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村长的厉鬼儿子结了冥婚后》 第1页 [仙侠魔幻] 《和村长的厉鬼儿子结了冥婚后》作者:panda宝【完结】 本文又名《遇到厉鬼后我的无神论破了》,《那些白天种地,晚上与厉鬼斗智斗勇的日子》,he 苏时圆回到红河村,因为某些原因答应村长傅伟业跟他儿子傅念初结冥婚后,灵异的事情就发生了。 首先是冥婚当夜过后,苏时圆莫名浑身无力,面色极其憔悴,一副被吸了阴气的模样。 苏时圆强行安慰:没事,可能没睡好。 冥婚第二天,身上赫然出现两个紫红指印。 苏时圆:不对劲不对劲…… 冥婚第三天,厉鬼骤然现身,吃遍了她的豆腐。 苏时圆:妈呀,大师救我! 然而,苏时圆不仅没能摆脱傅念初,还被迫带着他的骨灰盒回到家,从此过上了白天辛苦种田,晚上被厉鬼纠缠压榨的生活。 不久,苏时圆就每天一副肾虚模样。 本以为再惨也不过如此了,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事让苏时圆更为崩溃…… 内容标籤: 时代奇缘 虐恋情深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时圆,傅念初 ┃ 配角:傅伟业,江碧春,陈桂花,傅延,傅怀蔓 ┃ 其它:鬼怪 一句话简介:一边种田一边与厉鬼相处的日子 立意:每天都要与厉鬼斗智斗勇! 第1章 这个冥婚我结了! 半夜,月光已被浓重的乌云笼罩,村长傅家祠堂里还是灯火通明,窗户贴满了红色的双喜字。 祠堂里整齐摆放着傅家的一排排牌位。 中间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单独的牌位,插着三只香的香炉以及一个骨灰盒。 那里面正是村长傅伟业的大儿子,傅念初的骨灰。 这里正在举行一场旧式冥婚。 苏时圆站在祠堂中间,头髮上别着一朵深红浓艷的大红花,身着正红色衣服,脚也踩着一双红色平底布鞋。 她的一身都红艷极了,像是一朵绽放的玫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傅伟业手捧着骨灰盒代表着儿子与苏时圆完成了这三拜。 期间除了司仪带着微颤的声音,没有其它的动静。毕竟在场的包括苏时圆在内也只有四五个人。 冥婚特意选在了午夜,这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刻。 冥婚礼毕,苏时圆与傅念初的骨灰盒被一同送进了婚房。 刚进了婚房,傅家的人就都退了出去。房里便只剩下了苏时圆一个人。 苏时圆打量了一下整个屋子,触目尽是一片红色。红色的蜡烛,红色的床单,红色的自己…… 苏时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把鞋子一脱就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这冥婚的仪式也未免太复杂了,进行了一整天。 从凌晨六点她就被傅家派来的人给叫醒了,打扮了半上午才坐着轿子慢悠悠地摇到了傅家。 因为是冥婚,也没什么人硬凑上来看热闹,所以一路上迎亲队的敲敲打打显得有些寂寥甚至渗人。 不过苏时圆并没有太在意,一路上她都在盘算冥婚之后,村长傅伟业给的作为冥婚新娘的十万块钱报酬怎么花。 没错,她就是为了这十万块钱才答应结这场冥婚。 苏时圆本也是红河村的村民,只是到十五岁就离开村子出去社会闯荡了。 这也是被逼无奈,在苏时圆很小的时候她的父母便都去世了,一下子成了孤儿。 亲戚们也不愿意收养她,她只能一个人住在老屋,幸亏有邻居帮衬着才没有饿死。 但仅仅只是不被饿死的程度,所以到了十五岁苏时圆便收拾好行李进城打工去了。因为年纪小,又没有学歷,她只能干些体力活。 摆摊卖衣服,给人擦鞋,甚至连砖她都搬过,可惜挣来的钱只勉强够生活,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过了几年,钱没挣到,人也累了,苏时圆就打算回红河村休整一段时间,种种田挖挖土,过下田园生活。 刚回村就听见村里的消息说村长的两个儿子都因病去世了,村长傅伟业还要给大儿子傅念初办一场冥婚。 苏时圆没在意,听过就完了,以为这事跟自己没关系。 谁知没过几天村长傅伟业找上了门,说算过了她的生辰八字,跟他儿子很般配,想让她当他儿子冥婚的对象。 苏时圆当时就拒绝了。也并不是因为迷信害怕,而是她就不信鬼神之说。而且虽说住在同一个村,可这村子也不小,傅家大儿子她都没见过几次面,现在让她回忆,脸都忘记长什么样了。 此外,当年她过得苦的时候,这个村长也没有伸出过援手。 最主要的是她觉得干这事对她没什么好处。 傅伟业一听苏时圆的拒绝理由,当场就说如果她愿意跟他儿子傅念初结冥婚,他就给十万块钱。 十万块,结冥婚? 苏时圆一盘算,答应了。 反正她不信鬼神,结个冥婚要不了几天时间,十万块钱就能到手了。 别说十万块不多,要苏时圆出去挣,一年到头不吃不喝还不一定挣得到。 再说在这穷村子里,村长一下子能拿出来十万块钱,那也算是有钱人家了。 于是苏时圆就答应了。 第2页 现在苏时圆坐在这个略显诡异的婚房里倒是没什么不自在,她根本不信鬼神之说,毕竟以前母亲因病去世的那晚,苏时圆还跟她睡在一张床上,她母亲死了双腿还紧紧夹着她的腿,怕她在冬夜里冷。 甚至于因为好奇,她还打开过她母亲的骨灰盒,伸手拿起没有完全烧掉的碳骨玩过。 反正父母亲也去世了,要真有鬼,自己的父母也是鬼,也会跳出来保护自己的。她随意地想着。 肚子这时候响了几声,饿了。 今天一整天苏时圆几乎都没怎么吃过东西。桌子上正好摆放着几盘瓜果,她随手拿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果盘的旁边就是傅念初的骨灰盒,苏时圆盯了几秒钟就移开了视线。 这一下就移到了左边柜子上放的老式黑白电视机上。 苏时圆有些惊讶,因为她发现电视机的电源灯是亮着的,但还是兴致缺缺地转过了头。 对了,差点都忘了,自己的二手老年机一天用下来都没电了,苏时圆赶紧摸了出来想找个插座充充电。 然而掏出来她才发现忘带充电器了。 苏时圆无奈只得放下了。 走到了窗前的一排书架上,上面摆放着的书可能是傅念初的,这应该是他的房间,她推断,虽然没人告诉她。 上面什么种类的书都有,小说,散文,词典甚至小学初中的教科书都有。 苏时圆没想找下来翻看,她对书不太感兴趣,不然也不会初中就辍学打工去了。 她不由自主地回忆了一下傅念初的模样。奈何时间太过久远,而且也不常见到他,苏时圆始终想不起来他的样子。 或许房间里有他的照片,苏时圆一下子有了兴趣,颇为冒犯地翻起了屋子,但翻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只得悻悻地坐到了床边上,准备睡觉了。 现在也不晚了,午夜早都过了,床边放着的洗漱用水也已经凉了下来。苏时圆匆匆洗漱了一下便躺到了床上。 床品都是新的,没有洗过。苏时圆闻得出来。 但她大大咧咧的也不怎么在意,毕竟在外闯荡那好几年,自己租的房子从来都是又破又旧,终日瀰漫着陈腐破旧的味道。 苏时圆沾了枕头就有了睡意,没想太多,她很快就进入了睡眠当中。 苏时圆是睡得沉了,却没感觉到有一双冰凉苍白而瘦削的手隔着被子摸了上来。 傅念初惨白的脸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银色月光的衬托下显得越发惨白,甚至于可以说是灰白。 他的五官深邃,十分挺拔的鼻子下面是没有血色而泛白的薄唇,要论他脸上最让人惊艷的五官,便是那一双细长的美目了。 他的睫毛又黑又长又浓密,掩盖了眼眸的上半段,看起来有种无力且阴郁的感觉。 傅念初凑近了苏时圆的脸,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从来没有离一个女孩如此的近过,近到伸手就能撩起她的乌髮,碰到她柔嫩的脸颊,脆弱的脖颈。 傅念初生前从小呆过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自己的房间,因为打出生起身体就弱,他几乎不怎么出门,更别说上学校读书。 不过那都是之前了,身体所带给他的桎梏现在已经消失了,他现在已经变成厉鬼,没有身体了。 傅念初勾起了嘴角,显出一副凉薄且阴狠的模样。随后他低下头,吻上了苏时圆软而水润的唇,开始吸取阴气。 真美味,他在心里嘆道。 而这时,苏时圆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突然开始打起了鼾。 她有点鼻炎,再加上累了一天,打鼾也就在所难免了。 傅念初顿了一下,被苏时圆的鼾声惹得恼怒了起来,这时他竟然有种冲动,想把这个破坏他心情的人给叫醒。 于是他恶意地用牙齿在她的唇上磨了磨,留下了淡淡的印痕。 但最终还是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一会后便悄无声息地淡化了身形离开。 第二天天刚亮苏时圆就醒过来了,一夜无梦。 只是一醒来她没什么精神,感觉全身无力,凑到镜子前发现黑眼圈都重了一些,肯定是太累了,她在心里嘀咕。 不过这些身体反应挺像鬼故事里说的人被吸了精气后的反应。 一个念头快速地掠过苏时圆的脑袋,她没有深究。这时肚子又响了起来,拿起了桌上的梨,她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塞进了嘴里。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她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居然真相了。 吃完了一个梨之后,她注意到了静静放置在一旁的骨灰盒,手伸出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抱起了盒子走了出去。 还得根据傅伟业的要求,再在祠堂里给傅念初烧三天的纸钱呢,今天是第一天。 坚持过这三天就好了,苏时圆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地想。 不知道村里人怎么看待自己,也许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答应结冥婚吧,她只是需要那份钱而已,可能他们猜得到有交易的存在。 但可能知道了也不会有人答应这样做,他们一定觉得自己很奇怪吧,但是也没关系,就把冥婚当作一个小插曲吧,很快就会过去的。 苏时圆重新被人带到了祠堂里,跪在蒲团上,开始在面前摆放的火盆里扔纸钱。 火苗轻轻摇曳着,映得苏时圆的脸红彤彤的。 第3页 她偶然一抬头,却看到傅伟业站在自己面前,表情有些微妙,像是欲言又止的感觉,于是她主动开口道:「村长,有事吗?」 傅伟业连忙收敛了表情,道:「没事没事,你就别叫我村长了,叫我傅叔叔就行了。」 苏时圆答应了一声,转头点燃了纸钱扔到了火盆里,没有注意到傅伟业在她转过头的一瞬间又变得仓皇的脸。 半晌,傅伟业突然问了一句,「昨晚,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吧?」 苏时圆专心地盯着火盆里燃烧的火焰,反问道:「什么奇怪的事,你说有鬼吗?」 说完她甚至还笑了笑,「傅叔叔你想吓我啊?我可不怕鬼。」 然而这一句她自认为的玩笑话却让傅伟业脸色更是一变再变,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看出他的脸色不太好,苏时圆以为是自己说的话冒犯到了他,毕竟刚去世的是他的儿子,于是赶紧道了歉。 为防又说错话,便打定主意闭上嘴,收回了一个徘徊在嘴边颇让她疑惑的问题。 听村里人说,村长的大儿子傅念初和二儿子傅延前后相隔不过几天双双去世。 那为何只给大儿子办冥婚,而不给二儿子办呢,是偏心吗? 而且苏时圆还注意到祠堂里没有摆放傅延的牌位和骨灰,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啦! 第2章 无神论崩塌了 白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上午大部分时间苏时圆都是一个人跪在蒲团上烧纸钱。下午则回婚房睡了一觉,接近傍晚又回到了祠堂继续烧纸钱。 虽然蒲团比较软,但是跪了这么久膝盖也还是撑不住,有些酸痛。 于是吃完全素的晚饭后苏时圆在祠堂门口坐着休息了一会。 这次送饭的是傅念初的后母江碧春。 让苏时圆有些奇怪的是,江碧春饭送到门口就走了,走的时候有些慌乱,眼神闪烁着,撇了一眼祠堂里面就迅速地移开了。 像是……害怕这个祠堂似的。 江碧春一副明显害怕却强装冷静的行为让苏时圆心里毛毛的。 她回头重新打量了一下祠堂,大红的装饰物都还挂着,触目皆是红,整个祠堂仿佛浸入了血色中。 天气有些阴沉,光线不足,以至于祠堂的最里面看过去完全是一片黑。 虽然看起来好像是有些阴森恐怖,但也没什么异常。 正当苏时圆想要收回目光时,眼睛一花突然感觉在黑暗里仿佛有个人站在那。 他几乎与黑暗融为了一体,只显现出一个大概的身体轮廓,好像正正面朝向这边。 苏时圆的心勐地重重一跳,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眼花了吧。苏时圆想。纵然她是不信鬼神的,但突然这么一下还是把她吓到了。 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外面开始起风,随后下起了细雨。 祠堂的门大开着,风越刮越大,突然一阵狂风沖了进来,席捲起了一地纸钱抛洒在了空中,霎时间屋内一阵叮噹作响,祠堂里的牌位也被吹倒了一半。 傅家人都不在祠堂这边,除了给苏时圆送饭以及在饭点过来为傅念初点上三柱香,烧一盆纸钱外,其余时间他们很少来这。 这会祠堂的牌位都倒了大半,屋内一片狼籍。 苏时圆想着过去主屋告诉他们一声,过来把屋子收拾一下。 可谁知江碧春扭头就说让她一个人收拾收拾就完了。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竟然有些发抖。 这到底是谁家的祠堂,谁家的祖宗啊。 苏时圆有些生气,不仅是因为他们竟然让她一个人去收拾,而且他们一家三口,傅伟业江碧春以及小女儿傅怀蔓,特别是江碧春时常表现出这副惊慌害怕的神态,有种暗示祠堂里有什么东西的隐秘意思。 这让苏时圆一个不信鬼神的人格外恼火。 而且再怎么说,这也是他们的儿子去世了,再迷信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害怕吧? 苏时圆难以理解,也没多说就回去祠堂了。 本来想着自己也不管,毕竟她只是为了钱过来结个所谓的冥婚。 这傅家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但看着满地狼藉,苏时圆还是没忍住起来收拾了起来。 将牌位全都给扶正,正打算拿个扫帚扫下到处都是纸钱的地时,她撇见了祠堂中间专门放着傅念初牌位的桌子都被吹移了位歪斜着,而牌位居然纹丝未动,端端正正地立在上面。 苏时圆拿起了牌位,倒过来底部,她想看看这下面是不是沾了胶水。 然而牌位下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也没有。 这真邪门了。 她把牌位放了回去,心里默念着信则有不信则无,这可能仅仅是个巧合。 苏时圆又重新整理好心情,打扫好了祠堂,累得整个人都出了一身汗。 反正傅家人也没在这监督她,她累得干脆坐在了蒲团上。 不一会苏时圆犯起了困,有一搭没一搭的烧着纸,一会就垂着头彻底睡过去了。 良久,一只手在空中凭空显了出来,从她的背后伸过去,落在了她脸上。 冰冷的触感把苏时圆给激得一下子就惊醒过来,而这只手在她睁眼的瞬间就淡化不见了。 她恍惚地摸了摸被触碰到的那块皮肤,打起了精神,又拆了一捆新的纸钱,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扔。 第4页 但没过多久,她再次犯起了困,眼皮渐渐合了起来。 就在迷迷煳煳间,她感觉头髮被人动了一下,随后整个脑袋有种被压迫的触感,这力道让她不由得整个人往地下沉了一下。 苏时圆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往身后一看,自然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睡煳涂了吧。 苏时圆吧嗒了下嘴,用手背抹掉了差点流下来的口水。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站了起来在祠堂里走来走去,好让自己精神一点。于是剩下的时间,她都是在清醒中度过。 天慢慢亮起了鱼肚白,苏时打了个哈欠,回去新房睡觉了。 这次她睡了一整个白天,期间也没有傅家的人过来叫醒她。傍晚时分她醒来感觉肚子饿得厉害,发现傅家的人连饭也没给她送。 苏时圆倒也没有太在乎,饿了就从果盘里拿了几个果子出来吃。 这是第二个夜晚,再坚持一天一夜她就可以回家了。 回到家她也得考虑忙农活了。现在正值盛夏,水稻是没法种了,先种点黄瓜豇豆辣椒什么的试试吧。 来到祠堂,苏时圆驾轻就熟地地点起了火。 由于睡了整个白天,上半夜苏时圆挺有精神。只是到了后半夜就有些萎靡,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这回迷迷煳煳中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游走。 触感略微有些冰凉,在这大夏天怪舒服的。她甚至还配合着动作,更贴近了些,睡得更熟了。 傅念初脸色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睡熟了毫无防备的女孩,突然手游走到了她的胸前衣襟上,随后把她的衣襟打开了,手伸了进去。 衣服里面很暖和,仿佛把他的手都给捂暖了。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三天清早苏时圆突然打了个激灵,冷不丁地惊醒来。 苏时圆感觉身上有些不妥,低头一看,胸前的大红衣襟不知怎么的被扯开了一些,露出了里面的半边胸脯。 白嫩的肌肤上赫然两道紫红的手指印。 她当场就吓呆了,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两道鲜明的手指印清清楚楚地就在那。 难不成……真的有鬼? 她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看四周,一切都很正常。 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昨晚有人闯进祠堂里把她给轻薄了? 她不由得想到了傅伟业。 可看胸脯上的那个手指印,明显能看出力道不小,不然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而要是用力这么重的话,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苏时圆嵴背发凉,嘴里念了几遍阿弥陀佛,不由得对自己不信鬼神的理念有所动摇。 再也呆不下去,苏时圆腾的起身冲出了祠堂。 苏时圆走出不远,脚步就慢了下来,她必须冷静分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说是鬼,她始终不敢相信。 她更倾向相信是有人闯了进来,用迷药将她眩晕了,然后再轻薄了她。而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傅伟业,毕竟这是他家,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想到了这,她又恐怕自己身上还有其它的痕迹,此刻恨不得就地把衣服褪下来好好检查。 脚步转了转,她想回到婚房去把衣服脱下来看看。但又想到那好像是傅念初曾经的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她决定还是先去找傅伟业套套话。 苏时圆走到了傅家日常生活的堂屋,提出想见见傅伟业时,却得知傅伟业昨晚在村委会工作了一整天,根本就没回来。 江碧春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找傅伟业,但联想到了什么东西,她脸色有些难看,有些急地问出声,「怎么了?」 「昨晚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所以我想找傅叔叔问问怎么回事。」 苏时圆表情凝重,她在想傅伟业昨晚是不是真的没回来,还是江碧春说的是假话。 苏时圆话一出口,江碧春脸色变得更难看了,简直都快变绿了,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什,什么奇怪的事?」 苏时圆一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联想到了某些非自然的事。昨晚是人是鬼她现在不清楚,但要是贸然给她说了身上印记的事情,她多半会露出这就是灵异之事的暗示。 先不说她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装的,如果昨晚真的是傅伟业做的,江碧春也不见得不知晓,到时候一口咬住就是鬼魂,她身上莫名出现了奇怪的印记,也没法说理去。 不过从进到傅家以来,苏时圆感觉他们一家人都表现得十分不正常。 即使从举办冥婚这事能看出他们一家还是比较信奉鬼神之说,但去世的是他们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表现得如此惊慌恐怕的话,这也不太合常理吧。 于是苏时圆没有再接着这个话茬,反而直接问起了另一件事。 「我可以问下当初您的两个儿子是因什么病而去世的吗?为什么只给大儿子傅念初办冥婚,而不给二儿子傅延办呢?」 江碧春张了张嘴,一反常态,表情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甚至有些刺耳,「你问这个干什么?因病去世就是因病去世,有什么好问的!」 说完她就转身急急地走了。 苏时圆被她冷硬的态度搞得措手不及,来不及再说什么,江碧春就消失在了眼前。 她一颗心直往下沉,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回到婚房检查下身体。 第5页 在镜子前缓缓褪下了全身衣服,她愕然发现除了胸前的印记,腹部、背部、大腿等地方都有浓重的紫红指印。 而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之前要说是人干的,可能性还比较大,可看到全身的伤痕后,苏时圆发现现在也说不太过去了。 这会她突然感觉这间房子阴森得吓人,在炎热的夏天她居然感受到了丝丝冷意。 她赶紧把衣服拉了起来,结果刚踏出屋门就看到前来找她的傅伟业。 原来傅伟业还在村委办公室就接到了江碧春神神叨叨打来的电话,胡乱说着什么他动手了,这之类的怪话。 他心下一紧便赶了回来。 现下一见到苏时圆这副神情,傅伟业便猜到她察觉到什么了。 第3章 被厉鬼缠上了 苏时圆与傅伟业在院子坐下来,听他嘆了一口气,道出了其中密事。 傅念初是傅伟业与前妻生的。 当时前妻就因难产而死,在产道里憋了太久,傅念初的身子从出生起就一直很羸弱。 傅伟业头几年忙于村里的事务,倒是没有考虑再婚的事,但他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也不太上心。 后来等到傅念初四岁的时候,傅伟业就找了一个年轻貌美的新媳妇江碧春,不过一年就又生下了小儿子。 此后,傅伟业完全忽略了大儿子的存在,专宠小儿子以及后来又生下的小女儿。 江碧春嫁过来以后,从来就看不上傅念初那副虚弱的模样,总觉得他是在傅伟业面前装来跟她们娘仨争宠的。 所以私底下,她没少虐待傅念初。 江碧春经常不让傅念初吃饭,导致傅念初总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除了吃,在穿的方面,她也是极尽苛刻,从不给买新衣服,不给买新鞋,都是拿自己儿子穿旧了的衣服鞋子硬塞到他身上。 本来傅念初身子就不好,经常生病。这下身子就更弱了。 傅伟业有时注意到自己大儿子的状况,倒是会吩咐江碧春买些补药回来。但江碧春经常阳奉阴违,把买药的钱拿来给自己买首饰,根本不会花在傅念初身上。 甚至偶尔傅伟业想起了自己去买的药都会被江碧春给偷偷倒掉。 此外,江碧春拿傅念初身子虚弱为由,不让他进学校读书。 本来傅伟业是觉得不妥的,但那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村里有几件大事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导致他也没什么精力去关心自己的儿子。 等到后来他闲下来发现傅年初已经超出合适的上学年龄好几年了。 周围的邻居不是没看见江碧春的恶行。但江碧春完全不在意,即使有人向傅伟业告状,江碧春也靠着撒娇让傅伟业不生她的气。 久而久之,傅伟业也就不管了。 多年来的折磨让傅念初性子变得极为阴郁,再加上因为常年躺在床上吃药不出门而养成的灰白皮肤,让所有见到他的人都被他流露出来的灰败气质所心惊。 就这样直到傅念初二十岁时,有一天他正在自己的屋里看书,突然门被人一脚踢开了,他的二弟傅延闯了进来,对着他一阵冷嘲热讽。 傅延看着傅念初手里的书,开始阴阳怪气地嘲讽他是个文盲,装读书。 他知道傅念初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上过学。 傅延也挺看不惯傅念初那副病弱的模样,经常感觉心情不好就来找茬,轻则冷言嘲讽几句罢了,重则还要动手。不过多数情况下傅念初不会理他。 而他也根本不怕傅念初去跟父亲告状,因为傅伟业心底里还是更宠爱这个小儿子,暗地里总是偏爱他些,捨不得对他打骂。 这也助长了傅延不可一世和极为娇纵的脾性。 很小的时候傅念初受了委屈时还会去找傅伟业主持公道,可在几次见识到傅伟业隐秘的偏袒以后,他便对这个父亲失望了。再也不跟他诉说委屈,不管遭到了什么虐待,傅念初都会自己一个人默默忍受着。 这回傅延本以为傅念初会像往常一样无动于衷,没想到傅念初竟然冲上来跟他打了起来。 傅念初身体从来都不好,自然是打不过的,反而被傅延痛打了一顿。这一回打得可不轻,当时就起不了床了。 傅延对傅念初敢对他出手的事大为光火,于是让江碧春也不要请医生来看,好好给他个教训。 可谁知,没过几天傅念初竟然就死了。 傅伟业十分震惊生气。随后等他看到傅念初的身体,他就明白了。 傅念初的死不简单。 质问了江碧春之后他知道了真相,可在妻子和小儿子的哀求下,他只得不追究,对外只称因病逝世。 可就在前不久,傅伟业家里忽然一些发生了灵异的事。 傅延总说晚上睡觉时听到房间里有脚步声,可当他起来查看时,什么都没看见,而声音一直在响没有停过。 还有一次傅延渴了,到井边打水时,明明打上来的是清亮的透明液体,可当他送入口中的时候,发现味道尝着有异样。 吐出来一看,水变成了粘稠的红色血液,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傅延当场就被吓得晕了过去,晚上发起了高烧。 躺在床上傅延双眼迷离,说话有气无力,一个劲地嚷嚷傅念初化成鬼来找他了。 没过几天,傅延就被发现在房间里上吊自杀了,整理尸体时还发现他的胸膛上有无数个血红手掌印。 第6页 接着就轮到了江碧春。 傅伟业心中也是害怕至极,当晚就在祠堂里对着傅念初的排位和骨灰盒磕头,说自己对不起他,只要放过江碧春母女和自己,什么都肯做。 傅念初显了形,一身阴郁气质,完全是厉鬼模样。 他不肯放过他们,一定要报仇。 无奈之下,傅伟业只好找了高人来驱鬼。不过傅念初的力量太过强大,请来的这位高人根本没有办法驱走他。 不过高人所作的法也对傅念初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虽然如果此时傅念初拼上最后一丝力量能够与傅家人同归于尽,但同时他的灵魂也会灰飞烟灭,再也没有投胎重生的机会。 他并不想为了杀掉他们而让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于是傅念初提出冥婚的要求,只要傅家找个跟他的生辰八字最为契合的女人来,让她怀上傅念初的孩子,留个种,如果办成了他就离开。 实际上,傅念初是为了寻找跟他的生辰八字最为契合的女人吸食阴气,以此增加力量,到时候,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了。 他本以为傅伟业不知道他的目的,谁知姜还是老的辣。之前请的那位被重伤的高人走之前悄悄告诉了傅伟业,傅念初可以吸食人的怨气增强力量。 并且由于他极强的怨气,导致他比一般的鬼都要厉害,□□气成长的速度也要快些,要想除掉他必须得尽快,建议他另找一个高人。 他推荐了自己的同门师兄。 只不过不巧的是他的师兄还在闭关之中,最少还有两个月才能出关。他让傅伟业也不要太着急,傅念初也受伤了,想要恢復至少要几个月,具体时间不好推算,但至少比两个月长。 高人走了之后他在傅念初的催促之下在村里为他寻找与他生辰八字最般配的女孩。 本来傅伟业也想过随便找个女孩甚至是与傅念初的生辰八字相剋的女孩,但没想到傅念初感受得出来,当即就警告了他不要私下搞小动作。 于是,他们找到了苏时圆。 傅伟业只把傅念初如何变成厉鬼的原始告诉了她,其它的一概省掉了没说出来。 苏时圆听到这一切后简直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毕竟全身的痕迹便是证据。 她想赶紧逃离这里,然而觉得自己好歹也给他儿子烧了几天纸钱,身心俱疲,怎么也得给点辛苦费,当即提出让傅伟业兑现当初承诺的一半的钱。 「傅叔叔,不,村长,我不干了,你给我五万就行,毕竟我也在这给你儿子烧了几天纸钱了。」 谁知傅伟业断然摇头,「没用了闺女,我儿子已经认定了你,在你身上种下了印记,只要你离他的骨灰超过一定距离,就会立即死的。」 苏时圆气极,没想到这个村长这么狡诈,冥婚的目的如此复杂阴险。 她更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非自然灵异的事件。 傅伟业接着劝她暂时留在村子里,并且含煳其辞骗她傅念初不会做什么,只是生前没怎么跟女人接触过,临走之前只是想跟苏时圆友好的接触接触,不会做出格的事情。 苏时圆质疑,傅念初的目的有这么简单? 「他要多久才会放过我?」 「这个……」傅伟业估摸着胡乱编了一个时间告诉她,「最多半年,半年他就走。」 半年?苏时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撅过去。 一想到要和一个杀过人的厉鬼待在一起这么久,她就全身发寒。 「等等,他跟在我身边,不会吸我的精气阳气阴气什么的吧?」 苏时圆虽然之前不信这些,可也知道一些话本上面提到的鬼吸人精气之类的知识,再加上这几天她确实觉得身体比以前疲累许多,不由得怀疑道。 傅伟业心知肚明,口中却否认道:「不会,这都是书里乱编的,没有那回事。」 苏时圆深深怀疑傅伟业所说的真实性,但从傅伟业口中套不出太多话来,她也不敢冒险真的离开村子。只能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 「你确定他真的不会伤害我?还有,我最多能离他的骨灰盒多远,我也不能一直住在你家吧,我要回自己家。」 「闺女我保证,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至于距离,我也不太清楚,最远应该不能离开村子。为了稳妥一点,你想回家的话还是把我儿子的骨灰盒一起带走吧!」 放个厉鬼的骨灰盒在自己家,苏时圆一听差点打了个冷颤。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四下里疑神疑鬼的看了看,「傅念初现在不会就在这吧?」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不现身的话我也看不见。」 还会现身?苏时圆顿时觉得天快要塌了。 可事已至此,她已经被这个厉鬼给缠上了,再多说多做也于事无补。想起身上的伤痕,她只希望傅念初真的不会对她做什么。 还有最后一个晚上,等到明天结束她就回自己家。可在那之前,她必须得到自己应有的十万块报酬。 不,必须加价。 「十五万,我要加到十五万,明天走之前就要见到钱,不然我死也不干。」 即使作为一个村长,在二十一世纪刚开头,傅伟业的工资也不是太可观。 但为了暂时送走家里的那个厉鬼,他也只好咬牙答应了。 第4章 把鬼带回家 第7页 最后一晚上,苏时圆跪在蒲团上只顾低头烧纸钱,她总感觉傅念初在某处暗暗偷窥自己。想起前两天晚上她偷偷打盹,说不定这个人就一直看着自己,也许还对她偷懒的行为非常愤怒。 火盆里的焰火熊熊燃烧着,火苗窜起来,随着微风的吹拂抖动起伏着。 由于太靠近火盆以及内心的紧张害怕,很快苏时圆额头上便冒出了汗。她硬撑了一会,感觉到四周没什么动静,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想要往后挪挪。 可能自己想多了,他可能没在这。 挪了一步后她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堵在后面。 苏时圆纳闷,后面没放什么东西啊,她下意识地腾出一只手往后摸索了一下,谁知碰到了一个冰凉的身体。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什么东西,而是那个厉鬼现身了…… 身体顿时僵硬了,苏时圆正想撤回来,手臂却被抓住了。 好冰。 她不敢往后看,也不敢动,感觉到那只抓住她手臂的手逐渐顺着肌肤往上爬。 傅念初的上半身贴了过去,胸膛抵着她的后背,双手抬起来环住了她的肩,把她整个人从后面拥入了怀中。 苏时圆肩膀一重,感觉是他的脑袋搭在了上面。 救命啊! 苏时圆感觉他的头动了动,害怕接下来自己会看到一个七孔流血脸色惨白的面容,赶紧闭上了眼睛。 傅念初侧着头,眼神一路扫过她的脖颈,下巴,最后钉在了她的唇上。 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傅念初凑了上去,轻轻地吸了口气,先在苏时圆的唇上舔了一下,然后含住了她的唇瓣轻轻地碾压。 苏时圆只觉得唇上一凉,接着被人含住了。她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像个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傅念初啃咬舔舐了好一会,面前的人一丝反应也没有,于是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抬高,再次覆了上去。 这回他更得寸进尺,居然想要敲开苏时圆的牙齿。 这还了得?苏时圆察觉了到他的意图,赶紧咬紧牙关不让他舌头进来。 然而傅念初扣着她的下巴一用力,迫使她打开了一个小口,舌头伸进去粗暴地搜刮她的口腔,捲起了她的舌头。 苏时圆呜咽了一声,没来得及吞咽的唾液从嘴角蜿蜒流下。 太刺激了!苏时圆从来没跟谁这么深吻过,对方还是个鬼。不是说最多只是接触接触吗,这个尺度也太大了啊! 许久,苏时圆感觉嘴巴都要被亲麻了的时候,他终于退出去了。 默默地松了口气,苏时圆还没来得及庆幸,下一秒一双冰手覆在了她的胸前衣襟上。 色,色鬼! 那双手先是在衣料外面徘徊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解她的衣服。 苏时圆吓得心脏是砰砰跳,这回是说什么也不干了,双手交叉抵挡在胸前,死活不让他继续。当然她根本阻止不了。傅念初没费什么力气单手就把她的手腕交叉握住,拉到她的头顶固定住,另一只手伸了进去。 苏时圆抖了抖,完全是被冰的。他的手简直太冷了。 感觉到那双手越走越往下,她开始挣扎起来。 如果苏时圆睁开眼看看的话,她就会知道,傅念初不仅身体是冰冷的,表情也是冰冷的,甚至眼睛里都是冰碴,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顾她的挣扎,傅念初将她压倒在地,整个人覆在了她身上,褪下了她全身的衣服。 苏时圆整个人都愣了,身体微微颤抖,害怕他要走到那一步。 「放,放开……」这是她今晚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但是她没等到傅念初的回覆,他始终一言不发,手下的动作却不停。 苏时圆用力挣脱了他的束缚,将他推了出去,低头曲着膝用双手把自己环抱起来,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睁开过。 接着她感觉傅念初又靠了过来,紧接着脸被抬起了。 「睁眼。」 他的音色低沉,声线没有一丝起伏,带着命令似的语气。 苏时圆心一横,他就算变成厉鬼,总归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吧,再丑陋恐怖也该有个限度。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的睫毛颤了颤,眼皮渐渐打开。 她一时呆住了。 虽然眼前的这张脸十分的苍白,隐隐透出了皮下的青色血管,眼睛透出灰败阴郁的气息,让人一下就能联想到死物。但他的轮廓很深,五官精緻,如果不是这副苍白阴郁的模样,可以称得上绝美。 「别想着逃。」傅念初危险压低声线,「你也逃不掉。」 他的眼睛瞳孔不是正常人的深棕色,而是带着死气的灰色,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苏时圆突然联想到了蛇,冰凉滑腻,阴狠歹毒。 苏时圆张了张没说出话来,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傅念初没有回应她,低头贴着她的嘴唇,牙齿用力咬了一下,随后起身消失在半空中。 苏时圆赶紧摸了摸,手拿到眼前一看,指尖沾上了血。 咬破了。 她虚脱般地倒了下去。 刚躺下去突然想到,傅念初不会还没走吧,她又赶紧爬起来,跪在了蒲团上,给他烧起纸钱来。 烧着烧着,又想他都成厉鬼了,这钱他用得上吗? 哎,甭管用不用得上,烧吧。苏时圆哭唧唧,被一个厉鬼,不,色鬼,又是摺油又是占便宜,还得彻夜给他烧纸钱。 第8页 简直不要太悽惨。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苏时圆就赶紧收拾了一下带过来的行李,外揣着大笔钱和一个骨灰盒,灰熘熘地回到了自己家。 本来之前回来没怎么仔细打扫就到了傅家,这隔了几天回来到处都落了灰,头顶上结了好多蜘蛛网。 在床下边挖了一个洞,苏时圆把钱装在了铁盒子里放了进去,骨灰盒也放进去,眼不见为净。 没到傅家前,没碰到这个厉鬼她还盘算着到时候把钱放银行里,存个定期用利息呢。 这下好了,村子里没有银行,自己还不能离他的骨灰盒太远,出不了村子。 苏时圆坐在床上嘆了口气,以后怎么过啊! 呆坐了一会,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转身到锁着的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父母亲的牌位以及爷爷奶奶等祖宗们的牌位,全部摆在了桌子上,拿出香炉点上了三根香,双手合十开始跪在地上磕头。 「爸妈,爷爷奶奶,太爷爷太奶奶,保佑保佑孩子吧。」 「不知道您们投胎转世没啊,要是没有,请您们出来帮帮孩子吧。有个厉鬼要害孩子,求您们……」 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有任何东西。 很好,她悄咪咪压低了声音,「把那个厉鬼给除掉!」随机心虚地又四处望了望。 然而磕了半天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列祖列宗们,孩子知道,您们一定是怪罪孩子这几年没给您们祭祀烧香,可那也是不得已的,不是孩子忘了,实在是在外工作生活艰苦回不来啊。求求您们出来见孩子一面吧……」 「从今天起,孩子每天都给您们烧香供奉……」 傅念初其实一直附在骨灰盒上,这时候他就站在房间的角落里,把苏时圆的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他没有显出身型来,之前被那个道士打伤了,身体始终有些倦,再加上现在又是白天,他的精神有些萎靡。 得等到晚上。他的眼神变得幽深,面上透出狠戾。 苏时圆失望地站起了身,列祖列宗们可能都投胎了吧。 她失魂落魄地开始收拾起屋子来,扫掉蜘蛛网,把地打扫干净,洗干净被子挂起来…… 打扫完屋子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她累得直接倒在了床上,正要进入梦乡,突然想到傅念初今晚上不会又来骚扰她吧?一想到这她就愁得很,睡意一下子就没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傅家人说不能离开他的骨灰盒太远,否则就会死,那是怎么个死法,会不会他们是说来唬她的呢?要不出村试试? 她翻身下床把钱都拿了出来。如果出村了也没事的话,她就离开这里远远地。对了还得带上父母亲的牌位。 要是真的不行,被傅念初发现了的话,就说自己出去买东西,忘记了不能离开太远。正好她还得买些生活用品,家里的电线都老化了,得去买些电线插座灯泡什么的,自己的老年机都没电好久了。 打定主意她赶紧收拾好东西出门了。 一路上碰见好几个村民,他们的眼神或带着探究,或带着躲闪。 「小圆,都长这么大了啊?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张桂花挎着篮筐走过来,她是唯一一个主动上前与苏时圆寒暄的人,以前也给了苏时圆不少的帮助。 「张大婶,好久不见了。」苏时圆笑着打了个招唿。 张桂花和善的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不过片刻,张了张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她凑近了苏时圆,嘆道:「小圆你这孩子,怎么会想着答应村长结冥婚呢,煳涂啊。这死人的事,总是不吉利的。我听说啊,村长家两个儿子可死得蹊跷啊,你……哎,我也是多嘴了。」 苏时圆内心在哭泣,张大婶你怎么不早说啊。 「你这刚回村,家里面什么都缺吧?要有什么事来找婶子我,能帮上忙的,婶子都帮。」 「谢谢婶子。」苏时圆诚恳地道了谢。等会要是安然无恙地出了村子,她恐怕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这就是她见张大婶最后的一面了。 「婶子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平时要多注意下身体啊。」 苏时圆急匆匆地告了别,往村子外走去。 走了快半个小时,马上就能出村了。苏时圆始终没感觉到什么异样,也许傅家人说的真的只是为了骗她。 苏时圆嘴角不由得扬起,脚步也变得轻快。 然而就在距离村口还有几百米距离时,她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阵心悸,心脏砰砰地跳得剧烈。 再迈开一步,喉头居然一腥,吐出半口血来,她当场身子就软了,倒在了地上,头痛欲裂。 完了,他们说的是真的。 苏时圆赶紧往回爬了两步,心情极其郁闷。 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她才有力气站起来,失魂落魄地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收藏评论,要是有什么逻辑错误,小可爱们可以直接提出来呀。 第5章 难熬的一晚 苏时圆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像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把行李放了回去,坐到床边直嘆气。 现在胸口还闷疼着,苏时圆不由得怀疑当时她要是出去了,恐怕得当场七窍流血暴毙而死。 看着屋外渐渐暗下来,她心里焦躁,坐立不安,到了晚上七点,饭也没顾得上吃。这会倒有些饿了。 第9页 家里什么也没有,村里的小卖部这时候估计也关门了。她想起了张大婶,跑去借了点米面。 随便煮了碗粥,苏时圆草草吃完就洗漱完上床了,把自己全身都用被子裹了起来,一点缝都没漏出来,像个蚕蛹似的。 她本来打定主意今晚一晚上都开着电灯,谁知因为电路老化,沾了灰尘的灯泡忽明忽暗地闪起来,活生生把恐怖的气氛烘托得更高了几分。无奈之下,她只好关了。 大夏天的,她把自己全身都用夏凉被密不透风地裹住了,即使是薄被子,不一会,她全身也都流起了汗。 快睡快睡,她不停地催眠自己。 可不管她是数数字还是数羊都难以入睡。可不是,唿吸不顺畅全身发热怎么可能睡得着。 苏时圆隔了一会又把脑袋伸了出来,唿吸几口气就又钻了回去。 就这样煎熬了两个小时,她终于迷迷煳煳地睡着了,很快就自己把被子都踢开了。 然而刚刚睡着没多久她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不舒服地动了动,接着脖子一痛,她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即使在黑暗中,透过窗外照射进来的月光,她还是看见一个黑影坐在自己身上。 是傅念初。 苏时圆差点没被吓死。他果然又出现了。 苏时圆赶紧又闭上了眼,假装自己还没醒。 傅念初俯身,嘴唇在她的脖颈上流连了一会,然后又覆上了她的唇,冰凉的大手四处游走。 苏时圆的唿吸顿时变得粗重起来,但即使喘得像牛一样,也坚持装睡不肯睁眼。 傅念初像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这个重量让人难受得紧。她自欺欺人般嘤咛一声,假装梦中发出的呢喃,想翻个身躲过傅念初的动作。可谁知傅念初稳稳地压着她,都不带动的。 实在受不了了,苏时圆恨恨地睁开了眼,侧过脸躲避他的亲吻,手使劲推他。 「不装了?」傅念初声音淡淡地。 苏时圆脸都僵住了,拒绝跟他对话,自顾自地使劲。 她这点力气在傅念初面前就像小猫似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傅念初一把握住了她的脖子,往自己面前提,「今天下午你出去干什么?」 他这个都知道! 苏时圆不禁走了一下神,那自己在列祖列宗说除掉他的话被他听到没?他要是听到了,不得掐死自己啊! 喔,他现在正掐着自己。 感觉到顾念初的手在收紧,苏时圆渐渐唿吸不过来,脸都憋红了,使劲拍打起他的手。 傅念初眯了眯眼睛,终于松开了。 「咳咳咳……」苏时圆捂住自己的脖子,勐地咳嗽起来。 「我早跟你说过,别想着逃,你逃不了。」傅念初冷眼看着她,眼神暴戾。想逃?他已经在苏时圆身上下了诅咒,除非自己死,否则她永远也不可能离开他,只能任由他吸食阴气。 苏时圆一听,心里又是害怕又生气委屈,双手握成拳,想揍他一顿。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兀自忍耐着。 「说话。」 苏时圆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 傅念初低下头凑近了苏时圆的脸,嘴唇贴得很近,几乎是擦着她的唇,带着绝对的威严说道:「你最好态度好一点,不然,你会知道后果。」苏时圆可以感受他说话时吐出来的气息,寒冷至极,透着一股子死亡衰败的气息。 苏时圆吓得肩膀瑟缩了一下。 「说话。」傅念初不耐。 「好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苏时圆不敢再呛他了,立即语气极其恭敬地回答道。 傅念初满意了,退开了一点。 说实话,傅念初虽然是个鬼,但还是有体重的,而且看他身材瘦削,体重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重,他再多坐一会,苏时圆感觉自己都要被他压死了。 傅念初退开之后,停顿了一会,一下子没有了动静。因为他没有唿吸,苏时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觉得他应该没走。 苏时圆不想看他那张苍白的脸,怕自己晚上看了受不了,于是也没开灯。这会月光被乌云给遮住了,没了月光的照耀,苏时圆眼前就是一团黑。 也许是没感觉到傅念初的气息,苏时圆的眼皮颤了颤,睡意竟然涌了上来,慢慢闭上眼睛。 其实傅念初这会正坐在床尾观察她,即使在黑暗里,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看到她闭上眼睛,他立即把手伸了过去。 她的身体很温暖,像火一样,仿佛能把自己冰冷的身体也捂暖,虽然作为厉鬼,他的身体温度只能始终维持得像冰块一样。除此之外,苏时圆肌肤的触感也非常好,细腻光滑。 苏时圆睡意太浓,艰难地睁开了眼,不小心白眼都翻出来了。 傅念初的手滑过她的腹部,感受着手下的触感,把头埋到了苏时圆的脖子上,印下一个个痕迹。 感受到傅念初作乱的手,苏时圆难受极了,虽然大夏天的,傅念初冰冷的手还挺降温的。 就是颈部的肉,傅念初总是时不时地用牙齿吸起来啃咬,搞得苏时圆很不舒服,久了之后有些闷痛。 苏时圆忍了很久,终于等到傅念初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庆幸,忽然又听到傅念初道,「你下午出门之前把牌位摆出来干什么?」 第10页 果然,他听到了,这是要算帐了。 即使她知道傅念初知道了,现在来问她就是明知故问,可也不敢再像刚才一样呛他了。不过既然他明知故问,自己就来个装无辜死不承认。 「……我前几天才回村,看牌位上都沾了好多灰,拿出来擦一擦。怎么了?」 傅念初眼睛眯了眯,「是吗?」 「真的。」苏时圆的语气特别真诚,傅念初要是当时不是亲耳听到,恐怕也相信了。 「骗我。说实话。」傅念初声音低沉,倒是听不出喜怒。 苏时圆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死不承认「没有骗你,这就是实话。」 傅念初停顿了几秒,嘴角居然勾起了一丝笑容。苏时圆是看不到,要是看到了指不定当场就给吓死,然后立马跪地承认。 傅念初一时没说话,伸手摸到了苏时圆的嘴巴,然后手指用力撬开了她的嘴。 苏时圆感觉到了一丝不秒。 傅念初把手指伸进她的口腔开始搅动,直把苏时圆弄得合不拢嘴,口水沾湿了他的手指,流了出来,打湿了下巴。苏时圆的眼眶也湿润了,眼中含着泪光,纯粹是被他搅得难受。 苏时圆模煳不清地呜咽了一声,感觉到傅念初的手指夹住了她的舌头开始用力往外扯,然后听到他说,「你说,一个人没了舌头还能不能说话?」 那当然不能了。苏时圆挣扎,拍打他的手,示意有话要说。 傅念初把手拿了出来,将手上的唾液都抹到了苏时圆的脸上,擦干净自己的手。 即使是自己的口水,苏时圆也嫌弃得不行,但当下没顾得上纠结,赶紧承认加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想我当时脑子出了点问题,说错了话,我其实是想说……想说让祖宗们保佑你早日能投胎转世……啊,不是。」苏时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我,我是说,保佑你万事顺心,得尝所愿法力无边……」自己在说什么,苏时圆急得额头一滴汗水流了下来。 傅念初静静地看着她,只说了一句,「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舌头拔下来。」 苏时圆低头擦了擦汗水,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还有,」傅时圆摸了摸她的后颈,面对面把她拥入了怀中,「结了冥婚,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记着,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要是不听话……我有很多方法能让你听话。」 苏名圆垂下了眼睛,「好的。」 傅念初手指插到她的长髮里顺了顺,顺到尾部后,从下面伸进衣服里,抚摸揉捏着她的背部肩胛骨。 又来了,这一晚苏时圆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去的。心累,身体更累! 第二天苏时圆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刚下床,她就感觉身体很不舒服,全身无力且酸痛,肯定是昨晚被傅念初压的。 走到镜子前一照,苏时圆吓了一跳。 眼睛下黑黑的一团,黑眼圈简直跟大熊猫有得一拼,活像好几天没睡觉一样。视线再往下移,不仅嘴也肿了,脖子上面也全是紫红色的痕迹,撩起衣服,整个上半身也都有!再加上前几天傅念初弄出来的痕迹,简直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看来全身酸痛也不全是被压的。 苏时圆想哭了,大夏天的又不能带围巾,这让她怎么出门! 第6章 白天种田晚上被折腾,命苦啊 本来苏时圆还打算着今天到村子里的小卖部买点东西,昨天要买的东西都没买到,不知道村里小卖部里有没有。 再怎么说,也得买到电线和插座。晚上屋子里那个灯也太闪了,吓人得很。 苏时圆给自己穿上了一个秋季长袖衬衫,领子竖起来,外加一条丝巾,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怎么看怎么怪异。 不知道出门人家会不会以为自己结了个冥婚就疯了。苏时圆无聊地想到,忽然又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发疯的边缘了。 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觉了,黑眼圈太重了,气色也不好,跟纵慾过度的症状没什么两样。 苏时圆嘆了口气,朝着村里的小卖部走去,没走几步感觉腰都有些酸,只好边捶打边往前挪。 要真是像傅伟业说的那样,半年后傅念初才离开的话,她深深地怀疑,自己还能坚持得到那个时候吗?照现在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要不了一个月,自己就得猝死。 她感觉傅念初就跟个色鬼似的,而且没长骨头,动不动就靠在她身上,又是亲又是抱又是摸的,每天晚上都来骚扰她。 他是鬼不用睡觉,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不睡觉几天还好,久了的话完全受不住。 可苏时圆又不敢反抗,昨晚上傅念初就发过一回威,再违抗他的话,说不定今晚就让他给弄死了,毕竟他是杀过人的。 话说为什么傅念初能变成厉鬼,他弟弟傅延就不能呢?他弟弟也变成厉鬼多好,这样他们两个打起来,要是同归无尽,自己就能遛走了。 苏时圆脑子里一团浆煳,胡思乱想着就到达了小卖部。 幸好小卖部里插座灯泡都有卖的,除了这些之外,苏时圆还买了些米面调料和蔬菜种子。 这些东西她一次搬不完,来回两趟才搞定。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好歹她还在工地搬过几天砖,不算什么柔弱女生,可现在身体虚弱得,两手空着走路都费劲,更别说提着一大包东西了。 第11页 好不容易把东西搬到家,她急急喘了两口气,坐到了椅子上休息。 在休息的时候她把插座都给接好了,把自己早已经没电关机了的老年机拿去充上了电。 等了好一会,手机才开始有了反应。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发现没有任何信息。 没有人找她。 苏时圆有些失望,之前一起打工的朋友在自己临走之前说了要经常联繫,原来其实只是客套话。 老年机没什么功能,娱乐的只有一个小游戏,俄罗斯方块。 苏时圆玩了两局,完全没有心思投入进去,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正打算放下手机时,她突然想到了手机的上网搜索功能。 要不上网搜搜有没有什么对付厉鬼的方法?说不定会有用。 但不能在屋里面搜,说不定现在傅念初就隐身站在她身后,她默默地转头看了看,把手机收了起来。 这回她可冤枉了傅念初,傅念初才没这个闲功夫时刻盯着她,此刻他正在骨灰盒里养神。 苏时圆悄悄地揣着手机出了院子,拿一只手挡住界面,只让自己看得到。 她的行为颇有些猥琐,一看就知道没干什么好事。 苏时圆赶紧点进网页搜索,出来的词条五花八门,倒真的有不少认真的回答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苏时圆决定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她就能恢復自由,离开这里了。 她点开了几条,选择评论最多支持量最大最易操作的前三个试试。 第一条,用艾条熏屋子。 家里没有艾条,问了小卖部也没有卖的,苏时圆跑去问了问陈大婶,可惜的是陈大婶那里没有,但她说隔壁的老中医宋大夫那有。 陈大婶问她拿来干什么用,苏时圆就含煳其辞地说腰酸背疼,拿来做艾灸。 找到宋大夫,却被他拒绝了。 「小圆啊,腰酸背痛的话你坐下来,我给你艾灸,你自已不好操作的。」 「啊,不用了宋叔,我自己行的。」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宋大夫摇头,始终不肯答应,「你这腰酸背痛,一个人在家怎么灸?不如在我这里做了好。」 苏时圆不敢在这里把背漏出来,昨晚上弄出来这么多青紫的印记,要让宋大夫看见怎么得了。 计划一宣告失败,她随便找了个藉口就逃了回来。 接下来看第二招,倒放扫帚。 这个操作简单,只需要在睡觉之前,把扫帚反过来靠于墙角就行了。上面发帖子的人信誓旦旦地说,用了这个方法,众鬼退散不敢靠近,保管稳睡到天亮。 这都是晚上的事了,苏时圆把这事放到了一边,自己还得琢磨琢磨种地的事呢。 凭着记忆,她找到了自己家的几块田和土地,数了数,分别有三块田和两块干土地,其实原本苏家的地远不止这么少,只是她出去了这几年,地里一直空着,就被一些村民强行占去了。 苏时圆也不打算计较,这几块也够了,再多她也种不过来,而且这几块田和干土地都没有连在一起,不是同一块地方,最远的两块土地得有半个小时的距离。 趁着距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苏时圆决定先把离家最近的一块干土地给收拾干净。 首先得除草。地里的狗尾巴草以及其它的杂草碧绿碧绿的,长得茂盛,都快有半人身高了。 此时太阳正高高地挂在天空上,颇为毒辣晒人。 苏时圆眯着眼站在树下,思考现在就在烈日下干活会不会中暑。想了下,自己的身体现在还有些虚弱酸痛,决定坐在树下等上一个小时左右,等太阳不再这么晒的时候再去干活。 坐在田坎上,苏时圆看着面前大大小小排列不齐的土地上种满了绿油油的蔬菜植物,心里有些感慨。 种田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植物生长很大部分都跟天气挂钩,日照和雨水足,蔬菜们就长得壮长得快,反之,收成就不好。 平日里还要定期除草,浇肥,杀虫,这样才能提高植物的收成。 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忙得脚不沾地,家里劳动人口少了,种两三块地都费劲,根本忙不过来。 想到这,她感觉不太好受了,家里就她一个人,要是家里那只鬼天天这么折腾她,还要到地里忙农活,那是真的得猝死了。 嘆了一口气,眼见着太阳被一块不知从哪飘过来的巨大的白云给遮住了,她顿时感觉周围的亮度和温度都降低了些,赶紧抓紧时间下了地。 她是个左撇子,惯用左手,这会就左手拿着镰刀开始割草。 刚开始做的时候还不太熟练,虽然以前父母亲去世以后,这些土地也都是她自己打理的,可是进城打工好几年,也有好些日子没碰过了。 但毕竟是种过地的,很快她的动作就熟练起来。 这块地的面积不太大,一个多小时后苏时圆就把草给清理干净了,只是全身都热得冒出了汗,衣服都被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口还特别渴,出门的时候忘带水杯了,正好现在天也不早了,都快到五点了,她收拾收拾就赶回了家。 一到家就赶紧从井里打了水上来解渴。这井水在几米深的地下,温度较低,自带冰镇的效果,在炎热的夏天,一口喝下去别提多舒服了,特别是这水还带着点甘甜。 第12页 进屋坐下休息了会,她开始烧水准备洗个澡,然后吃了饭抓紧时间休息,测试一下倒立扫帚那个方法有没有用。 快速地完成了这些杂事,她偷偷拿了扫帚进了卧室。一个还不顶用,她拿了四个。 四个墙角都放了,用东西放在表面来遮挡住。 很快夜幕降临,苏时圆躺在床上有些紧张。 由于现在时间还早,不过八点左右的样子,而傅念初一般会在深夜出现,于是苏时圆带着一丝不安睡了过去。 晚上十二点,她准时被压迫的重量感给惊醒。 傅念初好像一点都没被影响到。 看着眼前动手动脚的人,苏时圆面无表情地想,果然没有效果,都是骗人的! 这一晚无比艰难地过去了。 这次醒来,照例还是全身酸痛,身上的印痕又多了几处,隔几天怕是身上一块好肉都找不出来了! 计划二也宣告失败,就剩下最后一个了。 苏时圆心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坚持要把最后一个实施了,万一有奇蹟发生呢! 第三条,红线捉鬼。 具体方法是取一只干净的碗,碗内盛满干净的水,碗口外沿围上一条打了活节的红色丝线,摆在桌下或者床下,可煮沸一锅油,来个油炸鬼。 苏时圆想像了一下油炸鬼的那幅场面,不由得抖了抖鸡皮疙瘩,这也太残暴太恐怖了。 她有些犹豫,不仅是因为想像中的场面过于血腥,而且要是这个方法没什么用,最后还被傅念初发现了的话,她恐怕自己先被他给油炸了。 要不还是换一个吧。 她又在网上搜到一招方便好操作的,挂钟馗像! 正好昨天去宋大夫那,无意间发现他的堂屋里挂着一幅钟馗像,不知道能不能借来用用。 打定主意,苏时圆就又去到了宋大夫的家里。 这回宋大夫爽快地答应了,也没多问。 苏时圆把画像拿回家开始苦恼应该放在哪。放在卧室墙上挂着的话,傅念初应该认得出来,他要是根本不怕的话,回头生气了不知道怎么折腾自己。 而要是挂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拿个东西挡住的话,又怕发挥不出它应有的效果。 苏时圆纠结了半天,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打算直接把画放在床上,枕头旁边,反正不开灯,他也看不出来吧。 她把这事又留到了晚上去操心,白天还是抓紧到地里忙活吧。 一整个上午,她把昨天除草的那块地给松了松土,下午就种上了种子。在这块土的左边她种上了黄瓜,右边种上了莴笋。 这种子下了才刚是第一步,后面她又赶紧挑了几桶水浇在了土里,充分浸透了土壤。 白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她把画像直接放在了床头靠墙的位置上贴着,焦急地等待着傅念初的现身。 午夜一到,傅念初的身形就显现在了房间里。 即使屋里没有开灯,他也一眼看到了那幅画像。 从昨天开始,他就发现苏时圆在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之后一看到墙角的扫帚他就明白了,只是嘴上没说,手下暗暗多用了点力气,给了她一点惩罚。 谁知今晚上苏时圆还不死心,又搞来了这套。 傅念初冷哼,当初傅伟业请来了远近闻名的高人都没能除掉他,更别说这些雕虫小技。 第7章 我说的都是真的 傅念初这会像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跟往常上了苏时圆的床。 在黑暗中,他看到苏时圆左手藏在被子下的手动了动那幅钟馗画像,正面对准了他。 傅念初眸色深了深,嘴角微勾起一个狠虐的弧度,眼神深处是极度的寒冰。 他伸手摸了摸苏时圆的脸,沿着她的下颌角一路摸上了脸颊,鼻子,直至眼睛。 两个人都没发出声音。只不过傅念初是因为愤怒,而苏时圆是紧张得说不出话。 苏时圆感觉到今天的傅念初有些异样,至少不像之前那么急色了,一上来就要各种占便宜。 这让她有点发憷,他不会是发现了吧?还是说他累了,厌倦了自己的身体?要是后者的话,苏时圆简直要跳下地欢唿跳舞。 其实说真的,苏时圆从来没有主动回应过他一次,面对这样一个形同人偶的对象,要是苏时圆是傅念初,即便对方长得跟天仙似的,时间久了都觉得索然无味了。 不管是不是后者,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稳住! 苏时圆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傅念初的手动作着,感觉到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她眨了眨眼,睫毛轻而快速地扫过他的手掌,然后闭上了眼。 搞什么? 话说,苏时圆感觉钟馗像似乎没什么用啊,虽然今天傅念初表现得不一样,但也没看出来他哪有不舒服的地方。 是不是钟馗像歪了没对准?她下意识就要转头看看,然后头刚转过去就被傅念初给转回来了。 还是凭感觉调整一下吧,苏时圆坚持着用手来调整摆放的角度,正调得认真,忽然听到傅念初说话了,「你在动什么?」同时手伸出来要去抓她的手。 「没有……」 苏时圆赶紧把手缩回来,感觉到傅念初的手要往钟馗画像那个方向摸过去了,她一把把他的手给握住了,紧紧地攥着不让他松开。 第13页 「这天气怪热的,你的手能不能给我降降温?」 傅念初挑了挑眉,虽然心知肚明她只是为了遮掩那幅画,但还是没有拒绝,反而与她握得更紧了。 你需要冷,我需要热,刚刚好。 接着,傅念初颇带暗示意味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只要手就够了?」 苏时圆听到这句话,抽了抽嘴角,连忙回道:「够了够了,完全够了。」 「是吗?」傅念初突然把苏时圆拦腰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躺下来背靠着床板,「我觉得不够。」 苏时圆双膝被迫打开,跪在他的身体两边,与他紧紧贴在一起,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什么东西有点硌屁股。 她勐地意识到了什么,顿时一动也不敢动了,等会要是擦枪走火就完蛋了。 只是晚上的亲亲抱抱,苏时圆觉得也没那么糟,至少她还可以强装镇定地任由着傅念初动作,虽然这样让她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精神萎靡极度疲惫。但那有什么办法呢,面对这样一个厉鬼,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任人宰割。 不过要是傅念初要想跟她做那事的话……苏时圆简直都不敢想像。 一只厉鬼和人?那会发生什么,苏时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握着傅念初的手都有些握不稳了,想要松开他。 然而这时她想松开却是不能了,傅念初已经反客为主,把她的手牢牢锁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傅念初手抚上她的腿,用了点力气,揪起一小块肉不轻不重地掐了掐,「说话。」 苏时圆浑身一抖,脑袋里跟乱麻似的,他不会就是跟自己心里想的那样,要那啥她吧? 不行不行,苏时圆顿时坐不住了,手撑着两边的床板就要起来,把腿移开。 谁知一起身就被傅念初给阻止了,一把把她按了下来。两个人顿时重重地撞到了一起。 感觉到那个地方更凸出来了,隔着布料硌得她难受,苏时圆顿时就更慌了。 哭丧着脸,苏时圆疯狂地在脑袋里想法子,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说话!」傅念初第二次开口,语气中明显带着不耐烦,感觉下一秒就要发飙了。 「啊?什么?」还是装傻吧,这招苏时圆最擅长。 傅念初没回答她,反而一手拉下了旁边的电灯线。 之前苏时圆为了遮挡钟馗画像把灯关了,所以刚才他们一直都是在黑暗中对话,现在房间突然亮起来,苏时圆没有准备地被电灯刺了一下,闭了闭眼睛。 片刻后睁开眼发现傅念初正静静地看着她。他的脸在灯光下还是显得很惨白,搭配着他灰色的瞳孔以及没有表情的脸,看着有点渗人。 苏时圆默默地低下了头,发现他们交握住的手的肤色差别明显。 本来苏时圆的肤色也不是很白,再加上这两天在地里顶着烈日干活,肤色被晒得更黑了。现在跟傅念初的手比起来,她觉得自己的手应该跟他的交换。傅念初的手才更像是女孩子的手。 苏时圆缩了缩手指。 傅念初看她装傻,手一用力,把她的上半身拉了下来,和自己的胸膛紧紧贴住。他凑到她耳边说道:「你知道我想怎么样吧?」 苏时圆僵住,脑袋往后移,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我不知道。」 说完她就趁着傅念初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起来就要往床下跳走。可惜她的动作慢了一点,傅念初从身后掐住了她的腰,把她拖了回来,不顾她的阻拦,手开始解她的睡衣扣子。苏时圆赶紧用手去挡。 当然她是挡不住的。 就在上衣的最后一个扣子即将被解开的时候,她双手抓紧了傅念初的手,然后拖到了面前,认真地看着他道:「如果你真的非要做的话,我要先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听完以后再来决定要不要真的做。」 她的语气郑重,好像接下来她要说的话真的很重要。 傅念初觉得她这是缓兵之计,但长夜漫漫,时间还很长。他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其实……」苏时圆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很难启齿一般,嘴巴颤抖着张合了几次,才终于肯接着说了下去,「我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傅念初轻轻一笑,道:「你以为我会相……」 「你当然要相信,」苏时圆抽了抽迅速泛红的鼻子,声音甚至带了哭腔,「我是个传统的女孩,怎么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我也很想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可是……真的好难以启齿,虽然你现在不是人……的身体,但是我想我不能玷污你,你还是个处男吧?你应该找个纯洁的女孩,而不是我这样的……」 听到处男这个词,傅念初脸一黑。没错,这戳到了他的痛点,他生前就没怎么出过门,更别说跟女孩子有什么亲密的接触了。 傅念初咬牙,不想再听她胡扯,「别说了,我不会相信。你干不干净,等会就知道了。」 「不!」苏时圆眼看着傅念初就要挣脱她的手,继续动作。她厉吼一声,在眼眶里一直打转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流淌了出来,「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怎么会发生这件事,但是我不得不接受现实……」 苏时圆刻意停顿了一下,感觉气氛烘托到位了,才用极度痛苦的声音说出了重点,「你也知道我之前在城里打工,住的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那晚就是在出租屋里,半夜我的房门锁被人给撬开了,一个……」 第14页 等下,说一个好像有点少了,还是说五个吧。 「五个壮汉闯了进来,把我给……给……」此处战术哽咽,「强了……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晚上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做完就走了,我当时连床都下不来,好不容易撑着到了医院,医生竟然告诉我,我的那里严重撕裂,破了个大洞!」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的院。」苏时圆情绪激动,特地强调了「一个月」的音,「整整一个月我才勉强出了院,医药费太贵,还是我到处借钱来交上的。出院的时候,医生告诉了我一个非常惨痛的消息……」 傅念初静静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他说,我再也不能和人同房了,一旦这样做了,伤口就会崩开,也许当场就会流血,止都止不住的那种。怎么说我们俩也算是结了冥婚,你也算是我的男……人了,你应该也不忍心让我流血而死吧?就算不考虑我,你也得想想你自己吧。对着我这样一个骯脏的女人……你不觉得噁心吗?」 「说完了吗?」傅念初淡淡地问道,面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苏时圆心里忐忑,难道他不吃这一招?只要是个女人他都能…… 还是说自己的演技不行,没把他唬住。 但她决定还是再努力一下,语气里的痛苦意味更深了,可以说要是此时一个比较感性的人站在她面前,都会不由自主地跟着流下泪来,「你不信我吗?我都把我这么痛苦的过往都说出来了,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傅念初抬起了她的下巴,靠近,露出了一个自苏时圆见到他以来最灿烂的笑,「我说了,你干不干净,我等会就能知道了。」 说完不顾苏时圆的呆滞,一把扯开了最后的扣子。 第8章 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苏时圆感觉到某处传来不可言喻的痛感,一下子没了力气,趴着倒了下去…… 一直到后半夜终于消停了,苏时圆累得不行,趴在床上眼皮子耷拉着,睡意上涌。 「刚才编的故事很精彩。」傅念初摩挲着她的后背,略带讥讽之意道。 苏时圆心里真是难受极了,感情自己那么卖力的表演,这人自始至终就没相信过。她感觉自己就跟街上卖杂耍的猴似的,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这会是嗓子口也干涩得很,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她正气结,也就没搭理他。 她感觉到身后的人撑在她上面,朝着侧脸贴过来,轻柔地帮她把汗湿的头髮给顺到了耳后。苏时圆眨了眨眼,一滴汗水蜿蜒着从额角流下来,划过她的眼尾,一路留下湿痕,她模模煳煳地抬了下头,看见傅念初的手伸向了角落的那幅画,紧接着他低沉阴冷的声音响起:「钟馗画像。想对付我吗?」语气突然骤降,「真天真。」 「可惜这个对我没用。」单手用力扔到了床下,落地的瞬间直接把画像给震成了碎片。 。……那是宋大夫的,苏时圆转头没来得及开口阻止,顿时咬牙切齿,弄坏了她怎么还? 感觉到他吐出的气直往自己的耳朵里钻,苏时圆厌恶地扭过了头。 她就知道,傅念初一开始早就发现了!内心愤懑之下,把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郁闷至极。 「真是太不听话了,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傅念初的手在她的脸上划过。 一听到这话,苏时圆埋在被子里的面容都控制不住地扭曲了,声音嘶哑道:「你还想做什么?」 傅念初侧过头轻轻地在她脸颊上留下一个吻,没有说话,又动了起来,用实际行动代替了回答。 苏时圆震惊,感觉到了绝望,到了明天,她的下半身估计就会废了吧。 这回一直到天快亮,傅念初才终于肯停下。通过这一晚的结合,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恢復得快了一些,心情也愉快了许多,随后直接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几乎是同时,苏时圆一偏头,立刻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她睡得极不舒服,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傅念初半年后终于要离开了,而自己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傅念初说不会放过她,要把她一起带入地狱。 苏时圆还在梦中脸都皱成了一团,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没睡多久她就惊醒了,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身子像散了架似的,不仅全身无力,而且还有点冒虚汗。下半身隐隐传来钝痛,苏时圆恨不得把傅念初拉出来打一顿。 苏时圆越想越气,狠狠捶了捶床板泄恨,砰砰两声,手被砸痛了。 她艰难地半坐了起来,靠在墙上看着床上一片狼藉,薄被子上还沾上了几处血迹,心里更是凄凉。 这又得她自己来收拾。 傅念初简直不是人,苏时圆咬牙切齿暗骂。果然傅伟业说的全是假话,什么只是接触接触,都是骗她的! 身上沾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液体,这让苏时圆感觉很不舒服,挣扎着想爬下床洗漱一下,脚刚一落地,却差点摔倒,她感觉自己的腿麻木得仿佛没了知觉一样,赶紧扶着床沿又爬了回去,算了还是先躺着歇会吧。 躺在床上苏时圆想睡个回笼觉,却因为身体不适,一直睡不着,在床上干躺了十几分钟,无奈之下把自己的老年机又摸了出来,熟练地打开了俄罗斯方块,欢快的背景音响起,妄想让游戏来麻痹疼痛。 