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情诗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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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游竞技] 《写情诗的猫》作者：暮橘【完结】


    文案：


    洛葭有一个网恋男友


    他精通所有辅助，陪着她走下路，上分如喝水。尤其是一手锤石出神入化，进可攻退可守，每次挨揍的时候总有一个灯笼接她回家。


    决定奔现那天，网恋男友约好了一起去现场看总决赛


    然而比赛那天没有见到网恋男友，洛葭以为自己被放了鸽子。


    直到比赛结束后，採访席上，主持人正在採访本次冠军队伍的mvp——


    ss战队的王牌选手，出道即巅峰，被称为天才ad的陆子彦。


    主持人：「还有什么想对观众说的吗？」


    採访席上，黑髮年轻的少年对着镜头弯眼一笑：「葭葭，我在这里。」


    *原名《我在等一个灯笼》，以前随手写的，现在旧坑重填（开文于2018年，2022年填）。


    *没有原型，背景定在s7-s8，因为s9开始我玩游戏很少了，无论是版本更迭还是英雄更新都跟不上


    内容标籤： 因缘邂逅 励志人生 甜文 时尚流行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葭，陆子彦 ┃ 配角： ┃ 其它：电竞，lol


    一句话简介：网恋对象竟然是电竞大佬


    立意：我的人间失序沦丧，但你在中央。


    第1章 一个灯笼


    下午四点，江城大学昏昏欲睡的公开课。


    洛葭的位置靠后排，是个适合睡觉的好位置。但是今天似乎有些反常，睡觉的人很少，大多数都在看手机。


    就比如说洛葭旁边的李豪和宋晨，平时雷打不动的睡觉，今天整个下午两个人都非常亢奋。


    要不是现在还在上课，洛葭怀疑他们两个能跳起来。


    洛葭是挨着自己的室友许薇坐，许薇比她健谈，开学两个月就已经跟班上大部分人建立起友谊。


    许薇玩手机玩得脖子疼，扭头去看旁边两个男生，「你俩又是捶胸又是跺腿的，干什么呢？中彩票了？」


    两人凑着头看得专注，似乎连一秒都不能分神。


    好不容易抽了空，李豪回她：「看比赛呢，等会儿说。」


    「什么比赛，足球？篮球？」许薇好奇，但是碍于上课，不敢伸太长的脖子。


    李豪说，「一个游戏。」


    「噢。」许薇不怎么玩游戏，只能猜一个自己能想起来的，「王者荣耀？」


    「是英雄联盟。」


    似乎手机里的比赛真的很吸引人，李豪就这么匆匆答一句的功夫，眼睛都没从手机屏幕上离开。


    许薇见他俩这架势，显然不怎么能理解。


    她恍然想起来洛葭每天坐在电脑前面玩的那个游戏，回头问洛葭，「葭葭，你每天玩的那个游戏叫什么？」


    「嗯？」洛葭正专注看着手机，愣了下神后回她，「英雄联盟。」


    「这游戏有这么好玩吗？」许薇困惑地问，「他俩看个比赛看得那么专注，你也整天像个网瘾少女。」


    说洛葭是网瘾少女，一点都不过分。


    除去上课和学校活动，基本上人都在宿舍里，中午午休，晚上下课，吃完饭就回宿舍打开英雄联盟。


    要不是江城大学晚上十一点准时断网，许薇严重怀疑洛葭能打到凌晨。


    最夸张的是，周末难得不用早起，洛葭居然也雷打不动的七点多就起床。


    起来第一件事先把电脑开机，然后再去洗漱，洗完漱回来刚好游戏已经启动完毕，进入队列开始一天的峡谷畅游。


    对于网瘾少女的调侃，洛葭只安静回她，「应该很好玩吧。」


    许薇睁大眼睛，「应该？你每天这么上头，好不好玩你不清楚吗？」


    洛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好像是有一点网瘾上头。


    因为就算现在是在教室里，她的手机界面上也是英雄联盟。


    是一个app，叫掌上英雄联盟。


    可以看资讯，战队，比赛，主播，攻略，版本更新，几乎涵盖了英雄联盟这款游戏各方各面。


    是她在游戏上认识的一个朋友给她推荐的，他说她没事可以在这上面看看攻略，看看出装。


    那个朋友很厉害，所以她听了他的建议。


    按照他的原话来说，「这个游戏的理解很重要。」


    但是她的理解……她好像连所有英雄的技能是什么都还没认全。


    掌上英雄联盟刚一打开，弹出来几个弹窗。


    洛葭飞快地点了关闭，只大概扫了一眼似乎是什么世界总决赛。


    她连英雄都没认全，对这些更是没什么概念，只当是gg，关掉后就直奔主题，界面切换为她的战绩。


    就在今天下午来上课之前的午休，她在宿舍里奋战了三局排位。


    三局都是胜利，亮闪闪的mvp挂在战绩上，分外好看。


    好看得她盯着战绩投入地看了有十几分钟。


    如果今晚下课回去后再赢两局，白银四指日可待。


    洛葭双手撑着下巴，弯眼笑着盯着自己的段位看，越看越开心。


    ……只是可惜。


    那个在英雄联盟里认识的朋友，已经接近两个月没有上线了。


    她在自己的快乐里出神，战绩再往下，时间线拉到了八月底，看着战绩里经常出现的某个id，她渐渐有些惆怅。


    那是她在峡谷认识的第一个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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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笨，会玩的英雄不多，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女枪玩得算是顺手，如果被禁或者被对面抢，她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一整局连路都走得颤颤巍巍。


    而女枪是个射手英雄，要搭配辅助走下路。


    这个人的辅助就玩得很好。


    跟他双排的下路，几乎很轻松，不怎么费力就能把对面打崩。


    一路连胜，她的黄铜就是这么升上白银的。


    但是两个月前，他玩的锤石朝着她扔出一个灯笼，她当时正被对面三个人围殴，只要点到那个灯笼，就可以飞到他的身边逃出生天。


    这是锤石这个英雄一个很特别的技能。


    可是她手忙脚乱，没能点到那个灯笼，短短几秒，对面三个壮汉就已经到了她面前，将她乱拳打死。


    她玩这个游戏玩得不好，在遇到这个朋友之前，走在下路基本上都是被辅助骂的份。


    久而久之，她很害怕被骂。


    在被打死后，洛葭连忙在聊天窗打字说对不起。


    这个人倒是脾气很好，打游戏以来没有骂过她，这次也一样。


    他的话很少，他几乎不打字，交流也都是用游戏内的信号。


    面对洛葭的对不起，他依然没打字。


    但是在她復活倒计时的十几秒里，他也没有去别的地方，就等在基地前。


    她刚一復活，他就朝着她的位置扔了一个灯笼。


    他的英雄面朝着她的方向，就好像在注视着她，等着她点下那个灯笼飞到他身边。


    很感人、很温馨的画面。


    可惜，她不会点。


    她慌得手忙脚乱，滑鼠左右键一通乱点，最后才勉强碰运气点到了灯笼，飞到了他的身边。


    他不知道摁了一个什么键，聊天窗里显示出他的灯笼技能还有十几秒的冷却。


    十几秒后，冷却结束，他又朝着她扔了一个灯笼。


    洛葭哭笑不得，慌乱之余有些欣喜，……这是在陪她练习点灯笼吗。


    有了一两次出丑的经歷，第三次就从容了许多，起码不是滑鼠左右键一通乱点了。


    这次点中灯笼的速度快了一些。


    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亮了一个图标，是大拇指。


    那一刻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忽然开始喜欢锤石这个辅助英雄。


    但是那局游戏结束以后，他的头像就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到今天为止，已经接近两个月了。


    在他没有上线的这两个月里，她又挨了无数辅助的骂，有人骂她不会补兵，有人骂她不会走位，有人骂她不会打输出。


    她也不知道他们说得对不对，但自知自己玩得不好，于是她从来不还嘴。


    唯独当队友选的辅助英雄是锤石的时候，她会心安一些。


    中午的那场排位，又重演了两个月前的那一幕，对面的三个壮汉朝她飞扑过来，这个时候只要锤石给她一个灯笼，她就能逃出生天。


    锤石的灯笼朝她扔过来之后，她飞快点了灯笼，在对面的壮汉扑上来之前逃离。


    死亡擦肩而过，心惊肉跳。


    队友打字夸她：「灯笼点得很及时。」


    难得一次被队友夸，她嘴角翘了翘。


    而后又淡了下去。


    因为她不知道，那个沉默耐心教会她点灯笼的人，还会不会再上线。


    「我草！！！！！！」


    「三杀！三杀！追他！！追他！！！！」


    「团灭——」


    「我草了！！！crow是神吧！！！！！」


    「这波crow是神吧！」


    旁边李豪和宋晨捶桌嚎叫，把洛葭和许薇都吓了一跳。


    许薇正在涂口红补妆，侧身说道：「这才刚下课，老师都还没走，你俩注意着点。」


    洛葭回神，才发现就在刚刚已经下课了，老师还在收拾教案，教室里也还没从上课的氛围里缓过来，静静的。


    李豪和宋晨这么一吼，班上其他几个男生也围了过来。


    七嘴八舌，顿时把教室吼得震天响。


    洛葭听到他们说的都是自己熟悉的词彙，似乎也是英雄联盟这个游戏。


    旁边围了一大堆男生嚷得热闹，她好奇凑了一眼过去看。


    她看到了李豪和宋晨一整节课都在看的东西。


    视频画面上的确是她熟悉的游戏。


    此时正在播放刚才的团战镜头回放。


    他们还在吼，李豪很激动地嚷着：「看好了看好了，这波团没开好，皇子开进去只开到一个女警，女警有位移e了出来，反倒是皇子进场后被集火秒了。」


    「跟着一起进去开团的猪妹也被集火，之后是中单倒下，现在只剩下crow和辅助两个人，对面四个人，对面可是四个人！」


    「这波拉扯！就是这波拉扯！你看霞这个走位，躲掉了一万个技能，一边躲技能还一边扔了满地羽毛，拉出倒钩，直接带走了对面两个人，对面发现不对劲了打算跑，霞开着w继续追，继续追！」


    「一个霞带着一个半血的辅助，二打四，团灭了对面！！」


    「我的天，crow这波真的神了！」


    他们吼得声音太大，洛葭耳根子发麻，但是视频里的画面，精彩得让她挪不开视线。


    在他们激动略微平息的空隙，她问道：「你们在看的这个是什么？」


    「啊？」李豪在亢奋中愣了一下，「英雄联盟的比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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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玩这个游戏，但是目前对游戏的了解还仅限于游戏本身，不知道比赛是什么。


    尽管听到比赛两个字，还是有些不太理解。


    视线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她有些茫然，却被那个昂首挺胸朝着基地走去的霞吸引。


    恍惚间似乎想起来，两个月前，那个朋友还在陪她上分的某一天。


    她唯一玩得顺手的女枪被对面抢走，别的英雄更不会，只能拿出一个在新手训练营时期玩过几次的寒冰。


    在对面诸多刺客的情况下，寒冰对走位和基本功考验更高，而这些显然是洛葭还不具备的东西。


    那一局的结果是，她被杀了十三次。


    游戏结束后，他在聊天框里打字给她的建议是：「你可以试一试霞。」


    她分神的片刻里，李豪瞥到了她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是掌上英雄联盟，拿过她的手机，点了几下，还给她。


    「喏，就是这个。」


    她的手机顿时也发出了一样的声音。


    解说激情高昂，还有现场的沸腾的高声欢唿。


    在这样热烈而盛大的高涨里，她看着那个手握着羽毛的霞，带着一个残血的辅助，一下又一下的点着对面的高地水晶。


    然后是门牙塔。


    一个。


    两个。


    最后，基地水晶。


    全场的观众都在欢唿，热血沸腾。


    解说兴奋地高声喊着：「谁能想到，这个今年才成为职业选手的少年，在第一年就打进了世界赛决赛，刚刚上场的时候不被任何人看好，现在他在这个最大的舞台上，用他的实力让所有人记住了他的名字——」


    对面陆续復活，在他们冲上来之前，霞扔出了最后一根羽毛。


    洛葭看着屏幕上的水晶爆炸。


    画面停留在霞飞出利刃的那个动作，头顶上的名字也在此时随着解说震盪在耳边。


    「——crow！」


    第2章 两个灯笼


    洛葭坐在电脑前，却迟迟没有进入游戏队列。


    登录上游戏后，客户端页面上有着很多宣传内容，有新皮肤出售宣传，有英雄传说更新，有知名主播直播趣闻。


    但这些，洛葭从来没有看过。


    她每次登录上游戏之后，都是直截了当地点击进入游戏。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直接进入游戏，在这个客户端主页的界面看了很久很久。


    正值世界总决赛期间，最大版面上显然是赛事播报，而此时的内容是——


    恭喜ss战队夺得s7世界总决赛冠军。


    金色的大字龙飞凤舞写在那张夺冠捧杯的照片上。


    漫天漂亮的金色像雪片，灿烂辉煌，有一片金箔雪花从镜头前飘落时，挡住了中间捧杯的男人半面侧脸，只有半张露着笑的眼笑容略浅，却将意气风发含蓄到了恰到好处。


    除去上场的选手，还有教练和替补，八九个人挤在一起，从照片上看略显挤。


    洛葭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分不出哪个是crow，但是照片上的每个人都好像会发光。


    她把游戏客户端缩到最小，打开了百度搜索。


    把crow的id一个字一个字输入，最上面的搜索结果的百度百科，显示着一个简略的介绍。


    陆子彦，游戏id：crow，英雄联盟电子竞技职业选手，ss战队adc。


    想了想，洛葭又加入了一个搜索词，霞。


    搜索结果出来后，她挨着视频挨个看下来。


    她搜索得毫无头绪，也不知道这些操作是哪场比赛，但是每个镜头都看得她眼花缭乱。


    一个看完，点下一个继续。


    羽毛，利刃，漫天飞羽，回城时旋转的羽翼披风，就像一种烙印，让她挪不开眼。


    仅仅是这些视频，似乎还不够，她又试着换了一些搜索词，把她所知道的adc英雄都搜索了一遍，其中当然没有放过她玩得最顺手的女枪。


    还有她被杀了十三次的寒冰。


    然后她看到，那个在她手里除了送人头再无用处的寒冰，在crow的手里像是变了一个英雄，冰箭穿过千山万里飞向中路和上路，一次又一次像是施法号令的号角将团战开起来。


    ……怎么她的寒冰除了送人头就什么都不行了呢。


    洛葭又换了一个搜索词，加入了战队的名字，想搜更多的操作视频来看。


    这一搜，搜到了一个……什么？


    ——sscrow英雄联盟直播间，lol视频直播，豆芽直播。


    洛葭好奇点了进去，但是是个黑漆漆的画面，上面显示着：主播暂时不在哦，为您推荐同类型的直播。


    下面有几个正在直播的小窗口，小窗口的名字都写着ss战队的名字，洛葭猜测着是crow的队友。


    她都不认识，于是随便点了一个进去。


    直播间上写着主播的id：ss-moon。


    刚看清名字，耳机里顿时响起直播间里的声音。


    「回来了，昨天就回来了，昨晚老闆请我们大吃了一顿，吃得当然好啊，这一顿吃完起码胖了一百斤吧。」


    「放假归放假，直播还是要补的嘛，就算夺了冠还是要补直播，你看我们战队哪个不在直播啊？——哦，crow啊，他没开直播吗？我刚刚看他在电脑前面坐很久了，比我还先开机，可能等一会儿要开吧。」


    「别催了别催了，我看看他在干嘛啊……他那不是在打英雄联盟吗，游戏都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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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播间里的弹幕雪花似的密密麻麻飘过，都是在问crow怎么还不开直播。


    摄像头里，moon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答弹幕，「我也不知道他在干嘛，他客户端登很久了，但是游戏也没开，我看他连队列都没进，也没做其他的。」


    「我哪知道啊，可能在等人一起排吧。」


    「等一下再问等一下再问，我游戏进了，我先看看禁什么英雄。」


    moon专心禁英雄，暂时没再说话。


    这么安静几秒的空档里，洛葭听到有一声清脆的聊天窗提示音，像小气泡在窒息的湖底冒上水面，她的意识有片刻的跳动。


    她把直播间窗口最小化，看到了自己的英雄联盟客户端，有一个，小小的，小小的，消息提示。


    她的游戏好友列表里没有多少人，都是在游戏里加的好友，一眼看过去一目了然。


    而那个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有亮起来的头像。


    现在突兀的在好友列表里显示着在线。


    洛葭打开聊天窗，看到他给自己发了不止一条消息，估计是刚刚被直播间里moon说话的声音盖住了，所以一直没听到消息提示。


    他的话不多，一如既往的简短，还像两个月前一样。


    玩吗。


    不在吗。


    回来叫我。


    等你。


    洛葭来不及分辨的心情，只是敲击键盘的速度很快很快：「在。」


    消息刚一回过去，立即有一个房间邀请发过来。


    连多余的等待都没有，就好像他最后那句「等你」一样，一直等在电脑面前。


    房间里的模式是排位，在进入队列后，她连忙打字：「等一下。」


    他：「？」


    洛葭：「可以改成匹配吗？」


    他没回答，然而下一秒，房间的模式改为了匹配。


    虽然他没问，但是她想解释一下，怕自己等会儿的菜鸡操作吓到他。


    她在聊天窗里打字：「我想练一下英雄。」


    他：「嗯。」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寒冰？」


    「……」


    虽然，她觉得，他不像是那种阴阳怪气嘲讽别人的人。


    但，这句问她是不是练寒冰，莫名让她觉得他是在嫌弃她的寒冰菜。


    ……虽然确实也菜，大招就没中过。


    想到刚刚看到视频集锦，也不知道crow的寒冰是不是带定位追踪，连中路上路都能隔着万水千山射中。


    怎么寒冰到了她手里，连面对面都能射歪呢。


    洛葭羞耻打字：「不是。」


    「我想练一下霞。」


    这一次，他的回答间隔久了一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才回她，「好。」


    「陆子彦——」


    「你粉丝叫你开直播，都催到我直播间了，你直播补完了吗？」


    耳机里突然炸起来，把洛葭吓了一跳，她才发现自己还没关直播。


    耳机里的直播间还没说完，「我问了，我真的问了，他没理我，你们也听得到吧，他压根没理我。」


    moon又回身看了一眼，答直播间弹幕：「他没玩别的，是在玩英雄联盟，玩得肯定不是大号啊，我这都没显示他大号在线。」


    「我最后帮你们问一次啊，他要是还没搭理我就算了。」


    「陆子彦，你今天不直播吗？」


    moon的直播间里弹幕雪花一样的飞。


    ss战队刚刚夺冠，捧回了属于lpl的第一个总决赛冠军，正是炽手可热的时候。


    尤其是在这次总决赛上每场发挥都像素材集锦的crow，更是万众瞩目，几场比赛都在队伍即将倒下时站起来将局面挽回，这个第一年打职业就打进决赛的少年被冠上了天才的名号。


    但就是这么个从总决赛回来镀了层金的人，在队友们都开着直播补时长的时候，安安静静。


    陆子彦目光在面前的游戏房间里，队友们正在选英雄，为了抢位置正锋相对。


    他的手指指节在键盘上轻扣着，有一下没一下，漫不经心的等待。


    听到moon的问话，他淡声道：「今天不播。」


    「那你们都听到了啊，他说今天不播。明天？明天你们再问呗。」


    直播间里的热闹到此才稍微消停了一点，洛葭把直播间关掉了。


    回到游戏房间，才发现……选英雄的时间居然只剩几秒了！


    刚刚居然听到直播间里问crow直不直播就不由看了那么久。


    洛葭手忙脚乱，匆匆在英雄里挑选。


    好在她的英雄不多，就那么几个英雄一目了然，她找到自己刚刚买的霞……


    灰色的。


    这是……


    匹配不需要禁英雄，那这是，已经被队友选走了？


    那那那最后还剩什么位置啊？


    洛葭匆忙地看了一眼队友已经选择的英雄，武器大师……是上单吧，虚空掠夺者……应该是打野，发条魔灵是中单。


    还有一个霞——


    她怔了一下，这才看到，把霞选走的人，是她一起玩的这个朋友。


    倒计时还有最后几秒，洛葭来不及多想什么，在最后几秒从自己为数不多的辅助英雄里迅速点下一个奶妈。


    应该，应该没问题吧。


    英雄选完后，有一个调整天赋的时间，这个倒不用她费心，洛葭使用助手一键匹配了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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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算结束了手忙脚乱的选英雄环节，等待着游戏载入。


    游戏进入召唤师峡谷后。


    陆子彦操作着霞，回头看到洛葭在基地里站着不动，打字：「窃法之刃。」


    见她仍没动，又打字：「蓝色的那个。」


    他一直观察着队友面板，看到洛葭的装备栏里买了窃法之刃，这才出了基地。


    洛葭松了口气，她没有怎么玩过辅助，为数不多玩的几局也是在排位里补位到了才赶鸭子上架，连装备都不知道怎么买，因此没少被队友骂。


    她被骂后百度搜过辅助怎么出装，但是距离她上次玩辅助又过了好一段时间，一时没想起来。


    幸好陆子彦提醒了她。


    她买好了装备连忙跟上陆子彦的脚步，这时候看到聊天窗里队友发的话。


    虚空掠夺者：「怎么连匹配都遇到这种连装备都不会出的女的啊，你们带妹的能不能把妹子教会了再来坑人？」


    洛葭的手指缩了缩。


    平时被骂一骂已经习惯了，但是有认识的人在面前，被骂的时候更觉得丢脸。


    「把他屏蔽。」陆子彦，「之前教过你在哪屏蔽队友，还记得吗？」


    「嗯。」洛葭为了证明自己还是没那么丢脸，快速打字想证明自己：「我记得，我已经屏蔽了。」


    「你很久都没选英雄，我怕他们把射手拿走，所以先把霞选了，本来想等你选了英雄之后跟我交换，但我没有奶妈。」


    洛葭怔怔看着队伍聊天窗里，她第一次看到他打那么多字。


    对于他这么真诚的解释，洛葭也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她那么久没选英雄，「刚刚看了一眼直播，一时忘记了。」


    「什么直播？」


    「英雄联盟的一个职业选手。」


    「哪一个？」


    洛葭想了一下直播间的名字，打字：「ss-moon。」


    许久都没有等到陆子彦回復，洛葭小心翼翼的操作着英雄，跟在补兵的霞身后，以为这个对话已经终结了。


    霞：「经常看？」


    洛葭怔了一下，没料到话题还在继续，「没有，今天是第一次看。」


    「moon是辅助，你喜欢玩ad的话可以看看ad选手的直播。」


    洛葭认识他两个多月了，头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虽然将近两个月没有联繫，她都以为陆子彦不会再上线了。


    看着聊天框里不停歇的交流，洛葭嘴角微弯。


    她解释：「本来是想看crow，但他今天好像不直播……」


    「那就明天看看吧。」


    「明天要上一天的课，晚上还有选修晚课……」


    「几点下课？」


    「九点……」说到这个都想哭，晚课居然要上到那么晚。


    「那就九点看。」


    第3章 三个灯笼


    这一局打得洛葭战战兢兢，因为她真的不会玩辅助。


    抱着自己的小法杖跟在霞身后，陆子彦的霞血条降下来，洛葭就给他加一口血，降下来就加一口，无比贴心。


    但是奶妈的加血机制有一个缺点，给队友加血时，会从自己的血条里扣掉一点血。


    所以没多一会儿，霞的血是满的，洛葭的血条却只剩一半。


    她仍在专注给陆子彦加血的时候，陆子彦打字告诉她：「不用给我加这么多，注意自己的血量，保护好自己。」


    洛葭懵懵的。


    奶妈……不给队友加血，那还能做什么？


    迟疑了一下，她打字：「那我做点什么？」


    她打字的时候，停止了操作，对面的人看到她呆在原地没动，趁机想过来揍她。


    洛葭打完字抬头看到自己血条哗哗往下降，匆忙握着滑鼠后撤。


    本以为自己这次要死定了，后撤到塔下之后，听到的却是播报——


    己方霞双杀。


    与此同时，陆子彦打的字也发了过来：「你可以朝着对面扔一扔q，扔一扔e，哪个亮了扔哪个，哪个开心扔哪个。」


    「……」


    他一边拿下双杀，还能一边打字，这也太快了吧。


    洛葭看着自己丝血逃生，松了口气，在回城的过程中打字说：「会死……」


    陆子彦：「不会。」


    洛葭心有余悸：「对面下路好兇。」


    陆子彦：「还好。」


    洛葭仍在忐忑不安，这时候队友插了话。


    武器大师：「你男朋友很强，你在后面随便玩玩就行了。」


    …………


    ……………………


    ……


    洛葭：「他不是我男朋友……」


    武器大师：「哦？」


    武器大师：「那，ad哥哥，当我男朋友吧？我卡在黄金一很久了，带我排位好不好？哥哥爱你哦qwq」


    洛葭只屏蔽了开局嘲笑她的打野，中单和上单都没屏蔽。


    上单的话刚说完，中单立马呸了一声：「大老爷们装这套恶不噁心？」


    洛葭被他们说得不敢再打字，其实算起来……她跟陆子彦也不怎么熟，这种玩笑开起来总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遇见陆子彦的时候，她还是个英勇黄铜，英雄联盟所有段位里最低的那一个。


    可她确实玩得不太好，英雄联盟有一百多个英雄，她会玩的也就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每次打排位，她都只敢选女枪，因为这个她玩得最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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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见陆子彦的那天，她正扛着双枪，满峡谷到处跑，那一局陆子彦玩的是锤石辅助她。


    她被地形卡住位置了，陆子彦甩一个灯笼给她，打算接她下来。


    可是问题来了，洛葭没怎么见过这个英雄，排到过几次辅助玩锤石，但她至今没能从几次经歷中学会怎么点灯笼。


    甚至一开始她都不知道这个是干嘛的，辅助忍无可忍，骂她灯笼都不会点。她羞愤不已，百度了一下，但她作为一个手残，虽然知道了这么个技能，仍然是不会点。


    陆子彦就那么站在下面，耐心，沉默，不催她也不骂她，面朝着她的动作像在在等待，等着她点了灯笼下来。


    洛葭生怕又惹毛了一个辅助被骂，手忙脚乱左右键一起乱点了一通，总算是点到了一次，飞到了陆子彦身边。


    回了家，买了装备。由于她对装备还不太熟练，看装备的时间有点久，关掉装备面板的时候看到陆子彦发了句话。


    「别怕，我有灯笼接你回来。」


    那一局赢得还蛮顺利，洛葭拿到了十几个人头，打出了最高的输出。


    打完游戏出来，收到了陆子彦的好友申请。


    这是第一次被队友加好友，洛葭嘴角上扬，自恋的想着是不是对方觉得她打得还不错。


    说来愧疚，百来个英雄，她只有一个女枪拿得出手。不懂兵线和经验，不懂出装和阵容，全凭着对这个英雄几百场的熟练度维持着峡谷的生活。


    可是打完那局，洛葭就下线了，学校十一点多就断网，不能再打了。


    陆子彦就这么一直躺在好友列表里。


    但是每次她上线没多久，打完一两局出来，都会看到陆子彦已经在线，并且给她发出双排邀请。


    他的话很少，每次说话打的字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所以其实她一点都不了解陆子彦。


    只知道他辅助玩得很好，脾气很好，很耐心，从来不会骂她，她玩得不好的地方会打字告诉她。


    她渐渐习惯了每天在峡谷奔跑的时候收到陆子彦的双排邀请，习惯到，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线那么久。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久得她都担心陆子彦回来的时候还记不记得她。


    可他回来后，很自然的，就好像没有这将近两个月的不联繫，也没有忘了她是谁，还像之前那样很自然的邀请她进入房间。


    她尴尬沉默，队友却还没停。


    陆子彦在她身前双杀，三杀，大杀特杀，超神，上单和中单在聊天窗里不停吹着彩虹屁。


    他没有再说话。


    她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无法分清他的沉默是习惯使然还是感到冒犯。


    直到这局结束，退出了游戏，房间里中单和上单还在求陆子彦加个好友一起玩，但是陆子彦在游戏出来后就已经退出了房间。


    他在私聊小窗里给她发了信息。


    看到消息提示时，她忐忑的跳了一下。


    打开后，看到陆子彦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着游戏的事：「这局你来玩。」


    看他语气如常，洛葭松了口气，打字：「好。」


    但是……


    看了一眼战绩。


    陆子彦这一局的霞，23/1/8。


    二十三个人头……只死了一次，死的那一次还是为了救她扛了塔。


    洛葭莫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玩了，「我一局都没有玩过，可能玩得不好。」


    「英雄都是练一练才会。」


    洛葭看了一会儿他说的话，觉得有道理。


    游戏进了以后，她秒速把霞拿下。


    看了看助手里推荐的天赋……前几天才夺冠，居然今天就已经有了crows7总决赛夺冠天赋。


    洛葭没再往后看，就选它了。


    使用助手一键匹配了天赋以后，队伍聊天窗里会弹出一条使用了某某天赋的消息。


    于是陆子彦看到——


    一往无前，《crows7总决赛夺冠符文》已配置，沖沖沖！


    moon出去拿酸奶回来，路过陆子彦，看到电脑屏幕的萤光照映里，陆子彦单手靠在椅子上，那张散漫平淡的脸居然微弯着一点轻笑。


    moon觉得惊奇极了，探头看向陆子彦的屏幕，「这什么，匹配？」


    陆子彦敛了眉眼，「嗯。」


    「打个匹配你乐什么？」


    陆子彦挪了挪滑鼠，指向队伍房间窗口的对话。


    moon看到了房间里的队友用助手一键匹配天赋的那行字，无语道：「不就是匹配到的队友用了你的符文吗？这几天你的热搜都上了不知道多少个，随便打开一个都是你的粉丝在花式夸你，这就这么点小事把你给高兴的。」


    陆子彦没答，抬眼问道：「你不直播了？」


    「播，当然播，这个月要补的时长多着呢。你要补的时长应该也不少吧，什么时候播？」


    「明天。」一顿，他说，「晚上九点。」


    moon提醒道，「明晚老猫说请我们吃烧烤。」


    「嗯。」


    「嗯什么嗯，你不去？」


    「补直播时长。」


    「行吧，反正你那肠胃也吃不了多少，那哥们只能替你多吃点。」


    moon闲聊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直播。moon话唠，很会整活，跟直播间里的水友互动起来整个训练室的人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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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戏还没开，陆子彦看着电脑屏幕，微垂的眼睫遮了一半漆黑的眼。


    片刻后，他打字，「你可以关注一下crow的直播间，开播的时候会有提示。」


    洛葭正在掌上英雄联盟上紧急搜索霞的攻略，正值ss战队夺冠，crow的这次世界赛上的表现又非常亮眼，于是一搜出来，几乎都是crow的霞。


    她正挨个看，crow的出装顺序，crow的符文，crow的技能加点顺序。


    听到私聊的提示音，抬头。


    恍然意识到自己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事，关注crow本身。


    洛葭立马打开直播平台，点了关注。


    想了想，又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豆芽直播的app。


    安装完毕时，视线扫到桌面的微博，她好奇地问他，「crow有微博吗？」


    「有，搜id有认证。」


    「谢谢，我这就去关注。」


    电脑屏幕前，陆子彦看着手机登录的微博认证帐号上，刚刚增加的一个粉丝。


    训练室吵闹的寂静处，他轻弯了眼。


    第4章 四个灯笼


    洛葭低头看着刚刚关注的crow。


    他的微博内容并不多，随便翻一翻就翻到了底。


    似乎是在成为职业选手以后才开通的微博，最早的一条微博是转发队伍发的官宣，有一张入队照。


    照片上，crow穿着夏季队服，黑色的短袖，胸前印着战队的标志。


    一头黑色短髮干净利落，轮廓清秀，皮肤冷白。


    望向镜头的眼睛浓墨一般，没有多少笑意，但不觉得过分凌厉，干净得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像是沉默却会说话的河流，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等到电脑里的出现游戏音效，洛葭才从手机抬头。


    这一看，看到队友选的阵容……洛。


    恰好许薇回宿舍，推门进来就看到洛葭唇角抿着一弯笑意。


    她好奇问道：「乐什么呢这么开心？」


    「啊？」洛葭侧头看过来时有一瞬的茫然，「没有特别开心啊。」


    「才怪。」许薇在自己嘴边比划了一下，「你嘴角都扬到这里了。」


    洛葭后知后觉摸了摸嘴角。


    许薇已经走到了她旁边，低头看着她的电脑屏幕，「又在玩这个？你这个是什么英雄啊？」


    「霞，一个ad。」


    「哦哦哦，这个我听说过。」


    洛葭感到意外，「你听说过什么？」


    「李豪他们呗，这几天都在嚷着什么crow，说他的霞很强，只要拿出来，这局基本上就稳赢了。不过我也不懂啦，我游戏都没有玩过。」


    「……他确实很强。」


    许薇挪过板凳坐在旁边看她玩，「那你的霞有没有crow厉害？」


    「——什、什么？」洛葭吓了一跳，连忙惶恐摆手，「那当然没得比，crow那可是世界冠军，我……我还是个白银。」


    许薇不懂这些，只觉得洛葭的电脑屏幕上花里胡哨的晃得自己眼睛都晕了，看起来一定很厉害。


    她坐着看了一会儿。


    陆子彦的洛技能抬上去控住对面两个人。


    洛葭连忙跟上技能平a。


    ……可惜，她没注意羽毛的位置和数量，匆匆拉出倒钩没能控到人。


    对面两个人被打成了残血，但是逃回了塔下，没能打出击杀。


    洛葭想到上一局陆子彦的霞，三级的时候就已经拿下一血了。


    她看过陆子彦的战绩。


    在陆子彦消失的那将近两个月时间里，陆子彦的战绩被她看过无数次。


    几乎都是玩辅助，而且都是壮硕的硬辅。


    每次双排，陆子彦也是选一个辅助位和补位，从来不选其他位置。


    这样看来，他应该是个……主要玩辅助的玩家吧？


    他的辅助确实玩得很好，有他在的下路，几乎都能打出优势。


    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只有一个女枪能打出优势，换了个英雄就连路都不会走了，但他在的时候，无论她玩什么都很少劣势。


    可他上一局的霞，让她忽然觉得，自己的ad实在拿不出手。


    ……连一个辅助玩家都比不上。


    在她沉默之际，聊天窗里，陆子彦难得主动的给她打了两个字。


    「别急。」


    跟着而来的还有一句，「再来。」


    她迟疑回应，「嗯。」


    其实……就算再来，她也不确定能不能杀掉对面。


    许薇在一旁看不懂游戏，但是看得懂聊天对话，她感兴趣的问：「这个队友你认识？」


    洛葭：「嗯。」


    「你们两个的名字好登对啊。」


    「啊、啊？」


    洛葭吓了一跳，手一抖点错了兵，把炮车漏掉了。她抬头看了一眼两人的id……这怎么看都不登对啊。


    许薇指向屏幕的聊天窗，「逆羽、幻翎，这一看就像情侣名字啊。」


    洛葭哭笑不得，却莫名觉得松了口气，解释道：「那是英雄的名字，这两个英雄本来就是一对情侣英雄，所以名字当然登对了。」


    许薇在这看不懂的游戏里发现了一点乐趣，「哇，那他跟你选情侣英雄，这是不是故意的？」


    「因为这两个英雄组合很强，所以这么选也正常吧，很多人都会这么选的。」


    「这样啊。」许薇又觉得有些无趣了。


    洛葭刚上手确实玩得不好，但是好在陆子彦辅助玩得很好，几次开到对面都很完美，开得次数多了，洛葭也能跟上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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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何况这是匹配，号的段位不高，匹配到的人操作也不会太强，几次团下来，洛葭也能应付。


    大半局下来，洛葭的战绩居然很好看。


    高地推中路水晶的时候，陆子彦的洛冲进去完美开到四个人又飞身回来保护洛葭，完美的开团直接击溃了对面最后的防守。


    语音播报里，洛葭超神，她开开心心的推塔。


    这个时候对面的ad发了全部消息，很不服气地说：「这种垃圾ad都能赢，没有这个辅助你什么都不是。」


    洛葭看到了这行字，有一点被戳破了华丽外表的尴尬，因为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没有陆子彦的洛，她的那些操作根本拿不了那么多人头。


    她想装作没看见。


    然而这个时候陆子彦用技能飞到她的身边，触发了英雄的互动语音，在峡谷里发出一声响亮的么么哒。


    洛的技能使用后不是只能飞一次，陆子彦很快又飞过来贴着她。


    又一声响亮的么么哒之后，陆子彦的头顶亮了一个小图标。


    ——冒着粉红泡泡的比心。


    与此同时，陆子彦打的字发给了对面：「可是我在。」


    第5章 五个灯笼


    下午，班上在组织跟隔壁班的线下英雄联盟比赛，课间的时候就在凑人。


    李豪他们几个在班上嚷得热闹。


    许薇听到了，转头问洛葭要不要去凑个热闹，洛葭连连摇头，「他们都很强，我会拖后腿。」


    「你是说你是白银吗？」


    「嗯。」


    「我刚刚听他们在组织人的时候，他们也就是白银嘛，跟你一样。」


    「是吗？」洛葭有些意外，「我觉得他们很厉害。」


    许薇回头看他们一眼吵吵嚷嚷的样子，「他们也就吼得厉害，你不知道，我上次跟他们去网吧，看到他们人都死了还在那里吼沖沖沖。」


    洛葭捉到关键信息，「你跟他们去网吧？你不是不玩游戏吗？」


    「咳。」许薇干咳一声，拿书盖住半张脸，「他们玩，我就跟着看一看，真的就是看一看游戏！」


    许薇抓紧换话题，「你要不要加入他们？」


    洛葭还是摇了摇头，「我回去再练一练吧……我会玩的英雄很少。」


    「你这也太勤奋了，去打职业也完全没问题了吧。」


    洛葭哭笑不得，「这才哪到哪，我还差得远。」


    「不过……确实很少见到女孩子玩这个游戏这么上头的，我周围都是男生玩这个游戏。」许薇问，「你玩这个游戏是因为什么？」


    「……」


    沉默的片刻里，涌入记忆的是某个午后的巷尾，掌心里乖巧温顺的猫。


    洛葭抚着书本的页角，「因为好奇吧，好奇它为什么这么好玩。」


    许薇没听到她语气里的犹疑不定，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正在吵嚷着组织系上比赛的李豪。


    提议道：「周末的时候我们去网吧玩怎么样？你教教我，我也看看这个游戏为什么这么好玩。」


    洛葭：「可以是可以，但……我玩得也不好。」


    「没关系啦，到时候我们一起挨揍。」许薇比她乐观，她拿出手机点来点去，说道：「上次去网吧看他们玩的时候，李豪让我先玩着王者荣耀，说那个玩得熟练一点了，入门能快一点，我等会儿晚上回去就看看怎么玩。」


    晚上的课上完，洛葭回宿舍匆匆洗漱换好衣服。


    打开电脑，下意识登录了游戏，等待队列的时间，瞥到客户端宣传框上的ss战队内容，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刚刚关注的直播，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直播。


    她拿出手机。


    刚打开，就看到最顶端的弹窗里提示着：「sscrow开播了！」


    时间是九点，刚好是她下课的时候。


    她回来就去洗漱了，一直没看手机，现在再看才发现crow已经开播半个小时了，现在是九点半。


    反正游戏都还没有排进去，她用手机打开了豆芽直播。


    关注的主播列表里，唯一一个人就是crow，现在显示着正在直播。


    直播间一进去，还没看清直播间里的画面，漫天雪白的弹幕把画面遮得干干净净。


    她没用过豆芽直播，屏幕又被弹幕挡了一片，她胡乱点着试图关掉弹幕。


    这时候电脑发出排到了游戏的提示音，她暂时把手机放到一边，进入房间开始禁用英雄。


    然后是选英雄。


    对面的ad在一楼，毫不犹豫选走了女枪。


    洛葭看着自己唯一拿手的英雄被抢走，顿时信心没了一半。


    翻了翻英雄列表。


    要不还是……寒冰吧，寒冰好歹玩过几十场了，其他的英雄连技能都还不太清楚怎么用。


    「霞不好吗。」


    安静的宿舍里，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嗓音，简短，低缓。


    洛葭怔怔低头。


    被她放到了一边的手机，依然是漫天雪花般的弹幕，将直播间里的内容挡了个一干二净。


    但是直播间里的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清晰入耳。


    像低缓的河流，温和，干净，但沉默。


    直播间里同样安静，从音效可以听出是在选英雄。


    「霞这个版本很强，生存能力强，伤害高，反手能力也强，比寒冰更好赢。」


    虽然不是在说她。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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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洛葭原本放在寒冰上的滑鼠，默默的挪向了霞。


