娶媳妇儿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可以让他晚点儿娶媳妇儿啊,至少等我们离开私塾,足够承受「松阳老师最喜欢的人不是我们」这件事之后。 「那倒也不用,我觉得……」我摸着下巴思索:「我十八岁之后就能接受老师娶媳妇儿这件事了,高杉你呢。」 「我……我十六岁吧。」 我点点头:「成,那就这么决定了,高杉十六岁之前不能让老师娶媳妇儿。」 桂连忙扑我们面前:「我呢我呢!凤你还没有问我!」 我翻个白眼抱紧被子:「你?你大概二十岁也离不开老师,桂小绵羊。」 「不是桂小绵羊是桂小太郎!」 高杉皱紧眉毛:「但是老师说明天就会接一个人过来,你说那个人会不会是他媳妇儿……」 我严肃地表示很有可能,而且他就是这次出门佩剑上有了穗子的,说不定是把穗子的主人一起带回来了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凉拌呗!」我再次朝桂翻了个白眼儿:「到时候见机行事,实在不行的话,哼哼……总之山里豺狼虎豹山精野鬼什么的也超级多……」 「什么?!你要杀人?!」桂突然尖叫了一声,把我的耳朵震地嗡唧一声,脑袋都不灵光了。 「滚你的!我是说我们可以扮鬼把她吓跑!」我狠狠把桂狠狠捶了一顿,然后心满意足拱进被窝:「现在先睡觉!」 于是这一夜,松下私塾有个名为「为松阳老师挡桃花儿」的小队悄悄成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电脑坏掉了拿去修,更新有些晚。 ☆、第十章 开学第一天的第一节是歷史课,松阳老师在讲关原之战,我急得火烧屁股似的,座位都坐不住,他讲了什么根本没听到——当然平时他讲了什么我基本也听不到,都睡过去了。 我既盼望松阳老师出去找人,又希望他忘掉找人这回事。唉,真矛盾。 好在我的矛盾没有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松阳老师就让我们自行复习,自己出门去了。我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看不到那抹浅紫色的袍子的时候才恋恋不捨地收回来。 我捧着书忧郁地与桂对视一眼,艰难地咽口唾沫,又将目光转向前排的高杉晋助——虽然他在极力保持镇定,但频频将墨汁洒在爪子上的行为让我认识到,这傢伙绝对也是在紧张的。 过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教室的门再次被拉开了,那时我正在思考怎么对付也许会出现的媳妇儿。吉田松阳走进来,我伸长了脖子向他身后看——虽然对传说中的媳妇儿不抱什么好感,但我还是很好奇,吉田松阳这样如谪仙般的人物,是要被哪个女人捡了便宜。 「大家,今天我们又要加入一位新同学。」 吉田松阳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将拉开一半的拉门完全推开,露出身边某个个子矮小的傢伙。我伸长了脖子,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了,过了许久,一个穿着浅蓝色和服的小屁孩儿走上讲台,我这才完全看清楚他的长相。 ——银色捲曲的头髮,血红色的眸子,只不过此刻看起来没精打采的,以至于毫无紧张感。 狸猫妖怪! 我吃惊地张大嘴,本以为这只妖怪十有八-九是被人扒了皮晒干了,没想到他不但没有翘辫子,再次出现在我面前还是以我「未来师母」的身份,着实让我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是我现在看他是八-九岁小巨怪的样子,性别绝对是公,松阳老师又为什么把他带回来呢?他绝对不会娶一个男孩儿的吧。 第18页 莫非是……障眼法? 妖怪倒是有这种能力啊,让别人看他是自己所希望的形象。 我对自己为什么没有中障眼法没有更多精力去思考,因为我此刻再次陷入了忧伤的矛盾中。按道理说,我应该揭发狸猫妖怪,毕竟松阳老师很可能陷入危险——精怪与人类生活在一起,可是要吸人阳气的。 但是我认识狸猫妖怪在先,甚至还有过想要将他变成自己宠物的打算,就这样揭发出来对他不好,我也不想看着他去送死。毕竟我还是挺喜欢他的。 唉,真难抉择,于是我决定保持中立。 狸猫妖怪大概察觉到我过于专注的眼神,往这边看了一眼,我连忙低下头——小傢伙还是这么敏感……啊不,敏锐呢。他若有若无地将目光在教室各个角落里飘了几下,理所当然地没有发现盯着他看的人,便依吉田松阳所言进行自我介绍。 他脸上带着点儿新奇又警惕的表情,不慌不忙地用很低的音调说自己的名字是坂田银时。声音与我们初见那天一样,沙沙的,带着暗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那天告诉我他的名字是阿银来的,莫非用个假名骗我?不不不,对比起来倒是周围的同学和吉田松阳受骗程度反而更大,因为妖怪都不会轻易将名字告诉别人,被这么多人知道,对他来说,也是个麻烦事。 嗯,不错。没想到他给自己取个假名而已,也是「坂田银时」这样四个字听起来蛮正经的名字,倒是会入乡随俗,看来这妖怪智商不是很低。。 「那么,请到座位上坐好吧?」吉田松阳一向有让人信服的能力,正如他说,每个人生来就有特异的天赋,我想这大概就是他的天赋吧。比起我耳聪能听,目明能辨的能力,吉田松阳蛊惑人心的天赋显然更好用。不,简直逆天。 旁边的桂很厚道地鼓起掌来,我斜瞥他一眼翻个白眼——这傢伙不是见到美人就没立场了吧,虽然我见不到狸猫妖怪的障眼法,但也明白一定不会丑到哪里去,一来他本身就挺好看,二来妖怪都很精明,只会让自己更漂亮。 桂似是察觉到我鄙视的目光,鼓掌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最后彻底停下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鼓的什么掌,昨天晚上我们说的话你都当屎拉了?!」 桂的表情更无辜了,他显然对我如此粗俗的比喻消化不能,而且顾忌到现在是上课时间不敢大声反驳我,于是压低声音:「昨天晚上说的不是对付松阳老师的媳妇儿吗?这人跟我们差不多,都是男孩子,应该不会是老师领回来的媳妇的。」 你才是男孩子,你们全家都是男孩子。 「而且松阳老师不是说了嘛,他是我们新来的同学,凤你又不好好听课。」 听他这样一说,我立刻明白自己误解了些什么,比如狸猫妖怪根本没有用障眼法。但是在这个白痴面前我丝毫不想示弱,于是嘴硬气弱地反驳他:「你……你怎么知道就不是!」 很可惜,桂是个白痴,他根本听不出我的气弱,只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嘟囔着翻开课本:「是吗?那老师还不如娶高杉呢。」 我倒绝。 「至少我们认识他。」桂再次补充。 我决定不再跟他理论——自从桂第一次跟我说话后我就再也不对他那张超级有诈骗性质的脸抱有期待,明明长得眉清目秀,不缺鼻子不缺眼儿,脑子里却除了豆腐花什么都没有。那感觉就像眼见着可爱的泳装萝莉突变成抠脚大汉一样让人幻灭而绝望。 我有气无力地趴在课桌上,偶尔分些目光给前排的高杉——虽然那傲娇对松阳老师带回来的是个小男孩这件事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不过那傢伙本来挺直的腰背明显放松下来了——好吧好吧,如果狸猫精没有要勾引吉田松阳娶他的意向,那么我们结成同盟并维持长久的战友关系反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狸猫妖怪……啊不,坂田银时坐在教室的后排,我看不到他的动向,刻意扭头去看他反而会打草惊蛇。 我打算将他吸纳进「为松阳老师挡桃花儿」小队,只有我们三个人肯定不行,战斗力太薄弱,但是如果整个私塾都被招安的话,那我们的事业就更多一分成功的胜算。所以我初步打算是将京乐和花鸟苑拉拢过来,然后逐步往外延伸。当然我也考虑过这之中会出现坎坷,比如他们不想加入的话怎么办。 我是一个民主的人,从来不强人所难。如果他们不从的话,我们就要採用先礼后兵的方案,先让桂去把他们念叨到头晕,然后由我将他们捶一顿,打到他们从了为止。 嗯……这办法可真不错。 由此可以推断,吸纳坂田银时是非常有必要的,虽然相处过一晚上后我意识到这只妖怪连飞都不会,但总不会像桂被我一刀就抽出去那样挫吧。妖怪毕竟是妖怪,战斗力一定超过常人,这样我捶起人来底气也足一些——毕竟我的战斗力还没到能在松下私塾横着走的地步。 我颇有成就感,我们团伙文武都有了,征服天下都不是天方夜谭了哈哈哈哈! 想着这些美妙的事情,一节课又被我睡过去了。 第二节课是我最喜欢的剑道课,我们分组排列在庭院里,拿着竹刀对打练习。我挑了挑眉毛示意桂稍等,然后往坂田银时那边走过去——这是个好机会,我可以趁机试探一下他的武力值。桂不明所以地收回摆好的架势,我不耐烦地对他吼了句跟上来。 第19页 为什么我的小弟是这么迟钝的傢伙,真他妈的丢我的人。 由于坂田银时是新来的,是对打练习中单出来的那个,所以他现在正一个人坐在迴廊里看我们练剑,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在我看来有点儿落寞。 我走到坂田银时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以一副毫无表情的表情盯着我看回来——我插,这傢伙没认出我来。我可是差点儿成了他的主人啊,居然认不出我来! 我决定了,我要惩罚他。 我调整心态调整了半晌,终于在脸上摆出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表情,环臂抱胸俯视着坐在屋檐底下的坂田银时,他只是用一双红眼睛盯着我。我被他盯得有点儿发毛,眼神开始到处乱飘,飘到他怀里抱着的剑上——直到现在我才注意到他手里竟然抱着一柄剑,剑鞘上挂着一枚橙黄色缨络——是松阳老师的佩剑。 松阳老师竟然把佩剑送他了? 「喂,你。」我不再犹豫,抬起下巴点点他,非常嚣张地用鼻孔对着屋檐,确保处于下位的狸猫妖怪只能看到我的下巴:「坂田银时对吗,我同伴扭伤了脚,你跟我对打。」 桂显然没听懂我的潜台词,想要反驳,然后被我抢先一脚踢在了脚腕上。 「……明明就是你刚刚才把他的脚踢断了。」坂田银时沉默良久,将视线从抱着脚单脚到处蹦跶哀嚎的桂身上默默移开并很淡定地反驳了我,当然如果无视他脸上黑线的话,说服力会更强一点。 他扶着比整个人身高还要高出一截的剑从容后退一步,像是不耐烦地挠挠后脑勺,嘴里嘟嘟囔囔,听起来反而像自言自语:「糟糕啊,大叔没说怎么应对校园欺负事件……」 「不是刚踢的,我是提醒他脚该疼了。」我理所当然地无视了那句大叔,当没听见坂田银时的抱怨,面无表情地对他一挥手,(不顾坂田银时强烈抗议剧烈挣扎)将他(强行)请到庭院宽阔的地带,扔给他一把竹刀:「来吧,我们练练。」 小狸猫啊小狸猫,居然敢把主人忘掉了,我要惩罚你。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没了,我要到下个周五才能更新。 ☆、第十一章 尽管坂田银时千般不愿万般为难,但他最终还是被我掐着进了演武场。 我习惯了用凌厉的攻势,不管跟谁对打都是如此,而且因为从开始就知道他是妖怪,我便丝毫没有要放水的意思,直接全力攻击——当然平时跟桂对打的时候我也不会放水的。 坂田银时比我想像的要弱一点儿,我还以为两招不到就会被他直接抽飞,没想到竟然能跟他对抗一会儿。坂田银时的剑招很乱,没有任何套路乱打一气,但是渐渐我也发现了点儿别的东西,比如他的每一招都是有效……而致命的,用的好基本就是能一招就把人送去三途川。 好似他每一次挥动刀,都是为了生存,而非练习。 只不过这傢伙好像在顾虑什么,出招前有犹豫,几乎不往我身上招唿,就算刺过来,竹刀也是未至即收,不要说全部的实力,我觉得他甚至在刻意压制自己强大的本-能。 「膝!」我再次击中了坂田银时,看着他后退好远,心中有些恼火,动作更快了:「我插!你他妈的看不起我?!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你再过来我就要还手了,呜哇——!」 「就是让你出手好不好!」 但是就算这样威胁着,坂田银时到最后去仍旧只是像只跳蚤似的到处乱蹦跶,完全没有回应我。我叉着腰气鼓鼓地看着他——不爽,真不爽,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完全没有被回应。 ……可恶。 于是我越战越勇,到最后已经是我单纯在追着他到处跑了。在我跟坂田银时上演你追我赶的戏码时,其他人早已停下练剑,专注地观赏我们对(单方面)练(虐待)。良好的听力让我将周围窃窃私语一点儿不漏地都听到耳朵里,比如说我在欺负新生啊,比如说我在欺负新生啊,比如说我在欺负新生啊。 我感到非常郁闷,明明是这只混蛋妖怪在欺负我好不好!心下憋屈,心情愈发暴躁,出招便更加狠辣起来,逼得坂田银时不得不砍回来。 「喂,别跟我耍花招,你不止这点儿本事。」 我兴奋地用竹刀拗住坂田银时噼过来的刀身,虚势绕了几下手腕,然后贴着他的手臂揉身上前,直接往心脏捅过去。坂田银时蓦然瞪大眼睛,硬生生将手从我的辖制中挣脱出去,裂帛声与竹刀相撞的声音同时响起,发出刺耳的悲鸣——他竟被我扯下一片袖子来。 没时间给我犹豫,坂田银时的刀紧接着便砍过来,目标是……颈动脉!我微侧头堪堪躲过他致命的一击,然后迅速后退拉开距离,一缕黑色的髮丝从腮边滑落,缓缓飘落在地上,然后一头高高束成马尾黑髮刷拉一下直扑到肩上。 我一时愣了,对面的人显然也愣了,捏着刀柄呆呆地站在原地。我看清地上的一缕黑色的头髮时,瞳孔随即勐然紧缩到针尖大小,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了脑袋——我的头髮头髮头髮头髮头髮头髮头髮头髮!这混蛋竟然砍断了我的头髮! 「小子,你惹恼我了……」 我扔了竹刀直接朝坂田银时扑过去,对方正被自己的本-能反应吓到,没来得及躲闪被我扑个正着,我将坂田银时压在地上,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唿,他反应还算快,侧头一躲,我的拳头直接略过他耳边砸在地板上。 第20页 一个大坑。 周围瞬间寂静下来。 「呜哇——!!!凤妖怪又发飙啦!快去找松阳老师!!!」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寂静的场院便突然喧闹起来,乱闹闹成一片,我还待再揍他一拳,四肢已经被死死抱紧,回头便看到京乐和花鸟苑分别拽着我两条腿,桂和高杉各抱我一只胳膊,四人无一例外脸上都挂着黑线。 其实我在松下私塾也没失控过很多次,只不过是有一回我在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想着大水缸里的鱼苗苗什么时候能长大流口水发呆,一个满脸长了红点点的不知道哪个傢伙突然跑过来跟我跟我说话,我心情正烦躁,也懒得听他说些什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启唇道:「滚开,红豆试验田。」 于是愤怒的红豆君就朝我扑了过来,你说打架就打架,为什么要揪我头髮,跟个娘们儿似的。然后红豆君就被我暴走揍掉了一颗牙,虽然最后我被松阳老师拎起来颠到七荤八素,但是「凤妖怪」依旧一战成名!(好像还挺自豪的。) 回忆完毕。 高杉一脸的不耐烦,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你就不能一天不惹麻烦吗?!」 ——什么叫我就不能一天不惹麻烦吗,明明是狸猫妖怪在惹我! 京乐的表情好像正在被揍的是他一样,满脸惊恐:「凤!快冷静下来!」 我根本冷静不下来,这可是我宝贝了两年的头髮,特别是男扮女装来松下私塾念书之后,唯一能慰藉我这颗少女心的东西只有一头乌黑如绸缎般的青丝,这傢伙居然……妈的居然敢伤害我的头髮! 我暴躁地踢腿蹬脚,边剧烈挣扎边咆哮:「滚开!放开老子!我要好好教教这混蛋礼貌怎么写!居然敢切了我的头髮!」 「说到底你就因为头髮吗餵?!」被我压得不能动弹并吓得不能动弹的坂田银时一听到我要揍他的理由,立刻变成暴躁的三角眼,他支起上身伸出一根指头狠狠戳我脑门:「因为头髮就暴走吗?!你是进入更年期的大叔吧!为什么会有这么纤细敏感的爱好啊?!」 ……不行,我得揍他。 「啊啊啊啊啊!放开我!!!!!!!」我一边咆哮一边把吊在我胳膊上的高杉和桂甩得呜呜直响——真讨厌,像牛皮糖一样难甩掉。 「凤!」 我马上就要挣脱他们的控制时,突然被人从身后揽腰抱了起来,然后天地瞬间倒转,披散在背后的长髮又刷拉一声从脑后垂到面前,挡住了我全部的视线。 ……这个视角——我好像被扛起来了。 我依旧在手脚并用地挣扎,但是扛着我的人好像对于这种状况很在行,既消耗我的体力,又不把我弄得不舒服,我挣了几下便无力地垂在他肩膀上了。我被倒提着,脑袋有点儿充血,听到周围一片嗡嗡的声音,耳朵却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只能隐约听到个大概。 「你们怎么把凤弄得这么兴奋……」这是吉田松阳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无奈。他这样说着,我又被他扛在肩膀上下颠了几次,见我再也无挣扎的力气,才舒了口气将我放在地上。 我一落地便晕头转向地扑向离我最近的桂,扶着他的肩膀几乎将身体全部力量都压在他身上,含泪带怯,虚弱地看向表情有些僵硬的坂田银时:「嘤……老师,他欺负我……」 「谁信啊!?」x4,除了坂田银时,其他四只拦住我的小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这样反驳我。 我好伤心,狸猫妖怪都没开口,他们四个……他们四个倒倒戈得干脆!我平时是怎么对待他们的啊!上山抓的兔子采的蘑菇都是平分的,有肉大家一起吃,有祸大家一起闯!被罚了也是一起受罚虽然每次被罚差不多都是我闯祸!真是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 「嘤……因为他切了人家的头髮嘛。」我委屈地鼓着脸抱住桂的腰直往他怀里钻,完全无视周围一群嘴角狂抽的人。 桂被我烦得不行,直接拳打脚踢地将我踹出怀:「我脚还疼着呢,二十四小时内不想跟凤说话。」 「……」真小气,跟个娘们似的。 我还待狡辩,一抬头却见坂田银时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一双红眼睛水汪汪的,就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几乎要往外滋水儿——完了,他又要哭了,真不经折腾啊这妖怪,比邻居的大胖都不经折腾……我有点儿郁闷地摸摸鼻子,这傢伙,就算我把坏事全赖在他身上他也不会狡辩一句吧,总觉得委曲得有点儿可怜。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咬着嘴唇扭动几下,上前一步搂住坂田银时的肩膀:「没关系,我原谅你了,虽然你挑衅我又切了我的头髮……」 「凤,明明是你挑衅坂田同学的。」 「假髮小绵羊你给我闭嘴!我那不是挑衅是邀请对练懂吗!?」 「是桂小太郎不是假髮小绵羊!」 我插!这个叛徒!我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当着吉田松阳的面儿就张牙舞爪地将桂扑倒在地上:「你他妈的不是不要再跟我说话了吗?!二十四小时还没过!」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不许坐我肚子!」 「老子就坐了怎么了!」 周围又开始变得乱闹闹的,小鬼们一见我们打架,变得兴奋起来,直到吉田松阳拎着我俩小胳膊将我从桂身上拉起来,乱糟糟的场面才算控制住。我撇撇嘴看向吉田松阳变得有些阴沉的脸色,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表示随便他怎么罚姑奶奶我不在乎,吉田松阳的好修养终于破功,直接拎着我扛肩膀上带走。 第21页 我趴在吉田松阳肩膀上,坂田银时往我这边看过来,脸上的表情复杂难明,我咧着没了两颗门牙的嘴朝他扮个鬼脸,然后无声地笑了起来——嗯,小狸猫还是笑起来好看,一脸落寞的样子太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沉稳(揍)】 我最近一直在看银魂的bl同人漫,超多肉那种,特别是银高。现在一看银魂脑袋里就自动浮现出「一个死基佬,两个死基佬,三个死基佬……」【用力撞墙】我明明是bg党 ☆、第十二章 我以为惹吉田松阳上这么大火,他一定会狠狠罚我关几个月禁闭,没想到他竟然只罚抄五遍歷史大事年表——虽然抄书期间我相当于是被禁闭的。我思索良久,觉得还是因为坂田银时刚来,我如果被松阳老师罚的狠了,他一定会觉得内疚,毕竟是坂田银时割了我的头髮才把我搞得暴走。 搞半天原来还是我承了坂田银时的人情,不爽。 但就抄书这一项已经够我受了,我宁愿松阳老师罚我去后山给全班每人逮一只兔子。 那天我正舔着毛笔尖儿对着密密麻麻的书页唉声嘆气,墨汁流了一手一嘴,突然听到窗外有笃笃的敲打声,我左右瞧瞧没人,便爬上书桌打开窗,向下一看,墙下蹲着一熘儿小屁孩儿,几个小脑袋挤在一起甚是喜感。 一,二,三,四……咦,狸猫精居然也在,不过,高杉呢? 我疑惑地对他们比划着名手势问道,桂比划回来说高杉在放哨。 我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马上将大事年表和笔墨从窗户里递出去,京乐,花鸟苑和桂熟练地拿起笔刷刷刷开始抄书,坂田银时拿着纸笔面露难色,停顿片刻跑出去,过了一会儿高杉阴沉着脸进来了,接替坂田银时的位置开始刷刷刷埋头抄书。 我欣慰地朝他咧咧嘴,露出没长齐的门牙——我终于不是私塾里唯一一个对抄书感到头疼的傢伙了,坂田银时真是个讨喜的小鬼。 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书就抄完了,我从窗户外收起墨迹未干的纸张,摞放在课桌上,想了想又放上一本书去压好,然后麻利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走,去后山!」 我们一行六人疯跑到后山,我被煳了一脸的墨汁,直接扎进河里洗脸洗手,然后挽了裤脚下河摸鱼。因为有过好多次经验的缘故,其他几个人也都熟门熟路地各司其职,为了待会儿的午饭做准备。坂田银时第一次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干脆躺在一边的大石头上晒太阳偷懒,我拾起一块鹅卵石往他那边的河里一砸,他立刻被溅了一身的水。 「呜哇——!」坂田银时被惊了一下,一不小心从石头上滚下来直接掉进河里,挣扎半晌才从河里爬起来,一头银色的捲髮都被打湿。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挽袖叉腰:「喂,你会抓兔子么,去逮几只来,不然野鸡也行。」 「……」坂田银时盯着我默默了一会儿,抬手擦掉脸上的水,却也没发火,只默默吐出一个词:「不会。」他耷拉着眼角没精打采地盯着我,丝毫不为自己所说的话感到羞耻。 我啐他一口,握着一把卵石从河里爬上来,示意他跟着我去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抓兔子我知道个方便的办法,桂他们太笨了学不会,你嘛……虽然你看上去也挺笨的,不过我觉得你能学会。」 「你的意思是阿银比他们聪明?」他声音听上去有点儿得意。 我沉吟片刻,随即点点头:「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我是说,我觉得咱俩在某些方面有共通的地方。」 坂田银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朝四周打量片刻,指向某片草木阴翳的树丛,让他朝那边看:「那里有只兔子,白色的毛,你看得到不?」那里有一株五叶的杂草,杂草中间堆着一堆碎石,碎石后面有只兔子。兔子看上去不大,也没什么肉的样子。 「稍微……能看到点儿吧。」坂田银时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最终揉了揉眼窝:「然后呢?」 「然后没了呗。」我耸耸肩,抛着手里的卵石一脸无辜:「距离太远了,虽然能看到,但是我打不到它。」 坂田银时木然地看着我,一脸被耍了的表情。 我懒得理他,以手搭眉,又指另一个方向:「这边也有,你快看!」 「在看了在看了!」 我在坂田银时不耐烦的声音中,「嗖」地一声将手里的鹅卵石扔了出去,眼见着石头像一颗炮弹一样砸中那只灰毛兔子的脑袋,我高兴地蹦了起来。其实并不是每次打兔子都能打到的,应该说十发里有六发都会落空,所以大多数时间我比较喜欢直接撵着它们跑,那样抓住的胜算比较大。只是没想到今天运气不错,至少没在坂田银时面前跌份。 我朝着京乐的方向喊了一声,招唿他去捡兔子——那片儿位置是京乐负责的,我都懒得动弹。 招唿完了,我转向坂田银时,一脸洋洋得意:「学会了没。」 坂田银时抽抽嘴角:「正常人都不会学会的吧,这是你的技能吗餵……还真方便啊。」 我苦恼地挠挠头——这妖怪真不中用。 「那你只能去撵它们了,希望你跑的够快。」我跳下高地,重新回到水里摸鱼摸虾,顿了一下,我朝坂田银时的方向喊了一句:「如果你今天抓不住猎物,待会儿我们吃的时候你就看着好了!」 第22页 然后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滚远了。 到开饭的时候,京乐他们终于回来了,战果还不错,除了我打下的那只兔子,又拎回两只来,花鸟苑空手而回,他有些无奈地摊摊手——他一向对此不太擅长,但是为了避免他待会儿没得吃,京乐好心地分了他一只。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坂田银时,他居然带回来一只獐子样儿的东西,虽然看体型推测这玩意儿年龄比较小,但是能抓到这东西也是得费大力气。 我吃惊过后随即瞭然——因为是狸猫妖怪嘛,他刚刚在我面前表现得一定是因为太害羞了。 高杉无视,他只会拾柴火,桂照样捡了一堆蘑菇回来。= = 于是加上我在河里摸到的鱼虾,午餐还算丰富,我们用鱼炖了蘑菇汤,又烤肉,吃剩的照例带回私塾交给松阳老师。 * 野餐完毕,松阳老师象徵性地询问了一下为什么我抄的书字迹都不一样,我含蓄地表示了其实我左右手都会写字,这事就算揭过去了。这样又打又闹了一天,坂田银时跟我门渐渐熟络起来,不像开始时候那么侷促——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不太会跟人相处似的。 因为坂田银时是吉田松阳在外面「捡回来」的,所以他便理所当然地在松下私塾住了下来。 京乐瞅着没人的机会,将我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对我说:「坂田银时很有可能就是大人们口中所说的「食尸鬼」,老师上次去查探过,所以没人知道他住在哪儿,也没人知道他父母是谁。」 我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只觉得「食尸鬼」这名字比狸猫妖怪好听多了。 「听说他吃人!」 我颔首,因为是妖怪嘛。 「听说他还会把人撕成片片!」 我颔首,因为是妖怪嘛。 「听说他会变成山那么大小!」 我颔首,因为是妖怪……哎不对!我连忙问:「京乐,你确定自己说的是坂田银时?」 「没,我说金刚。」 我:「……」 我狠狠地抽了他的脑袋:「那你还说那么起劲!」 京乐委屈地看着我:「关于坂田银时,除了食尸鬼那句就没别的啦,他的消息很少,我也不知道……听说很危险我才跑来告诉你的。」 我颔首,因为是妖怪嘛。 听完八卦,我一本正经地板起脸告诫京乐:「听说听说,不要随便听别人瞎说,你看他一来的时候不还是被我修理得老老实实超级听话?」 「那是因为凤你是比妖怪还可怕的傢伙啦——!!!」京乐如此尖叫着反驳,然后被我爆捶了一顿。 不论如何,坂田银时成为松下私塾第四个住校生,而且是长期住校生——他放假了也没地方去。我有时候觉得他还是挺可怜的,他走到哪儿都要抱着老师给的那把佩刀,几乎刀不离身。我时常在想,这傢伙是不是初次到人类生活的地方混迹,比较紧张。 因为坂田银时成为住宿生,平时一起做做家务,吃吃饭,倒是跟我还有桂和高杉首先熟悉起来了。小孩子总是善忘的,后来京乐和花鸟苑也忘记最初跟我讲的什么关于食尸鬼的事情,大家也渐渐玩儿到一起。 说实话,跟坂田银时同窗的几天里,我一直在暗中仔细观察他,不得不说吉田松阳真的有常人无法理解的能力,最初见到的那只脏乱,狼狈,警惕的小狸猫,已经几乎不见了踪影,变成现在这样的……颓废的样子。 是的,颓废的样子。坂田银时好像越来越懒了,刚来的时候,松阳老师安排我们几个小屁孩儿洗衣服打水之类,坂田银时都会好好干完活儿,就算笨手笨脚也做的很利落。我当时还在夸过他对于狸猫精以外的东西了解甚多。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这狸猫精就开始不老实了,逮着空儿就偷懒,老师布置的家务从来不做,而松下私塾文化课上必睡觉的学生,也从我一个人,变成了我跟坂田银时两个人,唿噜独奏变成了唿噜二重唱,经常被罚在走廊顶水桶的也由我单人行,变成了我跟坂田银时固定搭档。 为此,暗地里我们还被当成一个组合,取名为水桶兄弟。 唯一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跟坂田银时竟然因为这种阶级革命似的羁绊更加熟络起来,他从最初对我几乎不主动说话,到现在能互相嘴炮吐槽。我觉得这是一大进步,因为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找个机会跟坂田银时说—— 亲爱的,其实你是我遗失在民间的宠物啊! 作者有话要说:  新春快乐。 ☆、第十三章 日子还在一天天过,小孩儿的世界,总会比大人长那么许多。 我最近不知怎么,一到夜里,身上总冷得不成,耳朵里嗡嗡地总有人哭的声音。我猜测是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最初来松下私塾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情况,只不过声音不是太清晰,模模煳煳,最近这几天却越来越明显。 听说久病成顽疾,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坂田银时来了之后,我们四个人一间屋子,放了四张床铺的地板显得有点儿拥挤,现在对我来说倒是有好处,挤着比较暖和,而且冷得实在不成的话,我就去钻坂田银时的被窝。 这事之前我也对桂和高杉干过,不过总被他们连踢带踹地撵出来。 坂田银时不是不想撵我,也不是不好意思撵我,而是每次我都趁半夜钻进去,他那时已经睡得跟死过去了似的,而且完全无法清醒过来。我发现这一点儿后颇为高兴,就每天钻他被窝,然后趁天快亮的时候重新爬回自己的被窝,完全没有被发现。 第23页 有一点儿我比较不喜欢,就是坂田银时察觉到响动会下意识拔刀砍人,他还整天刀不离手,还好我反应够快,不然几个我都不够他砍的。 什么臭毛病。 不过看在他身体够暖和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有一次我按照惯例去掀坂田银时的被窝,这次他居然没有按照惯例抽刀噼我,我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没精打采的血红色眼珠子。我眨眨眼,又眨眨眼,立刻放下手里抓着的被子往自己被子里爬过去,嘴里嘟嘟囔囔自言自语:「我是在梦游,我是在梦游……」 「有谁家梦游会说自己在梦游啊!当我是笨蛋吗?!」坂田银时压低声咆哮着,将我抓回来狠狠捶了一顿:「怪不得阿银这几天都会梦到自己被冰块压着睡觉,原来是你这傢伙……」 这狸猫精不知从哪儿学的,说话喜欢自称名字。我自知理亏,揉着被捶疼的脑袋抽抽嗒嗒爬回自己的被子里,然后冷地缩成一个团。 坂田银时那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最后烦躁地掀了被子将我挖出来:「你在干嘛?!你被窝里在地震吗?一直哆哆哆哆哆嗦害得阿银都没办法睡觉了!」 坂田银时的床铺挨着我的,所以我这边有点儿什么响动,他一定先听到。我咬着被角哆哆哆哆哆嗦地看着他:「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钻你被窝里,冷死我了!」 「冷?」坂田银时显然没办法理解我所说的冷,因为已经是初夏了嘛,普通人应该觉得热才对。 我用被子将自己裹紧,只露出两只眼睛:「本来只是稍微有点儿冷,但是最近越来越冷,我也说不清楚……」 坂田银时沉默许久,视死如归地将被子掀开:「那你进来好了,不过不许打唿噜。」 我欢天喜地扑进他怀里,然后感动地抱着坂田银时的小腰,整个儿缠在他身上,坂田银时立刻打了个冷战:「……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不知道……」我又抱紧他几分:「也许是着凉了。」 「……你真明白着凉是什么意思吗。」 说实在的我不太明白,因为我从来没着凉过。我也懒得理他,把脑袋埋在坂田银时胸口蹭了几下,舒服得直哼唧:「小狸猫,你真好……」 「小狸猫?!」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醒悟:「你是那天那个头上两只丸子的傢伙!怪不得阿银第一次见你总觉得你门牙的缺失方式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插,原来我的门牙比我要出名么。 「小狸猫……」 「谁是小狸猫啊……我说你不要抱这么紧!我都没办法唿吸了喂!」 「痛痛痛不许拧我的脑袋!」我捂着头伸手在坂田银时腰上狠狠一掐,对方终于老实了,我心满意足地在他怀里蹭个舒服的地方趴下来,眯起眼睛:「你在人堆里待着不怕被人家扒了皮晒成猫肉干吗?还到处乱跑。」 「待在山里的是穿山甲吧我说,阿银我为什么要在山里待着。」 「咦,我以为狸猫精都是在山里待着的……」 「再嘲笑阿银的头髮我就把你的黑长直剃成圆寸!」 我撇撇嘴不再理会他,专心睡觉,妖怪总是讨厌别人揭穿它的伪装。等我差不多要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听脑袋上方有人轻声嘟囔了一句—— 才不是狸猫精啊,阿银我可是百分百的人类。 * 坂田银时的到来不但解决了被窝问题,而且剑道课上我的对练也彻底由桂变成了他。 关键是我嫌弃桂太不抗揍,这么久过去,依旧是两招就被我捶飞,我也懒得跟他打。坂田银时就不一样,他至少能跟我打上半天,让我过过瘾。 还有一点儿让我比较高兴的是,坂田银时也加入了我们「为松阳老师挡桃花儿」小队。 虽然他初次听到我们的组织时候用不停抽搐的面部肌肉表达了他的心情,不过我只当是他太激动,同样表达了激动心情的还有京乐和花鸟苑,但是他们最终还是(被迫)加入了我的组织。 我们小队也渐渐有点儿模样了,我便自封为队长,高杉被我任命为副队长。本来桂作为三个创队元老之一,也是要被提拔成干部的,我嫌他太蠢丢人,就将队长助理的位置给空下来了——我又不好任命别人,多伤桂自尊心啊。 不过也许他不明白什么是伤自尊心——我默默黑线地如此想。 我们小队平时混迹于人群中,遍布眼线,查探群众中对松阳老师抱着类似崇拜到要死要活这种心情的人,然后收为己用。也暗中留意有哪个大姑娘又给老师送了情书啊,有哪个小媳妇又给老师送了秋波啊,有哪个不开眼的妹子又缝了衣服给老师啊,有哪个闲的蛋疼的女人又给老师纳了鞋底啊……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琐事都在我们的关注范围内。 所以经过我们(除了坂田银时,他一直消极怠工)的多方努力,「为松阳老师挡桃花儿」小队又壮大了不少,威信也不断升高——至少私塾的孩子都知道我们几个是一伙儿的。 我平时就喜欢仰着下巴用鼻孔看人,小队成立后我便更加肆无忌惮。倒不是说我从心里觉得高人一等,关键是我作为「为松阳老师挡桃花儿」小队的队长,总要有队长的风范才行。我记得村里有个暴发户的儿子就喜欢用这种姿势走路,看着他也挺威风的。 第24页 当上队长后,我更加刻苦地操练其他五个人,还有自己——虽然松阳老师说要以德服人,但是我觉得还是武力比较直接管用。但是其实真正□练最多的是坂田银时,因为他不但要操练自己的份,还要陪我操练——谁让他是我的陪练呢。 我从以前一天打断两根竹刀,上升到到现在一天打断五根竹刀,刻苦程度可见一斑。我这样做当然是有道理的,我们现在虽然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队,但它还是会继续壮大,所谓树大招风,如果有人来找我们的茬,我作为老大总要替身后的人挡着不是,老大就要有担当才能让别人信服。 又一次例行会议,我们六个人坐在篝火旁。 其实说例行会议也就是几个人跑后山抓几只兔子山鸡吃吃喝喝,然后互相交流一下各自的情报——当然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没有什么重要情报可以交流,于是例会内容就只剩下吃吃喝喝。 我大马金刀地坐在河边,咽下嘴里的烤鱼,狠狠地抹了抹嘴:「除了又收了几个小弟,你们就没有更重要的情报了吗我说,比如松阳老师最近跟哪个女人走得比较近之类——」 「得了吧,你看松阳老师比他老妈看得还紧,别说女人,就连母苍蝇都没机会跟老师接触。」坂田银时单手支颐,懒洋洋地躺在石岸上哈欠连天。他刚吃完了一只兔子腿儿,面前还放着半只,看样子他打算歇歇继续吃。 我鄙视地瞥了坂田银时一眼,含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光吃不干活,跟高杉一样没用,这傢伙除了躺在屋顶晒太阳什么都不干! 「我觉得首要是取个好听点儿的名字。」高杉晋助坐在我右手边,他平时例会都不太发言,只在我说了什么比较幼稚的话时哼哧哼哧发出几声冷笑,表达由衷的鄙视。不过鑑于他是副队长,我也不好太落他面子,大多数时间我都把他当成背景音。 我挑挑眉示意他继续。 高杉严肃地看着我:「因为我不想再有人问我组织的名字时,把那个乱七八糟听上去就超级丢脸的名字说出来。」 「……」我嘴角不可控地抽了两抽:「丢脸?!」 为松阳老师当桃花儿!多么直抒胸臆开门见山的名字啊!怎么会丢脸! 「凤,其实我也觉得挺丢脸的……」京乐弱弱地举起手:「今天有人跟我问我都没好意思说,只说了我们组织名字是保密的,加入才能告诉他。」 我嘴角又抽了两抽。 「好吧,那既然你们都觉得丢脸,就想个好听点儿的名字给我好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怒火,吊着眼角扫视他们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坂田银时身上:「你先说。」 坂田银时在我凌厉的目光中依旧懒散地躺着:「取名字啊……阿银我最讨厌取名字了,啊啊~干脆叫糖球儿的浆液什么的……」 「那还不如原来的名字呢!下一个,假髮!」我翻个白眼。 「不是假髮是桂!」 我一挥手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行,这名字太挫了,而且老子天天听都听噁心了,我们小队怎么可以叫这个名字!」 其余众人点头附议。 桂歪着头沉默片刻,随即抓狂:「我刚刚是在反驳你好吗?!」 「下一个,京乐!」 「喂!听我说完!」 …… …… 就这样,我们讨论了好久,从「肉球带毛比较好」到「洗衣服还是要用皂角粉」,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都提了,最终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我满身疲惫地累趴在石岸上。 花鸟苑走到我身边蹲下,犹豫着伸出手戳了戳我的脸:「那个……凤,你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 我有气无力地白他一眼:「听你的名字就不怎么样,这么随便,由此可见你爹妈的审美水平也不是多高,审美这玩意儿可是会遗传的,由此可见你的审美水平也不怎么样……」 花鸟苑额头上滑下一滴冷汗,嘴角尴尬地往上扯了扯:「大五郎这个名字是我表姨给取的,当时我妈正在昏迷,我爸去了前线……」 「哦哦,原来如此,那你说说,你觉得我们小队该叫什么名字才好。」我敷衍似的坐起身,懒懒地摆手,打算他如果取出「皂角粉的味道不错」这样的名字就狠狠地从肉体和精神两方面蹂躏他。 花鸟苑沉吟片刻,微微勾起唇角:「不如叫……清君侧?」 「清君侧……」 「清君侧?!」 花鸟苑此话一出,不但是我,旁边几个没精打采的傢伙也立刻来了精神,我们五个人十只眼睛,都一瞬不瞬地盯着花鸟苑,他被盯得毛骨悚然,往后退了两步:「怎、怎么了,不好吗?」 我皱眉摸摸下巴:「倒不是不好……听上去还挺内涵的。」 「关键是这三个字到底什么意思。」坂田银时面上无甚表情,说出来的话将我们几个人囧在当场。 「清君侧……松阳老师上课讲过的,」桂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清除君王身边的亲信。」 花鸟苑附和点头:「我是从我爸那儿听来的,这些天他总在提……我觉得这名字不错。」 「你们胆子真大,不怕被幕府的人当反贼抓了吗。」高杉抱臂闲闲开口——他一开口准给我们泼凉水:「清君侧一直是臣子谋反的藉口,还真敢说啊。」 第25页 我皱眉思考片刻,拍板道:「就清君侧,听上去挺唬人的,而且幕府怎么会管到我们一个小小私塾的小小队身上,他们皇粮吃撑了不成。而且我们只是为松阳老师清侧,又不是要给将军清侧,叫着玩儿嘛。」 高杉冷哼一声不再理我。 于是我们的小队名字正式定了下来,只不过我私下里还是喜欢叫它是「为松阳老师挡桃花儿」,毕竟当初是我取的名字嘛,有感情。嗯……那就这样决定了,清君侧的小名儿就叫「为松阳老师挡桃花儿」!别人问就叫它的大名儿,我们内部就叫它的小名儿! 我真聪明。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还更新,快点儿夸奖我。 不过我说接下来大概没有更新了,要到下周五【。 ☆、第十四章 例会之后又是周末。其实我现在挺不喜欢周末的,周末就要跟我的一群哥们儿散伙儿,两三天见不到面。毕竟玩儿了这么久,我对他们还是有点儿捨不得。 只不过周末时间除了坂田银时待在学校,全私塾的学生都会被大人接回家,我赖着不走也没什么意思。等太阳被大山掩了半张脸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远处山头上的一点黑影,便朝身后的桂和高杉摇摇手,飞快地跑过去。 坂田银时没有来送我——或者说他从来没有送过我回家,就算我是私塾里最后一个离开的。按照松阳老师的说法是,这傢伙不擅长应付离别。我撇撇嘴,什么离别,只不过是暂时离开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曾经含蓄地跟他提过一次,让他不要这么不合群,坂田银时听完嘲笑地哼了一声:「又不是不回来了,还得阿银去送你,果然是小鬼头啊。」 我有点儿郁闷,他自己不也是小鬼头? 到村口的时候依旧见一群小屁孩围在一起堆沙玩儿泥巴,我冷哼一声目不斜视地路了过去——我现在可是清君侧的队长,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再跟他们厮混了,不然会让手下的小弟觉得丢人。 回了家,阿婆正站在门口等我,一见就将我搂进怀里又亲又摸,我笑嘻嘻地回亲她两口。 「花子,我看看……嗯,长高了,还瘦了。有没有想阿婆?」 我默默地点点头。阿婆看起来很高兴,又跟我嘘寒问暖了几句,然后赶我去洗澡。 我躺在热气腾腾的木桶里,伸展四肢,舒服得全身的毛孔都滋拉滋拉往外冒气。 松下私塾没有公共澡堂,而且走读的学生根本不需要澡堂,院子里有一口水井,打上水来随便擦擦身体就可以了。我现在的身体不露下面的话跟男生没什么两样,但照样洗不舒服。 我泡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水冷了,才不情不愿地从木桶里爬出来,将身体擦干。我在家里可以穿回女孩子的和服,柔软的颜色让我觉得舒服。我的头髮又长长了,而且越来越浓密,阿婆将我拉到梳妆檯前面,将我一头油光水滑的长髮梳得通顺,然后用丝带松松揽了一个蝴蝶结。 「花子的头髮真的很漂亮呢。」 我坐在梳妆檯前撑着下巴看向镜子里的小女孩,嘿嘿傻笑,心里暗自给阿婆的赞扬补充完整——是整个人都很漂亮。 自从娶了村长的女儿,阿牛哥家的生活变得好了一些,我每次回来都会发现家里新添些家具之类,而这次回来更不得了了,居然添了一口猪,养在后院的院墙里,只不过那味道实在太大了,弄得院子里都臭烘烘的,我们吃饭只好从院子转移到迴廊下面。 我捧着个大碗往嘴里扒拉米饭,阿婆不断往我碗里添菜让我多吃点儿,继续责备我出去没几天又瘦了。唔,我每次回家阿婆都会抱怨说我又瘦了,我常常想如果按照她的说法,是不是再多出去几次就会直接变成骷髅头? 美和子一向与我无话,只不过这次回来总觉得她好像比以往更加安静,我疑惑地扫了她几眼,她竟然朝我笑了笑。我僵硬地对她咧咧嘴角,心里直犯嘀咕——这女人又抽哪门子风。 「花子啊,你过了今年就会添个小弟弟了。」 阿婆将我与美和子的互动看在眼里,噗嗤一声笑出声。与此同时,我噗嗤一声把饭喷了出来,顾不得被呛到,我抬头看看面带红晕的美和子,又看看一脸傻笑的阿牛哥,瞭然点头:「美和子要生孩子啦?」 美和子嗔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被她嗔得一个哆嗦:「现在……现在当然还是生不出来的,要到年底,大概下雪的时候。」 我觉得这是好事,于是跟着他们傻乐:「那还有很久嘛。」我对小孩子倒是不讨厌,特别是比我小的小鬼,我欺负得顺手。 「我们给他取了几个预备的名字,如果是男孩子就叫井野藏人,如果是女孩子就叫井野雪莱。花子你觉得怎么样?」阿牛哥满面红光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依旧是一副傻笑的表情:「花子你念了书,现在是有文化的人了,所以……」 我忙不迭地点头:「我觉得挺好的啊,藏人弟弟或者雪莱妹妹,叫着都挺好听的,你取名字还挺不错嘛。」如果念几天书就算有文化的人的话,那我勉强算吧。 阿牛哥与美和子对视一眼,便羞红了脸:「名字是岳父大人取的,我哪儿取得出这样的名字。」 我跟着讷讷点头——既然是村长取的你还问我,好像我说不好听你还敢改似的。 第26页 晚饭过后,我依旧跟着阿婆睡在一张榻榻米上。我将手叠放在脑后,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上的花纹,却怎么都睡不着。阿婆的手在我脑袋上摸啊摸,摸得我有些困了,便蹭蹭她的手心靠过去。 「阿婆,你说我明天提前回私塾怎么样?」 阿婆摸我脑袋的手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迷煳,像是已经睡了一觉:「怎么突然想提前回去了?」 「就是想回去啊,我挺喜欢松下私塾的。」 阿婆显然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她沉默了一会儿:「花子是不是怕有了小弟弟之后,阿婆就不疼花子了?呵呵,不会的,阿婆会一直疼花子哟。」 我暗自撇撇嘴:「才不是呢,我可不是那种争风吃醋的小鬼头。」 「是是,我们花子长大了……」 「阿婆~我说真的!」我翻个身,将胳膊撑在枕头上,扭头看向她:「私塾里有个没家的小孩儿,是我朋友,我怕他自己在那儿呆着没事做,就早点儿回去陪他咯。」 「可怜的孩子……」阿婆点头表示明白,同时表达了对坂田银时由衷的同情:「那花子可以带些家里的好吃的给朋友。」 「哎?他糙的很,不用给他带。」 「花子,既然是朋友就要一起分享好东西。」阿婆的声音充满无奈:「早点儿睡吧,明天让你秀一哥把你送回学校去。」 我应了声,被阿婆搂在怀里,依旧瞪着眼睛看天花板,心里却想着别的事——小弟弟会出生在冬天下雪的时候啊,那我到时可以抓只兔子扒了皮给他做条围脖。 * 第二天我拎着大包小包回到私塾,坂田银时一见我吓得差点儿从房顶上滚下来:「哟,一天没见,你怎么肿成这样了。」 我气急败坏地把身上挂着的包袱摔在草坪上,又解开衣服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这才一屁股坐下来——还好我没跟阿婆说其实我交了五个朋友,不然她说不定要让我扛着房子回来。 「我阿婆让带给你的。」我抬起下巴指了指地上的东西,抹把头上的汗:「还不滚过来帮忙!」 阿婆听我说坂田银时喜欢吃甜食,本来只打算做一盒糖心饭糰让我带的,但是觉得他没爹没妈甚是可怜,又做了一盒甜丸子。然后想了想觉得他无家可归让人同情,又煮了一锅酿圆子。再想了想他平时一定没机会吃到好吃的,就又给我包了两包金平糖…… 于是等我抽着嘴角喊停的时候,已经被阿婆挂成了圣诞树。 幸好有阿牛哥送我过来,不然我一定会被压死在路上。 坂田银时欢唿一声直扑甜食,我赶忙在他之前抢下两盒饭糰放到一边,准备待会儿留给松阳老师和桂他们。不能让坂田银时这傢伙独占,凭他对甜食的执着,还不得吃个底儿朝天? 私塾里没人回来,我左右张望一会儿,扯起一边的衣襟唿啦唿啦扇风,在寂静的私塾里声音显得特别大:「松阳老师呢?我来的时候没见到他。」 「唔……今早走的,说是出去接人。」坂田银时看起来比较喜欢阿婆煮的酿圆子,我用砂锅盛过来的时候把汤几乎洒个彻底,他也还能吃下去:「你阿婆煮的这东西好像有点儿发霉了。」 「不吃还给我!」吃白食的人还有脸抱怨。 「啊——」坂田银时朝我张开嘴,露出舌头底下嚼得稀烂的丸子:「拿去啊……啊痛痛痛痛痛!干嘛打我!」 我往握紧的拳头上吹了口气儿,收回手:「太噁心了,忍不住就揍了下去……你刚刚说老师出去接人?有没有告诉你接什么人?」松阳老师是不是有这种癖好,特别喜欢从外面捡东西回家,前几天刚捡了个坂田银时,这又出去接人。 坂田银时摸摸撑起来的肚皮,扯了根草叼在嘴里,本来圆熘熘的红眼睛硬是被他耷拉成死鱼眼的形状:「阿银我啊……那个时候还在睡梦中,根本没有听清楚大叔说了什么,而且松阳大叔做什么事根本不会跟阿银交代的吧。」他瞥了我一眼,虽然看起来更像翻白眼:「不过恍惚间听到,大叔要接的仿佛是个女人,叫什么妹子……」 「小野妹子吗?!」 「喂!你走错台了吧!」 我无心理会坂田银时的吐槽,摸着下巴思考起来——不妙啊不妙,没想到我盯得这么紧,还是被人钻了空子,居然就马上要接回来了。明明之前有给松阳老师送东西的女人都被我们明里暗里打发掉了,当事人大概也不胜其烦,由着我们胡闹。所以松阳老师与外界的女人接触几乎为零,只不过他好似每过几天就与外面不知道谁有一点书信往来,莫非是这个?没想到在这样严格的防范下依旧有女人能勾搭上来,此人一定厉害非常,我是马虎不得。 嗯,等高杉他们回来得开个紧急会议才行。 坂田银时捧着装饭糰的盒子不动声色地朝远离我的地方挪了挪,我一个眼刀扫过去,他立刻放下手里的盒子举手投降:「……你表情真吓人。」 什么叫我表情真吓人,这是认真严肃的表情,切,这人真不懂事。 作者有话要说: ↑八-九岁的女主,看起来好软啊。 多谢伊陌阁的霏霏给画,还有一张女主和银时的合照,依旧很软。 ☆、第十五章 松阳老师还是带了个女人回来,而且还一带就是俩。 第27页 他回来的时候我们的紧急会议还没来得及召开——因为高杉他们还没返校——那时候我跟坂田银时正趴在鸡笼子上给小鸡搓草籽。 上次我从山里捡回来的野鸡蛋孵出来了三只,有一个大概是松阳老师所说的「没有受过精」的鸡蛋,被煮成蛋花汤,我们几个分着喝了。 小野鸡一出生就会跑,而且跑得飞快,都不怎么敢放它们出笼子。其中有一只跑的尤其快,而且动不动就想窜出笼子,我给它取名叫花子。还有一只毛色浅黄缀着褐色斑纹的,我们擅自决定它是女孩子,给它取名叫假髮。桂憋了半天没想出反驳的话,哼哼唧唧地挪到角落自我安慰——总之他不叫假髮叫桂。最后一只没什么特点的叫鬼神。 我反驳高杉说,一只破山鸡你给它取那么中二的名字干嘛,听上去又不会威武雄壮很多,还不如叫月黑风高。高杉冷哼一声鄙视了我的品位,之后就再懒得搭理我。 「那银时怎么办,要不要再抓只山鸡回来。」这是后来坂田银时来了之后,桂提议的。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说:「不用,就当他是那只没孵出来被我们吃掉的笨鸡蛋吧,嗯……就叫捲毛好了,以后每年的五月初一就是捲毛的忌日……」 坂田银时对此强烈反对:「凭什么阿银就要是被吃掉的那只!」 「谁让你来的晚啦,而且还没能耐连受-精都不会,孵不出小鸡,总之你的就是那只捲毛。」 坂田银时拔刀就要朝我头上招唿,被桂按在原地,直到他说花鸟苑和京乐连代表的小鸡都没有时,才抖着眉毛坐回去。 此事暂按不表。 松阳老师带回来的是个挺漂亮的女人,深灰色的头髮挽在耳边,上面插着一根银色的簪子,一袭颜色柔软的和服,绣着银白的暗纹。那衣服看上去质地很好,感觉穿得比高杉还要华贵一些。她手里牵着个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齐耳的波波头,一身红色波点和服将她衬得俏皮可爱。我瞬时如遭雷击——这可怎么办,别说是消灭松阳老师潜在的「媳妇儿」,人家孩儿都生出来了啊!还这么……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女孩儿看了许久,撇撇嘴心里暗自得出个结论——还成吧,只能算得上可爱,哼。 我跟坂田银时趴在鸡笼子上,看着那位长得无比好看的「妹子」跟在松阳老师身后娉娉婷婷地走进来,身边牵着个被我盯得面红耳赤的小女孩。无比好看的妹子对我们露齿一笑:「兄贵大人,这就是你的学生吗,看上去好可爱。」 兄…… 兄贵大人?! 我木着脸转向坂田银时——丫的连妹子和妹妹都分不清。不过这个小女孩儿是怎么回事?在没确定真相之前,我有理由怀疑她是松阳老师的闺女。我从松阳老师看不见的角度眯起眼吊着眼角审视那个小女孩儿,然后她……脸更红了…… …… …… 我插。 「呵呵,嗯。那是银时和凤。」松阳老师只是这样简单地介绍了我跟银时,然后又指着旁边的美人和小女孩对我们说:「银时,凤。这是老师的妹妹,吉田寿,这是她的女儿七海,她们大概会在这里住几天,你们一定能够好好相处的。」 哦……原来是妹妹的女儿啊。当然当然,只要不是松阳老师未来/过去的媳妇儿/女儿,我跟谁都能好好相处。 吉田松阳的妹妹吉田寿是个美人,一笑一颦都有风华绝代的气质,人家吃饭的时候都是一个米粒一个米粒塞进嘴里的,那个叫七海的也文质彬彬,举手投足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我觉得跟她们坐一张桌子上压力甚大,于是也一个米粒一个米粒地往嘴里捡,看得旁边的银时嘴角直抽。 妈的,这样吃饭,什么时候才能吃饱啊。一顿饭吃的我胸闷头疼,再看吉田寿面前摆着的东西,几乎没动过——吃得这么少,怪不得纤腰一把,弱不禁风。我暗自捏捏自己肉嘟嘟的腰,嘴角轻轻抽了两抽——我要不要……减减肥?毕竟我不会一直都是男的,总有一天我要恢復女孩子的身份的。 我捏着身上的肉感嘆了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高杉晋助虽然娶不了松阳老师,倒是可以考虑娶他妹妹,或者他妹妹的女儿,总之他们长得都很像。银时表示对此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饭后,松阳老师让我跟银时快点儿回屋里休息,七海被带到别的屋子休息——因为她是个女的。而松阳老师则跟吉田寿在书房说话。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坂田银时也被我翻来覆去吵得睡不着,他气急败坏地掀开被子,警告我再不老实就把我挂在屋檐上当晴天娃娃。 「你就不好奇他们说了什么?我总觉得心里跟有只小爪子在挠啊挠啊似的,痒痒得很。」 「完全不好奇,一点儿都不好奇啊……」坂田银时翻个身又将自己裹进被窝,开始打唿噜:「让它挠一晚上明天早晨起来就完全好了……」 我一把掀了他的被子硬将他拖出来:「我好奇嘛!不如我们去听墙角。」 「绝对不要!」 「那我自己去听!」我穿上衣服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蹲下来,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坂田银时沉默片刻,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无语地看向我:「你不是要去听墙角吗,难道你的意思其实是要在这里听阿银我的墙角吗?!」 第28页 「嘘!」我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噤声:「别说话,不然我听不清了。」 坂田银时披着被子挪啊挪,挪到我旁边,学我一样在旁边蹲下-身:「这样就能听到了?」 我点点头,随即摇摇头:「你再说话我就听不到了,快闭上嘴。」 坂田银时乖乖闭上嘴,我便听见隔壁书房两个吉田聊天的内容。他们首先客套了一番,因为好久不见,表达了一下对彼此的思念之情,然后吉田寿表明来意,劝服吉田松阳回去。 回去?回哪儿?我皱了皱眉,又听吉田寿说道:「兄贵大人毕竟不能长期住在外面,还是要回去本家看看,家主大人也很想您,一直期待有一天我们能全家团聚。」 之后他们又说了许多,我也从他们的对话中稍微明白了点儿「内-幕」。 吉田松阳是某个民间贵族的儿子,因为不喜欢继承家业才背着家主出来教书,这一走就是四五年。但是这四五年吉田松阳与本家也并非一点儿联繫也没有,他时常跟自家妹妹——也就是吉田寿——通过书信往来。 家主对此睁只眼闭只眼,不阻止也不支持,只当没看见。吉田松阳这些年在外面倒是闯出点儿名头,但最多也只是个好的教书先生,比起「贵族的儿子」还是微不足道。吉田家的家主见他执迷不悟,又产生强制召回的想法,而且最近时政紧张,他们想让吉田松阳快些回本家避避风头,于是就让与吉田松阳关系最亲密的,吉田家的么妹来劝说他。 吉田松阳不干了,他喜欢教书,喜欢开办私塾,这些年他是本家的一分钱都没有拿,更没有兴趣回去管理那个什么贵族。吉田松阳觉得在外面教书这些年,是他最快乐的日子,比在本家的时候快乐的多,比起当一个事事都要听从家主的木偶,他还是更喜欢跟我们这些小天使生活在一起。 我情不自禁自豪地挺了挺胸脯——我是小天使。 坂田银时听不到书房的对话,又被我拉着听墙角,急得抓耳挠腮,我正听到兴起,也懒得搭理他。只听吉田寿又说,幕府对于越来越紧迫的形势有些无力招架,接受天人的要求开放江户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他们势必会牺牲一些攘夷人士保全自己。兄贵大人此时应当认清形势,回到吉田家,至少能保证你……不在接下来的宽政大狱里死得不明不白……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有多少人都冤死了…… 我听得一头雾水,眉头情不自禁地抖了抖——什么玩意儿,听了半天一点儿都没听懂。不过我明白了一点儿,那个吉田寿是想把吉田松阳带回本家去就对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听到松阳老师的回答。 只是,这吉田寿来劝说哥哥回家,怎么还带着女儿呢?贵族的女孩子不都不轻易出门的吗。 吉田松阳沉默了下来,从墙壁那边传来喀拉喀拉杯盖刮到杯壁的声音——像是在喝茶,过了一会儿,他轻笑一声说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教书先生,政治上的事与我无关,我现在只想教这些孩子们读书识字,让他们知道更多外面的世界,仅此而已。」 我还是不懂,不过听这话的意思,吉田松阳是不会跟他妹妹走了? 交谈声戛然而止,连喝茶的声音都没有了,我听了许久听不到,整个人便趴在门板上,耳朵完全贴了上去——莫非我的耳朵失灵了?咦不对,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是谁来了吗? …… …… 好像是朝这边来的啊! 我急急忙忙起身,顺手一把拉起蹲在旁边的坂田银时往后退,但是门外的人比我们速度快多了,我们小胳膊小腿儿的,人几步就走到门前,唿啦一下把门推开,正好逮着我俩在门边鬼鬼祟祟的。 我朝来人呲牙咧嘴一笑:「老师,你还没睡啊……」 坂田银时保持着被我揪住衣领的姿势一言不发,完全没有想要解释的样子。 「凤,你也还没睡觉吗。」吉田松阳笑得非常温柔,只不过我总觉得他与平常笑得不太一样,平常我倒是敢在他面前耍赖撒娇,但是今天这情景…… 我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仰起脸看向吉田松阳:「是啊,我刚刚在拣银时掉的毛,都拣到门口了,银时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掉毛。」 我觉得坂田银时是个该住口时就住口的好孩子,拿来挡枪什么的最合适了。果然,他没有反驳我。 吉田松阳走后,我默默爬进被窝,向睡在旁边那傢伙举起手,指尖拈着一缕白毛:「喏,你掉的。」 「zzzzz……」 切,什么嘛,小气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第二天,回家过假期的傢伙陆陆续续返校,我爬上私塾门口的一棵李子树,手搭凉棚往远处眺望。坂田银时一脸不耐烦地倚在树底下,怀里抱着柄长刀,时不时抬头看我两眼,那表情颇有埋怨之意。 我不想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观望。 松阳老师除了日常上课还要种田,松下私塾这个穷啊,不自己种地哪儿来的饭吃,虽然我们学生自己也会从家里带来糙米,在松阳老师的带领下舂细了缓解窘境,但是毕竟私塾中穷人多过富人,松阳老师肩负着养活一个学校的重任。 不要觉得前几章没交代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们可以天天上山偷苞米,温饱还是要自给的。其实我挺喜欢松阳老师去种地,因为私塾里这些小鬼头还处于连麦苗和杂草都分不清楚的年纪,让我们帮忙简直就是自招灾祸,所以只有停课自由活动。 第29页 我在等高杉他们返校,然后好第一时间「惊慌失措地」把老师「带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回来」这件事告诉他们,让我一个人担惊受怕太不公平。坂田银时当然是知道我的想法,他懒得跟我一起闹腾,想找个屋顶躺平,被我死拉硬拽过来——他就是一小屁孩儿,成天躺屋顶看天空看云彩,旁边再放一茶缸子这货就能媲美退休的公务员了。 「吉田寿那架势分明是投奔亲戚来的,你觉得呢。」我看了一会儿看累了,坐在一枝粗壮的树枝上,将腿垂在树下荡来荡去。我并不期待这里唯一一个听众能给出回应,于是歪着脑袋皱眉做深思状,继续说道:「你说她们会在这里住多久啊?设定里一般都是投奔来避难的亲戚会带来杀身之祸这样哦!」 坂田银时仿佛忍无可忍般抽了抽眉毛:「那个什么设定明显很诡异吧,那是哪门子的设定啊我说……」 「我也不知道,冥冥之中……」 「喂!再说这些话阿银我就把你的头髮一根根噼开叉!」 「那我就把你下面的毛一根根噼开叉……哦对,你下面还没毛。」 正争吵着,我眼角的余光瞥见高杉背着小书包由远及近而来,便从树上一跃而下,摆出一副笑脸。他见我跟银时站在门口,极其傲娇地扬起下巴用鼻孔瞥了瞥我们。算了,我都习惯了,不跟他一般见识,特别是这傢伙待会儿还要听到一个非常能打(yu)击(le)到(dao)他(wo)的消息——比如松阳老师有女儿了之类。 我无视坂田银时不断抽搐的脸皮,愉悦地勾起唇角看向面前绿眼睛的小豆丁:「松阳老师领回来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看上去挺亲密的,我敢打包票,他们关系不一般。晋助,你怎么看。」 高杉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我和谐地笑了一下,投给坂田银时一个眼神,他回投我一个,那意思很明显——年纪轻轻,别笑得这么鬼畜。我懒得理他,比着大拇指往身后李子树旁边的樱花树轻轻一指:「看见那个妹子了没,那就是老师——带回来的。」 那个叫七海的小丫头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从刚才就一直在往我跟坂田银时这边偷偷飘过来视线。我没太在意她,毕竟是个小女孩嘛,被拆穿了多尴尬,不过她老看老看也不说话,啥意思啊……莫非,察觉到我要陷害她,所以心生警觉?啧啧,敏感的小东西。 高杉顺着我手指的地方望去一眼,立马娇躯一震——这反应在我料想之内,七海长得跟吉田寿八分相像,除了发色不同几乎就是个缩小版的吉田寿,而吉田寿跟吉田松阳又……然后等价代换,说七海是松阳老师的亲闺女也没什么大破绽。 不过我可没撒谎,我只是说这小姑娘跟老师有亲密关系而已,高杉非要把这小妮脑补成老师的女儿,我也没有办法。 「……那个女孩子的老妈是松阳老师的妹妹。」坂田银时仿佛支撑不住了一般塌下肩膀,眼角耷拉下来无力地看着我:「你干嘛这个表情,你没看他都要哭出来了吗,万一弄哭了,你来哄吗。」 我面无表情地转向高杉,瞥见他略带水光含怨带怒绿莹莹的大眼睛,动作生硬地抬起手捂了半边脸——银时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啊,看来是我太欠缺考虑。 高杉立刻明白是被耍了,但是在我跟坂田银时小心翼翼的目光下,又憋着不能发作,只是狠狠地瞪了我跟坂田银时一眼,捎带着狠狠瞪了七海一眼。我跟坂田银时都习惯他傲娇了,七海不同,人家家里好歹算个贵族,从小被当娇花养着,哪儿经得起他这么瞪,小姑娘水汪汪的大眼里立刻含了泪花儿。 我本来是不会多管闲事的,要知道在之前,不管男女,就算是村里的小丫头,惹到我的话我也照抽不误,但是上了几天学我好像渐渐对同龄或者更小的雌性产生一种条件反射般的妥协。我觉得我是上学上久,扮男孩子扮久,才会对女人这样——就算平时对待松阳老师的课是睡着过去的,但他讲过的话我还是能记得几句,比如仁义礼智信,比如身为男人要保护弱小。 …… …… 呸呸呸呸呸!我是女的才不是什么男人! 但是我还是走过去拉起小姑娘的手,递给她一块金平糖——这是刚从坂田银时嘴里抢下来的,但愿没有沾到他的口水。我看着小丫头眼含泪光含羞带怯地瞥我一眼又立马娇羞地低下头,心中顿时泪流满面——她莫不是对我一见钟情芳心暗许?不行,阿婆不会允许我娶一个女人的,我也不会允许的! 我默默地告诉自己,姑奶奶是因为这女的是松阳老师妹妹的女儿不想看她被弄哭,才不是因为看她可怜动了恻隐之心产生诡异的保护欲! 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在旁边面面相觑,最后露出一个我撑煳涂了的表情,我嘴角直抽,强作面无表情地朝旁边的七海伸出手:「别理他们,我带你去找你妈。」 我说这话并不是想安慰她,只是想说服我自己——把她交给吉田寿,她就爱咋哭咋哭,我也彻底不用担心松阳老师烦心。 小姑娘咬着嘴唇看了我良久,到我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终于将手放在我的手心,嫩嫩的脸蛋羞得通红,低着头用极低的声音说:「谢谢你……」 我是第一次听到这小鬼开口说话,之前吉田寿让她跟我们打招唿,她也只是羞涩地朝我跟银时弯弯腰算是行礼,七海的声音如我预料一般,像小猫咪一样柔软,她被我握手,有些费力地挪动脚步跟在我身后,依旧声如蚊讷:「嗯……那个,我叫平川七海,你叫什么名字?」 第30页 平川?没听过的姓氏,貌似不是贵族吧。我皱眉想着——吉田家好歹也是个小贵族,就算是住在乡下的贵族,也该有些骨气和傲气,它是堕落成什么样子,居然把女儿嫁给了平民百姓吗。怪不得松阳老师不想回去,这样的贵族家庭不要也罢。 「凤十字,你叫我凤就成。」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眼睛不断瞟向鬼鬼祟祟跟在我四点钟方向的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用尽全力在这个不方便的角度翻着他们能看到的白眼——真让人郁闷,他们那是什么眼神,为什么看着我们俩的背影好像我们已经穿上白无垢和黑和服了一样?!阿婆绝对不会允许我娶个女人回家的,我也不会允许我自己这么干! 「凤、凤君……」 平川七海一句话仿佛九天之外撂下的晴天霹雳,精准无比地透入我的天灵盖,并沿着四肢百骸在五脏六腑内迅速窜动,我幼小的身体犹如被醍醐灌顶了般精神一震,全身毛孔无一处不兹兹地往外冒着黑烟——凤君?!君!!!想我女扮男装这些天,尽力无视自己的性别和周围人的性别,也自欺欺人地觉得在松下私塾里,男人和女人没什么差别,但是这一声凤君简直像敲响在凌晨的铜盆,让我清楚地认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再如何自欺欺人,别人眼里我终究是个带把儿的。 我如飘魂一般领着平川七海回到茅屋,将她交给平川寿(此后吉田寿以夫家姓氏称唿),在美人暧昧不明的眼神中,又如飘魂般飘了出来,抬起头表情木然地对上坂田银时和高杉晋助担忧的目光。 「凤,你、你怎么了?脸色坏得跟吃了十条放屁虫似的。」高杉晋助跟我们混得久了,已然学会说这样粗俗的话,但是我现在还在被打击中,没心情跟他计较。 「大概是初恋遭到了家长的反对吧。」坂田银时拍拍我的肩膀,好似沉痛般:「别灰心少年,天下何处无芳草,虽然那个女孩子可爱得跟甜糰子似的。」 我呆呆地盯着他们俩的脸良久,终于用气音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晋助,银时,我是不是很爷们儿。」 高杉和坂田银时只当我又被人说长得娘们儿——而我刚从平川寿房里出来,说这话的人是谁一目了然——受到打击,便忙不迭地点头:「凤你最爷们儿了,特有男子汉气概。」 他们这样说完还为了肯定自己的话一般用力点点头,虽然银时后来又咕哝着加了一句「只是没有阿银我爷们罢了」,但是完全不能治癒我受到重创的小心脏,我忧郁地扶着一棵树坐下来,将手放在心窝处轻轻揉着:「你们暂时不要理我,让我缓缓……我先缓缓……」 我对美和子的恨意从未像现在一般汹涌澎湃几乎破体而出——我的理想明明是成为平川寿那样温柔的女性,嫁个有钱的好人家,一世不愁吃穿,再也不用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如今却让我去娶别人当媳妇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想更新了囧【躺平】等下周五吧,其实我不想申榜了,好麻烦,快开学了,开学了以后我大概要周更了,因为会很忙哈哈哈……总之我会很慢【。 ☆、第十七章 「生病了?」 我用力吞下口中的苞米粒,抬起袖子将嘴边沾着黏煳煳的东西给擦掉,用眼神向面前表情凝重的京乐询问。被他惊慌中略带沉痛的表情吓到,我差点儿把鱼刺咽下去——河里的鱼刺就是多,不仔细着吃一不小心就给卡死了。 开学第一天我们就按照惯例召开了集会,这几个月来,清君侧几乎吸纳了松下私塾所有的学生,但是召开例会的依旧只有我们几个开创清君侧小队的元老级人物……哦,说错了,今天少了一个人,花鸟苑他家里好像出了点儿什么事情,他没有来上学。 我将手里的玉米棒子扔了,皱眉看着京乐——京乐跟花鸟苑是邻居,花鸟苑发生了什么事,他最清楚。我印象里花鸟苑大五郎这个人……虽然有一个不咋地的名字,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因为一点儿小病小痛就不来上学,总体说来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而且花鸟苑对清君侧的事情很上心——特别是改名字以后——如今居然连例会都不来参加,他这病真不简单了。 「是的……呜嘤呜嘤,大五郎说他至少要养病一个星期……嘤嘤嘤……」京乐已经开始哭起来了,他用力抽抽鼻涕,突然朝我扑了过来:「呜哇——!凤!我一个星期看不到大五郎啊呜哇我不要——!!!」 我嘴里含着刚撕下的烤鱼,正努力将鱼刺和鱼肉用舌头分离开来,被京乐一扑一蹭,差点儿将鱼刺全部咽进去。我迅速拿起旁边的一瓶儿醋,咚咚咚灌了几口,这才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野外烧烤——特别是烤鱼的时候,醋是必须的,不然有被鱼刺卡死的危险。 京乐这傢伙不知道咋回事,平时也见他很男人,现在居然真哭出来了,他把脸埋在我胸口,鼻涕眼泪在我胸前流了一大坨。要知道女人不管多大年纪,不论是不是长了胸,她们对待自己的○○都是非常在意的,这是一种出于女性条件反射式的自我防卫,于是下一秒京乐就被我一巴掌抽飞了出去。 我皱眉看向被揍出去很远趴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京乐,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迅速扑过去一脚踩在他肩膀上:「呸!你一大老爷们抱着我哭哭啼啼的干吗?!」 第31页 我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京乐,他终于吓得不再吱哇乱叫,我才挪开脚,重重地嘆了口气蹲在地上:「平时就见你总黏着花鸟苑,整得跟连体似的……不是我说你白鹤,你就不能爷们儿点儿么,你又不是花鸟苑家的媳妇儿,你们两家还住得那么近,至少放学了能看到吧?!我们还没说什么,你他妈的叽歪个鬼啊?!」 京乐委屈地抽抽搭搭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小雀斑也随着他的啜泣抖啊抖的,看上去很好笑,我一下就被逗乐了。京乐似怨似怒地瞥了我一眼兀自低头嘟囔:「谁说的,自从大五郎生病,妈妈就再也不让我去找他了,我都两天没看到大五郎……加上今天三天了!」 我摸着下巴思索道:「不让你去见他?这倒稀奇,不是说你们两家关系很不错吗?莫不是花鸟苑得了什么传染性的恶疾!?」比如鼠疫……那可惨了,听阿婆说,得了鼠疫的人直接不用治等死吧,而且最后会非常悽惨地死去。我皱了皱眉,心下悽然,表情严肃地看着京乐:「白鹤,你……你要挺住。」 京乐不明所以地看向我,眼角还挂着泪花儿,坐在篝火旁的高杉突然冷哼几声:「那傢伙还不定怎么回事呢,你干嘛一副他已经是死人了的表情。」 「得了鼠疫差不多就只能等死了吧!你这个富人家的少爷怎么懂我们穷人的悲伤。」我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重新坐下拿起食盒里的点心往嘴里塞——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坂田银时那只馋猫嘴里抢下来的。我当初想的果然没错,高杉晋助家里很有钱,听桂说还是啥大家族……怪不得总一副纨绔子弟的废柴样儿,连木桶都不会刷,大家族里最盛产废柴。 高杉的眉毛狠狠抽了抽,瞪着我一副想发作又隐忍的表情:「谁说花鸟苑得鼠疫的,你到底在脑补什么啊?!」 「白鹤说他得了不治之症!」 「那个……凤,我没说……」 「我证明,他确实没说。」 「闭嘴啊假髮!」 「不是假髮是桂!」 「乌鲁塞——!」躺在旁边的坂田银时突然大叫起来,好像被我们吵得不堪忍受似的,七嘴八舌的争吵声被他打断,我们有瞬间突然悄无声息,注意力也被吸引到那傢伙身上。 「唧唧喳喳唧唧喳喳……你们吵什么啊我说,既然不确定那傢伙有没有事,直接去他家看看不就好了?」坂田银时抬起一只手挠了挠乱糟糟的发顶,耷拉着眼皮一脸没睡醒的表情:「小鬼就知道吵吵,想干的事情就去干啊。」 我莫名觉得这句话很帅气。 「但是擅自跑出去,被松阳老师知道的话,他又会生气的。」高杉先反应过来,犹豫着拒绝了坂田银时的提议——我想他大概还对之前被松阳老师罚禁闭有浓重的心理阴影。 「大叔在收割啊,这种时候不会出现的——。」坂田银时拖长音反驳了高杉,做了一个下意识握刀的动作,随后将它插在腰带上,便勾着京乐的脖子率先走掉,他的声音模模煳煳:「何况惠一郎是我们的同学哦,大叔不是教过我们要关心同学吗。」 「不是惠一郎是大五郎啊……」 「我看你还是先记住同学的名字吧银时。」桂对银时的提议没有反对,动作熟练干脆地将地上的餐具收拾起来藏到我们用来放东西的山洞里,跟在坂田银时后面。 我站在原地挠挠头,跟还在纠结的高杉对视了一眼,见对方用类似的表情看过来,我无奈地耸耸肩:「少数服从多数,我们当初定下的规矩咯。」我拾了地上吃剩了的几个饭糰塞进食盒里,快跑几步追上前面那几个傢伙——刚刚那情景好像有什么不对啊,明明我才是leader吧?!假髮和京乐这俩混蛋居然跟着银时跑了。 * 在京乐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本来他们村子离松下私塾就不是很远,平常我们又在山上野惯了,赶路之类的完全不在话下。京乐和花鸟苑住的村子离城镇比较近,看上去比我们村要热闹很多,但是据京乐说是因为我们恰好赶上了集市,街上才会这样熙熙攘攘。 但是不论什么原因,这样热闹的场景在我们看来都是喜闻乐见。所以我们几个几乎忘记当初来的目的,东看看西瞧瞧,玩儿得不亦乐乎。 「银时,你干嘛看着那坨白色的玩意儿流口水。」我一脸嫌恶地指着坂田银时的嘴角皱眉道:「你现在就跟痴汉似的。」 「看起来很好吃啊……」坂田银时跟魔怔了似的,血红的眼睛里流动着波光点点,与初次见他时那副表情毫无二致。我愣了愣,再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某个小鬼头被一簪髮髻的女人牵着,一脸幸福地朝手上举着的白白软软的东西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后享受地眯起眼来。 我皱着眉用力嗅了嗅,空气里飘过丝丝缕缕甜腻的气息,比阿婆做的糖心饭糰还要浓郁。 我心下瞭然又惊奇——坂田银时对于糖分的嗅觉,竟然比我这个五感过于灵敏的人还要敏感,真不可思议。我心中又不由地生了疑惑,坂田银时强调自己不是狸猫妖怪之后,本着要相信同伙……同伴的心情,我是完全打消了疑虑,只把他当成普通人类,但如今看来总觉得他在说谎——只有妖精才会有这么灵敏的嗅觉吧。 哼哼,好啊,居然骗我。 「那玩意儿是要花钱的,你有钱吗?」我拽拽他的衣角低声这样说道。 第32页 坂田银时显然没有想太多,听到我的话,他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咽了咽口水,挠挠头嘟囔着转身欲走:「我又没说要吃。」 「哎——」我立马抓住他的衣服,将他拉回来:「我有办法让你吃到,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凤大人——」 这声凤大人叫得我太舒服,便更坚定了我将他收到身边的信念。我朝坂田银时咧嘴一笑:「在这儿等着。」 我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远远看到高杉站在一个书摊前认真地看什么东西,我几步窜到他身边,勾手一搂,将高杉揽进怀里。本来女孩子发育就比较早,高杉跟我比起来更加显得娇小,我很容易就能将他抱过来。 「唔哇——!凤?!」他吓了一跳,扭头看到是我便含了怒气,我都习惯了,所以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我假设你还记得……」我勾勾唇角,不顾他跟书摊上的老闆相谈甚欢,将他一把拉过来,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晋助,还记得之前你在我们野餐的时候打不到兔子采不到蘑菇,是谁不离不弃地带你玩儿吧。」 「……你想说什么。」高杉对自己在野炊的时候派不上用场这件事很在意,我一旦提起他就会炸毛。不过我现在是不得不提起,谁让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呢——他有钱。 「你报恩的时间到了,身上有钱没,拿几个给我花花。」我拍拍他的肩膀,一脸好爽地将手心向上朝他伸出:「算我借你的。」 高杉瞪我,我理直气壮地瞪回去,直瞪得他白嫩的小脸儿涨成桃花色。我挑挑眉,走到书摊前蹲下-身,对着一堆封纸泛黄的书挑挑拣拣——不能逼得太紧,万一他破罐破摔跟我鱼死网破呢:「你慢慢考虑,我不着急。」 等我将书摊里的书挑了个遍,高杉终于嘟嘟囔囔地从钱包里摸出几枚铜板塞到我手里,一脸不耐烦地赶我:「给你了,记得你是借我的,我才不是被你敲诈!」 「乖,我当然会记得。」我笑着揉把他头顶的紫毛,撂了撂手里的钱币,顺手拿走书摊上一本小书,转头对那边看热闹的老闆说:「这本也算在我们家小少爷头上。」 无视身后高杉一脸铁青,我摇摇晃晃地朝卖那玩意儿的摊位走过去——怪不得戏本子上的恶霸喜欢恃强凌弱,拿人不手短的感觉简直妙极。 我才知道这软软甜甜的东西叫棉花糖,真奇怪了,一个男孩子……哦不,男妖怪,喜欢这么软弱的食物。我举着棉花糖往回走,一眼便看到满脸欣喜作恶虎扑食状朝我扑过来的坂田银时,我将手里的棉花糖举高,得意地朝他哼唧两声。 「我之前说让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阿银我可是信守承诺的好孩子哦!快点儿给我啦。」 坂田银时平日装作一副老成的模样,其实还是小孩儿心性,我见他上钩,便满意地点点头:「吃了这根棉花糖,你以后就是我的宠物……啊不,就是我的人了,以后什么话都要听老子的,懂吗。」 我还是对刚才桂和京乐无视我直接跟着坂田银时跑了的行为耿耿于怀,但是如果他当了我的宠物,他想当老大,我帮他也不是问题,总之这傢伙得听我的。 坂田银时犹豫半晌:「那你会给我提供源源不断的糖分?」 「包在我身上。」 坂田银时便被我搂在怀里一脸幸福地舔食棉花糖,我的手指在他软绵绵蓬松的头髮里穿来穿去——小傢伙儿本来早该被我收到宠物行列的,不枉我忍耐这么久,这宠物摸起来好棒。 「宝贝儿,记得以后叫我主人。」 「不干,直觉告诉阿银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啧啧,真傲娇。 「那好吧,私底下你叫我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把银时冠上了凤的姓氏【被揍死】,猜猜花鸟苑家发生了啥事,这个比较重要【餵】 今天下午想更新,被自己的收藏噁心个半死……没收藏的同学顺手收藏一下吧ojl,我还是挺在意的【挠脸】 多谢给我长评影子,阿风,捲心菜投手,还有,感谢给我地雷的西兔,趴桌上装死,腐猫=w=,喵。也多谢给我留评的读者,我自认不是一个勤奋的人,能爬上月榜多亏了你们积极留评,多谢帮助,我会更努力的码字的【鞠躬】 我会努力码字报答大家的! ☆、第十八章 我们在街上玩玩闹闹,来到花鸟苑家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因为刚收服了宠物,我搂着银时在大街上四处转悠,因为太高兴,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我才记起我们出来的目的。 花鸟苑家的小房子坐落在很一个很清静的地方,即使是在集市日这里也很少有人来。京乐敲了门,我们几个就既紧张又期待地看着面前的门缓缓打开——毕竟是第一次突然拜访同学家,然后一起愣住了。 京乐:「大五郎?!」 我:「花鸟苑!」 银时:「长太郎!」 高杉&桂:「……!」 我挂着黑线敲了银时的脑袋一下,企图用意念示意他忘记人家名字就快点儿住嘴,银时心领神会地跟我们统一表情,摆出一副超级惊讶的模样。 言归正传。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我现在是非常惊讶,给我们开门的正是请了一个周长假的花鸟苑大五郎,他此刻面色红润地站在门口,根本不像生病了的样子。只不过这傢伙看上去没太有精神,眼睛还红红的,眼角挂着几滴泪花。 第33页 我瞬间领会精神——一定是这傢伙藉口请假被老爸老妈识破,被抽了。那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也许人家只是突然偷懒想请假在家,也许跟老爸老妈说的是「松下私塾突然放假一个星期」,我们这样一搅和,不是把他的谎言给戳穿了? 只不过几秒的时间,我已经从「花鸟苑这样的好学生也会有偷懒的时候啊」的恍然大悟转变到「怎么办我们似乎办坏事了」的尴尬。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懂事的,京乐那个二货就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他几步扑上去挂在花鸟苑的脖子上,动作之迅速,我都没来得及阻止他。 「大五郎!你怎么了大五郎!不是说生病了不能上学吗?!害我担心死了!」 我插,这能叫唤的…… 「白鹤……咦,你们怎么来了。」花鸟苑用力将京乐从身上撕下来,颇意外地看向我们——我觉得花鸟苑就是太好脾气,京乐扑人从来都扑不到,半路就会被踹地上,唯独花鸟苑好心眼儿地每次都让他能成功挂在自己脖子上。 「听说你生病,我们来看你的。」我迟疑着上下打量了花鸟苑几眼:「我本来预测的是看到奄奄一息的你,看来是我想多了。」 花鸟苑嘴角抽了抽:「……凤,你确实想多了。」 「大五郎,是谁在外面?咳咳……」 我还想说点儿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我疑惑地朝屋里看了看,花鸟苑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也顾不上跟我周旋了,迅速往屋里跑过去,留下我们几个在原地面面相觑。花鸟苑没有让我们进去,虽然我平时不太在意,但是也知道不能随便进别人家里。当然就这么回私塾是不可能的,栗名月就要到了,我们来一趟同学家,连甜糰子都没吃上就回去,那不是亏了本儿了么。 我想最初坂田银时提议一起过来探望花鸟苑大概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吧。啧啧,小傢伙儿不擅长跟人打交道,在骗吃骗喝这种事情上却是一点儿不含煳。 「现在怎么办……」桂平时虽然跟白痴似的,但是他毕竟出生在武士世家里,基本礼节是明白的,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在主人没有邀请的情况下闯进别人家里。或者说,桂正直呆板的性格让他比我们其中任何一个都要遵守礼仪。 我看着桂严肃精緻的面容,突然觉得胃疼——这傢伙的脸太具有欺诈性。见过他那对儿性格活宝长相却惊城绝艷的父母,便知道这傢伙能在拥有美丽的皮囊的同时拥有一颗二逼的脑袋完全不是意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能充分解释,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他美丽的外表,就要给他配一脑袋稻草。 京乐倒是毫不在意地大大方方从花鸟苑家大敞的门里走进去,还回头朝我们招招手:「你们干嘛还待在那儿,快进来啊。刚刚那是惠子阿姨的声音,听上去跟平时不太一样呢。」 我朝天翻个白眼儿跟在京乐身后走进去——当然不一样了,那声音明显就是病的不轻,这种时候打扰人家真的合适嘛。尽管这样想,我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打算,还没吃到月见糰子不是嘛。这样看来花鸟苑也不是完全在说谎,他说的生病了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生病,而是他妈生病?也对,凭京乐的白痴样儿,确实有转述错误的可能。 高杉他们三个见我们俩进了屋子,也跟着进来了。 花鸟苑家的院子看上去挺宽敞,确切来说是很宽敞,比松下私塾要大许多,院子中间细沙白石摆的枯山水风景很漂亮。我曾经在美和子娘家见过这种摆设,他们家还从村外的河引了活水,沿着噼开的竹筒流到池子里,引水的竹筒规律地击打白石,很有意境。 我知道那种东西是有钱人家才能铺设的,看来花鸟苑家也挺有钱嘛。 但是怎么说,这个院落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说这里有钱是一定的,但是总觉得很乱,东边的墙脚那里有一棵高大的榆树,树下一堆树叶,周围还有笤帚扫过的痕迹。痕迹很杂乱,用扫帚的人显然对这活儿并不熟练。这个时节绝对不到叶子该落的时候,更何况那树叶新绿,应该是人工拉扯下来的才对。 我走到榆树下面,仰头看过去,树叶阴翳,树冠的形状也很漂亮,看得出伺弄这树的主人多么上心。美中不足的是,朝向院外的一枝好像被人给扯断了,让整个树冠看起来有种被凌-虐了的感觉,雪白的围墙上还有几个黄泥的脚印子…… 「凤!快进屋吧……呃,你在做什么。」 我本来想顺着那个黄泥印子爬上去看看外面有什么东西,但是被出了屋的花鸟苑叫住,他一见我四肢攀附着树干的动作便抽了抽嘴角,然后硬生生勾起一个弧度:「母亲知道你们来看我,准备了甜点,他们几个都在吃了,你快过来,不然就被吃光了哦。」 我讪笑几声快步走过去,不经意瞥到迴廊尽头处放着的白瓷兰花儿水缸,眼尖地看到缸沿上一块违和的缺口:「咦,这里面还养着鱼啊。」我探头往水缸里看了看里面几株小荷花,还有些红影游动其间,看上去是小锦鲤。 「噗,凤,我们家养的鱼可不能吃。」花鸟苑边这样说着,边催我进屋。 我跟在他身后绕过迴廊来到玄关处,一路走过来心中疑惑更甚——这里的摆设很精緻,可以看出主人是个注重细节的人,但是这么注重细节的人,怎么会允许放在迴廊里的水缸缺口儿,家里的院墙上有黄泥脚印呢?这事儿蹊跷。 第34页 那谁谁不是说过嘛,事出反常必有妖,花鸟苑家有问题,莫非他们一家都是妖怪?! 我看了一眼身边表情温柔的花鸟苑,又想到他平日里跟我们一起厮混的经歷,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应该不会吧。 花鸟苑的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她不是那种一见就让人印象深刻的女人,但是气质很温柔,让人觉得很舒服,所以很容易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力。我进了屋第一眼便注意到她,第二眼注意到坐在小几边大吃大喝的坂田银时。 我礼貌地跟她问了好,转向坂田银时的时候立刻变得面无表情——这妖怪真是不知死活,他就没发现这里有问题吗,居然敢随便吃陌生女人给的东西!万一有啥蒙汗药咋办?! 花鸟苑见我没动桌上的布丁,一捶手恍然大悟般:「我都忘记了,凤不喜欢吃甜食。」 花鸟苑的妈妈「哎」了一声,随即微笑道:「我还以为小孩子都喜欢甜点的,是我疏忽了。凤酱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呃,不是的惠子阿姨,甜点我很喜欢。」我是不喜欢甜点,但是那是跟肉比起来而已,我可不是个挑食的傢伙,但是没弄明白一些事之前,我还是不要随便吃这里的东西比较好——即便这里是花鸟苑家:「我们今天突然拜访本来就给您添麻烦了。」 我很擅长礼貌应对成年人,他们喜欢礼貌懂事的小孩儿,装我还是装得出来的。 高杉他们也习惯了我平时在老师面前装模作样,也就见怪不怪。花鸟苑惠子看上去却是真的很开心,又在我面前的杯子里添了茶水,以确保它的温度:「哪里的话,大五郎平时很少跟同龄的孩子接触,就白鹤一个玩儿得来的朋友,你们能带他玩儿我高兴还来不及。是我们家大五郎麻烦你们照顾了。」 「哎呀,凤你不要说些听不懂的话啦,你快尝尝惠子阿姨做的布丁啦,我超爱。」白鹤边往自己嘴里塞调羹边这样嘟囔着,嘴里的布丁喷了我一脸。 我心里狠狠翻个白眼不去理他,又与花鸟苑惠子客套几句,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与此同时,坐在旁边的坂田银时也成功地又吞掉几个布丁。我嘴角狠狠抽了抽——真他妈的能吃,待会儿真让人给放倒了我才不负责把他拖回去。 几个人(不包括我)正吃的高兴,院子里突然传来乱七八糟的喧闹声,还夹杂着撞门的声音,大五郎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往门后抄了个什么便往外走。他们几个正吃东西的也停了下来。 「开门开门!里面的人快点儿出来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看上胧这个人物,总觉得他好欠操,想压在身下蹂躏一番【。 ☆、第十九章 「开门开门!里面的人快点儿出来!」 花鸟苑惠子听到外面的喊声,刚被茶水蒸腾得浮现了些许红晕的脸又「刷」地惨白了下来,脸上惊慌的神色也一闪而逝,由于我一直在盯着她,很幸运地没有错过这位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女人脸上的惶然。 花鸟苑大五郎在我们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勐地拉开了拉门,那种想要与人拼命的表情吓到了我们,室内瞬时鸦雀无声——花鸟苑是我们之中年龄最大的,平日里也一副温润无争的样子,团队里出现什么矛盾,总是他出面调和。说实话,有时候我都觉得这傢伙跟他年纪很不相符,十一二岁的少年也不可能这般懂事。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暴走。 