第15页 打着打着,感觉还真有点用,一会后苏时圆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松开了手机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三点钟,中午没吃饭,苏时圆是被饿醒的。 艰难地起床下了地,她洗漱了一番,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坐在桌子上呆滞地有一下没一下的夹起来往嘴里送。饿过头了,现在她又不怎么有食慾了。 机械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她嘆了一口气,想着还有半年时间就愁得很。再这么被傅念初折腾下去,极有可能中途就英年早逝了。这还是基于傅伟业说的是真话的基础上,有可能根本不止半年。 这可要了命了。 苏时圆苦哈哈地想,她又不能拿傅念初怎么样。网上搜来的三个驱鬼方法也试了,根本没用,反而功亏一篑把他激怒了。 简直把她给坑惨了。 苏时圆无精打采地吃完了面,看着外面烈日炎炎,突然想起了地里自己种的种子,今天没去浇水,不会缺水干旱而死吧。 这一想她又坐不住了,坚持要拖着伤体出去看看,这种精神简直让人有种落泪的冲动。 出门之前她走到镜子前面,随意地照了照,想整理一下头髮,这一看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来里面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这也太憔悴了吧!黑眼圈更重了,眼睛里分布着红血丝,嘴唇也泛白没有血色,脸更是苍白没有气色,看起来活脱脱就是纵慾过度的模样,她感觉自己也要变成鬼了。 苏时圆把脸凑近了,深深地怀疑傅念初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其它的事,不然就算是睡眠不足加上过度运动,也不至于憔悴成这样吧。 而且这几天来,苏时圆反观傅念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他的精神好像比之前要好点了。 该不会…… 苏时圆瞬间惊恐起来,不会真像话本上说的那样,他在吸自己的精气阴气啥的吧,也许说的傅念初半年左右就离开了,意思是把自己给吸死了,他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要是死了,自己也要变成厉鬼去找他! 苏时圆恨恨地想着,不一会又泄了气,她可不想死啊,刚到手的十五万还没花呢! 目前她还没有动这笔钱的意思。在家种地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自己,毕竟种地靠天吃饭,收成要是不好,就得花钱买粮食来吃。而且人生这么长,谁知道会不会发生点意外,手里没点存款就是不踏实!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会先去地里看看种子。 苏时圆说走就走,背起喷水器,艰难地朝着地里走去。 还好距离不远,很快她就到了。 此时种子还没有发芽,正是大量需要水的时候。苏时圆一摸表层土,上面都是干的,赶紧摇动喷水器,水立刻呈喷雾状喷了出来,润湿了土壤。 干完活后,她一屁股坐到了田坎上的树荫下坐下来,就这么一会她已经感觉到头晕冒汗。虽然树下晒不到太阳,可温度还是挺高,她折了一片大叶子给自己扇风。 这也太热了,她抬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了晃动的光影。 休息够了她顶着烈日就回家了,走在路上又想起了钟馗画像,该怎么跟宋大夫交代啊! 带着忐忑的心情她来到了宋大夫的家里,这时候有个村民正躺在院里的竹椅上,宋大夫在给他艾灸。 苏时圆犹豫着走到他旁边,没敢现在就提出来,只好站在一旁看着。 眼见宋大夫艾灸完把村民送走,才愧疚地把事情告诉了他。 还好宋大夫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这让苏时圆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不太好意思,当即放下喷水器,提出要帮忙把院子给打扫了。 宋大夫知道她是想表达自己的愧疚,也没有拒绝,就随她去了。 这院子倒也不大,好打扫,不过苏时圆打扫得格外认真。等完成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腰和腿都酸得不行。 此时天快黑了,她才慢悠悠地回了家。 草草吃过晚饭,颇有压力感地躺在了床上。 她怎么觉得一天过得这么快呢!又到晚上了,现在一提起晚上她就难受极了。 而傅念初是必然要出来的。 她决定要跟他好好谈谈,于是强撑着没睡,等着他出现。 午夜,傅念初显现出了身形。 苏时圆啪的一声打开灯,按住了傅念初伸过来的手。 「停!我想跟你谈谈!」 傅念初停滞没动,挑了挑眉,问道:「谈什么?」 「你觉不觉得我的脸有什么不一样了?」说完苏时圆又补了一句,「跟前几天比起来。」 傅念初不知道她想搞什么鬼,直接干脆地回道:「没看出来。」 苏时圆主动凑近了他,扒拉了一下脸,「你不觉得我的脸色很差吗?前几天我的脸还是那么的柔嫩光滑有弹性,现在就变得松弛没光泽憔悴无比。」 「那又怎么样?」 苏时圆于是就直说了,「你是不是在吸我的阴气?」 傅念初也没有隐瞒,干脆地承认了,「你现在才知道吗?」 设想得到了验证,苏时圆又问,「是不是半年以后我就会被你吸完阴气而死?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害我!」 傅念初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只能怪你倒霉碰上我了。」 第16页 苏时圆恨得牙痒痒。 「至于你会不会死,那得看你了。如果你乖乖地配合我,我只要吸够一定的阴气,恢復了力量,杀了傅伟业一家人以后,也可以考虑放过你。」 苏时圆骇然,虽然她知道傅家人对他做的事也不厚道,但乍一听到傅念初这么说还是吓了一跳,她也没有资格和胆量去劝他放下仇恨。 他们之间的事苏时圆管不了,她只能关心自己的生命安危。 「我可以配合,但你不能完全强迫我。而且我不信你,恐怕到时候还是不会放过我。」 傅念初气定神闲,懒懒地道:「你不信我我也没办法。但是我说了,就会遵守承诺。」 苏时圆气结,可又没有办法,只能狠下心来说道:「你发誓,你会放我一条生路,否则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傅念初看到她眼里的认真,沉默了一下,答应了。 苏时圆这下好歹松了口气。 傅念初发完誓后就将手朝着苏时圆的腿伸了过去,这下仍然遭到了阻止。 「停几天。」 傅念初危险眯了下眼,道,「为什么?你要是不配合,我也就不会遵守承诺。」 「你先看看我,多么的憔悴。这几天晚上没有一天是睡得好的。我是人,我需要充足的睡眠以及好好休息,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几天我就猝死了你信不信?」苏时圆没好气地道。 傅念初观察了一下,确实能感觉到现在苏时圆的身体和精神都很差,有可能真的会猝死。于是只好不悦地收回了手,给了一个期限,「给你五天时间。」说完就消失了。 这回苏时圆终于睡了一个久违的安稳觉。 第9章 开始种第二块田! 因为昨天没有傅念初的骚扰,苏时圆睡得比较好,早早地就醒了,而且精神饱满,浑身都是干劲,她要准备收拾一下其它荒废的地了。 这个季节种水稻和玉米已经晚了,再隔几天,别的村民们都要准备收割了。苏时圆打算把东边的一块田收拾出来,现在正好可以种空心菜,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绿色蔬菜之一。 吃过早饭,她要趁着太阳没出来之前赶紧下田,这个时候室外温度还不太高,是一天中干活的最佳时刻。 说干就干,她拿着锄头和镰刀就出发了。这块田比之前种上的一号地要稍远一些,但总的来说还是离家挺近的。 十几分钟后她到达了地点。这块田的面积比一号地要大一点,里面存着不少积水,目测大概刚好到脚踝,水面上飘着一些绿色的浮萍,一些杂草也植根在里面。 此时空气中瀰漫着不少水雾,远处的风景望过去朦胧不清,看不到全貌。隐约可以听见在周围忙活的村民的说笑声,和着一两声清脆的鸟叫声,构成了一幅和谐清新的画卷。 苏时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微凉的空气涌进胸腔,随后带着体内的郁结之气吐了出去,这让她的心情变得轻快起来。 干活啰! 苏时圆褪了鞋子下了田,脚下的泥松软,很轻易的就陷入进去,随着每一次抬起移动,都在身后留下一个不浅的脚印。她先把杂草给清理了出来。由于没有犁和牛,她扛着锄头直接用锄头来把田里的泥土刨松,还好这块二号田并不算太大,徒手挖下来应该也花不了几个小时。 但苏时圆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泥土虽然松软,但因为含有水,每一锄下去都会在锄头背面带起一块泥土,紧紧地贴在上面,这就增加了锄头的重量。此外由于锄头的长度不够,苏时圆必须始终够着腰。不过半个小时,她就感觉腰酸颈痛了,头也有点晕。时不时就要停下来站直身缓一下。 锄了一半时太阳已经逐渐往头顶上靠了,苏时圆的脸上还有脖子上全是汗。她忘了带一条毛巾出来,为防汗水流进眼睛里,只能草草用胳膊擦掉。 感觉手都快没劲了,苏时圆终于把田给锄完了,站直身往田坎上走去。 脚在水里面泡了一两个小时都有些发白髮皱,还沾了不少黑泥。把脚伸进水里洗了洗,苏时圆发现脚后跟和小腿上有两只黑色约有小指头大的蚂蝗附在上面,摘了一片稻叶将其颳了下来,脚后跟已经被咬了一个口子,往外流着血。 苏时圆倒是没在乎,浇起水来沖了一下。 夏季就是这样,田里面经常有虫,其中蚂蝗是最让人头疼的。有些田里蚂蝗多了,下去一会上岸时,两条腿上有可能就挂满了蚂蝗。它们专吸血,而且在水中时,经常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就是吸血时也几乎不会造成什么痛感,有时候没注意到,它们吸饱了就自动脱落了。 当发现这种虫附在皮肤上时,最好不要用手去硬扯,否则蚂蝗的吸盘要是断在里面,可能会引起感染,用稻叶就可以轻易地把它们刮下来了。 苏时圆想起小时候父母去世的时候,自己才九岁,但为了生存也要学着大人们下田干活。累还不是最主要的,更让她感到崩溃的就是蚂蝗这种虫。黑而软的身体首先就让人对它没有好感,而且虽然吸血时不疼,但是它造成的伤口流出的血看起来还是十分恐怖。苏时圆第一次下田上来后,看到好几条蚂蝗正附在腿上吸血,当时就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哗哗地流,鼻涕眼泪煳了满脸。 但农活做多了也就不害怕了,因为除了稻田里的蚂蝗,还有玉米上的白色玉米虫,大白菜上绿色棉铃虫等等各种各样的虫,要是连虫都怕,还怎么种庄稼。 第17页 于是一段时间下来,也就见怪不怪了。这会,苏时圆还把蚂蝗捏起来把玩。它的身体软软地,把玩了一会她休息得差不多了也就扔了,此时太阳已经几乎升到了天空的正中间了。 一看时间,接近十二点了,苏时圆把锄头扛在肩上就走了。 回到家苏时圆就忙着准备饭,干了一上午的活,这会正饿得慌。 苏时圆家里还是那种土砌的灶,中间掏了一个洞,目的是把柴火扔进去烧。苏时圆一个人忙上忙下,一会坐下烧火,一会起来翻动锅里的菜,再加上火和油的温度,很快就汗如雨下,把衣服都打湿了。 好不容易做好饭。坐下来,她心中感慨做饭也不比干活轻松,尤其是夏天,厨房的温度能把人烤干。 她又觉得傅念初做鬼还好了,至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用做饭吃饭,不会被热死。 吃完饭,她也不着急再出去。现在日头正毒,要是下田的话,经过烈日的暴晒,回来皮都要被晒掉一层。她打算先睡个午觉,然后再去张大婶家问问有没有空心菜的苗子。这空心菜,村民们一般都是直接买菜农手里现成的小苗来种,有时候估摸不准买多了也都会匀给邻居种。 一觉睡醒,日光已经没有正中午那么毒辣了。苏时圆关上自家的门,往张桂花家走去。 到那一看,发现门是锁着的,估摸着她是下地干活去了,于是到了她家的地里一看,果然找到了她的身影。 「张大婶!」 张桂花正在自家地里松土,听到声音就转过了身,笑着道:「小圆啊,找婶子有事啊?有事你说,婶子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是这样的,我打算在东边的田里种点空心菜,所以想来问问婶子有没有空心菜苗子。」 「那正巧了,你牛婶上午正好给我拿了一大捆空心菜苗,我种了一些还剩下不少,现在正放在家里呢,你等着,我这就去拿。」 说着,张桂花放下了锄头就要往家里走,苏时圆赶紧道了谢,上前抓起了锄头,「婶子我来给你锄地吧,看你热得,回去先喝口水休息下,不着急,剩下的地我都包了!」她知道要是给钱就显得太生分,张桂花从来都是这么热情,肯定不会收,说不定还得生气。 「嗨,不用,小圆你还跟婶子这么客气,等着我去拿啊。」话虽这么说,张桂花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她之所以这么帮助苏时圆,不仅是因为自己看苏时圆一个小孩子无父无母怪可怜的,更主要的是她知道苏时圆懂得感恩,从来不空手占人便宜。 很快张桂花就拿着菜苗回来了,让苏时圆把锄头放下,自己来。 苏时圆擦了擦汗,道:「没事婶子,你就在田坎上休息一会吧。我力气大,很快就干完了,不费事。」 「你个女娃子力气有多大。哎,那婶子就坐着休息会,你要是累了千万要叫我。我来锄就是。」 说着她在树荫下坐下来,左手拿了个蒲扇给自己扇风,看着苏时圆一下一下锄着地,动作倒确实是比较轻快,比她一身老骨头锄着要快多了。 张桂花也有五六块地,多数时候都是她一个人种。丈夫多年前就因为事故去世了,而她对自己的唯一的儿子也比较宠爱,小时候不忍心让儿子干重活,长大了儿子又进城打工去了,娶了个城里的媳妇,很少回来,家里经常就她一个人,自己也不愿意离开这片土地。虽然农活重,但靠着自己的双手,张桂花觉得很踏实。 为了不让张桂花抓住机会上来拿走锄头自己干,苏时圆一口气不带歇地把剩下的地给锄完了。 顶着满头汗,她和张桂花打了个招唿就拿着空心菜苗走了。 空心菜苗在烈日下晒了一会已经有些焉了,苏时圆连忙赶到了二号田里,直接种了进去。 现在已经种好了两块地了,还剩下三块。苏时圆打算抓紧时间一天解决一块,尽快种上植物,早种早收成。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她还得先点火烧一锅水出来洗漱。这一来,烧好水又是一身汗,苏时圆都不乐意低下头闻闻自己的身体,那个汗臭味,别提多熏人了。 泡在热水桶里,苏时圆舒服得嘆了一口气,太爽了。 泡了一会,在热水的雾气缭绕中下,她差点就在桶里睡着了。迷迷煳煳地站起身擦干身体,也没什么力气再精心做什么饭,草草热了下中午的剩菜就这么吃了。 吃完饭,苏时圆呈大字型趴在床上,掏出手机给自己放了一首回村之前在手机店下载的时下热门伤感情歌,《勇气》。 其实苏时圆在外这么几年也就谈过一次恋爱,那是在厂里一起工作的男厂工。苏时圆那时刚进城不久,就到了一个黑厂给人组装零件。那个男生的名字她现在都想不起来了。 随口跟着音乐哼了几声,知道今晚傅念初不会骚扰她,不一会,她在轻快而略带忧伤的旋律下安心地睡着了。 第10章 终于可以出村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时圆为了赶紧把土地都收拾出来种上作物,每天早出晚归,把自己累得半死,晚上回来都是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不过虽然累,这倒让她觉得很踏实。 在最后一块土种上作物后,已经是三天后。距离傅念初说的期限快到了,苏时圆有点慌。 但是她再慌,时间也不会减缓流走的脚步,渐渐逼近了。 第18页 夜晚来袭,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屋内一片漆黑。她没有开灯,闭着眼睛,听着屋外一声声此起彼伏的青蛙叫声,心在打鼓。 忽然,她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明白是傅念初出现了。虽然他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但是她就是莫名地就感知到了。 傅念初沉默着上了她的床,手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嘴唇,低下了头,却只是舔了一下就离开了,在距离苏时圆的唇一指远的地方停住。 苏时圆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忍不住睁开了眼,发现傅念初正直直地看着她。 透过月光,她看见他灰色的眼睛没有丝毫光泽,没有唿吸,没有表情,仿佛一个尸体。 苏时圆的唿吸瞬间就凝住了。 吓人啊! 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下巴却被傅念初给擒住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再次凑上去亲了一下,然后退开了。 什么意思?苏时圆有些蒙。 傅念初顿了一下,这回吻上去没有离开,甚至还伸出了舌头,轻轻抵在了她闭紧的牙关,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苏时圆这时才明白过来,他是要自己配合。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牙关让他进来了,甚至还主动回应了他一下。 吻了一会儿,苏时圆觉得舌头都有些麻了,分泌的唾液一时没控制住,从嘴角滑落。 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原来是屋外的青蛙不知怎么的,从门口的缝隙跳进来了,此刻正哌哌哌地大声聒噪着。 苏时圆…… 怎么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但傅念初显然不这么觉得,仍然衔住她的唇细细地啃咬。 苏时圆受不了这么腻歪,强行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了,一把把他推开了,用手背擦掉下巴上的水渍。 啪地一声打开了灯。 傅念初不悦地皱了眉,眼神不善,冷声发出了疑问,「怎么?」 苏时圆又不能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只好转过了头,看向门口的方向,「青蛙好吵。」 傅念初盯着她没出声,仿佛是在说你又想搞什么花样。 「你去把它赶走。」 傅念初沉默了一下,居然真的起床去赶青蛙了,这简直把苏时圆给震惊到了。 「赶远一点!」苏时圆看着他的背影,得寸进尺道,「最好赶出院子,不然它又回来了。」 傅念初走过去弯下腰想抓住青蛙,谁知刚才一动不动地青蛙突然一个弹跳,又往屋内近了一步。 苏时圆偷偷笑了一下。 傅念初又伸手,这回一把抓住了青蛙,打开房门走到了院子里,把青蛙丢出去了。 苏时圆看着敞开的房门,一瞬间竟然有种冲动想过去把门关上,把傅念初关在外面。 当然这只是想想,要真这么做了,傅念初还不得把门都给踢爆。 很快傅念初就回来了。 在灯光下,他一点一点地褪下了苏时圆的上衣。 苏时圆咽了下口水,想了下把灯给关了,还是在黑暗中好一点,更能隐藏自己。在灯光下,她总觉得难为情。 她不知道的是,傅念初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把苏时何任何细微的表情,身体的反应都看得清清楚楚。 傅念初抚摸着她的身体,突然抠了一下她的肚脐眼。这一下猝不及防,苏时圆全身都抖了一下。 然后就听见傅念初有些异样的声音响起,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笑话我?」苏时圆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他应该是咬牙切齿着说的。 她没想到刚才那声偷笑被傅念初给听见了,为防惹怒他,赶忙严肃道:「没有,你听错了。」 傅念初不说话了,亮出尖牙在苏时圆的腹部咬了一口,把她提到了自己身上坐着,道:「你自己动。」 「啊,啊?」苏时圆惊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的要求属实过分了,她又不会! 「啊什么,别让我说第二遍!」傅念初不悦地提高了声音。 苏时圆愣在当场,怎么也不肯。可在傅念初的威胁加催促下,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由于地都已经种上作物,不用再像之前那几天一样早早地就必须赶着出门,苏时圆在床上打了一个滚,难得地不是因为身体原因赖了床。 但在床上躺着她又睡不着回笼觉,最后还是起床了。 今天不用去地里了,苏时圆在家忙里忙外地收拾着屋子。 院子里堆积了不少的枯树叶和枯树枝。她花了一个多小时,又是铲又是扫的,终于打扫干净,院子瞬间整洁了一倍。 今天天气也好,苏时圆把被子也都拿了出来,晾在了院子里,让太阳暴晒,去去霉味。 弄完了这些,苏时圆又跑到了屋后的小树林里。她之前经过小树林的时候发现有颗歪脖子树叶子都掉光了,看样子是干枯死掉了,正好可以砍下来做柴火烧。 她拿了一把砍刀,从树的底部开始,把树先给砍倒了之后,再分拆树的枝丫。 这棵树并不太高,大约三米左右。干枯了的树很容易就拆解了,苏时圆把砍下来的枝丫都码在了一起,然后再搬到了厨房里。 这一轮下来,汗水止不住地流。她坐到了门口的的竹椅上休息了一会,把手机摸了出来,发现居然欠费停机了。 第19页 虽然这些天并没有人联繫她,但她还是想赶紧充上话费好恢復通信。 可村子里没有充话费的地方,要冲只能到镇上的手机店里去。这让苏时圆有些发愁,她出不了村子啊。 这怎么办? 苏时圆颇为苦恼。于是在晚上运动过后,眼看着傅念初就要消失在空中时,她急喘了两口气,赶忙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等下!」 傅念初低头看向被抓住的手腕,慢悠悠地道:「怎么?」他今晚上就看出来了,苏时圆一直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虽然也不太关心,但总归是有点好奇。 「有件事想求你……」 傅念初没出声,等着她自己接着说。 「你能不能让我明天出去村子一趟?我有事要到镇上办。」苏时圆心中忐忑,害怕傅念初直接拒绝。 「不行。」 结果傅念初真的一口拒绝了。 苏时圆暗地里把他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但表面上却不显,苦苦地哀求了数遍,终于让傅念初的口风有了转变。 「你出去干什么?」 「我手机欠费了……只有镇上才能沖。而且我还想去镇上的银行把钱存了,顺便买点家里缺的一些东西……求你了。」 傅念初思考了一下,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出去可以,后面几天你主动点。」 苏时圆咬咬牙答应了。 「还有,」傅念初接着道,「出门的时候把我的骨灰盒带上。你身上有我下的咒,不能离开我的骨灰盒太远。」 苏时圆一脸黑线,骨灰盒现在还埋在床下她挖的洞里。虽然不是很重,但是带着骨灰盒出门,怎么想怎么诡异。 第二天天一亮,苏时圆就背着骨灰盒出门了。 从这里到镇上,走路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 地形倒是挺平坦的,没有太多需要爬坡上坎的地方,只是烈日当头,再加上背着东西,总归是不容易的。 幸好,苏时圆走到一半遇到了一个牛拉车的大叔,他是准备去镇子里买小鸡崽的。 大叔看苏时圆一个女孩子徒步走去镇上颇为艰难,好心地让她上了牛车。牛车虽比不上小汽车的速度快,但好歹比苏时圆走路要好得多。 苏时圆躺在牛车上听着大叔念叨着家里前几天刚买的小鸡崽,养了没多久就被黄鼠狼夜里来叼走了大半,于是这次进城打算再去多买点回来。 这倒提醒了苏时圆,她要不要也买几只鸡啊鸭子之类的回来养养? 这么想着,牛拉车晃悠悠地到达了镇上的集市。 苏时圆赶紧跟大叔告了别,匆匆走向了银行柜檯。这集市鱼龙混杂的,别等会被小偷给盯上了。 她把钱都存了三年的定期,只留下了一万块,用来供平时的各种消费。镇子里物价不太高,只要不发生意外不生病也用不了什么钱,再加上从村里出来一趟也不容易,下次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弄了好半天,终于把钱给存好了,银行还送给她几桶菜籽油,但是她一个人提着这些油太费劲了,而且平时她一个人住,也用不了这么多。于是想着到手机店把话费充好了,就直接把这几桶油提到集市卖了,只留一桶自己用。 来到集市,她随便找了一个摊位,把油的价格降低了三分之一,很快就卖完了。 接下来她准备到集市逛一逛,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 现在接近中午了,人流量稍微少了一些。苏时圆逛了一会,买了锄具镰刀锯子等农具,接着又买了点杀虫药和化肥,一不小心就买多了,两只手都提满了东西。 正打算往集市出口走时,看到了卖鸭子的摊位。 这些小鸭子毛茸茸的,浑身呈金黄色,挤在竹制的栅栏里面叽叽喳喳地叫,可爱得很。 苏时圆站在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等会东西拿不了就雇一辆三轮车拉回去吧。 问了小鸭子的价钱,苏时圆想了想,买了十只,再多她一个人就养不过来了。 心满意足地提着一笼小鸭子,苏时圆到饭馆吃了饭,休息了一下准备回去了。 她出了饭馆在街上走着,边走边招车。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摊位挡住了路。 苏时圆走过去时随意地望了一眼,发现是中年大叔在卖一些老物件。 苏时圆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背包里的骨灰盒勐烈地动了一下。 咋回事?正在苏时圆疑惑的时候,骨灰盒接着又开始抖动,越来越剧烈。 苏时圆赶忙走到了旁边无人的小巷里,打开了背包。 就在这一瞬间,一道魂魄从盒子里飞了出来,傅念初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苏时圆震惊,怎么鬼还能在青天白日之下出现?接着她又发现傅念初的脸色有了些许的变化,虽然脸还是那么苍白,但是嘴唇有了血色,眼底下也不再是青的了。 但因为是白天,傅念初的身体显得有些透明,并不完全是实体,看起来有些虚弱的样子。 还没等苏时圆开口问,傅念初就颇有些急地道:「刚才那个摊位上有一块血玉,把它买下来。」 「买那干什么?」苏时圆疑惑。 「别问,买下来!」 苏时圆不乐意了,他天天这么折腾她,还想让自己给他花钱,想得美呢,又不是她包养的小白脸。一提到钱,苏时圆就警觉起来了,谁也别想从她那坑到一分钱。再说就这种路边古物摊,很多都是以假称真,更别说这什么血玉了,它就不是该出现在路边摊的货色。 第20页 多半是假的,那也就根本不值得买。即使是真的,苏时圆也买不起。 「不买!」苏时圆干脆地拒绝了。 谁知刚说完,傅念初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提了起来。 苏时圆瞬间就唿吸不过来了,感觉到傅念初用了真力,眼神里也带着杀意,她赶紧拍打起他的手,声音嘶哑道,「买……我买……」 第11章 这一次买卖血亏 苏时圆总算是又见识到了傅念初残暴无情的一面,说翻脸就翻脸,说掐脖就掐脖。她揉了揉脖子,难受极了,但又不得不照着傅念初的要求来。 苏时圆装作随意逛逛的样子,晃悠到了摊位前面。蹲下身,眼睛快速的扫了一圈,不以为然地拿起了一把团扇,眼神斜睨着,摆出一副感兴趣却又不怎么瞧得上的模样。 摊主胡文同一看生意来了,赶紧热心地向苏时圆介绍道:「姑娘,你眼光真好,这把团扇是我从一个老地主家收来的,有些年头了。民国时期那些姨太太们就流行这个配旗袍,那真是美极了!几乎是人手一把。」 苏时圆嗯了一声,「这扇子还行,什么价钱?」语气懒懒的。 「姑娘,你先摸摸这把团扇,看,是不是很有质感。你再看这上面的梅花刺绣图案,多么的精緻,堪称一绝啊!没有十几个女工花费上半年时间是绝对完成不了的……」 十几个女工?花上半年? 还真敢说,怎么不更夸张点说全县女工花上半年赶出来呢。 苏时圆看着这把粗制滥造的团扇,不耐道:「你就说个价吧。」 胡文同神神秘秘地伸出手,竖起了三根手指晃了晃。 「行,三十块我要了。」 「噗。」胡文同一副差点没把自己噎到的作态,苦笑道:「姑娘,你说笑呢?三十,这怎么能行,我的意思是……三千。」 「不值。「苏时圆一口回绝道,「就三十,多了买不了。」 「哎,姑娘,真不是我煳弄你,你再仔细看看,看这绣功,看这扇子的质感,这都是明摆着的呀!」 「你就说三十能不能拿吧,不能拿我就走了。」苏时圆作势要离开。 胡文同赶紧把人拉住,心里盘算着,最近这几天出来摆摊,不知道是他逆风水还是怎么的,是一单交易也没做成。再不进帐,明后天的饭钱都没了。 「这样姑娘,我就感觉咱们特别投缘,茫茫人海你就逛到我这摊位上来了。那我就给你个特惠价,三十是真的不行,你再给添二十,五十块,你看成不成?」 苏时圆觉得不成,她一看这团扇的质量,跟用脚煳的似的,没准去批发市场,十块钱能拿三个。但她本来的目的也不是这把扇子,而是旁边的血玉,于是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付完钱,苏时雨站起来准备要转身走,忽然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蹲下来,拿起了那个装着血玉的盒子,把玉取了出来,往上抛了抛掂量了一下,问道:「老闆,这东西怎么卖?看着挺好玩的。」 胡文同忙按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把血玉接过去,轻轻放进了盒子里,「姑娘,你可小心点,这块玉是血玉,珍贵得很呢!」 「怎么个珍贵法?」 「你看啊,这块玉通体圆润水亮,均匀分布着红色的血纹,这血纹柔和又自然,是绝对的精品啊!这可不是一般的玉,这种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在人落葬的时候,把血玉塞入人口中,玉石随着人的最后一口气落入咽喉,经过血液浸透,血丝直达玉心,才会呈现殷红色。」 这块血玉是不久前胡文同在一个羊肉摊上花了两百块淘来的。原来那个摊主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偶然在放羊的时候捡来的,他也不懂玉,就随便出了个价卖了。 胡文同其实也不懂玉,只是看这玉似乎做工还成,收来说不定能唬唬人,赚上一笔。刚才那一段血玉的由来解释也都是他从杂书上看来的,真实性有待考究,毕竟这种杂书记载的都是一些民间传说之类的,当不了真。 说起来,这玉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他就隐约感觉似乎就是得了这块玉以后,就诸事不顺了。不光是生意惨澹,老婆也跟人跑了,前天还得知他的老母亲生病住院了,生命垂危,需要一大笔医疗费。 他愁得不知道到哪去弄钱。这会一看到苏时圆仿佛有些感兴趣的样子,他就把这块玉往天上夸了去,称这块玉既能给人带来好运,又能避凶消灾。 苏时圆质疑,「你说这血玉的形成跟尸体有关,我怎么觉得它这么邪门呢,你确定它能避凶消灾?」 「当然。」胡文同面不改色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物极必反,别看它是由尸体孕育的,其实啊对人特别有好处。姑娘,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你是不是感觉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总是睡眠不好?」 「是有点。」 废话,苏时圆昨晚就没睡几个小时,黑眼圈十分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姑娘,那我就斗胆说了,我看你印堂有点发黑,恐怕你可能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胡文同信口胡诌道。 「你还懂看相算命?」 「略知皮毛而已。若是这样的话,这血玉对你就极有帮助,能够快速扭转你目前的局势。我刚才也说了,咱们俩投缘,你要是要,我还是给你个诚心价,你看怎么样?」 第21页 「多少?」苏时圆直接问道。 胡文同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四十万。」 苏时圆冷笑一声,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走了两步,胡文同赶紧追上来把她给拉住了,「姑娘姑娘,价格也是可以商量的嘛,别急着走啊,回来回来。」 「你这给的什么诚心价!四十万,你不如去银行抢钱算了。」苏时圆没好气地道。 「姑娘,不是我乱喊价,这块玉确实是好货色。那你看多少钱能拿?」 苏时圆听完,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这回轮到胡文同来猜了,他迟疑地道:「两……两万?」 苏时圆吐出两个字,「两百。」 「两百拿不到,这样,我们一人各退一步,四万块,总行了吧?」 苏时圆摇头,「最多四百。」 胡文同咬牙,再退一步,「四千!」 苏时圆正准备继续还价,骨灰盒里的傅念初却受不了她的磨磨唧唧了,在背包里疯狂震动。 这一来背带直接断了一根,苏时圆差点没拉住,让背包掉到地上。此时,背包从外部看去,震动不止,十分的怪异。 苏时圆:…… 看到胡文同投过来的疑惑眼神,苏时圆解释道:「我家的小狗,刚才在睡觉,这会可能醒了吧。」 胡文同点了点头,暗道,这只狗也太狂野了吧,还有谁会把狗放在背包里背着。这个姑娘真奇怪。正想着,接下来他就听到苏时圆答应了。 「行,四千就四千,我要了!」天知道苏时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多么肉疼,内心仿佛在滴血。 四千块买什么不好,买这么个玩意,纯属是脑子有坑。 她在心里恨恨地把傅念初骂了数遍。 即使付完钱后,苏时圆也还是不甘心,让胡文同给搭了好几个物件才走。 这回招了一个三轮车,苏时圆把东西都搬上去,车很快就行驶在了回家的路上。 三轮车速度比之前的牛车快多了,不过半个多小时,苏时圆就看到了村口。 车子直接开到了家门口,她招唿着让司机帮忙把东西都搬进屋里后,第一件事就是走进屋子里,一下趴倒在床上。 这一趟真累死她了。 刚躺下,傅念初就显现了身形。这还是苏时圆第一次见到傅念初在白天就现身,不由得好奇起来,那块血玉究竟有什么作用,让傅念初反应这么大。 「玉呢?」傅念初伸出手。 苏时圆记恨上了他之前掐自己脖子的事情,不想轻易给他,存心把手伸进裤子的斜口袋里摸了好长一会,迟迟不拿出来。随后露出了惊慌的表情,「玉,玉呢?好像掉了。」 她又面对着傅念初打开了背包,在里面一阵摸索。当然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就没把玉放在背包里。 傅念初皱着眉头,直接从苏时圆背后屁股上的口袋里把玉拿了出来。 苏时圆演了半天,没料到他早就知道了玉的位置,这会尴尬一笑,「原来在这里,我怎么没感觉到呢……」 傅念初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观察起了这块玉。 在苏时圆经过那个摊位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这块玉发出的神秘能量波动。 这块玉上附着极强的怨念,对傅念初来说是极为大补的养料,能够加速增快他的恢復速度,所以他迫不及待地命令苏时圆立刻去把那块玉买了下来。 这样一来的话,血玉加上苏时圆的阴气,相信要不了两个月,他就能完全恢復力量了,不,甚至会更强。 苏时圆看着傅念初逐渐癫狂的表情,默默后退了两步。 他那个表情简直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变态又阴森,苏时圆打了个寒噤,本来想问问这块玉有什么独特的地方,这会也不敢开口了。 而傅念初却转过了头,道:「这次你做得很好,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苏时圆不信他有这么好心,当即质疑反问,「你确定?」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她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白天都能出来了,你不是只能晚上出来吗?还有,你难道不怕外面的阳光?」 傅念初此时心情不错,一一回答了她,「我一直都可以白天出来,只是最初那几天力量受损,白天精神不好。现在恢復了一些,阳光对我现在的状态来说,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苏时圆惊了,不仅是因为傅念初说的内容,更是因为这几乎是她见到他以来一次性说过最长的一段话。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傅念初从来没有这么好说话过,她得赶紧提,也算那四千块钱花得没那么不值。 她想了想,道:「我的要求是,你以后不准再碰我。」 「不可能。」 「那一个月不准碰我。」 「不可能。」 苏时圆咬牙,说好的让她提要求呢, 果然傅念初就是傅念初,她就多余张这个嘴。 结果她还没说什么,傅念初反而不悦皱眉头,道,「别太过分。」 苏时圆反唇相讥,「你倒是说说提什么不过分!」 傅念初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苏时圆一看他那个脸立马就怂了,「那,那先欠着吧,我后面再想个不过分的,行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有关血玉的知识一半来自百度,一半来自作者胡编,小可爱们别当真了。 第22页 第12章 赔我的鸭子 苏时圆躺在床上郁闷了好一会。这一回出村就用了四千多块钱,自己都没买什么东西,尽让傅念初占了便宜。 苏时圆越想越恨,转头看到桌子上的骨灰盒,这会傅念初已经回到里面去了。她大步走过去,直接把骨灰盒砰的一声扔进了床下的洞里。 这下她顿时就解气了,可下一秒又怕傅念初出来报復自己,赶紧熘出屋看刚买的小鸭子去了。 小鸭子们现在还窝在笼子里叽叽喳喳地叫着,苏时圆就把它们全都倒了出来,放进了院子里让它们玩耍。 自己跑到了后屋的竹林砍了两根竹子,费力拉了回来想做个竹栅栏,到时候把小鸭子们都围起来,免得它们满院子乱跑。 就砍竹子这一会的时间,苏时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院子里到处都是鸭屎。她于是抓紧时间把竹子给噼成两半,再分成一根一根均匀的竹条。多少年没有编过竹栅栏了,苏时圆凭着记忆弄了好一会,终于一个竹栅栏勉强成型了。 她把小鸭子们都驱赶到一个角落,然后用竹栅栏把它们围了起来,接着就拿了点谷子玉米撒了进去。 小鸭子们立即一拥而上,啄食起来。 苏时圆蹲在旁边看了一会,有一只小鸭子嘴边啄粮食,屁股边拉屎。看着好玩,等它拉完屎,她就把它提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上站着。 这只小鸭子的脚特别柔软,脚下略微有些湿润,触感很舒服。 苏时圆撸了撸它的头,感受着它软软的小绒毛,心都快被小鸭子融化了。然而这时小鸭子叫了一声,转过身噗的飙出一坨鸭屎,想要逃走。 苏时圆脸黑了,赶紧把它放了下来,自己去洗手了。洗完手出来一看,太阳已经西斜,她于是带着锄头去了地里。 从撒下种子到现在已经好几天了,黄瓜和莴笋的苗已经冒了出来,苏时圆看着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只是地里其它的杂草也很快长了起来,为了防止杂草抢夺小苗的养分以及阻挡阳光的照射,她又开始除起草来,再顺便把土给松一松。 处理好这一块地以后,她又接着去了其它的地检查了一下,种子和空心菜苗们的长势都不错,只是也长了些杂草,由于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她打算明天再来,满意地扛着锄头回家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给小鸭子餵点粮食,然后自己才去吃饭洗漱。 收拾了一通,苏时圆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等傅念初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睡死的苏时圆,并且她还在打着鼾,明显可以看出来她今天是累坏了。 但傅念初一点也没放过她的意思,直接捏着她的脸,生生把她给掐醒了。 苏时圆费力地睁开眼睛,扒拉开傅念初的手,翻了个身又要睡过去。 傅念初一口咬上了她的唇,尝到了血腥味。 苏时圆吃痛,终于醒了过来,内心十分的幽怨,就不能停一天嘛! 「想躲?」 苏时圆还迷迷煳煳的,道:「今晚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下?我好累。」说着,打了个哈欠。 「你说呢?」傅念初手摸上她的唇,用手指抠挖他刚才咬出来的伤口。 苏时圆这下精神了,不得不爬起来,在傅念初的催促下坐到了他的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苏时圆白天在地里忙活着,晚上回家也歇不了,很快身体就又吃不消了,每天小脸蜡黄,一副萎靡的样子。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傅念初的力量恢復了三分之一,脸色都从惨白变成苍白中带着一抹血色,看起来精神多了。 这会,苏时圆在床上哀怨地盯着傅念初,可又不能说什么,动作间越来越迷煳,突然就一头栽倒了下来。 傅念初把她接进怀里,低头看着她干裂的唇和蜡黄的脸,不由得嫌弃起来。 一会后苏时圆自己醒过来了,然后就听到了一个让她十分惊喜的消息,傅念初居然同意了每三天同一次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傅念初怎么变得如此好心了,但此时苏时圆差点感动哭了,恨不得放声一曲,来庆祝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每天累得不行之后回来跟傅念初做那事,根本没有什么快感,只觉得疲劳,而且傅念初的技术太差,经常弄疼她。 当然技术差这点她是不可能说出来的,除非她想体验一下当场死亡的快感。 高兴过后她又忍不住阴谋论,质疑傅念初是不是又有什么别有人心的目的。 傅念初只淡淡地道了一句:「看着你现在的脸,我做不下去。」 苏时圆:…… 这是谁造成的!苏时圆咬牙切齿,要不是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有气色会变得这么差吗!但苏时圆愤恨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数日心情都很好,脸色又渐渐变得红润有光泽了。 而小鸭子们长势喜人,短短几天个头就往上蹿了一些。苏时圆把它们带回来以后就没让它们下过水,这会可以考虑带它们到池塘里去遛遛了。 小鸭子们见到了水似乎也变得激动起来,颤巍巍地张开翅膀左摇右摆地冲进了池塘里。 苏时圆看了一会就让它们待在了那自己回去了,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把它们偷走,村民们都很淳朴,不会干这样的事。 苏时圆回家把竹栅栏重新加固了一下,小鸭子大了有时候会跳出来,不管的话,就会在院子里到处拉屎,弄得院子气味熏人。 第23页 苏时圆带小鸭子去过几次池塘,在规定的时间用声音把它们唤回来后,小鸭子就可以听话地成群结队到点回院子了。 这会天快黑了,苏时圆正在厨房里做饭,低着头认真地洗干净菜,正准备端到灶台上时,一转身被傅念初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 这几天傅念初或许是力量恢復了许多,时不时就无声无息地从盒子里出来,常常不出声站在苏时圆背后,把没防备的苏时圆吓个半死。 苏时圆就觉得他是故意的,几次之后心里有了提防,但偶尔还是会被吓到。 苏时圆暗暗地骂了几句,当他不存在,自顾自地炒起菜来。 隔了一会,她听到了鸭子们的叫声,知道是到点它们自己回来了。一般在此时,苏时圆要赶紧把它们用栅栏围起来,以免它们在院子里乱拉。 可现在她却腾不出手来,犹豫了下还是朝着傅念初开口了,求他把小鸭子们帮忙赶进去。 她原以为傅念初会拒绝,或者干脆不理自己,谁知他听了之后倒是应下了。 其实是傅念初看这几只小鸭子确实是挺可爱的。黄灿灿的毛,小小的脚板,特别勾人喜欢。 他曾经少年时也养过一只鸭子,那是有一次偶然出门在田里捡到的。那只鸭子兴许是被鸭群和主人给遗忘了,孤零零地飘在水面上慌乱地四处游动,叽叽喳喳地叫着。傅念初于是就把它揣到了衣服兜里带回了家,还帮它擦干身上的水,用自己的衣服给它做了窝。 这只鸭子或许也知道是傅念初帮了它,十分乖巧,从不乱叫乱拉,非常通人性。 傅念初没有朋友,他就把这只鸭子当作了消遣寂寞的对象,跟它诉说自己的痛苦和烦恼。但没过多久这只鸭子被江碧春给发现了,她看着傅念初十分宝贝的样子,脑子里就升起了一个残忍的念头。 江碧春不顾傅念初的哀求,直接把小鸭子抓了起来,还把傅念初固定在椅子上,在院子里烧了一堆柴火,当着他的面生生地把鸭子扔进了火里。瞬间小鸭子身上的毛就被点燃,成了一团火球。她手里拿着一根长棍子,只要看到小鸭子想要跑出来,就用棍子把它打回去,没过几下,小鸭子就被烧死了。 江碧春得意地转头看向椅子上的傅念初,发现他满脸已经被泪沾湿,心里更痛快了。 「看到了吗?你要是敢跟你父亲告状,这只鸭子就是你的下场!」 此刻傅念初眼神暗了暗,甩掉这突然涌上来的记忆,朝着院子里走去。 小鸭子们一见到这个陌生人,就四散逃开了。 傅念初疾走两步想要把它们拦住,谁知步子跨得太大,一下没控制住,一脚下去当场踩死了两只。 他抬起脚,看着脚下的尸体,一时懵了。 而正在厨房里的苏时圆听见了小鸭子最后的惨叫声,赶紧沖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两只惨死的小鸭子尸体倒在傅念初的脚下。 「傅念初!」苏时圆咬牙切齿,「你赔我的鸭子!」 傅念初还愣住,不敢相信他居然就这么把小鸭子给踩死了。 「它们哪里把你给惹到了?啊?你怎么这么残忍!」苏时圆怒不可遏,这会根本考虑不了自己的措辞可能会惹怒傅念初。 傅念初这才反应了过来,有些无措,脸色都变得不太自然,带着一丝愧疚,但他不想在苏时圆面前表现出来,当即刻意冷了脸,道:「不过两只鸭子而已,死就死了。」说完就径直进了屋,回到了骨灰盒里。 而苏时圆生气极了,并没有注意到傅念初垂下的略有些颤抖的手。 她只觉得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残忍无情,连无辜的小鸭子也要伤害。她心疼地捧起小鸭子的尸体,把它们拿到后屋的小树林里去埋了。 这天晚上同房的时候,面对着傅念初她一句话也没说,全程冷着脸。然而她一看傅念初,好傢伙,他的表情比自己还要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把傅念初的鸭子给踩死了。 苏时圆恨恨地转过脸,再也不看他一眼。 第13章 冤枉鬼的下场! 苏时圆又开启了家里和地里两头跑的模式。早上刚蒙蒙亮就出门了,晚上天快黑才回来,中午就在地里啃两个馒头就解决了。她就不想看到傅念初! 至于小鸭子们,因为之前一下子就损失两只,只剩下了八只小鸭,苏时圆对待鸭子就更细心了。每次出门前都要提前给它们准备充足的吃食。怕它们不够吃,苏时圆每次都放两大瓢玉米和两大瓢谷子,它们想吃了直接就可以吃,不用怕会被饿着了。 这天苏时圆在地里忙活回来,照例去鸭棚那边看看小鸭子怎么样了。结果刚一过去,就发现情况不对。两只鸭子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她赶紧拿起来一看,鸭子已经没气了,身子都僵了。 苏时圆当即就怀疑到了傅念初身上。鸭子好好的待在栅栏里面,又没有别的人来,怎么会突然死去。会不会是傅念初因为那天自己情急之下骂了他,他就报復到了其它的小鸭子身上? 苏时圆立刻就想要去找他问清楚,但刚挪动脚步就停住了,万一是小鸭子自己得病了呢?她返回去拿起小鸭子的尸体翻来覆去地检查,什么也没发现。这是她第一次养鸭子,自然是没有什么经验的,根本看不出小鸭子的死因。 第24页 不过至少她看出来小鸭子身上没有什么外伤。但这也不能够说明跟傅念初没有关系,这院子里就他一个鬼,也没别人进来,他的嫌疑最大。 苏时圆本想直接进屋质问他,但走到了门口又怂了,还是先把晚饭解决了,等晚上休息的时候再问他吧! 晚上,苏时圆躺在床上开始思考待会要怎么说,才能既能提出自己对于小鸭子死因的疑问,又不会让傅念初觉得自己是在怀疑他。 可思考半天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方法来,反而打起了瞌睡。 等她醒来时,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午夜都过了,然而傅念初还没出现,这可是同房的日子。 于是苏时圆强撑着睡意等他,过了一会儿,傅念初终于显现出了身影。 现在说还是等会说? 苏时圆犹豫着,房间里一片沉默,结果这一下就犹豫到了事后。 她终于忍不住抓住了傅念初的手臂,颇为迟疑地道:「我的鸭子又没了两只……」 傅念初没什么表情。这几天苏时圆刻意不理他,没跟他说过话,他也一直沉默着没出过声,乍一见苏时圆开口,他也没反应。 苏时圆咽了下口水,「你知道怎么回事不?」 傅念初抬眼看着她,立刻就明白了,声音凉凉的,「怀疑我?」 苏时圆停顿了下,干脆直接承认了,「鑑于你前几天的暴行,你的嫌疑最大!」然后低声嘟囔,「不是你还有谁,难不成还是小鸭子自己自杀了啊。」 「不是我。」傅念初语气冷硬地否认了。 看着傅念初并无什么心虚的样子,苏时圆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会,勉强选择了相信,要是他干的,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吧,毕竟自己也拿他没有办法,于是退了一步,问道:「那今天有没有别人进来院子里过?」 「没有。」 没有?苏时圆不禁又怀疑了起来,自己又不算了解他,也许他就是那种阴险狡诈,做了事却不承认的人呢。 第二轮运动过后,傅念初刚歇下来,就看到了苏时圆直直地盯着自己,又听到了她孜孜不倦地在那说,「就是你干的吧!除了你没别人了。」 傅念初忽然感觉到很生气,有了一丝被冤枉的委屈感,而他厌恶这种感觉,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从前刻意深藏在心底的事。 傅念初小时候没少被傅延欺负,明明没有主动招惹他,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可傅延歪曲了事实向傅伟业告状时,挨训受罚的人总是他自己,即使哭着向傅伟业解释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是傅伟业从来都不管不信。 想到这,傅念初这回眼神都变了,瞳孔里暗藏着一股怒火,把苏时圆的脖子按到了床板上,一字一顿道:「我说了不是我!」 苏时圆梗着脖子,对上了他的视线,「不是你又是谁!你这个可恶的人……不,鬼!你之前就杀了我的小鸭子,就是你就是你!」苏时圆可心疼她的那几只鸭子了,这会儿竟然丝毫不惧傅念初死亡般的眼神,开始口不择言,一口咬定就是他干的了。 傅念初眼睛里血色瀰漫,手下越来越用力,「不,是,我!」 「咳咳咳……」苏时圆感觉喉管被用力挤压,唿吸不上来了。不多时连眼睛都开始翻白眼,意识渐渐模煳,她恐怕自己今天要被傅念初给掐死了。 就在这时,傅念初勐地撤了手,身形顿时消失在了空中。 苏时圆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有些后怕,差点就去见阎王了。她惊魂未定,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又去检查了一下鸭子的尸体,这回仍然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不禁回想起昨晚上,自己好像有点冲动了,或许不应该一口咬定是傅念初干的,毕竟她也没有证据。 苏时圆有些郁闷,干脆就扛起了锄头去地里挖土去了。一起一落,用了十足的力气,像是在泄愤似的。 恰好此时张桂花去地里摘菜经过,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好奇道:「小圆,你这是干啥呢?这样锄地可不行啊,太费力气了,明天起床手会酸痛的。」 苏时圆赶紧停了下来,闷闷地道:「婶子我知道了。」说完忽然又想起张桂花曾经是养过鸭子的,说不定她知道小鸭子的死是怎么回事。 「婶子,我有个事想问你。我前几天不是买了几只鸭子嘛,结果昨天我发现有两只离奇的就倒地死了,我看小鸭子的尸体上也没有外伤,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桂花一琢磨,想到了一个可能,「小圆你是不是给小鸭子餵得太多了,给撑死了?这小鸭子啊不能餵太多,吃多少都是有个度的,不然吃多了它不知道饱,就给撑死了。」 苏时圆一听都惊了,脑袋一回忆,好像小鸭子的肚子确实是胀鼓鼓的,「小鸭子还会被撑死?我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我还以为它知道吃饱了就会停下来呢,」 「不是的。」张桂花认真解释道,「其实大多数小鸭子还是不会这样,但有些可能就要笨点,不知道饱还继续吃就给撑死了,不过这种情况也比较少见。」 苏时圆恍然大悟,紧接着又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她岂不是真的错怪傅念初了? 她内心泛起了丝丝愧疚,要不要给他道歉啊!但转念一想,之前傅念初踩死了两只鸭子也没给自己道歉,凭什么自己要先给他道歉! 第25页 苏时圆强行说服了自己,打算回家什么都不说,就当没听到今天的事。 谁知刚一到院子,她居然发现傅念初出来了,而且蹲在鸭棚的竹栅栏外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苏时圆当时就心虚了,刻意转过头忽略他准备进屋时,突然想起鸭子的尸体还在鸭棚里边没来得及扔,他不会自己看出什么来吧? 苏时圆立刻不淡定了,装作若无其事地晃了过去,想看看傅念初到底在干什么,结果就看到傅念初真的在研究那两只鸭子的尸体。 害怕等会傅念初知道了真相要把自己给杀了,她赶紧跑进屋里躲着了。 过了一会,她发现傅念初还是没什么动静,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苏时圆几乎可以肯定他没养过鸭子,根本就不知道这种说法,即使从肚子上看出来了,那也可以辩解说小鸭子天生就是大肚子,脂肪多! 总之就不能承认自己冤枉了他,否则下场会很恐怖。 苏时圆于是暂时放下了心,坐下来休息了一会,甚至还把手机拿了出来,久违地玩起了小游戏。她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其实只有她心里清楚自己有多么紧张,只能靠玩俄罗斯方块缓解一下心情。 又过了一会,她的余光瞥到傅念初的脚步逐渐逼近。来了。 苏时圆手一抖,抬起头看向了他。 傅念初手里正提着那两只鸭子尸体。他一看就知道这两只鸭子是被撑死的,他以前养鸭子时就知道,要控制鸭子的餵食量,否则有一定的机率会让鸭子撑死。 「这两只鸭子是撑死的。」他淡淡地说道,手指着鸭子的肚子突出的地方,示意给苏时圆看。 苏时圆猝不及防,没料到他居然知道!结果就没来得及准备好表情,一下就暴露出她知道了鸭子死因的事实。 傅念初当然看出来了,直接皱了眉,声音冷得可怕,「你早就知道?」 苏时圆一听就知道他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心一颤,她赶紧道:「不,我也是才知道,我又没养过鸭子,我怎么知道鸭子还会被撑死啊!你也不能怪我吧,谁让你有前科,一般人都会下意识怀……」话没说完,她已经注意到傅念初的脸黑得不行,于是又改口道:「这样正好打平了。我不怪你杀了我的鸭子,你也别怪我冤枉了你,这样行了吧?」 傅念初露出了个阴森的笑容,发狠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什么吗?我最恨的就是被冤枉!」说完他直接上前一把将苏时圆抗在了肩上,走进屋毫不怜惜地把她甩到了床上,暴力地扯开了她的衣服。 砰的一声,苏时圆感觉自己的屁股和腰都受到了重创。而内心在哭泣,我不知道啊! 第14章 满心都是我的菜苗! 苏时圆在家呆了两天,编了一些竹制箩筐,篮子之类的,然后才去地里巡视了一圈。 经过半个多月的生长,一号地里黄瓜的苗已经差不多长到了半人高,需要搭架子让藤来攀爬了。另一边的莴笋也长出了手指一般长的绿叶,相信再过一个月就能收穫了。 苏时圆带上砍刀砍了几根竹子,把枝桠剃了大半,然后扛到了地里将它们一排排插到了地上,把黄瓜藤缠绕在了上面,接下来就任由黄瓜自由生长了。 这些花了去时圆一个上午的时间。下午的时候她就去帮陈桂花收割稻谷了。 陈桂花种的是早稻,这会已经可以收割了。正好这几天天气好,是收割的好时候,收完就可以直接脱粒晒干了。 虽然陈桂花没有开口让苏时圆帮忙,但苏时圆知道陈桂花种了三块田的稻谷,家里又没有别人,儿子儿媳都不回来,自己一个人割肯定不容易。心里感恩陈桂花帮了她许多,苏时圆就主动过去帮忙了。 这一割就是三天。由于稻谷的叶子十分锋利,三天里苏时圆全身都被割了许多细小的伤痕。此外,割好的稻谷要先在地里就捆成一扎,然后才挑回去,这个重量可不轻,三天割完苏时圆的肩膀都被用来挑稻谷的扁担磨得发红破皮了。 但总算是割完了,苏时圆赶不及歇息一天,就去了自家更远一些的四五号地忙活了。 这两块地倒是挨在一起,方便耕种,只是距离家那边太远了,苏时圆跑得就没一二号地勤。 隔了好几天这会到那一看,由于浇水施肥的次数少了,前不久种的辣椒苗和小番茄苗现在都有些焉了,还有几棵已经干枯死掉了。 这四五号地不仅远,周围还没有水源,每次都得苏时圆到家后边的池塘挑着水桶去打了水,再费劲地挑过来浇。刚下苗的时候苏时圆挑了一次,第二天肩膀就酸痛得差点抬不起来。 这会苏时圆的肩膀还有因割稻谷而破皮没癒合的伤,要是再跑这么远挑水,肯定伤势要加重。但为了保住这几棵苗,还是咬牙回家拿起了桶。 苏时圆估摸着要来回四五趟才能浇完这两块地,于是便打算挑两个来回就歇一会。 第一趟她挑的是池塘里的清水,第二趟就换成了粪水。 闻着刺鼻的臭味,苏时圆面不改色,挑着粪桶走在田坎间。谁知走到一半,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就下起了暴雨,太阳还在头顶照耀着。 这场太阳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短短一两分钟就停了。只是苏时圆猝不及防,衣服头髮都给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 第26页 暴雨淋湿了地表。苏时圆放慢了脚步,挑着两桶粪水继续往前走。 田间的小路很窄,这会又被雨给淋了,就变得湿滑起来。苏时圆一个没站稳,脚下一熘,顿时就倒在了地上,粪水也随之倾倒出来,泼了苏时圆满身。 苏时圆懵了,坐起来,感觉自己的腰都被扭到了。艰难地爬起来,也管不上地里的苗了,顶着满身粪臭味回了家。 一到家就赶紧热水把自己洗漱了一番。这会离天黑还早,可苏时圆感觉有些腰疼,身体不大舒服,直接上床窝着了。 没一会就睡着了,结果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上午,晚饭都没吃。刚一醒来她就感觉鼻子被堵了,唿吸间都是灼热的气息。再探了探额头,有些发烫,看样子是淋了昨天的雨受凉了。 苏时圆全身无力,家里也没有药,挣扎着起来煮了点粥吃了,想着自己休息一下,兴许等会就自行退烧了。 她晕晕唿唿地窝在被子里,就这么到了晚上。 苏时圆下午又睡了过去,这会还没醒。正在模煳间,突然感觉到被子被谁掀开了,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好凉,好舒服。她不由自主地闭着眼睛蹭了蹭。 那只手只在额头停留了一小会,然后就持续往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 感觉到这只在衣服下作乱的手,知道是傅念初,苏时圆勉强睁开了眼,伸出自己颤抖的手把那只手止住了,张着干裂的唇,虚弱地道:「我生病了……」 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咳了起来。一口浓痰涌上了咽喉,她费力地撑起上半身,把头伸到了床沿边,一口吐到了地上。这会正难受地紧,她也管不上吐到地上干不干净什么的了。 吐完,苏时圆还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堵着,使劲地清了清喉咙。 傅念初听见一阵液体在她喉咙里涌动的声音,当即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苏时圆抬头一看就发现了,顿时露出了恶劣的笑,「对不起,让您倒胃口了。」 今晚本来是同房的日子,但她现在这样,估计傅念初也进行不下去了。 然而,她还是太天真了。 傅念初什么也没说,在她衣服下的手动了动,表明了要继续下去。 苏时圆的笑凝固了。暗自咬牙,面上却哀求道,「停一天行不行?,我发烧了……」而且腰还疼,她动了动,发现腰部那有些钝痛。 「那又怎么样?」傅念初面无表情地道,把自己的手从苏时圆的禁锢中脱了出来。 靠着同房来获取阴气是最有效且最快恢復力量的手段,而三天一次同房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要是动不动就停,吸食阴气的速度就会变慢,他恢復力量的时间也会随之而延缓。 苏时圆气结,没好气地道:「你简直太无情了吧,我这么一个病人你都下得去手?」 傅念初讥讽地道:「你现在才知道吗?」 苏时圆噎住了,对啊,他就是个厉鬼,就是为了吸她的阴气,怎么会管自己是不是生病呢?一时间,苏时圆找不到话说了。 眼看着傅念初又压了上来,苏时圆不情愿地推拒着。 可她身体软棉无力,也推不开,这下是躲不过去了,苏时圆悲哀地想着,明天肯定感冒又得加重。 苏时圆愤懑极了,故意制造出吸痰咳痰的声音,时不时还勐烈地咳嗽来噁心傅念初。 傅念初一开始还装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实在是受不了,兴趣都减弱了些,为了不让苏时圆得逞,他沉下声威胁道:「闭嘴!」 「我又控制不了,身体想咳嗽吐痰,我有什么办法?」苏时圆一脸无辜道,说着又清了清喉咙,把一口痰吸了上来,急道:「你往旁边让开,我吐一下。」 傅念初一把抬起她的下巴,「你再装,我就做一晚上。」 苏时圆眼神闪烁了一下,赶紧转移话题,「你让我先吐了来。」 傅念初撒开手,冷冷地看着她。 这下苏时圆不敢再作妖了,只能乖乖配合了。 「腰趴着。」 苏时圆暗自咒骂,低下去的时候感觉腰部的骨头都脆响了一声。 一觉睡醒后,果然不出她所料,腰部疼得不行,不知道是把哪扭到了。脑袋也被高烧烧得有些晕,她赶紧打了电话给宋大夫。 不一会,宋大夫就提着医药箱上门了。 「宋大夫,我腰是不是被扭到了啊?一动就感觉很痛。」 宋大夫把她的衣服撩起来,四处按了按检查,引起了苏时圆的痛唿声。很快他就得出了结论,「小圆,确实是扭伤得不轻,你这一周就不要动了,最好是卧床休息,我这边给你开几副药贴,每天都要贴,记得按时更换。」 说完又道:「你这额头的温度也不低,我给你开点药,吃了在被窝里捂一会,捂出汗来就好了。」 苏时圆有气无力地道了谢。 宋大夫给她的腰部按摩了一会,之后就离开了,临走时反覆嘱託苏时圆不要起床乱动,以免伤得更重。 苏时圆答应了下来,有些发愁,这会心里想的居然是四五号地里的辣椒苗和番茄苗怎么办。 虽然前天下了一点雨,但那场雨走得太快,苏时圆恐怕根本就不够给小苗们补充水分。 她有些着急,但眼下又不能去干活,她郁闷地倒在床上。 第27页 过了一会,她突然想到了傅念初,之前傅念初亲口答应要满足她的一个要求,让他帮忙照顾一下菜苗,这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想着,她直接对着空气叫他的名字,「傅念初傅念初傅念初!」 没过多久,傅念初就出现在了眼前。没等他说话,苏时圆就急急道:「你之前说的让我提要求的事算数吧?」 傅念初没打算赖帐,就给出了肯定的回覆。 「那就好。我想让你帮我浇一下地!」说完又道:「这件事不过分吧,你答不答应?」 傅念初乍一听,有些意外,但这也不难,他随即就答应了。 「那就好。对了,我算了的,一共要挑四个来回。清水和粪水要轮流着来。」苏时圆故意在粪水上面加重了音调,想噁心噁心他。她听说傅念初以前身体十分虚弱,大概率应该没有挑过粪。 果然,傅念初一听就有些嫌恶,眉头皱得死紧,竟然破天荒地反问,「必须要挑……粪?」 「当然!」苏时圆斩钉截铁地道,面上非常严肃,「一看你以前肯定特娇气吧,连粪都没挑过,」语气中刻意流出一丝不屑,实则内心在偷笑,「要知道粪水可是非常重要的肥料,身为农民的儿子,善用粪水对农作物生长是很有帮助的……」 傅念初脸色有些发青,不想再听苏时圆张口闭口都是那个噁心的词,直接生硬的打断了。 「地在哪儿?」 苏时圆给他画了个简陋的地图。鑑于傅念初已经是个鬼了,即使他不那么惧怕阳光,但青天白日出现在外面肯定不行,于是苏时圆就让他晚上再去。 「记着晚上的事啊!」在傅念初正要消失在空气中时,苏时圆大声提醒了他一句。 她喜滋滋地躺下来,脑海中浮现出傅念初挑着粪桶走在田间,一瓢一瓢地灌溉小苗时的样子,不由得偷笑了起来。 第15章 只能这样做了 这回苏时圆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腰伤才算彻底痊癒了,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去菜园地里查看作物的生长情况。 令她高兴的是,这些植物的长势喜人,特别是黄瓜藤,藤蔓已经变得粗壮了许多,看起来不多日可能就会开花了。只是莴笋长了虫,叶子上有些被虫咬出来的小洞。苏时圆拿出了之前在镇里买的杀虫药,加水按照比例调配好了之后,把药水喷了上去。 正弯腰干着活,忽然察觉到面前站了一个人,她直起身来一看。 是傅伟业。 苏时圆对着他没什么好态度,要不是他当初故意隐瞒,给多少钱自己也不会答应结冥婚,更不至于被傅念初缠上,天天被他吸阴气。这么想着,苏时圆的面上就显出些愤懑厌恶来。 「闺女,叔叔知道你怨我,我也是没办法啊……」傅伟业脸上挂着一丝无奈,「我不是没找过高人,都压不住他,家里被他搞得鸡犬不宁,我媳妇现在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整日都在床上躺着……」 那也是活该,傅念初变成厉鬼,罪魁祸首就是他们自己,现在也算是自食其果。苏时圆暗想道,有些不耐,「村长,你来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傅伟业扶了扶眼镜,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被镜片遮挡住,道:「闺女,可苦了你了,叔叔知道自己这事干得不厚道,这次特意来是想说傅念初虽然是我儿子,可如今他已经变成了鬼,不去投胎,始终是违背了常道。我也不能再由着他来,」他低下头,附在了苏时圆耳边,控制了声量,「我这有个法子,能够除掉他!若是能成功,你以后也就自由了,我们全家也安宁了。」 苏时圆一惊,不由得被「自由」两字吸引了心神。 「不过法子是有,但想要万无一失地除掉他,还得需要你的协助配合。」 「……怎么配合?」 「明天上午十点,还是这个地方,我去取来做了法的黄符交给你。只要尽可能的把黄符贴到离他近的地方,最好是他附身的骨灰盒,不过十五天,傅念初的魂魄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削弱。到时候,我请来的大师就能布下阵法,一举把他除掉!」 原来就在前几日,傅伟业得知了一个好消息,之前那位高人的师兄冯经年竟然提前出关了!他赶紧把他邀请到了家里,请求他帮忙除掉傅念初。 冯经年已经听自家师弟道出了来龙去脉,虽然知道傅念初魂体受损,可他生性谨慎,认为傅念初还是不容小觑。他没有百分百的胜算能够一举把傅念初除掉,就必须得做些特殊准备。 正好得知苏时圆此时被傅念初作为吸食阴气的对象,便可以从她身上下手,若是得到她的协助,这件事就变得更有把握。 他立即让傅伟业去找苏时圆,争取获得她的配合,同时开始用自己的心头血制作起黄符来。 这血符能够削弱鬼的魂体,将血符贴于目标体越近,作用和效果就越强。若是能直接贴于傅念初附身的骨灰盒上,不出半个月,傅念初的魂体就会被大大削弱,到时候他再布下阵法,就能够轻而易举地除掉傅念初了! 苏时圆一听,迟疑着问道:「那傅念初到时候会怎么样?」 傅伟业吐出四个字:「灰飞烟灭。」他的眼中泛着冰冷的光,语气带着狠厉,仿佛他要杀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什么不值得一提的畜生。 苏时圆听了,却有些犹豫。让傅念初就这样灰飞烟灭,连投胎的机会都不给未免太残忍。而且她知道傅伟业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即使不是他直接造成的傅念初的死亡,但傅念初变成厉鬼跟他逃不了关系。他几乎没有承担起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对傅念初的漠视,以及对江碧春母子二人虐待傅念初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都最终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第28页 她沉默了下来,但又忍不住转念一想,若是傅念初就此消失的话,那么她就恢復了自由,想做什么都可以,更不用被强迫做那事了。 此刻她的心里天人交战,一时拿不定主意。但渐渐地,天平还是往着除掉傅念初的那一边倾斜。 傅伟业一时没等来她的回覆,为了让苏时圆赶紧答应,他又紧接着告诉了一件让苏时圆胆寒的事情。 「闺女,叔叔我还有一件事隐瞒了你,这么久了,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当初我确实骗了你,说傅念初只是没近过女色,只是想与你接触一下都是假话。傅念初真正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吸食阴气,更是为了让你怀上他的鬼胎,他竟然妄想着给自己留下一个种!」 苏时圆愣住了,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从嵴背升上后脑勺,想起在床上与傅念初做的那些事,她意识地抚上了自己平坦的肚子,打了个寒噤。 鬼胎?人怎么能怀鬼胎! 「所以闺女,我也不忍心看到他对你做出这样的事,人怀鬼胎,这必然是违背了天理的啊!」 苏时圆缓缓握紧了手掌心,此时天平已经完全倒向了除掉傅念初的那一边。她强行压住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道:「我可以配合你们,把傅念初……除掉。」 傅伟业暗地里松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闺女,这就对了。明天我来这里找你,你今天回去的时候可得绷住了,千万不能出纰漏,别让他看出来了!」 苏时圆恍惚地答应了。等傅伟业走了,她还一时消化不了刚才的对话。低着头坐在田坎上,发了一会呆,她的眼神突然瞄到了自己的肚子。仿佛想到了什么,她当即就掀开了衣服,手在上面急切地来回抚摸,确认十分平坦,她才稍微放松了下来。 她在地里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已经渐暗,她才忐忑地回到了家。 不巧的是,今天正好是同房的日子。 她磨磨蹭蹭地洗漱完,站在卧室门口,甚至有种想逃的冲动。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躺在床上,她的身体始终僵硬着放松不下来。 苏时圆越是催着自己当今天下午的事没发生过,想让自己放松的时候,身体就越不受控制。一想到等会要发生的事,她的身体竟然微微发起抖来。 放松,放松!苏时圆使劲催眠自己。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的时候,傅念初身形一闪,出现在了房间里。 苏时圆一看见他,顿时就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直勾勾地盯着傅念初朝着她走过来。 傅念初起初还没注意,一下就跟她的眼睛对上了。结果刚一对上,苏时圆就赶紧转过了头躲闪。 傅念初走近,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了回来,凑近了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刚才在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抹极度的慌乱与害怕。 苏时圆感觉到他的动作,在转回来的瞬间,立马闭上了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搭下来轻轻颤抖着。 「睁眼。」 傅念初抚上了她的眼睛。 苏时圆心一抖,尽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半张开了眼,睫毛斜着隐约遮住了一半的瞳孔。 她眼里的情绪被遮掩住。 傅念初不动声色,没有再出声,直接低下头咬住了她的唇。看到苏时圆又闭上了眼,他带着审视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吻了一会,他退开,抹掉苏时圆下巴上滑落的唾液,紧接着把手伸进了衣服里,四处游走。 苏时圆勐地颤了一下,无意识地想往后退,腿移到了两人中间,抵挡傅念初的靠近。 傅念初敏锐地察觉到了苏时圆今天晚上不对劲。 虽然苏时圆一直以来都对同房很抗拒,但近段时间,她已经对此被迫习惯了,再也没有表现出一开始那么强烈的恐惧牴触。 可现在…… 傅念初面无表情地把苏时圆的腰往下压去。 苏时圆有些慌乱,居然开始挣扎起来。她一想到鬼胎的事情,心里就害怕得不得了,这会竟顾不上装顺从了。 「怎么?」傅念初也没有立刻採取强制措施,反而顺着她松开了禁锢。 苏时圆扭过头一时没说话。 这下糟了,她疯狂地在脑子搜索合理的解释。 「你今天不对劲。」傅念初直直地盯着她的脸,眼神像钩子一样锐利。 脸颊的血色一下子都褪了去,苏时圆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嘴巴张了张,还是没说出话来,一副恐惧得不敢说话的样子。 「回答我!」 苏时圆颇为畏惧地抬了抬眼,犹豫地道:「我说了你别打我啊!」 「说!」 然后她才狠下心,道:「我觉得你的技术太差了!太疼了,一点也不舒服,我受不了了!」 傅念初没想到她居然提这个,脸顿时就黑了,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 苏时圆瑟缩了一下身子,「刚才是你让我说的……」 这严重打击了傅念初身为一个男人,不,男鬼的自信心。苏时圆的话甚至让傅念初产生了自我怀疑,他真的技术很差吗? 虽然发出了这样的质疑,但他其实心里多少也有点底。毕竟之前一开始的时候,从苏时圆的勐烈抗拒反应来看,他就多少明白点了。 但他死不承认,甚至想要自欺欺人,近期这段时间苏时圆不是没怎么反抗吗? 第29页 想着,他没意识到就说出来了。 「那是我强行逼自己忍住,但是现在我忍不了了!」 「忍不了也给我忍着!」傅念初冷冷地道,颇为粗暴地把苏时圆拉了过来。 苏时圆的膝盖在床板上划了一道口子,吃痛地嘶了一声。而背对着傅念初,她却松了一口气。 总算把他给忽悠过去了! 第16章 准备动手 上午,苏时圆按照约定到了地里与傅伟业碰面。 这回傅伟业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人。他负手而立,颇有一种得道高人的气质,只是黑黄干瘦的脸板着,显得有些刻薄严肃。 想来这就是傅伟业提到的那个大师吧。 苏时圆刚走近,傅伟业便忙介绍道:「这位就是冯大师。」 苏时圆还没说话,就见冯经年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这里是五张黄符,你只需将其中一张贴在傅念初骨灰盒上,其余四张各贴在屋内的四个墙角即可。」 贴在骨灰盒上?苏时圆一听就觉得这个难度太大。 「不行,太明显了,会被他发现的。」傅念初成天都待在骨灰盒里,贴在上面肯定会被看出来,他又不是瞎的。 此话一出,倒让冯经年顿住了,思索片刻后,换了一个法子,道:「若是如此的话,那便把这张符在每日天拂晓之时,将其点燃,再把灰烬撒于地上。」 苏时圆把他递过来的黄符攥在手里。 「这里有七张黄符,每过三天,这符就会失效。待三天后我会画出新的符交与你,五个轮次之后,便是下手的时机了!」 只要熬过这半个月,且不被傅念初发现,半个月后她就能摆脱傅念初恢復自由了! 但苏时圆同时有些担心,要是傅念初中途察觉到了的话,肯定饶不了自己,说不定当场就把自己给杀了。