    要不就……试一试？


    昨天不是匹配练了几局吗，反正她玩寒冰也好不到哪去，不如试一试。


    「大招可以用来逃生，倒钩可以打控制，先手反手都可以。」


    洛葭一边把符文什么的一键设置好，又看了看推荐出装。


    一边听着直播间里的声音，牢牢记下crow说的话，有一种考试前紧急补课扫到重点的感觉。


    把符文和装备都一件设置好，洛葭这才低头看向手机。


    这一眼看到雪花般的弹幕飞快划过——


    「今天是过年了吗！从来没见过crow直播说这么多话！」


    「众所周知，crow的话少到赛后採访的时候把主持人尬死。」


    「这是什么新手教学，英雄介绍我们不会自己看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进了新手训练营。」


    「为什么不开摄像头！强烈要求开摄像头验证是不是本人！」


    「我看老猫说了今天要请大家吃烤肉，此时此刻在基地里的肯定不是crow本人！」


    「开摄像头！开摄像头！」


    直播间里，声线淡淡。继续无波无澜的语气说着小白级教学，「出装的话走暴击路线，吸蓝刀，无尽，电刀，火炮，打人很痛。」


    弹幕继续发疯。


    「在？这是世界冠军ad的直播间吗？」


    「来个懂行的人说说，crow是不是把一年的话都在今晚说完了。」


    「所以到底开不开摄像头！」


    「不开。」crow言简意赅回着弹幕。


    洛葭一直盯着手机里的直播，直到游戏开了，顿了顿，她没有关掉直播。


    她把手机放在旁边用支架架好。


    直播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只有游戏里的音效，他没有再说话。


    偶尔有零星的回应，但也都只有几个字。


    他的声音很好听，有一种独特的冷淡，在空荡只有她一个人的宿舍里也不显突兀。


    他的身边似乎同样安静，在他沉默不语的时候，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洛葭小心补着兵，对面下路打得很兇，她也格外谨慎。


    但是也不知道是这局排到的辅助强，还是霞这个英雄确实版本强势，居然优势也不算小。


    到了打团的时候，队友看血量不对，觉得这波团打不了，发着信号不停叫撤退。


    洛葭手心紧张，她点着滑鼠唰唰唰的扔了满地羽毛，然后拉出倒钩。


    对面还在追击的人瞬间血量都低了一半。


    队友见状又反扑回去，这波团很顺利拿下。


    往前推高地的时候，打野打字说：「ad这波6啊。」


    被队友夸了……洛葭看着这行字格外开心，心里冒泡。


    这局游戏出来，打开数据统计面板，看着自己全场最高的输出，非常满意。


    点下一局的时候，又一次瞥了一眼好友列表。


    陆子彦的头像是灰色，不在线。


    聊天框打开又关上，往復几次。


    已经是十点多了，最多再打一局就要下线，是不是今天晚上又不能等到他了……


    也不知道他玩游戏的规律是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规律，似乎是有心情的时候就上来玩几局。


    直播间里的那局游戏还没有结束，却很安静，只有游戏的音效。


    在热闹昂扬的厮杀中。


    洛葭仍盯着自己的游戏好友列表发呆。


    「——triple kill！」


    「legendary！」


    三杀，超神。


    响噹噹的播报穿透耳朵。


    洛葭这才从自己的好友列表里抽了神，看向直播间，此时弹幕上是一片雪白的666。


    而刚刚打出一波残血反杀操作的crow却格外淡定，「这局打完就下了。」


    刚才还满屏的666变为了问号。


    大片问号刷过后，弹幕开始问：「你才直播多久啊！！！」


    「今晚才玩了三局吧！」


    「晚一点再播，这局打完有点事。」crow淡声说。


    弹幕继续不依不饶，crow没再回应，安静玩着游戏。


    洛葭的游戏对局也排到了，选择英雄的时候，滑鼠挪在自己最擅长的女枪上，手却犹豫着，没有像以前那样果断的直接选择。


    倒计时还剩几秒。


    洛葭还是把滑鼠挪到了霞，点击确定。


    多练一练吧。


    霞……好像真的很强，而且，要早点能配合得上洛才行。


    这一晚上几局都很顺利，前几局被队友夸出了信心，洛葭愈发能放开手脚，这一局也拿到了三杀。


    推掉水晶出来，洛葭心情很好，猝不及防看到好友列表里陆子彦在线。


    但是他的状态，不是队列中，也不是游戏中，而是……


    观战中？


    观、战、中。


    观……观谁的战？


    洛葭莫名心梗了一下，试探着打开聊天窗发了一句：「在？」


    很快，陆子彦从观战中的状态退了出来。


    他回復，「观战有几分钟的延迟，我才看到你三杀那里，已经赢了吗。」


    心中的念想得到了印证，洛葭欲哭无泪，「你在观战我？」


    「嗯。」


    想了想，他又说，「玩得不错。」


    这跟被队友夸6的时候完全不是一种心情，她只觉得莫名羞耻，她很不好意思地说：「是队友厉害，我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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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玩了几局，已经进步很快了。现在玩吗？」


    洛葭眉头垮了下去，惆怅道：「还有二十分钟学校就断网了，玩不了。」


    「明天周末，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你明天有时间吗？」她承认自己有一点心思，想藉此探一探他玩游戏的时间规律。


    他答，「最近放假了，时间很自由。」


    那就是，随时都可以玩？


    脑子意识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把字发了过去：「你今天晚上怎么没玩？」


    对面沉默着，这让她感到片刻的窒息……


    为什么游戏聊天窗没有撤回功能啊。


    捂脸。


    这么问也太不像话了吧，本来就是隔着网络认识的游戏好友，谁还没点私人时间了。


    洛葭艰难打字，试图解释，看着自己打的字怎么看都觉得像欲盖弥彰。


    她正纠结措辞。


    这时候陆子彦的回覆发了一串数字。


    他说，「这是我微信号，你想玩游戏可以找我。」


    第6章 六个灯笼


    洛葭一个一个字把微信号输入，看到了陆子彦的头像……是只猫啊。


    她有些意外。


    因为陆子彦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冷淡沉默话不多，跟这只猫的可爱看起来完全不搭边。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在好友通过后的那几秒里，莫名听到自己的心跳很快。


    洛葭想着，该怎么打个招唿。


    下一秒。


    陆子彦：「明天是周末，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可以陪你一整天。」


    今天没能双排的遗憾好像在这一刻消弭。


    陪你。一整天。


    洛葭眼角弯起来，隐隐雀跃，「那明天见。」


    「好。」


    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短，但心情开始变得很好。


    洛葭关掉电脑，手机仍然开着crow的直播间，这会儿才注意到，crow的直播间是什么时候居然安静了下来。


    crow没开摄像头，直播间的画面停留在游戏大厅。


    似乎麦克风也关掉了，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


    弹幕里都是问号，刚进来不久的水友不明情况，在弹幕里问crow还播不播。


    前面一直在看的人回答：「crow说有点事，晚上再播。」


    洛葭打算把直播关掉了，这时候听到直播间的麦克风有调试的声音。


    直播间的人也都敏锐捕捉到，立马问crow是不是回来了。


    没多一会儿，听到了crow的声音，「明天可能播不了，所以今晚再播一会儿。」


    直播间里很快就进入了游戏队列。


    洛葭见crow又回来了就没有关直播间，把手机放在一边，等洗漱完回来躺下的时候，已经进入了选英雄阶段。


    但他这局没有排到ad，而是被补位到了辅助。


    crow玩的是国服，显然像他这样的职业选手的id并不是什么秘密，这局排到的队友都认出了他。


    ad在房间里打字问：「我可以辅助，ad给你。」


    并且已经点了锤石的头像，表示自己可以用锤石辅助他。


    弹幕：「这队友是要上大分的人。」


    直播间里安安静静，crow在房间里打字：「不用。」


    然后他选了一个辅助，洛。


    弹幕：「？？？」


    「你不玩ad？？？」


    队友也没想到，距离锁定英雄的倒计时还有些时间，连忙打字：「我辅助玩得还可以，不会很坑，让我来辅助吧。」


    crow：「我想玩一下辅助。」


    队友：「哥，crow哥，我想躺。」


    其他几个队友也开始发言，「上局排到crow对面掉了分，好不容易这局是队友了，我也想躺一局分。」


    打野：「可以给个好友位吗，我这局死帮下。」


    上单：「我tp都带好了，哥你只要发信号，我马上下来支援。」


    最后几秒倒计时，crow锁定了洛。并且回了队友，「我玩辅助，你们也可以支援下路。」


    ad泪流满面了：「世界冠军ad给我打辅助，我压力很大，感觉漏一个兵就会被嫌弃一次，求别喷。」


    弹幕都是哈哈哈。


    crow一如既往的淡定：「不会。」


    洛葭也没想到crow居然不玩ad，但是洛这个英雄，让她莫名觉得有了一些吸引力。


    总会让她想到第一次匹配练霞的那天，陆子彦的洛飞出去开团，又回到她的身边保护她。


    有陆子彦在旁边，她的霞玩得前所未有的顺利。


    不过洛葭习惯了早睡，熬不了太久的夜，这局看完就很困了。


    在闭眼之前。


    莫名的，又看了一眼微信。


    寥寥几句的聊天，却让人从现在就开始期待明天。


    洛葭的生物钟已经养成，很难改，即使是周末，也还是早早就醒过来。


    她打开电脑之后去洗漱。


    登上游戏，由于时间太早，她也没打算去叫陆子彦，因为实在是太早了，谁会这么早起来打游戏。


    洗完漱回来，她直接点了寻找对局，然后又去柜子里拿出杯子泡点麦片当早饭。


    早上八点的周末静得仿佛空气都泛着睏倦。


    许薇的家就在附近，周五下了课就回家，周末基本不在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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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大学是四人一寝，但是另外两个女生军训一结束就在附近租了房子，平时也不住宿舍。


    基本上来说，周末的时候只有洛葭一个人在宿舍。


    这个时间点居然排得很快，她刚把麦片泡上就听到游戏里寻找到了对局的声音。


    她匆匆回到电脑前点了确定。


    顺利进了房间，她才缓了口气，坐下来继续搅她的麦片。


    也是在这个时候，听到游戏聊天窗的提示音，细细小小，却明显异常。


    她的游戏好友并不多，而会主动找她的人只有……


    聊天窗打开。


    陆子彦：「不带上我了吗。」


    「………………」


    突然好内疚。


    不是，他的语气怎么看起来有点委屈的感觉，是她的错觉吗？


    洛葭连忙打字：「等一下，我退出来。」


    还在英雄选择阶段，退掉游戏不会判胜负，但是退游戏的人要扣掉几分胜点，还有六分钟不能排位的惩罚。


    重新登上来后，洛葭看到陆子彦发的信息：「不用。」


    她回，「我已经退了……」


    陆子彦：「我看到了。」


    「要等六分钟才能排位。」


    「好。」


    他说话如此，又像自己印象里那样言简意赅，仿佛刚才那一句有点委屈的话真的是她的错觉。


    六分钟并不长，但是这一刻莫名觉得有些漫长。


    她打算说点什么让气氛没那么尴尬，「你怎么这么早就在？


    在她发过去的同时。


    陆子彦：「我先陪你练一下英雄吧。」


    洛葭怔了一下，练英雄……怎么练？


    陆子彦打字速度很快。


    她还在愣神，陆子彦已经回復了她：「我看过你的战绩，周末都很早。」


    紧跟而来的，还有一个自定义房间邀请。


    她进去的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


    习惯了陆子彦永远站在自己这边，进来后却看到他在对面，她忽然意识到了他所说的练英雄是怎么练。


    洛葭：「你是要跟我solo吗？」


    陆子彦，「嗯。」


    反正也要等六分钟，她硬着头皮上了，「选什么？」


    「ad，什么都行。」


    洛葭记得他那天玩的霞，虽然他只玩了一局，但是那一局印象深刻，他的ad很强。


    所以……洛葭莫名有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犹犹豫豫，最后选了自己最熟练的女枪。


    进了加载之后，游戏界面上显示着陆子彦的英雄，霞。


    这个曾经在她的身边一把又一把飞出羽毛利刃乱杀的人现在去了对面，她总觉得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


    游戏刚刚进去。


    陆子彦在游戏里发了全部消息：「先补到一百刀或者先杀了对方，你想要哪种？」


    杀……杀人肯定打不过他吧。


    洛葭选择了稳妥一点的方式，「一百刀吧。」


    「好，来中路。」


    洛葭举着自己的双枪大步跑去了中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陆子彦那局霞的印象太深刻，到了中路，刚看都露头的陆子彦，她下意识跑远点。


    显然她往回跑的动作被陆子彦看到了。


    「……」


    「跑什么，回来。」


    洛葭总觉得压力很大，「我觉得我打不过你……」


    陆子彦：「补刀，不打架。」


    洛葭又颤颤巍巍抱着双枪回到中路。


    陆子彦站在她的面前，真的一动不动，甚至还会给她跳个舞。


    洛葭觉得新奇，「为什么你的英雄会动？」


    陆子彦：「你也可以。ctrl1到ctrl4都可以。」


    她立马低头去研究。


    此时兵线已经陆续上线，即将走到塔下，她还没研究明白，试探着摁了ctrl1，见兵线来了，连忙去握滑鼠准备补兵。


    陆子彦：「你可以再玩一会儿。」


    洛葭：「不是要补兵吗……」


    「我也不补，等你。」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她才打完字，抬头，看到陆子彦不仅没有补兵，甚至还在跳舞。


    跳到最后，头顶还亮起来一个图标。


    他还说，「以后遇到有人骂你，你可以给他亮这个。」


    他的头顶亮起来一个大拇指。


    洛葭不明所以，「为什么？」


    陆子彦，「他会更气。」


    「……万一队友被我气挂机了怎么办？」


    「被系统惩罚的人又不是你。」


    洛葭哭笑不得，「可是会输。」


    「你可以告诉我。」


    「然后呢？」


    「我陪你赢回来。」


    看到最后的这句话，有那么一瞬间汹涌的感动，但如果不是下一秒陆子彦就开始补兵了的话，她会感动更久。


    女枪这英雄她玩得熟，就算不带脑子，手也保持着肌肉记忆，她拿出这个英雄的时候，下路很少劣势。


    但……当陆子彦一百刀的时候。


    她怎么，才五十多个兵啊……


    兵线的数量都是同样的，而且陆子彦说了只补兵不打架，真的全局互不干扰各自补兵。


    反倒是她手痒没忍住，打了陆子彦一格血。


    当时陆子彦迅速给她发了个问号。


    洛葭连忙道歉，「……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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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彦没说话，亮了一个大拇指。


    想到刚才陆子彦才教自己的东西，直觉这个大拇指不是什么好意，洛葭再次道歉：「真的对不起。」


    陆子彦的信息再次发过来时，说的却是，「我100了。」


    洛葭：「………………」


    她看着自己的54个补刀，陷入了怀疑人生。


    游戏退出来以后，六分钟的排队惩罚也结束，进入了排位队列。


    洛葭仍然在怀疑人生当中。


    微信在这个时候有信息提示。


    陆子彦发来的信息，「补兵是基本功，不是每一局都能让你优势拿到人头，当你劣势，无法从人头和地图资源获得经济的时候，补兵就是最重要的发育来源。」


    这是第一次见到陆子彦打这么多的字。


    而且这些……她之前根本不知道，怪不得她有时候明明人头很多，装备却跟对面差不多。


    洛葭看得很认真。


    游戏还没开，她趁此抓紧补课。


    微信顶端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她等着陆子彦继续讲。


    然而正在输入的状态停了。


    过了一会儿，发过来的，不是她所熟悉的正经的口吻。


    「当然小姐姐你怎么玩都可以鸭~」


    「…………」


    许久后，洛葭颤颤巍巍的，打了一个问号。


    「你是……本人吗？」


    第7章 七个灯笼


    ss战队昨晚出去吃烧烤，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大家都喝了点酒，晕晕沉沉回来就睡了。


    早上，moon半梦半醒起来去上厕所，出门时看到楼下训练室开着灯。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没睡醒。


    又侧身倒回来往楼下探头，这一看，看到了陆子彦。


    这下彻底清醒了，moon熘下了楼进训练室，到了陆子彦旁边，低头看到他在补刀。


    陆子彦专注，没搭理他在旁边的围观。


    直到这场补刀solo结束，退回大厅，moon见他要发微信，啧啧道：「你这是什么，solo？」


    陆子彦知道他在旁边看，嗯了一声，低头髮微信。


    moon摇头晃脑直嘆气，「老猫要是看到了，起码得吐血三升。」


    陆子彦：「怎么？」


    「他哪次跟你solo的时候不是被你按着摩擦？他要是看你就这么和和平平的补了一百刀，再想想自己挨打的画面，心都要碎了。」


    「本来也不是为了赢，教教她补兵。」陆子彦发了微信，手机略抬，给moon看了一眼他刚刚发的内容。


    显然moon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人，陆子彦玩小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俩位置挨着，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moon只扫了一眼，很嫌弃地说：「你想带个妹还不简单，让她随便玩个奶妈在后面加血就行，上个王者不是分分钟的事？」


    陆子彦继续打字，淡声回答moon：「她不是只想要一个王者，她想好好玩这个游戏。」


    moon拉着长腔哦了一声，怪着声调说，「那你这说话的语气也太有问题了。」


    「是吗。」


    「以哥丰富的恋爱经验来说，你这样不行，太直男，太冷淡，太没情趣，妹子肯定不喜欢你这种。」


    「……」陆子彦一顿。


    moon察觉他迟疑的片刻，飞速拿过他的手机，啪啪啪戳下一行字，再把手机塞回他手里。


    看清聊天窗里多出来的一行字。


    ——当然小姐姐你怎么玩都可以鸭~


    空气有一瞬的凝固。


    moon毫无察觉，嘚瑟地说：「怎么样，看哥这发挥不得打个一百分？等你追到手必须请我吃饭。」


    陆子彦手机朝他抬了抬，轻瞥着他：「一百分？」


    moon凑头，看到了洛葭发的一个问号。


    忐忑的问他是不是本人。


    moon：「……」


    他摸摸后脑勺，「不对啊，小姐姐不吃这套吗？」


    陆子彦只给他看了一眼就收回手机，没搭理moon，给洛葭解释：「刚刚是我朋友。」


    洛葭这才松了口气，总觉得那个语气怪怪的，不像陆子彦……虽然她其实对陆子彦的了解也不多。


    只不过是在游戏里认识的一个好友，多玩了几局排位而已。


    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岔，陆子彦也没再给她发理论知识了。


    游戏开了，选了位置才发现陆子彦这局没有排到辅助，而是打野……


    她没见过他玩打野。


    看过他的战绩，似乎也很少有打野。


    她忍不住问他一句，「你会玩打野吗？」


    「玩得少。」


    那……应该是不擅长的意思？


    洛葭想赢，提议道：「那要不要我们换一下，你来ad，我去打野？」


    「？」


    问……号是什么意思？


    洛葭略懵，以为他接下来还会问什么，但是许久都没动静。


    她主动说，「我可以玩石头人和大树打野。」


    moon还在一旁看，没忍住笑出声，嘎嘎乱叫：「石头人和大树打野是什么鬼啊，这摆明了混是吧？看到小姐姐主动说玩打野的时候我还好震惊，以为这小姐姐深藏不露，是个野王。」


    陆子彦淡淡抬睫：「还笑？」


    「……」


    moon被冷空气冻到了，立马憋住，「不笑了。」


    陆子彦在对话框里打字回她：「不用，玩你想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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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on又没忍住，啧啧着摇头晃脑。


    正要开口，陆子彦淡声道：「安静一点。」


    moon：「……」


    他低头看了一眼右下角的语音房间，嘟囔道：「你这也没开麦啊，我安不安静有什么关系吗？」


    这时候抬头看到队友选的英雄。


    嚯，小姐姐选的霞。


    辅助是个路人队友，原本预选的锤石，在洛葭选了霞之后就换成了洛。


    moon看了一眼陆子彦，又忍不住摇头晃脑，疯狂扎心：「让你去打野，这下好了，你的小姐姐跟别的洛跑了。」


    陆子彦没搭理他，安静打着野，moon很快就讨了个没趣，闭了嘴。


    moon没打算一直坐在这儿，昨晚吃烧烤回来得晚，早上本来也没睡够。


    他困得哈欠连天，走之前顺口问了句：「你这么早就起来打游戏也不困啊？」


    陆子彦，「睡了一会儿。」


    「？」不说还好，这一说倒提醒了moon，「昨晚我们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还在直播？」


    「嗯，补时长。」


    moon彻底震惊了，「那都凌晨几点了？你这睡了有三个小时没有？」


    「有吧。」陆子彦略皱了一下眉，目光在游戏的聊天窗上顿了几秒。


    下路劣势，在第一波兵线出来的时候就被对面双杀。


    辅助在聊天框里打了一个问号，然后点了几下洛葭的治疗。


    意味很明显，是把锅甩给洛葭。


    復活刚回到线上，由于死后错过了一波兵，上线时还是一级，而对面已经两级，这波兵线上来吃完估计就会升上三级。


    然而洛葭刚上线，还没吃到经验，仍然是一级的时候，对面打野从草丛里跳上来。


    下路又是被对面双杀。


    这次辅助在聊天框里率先质问：「ad会不会玩？」


    洛葭一看到队友质问自己就犯憷。


    她看了看面板，自己的补刀只有三个，而对面的ad已经有了二十个补刀……


    虽然说第二波刚上线就被抓了。


    但……一级的时候2v2打架，确实是自己没打过。


    她不安地回復，「对不起，玩得还不太熟……」


    辅助没料到她语气这么软。


    看了看助手显示的资料，女。


    这个游戏男玩家填女性资料并不少见，再加上洛葭的游戏id也很中性，所以没多想，这会儿见洛葭语气放软，怀疑道：「是小姐姐？」


    洛葭第一次被问及性别，有些懵，回答很老实：「嗯。」


    辅助：「下局一起？」


    洛葭更懵了，刚刚她还以为又要被骂了，结果问自己下局一起。


    头一次有人主动问自己要不要下局一起。


    ……陆子彦不算，他没有问，而是直接邀请她，一句话都没有讲，导致她都不记得陆子彦是什么时候在自己好友列表里的。


    洛葭很诚实，「我玩得不好。」


    辅助：「我带你。」


    ……这，该怎么拒绝啊。


    她有些侷促，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每次拒绝别人的时候，紧张和不安的总是自己。


    她紧张得补着兵，这个时候了还记得在游戏开始前和陆子彦的那局solo，他告诉她的补刀的重要性。


    以前都是随缘，根本没有补刀这种概念。


    知道了要补刀之后，她补得小心翼翼，格外谨慎，但由于没什么经验，再加上两次死亡的劣势，补刀数量依然很难看，还不如之前没有刻意想补刀的时候多……


    辅助见她没吭声，又说道：「会玩辅助吗？下局你辅助我，我带你躺。」


    洛葭头很大，小心翼翼：「辅助玩得很少。」


    辅助：「搞笑吗？」


    洛葭不明所以，没敢吭声。


    辅助：「玩个奶妈在后面加血就行。」


    趁着对面下路好像回家了，洛葭也回到塔下，摁了回城，这才开始打字，想拒绝这个人。


    这时候从草丛里甩出一声清脆的钩子。


    她吓得一激灵，抬头看到对面的锤石一钩子甩过来把她控住，配合对面的ad对着她疯狂输出。


    她也顾不上打字了，慌乱握住滑鼠往后撤，但是对面下路本来就是优势，装备伤害够高，她只来得及看到自己的游戏画面变为黑白，进入復活倒计时。


    尽管她没有什么游戏理解，但也知道，这下下路是彻底崩了，对面肥成这样，几乎没法再对线。


    辅助也死了，在等復活的时间里打字：「菜成这样，没人带根本上不来吧。」


    「看在你是女的份上才带你。」


    「就你那点水平，过几天都要掉回黄铜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跟他打字，这次死亡也许是可以避免的。


    看到他又说的话，洛葭开始烦躁，「我不需要。」


    復活时间很短，但是復活之后，辅助没有从基地出来，而是站在基地不懂。


    没一会儿，队伍聊天框里陆陆续续不断都是他的发言。


    洛葭愈发烦躁。


    她自知自己菜，但排位也是自己一局一局打下来的，她想进步，想打得更好，跟所有想上更高分段的普通玩家一样，这跟她是不是女孩子有什么关系？


    「我教过你怎么屏蔽所有人，不记得了？」一直沉默着的陆子彦忽然说话。


    洛葭心情很差，只回了个嗯，直接屏蔽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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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聊天框里不再有新的消息，莫名觉得窒息感消弭了一些，她冷静了一下，继续去下路。


    辅助不再出基地。


    由于屏蔽了所有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发信息。


    原本以为没有了辅助，下路又已经是大劣势，她一打二会死更多次，但陆子彦开始频繁来下路。


    双杀，超神，对面打野来支援，三杀。


    下路的劣势太大，对面的塔还没有掉，陆子彦继续抓下，但他没有再拿人头，而是在对面只剩一点血的时候停了手。


    洛葭收下人头，感觉到了是陆子彦故意让给她，很快她的发育也起来了，参团时也能打出伤害。


    然后，显示辅助退出了游戏。


    洛葭愣了一下，以为辅助是掉线了，悄悄把屏蔽打开。


    刚打开，就看到中单在聊天框里说：「兄弟，你把辅助骂退了，四打五怎么打？」


    陆子彦：「一样赢。」


    话落下不久，又是陆子彦的三杀播报，随后是对面团灭。


    游戏出来，回到队列房间。


    久久没见陆子彦出来，她问道：「你还玩吗？」


    「玩。」


    「那你怎么不进房间？」


    「在举报。」


    「举报那个辅助？」


    「嗯。」


    洛葭想到自己关掉屏蔽时，看到的中单说的话，本以为辅助退出游戏是掉线了，但看起来似乎是被陆子彦被骂得退了游戏。


    她没想到陆子彦会骂人，因为陆子彦给她的印象，安静而沉默，像天际寥落的星，无论你注意到或者没有注意到，他都在静默处。


    举报完，他回到队列房间。


    他打字很快，比起她的手速快得像是眨眼间，「你不用在意他说的话，他比你菜得多。」


    洛葭好奇，「为什么？」


    「看微信。」


    她打开陆子彦发给她的截图，是那个辅助的战绩，一连串的连跪，而且输得很难看。


    第二张截图，是掌上英雄联盟的截图。


    显示着那个人这赛季一共玩了三千局排位，但……段位白银四。


    陆子彦说，「一个赛季玩了三千局排位还在白银四，真的没救了。」


    洛葭忽然心情变好，「我这个赛季只玩了一百局就上了白银。」


    发完才发现……这，好像有一点像是在讨要夸奖。


    白银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骄傲的事吧……


    「是，你进步很快。」


    但陆子彦好像没有任何看不起的意思。


    于是那一点的侷促感又消失。


    「想去更高的段位吗？」陆子彦这样问。


    洛葭不假思索，「当然想。」


    但是……她似乎玩得实在不好。


    认识陆子彦之前，她对什么补兵、出装都没有什么概念，全是靠着对女枪这一个英雄的熟练度拼打上了白银。


    就连补兵都是今天才从陆子彦这里知道。


    也正是因为认识了陆子彦，她好像觉得，她原本沾沾自喜的那一点进步，其实距离玩好这个游戏还差得远。


    「进来。」


    微信上，陆子彦给她发信息。


    洛葭抬头，看到队列房间里，陆子彦已经不在了，而右上角有一个新的邀请。


    ——自定义。


    她突然有点不祥的预感，「不会又要solo吧……」


    第8章 八个灯笼


    进了自定义房间以后，洛葭忐忑地问：「又要solo吗？」


    陆子彦，「你想吗？」


    洛葭沉默了一会，闭眼接受，「来吧。」


    他在那边轻笑出声，揉了揉略倦的眼皮，「我陪你练一练补兵。」


    她想到刚才那一局，以前还没注意过，刻意留意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补兵数量真的奇烂无比。


    以前，她想不通别人比她厉害在哪里。


    明明对线都是一样的打，怎么打着打着就打不过了呢……


    犹疑了一下，洛葭问：「看我补兵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恼火？」


    陆子彦依旧平静冷淡，「没有。」


    片刻后。


    她缓缓打字。


    「你可不可以跟我正常的solo一局？」


    「？」


    「我想知道我差在哪里。」


    沉默一会儿，陆子彦回她，「你不差。」


    似乎是觉得短短三个字没有什么说服力。


    他又说，「你进步很快，什么都不懂就能靠本能打上白银，已经比很多人厉害。」


    洛葭很少见他打这么多字，他这个意思看起来好像是在鼓励自己。


    她后知后觉陆子彦以为她还在介怀上一局骂她的队友，她连忙解释，「我就是想知道跟比我玩得好的人对线是什么感觉，我想知道我差在哪里。」


    「……」


    许久后，陆子彦回：「一局。」


    「好！」


    洛葭莫名有些兴奋。


    她选下自己玩得最拿手的女枪，在助手里选择符文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居然有crow的排位高胜率符文。


    也不知道为什么，crow这个名字让她充满信任，像是能够给她多一点力量。


    她毫不犹豫选择了配置crow的符文，在加载的时候，紧张又期待地双拳握了握，又松开。


    一进入游戏，她握着滑鼠，连出门去中路的路上都在紧张。


    然而，还没跑到中路见到陆子彦，聊天窗口先看到了陆子彦发的信息：「符文是自己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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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哪里会自己点符文啊。洛葭诚实回答：「用助手一键配置的。」


    「哪个符文？」


    「crow排位高胜率符文……」


    陆子彦说：「你很喜欢用crow的符文。」


    以前选符文的时候都是随便选一个，而最近都是挑crow的符文用。


    这也被发现了吗。洛葭下意识解释一下：「嗯。因为他很厉害，而且其他职业选手我也不认识……」


    打字的功夫，已经到了中路，陆子彦在她的面前。


    之前solo的那局，他还在她面前教她控制英雄跳舞，忽然面对面，洛葭试着摁了一个键。


    想给他跳个舞以示打招唿。


    结果发出的是刺耳又尖锐的嘲笑声，笑得超大声。


    陆子彦：「？」


    「……」


    这，这个笑声听起来，好像真的太嚣张了。


    她以为四个键都是跳舞，所以才随便摁了一个。


    洛葭试图解释：「女枪笑得好大声啊……我没想到。」


    陆子彦：「刚刚摁的是哪个键？」


    「啊？」她没注意。


    「把那个键记下来，下次被队友骂或者被对面嘲讽的时候，就用这个。」


    洛葭哭笑不得，「会不会太欠揍了？」


    「会。」


    「那还是算了，我会挨加倍的打。」


    「我不是在吗。」


    「……」


    许久，她才平息地说：「你也有不在的时候。」


    那一刻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心情，就是忽然想到了他消失的那两个月。


    其实他们不熟，不知道对方的长相、名字，甚至是声音都没有听过，这样的相逢太浅薄。


    就像他忽然的离开了峡谷，没有任何可以找回联繫的方式。


    兵线已经抵达，两方小兵正在挥着刀剑打架。


    陆子彦站在兵线后面，却静默不动。


    于是她也停着没有补兵。


    直到，陆子彦说：「我不重要。」


    两方小兵你来我往，峡谷寂静。


    他仍然没有动。


    「但你以后想玩游戏，可以微信找我，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在。」


    洛葭问了一个自己好奇了很久的问题，「你是不是平时在玩别的区？」


    「？」


    「我看你这个号玩得不多，但你很厉害，不像是不常玩。」


    「韩服。」


    「……」洛葭哽了一下，显示没能理解，「你喜欢韩文？」


    话刚发过去，立马看到陆子彦手起刀落，她的血条掉了一小格。


    洛葭慌忙握着滑鼠后退。


    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兵线已经上线第二波，陆子彦倒是没再打她，开始安稳补兵。


    他补兵很有节奏感，每一下都看起来流畅又舒服，不像她，一看就手忙脚乱。


    可他就是补兵，也能打字回她，「不喜欢。」


    韩服显然不在洛葭的知识范围内，她勉强想到的理由也就是喜欢韩文，可是陆子彦又说不喜欢。


    她想再问，但是对线已经开始，她稍微后撤了一点，挑着安全的空荡里想打字。


    才按下两个字母，字没打完。


    聊天窗里，陆子彦：「专注。」


    ……行吧。


    跟陆子彦对线，她根本不能有丝毫的放松，紧张起来很快就专注其中。


    可是，不管她多专注，别说想好好补兵了……她连兵线都不敢碰。


    只要稍微靠近兵线，就会被陆子彦打。


    他玩的是霞，羽毛利刃一下又一下戳在她的身上，她看到血量下降就慌忙后撤。


    陆子彦倒是没有再追她，继续补兵。


    安全后，她又靠近兵线，这一次连兵线都还没碰到，在她回来的一瞬，陆子彦开起技能瞬间拉起倒钩，她眼睛都还没眨一下，自己就被倒钩禁锢在了原地。


    然后，被击杀。


    这场solo快得还没有来得及认真开始，就以她的惨败为终。


    别说练补兵了……她的补兵数量只有三个。


    退出了自定义对局。


    陆子彦又邀请她，还是自定义房间，但显然这个自定义房间不是solo了，应该是教她补兵，他说过只solo一局的。


    洛葭仍有些恋恋不捨，「可以再对线一次吗？」


    陆子彦，「不。」


    「我想再试试……」


    「试一百次也一样。」


    「……」


    「现在的你连差距在哪里都不知道。」


    「那明天可以吗？」她试图讨价还价。


    陆子彦微怔，而后浅浅淡淡的抿着唇微弯，「你为什么这么喜欢solo？」


    「也不是喜欢solo。」


    「？」


    「我想跟你solo。」


    「补兵是基本功，等你练好再教你其他的。」


    他没有回应她的执着，这一刻隐隐反思，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于死缠烂打。


    「如果。」


    紧跟着，他敲下两个字。


    洛葭一怔，忽然有个预感，莫名期待。


    「十分钟补兵能到50，我陪你solo。」


    洛葭忽然干劲满满，「我一定很快做到！」


    「solo我不会放水。」


    「嗯！」


    「所以。」


    洛葭莫名忐忑，盯着屏幕等下一局。


    陆子彦，「心态被打崩了，不能把我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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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我才舍不……」下意识打的字，在最后几个字时，手指顿了顿。


    洛葭删掉，重新打字：「不会。」


    她捧过杯子喝了几口水，在寂静无声的清晨里，温水淌过干涸的喉咙，仿佛终于压下的某些滋长的情绪。


    陆子彦真如他所说，陪她玩了一整天。


    先是玩了几局自定义。


    她想选霞，陆子彦让她选自己最擅长的女枪，用自己玩得顺手的英雄，练起来会上手快一些。


    陆子彦还是在对面，但不像solo的时候那样刀刃相向，很和平的补兵。


    她连第一排兵都还没a掉。


    陆子彦发信息，「控线。」


    洛葭一头雾水，「什么是控线？」


    陆子彦的教学很耐心，「不要一直a兵，兵的血量残的时候，a最后一下。」


    洛葭不懂就问，「为什么？」


    「兵线推得太快就会压到对面的塔下，容易被抓。」


    「谢谢，我懂了。」


    然后她开始老老实实的盯着小兵的最后一滴残血。


    但是这个残血也太难盯了。


    a出去太早，小兵没被打死，剩下的那一滴血被已方小兵击杀。


    a出去太晚，子弹还在空中，小兵就已经被己方小兵击杀。


    有时候是几个小兵同时都很残，她手忙脚乱，a了这个就错过了那个。


    一顿坑坑洼洼的补兵下来，到了十分钟，……才30个。


    打开面板一看。


    陆子彦已经……


    一、一百个？


    洛葭看得眼睛都直了，愣愣盯着面板，整个人傻掉。


    她就发呆这么一秒，陆子彦察觉，发了个问号。


    洛葭还没缓过来，「你这一百个兵是从哪里来的？」


    陆子彦，「偷的。」


    洛葭：「啊？」


    陆子彦，「当然是补的。」


    「两边的小兵数量是一样的吗……」


    「不然呢？」


    「为什么我连你的一半都没有？」


    「十分钟50个就算进步，我不重要。」


    练了一个上午的自定义补兵，她总算可以安稳的补40个兵了，算是进步。


    然后……然后她就这样在自定义里练了一整天的补兵！


    但她实在是不算有天赋，还是没能达到十分钟50个补兵……


    怎么这么难啊。


    陆子彦晚上下线得很早，不像以前那样玩到很晚。


    到了晚饭时间，他给她发了一句：「我下了。」


    洛葭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练了一天的自定义补兵……而且她实在是太没天赋了，一天下来也没达到陆子彦的标准。


    也不知道陆子彦夸她进步很快是不是在胡说。


    洛葭抬头看着自己的补兵，十分钟了，46分。


    她试图讨价还价，「46可以约定于50吗？」


    陆子彦，「不可以。」


    洛葭嘆气，「那好吧。」


    「十分钟50个补兵已经是及格线以下的标准了。」


    洛葭：「……」


    他这次真的要下了，「下次见。」


    然后他的头像变为了灰色。


    她扭头看了看窗外，日落渐晚，这一天居然过得这么快。


    第9章 九个灯笼


    陆子彦下线后，忽然也觉得没有了什么乐趣。


    点进了排位队列，排了几秒钟，她又取消了队列。


    拿了钥匙出门吃饭。


    刚开学，她也不是什么很健谈的性格，朋友并不多，关系亲密一点的也就是室友，但是室友周末都不在，她吃饭也只能自己一个人。


    吃完饭回了宿舍，洛葭本想打排位，顿了一下，自己开了一局自定义房间。


    许薇拎着从家里带的大包小包回宿舍的时候，一推门就看见洛葭在打游戏。


    她收拾好，把从家里带的柿饼递过来，一看洛葭的电脑屏幕，惊道：「你这是在玩什么？」


    洛葭解释：「自定义。」


    许薇显然不明白什么是自定义，「不是排位？」


    「嗯。」她解释，「我有一个朋友今天教我的，要练习补兵。」


    说到朋友许薇就懂了，揶揄道：「那个经常跟你一起玩游戏的朋友？」


    「……嗯。」


    「怎么他说什么你都听啊？」


    「他游戏玩得很厉害。」


    「噢。」许薇笑眯眯，兴致勃勃，「他是男的还是女的？」


    「这，……，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么冷淡，应该是男孩子吧，微信资料也显示的是男。


    「那他多大了？」


    「这就更不知道了……我们只是经常打游戏，没有说过这些。」


    许薇感到惊奇，「我看你们打游戏的时候不是经常打字聊天嘛，你怎么还什么都不知道。」


    「……」


    许薇在旁边啃着柿饼，一边看她打游戏，一边玩着手机。


    洛葭的补兵练得比白天的时候进步了许多，但还是没法达到50个补兵。


    旁边渐渐有了游戏的声音。


    一局结束，她转头，看到许薇在打游戏，手游，凑近一看，是王者荣耀。


    她记得上个周的时候许薇说过，李豪让她先玩着王者荣耀，熟悉游戏机制。


    她问道：「这游戏好玩吗？」


    「当然好玩。」许薇低着头专注操作，说话都有点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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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是太专注了，身体左摇右晃。


    洛葭忍不住笑，「这个游戏是身体操控的吗？」


    许薇盯着屏幕里的死亡画面，有些泄气的瘪着嘴，「我怎么还是死了啊。」


    泄气只有一秒，许薇又神秘兮兮地凑近说道：「不过我跟你说哦，我今天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小哥哥，声音贼好听。」