花鸟苑惠子听到开门的声音,仿佛突然回过神来一般,迅速挺直腰身,用一种非常尖利的声音喊道:「大五郎!回来!」 我们都被花鸟苑惠子的尖叫吓了一跳——如此短的时间内,从一种惊吓到另一种惊吓,这样的事情不是经常发生的。花鸟苑大五郎先愣了一下,然后颤抖着撤下按在门把手上的手,勐地转过头来看着她。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表情,花鸟苑漂亮的小脸因为气愤变得相当扭曲——甚至狰狞。显然他在隐忍着,也许平日里习惯了完全服从母亲的命令,此时正刻意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母亲!让我去教训他们!我能保护您了!」 「我让你坐下。」 花鸟苑惠子咬着嘴唇细微地吸了口气,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恢復冷静,她脸上挂起与刚刚截然不同的微笑,眼睛盯着花鸟苑大五郎,直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才朝我们安抚地笑笑:「你们在屋里吃点心,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我立刻瞭然地点头——这情况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以前我也见识过一次,大胖他爸爸有段时间迷上赌博,在外面欠了人家一屁股债,自己躲在外面,留老婆孩子在家天天被人家催债的折腾。花鸟苑他老爸……不会也这样吧?嗯,怪不得从进门就没见到花鸟苑的老爸呢,这样也就能解释他们家院子里违和的地方。 只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追债的不直接把他们家东西搬走,却要砸了门口的鱼缸,那个鱼缸看起来挺值钱的。 惠子腰背挺得笔直,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女英雄一样向门外走去。花鸟苑大五郎有些失魂落魄地往旁边踉跄了几步,给惠子让开一些空间让她顺利通过,而后又用力抓紧手里握着的门把手。我看花鸟苑紧抿着嘴唇专注地盯着屋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心酸。 过了没多久——应该说是花鸟苑惠子出门的同时——院子里就寂静下来,并没有传来预想中噼里啪啦之类乱七八糟的声音。院子里静得有些不寻常,我的好奇心就开始膨胀起来,花鸟苑惠子不在,我不用刻意保持修养形象,直接将脸贴在窗玻璃上往外看。 第35页 高杉他们本来就不是迟钝的人,早就察觉到事情不对,见我趴在窗台上也挤过来跟我一起。只有坂田银时那傢伙临危不乱地继续戳弄盘子里的布丁——好吧我错了,他是个迟钝货。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花鸟苑惠子的背影,那些捣乱的人被她单薄的身体完全阻拦在院子外面。不知道她跟外面的人说了些什么,再回来时她咳得更厉害了,只是尽管花鸟苑惠子脸上带着病容,却能散发出一股临危不乱的气质,梳理得油光水滑的髮髻没有一丝翘起,脸上也没有丝毫颓败的表情。 我还是有点儿佩服她的。只不过面对这样一个母亲,这样一个家庭,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银时他们想必也是有些无所适从。我见花鸟苑惠子进了屋里,而我此刻也只打算扮演一个被吓坏了的孩子,一切有大人扛着呢。 显然不是每个人都如我一般淡定,花鸟苑大五郎一把扑在惠子身上,小小的身体颤抖着,他吓坏了。对于这种突变,惠子没有解释任何事——甚至没有安慰她的儿子,她只是安抚性地朝我们笑笑,然后把花鸟苑大五郎从腰上扒拉下来,让他跟我们一起回学校。 「逃课可不是好习惯哦,大五郎,要做个好学生。」 惠子这样说的时候,我总觉得她是在跟他道别。我用力甩甩头,将脑袋里那些不好的认知甩掉,上前几步将赖着不走的花鸟苑从惠子身上撕下来紧紧搂在怀里,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我是他朋友,你放心,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 高杉大概因为我抢了他的钱,一路上都没给我好脸色,我半搂半架着不断扑腾着想要挣脱的花鸟苑,也没心思哄他,刚刚发生的事情让我非常不安,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只有桂那个粗神经的白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他的听众只有坂田银时一个人。 小狸猫精无可否认地是最好的听众,即便你将刚说过的话再重复几遍,他也会好脾气地听你说完。我一直觉得他这种隐忍很让人心疼,虽然表面上看来他已经能跟我们玩儿在一块儿,但我一直觉得,坂田银时这傢伙还是没有改变很多——依旧不会跟人交往,依旧不懂得拒绝,比较起来的话,与其说是活物,他倒更像一个精緻的人偶。 这让我很头痛,我可不需要玩偶做宠物。 我们理所当然地错过了松下私塾的午饭时间,吉田松阳早就习惯了我们在后山自给自足,没有起什么疑心,只是见我把蔫头耷脑的花鸟苑轻拿轻放到他面前有些惊讶——我觉得这个时候由吉田松阳来治癒花鸟苑受伤的心灵再合适不过了,我们几个都不会治癒,只会用拳头解决问题。 松阳老师一向很关注学生的精神状态,一见花鸟苑这个样子便觉得事情不简单,将我们几个赶走,找他单独谈话。我们几个也没多话,熟门熟路地滚去厨房找吃的。老师按照惯例在灶里给我们几个留了饭——不管我们是不是在后山野,有没有吃饭,他都会给留,吉田松阳这个男人甚至比女人还要心细如尘。 本来想在同学家里蹭好吃的,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月见糰子没吃成,他们几个好歹吃了几个布丁,我……我就操了一上午的心。我悲愤地抓了个冷饭糰往嘴里塞,真他妈的……老大也不是这么好当。 「咦,这是什么。」桂一个人落在走廊尽头,我们都坐下来之后,他突然小小地惊唿了一声,将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我疑惑地扭头,就见他拿着一本封面都泛黄了书好奇地颠来倒去:「这是松阳老师的吗?书怎么放在这里。」 我们几个也聚拢过去——松阳老师一向惜书如命,怎么会把书扔在这里。我熟练地将桂手里的东西抢过来,翻来倒去良久,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眼熟。 「凤!你把书还给我!」 我转身将手里的东西举高用力撅着腚不让桂靠近过来,翻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在集市上抢高杉的钱时候随手拿走的那本小书嘛,不掉出来的话我都要忘了。将书一收塞进和服里,我抱臂转身笑看着桂,他被我看得一抖,迟疑着停止了跟我争抢的动作——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桂已经习惯了在我微笑的时候离得远远的。 「你的书?」我挑眉吊起眼角,将书掏出来在他眼前晃晃:「我明明记得这是中午的时候,我在集市上买的。」 「啊……?!唔,既然是你的书,那就还给你……」桂嘟嘟囔囔着收回伸过来抢书的手,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探过头来:「凤,这书上写的是什么啊?」 「对啊对啊!是什么啊?」京乐也好奇地凑过来,被他这样一嚷嚷,我们很快就在这边扎堆儿了。 「其实我更好奇这傢伙也会买书这件事……」银时将银白色的脑袋挤过来,吃光了甜食这傢伙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我什么事情,这时正跟我闹着别扭。 我当时只是想打压一下高杉的气焰,在书摊上随便拿了一本书走开,谁知道是写什么来的,我心虚得不得了,却强装一副强硬的模样:「写的什么,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餵晋助……晋助宝贝儿,过来跟我们一起看。从买了我还没翻开这玩意儿呢,让你当第一批读者。」 「噁心死了!别那样叫我!」高杉大概看见这书就想起自己被抢钱的经歷,一脸厌烦到不行的表情懒得理我,我挠挠脸一把抓了他的手腕拉过来搂紧,然后按在地上坐好。 第36页 「你干嘛!」 「一起看嘛,别生气。」我嬉皮笑脸地搭着他的肩膀,将书摊在我们五人中间,翻开扉页。 一副美人图。 咦,莫非我买了本画册回来。 谁知高杉只看了一眼就「哇」地一声捂住眼睛,我奇怪地看向他,却见这傢伙被紫色髮丝掩盖着的耳朵变得红彤彤的,还在语焉不详地吱哇乱叫:「凤十字!你、你怎么买这种书!」 其实我想说这书我没看内容就买了的……不过这玩意儿有什么问题吗?画了个美人而已嘛,值得他连名带姓地喊我。 「怎么了?」桂显然跟我一样不解,他疑惑地看向高杉,皱着眉歪歪脑袋:「高杉你干嘛一副被人侵犯了的表情。」 真是恰到好处的形容。我赞赏地看着桂——看来我平时是低估他了。 「我、我不看了,你们自己看好了!」高杉结结巴巴地说完这句话,立刻爬起来跑远了,那速度,仿佛身后有妖怪在追,不一会儿就跑不见影儿了。真他妈的见鬼了,平时上山撵兔子也没见他跑这么快过。 但是高杉这种反应更激发了我们的好奇心,我们四个人将脑袋凑到一起,一页一页耐心地翻下去,而画里的美人也越穿越少,画里的人数也变得有男有女,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四个人……一群人。 「这是什么武功秘籍吗,根本看不懂啊。」京乐咬着手指皱近眉:「这男的真厉害,居然用肚子把那个女的举起来了,还能挺着腰不沾地地练功。」 「只是画册而已嘛……」桂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爬起来:「我再去拿个饭糰,你们看着,不用等我。」 我挥挥手示意他明白。 「……我觉得我们还是别看了。」坂田银时在书快要翻过一半去的时候,突然声如蚊吶地说了这么一句,我疑惑地看向他,然后惊讶地张大嘴——这傢伙怎么了,脸红得要滴血了似的。坂田银时对上我的目光,像被蝎子蛰了似的,立刻转开脸眼神乱飘,最终将视线黏在书页上呆呆地不动了。 我懒得理他,淡定地又翻过一页:「为什么,画得挺好啊。」是画得挺好,细节什么的……脸蛋什么的……里面的美女脸蛋儿都俊得跟天仙儿似的。 「那不能让松阳老师知道。」银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扭曲了,他抽着嘴角单手捂住脸:「如果他知道你买了这种书……肯定会发疯的。」 我倒想看看松阳老师是怎么发疯的。我无所谓地耸耸肩,继续研究书里面的玩意儿。怪不得书摊老闆当时要用这么诡异的表情看着我,原来是这种书……不过高杉和银时的定力真是低得令人髮指,不就是男人女人上床嘛,人画得多好,这么多姿势……这得长多少姿势啊。 切,小鬼就是没见识。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还是我家凤最有见识了【拇指】 【双手合十】我希望大家多多给我留言,顺手点一下页面上方的收藏,这样我更新的时候,你们就能看到了,多谢。 ☆、第二十章 我听从银时的建议没有让老师发现我无意中买的黄书…… ……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花鸟苑,他心灵创伤到最后被治癒了多少我不知道,光是从表面看的话,他似乎已经没有大问题了——至少他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很正常,变成原来温柔笑面的样子。只不过我不知道花鸟苑是否是强颜欢笑,我们默契地装作之前那件事没有发生过。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洞察事情始末,比如京乐那个大白痴。他能感觉到花鸟苑心情不好,却不能明白真正让花鸟苑心情不好的原因不是我们能管的。我们日日厮混在一起,京乐便开始东猜西猜,最后竟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他见我喊他们都直接喊名字,唯独对花鸟苑称唿姓氏,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出来,语气中隐隐有指责的意思,仿佛是我让他心情不好一般。 我白他一眼懒得搭理,却觉得让花鸟苑误解不好,万一伤害了他怎么办。于是当着他们的面解释一番:「我觉得吧,关键是你名字太难听了,所以我叫你姓氏……」 于是花鸟苑被我伤害了。 此事暂按不表。不是我不关心同学,重点是我最近陷入了其他的麻烦事中。事情的起因是我当着松阳老师的面答应了平川寿会好好照顾她的女儿。 当时我没想到平川七海是个牛皮糖。 自从我无意在那群臭小子面前维护了她一次以后,她就黏上我了。我嘴角不断抽搐着,将手指从眼前这个怯懦地抓着我两根手指粉面含春的小丫头手里抽-出来,头顶上滑下两根黑线。我将求救的眼神投向远处那几个傢伙,收穫幸灾乐祸的白眼数枚。 真没义气! 我真是想得脑浆都沸了也想不出为什么被打抱不平一次,平川七海就如此黏我,索性不想,我转变方向去想解决这个事情的方案。 队内聚会都不得不带着个女人真的很不方便,尽管我们平时只是吃吃喝喝插科打诨,我也不介意聚餐的时候再多一个人,但是我不介意不代表别人不介意,至少高杉是从刚开始就很不待见平川七海。 这点儿让我很惊讶,按理说,他该很喜欢这个长得跟老师六七分相像的女孩子才对,我还计划着给他们拉皮条呢。只不过到后来事情越来越需要快些解决,一次两次带着个香喷喷软软糯糯的女孩子,那帮傢伙还觉得新鲜着,在淑女面前端正姿势正襟危坐,但是次数多了,不单是高杉,银时他们也开始忍受不了——女人在面前,做些事儿总不太方便。 第37页 更让我忍受不了的是,到后来有些傢伙居然当着我的面叫大哥,然后叫平川七海大嫂。虽然我已经把那些这样叫的人手脚都捶吧了一遍,但是完全无法治癒我心灵上的创伤——我已经在一条与女人相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银时他们几个也受不了,这些人平时野惯了,突然束手束脚起来,超级不舒服——要知道有些事,在女人面前是不能做的。七海大小姐的毛病还不仅在此,某次我允许她跟着我们一起去捕获猎物,以我往常的经验来说,在一起混久了倒是能混出点儿感情来,说不定可以磨合磨合。但是实验过以后我才知道自己的主意是多么天真,让平川七海抓兔子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太善、良了,她只会在我即将成功的时候把猎物吓跑而已。 然后她成功地被除了我之外所有的男人嫌弃了。啊说错,我不是男人。我觉得他很可怜——一个人,被家务方面是百分百废柴的高杉觉得是累赘,还不能说明她很可怜吗。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最可怜的不是平川七海,而是我。因为我被那些混蛋当成了炮灰,因为平川七海是我带来的。所以我不但要负责抓兔子,还要负责抓更多兔子抵押平川七海的份。好在她吃的不多,不然我一定揍她。只是每次吃饭的时候,我们依旧要分成两堆,我跟平川七海一堆,其余人一堆。没办法,她是冲着我来的嘛,我要负责才行。 平川七海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平时在那个贵族的家里呆着,根本没见过肚子肠子流一地的血淋淋的场景,所以她每次都在我要剥兔子皮的时候泪汪汪地盯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让我充满了罪恶感。 罪恶他妈了个蛋,这是爷抓的午饭! 最初觉得不适应还害我饿了肚子,时间一长我就能完全免疫她,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 其实我本来可以拒绝带平川七海一起的,我也不是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人,但是这要求是松阳老师提出的,我怎么也得给几分面子不是?银时他们知道这件事后,都沉默下来,不再嚷嚷着让我不要理她,反倒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 我现在是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我也不是没考虑过好好解决七海那个小麻烦,处于被动地位更不是我的风格,于是我觉得能解决此事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平川七海自动走开不再来找我。平川七海真是个软妹子,所以我就故意当着她的面把兔子扒得鲜血淋漓,把皮一块一块扯掉,尽可能扯碎,连血带肉的,从胸膛到小腹,一点点剖开,抓出胸腔里的心脏,腹腔里的肠肝肚肺,尿道,胆囊,装屎的大肠……每摘下一个器官就放在她眼前给她观赏,直到她眼里渗出泪来才继续后面的活儿。 只不过,我还是低估了这个妹子的抗打击能力,尽管她每次都吓得流出泪来,却没有哪一次产生过再也不跟我玩儿了的念头,这让我很忧郁。我觉得她有m倾向。 「凤君……」 「来条兔子腿儿吧。」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在平川七海开口之前阻止她的发言,比如扔过去一条烤得油汪汪的兔子腿。其实那是我最爱的部分,但是为了让她闭嘴,我只好捨弃那玩意儿。 平川七海两只手捧着兔子腿儿为难地看了我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来咬了一口。我很欣慰她这次没有被兔子腿儿吓哭。 「凤君……栗名月的时候,能不能跟我一起去看月亮?」平川七海只啃了一半儿就吃不下了,这时我已经吃进去大半个兔子,只吃到半饱,于是接过她手里剩下的一半继续啃。 「唔,栗名月……你跟寿要在这里过吗?」这俩人还真打算在这儿长住吗,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也不见她们要走,果然我猜的没错,这两个人比起劝说松阳老师回去,反而是更像来投奔亲戚的。 「哎?!那个……母亲大人说,我们以后不会回去吉田家了。」 我点点头,但是觉得有点儿奇怪,如果是回去的话,她们不是该回去平川家吗,女儿嫁出去的话,就算是贵族也不会待在本家了的——比如美和子,即使她是村长的女儿,比起待在村里最穷的阿牛哥家里,待在她那个有枯山水铺设的本家也一定更加舒服,但她不能那么做,她必须跟丈夫家组建新家庭。 「那平川家呢?我觉得你们如果在平川家过节,绝对要比在松下私塾好玩儿得多,这里大概就做两个干巴巴的饭糰子一起吃。」 「平川家也没有什么好的,还是这里好……」 我又点点头:「是吗,不过我一定不会在这里待着,因为我要回家去。」栗名月当然要放假,阿牛哥大概会来接我回去的。 不出意外的话。 「哎……那你们都要回去吗。」 「银时会在这边的,你可以跟他一起。」不过其实我想带坂田银时回家,毕竟他现在已经是我的宠物,好歹也要让阿婆和阿牛哥看一下才行。 平川七海听了我的话沉默下来,抱住双肘缩成一团,将下巴搁在手臂上小声嘟囔着:「我还是……希望能跟凤君一起……」 她的声音太小了,正常人应该是听不到的,我假装自己是正常人好了。 「嗯?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平川七海瞬间便恢復到之前的神色,她似是要安抚我一般朝我笑了一下,让我瞬间产生了些许内疚。平川七海笑起来很好看,至少比村里的任何一个女孩儿都好看——吉田家的基因真不是盖的,一个个都出落得惊世绝俗。 第38页 「我大概再也回不去吉田家了吧,平川家也没有我跟母亲的容身之处了……」平川七海向我这边靠近一些,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到耳中,明明是这么小的女孩子,听着却莫名有种落寞的感觉,我忍不住抬手掰住她的侧脸按到自己肩膀上——一般人这种表现,就是有什么秘密要说出来了吧。 「……凤君,你愿意听我说些事情吗。母亲大人一直不许我提那些事情,也不许我问,但是如果是凤君的话……我想要跟你说。」 我没有去看平川七海的表情,木着脸点点头——不管我听不听,你都在说了,还问什么废话。 「自从爸爸大人死了之后,我们就被那家掌财的家母赶了出来。但是其实我对平川家也没什么留恋的,母亲也是,我们都觉得不在那个家反而比较好。」 「家母?唔,寿不是家母吗……」 「母亲是嫁过去给平川家当小妾的,家母大人本来就看不惯我们,爸爸大人死了之后,她就更不允许我们住在那里了。但是我时常想……如果我是个男孩儿的话,他们大概还能继续收留母亲吧。」 平川七海的声音低下去,却没有丝毫的泪意,甚至没有类似愤怒,不甘之类的感情波动。我为她所说的悽苦经歷感到惊讶,但是更让我惊讶的却是平川寿和平川七海的表现。那样美丽的平川寿,高贵而优雅,丝毫看不出是个给人当小妾还被主母赶出家的女人。平川七海的年纪看上去不大,说起自己的这些经歷却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完全平铺直抒。 我觉得不是她心理素质太好了,就是她脑子缺根筋。 我嘆了口气,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七海为什么想要跟我说这些?」 贵族的小孩儿应该有点儿警惕力才对,我还没问呢她就全说了,有点儿心思的人都能猜到她家发生了什么事,吉田家看来也真是堕落得够可以,居然把女儿嫁出去给人当小妾。不过刚刚平川七海说了掌握财政之类的话……说不定平川是商贾之家,有钱能娶到贵族的女儿也不是没可能。 「因为只有凤君对我最好了,还没有被赶出来的时候,甚至下人都会欺负我……母亲又很严格,只有凤愿意听我说话。」 我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成,以后我就罩着你了,谁欺负你我揍他,至少在松下私塾,没人敢欺负你。」我顿了顿,犹豫着跟她说:「你以后也别叫我凤君了,直接叫……」 我话没说完,就见平川七海娇羞地低下头,声如蚊讷道:「十字哥哥……」 「……你还是叫我凤吧。」 「凤哥哥!」 「……」这傢伙其实果然是缺根筋的吧……我插啊,凤哥哥这种称唿更能凸显性别了,还不如叫我凤君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你们看过这图,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哦…… 之前看到忘记谁说文进度有些慢,我也这样觉得,但是我要写的童年的梗太多了【挠头】唔……毕竟是青梅竹马,我想大概再过两三四五六七章就会有个小高-潮,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去学校了哈哈哈【餵 ☆、第二十一章 栗名月很快就到了,在我还没有处理好诸如「摆脱平川七海」这样的事情时,静悄悄地来临。栗名月前两天,松阳老师放了我们的假,我依旧邀请坂田银时跟我一起回去过节,他按照惯例回绝了我。 好吧,不回去就不回去了,总之这傢伙是我的宠物,早晚一天是要跟我姓的,而且我还是一点点提给阿婆知道才好,不然突然带个狸猫精回去告诉他们我要养,这对阿婆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刺激。 我坐在私塾门口的土堆上等阿牛哥来接我,但是这次到夕阳几乎落下山头的时候,他都没有来。我皱眉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自己走回去。栗名月没有赶在周末,也许阿牛哥都不知道我们放假了呢? 不过我还是不打算待在学校里的,于是我决定一个人回去。平川七海听说了这件事有些担心,于是她提出找松阳老师送我回家,被我制止了。这件事我不想惊动吉田松阳,也觉得没必要,这山里玩儿了这么久,熟悉得跟我家后花院似的,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就这么空手走还是不安全,黑灯瞎火的,万一遇见个熊瞎子什么的,我手里有利器,也好跟它搏斗一番。想到这里,我便快速起身跑去了厨房,平川七海本是来送我的,见我跑了也跟上来。我左瞧右瞧,最终挑了一把切蔬菜的长刀别到腰上,平川七海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她不要告诉别人。 我将平川七海打发走以后,坂田银时从厨房的屋顶上垂下个脑袋:「你怎么还没走,哦——我知道了,来厨房偷吃的吧,阿银可是会向老师告发你的哦。」 我来拿刀本就心虚,被他突然出现的脑袋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条件反射飞起一脚便向面前毛茸茸的脑袋踹了过去,坂田银时血色的瞳孔骤然紧缩,用力向后勾起身体,幸运地躲过我一脚。但是他本就倒挂在屋顶上,无法控制重心,直接摔了下来,开始鬼哭狼嚎:「呜哇哇哇——!好痛!你想杀人灭口吗?!」 我一脸受惊地抚着胸口,深唿吸几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妈呀差点儿就死了。」干嘛突然出现在别人面前啦,还好我有够镇定,不然准得尖叫出声。 第39页 「快死了的是阿银我吧!差点儿就被你谋杀掉。」坂田银时极其不淡定地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我开始大吼大叫。 我委屈地撇撇嘴,将长刀重新别到腰上嘟囔着:「你该庆幸我没有出手就拿刀砍你。」 「……说起来你拿着把菜刀干嘛。」 「防身。」 「……」 我没理会坂田银时一脑袋黑线,整理一下衣服昂首走出厨房,想到什么又顿下脚步扭头看他:「如果给松阳老师知道了,我就把你剃成平头。」 就这样,我顺利地出了私塾。 其实这次突然放假其他家庭的父母似乎都习惯了,过年过节就会提前过来领孩子回家,比如桂家的两个活宝父母。但是阿牛哥肯定不知道的,因为我刚入学嘛,他以后大概会记住。只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高杉家居然没有来人接他——富人家的少爷,生活真不是我们常人能理解的。但是他看起来倒很高兴,像是打算在学校里度过栗名月的假期了。 算了,这人只要让他跟松阳老师一起他就高兴,我却是必须要回去的,我跟高杉的立场不同,养女跟亲生儿子怎么会一样,我现在还需要讨好阿婆他们一家人,特别是美和子马上就要下小崽儿的时候。另外一个原因,我今天总心绪不宁,还是回去看看的好。 天渐渐暗下来,中秋的小冷风儿一阵阵吹过来,透过我单薄的衣裳渗透到皮肤上。我抖了几下环抱住手臂,试图挽留一些温暖——我并不怕黑,因为夜能视物,所以于我来说黑夜与白天没什么两样。阿婆叮嘱过我,正经人不会在太阳落山后在街上乱逛的,所以走夜路遇见人,提高警惕就对了。好在这一片山村民风淳朴,也没听说过有贩卖人口的事情发生,我一路走过来连只兔子都没遇到。 快到村口的时候,我愈发觉得不对劲儿,心里不祥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我已经走到村口,村子里却黑黢黢的一片,没有一星半点亮光。这很不正常,尽管家里有农活的人家会在刚入夜的时候便闭户休息,为了第二天的劳作养精蓄锐,但是妇女们要在家里缝补衣服,做针线活,完全不会不点灯的,此刻村里静悄悄的,仿佛死了一般,这很不正常。 我快速朝家里跑,屋内没点灯,大门却虚掩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保持清醒的理智去推开门,雨水常年沤着的门板散发出一股木材的清香味道,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我木着脸推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如果说之前我还期待这血腥是阿牛哥将家里的老母猪杀了,那如今见到院子里直挺挺的尸体便再也不存什么侥倖的想法了。 那尸体是我的熟人,阿婆。 我脑袋并没有像被雷噼了一样一瞬间空白,也没有激动得想要尖叫,我的大脑此刻异常清醒,并了解目前发生的事情——阿婆死了。那么阿牛哥和美和子呢?我目无表情地绕过阿婆的尸体,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直接朝血腥味更浓重的另一间屋子跑去,我有些痛恨自己过于常人的感官,细微的□和异于人类的喘息在此刻我的耳朵里听起来非常清晰。 门打开,阿牛哥手里握着菜刀躺在地上,肚子被破开两个洞,咕咚咕咚直往外冒血,一个异形一样筋肉纠结的东西面朝下压在榻榻米上,混杂着令人作呕的粗重喘息,正在剧烈地晃动腰部。美和子虚弱的气音带着哭腔从他身下传出来,她断断续续的求饶声让我烦不胜烦。于是我拔-出腰里别着的长刀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一刀插在那个异性背上。 那东西嗷呜一声跳起来,露出一张狼脸。真有趣,长得跟章鱼似的,却有一张狼脸,这是什么变异的妖怪。啊啊……妖怪可不是全部都像我的小狸猫精一样可爱,也有这样噁心的东西呢。我面无表情地用力抽-出刀,横在身前跟他抬头看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便揉身过去,将那个还在滴着白色不明液体的玩意儿一刀切了下来。 异形发出一声惨叫,一根触-手朝我刺过来,一下就刺穿了我的肩膀,将我抵到墙上。脑袋被撞得嗡了一声,身体顺着墙壁滑下来,我挥刀斩断插-入身体里的触手,连根拔出,将刀当成飞镖射在他胸口上,他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动了。我抹把脸上溅到的血,将长刀从异形身体里拔-出来,绕过那玩意儿的尸体走到榻榻米前面。美和子的肚子微微隆起,两条腿大张着,身下一片血肉模煳。她神智已经不太清楚,我垂手握住她的手,她才迷迷煳煳睁开眼,看来认出来人是我,便摸着自己的肚子不断呢喃。 我知道……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我做不到,我不知道怎么拯救她的孩子。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用力握紧美和子的手指。 美和子将目光落到我的刀上,唇角勾起个笑容,抓着我的手放在她肚皮上:「求你……」 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钝刀摩擦在锅底一样。 我毫不犹豫地举起刀,一刀斩下,将美和子的肚子剖开,手塞进去在她肚子里翻找。我找不到……她肚子里根本没有藏人弟弟或者是雪莱妹妹,只有一小团缩得小小的,巴掌大的小肉团,那还算不上婴儿。美和子没有叫出声,却如释重负般嘆息一声,歪过头咽了气。 我茫然地捧着一团婴儿站在原地——我现在该怎么办…… 「花、花子……」有气无力的呻-吟声传入我的耳朵,我立刻跑到阿牛哥身边蹲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抱进怀里。阿牛哥用力喘了口气,看向梳妆檯:「抽屉里……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的东西……」 第40页 「什么?」 「把东西拿出来……你的东西……」 * 天空开始下雨,飘飘渺渺的雨丝从上面抛下来,敲打在地面上,又顺着我的脸滑下,像泪一样。但是我确信自己没有流泪,我好像天生不会那样做。我抱着一个包袱坐在门口,手心里握着美和子的孩子。肩膀上的伤口麻木了,我感觉不到疼痛,也懒得包扎,就这样坐在门口盯着远处的天幕。阴天,东方没有丝毫光线,我不知道黎明是不是即将到来。 「到冬天下雪的时候,花子会有个小弟弟哦。」 给藏人弟弟和雪莱妹妹收集的兔子皮已经够做两条围脖了,栗名月之后,我就打算跟平川寿学习针线活,亲自给他们做条围脖。我前几天梦到家里的老母猪腰断了,在阿婆的指导下用土法给它接骨,拎着棒子撵得那头猪满街跑,它跑着跑着停下了,我就抡起棒子揍它,然后它又跑,就这样跑着跑着,腰就给接上去了。 但是藏人弟弟或者雪莱妹妹现在躺在我的手心里,软绵绵冷冰冰的,老母猪不知所踪,也许是被就地烤了吃了……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心情是不是伤心,我突然有个冲动,想点把火把屋里那几具尸体一起焚掉,看着太糟心。 吉田松阳在栗名月前一天出现在我面前,那时候,我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早就干涸了,我迷茫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直到他伸手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我才单手勾住他的脖子,将手里的婴儿递过去:「老师,这傢伙不哭了,你帮帮我……」 「凤……」 我趴在吉田松阳肩上,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便用力收紧手臂,在他背后安慰般拍抚:「老师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吉田松阳沉默了许久,将我环紧:「凤不要害怕,老师会保护你的。」 我不害怕,我只怨天道不公,一不留神便将我好不容易拥有的东西全部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窝开学了……以后窝只能周更了…… ☆、第二十二章 我浑身是血地被吉田松阳抱回私塾,把留在学校那几个吓得不轻。平川寿第一时间就想将平川七海带走,可惜她还是看到了我肩膀上汩汩流下,又滴落在地板上的血迹,于是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然后从那时开始就一直站在我旁边低声呜咽。 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就算经歷那种事情,我也掉不出哪怕一颗眼泪。这哭声吵得我烦不胜烦,干脆翻过身背对着他们装消沉。这样的对策使得那帮小鬼很快就自觉地退出屋外,屋里重归安静。我静静地喘息着,雨丝越来越密集,打在玻璃上交织出很贴合催眠曲的旋律。 我闭着眼睛在榻上躺了许久依旧没有丝毫睡意,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思绪纷杂,许多奇奇怪怪的场景不断在眼前浮现,却惟独没有悲伤的情绪。其实到后来,我的神志都是模煳的——应该说从吉田松阳出现之后,我的神志就开始不怎么清楚了,迷迷煳煳记得被哄着埋了美和子孩子的尸体,然后就回来私塾。 好像早就见惯生死,阿牛哥一家为什么收养我,我从开始就知道,阿婆一直觉得我是将军的女儿,他们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也是一般普通人想要得到的,我不为他们的功利感到失望,所以我配合他们所有的安排,包括女扮男装到私塾读书这件事。 但是可惜,我没有为他们带来好运——阿婆太过乐观,就连我自己都忘记曾经的身份,她又怎么确定我就能成为摇钱树。我对他们这两年来的照顾非常感激,没有帮上忙也让我觉得稍有遗憾。 唯一让我介怀的是那个被我从美和子肚子里挖出来的孩子,我没能救活他。我抬起手将手背贴在眼睛上,想要挡住穿透眼皮到达瞳孔的光线,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没想到到最后,我最挂念的居然是美和子,她乞求我的眼神,和死前充满希望的表情,无论哪个都让我无法释怀。 吉田松阳抱我回私塾的路上,断断续续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比如他在我走后才知道我们全村被屠的消息,比如那些狼头章鱼身的怪物不是妖怪,而是天人。天人,我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大胖的爸爸说过,天人与幕府的战争早已经打响了,他们有叫做枪的,会喷火的长筒,坐着能飞的酱油碟子盘旋在我们头顶……我没想到有一天我要直面他们,更没想到的是,与我说这些话的人,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心中没有恨意,但是我决定讨厌天人。 我预想着自己会大病一场——淋了雨,又被肉乎乎的触-手刺穿肩膀,还经歷这种巨变,这情节在话本子里特别适合大病一场,性命垂危。其实说起来我也不是没生病,据松阳老师说,半夜的时候我身体的温度突然升得很高,烫到吓人,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採取降温措施,我的体温又自己降了下来,正常得好似从来没有升高过。 随着热度退去,我的脑袋也更加清醒,肩膀上只被临时包扎了止血的伤口开始火辣辣得疼。我捂着肩膀哼哼唧唧地打滚,瞪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吉田松阳装怂。吉田松阳为我掖了掖被角,嘴角重新挂起我熟悉的温润笑容。 「凤,你的伤口要好好处理才可以,我出去找寿进来给你上药吧。」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他话中深意。吉田松阳神秘地凑到我面前,靠近我的耳朵,半带调笑般开口:「他们几个小鬼稀里煳涂,但是老师可是男人哦,男人天生有对女性敏感的识别,我帮忙上药的话,凤还是会觉得很困扰吧?」 第41页 我惊奇地瞪大眼看着吉田松阳,后者调皮似的对我眨眨眼。我瞬间差点儿感动到泪流满面——在这种我自己都差点儿怀疑自己是男人的时候,吉田松阳的话无疑是一道直入心底的阳光,让我重新燃起「恢復女性身份」的希望。 但是在雄性动物中混了这么久,我早就习惯了被异性的傢伙拍拍打打,或者互相摸几下,于是惯性开口便要拒绝吉田松阳的提议,还好只开了头就硬生生止住——松阳老师已经知道我是女的,我不能再这么破廉耻。而且这也不失为一个恢復女性身份的契机,我以后就可以穿漂亮的和服了!于是动作诡异地对吉田松阳点点头,他就放下手里的药箱出去了。 平川寿随后走进来,她对待我好像有些小心翼翼,我也懒得跟她解释,只是披着头髮懒散地倚在墙上,偶尔在她弄疼我伤口的时候哼唧几声,然后又沉默下去。平川寿对此有些无所适从,她满脸都是担忧又同情的神色,包扎过程中,不断温柔地抚摸几下我的脑袋。 「凤酱……很勇敢哦,已经是一个让人敬佩的男子汉了呢。」 我呆了呆,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冰山开裂般崩溃了——男、子、汉!要知道平川寿可是在给我上完药之后说的这句话!就算松阳老师没有跟她说关于我身份的事情,她好歹也给我上药看过我的裸-体了吧!这样还坚持说我是「让人敬佩的男子汉」吗……果然这个年纪的身体,男女是没什么差别的吧,之前我藏着掖着害怕让人知道女生的身份,其实根本就是没必要的吧…… 莫非真的要等到胸前两个小蟹黄包鼓出来,才能让他们恍然大悟原来凤十字是女人吗?! 我悲恸地捂住头贴着墙缓缓滑下,瘫软在被子里,平川寿以为我又想起伤心的事,嘆息一声拿起药箱推门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体贴地给我掖了掖被角。要不说这些人可真多愁善感,我根本没想太多。 我将手伸出窗户,掌心落入愈来愈多的雨丝,在手心里积聚,又顺着指缝滑下。我闭上眼睛后仰到墙壁上,将身体完全陷入柔软的被褥。指尖突然擦过一道软滑的触感,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头髮,上面沾染的水汽几乎要将我的手指浸染。我突然睁开眼睛,那瞬间捕捉到对方银白的一角。我稍微疑惑了一下,随即情不自禁勾起唇角,将声音压低:「在外面干嘛,cos晴天娃娃吗,还不快滚进屋里来。」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然后我的房门被推开,花鸟苑站在门口挠挠头嘟囔着:「怎么知道我在的……我明明没出声音。」 看清来人我愣了一下,将视线放到窗外,墙角那里还有一片银白色的软毛露出来。我暗自摇摇头——真是个害羞的小傢伙:「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听力好,坐吧。」 花鸟苑坐下后也不说话,反而像在偷偷观察我,我撑着下巴盘腿坐在靠窗的软榻上,有点儿郁闷地看着欲言又止的花鸟苑,深深嘆口气:「你想跟我说什么就直说,唧唧呜呜的……跟白鹤那傢伙在一起时间长了,也变成娘们儿了么。」 「凤……」花鸟苑刚酝酿出伤感的气氛便被我打断,温润的笑容变得有些无奈,随后沉默了一会儿:「你现在可以不用装得这么轻松。」 「……」我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脸挤成一堆,眼睛只剩一条缝隙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前一阵我们家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我们不一样吧,你爸爸不是在外面欠了债,被人找上麻烦了么?」我倚在窗台上换了个姿势趴伏着身体,手臂懒洋洋地伸出窗外——怎么还在雨里淋着,坂田银时那傢伙,就算真的是妖怪的体格,也不能这样折腾啊。咦难道他是故意在那里听墙角的? 「不……父亲是因为……」花鸟苑的脸有瞬间漂移,他握了握拳头,低下声音说道:「天人入侵后,幕府为了明哲保身,把错误推给武士,他现在在政府的通缉范围之内。父亲当年为了幕府卖命,甚至在我出生那天都在战场上杀敌,如今却落得天天被追杀,有家不能回的下场……」他突然抬起头看向我,棕色的眼睛里难得的有隐约的怒火:「我比你更痛苦。」 我想我现在最好是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如陷入沉思一般沉默下来,微微错开视线,将脸扭向窗外。然后我这样做了——我知道花鸟苑的好意,他甚至为了安慰我将那些可以成为他心灵上伤疤的事情拿来跟我说,想要让我从他那里找到认同感,他是个好兄弟。但是我不习惯这样激烈的情绪,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表现得深刻一些,让他觉得他所说的对我有很大帮助。 果然花鸟苑像是松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开了。直到他走出门去,我都一直保持着高深莫测的表情。直到听到拉门合上的声音,我才如释重负般吁出一口气:「我没有痛苦啊……不过还是谢谢你。」 拥有的时候好好珍惜,失去的时候不必惋惜,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我一直记得……只不过,我忘记这是谁教给我的了。 「喂,小狸猫精,你再不进来就变成落汤喵了,小屁孩儿装什么深沉。」 我将身体探出窗子,扭头向墙角那边看过去,坂田银时抱着把剑坐在迴廊里,屋檐上的水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打湿他的肩膀,也将他银白色的捲髮濡湿得更加柔顺。他仿佛被我惊吓到一般,雨水洗过后更加清澈的血色眼眸有一瞬间凌厉,随即又变得没精打采。 第42页 这让我记起了与他初见时的场景——那只只会用简单直白的眼神和动作表达自己意愿的妖精,如今也懂得人类的伪装了。 「谁是狸猫精啊,阿银我可是真正的人类。」 人类?嗤,行走世间的,都是妖怪。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周第一次上那个什么明星作者秀,还在榜单上,于是我努力更了一章。 有的读者问我在哪里找到访谈,其实没什么很重要的内容,就是跟银魂以及坂田银时表白了一下【餵】,之前还有说对银桑的爱要公之于众了之类…… ☆、23最新更新 肩膀上的伤好的很快,我也很快投入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假装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村没有发生过。阿牛哥留给我一个包袱,我塞在被窝里当抱枕抱着睡。京乐那些傢伙对此表示很好奇——当然也只是用好奇的眼神表达出好奇而已,他们对别人的隐私仿佛有天生的敏感,懂事到让人心疼。 这个时代,又有谁身后没有悲惨的故事。 唯独坂田银时,对甜食的要求从未间断过,他依旧没心没肺地调侃我,说着「不是继承了大笔财产吗,现在是个有钱人了吧,阿银我也要尝试高档的甜品哦」之类的话。 我赏他两个人工爆栗,然后无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我没有拆开过包袱,我是有钱人……或许吧,阿牛哥家里怎么说也是有点儿家底的,等松下私塾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打开这玩意儿,证实一下我是否真的是个有钱人。 我每天都把包裹带在身上,也许这种怪异的行为让他们误会我无法忘怀以前那个家庭,其实我只是喜欢背着这玩意儿的感觉——包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近它的时候,就会觉得全身浸润在温水中一般,即便是潮湿的阴雨天,也能让我感到像沐浴在暖阳中一般。 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直觉上是与我相近的。那种熟悉的感觉,让我感到……怀念。但是也正因为这个,我不想打开它。直觉觉得那很可能跟我六岁之前的记忆有关,对于阿牛哥一家我一直认为自己没有付出足够刻骨铭心的感情,如今有机会彻底斩断这种感情,我却做不到了。 发生这么多不寻常的事,我的生活还是走在「寻常」的路上,我的热情几乎全部被清君侧小队吸引走,现在私塾中,除了平川七海,几乎所有的人都加入了我的小队,经过上次的事情,我对吉田松阳的黏煳劲儿甚至超越了高杉。花鸟苑却不相信我能恢復得这么快,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患了绝症的人。直到我一脚踹开他喊着「一起打兔子去吧!」冲出去,才稍微躲开他一点儿。 「笨蛋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理解的,凤那傢伙……你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私塾里其他人。」 银时挠挠他万年凌乱得能媲美鸟窝的捲毛,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奈何我听力极佳,少年人特有的沙沙的嗓音随着小凉风儿相当清晰地传入耳中,于是额头上青筋不可抑制地蹦出来——当着我的面就敢说这些话,小狸猫太大胆了。花鸟苑这傢伙也真是,到底要纠结到什么时候,被村灭的明明是我…… 「银时说的对啦,凤可是我们队的老大,他都挺不住,那……那我就不认他当老大了!」 我走在前面,身后几个人的「窃窃私语」终于大声到我想忽略都无法的分贝,额头上的青筋抑制不住地在额头上蹭蹭直跳,爬到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我突然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俯视跟在我身后的一群小傢伙儿,直把他们看得冷汗直流。 「你们……是不是非常想看我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几个人没有说话,却很默契地把视线移到我背着的包袱上。 「其实我也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我还没开过这玩意儿。」 我挠挠头把肩膀上背着的包袱取下来放在石头上,早就好奇得不行的京乐立刻围上来,然后是花鸟苑……银时站在稍远的地方,小指插在鼻孔里挖来挖去,死鱼眼往这边乜斜着。大概是有了上次小黄书的经验,高杉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一切,加入我们的一员。 我一层层揭开包袱,棉制的布料中透出一丝晶莹的绿色光华,即便是在这样明媚的天光下也璀璨夺目,听到几个小鬼的抽气声,我动作轻而快地揭开包袱,一袭彩色绸衣立刻从包裹里滑下来掉落在地面上。 他们几个忙着去捡衣服,我却被别的东西吸引。 刚刚的绿光不是衣服发出的,衣服下面有一枚鹅蛋大小的碧色卵石,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它夺去,忍不住立刻把它拈到手心仔细打量。卵石周围有一层薄薄的罩子,飘飘裊裊像是白雾一样。那东西触手润泽,蔓延出一股清泉般的温凉从指尖沁入身体,直达心口。 「这是什么?」 被坂田银时突然出声打断,我才反应过来竟然看着它发起呆来。我没有心思解释,心魂都被摄去一般恍惚着,只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坂田银时皱眉盯了我一会儿,又把视线移开。 这东西非常精巧,里面仿佛有水波流转一般。我两根手指捏着它对向太阳,日光透过卵石晕成碧绿耀目的水纹,漂亮非常。我盯着它时间长了,渐渐在那一波波水纹里看出点儿别的东西——那中间好像有什么字,隐隐绰绰的看不分明。 第43页 「你看这里面有什么?」我把手里发着诡异绿光的玩意儿塞进坂田银时手里,他接过来学着我的样子对着太阳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我又让高杉他们几个轮流看了一遍,都说什么也看不到。 太没用了,还得我自己来。 「凤家十子……」我下意识念出这几个字,纷乱的记忆仿佛海潮般瞬间填塞进我的脑袋,但是我却看不到真相,只觉得一定有些事是我不知道的,我却不知道自己不知道的是什么。 「十子?不是十字吗?还是说凤你真的是第十个孩子?」京乐听到我的自言自语,便连珠炮似的问了出来,我嘴角一抽,给了他一记爆栗。 「再说这话我就把你绑在风筝上飞一个试试!」 「凤好兇哦……」 我没理会京乐的抱怨,费力地沿着记忆的脉络去回忆:「应该是没有错字的,凤家十子……」我将那块石头握在手心,皱着眉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试图找出关乎我记忆的蛛丝马迹:「凤家十子,长子通韵律,二子擅机巧……」 二子擅机巧…… 「你是我最完美的人偶。」 「凤家的人都是你的主人,你就叫凤十字吧。」 「你是我做出的人类,不是奴僕,你将是凤家第十一个孩子……」 …… …… 「凤?」 乱七八糟的对话被坂田银时打断,我迷茫地看向他,眼前被太阳耀目的光炫出一道道忽白忽黑的颜色,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坂田银时扶住小臂。我脱力般将身体全部的重量都转移到他身上,手指不由自主地放松,手中的卵石骨碌骨碌滚下山坡。 高杉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它,然后气急败坏地将石头扔回我怀里:「不想要了还能卖掉换钱!」 我这才发现居然被他们几个围了起来,被这么多双眼睛虎视眈眈盯着,我压力有点儿大,扯扯僵硬的嘴角勾起个微笑,干脆倚着身后的人席地而坐:「哟哟,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么点儿大就有生意头脑了。」 高杉不愧是个暴娇立刻把我捶了一顿。假髮和京乐两个白痴还处于反应不过来的状态,我靠着银时的胸口喘了几口站起身,习惯性地弹弹下裳沾到的灰尘:「好啦不闹了,我没事,你们不要用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我了。你们也知道,我没有父母,是被井野家收养的孩子。我记得秀一哥说过,捡到我的时候我穿的是一身彩色衣服,想必就是这件了……」 也就是说,这是我的东西。 …… …… 这么骚包的衣服真的是我的? 真不敢想像自己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料子还是不错,但是未免太华丽了点儿,这件衣服指甲盖大小的地方就能找到七种不同的颜色。我突然产生「也许失去记忆是件好事」这样的想法。 「但是看起来像是女孩子穿的衣服啊?」京乐扯着那件衣服的衣角展开,上下打量着,然后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点点头:「七海穿这件衣服肯定好看。」 我本来还忐忑兴奋地期待他们从这件衣服上对我的性别稍微产生点儿怀疑,一听京乐的话我心头火突地一下窜到头顶,一把扯过他手里的衣角,潇洒地往身上这么一披,衣服上的带子往腰上这么一扎,眯着眼抬高下巴看向他:「怎么,我穿这衣服不好看?」 「现在我相信这件衣服是凤的了,」花鸟苑摸着下巴打量我良久,慢悠悠吐出这样一句话:「刚刚看他系带子超级复杂的样子,但这傢伙一点儿没停顿地穿上去了,很熟练啊。」 我听了他的话愣了一愣,随即挺挺胸:「那是,我就说是我的东西。」 「但是这貌似是裙子啊,凤,你一个大男人,穿裙子不觉得害臊吗。」花鸟苑笑眯眯地看着我:「这样完全看不出是男孩子了哦。」 「……」这群无知的小屁孩! 我深唿气深吸气循环往復做了好几次,终于保持住脸上的表情——这骚包的裙子还是送给平川七海好了!而且……我真正需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我用力握紧手心里的卵石,直到指尖发白,记忆中刻骨彻心的声音时而模煳时而清晰,折磨得我喘不过气。 「嗤,老二,你还真当她是小妹了,她再精巧也不过是个玩意儿。」 「她是我的十一。」 「冥顽不灵。」 「我们打个赌吧,若她能在轮迴道中走一遭,你就要承认我的十一是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是不想更新,是真的没时间=-=虽然v了但是周更是极限了,那个,等不了的读者可以养肥,或者跳别的坑。毕竟跟更文比起来还是学业重要,真是非常抱歉。 ☆、24最新更新 今年的栗名月我终究还是在松下私塾度过的,十五夜(栗名月相当于中国的中秋节,共有七天,分别是待宵、十五夜、十六夜、立待月、居待月、寝待月和二十三夜)这天,平川寿做了拿手的点心,和一些晶莹剔透的水果摆在一起,被月光罩着煞是好看。我席地坐在草地上,面前摆了一桌子甜点。无怪坂田银时乐得合不拢嘴,月见糰子的甜香气味缭绕在鼻尖,非常能勾起人的食慾。 栗名月大小是个节日,桂早就被父母接走,花鸟苑也因为担心母亲跟京乐回家去了,与平日里热闹的私塾相比,今天的饭桌倒是有些冷清。松阳老师开了清酒,倒在敞口的白瓷杯里,盛了满杯的月光。 第44页 「听说,在栗名月这天对月邀饮,便会有辉夜姬从月亮上翩然落下,为人们起舞祝兴。」 松阳老师两根手指捏着杯壁,低头泯入一口杯中清冽的液体,用比酒更加醇美的声音说着传说般的故事,成功勾起我们几个的好奇心。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喝酒,于是死死盯着松阳老师的酒杯,用力咽了口口水,发出仿佛吞咽酒液的声音,收到高杉鄙视的白眼数枚。 「阿银也想要辉夜姬来起舞祝兴……」但是显然有这样想法的不止我自己,坂田银时含着一颗白胖胖的糰子,看着酒杯里的液体,口水都滴答到桌子上了。 「凤跟银时也想喝吗?你们可未够年龄哦。」 吉田松阳仿佛故意引诱我们一样,两根手指端着酒杯摇晃一下,一股清香马上从杯子里飘散出来。 酒这东西我见阿牛哥喝过,只知道喝了那玩意儿会变得摇摇晃晃,口齿不清,却从未在他的酒盏里闻到这种醇香的味道,更没有产生过尝试一下的想法。松阳老师拿着的酒杯却不同,细腻的白瓷杯中盛着的仿佛是琼浆玉露,馋得我喉咙里像爬了虫子一样,痒痒的。 「老师~」 在美食的诱惑下,我可耻地撒娇了,坂田银时有样学样,跟我一人一边儿抓着松阳老师的衣袖摇晃,扯得他整个人都晃悠起来。高杉晋助急得团团转,在我跟银时边上大叫大嚷的,临了还当着老师的面儿把我们捶上几拳。 平川寿只是坐在旁边捂着嘴笑,平川七海倒是没太在意形象,笑得前仰后合。她今天穿了我送的那件七彩羽衣,在黑暗里好似披了一袭月光,浑身散发出莹润的光泽——京乐说的没错,这衣服真配她。 「好了别闹了,寿,你去帮他们两人拿个酒杯吧。」吉田松阳将我和银时从身上摘下来按到草地上,我倒是没想到像吉田松阳这样负责任的老师居然会同意我们喝酒。 高杉在一旁不干了,把银时往旁边扒拉开,挤在松阳老师身边撒娇:「老师,我也要喝!」 「哦?晋助也想尝试一下吗,那我们就一起干杯吧。」 松阳老师笑着揉了揉高杉的头髮,后者立刻红了脸,拽着一片衣袖低着头安静下来。我嘴角一抽,跟坐在另一边的坂田银时交换了个眼神——高杉这傢伙,果然对老师的任何话都抵抗力为负啊。 「哥哥真是的,居然对未成年的弟子许下这样的承诺。」平川寿嗔怪似的埋怨了几句,却还是起身去厨房拿出三只小杯子来放在我们面前,笑得风华绝代:「你们几个,一人只许尝一小口哦。」 我们学着松阳老师的样子,双手捧着杯壁谨慎地拿起酒杯,在面前举高,然后豪放地一饮而尽。 「凤哥哥别喝!那是菊正宗(日本酒分为甜口和辣口两种,菊正宗是典型的辣口酒)!」 「噗——!」 「噗——咳咳……」 「好辣!」 平川七海想要阻止的声音还未落,我们三个就同时喷了,酒液流过的地方火辣辣得,从喉咙烧到口腔,我顾不得擦被辣出来的眼泪,急忙往嘴里塞了几个甜糰子,坂田银时更夸张,直接捂着喉咙在地上滚来滚去喊着要水。最淡定的是高杉晋助,但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先好似惊讶似的微微瞪大了一下眼睛,脸色刷得就黑了下来,跟涂了锅底灰似的。 「菊、菊正宗……?」 「呵呵……」松阳老师轻笑了一声,将杯子缓缓举高,平静地吞下口中的液体,才看向我们:「凤,银时……还有晋助,味道怎么样?这可是寿从家里带来的清酒,菊正宗,是真正的男人之酒哦。」 我掐着脖子大口灌下平川寿递过来的凉水,泪汪汪地看着吉田松阳笑眯眯的脸……怎么回事,我喝醉了吗,今天的老师怎么看怎么像狐狸。我有点儿担忧地转向高杉——但愿他不要因为心目中的松阳老师突然做了突破形象的事而偶像崩塌。 松阳老师看上去温文尔雅,却喜欢喝这样烈的酒,跟他形象完全不符。更出乎我意料的是,老师酒量居然很好,我们三个被一口酒气呛得晕晕乎乎,松阳老师却兴致正高,那时桌子上已经放了两个空酒瓶。 我觉得浑身都热唿唿的,趴在桌子上把脸贴着冰凉的桌面,舒服得不得了,银时和高杉也顾不上月见糰子,干脆成大字躺在草坪上,哼哼唧唧得要成仙了似的。我学他们的样子,也仰身躺倒在地上,月光太过耀目,我抬起右手将手背贴着眼睛挡住月光,却忍不住透过指缝看向头顶的月亮,视线所及的地方变得模煳起来:「那谁谁不是说过吗,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一颗流星划过,擦着明月的边缘消失在璀璨的月光中,再也看不到踪迹。 「今晚为什么没有星星,死了那么多人呢……」 晚风拂过,我自己的声音都变得飘渺,传入耳中的时候,听上去非常不真切。 「笨蛋!月朗星稀,十五夜怎么会有星星。」 我已经习惯了高杉在这种事情上反驳我,撇撇嘴懒得理他——什么鬼话,刚刚我还看到流星了来的。 「人死后变成星星……是吗,原来有那样浪漫的传说吗。」松阳老师将我的话重复了一次,我仿佛能听到他嘴唇鼓动着空气震颤的声音:「我倒是知道另一个传说——流星是灵魂去往天堂的轨迹,在夜深,人们都睡去的时候,天空变成深沉的墨蓝色,那些或者卑微,或者伟大的灵魂,便在天空中留下最后的绚烂,然后归于平静。」 第45页 「我很喜欢天空,灵魂走过的地方,给人纯净的感觉。」 我合上眼,沉默地勾起唇角——原来流星才是灵魂的轨迹吗,今晚的月光太明亮了,像阿牛哥啊,阿婆啊,美和子啊……那些渺小的灵魂,只能绽放微弱的光芒,终究会被月光掩盖过去。 所以我才看不到它们。 「等我死的时候,至少要成为能与月亮光辉一较高下的流星。」我伸直了胳膊,在眼前撑开五指,轻声低语:「那样的话,就算我是在这样一个明亮的夜晚划过天际,你们也能看到我。」 「能成为那么明亮的东西,你以为自己是神吗,阿银我只要做一颗渺小的小星星永远挂在天边就好啦。神都是住在星星上的。」 我惊讶地扭过头看向坂田银时:「你居然会说出这么浪漫的话,我一直以为你的生命里只有糖分的存在。那么高的地方不会住着谁啦,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神……」不过也许是有的,只是我对神这个词,没什么好感。 「那你倒是上天去证明给我看看没有神啊?!」 「都说了那种高度是上不去的,白痴银时!」 「你们都闭嘴,在老师面前不要打岔,老师继续说吧。」 那边传来酒杯与桌子碰撞的细微声,我撑着身体坐起来,才发现坂田银时和高杉已经在老师身边坐好了,吉田松阳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和煦的笑容:「没关系的,晋助。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神明,他会支持你脱离险境,成为保护你和他人的利剑。那就是你自己,斩断渺小的自己,为了守护变得强大,成为伟大的人……现在你们还是不明白的吧,不过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那个时候你们一定会成为栋樑之才,我很希望看到那天的到来。」 仲秋之夜,和风微醺,简直要将人醉在这里一般。 平川七海走到我身边,有些担忧地将柔软的小手贴在我额头上摸摸,我勾了勾唇角拉下她的手来,却握在手心不放开,眼神放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老师,我已经能保护你们了,我会保护你,寿,七海,还有银时和晋助,假髮那个白痴也稍微保护他一下好啦……」还有好多,私塾里的大家,我都会保护好的。 谁也不能再从我身边夺走什么。 「真狡猾啊,明明就是听到老师说伟大的人会保护别人才抢先说的吧!还是阿银我来保护你吧,凤只有武力值爆表而已,脑袋完全是空的。」 「我才是,你跟银时,就好好等着我来保护吧!」 「你们两个才狡猾!分烤肉打起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俩白眼儿狼保护我!现在表什么衷心啊?!」 我们三个吵闹着很快厮打在一起,往草地上滚成一团。 我会记得我们对着月亮许下的约定,即便命运将稚嫩的誓言撕扯得残破不堪,我还会记得那夜的月光是如何绚烂。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不要着急,我要快进剧情了,今天还有一更。 ☆、25最新更新 小孩子的日子单调乏味得可怕,而我的童年就在「打兔子——烤兔子——卖兔子皮」这样的循环中缓慢爬走了。一晃眼三年过去,我已经在这片山头儿打了三年兔子,满山长毛不长毛的物什都被我吃遍。我没能安全地长成平川寿那样的淑女,却成了这一带的山大王。 我拎着一瓶从酒窖偷出来的酒一路狂奔,轻巧地躲开身后人伸过来想要抓我的手,闪身窜入灌木丛中,动作熟练地爬上一棵大树。我扶着树干喘了几口,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子,挑衅般地看着树下的少年,满意地见他脸色大变,随即当着他的面张嘴咬开瓷瓶的盖子,将瓶中的液体往嘴里灌了一口,馨香甜美的感觉在味蕾上蔓延开,舌头在嘴唇上游走一圈咂咂嘴,不甚满足地用食指上套着绑酒的绳结,让瓶子在指尖转悠两圈,便成功地见到他红润的小脸白了白。 「虽然不如菊正宗甘冽醇厚,不过这味道……嗯,还不错。」 自从尝过一次,就迷恋上了酒的味道,从那之后便想方设法地弄来喝,酒量也越来越好。吉田松阳很少喝酒,但是他藏品很多,这些藏品大多数都进了我的肚子。不过松阳老师是不知道啦,不然非得被他关一两个月的禁闭不可。 「唿……唿……凤你这傢伙……老师说过不许你喝酒了!你、你居然还学会偷了!我要去告诉松阳老师。」桂站在树下扶着树干喘了好一会儿,瞪着我的表情有十分谴责。 「告状精,有本事你上来啊,看老子不把你捶得五颜六色!」我摇头晃脑地朝他挑挑眉——桂是不会跟我一样往树上窜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他真的扑上来抢我的酒。 这里地势高,看的远,一会儿工夫,我便看到后面又跟上来几个人。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色和服的少女,正是平川七海。三年过去,这小丫头也逐渐从毫无戒备心的脑缺萝莉出落成毫无戒备心的亭亭少女,只不过依旧脑缺,只要没个人盯着,她转眼就能让人给卖了。 「凤哥哥……你、你跑得太快了……」平川七海跑到树下已经气喘吁吁,跟气喘吁吁的桂相应成趣。 「跑得慢怎么抓兔子。」我跳下树来,习惯性拉起平川七海的手,扫一眼还在「气喘吁吁」的桂,在心里狠狠地将他鄙视了一通——这傢伙果真是男人吗,跟七海一个段数。 第46页 待人都齐了,我又装模作样地把他们挨个数了一遍,数来数去发现少了一个人,正要再数,花鸟苑却笑眯眯地制止了我:「晋助在老师那里请教课业,没有跟来。十字,你与晋助感情真好,每次都要忘记他早些年就不太跟我们厮混在一起的事情。」 我仰着头白了花鸟苑一眼,自故自地转过身去:「我们这次出来可是要去集市,不带着高杉……买东西的钱你来付?」 高杉晋助两年前就不常跟我们一起耍了,虽然还在一处念书,在一起玩儿的时间却少之又少。我不知他是真的要「珍惜时光,发愤努力」,还是因为每次出来都被我敲诈钱财,吓得不敢再与我一起逛街。 我推断一定是后者。 「小气鬼,就他心眼儿多,被心眼儿压得不长个儿!」我有些不满地哼了两声转过身去,花鸟苑无奈地伸出手想要揉我头髮,被我一巴掌打开。 花鸟苑本来就大过我们几岁,这几年个子倒是窜升了不少,我看他都得用仰视的角度,结果他就把自己当大个儿了,时不时对我们几个做出长辈对晚辈的亲昵动作。其他人怎样我不知道,我自己却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碰到脑袋的。 「我说,吵着要出来的是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再不赶去集市,农民伯伯们就要回家吃饭了哦!」坂田银时走在最后,晃悠着懒散的步伐跟过来。最近几年他除了个子比我高了些许,倒是没什么大变化,哦哦……倒是越来越欠揍了,完全忘记自己宠物的身份,经常当着众人的面吐槽我。 我抬手摸摸他柔软的捲毛以示安抚,感慨道:「别急别急,我知道你急着吃糖,还是跟小鬼一样啊。」 「想被阿银杀掉吗混蛋!谁是小鬼啊!明明你自己比我还小吧?!」 坂田银时最受不了我这样摸他,一摸就要炸毛——据说这个动作会让他想起曾经因为一根棉花糖被我骗着签了卖身契的事,然后就会想要寻找时光机穿越到过去掐死当初的自己。 嗯,还算有良心,没忘记他是我的人就好,吾心甚慰。 我们到了集市就按照惯例四下散开,因为各自想去的地方不同,银时自然是去甘味处,京乐和花鸟苑要去挑把趁手的太刀,我则陪平川七海去买簪头髮的绢花和做衣服的布料。女生节快到了,平川寿让七海挑匹布料做新的和服。我当了这么些年男人,早就习惯看着身边的小女生描红抹绿,也习惯了周围一群人无视我刻意放下来垂到腰下的长髮依旧把我当兄弟。 我大概就是当男人的命,只可惜少生了条子孙根。 「假髮,我们要去买布料,你跟着干嘛。」我抽抽脸皮看着紧紧地跟在一边的桂,青筋又忍不住要蹦出来:「我说你啊,好歹记得自己是个爷们儿吧,这集市这么大你哪儿不能去玩儿,偏要跟着我们!?」 「不是假髮是桂。谁要跟着你了,是高杉让我帮忙带的东西。」桂目不斜视地先我们一步走进布匹店。 ……这傢伙越来越拽了。 平川七海拉着我的手往店里拽,我刚要跟上她,一股酒香迎面扑来,灌得我满鼻子都是。我眯起眼耸耸鼻头,顿住了脚步,然后指着假髮进去的那家店:「你先过去,我去别处买点儿东西。」桂在里面,总不会让七海发生「被人拐卖」之类的危险。 桂虽然脑袋不怎么灵光,打起架来还是挺靠谱的。 平川七海虽然不是很乐意,但还是自己走进了店里,我则迅速循着酒香追过去。凭着我异常敏锐的嗅觉,追了大概两条街的距离就找到了酒香的源头,卖家是个担担子的老伯,被磨得圆润光亮的饮勺和姜黄色纹理细緻的木桶,无一不证明着这家酒的专业性。 「给我来一瓶。」 我爽快地递过钱去。集市上不常见这样卖散酒的,店里的东西又太贵,我买不起,所以花起钱来没什么犹豫。今天还算运气不错,这样接下来几天我就不用冒险去酒窖里偷了,被松阳老师发现的话,可是很难应付的。 买了酒,我又在街上转悠了两圈然后往回走。路上遇见抱着一匹青色布料的假髮,便省了绕路的功夫直接去兵器店找了京乐和花鸟苑,顺手将正与甜食浓情蜜意的银时从甘味处揪出来,准备回家去了。我一手搂着啃金平糖的银时,一手摸着怀里的酒壶,心满意足地嘆了口气。 「咦,等等。」走了没两步,我突然停下来看着他们:「觉不觉得少了一个人?」 花鸟苑皱眉想了想:「你又忘了,晋助没跟着过来。」 我瞭然点头,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不对啊,不是高杉的事儿,还是少了个人。我数数……一,二,三……五个人?」我们来的时候是六个的吧!我记得来之前数了一遍的。 …… …… 「七海呢?!」我说怎么这么别扭,她跟我们一起出门一般都直接挂我手臂上,今天手臂没那么沉,怪不得别扭。我一把将桂抓过来,看着他懵懵懂懂的表情火气蹭蹭就窜上了头顶:「七海不是跟你在一起吗,你没好好看着她?!」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没啊!她进了布店。」 「那我也没看见啊……」 ……前言收回,桂无论在哪方面都不怎么靠谱。 「那还不去找啊!」抬脚狠狠踹了京乐的屁股,他没反应过来,踉跄几步才稳住身体,然后马上哀怨地转过头来看我。我抬手又是一巴掌:「吃吃吃就知道吃!七海没有了,看你们怎么跟松阳老师交代!」 第47页 「没办法交代的明明是凤……七海一直是跟着你的。」京乐嘟囔几句便跑了,我朝他背影喊待会儿在这里集合,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坂田银时挠挠头顶的捲毛,倒是走到旁边的树下坐了下来,这傢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是这样火烧眉毛的事他都能吊儿郎当完全不上心。我对此一向无法。只好跳上路边一棵大树,蹭蹭几下爬上去,站在树顶到处张望——虽然我不抱希望能在人挤人的大街上搜寻到平川七海,但是总得做点儿什么心里才能踏实。 「喂喂,她是十一岁,不是一岁,不会被人卖了的,着什么急。」银时干脆拉着桂和花鸟苑坐到树下,一人递上一串油光闪闪的丸子:「女人啊,等钱花光了就会自己乖乖跑回来的。」 可惜银时买的东西都是会使人失去意识的甜度,所以花鸟苑和桂不约而同地拒绝了吃他的丸子。我从树上跳下来,烦躁地夺过一串塞进嘴里,也一屁股坐在他们旁边:「说的也是,那只能等白鹤找她回来了,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唉,京乐,一切全靠你了。 …… …… 「凤,最终去找平川的只有京乐一个人吗。」 「……」 「……」 「哦,这样。」 好美啊,天空。 ☆、26最新更新 三年过去,我们都懂事不少,聚在一起时讨论的话题已经从最初「怎么弄跑松阳老师所有的桃花」变成如何赚钱养家。 这些年松阳老师一个人养着我们一大家子,平日里不但要给我们煮饭洗衣,还得赚给我们吃,简直又当爹又当妈。虽然我们也会上山打猎砍柴拿去集市上卖钱,平川寿从吉田家出来时也带了些钱物,日子还是过的紧巴巴的。 于是我提议削减银时的糖分支出,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坂田银时激烈的反驳。 坂田银时激动地捶着我的脑袋,说为了公平起见,削减他的糖分开支的话,就要同时削减我买酒的开支和桂买毛茸玩具的开支和花鸟苑买刀具的开支。银时的提议遭到了我们更加激烈的反驳。由于我们几个谁都不肯让一步,节省开支一题最终搁浅。 黄昏时分,京乐骂骂咧咧地领着平川七海回来了,那时我们正闲的无聊坐在树下玩儿uno。我不太喜欢这个游戏,与其搞笑的外表不同,这其实是一款鬼畜的游戏,从接触它开始到现在我就没赢过,每次都被诡异的游戏规则虐得很惨。 平川七海跌跌撞撞地从远处跑过来,直接扑进我怀里哭了起来。我赶紧扔了手里的纸牌,一手护住怀里的酒壶,一手搂住扑过来的七海,向旁边的京乐挤眉弄眼地询问事情经过。 京乐一屁股坐到我们旁边,胡乱往额头上抹了两把:「我说你们也太不厚道,我找她找得快累死了,你们几个倒好,在这儿……在这儿干啥,玩儿uno?!」 我急忙拍马屁:「哪里哪里,那不是我们没能耐找着七海嘛,我们可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啦!」 花鸟苑见状也迅速心领神会地打哈哈,总算把京乐稳住。 我心道还好京乐有手无脑,再拙劣的谎言也能骗了他。京乐哼哼两声,才缓缓地告诉我们事情始末。 原来平川七海进了布店看见桂果真在,就没有打扰他,直接去选布料,结果正犹豫买粉红色的好,还是买大红色的好,转身却不见了桂的身影,她挑了一会儿还没见我回来,便出来找我。这样一个文文弱弱,长得还不错的小姑娘站在路中间,很快就吸引了各路的变态色狼过来搭讪。而七海就顺理成章地被人拐走了。 我搂着还在抽抽搭搭的七海忧郁地拍抚她的后背,不禁为这傢伙以后担心起来——逛个街都能被人拐走,这以后可怎么办:「别哭了别哭了……你一哭我就想喝酒。」于是我从怀里掏出酒壶咕咚咕咚又灌了几口。 平川七海看起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平时我说「你别哭了」她就会乖乖地把眼泪收回去,咧着嘴傻笑起来,今天这小妮子虽然忍着不哭出声,眼泪却还在不断往下掉。 「怎么了,被欺负啦?莫非被占便宜了?」 我边这样说着,边抬头看向京乐,他一脸不关我事的惶恐表情:「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站在那里哭,我可没弄哭她。」 「父亲送我的玉佩被骗走了……」 我眉头一抽,抬手轻轻往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真丢人,一直都是我骗别人的,你倒好居然让人给骗了。」 「因为那个哥哥说会帮我找路嘛,我以为你们扔下我走了……他说喜欢我玉佩的颜色,他只是玩儿玩儿,帮忙找到你们就还给我,但是他说先去个厕所,我等了好久他都没回来,却等来了京乐君……」 平川七海抽抽搭搭地揉着眼睛,满脸的眼泪鼻涕,根本看不出平日里文静娴淑的样子了,我抽了她袖子里的手绢给她胡乱擦擦:「好了别哭了,下次别这么蠢。玉佩是什么样的,很重要吗。」 七海的声音低下去,似乎有点儿扭捏:「是条绿色的小鱼,上面挂着母亲系的穗子。那是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过生日,父亲送我的……那时候父亲还没有过世……」 相处久了,大家都多少知道点儿平川七海的事情,听她提到以前本家的事情,都默契地安静下来。我见顿时感到很烦躁,一把将平川七海拉起来扔给花鸟苑,赶苍蝇似的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哭了,被你吵得烦死了。你们这都什么表情,先把她带回去。」 第48页 花鸟苑见我开始暴躁,立刻二话不说地拉起京乐和平川七海就跑,桂也抱着买来的布跟着跑了,我烦躁地将刚买的酒一口气灌进去,抬头一看坂田银时还抱着把破刀倚在树下,便将酒壶往他脚下扔过去:「不是让你回去么。」 「喂喂,小心点儿啊……」银时跳着躲开飞溅的碎瓷片,面带嫌恶地看了我一眼:「你现在这样简直跟退休的大叔一样了,现在就酗酒的话,小心将来娶不到老婆哦。」 「倒是你,怎么还不走。」无视了坂田银时的吐槽,我往后腰一抹拔-出别在腰带上的短刀,刀刃反射出来雪白的光芒将眼睛晃了一下。我突然抬眼看向他:「我要去做正事,你别跟着打扰我。」 「真巧啊,你想做的事跟我想做的事恰好一样,怎么样小哥儿,有没有兴趣跟阿银搭个伙儿。」坂田银时这样说着走上来,抬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嘴角露出个诡异的笑容:「只要不让大叔知道就好了吧。」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良久,手伸过去揽了那傢伙的腰拉过来,嘴唇凑到他耳边轻声警告:「在我面前就乖乖地叫松阳老师哦,不然揍你啊小子。」 * 我们运气不错,骗了七海玉佩的傢伙大概被传染到脑缺,居然大摇大摆地就戴着那玩意儿走在大街上,我握着短刀的手倏忽收紧,手指扣着手柄快速走过去。坂田银时就跟在我身边,他伸出手抓着我的腰带往后一拉,等我满脸杀气地看他时,他才抽着嘴角放开手。 「你打算就这样冲过去?」 我不耐烦地把刀插回去:「不然呢。我自己能对付他,你在旁边看着就好。」我一定要把他扔进河里灌冷水然后倒吊起来直到这混蛋自己忍不住尿出来,敢骗我(的人)的财,活腻歪了…… 「不要冲动啊你!把人扔河里灌冷水还倒吊起来是会惊动警察叔叔的!你是黑道吗喂!」 「不小心说出来了吗,看来你也觉得我的提议很新颖么。」我这样说着便要冲上去,再次被坂田银时拉回来。我眯着眼睛打掉他的手:「你是要做什么,不敢的话就自己先回去啊小鬼,躲在哥哥身后等我保护你就好了。」 坂田银时嘴角一抽,往我脑袋上狠狠揍了一拳:「都说不要冲动了!阿银我还是觉得等他进了小黑巷子再套麻袋揍一顿就好了,做得太过分让大叔……让松阳老师知道就不好了。」 「……」我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这人脸皮太厚了,还有脸骂我黑道么,明明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也十足十的黑道。 我听从了坂田银时的建议,两人尾随着那个傢伙一直走到人烟少的地方,我忍不住冲出去,飞起一脚踹在他背心,那傢伙就骨碌骨碌滚在地上,我上去一脚踩了他的脖子,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地上一脸惊恐的傢伙:「干什么啊,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欺骗小萝莉的那一刻就要有被她家哥哥揍到四分五裂的觉悟吧,啊?」 我越说火气越大,平川七海其实是个外柔内刚的小姑娘,我还从来没见她哭得那么悽惨,脚下不觉更加用力,踩着那个人的脖子碾来碾去,直到他鬼哭狼嚎地求饶,我才把脚换到他胸口上:「你是自己乖乖把东西交出来,还是劳烦我扒了你倒吊在城门上自己拿回来?」 「你这样踩着我胸口我也没办法拿啊?!」 我面无表情地扫了那个男人一眼,然后又往他裤裆上扫了一眼,缓缓抬起脚往那边移过去,坂田银时站在旁边一脸扭曲,好像被踩着的是他似的。 「我交我交!别踩那里!」地上的男人哀嚎着从腰上解下玉佩,我挑挑下巴示意银时过去拿过来,然后一脚踢在他下巴上摔在墙上。 我揉了揉手腕将短刀插回腰带上,扭头看向银时,见他居然还愣在原地,便抓了他的手往回拽:「你干嘛,等着他哥哥找来揍我们吗,快跑吧。」 「刚刚你不还在耍帅吗?!阿银我还没来得及动手呢,到头来都是你在出风头吧喂!」 「耍个鬼的帅!待会儿来人就麻烦了,群殴我可打不过,还是快跑吧!」 于是银时就被我拉着跑了。 回到松下私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饿了一下午,又跟人干了一架,我已经饿得不行,于是扒拉开旁边的桂直接坐到桌边抱起饭糰就啃,本来坐在我旁边的平川七海几不可查地往另一个座位移了移,我也没太在意。坂田银时跟在我身后走进来,将玉佩交给平川七海,才疑惑地挠挠头:「你怎么坐这边了,平时不都是靠着凤坐的吗。」 我抹掉嘴角的米粒同样疑惑地抬起头:「银时你坐就好了,废什么话。」平时倒是没见他在意这些事情。 「不行不行,我要坐在凤哥哥旁边!」 坂田银时刚要坐下,立马被小姑娘推飞了出去,我啃着饭糰抽空抬头看七海一眼,她娇羞地回看我一眼,我立刻低下头——啧啧,女人的心思真难懂。 …… …… 咦不对,我也是女人啊! ☆、27最新更新 梦里诸多美景,让我痴迷着不愿醒来。梦里的我束着流云美髻,广袖长袍,衣带当风。我坐在樱花树下,头顶上有花瓣如雪纷落。汉白玉雕花的圆桌上摆了一盘时令的水果,颗颗玲珑可爱。我伸出两根手指捏着琉璃杯盏,松阳老师正坐在我的旁边,对我举杯邀饮。 第49页 我知道这是做梦,松阳老师不会允许我喝酒,我们更没有多余的钱买什么水果,梦醒之后我还是要啃糙米做的饭糰。但现在是做梦嘛,怎么爽快怎么来,我痛快地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是我朝思暮想的月桂冠,酒液入喉辛辣,亦真亦幻。 「凤,穿女孩子的衣服原来是这样的。」 吉田松阳声音带着笑意,似一根羽毛落入心底,化成层层涟漪。我转头看向他,察觉到那眸子里惊奇的神色,便脱口道:「没想到老师也有这样的好奇心。」 我并不常与松阳老师开这种玩笑。 「是人都有好奇心,我当然也不例外。」松阳老师顿了顿,好像在斟酌字句:「对于凤身为一个女生,却出落得比男孩子还要洒脱,我着实担心过一番。」 我惊讶于松阳老师的直言不讳,手中酒盏微微一顿,最终轻轻放在桌面上:「老师,我又不会嫁不出去。」实在不行还有坂田银时给我垫底,我的乖乖小宠物,当然是要进我凤家的家门。 吉田松阳笑了起来,他的脸在一片粉色的樱花隐隐绰绰看不分明,唇边弧度却更加明晰:「凤,好好保护大家吧,你们有这样的能力,成为栋樑……」松阳老师的话音未落,一瓣樱花落到我唇上,触感冰凉,我陡然一惊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时天光正亮,一片雪花落在我的唇角,转瞬化成水滴滑入齿缝。我迷茫地伸出舌头舔舔嘴唇,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渐渐聚焦,正对上坂田银时凑过来的脸。他不知道在看什么,双手撑在我的耳边,整个人都倾过来,唿吸都扑在脸上。他见我醒来似乎有些怔愣,竟然忘记退开,我盯着他专注的赤色眸子看了片刻,胸口左边没来由突了一下。 「你很厉害,怎么五官长得不错,凑起来却有种是懒散排布的感觉,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未免太大了点儿。」我扭过头错开视线,伸手推开坂田银时低声嘟囔着坐起身,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对上他的眼神。 坂田银时被我吐槽得不爽,一记直拳毫不含煳地捶了下来,打得我几乎要眼冒金星。 「我插!你想打死我啊!用的力气未免太大?!」 「乌、乌鲁塞!刚睡醒就吐槽,好好看清面前的到底是谁,小心阿银把你揍到四分五裂!」 我捂着脑袋鬼叫了几声,从地上直起身来,等看清了面前地上的一串水渍,不禁感嘆起来:「银时啊……其实想起来,我还是做了不少荒唐事的。」冬天的风唿啸着从头顶刮过,扬起一阵晶亮的雪花,我歪过头就能看到旁边那傢伙漂亮的侧脸,掩在银色髮丝下的血红色眸子看上去不那么分明,却格外地引人注目。 「是啊是啊,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只要还能认清自己的真实面目就还有救。」坂田银时毫不留情地吐槽我,双手交叠着垫在脑后躺下来:「我说,你不打算在那群小鬼的家长找上来之前快点儿跑吗。」 这是个向阳的山坡,就算在这种飘雪的日子,枯草也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躺在上面很容易睡着。我瞥他一眼,重新躺回草地上:「他们不敢告诉家长的,更何况被扔下河都被冻彪了,哪儿会跑那么快。」 我们这次出来是採买,坂田银时跟我的脚程最快,採买这事一直是我俩的任务,但是我们这次出来却遇上了麻烦。这三年来,清君侧小队里的人换了不少,却日益壮大。最初为松阳老师挡桃花的宗旨早就被忘到脑后,如今我们专注于行侠仗义劫富济贫。所以免不了显得太过嚣张,在未成年范围内树敌很多。这次我们俩出私塾门,就有一帮小屁孩儿尾随了上来,我跟银时加快速度往远离松下私塾的方向走,将他们带到足够远的地方,才给这些人机会现身。 松阳老师教的课我十有八-九是左耳进右耳出,唯独武学方面我是天才,所以至少于同龄人来说,他们在我面前基本都是战斗力为负五的渣渣——更别说还有个战斗力同样深不可测的坂田银时。于是我们两个人酣畅地打了一场,回过神来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群。 群殴我们也是常干的,有时候会受伤,不过受伤了会直接找桂让他帮忙包扎,总之不能让松阳老师知道。 但是我可没善良到放过一群有可能经常性给我添麻烦的傢伙,不一次把他们整蛊爽了,他们是不会再长记性的。寒冬腊月,我跟坂田银时将一群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鬼赶到河边,折了冬天柔韧的柳条一个一个抽下河去,非冻得他们哆嗦着求饶,才允许上岸。 刚刚打架打太累,我居然躺着睡着了。 坂田银时半晌没有出声,我凑近他面前疑惑地皱起眉:「你刚刚脸红红的在干什么?莫非在背着我看小黄书?」 三年能改变一个人什么?我记得三年前,坂田银时会因为好奇偷偷地跟我要了那本小黄书瞄两眼,然后羞得满脸通红,如今这傢伙却正大光明地到处收集这玩意儿了,当然我也收集,然后跟他互通一下有无。 我发现我们俩共同点挺多,都是死颜控,都喜欢在逛集市的时候看蜂腰细腿的美人。桂是天然呆,对这方面不敏感,高杉则是不屑,至于花鸟苑那个伪君子,是不会跟我们一起看美人的,还有京乐……他大概这方面的意识还没发育完全。 于是只剩下我跟坂田银时。 一起看黄书,一起看美女,倒是培养出了我们许多默契,我跟坂田银时经常挂着如出一辙的面瘫表情站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中央,嘴里却说着绝对不能让松阳老师听到的下流话,品评来往人群中,哪个美人胸更挺,腰更细。 第50页 我觉得这些年我也变了很多,喜欢看美人已经不局限在美男身上——不,美女有时候更加吸引我。 「阿银我啊,才没你那么流氓,谁大白天的做那种事。」 这人真无耻,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在翻小黄书呢,当着我的面扯谎还这么淡定,把老子当白痴啊!我刚要发飙,坂田银时却啪地一声合上手里的书,随手将那玩意儿塞进怀里,然后淡定地站起身朝我伸出手:「走吧,被你浪费了很多时间,我们该回去了。」 太贱了,怎么不说是他自己看黄书浪费时间了。 总之我们火急火燎地赶去集市上买了东西,磨磨唧唧地在集市上欣赏了各种美人,然后兵贵神速地朝松下私塾飞奔。 一天又过去了。 今天有点儿不同寻常,离着草屋那边还有好远,我便眼尖地看到那个方位好像火光沖天……不是吧,我们只是买个东西回来晚了而已,松阳老师不至于把全私塾的灯都点上吧。我心中突然不安起来,脚下加快速度朝私塾那里跑过去。坂田银时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直接扔了手里的东西发足狂奔,我只好跟在他后面捡了东西尽力加快速度。 走了千万遍的路仿佛突然变得很远,我看着坂田银时越来越远的背影,脚下突然沉重地迈不开步子,周围恍惚地模煳起来,所有的一切,都离我远去。 我渐渐停下奔跑的动作,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终于稍微清醒一点,胸口有一块地方灼热到烫人,我往怀里一摸,发散着异样温度的正是阿牛哥留下的那颗卵石,三年来我一直不离身地带着它,除了第一次见时它发出过绿光,其余时候这东西就像死掉了一样,变成一块毫无反应的黑色石头——尽管我靠近它依旧觉得舒服。如今这玩意儿绿光大胜,甚至到烫热,莫不是预示着什么…… 我正皱眉思索,前面突然传来银时悽厉的悲鸣,一下子将我的注意力拉回来,我愣了愣,听清他喊的正是松阳老师,脚下便飞速奔跑起来。我冲进私塾破门而入,正见一群身穿黑衣,头上罩着个破筐的傢伙从私塾中走出来,最前面的两个人竟然押着松阳老师。我一时懵了,我敢用今生节操打赌,松阳老师绝对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被警察带走,如今又是什么情形? 「凤……」 更远的地方,坂田银时竟然泪流满面地跪在那里,有两个人按着他的肩膀,他的刀断成了两截被扔在地上。我立刻觉得血液冲上了头顶,急速地俯冲过去,对着走在最前面的黑衣男人肚子上就是一脚,对方大概没有反应过来,正被我踢中,刚想再补上一脚,身后突然有风流动过,我侧头一闪,顺势将腰上的短刀拔了出来。 「吉田松阳,居然培养出两头这样的疯犬,果真是穷凶极恶之人。」 嗡嗡的声音仿佛腹语一般,从我身后飘进耳朵里,我的匕首刺破了血肉的同时,后腰也被钝器重击,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推了出去,眼前的一切仿佛成为慢镜头,我看到银时脸上惊怒的神色,还有松阳老师阻止的动作,甚至骨头断裂的声音,一切在我眼中变得都非常缓慢,直到身体撞在墙上,然后滚落下来。 我曾经对银时说过,尽量不要跟人群殴,会吃亏,但是今天这场群架,我是拼着性命也要打的。 「……站住啊你们,你说谁是穷凶极恶之人……」喉头一股腥甜吐出来,我用力撑着地面支起身体,脚尖发狠地蹬了一下土墙,身体便像炮弹一样沖了出去。我的短刀刺穿了一个人的大腿,另一个同意身穿黑衣的傢伙立刻一脚踹在我肚子上,将我踢了出去。 「凤!松阳老师!!!放开我!」坂田银时在我旁边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我耳中不断传来皮肉被击打的声音,心中的愤怒立刻上升到无法遏制的地步。但是我的身体第一次做出背离思想的事情,我动不了……脸埋在积雪与枯草的混合物中,不要说站起来,连动都动不了。 「你们这些……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混蛋……咳,将老师……将老师还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手指握紧,我只能抓住一些泥土和积雪,除此之外一无所有,我清晰地记得说过要保护他,那誓言仿佛就在耳边,如今他却要离我远去。 「凤!不要再追上来了!」从刚才就失去冷静的松阳老师突然开口,他仿佛极力控制着声音,勾起让我们都放心的微笑——这样的老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印象中,不论发生什么事松阳老师都一直带着微笑。 「凤啊,在保护老师之前,先保护好自己吧,我就擅自与你约定了……还有银时,你是个男子汉了,帮我保护大家,你们……要潇洒地活下去啊。」 我颤抖着身体,眼眶与胸前的卵石一般烫热,却无论如何都涌不出液体,我眼睁睁看着老师的背影远去,听到悽厉的惨叫破口而出,然后周围渐渐模煳下去,纯白的雪地里,飘着雪的天空,只剩下我一个人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有双手将我扶起,我下意识抓住他抱紧,鼻腔里充满了柔软甜香的味道,却诡异地夹杂着一丝血腥。手臂不断收紧,收得更紧,我将脸埋在他的怀里,终于有液体从我眼中滑下来,淌过脸颊又落入衣服。 「再次……被夺走了……」 抱着我的手臂僵了一下,随即将我的身体狠狠按入怀中。他最终什么都没说,我也重归沉默,我知道,被夺走生命里重要存在的,不止我一人。 第51页 作者有话要说:我现在有灵感稍微空闲,就多更点儿,到没灵感没时间就不更了【餵】,我算了一下,好像预支了两个星期的内容了【喂!】 多谢你们的留言,有想要被送分的孩子,就写长评吧,我会给长评送分的,不过编辑说一个月不能送太多,所以我会分批赠送分数嗷,不要着急。 本章内容提示是doa的英雄里面的某句《歌词》,我一直觉得这首歌真的超级适合银魂。 ☆、28最新更新 「还没有醒吗……」 「银时,你得出去一下,我要给凤酱包扎伤口……」 然后是吱呀的开门声。 上次受伤重到要躺在床上任人宰割是三年前,这次的伤口在腰臀以下,平川寿应该发现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之前我还在担心平川寿和平川七海的安危,如今见她们平安无事我终于放下心来。只不过回头想想我也够蠢的,松阳老师行事一向严谨缜密,怎么会将她俩置于危险中。 平川寿小心翼翼地重新撩开我的衣服,将裤子拉到小腹以下,然后动作轻柔地往腰侧红肿的一处涂抹药膏。