而他们在远处,到时候遭殃的就只有自己。 「冯大师,你那有没有能起防御功能的什么符或者道具之类的,要是中途我暴露了,那我不是惨了。」 冯经年闻言从怀里摸出一个玉佩,道:「这是我作法开过光的玉佩,你带在身上,若是他想要伤害你时,你便念出此咒: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这个咒语也太长了吧,苏时圆忍不住想,恐怕还没来得及念完,她人就已经被傅念初给害死了。 「念出此咒之后玉佩会形成一个防护光罩,他就不可近身了。要是他非强行动手,光罩便会将他的魂体灼伤,」冯经年继续道,「只是有一点,这光罩只能一天用一回,每次持续两个小时左右。」 那这管什么用?一天可是有二十四个小时,到时候暴露了,傅念初就在自己家,还有二十二个小时,足够他动手让自己死几十次了,苏时圆腹诽。但有总比没有好。苏时圆还是将玉佩接过来,戴在了脖子上,随后便离开了地里,回到了家。 她一进屋正准备把符贴到屋内的四个墙角时,忽然想到傅念初会不会此刻已经出来了,在暗处正看着自己,只是没显出身形而已。她四处望了望,没敢冒险贸然地动手。 得先把他引出来。 想了想,苏时圆转身收拾起屋子来,又是擦又是抹的不一会就让整个房间焕然一新,直到这时她才趴下来,从床底下把傅念初的骨灰盒拿了出来,然后打算抱到外面去。 就在苏时圆快跨出屋子的时候,面前的空气波动,傅念初堵在了她面前,面无表情地道:「你动我的骨灰盒干什么?」 「我打扫卫生呢,看你的骨灰盒上面好多灰,想着拿出去给你擦擦。」 「不需要。」傅念初一口拒绝了。 苏时圆本来想借着给他擦骨灰盒,把他引到房间外面去,结果这招失败了。 苏时圆只好把骨灰盒放回了原位,自己出去院子里了。 过了一会,鸭子们到点回来了。 苏时圆念头一转,好像傅念初对鸭子挺感兴趣的,之前他都好几次出来给鸭子餵食。 于是她赶紧起身走进了厨房,装作自己正在忙的样子,朝屋内叫到,「傅念初!鸭子回来了,你能不能帮我管一下,我忙着做饭腾不开手!」 下一秒,傅念初就出现了,也没说什么就朝着鸭子走去。 苏时圆赶紧趁着这个时间把黄符拿了出来,快速隐秘地贴在了四个墙角。 过了一会,傅念初给鸭子倒好了谷子和玉米,把它们关在竹栅栏后也没有立刻走开,反而蹲下来静静地看着它们啄食。 他有这么喜欢鸭子吗?苏时圆看着他蹲下的背影好奇到。说起来之前傅念初一眼都能看出来了死掉的那两只鸭子是因为吃撑了,会不会是他曾经也养过啊?苏时圆暗想,手里淘洗着米。 在厨房忙活了一阵,她看到傅念初回到房间后什么反应也没有,才终于松了口气。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保持平常心,不要让傅念初察觉到异样就行了。所以第二天早上,苏时圆按照冯经年说的,先在厨房里把黄符给烧成灰烬了,再攥在手里,在屋里来回走动,让黄符灰一点点地透过指尖缝隙流下来,这样就可以隐蔽地将其均匀地撒在地上,而不会被发现了。 做完这些,屋里里一片寂静,傅念初应该没有察觉。 苏时圆照常扛着锄头下了地。 第30页 到了地里,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精心照料的黄瓜藤这时竟然开花了!虽然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两朵,但这足够让她感到满意了。 随后她又跑到其它的地里挨个检查了一遍。二号田的空心菜藤已经往上蹿出了好长一些,看样子可以摘了。 在这第一茬菜能够收穫前,苏时圆吃的都是陈桂花时不时送来的蔬菜,但时间久了苏时圆也不太好意思,现在这茬菜能收穫了,她立马摘了一大捧先给陈桂花送了去。 到了陈桂花家门口,苏时圆边往屋里走边叫着陈桂花。 「陈大婶?」然而她喊了好几声,半天都得不到回应,难道她不在家? 但明明陈桂花家门是开着的啊,而且她知道陈桂花只要出去干活就一定会锁门。 苏时圆想着便踏进了屋里。刚一迈进去,她就感觉到了一种异常的阴冷冰凉,这与屋外灼热的天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知怎么的,苏时圆心里有点不适。但她也没太在意,仍然唿喊着陈桂花,却还是没得到回应。 她担心陈桂花年纪大了会不小心出意外,赶紧在屋里屋外都寻找了一遍,仍然没发现她的身影。也许她真的是出去干活了,只是忘了锁门而已。 苏时圆打算去地里看看,结果刚一转身,就发现陈桂花正站在自己身后,与自己靠得极近,顿时吓了一跳,「哎哟,婶子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 说完她感觉陈桂花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 几天没见,陈桂花的脸变得憔悴了许多。皱纹变得更深更多了,眼袋也更突出低垂了,嘴唇呈现出紫红色,一副精神极差的状态。然而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她脸上灿烂的笑容,这让苏时圆无端端地觉得有些诡异。 「嗯小圆,我刚在阁楼上收拾东西呢,没听到你叫我,你来找我有事吗?」 苏时圆连忙作势把怀里的空心菜递给她,「陈婶,这是我刚从田里摘的菜,先拿来给你尝尝。」 陈桂花的眼睛没有丝毫转动,直直地盯着苏时圆,脸上的笑更加灿烂了,连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遮住了眼白。从苏时圆的视角看过去,她的眼里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泽。 不知怎么的,苏时圆总觉得陈桂花的这副样子有些恐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婶子,你这屋里怎么这么冷啊。」 「冷吗?我不觉得啊,这个温度刚刚好。对了,小圆,来,坐,我给你倒杯水。」 苏时圆在外面待了许久,这会确实有点口渴,她也就顺着陈桂花坐了下来。 陈桂花把菜放到了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就端着茶杯进来了。 「来,小圆,喝水。」 苏时圆接过杯子,杯壁是冷的,这里面是凉水。于是她便直接喝了一大口,刚一入口她就觉得水的味道不对,有股淡淡的腐臭味,甚至还夹杂着血腥味。 当着陈桂花的面,苏时圆也不好吐出来,只好勉强咽了下去,低头看了一眼杯子,竟然发现里面的杯壁上挂着不知名的黑红色斑块。 她顿时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然而眨了一下眼后,那黑红色斑块又消失了,杯子里面洁白如新。 难道是眼睛花了?她揉了揉眼睛,这下却也不想再喝了,跟陈桂花打个招唿便准备要离开。 陈桂花闻言却是劝她再多陪自己聊会天,「小圆,再坐会吧,我在家也没人说话,怪孤独的。」 苏时圆不好拒绝,便答应留了下来,「婶子,你之前不是说陈大哥最近这几天要回村来拿些稻谷嘛,怎么还没回来啊?」 「他个没良心的孽子,收稻谷的时候多累他不回来,现在收完了就知道回来了?在城里没事的时候也不回村看我,一回来就是往家里拿东西走,要他回来干什么!」 平时陈桂花对自己的儿子刘广都是各种夸奖,在苏时圆面前从来没说过他一句不好,这会苏时圆一听她居然在埋怨自己的儿子,不由得有些诧异起来,但她也不好说什么。 正在沉默间,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苏时圆惊讶道:「婶子,阁楼上什么声音?」 陈桂花眼睛一转,道:「没事,可能是野猫翻进来找东西吧。」 「喔。」苏时圆也没说什么,坐了一会,看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便坚持起身要离开了。 「行,那小圆我送你出去。」 苏时圆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在转过身后她没有看到陈桂花的眼中一丝血色闪过,随后紧紧跟在她后面,极近的距离,几乎凑到了她的后脑勺,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真美味…… 第17章 一桩命案 苏时圆从陈桂花家里回来以后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今天陈桂花的行为举止都带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但要说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摇了摇头,苏时圆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迫不及待地走向了厨房。她已经等不及要尝尝自己种的空心菜了! 即使是最为简单的烹饪方式,苏时圆用筷子夹起一根清炒空心菜放入口中后,也忍不住幸福地咂了咂嘴,自己种的就是好吃。 就是炒多了,苏时圆费劲地吃完了一大盘空心菜,捂着肚子倒在了床上。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清早起来,苏时圆赶紧先把黄符拿去烧了,如法炮制前一天的做法,将黄符灰撒到了地上。 第31页 吃过早饭,她就把竹栅栏打开,将鸭子们放了出去。 「嘎嘎嘎嘎……」鸭子们兴奋地冲出院子,赶往了它们心爱的池塘。现在的鸭子身体已经是刚买来的三倍还多了,软而黄的绒毛褪去,变成了更硬一些的羽毛,声音也更加粗犷豪放,不似之前那样尖细了。 看着奔跑着的鸭子们的矫健身姿,苏时圆脑海里浮现出了无数个有关鸭子的菜:烤鸭,鸭血粉丝汤,酸萝蔔老鸭汤…… 对不起了鸭鸭们,要是怪我,下辈子换你们来吃我吧! 苏时圆转过身,回屋拿起了粪桶,今天又得去浇肥了。 挑着担子,苏时圆走在田间,穿过了一片菜地,忽然看到了前方一堆村民围在了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苏时圆经过的时候,从人群的缝隙中模煳地看到了一个人倒在地里。 「这太吓人了吧,你看孙玉兰的脸,都不成人样了,要不是这身衣服是她常穿的,我都认不出来……」 「哎哟,你还盯着看,我可不敢再看了,造孽哦……」 孙玉兰孙大婶?苏时圆走上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别过了脸。 地上的人呈平躺的姿势,整张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皮肤干瘦而又皱巴巴地耷拉着,甚为恐怖。 苏时圆看着这副情形,立即联想到了张桂花,这下她可不知道得多伤心了!毕竟平日里张桂花与孙玉兰来往密切,关系是顶好的。 孙玉兰也是一个孤寡老人。她闲下来没事就爱和张桂花一起拉拉家常聊天,两个人互相解闷。 这突然的怎么就…… 正站着发愣,旁边就来了一群身着制服的警察以及穿着白大褂的法医,拨开了人群,开始检查记录。 法医粗略地检查了一下,发现尸体并没有明显的外伤,而从死者的状况来看,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个小时,而更为具体的信息则需要后续的解剖才能完全确定。 很快,几名警察将尸体打包好抬走,留下三个警察开始询问周围的村民一些大概的情况。 「你们谁先发现尸体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致转向了一个中年男子,牛胜。 牛胜冷不丁受到了大家的关注,颇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我。今天早晨七点多钟的时候,我想着早晨下个面吃,就打算到地里面摘点菜回去煮,谁,谁知道,一过来就发现孙玉兰倒在这里,吓,吓死人了!」 钱荣拿着本子记录了几笔,发现地上有被拖拽的痕迹以及杂乱的脚印,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场他杀案件,并且很有可能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他顺着痕迹往前,不过大约一两百米的距离,就通到了一条水泥路,上面有一些泥鞋印。有些已经干了,有些却还是湿的,他猜想干的鞋印里或许就有兇手的,而湿的则是刚才村民们踩的。 他在心里默默地还原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兇手大概是提前将死者杀害,经过了这条水泥路,接着放了下来将她拖到了刚才那块地方。 但是奇怪的是,这块地方在村里每天有不少人经过,兇手为什么会选择把尸体丢在这么引人注意的地方而不处理呢?难道兇手对自己很有自信还说是说想引起村民们的恐慌? 不得而知。 钱荣念及此,赶紧招唿队友们过来取证,小心地将鞋印用相机拍了下来,接着拓印下了泥鞋印的形状。 苏时圆看到这就转身走了,心神不宁地草草将那一桶粪水浇在了地里就回了家。 刚才在地里苏时圆并没有看到张桂花的身影,而此事这么轰动,村民们很可能已经把事情告诉她了,这会指不定有多伤心。 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安慰下她。 想了一会,苏时圆还是决定现在就去,免得张桂花太过伤心,把自己的身体也给哭倒了。 这么想着,苏时圆就来到了张桂花家里。门是开着的,苏时圆便直接进去了。 苏时圆在后院找到了她。 此时张桂花正坐在后院的摇椅上,背对着苏时圆,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摇晃椅子时轻微的啪嗒声,那是椅子摇晃着摩擦地面的声音。 苏时圆缓缓走了过去,嘴里道:「婶子……」 陈桂花听见声音,转过了头。 苏时圆在她转过头后就呆住了。她看到陈桂花的脸上带着极为灿烂的笑容。 难道陈桂花现在还不知道孙玉兰遇害的消息? 苏时圆噎住了,犹豫要不要由自己来说这件事。 不,还是暂时别告诉她吧。 思绪流转间,陈桂花开口了,「小圆,怎么又来看我了?」说着,陈桂花嘴角的笑拉得更大了,「我真高兴,你可得常来啊……」 苏时圆看着她的笑容,有些迷煳。然后突然意识到,之前陈桂花跟她说话时,大多数时候都是自称婶子,而从昨天起,她就没听陈桂花这么说过。 苏时圆心里毛毛的,一时没有回应。 陈桂花自己站了起来,朝着苏时圆走了过去,边走边好奇问道:「小圆,你怎么不说话呢?」 「没,既然婶子想让我多来,那我以后就多来陪你。」苏时圆赶忙甩掉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扯了个笑容道。 「真是个好孩子!」她走近了,手抚上了苏时圆的脸颊。 好冰。苏时圆不由得想起了傅念初,他的手也差不多像这样冰凉。这么想着,她感觉到陈桂花的手逐渐开始用力,弄得苏时圆有些疼。 第32页 苏时圆一脸莫名,正打算挣脱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唿喊声,「桂花,桂花……」 听到声音,陈桂花的脸阴沉了一下,松开了捏着苏时圆的手,垂下来的时候手指还留恋地互相搓了搓,似在回味刚才的触感。 就差一点…… 白心草扯着大嗓门一路从前门喊到了后院,看见陈桂花正在后院站着,她赶忙走了过来,埋怨道:「桂花我叫你半天,你怎么都不答应一声。」 随后把目光转向了苏时圆,「小圆也在这啊,你也是来告诉桂花孙玉兰被人杀害那件事的吧?那你先说了就好了,我这个嘴也不知道委婉,我还怕让我来告诉你陈婶这件事,又得让她多难过几倍!」 苏时圆刚听到白心草的前半句话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阻止,白心草的一张快嘴就把事情给吐露出来了。 苏时圆现在深刻地理解到了白婶那张嘴确实是不知道委婉,太直白了。 「白婶,你……我还没说呢……」苏时圆赶紧看向了陈桂花,怕她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会受不了晕过去。 然而,她看到的却是陈桂花听到这些话以后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白心草一听苏时圆说的,一下子慌了,「啊?小圆你还没说啊?」于是转向了陈桂花,「桂花,你别怪我啊,我这张嘴就是没个把门的……不过这事你早晚也得知道。」 苏时圆这会一直盯着陈桂花的脸,注意到她原本平静的脸就在白心草看向她的那一瞬间变了,刻意变成了一副震惊伤心到极致的表情。 苏时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不对劲,陈桂花不对劲…… 而白心草却没有注意到陈桂花的表情变化,还以为陈桂花真的伤心到了极致,连忙安慰起来:「桂花,你别太伤心了,这人都有死的一天。只是孙玉兰这会先去了而已,就我们这把老骨头,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也很快就会跟她团聚了,伤心也伤心不了多久了……」 陈桂花眼泪掉了出来,配合着扭曲的面部,看起来仿佛真是伤心不已。 苏时圆此时心里一片乱麻,她不知道为什么陈桂花会是这样的反应。这究竟是陈桂花确实不对劲,还是自己太过敏感过度解读了? 苏时圆一时弄不清楚,仓促地向陈桂花道了别,匆匆往家里走去。 这一整个白天,苏时圆都待在家里,哪也没去,心里有些不安。 到了晚上同房的时候,傅念初准时出现了。 苏时圆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搭理他。 感觉到傅念初靠了过来,她无意识地抬起头,准备好配合他的亲吻时,傅念初却停了下来,随即在她身上仔细嗅了嗅,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你今天去哪了?」 「没去哪啊。」苏时圆没有看向他,心不在焉地道。 傅念初伸手把她的下巴扳正了,正面对着自己,语气颇为严肃地道:「你身上的味道不对!」 苏时圆闻言精神有些集中了,虽然今晚她没心思洗澡,但也不至于就有味了吧。她低头闻了闻自己,倒是什么都没闻出来,「什么味道不对,汗臭味?」 「腐臭味。」 苏时圆震惊,腐臭味? 「我就一天没洗澡,都有腐臭味了?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 「是腐臭味,我闻得出来,你跟其它的死物接触过。」 死物? 苏时圆立即想到了会不会是自己在孙玉兰出事的地点待了一会,身上沾了孙玉兰的气息。 于是她迟疑地道:「今天村子里出了一桩命案,是孙玉兰孙大婶。她的尸体被兇手扔到了地里,可能我经过的时候在那停留了一会,不小心沾上了。」 「不。」傅念初摇头,「我说的死物不是尸体,而是怨鬼!」 苏时圆闻言一抖,勐地睁大了眼睛。 第18章 怀疑成真 怨鬼? 苏时圆突然想到了陈桂花。现在被傅念初这么一说,她回想起这两天到陈桂花家看到的反常现象以及她的异常举动。 大热天阴冷的屋子,散发着腐臭味的水,诡异渗人的笑容,突然变化的自称,得知孙玉兰死亡后的反应…… 除此之外,陈桂花身体状态以及脸色都极差,苏时圆这会回想起来竟觉得她简直不似一个活人,倒像鬼一般。几乎跟傅念初刚缠上她时的状态一样,都有着冰冷阴凉的体温,憔悴没有气色泛着死气的脸。唯一和傅念初有区别的是她的脸并没有那么惨白,而是黄中带着铁青。 可是前几天她碰到陈桂花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前几天和陈桂花见的一面。 那天苏时圆在地里忙活,正蹲着身拔草的时候,看见陈桂花刚从自家地里摘了一捧菜经过,苏时圆就跟她打了个招唿。 「小圆,婶子刚打算到你家找你呢,正好你在这,婶子也难得跑一趟了。」 苏时圆有些疑惑,「婶子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昨晚上有个流浪的女娃经过了我家门口,她说她是其他村一路流浪过来的。婶子看她年纪小小就靠乞讨过活怪可怜的,又是晚上,就留她下来歇了一夜。这不今天下午她说要走了,可身上衣服都破烂得不像话,肉都漏在外面,一个女娃子实在是不太像样,就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以前穿剩下的衣裳,给她换换。婶子的衣服都太大了,不合适她。」 第33页 苏时圆想了一下,还真有,于是就回家拿了两套小时候的衣服给了张桂花。衣服虽然旧,但好歹是干净能穿的。 回忆至此,那天张桂花一直表现得都很正常,行为举止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她想着,这两天她近距离接触过的几乎只有傅伟业冯经年,还有就是陈桂花。傅念初说自己身上有怨鬼的腐臭味,那只能是从他们三人身上沾染的。 而冯经年是道家的大师,他不可能是,傅伟业是跟冯经年一伙的,也不太可能。 会不会就是陈桂花? 如果陈桂花就是傅念初口中所说的怨鬼的话,那一定是最近这几天,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桂花是被鬼附身了,还是已经被鬼杀了占据了身体? 如果是在以前,苏时圆不会往灵异鬼怪这方面想,甚至可能不会察觉到不对劲,毕竟在遇到傅念初之前她从来没碰见过灵异之事,但此刻一只厉鬼就躺在她旁边,这已经充分说明这个世上真的有超自然事件发生。 苏时圆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正入迷之时,感觉到傅念初在拉扯她。 「去洗澡!」傅念初命令道。苏时圆身上染上别的鬼的气味让他很不舒服,有种仿佛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玷污了的感觉,心情极为不爽。 「等等,刚才你说的怨鬼是认真的?不是骗我的吧。」 「有什么可骗的。」傅念初冷冷扫了她一眼,把她从床上捞起来,推到了地上,再一次说道:「洗澡去。」 想到傅念初说的自己身上有腐臭味,她即使自己闻不到也不由得嫌弃起来,大半夜地烧火热了一锅水,洗起澡来。 洗完了澡,苏时圆赶紧回了房间,按住了傅念初乱摸的手,犹豫地说出了她觉得的陈桂花有些异常的举动,然后道:「据你看,你说陈婶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她是不是你说的怨鬼?」 傅念初皱眉略沉吟,还是道:「我不能百分百判定。但如果你的感觉没有错,至少说明她很有问题。」 苏时圆一脸挫败,她就是不敢肯定自己的感觉和判断是否准确,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苏时圆内心是不愿意认定陈桂花就是傅念初所说的怨鬼的,毕竟她帮了自己许多,是自己在村里面感情最深的一位长辈。 「我有个事情想问你,你说什么情况下人死了会变成……鬼?」 「我不知道。」 苏时圆有些意外,有心想问他你不就是鬼,你怎么变的?但又怕这话惹怒傅念初,只好咽下了。 然而紧接着傅念初又自己开口了,「但至少有一个条件,死时极为不甘。」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倒是很平静,仿佛跟自己丝毫不相关,但苏时圆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画面。傅念初生前最后的那几天虚弱地躺在床上,没有医生治疗,只能活生生看着自己病死。 苏时圆垂下了眼,没有说话。 心里却想起再隔一天就又要去跟冯经年碰面拿黄符了,怎么感觉傅念初的魂体没有什么被削弱的迹象呢? 苏时圆悄悄地仔细打量了他一下。或许现在的黄符还没发挥作用,得再贴几天。 隔了一天后到了与冯经年傅伟业碰面的日子,她按照时间过去了之后,快速地拿到黄符就离开了,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她从村民那听到了两个重大的消息。 一个是孙玉兰的尸检结果出来了,但法医解剖后发现她的身体,外伤内伤都没有,死因成谜。 还有一个就是白心草也突然失踪了。据说白心草的女儿在昨天晚上就发现她不见了,出去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人,这才赶紧报了警。 即使目前还不知道白心草是否已经遭遇不测,但村民们也都恐慌了起来,几乎认定白心草已经死亡。 一时之间,村子里流言四起。不少村里的老人都声称是鬼怪出来嗜血了,当然一些年轻人并不相信,认为就是村子里的人用了某种不明手段杀的。 而苏时圆有些恍惚,回到家忍不住开始思考起这两种说法。 如果是就像村子里的年轻人说的那样,是村子里某个人干的,但孙玉兰死因蹊跷,内外伤都没有发现,正常人的手段能做到吗? 第二则是孙玉兰白心草确实遭于鬼怪之手,而苏时圆不知道这是否跟陈桂花有关。此外,孙玉兰和白心草的平日里都跟陈桂花关系极好,这下她们都出事了,可以预见陈桂花的情绪会多么崩溃。怎么说,苏时圆也得去看看。 苏时圆思索了一阵,心一横就准备直接去陈桂花家看看情况。而她也知道这一趟註定是极为冒险的。 她希望她的陈婶不要像她猜测的那样。 在走之前,她检查了冯经年给的玉佩,确定是好好戴在身上的,以防陈桂花真的被怨鬼附身,到时候向自己发难。 但苏时圆又紧接着想到之前她都去了陈桂花家里两次,她如果已经是怨鬼的话为什么没对自己下手,这次去要是她还是没对自己出手的话,她怎样才能确认陈桂花到底被鬼附身没有? 想着,苏时圆决定以身试法,走之前给自己洗个干净的澡,然后直奔陈桂花家,回来之后让傅念初闻闻自己身上有没有怨鬼的腐臭味。若是有,那就能确认了。 念头一落定,苏时圆就朝着陈桂花家走去了。 由于心里已经带了主观色彩,苏时圆来到门口时,越往里走越感觉阴冷。 第34页 这回她并没有出声唿喊陈桂花。 可是屋里屋外都转了一圈,都没发现她的身影。苏时圆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子顿时僵硬了。 不会陈桂花又像之前那样,悄无声息地站在自己身后吧? 苏时圆咽了下口水,脖子缓慢地往后转,心脏砰砰地跳…… 什么也没有! 苏时圆脑袋完全转过去后松了一口气,身后并没有陈桂花的身影,都是自己吓自己。 她急喘了两口气,转回了脸,吸进的空气还没等唿出去,她发现陈桂花就站在她面前,脸勐地凑上来,几乎要贴着她的了。 苏时圆:……她什么时候出现的? 心脏差点骤停,苏时圆急急往后退了一步。 抬头看着陈桂花的脸,苏时圆发现,她的脸好像没有之前那么可怖了,恢復了一些气色,只是嘴唇由原先的青紫色变成了大红血色。 还是很奇怪。 苏时圆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就见陈桂花突兀地笑了一下,然后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虽然以前陈桂花平日里也爱笑,脸上总是挂着笑容,但跟刚才她的笑完全不相同。 以往陈桂花的笑是和善中带着慈祥,而刚才的笑……带着一丝诡异和阴险。 苏时圆又退了一步,几乎可以肯定这不是原来的陈桂花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轻声问了一句:「陈婶?你是我的婶子吗?」 陈桂花又笑了,露出两排牙齿,「小圆,我当然是你的婶子了,嘿嘿。」 这两声嘿嘿差点没把苏时圆送走,发音太奇怪了,有种像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一般。 苏时圆不知道说什么了,看着这样的陈桂花,她心里特别难受,她不知道原来的陈桂花怎么样了,面前的这个生物究竟是谁?她为什么要占据陈桂花的身体装作是她? 「你是谁?」苏时圆强装镇定地道。 「我是谁?」陈桂花歪了下头,「我是陈桂花呀,小圆,你连陈桂花都认不出来了吗?」 「你不是!陈婶在哪?你把她怎么样了!」 「我就是陈桂花!」陈桂花突然提高了语气,显得极为愤怒,「我就是,陈桂花!」她越说越急,并且朝着苏时圆伸出了双手越靠越近。 苏时圆本来就离陈桂花没有多少距离,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就让陈桂花贴近了面前。 苏时圆赶紧低下身转了个圈,勉强躲过,然后往屋外面跑。 跑着没两步,她就感觉到身后的气息越来越近。 糟了,陈桂花怎么跑得这么快!按陈桂花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一般情况下,她是没有苏时圆一个青年跑得快的,然而事实是她马上就要追上苏时圆了。 苏时圆赶紧摸着玉佩,嘴里念到:「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 还没念完,苏时圆已经被抓住了。陈桂花冰冷的手掐到了她的脖子上,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持续用力收紧了虎口,使得苏时圆嘴张着却说不出话,念不了接下来的咒语。 果然,陈桂花还是动手了。苏时圆这么想到,同时脑袋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她就说这个咒语太长了! 第19章 差点中招了 「咳咳……」苏时圆的脸已经被憋红了,意识渐渐模煳,眼皮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就在这时,掐着她脖子的手突然松开了。 这让苏时圆稍微能够唿吸了,然后发觉自己被「陈桂花」拖动,一路拖着到了阁楼。 腿部在地上摩擦,苏时圆的裤子因为摩擦力很快被磨破,膝盖直接接触到了地面,磨出了血。 苏时圆闭着眼,低声嘶痛。 「陈桂花」把她拖上了阁楼后便将她扔到了一旁,用婴儿手臂一般粗的草绳将她捆了起来。随后退后了两步,欣赏着她这副被捆绑的可怜模样。面上是极为兴奋以及嗜血的表情。 苏时圆这时脑袋清醒了一点,低头一看,自己已经被绑得严严实实,而绑住她的那根草绳上沾了许多血迹。 她赶紧抬头四处看了看。这阁楼显然是陈桂花用来堆放杂物的,各种东西杂乱的堆在一起。几步开外还有一堆枯草,下面铺了薄薄的一层草,上面沾了不少鲜血。突然苏时圆眼睛扫到了一团黑色的毛茸茸不明物体。她定睛一看,发现这居然是一个人的后脑勺。她当即便想到了白心草,这不会是失踪的白心草吧! 白心草的脑袋被砍下来了!苏时圆巨骇,把眼神转向了面前的「陈桂花」,心里慌乱极了。 「陈桂花」此时正坐在几米外,一动不动地直勾勾盯着她。她的眼睛有些充血,布满了红血丝,松弛的眼皮掉下来,遮住了一部分眼白。她刚刚才完全消化了白心草的魂魄,这会倒不急着动手。 苏时圆看了几眼就移开了视线,只用余光瞄着她。缓了一会,「陈桂花」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她想干什么? 苏时圆胡思乱想着,孙玉兰和白心草都遇害了,那被怨鬼占据了身体的真正陈桂花究竟还活着没有? 怨鬼又为什么要找上陈桂花?苏时圆知道陈桂花天性热情乐于助人,从来没有和谁闹过矛盾,又怎么惹上这样的怨鬼。 苏时圆正想着,就见面前的「陈桂花」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自己这边走近。 而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苏时圆发现刚才「陈桂花」坐着的椅子靠背上搭着两件布料。 第35页 那正是苏时圆拿给陈桂花的衣服!陈桂花不是说要拿给流浪小女孩穿吗,怎么这两件衣服还在这? 难道说附在陈桂花身上的就是那个小女孩! 苏时圆默不作声地观察「陈桂花」走过来时的各种神态。之前她总觉得陈桂花的表情以及动作都有些怪,却一直说不出具体哪里怪,现在她觉得这是因为陈桂花的言行举止都不似一个老人该表现出来的,隐隐有种癫狂。 「陈桂花」脸上带着夸张而灿烂的笑容凑上来,停在她的脖子处深嗅了一口气,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嘿嘿嘿……真美味。」 就这么一下,苏时圆就感觉被她碰到的那块地方一痛,并且她的嘴里散发着一股恶臭,苏时圆当即打了个冷颤,屏住了唿吸,极力地往后躲。 「……你就是陈婶收留的那个流浪小女孩吧。」 其实苏时圆并不确定,但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毕竟自从陈桂花跟她谈及了小女孩的事情后,之后就几天不见陈桂花,然而再见面就不对劲了,而且椅子上的衣服也多少说明了这一点。 「陈桂花」没有立即说话,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她。 「你不觉得你□□将仇报了吗?陈婶好心收留你,你却反过来害她!」苏时圆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悄悄地解绳子。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念出咒语。由于刚才错过了机会,现在被牢牢地绑住了,而玉佩只有两个小时的有效阻挡时间,等会要是念了咒语,绳子却一直解不开,跟「陈桂花」干瞪眼两个小时,之后还是逃不了。 「我也不想啊。」 「陈桂花」上一秒还笑吟吟的,下一秒脸色又阴沉了下来,「我要长大,我不要消失,我就要吃魂魄!」说着她仿佛极为激动,胸口起伏着。 她已经在外面游荡了许久,再不吸食魂魄,就要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世间了。而实际上,她并没有将陈桂花的魂魄全部吸食完,还保留了一魂一魄在身体里。那是为了保持身体的基本机能。 「孙婶和白婶都是你杀的吧?」 「陈桂花」没有直接回答,却撇了撇嘴,「她们的魂魄不好吃,太老了。」说完舔了舔嘴唇,眼神从上到下把苏时圆扫了一遍,「你应该比她们更美味。」 既然这样,那么在孙玉兰没有遇害前,苏时圆就曾来到过陈桂花家,而她相信那时的陈桂花已经就不是原来的陈桂花了,为什么那时候她没有对自己动手呢? 想着,苏时圆问了出来。 「我不是不想动手,算你走运罢了。」「陈桂花颇为遗憾地道,那天,孙玉兰其实已经被」陈桂花「抓到了阁楼上。正当「陈桂花」准备享用的时候,苏时圆就出现了。由于楼上有一个现成的,她就暂时没有选择动手。而那时苏时雨听到的阁楼上的动静,正是孙玉兰挣扎弄出来的。 一直到晚上,」陈桂花「断断续续地吸取孙玉兰的魂魄,打算在午夜将剩下的魂魄完全吸食,谁知竟然一不留神让孙玉兰跑了。而她刚刚附身到陈桂花身上没多久,身体并没有那么协调,一时却追赶不上。 孙玉兰跑了几步,由于陈桂花家是一栋独栋的院子,周围并没有附近人家,且双手的绳子还没解开,取不下嘴里的抹布,根本唿喊不出来求救。她沿着水泥路跑了一段距离,腿越来越无力。她本来身体也不太好,这下又被」陈桂花「吸了大半的魂魄,自然是没有力气跑下去了,随后就被」陈桂花「给追上了。 孙玉兰被绊倒在了地上,却仍然坚持着往地里爬去,一路拖出蜿蜒的痕迹。 「陈桂花」追上她后就在地里直接吸食了,谁知身体里残留的真正陈桂花的一魂一魄突然激动起来,使得「陈桂花」差点对身体失去了控制权,于是便仓皇地离开了地里,而忘记了处理尸体。 第二次苏时圆来到陈桂花家时,「陈桂花」原本也打算下手,但白心草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很快苏时圆就离开了,她只能把手伸向了白心草。 那时的「陈桂花」才吸食了两个人的魂魄,力量还不太强,而白心草才四十几岁,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一时之间「陈桂花」制服不了她。在这过程中,由于白心草的挣扎,阁楼上都沾上了不少她的血迹,最后「陈桂花」才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制服住白心草。 刚才苏时圆看到的血迹以及人的脑袋,正是白心草的。 苏时圆暗自心惊,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然而这时她感觉到「陈桂花」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嘴凑了上来,她已经忍不住要吸食了。 这种吸食魂魄的方式远比傅念初吸食阴气更为极端,不过十多秒,苏时圆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恍惚了。 正当她准备念出咒语时,她发现「陈桂花」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扭曲,随即停止了吸食魂魄的动作。 「啊……」 体内真正的陈桂花残留的一魂一魄看到了这一幕开始挣扎翻腾起来,她不想再看到这个怨鬼借着自己的身体害人了。 「小圆……」」陈桂花「的脸上忽然变换了一种表情,那正是苏时圆所熟悉的真正陈桂花常常带着的表情。 苏时圆愣住了,「婶子?是你吗?」 然而陈桂花的一魂一魄根本压制不了附在身上的怨鬼,下一秒她的表情就恢復成了狠戾而癫狂,再次凑了上去,吸食苏时圆的魂魄。 第36页 事不宜迟,苏时圆紧念出了咒语: 「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 话音刚落,她就看到自己周围立即出现了一个金黄色的光罩,将面前的「陈桂花」灼伤,并把她弹了开去。 「陈桂花」惨叫一声,不甘地又扑了上来,但在触碰到光罩的那一瞬间,再次被弹开,双手被灼伤冒出黑烟。 苏时圆见状赶紧解起绳子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感觉到「陈桂花」虎视眈眈的眼神,她额前的冷汗不禁冒了出来。 「可恶!」 「陈桂花」眼里满是血色,脸上的表情扭曲到了极致,甚为可怖,她紧紧地盯着苏时圆的动作,肆机寻找破绽。 苏时圆慌乱地抬头看了一眼,心顿时一颤。 她的手微微发着抖,毫无章法地扯着绳子,想要解开。然而绳子系得太严实,轻易解不开。由于过度用力,她的指甲也被折断,手指甚至磨出了血。 一个多小时后,眼见着时效快要过去了,苏时圆才终于解开,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往楼下跑,眼神扫过另一边地上的白心草的脑袋,才发现她的头和身子仍然是连在一起的,并没有被砍掉。只是从刚才苏时圆的方位来看,一个箩筐将白心草的脖子以下给挡住了,造成了错觉。 「陈桂花」追了上来想抓住她,却因为光罩的原因,她根本近不了身,只能任由苏时圆离开。 苏时圆被捆了许久,身体还有些僵硬,再加上心下巨震,整个身体都疲软无力极了。刚走出陈桂花家里不远的距离时,光罩消失了。 她跌跌撞撞艰难地回到了家里,喘着粗气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这时,傅念初显现出了身形。 他蹲下来,静静地看了几秒苏时圆这副狼狈的模样,随后把软了身体的苏时圆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他闻到了比之前更为浓烈的怨鬼的腐臭味,伸手扒开苏时圆脖颈处的衣料,发现了一个腐烂的伤口。意识到别人碰到了她的身体,他紧皱了眉。随即眼神移开,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一块奇特的空心圆玉佩。 由于不久前玉佩刚发挥完作用,此刻玉佩周围还散发着淡淡微光。 他前几天就注意到这块玉佩是突然出现在了苏时圆脖颈上的,随即眸色深了神,伸出手抚了上去。 那微弱的光立刻闪了一下,灼痛了他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本想把这一段剧情写得更烧脑复杂一点,然而卡了半天的文,我实在驾驭不住,只能削减,简单着来了…… 第20章 他的好心消受不起 「滴答,滴答……」 苏时圆耳边听到了这样的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面前的人是陈桂花,正撑在自己身上,头低下来,笑着张开嘴,唾液从嘴角流下来。 苏时圆全身骤然一颤,惊恐地睁开了眼,回到了现实中,意识到这是梦。 眼前一片黑暗,她回来后就昏迷了几个小时,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手撑着坐了起来,她肚子饿极了,想要起身去做饭。 手刚一动,发现什么东西在床边。苏时圆吓了一跳,赶紧往后缩,拉开了灯。 是傅念初。 看着他苍白的脸,苏时圆竟然松了口气。 「你吓死我了!」苏时圆说着感觉自己的脖颈处疼得厉害,低下头撩开了衣料,就在衣料离开的时候,一阵撕裂痛。她赫然发现了一块腐烂的地方,那块皮肉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似的,皮已经烂开了,露出了里面的血红肉,流出的脓水将衣料沾住了。这会儿因为将伤口撕开了,又流出了一股血夹杂着脓水的液体。 苏时圆立即想到了白天被「陈桂花」舔的那一下,她嘶痛了一声,明明之前并没有什么反应,结果短短时间就恶化成这样了。 「我看。」傅念初撇开她的脑袋,凑上来,皱着眉端详了一下,道:「得先用刀把腐肉颳了。」 苏时圆一听,脑海里浮现出血腥的场面,顿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不,不用这样吧?我还是去找宋大夫给我贴点药膏好了。」 「没用。」傅念初淡淡地道,「怨鬼造成的伤口必须先用刀刮去腐肉,再用它的血来洗去伤口残留的毒素。否则这个伤口就不会痊癒。」 「这么严重?」苏时圆看着这个不算太大的伤口惊讶道,然后又问,「你怎么知道是怨鬼弄的?」刚说完她就想到了,可能是他闻到自己身上的气息了吧。 果然,傅念初接着就道:「你身上的味道。」 这一刻,苏时圆多么想找个人来诉说诉说这惊险的一下午,但对着傅念初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张口,心里有些愁,她这个伤口怎么办啊!还得用它的血来清理。 难道又要自己去一趟吗?苏时圆甚至想到了去找傅伟业和冯经年,怎么说傅伟业也是村长,村里出了这种事,他应该不会不管吧,再说冯经年,也是个驱鬼大师。 正想着,苏时圆没有注意到傅念初转身到了厨房拿来了刀子,直到看到他点起了蜡烛,把刀架在了火苗上烤起来。 「你,你干什么?」 傅念初手拿着刀翻了个面,抽空看了她一眼,道:「消毒。」 「你确定你会吗?」苏时圆没想到傅念初会立刻主动给她处理伤口,心里有些发憷,这样直接生挖腐肉说不定得多疼。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拒绝了,然后明天去叫宋大夫来,但是现在已经午夜了,也不好去打扰他。不过这个伤口腐烂的速度她也看到了,再不处理,她怕直接就死在床上了。 第37页 犹豫半天苏时圆没得出个结果,就看到傅念初拿着刀走了过来,凑近了她的脖子。苏时圆看着烧红了且冒着热气的刀片,身体一阵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把上衣脱了。」 苏时圆的脑袋一见到这刀片就紧张得有点蒙了,傅念初说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 「咬着这个。」傅念初给了她被子的一角,「你最好转过脸。」 苏时圆赶紧转了过去,避免看到血腥的一幕。而她刚转过去就感觉到一阵炽热的靠近,紧接着,脖颈处传来了极致的痛楚。 苏时圆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手指紧紧捏住,嘴咬紧了被子,汗水滴落了下来。到了后面苏时圆直接闭上了眼睛,眼部因为用力过度,眼角渗出了泪水。 整个过程中倒是没有喊出声,一直默默忍住。这让傅念初微微有些惊讶,他不知道此时苏时圆的脑袋已经一片空白,有些模煳了。 过了几分钟,傅念初把腐肉都剃了个干净,然后将苏时圆发软的身体接住,让她平躺到了床上。 苏时圆仍然闭着双眼,好一会才勉力睁开了,抹去眼角快滴落的泪水,低头鼓起勇气看了看伤口,发现了一个大窟窿,里面空了一块,甚为恐怖。 苏时圆无力的喘了几口气,随即惊悚地发现傅念初在这期间又去拿了酒精过来。 她绝望了。又默默地把被子一角放到了嘴里,示意傅念初赶紧动手。 好在傅念初手下的动作非常利落,倒让苏时圆感觉好受了些,不一会就结束了。苏时圆此时全身都起了冷汗,极不舒服,模模煳煳间感觉到傅念初打了热水在给自己擦拭身体,虽然动作并不算太轻柔,但这足已让苏时圆震惊了。 傅念初吃错药了?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又是处理伤口,又是给擦身体的。苏时圆于是更得寸进尺道:「你,能不能,帮我,煮点粥,我饿死了……」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费了她好大力气才说完整。 「等着。」傅念初居然没有拒绝,立即去了厨房。 听着厨房里传来叮叮噹噹地声音,苏时圆有种在做梦的感觉。这太不真实了,傅念初怎么会对自己这么言听计从。苏时圆想着,又怀疑是不是傅念初另有目的,别有企图。 但没想出什么结果,苏时圆渐渐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她被傅念初给拍醒了。 傅念初盛了一碗粥凉了会才端起来递给苏时圆,他甚至打算要亲手餵她。 苏时圆已经困得不行,直接用手推开了,「我不吃,我要睡觉。」说完脸一歪就又睡了过去。 傅念初顿时脸一黑。他生前就很少自己做东西,这回好不容易做出来,苏时圆居然不给他面子,漠视他的辛苦。 上手把苏时圆掐醒,傅念初强迫着让她张开嘴。 苏时圆昏昏沉沉地长大嘴,感觉到一个勺子伸了进来,把粥都给含进嘴里。结果刚尝到味就吐了出来,她赶忙睁眼一看,好傢伙,这个粥几乎呈黑色。 她就说,怎么这么大的煳味,她甚至怀疑傅念初之所以这么爽快地答应了她,其实是想故意整她。 「吃!」傅念初沉声道,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不爽以及坚持。 于是苏时圆苦着脸硬是把这一碗给吃完了,她觉得让傅念初给自己做粥简直是自己找罪受,果然傅念初的便宜占不得。 刚吃完,嘴里的粥还没咽下去,她就迫不及待地闭上了眼,刚准备睡过去,突然听到了傅念初说:「明天我去处理怨鬼。」 这一下直接让苏时圆精神了,她睁大眼,「你……你是傅念初吗?你怎么这么好心。」 傅念初顿了一下,竟然摸上了她的脸,颇有些温柔地道:「你是我的妻子,我不会让它这么伤害你。」 他什么意思?什么妻子? 苏时圆一瞬间惊悚起来,傅念初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不会让鬼给附身了吧?」不对,他自己就是鬼啊!那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傅念初假意温柔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一下子变得面无表情。 苏时圆一看他那个表情赶紧改口,「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容易傅念初发一回善心,她得赶紧抓住这个机会,「我是说,我太感动了,真的,你真好。」 这话当然说得挺假,也没能让傅念初的脸缓和多少。 他再也没说话,直接消失了身形。 苏时圆有些蒙,虽然不知道傅念初安的什么心,但这丝毫没影响她的睡眠质量,很快就睡熟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苏时圆就带着傅念初的骨灰盒前往了陈桂花家。 一踏进屋,里面还是那么阴冷。听到了阁楼传来的动静,她赶紧把傅念初给唿唤了出来,然后朝着阁楼走去。 傅念初率先走到了前面,一上去就看到了「陈桂花」正蹲在地面上,背对着他们做着什么。 傅念初做法粗暴,他已经恢復了快三分之二的力量,比「陈桂花」强大多了,于是直接暴力将「陈桂花」吸了过来,捏紧了脖子,同时拿着刀在她的手背上划了一刀,血顿时流了出来。 苏时圆从傅念初身后探出头,发现刚才「陈桂花」蹲着的地方又有一具尸体。那是村里的一个中年妇女,黄琳丽。 她又害人了!苏时圆冷眼看着「陈桂花」,都想上去给她一拳。但她犯不着这样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硬开口道:「陈婶还在这个身体里是吧?你要是乖乖地让出身体,保全陈婶的性命,我可以考虑放你一命。」 第38页 「陈桂花」的脸一阵慌乱,她感觉到出来现在掐着她脖子的也不是人,他很强大,她几乎做不了任何反抗的动作。 听了苏时圆的话,她心里明白或许今天逃不了了。不是她不想让出身体,而是她的魂魄才刚刚与陈桂花的身体融合,要是现在魂魄脱离,她就会直接灰飞烟灭了。 傅念初嫌血流得慢,又划了一刀,拿了个碗接住。 「陈桂花」想到了什么,眼睛一转,道:「让我出来也可以,你先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此话一出,傅念初勐地扣紧了她的脖子,「别耍花样。」说着就打算把她的脖子扭断。 「不!」苏时圆赶紧阻止了,但她也不打算相信「陈桂花」的话,天真地凑过去,这摆明了有诈。 「有什么话,你就这么说!」 「陈桂花」一下子就定住了,脸色极为难看,直说了,「我出不来。你要是杀了这个身体,我活不了,陈桂花也活不了!」 苏时圆一下子为难起来,场面变得僵持。 她沉默良久,对着「陈桂花」道:「婶子,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真的很感谢婶子这么多年来的照顾,要不是婶子,说不定我早就饿死了。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婶子呢!是我来得太迟,如果我早知道……」 「明明婶子你这么善良……」 苏时圆说着有些哽咽,再也继续不下去了,抬起头,发现「陈桂花」的脸忽然平静了一瞬,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苏时圆闭了闭眼,朝着傅念初示意。 「婶子,走好!」 咔嚓一声,傅念初扭断了「陈桂花」的脖子,端着那碗血走到苏时圆面前,直接用手沾取,涂抹到了她的伤口上。 苏时圆低垂着头,什么也没说。 一会后,傅念初看伤口差不多了,正准备收手,感觉到有水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顿了一下,他把苏时圆的脸抬起来,看到有两滴泪从她的眼眶里划落,顺着脸颊蜿蜒到了下巴上。 傅念初用手给她抹去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一阵吵嚷声响起,有人闯了进来。 「陈桂花!陈桂花!」 第21章 尘埃落定 不过片刻,一群人便找上了阁楼,领头的正是村长傅伟业,而傅念初在他们上来的瞬间就消失了身形。 一群人看到面前的一幕都惊呆了,原来嘈杂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原来之前陈桂花在苏时圆离开以后,又寻了个时机将在附近干农活的村妇黄琳丽骗进了屋,接着吸完了她的魂魄。 而巧合的是,当她将黄琳丽骗进屋子的时候,正好被另一位也在附近地里挖土的村民看见了。当黄琳丽的家人在傍晚时分也始终不见她回来,顿时就急了。由于最近村里已经有两个人遇害了,黄琳丽的丈夫就颇为担心,害怕她出事,纠集了村民到处寻找,然而在四处寻问下,发现有人看见黄琳丽进了陈桂花的屋子,且一直也没见到她出来。 村民们顿时有些怀疑起来,此前出事两个人也是跟陈桂花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而且自从她们俩出事,作为好友且热心爱帮助人的陈桂花一反常态,连关心一下都没有,甚至一直不曾出现。 于是有人叫来了村长傅伟业,一起前来看看,结果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三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场景。 黄琳丽的丈夫一眼看到了自己妻子的尸体,顿时两腿一软,眼泪和着鼻涕流了下来,随后一下子晕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这是怎么回事?」傅伟业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对着苏时圆问道。 后面有村民紧接着质问道:「苏时圆,是你杀了村里的人?」 苏时圆颇为疲惫地摇了摇头,「不是我。」 「不是你,你怎么在这?」 村民们一下子激动起来,又开始七嘴八舌地闹起来,眼看着情况快要失控,傅伟业抬起手做压下的动作,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村民们,听我说,都先别堵在这,别破坏了现场,等警察过来了侦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行不行?」 平时傅伟业在村里的威信颇深,所以这会村民们虽然有疑虑,但还是配合地退了出去,在院子吵吵嚷嚷地讨论起来。 很快警察赶到,把尸体和苏时圆都带到了警察局。 苏时圆被当作了嫌疑人,坐在板凳上,手也被手铐铐住了。 「苏时圆,说说怎么回事?」 苏时圆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很可能他们根本不会相信,但还是道:「是怨鬼,附了陈婶的身体,把它们的魂魄都给吸食了……」 等苏时圆简短说完后,几名警察互相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荒谬。钟荣拍了下桌子,道:「胡说八道,荒谬至极!你要不如实供诉,后果自负!」 「我说的是事实……」苏时圆无法辩解,无奈的语言显得格外苍白。 「还在胡说八道!」另一名警察于铮光暴喝出声,差点没把苏时圆耳朵震聋,她赶紧闭了嘴,心里焦躁极了。这下怎么办,现在她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了! 钟荣见状直接把苏时圆暂时关进了拘留所里,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犯罪现场。由于城里派来了两位掌握着高技术的法医,钟荣便与他们一起勘查了现场,採集了指纹以及细节痕迹。 第39页 他们发现这些尸体上都没有苏时圆的指纹,只有陈桂花的。除了指纹以外,他们还在陈桂花的指甲里还发现了残余的受害者的人体组织。 还有之前受害的孙玉兰,由于此前乡村警局技术有限,之前并没有採集到孙玉兰身上的各种微小细节,如今城里派下来的高技术人员重新对孙玉兰的尸体进行了检查,才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採集到的信息。 但即使是高技术人员也产生了疑惑,因为他们发现受害者除了白心草身上伤痕较为明显,或许是因失血过多死亡以外,其它两个人的死因不明。她们的表面尸体并没有什么破损,即使有些许擦痕或者小伤口,也都不是致死因。 此外虽然他们发现了陈桂花的死因是被人扭断了脖子,可因为是傅念初动的手,他们在她的身体上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关于苏时圆的指纹。 这一下使得侦查陷入了僵局。 他们接着检查了苏时圆的身体,看到了肩胛骨接近脖颈处有一个颇为可怖的伤口,可按照苏时圆的口供,这正是陈桂花被怨鬼附身后所造成的。 这下,少数人的信念有所动摇了。 而傅伟业想着为了继续跟苏时圆的合作,便一直在其中周旋,积极地配合,说服了其中一位与自己有些私交且将信将疑的警察姜胜,将冯经年带到了警局。 冯经年通过一系列作法,将还未完全消失的黄琳丽的一丝残魂召唤了出来。即使众人并看不到她虚弱的透明魂体,但冯经年使用八卦罗盘,让黄琳丽通过文字大致叙述了一定的真相。 虽然仍然有少部分人对玄学抱着怀疑态度,但由于证据不足,还是将苏时圆于几天后释放,同时为了不引起村民的恐慌,警局结案报告採用了较为科学的说法,称这几人都由陈桂花採用不明手段所害,随后陈桂花畏罪自杀,丝毫没有提及为何苏时圆当时会出现在现场以及陈桂花的死因和杀人的动机。 显然这样的声明根本不能服众。由于此事太过蹊跷,不少村民开始相信鬼怪之说,连夜搬离了红河村。 村子里的人一下子减少了大半,苏时圆回到村里的时候正好看到不少村民搬着行李离开,经过她旁边时都露出恐惧或者牴触的表情。而陈桂花的儿子听到消息,更是连家都不敢回来一趟。 苏时圆只得自己将陈桂花较为简陋地下葬了。 好不容易一切都尘埃落定,苏时圆回到家,心里一阵凄凉。 还好之前鸭子并没有关在竹栅栏里,否则几天没回来,可能就被饿死了,这会鸭子们还在池塘水面上游动,时不时低头啄小鱼儿吃。 苏时圆坐在池塘边看了一会儿,随即起身走到了村里一处颇为年老的黄桷树下,等待着人过来。 不一会,冯经年出现了,把新的符交给了苏时圆。由于之前苏时圆在警局关了几天,中断了符纸的仪式,这下又得重新开始了。 苏时圆拿着符纸回了家,这会颇有些失魂落魄,直接把符贴到了四个角落,当场点完了符纸,撒到了地上。 刚刚撒完,傅念初突然就在屋子里显现出了身形,这才将苏时圆惊醒。 刚才她干啥了! 傅念初没看到吧? 苏时圆心里有些忐忑,悄悄瞄了眼傅念初。 「你刚才在干什么?怎么有股烧焦的味道?」果然,傅念初还是觉察到了,问出了口。 「喔,没什么,刚才烧了点纸钱给陈婶。」苏时圆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道。 还好傅念初就问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没说话了。 「肚子饿了,我去做饭了……」苏时圆一时有些心虚,赶紧说了这么一句,熘出去了,只留下傅念初在她背后阴下了脸。 傅念初此前见到苏时圆突然出现的玉佩,后又被玉佩的光所灼伤了,心下立即有了猜疑,怀疑她和傅伟业有了秘密交易。 而他深知傅伟业身上并没有这样的物件,唯一的可能是……傅伟业又找来了新的道士。 果然他并不相信自己当初说的那套说辞,已经在做对付他的准备。 一想到这,傅念初心一沉。就目前来说,他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恢復,而且前几日不知怎么的,力量恢復的速度减缓,甚至有些倒退。他顿时联想到很有可能是苏时圆在做什么。 刚才闻到的味道也有些蹊跷,他根本不相信苏时圆所谓的给陈桂花烧纸钱的说辞。 看来接下来他要更加密切关注苏时圆。但更好的方法是,让苏时圆放弃对付他的想法。 傅念初发现这或许不容易。苏时圆并不是容易被人打动的类型,前几天他已经尝试过,主动给她处理伤口给她煮粥甚至为她去解决陈桂花,但从目前她的态度来看,收效甚微。 首先不说傅念初自己能不能坚持忍住为她付出以获取她的信任以及感情,毕竟就煮粥那件事,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 其次就是苏时圆其实生性颇为警惕以及记仇,傅念初明白自己已经对她造成了一些伤害,苏时圆很大可能心里始终存着要找时机除掉自己的想法。 他必须想办法尽快恢復自己的力量,到时候即使苏时圆站在傅伟业那一边来对付自己,他也能丝毫不惧。 想着,傅念初打算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恢復每日同房的频率,让自己提高恢復力量的速度。同时,採取怀柔政策,争取感化苏时圆,让她站到自己这一边。 第40页 打定了主意,傅念初走到了厨房,看着苏时圆上上下下地忙活,一会烧火一会翻动锅铲,汗水都流出来了,于是开口道:「我给你烧火吧。」 苏时圆一呆,质疑道:「你会吗?」 傅念初虽然生前被江碧春虐待得不轻,但实际上他就是宁愿自己饿着,也不会去做饭的人,几乎没烧过火。除了心理原因以外,他孱弱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做。 不过现在没有了身体的桎梏,对于这些杂务活是完全没有压力的。 「当然会。」傅念初镇静地道,照着刚才苏时圆的姿势以及手法,坐到了灶洞前的板凳上,开始烧火。 其实烧火也是个技术活,根本没有傅念初想像中那么简单。没过一会,由于他没能及时在火快熄灭的时候接上柴火,火就熄灭了。然后傅念初就一个劲地往灶洞塞柴火,结果因为塞入了太多柴火,灶洞直接被堵住了。 灶洞一下子冒出滚滚浓烟,整个厨房很快都被浓烟给包围了。 「咳咳咳……」苏时圆被烟燻着了眼睛,还忍不住咳嗽起来,「你出去!」 傅念初不动,坚持坐在那,不停地鼓捣柴火,想让火重新燃起来。然而好一会后,还是没能做到。 屋内的烟更大了,苏时圆赶紧跑到灶洞前一看,顿时就明白了,心下又怀疑傅念初在故意整她。 傅念初是鬼,根本不会被烟燻到,这会还倚然不动地坐在那,一点没被影响到。 苏时圆弯着腰,伸手把多出来的柴火给拿了出来,转头看着傅念初,道:「故意的吧?」 傅念初面上很平静,「我是真的想帮你。」 苏时圆闭了闭眼,道:「你要真想帮我,就请你离开!」 傅念初心下有些懊悔,面上却不显,只得转身走了。 晚上的时候,他提出了自己新的同房要求,遭到了苏时圆强烈的抗议。 「你自己答应了我三天一次,你言而无信!」 察觉到了苏时圆的厌恶,傅念初第一次有了无奈感,但没有办法他只能违反自己的诺言。 结果,他本来想软化苏时圆对他的态度甚至感动她,让她对自己产生感情的想法在今晚完全破灭了,反而收到了更强烈的厌恶! 第22章 是时候动手了 苏时圆每天晚上又开始睡不好,嘴唇逐渐发白,脸色也迅速地憔悴了。但傅念初与以前相比起来倒是更温柔了一些,这让她觉得稍微好受了点。 此外,傅念初连日来经常悄无声息地出现,有时在看到苏时圆在忙活的时候,还会主动提出来帮一把手。苏时圆感觉极不习惯,就比如此刻。 烧火的木柴快用完了,苏时圆到院后面的小树林砍了些枯掉的树木,然后拉回来开始拆解,打算砍成一个个小块,方便放进灶洞里烧。 砍了没几下,灼热的气温让她汗流浃背,但也没顾得上去擦,一心挥舞着手里的砍刀。忽然她感觉一阵清凉靠近,一只手从身侧伸出来,用帕子轻轻帮她把额头脖颈流出来的汗水给擦去了。 紧接着,那只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她听到身边人说:「我来吧。」 苏时圆错愕抬头,傅念初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善解人意热心助人了?前几次她以为傅念初可能只是吃错药了,可这好几天了,他仍然逮着空就要主动凑过来说帮她。 太不对劲了,这不是他的作风! 苏时圆心里一下子打起鼓来,不会是傅念初察觉到了自己对他做的事吧?可他要是知道了,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当场把自己就地解决啊,再不济,也不会让她好过。 苏时圆追着他的眼睛认真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稍微放松了点,但心里总是不安稳,当即就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可以。」 说完,苏时圆又开始挥起砍刀,一起一落,费劲得不得了。傅念初也没有执意要帮她做事,于是就没说话,安静地站在旁边。 砍了一会,苏时圆手没劲了,再加上之前的伤口,这会被汗水浸湿了,有些隐隐作痛。眼角瞥着傅念初,她心思又活泛起来。 要不还是让他来? 所以说苏时圆就是贱得,人家主动提出来的时候她恐怕有诈拒绝了,这会人家不说了,她又想偷懒了。 想着,她故意喘着粗气,抡起砍刀,夸张地落了下去。看似用了十足的力气,实则都是虚的,根本没用多少力,这一下砍到了树干的与树枝的连接处,砍刀顿时就被卡住了。 握着刀柄,苏时圆吃力地往上拽,却怎么也拽不出来刀。 就在此时,傅念初接过了她的刀,轻巧地拔了出来,随即不动声色地将苏时圆往旁边挤了挤,自己站到了树干前,二话不说开始干起活来。 「你干嘛?我说了不用,我自己来!」苏时圆说着故意要去把刀夺回来,让傅念初沉声阻止了,「我来。」 苏时圆暗地里偷笑了一下,然后就自己坐了下来,看着傅念初在那卖力气。 傅念初虽然稍有些削瘦,但身材比例挺好,一米九的身高,两条腿又长又直,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苏时圆的眼睛像镭射光一样把傅念初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心里有些复杂起来。 如果顺利的话,六天后,冯经年和傅伟业就要动手了。 苏时圆一时有些走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木柴已经噼得差不多了。把思绪抛到脑后,苏时圆将木柴一捆捆地扎起来,然后抱进了厨房,整齐地码了起来。 第41页 吃过了午饭,苏时圆睡了个午觉补补精神,随后就干劲十足地扛着锄头往田里走去了。 如今村里的人走了大半,一路上显得格外寂寥,若是以前的话,这会不少村民都已经下地干活了,从家走到自家的地里,能给好几个村民打上招唿。 可现在,苏时圆几乎没看到什么人。 扛着锄头走到了地里,苏时圆整理了一下黄瓜藤,看着有好几条黄瓜都长到手掌那么长了,打算等会锄完地拔完草就摘两三条回家尝尝。 此时太阳虽然有些西斜,但万里无云,耀眼炙热的阳光照射下来,仍然不好受。 顶着烈日,苏时圆戴上了竹编帽,开始锄起地来。 棕黑色地土地表层被晒得干了,变成灰棕色,锄起来颇为费力。苏时圆忙活了一会,就热得受不了了,蹲到树下乘凉。就这样锄一会地,歇一口气,快到傍晚时,苏时圆才收起工具摘了几根黄瓜赶回去。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意外发现自家的灯亮着,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好像有人在等着她回家似的。从小时候父母去世,每当苏时圆回家的时候,迎接她的永远都是一片漆黑。 停下来,站在原地看了一会,苏时圆的表情变了变,才又迈动了脚步。 一进院子,鸭子已经被关到了栅栏里,苏时圆恍惚闻到了一阵饭菜味道。走到厨房一看,傅念初正坐在灶洞前面,够着身,手在里面动作着。 傅念初在烧火做饭。 苏时圆愣住了。这时傅念初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抬起头,脸上赫然有好几道黑色痕迹,跟花猫脸有得一拼,看起来格外滑稽。 「你在做饭?」可苏时圆知道傅念初作为鬼是不吃饭的。 「给你做的。」傅念初拿着木柴的手顿了顿,神情颇为不自然。 苏时圆:…… 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审视的眼神扫过去,一转头,却又看见桌子上摆着两盘菜,她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走过去一看,都是两盘素菜,一个是清炒空心菜,一个是干煎青辣椒。从外形上来看,倒还是挺正常,至少没有黑煳的颜色。 傅念初这会已经放下柴火站了起来,甚至给苏时圆盛了一碗饭。 苏时圆心里已经感觉到不妙,在桌边坐下来,正迟疑着,就听到傅念初开口说道:「一个月后,我会放你离开。」 「你的力量恢復了?」苏时圆立即忍不住问道。 「没有完全恢復,不过也快了。」 苏时圆有些慌乱,她不知道为什么傅念初会突然提出这事。会不会是他发现了贴在墙角的黄符,这是在警告自己,只要不轻举妄动,他就会放过自己? 厨房里一时沉默下来。 「你不信?」傅念初沉声道。 苏时圆没有立即回答,脑海里突然想到了刚从傅家回来的那几天,傅念初发誓保证最后不会伤害她,如今他又再次说了会放过她的话。 自己应该相信他吗?可念头一转,她又想起了傅伟业说的鬼胎的事情,这件事是压在她心里最大的石头,甚至于比起死亡来说,怀上鬼胎更让她感到恐惧。 「我不知道。」沉默良久,苏时圆只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我的敌人不是你,而是傅家人,你可以放心。」傅念初有心想多说几句让苏时圆相信他,可无奈他并不怎么会说话,就这么干巴巴的几句话,也没有多少说服力,这让傅念初感觉到有些挫败以及焦躁。 苏时圆脑子里有些乱,看了一眼傅念初,小心翼翼地道:「你,有没有想过放弃报仇?」傅念初现在这样作为鬼的形态,应该也不好受吧,只为了报仇而存在,这样折磨的反而是他自己。 「没有。」傅念初脸一下子阴了下来,现在支撑着他行动的就是仇恨,他不可能放过傅家人。 苏时圆看着他不善的脸色,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苏时圆仍然把黄符烧成细灰,悄悄撒到了地面上,随后就出了屋子。不久,傅念初现了身,蹲在地上,手捻起一搓黑灰。 就在碰到的那一瞬间,傅念初的手指处传来一阵微小的疼痛,并没有多难以忍受,但接下来手指却被灼黑了一块。 傅念初眼眸暗了暗。 到了下午,苏时圆到了与冯经年约定好的见面地点。 简短的几句话后,冯经年照例把黄符交给了苏时圆。苏时圆接过后,脸上显出犹豫踌躇的神色,似是有话要说。 冯经年心中一凛,忙问道:「可是有什么变故?」 「傅念初好像已经察觉到了……」每天都要同房的频率,这几天莫名其妙的行为,以及昨晚的对话,都让苏时圆心下忐忑。 冯经年算了下日子,随后做了个决定。他当即咬破了自己的指头,在黄符上又加了几笔,对苏时圆道:「拿着这符,刚才我已用鲜血增强了符力。今晚你回去,取四张贴在各个墙角,再取一张贴在头顶天花板上。此外,这里还有四张困鬼符,把它们烧成灰,按照四个方位围着院子洒下。事不宜迟,明天晚上九时,便是我们动手的时机!切记,一定要注意隐蔽!」 苏时圆一点准备都没有,没想到时间突然一下子提到这么近,忙问道:「缩短了这么多时间,不会有什么风险吧?」 「风险是有,但也不大。你听从我的便是。时间拖得久了,对你也不利。」 第42页 苏时圆咬了咬牙,匆匆告别后,按照冯经年的吩咐,先将压鬼符烧了,撒到了院外。随后再将黄符贴到了屋子里。 只是四个墙角倒还容易,天花板上的却有些难度。 苏时圆赶紧搬来两个板凳重在一起,将其贴在了靠近柜子的的顶上,想着借高大的柜子来阻挡一下,否则太显眼了。 刚贴完,苏时圆从凳子上下来,一转身就看到傅念初正站在身后。他顺着她刚才贴的方向抬头望了望,眼睛里是一片冰冷的灰色。 第23章 怎一个惨字了得 完了,被发现了。 苏时圆整个人都呆住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立即先声夺人道:「吓死人了,你怎么又无声无息站在后面。」随后赶紧找了个藉口,「我擦擦柜子,上面太脏了。」说着就要把凳子搬走。 谁知被傅念初伸手阻止了。 「拿下来。」傅念初直接挑明了,脸绷着,说话间带着不易察觉的愠怒。 「拿什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时圆暗道不妙,面上只得装傻,内心却十分慌乱。 傅念初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苏时圆缩了缩脖子,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了一个让她极度震惊的场面。 傅念初勐地直接把柜子拉倒了! 一声巨响后,溅起一地灰尘,那都是苏时圆之前撒的符灰。 随后,没有贴得太牢靠的黄符居然飘了下来。眼看着符纸打着转,晃悠悠地落在地上,苏时圆顿时全身绷紧,头皮发麻。 傅念初蹲下身,就这么把黄符捡起来了。符纸在碰到他的手的那一瞬间,就剧烈地抖动起来,下一秒,竟然自燃了,火焰灼烧着他的手指。 因为没有实体,所以这火焰是直接灼烧着他的魂体,其中痛苦自不必说了,绝不好受。傅念初的脸有些扭曲,待这张黄符燃烧殆尽,他的眼睛都红了,看向了苏时圆。 苏时圆见势不妙,赶紧转身往外跑,边跑边摸着脖子上的玉佩念出咒语,「。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千邪弄不……」 话还没说完,苏时圆感觉到身后一股压力袭来,直接被撞飞到了墙上。 「砰」的一声,苏时圆正面直直撞上墙,随后顺着惯性掉了下来。她倒在地上蜷缩着全身,一摸脸,额头被撞破皮流出血。鲜血流下来和鼻血汇聚在一起,往下巴流去。除了脸,苏时圆的肩膀大腿都疼得不行,一时趴在那动弹不得。 傅念初缓缓走过去,拽起苏时圆的脑袋,让她的脸对着自己。看见她的脸被血给煳满了,傅念初还伸出手替她摸去。然而刚抹开,血又蜿蜒着流下来,他的手于是上移,按在苏时圆破掉的伤口上,持续用力按压。 「啊……」苏时圆痛苦闭眼,不由得低吟出声。 「疼吗?」傅念初语气温柔,随后骤然低沉,带着兇狠,「真不听话……你要和傅伟业联合起来对付我?」 「我说过只要你听话,一个月过后我会放你走,现在……除非我灰飞烟灭,否则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 傅念初凑近,嘴附在苏时圆的耳边,「我现在非常生气,该怎么惩罚你呢?让我想想。」傅念初语气一顿,抬起她的下巴,「要不然把你的皮给剥了吧?这应该会很痛吧,但不痛你又怎么会听话呢?」 剥皮,这还有活路? 苏时圆被他的低语吓得全身一颤,侧了一下脑袋,心开始激烈打鼓,嘴巴抖动,一时没说出话来。 「你说好不好?」 又是一抖,苏时圆心想这回怕是逃不过了,只想赶紧遁走。她忙张开嘴巴,硬着头皮道:「人来隔重纸,鬼来隔座山……」 傅念初用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再让我听见这句话,我立马剥了你的皮。」 额头上的血流下来,煳住了苏时圆的眼睛,她缓缓眨了下眼,眼神里显出惧怕的意味。 「你要是不想被剥皮,就告诉我,你和傅伟业是怎么联繫上的,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苏时圆犹豫,一时没有开口。 傅念初也不是开玩笑的,当即手指甲疯长,用锋利的手指甲作刀,插进了苏时圆的大腿,往上划开以后,扯着皮往上剥。 「呜呜呜……」苏时圆赶紧出声阻止,只是嘴巴仍然被傅念初给捂着,说不清楚话。 傅念初听见了也并没有立即停下来,而是往上把皮往上剥了几厘米才停止,随后松开了捂住她的手。 「说。」 苏时圆脸都皱成一团,嘴皮也被自己咬破,整个人淌着冷汗,有气无力地道:「几天前,傅伟业请来了道士冯经年,明天晚上就动手。」 「说仔细点!」 苏时圆这会是不敢编瞎话骗他了,只得把事情经过都在他的诱导下一字一句地完全说了出来。 傅念初低头沉思,难怪这几天他总觉得力量凝滞,却不知道为何。就在苏时圆在院子外撒下符灰之时,他也顿时觉得周围压迫得紧。 他卡着苏时圆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逼着她把所有的黄符都扯下来,然后把院外的符灰都处理干净,换上普通的木灰。他决定静待不动,等着傅伟业和冯经年到来。 苏时圆拖着残体好不容易按照他的吩咐做完了,忽然想起来什么,手在兜里微动,摸到了手机,想冒险偷摸给傅伟业发个简讯。 第43页 谁知由于看不到界面,苏时圆一不小心按到了拨号界面。 「2,3……」机械音顿时响起来。苏时圆脸僵了,看着傅念初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后颈一痛,被手刀砍中了脖子,直接晕了过去。 等苏时圆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估摸着这是到了第二天了。这会被扔到了地上,她一动,全身都传来剧烈的痛感,尤其是大腿处。她低头望去,裤子已经被撕出一个大洞,一块皮直接翘起来,耷拉在外面。 苏时圆抽气,默默在心里把傅念初骂了好几遍,环视四周,没见到傅念初的身影,手机也不见了,肯定被他给搜走了。正想着,苏时圆的肚子叫了起来。 昨天晚上就没吃饭,这会苏时圆饿得胃都有些痛,但也没什么力气,站起来都费劲,又跌坐回去,不由得悲从心来,眼眶发红。 就这么坐了好一会,苏时圆抬起头,突然发现傅念初就站在自己前面不远处冷着脸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出现多久了。 苏时圆也冷下脸忍了一会,当他不存在。不久后,肚子却又叫了一声,紧接着开始频繁地咕咕叫,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楚。苏时圆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勐地一拳捶向自己的肚子。 沉闷地一声响,肚子顿时安静下来。 做完这一近乎自虐的动作后,她往后靠,把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了墙壁上,低着头一语不发。苏时圆表面上颇为平静,其实心里早已风暴。她不知道傅念初要做什么,冯经年的符纸都被破坏了,肯定达不到冯经年预想的效果。今晚一到,冯经年来了,若是不敌傅念初的话,苏时圆恐怕今后不会好过。她苦着脸,心下一片荒凉。 正想得入神,她突然听到厨房传来动静,紧接着,脚步声靠近,面前出现了一只手。傅念初给她下了一碗面,伸出手,言简意赅地道:「吃。」 苏时圆没料到他会这么做,但丝毫不领情,转过头,紧闭着嘴巴,拒不配合。 傅念初皱眉,把碗往前凑了凑,滚烫的碗沿碰到了苏时圆的下巴,顿时把她烫得一哆嗦。苏时圆忙把头移开,骂骂咧咧道:「你少在这装好样,我不吃!」 「不吃?」傅念初放下碗,强硬地单手掰开苏时圆的嘴,另一只手直接用手抓着面条往苏时圆嘴里塞。别看傅念初用手抓就以为面条温度不高,这刚起锅的能不烫吗,只不过他是魂体,感觉不到罢了。 所以面条进嘴的一瞬间,苏时圆被烫得一声哭嚎,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了,含煳不清道:「烫死我了,傅念初!你不是人,呜呜呜……」 傅念初看着苏时圆满面血渍和着泪水鼻涕的可怜样,终于还是停下了手,把碗端起来塞到她怀里,道:「自己吃!」 苏时圆眼睛还闭着,忙不迭地接过来,这回她可不敢再拒绝了。抱着碗,她边吃边抽气,鼻涕流下来掉到碗里也不管,只顾把面往嘴里塞。 其实苏时圆已经饿过了,再加上傅念初下得有点多,苏时圆吃了一半就饱了。但她不敢停下来,怕傅念初又用刚才那么粗暴的方式逼她吃,只好强行把剩下的面条吃完了。 一吃完,她就开始打起饱嗝来,怎么压都压不住。她连忙捂住嘴,看向傅念初,看他的反应。 