    洛葭眼睛睁大，有些不敢相信，「声音？你们打电话了？」


    「笨，打什么电话，游戏里有队内连麦语音啊，点一下就开了嘛。」许薇见她呆呆愣愣，怀疑道：「你们英雄联盟没有吗？」


    「我……我没注意。」


    「那你现在赶紧注意一下。」


    洛葭低头在游戏客户端里找，许薇也在一旁，两人乱点了一通，什么都没找到。


    洛葭莫名有些失落，「会不会端游没有开发这种功能？」


    许薇也根本不了解电脑游戏，要不是认识了洛葭，她连英雄联盟都没见过，她猜测道：「王者的语音是在游戏对局里面，双排的话在房间里也能开，英雄联盟是不是也要把人拉进同队房间才可以？」


    「也许吧……」


    「那你拉一个人进队试试。」


    洛葭哭笑不得，「我没有好友在线。」


    「你那个经常一起玩的朋友呢，让他上线。」


    「……」她迟疑着，视线在陆子彦的游戏帐号上瞄了又瞄，那点跃跃欲试的心思在滋长，「他才下线，要不我等会儿问吧。」


    「你不会是不好意思吧？」


    「怎么会。」


    「我看你就是不好意思。」许薇一眼就看穿她的勉强，嘿嘿笑道：「干嘛不好意思，谁也不认识谁，打个游戏不就是图个快乐吗，当然怎么快乐怎么来，再说了，打字的时候多耽误打游戏啊。」


    洛葭眼睫颤了颤，「嗯。」


    这一局的补兵心不在焉，连四十个都没有。


    许薇在一旁继续打王者荣耀，她戴了耳机，正跟那个刚认识的小哥哥语音打游戏。


    许薇比她放得开，有些甜腻的话张口就来。


    比如说：「凯哥，你不要害怕，我马上就来帮你。」


    「哥哥，可不可以帮我打个蓝呀？爱你~」


    「下路的小兵给我好不好呀，谢谢哥哥。」


    许薇还不忘给她教学，把麦一关，对洛葭说道：「你到时候把麦一开，一口一个哥哥，保证对方什么都听你的，要buff有buff，要人头有人头。」


    洛葭哭笑不得，「有这么有用吗？」


    「当然，语气要甜一点，你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听就不够甜，跟我学，gie——gie——」


    洛葭：「……」


    许薇跟她偶尔逗几句，继续打游戏。


    每局自定义出来，看向好友列表里灰色的头像，她忍不住想，陆子彦是不是今天晚上不玩游戏了。


    还是说，去玩韩服了。


    微信倒是可以问一问，但一想到陆子彦陪自己玩了一整天，这才不过下线一会儿，她这样扒拉着又问晚上玩不玩，好像也太抓紧不放了。


    再好的朋友也得有点自己的时间吧，更何况，他们也算不上什么朋友，就像刚刚许薇随口的一句你怎么对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又开了自定义，继续练补兵。


    许薇打完抬头见她又在玩这个模式，不解道：「你怎么一直在打这个啊，不无聊吗？」


    她回答许薇，「这个要练好才能玩得更好。」


    「游戏嘛，随便玩玩啦。」


    其实。


    有她的私心。


    十点多了，距离断网还有一会儿了，许薇已经回了自己的被窝，没有坐在她旁边。


    她安静补着兵，抬头看着数据和时间，手掌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期待的，略微颤动。


    十分钟，51补兵。


    洛葭定定看着面板上的数据，悄悄的弯着唇，迫不及待去拿手机，把面板数据照了下来。


    然后打开了陆子彦的微信。


    终于有了一个正大光明可以跟他说话的理由。


    照片发送，「我做到了。」


    过了一会儿，他没有回。


    她试探着，怕他是没注意信息，又发了第二句，「别忘记你答应我的solo。」


    还是没能等到陆子彦的回覆。


    是在忙，还是已经睡了？他睡觉这么早么。


    她盯着微信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把聊天记录从头划到尾看了一遍，又从尾巴划到头，仍然没有任何回復。


    方才涌起的那一点心花怒放般的雀跃渐渐平息。


    反正都要断网了，那就……算了吧。


    洛葭关了电脑，洗漱完也躺回床上。


    许薇还在跟小哥哥打王者荣耀，吵吵闹闹，忽然让人心生羡慕。


    羡慕许薇这样直来直去的女孩子。


    不像她，做什么说什么总是担心自己会给对方带来困扰，添一点麻烦就会让自己局促不安。


    这样随意又无赖的玩笑话，她学不会，也说不出口。


    就连想给陆子彦发个微信都不敢，怕冒然的打扰显得自己太过咄咄逼人，只好努力达到十分钟五十刀的标准，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才觉得可以找他聊天。


    又拧巴又费劲。


    她好像从小就是这样，又好像不是。


    她翻了个身，胸口有些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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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宿舍床顶，遮住了一些灯光，略昏暗，好像又想到了冗长又拘谨的街巷。


    四邻相毗，院子里吵吵闹闹，听得见楼下孩子们欢笑跑过，听得见两家大人碰面闲聊，家长里短。


    还有正在争食吵架的两只野狸花猫。


    她仔细听得出，有一只是自己经常偷偷餵的那一只。


    她想趴在窗头看一看，真的很想看一看，可是她就这么分心的片刻，被一旁皱眉严厉的母亲捕捉，钢笔敲在桌面上，闷钝作响，像是在敲打她的神经，于是那片刻游离的嚮往又退却。


    陆子彦始终没有回信息，洛葭玩了一会儿手机，很无聊，但也睡不着，她最后打开了直播。


    crow也没有开播。


    倒是他的队友moon在直播。


    她点进了moon的直播间。


    一进去就听到moon在说crow：「crow？他早就睡了，开播等明天吧。哦明天播不了，明天战队有个拍摄，一早就得去。」


    「他早就睡了，吃完晚饭就睡了。」


    「昨晚他不是播到了凌晨嘛，今天又打了一天游戏，明天还要出去拍摄，现在不睡估计人都要萎了。」


    「我怎么知道他今天打游戏为什么不开播，我白天睡觉呢，哪有空管他。」


    第10章 十个灯笼


    洛葭做了个梦，梦到陆子彦给她发了微信找她玩游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给陆子彦发的信息一直没回，执念太深，居然这都能梦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意识到这是个梦，竟然不敢让自己想来，害怕醒来后看到的是与梦截然相反的事实。


    没想到的是，醒来后，居然真的看到微信有他发的信息。


    凌晨四点，他说的是：「很厉害。等我下午回来。」


    此时天际方亮，宿舍里蒙蒙微光。


    洛葭躺着，眼睛惺忪半睁，在这一刻恍然清醒，半侧脸陷在枕头里，无法遮掩的开心在清晨的寂静里咚咚作响。


    「你怎么醒得这么早？」


    回完这句，洛葭把手机聊天记录往上划了划。


    寥寥不多的聊天记录，好像总是不够看，私心里希望，可以把这个聊天框里的聊天记录拉长一点。


    聊天记录又划到最底下的时候，看到最新的一条消息，在一分钟前。


    「昨晚很早就睡了。」


    洛葭怔了怔，有些意外地盯了一秒，确定这真的是陆子彦刚刚发的消息。


    然、然后怎么回——


    「昨晚怎么睡得这么早……」


    字打到一半，没发。


    因为这看起来，好像有一点没营养，像是刨根问底的废话。


    你怎么醒得这么早，你怎么睡得这么早……算了。


    洛葭删掉，盯着聊天窗一会儿，想着怎么回。


    陆子彦：「你刚刚想说什么？」


    洛葭反应慢了一拍，下意识问：「什么刚刚？」


    头顶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很快，陆子彦的信息发过来：「你刚刚是正在输入中。」


    居然被看到了。莫名感到羞耻，片刻后，洛葭迟疑问道：「你怎么看到了？」


    陆子彦：「我一直在看手机屏幕。」


    洛葭愣了一下：「你看手机屏幕干嘛？」


    「看看你什么时候回我。」


    「……」


    寂静清晨，微亮的光线清淡里，洛葭听到自己心跳有一秒的停滞。


    她没敢深问，下意识地避开，回答他刚刚的问题：「我刚刚是想问，你昨天说十分钟50刀已经是及格线以下的水平了，那及格线是多少？」


    「十分钟一共有107个兵。」


    「……」


    「越多越好吧。」


    「那我今天再练一下。」


    「去排位练吧，在对手的干扰下还能达到50的话，再答应你一个要求。」


    洛葭不知道在自己在高兴个什么劲儿，只是这一刻手速快过大脑，迅速打字问他：「什么都可以？」


    「嗯。」他居然没有反对，也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那我今天好好努力！」


    「别太努力，要按时吃饭。」


    洛葭躺在被窝里，有一瞬的茫然，「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按时吃饭？」


    她像个网瘾少女，急需被家长送进戒网瘾中心的那种。


    周末起个大清早起来打游戏也就算了，打到午饭时间还觉得恋恋不捨，通常都是打到一两点饿到不行了才去吃点东西。


    这些也不是秘密，室友都知道。


    但是陆子彦……他们素不相识。


    陆子彦发来一张截图，点开，是她以往的战绩。


    他言简意赅：「战绩上有时间。」


    「……」洛葭：「我没想到你还会看我战绩。」


    他没再回，洛葭躺着却开始睡不着。


    短短几句聊天记录，翻了又翻，百看不厌。


    然后她终于克制不住，翻身坐起来打开了电脑。


    今天是星期天，不过许薇提前了一天回宿舍，她怕吵醒许薇，轻手轻脚去洗漱，回来时见许薇还在睡，她这才松了口气。


    为了不打扰室友，她的滑鼠买的是静音滑鼠，键盘用的也是笔记本自带，还铺了一层防护膜，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所以当她征战到十一点的时候，许薇才慢悠悠自然醒，她一低头，看到洛葭已经在坐着打游戏，睏倦地问了一声：「葭葭，现在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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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正在激烈团战，没空看手机，直到这波团打完，她才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多了。」


    许薇磨蹭了一会儿起床，下来慢悠悠的洗漱化妆梳头髮。


    她扭头看了一眼洛葭玩游戏，问道：「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李豪他们在组织线下比赛？」


    「记得。」


    在团战，她有点脑子不够用。


    许薇：「好像就是今天下午，在学校后面那家猫屿网咖，我们去看看热闹怎么样？」


    「好啊。」


    「那我们等会儿去吃个饭就去，去吃后门那家纸包鱼怎么样？」


    「好。」


    许薇愣了一秒，意外笑道：「你这次怎么答应得这么快？」


    团战打完，洛葭才回神，确认道：「你刚刚是说等会儿去吃个饭，下午去看李豪他们比赛吗？」


    「是啊，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我呢，之前怎么叫你你都想在宿舍里打排位，都是我一个人吃饭。」许薇瘪着嘴。


    她含煳不清地回答：「要按时吃饭嘛。」


    「你也知道要按时吃饭啊？我还以为你的网瘾上来了谁也拉不回来呢。」


    「……」


    这局打完，洛葭把电脑关掉，去换衣服准备出去吃饭。


    许薇在一旁无聊闲问：「葭葭，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玩这个游戏啊？」


    洛葭梳着头髮，梳子从长发停顿落下，散落下来的长髮掩住了半面侧脸。


    梳到发尾时，声音落得很轻，「挺好玩的。」


    这个说辞显然不能说服许薇，她撑着下巴笑眯眯地问：「是不是暗恋的哪个男生喜欢玩这个游戏啊？」


    「……没有啊。」


    「真的没有？」


    「嗯。」


    「那是因为什么啊？」


    「就是……好奇。」


    「喔。」许薇没再继续问，但她嘴停不下来，又换了话题：「那你从小到大有没有暗恋过的男孩子？」


    这次停顿的沉默许久，梳子从长发缓缓落下，她沉默着嗯了一声。


    很小的一声，就好像她藏在角落里无人知晓的秘密，小小的，很小很小的，从来没有人知道。


    宿舍里就两个人，安静，就那么一声文字哼哼，许薇也听到了。


    她好奇追问：「真的呀？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繫吗？」


    「没了。」


    「诶……是闹得不愉快？」


    「不是，我没他的联繫方式，自然而然就散了。」


    「好可惜啊。」许薇微微皱着眉毛，替她可惜，「当时就应该要个联繫方式嘛。」


    发圈绕过手指，将头髮安稳束好。


    手臂落下时，洛葭才从安静中笑了一下，很淡，「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闻言，许薇睁大眼睛：「这么惨啊？」


    「还好吧，其实当时年纪小，也没有觉得遗憾或者难过，当时只觉得能见到他的那段时间很开心，无聊的人生终于有了一点乐趣，所以也说不上惨。」


    她笑了一下，「有的人只是能遇见，陪我走过那么一段人生，就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更何况早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只是遗憾，没能好好说句再见，还有谢谢。


    谢谢有那么一个人的出现，让自己贫瘠到泛白的青春有了一点点色彩。


    李豪他们约的线下比赛还挺讲究，在网吧包了两个小包间。


    一进网吧，烟雾缭绕，几乎满座。


    周末的网吧几乎没有空座，吵闹声震天响，洛葭没有进过网吧，跟在许薇身后有些紧张。


    大家都沉迷于游戏，偶尔有抽了空抬头的，瞥到门口进来的许薇和洛葭，目光都有片刻的停留，洛葭本就紧张，对这些视线敏感，更有些侷促。


    许薇跟李豪他们熟，这网吧也来过几次。


    进门就跟网管打起了招唿，「李豪他们那包间在哪边？」


    洛葭瞥了一眼才发现这网管自己也认识，是班上的同学，廖析。


    廖析指了个方向，跟许薇说话时，视线一眼落在旁边的洛葭身上，诧异道：「许薇，你别把人带坏了。」


    那满脸的惊讶，像是看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这样的环境跟洛葭格格不入。


    许薇轻哼，「什么带坏不带坏的，我们洛葭打游戏可厉害了。」


    廖析更惊了，看向洛葭：「洛葭，看不出来啊。」


    许薇拽着洛葭的手朝包间那边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洛葭。


    最近天气又回温，有些热，洛葭穿的长裙，白底蓝花，长发是自然的纯黑，柔顺地垂在背后，与垂落的长裙搭在一起像一抹青花，从瓷器上拓落下来的美人。


    她性格安静，即使开口也是细细软软，有一股书卷气，有几分干净，还有几分拘束的传统。


    网吧里的通风排气不是很好，周末人满为患，呛人的烟雾缭绕让这网吧看起来有些混乱，洛葭跟在她从过道经过，似乎是有些格格不入。


    许薇说道：「葭葭，你家里人是不是对你管得挺严的？」


    「嗯。」里面太吵，洛葭凑近一些问，声音仍然不大：「廖析怎么这里？」


    「在这里兼职嘛。」许薇见洛葭睁大眼睛，瞭然道：「也是，你家里管得很严的话，估计不会让你来网吧，更别说来网吧兼职了。」


    洛葭嘴唇轻抿了一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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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薇话停不下来，「没事，反正现在已经成年了，平时也不住家里，你家里人也管不着你。」


    洛葭眼角弯了弯，「嗯。」


    第11章 一个皮克斯


    李豪他们约的是隔壁班，开了两个包间，两边互相听不到彼此说话，所以他们在包间里吼得震天响，毫无顾忌。


    洛葭安静坐着，不像许薇不停插入他们的对话，但她眼角弯着笑，看得很开心。


    李豪他们察觉洛葭的安静，怕她看得无聊，问道：「洛葭，我听许薇说你也会玩，下局你要不要来？」


    洛葭没想到李豪他们蓦然这样问自己，有些侷促：「我玩得不好……」


    李豪：「没事，隔壁班水平不行，我们都赢很多局了，随便输一局没什么事。」


    洛葭有一点心动，独来独往久了，其实也渴望朋友，哪怕是偶尔融入这样的热闹。


    她又说道：「我会玩的英雄不多，只有ad会玩一点。」


    「辅助呢？」


    「……玩得不太好。」这个是实话，她实在是不太了解辅助。


    「没事，你到时候玩个辅助跟着方晨，他可是钻石，到时候你在旁边加加血加加盾随便玩。」


    「嗯。」


    李豪又问道：「你在一区有号吗？」


    洛葭愣了一下，摇头，「没有。」


    「能借一个吗？」


    「……应该借不到。」她认识的玩这个游戏的只有陆子彦一个，还有就是班上的这些同学了。


    李豪復活了，先暂停了对话，「那我等会儿帮你问问。」


    然后继续投入到自己的游戏中。


    许薇听到对话，问道：「英雄联盟还分区？」


    洛葭点头，「嗯，不同区的人不能在一起玩。」


    「怪不得他们之前一直在说什么借号，我还纳闷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号。」


    「他们都是借的号，那还能给我借到吗……」


    「趁他们现在还没打完，赶紧借一个呀。」


    洛葭愁眉苦脸，「我不认识其他玩游戏的人。」


    许薇眼睛亮了一下，「你那个在游戏里认识的朋友呢？」


    「啊？」洛葭的心跳蓦然突了一下，「他……我不知道他有没有。」


    「有没有问过才知道嘛。」


    「……」


    许薇见她迟疑，煽风点火：「问一下而已嘛，没有就算了呗，既然是朋友，这点小事问一下又不尴尬。再说了，你不想趁机跟他说说话啊？」


    想。


    念头从心脏爬过，浑身发痒。


    「那我问一问。」


    洛葭的心跳突然很快，她拿出手机，连打字都变得紧张。


    等待回復的时间忽然变得很安静，也很漫长。


    李豪他们似乎又赢了，包间里热闹得近乎吵闹，喧嚣嘈杂中，洛葭看着手机屏幕忽然跳出来的回覆，一时间没听到李豪他们说的话。


    陆子彦，「有。」


    许薇看到回復，比她还兴奋，回头替她答李豪，「找到人有号了，等等我们问一下。」


    洛葭一半紧张一半期待，继续跟陆子彦打字：「我可以借一下吗？」


    她很少对别人提要求，每次这种时候都格外不安。


    「可以。」下一秒，陆子彦直接发了一串号码和密码过来。


    没有犹豫，连问一句都没有，发得直截了当。


    她抬头，眼睛不由自主地轻弯，语气里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雀跃，「我借到了。」


    李豪正要帮她借号，听她借到了，大手一挥，「老张你下来，让妹子上号。」


    张书奕从椅子上起来，对洛葭笑得热情：「你来你来。」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似乎对女玩家很热衷，哪怕她玩得不好，但对于带上女玩家都挺开心的。


    洛葭平时话不多，看起来文文静静，大家怕她紧张，还安慰她：「洛葭你别怕，你下路是跟着方晨，他可厉害了，大号是一区钻二，到时候你随便玩都能把下路打穿。」


    李豪也给她吃定心丸，「没错，对面谁敢杀你，方晨立马就能帮你杀回来。」


    洛葭没忍住笑，她玩这个游戏以来，不是被队友骂，就是被队友指挥，除了陆子彦，很少有人给她鼓励。


    但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


    ——「坐在第56号机的是来自艾欧尼亚的最强王者，欢迎来到本网吧，祝你游戏超神。」


    网吧的喇叭播报了一遍。


    然后又播报了一遍。


    「……」


    包间里安静了一秒。


    洛葭看着自己刚刚登录上的帐号，闪闪亮亮的段位标志发着陌生的光。


    视线下移。


    自己的座位标号，56号。


    「卧槽！！！！」


    「洛葭！！你你你你是王者！」


    「我没看过吧我没看错吧，我刚从机子下来，我让给洛葭的那个机子是56号吧！！！」


    洛葭僵硬了一秒，缓缓回头，对上一群同学震惊的脸，自己也满脸懵逼，「我我我借的号，我也不知道。」


    李豪直截了当输入id，把洛葭拉进了自定义房间里。


    一进去，闪亮亮的最强王者四个大字就闪瞎了房间里所有人的眼。


    对面的五个人是隔壁班的，立马在房间里炸了锅。


    「我靠，王者，一区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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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从哪拉来的王者，这还能玩吗？」


    「你们班居然有王者？？？谁啊？」


    虽然是借来的号，但是气势太足了，李豪打字都莫名自信：「借的。」


    「借的？真的假的啊？」


    「能借到王者的号也不一般吧。」


    李豪，「真是借的，是个妹子，你们别下手太狠。」


    「什么！你们班还有玩lol的妹子！居然有这种好事！」


    「我们班为什么没有玩lol的妹子！」


    「把联繫方式发我！」


    房间里的聊天没完没了，洛葭却脑子懵懵。


    嘈杂和喧嚣都在这一刻成了无声的背景板，她低头愣愣看着手机屏幕，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刚才借号的时候，陆子彦直截了当发过来的一串号码和密码。


    忐忑许久，洛葭问他：「这是你的号？」


    陆子彦，「嗯。」


    「你是王者？」


    「嗯。」


    「你不是说你玩韩服吗？」


    「一区也有号。」


    「……」


    洛葭哭笑不得，有个号，……这叫有个号吗？


    这个号可是王者啊，怎么轻飘飘的说出来像个普通黄金白银号一样呢。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陆子彦发来的信息：「号上英雄和皮肤都有，把键位设置恢復默认，我之前玩的时候改了键。」


    洛葭仍然处于懵逼状态，「好。」


    她一直都知道陆子彦很厉害，饶是她玩得菜，也能感觉得到陆子彦很强。


    起码有他的下路，她总是很轻松。


    可她没有想到会是王者……


    已经进入选英雄阶段，她戴上耳机，在大家的吵吵闹闹下选了一手辅助。


    如他所说，英雄和皮肤都有。


    她没有买过皮肤，因为她连游戏都还玩不明白，对皮肤也没有什么执着，皮肤池里一排排点下去都是花里胡哨的皮肤。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也正是这种陌生时刻提醒着她，这是陆子彦的号。


    她下意识抿直唇线，不让自己的嘴角翘得太明显，这一刻声色鼎沸里，她在安静里生怕被人察觉自己无人知晓的快乐。


    仅仅是用他玩过的帐号这样简单的交叠，就让人难以抑制的、沸腾一般的快乐。


    这一局洛葭玩得还算顺利，虽然她真的不会玩辅助，但是语音沟通很方便，大家及时告诉她出什么装备，去哪里插个眼，打团的时候把她叫上。


    她像个陀螺，跟着大家转，只要听话就能跟上。


    不过她也隐隐约约记得一些，比如说第一件装备要出什么，第二件装备出什么，想着等下次又补位到辅助的时候，不至于太无措。


    玩到了很晚，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大家一起在附近吃了个饭。


    许薇还想跟他们一起玩，洛葭从小习惯了天黑就回家，即使现在上大学住校已经脱离了父母的管制，但是早已根深蒂固的习惯和观念让她还是不敢太过放纵。


    她跟许薇道别，自己回了宿舍。


    手机都快要没电了，洛葭回宿舍把手机充好电，进浴室洗了澡换了衣服。


    在网吧一下午，沾染了一身的烟味。


    吹干头髮，这才感觉清爽很多。


    她习惯性打开了自己的电脑，登录上自己的游戏帐号。


    刚一登上，立即响起消息提示音。


    陆子彦在线。


    没有游戏中，也不是离开状态，就好像在等她。


    他发的消息，「微信怎么不回我。」


    洛葭怔了一下，连忙坐了下来，飞快打字：「对不起，手机没电了，刚刚在充电。」


    她手忙脚乱去找自己的手机。


    陆子彦的信息回得很快，「没事。」


    下一秒，自定义房间邀请。


    「solo。」他说，「之前答应你的。」


    洛葭的手抖了一下，颤颤巍巍点了拒绝。


    陆子彦：「？」


    洛葭欲哭无泪，早知道他是王者，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会找他solo的好吗。


    这还有solo的必要吗……


    陆子彦又发了个邀请，提示音响起来的时候把洛葭吓了一跳，生怕他又是邀请她进自定义房间solo。


    抬头一看，还好，还好，是排位。


    进了房间，选位置。


    原本她进房间后都是直接选首位ad，这一刻想到陆子彦的王者段位，也忽然联繫起来那天他玩的霞大杀四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可以那么轻松就屠杀对面。


    再想到自己那坑坑洼洼的操作，……有一点丢人。


    陆子彦又发了个问号，「怎么不选位置。」


    洛葭深吸一口气，选了辅助，「还是你来ad吧。」


    陆子彦没有选位置，而是说，「今天下午一直都是玩的辅助？」


    「嗯。你看战绩了吗？」


    「辅助好玩吗？」


    她实话实说，「不太好玩，还是喜欢自己杀人。」


    「辅助也可以杀人。」


    洛葭有一瞬的茫然。


    陆子彦选了位置，ad。


    而后说：「我教你。」


    第12章 两个皮克斯


    自从知道陆子彦是个王者以后，再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搓搓手，非常紧张。


    她小心翼翼打字问他：「你要什么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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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钱买英雄吗？」


    洛葭看了一眼自己的金币余额，「七千。」


    「买这个」


    洛葭茫然。


    手机在此时震动。


    陆子彦发了一张截图，仙灵女巫。


    是一个她没见过的英雄，但陆子彦发话了，她毫不犹豫，只不过由于不熟悉，她在英雄商城里找了好一阵才买好，回到房间汇报，「买完了。」


    陆子彦：「出蓝色辅助装。」


    「好。」


    「我打谁，你就打谁，没有技能就平a。」


    「好。」


    「知道技能吗？」


    「我正在看……」


    「那你看一会儿。q记得留着收割人头。」


    洛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我不是辅助吗？」


    「我不是说了吗，教你辅助杀人。」


    因着陆子彦的这句话，在排到对局的时候，洛葭莫名兴奋。


    非常期待。


    然而，这局是对面下路先选英雄，一楼起手就直接选了一手德莱文。


    洛葭的心颤了一下。


    然后是二楼，紧跟着选了一个锤石。


    洛葭的心又颤了一下。


    看到这个下路组合，心都凉了。


    德莱文是线上非常强势的一个ad英雄，伤害很高，一斧子丢下来能掉一格血。


    洛葭在下路没少被德莱文揍过，而且每次都被揍得很惨，导致她看到这个英雄都有心理阴影。


    只是德莱文就罢了，辅助还是锤石。


    两个强势的英雄凑在一起，还没开始打，她就感觉自己的头都要被敲烂了，打心底里犯憷。


    轮到她选英雄，她颤颤巍巍打字问：「我选什么？」


    陆子彦：「璐璐。」


    洛葭茫然：「璐璐是哪个？」


    「仙灵女巫。」


    「好。」


    对话是在微信里，队友并不知道她和陆子彦的私聊。


    在看到洛葭选了璐璐以后，说道：「辅助选个硬辅吧，不然你们这下路会爆炸。」


    洛葭还没点确定，她觉得队友说得很有道理。


    主要是德莱文和锤石的组合有多勐她深有体会，两斧头下来就死了。


    她迟疑着没点确定，正要打字。


    陆子彦回队友：「不用。」


    队友：「辅助选个软辅怎么打啊，我是不会帮下路的，谁帮谁崩。」


    陆子彦没再回，洛葭却忐忑不安。


    不是不相信陆子彦，而是她曾经被德莱文锤石的组合揍得太惨了，一看到就绝望。


    她用微信偷偷跟他说：「德莱文和锤石的组合真的很强……」


    陆子彦：「不用怕。」


    洛葭仍然瑟瑟发抖，「我很容易被勾中。」


    「别越过兵线，如果锤石朝着你逼近，你就往我身后走。」


    「好。」


    「技能看了吗？」


    「下午玩了两局，有一点印象。」


    「别用moon的符文。」


    洛葭愣了一下，「啊？」


    「那是比赛的打法，白银段排位不用那么保守，换一个。」


    洛葭在助手的符文页里换了一个一键配置。


    队伍窗口里弹出了她更换的符文。


    她问陆子彦：「这个可以吗？」


    「可以。」


    她在微信里跟陆子彦说话，游戏已经加载进去，她买好辅助装跟着陆子彦出了门。


    这时候队友又说了话：「这把下路真的要爆炸了。」


    打野也说：「对面下路是双排小代。」


    洛葭打字问陆子彦：「什么是小代？」


    「代练。」他言简意赅。


    洛葭仍然茫然：「他们怎么看出来的？」


    「对面下路两个人的胜率一样，而且不低。」


    她这才摁开助手看了一眼胜率。


    这一眼差点晕过去。


    ……85%。


    于是本就凶神恶煞的德莱文和锤石，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凶神恶煞。


    她瑟瑟发抖，陆子彦却很淡定。


    不过想想也是……王者是最强的段位，他已经是最强的玩家了，代练什么的，应该不会放在眼里吧。


    洛葭的仙灵女巫抱着小法杖，看起来矮矮小小的一个，跟在陆子彦身后，再看看对面两个凶神恶煞的勐男，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暴毙。


    开局帮打野打buff的时间，陆子彦在过道的三角草丛点了一下。


    他说：「等会儿这里可能会有人，别跑，直接打。」


    洛葭看了看自己脆弱的小身板，又看了看德莱文和锤石的头像，那两抹狰狞的笑，她有一丝迟疑：「打不过怎么办。」


    「打得过。」


    洛葭闭了闭眼：「好。」


    「虚弱给德莱文。」


    「好。」


    「下局别带这个。」


    「辅助不是都带虚弱吗？」洛葭记得清清楚楚，下午跟同学玩的时候，他们都是让他带虚弱，而且她玩ad的时候，辅助好像也大多数是带这个。


    「我玩辅助的时候带的是什么？」陆子彦忽然问。


    「……」


    有一种上课突然被抽问的感觉，还是答不上来的那种。


    好在，buff打完，没有了闲聊的时间。


    朝着下路塔下走去的时候，陆子彦在路过的那片三角草丛点了一个正在路上。


    其实她从来没有在这个三角草丛遇到过人，但是陆子彦这么一点，她反而开始提前紧张。

 第23页

    她先进了草丛。


    这一头扎进去，咣当一声清脆的钩子，凶神恶煞的德莱文和锤石真如陆子彦所说，蹲在草里。


    洛葭被钩子拽住，德莱文的大斧头马上锤上来，她的血条哗哗往下掉，吓得她本能地想跑。


    然而与此同时，耳边是陆子彦暴风羽刃的声音。


    洛葭在这一刻勐然想起来陆子彦说的话，连忙又抱着自己的小法杖，对着对面两个壮汉一顿乱点。


    她怕得不行，却死死记得陆子彦说的话。虚弱找准德莱文套上，技能用完，不停平a，也顾不上看自己的血条，一个劲跟着平a。


    ——双杀！


    播报声一响，聊天窗里，队友立马敲了个666。


    德莱文和锤石倒在了草丛里，洛葭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血条，残得吹口气都能倒地。


    她下意识按了回城。


    陆子彦却在她脚下发信号，而后打字说：「过来，把这波线经验吃了再回去。」


    洛葭看着自己残得不能再残的血条，怕得不行，但还是听话地走到陆子彦旁边。


    她说：「可是我残血了……」


    「对面都死了。」


    「还有打野呢？」


    「在上半野区，不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


    「帮我a兵。」


    「哦。」


    她小心碰着兵，生怕不小心给陆子彦补了，两拨线清完，陆子彦摁了回城，她也在旁边跟着回城。


    她拿了两个助攻，还有辅助装蹭到的钱，有几百块，但是买个大件好像不太够。


    洛葭本来就对辅助装出装不熟悉，她记得下午跟同学一起玩的时候，同学教她买装备的时候说，不知道买什么就买肉装去抗伤害。


    她想了想，对面德莱文伤害那么高，她应该买个护甲。


    这样就能扛住伤害，保护陆子彦。


    她刚买好小护甲，陆子彦说：「不买那个。」


    洛葭听话卖掉：「买什么？」


    他点了一个装备——


    黑暗封印。


    洛葭埋头去商城找这件装备，买完关掉商城，看到了队友说的话。


    打野：「直接杀人戒起手，看来我们下路也是小代。」


    陆子彦没接话。


    她却一清二楚，陆子彦大号是王者，来玩白银分段……说是代练好像也没问题？


    她买好装备跟着陆子彦出了门。很好学的问：「为什么我同学教我要出肉？」


    陆子彦不搭理队友，但是对她有问必答：「我在的时候不用你出肉。」


    「那我下一件出什么？」


    「香炉。」


    打野：「看来不是小代，是男朋友上线带妹。」


    对话框里，陆子彦一如既往的不回应队友。


    可是这个时候的沉默不回应，却让她像是偷尝到的糖果，从舌尖泛着的甜意，整个热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安静知道。


    仙灵女巫抱着自己的小法杖，矮矮小小的一个，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陆子彦身后。


    这一刻忽然觉得其实德莱文和锤石也没有那么可怕。


    因为陆子彦很强，强到她只需要乖乖听他的话。


    领先两个人头的经济，陆子彦没有给任何喘息的机会，经济差异继续拉大。


    很快，德莱文死了三次。


    锤石的钩子无数次从陆子彦的身边擦过，但就是勾不中他，找不到任何机会。


    对面打野来抓，锤石闪现上来试图留住陆子彦，但陆子彦的反应似乎更快，在他闪现的瞬间也交出了闪现，并且拉起了满天的羽毛，将所有人禁锢在了原地。


    本就领先的经济和装备，这个倒钩一拉，直接把德莱文拉成了残血。


    相比起他的从容果断，她手忙脚乱，给虚弱，给盾。


    对面似乎也发现了她是突破口，不再去打陆子彦，而是把所有伤害打在洛葭身上，洛葭只能不停往陆子彦身后跑。


    眼看着自己要死了。


    突然一声轻响，她的血量又恢復了一格。


    这个声音她太熟了，是ad带的治疗。


    她撤到了陆子彦身后，暂时安全了，看到护盾的冷却好了，连忙给陆子彦套上。


    这一波是三杀。


    陆子彦直接超神了。


    洛葭已经熟门熟路，不用陆子彦提醒也知道接下来要帮他推兵线。


    兵线推到塔下，塔也推掉，这个时候才按了回城。


    她看着自己玩的仙灵女巫抱着小法杖，无比快乐。


    陆子彦虽然不搭理队友，但是跟她说话倒是很多。


    「有多少钱？」他问。


    洛葭看了一眼，如实回答：「一千多。」


    他又点了一个装备，「买这个。」


    ——梅贾的窃魂卷。


    跟着陆子彦一直杀人，就连把她锤爆的德莱文锤石组合也轻轻松松拿下，现在洛葭处于陆子彦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状态。


    她不认识这个装备，但是答应得很乖，「好，回城就买。」


    一到基地，洛葭就打开商城，认真寻找这个梅贾的窃魂卷。


    找到，购买，一气呵成。


    关掉商城，这个时候看到聊天窗里队友又说话了。


    打野：「兄弟勐啊，直接让女朋友出杀人书。」


    中单：「我出个杀人戒都犹豫了一会儿，咱家辅助直接二十五层杀人书起手了，只能说兄弟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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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三个皮克斯


    洛葭玩了一个晚上仙灵女巫，抱着小法杖像小尾巴一样跟在陆子彦身后。


    他玩得厉害，队友夸他，但他从不回应。


    倒是告诉她出什么装备的时候打字很勤快。


    洛葭刚蹭了两个助攻回家，人还没到基地，陆子彦提醒道：「买杀人戒，别忘了。」


    她哭笑不得，但是多玩了几局，对这个装备也很眼馋。


    尤其是看到数字一层一层的叠起来，格外开心。


    后来钱够了，不用陆子彦提醒，自己就迫不及待的把杀人戒换成了杀人书。


    一个矮矮小小的辅助，背着一本满层的杀人书，格外惹人嫉妒，对面一心想锤爆她的头。


    但是有陆子彦在，那些想冲过来揍她的人都被陆子彦带走，她的书还是满满二十五层。


    对面的下路爆炸，发育很不好。


    洛葭从河道过去找陆子彦的路上，没料到跟对面ad撞了个面。


    她潜意识里觉得辅助肯定打不过ad，下意识就跑。


    对面一看她跑，当即就追。


    尤其是看了看她身上的满层杀人书，眼红得不行，恨不得两刀就把她那本嚣张的杀人书砍没。


    你一个辅助凭什么能有满层杀人书！凭什么！


    对面ad追得气势汹汹，洛葭拔腿就跑。


    然而这个时候她的脚下不停响起信号——


    陆子彦给她发的信号。


    正在路上。


    打了一个晚上，她已经很熟悉这个信号的意思了，让她别跑，回去打。


    那、那就打吧。


    陆子彦说可以打，那应该就是可以打。


    于是洛葭反手给了穷追勐打的对面ad一个q，这一个q技能丢出去，连洛葭都吓到了。


    居然打掉了三分之一的血！


    她怀疑人生的看着自己的小身板，辅助的伤害有那么高吗……


    对面ad似乎也被这一个q的伤害吓到了，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


    这次轮到洛葭追了，她给了自己一个加速，追着上去打他，点燃也直接套上。


    对面下路本就发育不好，被陆子彦压着，早早就掉了塔，没有地方发育，等级比洛葭一个辅助还要低。


    洛葭带着满层的杀人书，居然真的单杀了对面ad。


    单杀播报一响，队友在屏幕里夸她666。


    洛葭很少被队友夸，大多数都是挨骂的份，这一晚上被夸的次数都要赶得上这一整个赛季了。


    她按了回城，视线却始终瞄着聊天框。


    直到。


    陆子彦的名字也终于出现在了行行列列的聊天框里，「很好。」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洛葭却觉得自己手里的小法杖变得闪闪发光，下一秒她还能打十个。


    她回城后，从基地出来。


    挪了一下视角，回头看见陆子彦也刚从基地出来。


    她转身，跑到陆子彦身前，给了他一个加速。


    陆子彦头顶亮了一个大拇指。


    洛葭也开开心心的点了一个大拇指。


    这局打完，洛葭看了一下输出面板，自己的伤害居然比对面ad还要多。


    人头数比自家中单还多。


    房间里的人都还没退，对面的聊天也看得见，对面吵得很兇。


    洛葭多看了一会儿，陆子彦给她发了信息。


    「？」


    他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多打一个字都嫌多。


    洛葭连忙退出房间，回到双排组队，回答他：「刚刚在看他们聊天。」


    「嗯。」


    趁着排队等对局的时间，洛葭翻看着自己的战绩。


    一串串下来，比自己玩ad的时候还好看，人头多，死得少，还有那闪闪发光的杀人书。


    当然，功劳不在她。


    她想到自己一个q就刮掉了对面ad三分之一的血。


    她问道：「你经常玩的那种硬辅是不是不好杀人啊？那种英雄肉肉的，看起来没有什么伤害。」


    陆子彦：「可以。」


    洛葭正在茫然这又是什么知识盲区，还来不及打字，排位已经寻找到了对局。


    一进去，陆子彦跟她说：「你ad。」


    「这局你想玩什么？」


    「锤石。」


    看到这两个字，蓦然的心跳触动。


    大概是因为初遇时的印象，想到那个刚刚认识陆子彦的峡谷，他的灯笼不厌其烦地扔向她，直到她能稳稳的学会点灯笼。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跟陆子彦的锤石一起玩了。


    他又说，「想试一下电刀无尽锤石。」


    ……？？？


    什么？


    洛葭有一瞬的头晕目眩。


    这、这个英雄是可以这样玩的吗？


    第14章 四个皮克斯


    洛葭玩游戏其实很佛系。


    她的段位不高，在黄铜白银里挨打，什么辅助都遇到过。


    大多数排到的队友都不喜欢辅助，是无奈补位到辅助，于是选出来的英雄稀奇古怪。


    劫，亚索，小鱼人，拉克丝，石头人，遇到选这些辅助的情况并不少，除了出个辅助装，基本上没做辅助的事。


    再加上她自己玩得也煳里煳涂，不被队友骂就谢天谢地，所以也没有什么脾气挑辅助。


    但是！就算再佛系！


    锤石出电刀无尽她还是没见识过的！


    不过陆子彦向来靠谱，就算是电刀无尽锤石听起来离谱，但既然是陆子彦说的，那一定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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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毫不犹豫选了自己最拿手的女枪。