我不适应地动了一下,伤口便连着筋骨疼到骨髓深处,我只好哆嗦着咬住被角,来克制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惨叫。 「凤……是女孩子啊,女孩子的话,不用那样忍耐的。」平川寿深处手指按在我眉心处,自己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相处这么久,我居然不知道凤酱是女孩子……真是太疏忽了。」 听了她的话,我怔愣了一下,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真的有神明在安排我命运的轨迹,那他可真是个恶趣味的傢伙。我想被别人察觉自己是女性的时候,没有人发现,如今想要隐瞒,却隐瞒不下去。 我第一次深切体会到,这个腐朽的国家对女人的认知是如何令人作呕,即便是松阳老师这样令我崇敬的人物也无法免俗。他临走之前,对我交代的是「保护好自己」和「偶尔任性也可以」,对坂田银时说的却是……「保护好大家。」 我想保护大家,我想亲自保护他们,用我手中的剑。松阳老师只是让我保护好自己,莫非就算见了我这样努力,剑道好过私塾里其他所有的人,也坚持我只要不成为拖后腿的就可以了么。我不甘心,我会亲手将他救出来。 「寿,松阳老师为什么被抓走?被什么人?」我深唿出一口气,瞪大双眼盯着天花板:「宽政大狱……你跟银时说话的时候我迷迷煳煳听到了,但是我希望听到更详细的解释。」 「你身体上还有伤,等你身体好了,我再跟你说……」她顿了顿,漂亮的菸灰色眸子漾起悲伤的色彩:「凤,不要太逼迫自己,还有银时和晋助他们……」 我听了她的话沉默下来,唇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寿,我求你件事。」刚醒来不久,眩晕的感觉还没散去,让我不能长时间盯着一个地方,还要时不时闭上眼歇息一会儿。 「凤酱?」 「不要告诉他们我是女的。」我有点儿无奈地捂住眼睛:「你是不是也因为我是个女的,所以觉得我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只要……不成为拖后腿的就可以了吧?嗤,既然在这个国家,只有男人才会被承认,那么为了保护你们,我就成为男人吧。」 「……!」 平川寿突然颤抖着捂住嘴,秀美的细眉弯成惹人怜惜的弧度,我勾起嘴唇牵住她的手,指尖在她已经不再光滑的手心轻轻抚摸:「不要哭,我啊,也是能为了某些人的幸福变得坚强起来的,所以告诉我吧……宽政大狱,是什么将老师抢走了,我便粉碎它,将老师抢回来。」 松阳老师,我也这样擅自与你约定了哦,既然那些强盗蛮不讲理,那就用他们的方式决斗也无所谓,等我将你夺回来吧。 * 我不想更多地形容高杉和银时他们的绝望,养伤的时候我没空理会他们,坂田银时抱着断刀跑去山上待了一夜,第二天回来的时候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下面还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滑稽的模样看着倒让人生不出悲伤的情绪了。 「喂喂,你那个看死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断掉的骨头接好了吗,再那样看过来阿银就重新给你打断哦混蛋。」 「啰嗦,那是我长身体不小心拽断了嵴骨。」我保持着木然空洞的眼神,微微挑了挑眉毛看向他:「你才是,一夜不见就在眼睛上下安了一对小烤肠吗,审美水准见长啊你。」 被吐槽的傢伙用长胖的死鱼眼淡定看回来:「啰嗦,好吓人的成长啊居然会拽断嵴骨吗。阿银我那是半夜在山上忘记涂花露水被蚊子咬出来的包。」 我不惮以最残暴的方式对待坂田银时,甚至做好了准备在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让情绪不低落的时候给他来上那么几拳——他恢復得太快我没来得及用——对于高杉却是无法。 我一向知道那傢伙神经纤细敏感,他的伤痕也许只能靠时间来抚平,而且我们也没机会安慰他。每天除了自虐式的读书练武,就是整天整天闷在老师的书房里,去擦拭那些落了灰尘的笔砚。老师走后他变得更加沉默,看着倒是稳重了很多,却丝毫找不到从前一点就爆小炸药桶的可爱模样。 松下私塾没了教书先生,很快就散了,第二天来的没几个人。其实这点很让我惊讶,我意料当中是一个人都不会出现。而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要乖乖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捧着从来都不看的课本,一遍遍地翻看。 第52页 教室里很安静——比以往更空旷的感觉,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也许他们只是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怀念老师。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我有些迟钝地往那边看过去,才发现是很早就加入清君侧的一个傢伙,名字叫什么……太郎?他突然勐得站了起来,带动椅子发出巨大的响声,吓了我一大跳。显然被吓了一跳的不止我自己,寂静的教室变得嘈杂起来。 「喂,你做什么太郎,别告诉我因为处在青春叛逆期,不要随便掀桌子啊。」我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去,坂田银时和高杉已经先我一步上去按住太郎,将他弄回凳子里坐好。 「我不叫太郎,我叫伊势庚辰,凤老大我求你好歹叫对我名字一次啊……」被我俯视着的傢伙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这样小声嘀咕着,哽咽的声音反倒减轻了些。 「好吧好吧,伊势,就算我记错你的名字也用不着哭啊,把眼泪擦擦,是不是男人啊。」我这次理亏,于是嘀咕着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我撑着将双手往胸前一盘,摆了十足的架子装出一副兇狠的模样:「哭,还哭,怎么了还说不得你啦,你推桌子干嘛。」 「我不是因为这件事才哭的……」伊势抽了抽鼻子,发出模煳的声音:「松阳老师突然被人抓走了,我想知道真相……凤老大你不知道现在外面传的有多难听,他们说老师是因为做了危险的事才被抓走,却对抓老师人的身份一无所知,我当然不信那些鬼话,但是总不能让老师的名声被损成这样,连我妈都……她说松阳老师品行不端,不许我再来私塾,今天如果不是我机灵偷偷跳窗跑了,你们说不定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我嘴角抽了两抽,什么叫再也看不到了,弄得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这么说今天来的人应该更多?」松阳老师得人心的程度我虽然不能知道十成,但是松下私塾绝对没有讨厌他的傢伙存在,如今他出了事就一闹而散,我还是不怎么相信…… 「你的重点抓错了吧。」坂田银时在旁边安安静静听了大半天,突然面无表情地开口,嘴里虽然是在与我说话,却单手搭上面前少年的肩膀。我见他手指抓住伊势庚辰将他肩膀上的衣服抓到起皱,情不自禁皱起眉头。 「疼疼疼……」 「闭嘴啊你,疼的不止你一个人。」坂田银时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粗暴地打断谁:「这种言论,是谁在传……」 伊势再怎么也只是十二三岁的小鬼,被坂田银时一吓倒忘记哭,哆哆嗦嗦地将一张满是鼻涕眼泪的脸求救般转向我,我无奈地伸出手覆在银时手背上,将他紧扣在伊势肩膀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来:「他不知道的。你现在在做什么,留着力气跟那些乌鸦使吧。」 黑衣黑裳,头戴奇怪的面罩,像乌鸦一样给人带来不详。我总有一天会一把火把他们烤成雀儿肉吞掉。 坂田银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转身便要离开。我一把将他拉了回来,示意他坐下:「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我可不想单纯坐在这里祈祷那些傢伙突然大发慈悲地把老师放回来。」 「可是我们连老师被谁抓走的都不知道。」桂合上手里的书,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不过听你们形容,那样藏头露尾,也许是天人做的?」 天人……又是天人,我对他们的感觉也许可以由此升华到恨。我忍着怒气问一直沉默着的高杉:「你怎么看。」 高杉只是皱着眉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书本,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假髮说的是对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气氛过于沉重,桂甚至忘记反驳高杉的称唿,我抬头四下看着昔日上课的教室,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悲伤的情绪——这个地方我不想让他荒废了,但是我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保住它。 「不知道……」 「餵……」 「你才是头儿吧,那你说我们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带着一群人去满世界地找老师,去送死吗……松阳老师肯定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他希望看到的是「我们终于成为栋樑之才」的那一天。 高杉沉默了许久,突然站起身:「都散了吧。」 「高杉晋助!」我愣了愣,随即气愤地上前几步拉住他,一个直拳就砸在了他脸上。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唯独不想听到他说「散了」,好像只要这样说出来,我努力维持着欺骗自己的假象便会被揭露无疑。 高杉毫不犹豫地回揍了我一拳,将我因为换牙期有些松动的牙齿直接打了下来,我往地上吐了口血沫,趁他被吓到又是一拳揍在他下巴上,然后将他踹倒在地骑了上去,揪着高杉的衣领用力将他拉起来:「你他妈的装什么深沉,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整天一副世人皆醉你独醒的样子给谁看啊。」 场面瞬间失控,其他几个人想要拉开我,被我几下捶飞出去,只剩坂田银时和桂沖在前面抱着我的胳膊腿儿不让我再揍下去。高杉的表情空白了几秒,随即厌恶地扭过头:「从我身上下去,烦死了啊你。」 「你小子找揍是吧——!!」 「喂喂冷静啊我说!高杉你也少说几句!」 围观的几个人七手八脚抬着我将我从高杉身上拉下去,我蹬腿抽胳膊地挣扎着想要将他捶一顿才觉得舒爽,奈何被几个人按着,完全做不到这事。高杉那傢伙却已经拍拍身上的灰土从地上爬起来,他这次倒没掉头就走,而是用我早已习惯了的嘲讽表情远远地盯着我:「喂,我们去参军吧。」 第53页 我瞬间停止挣扎,挣脱开他们的束缚皱眉看回去:「参军?」 「不知道松阳老师到底被谁抓走了,这个形式一定是跟天人有关的。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参军,哼,你们怕杀人的话,大可当没听到。」 死傲娇,就算到这种时候也要用这么欠揍的语气。 「参军就参军,怕你啊。」我坐在桌子穿着粗气,夺过京乐手里的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你们怎么说。」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坂田银时沉默了一下,站到我身后:「阿银我也试着吃公家的饭好了,听上去倒是挺帅嘛。」 桂没有吱声,我这才醒悟过来,跟我和银时两个孤儿比起来,他还有父母:「假髮你就不要跟着凑热闹了,今天就回家去,以后也不要回来了,还有你们……」我站起身将茶杯举到胸前,豪气干云地喝干净了里面的茶水,然后一把摔到地上:「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清君侧小队解散。」 君都不在了,还清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羽释和阿梨给的地雷╭(╯3╰)╮ ☆、29最新更新 听我们几个说要去参军,平川寿只是露出担忧的表情,却没有说出阻止的话。当然,我也没有期待她会严厉地反驳我们的决定,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我早已了解到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传统意义上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柔软而没有主见。 我理解她的处境和心情,这个国家轻视女性,而她们本身也觉得理所当然,认为女人就该依附男人生存——并不是所有的女性都像花鸟苑慧子那样坚强。而我所需要的大概就是平川寿这样的态度,如果她真的反对了,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到时候大概……只能偷偷离家出走。 我跟坂田银时自行收拾了行李,吃了松下私塾里最后一顿饭。平川七海提出要跟我们一起走,被平川寿以「女孩子不能做武士所做的事」为由拒绝了。平川七海看了我一眼,仿佛不服气似的,最终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我理解平川寿的想法,像七海这么大的女孩子已经是时候好好调-教一下,过个两三年就该嫁人了。这也是我决定继续扮作男孩子的原因,如果真的让平川寿做主把我嫁出去,我又怎么能保护他们。 晚饭过后屋里只剩下我跟坂田银时,没有了强撑的喧闹这夜显得格外沉默。我依旧像往常一样与他背对着躺在一个被窝,却没有了闲聊的心思。 这有些好笑,以往松阳老师还在的时候,为了让我们收敛类似在被窝里说悄悄话,或者疯闹不休之类的行为,每晚的例行查寝还是蛮严格的,有谁不乖乖睡觉,就会被松阳老师拎着教育一通。如今倒是没人查寝了,我们却默认般地去遵守他定下的规矩。 被子那边传来人类温暖的体温,我轻轻嘆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平川寿牵着眼圈红红的平川七海出来给我们送行,我强忍住没去询问她明显哭过的表情,抬起手安抚般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背起包袱跟上银时离开了。 在约定的地点等了大约两刻钟,才见远处摇摇晃晃地走来几个模煳的人影,我刚想抱怨几句高杉让我们等得太久,却见来人一身利落的海蓝色和服,长发束起——这打扮不是桂又是谁。那傢伙依旧一脸正气凛然,背着个比我们的大得多的包袱,身后紧跟着两个同样一脸正气的美人——是之前见过的桂的父母。 「父亲和母亲支持我去拯救江户的黎明。」 桂甩甩马尾辫,脸上骄傲的表情不像做假,再看他父母脸上如出一辙「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到表情,我瞬间感觉牙甚疼。 「江户的黎明不会要靠白痴来拯救的,假髮,你怎么还不死心。」坂田银时显然与我心照不宣地牙疼了,不过他定力没我好,桂的父母还没走远,就挂着一幅无动于衷的表情说出欠揍的话。 「不是假髮是桂。」桂将身上的包袱往腰上系得更紧了一些,看起来丝毫不打算在口头上对坂田银时认输:「银时,江户的黎明交给你这个脑袋里都是卷的傢伙我才不放心,该死心的是你。」 「每次都拿阿银的头髮说,有没有更新鲜的梗了?!」 我习以为常地当两人的争吵为背景音,有些忧郁站在旁边一块石头上眺望远方:「高杉怎么还没来。」 不会临时改变主意放我们鸽子吧。 后半句我没说出口,只是真的隐隐担忧起来。并不是我不信任高杉——也正因为此我不会说出怀疑的话,而且他说想要去参军的时候可不是玩笑的表情,这傢伙虽然傲娇嘴巴又坏,但是从来还是很可靠的。只不过这些年我多少听说过一些,高杉是个富家少爷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他家里的人真能放任他去当兵? 更何况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并没有考虑太多,当时情势如此,高杉说了,我就跟了。冷静下来想想,却觉得我们还是太天真,参军说来容易,具体操作又是另一回事,比如我们连徵兵那些傢伙是否收未成年都不知道。 我的胡思乱想没有持续太久,伴随着桂和银时的争吵,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渐渐明晰起来,我不由地站直了身体往传来声响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辆墨绿色的马车叮叮噹噹地朝我们这边急速驶来。我表情瞬间漂移了一下。 马车帘被撩开,帘后露出高杉面无表情的小脸,与我们三张目瞪口呆的脸对视了一会儿,高杉便仿佛不忍直视般垂下眼睑:「上车。」 第54页 我被眼前的场景囧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高杉催促了两遍还做梦似的站在原地。后者不耐烦地跳下车抓住我的胳膊将我连拖带拽地拉了上去,临了还用力往车厢里面推了两把,我就顺利地一头栽进车厢内的软垫,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如法炮制地将银时和桂也弄上来。 赶车的是个有着两撇卷卷鬍子的大叔,扭头往车厢里看了一眼,等高杉面无表情气场强大地朝他点点头,马车就晃动着行驶起来。 过了许久,我如梦初醒似的抽抽嘴角:「你还真是有大少爷的架子,我们又不是出来郊游的,你居然这么明目张胆……」 「参军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国家应该为我们感到骄傲。」看来他的家人还真是贊成他参军啊,不但不反对还派了专车送行,不但有专车就连司机都准备好了啊!咦他家的爹妈不会也跟桂的爹妈一样脱线,听到儿子要上战场了还高兴得跟中大奖似的吧!? 高杉特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气场依旧强大:「蠢货。你们就不能偶尔聪明一两次么。」然后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不再理会我。 坂田银时倒是适应得很快,过去了最初的惊讶,就心安理得地靠在车厢里唿唿大睡起来,至于桂……脑子里的黑洞让他对所有的事情都认为理所当然,相比较起来我反而是最不淡定的那个。 为了不继续丢人,我只有安静下来,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像他们一样淡定地睡觉,只好撩开挡着窗户的帘子往外看,但是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好奇怪,这路明显不对啊…… 「我说,我们是在往哪里走啊,不是要去徵兵地点报名么。」 「我安排了人接应我们,不用经过报名程序。」原本在闭目养神的高杉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得不得了,对上我疑惑的眼神便也扭开头看向窗外,眉头微微皱起:「总之我都安排好了,其余的你不要多问。」 「高杉君这么早就懂得人情世故了,真是让人很放心啊。」坂田银时听到我们的对话,也懒懒地打个哈欠稍微清醒过来,只不过那傢伙只是支起胳膊撑着脑袋,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模煳的声音像没睡醒似的:「富家的少爷对于走后门这种事情比较熟练啦,凤你这种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傢伙,在这方面还是个空白的婴儿呢。」 「你自己难道不是吗喂,不过比我大一两岁而已就装作像是前辈一样,小心我揍得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哦!」小狸猫精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干脆找时间收拾他一顿,虽然说高杉和桂都是自己人,但他总在他俩面前落我面子也太欠揍了。 「你们两个别闹了,但是银时说的还是很对,凤你啊……在人际关系这方面可是笨得要死。」 我实在没想到高杉也会出言帮腔,便气唿唿地鼓着眼珠子瞪了他们俩老半天,转身抓过椅子上的包袱朝他俩噼里啪啦地摔过去——我一向最自信的就是人际交往方面,坂田银时这个混蛋怎么就不记得自己刚来松下私塾的时候还青涩得跟自闭症患儿似的?! 「好啦你们三个不要吵了……喂!凤你为什么连我一起打!」 「心胸宽阔的武士也不会因为误伤更大力地捶回来吧!假髮你个小气鬼!」 「不是假髮是桂!」 马车在我们的吵闹声中行驶了大概三刻钟的时间,终于停下,我们几个小鬼头便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跳下去,入目的是一片类似于军用帐篷的东西,跟我们平日里胡闹在山里空地随便搭起的东西不同,看上去真的有种庄重肃穆的感觉——或者说,我们平日里玩儿的野战外宿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女孩子拌家家酒一样。 我认真地跟赶车的大叔道别——心中默默感谢他一路将马车驱使得又快又稳,让我没有丢人地吐出来。他却仿佛看穿了我心中所想一般,沉稳持重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大叔世世代代都是为高杉家少爷赶车的大叔,技术一级棒。」说完还朝我比了个大拇指。 「……」我突然对高杉家产生了微妙的感觉。 正像高杉所说的那样,他大概是在这里花了大价钱,卷卷鬍子大叔刚将马车赶走,就有人从军帐中迎了出来。高杉也没有刚才的轻松模样,掩饰般咽了咽口水,示意我们跟上。我下意识拉住身边坂田银时的手,握紧了揣进兜儿里,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只是将嘴唇抿紧却未发一言——我们,确实是走上与松阳老师更近的道路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周三给的火箭炮和阿寻给的那么多雷……我在专栏看到了,挨个嘴儿个。 还有谢谢大家的留言,很感动。 所以我就……咳咳,怀着愧疚又感激的心情摸上来更新一章。他们在军营里的生活我要好好斟酌一下才行…… ☆、30最新更新 接应我们的是一个脸上有些许细碎伤疤的魁梧男人,看上去沉默又和蔼,他看起来对我们几个挺感兴趣,只是一路上只用奇妙的眼神打量我们几眼,却什么都没问——像我们这个年纪来参军的虽然少,但是战争时期却不缺乏家破人亡的孤儿。可能因为我们几个是新人,他倒是热情地带我们去暂住的宿舍休息。也因为高杉那个所谓的后门的原因,我们四个被分了一个单独的房间。 那个带路的男人把我们带到了地方就出去了,我便兴奋地到处摸摸看看,把屋内摸了个遍就趴在窗上往外看。高杉虽然对我没见过世面的做法表示了鄙视,但是我能从他隐隐期待的表情中看出,他只是在克制而已——切,又装,明明自己也兴奋得不得了吧。 第55页 傍晚的时候下了雪,夕阳从远处射过来,映在玻璃上,红彤彤的一片。本来还挺暖和的室内便骤然有些冷了,我从包袱里揪出条毯子裹在身上,跟其他三人围着小暖炉坐了一圈,人手一块金黄的玉米饼子举着啃。这样的气氛比起军营倒更像是野餐。 「你们说他们会给我们安排什么职位?」我单手托着下巴,把脸挤得有点儿像褶皱太多的包子,没等那几个傢伙回答,就自顾自猜测着:「会让我们上战场吗?」 其实我想作冲锋,倒不是对杀人有多大兴趣,仅有一次的那种经歷只让我觉得噁心,但是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不是我的风格,我比较喜欢主动出击。不过这种想法显然不现实,稍微有点儿智商的傢伙不会让小孩子当冲锋兵的。 我第一次产生「好烦啊快点长大吧」这种类矫情的想法。 「做梦呢吧,长得还没刀那么长,指望上战场?」坂田银时用一种我们习以为常的懒散姿势半躺在地板上,两片嘴皮子开开合合地跟我呛声,说出来的话来也丝毫不留情面。 我气愤地抡起手边的枕头就往他脑袋上揍:「狸猫妖怪闭嘴!我听你说话都带恨!」狠狠打了几下还不解气,便不服气地指着身边的高杉:「我们里面长的最短的明明是晋助,你怎么不说他!」 我说的是实话,从家庭环境来说,高杉应该算吃的最好营养补充最好的,这个年纪只要营养跟上去,身高差异是看不出的,但是他在我们之中却是长得最矮,太不科学了。高杉这些年虽然愈发地沉稳持重起来,但每每提及身高他本性就会暴露,不管不顾地追着我们狠揍一顿。 ……我刚刚好像说了。 我胆战心惊地扭过头去看高杉,果然见他脸色铁青,与我的眼神一旦对上,手里吃了一半的玉米饼子就狠狠地砸了过来,我惊恐之下条件反射张大嘴咬住饼子,几口吞进肚里,高杉气急了站起身追着我揍,吓得我吱哇乱叫着往银时身后躲,高杉重新抄起来当武器的檯灯就揍到了他身上。 坂田银时哀嚎了一声,在高杉晋助气怒的咆哮声中很不够意思地将我从身后拽出来,临了还往我屁股上狠狠踹上一脚:「你就贱吧!活该!你独自下地狱去吧不要拉阿银下水!」 这个没良心的混蛋……于是我一时手快又把桂拉出来挡在面前,我们四个很快就叮叮噹噹你追我赶地闹成一团。军队里是有宵禁的,外面的哨子响起来时,我们几个也累得没力气了,这才乖乖熄了灯爬上床去睡觉。 床就是那种最普通的大连铺,土墩子堆的,屋内虽然有个小火炉,但是也许外面的雪下的大了,离得远了就完全感觉不到炉子的温暖,我们几个就一个挨一个把被褥铺好,然后缩在一起互相取暖。 大概是累了一天,旁边几个傢伙很快就睡过去了,只是我太怕冷基本睡不着,于是瞄着旁边睡得昏天黑地的坂田银时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往那边一滚,钻进他被窝里,然后迅速伸出手抱紧他的腰整个人贴上去。 坂田银时睡得迷迷煳煳,被我冰冷的体温突然煳在身上,打了个冷战便醒来了,睁眼见我朝他讨好地咧着嘴笑,嘴角肉眼可见地抽了抽,却是嘟囔着伸出手环住我的腰:「餵……你怎么又冷得像具尸体似的。」 「……这算是什么形容啊,正常人没有用这种比喻的吧。」我跟他比起来个头儿还是挺小,赌气一样使劲儿往他怀里钻,四肢都缠了上去。银时再次清晰地打了个冷颤,脸上模煳的表情也清醒起来,他皱着眉毛低下头看向我,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我生怕他推开我,抱得更紧,面无表情却用着哀求的眼神,额头抵在他下巴上蹭蹭:「银时……我要冻僵了。」 被蹭的傢伙僵了一下,面色变得有些难看,我嘴角一咧,笑得有些不自然——怎么回事,莫非这招不管用了?我又不是第一次钻他被窝,还是总结了些经验的,小狸猫妖怪吃软不吃硬,撒娇卖萌百试百灵,每次都会乖乖让我在他被窝取暖,没道理这个反应。 过了许久,头顶传来一声无奈似的嘆息,被我像八爪章鱼一样抱住的人动作粗鲁地将我往怀里塞了塞,拉过被子蒙住我的脑袋:「你一个大男人别再做那种表情,噁心死了。」 「……」我插!居然无法反驳! 「别乱动了啊!快点儿睡觉,不然就把你扔出去哦。」坂田银时这样说着又将我往怀里按了按,力气太大我几乎以为他要闷杀我。没有机会抬起头,脸朝下趴在坂田银时的怀里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觉得耳边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吵得狠。 下了雪夜晚变得很静,这种环境对于我来说无疑是难能可贵的——我听力过于敏锐,处于寂静的环境中被杂音惊醒的可能性降低了不少。但我还是半夜醒来了,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敌袭,然后是惊天动地的锣声。我一个激灵爬起来,抓起旁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坂田银时就抽了他几个耳光,没等他清醒过来就跳下床,把桂和高杉的被子掀了。 几个人被我吵醒,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 「这点儿背的,来第一天就遇见敌袭可不是好兆头。」雪地里已经一片灯火通明,我趴在窗台上边繫着衣服上的带子边扭头看向银时他们几个:「我们现在怎么办,看上去乱糟糟的。」 第56页 「先不要出去,我们没有像样的武器,出去反而添乱。」高杉迅速走到帐子的出口处,撩起门帘往外看了一会儿皱起眉:「似乎有几个伤员抬进来了……据我所知这里是据点的后方,应该不会打到这里来的。但是如果连这里都波及到,那情况就真危险了。」 「啊啊,不会那么倒霉吧,至少让阿银我睡一个完整觉啊。」坂田银时捂着嘴打了哈欠,脸上依旧是无动于衷的表情——这傢伙怎么做到面对敌袭还淡定到这样的,我倒看不出他有可以泰山崩于前依旧安之若素的实力。 门帘突然被撩开,站在门边的高杉吓了一跳,我们几个站得远的也吓了一跳,等稍微镇定下来才发现是之前带我们过来的大叔。他看到我们好像松了口气:「居然穿好衣服了吗,你们几个小鬼还算机灵。前线刚刚有战事,现在有很多伤员还在源源不断送过来,都乱成一团了,你们也出来帮忙吧,不会包扎的话也帮忙烧烧热水。」 我们几个忙不迭地点头跟着他就往外走,坂田银时没精打采地挠挠乱糟糟的头髮,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大叔,我们过来可不是当打杂的哟。」 长相粗犷的大叔听了银时的话哈哈一笑,居然有时间搭理他:「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当兵的预备役也不是好的预备役。你们几个啊,还太小了,这样的年纪来参军就先跟着部队跑两年吧,这仗还有的打。」他好似嘆了口气,然后继续声音洪亮地跟我们聊天:「你叫阿银?那你们几个又叫什么名字?你们刚来,名字还不在名册上吧。」 「桂小太郎,另一个长头髮的是凤,然后是高杉。」听到桂的话,我跟高杉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不贊同的眼神——这个白痴……完全没有戒心啊,别人问什么都说。虽然之前对这个大叔产生了些许好感,但我天性中还是对陌生人保持着的戒心。 高杉显然与我相同想法,眉头皱起来就再没松开过。但是桂这傢伙根本就看不懂我们的眼神,在察言观色这方面,他就是个白痴。 不对,这傢伙在什么方面都是白痴,我看着他脸上迷煳的表情就想将他狠狠捶一顿。但是转念一想,日后也一定要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名字的,至于能成为军机一样的大秘密就不要让桂这傢伙知道了。我尽力模仿这个年纪的小孩该有的表情天真地仰着脸看向那个大叔:「你都知道我们的名字了,却还没说自己的呢,真狡猾。」 坂田银时立刻一脸受不了的表情嫌恶地扭开头——这个混蛋一定又在鄙视我卖萌了!可恶……我不跟他一般见识,白痴天然卷是不会理解我的大智慧的。 「你们叫我山田大叔就好了,我可是专门带你们这种青瓜蛋子的新兵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来问我。」 我便应付似地点点头。 我们跟着山田来了一个像是药房的地方,我敏锐地闻到有浓郁的酒香和药香混杂着,间或夹杂些许血腥气,我暗自观察了一下周围,果然除了我们几个这里就没有未成年了。大概真的是战事突起,陆陆续续有伤员被抬进来,而山田也没有多余的时间顾得上我们,转身就去帮忙了,只是嘱咐我们长点儿心,见到哪里忙不过来去搭把手。 我绕着煮药的陶锅转悠几圈便觉得无趣,恰巧旁边一个长相白白净净的傢伙正双手擎着剪刀镊子对着一个胸口血肉模煳的伤员发愣,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我走到他身边看了许久,躺着的那个都开始哼哼唧唧地唿痛了,他还在吞咽口水。 看上去像是个新手。 「你不治他么?他伤口上的血都流一地了,再不包扎就死掉啦。」 被我问到的人像勐然回神般,低下头来看我:「……我知道。」 「需要帮忙吗?你是不是晕血。」我记得平川七海就有这毛病,不过跟着我们混了几年早就整治过来了,这大男人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我想着他大概就算晕血也不好意思说出来,于是自作主张地伸出手扯了那人伤口处的衣服用力一撕,躺着的傢伙发出一声惨叫,与此同时站在旁边的傢伙也发出一声惨叫。 我皱了皱眉不屑道:「你叫唤什么,受伤的又不是你,话说这齣血量真是可观……」这人伤口有些要癒合的趋势,皮肉黏在衣服上被我一齐撕了下来,胸口的血像小喷泉似的喷出来了。我抬头不满地直视着旁边那个还在发呆的男人:「我说你啊,给我递个纱布希么的会不会,还有消毒止血的药,再不包扎他就真要死啦!」 后者被我吼了一通才如梦初醒般手忙脚乱地拿了纱布和小瓶药哆嗦着递给我,我也懒得再骂他,熟练地给伤员伤口浇了烧酒消毒,敷上药又包扎好,彻底处理完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包扎这种事我倒是很精通,经常打群架受伤还是有的,受了伤就自己处理,只是搬动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对我来说有些麻烦,特别当旁边站着一个只会看不会动的木头人时,缠绷带的时候进行得不怎么顺利,而且我手法不怎么温柔,伤员晕过去了。 「真不经折腾,你们这里的人都这么不结实。」我嘟嘟囔囔地将手上沾到的血迹洗掉,才接过那傢伙递过来的手巾擦掉头上的汗水:「你没事吧,脸色很苍白。」 「没、没事……」那傢伙终于开口说话,勉强笑起来唇边一个小梨涡,倒也好看:「谢谢你,我叫上原清河,你很厉害啊,这么小还这么勇敢。」 第57页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处理伤口而已,算勇敢吗,那他如果知道我还抡着铁棒跟人干过架,莫不是要把我奉做神明? 不过我最终还是保持着谦逊为上的想法客气了几句:「哪里哪里。」明明是你自己太废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寻的地雷和长评,还有西兔的地雷 qaq不要催更啦你们,我还想存个稿申请个榜单啥的,不然就我这龟速永远都不用想要申榜了。 ☆、31最新更新 「起床。」 低沉而充满磁性的胸腔共鸣音以平淡无波的语调说出来,听在耳朵里不得不说是一种很棒的享受,当然如果这声音传达的信息不是「起床」就更好了。 我迷迷煳煳掀掀眼皮,瞅了床边的人一眼,然后磨蹭着抱住被子翻个身继续闭上眼:「晨操的哨声还没响呢,别吵……」 「起来。」 对方说这句话的同时,被我抱在手里的被子整个给抽了出去,冷得我一个寒噤终于清醒过来,我抬手捂住额头痛苦地呻-吟一声:「卧槽……晋助……?干嘛啊。」 「快点起来。」 我躺在床上木着表情看向上方那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傢伙,良久道:「从这个角度看你显得格外高大哎。」 后者沉默许久,然后哗啦一盆冷水便兜头倒了下来,我哀嚎一声从床上蹦起来老高,做了坏事的傢伙已经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我只好乖乖跑去屏风后面换衣服。 可恶,这混蛋越来越不好煳弄了。我还记得第一次用这伎俩时,高杉用一种扭曲到可怕地表情盯了我良久,丢下一句「继续躺着吧」就不再管我,我猜他当时肯定乐歪了。 三年前我们初到这里,当了两年的预备杂役,第三年终于领到属于自己的武器,可以跟着大部队上阵杀敌——这之前,就算摸一下长刀都要被那些所谓的「老兵」嘲笑好久。 切,一群拽到不行的傢伙,明明我的剑道比他们好多了,也跟着那些人一样地出操训练,唯一不同的只有在有战事的时候,他们上战场杀敌,我们在后方准备药品纱布煮热水。 对这种情况我感到很无奈,时常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更重要的是,我们参军是为了救回松阳老师,尽管上战场不一定就能找到老师,但整天窝在后方跟药罐子打交道,肯定更加于事无补。 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打探松阳老师的下落,问遍了军营中所有能问的人,却没有人知道我所说的事情,仿佛那些穿着黑衣,挡着脸,像乌鸦一样给人带来不幸的傢伙只是我噩梦中的一个幻影。 还有山田那个死老头,每次听我问起这个话题都会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我,我当然用同样的表情看回去,然后他就默默地把一盆沾了血和脓水的纱布放在我面前,让我洗干净煮沸消毒。 操,死老头一定有事瞒着我! 去年的今天我第一次学着砍人,从战场上下来就吐了个昏天黑地,我怕被高杉他们知道后嘲笑我,直到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才「精神饱满」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过从他们几个眼底憔悴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看来,这些傢伙也没好到哪里去。呕吐嘛,小事,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就像杀人,杀着杀着就麻木了。 我安慰自己砍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天人就当在打怪升级,只是心理建设过头,到后来干脆就是在把人当白菜砍。很让我不服气的一点,首先习惯砍人这件事的居然是坂田银时,从战场下来反应也最小,只会安静地坐在高地上盯着被雾霾掩盖的天空静静地发一两个时辰的呆。 但是他终究还是落下了毛病——刀不离手——好像回到了我们最初相遇的时候。坂田银时不知是太缺乏安全感还是怎么,睡觉时候都抱着刀,一旦有人靠近就毫不犹豫拔刀并砍过去。他有个绝技,就算这么大的动静,也能马上就地躺平睡觉,第二天提起这傢伙就一问三不知。 那傢伙从来没有个正经的样子,也不知他是真的忘记了,还是装傻。 战争使人变态,有点儿小怪癖可以理解,但理解不代表我不介意,因为这样我就不能在冬天的晚上赖在他怀里取暖。就坂田银时那手劲儿,稍微翻个身出了动静都会被砍成渣渣的! 我为这事还找过桂和高杉,但是这俩混蛋都不同意成为我的电热毯。我也曾经试图找别人,有一次恰好让坂田银时撞见,被他揪着大骂了一顿,说我一男人晚上睡觉还要人搂着哄着太噁心,他都不想认识我。 我觉得很委屈。体寒怕冷又不是我的错,人体的体温让我感到舒服,而且我又没把谁打晕当被子盖身上,有什么好丢人的。坂田银时又乱七八糟地把我骂了一顿并警告我不许找人陪睡,扬长而去。 这傢伙真是霸道到无理取闹。 不过后来我还是没有去找别人,十五六岁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育,胸前两团在跑跳的时候甚至会晃来晃去,我找了两片弯铁绑在胸前,然后紧紧缠了绷带,假装是胸肌——坚硬如铁的胸肌。我可不敢冒险,被有心人发现我是女人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恰好看见坂田银时也打着哈欠从床上披衣起来,而高杉和桂已经端正地坐在矮几旁边在讨论什么。一年兵是没资格睡单间的,只能睡大连铺,最初安排我们四个小屁孩一间房也只是临时住所,没过几天就跟其他人同住了。这间屋子倒是比以前那间大了很多,而跟我们同屋的也增加到八人,那四个倒霉鬼昨天刚组团被地雷轰了,现在还躺在山田老头那里。不然高杉搞这么大动静可是要被群殴的——不是人人都有我的好脾气。 第58页 我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还是一片漆黑,于是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不满地看向高杉:「我就说……晨操的哨子都没响,居然这么早就把我弄醒,做噩梦害怕得想找人陪吗少年。」 「会因为噩梦半夜把别人从睡梦中喊起来的只有你这白痴吧。」坂田银时走到矮几边坐下,先高杉一步替他吐槽了我。只不过这傢伙哈欠连天的样子完全没说服力,到后来干脆以霍金的姿势歪在靠枕上。 「别吵,有事要说。」高杉很有先见之明地在我回嘴之前打断,下巴点了点旁边的座位示意我坐下。高杉这些年愈发沉默了,说起话简之又简,装逼气质max。我哼哼两声走到银时旁边,把他往旁边挤了挤坐下去。 「什么事?又是缩减阿银的糖分开支那种无聊事提前打住吧,我是不会同意的」 高杉冷冷瞥了坂田银时一眼,除了两片嘴唇脸上其他区域肌肉丝毫没动:「有消息说这块军区要改编。」 我专心致志盯着高杉半晌,愣愣地问:「然后呢?」 后者冷冷回看,一张稚气未退的脸清晰而残忍地传达出「没然后了」的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嘴角抽了两抽,一把掀了面前的桌儿:「坑爹呢!半夜泼老子冷水就为了说这句话?!这他妈的等到明天早晨上厕所时候也能说吧!」 桂好脾气地摆正桌子:「冷静点,凤。这里是据点总部,也就是主要战场,一般都是边缘战场才会进行军区编制。人员汇入或者调动在主战场来说都很不正常。」 「不是害怕单独上战场吧你。」银时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但是说出来的内容让我都很想揍他一顿。 高杉垂下眼帘冷静地懒得搭理银时:「我也在想,动摇到到据点的军队编制……」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也许前线会有大变动了——甚至牵扯到整个幕府的政权。」 我迷茫地回味着他说的话:「幕府……幕府政权变动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为了幕府战斗么?虽然最初目的是为了救老师,但正像假髮说的那样,我们所做的事情可是攘夷救国的正义之事,又没有窃国谋反,难不成幕府到最后会脑残到与天人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执政者一向无法揣度,我们现在处于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所要面对的敌人也许不仅有外面那些噁心的天人。」高杉嘴角挂一个讽刺的微笑:「你们,在上战场可要谨慎一点,别一不小心死了。」 「晋助……」我见高杉一脸嘲讽而笃定的表情,不由地抿紧了嘴唇,皱眉看向他:「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比据点军队重新编制更离谱的消息了?」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也了解了一些高杉的行事风格。总的来说就是……装逼,遇到事情总喜欢自己揽下来,就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算逞强也会自行解决,如今突然跟我们说这些话,让我心里有点儿没底。 「什么啊……做什么要这么担心。」高杉没有回答,反倒是沉默了许久的坂田银时突然开口,依旧是懒散的语气,却成功将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这个国家怎么样阿银我才不会管呢,最终不是要把老师救出来吗,你们几个傢伙,是不是本末倒置了。」他说完这话就挠挠头爬了起来:「……离晨操没剩多少时间了,你们也抓紧时间回去睡一觉吧。」 「喂!银时你这傢伙!还没说完,快回来!」桂喊了几声见银时没有反应,便无奈地坐下来开始唠叨:「说什么这个国家怎样都没关系……我可是在为了日本的黎明而战斗着!」 我郁闷地托着下巴盯着坂田银时走远的身影发呆——那傢伙……刚刚还挺帅的嘛。 * 第二天——其实离我们各自散去只过了两个时辰——早饭过后果然是紧急集合,说的正是据点军编制的事,这让我愈发好奇起高杉所说的「有消息」是哪里来的消息,还是跟高杉家的「财大气粗」有关吧……只是其他人不可能都像高杉那种变态一样从一次编制察觉到更多政治上的信息,多数人都抱着一种新奇的兴奋心情,期待着即将抵达这里的新同伴。 我只觉得我们四个没有因为这次编制被分开很幸运,虽然那几个傢伙都近乎白痴,突然分开还是会不习惯。 「凤,二区有人在等你,过去一下。」 「嗨嗨——」我强行中止了发呆的行为,大声应着传话的傢伙,抓起佩刀便往二区走。这些年我也养成了刀不离身的习惯,腰上不挂把刀总觉得没安全感。 「清河?是你啊,找我就直接去营帐嘛,干嘛特地让人传话。」 站在二区门外的正是上原清河,这傢伙自从初见时候被我不知天高地厚地教训了一顿,便经常过来找我帮他包扎伤员,直到后来我成为正式兵才渐渐没联繫。我们也算在一起工作了两年的同事。上原清河脾气不错,给人温淡如水的感觉,但是也许就是这个原因,这傢伙三年来毫无长进。我们都上过几次战场了,他还混在药房当预备役。上原清河心不够狠,这傢伙根本不适合战场,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参军…… 「阿十,我进去你们的营帐反而更麻烦。」上原清河朝我笑了笑,露出一个小梨涡。这傢伙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很怕给人添麻烦,我有时候在想,他是不是觉得变成谁都看不见的透明人会比较好。 第59页 我哀嘆一声:「你这傢伙……算了不说你了,找我有什么事?」 「这次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被编制去隔壁县的分区,那里伤员比较多,我用处会比较大……」 「当然啦!战场上医务人员总会发挥很大的作用,清河,你可不可以自信点。」我对他就算提到自己的职业也要用这么不确定的语气感到很不满,大概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我说完就见他尴尬地扭开脸,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不太好,也不自在地挠挠头:「我是说你可以很厉害,山田大叔不也说过你在草药这方面很有天分么,别总这么谦虚。」 上原点点头,大概是想到自己擅长的东西,便又开朗起来。 「啊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上原清河把手里拿着的包袱递给我,表情变得有些腼腆:「这是我闲时配的一些常用外敷药,你在战场上能用得到。本来是准备在你生日时给你的,没想到突然被调走。」 我挑挑眉打开那个小包袱,发现里面许多瓶瓶罐罐都体贴地贴了标籤,刀伤药,消炎药……各种都有。收到这样的礼物我是很高兴,上原虽然怕血性格又懦弱,但是他配的伤药是很厉害,军中很多人都指名要他的药——尽管这些傢伙就算拿了他的药也依旧一副轻蔑的欠揍样儿。 「太感谢你了,这个……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白收了他这么有心的礼物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将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卵石摘下来放进上原手里:「咳咳,这玩意儿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值钱,不过我戴着它觉得挺舒服,你身体不好,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哎?其实不用……」 「你收着吧,我这次没用心准备都觉得不好意思。」我还不太习惯互相送礼物之类的……对坂田银时他们也从来没送过。 上原无奈笑笑,将卵石收进怀里:「谢谢你阿十,我会好好保管的,你以后在战场上自己也要小心。」 「知道的,你也……」 「凤十字!」 我还想说点儿什么,身后突然传来坂田银时的声音,我嘴角一抽——这傢伙居然连名带姓地喊我,不是嫌弃我名字难听来的吗?! 上原也听到坂田银时的声音,连忙跟我告别:「阿十你去忙吧,我也回去收拾行李。」 「哎?!哎清河!」 跑得真快…… 我拎着小包袱走到坂田银时身边,后者朝我咧开嘴笑得极其恐怖,我仰头看着他,脸上的肌肉也忍不住扭曲起来:「你怎么了,笑得跟生气了似的……」 「不不不,阿银我可没想把你吊起来揍一顿哦,完全没有!」 「完全暴露了吧!刚刚说了想揍我了吧!到底什么事啊,刚刚跟清河告别还没进行到最后哎!」 「清河什么的,叫的很亲密嘛,还要进行到最后什么心态……啊?懒得管你啊,阿银我为什么要管你啊随便你怎么进行吧白痴。」坂田银时也不理我,转身就往回走,嘴里还念念叨叨,我对他怎么做到爆着青筋笑得这么灿烂感到非常疑惑。 「只不过是送个礼物,朋友告别不都是这样嘛。」 「乌鲁塞!两个大男人分别还送礼物好噁心!」 「混蛋你说谁噁心啊?!信不信我把你满嘴牙都打掉让你再也啃不动金平糖!」到底要提醒我是男人多少次才算完啊!这个可恶的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快点吐槽我的标题。 之前忘记感谢「藤原音·刻君才是真爱」的地雷,还有感谢「黄瓜将军」的地雷╭(╯3╰)╮ 这个图是我刚勾搭的一个画手妹子试着画了一个女主角攘夷时期的人设图,还没有上色,只是简单勾勒出了草图,我想说形象很符合,大概就是这种拽样儿了╮(╯▽╰)╭将来会有彩图的封面。 ☆、32最新更新 我一路跟着坂田银时回到营帐,这混蛋一路没给我好脸色,一直在一个人语无伦次地唠叨。我早就习惯了坂田银时这幅德行,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进了房间直接将上原清河送我的伤药递给桂让他收好。 坂田银时乜斜了我一眼,大大地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去,我被他哼得后牙槽发麻,再看他表情好像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一般。莫非他私下里跟上原有什么过结?嗯……这样想来,坂田银时不喜我与上原清河交往过密,见到他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所幸坂田银时不是会主动排斥谁的类型,上原清河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傢伙,他们俩是怎么干上的。我思考良久得不出结论,索性不再理会,瞥见旁边坂田银时阴晴不定的神色,便死皮赖脸地凑过去:「怎么了宝贝儿……你智商怎么一夜回到解放前了,被什么啃过脑子吗?」 「太近了!!!!」 坂田银时突然大叫一声毫不客气地往我下巴上来了一拳,我一时不察被掀翻在地上。 「卧槽啊!用上勾拳对待关心你的同伴什么心态?!」我坐在地上愤怒地指着他破口大骂:「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老子要用大葱爆了你菊花!」 「乌鲁塞,阿银我只是条件反射哦条件反射,谁让你靠那么近啊,人与人的安全距离可是要用心揣摩的。」坂田银时恢復一副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表情,好像刚刚一个勾拳将我揍出去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让我强制压下去的怒火有些翻涌而上,刚想发飙高杉却在此时推门进来:「别闹了,有事说。」 第60页 高杉晋助看向我时那种对蝼蚁不屑般的眼神成功地将我火气挑到max,我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抓着坂田银时垂在一边的手给他来了个用尽全力的过肩摔,听到皮肉与地面撞击的声音与哀嚎夹杂在一起,我的心情瞬间爽朗了许多。 高杉习以为常地对我们的互殴保持面无表情,但是相处多年,我还是从他那张近乎面瘫的脸上看出无奈的神色:「吵死了。」 「说你呢,吵死了。」我用脚尖踢了踢还坐在地上哼哼唧唧呻-吟着的坂田银时,挑衅般地俯视着他,换来后者暴躁的白眼一枚。 「接应东南区分队的任务被派给我们,上面的人猜测那里会有伏击,你们准备一下,马上出发了。」 我皱了皱眉头,习惯性将胳膊搭在刚放在刚从地上爬起来坐好了的坂田银时身上:「哎?又是小道消息?」这种事情不都是老兵来做的吗……居然让我们来,新上任的老大还真大胆。 高杉瞥我一眼,抱住手肘倚墙壁上:「上杉村树刚下达的命令。」 「原来那傢伙叫上杉……」桂若有所思地摸索着手里的茶杯:「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这位新上任的长官,从上一任在战场上光荣了以后,我们就一直被当成散兵随意放养着呢。」 这倒是真的,总部里也是有分区的,各区按照自家接到的任务行事,军区小头目无权插手别区的事情。而区与区之间也是不能随意走动的,想要联繫的话就必须有专人带领。比如药房后勤属于一区,而我们编制属于二区,所以上原清河找我的时候只能在区界的地方等我出去。 我们区上一期的区长是个二逼青年,他的牺牲并不在我的意料之外。热血而白痴,二逼又积极。那傢伙在战场上杀人异常英勇,大大小小的战功多少立了几个。我们还是新兵的时候,还把他当成过想要追随的英雄——大概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在三十岁刚出头的时候就混到区长的级别。但是了解了这傢伙之后,就知道他只是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白痴,他那种自杀式的战斗方式我见过——一次便见之难忘——这样的人常年徘徊在战场,不壮烈都难。 「不过这位老大可真信任你啊,高杉,居然让你来下达命令。」银时漫不经心地将手指戳进鼻孔里挖啊挖,挖出一坨,「嗖」地一声弹飞出去,我看见他所做的全过程,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 「上杉……高杉?哎晋助,他是不是你远房亲戚?」我懒洋洋地靠着银时软成一坨,口中却利落地说着玩笑,看到高速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便忍不住弯起唇角——欺负高杉晋助果然让人愉快。 但是高杉的抗议也仅停留在瞪我一眼而已,他可不愿意为了这种小打小闹破坏形象,于是冷哼一声便转身走了。 * 我很不喜欢潜伏这活儿,比起趴在草地里我更喜欢拎着刀痛痛快快地跟人对砍,习惯了血腥之后,便又开始留恋血腥,甚至恍然思念温热的鲜血喷洒在脸上的感觉。可惜这次是不能让我如愿,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儿,甚至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敌人」——东南军区与总军区对接的消息泄露出去的话,倒是可能有场仗打。 我在杂草和残雪混杂的泥地里趴了大概三刻钟,膝盖和手肘早就冻得麻木,才见远处走来一队人,我微微瞥过头,见高杉对我们这边做了一个「静观其变」的手势,便又继续郁闷地趴着。夕阳斜晖,从地平线处射过来,让我不由地眯起眼睛,余光扫到愈来愈近的那群傢伙,眉毛情不自禁地抽了一下——莫非我是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敌袭!」我压低声音首先提醒了旁边的坂田银时,那傢伙趴在地上几乎都要睡过去了。真是好命,这么冷的地儿都能睡着。 高杉听到我的声音,往这边看了一眼,我笃定地点点头,他便挥了挥手指挥一队人从后面包抄过去,这片地方有很多枯草,虽然已经是冬天,但草的高度依旧很可观,掩藏我们一队人都足够了。 暗自握紧腰间的刀,在第一个脚印踏入我的领域之内时,便突然一跃而起砍过去,鲜血四溢,伴随着哀嚎和慌乱的喊声,而刚才负责阻截的小队也从后面杀过来——高杉这是打算要了他们全部的命。 不过战场就是如此,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才好。 这帮不知是哪个星球的天人,皮好像很厚,我庆幸刚刚是用了十分的力道,虽然一刀下去把对方砍死了,但是我手里的刀也因为太大力被甩了出去。背后传来坂田银时略沉重的喘-息和抱怨,我便知道他也是遇上「皮厚砍不动」的苦恼,不知为何心情瞬间就愉悦了,就好像青春期生痘痘的时候,夹在一群月球表面中间就不会太难过一样。 分神间一个天人举着刀砍过来,我迅速以右脚为轴转过一个角度,上身最大限度后仰过去,手腕撑到地上,左脚便用力踹向那玩意儿的裆部——没办法,这些天人太高大了,我最近几年身高也有抽条,但是比起银时他们还是显得矮小,我几乎要成为四人中最矮的那个了。 我直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扭头正见坂田银时用一种复杂的表情看着我和捂着□不断抽搐的天人,额头上掉下几根黑线,嘴角抽搐着挤出一句话:「……你、你真是下得去脚啊。」 我奇怪地回看他一眼:「他是你熟人?小心后面!」 第61页 「就算是敌人……」坂田银时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拔刀往后一插,被喷了一头一脸的血,他抬起袖子胡乱地抹两把脸,眉毛不受控制般抽了两抽:「同为男人,一般会攻击对方胯间吗?!还是直接让他死了比较痛快啊!」 我又不是男人。我不屑地撇撇嘴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刚想损他几句,便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悽惨的尖叫,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下来,我侧耳仔细听了几秒,便立刻朝那边跑过去——不会听错的,那是七海的声音。 她怎么会在这里?平川寿是不会允许她真的上战场来的那么除非寿她……不可能的,寿不是说会带七海回吉田家吗,因为夫家的原因觉得没脸面再回娘家而来投奔松阳老师,我还记得她说过是因为政治方面的因素,如今松阳老师不在,她回去也无可厚非,如今为什么会到了这里。 真的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天人粘稠的血流了一地,而我冲到他们面前的时候,正见某个天人抓着七海往一个方向拖。虽然七海蓄了长头髮,几年没见身形也有些变化,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于是毫不犹豫地一刀砍过去,将那个大个头儿的玩意儿半条手臂都切掉了。 我甩甩被震麻的手臂,伸胳膊将平川七海拉进怀里搂紧,用后背帮她挡了喷洒过来的血液。我习惯了血腥,但是七海她,被喷到的话一定会晕过去的吧,她那么怕血。女孩子大概是被吓坏了,挣扎着尖叫起来,我急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是我,七海别怕。」 平川七海愣了一下,随即双眼失焦地到抬起手往我脸上身上胡乱摸索着,眼圈却渐渐变红:「凤哥哥……?」 我拍拍她的脑袋嗯了一声,随即皱起眉看向她的眼睛——不復以往美丽水润的菸灰色,甚至不再神采飞扬,反而像蒙了一层灰尘一般死气沉沉,我有些焦急地抬手在她面前晃晃手:「你的眼睛……」 平川七海并没有什么反应,也只沉默下来咬住嘴唇,大大的眼珠只是随着我的手微微转动了一下,我突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你眼睛怎么了?!」 我已经猜到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她就是以这样一副身体从松下私塾来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出来参军是个错误的选择,当年稚嫩的誓言犹在耳边,如今想来却觉得好笑——我说要保护她们,不在她们的身边我怎么保护她们。 平川七海将两只胳膊环过我的腰,身体靠过来,她轻轻地摇摇头:「还是能看得模煳的人影,分不清来人是谁罢了。不过没关系,如今我也遇到凤哥哥了,没事的……」 「你傻吗,现在该被安慰的不是我吧。」用力握住手中的刀,直至指节泛疼。我一直对自己自信到嚣张,也从来没想过要改变这一点,只不过此刻才开始认清自己是多么无能——就算能杀再多的天人又怎么样,我现在连松阳老师唯一的妹妹和他的女儿都不能保护好。 「我没事……哎呀!凤、凤哥哥,你流血了!」平川七海突然低声惊叫着推开我,双手沾着血红的液体举到眼前:「红色的!是红色的我看到了!是……你受伤了?!」 我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那是敌人的血不是我的……」只不过顺着平川七海的视线看过去,我发现在外衣上已经干涸了的痕迹上,有一条明显更深的红色顺着大腿内侧流下来。 卧槽这什么玩意儿,怎么跟流产了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上一章抽掉了我好几个评论(#‵′)凸# 越来越觉得写凤跟七海的戏反而心跳加速呢【你快够了!】 另外如果不嫌麻烦的话,可以顺便点一下我的专栏收藏……咳咳,谢谢。 ☆、33最新更新 我裹着一身血腥回来的时候,突击小队基本都撤回了总部。刚进营帐就见到他们几个人围成一圈,坂田银时听见响动抬着眼皮看过来,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跟我打招唿:「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我嘴角一抽:「真不好意思,我还活的好好的呢。」 「活着就好,快点儿过来开会了哟。」 我以为他早已对我浑身是血的样子见怪不怪,坂田银时也只说嫌那血腥的味道,让我快些将身上处理干净,只不过他还不会掩饰,刚进门的瞬间,我清楚地察觉到他眉毛跳了跳。 肚子隐隐得疼得太不舒服,我没空理会坂田银时的异样,直接往房间走去:「你们先说着,我回房一趟。」 说来奇怪,我身体一向很好,连伤风感冒都很少,这会儿怎么还杀着人就肚子疼起来了呢……莫非因为这次砍的傢伙皮太厚做多了体力活儿?但是高杉他们怎么也都活蹦乱跳的。说起来……反而是坂田银时那傢伙总跟个病秧子似的,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发烧躺个三四天,每次都要死要活地折腾,他能成功长这么大没半路夭折了也是个奇蹟。 我扶着七海的肩膀回到房间,随手扯了屏风过来就要检查身上是否有伤口,平川七海拉住我的手腕阻止了我:「凤哥哥,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帮你上药吧。」 我愣了愣,随即按住她的手:「七海,你的眼睛不方便,我自己查一下就行了,感觉身上没受伤。」受伤怎么会受到肚子里面。 几年不见,这小妮子倒奔放了不少,虽然说完就脸红红地低着头不敢看我,但是比起以前进步好多了。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还没忘记自己在生理上来说可是个百分百的女人,怎么能让她给我上药,那不是露馅了?! 第62页 「凤哥哥……」平川七海收回手放在腿上,双目无甚焦距地直视着前方,浑身却散发出一种温柔的气质——她倒是愈发与平川寿相像了。平川七海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两半白白的牙齿,我却莫名觉得有些哀伤:「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吗?」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回忆桥段我有点儿手足无措——莫不是……想起来我在松下私塾的时候曾经用血淋淋的兔子吓唬她的事? 「我从五岁的时候就没有父亲了,我跟母亲不论是在平川家还是在吉田家都被别人拿白眼对待。我一直都觉得命运真是不公平,母亲和我被从平川家里赶出来也好,在吉田家不受重视也好,全都是因为……我们是女人。」 平川七海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说起自己的经歷,不论是快乐的还是痛苦,都像在讲述一个故事一样平静。我从来都看她这幅样子非常不爽,又不知道怎么打断——总不能像对坂田银时他们那样,不喜欢听就揍几拳——于是憋屈的很。 但也只能憋屈着。 「我怨过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是……遇见凤哥哥之后,我便改变了这种想法。」平川七海突然抬起头看向我,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她菸灰色的双眸在一瞬间好似有光彩迸发出来,璀璨耀目。 我内心瞬间泪流满面,甚至是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她,生怕她下一句便说出要嫁给我——年少的时候也默许了一些煳涂话,但是她现在都是大姑娘了,万一还是说要嫁给我那可怎么办。七海很好,我娶她也没关系,只不过为了她好我不能娶她啊,我又没有蛋蛋,我给不了她性福的,扼腕。 「如果所有女子都能像凤哥哥一样,活得这么潇洒,那做女人也没什么不好。」 「七海啊你听我说……阿勒?!哎?!你说什么?!」难道不是要嫁给我之类吗?!我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最后纠结着扭成一团,抖着手指指向她:「你、你怎么知道我……我……」 「凤哥哥是女孩子这件事吗?」平川七海突然捂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其实你走的那天我就知道了,母亲提起过。」 「啊这样……」寿也太不守信用啦,明明答应过帮我保密这件事的。 「我还为了这件事质问过母亲,为什么凤哥哥作为一个女孩子可以上战场杀敌保护大家,我就要乖乖地待在屋里描眉绣花,我不甘心。母亲大人待我很好,但是……那种好,不是我想要的。我喜欢跳舞,喜欢剑道,想跟着松阳舅舅学刀,想要像凤哥哥一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但是母亲从来不允许,她总是教育我,女孩就该有女孩的样子,文静贤淑,将来嫁个好人家……呵。」 平川七海突然讽刺般地嗤笑一声,不知到底在嘲讽谁,她沉默一会儿,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突然用非常非常轻的声音喃喃着低语:「我不想走母亲的路。」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或者说我还沉浸在她知道我是女人了这件事中震惊得无可自拔。 …… …… 哎?好像有什么不对吧,我还打算公开女孩子身份的时候让他们吃一大惊感嘆自己是多么的瞎了狗眼,跟老子厮混这么多年居然有眼不识金镶玉。但是如今……大吃一惊的是我啊!……累爱,瞬间觉得自己认为能吓到别人这种想法蠢得像驴蛋蛋一样。 「凤哥哥……我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不用担心被我发现是女孩子哦。」七海没有察觉到我的低落(应该说根本就不可能想到会为了这种事低落),脸上的微笑愈发甜美起来:「所以一些事情,也不需要背着我做了吧。」 平川七海这样说着便拉住我的手:「凤哥哥哪里受伤了,至少让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跟着部队走了这么久,基础的包扎知识我还是懂一点的。而且我的眼睛并不是完全看不到了,对红色的东西还是会很敏感,只是对其他颜色的事物辨识度会下降。」 她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我也不好拒绝,只能僵硬着身体任凭七海帮我解开衣服,努力想找点儿什么话题让气氛不是那么尴尬:「那个……七海,你的眼睛怎么弄的?」 「不小心被天人施放的烟幕弹喷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平川七海回答我的问题丝毫没有停顿,就像真的不在意了一样。 「那你怎么会到了战场上的,寿居然允许你出来。」 「我是偷跑出来的啦,大五郎和白鹤在你们走以后也去参军了,他们过来跟我告别,我就背着母亲跑出来了。」她倒是完全没有想要隐瞒我的意思,指尖在我腰腹上细细逡巡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我的脸:「没有伤口哦,但是我怎么还是闻到有血腥气。」 我尴尬地捂住两腿间——这、这让我怎么说,觉得是尿裤子了?我可从来没干过这种囧事! 平川七海若有所思地盯了我许久,脸蛋上突然泛起微微的粉红,声音也低下来:「凤、凤哥哥……你是不是,初潮了。」 「初潮?」我系腰带的动作顿了一下,莫名的记忆立刻像潮水一般涌入脑海。 初潮…… 「根本是石女吧。」 「都二十一岁了还没有初潮……」 「你走吧,你的事我们不宣扬出去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 「不会生孩子的女人还算什么女人?」 第63页 …… …… 我……不该会有这东西的吧,初潮什么的…… 我正愣着,平川七海已经从小包袱里拿出一条带状的物什,然后脸红着递给我,声如蚊讷:「凤哥哥……这是新做的,我还没有用,不嫌弃的话就拿去吧。」 我:「……」 * 与七海相见也许只是其中之一的惊喜,这次与我们同时回来的还有别的熟人,高杉冲进敌人中准备突围时发现了被绑成一团的花鸟苑和京乐,更加令他吃惊的是,这两个傢伙身上居然也穿着士兵的衣服。这俩傢伙运气不是一般的差,能在与总部会师过程中给人抓起来…… 我们是在新兵集合营见的面,黑压压一片人中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虽然几年不见这俩傢伙长高了不少,童年记忆中的轮廓却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只不过原本就比我们大几岁的花鸟苑更是出落得成熟稳重,用七海的话就是,已经成为可靠的大人了呢。京乐白鹤依旧欠抽,见我第一面就大叫一声:「凤!几年不见你变成煤球儿了啊!」 一根青筋从额头上蹦出来,虽然是大庭广众周围又聚集了许多陌生人,我依旧立马飞起一脚将京乐踹了出去。行军打仗,成日里风吹日晒,餐风饮露,原本瓷白的皮肤早就变成健康的小麦色,我还时常为此感到骄傲——老子比坂田银时那伙儿人白多了! 打闹一阵儿,我们仿佛已经沉浸在再次相逢的喜悦中,而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这才是战争的开始。 一个头头儿在上面宣读军区编制的结果,我,坂田银时,桂,京乐和花鸟苑都进了冲锋队,唯独高杉进了正规军。 他告诉我们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冲锋队和正规军并不像字面意思那样简单理解就可以的,虽然冲锋队有时候确实要做第一批去送死的人,但相对的,冲锋队的行为不需要受上头统一调派,在战场上,未遇原则性问题便可以横冲直撞,而正规军则要严格听从命令,不能行错一步,令你进时你不得退,令你退时……就算眼见着同伴死在自己面前,也要听从命令不得相救。 我不知道高杉这样的选择到底是福是祸。 只不过回头想想高杉晋助确实适合这样的style,他有冷静的头脑和缜密的帷幄,放在一群散兵中倒是埋没了他的才能。当然我也是很有才能的,不过比起发挥头脑的才能,我更喜欢自由地砍人。高杉加入的队有个很流逼的名字,叫鬼兵队,也很适合他的style,充满了中二的气场。 也许是赌气,也许是任性,高杉晋助再次脱离队伍的行为让我有些气闷——不管他有什么理由,他从我们的团体中脱离出去了这件事是无可置疑的,总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一样,真是不爽。 于是为了让他刮(dui)目(zhe)相(gan)看,我在冲锋队里秘密联合了一小批军士,建起一支「凤家军」(已经不能用清君侧这个名字了,听上去像谋反)。花鸟苑和京乐当然对此毫无异议,桂也默许了我给他的脑门扎上凤家军的鲜红头带,唯独坂田银时,我软磨硬泡了好久他都死活不肯加入进来,问其缘由,说再也不想当我的部下。 我插,小狸猫妖精你有种,翅膀硬了想飞了是吧,咱们走着瞧吧,老子非要做些成就出来,让你悔不当初流着鼻涕求我收留你! 七海的手工活很好,眼睛虽然不怎么方便,却还是连夜赶制出了一面大旗。我穿了一身火红的收袖短打,身披黑色斗篷,迎着夕阳站在高处,胸怀壮阔地将手中绣了「凤」字的大旗往泥里一插,瞬间有种指点江山的感觉——如果脚下的是巍峨高山雄壮云海就更好了,条件限制,我只能站在小土坡上俯视坂田银时一伙人。 被我俯视的傢伙都颇有默契地默默扭过头,一副不想认识我的嫌恶表情。 「做什么,你们这是什么反应?」 坂田银时似是再也无法忍受我一般跳出来破口大骂:「你就穿这么瞎人眼的红色上战场?这是打仗不是玩儿英雄○盟啊!想当活靶子对吧?!你就这么渴望成为mt吗白痴!」 「穿一身白耍帅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轻飘飘地瞥了坂田银时一眼,后者忍无可忍地将我从小土坡上拉下来,拳头抵住我的太阳穴使出强力钻脑袋大招,痛得我吱哇乱叫,一时风骨全无。 我不太想告诉坂田银时这件事,从见到七海之后我就决定,从今往后只穿红色——七海的眼睛,唯一能识别出来的,只有红色。她说她想看到我。 「凤哥哥,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就算知道我是女人吗? 「凤哥哥在七海眼里,是像神祗一般的存在。」 我对她的话感到疑惑,却不想深究。七海比我想像中坚强得多,她根本不需要信仰——至少不需要我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作为她的信仰,甚至于她从来就没有畏惧过寂寞,更不需要谁能够永远陪在她的身边。所以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看不明白七海,也不必明白,我只要记得曾经私自与松阳老师约定下的誓言——我会永远保护平川七海,保护平川寿,保护松下私塾的一切,直到他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补习班很多啊,没太有时间,只能一点点往外挤了。我会保证一周一更的,不要担心弃坑。这篇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弃坑的。应该说所有关于坂田银时的坑我都不会弃,我还没好好爱(虐)他,怎么捨得弃坑呢。呵呵……呵…… 第64页 谢谢神的女儿很猥琐给我的地雷,多谢大家支持,么么哒╭(╯3╰)╮ ☆、34最新更新 要说最多变的地方大概就是战场,天人与幕府的战争几乎在一夕之间爆发,而后迅速白热化,连七海都被要去了后勤——她虽然眼睛不方便,但是在治疗这方面很在行,从来没有耽误过谁的伤情。 我几乎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本部,从早到晚泡在战场上,温饱也只能等后方送粮送水。所以对于七海的事情,我不是很有空闲顾及。高杉跟了正规军大部队,路线跟我们都不同,更别说见面,而坂田银时……也有半个月没见到他了,只偶尔从别人嘴里听说主战场那边有个新起之秀,杀起人来干净利落丝毫不会拖泥带水。听他们描述的样子——白衣白袍——应是坂田银时无疑。 说到这个我就想骂他,这混蛋是不是太拼命了,我们不是为了松阳老师来的吗?帮幕府对抗天人什么的,完全不是最初的目标啊。 如此想着,手中的短刀又割下一个天人的脑袋,迎面一股热血泼过来,我习惯性地拉起披风将鲜血挡回去。血溅在身上很麻烦,我也不能忍受自己总是一身血的样子,于是习惯了任何时候都穿着黑色的披风,身上流多少血——不论自己或是敌人的——都会被遮掩在黑色的布料中。 「老大!你不要这么狂躁好不好啊!直接往外沖不要命了吗?!」京乐从加入了凤家军就又改口喊我老大,他总说觉得这样就像又回到了松下私塾一样。 我愣了愣回头朝他呲牙一笑,翻身跳上一块巨石,将手中的旗子迎风撩起,烈风卷着旗面发出巨大的声响:「兄弟们!砍人砍爽了我请喝酒,砍得少的就请我喝酒!」 京乐拧着一张苦瓜脸仰头看我,周围几个正在砍人的傢伙停顿几秒,然后立马像上足了发条一般更加卖力地砍啊砍。我叉腰俯视着他们,欣慰地挑高眉毛。 「呸!不安好心的狼崽子,请你喝酒?老子就白在战场上拼了这么多天的命!」 听到预料之中的聒噪声,我不可抑制地弯起唇角,从巨石上一跃而下,藉由重力的作用,将手中短刀狠狠插-入一个天人的天灵盖,他后知后觉地看向我,黄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一张脸扭曲着在我眼前愈渐放大,然后整个身体轰然倒塌。 「松平!你也太小气了,你这次请了我,下次我也请回你去,我还能将你的老婆本喝光了不成?!」 松平在凤家军里年纪是最大的,从来不好好叫我名字,心情好了大概会喊「小子」,脾气暴躁了直接开骂。切,不就是因为被比他自己年纪小的人指挥觉得面子过不去么,他又打不过我。松平是个铁公鸡,整天寻思着存老婆本儿等战争结束了好娶媳妇儿。 「那可难说,你个酒桶!」 「凤,你太能喝了,还是你请比较好,我要月桂冠哦。」花鸟苑从我身边快速略过,仿佛带起了一阵风,然后连着声音埋没在冲锋的号角或者敌人的惨叫声中。 我听到自己响亮的笑声,无悲无喜,没有快乐也不寂寞。那一刻,只有满腔的热血仿佛滚沸的铁水,要将心脏也燃烧起来了:「好!你数着,砍了几个脑袋就请你几瓶月桂冠!」 战场啊……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到了这里又有谁能不生出几分豪情?我现下才明白坂田银时那么拼命的原因,连着刀的身体一半受理智控制,一半被热血驱使,做出些英勇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是一场血腥的屠杀,看着黑压压一片奇形怪状的傢伙,手里握着的刀突然充满血腥气,眼前便除了血色再无其他。 不知持续重复这种砍人的机械动作多久,我突然敏锐地听到远方有轰隆隆的声音,然后便看到天边有战舰由远及近地快速移动过来,几粒黑色的小点从头顶轻飘飘落下,我瞪大眼睛盯着它们,待看清它的运动方向,全身的血液便往脑袋里涌去。 「趴下!!!」 那是投雷,正在向京乐的方向移动,那个方位还有四名凤家军的兄弟,距离太远,在投雷落下的之前我无法到达。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这样紧急的时刻,我的脑海里还是浮现出这样的计算,精确到秒的数据告诉我,我救不了他们。京乐那个白痴听到我的声音便往这边看过来,一切仿佛都成为了慢动作,双腿不受控制地朝他跑过去。那一瞬间,所有的理智都成为空白,身体被本-能驱使——我甚至不知道就算能赶在落雷之前到达,我又能做些什么。 「白鹤!趴下!」 京乐惊愕地瞪大眼睛,却是如我所愿地矮下-身去,我抬脚狠狠踩了他的脸,借作踏板弹跳到半空,手里的武士刀便与投雷狠狠撞击在一起。从大臂到手腕,右手的骨头仿佛寸断了一般震得发疼,我不得不双手握紧了武士刀与之抗衡。那玩意儿终于在我精疲力竭之前被弹出去一段距离,在离我半米的地方爆炸。 真牛逼啊我……居然赶上了;我是白痴吧,居然用刀去砍飞弹。 我单膝跪在地上,脑海里盘旋着这样的想法,耳中轰鸣声久久不散,过了许久我终于听到白鹤急切的唿喊声,才迷茫地抬起头,对上他的脸时额头上瞬间爆起一根青筋,抡起巴掌将他揍出去老远:「作死啊你!眼睛留着喘气没看见投雷吗?!」 我顾不上在地上打滚哀嚎的京乐,直接起身跳到巨石上吹响胸前的牛角号子,平举军旗往身后狠狠一划:「撤退!」 第65页 干!居然让我们带刀对敌人的军舰,开什么玩笑?!以为我们是钢铁巨人啊!上头的人不顾我们死活,我可不能不顾兄弟们死活,爱找谁找谁去,老子不干了! 「凤老大!为什么撤了……凤老大!」 我气唿唿地走在前面,突然觉得有什么黏稠的液体顺着右耳缓缓流下来。京乐的声音也变得模煳,耳中响起乱糟糟的轰鸣声,我甩甩头仰脸看向灰濛濛的天空,试图甩掉眼前的重影,却觉得天幕渐渐朝我压过来,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侯,看到的是我熟悉的营帐顶棚,眼睛没瞎,只是耳朵里面依旧轰隆隆得跟打雷似的,右手臂整条像被从中间噼开了一般疼痛难忍。我尚在发呆,嘴唇上突然有湿润的触感强迫我理智回笼,习惯性一巴掌把京乐那张脸推得更远了些。 「老大!你刚醒别乱动!」京乐惊唿了一声捧住端着的碗,又舀了一勺递过来。我皱皱眉毛将水吞了下去。 「我昏睡多久了?」嗓子有点儿哑……不会跟话本子里说的那样,一昏就是三天三夜吧?可恶,我不在的话,那群冲动的白痴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没多久,就两个时辰。大五郎听你的话让他们撤回来了,你安心休息吧。」 ……还好有个长脑子的。 「嗯,你还在这儿干嘛?不是让我休息么?」我狐疑地看着面前明显没有要离开意思的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京乐大概被我盯得不自在,浅棕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像被抛弃了的小狗一样。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里面要滚出水来了:「凤……你也真够笨的,干嘛冲过去砍飞弹,死了怎么办。」 「我不砍躺在这里的就是你了,而且还是死透的。」以为老子愿意逞英雄啊?!一不小心就他妈的壮烈了!老子还没娶媳妇儿……呸!还没嫁人呢! 京乐沉默了,我以为他被我打击到不会再说话,便闭上眼养养精神。 「凤……你的耳朵……」 「想也知道是废了,在那么近的地方炸,没死算好了。」 「那倒没有,只不过军医大叔说,你的耳朵不会像以前那样灵敏了……」京乐的声音低下去,好似心虚又好似自责。我知道这是大夫惯用的手段,说起话来相当委婉含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耳鸣这么强烈,比聋了稍微好一点而已。 「嗯,我知道了。」聋了就聋了呗,总之那个千里耳一样的设定让我很困扰,睡觉都睡不安稳。 「……」 …… …… 「你怎么还在这里?!老子要睡觉啊我操!」我暴躁地抓起床头的碗就朝京乐摔过去,被他一歪头给躲了,我气闷地翻过身背对他——我绝对跟京乐白痴八字犯沖,他生下来就是为了气我的。 「你别生气嘛……凤啊,你看你这样,以后娶媳妇儿可难了……」 「乌鲁塞啊!你到底想说什么!老子就算高位截瘫也比你先找到媳妇儿!」劝我别生气就不要用让人生气的事情来刺激我啊!这傢伙一定是故意的吧?! 「好嘛好嘛……别生气,我出去就是了!」京乐又开始二皮脸起来,只不过依旧没出去,他凑到我面前,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正经:「对不起啊凤……害你受伤。」 我知道他说了这么久,这句才是真正要说的话,便闭了闭眼压低声音:「得了吧你,我一只耳朵换你们五条人命,只赚不赔。」更何况,那种情况下不论谁都无法无动于衷吧。 「凤~~~~~!」 「不要扑过来啊!去死吧!」 我费了老大功夫才请走了京乐白鹤这尊傻逼,休息了一会儿恢復体力,然后花鸟苑又撩了帘子走进来,我立刻捂着右手坐起身:「你终于来找我了,情况怎么样?」 「倒是你情况怎么样?躺着吧,别坐起来。」 我躲过花鸟苑想将我按下的手,往靠垫上蹭了个舒服的位置倚着:「我没那么脆弱,身体不好我不会强撑的。队里有没有私自跑出去的?」这群人可不是每个都像我一样有智慧,蠢得一比的大有人在,说不准就要打着救国的旗号冲出去跟那些天人硬碰硬送死。 「有几个,被我逮着揍了一顿老实了。」 我投给花鸟苑一个「好样的」的眼神,眉头又拧起来:「上头这次做的不厚道,给佩的什么破兵器,让我们用血肉身去堵敌人枪眼,这不拿咱当炮灰么。」 花鸟苑嘆口气在床边坐下:「冲锋军不就是炮灰么,没想到他们这么绝情而已。」 「那是以前!自从它叫凤家军了之后,队里的就都是我的兄弟,谁都不能白死!」 应该说最好谁都别死,挨过战争,一个个给我老老实实活到垂暮之年,然后邋里邋遢地被孙子孙女环绕着迈进棺材。哼,既然幕府对我不仁,别怪我对他不义,就按兵不动拖着好了,总之我对这个国家也没什么归属感,打仗只是为了调查松阳老师的下落。 花鸟苑沉默良久,给我又拿了一只碗过来,并在里面续上水:「这次放任不管大概不行……」 「怎么的?老子又不是正规军,老子就是土匪,谁理他!」 「你别任性,听我说完!」花鸟苑无奈地看着我:「幕府派了救援……是银时他们队,他们还跟正规军有点儿微妙的联繫,我们不办这事,银时也逃不了,你总不能让他也当逃兵吧?」 第66页 这个……确实不能,会被当成叛徒肃清的。 我咬着后牙槽狠狠磨了磨:「这群畜生……银时那边压不住是不是还想让鬼兵队去送死?!」高杉这混蛋怎么就进了正规部队了!深深地嘆出一口气:「那只能打了。」 花鸟苑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挑了挑眉:「你打算怎么打?」 「现在什么时辰?」 「过了晚饭的点儿了,你要吃点儿不?」 我白了花鸟苑一眼,对他的玩笑非常不满。后者举起手作投降状,我才摸着下巴沉思起来:「先把天上那玩意儿弄下几艘来,它们总在头顶上转悠得我闹心……嗯……我有招了,这事儿得冒险,你附耳过来。」 我凑在花鸟苑耳边一通嘀咕,他便露出担忧的神色:「你身体还没好,这事确实冒险。」 「队里又找不到比我身手更好的人了,你就不要担心啦。去给我弄些结实点儿的牛筋,越多越好,然后找几个力气大的,天擦黑了就跟我一起行动。」我呲牙朝花鸟苑安抚笑笑,一口气喝净了碗里的水:「假髮呢?让他进来。」 「就是他组的奇袭想要攻击天人的粮草库,现在被我捆在外面呢。」 ……#我命好苦啊!身边白痴怎么这么多啊! 我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道:「让!他!滚!进!来!」 花鸟苑笑笑撩开帘子走出去,没几步又回过头来看向我:「啊对了,有件事。京乐还纠结你娶媳妇儿的事呢,说是没人愿意嫁给你他就照顾你一辈子,我看他长得也白白嫩嫩的,不然你就娶了他呗。」 「滚!」我抓起床头的碗就扔过去,被花鸟苑放下的帘子挡了回来,气得我破口大骂:「白痴吗你,跟京乐那货在一起混久了脑细胞被腐蚀了对吧?!老子又不是同性恋!才不会娶男人!」 …… …… 哎?不对啊,娶女人我才是同性恋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不出意外的话银时会出场啦,然后差不多该让他们耍耍帅啦【餵 ☆、35最新更新 如血的残阳渐渐收敛进山峰之后,刚入夜,一队穿着鲜红色外袍的凤家军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晃悠着跑去敌对阵营眼皮子底下,往他们军舰上扔了几个小型手雷,这在敌方那边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这不是一次盲目的挑衅,而是我琢磨出的一招险棋。天人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那些傢伙居高临下地悬浮在我们头顶,看过来的眼神都如同看着蝼蚁一般轻蔑,自以为逃到天上我们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当然想不到我们的武器会打到他们身上。 凤家军用的不过是中型弹弓一样的东西,藉助牛筋的韧性将小手雷发射到战舰的翻板上。我们是没有足够的热兵器,几个小手雷都是幕府以施捨的姿态恩赐给我们的。不过这已经足够,引起他们的骚动就可以了,接下来才是我们的主战场。 凤家军统一的斗篷正面是血红抢眼的颜色,反面却是纯黑,翻过来往身上一批潜入夜色,便怎么找都找不到。先遣部队每个人身上都带了灶灰,一路往营寨撤退一路撒,他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弄出大动静。 我听着外面陆续响起炮声和爆炸声,往花鸟苑那边打了一下手势,早就埋伏在树林中的弟兄将烈酒和火把准备好,树杈间的牛筋已经张紧了,万事俱备,就等天人的战舰上钩了。 我右手受了不轻的伤,用布条将它从上到下死死缠紧,直到勒得感觉不出疼痛。几乎整个凤家军的傢伙都被我抓来做苦力,牛筋泡软了一根根搓起来,揉成更强韧的绳子;小罐装酒,火种塞在绳子里做弹药。天人的战舰太高,普通箭矢根本无法到达,我才想出用牛筋做弹弓的办法。 看着一根根搓得有粗有细的牛筋,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气——认真说起来,军中只有桂和京乐两人能做些细緻的活儿,其他都是些大老粗,但是时间紧迫,只能凑合了。我们没有弹药,甚至没有上天的辅助器材,于是只能採用火攻。 我盯着头顶,庞然大物破开云层出现在我们头顶,手中的旗狠狠划下。与此同时,树林中万箭齐发,带着火种的酒罐如一颗颗逆向滑行的流星,撞在战舰上便借着火势熊熊燃烧起来。天人的炸弹也在同一时间里噼里啪啦落下来,只是树林里枝叶相接,他们看不清楚我们的位置,炸弹大部分落空,没有造成多少伤亡。 听着战舰里的惨嚎,我突然产生一种变态的快-感,匍匐在壕沟里兴奋得浑身颤慄。花鸟苑趴在我旁边,不动声色地往远处挪了挪。我白他一眼拎着刀就朝赶来支援的军队沖了上去。只是这些傢伙大多在船上忙着灭火,一时没了战斗的心思,只有几个散兵六神无主地在树林里乱窜,很轻松就被解决掉。 一两点异于鲜血触感的冰冷液体掉在脸上,我心下瞬间凉了半截,抬头看向天空,越来越密集的水滴落在脸上,将我的侥倖全部扑灭——上天仁慈?或又对我不仁?居然在这个时候下起雨来。 我满身血腥地拎着刀站在那里,一时无措。天人那边爆发出小小一阵的欢唿,将士气带动到顶峰,然后他们就骂着各种不知哪个星球的脏话沖了过来。我机械地挥了几下刀,手脚有些发冷——这次诱敌深入赌上了几乎全军兄弟的性命,这场雨来的可真是及时。手臂突然被大力拉住往后扯过去,我反射性想挥刀,转头便看到桂一张被烟燻火燎得黢黑的脸。 第67页 「你做什么,还不快撤退。」 我满嘴狠话就被堵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来——战场上什么最重要,不是武器,不是战略,而是士气,丢了士气连横冲直撞的本钱都没有,还怎么打仗。之前我们狠狠挫了天人的锐气,士气大振,只有五分的胜算也增至七八,如今一场雨下来,不单坏了我的计划,更要了全军的命。 我脑袋几乎无法思考,被桂一路拖拽着拉回壕沟,花鸟苑火急火燎地冲过来,一张温柔的脸也再也挂不起笑容,倒是肃穆到绝望。他将手放在我肩膀上,沉默了一会儿,只说出四个字:「天要亡我。」 我抬头从树叶中看着天上未退的月色,耳中爆炸声渐渐明晰,我出神地低声喃喃:「月瘦云痴,风脆雨香……没有连天炮火倒是不错的意境。」 天上有月亮,怎么就下起雨来了呢? 目光转至天人战舰上渐渐被熄灭的星火,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真是给我面子,依稀记得前月还瓢小雪花,才过了多久,这就下起雨来了?我勐地扭头往松平那边跑过去,将三根牛筋拧在一起,迅速绑在两棵高树之间。 花鸟苑跟着赶过来,声音倒是焦灼:「凤,你做什么?快撤退吧!」 我抬着头看向那艘战舰,心下冷哼:「大五郎,我从来不信什么天要亡我,老子要活下去,带着兄弟们一起,谁都不能挡老子的路。」包括天意。 「什么……不要乱来,你身上还有伤!想死么?!我们不会有事的,银时他们的援军马上就要到了,只需要在这里等就可以!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花鸟苑在作战上一向于我有高得不科学的默契,不必我多说,他便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再没功夫与他纠缠,捞起酒罈捆在腰间,将布带狠狠勒了勒,然后拔了歪斜在一边却依旧燃烧着的火把朝头顶一指:「松平,你不是说自己力气大么,来试试你的臂力,能不能把我送到那上面去。」 