傅念初倒是没什么反应,看苏时圆吃完了,就自己去厨房把碗洗了,回来就看到苏时圆歪着头,眼睛闭着,似是睡着了。 想了想,他弯下腰,把苏时圆抱到了床上。 苏时圆暗地里撇了撇嘴,不知道傅念初这一系列做法是在打什么算盘,心里焦躁地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晚上八点。 苏家屋子里灯火通明。冯经年和傅伟业站在院子门口,没有急着进去。 冯经年皱着眉打量着整个院子,看得出整个院子被浓烈的阴气包围。他检查了一下院子的四个方位,均堆放着符灰。他伸手捻起一搓感受了一下,发现有些不对。 「怎么了,冯大师?」 「有些不对劲。」 傅伟业闻言顿时有些着急,问道:「怎么不对了?那今晚还动手吗?」 冯经年抬起手示意傅伟业不要着急,想了想,自己掏出了四张符,重新点燃了放到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随后在院外布了一个八卦阵,这阵能够抑制阴气的聚集。 他虽然不确定是否是符纸出了问题,但他一向生性谨慎,这会宁愿多浪费几张符纸,多做一手准备,也要尽可能让自己有更大的把握。 「无妨。」 冯经年倒是没有推迟动手的时间。主要是根据苏时圆昨天的话可知,傅念初或许已经有所察觉,这时候就要快速解决。否则犹豫不动手,多些时日,让他有了更多时间来防备,反倒是不利了。再加上冯经年对自己的能力颇为自信,几十年的厉鬼他都斩杀过,像傅念初这样化为厉鬼不到一年的,再怎么厉害也不及前者。 即使他的师弟告诉过他,傅念初不好对付,但经过苏时圆的配合,以及前期的一些准备,就是他生性再为谨慎,这回也觉得胜券在握。 第24章 惊险一刻 晚上九点,夜色沉沉,寂静如斯。此时月光被厚云笼罩,配合着如此风景,更显得夜晚暗沉。 冯经年踏进了院子,一阵阴风盘旋掠过,带起落叶凌厉地拍于面上。他的脸色庄重严肃中却带着一丝自得。倒是跟在后面的傅伟业有些发憷,暗自犹豫要不要跟冯经年道一声,留在院外等待。 第44页 这么犹豫着,倒让冯经年转头看见了。一见他的脸色,冯经年知他惶恐害怕,便挥挥手,也没有强求,命他在外等待即可。傅伟业于是急急往后退,站在院子门口紧盯着屋内。 冯经年集中精神,越走越近,心下思索,现下不见苏时圆的身影,多半已遭不测。想着,他一手拿着桃木钉,一手捏着符纸,双目透出精光。 而这边的苏时圆还倒在床上,全身被傅念初用粗绳给牢牢捆住了,绳子的另一头连接到了墙上的一个弹簧机关上,只要她一妄动,机关上绷紧的利刀便会飞速弹射而来,让她血溅当场。此外,不知道傅念初做了什么,苏时圆吃完那碗面有些呕意,肚子也极不舒服,时不时地绞痛,让她的头脑越发昏沉。即使知道今晚极为重要,但撑了许久,终于是忍不住闭上眼睛疲倦地睡死了过去。 冯经年谨慎地一脚踏进正堂内,感知到极重的阴气,四下里望了望。屋子里只简陋地摆放着几张木质桌椅,不大的空间也显得较为空旷。 他踏进了另一只脚,手上微微聚力,保持着随时出手的动作。 「砰。」 冯经年两脚踏进屋内后便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巨响,心知是门被关上了,但根本不屑于转头看。 「哼,雕虫小计。」冯经年冷哼一声,对着面前空无一物的房间放声道:「傅念初,今晚你必在劫难逃,还不快速速现身。」 话音刚落,刚才还亮着灯的屋内便暗了下来。 冯经年丝毫不乱。往前走了一步,却发觉脚下遭到凝滞之感,水声轻响,鼻间闻到极腥臭的血腥味。他祭出一张符纸,口中轻念咒语,那符纸便腾空往前飞去,发出金黄色的一道亮光,瞬间将屋内照得清晰。 眼前赫然被血色淹没,一时间脚下的血水极速上涨,眼见淹至脖颈。冯经年闭上眼,双手在胸前凭空画出一道符案。 「去。」 金光大闪,血水一瞬间退至干干净净,仿若刚才的一切景象不过是幻觉而已。紧接着屋内又暗了下来,冯经年陡然感觉到头顶一股重压袭来,脚下急急后退,同时左手的桃木钉往上甩出,只是「噗噗」两声后,桃木钉被凝滞在了半空。 此时,冯经年才算见得了傅念初的真身。 傅念初双目赤红,就在冯经年在外布阵之时,他就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威压,心下不宁,力量调动困难,但他强行压制住了这一情绪,准备着接下来的一场恶战。 他选择主动出击。 傅念初控制着桃木钉,使它们在空中调转方向,尽数反弹回去。 即使在黑暗中,冯经年也犹如开了天眼一般,对周遭的事物感知得一清二楚。察觉到一股劲风朝自己袭来,他身手敏捷地往后仰腰,轻巧地躲了过去。右手又摸出了一根桃木钉,往对方插去。只听噗呲一声,傅念初脖颈传来剧痛,感觉到一阵灼烧,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冯经年嘴角不禁放松了些许,脚下微动,边走边预备再布下一阵。他要将傅念初困于此三寸之地,只能束手就擒。 当然,傅念初决不会任由他布下阵法。当下十指指甲疯长,以手作剑,不断近身攻击。他的身影变换莫测,一会绕至冯经年面前,一会转至他身后,甚至倒于冯经年脚下,从下往上攻击。 傅念初来势汹汹,使得冯经年正色严肃了几分,灵巧地变幻身姿,三躲一出击。不过几时,在见招拆招之中,傅念初已是负伤累累。前几日他的力量本恢復了大半,却被苏时圆用符纸于无声息中削弱,再加上院外的阵法压制,力量自是发挥不尽。 此时,他的行动变得略为滞缓,而冯经年却不过后背肩胛处遭了三处划痕,与傅念初的伤势相比,他受的伤根本不值得一提。 在你来我往的交招下,冯经年始终一心两用,以防御为主。一面抵挡傅念初的攻击,一面留心于脚下的法阵。 此刻,法阵已完成了一半。 傅念初见此,眼中赤红更甚,以至于流下血泪来,附之他惨白的面色以及狠厉的表情,看起来极为可怖。 即使是冯经年瞥见了,也不由得心惊。他于是脚上加快了布置阵法的速度,一面留心着傅念初的疯狂进攻。 在又躲过一招后,眼看阵法即将完成,冯经年面上露出微喜,但下一秒,一股狠厉的气息快速袭至胸前,他一时不察,被傅念初的双手抓住了胸膛,胸前衣料被撕烂了一个大洞,赫然漏出了皮肉。 冯经年连忙转动腰身推开,低头一看,胸前赫然两道一指深的伤口,不由得大为光火,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掏出了剩下的符纸,一齐丢了出去。符纸闪着金光,仿若有意识一般,飞出去将傅念初密密围住,将他拖到了阵法正中间。 一时之间,傅念初的身形淹没在符纸的金光中,下一刻,一团金光中传来傅念初的惨叫声以及噗呲灼烧的声音,不一会空中瀰漫着一股难闻至极的焦煳味。 待金光散去后,傅念初的身形终于显现出来,只是他全身上下已无一丝好皮,浑身沐血,似是刚从血池中爬上来。 冯经年面上不由得挂上一丝不屑的笑意,脚下停住,阵法此刻便完成了! 阵法顿时又是金光大作,沿着阵法纹路,一丝丝光接连亮起,将整个屋子照得亮若白昼。 而傅念初蜷缩在阵中,鲜血从身体的各个毛孔流了出来,汇集到身下,横流于地面,已然没了反抗之力。 第45页 冯经年眼中流露出自得之色,静静欣赏着面前这一幅景色,嘴角翘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片刻后,他走上前去,用脚将傅念初的脸翻过来对着自己,微笑道:「傅念初,你既为鬼,竟流连人世,实在违反了世间之道。如今碰上我冯大师,定将你打得灰飞烟灭。现在,你可有话要说?」 傅念初冷冷地看着他,灰色的眼眸里满是狠厉和不甘,「我只道你算什么狗屁大师,走的不是正道,帮错了人。」 冯经年不甚在意,他知晓傅家其中之事,若认真算起来,真正的受害者其实是傅念初,但他却不管。一是他只为财,此行是傅伟业将他请来,他只管按照傅伟业的要求来做就行了。二是他自持功夫高强,将诛鬼作为一大乐趣,既能解闷又能显示自己的本领。 至于所诛之鬼是否无辜,是否其中有隐情,压根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更何况傅念初化为厉鬼后,还将自己的师弟给重伤,现在都还没恢復。都是同门子弟,冯经年也决心为师弟报復回来。 「不是正道?难不成我眼看你杀光傅家人才是正道?你既然已经身死,尘世间的过往恩怨都弃了去投胎也就罢了,化为厉鬼,你已经逆天而行了。」 「也算你不走运,碰上我冯大师,你现在想投胎已经是不能了。」冯经年说着,语气陡然变得狠厉,高声大念:「吾知汝名汝急化身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金光大作,笼罩了傅念初。冯经年站在几步之远,隐约看见傅念初翻滚的身影,听着傅念初的惨叫声竟觉得十分悦耳,心情愉悦起来。 此时,在屋里熟睡的苏时圆终于被接连的动静给惊醒了。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门下的缝隙漏出点点金光,她知道一定是到了时辰,冯经年来做法了。 这会她听闻傅念初的惨叫声极为不适,心里泛着复杂的情绪。 苏时圆蠕动着身体,小心翼翼解开绳子,生怕一个不小心拉动了绳子,当场毙命。废了半天劲,着急得汗水挂了满额头,随着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弱,她终于成功解开了。 等下了床,她已经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动静。悄悄地走到门口,她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想往外看看情况。 谁知刚打开,她就又听到了一阵高亢的惨叫声,这回是冯经年的。 原来正当冯经年满意地看着金光逐渐消失,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一根血藤从金光中急射出来,把冯经年抓了进去,随后一只血手从上方力压,将要插进他的胸膛。他忙抬手阻挡,使得那力度偏转,插进了腹部,但同时另一只手又急速落下,这回插进了他的左胸膛。 不过冯经年天生与别人不同,心脏长在右胸膛,这并不是致命伤,惊疑之下,他连忙祭出一把法器剑,同时捅向了对方的胸膛,随后将人弹开。 两人均重伤,动弹不得。 傅念初的确是力量被严重压制,但在刚才的打斗中,他仍然保留了一丝余力,甚至故意示弱,就是为了这最后关头的一击。此外,更令他惊喜的是,方才在金光中,之前得到的血玉竟然替他抵挡了大部分伤害。 现下,局面僵持起来。 冯经年咳嗽两声,鲜血涌上喉咙,仰面倒在地上,一时只剩出气的力气。而傅念初也撞到墙上,倒在了墙边。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了一声吱啦声,两人立即望去,看到的却是苏时圆拉开了门。 第25章 如此结果 金光在苏时圆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便熄掉了,整个房间又恢復到了黑暗之中。 苏时圆扒在门边,即使只瞥到了一眼,她也看清了刚才屋内的恐怖场景。满眼望去都是鲜红的血,地下布满错综复杂的线条,血迹。 「苏时圆!快过来!」冯经年见到苏时圆出现了,赶紧焦急地唿唤她,也不费心神去想苏时圆被拆穿了为何还没遭毒手。 苏时圆听到声音就摸着黑朝着冯经年的方位走去,刚一摸到了冯经年的身体,满手就沾了不少液体,明白是血,她心里不禁有些颤抖。 「拿着我手里的剑,快,快杀了傅念初!」 冯经年说着却丝毫没有动,他已经动弹不得了。 苏时圆听了这话,有些纠结,怎么要她亲自来动手了?但在冯经年的不断急声催促下,苏时圆只得自己摸索,摸到了他的手,接过了剑。 「把你的衣服撕下来!」 苏时圆没问什么,按照他的吩咐,直接用剑把自己的薄外套脱下来,划成了四块,放到了他手中。随即冯经年挪动手指,借着手中的血在布料上各画了一道符,然后道:「……用剑将三张符刺到他的两肩,胸膛处,最后一张刺进他的额头。快!按照我说的做,他也收了重伤,趁他动不了,赶紧去,完成以后他便灰飞烟灭魂魄尽散了!」 此话一出,傅念初身处黑暗中却半分动静都没有,仿佛不存在一般。 苏时圆咽了咽唾沫,把衣料块攥在手中,定了定心神,谨慎地往傅念初的方向摸去。这把剑不算重,她拿着剑的手却不太稳。 屋子里太黑,苏时圆担心看不清插偏了,犹豫之下还是拉开了灯。 灯泡闪了闪,屋内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只不过灯泡不知道是不是接触不良,这时候有些闪烁,一会亮一会暗。 第46页 一开灯,苏时圆就看到了傅念初正坐在自己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不仅全身浴血,双眼更是赤红,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但他眼神里却是没有什么波澜,格外幽深,看起来十分虚弱的样子。 苏时圆迎着他的目光,破具压力感地一步一步走上前。握紧了手中的剑,苏时圆生怕他突然发难,于是闭了闭眼,把符纸穿在剑尖上,对准了一剑捅进了他的胸膛。 噗嗤一声,那是利器刺进去的声音。 傅念初没有任何动作。 苏时圆本以为抬头会迎来傅念初狠厉的眼神,谁知他的眼睛只是低垂着看向地面,睫毛在轻轻地颤抖。他的脸上也并没有多少痛苦的神情,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仿佛捅的不是他一般。 指节用力,苏时圆把符纸按在他的胸膛,将剑缓慢拔了出来。然而正当她接着将两张符纸分别刺入他的肩时,她的肚子忽然尖厉一痛。 一瞬间,苏时圆的汗都下来了。但她强行忍耐着,将剑拔了出来,手中只剩下最后一张符。 她将符纸按在他的额头上,剑尖对准了,微微用力缓慢刺进了皮肉。 傅念初苍白惨败的脸上表情仍然维持着原样,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向苏时圆。 此刻苏时圆的肚子又涌起一阵阵痛,这让她有些恍惚了,手在颤抖下差点没握住剑。 灰飞烟灭魂魄尽散?会不会太惨了? 她忽地停下了动作。 一旁的冯经年见此,连忙出声催促道:「你在等什么?还不快快动手!就这一剑,今后你就自由了!」 苏时圆咬牙一想,惨什么惨!要说惨,就这么被傅念初缠上,自己难道不惨吗?再说傅念初还存着杀他全家的心思,太兇残了! 这一下,苏时圆不再犹豫,手下继续用力。转动着剑尖,害怕等会看到脑浆迸裂的场景,她赶紧闭上了眼。 然而,就在她闭上眼的一瞬间,身下忽然血光大闪,与此同时,感觉到了剑尖受到阻挡。 苏时圆心下一咯噔,睁开眼,号称动不了的傅念初竟然抬起手握住了剑刃。与此同时,苏时圆耳边听到冯经年惨叫了一声,忙转头看。 原先冯经年画出的阵如今每一道线条都被血色侵染,变幻出了一个奇异的图形。 苏时圆和傅念初正身处这个奇异图形的中心,而冯经年躺在中心外的线条之上,全身都在颤抖,五官等各个部位开始出血。 很快,冯经年露出了极为痛苦的扭曲表情,大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到这一幕,苏时圆惊慌急了,忙看向傅念初,却看到傅念初的脸上缓缓浮现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紧接着一道朦胧的血光逐渐笼罩了他。苏时圆见状,两只手都握在了剑上,用力却始终刺不进去。 与此同时,肚子的阵痛骤然加剧,苏时圆觉得像有人拿刀在里面乱搅一般。这下再也忍受不住了,手指颤抖,无力地松开了剑,她转而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蜷缩在了地上。 倒下后,她的脸正好对着冯经年的方向,不一会,眼睁睁看到冯经年的身体逐渐溶解成了一片血水。 一滴汗水从额头滑落下来,落进了她的眼睛,她艰难地眨了眨眼,忽听得门口传出一声轻响,随后一阵急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苏时圆转了转眼睛,只看到一个仓皇的背影离开。 是傅伟业。 傅伟业在院子门口等了许久,眼见屋里一会黑一会亮,看起来里面的阵势颇为胶着。他虽然着急,但十分爱惜自己的小命,轻易不肯走上前去。就在刚才,他见血光沖天,随之听到了冯经年的惨叫声,慌忙之下还是蹑手蹑脚地凑近了屋门口。 可刚一凑过去,他就见到了令自己胆寒的一幕,冯经年身体已然化为血水,淡淡的魂体则被禁锢在了阵法之中,逃脱不得,而傅念初正端坐在一个奇怪阵法之中,全身被血光笼罩住。就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傅念初的眼神便射了过来。很明显,这场斗争,傅念初赢了! 傅伟业心下一颤,汗毛倒竖,赶紧转身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傅念初倒没有急着去追,此刻望着冯经年的一滩血水眸色深了深,他得先把冯经年的魂魄给吸收了,以恢復自己的力量。 这场战斗他是赢了,可也极为困难。若不是在中途血玉发挥了作用,让他免于符咒金光的致命伤害,且在冯经年未能注意到的时候,以自己的血为引,篡改了冯经年布下的阵法,转换成化血阵,将冯经年反杀。否则,今日死的便是他自己了。 至于苏时圆,傅念初嘴角下压成不悦的模样,以后可以慢慢跟她算帐。 苏时圆此时背对着傅念初,也感觉到了身后那狠厉得像刀子一般的视线,心里一万个后悔,责怪自己,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不早点下手! 然而实际上,就在苏时圆对傅念初下第一刀的时候血阵就已经完成了,傅念初没动,是想看苏时圆会怎么做,当然结果没让他失望。 这边苏时圆还在磨牙,冷汗一股一股地往下流。她就说傅念初那么好心给她做吃的,肯定是为了给她下毒!阵痛一波接一波地袭来,苏时圆痛得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一会,嘴唇都被咬破了,渗出了血,不由自主地痛哼出了声。 「闭嘴!」 傅念初冷冷地出声,闭眼坐在阵中,随着阵符,将冯经年的魂体牵引到了阵中心,开始灼炼吸收。 第47页 冯经年虽然算不得什么得道高师,但还算有些本事,他的魂体蕴含的力量足够令人惊喜了。此次傅念初也伤得颇为严重,相信吸收了他的魂体,自己能恢復好一些。等到时候,再去找傅伟业报仇。 苏时圆恨恨地闭上了嘴。可好一会过去了,阵痛还在继续,她忍着忍着,头脑开始模煳起来,接着晕了过去。 而傅伟业连滚带爬地回到家之后,赶紧把家里的门都给关得严严实实。之前冯经年留下的符纸他也全拿来贴在了门口,生怕傅念初追上来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背倚着门,全身无力地滑坐到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打湿了,回想到刚才的画面,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表情惊慌。 「伟业,怎……怎么样,成了没?」江碧春一直没睡,听得屋外传来动静,赶紧出来查看。其实在她问出口的时候,从傅伟业的表情,她几乎就能猜到结果了,可还是带着一丝希望问了出来。 傅伟业白着脸摇了摇头,「没成,冯大师都已经化为血水了。」 江碧春一听,惶惶地后退一步,竟跌落在了地上,脸色也没了血色,嘴唇颤抖着道:「冯大师都……那怎么办?伟业,怎么办啊!我可不想死啊,伟业。」说着,眼泪惊恐得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又恳求道:「我们一家三口离开红河村吧,带着怀蔓离开这,到城里去!伟业,你说句话啊,成不成啊?」 傅伟业虽然也惊慌失措,可一听江碧春说的话,还是下意识地驳回了:「不能走!走了傅家的家业怎么办,土地怎么办!这是我们傅家的族宅,我死也要死在这!」 可江碧春不这样想,跟傅家的祖宅比起来,她始终认为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急急爬上前,抱住了傅伟业的腿苦苦哀求道:「伟业!我们一家人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我们走吧。你想想我们的女儿怀蔓,才十五岁,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看着她死去啊!」 但不管江碧春怎么哀求,傅伟业都不松口。既然如此,江碧春只好道:「如果你不同意离开,那我就带着怀蔓走!」 「不行!」傅伟业闻言顿时脸都扭曲了,一把揪住江碧春的衣领,「我们一家人,永远不能分开,生一起生,死也一起死!」 江碧春被他的脸色吓到,不敢说这话了,低声啜泣起来。 看到江碧春哭得伤心,傅伟业的脸色倒也缓了下来。轻轻地替她擦去泪水,把她拥入怀里,强行冷静下来思索了好一会,道:「你别哭,我再去请高人来!明天,明天我就去打听!」 江碧春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冯经年已经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道长了,要是再找,还能找谁?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傅伟业再阻拦她离开,她就只好悄悄带着女儿傅怀蔓离开了。 江碧春脑袋枕在傅伟业怀里,打定好了主意,泪水从眼角滑落。 第26章 这不是真的!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苏时圆恍惚地醒来,发现自己仍然趴在地上,肚子还在隐隐作痛。转头一看,傅念初在旁边闭目静坐,眉间红光乍现,浑身一股浓重血腥味,不是一般的难闻,苏时圆差点没吐出来,她都佩服自己,昨晚居然睡死了没感觉。 现下她轻轻动了动,悄悄地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可刚跨出一步,傅念初的声音就从后方传来,「去哪?」 苏时圆僵住了,后头一看,他的眼睛还是闭着的。 「没,没去哪。」 苏时圆无奈又坐了下来,看着满屋狼藉,闻着屋里的味,胃里一阵翻腾。 「呕……」 一时没控制住,苏时圆捂住嘴巴,打了个干呕,接着擦了擦眼角不小心渗出的泪珠,开始思考人生。 她知道,昨晚计划失败,自己拿剑捅傅念初,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村子出不了,逃跑也跑不了,自己就这一条命,他要拿去就拿去吧! 刚刚豪迈地这么想着,下一秒又泄气了,不知道傅念初会怎么折磨她,是给她一个痛快,还是慢慢地把她折磨而死? 按照傅念初的德行,多半是后者。一想到这,苏时圆就浑身发毛。 正想着,忽然肚子又是一痛。 苏时圆赶紧捂着肚子冲进了厕所,蹲在厕所呲牙咧嘴好一会,才脚步蹒跚地走了出来。 从厕所出来后苏时圆倒是感觉好多了,没有什么痛感了。 她揉了揉肚子,不知道是傅念初下毒了还是做得太难吃让自己拉肚子了…… 等等! 苏时圆脑中忽然浮上来一个念头,搭在肚子上的手都僵了一下,一股寒气涌上嵴背,让人头皮发麻。 不会是…… 苏时圆赶紧默算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是上个月十号左右…… 苏时圆瞬间惊恐起来,这个月已经十二号了,月事还没来! 大事不妙! 她整个人变得惊慌失措,却不得不强行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也不一定是怀孕吧?哪有怀孕肚子疼想吐的,这应该更符合吃坏肚子的症状吧!月事可能是推迟了,才过了两天,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虽然苏时圆这么安慰自己,心中也不免焦躁起来,在厕所外面转来转去,脑海中不由得想像出一个极为恐怖的场景。她低头看着肚子,看起来十分平坦,但眼前一阵模煳,仿佛看到自己的肚子动了动,然后吹皮球似的飞快地长大了。 第48页 苏时圆惊恐地晃了晃脑袋,腿登时有些软了,即使刚才只是她的想像,可也把她吓得不轻,当下就要不管不顾地离开这里。 谁知她刚抬起头,就看见傅念初站在前面的拐角,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苏时圆倒吸一口气,完了,来找她算帐了。 心下惴惴,苏时圆看着他越走越近,注意到一团黑气与红光交相浮现在他脸上,这场面诡异极了。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但后面就是厕所,再往后退两步就要踩进坑里了。苏时圆只好停了下来,梗着脖子道:「停!」 「傅念初!你想怎么样?」说完,苏时圆咬牙加了一句,「给我一个痛快!」 昨天在地上躺了一整晚,直到现在,傅念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这让苏时圆心里没底,非常的煎熬。 当然傅念初没听她的话,持续逼近,一直走到苏时圆面前,差一点就要贴上去的时候,他终于停住了。 「痛快?」傅念初嘴角带着一丝讽刺,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你要什么痛快?我怎么捨得让你就这么解脱呢?」 苏时圆一听心都凉了,扭头躲开,谨慎道:「你什么意思?」 缓缓露出一个笑,傅念初的手从她的脸下划,直划到腹部才停下,「感觉到了吗?」语气意有所指。 感觉到什么? 苏时圆毛骨悚然,汗毛炸裂,在内心祈祷,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然而下一秒,傅念初的话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 「它有没有踢你?」 听到这句话,苏时圆脑袋嗡地一声,突然感觉到一阵噁心,控制不住地够下腰,开始干呕起来。 见状,傅念初登时把手收了回去,惨白的脸挂上了一抹奇异的色彩,显出兴奋阴狠的神情来。 其实傅念初也是昨天晚上才感知到。 当苏时圆凑近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微小的波动。那是来自她的腹部,心下就明白了几分。 鬼胎对母体坏处不小。它与母体的关系就好比于博弈,不是你赢便是我输。鬼胎正是靠着与母体争夺养分而成长,所以等到鬼胎哌哌坠地之时,便是苏时圆的死期了。 同时又因为鬼胎与寻常胎儿不一样,根本不需要十月怀胎,只要短短两三个月,鬼胎便能迅速成长,最后降生。 由此看来,苏时圆目前的处境已经是极为危险了。 傅念初对这一点十分清楚,但关于鬼胎是否对自己有益或是有害却并不知晓,所以一直以来,傅念初其实并没有刻意想过让苏时圆怀上鬼胎,这只是最初说服傅伟业举办冥婚的借辞。 但他现在想想,从半个月之前,他就隐隐感觉到苏时圆身上的阴气有所增强,只是并没有增强多少,一度让他以为是自己感知错误,自然也就并没有发现鬼胎的存在。 而随着鬼胎的迅速成长,直到昨夜他才确定了鬼胎的存在,心下不禁思量,或许这鬼胎对他大有益处! 当然再长得再快,就这么十几天鬼胎也不至于长到成型能踢人的阶段,刚才的话都是傅念初故意说来恐吓苏时圆的。 不过既然鬼胎是以母体的养分共生,它又是阴物,很有可能能够增强傅念初的力量增长速度! 傅念初决定后面好好观察一番。 这次经过与冯经年的一场生死对决,傅念初伤受得不轻,虽然炼化吸收了他的魂体,但自己的力量并没有恢復多少,不足之前的二分之一。 傅念初相信傅伟业绝对不会就此放弃束手就擒,他一定会再次寻找新的道士来对付自己!为了减少风险,以及等不及要去復仇了,现下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恢復自己的力量,以防傅伟业找到比冯经年水平更高的道士,到时傅念初很难说能够再次安全渡过。 毕竟即使是面对冯经年,他也只是侥倖靠着血玉逃过了一劫。 想着,他的眼神变得幽深了。 现下苏时圆知道了鬼胎的存在,很可能会做出什么来伤害肚子里的鬼胎。而鬼胎在前期其实是较为脆弱的,为了防止鬼胎流产的情况发生,傅念初不得不採取一些措施。 看到苏时圆还在弯腰干呕,傅念初一言不发就把她扛了起来,迈开大步往屋里走。 苏时圆这会被傅念出扛在肩上,开始疯狂地挣扎,然而换来的只是压在身上更紧的胳膊。 本来她就在干呕,这下胃部被压得更难受了,干呕直接变成真呕,把昨天没消化完的面条混着苦水全吐在傅念初的身上了。 傅念初猝不及防,看着胸膛,腿上都是秽物,脸一下子变得铁青,强自忍耐着把苏时圆放到了床上。 结果刚放到床上,苏时圆就弹跳起来,像野蛮的牛一样往外冲出去。 当然傅念初不会让她得逞,伸手一捞本来想把苏时圆的腰部给圈住往回带,但刚一碰到她的腰身,傅念初想到了什么,还是松开了,转而抓住了她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把她抓了回来,把她固定在了床上。 一手压着苏时圆,傅念初另一手拿到了之前捆苏时圆的绳子,直接把她的四肢全拴在了床架上。 这下,苏时圆动弹不得了。 他想干什么? 苏时圆不停地挣扎,可傅念初没有再管她,径直出去了。 等到房间安静下来,苏时圆瘫在床上,脑袋还十分不清醒。 第49页 刚才傅念初说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她真的怀了鬼胎? 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到了自己的腹部,惶恐地直盯着好一会,并没有什么动静。傅念初是骗她的吧? 这一定不是真的! 苏时圆脑中又开始狂暴。四肢被牢牢禁锢住,她十分焦躁,也很不舒服,担心傅念初要一直把她这么捆着,不由得胡乱挣扎起来,把床摇得嘎吱作响。 可折腾了好半天,脑门上的汗都快滴下来了,仍然挣脱不了分毫,此时她也已经差不多脱力了,只好头一偏,气喘吁吁地放弃挣扎了。 就这么被捆着两三个小时,苏时圆累得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中,她自始至终都被捆在这张床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不知多久以后,那个鬼胎长大了,从里面破开了她的肚子,爬了出来。 苏时圆浑身一抖,惊恐地醒来了,发现自己满头大汗。头一动,咸咸的汗水就滑下来,掉进了眼睛里。 苏时圆的眼睛被刺激到,一下子睁不开了,她赶紧不停地眨巴眼睛,想缓解这股难受劲,正使着力,一双手伸了过来,把一个湿的帕子覆在了她的眼睛上,给她轻轻擦拭。 这算什么?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糖? 苏时圆晃脑袋,坚决拒绝傅念初的假好心。 傅念初看她不配合,直接粗暴上手把她的头给定住,硬生生把她的眼睛擦完了,然后才撒开了手。 苏时圆被他放开头时又是气喘吁吁,感觉自己像跟人打了一架似的,累得不行。她故意侧过头,看也不看傅念初,随后干脆闭上了眼睛。 谁知刚闭上,她就感觉嘴上碰着了什么东西,连忙睁眼一看,结果是傅念初又煮了一碗面,拿勺子舀到了她的嘴边。 傅念初拿着勺子的手往前伸了伸,示意苏时圆张嘴吃。 不得不说,苏时圆是越来越搞不懂傅念初想干什么了。自己昨晚才拿剑捅他,他也刚放完狠话,不说一下子把苏时圆给杀了,反而给她煮起面来了。 苏时圆脑袋飞速旋转,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可眼下,送到嘴边的东西吃还是不吃? 要说不吃吧,自己确实有点饿了,这都过了中午了。再者,她又怕傅念初跟上次一样,看自己不吃,又拿手抓到她嘴里,刚出锅的多烫,这遭罪。 要说吃吧,她又不乐意吃傅念初做的东西,而且这面有没有问题也不知道,更重要的是,傅念初做的面,味道极不好,可以说是难以下咽。 僵持了一会,眼看着傅念初的脸渐渐阴了下来,苏时圆还是无奈张开了嘴。 吃了两口,她勉强咽下,十分不习惯有人手把手餵着她吃,于是开口道:「你放开我,我自己吃!」 傅念初压根不理睬她,仍然一勺一勺强硬送到她嘴边。 无奈之下,苏时圆只得这么吃完了整碗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字体排版咋样!我改了下,看着不难受吧? 第27章 没有了自由 在整个就食的过程中,苏时圆始终都被绑在床上。 吃完了面,苏时圆感觉自己的肚子微凸了出来,沉甸甸的压得难受,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嗝。 「呃,你能不能……呃,把我松开……」 傅念初看她打嗝打得艰难,闻言顿了一下,只把苏时圆上半身的绳子松开了。虽然仅仅只有上半身,但这好歹能让她坐起来缓口气了。 他不会要一直这么捆着自己吧?上厕所,洗漱怎么办? 想着,苏时圆呆滞了一会,问出了一个想问却不敢确认的重要问题。 「你之前说的什么意思?什么肚子它踢我……」后面这半句话,苏时圆自己都难以说出口,含含煳煳带过。 傅念初听出她声音里隐含着的一丝害怕与小心翼翼,嘴角反而勾出一个恶劣的微小弧度,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鬼胎。」傅念初也没有多废话,直接吐出了这两个字,「你应该猜出来了,你已经怀了我的孩子。」 苏时圆怔怔地看着他的侧面,即使之前有所猜测,但她从心底根本接受不了这个说法。 「你骗我。」 「上个月我还来了月事,不可能这么快!」 即使从上个月月事结束的第二天,十一号开始,到现在也最多就一个月,就算是有了鬼胎,恐怕也没成型吧,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苏时圆不自觉问了出来。 但是傅念初没有回答她,只说了另外一句话。 「你没必要知道太多,唯一需要明白的是准备好生下这个鬼胎。」说完,意有所指道:「你不会等太久的。」 「只要你乖乖的,别想着伤害鬼胎,昨晚上你做的事,我可以不追究,现在就可以给你松绑。」 乍一听这话,苏时圆直觉不对劲。 「为什么?」苏时圆追问,她不觉得傅念初是个喜欢孩子的人,更何况是个鬼胎,这其中很有可能包藏着他别有用心的秘密,要是真的生下来,苏时圆不敢想像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于是斩钉截铁道:「我不可能留下这个鬼胎!」 傅念初的眼神带着冰茬射了过来,饱含威胁意味:「留不留下不是你说了算。」 苏时圆咬牙,坚持说道:「我不可能留下它!」 第50页 傅念初眉头一皱,直接丢下一句话,「那你就做好一直被捆在床上的准备吧。」然后就又把苏时圆的手给拴在了床上,走了。 眼看着傅念初背对着自己走了出去,苏时圆忙追着叫道:「你回来,把话说清楚!」 可傅念初再也没回头。 苏时圆恨不得追上去问个明白,但由于被捆着,根本动不了,只能愤愤地扯了扯脚上的绳子。 不管怎么样,鬼胎是肯定不能留的。她在心里默默想到。就算一直被捆着,她也不会想傅念初屈服! 打定好主意,苏时圆就放弃了挣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然而仅仅过了一会,下身却逐渐有了尿意,她想上厕所了。 不行,绝对不能屈服。 可惜这个念头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憋了两个小时以后,苏时圆感觉自己怕是憋不住,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大声唿唤傅念初。 「傅念初!松开我,我要上厕所!」 叫了好几声,傅念初才不慌不忙地出现在了门口。 倚在门框上,傅念初淡淡地道:「松开可以,答应我前面的要求。」 「我答应!」苏时圆嘴上说着答应,心里其实在盘算,只要傅念初把她放了,总能找到机会把肚子里的东西给解决掉。 她根本没把这个鬼胎当作一个真正的生命来看待,她想就算这个鬼胎降生了恐怕也是一个悲剧,它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人鬼结合的产物註定是不应该存在的,说不准会是什么畸形的怪物。 傅念初怕她耍花样,只给她解了脚下的绳子,然后用绳子把苏时圆的两只手别到背后拴住。 「这样我怎么上厕所?裤子都脱不下来!」苏时圆转头不爽道。 「就这么上,自己想办法。」 苏时圆一看,软了声音,「手也给我解开吧,行不行?」 傅念初沉默盯了她几秒,然后开口道:「你再废话磨叽,我给你脱。」 「不用了,不用了……」苏时圆一听那还得了,多噁心,赶紧闭嘴自己奔向了厕所。 苏时圆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解决了,期间差点来不及尿自己裤子上。 她在心里把傅念初来回诅咒了百十遍,还是稳住了,乖乖地走了回去。 然而一回去,傅念初又把她捆了起来。 「你不是说我答应了就给我松绑吗!」苏时圆坚决抗议道。 「答应得太快,不可信。五天之后看你表现,再松绑。」 真不愧是傅念初! 苏时圆恨恨地想。她倒是想贞洁抵抗多一会,可再耽搁点时间,自己就憋不住尿意了。 傅念初太贼了! 苏时圆无奈,又躺回了床上,一时之间无事可做了。抬头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灿烂的阳光,蔚蓝的天空,听见鸟儿欢快的叫声,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囚犯,只能困在这张小小的床上,肚子里还有个定时炸弹,不知未来如何。 这下一阵苦涩排山倒海而来,直扑打在苏时圆的心上,眼角顿时不由得有些酸了。 眨了一下眼睛,苏时圆硬生生把那股酸涩逼了回去。转头一看,发现傅念初还静静站在房间里,眼睛直聚焦在她脸上。 苏时圆心底一下子涌起了一股厌烦愤恨,干脆就把眼睛闭上了,忽视掉傅念初的存在。 过了一会,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倒是没做什么梦,她是被一阵嘎嘎的声音叫醒的。 勐地睁眼一看,天都快黑了。这嘎嘎的声音正是鸭子们发出来的,它们到时间准点回巢了。 还没等苏时圆开口,她就听到了傅念初唤鸭子的声音。 「给它们多餵点粮食!」苏时圆不由自住地嘱咐道。 傅念初也没说什么,默默地多舀了两瓢玉米,倒到了鸭子们中间。 鸭子们顿时一股脑涌了上来,争相啄食。现在它们已经差不多长到成年鸭一般的体型了,由于吃得好,浑身的羽毛油光水滑,泛着光泽,看起来特别健壮肥美。 傅念初蹲下来,抬起手,抚摸着其中一直脖子和后背有两根绿色羽毛的颇为奇特的鸭子,而这只鸭子也没有抗拒他的抚摸。因为傅念初之前偶尔会主动给鸭子们餵食,它们都比较熟悉他了。 这会那只鸭子甚至拿脑袋蹭了蹭傅念初的大手。 一瞬间,傅念初的脸上闪过一丝柔和,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但下一刻,表情又重新恢復到了平时的阴郁模样。 餵完了鸭子,傅念初回到了屋里,结果遭到了苏时圆光明正大的使唤。 「我饿了。」苏时圆存心摇了摇四肢,示意自己被牢牢捆着。 傅念初并没有拒绝,二话没说直奔厨房,一会后,苏时圆听到了烧柴火的声音。 「换个吃的,我不想吃面了!」 傅念初压根不理她,一个鬼在厨房里忙活。 苏时圆百无聊赖地又等了一会,才看到傅念初端着碗进来了,心里顿时感觉到不妙。 果然,等一看到碗里装着的东西,苏时圆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又是面条?能不能换个别的?」 这话刚说完,苏时圆成功收穫傅念初的冷脸一枚。 她顿时噤声了。 「我吃我吃,但我能不能自己吃?不要你餵。」 第51页 傅念初这回答应了她的要求,干脆地给她解开了手上的绳子。 被捆了半个下午,苏时圆感觉手都僵了,屁股也躺麻了。这会坐起来也不急着吃,一是一看这面就没胃口,二是手僵了得缓会儿。 「吃!」 结果刚坐起来傅念初就催促上了,苏时圆只好接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夹起面条往嘴里塞,一副十分勉强的样子。 傅念初不由得皱起了眉,思虑了一会,转身走向了厨房。 苏时圆不知道他又在厨房里鼓捣什么,也没管,仍然是艰难地吞咽着面条。 谁知一会后,傅念初走过来,居然放了个煎蛋在她碗里,她这才知道原来傅念初是去煎蛋去了。 虽然这块煎蛋有点黑了,估计是火烧大了,但好歹给干巴巴且素寡的清汤面条增添了点味道,所以苏时圆愉快地就着煎蛋,把面给吃完了。 吃完傅念初就去洗碗了。苏时圆看着他的背影,苦中作乐地幻想此刻傅念初就是她家的小佣人,要是自己不开心就罚他去餵猪干农活家务! 在心里脑补了一大段自己虐待傅念初的场景,苏时圆愉快地坐在床上,深深陷入了幻想中,没有注意到傅念初什么时候回来了,手朝着她伸了过去。 感觉到一个阴影覆盖下来,苏时圆一个激灵,赶紧往旁边躲,结果被傅念初抓住了。 「你干嘛?」苏时圆偏头,避开傅念初凑近的手,谨慎地道。 傅念初眼中染上了一抹异样的色彩,手抚摸在她的后颈,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苏时圆心中巨骇,极为抗拒,为了阻止他,当下便抓住一点道:「你不是说我怀了鬼胎?你还想!」 但是刚出口她又想起来什么,顿时后悔说出这句话拒绝了他。 她就应该同意,不仅同意还要积极配合。一般来说,怀孕初期胎儿是不太稳定的,这个时候要忌房事。 但同理,只要激烈一点,说不定鬼胎就掉了!到时候傅念初还怪不到自己头上。 只是此话一出口,傅念初立即便明白了,脸上露出些许纠结的神情。 苏时圆一看他表情,赶紧道:「哎,其实也没什么,忽略掉刚才那句话。」说完,又狠下心,硬梆梆地故作娇柔道:」我也想了……」 傅念初略一思索,还是决定放弃,利落直起身,走开了,「你提醒我了,胎儿要紧。」 苏时圆闻言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长嘆一口气倒了下去。 第28章 等不及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时圆一直被捆在床上,感觉浑身酸痛。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更让她感到惊悚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肚子不太对劲,仿佛往外凸出了一些,尽管后面肚子没有再疼过。 她不禁在心里默默盘算,得早点把鬼胎的事解决了。 可怎么解决呢? 苏时圆想了半天,想到了宋大夫。 尽管之前因为陈婶闹鬼的事,村子里走了不少人,但幸好宋大夫并没有搬走,或许他有药物能够把鬼胎打掉。 她尽量往乐观了想,但是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更别说走出院子去找宋大夫了。 苏时圆一下子丧了气,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直到过了第五天,傅念初终于遵守承诺把她给放了,不再用绳子捆着她。 一恢復自由,苏时圆心思就活络开了,在屋里来迴转了两圈,犹豫了一下,决定趁现在抓紧时间立刻去找宋大夫。 于是她装模作样地扛了一把锄头就直往屋外走。 当然还没出门口就被傅念初给喝住了。」去哪?」 苏时圆赶紧解释道:「我下地看看,好几天没去地里了,都不知道种的菜怎么样了。」 她装作一副很忙很着急的样子,「不说了,我得赶紧走了,等会太阳又出来了,这个天啊,热得不得了。」 说着,苏时圆就急急往外跑。 结果刚迈了一步,在十步开外的傅念初瞬时就移到了她面前。 只听得他淡淡开口:「放了你可以,但你不能出这个院子。」 苏时圆气结,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得更卑微了,「我就是单纯地看看我种的地,这都不行吗!」 「我可是农民的孩子,一天不去地里就难受得慌!求你了。」 「不能出院子。」傅念初还是这句话。 苏时圆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可锄头都被傅念初给缴了,只得失望转身回屋了。 这下连院子都出不去,苏时圆每天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就坐在院子里发呆,仿佛已经放弃了挣扎。 在这期间,苏时圆又被半强迫和傅念初同了一次房。 说是半强迫,自然是因为她一方面从心底里抗拒这件事,而另一方面又想着或许配合行房事,一个不当鬼胎就可能自己掉了。 所以当天晚上,苏时圆不仅异常配合,而且十分热情激烈。 然而结果却让她失望,鬼胎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倒是傅念初经此吸得了更多的阴气,仿佛更有精神了。 这让苏时圆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心情顿时抑郁了。 自此每天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坐到门口往外望,要么就是逗弄逗弄鸭子们。 然而无聊之下逗弄着,她就发现鸭子们长得非常健壮,不禁起了吃它们的心思。 第52页 这段时间,她自己不能出院子,也就不能去摘些菜回来,只能吃面条白米饭,生活好没有滋味。 眼下看着鸭子们都长大了,她打算晚上捉一只来尝尝。 傍晚,鸭子们摇摇摆摆地排着队回了家,进了竹栅栏里还欢快地嘎嘎叫,丝毫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它们其中一个伙伴将要遭到毒手了。 苏时圆从厨房拎了一把刀,朝着鸭棚走去。 观察来观察去,她挑中了一只脖子和背上有两根毛的鸭子。 这只鸭子平时肯定很霸道,就它一只鸭长得最壮最肥,尽跟其它鸭子抢食。 瞄准了这一只,苏时圆就着手准备抓住它,装作若无其事地靠近,她打算趁其不注意就一把把它抓住。 谁知她失策了,刚一靠近,这只鸭子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身上的杀气,立刻飞奔走了。 见意图被识破了,苏时圆干脆也不装了,弯下腰伸出手开始追击。 这只鸭子不愧是最肥壮的,面对苏时圆的进攻,它左闪右躲,就是让苏时圆抓不住它。 过了一会,苏时圆就累得气喘吁吁,但仍然没有放弃,终于,在努力了许久之后,把它逼到了角落。 苏时圆一手提起它,上下掂了掂重量,估摸着有四五斤左右。 此时,这只鸭子感觉到了不妙,开始嘎嘎地大声惨叫。 好不悽惨。 正当苏时圆拿着刀要下手时,手臂忽然被阻止在了半空中。 是傅念初冷不丁出现在了她的旁边。他沉声道:「把它放了!」 苏时圆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提醒他,「这是我养的鸭子!」 「把它放了,不能吃它。」 苏时圆奇怪了,为什么不能吃,她养鸭子就是为了吃,不然干什么费这劲去养。 「我就要吃!这是我养的,我要吃它怎么了?」 苏时圆动了动手臂,却被傅念初紧紧抓住。 随后眼睁睁看着傅念初把鸭子夺了过去,抱在了怀中。 而这只鸭子一靠到他怀中,居然就停止了惨叫,一幅依赖的样子。 原来这只鸭子是傅念初最喜欢的一只,每次只要他餵食,他都要特地给它多点吃食。 苏时圆感觉自己眼前好像出现了幻觉,怔怔道:「你干什么?」 「这些鸭子也是我养的,我说不能就不能吃。」 傅念初因为童年的经歷,所以对鸭子有种特殊的感情,不管苏时圆怎么说,他都不准,还把怀里的鸭子放回了竹栅栏里,把栅栏关了起来:「所有鸭子你都不能吃。」 苏时圆咬牙,心里憋屈极了,自己养的鸭子都不能吃,他傅念初是谁! 当然,苏时圆就是再恨,也不敢再和傅念初叫板,只能恨恨地回了屋,晚饭都不想吃了。 躺在床上,她心里气愤,侧过身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但是,正当她迷迷煳煳快要睡过去时,傅念初的手伸了过来。 苏时圆闭着眼一把打开了他的手,用被子把自己裹紧了。 啪的一声,傅念初看了看自己被打到的手背,脸一下子阴下来。不过此时苏时圆背对着他,根本看不见他的脸色。 她正犯困,也没多余的脑子来思考惹怒傅念初的后果。 傅念初就开始扒拉她的被子,想把她拉出来,但苏时圆死死拽紧了被子边缘,不让他得逞。 两人就这么使着劲。 不一会,被子受不住拉扯的力量,呲啦一声,直接撕了一块大裂缝。 苏时圆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就是要做那事吗? 她配合! 然后就主动靠近了他,十分地卖力。然而这回结束以后,苏时圆感觉肚子疼了起来。 这种疼是一种说不出来,难以形容的揪痛,当下她就疼得捂住了肚子,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一时之间,苏时圆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受。 高兴的是肚子疼可能是鬼胎不稳定,也许直接就掉了。但难受的是,这股疼痛来得格外勐烈。 忍了一会,肚子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苏时圆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煳了,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活生生疼死过去。 就在模煳间,她感觉到傅念初把手伸到了她的肚子上,缓缓地揉着,随后一股略冷但同时又很柔和的气息渗透进了肚子里面。 过了一会,她感觉肚子没有那么难受了,脱力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傅念初望着她的睡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下却在琢磨。 这些天以来,由于苏时圆怀了鬼胎,傅念初明显感觉到阴气的确更盛了,自己的力量也因此恢復了大半。 即使没有达到最盛时刻的水平,但为了防止傅伟业有更多的时间充分准备,他必须要尽快行动。 傅念初想着,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嘴角绷出一个冷硬的弧度,他已经等不及去找傅伟业报仇了。 此时,接近午夜,傅家老宅还亮着灯。 傅伟业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不时侧头看向桌上的座机。 座机听筒里不断传来嘟嘟音,那是等待接通的声音。 可惜电话那头一直无人接听。 江碧春坐在一旁,也是颇为紧张,两只眼睛直盯着座机的反应。 过了一会,座机自动挂断了。傅伟业又扑上去,不厌其烦地再次拨打。 第53页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接起了电话。 傅伟业手紧紧握着听筒,急急地道:「张大师,求求您……」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我说了多少次,这事我帮不了你!之前我受的重伤到现在还没好。我师兄都没能把他降服,反而丢了性命。我连师兄的本事都敌不过,接不了这活!别再打电话来了!」说完就挂了。 傅伟业怔愣了一会,失魂落魄地放下了听筒。他面上憔悴不堪,脸色极差呈灰黄色,嘴唇也泛白干裂了。 回来的这些天,傅伟业四处寻求高人,可附近的道士除了冯经年及其师弟,根本没多少是有真本事的,大多都是些假道士,尽忽悠人骗钱。 无奈之下,傅伟业迫不得已只好又去找一开始请来的道士,也就是冯经年的师弟张元林。 可张元林这回说什么都不肯同意了。电话一通接一通地打,很少有打通的时候。 就刚才这一回,好不容易打通了,张元林仍然是坚决拒绝了。 傅伟业跌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江碧春见状,全身都害怕得有些颤抖。若是找不到道士,到时候傅念初找上门来,自己还逃得过吗? 她看向低着头的傅伟业,心里打定了主意。 明日就悄悄收拾好行李,带着女儿离开这里。 傅伟业捨不得祖宅,那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傅家祖宅待着等死吧! 第29章 大难临头各自飞 十月底,这时候气温仍然没有降太低,反而带着一股闷热。 天还没亮,江碧春躺在床里头,在黑暗中听着风扇转动的嗡嗡声,毫无睡意,额发被汗水打湿。 实际上这晚上她就只睡了一两个小时而已,其余时间都担惊受怕地睁大眼,盯着四周的黑暗,忍不住想傅念初是不是要来找她索命了。 她侧对着傅伟业,隐隐约约望见他起伏的背影,心里有些许犹豫。即使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但其实她是想要傅伟业跟她们娘俩一起走的。 这主要还是因为到了城里,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傅怀蔓,身边没有一个男人帮衬,想来到时候生活必然不会太容易。 家底在之前因为办冥婚还有请冯经年都耗光了。 冯经年住在傅宅的那些天,江碧春和傅伟业把他当作救命稻草一般,丝毫不敢怠慢,好酒好菜奉上,花了不少钱。 这还不是大头,冯经年张口要二十万,傅家那时都拿不出来了,四处借钱才凑足,谁知冯经年并没有解决掉傅念初。 江碧春想着,话在嘴边转了几个转,还是咽了回去。她不止一两次劝傅伟业离开村子,可傅伟业始终都不同意。现下她也不敢再劝,害怕傅伟业察觉出她心中所想,反倒转过来阻止她和傅怀蔓离开。 身下的蓆子躺了半天被她的体温染上热度,江碧春转了个身,换块凉快一点的地方。 她刚一动,却不想黑暗中忽然传来傅伟业的声音:「睡不着?」 听起来,他的声音十分清醒,不知道醒来多久了。 江碧春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太热了,睡不怎么好。你什么时候醒的?」 傅伟业没有回答,安静了一会,忽然开口喃喃道:「这次恐怕真是没办法了,张大师怎么请都不来,还能找谁?」 其实傅伟业也睡不着,不止是心里焦躁,再加上天气热,更让他睡不安稳了。 江碧春听了,心底又犹豫着想劝傅伟业离开,可话还没说出口,就紧接着又听到他道:「碧春,你跟女儿会陪在我身边吧?」 江碧春心里一紧,感觉到傅伟业仿佛意有所指,勉强道:「伟业,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我跟女儿当然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就好。」 傅伟业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抓住了江碧春的手背,紧紧握住。 然而这大热天的,很快两只交叠的手便捂出了汗,江碧春强行忍耐着没有抽出来。 两人就这样在床上硬捱到了天亮。 江碧春起床像往常一样做了早饭。一家人吃过后,她开始盘算怎么把傅伟业支出去。他在家里,自己收拾东西肯定会被他知晓,到时候就不一定走得成了。 这几天傅伟业都跟村里请了假,除了去探问捉鬼道士,就是待在家里。现在他仿佛放弃了一般,吃完饭就坐到屋门口沉默地抽菸。 江碧春想了想,走到他身后,催促着对傅伟业道:「伟业,东边那块田里多久没收拾了,昨天我看草都长多深了,趁现在太阳还出来,你赶紧拿上锄头去除下草吧!」 傅伟业闻言回过头,吐出一口烟雾。白色的烟喷涌到空中,遮盖了他的脸,使得江碧春看不清他的脸色。 「这时候还除什么草,再说吧。」他的声音淡淡的,江碧春却总觉得有些异样的冷。 烟雾渐渐消散,露出了他的脸,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倒也还算正常。 「你这话说得,不管什么时候这地里的活也得照顾着啊!」 这回傅伟业没说话了,转过头,继续抽菸。 见他不作声,江碧春也不敢再急着催,只好暂时放下,走到了傅怀蔓的房间。 今天正是周末,所以还在上小学的傅怀蔓没去学校。 她正坐在书桌前,面前摊着一本小册子,远远站在门口望去,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第54页 江碧春走过去,才看到她在画一幅画。敲了敲她的头,江碧春倒没有跟以前那样责骂她又不务正业,不学习光画画来了。 只是刚才傅怀蔓画得入迷,没有察觉到江碧春突然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会被敲了头,便惊慌失措地赶紧收了起来,拿出了布置的作业。 「蔓蔓,想不想去城里的游乐场玩?」 江碧春凑近了她的耳朵,放低了声音道。 傅怀蔓一听便睁大了眼睛,兴奋地抬起头看向了自己江碧春,道:「要!我要玩!」 「嘘!」江碧春警惕望了望门口,生怕傅伟业听到了动静,「好,等会就带你去。不过城里太远,今天去了可能回不来,你乖乖地收拾两件自己的衣服,走的时候我来叫你。不告诉你爸,就我们俩去。」 傅怀蔓知道傅伟业虽然平时宠爱自己,但从来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耐心陪着她去游乐场,所以也没去过几次。这会听见江碧春说要带她去,立刻高兴起来,脸上都兴奋得红扑扑的。 江碧春嘱託了几句,让她安静学习,便走了出去。 撇了一眼大门口,发现傅伟业已经不在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一看,傅伟业正躺到在床上。 这下怎么收拾东西? 江碧春有些着急,眼看着时间流逝,她转身到了厨房做午饭,然后故意把酱油瓶给打倒了,跑到房间里摇醒了傅伟业,让他去村里小卖部买瓶酱油回来。 傅伟业这次没说什么便答应着出门了。 按照平时傅伟业的走路速度,从傅家到小卖部一来一回,大约得三十分钟左右。江碧春赶紧趁着这个时间收拾行李。 多余的东西她也不打算带了,最重要的是把家里的剩下的钱和自己的压箱底的首饰给拿上,再装几件衣服就行了。 可她打开柜子,发现自己平常放钱的罐子不见了,连首饰盒也没了踪影,顿时急坏了,来来回回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钱跟首饰哪去了? 她突然想到也许是傅伟业动了,但他无缘无故动这些东西干什么……除非,他提前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一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更急了,但现下没有办法,她又把柜子的东西全部放了回去。 可等她收拾好,准备走出房间时,一转头竟然发现傅伟业就站在门口。 没有注意到时间,傅伟业居然提前回来了。 江碧春吓了一跳,一时间心脏在胸腔里碰碰乱撞,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不知道傅伟业看了多久,她强行压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边往外走边道:「酱油买回来了?拿来吧,我急着用……」 话还没说完直接被傅伟业打断了,「你找什么?」 江碧春想得没错,那些钱和首饰正是傅伟业藏起来了。凭他对江碧春的了解,他早猜到江碧春要收拾行李跑路,而她势必要把这些金银首饰带上,所以提前都给藏了起来。 「没找什么,我就收拾收拾衣柜。你酱油买了吗?」 傅伟业打量着她,眼神颇为犀利,但忍了忍,也没有拆穿她,举起了手里的酱油瓶递了过去。 江碧春接过来,走向了厨房。 吃午饭的时候,傅伟业一直没说话,桌上一片安静,气氛有些紧张。 连傅怀蔓感觉到了,但她心里有些疑惑,江碧春说要带她出去玩,怎么到中午了还不走。 想着,她就问了出来。 此话一出,傅伟业正在咀嚼的动作停下了,而江碧春则赶紧捂住了傅怀蔓的嘴,还没等她开口解释,傅伟业就摔了碗筷,「去什么游乐场?什么时候说的!」 傅怀蔓顿时被吓到了,嘴一扁,眼泪就下来了,「妈妈说的,今天带我去游乐场玩……」 傅伟业怒不可遏,看来江碧春是已经打定好主意要独自逃走了。 本来他之前看到了江碧春翻衣柜证实了自己一定的猜想后,还强行忍耐着,这下听见傅怀蔓的话怒气一下被点燃,手指着傅怀蔓让她回去自己房间。 「回你自己房间去,我不让你出来,你就不准出来!」 傅怀蔓抹着眼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傅伟业突然就发火了。但她也不敢问,只能缩着肩膀往自己房间里走了。 而江碧春这时倒平静下来了,傅伟业已经知道了她的企图,但此刻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走是一定要走的。 她必须把首饰跟钱都拿回来,然后再离开。 「你要走哪里去?」傅伟业咬牙切齿道,「我们一家人,必须待在一起!」 「待在一起?」 「待在一起等死吗?」江碧春凄声大喊,「我不要!」 「我不想死!傅伟业,你要守着你们傅家祖宅,你守去!别拖着我跟蔓蔓。我的首饰是你动了是不是?你拿来,那都是我的东西!」 「你这时候想走?要不是你跟傅延做出那些事,现在怎么会成这样,傅念初又怎么会变成厉鬼要来索命?」傅伟业说着表情逐渐扭曲起来,精神越发癫狂,「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保着你,现在大难临头,你想自己飞了,不可能!」 江碧春看他表情不对劲,赶紧又软了语气道:「伟业,我也不想啊。是,都是我的错,可现在已经这样了,守着这个老宅子有什么用,我们走吧!」 「这是我祖宗几百年传下来的家业,走,往哪里走,我要守在这!」 第55页 江碧春见说不通,一时激动之下竟然冲到厨房拿起了菜刀,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用力划出了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傅伟业!你要是不让我跟蔓蔓走,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与其让傅念初来索命,不如我自己解决个干净!」 「碧春!」 傅伟业一急,上前想要夺走江碧春手里的刀子。 谁知手刚碰到刀柄,江碧春竟然手腕一转,往傅伟业的胸膛砍去! 傅伟业万万没想到江碧春会这样做,一时躲不开,菜刀顿时砍进皮肉。 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他低头一看,深可见骨,血染透胸前的衣料。 他当场就脱力跪倒在地,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第30章 命运弄人 不过短短几秒钟,鲜血就涌出来顺着刀柄流到了江碧春的手上。 被眼前血色的一幕刺到,江碧春的眼神中带上了一抹慌乱和挣扎,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着,有些恍惚地往后退了两步。 江碧春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傅伟业。 他单手撑着地,另一只手则颤巍巍抬起来,想要抓住她。 江碧春张了张口,又往后退了两步。 不能让傅伟业阻止自己! 此刻江碧春脑子只模煳剩下这一个念头。 望了望大门口,此时门正大敞着,随时可能会有村民经过。她跌跌撞撞跑了过去,将门掩了起来。 转过身,此时一行眼泪才从江碧春的眼眶中滑落。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江碧春一面向傅伟业走去,一面口中喃喃道。 她走到了傅伟业面前,蹲下来开始在他身上摸索,「首饰,我的首饰!你放在哪里了?」 可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傅伟业并没有带在身上。 「藏哪里去了!你说,你说啊!」 傅伟业被她抓着胸膛摇晃,不禁急急咳嗽了两声,嘴里也冒出了血。他的表情疼得扭曲着,然而嘴巴却拉开了一个弧度。 「我藏起来了……呵呵,我不说,你永远也找不到……」 听到这话,江碧春顿时就气急败坏起来,手再次抓住了傅伟业胸前的菜刀,作势要往外拔,「你说不说!」 这下要是□□,伤口遭到二次破坏,血肯定会流得更快。 傅伟业费力地伸出手,覆上江碧春的手背,紧紧地包住不让她动。 可因为鲜血流失过多,他的力气也随之减小。在跟江碧春拉锯了一会后,他终于敌不过,菜刀一下子被江碧春给拔了出来。 然后胸膛再次中了一刀。 江碧春似乎有些魔怔了,面上毫无表情,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疯狂与憎恨。 傅伟业中了这一刀之后直接仰面倒在了血泊中,嘴里仍然道:「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听到此话,江碧春虽然急,但也没有了办法。她只能放弃,转身跑到了傅怀蔓的房间。 傅怀蔓原本躺在床上,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吵架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这会突然听见开门声,她爬起来望过去,却看到江碧春满身是血,甚是恐怖,她一下子尖叫了出来,「妈妈,血!你是不是受伤了?好多血!」 「嘘,嘘。」 江碧春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头压到自己怀里,「别吵,走,我们这就走!」 傅怀蔓使劲挣扎才从江碧春的怀里挣了出来,「去哪?」 「游乐场啊,我不是说过,快,收拾几件衣服,走!」 傅怀蔓闻言有些犹豫,「可爸爸不让去……」 「别管他!」江碧春厉声道。 随后她拉出床底下的小皮箱,匆匆装了几件衣服就拉着傅怀蔓往外面跑。 傅怀蔓被她拉着,根本跟不上,跌跌撞撞地跑着,「妈,你跟爸吵架了吗?他打你了吗……」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看到了傅伟业,就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倒在了地上,空气中有些浓重的血腥味。 「爸爸!」傅怀蔓看见这幅场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要挣开江碧春牵着她的手,往傅伟业那边奔去。 可江碧春一把把她拦住了,匆匆拖着她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随便收了几件衣服,接着就倒衣柜里乱翻起来,想找找还剩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傅怀蔓被她拉着挣脱不开,频频往屋外望去,声音惊慌,「妈妈,爸爸怎么了?你们打架了吗?他流了好多血。」 江碧春只顾着收拾东西,始终一言不发。 「妈妈!」 「我要去看看爸爸,他倒在地上,在流血。」 江碧春正忙着,闻言忍不住反手一巴掌甩到了傅怀蔓的脸上,「把嘴闭上!」 傅怀蔓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脑袋顿时懵了。白嫩的脸上随即红肿了起来,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妈……」 江碧春没有多管她,慌忙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又拉着傅怀蔓往屋外走。 然而经过院子的时候,傅怀蔓却趁江碧春一时没拉紧,直直朝着傅伟业那里跑去。 此时的傅伟业已经脸朝下趴在地上,仿佛没有了声息。 「爸爸!」傅怀蔓大声喊着,手搭到了傅伟业的肩上使劲摇晃,可傅伟业并没有反应。 第56页 江碧春赶紧追了上去,用力扯开傅怀蔓的手,将她拉开,「蔓蔓,跟我走!」 「妈妈,爸爸到底怎么了?好多血,爸爸是不是要死了?我不要爸爸死……」 江碧春没有回答,硬生生扯开了傅怀蔓的手,仍然执意把她拉着往外走。 可当她转身后,还没走几步,身后原本看似没有了动静的傅伟业忽然坐了起来,手上拿着刚才他自己忍痛□□的菜刀,费力地站起来朝着江碧春的背影沖了过去。 江碧春听到了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脖颈一痛,血飙了出来,洒到了旁边傅怀蔓的脸上。 她的脖子几乎被砍断了三分之一,当场毙命,脸往前倒了下去。 江碧春的手还紧紧握着傅怀蔓的,这一个力道顿时将傅怀蔓带得同时往前扑去。 只听两声沉闷的撞击声,江碧春率先砸到了地上不动弹了,而傅怀蔓根本没防备,脑袋也砸到了坚硬的水泥地。额头的皮肤绽开,血流如注,也没了声息。 傅伟业这一击已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随即扑倒在地,正好压在了江碧春身上。 「碧春,别走……」 他还残留着些许意识,嘴里喃喃道。 此刻,天空中的烈日正挂在当头,照耀了整个院子。 院外不时有村民扛着锄头经过,然而没有一个人知道傅家祖宅里发生的事,只是匆匆走过了。 很快,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落下,夜晚来临了。 半夜十二点,苏时圆走在去往傅家的小路上,手里捧着傅念初的骨灰盒,心里一万个不乐意。 傅念初决定就在今晚去找傅家报仇,从而胁迫苏时圆,带着他的骨灰一同前往。他担心傅伟业找到道士提前做准备,带着骨灰盒,会让傅念初的力量没有任何阻碍,施展得更充分。 随着一点一点地更靠近傅宅,傅念初心中的恨与快意就加深一分。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傅宅的门前。 此时已是深夜,傅宅自然熄了灯,一眼望去一片漆黑。 傅念初却忽然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宅子里传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息。 傅念初为防打草惊蛇,一个瞬移,飘到了墙上。 而苏时圆见状,庆幸傅念初没有强迫她一起进去,赶紧背对着门,蹲下来,把眼睛闭得死死的,耳朵也捂得严严实实,生怕接下来傅念初大开杀戒,听到傅家一家人的惨叫。 等傅念初抬眼打量整个院子时,发现了一团黑色物体。他定睛一看,仿佛是三个人倒在了一起。 此时月光正盛,勉强将院子里的光景显了出来。 在傅家院子里,这三个人的身份已经很确定了。 傅念初瞳孔骤然一缩,还没靠近就已经感知到这三个人没有了活人的气息,成了尸体。 傅家三个人……死了? 傅念初趴在墙上,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露出一丝迷茫。 他还没亲自解决他们,他们就死了? 这份迷茫而后很快便转化成了恼怒以及愤恨。 是谁?是谁提前下的手! 傅念初几乎抑制不住自己胸腔中燃烧的怒火,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这是一个圈套? 可就算是圈套,他也按耐不住了,直接瞬移了过去。 站到面前,这下完全看清了。三人均是头朝前倒下去的,地上有一小段的蜿蜒血迹,那是傅伟业倒下后往前爬到江碧春和傅怀蔓身边时留下的。他死了两只手还张开着,紧紧圈着自己的妻女。 他们真的死了。 傅念初蹲下来,翻过来傅伟业的尸体。此时的尸体几乎已经僵硬了,傅伟业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视线往下移,可以看出来他的胸膛上有两处伤口,但并不是致命伤,多半是流血过多死亡。 而在他身下的江碧春则要悽惨得多,她的脖子耷拉着,一侧已经被砍断,从旁边傅伟业手里握着的菜刀便可知,这个伤口多半由傅伟业拿菜刀造成的。 至于傅怀蔓,傅念初把她的身体翻过来,她满脸是血,额头处甚至凹了进去,也是撞击后流血过多而死。 看清这一切后,周围仍然是一片寂静,哪里有圈套埋伏的迹象,他们三人的死正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傅念初双手颤抖,抬起头,看着皎洁的月光,徒然有一种无处使力的不甘与挫败。 「哈哈哈……」 傅念初仰天兀自笑了起来,笑得胸膛都剧烈震动,笑得他喉咙酸涩。 只是这笑并不痛快,带着十足的生硬和勉强。 苏时圆这会还蹲在墙外边捂着脑袋,乍一听这动静,浑身顿时抖了一抖,还以为是傅家人发出来的惨叫。 结果她仔细一听,这居然是傅念初的笑声! 她从来没听过傅念初笑得这么大声,这么猖狂,这么肆意过。就算是他要报仇了,也不至于笑成这样吧。 苏时圆甚至现在可以想像,在傅念初的笑声之下,傅家一家人是多么的绝望害怕,说不准此刻他们正跪在傅念初面前瑟瑟发抖。 她想像着就不禁胆寒,一颗心直往下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 傅家人死了之后,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苏时圆咬牙,要是自己死了,她也要变成鬼找傅念初报仇!让他也尝尝被折磨的感受! 第57页 可她也听傅念初曾经说过,死后变成厉鬼是有条件的,不止要有足够的怨气,还要有一些其它未可知的因素。 当初傅念初同父异母的弟弟傅延被他害死时,也不可能没有怨气,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变成厉鬼,苏时圆也想不通。 而其它的致人死后变成厉鬼的因素,连傅念初这个厉鬼恐怕也不知道。 苏时圆想着又泄气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这一会,她突然发现屋子里除了一开始傅念初的笑声以外,傅家人没有任何动静。 她犹豫着望了一下关着的大门,心一横凑了过去,想从门缝里看看里面怎么回事。 可手刚一搭上门,她愕然发现门只是掩着的,并没有严实地关上。这一下,门顿时发出了吱呀声,缓缓往里打开了一条不小的缝。 她可以确定,这个声音傅念初肯定能听见。 苏时圆顿时惊恐得头皮发麻,直想把自己掐死。 第31章 被发现了 在微凉的月色下,苏时圆透过门缝隐约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傅家三口人正倒在傅念初的面前,地下一片黑色印记,多半是血。 苏时圆僵住了,默默把门关上假装没看见。 然而下一秒,门从里面打开了。接着苏时圆感觉到一股吸力,下一秒就被吸了进去。 苏时圆还懵着就被傅念初吸到他面前,脖子落在他手中。 这么近的距离,她看见傅念初双眼赤红,眼中有一抹复杂的情绪,嘴角的弧度还没收回去。 苏时圆眨了下眼,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好几秒。 在这期间,傅念初的笑缓缓收起,脸上恢復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不过苏时圆莫名感觉傅念初这时的面无表情跟他平时的面无表情有些不一样,隐隐藏着一丝暴虐和急躁。 傅念初本来计划好亲手解决掉傅伟业,而且绝不会轻易就让他解脱,但此刻三人以死,却是做不到了。 他的一身怨气无处可发,眉头顿时皱起,手掌收紧,用力得都有些颤抖,而实际上,此刻他全身都在微微发着抖。 看着苏时圆因为自己的用力而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竟然觉得这份不悦的情绪稍微缓解了。 随着傅念初持续用力,苏时圆挣扎得越来越激烈,手脚并用,不停地踢打他。 当然,傅念初毫不动摇。 不过一会后,苏时圆没力气了,放弃了抵抗。 这时,傅念初看着苏时圆憋红的脸,却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他其实心里没有打算现在就将苏时圆掐死,于是又松了松手劲,这让苏时圆好歹能缓口气了。 她勐地吸了一口气,随后感觉到自己被放开。由于浑身无力,她就这么倒在地上。 她捂着脖子咳了几下,还没等反应过来,忽然听到门口处传来声音。她转头一看,一块光亮越来越近,有人进来了。 「村长,村长?」 张大宝手拿着电筒,打了个哈欠,看见傅家门都没关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刚才他躺在自家床上,半夜被热醒,又睡不下了,就在门口坐着吹吹风,抽了根烟。 谁知突然听到傅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似乎是谁在笑。 这个念头让他有些毛骨悚然。抽菸的动作都停下了,但接下来倒是没听见什么动静了,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不过紧接着,隔壁的邻居李腾也打开门走了出来,明显他也听见了。 两人都是好事的人,当下一商量就决定去看看。 张大宝于是赶紧回去拿了电筒来,自己又是个急性子,脚程快,一下就走在前头。李腾在后面跟着倒是没看清路,一下子从田坎上摔到了田里。 张大宝暗地里笑了一番,便自己先往傅家走去。 现下他进了门口,电筒一扫前面,就看见了一个惨白的脸,身后则是傅家人的尸体,满地都是血。他当场就惊吓得大叫一声。 这人……怎么看起来像傅家的大儿子傅念初? 鬼啊! 张大宝浑身一抖,电筒一时没握紧,顿时掉在地上熄灭了。 他忙不迭地转身想逃,谁知脚一软,直接倒在了门槛上,紧接着一股力将他吸了回去。 傅念初把他抓到手里,心里涌上来一股难以控制的情绪。 想要摧毁,想要杀戮…… 傅念初恍惚了一会才有了反应。 然而正当他以手作刀,要插进张大宝的胸膛时,另一道光忽然又射了过来。 是李腾赶上来了。 一见这场景,他顿时傻了眼。 而这时,张大宝终于反应过来,大声朝李腾唿救道:「腾子!救命啊!」 李腾嗓子眼急剧收缩,像被堵住了一般,咽了咽口水,第一反应竟然是毫无义气地转身逃走。 看着李腾慌忙的背影,张大宝内心一阵绝望无助,心中大骂他没义气。 不过下一秒,李腾也被傅念初吸了回来,抓在了另一只手上。 这一刻张大宝内心的害怕反而减退了一些,竟然感觉到了一阵痛快。 让你跑!还不是一样被抓了! 苏时圆在旁边看着,觉得他俩倒霉极了,大半夜地跑来,一下被傅念初给捉住了。 「救命啊!」张大宝跟李腾头对头地被傅念初抓着,四眼相对,当即又放开了嗓子大声唿叫。 第58页 李腾见状也赶紧高声吶喊,「救命啊!救命啊……」 傅念初眉头一皱,由于双只手都被占着,于是把张大宝给放下了,决定先把更吵的李腾先给解决了,以解自己的心头之痒。 此刻的他仿佛已经丧失了理智,眼前一片血红,唯有血腥才能缓解他心中的种种复杂情绪。 张大宝一被放下,就连滚带爬地往门口处跑。 傅念初倒没急着去追,手提着李腾的脖子,手掌逐渐用力。 