    陆子彦玩ad带自己赢了一晚上，在峡谷里一顿乱杀，现在轮到她玩ad了，决不能给陆子彦拖后腿。


    她搓搓手，很兴奋：「我准备好了。」


    陆子彦：「注意补兵。」


    「……」


    洛葭顿时气弱了一半，「好的。」


    有一种老师检查复习情况的紧张感，什么兴奋也忘了，眼里只剩下了面前的一堆小兵。


    洛葭小心谨慎，一板一眼的补兵。


    而陆子彦的锤石……


    拎着他的灯笼，一下又一下的逮着对面ad一顿乱锤，他勾中了对面ad，冲上去，洛葭才刚刚跟上去，还没动手，陆子彦已经把人锤成了半血。


    洛葭目瞪口呆。


    下路拿了双杀，当然，人头跟她没什么关系，是陆子彦的双杀，她就蹭了两个人头。


    洛葭想打字问陆子彦，但是碍于还有队友在，问得太白痴了显得自己很没见过世面。


    她忍住了。


    认真补自己的兵。


    陆子彦又勾住了对面ad，飞上去戴着对面ad一顿勐揍，并且扔了一个灯笼给洛葭。


    洛葭只有在逃跑的时候点过灯笼，这打着架突然给她扔了个灯笼，搞得她有一点懵。


    但是陆子彦扔的灯笼，洛葭没有犹豫，直接点了过去，一灯笼飞到了对面ad面前。


    对面ad一看俩人都在自己脸前，也不管洛葭是不是也处于懵逼状态，吓得一机灵，闪现熘走。


    结果，没跑成。


    陆子彦一个钩子甩出去，刚好预判提前甩到对面ad闪现去的位置，对面ad刚刚闪现过去就被勾出。


    这下对面ad是必死无疑了，洛葭都能感同身受到对面ad的绝望。


    偏偏陆子彦没有下死手的意思，一直不杀他。


    洛葭心有灵犀，这是在让她人头，洛葭稳稳收下。


    陆子彦提着灯笼在下路狂砍，对面ad终于忍受不住折磨了，发全部信息：「你一个辅助出的什么装备？」


    洛葭暗自狂笑，瞄着聊天框里对面ad的崩溃，一个人偷乐。


    不过陆子彦肯定是不会回的。


    玩了几天，洛葭已经清楚，他除了教自己怎么玩，基本上不搭理队友。


    不过她这一偷乐，大意了，炮车没补到。


    几乎是同时，陆子彦在她脚底下发了一个问号的信号。


    当场被逮到。


    洛葭心虚，连装作没发生煳弄过去的机会都没有。


    看了一眼越过小兵在兵线前拎着灯笼骚扰对面的陆子彦，居然还顾着盯她补兵。


    她像是写错了作业，连忙道歉：「对不起。」


    陆子彦：「你回答。」


    洛葭懵：「啊？」


    回答什么……回答她为什么没有补刀炮车吗。


    正好她要回城，按了回城键，有空打字。


    她双手放在键盘上，认真思考措辞。


    陆子彦说：「我出的什么装备，你回他。」


    「……」


    哦，原来老师的作业不只是补兵，还有出装。


    她认真看了一眼陆子彦的出装，但是她没有跟对面互动过，第一次要发全部信息，手指紧张地停顿了一下。


    陆子彦又发了一个问号。


    她立马打字：「无尽，黄叉。」


    对面ad：「？」


    他很崩溃：「我是不知道这俩装备叫什么吗？需要你来回答？」


    洛葭：「……」


    因为很顺，陆子彦的无尽和电刀很快就做出来，对面下路几乎爆炸，没法再对线。都轮不到洛葭去输出，陆子彦一个人就能把人锤掉半条血。


    但是她和陆子彦在下路玩得开心，自家上路和打野却崩得不行。


    她在下路超神了，对面上单也超神了。


    对面上单还是个诺手，她不太懂这些上单英雄的技能，但是经歷过被诺手一刀噼死的恐惧，她看到对面上单超神，已经开始头痛。


    由于对面的上单和打野发育很好，尽管对面下路崩了，也把节奏硬生生拖到了后期，对面ad发育再差也慢慢跟上了装备。


    局势变得有些紧张，对面一个诺手和螳螂就能把团战托住，几次碰壁。


    陆子彦的锤石站在她的身前，把所有的攻击都挡在她身前，她在陆子彦创造好的控制环境里寻找机会开大，一波收割拿下三杀。


    顺利上了高地，一波赢了下来。


    游戏对局出来，她在看对局输出的时候，一眼瞥到了陆子彦的装备。


    ——电刀和无尽没有了。


    一排的装备里，她虽然不认识，但她知道那些是硬辅常出的几件装备。


    「你不是出的电刀无尽吗？」


    「我下了。」陆子彦的消息在同时发了过来。


    看到陆子彦说的要下了，她也怔了一下。


    陆子彦说：「卖了。」


    「哦。」


    「下次玩。」


    他的头像只在这句话的片刻后就暗了下去。


    空气忽然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一个晚上缓步升温的高涨也在安静中一寸一寸冷却。


    洛葭坐在椅子上停顿了一会儿，继续去点排位队列，但是在排到对局的时候，滑鼠停在接受处，却最后划到了拒绝，用力点下。


    许薇回宿舍，见洛葭居然不在电脑前打游戏，大为震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不玩了，不是还有一会儿才断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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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脑已经关了，洛葭坐在自己的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掌盟，有一点心不在焉：「今天玩得太多，有一点累了。」


    她在看掌盟上的战绩。


    从回宿舍双排开始，每一局，从战绩里的细节回忆这一个晚上的蛛丝马迹，平静后，又觉得空荡的冷清变得清淡无味。


    失落是显而易见的。


    显而易见到在看到陆子彦突然地说要下了的时候，突兀地察觉自己的失落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只是游戏好友而已，不知道名字，不知道年龄，不知道长相，没有见过面，甚至连对方的声音都没有听过，仅仅是隔着屏幕就莫名产生依赖。


    许薇洗漱好后也回了自己的床上，打开王者荣耀约了最近才认识的小哥哥一起双排。


    宿舍里很快又热闹起来。


    她听着许薇欢快的笑声和调侃，在这一秒无以復加的羡慕，羡慕她放得开，羡慕她的大方自然，羡慕她的笑声充满了属于她自己的随行。


    而这些，她都没有。


    她只有按捺在心底里的微微触动，就像青涩懵懂的第一次心动，也从自己的手掌心偷偷熘走，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甚至因为时隔太久，连他的脸都不记得。


    年少时的遗憾，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


    手机上方的通知有提示，ss战队crow开了直播。


    她兴致缺缺，但还是点了进去，试图摆脱一下自己低落的情绪。


    进去后，看到的是ss战队在开自定义房间，听他们的语音聊天，似乎ss战队还有另外一个战队都在。


    但不是各自一队，而是有什么新的玩法，两队队员随机组了两队。


    大家开了语音，两个队的人吵吵嚷嚷，吵着游戏规则和队伍分配，将她周遭冷清的空气填充。


    她从十个人的吵吵嚷嚷中试图分辨出crow的声音。


    但是一片喧譁里，也不知道是她耳力不行没记住crow的声音，还是crow压根就没说话，她压根没听出哪句话是crow说的。


    不过有一个人的声音她一下就听了出来，是ss战队的moon，crow的队友。因为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咋咋唿唿，一听那个语调就听得出来是moon。


    此时也是moon吼得最大声：「让crow去对面，让crow去对面，他天天嫌我辅助演他，让他去对面玩辅助，我要跟他对线。」


    洛葭仔细听了听，还是没有听到crow说话。


    两边的人把队伍分配好，很快就进入了游戏。他们玩的都是自己的小号，id五花八门，她本来认识的职业选手就不多，开局一直分不清谁是谁。


    打了二十多分钟，洛葭才从他们的聊天中听出来，在蓝色方玩锤石的人是crow，他没玩ad，用辅助跟moon对线。


    洛葭在耳机里听着moon咋咋唿唿的吼：「我靠，你出的什么！你这把黄叉是要出个电刀吗，你该不会下一件还要出无尽吧！」


    moon的惊唿刚停，她听到crow安静的嗯了一声。


    moon：「你还说我辅助演你，你辅助比我搞多了！」


    crow没搭理，拎着灯笼和钩子，一下又一下把moon的血条锤残，moon无语极了：「你这装备还挺骚的。」


    crow冷冷淡淡：「还好。」


    第15章 五个皮克斯


    ss战队的直播开到很晚，大概是因为比赛赛程结束，目前算是个休假期，大家都玩得很随意。


    洛葭不是很喜欢看直播的人，唯一有点兴趣的也不过是crow而已，不过他似乎是个话不多的人，一整晚里说的话都不多。


    第二天满课，许薇打了一会儿游戏也结束了，洛葭关了直播。


    上了一整天的课，洛葭却频频走神。


    她又打开掌盟看昨晚的战绩，在冰冷机械的数字里飘忽回想着昨晚的经歷。


    不过上头的也不只是她，李豪他们也还在聊昨天下午跟隔壁班的线下赛。几个男生嗓门大，热闹之间依稀听见他们约晚上下课继续打。


    期间李豪来问了一嘴洛葭打不打。


    洛葭低头看着手机里的战绩，温声拒绝：「算了，明天早上还要上课。」


    「那明天呢？明天下午就没有课了。」


    「明天……明天再说吧。」洛葭握着手机，有一点犹豫。


    洛葭又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又关掉锁屏。


    一天的课上完，洛葭飞快地背着包回宿舍。


    进了门，一如既往地先去打开电脑，登录英雄联盟。


    视线在第一秒瞥向好友列表。


    陆子彦不在线。


    那股涌动的躁动静了一下。


    洛葭平静地自己开了排位，自从陆子彦跟她说要注意补兵以后，她自己单排排位也开始紧紧盯着自己的排位。


    即使是单排，陆子彦并不在，没有那种被老师监督着写作业的紧张感，可是这种习惯好像是几天之间就养成。


    陆子彦给她定的目标是十分钟五十个兵，前几天在自定义里认认真真练很多局都才能勉强做到，这一局居然发挥很稳定。


    到了十分钟的时候，她已经补了六十个兵。


    她只顾着认真玩，没有刻意去控制，看到这个数据时连自己都愣了一下。


    血液在指尖翻涌了一下，几乎没有多余思考，洛葭已经本能地迅速拿手机把这个补兵用手机拍下来。


    那股兴沖沖的势头在打开微信窗后有片刻的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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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顿片刻后，洛葭一个勇气鼓起，给陆子彦发了过去。


    陆子彦信息居然回得很快。


    「可以。」


    他的夸奖跟他平时的语气一样，言简意赅。


    没料到他回得很快，洛葭心底的涌动还没退散，她没多想就趁此多问了一句：「你今晚要玩吗？」


    「不了。这段时间有一点事要做完。」


    洛葭还在对线，听到手机振动，低头看了一眼。


    视线停顿。


    她没再回，让自己认真专注在对线里。


    这一局两边优势对半分，有来有回，所以她也不能分太多心。


    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到了这一局结束，洛葭才回了陆子彦一句好。


    她没再去看好友列表里的陆子彦，很快又开了第二局。


    手机被她放在一边，她自己玩了一晚上。


    到了快要断网的时间，她才看了一眼手机。


    陆子彦也没有再发任何信息过来。


    当时洛葭没有想到，再次见到陆子彦，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微信聊天框打开了很多次，但又温吞关掉。


    她本就不是很习惯去打扰别人的性格，看到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半个月前的拒绝，她下意识退缩，始终没敢再去问一句玩不玩游戏。


    赛季在这个周结束，到了赛季末，代练打段位的人变多。


    认识陆子彦以后，她知道了什么叫小代，也能够分辨出什么样的战绩是代练玩出来的。


    洛葭几乎每一局都能看到战绩很夸张的玩家。


    一看都那种七八十的胜率，看得她心里犯憷。


    但是排都排到了，只能硬着头皮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胜率的玩家太多，洛葭几次都拿不到ad位，首选ad却补位到了辅助。


    虽然周末那天陆子彦带着她出了很多嚣张的装备，但是正常的出装顺序和玩法，她还是比以前清晰了很多。


    她选的还是仙灵女巫。


    抱着小魔法杖，跟在ad身后。


    几次对线下来，ad说了话：「璐璐是妹子？」


    这个问题是在问她。


    她本就很少跟队友交流，也就是在认识陆子彦以后，有了陆子彦撑腰，她才敢跟队友有一些交流。


    现在她是单排，问的又是很个人的问题，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


    ad见她没回答，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发了一个小表情。


    是个魄罗，头顶冒着几颗心。


    ad又打字：「璐璐是吗？」


    「嗯。」


    「下局一起？」


    「……」


    「怎么又不说话了？」


    洛葭感到有些不自在，跟人交流的时候莫名拘束：「我玩得不好。」


    「没有啊，你玩得挺好的，技能给得很及时，这个分段很少能排到会玩的璐璐。」


    ……还被夸得这么厉害。


    洛葭更觉得不自在了，一时回不了什么话。


    这夸的是她吗。


    ad也没再说话，不过这一局出来，ad直接发了好友申请。


    这个洛葭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点了同意。


    ad立即拉了洛葭进双排房间，「一起。」


    双排倒不是第一次了，倒是没有那么排斥。


    洛葭回了一声好。


    ad又问：「连麦吗？」


    洛葭忽然忐忑：「？」


    他说：「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


    「你玩得不错，不过有点跟不上配合，你也不用说什么话，该怎么打的时候我告诉你，方便配合。」


    心里的忐忑放了一点，洛葭：「好。」


    过了几秒，ad说：「接受邀请。」


    洛葭扫了一圈电脑屏幕，实在没找到邀请在哪里：「我没收到……」


    「你是不是把语音系统退了？」


    「我不知道，应该是吧。」


    洛葭的电脑是笔记本，玩起来有时候会略有卡顿，所以她玩游戏之后会下意识把一些不需要用的运行软体关掉，很有可能语音系统也被她关掉了。


    「那加个微信吗？」


    洛葭吓了一跳，「啊？」


    「用微信语音。」


    「……」


    她犹豫的几秒。


    对方：「放心，我不是坏人。」


    他说完这句话，微信号已经发了过来。


    「…………」


    洛葭不擅长拒绝，不过反正她微信也没有什么东西，她很少发朋友圈。


    她找出手机把微信加上。


    对方打了个招唿，不过倒是没有说其他有的没的，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洛葭第一次跟别人连麦，总觉得紧张得连空气都在凝固。


    不过对方好像丝毫不觉得尴尬，开口就很熟稔地说：「小姐姐，你这局还是选璐璐。」


    听到声音的片刻，洛葭觉得自己的神经有一瞬的敏感跳跃。


    她怔怔许久都没有回神。


    微信电话里，对方还在叽叽喳喳：「餵？小姐姐听得到吗？」


    「你、我……我听得到。」她的意识仍有些不清醒。


    她一秒回神，连忙去翻看这个人的战绩。


    经过之前和陆子彦双排的那几天，她已经学会了怎么分辨哪些号是代练，哪些号是小号。


    可是这个人，战绩很普通，有输有赢，常玩的几个英雄都玩了几百场，但是胜率都很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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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怎么看都只是个这个段位的普通玩家。


    但是，对方一开口的声音真的很像moon，他在直播间里吵吵嚷嚷的语调也是这样。


    第一时间听到的时候，一下子就让人想到moon。


    而后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人家是职业选手，怎么会排到她这白银号。


    况且这段时间ss战队都在直播，就连前段时间直播比较少的crow也在没日没夜的直播。


    洛葭没有怎么看直播，但是ss战队刚刚夺冠回来，很多电竞微博号都很喜欢发有关他们的内容，她经常收到推送。


    点进去看评论，也大概了解到原来职业选手是签了直播合同，有固定的直播时长。


    ss战队其他队员的直播时长都补得差不多了，只有crow，比赛回来之后没有怎么出现，这段时间才开始集中补直播。


    对方还在说话：「哦，你听得到就行。我还以为我耳机坏了呢。没事小姐姐，你选个璐璐，我带你赢。」


    「……好。」


    「你是不是常玩ad啊？」


    「嗯。」


    「你想玩ad我也可以把位置让给你。」


    「不用，我想先玩一下璐璐。」


    「我辅助很强的哦。」


    「……谢谢。」


    对方噗嗤笑了出来，「你是不是平时比较腼腆啊？」


    她的心揪了一下，有种被戳穿的小心悸。只温吞小声应道：「嗯。」


    「不用说什么谢谢，太客套了。玩游戏嘛，就是要开心，要放开，要随意。来，听我的，把位置换成ad。」


    「……」


    对方的话一直哌哌哌停不下来，丝毫不见外，洛葭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人，自己的脑袋不由跟着对方来。


    主要是她从小就不擅长拒绝，因此对方问什么她就说什么，根本找不到推脱的说辞。


    于是对话就变成了这样。


    对方：「妹妹是今年才开始玩这个游戏吗？」


    洛葭回答很老实：「嗯。」


    「之前怎么不玩？」


    「今年暑假才高考完，以前家里不让碰电脑。」


    「你家里是不是管你管得特别严啊？」


    「嗯。」


    「手机什么的都不让碰的？」


    「嗯。」


    「那你高中几年是不是与世隔绝了？」


    洛葭哭笑不得，「也没有那么夸张。」


    对方继续聊，「妹妹是哪里人啊？」


    洛葭：「江城。」


    「那不就巧了——」


    对方的声音挑了点笑，那一点笑声隐隐藏着几分明知故问，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对方笑着接着说：「我也在江城。」


    洛葭忐忐忑忑：「……所以呢？」


    「妹妹你别怕，我真的不是坏人。」


    「……」


    「没事妹妹，我这几天都不忙了，有空叫我玩游戏哦。」


    「……」


    玩了最后一局，洛葭说要下了。


    对方不解：「怎么不玩了？妹妹是不是嫌弃我了？我真的不是坏人。」


    她有一点点语噎。不过如实说：「学校要断网了。」


    「哦，怪不得他每天这个时候才开播……」他顿时收音，又用扯着笑的声调把音岔开，「那妹妹，明天玩游戏再叫我哦。」


    洛葭听到他前面半句话没头没脑，没怎么听懂，也就没当回事。


    她只回了后半句：「明天也只能晚上玩。」


    「白天上课啊？」


    「嗯。」


    「后天不就周末了吗，后天叫我行吧？」


    洛葭有一点哭笑不得，她头一次碰到这么自来熟的人，但是对方的热情又不会让人感觉到太多恶意，没有很让她感到不安。


    她想到列表里的陆子彦。


    自从那个陪她玩了一整天的周末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陆子彦了，每个周末到来的时候，都会期待陆子彦的帐号亮起来，尽管都是落空，但是那种期待从来没有切断过。


    随着周末的到来，一次又一次提起。


    「妹妹你不会是有约了吧？」对方见她没出声，又咋咋唿唿催上了。


    「没。」洛葭回神。


    她答应：「玩游戏的时候我会叫你。」


    「好嘞，那就这么说定了，周末等你哦妹妹。」


    「……好。」


    「对了妹妹。」


    「什么？」


    「猫屿网咖你熟吗？」


    洛葭又神经紧绷，因为这就是她学校周围的网咖，之前跟李豪他们在网咖打线下赛的时候就是猫屿网咖。


    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该不该答。


    对方察觉她的警惕，又说了一遍今晚说了很多遍的话：「妹妹你放心，我真的不是坏人。」


    洛葭：「你现在看起来像极了。」


    「没有的事。妹妹，其实我也是今年大一，在江城大学，但是我不是江城人，这不是想出去上网，但是对周围不熟嘛，想找个网咖打游戏，所以问问妹妹周末有没有空——靠！谁他妈突然打我！」


    然后他安静了一瞬，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挂电话之前嘴速飞快地说了一句：「妹妹我们明天聊。」


    耳机线的话筒擦过最后面，磕下嘈杂的断音。


    语音通话戛然而止。


    洛葭一头雾水和无语。


    moon挂了电话，回头，看向身后面无表情的陆子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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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彦神色淡淡，无声质问。


    moon讪笑一声，「那什么，我就打排位碰到了一个网友，你认识啊？这不挺巧的？」


    「是挺巧。」陆子彦微微抬睫，定在moon面前的电脑屏幕，游戏客户端还没有关，游戏好友列表一目了然。


    他淡声道：「这是白银分段，不是王者分段，打排位能碰到，确实很巧。」


    「至于你是江城大学学生这件事——」


    「停，停，停。」moon举双手投降，在陆子彦的目光下心虚到极点，「我承认了我是看了你战绩去加的。」


    陆子彦沉默没答，低垂的睫看不见他的神色。


    moon见有余地，讪笑一声，坐姿又凑回凳子：「你看你这段时间都在补直播时长，太久没玩这个号，我这不是怕妹妹把你给忘了嘛。」


    「而且你看你就是个木头，连个麦都不开，每次玩游戏就在那里打字，这样怎么培养得出感情？」


    「再说了，我也没有乱来，哥有分寸。我这一晚上帮你问出多少事来——」


    moon扯了个贼兮兮的笑，特别嘚瑟：「想不想知道？」


    「……」


    moon见陆子彦眸光松动，继续得寸进尺的嘚瑟，语气带飘：「不是我说，哥以前追小姑娘那可是屡战屡胜，按照哥的经验，你这样绝对不行。」


    他扯笑：「到底想不想知道？」


    灯光冷白，键盘声噼里啪啦。


    片刻，陆子彦拉开椅子，坐了下来，视线平直对上moon：「说。」


    第16章 六个皮克斯


    到了周六。


    洛葭一如既往早起开始自己一天的排位之旅。


    不过只能玩上午半天，因为下午的时候又要跟李豪他们一起去猫屿网咖打游戏。


    这次倒不是跟隔壁班打5v5，只是自己班凑了五个人去五排。


    洛葭刚刚打开电脑，前天排到的那个好友像是卡着点一样准时在微信敲她。


    语气依旧热情又熟稔：「妹妹，起床了啊？」


    洛葭略纳闷，这是怎么刚好蹲上点的。


    她回了一句是的就把手机放到桌子上去充电，手机电量剩得不多了。


    手机一放她就去洗漱。


    等她回来，听到手机在不停震动，她以为是有人找她什么急事。


    连忙拿过手机一看。


    是前天游戏里排到的那个好友。


    「妹妹？妹妹？你怎么不理我了？」


    「妹妹！你不会是过了一晚上不记得我了吧！」


    「妹妹！！」


    「……」


    洛葭头一次碰到这种阵仗，噼里啪啦一堆消息轰炸。


    她连忙回了一句：「记得，我在。」


    「妹妹你真的记得我吗！！」


    「……」她哭笑不得，「才过了一天，怎么会不记得。」


    「那你说我是谁。」


    「……」


    「妹妹！妹妹！你怎么答不上来！」


    「我不知道怎么称唿你。」


    「噢，那你给我改个备註吧。」


    「什么？」


    「月亮。」


    ——moon。


    她突兀的想到这个id。


    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一点好笑，moon那可是职业选手。


    再说了，人与人的声音就有相似度，撞上一点相似也是正常的事。


    洛葭把备註给他改好，截了个图发给他。


    「好了。」


    名为月亮的人很满意的发了个语音：「来，妹妹，上线！」


    洛葭的电脑已经开好了。


    她熟门熟路登上了游戏，第一眼看的，还是下意识的瞄向好友列表。


    陆子彦不在。


    他已经很久不在线了。


    好像又回到了他消失的那两个月，每一天都漫长到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回来。


    月亮叮的一声发出排位邀请。


    洛葭点进去的时候，月亮已经选好了位置，首选直接就是辅助。


    洛葭下意识先让别人选择，她有些不安犹豫道：「你今天怎么不玩ad？」


    「妹妹接电话！」


    「……」


    她低头，手机上的微信正有个语音在执着的拨过来。


    周末的时候室友都不在，倒是不用担心打扰别人。


    她转头去找了个耳机，刚刚连接通话，仍有些不适应的生硬，很小声地喂了一声。


    「妹妹你怎么声这么小，是不是晚上没吃饱啊？」


    「……」洛葭哽住了，「吃了。」


    「来！妹妹！选出你最喜欢的ad！」


    「……」


    进了对局，她一边禁着英雄，一边问道：「今天怎么非要我玩ad？我不能辅助你吗？」


    「那不是有人不让嘛。」


    洛葭一头雾水，「什么不让？」


    「呃——」他拖着长调，一转扯笑说道：「我的良心不让嘛，你明明更喜欢玩ad，哪能一直让你给我辅助。」


    「……」


    「来妹妹！我今天就给你展示一手我冠军级别的锤石辅助！」


    「……」


    某种意义上，洛葭还有一点羡慕月亮这种性格。


    对什么都放得开，不像她，连说句话都担心会说错。


    一边打着游戏。


    月亮一边不停叭叭，侃天侃地，「妹妹，你周末都是这么早就起吗？」


    「嗯。」


    「玩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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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那今天带我上上分行不？」


    洛葭疑惑：「你不用我带吧。」


    「啥？——我暴露了？」


    「你暴露什么？」


    「你说我不用你带，你难道已经知道了我是——」


    早上排队有一点慢，聊了一会儿才排进去。


    排到对局的音效噌的一声，月亮也没有再说下去，音调就卡在那里，半带犹豫。


    洛葭在助手上翻着月亮的战绩，看到段位，确认自己没有记错，说道：「你是黄金，哪里需要我这个白银带？」


    「……」


    那边静了一秒。


    然后月亮噗的一声笑出来，乐了好半天没止住。


    洛葭纳闷，不知道他笑什么，关键是他还笑了半天没停。


    好一会儿，洛葭才犹疑问道：「你怎么了？」


    「咳，没事，你说得对，我黄金，我可是堂堂黄金，应该我带你。」月亮憋住了笑，勐咳几声，实话实说：「妹妹，其实黄金也不是什么很强的段位。」


    洛葭：「……」


    「我觉得很厉害。」她认真说。


    因为她上个白银就已经很费劲了，黄金想都不敢想。


    「来！妹妹！选出你最喜欢的ad！」到了选英雄的时候，月亮突然扯着嗓子喊得激情洋溢。


    生怕旁边的人听不见似的。


    其实moon还真是故意的。


    因为陆子彦的位置就在他旁边，他的直播时长还没补完，一大早就起来补直播。


    此时就坐在他旁边。


    早上排队的时间很长，一直没排到对局，所以他现在开着练习手速的小游戏打发时间。


    moon很少起这么早，确切来说，职业选手没有人七八点起这么大早的，更何况现在是休假期。


    只有陆子彦这段时间在没日没夜补直播时长才起这么早。


    moon今天起这么早，纯属是因为根据陆子彦之前的作息知道洛葭周末要早上打游戏，他把电脑那么一开，语音那么一打，就撂着眼看陆子彦的反应。


    结果陆子彦还真的镇得住，从始至终就坐在那打游戏余光都不偏一下。


    当然那气氛是越来越低。


    终于，在洛葭选了霞，moon点了一手洛，并且故意来了一句：「妹妹来！我们回个城！」


    洛葭看了一眼刚刚开始的游戏，五个人都在自家基地，她困惑：「我们不是在基地吗，为什么要回城？」


    「洛和霞一起回城的动作你不知道吗？」


    「……」


    「来，跟我抱一个。」moon率先按了回城，他的洛已经在做回城的动作。


    洛葭非常无语。


    径直从moon身边经过，出了基地。


    moon连忙也打断了回城动作，跟着出了基地，一边追一边在耳机里嚷：「妹妹怎么不等我啊？」


    陆子彦开着直播，早上看直播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周末的早上七八点，看直播的人实在不多。


    但是此时的弹幕漫天飞过的问号，像雪花一样厚重。


    「moon恋爱了？？？」


    「moon这是在带妹？」


    「他确定自己这样能撩到妹？这一口一个妹妹像是去砸场子的。」


    「实在是太油了，听不下去了，我要是这妹子连夜拉黑。」


    「妹妹——」


    「你看，你残血了，我也残血了，这下我们是不是可以一起回城了？来抱一个——」


    在moon又一声扯着嗓子挑衅陆子彦的油腻发言之后。


    直播间的水友们只看到摄像头镜头前人影一晃，椅子用力拉开。


    桌面上的水杯剧烈晃动。


    镜头也被带动扯歪，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水在玻璃杯里震盪。


    走之前，没忘把直播间的麦关了。


    弹幕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劝架。


    「这是什么！crow这是要动手了吗！」


    「ss战队下路恩断义绝了吗！」


    「正好是转会期，看来ss战队的冠军下路要保不住了。」


    「crow你下手太狠，给他留口气！」


    洛葭耳机里也听到了moon旁边有一声椅子拉开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把你室友吵醒了？」


    moon抬头，讪笑着与陆子彦对视。


    听到洛葭问的时候，大脑短路，完全忘了自己前天晚上说自己也是江城大学的学生。


    他在陆子彦的注视下，干笑着回：「什么室友？」


    「周末的时候，我室友都不在，你起这么早打游戏……是不是吵到室友了？」洛葭不知道电话这边的情况，很善意的问。


    「呃、呃，对，我的一个室友，他快要把我给打死了。那什么，我先出去避避难。」


    「啊？那游戏怎么办？」现在已经开局二十分钟了，对线期已经结束，差不多到中期打团了，少个队友很难搞的。


    「游戏啊……」moon视线挪向陆子彦，灵光一闪，「那什么！我让我室友帮我玩！我先熘了！」


    moon本来一激灵要把语音给挂了。


    忽然灵光一闪，手顿住了，语音愣是没挂断。


    他又朝着洛葭说道：「妹妹，看在我带你赢了这么多局的份上，帮我个小忙行不行？」


    洛葭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什么？」


    「就是这个语音你先别挂，帮我说几句好话，劝劝我室友，让他千万别打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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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行不行啊妹妹？」moon一边说着，一边不忘看陆子彦，还冲他挤眉弄眼。


    那意思是说，兄弟，看我这波神助攻行不行。


    洛葭磕磕巴巴，非常为难：「我不会说好话……」


    「没事的妹妹，你就看情况来，他要是没跟你急眼呢，你也别理他，他要是说非要打死我不可，你就跟他说打人犯法，跟他好好讲道理，咱们好歹都是江大的大学生，这点道理应该是可以讲的吧？」


    「……」


    moon说完直接把手机往陆子彦手里一塞。


    走之前拍了拍陆子彦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眼色，兄弟，哥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moon一个迈步坐到了陆子彦的位置上，把摄像头掰正，看到满弹幕的问号，接手了陆子彦在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他耳机一戴：「哪有的事，什么ss下路恩断义绝，我跟你们说啊，这波我绝对是世界第一辅助。」


    洛葭听得出来电话那头换了人，有耳机擦过桌角的细微磕碰声。


    她信以为真，怕moon真的遭遇不测，试探着开了口。


    「……你好？」


    第17章 七个皮克斯


    耳机那头格外沉默, 拉长的沉寂让人心惊肉跳。


    洛葭心里掂量着，月亮这到底是逃出去了还是没逃出去。


    她的紧张在这样的沉寂里被格外放大。


    正当她酝酿着怎么开口。


    耳机那头终于有了声音。


    很浅淡的，「嗯。」


    简短的一个发音，甚至让人怀疑刚刚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听着耳机那头很安静, 只隐约听得到旁边有个人在说话, 听声音像是月亮, 她关心一问：「你室友他……还好吧？」


    「还好。」他只是随意一答。


    游戏还在继续, 洛葭看到属于月亮的洛现在已经买好装备出了城。


    洛葭从他这简短几个字里听不出什么信息，不太确定月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是听这和平又安静的氛围, 好像也不像是有事。


    她在这边暗自琢磨。


    似乎耳机那头的人察觉到了她的分心，在她正要开口问问情况的时候，很冷淡地说：「注意补兵。」


    「……」


    这个人一开口, 莫名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那种上课被老师盯着检查作业的感觉。


    非常熟悉。


    熟悉到让她立马就端正起来一板一眼的补兵，像是肌肉记忆一样。


    等她清完了中路的线，洛葭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不是，这个人她又不认识，她怎么就条件反射这么紧张的听话了啊。


    下一秒，这个接手了月亮号的室友朝着大龙点了个信号。


    洛葭觉得莫名就懂了他的意思。


    肌肉记忆似的朝着大龙河道走过去，但是并没有进草丛, 而是在草丛里插了一个眼。


    这个眼一插，果然，跟她想的一样。


    草里顿时冒出来三个壮汉。


    这个眼一插, 对面蹲在草里的人知道自己被暴露了, 也不蹲了, 直接就准备打架。


    但是月亮的室友飞到她身边，在这个眼插出去的瞬间，迅速飞出去开启大招。


    对面蹲在草里的三个人还没来得及放出技能, 被洛的技能控得死死的。


    洛葭跟上技能打出倒钩，接住了控制。


    这一波团赢得顺利，对面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放出技能就被打成半血，配合队友的进场迅速收割。


    一波团战打赢，迅速拿下大龙。


    直接一波上了高地。


    从插眼那波打团到推掉水晶，总共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干脆利落。拉赫


    看着水晶爆炸的胜利字样，洛葭有一瞬的恍惚。


    这一幕似曾相识。


    倒也不是曾经也发生过这样的团战，而是这种对时机的敏感和盲视野猜测对面行动的举动，洛葭很熟悉。


    在跟陆子彦双排的时候，陆子彦总是会这样通过点信号做一些指挥，让人感到震惊。


    由于耳机里的沉默和这熟悉的感觉，让洛葭有一瞬间忘记了耳机里还连着麦。


    直到耳机里传来声音。


    「怎么不退出来？」


    洛葭恍惚反应过来，连忙回到双排组队房间。


    他没换位置，将就着月亮选的辅助位直接了当开了排位。


    游戏开始了寻找对局。


    一秒、两秒、三秒。


    耳机那边也没见要换人的意思，非常安静。


    洛葭试探着问：「月亮不玩了吗？」


    陆子彦声音淡淡：「你想跟他玩吗。」


    洛倒也没有很挑队友，她觉得月亮的室友也很强，甚至……有一种，她不能理解的熟悉和默契。


    主要是她还惦记着之前的事，有一点不放心。


    「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


    他说话的口吻也很熟悉，简短利落。


    这样言简意赅的对话让她也不好意思再问太多。


    排位进得很快，期间安安静静。


    结果出师不利。


    霞被禁了，女枪被对面抢走了。


    她目前为止能玩得顺手的两个英雄……都没有了。


    轮到洛葭选英雄的时候，她犯了难，难道又要掏出她一整局都射不中一个大招的寒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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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犹豫的时候，耳机里陆子彦开口道：「寒冰。」


    洛葭只当是月亮的室友不了解自己，很为难：「我寒冰玩得很不好。」


    「选。」


    「……」


    那、那就选吧。


    洛葭觉得自己跟月亮的这个室友不熟，再加上刚刚还差点有个暴力事件，洛葭下意识觉得月亮的这个室友会不会不好相处。


    很怕他等会儿看到自己的菜鸡操作开始骂自己。


    平时里队友在聊天框里打字骂人她都有一点害怕，这还是语音骂人，这……这根本承受不了。


    洛葭一边设置着天赋，一边给他打预防针：「我寒冰真的玩得很不好。」


    「嗯。」


    嗯是什么反应啊……


    洛葭见他无动于衷，试图继续打预防针：「我走位很差，大招也r不中。」


    「嗯。」


    他的语气无波无澜，从简短的音节里根本无法辨认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要不……算了。


    等会儿要是真的玩得太菜了被他骂，她就把语音耳机摘掉。


    然而，耳机里对方又说：「我知道。」


    「…………」


    「……？」


    洛葭觉得自己有一点听不懂，十分茫然，「你知道什么？」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稍等。」


    语音通话挂断。


    陆子彦把手机还给moon。


    moon打完刚刚那局小游戏就已经没有玩了，毕竟直播间是陆子彦的，他一直代播也不是个事，顺便帮他点了下播。


    他也没在旁边当电灯泡，起得有点早，困得不行，吃了点东西已经打算回房间补回笼觉了。


    毕竟陆子彦都已经跟洛葭连麦了，也没他什么事了。


    他嘴里还鼓着腮帮子啃早饭，说不出话。


    眨巴着眼睛示意：不玩了？


    陆子彦把手机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我用自己的手机。」


    moon差点一口被早饭哽住，匆匆咽下去，勐咳两声说道：「我靠，你这是打算直接暴露自己了？」


    陆子彦回训练室的脚步一顿。


    片刻后，玻璃旋门推开，陆子彦的身影消失在餐厅。


    洛葭懵懵地看着手机里挂断的语音通话。


    英雄已经选完了，现在游戏在加载，很快就能进去了，但是月亮的室友丢下一句话就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游戏开始前回来。


    已经加载到了70%，洛葭怕他来不及回来，给月亮发了信息：「你室友呢？」


    moon看着自己面前亮起来的手机屏幕。


    想了想刚刚陆子彦还手机的举动。


    眼一闭，打字跟她说实话：「其实我室友你认识。」


    洛葭不清所以：「什么？」


    moon：「我是通过我室友认识的你，我看了他战绩。」


    洛葭心里升起某种预感。


    那种熟悉的感觉，现在仿佛成了某种隐隐燃烧的火焰，在心跳压平的冷静下试图冲出理智。


    她紧紧盯着屏幕。


    等待着moon的下一句，可是他没有再说话。


    但是就算moon没有回答，她也知道了答案，因为下一秒，陆子彦的微信语音弹了出来。


    屏幕上倒映着她的脸。


    是她很熟悉的表情，平静，温和，没有过多的表情显露，她从小就养成了不过多显露情绪的习惯，脸上没有太明显的大喜大悲。


    但是她微颤的手心只有自己知道，此时此刻的心跳，有多剧烈震颤。


    游戏加载完毕，忽然响起的音效声把她拉回现实。


    她紧张地点下了接通。


    语音接通，她不安却格外专注地听着耳机里的声音。


    队友们都已经陆续出了基地，那个顶着月亮的id的辅助仍站在她身边。


    然后动了动，从她身边经过时，耳机里也传来了几分钟前才听过的声音。


    「跟我来，打一级团。」


    依旧是平平淡淡，冷静如水，略低沉，像低八度的冰水，却不让感到刺骨，安静低缓。


    愈发显得她震颤如雷的心跳格外浓烈。


    她匆匆买了装备出基地，抬头看向已经走出很远的陆子彦。


    他玩的是锤石。


    拎着灯笼，像刚刚遇见。


    第18章 八个皮克斯


    由于陆子彦选了一手锤石, 队友都很默契地想打一级团。


    洛葭跟在队友身后。


    其实每次队友想打一级团的时候她都是当老老实实工具人，不知道该不该上，也不知道该不该撤，基本上都是队友打她就打, 队友撤就跟着撤。


    所以有时候还会被队友说太怂。


    但是这次的一级团可就不一样了。


    陆子彦沖在最前面。


    对面也在草丛里面蹲着, 两方人一露面。


    耳机里, 陆子彦淡淡道：「w。」


    话音落下, 洛葭迅速放了一个w技能。


    寒冰射手的w技能有减速效果，而且扇形范围很大, 她的w技能一放出来，对面的人都被减了速。


    陆子彦的锤石适时扔出钩子。


    这个钩子直接钩到了一个中单。


    洛葭拿到了一血，回家多买了一件小件装备。


    回到下路开始对线, 陆子彦位置略压靠前，一边给压力，一边帮洛葭把小兵的血量打残，加速推线。


    他说：「这三个兵打完就升2级了，我会直接闪现上，你做好准备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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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没有语音的时候，他也会打字告诉她这些。


    她知道这个叫抢先升二级, 比对面率先多一个技能，无论是技能上还是伤害上都是领先，这个时候打2v2就会更有优势。


    但是听到耳机里陆子彦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的嘴角在上扬。


    她压了压嗓子里的雀跃, 尽量让自己很平静地回答：「好。」


    因为知道即将要打团, 她紧张得略显凌乱，补兵都补得乱七八糟，连着漏了两个。


    陆子彦只瞥了一眼她补兵的节奏就知道她要漏兵, 淡声提醒：「先补左边第一个。」


    「……」


    连补兵都要手把手的教。


    之前还只是打字，现在亲耳听到陆子彦这样教学，莫名羞耻。


    在洛葭补下最后一个兵的同时，陆子彦扔出钩子，将对面的ad控住。


    其实，每次陆子彦控住人的时候，洛葭总是很怕自己的伤害跟得不及时。


    她手忙脚乱，一边点着滑鼠操纵着走路，一边去点升级技能，结果点了半天都没点到升级技能。


    到了跟前打架，她还是只有一个w技能。


    于是只杀掉了一个ad，对面的辅助残血跑掉了。


    洛葭自觉认错：「我没打好……」


    其实用不着她解释，陆子彦一眼就看得出来问题所在。


    他平淡说道：「升级技能的时候别用滑鼠点，用键盘。」


    「……我不太习惯。」


    「等会儿去自定义。」


    「……」


    懂了，又到了教学时间。


    他的教学依然言简意赅，就连惊心动魄的团战也非常冷静。


    一波团战，陆子彦在草丛里钩住人开启了团战，由于在前方吃了很多伤害，已经倒下。


    身边队友状态都很差，洛葭感到不妙，也不敢再上前输出。


    已经倒下的陆子彦在耳机里冷静开口，「继续。」


    被老师盯着做作业的感觉，根本不敢有一点松懈。


    明明只是连着麦，洛葭莫名觉得头顶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的每一个操作。


    虽然没有双眼睛盯着，但感觉也差不多了。


    「继续追。」


    「追ad，别追辅助。」


    「向右站一点。」


    「河道有人过来，向后撤一点，躲上单后面。」


    「有w就放。」


    「继续a。」


    一波团在陆子彦的监督下，洛葭心惊肉跳的打完。


    对面的几个壮汉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勐，她怕得不行，要是没有陆子彦一直在耳边指挥着，她早就熘了。