「凤你冷静点儿……」 我歪头看向花鸟苑:「你不该说这些话,这个时候给兄弟把弦张紧了!援兵到达之前我非弄下他一艘战舰来不可,否则不是被银时看扁了?!」 松平可没有花鸟苑那么瞻前顾后,听懂了我的意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立刻拽住我的腰带按在牛筋上就往后拉,还招唿着旁边几个傢伙一起帮忙。腰后的力道渐渐绷紧,我有点儿庆幸为了让胸腹看起来齐平在肚子上缠了那么多纱布,不然非得给这些大老粗勒死不可。 「松平……村田!你们也疯了?!他是去送死,你们快住手!」 「哼,你别在一旁碍事,这小子什么时候死在战场上,我就什么时候请全军吃金枪鱼刺身吃到饱!」 松平蹬着地面用力往后拽牛筋,护着我的手臂青筋爆起,我几乎整个身体脱离地面,左耳传来树枝咔嚓咔嚓断裂的声音。 「小子,要放手了,准备好了没?!」 「放!」 我话音未落,背后突然传来强大的弹力,我抱着酒罈蜷缩起来用后背抵着牛筋,单薄的衣服被风刃割破,甚至触及皮肤。我没空理会背后的疼痛,眼前被愈来愈近的敌舰占满,离弦的瞬间在空中做个前翻滚的动作,狠狠一踏树梢便跃了过去。 「你们啊,现在就开始狂欢有点早吧……」 看清楚甲板上那些傢伙惊恐的神色,唇角不由自主挑起一个近乎跋扈的弧度。一把将腰间的塞子拉开,高浓度的酒精倾斜而下,接触了火种立刻熊熊燃烧起来。几个天人回过神来,不要命地冲过来,我一脚踹在最近一个人的肚子上,他立刻往后仰倒过去,这傢伙块头儿太大,后面几个人便叠罗汉一般哗啦啦倒了一大片。 引起足够的骚乱,我摔了怀里的酒罈便磕磕绊绊地在甲板上乱窜,已经烧成一片火海的战舰让人无法辨别方向,找主舱室就浪费了我很多时间。等到把驾驶员和方向盘一起砍了这才松一口气。脚下的甲板突然晃了一下,然后勐烈地震颤起来,仿佛受了重伤一般,我顾不上被火燎上的袖子,马上往舱外沖——老子可没有跟这艘破船同归于尽的打算。 船身已经严重歪斜,而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没有破坏船体的发动机它就支撑不下去了——坂田银时一身白袍,手里握着的武士刀还插在船身上,他仰头看上来,我低头看下去,恰巧对上他灿如星火的血色眸子,那之中火光闪动,似怒似悲,我包裹在厚厚的铁片纱布下的左胸便勐然震颤了一下。 不……那震颤或许来自更深的地方——穿透脂肪层,在血肉与骨骼之下,每天都平稳地跳动着支撑我的生命的东西。 坂田银时显然也惊讶于我的出现,脸上的表情变成狂喜又变得扭曲,然后他就像一发之后再也没后劲儿的炮弹一样,撒手放开了用来砍战舰的刀,身体如慢镜头一般在我眼前掉落。 「……!」我下意识伸出手去拉他,没有成功,回看了一眼烧成一片火海的甲板,一脚踩上护栏,然后跳了下去——当然是瞄准先于我掉下战舰的傢伙。不知道为什么,在不明自己是否会就这样摔死的情况下,我竟然忍不住大声笑起来。 白痴。 「银时,接住我。」 再开口时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无力感,胸腔震动着吐出几个音节,被提到的人却非常默契地张开手朝我伸过来。 第68页 先是指尖,然后十指交叉相握,到手臂,最后是怀抱。尚未将对方的气息嗅入口鼻,被我压在身下的身体已经勐地停止,皮肉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还有瞬间坂田银时的闷哼,都让我感到不舒服——我应该是乐于见他当我垫背的才对。 从落到地面到两个人缠在一起像车轱辘一样滚出老远,我都没有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应该说几乎没有伤到——全程都被那傢伙紧紧搂在怀里,而他自己也像用于安全器械的橡胶一样,严丝合缝地裹在我身上。 「喂!没死吧喂!」我顾不上还趴在他怀里,稍微支起身就上上下下地在他胸前乱拍,坂田银时脸歪向一边,任我捶了几下,颈后突然有股下拉的力度,将我又按回身下人的胸口。 炮火喧鸣,惨叫哀嚎,所有的一切却仿佛离我远去,就连混杂着浓重杂音的右耳都被坂田银时的唿吸与心跳声充满。我们两个就这么用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抱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他轻轻嘆了口气—— 「真好啊……还没死。」 坂田银时的话,与其说是在回答,倒不如说在庆幸。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庆幸什么。 *** 攘夷军初战告捷,白夜叉一战成名。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阿寻和阿寻给的地雷!【。 ☆、36免检猪肉达成 「面如冠玉,衣带当风,男女莫辩的面容在火海中恍若幻景,身手鬼魅,红衣加身,双臂缠绕着火蛇从天而降,宛如从地狱走出来的审判者,他的名字已然成为传奇——赤练火!」 京乐咏嘆调般的尾音尚未落下,我已经不耐烦地抓过枕头往他身上连揍了两三下——这种传言在天人那里说说就罢了,居然特地拿来我面前说,而且还明显就是美化过的版本。 我知道天人那一方有个比赤炼火更为广泛的名字——火长虫——足以看出,他们对我的形容只有畏惧和厌恶。 虽说是大捷,但这一战我们赢得相当惨烈,凤家军损失过半,而冲锋队除了凤家军和坂田银时小队里残存了几个人,几乎全灭,至于还在「赶往救援的正规军」,我不知道……倒是连个影儿都没见到。 那之后的战斗也没有停歇,断断续续有残余的天人部队还会给我们找点儿麻烦,每天除了砍人就是养伤,我的胳膊原本就受伤不轻,砍人的时候不太怎么能感觉得到,下了战场就得用夹板绷带吊着,躺在床上立马半死不活。 同样半死不活的还有坂田银时,只不过他倒不是因为受伤,那傢伙……也是经歷了地狱般的惨状吧,我没办法保护队里的每个兄弟,而坂田银时也一样,在死亡面前,他与普通人一样脆弱——尽管他被冠上那样一个名字。 我还在胡思乱想,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我保持着用枕头揍京乐的姿势往门那边看过去,就见坂田银时正一脸落拓地出现在门外,捲曲的银髮也全部被打湿,服贴地粘在一起。 见他这样我微微愣了一下——从老师离开后,还真没再见坂田银时什么时候这样颓丧过。 「怎么失恋了吗,你这副样子是被哪个女孩子甩了特地跑去淋雨自虐吧。」 坂田银时听到我调侃他的话,懒懒地抬抬眼皮:「阿银这样天下难寻的好男人怎么会有失恋的烦恼。」 我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嘲讽的音符:「那么好男人银时君,你现在怎么浑身湿透狼狈到这样的地步啊?」 「好男人都是湿润的啊,你这种不解风情的傢伙怎么会懂。」 这样你来我往几句,最终也是干巴巴地收场,坂田银时将目光在我身后一扫,漫不经心的眼神勐然顿住,却立刻掩饰着抬手打个哈欠说要去休息,就连屋都没进便匆匆离开了。 我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正对上京乐呆滞的表情,喊他都听不到,直到我伸手狠狠推他一把,那傢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真是看湿漉漉的好男人看呆了?要嫁过去么?」 京乐勐地看向我,脸上是真切的惊恐:「别开玩笑了凤!那是白夜叉。」 我郁闷地皱皱眉:「有没有出息啊,居然真想嫁给男人啊你。」 京乐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白皙的脸庞瞬间覆上一层赤红:「我只是没听清你说的什么而已,我当然不会……而且被白夜叉吓到……」 「被银时吓到?唔,确实,他开门的动作太突然了。」京乐最后一句话嘟囔着说出来,我却还是听到了:「不过你干吗那么执着那个蠢绰号,居然还叫什么白夜叉……白痴吧你。」 京乐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藉口帮我端汤便离开了。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目送他走出门去,才纳闷儿地收回眼神——看来真是那袋有点儿问题了,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闲坐无事,我披了衣服拿起伞准备出去遛遛——难得这半天清闲,前方暂时没有传来开战的消息,我就在周围走走,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两天还没有要停的样子,憋在屋子里捂得要发芽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到太阳。 熘达到营地门口的时候,恰好见一两个行踪可疑的傢伙进了厨房,我抱着誓死捍卫军粮的心情跟了过去——混蛋敢偷吃不带我,看老子抓着你们怎么狠捶。 一个啃了口黄瓜说:「被白夜叉砍中的战舰算是报废了。」 第69页 另一个道:「是啊,白夜叉大人好厉害,我都开始想要追随他了。「 「别犯傻了,那种近于鬼神的力量……活够了吗。」 「我也只是说说啊,你知道我胆子很小。」 …… …… 算了,不捶他们了,这些人没前途,我才懒得跟炮灰一般见识。 默默走出厨房,外面的雨反倒又大了许多,我突然想见坂田银时,想起之前他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门口,一脸隐忍沉默的表情,我就一股邪火从心口直往下腹沖。 …… …… 啊……我也到了这种年龄了啊。 干脆扔了伞,我几乎是仅凭着横冲直撞的本-能寻找坂田银时的身影,这种行为的成功机率有多少我不知道,其实下意识里也不想能够成功,毕竟我此刻可是抱着毫不掩饰的,下作的心态——或许刚杀完人比较容易激起兽-欲,总之……想撕裂他……现在,此刻,马上。 「餵。」 完蛋…… 「看到这种杀人的场景……不然就在一边呆着,不然就一起过来帮忙啊。」 眼前的场景简直像jackie动作电影里面的慢镜头,白色的袍子在冷空气中划过不同于以往气质的凌厉弧度,与鲜红的血在空气中交缠,然后缓缓落下。坂田银时漫不经心的声线带着不可忽略的喘息,清晰地传入耳朵里,我反射性将袖里的一把军刺朝坂田银时身后扔过去,恰好刺入一个天人的身体,最后一滴血湮入水坑,天地间一切都如尘埃落定般静止下来。 雨水很快将地上血色沖刷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三四具天人的尸体和周围凌乱的草迹。坂田银时撑着膝盖微微抬起头看向我,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我艰难地扭开头转移视线:「战场上没杀够,又自己跑出来砍人?」 坂田银时喘匀了气儿直起身,又渐渐恢復成平日那种懒散的表情:「真不知道该说阿银的运气太背还是太好了啊,偷着出来烤红豆串都能遇见偷袭。啊……不如改天再试试柏青哥吧,说不定最近走运……」 他血色的眸子藏在刘海后面,我几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见他两片肉色的薄唇上上下下地开合着,一如既往停下来就得啵得啵地说个不停。 「我不喜欢这里,换个地方。」我上前几步抓住坂田银时的手腕,然后听到自己的声音快速而模煳地发出几个音节,完全压下对方还未落下的尾音,拽着往远离营地的地方拖——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个急不可耐想要强-暴良家少女的痴汉。 初春时节,蒌蒿只长出来一层嫩芽,去年干枯的芦苇却竖竖茬茬地遍野都是,深处也有过人高了,一路上我只沉默不语,坂田银时多次抗议无果,很快被我拖拽到这里。 「很不爽吧。」 我放开他的手,雨水打湿的刘海从眼睛上垂下来遮住视线:「吶,银时,你也不爽被叫做白夜叉吧。」就像我不爽被叫做赤炼火一样,给我一种打上免检猪肉标籤的感觉。 「……」坂田银时不出声了,就这样静默地看着我,眼神看不出悲喜。 我忍不住眯起眼睛向前迈了几步:「明明是拼了命为了胜利在战斗,却被人误解成这样,是不是痛苦得不行?」盯着他因为雨水软倒下来的头髮和紧贴在身上的白袍子,刚被压下的那股火又窜了上来,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烧干了。 我们靠的很近,近得可以看到坂田银时颊上一根根还未脱干净的胎毛,被雨水湿润服帖地黏在皮肤上。心里立刻像落进一片羽毛一样,柔柔地拨弄着心尖,既期待又煎熬,我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去抚弄他湿润的脸蛋。 坂田银时嘆了口气,声音隔着一两片雨水懒洋洋地传过来:「胜利?别开玩笑了……我可从来没想过那种事情。」 「阿银我啊……只是觉得昨天还一起说着荤段子喝酒聊天的傢伙就这么死在面前,碍眼得很。」 所以才那么拼命地去救人,到头来却被珍视的同伴畏惧着吗?我心下讽刺又悲凉地笑一声——弱者对于强者有下意识的畏惧,无关于自我的思考,只是本-能就这样了,京乐对我没有露出像对银时那样惧怕的表情,大概也只是因为被我救了一命吧。 只不过我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我不忍心再往坂田银时心上捅刀,尽管我觉得他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 「银时……」 我又走近几步,抬手按在坂田银时的肩膀上,微仰头死死盯着他血红色的眼睛,试图在那眼底搜寻到些什么——哪怕是一丝的愤怒或者疯狂,都足以慰籍我此刻的心情。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像是一汪深沉的死海,不论落入什么都会被完全包容。 「跟我做-爱。」 「……!」 坂田银时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空白了两秒,继而大步向后撤了一下右脚,被我更大步地跟进,他便重心不稳地仰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我微微屈膝,右膝落在他两腿间,单手撑着坂田银时身侧的泥土压下-身体凑近他的脸,缓缓抬手抚上:「你没听懂么,我说,我想跟你做-爱。」 飘落下来的雨丝已经变成绵绵细雨,落在我完全湿透的背上,渗透了腰上缠着的绷带,等我试探着在坂田银时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般尖叫起来:「等、等等等等!刚刚镜头转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啊?!阿银我不才要跟男人……呃!」 第70页 手指挑开他的衣襟,沿着缝隙滑进去轻抚两下胸口的皮肤,然后将嘴唇一点点印上去,每移动一下都留下粉红的痕迹。坂田银时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青涩的身体还有些单薄,锁骨跟两边的胸肌形成一个完美的t形,包裹肺部的肋骨却因为喘-息剧烈起伏着颤抖,甚至给我一种纤细的错觉。 既然没有出手推我,那种象徵性的挣扎我可以当没听到吧。 「餵……你闹够了没。」在我开始解坂田银时的腰带的时候突然被按住手腕,天地瞬间倒转,我惊讶地挑挑眉看向压在我身上的那傢伙,后者深深唿出一口气,然后便听他哑着嗓子:「就算是跟男人做,阿银我也不能在下面啊。」 ☆、37说好的朦胧而香艷的h 雨水打湿的衣服被一层层拆开,露出胸口和腹部厚厚的绷带,坂田银时的手顿了一下,徵求般疑惑地看着我,然后试探着在我胸腹上按了几下,似是在确定一般:「你……受伤了?」 我有些不耐烦地抓住他的手直接环过自己的身体按在背后,引导他贴着背部的曲线游走抚摸。坂田银时勐地停住动作,整个身体倾覆上来,我察觉到他唿吸加重,稍微将头向上仰起,他的唇便压了下来,紧贴在我的嘴唇上缓缓揉捻。 我应该知道这事儿的全部流程,那些东西好像从开始就烙刻在脑海里一般,像人的本-能就会吃饭睡觉一样占据了我记忆的一部分,但是不知道是坂田银时炙热的唿吸感染了我,还是我的认知只停留在理论部分,对实践一窍不通,唿吸在他的手游走到背心时,瞬间便乱了章法,身体贴着他的手心起伏贴触。 我下意识抬起手搂住坂田银时的脖颈,嘴唇贴着他的轻轻啄吻一下,探出舌尖与他相触又分离。刚开始并不熟练,这样反覆再三终于找到初次的默契,在口腔中缠绵搅动,唿吸也愈发灼热,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也被烫得发热。坂田银时仿佛爱上这个游戏,舌头沿着口腔壁不断舔舐,将我口中的氧气渐渐舔净。我不得不偏过头大口喘-息,带着破碎的呻-吟从唇齿间溢出。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软绵绵的,细碎的吻落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然后渐渐下移。 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用力将坂田银时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胸口,前胸剧烈起伏着试图平復唿吸:「……等一下。」 出口便是甜腻的声音,听到耳朵里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处于上位的傢伙显然非常不满,在我打断他的时候,贴在我背后的手报復似的拽断了一条绷带,胸口绑着的弯铁瞬间松动歪斜。 我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一□体,深吸气:「我是个厚道的人,在你扒我衣服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不是基佬。」 「……」坂田银时沉默良久,突然抬起头直接对上我的眼睛,他瞳孔本就血红,现在连眼白的地方也布满血丝,额头上还有青筋鼓动着,简直像要跟我拼命一般。 我受到了惊吓。 「你别激动,大不了我们中止……唔!」我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覆上两片柔软,然后是兇狠的啃噬,与刚才温柔的舔-吻不同,反而带着难平的愤怒,像要将我吞吃入腹一样,我用力推拒着坂田银时的肩膀,直到嘴唇上传来血腥的味道他在稍微不那么过分。 我本来想抬腿给他来一下子,但是想想最初是我把他按倒的就作罢了——不过这混蛋咬得我真的很疼啊?! 「我难道是基佬么,阿银我是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才准备提枪上的啊?!你现在反而像是本大爷把你掰弯了一样啊?!」他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怒吼都是贴着我的嘴唇发出含混的声音:「中止?说得真轻松啊,哼……就算用强的你也别想跑!」 于是我就这么丝毫没有反抗余地地被按在湿漉漉的水洼里啃了好久,等坂田银时终于从我嘴唇上离开时,我已经头晕脑胀,睁着眼看哪儿都在转悠——这种时候就想感嘆一句,不愧是白夜叉,肺活量真大。 其实我不是不能理解坂田银时的愤怒,被挑起欲-火到中间喊cut论谁都受不了,但是老子也是为他好啊,谁让他们都瞎了眼不辨雄雌,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女人。 我还在胡思乱想,胸前突然一凉,被常年困在弯铁里的两团就这么跳了出来。我对这个身体的发育状况有些疑惑,明明捆-缚这么紧,胸部还是越长越大,给我带来很多麻烦,勒松了跟没勒一样,勒紧了又喘不上气来,烦得很。 趴在我胸口的坂田银时呆了呆,然后慢慢低下头,盯着我胸口被绷带裹着半露不露的两团石化般地不动了。 我微微嘆了口气,手指插-进他软绵绵湿漉漉的银色髮丝中安抚性地揉了两把:「我就说我不是基佬……老子是女人啊……」 坂田银时就这样保持着石化的样子停了许久,突然活过来一样几下把我身上的绷带扒掉,冷风吹过来冻得我打了个寒战,我面无表情地收回搂着他脖子的手臂横在胸前抱住手臂,在一堆绷带里扭动着往后退退:「好冷啊喂,你准备看到什么时候。」 其实我现在对坂田银时也没多少羞耻之心,被看到裸-体什么的……我都习惯了,总之看过好多次坂田银时高杉晋助桂小太郎京乐白鹤花鸟苑大五郎加上凤家军里一二三四五六七个兄弟洗完澡光着上身从我面前晃悠过去,被他看一两眼也…… 第71页 …… …… 「你做什么还流鼻血啊?!想被我杀掉么!」 我觉得就算坂田银时现在就扑上来也在我预料之中,我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挺自信的,至少比小黄-书上的女人长得好看,但是这傢伙在抱着我的脑袋把我嘴唇啃肿了以后盯着我的胸部看了半天流鼻血这算怎么回事,有种想要将他踹飞的沖-动啊我?! 「乌、乌鲁塞!」坂田银时支起胳膊皱眉俯视着我,虽然他尽力表现得严肃,但脸上浅浅的红晕让他看上去很……可爱。坂田银时用手背擦擦还在流着的鼻血,然后垂下手,手指试探着从我锁骨上滑下去,刻意避过颤巍巍的一颗,边摸还边看着我,仿佛怕下一刻我就把他踹飞出去一样:「你……你真的变成女人了……」 「什么叫变成女人我本来就是女人好不好?!再说老子真杀了你啊!」真够了,从小被当成男人也就罢了,现在给他验明正身了还想怀疑老子是假的不成?! 「胸还这么……」 「……」忍住忍住。 「腰、腰好软……」 「……」凤十字你行的!你一定行的! 「连皮肤都……」 「……」麻木了,我已经麻木了…… 坂田银时略带薄茧的手心游走在我的皮肤上——以一种探究新事物的态度——他的手略过的地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稍稍退下去的情-欲便成功地再次被他挑起,光滑的大腿从裙裤中退出来,抬起勾住坂田银时的腰轻轻磨蹭着,小腿后抻着搭在他的背上,抬手重新搂住他的脖子微微用力,翻身将那傢伙压在身下。我注视着坂田银时红得发亮的眼睛,低头轻轻碰碰了他的嘴唇:「地上好冷,让我在上面。」 清晰地听到那傢伙唿吸紧了紧,搁在我腰间的手快速下移到腿间,然后轻轻往上抬起,我便顺从着他的力道侧过头贴在他身上,还没喘匀气,就感觉粗糙的手指在大腿内侧摩挲几下,然后马上覆上去,胸口微疼,濡湿温热的触感从乳-首蔓延开,像触电一般传遍全身。坂田银时好像很喜欢那个地方,戏耍般将它揉来揉去,指腹间的薄茧擦过顶端,让我轻轻颤抖着身体闭上眼。 身下变得湿润,在他的手指摸到深处时禁不住轻哼了一声蜷缩起来,我低下头扒开坂田银时已经松散的的前襟,手伸进去贴着他精瘦的胸膛抚摸滑动着,口中仿若哀求般吐露模煳的字符:「痛……轻点儿。」 再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在我印象中有点儿模煳,迷乱在他温柔给予的快-感中,胡乱地亲吻着眼前可见的皮肤,用尽力气吮吸出斑斑点点的粉红。浑身都像被高温炙烤着一般,皮肤不知是因为汗水还是雨水变得湿润,只是大口喘-息着,喉咙中滚动着变调的呻-吟,最后变成嘶哑的尖叫。颈项与背部连成一线微微勾起,纤腰在他掌心扭动起伏,我按在坂田银时胸口的手都沁出一层薄汗,直到没有力气再动一下,才被从上位推下去,按在潮湿的衣服里继续刚才那种让人兴奋到崩溃的简单动作。 残存的理智提醒我还该保留点羞耻心,于是四肢大敞着平躺在一大片被压倒的枯草中,努力抬起手臂挡在面前,试图挡住脸上的表情,然后脸颊便被温柔地磨蹭着,上身脱离地面以一种保护般的姿势搂在怀里,背部被忘情地掐捏着,坂田银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就算我一再警告他弄疼我就踹死他,他抱着我的手臂还是在不断收紧,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 「让我……看看你的脸。」 这样的话,与其说是请求,还不如说是威胁,愈发兇残的动作每次都要从我的口中引出破碎的呻-吟,研磨着身体最深处的那一处,晃动沉浮,时而浅浅地律动,时而发狠地撞击,直到我忍不住抓着他的肩膀挣扎起来,他才沉下腰在额头落下一个吻。 「你身上的血腥味儿让我……忍不住……想要更多。」 高-潮带来的快感让我神智有些不清,忘记被他折腾得喘不上气带着哭腔求饶,支着酸软的腰趴伏在他胸口挑衅地笑,齐腰的黑髮从背后垂下来,将我们两人遮盖住,我用鼻尖蹭蹭他的脸轻嗅几下,下-身疼到抽搐:「银时,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我还得上战场砍人。如果被别人知道老子是女的……」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吧!」坂田银时推着我坐起身,一把捞住我的腰抱到他腿上,厮磨亲吻:「让别人知道你是女人,困扰的是阿银我才对。」 「啊……这样,话说你的手可不可以从我胸口上挪开。」 「啊……不小心就……它一定有什么吸引我的因素在里面啊。」 「啊你大爷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阿寻,千岁,喵子,戴耳钉的猫舞舞的地雷 感谢一夜之间就给我三十三条评论的你们/_\ 我觉得这样写应该是不会被和谐掉的嗯…… 为了不成为磨人的小么精我决定h完了再神隐【瞬步神隐去了】 ……其实我还是会努力诈尸的 ☆、38不可白日宣淫 坂田银时被光熘熘地垫在草地里摇晃了两三个小时,回来就开始打喷嚏,然后以足够让我目瞪口呆的速度卧床不起。我捧着小茶壶拿了把椅子坐在太阳底下,任凭花鸟苑怎么问也坚决不回答他拒绝走进那间不断传出喷嚏咳嗽夹带若有若无呻-吟的屋子的原因——笑话,因为无法克制可悲的荷尔蒙,突然发情在露天里就把自己的宠物给扑倒了这件事,打死我也不想让人知道。 第72页 我最近都不想见到坂田银时,倒不是我不想对他负责,只是现在去见他的话,那厮一副病不起重生命垂危的蔫样儿,简直就像在提醒我曾经对他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一般。我、我干嘛……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 「凤!」 「碰!稀里哗啦——!」 我面无表情地收回摔得四仰八叉的姿势,摘吧摘吧脑袋上横七竖八插着的秫秸杆从地上爬起来,狠狠一脚踢在来人身上,然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说,三十字之内解释清楚你突然出现并惊吓到我的理由,不然直接拉掉你的血槽送你去见比克大魔王!」 我凤家军中最后一把完整的小木椅就在刚才因为这个冒失鬼的出现寿终正寝,真是不可饶恕——厚脸皮让我轻松自如地将被人撞破绮念的尴尬若无其事地带过去,就算此番仍在为那些诡异的事情分神,也努力克制住没有难以自抑地脸红起来。 「鬼兵队前任总督阵亡高杉晋助被破格提拔前役带伤冲锋命在旦夕!……超过三十个字没?!」京乐白鹤被我揪着衣领跟唱似的一口气说下来,憋得脸色通红,临了二愣子似的一甩脑袋,整个形象都非常欠揍。 「自己数去吧!晋助现在在哪儿?」亏得这混蛋现在还顾得上超没超过三十个字,我空下的另一只手也往他胸口狠狠一抓,拎住衣领好一阵摇晃。 京乐被我掐着脖子直咳嗽,憋了半天伸个手直往我们临时搭建的药房指,我便扔了他往那边快步走去,跟着脚下不断加快的步伐语速不自觉变得迅速而模煳:「怎么提拔总督还轮到他一个新兵,这不科学!」 凤家军是我带头儿组织的,才混到小头领的位置,高杉晋助居然入伍没几天就坐到了总督的位置?!这让我怎么能服气!那个原本就傲气十足的傢伙现如今在我们这儿更能用鼻孔看人了。 「高杉在鬼兵队里可拼命了,他的名号不比你的弱,而且他很有谋略,杀起人来也利索,挺得人心的。」京乐第一次能这么清晰地分析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我惊异地挑眉看他,后者缩着脖子摸摸鼻尖嘟囔起来:「而且鬼兵队那边死人快,升得也快,一个月死上两三个总督不是怪事,大家都说……唔。」 「说什么了?」 「说……唔,说这个月大概又要刷歷史新高,高杉一上任,总督的椅子还没坐热乎,就要去三途川逛上一遭……」 「放他妈的屁!」我言辞激烈地打断了京乐的话,顺手裳他一个爆栗。 「你打我干嘛!又不是我说的!」京乐一脸委屈地揉着脑袋,走前几步抬手帮忙打起竹帘推开药房的门,我快步走进去,就见一堆人闹哄哄地围在床边。 高杉晋助安静地躺在木板床上,身下的褥子都被他身上涌出来的血浸成暗红色,他此刻不说话也不动,只躺在那里,身量瘦弱,倒像是个未经人世的少年。我抱着手臂站在他床的旁边看了许久,也成为了围观群众的一员——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这样的情况下,除了看着桂在那儿忙里忙外帮他换药之外,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上原清河留下来的伤药还有些,暗黄色的粉末洒上高杉晋助胸口狰狞的刀伤,立马吸收了鲜血变成黑乎乎的一坨,同时露出外翻的肌肉断层,深可见骨的伤口,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脏阵阵紧缩得难受。 做什么要这么拼命,一个两个都这样……这群白痴。 我有些烦躁地在药房待了一会儿,又赶着一群围观的人一起出来——桂在治疗方面还算有一手,我们几个待在里面就纯属多余。 拒绝了京乐去山上瞎逛(虽然他自己说是散心)的邀请,我叼着根麦秸熘达出营帐,把自己往草垛上狠狠一扔,整个人都陷进混杂着湿气的草木香中。面上再懒得有什么表情,只木着脸盯着头顶看,刚下过雨的天空碧蓝如洗,给人一种水汪汪的错觉,这番美景我无心欣赏。 我没办法不去想高杉晋助的伤——毕竟那样子真的像生命垂危了一样,但是光想也没用,那不是我的领域,或者说……我对任何生命垂危的病人都如同对这个无药可救的国家一样手足无措。 ……松阳老师,我该怎么办。怎么救晋助,怎么救你。 「这个年纪就露出跟条形码的老秃子一样的表情,是打算让整个后半生都在回忆往昔中度过了吗。」 懒洋洋的声线出现得太过突兀,让我不慎将口中叼着的秸杆咬断,不用去看也想得到是谁,我还是忍不住循声望过去,于是理所当然地被一片银白色抢先占据了视野。坂田银时这傢伙……总是这么神出鬼没的。 「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居然都没有察觉。」我一时忘了之前的尴尬,却也没有心思跟他斗嘴,想问这傢伙有没有去看过高杉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只好沉默下来。 「也许因为是阿银是从你左边走过来的吧。」坂田银时这样说着,视线轻飘飘地从我右耳上滑过。 我下意识抬手捏住右边的耳垂,微微皱起眉转移话题:「你怎么出来了,不发烧了?」说完我便后悔了——这原本是调侃他的话,深想了却连我自己都调侃进去,现在只要一提到坂田银时的病就不自觉联想开来,于是梗着脖子不容易把这句话说完,却又后悔没在一开口就掐断。 坂田银时或许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面上迅速覆上一抹异色,只不过很快就被他遮掩过去,我们两人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高杉怎么样了?」 第73页 「我以为你不关心呢,自己去看他不就好了。」我微微松了口气,将自己往柔软的稻草堆里压了压身子,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目前看来是半死不活。」但是我倒不觉得他真会成为史上最短命的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肚子里可是黑得阎王都害怕。 后一句话我没说出来,这是女人的直觉,说出来了听的那个人也不会信。 「那傢伙会活下来吧,当了总督的话,我们几个算是熟人吧,也能跟着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一番啊。」 「别乱用成语行么你?!」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然后就感觉旁边的稻草被人压住了沉下来,扭头便对上坂田银时血红色的眼睛。那双瞳孔里有活水一般流转,我有些失了神,盯着他的脸转不开视线——他这样子倒像极了十年前我们初见面那天,月光下仓皇失措的小狸猫妖怪,让我错以为那是世上最迷离的颜色。 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脸,我仿佛受到了蛊惑,将掌心贴在他的皮肤上,坂田银时侧着身体单手支在我的耳侧,指尖点住我的右耳,唇角卷了一个讽刺般的弧度又瞬间消失,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对我露出那样的表情。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钢筋水泥做的啊,super woman。」 我迷茫地任他捂住耳朵,湿润的触感随之覆上,沿着耳廓里软骨的轮廓轻轻舔过。 「阿银我啊,虽然没亲眼看见你这傢伙是怎么冲着飞弹叫板的,但光是想想就已经能脑补出来那种让人生气的画面了呢。」坂田银时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仔细听也抓得住重点:「再聋一只你就是废人一个了。」 「那种情况……换做你的话,做的会比我更过分。」他终究没有说出像「我该拿你怎么办」之类风情万种的话,或者说,按照坂田银时的性格,就连「你可别死在战场上」这样的要求都提不出来吧,这人太别扭了。 身上覆着的温暖明显地顿了一下,随即离开,我追着坂田银时的脸硬要任性地对上他的眼睛,后者干脆抬起胳膊垫在脑后完全隔离了我的视线。我幽幽嘆出一口气:「小黄书果然都是骗人的。」 「哈?」 「我以为你刚刚想上我。」抬起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平静地说出足以让坂田银时的世界天崩地裂的话:「这个时候啊,不是应该说『还是去你身体里面聊聊吧』之类吗。」 「……」身旁的人沉默良久,随即爆发出一股暴戾的气息,直接抓着我的肩膀拖到他身子底下压严实,声音带有微微的抽搐:「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那我不做点儿什么岂不是会让你小瞧了我啊混蛋?!」 我拧着眉头捏住他的下巴将嘴唇覆上去,轻轻磨蹭几下又马上分开:「其实我……唔……」 坂田银时突然伸过手,将我的脑袋锁得紧紧的,那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我只好张开嘴往旁边扭过头,极力想告诉他老子刚刚是开玩笑的,再在露天来一次妈蛋他就真的彻底不用上战场了。 但是坂田银时还是坚持地扯开了我的腰带。 好吧我错了,跟男人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的,特别是一个刚实战过食髓知味的处男。 「凤老大!你在哪儿啊凤老大?!」 坂田银时把我的外衫扒下来的时候,就听见京乐白鹤大声嚷嚷着往这边走过来,我勐然睁开眼往坂田银时肩膀上捶了两拳,一脚把他蹬开,手忙脚乱地繫着衣服从稻草堆里爬出来,我扶着围墙大口地喘-息着调整唿吸,一边将满身的草屑扑打掉——要命,差点儿被他憋死我。 坂田银时显然明白此时的状况,也铁青着脸收拾好了,我深唿吸几口,才扯着嗓子往京乐那边吼了一句:「这边儿尿尿呢!瞎嚷嚷什么!」 「高杉醒了啊!血止住了,我来告诉你!」京乐的脚步声果然停住,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看不到我——跟我混得熟的人基本都知道,我说在尿尿的时候如果还有人敢坚持地跑过来,时候绝对会被我揍到半死。没办法,就算在男人堆里久了我也不能做到坦然地当着同性的面排泄。 「知道了!马上就去。」 听着京乐的脚步声渐渐走远,我才捂着碰碰直跳的心舒出一口气,气儿还没喘匀,一股大力突然撞过来,我的后背就立刻被狠狠地撞在墙上,脖颈上粗粝的舔舐和啃咬夹带着炙热的鼻息随之纠缠上来。我重新按住坂田银时的肩膀,这次却完全无法将他推开,不知道他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手腕都被掐得青紫。 我抽着嘴角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终于憋出一句狗血的台词:「你放开……」 「放不开了。」 什么心态,放着病重的战友不管,在外面野-合……啊,不过算了,总之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四肢相叠,唇舌交缠。坂田银时今天格外有心情,被他按在墙上顶到喘不过气,仰头看着如洗的碧空,我觉得有点儿发晕了。 「……停……停下……啊你,我、我不行了……哈……」。 「说这种话才是勾引啊白痴……」 ………… 所以说,白日宣淫不好……还是在军营的墙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成功诈尸了……其实我想说一个事! 宝贝儿们帮我一个忙嗷!qaq我在参加的一个活动,我需要你们帮我投个票!点开下面这个网址!然后滑鼠移动到正在投票的一栏!然后点开家教银魂那一坨!然后在发扬光大奖那边投《[银魂反穿]女子大学生的日常》,在奖励创新奖那边投《[家教反穿]豢养王族的血》希望你们投我一票,感激不尽!在这里先拜谢了昂! 第74页 网址: #m2 ☆、39主导权从来都掌握在坂田银时手里 战场上的清闲从来不会长久,战争甚至等不到高杉晋助的伤完全痊癒就再次打响。 前役天人在攘夷部队这边吃了大亏,我整日寝食难安猜他们会在鬼兵队与冲锋军会师这节骨眼搞出个偷袭之类的损招,没想到一直到大部队完全到达都风平浪静,一时间让我产生战场已经结束了的错觉。结果他们倒是正大光明,直接派了宇宙三大战斗种族的辰罗与我们交锋。 天人的部队本就是宇宙各个种族的高手联合,加上辰罗军助阵,天人们可谓是如虎添翼,战场本来就是个残酷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如今这种形势更是大大增加了战场上的伤亡率。 然而最忙的应该是高杉晋助那傢伙,新官上任,又要顾着打仗的事儿,还有招纳新人……最近都不怎么能见到他人影了,这几天更夸张,就连午饭也是让人送到房里。鬼兵队作为攘夷军的主力换血非常快,而且考虑到高杉的个人因素……那不忙是不可能的。 高杉自伤好之后就格外谨慎小心,新兵招募他都要亲自见过才准进入,考核严格到令人髮指的程度。军中渐渐流传出一些流言,说新上任的鬼兵队队长这么拼命,是因为上次的作战计划被军中某个奸细泻露给天人,导致他受了重伤,鬼兵队差点全军覆灭,所以他要在新兵招募这方面严把关。 我推测这只是天人为了扰乱军心的手段,严禁有人再谈论此事,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更何况真正的原因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对于军士私下的讨论也不能做什么,于是某次终于忍不住问了高杉这么做的原因,那闷骚的混蛋也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保持沉默是金的信条。 「莫非真的像流言那样说的,军中有内鬼?」我不满地挠着脸嘟囔,高杉大概听到了,回过头来甩我一个凌厉的眼刀,瞪得我虎躯一震。 「既然你自己听到了一些说法,为什么还来问我。」 啧啧啧,这傲娇的,这是怪我不信任他啊:「就是因为不相信才来问你,要相信我早相信了。」他也许是被我问得烦不胜烦,只含混地扔下一句「没真本事的人进了鬼兵队就等于让他们去送死」权作解释,就不再理会我。 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样的还真不好判断,只不过我愿意相信高杉,他虽然成天摆着张死人脸,心地还是挺善良的。而且如果真的是天人的细作,完全没有替他隐瞒的必要。 此事暂按不表。 跟高杉晋助比起来,我这个所谓冲锋军的头领就显得相当清闲,虽然这些天战事吃紧,不过凤家军也只是打打游击,强度完全不能跟鬼兵队的比。当然我也是做正事的人,每次打仗我绝对是沖在最前面的…… …… …… #只不过谁来解释一下一直离老子没几步的那个银毛混蛋是在干嘛啊?! 我一身的血不断挥舞手中的武士刀,砍人砍到手软,辰罗军却像学会了分裂繁殖一般怎么杀都杀不完。 我知道从上次起,高杉在战场上砍人就越发干净利落,攻击力如同鬼神,桂虽然平日里有些迷煳,上了战场也是毫不松懈,但是!这群人里明明该是我最放得下心的坂田银时,最近却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几次险些被敌人的刀刺中要害,问我怎么知道他每次的状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每次上战场都能看到他在我不远处的地方杀人罢了。 一役暂歇,我精疲力竭地躺在被鲜血染红的泥土里大口喘息着,坂田银时坐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腿上那道让人无法忽视的伤口大股大股地往外冒着血,很快在他身下形成了一小滩。 我强忍着扑过去给他包扎的欲-望依旧平躺在原处,盯着头顶的天空大口喘-息着,浑身津着鲜血的味道,让我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暴戾起来:「吶,我不是说过,战场上不要分心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阿银我对待敌人一直像对待甜食店里最后一碗红豆冰一样认真吶,要用最尊敬的仪式送战场上的灵魂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原本还抱着受伤的小腿哀嚎的傢伙听到我的话,唿痛声明显顿了一下,我还能清晰听到声音的右耳敏锐地捕捉到坂田银时唿吸速率的变化,有些颓败地闭了闭眼。 「你每次不正经的时候都要自称阿银……」我漫不经地说了件无关紧要的事,看向天空的目光近乎空洞:「下次不要往我这边跑,你跟我分开砍人。」再这样来几次,你会死的,战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地方。 「你在说……」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有些粗暴地打断他的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见惯了坂田银时的装疯卖傻,他这次的行为却让我由为不爽——不,已经不是不爽的程度,简直无法忍受!我无法……我无法容忍他因为要保护我而受伤——甚至送命。 我理解坂田银时的想法,从之前就一直在担心我会消失在这个充斥着鲜血和硝烟的地方,所以在战斗过程中不断往我这边频频分心。但正因为理解才无法容忍,想到坂田银时会因为这些无谓的事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只要产生这样的想法,我左胸下面有一个地方就像要被揪出来了一样,疼得没办法唿吸。 成为白夜叉吧,成为真正的白夜叉。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他是别人口中所传的那个白夜叉,冷血无情到只会杀人。 第75页 「铮——!」刚入腰间的刀再次出鞘,这次却是指在坂田银时的脖子上:「你以为我是谁?以为我被你上了几次就拿不动刀了么?」我僵硬地扯起一个冷笑,不屑地注视着他血红色的眸子。 「你知道的,我讨厌软弱的无力感,不但是被当成弱者保护的挫败,躲在你背后……」让你代替我受伤,这种刻入灵魂的愧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比起灵魂上沉重的背负,我宁愿轰轰烈烈地去死。 我只是个自私的人而已。 「这就是我讨厌作为女人身份的理由,如此腐烂的国度……就连你,对于女人也这么看不起么?」 「你……」坂田银时被我的刀指着不太敢随便动弹,只是一脸复杂地看着我:「……」他喉结上下滚动几下,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就连眼神都看不出心中的波动,一如既……好像能包容我所有的任性。 「我不用你管,我还没废到需要别人用身体给我挡刀。」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出绝情的话:「再有下次,我就跟你割袍断义。」 我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我所能想到最奏效的办法只有这个,我不想有朝一日真的看见坂田银时死在我面前,绝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那之后坂田银时在战场上依旧保持着跟我离得不远不近的距离,只不过没有再在我面前受过伤,我没心思理会他,对于那天的事我们两个人很默契地再也没有提起,只是有一样比较诡异的事,每次带着一身的血下了战场,我会下意识寻找坂田银时的身影,找个没人的地方就对他下手(= =),当然不是每次都要进行到最后一步,有时只是简单的拥抱和亲吻就足够让我体内沸腾地叫嚣着想要杀人的欲-望平息下来。 虽然说血腥能激发人的性-欲,但我的也未免也太强烈了点儿,而且只对坂田银时一个人发-情……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不行,我得克制……我克制……我…… 我克制不住。飞奔到个没人的地儿把自己狠狠往墙上撞,撞了半天又抽-出刀往墙上乱砍一通,才稍微清醒过一点。果、果然是因为精力旺盛过头了吗…… 「凤……」 「啊?!」我下意识回答了才察觉到有人的气息从背后靠近,大脑里空白了一瞬,腰上随即缠上一条手臂,熟悉的味道顷刻包裹过来,手也熟练地挑开衣领掀开胸口的弯铁探进来。背对着身后的傢伙,我瞬间一脸的卧槽——什么……成、成惯性了么,莫非觉得每次打完仗都得来一发才正常?! 「我不想做!」我抽着嘴角迅速按住坂田银时乱动的手,考虑是不是要给他个过肩摔。 坂田银时的动作顿了一下,缠在腰上的手臂狠狠收紧,耳边的声音却愈发温柔:「你想。」他这样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我。 「我不想!我刚刚砍人太用力,现在没劲儿了……」 「阿十,你想……」坂田银时这样叫我的时候会显得特别性-感,通过空气的震动传到耳边,立刻让我麻了半边身子。他的手指探过来按上我的嘴唇,又温柔地抚上额头被我撞到红肿的地方,居然没有恶劣地摁下去,只是轻轻地抚摸着。 我抬手按住面前的墙壁挫败地吐出一口气:「……好吧我想,来吧。」 其实只要不耽误正事,又能保证体力还算充沛的话,倒是没什么,只不过我前五分钟还在对自己发誓不能再过这种糜-烂的生活,此刻便毫无原则地投降——太丢人了,这事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 被坂田银时紧紧抱住啃咬我的唇舌,我才迷煳地想到——在这方面,主动权好像从来没有在我手中过,之前他满足于那种状况没有提出异议,到后来战争频繁地发生,我们的相处模式随之变得更加微妙——白天一起杀人,到了晚上就没完没了地做-爱——甚至包括战前趁着集合的空隙偶尔一个绵长的吻,这所有的一切,完全是坂田银时在主导的。 想明白这一点,我有些不爽地咬着他的嘴唇,将坂田银时扒个精光,后者更加热情地直接撕了我的衣服作为回应,非要到我带着哭腔求饶才肯停下。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坂田银时是在报復我。 事后我连眼皮都懒得再睁开,趴在他怀里任他餮足地抚摸我的后背:「找份混吃等死的工作,娶个老婆,生一堆孩子,然后每天被子孙和好吃的食物环绕着,最后因为吃太多甜食而中毒死去……我记得,你的理想是这样的吧。」 坂田银时的手停顿一会儿,復又移动起来,胸腔贴着我的耳朵发出沉闷的笑声:「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哟——」 「你十五岁那年,我们为了保护费的事跟隔壁村的小混混打群架之后……」 「你是机器人吗,记性这么好。」 「因为少有十五岁的少年会有这种颓废的理想啊,不应该是长大当科学家的吗。」我眯着眼睛浅浅地微笑,伸手将坂田银时抱紧:「虽然是不怎么样的理想,但是我想帮你实现它。」 「……」 「怎么了?」 「凤,你刚刚笑得……」坂田银时扭过头去,耳根微微泛红,声音也变得很轻:「格外……嗯,漂……」 「敢说出来就死定了啊混蛋!收拾收拾回去了!」我一把推开他,脑袋充血了一般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仓皇失措地往自己营帐那边跑。坂田银时这傢伙……真要命。 第76页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诈尸成功……快来表扬我……快来给我留言…… ☆、40有故人来访 五月本该是春暖花开的时节,这一天却突然飘下雪来,空气都被雪片氤得冰渣渣的。攘夷的战场却没有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冷静下来,反倒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气温倒是降了不少,只不过我留恋砍完人回来往头顶浇一桶冷水的爽快,仗着身体健康得超过常人,一头就往冷水里扎,浑身被冲散的血液混着冷水哗啦啦地顺着腿流下来——跟来了大姨妈似的。 凝视地上一滩污水许久,竟得出这样囧的一个结论,不得不长嘆一声——我这颗脑袋里的沟回也是非常异于常人。 花鸟苑急匆匆从外面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给我连人带木盆一起拖出了后院,也不管我脸上还挂着没沖干净的污血,我皱着眉毛挣了几下竟然不能挣开他的钳制,于是也不客气地抬腿就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花鸟苑没反应过来,生生挨了我一下朝前踉跄几步,回过头来才见我浑身湿淋淋,衣服都贴着肉津出身体的轮廓。那厮好脾气地朝我笑笑,神情多了几分尴尬:「是我着急了,都没发现凤还穿着湿衣服呢。」 我听他这样说越发觉得神奇,这人平日里稳重的很,就算战场上遇到紧急情况也能冷静应付,有时甚至比我更懂运筹帷幄,今天居然能忙乱成这副德行,莫不是前线又有什么消息? 我兀自胡思乱想,却越发觉得想法很有可能,于是也跟着着急起来,只不过见他脸色不铁青不惨白,气息绵长均匀,也不像是多慌乱的样子——排除前线吃败仗的可能。 「拖都把我拖出来了,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你不用着急,不是捷报也没有坏消息,」花鸟苑仿佛看透我心中想的事情,无奈地朝我摇摇头:「你遇上攘夷的事倒是比我更着急。」 我眉头一挑,伸手就朝他脑袋上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跟我卖关子,别整天跟白鹤混在一起,你都被他带坏了……啊嚏——!」 花鸟苑偏了偏头躲过我的手,按住我肩膀就往屋里推:「你才是跟他学得动手动脚起来倒是越来越顺熘了,还不快去换衣服,节骨眼上你要是生病了我对兄弟们可没法交代。」 我见他不再那么火烧屁股似的着急,就顺着他的意思去房里换衣服——我可没有折腾自己身体的癖好。等我一身干爽地走出来,花鸟苑才笑眯眯地告诉我,有故人来访。 我整天只顾着与坂田银时他们在前线战场上砍杀,处理军务接待外宾这种事全推给了花鸟苑和桂去处理,这几天桂跟着银时那队出去巡查,这种事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花鸟苑身上。 只不过我虽然自认为潇洒倜傥芝兰玉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纵是广交黑白两道(其中结仇的比较多),但如今大多时间都泡在鲜血刀剑里,于是歪着头想了半天想不出这故人到底是谁,便老老实实地问出疑惑。花鸟苑无奈地嘆口气:「凤,你也太无情了,亏他们还一直念叨着你。」 「他们?来的还不止一个人啊?」 花鸟苑看我一头雾水的样子,眼里笑意更浓:「是山田大叔和上原哥,他们正在前营等着呢,特别是上原哥,虽然他这些时候在南边,不过也听过凤家军的名号,见到我就一直在问你的情况呢。」 咦,上原清河和山田老头儿居然从南边回来了,这倒真是件不错的事,至少我很看好上原清河的医术,有他在的话伤亡率也会少很多。只不过花鸟苑什么时候跟上原清河这么熟了,叫得多亲热啊……上原哥,怎么跟棒子剧的小弱受似的。我这么黄暴地腹诽着就忍不住仄了花鸟苑一眼,后者回我一个懵懂迷茫的微笑,我便立刻转开视线——不不不,怎么可能,就上原清河那小弱鸡似的身板,怎么能攻花鸟苑,这货再怎么说好歹是我凤家军的人,就算喜欢上男人也得是在上面。 那么,如果凤家军内部消化了,又要是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呢? …… …… 最近脑洞越来越大,不是什么好兆头,想着一件事就能拖拖拉拉地拽出千丝万缕匪夷所思的事情,实在越来越无法直视我自己了。 我脑内正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脚下却已经跟着花鸟苑到了前营,一眼便看到中厅坐着的纤细青年。 ——没几年不见上原清河倒是黑了许多。 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等他也对上我的视线站起身来,我才觉得有哪里真的不怎么对劲。虽然说我们之前关系不错,我还把那个格外亲切的卵石送给他了,但是之前也从来没有此刻对他的那种奇异的感觉,怎么形容,好像更加贴近,更加亲切…… 对,就是亲切。那种亲切的感觉就像是对阿牛哥留给我的卵石一样,还没靠近已经产生了想要亲近的想法。但是对一块石头亲近我可以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但是对人莫名产生这样的情绪,只会觉得诡异。所以对上原清河过分热情的目光,我便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但是随即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好,就向他旁边的山田看去。 …… …… 见鬼了,怎么对山田老头儿也是,我脖子后面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我紧紧皱着眉头,还在犹豫的时候已经被花鸟苑从背后一把,就这么大咧咧地跨进屋子里。上原清河和山田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不妥,很开心地跟我打招唿,我只好僵硬着身体对他们点点头,坐在离那两个人不远的地方默默观察。 第77页 老友相见说不开心是假的,只不过我现在被一种诡异的感觉缠绕着,有点不能完全投入到重逢的喜悦中。记得当年偶尔跟上原清河在一起聊天,一直都是我主导聊天的内容,上原清河顶多就是对我所说的内容偶尔点点头,表示他「很感兴趣,还在认真听」,但是今天因为我的顾虑,我们俩的角色反而调换了一下。 上原清河变化挺大,虽然还是浅淡的眉眼,衬着小麦色的肌肤倒是添了几分男子汉气概,他去了南方不知是吃过什么苦,原本纤细柔弱的感觉没了,倒是露出的一节手臂上有肌肉微微突起的痕迹,看上去很有力量。他现在很健谈,说话的腔调却依旧有条不紊,把这些年在南边的见闻捡着有趣的说给我听,山田大叔在一边时不时插几句,花鸟苑也附和着,所以尽管我对交谈心不在焉,谈话还是顺利而愉快地进行了下去。 「阿十,好久不见你稳重了很多。」 上原清河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我,我正兀自出神,对上他的一双眼睛便避无可避,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装作真的很稳重地微微点头:「清河你倒是越发健谈了。」我停顿一会儿,歪歪头看着他:「你们跑了这么远的路,来这里是……」 「这边交锋太激烈,南边派了一支支援队过来,我跟山田大叔被编在里面,就一起跟着来了。」 「那真好,你们过来我就再也不用忍受这帮臭老爷们儿包得歪七扭八的绷带了。」这句话实在违心,其实坂田银时从小跟我一起打群架,对包扎伤口早就熟练,而且就算他不顶用还有桂呢,只不过场面上的客套话,大家都懂的。 「阿十,你太客气了。」 我抿了抿嘴唇决定跟他绕弯子:「晋助前一段时间受伤了,用的就是你给的药,那伤我看着都觉得瘆人,现在活蹦乱跳的。清河的医术还是非常不错。」 上原清河大概也察觉到我刻意的疏远,表情尴尬了一瞬间,花鸟苑很懂行地就要带他们去营区休息,我坐在那里没动弹,盯着上原清河的背影看着,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脑抽了一下,张嘴就把他叫住了,等上原清河转过头来用一双眼睛温温地看着我时,我特想自抽几个嘴巴。 「……我给你的那个东西,你还带着么。」 上原清河楞了一下,随即抬起手摸摸心脏的地方沖我笑了笑:「嗯,一直带着,从来没离过身。」 我脑袋里空白了瞬间,指尖的血液嗖地倒流回心脏,剎那只觉得手脚冰凉——我所说的卵石上原清河一定知道,从进屋开始我就能感受到那上面的气息,只不过非常微弱,但是我与卵石之间的关系紧密得超出想像,如果他真带在身上,我一定会更早察觉到。 但也不能说上原清河骗了我,只不过,他绝对没有说出全部。 「凤,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看你从刚才就精神恍惚,是不是这些天太累了。」花鸟苑回来以后我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原处,在这种飘雪的天气里,背后渗出一层细汗。 我勉强地朝他笑笑,扶着椅子站起来:「没事,对了……你那里还有酒么,最烈的那种。」我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偶尔一个不详的预感小题大做,但是这次却让我不得不提高警惕,因为感觉真的不好。也许是我想太多了,我需要喝点儿刺激的东西冷静一下。 当然如果坂田银时能在,让他配合我刺激一下,就更好了,可惜他去了远线战场,最近都不在营里。 「有,你喜欢的菊正,我还背着白鹤他们窖了一罐。」 「大五郎……谢谢你。」 我第一次如此迫切地希望自己的预感能够落空。 ☆、41厚脸皮的机器人也是会脸红的 上原清河和山田在这里安顿下来,从这次重逢开始,我就一直避着不见他们,所幸我们一方奔走前线,一方总在后方,随着战事愈发炽烈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少之又少,有时候远远路过药房,见上原清河站在门口神色不定地看我,我也鼻孔朝天装没看见。 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偏偏对上原清河便如此忌惮,心里也特别窝火。但潜意识里有种微妙的直觉却一直在警告我,不能意气用事,对那两个人,能避则避。百思不得其解,我坐在房顶上叼着根草棍长吁短嘆——唉,他们去了一趟南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回来了!」 不知是谁这样嚎了一句,我一骨碌爬起来,屁股挨着晒得喷香的稻草垛哧熘一声从屋顶上滑下。 自从上次我为坂田银时受伤的事与他吵了一架,我们在战场上就没太有什么交集了,我刻意避着他,他也默认了我的决定,前阵子高杉晋助指挥鬼兵队和小部分散兵队伍拉长战线去了别处,坂田银时也跟着一起去,现在想来我是好久没见他的面了。 只是我没想到,再见这人时,他却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 坂田银时不经常受伤,他相当懂得保护自己,只不过这一伤,就伤得相当严重。我撑着手握住他床边的栏杆,手指捏得木头嘎吱作响。上原清河心惊胆战地瞥我一眼,给他取刀片的动作更快了些。躺在床上的傢伙因为疼痛没意识地嘶了一声,我没控制住压着他的尾音也倒抽一口凉气。 「轻点!」 上原清河手里捏着镊子一用力,冰凉的刀片就噗嗤一声从坂田银时肋骨里拔了出来,一股鲜红的血随之喷涌出来,我像是被魇住了一般伸手就去捂那伤口,半路被一只洗白的手握住手腕,我迷茫地转头去看,上原清河一头冷汗,抿着嘴唇朝我摇摇头,然后迅速放开我的手,用药棉给他止血。 第78页 我不是没见过坂田银时受伤,只是他脸色惨白眉头紧皱的样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今手足无措碍手碍脚跟在医生身后的人倒是我了,脑袋里也记不得什么他如果受伤我就把他扒光吊在屋檐下打之类的话,完全失去平日里的冷静。 「他怎么样……他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搓着手心失了魂一样跟在上原清河身后,声音细碎凌乱地从喉咙里溢出来,仿佛不是我说的一般。 山田将一大罐止血粉倒在坂田银时深可见骨的伤口上,横亘了整个腹腔的刀伤血肉狰狞外翻,我是知道这种药,虽然效果极好,洒在伤口上却像盐巴一样钻心得疼,所以在军中,不是受了什么要命的伤,兵士大多不会想要选择这种药粉。果然坂田银时下一刻就痉挛着抽搐起来,牙关不要命似的往舌头上咬。我下意识就把手掌整个塞进他嘴里,抓着他柔软地垂在一边的手用力握住。 「按住他。」 上原清河说了这样一句话,立刻有人拥过来按住坂田银时的肩膀脚踝,肠线在几乎被豁开的腹腔上来回穿梭,针线走过,便留下一道长长缝合的痕迹。我被坂田银时咬得冷汗直流,却能想见坂田银时这时是怎样的感受,朝着上原清河咆哮:「上麻药啊!手术不用结束他就疼死了!」 「麻药用光了……」 上原清河看了我一眼,仿佛异常疲倦地闭闭眼:「他必须立刻止血,没时间配麻药。」 取刀接骨缝合,手术持续了两个时辰,我的手被坂田银时咬了两个时辰。手掌上不断加深的疼痛倒让我庆幸不已——至少这傢伙还有力气咬我。手术结束,坂田银时因为疼痛和疲倦彻底晕了过去,唿吸虽然不强,但听上去还算平稳。 我捧着血淋淋的手惨兮兮地涂药,摸到坂田银时身下被冷汗浸湿的被单却觉得这样再好不过。这事告一段落,我才后知后觉高杉晋助站在我身后良久,回头看他时对上一对闪烁不明的绿瞳,心里不知怎么就噎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对了,你有没有受伤?」 高杉晋助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唇角却带起一丝难测的意味:「你刚刚整个人都掉到名为『坂田银时』的异次元去了,当然没注意到我在这里。」 「……」 他上下打量我一遍,唇角勾了勾:「我一直知道你们俩关系挺好,之前只觉得是臭味相投,但是今天看来,怎么觉得……」 「喂!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推着高杉晋助往药房外面走:「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假髮不是也受了伤?你去那边帮忙。」 高杉晋助扭过头又看我一眼,调侃的意味却淡了许多,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坂田银时的血虽然止住了,额头却不断渗出汗来,甚至连赤-裸的胸前都挂着细小的汗珠。我让京乐白鹤帮忙烧热水,沾着白布巾一点点擦过他的额头和露在外面的皮肤,将血污都擦干净。京乐白鹤端水盆的时候看到我的样子,立刻惊讶地张大了嘴。 「凤老大,你居然也能这么温柔,我还以为你会不小心一指头弄死他。」 我没接话,只是将他赶出去,不算小的药房里就剩我跟坂田银时两个人,看他眉头终于稍微舒展开来,我才虚脱一般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大口喘-息。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甚至是阿牛哥全家被杀,或者松阳老师被抓走的时候,左边胸腔里那颗东西也没有跳得这么失常,那感觉……看天都是暗的。 坂田银时昏迷了三天,我守了他三天,有时候看着他平静的睡脸就想起以前的事情。比如第一次见面,冷月下脏兮兮的狸猫精怪,如今居然在我的生命里占据这么大的位置。敌军也像体谅我们的忙碌一样,这几天前线居然毫无消息。我心安理得地指挥着凤家军满山抓老母鸡,炖烂了都端进坂田银时的病房去。 花鸟苑见我一脸慈爱祥和的表情用瓷勺给坂田银时灌鸡汤,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下:「凤,山上的老母鸡都快被抓光了,他是受伤不是坐月子,不用天天灌……」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吗,那明天去集市弄点鹿茸灵芝什么的吧。」 花鸟苑:「……」 期间我问过坂田银时是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高杉晋助直接不理我,几次逼问,桂才语焉不详地跟我说了几句,然后从军中其他人嘴里零星听到一些说法,组合起来就是——他被天人有目的地围攻了。 「对方也没讨到好处,找到他的时候,这傢伙身边躺了一片死尸。」 高杉晋助实在不堪我的纠缠,终于皱着眉头扔下一句聊作安慰的话把我从他房间里踢了出来。这样看来,名气太大也不好,白夜叉的名声有点太响亮了。 于是我又晃晃悠悠地去了病房,一进门就见坂田银时瞪着赤红的眼看我,手里装鸡汤的瓦罐差点脱手摔到地上。我扑过去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遍,颤巍巍抚着伤口:「还疼不疼,我去叫清河过来?」 坂田银时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盯着我看了许久,才唿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举起自己的左手:「……这里疼。」 「啊?」 「你捏得阿银手要断了!」 「……什么,我没捏……」 坂田银时突然伸出手掐着我的脸用力揪一下,在我发飙前终于识趣地从脸上移到我头顶,摸索着揉了揉:「回来第一天啊,失去意识的时候没太感觉到缝针,就觉得被你捏的地方要碎掉了一样。」 第79页 不知是他刚醒来力气不足,还是故意放缓了语气,比平常更温柔的声音缓缓吐在耳边,成功地让我脸上温度直线蹿升。 「餵。」 我愣着弯腰站在他床前,听到坂田银时说话终于回过神来。 「你拿着的那个不是给阿银的吗,快点拿过来啊,蠢女人。」 最后三个字像化开在牛奶里的糖稀,不见一点颜色却混入易察觉的甜蜜,我终于彻底清醒,手忙脚乱地将滚烫的罐子塞到他手里,然后立刻转过身冲出病房。 「什么啊……」「自大的混蛋」「明明刚醒过来……」「该找他麻烦的是我吧!随便就受这么重的伤!」 这样抱怨着,却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要落荒而逃。我明明……想要直接明了地扑过去抱抱他,或者揍他两拳让这个不知深浅的混蛋长点记性,但是我却,第一次在坂田银时面前逃开了没办法做直接想做的事情。我记得,就算是初-夜,我也没有丝毫停顿地问他——要做么。 心脏跳得飞快,我仿佛能听到肾上腺素噗噗狂飙直上的声音,全身血液都倒流回脑袋,脸热得发烫,头脑却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现象。 耳中还充斥着坂田银时因为徒手接住砂锅而发出的惨烈哀嚎,迷茫地伸出手,纤细的五指被阳光映着有些透明,然后缓缓握住,下意识呢喃出声。 「二哥……告诉我……」 ☆、42乌鸦是跟白夜叉和赤练火一样的东西么 看着坂田银时几天他的伤渐渐好起来,我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喝酒了。有些事情不想还好,这样一经思考就难受得抓心挠肺,一点不能停顿地想喝酒。于是趁夜□临偷偷跑去集市搬了几瓶,边喝边往回走。 夜风很凉,冰冷的酒液从喉咙滑进胃里让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原本我们早该返回枥木,茨城一战伤亡人数太多,最终决定分批小部分撤离。上原清河说过,千叶东南方向的战火差不多接近尾声——这我知道,不然他们怎么会大老远地转移到这里来。我们就是一群哪里需要走到哪里,哪里人少补充哪里的小杂鱼啊…… 我又灌了一口酒,微微皱起眉,从人员调动上可以看出,主战场也许正在从东京向茨城转移,枥木与茨城接壤,那边也不会太平,不知道七海她怎么样了…… 说起来,有点想她了。 枥木虽然与茨城接壤,但是从主营到这里也有很远一段距离,七海眼睛不方便,也没几个熟人,坐马车过来也不可行。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原本说过几个月就会回去,哪知一拖就是小半年。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军营门口,远远看见一人蹲在樱花树下挖什么东西,我扔了手里的空酒瓶子,怀里还揣着几瓶,偷偷走过去。 咦,山田大叔?这么晚了他在干嘛。虽然我是应该见到上原清河和山田大叔就绕道走的,不过这次银时受伤多亏了他们俩,我也不好做的太过绝情,而且他行为也太奇怪了点儿,还是过去看看的好。 我蹑手蹑脚转到他身后,不知道是我动作太轻还是他挖得专心,我都走到离他只有半步距离了这人还没察觉,警惕性太低,幸好山田大叔是后方人员,不然可是很容易丧命的。 「这么专心做什么呢……」 「啊啊啊啊啊!!!!」 我出声提醒的同时,山田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嚎叫,把我吓得倒退两步差点摔了怀里的几瓶清酒。 「吓死我了啊!干嘛突然鬼叫!」 山田大叔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吭哧吭哧地从地上站起来,转身看到是我之后松了口气:「你才是吓死我了啊臭小子,没事鬼鬼祟祟在我身后做什么?!」 「我买酒回来就看你在这儿做诡异的事情,当然要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撞邪了。」 「乌鸦嘴……」山田大叔嘴角抽了抽嘴角,似是犹豫片刻,还是将手里的铲子谨慎地插-进泥土里,小心贴着什么往前拱了拱,然后掘出一个泥罈子。他像捧着珍宝一样将罈子捧出来,盖子打开,一股混合着奇异香氛的酒香就飘到鼻子里,我眼睛瞬间就亮了。 山田好酒——或者说,军中几乎没有不好酒的人。我一直知道他有好东西,但是从来没见过,原来却是埋在地下。也对,就算我五感过于常人,但埋藏在地下的东西还是感觉不到。 「你居然偷藏了这么好的东西……」 接下去的话我用贼亮的眼神和很响的吞咽声代替,山田无奈了一秒,随即豪放地将酒罈搬到较平坦的地方:「不会忘记你那份的,混小子。」 我立刻从山田手里拿过瓢在酒罈里舀了酒抿一口,丝丝缕缕的清香立刻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 「真神奇,这什么酒,我从来没喝过。」 山田得意地瞥了我一眼,嘴上却不耐烦地嘟囔:「喝酒是了,别的不要问。」 就这样,我跟山田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虽然平时跟他不是很熟,但只要好酒就是同好,也颇有乐趣。酒过三巡,山田醉得东倒西歪,我也有微醺的醉意,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觉得从头到脚都通透了。我不慌不忙地拿出怀里揣着的几瓶酒,把里面的液体都倒掉,然后将酒罈里剩下的一些一瓢一瓢装进空瓶。山田醉得厉害,自然没什么反应。这酒真是不错,入口甘凉,却是越喝越来劲,自从那一次被松阳老师摆了一道,我就再也没尝过喝醉的味道。 第80页 …… …… 想起松阳老师,我又开始忧郁了。 「喝、喝酒!你唉声嘆气什么……」 我将酒瓶收进怀里,拍拍眼前这醉鬼:「你还是别喝了,醉成这样……」 「胡说!我喝这桃花酿……就、就算醉死了也心甘情愿!」 桃花酿?倒是个好听的名字,不过这桃花酿埋在樱花树下却有点奇怪。 也许这酒真的妖冶,竟勾起我丝丝缕缕愁情,闷头喝了一盏,山田大叔已经要趴到桌子下面,深深嘆口气:「我们参军本来就是为了找松阳老师,这么多年过去,就连他是否活着都不清楚,更别说找到他。」 不仅如此,高杉和银时还接连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真是不想为了国家让同伴把性命搭进去。干脆改天找个时候带着他们一起当逃兵算了,桂那傢伙肯定不会妥协,打晕绑起来直接带走…… 「乌……乌鸦……」 我正天马行空地想着以后我们几个逃兵要以何为生,山田突然咕哝了一声,抱着个酒碗趴在石桌上,瞪着一双被酒气激得通红的眼抬头来看我。我被他饱含深意的眼神刺激得直抽嘴角,一巴掌按住他的脑袋:「是,我知道这是乌鸦嘴,不过也不是杞人忧天,这猜测还挺合理的。」 「乌鸦……乌鸦!天道众……」 山田被我按着趴在桌子上,声音渐渐低下去,「天道众」三个字却清晰地传入左耳,我愣了一下,心里立刻转了百八十个弯——天道众?莫非,他说的乌鸦是某个人的名号?就像白夜叉和赤炼火一样……如果是这样,那、那岂不是在说松阳老师被抓的真相?! 一时间窥着真相的狂喜与莫名担忧混杂在一起,纠缠得我抓心挠肺,于是按着山田的肩膀将他一阵狂摇:「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天道众!」 山田醉得不省人事,即使被我摇晃得扶桌狂吐,却也再没说出关于天道众的半个字,我气极,一脚踹翻了他坐着的石凳。 抱着几瓶酒晃晃悠悠地回了宿舍,直奔坂田银时的房间去了。 我一脚踹开坂田银时的房门时,他正在擎着一只胳膊换绷带,把自己缠得跟只粽子似的。坂田银时见我进他房间比进我房间还顺腿,嘴角抽了两抽就淡定了。我想也是,他早该适应了我的脸皮厚度,上次被这人一句话羞得脸红心跳,那才是不正常,而不正常的我是不会经常出现的。 我放好酒瓶自觉地走过去帮忙:「我从山田那里搜刮来的酒,味道还不错。」 「真不愧是你啊,不但敢从铁公鸡身上拔毛,而且居然还拔下来了。」坂田银时抬着胳膊,露出腋下一大片突出的肋骨。我就纳闷儿了,连着几天给他炖鸡汤,怎么就没有养胖一点呢? 「别打岔,我今天有正经事问你。」 我在他胸口熟练地打了个蝴蝶结,往上轻轻一拍,后者嘶地一声抽了口气:「好痛啊你这傢伙!」 「你听过谁的名号,叫『乌鸦』的么。」我取了一瓶桃花酿递给坂田银时,转眼却见他神色有些古怪,忍不住挑起眉头:「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一个人不知道,高杉晋助这次回来也奇怪得很,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坂田银时耷拉着眼角没精打采地看我一眼,扭头只留个侧脸给我,两根手指捏着瓶颈往嘴里倒了一口,悠长嘆息:「不管是长得怎么样的女人,像模像样的也好,山地大猩猩也好,总是对不该好奇的事抱着浓烈的好奇心,这样的女人可不可爱哟,特别是暴力女,没有外在的美貌本来就够悲剧了,再失去身为女人的自知——啊疼疼疼疼疼疼!!!!!!!好疼啊!你杀掉阿银吗?!」 坂田银时没说完的话被我一指头戳在他胸口憋了回去:「我就是想杀了你啊混蛋,你说谁是没有外在美貌的悲剧!」我这张脸当年在松下私塾可是很有竞争力的!特别是我门牙长出来之后,那简直可以说是松下私塾一枝花了! 坂田银时捂着胸口嘴角抽搐着抬头看我,嘴里还在小声嘟嘟囔囔:「……像你这种连自己男人都打的傢伙,就再怎么漂亮也没所谓了吧,霸王龙……啊疼!!」 我因为那句「自己的男人」楞了半晌,再戳下去却是因为羞恼失去分寸,从坂田银时跟刚才完全不在一个疼痛级别上的哀嚎就能听出来。被他这样一闹我也忘记了追问关于乌鸦的事,夺下他还喝得津津有味的酒瓶摔门出去:「伤员不能喝酒,影响伤口癒合!」 「刚刚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这一点吗你!!!!」 我知道坂田银时这个人,虽然平时嬉皮笑脸,但他若是有事真不想告诉你,拿老虎钳把他一嘴牙拔掉也没用。这个自大的男人……哼,我去套假髮的话,我想知道的东西,哪里会有问不出来的道理。 ☆、43暴走 桂虽然不嗜酒,但是有美酒的时候也当仁不让。在我们四个之中,他大概是最认真的一个,悬着绑了绷带的胳膊,却还是在昏暗的烛光下对着纸张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便皱起眉不贊同地瞪我。 我有点儿无奈,退后几步屈指在门上敲敲然后走进来:「我们都熟成什么样了,还要这些虚头巴脑的礼仪,莫非你会在房间里光着上身换内裤么。」 「就算我不会那么做,你进门之前也该先敲门。」桂八百年不变的正经八百的态度不会因为我一句两句话改变,就像他不会因为我进坂田银时的房间不敲门就允许我进他的房间也不敲门。 第81页 「是是,我错了假髮大爷,我——」 「不是假髮是桂!」 「闭嘴不要打断我!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啊?!」我抽着嘴角把酒瓶顿在他桌子上,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挑着桌上的一个茶杯就当酒杯使:「我这次来找你是有正事要问的,你不要打岔。」 桂对我突然正色感到诧异,也肃了面色:「什么事?」 我吞下口中冰凉的酒液,抬起袖子胡乱擦拭一下嘴角,心中却转了几道弯弯绕——想是我之前一旦问坂田银时关于「乌鸦」的事,他就立刻岔开了话题,而山田大叔对于「乌鸦」的态度也显而易见,如今再想起来,若不是他当时喝醉了,也不会让我探听到一丝半缕的消息,我还记得几年前,刚进军营那会儿,山田就提过只言片语关于松阳老师的事情,我再问的时候他却怎么也不肯说了。桂平时看起来脑袋像是缺根筋一样,但也不好煳弄,如果他们打定主意不告诉我,说不定几个人早就联合起来结成同盟,我还是得迂迴着询问才是。 想通这一点,我就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这次出去,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我平日都跟他们同进同出,他们遇见的事情我也少不了会知道,只不过这次出去一趟就变了态度,若是听到什么风声大约便是这次得到的。 桂好像没想到我会这样问,歪着头思考许久:「没有吧,啊!对了,这次出去美味棒带的不够多,害我饿肚子……好痛啊!凤你做什么突然打人!」 我被他气得都要笑了,表情扭曲着收回手:「你再不认真回答,下次就不是一个爆栗那么简单了。」 桂直把他一头柔顺的长髮揉得呆毛四翘,才放弃对我的抱怨:「奇特的事倒是没有,路上遇见一个叫坂本辰马的傢伙,军火商人,听说我们是攘夷部队就很大方地为我们提供枪枝弹药,看上去,出身不比高杉贫寒。」桂看起来很是赏识那个军火商人,到最后感嘆地说:「如果大家都对攘夷这么充满热情,那日本的黎明就近在眼前了。」 我对坂本辰马还是坂本辰驴的不太感兴趣,就心不在焉地问他怎么没把那位商人请来喝杯茶,桂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因为对方有自己的地方安营扎寨,不过这次相遇之后也算同伴了。 我实在忍不住,本身就不擅长这样绕来绕去说话的方式,于是一拍桌子几乎跟他脸贴脸:「我直接问你吧,你这次去战场有没有听过『乌鸦』或者『天道众』?假髮你要好好想清楚,我觉得这事跟松阳老师有关。」我怕桂再跟我胡扯美味棒之类的东西,用相当严肃认真的语气强调了松阳老师四个字——可恶,一个靠谱的傢伙都没有,我现在非常后悔没跟他们一起出战。 「没有,绝对没有……话说凤你别靠这么近!」桂推着我的肩膀将我推开,才松了口气似的坐直身体:「但是我们这次,不但遇到了天人的袭击,高杉推测说,很有可能幕府也参加了围剿,不过这只是他小心眼的猜测,我不认为会被同伴……」 桂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脸上却是难得露出落寞的神情,手中的毛笔也放下了:「这种没有根据的事情,他们不告诉你也是正确的做法。」 我本来想问关于乌鸦的消息,却得到这样的回应,一时间愣在那里,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但要对抗天人,还要防着自己的同伴对我们放冷箭?」 「凤,你冷静点,这只是猜测。」 我很冷静,既然做出这样的猜测,其实也差不多可以确定某些事情了吧。怪不得从回来就觉得他们几个怪怪的,坂田银时和桂倒还好,只是高杉他,是从什么时候就确定了这种事的呢?我不相信他是刚做出这样的猜测,说不定,从他上次受伤,就察觉到某些潜在的危险,只是没有确凿证据并不向我们透露。 那这样看来,早点儿脱离攘夷队伍就更有必要了。 「别担心,总之我们先撤回枥木,再作别的打算。」 真搞不懂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居然能一直保持这种乐观的态度。我不能保持桂这么平静的态度,凤家军只收回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战力,其余的人还留在战场上,前几天花鸟苑和高杉晋助被飞鸽传书招回前线,我本来想跟他们一起去,但是军营里能指挥的只剩下坂田银时和桂两个伤员,万一被人一锅端就惨了。 越想越心烦意乱,我在桂的屋里走来走去地转圈,想了会儿还是决定明早就启程回枥木,战场上的那几个我倒是其次,我只担心七海在这种乱世里一个人能不能活下去,走的时候只安排一个新兵帮忙照顾,毕竟战乱时期人手缺乏,现在想来却是假若真的发生点什么事,一个新兵是万万应付不来的。 「算了,有什么事明天早晨再说,我回房去了。」说着拿起放在他桌子上的酒揣怀里就往外走。 「我还没喝呢,你干嘛拿走?」 「伤员不能喝酒,影响伤口癒合!」 * 但是那天晚上就得到了答案,夜里下了很大的雨,窗户被雨点打得噼噼啪啪直响亮,一道闪电噼下来,将屋内照个通亮,我勐地从床上坐起来,惊了一头冷汗,拎着件外套就往屋外跑。 一推开门,浑身湿淋淋的坂田银时正站在门口,将我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吓得又落回肚子里,我一口气没提上来便接连不断地咳嗽:「咿——!!!你站在这里干嘛?!吓死我了……」 第82页 坂田银时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只垂头站在原地,刘海盖着他的眼睛,我看不清坂田银时的表情,心中不好的预感却越来越明显。我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后者退后一步躲开我的手,背后披着的衣服就如慢动作一般地滑落到地面。 「银时别闹了,你的伤口不能淋雨……」 「跟我来。」 「什么……」我不明所以地去看他,甚至有些迷茫,视线穿过雨幕落在远处的几个人身上——假髮和高杉,这么大雨他们俩站在那里干嘛呢。我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雨水顷刻打湿了我半边肩膀,下一刻就被坂田银时抓住手腕拉回来。 「……」我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嘴唇被雨水浸润,张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 坂田银时缓缓放开手,我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一声黯哑的「对不起」带着隐忍的哭腔飘进耳朵,让我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到泥水里。 「我们遭遇了辰罗……」 这是高杉晋助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他身后站着几个浑身浴血的士兵,我脑子里嗡地一声,左边耳朵好像也听不到声音了。 「花鸟苑……白鹤呢?」我艰涩地吐出几个字,身体缓慢地蹲下去,没有任何倚靠,我只能靠这个动作来降低重心防止自己倒下去。 「……」高杉晋助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用力咬了咬嘴唇:「他们在营帐外面,现在应该已经到这边了。」 「这样……回来就好,回来……!」腰上缠过来一条手臂,我却突然说不下去,隔着越来越密集的雨帘瞪大眼睛盯着高杉的脸,期望他说点儿什么让我赶快从可怕的猜想中脱离出去。 「凤家军全军覆没,跟去的鬼兵队只逃出我们几个。他们战线拉得太长,还算完整的尸体只找到花鸟苑大五郎和京乐白……」 「住口!!!!!!!」 我尖叫着打断高杉的话,眼前黑了一下,然后赤橙黄绿青蓝紫地轮番充斥我的视野,最后变成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色。不想听……我才不信什么全军覆没!那个我捨弃一只耳朵从死神手里救回来的少年,还有那个总是温柔地为我出谋划策的少年……我不信他们都死了!捂住耳朵……为什么还能听到……为什么还能听到他在说!我恨不得另一只耳朵也聋了。 「凤……凤!冷静!你要去哪里!」 谁在说话…… 「凤十字你站住!给我回来!」 去哪里……我要去哪里……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辰罗……辰罗!我要去杀了这帮畜生! 杀了他们……杀光吧,杀光他们…… 手腕被人握住,我目眦欲裂地盯着面前的人,想要看清他的脸,眼前却只剩下一片猩红,隐隐绰绰几个黑影,变成辰罗军的样子。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砍出去,没有砍到肉-体的实感便噹啷一声落到地上,颈后一阵钝痛,视野里的猩红渐渐被黑色代替,连同我最后的意识也一起吞没。 「对不起……」 ☆、44我们两个,就是这样的关系 醒来的时候,窗外正下着大雨。 …… …… 好像有什么被忘记了。 心脏上突然传来令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冷津津得,像有无数根针扎在心窝里,冷汗一波一波地往下流,痛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我努力弓起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企图控制这种疼痛,但是完全没有办法,像溺水的人无论如何挣扎都没办法接触到氧气一样,疼痛将我从头到脚笼罩得密不透风。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刚才的不适来得突然去得也快,瞬间消失无踪,我勐然睁开眼,枕头下的佩刀「锵」地一声拔-出来,下一刻刀刃便抵在来人咽喉处。 「!」 被我抓着的是个金色头髮的少女,穿的玫瑰红色包臀短裙,腰上一把要掉不掉的手枪,没什么威胁力。我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她,后者用一种恐惧到极点的眼神战战兢兢地回望过来。 奇怪,我有那么恐怖么,倒像是我要害她一样。 「凤,放了她。」 「晋助大人!」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被我挟持的少女几乎跟它同时响起,被吓得花容失色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仿佛见了救世主似的光芒,瞬间把我闪瞎了。 听清来人的声音我便松了握刀的手,抬头看去却被他吓了一跳:「晋助?!」我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穿得这么风骚。」 高杉平时总喜欢cos冰山,我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喜好这种色彩对比强烈的衣服——紫色大绸,加上缀满红梅的暗绿外披,鲜艷得跟寿衣似的。我皱眉看着他,却觉得面前这个高杉晋助陌生得与我所知的判若两人,不仅是品味的变化,还有身上的气质,现在的高杉却是有点吓人。 「等等,你眼睛怎么了,绑着绷带干嘛……」 这样说着便就走上前去,抬手要摸他的左眼,旁边穿得跟朵玫瑰似的少女立刻激动地朝我大喊:「你这傢伙不要随便碰晋助大人!」 高杉微微向后偏了一下头躲过我的手,对我的行为完全不以为意,只将眉梢轻轻挑起审视般地看着我,过了许久,他问我:「你记得这是哪里么?」 我自讨没趣地收回手摸摸鼻尖,随意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观察之下却是惊了一跳,这雕窗画栋,摆放的矮几居然也是镂空涂金,我们几个如今被派出作战,生活条件大不如前,但是就算在总部军营的时候屋里摆设也没这么豪华,这显然不是我份额的单人间。 第83页 「哦?居然又不记得了,」高杉晋助似是被我的反应愉悦到,脸上露出个古怪的微笑从怀里抽-出一张薄纸递给我:「你看看这个。」 我虽然不喜欢他的表现,却也从善如流地接过,上面画得密密麻麻,能看出是某个地方的地图:「给我这个做什么。」 「人总是喜欢忘记一些事情,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可以理解……」高杉晋助嘴里说着谅解的话,语气中却带着浓浓的讽刺。说到这里,他嗤地笑了一声,对着旁边明显带有不满神色的少女摆摆手,后者咬着嘴唇顿了下脚,最终还是顺从地从外面把门带上。 「但是有些仇恨,刻在胸腔里,你总不会忘记的吧,凤。」 「……」 高杉好像并没有打算得到我的答案,只是踱着悠闲的步子走到窗边,修长手指从怀里捏出一支只看上去就贵死的烟杆,然后往窗边缓缓靠过去,居然就开始吞烟吐雾,那样子简直就像想这样专心欣赏窗外的雨景。 干!对着我居然这么装逼,还学人家抽菸……咦,居然没有呛到!我知道了,他肯定背着我们学会这种坏习惯。 「喂喂!你在擅自说些什么啊,」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抱着手臂皱眉看他:「这种发言简直像初中二年级的男生才会说出来一样,这么多年你是没长大吧。」 高杉未被遮住的翠色眸子在眼中顾盼流转,凉凉地飘人一眼,却让人觉得从头冷到了脚:「你总记得凤家军是怎么全军覆灭的吧。」 他的话刚说完,我脑袋里便嗡地一声空白了,瞳孔瞬间紧缩成针尖一样大小,心脏上也想刚才那样,疼到冰冷——对,我凤家军全军覆灭了……那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尸体,残破地散落在战场上…… 为什么我还活着……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只有我活着!我现在活着唯一的目的是……復仇! 我勐地抬起头,高杉绛紫色的和服深深印在视网膜深处,从边缘起了一层血色。我用力将手里的刀扔到远处,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对他拔刀的冲动。 「呵,看来你已经记起来了。」高杉的声音一如既往平缓而充满引-诱力,嘴角的笑却变得狰狞,带着疯狂的味道:「你的凤家军,是死在辰罗和幕府手里,你一定要记得。」 我艰难地吞咽一口,将手里的地图缓缓握紧,只是除了要报仇这件事,其他的我不怎么记得了,比如我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银时和假髮去了哪里?还有七海…… 「离那时已经过去两年了。」 不知不觉我竟然将心里的疑问说出来,高杉收起懒散的站姿,难得耐心地解释下去:「攘夷军被幕府肃清,他们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还活着。」 「那坂田银时!那……那他,为什么没有跟我们一起?」对于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这件事我已经没空思考其缘由,其实我更想直接问他——坂田银时为什么没有跟我在一起?