李腾光是看着傅念初的惨白灰败的脸就吓个半死,这会也提不起力气来反抗了。 就在他觉得自己恐怕即将被勒死的时候,门口处又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一大片光亮靠近。 原来是周围村民们都听见了,纷纷拿着电筒赶了过来。 傅念初抬头,眼见一群人就要出现在门口。眼中清醒了一些,手下松了劲,在人们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匿去了身形,消失在了空中。 徒留李腾趴在原地狼狈喘气。 张大宝爬到门口,看见第一个冲过来的是自己的母亲,眼中顿时泛起了泪花,脱力地倒在张妈的身上。 张妈措手不及,赶紧把他给接着,忙问道:「大宝,这是怎么了?」 张大宝喘了口气,抬起手,颤抖着往后头指,脑袋却不敢转过去,「鬼,有鬼啊!」 张妈拿着电筒往院子里一照,鬼是没看见,但眼前的一幕仍然让她心中巨骇。 当下她就捂住了嘴,失声道,「天啊……」 身后的好几个村民看见倒下的傅家人尸体,以及满地的鲜血,也都不禁瞠目结舌。 「这……这是怎么了……」 「啊,吓死我了!」 「别说了,赶紧过去看看人怎么样了!」沈祥是村支书,吃了一惊后,首先反应过来,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他草草检查了一下三人的身体,发现都已经僵硬了,看起来死亡时间不短了。 眼角扫到了旁边的李腾和苏时圆,他沉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腾一听,打了个冷颤,声线剧烈抖动,「书记,鬼,有鬼啊!」 沈祥一皱眉头,看他吓得不轻,视线往下一扫,发现他裤子已经湿了,显然是被吓得尿失禁了。 由于刚才傅念初在他们出现在门口之前就消失了,所以沈祥并没有看见这灵异的一幕。 此时乍一听李腾的话,他将信将疑,怎么张大宝跟李腾都叫着有鬼,他们到底看见了什么? 沈祥回头,朝自己一同跟来的侄子沈立叫道:「沈立,赶紧报警。」 得到了沈立的回应,他才转回头问李腾,「你怎么在傅家?什么时候来的?你看见了什么?」 「我刚才跟张大宝突然听到傅家有声响,就过来看看,谁知……」李腾打了个寒噤,「傅念初!我看到了傅念初!傅念初要杀我!」 其余的村民一听他的话皆是一惊,不由得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傅念初,那不是村长家大儿子吗?」 「可不是嘛……嘶,他儿子都死几个月了……」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同时感觉到背后一凉,不由得惊疑起来,四处张望,生怕鬼突然出现在面前。 沈祥是村里少有的大学生,一向是相信科学主义的,但此前村子里也出过一回事。许多村民都说是有鬼,一夜之间搬了出去。此刻他的心里也不由得有些不定。 于是他也就没对李腾说出的话作出质疑,反而把视线转到了旁边始终未发一言的苏时圆,心下更为疑惑。 若是张大宝和李腾是听见奇怪的声响才过来的,那还说得通,毕竟他们俩就住在傅家旁边。但苏时圆离傅家可不近,肯定不会是因为这个。 这么一想,他的脸色和眼神顿时变了。 「苏时圆,你呢?」 苏时圆一接触到他的眼神就明白了。面上装作一副不舒服,快要晕倒的样子,脑中却飞速旋转,赶紧找出了个借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晚上我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做了个梦,梦到村长儿子傅念初说让我到他家来,然后我就醒了。醒来后不知怎么的,脑袋晕得慌,接着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就看到李腾和张大宝了……」 沈祥闻言,立即就问道:「傅念初让你来?」 李腾和张大宝说傅念初要杀他们,而苏时圆又说是傅念初把她带到了傅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傅家,吓死我了。」苏时圆说着打了个寒噤。 沈祥目光灼灼,然而下一秒手电筒往下扫,发现苏时圆脖颈上一圈红痕,显然是被谁用力勒过。 苏时圆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慌乱地摸上了自己的脖子,害怕道:「我的脖子怎么这么疼,沈书记,我这是怎么了?」 「你没感觉你的脖子被谁勒过了吗?上面一圈红痕。」 苏时圆倒吸一口气,眼中恐慌更甚,「沈书记,你别吓我……」 沈祥见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来,也就没有再回答苏时圆。 从他们三个的话来看,显然都不知道到底傅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沈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现下看着一地狼藉,也不知如何处理,只能等着警察过来。 想着,他又高声朝周围的村民嘱咐了一声,「你们注意着点,别乱动破坏了现场。」 第59页 说完,他捂住了鼻子,这现场的味道真算不上好闻。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沈祥匆匆扫了一眼傅家三人的死相,就转过了头,不忍再看。 不一会,一阵警笛声从远至近,警察到了。 第32章 进局子了 苏时圆又被带到了警察局。 处理这起案件的正是上一次处理陈桂花案件的警察于铮光和钟荣,一看到苏时圆眼神就变了,再一听村民们又在喊着有鬼,顿时心情复杂起来。 现场他们查看过了,傅伟业和傅怀蔓均是因伤势严重,失血过多而死,江碧春则是因脖子的致命伤,当场毙命。 尽管现场有被破坏过的痕迹,但于铮光根据现场遗留的兇器菜刀,还有现场各种细节,可以大概推断出当时的情形。 「根据傅伟业身上的伤口以及院上台阶的鲜血,他首先于中午一时左右中刀。你们看江碧春手上的伤痕,极有可能是江碧春动的手。」 于铮光拿着棍子指了指现场拍摄的照片,「再来看,院子里蜿蜒的血迹,一路从台阶上延续到三人倒下的地方,是傅伟业移动至院子里留下的痕迹。」 「同时大量鲜血在江碧春后侧地上成呈放射状分布,可知是被人从身后用刀砍在脖子上杀害。」 「而傅怀蔓,则是由于额头的伤口伤势过重,流血过多而死。」 一行人围着坐在办公桌前,神色严肃,闻言心中都颇为沉重。 一家三口人一天之间同时死亡,实为悽惨。 而从法医传过来的检查可知,现下傅家人的致死因都已明了,傅家人是自相残杀而死。 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自相残杀却不得而知。 此外,再加上红河村村民们口口声声宣称有鬼的事情,让这起案件披上了一层神秘色彩,显得十分蹊跷。 一时之间,众人沉默下来,办公室内显得有些压抑。 此时,不久前才调到镇上的女警文萱萱皱着眉头,眼神犀利,开口道:「于队,我认为此事不简单。根据红河村村民张大宝和李腾的口供,他们在去到傅家之时,就看到红河村另一个村民苏时圆已经出现在那。」 「苏时圆离傅家并不算近,半夜出现在那里完全说不通。至于她说的无意识被带到了傅家这个说法,我认为并不可信,甚至可以说是无稽之谈。我有理由怀疑是苏时圆提前将傅家三口人杀害,随后伪装成现场这副模样。」 「苏时圆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此话一出,钟荣抬了抬眼镜,眼睛从手中的资料离开,却摇头说道:「我这边接到法医那边传过来的检查,称在三位死者身上并没有找到苏时圆的任何组织,并且苏时圆身上也并没有任何血迹。」 「此外,傅家三口人死亡时间约在中午十二点半至两点钟左右,而那时正好有村民去到苏时圆家里借锄具,且两人相谈了一段时间,苏时圆拥有不在场证据。作案证据缺失。」 「我看,说不准就是傅家两口子闹了矛盾,一时冲动。」另一位警察插嘴道。 「毕竟,江碧春身上还带着行李,里面装着不少钱,像是要离开的样子,可能傅伟业是为了阻止她……」 文萱萱眉头一动,认真思考起这个假设来,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从现场尸体上看,情况其实很明朗。 傅伟业与江碧春皆是死于对方之手。 只是苏时圆半夜离奇出现在傅家,十分诡异,让人不得不多想。 「但苏时圆出现在案杀现场的事情怎么说?」 此时,姜胜,也就是之前与傅伟业有些许私交的警察,犹犹豫豫地道:「不会真像村民们说的那样,是鬼……」 其实在不久之前,他就听说傅伟业在四处寻求道士,具体要做什么他倒是不清楚。这么一想,或许,真的有鬼? 话没说完,文萱萱一个眼刀射过去,同时冷哼了一声,「迷信。」 说完她转头去看于铮光的表情,本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自己一样嫌恶而反对的表情时,谁知于铮光面色也有些惊疑不定,似是有些认同的样子。 这倒让文萱萱大为吃惊。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没来到镇上警察局时,红河村就出过陈桂花灵异一事,当时还请了道长来警局做法。 此做法虽不合规定,但警局里当时在场的警察们心里对于灵异鬼怪一事都有些动摇。 这下,众人的重点都从傅家本身死因上转移到了李腾和张大宝所说的见到鬼一事。 「要不然……再找个道士来看看?」 沉默一会后,不知是谁提了这么一句。 「荒唐!」 于铮光感觉嗓子眼干涩得紧,灌了一口矿泉水,随后按了按自己疼痛的太阳穴,没有丝毫开口说话的欲望。 文萱萱见状,便面色不虞地扔下一句,「我再去审问一遍苏时圆。」就离开了会议室,来到了关押苏时圆的房间。 她一走进去,发现苏时圆正睁着眼睛没什么精神地望着头上的天花板。看见自己进来,就转过了头,面上倒是没什么波澜。 文萱萱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眉头习惯性地皱起,给人一种颇为沉重的压力感。 她走过去坐下,锐利地直盯着苏时圆的眼睛,沉声道:「你好像并没有被傅家人的死状吓到?」 第60页 苏时圆眼也不眨,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提问,并没有躲避她探究的眼神,「一开始吓到了,不过现在好一点了。说实话,我其实都没敢正眼看过去,就是匆匆瞥了一眼。」 文萱萱闻言顿了一下,接着道:「你说你出现在傅家是鬼控制了你的意识,把你带到了傅家?」 苏时圆垂了一下眼,随后又快速抬起眼皮,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是。」 「说谎。」文萱萱上身往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抬起下巴,眼光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 「没有,我说的是事实。」 女警察气势十足,使得苏时圆不禁内心虚了一下,侧过头,有些逃避。 文萱萱眼神转了转,却没有死死揪住刚才苏时圆颇带迴避性的反应,反而又突然问道:「你跟傅家之前有过冲突吗?」 「没有。」这回苏时圆但是回答得挺干脆。 文萱萱眼睛眯起,换了个坐姿,两腿分叉开,两手随意搭在了上面。 她并不太相信苏时圆的话,打算回头再向红河村村民们再调查调查。 想着,忽然她的眼神定到了苏时圆旁边地上的一个黑棕色盒子。 「那个盒子里装的什么?」 「骨灰。」 文萱萱闻言暗自有些吃惊,手不禁用力朝着手心回握了一下,又接着问道:「骨灰?谁的?」 苏时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傅念初的。」 她感觉得到面前这位女警察对她抱有十分怀疑的态度,自己可能已经被她在心里列为了杀害傅家人的真兇。 这么一想,苏时圆暗暗咬牙,恨不得此刻就把傅念初咬死。 「傅念初!傅伟业的大儿子?他大儿子的骨灰盒怎么会在你这?」文萱萱一听,更为惊讶,面上的表情都有了些波澜。 苏时圆想了一下,简短地说明了一下,「几个月前,我跟傅念初结了冥婚。然后这个骨灰盒就到了我手上。」 文萱萱一听,不由得想起张大宝和李腾说在现场看见了傅念初,并且还要杀了他们俩。 此刻,她不禁惊疑起来,思考了一会,不再执着于鬼怪的说法是否荒唐,顺着问道:「傅念初跟傅伟业父子间出过什么矛盾没有?」 「具体我不清楚,我也是几个月前才回到红河村。可能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矛盾吧,你可以问问傅家的邻居,他们应该知道得更清楚。」苏时圆含煳带过了这个问题。 文萱萱一听苏时圆的话,隐约了解到苏时圆对傅家的情况并不怎么清楚,随即心中质疑,那么她又为什么会同意跟傅伟业的儿子结冥婚? 想着,她就直接问了出来。 「是因为钱。结完冥婚,傅伟业就给我十五万块钱。」说到这,苏时圆的语气里就带着一股明显的懊悔。 要时间能够倒退到当初,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 「你真是不一般,正常人基本不会同意这样的事。」 文萱萱的语气并没有嘲讽,只是平静地叙述出了事实,但这句话却让苏时圆的脸一绿。 对,她就是个傻子! 苏时圆不由得郁闷起来。 文萱萱看出了苏时圆颇带懊悔的情绪,心中有了考量。 目前从现有的事实证据上来说,苏时圆暂时摆脱了杀害傅家人的真兇猜疑,但她看得出来,苏时圆这个人不对劲!或许应该在她身上继续查下去,说不定最后会有反转。 文萱萱沉默了一会,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你对傅家三口人死亡的事怎么看?」 「啊?」乍一听文萱萱这么问,苏时圆愣住了,还以为她在问傅家人的死因,犹豫着道:「不知道。或许就是鬼干的吧……」 其实那天晚上苏时圆就没看到傅念初动手,但她下意识地以为傅家人就是傅念初杀死的,这么想着,就不由得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鬼?你是指傅念初,傅伟业的儿子?」文萱萱其实是问苏时圆对傅家三口人一天之内突然死亡的感受,她本以为苏时圆会说惊讶,可惜之类的。 谁知她又提到了鬼的事情,不由得眉头皱深了,随口说了一句,「什么鬼会在白天出来?」 别的鬼也许不能,但傅念初是肯定能。苏时圆下意识地在心里回復道。 等等! 苏时圆下一秒反应过来,文萱萱说傅家人是白天死亡的?可傅念初明明是晚上动的手啊! 「白天?」 文萱萱看苏时圆一副十分惊讶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是的,白天。傅家人的死亡时间是在中午左右。」 说完,她就去看苏时圆的反应,紧紧盯着她的脸。 苏时圆更懵了,在进到警察局之后,没人跟她透露过傅家人的死亡细节,她一直以为是那天晚上傅念初干的,谁知…… 难道傅念初有精分?白天背着自己悄悄杀了人,晚上失忆忘了自己杀过人,又去杀一趟? 还是说…… 傅家人不是傅念初杀的? 第33章 谈判! 看着苏时圆听到傅家人的死因后,那惊讶得不似作伪的脸,文萱萱在心里对她的嫌疑稍微减轻了点,但也不能排除是苏时圆故意做出这副模样。 这么想着,她停止了拷问,站起身便匆匆走出门去了。 徒留苏时圆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第61页 如果傅家人不是傅念初所杀的话,那傅念初还算是报了仇吗? 苏时圆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脚下的骨灰盒。 但其实傅念初是否报了仇对苏时圆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盼着要怎么摆脱傅念初,以及怎样处理肚子里的鬼胎。 不能再跟他纠缠下去了! 苏时圆疲倦地想。 这边文萱萱查案子查得积极,带着几个人又来到了村里,再次勘察了现场。 不过实在是没有发现其它有用的信息,反而被村民们盛传热议的鬼怪之说给弄得有些烦躁。 但她还是忍耐着朝村民们询问了一些关于苏时圆和傅念初的事情。 在得知村子里不久前也发生了一桩命案,而苏时圆也曾在案杀现场,被当作嫌疑人被带到警察局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变了。 再一听傅家的邻居说,傅念初在傅家过得并不好,尤其在是后母江碧春生了二儿子后,时常虐待他,就连亲生父亲傅伟业都对此不闻不问。 而就在几个月前,傅念初便因病去世了。 这么说来,傅念初与他父母应该是有不少冲突和矛盾的。 说不定傅念初并不是自然死亡,与傅家有关系…… 可纵然文萱萱这么猜想,也没法得到验证,傅念初的尸体都已经被火化成骨灰了。 不过当她表现出这样意味的时候,傅家的邻居张大妈四处看了看,见没人,便悄悄压低了声音:「文警官,不怪我多想啊,当初傅家大儿子去世的时候,我总觉得傅家就表现得特别奇怪,遮遮掩掩的。没隔两天他家二儿子也跟着去世了!」 「还是上吊自杀的!那舌头耷拉出来,吊在外面拉得老长,可吓人了。而且啊,第二天傅家就匆匆把两儿子的尸体拉到火葬场烧了。后来还举办了冥婚,我看这事够邪门的。」 「前两天我儿子张大宝不是听见傅家有动静吗,后来说看见了傅念初,我儿子不会说谎的。说不定呀,傅念初就是被傅家两口子虐待死的,回来报仇了!」 文萱萱闻言,将信将疑,始终不置一词,心里不禁浮现出另一个念头。 会不会是苏时圆与傅念初先前互生情愫,傅念初死了以后,苏时圆以为他的死与傅家有关,而来给他报仇的? 可随即文萱萱便摇了摇头,自我否定了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先不说傅念初的死是否系傅家父母虐待而死,就凭现场来看,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是苏时圆动的手。 文萱萱不甘心地又回到了傅家院子寻找蛛丝马迹。 她之所以把目光紧盯在苏时圆身上,最主要的就是因为苏时圆在半夜离奇地出现在了傅家,给出的理由又是那么的牵强。 且在之后的审问之中,她总觉得苏时圆话语间有些奇怪,反应不明,像是隐瞒了什么事似的。 就算真的不是苏时圆杀的人,但或许她也并不是完全无辜。 可这次文萱萱还是没在现场找出什么,不禁有些挫败,黯然地回到了镇上警察局。 谁知刚一回去就被紧急叫去开了一场会。 局里同事们经过讨论已经决定给这次的案件定论了。 「行了,这事基本可以结案了。从现场和法医的鑑定,傅家三口人应是由于内部家庭矛盾,发生了争斗,造成了意外死亡……」 话语间,其余的警察都贊同地点了点头。 只有文萱萱闻言表达了不同意,「于队!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苏时圆的突然出现非常值得怀疑!我建议再继续查下去!」 「怎么查?是,苏时圆的出现的确离奇。但傅家人的尸检情况你也知道,中午时分死亡,苏时圆有不在场证明!此外法医鑑定,在傅家三人的尸体并没有发现苏时圆的任何组织,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人是苏时圆杀的!没有证据,我们总不能一直把她关着吧!」 于铮光一口气不歇地说完了,胸膛起伏着有些喘。 他知道文萱萱刚刚调过来,对工作上的事情很有激情,想要做出一些功绩。但这件事如此邪门,从表面上看傅家人的死因又很明了,只能就这么结案了。 至于苏时圆的离奇出现,她就一口咬定这么说,他们也没办法。 而且,虽然苏时圆给出的说法十分灵异,但他们见识过之前的陈桂花灵异事件,对此怪异现象并不能完全否定,心里也是毛毛的。 现下,他们只想赶紧解决这桩案子。于是于铮光也就不再理会文萱萱的反对,将苏时圆放了出来,并将此案了结。 时隔五天,苏时圆终于得以恢復自由,当下就赶紧回到了家里。 在被关着的这几天,她感觉肚子有些不对劲 仿佛变大了一些。 可她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的。 很有可能是鬼胎显怀了。 但怀上以来,最多也不过两个月,怎么这么快就显怀了? 她站在镜子前,把衣服撩了起来,赫然发现肚子竟然真的凸出了一些,而且肚子中间隐隐泛着青紫的裂纹状图案。 这个发现让她顿时毛骨悚然,汗毛乍起。 她咬紧了嘴唇,把衣服放了下来,手扶着墙壁,腿都有些软。 缓了好一会,她才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了床上坐下。 抬头看着放在桌上的骨灰盒,她愁眉苦脸地想了好一会。 第62页 要想摆脱傅念初,靠武力是不可能了,她根本不能拿傅念初怎么样,只能智取。 隔了一会,苏时圆终于咬牙决定把傅念初叫出来。 她要跟傅念初公开谈判! 这回一连叫了好几声,傅念初都没有反应。 一瞬间,苏时圆不由得妄想,傅念初是不是报完仇就消失离开了? 可这个念头刚在脑中浮现,傅念初就的身形就突然出现了。 让苏时圆心里好一阵失落。 只不过傅念初出现之后也是一幅精神不济的样子,脸色比之前还惨白,甚至有些畏光了。 苏时圆看他抬手挡了一下窗外射进来的阳光。 下一秒傅念初就挥手把窗帘拉紧,阻拦了阳光的照射,然后看了过来,「叫我做什么?」 语气竟然也是有气无力的。 苏时圆刚刚做了半天思想准备,这会看见傅念初真身又不禁有点怂了,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没有开门见山地直说。 「你怎么了?」 傅念初抬眼看了一眼苏时圆,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你想说什么?」 苏时圆又踌躇了一会,用打着商量般的语气对傅念初说道:「你已经报了仇是不是?既然已经报了仇,能不能放过我?只要能放过我,你尽管提条件,能做到的我绝不含煳!」 傅念初刻意不去想傅家还好,现在一听苏时圆提起报仇这事,心里就一阵火大。 他是准备亲自动手摺磨傅伟业和江碧春至死的,结果没轮到他动手,傅家就全死了。这让他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憋屈得慌。 这么一来,傅念初脸色都变了,瞳孔中隐隐冒着一股怒火。但他憋着火没出声,他倒要看看苏时圆还要说出什么来。 苏时圆一扫傅念初的脸,见他脸色一变,就知不好。 心一横,又接着道:「只要你放过我,我从你们傅家拿的钱,我都不要了,全给你买纸钱,到时候都给你烧过来。要是纸钱不够,其它什么房子车子僕人,全都给你烧来,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傅念初才冷冷开口:「你要我放过你?你难道忘了之前你跟冯经年傅伟业联合起来致我于死地的事?那次若不是我小心,恐怕我早已魂飞魄散了。」 「放过你,不可能!」 苏时圆暗暗咬牙。 要不是你欺人太甚,自己又怎么会这样做。 场面一下冷了下来。 「那你呢?」 「你还对我做了……这么多坏事。」我找谁说理去。 不知不觉间,泪水涌出了苏时圆的眼眶,一脸悲容,顷刻间泪水便煳了满脸。 傅念初看一眼她,脸上仍然是没有丝毫温度和变化,但眼中的火气却悄悄退散了些许。 顿了一下,他回道:「谁让你为了钱答应嫁过来。结了冥婚,你就註定要被我缠上。」 苏时圆被戳到了痛处,脸一僵,差点没能保持住现在的那副表情。 「我把钱还你……」 「毫无意义,你逃不过了,我不会放过你。」 苏时圆气结,眼泪这回是真情实意地流下来了。 「你到底要把我怎么样,你都报完仇了,还……」 「别再提报仇这两个字! 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傅念初粗暴打断了。 他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面目都有些狰狞,胸膛剧烈起伏。 苏时圆见状赶紧闭上了嘴。 这下谈不拢,过了一会傅念初就消失在了空气中,不见了踪影。 苏时圆恨恨地擦去泪水,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用力拍了两掌。把自己疼了一回,就歇气了。 不过,之后两天傅念初居然没有再出现。苏时圆尝试着走出院子,也没受到阻拦。 见状,她的心思顿时活跃了起来。 要不然去找宋大夫来点打胎药,看能不能把鬼胎给除掉? 第34章 自己动手 鬼胎这事早解决早安心。苏时圆隔天上午就悄悄出门去了。 一出院子,苏时圆就直奔宋大夫家。 走在路上,苏时圆心里砰砰跳,既担心打不了胎,又怕打了胎被傅念初知道了以后发怒,说不定怎么折磨自己。 但现下管不了这么多了,鬼胎她一定要打掉! 宋大夫离苏时圆的家并不算太远,走个二十分钟也就到了。在去的路上,经过了好几个村民的家,皆是大门敞开着,匆匆望去,屋内的东西都竟然都已经搬空。 原来是此次因为村长傅伟业家的离奇死亡,再加上张大宝和李腾声称见到了鬼,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又有不少村民离开了村子。 苏时圆碰到了几个村民,经过时,他们的眼神也都带着畏惧以及厌恶,在她身后低声交谈着。 「你看看,自从苏家那孤女回到红河村,村里就接连发生两起命案,每次她还都在现场,要说她跟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丁点关系,我都不信。你说,她是不是扫把星?」 「我也这么觉着,警察怎么就把她给放出来了呢?说不定她就是兇手呢!现在村里走了好多人,也太冷清了。」 「可不是吗……」 苏时圆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但从他们时不时抬起头,带着闪烁的目光看过来,她就猜到他们多半是在讨论自己。 抿了抿唇,苏时圆加快脚步,远离了他们,来到宋大夫家门口。 第63页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宋大夫家的大门紧紧关闭着。 苏时圆犹豫了一下,害怕宋大夫也搬离了村子,就开始大声唿喊他的名字。可过了好一会都不见宋大夫答应,一颗心直往底下沉。 也许宋大夫出门办事去了。 苏时圆不甘心地想,在门口坐下来等。 但等了几个小时,宋大夫仍然没有回来。 这下苏时圆更急了。 此时正好碰到一个村民挑着粪桶经过,苏时圆脸上忙带着笑向他打听。谁知这人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异色,埋头匆匆往前走了,根本不搭理苏时圆。 苏时圆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 默默地回头看了看紧闭着的大门,颇为丧气地离开了。 她已经出门够久了,不能一直在这等着。 眼下苏时圆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宋大夫极有可能已经不在村里了。而村里除了宋大夫,就没有其他的人能够帮她了。 想着,苏时圆一咬牙,拐了个弯,走向了村里的小卖部。 苏时圆到那的时候,愕然发现小卖部的老闆居然开始清存货,把店里的货物便宜卖完就离村了。 「老闆,你这还有没有绷带纱布,或者止痛药酒精之类的东西?」 王年正忙着清点货物,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只有酒精跟几个创口贴,要不要?要就便宜给你。」 一听只有这两样,苏时圆别提多失望了。 但有总比没有好,她还是买了下来,接着又买了一把小刀。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如果明天再去宋大夫家找不到人,就基本可以确定宋大夫已经离开村里。 她只能靠自己生剖了。 买完东西,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苏时圆在半路上故意用刀子在自己手指上切了一个不浅的伤口,呲牙咧嘴地用纸巾按住,心情沉重地回了家。 刚到院子门口,她就听到鸭子们欢快地嘎嘎声,心下就顿感不妙。 果然推门进去,傅念初正背对着门,拿着粮食勺给鸭子们投食。 苏时圆身形一滞,放轻了脚步悄悄往屋里移动。 傅念初仿佛没发现她似的,自顾自地逗弄着鸭子。 一直到快要进屋的时候,傅念初终于站起身,阴沉地道:「你去哪了?」 苏时圆定住,极不情愿地回答道:「小卖部买点东西。」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傅念初从身后凑了上来,手往自己伸出,一副要拿走查看的意思。 苏时圆心里一紧,死死拽着,不让他拿走。 然而,她怎么敌得过傅念初的力气。僵持了两秒,就被傅念初夺过去,打开了袋子。 看清了里面装的东西,他眼神变了变,正欲开口,却被苏时圆焦急打断了。 「昨天做饭切伤了手,买酒精处理一下。」说着,朝着傅念初亮出了自己的伤口。 傅念初闻言倒没质疑她,只淡淡地道:「接下来别想出门了。」 「那不行啊,我地里的菜谁去种……」最关键的是她还要去找宋大夫! 苏时圆话没说完就被傅念初凌厉的眼神给逼退了,自动消了音。 其实这两天苏时圆跟之前比起来已经算比较自由了,没有被禁锢在院子里。但这也并不是傅念初良心发现,故意为之,他只是被迫放任苏时圆自由行动罢了。 原来傅念初不知为何,自那天去了傅宅,亲眼见到了傅家三口人的尸体以后,内心积压的怨气无处发泄,魂体竟然隐隐有溃散的趋势。 或许是之前一直靠着復仇的信念支撑着,魂体凝聚,力量因之日益恢復。可如今,这股信念遭到了动摇,他的魂体已经不復之前稳定了。 现下魂体离开肉身太久,无处可寄託。傅念初隐隐觉得自己的精神虚弱了许多,所以这几日都呆在骨灰盒里,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还是注意到苏时圆小动作不断。为了防止苏时圆作出什么妖来,他不得不出来,准备动用力量将整个院子再次封起来。 他心知再这样下去,自己的魂体也许会越来越虚弱,他必须从苏时圆身上吸取更多阴气。 苏时圆闭上了嘴,却发现傅念初一言不发,眼神不断变幻,颇为诡异。 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视几秒后,傅念初忽然上前一把将苏时圆拦腰抱起,往屋里走去。 苏时圆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傅念初握紧了腰肢。 惊慌之下,她手脚并用,不停地在傅念初怀里挣扎。 但傅念初完全无动于衷,轻松地压制住怀里扑腾的人,放到了床上。 苏时圆一沾到床就翻身想往下跑,不过傅念初眼疾手快,一把捉住了她的脚踝,将人拖了回来。 苏时圆仰躺在床上,跟一只愤怒的小虾米似的,丝毫不肯屈服,不停地扑腾。 「别动!」 傅念初实在受不了苏时圆的那股闹腾劲,掐住了她的脸提起来,磨牙威胁道:「要是影响了胎儿,你的腿就别想要了。」 闻言,苏时圆一僵,但随即仍然不停扑腾。 不过没多久她就没力气了,被傅念初死死压制住。 她已经感觉到鬼胎逐渐成长稳定下来,即使行房事,恐怕对它也造成不了伤害,所以非常排斥傅念初的靠近。 但现下却无力阻止了。她咬牙,恨恨 第64页 地闭上了眼。 苏时圆这天上午就出了门去找宋大夫,直到晚上才回来,肚子早就饿了。 没过一会,她的肚子就咕咕地大声叫起来,极破坏气氛,顿时让傅念初黑了脸。 听着傅念初颇为急促的唿吸声,苏时圆即使闭着眼也能想像到傅念初此时是多么的气急败坏,心里不由得有了些许快意安慰。 直到晚上凌晨,苏时圆全身都出了汗,疲惫地躺在床上休息了会。 但实在是忍受不了肚中的飢饿感,她艰难地爬起来,想去厨房做点吃的。 谁知刚支起身又无力倒下了。 苏时圆不甘心,瞧着满床狼藉,在心里把傅念初骂了又骂,好一会才渐渐地睡着了。 虽然傅念初把院子给封住了不让苏时圆出去,但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频繁地现身,多数时间还是呆在骨灰盒里。 见不到傅念初那张脸,苏时圆好歹觉得好受些了。 但同时,她的心里又十分愤恨,现在出不去了,还怎么去找宋大夫,难不成真的得靠自己生剖? 苏时圆又犹豫又惊怕,脑子里总浮现出自己剖了肚子之后满身都沾了血的样子,所以迟迟不敢下手。 但过了十多天,苏时圆眼看着肚子又长大了许多,几乎跟平常妇女怀孕肚子的七八月一般大,而且有时甚至肚子里的鬼胎还会踢动,着实把苏时圆给吓得不轻。 难不成,肚子里是个双胞胎? 不管是不是双胞胎,这么大的肚子再不处理就来不及了。苏时圆心一横,拿出了之前买的刀。 将仅有的几个工具摆在面前,苏时圆用酒精消了毒,把刀片放在火上炙烤。 在烤的过程中,苏时圆拿着刀片的手不停地颤抖。 她知道这样做极其冒险。 因为她压根就不懂医学,连人体的基本结构也不太清楚,就只知道是肾脏大概分布在身体的哪个地方而已。 刀片在火上烤了一会就变黑了,苏时圆看着这把黑刀,咽了咽口水,心中顿生退怯,把刀放回了桌上。 可放回去了之后,她挣扎许久又拿了起来,重新消毒,再炙烤。 这次都把刀凑近了肚子边一指远的距离,还没碰到肉她就感觉到刀片上传来的热度,又哆哆嗦嗦地放回去了。 如此反覆了三遍,她终于下定决心,闭了闭眼,手下用力,刀渐渐落了下去。 炙热的刀峰碰到肉皮的那一刻,一阵剧痛伴随着火辣的触感传来,同时肚子还勐烈地动了一下。 苏时圆勐吸气,正要狠下心继续使力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声响。 苏时圆心一突,还以为是傅念初出现了,当即手忙脚乱地扔下了刀片,忍痛把工具收了起来。 竖耳一听,发现居然是有人在敲院门,并不是傅念初作出来的动静! 她松了一口气,这时才低头看向肚子。 肚子表面大片青色与紫色交织形成的杂乱图案上,赫然出现了一道不浅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伤口周围还染了一圈黑。 苏时圆忍着痛将衣服放了下去,笨拙而沉重地往外面走。 这期间敲门声一直持续着。 她费力地走到院门口,一把打开院门。然而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不由得呆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换地图了!! 第35章 除去厉鬼 面前那人赫然一身僧侣打扮,剃得光滑的头顶烫出六个圆点,脖颈戴着一串拇指头一般大的佛珠,左手端着一个木钵,右手拿着一根禅杖。 此刻他的脸上正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 见门开了,他微微鞠了一躬,「施主莫怪,贫僧是天海寺的修行僧人,道号静缘。」 「天海寺?」苏时圆疑惑,她从来没听说过附近有这个寺庙。但见面前的僧人目光柔和,直觉他气质非凡,问道:「师傅有事吗?」 「是这样,贫僧路经此地,所带干粮和净水都已耗尽,不知能否向施主讨些吃食跟饮水?」 苏时圆闻言也没想太多,一口应下了,「那师傅你稍等下,我去给你拿点馒头和水。」 静缘再次鞠了一躬,「如此便多谢施主了。」 苏时圆看他额头有汗,脸上皮肤泛红,想必是天气炎热晒的,于是就邀他进来歇息一下。 刚转身,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屋里还有个鬼呢! 也不知道这位静缘师傅能不能感觉到?苏时圆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希望,佛教是不是也能驱鬼? 要是这位静缘师傅能够帮她摆脱傅念初该多好啊! 想着,她悄悄观察了一下静缘的脸,却发现他面上平和,双唇微闭,并没有什么反应。 或许他就是平常的修行和尚,感知不到灵异之事。 苏时圆又失望了。默默地走去厨房,端上了一盘馒头和榨菜,再顺便倒了杯水,放在了桌子上。 「师傅请用吧!」 静缘道了声谢,便悠然地吃了起来。 苏时圆站在一旁,扶着腰,不死心地盯着静缘看了好一阵,可静缘只是低着头专心用食,一无所觉。 不多时,用完饭后,静缘擦了擦嘴,微笑道:「多谢施主。」 「不用谢。」苏时圆颇有些郁闷,面上无精打采。 静缘吃饱了饭,随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苏时圆以为他要走了,正打算送客时,忽然听得他道:「施主,贫僧见你脸色似有不佳。印堂发黑,面色暗沉,隐隐缠绕着一团黑气,乃是不详之兆。」 第65页 「敢问施主最近可有遇到什么灵异怪事?」 苏时圆闻言一惊,心重重跳了起来。 这都看出来了! 这位静缘师傅莫不是得道高僧! 但她对此的反应却是先左右看了看,以防傅念初突然出现听到了。 不过还好,环顾一圈,并没有发现傅念初的身影,他应该在骨灰盒里没出来。 苏时圆心下稍微安定,面上骤然带了一股激动,对着静缘狂点头。 凑近了静缘,苏时圆眼神发亮,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哀求,强压着激动的情绪,低声道:「对对对,大师!我真的遇上了邪祟!」 虽然极力压低了声音,但苏时圆的语气中还是带着明显的激动。 「有只厉鬼一直缠着我。」 静缘原本平和的面孔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施主,贫僧见你面色着实难看,实不相瞒,恐怕再被这厉鬼缠上一段时日,不久便会暴毙而死。」 苏时圆闻言浑身一震,一时失语。 暴毙而死? 她浑身打了个冷颤。 此时,静缘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贫僧与施主今日相见,倒算有缘分。也罢,贫僧就助施主一把。」 苏时圆闻言,涌上心头的不是狂喜,而是一丝担心。 静缘师傅能不能打过傅念初啊?要是不敌,被反杀了怎么办? 面上浮现担忧之色,她犹豫着道:「多谢静缘师傅,只是我恐怕你敌不过他,万一不敌,那就是我害了你了。」 静缘淡然一笑,「施主不必多言,贫僧自有分寸。」 他语气轻描淡写,但其中隐隐有股成竹在胸的气势。 苏时圆踌躇,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静缘一拄禅杖,便直直朝着卧室走去。 他方才视线一扫,就察觉出这间房子里有一股浓重的阴气旋绕,心下就知晓,这厉鬼定然是藏身于此。 脚步刚一踏进屋内,在骨灰盒的傅念初顿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他心下一凛,有人闯进来了! 而他刚才居然没有察觉到。直到这人进了屋,他才后知后觉地有了感应。想着,他直接现出了身。 傅念初脸色阴沉,看着面前从未见过的陌生僧人,竟惊觉力量隐隐被压制。 这个僧人不简单! 他心中暗道,这僧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定眼看去,傅念初发现苏时圆正站在僧人后面。 视线与苏时圆对上,他眼中的阴暗更深了些。 直到片刻后,苏时圆侧过脸,避开了他的视线。 此时,静缘开口了,「阿弥陀佛,你这厉鬼,既然身死,为何不去投胎,反而缠着这位女施主?」 「与你无关。我劝你不要在这多管闲事。」傅念初冷冷道。 「此话差矣。这天道自有其规则,你应当去往你应该去的地方,而不是贪恋人间。今日我既碰上了,便要管上一管,免得你留在人间祸害活人!」 「贫僧也不意赶尽杀绝,你若现在自行离去,贫僧便放你一马,不再追究。」 「找死。」傅念初口中只吐出两字,面上阴沉得可怕,心中却提防着,不敢贸然出手。 他看得出来,这僧人与之前的冯经年相比,还要厉害一等。 今日怕是要恶战一场。 「既然这样,就别怪贫僧不客气了!」 说完,静缘手拄着禅杖向上一抬,随即重重落于地下,直把地面顶出一个洞来。 周围的地面跟着裂开了几条不规则的缝隙,禅杖仿佛被唤醒了一般,通体冒出圣光,这光亮竟比太阳光还刺眼。 只不过一眼,苏时圆就感觉眼睛被勐然刺痛,赶紧侧过身,避开了光。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哆哆哆檀那 ……」 静缘垂眼,嘴唇张合,口中念出一段咒语来。 「波波波梵摩,现!」 话音刚落,静缘面前突然凭空显现出一排排金色的佛文符号,闪烁着便突刺往前,朝着傅念初而去。 傅念初不敢掉以轻心,闪身往后仰去,躲过了这强劲的攻击。 他抬手,直至到胸前的高度停住,手心往下聚力,两团黑气便骤然涌现,抖动着沖向了静缘。 静缘不慌不忙,捏紧了手中的禅杖,一面咒文墙便登时立了起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两团黑气一撞上去便被咒文墙给抵挡住了。 静缘手一转,将黑气弹回去,反射向傅念初。 傅念初见状灵巧侧身,两团黑气便打到了他身后的墙上,直把墙体都震了一震,抖落下一阵灰。 静缘见一击不成,倒也没有着急,口中又念起咒语。 金色的咒文再次出现,这回变成了水纹般的图形,随着静缘语气的变化而在空中泛起涟漪。 「那檀多多多,多多多檀那……」 咒文不停闪烁着,疾飞过去,将傅念初周身围住,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光圈,把傅念初紧紧圈在里面,随后渐渐缩小范围。 傅念初浑身涌起黑气,一丝一缕漂浮在空中,极力阻挡着咒文圈缩小。 一时之间,咒文圈停滞住了。 静缘见状,口中再次念出一道咒语。咒文圈顿时一抖,仿佛增强了力量,打破了僵局,骤然壮大。 第66页 傅念初咬牙,但这回却没能抵挡住。闪着金光的咒文一触碰到身上便冒起了滋滋的声音,接触到的地方灼热疼痛难耐。 「啊……」 傅念初仰面,口中忍不住溢出一声低吟。 咬紧牙关,他闭了闭眼,将血玉紧紧捏在手中,激发出一股强力,缓缓将咒文光圈驱开。 血玉此时突然血光大闪,给了傅念初巨大的支撑力,顿时咒文圈便被一击而散。 傅念初急喘气,胸口剧烈起伏,手心再次聚集起一道黑气之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静缘。 静缘措手不及,没来得及躲闪便被击中胸膛,顿时踉跄急退两步,吐出一大口血来,胸前的衣裳都被血染红。 静缘一皱眉头,两条腿交叉坐下盘了起来,将禅杖祭到身前,口中急念咒语。 一股透明的气墙生成,疾沖而上,砰的一声,直把傅念初整个人都撞到了墙面上,死死压着动弹不得。 见此,静缘缓缓闭上双眼,口中念出往生咒,超度面前的厉鬼。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 傅念初只觉脑中突然像钻进了活物似的,在里面乱搅一通,顿时痛极,面部极度扭曲。 双眼赤红,仿佛要滴下血来。 他双手一震,但浑身都被压制,根本使不上力,只能捏紧了手中的血玉。 然而手掌用力过度之下,没过一会,血玉经受不住,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响,血玉应声而碎。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诃……」 静缘安然盘坐于地,咒语越念越快。 苏时圆在后面没忍住瞟了一眼傅念初,看见他被挤压得眼睛暴凸,瞳孔几近炸裂,一张脸恐怖至极。顿时就一哆嗦,急咽口水,赶紧把视线转了回来。 此时,随着静缘的咒语循环,傅念初的魂体竟然开始渐渐变得淡了。 不知持续了多久,静缘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 但他全然不理,口中仍然不停。 傅念初咬牙切齿,感觉到魂体越来越淡,力量也逐渐消散,顿觉不妙,脑筋急转,寻找着逃生之法。 静缘如此一刻不停地念了几十遍往生咒,等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大唿一声:「破!」 耳中听到傅念初的厉叫,下一秒,屋内一切动静骤然消失。 他睁开眼,眼前已经无一物了。 轻唿一口气,静缘站起来,将空中落下来的禅杖接住,转过了身。 「阿弥陀佛,施主,你即可安心了,这厉鬼已然被我除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咒语非原创,在此作下说明,其中引用了一部分《普庵咒》以及佛教往生咒。 第36章 还有事没完 苏时圆站在原地,一时怔住没做出反应。 傅念初这次真的魂飞魄散了吗? 脑中忽然回想起刚才傅念初的最后一声惨叫,凌厉至极,直让她的心都颤了一颤。 失神良久,苏时圆听得面前的静缘师傅连唤自己两声,这才醒过神,忙应道:「多谢静缘师傅。」 说完,看见静缘胸前被血染红的衣服,苏时圆担忧道:「静缘师傅……你没事吧?」 静缘低头看了看胸前,只觉胸口闷得慌,隐隐泛着钝痛。他身形稍滞,勉强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或许得坐下休息片刻。」 苏时圆赶紧引着他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一坐稳,静缘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道:「那厉鬼的骨灰可在你这?」 苏时圆不明所以,「在。」 「甚好,你且去取来。」 苏时圆也没有多问,转身进了屋,蹲下身,看着床底那个木质盒子,想起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有些许恍惚。但不过片刻,还是拿了起来,走出去递给了静缘。 静缘一手接过骨灰盒,一手扯下了自己身上佩戴的佛珠串,将其套在了盒上,口中低声吟念了几遍咒文。 语毕,法成。他又取下一颗佛珠,直接在手中将其捏为粉末。随后打开了骨灰盒,把佛珠粉末撒了进去,用手搅动着混合。 见混合匀了之后,静缘这才把骨灰盒子盖了起来,交给了苏时圆。 「施主,这骨灰盒终是厉鬼之遗物,带有邪性,留不得。贫僧现已做了法,你且拿去,寻一方池水,将骨灰撒于池底。如此,便万事无忧了。」 撒,撒骨灰? 苏时圆看着手中的盒子,咽了咽口水,面上一副纠结之色。 骨灰她不是没摸过,可那是自己母亲的。那时她还小,而且也不信鬼神,自然是不当一回事。但这可是傅念初那个厉鬼的骨灰…… 苏时圆顿时觉得盒子有些灼手起来。 「阿弥陀佛,施主快去吧。」 苏时圆纠结地看了静缘一眼,一咬牙,就急急端着盒子跑出了院子,来到离家不远的池塘边。 这个池塘正是苏时圆平时放鸭子戏水的地方,此刻它们正浮在池塘边上,时不时嘎嘎叫着,或者钻进水里捞小鱼吃。 它们一见苏时圆提着个物品过来,还以为是来给它们餵食了,顿时嘎嘎声不断,争先恐后,欢快地游了过来。 「去去去……这不是吃的。」苏时圆伸手赶它们,把骨灰盒放到了地上。 第67页 但鸭子们根本无动于衷,现场一片混乱。它们紧紧地围住了苏时圆,伸长脖子,嘴一边边嘎嘎叫,一边在盒子上胡乱啄着。 苏时圆赶了一会没能把它们赶走,心里又渗得慌,急着想处理掉傅念初的骨灰,拨开一个鸭子伸过来的头,便将盒子打开了。 看着里面的骨灰,她顿了一下,然后毅然地端起了盒子,朝着池水一股脑撒了进去。 骨灰在空中飞扬着,然后缓缓落到了池面上。 「嘎嘎嘎……」 鸭子们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一阵闹腾,飞扑了过去。其中,颈子上有一片绿色羽毛,同时也是最肥壮的鸭子最为积极,争着飞在了前头。 它急切地往还未沉下去的骨灰捞了一嘴。可刚入口,它就吐了出来。 什么东西,不好吃! 它失望地扇了扇翅膀,顿时没劲地游开,到对面的湿地上啄虫子去了。 这边苏时圆撒完灰之后,就将骨灰盒也扔了进去。 盒子重量不轻,只听咚的一声,很快沉了下去。 苏时圆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身往屋里走,想着静缘还坐在屋里,脚步一拐,进了厨房。 「静缘师傅,你先坐着,我去倒杯茶来。」 她到碗柜里拿出了一个新的杯子,看着水滴流下来,不知怎么地,心里总有种不切实的梦幻感,连刚才脚步踩在地上都感觉仿佛是踩在棉花上似的,轻飘飘地落不到实处。 这会沉静下来,苏时圆开始忍不住地想: 她自由了?再也不用被傅念初缠着了? 脑中不停循环这两个念头,过了好一会,苏时圆终于才咂摸过味来。 她真的自由了! 意识到了这点,苏时圆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变得稍许轻快起来。 回想这几个月来被傅念初缠着,被他强迫,那是真不好受啊,日子过得太艰难了! 而现下,一切阴霾都消散了,苏时圆觉得这许久以来胸中的压抑之气都减少了。 心中正感慨,窗外忽然飞来一只小鸟,扑腾着翅膀,停落在窗框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若在平时,苏时圆指不定怎么嫌它吵,可现在,她只觉得怎么听怎么悦耳。 苏时圆倒好了水,转身正准备端出去时,侧头晃眼忽然瞧见了之前她准备给自己剖鬼胎的工具,脸上还算愉悦的表情登时凝固。 糟糕,她怎么忘记还有鬼胎这事了! 刚才她一直心绪不宁担忧至极,竟然把这么要命的事都给忘了,一直没能跟静缘师傅说明。 幸好,静缘师傅还在这,兴许他有办法解决。 这么一想,苏时圆赶紧端着茶水走了出去。 可这会不知怎么的,苏时圆走了两步,顿觉脚步虚浮。来到静缘面前,苏时圆张开嘴,正要说话,却脑袋一晕,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施主!」 静缘吃了一惊,连忙扶住了苏时圆倒下来的身体,捏起她的手腕一看,上面赫然一条黑色的血管,直延伸到了手臂上,被衣料遮挡住了。 他捞起了苏时圆手臂的衣服,发现这条黑线已经爬满了她的整条手臂,甚至还往身体更里处延伸。 见状,静缘心里一凛,暗自思索,看向了苏时圆凸出的肚子。凑得近了一些,他凝神细细感知,忽然感知到了一股微弱的邪气,正是来自于苏时圆的肚子! 自见到苏时圆的时候,他就看出来她已身怀六甲,但女子怀孕乃天底下寻常事,也没什么惊讶奇特之处。即使进屋以来静缘察觉到了一股浓重怨气,问了苏时圆以后,原以为只是傅念初这只厉鬼,谁知,不曾注意到竟然还有个鬼胎。 而且看样子,这鬼胎已经有好些时日了。 要知道,鬼胎不同于一般的人类胎儿需要十月孕育,它只需短短两三个月左右便可降生于世,生长速度之快,令人咂舌。不过鬼胎降生的具体时间却不定,或早一点,或晚一点,得根据母体的状况而视。 此外,鬼胎降生之时会疯狂吸取母体的精气养分,到时候,母体将会被其吸食而死! 静缘心知不妙。 他虽然清楚鬼胎一事,但这种情况并不常见。这还是他第一次碰上,根本没有对付的经验。 此时,尚在昏迷中的苏时圆忽然眉头紧皱,脸部逐渐扭曲起来,仿佛遭到了什么痛苦似的,单薄的身体随后也开始微微发抖,口中痛吟着。 静缘定睛一看,发现苏时圆的肚皮竟然有些波动起伏,似是有东西在里面踢打挣扎。 这鬼胎竟然已经具有了实质形体! 静缘将苏时圆抱到了床上,凝视着她的面相,口中念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从苏时圆的面相来看,她眉眼寡淡,嘴唇甚薄,左眼下方还有一颗泪痣。静缘一看便知她这一生命运多舛,并非是什么大福之人。 事实上,苏时圆也确实如静缘所想那样。自出生以来,她父母就双亡,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下田种地养活自己。长大了些,进城后也做不了什么轻松活,常常吃苦。再加上此次回村又遇上了傅念初,真不可谓不惨啊! 不过,静缘再仔细一瞧,发现她眉间偏右处也有一颗颇小的淡红色痣。 这正是个福痣,若是苏时圆能够熬过前二十几年磨难,其后余生即可转祸为福了。 静缘摇头,兀自说道:「罢了,我佛慈悲,贫僧实在不忍,还是救上一救吧。」 第68页 说完,他便盘腿在床边的地上坐了下来,闭眼默默地念起了咒文。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 随着他平和的吟念,苏时圆腹中鬼胎的动静渐渐减小,她的表情也缓和了下来。 鬼胎不容易对付,不能贸然动手,现下只能暂时将它压制住。静缘心知这只是权宜之策,只能待苏时圆甦醒过来后再作打算。 但接下来必须得赶紧採取措施,这鬼胎已经孕育成型,若不能及时处理,要不了半个月,这鬼胎便要降生了。 苏时圆就这样一直在床上躺到了晚上,期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很黑,苏时圆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本能地感觉这个地方很危险,于是迈动脚步往前使劲地跑。 可不管她怎么跑都跑不出这片黑暗,腿也渐渐没有力气,这时她忽然被什么东西拌倒在了地上。 她手撑在地上急喘气,身后一阵冷风靠近,紧接着一个冰冷的物体触碰了上来。 苏时圆浑身一僵,但不敢回头去看。然而下一刻,有人把她的脖子生生转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极为恐怖扭曲的脸。 「你要往哪跑?」 「跑不掉的,你跑不掉的,跑不掉的……」 傅念初露出一个阴森的笑,直把苏时圆吓得一哆嗦。 下一秒,傅念初的表情又突然变了,咬牙切齿道:「你敢撒了我的骨灰……」 语气中带着极度的愤恨,苏时圆一抖,顿时惊醒了过来,手抚上摸额头,全是汗。 坐起来一看,静缘师傅正盘腿端坐在床前的地上。 第37章 鬼胎将落的千钧一髮之际 她怎么了? 苏时圆醒来后脑袋一时有些晕。 她记得自己端着茶水正想跟静缘师傅说鬼胎的事情,结果不知怎么的,刚走过去就突然晕倒了。 「施主,你醒了。」 静缘见状便从地上站了起来,神情严肃,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施主,你是何时怀上了鬼胎?」 看来静缘师傅已经知晓了。 苏时圆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回想了半天,才犹豫地道: 「可能快接近两个月了。」说是两个月,苏时圆自己却也很疑惑,以至于不敢确定时间。 她现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简直像怀孕七八个月的,正常怀孕两个月哪有这么显怀的。 一听到苏时圆的话,静缘心里便是一紧。 他看得出来苏时圆怀孕的时间不短了,但乍一听时间,都快接近两个月,平和淡定如他此刻也不禁面上显出异样来。 静缘脸色一变,苏时圆便注意到了,也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忐忑地问道:「静缘师傅,怎么了?」 「施主,你现在的境况已经非常严峻了。」静缘沉声道,告诉了她实情,「鬼胎不同于寻常凡胎,成长迅速,不过短短两月便可降生了。降生之时,便是施主的劫日,恐会当场毙命。」 两个月? 苏时圆顿时僵住了,头皮发麻。 那不就是快要生了? 「静,静缘师傅,我不想生下鬼胎。」苏时圆忙哀求着问道,声音都变调了,结结巴巴的,「还,还有法子吗?」 刚才静缘打坐的时候在心里思考了半天计策,已经决定帮住苏时圆,现下便打定了主意。 「法子有,但是十分兇险,若是早些时候还好处理些,如今作法的话,一不小心,或许施主便会出现生命危险。你可愿意?」 不过不做法,苏圆到时候生下鬼胎也是必死无疑,还不如现在尽力一试。 苏时圆纠结了一瞬,但很快就做出了决定,「静缘师傅,我愿意。「「好,若是做法,须得尽快。」 说完,静缘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道:「今晚便可动手,终止妊娠,驱除掉鬼胎。此事拖不得了。」 这时间着实有些赶,颇让苏时圆吃了一惊,但还是咬牙,一点头,「都听静缘师傅的,我要做些什么?」 「需要香柱一把,草木灰一捧,一把剪刀,以及干净的帕子和一盆清水即可,剩下的贫僧自可准备。」 苏时圆应下就拖着笨重的身体下床到柜子里翻出了香柱,再去了厨房从灶洞里掏出一箩筐草木灰。 静缘见状,自己也没闲着。心下一思索,先到院门口把大门从里面锁上了,避免有外人闯进来。 这作法仪式万不能被打扰,必须排除一切干扰因素。 关好门之后,静缘又返回到屋里,用禅杖在地上划出一个金光法阵,随后便坐下来静思,安稳心神。 这是他第一次驱鬼胎,毕竟经验不足,心中也是颇具压力感。 没过一会,所有器具都已准备充足。 静缘随即便让苏时圆平躺在了床上。正告她:「施主,这作法仪式得持续十二个小时,这期间不能乱动,你可得坚持下来。」 苏时圆闻言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怀孕了以后,特别是最近,苏时圆总时不时地想上厕所,甚至有时候一个小时得去两次。 十二个小时不动,苏时圆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办法,生理问题,根本控制不住啊。 苏时圆只能涩然告诉了静缘:「静缘师傅,这……我若想上厕所怎么办?十二个小时不停,我怕控制不住……到时候破坏了作法,就不好了。」 第69页 静缘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略一沉吟,便只能道:「既然这样的话,每隔两小时我便暂停一次。只是,如此一来,这法事便要持续到一天一夜了。」 而作法过程持续得越长,就越增加了不确定性,恐怕中间会出岔子。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做了。 为了不耽搁时间,静缘让苏时缘躺倒在床上后,便没有再犹豫,直接开始了作法。 准备动手前,他又加了一句,「施主,前半段可能并没有什么反应,你无需担心。只是进行到后半段就颇为兇险了,那鬼胎恐会在你腹中翻滚撒泼,以至于疼痛难忍,你需得做好心理准备。」 苏时圆心下打鼓,只得战战兢兢地应下,闭紧了双眼。 「施主,贫僧这便开始了!」 静缘面朝着苏时圆双手合十,沉声道。随即转身将那一把香取出了三支,一齐点上以后,插到了床尾。 紧接着将草木灰围着整张床撒了一圈。 做完这些以后,静缘便将脖子上戴着的紫檀木佛珠串摘了下来,放到了苏时圆的肚子上。 这佛珠个个似大拇指一般大,几十个串在一起,颇有些重量。苏时圆顿时觉得肚子有了些许压迫感,不太舒服,但她只能强行压下忽略了。 静缘道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在床前盘坐于地,双手合十,也闭上了眼,嘴里念起了咒文。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 ……」 苏时圆听着耳边静缘温和的咒文声,心下稍定。 她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功,但她已经非常感激静缘了。 毕竟两人算是萍水相逢,静缘没有义务为她做这些。全是静缘心怀慈悲,才愿意出手相助。 不论结果会如何,苏时圆只有接受。 房间里迴荡着低低的咒文声,一连两个小时不曾停歇。 苏时圆在一个多小时的时候就感觉有了些许便意,但好在不用憋太久,也不算太难熬。两个小时一过,她就趁着空隙赶紧去解决了。 之后就这么进行了一个晚上,期间苏时圆的肚子并没有什么反应。耳边又听着静缘的低吟声,差点让她睡着。 只是,这前半段轻松,后半段可就难了。 果然,在天刚蒙蒙亮时,一直没什么感觉的苏时圆忽然觉得肚子微微一动,随即一阵绞痛传来,顿时让毫无准备的她全身一抖,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她倏地将眼睛睁开,望着斑驳的天花板,有些失神。 此时,静缘已经感觉到她骤然变化的唿吸声,心知这鬼胎开始有反应了,于是也睁开了眼,目光如炬,望着床上的人,道了一句:「放平唿吸,稳住心神!」 苏时圆被他这么一提醒,赶紧调整了唿吸频率,又咬牙闭上了眼。 然而接下来,阵痛一波强过一波,苏时圆脸全皱了起来,极度扭曲。 但她还能勉强坚持住,只是默默咬紧了嘴唇,不一会嘴唇都被印出了齿痕,渗出了血。 但没过多久,她竟然感觉肚子里面突然开始翻滚起来。鬼胎奋力地挣扎着,将肚皮顶得波浪起伏,佛珠串都有些往下滑走。 苏时圆唇缝中不由得泄出了丝丝痛吟,额头上的汗水冒出来,直顺着脸的轮廓往下滑,划过了她的眼角,落入乌黑的发中。 苏时圆勐然睁开眼,唿吸变得急促,大喘着粗气。她捏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身体有些挣扎。 静缘面色沉稳,见状嘴里的咒文念得更急了。 而此刻床尾的香快要燃尽了。 随着最后一截香灰掉落,苏时圆肚子的反应忽然变得更大。她感觉到了一阵撕裂感,里面的鬼胎几乎要将肚皮顶破,看起来极为骇人。 静缘赶紧将新的三支香点燃,重新插在了床尾。 顿时,苏时圆的肚子安静了些许。然而这痛感仍然很强烈,她的唿吸也依旧粗重。 过了一会,苏时圆的意识都有些恍惚了,全身更是被汗打湿,没有什么力气,只能仰头望着天花板,兀自忍耐着。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诃……」 又过了两个小时,此时天已经大亮,肚子里传来的疼痛也更甚了,苏时圆只觉自己快要被痛死了,嘴里再也抑制不住,痛吟出声。 「啊……」 静缘看她的痛苦模样也无计可施,只能徒自闭紧眼,咒文越念越快,脸上布满了汗。 苏时圆疼着疼着,渐渐觉得身体仿佛都没知觉了,头无力地搭在枕头上。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肚子里的动静小了许多,随即渐渐消失殆尽,痛感也减小了。 没过一会,身下传来湿润的感觉。她顿时惊了一下,恐是鬼胎要下来了。 「静缘师傅!」 静缘睁眼,知晓了她的意思,当下点了点头,心中这才稍微放松了些许。 看来快要结束了。 苏时圆得到静缘的回应后,下身便开始用力。 然而,就在这时,两人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是冲着苏家而来。 果然,片刻后,院门被人粗暴地敲响。 「咣咣咣……」 「苏时圆!苏时圆!」 第70页 静缘顿感不妙,忙让苏时圆快些用力。 门外的人敲了好一会都不见有回应便停了下来。 「苏家那丫头会不会出去了,没在屋里啊?」 「没在?你傻吗?这门是从里面关的。那丧门星肯定在屋里躲着呢。」 众人听完,又忙拍起门来。 可始终得不到回应。于是两个大汉干脆直接抬脚,一把将门从外面踢开了。 「砰」的一声,门应声而倒,激起一片灰尘。 第38章 离开红河村 一伙人就这么公然闯进了苏家,站在前头的李淑兰争先跨过了门槛,眼睛把整个院子扫视了一圈,没有见到苏时圆的身影。 再往前望,屋门也是关着的,只是里面无声无息,并没有任何声响。 但李淑兰可以肯定,苏时圆就在屋里。 「大伙们,那扫把星肯定就在里面,只是躲着不出来见人。她要是不亏心,没有不对劲,怎么会像这样躲着大伙?咱们赶紧把她抓出来,赶出村去!」 「对对,淑兰说得对。」李淑兰的好姐妹周芬华高声附和,「大伙们,这扫把星一回村,咱们村里就出了好几条人命,说不定就是个天煞孤星,估计当初她那双父母也是被她给剋死的。咱们可不能再容留她在村里了,要不然改天死的就是大伙了。」 此话一出,众人转头相互看了看,低声交谈着,都点头表示了认同。院子里登时变得更为嘈杂起来。 苏时圆躺在床上,满头是汗,模煳地听到了外面村民们说的话,心中立刻激盪起来,情绪极为不稳。 她知道自己两次都出现在案发现场,村里人可能会有所怀疑。但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看她的。 天煞孤星? 苏时圆默默吐出这四个字,不由得抿紧了唇。 下一秒,一阵撕裂痛从下身传来,她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 只得紧紧握着拳头,因为用力过度,指甲都已经把手心划出了伤口,被冒出的微咸汗水一打湿,便刺痛得很。 此刻,静缘脸上也挂着密密麻麻的汗。外面人说了什么他不在意,他只关心这作法能不能顺利完成。 现在就差一点了,若是那些人闯了进来,破坏了作法,那便前功尽弃了。 这样想着,静缘整张脸紧绷着,神情严肃,耳朵留心着外面的动静,眼睛直盯着苏时圆的肚子。 但他嘴上却始终不停,咒文念了一遍又一遍。 「开门,苏时圆,我知道你在这里面。」 李淑兰率先上前把屋门拍得砰砰响。 这声音极大,苏时圆闭了闭眼,咬着嘴唇,没有作答。 李淑兰没有停歇,继续狠狠用手在门上拍了两下。 「苏时圆,你出来!」 这回还是没有反应,李淑兰转身对着自己的侄儿李大壮点头,自己退到了后面去,「大壮,你来!」 李大壮耸了耸肩膀,挤到了前边,然后沉气,侧腿一脚蹬了上去。 咚地一声,屋门顿时一抖,但好在这屋门还算结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 静缘一看不妙,没有办法,只好暂时停止了作法,走出了阵法圈,将屋里的衣柜家具费力搬了过去挡住,同时朝外面喊道:「你们万不可进来,屋内正在作法!」 村民一听都愣住了。 怎么是男人的声音?还说什么作法? 「作什么法?该不会是邪术吧?」周芬华顿时忐忑道。 于是村民们不淡定了,一下子更哄闹起来,要李大壮抓紧,赶紧把门给踢开。 李大壮大喝一声,甩了甩腿,用力连踢了两脚。可由于屋内有柜子挡着,这门还是没能被踢开。 苏时圆听见剧烈的声响,颇有些仓皇地转过头,死死看着颤抖的门框。 而这时,原本没有了动静的鬼胎突然又微弱动了一下。 苏时圆感觉到了,顿时心下一急,忙向静缘道:「静缘师傅!它又动了!」 静缘一听,也有些着急。但当他准备赶回来时,门框剧烈震动了一下。 原来是李大壮直接后退了几步,助力加速沖了上来。这一蹬极为大力,几乎将衣柜都给沖开了。 于是静缘又忙把柜子搬了回去,自己也背对着死死抵住门,嘴里急急念起了咒文。 但因为不在法阵中,这效果微乎其微,苏时圆惊恐地发现这鬼胎开始渐渐復甦,随即剧烈挣扎翻滚起来。 下身开始涌出液体,流到了床蓆上。 苏时圆低头看去,这液体竟然是呈黑色的。 她不禁全身都颤抖起来,但不得不强行按捺住了,勉强够起身,拿到了旁边桌子上的剪刀,举在身前。 那个鬼胎正在奋力往外拱,随着它的动作,黑血一波一波地涌了出来。 「砰砰砰……」 门外的撞击不停,门框渐渐支撑不住,从墙上脱落了一半,静缘也顶不住了。 汗水从额头上滑落,滑进了苏时圆的眼睛里。 她急促地眨眼,拿着剪刀的双手捏得更紧了。 「砰。」一声巨响,这时门框直接完全从墙上脱落。但因为静缘还在挡着,所以门暂时还没能倒下来。 就在这时,苏时圆张着腿,看到了一个紫黑的物体钻了一部分出来,紧接着像蠕虫一样,一拱一拱地飞快爬了出来,同时一堆黑色的不明物体和液体一齐连带着流了出来。 第71页 鬼胎全身呈紫黑色,它还活着! 它一出来就伸直了身躯,四肢大张着,不停地挣扎滚动。 苏时圆手一哆嗦,不敢细看,一剪刀下去,剪断了脐带。 与此同时,挡在门后的静缘只感觉到一阵勐力,接着整个人都被弹开了。 门开了。 他侧头注意到鬼胎已经出来,而苏时圆坐在床上两眼一翻,就要往后倒去。 静缘忙一个箭步,赶到了床前,掏出一枚拇指般大的棕色护心丸,硬生生掰开了苏时圆的嘴,塞进了她的嘴里。 正在他餵药的间隙,那鬼胎全是黑色的眼眸一转,四肢着地,飞快地爬向了窗户,随即冲破了玻璃窗往外面逃走,瞬间便没了踪影。 静缘本想上前去追,却被一下子冲进来的村民给围住了。 村民们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不由得一时蒙住了。 床前撒了一圈灰,床尾插着香,下面堆了一层菸灰,能看得出来燃了许多香。 最诡异的是苏时圆。 她倒在床上,下身一片狼藉,床上都沾满了不明黑色液体和一些人体组织。 整个屋里瀰漫着一股极腥的恶臭。 不少人刚进来就又忍不住捂鼻退出去了,即使忍住了留在原地的村民也有不少喉咙涌上一阵呕意,开始干呕起来。 李淑兰嫌恶地死死捂住口鼻,隐隐觉得苏时圆正是一幅生完孩子的样子。 前不久她恰好偶遇过苏时圆,当时她就发现苏时圆遮遮掩掩的,肚子似有凸起。 现在看来,或许当时她就怀孕了? 李淑兰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眼神快速地扫了一圈,却发现屋里并没有什么婴孩的踪迹。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鬼胎就已经早一秒逃开了。她看不出来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淑兰只觉面前的一切都太诡异了,像是在做什么法,她心里下意识就认为这是在作邪法。 视线又转到了面前的僧人上,这是个生面孔,她并没有见过。 这是个邪僧。 她在心里认定了。 随即,李淑兰带领着大伙,把试图要往外闯的静缘给堵住了。 静缘虽然颇具慧根,能驱鬼除魔,但身体仍然是凡人身体,根本不能突破人墙去追杀鬼胎。 可他现下又不能说出缘由,恐怕会引起村民的恐慌,况且这些村民也不一定会相信他这么一个陌生人的话。 「你这妖女,你跟这妖僧在做什么邪法?」李淑兰连扫把星都不叫了,直接把扫把星的名头换成了妖女。 苏时圆虚弱之极,下身全撕裂了,嘴边残留着干涸了的血迹,嘴唇却苍白无比。 她急喘了两口气,声音嘶哑地道:「李婶,我尊称您一声李婶。这是我的家,我在家里做什么都跟您没有什么关系。」苏时圆顿了一下,上气不接下气,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 「您带领这么多人闯到我家,私闯民宅这是犯法的,您到底想做什么?」 静缘被几个人架着,也不由得有些愠怒,脸上破天荒地带了火气,「这位女施主,我并不是什么妖僧,我是天……」 「我管你是什么僧。」静缘话没说完,就被李淑兰粗暴地打断了。 「我想做什么?还犯法,狗屁!我们大伙要是没闯进来,还不知道你们在这做什么邪法呢。大伙都看看啊,这一地的灰还有香,还有你床上那一堆脏东西,可真邪门儿了。」 周芬华也是极为惊疑,争着大声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在这屋里做什么?」 苏时圆和静缘顿住了,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周芬华见状不由得胡乱猜测起来,「难不成,你们是在作什么诅咒之法,想给咱红河村下咒?」 在场的村民一听此言顿时譁然,对着苏时圆和静缘指指点点。 苏时圆感觉额头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这帮人可真会瞎想。 她张口,正准备反驳,却被他们接下来的动作给阻止了。 李淑兰上前两步,就将苏时圆从床上拉了下来,同时往后招唿着村民们搭把手。 「大伙,赶紧的,千万别让这妖女留在村里了,现在就把她跟这妖僧赶出去!」 村民们闻言立即高声附和,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地将苏时圆和静缘绑住了,然后抬出门,往出村的路走去。 苏时圆全身无力,根本挣扎不得,话说了两句,村民们就将她和静缘的嘴都用布给塞了起来。 不多时,村民们将他们抬到了村门口。 「接下来怎么办?」 「是啊,把他们放在这,恐怕又会趁我们不注意跑进村来。」 李淑兰眼睛一转,想出个主意,转身对李大壮道:「大壮,去,把你的那辆三轮车开过来,把他们拉走。」 李大壮应下了,忙不迭地去将自己的三轮车开了过来。 李淑兰凑近了苏时圆的脸,眼中凶光乍现,「你这妖女,还有这个妖僧,要是敢回村来,就别怪大伙不留情,只要看见了就直接杀了你们!」 「对!」 「呸,赶紧滚出红河村!」 随即,村民们将两人抬上了三轮车。 李大壮启动发动机,车身一抖动,晃晃悠悠地开了出去。 看着远离的车子,剩下的村民有人喃喃道:「希望这妖女走了以后,咱们红河村就能太平了。」 第72页 第39章 进了医院 三轮车慢慢驶离了红河村,摇摇晃晃地穿过山路,往不知名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车身剧烈地摇晃,差点把苏时圆跟静缘给晃吐了。 尤其是苏时圆,本来身体就很虚弱,这下脸色更苍白了。 三轮车翻过了几个山头,天色都已经变得浓黑。过了好几个小时,车终于停了下来。 李大壮把车停到路边,见四处无人,便把两人拉下来,往地上一扔就走了。 好在,让静缘和苏时圆比较庆幸的是,李大壮并没有往大山深处开,否则荒无人烟,两人的处境怕是更为不妙。 现下公路边的路灯还亮着,位置并不算太偏。只是他们身上还绑着绳子,行动十分艰难。 静缘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把自身的绳子解开,吐出了堵在口中的布,然后才去替苏时圆松绑。整张脸都皱着,看起来十分气愤。 「他们竟然做出如此野蛮的行为,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苏时圆眼睛都睁不开了,没有出声。 静缘说完见苏时圆没回应他,抬头一看苏时圆的脸色,顿觉不妙。 果然下一秒,苏时圆身子一歪,倒了下来。 静缘赶紧把人给接住了,估摸着苏时圆是生产中被那鬼胎害得伤了身体。 虽然此前他曾餵了一丸护心丸,但这只不过是为了护住苏时圆不被鬼胎的邪气侵入。身体损伤还得到医院去。 于是他抱起苏时圆焦急地往公路两边看去,期望能等到一辆车经过。 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一辆大货车疾驰而来。 静缘忙举起手,胡乱挥舞,示意货车停下来。不过货车司机只当没看见,一踩油门,飞快地开走了。 静缘无奈,只好继续等待。 这回没过多久,一辆小型面包车开了过来,看到静缘便停住了。 面包车司机是个皮肤黑黢黢的中年大叔,他一听静缘说明了情况,便热心地让他们上了车,往医院开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了小镇。 「你们快去吧,我不要钱,顺带捎你们一程而已。」刘强看静缘正要掏口袋,知道静缘是想给钱,于是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拒绝了。 静缘匆匆道过谢,便抱着苏时圆跑进了镇上医院。 镇上医生粗略一检查,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不慌不忙,悠悠地道:「我们这收不了,你啊,把她往区医院送吧。」 静缘听着他慢悠悠地语气,心中颇为焦急。但也只能抱着苏时圆离开,结果刚出门口发现面包车司机还没走,于是又拜託他带一程。 刘强倒也没有磨叽,直接让静缘上车,风风火火地往区里开。 从小镇到区里差不多有两个多小时的距离,但面包车司机加大油门,硬是生生减少了一个小时,提前到达了。 静缘过意不去,摸了摸身上,发现只有几块零钱,只能掏出来全递给了刘强。 没办法,他自己就是个和尚,靠自己种地而生,而且地种得也不好,还时常出寺庙去化缘,没什么钱。 「多谢施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心善,定然有善报。」 刘强摇头,把钱全推了回去,「不用不用,既然是做善事我也就不收你钱了。只是希望真的像师傅你说的,能有善报吧。」 话语间,他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几丝苦涩,显然日子过得颇有不顺。 静缘听出来了,仔细看了看他的面相,发现他脸上浮着一层黑气,怕是有小鬼相缠。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刘强在外拼搏了多年,前不久终于在城里买了一套二手房,欢欢喜喜地跟妻女搬了进去。 他当时还觉得自己占了天大便宜。因为这间二手房地势好,位于城中心,交通便利,附近还有重点优质中学,以后他的女儿就能就近上学了。 只是刚搬进不久,他们一家三口总觉得屋里阴风阵阵,有时候甚至能看到鬼影。 后来才知道,前房东的女儿就是在这间二手房里面上吊死的。 静缘想了想,褪下了手腕上的佛珠串,递给了刘强,道:「这珠串请施主拿去。这串佛珠跟随贫僧已经长达十年,长久以来在寺庙里浸浴了佛光,有驱邪之效。」 刘强虽表情有异,但并没有告诉静缘缘由,谁知静缘竟然一眼看出来了。顿时一惊,只觉遇到了神僧,心头涌上一股喜意,接过了,反向静缘连连道谢:「多谢神僧,多谢神僧。」 静缘双手合十,略一顿首,「施主就此别过了。」 说完,他便抱着苏时圆赶去了区医院。 而刘强之后拿着这佛珠串回去,确实起了作用,震慑住了女鬼。不久后,女鬼就自行离去了,使得刘强一家对静缘极为感谢,特意去寺庙上了香。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现下静缘赶到医院,全身却只有挂号的钱,一时在医院僵住了。 但好在一位主任平时颇为信佛,一见静缘,当下便决定先收下病人,后面再收钱。 看着苏时圆被医生推进了急诊室,静缘面上终于放松下来,一擦额头,全是急出来的汗,不由得摇了摇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过了两三个小时,苏时圆被推了出来,搬到了普通的病房,仍然是一幅昏迷状态。 苏时圆在治疗过程中倒是醒过一次。模模煳煳地看了看周围,知道是在医院,心下稍安,头一偏眼睛又闭上了。 第73页 等苏时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鼻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病房里倒是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是电视机在播放着gg。 她眨了眨眼睛,撑起身子,只觉脑袋有些晕,下身也传来痛感。 静缘这时从外面回来,在饭馆带了一碗粥。 看到苏时圆醒了,他便上前将粥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阿弥陀佛,施主你醒了就好,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静缘此话一出,隔壁几床的人都望了过来,颇为兴趣地看着他们。 这人一幅僧人打扮,说话也文邹邹的,十分奇异。 苏时圆知道自己撕裂的伤口是被医生包扎过,现在属于正常反应,于是便摇了摇头。 「没事。」说完她便挣扎着起床,朝着静缘跪了下去,「静缘师傅,您的大恩,苏时圆无以为报,如果不是您,我恐怕早已经没命了。真是太谢谢您了……」 静缘忙扶住了她,脸上带着和煦慈善的浅笑,「施主不必,我佛慈悲,静缘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说完,他便微微用力,将苏时圆扶回来病床上,「施主,可感觉肚饿?贫僧买了菜粥,这会恐怕有些凉了,还是快用吧。」 苏时圆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静缘师傅真乃活佛转世啊!太友善太慈悲了! 