    但是一波硬着头皮打下来，居然还真的打赢了。


    这波团打完，她的血量已经很惨，只剩下一格血。


    她下意识就要回城。


    「不用回城，继续推高地。」陆子彦适时开口。


    洛葭泪流满面，「可是我的血量很低了。」


    陆子彦：「去单挑大龙。」


    「？」洛葭大惊失色，微微颤抖，「我这个血量怎么单挑大龙。」


    「既然不用去单挑大龙，那么现在对面团灭了，还有三十多秒的復活时间，你的血量再低也不会死，为什么要回城？」


    「……」


    那、那就继续推吧。


    她取消了回城，继续朝着对面高地推过去。


    这局打完，迅速开了下一局。


    到了选英雄阶段。


    霞和女枪都还在，洛葭正纠结选哪个。


    陆子彦说：「选寒冰。」


    洛葭：「……」


    她弱弱开口：「我的寒冰……是可以继续用来打排位的吗？」


    「选。」


    「……」洛葭闭了闭眼，点下确定：「好的。」


    「现在赛季已经结算了，在新赛季开始之前，可以多练练基本功。」


    说到基本功，她想到了她刚刚的补刀，克制平静的语气里不由带上了几分献宝的雀跃：「我刚刚那局十分钟的时候有五十六个兵。」


    她拉长耳朵紧紧注意着他的反应。


    等待着一颗糖果的奖励。


    然后她听到了，很低的一声轻笑，像掠过夏夜的晚风。


    他开口时也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很厉害。」


    这局也重复上一局的局面。


    打团的时候听着耳机里的指挥操作，陆子彦没说撤退，她就硬着头皮继续输出。


    几次团战下来，洛葭渐渐有了感觉，好像有些时候就算血量不高也可以继续输出。


    唯一的瑕疵就是……大招永远射不中。


    为数不多射中的几次大招，还是在陆子彦先手控住的情况下才射中。


    最离谱的一次是，双方就在河道里碰面，面对面打团，对面五个人，她的大招硬是从五个人中间的空隙穿了过去。


    惨不忍睹，实在是看不下去。


    洛葭眼疾手快屏蔽了所有队友。


    但是屏蔽了队友，耳机里还连着麦。


    她犹豫着开口：「……你刚刚没看见吧。」


    「看见了。」


    他口吻淡淡。


    「………………」


    好在这一局迅速结束了。


    洛葭之前打完每一局出来都挺喜欢看房间里所有人聊天，但是这局出来她几乎秒离开房间。


    太尬了。


    再也不想玩寒冰了。


    但是她回到双排的组队房间，却看到陆子彦退出了双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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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忽然不安。


    不会是……实在是太菜了，看不下去了吧。


    洛葭忐忑不安的看着列表里，生怕下一秒好友都要被删了。


    终于，叮的一声，打破了洛葭的忐忑不安。


    弹出来的是一个邀请，自定义房间。


    耳机里，陆子彦说道：「选寒冰。」


    看来是又到了陆子彦的教学时间。


    不知道这次是教学是什么，教她射中大招？这怎么教？


    进了游戏里，洛葭发现开局就是六级，可以直接升级大招。


    她茫然地把大招点好。


    就在洛葭茫然的时候，她听到了陆子彦说：「我设置了大招cd，十秒钟就能用一次。」


    洛葭心有预感，「然后呢？」


    「在补到50刀之前，r中我一次就算你赢。」


    「………………」


    第19章 九个皮克斯


    十秒钟一次的大招。


    在补完五十个兵的时间, 大约十分钟内，r中一次就算赢。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


    但是……根本做不到。


    因为一直到补完五十个兵，洛葭都一次没有r中！


    哪怕是就在中路对线，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面对面的距离。


    洛葭泪流满面地选择了投降, 「这个英雄怎么这么难玩。」


    「因为我知道你的大招技能冷却时间。」陆子彦淡淡回答。


    洛葭不明所以, 「……然后呢？」


    「我会提前做好准备躲。」


    愣了一秒。


    洛葭忽然有一点悟了。


    心里的那个答案, 由陆子彦继续解释出来：「所以你要大概了解对线英雄的技能是什么、冷却时间大概有多长, 十秒以内的冷却时间和二十秒以上的冷却时间有很明显的不一样。」


    她听得认真。


    「了解对面英雄的技能以后，你就会知道对面的英雄在什么时间内对你是没有威胁的, 这段时间里你可以放心输出，就算自己是残血也没关系。」


    他一顿，「比如说如果对面有一个机器人, 在他出完钩子之后的那十几秒内，你是安全的，可以肆无忌惮地点他，他对你毫无威胁。」


    洛葭恍然大悟，指尖有些激动地颤动。


    陆子彦退出了自定义房间，他语气不快，继续说道：「新赛季还没开始, 这段时间是季前赛，你不用急着打排位，多玩一玩大乱斗。」


    她知道大乱斗那个模式, 地图跟排位的峡谷不一样, 只有一条路, 系统随机给你一个英雄，随机分配到什么英雄都有可能。


    由于只有一条路，开局后所有人见面就是打架。


    但是她一心想上分, 提高自己的段位，所以她很少玩大乱斗，就连匹配都不怎么玩，上来就是选排位。


    陆子彦给的建议都很有用。


    但是……


    洛葭犹疑道：「为什么要玩大乱斗？」


    「随机到什么英雄就玩什么英雄，多玩一段时间你就会对所有英雄的技能都有一定了解，而且，由于一直在单条路打团，能提高你对团战站位和时机的把握。」


    很难得听到他说那么多的话。


    洛葭拉长耳朵，每个字都很认真的听。


    「我先下了，下次再玩。」


    陆子彦淡淡说完，耳机摘掉前，略一顿，说道：「最近很快就能忙完。」


    方才积聚的快乐悄然零散，洛葭只能闷声嗯了一句。


    语音通话也没有挂断，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贪图可以再久一点。


    但是陆子彦为什么没有挂，她不知道。


    电话没挂断，她听得到陆子彦站起来，椅子拉开的摩擦声，继而是脚步声。


    他又坐了下来，应该是换了个位置，滑鼠、键盘，细微的敲击声。


    这时候他低头，看到通话还在连着，问：「怎么不挂？」


    他的问句无波无澜，没有责怪，也没有好奇，但她这一秒突然狼狈。


    「我……我忘记了，抱歉。」她说完，匆匆忙忙点了挂断。


    洛葭闷闷地唿吸一口气。


    然后按照陆子彦的建议，打开了大乱斗。


    一进去，随机抽到的英雄是一个她从来没也玩过的英雄，她用助手一键设置了天赋以后，开始挨个看技能介绍。


    由于这个模式只有中间一条路，节奏很快，进去就直接点三个技能开始打团。


    所以直到大家都到了中路，洛葭还没看明白技能怎么放。


    一局乱玩下来，洛葭才勉强玩明白前两个技能怎么放。


    不过，这个模式确实很好玩。


    洛葭迅速开了第二局。


    在陆子彦下线后，她打了很久的大乱斗，直到李豪他们约她去打游戏，她突然想起来还约了去猫屿网咖五排的事。


    已经来不及吃午饭了，她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关电脑出去。


    她换好鞋，匆匆出了门。


    到了网咖附近，找出手机联繫李豪他们的时候，看到陆子彦在几分钟前给她发的信息。


    「不玩了？」


    她站在猫屿网咖门口，停下脚步给陆子彦发信息：「没，刚刚在路上，等会儿还要玩。」


    发送过后，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下线了？」


    「是我推荐的你下载掌盟。」


    掌盟可以看到列表好友是否在线。


    陆子彦不在的时候，她几乎都盯着掌盟上的好友列表发呆，总是在等他的头像亮起来，但总是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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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言下之意是，他也有掌盟，他也可以看到她是不是在线。


    但是，……，洛葭不确定的求证，「我就下线这么一小会儿你都看到了。」


    「手机就在旁边。」


    他一直在看。


    嘴角心满意足的上扬，她把聊天记录向上滑，短短的几句对话又看了一遍。


    这时候旁边有人匆匆走过，一胳膊撞到了洛葭的手，幸好洛葭手握得稳，手机没掉。


    对方说了几句对不起。


    洛葭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一直站在猫屿网咖门口，周末来上网的人很多，自己站在这里好像是有一点容易堵着别人。


    她一进去，网管就是自己班的同学在兼职，给她指了方向。


    洛葭说了谢谢，走过去拉椅子坐下。


    几个同学见到她还算热情，给她买了一瓶可乐，说道：「我们今天还是玩一区，你上次借来的那个号还能玩吗？」


    「我问问。」


    洛葭放下可乐，打开手机。


    找到陆子彦，给他发了信息：「我可以再借一下你上次借给我的号吗？」


    「可以。」


    他回了这句后，问道：「你出门又是跟朋友五排？」


    「嗯。」他好像只是看到她说借号就能猜到她在做什么。


    「你才下线十分钟。」


    洛葭解释：「网咖就在学校附近，走过来很快。」


    「网咖座位号发我。」


    「啊？」


    头顶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洛葭的心跳也紧张到了某个频率。


    耳边是网咖里的热闹嘈杂，还有李豪他们吵吵嚷嚷着催人快点来，她却在混乱中依稀记得月亮说的话。


    月亮是江城大学的大学生。


    而陆子彦是他的室友。


    那么也就是说……其实她和陆子彦，离得很近？


    此时他问网咖座位号的问句，让她开始朝着某个让她心惊肉跳的方向想。


    正在输入中的状态停了下来。


    停顿后，洛葭看到了陆子彦发来的信息。


    「座位号。」


    「……」


    这干脆利落的，不带任何余地。


    洛葭从小养成了习惯听从命令，对方稍微强势一点，她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更何况……


    陆子彦。


    洛葭按住心跳，看了一眼自己的座位号，发给了他。


    她在期待着某一个自己联想的结果，紧张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又是正在输入中。


    这次倒是没有过久的停顿，很快，陆子彦的信息就发了过来。


    「你玩了一个上午，现在十分钟不到又去了网吧，你别说你吃过午饭了。」


    四周似乎空旷了一会儿。


    直到李豪的声音又凑近过来，说道：「洛葭，你怎么还没上号，我们人差不多齐了，快点吧。」


    「哦、哦，好，对不起，我马上上号。」洛葭回答了李豪，往上翻着聊天记录，找到陆子彦之前给她发的帐号密码。


    等她照着帐号密码一个个输入好，登上了游戏，这才把聊天记录划到最下面。


    是陆子彦又给她发了信息，问她喜欢吃什么。


    洛葭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了，我可以自己点。」


    「好，那你自己点吧。」他倒是干脆利落。


    然后下一秒，弹出来一个转帐。


    备註上写的是：吃饱才能上王者。


    洛葭：「……」


    道理她都懂。


    但是。


    「吃什么饭要五百块？」


    她看着这个金额，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质疑。


    「你不是在跟同学五排吗？」


    「嗯。」


    「给同学也买一点。」


    洛葭愣头愣脑地觉得，好像是有这个道理，李豪他们买饮料的时候都不忘给她买一瓶，到时候她吃起来了，自己一个人闷头吃好像也不太对。


    她还是把陆子彦的转帐退了回去，「我自己买就好。」


    他：「56。」


    他只发了一个数字，是她的座位号。


    就这么言简意赅的对话，洛葭居然看懂了，他的是意思是说，他已经知道了她的座位号，就算她把钱退了，他也可以直接点外卖送过来。


    洛葭有一些不习惯别人的好意，虽然，来自陆子彦的好意让她无法抑制的窃喜。


    但在本性的挟持下，她有一些为难，略一停顿后，还是选择了退回。


    陆子彦：「？」


    她解释的同时有一点自己的心机：「我们还不认识……」


    旁边吵吵闹闹，将她的心跳如雷遮掩。


    她安静等待着陆子彦的回覆，盯着上面的那个正在输入中，许久没有眨眼。


    「洛葭洛葭，接受邀请——」


    身边的李豪在招唿她。


    她回神一瞬，抬头看到屏幕上游戏客户端的邀请，点击了接受。


    由于陆子彦的号是王者，开不了五排，打的是匹配。


    匹配不能预选位置，进去后大家商量。


    网吧里吵闹，即使大家坐在一起，隔着几个座位仍然有些听不清，所以大家还是进了队内语音连着麦。


    耳机里充斥着的吵闹，却在某一瞬静止。


    陆子彦：「我们认识。」


    第20章 十个皮克斯


    陆子彦说的那句我们认识, 洛葭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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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识是认识。


    但……


    「那也只是游戏好友的认识而已。」


    远远没有到可以收我五百块钱吃饭的程度……


    洛葭发送了信息。


    看着自己发的那句话，明明是自己说的，明明只是实话实说，但惆怅的好像也是自己。


    头顶的正在输入中停顿了一会儿, 没再有消息。


    耳机里, 同学们在商量着阵容, 让她选英雄。


    洛葭抬头, 「好。」


    她在英雄列表里找了一会儿，因为陆子彦的号上全部英雄都有, 太多的英雄看得自己眼花缭乱。


    倒计时还剩几秒，她才找到了仙灵女巫在哪里。


    上次跟同学们一起在网咖玩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前的事了，当时她还不会玩辅助, 那天回家之后陆子彦带着她玩了一晚上的辅助。


    在陆子彦忙碌着没有一起双排的这段时间，她自己单排补位到好几次辅助，按照陆子彦教的思路，她已经玩得还算不错了。


    不过同学们不知道。


    李豪他们看到她又选了仙灵女巫，想到她之前那生涩的操作，怕她玩得不好，但又不好说什么, 于是建议道：「等会儿你在后面跟着加盾就行，香炉出完就出肉。」


    洛葭嗯了一声。


    桌面震动了一下。


    是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屏幕上，和陆子彦的微信聊天窗, 他刚刚发来的信息。


    「如果我说不只是呢？」


    「……」


    网吧里嘈杂吵闹。


    洛葭的脑海里空白了几秒的忙音, 她猝然睁大眼睛, 「你认识我？」


    「见过几面。」


    她连忙问：「在哪里见的？」


    「自己想。」


    「……」


    洛葭很认真的回想，忽然想到，月亮是江城大学的大学生, 他是月亮的队友。


    这样算来，其实她跟陆子彦是校友。


    可能是在学校里面见过？


    她想不出其他见面的地方了，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你也是今年的大一新生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对话框静止了。


    头顶没有正在输入中。


    陆子彦也没有再发信息过来。


    一直等到游戏已经加载好，耳机里，同学在吼着沖沖沖，她还没有收到陆子彦的回信。


    她很少这么久都没有得到陆子彦的回应，让她有一点隐隐忐忑。


    洛葭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趁着刚刚开局，大家都还在朝着河道走，打算打一级团。


    她连忙又给陆子彦发了信息：「是学长？」


    陆子彦：「。」


    他回得很快，几乎是秒回。


    这仿佛印证了她方才的忐忑，他果然不是没有看见，只是没有回。


    而她说的学长，似乎也不是正确答案。


    他没再沉默，回道：「别听他乱说话。」


    陆子彦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洛葭知道陆子彦说的这个他是月亮。


    联繫现在的话题，她反应过来，「月亮不是江大的？」


    「嗯。」


    「那你也不是？」


    「嗯。」


    「……」


    她在自己的心潮汹涌里失神，一时分不清是不是失魂落魄，因为她原本以为，她和陆子彦隔得很近很近。


    也许哪天会在上课的时候碰面，在操场偶遇，在广场碰面。


    在某一次活动或者晚会的时候擦肩而过听到姓名。


    然后现在，突然落空了。


    他又变得很遥远。


    「洛葭，给虚弱给虚弱——」


    「怎么是点燃？」


    已经在打一级团了，她收回心神打团，听到同学问她怎么是点燃，她下意识解释：「我忘记了……之前一直都是带这个。」


    是陆子彦教的她带点燃。


    在跟陆子彦双排玩辅助的时候，陆子彦每次都是让她带点燃。


    起初她也不习惯，她总觉得带虚弱要安全一点，每次到了打架的时候，她都慌得不行。


    后来带久了就开始习惯了。


    不习惯的是没有陆子彦。


    她已经比刚开始带点燃的时候要从容许多了，队友把对面的人控住，她直接毫不犹豫放上点燃。


    点燃有抑制治疗的效果，这个时候就算对面的队友给他治疗，他的回血也会减少，所以点燃要果断，别等对面的治疗已经回了血才放。


    这些都是陆子彦教的东西。


    原本队友看她带的点燃，还不怎么放心，直到这波一级团拿到大优势，大家在喊着nice的同时，也夸着洛葭：「洛葭这波打得不错啊！」


    李豪说：「你们下路这波拿了两个人头，这下路要是不杀穿都对不起这波一级团。」


    玩ad的同学说：「你放心，对面这下路，给他们十分钟，高地塔都别想出。」


    她跟在同学后面开始对线，手机就放在面前，开了震动，只要陆子彦发信息就能感觉到。


    陆子彦的信息没有再回过来。


    她开始在自己的脑海里寻找跟陆子彦有关的记忆。


    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是某天登录上游戏，看到有一个好友申请。


    她以为是某一局打完后加她好友的队友，她没多想就选择了同意。


    因为她玩得不好，从来没有人加她好友，她的列表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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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被人加好友，她没有犹豫就点了同意。


    从那之后，有时候她打完游戏出来，总是会收到陆子彦的游戏邀请。


    很少见到他在游戏中，每次都是在线，就好像是沉默等待。


    但是这波一级团拿到了两个人头的优势，对线却没有赢。


    玩ad的同学嘶了一声：「抱歉，我刚刚太急了，我以为我们拿的优势伤害是够的。」


    话是如此说，復活后回到下路，本来还能打个持平的局面，对面打野来抓了一波。


    这波被抓，彻底被抓成了劣势。


    洛葭只觉得对面很厉害，刚才也没看战绩，现在一打开助手，才发现，对面下路两个人的段位都是钻石。


    玩ad的同学也是钻石，但洛葭不是。


    于是，在拿到优势还打不过的情况下，同学也开始有些急躁，但又不能骂得太难听，只是从语气听得出来他已经没有什么耐心。


    「选这种软辅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洛葭不敢说话，沉默玩着。


    在其他路的同学缓解着气氛：「没事没事，对面下路挺会玩的，你们猥琐一下，等我们起来就能秒。」


    玩ad的同学依然很急躁，显然没有被安慰到，「你告诉我怎么猥琐啊？本来还能打，对面打野来抓，现在别说对线了，对面打野再来能越塔了你信不信？」


    「我们等会儿也到，等一等，等一等。」


    「我真的服了，本来一级团多大的优势，现在打得这么憋屈。」


    洛葭听着耳机里气氛不对，不太敢说话。


    平时玩游戏没少见队友吵架，但是这样近距离听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大家是同学，她感到有一些尴尬，其实她跟他门也不是那么熟……


    她已经死了，望着黑白的屏幕，沉默听着耳机里的吵架。


    手机屏幕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伴随着震动。


    她低头，看到陆子彦给她发的信息。


    「w技能别给队友加速，留着给对面打野，大招给你们的上单，他进场后就给他，可以有一个击飞的控制。」


    她看完了这一串长长的字，整个人怔住。


    洛葭甚至有一点懵，「你怎么知道我在玩什么？」


    他拍了一张照片。


    他旁边的桌子上也开着电脑，这个游戏可以观战游戏好友的对局，上面在放着她这局游戏的观战。


    观战有几分钟延迟，此时还在进行着几分钟前洛葭还没有死的那一波。


    洛葭没料到他自己玩着一个电脑，旁边还开着一个电脑观战。


    本来心情有一点不太好。


    看到这张照片，她只剩下目瞪口呆。


    「你家里有这么多电脑吗？」


    陆子彦没答，问：「刚刚说的记住了吗。」


    「哦哦哦好，我下波注意。」


    「这局打完还要跟他们玩吗？」他忽然这么问。


    耳机里倒是消停了一会儿，但是那种气氛让她很不自在，仿佛自己是个多余的局外人，而且是拖后腿的那种无法融入。


    在陆子彦面前，她不由实话实说：「不太想……」


    「那为什么还要跟他们一起玩。」


    她抿着唇。


    抬头看到復活倒计时差不多了，她回了一句：「復活了，等会儿告诉你。」


    「嗯。」


    她抬头连忙拿过滑鼠打团，她记着陆子彦说的话，一直盯着对面的打野什么时候经常。


    对面打野的发育很好，伤害很高，再加上刺客的机制，很容易就能把后排脆皮秒掉。


    这样的画面在前面几次团上演了好几次，ad被秒得心态有点崩，愈发暴躁。


    洛葭盯着对面打野出现，第一时间把自己的w给了对面打野。


    仙灵女巫的w技能是一个控制，可以把对面英雄变形，被变形后不能释放技能，连普攻也不能施放，是一个很强的控制。


    这波打团，洛葭记着陆子彦说的话，这次团虽然有一点艰难，但打下来居然不算亏。


    同学也开始情绪转好，「打回来了，打回来了，再来一波就能上高地了。」


    气氛也开始变得正常了一点，不再是急躁的吵架。


    但是洛葭的心情还是没有变好。


    趁着打完团的空隙，她给陆子彦发了信息：「因为我没有朋友，很羡慕别人可以有朋友一起玩游戏，所以他们让我一起去的时候，我莫名就很想去。」


    发完。


    她又继续说：「但我现在觉得我也许不该来。」


    「我的性格好像很不适合有朋友，我跟他们一起玩的时候，我好像还是局外人。」


    空隙的时间不多，她发了这一串的字，同学已经在喊着集合打团，她匆匆放下手机。


    起码这一局还是好好打完吧。


    手机还是放在面前，偶尔低头注意着陆子彦有没有发信息过来。


    在推高地的时候，手机振动。


    她连忙低头去看。


    「那来跟我玩。」


    ……！！


    这句话出现得有一点突然。


    猝不及防。


    洛葭按捺着心跳骤然，微微低着头，试图掩盖自己愈发高高上扬的嘴角。


    可是她的心情好像在这一刻无法遮掩，就连点着高地塔的都变得快乐。


    她迫不及待跟大家一起点着高地塔，抽空问陆子彦：「现在吗？」

 第38页

    「现在。」


    「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打完。」


    「嗯。」


    但是越是想快点结束，反而越是打不完……


    本来以为这波推到高地就能把水晶也推掉。


    然而在推门牙塔的时候，对面陆续復活，队友们杀人杀得很快乐，不再继续推塔，开始跟对面打架。


    洛葭一心想快点结束，执着推塔。


    但她一个辅助推塔的速度实在是没什么进度。


    甚至队友死了之后还给她发问号，问她：「你刚刚在干什么？」


    ad碍于同学的情面一直忍着没骂她，后来局势逆转，他也收敛了一点，此时又开始对她很不满。


    他点了点洛葭还亮着的大招：「技能不给我？就看着我死？你会不会玩辅助？」


    另外几个同学见气氛又不对劲，开始劝道：「别吵了别吵了，这波是我们浪了，该推塔的。」


    ad：「玩个匹配玩得这么憋屈，好不容易能打回来了，推什么塔，这辈子没见过塔是吧？」


    另外几个同学见他开始憋不住火气，也开始感到尴尬。


    李豪是把大家约出来的人，开始当和事佬：「匹配嘛，别那么在意，这不是能赢了吗？」


    洛葭从始至终闷着声没说话。


    她沉默跟着队友，直到这一局终于打完，看着水晶爆炸的画面，她才感觉自己从窒息中挣脱。


    她退掉了帐号，站了起来，「对不起，我先回去了。」


    李豪见她脸色不对，从后面追出来，拉着她说了几句对不起：「抱歉啊洛葭，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些，我本来以为匹配大家都是随便玩玩，但没想到他脾气上来了。你别太在意，下次有机会再玩。」


    洛葭点了点头，出了网咖。


    她的手心里一直握着手机，像是握着最后一点支撑。


    沿着网咖门外的路走了许久，她才松开握紧的手。


    给陆子彦发了信息，「我下机了。」


    陆子彦：「回宿舍玩？」


    「嗯。」


    「我等你。」


    第21章 一个98k


    下午, ss战队基地，张姨路过训练室，毫不意外地看见陆子彦在补直播。


    最近这段时间陆子彦都在补直播时长，早已习惯。


    她略一推开门, 朝陆子彦问道：「小陆, 你吃过午饭没有？」


    陆子彦在玩游戏, 闻言, 微微挪开一半耳机，回答：「吃了一点面包。」


    张姨问：「那我去给你做点, 你有什么想吃的？」


    「随便就好，谢谢张姨。」


    他答了之后，戴好耳机继续打游戏。


    和张姨简单的对话被直播间的观众听到。


    「crow居然只吃了点面包就从早播到现在吗？」


    「现在基地里除了moon还在, 其他队员都回家了吧，crow怎么还在基地里。」


    「crow不回家吗？」


    陆子彦看见了弹幕，但是没答。


    平静冷淡的看着游戏局势，他本就皮肤冷白，少有表情，即使是打比赛公开的队内语音，也很少有他的发言。


    他的话如他冷淡的眉眼一样少。


    于是他不回答弹幕的行为, 直播间的观众也没有觉得有多难接受。


    有熟悉陆子彦的老粉丝在弹幕里回答：「crow进队一年都这样，常年住在基地。」


    前段时间夺冠刚刚回来，有了很多媒体方的活动和採访, 还有当月的直播要补, 大家就都还在基地。


    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 活动一结束，都陆陆续续回了家。


    由于休赛期放假，还在基地里的选手并不多, 除了陆子彦就只有moon了。


    moon不回家倒不是有什么原因，纯属是因为他的家就在江城，离家很近，想回趟家很方便。


    但他嫌家里人太多，来来往往很麻烦，再加上那么大个基地就陆子彦自己在，所以有时候就干脆在基地，到了晚上才回家。


    但是陆子彦几乎都是在基地。


    几次放假，ss战队队员回了家，陆子彦的直播背景永远是雷打不动的战队基地。


    为了照顾陆子彦的生活，基地多付了工资留了张姨帮忙做做饭。


    陆子彦今年是职业生涯的第一年，在这次夺冠之前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个无名小卒，在此之前，crow这个名字对大多数人来说是陌生的。


    于是大家对陆子彦的了解都少之又少。


    就连少数老粉，也只是知道他不回家而已，而原因无人了解。


    弹幕问了一会儿，见陆子彦没有要答的意思也渐渐消停。


    开始问一些其他问题。


    问其他的问题，陆子彦倒是会答。


    这局打完，陆子彦没有再开新的对局，而是垂眼在看手机。


    弹幕开始好奇他在看什么，猜什么的都有。


    陆子彦回了信息，抬头，挪着滑鼠开始关掉游戏，在直播间说道：「下午先不播了，晚上再补，你们先去看点别的吧。」


    弹幕：？？？？？


    「怎么就不播了！」


    「还有八个小时的时长没有补完！下午不播，难道晚上要通宵吗！」


    陆子彦嗯了一声，「晚上熬个夜补完。」


    弹幕：「这样也太累了吧，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陆子彦沉默关掉了直播，「晚上见。」


    这句话落下时，直播结束。

 第39页

    游戏也退掉。


    他拿出耳机戴好，手指划过手机屏幕，略一顿，拨下了语音通话。


    洛葭接到语音通话的时候有一点吓到，陆子彦说了等她，没想到会打电话过来。


    她以为自己是不是走得太慢了，让陆子彦等急了。


    刚刚一接通，她忙着解释：「我还没到宿舍……」


    「不急。」他语气淡淡。


    洛葭松了口气，随即疑问道：「那、你有什么事吗？」


    「没。」


    「……」


    耳机就这么连着，她不太会讲话，陆子彦也一如既往的沉默安静。


    但是这样静止的对话好像也没有让人感到紧张和不安。


    甚至刚刚的难过好像也随着通话时间的加长而慢慢消弭。


    她嘴角微弯，脚步也不由放慢，他那边也很安静，没有多余的声音。


    下午的天气很好，阳光从校道侧栽种的高大树桠落下，如斑驳的金片般灿烂落下，每一片灿烂明媚都落在她的脚边。


    她像是踏在阳光铺成的河流里。


    每一步都快快乐乐。


    「想不想玩别的游戏？」陆子彦忽然开口。


    「什么？」


    「一个可以看风景的游戏，顺便杀杀人。」


    洛葭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还有这种游戏吗？」


    「嗯。」


    她没有犹豫，「想。」


    风在此时吹过，将头顶金箔般的阳光大片抖落，拂面而过都是温柔与灿烂。


    她握着手机，看着那个通话中的状态。


    忽然想再一次开口，让胸口无法抑制的快乐与此时的风一样飞向能够传递到他身边。


    「想玩。」


    她从小很少将自己的情绪宣之于口，可是这一次就是很想这样说。


    因为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原来有人和她一样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却愿意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方法哄回她的心情。


    手机再次震动。


    陆子彦发了一个地图截图过来，是她的学校附近，有一家稍微远一点的网咖。


    但是从图片和描述看来，远比她学校附近的这家网吧贵，无论是环境还是设备都很好。


    然后紧跟而来的，还是一个转帐。


    洛葭哭笑不得。


    她动手指打算退回，「你不要总是想给我转钱……我不能收。」


    他说，「去这个网吧的路费和网费。」


    「那也不用……」


    「是我让你陪我玩别的游戏，你就当是我不想欠你人情吧。」


    「我，……」


    这样一个立在情有可原的理由，让她找不到理由拒绝。


    这一刻让她莫名有一种他很了解自己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他通透人性，还是如他所说他们曾经认识，说出的理由恰到好处的让她无法拒绝。


    洛葭妥协，「好。」


    她改变了方向，出了校门。


    学校门口就有公交车站，那家网吧说远不远，要坐两个站。


    她等在车站，语音通话还在继续，连接着两个世界。


    旁边站了几个也在等公交车的学生，看样子是结伴一起出去玩。


    她怕陆子彦嫌她这边吵，所以她稍微站远了一些，对陆子彦说：「我在等车。」


    「嗯。」他又问：「你旁边的人在看什么？」


    还是吵到他了吗？


    不过他好像对他们聊的话题感兴趣。


    「我没注意……」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听到他们居然在说英雄联盟，怪不得陆子彦会感兴趣问一句，她答：「好像是在说转会期。什么是转会？」


    「转会期就是一个战队的队员可以去其他战队的一个时间。」


    「为什么要去其他战队？」


    「原因很多，每个人有自己的理由。」


    「哦……」她忽然想到crow，问道：「那crow会转去其他战队吗？」


    「不会。」


    他答得太快，反而让她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ss战队已经公布了名单，没有队员变动。」


    「哦……」


    闲聊的时间，车已经到了。


    「我上车了。」她说了一句。


    「好。」


    这个时间点的公交车上人不多，正值周末，今天天气也好，车上都是江城的学生。


    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握着手机，不再说话。


    旁边是那群结伴一起等车的学生，坐得近了，听他们聊得更清晰了。


    他们还在聊ss战队，话题一直集中在crow身上。


    crow作为这次s赛上表现惊艷的选手，又是刚刚打职业的第一年，拿下s赛冠军这样的大热门，crow这个名字无疑成为了整个s赛最瞩目的存在。


    因为刚刚跟陆子彦的对话提到了crow，洛葭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也说了一句：「crow好像真的好厉害。」


    「什么？」


    「因为我这段时间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crow。」


    「嗯。」他问，「没听过其他选手吗？」


    「没有……哦，还有moon。」


    难得，语音通话里沉默一秒。


    片刻后陆子彦才说：「怎么认识moon的？」


    「之前搜crow的时候，搜到crow的直播间，但是他没开播，下面有关联的其他直播间，我随便点了一个进去。」她如实说。

 第40页

    「你就记住了？」


    「他嗓门有点大，印象深刻。」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听到陆子彦低笑了一声。


    阳光明亮的车厢里，风景从玻璃窗掠过，像一瞬静止的影片画面，仿佛听到的笑声是吵闹与喧嚣下她恍惚生出错觉。


    「……」


    洛葭捂着耳朵，试图让耳机里的声音更清晰一些。


    身体也朝着窗户的地方更靠近了一点，想离旁边嘈杂的聊天声远一点。


    这才不确定地问：「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问完，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紧张。


    从玻璃窗划过的光在眼皮上落拓下金色，她定定望着那些斑驳不安的碎光。


    额头轻抵在车窗上，感受着车轮碾过马路时的微微颤动，像她此时起伏不定的脉搏。


    「嗯。」他的声音略轻。


    洛葭仍呆呆盯着那些摇曳不安的金色碎光，「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从他平淡如此的语调中听到了一点笑意。


    像风，难以捉摸，却一定是存在。


    他又问：「到哪里了？」


    她看向窗外，没有明显的地标，她也说不上来具体位置，「我不知道……」


    「不过应该很快了，本来就只有几站。」她解释。


    「嗯。」他又说，「到了之后让网管给你开个单人包间，别去普通区。」


    「普通区不可以玩吗？」她学校附近的那家网吧普通区好像也挺好的。


    「可以。」他说，「但是太吵。」


    「……哦。」


    「这个游戏需要比较安静的氛围。」


    洛葭开始好奇：「为什么？是不是这个游戏比较难玩？」


    「还好。」


    「那为什么要安静的氛围？」


    「看风景要安静地看。」


    他的语气好正经，就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着显然是不靠谱的回答。


    「……」


    她没忍住。


    噗嗤一声笑出来。


    金色碎光随着车速倒带不断落在眼皮上，视线里是明亮灿烂的光片，她握着手机，嘴角的上扬怎么也放不下来。


    就连旁边不断聊天的热闹也仿佛安静了下来，只有耳机里连接着的另一端世界。


    公交车很快到站。


    洛葭下了车，这个网吧她没有来过，到站后抬头四处寻找着标牌。


    耳机里，陆子彦听到了她下车的声音，说道：「在马路对面。」


    她转身抬头看，只扫了两眼就找到了那家网吧的巨大招牌。


    她好奇问：「你来过？」


    「嗯。」


    「你真的不是江大的学生？」


    「不是。」


    「哦……」


    「你希望我是？」


    她握着手机，站在马路边沿，等待着红灯的倒计时。


    街头人潮拥挤。


    旁边的行人急急匆匆经过，洛葭往旁边靠了靠，离拥挤的人堆略远了一些。


    才半掩心事的、很小声的：「嗯。」


    他略带笑意：「为什么？」


    「……」


    洛葭没敢再说话，她的勇气好像永远只有那么一小点。


    红灯的倒计时结束，她随着一起过马路的行人走过斑马线。


    她安静走过马路，在某一个安静的时刻，听到陆子彦那边有键盘敲击声，她从这平常的声音里试图猜测他在做什么。


    敲击键盘的次数不多，也不够激烈，不像是在玩游戏。


    她猜不出来。


    因为目前为止，她好像对陆子彦一无所知。


    时间并不长的绿灯结束，抵达了马路对面。


    本来已经习惯了他的安静，但是那种涌动而上的冲动越来越痒。


    踏进了网吧一楼的门，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吵闹顿时收了几度。


    安静迎面而来。


    她攥着手机，心跳收紧，听到自己的声音慢吞吞却异常清晰，「那你是在哪个学校？」


    「嗯？」他那头的键盘声停顿，语气平淡：「我没有上学了。」


    「工作了？」


    「算是工作吧。」


    「那你……」


    她握着手机，前面就是网吧的门。


    隔着半敞的流光玻璃门，可以看到里面的热闹声色鼎沸，只有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自己不安的心跳。


    「那你的工作是做什么的？」


    第22章 两个98k


    耳机那头的安静似乎只有一秒, 又或者其实只是一瞬间，只有洛葭觉得这片刻的安静特别漫长。


    陆子彦面前的键盘声也停了。


    「对我好奇？」


    他语气依旧平淡，但是这一刻让人心痒难安。


    反正都问到这个地步了，洛葭干脆趁着这次的勇气一口气问到底。


    她承认：「……有一点点。」


    他语气自然：「不是什么很容易被大众接受的工作, 就是打打游戏。」


    洛葭下意识反驳：「怎么会？」


    「不是这样的吗。」他仍旧平淡, 听不出喜怒哀乐, 「别说把游戏当做工作了, 只是当做娱乐玩得稍微久了一点也会被说不务正业吧。」


    「……」


    她忽然，说不出话来反驳。


    旧巷。高墙。窗户望下去能看到的猫。她握着笔尖一心想飞出窗外看看那天灿烂的阳光, 然而刚刚抬起眼皮，就被父母重重敲下的笔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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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离开家上大学之前，她的一举一动都在父母的规矩里, 所有行为举止都尽量让父母满意。


    那是他们的爱。


    但是她好像没有一天做过自己。


    高中三年住校，虽然也在父母的严格管控下，但仍有一些零星的时间属于自己，偶尔可以偷偷买一点父母从来不允许买的垃圾食品，从舌尖蔓延的味道好像自由。


    她从小就被父母教育要乖，要听话，不能让他们失望。


    于是她不知不觉就被定义在了乖的框架里。


    没有穿过长度在膝盖以上的裙子, 没有吃过饭菜以外的零食，没有见过夜晚的路灯，没有跟朋友出去玩过。


    更没有机会玩游戏。


    就连, 那匆匆几面就心动的初恋, 也在只有自己知道的无人之地悄悄绽放, 又偷偷枯萎。


    葭葭，你要乖，你要听话。


    不要让妈妈失望。


    不要让妈妈生气。


    她开始逐渐温吞, 慢慢沉默，习惯安静，也习惯孤独。


    如果。


    如果说，在她贫瘠而安静的十八年岁月里，有什么是惊心动魄的。


    也只有某一天的阳光灿烂，是个午后。


    她的掌心摸着巷子里那只总是遇见的狸花猫，在某一次与自己想见的少年见面时，听到他的梦想时，她彼时虽然听不懂，却仿佛在那一瞬间寄託了自己未敢奢求的勇气。


    「想做就做吧，只要是你觉得对的事就一定有意义。」


    那是她对年少时暗恋的少年说的话，也是对自己说的话。


    但是她没有想做的事。


    她循规蹈矩的长大，好好学习，考好大学，然后，就再也不知道自己还想做什么，她已经找不到什么让自己不顾一切想拥有的东西，但是很希望有一个人能让自己看到。


    洛葭进了网吧，有了几次经验，她已经知道了大概流程。


    拿出身份证刷好，网管给她指了单人包间的方向，她说了声谢谢就走过去。


    陆子彦听到了她这边的对话，问道：「已经到了吗？」


    「嗯。」


    「开好机叫我。」


    网吧的电脑网速很快，比她在宿舍里的小笔记本快很多，几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她开好了机，看着桌面上的几个图标，问道：「开好了。游戏叫什么名字？」


    「看手机屏幕。」


    「什——」她的提问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语音通话随着一声挂断的提示音，下一秒，发起视频通话。


    第23章 三个98k


    几乎是在视频通话发过来的瞬间, 洛葭点了挂断。


    这个网吧的单人包间隔音效果远比学校附近那家好，关上门之后，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有依稀的音乐声和播报声。


    安静而封闭的单人包间里, 洛葭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


    她紧张盯着面前的手机。


    由于她直接点了挂断, 语音通话也一起结束了。


    心跳仍然在强烈跳动。


    手指动了动。她缓缓却不安的打字：「你是不是点错了？」


    陆子彦：「吓到你了？」


    她握着手机, 不知道该怎么回。


    因为在看到陆子彦转为视频的时候, 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今天穿的裙子不够好看, 头髮走了一路也被风吹乱。