我还记得我们之间……我们之间…… 「坂田银时?嗤……」高杉的视线在我拉着他的袖口上游荡一圈,又转回到我的脸上:「他大概在江户的某个角落里藏起来了,像一只病狗一样苟延残喘着。」 我被他的话激得后退一步,适才的戾气倒是退去不少,近乎呆滞地盯着他露出来的右眼:「那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应该跟坂田银时一起走掉才对。我早就知道他的理想,这傢伙确实像高杉晋助说的那样,战争结束了,就找个地方平平静静地继续生活下去,我最明白他的理想,所以就算背负着仇恨,我也不可能跟他分开才对。 高杉眼中划过一丝亮光,朝我迈进一步:「有什么不对,志同道合的人聚集到一起,我们有共同的仇人,所以就理所当然地合作。」 「……」不对,哪里不对……我不会主动抛下坂田银时。 他缓缓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轻轻抬起,眼中带着戏嚯。高杉低下头来,他的脸在我视野中迅速放大,嘴唇上带着菸草香味的温热唿吸轻拂而过,然后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立刻消失。 高杉晋助在我像看见猪在天上飞一样的惊讶表情中勾起唇角:「我们俩,就是这样的关系。」 我们俩就是这样的关系……这样的关系……关系…… 脑袋里不断迴响这几个字,回过神来之后立刻尖叫着冲出房间,再跟这个恶劣的混蛋再共处一室我肯定会忍不住杀了他! * 高杉晋助给我的并不是辰罗的地图。这八年来我们一直在找辰罗的老窝,但是因为这个种族战斗力太强,轻易出手很可能把我们自己搭进去,高杉让我先从当年参加了攘夷战其他几个弱一点的星球下手,辰罗压到最后。 我懂他的想法,熟能生巧嘛,杀人灭族也是一样。 这些事情都是那个穿玫瑰红包臀裙的少女告诉我的,她名字叫做来岛又子,是高杉晋助的部下。我看着她白白嫩嫩的萝莉脸非常想吐槽,高杉晋助真是长歪了,不但学会抽菸还学会包-养小蜜,松阳老师要是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 对了,当时光顾着跑出来,都忘记跟他问松阳老师怎么样了。 我现在站在一艘飞船的甲板上,穿着艷丽的红色短打,跟当年一样。我不太想说话,只是那个玫瑰红色的少女总将视线往我这边飘过来,让我很想把她打晕。但是看在高杉的面子上,还是算了,毕竟是他的小蜜。 第84页 …… …… 所以我对于高杉所说「我们俩就是这样的关系」感到非常怀疑,想到他有可能包养小蜜我居然完全没什么反应,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我该吃味才对。 而且,我到底是怎么跟坂田银时闹崩了的。 「到了,前面那个就是柯里泽星,你……」 「知道了,我自己去。」 身体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杀戮,在来岛又子说出「到了」这句话时,浑身的肌肉便瞬间绷紧,与此同时佩刀出鞘,夜风卷着我的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我也懒得看他们长得什么样子,拿着高杉给的地图一路杀一路冲进中心城,身后响起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我知道是鬼兵队在替我「扫除障碍」。 如今的鬼兵队早已不是当年那支,从失忆以来我就没见过什么有印象的面孔,印象里也没有见过叫做岛又子的少女或者武市变平太的萝莉控。 我就这么单枪匹马杀进他们国王所在的地方,黑色的斗篷早就被鲜血津湿,看不出红色,却沉重地垂在身侧。我平举着手,刀尖指着面前吓得抖成一团的国王,落下一滴鲜血溅在地上,漾开圈圈涟漪:「两年前,你对地球出过兵吧。」 「啊……啊啊啊啊!!!!饮血姬!!!!!」 我的话还没问完,面前的傢伙已经尖叫着翻了白眼,我皱眉走上去用脚尖踢了他几下,被踹的傢伙却一动不动,竟然是被活活吓死了。啧,胆子也太小了。 「凤大人,殿里已经没有活物了。」 我微微扭过头看向站在中门的那个傢伙,他抱着个沾了血的三味线对我点点头:「在下是来接凤大人回去的。」 「河上万全?」 「在下的名字是河上万齐……算了,总之这两年来不论强调几次您都会重新忘记。」河上万齐最后那句话却是压低声音嘟囔着说出来的,听上去颇为哀怨。 「哦,河上万齐。」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摘掉身上浸了血的披风随手扔在地上,先他一步走出大殿:「对了,刚刚那个人喊的什么饮血姬?」 河上万齐像是无奈地朝我这个方向看了看:「那是您的名号,宇宙里应该已经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了。」他停顿一下,带着恶作剧的笑音补充道:「宇宙警察通缉榜上的头一名,超s级杀人犯。」 「哎?」原来我失去记忆这段时间做了很多轰轰烈烈的事么。 「两年前的事在下不是很清楚,似乎是你跟晋助合作初期,连续灭了两三个星球。现在的说法是,每次出现都一身红衣,黑色的披风浸透鲜血,以至于无法被风吹起,每次都在饮足了血液以后被抛下。」河上万齐停顿一下,在我颇感兴趣的眼神中继续说下去:「无人知晓其容貌,名字——甚至性别。只有一身红衣和饮血的黑色披风……」 「明明都是『姬』了,怎么会性别都不知道。」我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完全没有自觉正在被说的人就是自己。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河上万齐学着我之前的样子耸耸肩,将脖子上一只大耳机扣到头顶,便不再发言。 我抖抖衣服跳上飞船——切,什么饮血姬……还是赤炼火好听些。 ☆、45总做些暧昧动作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我觉得高杉晋助还算个不错的合作伙伴,跟他合作不用费什么心思。他为我提供復仇资金,杀人名单,星系地图……他为我做好所有的安排,而我所需要付出的,仅是自己的仇恨而已。 对两年前突然消失了的记忆,我心中还存着诸多疑虑,每每尝试着回忆,却又每次都被漫无边际的空虚和恨意吞噬,这也许是一种惩罚,我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同时清晰地记得过去两年内我是如何疯狂地杀人,血迹洗去了,血腥气渗透皮肤透入骨髓,以至于一刻都不能放下手中的刀。 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我从来没后悔过。 我记不得七海的事情,最后我们有没有成功汇合,她最终去了哪里?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生是死,我也记不得松阳老师最终是否被救出来了,那段时间就像被凭空从脑袋里挖出去了一样。 只是高杉晋助既然能平安活下来,松阳老师应该也平安无事了才对——我经常这样自我安慰。 更重要的是……我居然忘了坂田银时。 算了,那白痴如果知道我现今这幅恶鬼般杀人不眨眼的样子,不知道什么反应。 似乎这样就能说得通,那仇是凤家军的仇,我不可能带七海到宇宙里,松阳老师和坂田银时……如果是为了报仇的话,我更不想现在去见他们,所以最终选择与高杉在一起。 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混合飞船急速行驶带出的冷风灌进喉咙里,一直从舌头冷到脚尖。我下意识甩甩脑袋,下一刻便愣住,然后抬手往脑后摸过去。齐颈的短髮在手心茬茬的,心下不免又失落一回。我最是重视这一头长髮,如今变成这个鬼样子,问起来高杉却告诉我,这头髮是我自己削的。他说这话时眼底漾着似赞赏似疯狂的笑意,让人捉摸不透。 我干,老娘当年为了头髮打了多少架,怎么可能自己削掉,他肯定是趁我不记得事情骗我。我报復似的追着他问那只左眼是怎么了,高杉晋助好像不太介意,每次都爱答不理。 实际上我是好奇的,他的眼睛,他的鬼兵队……整个飞船上大概只有我一个人敢于对高杉提起过去,甚至追缠不休,他那些部下整日吓得大气不敢喘,真是怂到一定程度了。所以这事儿我没办法旁敲侧击,高杉自己不告诉我,我就再也没办法。 第85页 「凤大人。」 我一点点吞下口中的酒液,远远将酒瓶扔到飞船外,看着它消失在黑暗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次怎么是你来的。」 「晋助说的没错,比起又子,在下与您的旋律更加合拍。」河上万齐隐约嘆了口气,随即递给我一张地图。 「什么时候出发。」 我对杀人没什么排斥,到现在更是像砍菜一样熟练。总之我的目的是杀光所有参与了那场战斗的天人——所有,都是我復仇的对象。 高个子的男人停顿一下:「如果您需要再做片刻休息……」 「不需要,我不需要休息。现在就走吧。」我扯了扯绑披风的系带,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向面前这个打扮极其前卫脱俗的男人,示意他带路。 对高杉晋助的部下,我很少在不必要的时候跟他们说话,私下里我也知道些个中委曲,比如之前那个叫来岛又子的少女,她每次看到我便一副厌恶又恐惧的表情,所以才换了河上万齐过来跟我接头的吧,高杉那傢伙倒怜香惜玉得很。 即便如今我与高杉晋助合作,即便我只杀天人,但那凶名却是传出去了。不但敌人闻风丧胆,就连同伴也畏惧的存在,确实不是个好身份,没想到我今天竟然莫名其妙体会到了坂田银时当年的感觉。这样想着我又忍不住自嘲起来——我跟他们哪里算同伴,顶多是合作伙伴吧。 河上万齐走在前面,声音模煳地传过来:「您的音乐……在哭泣。」 「?」我不解地看着他侧过来的脸,后者微嘆一声,又是拉上耳机将耳朵捂住,强行将对话中止。 这人真是欠揍,嘴里叫着「大人」啊,「您」啊之类的尊称,态度上却丝毫没有尊敬的意思。 我跳下飞船,伸手压了压被风鼓得肆意飞扬的斗篷,便一路带着血花杀过去。 要说这几个月改变了什么,大概就是我杀人越来越熟练了,从刚下飞船开始,一直到他们国王所在的地方,洒一路的鲜血。我不知道还要杀多久,挥刀的那一刻起,身体便开始麻木,变得机械,那种惯性从握刀的手臂蔓延至灵魂深处,让那里跳动的火焰冷凝静止。 熟悉的爆炸声响起,将我的注意力稍稍唤回一些,右手握紧的武士刀被鲜血洗过一般,抓在手里的天人少年正瞪着一双大眼盯着我——或许这个还不能被成为少年,看起来还没有十岁。 我挥刀的动作突然就滞涩起来,他浑身包裹着绿色的皮肤,皱巴巴得,还散发出像蟾蜍或者青蛙一样的森冷气息,与正常人类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丑陋,狰狞,只除了流出的血也是鲜红色。我一向知道,人眼神的表达并不被种族和长相局限,那种充满愤怒,恐惧,质问,甚至夹杂委屈的眼神,仿佛能刺到我灵魂的深处,让我想起很久很久之前那个夜晚,井野秀一一家被杀的夜晚,我似乎就是这样看着行兇的傢伙。 为什么要杀人,花子很乖,没有捣乱,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家人? 真是……太好笑了,如今我居然变成了那个行兇的人。我失神地看着他的眼睛,手指渐渐放松下来——其实仔细想想,这样的眼神又哪里是第一次见到的,只不过每次都被血腥包围,我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唔……!」 腹部一阵刺痛,我不可置信地捂着肚子后退几步,面前的小傢伙手里握着一把美工刀,表情凶得可怕。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又冲过来对着我的伤口刺了二刀,第三刀……就像,当年那个,想要杀掉奸-污美和子的我。 小孩子身高和力量都受到限制,他刺得不是我的要害,美工刀也并不锋利,只是,伤口……好痛…… 「凤大人?您受伤了?!」 河上万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我半跪在地上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他,后者单手捉着被钢丝绑住的小孩儿,另一只手穿过我背后将我环住了。他对上我的眼睛,皱着眉便将钢丝缠上那小孩的颈子。 「这个孩子……」我抬起手想要阻止他的动作,话没能说完,那人已经身首异处,黏腻的血液喷溅到脸上,斗篷上,然后将我的衣服浸湿。 我靠着河上万齐的手努力站起来,斗篷被湿得沉甸甸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沉。不知是失血还是体力不支,我仰起头看向天空,只头顶那块东西黑压压地要掉下来一般。 「凤?」 「为什么……」我眯起眼将刀横在终于不管我叫「凤大人」的河上万齐脖子上。 河上万齐似乎是惊讶于我的反应,下一秒居然拨开我的刀将我横抱起来朝飞船那边跑过去:「这里安装的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还是先离开吧。」他沉默一会儿又接着说:「那么软绵绵的剑,是杀不了在下的。」 「为什么杀了他,那么小的孩子,不可能参加过当年的战争……」 为什么要……那么做。 而我之前,却一直在做同样的事。 「晋助的命令,不留活口。」 耳中充斥着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我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任河上万齐将我带上战舰。我倒是没想到,高杉晋助对天人的憎恨居然到这种程度。 * 伤口做过简单的包扎就被我弃之不顾,温热的水从头顶淋下来沖刷着身体。我已经这样沖了将近一个小时,身上早已没有半丝血迹,我却总错觉顺着腿流下去的雪白泡沫中混杂有零星的鲜血,在脚下汇集成一股猩黄的水流,又哗啦啦地流进下水道…… 第86页 「笃笃——」 浴室门被敲响,我不太想说话,就任那声音在外面继续笃来笃去,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人终于不耐烦起来。 「凤。」 「知道了——」我拖长音回应他,顺手拧上花洒,裹着条浴巾就走出去。一头撞上高杉紫红紫红的和服,我习惯性勾起唇角,倚着门看他:「怎么了总督大人,房间的浴室坏掉了,所以过来隔壁借么。」 高杉晋助垂了眼睛转身走开,一副不跟我一般见识的样子。我也懒得搭理他,将浴巾夹在腋下,包着湿漉漉的头髮胡乱揉搓起来。 「你怎么会受伤。」 「不是很正常?」我早就对高杉对待我时一种上位者的优越感非常不满,回答他的问题也漫不经心:「我砍的是人,又不是不会反抗的大白菜,在道儿上走久了当然会吃亏。」 「万齐说你是被一个小鬼伤到的。」 「那又……」我接下来的话在高杉的眼神下说不出来了,本来觉得没什么,现在让他一说,好像被小孩子刺伤真的成了很不可原谅的错误了一样。 高杉突然淫-盪地咧嘴笑起来:「你现在在做什么。」 「换衣服。」我面无表情地把浴衣披在身上,一只胳膊伸进去,完全不避讳他的目光。 高杉显然受了不小的刺激,好在他装逼装得够久,见过女人的身体也够多,于是只是脸色有些铁青:「你这是在挑衅我?」 我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嗤地笑了一声,将不屑,讽刺,高贵冷艷……等等等等复杂的情绪通过一声冷笑表达得淋漓尽致,然后淡定转过身,将另一只袖子也套上。浴衣的带子还没繫上,颈后和腰部突然传来压迫感,随即整个人便被高杉搂进怀里,那力道大得跟恨不得勒死我似的。 我背对着高杉,嘴角勾着恶劣的弧度,却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做!什!么!」 「凤十字,你别给我耍花样……」 「你心里明白谁在耍花样!」抓着高杉的手臂掰开,转过身按着他胸口往前狠狠一推:「你骗了我多少事情,以为老娘记忆出问题就趁机瞎编乱造,妈的……你个傻逼学什么不好!学人家趁火打劫!」 高杉被我口不择言一通乱骂一时没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却是更难看了。 「你他妈的说话啊!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人了?!」我真是他女人的话进我洗澡间还用敲门么!(……) 「我从来没那样说过,是你自己想歪的。」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高杉这混蛋从小就心眼多,那么暧昧的动作是个人都会想歪好么!怪不得长不高,就是被心眼压的,这傢伙一辈子都长不高了! 我强忍着怒气深深吸一口气:「老娘不跟你一般见识。」 「……」 「……」 渐渐静下来,我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沉默许久,如梦呓般轻声吐息:「松阳老师死了。」 高杉抽菸的动作停顿一下,一抹亮红从他菸斗中升腾到半空,又在夜风中归于寂灭:「嗯。」 「晋助,我们拆伙吧,我不想跟着你杀人了。」 ☆、46混乱的六年 松阳老师的死询是在凤家军全灭之后第二天早晨传来的,下了一夜的雨,天空被洗过一般蓝得不像话,天气那么好,竟然没有缠绵雨丝来衬托我们的悲恸。前夜被坂田银时一个手刀噼晕过去,倒是睡得安稳,我有时会想,如果我没有醒来那该多好。 高杉晋助回来那时,我以为再没有什么坏消息能称得上噩耗,命运却总是喜欢用残酷的事实说明,那确实有更糟糕的情况。若说凤家军全灭让我震怒,松阳老师的死则让我彻底绝望,将松阳老师从不知人物的手中救出来是我们加入攘夷军的最终目的,如今,松阳老师都死了,真的没什么再继续下去的理由。 那样好的人,为什么会不得好死。 恢復的记忆并不完整,我只记得我们围着那颗头颅站了很久,四周仿佛都变成黑白的,仅剩下那一抹微茫的血色,凝在夕日总是温柔弯起的唇角,只一眼便刺得心尖被割裂般疼痛难忍。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将老师葬了,在他墓前喝了一回酒便散了。死亡面前,没有人还说得出任何话来。 整个过程我都不敢看坂田银时的表情,而我们四个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彼此,各自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我抱着刀和衣躺倒在床上,直到深夜都睁着眼睛看头顶的天花板,一切都很寂静,仅剩復仇的种子在黑暗里发芽疯长。我幽魂似的带着刀摸去天人的粮仓,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然后是浓重的血腥。敌人的和我的鲜血混杂在一起,不断增添的伤口痛得我几乎支撑不住。也许那时候身体已经不受理智的支配,眼里只剩下杀人,杀人杀人杀人……将所有可能的敌人全部干掉。 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不记得到底是怎么回去的,竟然让我到现在还能活着,只是我确切地记起那时甚至要流下血泪般刻骨铭心的痛苦和绝望。 那时我们还没有长大,金色的夕阳披在所有人背上,那个有松阳老师,有松下私塾的美梦,再也无法回去。 我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高杉晋助,神情有些恍惚,所幸眼角没有任何可以的液体滑过,不至于让我在这傢伙面前丢人。两年过去这傢伙气质变了太多,整个人自内而外散发出淫-盪而风骚的气场,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小心就会被他闪瞎钛合金狗眼。 第87页 「喂,我不会再跟着你一起杀人了。」 我无赖般地重复了一遍,斜着眼睛瞥面前的傢伙。我知道单方面的拆伙有多无耻,却不得不这么做。我当然明白高杉的痛苦,那痛苦正像我的痛苦一样,随着胸腔里的跳动一下下深入骨髓,足以毁天灭地。他对河上万齐所说的不留活口我更加可以理解,却正因为如此,看到他就很容易想到我自己,让人莫名得不舒服。 「你让我杀的有很多无辜的人。」 高杉咬着「无辜」两个字辗转咀嚼,突然笑起来。 他说:「凤,原来你还天真得很。」 他又说:「他们都该死。」 我看着他沉默许久,还是站起来退后几步:「剩下的事我会自己解决。」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更不知道该从哪里查起,只不过,暂且让我离开这里。 「你以为你走得了么。」高杉突然站起身,气势骇人地朝我这边靠过来:「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跟我合作的人还没有能单方面中止关系的傢伙,除非……那个人死了。」 「我想走的话,你也拦不住。」我抽过刀迅速后退,两手抓起衣架上的红色短打往身上一披,将最外面的腰带用力扎紧,便单手撑着窗台跳了下去。 高杉指间的烟杆飘出一丝白烟,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我,然后对甲板上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挥挥手:「抓住她。」 这混蛋……莫不是想看他手下去死? 我不太想跟高杉撕破脸皮,只不过我确实不想再留下……如果是坂田银时会怎么说? 「洒脱的男人就算分手了也不会纠缠,乖乖说再见祝你幸福就好了啊混蛋!」 噗,那傢伙一定会这样说的吧。 我用刀柄砍昏了一个冲过来的鬼兵队队士,纵身跳到飞船旁边的备用船上,站在船舱里抬头看了倚窗而立的高杉最后一眼,喉咙不由有些发紧——这在某种意义上,其实也算一种忘恩负义了吧。边忏悔着边解开绳索,让小船脱离出去。只是身体连同船体直线下降,看着视野里的飞船急速远去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好像还不会驾驶飞船。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手忙脚乱地拧着方向盘乱转,飞船像患了重病的病人一样摇摇晃晃螺旋下坠。情急之下我不小心按到某个按钮,飞船就「嗖」地一声沖天而起。还好还好,有惊无险,我总算不用葬身在宇宙里变成宇宙垃圾了。 * 不得不说高杉晋助真是个小气的人,我不过走的时候顺走了他一只小船,这混蛋居然派人连着追杀我三天。我驾着从他那里抢来的小船,乎乎幽幽到处乱窜,因为驾驶技能还不熟练,开始的时候不断被逼得迫降到乌七八糟的星球,于是自然而然地开打。也许是我往日在鬼兵队中的作为让他们忌惮几分,但我更觉得是他们在厮杀方面本身就不是我的对手,于是每次围剿都以我成功脱逃为结局。 我有时候觉得高杉晋助其实还是念旧情的,从这三天来我一次都没见着河上万齐和他几个得利手下来看,他似乎是不太想赶尽杀绝。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相当了解我的实力,不想让左膀右臂过来送死。于是我便保持着这种时而欣慰时而怨念的纠结杀了高杉一个又一个手下…… 这种被追杀的日子有种要一直继续下去的节奏——倒不是高杉晋助有多顽固,他的人追了我三天就销声匿迹了——而是我最近好像被宇宙警察盯上了,出个门就被人追着跑。想我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在宇宙里漂泊,本身就特别不容易,如今又遇上好多不怀好意的男人追上来,我一激动就把他们都干掉了。于是饮血姬在宇宙警察那里的危险等级从超s级升到了超s+,远超了鬼兵队a等级几条街。这种死循环对我很不利,到最后我他妈的居然被列到悬赏人物中,一大波宇宙警察追名逐利见钱眼开的或者盗匪或者小贼都追在我屁股后面跑,成天应付一群苍蝇似的追兵搞得我心力交瘁。 跟着高杉晋助混的这几年,我积累了些资料,尽管要查当年的事还是要费些功夫,但也不是没可能,如果只整天把精力放在他们身上,我是没空追查那些陈年旧事了,于是一不耐烦,又把那些盗匪小贼连着宇宙警察一起干掉了。被我收拾了几次,那些人终于消停了点儿,这周旋间,却已又过去了两年。 我只知道辰罗参与过当年的事,但是鑑于这些人战斗力太逆天,我不好贸然出手。好在我在暗处,他们在明,偶尔杀一两个出出气也挺不错的。对天人我却依旧是抱着最大的敌意,除了小孩子和我概念里没有攻击性的傢伙,基本碰上的天人都会遭到无差别屠戮。 另外一件事,宇宙的饭菜真是太难吃了,还是地球好。跟着高杉晋助那会儿不用为这种事发愁,如今我自己单干了,身上分文也无,更不愿意跟天人买吃的,做些打家劫舍的事情越来越顺手。总觉得如今的我,像是回到了最初的状态。在被阿牛哥收养之前,我也做这样的事情,那时还很小,肚子饿下意识就去找吃的,抢不过就偷,被抓住就被揍一顿……我面无表情地坐在一堆尸体上咬着肉干,偶尔往嘴里灌一口酒,看见几个长得非常挑衅我审美观的傢伙远远地跑开,像看见恶鬼似的。 吃完午饭,用带兜帽的黑色斗篷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如约来到约定的地点,等了好久却没人来,我渐渐有点儿不耐烦了。两年来我一直在自己找线索,直到四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听说宇宙中有卖情报的地方,名字挺装逼,唤作天机阁。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迟钝了,听着这种耳熟的名字却完全记不起到底在哪里听到过。 第88页 啊……也是,总之我的记忆已经混乱得不能再混乱了。 他们卖的情报质量还是不错,合作了四年让我颇为满意,他们不会随便打听我的身份,省了许多麻烦。——尽管这样,我还是不喜欢天人。只是我暂时不想跟他们翻脸,所以每次都丝毫没有异议地提供价格不菲的情报费——总之我在宇宙中唯一能用到钱的地方就是这个,能得到前的渠道却多的多。 我不能等了,今天,我一定要得到关于天道众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里,凤会越来越兇残…… ☆、47看到通缉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报警 「太慢了,你迟到半个小时。」我缓缓站起身,身后的人稍微靠近时,我却产生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不禁皱起眉头打量面前的人:「生面孔……为什么不是乙醚跟我接头的。」 来天机阁交易的人不用真名,天机阁中的人也只取代号,与我直接做生意的人叫做乙醚。 「乙醚有别的事要做,我是天机阁副阁主甲醛,您就是乌鸦吧,幸会幸会。」 甲醛长着一张地道的地球人的脸,倒是让我产生不少好感。只是这次居然是副阁主来与我接头,莫不是有了突破性进展? 这样的疑惑只存在一瞬间,我早已学会了不对任何事抱有期待,不论是谁来,只要给我情报就好。从怀里掏出一只装着金条的布袋扔给他:「少说废话。我要的情报带来了么。」 天机阁连宇宙的流通货币都不收,只收金子。 甲醛手忙脚乱地接住布袋,拖在手心颠了颠,嘴角添上几条笑纹:「当然当然,只不过,天道众的消息可谓是宇宙顶级的消息,并不怎么好查。」 我一听他这番说辞,立刻不耐烦地拔-出刀架在甲醇脖子上:「这话你们已经说了四年,钱照收不误,每次却只用些不入流的消息打发我。」 我一直知道他们在顾左右而言他,若不是还有辰罗一族的消息在扛着,我早就『处理』了这群只吃饭不干活的蠢猪,只是四年过去,我也再也没耐心等下去,如今还想煳弄我的话,我不会对他们客气。 我有点儿厌倦这种整日被虚无缥缈的仇恨折磨的生活了。 甲醛露出些惊慌的表情,但很快镇定下来,只是额头冷汗却缓缓流下来:「我们已经在努力了,只不过天道众的消息确实很神秘……」 「你眼珠子乱转地在打什么主意,要不要我给你剜了。」我耐心丧失地打断他的话,手腕翻过便将刀尖插-进他右眼,握着刀缓慢旋转然后狠狠拔出,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哀嚎。我随意将被一同拔-出的眼球甩出去,声音降到冰点:「不给你点儿教训,我是很难得到想要的消息,对吧。」 「呜哇啊啊!你……你居然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冷笑了一声,抬脚踩在那傢伙肩膀上用力下压,刀尖悬在他左眼上方:「说,还是不说?」 「我说!嘶……」他抽搐着捂住右眼,鲜血却源源不断地从指缝间流出来:「天道众与春雨海盗的高层有关……他们……他们八年前,参与过侵略江户的联战,他们的组织相当神秘……我们查了四年也只知道一点消息,还有……」 「继续说!」我一脚将甲醛踹翻在地,又着急地把他一把抓起来:「还有什么?!不想死就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甲醛左眼的视线在我斗篷下的衣服上一扫,眼底露出清晰的恐惧:「饮、饮血姬……」 「噌——!」我甩刀削掉他头顶一片头髮,连着头皮血淋淋地掉到我身上:「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他妈的快说!不然让你死得很难看!」 「啊啊啊!!!!!我说!我说!」甲醇抖得跟筛糠似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们也是刚查到的,八年前的茨城之战,内-幕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他偷偷觑了我一眼,声音低下去:「虽然天道众和辰罗联手锐不可当,但是攘夷战争时名噪一时的凤家军如论如何也不会在他们的绞杀下全军覆没,造、造成那个后果……跟当时幕府有关,他们对付不了外敌侵略,中央发动宽政大狱杀了一批志士安抚天人,凤家军只是牺牲品中、中的一个而已!」 我愣愣地抓着他的衣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果然,果然是这样的,高杉晋助所说的,并不全是骗我!还有当年吉田寿也提到过「安政大狱」,那时我还小,更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繫到一起,没想到……没想到…… 我一把扔开甲醛,突然捂着脸笑起来,胸中的愤怒却前所未有地膨胀——我的弟兄为了幕府拼命,到头来却被当成了弃子!有什么随着肆无忌惮的笑声不断涌入脑海,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撕裂—— 「等我……灭了辰罗……便是幕府的末日!先让这陪你们走过黄泉路。」 八年前,我满身伤痕跪伏在花鸟苑和京乐的坟前,指尖带着鲜血一遍遍描绘他们墓碑上的刻痕,亲手将一头长髮齐根切断,如瀑青丝夹杂着碎金般的阳光,丝丝缕缕落到坟包上铺了一地。我的命,也随着这头髮去了一半。 高杉晋助站在我身后,武士刀滴着淋漓的鲜血。 那时是为什么,我对他拔了刀…… 对了,他的鬼兵队打了胜仗,却在回程时被幕府和天人的队伍夹击,三千军士,刚从战场上下来,便被以「造反」的理由肃清。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摆在城墙下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再也露不出笑容,我们赶到的时候,只见无数只乌鸦扑在他们的尸体上啄食,因为来了人受到惊扰便腾空而起,不详的黑色遮天蔽日。 第89页 高杉晋助那时已经因为失去一只左眼,绷带裹着的地方还在渗出血来,他说,你的凤家军战死沙场,总好过我鬼兵队三千战士为「同伴」所杀。 他嘲讽地看着我,声音听不出悲喜,却无限靠近崩溃的临界点。 我带着一身伤拔刀朝高杉冲过去,打了许久,折了他的刀,自己却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大口喘-息。浑身疼得要命,心里更疼,疼得喘不过气来。我想骂他,到最后却只说了一句。我说,高杉晋助,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却不是在骂他,我是在骂我自己。记忆里没有相关的迹象,我却隐约能感觉到,那时……我大概是做了无法挽回的错事吧,因为刻在灵魂中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心中除了痛还有巨大的惶恐,几乎将我淹没。 所以说完这话我便开始后悔——那时的高杉也不过十七岁,他爱松阳老师不会比我少半分,他对鬼兵队的心不会比我的少半分,他的痛苦更不会比我少半分。 高杉却只是笑,一脸血污。他抬起手捂住被绷带绑住的左眼:「我啊,倒是欣赏你的做法,我的话,就让它先去地狱陪他们吧。」 有个恍恍惚惚的人影站在树下,看着我跟高杉大打出手,然后平息下来,从天光乍破到晨星满天,他却一直站在那里,半分未曾移动过。是谁……我忘记了,更或许是因为血流得太多煳住了视线,从那时起,我便不知道那是谁。 待我从回忆中回过神,甲醛已经不在这里了,地上剩下一颗沾满沙土和血污的眼珠,反射着油冷的光。甩甩刀上的血收到斗篷里,驾着小飞船往辰罗的星球全力冲刺——既然那是我答应了的事情,我就算舍掉性命也要灭了辰罗军。 辰罗的防卫力比四年前更严密,短时间内我是灭不了这个种族了,所以我打算先杀了他们的国王,总得让这些傢伙忙乱一阵。只不过我果然还是太高看了自己,辰罗的国王被我杀了,我却被辰罗的护卫军刺透琵琶骨,右手就再也握不住刀。身体上的疼痛反倒让我好过些,至少心里的疼痛不会吸引我太多注意力了。 但是我还没打算在这里被他们抓住,借着某个护卫军朝我肚子踹过来的力道,向包围圈外狠狠撞过去,换来背后几处深可见骨的伤痕。我却不敢有丝毫停歇,脚下机械地向前飞奔着,视线却越来越模煳,到后来脚下一滑,竟然踏碎了一个房间的屋顶直线掉下去。 五感渐渐被黑暗吞没,我惶恐地想要撑起身体——最初虽然抱着必死的心来刺杀辰罗的国王,但我还不能死在这里,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做,我要,我要做什么来着……跟他说……对不起…… * 「喂,你还活着吗,活着就睁开眼说句话!」 「喂喂!再不醒过来我就要砍断你的脖子了哦!」 我勐然睁开眼,习惯性地摸刀,却只摸到一把枯草,然后身体各处便像商量好了似的,一齐叫嚣着疼痛。 「哇啊——!吓死我了!做什么突然睁开眼睛啊你这人!」 耳边超分贝的声音让我不适地皱起眉,我想扭头去看,尝试了半天,也只是让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不是只被刺穿了琵琶骨么,居然连转头都做不到了?搞什么,又不是高位截瘫。 我又尝试了几次,肌肉如何紧绷都无法动弹半分,放弃般地吐出一口气——算了,既然动不了,就老实躺着吧,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更何况一个小鬼而已,他要想对我不利的话,也不会等到我醒来。 「你干嘛又闭上眼了?喂喂!你不是要死了吧?!」 我闭着眼睛,嘴角却忍不住抽搐起来。这哪儿来的小鬼,要让他吵死了!真他妈的想掐死他…… 「闭嘴。」本来想再威胁他几句「再罗嗦就废了你」之类,但我实在没力气,伤口倒是不怎么疼,只是麻麻的没怎么有感觉。刚说了一句话几乎耗尽身体所有的力气。 …… …… ……这情况,莫不是被下药了吧! 我转过眼珠去看那小子——青灰色皮肤,尖耳朵尖牙齿,眼睛虽然显得圆乎乎的,但多半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那眼角走势很明显能看出辰罗人独有的吊梢凤目,此刻正瞪大了盯着我的脸用力瞧。我费力地动了动舌头,让它不至于那么麻木:「小鬼……你对我做了什么?」 被点到名的傢伙先是一愣,青灰色的皮肤随即泛起一层薄红,就在我盯视下大嚷起来:「谁对你做了什么啊!说的好像我趁你昏迷猥亵你了一样!我对大婶才没兴趣!」 ……这人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节操掉得这么干脆。 「少废话。」我打断他还要继续下去的咆哮,深吸一口气,胸口因力竭大幅度起伏着:「我为什么动不了。」 「噢——」小孩随手拔了根草叼进嘴里,恍然大悟般地一屁股坐到我旁边:「那个啊,是因为给你止血的草药有麻痹作用嘛。」 他抬手揉了揉鼻子,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相当高兴,转身过去翻腾了许久,将一坨绿兮兮的东西递到我面前:「你看你看!就是这个!我受伤的时候都用它止血!我给它取名叫臭臭草,味道嘛……是难闻了一些,不过很管用!就是止了血不能动而已。」 一股混杂着腥气的草药味道扑鼻而来,呛得我差点儿呕出来,真不愧臭臭草这个名字。过了许久依旧能闻到那个味道,对方显然更没有要主动拿开的意向,我只好出声提醒:「……把它拿开点儿。」 第90页 「是是!」他一脸无奈地把那坨绿色挪远,随即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喊起来:「原来你怕这东西!啧啧,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饮血姬居然被臭臭草打败了,好挫——」 我神色一凛,随即不动声色地开口:「我如果是饮血姬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要说我此时最怕的,无疑就是被人提到这三个字,这个身份代表着一大串麻烦事,若是有人透露出我现在的状况,后果不堪设想。 「哎呀,你就不要狡辩了,喏——」对方抬着下巴往对面的墙点了点:「你穿得跟通缉令里的人一模一样,不是你还能有谁。」他说着还神秘兮兮地凑近过来:「放心好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还没有人知道饮血姬的真面目呢!要说我在今天之前也不知道饮血姬会是个漂亮妞儿啊!哈哈哈哈,对了对了!听说你一刀就捅死了宇宙警察最高警司,是不是真的啊……」 ……这傢伙真是,太能说了!我木着脸看向头顶黑黢黢的房梁,内心如草泥马过境般汹涌澎湃——看到通缉犯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报警吗?!现在的小孩子都歪成什么样了究竟! ☆、48你们这些只喜欢谈恋爱不喜欢剧情的傢伙!不想在作者有话说里 我觉得这个叫沙加的小鬼简直是个神经病,在这之前我以为自己是个神经病,但是认识了他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真是太天真了。他好像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不对,是他一直对我有很大的兴趣,对传说中的饮血姬,简直想要把我扒光了解剖一番才罢休。 我本来懒得理他,他竟然连续缠了我三天,就为问我真名是什么。 这是何等的毅力。 不过在那之前,我首先想知道他给我涂的药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算那小鬼解释这玩意儿有麻痹作用,但让我躺在这里连续三天无法移动,那也真是不可思议——我自认为比起一般人来说,身体还是非常健壮的。如果这小子不是到现在都一副傻逼样子,我甚至要开始怀疑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凤老大!嘿……凤老大!你能坐起来了!」 听到这傻逼的声音我精神不由为之一震,再看那破房子的门外,沙加果然正捧着个灰乎乎的东西站在那里,沾满灰的脸却永远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我这些日子知道了他独自一个人在街上晃悠,时不时会被小混混之类的欺负,身上的伤就没断过。其实我不想知道一个小鬼的八卦,尤其那小鬼还是辰罗出品,但是沙加真的一时都闲不住,坐在我旁边嘚啵嘚啵说个每完,我这个半瘫痪的伤员就被迫听他说些乱七八糟的事。 「托你的福。」我偷偷嘆了口气,默许他磨蹭着挪过来的动作。 「嘿嘿……」沙加知道我说的是他用「臭臭草」搞得我好几天不能动弹的事,挠着头傻笑几声,将手里也许应该称为饭糰的东西递过来:「今天只找到这点儿……凤老大,你凑合一下吧。」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从我告诉他名字那天开始就执着地认我当老大,恐怖分子比较容易吸引小孩子的崇拜成为偶像还是怎么的,下次遇见高杉我一定要问问他是不是也有一大帮的追随者。 ……啊不对,高杉好像没有我出名。 但是,他叫我凤老大的话,就觉得还挺好听的,又有点酸楚,想是之前那个这样叫我的人已经转世投胎好久了吧。这样想着,我便垂下视线看着面前的小鬼,不由自主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哈?」 「咕~~~」 沙加刚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他腹中响亮的肠鸣音,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我竟然还会想什么宿命轮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没什么,你先吃了饭再说。」 沙加羞得满脸通红,听我这样说之后,更大声地嚷嚷起来:「我已经是男子汉了,一顿两顿不吃没关系!女人才应该先吃!」 「嘘!」我没来得及夸奖沙加身为「男人」的高尚品格,一把抓过他拖进黑暗的墙角,顺手就将那个灰色的饭糰塞他嘴里堵住。灵敏的左耳捕捉到细微的脚步声,那声音杂却不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沙加抬着脸瞪大眼看我,嘴里咬着饭糰更不敢咀嚼,倒是被噎得翻了几个白眼。我刚恢復了体力,身体却还不怎么灵便,如果在这里遇上辰罗兵,我定是讨不到好处,而且还带着个小鬼…… ……等等,我可没打算带着他。沙加本身就是辰罗的人,他不会有麻烦的。 「那些人是来抓我的。」我靠在沙加耳边,将声音压得很低:「我不在的话,他们不会为难你。」 沙加似乎明白了我所说的话,挣扎着发出唔唔的声音,额间一点红色愈发鲜亮。我咬着牙紧了紧手指,在怀里掏出一块赤金,塞进他口袋:「这个拿去吃饭。多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我走了。」 说完这些我便松开抱着沙加的手,闪身往黑暗的地方跑去。 沙加叫我的声音渐渐小了,直到听不见,我才停下脚步贴着墙粗重喘息。从一堆烂草里把飞船扒拉出来,坐进驾驶仓稍微试了试引擎,这么久没回来,这玩意儿倒还能用,高杉晋助家出品的飞船质量不错。我按着按钮准备起飞,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事情,让我的手指无法按下去。 辰罗一族之所以成为宇宙的四大战斗种族之一,也不是胡乱就能达到那个位置的,他们单人战斗力没什么可怕之处,他们的可怕之处在于对任务的绝对执行和对自己生命的无视,就算死也会为同伴争取一息完成任务的机会,跟这样的疯子打架,就算我也会觉得背后发凉。 第91页 所以,为了活命,我现在还不能跟他们对上。 ……只是沙加那个傻小子,真的没问题吗。 辰罗的护卫军追到这个地方,必定是有什么线索。血迹?还是什么……沙加就是个孤儿乞丐,应该不会被为难吧。 应该…… …… …… 干!我还是回去看看他吧!毕竟我他妈的可是宇宙级的通缉犯,保不齐那群丧心病狂的混蛋就拿那孩子下刀。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吧啊啊啊我跑得好像有点儿太远了啊! 我心里疯狂地骂着各种脏话,脚下却小心翼翼地绕过障碍,将身形隐没在暗处,听着辰罗护卫军的大部分走掉的声音,才悄无声息地靠过去。然后便见两个高大的辰罗一人捏着沙加一只胳膊往外拖,那小子不断扑腾着腿脚挣扎,怎么也挣不开。 我从他们背后摸过去,刀刃割开一个傢伙的脖子,刀尖从另外一个侧颈插-进去,暗红的鲜血瞬间喷了一地,我下意识抖开披风挡住鲜血,然后单手拎起沙加朝飞船的方向发足狂奔。 「凤老大!你回来了!」 我顾不得跟沙加解释什么,将他一把塞进船舱里,自己也坐进去,紧接着按下起飞的按钮。不知道那些傢伙得多久能发现我在他们眼皮子地下跑了,我必须快点。 「闭上嘴坐稳了。」这艘飞船虽然各种性能还都完整,但从外表来看就相当残破,这飞船跟高杉那个带甲板的大飞船差了可不止一个级别,挡风玻璃被撞碎了之后就不断往里面灌风,直接将我一头长髮吹成鸟窝。 「唔喔喔喔喔喔!!!!好棒!这是飞船吗?!」沙加被烈风吹得脸都变形了,却还在兴奋地大叫——这小子果然神经病,刚刚还被揍得鼻青脸肿,现在就这么兴奋了。 「趴下!!!」后视镜里清楚地看到一枚炸弹唿啸而来,我一手压下沙加将他紧紧抱住,一手打着方向盘将飞船整个翻转过来,险险避过炸弹的尾巴,朝它相反的方向飞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帅呆了啊啊啊啊啊啊!」 ……这孩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过了最初的危险,沙加更兴奋了,又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我铁青着脸色将飞船速度打到无人驾驶的模式,往他脑袋上狠狠揍了一拳:「你是傻的么!刚刚那么危险,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小命就没了你!」 沙加揉着脑袋相当无辜,圆滚滚的红眼睛起了一层水雾:「但是真的很刺激嘛……」 那个颜色,倒是像极了坂田银时那傢伙。 我怔愣一下,不适地转开视线:「你根本不知道饮血姬这三个字的背后是什么,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保证,根本没办法保护你。你不是辰罗的人么,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的?」 「本来我没被那些国家军队的人注意啦……但是跑路的时候这个掉出来,被他们看到了。」沙加摊开手,脏兮兮的手心放着一块金子,正是我刚刚给他的那块,我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一个小乞丐身上有这么一大块金子,不怀疑才怪。 我鼓着眼睛瞪他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字:「蠢!」 沙加平时被我骂了不止一两次,又是挠着头开始傻笑:「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也不想跟凤老大分开,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救我的!」 「如果我没回来你就死掉了。」我面无表情地按下加速键:「到下一个星球我们就分开,你跟着我不会有好结果。」而且……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冷笑:「我跟辰罗是宿仇,说不定倒是哪天我先忍不住把你砍个稀巴烂。」 「……」 沙加难得没有出声,我感觉他的视线一直黏在我脸上,便皱眉瞥他一眼:「做什么。」 「我还以为……终于能体会一下家人的感觉了呢。」沙加的声音没有丝毫埋怨,只是稍微有点失望,更多的倒像习以为常:「那你要把我放在哪里?」 我被他噎了一下,然后开始认真思考要把这傢伙放在哪里。高杉那里?开玩笑,再见面高杉不削死我就算他念旧情了,其他的人……宇宙里我还真没认识的人,除了一大堆整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跑的宇宙警察。另外那些有交情的就剩了地球上的混蛋了。 「……」我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妥协:「以后想到地方就把你扔过去。」 沙加立刻欢唿一声:「凤老大!给我你的披风穿一下吧!好冷。」 「凤哥哥,好冷,你的披风……能给我穿一下吗?」 我讷讷地脱下披风扔给旁边的小傢伙,为脑袋中蜂拥而至的画面不知所措。 那天我终于回到枥木,接了凤便一路北上地逃命。那时我们几个已经成了幕府四处通缉的要犯,才到福岛边境便被弓箭手阻击。我拼命地抽打着前面的马,马车的轮子转得飞快,四周却仍旧不断有冷箭嗖嗖地擦着身体射过来。 「七海!低□到我身边来!」我特别后悔没有早点过来接她,如今又把她推到危险境地,松阳老师没了,如果七海再出什么危险,来日地下相见,我哪还有脸再去见他。 「凤哥哥,我有点冷……」 「再坚持一下!我们过了福岛就安全了,乖。」七海的脸被冷风冻得泛了青紫色,我扭过身揉揉她的额发:「有没有受伤?」 她不动声色地躲过我的手,并不靠前,却依旧像往常那样安静地微笑着,平静地摇摇头:「只是有点儿冷,凤哥哥,给我你的披风穿吧。」 第92页 我急忙将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身上,七海这才挪到我身边,靠到我的肩膀上:「凤哥哥,你下辈子娶我吧。」 我听她的话忍不住抿着嘴笑起来:「好。」 当时七海说这话的时候,我只当她终于想明白我是女人,放弃了那种想法,谁知到了福岛,她却一下子软倒在我怀里,我急切地想将她扶起来,却抹了一手的湿冷。黑色的披风早已被鲜血浸湿。 「怎么回事?!」 「我中箭了……」七海的声音低下去,腰上缠上一双小手,将我用力抱紧:「凤哥哥,你真是……真是……不听话,平时用黑色的斗篷挡着血来骗我……咳咳,如今……也被我骗了吧。」 我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里涌去了,四肢冰凉:「七海……没事的!没事的,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让我看看那里受伤了?!」 「没用的,箭□了心脏,被我折断了……」 「你……!」为什么……我当然明白为什么,她从刚才开始就在瞒着我,她不想耽误我们逃命的时间,所以丝毫声音都没有发出。我抓着她被鲜血染红的衣服用力握紧,掌下的身体渐渐冰冷僵硬。我靠在车辕上痛得浑身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连我唯一的希望也要夺走。更可恨的是,我竟然无法为她流出哪怕半滴眼泪。我……原来是如此无情的人,因为无情,不值得拥有这种感情,所以到今天,上天要一样一样地从我身边收走。 「七海,七海……呜、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 …… 「凤老大?!」 沙加的声音让我勐然回过神来,我木讷地看向他,眼底映入一张惊讶的脸。 「凤老大,你……你怎么哭了?」 我后知后觉地抚上自己的脸,指尖湿润的液体一点点蔓延开——是么,我竟然,能哭出来了。 「风太大了而已……」我控制着飞船一头撞向那个蓝色的星球:「沙加啊,你既然决定要跟着我了,那么就做好准备跟着一个亡命之徒向这个世界復仇吧。」 这次,轮到幕府了。 ☆、49把牛郎店当旅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壮举 飞船着陆时候有点偏差,尽管我在努力控制着那玩意儿在油燃尽之前减速扎进浅滩,还是被摔得不轻,于是我跟沙加小鬼本来就不怎么光鲜的外表变得更加狼狈。灰头土脸地从泥水里爬出来,再抓着旁边不断扑腾的两条腿将倒栽着的沙加从泥土里面用力□。 倒提着沙加上下晃悠几下,让他吐出两口水。我疑惑地盯着他比之前还要青灰的脸疑惑问道:「不舒服么,刚到地球有些水土不服?」 「噗——!!咳咳……」沙加被我倒拎着不断扭动身体,声音带着好大委屈抬起头看我:「凤老大,水土不服不是那样解释的吧……快放我下来啊!被倒提着头好晕!」 我了悟地点点头,将他随手扔在地上:「那就好。」 环顾四周是一片浅沙滩的样子,远远地能看到港口。还好,有人就不会太麻烦,刚刚飞船被随机迫降,我自己都不知道处于什么位置,而幕府的位置应该是江户中心城,找个人问下路好了,休整一下把这小鬼随便找个地方搁着,去杀人肯定不能带着他的。摸了摸怀里的金子我稍微安心了点——有人又有钱,不用出去抢劫了。 「唔……凤老大,我们现在去哪里?」沙加见我许久没出声,伸出手拽着我衣角拉拉,一双血红的大眼兴奋得闪闪发亮。 「还没想好,天不早了,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吃饭最大,我要饿死了。」我找了个水稍微清澈一点的地方把沾满黑泥的脸和手洗了洗,扯着还在发呆的沙加拉过来按到腿上,给他也搓了一顿,这才满意地松手。 刚上了码头,沙加就像个没见过大世面的土包子一样四处张望,兴奋得不行。我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八年没有回来过,地球发生了不小的变化,看着眼前陌生的街道,我既兴奋又有些手足无措,总觉得,跟我们的战争结束的时候差很多的样子…… 我仔细打量着街边的招牌,终于发现一家「旅店」,领着沙加快步往那边走过去。幕府「对外开放」许多年,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比如在大街上看见一个个长着牛头猪脸的天人,都努力控制着拔刀的冲动无视他们。不过看到这些天人大张旗鼓地在属于我们的地盘嚣张开店,心里还是有点堵。于是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再遇上个势利眼的店员用检阅货物一样的眼神上下扫视我跟沙加,然后果断堵着门口不让进,我的怒火就成功被点燃了。 腰间的刀立刻拔了出来,刚要斩下去,动作滞了一下——在地球的话,还是尽量别惹麻烦吧——刀便贴着那只青皮的天人耳朵割下去。听着耳边杀猪似的哀嚎,我有些不满地收刀入鞘:「割你一只耳朵,算我卖那傢伙一个人情。现在听得懂人话了吗,准备房间,我们要休息。」 绕过还趴在地上的傢伙领着沙加走进门,谁知道居然立刻被一群扛枪的傢伙围住,沙加抓着我的衣角往我身后躲了躲,我本来就被撩-拨起来的怒火「噌」一下就窜上头顶,拔刀的瞬间矮身将沙加护在怀里,旋身砍过一圈,鲜血喷涌到斗篷上,在肉体不断轰然倒地的声音中抱着小傢伙走出那家店。 第93页 真是给脸不要脸,老娘本来不想在地球杀人的。 两小时后。 我站在一家名为「高天原」的不知道什么店前面,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光鲜亮丽的牌匾前面——这是走了几条街从外表看起来最华丽的店面。沙加对我杀人的行为没什么大反应,更没有畏惧的神情,总之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我杀人了。只不过安抚还是必要的,这一路他一直用种「凤老大你除了杀人还会干吗啊」的天真表情看着我,看得我特别想抽他。 今天不带他住进最豪华的旅店老娘就不姓凤! 「打扰了。」我低头看了沙加一眼,推开门走进去。 「欢迎光临——!」 几乎在我进门的瞬间,两排穿得明显跟我不是一个风格的男人站在门边朝这边深深鞠躬鞠躬,我瞬间有点承受不住。犹豫了一下,克制着自己转身就走的冲动,我鼓起勇气走进去——我该说不愧是豪华旅店么?迎宾居然要搞这么两大排的人。 沙加更是兴奋得脸都泛红了,那小子曲着胳膊捅了捅我的侧腰,自以为地压低声音说:「老大你好厉害啊!居然这么排场!」 ……不得不说我很受用这种话。 其实我看出那些傢伙见我的打扮露出错愕的表情,我倒是不介意,毕竟这么狼狈的客人也很少见,而且因为他们都是人类,我就没太有生气的意思。大摇大摆地领着沙加走进去,找了个隐蔽的座位坐下。倒不是我不敢在光明正大的地方,只是多年养成了隐藏自己的习惯,我的观念里是,自己在暗处窥伺别人,总比被人窥伺来的安全。 沙加两手撑在腿间的坐垫上,新奇地左看右看,一会儿拉着我叽叽哌哌说几句话,倒是没见他有饿了的迹象。果然是小孩子啊,精神就是好。 「那什么,服务员!」我朝旁边一个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招招手:「麻烦先给我们准备一桌菜,来两坛菊正宗。啊对了,顺便开间房,要带浴室的」 那个穿着西服领口大敞的男人显然囧了一下,随即为难地看着我:「这位小姐……那个,很抱歉,我们这里并没有那种服务。而且我也不是服务员……」 「?」我疑惑地抬起头看他:「没有哪项服务?没有酒还是没有吃的。这儿不像是要倒闭的样子。」 「这个……这里并不提供食宿服务的。」 旅店不提供食宿服务,这不是找死么。我掏出怀里的金子「磅」一声摔在桌子上,反手一压,佩刀拍在金子旁边:「不提供?」 穿得很风骚的男人似是被我拿出来的东西惊了一下,随即却为难地看着我,深深鞠下一躬:「非常抱歉,小姐,我们这里是男公关店……」 男公关店?在地球活了十多年,还从来没听过什么男公关之类的东西,莫非我是落伍了么。我本来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但是我旁边可是有个辰罗的小鬼在哎!成天老大长老大短的叫我,如果又被赶出去,那可不是给我一个人丢人!那可是丢全地球的人啊! 于是我厚着脸皮对他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做不了主,叫你们管事的来。」见他还是不动弹,握着刀「锵」地一声拔-出来指着他:「我说,让你去叫管事的过来,你没听懂吗啊?!」 也许是我弄得动静太大,偌大的大厅瞬间安静然后骚动起来,只不过这种骚动没有持续多久,人群便如摩西分海一般向两边分开,中间走过来一个穿得金光闪闪的傢伙,这大热天居然穿着裘衣一样的领子。这人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怎么莫非精神有问题么…… 我打量着他的同时,对方也笑吟吟地看着我:「有什么怠慢之处我很抱歉,这位小姐。」他朝我微微弯了下腰,礼貌又不失优雅:「不知道您有什么需求,在高天原,小姐的意愿就是我们最高的指示。」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跟小馆似的。 ……话说,小馆有时啥来的。 「你是这家店的老闆?我不需要你们对我的要求当成最高指示,赶紧给我开个房间,我要洗澡吃饭。废话少说吧,就先完成这两项。」我拄着刀在桌子上滑来滑去,刀尖将桌子上装着金子的钱袋挑起来扔进那傢伙怀里:「钱你先拿着,多退少补。」 金髮的男人接住钱袋楞了一下,瞬间便恢復了和煦的微笑,他朝旁边一人吩咐了几句,对我跟沙加做了个请的姿势:「多谢光顾,会有人帮你们安排地方,希望您能愉快。」 啧,早这样不就好了。 这个店条件还是不错的,舒舒服服洗了澡,这么多天终于吃上热饭了,沙加跟着我奔波一天早就累得先行扑进床垫睡觉去了,将头髮擦干后,我坐在窗边往外张望——这家店其实有点奇怪的,明明修建的这么华丽,住宿的客人却只有我跟沙加两个。 我正想着事情,门外突然一阵骚动,我立刻将刀握在手里,贴着墙壁小心翼翼摸出去查看,却听到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是阿银,justdoit——」 这么多年没见,这混蛋还是这么让人哭笑不得。 而那种记忆恢復前被潮水过头顶的感觉,也随着他那句话瞬间涌来,片片支离破碎的画面拼凑成一幅完整的油画,定格在八年前那个让我绝望的雨夜。 「给我让开!!!你管得太多了,坂田银时!」 银色的身影执着地挡在门前,面对着几近疯狂的我丝毫没有动摇,顽固蜷曲的头髮被雨水打湿,柔软地贴在头上,一如我们第一次相见。我现在却没有心思回忆起当年的事,一心想要冲去敌营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坂田银时在我最初神情恍惚时趁机将我敲晕,现在却完全没有再那样做的机会。 第94页 正面硬拼的话,我不会比他更差。 「……」坂田银时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执着地挡在门口,不论我怎么对他拳打脚踢都不移开半分。 「滚开!你给我滚开!!!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拔刀!」我疯了似的扑过去对他拳打脚踢,木质门框发出吱呀悲鸣。为什么不让我去报仇,为什么要阻止我!他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坂田银时丝毫不反抗——他是算准了我不会对他下狠手,找准机会抓住我的手,咔嚓两声将我两条胳膊都卸了,我惊愕地瞪大眼看着他,企图从他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里看到答案。后者面色平静,胸口却剧烈起伏着:「喂喂……阿银我虽然是s,但是对女人还是很温柔的,你这傢伙……居然逼我到这种程度。」 「……你说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会恨你的!!!啊啊啊啊啊啊坂田银时!我要杀了你!」手指粗的麻绳从锁骨一直缠到腰腹,这个混蛋居然把我绑起来了!并不是那种小打小闹,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麻绳烙进肌肉的疼痛,随着我每一次扭动更加深入地勒如皮肤,像是要与灵魂深处刻骨铭心的痛苦融为一体。 坂田银时不管我如何叫骂咬他打他都不做声,只是轻轻抱着我的肩膀拍抚,过了许久,直到我累得没力气再折腾,才深深嘆息:「拜託你了,睡觉吧阿十……」 画面定格,然后走马灯般快进,我冲进敌营里被砍成个血人,坂田银时连拖带拽地将我救回来。我知道他生气了,将我扔在松阳老师墓前自己回了军营。坂田银时很少生气,我一直知道他是三个人之中最好欺负的一个,不管怎么摔打都不会真正跟你恼了。 不过这次,我大概是真的得罪了他吧。 我一直活在那个雨夜里走不出来,我想报仇,想杀人,这种想法没有一刻停息过……坂田银时隐约地询问过我是否要一起离开,我拒绝了他。我终于记得,那时为什么与他分开,因为我拒绝了他…… 「战争已经结束了,凤。」 被仇恨沖昏了头脑的人毫无理智可言,对坂田银时消极的态度从失望变成了怨:「你走吧,死的不是你的同伴,死的为什么不是……!」 我倏忽将未说完的话吞进腹中,勐地抬头看向坂田银时,只见他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然后转身离去。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回过神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那之后的几天我一直觉得尴尬,而且重伤在身,就藉机不去见坂田银时,却渐渐理解他想要离开的心情。身上的伤刚好,我便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去找他——送他走或者跟着他一起都无所谓,我只是,想要见见他。 我没有见到他,只见到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坂田银时没有跟我告别,也什么都没有带走,墙上挂着他的佩刀,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跟以前没有丝毫不同——这间屋子,唯独少了他。 「为什么不等我……」 ☆、50听说你在宇宙里做了些丢人的事情 我背贴着墙壁仔细探听外面的吵闹,却无论如何都感觉只是普通的混混闹事。这种程度……坂田银时那傢伙应该可以解决的吧。我可不想现在就出面给他解决麻烦,在回地球之前,我是对与坂田银时的相见有些期待的,却偏偏在这时候想起些糟心的事。 现在还是不要出去见他的好,因为我不知道现在见到坂田银时的话,是要对他道歉,还是扇他两巴掌。 要说的话,坂田银时真的是个不会寂寞的人,那傢伙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魅力,能吸引一大群人围绕着他。比如那两个小鬼。 …… …… 那俩小鬼应该不是他孩子,嗯。 犹豫半天,我还是忍不住趴在墙边稍微往外探出一点头,坂田银时那颗银色的脑袋就算隔了几条沙发也依旧这么显眼,看上去那么熟悉,我甚至能想到摸上去时那种柔软的触感。我像个神经病似的傻笑着将手心贴在墙面上,轻抚着呢喃出声:「好久不见了,银时……」 真好,他还没有变。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连自己都认不出镜子里那人的模样,有相似的眉眼,却没有相似的感觉。就算看到昔日的同伴,也无法找回过去一星半点记忆,我真的疑惑,这样的我还是我吗。如今见了坂田银时,我又觉得欣慰,只要有他依旧是那样就足够了,不管手上沾了多少鲜血,背负多少仇恨,只要有一个人还是那样,让我们经歷的过去被刻印下来,我就非常满足。 「你这小子居然敢动手!」 混乱的咆哮声打断我的回忆,外边的骚乱完全演变成群殴,几个人居然就这么拎着酒瓶子干上了,刚刚沉重的想法瞬间不见了,我囧着张脸看他像真正的小混混一样打群架,有点儿崩溃地想——坂田银时这傢伙,莫不是已经不会用刀了吧。看那耍帅的动作,看那装模作样的姿势,妈的他什么时候学会这种花哨的玩意儿,真想煳他一脸。 我一直在劝说自己「算了坂田银时都来这儿当服务员了肯定混得不好」,但是脸上的肌肉依旧不受控制快活地抽搐起来,然后我就那么忍不住一刀扔过去,刀刃插住其中一个小混混的衣领直接钉进墙里,在吵闹的前厅发出清晰的铮音。于是混乱的场面立刻得到控制,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我一脸便秘表情地跟他们对望——不止一次懊恼自己冲动的性格,却没有一次比现在更甚,我居然自己把自己暴露了啊啊啊啊! 第95页 坂田银时的眼神由疑惑到错愕,我下意识扭开脸,又马上对上他的眼,手指蜷缩在手心里几乎刺入皮肤。 「你是什么人啊混蛋!」 我复杂的心情被不识趣的傢伙打断,心下不满,但想来也是藏不下去,于是抱着手臂走出去。 「房客。」 金光闪闪的老闆一脸的惊讶,想是没想到我会出面帮忙吧——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想要管闲事。 「哈?房客?谁信啊!狂死郎桑,没想到你还请了挺厉害的保镖嘛!」 脸上一道刀疤,三七分发的男人将刚才指着坂田银时的牙籤叼进嘴里,痞气十足。这莫非就是真正的黑帮?我还是第一次见过。啊……这样想来,我与警察打交道的次数倒是比跟黑道更多一些。 「并不是,我说过的,我们会倚靠自己的力量在这条街活下去。」金光闪闪老闆居然还挺正气,我以为打扮风骚的傢伙都是变态——比如高杉晋助。 「保镖?不要把我跟那种低级词彙相提并论。你们要在这里闹事我是不在乎,只不过,在我住这里期间,你们吵到我的话,我可不会不闻不问。」说着话我下意识往坂田银时那里又看了一眼,后者已经恢復成懒散的表情,心情瞬间不好了。拨开一众虎视眈眈围过来的小混混走到墙边,握着刀柄一把拔-出来,被插着的傢伙立刻滑到地上。 三七分接了个不知道什么简讯,神经兮兮地带着一群人跑了,临走还给金光闪闪老闆撂下狠话。我支棱着耳朵全副精神都放在坂田银时身上,他们说了什么便完全没听清楚。 「啊……你们啊,各自的老妈自己去解决吧,阿银我要先去解决了人生的急事。」 我看着他消失在洗手间方向的背影,抿紧唇角,对金光闪闪老闆的致谢胡乱点点头,便推开他往房间走去——我理解坂田银时的心情,或者……或者他还不想见到我也说不定。 「喂,多年不见,手信都没有带过来,就打算这么不声不响地走掉吗。」 凌乱的步伐被从黑暗中伸出来的一条胳膊挡住,后退一步,那人也不勉强,就收回手搭在臂上,冷脸盯着我,我拎着为回鞘的刀怔怔的发愣,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听说你在宇宙里干了些丢人的事,见到故人所以害羞得说不出话来了吗。」坂田银时突然从鼻子里挤出个音符,嘴角带着我不熟悉的冷笑:「你这些年过得不错啊,刚回来地球就找这种地方,有钱的话,支援一下老战友怎么样,饮血姬大人——」 我从来不知道坂田银时居然这样牙尖嘴利,说得我一句反驳的话都回应不出。最不想从他嘴里听到那三个字,一点都不想……我咬着嘴唇向后退了几步,转身便往房间跑,手肘被人从后面大力地拉住,我几乎能感受到坂田银时具现化的怒火——冰冷而强烈的,哪怕毫釐都承受不住。 「你放开!」我慌乱地向后退,瞪视着他的眼睛被伪装得很好,内心却在哭泣着哀求——哪怕一天也好,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啊啊……遵命,hime-sama。」坂田银时拿腔拿调地说着,松开我的胳膊,却保持一种随时能碰触到的距离。他显然还想说些什么,只不过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小女孩的惊唿,坂田银时犹豫一下,我便趁着这空隙拔腿跑回房去,最后一眼瞄到他咬牙切齿的表情,竟然让我有种背后一凉的感觉。 * 我憋屈得很,跑到高天原屋顶上喝酒喝到半夜,然后摇摇晃晃地跑去幕府高官所在的中心城大闹了一场,才安心回去睡觉。但是却也一夜都没睡好,做的梦全是我在当着坂田银时的面砍人,鲜血像喷泉一样淋在我的身上,将整个衣服都浸透了。明明恐惧着那种感觉,我却无法让身体停下来,不断地……不断地重复他深恶痛绝的动作。 呻-吟一声扶着额头坐起身,宿醉加上噩梦,折磨得我几乎要没了半条命,睁眼就看见沙加趴在我床边,等着大眼一眨不眨。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朝他脑袋上狠狠锤了一拳。 「哇啊!」后者抱着脑袋弹跳力极强地窜开,把一头鸡窝一样的头髮揉得更乱:「老大,你下手能不能稍微轻点!痛死啦!」 「对未经允许就进淑女房间的坏小子没有必要手下留情。」我咕哝一声爬起来去浴室洗漱,沙加像只跟屁虫似的跟进来。 「狂死郎已经在外面等了你很长时间了,都是老大睡太久的缘故啦!」那小鬼半是埋怨半是嘲笑地叽叽哌哌个不停:「这么大的人居然还赖床,羞不羞啊。」 「狂死郎?」我含着一口泡沫「噗」地一声喷进下水道,淡定地漱口洗脸:「那是谁,你的新朋友?见我干嘛。」 沙加瞬间沉默了一下,随即用更高的分贝大叫:「狂死郎才不是我的新朋友!是这家店的老闆啊!」 「哦——」我瞭然地点点头:「那他找我干嘛,我记得付了足够的房钱。」 「说是感谢你昨天出手相救。」 「……」提到昨天我就又开始阴沉了,于是阴沉地转过头,阴沉地一把抓起拎到门外并狠狠地关上门:「你去告诉他,那不是我本意,然后随便打发走就好了!除了收房钱都不要来打扰我。」 「喂喂!老大!」沙加在外面把门拍得噼里啪啦直响:「那为什么把我也扔出来啦!」 第96页 我懒得搭理他,打开电视看今天的新闻。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降落地点居然正事江户,而那些傻逼的幕府高官居然把江户城建得那么高,显眼得要死,我不去找他们麻烦简直对不起我自己。果然报导上有「特大新闻」的字样,还用红色字体加粗,将昨夜幕府里「壮烈牺牲」的士兵一一列出名字。我皱着眉鄙视这种行为——那几个傢伙明明是站岗时候不专心,我本来只打算捉弄他们一下,没想到居然跌下瞭望塔摔死了,这可不是我的责任。 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发现,大街上穿着制服巡逻的走狗密集程度有些异常,这多半是干掉了那个旅馆的天人导致的。不过这些傢伙除了保护地球人,还保护畜生,果真是太闲了,这回幕府一出事,有他们忙的。我阴暗地想着,一边在苹果上狠狠咬上一口。 我成功地获得了高天原的居住权,想是虽然我说过不用在意那些,只是一时手滑管了闲事,狂死郎却不好意思真的承我的人情,而且我也好好付房钱了,于是顺理成章应下来——再出去找家让我觉得称心如意条件还比这里好的,那多麻烦。 至于坂田银时……随他去吧,总之我不去主动找他,他也是不会来见我的,等我慢慢消化一下,再着手解决这件事吧。 ☆、51我真是怀念我们并肩作战的时候 高杉晋助果然天生就是不可预知的傢伙,我还在纠结坂田银时的时候他就突然出现了,而且还搞出了很大的乱子。不得不承认,跟我小打小闹似的捣乱相比,高杉做的可是「大事业」,一出现就要毁天灭地的吓死人了。我是嗅到相似变态的味道才到了那艘船上,然后看见高杉晋助在欺负……假髮? 回来地球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假髮,像记忆里一样正气凌然的面容,一样柔顺的头髮…… …… …… 咦咦咦!怎么居然把头髮剪了?!太犯规了!没有长发的假髮已经不是假髮了! 「喂,高杉晋助,你丢不丢人。」我站在高处看了半天戏,注意到桂参差不齐的头髮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单手撑着栏杆一跃而下,屈膝俯下-身缓冲了一下下落的动作,见他们两人都看过来,才不贊同地皱起眉:「你这傢伙,居然欺负起假髮来了,是不是还后悔以前没有弄哭过他,觉得不甘心啊。」 高杉好像并不对我的出现感到惊讶,依旧保持着那个淫-盪的姿势衣襟大开地倚在栏杆上抽菸,桂则吃惊了一下,随即却严肃地开口:「凤,好久不见,不过现在让我先了结了跟高杉之间的孽缘再跟你叙旧。」 「……」你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孽缘么原来,真是开眼界了我。 「这傢伙居然为了对付幕府跟天人联手!我绝对不会原谅这种事!」桂又按紧了腰间的刀,这时却像是真的要跟高杉拼命一样:「我们都一样,却没有人比他更加痛苦,但是他却全部都背负下来。高杉,老师不会因为你这样做而高兴的。」 我本来只打着看热闹顺便搅混水的目的,却被桂的一席话说得愣在原地——他说的「他」……是指银时吧。丧失理智的时候,我曾经怨恨过他,恨他那么轻易就放下仇恨,将自己的锋芒全部敛入怀里,像一个窝囊废一样过着将无能当成理所当然的生活,恣意发泄怒火的后果便是,回过神的时候,双手早已沾满鲜血,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一边畏惧着被他看不起,一边又沉迷于报復的快-感无法自拔。 我能理解高杉,却做不到他那样毫无顾忌。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桂已经宣布与高杉决裂,我还想说点什么,一群异形似的天人突然量产似的从另外边的飞船上接连跳下来,高杉身后也冲出一群,他自己则轻松地退到一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他妈的瞬间就愤怒了,这混蛋追杀我就追杀好了,总之我不把他的手下放在眼里,而且是我先提出拆伙,但是跟天人一起对付昔日的战友算什么?! 反应过来之前,手里的武士刀已经锵然出鞘,横向斩下便砍倒四五个异形。在宇宙的时候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这个,压抑多日的杀气毫不保留地暴涨,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从拔刀开始,我便没有停止砍杀的动作,刀刃不断刺入肉-体,鲜血喷涌着淋到身上,却怎么也无法洗刷我的愤怒——我本以为,高杉晋助跟我是一样的,但是他做的事太让我失望了,现在看着我们之前的合作简直像笑话一样。 「高杉你他妈的给我回来!!!」 我想往他那里冲过去,想要狠狠揍他一顿打醒他,却被前仆后继的天人挡住去路,人太多,怎么杀怎么杀都杀不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高杉带着销魂的笑在黑暗中隐没身形。 我心情简直糟糕透了,所以砍起人所用的力道就失了准头,到最后都是用蛮力在砍,经常连着腰一起斩断了,肠子肚子流了一地。武士刀从来没有被我这样用过,血刃吹卷,我只好扔了刀在地上随便捡起把什么武器继续砍人。 不过我相信,作为被出卖的那个,桂的心情肯定比我更加糟糕。他虽然脑子里开满黑洞,但是在同伴这方面的执着并不比我更少。 「躲开躲开!为万事屋的银桑开路!」 我砍得正在兴头上,突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少年音吆喝着越来越近,脚下不慎踩到一截肠子差点滑倒——坂田银时为什么也在这里,莫非都对高杉变态的味道格外敏锐?我倒是没想到要这么快再见他啊……只不过再看了坂田银时一眼我便没心情纠结那些事了,这傢伙是怎么回事,被人打得破破烂烂的,居然还挂彩了!我一怒之下又砍掉了半个天人脑袋。 第97页 「呕呕呕呕——!!!!」桂突然扶着墙吐起来,我一扭头,只见他脸色铁青地倒退两步:「你别过来,没被天人砍死我已经先被你噁心死了!」 「怎么了假髮,失恋的时候神经也变得脆弱了吗,居然会对这种程度感到噁心啊。」坂田银时很快加入了战局,他对我卸人四肢的行为完全没有不适感,反而也加入了卸四肢的行列。 「银时!」桂吐够了就继续砍人,砍着砍着见我又把肠子捅出来就又开始吐:「谁失恋了啊呕呕呕呕——你个抖s当然不能跟我们正常人比呕——」 「你那个头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因为失恋了吗。」 「你闭嘴,我这叫改变形象。」桂对于跟银时互相嘴炮相当热衷,立刻不吐了:「倒是你,难道是被爆破过了不成。」 「你才闭嘴,我这也是改变形象。」 「你那是哪门子的改变形象啊。」 我将刀从一个天人肚子里抽-出来,一脚将他踹得远远的,嘴角抽搐地从眼角瞥着他们:「你们两个,斗嘴也分个时候好吗!不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拼命啊!」 坂田银时沖我弯了弯唇角,眉毛一敛,然后一把拎起旁边的小姑娘朝我扔过来:「凤!接住。」 我手里还拿着刀,连忙收起兇器跳着将那个红衣服的小姑娘抱个满怀,顺手一刀砍死了一只天人,穿蓝白和服的少年则被一个长得很突破审美界限的鸭子抱着抓走。 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转身将刀狠狠捅进一个绿色的身体里,气愤地大喊:「要死啊你这混蛋!不要突然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啊!!!!」如果不是我躲得及时,这个小姑娘就变成串烧了。最让我生气的是,这傢伙……居然让我先跑吗!把我排除在战斗的范围之外,那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啊,我知道你的——!一定伤不到神乐酱。」 坂田银时背对着我,白色的和服上挂了血色,那背影居然与很久之前战场上的背影重合起来:「男生打架的时候,女生乖乖在一边准备药箱和《jump》就好了哟,随便插手可不好。对吧假髮!」 「不是假髮,是桂!」后者嘴里说着不贊同的话,却是沖我点点头:「银时,难得你也能说出像样的话来。」 「阿银我说的话都很像样啊!」 我怔愣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跟着大白鸭子跳上准备起飞的飞船——坂田银时这个混蛋,总是在关键时刻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之前不还在装模作样地叫我「公主大人」吗。我可是……相当在意那个称唿的啊。 被夹在手里的小女孩还在不断挣扎,接触到船缘的时候,我咬咬牙,一扬手将叫做神乐的傢伙扔了过去,踩着船体用力蹬了一下,身体便急速向地面冲过去:「拜託了,照顾好她。」 在大白鸭子对我做了个「没问题」的动作的同时轻巧落地,正好掉在坂田银时和桂中间,我毫不客气地往他们脑袋上各揍了一拳:「差点被你蒙过去,这可不是男生打架的问题,我还需要……」我仰头看向高高的栅栏那里站着的河上万齐,眉头拧起:「我还需要,跟昔日的同伴好好聊一聊才行。」 「你怎么又回来了,啊痛!这是在敌人包围圈里啊你看好情况!」 我挑挑眉,对坂田银时的话不置可否。 「假髮啊,还有银时,帮我一下吧。」我盯着那个地方,手中的刀一刻都没有停止旋转,让周围的天人无法靠近过来:「我实在怀念我们几个并肩作战的时候,如果今天站在对面的不是晋助,那就好完美了。」 「你是暴力狂吧!」 「你自己不也是个抖s!」我拎着他俩拉过来大声嚷嚷:「快点搭把手!今天不跟他讨个说法,我死也不会瞑目的!变成鬼我要天天缠着你哦坂田银时!上厕所都跟着你!」 「乌鲁赛!!!」 坂田银时和桂四只手交叉起来,就像当年凤家军的兄弟将我送上天人的战舰一般,我踩着他们交叠的手心用力一踏,借着两人的推力,身体像离弦的箭一样弹出去,袖中射出一条锁链,紧紧缠着栏杆,随即在空中后空翻跃,跳到高处的甲板。身体下坠的瞬间我伸出腿一脚将河上万齐踹翻,随即按着那傢伙翻滚了几圈压在他身上,右手的利刃抵在他喉咙上。 我俯视着他笑得特别得意:「哟,好久不见了,河上万齐。忘记告诉你,除了饮血姬,我还有赤炼蛇这个名号呢。」 原本在好好地观战的河上万齐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飞」上来,一时没有做声。 我伸出一根手指挑着他的墨镜撂了,直直地看向他的眼底:「所以,现在带我去见高杉晋助吧,我们也该前前后后好好算一下总帐吧,你最好不要反抗哦,否则他真失去了一个得力手下,我也不好交代呢。」 ☆、52高杉晋助你该发工资了 宇宙的里是没有白日与黑夜的分别的。 无论何时,周围都是被无尽的黑暗笼罩着,高杉晋助觉得这就是最适合他的颜色。指间端着的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疾风倏忽唿啸而过,一抹亮红便打着旋升到半空,终究又消失在夜空中。 凤十字面无表情地押着河上万齐来见高杉时,他正倚在窗边淫-盪地抽一桿烟,白雾缭绕,让高杉晋助的表情在烟雾后变得模煳。就像当初他站在高处,放任那个红色的身影跳上他的备用飞船,决策帷幄千里之外。 第98页 高杉晋助此人,确有大将之才。 来人态度不怎么好,将他的得力手下一把推开,迟疑了一下踹飞门边一个木墩子。 高杉几乎要被凤十字近乎赌气的幼稚行为逗笑。 「高杉晋助!」 旧友还是那副冲动的个性,冲动而单纯。他清晰地记得在松下私塾的时候这傢伙是怎样一副样子,强大到不合逻辑,却也笨拙得不合逻辑,她经常会用绝对不合常理的办法解决事情——不能说有多大的错误,但过程往往让人错愕。 高杉并不讨厌这样的人,相反的,他认为这种人最好控制,也最容易被当成炮灰。高杉晋助对于人性的认识很有一番见解,他非常擅长把握仅有一点点的可能,达到最完美的效果。 他能看清凤十字的弱点,而同时高杉晋助有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可以天真到这种地步,甚至在普通的人际交际中都无法全力应付。想到这里,他就想起了一个人,跟他同样有着可怕洞察力的傢伙。只不过那个人跟他完全相反——一个善于利用这种便利,一个却想丢弃。 坂田银时在这方面是个白痴,他不愿意去想,就算明白了也装作煳涂。 「你的行动力比我预计得要慢一些。」高杉晋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包在绷带里面的眼睛闪烁着恶意的光,仿佛在期待她为此做出的反应一般。而一切也没有让他失望,凤十字暴躁地跳起来掀了他的茶具。 高杉晋助只是平静地看着,等对方稍微平静了一点,他才缓缓开口,制止了凤十字接下来的动作:「我只是告诉万齐,万一你找来,不用做无谓的反抗。就像你说的,我不希望失去一个得力的部下。」 高杉晋助从年轻时候就是这样,总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只不过以前还懂得收敛,如今却是完全放纵式的不管不顾,要多风骚有多风骚,能多风骚就多风骚。他这种锋芒不掩的样子在某种程度上看来倒像破罐破摔。 凤十字被高杉气得肺都要炸了,将一张漂亮的脸蛋硬生生扭曲成狰狞的表情:「我今天不是来跟你说那个的!」 高杉晋助挑了挑眉,那意思很明显——你继续说。 「你为什么跟天人合作,还把假髮出卖给天人!」 凤十字的理论很简单,在她那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有大对大错的时候,不管你是有多少苦衷,不该做的事就不能做。这也是她在对上坂田银时时一直觉得理亏的原因,凤十字还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行为,却有正直的是非观念,这让她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被煎熬得很苦逼。 此话暂按不表。 「凤哟……」高杉晋助对这种强大到变态的人形兵器也很无奈,他控制不住她,只能不动声色地左右她的思维:「我们与以前都不相同了。」 「我们早已经不是同伴了。」、「我们早就不在同一条道路上了。」 这种话当然不能说给她听,高杉晋助最擅长阴谋阳谋,就像之前他明明猜到了凤十字最终会决定离开,或许一天,或许两天,或许更久。凤十字为人单纯,却不是傻瓜,她早晚会发现他的復仇对象与她完全不在同一条线上。但是他不能就这样放她走,高杉晋助本性多疑,考虑的事情更多一些,如果让凤十字这么容易地走了,他倒是担心对方会起了不必要的疑心。 他要让她更恨,让她忘不掉那些仇恨,带着这些仇恨成为他復仇的工具。 恨的力量会比爱更强烈。 不负高杉所望,凤十字就像一只断了束缚的怪物,将整个宇宙搅得如一潭浑水,也吸引了大部分火力——鬼兵队的动作太大,已经被有心人看上了,之前还与着名的宇宙疯子「饮血姬」走得那么近,高杉晋助曾经预测,不出几月,鬼兵队便会遇到大规模的联合绞杀,如今将她放了出去,反倒方便他做一些事情。 高杉晋助就是这样一个人,为达目的谁都可以算计。 只不过这只「吸血公主」蠢得远远超出高杉晋助的料想,她竟然会担心干掉他的手下会不会造成麻烦,几次都手下留情,这让凤十字受了许多次没必要的伤,她竟然也还拿他当做同伴,让他更方便地利用,而如今,她又来质问他为什么出卖了假髮。 何止假髮,他都卖了她几次了。 「就算不一样又怎么样……」果然,听了那种模稜两可的解释,凤十字便安静下来,语气也有明显的软化,高杉晋助从她脸上的表情便看得出来,她正在展开联想丰富的脑补。 「我希望……我希望我们有一天还能站在一起。」 高杉晋助不说话,绿色的眸子带着嘲讽的笑意,只是这样看着她。 「晋助,如果你什么时候累的话,就回来吧。」 凤十字被他看得有些无措,憋了许久,终于憋出这样一句话,抬脚便要离开。只不过她最终又硬生生挺住脚步,再转过身时已经变得面无表情,手心朝上对着高杉晋助伸出手。 「还有什么事?」 「我给你打了两年工,你好像一分钱工资都没发给我吧。你现在这么有钱,不要小气。」凤十字木着脸盯着他:「先说好,我要金子。如果你想给我纸币的话,必须要是宇宙银行的通用款项。」 「……」高杉晋助沉默一会儿,烟杆一转指着地上的碎片:「刚刚你打碎的茶具价值不菲。」 第99页 「少啰嗦!给我钱啊!」 * 凤十字拿着从高杉晋助那里敲来的一笔巨额款项,心情不错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她是打算以后都不干偷鸡摸狗之类的事情,毕竟如果要跟坂田银时好好相处的话,他是不会允许她干杀人抢劫这种事的。 只不过坂田银时也不是什么好鸟就对了,欠帐不还,耍赖打滚,这些事他经常做。 那就算……和好了吧。 凤十字摸摸胸口放着的存摺,掂量着对方之前的态度——其实她很容易满足,只要一点信任,她就会很开心。之前坂田银时将那个孩子扔给她,还说了很让她心动的话,那是不是说明,他其实是非常信任她的? 「怎么会啊,我知道你的。」 凤十字抿着嘴轻轻笑起来——之前在高天原见到坂田银时的时候,他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如今倒是不需要她苦思冥想如何才能修復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超越常人范围很多的听力让她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是被跟踪了。胆子真是肥了,居然敢对她做这种事情!凤十字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挑战。 不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是有几只眼。 凤十字非常激进地这样想着,手指按上腰间冰凉的刀鞘时,她却停下了动作——怎么可以这样呢,之前不是说好要跟银时好好相处的吗,万一被他知道她杀了人,那又会造成多麻烦的后果啊。 握住刀柄的手渐渐松下来,凤十字决定用比起她高超的杀人手法显得稍微有些不高超的逃跑技术,甩掉后面那个人。说跑就跑,凤十字撒腿就跑,结果后面那个给脸不要脸的混蛋居然也撒腿就追,凤十字很气愤,拿出在松下私塾撵兔子的水准狠狠往前跑,终于将后面的混蛋甩开一段,但是架不住后面那傢伙死缠滥打,还开始喊起来了—— 「站住!前面穿红衣服的女人!再不站住就逮捕你了!」 凤十字心里卧槽了一声——老娘里面穿着红的你他妈的也能看见!随即又卧槽了一声——不站住你怎么逮捕! 这种拉锯战持续了一会儿,她不经意间抬头,远远地看见前面有个写着「万事屋阿银」的招牌,立刻高兴了,几个窜跃扑上了那屋子的房顶,找到后窗户直接翻进去。 坂田银时在万事屋工作,这是她之前刚知道的消息,所以进这里躲一躲也没关系吧,被屋主发现也不用杀人灭口。 凤十字听着外面气喘如牛的男声加上凌乱的脚步,悄悄屏住唿吸,等那人终于骂骂咧咧地走远了,才松了口气,有些得意地往外走。她是这样想的,既然来了这里,就顺便出现一下报个平安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凤十字听到房间里有响动,她莫名其妙就停下脚步,从门缝向外偷偷看去—— 坂田银时上半身缠满了绷带,被包的像个木乃伊似的,倚坐在矮几前一脸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少女。少女很漂亮,有那个年龄的女孩该有的活力,马尾辫,颜色柔软的和服,脸上还一直挂着温和的微笑,他们坐得很靠近,看起来也相当亲密,少女捧了一杯茶给坂田银时,后者拿起来喝一口,月光映得他脸上的线条愈发温柔。 像一幅画,和谐得不得了。 凤十字突然退后几步,一股名为心酸的情绪在心底滋生蔓延,她觉得有些唿吸不畅,疑惑地按着心脏深唿吸几下,却是每一次都涩涩地发疼——那大概,是刚刚跑太快了吧。 凤十字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退到窗边,手掌在窗台上轻轻一撑,整个身体已经跃出窗外,黑色的斗篷融入夜色,红色短打被夜风鼓起,相一只蝴蝶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落地的时候晃了下神,没有站稳,还好她反应够快,就地打了个滚。凤十字摸了摸身上沾满灰尘污血的衣服,眼前又浮现出刚刚见到那个少女巧笑倩兮的模样。她立刻强行掐断了这种联想,迅速站起身离开了那个地方——像她来的时候一样,不留下一丝痕迹。 凤十字在大街上转悠了一会儿,感到有些迷茫,于是在居酒屋打了两坛酒。这里卖酒都不兴坛的,因为是高浓度的烈酒,正常人喝上几碗就能醉得找不着北,更别说这么两坛。居酒屋的老爹迟疑地看着凤十字走出去,只是一瞬间,马上又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客人身上。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凤十字坐在高天原的屋顶,迷茫地呢喃出声:「杜康到底是什么来的……杜康、杜康……二哥,我的脑袋什么时候才能正常啊。」 天上没有星星,但是人要是无聊了,没有星星也能找着乐子,凤十字就躺在屋顶上看了一宿野猫打架,就有一只太瘦弱了,被其他几只欺负得遍体鳞伤,凤十字面无表情地看着,从头到尾一点都没有落下。等终于结束了,凤十字从屋顶上跳下来,蹲在那只血淋淋的野猫面前,轻轻摸了它几下,后者除了喘气甚至连抬起眼皮都做不到,在她手下颤抖着。 「被抛弃了吗……乖,马上就不痛了。」 剑光闪过,一滴血润入土里。 「孤独的话,就不要在这个世界上了。」 ☆、53给牛郎的度夜资什么的 我觉得能做到无论在哪个星球都被人追杀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第100页 忧郁地扒开房间的百叶窗,看着外面一大群穿制服的傢伙唿啦啦跑过去,深深嘆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被一制服警察追着跑了半夜,事情绝对不会简单解决的。 我倒是不会在意那种事情,总之对于颠沛流离的生活我早就习惯了,宇宙警察都被我当菜砍了,这些走卒我更看不在眼里,只是如今情况却是不同,要带着个拖油瓶的沙加,我不得不找个安定的落脚点,整天藏在高天原里当常驻的挂名嫖客。 我面无表情地往墙上揍了两拳,手指立刻血淋淋的。