这会苏时圆真感觉肚子饿得慌,接过静缘递过来的粥便狼吞虎咽地解决了。 静缘已经身无分文,要说怎么买到粥 的,那当然是他化缘而来。一分钱没花,站在人家店门口念了半小时佛经。 吃饱了,苏时圆躺下,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住院费!便忙向静缘询问。 静缘涩然一笑,道:「施主,贫僧身无分文,幸好主任宽许稍后再交手术费和住院费。」 苏时圆有些急了。她不是没有钱,傅家当初给的十多万现在还存在银行,怎么着都够了。 只是她匆匆被村民们赶出来,什么都没带,没有身份证,自然也没带银行卡。 而没有身份证又补办不了银行卡,现在首先的是要去补办身份证。但补办身份证又需要户口本,户口本也没有,这下当真是陷入了死循环了。 想到村里那些人,苏时圆郁闷极了。 她知道村里习俗多,也比较迷信,但没想到,都是一村的人,他们居然这么对她和静缘。 还说什么妖女,邪法。 苏时圆现在想起他们当时那嫌恶又隐隐有些惧怕的嘴脸都心寒。 苏时圆愁死了,现在她身体虚弱,又没办法回去,拿不到钱怎么办呢? 静缘一看苏时圆紧皱的脸,便知晓她在担忧钱的事,不由得问道:「施主,可是有什么难处?」 苏时圆沉重地点了点头,道:「银行卡身份证都在村子里,这下取不了钱,交不了费了。」 难道又要回去? 苏时圆有些忐忑。村民们曾说如果发现她回去,就要杀了她。看着他们疯狂的样子,恐怕犯了众怒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红河村地形也算比较偏僻,若是村里人悄悄这么做了,密而不发,外面的人也不一定知道。 这下可怎么办呢? 静缘心下思索,主任是看在他的面上,因他的原由,才答应先治疗再交钱。 如今苏时圆交不上钱,那不就算是静缘失信于主任了么? 静缘忽然想起刚才在大街上看到的江湖术士,这江湖术士惯会奇技,说不定有办法。 静缘于是便找了出去,正好看见一名名道袍打扮的人,提着看相算命的条幅,拿着板凳要离开。 「慢!」静缘追过去,止住了那人的肩膀。 「这位术士兄弟,且慢!」 闻元听到声音,转过身,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僧人,止住了自己的动作,顿时不耐地一耸肩,避开了静缘,「你有事啊?」 「阿弥陀佛,术士兄弟,是这样的,贫僧有一事相求……」 话没说完就被闻元给打断了,「求什么求,我不干亏本的买卖,只要给钱,我什么事都答应。」 这可把静缘给难住了,他浑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 第40章 拿到了 报酬? 静缘犹豫地看了看脖子上戴的那串长佛珠,还是伸手摘了下来,递了过去,「这佛珠你看如何,跟了我好些年了,颇具佛性。」 闻元不感兴趣地打量了几眼。 他看得出来这东西有几分价值,有驱邪避鬼的效用。但他自己就是道家术士,要这东西也没什么用,于是摆摆手,道:「你收着吧,我不要这玩意,我只要钱。你有钱吗?」 「贫僧身无分文。」静缘诚实地道。 闻元嗤笑一声,转身就快速离开了。 静缘摇摇头,驻足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微微嘆气。良久,回到了医院。 苏时圆知道了以后,让静缘不要操心,她自己来想办法。 可其实,她心里也愁得很,躺在床上冥思苦想了半天。 现在她自己是回不去,怎么拿?而且还得尽快拿,不然她怕村民们把她家都给翻了。 正想着,忽然外面进来一人,直冲着她旁边的床位而去。 「妈,我来看您了。前几天不得空,光忙着在外面摆摊。」 这人一副道士打扮,手里提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物件。 第74页 还真巧了,他就是静缘之前交谈过的江湖术士。 梁静疲惫地撑起上半身,嘴上有气无力,「没事,护工在照顾我呢。」 闻元走过,也瞧见了屋里的静缘,心中有些惊讶,但没有在意,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就上前握住了梁静满是褶皱的双手。 「我总得来看看您吧。」 「元儿,治疗费又欠了是不是?」 闻元坐在床边,掏出了一个苹果,熟练地削起了皮,听见梁静有些担心的语气,便忙安抚道:「是欠了点,不多,我已经给交上了。妈,别担心这些事,您生病了,我这作儿子的保管安排得妥妥噹噹的。」 话虽这么说,梁静却始终放心不下,她知道自己的治疗费用不低,家里已经没什么钱剩余了。 但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静缘看了一会,抽空对苏时圆低声道:「贫僧刚才出去便是找的这位术士兄弟。贫僧以前曾见过一位术士,能以纸鹤为工具,用精神力控制纸鹤,去往百里之外,空手取物。或许这位兄弟也会此法。只是他需得要些酬劳。」 苏时圆张大眼,颇为吃惊,世上还有这种神奇的法术? 怎么她以前从来没见识过呢,若是早见到这些,她就早不是无神论者了。 由于修养了一夜,苏时圆精神和身体都好多了,下床走路几乎没太大压力。 于是到下午的时候,她就私下将闻元叫了出去,好奇地询问了一下。 「隔空取物?你要干什么?」闻元会是会,但并不急着承认,反而先问起了苏时圆的目的。 苏时圆于是把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 闻元一听,脸色却有些变了,语气有些不可置信。 「就为了拿这玩意?还隔空取物,你知道这样做有多么伤功力吗?杀鸡用什么牛刀,你只要给钱,我走一趟不就完了。红河村是吧?那地我去过。」 操纵纸鹤隔空取物并不是容易事,凭他如今的道行,只能勉强做到,而且别说百里取物,一里都费劲。 他这些年来走南闯北,红河村离这虽然有些距离,但他也曾去过一两次,并不算陌生。 苏时圆听他说了,看不到这奇术心下倒还有些失望,但也不执着,只要能拿到家里那些证件就好了。 说走就走,谈妥了价钱,苏时圆凭着记忆画了一个红河村的大致地图和自己家的位置,当晚闻元就赶了过去。 大晚上的,村里人基本上都睡了,即使偶然有村民经过,见到闻元这个陌生人只是多看了几眼,并没有太过在意。 闻元于是顺利地找到了苏时圆的家,立即走了进去。 还好,村民们嫌晦气,根本没动苏时圆家的东西。 闻元进了屋,很快从柜子里找到了苏时圆说的那些证件。全都塞进了包里。 然而,当他正准备走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阴气掠过。 他忙转身一看,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他敏锐的感官告诉他刚才那股邪气绝对不是他的幻觉。 这个屋里不简单。 闻元谨慎地动了动脚步,悄声往门口挪去。只是脚没挪动几步,窗户忽然哗哗作响,不停地开关,一阵邪风吹了进来,带着院子里的枯叶扑到他的脸上。 紧接着,还没等闻元做出反应,身后脖颈被一个冰凉的东西附上。 他僵硬地转头一看。 一个婴孩正面对着他,靠得极近,双眼没有一点眼白,尽是一片墨黑。 见闻元看了过来,那婴孩忽然扬起了笑脸,贴身将闻元的脖子缠得死紧。 闻元心知不妙,一手去扳缠在脖子上的婴孩,另一只手伸到了道袍之下,摸出一张黄符,然后快速地贴到了婴孩的脑袋上。 「急急如律令,燃!」 黄符一接触到婴孩的身体便立即燃起了火焰。 但婴孩嘴角的笑拉得更大了,甚至还发出了诡异的尖笑声,看起来丝毫不怕这黄符。 闻元心中巨骇,又急急摸了两张符出来,可仍然对面前的邪物没有任何作用。 这可把他惊出了一身汗。 下一秒,那婴孩忽然松开了闻元一些距离,左手拿着一块血玉碎块,贴到了闻元的嘴巴上。 随后,闻元感觉贴在唇边的玉产生了一股吸力,源源不断地吸取他的精气。 这玉里…… 不过短短几秒,闻元全身都有些软了。心知再这样下去,今晚必然要交代在这,想起还在病床上等着照顾的老母亲,顿时一咬牙,突然生出一股大力。 「啊……」 闻元狠狠甩开了婴孩和血玉,急忙后退两步,掏出了背包里的桃木剑。他把手指凑到了嘴边,用力咬破了一个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他将血涂在了剑尖上,然后朝外对着面前的婴孩。 「嘻嘻嘻……」 婴孩爬上了墙,牢牢地贴在墙上。望着闻元,过了几秒,它勐地沖了上来。 闻元见它来势汹汹,不敢硬对上,赶忙一个侧身,躲过了。 婴孩一击不中,转过身又向闻元扑去。 这回闻元并不闪躲,口中微动,将剑祭到身前,剑尖刺向前方。 婴孩厉叫一声,竟然直接把桃木剑给折断了! 它的力气极大,闻元已经有些不敌,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双手怎么也推拒不开贴上来的婴孩。 第75页 感觉到越来越紧的压迫感,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逃不过了。 婴孩游刃有余地压制住他,又将一旁的血玉碎块吸了过来,拿在手中,随后再次贴到了闻元的嘴上。 闻元即使感觉到嘴上一凉,可也没有办法反抗。 他的意识渐渐模煳,世间一切都已经远去,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了…… 闻元不知道的是,当他昏过去不久后,嘴上那股吸力便渐渐减小,直至完全消失,掉落到了地上。 婴孩疑惑地抓起血玉碎块,往闻元的嘴上贴。 明明这个人还有气,还可以吸啊…… 血玉碎块闪了闪光,随后没有了任何反应。 婴孩于是明白了。胖胖的小短腿不甘心地踢了踢闻元,最后还是退开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闻元突然惊醒,痛苦地□□了一声,坐了起来,愕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屋里,而在院子里。 昨晩他来得晚,而且刻意放轻了脚步声,没有制造出任何动静,也就没有惊醒到院子里的鸭子。 这会他发出的□□声将院子里的鸭子都给吵醒了,鸭子们顿时嘎嘎嘎地叫了起来。 那邪物竟然放了他一命? 闻元惊骇得紧,直后悔为了钱接了这个差事,赶紧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外面跑走了。 而在他的道袍后面,有一块小小的浓黑血迹。 闻元急急忙忙地逃离了红河村,坐在回去的车上,不禁庆幸,总算逃过一劫。 几个小时后,他终于到了区医院,脸上的表情也阴了下来,瞳孔中隐隐藏着一丝怒火。 此时苏时圆正躺在床上,而静缘已经于今早离开了医院,回寺庙里去了。 出来这些天,他恐怕自己种的庄稼疏于照料而焉死了。 临走时,苏时圆百般道谢,都被静缘给止住。 「施主不必,贫僧这就去了。」 闻元穿过走廊,一走到苏时圆的病床前,就强压着火气将苏时圆叫了出来。 「你这女人,真是歹毒得很!」 看着闻元愤怒的脸,苏时圆一脸懵逼。 「闻师傅,怎么了?您被村民发现了?」 闻元冷哼一声,「你装什么装!」 说完又咬牙切齿道:「我差点死在你家里,你屋里的邪物可不是一般的邪物,今天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苏时圆闻言心里一抖。 邪,邪物? 她立即联想到了那个逃走的鬼胎,顿时脸都白了,她怎么把这事忘了! 「那您没事吧?那个邪物是什么邪物?现在怎么样了,您除掉了吗?」 「没事?那邪物完全是婴孩模样,竟然还不怕符纸,真亏我命大福大,否则就交代在那了。」 闻元没好气,「还除掉它,我不被它除掉都算好的。」 苏时圆闻言愧疚极了,「实在对不起,忘记跟您说了,我那屋里确实闹过鬼……」 「别说了,给钱吧。我命都差点没了,价钱必须翻倍,我要十倍的价钱!」 原本答应给闻元的酬劳是三千块,十倍的话就是三万了。 可这事确实是她的错,没想到这一趟如此兇险,苏时圆便接受了他的要求。 末了又问:「那它不会追过来吧?」 「追过来干什么,我送上门去它都没要了我的命。」 闻元语气不佳,直催着苏时圆赶紧把钱给了。 苏时圆没办法,忍着痛就去银行把钱取了出来交给了闻元。 第41章 新的开始 尽管闻元说那鬼胎不会追上来,可苏时圆仍然不太安心,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收拾收拾,立马出院,到其它的医院去治疗。 她只想远离这块地方。 于是当天她就办了出院手续,急匆匆地来到了火车站。考虑了一会,买了一张去往g市的火车票。 g市,正是她没回村前待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城市。 经过一天的颠簸,苏时圆终于到达了千里之外的g市。 下了火车的那一瞬间,她心中的担忧多少减轻了些。穿过熙攘的人群,她身上只背着一个单薄的双肩包,里面甚至连件衣服都没有。 而且因为坐了一天的火车,苏时圆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好不容易强忍着到了g市的中心医院,她躺在病床上才好受了点。 这个病房里有三张床,苏时圆被安排住在靠着窗边的那个床位,而左边挨着另一个女生的病床,剩下的一张床则空着。 这个女生自称叫张杏,已经在医院住了十几天了。 她的脸色比苏时圆还要苍白,黑眼圈十分明显,显得很憔悴的样子。 张杏也是自己一个人呆在医院,两人年龄相仿,很快就聊了起来。 「这十几天我都是一个人在病房里住着,好无聊啊。你来了咱们俩就可以说说话了。」 「对了,你看电视吗?我把电视打开,刚才我看到一个可好看的电视剧,男主角特别帅。」 张杏微微笑着,眼睛眯起来,看起来是个柔和又带着点俏皮的女孩子。 苏时圆点点头,见电视机一开,男主角出现在大屏幕上的那张俊美的脸,同意了她的说法。 张杏就甜甜地笑了。 很快时间到了晚上。 张杏早早地睡下了,只有苏时圆还睁着眼,没什么睡意。 第76页 其实苏时圆匆促地赶了一天车,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挺疲惫,但想起鬼胎那件事,还是有些害怕鬼胎找上门来,一颗心悬在空中,落不下实处,也就睡不太着。 直到半夜两三点的时候,苏时圆睡意上涌,打了个哈欠,这才准备睡下。 谁知这时,原本睡熟了的张杏忽然全身一抖,嘴里发出了语义不明的声音。 苏时圆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张杏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剧烈,声音也逐渐增大,仿佛很痛苦的样子。 苏时圆赶紧按了紧急唿叫铃,叫来了护士,随后下了床,走到了张杏的床边,想要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不料张杏却突然张开眼睛,坐了起来。 她的脸色很难看,眼神阴沉冰凉,嘴唇紧抿,跟白天的张杏仿佛不是一个人。 苏时圆一惊,心颤了颤,动作顿了下来。 然而下一秒,张杏眼中的异色又褪了下去,恢復了正常。 「时圆?」张杏迷茫地说了句,然后低头,发现自己坐了起来,全身莫名酸痛无力。 苏时圆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退,靠到了自己的床。 「你没事吧?你刚才一直在抖,还在叫,我怕你出什么事,就叫了护士。」 话音刚落,门被敲响,护士已经赶到,推开了门,推了推眼镜,快步走了进来,边走边道:「怎么了?」 苏时圆指了指张杏,「她刚才一直在抖……」 「二号床,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护士看了看她的床号,直接询问道。 结果张杏这时却摇头,「谢谢,我没什么事……」 她虽这么说,可苏时圆总觉得她好像有话没说完似的。 不过张杏一直坚称自己没什么事,护士也就没放在心上,很快就走了。 现下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人。 「你真的没事?」苏时圆不确定地问道。刚才她看张杏反应剧烈,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 张杏这回沉默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道:「应该没事吧……哎,其实我也不知道,几个月前我就突然有了这毛病,半夜总是像被鬼压床似的,心口闷,有时候睡着睡着就惊坐起来。」 「我看了几家医院都没查出什么,可能就是梦游吧。我也治了一段时间,不过好像没什么用,我家里人不管我,我自己也没什么精力和钱去治,就索性懒得管了,反正也没什么生命危险,我都习惯了。也许后面她自己就好了呢。」 说完,张杏就打了个哈欠,一幅困得不行的样子,「时圆,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时圆总觉得刚才那一幕格外的诡异,尤其是她此前经歷过灵异事件,这时就有些敏感。 听到张杏这么说,她心里就有些忐忑,摇了摇头,「我就没睡着。」 张杏有点惊讶,眼睛睁大了些,「你这么晚还不睡啊?我可困了,我先睡了,要是你还发现我乱抖之类的,吵到你了,你把我叫醒就好了。」 说完,张杏就一头倒了下去,立马就进入了梦乡。 只剩下苏时圆站在原地,有些不安,眼睛直把张杏盯着。可接下来,张杏倒没出现过什么异样了。 一夜过去,苏时圆始终没睡,睁眼到了天亮。 这回,她的黑眼圈跟张杏有得一拼了。 护士来查房的时候,看着两人的脸色,不由得打趣道:「我这是进了熊猫馆吧,你们俩这黑眼圈跟熊猫差不多了。」 苏时圆蔫蔫地坐在床上,闻言有气无力地配合着笑了笑,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睡到了下午,醒来以后看到张杏坐在床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着电视,脸上仍然很憔悴,但神态很活泼的样子。 看见苏时圆醒来,张杏还递给了苏时圆一个。 此后几天,苏时圆就见证了张杏颇为奇怪的一面。 白天,张杏就跟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一副活泼的模样,但晚上却无缘无故发抖,嘴里乱叫,经常把苏时圆给吵醒,诡异极了。 苏时圆勉强忍了几天。 结果这天半夜刚刚睡着,她就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盯着她似的。 其实上,这时候原本躺在自己床上的张杏,无声无息地下了床,来到了苏时圆的床前,凑近了鼻子闻了闻苏时圆,发出了谓嘆。 「她」感觉到出来,这个人身上的阴气比常人醇厚得多,也美味得多。 原来自之前傅念初缠上苏时圆,吸取苏时圆阴气的同时,他身上的阴气也与苏时圆互相交结。久而久之,对苏时圆的体质产生了微妙的影响,使得她身上的阴气竟然比常人更加醇厚。 苏时圆在梦中就感觉到了不舒服,于是睁开了眼睛。 谁知一睁眼就看到张杏就站在她面前,眼睛里有着不知名的情绪,透着一股冷气,当时她的冷汗就下来了。 见苏时圆醒了,张杏勾起了嘴角,左手不慌不忙地掏出一个苹果,道:「时圆,你吃吗?」 苏时圆勐地后退,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傅念初的那双冰冷的眼睛。 「不用了。你怎么大半夜的不睡觉?」 张杏眨了下眼,慢吞吞地后退到自己的床边,嘟囔着:「我睡不着,你不要那我自己吃了。」 她张大嘴,三两口解决了,跟没事人一样地躺下了。 第77页 苏时圆这回是忍不了了,心里总发慌,直觉不对劲,当即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反正住了这么几天院,身体已经差不多快恢復了。 等到第二天天一亮,苏时圆就赶紧离开了这个医院。 然而苏时圆不知道的是,她刚一离开病房,张杏就突然睁开了眼,眼里波澜起伏,似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挣扎。 但不过片刻,张杏的身体勐地一抖,一个淡黑色的不明物体挣了出去,跟在了苏时圆的身后。 而在病房里的张杏眼神变得清澈下来。 此刻,苏时圆带着简陋的行李站在医院的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前几个月发生的事仿佛噩梦一般。 勐地摇了摇头,她强压下了刚才在医院里的恐慌。只希望过去的都过去了,接下来她要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了。 想到这,苏时圆睁眼,眼里的阴霾稍退,强行振作起了精神,考虑着接下来的生活。 首先,她得找个房子住下。 大街上到处都贴有小gg,苏时圆只盘算着随便找个地方住着就行。 好在在街上随意逛了两圈,没费太多功夫,苏时圆就联繫了好几个房主看房,其中有两处都挺合适。 一个稍微偏僻点,治安不太好,最主要的就是便宜。 而另一处则相对来说位置较为繁华,离商业中心近,两室一厅,装潢精緻。但这是个合租房,另一个房间的租客已经租住了半年多,价钱还比第一个贵些。 苏时圆考虑了好一会,看着第一个房子那偏僻的位置,略显荒凉的小区,颇为纠结,但最后还是咬咬牙选择了第二个出租屋。 迅速地交了租金,苏时圆当晚就搬了进去。 屋内只有她一个人,没见另一个租客的身影。 据房东说另一个租客的工作时间多是在晚上,苏时圆便放心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听着电视里传来的聒噪声,苏时圆呆滞地想,现下安顿好了,也不能躺着坐吃山空,她住院花了两三万,得赶紧找个工作了。 但找什么工作好呢? 苏时圆有些苦恼。 她以前干的都是些体力劳动,什么餐馆服务员话务员,还有发传单,进厂之类的,累不说,还没学到什么专业技能。 这可把苏时圆难住了。她陷入了沉思。 , 第42章 追 仔细琢磨了半天,苏时圆也没有什么头绪,稍加洗漱了之后,就打着哈欠进了自己的房间睡下。 此时,千里之外的c区。 闻元收了在街上摆了一天的算命摊,回到面积逼仄的家里,准备收拾洗漱一下,晚上去医院陪护病重的母亲。 浴室里哗哗水声作响,水汽凝结。闻元草草洗完澡,随意地站在镜子面前,擦了擦被水汽煳住的镜面,拿起一方干毛巾擦拭头髮。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镜子里一个黑影闪过。 动作一顿,闻元感觉到一股隐隐约约的阴气靠近,浴室里的热气也渐渐消散,变得有些冰冷起来。 他心下一惊,忙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不过闻元反应敏锐,并没有放下心来,略一思索就放下了毛巾,走出浴室急急去拿自己的镇邪物件。 可没走两步,身后的阴气骤然变浓,下一秒,闻元感觉到一个冰冷的东西骑到了自己的脖子上,颇具压力感,他的身子都因此往下沉了沉。 闻元僵住了。这是个小鬼。 而且气息跟之前在红河村那晚碰上的邪祟极为相像。 「她在哪里?」 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 在身后之人说话的同时,骑在脖子上的小鬼开始收紧力气,闻元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声音艰难地道:「谁?」 「苏时圆。」 话音刚落,脖子上的小鬼变得有些激动似的,左右摇摆了几下,手伸到闻元的脸上,抠住了他的眼睛,还用力抓了抓。 闻元忍痛始终没有转头,这时候听见他们要找的人是苏时圆,赶紧出声道:「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她好几天前就离开了医院,我跟她根本不熟啊。」 「嗷呜!」 小鬼闻言发出了着急的一声短叫,转过头看了看傅念初。 傅念初的眼眸深了深,安抚地摸摸小鬼的脸。 闻元见身后人沉默下来,生怕他不相信,又急急地转过头。 「我真的跟那苏时圆不熟,你们要有什么仇怨就找她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只是闻元一转头看见面前人乃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青年,浑身一股死气萦绕,但身体却又似是活人之身,颇有生气,皮肤微微带着灰,眼睛呈浅黑色,不太有精神,眼尾有些上调,薄唇轻轻抿着。一时之间看不透他此时的情绪。 而他手里正抱着一只绿头绿脖的鸭子,支棱着脑袋,一双绿豆眼滴熘熘地转,但很乖巧地窝在那人的臂弯中。 这一幕显得有些诡异。 在外人看起来,或许只会觉得这是一个面貌平平无奇,身体不太健康的年轻人而已,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闻元却暗暗心惊,他察觉得出来,这个人,这个身体和他的魂魄完全不吻合。 按照他多年来的见识,很有可能,这个身体是被厉鬼夺去的,壳子里已经不是原来的灵魂了。 第78页 其实,闻元猜测的没错。 原来当日傅念初不敌静缘,在危急的生死存亡之际,傅念初感觉到地上的血玉碎片中有一股吸力,随后魂魄就被吸进了血玉里,由此侥倖逃过了一劫。 但同时他也失去了一魂二魄,变得极为虚弱,失去了意识。 由于苏时圆没有精力去打扫一下屋子,傅念初实际上一直就附在血玉碎片上,呆在屋里。 此外,因为藏身血玉中,他的气息被掩去,静缘大意之下竟然没有察觉到。 直到隔天苏时圆生产,傅念初渐渐有了些许意识,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时圆和静缘作法将鬼胎打掉。 不过他们的作法还是被闯进来的村民打断。 鬼胎由此逃掉了,而且寻着气息竟然游荡到了村里的坟地。 坟地里阴气颇为充足,不过短短一两日,它的智力就快速发展,身体飞速地成长到了一两岁孩子的模样。 且它天生与寻常邪祟不同,感觉极其灵敏,飞速成长后感应到了屋里傅念初的气息,竟然回到了苏家,而且准确地找到了傅念初附身的碎玉。 这个时候,苏时圆和静缘已经被村民们赶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父子。 那天闻元去到红河村正好碰上了两父子,而且他身上带着苏时圆的微弱气息被傅念初给察觉了,所以傅念初选择放过闻元一马,好让不久自己恢復后,能够顺着气息找上去。 但由于傅念初当日伤得太重,只能暂时躲在血玉里,根本没有办法立马去追踪苏时圆。 不过,大约十多天后,傅念初迎来了转机。 一个智力有些问题的村民外出地里干活,在回家路上,经过苏家旁边的池塘时,不慎掉进了水里,淹死了。 傅念初趁此机会占据了他的肉身,稍加适应了这个身体之后,抱着家里他最爱的一只鸭子就追了上来,至于其它的鸭子,他都给放了。 但没想到,追上来却得到闻元的消息,称苏时圆已经跑了。 现下傅念初内心有些愠怒,其间还参杂着些许无奈。他冷冷地看着闻元,许久不发一言,直把闻元看得浑身发抖起来。 既然闻元不知道苏时圆的下落,那么他就没有了价值。 这边傅念初还没说什么,鬼孩就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胸膛起伏几下,就张大嘴要啃上闻元的脑袋。 「小冥!」 傅念初看见了他的动作,伸手阻止了。然后把他抱了下来,夹在另一只空着的手臂,带着他离开了。 傅念初没有打算要杀掉闻元,他的怨气已经消散了许多,如今并不想滥杀。 一开始在傅家三口死后,傅念初确实根本没有復仇的解脱感,心中的怨气盛极。可后来经过几天的纠结,他也不禁泄了气。 傅家人死都死了,他还能怎么样? 所以不久他浑身的怨气就消散了许多,同时魂体也虚弱了不少,以至于在碰上静缘的时候他几乎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在蛰伏于血玉之中时,傅念初也想了很多。 他知道,苏时圆毫无疑问是讨厌他的,甚至是恨他的。毕竟他确实做了很多伤害苏时圆的事,所以苏时圆要逃离他,打掉他的孩子,这都是有理可循的,傅念初根本不能怪苏时圆的选择。 但看到苏时圆毫不留情的一系列举动时,傅念初其实还是生气的。如今苏时圆逃走了,傅念初仍然没想太多便要追出来。 至于追上了,他又要怎么做? 继续折磨苏时圆吗? 傅念初这下不确定了,他只想先找到苏时圆再说。 一见两鬼走了,闻元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心里道:自己还算走运,这两鬼竟然又一次放过了自己。 随后又苦恼起来,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吧? 话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答应了苏时圆,替她跑了一回腿后,竟招惹了这样的厉鬼,他真是悔不当初! 「咬他!找妈……妈!」 刚出门,小冥就挥舞着小拳头,口齿不清地道。 他现在的智力就相当于寻常小孩三四岁左右,对母亲有着与生俱来的情感与爱恋。 只是他不知道当他在苏时圆肚子里时,苏时圆从来都是只想把它除掉。 傅念初闻言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平静地道:「我们会找到她的。」 说完,傅年初就抱着一孩一鸭下了楼。 站在颇为繁华的广场上,傅念初停住脚步。面上没什么神色,可心里的情绪却有些波盪起伏。 傅念初从小就待在村里,很少有机会来到城里,也从未见过这么多人,面对这样陌生的环境,看着乌压压的人群,水泥高铁建造的高楼,他竟然有点恐慌。 「爸爸!」 傅念初回过了神,低头朝着怀里的小冥看去。 「小冥好像,能闻到一点点妈妈的味道。」 小冥煽动鼻子,像只小奶狗似的在傅念初怀里挣扎着左右乱嗅…… 这边苏时圆并不知道傅念初竟然还活着,只是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睡着了,没过多久,她就感觉身上一重,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她似的,压得她简直喘不过气。 半夜十二点,她皱紧眉头,在大冬天的,脸上竟然渗出了汗水。 就在这时,一阵细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把她给吵醒了。 第79页 苏时圆勐地坐起来,颇为吃力地唿吸了几个来回,打开了灯。 房间里一切正常。 透过房门下的空隙,她看见客厅的灯光透了进来。 应该是房东说的另一个室友。 想了想,苏时圆起身打开了门,准备到厨房接点水喝,喉咙干痒得紧,顺便再跟新室友打个招唿。 一打开门,苏时圆就见客厅里站着一个皮肤白净的黑髮青年,他身上沾满了各种颜料,茶几上也摆着一盘颜料,左手拿着一张白纸,正在上面画着什么。 顾盼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过来,扬起了一个友好的笑脸,声音爽朗地道:「嗨!」 「嗨。」苏时圆也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唿,「我叫苏时圆,是刚搬进来的。」 「我叫顾盼。我之前就听房东说过会招一个新的房客,现在见到了,哈哈。你怎么醒了?是我把你吵到了吗?真不好意思。」 苏时圆也不太在意,反正这一觉睡得不安稳,醒来正好喝水解解渴,于是摆摆手,道:「没事,我正好起来喝点水。」 说完,苏时圆就往厨房走去。 只是刚和顾盼擦肩而过,就见顾盼带着疑惑地道:「你朋友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是不舒服吗?」 朋友? 苏时圆转身,对他的疑问摸不着头脑,「什么朋友?」 「就是跟在你身后的啊!她的脸色惨白惨白的,看起来她的身体好像不太舒服。」 苏时圆僵住了,缓缓回过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你在开玩笑吗?我身后什么也没有……」 而此时,跟随着苏时圆一路从医院到出租屋的女鬼正站在苏时圆身后,她披头散髮,脸色苍白铁青,眼睛赤红,眼神里黑气翻滚,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听到顾盼的话,她抬起了头,狠狠地直盯着他。 顾盼听见苏时圆的话也是脸色一白,「你,你,身后真的有……你看不见吗?」 说完看着那人极其骤然变得恶狠狠的脸,抖着嗓子道:「不,不会是鬼,鬼吧?」 谁知话音刚落,女鬼就抬起手,呲起了牙,要往苏时圆扑过去。 「小心!」 顾盼大叫一声,赶紧上前一步,抓住了苏时圆的手,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过来。 两人瞬间往后面倒去,砸中了颜料盒,落到地上,狼狈地沾染了一身狼藉。 苏时圆使劲眨了眨眼,惊疑地往面前的虚无处看去,这下真的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鬼淡影。 女鬼见苏时圆躲过了,表情扭曲,不甘心地又要扑上来。 苏时圆心下一紧,拉着顾盼往旁边一滚,再次躲过了女鬼的攻击。 「啊……」 女鬼张大嘴,腥臭的口水从她嘴里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第43章 有惊无险 随着女鬼张开嘴的动作,带着水腥味的恶臭直往苏时圆鼻子里钻,即使隔着三四米的距离,这味道也差点把苏时圆给熏吐了。 苏时圆转头一看,顾盼一脸苦瓜样,显然也是同样的难以忍受。 女鬼嘴巴张合,但没有一丝声音泄出来。她停住了动作,直勾勾地盯着苏时圆和顾盼,却没有再立刻冲上来。 此时房间里除了苏时圆和顾盼的喘气声,便没有别的杂音。 怎么办? 苏时圆的大脑疯狂转动,她可不会驱鬼啊! 但还没等她想出对策,女鬼终于有了动作。 眼神里的狠厉浮现,女鬼呲着牙,双手成爪,向两人抓去,她及腰的湿漉漉长发在空中微动。 这回苏时圆猝不及防,挪动了一下腿,但反应慢了一步,没能逃开,直接被女鬼给死死抓住了领口。 「噗通」一声,苏时圆后脑勺磕在了坚硬的地上,被女鬼按倒在地。 苏时圆只觉得后脑勺生疼,脑袋嗡的一下子,意识有一秒钟的恍惚,眼神涣散。 与此同时,女鬼的头凑了下来,湿漉漉的长髮将苏时圆的整个头都给笼罩住了,因为张着嘴而控制不住流下来的恶臭唾液也滴到了苏时圆的脸上。 在碰触到的一瞬间,苏时圆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太冰了! 女鬼嘴角微动,露出一个诡异而生硬的笑容,接着将嘴越凑越近,近到苏时圆只要稍微动一下嘴唇,都要亲上去了。 苏时圆暗暗使劲,双腿不停地挣扎,可女鬼纹丝不动,甚至闭上了眼睛,开始吸取苏时圆的阴气。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顾盼一个翻身,搬起了一把木板凳,抡起来就朝着女鬼的背后砸过去,同时提醒苏时圆道:「小心!」 说完,顾盼啪地把木板凳砸了下去,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措手不及。 女鬼本没有实体,像木板凳这种死物一砸下去,直接穿透了女鬼的魂体,咂到了苏时圆脚上。 「额。」 苏时圆遭受到了痛击,顿时闷哼一声。 还好女鬼刚才听到顾盼的吼叫一时放松了力气,使得苏时圆见势不妙赶紧收回了腿,否则这就不是脚受伤了,恐怕整个腿都得废了。 顾盼后退一步,满脸歉意,摸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啊。」 女鬼虽然没收到什么伤,但她却被顾盼的动作给激怒了,顿时站起了身,暂时放弃了苏时圆这个目标,转而沖向了顾盼。 第80页 顾盼心下一紧,赶紧转身就熘。 于是一人一鬼就在屋里追逐了起来。 在这间隙,苏时圆得空,忙躲开了跑进厨房里,上下左右到处看了看,想寻找一个趁手且有用的武器。 可眼睛扫了几圈,根本没找到什么东西能够对付女鬼的。 此时,客厅里传来顾盼惊慌的叫声。 「啊……」 苏时圆紧急之下管不了太多了,左手抓起一把菜刀,右手抓起一把大蒜就往外面跑。 据说大蒜能驱邪,不知道能不能制住这个女鬼,苏时圆脑海里飞快地掠过这个念头。 不过苏时圆刚出厨房门就怔住了。她发现顾盼跑的速度极快,简直跟阵风一样,都快跑出残影来了,根本没被女鬼给抓住。 只不过顾盼虽然没被抓住,甚至连片衣角都没被碰到,但他还是满脸惊慌,嘴里不住乱叫着。 苏时圆狠狠眨了眨眼睛,几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怎么可能? 可不管苏时圆再怎么不敢置信,现下只能看着他们俩一直在屋子里转圈圈。 不一会整个屋子就变得一片狼籍。 苏时圆在旁边看了半天,左手举着菜刀,想加入战场,但一时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直到一会后,她眼睁睁看着女鬼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是因为是追不上顾盼,打算放弃了。 果不其然,女鬼突然颇不淡定地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更兇恶了,一转头,停顿了数秒,还是决定去抓苏时圆。 苏时圆咽了咽口水,看着冲过来的女鬼,左手一用力就把菜刀掷了过去。 但让苏时圆失望的是,这把刀穿过了女鬼的身体,咚的一声响后,直直插到了她身后的墙上。 女鬼的脚步没有丝毫滞缓,不过片刻,就近了苏时圆的身前。 苏时圆赶紧低下身,又把右手的大蒜一股脑全甩到了女鬼的身上。 这大蒜虽然并非毫无作用,没有直接穿过女鬼的身体,而是砸到了她的胸膛上,但女鬼也没有露出什么痛苦的表情,只一愣后就把大蒜抓在了手中,然后狠狠地反手甩到了苏时圆的身上。 苏时圆趁她一愣的时间,就已经跑出去几米远,这会被女鬼扔过来的大蒜砸中了后背,倒也没什么痛感,只是慌乱地往前跑去。 但她的速度就比不过顾盼了,只两三秒的时间,身后的女鬼就追了上来,一把薅住了苏时圆的头髮,将她往后拖去。 苏时圆吃痛,双后往后护住了自己的头髮,可身子还是被拖了过去。 「快让开!」 顾盼冲过来,两腿离地,就要一脚踢过来。 既然木板凳碰不到她,那就直接打她! 苏时圆赶紧仰身,压低了身子,避开了顾盼。 「碰」的一声,顾盼的腿准确击中了女鬼,将女鬼一脚踢飞砸到了墙上,隐身不见了。 顾盼因为惯性也摔倒了地上,呲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被砸痛的屁股。 「在你后面!」 那女鬼消失片刻后又突然出现在了顾盼后面,双手伸出就要勒住顾盼的脖子,这回她是真的被完全激怒了! 顾念双腿往上一蹬,整个人贴地,双腿作剪刀状反而夹住了女鬼的脖子,随后腿部一使劲,将女鬼拖到了面前,死死地把她压住。 苏时圆目瞪口呆。 这,怎么……他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强悍了? 然而下一秒苏时圆注意到顾盼的双眼逐渐充血,变成了赤红。 女鬼此刻竟像没了招架之力似的,双手掰着顾盼有力的臂膀挣扎,眼眶因为过度使力而凸了出来,眼角开始流出血红的泪。 苏时圆站在原地呆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短短几秒钟内,女鬼就没了声息,随后魂体消失在了空中。 直到这时,顾盼剧烈唿吸了几下,抬起头,一副自己也不敢置信的样子,看向苏时圆,声音仍然不平稳。 「她,她走了?」他竟然把女鬼给消灭了? 苏时圆发现顾盼眼里的赤红已经淡去,恢復了正常,只是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慌和怯意。 「应该,走,走了吧……」苏时圆看着他,不太确定地道。 但看着安静下来的房间,女鬼多半是消失了。 她心里极为震惊,顾盼竟能直接对付女鬼,而且徒手就把女鬼给解决了。这也太厉害了! 不过这女鬼究竟是怎么来的? 听到苏时圆这么说,顾盼精神松了下来,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泄了,无力地瘫在地上。 「你没事吧?」 顾盼胸膛起伏了两下,正要回答苏时圆他没事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苏时圆与顾盼皆是一惊。 两人对了对眼神,苏时圆想想恐怕是因为屋内打斗半天,很可能把邻居给吵到了,这会儿找上门来了。 果然,苏时圆一开门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女人,眉头皱起,一幅不高兴的样子。 「你们在干什么?我在楼下都要被你们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不睡觉了?」 「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我们……正在收拾东西,您放心,我们不会再弄出噪音了。」 中年女人眉头始终紧皱,闻言便道:「你们要是再吵,就别怪我直接报警了。」 说完怒气沖沖地离开了。 第81页 见人走了,苏时圆关上门,脱力般靠在墙上,只觉得今晚兇险极了,莫名其妙地就招惹了一个女鬼,差点又中招了。 「你的脚没事吧?刚才不小心砸到你了……」 顾盼支起身看向苏时圆。 苏时圆刚才还不觉得,此刻被顾盼一说,顿时觉得脚背隐隐作痛,脱下鞋一看,脚背红了一片,甚至还微微有些肿起来。 「没事,就红了一点。」 顾盼听苏时圆说完便松了一口气,后怕地道:「吓死了,这次这个鬼长得也太恐怖了……」 这次? 苏时圆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微妙的词。 用这个词的话,岂不是说明顾盼以前也见过鬼? 话说苏时圆一开始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个女鬼,直到顾盼指着她身后说有鬼,之后苏时圆才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个白色鬼影。 想着,苏时圆便问了出来。 顾盼恢復了些许力气,这时候爬起来,挪到了沙发边,声音不稳地道:「嗯……也不知道怎么了,前一段时间我突然就能见到好些鬼影。但是他们最多就在屋里游荡一会,不会主动攻击,做出伤害人的举动,久了之后我就当他们不存在,没有管了。」 「不过他们的魂体都比这次这个女鬼淡多了。这次这个女鬼的魂体跟他们不一样,乍一看感觉像一个真正的人似的,所以我才会把她当成是你的朋友……」 莫名其妙见到鬼? 听到这话,苏时圆一惊,随后心里不由得感慨顾盼的经歷太离奇了。而且,顾盼竟然当这些鬼魂不存在,真不是一般的淡定,要换作别人,早就四处求神拜佛,寻求解决之法了。 不过从顾盼的话来看,这女鬼不寻常,而且是跟着她的,这让苏时圆不禁想起了晚上睡觉时被压迫的难受劲。 难不成那时候她就被女鬼鬼压床了? 苏时圆打了个寒噤。 第44章 找工作不如自己创业! 闹了这一阵,此时已经半夜三点过了。苏时圆完全没了睡意,看着凌乱的房间,跟顾盼收拾起来。 两人一边收拾一边闲聊,不多时苏时圆就知晓了顾盼的一些情况,而且白天她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其实不然,顾盼一直都在自己的房间,只是睡着了在休息而已。 顾盼原本是当地a大计算机专业的大二学生。但顾盼对计算机毫无兴趣,只是他的父亲太过强势,逼着顾盼选了这个专业。 刚入学,顾盼也曾跟顾父谈了好几次,一度想要转专业,但顾父素来说一不二,掌控欲极强,只冷硬地让顾盼打消这个念头。就这样,学了两年,顾盼终于忍不了了,决定瞒着家里人辍学。 不仅是因为学了自己压根不喜欢的专业,更有厌倦了顾父自小以来从不尊重顾盼的选择,强势而野蛮。 此外,还有一个关键原因。那就是顾盼跟室友起了矛盾,还闹到了学校上级,两人都背了处分。 至此,顾盼就悄悄辍学了,私下拿着家里人给的学费,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 刚辍学的时候,顾盼心中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反抗的快感,可不久手中的钱用完,日子就不好过了。 还好顾盼之前学过五六年的美术,虽然谈不上多专业,但画技还算过得去,于是他开始画一些作品,拿到夜市上去摆摊卖,价钱自然也不高,但好歹能卖点钱维持下生活。 两人收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房间给收拾好了。顾盼因为白天睡了一整天,此时也不困,转身架起画架,又画起画来。 苏时圆打了个哈欠,瞌睡倒是上来了,但她也不想回房间一个人呆着,于是坐到沙发上,看着顾盼作画。 一直到天微微亮,苏时圆眼皮子开始打架。 窗外的一丝亮黄色晨光斜射进屋,打在了靠窗的顾盼身上,也温暖了整个屋子。 不过顾盼被这束光笼罩了全身,脸色却一白,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身体都微微发着抖。苏时圆在迷煳中注意到了。 「你怎么了?」 顾盼闻言转头看了苏时圆一眼,颤抖着手将画架收了起来。 「感觉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也不知道怎么了。」 他自己心里也颇为奇怪,就是在大约两个月前,他发现自己开始能见到鬼影,而且白天出门若是不打伞,被阳光照射到的话,全身就会涌起一阵疼痛,极不舒服。 他本想去医院检查一下,但手里没有多少钱,就打算先存一段时间的钱再去。 这会他也没心思再画画,苍白着脸回了房间。 苏时圆见他没多说便也没问,头一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苏时圆是被饿醒的。她赶紧爬起来,随便下了一碗面垫了垫肚子。 一边吸熘面条,苏时圆脑中一边神游。 昨天晚上的女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跟着自己? 而且结合到顾盼说他时不时见到鬼影,苏时圆脑袋一转,是不是这个屋里不干净啊! 苏时圆心中一凛,谨慎地转头望了望四周,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她不由得心里苦恼,这租金都交了一年,要是现在毁约退房,可得赔一大笔钱,多亏啊! 还是先等等看吧。 苏时圆顿时纠结了,咬着筷子头的牙齿恨恨地磨了磨,惊觉自从遇到了傅念初,之后身边灵异事件就没断过! 第82页 一想到傅念初,苏时圆吃着面就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傅念初被静缘收服的那天。 其实那天一切都发生得很快,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逃不过傅念初,做好了被傅念初缠到死的打算,谁知意外来得这么快,突然到来的静缘将傅念初一下子解决了。 在消失前的一瞬间,傅念初转头看向了苏时圆,眼神复杂,里面蕴含的情绪让苏时圆看不透也不愿深想。 苏时圆甩甩头,清醒过来,草草把面给吃完了。 趁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苏时圆打算到街上去找找工作。 如今已到了十二月份,天气已经冷了下来。 苏时圆顶着寒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四处转了转,挨着店逛了过去。但好一会下来,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候,苏时圆忽然发现前面有家服装店贴着招聘启事。 招聘导购员。 她驻足看了几分钟,干不干的另说,先去问问也行。于是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时值下午,店里没多少人,只有女老闆懒洋洋地躺在收银台的摺叠椅子上。 一见人进来,她仅仅抬了抬眼,没有出声。 苏时圆于是上前跟她攀谈了起来,表达了自己的来意,结果没说两句,女老闆就干脆地道:「行,明天你就来上班吧。」 苏时圆赶紧就道:「那工资怎么算?」 女老闆斜眼打量了她一下,「工资?你还没干呢,就问多少工资了?你先来干三天,干了我才能按照你的工作情况给你发多少工资。」 她的语气不容商量,十分强势。 苏时圆纠结了一会,还是应下了,随后仍然不死心地四处转悠,不过直到天黑还是没有什么好结果,只能回住处了。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顾盼那屋还是没什么动静,似乎是窝在屋里一整天了。 苏时圆也没有在意,洗漱完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有些忐忑地把屋内都扫了一圈,生怕一闭眼又有什么邪祟出现了。 这一夜,苏时圆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宿。 第二天,苏时圆早早地醒来,出门就到处打听附近有什么寺庙道观,结果真让她问着了。 几个街道之外就有一个小小的庙,而且这庙说来神奇,就坐落在一栋居民楼的底下。 其实这小庙已经存在上百年了,先有的庙,后来才建的居民楼。 由于时代的发展,小庙所在的地区被划分为了开发区,房地产商在这建起了高楼大厦。房地产商本想推掉这个碍事的老建筑,但周围的邻居都极力反对,房产商只能妥协了。 苏时圆一进去就闻到了浓浓的香火味,里面有个老和尚在管理这个小庙。庙里一旁还摆着许多香囊和红结挂穗。 苏时圆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后,老和尚笑眯眯地极力劝说苏时圆购买了庙里的各种物件。除了香囊,挂件,还有木制佛像什么的。 苏时圆买了一大堆,只能期望这些东西能起到作用了。 把东西都拿回出租屋摆好,苏时圆又急急到了先前应下的服装店,开始了工作。 这家服装店位置不错,人流量也还过得去。一天下来苏时圆忙得脚不沾地,卖出了上千件衣服。 对一个小店来说,这样的零售营业额已经颇为可观了。 看到这副景象,女老闆李虹脸色一整天都泛着红,带上了几分喜悦。但面对苏时圆的时候,她又换成了淡淡的神情,一幅司空见惯的模样。 「还不错,明天继续来啊。」李虹坐在椅子上,懒懒地道。 为了工资能给高一点,接下来两天苏时圆更卖力了,午饭都赶不上吃,就为了接待客户。 可就到了第三天,李虹还是绝口不提工资的话。 苏时圆心生不妙。果然,快要下班时,李虹才开口道: 「你明天不用来了。经过我三天的考察,你不合格。」 不合格?那前两天看到生意好,你脸上的笑是假的吗? 虽然李虹极力想掩饰自己的笑脸,但苏时圆还是看得出来,李虹是颇为高兴的。 听完李虹说的,苏时圆眉头一皱,这不是坑人吗? 干完活,不痛不痒地就来这么一句,明摆着想免费使用劳动力啊! 苏时圆隐约想起来以前一起进厂的舍友说过这种招聘套路。 这种店根本就不是打算正经招聘人的,多半是骗人进来白给她干活,三天后要么直接让人不要来了,或者给个极低的数,直接把应聘者给逼走。 这不噁心人吗?完全就是耍人玩,用这种招聘模式,一年到头老闆都不用给员工工资。 苏时圆憋气,正要说话时,李虹又补了一句。 「不过,店里正缺人,你要是想留下,工资可得少一半了。」 其实这才是李虹真正的目的。这几天店里营业额大幅增长,她的确对苏时圆很满意,刚才那么说只想用最少的价格来雇用苏时圆。 苏时圆气极反笑,顺着她的意思往下问:「你说工资多少?」 李虹伸出五个手指,「五百。」 苏时圆笑容不变,张嘴,猝不及防吐出五个字。 「你要脸吗?」 李虹一听,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就这个价钱,你爱干不干,店里虽然缺人,但我不缺你一个……」 没等李虹说完,苏时圆懒得浪费自己的时间,只抛下一句,「你不缺人,你缺的是德!」 第83页 说完直接转身就走。 说的时候豪迈,可苏时圆转身开始往出租屋走时,心里还是愤愤不平。 白给人卖了三天力气!这找谁说理去。 一路上,苏时圆垂着头,颇为丧气。 直到走到楼下,她勐然抬头,脑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以前她也是自己在外打工,一个月就那么一点点辛苦钱,连维持生活都难,更别说过上什么好日子了。 给人打工还不如自己单干呢! 对,她现在手里还有几万块钱,可以当作本钱,完全可以自己拿来做点小生意了。 有了这个念头,苏时圆越想越觉得可行,随后又开始琢磨,做点什么生意呢? 第45章 出摊 虽说苏时圆想要自己做点小生意,但她也没打算把钱全都投进去,至少得留一半的钱当作退路。 这样思来想去,她决定第二天晚上先去夜市考察一下,支个小摊卖点小东西试试水,不过卖什么她还没有完全拿定主意。 一路思索着回到了出租屋,正巧顾盼也在客厅里,展开了画架在画画,于是两人交谈了几句。听说苏时圆想要在夜市摆摊,顾盼就道:「我也在夜市卖画,虽然几天去一次,但也有个固定的位子。到时候你决定好了,摆在我旁边也行,不然贸然去摆摊,占了别人的位子,他们是不干的。」 苏时圆听了就向他道了谢,第二天晚上两人就往夜市去了。 夜市离出租屋并不远,走个十多分钟也就到了。 顾盼推了一个小车,车上都是他这几天没出摊,在家画的画,只是大多都是些风景画。 两人到那的时候是晚上八点钟左右,天早已黑了,但人流量却还不是很大,街道两边的摊位有些还是空的。 「一般十一点左右,才是最热闹的时候。」顾盼边推着车在人群中灵活地前进着,一边转过头跟苏时圆说话,颇有经验的样子。 苏时圆闻言点了点头。 「还往前面走一点就到了。」 说话间,两人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空着的摊位前。 「就是这了。」 只不过这块地方已经较为深入夜市里面了,比起刚入夜市的那一段路,行人明显少了许多。 但也属正常。在夜市摆摊做生意的人大多都是本地人,他们已经在这占据了许多年,最有利的位置早已被他们所垄断了。 就现在这块地方都是顾盼好不容易得来的。 刚走过去,旁边有一个摆摊的大姐就热情地跟顾盼打招唿。 「小盼,好几天没来啦。」说完视线转向了苏时圆,顿时眼睛一亮,声音带着揶揄地道:「哎哟,带你女朋友一块来的啊?」 顾盼闻言,神情登时有些紧张起来,飞速地撇了旁边苏时圆的脸,随后耳朵暗自染上了一抹红,颇为着急地否定了:「李,李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时圆只是我的朋友。」 苏时圆站在旁边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有些走神。 刚才一路看过来,夜市里卖什么的都有,小吃尤其多,可见竞争力不小,而且她也不会做什么吃的。苏时圆在心里把卖吃的东西的念头给打消了。 顾盼说完,又拙劣地转换了话题,「李姐,今天生意怎么样?」 李雯见他害羞,虽有心想多说几句话逗逗他,但片刻后还是顺着顾盼的话嘆了口气,「今天还没开张呢,一个煎饼都没卖出去。」 说着,李雯从自己摊位上装了两个刚做好的煎饼,递给了他们。 苏时圆冷不丁手里被塞了一个煎饼,这才醒过神,忙往外推,听见刚才顾盼叫她李姐,就道:「不用不用,谢谢李姐,这多不好意思。」 转头看向顾盼,他也是一副推拒的样子。 「嗨,你们就拿着吧,跟李姐我不用气。」李雯笑着,手上却颇为强硬,把煎饼塞到两人手上就赶紧后退,走开了,「这刚做的煎饼得趁热吃才好。现在又没有客人,等会凉了也就不好卖了,你俩就拿着吃吧。」 苏时圆跟顾盼对视一眼,无奈地接受了李雯的好意,趁热把煎饼吃完了。 随后顾盼就开始把推车上的画作搬下来,展开画架,搭了起来。 苏时圆也没闲着,帮着顾盼弄好了摊位,跟他坐在凳子上看了一会。 摆了这半个多小时的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时不时有人蹲下来看看画,但都是看了一会就走了,没有多停留。 结果一单没成交,收摊位费的人倒来了。 顾盼赶紧掏了钱。等人走了,苏时圆也就跟顾盼说了一声,自己去夜市转转。 由于两人所处的位置是靠里的,所以苏时圆就迈着脚步往出口外面走。 两边的街道都摆着摊位,仅留出了三四米宽的路供行人通过,看起来显得有些拥挤和杂乱,不少摊位甚至摆出来许多,把这么有限的道路逼得更窄了。 所以行人一多,就拥堵起来,人挤着人。 不过,这番景象也别有一种市井风味。 苏时圆不着急,就慢慢地混在人群里往前走,只是时刻小心自己的口袋,在这种地方,很容易丢东西。 果然没走多长的路,苏时圆前面就围了一圈人。有个女士逮住了一个较为矮小的中年男人,两人争吵着,似乎是因为女士的手机不见了,而她怀疑正是这位中年男人干的。 第84页 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但苏时圆并没有多驻足,毕竟她此行的目的不是来闲逛的。 苏时圆逛了一个多小时,一路走到了夜市的入口处,心中有了主意。 吃的她首先排除了,刚才一路走过来她发现卖保暖织品的摊位生意挺好。此时正值冬季,气温下降,保暖织品正应季,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时圆初步打定了主意,就返回到顾盼的摊位上。 在她离开的这一会,顾盼摊位上的画竟然都被卖完了,现下他拿出了新的画纸,现场画起画来,周围有两个小姑娘围着他。 虽然此时是晚上,但由于路灯开着,柔和的白炽光从顶上泄下来。打在顾盼白皙的脸上,在顾盼的眼下,下巴处留下了一片阴影,使得顾盼的脸看起来格外深邃。 因为作画,他眼神专注,文静的样子显得非常迷人。怪不得这两个小姑娘愿意安静地呆在这了。 过了一会,顾盼画完抬起头,身边的小姑娘就立刻叫着说:「好漂亮,顾盼哥,我想要!」 另一个女孩争着打断了她,也叫着想买,于是两人叽叽喳喳地吵闹了起来。 顾盼有些烦恼,眉头微微皱起。这两个女生经常到他的摊位上来,时不时就要吵闹一番,叽叽喳喳的,直让他受不了。 苏时圆这时走了过去,看见画架上的画也赞嘆了一句,「真美!」 顾盼画的是一幅寒梅图。漫天飘着白色飞雪,整个世界一片冰雪,而在灰色的庄重宫墙下,一枝红梅悄然生长,尽情伸出了枝条,红色的花苞已然开放,给这冰雪世界添上了一丝别样色彩。 「你喜欢?那我给你吧。」顾盼不顾旁边两人的争吵,低着头,清理了一下画笔,不经意地对着苏时圆道了一句。 这话一出,苏时圆愣了。但她还没说话,旁边的两个小姑娘不干了,「顾盼哥你怎么卖给她?是我们先来的!」 「对!我先来的,卖给我!「 「谁说卖给你,卖给我!」 两人又吵了起来。 李雯看见了,一边给客人装煎饼,一边忙里偷闲,笑着大声对顾盼道:「小盼,你看你可真受欢迎!俩小姑娘争着要你的画,哈哈哈。」 顾盼没回,心里却是一点喜意都没有,只觉得尴尬。看着两人,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所以他才直接说送给苏时圆,希望这样能让她们俩不要再吵。然而他没想到,她们听完竟然吵得更凶了! 而苏时圆不知道为何顾盼会这么说,但她没想要这幅画,只是顺口随意夸赞了一句,再说这画还是拿来卖钱的,她也不清楚这话是不是顾盼开的玩笑。 听着耳边聒噪的吵闹声,苏时圆赶紧凑上前对顾盼悄悄道:「我就随口一说,你还是给她们吧。别看她们吵了,现在不是还有时间吗?再给她们画一幅,一人一幅,正好!」 顾盼闻言看了苏时圆一眼,有些纠结,但还是听了苏时圆的,转头对两个小姑娘道:「你们别吵了,我再画一幅。你们想要什么?」 这话一出,两个小姑娘就住了嘴,但下一秒又争着让顾盼画自己想要的画,俨然要放弃这副寒梅图了。 顾盼无奈,只好答应了她们的要求,一人画了一幅。 拿到画,两个小姑娘终于满足了,但也还是不肯走,非逮着顾盼聊天。 顾盼拒绝不了,一边应付她们,一边克制住心里些微的不耐烦。 苏时圆见状就走开了,到别的摊位上买些吃的去,正好这时十一点多了,肚子也饿了。 买了一些小吃,苏时圆还给顾盼带了点。回去摊位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已经走了,只剩下顾盼在准备收拾东西。 苏时圆把手上拿的东西递给他,随后帮着他一起收起来。 等收完摊已经零点过了,人群少了许多,有些摊主也收了,空出了摊位。两人于是就一起回了出租屋。 接下来几天,顾盼没有再出摊,他得在家画些画出来。而苏时圆则去到批发市场,考察许久,经过一番谈价还价后,终于购置了一批货物。里面包括了保暖内衣,保暖手套,冬帽厚袜围巾,暖水袋之类的。 除开这些货物,苏时圆也买了一个推车。本来她想买个三轮车,但由于没有驾照,再加上比较急着摆摊,就只能买了个推车,虽然推着比较费劲,但总比没有要好。 一切都购置妥当,苏时圆跟着顾盼再次去了夜市。 跟上一次来夜市的心情不同,苏时圆这回颇有些紧张。 挨着顾盼的画摊,苏时圆摆上了自己的摊,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后面,急切地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一开始没什么人来光顾,顾盼怕打击了苏时圆的心情,就自己掏钱买了几件。 「你要我不收钱。你把钱收回去吧。」苏时圆阻止了顾盼伸钱过来的手。 凭心而论,顾盼当真算得上是一个好人。上次女鬼都是他解决的,而且听说了苏时圆要摆摊的想法,立刻就带着她到了夜市,还介绍自己的摊位给她,让她摆在自己的旁边。 苏时圆知道,顾盼买她的东西也只是想鼓励一下她。 「时圆你收着吧,我可不能白拿。」顾盼坚持把钱递到了苏时圆的手中。 苏时圆还想拒绝,结果顾盼画摊上来了客人,他把钱一塞,就转身回去招唿了。 第85页 苏时圆收了钱,对顾盼颇为感激,心里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直到十点钟左右,苏时圆摊上终于迎来了第一位顾客。虽然只卖出去了一条围巾,但苏时圆还是挺高兴,小脸红扑扑地,眼睛都放着光。 顾盼瞧了一眼,不自觉自己脸上也带了一丝笑容,不过随后意识到了这点,他又赶紧转头,收拾起画架来。 这一晚是苏时圆第一次摆摊,她本也没想挣多少钱,但由于旁边顾盼的摊位上经常有小姑娘光顾,生意挺好,而顾盼又时不时介绍生意给苏时圆,所以这一晚下来,收穫颇丰。 苏时圆内心有些兴奋,脸上的笑十分灿烂,当即要带着顾盼去馆子消费一顿。 「顾盼你有什么想吃的,都告诉我!」 「都行。」 两人把推车推回了家,又出了门,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火锅店。期间苏时圆甚至还喝了好几瓶酒。 但她的酒量却不咋样,几瓶啤酒下肚就喝得上了头,身体直发软,倒在了桌上,下一秒又滑倒在地,无意识地睡着了。 顾盼见状,颇有些无奈,还是自己掏的钱,把醉倒的苏时圆背回了家。 第二天苏时圆醒来,头痛欲裂,得知是顾盼给的钱,顿时一拍脑袋,有些懊恼。 这不弄反了吗,明明是她请人家,怎么搞得顾盼请她了。 但顾盼又不收她的钱,只说庆祝苏时圆第一天做生意。苏时圆也没办法,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再请回去。 这么想着,苏时圆伸了个懒腰,继续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很快时间又到了晚上,该出摊了。 顾盼的画都已经卖完,但还是跟着苏时圆一路去了夜市。 今天不知怎么的,生意也是出奇的好,刚摆上就有好几波人来光顾了。 苏时圆低头整理被弄得有些乱了的货物,心里美滋滋的。 自己摆摊做点小生意还是挺不错的,不用被老闆使唤算计,自己想什么时候出摊就什么时候出摊。 正想着,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大一小的两双脚。 又来客人了! 苏时圆忙不迭地抬起头,看见面前是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约有三四岁的小男孩,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嘴角习惯性地扬起,带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苏时圆问道:「请问需要些什么?」 第46章 找到了 笑着打完招唿后,苏时圆没等对方回答,突然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有点面熟。 然而想了几瞬,她却想不到在哪见过这人。 其实,这个人就是傅念初占据了的身体,红河村里陈木匠的儿子陈大龙陈木匠离苏时圆家倒也不太远,不过两家人并怎么来往。陈大龙从小就因为发高烧没能及时送医,所以烧坏了脑袋,变成了一个傻子。 陈大龙整日面目扭曲地在村里闲逛,说话磕巴,经常说话间都会流出唾液来。 可单纯论相貌,他也并不是丑,只是他这副样子,使得他原本就平平无奇的相貌大打折扣,变得有些不堪入目了。 不过,虽然苏时圆并没有多熟悉陈大龙,但还是见过好些次面。 现下,她认不出来完全是由于傅念占据了陈大龙的身体,所以陈大龙的整个身体气质变得与原先大相迳庭,面目也不扭曲了,恢復了正常。 再加上傅念初平时的脸通常都是冷着,没有多少表情,这让陈大龙不仅褪去了傻样,甚至还带上了傅念初特有的阴郁。 这会儿傅念初看到苏时圆的笑脸却没有立刻说话,反而被她的笑给一时震得愣住了。 她以前几乎没有这么对他笑过! 苏时圆在村里时,不是没有笑过,但对着傅念初,苏时圆恨他都来不及,更别说对着他笑了。 看到面前的两人半天都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苏时圆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们这么看着自己干什么? 难不成脸上花了? 意识到有这个可能,苏时圆的脸上顿时不自然了,直想找个镜子来瞅瞅。 就在她犹豫着想问面前两人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问题时,年轻男人牵着的小孩忽然挣脱了他的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露出自己残缺不全的牙齿。 尤其是他的门牙,缺了两大块。再结合他粉雕玉琢的小脸,看起来颇为可爱。 小冥走路走得非常稳,张开双臂就朝着苏时圆扑了过去。 但由于他的身高问题,苏时圆又是站着的,所以小冥只能一把抱住了苏时圆的小腿。 抱住了苏时圆后,小冥满足地把头在苏时圆的裤腿上蹭了蹭,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这一下让苏时圆猝不及防,她很少跟小孩子打交道,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她一时慌了,眼神求助般地看了傅念初一眼,然后赶紧弯下腰,拍了拍小朋友的头。 「小朋友,你要干嘛呀?」 小冥抬起头,眼睛都高兴得弯成月牙,这时他的喃喃才被苏时圆听清。 「妈,妈妈……」 苏时圆满头黑线,她没有听错吧,他刚才是在叫它妈妈? 还没等苏时圆说什么,傅念初开口了。 「小冥,别乱叫。」说完,傅念初又对苏时圆道:「他认错人了。」 傅念初虽是这么说,可也没上前来制止小冥,仍然站在原地。 小冥经傅念初一提醒,不情愿地闭上了嘴,脸颊微微嘟起。 第86页 傅念初之前曾跟他说过,找到苏时圆之后,不要立刻暴露他们俩的身份,免得让苏时圆生出抗拒,想法设法地要逃走,到时候又要到处去找妈妈了。 虽然小冥智力发展很快,可到现在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苏时圆会对他们俩抱着这样的情绪。 原因嘛傅念初没说,那当然就是他们俩父子把人家害得够惨,苏时圆肯定是不待见他们俩的。 于是小冥只好不说话了,但手还是紧紧地抱着苏时圆,不肯撒手。 或许不管苏时圆当初有多么不想生下鬼胎,但小冥始终还是苏时圆生的,所以一见到苏时圆,他就从她身上感觉到一种与生俱来的情感联繫,越靠近苏时圆,他就觉得越舒服。 见到年轻男人光说不管,苏时圆被这么一个陌生的小孩突然抱住腿,还是感觉到有些不自在,干脆蹲了下来,想让小孩放开她。 「小朋友,放开我好不好?」 与此同时,傅念初终于说了一声,「小冥,放开。」 小冥嘴撅得老长,磨磨蹭蹭地终于松开了,可还是不愿意离开,手捏着苏时圆的裤腿,在旁边执着地站着。 苏时圆看他的脸粉嫩嫩地嘟着,着实可爱,就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 只是刚下手,她就有点惊了,这孩子的脸怎么这么冰啊? 「小朋友,你脸怎么这么冰,是不是有点冷啊?」 此时正是冬天,天气较为寒冷,小冥穿得也不多,所以苏时圆也没觉得怎么奇怪,只觉得这孩子可能是被冻的。 小冥闻言,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冷,点了点头。 于是苏时圆就对着傅念初道:「这孩子脸好冰,有可能是被冻着了。」苏时圆再顺便推荐给他自己摊上买的围巾和毛线帽子。 傅念初这时不动声色地走过来,靠近了苏时圆,两人视线胶着了一秒钟,他才垂下眼,摸了摸小冥的脸,说了一句,「嗯,有点冰。」 「那看看这条围巾怎么样?羊毛质地的,面料非常柔软,不伤肤。小孩子身体可娇贵了,小心别被冻感冒了。」 傅念初接着她递过来的围巾,手指擦过她的,几乎要把她的手给握住。 这双手同样的冰冷。 苏时圆碰到他的手,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让她有些心慌,立刻缩了缩手指,赶紧把手收回去了。 傅念初面无表情,让人以为刚才他的举动只是不小心的,于是苏时圆也没说什么。 傅念初摩挲着手中的布料,看了看小冥带着期待的小脸,问他,「想要吗?」 小冥闻言狠狠点头,然后又抬头看向苏时圆,腼腆一笑,仿佛有些害羞的样子。 妈妈说冷要带围巾!想要! 傅念初得到了小冥的回应,正想说这个围巾他买了,结果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根本没有钱! 之前他跟小冥俩人来找苏时圆都是一路走过来的。他自己没有身份证,小冥也没有,就算是有钱也买不了票。而且傅念初很少出村,这些交通工具他压根不熟悉,也根本没想过要坐什么车。 还好两人都不是正常人,饭不用吃,觉不用睡,日夜兼程,全靠小冥闻着味,才找到了苏时圆。 现下意识到这一点,傅念初表情僵住了。不过因为他本来就面无表情,所以在苏时圆看来,也没什么差别。 她就等着傅念初说要买下,然后就准备给他包下。 傅念初看了看苏时圆,发现她直盯着自己,仿佛在等他的回答。他顿时有些懊恼,隔了好一会,才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不要。」 「没带钱。」 说完他就把围巾还给了苏时圆。 苏时圆一听愣了一下,她刚才看俩父子的对话,还以为这单就成了,谁知人没带钱。 片刻后,苏时圆接了回去。 小冥迷茫地睁大眼,看着苏时圆,又看看傅念初。 「爸爸……要……」 「不要。」 「要!」小冥坚持。 傅念初硬生生从嘴里挤出四个字。 「不要,没钱。」 小冥嘴一扁。虽然没有哭,但很伤心的样子。他根本不知道钱的概念,只知道这个围巾他得不到了。 苏时圆一看,不知怎么的,忽然心里一动,犹豫了半秒,道:「小朋友冻着也怪难受的,看着真不忍心,围巾我就不收钱了。」 说完还是把围巾给递了出去。 傅念初不动,但看了看小冥委屈的脸,还是伸手接过了。 「过来。」 小冥乖乖地放开了一直攥着苏时圆裤腿的小手,走向了傅念初。 傅念初直接把围巾给他围上了,然后道:「走吧。」 傅念初现在还没有理清楚自己对苏时圆的想法,也不确定对苏时圆怎么样,但首先确定的是,他不想立刻就暴露了身份。而且日子还长,也不着急这一时,他当即就要带着小冥先离开。 小冥牵着他的手,留恋地看了看苏时圆,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就在这时,旁边顾盼送走了客人,看见苏时圆唿吸间带着冷气,知道她应该被冻得难受,就径直买了一杯热牛奶,走到了苏时圆这边来。 「时圆,喝杯热牛奶。这半夜天气挺冷的,冻着了吧!」顾盼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关切。 两人相处了这段日子也算熟捻起来了,苏时圆也没有扭捏,道了一声谢就接过了热牛奶。 第87页 手刚一碰到热烫的杯壁就被温暖了,苏时圆低头喝了一口,笑着道:「真暖和!」 说完看着顾盼只给买了自己一杯牛奶,便道:「怎么就给我买,你怎么不喝?」 「我不冷。」顾盼也笑着道。 其实顾盼穿得也不多,就一件衬衫,外面套了件毛衣,跟苏时圆里穿背心加毛衣,外穿厚棉服比起来,真是要单薄许多。 这话一出,苏时圆就有些不信,「你看你穿得这么少,怎么不冷?」 「真的不冷。」 顾盼说着,忽然把手拿出来,用自己的手背碰了碰苏时圆的手背。 「你看,不冷吧?」 顾盼的手并没有多暖和,实际上还非常的冰凉,苏时圆看着他好像一副真的不冷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手背上的触感确实没有什么热度。 「你手这么冰,还说不冷。」苏时圆还以为他可能是嘴硬,「昨天你拿走的围巾还有帽子手套呢?怎么不戴?」 说完,苏时圆就弯下腰,从摊上翻了新的出来,「你还是戴上吧,别嘴硬了。」 顾盼其实真的感觉不到冷,但看苏时圆坚持,他还是接过去戴上了。 两人自然的对话都落在了还没走开的傅念初眼里。 傅念初看着两人,眼睛移向顾盼,眼神比大冬天的冰块还要冷,眉头紧紧皱起,嘴角绷出一个冷硬的弧度。 顾盼戴好后,感觉到了有人好像在看着他,于是转过头,看到了傅念初。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碰撞了几秒,顾盼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第47章 意外 那个人有些怪异,包括他牵的孩子。 有一股死亡的气息。 顾盼疑惑地看过去。 不过因为傅念初附在人体上,本身就是一个实体,而小冥虽是鬼,却是由人体所生,魂体浓郁,也与实体无异。 顾盼看他们并不像自己平常看到的鬼一样,身子是透明的,而且他们俩出现在热闹人群之中,也是平常鬼不会出现的地方,不由得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傅念初垂下眼睛,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 两人走了以后,苏时圆没有放在心上,自顾自地整理起摊上的货物。 直到晚上零点过了,她才跟顾盼把摊收了,两人开始往家走。 走出了夜市,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夜色正浓,整个街道显得十分冷清寂寥,只有昏黄的路灯散发出的微弱光芒,从头顶照射下来,在这夜色中带来一丝温暖。 寒冷的烈风穿梭在街道之中,唿啸着刮到苏时圆的脸颊上。不一会,她的脸就一阵生疼,想是太干燥了,脸上裂出了许多细小的口子。 除此之外,苏时圆的鼻子也被刮红了,一路上不停地打喷嚏。鼻涕流出来,她急忙吸回去,手上推着车也没有空去擦,只希望快点能够走回去。 好不容易顶着寒风回到了出租屋,顾盼走在她前面,率先走了进去。 然而灯一打开,他就吃了一惊。 整个房间里密密麻麻都是鬼! 顾盼本来是不怕鬼的,因为之前他也见识了不少,很少有鬼会主动对他发起攻击。可想起上回那个女鬼,他还是不淡定了。 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声音,满屋的鬼登时转过了头,看见是顾盼,果然便不感兴趣地转了回去。 苏时圆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没等顾盼出声就走了进去。 而这时原本不感兴趣的鬼魂们感觉到了苏时圆的气息,齐刷刷地又转过了头,然后开始蠢蠢欲动,想往门口这边扑过来。 这些鬼魂的魂体比较淡,苏时圆没注意,也就没看太清楚,只是疑惑顾盼为什么站在门边不动。 「别动。」顾盼这时反应过来。 这些鬼魂对他没有攻击意图,但对苏时圆有! 恐怕上次那个女鬼也不是偶然,她就是冲着苏时圆来的! 苏时圆被顾盼突如其来凝重的声音给震了震,疑惑地道:「怎么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那些鬼魂就已经沖了过来,穿透了顾盼的身体,直奔着苏时圆而去。 苏时圆只感觉到一阵阴冷靠近,顿时浑身便抖了抖,还以为是门开着,楼道吹寒风的缘故,因此拉过了门,就要关上。 她一转身,三四只鬼便冲上去,一只咬在她的后脖子上,一只咬在她肩膀上,一只鬼低下身咬在她的腰上,还有一只鬼趴在地上拉着她的腿。 苏时圆只觉浑身一重,但却不知为何,只有顾盼看得分明,疾声道:「屋里有鬼!快出去!」 然而这话晚了一步,身后的鬼已经冲上来将半开的门给重重拍过去,只听砰」的一声,门被关得严严实实。 苏时圆脑子还怔愣着,身体却反应了过来,伸手拉着门把手就开始用力往里拉,想要把门拉开。 然而身体虽然反应过来,却因为有小鬼趴在她身上,所以比较笨重,一时之间根本打不开。 顾盼见状就快步过去,帮忙拉着门把手往里拉,可拉了两下也没拉动。 而且因为他的举动,屋里的鬼都看出来他是帮着这个活人的,于是也扑上了他,不过周围的鬼咬了他一口就松开了。 一屋子的鬼涌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把他们从门边带到了屋中间。 顾盼还好,只是被鬼给推搡着走,并没有鬼上来伤害他,而苏时圆就不一样了,小鬼们就抓着她一个人咬。 第88页 即使这些小鬼魂体极淡,伤害性比较小,并不会在她身上留下实质性的伤痕。但架不住鬼多啊,一会下来,苏时圆自己的魂体遭到了不小的伤害,神经都痛了起来。 苏时圆看了看四周,周围的几个小鬼咬走了一些她的魂体,吸了她的阴气,这会魂体都有些显现出来,而旁边远一些的则没捞到什么好处,所以还是淡淡的,看不清晰。 得想个办法! 可苏时圆□□凡胎也做不了什么,被这群鬼围在中间啃,苏时圆无奈极了,心下抽空想,这群鬼是哪来的? 明明前些日子她在寺庙买了些驱邪之物,所以这段时间都没有碰到鬼。 怎么今晚就…… 苏时圆不知道的是,之前她买的那些小物件确实是有驱邪之用,镇住了那些想要吸取阴气的小鬼,但这效用并不能持续太久。 效用一过,这些小鬼就涌上来了。 这会两人被围在中间,苏时圆左突右进,奋力甩开了一只爬上来骑到她脖子上的那只鬼,气喘吁吁。 顾盼则已经被小鬼们给围着推开了。本来小鬼们比较忌惮他,怕他阻碍了它们吸苏时圆的阴气,因此围着他的都是些比较强的小鬼,顾盼一时没能反抗得过。 但一会后,他身边的小鬼们看到围着苏时圆的小鬼都吸得满足,得了极大好处,顿时就不干了,纷纷放弃了顾盼,往苏时圆那边挤。 