    她实话实说，「没有。」


    心跳仍然无法平息。


    洛葭又加了一句看起来合理一点的解释：「只是有一点突然。」


    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凝神等待，手心收紧。


    片刻后, 终于看到了陆子彦发过来的信息：「你可以把自己的摄像头遮住，只看我的镜头就可以，我教你怎么登陆游戏。」


    「准备好了吗。」


    「好了。」她伸手去捂住摄像头，等待着。


    下一秒，手机屏幕再次弹出那个让她紧张不已的视频通话，黑色的屏幕上有他的头像，还映着自己眉眼在上扬却紧张的脸。


    视频的画面显示出来。


    略晃动, 还有一些迟钝延缓，然后变得清晰。


    画面一出来，洛葭就盯着画面没挪开。


    洛葭还戴着耳机, 视频通话连接以后, 她又听到了陆子彦那边的声音。


    他那边很安静, 只有滑鼠轻点的脆响。


    陆子彦的镜头对着的是他面前的电脑，而不是他本人，甚至连一秒都没有出镜。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是有一点暗自失落。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就是好像很想很想对他有更多的了解。


    他点了桌面的一个图标，问她：「你在电脑里找一下这个。」


    是个陌生的图标，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是意外的，桌面上就有。


    她打开之后乖乖地回：「点开了。」


    「帐号登这个，我发给你了。」


    洛葭把视频通话缩小一点，照着帐号密码输入，以为这样就登录成功了，结果……


    弹出来一个，需要输入令牌。


    她疑惑道：「令牌是什么？」


    「绑定了邮箱。你稍等。」


    没有等太久，大概不到一分钟，陆子彦又给她发了一串字符，有数字有字母，但是不长。


    他说，「输入这个。」


    这次总算是登录进去了，陆子彦又指向了列表里的某一串英文，「选择这个。」

 第42页

    洛葭一步一步照着陆子彦的指示去做，然后，屏幕全屏黑了下来。


    再过一会儿，屏幕有了游戏的界面。


    是立体感很强的一个角色，站在一个类似房间的地方，头顶是角色的id，是英文。


    ——crowandcat。


    洛葭一抬头看到自己头顶的这个id。


    眼睫眨了一下。


    有些迟钝，总觉得有什么在脑海里划过，像流星，急速坠落，只在寂夜里划过一串扫尾的白光。


    她还没想通那忽然跳动片刻的恍惚是为什么。


    她听到耳机那头有人在跟陆子彦说话，对话听不清，依稀只听到陆子彦嗯了一声。


    而后陆子彦开口：「你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嗯，好。」


    「很快。」


    「你是去做什么？」


    她很少主动问别人要去做什么，她习惯了沉默服从。


    但是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子彦永远安静耐心，他的言辞冷淡里莫名有一种纵容，所以她居然没有感到一丝不自在，很自然就问出口。


    他安静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在在迟疑。


    然后他如实回答：「去吃点东西。」


    这让洛葭没想到，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你还没吃午饭？」


    「嗯。」从声音听得出他已经把耳机摘下，走之前说地说：「等我五分钟吧。」


    其实她想说多等一会儿，饭要慢慢吃。


    但是陆子彦已经放下耳机，脚步声也渐渐离远，随着轻轻推开门的声音，陆子彦已经消失在房间里。


    视频通话还没有关，他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摄像头歪着斜斜向上，照着对面的墙壁，连接着天花板。


    看得见墙壁上挂着的壁画，是英雄联盟的主题，她认得出那个英雄，是霞。


    不是官方的图，应该是其他画师画的同人图。


    那个霞手握着羽毛，站在一个灯光瞩目的偌大高台上，头顶是漫天落下的金箔，像一场辉煌盛大的雨。


    尽管她没有看s赛的赛后颁奖等画面，但也猜得出，这个霞的同人图画的应该是ss战队夺冠的主题。


    这个霞代表的应该是crow，因为crow在这次世界赛上用霞打出的一幕又一幕经典操作，霞几乎已经跟他的id绑在了一起。


    一时间不知道是霞这个英雄成就了crow，还是crow让霞多了一层荣耀。


    当耳机里再次传来推门声和脚步声，陆子彦陆续靠近走回椅子。


    洛葭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就盯着他摄像头里的那幅霞的同人图壁画看了这么久。


    仔细回想，其实也没有一直在看壁画。


    因为好像只是等待陆子彦这件事，就足够让人安静下来。


    椅子拉开，陆子彦再次戴上耳机。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把一直连接着的视频关掉，回到了语音：「我回来了。抱歉，有一点久。」


    「没有没有，不算久。你吃饱了吗？」


    「还好。你稍等一下，我登一下帐号。」他说话的时候，他那头有键盘敲击声，清脆干净。


    「好。」


    他敲键盘的速度很快，洛葭一点也不意外。


    在之前没有语音的时候，每次双排，他一直都是打字告诉她怎么做，居然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操作。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发送了一个邀请，「进来我这里。」


    洛葭点下接受，进了陆子彦的房间。


    她看到陆子彦头顶的id是一串乱七八糟的字母，一看就是乱打的，身上穿着很普通的短袖和裤子。


    再看看自己，漂亮的双马尾，蓝色的吊带，下面是一条好看的百褶裙。


    虽然她玩游戏不多，但是一看这装扮也知道，自己这个号恐怕是充了不少钱。


    她不由有个猜测，好奇地问：「我玩的这个号是你的？」


    「嗯。」


    「那你玩的是借的？」


    「也不是，也是我的。」


    她看着他头顶那串乱七八糟的字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给自己取个好听的id？」


    「刚刚买了随便敲的，id不重要。」


    「哦……」


    「那。」她目光挪向了自己玩的这个号，「那我玩的这个号的id是什么意思？」


    她在心里再次默念。


    ——crowandcat。


    第24章 四个98k


    「乌鸦。」


    陆子彦回答得没有多少犹豫, 一边点着进入游戏，一边回答她，解释道：「crow的意思是乌鸦，cat是猫。」


    洛葭当然知道这两个英语单词的意思。


    但是这显然不是她想了解的答案。


    「……」


    迟疑了一会儿, 她还是问出口：「乌鸦为什么要和猫放在一起？」


    他语气平淡, 「id太短了已经被占用, 所以加长了一点。」


    「…………」


    他察觉她的沉默, 「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洛葭有一点哭笑不得，说不上来的感觉。


    总觉得这个理由不像是真的, 但是对陆子彦的了解，又觉得这好像的确是他的理由。


    ……诶，说什么对陆子彦的了解。


    其实也说不上什么了解吧, 他们才认识多久啊……如果在路上擦肩而过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可是就是这么浅薄的相处，居然很真实、确信的给她一种这样的感觉，这的确是他的性格做得出来的事，很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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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戏进入了一个……呃，这是什么，海岛？


    洛葭看到自己的角色落地在一块平地，沿线有海, 停靠着巨轮，像是一个海港，岸上还有许多货柜。


    周围都是人。


    这些人跑来跑去, 有人原地起跳, 还有人蹲着左晃右晃, 洛葭茫然地四处看着，居然还看到有人爬上了货柜。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游戏应该怎么玩，为什么到处都是人。


    这时候迎面就跑过来一个黑脸络腮鬍男人, 对着她的脸就是一拳。


    洛葭：「……」


    「过来我这里。」耳机里陆子彦叫她。


    洛葭一脸茫然：「你在哪里。」


    「看小地图，上面的图标代表着队友，你来找我。」陆子彦说了一下哪些键操作移动。


    然后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洛葭试着操作角色，她操作很生硬，走着路晕头转向，再低头看小地图……好像越走越远了。


    终于，陆子彦开口：「你的方向反了。」


    洛葭顿时也有一点不好意思：「我好像不太认识方向……」


    「等你。」


    「好。」


    调转了方向，洛葭沿路返回。


    然而她还没跑到陆子彦面前，画面一转，已经不是刚才身处的海岛了，而是一个高高飞行的飞机。


    洛葭茫然：「怎么上飞机了？」


    「等会儿还要跳伞。」


    「跳去哪？」


    「这里。」陆子彦在地图上点了一个定位，「我说跳的时候就跳。」


    「好。」


    「刚刚告诉你是哪个键，现在还记得吗？」


    「记得。」


    「那准备，3，2，1，——跳。」


    洛葭听着陆子彦的口令，在他说出跳的瞬间从飞机上跳了下去。


    游戏都要音效很逼真，跳伞下去的耳边居然还有风声。


    地面上是绿草覆盖的植被，离得近了，植被越来越清晰，片片草丛里开着花，像一片田野。


    然而。


    没机会更近的距离看清楚地面的田野了。


    因为洛葭已经落地了。


    准确来说，是在落地的半空中，被什么东西挂了一下，她潇洒利落的跳伞开始跌跌撞撞，到了开伞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控制的方向，飘飘荡荡掉到了一个屋顶上。


    很高很高的屋顶。


    洛葭站在屋顶上，很茫然，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她看到陆子彦从她面前的空中跳伞降落，他落地站在楼下的草地上。


    抬头正看着她，淡声道：「跳下来。


    洛葭虽然没有玩过这个游戏，但是感觉得到这个游戏的仿真程度很高，这个楼怎么也有三楼，跳下去会摔死吧。


    她犹疑：「我跳下去是不是这局游戏就直接结束了？」


    「不会。」


    「那……那好。」


    洛葭相信陆子彦，因为他说的话总是正确。


    她走到房檐旁边，一跃而下。


    然后。


    跌落死亡。


    洛葭：「……」


    好像陆子彦说的话，也不是全都完全正确。


    她的身体重伤趴在地上，血条在慢慢降低，她一脸茫然，「我是不是可以直接退出游戏了？」


    「不用。」陆子彦跑到她的面前，蹲了下来。


    洛葭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她居然又能站了起来，只不过血量很低。


    陆子彦在这个时候说：「队友可以互相救助。」


    在洛葭再次能够站起来之后，陆子彦说：「跟我来。」


    「什么？」


    她站起来后，一个左右转身，居然就找不到陆子彦去了哪。


    尤其是她一个转身，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


    耳边响起陆子彦的声音，「身后。」


    她连忙调整方向，这才看到了站在一栋小木屋前的陆子彦，不知觉松了口气，朝着陆子彦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开了门，「进去。」


    洛葭现在晕头转向摸不着北，几乎处于陆子彦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状态，进了房间之后，站在客厅中央，「然后呢？」


    「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洛葭捡起来看了一眼，「止疼药。」


    她根据名字猜测，「这个是不是可以回血？」


    「对。」


    陆子彦蹲在她面前没动，看到洛葭的仰头吃下止疼药，这才开门去了其他房间。


    洛葭也开始在满屋子里找东西，结果发现自己几乎是在一层楼里原地打转。


    当她第n次回到房间中央，向陆子彦求助：「我好像迷路了……」


    陆子彦：「往前走。」


    「啊？」她有一点茫然，「前面没有门……」


    「有个窗户。」


    她似乎懂了，「你不会是想让我跳窗吧？」


    「嗯。」


    「……」


    这一秒，她对几分钟前才跳下来摔死的经歷心有余悸。


    她慢吞吞走到窗户旁边，「我不会又摔死吧？」


    「不会。」


    「你刚刚也说不会……」


    陆子彦的声音里有浅淡的笑意，「这次真的不会。」


    洛葭心有余悸：「有多真？」


    「下来吧，不会有事。」


    洛葭闭了闭眼，「好。」


    「——诶，等等。」


    在靠近窗户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脚下有东西显示可以被捡起来，她随手一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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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名字的瞬间，发现居然是一把98k。


    在这个所有东西都很陌生的海岛，忽然见到熟悉的东西，洛葭顿时眼睛一亮，「我找到了一个98k！」


    「嗯。」


    洛葭快快乐乐的捡起那把98k，没多想为什么陆子彦的反应平常。


    他没有奇怪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惊喜，像是早已瞭然，又或者只是性格使然。


    洛葭听他只是嗯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兴奋好像是有一点让人莫名其妙，解释道：「这个枪我以前玩过。」


    「我是说……在游戏里玩过。」她又补充了一下，避免歧义。


    说完，没有听到陆子彦的声音。


    不过……他向来话少。


    洛葭只茫然了一秒就没多想，也没有过多感到奇怪。


    她先把98k装好，子弹也填充好。


    清脆的声音，从耳机连向遥远却深刻的记忆，这一刻好像又回到了某年某月某个茫然无光的时间，呛人的云烟和昏暗的灯光，人声鼎沸的嘈杂喧嚷里，她像是误入了另一个世界。


    记忆模煳遥远，她已经记不得具体的对话和细枝末节，也记不得对方的脸，就连那短暂的时间都像是偷来的人生。


    但是握住这把98k的瞬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刻。


    装好子弹，洛葭还记得陆子彦刚刚说的让她从这个窗户跳下去。


    落地，居然真的没有死，也没有掉血。


    背上这把98k之后，连走路都变自信了，她两步跑到陆子彦面前，快快乐乐地说：「我们现在去哪里？」


    陆子彦：「怎么这么开心？」


    「啊？」洛葭没察觉，摸了摸脸，「很明显吗？」


    「嗯。」


    「因为我刚刚捡到一把98k呀。」


    陆子彦语气平淡：「捡到98k为什么开心？」


    「因为我玩过嘛。」洛葭忽然意识到，「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他仍然继续问：「什么时候玩的？」


    「初中的时候了……」


    「那有点久了。」


    「但是不管过去多久，我都会记得。」


    话音落下，许久没听到陆子彦说话。


    她试探着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没想到你会记得。」


    「什……」


    「上车。」他一脚摩托停在她面前，「让我看看你的98k。」


    「哦哦哦。」她来了兴致，坐上了陆子彦的摩托后座，后背背着那把98k，「我一定好好表现！」


    第25章 五个98k


    迎面的风把洛葭的双马尾吹得风中飞扬。


    滑鼠无意中上划, 这时才注意到天际是昏黄瑰丽的夕阳。


    她保持着仰视角看了一会儿。


    陆子彦问：「在看什么？」


    洛葭愣了一下，「夕阳。你怎么知道我在看？」


    陆子彦：「人物有动作。」


    「哦哦……」她又仰头看了一眼天空，「这个游戏里的夕阳好好看啊。」


    「天气会变。」


    「这么神奇吗？」


    摩托车停车，陆子彦下了摩托车, 「下车, 上楼。」


    「好。」洛葭抱着自己的98k, 跟着陆子彦噌噌噌跑上楼梯。


    结果在楼梯拐角, 一脑袋撞上了陆子彦。


    她茫然停下，「怎么了？」


    「嘘。」


    陆子彦在她耳边轻声, 耳机收音效果很清晰，那一声嘘像挠在耳朵里。


    洛葭顿时静在原地。


    他小声说：「楼上有人。」


    听了这句话，洛葭开始紧张, 她第一局连怎么走路都磕磕绊绊习惯方向，突然就遇到人了。


    她音量也不由放小，「那我们要打架吗？」


    「跟我过来，蹲下慢慢走，不然会被听到脚步声。」


    「哦……」她也学着陆子彦用很小的气声说话，「那我们说话的声音会被听见吗？」


    「不会。」他说，「我们连的是微信语音。」


    「……」


    对哦。


    洛葭不解, 「那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陆子彦，「要有气氛。」


    「……」


    她跟着陆子彦猫着腰进了旁边的房间，陆子彦在几个小房间里找了一下, 然后扔了一把枪给她。


    他说, 「用这个。」


    洛葭捡起来一看, akm，也是她以前玩过的，她点头：「好。」


    装好子弹, 背着这把刚刚到手的akm，跟在陆子彦的身后，猫着腰缓缓上楼。


    到了房间门口。


    陆子彦说，「人就在里面，只有一个人，在左边。」


    洛葭抱着akm，用力点头。


    点完才意识到陆子彦看不到，她开口，「好。」


    陆子彦从门口让开，洛葭慢慢蹭到门口。


    开了门，如记忆一般，开镜，瞄准，趴在窗口的人回头刚刚反应过来，洛葭已经把人打倒在地。


    看到自己击杀成功，洛葭的紧张稍微松了口气，顿时嘴角上扬。


    她对陆子彦说，「很久很久没玩了，我还以为会失败……」


    陆子彦安静着。


    洛葭回头，跟陆子彦撞了个面对面


    这个游戏的视角好像也是模拟仿真，当对方在看你的时候，角色也是看向这个方向。


    所以……陆子彦应该是在看她吧。


    洛葭试探着开口叫他，「你怎么不说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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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稍一顿，他语调如常，「你玩得很好。」


    洛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解释道：「初中的时候有人教过我玩这种射击游戏。」


    陆子彦没说话，不过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


    这局游戏以来，他的沉默却总让她猜不透。


    她试着缓解一下气氛，又说道：「但是那个游戏没有这么逼真，不会跳楼摔死……」


    闻言，陆子彦很轻地笑了一声。


    终于听见了他的反应，洛葭这才觉得没有那么不自在。


    陆子彦又如常跟她说话，「过来，捡他的物资。」


    「哦好。」洛葭连忙小跑到刚刚打死的人身边。


    一看，这个人包里的东西可真多。


    这些游戏虽然没玩过，但是物资大概需要什么，她感觉跟初中的时候玩过的那种游戏差不多。


    可能射击类游戏差不多都是这种吧……


    洛葭看到包里有一个八倍镜，她连忙捡起来，给自己的98k装上。


    刚刚装好，她听到陆子彦说：「初中的事你也能记这么久。」


    「那当然。」


    语气有一点骄傲，嘴角上翘。


    她刚刚成功打倒了一个人，而且这是多年没玩射击类游戏后的第一次开枪，居然在一瞬间找回记忆的感觉。


    原来那一点固执着不想丢失的记忆还没有忘。


    现在心情很好。


    连语气都带着飘。


    稍一停顿后，实话实说，「其实也不是什么事都记得。」


    只是她捨不得忘。


    她从小衣食无忧，父母将她照顾得很好，她几乎是在父母撑起的壁垒里无忧无虑的长大。


    安分，听话，规规矩矩的长大，认识她的人对她的评价都是文静乖巧，久了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生来就是一个乖顺的人。


    其实有时候她会想。


    她并不是乖小孩，不然为什么会在闯入声色犬马的俗世时，会被那一眼就看到的生动吸引。


    那是她安稳平淡如一面湖水的生活里，唯一的一次叛逆。


    为什么说是叛逆，因为恋爱两个字，是父母三令五申禁止的禁令。


    学校里的老师每次开会都强调不许早恋，通报批评里严厉惩罚着违反规定的同学。


    父母也得很严。


    班级换座位的时候，会特意叮嘱老师不要给她安排男同桌，班级组织出校门的集体活动，会向老师询问她的同组有没有男生。


    偶尔借了一次男同学的笔记本带回家，被父母问了很多详细的信息，直到所有回答都放心才结束询问。


    潜移默化下，她开始觉得，跟男生接触是一件有罪过的事。


    她从来没有异性朋友，也鲜少跟男生讲话。


    但是那一天。


    她撩开那面沉重的门帘。


    入目的是网吧里的老旧、混乱，震天响的吼叫声充斥着她的耳膜，通风不良，浓雾似的烟味顿时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坐在门边的少年踢了一脚斜边的易拉罐，洛葭闻声看了过去。


    他戴着鸭舌帽，遮住的半张脸在这时抬头，只能看到压住的黑色碎发下是一双冷峻的眼，漆黑如夜。


    四目相对时，他吐了一口满腔的烟雾，掐掉了菸头，尚未燃烧殆尽的烟缭绕着他的下颌线。


    而后抬眼对她笑了一下，看起来不像好人，「来这么晚啊？找不到路？」


    可是那一瞬，她的反应竟然不是这个人不好惹，而是觉得他笑起来的眼睛很亮。


    亮得与这间老旧混乱的网吧格格不入，让人感觉不到颓废和潦倒。


    而是野蛮生长。


    时间隔得太远，她已经记不清他的脸，却始终记得那一眼的见面，是只有她知道的心跳狂烈。


    「我靠！！！你玩吃鸡怎么不叫我啊！！！！」


    「等一下！你直播补完了吗你就在这里吃鸡！」


    「我也来我也来！！」


    耳机里突然炸起来moon的声音。


    洛葭整个人吓了一跳。


    下一秒，语音通话静音了，moon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约过了不知道多久。


    才终于听到陆子彦的声音，「出来，毒圈要缩了。」


    虽然听不懂什么叫毒圈要缩了，不过她陆子彦的话她照做。


    她噔噔噔下楼。


    走过楼道看到窗户时，她学会了，直接从窗户一跃而下。


    陆子彦看在了眼里，问道：「不怕摔死了？」


    「咳。」她小声说，「刚刚不是跳过了一次吗，有经验了，这个高度摔不死。」


    「上车。」


    她坐上陆子彦的摩托车后，问道：「月亮等会也要一起玩吗？」


    陆子彦侧眸，瞥了一眼在一旁双手捂着嘴假装无辜的moon。


    他淡着声，「他不玩。」


    洛葭有一点疑惑，「我刚刚好像听到他说他也要玩。」


    「……」


    摩托车在海岛公路上风驰电掣。


    风吹着迎面的夕阳，车轮胎暴躁碾过，陆子彦停了车。


    冷淡开口，「上号。」


    moon咳了一声，瞥着陆子彦这双排组队也明白了他此时是在跟谁玩，哪还敢当电灯泡。


    他尬笑了一下，借着陆子彦戴着的耳机凑近一点对洛葭说道：「我就不玩了，那什么，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下次再玩，下次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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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一脸茫然。


    不过既然moon说不玩就不玩吧。


    车停在了一个山坡脚下，下了车，她跟在陆子彦身后往山坡上爬。


    到了一块草地，陆子彦指了指她面前的石头，「趴在这里。」


    她听话趴下。


    陆子彦又说：「看到人就用98k。」


    「好。」


    moon虽然没加入，但也没走开，在旁边偷偷摸摸的看。


    见陆子彦这样言简意赅，整个人无语住。


    他伸手把陆子彦的语音点成静音。


    这才说道：「你就这样教妹妹玩吃鸡？你会不会带妹？你还直接让妹妹上来就用98k？妹妹她知道自己手里那把98k是狙吗？」


    「她知道。」陆子彦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是静音状态，「以前，我教过。」


    moon似懂非懂，「你俩之前就玩过吃鸡？」


    「不是，今天是第一次玩。」


    「？」


    「以前教她玩过其他射击游戏，但我没想到她现在还记得。」


    陆子彦的视线低垂，片刻后，眼睫下有了点笑。


    「我以为她不会记得我。」


    第26章 六个98k


    moon拉过凳子坐在一边观战。


    陆子彦在四下探寻着情况, 但是视角总是挪过去看着洛葭。


    毒圈在缩，到现在仍然存活的人在不断朝着这个山坡靠近。


    四下都是枪声，课间周围的战况激烈。


    洛葭趴在草丛里，左右小心看着周围的情况。


    忽然, 陆子彦说：「你正前方的山脚, 有个人趴着。」


    洛葭闻言连忙开镜看过去, 仔细瞄了一圈, 她如实说道：「我……没看到。」


    陆子彦在看她的视角，「往左一点。」


    「哦哦。」洛葭听话挪了一下, 又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如实说：「……我还是没看见。」


    「你前面那里有两棵树，看到了吗。」


    「嗯！」


    「树旁边有一块石头。」


    「……」她仔细找了一会儿，没看见, 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这样是不是显得自己很废物。


    「在树的右边。」


    陆子彦语气淡淡，听起来好像没有不耐烦和嫌弃。


    洛葭决定再努努力，再挣扎一下找一找。


    几秒后。


    ……好像还是没有看到。


    洛葭犹豫着，要不要干脆直接承认自己不行吧……


    正要开口。


    她忽然好、好像看到了陆子彦说的那个人！


    她莫名激动，连忙说道：「我看到了——」


    倍镜瞄准，再次确定。


    「我真的看到了。」


    「开枪。」


    「……周围人挺多的, 会不会把其他人吸引过来？」她很担心这个问题。


    虽然她还没明白这个游戏的缩毒圈是怎么回事，不过根据她初中的时候学过的那点射击游戏经验，游戏越是到了尾声, 可以活动的范围会越小, 搞不好一个转身就碰面了。


    这一开枪, 周围的人就会根据枪声察觉到这里有人。


    陆子彦淡声道：「别怕，暴露了就转移，就算你不开枪, 等会儿也要转移，你不可能一整局都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


    洛葭有片刻的恍惚。


    因为在那短暂的老旧记忆，那个昏暗呛人的网吧里，那个她懵懂心动过的人好像也这样教过她。


    记忆会随着时间淡化，她已经不记得具体的对话和表情。


    但是熟悉的感觉在这一瞬间让她觉得又回到过去。


    洛葭记得自己那时候问他为什么不能一整局都待在一个地方，当时是她第一次玩电脑游戏，玩得还是这么刺激的枪战游戏，耳机里都是枪林弹雨，她害怕又紧张，缩在小角落里不敢动。


    而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略一抬头，露出帽檐下的一双眼，似乎是觉得她傻乎乎的模样好笑。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胳膊撑着歪着的脑袋，斜着视线看她握着滑鼠不敢挪出去一步的样子。


    洛葭转头向他求助，不知道该怎么做。


    背上还背着双肩书包，沉甸甸的，一看就塞满了书本和作业，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与这里的颓靡格格不入，可她的苦恼也很认真。


    看向他的求助也很认真。


    见他真的不打算再帮自己，她闭了闭眼，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挪过滑鼠开镜瞄准。


    一顿紧张的突突突，打得自己都心惊肉跳，看到那几个人倒下，她才松了口气。


    再次转头看向鸭舌帽少年。


    对方仍然单手撑着脑袋，斜斜的视线在帽檐下只有依稀可见的笑意微弯。


    见他在笑，洛葭那一点胆胆怯怯的紧张也瞬间变为雀跃，她连忙向他报喜，小心翼翼的希望有一个夸奖：「我全都杀掉了。」


    他下巴抬了抬。


    短暂地看见他一双眼睛漆黑如夜，浅淡的笑，很好看，温柔又明亮。


    「朝前走，去绿色货柜右边。」


    他又如常一样指挥着教她怎么玩。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杀了人，现在信心十足。


    还是因为，看见了他眼睛的浅淡弧度，她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就握着滑鼠照做。


    他没有夸她做得好，但是看到他笑的眼角，好像什么都拥有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听到他说了一句跟陆子彦差不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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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你不可能一整局都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玩游戏一直躲着是感觉不到有趣的，进攻才是乐趣。


    在那段短暂的时间里，老旧网吧里的烟雾缭绕，吼叫声嘈杂喧闹，劣质键盘的声音伴随着瓜子可乐的推车叫卖声。


    她坐在靠门的角落电脑前。


    一手握着滑鼠，手生硬紧张的放在键盘上。


    背着沉甸甸的书包。


    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的是个头高高、一身黑外套和裤子、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少年，第一眼是不好惹的冷峻和桀骜，可是在那一场又一场惊心动魄的枪林弹雨里，洛葭只觉得他安静又温柔。


    网吧里的声色鼎沸仿佛都被隔绝，在她面前的，只有电脑里他喜欢玩的那个游戏，还有他。


    起初碰到他的时候，只是在某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在学校旁边的文具店里买作业本。


    结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钱包不在。


    她焦急地满头大汗，把书包翻找了整整一圈也没找到。


    店员等得有些不耐烦，挥挥手准备赶她走，「你明天带了钱再来买吧。」


    但是她的作业本已经写完了，不买的话今晚的作业没办法写。


    那段时间她的爸爸妈妈工作很忙，时常加班到八点多才能回家，让爸爸妈妈帮忙买回来也已经很晚了。


    更何况……还会被骂一顿丢三落四。


    她不想被骂。


    她不死心地又翻了一遍书包。


    在她脑袋里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自己的钱包好像是落在教室里了的时候。


    面前的柜檯放下一张纸币。


    「帮她一起结了。」


    旁边有个个头很高的少年，一身黑色外套，压低的鸭舌帽，看不见脸，洛葭抬头看过去，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店员找零很快。


    洛葭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已经拿着自己买的东西转身出了店门。


    店员把作业本往她面前挪了挪，提醒她：「有人帮你付了，你拿走吧，下次买东西记得带钱啊。」


    洛葭抓过笔记本，匆匆追出店门。


    放学时间的校门口人潮人涌，她左右寻找着，在人流拥挤里看到了刚刚那个少年的背影。


    他瘦瘦高高，一身黑色的衣服，走在人群里很显眼。


    与四周吵吵闹闹的人之间自有一种疏离感。


    以致于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他。


    洛葭连忙追上去，她身体素质很差，体育课跑完步都要大喘气的程度。


    好不容易追到了跟前，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小妹妹想还钱啊？」他倒是一眼就猜透了她追上来的意思。


    洛葭连忙点头。


    「算了吧，那两块五就当送你了。」他压了压帽檐准备继续走。


    洛葭从小被父母教育不能欠人情，要有借有还，更何况是钱。


    哪怕是两块五，她也觉得一定要还。


    少年低眼看了她几秒。


    她满眼的认真，焦急都写在了脸上，像是下一秒走人就会让她兔子咬人。


    他略一扯嘴角，压低的帽檐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能看到轮廓分明的下颚，唇线是个不怀好意的弧度。


    「哥哥现在很忙，可没空等你回家拿钱。」


    她认真地说：「我钱包在教室，我跑回去只需要五分钟，很快的。」


    他低眼，扫了一下洛葭瘦瘦小小的胳膊腿，「算了吧，路上要是磕着碰着就不只两块五了。」


    「那……你明天放学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说了哥哥很忙。」


    「……那。」她愁眉苦脸，很认真地想了一个办法吗，「你的班级在哪里，我明天去教室给你。」


    他仍然笑着，似乎觉得她的固执较真很好玩，「真这么想还这两块五啊？」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问，反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嗯。」


    洛葭还是点头。


    下一秒，她的预感成了真。


    少年扯着笑，朝她左边指了个方向，「那边往里走，走到头，有一家网吧，我在那里面等你。」


    说完，果然看到小姑娘瞬间睁大的眼睛。


    他笑了一下，按了一下小姑娘的头顶，从她面前走开：「不用你还，回家吧。」


    洛葭仍然在原地发愣。


    ……网吧。


    父母每日在耳边的严格教令早已灌进了她的思维里，那种地方于她而言，是危险、混乱、颓废。


    是绝对、绝对不能去的地方。


    她怔怔转过头，看向少年朝着他指的方向走进去。


    头脑里仍然是冲击着的空白感。


    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看着他消失在那个方向，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已经是放学的时间，天际是瑰丽坠落的夕阳。


    像是摇曳的烛火，在黑夜到来之际，不动声色的燃烧，一寸又一村将白昼熄灭。


    当洛葭已经走到巷子时，抬头看见那家老旧得已经看不清门面是什么字的网吧。


    手心攥着书包肩带，在空白又紧张的意识里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


    有迟疑。


    有犹豫。


    但她还是，缓缓的，不受控制的，如同自己心底在悄无声息滋长的、只有自己知晓的叛逆，掀开了那面厚重的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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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喧闹鼎沸，吵闹翻天，吼叫声混杂着呛人的烟味，将她的世界无声震盪。


    门旁的网管染着一头醒目的黄毛，抽着烟，眯着眼抽得沉醉。


    抬头看见一个背着书包、规规矩矩穿着校服梳着马尾的小姑娘站在门口，菸灰吓得抖了一下。


    他戳了戳旁边的少年。


    鸭舌帽檐抬起来，看到了站在门口怯生生的洛葭，一眼就看到底的胆怯和紧张，像是误闯进丛林的兔子，还是瘦弱吧唧的那种。


    他自己也怔了一下，没想到她真的会来，说网吧完全是为了吓唬她，让她知难而退，因为这种乖乖巧巧的好孩子肯定不会来。


    但她居然真的找来了。


    他踢了一脚旁边的易拉罐。


    门口的小姑娘闻声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明显松了口气的笑意，不明显，但是看得到。


    第27章 七个98k


    除了初中那短暂的一段时间, 洛葭没有再玩过射击游戏。


    确切来说，她没有机会再碰游戏。


    那短暂的一个月像是偷来的人生，是镜花水月，是她平滑得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生轨迹里唯一的一次叛逆。


    高中三年住校, 父母给她办了一张公共电话卡, 连手机都没有, 更别说玩游戏了。


    终于等到了高考结束。


    她循着记忆去下载自己玩过的那个射击游戏, 却发现这个游戏早已经停止了运行。


    像她戛然而止的暗恋，连一个好好说再见的结尾都没有。


    那短暂的一个月, 洛葭每天放学后都去那家老旧的网吧，坐在靠门的角落里，烟燻缭绕里在少年懒洋洋的指挥下奋战在虚拟的枪林弹雨世界里。


    直到某一天。


    那段时间经常加班的父母提前结束了加班, 回到家的时候，洛葭也前脚才刚刚回家，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来得及换。


    父母闻到了她身上的烟味，厉声质问她去了哪里。


    那一晚如噩梦一般，即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也仍然记得那一晚她眼泪不断，一句话也不敢说, 父母越来越暴躁越来越严厉的言辞，最后父亲居然拿过一旁的晾衣杆重重砸在她的腿上，一下又一下让她说自己到底去做了什么。


    连自己也想不通的为什么, 明明胆小又乖顺的自己, 那一晚只是不停掉着眼泪, 一个字也不肯说。


    或许是因为那短暂的一个月才属于自己。


    从那天起，父母开始接送她上下学，于是, 她连道别都没有机会。


    也是在突然的被迫失去了联繫后，洛葭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怎么连问他的名字都没有问呢。


    他的班级，他的名字，空白得像一场灰败的缺憾。


    懵懵懂懂的偶然奇遇，甚至没有想过要刻骨铭心的记住他，他就这样消失在了人海。


    高考结束后，父母允许她碰电脑看电视。


    在那个终于结束了一场鏖战的暑假，炎热的暑天，洛葭试着下载了初中那年玩的射击游戏，但是游戏已经停止运行。


    她坐在电脑前面，看着那串无法加载游戏的提示发了许久的呆。


    说不上是遗憾还是难过。


    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因为她好像已经渐渐习惯了乖顺，也渐渐习惯了自己的人生轨迹循规蹈矩，风平浪静里唯一翻浪的一朵浪花也沉寂。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她又握着滑鼠开始漫无目的的点来点去，点到最后，点到了英雄联盟的游戏官网。


    她在那一刻想起来，她在放学后去网吧找他的时候，偶尔他是在自己玩游戏。


    他玩得很好，网吧里的许多人围在他旁边观战，从围观者的反应看来，他玩得很好。


    见她来了，他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先坐着看会儿。


    网吧里的常客知道他最近在陪一个小姑娘玩游戏，给她让了个道，她安静坐在了自己常坐的小凳子上，在一旁看他玩。


    但是看不懂。


    多看了一会儿，眼花缭乱。


    等他那局打完后，他才打开那个经常教她玩的射击小游戏。


    洛葭好奇问他玩的游戏是什么。


    「英雄联盟。」他随口一答，提醒她前面危险，「专心一点。」


    她玩着游戏，继续问：「好玩吗？」


    「不好玩。」


    「……」她噎住，「那你还每天都在玩。」


    他笑了起来，「既然我每天都在玩，那你还问我觉得好不好玩？」


    「……」


    居然是在逗她。


    洛葭抿了抿唇，望向他，「我也要学。」


    帽檐下，他略一笑：「你这小孩看着挺乖的，怎么什么游戏都想学？」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可以教吗？」


    「我是什么都可以教，但这个你学不了。」


    「我能。」


    「先把这个玩明白再学下一个，行不行？」他淡淡的口吻有一点像嫌弃，但是又有一点哄小孩的耐心和温柔。


    让人无法怀疑他说的话，仿佛等她玩明白了眼前的游戏，他就一定会教她玩英雄联盟。


    「……」


    但她没回答。


    因为她知道，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学。


    就连这段时间能偷偷摸摸来网吧玩这个一小会儿，也随时会结束，父母只是最近工作比较忙，晚上加班没空管她，等他们这段忙过了，她也没机会偷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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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也的确如此，戛然而止，连道别都没有机会。


    有时候会做梦梦到他，梦里的他看不清脸，只有一身黑色外套像乌鸦的羽，黑色鸭舌帽的帽檐下是轮廓冷峻的下颚，略弯的唇却耐心好看。


    烟雾缭绕的老旧网吧，模煳摇曳的灯，嘈杂混乱，震耳欲聋。


    但是在梦里的世界，只有他坐在旁边撑着脑袋半带笑意的剪影，喧嚣鼎沸仿佛隔得很远很远。


    他穿着一身黑色，偶尔抬起的帽檐下是黑色的碎发和漆黑如夜的眼，她却只觉得明亮。


    她好奇问过，「哥哥，你为什么总是穿黑色衣服？」


    她问得没头没脑。


    他也答得敷衍，显然像逗小孩，「因为哥哥其实是个妖怪。」


    「……」


    她无语，「什么妖怪？」


    「总是穿得这么黑，当然是乌鸦。」


    她无语了好一阵。


    游戏里的自己阵亡。


    她慢吞吞说，「我也觉得你是乌鸦。」


    他本来是胡乱一说，觉得小姑娘又乖又较真逗起来好玩，没想到洛葭反过来承认。


    他觉得好笑，「为什么？」


    「你乌鸦嘴。」她说得一本正经。


    「？」


    她指着屏幕，「你每次说我再往前走会死，我就真的会死。」


    「……」


    他闷声笑得停不下来，肩膀都在颤抖。


    洛葭默默开了下一局游戏。


    不多时，等他笑完了，伸手扣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就松开，「什么我乌鸦嘴，那是因为你笨，我都说了前面有危险你还去。」


    许薇曾经问过她是因为什么玩英雄联盟。她说，她认识的朋友很多，但是很少见有女生玩这个游戏。


    最起码，没有像她这样网瘾下不来，从早玩到晚。


    洛葭说不上来，因为游戏本身确实很好玩。


    可即使过去了好多年，她还是偶尔会梦到那短短一个月，她梦到自己撩开了那面厚重的门帘，烟雾缭绕，呛得人直咳嗽。


    他也还是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玩着游戏，他玩得很好，网吧里的人有不少围绕在旁边观战，时不时叫好。


    她想开口叫他，然而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梦里也渐渐看不清他的长相。


    记忆会淡，更何况相遇那么短。


    懵懵懂懂的年纪，甚至没有想过一定要留下点什么，比如说，刻骨铭心的记忆。


    那款他教她玩的射击游戏在打开的时候提示已经停止运行。


    弹出来的窗口冰冷又残酷。


    提醒着她人生如海茫茫，失去联繫的人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


    所以当她看到英雄联盟的时候，恍惚间又好像找到了一点联繫。


    一点点微渺的联繫。


    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联繫。


    洛葭没有在网吧玩太久，到了晚饭时间，陆子彦下线，洛葭也下机回了学校。


    玩了一天也有一点累。


    她点了一个外卖当晚饭，躺在床上刷了一会儿微博，等外卖送过来。


    由于前段时间ss战队夺冠，她关注了很多电竞博主，她的微博关注本来就少，这一打开，首页几乎都是电竞资讯。


    她对电竞选手了解很少，为数不多知道的几个id也仅限于ss战队，因此一条条微博看下来其实有一点茫然。


    ——s7lpl全明星投票。


    下面是公布的投票排名。


    一翻下来，在ad位第一位就看到了crow的id。


    她不知道这个投票是要做什么，但是看到crow的名字在其中，也莫名感到高兴。


    再往下放到评论，热评第一说：crow不仅是下路票数最多，所有选手里他的票数也直接断层领先了，这兄弟今年才第一年打职业。


    这个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提示窗弹出来陆子彦发的信息。


    「下个周有工作，回来找你。」


    看到信息，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这……算是在汇报行踪吗？


    为什么。


    怕她等久了难过吗。


    洛葭回了一个好。


    吃完外卖，室友还没有回来，洛葭躺着也无聊，又打开了电脑玩一会儿游戏。


    自从陆子彦说让她多玩一玩大乱斗，她很少再开排位，大乱斗打久了莫名觉得很好玩。


    尤其是大乱斗的地图上会有一些白色小糰子一样的动物，在地图上跑来跑去。


    最神奇的是，这些小动物可以餵养。


    陆子彦告诉她，这种小动物叫魄罗，在玩大乱斗的时候，背包里会有小饼干，餵给这些魄罗后它们会变大。


    圆滚滚的一坨白色魄罗真的很可爱。


    这局又成功餵胖了一只魄罗，她拍照发给陆子彦，「这只养得很胖。」


    原本也只是普通的分享，她发完就继续玩游戏。


    手机振动。


    她以为陆子彦又是如常发个简短的嗯，所以也没急着去看。


    直到这局游戏打完，她打开手机，才看到陆子彦发的是：「你想要魄罗的玩偶吗？」


    洛葭愣了一下，因为她没有想过魄罗还能有实体玩偶。


    对哦，她怎么没想到去淘宝看一看呢，买一个玩偶回来抱着多可爱呀。


    她回道：「我打完去网上看看。」


    说完，她点了下一局游戏。


    「官方店已经没有了，有一些没版权的店做的仿款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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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不太好看已经非常委婉了。