沙加等我消停了,熟练地递过一卷绷带,然后叼着巧克力棒快乐地跑去找牛郎玩儿了。 这小子现在倒是相当省心……# 过了一会儿,门被重新打开,一只小脑袋探进来:「对了,凤老大,我有件事忘记跟你说。」 我心情不怎么好地将脸转过去,沉默地看着他。 沙加缩缩脑袋:「那天你醉得不省人事,有个脑袋跟毛线球似的银头髮的男人来问过你回来了没。」 我顿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玩儿吧。」 我跟沙加在高天原已经住了两个多月,自从知道公关到底是个什么职业之后,便坚定了我今后继续留在这里的决定。二哥说过,娼所乃藏身之良处,正适合我现在的情况,沙加平时也可以理所当然地扔给那群不定点工作的牛郎,省了我很多麻烦。 我有点儿烦躁,而且好无聊,还是去找幕府的麻烦吧。江户城的面积太大,除了炸他们军火库啊,砍人啊,我又摸进去过几次,那里的地图却只画了十分之一不到。呸!一群狗官,没事住那么大的地方,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 跟幕府那群爪牙干了一架已经快到深夜,却是让我终于浑身舒爽了,挂着一脸血从窗户翻进高天原的后门,就准备洗洗刷刷好好睡个觉。刚一落地便撞上温热的身体,腰间一紧,整个人被笼罩在甜腻和酒气混杂的香氛中。 反射性想要拔刀,手腕却是被人死死按住,抬头对上一双血色眸子,与平时所见的懒散不同,竟是蕴着雾样的水汽。 我怔愣一下,有些艰难地别开视线,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离上次那件事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我下意识地避免跟他见面,究其原因却不得所以。 「唔……」颈间扑打着灼烫的鼻息,毛茸茸的脑袋随即蹭过来,我重心不稳地向后趔趄了一步,恰好撞到墙壁,便无路可退。还趴在我身上乱蹭的傢伙哼哼唧唧地笑了几声:「比起阿银为了养家餬口来到这里,你一个女人,在牛郎堆里住这么久,才值得被问到吧。」 「你在说什么……」下意识仰着头避过他的碰触,却立刻被紧追上来。 「你一点都不听话……」温热粗糙手指抚上脸颊,在染上血污的皮肤上轻轻滑动:「你从来不听我的话,每次都把自己弄得被血洗过一样。什么时候有的这种爱好啊你。」他的动作越来越粗鲁,换上用袖子擦拭我脸上的血迹:「每天都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也没关系,但是被那些骯脏的血脏了手不会觉得难过吗?既然痛苦,还一直让自己活在过去。吶,你这傢伙……是m吧。」 常年被黑布包裹的皮肤经坂田银时毫不留情地揉搓一通,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我有些不适地偏过头,伸手用力推了他一下:「放开啊你!陪客人喝酒也能喝醉,丢不丢人。」这傢伙清醒状态肯定不会说这些话的,更重要的是,我们不应该这样的吧。 「你为什么……」坂田银时踉跄着退后一点,随即又贴过来,一把掐住我的下巴,用力抬起来:「喂,你在躲着我吗。」 我被坂田银时困在狭窄的墙角,对上他的眼睛时,身体便轻颤了一下。我轻轻嘆了一口气低声自语:「你说的没错,我大概是m……」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坂田银时,我竟然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混杂着酒气的唇齿覆盖上来,辗转间便将我的唿吸尽数夺去。只是弹指间而已,那些被尘封起来的记忆仿佛死灰復燃一般,点燃一处就烧成一片,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心脏跳动的声音重叠着敲击鼓膜,有他的,也有我的。然后一下下加快,一次次更加强烈,化作灼烫的碰触像要焚毁一切。 松松握住的刀「呛啷」一声掉到地上,我闭上眼睛勾着坂田银时的脖子用尽全力地回吻他,胸腔里残存的氧气与灵魂一起吐出交缠,不知想要绝望还是祈求。就像那个时候,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在嘲讽地冷笑,心脏却哀恸得要停止跳动,反倒根本说不出「不要离开」的话。 唇瓣被坂田银时吮得热辣辣地疼起来,稍微松开一点扯出银亮的丝线,吐息间渐染了沸腾的温度。我抓着他的头髮将手指缠绕进去,思考能力尽失,仅剩下越来越敏锐的触感——顶在腰上突兀的窗棂,隔着西装裤交缠在一起摩挲的小腿,神经末梢被极致挑逗。 那么契合,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仿佛化作一团再也分不出彼此。 我一向怕坂田银时一言不发的样子,刘海遮住表情,让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索性不去看。 他的手沿着脚踝抚摸上来,捏着膝窝滑动指甲,皮肤逐渐变得灼烫,手脚却渐渐冰凉。吐息的声音变得更像饮泣,我松开抱住他的手臂,向后仰起头,眼底投入忽明忽暗的月光,被垂下的睫毛切割得支离破碎。 第101页 坂田银时动作停顿了一下,手从散开了系带的腰部伸进来,将我整个抱进怀里,从走廊到房间这段路也不曾放开,在他熟悉得不得了的敏-感处流连揉搓,用了很大的力,刺痛和酥-麻轮番折磨让我几乎失声叫出来。 他按着铺了一床的青丝轻轻抚摸,从发顶到发梢一寸都不放过:「重新长出来了……」 那人伏在我身上,逆着昏暗的壁灯光,原本就领口大开的衬衫撕扯间被我拽掉几颗扣子,便一直延伸到腹间露出大片肌肤,衬着紫色的外套竟然相当色-情。狂死郎不愧是歌舞伎町no.1的牛郎,真会挑衣服。 「餵……现在还在想什么。」 胸口被咬了一下,蔓延开密密麻麻的痛楚,我勐地睁开眼将坂田银时压下去,胸口剧烈起伏着——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闭上眼睛就浮现那天晚上的情景,心尖颤抖着疼得滴血,手指顺着他的小腹一路抚摸上去,唇舌随之而上,舔到喉结,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下移到领子可以遮掩住的地方,狠狠吮-吸出一个个红痕。 我近乎绝望地搂住坂田银时的脖子,溅在皮肤上的血迹和汗水化开了融到一起,粘着头髮蜿蜒成性感的纹路,舌尖柔软地舔过他的耳廓,含住了吮-吸出啧啧的水声。坂田银时握住我的脚在手中抚弄,缓缓抬起手将我的膝盖向上曲起。 我盯着他的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没有考虑过后果。灵魂与身体仿佛分开了一般,心底一遍一遍不断鄙视着自己,肉-体却一点点沉溺下去。 「啊……啊唔!」抓着床单的手骤然握紧,滑-腻的痛感几乎将全部感官都夺去,我不由地皱起眉,将脸埋进他怀里,下意识强忍住尖叫蜷缩成一团。 「你过得也不是很滋润么。」坂田银时的声音带着得意,欠揍得要死,还在故意往下沉了沉腰,舔着我的嘴唇嘬吻:「松开,不许咬。」 「呃嗯……呜!」从尾椎到脑髓一线像被羽毛轻轻拨了一下,身体便忍不住战慄起来。我死死咬着嘴唇,眼泪顺着皮肤滑下。 坂田银时停顿了一下,指腹抹过眼角的痕迹,然后将我搂进怀里紧紧压过来:「有那么痛吗?」 我抬起手,将手背贴在眼睛上挡住视线用力点头,从隐忍到泣不成声,总觉得……委屈得不得了。坂田银时仿佛无奈地嘆了一口气,湿润的舌头地一下下触及皮肤:「阿十……。」他这样说着,向下沉了一□体,动作比刚刚温柔了许多。 「呜嗯——!」我绷着身体发出一声长长的啜泣,立刻就被坂田银时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地折腾。过于剧烈的动作让我趴在枕头上喘-息不止,被困束在背后的躯体和床垫之间狭小的空间里,胡乱地扭-动身体配合他的步调,在床单上留下干涸的水渍。 坂田银时有时候幼稚得像小鬼一样,我推他的肩膀他便将我的手背着扣起来,我踹他,他便将我的脚捆在床腿上,继续自己的动作。每次撞击都到从我口中听到甜腻的呻-吟才罢休,掐着我的腰留下青青紫紫的痕迹才放手,这人借着酒劲简直像疯了一样。 「银时!银——!哈啊、啊!住手……」一波波窒息的感觉让我感到恐惧,却不由自主沉沦下去,口水泪水混在一起沿着脖颈流下来,身下更是一塌煳涂,有我的也有他的。眼睛渐渐失焦,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立刻被坂田银时塞进一根手指压住舌面,另外四指大力掐拧着下巴向上抬起,在他胸前与之唇齿交缠,房间里不断迴响让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唔……咳!」身体被自前向后拉扯成一个弓形,坂田银时的手肘放在我腰后的弧度上,张手抓着我的头髮不断向他的方向按过去,指腹压着我的舌面感受它随着每次撞击不受控制地颤巍巍弹出。我半合着眼极力向后弯曲着身体,明明背对他却能看到他的表情,近在眼前的脸,近在眼前,闪闪发光的血色瞳孔。 整个视野都被他占满,身体被掌控沉浮:「我不会……啊啊啊!银时!我不会再唔……」侧过头髮出惨叫般的悲鸣,长发随着我的抽搐从背后撒过来缠在身前,像坂田银时的唿吸,密密紧紧地将我裹住,几乎透不过气来。他伸出手,拇指抹掉我唇角的涎水放在嘴里吮吸,却是掐着我的下巴不许我说出话。 「嘘——现在才想起来讨好我,是不是有点晚了。」坂田银时的掌心顺着小腹抚摸到胸口,毫不客气地握住,另一只手终于放弃按压舌头,掐着脖子将我的身体完全悬空:「你别装傻了,我想听什么话你都知道,所以在结束之前,一句话都不许说哦,专心陪阿银玩儿吧……」 * 我撑着浴室的瓷砖,花洒里的热水哗啦啦地从头顶冲下,浊白的液体不断顺着腿流下来,身体像是被撕碎了又重组了一样,到现在腿还在打颤。轻轻闭上眼仰起头,水珠砸在锁骨上,被掐出的青紫痕迹立刻隐隐地疼起来。 坂田银时从来没这么恶劣过,他抱我的时候却像是想揍我,尽管到最后有类似怜惜的亲吻,但我不确定那是否是昏迷前的幻觉。 推开浴室的门,坂田银时恰好抬起头看过来,我抿了抿嘴唇跟他打招唿:「早上好……」 「啊……早上好。」坂田银时愣了会儿,艰难地吞咽一下:「那个,昨天晚上……」只说了这几个字,我们俩就非常默契地沉默下来。 第102页 片刻之后,见他始终没什么反应,我终于将面部表情调整到无表情的档位,在湿漉漉的头髮里抓了抓。 「啊……那个……」一边勾过衣服篮子里的衣服,在口袋里掏出一袋金子,往坂田银时怀里一扔。这样……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吧。 后者迷茫地看着我把衣服系好,才迷茫地低下头打开袋子。 …… …… 「……你做什么这样的表情。」笑得跟胃疼似的。 坂田银时握着那钱袋一脸扭曲地看着我,:「不愧是被宇宙警察连续通缉八年的饮血姬大人啊,出手真是大方得很。这是什么,度夜资?」 我被他问得有些烦躁,又抓着头髮挠了两下:「这不是……江湖规矩么?」 此话一出,坂田银时立刻掀了被子从床上爬起来,一脚踹翻旁边的矮桌:「啊啊……江湖规矩。」他一副恨不得撕了我的表情,脸上的青筋几乎具现可视了:「打发人的姿势很帅很熟练吶,不是第一次出来嫖吧?」 坂田银时此刻狂暴的状态让我很迷茫。对于他来说,我只是在牛郎店宿了(打工)牛郎,给钱是很正常的吧……就算是酒后乱-性,斩断关系什么的也很容易,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啊……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龙捲风似拎着钱摔门而去有些无措——明明,我才是被渣的那个吧。 ☆、54坂田银时的忧郁 今天的歌舞伎町依旧很平静而美好。 高天原的两位高管坐在休息室里,享受这难得的悠闲,狂死郎细白的手指在帐册上缓缓滑过,时而歪过头跟八郎低声交代些什么。一切都很和谐,这时却见一个穿着紫色西服的身影气沖沖地从楼上冲下来,待看清那人是谁,狂死郎惊讶了一下——那位万事屋的老闆,居然还没有走吗。 他刚刚跟黑板八郎讨论的事情就是让他待会儿送报酬去万事屋,却是没想到坂田银时到现在还待在店里。 「哟,万事屋先生,怎么现在还没有回去吗?」狂死郎唇角自然而然地翘起,站起身的姿势也充满浑然天成的优雅:「八郎正好要去万事屋送给你这次的报酬。」 坂田银时现在心情很不好——不止不好,甚至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听到「报酬」两个字居然都没有从心底升起一股愉悦感,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狂死郎前一句话吸引去了——为什么没回去?鬼才知道他为什么没回去。 钱啊……都是钱惹的祸,如果不是前几天玩儿柏青哥手气太差,也不至于把存摺上仅剩的几个零头输出去,被家里的两个小鬼连鄙视带指责地冷嘲热讽了一顿,坂田银时无奈之下只好到高天原来打工。之前也只是很正常地在陪客人喝酒,一个没控制住,就喝多了几杯,客人倒是很开心地走了,他摇摇晃晃地想要去卫生间,却摸去了二楼。 只是还没怎么站稳,就被从天而降的温香软玉砸到。萦绕在鼻尖的是坂田银时所熟悉的味道,夹杂着血腥丝丝缕缕地将他缠绕起来。 这个笨蛋……又出去杀人了…… 坂田银时心中立刻涌上怒气,和与怒气一起铺天盖地而来的,不可抑制的欲-望。 坂田银时并不在意凤十字如何杀人,她要捣乱也好,要灭了幕府也好,他都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凤十字的身上始终有一根莫名其妙的理智牵引着,总不会做出比高杉晋助更过分的事。 他又如何不懂他们的痛苦? 只不过……坂田银时也是有在意的事的,他只是不想看到她弄脏自己。但是就像故意跟他对着干一样,他越不想看到的事,她却越让他看到,坂田银时知道凤十字与高杉晋助的不同,却又任性地不想轻易挑明,或许在某些程度上,坂田银时甚至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固执。 他的女人,就乖乖听他的话就好了啊;委屈的话,难过的话,就乖乖扑过来痛哭就好了啊。 他们真是好久没见。那时候他也年少气盛,离开后没多久又找回来,驻地却已经没有人了。挤压多年的思念和郁结突然爆发出来,那夜所发生的事情也仿佛理所当然。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凤十字第二天早晨居然扔给他一袋金子!啊……太出乎意料了,简直……真是太清新脱俗了,脱俗到现在想起来他还气得浑身发抖。 狂死郎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低气压,衣、衫、不、整的男人,瞄到他手上握着的一个看起来非常眼熟,且鼓鼓囊囊的布袋时,事情的大概便能猜得七七八八了。由于职业的原因,狂死郎在男女关系方面有着异常敏感的神经,错愕只是瞬间,随即变成隐忍笑意的暧昧表情。 「这个价格……比我的还要高了呢。」狂死郎幽幽地嘆了口气:「万事屋先生,不如来我们店当头牌怎么样。不过高天原是正经的公关店,留宿的这种生意可以有,但是少做比较好哦,不然我是会很困扰的。」 「困扰个头啊!鬼才要给你当头牌啊!」坂田银时几乎跳脚:「你可不要想歪了哦!阿银我可是非常洁身自好的哦!」 狂死郎还想打趣几句,高天原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哐叽一声摔在墙上,然后就听门外一个少女的声音故意扯着嗓子嚷嚷,人也狠狠撞进他怀里嘤嘤地假哭起来:「银酱——!!!你竟然一晚上没回家阿鲁,被骯脏的女人占有了吗阿鲁,妈妈好伤心啊辛苦养大的儿子就这么被人夺走贞操了阿鲁吶!」 第103页 身后跟进来的眼镜少年对身旁队友的破坏能力感到很抱歉,对着狂死郎鞠了一躬之后,就谴责地看着坂田银时:「银桑,一夜都住在这里影响真的不怎么好哦……」 「才不是啊!阿银我是……对了!我只是工作得太晚了而已!」坂田银时诡异的白眉毛大幅度抖了抖,用力推开神乐,然后一把搂过狂死郎的脖子拉过来,张大嘴笑得极其夸张:「哈哈哈哈哈狂死郎桑~你真是太客气了,收拾几个小混混不过举手之劳居然给了这么多报酬!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哎?我们高天原可请不起这么昂贵的保镖啊……」 坂田银时看着笑吟吟的狂死郎恨不得一拳揍晕他,勐地伸胳膊夹住他的脑袋,把狂死郎拉到墙角,原本带着假笑的脸上已经铁青一片:「狂死郎桑哟——!算我拜託你了!算阿银欠你一个人情!这件事一定不能透露出去,特别是不能让外面那两个傢伙知道可是会死人的!」 狂死郎抿着嘴角几乎忍不住要大笑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这么激动,这么有趣的事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呢? 「没问题,我们这一行,除了讨好女性,最擅长的就是保密工作了。」他微微一笑,嘴里却吐出恶劣的话:「但是按照江湖规矩,作为老闆的我,可是要在公关的度夜资里抽取百分之十哦。」 「又是江湖规矩,阿银我在江户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这种规矩啊!而且那可不是度夜资,只是女朋友给的生活费而已!生活费!我们家里都是女人管工资的!」坂田银时一口气解释下来,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对方都这样说了,狂死郎也不好再吐槽你女朋友怎么还住在我高天原当高级贵宾之类,男人嘛,总是要面子的。于是坂田银时就在狂死郎持续暧昧的眼神中,拖着两个不情不愿的小鬼走出高天原——身上还穿着前一天晚上的风-骚西服。 「哎?银桑,我们是要去哪里啊,这不是回万事屋的路吧。」 坂田银时现在就像个气做的,走起路来像机动坦克一样虎虎生风,拽得新八和神乐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 「去哪儿?呵呵……哼哼哼……赚了钱当然是去甜品店大吃一顿!今天阿银请客哦,都不用客气给我放开肚皮吃!」坂田银时推开甜品屋的门,把一直捏在手里的金子摔到柜檯上:「给我来五份超级豪华版巨无霸圣代!」 「呜哇……今天居然这么大方。」 神乐欢唿一声不疑有他地开始吃起来,志村新八却有些坐立不安,他总觉得今天的坂田银时,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不断将目光放到坂田银时脸上,企图看出点儿什么,后者却完全不理会他,只是不断往自己嘴里塞奶油,直到将嘴巴撑得鼓起来才咕咚一声地吞下。 「银桑你慢点吃!再这样下去会死的啦!」都被噎得翻白眼了还忙着往嘴里送,他今天是超级不正常啊!根本没有平时那种享受甜食的感觉了:「为什么要用神乐式吃法吃东西啊!你们的构造根本不同吧我说!」 这样过了一会儿,就连神乐都察觉到不对了,她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看着坂田银时:「银酱你怎么了?昨晚被老女人占便宜了么,这么不开心阿鲁。」 坂田银时没作声,眉头却抖了几下。 「神乐酱!别说那种话啦,银桑怎么会被老女人……」志村新八说着说着慢下来,盯他良久:「那个……银桑,狂死郎桑虽然很有钱,但是打发几个混混也不至于给这么一大袋金子吧?现在用金子付帐真是不多见了啊,那个,你该不是真的卖身了吧?」 坂田银时已经忍不住了,两只手狠狠捶在玻璃桌上,一下就打翻了桌子上的水晶花瓶:「乌鲁赛!!!!阿银就不能有钱了吗?!吃你们的就好了!阿银有的是钱!!!」 * 歌舞伎町暗中开始流传出一个流言,说是万事屋的老闆,被某神秘女子一掷千金买下初-夜,进而对其进行了无限期的包养。 坂田银时大概是最晚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也许有人比他更晚,而那个人就是这一事件的罪魁祸首,凤十字。这几天坂田银时都不敢出门,随处可见的诡异眼神让他非常想加入鬼兵队一起毁灭世界。到底是谁传出的谣言?!让他知道的话一定会把他按进小便池里溺死再用水泥封起来扔进太平洋! 「咚咚。」 万事屋外传来了敲门声,银髮的男人无精打采地站起身去开门,结果门一拉开就见外面站着住楼下的房东太太,还没等坂田银时说话,登势已经语带鄙夷地开口:「我说,银时——既然你已经被有钱的富婆包养了,那就把房租交齐了吧。」 坂田银时面无表情的脸上阴影又加重了些,然后二话不说地把门拉回去,发出巨大的声响。 再接下来几天,他就几乎没清闲过,两个小鬼越来越鄙视的表情就不提了,现在还在离家出走中。 先是莫名其妙的忍者cosy跟踪狂,扛着一大包金子来到万事屋,大声嚷嚷着「那个女人多少钱包养的你,我给她双倍的价钱」。坂田银时一个没控制住,抬脚将还在扬言要杀了那个女人之类之类的女忍者连带着她带来的包袱一起踹飞出去。 接下来是桂,说了一大通废话,什么做武士要有高贵的品格,不能因为贪图物质享受就出卖自己的灵魂,被坂田银时拽着头髮狠狠摔进了垃圾桶。 第104页 …… 坂田银时感觉自己太憔悴了,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是无辜的吗?! ☆、55从今天开始谈恋爱 我大概应该回宇宙里飘着。 但是总还是有些留恋,忍不住任性地继续在地球待下去,就算现在我不再见坂田银时,对方也被我得罪了一下不来见我,但待在他的星球还是会觉得安心很多。关于这一点,我到现在还有些心虚,本城狂死郎曾经在我面前若无其事地提起,坂田银时有段时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似乎就是因为度夜资之类的事情……咳,想他那种大男子主义的傢伙被传让神秘富婆包养了肯定很难受的吧,希望这事赶快平息下去。 因为之前承诺了他不会再去找幕府的麻烦,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变得非常无趣,放下仇恨后是无尽的空虚和迷茫,我有时候在想,高杉晋助大概正是畏惧这种空虚,才不肯听我劝说的吧。这样看来我竟然是比他技高一筹嘛哈哈== 我成天躲在高天原里不出门,后来知道了之前追我的制服男是真选组的某个高层……似乎是什么鬼之副长吧,很有名的智囊,因为在外面转悠的时候发现了我从可疑的飞船上下来,就跟踪试试,没想到半路却被我逃跑。 我本来是打着主意闲着没事就去弄他们玩儿,只是闲了两天就懒得动弹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我现在有一大笔钱,而且暂时安全,那就别去没事添堵了吧。 而不缺钱又没事做的后果就是每天都懒洋洋的,躺在房间里睡了吃吃了睡,沙加不止一次警告我,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猪。 「唔,没关系,吃零食可是女孩子的特权,沙加你倒是不要再吃了,小心娶不到媳妇儿。」我没精打采地往嘴里丢了个葡萄,嚼吧嚼吧吐进垃圾桶里。 沙加被我盯着「锻鍊身体」,吭哧吭哧地举着哑铃数数,空闲出来就愤愤不平:「这不公平!为什么凤老大你每天这么吃都没见胖多少皮肤还越来越好!」 「基因好,没治。」我软塌塌地往靠垫上靠了靠,没骨头似的摇着把小扇子:「喂,手臂举平点,还想不想我教你剑道了。」 「呃啊啊啊啊啊——」沙加一听我说这话,立刻把耷拉下去的手高高举起,尽力保持跟地面平行,小胸脯用力挺起来,却还是不满地大叫:「还要多久啊!我胳膊酸得要死了!」 「谁让你太弱的。」我十岁的时候都打遍松下私塾无敌手了。 沙加今年十岁,大概是以前在他母星上受了不少欺负,吃饭也吃不饱,发育不良长得跟豆芽菜似的,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经过在地球上养了这么多日子,应该属于小孩子的婴儿肥终于有点儿模样,胳膊腿儿也圆润起来。沙加其实长得还不错,至少在我这种审美极其挑剔的人看来还是过得去的,特别是额头一点观音痣,将他整张脸衬得非常漂亮。 「世界上像你那样强的怪物也没多少吧!干嘛非要打击我啊!跟隔壁那些傢伙打架我从来没输过哦!」 「如果你的追求只有打败隔壁长得跟裂冬瓜似的小胖子,那也不需要我教你剑道。」 沙加跟我斗嘴就从来没赢过,这次也不例外,愤愤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我。只不过他这一泄气,瞬间就撑不住手里的哑铃,直接摔倒在地上,马上开始嗷嗷地惨叫起来。 我无奈地嘆口气,从软榻上慢慢走下来,东倒西歪地倚着窗户看向他,也不去扶:「我知道你想学剑,但是你得先打好基础,不然很容易伤到。我也并没有多少技巧,都是杀人杀出来的经验,有时候还需要拼上蛮力。你啊,先把蛮力练出来再说吧。」 「是是——!我会听老大的话!」沙加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重新爬起来,拎着哑铃就要继续「罚站」。 「今天就停了吧,」我也不是成心要整沙加,只不过好像估测他的底线与我当年的体质极限有些偏差,这小子不论是从体力还是耐力来说,都离当年那个满山跑着抓兔子的我相差千万里,我也不能太苛求他不是。 「今天教你点儿别的。」 「哎哎?!」沙加俩大眼立刻pikapika地闪亮起来:「是什么厉害的招数吗!」 「你现在学厉害的算数比较容易点儿。」我皱着眉一根手指点在沙加额头上用力往外推:「一身的汗,别往我身上靠。」 「是——凤老大快教我吧快教我!」 我盘腿坐在地上,从模煳的记忆里抽丝剥茧一样努力回忆一些线索:「首先,你不能叫我凤老大,你得叫我师父。」 「哎?师父……那是什么意思?」 「让你叫就叫,磨蹭什么!还有,你要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面前的地:「磕了我马上教你。要响的哦,不响不算数。」 我不让他叫我老师,但是叫师父的话我就占大便宜了,以后使唤这小鬼可是天经地义的事。沙加一听这话,果然立刻同意,跪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一丝犹豫没有。 「嗯,很好。」 我满意地点点头:「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父,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让你给我端洗脚水,你不能给我烧洗澡水,听明白了吗。」 「凤……啊不,师父,但是听你这样说,我好像以后要给你端洗脚水啊?!」 「这是我们凤家的规矩,你有什么疑惑的吗。」说完这句,我突然觉得自己威信不太足,立刻扬起下巴瞥着他补充道:「还有,师父说话,弟子不许乱插嘴!下次再胡乱插嘴,我就把你逐出师门,懂不?!」 第105页 沙加喏喏点头表示明白。 「好了,今天我就教你点儿稍微深刻的东西。」我从地上爬起来,回想着松阳老师的样子,非常有气质地走到窗前:「你呢,先记住一点。所谓剑道,立剑先要立人,君子以气养剑,以仁御剑,以德纵剑,方可成其大道。明白吗?」 沙加两个蚊香眼看着我突然转过身,完全一副牛听琴的样子。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我恨铁不成钢地摇着头戳了他一指头:「这话的意思就是,你练剑的时候一定要有气质!用剑的时候一定要对同伴仁慈!看见哪个敌人对着你一副装逼的德行就放纵手里的剑,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杀一双是一双,这样你才能练成剑道,懂吗?!」 沙加立刻懂了,郑重地点点头:「那师父,怎么判断谁是同伴,谁是敌人呢?」 「像师父这样站在你一边的,和站在师父这一边的就是同伴,反对师父的都是敌人!」 「噢噢噢噢!原来是这样!」 我欣慰地摸摸他的头,又踱到窗前:「你呢,在学习我的剑道之前,就先给我记住这几句话,每天背上几遍,什么时候背熟了,哑铃练完了,我就开始教给你杀人的招式。」 我现在万分庆幸当初收养了沙加,不高兴的时候欺负完他就超级开心。 我正开心着,突然看到楼下有个蓝白和服的人影一闪而过,好心情刷就退散了,我立刻往门外走去,边走边回头看沙加:「沙加啊,今天你第一天入我的门,师父给你下去倒杯水哦。」 「哎?哎哎哎?!师父反了吧!明明该我倒水……」 「没事,你今天太累了,我去吧。」我拿着水杯往门口张望着往外走。 「可是师父,屋里有水啊!」 「楼下的水好喝!」 「可是师父……」 「闭嘴!师父说话不许顶嘴!乖乖在这儿等着!」 * 我拿着水杯第三次幽幽地飘过高天原门口时,坂田银时终于忍不住往这边看过来。我对这次的事确实感到很抱歉的,只不过不知道他什么想法,说不定那样一闹腾就不想再见我了……中间让沙加帮忙送过几次用作赔礼的东西,他倒是照收不误,却偏不肯来找我。这会儿他不知道来高天原干嘛,不去偶遇简直对不起我自己。 我正纠结着,狂死郎发话了:「真是抱歉啊,万事屋先生,虽然我店里人是挺多的,但是空闲的人确实没几个,不能去参加你们的联谊呢,真是太遗憾了。」 咦联谊,什么联谊!? 「啊……是吗,那打扰了,阿银先走了。」坂田银时没精打采地抬起手挠挠后脑勺,当没看见我一样转身往店外走去。 我用力咳嗽一下,惹得狂死郎扭过头来看我,我对着他挤眉弄眼半天,他才终于恍然大悟般叫住了坂田银时:「啊等等!万事屋先生!」 「啊?怎么了。你突然又有空了?这么反覆无常简直比女人还要善变啊。」坂田银时把小拇指塞在鼻孔里转来转去地挖,态度轻放得有些恶劣,让我突然产生一大耳瓜子抽过去抽死他的想法。 「当然不是。」 狂死郎轻笑一声,把我从沙发后面抓出来:「突然想起来,我们店要是说闲人,没有比凤更闲的了,既然是联谊的话,没有女孩子怎么行。」 「……」坂田银时看了我半天,脸上浮现一种相当不自然的扭曲表情,最终嘴角弯了个抽搐的弧度:「啊啊……说的也是,那就一起吧,总之人手是不嫌多的。只不过,既然以女孩子的身份参加的话,就穿得像女孩子一样点啊!这个样子简直像要随便出去路边买爆米花一样。」 「……我看你的头才像被放进爆米花机里爆过吧。」我撇过头小声嘟囔着,心里却是相当不满——老子男装你他妈的不是都看了这么多年了吗现在还居然嫌弃起来了! 坂田银时则朝跟我想反的方向抬起头,一脸「我可没跟你说话」的表情指着太阳大唿小叫:「你这个白痴!到底跟阿银的头髮有多大仇?!看不起天然卷吗!」 「噗哧。」本城狂死郎突然笑出声:「二位,要聊天的话不如进来坐,挡在门口可不好哦。」 我不理狂死郎暧昧至极的表情,转身往高天原走进去,用大家都能听清楚的分贝自言自语:「我去换衣服,只不过我真是相当看不起脑子里也是天然卷的傢伙呢……」 「你这个让人火大的女人!要阿银用熨斗把你脑袋里的沟回全部烫直吗混蛋!」 ☆、56于是该见家长了 身上这件作为出席联谊会来说华丽得有些过分的和服让我手足无措得想要吐血了,垂手拽着身体两侧的衣襟挡住那朵恶俗的大金花,这种金红的嚣张搭配总让我想起某个风骚的傢伙。 ……不,不是高杉晋助。 我塌下肩膀嘆了口气——我就知道,不该对牛郎店鸭爸爸的节操观念抱太大希望,这种看着就像某些特殊职业的衣服穿到大街上来真的没问题吗,特别是身边还站着一只纯白的傢伙,那不是显得我更恶俗了吗?!真是让人火大啊……连头髮都是纯白的!坂田银时这个混蛋真是把「想要俏,就穿孝」的宗旨发挥到了极致啊!从认识他开始就一直是白的啊这人!# 「餵,听到了哦,阿银我清楚地听到你在吐槽了哦,到底是对我的头髮有多不满啊你,阿银的天然卷你不也是好好的看了十多年了吗突然这么大意见又是做什么。」坂田银时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某个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对我说话的时候却连间断都不带有的。 第106页 「才没有,我只是对这种淫-乱的联谊party感到不爽。不愧是看着小黄书长大的啊银时,不论成年后看多少《jump》都无法扭转你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了。」我跟他并肩站着看向同一个方向,边伸手撩了撩头髮,披散在背后的长髮让我烦不胜烦。 人的习惯果然是会经常变化的,记得在很小的时候还非常欣赏这种华丽的搭配,而且把长发看得比除了命以外任何东西都重要,几乎从来不会将它们束起来,只不过经过十几年的苦逼战斗,我已经对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完全没有好感。 「会把联谊想成[哔-]party那样的你才长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吧我说……话说为什么只有阿银的话就要屏蔽啊。」 我本来是还想再跟他斗下嘴,只不过旁边那位眼镜少年表情从「哎刚刚该打招唿自我介绍吧错过时间了现在说会很尴尬啊!」变成「根本插不进嘴吐槽好寂寞啊」,成功让我闭嘴了,于是我便认真地看了他们俩几眼,另外还有一个红衣服的小姑娘正是那天被银时扔给我的,她倒是更大方,直接盯着我的脸连目光都不转开。 我倒是不在意被人看那么一下两下啦,毕竟人类几千年大概才出我这样一个美人(……),移不开眼睛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被直勾勾地从头盯到尾还是会觉得很不适应。我木着脸瞥一眼旁边那位毫无所觉还带着明显不满神情的男人一眼,曲起手肘狠狠撞在他的胸口上,后者捂着胸口弯下腰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咳咳咳……好痛啊!干什么突然攻击过来,你是暴力犯吗?!」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感到痛的话只能说明你长这么不结实……」 坂田银时一听我这话,眉毛立刻抽了两抽,我赶忙对他摆手道歉:「好了好了我错了,下次会控制力道的。」 「下次也不打算用正常的方式喊我吗?!」 「在我印象里那就是正常的打招唿方式。」我耸耸肩,意有所指地向旁边两个小孩子歪了歪脑袋:「那个,你不给我引见一下?」 「啊……那两个是我家的熊孩子,志村新八和神乐,」坂田银时翘起大拇指比着指向身后,随即又转向我:「至于这傢伙,有个很奇怪的名字,叫凤十字。」 「不要用那么讨厌的方式介绍别人啊!」 坂田银时话音刚落,包括我在内被介绍的三人立刻竖起眉毛不满地朝他大喊,后者嫌恶地抹了抹脸上的口水:「你们真噁心啊我说。」 我深深嘆口气,觉得在小鬼面前我还是应该主动一点,不然这二十来年那就是白活了:「我是银时以前的老朋友,叫我凤就好了,你们好啊,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说着别扭地鞠个躬,动作大概有些奇怪——那也没办法啊,我不擅长跟人打交道。 眼镜少年志村新八立刻惊讶地瞪大眼,随即手忙脚乱地鞠回来:「哎?!银桑的旧友吗……啊您好凤桑,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阿鲁,我可不是那个天然卷所说的什么熊孩子哦,要认真讲我也是熊女王阿鲁。」 「……不,神乐酱,那也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吧。」 这几个人还真是活泼啊,不过看起来完全没有违和感,像是能够给银时他想要的那种生活的人哎,平静但是热闹的生活,是他一直追求的吧……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胳膊上却立刻扑过来一只小女孩,这样突然靠近过来让我差点条件反射把她揍飞——万幸我忍住了。 神乐神奇的小脑袋里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兴奋地拉着我的胳膊摇晃:「没想到银酱居然也有认识的女孩子阿鲁,吶吶!上次你抓住我的时候都完全挣不开啊!快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我低头看着她,眉头却忍不住微微敛起——这种距离才发现异样,神乐的肤色很神奇,感觉像是……透明色?在宇宙里飘了这么多年,我倒是听说过不少种族,当然也听过一个叫夜兔的战斗种,透明色的皮肤和行走不离身的伞是他们的标志。视线忍不住落到她手上,确实拿着一把灰蓝色的伞。 坂田银时居然养了一个天人的小女孩。 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出来,点点头:「因为很久之前就认识这傢伙了,我也很苦恼啊。」我避过回答她问的那句为什么夹着她都动不了的问题,如果是普通人问,我还可以说是靠蛮力,但是在以力量强大着称的夜兔一族面前说蛮力,我那不是自讨其辱吗。 只不过幸好这两个傢伙立刻被我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很久之前是有多久阿鲁?」 我挠挠头,旁边的坂田银时完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只好嘆口气:「大概从他重生的时候。」 遇见松阳老师是我的重生,而对于坂田银时来说,也是那样的吧。他虽然不说,也很少正经地叫「老师」,而是用更加戏嚯的「大叔」来称唿松阳老师,我却知道坂田银时是比任何人都在意老师的,而我们四人之中,他也是松阳老师最得意的弟子吧。 以前是,以后更加是。 坂田银时听了这话,脸上看不出喜怒地朝我瞥了一眼,随后注意力又飘走了。我知道他定是明白我所说的是什么,只不过自从老师死后,我们所有人都好像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的共识,再也没有公开提起过松阳老师——甚至连那些边缘话题都相当敏感。但是我们并没有忘记,却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声嘆息,便知道彼此心中所想的是什么。松阳老师……是那个最默契而又最不能讨论的话题。 第107页 「哎?!重生?有这种说法吗,我还比较认同从出生就认识这样……」 「嘛……总之就是很小的时候,比你们还小。」 「哎?!!!!青梅竹马吗!!!从来没有听银桑提起过啊!!!!」 「喂喂,以前那些事情阿银我为什么要对你们两个小鬼提起啊!」 不知道是我的哪句话激起了两个小傢伙的好奇心,志村新八还好些,问得比较含蓄,神乐简直像要把坂田银时以前的八卦统统挖出来才甘心。 「给我适可而止你们两个小鬼!今天是为了阻止九兵卫建造骯脏巴比伦塔工程的联谊啊!」坂田银时终于看不下去,拎着我的衣领往后面一扒拉跟两个小傢伙战成一团:「不是阿银我的八卦大会!」 ……喂,你暴露什么了吧喂,我怎么从来没听过那种事啊,话说九兵卫是谁啊。 这边正闹着不可开交,却接连有着装奇特的傢伙往这边靠近,首先是……假髮。 我一直知道他不怎么正常,但是总觉得还没到神经病的状态,卧槽那一身非常时尚的垮裤卫衣是什么东西,还领着个大白鸭子,记得上次出来这傢伙就带着那只鸭子吧,他莫非还在离了毛绒玩偶无法入睡的年纪吗,走几步都得带出来。啊啊啊别再过来了!居然开始唱rap了!不行……这时候还是装不认识吧,好丢人。 「餵我说,你是不是请了好多熟人啊,要不要我打个电话把晋助也call过来。」我嘴角抽搐地瞪着坂田银时,真的非常想在他银色的脑袋上狠狠捶几拳让他清醒一下。 「当时确实人手不够我才会去找这个笨蛋的,你把那傢伙请来我们就可以直接跟撒旦联谊去了!」坂田银时好像也囧得不行,扭曲着面部表情拳头握得嘎吱嘎吱:「假髮那个白痴明明说不来怎么又跑出来了啊……」 「救命他还要再来一遍那种丢人的rap啊我都尴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我顾不得坂田银时的抱怨,捂着脸就地蹲下,后者比我更激动,冲过去一个直踹把假髮踹出老远。 「你在这搞什么鬼啊!」 「不是啦,跟联谊没关系哦,我只是在用rap宣传攘夷。」桂被踹趴在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暴露了自己的目的。我觉得特别绝望,怎么记得以前他还没有这么白痴的,至少脑袋还不完全是摆设。 「谁信啊,拒绝别人的邀请还一副得意的样子!话说为什么是rap,搞不懂你在干嘛啊,滚回去吧,拜託你快滚回去吧!!!」 坂田银时能吼出这么大声音也很少见了,他一般都很淡定的。 「不是rap,是桂式rap!」 「桂式rap个鸟!小心我用保鲜膜把你憋死!」 我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们俩身上了,因为远远地又走过来两个穿着更诡异的傢伙,一个是光着上身却披件袖子撕得很有精神病节奏的夹克,另一个更夸张,直接穿婚纱来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穿这么一身金红的和服也不是很扎眼。 只不过,那个披破皮夹克的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真选组的局长吧。 「银时啊,你不会害我吧。」我一把拍上坂田银时的肩膀,半天憋出一句话。现在可是头等通缉犯啊,居然把真选组的人请来,我今天没带佩刀啊……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 坂田银时却好像比我更生气,简直要炸了一样:「我才不会请那种黑猩猩来参加联谊啊!谁知道这两个白痴怎么得到的消息!到底是谁带他们来的啊真的!我现在真是想回去了!」 我才想回去好吗! ☆、57送女朋友回家是男朋友的特权 晃神间已经发展出新情节了,随着一阵响亮的马嘶,正对上眼的桂和真选组局长同时被马蹄子踹了出去,我看着滚出老远的两人抽了抽眉毛——我是不是搞错了,假髮白痴这件事我是早就知道的,但是真选组的头儿也这样白痴没关系吗。啊……怪不得这么久都抓不住我。 我纵身一跃跳到旁边雕像的基座上坐在神乐旁边,小姑娘木着小脸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撑伞看戏。 志村新八叫了一句九兵卫桑,我立刻知道了这个娇小的少女就是今天的主角。只不过……完全突破我的对视觉系的认知,想不到这样长相的妹子心里居然装着一个伟大的糙汉,真是了不起。只可惜我没对她产生反差萌什么的,话说,她变成男人的话不怕自己身高成为障碍么,目测还没有一米六。 …… …… 呵呵,真是个悲哀的数字。 「小九你也真是的,你也太夸张了吧。」 突然一阵带着笑意的声音将我飘走的思维拉回,我瞬间精神一震——那个声音……那不是那天在万事屋见到的女孩子?我马上朝她看过去,只不过注意力却是首先被那个女孩身后一大群在非常背离我的审美的傢伙吸引去了。喂,长那样真的是女人吗,假髮都比他们漂亮啊我说。我略带疑惑地看了坂田银时几眼,他脸色不怎么好,但是听那个女孩子的说法却是坂田银时邀请她来的。 这货莫非是转性了,竟然让自己的女朋友出来跟别的人联谊,怎么看都不像坂田银时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好痛!凤酱你在干嘛,抓疼我了阿鲁!」 我勐然回过神,不知不觉竟然离神乐这么近了而且抓住了她的胳膊,我急忙松开手,她白皙的手腕上却已经被捏出个红印来,格外醒目。 第108页 「对不起,我没注意……」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心里狠狠地鄙视自己——什么时候我也有走神这个毛病了,更何况现在可是战场!哎?战场……嗯……我、我莫非潜意识里想过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喂,你们两个下来,该走了。」坂田银时朝我跟神乐喊了一句,小姑娘倒是很干脆地跳到地上,我也从石墩上跳下来,故意慢了几步落在坂田银时后面。 「几年不见你变得倒是挺看得开啊。」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面无表情地对上坂田银时:「让女朋友来参加联谊什么的没关系吗,我还以为你独占欲是很强烈呢。」 坂田银时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话,愣了一下,脸色接着变了好几变,伸出手指着我抖了半天憋得脖子都红了:「你……」 「我?」我看他吃瘪的样子异常爽利,不自觉挑了挑眉:「啊啊——抱歉抱歉,随便评价别人的恋情我还真是不识趣啊,也许你们就喜欢这种情趣y呢——」 坂田银时愣住,随即脸色变得更好看了,跟调色板似的:「那个……我可以问一下,你所说的女朋友……到底是哪个……」 「哼,装什么傻,老子又不是fff团的,不就是那个女孩子么。」我抬抬下巴指向穿着杏粉色和服的少女,随即不屑地切了一声:「没想到你喜欢这么平的呢。」我一边对他冷嘲热讽一边心酸得要死,没说几句就感觉自己这样真是太难看了,什么啊这是什么感觉,羞耻y?! 「阿、阿妙?!你脑袋还好吗!谁会看上那种山地大猩猩啊!阿银我喜欢的是大胸脯的姐姐!」 「这句话早在二十年前你就对我说过了,不用重……!咦?」 原本走在前面的和服少女突然转过身来,鼻尖正撞在坂田银时食指,那妹子毫不犹豫地握着他的手指往上一掰,只听咔嚓一声,坂田银时已经挤着嗓子哀嚎起来。 「这位小姐,madao最擅长的就是用花言巧语欺骗小姑娘,所以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哦,前面就是寿司店了我们快走吧。」我正愣神着,胳膊已经被那个叫做阿妙的少女拐着往前走,她面带微笑地说她名字是志村妙另外一个叫柳生九兵卫并要我自我介绍。我抽抽嘴角回头看向坂田银时,那傢伙正抱着一根手指疼得满地乱跳。 这什么神展开…… * 于是原来联谊就是一群人坐在桌子前面吃饭,只不过男的一边女的一边而已。我很奇怪为什么阿妙带来那群女人都躲着我坐,莫非是因为我浑然天成的杀气?联谊很无聊,到一半时间的时候就开始各自聚成一堆聊天,我烦躁得都想掀桌了。坂田银时在对面桌不断给我使眼色,可惜我不太能看懂他想表达什么。 坂田银时颓废地垮下肩膀。 「喂,盐递给我一下。」我伸出手指着坂田银时面前的小瓶子,面无表情地垂着眼:「这道菜味道好淡。」 话刚说完,周围突然安静下来,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齐刷刷射过来几道目光,我疑惑地看向阿妙另一边的那群人,眉梢微挑——这都什么表情,我要罐盐也不行吗餵。 坂田银时一脸惊喜地把盐递给我,却持续跟我打眼色——可惜我还是看不懂。 「唔,谢谢。」我低下头往盘子里撒了几下盐,然后继续专心吃东西。 「你这傢伙居然是真的在跟我要盐吗!?」 ——坂田银时用眼神这样传达着。 「不然还要干嘛?」我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次的眼神就能看懂啊你,刚刚就是装作不懂我的意思吧!」坂田银时额头上拱起一条青筋:「你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联谊是什么啊,不要真的抱着『来吃一顿就回去』的想法吧,你不是超级有钱人的么?!」 「超级有钱也不能放弃吃白食的机会啊。」我拿起勺子又往嘴里塞了一口:「我之前就说过,联谊就是淫-乱party。」 「还是回去吧你!!!」 「银桑!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快点打破现在的僵局才是,我们是来阻止九兵卫君走上错误道路的啊!」旁边穿蓝色和服的眼镜少年突然插-进来打断了我跟银时的眼神交流。 坂田银时被他说的神色一凛,仿佛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真正应该做的是什么,立刻重新专注回饭桌上。 啊……果然是无聊透了,完全没有跟这些女人讲话的欲-望,其实我觉得还是跟男人比较好相处,一群染色体都为xx的人类聚在一起简直太忍受不了了。我正用袖子上的大金花擦嘴上的油,身下飞船突然一阵颤动,一个没坐稳就轱辘轱辘滚出去老远,等我反应过来抓着木质地板时,已经像一条咸肉一样垂直挂在船板上了,坂田银时正在旁边。 「卧槽,搞什么!」 「阿银也想知道啊不要骂我!」 「本来在飞船上办联谊会就够奇葩了吧!为什么要离开大地母亲啊你!」我抓着地板的一块突起抬脚就往坂田银时脸上踹:「快想办法啊混蛋!我可不想被摔成肉泥啊!」 「啊痛痛痛!住手!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我撒娇!」 「鬼才跟你撒娇!老子是真心想揍你!!!」自从十岁以后我就没这么狼狈过了可恶! 这么一用劲,坂田银时连滚带爬地扑向了另外一边,锅碗瓢盆从他脸,好不容易抱着一根桅杆停下来:「想杀了我吗?!」 第109页 「别嚷嚷了,该工作了啊你这傢伙。」我抬起下巴往柳生九兵卫那边点点:「再不去那傢伙就掉下去了。」 坂田银时往下看了一眼,一头冷汗:「喂喂,这可是比jackei的电影还要惊险啊。」 「男女的关系总是在一起经歷过生死之后变得更加亲密,如果跟你一起的那个小鬼有这种能力,我倒是更想踢他下去。」我单手抓着木板,身体跟随飞船晃来晃去,同时对自己做的事情相当鄙视——说实话啊,我一点都不想考虑坂田银时的工作问题,而且还要把他踹去跟另一个女人(虽然她想变成男人)「培养亲密的感情」,我简直是圣母,在心中膜拜自己一下。 于是坂田银时就滚下去了,他消失在我盲区里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不过……这点小事的话,那傢伙是不会有问题的吧。 * 穿着这件风-骚的和服一整天了,感觉超级不舒服……我要快点回去把这身衣服换下来。 「喂喂,不需要走那么快吧,总之已经到这种时间了。」坂田银时慢悠悠地跟在我身后,一根手指还插-在鼻孔里乱挖。 「我倒想问你为什么要跟在我后面,高天原跟万事屋不同路吧……」 「啊……担心你一个人回去的话,路上行人会遭到危险。」对方说着话抬起胳膊前后拗了几下,那姿态悠闲得有些过头:「毕竟是暴力狂。」 所以半夜被送回家什么的,那是……那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吧。坂田银时能承认是想送我回去已经很大突破了,越老越傲娇。只不过这样想着,我又忍不住脸上发烫,想一想觉得丢人死了。 「穿女孩子的衣服不好吗。」 「哎?」 「穿女孩子的衣服啊……这不是挺好的吗,你也该从那件衣服里出来了吧。」坂田银时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偶尔带着哈欠的模煳音:「已经够了吧,这么多年,你也是时候该好好活着了吧。」 我突然停下脚步,拳头在袖里握紧:「但是,我已经习惯红色了……」那傢伙眼睛已经不好用了,不穿红色的话,她转世的灵魂找不到回家的道路吧。我一直这样自我安慰,但我却是知道,需要我这样做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啊啊……我知道啊,不管是红色也好,黑色也好,和服或者比基尼都没问题,」坂田银时按住我的肩膀将我转过来面对他,捏住我的下巴轻轻抬起。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发现他眼底竟然藏着那样一种漂亮的颜色,比第一次见面时如活水流转的颜色更加温暖…… 他将手轻轻放在我的头顶,若有似无地嘆了口气:「但是灵魂如果被束缚住的话,就算是赤身裸体什么都不穿,人也是无法得到自由的哟。所以……早点从那件衣服里走出来吧。」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他,许久才回过神来:「真漂亮……」 「哈?」 我摇摇头,微微松出一口气:「我说你,还是早点从被老女人包养的流言里走出来才是正经的吧。」 「……喂!」 看着坂田银时再度扭曲起来的表情我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于是踮着脚尖搂住他的脖子,将额头抵着那人的胸口:「银时,抱一下……」 腰间缠上一条手臂,然后缓缓滑到肩膀处收紧,就听坂田银时像抱怨一般小声嘀咕:「你这傢伙……难得也有乖巧的时候嘛。」 「我现在问你一件严肃的事情。」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看见我的话,你会想起以前那些痛苦的事情么。会不会……觉得还是把过去完全封印起来比较好,开始轻松的生活。」 坂田银时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笑意:「别说傻话了,人生啊,不背负些东西行走的话,灵魂就会轻飘飘的没有落脚的地方呢……」 呿,真会说些漂亮的话耍帅。 我推开坂田银时垂着头默默转过身:「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那个……你回去的时候也小心吧。」 「啊……知道了。」 夜里很静,耳朵里只能听到我一个人的脚步声,我能感觉坂田银时的视线还黏在背后,于是脚下的步子几乎迈不开去。诡、诡异的气氛…… 「餵……」 我抿着嘴唇停下脚步,反射性绷直嵴背,却并不转过身去看他:「还有什么事……」 「我们……算是在交往吧。」 「……!」 那瞬间脑袋里都是空白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往高天原狂奔,冰凉的夜风也无法让脸上的热度退去分毫——只不过,结果是怎样的?我有没有给他肯定的答案,就算是随便点点头?啊草……q\\\q忘记了…… ☆、58孩子就交给你了 坂田银时的生日到了。 我蹲在高天原后间华丽的皮质沙发上,看着面前一个超大的水果蛋糕,心情相当复杂。过去几乎二十年了,我很少注意到谁的生日——包括我自己,因为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出生这件事……只不过,那种事应该还是有的吧,在松下私塾的时候,记忆里是经常有做得很漂亮的糰子。 「吶吶,师父,你再继续盯着它也不会自己把自己包起来的,不是要送去给什么友人的吗?」沙加探出个脑袋恰好挡住我的视线,伸出一根手指就要去戳桌子上的蛋糕:「不过这个看起来还真是诱人啊,吃一口没关系的吧……」 第110页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射性地想咔嚓拧断,还是控制住了这种冲动:「餵小鬼,是谁教给你的这种礼节,随便在人家身上捅个洞出来可是很失礼的。」 「……师父,你这样说好噁心。」 甩手不在意地扔开沙加的手腕,把蛋糕盒子扣上,然后熟练地打个蝴蝶结扎上绸带。狂死郎那傢伙说……是应该这样的吧,现在的人过生日已经不兴吃糯米糰子了,蛋糕反而比较受欢迎一些,而且……草莓味道的,记得没错的话,坂田银时应该是很喜欢吧。真搞不懂他啊,明明是个糙汉,却喜欢这种软绵绵的甜食,所以导致一身都是甜腻的味道,连声音也是…… …… …… 卧槽我在想什么啊! 「师父,你怎么了?脸好红啊是生病了吗。」沙加抬着脸看我,见我低头突然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这位小姐,有什么苦恼吗,愿意为您效劳——啊痛!」 我收回揍在沙加脑袋上的手,一把拎起蛋糕盒子站起身:「没什么,我们该出发了。说起来也是时候该顺便把你送到别的地方去,你这傢伙,成天都在跟着那群牛郎学些什么,行止越来越轻佻了。」 我可不想让徒弟将来去做牛郎,而且,最近我总觉得心神不宁,把沙加送出去总是没错的。 「因为海哥说这样能讨女性欢心嘛……」沙加嘟囔着抬手拉住我的手指,一双圆熘熘的大眼还不断往我拎着的蛋糕盒子上瞥:「师父啊……你怎么又想把我送走。」 「因为牛郎店不适合小孩子生活。」虽然坂田银时那里也依旧不适合小孩子生活。想到坂田银时,我忍不住嘆口气——那混蛋,还真是会说让人困扰的话啊,说了什么算是交往吧之类的话之后就又消失了……当然我也不知道所谓的交往是要做什么就对了:「师父说话弟子要听话。」 「哦……」沙加似乎有些沮丧地垂下脑袋,不过下一秒又精神起来:「嘿嘿,这还是师父第一次带我去别人家拜访呢,以前都一直藏在高天原好无聊的。」 「嗯……」我握着沙加的手胡乱点点头。 其实仔细想想,感觉自己这样做是有点无谓的,坂田银时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生日之类吧,而且除了曾经送过上原清河一块卵石,就再没送过谁礼物,对此丝毫没经验啊我……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着那块白底黑字相当简洁的匾额,我突然非常想转身回去。 沙加突然拽了拽我的手指,我低下头去看他,小傢伙已经兴奋得眼睛都闪闪发光了:「师父!快点啊!」 「……你为什么这么兴奋啊,又不是去修学旅行。」 「因为想知道让师父这么介意的人到底是谁嘛!」沙加倒是丝毫不避讳地说了理由,只不过这理由听起来相当欠扁就是了。 「才没有很在意啊……」我捏了捏握在手心的绸带暗自下定决心——就把这个放在门口就回去好了,我才不会听本城狂死郎那只腹黑狐狸说的什么陪着他过生日呢!好蠢好蠢好蠢!!!!光是想想就觉得好蠢啊! 我几乎是一步一颤悠走上那条木质楼梯的,犹豫半天,还是沙加不耐烦地往门板上咣咣咣捶了三下,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这小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 过了一会儿,门终于被拉开,门内出现一只没精打采的坂田银时,看起来像刚睡醒了似的,不过好在他是穿的平常时候穿的和服,而不是睡衣。 「凤?」坂田银时看起来挺惊讶,眉毛向上挑了挑:「你怎么来了。」 「嗯,大概是例行拜访之类。」把手里的蛋糕往他怀里一塞,有些苦恼地挠挠头:「礼物,如果之后要有好长时间不见的话,你也不用来找我。」说完这话我就愣了,好奇怪,我本来没想跟坂田银时说这些的,更何况我是会去哪里…… 「喂!哪有这样的,」坂田银时接住蛋糕盒子,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哪里有刚到人家家里就说什么之后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见啊。」 我脸色变了变,有些尴尬地转开话题:「别管那个了……话说,你其实是喜欢买了东西就放起来的类型吧。」 沙加正瞪着一双大眼看我们,所以我对坂田银时此时的行为感到无比羞愤,用力把胳膊拔回来。只不过那一句话脱口而出之后就觉得很不恰当,怎么听怎么幽怨,于是反应过来之后便不再出声。 坂田银时愣了下,随即一脸瞭然,嘟囔着往屋里走进去:「怎么可能……我可是去找过你的,每次都不在,你这傢伙最近又在搞什么动静吧……总之先进来吧。」 沙加骨碌着眼珠子在我俩之间转来转去,却知趣地没有出声。我跟着坂田银时进了屋子,后者把我跟沙加安排在沙发上之后就去拉冰箱的门:「其实感觉还是不需要招待你啊……要喝什么?草莓牛奶?草莓牛奶?还是草莓牛奶?」 「……三杯草莓牛奶都不想喝。」我抬手把手心贴到沙加头顶,在他圆乎乎的脑袋上抚摸几下:「你别忙了,我今天是有事请你帮忙的,你这里是万事屋吧,算个……长期委託吧。」 「我可不会给你开什么亲情价的折扣哦,钱要照付。」坂田银时随着我的动作将一开始就不断往沙加身上瞟的视线正大光明地黏在他身上:「这小鬼怎么看起来一副中毒了的样子,治疗什么的还是去医院比较好。」 第111页 「人家皮肤本来就那样好吗?!」我忍不住越过桌子狠狠揍了他的脑袋,随后深深嘆口气:「算了……今天你生日,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不过你这傢伙也给我放精明点,平时就是这样接待客人的吗。」 坂田银时捂着脑袋揉了一会儿,才惊诧地抬起头:「今天是阿银的生日?」 「……」我还要说话,却被这傢伙噎得卡在喉咙里吞不进吐不出:「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 「啊……那种事情早就忘记了。」坂田银时抬起胳膊搭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戳进鼻孔里乱弹鼻屎:「好久没有在意那种事了,你怎么突然记起来……餵。」 我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握在袖里的手几乎颤抖——这个混蛋……原来根本都没有在意么!那从前天就开始纠结到底该送什么礼物的我不是蠢到家了吗!而且还因为他说的什么「早点从那件衣服里走出来」之类的话特地买了件正常人穿的和服,现在看所有做的一切都蠢死了!我早就该知道对坂田银时这种混蛋用普通人的逻辑是不行的,我才没有那种好心对着他安抚「就算不记得也要过」之类的话,我管他去死啊啊啊!再理会这种可恶的家里蹲我就把自己掐死! 胸口因气愤剧烈起伏:「沙加是我的徒弟如今我身份特殊住在高天原但是小孩子不适合那种环境成长所以我就把他拜託给你了帮我好好照顾钱不会少你的这是他的生活费和委託金!」我掏出口袋里的存摺狠狠扔在桌子上:「我要说的话说完了,再见!」 「真没看出来啊,你肺活量倒是不错。」坂田银时依旧淡定地翘着腿看我向玄关处走,眼睛跟对面沙发上看起来相当乖巧的沙加对上,眨巴两下:「我可不想接这种养育小鬼的委託,而且还是长期的,喂,你听到没有啊,阿银没有接你的委託。」 「那是宇宙通用的存摺,上面有两个亿的存款。」我面无表情地拉开万事屋的门:「既然你这里叫做万事屋,就好好做万事屋该做的事。我回去了。」 「到底是多有钱啊你!!!!!死吧!有钱人都去死吧!」 我本来是应该直接出去的,只是走到门口有突然停下来——隔着栏杆我看到有人在下面杂七杂八地走来走去,那制服是……真选组的人?多年当通缉犯的阴影让我习惯性往后退了,把自己挡在真选组那群人的盲区里。真选组这些傢伙还真是没有一天能消停……! 「嘭咚!」 心脏突然紧缩了一下,像是有遥远的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一下下地敲在耳膜上。我扶着门框弯下腰,瞳孔随着心跳声渐渐缩起,几乎要沁出血来。 这种感觉……感觉心脏要从胸口跳出来了。阿勒……好奇怪…… 我垂着头单手捂住心脏渐渐低□去,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坂田银时在身后的唠叨声时而模煳时而清晰,隐隐约约传入耳中,却是听不清半点他说了什么。好像,有什么在唿唤我一样…… 「凤?喂,你怎么了?」 「……呜!」我按着心脏用力抬起头,把坂田银时狠狠推开,朝着万事屋外撒腿就跑:「别跟过来!」 这是……这是……二哥?! ☆、59世间无非两种悲苦 不知道跑了多远,腿渐渐没力,浅蓝色的和服被汗水浸透了贴在背后,让我几乎有些力竭。只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思理会那些,满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不断循环——二哥来了。只是,二哥、二哥为什么会来这里?一种奇异的感觉揪着心脏让那些尘封了二十多年——或许更久——的记忆渐渐復甦,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扼制的惊恐。 过了许久,我终于远远地看到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一个穿的相当华丽的人坐在树下,身后隐隐绰绰几个僕从的身影。我放慢了脚步,脚底的的草叶柔软地向一边倾倒,剧烈的喘-息也慢慢平復。远处那个男人显然是已经看到我,小扇遮面,一双顾盼流转的桃花眼带着难名的笑意看着我,就算隔着遮面远的距离,我还是能感受到。 记忆里那个人从来都穿最鲜艷的颜色,正红,正黄……满身色彩缤纷丝线绣成的牡丹飞鸟,高杉晋助跟他比风骚都是比不过的。今天也一样,一袭深紫色绸衣披在身上,上面绣了白鹭彩蝶——若不是二哥面容俊朗,穿上这样一身衣服绝对会被当成丑人多作怪的神经病。 我在离他约两米的距离停下来,矮下膝盖缓缓跪倒,垂着头,上身却绷得笔直:「二哥……」 我早就看到他身后的几个人的模样,都是熟人,这却让我渐渐从指尖凉到心里。上原清河,山田大叔,还有……甲醛。那个被我剜掉一只右眼割了头皮的甲醛,如今毫髮无损地站在我面前,脸上是极尽恭敬的神色。这样看来,二哥是早就来了这里,当年我在其中进行情报交易的天机阁也应该是二哥的东西。还有上原清河……过去八年的记忆本就零零散散,更不用说有二哥插手,想让我还记得多少东西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当年上原清河到底是怎么离开的,是怎么失踪的,我丝毫没有印象——也对吧,如果是二哥想带走他的话,肯定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十一,好久不见,你倒是还记得我这个二哥。」 二哥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润如玉,甚至笑意更浓,我却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便赶忙底□跪伏在地,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112页 「哼,不管多少年不见,你都如此嘴笨,连向我撒个娇求个情都不会么。」我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摺扇突然合起的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细微的嘆气声:「地上凉了,你起来吧。」 「是。」 我站起身,却见另外三个人走到我面前,一丝犹豫都没有地对着我跪下,正像我刚刚对二哥做的事那样。昔日好友也好,生意合作伙伴也好,如今见他们对我一副恭敬畏惧的样子,我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等那几个人跪拜过后,我就赶紧挥挥手让他们起来。 怪不得……当年我从他们身上感觉到的熟悉感,就是这个吧,他们与我,同属一宗。 是的,我记起来了,我是二哥制作的人偶,捏木成形,化玉为骨,再经他手指极尽机巧的雕琢,才有了今天的我。 二哥摇着小扇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慢踱到的面前,两根手指挑着我的下巴轻轻抬起:「十一,我当年倒是没想到,你应该来一个真正的世界歷练一番,才能成其大道,」他的手指沿着我的脖颈缓缓滑下,经过微微起伏的锁骨,再到左胸口的地方,五根手指捉着我的胸口探查抚摸:「这个地方,竟然有心脏的跳动了,我不得不夸奖你。花费我几百年心血没有做出的东西,你竟然能养出来。」 我木着脸任他动作,乳-尖上的皮肤渐渐灼痛得让我唿吸不畅。下意识退后几步,将身体从他手里脱离出来:「二哥……你刚刚那种行为,在这个世界叫做性骚扰。」 面前的男人像是没有意料到我的反应,微微瞪大眼惊讶地看着我:「不错嘛,已经敢反抗我了。」 我抿着嘴唇不做声,想要说不敢的话也不敢说出口,他给予我的威压和敬重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经过这么多年,再让我反抗他,确实需要勇气。 「罢了,我也不与你计较,既然你养出了心,那就早日与我回去,你的『心脏』我还给你养着呢,」二哥打开扇子扇了几下,踱着步子走到桌前坐下,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下去:「你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这小子,我索性就让他帮你养着了。」 我勐然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上原清河,后者毫无反应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我熟悉的笑容。只是眼中毫无神采,再看进去,就是一片干枯的景象,正像已经死去多时的人一样。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握在袖里的手却忍不住颤抖——我的心……我的心……不就是那枚送给上原清河的玄虚寒玉?如今却是在他胸口跳动吗。二哥居然做了这种事…… 视线下移到上原清河的胸口,里面隐隐约约一闪一灭的绿光能清晰地看到,我便再也移不开视线,我仿佛能看到当时的景象,二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温润的笑容,手却毫不犹豫地刺穿上原清河的胸膛,少年惊愕地瞪大眼,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玄虚寒玉已经代替他原本心脏所在的地方——从那之后,他便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成为一个为我养心的容器。 他终究还是被我害的。 「嗯?你也不用难过,这人总归还是活着的。」 二哥说完一句像是安抚我的话,停顿片刻,再次开口时声音中已经夹带了浓浓的戏嚯:「嗯?说起来,你竟然把重要的心脏都给了他,莫不是……这小子是你的心上人么?」他说完却是自己先笑起来:「说什么心上人,我的十一才刚养出心来,怎么能这么快就有心上人呢。哼,更何况,这世间也没有能与我的十一相匹配的男子,纵观三界妖神,化形后便沉溺男女之爱,又不得好死,甚至落个灰飞烟灭下场的也是不少,十一,你切莫被坏人哄骗了,我可不想让你也那样。」 我抿着嘴唇点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心脏的地方却痛得无法忍受——就连当时自己失去记忆不知道那是心脏的事也说不出口。 二哥也许是发现我的不对劲,斜飞入鬓的眉高高挑起:「你就如此喜欢这个人么?」 我依旧抿着嘴唇,缓缓摇头——我喜欢的人当然不是上原清河,但如今看来,那是更不能让二哥知道的吧。 「如果你实在喜欢,便带他一起回去,与你作伴。」二哥将手盖在我的脑袋上,揉了两下:「傻女孩儿,那男人有什么好的,将你的心骗去了,他最多就换三五钱财,于你来说却是致命,如若不是你养出了心脏,如今可就见不到二哥了。」 「二哥,我们……现在就走了吗。」 我现在心情非常糟糕,却不知道想哭还是想死,只能木着脸转移话题。更加不想跟他解释那玄虚寒玉是为什么到了上原清河手里,二哥所说将上原清河带回去与我作伴,就仿佛说「再给你买个玩具」那么简单,是啊……这个世界,所有的世界,对他来说,都像玩具一样。我经歷了十世人生,那些世界中所有人的存在都是为了陪我玩乐造出来的,二哥花费了怎样的心血我当然知道,只不过他所有的行为在我看来,只是一个孩子为了玩儿得更好而做出的努力罢了,一世完毕,我便从轮迴中脱离,那些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二哥云淡风轻地挥挥衣袖,便将它们全部抹杀。 不造成一点血腥,也不留下一点痕迹,就好像,那些世界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那些世界是二哥赐予我的玩具,而我,又如何不是二哥的玩具。 「这么快就想走了吗,我就说,我的十一一定受不了这种穷乡僻壤,」二哥的脸色柔和许多,微笑地盯着我,眼中全是宠溺:「再忍耐些,我们马上就可以走了。」他说着过来牵我的手,对上原清河勾勾手指,后者便乖巧安静地跟上来,而另外两个,则像被抛弃的布娃娃,站在树下离我们越来越远。我忍不住回头去看,却见他们两个在与我们很远的距离之后轰然倒塌,然后便像坏掉的玩偶一样,再也没有了生机。 第113页 兔死狐悲,我不忍地别过头,眼角湿润了一些——我却不是为了他们哭,而是为我自己。那种绝望的心情此刻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我一层一层细细密密地裹起来,越缠越紧,让我几乎无法唿吸。二哥带我走到一棵树前,抬手在树干上摸了摸,立刻出现一座闪着白光的门。这东西我不是第一次见了——所谓生门,是用来穿越空间的通道。 我盯着面前的门怔怔发呆,过去这道门,我就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这个世界不是二哥所创,他也不会随手就将它毁去,然后……坂田银时就安全了吧。 看到上原清河的瞬间,我心中便被极度的恐慌占满,却又庆幸——还好,我早早地安排了沙加今后的生活,还好……坂田银时没有跟过来。我知道他的,二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十一,快走啊。」 二哥在前面催促着,我站在离生门一步之遥的地方迈不动脚步,看着那门越来越胜的白光,我忍不住勾起唇角,泪腺却如崩溃一般,从眼中大颗大颗地涌出泪来——世间无非两种悲苦,生离与死别。 我该庆幸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了一次,到胸口这颗心脏灭亡之时,到「我」生命终结之时,还能回忆起那人的音容笑貌,那个人,我爱他的时候,无所畏惧。 ☆、60凤家的人都是神经病 风煦雨和,宽大的庭院中,一个小男孩穿着大红描金的宽袖大襦正在专心致志地雕刻什么,十根葱白的手指握着刻刀快速翻飞,不多会儿,手中朽木便被雕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白兔,小男孩对着手里的兔子吹了口气,那小兔子眼睛便亮了一下,随即蹬蹬后腿,竟是活了过来,小男孩扬眉展颜,笑得眉眼弯弯。 他抚了抚袖子,抖落一身的碎屑,却发现袍子边角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原本还嘻嘻笑着的男孩突然变了脸色,拂袖将依偎在他脚边的兔子甩出老远,而这一方天地仿佛也察觉到他的心情,瞬间乌云密布,狂风瞬息而起,吹了一地落红。 男孩儿正是凤家的第二个儿子,凤偃。凤家有十个孩子,各有专攻,而凤偃最擅长的就是机巧造物,所造之物又可变作活物,可谓是有逆天越神的本事。只不过这也正造就了他今天的悲剧——造物之力越是易得,越是不知道珍惜,更不知生命的艰辛,他眼中的生物与玩具无异,总之坏掉了又可以造出新的,只不过费些力气罢了。 庭院门口有一美妇伫立良久,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再看凤偃脚边已经没有声息的兔子,无奈地嘆口气——随着凤偃渐渐长大,她越发担心起司命星君给凤偃下的判词。美妇人名为玉螺,正是凤家的主母,凤偃的亲娘。 两百年前,玉螺刚怀上凤偃的时候,北荒之巅从不与人有交集的司命星君突然造访凤家。凤家虽为上神,却也为司命星君的到访感到无比荣耀,自然恭恭敬敬地迎他入门。只不过,被迎接的人却好似并没有与其斡旋的想法,只站在凤家大门前,对一起来迎接的凤家家主和凤家主母微微一揖:「今日贸然来访,却是为了凤夫人腹中孩儿。」 司命星君为人一向孤傲,凤家家主并不以为忤,便没有再勉强对方进门,心中却暗暗惊讶——莫非是哪路上神转世托生在玉螺这一胎里,若真如此,也未尝不是凤家的荣耀。司命星君从袖中抽-出一支签来递给凤家家主,倒像先前早就准备好一般:「如此,在下的使命已然完成,告辞。」 凤家一家人送过司命星君,再拆这卦文却被吓了一跳。卦文分为两阙,上阙曰:「才冠三界,技压五行。」;下阕曰:「无仁无德,苍生不幸。」 这卦文在凤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凤家家主更是三日辗转未眠——这司命星君必定不会大老远从北荒之巅跑来开他们凤家的玩笑,只不过,这前句夸他们家尚未出生的孩儿是冠世神童,接着一句便是近乎诅咒般的「无仁无德,苍生不幸」,这让凤家家主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凤翎梧犹豫许久,想着千万莫要让自己的孩子为祸三界,便亲自找到玉螺与她商量,想要堕掉这个孩子,玉螺听他那样说差点直接晕过去,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就算他真的是魔是妖,她也不忍心不要自己的孩子。玉螺苦苦哀求,凤翎梧也不是硬心肠的人,一时心软答应下来,只是与玉螺商定,不论将来那孩子有多大才能,都不能让他位列神位。 十月后,凤家诞下一子,取名偃。偃者,休也,凤翎梧希望这个孩子身上发生或即将的一切,能早日息止。 凤偃见自己的母亲走神,稍微有些不满,满脸不情愿地挪到玉螺身边抱住她的腰:「娘,您在想什么,偃儿的衣服被兔子划破了。」 玉螺回过神,细白的手在凤偃头顶揉了几下:「乖,娘给你补。」 玉螺在嫁给凤翎梧之前,是天神的女儿,纺纱织布裁剪天衣,是拿手绝活,所织衣裳无痕无缝,三界难求。凤翎梧当年在蟠桃大会上见过玉螺一面,暗自萌生情愫,便请了天神的意娶玉螺为妻,这几百年过去,也是伉俪情深,只在凤偃一事上,玉螺对凤翎梧的无情感到失望。随着凤偃渐渐长大,才能愈显露,凤翎梧却丝毫没有表示,像是真的要断绝凤偃的前程一般。只不过,玉螺也知道他顾忌什么,凤偃长到两百多岁,不但没有显露丝毫仁心,却日益残忍,对待平常的生灵也好,对待他自己所造生灵也罢,都残酷得让人心凉。 第114页 凤偃一听玉螺这样说,立刻高兴起来,乖乖坐在一边任玉螺一双白手在袍子边角穿梭游走。 「娘,我长大了也能像大哥和爹爹一样,成为厉害的天神吧。」 凤偃突然开口,让玉螺有些反应不过来,看着他时眼中心疼之色愈胜:「偃儿,怎么突然这样说。」 「嗯……只是,偃儿觉得大哥司职天神琴君,与妖魔战斗时又英姿飒爽,不论文武,真当盖世无人能及。」凤偃眨巴着大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脸上显出嚮往的神采:「偃儿也想像大哥那样为我凤家争光。」 玉螺连忙伸手将凤偃揽进怀里,才不至于脸上的泪水被他看到,她暗自调整了心情,使自己不至于那么激动,这才开口:「偃儿说的是,偃儿将来,定能成为厉害的天神……」 凤偃被玉螺突然抱在怀里,惊诧只是一闪而过,随后便高兴起来:「只是,父亲说偃儿的机巧之术早就胜过仙人,为何又不得位列仙班?」 玉螺心下悲苦,却又怨愤凤翎梧只管嘴上痛快,并不替儿子想许多,只好将他先安抚下来:「你父亲说的没错,偃儿的机巧之术确是神迹,只不过,人为万物之灵长,若偃儿能造出五感俱全,能入轮迴,心魂不失之人,定能位列仙班。只不过,三界灵魂各有其道,偃儿万莫随意尝试,乱了三界轮迴的天道。」 玉螺知道自己对凤偃提了多么严苛的要求,凤偃所创造的生灵本来就与天地间的生灵不同,又得他一口仙气,已是半仙的存在,更能超脱六道轮迴之苦,又怎能入了轮迴。而且就算他真的能造出五感俱全能入轮迴的人,这最后一条,心魂不失,也几乎断了他成神的路。造形易,造魂难,造出有情有痛的心,更是难如登天。 凤偃却不知其中机关,更不相信自己会被深爱的母亲算计,所以中间实验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他八千岁成年那日,得到一块上古神木,凤偃连夜捏木造人,制出一女子形态,又飞往玄虚谷底,挖取万年玄虚寒玉,削玉为骨,玉核裁成心脏,造成了这几千年来最得意的偶人,取名凤十字。 凤偃执着地将凤十字认作第十一个妹妹,其他兄弟怎样说他也不在乎,他们将凤十字当做一般玩偶那样对待也不在乎,只是执着地造了一个又一个世界,安排凤十字的转世轮迴。凤十字好似也能察觉自己的处境,对他时便叫二哥,对着其他兄弟却喊公子。也罢,她只要是他的十一就好。沧海桑田,日月变迁,凤十字越来越有人类的样子,凤偃每次欢喜地去询问母亲时,玉螺却又每次都神色复杂地对他摇头—— 「她形似人,魂似人,却没有心。」 凤偃并不放弃,十世轮迴不成,那便将她遁入第十一世,第十二世……总之他有的是时间。只不过,凤偃没有想到,第十一世却出了问题,凤十字没有按照他给予的轨道进入正常世界,消失在不知名的空间,脱离了他的掌控。 凤偃寻了凤十字十六年,终于有一日隐约感觉到玄虚寒玉玉核的波动,于是破开空间追到这个奇怪的空间,却看见一个眉目浅淡的少年正一脸怀念地握着玉核对月兴嘆。凤偃瞬间怒气暴涨,简直觉得自己的心血都被别人觊觎了一般。他能感觉到凤十字还没有死,但是玉核却不在她身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凤十字这次是真的长出了人心。 一时喜怒交加,凤偃随手一指就将上原清河的心脏打了个对穿,玄虚寒玉飘飘忽忽落入他手心。凤偃思来想去,这玄虚寒玉的玉核离人太久也不太好,就掏出上原清河的心脏,将玉核塞进了他的胸腔里,上原清河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换了心。凤偃勾勾手命令上原清河跟他走,转身却见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凤偃一手鲜血的样子——刚才过于专心地为这少年换新,竟让他没有察觉,凤偃皱皱眉抬手一指,将那大汉也杀死,将他做了简单的改造,变成一具人偶。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凤偃不得不收敛,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遭到神力的反噬,沿着锁骨蜿蜒向下到腰腹,被烙下狰狞的黑疤——那是神都会有的禁制,残害无辜性命,早晚要堕入魔道。 凤偃敛眉,不合时宜地想起凤家老大对他说的话——天地立而养生,力不尽,生而不息。天地尚且对生灵怀有敬畏之心,神非生灵主宰,仅为践行,如何能滥用神力残害生灵。他微微嘆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出妥协——这毕竟已经不是他随手创造出来的世界,还是小心行事的好。 而且当务之急是找到凤十字,让母亲看看他造出的人是多么优秀。 ☆、61一无所有 生门从外面看上去是一道发散着白光的门,但实际上却是一片水幕,半只脚踏进去便看不到了,我缓缓地将身体探入,从头顶没下,像被浸润一般。记忆中我无数次跨过生门,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艰难,水幕不会伤害到身体,如今却让我痛得想哭。 「回去以后你就不需要这颗心脏了,十一,还是玄虚寒玉的玉核与你的身体更加契合,二哥会帮你换回来的。」 听到二哥的话,我突然顿住,勐然抬起头看向他——那是什么意思? 二哥拍拍我的脑袋:「拥有人类心脏的话,最终还是会生老病死,所以我要帮你把心换出来。嗯?你怎么这个表情,放心好了,不会痛的。」 第115页 我愣愣地看着他,许久,哑着嗓子开口:「那……没有这个心脏的话,会怎么样?」 二哥挑了挑眉毛,并不回答我的话,而我也没有想要得到答案——那种事情,根本不用明说就可以知道的吧。我在这个世界的痕迹……会被抹杀,而这个世界在我脑海中留下的痕迹,也会被抹杀。也许我的大脑还能记得那些音容笑貌,但那已经不一样了,我会忘记对阿牛哥一家人的感恩,忘记对松阳老师的尊重,忘记对坂田银时的喜欢……然后浑浑噩噩地继续以前那种毫无意义的永生。 我不想那样……我不想……我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勇敢,我害怕失去那些人。我早已不是当年的我,就算没有成为人类,我却染上了人类的劣根,得到了以后就想得到更多,如此反覆下去,变得越来越贪得无厌……尝过做人的滋味——就算这二十三年在过去漫长的十世人生中来说,尽是弹指一挥间,但我已然无法忘却这种味道。 下意识退出了生门,甚至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离那里很远了我才站住。二哥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定定地看回去,对着他缓缓摇头:「二哥,我不想回去……」 「什么?十一,你在做什么?!」二哥显然没有想到会从我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带着不可置信和惊怒:「你说你不想回去?!」 说完这句话,我有些绝望地闭上眼——我明明直到的,我的选择并不重要吧,总之最后的结果都会是那样的,我会被二哥带走,永远离开这里,但至少让我表明此刻自己的心情。我噗通一声跪在二哥面前,双手连着上半身一起匍匐在地:「二哥,求你了……我、我不想跟你回去,我……想留在这里……」 我是第一次求他,也是第一次违逆他的意思,我不知道二哥是否会一怒之下拍死我,按着地面的手开始轻轻颤抖,声音却愈发坚定:「二哥,对不起,我捨不得,我不想再在别人的操控下活着,我想有自己的生活。」 「十一!」 我的话没有说完,已经被二哥大声地打断,我深深地埋着头,握着手里的草叶抓紧,却听二哥剧烈地深唿吸了几次——他显然是被我气得不轻。 只不过二哥再开口时已经恢復平时那种语调,带着蛊惑的笑意:「乖十一,不要任性了,莫不是因为二哥来得太晚,所以跟我闹别扭么。我允许这种小任性,现在过来的话,二哥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疼你。」 我闭了闭眼,将身体伏得更低,却只是咬着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论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听,他从来都不问我的意思,既然想让我成为人类,却为什么要将我像人偶一样对待? 「你……!」二哥狠狠地甩了下袖子,一阵烈风捲起,身体忽而摔出去狠狠撞在树干上。 眼前黑了一下,我感觉喉头一甜,立时便呕出一口血来,落地时又挣扎着跪在地上。我当然是不想死的……但是若要真的回去凤家,继续作为一个人偶活着,还不如作为一个自由的人死去,也许那时候,我便可以真正地入了轮迴吧。 二哥的金丝云纹靴在我面前快速踱着,昭示着它们的主人此刻心情有多烦躁:「你说,你为什么不想回去!」 我自然不可能回答二哥,此刻只觉得胸闷得喘不过气来,用力咬住嘴唇,才能让疼痛刺激到大脑,克制住想要晕过去的冲动。 二哥是被我沉默的态度气到,我以为他又要拍我的时候,他却突然柔下声音:「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叫吉田松阳的,你不是一直想让他活过来吗,我把他也带来了,怎么样?跟我走的话,就可以跟你的松阳老师在一起。」 我勐然抬起头看向二哥,后者对我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他弯起唇角,脸上带着习惯性的骄傲。二哥微微侧开身体,生门一阵明亮的白光闪过,一个有着深灰色长髮的「松阳老师」从那里走出来。那人恰是我记忆中的松阳老师,温柔的笑容一如往昔。我惊讶地瞪大眼,二哥朝『松阳老师「勾勾手,后者便缓步走到我面前。 头顶落下一只手掌,揉着我的发顶,如记忆中一般温暖。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松阳老师明明已经、已经死了啊!但是……这种感觉,是松阳老师无异,怎么回事……我怔怔地抬着头仰望他,一眨眼,两行清泪便落下来,灵魂都跟着颤动,我心里痛得不得了,口中却喃喃出声:「松阳老师……」 「凤酱,跟老师回去吧。」 眼睛倏忽瞪大,瞳仁却在眼眶里震颤着缩紧——他、他说什么……不,松阳老师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松阳老师怎么会让我跟他回去?!告诉我人生而平等的松阳老师,告诉我「纵身死,我心自由」的恩师……怎么会让我回去那个地方?!我回过神,用力推开「松阳老师」的手。 「别那样叫我!」 「你不是松阳老师,老师早就死了!」我痛苦地抱住头,几近崩溃地朝那个「松阳老师」大喊,被刻意尘封在心底的伤疤瞬间就被人撕开,涌出鲜血,流出脓水,将我的五脏六腑灼得疼痛难忍:「二哥……二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给我。 「那是你做的人偶吧……就算是二哥,也没可能让这个世界的人死而復生。」我流着眼泪笑出声,却不知笑的是二哥还是自己:「他只是个人偶而已,根本算不上人!那些回忆也许可以复制,但是松阳老师这个人,却是无法复制的,若真要让他这样被人操纵着,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我宁愿他已经死了!就像……就像……」 第116页 为什么逼我亲自承认…… 「就像我一样……」我无力地坐在地上,明明是明朗的天气,我却觉得浑身发冷,周围的景象全部不復存在,只有我自己坐在黑暗的深处:「我不是人类,我是什么……二哥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连人偶都不是吧……」 「二哥做的人偶从来没有能从婴儿时期渐渐长大的,我……只是个怪物吧,人的皮囊,束缚着不知名的妖怪!」我好累,活着真他妈的太痛苦了,我此刻多么想就这样死过去。 「谁说你不是人类!你是我制造的人类!」二哥听我这样说却像是被戳到逆鳞,我想他现在大概想冲过来拧断我的脖子。 我惨白着脸色摇摇头:「不……我只是你制造的玩具罢了,你从来没有真正把我当妹妹吧,你只是想通过我证明自己的能力……」 我其实挺想就这么被二哥一巴掌拍死,这会儿……连留在这个世界的愿望都没有了。不是人类……这正是我最介意的事情,我原本就只是个人偶而已,连人类都算不上呢……就算二哥允许,我也不能继续……继续待在这里吧,我只是个玩偶而已……坂田银时难道不会介意么? 想要被吵吵闹闹的小孩子环绕着活到死去的他,怎么会不介意,我应该是无法孕育生命的吧,在前十世里,甚至没有像正常女孩子那样的初-潮。那些世界的人都是二哥从各个世界中抓住的孤魂野鬼填充人,他们虽然不像真的人类,却拥有正常人类的记忆,我知道人类应该是怎样的。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二哥将我一把从地上拉起来,并不管我是否站稳便连拖带拽地将我往生门拉扯:「是我之前对你太宽容了,十一,我该好好管教你,让你再说不出这样的话!」 「哟那位小哥,要去二次元的话,也带上阿银一个怎么样。」 身后响起懒洋洋的声音让我的身体不由地僵住,回头的瞬间视野里被强硬地塞入一团银色的光,被眼底的水汽融化开,渐渐扭曲变形,却越来越清晰——坂田银时……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坂田银时对我挑了挑眉,随后将视线落在远处的「松阳老师」身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却红得发亮,被水洗过一般。过了许久他终于移开眼睛,一丝留恋都没有,坂田银时甩甩手里的刀,仿佛嘆息一样吐出一句话:「真是感谢你啊,让我能再次见到这张脸。」 「然后……现在,立刻,把你的手从她身上拿开。」 会死,坂田银时会死在这里。 脑海中一旦形成这样的想法,身体便首先自发地动起来,我勐然回过神,慌忙转过身往生门里走,临了却是被二哥一把抓住手腕。我惊愕地转头去看他,后者回我一个灿烂得不得了的微笑:「就是他吧。」 「那个让你牵挂的人,就是这小子吧。」 ☆、62坂田银时话真多 「那个让你牵挂的人,就是这小子吧。」 我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只感觉从头凉到脚心,这个时候就算求他也没办法吧,二哥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就说我的十一怎么会被变得这么不听话,只是看了一眼而已,竟然就哭成这样。」二哥却是丝毫没有在意坂田银时的话,就像当他不存在一样。他专心地用手指抚摸我的脸颊,指尖离开时带着几滴晶莹的液体:「从刚刚开始就觉得奇怪……这就是你想留下的原因?但是为什么你的心脏却送给别人了呢,移情别恋?还是没有意识到那就是你的心脏,还是……我的十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已经学会声东击西了?」 二哥这样说着,两根如玉的手指已经捏在我下巴上,力道大得让我感觉他简直要将我的骨头捏碎:「说话啊,十一,你希望我杀掉他吗?」 我颤抖着身体咬着嘴唇用力摇头,却再也不敢看坂田银时一眼:「他、他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喂!」 我的话尚未说完,一柄木刀已经带着风声唿啸而至,直直地噼过来,横亘在我跟二哥中间的刀让我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我看着他的侧脸,无意识地张了张嘴,眼泪却是流得更欢了。这个时候要说什么呢?我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的。 「我说小哥……让你把手从她身上拿开,你没听到吗。」 坂田银时的下巴上的肌肉崩得紧紧的,硬生生扯出个扭曲的笑容:「妈妈没有教过你吗,在碰别人的东西之前,要先打招唿才行哟——」他伸着胳膊向旁边侧了一下,将我挡在身后:「阿银我啊,虽然也许有隐藏的抖s属性,但是还从来没捨得把她弄哭了,你倒是在我之前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呢啊?