这样一来,顾盼就得了空,趁着那几个鬼转身没防备,从后边把它们给踢倒制服,又几下甩开了身边的小鬼,走到苏时圆旁边,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可惜来到门边,有几个鬼反应过来了,把门给死死挡住,顾盼踢倒一只,后面就又涌上来一只,一时之间摆脱不开。 顾盼看着苏时圆被小鬼们死死围住啃咬,脸上血色退去,比在寒风中吹了老半天的气色还不如,苍白可怜得很,心下顿时有些急了。 手下一使力,顾盼右手肘正好碰到旁边放着的堆着货物的推车,顿时意识过来,手抓着摊车直接往门那边撞去,直把门撞得砰砰响。几下以后,门框颤抖起来,掉下了许多灰尘。 小鬼们一看,哪能甘心让两人逃走。 它们清楚苏时圆本身没什么威胁,最关键的是顾盼。于是就放下苏时圆不管,先去攻击顾盼了。 顾盼右手抬起受到阻力,越来越艰难。周围的小鬼都扑到他身上,上下啃咬。 魂体被咬缺了好几块,顾盼顿时痛哼出声,但他始终没有停止手下的动作,一下一下,击在门上。 苏时圆看在眼里,把爬上顾盼背后的那只已经显现出实体的鬼给拉了下来,下一秒自己又被身后的小鬼给拖走了。 背部着地,苏时圆被拖着走。 还好穿得厚,不然皮就要被擦伤了。她看了看还在砸门的顾盼,他也已经被鬼爬了满身,一举一动都艰难无比。 苏时圆看过来这些鬼都是朝着她来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咬咬牙,朝着门边的顾盼道:「它们都是沖我来的,顾盼,门开了你快走……」 话音未落,脖子一凉,苏时圆低头一看,发现旁边的那只鬼已经从魂体转变成了微带透明的有形实体。 这一口下去,顿时把苏时圆的脖子给咬了个口子,鲜血流了出来。 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满屋的鬼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顾盼的身形也是一顿,而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巨响,门终于被砸开了!顾盼没有停手,接着用。一会后,整扇门都倒了下去。 顾盼并没有听苏时圆的,转身又回来,想把苏时圆拉出来。 然而众鬼是不会让顾盼如愿的,一批小鬼再度涌上,将顾盼堵住。 这下苏时圆这边的小鬼又少了,全都去堵顾盼,甚至中间露出了一个空位置。 「时圆,你先走……」顾盼看出了这个漏洞,出声道。 苏时圆转头,心中犹豫一瞬,一咬牙,还是站起了身,腿部用力一蹬,快速穿过了中间露出来的细小空隙。 既然这些小鬼都是沖她来的,顾盼也仗义不肯扔下她,而她留下只能连累顾盼,还不如自己离开。或许它们也不会再纠缠顾盼。 一股劲冲到了门口,苏时圆撞翻了几只小鬼,跨出了门。 屋里的小鬼们见苏时圆都快逃走了,忙丢下顾盼,纷纷往门外挤。 然而顾盼眼疾手快,一个侧身挡住了屋内的小鬼们,扭头对苏时圆道:「快走!」 苏时圆不敢耽搁,回头望了一眼,来不及等电梯,冲进了楼道里。脚步声急促。 只是顾盼话音刚落,几只小鬼就突破了他的防线,直接追了上去。 但剩下的小鬼仍然纠缠着他,让他不能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也跟着进了楼道。 苏时圆住在八楼。进了楼梯间以后,一口气蹿了两层楼。因为速度过快,心脏砰砰跳动,仿佛快要跳出胸腔。 她咽了咽口水,头也不敢往回望,只顾往前跑。直到下到五楼后,听不到后面的动静,她也丝毫不敢放松,即使腿发软,也强撑着没有放慢速度。 又下来两层楼,苏时圆察觉到不对劲。 从栏杆空隙往下看,楼道里一层接一层,哪里快到一楼了,怕是八楼都不止。 鬼打墙了! 苏时圆这时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物,仿佛小鬼们并没有追上来。 第89页 不过下一秒,楼下传来了噔噔声。苏时圆心一凉,两只披头散髮的女鬼正从楼下走上来。 苏时圆大喘了两口气,望了望楼上,还是硬着头皮往楼下沖。 经过两只鬼面前的时候,它们俩顿时 露出了狰狞的面容,手成爪子状,向苏时圆抓去。 汗水从苏时圆的额头滴落,她加快速度,双手挡在身前,飞快地沖了过去。 这速度顿时把两只鬼给撞开。其中一只还被撞得往后倒,掉入了下面的楼层上。 只听「砰」的一声,那女鬼掉在栏杆上,以腰部为界线,上半身和下半身无力地耷拉在栏杆两旁。 鲜血很快流淌出来,染湿了楼梯间。 苏时圆瞬间头皮发麻,别过脸不去看满地狼藉,快速下了这一层楼。 可又下了几层楼,下面的楼梯还是一望无尽。 苏时圆已经脱力了,全身酸软,不得已停下来,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周围只有自己的喘气声。 还没歇息几秒,就在此时,顶上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苏时圆抬头一望,看见天花板上渗出了鲜血,一滴滴地掉下来。 接着十多个脑袋从楼上楼梯间拐角转了过来。 它们速度极快,而且无声无息,一丁点脚步声都没有,不过两三秒,就要近到苏时圆身前。 苏时圆提气,弯腰一躲,又往下跑。一边跑一边往后看,差点没把她脚给崴了。 然而此时,楼下也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有些杂乱,听得出来不是一个。 苏时圆顿时心里一凉。 上下都有鬼堵着,这还怎么跑? 苏时圆想是这么想,动作却没有放缓,仍然往楼下冲去。 转过拐角,苏时圆猝不及防撞上了一个胸膛,赶紧后退,抬头一看,发现来人居然是今天晚上看到的那对父子! 傅念初接住了苏时圆,揽上她的腰,眼睛眯起,眼神里带着威胁,看向后面要冲过来的众鬼们,嘴唇微动。 一群鬼看清楚了傅念初的威胁,顿时憷了。 这突然来了个更厉害的凶鬼,气势强大,还把人揽在怀里,摆明了是要独占啊! 它们停留了一秒,还是不甘心地止住了步子,退了回去。 「有鬼……」 苏时圆话刚出口就往后看,发现后面什么动静也没了。再回头,发现自己就站在一楼的楼梯口,透过面前那人,可以看到漆黑的夜空以及昏暗的路灯。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_^ 第48章 奇怪 下一秒,苏时圆意识到自己的腰被他搂在怀中,顿时慌了,着急地往后一退,结果左脚不小心踩到自己的右脚,身子顿时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傅念初看她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躲避,眉头皱了皱。再一看苏时圆身上的血迹,眉头就皱得更深了,不动声色地伸手想要再次揽上去。 不过他这一打算还是落空了。 苏时圆侧身躲了过去,虽然有些狼狈,但还是稳住了身体。 苏时圆被他的举动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一时无暇顾及,心有余悸地回头,再次确认小鬼们都消失了,刚才跳得激烈的心脏才平復下来。 而不放松还好,这一放松苏时圆顿时恍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疲软。 由于刚才精神太过紧张,肌肉紧绷着,现下才后知后觉有些酸痛。 而且苏时圆先前脖子上的伤口不小,在楼道里耽搁了这么一段时间,又没有採取处理,鲜血已经流出来,淌湿了整个脖子,胸前的衣服也沾染了大片的红色。 只是疲于对付小鬼,没有功夫去注意罢了。 「你……」苏时圆对着眼前人刚说出了一个字,忽然想起顾盼还在楼上。 不知道现在顾盼怎么样了? 那些小鬼是冲着她而来,它们应该不会把顾盼怎么样吧? 这个念头闪过,苏时圆有些急了,想要回去看看,可又怕那些鬼还在屋子里。 此外,万一自己回去了,说不定又要连累顾盼。 苏时圆这么一想,就犹豫起来,眼前渐渐有些昏花,看不清晰了,脑袋也似有千斤重。 嘴巴张合,她却说不出话来,随后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到男人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傅念初把人接在怀里,双臂微微用力,将苏时圆横抱着上了楼。 一直走到五楼,他才停了下来。 这是间空房。 房主多年前买下却一直没来住过,房间还保持着毛胚房水泥墙和水泥地的样貌。 房门锁被傅念初轻易地破开,堂而皇之地占用了这间房。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他手里一分钱都没有,根本租不了房。 几个小时前,傅念初和小冥从夜市离开,知道苏时圆住在这栋楼里,就直接到了这里。 可傅念初并不打算立即闯入苏时圆自己的出租屋里,于是採取了这样粗暴的方式,随意占用了一间房。 不过要是傅念初知道苏时圆并不是一个人住,还有另外一个男生与她合租,到时候脸色恐怕不会好看了。 傅念初一把将门推开,抱着苏时圆走了进去。 而原本坐在角落里水泥地上,垂着脑袋陷入混沌状态的小冥顿时醒了过来。 第90页 小冥乃人鬼所育,虽然不用睡觉,但这些天追踪苏时圆,精力使用过度,没什么精神。 傅念初之前看小冥坐在角落耷拉着头休息,整个身体半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极不舒服的样子,于是就趁着这个时候离开,去外面搬了一张床来。 结果就出去的这一回,回来就看到苏时圆正被小鬼们追杀。 而刚才小冥就是因为精神萎靡在修养生息,他才没有注意到,在三楼之上,苏时圆正被小鬼们追击。 这会小冥看到他们进了屋,腾地站了起来,踮着脚尖,够头往傅念初怀里的人看去。 傅念初进了屋就把苏时圆放下来,让她平躺在水泥地上。然后又给她简易处理了下伤口。 他注意到伤口四周有阴气郁结,便知是小鬼造成的这个伤口,于是低下头,将伤口表层被阴气侵入而变黑的血吸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后,傅念初抬头,「小冥,看好她。」 小冥闻言点点头,手伸出去摸了摸苏时圆的脸。 傅念初说完就出门了。 苏时圆毕竟是人,就这样简易的处理并不够。他要去药店拿些绷带和伤药回来,再仔细给苏时圆包扎一下,顺便把放在楼下的床给搬上来。 小冥的手一碰到苏时圆的脸,只觉触觉温温热热的。自己冰冷的指尖都要被暖化了。 他顿时眼睛一亮,身手敏捷地撩开她垂在地上的手臂,钻进了苏时圆的怀里,让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身体上。 身子不安分地拱了拱,小冥的小脑袋抬起来,看向苏时圆的脸,把手伸向了苏时圆脖子上的伤口,捂住了。 苏时圆在昏迷中都感觉伤口有些疼痛,就动了动头,避开了触碰。 小冥见状也就收回了手,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迹,发了一会愣,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随后又抬头,把脑袋凑了上去,将苏时圆脖子上的血渍都给舔干净了之后,才满意地将手揣了回去,安心地窝在苏时圆怀里,舒服得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苏时圆就醒了过来。 在昏迷中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抱了个大冰块,这让她冷得有些颤抖,不舒服地皱了皱眉,睁开了眼睛。 一醒过来,她顿了两秒钟,才发觉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触目都是一片灰色,这个屋子里十分简陋。而低头一看,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小孩。 苏时圆一时之间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那小孩埋着头,看不清脸,苏时圆一惊,就松开了怀抱,往后缩了缩。 小冥感觉到温暖离他而去,抬起了头看过去,这倒让苏时圆看清了怀里的人。 这不是夜市上的那个叫她妈妈的小孩吗? 随后苏时圆想起刚才就是在楼道中碰到的那个男人,想必是他带着自己来的。他们俩是父子,现下见到小冥便也不奇怪了。 「妈妈……」小冥看着她,喃喃道。 苏时圆乍一听小冥又这么叫她,无奈地道:「小朋友,我不是你妈妈。」 环顾一周,苏时圆站起来,没有见到其他人,便低下头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呢?」 「爸爸……出门了。」小冥也跟着站了起来,手抬起来握住了苏时圆的,「我叫小冥……」 小冥的手还是那么冰,却握得很紧。苏时圆动了动手指,没能挣开,身子又是一晃,靠到了墙上,也就没有硬使力,非要甩开了。 她看着整个屋子,完全是毛坯房的样子,一点生活气息也没有。 他们就住在这样的地方? 此时的苏时圆还不知道她就身处于同一栋楼。 犹自暗想,忽然门开了,一人走了进来。 苏时圆抬头去看,正是在夜市见到的男人。 傅念初走进来,没有立刻开口,沉默地走进了,迎着苏时圆的目光,将搬上来的床放到一旁,然后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苏时圆看着眼前这人的面孔,总觉得有些熟悉,在脑海里搜颳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答案,于是暗自摇了摇头。 「我刚才晕倒了是你带我来这的吧?谢谢。」苏时圆摸了摸脖子处,发现伤口已经被简易处理过。 傅念初走到她面前,把袋子放着放下来,声音有些低沉地道:「还需要进一步的包扎。」 看到他丝毫没有问起为何自己伤成这样,苏时圆松了一口气。 不然开口就说自己被鬼追杀,自己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不过这也是面前这人奇怪之处。 他什么也不问,就直接带她到了这里,还给她包扎。而且一天之内跟这个陌生人见了两次,怎么这么碰巧又在楼下见到了他? 此外,那些鬼仿佛是在见到了他之后就消失了,再结合这极其简陋的房屋,苏时圆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不安。 但眼见这人用棉花棒沾着酒精直接涂了上来,苏时圆也来不及开口拒绝了。 感受到伤口处辛辣的触觉,苏时圆咬咬牙,嘴里不由得泄出一丝微小的痛唿。 小冥无精打采地坐在一旁,小手捏了捏苏时圆的中指。 苏时圆意外地低头看过去。 这是在安慰她? 不过小冥并没有抬头,苏时圆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带着两个旋的小脑袋,黑髮凌乱的塌在脑袋上。 第91页 苏时圆这时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男人的名字。小孩的名字她倒是有些印象,似乎当时在夜市中,男人叫了他一声小冥。 「小冥?」苏时圆尝试着叫了一声。 结果小孩听到声音,立刻抬起了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阴沉,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小孩子的脸上,颇为违和。 不过苏时圆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高兴和雀跃。 苏时圆避开了视线,问起了身旁给她处理伤口的人:「我叫苏时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傅念初的手一顿,随后淡淡开口道:「张初。」他随口编了个名字。 从一开始,傅念初就没说过几句话,看出来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苏时圆这下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名字这个人。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苏时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 傅念初再次沉默了两三秒。他一开始知道她是因为身上阴气过重,招惹了不少小鬼。在楼道间他就大概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沉默过后,他勉强问了出来:「你的伤口怎么回事?」 「不小心弄的。」苏时圆模煳地回答了。 然后身后的人又陷入了沉默。 房间里颇为压抑,可惜傅念初跟小冥没有感觉,只有苏时圆觉得这一幕颇为诡异。 现在想起来,这个自称陈初的人与她的见面都非常巧合以及奇怪。 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并且什么也不问就救了她? 苏时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悄悄侧了下眼珠,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跟小冥一样,也是面无表情。 就在这时,傅念初动作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苏时圆脖子上的皮肤,那冰冷的温度立即刺激了苏时圆一下。 苏时圆眼珠子转了转,心脏没来由地跳了起来,脑子里有了一个念头。 该不会。 他们也是鬼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本来昨晚就该写好的,结果出现了点紧急的事…… 第49章 什么情感 苏时圆不说话,背后那人也没有开口,而牵着她手的小冥也不似平常小孩子一般,只静静地坐在地上,垂着头把玩她的手指。 屋子里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声响,静得有些可怕。 苏时圆唿吸突然急促起来。 但脖子在傅念初的手上,苏时圆只得强行按耐住,压下了自己的情绪。 傅念初正低着头给她包扎。尽管苏时圆的唿吸只紊乱了一瞬,但并没有逃过傅念初的眼睛。 他感觉到苏时圆不知为何唿吸急促起来,身子刚才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过即使观察到苏时圆的不对劲,他手下的动作也没乱,表情还维持着原来的状态。 良久,他包扎好了之后,才主动开口道:「好了。」 苏时圆僵着身体,感觉到傅念初凑得极近。可她也没感受到傅念初因说话时喷出来的气息。 她转过身,扯出了一个笑,勉强地道:」多谢。」 说完,苏时圆就站起了身,犹豫了一秒,还是找了个说辞,道:「太感谢你了。但是我突然想起还有件紧急的事要办……」 说这话的时候,苏时元心中忐忑,抬眼观察他的神情和反应,生怕这人忽然就变身恶鬼拦住自己。 而在她说话的间隙,傅念初却是没什么反应,看见她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也只是嘴角往下压了压,脸上的表情并没多少异常。 苏时圆说完见傅念初没作声,便一咬牙转身匆匆想走。 虽然她并不确定面前的人是不是鬼,但这段时间以来,碰见的鬼太多,每一个都想伤害她,她不由得敏感多心起来。 可刚一动,苏时圆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人拉着。 是小冥。 他仰起头,下巴微扬,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使得他秀气而精緻的脸蛋看起来特别招人喜欢。 小冥抓着她的手始终不愿意放开。 「你要走了吗?」 「能不能不要走?我不想你走。」 苏时圆看着小冥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自己怀的那个鬼胎。 虽然她决绝地打掉了它,她也不清楚它究竟算不算是生命,但怎么说它是在她肚子里孕育的。 苏时圆对鬼胎的态度十分复杂,即使她惧怕它,厌恶它,可在打掉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怅然。 它要是个正常宝宝…… 苏时圆想到这,莫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 停顿了两秒,苏时圆蹲下身,摸了摸小冥的脸,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怀疑与惧意,道:「我得走了呀。」 小冥闻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傅念初,可他还是没有作声。 苏时圆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跟着转头看了傅念初一眼,随后快速地站起身,低着头道:」再见。」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傅念初垂在身侧的手指勐地动了一下,但还是被他按耐住了,目光落在她的背后,任由她快步离开。 苏时圆的步伐虽然刻意控制着,但傅念初可以从她凌乱而碎的脚步中看得出来。她在害怕着什么。 原来即使没有暴露自己,即使沉默不语,她还是会怕自己,还是要迫不及待离开自己。 第92页 他有那么可怕吗? 其实平心而论,傅念初自身的气质本来就比较阴郁,看起来一副很危险的模样。 再加上他变成鬼了以后,脸色比常人苍白许多,平时又沉默寡言,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自然让人亲近不起来。 而如今苏时圆早已被这些灵异之事搞得精神紧绷,没精神失常疯了都算好的,再次碰到傅念初,即使他换了个面容,也会让苏时圆感到不安。 傅念初站在原地静了两秒,意识到这一点后,气息骤然加重,胸中涌上一股暴虐之气。 一股冲动随之充斥了他的大脑。 他的大脑在叫嚣着一个声音。 找到她了为什么要让她离开! 快,追上去!缠着她,让她永远摆脱不了自己! 傅念初的双眼渐渐染上了一抹赤红,左脚控制不住地动了动,朝着门口迈出了一步。 但就是这一步,让他又停了下来。他的气息一滞,随后一下子变缓,收回了脚步。 傅念初闭了闭眼,后退靠在了墙上,低下了头。 他当然可以追上去,像那时候在红河村里一样,囚禁她,折磨她。 他的睫毛垂下来,挡住了眼睛,眼神里的迷茫之色浓郁。 但这样做了以后呢? 傅念初可以想像,苏时圆日后会怎样以恐惧但带着憎恨的眼神看他。 而且别说他现在又将人囚禁起来,就是不做什么,在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后,凭以前他对苏时圆造成的伤害,他也几乎可以肯定,现在的苏时圆对他避之不及,对他唯一的情感就是厌恶以及憎恨。 他以前在傅宅的时候就曾饱受这种厌恶以及憎恨。 那时候傅念初装作毫不在意,他只是终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日益变得阴郁起来。 而在缠着苏时圆的那段时间,他也能感觉到苏时圆对他的憎恨。但那时傅念初心中被仇恨所占据,一心只顾报仇。 他再次装作毫不在意。他就是要缠着苏时圆,吸她的阴气,壮大自己的力量。 但其实傅念初从来没有从折磨或者囚禁苏时圆的行为上得到任何快感。 之前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仇恨的驱使下,不顾苏时圆的意愿,强行从她身上获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对苏时圆来说,很自私,也很残忍。 而在傅家人都死了,傅念初自己也差点灰飞烟灭以及苏时圆走了以后,傅念初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地方变了。 他的仇恨即使他放不下也无处可以安放。 在渐渐放下了仇恨之后,他十分明了苏时圆有任何理由去憎恨他。 苏时圆不想生下鬼胎,甚至要杀了他,他也毫不意外。 即使到现在,他仍然不能坦然承认,自己狠狠地伤害了苏时圆,他亏欠她。 但的确,他也可以永远不承认,永远自私冷酷下去,只要伤害别人就行了。 可苏时圆不是别人了。 至少从她生下了两人的孩子以后,她就在傅念初心里留在了一块位置。尽管这不是苏时圆所情愿的。 傅念初开始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变成鬼后他不知道怎样去投胎,也不知道自己会一直以这种状态存在多久。而小冥身为人和鬼的结合物,情况比他更为复杂。 如果还要待在这世间许多年,傅念初 却不愿再像以前那样,收到的永远是厌恶与憎恨。 当然,无关的人他不会去在意。可苏时圆,她绝算不上是无关的人。 尽管傅念初不清楚自己对她抱有什么样的情感,但他也不想在她身上再收到这样的情绪了。 从他追上了苏时圆,却选择了隐瞒自己的身份,同时没有对苏时圆做出什么伤害就能够看出来,他纠结极了。 一方面他没有那么爽快,能够干脆承认自己对苏时圆的伤害。而另一方面又下不了决心,任由自私和冷酷控制自己,只从苏时圆身上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么他对苏时圆究竟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呢? 傅念初这么问着自己。 只是很久过后,傅念初心中还是没有回答。 小冥在旁边安静地待了许久,一直无精打采。 就在这时,他忽然闻到了一丝阴气,顿时精神抖擞起来,打断了傅念初的沉默。 「爸爸,吃!」 他刚才就见傅念初始终沉默着,以为傅念初可能是缺少了阴气,于是就站了起来,指了指门外。 傅念初附在人身上后比之前只是魂体状态更为辛苦,必须定期吸食阴气,不然所附之身就会衰败腐坏。 现下被小冥打断了沉思,他索性就一把抱起小冥,朝着屋外走去。 打开门,面前倒是什么都没有。 小冥的感觉要比傅念初更灵敏,当下就伸出短手指,指向了楼梯间。 傅念初不作声,走过去以后,毫不意外地发现楼梯间挤满了小鬼。 本来这些小鬼隐约感知到这层楼里有更为强大的存在,所以一直保持着安静,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由于八楼的鬼太多了,装都装不下,结果不少小鬼就被挤到了五楼。 傅念初心中有数,这些想必就是刚才追着苏时圆的小鬼。眼神泄出一丝寒光,傅念初张大了口。 正好心中不爽快,就拿你们出出气! 第93页 众鬼顿时惊恐地四散逃开,可来不及跑多远就被傅念初和小冥吸进了口中。 不多时,整个楼梯间就空了。 小冥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自己的圆肚皮。被傅念初抱着,就倚在了傅念初的肩膀上。 傅念初见状便转身回了那个家徒四壁的房间。 而此时,天色渐渐白了。 苏时圆还在大街上,顶着寒风在电话亭给顾盼打了个电话。 刚才出了五楼的房间,苏时圆不清楚楼上的状况,不敢立刻回去八楼,只能又走下了楼,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还好刚才楼梯间还没有那么多鬼涌出来,不然苏时圆又得被它们缠上了。 打通了电话,苏时圆得到顾盼出租屋里鬼都消失了的回覆。 听见他的声音软弱无力,苏时圆赶紧返了回去。 上了八楼,苏时圆一看,出租屋的门倒在地上,而房间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可以说是一片狼藉。沙发已经被踢翻,反面朝上。 其余的小物件也都掉在地上,破碎成片。 顾盼则半靠在沙发背上,下半身坐在了地上,头微微垂着,无力地闭着眼。 苏时圆上前,正要说什么,忽然发觉顾盼整个身体居然都变得微微透明起来。 而且在有灯光照着的情况下,顾盼连影子都没有,苏时圆只能看到自己的倒映在地面上的黑影。 作者有话要说: 傅念初:以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想做个好人。给个机会嘛? 第50章 遗忘的记忆 顾盼在刚才接完苏时圆打来的电话后,就脱力地闭上了眼睛。 之前那些小鬼在追着苏时圆逃出出租屋,下了八楼以后,为了防止顾盼阻碍它们,留下的小鬼们就真正开始对顾盼发起了攻击。 其实一开始,它们并没有要伤害顾盼的意思。 但哪知顾盼非要横插一脚,它们也不得不这样做了。 此刻,苏时圆站在他面前,自己的影子将顾盼完全笼罩住。 而顾盼无知无觉,仍然闭眼歪着头。 「顾盼?」 苏时圆蹲下来,使劲眨了下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她怎么觉得顾盼的身体不像个实体。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他的肩膀。 然而,这一想法却落空了。 苏时圆眼睁睁看着她的手指竟然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瞳孔勐然收缩,苏时圆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对眼前的状况有些蒙。 这是怎么回事? 苏时圆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令人胆寒的念头。 难道…… 顾盼也是鬼? 苏时圆看着他半透明的身体,突然想起来她从来没有看到顾盼在白天出门过。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只有每天夜晚才会出来。 苏时圆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太过于宅,可现在来看,或许还有另外的原因。 苏时圆知道像傅念初那样强大的鬼白天就能出来。而有些较弱的鬼,则就不能了,因为它们惧怕阳光。 太阳光会灼伤它们的魂体。 苏时圆惊疑地看了看顾盼的脸,发现他的脸十分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好像不似一个有生气的活人。 苏时圆顿了顿,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到底是不是真的,伸出了手,颤抖着探到顾盼的鼻下。 手指尖不稳,最终停在了顾盼的鼻下。 没有唿吸! 苏时圆勐地收回了手,一阵头皮发麻,呆了片刻后,急急往后退了两步。 没有唿吸,那不就是鬼吗! 苏时圆完全没有想到,和自己同屋相处了好一段时日,好心帮助自己的人居然是鬼! 脑中一片混乱,苏时圆愣在原地好几秒,眼神慌乱地扫了好几眼顾盼的脸,内心不敢置信。 一会过后,她突然开始怀疑,顾盼是不是别有用心,早有预谋? 也许他也要吸取自己的阴气! 苏时圆虽然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但她还是隐隐感觉到自己跟常人有些不同了,特别招鬼! 前段时间的女鬼,还有昨晚上的一大屋子小鬼就是证据。 甚至连顾盼…… 苏时圆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她这辈子都逃不开鬼了?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一阵寒气从脚底下窜上了头顶。 苏时圆还在那胡思乱想,这时,顾盼的身子却忽然动了动,眼睫毛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 顾盼醒来看到的就是苏时圆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脸上显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顾盼以手撑地,坐了起来,身子靠在沙发上,看出了苏时圆表情的不对劲。 「怎么了?」 顾盼下意识问道,还以为屋子里仍然有小鬼没有离开。可转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什么也没发现。 顾盼随后又问她,「时圆你伤到哪了吗?」 苏时圆还僵住,没有立刻说话,可脑袋又转了起来。 若顾盼是鬼且别有目的的话,可也说不通啊。是他先租的这个房子,自己才是后面搬进来的。 苏时圆听到他颇为关切的话语,顿时纠结了,悄悄再次打量了一圈顾盼,暂时压下了心中的情绪,尽量装着镇定道:「我没事。倒是你,有没有伤到哪?没事吧?」 第94页 顾盼摇摇头,道:「我也没事。」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自然,苏时圆一下就听出来了,忍不住反问:「真的?」 顾盼犹豫地摸了摸后颈,还是坦白道,「后颈好像有点不对劲,可能被咬了一口。」 尽管对顾盼目前是人是鬼存疑,可苏时圆听到这话,还是心中微动,带上了切实的担忧。 毕竟,之前顾盼护着她不被鬼伤害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 即使她尚不清楚现在顾盼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又有没有抱着别样的目的。 「我看看。」苏时圆犹豫了一下说道。 顾盼于是就转过头去。 然后顾盼一侧过身,苏时圆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住了。 顾盼的后颈确实受了伤。 在他的后颈上,赫然出现一个拳头大的创口。 然而那个巨大的创面上却没有任何血迹,只有泛白的皮肉,而结合着他微透明的身体,这伤口甚至看起来有些晶莹剔透之感。 苏时圆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看着顾盼没什么知觉的样子,问他:「伤口很严重,你,不觉得痛吗?」 说话的同时,她悄然往门边挪了两步,害怕顾盼突然暴起。 顾盼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啊,是吗?我没什么感觉……」 顾盼没有摸到什么血液,把手从伤口处拿开,想举到面前看看,结果却让他吓了一跳。 他的手呈现诡异的半透明状。 顾盼抬头,看见苏时圆表情有些紧张,身子微微绷着,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苏时圆一直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 是自己身上出了异样。 「我怎么了?」 顾盼转动自己的手掌,喃喃道。 「我的手怎么变成了这样?」顾盼有些慌乱,将手翻来覆去地观察。 苏时圆看他惊疑中带着慌乱,全然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当然,也可能是他装的。 苏时圆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顾盼随后又发现,除了手掌,他的手臂也是半透明的。 他的目光往下游移,愕然发觉他全身都是半透明状! 房间里静默了一会,没人说话。 「你是鬼?」半晌后,苏时圆终于咬牙问。 顾盼勐然抬头,下意识要否定。 他怎么会是鬼! 然而下一秒,他的脑袋忽然一疼,眼前走马观花地出现了一幕幕场景。 带着寒光的小刀,满是血迹的床单,冰冷的尸体…… 随着这些场景的涌现,他越发沉默,到最后,他终于想起了之前尘封的一段记忆。 是的,他死了。 在三个月以前他就死了。 顾盼看向苏时圆,苦笑一声,「是。我忘了啊,我已经死了……」 苏时圆听见他的话后先是心往下一沉。 果然,她猜对了。 但因着他的后半句话,苏时圆又不禁犹疑起来,什么叫忘了他已经死了? 原来顾盼半年前瞒着家里人辍学以后,租了现在这间房,住了才两个多月,有一天晚上,就被一个黑影撬开了门锁。 那人无声无息地潜进了屋,在屋里翻了好半天,却什么也没找到。 于是他将目光定在了顾盼的卧室门上。 那时顾盼已经睡熟了,没有察觉到一人悄悄进了卧室,在他的床头柜搜寻任何值钱的东西。 直到小偷不小心扫落了放在书桌上的花瓶。 清脆的一声响后,顾盼随之惊醒。 即使没来得及开灯,顾盼就已经发现了屋里的那个陌生人的身影。 他惊叫了一声。 「是谁?」 说完,顾盼就掀被起身,要去开灯。 而这小偷也是刚刚转到这行,第一次遇到正在作案就被发现了的情况,顿时心中一慌,下意识地抽出了平时揣在口袋里的水果刀,手下没有轻重地捅了过去。 顾盼没有防备,让他一刀捅进了胸膛,正中心脏。 一阵剧痛传来,顾盼当场死亡。他的眼眶凸出,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顾盼死亡以后,魂体从□□中分离出来,飘在了空中。 小偷也没料到这一刀直接就将顾盼杀死了,慌张地把刀子抽出来,扔在地上。 叮的一声响,点点血迹撒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鲜血从顾盼的胸膛涌出来,染湿了床单。 小偷站在不知所措,愣了几分钟后,将顾盼的尸体拉进了衣柜里就匆匆离开了现场,也根本没有要消除证据的意识。 这一切被站在旁边,已是魂体状态的顾盼看在眼里。 但他的脑袋还蒙着,压根接受不了自己突然遭受了意外而死的事实。 他只是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鲜红的血迹,觉得眼前的一幕十分刺眼,就将被子拉过来,把血迹遮挡住。 随后他竟然又躺回到了床上。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已然忘记了自己死去的事实。 顾盼像以前一样,起床洗漱吃饭,只是出门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突然对阳光过敏起来,一晒到阳光他就浑身难受。 也同时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偶尔能见到鬼了。 当然这都是因为他也是鬼,能见到鬼也就不稀奇了。 顾盼眼神涣散,怔愣地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第95页 忽然想明白昨晚那些小鬼一开始并没有攻击他的原因。 同样都是鬼,那些小鬼太弱小了,比不甚强大的顾盼都要弱多了,所以它们并不想招惹他。 只是后来顾盼的阻拦让小鬼们十分恼火,最终才对他发动了攻击。 看着苏时圆仍然一副有些惊怕的样子,顾盼突然道了一句:「我不会伤害你。」 苏时圆意外听到了这样一段话,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么说,顾盼也是个倒霉孩子。 如此看来的话,苏时圆可以丢掉自己脑子里的阴谋论了,顾盼应当没有别有用心的目的。 而且,他要是想下手,这么多机会,他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还要帮她,甚至护着她,不让别的小鬼伤害她。 苏时圆想到这,戒心放下了八成。 但由于这段时间来的曲折经歷,让她疑心加重,此时仍然不能完全相信顾盼所说的话。 此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苏时圆听了顾盼所说的后,鼻间闻到了一股发臭腐烂的味道。 其实这个味道之前她也隐隐闻到过,只是打扫了房间几次后,始终没能找到这臭味的来源,也就放弃了,只以为是下水道散发出来的。 这会,她不禁怀疑这味道是不是顾盼尸体的味道。 毕竟三个月了,顾盼说他都忘记了自己死去的事实,尸体多半也还没有处理。 既然这样的话,尸体肯定会腐烂。 不过顾盼自己却没闻到。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下意识迴避,忽略了。 「那,你的……尸体呢?」苏时圆小心翼翼地道。 顾盼脸色一变,表情有些晦涩起来,面上显出了几分纠结。 他看了苏时圆一眼,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来到门前,顾盼甚至有些紧张。 几个唿吸后,他毅然推开了门,遵循着记忆走到了衣柜前。 他顿了几秒,才一把将柜门打开。 而里面,正是他自己的尸体,已然腐烂了。柜子里满是蠕动的蛆虫。 第51章 乱局 这场景实在太让人惊骇,使得顾盼一时愣在原地,眼睛直直盯着那堆蛆虫。 大脑告诉他要转过头,然而身子仿佛被冻住了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在这停滞的短短时间里,顾盼的脑子里飞快掠过了几个念头。 他死了,那他的父母怎么办? 尽管顾父母对待顾盼非常严格,总是让顾盼做他们喜欢的事,对他有着极强的控制欲,这让顾盼十分厌恶以及疲惫。 但不管怎么说,那是他的父母 把他从小养育到大的父母,感情并不浅。 即使这感情其实较为复杂,可以说顾盼对顾父母的感情爱恨掺半。 除开父母,顾盼也想到了自己的梦想。 他曾经想做一个画家,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举办自己的画展,开一个画廊。 而这个愿望也许从此也没机会实现了。 就在顾盼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时,衣柜里的尸臭随着打开的衣柜,向外扑涌出来,逐渐蔓延到了客厅里。 苏时圆一闻到这味,胃里顿时一阵翻腾,赶紧屏住了唿吸,用手掩住了口鼻。 话说之前顾盼一直待在屋里,他就没闻到过吗? 其实真要说起来,顾盼不见得是没闻到。而是闻多了,习惯了。从而忽略了这股腐烂味。 再加上或许在顾盼的内心最深处有那么一点意识,但难以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下意识地迴避了。 于是,这就导致尸体始终没人管,到如今腐烂生蛆的地步。 苏时圆站在客厅,只看到顾盼的侧影,衣柜里的情形却是不能窥见。 她看到顾盼站在原地,身子僵直,一动不动地呆愣在那,没有任何动作。 良久以后,他才缓缓回过神,伸手把衣柜门给关上了。 转过身,顾盼眼神迷茫,抬了起头。 此时,他的脸色极其苍白且憔悴,短短几分钟内仿佛老了十多岁的样子。 跟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在这之前,顾盼虽然生性说不上多外向,但至少也是热情开朗,脸上时常挂着温和的笑容,外形看起来就个阳光的大男孩。 哪像现在这样,面容衰败,往日的温和都消失殆尽。 苏时圆看着他的脸,心突然纠了一下。 顾盼可以说是她到目前为止,碰到过最善良,对她最友好的鬼了。 平心而论,他真的帮助了自己很多。 苏时圆看到顾盼仿佛失了魂的迷茫表情,担心地开口唤了一声:「顾盼?」 顾盼听到这一声后,身子勐烈一震,眼神变得清明了些。再开口,嗓子低哑得不行。 「时圆,我……」 话刚出口,顾盼却又停了下来。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言。 然而就在此刻,对角邻居的开门声惊醒了两人。 对角门住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路过了门口,颇为冷淡地往里一扫,便收回了视线。 此时已经到了上午九点,同一层楼的其他几个邻居也逐渐有了动作。 其实昨晚小鬼们弄出的动静着实不小,可同一层楼的邻居却并没有开门探听一下。 就连楼下那位暴躁的租户,也就是之前苏时圆第一天搬进来,与女鬼缠斗时制造出了噪音,找来门来抱怨的那位中年女人,也仿佛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似的,再次上来抱怨。 第96页 只是白天出门的同一层邻居们经过苏时圆这边的出租屋门口,不少人看颇为好奇地探过头,往里打量一番。 苏时圆不知道的是,周围的租户之所以没能听到动静,全都是因为昨晚小鬼们屏蔽了周围的空间,隔绝了声音罢了。 现下,屋外不时有人走动,苏时圆意识到得赶紧把屋子收拾一下,不然等会房东都得找上门了。 顾盼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们对视一眼,赶紧收拾起了屋子。 苏时圆中途还出去找了个维修师傅来修门。 怕等会屋里的臭味引起师傅怀疑,而目前又不知如何处理尸体。苏时圆就没有立刻返回来,而是顺手买了几瓶香水。 赶在维修师傅之前,将香水对着屋内一顿喷,尤其是顾盼的卧室门口,终于才将尸臭味中和了一些。 只是屋里臭味虽然没有那么令人作呕了,可这尸臭味与香味的结合,也没让屋子里的味道改善多少,仍然难闻得很。 维修师傅扛着替换门一上来,还没跨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当即被熏得转身退出,捂住了口鼻,含煳不清地道:「哬,这什么味?忒熏人了点。」 「啊,可能就是下水道的臭味倒灌进屋了吧,我就顺手喷了点香水。」 苏时圆草草敷衍一句,随后就转移了话题,「师傅,你快把这门给修修吧。」 「嗨,你还不如不喷香水,这臭味香味混在一起,恐怕还不如纯臭让人接受得了些。」 不过话虽这么说,维修师傅还是手脚麻利地将门放下,熟练地维修起来。 师傅手脚快,干活非常利索。没过多时,门就被他修好了。 送走了维修师傅,苏时圆赶紧把门给拉了过来关上。 苏时圆转过身,看了垂着头的顾盼一眼,自己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现下与顾盼共处一室,即便顾盼是鬼,苏时圆倒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只觉得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让人意外,也太让人震惊。 先是莫名奇妙地回到家碰上满屋的鬼,遭到小鬼们的穷追勐打。 好不容易逃过,又得知自己相处了一段时间,对自己多有帮助的顾盼早已死去,实是鬼魂。 苏时圆不禁暗嘆,怎么自己变成了易招鬼体质。 她不由得断定,这也许都是因为傅念初的缘故。 不然怎么解释? 自从招了他这么一个鬼,后面就不停撞鬼,而且大多都是些恶鬼! 苏时圆好久没有想起傅念初这个名字,这会回想起来,仍然有些咬牙切齿。 心中愤懑,苏时圆的表情都不由得带上些颜色。 顾盼本来垂头想着自己的事,偶然间一抬头看见苏时圆的表情,还以为她是知道了自己是鬼以后,跟自己待在同一个房间有压力,产生了不适甚至憎恶的情绪。 他眼底一暗,道:「时圆,你走吧。」 苏时圆见顾盼冷不丁开口,下意识道:,「走?那你怎么办?」 「……还有,尸体怎么处理?」 「要不要报警?」 苏时圆本不想提尸体这两字,怕伤到顾盼的情绪。 可就这么把尸体放在衣柜里任由腐烂也不是个办法啊! 而且即使顾盼的尸体已经腐烂,但警方应该可以通过尸检以及顾盼卧室的现场,得知顾盼是被人杀害,或许能够找到兇手,将那个小偷绳之以法。 报警? 顾盼愣了一下,他一直刻意迴避自己尸体的问题,不曾有这个想法。 这会经苏时圆一提醒,他倒是反应过来。 但报警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那就是警方到时候检查尸体,肯定会查出来顾盼死于两个多月以前,而苏时圆明明是合租,这么久不见另一个室友,且不可能闻不到尸臭味道,苏时圆却直到现在才报警,势必会引起警方的怀疑。 就算苏时圆从没碰过尸体,没有任何作案的证据,最后也许不会被列为兇手。但总归会给她带来麻烦。 毕竟在这期间,她还跟顾盼一起出去摆过摊,而且电梯里还有监控,早把他们俩人给录下来了。 有些事情解释不清。 话说苏时圆也不确定,这些摄像设备 能不能录下鬼魂。 顾盼有些犹豫,迟迟没有回声。 苏时圆知道报了警以后,自己会很麻烦,但还是道:「报吧,总不能让兇手逍遥法外。而且我不可能一直租住在这,退租的时候,房东自己发现了,我反而麻烦更大。」 苏时圆主不主动报警,左右都有麻烦,还不如趁早面对了。 「好,报警。」 顾盼最终还是说了出口。同时他也知道,要想最好地解决掉苏时圆的麻烦,就只有自己跟警方坦白,自己现身说法。 或许警方一时接受不了灵异之事,但自己就站到他们面前,不信都不行。 苏时圆做了会心理准备,唿了一口气,拨下了号码。 不多时,一堆警察就上了门,他们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颇为震惊,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严峻。 「苏小姐,请问尸体在哪?」张翔一进门就闻到了不对劲,一股香水与臭味结合的复合味道,让人难以忍受。 而顾盼隐去了身子,默默看着人们的动作。 现在人多眼杂,还不是现身的时候。 第97页 「在里面。」苏时圆指向顾盼的房间。 张翔等人立刻走过去查看起来。 「注意保护现场,别乱动。」 就在这时,房东也接到消息,焦急地赶到了。一张脸皱得像个苦瓜,一副倒霉至极的模样。 一进门,看见屋里的情况,顿时就开始哭丧起来。 「哎哟喂,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头上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啊!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也不能租给他啊…」 房东说到这,语气中都带上了哭腔, 勐拍自己大腿。 苏时圆在旁边站着,垂下眼,什么也没说。 而不远处,另一个刑警木岩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你喷了香水?」 「什么时候喷的?」 苏时圆早料到有人会问她这些问题,就都直说了。 「是,就是今天。」 「屋子里的臭味不好闻,买些香水想中和一下。」 木岩对她的话没做什么评价,听完又紧接着问了下一个问题。 「你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又是怎么发现的?」 「也是今天。我发现臭味好像是从那个卧室里传出来的,打开就看到了……」 苏时圆刻意将答案模煳化了。毕竟即便要直接坦白灵异之事,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外面还有几个看热闹的邻居,也不好就这么说是顾盼自己发现的。 要说是死者发现自己的尸体。警察乍一听肯定以为她精神有问题了。 苏时圆默默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一章真的非常纠结。 昨天本来就应该发的,但是稿子改来改去都不满意,写了六千多的废稿。 直到现在码好的这一章,其实自己也不太满意,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但又不能断更太久,我还是硬着头皮定了,抱歉小可爱们,看完如果发现有什么逻辑错误,或者其它的问题,请尽管留下意见,我会想办法改的。 谢谢大家!!!! 第52章 审问 木岩一双锐利的眼神直射向苏时圆,隐晦地在她全身上下游走。眉头始终紧皱着,一副探究的样子。 苏时圆感受他有如实质的探究又带着怀疑的视线,内心有些紧张,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副看起来并没被怎么惊吓到的模样确实很令人怀疑。 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寻常小事。 江擎带着手下的警察和法医把屋子做了初步的检查之后,开始处理顾盼的尸体,打算运回警局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随后,苏时圆和房东也被带到了警察局。 在去往警察局的路上,江擎在车里跟两人交谈,搞清楚了一些基本信息。 大多数时候都是江擎主动提问,房东争着回答,有些激动的样子,语气中颇为懊悔。 而苏时圆则安静许多,除非刻意点到她回答,她一般都是静静地坐在旁边。 木岩一直没开口,没有参与询问,只暗地里打量苏时圆。 他觉得苏时圆很奇怪,当正常人见到尸体,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至少不会是这样看起来情绪颇为平静的反应。 而他同时发现苏时圆微低着头的时候,眼角偶尔会转动到某一个虚空的方向。 木岩跟着看过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让他更觉得眼前这个年轻女人不同寻常了。 实际上,苏时圆看过去的方向正是顾盼的位置。他也匿去了身形,跟着上了这辆车。 他的身形几乎是完全透明的,只是在空中会有些许涟漪似的波动,这便暴露了他的位置。 只是木岩没往这边想,根本没注意到空气中有什么不同,自然也就不知道苏时圆在看什么了。 到了警察局,两人被带到了不同的房间。 苏时圆坐下来,面前同样坐着两个警察,皆是表情凝重。 「苏小姐,你是一个月左右前租进这个房子的是吧?」 江擎已经在刚才了解了一些信息,但还是再次问了一遍,以保证信息的确定性。 「是的。」 「今天才发现尸体?」 苏时圆点头。看到顾盼飘进了房间,停在了两名警察的背后。 江擎与木岩互相望了一眼,眼中的怀疑更浓。 之前江擎与木岩在与房东的对话中获悉,截止到目前,顾盼已经租了他半年的房子。 顾盼的租金在三个月前曾又交过一次,而房东平时不得空,这段时间又忙于在老家的生意,很少进屋来查看。 最近一次回到出租屋还是因为苏时圆要租房子,他才带着苏时圆上门来。由于清楚顾盼经常晚上出去卖花,白天休息,那天没看到顾盼,也就没在意。 这样来说,虽然目前没有通过法医明确的检查,得到明确的结果,不过他们推断也许在两三个月以前,顾盼就已经出事了。 而且他们明显可以从现场的尸体看出来,死者至少死去一个多月以上。 江擎眯了眯眼,身体前倾,压迫感骤然而起。 「你之前就没有闻到过什么味?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 「闻到了。但是我没进去那件卧室里看过,还以为是下水道散发出来的味道。」 苏时圆说完,眼神飘忽了一下。 第98页 木岩发现,她方才是往自己身后瞟了一眼。 与此同时,江擎突然敏锐地察觉到背后有点阴凉。 他随意地转过头,没有留心之下,却什么也没发现。 木岩也往后看去,眼神如炬,上下搜刮一番。 终于这回他看到了空气中有一块异常波动的屏障。 不对劲。 他表面不动声色,很快就挪开了视线,但内里心思却活络起来。 他立刻判断出说不定苏时圆刚才在警车上,频频低头看过去的虚空,并不是真的虚空,而是…… 他做警察十多年,什么没见过,对任何事情都抱着十二分的警惕。即便这事有些不同寻常,但他绝不会掉以轻心。 木岩放在椅子下的手碰了碰江擎的腿。 江擎凭着多年与木岩的合作经验,登时反应过来,不过面上没显出分毫不妥,继续装作不经意地向苏时圆提问。 「苏小姐今年多大?」 「二十一。」苏时圆不知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她能做的就是如实回答就好了。 「喔,那还是个小姑娘呢。」江擎说到这,话锋突然一转,「但你的反应可不像个小姑娘,看到这样一具尸体,倒也不害怕。」 说起来,其实她就没看到顾盼的尸体一眼。 苏时圆听出他语气中暗含着某种深意,不由得又望了顾盼一眼。 顾盼渐渐显露出身形,朝着苏时圆点了点头。 苏时圆悄悄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要将事实说出来。 可谁知还没等她开口,江擎骤然转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顾盼仍然保持着半透明的身子给扑倒压制住了。 在他的手上赫然戴着一枚纯金戒指,上面刻满了经文。 木岩也毫不迟疑,立刻冲上去辅助他压制住顾盼。 他们俩都对眼前的状况并没有显出太大的惊讶,仿佛他们没有看出来压制住的人的身体呈现诡异的半透明状。 又或者是,他们对灵异之事十分熟悉。 一阵桌椅碰撞后,苏时圆看到顾盼被牢牢压在地上,来不及奇怪为什么他们会发现顾盼,就不由得站了起来,急道:「他就是出租屋里的尸体主人!」 两名警察闻言皆是一愣,转过顾盼的脸查看,却也辨别不出什么。 毕竟尸体已经全然腐烂,面容分辩不清楚了。 而且还是在秋冬之际,气温较低,减缓了尸体的腐烂速度。 若换做炎热的夏季,尸体的腐烂程度会比现在还高。 木岩转头,眼神略为不稳地看向苏时圆:「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时圆站起来,道出了实情。 她本以为两位警察听完会很惊讶,甚至怀疑自己的话,即便他们已经看到了顾盼的身形。 然而,让苏时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听完之后,神情只是有些许惊疑。随后江擎便拿起了传唿机,低头对那头的人道:「这个案子转到破异部。」 破异部?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苏时圆愣了一下。 破异,顾名思义,将两个字拆分,不就是破解灵异吗? 难道警察局里竟然设有这么一个专管灵异之事的部门? 苏时圆不由得猜测到,倒把她给惊住了。 毕竟,破异部这种东西,苏时圆还是第一次听到。 而实际上,警局里确实有这么一个秘密的部门,通常不为人所知,也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甚至有些小地方的警局并不知晓内部有这个部门存在。 其原因有二。一是此事违背了现代社会的主流科学理念,官方传播灵异之事,很容易引起恐慌。 二是培养破解灵异之事的人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说是极为困难。 这些人都是从青少年时期开始培养,以完全确保安全性,防止此等秘密泄露出去。 所以到目前为止,在体制内,全国仅培养出了三十人。 恰好,江擎所在的警局便设有专管灵异之事的破异部,里面的工作人员仅有三名。 实际上,从业十多年来,江擎也只是碰到过三次灵异之事,算上顾盼这事,加起来全有四次。 倒是木岩,经验稍微丰富一些,他总共见过五次,所以之前在看到空气中的异常波动时,他能表现得如此冷静,且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在苏时圆这边的审问室骤起波澜时,几个房间之外的房东还在接受正常的审问。 「死者的身份信息准确吗?」 「应该是准确的吧,顾盼的名字应该不是假的。他之前交过身份证复印件,好像是x市的。」 沈岚闻言立刻在内部电脑里搜索出了顾盼的准确真实信息。 这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沈岚接过,贴在耳边。 「案子转到破异部。」 「…收到。」沈岚乍一听见,面上流露出了惊讶,但随后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放下电话,她结束了此次的审问。 「多谢您的配合,后面也许还有要与您联繫的机会,请保持电话畅通。」 等房东被带领出去后,沈岚对另一个待在房间里的警察道:「联繫他的父母。」 而转回到苏时圆这边,她跟顾盼被带了出去,离开了警察局。 驱车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另外的一个建筑。 第99页 这回一路上,没人说话,木岩跟江擎都沉默着。 一下车,苏时圆就看到门口等着一位身穿制服,留着长发的年轻男人。 很明显,他早知道苏时圆一行人的到来。 苏时圆跟顾盼随后被交到了这个人手上。进了屋,苏时圆回头,发现江擎和木岩已经离开了。 男人走在前面,边带路边说话,「顾先生多久以前出事的?」 「两个多月前,具体的时间我也忘了。」 男人又紧接着问:「记不记得兇手是谁?」 顾盼脑中回想起了死亡前的那一幕,肯定地道:「记得。」 如果现在那个兇手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能够当场指认出来。 「好。」男人带领着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烫金厚重,带着些许古意的木门前停住。 这时候他才仿佛恍然道:「你们可以叫我闻宁。」 说完,他推开了门。 里面现代仪器跟许多符纸等镇邪之物交杂在一起,看起来颇为诡异。 苏时圆跟顾盼对视了一眼。 第53章 尘埃落定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闻宁径直带着两人进去。 其实破异部还有两名成员。一位名叫章笙,是个常年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另一位名叫尤零,只不过此刻他们外出办另外的事情去了。 一进屋,闻宁就伸出手臂,指向旁边的一个银灰色泛着金属光泽的座椅。 「顾先生,麻烦你坐到左边这个椅子上来。」 这个座椅延伸出许多金属线,看起来虽然有些杂,但并不乱。 金属线的其中一头接到了一块显示屏上。 看起来仿佛是什么高科技仪器。 顾盼面露疑惑,有些许迟疑,但还是听从了闻宁的话,走过去坐到椅子上。 闻宁站到旁边,倾身一边将金属线安装到顾盼身上,一边开口解释道:「这是魂体检验机,能够扫描你的魂体状况。」 「同时,它能够检测到你的情绪起伏状况,并且提取记忆,以确保提供信息的准确度,作为证据定案。」 是了。虽然顾盼是鬼,但并不能判定他说的都是真话。 而且摄像头抓取不了鬼魂的身影,再加上由于很多鬼魂死后还会在案发现场活动,对现场造成了破坏,也许证据搜集不足,现实取证比较困难。 但若想定案又不能只听「受害者」的一面之词。 所以破异部门经过重重实验,突破了许多困难,终于研制了这么一台提取记忆的智能高科技仪器。 通过现实中搜寻到的证据,再加上真实的记忆片段,就能更好地准确判案。 「好了,接下来请闭上眼睛。」 顾盼依言闭上了眼。 闻宁见状便开启了仪器。他首先探测了顾盼的魂体状况,发现他的魂体状态已经不太稳定,隐隐有溃散的迹象。 这正是由于之前顾盼与出租屋的小鬼们对峙后,被它们所伤的后果。 闻宁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接着进行下一步的操作,提取了当日顾盼被入室偷盗的小偷所杀时的场景。 一幕幕的景象快速地闪过,许久,闻宁伸手关闭了仪器。 在这过程中,除了一开头脑袋有一瞬间的刺痛,顾盼并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一直安静地坐在座椅上,直到听到闻宁发出了睁开眼的指示后,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 闻宁没立刻开口,脑中整理了一下刚才提取到的记忆片段。 从记忆片段看来,顾盼的确是被小偷给意外杀死,随后小偷便弃尸慌忙逃跑。 不过,让闻宁感到惊奇的是,顾盼居然忘记了自己死亡的事实,一直跟没事人一样,在出租屋内生活。 这种情况着实罕见,以往在闻宁办过的案子中,大多数被杀害的人变成鬼后都会充满怨气,反过来去找加害者报仇,两相残杀,自己手上也沾满鲜血。 遇到这种情况,破异部常规的做法是在案情了结后,把原本是受害者的魂体也禁锢起来。 而在这期间,不少鬼魂都逐渐消散,再也没有了投胎的生机。 但这次这个案件,对于顾盼来说,他死后其实并没有变成怨鬼,也没有任何违法復仇行为,相当无辜,顾盼可以说是一个纯粹的受害者。 既然这样,闻宁想,破异部应该不会对顾盼採取惩戒措施,可以直接通过媒介让顾盼重新投胎。 不过,闻宁虽然这样想,但并没有对着顾盼透露出任何信息,只告诉了他目前的魂体状况。 随后闻宁将两人分别安排到了不同的房间里,等待后面的调查。 不过几日,警局那边尸检结果出来了。 死者正是死于两个月前,被人用利器刺中心脏要害而死。 到了此时,结合提取的记忆,案子大概上可以定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寻兇手。 破异部通过顾盼的记忆提取出了兇手的样貌,结合了大数据,经过比对和筛查,确认了兇手的身份信息。 正当警局打算开展抓捕行动时,他们意外地发现,这个兇手竟然在一个月前就因另一起盗窃案,被关押进了拘留所。 这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不必再去设法抓人了,人自己就已经进了拘留所了,之后只需要审判即可。 由于涉及灵异之事,小偷的审判并没有照着寻常案件的程序走,而是经过破异部和警局以及法院的三方秘密审议,在短时间内就商议出了处理结果。 第100页 即杀害顾盼的兇手被判处死刑,三日后处决。 至此,这一案件终于尘埃落定。 而在这期间,顾盼的父母收到消息,赶了过来。 乍一听到儿子的死讯,顾盼父母完全不能接受,甚至一度怀疑这是诈骗,直到来到现场,他们亲眼看见了自己儿子的尸体后,才真正地相信了这件事。 停尸间内,顾盼的尸体被一条纯白色的布从头到脚地盖住,只露出了头顶的一小撮黑髮。 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透过白布瀰漫开来,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这难以言说的味道。 顾盼父母,尤其是顾母,在踏进门口的一瞬间,情绪骤然崩溃,身形不稳,几乎要晕过去。 顾父一向刻意挺拔以显得强势的身姿,在这一刻竟也有些偻佝。 在察觉到顾母快要摔倒时,顾父勉力伸手将顾母搀扶了起来。 两人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朝着尸体走了过去。 顾母在距离尸体一步之遥时,勐地停住了脚步,手抬起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她不敢再往前了。 她难以想像自己儿子的面容会腐烂成什么样的恐怖面容。 而就在此刻,顾盼被允许维持着魂体状态,匿去身形,见父母最后一面。 他站在一旁,身体在微微颤抖。 此前闻宁给顾盼的建议是,最好不要现身。 这种灵异之事易会引起恐慌以及惊吓。而且既然顾盼已经身死,现实中的事就最好不要再牵扯进去。 看着顾母情绪崩溃,顾盼心中不免泛起了苦涩。尤其当他看见平时严厉,钢铁般冷硬的父亲也露出极度悲伤的表情时,心中更是酸涩难忍。 顾母死死地盯着白布下尸体的头部位置,不肯挪开视线,可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顾父揽过了顾母的头,压在自己怀里,听见顾母压抑的哭泣声在胸膛处闷闷地响起,才伸出颤抖的手,一点点轻轻地揭开了白布。 等到顾盼的上半张脸露了出来,顾父胸膛勐地起伏了一下,握紧了拳头,将白布重新盖了回去。 在虚空之中,顾盼凝视父母良久,才倾身虚虚拥抱了父母,随后再也忍受不了这样悲伤压抑的气氛,转身离开了。 过了几天,眼见顾盼的魂体状态不稳,濒临消散,破异部的三位成员经过商讨,决定合力助顾盼投胎。 这样,顾盼也算得到了一个相对来说较为完满的结局。 要知道,鬼魂若想要投胎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它们自己寻不了投胎的路,必须要得到其他懂其中门道的人的援助,藉助一定的媒介即极具灵气之物,才能实现。 最后时刻,顾盼站在光芒之中,回头看了苏时圆一眼。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便消失在了光芒中。 苏时圆并不知道顾盼那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什么,不过她也没有精力去想了。 在与破异部签订了保密协议,保证不会讲灵异之事宣扬出去后,苏时圆终于得以离开。 而就在转身之时,破异部的三名成员互相望了一眼。 其中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木讷,名叫章笙的青年男子,微微点了点头,闻宁便叫住了她。 「苏小姐,请等一下。」 苏时圆疑惑回头,就见闻宁冷不丁地说出了一句话。 「请问苏小姐是否经常受到鬼魂的骚扰?」 苏时圆没想到他会问这事,一时惊讶住了,片刻后犹疑地点头。 其实闻宁一见苏时圆就看出来她的异样。她浑身的阴气气息太浓重了,极易吸引游魂。 再加上从顾盼提取出来的记忆片段里可以发现,他们受到不少游魂的骚扰,尤其是苏时圆,明显那些鬼都是沖她而来。 闻宁眼中隐秘地闪过一丝精光,「那苏小姐知不知道这是由于你身上阴气过重,长期沾染邪物的缘故?」 苏时圆面露异色。她之前就有所怀疑,说不定是在红河村跟傅念初接触久了才会变成这样。 现下被闻宁一说,她就更确定了。 得到苏时圆的肯定回答后,闻宁又紧接着道:」不知苏小姐想不想摆脱这样的状况?若是想,或许我们可以达成一笔交易。」 交易? 苏时圆登时谨慎地回问,「什么交易?」 「啊,是这样的。最近我们破异部碰到了点麻烦。」这回闻宁没开口,一直坐在旁边的章笙站起身,道:「有一只厉鬼在城中四处犯案,专门在深夜偷袭单独出行,且身穿红衣的女子,吸取阴气,目前已造成了近十名女子丧命。由于这厉鬼狡猾得很,又有那么点本事,行踪不定,迟迟抓捕不了……」 而且上头催得紧,让他们赶紧把事情解决,可把他们愁坏了。 他们也想抓,但短时间内没办法啊! 「由于苏小姐你的阴气异于常人,极易吸引鬼魂,或许能够配合我们将他引诱出来。」 第54章 答不答应? 随后,章笙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都道了出来。 原来这个厉鬼名叫孙强,生前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他相貌平平,身材不算高大,与自己因相亲认识的妻子刚结婚三年,没有任何子嗣。 刚结婚初始,两人的感情还算融洽。 可两年过去,其妻张小莉越来越厌烦于孙强的木讷与不解风情。 第101页 之前张小莉嫁给他,只是因为她的父母逼婚逼得太紧。再加上刚和自己的男友赌气分手后,看在媒人介绍的孙强颇为老实,好拿捏,张小莉才草率地嫁了过去。 而实际上,孙强除了性子比较呆,不解风情不懂浪漫以外,并没有其它大的缺点。他不抽菸,不喝酒,凡事都依着张小莉的性子来,对她百依百顺。 可惜,张小莉暗地里反而对孙强的顺从看不上,认为他太卑微,没有男子气概,一点征服欲都没有。 于是结婚两年以后,张小莉偶然碰到了自己的前男友吴志,很快与他旧情復燃,跟他偷起情来。甚至还趁孙强不在,带着吴志到家里面去。 然而没过多久,孙强还是发现了他们的姦情。 那天,孙强出差后,提前了一天回到家。为了给妻子一个惊喜,他并没有告诉张小莉这个消息。 可谁知,惊喜成了惊吓。 一踏进屋,孙强就发现了门边的陌生男士皮鞋。当时他就感觉到了不妙,还没等多想,紧接着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低沉骂声,还有自己妻子的嬉笑声。 「你个浪货,把脚丫子从我脸上拿下去,不然看我怎么整治你!」 「嘻嘻,志哥,不要嘛~」 张小莉的声音魅惑入骨,这是孙强从来没见识过的。 纵然是前两年,两人感情甚好的时候,张小莉也没有没像这样妩媚地叫过他。 她一贯都只直唿他姓名。 孙强眼睛红了,脸上是极盛的怒气。就是再怎么老实,木讷,碰到此情此景,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忍得了? 他疾沖了几步,到了卧室门前,一脚将门给踢开了。 「贱人!」 孙强扶住门,胸口剧烈起伏,看着眼前不堪的一幕,内心在滴血。 此时还躺在床上,衣冠不整的两人被吓了一跳。 但很快两人恢復过来。吴志看着孙强不甚强壮的身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神不屑又带着挑衅地扫向孙强,慢条斯理地穿起裤子来。 而张小莉慌乱了一瞬也镇定了下来。 既然被发现了,离婚就是,反正她也厌倦了孙强。 「贱人!」孙强喘着气,眼睛狠狠地盯着张小莉,再次重复了一句。 张小莉皱起眉,显出不高兴的神色,「你别一口一个贱人的,真难听。」 「你发现了也好,我早就烦你了,这下正好离婚了,跟我志哥在一起。」 两人的态度简直要把孙强气疯,他顿时失去理智,怒气冲上脑袋,上前重重给了张小莉两个巴掌,直把她的嘴角都给扇破了。 随后孙强就跟吴志扭打起来。 而在扭打过程中,张小莉也跟着冲上去撕打孙强。 孙强渐渐落了下风,最后两人竟失手将孙强给掐死了。 这下闹出了人命,张小莉跟吴志才真正慌了起来。 张小莉看着眼前的一幕,嘴唇都被吓得苍白,哆哆嗦嗦地套上自己放在床边的红裙,跟吴志争执起来,第一句话就是:「你杀了人!」 吴志一听就知道张小莉这是要把事情全给推到他头上来,顿时冷笑一声:「你也有份!想把自己摘干净,没门!」 两个薄情人之间的感情在遇到任何危机时,都是一碰即碎。 随后,吴志又放缓了语气,「听着,这不是咱俩争执的时候,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尸体给处理掉!」 可看着孙强狰狞的面目和瞪大的血眼,两人一时不知如何处理。 就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夜幕降临了。 孙强的魂体从尸体上飘了出来,巨大的怨气让他成了厉鬼,缓缓在两人身后凝成了实体。 他嘴角牵起一个冷冷的弧度,朝着两人扑了过去。 「贱人!都是贱人!」他疯狂地喊叫着。 一个小时后,整个屋里都布满了鲜血。地板上,墙上,到处都是,触眼尽是一片赤红。 孙强这时才停了手。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摇摇晃晃地往外飘去。 从此他成了孤魂野鬼。 每当他在夜晚的街上飘荡之时,发现穿着红裙的女子,他总把人看作是张小莉。心里随之就腾然升起一阵怒火,让他完全失控。 这都是因为张小莉平时最爱穿的就是红裙,甚至在捉姦当天,她穿的都是红裙。 孙强开始了杀戮。 短短两个月,他就已经杀害了十二名女子。 而在杀戮的同时,他的力量也在增长,因此即使在破异部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并试图抓捕他时,一直不能成功。 苏时圆搞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倒是没有立刻回復。 她想的是,要是她做了诱饵,破异部能不能保全她? 毕竟这可是个厉鬼,不好对付。 「要是我答应的话,我要怎么做?」 「守株待兔。我们还摸不透孙强的行踪,所以目前的计划是,在孙强曾出现过的滨江路、淮西路以及淮南路,你需要身着红裙假装路过。到时候我们会埋伏在暗处,只要他一出现,就立刻採取行动。」 这次是此前一直未开口的青年白冶开口道。他的声音嘶哑,给人一种低沉的压迫感。 「如果他出现在这些地方,碰到了你,一定会被你身上浓重的阴气所吸引。如此一来,这件事便能了解了,也免得更多的无辜女子被害。」 第102页 苏时圆想了一下,问:「你们确定能一举抓住他吗?」 三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沉默了几秒钟。 最后还是闻宁实话实说地告诉了苏时圆,「我们会尽力,若是没有太大的意外,尽力在首先保全苏小姐的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再对他进行抓捕。」 这话就是说苏时圆的生命并不能完全得到保证。 这怎么做出选择? 答应的话,很可能有生命危险。可不答应的话,苏时圆浑身阴气深重,消除不了身上的阴气,不能恢復正常,以后免不了又被一些邪物给缠上。 苏时圆拿不定主意,面上显出几分犹豫。 闻宁见她犹豫,也没有强求她立刻给出答覆,而是给了苏时圆三天时间考虑。 在苏时圆离开之前,他还交给了苏时圆一把未开刃的,曾在符水里浸泡过的匕首。 「这把匕首有驱邪的作用,要是碰上了邪物,你用这件物事,或许能阻挡一二。」 苏时圆于是离开了破异部,回到了出租屋楼下。 自从顾盼尸体那件事出了以后,苏时圆的行李就被房东给打包放到了楼下的仓库寄存着,这会儿也不用再回去出租屋了。 好在房东退了一半租金给她,苏时圆就又另外寻了一个住处。 这是个临时出租房,苏时圆暂时签了一个月的合同。 躺在床上,苏时圆深深地嘆了一口气,颇为忧伤地把自己陷入到厚厚的棉被里。 不多时,她迷迷煳煳地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仅仅十几分钟,苏时圆就被噩梦惊醒了。 此时,天渐渐黑了下来。 苏时圆无心吃饭,也不感觉饿,一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看着窗外的天由灰白转变成浅黑,再加重,变成浓墨,苏时圆无精打采地窝在被子里。 而屋里的灯一直都亮着。 出于害怕某种东西,苏时圆不敢关灯,手边放着那把匕首,眼睛盯着天花板。 就这么熬了五六个小时,直到凌晨三点,苏时圆终于撑不住了,眼皮子开始打架。 可即使是这样,她仍然不能入睡,眼睛倔强地睁着。 一直到天明。 这一夜什么也没发生。 苏时圆熬了一夜,整个人都憔悴极了,手脚都有些发软。 早晨起来,苏时圆也只是撑着身子,强行往嘴里塞了一块面包,又窝回了床上。 她只觉得全身都累,根本不想动弹。 脑子里胡乱想着事情。 要不要答应和破异部的交易? 不知躺了多久,苏时圆正想着,楼上突然一阵嘈杂。 咚咚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讲话声穿破了楼板,灌到了苏时圆的耳朵里。 好热闹。 苏时圆这么想。 在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孤独。 不止是现在,从前大多数时候也是。 其实从前苏时圆并没有太在乎孤不孤独的问题。 生存已经很困难了,在父母都去世以后,苏时圆每天想的就是要怎么填饱肚子,怎么活下去。 孤不孤独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她有时候想到这些问题,也许心情会有一小段时间的低沉,但很快就会振作起来。 她永远不会任由自己陷入到低落的情绪里太长时间,因为这对她来说,同样没有意义。 她知道明天太阳依旧会升起,不管她是不是不开心,一天都会过去。