    因为他顺便发了一张买家秀评论的截图，那些魄罗做得歪瓜裂枣，毛髮参差不齐，耳朵都是歪歪扭扭，要不是知道这是魄罗，真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洛葭瞬间没有了想买的兴趣，「那官方店什么时候有？」


    「我不知道。」


    「……好吧。」


    「杯子你想要吗？杯子盖子上有一只魄罗，也很可爱。」


    洛葭：「……这是我想要就能要的吗？」


    「嗯。」


    「——？」


    洛葭没明白他的这个嗯是什么意思，她仔细想了想，难道是陆子彦自己买过，打算高价出给她？


    她仔细想了想，怕自己买不起，但是魄罗真的很可爱，她还是没忍住问：「你有？」


    「没有。」


    「那……你朋友有？」


    「如果你喜欢，过几天的工作我尽量。」


    第28章 八个98k


    陆子彦最近都没有空上游戏, 洛葭看到他说最近有工作的时候，她以为陆子彦又会像之前那样消失一段时间。


    她都做好了打算自己玩一玩大乱斗，等下个赛季开始的时候再努力打排位，而且大乱斗玩起来也挺好玩的, 越玩越上头。


    但是, 没想到每天都有聊天。


    他的话不多, 可是一点小事都会发过来。


    比如说, 朋友带了养的猫过来，跟他养的猫吵了一架。


    他拍了小视频过来, 洛葭点开，看着两只圆滚滚胖乎乎的猫嗷呜嗷呜不甘示弱，莫名觉得可爱, 反覆点开看了很多遍。


    其实她很喜欢猫。


    他应该不知道，但是很巧，发的正好是她很喜欢的。


    洛葭看着聊天记录里陆子彦给自己发的视频，问他，「你养的猫有名字吗？」


    他回答简短，「可乐。」


    她发了一会儿呆，才回他：「很可爱。」


    她想起认识鸭舌帽少年的那短短一个月, 他第一次从网吧的冰柜里拿可乐给她，她接过来之后，连忙找自己的钱包要付钱给他。


    他捏过她的钱包, 随便瞥了一眼里面的钱, 淡笑着说, 「小孩钱包里的钱还不少，比我都多。」


    父母虽然管她管得严格，但是零用钱给得并不吝啬。


    不过钱不能乱花, 每花一点钱都要用小本子记下来，父母从小就让她养成记帐的习惯。


    她想买的东西并不多，基本上只是买一些常用的学习用品，所以零用钱攒了不少。


    他掂着她的钱包，把拉链拉好，拉过她的书包，把钱包给她塞了回去。


    他说，「可乐而已，哥哥可以请你。」


    第一次的时候她还较真的惦记着给他钱，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但不再提付钱，反而一口渴了就扭头眼巴巴望着他。


    他一眼就能看穿她的那点想法，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可乐放她面前，浅淡的眼不忘取笑她：「虽然说可以请你，但也没说每天都请你吧，你再喝下去，哥哥会被你喝穷。」


    那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这样说，她也没有半点愧疚，只是接过可乐时用平生最甜的语气说了一句谢谢哥哥。


    她从小被父母严格教育，从来不肯欠人半点人情，有人帮了自己，就一定要帮回去。


    老师和同学经常说她人很好，很喜欢助人为乐。


    但是她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像一个无赖。


    玩他的电脑。


    霸占他的时间。


    玩得不好被杀掉了怪他乌鸦嘴。


    每天还喝他的可乐。


    可是即使无赖到了这种程度，她居然也不觉得自己卑劣，反而心安理得，甚至因为这样的无赖而感到格外快乐。


    那种感觉仿佛是，在他面前，就算她再无赖一点都没关系。


    初中的那段时间，她在老旧网吧那条巷子里有很多流浪猫，那些猫很亲人，会蹭着脑袋给她摸。


    于是她会买一点零食餵它们。


    但是他却不让她用零食喂，而是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罐头递给她，让她用罐头餵。


    后来她才知道猫的肠胃不能吃这些零食，但是那时候他没有指责她不对，而是用一种像煳弄小孩的语气说，「这些猫挑食，看不上你的零食。」


    她手捧着罐头，半天也没打开罐子。


    然后罐头又被他拿了回去，那一瞬的失落，还以为他不让自己餵了。


    几秒钟后，是打开了盖子的罐头，重新放回她手里。


    她愣愣回头，对方依旧冷冷淡淡爱答不理的样子，已经没有在看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握着滑鼠看着屏幕。


    夏日的晚上要来得慢一些，放学后仍然挂着明亮的夕阳，老旧的巷子里脏乱却自由，几只猫经常在巷子里窜来窜去，偶尔会熘达进网吧里。


    网吧里充满颓废和吼叫，但是有猫进来的时候，大家却很乐于摸一摸逗一逗，所以那几只猫拱进网吧的门的时候还颇为神气自在，像是回自己家。


    父母从小严厉禁止她去网吧这种地方，他们说这个地方的人都是坏人。


    但是看着那些一口一个爆粗、低头吞云吐雾的人，在小猫熘达过来的时候掐了烟去摸它们的样子，她觉得其实有些话也不一定对。


    起码她此时看到的世界不是绝对的黑色。


    那时候她很想养一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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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知道父母不会允许，所以她连提都没有提，只能小心翼翼地珍惜着这小小的快乐。


    偶尔来网吧的时候，他没有在玩游戏。


    而是在网吧门前的台阶上，手里抱着猫粮，身边是仰着头向他撒娇的猫。


    夕阳如橙黄金色丝线，他在大幅的暖橘里像融化的油画，连轮廓都温柔得让空气安静下来。


    她站在原地呆呆盯着他看了很久还没回神。


    直到他微微侧头，看到她背着书包定在那傻乎乎的一个，鸭舌帽下的唇线笑了一下，叫她过来。


    他把手里的猫粮给了她，而后在一旁看着她餵猫。


    那时候他说，如果你喜欢猫，可以自己养一只。


    她眼睫垂了垂，摸小猫的动作缓慢下来，语气不难察觉的失落，「爸妈肯定不允许。」


    「那就长大再养。」


    「长大……」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眼睛微弯，「长大后就能做很多事了，很多想做的事。」


    懵懂的年纪尚且不懂自己想做的事是什么。


    当自己成年，能够拥有的个人自由多了起来之后，她发现自己想做的事也不过是玩一玩那时候不能玩的游戏，还有餵一餵学校里路过的野猫。


    还有，一个可能不会再见到、即使见到也可能认不出来的人。


    洛葭又看了一遍陆子彦发来的猫的视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打开了陆子彦的微信资料。


    他的备註那一栏一直空着。


    她缓缓打字，填上了备註：猫。


    下午，又是昏昏欲睡的课。


    中午没睡好，下午的课听着没什么精神，她强撑着眼皮，老师讲的课也有些不过脑子。


    平时还能有许薇在一旁提个醒，但是最近许薇没什么多的注意力在她身上。


    周末的那天晚上，许薇回了宿舍，洛葭见她进门跟她打了个招唿。


    许薇应了声并拿出从家里带回来的零食，放在桌子上叫她一起吃。


    然后洛葭就听到许薇在跟其他人说话，「回宿舍了，刚到，在跟我室友说话。我室友你也知道的呀，我跟你提过嘛，玩英雄联盟特别厉害。」


    洛葭接过许薇递过来的零食，眨巴了一下眼睛。


    许薇朝她嘘了一声，示意等会儿告诉她。


    她乖巧点头，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不过，这通电话还没打完，洛葭听着通话的内容也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等电话打完，以一个甜腻的么么哒告终。


    许薇才放下手机，撑着脑袋跟她说，「就是那个我在王者上经常一起玩游戏的小哥哥……昨天晚上他向我告白了，你懂吧？」


    洛葭愣愣的，她没谈过恋爱，有一瞬的没反应过来。


    许薇在她盯着的目光下开始有些羞涩，「咳，就是，就是在一起了，现在我有男朋友了。」


    许薇这么直白一说，洛葭才像大脑连通了脑迴路一样，顿时替她开心，「他是怎么跟你告白的呀？」


    「就、就是玩游戏的时候，我玩的辅助，他打野，他让我别跟射手，跟着他。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看到我跟着别人他会吃醋。然……然后就跟我告白了。」


    「那……那你们见面了吗？」


    「啊？」许薇也开始有些脸红不好意思，「没有那么快啦，不过我见过他照片，长得很帅很帅的！声音又那么好听。」


    她捂脸脸红，「约会的话我还有一点怕他失望。」


    洛葭真诚夸她，「我觉得你很好看，肯定不会失望的。」


    「真的？」许薇抬起一只眼睛看她。


    洛葭很真诚的点头，「我们薇薇真的很好看。」


    「咳，那我，我改天问问他。」许薇又脸红藏着脸，「不过他不在江城，坐车要大概两个小时，只能周末去了。」


    许薇跟她的男友隔着一个城市，所以每天都只能是手机联繫。


    除了下课结束后回宿舍打游戏的时候连麦，就连其他时候也在聊天和语音通话。


    此时此刻正在上课，这节课的老师对纪律的要求不严格，许薇一直在低着头跟男朋友聊天。


    洛葭在班上的朋友不多，跟大多数同学都只是礼貌认识的程度，基本都没到可以聊很久的程度。


    到了下课，许薇直接插上耳机跟男朋友打了语音电话。


    洛葭向来习惯安静，没了许薇像以前那样扯着自己闲聊，她就自己玩玩手机。


    打开掌盟看一看最近的资讯什么的。


    有一些好笑的主播视频，还有一些职业选手直播时有趣的视频，她知道的职业选手不多，所以只挑着ss战队的视频看。


    打开看到的第一个就是ss战队，标题是——moon貌似恋爱了，直播时连麦甜蜜双排，被队内单身队友暴打，下路疑似恩断义绝。


    但是下课时间的网特别卡，一个小视频转了半天才加载出来，才放了几秒，又卡顿。


    于是洛葭干脆放弃，关了小视频。


    不过掌盟上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属于玩家的板块。


    里面都是游戏玩家发的帖子，有人秀战绩，有人讨论出装。


    当然，在这个板块，洛葭见的最多的是一些恋爱故事。


    恋爱故事大概分为两种。


    第一种。


    ——两个人的游戏主页截图放在一起，还有一张机票照片，最后是两个人牵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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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配的文字是长长一段，因为这个游戏结识，现在已经在一起了，他有多么多么爱我，我也多么多么感谢认识他。


    第二种。


    ——配图是一张战绩截图，连胜，mvp。


    配的文字是，我练会了所有的打野也挽回不了她。


    下面的回覆大多是兄弟看开点。


    看视频虽然卡，但是看这种帖子一点都不卡。洛葭看得还蛮开心的，反正也算打发时间。


    这个时候，手机振动了一下。


    上面的提示窗上显示着有一个新的微信消息。


    她的心跳像涌动而起的小水花，悄无声息地在水面上冒了起来。


    划下信息栏，点开微信信息。


    果然，是陆子彦。


    那一点微微起伏的笑意在这个瞬间不由自主的扩大。


    陆子彦问：「晚上有时间吗？」


    看到他这样问，洛葭眼睛亮了一下，这是要……一起玩游戏的意思吗？


    「有。」洛葭连忙回答。


    还把自己今天的课表安排截了图发给他，有图有真相，为自己证明：「今天晚上没有晚课。」


    「玩一会儿大乱斗吧。」


    「好。」她迟疑着，「你不是最近有工作要忙吗？」


    「可以偷偷玩一会儿。」


    洛葭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偷偷这两个字，怎么看起来像是在筹划一场只有她和陆子彦知道的秘密。


    「你的网很卡吗？」他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给我发的课表，我现在才收到。」


    「现在下课了，下课时间的网就会莫名其妙很卡，连视频都看不了。我刚刚在看掌盟的时候，看到一个ss战队的事情觉得特别好玩，但我半天都没加载出来。」


    点了发送。


    看到自己刚刚发出去的话居然有这么一大长串，自己都懵了一下。


    ……她现在怎么随便说几句话都这么多字啊。


    她自知自己的性格很闷，不仅现实里面对面容易紧张说不出太多的话，就连用社交软体打字聊天也要斟酌许久的措辞。


    由于总是怕自己说的话不对，往往删了又删，改了又改，到最后发出去的只有简简短短几个字。


    洛葭又读了一遍自己发出去的这一长段话，却觉得没有哪句话让自己怕说得不对的想删掉的，很自然而然的，每一个字都是想跟他分享的事。


    这种感觉好奇怪。


    「？」


    打破她迷茫的是陆子彦发来的一个问号。


    他问，「什么事？」


    洛葭记得那个标题很长，她怕复述不好原句的意思出现歧义，回他，「我找找。」


    她回到资讯的板块。


    但是每一次进这个板块，板块首页的信息都会刷新，洛葭现在点进去，刚刚还在第一个打头的资讯已经找不到踪迹了。


    现在放在首页的资讯是有关crow参加这次全明星，有一个他直播时回答弹幕的小视频。


    洛葭对全明星不太了解，不清楚全明星是比赛还是活动，所以就算最近全明星的资讯铺天盖地，她也是随便看看就划走。


    她往下划了一会儿。


    没找到。


    幸好上面有个搜索框，她试着输入关键词。


    但是ss战队夺冠后正是大热门，她无论是输入选手id还是战队名字，搜出来的资讯都一大串。


    找了好一会儿才把那个资讯找到，她怕陆子彦等急了，连忙截图。


    这时候陆子彦又给他发了信息，「找到了吗。」


    在信息栏里一起被截图截了进去。


    直到陆子彦问：「这是什么？」


    洛葭还没察觉自己的截图截进去了微信信息提示。


    她以为陆子彦是在问她发的资讯，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的网卡，视频打不开，不知道ss战队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是说这个。」


    他发了一个截图，上面标出了她的截图最上方的信息提示栏。


    ——猫：找到了吗。


    那是她今天才给陆子彦改的备註。


    「……」


    「…………」


    一。


    二。


    三。


    …………不行。


    啊啊啊不行根本冷静不下来！


    洛葭头秃地盯着那张截图，意识在崩溃。


    她到底为什么没注意自己把信息栏也截图了进去啊！


    空气在燃烧。


    每一寸都仿佛滚烫无比。


    洛葭感觉自己的脸一路发烧到了耳朵，她不由双手捂着自己的脸，生怕此时此刻有人看过来时发现自己像颗番茄。


    好巧不巧，一直在跟男朋友语音聊天的许薇在这个时候转头找她。


    「葭葭，你看这个——」


    「……你怎么了啊？」许薇一扭头就看到洛葭像个鸵鸟一样，露出耳朵皮肤透着红，一直连接到衣领。


    第29章 九个98k


    许薇凑近一些, 看清洛葭泛红的脸。


    她感兴趣的摘掉了耳机，跟正在连麦的男朋友说了句稍等一下，把语音暂时静音。


    这才问道：「你怎么了啊？教室里有那么热吗？」


    洛葭声音微小，「不是。」


    她稳了稳, 抬头, 问道：「我……我给我朋友改的备註被他看到了, 我在想该怎么解释。」


    洛葭一说朋友, 许薇就懂了她说的是谁，感兴趣地凑过来问道：「你改的什么备註, 被看到了心虚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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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没答。


    许薇一连说了好几个：「宝贝？亲爱的？喜欢的人？」


    「——！」


    许薇每说一个词，洛葭的心脏就颤抖一下。


    她手忙脚乱伸手去捂许薇的嘴巴，耳根都在泛红, 「你你你别乱说，我、我怎么会给他取那种备註，他又不是……不是我喜欢的人。」


    「不是？」许薇眨巴着眼睛，笑得不怀好意：「那你脸这么红干嘛，朋友的话就解释一下备註的意思不就好了，要是不想说你就反问一句你猜。」


    「……」


    许久后。


    手机再次震动。


    洛葭低下视线，看到手机屏幕上, 陆子彦问她：「网又卡了吗？」


    因为她太久没回，陆子彦才这么问吧。


    「我给他改的备註是猫。」


    她声音小小。


    从自己埋着的鸵鸟坑里抬起头，看向许薇, 她感觉自己的脸还在发烫。


    许薇怀疑自己听错了, 安静了一秒, 问道：「就这一个字？」


    洛葭缓缓点头。


    「看你脸红成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有特别含义的备註呢。」许薇大失所望，兴致缺缺地说, 「既然这样你就随便解释一下，比如说什么因为你像猫，或者说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就随便打了一个，正好加好友那天路上遇到一只猫，就随手打了一个猫，理由很好想啦。」


    洛葭有一点悟了。


    她低头，看着陆子彦的头像，他的微信头像是猫。


    从他今天发的猫猫吵架视频来看，他的头像就是他养的那只猫。


    顺着许薇的思路，洛葭整理了一下思路。


    删删改改，几番确定，这才发给了陆子彦。


    「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唿你，你的头像是猫，所以就这样改了。」


    许薇视线凑过来，看到她的解释，又看了看陆子彦那只猫的头像，「这不是很好解释嘛，刚刚干嘛那么慌。」


    「……我也不知道。」解释发出去之后，洛葭觉得周围的空气降温了一些，没有那么让人发热了，「好像，好像也的确不是什么很让人误会的称唿。」


    「还说自己不喜欢——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眼看着洛葭又要急，许薇见好就收。


    她暧昧地小声问道：「那……你给人家备註改成猫的真实理由是什么？」


    「……」


    见洛葭不说话，许薇笑得更不怀好意：「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不好意思说啊？哎呀别不好意思，都是姐妹，我不是也跟你分享嘛，刚刚跟我男朋友约了周末一起去看全明星，到时候我拍我男朋友照片回来给你看。」


    洛葭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全明星？」


    「就是你们英雄联盟的全明星，你不知道吗？」


    「你不是不玩英雄联盟吗，你怎么……？」


    「咳，是我男朋友玩，他除了打王者陪我，其他的时候都是玩英雄联盟，所以我还跟他夸过你，我说我好朋友玩得也特别厉害。」


    「……」洛葭被说得不好意思，「我玩得不好。」


    「所以真正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啊？」


    「因为……」洛葭顿了顿，抿了抿唇，她感觉四周的空气又在升温，烫得她耳朵发热，「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很亲切。」


    「噗——」


    许薇没忍住笑了出来。


    「亲切，那是什么形容啊？」


    洛葭被她笑得更加不好意思了，握着手机的双手都有些侷促，「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就是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我以前有一个暗恋的人，他给我的感觉，很像。」


    「很像那个人？」许薇问。


    洛葭摇了摇头，「他肯定不会是那个人，所以只能说他很像那个人给我的感觉。」


    「为什么肯定不会是那个人？」


    「肯定不会是的呀。」


    「万一呢万一呢？」


    洛葭哭笑不得，但是摇头很坚定，「肯定不会的，那都是初中的事了，过去太久了，我跟他就只认识了一个月，我们连名字都互相不知道，就算他想找我，他也没法打听我呀。」


    「也是哦……」


    「而且，而且，这个就是我打排位的时候认识的一个网友，说不定人家初中的时候都不在江城呢，家里跟江城隔着十万八千里都不一定。」


    许薇也觉得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想法离谱，安慰道：「那这样，青涩懵懂的暗恋已经没有着落了，眼前的咱得抓住。你好好发展发展，要不要跟我取取经？我现在可是成功牵手男嘉宾，经验很足的！」


    「……」


    见她又开始不好意思，许薇没放过这调戏她的机会，「哎呀，喜欢就承认嘛。」


    洛葭顶着涨红的脸把许薇推远一点，「你、你小声一点，别被其他人听见。」


    许薇也知道洛葭脸皮薄，没再继续闹她，见好就收。


    下课时间不长，很快又回到了上课时间。


    随着老师开始讲课，教室里逐渐安静了下来，连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都慢慢消失。


    洛葭这才像做贼心虚一样拿出手机，看看陆子彦有没有回她什么。


    她好像真的有点像做贼心虚。


    明明、明明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怎么就心虚成这样……


    她给陆子彦解释了那个备註之后，陆子彦倒是反应平平，只回了一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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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赶紧转移话题，「那个资讯的视频你看了吗？怎么回事呀？」


    陆子彦点都没有点开那个资讯里的视频。


    ——moon貌似恋爱了，直播时连麦甜蜜双排，被队内单身队友暴打，下路疑似恩断义绝。


    只是看到这个标题，陆子彦就已经知道了视频里的内容。


    是周末他早起直播的那天。


    moon故意在旁边拉洛葭双排，一口一个妹妹叫得很大声，周末的早上看直播的观众本来不多，都被moon油得在弹幕疯狂哈哈哈。


    然后大家看到陆子彦关了直播间的麦，拉开椅子站了起来，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以为陆子彦要暴揍moon。


    这一段虽然是个小插曲，但是在直播间观众看来很有节目效果，于是投稿到了视频号上，现在发在了掌盟的专栏。


    就连这条资讯底下也全都是哈哈哈。


    「没怎么回事，闹着玩的，crow嫌moon吵，让他闭嘴。」他回。


    洛葭：「哦哦。」


    看着自己的回覆，太简短了，好像还是不足以缓解自己胸口的不自然和紧张。


    她又没话找话，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故作对八卦有一点感兴趣，「也就是说，视频里的内容是真的，但是是标题故意起得吸引眼球？」


    「嗯。」


    「哦哦，我就说嘛，恩断义绝什么的太夸张了。」


    看着自己说的话，洛葭有点无语，没话找话的样子是不是太明显了。


    算了不重要，把这事翻篇了就行。


    「但也有假的部分。」


    「什么？」她有一点好奇。她不想承认自己好像是有一点八卦……


    「moon没有恋爱，恋爱的人是crow。」


    第30章 十个98k


    下了课, 楼道里拥挤着往外走。


    许薇从手机里抬起头，一边找着耳机，一边问问洛葭：「下节课教室你知道在哪吗？」


    「嗯，在三教学楼。」


    「哦哦。」许薇把耳机戴上, 点开了跟男朋友的语音通话。


    洛葭听着许薇和男朋友的通话, 可以看得出许薇和她男朋友的感情真的非常好了, 几乎一整天都黏在一起。


    上课的时候不能打电话就一直用手机聊天, 下了课就开始打电话。


    洛葭安静跟在许薇旁边，没有什么插嘴的机会。


    但……莫名有一些松了口气的窃喜。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许薇调侃怕了, 还是自己本来就脸皮薄。


    许薇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男朋友上，也就没多余的注意力发现她时不时就看一看手机。


    陆子彦在跟她聊天。


    他似乎也有事做，回信息的频率并不高, 他的话也不多，但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居然也从上课一直到现在也没断过。


    陆子彦还没回她信息。


    她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又看了一遍这寥寥几句的对话。


    上节课的时候，陆子彦说到有关她看到的那个资讯，他说是crow恋爱了。


    看到这个八卦，她很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没有什么反应。


    因为她好像……也不是很熟悉这些职业选手, 对crow也只不过是比其他职业选手的id稍微熟悉一点，但也仅仅是对这个id熟悉，还有就是看了一点crow的操作视频。


    至于职业选手本身, 洛葭没有什么了解, 也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只回了一个哦。


    她看着自己发的那一个哦字，又觉得这样是不是太平淡了一点。


    问人家八卦的是自己，反应这么平似乎不够捧场。


    于是她又没话找话说了一句：「真的假的, 我好像没看到过这方面的信息。」


    发完又读了一遍，更觉得像没话找话的废话。


    哪想到陆子彦还是很认真地回了她的这句话没话找话的废话，「因为现在只是单方面喜欢。」


    洛葭看着他回的这句话，感到一点奇怪，「你跟crow认识吗？」


    她记得周末在网吧跟陆子彦玩游戏的时候，她问过陆子彦的工作是什么，他说的是打游戏。


    当时没多想打游戏是什么，因为她也不了解有关打游戏的工作有哪些。


    现在看到陆子彦说的这句话，她有一点点不由自主往着某个方面想。


    ……说不定，他也是个职业选手呢？


    虽然，虽然这样的想法也有一点荒谬，职业选手那么厉害，怎么会来白银分段跟她一个那么菜的新手玩家双排。


    问了这句话以后，陆子彦就一直没再回。


    洛葭看着聊天窗口里显示的时间……好像也才过去三分钟而已。


    他似乎也有事在做，回得间隔时间并不短，上一句也是隔了十几分钟才回的。


    才三分钟而已，怎么就感觉这么度日如年呢。


    到了下一节课的教室，许薇要跟男朋友聊天，所以挑了个位置靠后的后排。


    书本放下，洛葭感觉到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连忙拿出手机。


    陆子彦回了信息：「如果我就是呢。」


    还在下课时间的教室里闹哄哄一片，门外的走廊里也都是来上课的学生，并不算安静。


    洛葭望着陆子彦发来的这句话，只觉得空白和茫然。


    她眨了一下眼睛。


    又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好半晌，洛葭才打字回復。


    她想了想措辞，怕自己说话太得罪人，删了又删，最后只发了很简短的话：「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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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陆子彦回得很快，几乎是秒回：「为什么不可能？」


    「那可是冠军adc……」


    「我玩得不好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洛葭急于解释，果然自己不太会说话，好像这样说话还是会得罪人。


    她快速打着字，有点手忙脚乱，「我的意思是说，我就是一个比普通玩家还普通的新手，怎么可能会认识世界冠军，那对我来说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句话发完，聊天框又安静了下来。


    洛葭盯着手机屏幕，这样的安静让她有些不安。


    虽然，虽然他可能只是又忙自己的事去了。


    她有些过于紧张的执着盯着手机屏幕，都没注意到旁边许薇的电话停了，直到许薇戳了戳她的胳膊：「还在聊天呢？上课了。」


    洛葭抬头，看到一直跟男朋友聊天的许薇都把手机收了起来，有一点茫然。


    她扭头，看到走进来的老师，条件反射立马收起手机。


    虽然大一才开始几个月，但是这个老师留给大家的印象非常深刻，谁也不敢在这个老师的课上玩手机。


    洛葭平时上课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玩手机的习惯，往往都是认真听课，但是这节课上得比以往更漫长。


    尤其是感觉到放在课桌里的手机振动，她的心跳也跟着开始变得难熬。


    好不容易到了下课，洛葭第一时间拿出手机。


    果然刚刚回信息的是陆子彦。


    但他发的信息是电脑屏幕，他登着游戏，没有开，就停在客户端的界面。


    他问，「什么时候下课？」


    洛葭感觉到了一点点来自陆子彦的催促，收拾东西的速度加快，「刚刚下课，我马上回宿舍。」


    他回得很快，「不急。你先吃饭。」


    「那你呢？」


    「等你。」


    「……」


    洛葭握着手机，有一瞬的心悸，她觉得让人家一直等着自己也不好意思，于是说道：「没事，我最近减肥，不是很想吃饭。」


    下一秒，陆子彦又发了一张照片。


    是他已经在选英雄了，「我已经开了。」


    洛葭怀疑，严重怀疑，他是故意开的。


    她只好还是先去了食堂吃饭。


    路上，再次点开陆子彦发过来的拍照，这才注意到，电脑旁边有一点摆件也被拍了进来。


    只露出了一半，依稀可以看得清是霞的羽毛和披风。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霞。


    她给他发信息，「你最喜欢的英雄是霞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一直都在闲聊，她也开始很自然的没话找话，也不像之前那样感到拘谨。


    他在玩游戏，回得不快。


    几分钟后才回，「有特别的荣誉。」


    下一句问她：「这么快就吃完饭了吗。」


    「没……」


    洛葭不由自主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手机在一旁震动，「吃慢点。」


    看清了字，洛葭噎了一下。


    ……怎么像是有视频监控一样。


    于是她老老实实安静吃饭。


    终于吃完了晚饭，洛葭拎起包就往宿舍跑。


    已近十二月，天色黑得早，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已经亮起了路灯，在尚未完全降落的薄薄夜幕里，像浓雾里的提着灯盏的精灵，照亮着她心跳惴惴的狂奔。


    宿舍在五楼。


    洛葭感觉自己的腿都要迈断了。


    终于气喘吁吁到了宿舍门口，一拿钥匙……没摸到。


    洛葭不认命的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这一瞬间是崩溃的。


    洛葭还在包里找着钥匙，非常仔细的找了一遍，一路跑回来的气喘吁吁也慢慢平稳下来。


    还是没找到……


    洛葭有些失落无力的拿出手机，缓缓给陆子彦发了信息：「你能不能再等一会儿。」


    他回得很快：「怎么了？」


    「我没带钥匙，进不了宿舍，我去网吧。」


    「算了。」


    「什么？」


    「不用去网吧。先想办法回宿舍，你室友呢？」


    「我还没问……」


    「问一问。」


    她还惦记着陆子彦说的陪他玩游戏，试图解释自己的想法：「我室友可能晚一点才回来，我先去网吧玩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就能进了。」


    下一秒，陆子彦的语音打了过来。


    洛葭心跳颤了一瞬，顿了一下，连忙去包里找耳机，戴好，这才点了接通。


    她小声喂了一声，「你……怎么突然打电话。」


    「宿管那里有钥匙吗。」他语气淡淡，言简意赅。


    「有的有的。」


    「现在去。」


    「……哦好。」她开始下楼，宿管阿姨在一楼。


    耳机里安安静静，收音很好，往往能听到他那边的键盘敲击清脆的声音，但是现在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他像是就坐在那里等待着她。


    她试图再解释一遍，「去网吧也一样的，反正是一起玩游戏嘛……」


    他再次说，「不用。」


    他的言简意赅没有什么情绪，但是简短两个字就让洛葭没有了什么坚持的勇气。


    「……哦。」


    她犹疑着，还是妥协了，「好吧。」


    似乎是听得出来她的不安，他带了点笑，微弱不易察觉，说道：「天气这么冷，早点回宿舍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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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吧有空调。」


    「天会黑。」


    「……哦。」这倒是让她顿时了没有执着的勇气。


    因为她胆子小，天黑也会害怕。


    她没跟别人说过，一般都是天晚了就主动提回家。


    但是即使她没说过，也有人能察觉，所以她才总是留恋。


    初中天天放学往网吧跑的那一个月里，网吧里老旧混乱，她坐在鸭舌帽哥哥给她安排的小角落里，没什么人打扰。


    某天网吧里停了电，顿时暗了下来。


    幸好那时候还是夏天，外面的天没有黑透，朦胧里依然可以看清轮廓和人影。


    突然停电，在打游戏的人开始骂骂咧咧，鸭舌帽哥哥也就跟着网管一起去查看停电原因。


    她一个人坐在安静的小角落里，低垂着脑袋，在嘈杂抱怨的混乱里一声也不敢吭。


    电还没来，但是听到鸭舌帽哥哥的声音。


    是他的朋友在后面喊他，「你去哪？」


    「有小孩怕黑。」


    蓦然听到他的声音在靠近，她茫然抬头，看到的是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一手拎过她的书包，「出来，去外面陪猫玩一会儿，这里面太吵了。」


    她那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走过来的时候说的那句有小孩怕黑说的是自己。


    网吧里光线昏暗，椅子拥挤，在看不太清的情况下，她跟在他旁边走得小心谨慎，还有些倔的辩解了一句，「我也不是特别怕黑。」


    那时候他说的话是什么……她好像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低眼瞥过来的侧脸，黑色的鸭舌帽下，光线昏暗，看不起清的脸。


    但是她听得到，嘈杂混乱的抱怨吵闹里，来自他的胸腔，很低很低的一声笑。


    第31章 一个魄罗


    到了一楼的楼梯, 洛葭往下探头，看到宿管阿姨在值班室里聊天。


    她跟陆子彦说道：「阿姨在，我去问一问。」


    陆子彦：「嗯。」


    她低头，把语音通话调成了静音, 到了宿管阿姨面前, 说话语气不由自主变得有些紧张。


    大概是宿管阿姨看她可怜巴巴, 很好说话, 没有多少为难就把钥匙给了她，并嘱咐道：「开了门记得把钥匙还回来。」


    「好, 我马上下来还。」


    拿到了钥匙，洛葭又把静音取消，对陆子彦说道：「我拿到钥匙了。」


    「拿个钥匙关什么麦？」


    「……」


    他的语气很淡, 却莫名让她没有底气，试图解释道：「就是借个钥匙……没有什么好听的。」


    「我想听。」


    他说话一如既往的简短，洛葭却听得心惊肉跳。她捏着钥匙，手掌心被稜角硌得感觉不到冰凉。


    顿了好一会儿，洛葭才从自己的心有余悸里平稳着说：「就……就是问阿姨借钥匙而已，我怕打扰你。」


    好在，陆子彦不再纠结于这件事, 他问道：「到宿舍了吗？」


    「到了到了。」洛葭的宿舍楼层不高，很快就回到了宿舍。


    她把门打开，外面的天气有点冷, 进了门铺面有较暖的室温迎面而来。


    她把背着的包放下, 顺手把桌子上的电脑打开, 「我下去还阿姨钥匙。」


    「嗯。」


    这次洛葭没把语音静音，匆匆几步下了楼，把钥匙还了阿姨, 又匆匆回到宿舍。


    陆子彦说道：「别跑那么快，我不急。」


    「噢……」洛葭体力不太行，几步跑下来有点喘不上气，闻言后脚步放慢了一点，说道：「我怕让你等太久了。」


    「没什么，其实玩不玩游戏不重要。」


    洛葭有一点茫然：「那什么重要？」


    他笑了一下，很轻，但没答。


    洛葭更茫然。


    到了宿舍，洛葭坐到电脑前面，电脑已经开机，她连忙把游戏登录上。


    陆子彦听到她点滑鼠的声音，说道：「来一区，登我的号。」


    「啊？」洛葭停了在登录的手。


    她连忙去看聊天记录，往上翻着陆子彦给她发过的帐号密码，由于这几天都在陆陆续续聊天，所以要往上多翻一会儿。


    不过陆子彦似乎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把帐号密码又发了一遍。


    洛葭低头去照着帐号密码一个一个字输入，登录了一区。


    刚一登上，收到一个游戏邀请，是一个不认识的id。


    耳机里陆子彦说：「是我，进来。」


    「哦哦。」


    一进房间，房里只有陆子彦一个人，资料显示着段位是黄金，显然这应该是个小号。


    他邀请了洛葭进大乱斗。


    洛葭点了接受，看着陆子彦小号的黄金段位，再看看自己用的号是个闪闪发光的王者，她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她问道：「你为什么把这个号让给我玩？」


    陆子彦语气随意：「皮肤多，好玩一点。」


    她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右下角不断弹出信息。


    她点开，看到对方发了一串的问号，她没回，对方就一直发。


    发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不是说晚上不玩？」


    这是陆子彦的朋友吧。


    她连忙跟陆子彦说：「有朋友找你。」


    陆子彦问：「id是什么？」


    她看向id，一字一顿认真地念：「真的别演我了。」


    陆子彦：「不用管他，我微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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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好。」


    大乱斗排得很快，已经进了选英雄界面。


    洛葭玩了一段时间的大乱斗，大部分英雄都玩了一遍，无论随机到什么英雄都能有一点了解，不至于像第一次玩这个英雄时那样一边看技能介绍一边挨打。


    不过她现在拿到的这个英雄……还是很让她头痛。


    復仇之矛，一个让她连走路都走不明白的ad，甚至连大招都按不出来。


    她拿到过好几次復仇之矛，但是至今都没明白这个英雄的大招是什么，无论她怎么按大招都放不出来。


    陆子彦也注意到了她的英雄，问道：「要不要跟我换。」


    洛葭虽然菜，但是有一点倔，起码想玩明白技能怎么用，「我想自己再试试……」


    「之前玩过吗？」


    「玩过几局，但是技能还是有一点看不懂，大招每次都放不出来。」她实话实说。


    然后她看到陆子彦换了英雄。


    大乱斗模式虽然英雄是随机的，但是有次数，如果拿到的英雄不满意，可以再随机一次。


    他刚刚拿到的英雄是个刺客，这次随机，随机到了一个坦克。


    他说，「游戏进去之后，契约绑我。」


    洛葭一个字都没听懂，「什么契约？」


    「……」


    安静了一秒。


    陆子彦说：「进去游戏之后，滑鼠点我。」


    「哦哦好。」


    游戏很快加载进去，洛葭认真照做，她也不知道是点滑鼠左键还是右键，反正选中陆子彦后一顿乱点。


    然后，她有一点慌张：「我的游戏好像卡了。」


    陆子彦：「怎么了？」


    「我动不了。」


    「不是卡了，在签订契约。」


    「……」这样显得她真的很菜。


    契约签订完成，洛葭终于又可以动了，原来真的不是卡了。


    好在陆子彦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任何改变，依然冷静平淡，「有了契约签订者，大招就能放出来了。」


    「……好。」


    升到六级后，洛葭点上了大招，由于她从来没有成功开过这个大招，一时还不知道这个大招有什么用。


    到了打团的时候，队友们的技能一顿乱扔，她的大招还很谨慎的留着。


    这时候听到陆子彦说：「r。」


    她已经习惯了听陆子彦的指挥，几乎在他说话的瞬间就即使开了大招。


    然后。


    然后她看到陆子彦居然飞了出去！


    一头撞进了团战的人堆里，将对面正在集火追击的五个人全部撞飞，落地后放出的技能又把他们再次撞飞。


    队友及时跟上技能，于是对面五个人从陆子彦入场开始就一直在天上没下来过，直接被控制到了死。


    这波团打完，队友在聊天框里不停夸陆子彦这波入场很强。


    对于队友说的话，陆子彦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在耳机里，跟她说的话没停过，他说：「看到大招是怎么回事了吗。」


    洛葭还在目瞪口呆状态，「看到了。」


    陆子彦：「下次继续。」


    这局游戏打完，回到了房间，陆子彦却没点开始。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等我一会儿。」


    「好。」


    她听到他那边安静，没有走开的声音，不知道在做什么。


    等了没有多久，陆子彦开了口：「你……要不要跟我朋友一起玩一局。」


    她有一点慌，「你不玩吗。」


    「我也在。」


    「……哦。」她松了口气，回答道：「我都可以的。」


    陆子彦退出了房间。


    片刻后，给她发了邀请，「进来。」


    一想到房间里都是陆子彦的朋友，洛葭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她点了接受。


    一进房间，就被房间里几个人闪闪发光的段位框看呆。


    其实她只认识黄金以下的段位框，高一点的段位她都没有见过，但是这几个人的段位框都很漂亮，显然不是黄金以下……


    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她小声说：「你的朋友都好厉害。」


    「没事，玩大乱斗。」他回答。


    右下角有一个语音房间的邀请提示，她犹豫着要不要点进去，问陆子彦：「这个语音……是你和你的朋友们吗？」


    「可以不用进，他们很吵。」


    洛葭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不用进也好。


    她本来就不擅长跟陌生人交流，又是陆子彦的朋友，她更觉得紧张，于是把语音房间的邀请关掉了。


    这时候房间里有人打字发在聊天框里：「小陆不进语音？」


    洛葭看到陆子彦回了句：「不方便。」


    原来他姓陆啊。


    她眨了下眼睛，看着那两行聊天里透露出的一定点儿信息，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动而起的窃喜。


    她在心底又默默念了一遍。


    这个时候房间里另一个人打字：「你怎么玩的这个黄金小号，那队里那个玩你号的人是谁？」


    陆子彦：「朋友。」


    「你朋友也不方便进来？」


    「嗯。」


    「女朋友？」


    空气一瞬间凝固。


    耳机里还连着跟陆子彦的语音，仿佛成了烫人的火种，她定在电脑前面连唿吸都不敢太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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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等等——」这时候队里另一个人打字，「这个玩你号的人是我妹妹吧？」