真是相当让人不爽啊混蛋!」 我隔着坂田银时的身体看到对面二哥的脸色——我知道那种表情,像是看着蝼蚁一般,却在见到它们反抗时流露出玩味的好奇。我只觉得心底一凉,浑身的血液都往四肢冲过去——快跑,要逃跑才行。我一把抓住坂田银时的胳膊把他往后拽,直直地退了好几步。 「你做什么啊喂!」 「别说了!谁让你来这里的!那是我二哥,我……」 「不是说过了吗你这傢伙!男人打架的时候你只需要去准备绷带和《jump》就可以了!」 坂田银时好像也气得不轻,他用力甩开我的手,回过头侧着脸看我时,脖子上的青筋都在微微鼓动:「我可是从来没听过会有喜欢对妹妹做出这么可恶事情的哥哥呢,兄妹y也差不多该适可而止了吧。」 第117页 「坂田银时你快闭嘴!」 我他妈的真是恨不得抽他两巴掌,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我一直知道坂田银时非常冲动,但是他此刻的行为简直是在找死,我了解二哥残暴的内质,正像了解他拥有一指头就能戳死他的能力一样。 我正与坂田银时僵持着,对面突然汹涌起滔天的杀意,我本-能后退几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上,却是又吐出一口血来。二哥的威压竟然没有沖坂田银时而去,而是全部笼罩在我身上,他没有伤我,却让我吐了几口血,只是表面看上去惨一点,身体是没有问题。 二哥这是……在故意激怒他?! 「阿十?!」 坂田银时一把扶住我的胳膊,两眼充血的样子像只愤怒状态的野兽,我却没有心思管他,只是惊恐地瞪大眼看着对面的二哥。后者随意捋了捋袖子,脸上还挂着笑容,只不过此刻已经丝毫不掩饰血腥的味道——二哥这是打定主意要至他于死地了?! 坂田银时突然松开我的手,然后拎着刀便沖了过去,灵魂深处本-能的畏惧让我迈不出半步,我跪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不行……站不起来……动不了,可恶!为什么动不了!手指深深插入地皮,指甲因为太过用力渗出血丝。会死的……坂田银时会死……这个……不知深浅的男人! 「别去!!银时回来!噗——!」我捂着嘴又呕出一大口血,想要说的话居然说不出口。 「十一,你给我退到一边去。」 二哥突然撩了一下袖子,宽大的袖口带起一阵烈风,地面上的细草便齐齐往前倒过来,我一下就被向后吹去。眼见着二哥的手在袖布中带着金光翻转,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二哥不要!!!」 事情瞬息之间就发生了,坂田银时虽然凭藉对危险预知的本-能躲开了二哥打向他心脏致命的一掌,却还是被拍在了肩膀上,后退数步喷了一口血出来,随即跪倒在地,口鼻中不断涌出鲜血。 背部撞上一颗树干终于停下来,掉落的瞬间足尖狠狠踏了一下草皮便往他那边冲过去——这就是……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反抗的原因,我们的力量相差太过悬殊,二哥想要杀一个人,根本不需要动多少力气,坂田银时在这个世界中或许能算得上顶尖的强者,但是在二哥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幼稚的笑话。 我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坂田银时的身体膝行后退,手掌托着他的脸,却依旧有粘稠的红色液体不断流到我的手上,顺着指间缝隙滴落,然后渗入草中。他现在就像一个被扎破了的血包,仿佛怎么流也流不完一样,不断有鲜血凑够口鼻中涌出。 我将坂田银时紧紧按在怀里,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来——我理解坂田银时为什么这样做,如果是为了一个好女人追到这里,我会为他的勇气鼓掌,但是为我……却是不值得:「白痴……老子、老子不是让你快滚吗?!让你逞强你个白痴……被扁成这个熊样……呜呜……活该!不是早就、早就说过了吗,打不过就跑啊……」 「啊……最初是没想到会一招就ko的,在女朋友面前耍帅什么的,咳……能理解的吧,」坂田银时有些费力地抬起手,手心贴在我的脸上轻轻滑动,抹掉了些泪水:「别再说些傻话了……不来找你才不可能吧,任何人……看着你那种脸色跑出去,都不会弃之不顾的哟,更何况你这傢伙,不是早就跟阿银签订终身契约了吗,违背的话,灵魂可是会被塞巴○○安吃掉的。」 我一手抱着坂田银时,一手按着他的手背,皮肤上传过来烫热的体温,几乎将我灼痛。我努力仰起头,想要让泪水倒流,却终于又在他面前泣不成声。 不想再顾及二哥的脸色,我此刻只想用力抱住他,如果放开了他便消失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二哥突然勾起唇角,语带笑意:「十一,这就是你看上的男人,这种头髮染成白色,还烫得跟棉花糖一样歪门邪道的小痞子?这种男人除了用嘴皮子花言巧语地骗小姑娘,还会做什么,嗯?」 我抽噎了几下低下头,将下巴搁在坂田银时头顶,双手环住他的肩膀,有些委屈地小声开口:「二、二哥……他头髮天生就这样的……」 被我抱在怀里的坂田银时突然发出一声浅浅的喷笑,夹杂着血腥气的鼻息喷到我脸侧:「你的重点永远都在阿银的头髮上吗餵……咳咳咳!」 「别说话了!就这么想去见马克思吗你?!」我急忙在坂田银时背心拍打着帮他顺气,看他一脸血的样子还顾得上吐槽,就非常想把这混蛋扔出去。 「打情骂俏给我适可而止!被你们闪瞎了!」 二哥突然暴怒地跺脚,身下草坪跟着晃悠,我跟坂田银时也飞起离地几厘米的高度然后又落回原地。我惊恐地抬头看向二哥,他抖着手指指向坂田银时:「这男人到底哪里好!连我一掌都接不住,连翘都强过他!」 连翘是二哥养的狗,也是银色的天然卷。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抽噎,时不时瞥二哥一眼,他那脸色差得简直像要吐血一样。 然后他就吐血了。 …… …… 哎?! 我瞪大眼看着二哥捂着嘴不断往外喷血,黑色的花纹突破他的领子蜿蜒而上,直到覆盖了整个脖子,再往上蔓延到侧脸。像冰裂纹的花瓶一样,在一边脸颊上蔓延了一篇密密匝匝的黑色丝线。 第118页 「二、二哥哥?!」 「噗——!!」二哥勐然喷出一大口血,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弯着腰剧烈喘-息良久才开口:「这傢伙……到底是什么人?!神力反噬怎么会这么严重!」 二哥显然对自己吐的血比被揍那个人吐的血还多这种事情无法接受,立刻沉着脸掐算起来,盯着坂田银时的一双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过了许久,他终于不可置信地开口:「世界中心……这个长得巨挫的小流氓居然是世界中心?!」 「银时没有长得巨挫……」 「你给我闭嘴!」 我瘪瘪嘴听话地闭上,搂着坂田银时的手却更紧了几分,这么近的距离,我仿佛能看到坂田银时脸色具现化出的黑线:「喂,这个发展很不科学啊我说,简直有从《悲惨世界》一下子跃到《生活大爆炸》的感觉。」 「你生命力还真够顽强啊,现在还能顾得上吐槽。」 其实二哥这样一说我也非常囧,他那个意思就是说……坂田银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吧。如果把二哥比喻成恶龙,而这个世界上的人类都是恶龙的食物的话,那坂田银时无疑就是勇者,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恶龙的等级升级太快,勇者就算换了这个世界的顶级装备还是跟不上恶龙的升级速度,为了平衡起见,冥冥之中恶龙就被套上了一个无形的嚼子,用来牵制它的动作。普通人被恶龙杀死,嚼子大概就会缩一缩,提醒恶龙——你小子更新过快了!但是如果勇者被恶龙伤害,整个世界观就有面临崩溃的危险,所以嚼子就会勒进恶龙的嘴里,直到它皮开肉绽——你小子更新快不说还开在主角身上! 所以说,二哥最后是输在坂田银时的主角光环之下…… …… …… 话说这到底是个啥样的世界居然有这种奇怪的设定啊喂! 二哥显然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捂着胸口唿哧唿哧地喘,我瞪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盯着他,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二哥郁闷了许久终于稍微平復一点,对我伸出手:「十一,跟我回去。这人我不杀了,但是你必须跟我回去。」 我抓着坂田银时衣襟的手突然收紧,手指几乎将他的和服抠破。我知道这是二哥的让步,或许也是他最大的让步吧,至少在我有记忆以来,还没见过他为谁妥协过。 「我可不接受……那种交换条件。」 躺在我怀里的坂田银时突然动了动,轻轻挣开我的手臂,又拄着木刀站起来。 二哥沉默地看着他站起来,突然笑出声来,指着我却是与坂田银时在说话:「你刚刚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吧?你也听到了,她说自己连人类都算不上,这种白眼狼……你到底喜欢她哪里?!」他明明是在问坂田银时,却更像在问自己,随后的声音越来越小:「早知你会如此,当年我便不该造你。」 二哥话中充满失望,也让我难过至极。我从来没有恨过二哥,我知道的,没有他就没有我,他为我捏骨鍊形,养我育我,在凤家上下都不把我当回事的时候,只有他护我周全。不论他如何专横跋扈,二哥对我重大意义这件事都无法改变。所谓百行孝为先,我对他的意思从来没有半分忤逆,除了怕他,更是因为拿他当父亲一样尊重,只如今,我说出那种诛心的话,还期待能保持与二哥之间的关系没有裂隙,却是不可能的了吧…… 「我说这位哥哥哟,孩子大了就该痛快放手了,不然可是会被讨厌的。」坂田银时抬手抹了一把鼻子上的血,蓝白色的和服下摆突然闯进我的视线,木刀划下。那一瞬间,坂田银时手里的木刀居然发出利刃才能发出的清唳的鸣叫。 「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因为这傢伙是唯一一个肯让阿银用挖过鼻屎的手碰触的女人吧。人类也好,机械也好,还是充-气娃娃之类……我啊,失去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所以稍微得到一点甜头就会紧咬着不放呢,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小痞子也是会为了保护珍视的东西拼上性命的哟!」 坂田银时突然横起刀向二哥沖了过去:「请多指教了吶,大舅子!」 我尚未从巨大的绝望中回过神,立刻被坂田银时那种那半吊子的称唿搞得哭笑不得。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我现在真的想把他揪过来狠狠抽一顿啊!什么叫充-气娃娃啊谁是充-气娃娃啊!而且这混蛋是有多不自量力!二哥不能对他用神力,但是不代表他不能用别的方法干死这混蛋,二哥练了八千年的剑法能是他能比的吗?! 一声清越的凤啼响彻山间,再看时,二哥手上的青鸾剑已经跟坂田银时的木刀撞在一起,两人随即缠斗在一起,我都不想用「日月无光」这种词来形容打斗场面。 坂田银时反应算快,脚掌拗起,脚尖压在草皮上滑出好大一段距离。只不过青鸾剑法不尚武力,却以快见长,尽管被坂田银时接住一击,二哥接下来却是越来越快,坂田银时最初只勉强能跟得上青鸾剑的动作,到后来就是完全一边倒的局势。他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很快,白色和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半边,他们俩人却还像打不够一样,你来我往地过招,我看着一紫一白两道残影分分合合,急得恨不得扑上去也加入他们的战局。 但是我再怎么怨二哥也不可能对他动手,只能站在离他们尽可能近的地方转悠,实在不行的话……实在不行的话老子扑上去就当肉垫!总之我是不会让坂田银时被弄死的…… 第119页 二哥一脚踹在坂田银时胸口将他踢了出去,紧跟其后的青鸾剑直抵着他的咽喉刺过去。我听到二哥暴怒的吼声:「谁是你大舅子!」 「银时!!!」 「铮——!」 我并没有当成肉垫,几乎要挤进他们两人中间的时候,被坂田银时搂着腰一拉搂进怀里,他自己倒是成了肉垫。当然坂田银时也没当成肉垫,我睁开眼见坂田银时身上被青鸾剑划得到处都在往外流血,却是没有致命伤的。越过他身后,一个穿着月色长袍的背影长身玉立,两指捏在二哥的剑身上。看清来人,我惊讶地张大嘴——这身影我看了好多年,当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正是凤家的大公子,凤筠。 ☆、63我喜欢湿身y 「二弟,只不过几天的功夫不见,你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凤筠却丝毫没有注意我与坂田银时,自始至终都将眼睛盯着二哥。他说完一句话便收回手,若有所指地往二哥脸上一扫,轻笑出声:「若是让娘见到,还不定怎么难过呢。」 二哥显然没有想到凤筠会在这里出现,收回青鸾剑竟然忘记归鞘,对他的疑问却也不做回答:「你来这里做什么。让开,我要带十一回家。」他随即将视线恶狠狠地落到坂田银时身上:「小孩子的青春叛逆期可不能让外人趁人之危,等我把这个教坏我十一的小痞子杀了,她才能醒悟过来到底谁才是她的家长!」 「啧啧……」凤筠轻轻摇摇头,手中摺扇缠着青鸾剑环绕而上,往二哥腰间剑鞘上一送,竟是帮他把剑又插回去:「我们小妹有心上人了,本是件好事,却被你搅和成这种烂局面,你这个当二哥的也不怎么称职,怪不得她不愿跟你回家。」 凤筠话音刚落,立时惊掉我的下巴——这、这人到底在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他……他咋叫我小妹?!二哥显然也受到了惊吓,一时没反应过来竟被凤筠钻了空子,拧着他的手直接将他制住。 坂田银时更在状况之外,不过他跟二哥刚干了一架,显然已经明白对方是多么的牛逼,现在有人出来多管闲事,正合了他的心意,也就安心地站在我身边边弹鼻屎边看戏去了。 ……很明显,这里的主客场已经颠倒,现在倒霉的大概换成二哥了。 这位凤家的大公子可不是什么好煳弄的人,他一向最厌恶二哥行杀戮之事,人缘却比二哥好了百倍不止,如今被他看到二哥破开虚空到异世界为非作歹,比起逮我这只小虾米回凤家,他显然更愿意把注意力放在抓住二哥「悉心调-教」这种事上。 「十一是我的……」二哥还在挣扎。 「对对,是你的,不过我们现在还有要紧事,先走了再说吧。」凤筠说着抬手一抓,拎着二哥的衣领抓起来,转过头对我们笑得颠倒众生:「我们这就走了,那位脑袋像被爆破过一样的小哥,十一就先寄放在这里了。那么,后会有期。」 然后就在我张大嘴看着他俩,「大公子」三个字都没发出来,两人已经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再看时,被扔在原地的松阳老师和上原清河已经自动走进生门,耀眼的白光突然亮起来,随后渐渐暗淡下去,像幻影一样在空中消散了。 许久,坂田银时颤抖着声音一把拍到我肩膀上:「喂,你们家的人都喜欢用这种讨厌的方式跟人打招唿吗?!」 我被坂田银时一拍,终于回过神,大大地吐出一口气候,那感觉简直跟重生了差不多,额头上立刻蹦出一根青筋,抬手就往坂田银时脑袋上捶:「闭嘴!还能站在这里喘气儿你就谢天谢地吧!你做什么那么冲动啊死了怎么办!」 「痛痛痛痛痛痛痛!为什么打我?!这就是对待救你出虎口的英雄的态度吗混蛋!」 我脸色不怎么好地看着坂田银时抱脑袋咆哮,他此刻真是浑身都被血染了一样,白色的和服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我无奈地嘆了口气,背对他弯下腰:「上来。」 「哈?」坂田银时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却并不走过来。 我皱着眉头回看他一眼:「让你上来啊!背你回去,你想就在这里流血到死掉吗。」 坂田银时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我转身抓住他的手一把搭在自己肩膀上,后者没有反应过来,趔趄一下扑在我背上。温热的血腥味贴过来,我有一瞬间晃神,却立刻背过手按住坂田银时的腰往身上一勒——我本来是想拖他屁股,但是手太短拖不住。 「哎哎——!」背后的人大概是吓到了,勾着我的脖子可劲儿哀嚎,我皱着眉头瞪他一眼,这傢伙挣扎得我都走不稳了。 「你别乱动,摔下去我可不管。」可恶,明明被背得很爽的样子!我又好气又好笑,拧着他腰上的软肉就掐了一把:「给我老实点儿。」 「啊疼疼……噗嗤,没想到你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居然能……啊不对,你这傢伙从小就是赛亚人级别的。」坂田银时因为受伤有些无力,声音比平时还要懒散许多,说话时候温热的鼻息不断扑打到我耳朵上,我错觉那灼热的气息简直要将皮肤烤化,于是尽力勾着脖子躲开坂田银时,他却得寸进尺地又贴过来。 「餵……」我忍无可忍曲起手捣了捣他的胸口,也许是牵扯到伤口,坂田银时发出一声抽气声,身子一歪就往旁边倒过去,我急忙抓住他的衣服往背上託了托:「别总贴过来……我会把你摔出去的。」 第120页 「但是很难得被你背一次啊,这个表情真奇特,感觉像少年班踢足球被摔破鼻樑的小学生。」他说着话将毛茸茸的脑袋从我脖子一侧探过来,脸颊贴着我颈侧的敏感的皮肤滑下,瞬间将我蹭出一身鸡皮疙瘩。 「都、都说你别贴过来了啊!」我缩着脖子抖了下,立刻从头红到脚,坂田银时憋着气在我耳边闷闷地喷笑,我往他身上用力一拧,脚下的速度立刻加快。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坂田银时也颇具流氓的潜质,特别是现在这种关系不需要顾忌许多的时候,他就更加变本加厉。 如果不是这货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我一定扯着他的腿摔墙上。 「那些陪伴不是假的啊。」 坂田银时搂着我的脖子,将下巴放在我肩膀上蹭几下。他的声音明明很近,我却觉得那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是从我心中传来。 我脚下顿了顿,抿着嘴唇沉默下来,那人又继续说下去。 「虽然你什么都不说,但看得出来,你这傢伙……好像很在意那件事嘛。就算是被制造出来的,我们过去的十多年都不是假的呢。」坂田银时抬起手按住我的脑袋,手指从发顶顺着抚摸下来,正经不过一分钟,语调又变成戏嚯:「要不要做点事让你确认一下自己的真实性?」 「啰、啰嗦!谁需要你做那种事啊!」 「啊……莫非你知道阿银要做什么……」 「闭嘴啊混蛋小心老子把你摔进粪坑!」 * 坂田银时身上的伤太吓人,我没敢把他带回万事屋,高天原也不行……甚至连歌舞伎町都没敢入,就背着他找了间旅馆进去了,在老闆娘惊悚的目光中,搜颳了她家的药箱。坂田银时全身都被青鸾剑划了些细小的口子,不断往外渗血,一路走过来这傢伙脸色都惨白了。 一到房间我就立刻把他扔沙发里,坂田银时哼哼唧唧地呻-吟了几声,我蹲在沙发旁边将他的和服轻轻褪下来,不由地嘆口气——二哥还算手下留情了啊,伤口多但都是皮肤被割破,没有动到骨头,不然的话,就算是坂田银时这种癒合力超强的傢伙也受不住被青鸾剑戳上那么几个窟窿。 「真没想到你还能坚持到现在居然也没晕过去。」我有点不忍心地给他拉上和服挡住伤口,却又不由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坂田银时的伤口。 「被你背回来就已经很丢人了……好疼!我说你,别随便乱戳。」坂田银时任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终于无奈地抬起手指着药箱:「再不给我包扎阿银就真要死了啊喂!」 「不能直接包扎,你坚持下跟我走去浴室。」我将手从坂田银时腋下探过去,将他从沙发上架起来扶着那傢伙一瘸一拐地往浴室走。 坂田银时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浴室,被我扶着却越走越没骨头一样往这边倒:「莫非是害怕弄脏地毯被老闆娘怨恨吗,看不出你还挺懂得考虑别人的想法。」 我皱着眉摇摇头:「二哥的青鸾剑上淬了凤血,随着伤口进入身体会使伤口不易癒合,不赶快把你的伤口清理掉的话,你这傢伙小命就没了。你没发现么,从刚才到现在,那些被割开的小口子只是划破毛细血管,却一直流血不止。我最开始也是忘记二哥的剑,刚刚要包扎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推开门把坂田银时往里推了推:「你坐一边,我去放水。」 坂田银时大概被我唬得不轻,这会儿倒是老老实实地在浴缸边坐下来,等我放好水像个乖宝宝一样眨巴着眼盯着我。我一时觉得好笑,差点噗出声来:「脱衣服啊,这也要我帮你吗……哎你等等!干嘛脱那么干净啊混蛋内裤就省了!」 我黑着脸看坂田银时终于在最后时刻停下来,用纱布沾了几下水往他伤口上按:「真想直接把你推下去……」 「好不容易贤惠一次你就不能坚持一会儿吗。」坂田银时表情严肃的时候倒是一脸正气,却也愈发欠揍,恨得我压根都痒痒了。 「还不是因为你先耍流氓吗?!」 我这话一说完,坂田银时立刻搂住我的腰往他怀里一拉,我没站稳便跌过去,下意识往旁边一让,却连着坂田银时一起撞进浴缸,一池子水噗通掉进两个人进去,瞬间水花四溅。我本来就没想过这傢伙受着伤还能乱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喝了两三口水,被我按在下面的那傢伙直接在水底冒泡了。 我钻出水面按着浴缸边拍水大笑:「活该!你是不是因为今天我一点没动全让你出风头了,就忘记老子当年是如何威风八面?!」 坂田银时吐了几口水,趁我笑得前仰后合时,伸过手一把抓住我的头髮又按下去:「你才是,别因为阿银让着你就忘记本大爷是个抖s!」他这样说着嘴唇却贴过来,手在水下按着我的腰游弋而上。 我差点被他掐得断气,挣扎着往水面上窜。如果不是怕呛死在浴缸里,我特别想对坂田银时咆哮一句——老子都一天没吃饭了,先填饱肚子再闹腾成不?! 坂田银时撩开我的衣服,顺着下摆轻车熟路地滑了进去,衣服灌了水鼓起来,我被他吻得喘不过气,又埋在水面下憋得难受,推着他的胸口剧烈地左右摇晃脑袋,跨坐在身上的傢伙却不依不饶地倾身压过来,脑后被垫了手掌,坂田银时的舌头紧跟着滑进齿缝,从舌缘到舌面一点点挑逗过去。只不过在津液灌入口腔的同时也有少许氧气度入口中,让窒息的感觉减缓不少。 第121页 我干脆放弃挣扎,抓住坂田银时的大臂仰起头,被他带动着从水下渐渐露出水面,没过头顶的液面退去之时,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因窒息有些迷煳的脑袋清醒了不少。我撤回手按住身下的浴缸微微撑起身体,半合着眼盯住面前的坂田银时,胸口控制不住地剧烈起伏:「你这傢伙……」干脆流血流到死好了! 经过刚刚一番闹腾,浴缸里的水已经泼出大半,我半躺在里面也只能没过小腿,浅蓝色的和服湿透了全部贴在身上。只不过坂田银时在我面前也呈现出一幅诱人的画面,我现在才相信他所说的——如果变成直发的话,说不定会是个让人着迷的帅哥,脸上沾着水珠不断滚落的样子倒是非常漂亮。 「嘘。」坂田银时将手指按在我嘴唇上,再靠近过来我能清晰地听到他明显加重的浑浊唿吸,□在外的肩膀被舔舐吮吻,他环住我的身体,几乎要将我闷死在怀里,我只能随着坂田银时的动作稍微蜷缩起身体,手臂在他背后交叉着抱紧。我用嘴唇抿住他按在我唇上的指尖,舌尖与之相触,嘬一下便放开。锁骨和肩膀间形成的凹槽留了半汪清水,又沿着胸口的皮肤缓缓滑入。坂田银时的唇舌追逐那股水流一路舔弄下去,最终在我胸前皮肤上流连。 坂田银时这傢伙……真是要人命。 ☆、64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把妹的吗 头顶上的天花板显然已经不是昨天入住宾馆那种花里胡哨的样式,更不是高天原骚气沖天的风格,这里是……万事屋?奇怪,为什么会一觉醒来会在这个地方……稍微挪动一下-身体,就跟有根线牵着嵴椎似的,拉得浑身酸疼。发生什么……昨天晚上…… …… …… 坂田银时这个蠢货!!!!# 彻底清醒过来之后,我马上记起昨天晚上那傢伙带着伤还坚持折腾我半宿的「英雄事迹」,真是不错啊……伤成那样还这么有体力啊这傢伙?不愧是白夜叉啊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也牛逼得一比哟! 我忍不住爆了根青筋,撑着身体坐起来,然后……体力不支地倒回去了。 可恶——!!!!!!!! 好吧好吧,这不是我太无能,因为老子都一天没吃东西了,然后陪那白痴……不对,主要原因是我一天没吃东西!我抱着脑袋在被窝里翻来滚去——丢大人了啊!居然被搞到无意识又保持着无意识的状态被那混蛋弄到万事屋!没脸了,我这二十几年算是白活了!最重要的是,坂田银时那混蛋得多嚣张?! 「啊——说什么女人也可以很强,这不是完全不行吗——」 类似这样……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想像一下他那张熊脸就火大得不行啊! 怎么办……于是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赶快逃吧!比起承认事实,我更想不声不响地跑掉,总之就算他事后在我面前得瑟,我也可以死不承认,现在趁那傢伙还没回来,休息一下蓄积体力,准备逃跑。 我躺在被子里用力深唿吸了几下,等身上的酸痛感稍微减缓,便试探着坐起来,抓起放在旁边的和服披上身之后,我马上翻身往窗上爬。话说万事屋这地儿建这么高干嘛,就算跳过一次,但现在这种身体再做这事着实费力多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我刚把一条腿搭在窗台上,拉门就突然被拉开,我趴在窗台上跟来人对视两秒,腿一软竟然从窗台上滚了下来。 「我说你这是搞的哪门子杂耍啊,大清早的可真有精神。」坂田银时抬手在脑袋上挠了挠,一把推开门走进来:「喏,吃饭了,你不是从昨天晚上就嚷着肚子饿的么。」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坂田银时穿了一身粉红色连体围裙,手里还托着一只托盘,一时之间回不过神——这傢伙做什么这种打扮啊?!呃……不、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装扮倒是非常符合我某些幻想,一睁眼就能看到的贤妻什么的……话说里面是裸-体的话会不会比较好? …… …… 为什么贤妻的角色是坂田银时?! 「啊……多谢,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会煮饭的?」我为自己的脑补羞愧了一秒钟,看这场景也完全没办法跑掉了,现在转身跳窗的话反倒会被抓住狠狠嘲笑一顿啊…… 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来,在桌子前面老实坐好——说起来,这之前我还从来没想过能吃到坂田银时做的饭,这傢伙不是一般的懒,以前在松下私塾的时候,他也只有在烤兔子的时候帮忙解剖下而已,而且一日三餐都有松阳老师张罗,更轮不到坂田银时出手搅和。 「君子远庖厨,这不是你说的吗。」 一旦被指责,那傢伙就一脸理所当然地这样反问我,摆着一张欠揍的脸又让人无可奈何。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还算不上君子。再说了,君子远庖厨是说要怀有仁心,不杀生,可不是要你不下厨啊。」我面无表情地把烤兔子翻个个儿,金黄的油水滴滴答答落进火堆里,发出滋拉滋拉的声音。 「最没资格说这话的是你吧,现在不是正残忍地烧烤吗你!」 …… …… 奇怪,怎么会想起以前的事情,莫非真是老了,开始条形码的回忆模式了吗。 「放心好了,阿银我在厨艺方面可是大师级别的,随便露两手都能主持盛大宴会了。」 第122页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脸自得的样子挖一勺炒饭塞进嘴里,鼓着脸颊大口咀嚼:「是吗大师,但是接待我的时候却用这么寒酸的炒饭么,我那两亿的存摺算是白瞎了,不如现在就来桌满汉全席之类的怎么样。」 「嫌弃寒酸你倒是吃得挺香啊!给我听着啊你这混蛋,能把简单的食物做成美味才是真正的大师哟——」 我皱着鼻子又往嘴里塞一口炒饭:「干嘛一副高级面点师完成不得了的作品一样……嘛,不过炒饭做得是不错,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而且看在他大清早让我见着一副赏心悦目的连体围裙装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唔……我听说你这边还住着两个小鬼,随便让我在这里过夜没关系么。」 「新八带着两个小鬼出门了,」坂田银时打个哈欠,将一张纸扔给我,嘴里还在不住地抱怨:「这小子如今也经常对着阿银一副鄙视的样子,但是居然已经能自己出去接委託了,某种意义上也是阿银教育的成功吶。」 我接过他递来的纸,上面果然写着「银桑,我们去应付委託人了,你就自己解决午饭吧——新八」的字样。这明显一副担心他连午饭都无法自己解决的语气,果真充满了赤-裸裸的鄙视啊。 我忍不住勾起唇角,抬头想吐槽他几句,对上坂田银时的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里分明在抱怨着,但我看得出,他眼底那份温柔却是无法欺骗别人的,坂田银时想要的就是这种同伴吧,温柔又粗鲁,却可以成为可靠的牵挂……不,或许不止是同伴吧,那副欣慰的表情,说起来更多是监护人对于自家小鬼的认同。 这傢伙,还真很喜欢小孩子呢。 只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沙加居然也这么容易跟他们打成一片,才一天不到的时间,坂田银时这是有什么魅力,真不愧是老师的得意弟子,蛊惑人心的能力学的半分不差。 我心情突然有些低落,嘴里的炒饭嚼着就跟嚼干草似的——坂田银时所说的想要被吵吵闹闹的小孩子环绕着……我做不到吧。 「喂,你真是什么时候都能走神啊,就算把米粒沾到脸上阿银我也不会觉得很萌的哦。」坂田银时突然伸过手来在我脸上蹭了两下,指尖黏着个米粒朝我展示一般,随即将米粒连同指尖塞进我嘴里:「米饭可不是这样用的,好好给我吃下去。」 嘴唇上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我愣了瞬间,脑袋上崩起一根青筋:「你这混蛋!刚刚是用弹过鼻屎的手指吧!而且正常人难道不该塞进自己嘴里吗?!你是在挑衅我对吧!」 坂田银时将手放在我头顶,左右揉搓了几下,却并没有接我的话:「说来我一直很遗憾……昨天的蛋糕被神乐他们吃掉了,而且那个生日简直过得太糟糕了,一直都在跟人打架啊,阿银我可不是高中的小混混,生日只要有群架就高兴得不得了……」 「说到底你在念叨什么。」我任他按着我的脑袋揉了一顿,头顶翘起几根逆毛,有些不爽地支起胳膊托着下巴看他:「莫非想要我二哥回来赔给你一个生日吗白夜叉大爷——」 「不不不,那种傢伙还是永远不要出现的好!」坂田银时摆着手一脸抽搐:「你那个称唿是怎么回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拜託不要再提了!」 他嘆了口气,从桌子下面抱住一个超大的盒子,掀开之后是个制作相当精美的奶油蛋糕:「是这样的吧……我记得。」 「……」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下意识松开拖着脸的手:「银时……」 「至少一起补上吧,生日。」 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傢伙……总是在这些细节的地方善解人意得让人想哭…… 「pia唧」 我正盯着坂田银时,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突然从屋顶上掉下一……大个?咦,这谁,这个正妹是谁啊喂!居然还一副忍者打扮,身材倒是不错,不过她到底是怎么从房顶掉下来的啊,奇怪的客人?啊也可以理解,毕竟坂田银时是做万事屋这一行的,接触的人什么样都有。 我正想说既然来了就是客人吧,就做个自我介绍吧,那正妹却一脸怒气地沖我挤过来:「你这个母○○○!阿银是我的……@#@¥¥……」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被坂田银时捂着嘴拖出去老远,我忍不住抽了抽眉毛,抬起手想要阻止他的动作:「吶,银时……」 「不是啊!!!!完全不是啊!!!!!!!!!这个人跟阿银完全没关系!!!!!!!」 那正妹被坂田银时捂着嘴呜噜哇啦地说不出话,我一把按住坂田银时的脑袋把他推开,顺手将那正妹抓过来,两根手指掐住她的下巴拉到面前,习惯性眯起眼:「这是你认识的妹子么银时,长得不错嘛,身材脸蛋都棒极了……」私藏这种美人居然不跟我一起分享,要知道在松下私塾那会儿我们可是经常一起把妹的:「不过见面就用那种全是屏蔽词的方式骂人,我可是会惩罚你的——」 穿忍者服的正妹脸上突然浮现红晕,然后扭开头去尖叫:「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说什么是阿银的妹子!!!!!!!等、等一下,虽然你身上也涌现出超s的味道,但、但是我爱的可是阿银哟!不过你这傢伙还真是够味道,怎样的惩罚?!要怎么惩罚?!可恶偏偏要在阿银面前啊呀呀呀呀突然好矛盾啊!」 第123页 「喂喂!你脑袋还好吗!你现在真的是女人了吗,你给我有点自觉自己到底是什么角色啊我说!给我放开她啊流氓!」 坂田银时在一旁一脸抓狂地在一边跳脚:「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以为你会想歪的我真是太天真了啊!你这傢伙才是人生赢家啊?!话说你个抖m干嘛一副享受的表情矛盾个鸟啊靠!!!!!」 他边这样咆哮着,边一把抓住那位忍者正妹摔出窗外,眼睛几乎冒火地瞪着我:「teme——!以后除了男人,女人你也不许靠近!」 「啊——!!!正妹!!!!」我对着飞出窗外的正妹伸出手,转而火大地盯着坂田银时:「你奶奶的知道自己说了啥?!男人什么的我才没有兴趣,但是不靠近女人的话怎么看妹子大腿啊?!还能不能一起玩耍了!」我不爽地拍桌:「坂田银时你从小就没老子受欢迎,现在还想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跟我抢妹子吗?!」 「给我闭嘴混蛋!从头到尾都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啊我说你!!!」 ☆、65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一周前的今天,高天原突然来了位奇妙的客人。 在歌舞伎町这种地方,一掷千金的人并不少见,但我在高天原住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哪个人能让这里所有的牛郎一起来侍奉。我站在二楼的暗阁处看着下面的牛郎们欢快地闹腾,一个个跟中了彩票似的,忍不住叫住一个侍应询问。 「啊,那个是夜神夫人。」他说着话,脸上流露出嚮往的表情:「夜神夫人被称为江户天生的花蝴蝶,是传说中的神秘贵妇人,只要她稍倾酒杯,就足够改变一条街的势力划分,而她每次莅临都会撒下千万巨富,被定义为制服她就等同称霸这座不夜城的超级贵宾。夜神夫人能造访高天原,真的是难得的大事件。」 ……那不就是所谓的「得而得天下」的女人吗,怎么回事这一股玛丽苏的味道。 我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那真是天大的喜事,你努力吧,说不定能得到那位『花蝴蝶』的青眼,从此摆脱每天端酒的命运。」 「哎?!真的吗?!我也有机会成为夜神夫人胯-下的专属忠臣吗?!」 「啊是……虽然你在我的审美观念里脸不够尖鼻子不够挺腹肌不够发达腿短臀腰粗还一身懈怠的肥肉,但也不排除那位夜神夫人就喜欢这样类型呢。」不愧是牛郎店的人,就连一个普通的侍应生都时刻想着去掀人家裙子。 「太失礼了吧!刚刚你不还鼓励我去夺得夜神夫人的青眼吗?!」 「啊……人有梦想总是好的。」我捂着嘴打个哈欠,朝那个侍应生摆摆手便转身回房去了。 这事倒是给我很大启发,不如待会儿去摸摸那位花蝴蝶的腰包吧。二哥那件事虽然结束了,但是沙加终究还是住在了万事屋,我那两亿的存摺直接丢给坂田银时那傢伙,尽管我还有一张……只是这样坐吃山空下去可是不行的,总不能再跑回宇宙去找高杉敲诈一次,我得多注意财政这方面的问题才是,不然到时候被狂死郎抓着后领扔出店去可是很丢人的。 沙加曾经问我为啥要把他扔给外人,是不是准备以后都这么放着他不管了,我被他水汪汪满含委屈的大眼睛盯得毛骨悚然,拍拍他的脑袋厚着脸皮说:「那不是外人,银色捲毛的那傢伙是你师父的内人。」 「诶?!内人?」 「总之就是很亲密的人,按理说……你得叫他师丈。」其实我倒是不介意沙加管他叫师母啦,但是坂田银时肯定会把小傢伙扔进水沟的,所以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嘴里叼着根牙刷,我皱眉对着镜子左右看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最关注这张脸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如今倒是好久没注意自己的长相,倒是跟攘夷那会儿没多大区别啊……把头髮这么撩上去,又看不出男女了。 …… …… 有什么在脑中忽然闪现,我不由地挑了挑眉毛,想赚钱的……话说不定不用那么费力呢。 我趁着外面吵吵闹闹的时候,偷偷熘进牛郎们的休息室,然后扑进衣柜里一通乱翻。这边多余的制服倒是很多,被我全部扒拉出来挨件往身上比。其实我不需要做得这么偷偷摸摸,在这里住的时间长了,大多数牛郎都跟我挺熟的,看见这种在试衣间胡乱翻也不会冲过来抽我两巴掌,顶多产生些疑惑。只不过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有规矩,很少对客人的隐私产生兴趣,我行动起来也很方便。 最终选定了一套酒红色的西服,衬着黑色衬衫显得风骚无比。我本来身量就比一般女孩子高一些,只是比起男人来说还是稍微有点纤细,左看右看,我又往胸上缠了几圈绷带,抹平了看上去倒像厚实的胸肌,长发高高扎在头顶,甩髮的时候在背后散开,真的是男女莫辩了。 这样去接待那位夜神夫人应该没问题吧。 然后是一场宾主尽欢的夜宴,狂死郎真不愧是被称为歌舞伎町的no.1公关,应对各种女人都面不改色,举止自如,也难怪夜神夫人走的时候会恋恋不捨地说—— 「下周同一时间,会再来的。」 我有些郁闷地托着脸哀嘆一声——那个啊,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稍微特别点的回头客而已,怎么就让高天原上上下下惶恐不安起来了呢?什么第一次来是福神,再次来就是死神……有钱的都是财神啊这些愚蠢的男人。算了,我是打算再出卖一次色相啦,本身敲了那位花蝴蝶一笔,就好好帮狂死郎解决个麻烦也没所谓,而且那傢伙都绝望地不想当牛郎了,那时候我还得重新找地方住。 第124页 「所以,你为什么也在这里。」我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不耐烦地瞥了旁边穿白西服的傢伙一眼:「还带着这三个小傢伙,那个什么夜神夫人我一个人应付就够了,偶尔也该做点儿有挑战性的工作。」这样说着亮出佩刀朝坂田银时呲牙一笑。 「你到底是打算怎么应付?!不好啊,这里没被那位夜神夫人干掉之前就已经被这个女人毁掉了。」坂田银时木着脸一把夺过我的佩刀:「今天晚上绝对不要把这东西拿出来,你这傢伙,脑袋里什么时候才能不要总想着那些血腥的东西我拜託你。」 「呿,我才不想被让人联合算计了的白痴议论脑袋,你的脑袋运行比较好的话,怎么还让人拍到这种脸啊。」我朝坂田银时扬了扬手中的照片,后者突然变脸朝我扑过来。 前些日子坂田银时因为喝酒误事被他的房东太太联合他家里住的几个小鬼一起算计了一下,大概就是……酒后乱性之类的东西?我没有参与,沙加倒是兴沖沖地送了一盘碟子给我,看得我很是快乐。 「看到作为男朋友的我被各种女人欺负你很暗爽对吧混蛋!」 「不,我只是想说明一下你的脑袋确实不怎么样而已。」 「嘛嘛……两位都是来帮忙的,就暂时好好相处……」狂死郎一脸黑线地在一边摇着手打圆场。 「没可能!一切跟阿银抢钱的傢伙都不被列为好好相处的范畴之内!」坂田银时激动地按着桌子咆哮:「夜神夫人也好夜神夫人的遗产也好,都由我们万事屋接收了!」 「不……没有遗产那回事。」 我淡定抹掉坂田银时喷在我脸上的唾沫,缓缓站起身抱臂看向他:「真是抱歉啊银时——只有在钱的方面不能让你。虽然说我们俩现在也算财产共享,但是二哥说过,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夜神夫人这一票可不是稀松平常的小虾小蟹,你赢了的话,说不定会改变现在这种让我颇为惬意的形势,我可不会轻易松嘴」 「哦——?!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说的真好啊——!!!」坂田银时一把按住我束在头顶的马尾辫用力一拧,贴过来的脸上表情狰狞:「你还真敢说啊,我都不知道原来你竟然打着这样可怕的主意,啊?!这样看来阿银就更不能让步了,来战吧岂可修——!看看谁先得到夜神夫人的青睐!」 「哼,我会怕你!?」 「你们俩到底是在战什么啊?!完全忘记本来的目的了吧!」志村新八在旁边受不了地吼起来:「说真的,凤桑你为什么也一副『男人不能输气场』的样子啊,明明是女孩子,根本不需要经济独立之类……」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志村新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神乐一拳揍飞出去老远,我被坂田银时两根手指捏着脸,淡定地看着眼镜少年飙血从头顶划过。神乐还不解气似的一脸火大地冲过去骑在志村新八身上,一拳一拳往他脸上揍:「说什么傻话阿八!女孩子当然要有那种气场阿鲁!你瞧不起女孩子吗给我向女孩子道歉混蛋!」 沙加见状也特别兴奋地扑上去揍新八,一边揍还一边念我前些天教他的招式:「快刀斩乱麻!降龙十巴掌!嗷嗷嗷!师父!这傢伙揍起来好舒爽!」 「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沙加你这个臭小子噗呜——!!!!!!」 真是的,我的徒弟怎么是这种暴力的傢伙。 这种吵吵闹闹的场面持续了一会儿,狂死郎抽着嘴角把我们几个请出门:「那个……我觉得这种事不需要争论,应付夜神夫人一个人也不够,大家……也帮忙去多找几个人吧。」 我推开坂田银时重新坐回沙发里,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摇晃几下:「找人这种事我不擅长,歌舞伎町里我只认识你们几个,所以就不掺和了,加油吧你们。」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就是在偷懒吧!」 * 我就知道坂田银时他们不会请回来什么正经干事的人,就那个全-裸,就那两个穿制服的傢伙……咦,怎么还被带着手铐抓回来了。那个黑头髮的小哥倒是不陌生,真选组副长土方十四郎,有天晚上跟在我后面死皮赖脸盯着老子追了两条街。至于另外一个娃娃脸的少年,没记错的话,那是真选组冲锋队的队长,危险级别还是蛮高的。 真不错,都是些不好惹的傢伙。 「狂死郎不愧是歌舞伎町no.1的公关,找的两位帅哥都颜好正啊。」等他们闹腾完了,我才牛逼哄哄地端着一杯红酒出现,长马尾在身后一甩,被风吹散。二哥告诉我,想要在气场上压垮敌人,就要带着「我要杀人」的想法保持优雅的微笑。 坂田银时见我杀气腾腾地沖真选组几位走过去了,一脸扭曲表情,给我使眼色使得死鱼眼都要抽筋了。 「在下是高天原新来的公关,hoo,请多指教吶。」 「你还真懂行啊这么快就用字母做名字了?!」 土方好像是反射性地脱口而出:「toshi……个头啊!为什么我要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是公关?!」 还真是个别扭的男人,不是很顺利地适应了自己现在的角色了吗。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沖田总悟,这少年长着一张娃娃脸,我却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与我相同的气息。他向前迈了一步身体几乎贴过来,盯着我咧开个笑容:「sougo。不过我可不会跟你好好相处呢,牛郎之间也是有相当激烈的角逐呢,像你这种单薄的公关就赶快回家去吧,省得被我吃得渣都不剩。」 第125页 「谁吃了谁还不知道呢,我们还是较量过再说吧。」我单手插兜丝毫不迴避他的眼神,只是盯着那傢伙的眼睛挑挑眉毛——再挑衅我,就控制不住了啊,天生跟真选组有仇啊我。 狂死郎盯着我半晌,若有所思道:「没想到你这样一站出来也是个相当能拿得出手的公关了啊。」他出言打断我们的对峙:「算了,总之夜神夫人由我负责接待,他们三个就在旁边协助我,其他的人就负责协助协助我的他们。」 「为啥阿银要给你这个娘娘腔当协助的协助?!话说你那个『在下』是什么自称啊!」 「认清现实吧银时,我比你帅多了。」我挑了挑眉骄傲地扬起下巴:「如今的女人就是喜欢我这样柔和的面容,型男已经不流行了。我刚刚给自己设定了特别的口癖,怎么样,超级special吧,在下。」 「我看你的脑子构造才special吧!」 不知道为什么,跟这几个傢伙在一起,不论是多正经的场面最终都会乱成一锅粥,比如带来一大群人妖和一大群蒙面的不明人物……看着真是相当不靠谱啊。狂死郎在夜神夫人来之前就先被人拉去喝酒了,我不知道要协助谁,于是……今天晚上还是按照我自己的流程来没问题吧,如果能再敲一笔钱也不是坏事。 我翘着二郎腿倚在沙发上喝着红酒,如此惬意地想着。 ☆、66别人的爱情 等待的过程太漫长,我也没心情跟那些人妖和乱七八糟的人一起闹腾,于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休息一会儿,迷迷煳煳地,吵闹的声音渐渐飘远,朦胧间又看见千年前我还在凤家时候的景象,亦真亦幻。二哥像以往一样,牵着我的手去凤仙山顶看日落,他窝在躺椅里,头顶是大片如云如霞的花朵,只是那花虽艷丽无比,与二哥一身金银线绣的牡丹相比,却黯然失色。风吹过,偶尔飘下一瓣落在他嘴角,衬得他愈加眉目如画。 「十一,你可知这花的来歷?」二哥扬袖轻扫,张开手接住柔柔的花冠轻轻抚摸,抬头对我扬起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 我懵懂摇头:「你只告诉我它叫子母花,我却并不知道它的来歷。」 「子母花,子母花,有母才会有子,离子母亦倾覆。春发夏盛,秋荣冬实,果实不落来年才能再开,若是遇上天灾,果实脱离枝头,来年那树就要整棵枯死的。」二哥眼神放远,游离在山间的云海中:「这般气性的草木也是难得,一生气竟就不开了……十一,你长大了,若有朝一日嫁人生子,也莫要忘了回来看看。」 …… …… 我勐然睁开眼,反射性抬手抓住一只唿啸而来的酒瓶子,瓶底离我脑门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我迷茫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这基本就是「乱成一锅粥」的节奏,抬手一抹额头,一手冷汗。起床初的茫然过去之后,从心底涌起一股酸疼,而那日的云海那日的子母花,却在脑中渐渐淡下颜色,直到再也记不起它们的真实模样。 我再也没有心思管那些还在闹哄哄的傢伙,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我一向少梦,突然想起千年前的事情不知是有何寓意,二哥所说的事是我的一块心病,他说什么嫁人生子,好像我想的话就能做到一样。毕竟十世轮迴,我却从未有过做母亲的经歷,这一世也不该例外的吧。 我正拎着个酒瓶迷茫得很,突然感觉到左前方有一道视线直直地黏在我身上,那目光不算陌生,我十三岁之后只要走在有人的地方就会吸引来各种妹子阿哥的眼神了,我都淡定了。我只是用眼风往那人身上一扫,随即得出个结论——这妹子长得挺正点啊,那皮肤嫩的,都要透明了。 …… 哎哎?不对啊,好像不是长得正点这么简单,那妹子……怎么全身都是透明的啊。啊……好久没见到这种东西了,真怀念啊。 「透明」妹子马上注意到了我,她好像有点犹豫,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过来……不对,她不是走过来,她是飘过来的!脚不沾地地飘过来,这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并且开始飘起些小雨,我就算躲在招牌下面,西服也被溅到了一些雨滴,那位「透明」妹子却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身上也没有被雨水淋湿的迹象。我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阿婆曾经给我讲过那些雨女的故事——下雨的天气,孤独彷徨的少女,向路人祈求油纸伞遮蔽片刻…… 奇怪,那些傢伙不都比较喜欢缠着单身男人的嘛,怎么还突然找上我了呢,莫非因为刚从牛郎店里出来,阳气太重吗。胡扯,就算老子女扮男装了这么多年,也是货真价实的女人! 透明妹子穿过了一个又一个障碍物,来到我面前,黑夜里灵魂发出幽兰的光芒,不过那已经微薄到可以忽略,显示着这个灵魂是多么孱弱。 我天生不惧妖魔鬼怪之类的玩意儿,不然最初见到坂田银时吃死尸也不会淡定地琢磨着把他收了当宠物了,所以此刻面对面看着一个脸色苍白身体透明单薄,小腿以下却一片虚无的妹子,丝毫没有恐惧的感觉,反倒是,刚入凤家那几年,时日过得实在无聊,便常与二哥捉些山精妖怪来耍,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些小妖闻着我身上梧樨神木的味道就跑得远远的,今天这个特地上来送死的,这几千年来还是头一次见到。 脱离那个世界后神力下降归零,前段时间又失去了记忆,但从二哥来这里之后,我的力量就在逐渐恢復,神力用于服妖降魔并不受世界限制,我现在没有原来世界十分之一的本事,但区区孤魂野鬼我还不放在眼里。 第126页 我歪着头等那东西开口,而对方显然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大概是真的走投无路,误打误撞进我这个煞神手里,显示灵魂的蓝光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越来越起伏不定,我怀疑现在打个喷嚏都能吓得她魂飞魄散了。 「你有啥事啊,有事快说,没事就赶紧投胎去吧。」我看着她吓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微微嘆了口气,往后靠了靠倚在墙上,却是放缓了语气:「你能找到我也算缘分,有什么愿望想要我帮你,就说出来好了,我酌情处理。」 「大、大人……」那魂魄终于开口,胸口却是急促地喘息了几下。 我知道魂魄是不需要唿吸的,这大概是她生前带着的习惯吧。 「我……大人,您是否认识十四郎?我、我找了他这么多天,总是进不去,最近觉得却是要消失了……所以我……我……」 她说话说得语无伦次,我也听得迷迷煳煳,只明白了一点,这只鬼是在找人。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对着她:「人鬼殊途啊你知不知道,他是跟你有恩还是有仇?一死百了了,不论你们之间有啥孽缘,都好好地成佛去吧……餵你干嘛。」 「求您了大人……我、我没有想太多,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那鬼跪在我面前低头啜泣:「我知道自己不该再留恋了,但是……但是……最后都没有见到他一面,还是有些不甘心吶……」 听这意思那个什么十四郎是她旧情人?哎呀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那我还是看在最近谈恋爱谈得还挺顺利的份上,帮这妹子一把好了。 「那什么,你起来吧,你总得告诉我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不是?不然我怎么找人。」 「他叫土方十四郎,是真选组的副长……」 我一听这话立刻不淡定了,奶奶的,居然是鬼之副长的女人,老子现在的身份还跟他是仇人呢!帮、帮个鬼的忙!我就该把她打得魂飞魄散才对……但是话都说出去了,让老子失信于一只鬼,我他妈的丢不起这人啊……所以说,以后承诺的时候还是要问清楚前因后果,不然得憋屈死…… 我扭曲着脸抽抽嘴角:「好啊,原来是他啊……那你跟我走吧,我知道他在哪儿。」也难怪这鬼找不到土方,真选组那种阳气盛的地方,她这么弱能进去就怪了,跑还来不及。 回到高天原时,那群人已经围着夜神夫人聚在一起了,我跟鬼妹子躲在门后看着外面,土方十四郎恰好被一只酒瓶子砸到脑袋,那惨样我都不忍直视。身边的鬼妹子愕然一下,然后捂着嘴笑出声:「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呢……看到他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根本不像放心的样子嘛。 「喂,你在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我们正看得专心,没留心身后突然闯进一个人的声音,吓得我嗖地出了一身冷汗,回头就见沖田总悟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我,我还没出声,旁边的鬼妹子先喃喃说话了。 「小总……」 我眉毛一挑——这妹子情人还真多啊,跟真选组的人尤其关系匪浅。 那妹子似乎看出我的疑惑,连忙解释,虽说她知道沖田总悟不可能听到她,仍旧压低声音:「他是我弟弟……」 我瞭然点头,沖田总悟看我的眼神变得深邃,我知道,他觉得我是神经病。 「咳咳,我刚去上了个厕所,正要进去……哎呀不好,又想上厕所了,我还得去一次,你先去帮忙顶着吧。」说着我便捂住肚子作势要走,见那鬼妹子一脸不舍地将目光黏在沖田总悟脸上,我硬着头皮对他哂然一笑:「那个……沖田队长最近工作忙啊?」 沖田总悟用一种见鬼的表情上下打量我一遍,就差骂我有病了:「还是快去照顾你自己的菊花吧,别让它吐在这里。」 ……妈的!!!!! 「噗!」鬼妹子突然喷笑一声,再开口时已经带了笑音:「小总真是调皮,不过这个孩子心地还是很好的,大人您不要生气。」 「我跟个小孩子生什么气,老子素质可好呢。」=____,=#### 鬼妹子在旁边又看了一会儿,便轻轻嘆出口气:「大人,多谢您帮我这个忙,我现在心愿已经了结了。」 我见她身上蓝光乍现,身体却渐渐变得透明,便知道这人是要消失了。我挽留不了她,斟酌良久只能微微点点头:「你走吧,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去跟那个傻逼男人搅和了。」 鬼妹子愣了一下,声音轻轻:「嗯,再也……不要遇见他了,再也不要遇见十四郎了呢……」 情到深处情成愁,莫若此生未见君。到这时,却真不知道那是爱还是恨。 她话音渐弱,却是从身上掉下一个东西,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击打声,我俯身捡起来,见是一枚已经发黄的竹蜻蜓,做功却精巧得很,竹编的顶部光滑圆润,明显是被摩挲过很多次的样子。 我稍稍有些惊讶,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依照她走前的那种状态,应该是没有力量藏住任何东西才对,竟然还能在身上带着不属于她那个的东西,这玩意儿对她是很重要的吧。我突然有点后悔没问那个妹子叫什么,真是个不错的人啊…… 把那竹蜻蜓握在手心走出去,跟土方擦肩而过时顺 ☆、67其实觉得实蔷薇篇的银时好帅气啊 坂田银时绝对是一天不惹事就浑身骨头疼的类型。 第127页 尽管每次他都觉得自己无辜,这种话骗别人还好,老子跟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再了解他不过,嘴里说着怕麻烦怕麻烦其实是个一点就爆的火药桶,每次都自己惹了麻烦再狡辩些有的没的,终于玩儿脱了把自己搞进监狱去了,还得老子来探监,希望他还没来得及去监狱澡堂捡肥皂。 「所以都说阿银我是无辜的了啊!!!糟糕啊,真是太糟糕了,人生里居然有进监狱的污点以后进甜食店都要被指指点点了好悲催!」坂田银时隔着玻璃窗跟我撒娇:「我啊……都两天没有见到太阳了,感觉整个人都发霉了……啊说起来!那三个小鬼都没有担心我吗。」 「所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都怪你平时成天跑出去也不打声招唿,这消失两天了我们才察觉不对劲,你就这么想当人鱼小姐吗?!」我烦躁地伸手抓抓头顶,把蛋糕放在桌子上:「三个小鬼还不知道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吧,我可不会哄小孩。不过这事有点儿棘手,好像不止是真选组在插手呢,关乎到幕府那些高层……」 坂田银时被我唠叨得直掏耳朵:「知道了知道了,男人的行踪怎么能每次都让你们清楚,那不是完全没有神秘感了嘛。」 「那拜託你现在就神秘地死去吧,啊?!」 「嗨一嗨一……抱歉抱歉……」 不过两天没见而已,总觉得坂田银时脑袋上的卷捲毛更卷卷了,越看越火大,扭头便往地上啐了一口:「呸!这群可恶的贵族子弟,惹火老子杀去往他们家房顶上扔把火。」 「餵你那样做的话阿银我就真的一辈子在监狱里度过了!」 「所以你先冷静下来,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不用着急——」这样说着我不由自主地抡起拳往面前玻璃窗上狠狠砸过去,那玻璃应声而裂,我扭曲着一张脸拎着蛋糕递给坂田银时:「你这个冲动的性格也该改一改,别给我再添麻烦了。喏,蛋糕。」 坂田银时抽抽嘴角:「该冷静的是你才对,话说哪有人用这种办法递蛋糕?!」 外面的大门突然打开,进来两个狱卒样的人,一进来就惊恐地盯着地上粉碎的玻璃沖我大声嚷嚷:「你在做什么啊?!」 我扭过头呲牙咧嘴地朝他笑了笑:「对不起啊,多日不见我们家旦那,我思念得很啊……隔着玻璃完全无法感受到他的气息呢,一不小心就做了点儿冲动的事情。」 被我盯着的狱卒郁卒地抽搐了几下,憋着嗓子说:「有人为坂田银时保释,跟我们出来吧。」 我诧异地挑挑眉,坂田银时用死鱼眼回应我表示啥都不知道,他倒是干脆,直接从我打破的玻璃墙里钻出来,手上拖着个大铁锤似的东西把我囧了一下——坂田银时原来是那种需要重点看管的犯人吗,莫不是白夜叉的身份暴露了?结果我们出门就看见沖田总悟那傢伙在大门外悠闲地逛来逛去,我心里还想好小子不枉我带你姐姐投胎,坂田银时就直接动手了,轮着铁锤就对沖田总悟揍过去。 但是那小鬼也不是吃干饭的,每次都很漂亮地躲开。 我就说坂田银时这混蛋太冲动,想打架好歹也等出了这门吧,在警察的地盘闹事也太嚣张了点儿,被人轮了可怎么办?我还是比较主张暗中下手,炸他们器械库什么的。 坂田银时的大铁锤突然被打爆,我勐然回过头,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看起来就像在监狱对囚犯这样那样的白制服走出来,那制服我认识,每次去江户城捣乱的时候,都要被那么几个白制服纠缠一会儿,比起一般的守卫军,白制服战斗力要强一点,大概是游○队和国○党的差别吧? 我正思考着是不是要躲开一下,毕竟这些人还是有点儿真材实料的,更何况看来人的制服,应该不是走卒之类,被认出来就麻烦了。只不过坂田银时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想法,已经专心致志地在那儿跟人争论赔偿问题,卷着上写了一大串的零。 「那个……银时,我先出去等你,你可以考虑把前面的一改成九什么的……」我朝坂田银时摆摆手往外面走去,跟那白制服的傢伙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被从后面搭住肩膀。 「这位小姐……」 我往下塌了一下肩膀躲开他的手,然后一步不停地往外面走:「这位警察先生,当着人家男朋友面勾搭女孩子当聊友可不是好习惯哦。」 佐佐木异三郎,名门佐佐木家的长子,举剑则为「二天」,举笔则为「天神」,被称为「三天之怪物」的人物。而我介意的却是他另一重身份——巡警组局长。从刚刚就觉得眼熟,直到刚才他向坂田银时索要电子邮箱,我才突然记起来那个貌似有手机依赖症的傢伙以前是见过面的。 那会儿我还保持着「吃饭睡觉捣乱幕府」这般规律的生活,只不过时间长了做得太过分,巡警组的傢伙也被我收拾了几次,然后佐佐木那傢伙就亲自来会会我了,这人也是真有两把刷子,反而是我自己差点被佐佐木看到脸。我就说我不擅长记忆无关紧要的人面部特徵,如果不是「手机依存症」这种明显的特徵,老子都认不出他来。 「不是的哟,我还没那么啊兴趣,跟宇宙级的杀人公主成为聊友。」佐佐木的声音很平板,又刻意压低了,我都几乎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吶?这位……饮血姬。」 他话音一落,我忍不住挑了下眉梢——奇怪,他怎么会知道那是我的……比起「饮血姬」,我在幕府那个跟他交手的身份才比较容易被认出来吧,为什么一眼就看出来了啊?!老子当年在宇宙飘的时候不还被说什么性别不明姓名不明年龄不明么!怎么到地球来以后感觉是个人就知道我是谁啊?! 第128页 「你认错人了。」我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走出去,脑内不断盘旋着是谁泄露了我的身份。其实本身知道我是饮血姬的人就不多,沙加算一个,他还没断奶呢,排除;跟天机阁做过交易,那时候我是用乌鸦的代号,而且天机阁本身就是二哥管辖的地界,泄露我的身份对他们没好处,二哥也不会给他们机会,排除;最后一个……高杉。 …… …… 高杉应该不会跟幕府的人搅和在一起的吧?!虽然他卖过我一次也卖过假髮一次,但是我还是相信他的节操的,而且他没事跟佐佐木讲什么,高杉又没长一张棉裤腰的嘴。 怀着这种郁闷的心情站在监狱门口,我袖子都被淅淅沥沥的雨打湿了一半,坂田银时才慢条斯理地走出来,我抽了抽眉毛,一把抓住坂田银时的毛凑过去:「还真是悠闲啊?莫非是在思考怎么应付家里的几个小鬼,啊?!老子在外面都要被淋成咖喱饭,你特么的居然现在才出来!」 「疼疼疼疼疼疼!阿银我是因为被人委託事情才这么慢啊快放手!要掉了要掉了!头皮要整个掉下来了!」坂田银时哀嚎着捂住头:「teme不是你说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吗?!我可是在加班加点工作!」 「不要每次都拿委託做藉口!」我狂躁地锤了坂田银时一顿:「总之我们先……」 「对不起哦,这位小姐,现在还需要借你的男朋友用一下。」佐佐木跟着银时走出来,我听到他的声音反射性放开抓坂田银时的手——二哥说过,在外面要给男人面子,要打要杀回家再说。 我盯着他好久,迟疑开口:「用……是打算怎么用?」前面后面都不能给的好吗?!如果这混蛋敢说什么没节操的话我就跟他拼命。 「当然是男人的工作,女孩子还是不要管比较好哦。」 佐佐木说完这句话就先走了,坂田银时摸摸我的脑袋,将手里的蛋糕递过来:「你先回去吧,那个等阿银回来再吃。」 我木着脸接过蛋糕看着坂田银时走远,直接掀翻了蛋糕盒子把顶盖遮在头顶上——吃你妹!玩儿蛋去吧老子早就对那种程度的色-诱免疫了哼! 路过真选组门口时,我突然发现那里居然立了个奇怪的店,招牌上写着「兰州烧饼」的汉字。没错是汉字,而且是简笔字,奇怪,莫非是跟我同宗的人开的店?蛋糕盒子并不能长时间挡雨,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还是先进去避避雨吧。一推开门,清脆的铃声就响起来,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走进去后便一目了然地看到一个简单的搁板,上面放着一大摞……碟子?只是大概天气的缘故,店里冷冷清清的竟然没有什么人。 大概被风铃的声音惊动,一颗小脑袋从柜檯后面探出来,微微皱眉盯着我,好像在思考怎么开口,良久之后,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咬着说出来:「来块烧饼吗?可以现做。」 我面无表情地回盯她,拧着衣服挤出一大滩水来:「给我来个鸡肉香菇的。」 * 晚饭过后我又去万事屋看了一次,坂田银时还没有回来,那几个小鬼倒是习惯了坂田银时一消失就消失几天的情况,我也没有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回到高天原却不安起来,躺在床上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心情愈发烦躁,这混蛋……到底在搞什么鬼。平常的话我当然不会想要理会他,但是这次却是被幕府那群人找去,佐佐木那个变态连我以前的事都知道,他会不会知道坂田银时也参加过攘夷战争,还是响噹噹的白夜叉?! 我越想越心惊,脑内坂田银时已经被人用各种酷刑轮番折磨了一遍,吓得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还是……去找找吧! 我不知道去哪里找坂田银时,半路却见着一大群穿白色制服的傢伙往城西的废旧工厂那边去了,还有直升机轰炸机也不要钱似的往那边开。我绕过那些傢伙也快速往废旧工厂跑。能调动这么大批的巡警,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多半跟佐佐木有关。 我冲进去的时候旧工厂里已经一片废墟,浓烟滚滚得跟被强行拆迁了似的,并没有发现坂田银时的身影,只有黑白制服的傢伙乱斗成一片。真选组和巡警组,都是幕府的爪牙,他们怎样我还真是不在意,只不过……这场面显然已经不是什么小事件了,坂田银时应该还活着的吧。 我原地蹲下来,侧耳仔细聆听,尽管周围轰鸣的声音给我造成些障碍,但是坂田银时独特的声线还是能被捕捉到——一点……方位?我抬头看着面前高大的建筑物,顶部已经被浓烟包围,我后退两步直接助跑往上面沖,踩着高低错落的建筑物扑上去。 「接下来,我就能按我自己的意思干了。」 落在一堆废石的后边,微微松了口气——坂田银时没事,只不过他干嘛这种打扮?头顶上还绑个朝天辫,这样看着倒是张狂许多。现在是在跟土方对峙着呢……奇怪,他们俩咋打起来了,坂田银时之前不是还有帮真选组不少忙么。那我……就先不要出现了吧,对于「他的工作」和「我的工作」我分得还是挺清楚。 「一群混小子就让江户两大警察丢尽了脸,一边是只想着救自己人的蠢货条子,一边是谁都不打算救的精明条子,这两边我都不想帮,还是助这群柔弱的后辈们一臂之力吧。」 「来吧,鬼之副长,先拿你开刀,我攘夷志士白夜叉的这颗人头,有本事就来取一个试试。」 第129页 我按着残垣的手一个没控制住,就这么咔嚓扒下块石头来——说、说的太好了!好帅!坂田银时的一番话让我热血沸腾了!杀了这群蠢比吧!不管他最初是什么目的是什么,但是眼见他们就是发生内乱了啊!不趁乱砍死几个幕府的萨比出气简直对不起我自己! 我正激动着,场面瞬间就变了,很快发展成一场乱斗,头顶上直升机唿啦啦地靠近过来,将我的头髮捲起,和服宽大的下摆在身后猎猎作响,坂田银时和土方突然同时行动,将地面上一块巨石打碎了像子扫射一样朝空中的直升飞机射过去,立时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然后便是一个炸弹轰上来,一片浓烟弥散开。 我急忙撩起袖子遮着脸后退几步,脚下差点踏空掉下去。我抿着嘴唇,呛啷一声拔-出腰上的剑,小腿上的肌肉绷紧,弓膝弹起,踩着几块残垣跳到高处,一刀砍掉了直升机半根螺旋桨。 「还是该撺掇这混蛋换个工作啊……这危险系数也太高了点。」我站在一块石头上喃喃自语,手里挽个剑花砍了身后企图扑过来的傢伙的脑袋,直升机同时在半空中爆炸。我迅速躲开,转身按照来路跳下楼去,几个起伏便藏进阴影——唿,应该……没被他发现吧,没有直升机这种外挂的东西,坂田银时应该能自己搞定了。 「这真是巧遇啊,凤。」 我刚要走开,身后的阴影中突然传来一阵耳熟的声音,我一扭头,就见高杉身上披着件风骚的紫色外袍,迎风而立,他手里的烟杆正不断冒出裊裊的白烟。 「高杉?!」 「好久没见你,还是这么……!」高杉晋助抬手握住我噼过去的刀刃,微微眯起眼:「哦?你这是哪门子的见面礼仪。」 我绷着嘴角,牙根咬得咔哧作响:「哟晋助……还真是好久不见吶,我倒是想问问,你特么卖了老子一次,这次是不是又跟佐佐木那个混蛋联手了啊?!你不是恨幕府恨得要死么,现在闲下来了,居然也有空管疯犬之间的撕咬?」 「老子今天就狠狠教训你一顿,让你脑子给我放清醒一点!」 我本来是没觉得高杉有啥问题的,但是他就偏偏出现在这里,非要给我的猜测提供更多论据不可。 我张牙舞爪地朝高杉扑过去,后者抓着我的手腕一拧按在墙上,脸上尽是嘲讽的笑容:「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冲动。我这次来还是为了调查十年前那件事,佐佐木可是只隐藏獠牙的野兽,你这傢伙……除了杀人就不能想点别的事情吗。」 我停下动作疑惑地看着高杉,后者露出个诡秘的笑容:「而且,有大鱼已经浮出水面了,你这傢伙,就不要管太多,好好的不要给我惹麻烦就对了。」 「……」我特么……到底是谁给谁惹麻烦啊?! 我被高杉一番话噎个够呛,指着他手指抖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后者勾起嘴唇笑了一下:「嘛,总之你现在也没什么战斗力了,跟那白痴过了几天,舒服得连剑都拔不出来了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高杉所说的「那白痴」是谁,头皮炸开了一样,浑身迅速升温:「高杉晋助你……老子要跟你单挑!」 「我不跟女人打架。」 「……」卧了个大槽…… ☆、68于是终是于进入金时篇了! 你那边挂那么大幅的东西,不会影响生意么。」 我皱眉盯着「兰州烧饼」铺墙上挂着的巨幅海报,盘子里吃了一半的烧饼都有些没味道了,任谁大清早面对一张写满「蛋黄酱」连背景都是蛋黄酱色的玩意儿也会觉得不舒服。我干脆放下手里的烧饼,用手杵着脸腮专心看老闆娘在柜檯后面忙活。 头上顶着块白色方巾的老闆娘正把炖好肉从锅里捞出来,听我这样问,她并不急着回答,手里的漏勺搁妥当了,才扶着额头含混地开口:「唔,应该不会吧……」 「usotsuki!!!!!!!不会才有鬼,我看见好几个想进来的人,结果一看那玩意儿就走了话说你能不能把它做小点儿!!」 我倒胃口地嗝了一声,低下头不去看那玩意儿,开始仔细研究手里的豆腐脑。 发现这家店完全是偶然,就上次去监狱认领坂田银时回来的时候,被淋成落汤鸡,在这边避雨顺便吃东西,老闆娘好心递给我块毛巾,从那之后我就经常来这里吃早餐了。一来我懒得做饭,以往也都是叫了外卖,二来这里的东西确实好吃,早餐也丰富,老闆娘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种厨艺,害我最近食量大涨,前几天沙加欢天喜地地抱着我说,老天开眼了,师父你终于跟自己的食性相吻合开始发胖了腰都粗了。 妈的他这么高兴干嘛,粗就粗吧,老子乐意吃! …… …… 不过我好像真胖了,人生中第一次发胖,脸都圆润了麻痹。这不是错觉,坂田银时曾经捏着我的腰说怎么变软了好多,我当时只当他胡言乱语,现在看来……那是脂肪厚了吧。改、改天去幕府捣个乱运动运动好了,总之我是不会节食的! 后来我跟皋月渐渐熟络起来,才知道她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差点把我当成神经病。 「雨水滴滴答答都流进盘子里去了,你居然也就这么吃下去,我看着都噁心死了。」 我只继续杵着脸看她,对于她的话完全不以为意——老子当年在宇宙飘的时候,几天几天找不到吃的,有时候和着血就那么吞了,还管它干净不干净。不过也是,这老闆娘一看就是没经歷过血雨腥风的人,正常的小女孩都该这么挑剔吧。 第130页 …… …… 话说你这么挑剔就连着招牌一起挑剔挑剔啊!红豆馅芝麻陷肉馅都他妈的挤在一个小角落里,然后大篇幅都是描述蛋黄酱馅儿,什么加五十元两倍蛋黄酱,加一百元三倍蛋黄酱……就连招牌菜特色烧饼都是蛋黄酱馅儿的!傻逼才要吃那个蛋黄酱!看着就超级噁心好吗! 「三倍蛋黄酱的烧饼,然后再加三倍蛋黄酱。」 我刚想吐槽,旁边就响起一道男声,将我一嘴的话都噎回肚子里——卧槽还真有傻逼喜欢吃啊!我抽着嘴角转过头去,马上就看见那傻逼到底是谁,正是穿着制服的土方十四郎。话说最近怎么总碰见他,出场率高得我都牙疼了。 「啊?」 土方好像没怎么反应过来,见我盯着他,他就盯回来,终于等到老闆娘端上一盘热气腾腾,但是整个盘子几乎都被蛋黄酱覆盖了的蛋黄酱烧饼时,才打破这种情况。我被旁边不断发出的吱熘吱熘的声音吵得想死,抽搐着低下头也开始大声吸熘豆腐脑,然后整个店里就充满了直吱熘吱熘的声音,我见老闆娘几次扭过头来抽搐着脸皮瞪我,也不管她,舔了舔嘴上的辣油继续吸熘。 旁边的土方突然停下吃烧饼的动作,指着我的碗对老闆娘喊:「餵皋月,这是什么,给我也来一碗,看起来还蛮好吃的啊……」 皋月是老闆娘的名字,只不过她没有姓氏这点很奇怪,也仅是觉得奇怪而已,我探听别人的隐私没什么兴趣。 「啊?!啊哦……你、要甜的,还是咸的。」平日说话就不利索的老闆娘这会儿更不利索了,我疑惑地看着她只垂着头在柜檯后面鼓捣,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到她头顶的方巾,连头髮都一起遮住了,像一朵白白的蘑菇一样。 「蛋黄酱的。」 「有那种选项吗,」还没等老闆娘发话,我一巴掌拍桌子上,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本来就是白白的一片了为什么还要在上面盖那种东西啊?!好歹你也尊重一下厨师的意见吧?话说这位客人,你吃这种噁心东西能不能离远点儿啊?老子要被吵死了!」 「啊?你自己刚刚也吵得要死吧我说……」 「副长!副长果然又在这里啊!」 「那还用说,老闆娘这里大概是唯一一家卖蛋黄酱食物的地方了!」 我本来还是想跟他吵几句,门外突然涌进一大群穿制服的傢伙,而此时皋月也把一大碗飘着蛋黄酱的豆腐脑放在土方面前,拉着我就往旁边拽:「你去那边坐好了。」 我一手端着豆腐脑一手端着烧饼被她揪着离开座位,在旁边一个地方气唿唿地坐下来——mlgb要不是看这个位子还算舒服靠窗又清净,当然也看在老闆娘的面子上,老子今天非要跟他战!天生跟幕府的走狗有仇,永远也改变不了! 「说起来真选组这群傢伙怎么在这里,扎这么一堆的人……食人俸禄还真是悠闲得可以。」 「……你不是忘了吧,对面就是真选组屯所,他们偶尔会过来吃早餐。」皋月整了整头顶的帽子微微嘆口气:「你在这老实坐着,我去忙了。」 我托着下巴继续啃刚刚没有吃完的烧饼,就见真选组几个人都自动自发地排成一行,土方在最前面,其余几个人在后面推来推去,只不过没有人敢真推到土方身上。兰州烧饼店里只有皋月一个人,又当掌柜又做店员,所有的烧饼都是亲手做的,客人如果有需要,还会当场制作,所以人一多就忙得不可开交,见里面的人越来越多,我忍不住抽抽嘴角——怪不得挂那种可怕的招牌也没有影响生意到倒闭,真选组就是一大笔收入,话说皋月还真是精明啊,做生意什么的…… 白白的头巾在柜檯后面忙来忙去,但是主要都是为了土方一个人忙,我见她鼻尖上都急出汗来了,却只是抿着嘴唇听土方在那边指挥什么「不对不对,左边的蛋黄酱再涂厚一点,要烤均匀」,动作竟然也有条不紊的样子。 妈的,那已经够厚了好吗…… 「那已经够厚了啊副长!快点买完轮到我们了啊!」 后面的队员急得不行,手里举着盘子开始大吼大叫:「出来屯所副长就不能使用特权压榨我们了!快点让我们吃早饭!」 「别挤……喂!闭嘴啊你们,再吵就给老子去切腹!」土方勐地拔-出刀来对着后面的人挥舞手臂:「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这里都是老子的地盘!」 这话说完,还排着队的队员立刻一片哀嚎:「那我们还什么时候吃饭啊!」 「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回屯所吃啊!」 * 在兰州烧饼店吃完饭之后我心情愉悦了很多,手里拎着一大摞烧饼往回走,因为人太多,口味也很多,各种果酱啦,特制红豆双倍砂糖烧饼还有黑芝麻馅儿的。其实真选组那群傢伙也挺可爱的嘛,特别是把土方气得一脸青筋的时候,光是看看就觉得超级爽。今天去万事屋看看吧,让坂田银时也尝尝老闆娘的手艺,这烧饼实在不错,馅料也很足,比蛋糕之类的甜点吃着带劲。 大概因为在凤家的时候就吃这种类型的食物,现在吃起来就格外有好感吧,比起冷饭糰什么的还是热腾腾的烧饼有吸引力啊。 带着这种心满意足的想法熘达到万事屋楼下,我顺手把一盒芝麻烧饼挂在登势门口,往上贴了张纸条,然后就往楼上万事屋去了。登势是坂田银时的房东,现在沙加也住在万事屋,怎么说我也该好好跟她相处,但是我早就不擅长跟人客套了,只能平时送点小礼物之类。 第131页 万事屋的门没等我开就自己从里面打开了,然后从里面走出一个……金色头髮的人?只不过这身衣服跟坂田银时的倒是像得十之□,是委託人吧。前些日子万事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红,去哪里都听到人谈论,坂田银时这傢伙终于也开始走狗屎运了,只不过我倒没想到万事屋能出名到这种地步,已经有人出cos了吗,真是的这可不行啊,要出cos至少要戴个银色捲毛的假髮不是么。我秉承着礼貌为上的原则,对那位委託人微笑了一下,侧着身子想让他先过去。 「咦,凤桑,你怎么来了,我们正好要出去呢。」志村新八从那个金髮的人身后走出来,看着心情倒是不错:「凤桑你真是的,好久不见了,来还带什么礼物。」 「这个是刚刚在烧饼店里买的,你跟神乐还有沙加都有,我买了三种口味的水果,你们自己拿去吃吧。」我哦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烧饼递过去:「说起来,银时呢?」 神乐扑过去抢了新八手里的烧饼,打开一盒就往嘴里塞,边吃还边跟我说话:「金酱不就在这里嘛!小凤你居然也叫错他的名字阿鲁。」 金……酱?我挑挑眉毛看向她,那个金髮的男人却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将我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他就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我,然后伸出手:「阿十,你怎么总喜欢跟我开玩笑。」 我抬头对上他的眼,脑袋突然晃了一下,有片刻是空白的,再清醒过来却紧紧皱起眉毛:「阿十?我跟你很熟么,这位先生,除了你这身衣服我看着比较眼熟,对你的脸怎么没什么印象。」 场面一瞬间安静下来,连神乐都停止吃东西的动作,瞪大眼看着我,好像我是个连华盛顿都不知道是谁的美国人一样。沙加突然从那男人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师父,你没发烧吧,怎么连师丈都不认识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面前这傢伙是个妖孽? 神乐他们显然已经给洗脑了,刚刚跟这妖物对上眼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他对我动了什么手脚,让我脑袋有点周转不灵,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微微眯起眼盯着他,对方依旧是一副笑脸的样子却丝毫感觉不到这妖怪的元丹在哪里,甚至连妖气都感觉不到,有点棘手啊这个…… 但是作为一个有节操的除妖师(啥时候的事),我的骄傲不容许我后退,于是我只能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着——敌不动我不动,何况他手里还有沙加神乐新八做人质,伤到他们可不好。我也不敢贸然把他们抢过来,说不定这几个小傢伙脑袋里被这孽畜种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那个金髮的男人趁我走神的时候突然向前迈了一步,两根手指掐在了我下巴上:「阿十……」 「喂!」楼下突然传来暴怒的声音,我反射性往下看过去,就见坂田银时一副要气炸了的样子指着对面的金髮男人,声线都颤抖起来:「你居然敢做到这种程度……今天老子非要把你这机械的电线扯出来缠成一个球扔进焚尸炉!」 银时?多天不见他怎么这副鬼样子,跟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似的,隔着这么远老子都闻到他身上的颓废味道了。只不过我对下巴被人掐住这种事超级厌烦,于是一把握住那孽畜的手腕咔嚓拧断,矮□在新八手上轻轻敲了一下,他手一松,烧饼盒子就掉进我手里。 「这种好东西可不是给妖怪买的。」 我嘟囔着恰巧落在坂田银时面前,皱着眉伸出手挡住他:「停下。」 这傢伙太冲动,如果做出什么事,可是会让神乐他们陷入危险中的啊。 「你!」坂田银时见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后退了一步,他微微垂下头扯起个苦笑:「啊啊……我知道了,你也忘记阿银了对吧,不管是六十卷的卖力演出还是十六年的过去,总之被那混蛋稍微洗脑就会像格式化一样重新归零吧,不怪你哦,不怪你们……你也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的,吶?」 被他念叨得一头雾水,我只好上前抓住坂田银时的手腕——这副样子真是碍眼死了,怎么跟在等死似的:「从刚才就在唧唧歪歪的……你在说什么啊白痴,我刚买了烧饼还热乎着呢,是你喜欢吃的红豆馅儿哦。」 我走上前一步盯着坂田银时的眼睛,良久严肃地说:「银时,还是找个地方先洗漱一下吧,你这几天都去哪里了啊,钻狗洞了吗,怎么浑身一股穷酸的味道。」 不但是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有表情,那副表情……好让人心疼。 ☆、69为啥没啥人猜凤其实是个病娇 坂田银时一路上不断往我这边看,那表情欠揍得要死,我指着他嘴角上的红豆:「吃过甜食心情也该没那么坏了吧,别总用这种眼神偷瞄我,强-奸你哦。」 「别说那种话好吗,现在没心情吐槽你白痴。」坂田银时呿了一声,手指在嘴唇上胡乱蹭蹭,揉得满嘴都是红豆泥:「我是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会没有被那傢伙洗脑,果然白痴的脑电波是不同寻常……啊疼!」 我收回揍在坂田银时脑袋上的手,微微嘆了口气:「倒是我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还会有那种事情,区区一个机械竟然有这种能力。」还不是二哥制造出的高级人偶,咦,莫非这个世界也有那种了不得的能人异士?捏木造人之术……乃是违反天天地轮迴的异数,千万万年出二哥这样一个异数,已经为三界所不容,这个世界再有一个的话…… 第132页 「不知道哦,我也是听小玉说的,说不定源外老爷子突然悟出点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想起来就生气!恨不得把那混蛋抽筋扒皮可恶!」坂田银时一挥拳,把旁边整面墙都打碎了。 「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吧!总之……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我的记忆还没有被染成金色之前,你的背后就放心交给我吧,」我按住坂田银时的肩膀正色道:「你说吧,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坂田银时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爆了根青筋:「杀了那个混蛋!」 「冷静!我觉得最多就砍了他的蛋蛋。我是绝对不会承认坂田金时这种东西的!我可不记得你以前这么个人英雄主义过,你以前可是老子手下的小兵呢,随便更改我的记忆还把自己塑造成英雄,简直找死啊这混蛋!」 而且还让我猜品种猜了这么久,传出去我还不丢死人了,怪不得感觉不到内丹的波动,就一机械而已,别说妖气了,活物的气息都没有,我还感觉个p啊。这事不能传出去,让我吃这么一大亏,我怎么也得给他点教训才行。 「你现在才是在给别人篡改记忆吧!阿银我什么时候在你手下当过小兵!」 「请冷静,银时大人,凤大人。」 突然横过来一把扫帚挡住我跟银时的去路,我看清来人是登势屋的机械女僕后,收起准备攻击的姿态——真的,同是机械,做机械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这妹子多萌,要脸蛋有脸蛋,要大腿有大腿,那个仿造坂田银时做出来的傢伙,只有一头shi一样闪瞎人眼的金髮,再边缘点儿就是个改良版的金闪闪而已,到底有什么好的,让那些傢伙这么信服。 「哟小玉!来吧一起去毁灭那个金的时代啊!」 「这是我们现在必须做的,但是想要打败坂田金时,冲动无法解决问题。我们现在该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商量对策。」 我跟坂田银时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我耸耸肩:「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对策的地方,我倒是知道一个。」 * 十分钟后,我们几个到了兰州烧饼店,围着柜檯坐成一圈。我眨巴眨巴眼看着两个沉默的人,对着柜檯一拍手:「皋月,给我两个驴肉馅儿火烧,两个特制红豆双倍砂糖烧饼淋奶昔,再来……呃,小玉,你吃啥。」 「机油谢谢。」 「……」 * 我叼着个驴肉火烧咔哧咔哧啃得欢快,小玉和坂田银时两个人倒是认真讨论了一番。 「总而言之,相比两位也明白局面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很遗憾,制造他的源外大人也被他洗脑,他已经成为不逊于造物主的怪物了。与他作对等同于与大家为敌,首先必须让大家回忆起银时大人才行。」 「这种事真的能做到吗喂!那阿银我就不用躲在这里吃砂糖红豆了啊!啊,话说那个还真好吃,老闆娘,再来一份——啊痛!」 「认真听人家说啊白痴。」我收回手往拳头上吹了口气,示意小玉继续。说起来这机械女僕在分析这方面还蛮厉害呢,至少我是没有想到这些东西,这女孩子真的是机器人吗,居然能思考到这种程度上,已经跟人类没什么区别了吧。 「即使银时大人的作为被坂田银时偷梁换柱,仅从外观从银色天然卷变成金色离子烫,理应无法改变过去既定的事实。我们应该刺激大家的记忆,也就是说,让他们想起,现在完美的金时,为什么在过去只会投机取巧吊儿郎当。」 「打住,你这话啥意思。」 「但是小玉说的也没错啊。」我眼神柔软地看着机械女僕贊同点头:「别嘴硬了你。」 「你才是不要用那么下流的眼神看人家!跟我说话眼睛就看着我啊混蛋!真是够了,你们两个是打算帮我吧,你们两个是打算帮阿银吗?!」 小玉继续保持着101号表情直视前方,完全无视了坂田银时,跟爆豆子似的说话:「只有提醒这部分的差异和违和感,镀金在记忆上的金或许才会剥落。」 「哎啥?那要怎么做,总不是在他们面前重新上演一遍过去的事情吧。」 小玉摇摇头,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超级积极向上:「不,想要打倒金时,不能只靠我们自己,大家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夺回属于我们的伙伴吧,唤醒沉睡于大家心底那个叫做银时的男人。」 我跟坂田银时同时沉默下来,空气中只剩滋拉滋拉的碳烤声,我将一块冰叼在嘴里,咔嚓一声咬碎:「那么,这样就可以了吧……银时,这是你最擅长的部分了,烙在灵魂深处的刻印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消失掉的。」 「哼,那不用你说,我们不是还有两个人一个机械女僕,一条狗嘛,我们拥有的筹码可是一支加强连都比不上的。」 那也得看是啥样的加强连啊,辰罗那样的话,我砍起来还是挺费劲的:「那我们这个『为了毁灭金魂而联合起来的同盟』简称『毁蛋蛋同盟』就暂时在一起吧,今天晚上只能在皋月这里借宿一晚了哟,皋月,能住一下吗?!」 「我说你不要给我惹麻烦啊……」 入夜,坂田银时唿吸的声音渐渐悠长平稳,我轻轻坐起身,借着月光仔细看他的脸,忍不住想要伸手在上面抚弄几下,又在即将靠近的地方停住。我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滚出来,找了身利索的衣服穿好走出房间。那个白痴在睡梦中都保持着愤怒夹带忧伤的表情,那种表情,我实在不想再看。 第133页 「凤大人,您要去哪里。」我前脚还没迈出门去,就被机器女僕清脆的声音阻拦:「请您不要冲动,现在伤害坂田金时的话,可是会和整个歌舞伎町为敌。」 我愣了一下站住脚步:「没什么,我只是想上厕所而已。」 只要有坂田银时在,跟整个世界为敌我都无所谓。 「上厕所不需要带那么长的刀。」 「……」我扭头看向小玉,又看了看通向坂田银时房间幽暗的楼梯,轻轻嘆一口气。机器人就是这点不好,固执起来真要命。放下手里的刀走到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小玉,你知道么,我有时候想,银时他如果能抱着我哭一哭也好。」就像家常聊天一样,扯开一个话头,然后再也停不下来,我倚在沙发上,有些迷惑的歪过头:「但是想像那种场面的话,又觉得太好笑了,那大概只能出现在白日梦里吧,他那么爱面子……」 机械女僕走到我对面坐下来,她永远都是一副随时可以继续工作的样子,却也懂得聆听。 「那傢伙其实很欠揍的,总自己说最喜欢钱,而且一副超级没节操的样子,没有原则,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我却知道他最珍惜的是什么。」就像我知道,就算他一直表现出一副『来者不拒去者不留』的无情嘴脸,却又比任何人都寂寞。 「为了那个,什么面子,金钱,甚至尊严……那傢伙,一切都可以捨弃吧。」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我将水杯一把放在桌子上,手指却紧紧握着杯壁,几乎将它捏碎,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小玉眼睛深处,心里满满涌出冰冷的杀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居然敢这么对他……将他最珍惜的东西如此轻易地夺走。」 我看见了所有,坂田银时是怎么失去它们的,怎么失去那些他最想守护的东西。不,或许从更早以前,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他,他就在不断丢失重要的东西,从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小狸猫妖怪开始,他脆弱的眼神就已经烙在了我灵魂的深处——我们是同类,那时的我们,都一无所有了。 「他啊……如今好不容易拥有了这么棒的同伴。」 我苦笑一声,松开手指搭在额头上——坂田银时需要的不是我吧,不是单薄的喜欢,不是习惯,甚至,不是爱情……他最重要的是同伴才对,需要的是能永远跟他在一起,怎么样都斩不断的羁绊。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那些,我突然回来,突然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霸道得理所当然,而坂田银时也如此接受,甚至……在我们俩的关系中一直表现得是更加在意的那一方,但是我却明白的,离不开他的是我才对。 我不止一次地害怕自己不再被需要,再回到那个只有一个人的时候。 「我真是不擅长这种事情呢,夺回同伴什么的,你们会做好的吧,而我除了杀人就什么都不会做了。我能为他做的就只有这个……所以,不要阻拦我。」 至少,让我为坂田银时做点什么吧。 让我去弄爆那个傻逼机械,我放在心尖上的那人,居然被一个机械如此戏弄,夺走他最宝贵的东西,我视若珍宝的那人,竟然被一个机械逼迫到不得不躲在这种角落苟延残喘。区区一个机械而已……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机械,竟然敢做出这种事。 