既然时间停不下来,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开心地度过这一天呢? 即便在被傅念初折磨的那段时间,苏时圆仍然发挥了小强一般的精神,从来不会想到消极的解脱。 可在此刻,她忽然感觉到有那么一些不是滋味,并且心情抑郁了良久。 或许还加上晚上总惊疑得睡不着的缘故,一直到第二天晚上。 苏时圆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她强行振作起来,开始考虑要不要明天就去破异部答应他们,趁早把自己的阴气问题给解决掉。 到那时,或许自己才能睡得安稳吧,再也不用担心邪物会缠上她了。 在这一刻,苏时圆打定了主意,稍微驱散了之前郁郁的心情,到楼下买了点吃的上来。 提着东西从楼下走上来,苏时圆一口气爬了五楼,感觉有点喘不匀气了。 这是个老旧居民楼,没有电梯,上下楼都只能走楼梯间。 苏时圆撑着腰,急喘了两下,听见了开锁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只看见了一个男人的半边背影,进了她旁边屋子里。 苏时圆莫名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眼熟。 她一边想一边走进了自己的屋里。 第55章 半夜惊魂 草草填饱了肚子,苏时圆想着明天早点起来去破异部,所以赶紧上了床,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了盼望,她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她甚至还做了一个香甜的梦。 梦中她恢復了正常人的体质,摆脱了所有灵异鬼怪,像所有在这个城市里奔波的普通人一样,安心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苏时圆沉睡的嘴角都微微扬了起来。 然而,今晚註定不会平静。 午夜一过,外面忽然颳起了风。 渐渐地,这风颳得越来越勐烈,不多时就将虚掩着的窗户给吹开来。 第103页 狂风夹带着雨和落叶席捲了整个屋子,将黑夜中还亮着的吊灯拍得前后摇摆,叮噹作响。 一摊如水般的黑色流体悄无声息地从窗口贴着斑驳的墙壁流了进来。 苏时圆皱紧了眉头,正沉浸在美好的梦里,非常不情愿地醒了过来。 然而,就在她睁开眼的前一秒,那黑色流体滑动着攀到了床下,隐藏了起来,导致苏时圆并没有发现异样。 一睁开眼,她转过脑袋就看见窗户被风吹得大开,于是掀开了被子过去关好。 等苏时圆关好窗,仍然一无所觉,再次躺到了床上。 不过,等躺上床,她忽然觉得冷了许多,刚才睡了几个小时的被窝就在她离开的这几秒钟变得冰冷无比,一丝温度也没有保留下来。 她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将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可即使这样,苏时圆仍然觉得被窝里冷得刺骨。 过了一小会,她就冷得受不了,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另一床厚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两层被子的重量不轻,苏时圆感觉全身都被沉甸甸地压着,一时半会根本睡不着。 她忍受着,轻轻闭上眼,歪着头,蜷缩在被子里。 几分钟后,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微弱的细响。 声音虽然不大,苏时圆却清楚地捕捉到了,而且辨认出这声音似乎是从床下传来的。 仿佛是印证她的想法,床下又接二连三地传来了动静,好像是什么东西划过床板的声音。 意识到的那一瞬间,苏时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登时警觉地睁开了双眼,左手悄悄地伸到枕头后面,把之前闻宁给她的匕首摸了出来,换到了右手,紧紧地攥着。 苏时圆默不作声,眼神戒备,目光四处搜刮,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两三分钟后,苏时圆余光瞟到左边的床沿上露出一滩不明黑色流体物质。 它正缓缓地往上爬。 苏时圆攥着匕首的手一紧,不再迟疑,勐地起身将匕首插了过去。 此时,一滴汗水随着她的动作从额头滑落到下巴,接着掉到了床褥间。 在这寒冷的大冬天,苏时圆竟然冒出了一身汗。 这一击苏时圆用了十成的力气,以至于将未开刃的匕首尖都插进了木头里。 那黑色流体物质被匕首给正正穿过,插到了床边,顿时一阵扭动,像被灼烧到了一般冒出了白气。 苏时圆忙不迭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慌忙往后退了几步,手上因为用力过度,生疼得紧,也不敢分出一丝心神去看看。 她警惕地望着那滩被钉住的不明黑色流体,看着它疯狂地扭动,心里想:这是个什么东西? 苏时圆上下打量了它几秒,没有得出任何结论。 她心里知道,别管它是什么,总之它来意不善就是了。 而就在苏时圆打量它的期间,黑色流体物质从仿佛痛到极致般疯狂地扭动变得慢慢平静下来。 随后,苏时圆惊悚地看到匕首松了一下。 黑色流体像缓过了劲似的,全身绷紧,中间拱起一团,在苏时圆的目光下,慢慢将匕首动摇,然后拔了出来。 苏时圆顿时感觉到了不妙,就在匕首被它拔掉的一瞬间,苏时圆来不及想太多,赶紧就往外面跑。 拉开卧室门,苏时圆沖了出去。可刚跨过门,侧身的时候转头发现它竟然追了上来。 苏时圆于是把门狠狠甩了回去。 回弹的门击中了黑色流体,为苏时圆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然而,这远远不够。 黑色流体物质扭曲着,似乎很恼怒苏时圆的回击,中间再次拱起,仿佛在蓄力。 一根黑色触手从流体中分裂出来,抓住了门边,勐地一使力,将门直接从门框上拔了下来。 随后木门带着劲风甩向了苏时圆的后背。 「砰」的一声巨响。 苏时圆回头,见状勐地一弯腰,险险躲过,心脏跳得急促。 卧室木门砸到了玄关旁边的墙上,滑落下来,横向半重叠在进户门上。 苏时圆顿了一秒,赶紧上前搬开。 好在卧室的木门不算重,苏时圆很快就把门挪开了。 但她还来不及高兴,手握在进户门门把手上,准备开门时,身后的东西便已袭了上来。 它贴着地板,快速朝着苏时圆缠了过去,攀上了苏时圆的左脚,将她拉倒在地,往后拖了回去。 苏时圆一惊,双腿使劲往外拔,一时半会却挣脱不开。 此时,那滩流体物质从苏时圆的脚往上攀爬,爬上她的小腿,直至往上到大腿。 而它每过一寸,就挤压着苏时圆的皮肉和骨头。 苏时圆低低痛唿出声,回头望了望被玄关处横着的门把手。 就算能拉开门出去,这怪物恐怕也会追着自己吧,尽管不清楚它的目的是什么,但它不会眼睁睁放走自己的。 苏时圆纠结了一瞬,转头看了看卧室,咬咬牙,拖着沉重的腿费力地往卧室挪动。 先前被它甩落的匕首就躺在卧室门口处。 苏时圆喘息着,感觉小腿骨疼痛万分,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容不得苏时圆再多迟疑,她挪过去拿到了匕首,直接抬起手对准了它,就举着匕首刺了下去。 第104页 谁知刚要碰到那滩黑色流体物质时,它自身分裂出了一个触手,一把捲住了匕首。 瞬间,它的触手像被火烧似的冒出烟来,一阵刺鼻的血腥烂臭味在房间里散发而出。 苏时圆双手攥紧了匕首,用尽了所有力气与它拉扯着。 黑色流体物质被匕首灼烧了几秒钟,内部翻腾得越来越激烈,苏时圆感觉到它的力气在逐渐加大,而自己的手指节都因用力过度泛着苍白。 僵持了没多久,苏时圆终究是敌不过它的力气。匕首一点一点地被拉扯出苏时圆的手心。 苏时圆的腿被缠着,双手也没空着,两处都传来疼痛,逼得她呲牙咧嘴,牙紧紧咬着,汗水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 她尝到了咸咸的味道,感觉力气在流失,手下不由得松懈了。 终于,匕首被它夺走,直接暴力折成了两截,缠着苏时圆左腿的触手与此同时勐地用力。 「啊……」 这一下痛得狠了,苏时圆低声叫了出来。 她双唇颤抖,身子顿时支撑不住,仰面倒了下去。 闭了闭眼,她几乎要放弃抵抗。 可这时,苏时圆看到头顶立着一把凳子。出于本能,她强撑着,抓过那把凳子,狠狠往自己腿部砸去。 黑色流体物质在这瞬间伸出触手抵挡,将凳子的四个脚轻而易举地扭断,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它还往上蹿了一截,几乎碰到了苏时圆的腰部。 冰凉黏腻的触手穿过衣料的阻挡,贴在苏时圆的皮肤上,缓缓地滑动。 这触感使得苏时圆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全身一抖,像被冰冷的蛇缠上了一般噁心。 黑色流体物质又分裂出了两根触手,这时突然暂缓了动作,不紧不慢地在苏时圆身上游走,先前的强力也松了些。 像是好奇在试探着什么。 苏时圆完全不清楚它的目的,只觉得被这样的东西触碰,万般难以忍受。 但眼下她挣脱不开,只能硬生生忍下。 「你想要什么?」苏时圆不得已,尝试着开口问道。 没法子,总不能在这干躺着吧。 那滩黑色流体物质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听不到苏时圆说话,或者它压根不会说话,做不出回应。 苏时圆不甘心,再次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回没得到答案,但等到了回应。 黑色流体物质忽然动了。 它浑身剧烈扭动着,不过片刻就又伸出了两根触手,配合着其它的触手把苏时圆禁锢得牢牢实实。 随后另一根触手伸到了苏时圆的胸前停住,从中间缓缓裂开。 而在完全裂开,成为两根触手后,苏时圆清楚地看到中间两边的触手长满了尖锐地齿状物。 这很明显就是它的嘴了,看来它刚才之所以不动,就是在打算吃点猎物的时候,好好仔细地欣赏一下猎物临死前的慌乱罢了。 苏时圆心一冷,眼睁睁看着它的嘴渐渐逼近,她甚至能闻到它的嘴里散发出的恶臭味,令人作呕。 也许今天逃不过这一劫了。 苏时圆嘴角挂着一丝苦笑。 但就在这时,门突然被谁敲响。 「叩叩……」 苏时圆以及张大嘴正想要一口吃掉她的黑色流体物质皆愣了一下。 下一秒,苏时圆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东西就松开了力道,沿着地面攀爬到了墙上,顺着窗户遛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苏时圆眨了一下眼,睁眼后房间里就回归了平静,只剩下她自己。 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过是梦一般。 但腿上绵绵不断传来的疼痛提醒着苏时圆,这不是梦。 「叩叩……」 敲门声不急不缓,但从一开始就没断过。 苏时圆坐在地上,扫视了房间一圈,还是撑着墙站了起来,过去开了门。 门缓缓打开,一张不算完全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是他。那个叫张初的男人! 苏时圆一看到他,立马就认了出来。 男人手还举在半空中,见门开了,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没有立刻开口。 苏时圆看着他,也没说话。 「我住在你旁边,你有点吵,现在很晚。」 苏时圆知道刚才闹出的动静有点大,有人找上门也不奇怪。 但这个人…… 太巧合了。 她都搬离了之前的那个出租屋,结果没过多久,现在又碰到了他,而且还住在她旁边。 这真的是巧合吗? 苏时圆狐疑起来。 要说之前她还怀疑过他是鬼,现在也没得出结论。 这有可能吗? 不知怎么的,苏时圆看着他的脸,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心重重地跳了起来。 「你是谁?」 苏时圆冷不丁问他。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 我堕落了… 第56章 是他 苏时圆看他没有立即回答,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自己扶着门的手默默攥紧了。 她脑海里快速闪过之前在夜市第一次见到他,到现在期间两人的所有交集,心里越来越不安。 傅念初见苏时圆突然问出这句话,眉头紧皱着,一副警惕的样子,自然明白苏时圆是产生了怀疑。他们之前见过了面,苏时圆不可能短短时间就忘了他。但傅念初沉默两三秒之后还是道:「张初。」 第105页 苏时圆听到这话不自觉地微微摇了摇头,脚往后退了一步。她像从来没有见过面前这个人一样,眼睛睁大了,把他上下打量。 苍白的面庞,没有血色的嘴唇,是这个自称陈初的最显着的特徵,气质十分阴郁。 张初,张初,张初…… 苏时圆默念着这个名字,还没从刚才的惊吓恢復过来,脑中乱成了一团浆煳。她抬眼往他看去,眼神紧盯着他的。 那里面泛着的是冰冷得毫无温度的光。 这个眼神…… 苏时圆脑袋像被针刺了一下。她勐然惊觉这个眼神陌生又熟悉,那是属于某个本该消失于世间的…… 不可能,不可能。 苏时圆身子突然有些发抖,内心慌乱,但她强行制止住了。 她闭了闭眼睛,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嘴唇无力地张合了几遍,终于张口道出三个字,语气不稳,带着些许试探。 「傅念初……」 苏时圆始终紧盯着他的眼睛,背部微微拱起,身体像把蓄满力的弓,观察着他的反应。 傅念初并不是一个优秀的演员。 在听到这三个字后,他的眼神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那并不是一个人刚听到陌生名字时应该有的反应。 他眼中并没有太多疑惑,似乎是立刻明白了苏时圆的意思。 他没有否认。 就在这两三秒的时间内,他的眼神和反应已然暴露了他的身份。傅念初知道苏时圆很谨慎,错过了及时回应的时间,他就再也没有掩饰的机会了。 傅念初眼神有了一瞬的慌乱,但接下来又很快归于平静。认出来了也好…… 苏时圆的瞳孔勐烈收缩,眼睛深处涌上一股恐惧。 「傅念初……」这次苏时圆的声线剧烈颤抖,她几乎确认了这个人就是他! 在这一刻,她没有去想傅念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消失,脑子里只是反覆迴荡着一个念头。 他来找她了…… 傅念初看着她,神情忽然变得很复杂,但他始终没有开口,因为他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要说些什么,他从来都是不善言辞的。 明明傅念初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苏时圆却觉得傅念初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阴郁,仿佛厉鬼索命,骇人得可怕。 是的,他一定是来找自己报仇的…… 但明明前段时间他就找到自己了,为什么还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苏时圆下意识觉得傅念初肯定是想下一盘大棋,也许他要慢慢折磨自己,让自己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只是中途他的身份被自己识破了。这样一来,苏时圆觉得傅念初现在肯定十分冒火,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向自己扑来。 这个念头刚闪过,苏时圆就见傅念初动了。 苏时圆条件反射,赶紧往门后一躲,然后动作迅速地一把把门拉过来关上了。 她竟然把门给关上了! 只听得「碰」的一声,门被关得严严实实,徒留傅念初站在门前发愣。 傅念初只是动了动脚尖,他怎么也没想到苏时圆竟然是这个反应。再说要是他想对苏时圆做什么,这扇门能挡得住他? 而躲在门后的苏时圆慌得不得了,生怕傅念初暴力推门,用手交叉在胸前死死抵着门,双腿后撑,两只脚牢牢地钉在地上。 可等了好一会,苏时圆都没等到什么动静,但她也不敢打开门看一眼。 一滴汗水从苏时圆的额角滑落,苏时圆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恐怖的想法。 会不会傅念初已经「穿」过了墙,进到房间里来了?说不定现在正站在她背后。 苏时圆顿时汗毛倒立。 她疑神疑鬼地勐转头。 房间里空无一人,傅念初不在。 苏时圆这才松了口气。可这样一来,她心中更为不安了,她不知道傅念初究竟要做什么。 这种未知是最可怕的。 按照傅念初的脾性,他应该在找到自己的那一刻就会立马结果自己的性命,或者像之前那样把自己囚禁起来,慢慢折磨,直到死去。 可他什么都没做。 苏时圆回想起从自己还在夜市摆摊时见到傅念初的一幕幕场景…… 实际上,从再次见面以来,傅念初没有做出任何伤害她的行为,甚至之前在出租楼他还救了她。 而苏时圆完全不明白他的用意。傅念初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也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情,如果他对什么东西显露出了好意,那他一定盘算着得到更大的回报。 苏时圆不寒而慄,觉得唿吸都凝滞了,心脏沉甸甸地压着,有些喘不过气。 在苏时圆回想的整个过程中,门外都没有一丝动静。 傅念初走了吗? 苏时圆茫然无措地用背抵着门,仿佛一个在刑场上即将被行刑的犯人一般,提心弔胆地等待着铡刀降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傅念初伫立门前许久,垂下的手指微蜷,眉头皱着,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苏时圆不知道屋外的情形,仍然背抵着门,固执地不肯开口跟那人有什么交谈。 许久之后,她的眼皮开始打架,身子慢慢无力地蹲下去。眼泪不小心从眼角滑落,还没划过脸颊,苏时圆已经抬手擦掉。 她背靠着门闭上了眼睛。 第106页 一直到天亮。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苏时圆这才勐地惊醒。 逃,逃,离开这里…… 苏时圆下意识这样想到。 要快去找破异部! 苏时圆着急地撑着墙站起身,却忘了蹲在地上太久,腿都麻得站不稳,而且起得太勐,头一瞬间晕眩,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苏时圆费力地攀着墙,等待这一会不适赶紧过去,随后便迫不及待地草草收拾了一些必备物品,装在背包里。 来到门边,苏时圆手握着门把手,深吸了两口气,缓缓转动,生怕一打开就看到那张阴郁的脸。 不过当她打开门,发现门外并没有傅念初的身影。 苏时圆提心弔胆,一熘烟就顺着楼梯冲了下去,逃离了这里。 第57章 抓捕 一路上苏时圆浑浑噩噩,脑子里不停在想着一件事。 昨晚那人真的是傅念初吗? 苏时圆其实没有得到他肯定的答覆,但他当时的眼神和反应已经一定程度说明了。 即使没有得到肯定回復,傅念初的身份已经八九不离十,几乎坐实了。苏时圆宁愿选择相信,也不会抱着侥倖心理,坐以待毙,她必须要逃。 多点谨慎总不会错。 相比纠结于质疑那人是否是傅念初,苏时圆这会想得更多的是,傅念初怎么会尚在世间,还找上门来了? 当初为了彻底逃开,苏时圆辗转各地,坐了许久的火车才来到这个城市,他究竟是怎么得知自己身处于此的? 他是狗吗? 苏时圆暗自咬牙。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她来到了破异部。 几位破异部的成员得知苏时圆的到来并没有什么意外,将她引到桌前坐下。 闻宁待苏时圆坐定,便用凝重的语气道: 「昨晚又有受害人遇害,地点在布单街区,这个地方孙强以前从来没有涉及过。」 苏时圆心下一紧。 「现在他的行踪越来越飘忽不定了。」 「我需要做什么?」苏时圆忐忑地扫了一圈众人的脸。 闻宁从桌下摸出一条红裙子,然后放到了苏时圆面前,「我们已经着手在滨江路,淮西路和淮南路,再加上刚发生命案的布单街区,步置陷阱,到时候你穿上这条红裙,假意在路上闲逛,引诱他落入陷阱,好让我们将他一举捉拿。」 「事不宜迟,你尽快做好准备。最快或许明晚就行动。」 「明晚?」这也太快了吧。 苏时圆言语间难掩惊讶之色。 「为了避免孙强那恶鬼继续害人,我们不得不尽快採取行动。你别太担心,我们会尽力护你周全。即便孙强难以对付,但有我们几个联手,他也不能对你如何。」 苏时圆见闻宁说到这份上,也只得强行安慰自己,随后就被带到了一个空房间,等待着行动开始。 很快,第二天来临。 下午,苏时圆被破异部的人带到了布单街区,其它三处地点由另外的警察盯着。 这次他们主要的目标就是布单街区。 由于此前的命案事件一经发现就被快速而严格的封锁住了消息,布单街区的居民们对此一无所知,仍然像往常一样在街区里来来去去。而破异部也没有要通知居民撤离的打算,否则打草惊蛇就不妙了,更何况孙强那恶鬼只专门伤害穿红裙的女子。 苏时圆穿上了一袭红裙,独自在路灯设施老化而昏暗的街区漫无目的地走着。 此时正是严冬,即便这红裙是长袖,可衣料单薄,根本挡不住寒冷刺骨的烈风,苏时圆冷得瑟瑟发抖,不到一会身子都僵了,脸憋成了惨白色,自己反而像个女鬼。 苏时圆转悠了好一会,鬼没招来,路上碰见几个行人,倒被她的打扮和脸色给吓了一跳。 于是不得已之下,破异部只得把苏时圆叫回来,在外面加了一件红色短棉袄。这下暖和是暖和了,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穿了棉袄的缘故,一直到凌晨三点,孙强始终没出现。 孙强一贯的作案时间是在午夜,零点过了许久还没有出现恐怕这一晚要无功而返了。 闻宁心下一思量,就通知各方取消了行动,明晚再继续计划。 苏时圆脚步虚浮地挪了回去,勉强睡了一觉,下午醒来脸蛋发红,身体乏力而又滚烫,明显是受凉感冒了。 为了不耽误行动,于是苏时圆悲催地被拉去打了两针,晚上继续穿着红裙四处闲逛。 这次的地点换到了淮西路。 不过这回孙强仍然没有出现。 闻宁预想苏时圆的浓厚阴气并没能够发挥太大的引诱作用。 不仅是这次,接下来好几天,他们把曾经发生过命案的地点都蹲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孙强的身影。 在蹲点的期间,上级的指示越来越急切,强硬命令破异部连同当地警力赶快解决掉恶鬼事件。 闻宁作为破异部的领头人,压力颇大,几天下来着急上火,嘴角都起了两个泡。 「闻部,今晚守哪边?」 闻宁左手焦躁地转了转笔,盯着地图看了好半天,随后在滨江路上缭乱地画了个圈。 「滨江路。」 尽管在这次的抓捕行动中,苏时圆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明显的作用,但死马当活马医,每晚行动闻宁都要求苏时圆穿着红裙出现在现场。 第107页 然而这回棉袄没得穿了,苏时圆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围着滨江路往前走。 滨江路平时行人就不多,这样一来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风唿啸着刮过脸颊边,由于这几天都是无功而返,苏时圆心态都麻木了,不停地在布满陷阱地那一段路来回走动。 过了半夜零点,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特殊出现。 闻宁见状低声咒骂了一句,心里想着今晚又是白白浪费了。 不过尽管这样,他们也并没有就此收工,仍然等待着,只是心情多少松懈了些许。 半夜两点,苏时圆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远处走来一个全身穿着黑色大衣的男子。 他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低着头慢慢朝着苏时圆靠近。 苏时圆心下一紧,怀疑眼前这人或许就是他们的目标。 然而就在这时,苏时圆带着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闻宁略有些急迫的嗓音响起。 「等等,全体人员,刚刚接到通知,布单街区出现目标,孙强在布单街区!」 「现在,中队和上队马上跟我赶过去支援布单,配合抓捕!」 闻宁说完这句话就匆匆带上其它两位破异部的成员和大部分警力掉头往布单街区赶去。 这次他们一定要把孙强抓住! 苏时圆闻言站在原地愕然,随后感到了一阵放松。 孙强这回终于出现了!而且不是在现场,这就意味着苏时圆不用遭受可能被孙强袭击的危险了。 苏时圆剁了跺被冻僵了的脚,回头看了看警力集合地,准备往回走。 可是她无意间一抬头,忽然发现刚才还离得远的人现在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她面前了,离她仅仅只有十步远的距离。 他仍然低着头,兜帽挡住了他的脸,看不清神色。 苏时圆莫名感觉到了不安。 这么晚了,这么寒冷的夜晚,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滨江路。 苏时圆心重重地跳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时圆的目光,戴着兜帽的男人慢慢抬起了头。 他的下巴首先露了出来,皮肤在月光下惨白一片。 突然,他勾了勾嘴角。 随后,他的整张脸都暴露在了月光之下。那张脸平平无奇,但惨白得如死人一般。 第58章 反中计 来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苏时圆,眼神里带着一抹嗜血。 他的嘴角缓缓勾出一个残酷的弧度。 孙强! 苏时圆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还庆幸来着,结果在这等着她呢。 闻宁他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念头刚一闪过,苏时圆赶紧转身往回跑,企图把他带到布置的陷阱里,同时张开了嘴,想要警示在远处的警察。 「孙……」 谁知刚一张口,苏时圆顿感一阵寒风从后方强势袭来,紧接着颈部一痛。 有什么液体从伤口喷了出来。 苏时圆忽然觉得身边的时空都变得凝滞了,一切变得缓慢至极。 她甚至能感觉到身后那人逐渐贴上来的过程和液体涌出身体而带来的热量流失感。 她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无力。 苏时圆的颈部被孙强从后方勾过头暴力咬破。 他像提着一只小鸡仔一样,把着苏时圆的颈部。 苏时圆迟钝地低下头。 她发现这一口咬得极深,自己的左颈赫然出现一个大洞。 鲜血勐喷出来后溅射在周围几米,地上尽是一片艷红,场面极为血腥。 苏时圆动了动喉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随后一股股的血顺着伤口沾了满身。 远处的警察一见这情况都惊呆了,顿时乱成一团。有人大声通知破异部的成员赶回来,还有人举起了枪对着这边,警告孙强不要轻举妄动。 然而孙强已是死人,枪弹对他毫无作用,警察若是开枪,伤害的恐怕只是苏时圆。 一时间,现场乱成一团,而苏时圆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煳,声音开始远去。 她眨了眨眼睛,睫毛轻轻地颤了颤,最终还是垂落下来。 孙强站在原地,扭头吐出嘴里咬下来的组织,再次勾起了嘴角,露出的牙齿鲜红一片。 在这次破异部的抓捕行动中,孙强早就察觉到了端倪,这段日子他一直埋伏在暗处。 原本破异部採取的方案是有一定可行性的,苏时圆身上的阴气异于常人,再加上一袭亮眼的红裙,的确吸引了孙强的注意。 可惜破异部准备得太过仓促,而且最重要的是低估了孙强的本事,或者说是狡猾。 孙强此前能够屡次从破异部的围捕中逃脱且四处犯案,不止是因为他过人谨慎,更是因为他在警察之中有内应。 孙强的精神力颇为强大,甚至能够控制心智薄弱之人的头脑,为自己所用。他早已盯上了参与抓捕行动的某个基层警察,在通过精神控制后,他轻易就得知破异部的抓捕行动。 尽管只是控制了基层警察,但大部分的行动他都能够提前避开。即使这次苏时圆的加入行动颇为机密,但凭藉着一点风声和在他谨慎地观察之下,他还是猜出了破异部的大致意图。 在这种情况之下,孙强决定将计就计,趁机给破异部一个下马威。 经过好几个晚上的蛰伏,眼看着破异部的领头人越来越沉不住气,孙强便瞄准了时机,一举将破异部的成员以及主要警力引开,成功下了手。 第108页 真是蠢。 孙强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和得意。 他摸了摸手下温润的皮肤,凑近,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知道破异部从哪找来这么一个美味的点心,那浓厚的阴气简直就是大补!假如他能够全部吸收了,到时候恐怕破异部的人对他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他迫不及待要开始享用了。 孙强阴鸷地眼神扫了一遍远处集结的警察,抓着苏时圆的手收紧。为防止破异部的成员赶回来支援,他飞速离开了现场。 随着「咻」的一声破空声,原地还残留着一道虚影,孙强已经带着人离开百米之外。 风声在耳边唿啸,苏时圆的头耷拉着,脑袋里最后一丝意识也在消散。 孙强一路上带着人飞速狂奔,很快逃离了滨江路,渐渐出了城。 身后城市的灯光一点一点模煳,前方是无尽黑暗的郊区。 孙强想着等会要享用的美味,嘴角的笑不禁扩大。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另一团劲风不知不觉缀在身后,而且在快速逼近中。 孙强本以为是破异部的成员追上来了,于是脸部一僵,赶紧加快了速度。 苏时圆的长髮被疾风吹开,肆意飘扬在空中,她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 即便加快了速度,孙强却发觉后面那人的速度更快,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追上。 同时他也意识到,追上来的人不会是破异部的成员。 后面那人身上有浓重的尸气,且持续释放着威压,也是个死物。 孙强又蹿出了几百米,心觉反正要被追上,便直接停了下来,转身等待那人现身。 来人停在了几十米外,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身形。 「你是谁?追我干什么?」孙强等他停住就沉不住气地立即质问道。 「你干的。」这句话不带任何疑问,而是肯定。傅念初的声音已经冰冷到了极点。 「把她给我。」 孙强一愣,明白过来他指的就是自己挟持的女子。 「给你?凭什么,赶紧滚。」 「给,我。」傅念初危险压低了嗓音,眼神如同寒冰一般,没有一丝温度,涌动着杀戮的气息。 当苏时圆一出事,傅念初立刻就察觉到了。身处同一个城市,苏时圆的鲜血之气飘散,通过风的媒介,他当即就感知到了苏时圆的位置,立马动身追了过来。 傅念初在说完这句话后再也没有耐心继续等待孙强的反应,如同利刃出鞘一般,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瞬移到了孙强面前,以手作剑,直插孙强的天灵盖。 孙强见状不敢大意,反应还算快地身子后仰,贴地滑翔了十几米,闪开了。 只是刚一停住,傅念初的第二击又到。孙强因左手把着苏时圆,行动较为不便,这回他的脑袋都被削掉三分之一。 掉落下的骨肉瞬间化为了一缕青烟消失在空中。 而他脑袋上碗大的一个缺口在下一秒又重新復原,脑袋恢復如初,只是整个人的身影却淡了一些。 孙强心如鼓擂,意识到了对方的强大之处,但仍然不甘心将得手的美味拱手相让,勉力对抗着。 他拖着人四下闪躲,寻找着傅念初的破绽,肆机下手。 两人扭缠了几回,孙强处处处在下风,心知自己不是傅念初对手,便连忙叫停。 「行行行,人给你!」 「人我可以给你,但你得保证放我走。」 傅念初不愿苏时圆继续被孙强拖着,便停了下来,点头同意了。 他要先将苏时圆接过来,再对孙强下手。 他绝不会放过孙强。 孙强把苏时圆抵在身前,正准备把人交过去的时候,突然瞥到了傅念初眼睛里藏在深处的坚定杀意,顿时心里一凛。 傅念初朝着苏时圆伸出手,摸到她冰凉的手指,脸上的表情更冷了,但强行忍耐着,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孙强表面上顺从地把人交过去,暗地里,他抵在苏时圆后背的右手凝成了一把实质的尖刀。 孙强一使力,刀子直插入苏时圆的心脏。 将人狠狠掼进傅念初的怀里,孙强忙不迭地转身,往右面逃窜而去。 苏时圆闷哼一声,整个身体被尖刀刺穿,唿吸顿时停止,身体瘫倒下来。 「啊……」 带着极盛怒气的声音划破黑暗的长空。 第59章 魂离体 皎洁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夜空上,银色光芒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得严实。 苏时圆只感觉到胸口处一阵冲撞的疼,随后唿吸便戛然而止。她眨了眨眼,睫毛颤抖,眼睛里的光随之熄灭,仿佛一块大幕把她的眼睛给盖了起来,再也不能视物。 只是耳边有一个模模煳煳的声音,像隔着玻璃板在跟自己说话,听不真切。她想凑近点听个清楚,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她已经死了…… 苏时圆后知后觉。 但这一个念头闪过之后,她忽然觉得自己又能动了。 她发觉全身都变得无比轻盈。慢慢抬起自己的手,低下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半透明状,几乎微不可见。她一抬手,半透明的手臂剥离开了□□。 这,是死后魂体离身吗? 苏时圆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四肢,只感觉到身体轻盈得仿佛风都能吹跑。 第109页 这种感觉很奇妙。 这会苏时圆的情况与刚才相反,眼睛能看得到,耳朵却听不到了。 她看到一个人正半蹲在地,抱着她的躯壳。 是傅念初。 苏时圆迟钝地认了出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短暂地想了几秒钟,期间看到他的嘴在动,苏时圆却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 苏时圆站了起来,魂体完全脱离了肉身。 傅念初眨了眨眼,赫然看到一个极淡的魂体从躯壳中剥离。 这是一道很淡的身影。 傅念初立刻就意识到这是苏时圆的灵魂离体了。 因为苏时圆身上并没有什么怨气,死时也是处于茫然的状态,此刻骤然死亡,魂体飘在空中,不过两三秒的时间,本就极淡的魂体更加暗淡,下一刻就要消失于世间。 苏时圆低头看了看自己,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感觉到东边一阵风迎面吹来。 这阵风很柔和,只是微风而已,苏时圆却觉得犹如烈风勐扑,一下子就被吹走了。 苏时圆措不及防,瞬间被风挟裹到了百米之外,四肢已经化为虚无。 苏时圆倒没什么感觉,漂浮在空中。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只是回想起一幕小时候的场景。 那段日子正值盛夏,红日当头,苏时圆小小的身子蹲坐在两个小土包前面。 堆上的土是新土,还湿润着。 苏时圆不愿待在空荡的家里,跑到父母亲的坟前发呆。 一晃就是一天,等到太阳下山,苏时圆就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摘掉坟头上附着的毛毛草。 可惜即使苏时圆往后经常来,也跟不上杂草的生长速度,很快坟头就长满了绿色的杂草。 小苏时圆当时看到这一幕,顿时嚎啕大哭,眼泪爬了满脸。 苏时圆想到这,忽然笑了起来。 她也走到了终结,本以为这一刻不会来得这么早…… 不过,假如有来生,父母亲说不定早投胎去了,再也没有相见的时候了。 苏时圆又惆怅起来。 在苏时圆胡思乱想的这一小会,傅念初反应极快,立即动身追了上去,仅仅两秒就欺身到苏时圆背后。 半透明的魂体就在眼前,傅念初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抓,然而却落空了。手一抚,带动着风只是穿过了苏时圆的身体。 魂体太淡了。 傅念初意识到过不了多久,苏时圆马上就会消失于世间了。 傅念初立即开始把自己的阴气凝于指尖,通过两人相接触的一点,源源不断地输送给苏时圆。 苏时圆很快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侵入,但并没有太排斥,反而感觉到了一阵奇异的充盈之感。 原本轻飘飘,落不到实处的魂体慢慢变得有了重量,现出了形。与苏时圆的变化相反的是傅念初逐渐淡化的身影。 但这一切苏时圆都没有感知到,此刻她只是闭上眼睛,仿佛置身绵软的云朵里,上摸不到顶,下踩不到底,几乎丧失了意识。 就这样不知持续了多久,傅念初终于脸色苍白地停了手,接过苏时圆有如实体的魂体,眉头紧皱着,开始往回走。 回到刚才一片狼藉的现场,他从血泊中把苏时圆的躯壳抗起来,抗在左肩,看了看右肩上的苏时圆的魂体,快速消失在原地。 把傅念初自身的阴气传给苏时圆并不是长久之计,苏时圆不是怨鬼,阴气凝聚不起来,即使强行灌输进去,要不了多久也会自行流散掉的。 傅念初把苏时圆带到了郊外一处废弃无人的小屋。 屋子一半的屋顶都已经垮塌了,只有四面墙壁还顽强地支撑着。 四面墙上布满了青苔,甚至屋里也长了不少杂草,很是潮湿。 傅念初把苏时圆的魂体和躯壳并排放置在地上,试图将魂体重新塞回去。 然而苏时圆的身体已经凉透了,魂体即使被放入躯壳中,也是分离的状态,根本没有復活的可能性了。 傅念初在夜色下抿紧了唇,看着眼前苏时圆极为悽惨的尸体和逐渐消散的魂体眼底露出了慌乱,以及些许迷茫。 就在傅念初愣神的这一会,就发现苏时圆的魂体又淡了许多。 今夜的月光格外的皎洁沉静,刚才还被浓厚的云层遮盖,现在云层已经散开,银色月光从破损的屋顶照射下来,洒了满地。 苏时圆闭着眼。 傅念初跪在地上,垂头看向她的脸。 不管是魂体,还是躯壳,苏时圆的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傅念初的目光从苏时圆的躯壳上胸膛敞开的洞,被血浸湿而暗红得发黑的衣领,游移到她的脸颊。 他伸出手擦了擦苏时圆脸上的血迹,控制不住地想起第一次见到苏时圆的样子。 那是冥婚之夜。 在傅宅,苏时圆带着好奇在傅念初的房间里到处转,嘴里碎碎念着什么,一会看看这个,一会摸摸那个。 丝毫没有任何恐惧的样子。 即使她知道她是来跟一个死人举行冥婚的,这就是对方生前住过的房间。 傅念初这时忽然发现,那时候的苏时圆表情那么轻松,一点也没有后面面对自己无论何时都带着的或多或少的恐惧。 「苏时圆……」 傅念初嘴唇张了张,喃喃出了声。 第110页 这一声出口,傅念初又很快抿紧了唇。 他抓住苏时圆垂落在身旁的手腕,透过接触的地方再次灌输阴气到苏时圆身上。 随着时间流逝,苏时圆仍然没有反应,但傅念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身形逐渐变淡,在月光下已经呈现初半透明的状态。 傅念初这才停下来,手臂有些发抖地抬起苏时圆的脸,轻声唤道:「苏……时圆……」 苏时圆没有动。 傅念初等了几秒,没有等到回应,有些失望。 他闭了闭眼,身体往后倾倒。他输了这么多阴气,自己也撑不住了。 刚躺下,傅念初忽然感觉到一阵熟悉而冲撞的气息快速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 果然,不多时,一团旋风冲进屋里。 傅念初看向来人,脸上一阵变幻,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第60章 魂魄将散 破烂的屋子里一下子聚集了三只鬼,整个空间里流动着沉闷阴冷的气息,把附近的几只野鬼都给吓跑了。 小冥停驻在门边,呆愣愣地看着躺在不远处的苏时圆,满身是血。赫然是已经死去,魂魄离体的状态。 此前傅念初感知道了苏时圆的气息便急急出门,并没来得及带上小冥。这会小冥才自己循着方向找了过来。 小冥把目光转向傅念初,眼神里透着询问。 傅念初扫了眼小冥阴沉而极为苍白的小脸,没有多说什么,只疲倦地把手盖在额头上,向小冥招手。 小冥将目光贪婪地钉在苏时圆脸上,乖乖地走近了,被傅念初揽住头,摸了摸头髮。 「去吧,看看你妈妈。」傅念初声音沙哑,透着一股疲惫感。 小冥抽了抽鼻子,眉头皱起,闻到了一股除了鲜血外,陌生且不同寻常的气息。他一边向苏时圆靠近,一边回头道:「别的味道?」 傅念初一听就意识到小冥指的是孙强的气息,想起当时血腥的场面,顿时唿吸一滞,眼里杀意翻腾。 绝不会放过他…… 唇线绷直,傅念初捏紧了拳头,几乎压抑不住心头的情绪。 小冥凑到苏时圆面前,小手伸出去想碰一碰,最终却停住了。 「谁干的?」 「怨鬼。」 小冥视线下移,停在苏时圆胸口的血洞上,偏头问傅念初:「吃了吗?」 「……跑了。」 小冥闻言立即道:「「报仇!」声音恨恨的。 傅念初低低应了一声:「嗯。」 语气里裹挟着无尽的寒意,仿佛十二月的冰雪。 就在父子两人交谈的一会时间,苏时圆的魂体竟又淡了三分,尽管她并无知觉。 小冥自然注意到了,颇有些着急地又往前凑了凑,脸伏到苏时圆的脸边蹭了蹭,像只十足的狼崽子。 而就在二者相触的瞬间,小冥发现自身的阴气突然被扯开了一个破口,倾泻而出,有意识地流送过去,苏时圆的魂体宛如磁铁一般,贪婪地吸收着。 小冥没有后退,见状反而更加贴近了一些,明明双方身上都没有温度,冷得吓人,小冥却觉得相接触的地方舒服极了。 静静地半趴在地上,微低着头,小冥的脸紧紧贴着苏时圆的,不一会,原本有神的一双大萌眼就暗淡下来,眼睫毛快速上下眨动,有些支撑不住阴气流失的速度,但他就是不愿意有丝毫退却,仿佛心里明白一旦苏时圆的魂体阴气流散,从此便会消失于世间。 等到头也完全垂下来,一股从未有过的疲倦感席捲全身,小冥第一次有了睡意,想要睡过去。 这时,傅念初一把抓住小冥的后脖颈提了起来,单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拍了拍小鬼的后背。 「好了,好了……」 小冥双臂垂在傅念初的背上,无力地摆动了几下。 「好累……」小冥不满自己不够充裕的阴气储量,蔫了一会,便要挣脱傅念初的怀抱,「吃,要吃……」 傅念初把他放下来,大手按到他毛茸茸的头顶,轻轻摇了摇,轻声道:「去吧。」 小冥蹿了出去,稍稍停驻门外,歪着头,眼神谨慎地四处望了望,顺着风感觉到了什么,便又似箭一般朝着目标方向追去。 月亮高悬在天空中,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黑夜深沉。 苏时圆安静地躺在地上,一会有意识一会没意识。脑海里场景时不时地变换,上一秒人还在大城市里的蜗居,下一秒又到了红河村自家老屋的床榻上。 「圆圆,怎么还在睡?太阳都晒屁股啦。」一个女声在空旷的屋里响起,温柔中带着亲昵,让苏时圆感觉十分熟悉,但一时想不起她究竟是谁。 苏时圆急切地想睁开眼去看看,眼皮却沉重地抬不起来。 「嗯?小懒虫,再睡打你屁股了啊。」女声带了一丝无奈。 啊,好像妈妈的声音。苏时圆忽然意识到。 苏妈妈都死了多少年了,苏时圆鼻子一酸。 是来接她的吗? 于是苏时圆更迫切了。眼球快速转动,使出浑身解数,眼皮下的眼珠子都快转上天了,才堪堪撕开一条缝。 费力睁开眼,眼前几乎是一片黑暗,只有一点点月光洒下来。 有一个人在她身边。苏时圆一时看不清脸,但嘴角已经不自觉地扯动,提前扯出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嘴里喃喃道:「妈……」 第111页 这人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立刻俯下身,把脸凑了上来。 苏时圆充满希望地看过去,对上的却是一张苍白得过了头的脸。 很明显,这不是苏妈妈,甚至不是一张女人的脸 。 「苏……时圆?」傅念初急急出口唤道,声音些许颤抖。 男的,不是苏妈妈。 苏时圆听到声音就更失望了,都来不及分辨面前的人是谁,眼睛立马无趣地闭了起来,再次失去了意识。 傅念初眼看着苏时圆好不容易有了反应,不到三秒钟又没了声息,心下一沉,不顾自己刚才输了过多阴气的魂体,抓着苏时圆的手,想要渡阴气过去,好让苏时圆恢復过来。 然而,刚渡了没几息,傅念初便撑不住了,自己的魂体差点从附身的尸体上抽出来,于是只能不甘心地住手,坐在一旁,眼睛密切地盯着苏时圆。 不过可惜的是,一直到后面小冥回来,苏时圆都再没有任何反应。 这边小冥在野外四处搜刮,抓了几个孤魂野鬼嚼来吃了,感觉身上阴气逐渐充盈,便不再留恋,往破木屋赶。在回来的路上又撞上三只野鬼,毫不客气地暴揍一顿,全给逮了,拎在手上。 一进来,小冥就把这三只可怜鬼扔到地上,全然不顾三鬼的求饶与哭嚎,示意让傅念初也吃了补一下。自己则快步奔到苏时圆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下苏时圆魂体的状况,见阴气又流失了些许,魂体变淡,便将小手伸出去,拉住苏时圆的右手手指,渡了几息阴气过去。 随手抓了一只,傅念初两口就解决了,眼神注意力没太放在这边,主要集中在苏时圆身上。 剩下两只鬼瑟瑟发抖。 「饶我一命……」 傅念初眉头皱起,连一丝目光都不屑于施捨。 这些野鬼并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从他们魂体的气息中便可窥得浓深血腥味。 一只瘦长鬼嘴里不停念叨着求饶,俯下身低头时眼中满是恶意与愤懑。 傅念初没在意,又抓了一只鬼揉吧揉吧吃了,感觉体内不能很好吸收,坐下来缓了缓,剩下那只瘦长鬼。 就剩自己了。 瘦长鬼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眼珠子熘熘转,从傅念初身上转到不远处。 小冥是天生鬼胎,阴气能够直接从鬼身上吸取,还能快速转化运用自如,但傅念初没有这么容易,而且这样的阴气对他来说不够纯粹,并不是最佳选择。只是现在的状况下,这是最快补充阴气的方法。 小冥一直呆在苏时圆身边,隔一会就不厌其烦地抓着她的手输阴气,以确保苏时圆的魂体处在最安全的状态。 只是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等白天一到,太阳底下,鬼都不愿意出来,到时候阴气输完还怎么抓野鬼补。即便第二天白天撑过去了,第三天,第四天……不可能长久下去的…… 最主要的是苏时圆没有怨气,魂体凝结不起来,无法附身于尸体之上。 傅念初心里沉甸甸的。 沉默地坐在原地,傅念初身形僵硬,不愿再细想下去,迫使自己把目光转移到旁边的「食物」上。 瘦长鬼自是感受到了其中的意味,不由得咬牙。眼神闪烁,凭自己刚看见的一幕,心中急转,有了个想法,颤巍巍地尝试开口道:「你们是要救那个女子?」 话一出口,他感觉到射过来的目光顿时锐利了许多。 显然他猜对了。 「我有个法子……」 「但之后你们要放我走……」 第61章 抓幽魂 傅念初两三步上前,大手卡住瘦长鬼脖子,拎在手里,急切的脚步暴露了他焦躁的内心。 「说。」 瘦长鬼猝不及防,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了几下,被迫扬起脖子,看过去,细长的眼睛里灰沉沉一片,透着一丝闪烁的光芒。 「我可以告诉你们法子,但是我不保证能够成功……」 「只要之后放我走……」 傅念初手里紧了紧,眼中一丝寒光闪过,面无表情,将其拉进了,脸凑得极近。 「你没有讲条件的资格。」 「我可以放你走,前提是必须成功,不然……」 瘦长鬼踌躇了几秒,心知面前这人要杀他易如反掌,自己确实没有谈判的筹码,不过这法子本来难度系数不低,若要成功也是不容易的。但在当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想清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瘦长鬼才开口道:「她是魂散了对吧?没有怨气,魂体是留不久的……」 他看得出来躺在地上的苏时圆是没有怨气的,现在只是仅仅靠外力输入的阴气维持着魂不散。必须尽快将魂聚集起来,维持稳定魂体。 傅念初没有说话,眉头紧皱,无声地催促着。 见状,瘦长鬼也不敢再卖关子。 「只有聚魂八卦阵这个法子可以一试了。」 所谓聚魂八卦阵,便是集齐八个幽魂,作为聚魂四方阵的养分,将被施法之人放置于阵眼中,吸取这些幽魂的阴气,同时怨气凝结在阵眼中,以此被施法之人魂体即可聚结不散。 但实际来说,操作不简单。 其中棘手的有两点。 一是八个幽魂一时难以聚齐,主要因为幽魂不同于一般的鬼魂,乃是于十二月份三十日午夜时分死亡的魂体。 第112页 二是苏时圆本身没有怨气,而这八个幽魂的怨气对她来说太过强劲,需得一个媒介来使阵法运转。换言之,即需要一个魂体极强的鬼魂,全程掌控阵法,充当中间转换者,将怨气控制在苏时圆可接受的范围内,二次转换给苏时圆。 但这样做对媒介者造成极大伤害,甚至一不小心会让其承受不住而爆体而亡。这对于媒介者的要求很高,不仅要魂体够强,而且要有足够的耐心和决心撑下去。 傅念初听完,一时没有表态。 他拿不准这鬼口中说的是否为实话。 但还有别的选择吗? 暗沉的天色逐渐变淡,一丝微光从天边泛起。 天快亮了。 傅念初和小冥对日光倒不是太敏感,但是苏时圆魂体脆弱,不宜见光,这处破屋不是安全的地方。 傅念初没再想下去,将瘦长鬼抓着,另一手揽着苏时圆的魂体,背上苏时圆的尸体,带着小冥快速离开了这里。 城市里人多眼杂,傅念初也没打算回到原来自己在城里租的房子,而是朝着北边郊区树林更深处移动。 好在没过多久,傅念初又找到了一处破旧的庙宇。 虽然此庙较为破旧,但好在四墙完整,屋顶并无破损,光线透不进来。 庙里供奉的是观音,不过桌前并无供奉物品,想来是废弃已久。 傅念初把苏时圆放下来,让她躺在蒲团上,将大门关好,防止被阳光所穿透,整个屋里顿时暗了下来。 「怎样找到幽魂?」 傅念初安顿好苏时圆,便对着瘦长鬼出口问道。 虽然不确定瘦长鬼所说的真实性,但眼下没有别的办法,时间又有限,不得不放手一博。 「幽魂倒是不难认出,它们周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绿色幽光。你一见肯定就知道了。」 「只是难得遇见。幽魂不常成对出现,而且四处漂泊,要说有什么规律,我也不太知晓。不过前些日子我在南边郊区看见过一只,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傅念初低头打量瘦长鬼,半晌冷冷道:「你跟我一起。」 话毕,又语带威胁道:「你说的最好都是实话。」 「如果有半点不对,我便让你魂飞魄散。」 瘦长鬼唯唯诺诺,「我说的都是真的,哪敢骗你……」 傅念初一字一顿道:「最好是这样。」 因为是白天,幽魂畏光,并不会现身,傅念初心里纵使着急,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困坐在床边。 期间苏时圆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丝声响也没有。 只是苏时圆魂体阴气流失快,魂体状态一直不稳定。 还好小冥昨晚「吃」饱了,阴气充盈,尚能支撑,一瞧见苏时圆魂体过淡,便着手渡阴气。 这个白天过得甚是煎熬。 天白了又黑,夜幕终于再次降临。 庙前的树枝上不知何时飞来两只乌鸦,时不时发出短啼,略显阴森。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小冥也蔫了,有些无精打采地趴在蒲团边。 傅念初摸了摸小鬼的头髮,拨开他额前的细碎刘海,手覆在露出的苍白小脸上摩挲了下,道:「守着她。」 「等我回来。」 小冥乖乖地点了点头,额前刘海从傅念初手中滑走,重新将小冥的眉眼遮住。 傅念初转身,望着屋外黑沉沉的天色,脸色冷了下来,有些凝重。 瘦长鬼走在前头,身子缩瑟着,往前飘去。 傅念初紧跟其后,心里却提防着这鬼耍花招。 两鬼速度很快,不多时就穿过一片森林和农田,来到了南郊区,兜兜转转好一会,丝毫不见幽魂的身影。 傅念初眸中冷光随着时光的流逝愈甚。 瘦长鬼自是能感觉到身旁的低压,身子更瑟缩了,微微发着抖。 望眼放去,周围寂静一片,被浓浓的黑暗给笼罩,高大的树影张牙舞爪,将它们压在身下。 又过了几时,瘦长鬼探头探脑,转过小树林,好像发现了什么,手往前一指,回头低声道:「前方有幽光,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幽魂了。」 「幽魂听力敏锐,须得小心点靠近,不然怕是一熘烟就跑了。」 傅念初冷冷一瞥,道:「你与我配合,将幽魂抓住,事成之后就放你离开,不要耍花招。」 瘦长鬼点头称是。 于是两鬼悄无声息,朝着前方绿光处行进。 傅念初朝着瘦长鬼打了个手势,从两头包抄过去。 待接近了绿光的前头,傅念初终于看清了,一个人影沐浴在绿光中,低头啃咬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幽魂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警觉地抬头望了望,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不过它的直觉告诉它,仿佛有什么危险正在向它靠近。顿时,它便放下手中的尸骨,跳了起来,欲往左边逃去。 然而,左面便是傅念初潜伏的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傅念初如利剑一般射了出去,双手成爪,一把将幽魂扑倒在地,右手紧紧卡着它的脖子,让其动弹不得。 幽魂挣扎了两下,忽然全身绿光大盛,又化作了一阵绿烟从傅念初手下熘出,极速往右面飘去。 瘦长鬼一下子站了起来,挡住了它的方向。 幽魂顿时急剎车,正在思考着逃跑的方向,左边一道阴气化作的罩子飞过来,将它囚禁了起来。 第113页 傅念初这时舒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 这才是第一个。 顾不得许多,傅念初又押着瘦长鬼在郊区树林里四处搜寻幽魂的下落。 纵使幽魂并不难辨别,在几十米开外便看得到绿光,但幽魂数量不多,整个南郊区让傅念初搜了个遍也没找到第二只。 此时已过午夜,夜色更浓,鸟儿也入梦乡,四下里寂静一片。 傅念初片刻不敢耽搁,南郊区寻不到,那便去其它地方。 两鬼不知不觉穿越了好几个城市边缘,在幽暗的无人处森林、墓地、洞穴等地方搜寻。 等到天快亮,傅念初才带着好不容易抓到的两只幽魂回了庙宇。 小冥苍白着脸色,仍然趴在苏时圆蒲团边上,手紧紧抓住她的。 一听见动静,小冥忙抬头看过去。 「抓,到了吗?」 傅念初脸色不好地摇头,「还差六个。」 说完,傅念初将几个幽魂扔到一边,上前来查看苏时圆的情况。 苏时圆仍是静静地躺在床上,魂体有些半透明,并不稳定。 傅念初摸了摸小冥的脑袋,默默给予了鼓励,知道小冥已经尽力了。 傅念初心中焦急,却无法可施,只能捏紧了拳头。 此时,瘦长鬼与几个幽魂瑟缩在角落,眼神里都是怨怼。 一不小心就变成了免费劳工,时不时还受到生命威胁,怎能让他不愤恨! 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角落默默地盘算。 这阵由他来指导,纵使现在受到傅念初桎梏,到时给那女子聚魂时,定然有法子逃脱,且替自己一报这几日之仇。 他可不相信傅念初在事成之后会信守承诺安然无恙放他走。 瘦长鬼低着头,嘴角悄悄上扬,表情甚是阴毒。 第62章 聚魂 白日不便行动,几只鬼就待在屋里,只等夜晚。 接下来几天里,傅念初昼伏夜出,主要心神都扑在抓幽魂上,至于苏时圆的魂体就交给了小冥照料。 直到第四天晚上,傅念初几乎跨越了半个国家,终于将十二只幽魂统统抓捕。 此时苏时圆的魂体已然极不稳定,魂体不仅淡若透明,且有溃散的迹象,即使傅念初往里输阴气,却也丝毫无补。 傅念初心里一沉,今夜恐怕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侧身问瘦长鬼:「如何布阵?」 瘦长鬼收敛住了乱动的心思,道:「须等到午夜时分,天地间一日内阴气最盛的时候。」 无论如何也要成功聚魂! 傅念初心里沉沉地思索着,转头一看苏时圆魂体旁边的躯体,隐隐有些腐败了。 他心知苏时圆无论如何也是回不了阳了。 那便埋了吧。 趁着午夜还未到,傅念初将苏时圆的躯体抱到破庙的后院,挖了一个深坑,将其放了进去,但却并没有急着填土,而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躯体经过几天的放置,其实已散发出恶臭,傅念初却好似没有闻到一般,轻轻摸了摸苏时圆冰冷的脸庞。 时间如流水,经过几个小时的煎熬,夜终于黑得深沉,转眼临近午夜。 在破庙的院子里,聚魂八卦阵点已经定好,八只幽魂也已摆在了八方阵点。 傅念初与苏时圆则盘坐于中心阵眼。 月儿高悬在空中,月光混着幽魂的绿光,将后院照得明亮,又诡异至极。 幸好庙宇处于久无人之地,寻常人要是目睹了这一诡异的场面,怕是立刻要被吓得胆破。 傅念初照着瘦长鬼的指示,将自身阴气注入阵眼中。 不一会,阵眼发出幽光,幽魂的绿光从它们身上剥离,汇入到傅念初的魂体上,继而又流向地面,顺着阵法徐徐注入到苏时圆的魂体内。 起作用了! 苏时圆垂着头,黑髮垂下,魂体肉眼可见地逐渐充实起来,人倒是没有任何反应。 傅念初一喜,后又定住神,专心引导魂力灌注到苏时圆魂体内。 只是没过多久,傅念初便感觉到血脉中传来闷痛,使得他浑身微微发抖。 不过于此相对应的是苏时圆逐渐实体化的魂体。 于是傅念初便强行忍住了这疼痛,手下不停。 如此这般,又过了半个小时,傅念初满脸都是汗水,衣服更是被汗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小冥见此场面,顿时坐不住了,勐地上前将瘦长鬼扑倒在地,恶狠狠地道:「杀了你!」 瘦长鬼抓住扼着他脖子的手,颤颤巍巍地道:「别急,这是正常情况……魂力传送不容易,我早说了魂力媒介得吃点苦头,可能是现在魂力传输不稳定,扩宽了他的血脉。」 「这阵法已经运行了一半,我看再等半个多小时就成了!」 小冥刚想再说什么,却听傅念初闷哼了一声,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脸色不能说是苍白,简直是惨澹至极,白里透着青灰色。 这下可把小冥急得不行,在阵法外来迴转圈圈,想进去却被阵法所挡。 看到这一幕,瘦长鬼脸上仍然是萎缩害怕的样子,但眼底却闪着邪光。不待小冥转头看他,瘦长鬼便低下了头。 月色朦胧,绿光大盛,破庙前后院都被照得亮堂堂的。 苏时圆始终没有动静,周围却突然有了异变。 第114页 一团团绿光从四面八方朝着破庙聚了过来。 竟是之前难以搜集的幽魂! 它们一个个龇牙咧嘴,似乎是在为阵法中的八个献祭幽魂鸣不平。 傅念初已经痛红了眼,眼中布满血丝,甚是可布。 看到这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瘦长鬼下的圈套。幽魂喜欢独居没错,但却有深厚的同族意识,其它幽魂绝不会忍于看到同族幽魂被人献祭,作为聚魂的工具! 瘦长鬼等的就是此刻,他熟知幽魂的习性,却故意隐瞒,待千万只幽魂蓄势待发,冲击阵法乱做一团,他便可趁乱逃走。 傅念初转头,死亡般的眼神直朝着瘦长鬼而去,同时冷冷唤道:「小冥!」 小冥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一脚将瘦长鬼踹倒在地,随即又掐着他的脖子提起来,再次狠狠甩在地上,嘴巴张大露出尖利的牙齿,嗷呜一口咬掉瘦长鬼半个胳膊,嚼巴嚼巴囫囵吞进肚里。 「啊……饶命啊……」 瘦长鬼仰头痛唿,下一秒,左肩又被撕掉一大块魂体,这下彻底失了声,扑倒在地。 「你敢算计我们?」 瘦长鬼脸朝地下,没了声息,缓了几秒后才阴测测地道:「你们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随即便噌地弹射起来,想趁乱往外逃去。 与此同时,围在旁边的幽魂一齐扑了上来。 幽魂战斗力其实并不高,不然也不会被傅念初轻易抓住,但是这么大数量的幽魂却也不容小觑。 小冥咬牙,挡开幽魂铺天盖地的冲击,手心聚起一束阴气,朝着瘦长鬼逃跑的方向强劲射去,誓要先解决了他! 那束阴气直击慌乱逃跑的瘦长鬼背心,噗的一声,将瘦长鬼的魂体射了个对穿。 一击即成,小冥却不停手,左右手相继聚起阴气,左右开弓,把瘦长鬼射得如同马蜂窝一般,再难以维持魂体状态,飘散成一股青烟,消失于世间。 解决完瘦长鬼,小冥转过头,发现围着自己的幽魂此时都跑到了阵法边,如子弹一般,不停地往阵法上撞去。 每撞一下,阵法便震颤一下,造成魂力输送的不稳定。不过短短的几秒钟,傅念初额头青筋暴起,心口剧痛,附身的□□血脉贲张,毛孔渗出黑血。 血腥味在空中瀰漫。 「咳咳……」 傅念初呛咳两声,手伸出去拖起苏时圆的脑袋,卡着她的下巴,手指摩挲她的嘴唇,心中唤道:醒来吧。 小冥掌中聚起阴气,抬手如火炮一般,突突地扫射面前的幽魂。然而幽魂数量太多,一只被打散,另一只又沖了上来。 「唔……」 阵法再次狠狠一震,傅念初吐出一口浓血。 再等一刻…… 幽魂们一秒不停,不断蓄力往阵法上撞去,过了一刻,竟将阵法撞出裂纹,不出五击,阵法便要崩裂。 傅念初眼中流出血来,逐渐将视线模煳。 一、二、三、四、五…… 咔嚓一声,阵法应声而破。 与此同时,魂力终于传输完成,傅念初再也抵挡不住,自身魂体与□□分离开来,往前一倒护住了苏时圆的魂体。 幽魂张大嘴,齐齐扑向傅念初,恶狠狠地撕咬着。 不过下一秒,小冥便冲上来,将面上的几个幽魂勐地掀开。 「小冥,走!」傅念初忍着剧痛道,将苏时圆抱在怀里,飞快往东方行去。 小冥狠狠点头,一边跟上,一边回头抵挡追上来的幽魂。 如此行了不知多远的距离,天都快蒙蒙亮,这才摆脱了众幽魂。 「咳咳……」傅念初跪倒在地,躬着背,将苏时圆放了下来,眼睛紧紧盯着苏时圆的反应。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苏时圆只是魂体成功聚合,但并没有任何要甦醒的迹象。 「妈妈会醒吗?」 小冥也跪在一旁,睁着大眼睛,担忧地道。 傅念初沉默,许久之后才低声道:「会的。」 他心里并没有底,但只要魂体不散就有希望。 父子俩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交谈,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傅念初才带着小冥,抱着苏时圆回到了此前租住的房子里。 将苏时圆安顿好,傅念初眼底一沉,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孙强! 第63章 甦醒离开 破异部这边自苏时圆被掳之后,不知人是生是死,随着痕迹四处寻找她的下落,追击孙强,然而却没有任何线索。 上头的人恼火至极,本以为孙强至此会更加猖狂地犯案,但之后再也没有接到相关案件。 孙强消失了。 三个月后。 夜色朦胧,小巷子里。 身穿一身红裙的佳佳撑着伞,跨过坑坑洼洼的不平在巷子里穿梭,手攥紧了雨伞把子,头不时往身后望去。 一个黑影远远地缀在后面。 佳佳心里打鼓,脚步越来越急,最后竟开始奔跑起来。 只是她一跑,听得背后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 身后那人竟也跟着跑了起来。 这一片快要拆迁了,所以没什么人居住,路灯也因为年代久远,暗沉沉地,照不清路。 前面几百米就是大道了,佳佳一边跑一边安慰自己,等到了那里,即使身后人想要做什么也没办法。 第115页 「别动。」 然而下一刻,一双冰冷刺骨的手从后方伸出来,抓住了佳佳的脖颈。 怎,怎么会……明明听脚步声他离自己还有几十米远,怎么突然就到了身后。 佳佳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你,你要干什么?钱,钱都在我包里,你要全部拿走都可以,放过我……」 「呵呵呵……」身后那人低低笑了起来,没有理她这一话茬,声音变得冷硬,「臭x子,穿成这样给谁看?啊?」 「骚货,不知廉耻。」 赫然是安静了一阵子的孙强。他一边说,手一边从领口处伸了进去。 佳佳心里一抖,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不要……」 「不要?」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惹到了孙强,他的情绪登时激动起来,张嘴便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女的,装作……」 只是话没说完,孙强突觉自己背后一凉,一束阴气聚成的利剑穿透了他的心口。 「唔……」孙强强撑着转头,看见了面前站着的一高一矮两鬼。 「是你……」 傅念初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我说过,不会放过你。」 小冥张大嘴,不再给孙强开口的机会,一口将孙强的脑袋咬了下来。 佳佳两眼一翻,瘫倒在地,晕了过去。 「好吃!」小冥舔了舔嘴唇,仰头看着傅念初道。 「都吃了吧。」傅念初摸摸他的头。 不多时,待小冥吃完了残魂,整个身子又长大了一截,仿若十岁左右的孩童。 「吃完了?那该回去了。」 小冥满意地打了一个嗝,点点头,「回去守着妈妈!」 「嗯。」 「……妈妈会醒吗?」过了一会,小冥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会的。」傅念初也仍然是这一句回答。 自聚魂那一夜,已过了三个月,苏时圆从未有任何反应。但魂体并没有异样,也许随时都会醒过来,傅念初只能日夜守着。 除了这一次追击当时杀害苏时圆的兇手孙强,其它时间他都伴在苏时圆身边,一步都未曾离开。 要回去守着她。 傅念初这么想着,急急又赶了回去。 待赶回屋里,看着眼前的场景,傅念初却愣住了。 原本安安生生躺在床上的苏时圆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张空床! 「妈妈!」小冥里里外外把屋子搜了个遍,都没有任何收穫,「妈妈醒了吗?她走了,不要我们了吗?」 傅念初眼里尽是迷茫,「我…不知道。」 其实小冥说得没错,苏时圆在他们这次离开期间,正好醒了过来,急忙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三个月苏时圆表面没有反应,但周围发生的事都能感知到,包括傅念初和小冥的对话。 刚开始,苏时圆还十分迷茫,可后来通过他们之间的话,她弄清楚了情况。 傅念初为什么要救她呢?明明他之前那么想害死她。 苏时圆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就想要逃开。 至于那个便宜鬼儿子,苏时圆当初就没有生下来的打算,此刻也并没有相认的想法。 逃,远离他们。 这是苏时圆唯一的想法。 可去哪里呢? 苏时圆没有明确的答案,但怕傅念初寻到气息找来,于是在各个城市的郊外穿梭。 一开始她还会去到城里四处逛逛,但总会碰到人,未免吓到他们,苏时圆只得在郊区待着。 变成了鬼,她再也没有睡过觉,每日或是躺在草地上,或是躺在田坎上,一直睁眼到天亮。 由此,她也算见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领略了祖国的大好风光。 其实白天苏时圆也不惧一时半刻的阳光,只要不是正午站在烈日底下暴晒,魂体便也无恙,不过她本能地有些畏光见光,一到白天便寻个荒屋住进去,或者沉入水底。 不论怎样,她不敢在一个地方住太久。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苏时圆仿若游魂,在世间穿梭。 她再也没有见过傅念初。 这天,苏时圆来到了一处大山深处的小村庄。这里由于离市区太远,网都没通,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朴实的生活。 晚上,苏时圆照例寻了棵大树,躺在树杈上望着星空,静静观察着闪耀的星星。 人们说逝去的亲人会化作星星,在天上守护着他们。但是苏时圆知道,没有一颗是自己的父母化的。 苏时圆闭上眼,待睁开时,天色已经由暗转亮。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个小小的啜泣声,起身四下一望,不远处蹲着一个小男孩,伤心地抹着眼泪。 「你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男孩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眼睛红红,却是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看着面前人苍白的脸色,有些害怕地退了退。 「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说出来听听,也许我可以帮助你呢。」 小男孩闻言,不知为何眼里又泛起了雾气,「红薯,这些红薯我挖不完了,婶婶一定会打我的,可,可是,我的手磨起泡了,好疼。」 小男孩说着,委屈地伸出了双手。两只小手手心上赫然布满了血泡,有些甚至已经破裂,流出了脓水。 第116页 苏时圆给他简单处理了手心的伤势,吹了吹气,道:「吹一吹,还疼吗?」 小男孩本来还有些害怕,看着苏时圆的举动,这时却不怕了,乖乖地摇了摇头,「不,不痛了。」 其实还是痛的。 苏时圆粲然一笑,苍白的脸都变得生动起来。 「真可爱,姐姐帮你挖红薯吧!」 小男孩眼睛一亮,但最后还是拒绝了,「谢谢,还是不用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是男子汉,我可以的!」 「你的手还没好呢,虽然不痛了,但是最好要休息一下。姐姐以前也挖过红薯,可会挖了,不信你瞧瞧!」 苏时圆拿起锄头,很快就挖了一熘土,挖出来的红薯完完整整,一个都没有挖破。 小男孩睁大了眼,不由自主地道:「好,好厉害。」他自己挖都经常会挖破,回去后经常会被婶婶骂。 骂得难听,但他只能受着,父母外出务工了,把自己寄住在婶婶家,做点劳务事也是应该的。 「快点过来,把红薯放到背篓里,背回去家去吧!」 小男孩美滋滋地跑过来,将红薯放进背篓里,又特意挑了一个又大形状又好看的红薯,把上面的泥土都擦干净,跑到旁边的田里面洗干净,举到苏时圆面前,「姐姐,你吃!可甜了!」 苏时圆笑着推拒了,她已许久没有进过食,也根本不需要进食,「我不饿,你吃吧!」 小男孩很固执,一定要苏时圆收下去。 「哎呀,好晚了,我要回家了。」说着,小男孩蹲下身,吃力地背起背篓,「姐姐再见了!」 苏时圆看着他的背影,恍惚想起来父母都已逝世后,自己小时候每日在田间劳作的样子。 要不然回到红河村吧? 考虑了几天,苏时圆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傅念初应该不会回去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愿再四处漂泊,即使傅念初再追上来,也不想躲避了。 打定主意,苏时圆启程踏上了回红河村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完结了兄弟们,很抱歉停更了这么久。 第64章 为我魂奴 再回到红河村,仍然是熟悉的模样,只是村民搬走了许多,整个村子几乎没什么人烟,许是因为之前闹鬼那件事搞得村民们人心惶惶。 从村口往里走,苏时圆隐匿了身形,一路过去,没碰到几个人。 一副萧条衰败之象。 缓缓来到家门口,木门已然倒了半扇,再往里走,院子里的物什,屋里的桌椅也都东倒西歪,乱作一堆。 苏时圆并不意外,站在屋里愣了好一会,才着手收拾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苏时圆将屋子、前后院,里里外外都整理完毕,傍晚时分才停手,躺到了床上,闭眼开始数羊。 数到两万只的时候,她忽然心里一跳。 此时,屋外阵阵阴风大作,吹动树枝摇曳,枯叶卷在风中,从窗户飘了进来,落在床上。 「吱……呀……」 院前的木门在风的吹动下,嘎吱作响。 然而下一刻,门口传来「嘭」的一声,木门应声而倒,激起地上的尘埃。 我刚装好的门! 苏时圆心如擂鼓,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谁知刚坐起来,面前突然出现两个鬼影,一高一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前院的大门,到屋子,卧室的木门一律倒塌,落叶沿着行进的轨迹撒了满地。 苏时圆愣住。 「妈妈!」 「找到你了。」冷嗖嗖的声线,但仔细一听又带着点委屈和欣喜。 来者赫然正是傅念初与小冥。 可不是吗,傅念初跟狗一样,循着味,一路找了苏时圆不知道多久,但每次都由于苏时圆十分警觉,到了一个地方,很快又离开,总是让他错过。 我就知道! 苏时圆却心中悲凉,变成鬼了这俩爷都不放过自己! 「妈妈!」 小冥欣喜热切地又喊了一声,喊完,就要扑过来抱住苏时圆的腿。 「别过来!」 苏时圆勐地往后一缩,到了床最里面的角落。 这便宜鬼儿子她不要啊! 小冥的眼睛一眨,感受到了苏时圆对自己的不喜,苍白的小脸满是失落,继而又抱住了他爸的小腿,在上面蹭了蹭。 「为什么…」苏时圆绝望出声。 「做鬼你们都不放过我,我……」 傅念初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人,开口却是出乎意料的一句话。 「对不起。」 苏时圆悲伤的情绪突然中断,不敢置信地望过去,仿佛耳朵出了问题,整个人也直接变成一座雕像。 「我不会再伤害你,是我的错。」 「我很抱歉,把你卷进来,承受这一切你本不该承受的东西。我太过报仇心切,无视了你的感受。这本来是我和傅家自己的事情,但为了迫切地达到目的,我做出了太多伤害你的事情。」 「是我太自私,我很后悔,后悔曾经那么伤害过你。」 傅念初作为一个从小到大,从人到鬼都是一个样的闷葫芦,这几乎是两人相处时他一次性说过最多的话,可以说是相当难得了。 所以苏时圆听到这番话愣了好久。 第117页 傅念初在道歉? 苏时圆警惕地看过去,心里十分怀疑,他有这么高的觉悟? 怕不是别有目的! 尽管最后确实是傅念初救了自己,但苏时圆也根本没有任何一点感激之情,因为若不是傅念初,她根本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你究竟想说什么?」 「给我一个重新弥补你的机会。」傅念初再开口,语气带了点小心翼翼。 「可以吗?」 那你赶紧去找个和尚超度了自己吧! 苏时圆几乎想将这句话说出口,但话在嘴边,还是收住了,免得又把他给惹恼了。 想了又想,苏时圆还是试探着道:「这话当真?」 「当真。」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苏时圆觉得不似作假,便立即道:「不打扰就是最好的补偿!」 「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如果你真的要补偿我,那么仅此而已就够了。」 傅念初沉默。 许久,才终于点头。 「小冥,走吧。」 说完,傅念初带着念念不舍的小冥缓缓离开,期间小冥一步一回头,殷切地看着苏时圆。 但苏时圆始终偏着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直到他们走出自己的视线。 「等一下。」 苏时圆突然出声。 傅念初闻言背影一震,然而不待转过身来,便听人道: 「门修好了再走!」 傅念初:「……」 「好。」 苏时圆等了好一会,确定他们是真的离开后,不知道是开心呢还是该开心呢,以至于第二天都感觉精神格外的好,仿佛脱下了久久背着的包袱,一边吹着哨子,一边整理院子,心情相当的快活。 院子满是落叶,苏时圆麻利地收拾完,坐在屋檐下满意地笑了,结果感觉到了什么,转头一看,小冥扒着围墙露了个脑袋,苍白的脸顿时印入眼帘。 知道被发现了,小冥立即缩回了头。 好傢伙,走也就走了一会,又回来了! 苏时圆气不忿,故意视而不见,自己干自己的事。 见苏时圆似乎是没有注意到,小冥骑在傅念初的肩上,又偷偷地把头伸出了围墙。 如此过了几天,苏时圆实在是受不了日夜被鬼偷窥的日子,忍无可忍地朝着院外喊道:「傅念初!」 话音刚落,傅念初的身影果然出现在门口。 「走远点。」 傅念初一僵,未做出回应,旁边的小冥就死死把住了大门,坚定地道:「不走!」转头又拉着傅念初的衣袖,道:「爸爸,不走。」 傅念初于是抿了抿嘴,道:「不让你看见。」 言下之意,走是不可能走的,最多不在你面前出现。 苏时圆表示呵呵,果然不应该相信一个鬼做出的承诺! 但又能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 苏时圆纠结了,半晌,脑海里有了一个想法。 「傅念初,你之前说你对我有愧是吧?」 「你要是答应我一个要求,以魂起誓,如若违背,永世不可超生,我就由你。」 苏时圆表面话说得镇定,其实心里特别怕傅念初翻脸,但好在傅念初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我傅念初以魂起誓……」傅念初左手成掌,手指併拢举到胸前,微光在指尖闪烁。 「从今日起……」苏时圆一字一顿。 「从今日起……」 「奉苏时圆为主,自愿为魂奴,直至魂消之日。」 「奉苏时圆为主,自愿为魂奴,直至魂消之日。」 语落,魂誓已成。 苏时圆松了口气。 傅念初低着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却上扬出微小的弧度。 「好了,你已作出誓约为我魂奴,万事得听我的指令!」苏时圆这回终于感觉踏实了,说话都变得更有底气。 「小冥留下来。」 「你,滚出去!」 傅念初嘴角弧度僵在了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此完结了,很感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