坂田银时该正大光明地走在阳光下才对,他应该是懒洋洋而耀目的光芒,如果那光芒是为了温暖这个世界而存在的,我就会成为守护那温暖的利刃,为了它的生存战斗,而自己又因为他的存在得以苟活。 「不用担心我,你不是说过吗,只有动物和机械不会被那傢伙洗脑,最初我丝毫没有防备的时候没有被他影响到,如今我抱着毁掉他的心思,更不会有差池,机械犯下的错误,就由同样为机械的我结束掉吧」。 我看小玉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站起身朝她笑笑:「对不起……我大概不是机械那么明确的东西,我啊……总归不是人类就对了。」但是,我贪心地想要霸占他,想要……在他身边,就好了。 「啪啪啪。」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僵了一下,还未扭过头,坂田银时带着惺忪睡意的声音就传过来:「不错啊不错啊,大半夜不睡觉,阿银居然能听到这么感人至深的自我剖白呢。」 「不做点什么简直要被人看扁了,真是的……」银色与蓝色交错的和服从身边飘过去,坂田银时却是没有回头地向前走去,直到身影没入漆黑的夜色,他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走吧,我们的万事屋,才要开始出动呢。」 ☆、70谁知道金桑啊我只知道金嗓子 我看着坂田银时和小玉走远的背影,赶紧跑上楼去换了身衣服,从窗户跳出来便追上去:「我说你们等等老子啊!真是的……这么晚要去哪里啊,就算要夺回大家的记忆也要等明天再说啊。」 「还不知道吧你,对于歌舞伎町来说,这个时间正是夜晚的开始。」坂田银时不在意地摆摆手,小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红色旗袍跟在他身后,旁边还有只大白狗,戴着副奇怪的眼镜。 我嘴角抽搐地看着他们这副打扮——最近cosy还真是流行啊!继坂田银时之后神乐和新八也被cos了吗!我不知道他们想要胡搞什么,只能跟在后面,并不是不相信坂田银时的能力,只不过,跟被洗脑了的同伴对抗,我怕他会下不去手,之前不是也表现得很明显么,他那副样子就像是不论我对他做多么过分的事,都打算全力包容一样。 第134页 只是……我可不是坂田银时那种人呢,我跟他不一样,我的软肋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如果起冲突的话,就算拼上与坂田银时决裂的可能,我也要保护他。 其实他们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就是跟万事屋抢生意,小玉就跟个全方位探测器似的,只要万事屋接到委託,她就能立刻将情报传回,然后坂田银时就会带着她,以及定春那只狗迅速赶到,然后抢他们生意! 我就这么跟着坂田银时他们,充当围观群众的角色,顺便在坂田银时控制不住揍那个金毛的孽畜时也掺和掺和,只不过我揍人的时候可是一点余力不留,有一次把那孽畜的后颈皮肤打烂了露出根电线来,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看着真是愉悦极了。 我面无表情地抱臂站在小玉旁边,仰头看着高台上正在闹自杀的傢伙,搞什么飞机,这机器女僕还真是固执,直接扑过去把人揍晕了扛下来不就好了,还要做劝说啥的……不过算啦,坂田银时最擅长这个了,他嘴遁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好。 「凤桑!小玉桑?!」志村新八突然喊出声来,我面无表情瞥他一眼,继续看着楼顶的坂田银时。只不过眼镜少年显然没看出我此刻心情是多糟糕,依旧在不遗余力地吵吵闹闹。 「你们怎么又在这里?!话说小玉桑也就算了,凤桑,为什么连你也一起忘记金桑了啊!你们不是青梅竹马么,而且还是那种……那种恋人关系!」志村新八大概因为这几天我们不断捣乱,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说起话来格外激动。 「虽然不适合对别人的恋情说三道四,但、但是……为了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抛弃金桑,这种事情不要做这么过火吧,我绝对不会允许金桑被你再伤害的!」 我木着脸听志村新八萝莉啰嗦地说完,嚓地一声拔出刀来,小玉一直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的发展,此时马上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往后拉。我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胡乱挥舞着手里的刀:「哟——小子,你说了什么?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那个身份不明的男人可是我准备用一生追随的男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不会变,老子今生都绑在他身上了,让我离开他除非我死了!居然把乱七八糟的金嗓子跟他相提并论,看我今天不揍你一顿!」就算是失去记忆了又怎么样,我才不管呢,我才没有坂田银时那么宽容有耐心,先打一顿屁股再说,好好告诉他大人的事不是他们该插手的这种道理! 「臭眼镜胡说什么啊!看我不替师父教训你一顿,师父说谁是师丈谁就是师丈!我是永远都站在师父这边的!」沙加见我被拦住,已经首先扑上去按着新八左一拳右一拳地开揍了。 「冷静凤大人!现在可不是发飙的时候。」 「小玉你放开我!小孩子不好好教育就要长歪,老子要好好告诉他这几年都是谁养着的!更可气的是居然把我说的像个淫-乱的出轨妻子一样,是可忍孰不可忍!」不愧是机器人,这么容易就能抓住我,让我无法动弹,话说跟身后这个比起来我的战斗力还是完全不行啊。 「我才没说那种话吧!」 「呜哇!小哥你不要想不开啊!」 我们这边乱糟糟地闹成一团,吉原高楼上也各种神展开,我一抬头正见坂田银时正在爬高台,一副想不开的样子,我立刻扔了刀手搭喇叭朝他喊:「银时!别想不开啊银时!我们还站在你这边!啊!!!别动啊要掉下来了!」 「话说凤大人你为什么也觉得银时大人要跳楼。」机械女僕在旁边淡定地开口,顺便伸出胳膊挡住我:「前面危险,请小心。」 「不行啊他要……!啊啊啊啊掉下来了!」 我紧紧盯着楼上,只见坂田银时快速从楼顶冲下来,一把将闹着要跳楼的傢伙抱在怀里,然后跟她一起掉了下来,我瞬间控制不住尖叫起来,随手抓了个围观群众就要扔过去给他们当垫背,但是还没等我这样做,志村新八和神乐已经动起来,扑过去接住了两人,这两个小鬼……太乱来了!坂田银时那混蛋也太乱来了!还好下面有定春垫着不然就要摔成精几块儿了啊!我丢开被掐得口吐白沫的围观群众快速跑过去。 「才没有乱来,因为我知道,如果是你们的话,就一定会过来救我。」 我清晰地听到坂田银时说这句话,脚下突然顿住,然后条件反射地抓住冲过去的小玉,在后者看过来的时候轻轻摇摇头。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收回手轻笑着挠挠脑袋:「嘛……没什么,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带照相机什么的啊,眼前这一幕……拍个照片留念吧。」 「拍摄模式,on。」 * 坂田银时最终还是没有成功地唤醒他们的记忆,倒是他自己心态倒是变得有些微妙,独自在桥上站了很久,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我抱着从皋月那里买来的肉夹馍坐在桥上咔嚓咔嚓啃着,低头看桥下的流水没过木桩,然后混杂着夕阳的流光哗啦啦向远方去了。话说这肉夹馍还真好吃啊,光是看的话,里面都完全是乱七八糟的肉啊什么的,咀嚼在嘴里却回味无穷,这是老醋的功劳吗?一定是吧!真是的,我有种今生已经离不开兰州烧饼店了的感觉啊可恶! 「您没胡思乱想什么吧,银时大人。」 小玉抱着拖把站在银时身后良久,终于忍不住出声,我伸手把嘴边的碎屑抹掉,打了个饱嗝——啧啧,真是年轻人,他当然不会有事的,坂田银时又不会真的产生自杀的想法。 第135页 「胡思乱想什么?」 「没什么……」 「比如我抛弃一切远走高飞?」 我忍不住挑了挑眉——如果是那样的话还挺好的,他身边就只有我一个人了哈哈哈哈哈! 坂田银时趴在桥边的栏杆上缓缓开口:「老实说吧,现在我恶意全消失了,作为一个强盗他干得可真棒啊,为同伴着想,工作又出色,在我留守期间替我保护了他们,即便过去是捏造的,这也是事实。若那玩意儿是你们创造的理想领队,非得毁掉他,毁掉他们一切顺利的生活,那我回来还有意义么……」 「所以我也下定决心了,你们要答应我——尤其是你,阿十,如果有一天我倒下了,也希望你们不要对他们出手,同样的我也答应你们,即使被同伴砍下脑袋,我也要从坂田金时手里夺回一切。你们可不要小看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都站在我身边,以为我会把你们扔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独自逃走吗。」 「好吧那么今天就到此解散,我要回去拿枕头充电了,银时大人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吧。」 我拍拍手站起身,跟上小玉的脚步:「那么我也先走了,银时你就随便找个地方先睡一觉吧,你也不是需要睡前故事的年纪了。」 「喂!到最后倒是你们先抛弃我的吗!」 「我会帮你好好保护她的。」我走了几步顿下脚,背对着坂田银时轻声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就自己好好活着吧,比起你这种糙汉,女孩子细皮嫩肉的反而需要我这种高级保镖吧。」就这样,让我……替你做一些事情,就算让你稍微安心一点也可以啊。 「喂,你也要小心。」 「嗯嗯,我可不会对任何人手软的,倒是你自己,别先被同伴捅死了。」 「啊……你这个危险的傢伙。」 那是当然的吧,我可是……早就习惯了杀戮这种事情呢。 * 我跟小玉是打算回去登势屋,她却一路都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叼着根牙籤看向她:「你在想什么呢,机器人还有这么重的心思吗,这可不是好事。」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凤大人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小玉摇摇头,身上发出一声机械启动的声音:「已经连同凤大人的心声一同保存在资料库里了,永远不会丢失的。」 「……那种丢人的数据还是丢失了吧。」 「所以我想……」小玉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我:「如果要帮助银时大人,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该把这件事通知大家,大家,一定回想起来的。」 我皱着眉任她看了良久,扭开头:「还是住手吧,坂田银时那傢伙不会高兴你那么做的,」 「啊!我突然口渴了,凤大人,我好像缺少机油无法行动了,能不能拜託你帮我买一听回来,我想要mobil(美孚)【注释】的。」 「就一个机器人而已,还挑什么嘴啊,mobil的超贵好不好!」 「啊……无法动弹了……」小玉就这么说着一副死机的样子歪头闭眼靠在墙上。 我抽搐一阵抓抓头髮,无奈地嘆口气——可恶,跟在坂田银时身边的人怎么都会这种撒娇手段:「你就在这里待着别动,我去看看附近没有修车的地方,美孚什么的是不一定能找到的,我得保护你安全才行,特殊时期就凑合一下吧,我离开一会儿马上回来,这段时间你一定不要擅自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哦……」 「知道了,凤大人还没有成为家庭主妇就这么啰嗦呢。」 「你这是什么机器人啊还会拿别人打趣的?!」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美孚是世界十大石油之一 ☆、71于是完结了 有些事情总是说不准的,我以为凭我的脚力可以很快找到美孚马上回来,我以为……坂田银时不过将一个小机器人交给我而已,我能保护得很好,让她毫髮无损,只是有的事就是瞬息便发生了,无法改变。 「小玉!我买到机油了,你运气真好啊,被我找到美孚……银时?!小玉怎么了?!」我兴沖沖地拿着一桶机油回来,就见机械女僕被坂田银时背着往胡同外面跑,她身上已经破破烂烂,还在不断往下掉零件。 「遇到那玩意儿……我现在送她去源外老爹那里!」坂田银时看我手上的东西一眼,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地往前跑。 「……!」我愣了一下,手里的机油几乎握不住,挂在腰上的剑却夹带着我的愤怒,几乎在一瞬间出鞘——坂田金时!!!老子没有从见面就毁了你简直是今生做过最大的错事! 可恶……为什么被拜託这么一点事都做不好啊我!简直……像废物一样。 我与坂田银时走了相反的方向,一路打听着有谁见过坂田金时没有追过去。我找到他的时候,坂田金时正背对着我在给谁打电话,我便直接轮着刀砍过去,什么你说背后偷袭?开玩笑,老子本来就是搞暗杀这一行的! 「哦哟!」 坂田金时勐地往旁边侧了一下-身体,他面前的电话机一下被我的刀噼裂,刀刃下去太狠,透过电话机卡在石头里,我握着刀柄往下撅了一下,手臂颤抖着用力将刀抽出来,转过身继续往他头上砍,这会儿被坂田金时用洞爷湖接住,他被我压着刀往下按,左脚支撑不住后滑了一点,却还是继续挂着作死的笑容:「女孩子这样可不好哦,随便动刀动枪的,伤到皮肤可就不漂亮了。」 第136页 「我看你脸上添几条疤会更漂亮!」我压低身体凑过去,坂田金时的木刀被我按得咔哧作响,几乎整个人都笼罩在我的影子里了。 「喂喂,好歹我也是你未婚夫一样的存在,擅自跟着男人跑了就算了,我现在原谅你,还不快放下刀扑进我怀里?」 听了他这话,我直接一个扫堂腿将他踹翻在地上,坂田金时突然伸出手朝我肚子捅过来,我立刻闪了一下,手臂插-进我左腹,忍着痛右手挽个刀花狠狠刺入他的心脏钉进泥土,然后松开刀,一把按住坂田金时的手连着大臂拔-下来,随即跨腿骑上去。 我的血滴滴答答流下来,煳了坂田金时一脸:「你这个畜生……还没有看清事实吗,就这副破铜烂铁的身体,还想用那种噁心的话欺骗谁啊,你想替代坂田银时?呵呵……」 我勐地拔出刀,在他胸口豁开一个口子,随即又将刀□坂田金时腹部,像剖鱼一样一点一点往下拉开,声音因气愤变得颤抖:「别……开玩笑了,至少练出能一夜七次的蛋蛋再来老子面前装样吧废物!」 「哦……呀……看来你们平……时……生活很和谐啊……」坂田金时肚子里的电线和一大堆螺丝钉被我活生生掏出来,他的声音像没电了的收音机一样,吱嘎吱嘎的,已经毫无战斗力。只不过这傢伙现在居然还能保持这种欠揍的笑脸,我不得不为他的胆量喝彩。 「我啊……其实心里阴暗得也不比你差到哪儿去,所以遇上我也算你倒霉,坂田银时十年八年不给我派个任务,我就买桶汽油的功夫你就把老子的任务对象搞残了……」我越说越起,一把抓住身下人金灿灿的头髮,刀在他脖子上横向拉了一刀,把他脑袋给拎到面前,眯起眼:「你还出生没几天吧,放心好了,这会儿就要去见马克思了,临走前……老子会好好地用尽手段,让你尝遍世间的恐怖。」 「如果你想让那个男人继续痛苦的话,大可以这么做。」坂田金时的脑袋被我举得高高的,他现在是俯视着我的样子,眼神轻蔑:「我大可以告诉你,我的中枢就在头部,但是如果中枢遭到破坏,最初制造我的人就会同时被脑电波击中,连着脑袋一起爆炸,吶,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的话,就尽管来杀了我试试?」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设定!我才不会相信这种东西!被脑电波击中什么的,当老子是傻逼么?! 「你已经相信了,你手中的剑在犹豫,连最初的肃杀都少了许多。」坂田金时语气笃定,突然看着我哈哈大笑起来:「阿十啊,你可真是个可悲的女人,只要涉及到坂田银时的事情,不论我是否欺骗了你,你都不敢赌吧,你根本赌不起。」 「你甚至不敢去想,在坂田银时心中,你跟新八和神乐,谁更重要一些。怎么样,你要怎么做呢?」 我犹豫了一下,恨恨地将坂田金时的脑袋摔在墙上,那脑袋立刻骨碌碌地滚过来正好停在我脚下,我捂着腹部站起身,一脚踩在他的脸上,用力往下碾了两圈。失血太多让我有点儿眩晕,再开口时也没什么力气:「你的假设还真是可笑,没听过男人为了女人可是能把刀插兄弟菊花里的吗。」 我转过身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往胡同外面走——我得……找到新八和神乐才行:「老子边给坂田银时打飞机边在他身上蹭奶的时候,你这混蛋还在垃圾分类箱里躺着呢,哈、哈……你以为……你以为你是谁啊,窃取他的记忆,就了解他了吗……唔!」 一时不慎被油桶绊了一下,我踉跄着扶住墙,咬牙撕下一片袖子扎在腰上,让血稍微止住一点,才继续往外走,嘴里却小声念叨着,不是在让坂田金时听到,却是在说服自己:「老子……才不是那种麻烦的女人。」让他在同伴和自己之间选择?那可真是自寻死路。 身体沉重得不行,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受伤居然让我觉得浑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我只好找个角落稍微休息了一下,只是我不敢耽搁太多时间,马上又爬起来继续。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只能先回万事屋了,只是等我赶到万事屋后,这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我有些泄气地坐在沙发上,腹部流血的趋势已经停下来,壁橱突然响了几声,一颗小脑袋从壁橱里探出来,我眨眨眼看着沙加竖着俩耳朵从壁橱里爬出来,然后啪嗒啪嗒跑过来,大眼睛瞪得老大:「师父!你怎么受伤了?!」 我睁眼看了他一眼,摸摸他的脑袋:「去找药箱给我,对了,你知道新八和神乐哪儿去了?」 「他们被金桑打电话叫出去了。」沙加搬了把椅子踩着上去,在柜顶上摸了老久之后,摸出一个药箱:「师父,是谁把你伤这么重啊,肚子都要穿了。」 「你别管了。」 「说的也是,总之你天天出去打架。」 我忍不住揍了他脑袋一下,然后任沙加给我上药包扎。 「师父啊……你最近又胖了……」沙加在我没受伤的皮肤上按了按,一脸神秘地摇摇手指:「现在的男人可不喜欢太胖的女人,师父你还是克制点儿吧,不然师丈要找别人的。」 「是么?」我抬起手撑着侧脸,疑惑地看着沙加:「我也知道那个……二哥就喜欢纤腰一把的女孩子,但不还有喜欢抱起来软软的么,太瘦了也不行吧。」 「咦二哥?」 「别打岔!」 第137页 「哦……」沙加给我绑好绷带,又吧嗒吧嗒跑去橱柜那边把药箱放好:「师父啊,你相信我作为一个男人的直觉,喜欢软软的那是说胸部而已,如果肚子软软的,那肯定不行。」 「得了吧你,你就是个小p孩,还男人……」我试着按了按伤口,酒精消毒时候早就让伤口疼麻木了,现在也没啥感觉,听沙加这样说,新八和神乐他们被叫走了,不过坂田金时现在被我拆成那个熊样,量他也搞不出么蛾子来,那俩小傢伙还是安全的。 我休息片刻站起身,在沙加头顶摸了两把:「我要出去办点事,你好好在家里躲着,不然等你被人抓着当成人质要挟的话,我可不会救你。」 「是!师父!」 我点点头往万事屋外面走去,回头望了沙加一眼,突然问道:「你在这儿住着舒服么?」 沙加呆了呆,挠着后脑勺笑得露出两颗小尖牙:「嗯!我很喜欢万事屋,但是,最喜欢的还是师父你啦!」 「臭小子……」 * 出了万事屋的门我便一路狂奔,路过的小黑胡同都赶紧扫一眼,只不过一路走过来却发现本来该正在营业的店铺都挂着close的停业招牌,整个歌舞伎町从来没有这么冷清过。我心里突然产生不好的预感,如果坂田金时真的不管不顾发动大规模战争的话,坂田银时所面对的敌人就不止是新八和神乐两个人,而是整条歌舞伎町一番街。这里面……又何止一两个是他的同伴。 「唔……」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呻-吟,我马上停下来往小胡同里钻,恰好看见神乐和新八倒在那里,我冲过去扶起两个小傢伙,见他们还没什么要清醒的迹象,刚刚那声呻-吟都是无意识发出的。我立刻按着神乐的人中可劲儿掐,时不时拍拍小姑娘的脸蛋:「喂,神乐,醒醒!还好吧?!」 「凤酱……」 「是我,艾玛新八真是重死了。」对待男孩子我可没那么多耐心,直接上手拧大腿:「快点醒醒,你们脑袋有没有感觉不适,比如说要爆炸了之类?」坂田金时的话我确实不敢大意,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就糟糕了。 「我都想起来了……是……坂田金时……」 我愣了一下,把他们俩扶起来:「别说话了,保存体力。有什么话……你们就当面对坂田银时说好了,我刚刚走过来看见整条街都有点不对劲,我们还是快点去坂田银时那里比较好。」 我们半路上遇上阿妙,互相之间交换了情报,正经少女跟我这种残次的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就把两人精神鼓舞起来,我跟在他们后面沉默地自我安慰——老子一直不是那种角色,没关系。 坂田金时真的是个棘手的傢伙,前因后果我没搞懂,但我也看得出坂田银时跪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样子非常不妙,洞爷湖碎了一地,坂田银时抱着那玩意儿的脑袋,跪在地上看起来相当痛苦。新八和神乐却先我一步扑过去拉住坂田银时的手,我迟疑了一下,被阿妙握住手往前扯了扯,她回过头朝我微笑:「一起吧,到银桑那里去。」 缓缓地单膝跪倒在坂田银时对面,我的眼睛看着他,握住的却是别人的手。我当然会过去他那里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他站在一起,就算他不再需要我,我也会死皮赖脸跟着的。 「谁忘记谁都好,但是银时……你哭起来真够难看的。」 而我,再不想多见一次。 ☆、72男人逛花街这种事死也不能忍 「不要再说你不是人类这种事了,我不是说过了吗,就算你的顾虑有这样那样的,那些陪伴都不是假的。」那个时候,坂田银时将手心贴着我包了绷带的小腹上,眼神哀伤而无奈,仿佛下一刻就要说出…… 「阿十,我该拿你怎么办。」 …… …… 「啊啊啊啊啊好雷!天雷滚滚!!啊啊啊啊!!!!救命杀了我吧!坂田银时你赢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抱着脑袋不断尖叫,坂田银时忍无可忍一拳揍在我脑袋上,我才停止那种行为:「好痛啊……你能不看那些韩剧么,明明看的时候也一副超级痛苦想自杀的表情,为什么还坚持看?!」 坂田银时把小手指戳在鼻孔里挖来挖去,另一只手拿着遥控器,整个人窝在沙发里:「从小玉那里学来的,这可是把妹利器,经过坂田金时那件事之后,我就认清了,至少阿银要在对女人的事情方面成为不可动摇的男一号。」 我揪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嘟嘟囔囔地开口:「没用的吧……不然你试试把头髮烫直?不过我说啊,你就是再看二十年的韩剧,把妹这方面也不会比我厉害的,还是放弃吧。」 坂田银时突然放下遥控器,扭过头来盯着我的脸,直到把我盯得浑身发毛了,他才一勾唇角按住我肩膀就压上来:「有道理,阿银我只要把到你就行了。」 「唔唔唔……流氓!疼!你他妈的压到老子伤口了唔——」 坂田银时的舌头缱绻地缠过来,手指顺着我的头髮插-进去,一只胳膊屈肘撑在我耳侧,身体虚悬着让开我的伤口。髮根微疼的感觉让我被迫仰起头,顺着他的动作贴身过去,轻声在他耳朵边儿吐气:「大白天的……不好吧。」 「说着这话却在摸哪儿呢你。」 坂田银时侧头咬住我的脖子,在锁骨上端用力啃咬起来,舌头时不时扫在皮肤上,不间断的麻痛感让我喘-息不已。我轻声嗯了一下,顺着他腰侧滑到下-身,握在手里摸来摸去。 第138页 「喂,我……受伤了啊……!你个禽兽……」我将拇指往他顶-端重重一按,愉悦地听到坂田银时抽气的声音。 坂田银时微微挑眉,突然撤回手,手臂环着我的身体将我抱起来,他的手心贴着我的背向上抚摸过去,发出的声音却很轻:「我从来没觉得一个人这么棘手过,油盐不进,稍微不看着就又回到原点,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啊真的。」 「你、你指……」 「其实你从来没相信过吧,我那天跟你二哥说的话,可是半句都没有假的。」 我从较高的坐位垂目看着坂田银时的眼睛,心尖上越来越烫,我嘆口气趴进他怀里,抽-出手搂着他的腰抱紧:「突然说这种话……」 「阿十。」 「……」 坂田银时侧过脸来,嘴唇在我耳朵上碰碰,沿着耳廓舔上去,口中吐出湿润的唿吸,声音却比那唿吸还要轻一些:「很重要哟……如果哪天转过头来看时,你不在原地了,我大概会消沉一阵子吧。」 我唿吸滞了一下,抖着声线问他:「那是多久?」 「不会特别久,就到埋进棺材前一秒。」 我趴在坂田银时肩膀上沉默良久,终于拧着他的手臂啜泣出声:「呜呜混蛋!脱衣服拉窗帘!」 * 「师父!!!!师父快开门!!!大事不好了!!!!」 我正把头埋在被窝里睡得天昏地暗,房门突然哐哐响起来,随之而来便是沙加那个破锣嗓子,我拉过被子用力捂住脑袋,腰酸背疼得一点都不想动弹。奈何那声音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让我就算想装没听见也不可以,勐地从床上弹起来,一把拉开房门,沙加就这么跌了进来。 我面无表情地垂目俯视着摔在地上的沙加,整个人都笼罩在低气压里,握着门边的手背青筋暴起:「十个字之内解释清楚让我觉得你打扰我睡觉是不用被判死刑的。」 沙加一骨碌爬起来,勐地抱住我的腿,一脸狰狞地仰头咆哮:「师丈去被邀请去嫖-娼了!」 刚醒过来头脑有点混沌,我歪着头仔细咂摸咂摸他的话——师丈→坂田银时,没问题;被邀请→看来是有人请客,恩没问题;嫖-娼→…… …… …… 有问题! 我眉毛一抽,火蹭地就窜到头顶——妈的中午还折腾老子,这会儿又精力旺盛地去嫖-娼?!坂田银时这胆子肥得简直……伸手抓起旁边的和服往身上一披,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往楼下走:「消息准确么。」 沙加迈着两只小短腿屁颠屁颠跟在我后面大吼大叫顺便添油加醋:「当然准确!我是亲眼看到的!他最初还偷偷摸摸的,万事屋来了个打扮得挺好看的大美妞……呃,当然没有师父美了,然后那个死天然卷就把我们仨支开了!」 哦……大美妞,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坂田银时这混蛋居然这么受欢迎,怎么了啊时下的审美观,那种每天都要从鼻孔里挖出花生米那么大鼻屎的骯脏天然卷这么吃得开嘛。 我随手将头髮从衣服里撩出来,佩刀裹进袖里——居然还敢上门邀请,老子非把他们一起砍了不可。 「他去的时候可高兴了!师父!拿出你的厉害来给他尝尝!」沙加跟在我身后张牙舞爪:「我听到他们说什么吉原了,还说那个死天然卷是什么……吉原的救世主,很熟悉的样子!总之看起来不是第一次了!」 吉——原!!我咔嚓一声拗断了手里的刀鞘,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那、个混蛋天然卷——!」 「师父上吧!」沙加兴奋地嗷嗷叫着拽着我就往外跑。 我顿下脚步挑眉看着他;「小子,你在兴奋什么。」 沙加被我一看,也停下脚步,瞪着两只大眼仰头看我:「哎?我只是……也想帮师父教训那傢伙……」 「在老子跟坂田银时彻底闹崩之前,那傢伙还是你师丈,给我好好叫师丈!」握着拳头往沙加脑袋顶上揍了一拳:「没大没小……吉原这种地方你就不要去了,乖乖在家喝奶吧。」我这样说着就抓起沙加往高天原二楼一扔,沙加就哀嚎着被破窗而入了。 过了一会儿,二楼房间窗户探出个小脑袋,朝我呲牙咧嘴显然相当不满,我便不再理他,转过身往歌舞伎町外面走去。 吉原我是去过的,是个相当着名的娼所。只不过有些细节不记得,需要询问路人。而我打听到的消息远远不止那个,很早之前,吉原是被名为夜王凤仙的老头子控制着,深埋地下不见日月,而就在不久前,突然出现一个银髮的武士,斩断束缚游女们的锁链,给吉原带来了光明,从此以后那里便自由很多。 夜王凤仙的名号我在宇宙中也听过不少,跟坂田银时家那小丫头是一个种族,还跟宇宙海盗春雨有些关系。只不过……银髮武士?哼,不错嘛那傢伙,竟然能打败夜王,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坂田银时倒是做了不少「好事」呢。 我杀气腾腾地冲到吉原街,挨家挨户地爬房顶,听墙角,倒是听到了不少嗯嗯啊啊的动静,终于在一间房间捕捉到坂田银时的声音,我压制住立刻冲进去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贴在瓦片上趴好——抓贼拿赃,捉姦捉双,坂田银时如果真敢做什么出格的事,老子就当场切了他的○○!! 过了许久,倒是没听出不同寻常的声音,只有三个人在说话聊天,一个是坂田银时,还有两个女人。……真……是不错嘛,还玩儿3p呢啊?!我暴躁地趴在房顶想要跳脚,所幸他们谈话的时间没持续多久,没将我耐性磨光,好像是哪位很出名的花魁指名要见坂田银时。这吉原的救世主还真他妈的福利不小呢。 第139页 坂田银时一出门,我便一脚从房顶上踹了下来,正中他的后脑勺,另一只脚随即跟上狠狠碾了一把,见趴在地上他惨叫着抽搐,瞬间心情爽朗了不少。坂田银时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我看着他轻轻挑眉,后者瞬间收声。 「阿、阿十……你怎么在这里。」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哼笑一声,无视那傢伙「这下糟糕了」的表情,走过去伸出手掐住他的下巴用力一捏:「还打算过么,啊?吉原的救世主大爷?」 「过过!阿十你听我解释……」坂田银时脸被我捏得嘟起来,发出的音含混不清:「其实是因为……」 「我才懒得管你。你玩儿你的,我玩儿我的,」我唰地一下收回手,转身往一家店里走过去:「一直听说吉原的妹子漂亮,我都没机会来,今天就趁机逛逛。」 这里的妹子也真不含煳,由于我来之前特地换了身男装——因为听说如果穿女装的话,会在入口的时候就被吉原的自卫队拦下——现在看起来就跟少年无异,刚走到一家店门口,就被一个妹子拉着手往屋里带。 「等等!!!!等等等等!!!!」 坂田银时突然从后边冲过来,抓起我的胳膊就往前沖,我被他一股大力带着只好跟着一起跑,心里冷哼不断——算他识相,不然今天老子非跟他死磕到底不可。 飞奔了许久,坂田银时终于气喘吁吁地在没人的地方停下来,我扯了扯被他拉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好整以暇地等他解释。我本来就没打算真的离开,只不过当时那地方人不少,我们俩之间的事,在外人面前说也太丢人了,坂田银时爱面子,我更丢不起那个人,二哥说了,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想收拾坂田银时,也得回家把门关上再说。 坂田银时扶墙喘了许久,转过脸来按着我的肩膀:「你、你千万不要误会,阿银我呢,其实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你知道的,万事屋可是什么工作都做的……所以委託人在哪里,我就要到哪里,被游女委託什么的……可以理解的吧,吶!?哈哈哈哈!」 「哦?游女委託你来嫖-娼,你也照接?」我任他抓着肩膀,抱着手臂靠在墙上,对他一番看似合理的解释不以为意,沙加虽然平时调皮了点,但是在大事上不会骗我,如果不是坂田银时这货真藏了鬼,他是不会那样跟我说的。 「才没有呢!阿银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啊!只、只不过这次被倾城铃兰逆指名了而已……」坂田银时到后面的话就开始吞吞吐吐:「我可是完全没兴趣的哦,完全……顶、顶多是对那个传说中的花魁有些好奇,但是完全没有想什么龌龊的事情哦!」 你特么的都兴奋得啵儿起了吧还说没兴趣?! 我火大地凑前几步,一把抓住他胯-间,身体随即靠过去,跟坂田银时贴着很近的距离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眼睛,下意识扯出一个血腥的笑:「是么……你的脑袋里怎么想的,就是撬开那只毛线球一样的玩意儿我也不会知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这里,有没有插-进不该插的地方嗯?」 「呀啊——!!没有没有没有!完全没有!刚到这里你就过来了根本没时间……不对!就算有时间阿银也不会那样做的!!!!」坂田银时极力向后仰着身体哀嚎:「阿十你、你冷静点啊……我真的只是过来工作而已哦!」 「哼,要让我知道你说谎,老子就摘了你的蛋蛋然后血洗吉原!」我咧着嘴嘿嘿笑了几声:「到时候,吉原的救世主不知道是要先救自己呢,还是要救那些婊-子呢啊——?」 「黑化太严重了吧你!」 坂田银时趁我稍微放松的时候,搂着我的腰一把拉过去,抬手盖在我头顶,像哄小孩子一样拍抚:「我都有了天下最难应付的『花魁』了啊,还要去找别人干嘛,你这傢伙居然这个时候跑出来打扰旦那的工作……」后面的话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忙完了回去找你算帐。」 「……喂!这话该我说才对!话说你放开啦!」我挣了几下反而被他越勒越紧,便嘟囔着靠过去贴在他胸口,有些不情愿地撇过头:「别以为这样就算了,我也不要你现在就回去,但是有一个条件,老子要全程监督,你这种油嘴滑舌的傢伙……可信度在我这里现在可是负值。」 坂田银时微微嘆口气:「这要求也太任性了吧……」 「你说什么?!」我勐地抬起头,伸手扯着他脸两边的腮肉用力拉:「你再说一遍!还打不打算过了!」 「啊疼疼疼疼疼疼!好了答应了答应了!放手!!」 我满意地松了手,往他脸上拍拍,然后凑上去吧唧亲口:「以后到这种地方老子都要跟着,监督你……唔!」 话没说完,坂田银时突然按住我后脑低下头,他挑着眉毛咬住我的下唇啄几下,舌头随即卷上来,贴着我的嘴唇发出含煳的声音:「那种长期的vip,价钱可不是只要脸颊就行的……」 我撇撇嘴移开视线不去看坂田银时的眼睛,却被他顺毛顺得很舒坦,但同时也疑惑不已,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对坂田银时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了的。 ☆、73今宵之月,绝不西沉,只此美梦,不再甦醒 见到传说中的倾城花魁时,我才终于稍微相信了坂田银时的话,毕竟被这样一位太夫逆指名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而且跟一个大半截身子入土了的老女人计较不是我的风格。我一言不发地抱臂跟在坂田银时身后cos背后灵,后者倒是没有任何不适,只不过另外两个年轻点的游女看上去反而很不自在。 第140页 从见到坂田银时之后我就放弃继续扮男人,大摇大摆地跟在他身后,挡回去不少不识趣的女人。那俩游女的想法也能理解吧,他们这里应该很少有女人来,就算有来的,那也是像我一样来抓人的。尽管坂田银时没有做些奇怪的事,但我对这儿的傢伙不会产生过多好感是肯定的,娼-妓一向是女人的公敌——不管她们有没有坐实不好的揣测。只是她们俩好似都是坂田银时的熟人,其中一个黄头髮的我见过几次,跟她们敌对没有必要。 话说,坂田银时这傢伙,认识的都是美人啊#…… 我干脆隐匿气息缩进墙角的阴影。在宇宙飘了八年,虽然砍人的时候比较多,对付那些星球的高层还是暗杀为主,隐藏气息对于我来说,不是难事。 铃兰的故事很简单,像众多痴情歌女的故事一样简单,爱上一个人,等着那个人,一直等到红颜不再,暮雪白头,那人却依旧没有回来。我未从铃兰的叙述中听出幽怨,只是时光过后沉淀下来的平静,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二哥所教我的概念中,只有「婊-子无义,戏子无情」,而我所见的歌姬娼女就算爱上谁,也不到中年便郁郁而终,从未有过这样的人,能抱着一句诺言,等到生命的尽头,无怨无悔。 轰轰烈烈的爱情或许常见,唯有等待的孤寂却让人难以忍耐。 我不由多看了几眼那老人,隐约还能从她苍老的脸上看到年轻时候绝色的轮廓,我是对娼-妓抱有成见,却也忍不住对她产生敬佩之情,无欲则无求,她也许是将希望降至最低,只要那成为心中的一缕温暖,便足以苟活至今。 从铃兰处出来后我们都没有说话,坂田银时一只手从袖子里脱出来,吊儿郎当地挂在胸前,懒散的声音模模煳煳传过来:「怎么了?莫不是还在生阿银的气吗你……我啊,不都答应了以后去这种地方都会带着你吗,一上午不说话不觉得闷吗。」 我忍不住喷笑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心情便莫名地平静下来:「生什么气啊,我是气做的吗,我才没那么小气吧。」 「嗨一嗨一——」坂田银时停下脚步,朝我伸出手:「回去了,好饿啊……真是一群没良心的游女,连午饭都不给人准备。」 我快走了几步握住他的手,眼睛却不由地看向别处。那个叫日轮的……说不准是打算留饭呢,只不过我全程都在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所以最后打消了那种念头吧。老子还没死呢,怎么能让坂田银时在吉原那种地方吃饭。 「咳……你打算怎么做。」指尖不由地在坂田银时手心的纹路上来回摩挲,后者只是面瘫着一张脸目视前方,食指却不甘示弱地挠回来,逗得我直想笑出声,于是认输似的压低声音警告他:「别闹,铃兰那事,我可以帮你哦。」 坂田银时并不听我说的,握着我的手在我手心轻轻挠:「什么怎么做啊,谁要管她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那个老太婆的老情人,说不定早就入土为安了哟,去帮她点河灯吗。」 「唔,打听一下之类……你傲娇个鬼啊,不要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我轻轻嘆口气,用力握住手,不让坂田银时的手指动弹,下一刻反倒被他将整个手包进掌心,温热的触感从手指直烫到心底。我忍不住吸了口气:「……总、总之先解决午饭再说吧!我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 「是——午饭,你会请客吗。」 「不会!我要吃你……」 「啊吃我?!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发言啊。」 「老子还没说完啊!吃你炒的炒饭啊混蛋!」 * 午饭后,坂田银时叫上了志村新八和神乐一起调查,最后汇合的时候竟然是吉原的百华得到最确切的消息,与江户城中前代将军有关。我摸着下巴思考一会儿,犹豫着开口:「我是有江户城的地图,要摸进去暗杀他倒是不难。」 「这样么,真是帮大忙了。」 黄头髮的游女名叫月咏,她对我暗杀将军的提议很感兴趣。我对她点点头,从口袋拿出一张地图:「我看看,我们得选个路线……」 「谁说是要暗杀将军的啊,你这是打着多恐怖的主意。」坂田银时一把扯过我手里的地图搓成一个团塞进怀里:「怎么回事啊你们这两个女人,都抱着这种作死的想法,阿银我可不想这种年纪就下地狱。」 「不用也不能给你,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弄到这玩意儿。」我立刻从坂田银时手里夺过地图,叠好了放进怀里——这可是我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画出来的地图,详尽得很,这可不是什么随便哪个路边摊能买到的东西:「我同意月咏的看法,欺骗女人感情的渣滓就该送他去地狱,我管他什么前征夷大将军,更何况前征夷大将军可是跟我仇深似……呜呜呜!」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坂田银时一把捂住嘴。 月咏神情有些低落,她是百华的首领,带着一帮女孩子硬闯江户城,无疑是送死,但是我还是稍微能理解她的想法,女人,尤其是她们这种……对男人其实已经不抱多少幻想了吧。歷朝歷代,最有故事的一向是歌姬舞女,月咏还能这么积极向上,这在游女中也算难得。 「等一下啊月月。」 游女们转身走开,她们显然还是不想放弃,一直没有发话的神乐却突然开口,小姑娘湛蓝的大眼透出雨后天空似的新亮,盛满笑意:「那或许并不是什么粗鲁的幻想。」 第141页 我微微怔愣——那眼神真是熟悉,璀璨夺目,又温暖得直逼人心。 * 神乐竟然与澄夜公主是好朋友,别说是我,坂田银时都吓了一跳,这傢伙边不满地嘟囔着「养出来的小鬼竟然比阿银还吃得开」,又不经意露出自豪的表情。不过我却是不太适合跟将军家的人相处这么和谐,于是把坂田银时偷偷拉到一边:「我前些日子在江户城里放了几个小玩意儿,现在去取回来。」 坂田银时脸色瞬间就变了,跟吃了苍蝇似的,他一把按住我的头压低声音:「卧槽你放了啥?!你不是早就不跟他们闹腾了吗?!这节骨眼上别闹出什么事啊拜託你!」 「放手啊……你放心好了,就是安了几个小地雷,又没引爆,我今天来就是顺道检查下有没有被雨水沖了。」我抓下坂田银时的手,示意他淡定:「这不还有神乐和新八在呢么,我怎么也得考虑他们的安全。」 坂田银时对我的承诺表达了怀疑,一直用看恐怖分子的表情目送我走出将军府的大门。我就郁闷了,虽然我有时候是有点冲动,但也不是没脑子的类型,他是不是有点担心过度。 地雷是我在几个月前探地形的时候顺手埋的,只不过不知道这么久之后那些地雷还有效没,我只能祈祷高杉买到的军火足够□。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我从来没有想过用和平手段跟幕府的人相处,这个什么倾城行动也给我好多不好的预感,太天真了,不抱着跟他们拼命的心思,到时候被人围剿了咋办,以为将军是这么好见的么,而且那个德川定定还是啥的……如果真的对铃兰太夫有情,一个将军,怎么也能抽空去看她一次。就算稍微怀着点愧疚之心,也不至于几十年放在一边不闻不问。一个女人能有几个几十年,青春都耗在不知尽头的等待里了。 我掀开地皮上的机关,探着身子往里面查看,看到压在一条火药线上的地雷安然无恙,才无声地笑笑——这个地方爆炸的话,也够幕府忙活几天的了。 之后我将各个地方的小玩意儿都检查了一遍,重新埋了一次火线,一切安排妥当后就见各路巡逻兵进进出出,比平时的警力密集很多。我留心探听了一下,居然是侵入江户城的反贼被抓获的消息。 坂田银时他们……没想到能坚持到现在啊,还不错。被点燃的火药线滋拉滋拉向四处蔓延,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里,军火库,粮仓,将军的大殿,要臣卧室……这些地方出事的话,那些傢伙就没有空闲来管坂田银时几个小蟊贼了吧。我不再犹豫,快速往监狱的方向靠近,那个地方……十几年前关着松阳老师,如今又扣押了坂田银时,我们这几个人,跟它还真是有缘啊。 从屋顶上倒挂下来,恰好遇上真选组的倒戈,怎么一个吉原太夫而已——还是早就过气了的——居然还牵扯到这些幕府的走狗吗。唔,不会是土方十四郎藉机卖坂田银时人情吧,他可不是帮了土方一次两次了。 「哇啊!凤、凤桑?!你怎么从这边过来了?!」 我挑了挑眉从房顶跳下来,泄愤般地把那个木栅的门砍成几节:「嗯,快走吧,你们几个还真是丢死人了,居然就这么被抓住。」 「因为……那位前征夷大将军本来就谋划了很多嘛,我们可是被他耍得团团转呢。」坂田银时挠挠头顶的捲毛,这样回应我。 外围突然响起爆炸声,我退到一边微微勾起唇角,小声对坂田银时嘀咕:「所以你也不要怪我这么久没有出现,我可是想了好多办法……为了救你们这帮蠢蛋。快点拿起武器,是时候大干一场了,我手痒得难受死了。」 坂田银时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忍不住一拳砸在我脑袋上:「你这傢伙是有多危险啊到底!」 我们一路像逃命一样往德川定定的府邸狂奔,坂田银时倒有闲心跟我闲话——明明不喜欢掺和这种事,不会只是为了给幕府捣乱才跟他们一起的吧。 我哼笑了一声并不回答他,急速前进的同时拔刀砍过去,剑尖带血,扫过之处倒下一片尸体。四指上缠着的髮丝在月光下明明暗暗,纤细又固执地将我缠紧。这是游女们的做法,却真的能将人心绑住。 ——因为,想试试这种羁绊吧,罹别将近十年的那种滋味,我也想重新拥有。 在月下,与你定下约定。 围剿的人因为江户城多处受到莫名爆炸袭击而少了很多,剩下的虾兵蟹将还不够我杀的。我在中途与坂田银时他们分开,在高处屋顶行走,担当了扫尾工作。本来就不擅长团体作战,战斗时又习惯地给那些傢伙致命一击,我来扫尾再好不过。 临近目的地的时候还是生了异变,几门大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正对准我们。我瞳孔勐然紧缩,踏着瓦片的脚掌微微拗起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脚尖落上青石的同时,长发从肩部倏忽滑落,手里的刀一抖就甩了出去,直直地□位居中央的炮手两眼之间。几个翻跃后退到一边,我朝坂田银时唿哨一声,多年培养出的默契不是假的,那傢伙也如法炮制,手里的木刀往上一甩,直取左方炮手。 只不过右边的没人管,大炮装备成功,已经朝神乐几个人开火,我暗道一声不好,谁知神乐那丫头却撑开伞,将火力都挡了回去。这让我受了不小惊吓——妈的夜兔族什么来头,一把伞就能挡下大炮,也太邪门。 第142页 事情发生得太过紧急,容不得我多想,月咏和信女已经夺取大炮,炮口调转,直接朝着将军的府邸发射了。 我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闹腾,轻轻按下被流弹打中的左手肘腕,鲜血一滴滴顺着小拇指流下来——一定不能让坂田银时他们知道,几个小鬼都没受伤,我却挂彩了,丢不起这人。 ☆、74说到松到阳老师就容易犯病 我落后坂田银时他们一步进入大殿,抬头便见一穿着屎黄屎黄色外套的老头站在楼梯最高的地方,一脸得意地俯视我们:「纵观古今,能如此愚弄幕府,玷污德川家家纹,除了你们前无古人。」 我懒得听他做更多又臭又长的演说,退到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手指轻轻在左手肘腕上捏了几下。除了火辣辣的疼痛,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碎壳之类的东西留在里面,伤口简单地用袖子缠了几下,现在有些渗血。不知道坂田银时他们要闹到什么时候,但愿这袖子能撑到住。 我最近还真是倒霉,肚子上的伤没好利索,手又受伤,攘夷的时候都没伤得这么频繁过啊……莫非真像高杉说的,好日子过久,身手退步了?不不不,才不会!我觉得我还能再战几年! 耳朵里突然涌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最初是一点点然后渐渐密集,从高台上到四周,像包围圈一样蔓延开。我皱着眉往坂田银时的方向靠了靠,拽了他的衣袖一下,右手在宽大的和服袖子里划了个圈,四指顺着圈的方向轻轻一握,拇指指尖指着还在唧唧歪歪的德川定定。 坂田银时眉毛微挑,点头表示明白。只不过我们俩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对策,敌人早有防范,显然想要引得我们进来瓮中捉鳖。这种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月咏似是对德川定定理所当然的态度感到气愤,甩手就是一把苦无插过去。我一直觉得月咏身上有股违和的正义感,明明干着暗杀的勾当,却正直得很,不像我一样,全部是扭曲的气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苦无在离定定十厘米远处被一串金环击落——那粉碎程度简直不科学。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傢伙,头上戴着鸟笼样的东西,身上是黑衣……记忆里最刻骨的部分渐渐甦醒,我瞪大眼看着他,瞳孔却急速紧缩——残阳,火,松阳老师……乌鸦!这些傢伙……是天道众的人?! 那一瞬时,周围一切的声音都静下来,我听不到坂田银时的说话声,听不到金属环的摩擦,只有腰间的刀,勐地涌出一股血腥气,丝丝缕缕缠绕过来吞噬了我的理智。一把拔-出那刀,刀鞘与刀身因为过分摩擦带出一串火花,坂田银时却在我之前动了起来,朝高台上的德川定定狠狠刺过去,他的木刀被那顶着鸟笼的傢伙挡下,我紧随在坂田银时后面,在那人抵抗坂田银时的时候,一刀刺向他的胸口。 我的目的别无其他,天道众……我见一个便杀一个。 那个人也是战场上的老手,侧了一□体躲开我的刀,右手从权杖里拔-出剑来往坂田银时身上砍过去。坂田银时竟然张嘴咬住了刀身,下一秒刀身便四分五裂。我被分了一下神,刀顺着那傢伙的身体滑过去,直直插进定定的耳侧,恰好与坂田银时的刀交叉成十字,将他困在其中。 下一秒,我们立刻被多重清脆的金属声包围住,条件反射往回抽手,抬起一脚狠狠踹在定定腹部,我的身体也藉助弹力后仰滑走一段距离,而后从高台上翻跃下去。 那个地方,交给坂田银时就够了吧,我不知道他是否记起了这些傢伙就是绑走松阳老师的罪魁祸首,我只知道,我现在要做的是……把这里的天道众,一个不剩的,全部干掉! 身体下降的过程中,那些拿鸟笼当帽子的傢伙扑过来的动作仿佛都变成了慢镜头,他们无非是抱着捏软柿子的想法,火力竟全部集中到我这边——正合我意。 我只放任身体按照早已熟悉的惯性,快速切割一切靠近过来的肉体,那鸟笼子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障碍,因为这些傢伙最终会被连着半边脑壳都削掉,脑浆和血浆混合在一起,迸溅到高台上。脚尖踩到地面的同时,几具没了脑袋的尸体与我的半截断髮同时静止在空中,然后轰然落地。 微微弯曲膝盖作为落地的缓冲,我直起身体将刀叼在嘴里,从胸口抽-出一根颜色掉得斑斑驳驳的红绳,像进行某种仪式一样,把披了一身的长髮缓缓束起扎成高髻。 就像我第一天见到吉田松阳那样,就像在攘夷战争里的数千个日夜里那样,我仿佛又回到那时候,还是我们四个人,身后站着恩师。 「假髮,晋助,你们俩的份,今天我也会砍掉的。」 我低声喃喃了一句,口中的刀掉落,右手接住的瞬间已经插入一个黑衣人的脑壳,金属刺破血肉的触感让我兴奋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刀刃旋转,浅蓝色的和服被喷了一身脑浆,横刀扫过,砍掉几颗脑袋。 杀了他们……杀光他们!我找了他们十年,这十年的帐今天就一起了结了吧。 后方突然有急速靠近的气息,我勐地扭过头,正见坂田银时被一群黑衣人围攻,金属锵然撞击的声音中,有细小的破空声传入左耳。 「后退!」 反射性伸出左手去抓坂田银时的衣领,手心却麻木一片,左手肘腕被打伤,连着手筋都伤到,根本不能顺利地抓握。我下意识侧过一点,坂田银时的身体直直地撞过来,我揽住他的腰,刀插-进地板作为缓冲,却还是被一股大力击出老远。 第143页 「小心!」 坂田银时眼睛勐然睁大,背后瞬起的几道气息夹杂着金属味聚拢过来,就算不看他惊恐的表情,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不知道被什么刺入肩膀,竟是一动都不能动了,而我的刀插进地板,更加拔不出来,若我此刻躲开自然是来得及,只不过坂田银时大概就要被人砍成几节了。索性松手弃了刀,我伸过还能动的右手按住坂田银时的背心,用力将他拉进怀里,然后往地上一扣,把他整个人扣在我的身下。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倒是背上被喷了几道温热的鲜血。尘埃散去,月咏和信女两个人正持着武器站在我们身前。 我抿住嘴唇低低道了声谢,信女却盯着坂田银时的肩膀突然眨了眨眼:「被刺中经穴了么,而且还是被毒针刺的。」她倒是干脆,我一直不敢动那银针,唯恐让他体内的毒素流窜,信女却随手就给他拔-出来了。 坂田银时见我直直地盯着他,仿佛也松出一口气,回我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向信女问道:「不妙么。」 「岂止是会动不了,要不把毒素吸出来……」 我正与坂田银时面对面,一听她这话,立刻低头将嘴唇覆在他伤口上,用力嘬了一口血。 「就会死……唔,你倒是干脆,不怕自己也中毒么。」 「不论那个假设后面跟着什么样的后果,我都不会让它发生。」我面无表情地伸手撕开坂田银时的衣服,右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又低下头在他肩膀上吮了几下,直到血液变成鲜红色才停下来:「银时,还有哪里被刺到了?」 「嘶——你没听她说也许会中毒么。」 坂田银时推了推我的脑袋,没多少力气,毒素已经开始发作了吧…… 现在却是没有时间给他恼火,我按着坂田银时的肩膀,将他腿上那根银针也拔-出来,低头便将嘴唇贴上去吸出几口黑血,然后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对不起。」 如果我没那么自负地将左手的伤藏起来,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如果我没有见到天道众就失去理智,也不会弄到这种糟糕的情况。我现在并不是一个人在作战,我要顾及同伴……一个不慎就搞团灭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说什么对不起啊你,白痴。」 我们这边正手忙脚乱,德川定定已经捂着肚子站起来,依旧站在高台上俯视我们,他大概想扯出个高贵冷艷的表情,只不过大概被我踹疼,一咧嘴表情显得很是狰狞:「……还真是棘手,与你对抗,还能活这么久的人很稀有吧,胧。」 「不……以前也曾经有过,敢与天抗衡的一头野兽。」被叫做胧的海带头只是盯着半跪在地上一脸震惊的坂田银时:「你的眼神从未变过呢,白夜叉。」 坂田银时并没有调查过天道众,对于他们没有那么敏感的神经也是正常,我十年来所有的痛苦都是为了他们而背负,再次见到阔别多年的「老朋友」却如犹在昨天一般,清晰得很……我站在坂田银时身后,默默盯着面前这个人,心中的仇恨几乎压制不住要冲破胸腔涌出来。 「吉田松阳只是组织了一群孩子学文习武而已。」 「所有的拉帮结派都被划归抓捕的范围。」 「培养出这样的野兽,吉田松阳……果真是个罪大恶极的男人。」 我的恩师……就是被这些噁心的肥猪害死的!那个有着温暖笑容的男人,那个会因为我们晚回家片刻罚我们紧闭,之后又心疼地煮好饭偷偷放在我们床头的男人……竟然只是因为他们这些位高者追求权利便成为刀下冤魂! 我缓缓直起身,将已经卷刃的刀从地板里拔-出来,头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朝德川定定冲过去,半路却被海带头拦下,我目眦欲裂地盯着眼前的人,不断抡起刀砍过去,毒药让我的动作不像以前那样敏捷,我却像疯了一样将生命里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右手——天道众……幕府!去死吧!去死——!德川定定!胧!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未察觉坂田银时什么时候加入的战局,握刀手已经渐渐麻木,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每一条肌肉,每一根骨骼,都颤抖着发出悲鸣。我跟坂田银时像竞技一样,此消彼长的撞击声不断迴响,那个叫胧的傢伙好似没有意料到我们还有这么顽强的战斗力,早已抵挡不住,他身上被我砍了几道大伤,一转身要躲,坂田银时的刀又追上来。胧抬手扔出几根银针,我已经顾不上躲避,端着刀沖了过去。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松阳老师!!!!!!!!!!!!!!」 坂田银时喊出松阳老师的那刻,我浑身的弦好像断了瞬间,手中的刀刺入胧胸腔的同时,膝盖处也被扎进几根银针,我腿软了一下,又握紧刀,一口牙几乎咬碎。胧被我和坂田银时推着急速往后倒退,狠狠钉进墙壁,我一松手软倒下来,顺手抓起地上一块残砖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朝着胧膝盖狠狠砸下去:「去死吧!去死!」 身体被谁一把捞起来,我像疯了一样把身边所有能当武器的东西都朝胧扔过去,热乎乎的东西从额头上流下来,挡住视线,我却看着他血肉模煳的样子开心地笑出声。 松阳老师……我终于、终于给你报仇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第144页 「阿十!阿十!!!」 谁…… 「喂!振作点!」 是谁……松阳老师…… 不…… 「银……时?」 「是我!……喂!喂!!!」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经在学校了,呵呵【。从现在到九月一日,会有存稿替我爱你们。 对了感谢小手给的地雷 ☆、75我们回家吧 昏迷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至少在我认为是这样的。 我听得到坂田银时说话的声音,能感受到他抱住我的手臂,身体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刺入毒针的地方麻麻得痛着,连着整条腿都动弹不得一下。不对……不光是毒药的原因,身体好疲惫,意识不断往黑暗中沉。 快点站起来……我还能战斗,我还能多砍几个人头下来! 松阳老师…… 佐佐木带着巡警组的人闯进来,给坂田银时身上打了一针解毒剂:「敢挟持公主大人,你可真是个让人难以捉摸的男人。这次就算还债了,只不过解毒的血清暂时只有一支,你就拖着这样的身体继续呆在这里吧,这次你可真的会变成垃圾哦。」 「公主大人的话,这里就还有一个……虽然我是极不情愿拜託你这种事,但是这次,我们家公主大人就麻烦你帮忙安置了。只不过每次都把自己当成将军,这傢伙某种程度上也是棘手的很。」坂田银时的手掌贴在我的额头,又沿着脸侧滑下:「安心哟,我会帮你把刀□定定那混帐的○○里。」 他将我轻轻放在地上,拿了把掉在地上的刀起身就走了:「我说你,拖到现在才还债,还想把滞纳金都赖干净不成吗混蛋!」 「又想敲竹槓吗,开价多少。」 「定定的人头。」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微微侧过头,半合着眼看到坂田银时浑身浴血的背影想要朝他伸出手,手指却只贴着地板移动了方寸的距离。 「啊呀呀,真是好险,」枪声响起的同时,我头顶上便有一个举着刀砍下来的黑衣人应声倒地:「差点让『公主大人』被砍了,到时候可是会被那凡人好好敲一顿的吧。」 白皮鞋在我面前停住,佐佐木俯视着我朝他的手下挥挥手:「找个担架抬下去,好好照顾。」身体被架起来,我听到佐佐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想要见你这位公主大人的人还真多呢,不过作为精英的我,还是不要失信给那个麻烦的傢伙比较好,如果是旧情人应该会很快找来吧。」 我被抬到一个房间,巡警组治下真是严格得可怕,一路走过来,他们两个居然都没有聊过一句天,到了房间放下我就走了。我此时已经能睁开眼,手脚却还是不能动——这种任人宰割的状态真他妈的难受,很久之前我也经歷过一次这种情况,灭辰罗那时沙加救了我,却给我煳了一身臭臭草,然后就那么不动不言地躺了三天。 过了一会儿进来两个侍女打扮的人,跪在地上对我行了礼之后就动手拆起我身上的衣服来,她们倒是仔细,将我手臂、肩膀和腰上的伤都一个不放地照顾到了。两个侍女出去之后,又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往我胳膊里打了一针针剂,然后又是一番折腾。我有些郁闷地闭上眼——不愧是贵族的少爷,有钱人快去死吧。 等他们折腾完了,我终于能好好喘口气,这里的人来来去去都不说话,憋死了。大概是因为那针药的作用,身体渐渐恢復了力气,我坐起身捏捏包好的手臂试着把外衣穿上。没心情再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坂田银时说话还是挺懂艺术的,他跟我说要刺穿定定那混帐的○○,却没说要杀了他。定定是前任征夷大将军,怎么可能随便就让他砍了呢,更何况他背后还有那群八咫鸟,倒是坂田银时他们这次跟幕府正面战斗了,说不定就要背负一生的污点。 这种事,还是我去做好了。 不知道这到底是哪儿,墙上倒是挂着一把佩刀,走过去拿了佩刀翻窗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余毒未清,走了没多久我就觉得浑身疲惫得不得了,而且肚子居然开始咕噜噜喊起饿,我囧了着脸往肚子上拍几下:「不争气的东西,再坚持会儿。」莫非现在真是变成饭桶了吗,中午明明吃了超多的啊?! 重新到达幕府时,这里已经一片狼藉,真选组的人居然也掺和进来,一大群人混战。其实我对这种情况还是感到惊讶,真选组不是隶属幕府来着么,怎么跟江户城的护卫军干起来了,近藤突然脑抽想要谋反的可能性简直比坂田银时戒掉甜食的还小,我只能猜测是他们幕府内部本身出现动乱。 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我站在房顶上远远看着定定和胧在那高塔之上,忍不住勾起个冷笑。胧?哦——命挺大的嘛,看来是没死成。德川茂茂所说的话我是一句都不漏地听到了,既然幕府不再是他们的保护伞,那么要解决的只有天道众这一条线。呵呵,等着吧,老子会好好照顾你们的,把你们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地杀光!一次不成,我还能杀两次,两次不成,我就用五年,十年的时间刺杀百次万次!这次被我捉住尾巴,只要我不死,八咫鸟,德川定定,你们都别想要有好日子过。 我突然想起前不久见到高杉时他说的那句话——大鱼要上钩了。嗯……他说的到底是德川定定呢,还是天道众?看来他倒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做了许多事情,高杉晋助这些年也是一直没有放弃过调查老师的事吧。 第145页 德川定定见大势已去,便连同受了重伤的胧一起离开,我在屋顶上起起落落地飞奔过去,紧紧跟在他们身后。我并没有压制自己的气息,只不过胧还是受伤太重,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我,我跟着他们来到一艘飞船——看来是想逃跑。我张开和服,袖子里的钢丝直接弹出去钩在船缘,收回的时候一股大力拉着我的腰拽上去,轻巧落地,我迅速找了个地方藏住自己。 这正合我意,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飞船上,老子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一顿再送他们去地狱。我本想等飞船起飞,只不过一会儿便嗅到浓郁的血腥味道,显然这里已经有人先我一步大开杀戒了。是谁?高杉晋助?可恶……看来只能在这里动手了。 「不管是哪只不识趣的秃鹫抢了我的甜头,老子现在真是非常不爽。」 我一脚踏在船沿,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德川定定和胧,佩刀横举在面前,缓慢地将它从刀鞘里退出来:「不过,能捡了你们两个,也算不吃亏。」 他们身后的人突然抬起头,露出坂田银时布满血污的脸,他仰脸看着我:「对不起啊,还以为你睡着了,就被阿银抢先了呢。」 ……他居然在这里。 「只不过我现在还是不想让步,让我亲自带他们上这艘通往十八层地狱的船吧!」坂田银时话音刚落,头上的斗笠便打着旋飞向胧,洞爷湖紧随而上,将他一刀便抽了出去。 「伤员就给我好好去休息哟……」 我从高高的船上跃下,刀刃贴着定定的脖子划过,身体在空中翻腾一周落地,我举着到后从定定身后架在他脖子上,一滴血沿着刃尖滑落:「切,真狡猾,只留给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子……不过算了,吶?定定大人,不如在这最后的时刻,跟我玩玩儿怎么样。」 抬起一脚将他踹在墙上,揉身上去,刀刃贴着他的侧脸插-进墙壁:「你可不要乱动,我没做过s-m这种精细活儿,一不小心就给你割掉只耳朵,削去个鼻子,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样说着,我突然扯起嘴角,手中的刀勐然拔-出,刀光一闪便割掉定定一只耳朵。听到他杀猪似的叫声心情爽朗起来。 「你看吧,都说让你别乱动了,流了好多血,好噁心啊。」我一把抓住定定的衣领,伸直胳膊将他死死按在墙上:「接下来可不要再乱动了。」 「啊啊啊啊!你这个臭婊-子!居然敢动老夫……」 「大人你有口臭。」 刀身贴着定定的脸削下,片掉一块肉,我挑了挑眉:「叫得这么起劲,看来定定大人挺尽兴的。兴致真好呢,我们来玩儿一个游戏吧,你就用刚刚那个分贝,说……『吉田先生,对不起』,我听不到声音的话,就像刚才那样让你叫得更大声,怎么样?」 我一刀插-进定定的肩膀,握着刀柄狠狠旋转着连血带肉地抽-出,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说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混帐!」 「说错了呢……重说!」 刀尖一转,在定定脸上豁开一道口子,血肉外翻着能看到里面露出的牙齿,我高兴地把刀上的血往他身上抹了抹:「定定大人你还可以多出几次错,总之你这一身肥肉都养了半辈子了,稍微削掉几块也不会太心疼,对吧。」 「……你这个……啊啊!」 定定被我砍了几下就只剩出气没进气了,我有些生气,手一抖又割掉他半边耳朵:「给我说『吉田先生对不起』!用丹田发声!老子听不见!」 「对……对不起……啊!」 「加上吉田先生,没听到么你这个蠢驴!」 手一抖在他胸口横切了一刀,一股恶臭突然涌入鼻腔,微微眯起眼将视线移到定定的身下——哦呀哦呀,居然被吓失禁了。我用剑拨弄着他前面的那坨肉块,挑着他的裤裆一下切裂,刀尖划过定定的腿根,切了一条血痕:「定定公,你这玩意儿好像不好用了,我帮你切掉怎么样啊?」 「住手……住手啊啊啊啊!我说我说!吉田先生对不起!快住手!」 德川定定像崩溃了一样,尖声叫说出这句话。 「你还挺在意这玩意儿的嘛……」我愣愣地呢喃着,随即单手捂着脸放声大笑。被我切得浑身是血的傢伙就躺在一堆鲜血和屎尿混合物中疯了一样不断重复那句话。 吉田先生对不起…… 吉田先生对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变成低低的呜咽,我松手扔了刀转身离开那里,眼泪混合着脸上溅到的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呜……老师,对不起……我如今能杀这么多人,我可以为你杀了天下所有的人,却唯独救不回你。 身体里的力气被抽干了似的,眼前一阵阵地发花,我只靠着本-能,像游魂一样找到坂田银时,他那里的战场也落下帷幕,坂田银时被神乐和新八扶着站起来,我有些费力地扯起唇角朝他笑笑,想要走过去,却一脚踏空从屋顶跌下去,条件反射打出去的钢丝却软绵绵地没有缠住任何东西,身体就这么不断往下落。 脑袋现在有点迷煳,不知多久之后,身体下落的趋势勐然停住,手腕被紧紧拉着,我抬头看了一眼,坂田银时那头乱蓬蓬的捲毛就这么印入视网膜的最深处,再也无法散开。他咬着牙用力将我拉上去,我便整个人都扑进他身上。 第146页 「白痴你这是在做什么!阿银刚刚跟恶龙战了一场没力气玩儿特技救人啊!受伤了就好好在屋里呆着干嘛还出来!」 我赖在坂田银时身上不动弹,他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只好将我横抱起来,我便顺势缩进他怀里。 好累啊……身体好累,心也好累…… 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抱怨的话却一句说不出口,将脸埋在银时胸口,近乎贪婪地吸取他身上的味道。许久之后,沸嚣不止的心脏终于稍微平静下来:「银时……我想回家,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盼望着看到留言,话说,我本来想写丧尸梗的h,但是觉得那个流着脓带着水有点重口大概会接受不了,我就不写了吧=-= 对了,直到完结,存稿箱的更新时间都在中午十二点整 ☆、76这是这正经的银时番外 坂田银时再与凤十字见面的时候,差点忘记怎么跟她相处,而少年时代的在一起厮混的过往也早已在记忆中某个角落里沉寂许久。 相隔那么久,他都快将她嚣张的笑容抛诸脑后时,那傢伙又突然堂而皇之地出现,用那样悲伤的眼神看着他。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隔了那么多的人,却让他一眼就认出她。 坂田银时心中又痛又气,他并不是那么坚强的人,他也会难过,也会害怕,只不过他比一般人更懂得沉默,更懂得让自己看上去不在意而已。所以他们的初次见面并不怎么愉快,嘴里说着最能刺伤对方的话,伤害彼此的同时,自己却伤得更深。 第一次见面时坂田银时就在想,这傢伙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看在食物的份上,他给了她亲近过来的机会,然后又在第二天悄然离去。并不是他多么绝情,那时候,坂田银时已经流浪了很久,像战场上的孤魂一样,在尸体里摸爬滚打,小小的一个孩子,却早已失去孩子该有的纯粹。而凤十字跟他一样,是个飘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唯有一点不同,对方比自己更幸运,找到灵魂的临时栖所,而他仍旧是孤独的。坂田银时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离开——也许是不想看见另一个自己,也许隐约害怕得到之后马上又失去,谁知道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直坚信有完美笑容的女人才美,但是那傢伙这次回来后就变得阴沉沉的——相反,讨厌的一点倒是丝毫没变,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都没有打算谁改变,就像明知道他更想看到她微笑的样子,到最后也只是木着张脸,眼神空洞地面对他。 坂田银时心中的气闷简直爆表,用戏嚯的口吻叫她「公主」,看着她眼底微茫的怀念迅速消退,最终连一点点希望都不剩下时,他才勐然醒悟过来,心渐渐下沉——为什么唯有对她,他一点宽容都留不出,想着将她逼到死角,逼她缴械投降。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饮血姬」这种事,甚至刻意躲避提起那八年的漂泊,就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离别。 凤十字跟高杉晋助去了宇宙,坂田银时知道这消息的时候还是在三年前,那时他正漫不经心地叼着根棒棒糖,一不小心就把糖块连着棍子一起咬断。坂田银时早就学会不动声色,就像他这时从脸上看不出丝毫不妥——早就习惯了用这幅表情对待任何突发情况,又或许只是习惯了掩藏心中的寂寞。两个危险的人聚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这情况有无数种可能。从以前他就知道,凤十字表面上看起来挺精明,但实际上是个白痴,智商还算正常,人情世故方面却一塌煳涂,经常被人几句话就忽悠得找不着北。而高杉晋助却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每次两三句话就能将她玩弄于股掌,他所需要做的,仅是对某些事略作点播,然后就可以坐享其成。 坂田银时有心提醒,却牢牢记着凤十字的话——你是不是也看不起女人。他哪里敢看不起,他简直要跪下对她唱征服了。 从来没见过这种女人,第一次居然是她开口问——要不要做,坂田银时当时的惊讶不比第一次知道她是个女人要小。 军营生活清苦,他们这些军痞一样的小伙子,有事没事就凑在一起聊些黄色笑话,深夜里就有了不得不纾解的欲望,闷在心里憋得浑身难受。坂田银时自然不例外,只不过他比较喜欢静静地躺在一边,听别的少年用熟稔的口吻谈天,聊起栅栏后面的女人,聊起酒肆门口高高挂着的充满诱惑意味的红灯笼…… 那些年,少年的身体已经开始悄悄地发育,凤十字一张脸却越长越漂亮,脸部的线条也越长越柔和,有少年的英气,更多却是他不熟悉的,少女的柔美。只不过对方仿佛没有这种自觉,依旧时不时地像小时候一样,钻他被窝比钻自己被窝还麻利。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做会给自己造成多大困扰,于是从某天夜里开始,坂田银时便接连不断做一些奇怪的梦,那些梦没有开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身体已经无法控制,疯了似的蹂躏身下的人,在那人身体里狂暴地进出,耳中都是甜腻诱人的呻-吟。 渐渐的,梦里的人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张熟悉的脸,先是浸满汗水的额头,微微皱起的眉毛,紧闭的双眼,不断开合的薄唇……那张熟悉的脸,不是凤十字还有谁。坂田银时勐然惊醒,怀里温软的唿吸提醒着他现实与梦境的差异,坂田银时低下头,不意外地看到怀里睡得口水横流的凤十字,一条胳膊越过被子压在他脖子上,整个上半身都贴在他胸口,说此时四肢交缠也不为过。 第147页 坂田银时抽着嘴角一把拨开那傢伙的手臂,后者只嘟囔几句,翻个身又睡过去,坂田银时很无奈,这时早就睡不着了,总不能数着数等天亮吧。他只好偷偷摸下床——把内裤给洗了。 坂田银时本来是不屑军中某些同伴之间互相抚慰的行为,从那天晚上之后,他却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些下流的想法——那种纤细的身体,那种美丽的脸,就算是男人也没关系吧。他想像了一下凤十字躺在他身下的场景,觉得噁心之前,胯-下的兄弟就首先精神起来了。 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他知道不能让他知道—— 坂田银时一边抽着嘴角纾解生理需求,一边如此给自己洗脑,他从小就看着凤十字那傢伙,傲慢得不得了,被知道自己对他有这种想法,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对男人产生这种绮念,也太噁心了。 再后来……坂田银时便知道了,「他」原来是「她」,与此同时,她成了他的女人。 她警告他不许泄露秘密,傲慢霸道的态度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只不过此时她脸颊绯红,丰满的胸口剧烈起伏,带着喘-息的声音完全构不成威胁。坂田银时紧了紧手臂又将她压下去——这个白痴…… 算了算了,总之他会跟在一边好好看着的。 八年的时间,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面,那时候坂田银时刚离开战场没几年,才在江户的小角落里安顿下来,偶尔一次逛街看到高杉晋助带着凤十字在大街上晃过去,他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心中想着她是否已经原谅他,毕竟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还是忍不住追上去,但是那个时候,她已经不认识他了…… 那种完全陌生的眼神,丝毫怀恋都没有,冷冰冰的,像一部机器一样。 坂田银时早就习惯了离别,而且每次都是单方面的放弃,一个一个……从他身边走过去,背影也不留下。但是他可不像那些不要脸的混蛋,他不是那种一夜风流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无情嫖-客,所以他一个一个……全部都将他们背负起来,每一个同伴,直到他的脑袋不听话,将他们忘记。 坂田银时很理解,是人都会忘记的。 但是他不能放任她变成那种杀人的机器,坂田银时想要拦住他们,他明白他们的痛苦,他自己也痛苦,但是坂田银时不想看到昔日的同伴因为一些无谓的事情弄脏自己的手,尤其是看到她那个样子,他就觉得心里堵得喘不上气。 只是坂田银时失败了,没有赶上他们的脚步,追上去恰好与凤十字擦肩而过,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上飞船的背影越来越小。 坂田银时看了许久,终于嘆出一口气——也好也好,她不记得了,连着他们的过去和所有痛苦的回忆,不记得的话,就不会再难过了。 她刚到地球就惹了麻烦,杀了一群天人,被真选组的人到处抓,只好住进高天原躲起来……这些坂田银时都知道。看着她去杀人,去幕府捣乱,破罐破摔似的,他却知道她只是在跟他发脾气,像小时候他责怪她吃了自己那份糖圆子,她便在下次当着他的面把所有的甜点都吃光,一个都不留给自己,明明讨厌甜食,却赌气似的不断往嘴里塞东西——不让我这样做,我就非要这样做,总之你也不会在意,气死你。 坂田银时确实被气个半死,但是他拿她没办法,他不可能每天都盯着凤十字,她的态度更是让坂田银时连劝说都无从下手。 ……果然对付女人就要用特别手段,特别是,那傢伙还是他的女人。管她在宇宙里做了什么,在他面前,她便只是那个身份,甚至连「昔日的同伴」这种身份都淡薄了,每个人都有独占欲,坂田银时的独占欲被懈怠的表情掩盖,却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少。 坂田银时神情有些恍惚,也许是人在身体虚弱的时候,总会想起些陈年往事,从被刺中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支撑着身体,还是被人只用两根手指就击出老远。飞出去的瞬间,身后被裹上柔软熟悉的身体,坂田银时马上就知道她想做什么,想要挣脱却做不到,身体无法动弹,五感更加清晰,金属与木地板摩擦时带出的火花溅在手背上疼得很,坂田银时一回头,便看见她线条紧绷的侧脸,那种被恨意淹没的表情,跟以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事情发展得太快,坂田银时想要推开她,却早已经被那个纤细的身体护住,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刀全部砍向趴在身上的人。深埋在灵魂里的软弱感觉又涌上来,他的身体动不了,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坂田银时被毒针刺到——或者只是被突发状况吓到,他舌头都有些发麻,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 坂田银时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对方的道歉,软绵绵的,与她表情完全不符的道歉,他只觉得全身的伤都疼不过胸口。她从来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清醒的时候就杀,杀……不清醒的时候,还是杀。 凤十字晕在他怀里,唿吸都微弱得几不可察,坂田银时从来都没见过她这样,他那时不知道凤十字已经怀孕,只是觉得手心的生命马上就要消失,怕得要死。 她是世界上最锋利,也最脆弱的兵器。 德川定定是怎么死的,坂田银时心中清楚,除了高杉晋助那厮,还会有谁,桂虽然也够二,但是脑袋里黑洞太多,那会儿说不定还在哪儿待机,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除了那个天天想着毁灭世界的高杉还有谁。 第148页 只不过就算高杉晋助不出手,德川定定也活不了了,见到他的时候,那老傢伙全身冒血,神经质似的喃喃着「吉田先生对不起」,他那样子很诡异,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唯一完整的额头上刺着「猪」的字样。 凤十字一脸青白地出现在他面前,从高楼上跌落下来,坂田银时撑着一副残破的身体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同时发现了她袖子里飘出来的钢丝,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她现在很虚弱,虚弱得……将钢丝钉入墙里的能力都没有。 坂田银时气得想骂人,没力气折腾就乖乖待在后方就好了啊!乖乖待在他背后,像一个软弱的女人一样,被他保护着,那样就好了啊……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苍白的脸,另一只手贴在她的小腹上,微微嘆口气——这傢伙,这孩子,命还真大。 「我们私塾的椅子感觉都变小了,当时是怎么能坐得下去呢。」 坂田银时回去松下私塾看过一次,却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他趴在她床边轻声呢喃,手指停留在她苍白的嘴唇上,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失神:「只不过现在大概都变成什么希望小学的地址了吧,哼,死心吧你个混蛋,阿银是不会带你回去看的哟,乖乖活在现实里吧……」 跟他一起,从那个有夕阳,有松阳老师,有松下私塾的美梦中走出来;从那个,有夕阳,有松阳老师,有松下私塾的枷锁中,走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没崩希望没崩希望没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写这章的时候我状态相当不好,改了好几次不知道有没有把银时崩成渣渣【跪地 ☆、77你是白是无垢派还是婚纱派 我醒来的时候脑袋依旧是晕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好久,它才停止旋转,我转过头就看到坂田银时坐在一边,脸上盖着本《jump》。唔,看来是……咦,这里是哪儿,万事屋可没有这种程度洁净的墙壁,这是……医院么? 「银时,咳咳……妈的,嗓子怎么跟堵了似的……」 才说了一句话,喉咙里像被砂纸擦过一样,我一只手捂着脖子,撑住床铺想要坐起来,旁边一直像睡着了似的坂田银时却突然扑过来,按着肩膀将我压到床上,我疑惑地看向他,后者用一种……人类语言无法形容的表情回看我——啊,仔细一看好像又很正常,是平时那种没精打采的死鱼眼。 「那个……你现在,还是休息比较好。」 「为什么突然……嘶!头好痛,怎么跟脑震盪了似的,好想吐……」我好像没被打到过脑袋啊,倒是德川定定被老子狠狠揍了一顿。我伸出两只手抓住被子晕乎乎地躺在床上,对坂田银时因为我一句话就扭头扑去抱窗帘的行为感到甚为无法理解。 「银时,你干嘛那张脸,莫非老子得了绝症么餵。」 「比绝症还严重啊,简直是人生的绝症啊……」坂田银时小声嘟囔了一句,从旁边拿过一杯水递到我嘴边:「你这傢伙,居然都这种情况了,还那么能蹦跶,出个意外可怎么办啊你这混蛋。」 喉咙里滑进甜腻的液体,我不适地咳嗽了一声,坂田银时餵进来的水立刻顺着嘴角全部流出来,我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这什么东西!尝起来腻死人了,为什么放这么多砂糖!」 「抱歉抱歉,好像是拿错阿银的杯子给你了……」坂田银时用手指在我唇边揩了两下,还不满意似的大拇指腹压着我的嘴唇轻轻碾了几下,然后在那儿自言自语:「糖分可别浪费。」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坂田银时低下头来含着我的嘴唇吮-吸,后者舔够了淡定地退开,一脸若无其事继续看他的《jump》。奇怪……太奇怪了,虽然坂田银时平时是会时不时抽风,但是这样纯粹的亲吻还是没有过几次的,他本来就是个不善于表达的傢伙,这种亲昵的动作更是很少有,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好一会儿,我们俩谁都没说话,我清清嗓子打破诡异的气氛:「你今天不去工作么,怎么一副要长住的样子。」 「啊……还是要休息几天的,现在回去也不会有委託,没关系的,万事屋暂时交给神乐和新八就可以了。」坂田银时把手指塞进鼻孔里挖来挖去,发出的声音就相当含混了,像没睡醒似的。 我蹭着枕头点点头:「随便你吧……话说,定定那件事怎么样了。」 「在监狱里被不知名的人摘了脑袋……我说,你现在不要操心这种血腥的事情好嘛,会影响%*@#……」坂田银时后面的声音又低下去,我这种敏锐的听力都无法听清他的声音:「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要不要吃东西。」 「什么?!睡这么久了!怪不得……饿死我了快去吃东西!我现在感觉自己都能吃一头牛。」我说着就撩开被子往地上踩,坂田银时却立马抬手压住我的脑袋,将我强硬地按下去,然后从身后拿出个保温桶一把塞进我怀里。 「在床上吃!」 我抱着保温桶瞪大眼看着又像尊门神似的坐回去看书的坂田银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银时,你的书好像拿倒了。」 「乌、乌鲁赛!吃你的饭!」 * 于是现在变成这种情况,我木着脸半倚在床头用勺子从保温桶里往外挖鸡肉饭,坂田银时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捧着本书挡着自己的脸,偶尔翻过一页发出哗啦的声音,房间里安静极了,有时候坂田银时好久都不翻书,反而是我咀嚼的声音最大。我知道这情况绝对不正常,其实除了刚醒过来那会儿以外,到现在为止我好像就没看到坂田银时的脸,他一直用本《jump》挡在前面,给我拿水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看我,却好像时刻都能注意到我的动向一样…… 第149页 这傢伙在搞啥子飞机啊! 「别吃太多了,喝汤。」 我无意识地往嘴里塞了一勺米饭,听坂田银时突然这样说就被呛得狠狠咳嗽一声,之后才动作僵硬地打开保温桶底层:「哦……」 看吧,又来了。 我捧着饭桶把嘴唇凑在边缘上,吧唧吧唧地把浓稠的汤汁都吸进嘴里,却一瞬不瞬地瞪着大眼盯住坂田银时的书——其实我是想看他书后面的脸,坂田银时总是这样,看上去好像挺淡定的,但是其实……手在微微颤抖呢,每次都把紧急的事情搞得毫无紧张感,他现在这种表现不是出了大事才怪。 我放下保温桶打了个饱嗝儿,舒服地伸手摸摸肚子,身体就仰着往被子里出熘进去:「我说,银时啊……」 「嗯?」 「嗯……这饭是哪里买的,好好吃。」我抽了一张纸巾往嘴上胡乱擦擦,本来我是想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就看他现在这德行,直接问的话他肯定不会告诉我,说不定还要随便搞个理由煳弄过去,总之他是最擅长这种事。 「唔,那个你就不用管了,好吃的东西一次也不能吃太多哦。」 「每天吃巨多糖分的你有啥立场说我。」我摸着下巴情不自禁挑了挑眉梢:「是你做的吧。」 「……」 「我吃得出来哦,你也知道,我五感比平常人要敏感许多,能在鸡汤里还尝出微妙的甜味来,那根本不是刻意放的,反而像煮饭的厨师身上带有的味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还会有谁有这种特质,嗯?」说着话,我伸出手捏住他捧着书的一角轻轻拎起来,终于完全看到那张没精打采的脸:「银时,你怎么突然这么勤快?」 「你这啥意思,说的好像阿银平常很懒似的啊?」坂田银时张开手一把按在我脑袋上往外推了推,却没用多大力气。 「因为很奇怪啊!你到底做了什么瞒着我?」我摇晃着手撇过头,一把抓住他柔软的头髮,微微眯起眼:「喂,你说,是不是又跟谁酒后乱性了才突然想到要讨好我!这次假戏真做了对吧!」 坂田银时被我烦得不行,一抬手抓住我两只手腕,身体却靠过来,手臂环过我的身体按住背心:「别瞎猜好吗?!啊——抱歉抱歉我错了,女人的多变根本没什么啊,孕妇脾气变得多疑暴躁才难搞定啊可恶!」 我瞬间停止了挣扎,趴在他胸口沉默一会儿,勐地抬起头:「你说了什么?」 「啊……没什么。」坂田银时低着头看我,张了张嘴发出一声干涩的声音,眼神却不由自主滑到我肚子上:「就是……那个……」 我按着坂田银时的手渐渐僵硬起来,蔓延到全身,最后却轻轻颤抖起来:「银、银时,你说……孕妇什么的……哎?!我、我——?!」 「冷冷冷冷静!总之先冷静!」坂田银时抱着我的手突然收紧,手劲大得几乎要将我捏碎:「那个啊!那个总之……早晚都会有的吧!只只只只只不过是早一步超越了而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才冷静啊想杀了我吗!」我伸出一只手按着坂田银时的脸用力往后推:「喘不过气了……快放手!」奇怪,一定是医院搞错了吧,老子怎么会怀孕来的……不过看坂田银时这傢伙跟我担心的明显不是一个地方,他已经完全陷入突然当爹的焦躁中,之前表现出来的镇定完全都是伪装,这会儿连脖子都红了…… 坂田银时终于反应过来放开手,我咬着嘴唇沉默良久:「你确定我有了?」 被问的人眉毛一抽,一把抱住脑袋:「拜託现在不要问那种问题啦,阿银还没有准备好回答这种问题……总、总之……先好好休息啊你……」 「哦……」我应了一声之后喉咙有些发涩,撇过头去顺势缩进被子里:「没准备好就打掉好了,总之我也没准备好。而且按照理论来说,我应该是不会怀孕才对,说不定是医院搞错了。待会儿帮我喊医生查一下。」 「你在说什么啊……」坂田银时突然安静下来,低着头刘海挡住眼睛,我半边脸被被子盖住,隔着缝隙盯着他,此时才注意到坂田银时下巴上居然露出些微妙的胡茬:「说什么搞错了,阿银我啊……可是盯着主治医生反覆确认一天了,之前还在担心你蹦蹦跳跳地跑去虐德川定定会出什么意外,结果这么轻松就说要打掉什么意思啊你?!」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还不是他自己先说什么没准备好吗!坂田银时这种说话跟没说似的傢伙,根本不知道哪句是真的,说想要被小孩子环绕着,现在却跟我说。以为老子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孩子,难道想这样么,我只是……不想让他觉得麻烦而已。妈的居然还凶我…… 想着想着就觉得委屈,于是咬着被子啜泣起来。 「哎、哎?干嘛哭了你……喂!」坂田银时慌忙把手贴在我的脸上胡乱擦拭,我也不躲开他,只是默默地滚泪珠子——其实我也怀疑啊怎么变得这么脆弱啊我?!只是稍微有点委屈而已,怎么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了奇怪啊?! 「对不起我错了,哎其实你这样哭的话看着还蛮爽……呸!是阿银错了!拜託饶了我吧真的!但是我绝对不会同意你做那种事的!」他挤过来侧坐在床边将我从被子里挖出来抱住:「不要哭了啊……特殊时期影响心情可不好,我可没说过不要那种话吧,你知道吧!就像……就像突然中奖那样,必须要有个缓冲期才行,太兴奋的话会血管爆裂而死的啊真的……」 第150页 我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闷闷地抽噎几下:「好痛……」 「啊?哪里痛?难、难道肚子痛?!医生——!救命啊医生!!!!!」 「没有……白痴!」我抽抽嘴角一把捂住坂田银时的嘴,声音仍旧带着哽咽:「呜……你、你的胡茬……扎得我好痛。」 坂田银时囧了一下,然后像安抚猫咪一样在我脑袋上揉两把:「真麻烦啊你……话说你总赖在床上害我也想睡了,就这样吧,一起睡吧,总之先睡饱了再说吧!」他说着就挤上床来躺进被子里。 我抬头看他一眼,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折腾了一会儿身体疲惫的很,还是往坂田银时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嘟囔着抱紧他:「可恶,那根本不怪我吧……」 过了许久,旁边的人伸出一只手轻轻环着我的腰,像梦呓一样低声说道:「睡着了吗……啊……真是的,我啊……其实是想问,你是白无垢派还是婚纱派的……不过算了,应该,都挺好看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文到此完结,之后有几个番外。感谢大家的支持╭(╯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