    妹妹……


    洛葭看到这个熟悉到触动神经的字眼，莫名想到了一个人，月亮。


    微信又震动了一下。


    是月亮给她发的信息：「妹妹！是不是你！」


    房间里有了认识的人，洛葭感觉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回：「嗯。」


    「靠！我刚刚就在想，玩他这个号的人除了妹妹不会是其他人了！」


    队里的人一脸懵逼，在语音里问：「你哪来的妹妹？」


    moon回了微信，也没再在聊天框里打字，直接语音里说：「从陆某人那儿拐的。」


    队友：「？」


    「所以你俩恩断义绝是真的？」


    「瞎说，什么恩断义绝，我那波绝对是世界第一辅助。」


    「真的假的，我们都看到了那天小陆直播的视频剪辑，现在基地里就只有你俩，少了我们劝架，你这顿打没少挨吧？」


    「什么挨打！都说了没有挨打！等着，过不了多久，咱家ad得叫我姐夫。」


    moon吹得正要上天。


    队内语音里冰冷传来一个字：「滚。」


    moon一个激灵，游戏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对局，他手抖点成了拒绝。


    他勐地低头看向队内语音，「你不是不进语音吗！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陆子彦：「进来看你要怎么胡说八道。」


    moon干咳一声，转移话题：「哎哎呀，我这不是怕他们不懂情况乱说嘛，你看老猫都直接问是不是你女朋友，妹妹看到这么问多尴尬啊。」


    被点名的老猫闻声追问：「所以咱家ad真的恋爱了？啥时候的事？」


    「八字没一撇的事。」moon嘆气，故意刺激陆子彦：「嗐，这都认识几个月了，妹妹还不知道咱家ad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家住哪，今年多大了——」


    第32章 两个魄罗


    洛葭听到陆子彦说了一句稍等。


    然后他那边的语音就变成了静音, 洛葭安静望着他的微信头像发呆。


    直到游戏排到了对局。


    结果，由于有玩家拒绝进入对局，又重新进入了队列。


    好在第二局没有人再拒绝，成功进入了游戏。


    大乱斗的模式是随机给一个英雄, 这次洛葭拿到的英雄是一个自己比较熟悉的英雄, 幻翎, 洛。


    这是她练霞的时候, 陆子彦一直陪着她的一个辅助。


    她正准备设置一下天赋符文，收到一个交换申请, 同队的队友之间如果彼此都拥有这两个英雄就可以互相交换英雄。


    她还没对得上号这些id是谁，队里有人打字：「妹妹！我想玩你的那个英雄！我们换一下？」


    但是一看这个语气和称唿，她就知道说话的人是月亮了。


    洛葭不知道陆子彦还能不能听到她说话, 不过他只是把麦开成了静音，应该听得到她说话吧。


    她问道：「我要跟他换吗？」


    她看到了月亮的英雄，是她在大乱斗里玩过几次的一个坦克，她玩得不熟，只知道出肉就没错。


    陆子彦的麦关掉了静音，说道：「不换。」


    她立即点了拒绝。


    下一秒，又收到了一个交换申请。这次是她认识的id, 是陆子彦。


    陆子彦跟她交换的英雄是霞。


    她没忘记陆子彦的霞玩得有多厉害，也没忘记在他的房间壁纸上看到的霞的同人海报，还有电脑旁的摆件, 霞这个英雄对他来说应该是很有意义的英雄, 也是他很擅长的英雄吧。


    她觉得还是把霞留给他玩比较好。


    正要点拒绝。


    陆子彦说：「跟我换。」


    她点拒绝的手停了一下, 犹豫道：「我的霞玩得没有你好……还是你玩吧。」


    陆子彦再次说：「跟我换。」


    他语气淡淡，但是言简意赅的字听起来让人觉得不容拒绝。


    洛葭顿时没有了犹豫，打算点同意。


    下一秒。


    耳机里, 又听到陆子彦的声音，他说：「求你了。」


    洛葭一个手抖，歪到一边，点成了拒绝。


    她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点错了，你你你、你再申请一下。」


    他倒是没有再说话，安静再次发起了交换英雄的申请。


    她这次没点错，英雄交换成功。


    但是……


    太过安静。


    安静得连方才那三个字的发音都还在耳朵里一遍一遍荡漾，像回声，无法停息。


    洛葭握着滑鼠，好半晌，试图打破这让自己过度紧张的安静。


    她开始没话找话：「那个……你的朋友都很厉害，他们应该也都你的霞也很厉害，我在他们面前把你的霞换走了，到时候玩得不如你好，有一点丢人。」


    他也开了口，回答她：「那你要跟我换回来吗？」


    「……」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前面说过的那三个字求你了，导致就连他说的这句平平淡淡的话，也像透着点哀怨的撒娇。


    好像、好像还不如安安静静比较好。


    洛葭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她顿了顿，才回答道：「那就不换了吧……」


    这一局洛葭玩得格外紧张，生怕自己玩得太丢人。


    陆子彦一眼就能察觉，说道：「随便玩玩，你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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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忍不住问了：「看到我霞……玩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特别郁闷。」


    「没。」


    「我觉得压力很大……」


    「没事。」稍一顿，他说：「我喜欢看你玩。」


    「哦、哦，我那我会好好玩的。」


    「今天只能玩一会儿，这局打完就下了。等周末过了会闲一点。」


    「……嗯。」


    这局打完，他退出了游戏。


    微信语音还没有挂断，他说：「你想玩可以继续玩一会儿，玩我的号也可以。」


    她其实有一点捨不得，「好。」


    「今晚谢谢你。」


    洛葭有一瞬茫然：「谢我什么？」


    「谢谢你陪我玩游戏，现在心理压力小了一些。下周见。」


    那时候洛葭以为，陆子彦说的下周见是等他这周的工作忙完，下周就可以有很多时间一起玩游戏了。


    于是她开始从现在就期待他说的下周见。


    那局游戏打完以后，洛葭也关掉了客户端。


    往往总是要一晚上打到断网才恋恋不捨，那天洛葭却没有了什么多余的眷恋，连剩下的夜晚也变得安静漫长。


    原本自己也可以快快乐乐的玩游戏，但是他出现过再离开，原本的快快乐乐也变得乏味平淡。


    她早早的关了客户端，洗了澡吹了头髮，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玩一会儿手机。


    她打开微博看了一下首页。


    由于她的关注大部分都是电竞博主，一连串刷下来看到很多关于电竞的事。


    前段时间就经常看到的全明星，这段时间似乎还在说这件事。


    她不太懂全明星是什么，但是看起来好像也是有个什么比赛。


    似乎是老牌的传奇选手和新生代的选手有一场比赛，本来这就是一场很有看点的比赛，今年的讨论热度更甚，而且讨论点几乎都在了crow身上。


    洛葭把每个微博和下面的评论都看完，大概了解到，crow在进入ss战队前先是进了另一个豪门强队，成为了那个战队的青训一员。


    他表现出色，很快就打进二队，又从二队打上来，成为了ad位的替补。


    但是在战队官宣他替补的微博底下，质疑和辱骂的话很多很多，多到不是一个还没有名气的小新人该有的数量。


    原因很简单。


    因为当时首发的ad选手是lpl史上战绩赫赫的名将，征战多年，粉丝众多。


    粉丝一致认为他们的ad状态很好，不需要替补。


    甚至很多阴谋的声音，认为战队安排替补是想慢慢架空首发，结合以前一些捕风捉影选手和管理层不和的言论，这个阴谋论在粉丝之间被认定了一大半。


    而被抬出来当替补的crow则承担了大量质疑的怒火。


    无论是实力还是资歷，各方面，都在看不起crow。


    粉丝的原话是，crow连当替补都不配。


    不知道是出于比赛考虑，还是由于粉丝的声音太大，crow当替补的那段时间，一次比赛也没有上场。


    无论是什么理由，crow的冷处理也让粉丝渐渐安心下来，开始渐渐忘了这个寂寂无名的替补。


    直到春季赛结束，到了夏季转会期。


    crow转会到了ss战队，并且是首发。


    当时虽然在网上有一波小水花，但是并没有引起太大关注。


    因为彼时的ss战队也不过是lpl诸多战队里比较边缘的一支队伍，成绩平庸，在豪门强队面前毫无竞争力，只有挨打的份。


    尤其是这个赛季的ss战队，全队都是新人，资歷都不超过两年。


    唯一有点资歷的就是辅助moon了，但也不过是在次级联赛打了两年而已。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全员愣头青的年轻战队，在夏季赛的常规赛一路高歌勐进。


    像一匹黑马，从食物链的最低端一路斩杀。


    各家战队的教练和分析师都研究过这个年轻的黑马，但是分析结果是无解。


    因为这个年轻的队伍玩的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像五个莽夫，一拳一个老选手。


    尤其是crow对战老东家的那一局。


    crow选的英雄，正是对面ad的成名英雄，他拿着对方的成名英雄，把对方摁在塔下连兵线都不敢吃。


    那局以一个狂妄的四杀把crow这个名字第一次推到了lpl所有观众的面前。


    从那局开始，crow开始拥有了自己的大批粉丝，收穫了很多路人玩家的好感，也开始出现了诸多关于屠龙勇士的段子和故事。


    而crow曾经给对方ad当替补并被粉丝骂不配的事也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对方的粉丝也不甘心于被一个无名小卒的替补摁着嘲，两方人吵得很兇。


    无形之中，crow和这位老将ad成了敌对关系。


    这次的全明星对抗赛上，两方的ad正是他们两个。


    一个本就是lpl史上战绩赫赫的老将，另一个是第一年打职业就拿下s冠军的黑马新锐，本来就很有看点，又因为粉丝带起来的针锋相对的风气，搞得有一种谁输了就要退役的气氛。


    甚至有了很多投票：你觉得是哪一方会赢？


    洛葭所有微博刷下来，都已经刷到不止五个投票……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明明她对crow这个选手也不了解，但是莫名觉得他就是很强。


    她全都选了crow会赢。


    大概九点多的时候，许薇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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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依然在跟男朋友连麦打电话，从进门给洛葭打了个招唿之后就没有停过通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


    听着许薇跟男朋友没有停过的语音电话，她打开了陆子彦的聊天框，看着聊天记录里几段长达几十分钟的语音通话，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


    许薇和男朋友约了这周末一起去看全明星，聊天的话题也一直在这次周末。


    挂了电话之后，许薇都还在兴头上下不来，从上铺低头对洛葭说：「葭葭，我明天就能见到我男朋友了！」


    洛葭没反应过来：「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吗？」


    「笨，明天是周五，下午就没有课了。」许薇开心道：「我明天之上午下课回来就换衣服，晚上就能到酒店一起吃晚饭了。我们刚刚都定好了晚上吃什么，他真的好温柔，我前天跟他说长了痘痘，我刚刚想点川菜，他都不允许我吃。」


    洛葭看着许薇满眼的期待，替她高兴，但又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基本上都是许薇在说，她在听。


    但是看着许薇开开心心的样子，她也觉得很高兴。


    到了周五，许薇从中午下课回来就开始在宿舍里护肤化妆，化完了妆开始换衣服，一件接一件的问洛葭好不好看。


    洛葭下午也没玩游戏了，陪着许薇穿衣打扮，每一件都很真诚地给出意见。


    许薇换了几次衣服还是不满意，又转身回去找衣服。


    桌面上手机振动。


    洛葭下意连忙拿起来，果然，是陆子彦。


    「不玩游戏吗？」他问。


    洛葭以为他是现在想玩游戏，头一次很为难地拒绝，「我现在玩不了。」


    「这几天的课很多吗？」


    「不是，是我朋友……我在陪她。」


    「嗯。」


    聊天窗口就这样又停了下来。


    她抿了抿唇，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希望下一秒能够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是安静下来的聊天窗口，愈发让人心痒，她开始想着这次又说点什么没话找话的内容把聊天继续下去。


    许薇在这个时候回头，「葭葭你看这件怎么样？」


    「嗯？」她回神，抬头看着许薇刚找出来的衣服，「好看。」


    「那我是穿这个还是刚刚那个？」


    「嗯……这个吧。」


    「那就穿这个！」许薇换衣服，随口问道：「你刚刚在那里看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啊？笑得很开心吗？」洛葭回头看了看镜子，好像很平静。


    「对啊。肯定是那个小哥哥给你发信息了吧？」许薇一猜就能猜到，「喜欢就抓紧嘛，你看我和我男朋友，认识的时间还没有你们长，马上都要见面了。」


    「……」


    她低头偷瞥着手机，没有新的信息。


    许薇换好了衣服，在整理头髮，继续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


    她小声，「想。」


    「等着，等我周末见完男朋友回来，手把手教你怎么泡到小哥哥。」许薇整理好了头髮，拎着背包，把手机放进去，推门沖洛葭挥手：「我走啦，等我见到他给你发照片！」


    「好，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拜拜——」


    许薇走后，宿舍里又恢復了一片安静。


    她握着手机看了一会儿，陆子彦还是没有再发信息过来。


    下午没有什么事做，她打开游戏想玩一会儿大乱斗。


    登录游戏的时候，看到界面上显示着上次登录的帐号，是陆子彦的号码。


    这一秒，忽然有什么雀跃的感觉涌上来，洛葭连忙拿起手机。


    打开陆子彦的聊天窗，咬着不由自主上扬的唇，问道：「我可以玩你的号吗？」


    其实她玩自己的号也没什么，皮肤多一点少一点都是一样的玩。


    不过，这样不是就有了一个可以把聊天继续下去的理由了吗。


    陆子彦一直没回，她也就没有登游戏。


    没过多一会儿，他回：「可以。」


    「谢谢！」


    「有人找我的话不用理。」


    「好。」


    他的朋友好像很多。


    洛葭登录上了他的帐号，他的游戏好友有几十个，不像她，游戏好友也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陆子彦，还有一个是他的室友月亮。


    他的朋友都很厉害，随便打开一个都是很高的段位，而且id都很好听。


    期间真的有他的朋友找他：「等会儿活动都要开始了，你怎么还有空在这里玩大乱斗？」


    洛葭记着陆子彦的话，没回。


    不过她把聊天记录发给了陆子彦，「有你的朋友找你。」


    等了一会儿，他没回。


    不过根据他朋友说的话，他等会儿有什么活动马上要开始了，估计也……回不了吧。


    洛葭也没再等他的回信，继续开了大乱斗。


    这一玩就到了晚饭的时间，她没关电脑，游戏客户端也没退，拿了宿舍钥匙就去了食堂。


    她回来的时候，客户端弹出来的小电视窗口在播放着今晚的全明星。


    她一进门就听到了主持人在说话。


    此时台上的两个主持人正在聊着crow，舞台的背后是灯光闪烁。


    不知道今晚是个什么环节，最近关于全明星的东西看了太多，她也不由多看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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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持人还在说话，这时候许薇打电话过来。


    洛葭有些意外，接通之后，还没来得及问许薇怎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直接就是许薇伤心欲绝的破口大骂：「葭葭我被骗了呜呜呜呜——」


    洛葭听她哭声难过，有些慌，「怎么了，你现在在哪，见到你男朋友了吗？」


    「呸，什么男朋友。」许薇哽着声，气得直掉眼泪：「一个三十多的老男人，胖得由头满面，髮际线都秃到了头顶，还骗我是在隔壁大学上学！」


    「什么？」洛葭听了也很吃惊，「那你现在在哪里？」


    「呜呜呜呜我还在香榭大道这里。」许薇越想越气，眼泪掉个不停，「我还买了票，他的票钱都是我付的，现在我全明星都看不了了呜呜呜呜。」


    「那我来找你。」洛葭迅速退了游戏，关掉电脑，刚刚吃完饭回来，钥匙还在包里，「你发个定位给我，我马上过来找你。」


    「呜呜呜葭葭还是你好。」


    电话挂了，洛葭连忙拿起自己的包。


    看了一眼手机的电量，只剩一半了，她快速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充电宝放进去，出了校门就打车。


    全明星这次的举办地点就在江城，但是江城很大，这一趟过去起码也要二十分钟。


    夜幕落下得早，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经星辉满至，一排一排的金色灯光倒带如一串水晶珠链。


    望着沿窗略过的街道，洛葭捏着手机，除了担心，还有一点不安。


    因为她很少在天黑后出门，还是去很远的地方。


    洛葭来江城上学也不过才几个月，对江城的熟悉程度也仅限于大学城一带，香榭大道对她而言是一块陌生的都市城池。


    在去的路上，和许薇的聊天没有断过。


    后来大概是嫌打字无法表达她心中的气氛和伤心，她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洛葭在车上比较拘谨，只有她和司机在，安安静静的，她也不好意思一直说太多话，只是应和着说一些安慰的话。


    到了香榭大道，洛葭下了车。


    「我下车了，你在哪里？」


    入冬的风带着冻人的寒。


    洛葭拉高了领子，捂住从脖子灌进来的风。


    「我在一楼那家肯德基，我点了好几个套餐，今晚我们吃个饱！」电话里，许薇的情绪听起来已经好了许多。


    她站在斑马线前的马路边，等待着红灯倒计时，张望着对面那栋灯火辉煌的巨大高楼。


    隔着宽阔的马路，依然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全明星的举办场馆，如昼的灯光将广场照得泛白，如神明在世。


    一头仰望过去，仿佛自己是星辉宇宙里的一粒火种，连光都是借来。


    洛葭推门进了肯德基，一进门，许薇就朝她挥着手。


    她还穿着下午出门前精心挑选了好几次才满意的衣服，头髮却散了下来，原本卷了又卷的自然蓬松捲髮随手束在身后。


    洛葭拉开椅子坐下来，看到桌子上堆满的套餐，惊道：「你怎么点了这么多？」


    「我噁心得饭都没吃，在车站看到他就扭头熘走了。」


    语音里说了一路，许薇还是没说尽兴，一想到自己甜甜腻腻谈了几天恋爱的小哥哥是个三十多岁两百斤还秃头的男人，许薇就气不打一处来。


    洛葭听了几次也仍然觉得不可思议，接过许薇递给她的一个炸鸡，呆愣愣的问：「那你确定对方就是他吗，万一是认错了呢？」


    「不会，真的不会，我都听到他的声音了，跟电话里一模一样。」想到这还是一阵恶寒，「我一看到是那样一张脸发出跟电话里一样的声音，我都觉得像做梦。」


    「最离谱的是！」


    许薇勐灌了一口可乐，「他之前给我发的照片！明明是个很清秀的小哥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p成那样的，就那个髮际线能从头顶p到额头，也可以说是一门绝技了。」


    许薇一边吃一边说，也许是因为有朋友陪着一起，许薇也觉得没有一开始那么难以接受了。


    到了后面，聊的话题也不再是这个已经告终的网恋对象。


    最后，许薇勐灌一口可乐，喝出了一副买醉的架势，得出结论：「千万不要相信网恋，网恋真的不靠谱！」


    「葭葭你想啊，抢手的男生在现实中怎么都不缺人追，怎么可能犯得上到网恋上找对象，所以网恋的男人都是骗人的！以后要警惕！」


    「太气人了，我全明星都没进去看，白花了两张票的钱。」


    「早知道约什么看全明星啊，只是单纯约吃个饭也不会花这么多钱，我还心想，他喜欢看全明星，我们约在全明星会是一个浪漫的初见，真的越想越气！」


    许薇说一句，洛葭就点头一下。


    她专心陪着许薇，希望她早点能心情好起来。


    手机震动了好几次她都没察觉。


    中途许薇去洗手间，洛葭安静吃着薯条，这才感觉到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她的意识有片刻的停断，而后慌忙去拿出手机。


    陆子彦，给她发过五条信息。


    先是回她发的信息。


    然后，是问她在哪里。


    洛葭连忙先回一句，「我在外面吃饭。」


    「没在宿舍？」


    「嗯。」


    「已经八点了。」


    他的话不多，但是这简短的话，她莫名就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她很少在晚上出门，现在这个点还在外面显然不是她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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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解释：「我陪朋友。」


    莫名怕他担心，她补了一句：「在肯德基，不会有事的。」


    「哪个肯德基。」他忽然问。


    洛葭不明所以，但还是回了他，「香榭大道这个。」


    他没回答，过了几秒钟，也不见他回復。


    洛葭问道：「怎么了？」


    休息室，活动已经结束。


    参加的选手之间在聊天，moon回头，看到陆子彦出门，追问道：「陆子彦你干嘛——」


    第33章 三个魄罗


    许薇从洗手间出来, 摸了摸吃撑的肚子。


    她拉开凳子懒懒坐下来，看了一眼时间，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早点回宿舍, 我们回被窝躺着聊, 这天气太冷了。」


    洛葭点头, 「那我们没吃完的打包回去。」


    「我去找个打包袋子。」许薇转身去找店员。


    洛葭收拾着桌子上还没有吃完的东西, 许薇点了很多。


    按照她的话来说，是化悲愤为食慾, 人生都已经这么伤心了，不能再伤自己的胃。


    所以直接点了几百块，一大桌子根本吃不完。


    等许薇回来, 两人一起把没吃完的东西装好。


    洛葭一直没收到陆子彦的回覆，抽空看了一眼手机，他还是没回，聊天停留在她问的那句怎么了。


    可能……他又在忙？


    许薇收拾好袋子，递给她一人拎着一个，抬头看到她在看手机，细緻的眉眼略微惆怅。


    她现在正在被网恋骗心骗钱的气头上, 开始劝洛葭：「算了葭葭，听我的劝，网上的男人还是玩玩游戏就行了, 千万别当真。」


    下午的时候还说等跟男朋友见面回来教洛葭怎么追小哥哥, 现在对网恋充满了巨大敌意。


    刚刚才平復了一点的心情, 越说越气，「我一想到我那每天甜言蜜语的男朋友，三十多岁, 秃顶，油头肥脑，站在那儿叫我宝贝，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葭葭，你听我一句劝，看看你姐妹因为网恋受伤的心，你也千万千万别当真，我算是看透了，现实里受欢迎的男生怎么可能会在网络上找女朋友。」


    推开了玻璃门，迎面是外面的冰冷空气，像席捲而来的潮水，将所有的温暖冻结。


    洛葭觉得而有点冷，她一边点头嗯着，一边缩了缩脖子。


    许薇关了门，转头看见出口的店门在卖烤鱿鱼，虽然才吃了一肚子肯德基，但是这香味真的是太诱人了，实在是忍不住。


    她把肯德基的袋子往洛葭手里一放，「葭葭你等我一下，我去买点烤串，我们回去吃。」


    洛葭一手连忙接过她递过来的袋子，劝道：「算了吧，真的太多了……明天会胖的。」


    「没关系啦，就放纵这么一回，你等我啊。」


    许薇挥挥手就朝着烤鱿鱼跑了过去。


    「哦……」


    洛葭抱着两大包肯德基，站在门口，人来人往的人群来往，她站在这里似乎有些碍事，于是她又靠里面站了站。


    冬天的寒风总是给人一种已经是很晚很晚的深夜的错觉，然而此时的商场还很热闹。


    音乐正在放一首很抒情的情歌，她没有听过，但是觉得很好听。


    依稀听着歌词。


    似乎是在唱着缘分竟然默许你离去。


    不远处的全明星场馆似乎已经结束了，如昼的灯光收敛了下来。


    她从门口的玻璃门望向那座如神像的巨大场馆，隔着玻璃，微歪着脑袋张望。


    千万点灯光在城市街道中无声闪烁。


    门口的彩球光束在广场前缓慢旋转着，照亮着广场前的人潮拥挤。


    到了某一刻，那束光掠过了广场前的喷泉雕像。


    是一匹长着羽翼的白马，昂着前蹄，脚下的水池荡漾着斑斓的光。坐在肯德基里的时候，洛葭还跟许薇说过，这个白马的雕塑很好看，像天使的信徒。


    但是此时她的视线却落在的雕塑旁的男人。


    光束缓缓的掠过，从他的脸上停下，又挪开。


    他的轮廓在光里仿佛一闪而过的银河，很高，皮肤很白，黑色柔软的头髮下是一双漆黑的眼，鼻樑下戴着口罩，遮住了下颚。


    他正从雕塑旁朝着商场走，他的脚步走得很急，修长的腿在人群里像是踏着湍急的河流，人潮拥挤都进入不了他的眼睛。


    直到旁边进来的人一胳膊撞到她，她手里堪堪抱着的两大袋肯德基顿时掉在了地上。


    洛葭才回过神来，自己刚刚的意识一直在看那个灯光里一眼瞥到的男人。


    被突然撞了这么一下，东西全都散落，她也清醒回来。


    对方连忙说着对不起，把掉在地上的袋子捡起来还给她，「抱歉啊，刚刚进来没注意到这里有人。」


    「没事。」洛葭抱紧东西，再次往里面站了一点。


    对方道了歉就离开。


    洛葭这个时候抬头，刚才看到的男人已经消失在了人海，不知道去了哪里。


    商场里还在放着那首情歌。


    唱到情深处，旋律也清晰地传入耳朵——


    「古镇老墙添绿又一年过去，庭院开满茉莉，却等不到你。」


    「葭葭，我买好了！」许薇拎着刚买的烤鱿鱼串，从后面快步过来。


    袋子里还冒着热气腾腾。


    许薇从她手里拿过袋子，分担了一些压力，然后把刚买的烤鱿鱼给她，「千万别怕胖，你看我那网恋对象，都胖得流油了还好意思装十八岁嫩弟弟网恋，咱们这么瘦的美女就吃点肉串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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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哭笑不得，「好。」


    出了商场，许薇叫了回学校的车。


    等车的时候，冬夜的风冷得打颤，在路边啃着热乎乎的烤鱿鱼，刚好在车到之前吃完。


    上了车，倒带的车窗玻璃上映着灯光辉煌。


    洛葭回头，看着商城前的白马雕塑，千万盏灯光于城市之中穿梭，渐渐隐没在了巨幅黑暗里。


    终于回到了宿舍，手机也没剩多少电了，洛葭先把手机拿去充电。


    等洗完澡吹完头髮，又陪着许薇聊了一会儿，差不多已经到了十一点，两人才各自回到被窝里玩自己的手机。


    手机也充好了电。


    洛葭取下充电器，回到床上躺好。


    然而手机屏幕一解锁，看到的是来自陆子彦的信息。


    一个半小时前。


    他问，「你在哪。」


    短短的三个字，隔着屏幕也看不出什么情绪，这一秒却莫名感到一些心悸。


    她说不上来的不安，却诚实地说：「回宿舍了。」


    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但是在收到信息后，他是秒回。


    「回去多久了。」


    就像一直在手机屏幕前等她的回覆。


    洛葭连忙回他，「回来好一会儿了。」


    聊天在这里停顿下来。


    她缩了缩手指，解释道：「冬天的晚上有点冷，所以我们没坐多久就回学校了。」


    仍然没有等到回復。


    洛葭莫名有些不安，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这次仍然是等了一会儿，在她有些捉摸不透的不安中，等到了陆子彦的回覆。


    依旧是语气平淡，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安全到了就好。」


    话题在这里终止。


    已是深夜的宁静里，冬日的寒冷里没有嘲哳的虫鸣，只有她的唿吸安静，和在黑暗里亮着的手机屏幕。


    接下来的几天，洛葭登录游戏的时候，总是看不见陆子彦在线。


    他说的这段时间工作忙完会有时间陪她一起玩，但他的工作忙到什么时候，她也不是很了解。


    有时候很想他。


    会借着玩他号的藉口去找他，问他可不可以玩他的号，他语气依旧，平淡得看不出什么语气：「你什么时候想玩都可以，不用问我。」


    他的这句话是对她的纵容，但是也堵死了她唯一一个有勇气去主动找他的理由。


    江城大学的寒假放得早，十二月底就开始陆续期末考试，一月初的时候就能开始放寒假。


    其实全明星结束以后，十二月就已经过半。所以全明星结束以后，洛葭也没有玩多久游戏就开始了紧张的期末考。


    看着厚厚的书本和密密麻麻的复习重点，洛葭从早背到晚，背得头秃。


    游戏也没有什么时间再玩，偶尔晚上玩个一两局大乱斗放松一下都是抽出来的时间。


    某一天背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手机振动。


    几乎是条件反射，洛葭就拿出了手机。


    因为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陆子彦的信息了，其实聊天记录往上翻一翻，偶尔也有寥寥几句，跟以往的频率比起来也没有低太多。


    只是她有一点看不透。


    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聊天有一些冷却。


    但是看着聊天的频率，又似乎没有发生什么。


    他问：「最近是不是期末了。」


    看着他发的这句话，洛葭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之前的聊天或多或少的都会聊一点生活上的事，但是最近这段时间，一句两句说的都是游戏。


    好不容易拉近一点的距离又收回了原地。


    他忽然问起她的期末，仿佛又把退回的距离拉近。


    洛葭回他，「是的。」


    「考完就放寒假了吗。」


    「嗯。」


    「寒假要回家吗。」


    「嗯……」


    等了一会儿，他说，「好好复习。」


    他的话向来很少，可是一点都让人感觉不到敷衍。


    这种感觉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某个混乱老旧的网吧，坐在身侧的少年也是懒洋洋的三言两语，可是每一个字都像落在心脏里。


    于是本来已经背得晕头转向的书，洛葭又咬着牙背了好几页。


    终于等到期末考试，最后一场考完。


    大家陆续交了卷就可以回宿舍收拾东西，甚至班上有同学收拾了行李放在考场门口，考完试出门就拎着行李箱踏上了回家的路。


    洛葭最后一场考完出来，从讲台上拿回手机，开了机，一边回宿舍，心却无比雀跃。


    第一时间想做的居然是给陆子彦发信息，「我考完了，开始放寒假啦。」


    她约了车，回宿舍拿了行李就等在校门口。


    一手拎着行李箱拉杆，一手握着手机，时不时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到了车站，坐上了回家的长途车。


    车票的位置是靠窗，她放好行李坐了上来，侧头时有一片阳光从车窗透进来。


    冬日漫漫，难得是个太阳天。


    那片金色灿烂落在手机上，有些刺眼。洛葭把车窗帘拉过来挡了一下，打开微博看了一会儿。


    新赛季已经开始了，春季赛的常规赛也已经开始。


    此时正在直播，两边的战队她都不认识，不过打发时间还是看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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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头顶的消息提示栏。


    陆子彦：「路上注意安全。」


    心底的雀跃涌上眼底，她把自己在看的比赛截图发给他，「我看到这个，今天有比赛，但是两边都不认识。」


    他回，「明天下午有ss战队的比赛。」


    「那我明天看看！」


    「放假了这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开心。」她转头，看向车窗透过来的一片金色光线，又回他，「也许是因为今天天气很好。」


    「月底的时候我也会放假。」他忽然这么说。


    洛葭一时没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猜测道：「到时候是不是就有很多时间双排了？」


    「对。」陆子彦说，「到时候见。」


    洛葭一直弯着止不住的眼微怔。


    她望着那半片从车窗帘缝隙透进来的金色光线，有一瞬的心跳。


    他说的是，游戏里见，吧。


    但是为什么有一种……来日方长的错觉。


    第34章 四个魄罗


    冬天早上很冷。


    洛葭睡到了七点多就自然醒了, 闭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她起来打开电脑，有些没清醒，先去刷牙洗脸。


    新赛季在最近已经开始，到了新的赛季, 上个赛季的段位会归零, 把十局定位赛打完就是这个赛季的新段位。


    洛葭本来想把定位赛早点打完, 非常期待自己的新赛季是从什么样的起点开始。


    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局对面的人都很强, 洛葭打了四局，全都是被碾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输得很难看。


    她也没有信心再继续打定位赛，输得很让人怀疑自己。


    洛葭把战绩发给陆子彦，「我的定位赛输成这样, 我是不是註定要定在黄铜了。」


    对此，陆子彦的回答是：「赛季刚开始的时候不要打。」


    「为什么？」


    「新赛季代练很多。」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打？我有一点想快点定完段。」


    「等你的代练上线。」


    洛葭有片刻的茫然，「我哪里有找代练。」


    「也对，我的定位不像是代练，我应该是陪玩。」


    「……」


    洛葭反应过来他在说的是什么之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也莫名雀跃。


    她慢慢打字问：「那你什么时候上线？」


    「下周, 我会找你。」


    虽然……还要等好几天。


    但是他说的是，找你。


    洛葭忽然就开心弯了眼，开始期待着下个周, 快速回他：「那我等你！」


    「回家之后在做什么？」他继续问着她的事。


    「也没什么做的……」


    「父母管得很严？」


    ……他怎么知道。


    洛葭有一瞬感到意外。


    慢慢打字解释道：「其实成年之后也没有像以前管得那么严了, 可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但是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其他爱好了，所以除了打打游戏就只有在家打扫一下家务，还有做一下饭。」


    点击了发送之后, 看着自己发的一长串文字，她忽然有一些惆怅。


    原本也有很多天马行空的爱好，但是随着循规蹈矩的人生，也渐渐归于平淡。


    也就只有玩游戏这一点仅存的叛逆。


    她想，无论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个人，即使不知道他的名字、忘记了他的长相，但是只是在人生轨道上留下的刻痕，已经足够珍藏很久很久。


    她想留下这一点只属于她的，只有她知道的，老旧时光里无人知晓的心跳叛逆。


    手机又震动。是陆子彦问她，「放假在家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看到陆子彦问的话，如实回答：「生物钟习惯了，醒了就睡不着。」


    时间确实还太早，她看了一眼时间，才七点半，问他：「你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练习。」


    「什么练习？」


    「陪我练一会补兵吗。」


    洛葭没有犹豫，快快乐乐地答应，「可以！」


    其实本来她也在练习补兵。


    因为最近赛季初定位赛连跪，她不敢再自己打排位，又因为现在还太早，大乱斗也排了很久都排不到人，所以洛葭干脆开了自定义练一练补兵。


    放假以来的作息几乎都是如此，七点多醒了以后就开自定义练一会儿补兵。


    然后吃点早饭就出门去买菜，回家之后再玩一会儿游戏就去做午饭，等爸爸妈妈下班回家一起吃饭。


    洛葭直接结束了自己的自定义对局，一退回大厅就看见好友列表里在线的陆子彦。


    他发了一个邀请，自定义房间。


    与此同时，亮起来的还有放在一旁的手机，语音通话的提示音在耳边忽然响起。


    在安静的清晨格外突兀明显，她的心跳也乍然起伏不定。


    她手忙脚乱去找耳机，戴好后才接通了电话。


    「进来。」语音一连接，耳朵里传来他简短的话。


    好像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洛葭点了接受以后，他迅速开了对局。


    她望着自己的英雄列表，问他：「玩什么英雄？」


    「寒冰。」


    曾经一听到要玩寒冰就犯憷。


    她没犹豫，直接选下。


    这原本是她很不擅长的一个英雄，但是每天都在自定义里练补兵，好像也渐渐掌握了这个英雄的初始攻击力和攻击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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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彦说，「直接来下路，自己补自己的，不打架。」


    「好。」她严阵以待，打起精神。


    原本自己玩的时候也算是认真，但是多了陆子彦之后，好像不由更加专注。


    这样的感觉恍惚间有些熟悉。


    像是很久以前的老旧时光里，有个坐在她旁边的少年戴着压低的鸭舌帽，安静看着她，所以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向他证明自己学得很好，然后转头满眼亮晶晶地告诉他自己做到了，没有给他丢脸。


    那时候就会很期待看到他的笑容，哪怕他没有说一句夸奖的话，可是看到他笑就会很开心。


    洛葭的补兵已经进步很大，她始终记得陆子彦说的十分钟。


    到了十分钟的时候，她抬头看着自己的补兵数，已经达到了八十个，比最初的自己多补了一倍。


    她没提，但是陆子彦主动说道：「补兵稳了很多。」


    洛葭顿时雀跃地弯了眼。


    她问陆子彦：「你觉得我这个赛季有没有可能上个黄金？」


    「上黄金很简单。」


    哽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说道：「可是我上黄金好难啊……」


    「我的意思是说你上黄金很简单。」


    「！！」洛葭不敢相信，「怎么会？我玩得不好。」


    「你进步很快。」


    她感觉不出来，但是被他夸，也有一点不由相信，「是这样的吗？」


    「嗯。」


    再次被他肯定，洛葭格外开心。


    她快快乐乐地开了第二局自定义，这次还是寒冰，她补得也更认真了一些。


    并且始终盯着陆子彦的数量，想让自己再接近一点，再接近他一点。


    其实补兵很无聊。


    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峡谷里一刀又一刀的控制着兵线。


    但是她玩得很快乐。


    这种快乐就好像回到了那场老旧而混乱的旧时光里，有人坐在自己的旁边，将所有的嘈杂隔绝在外。


    他安静看着自己，懒散又耐心地教她这些教她那些。


    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


    看着她犯着同样的错。


    看着她不听话死倔地朝前走被打死。


    而后，还是耐心地教她这里那样应该怎么玩。


    直到她能够独当一面，不用靠着他的提醒也能通关一整局，她回头，会看到他在微笑，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的温柔。


    那时候懵懵懂懂的少女心事，她尚且读不懂那鲜活而又动盪不安的心跳是为何而来，只知道自己好想看到他笑，千遍万遍都不够。


    练了几局补兵，洛葭听到主卧的爸爸妈妈起床，她跟陆子彦道了别，从游戏里退了出来。


    她起来做了早饭，然后爸爸妈妈去上班，她一起出门去买菜。


    走到小区门口就分岔，洛葭朝着菜市场走。


    回家玩一会儿游戏，做午饭。


    午睡一会儿，醒来后玩几局游戏，做晚饭。


    寒假的日子周而復始，像是一种自由，又平淡得不像。


    她也曾试图找一点其他的能让自己提起兴趣的东西，但是从循规蹈矩一眼望到头的人生轨道里，她看不见一点发光的欲望。


    偶尔闪闪发光的时间，也不过是在平淡无味的生活缝隙里，一遍又一遍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新的微信。


    几乎每天都会有一个固定活动，在自定义房间里一起练补兵。


    很枯燥乏味的练习，但是这一天都因此而更快乐。


    偶尔看一看微博。


    看一看掌盟。


    但是也离不开英雄联盟。


    除了游戏资讯，掌盟上她看得最多的板块就是玩家发的帖子了，有人因为游戏相恋了几年，看到这样的帖子她总是莫名会忍不住多看一会儿。


    她也曾经想在帖子里说一点自己压抑隐藏的心事，但是想到陆子彦能看到自己的掌盟，她又瑟缩回自己的躯壳。


    最后，她在自己的微博里偷偷分享。


    就连发微博都担心会被人搜关键词认出来是她发的微博，发的时候只敢把权限设置成仅粉丝可见。


    除了几个殭尸粉，她没有粉丝，所以像是一个只有自己宣洩秘密的树洞，所有的情绪起伏只说给自己听，没有负担，又心安理得。


    距离陆子彦说的下周，还剩最后一个周末。


    这天是周六。


    晚上吃完饭，她把碗洗完，回自己的房间。


    她的游戏客户端一直开着没关，推门进房间的时候，听到电脑里有人在说话。


    走进来才听得更清楚，是熟悉的lpl解说的腔调，最近这段时间在进行春季赛常规赛，几乎每天的下午这个时候都有比赛。


    她对比赛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有时候也会看一会儿，感兴趣的时候看完一局也觉得的确有趣。


    今天的比赛恰好是ss战队。


    现在比赛还没有开始，屏幕上在播放着一些已经录制好的赛前短片。


    是一段比赛回放。


    头顶着crow这个id。


    在一场混乱的团战中，一个闪现在第一时间躲掉了对面闪现过来的控制，而后一边后撤一边不停射出手中的弯弓。


    原本地形和开团站位对ss战队很不利，队友接连倒下，但crow一箭又一箭的疯狂射在对面的身上，细腻又兇勐的走a，在团战中打出了最高的输出，团战的局势渐渐因此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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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景音里有解说激动不可思议的高喊：「crow还在输出，crow还在输出！对面居然全都残了！这波crow真的太让人惊喜了！」


    转而出现在镜头前的是ss战队的基地，时间显示着是早上七点，训练室里空空荡荡。


    但是空旷的训练室里，有个人已经开着电脑在练习。


    电竞椅上挂着的队服外套上写着crow。


    而后镜头转给了一个男人，右下角写着名字，是ss战队的经理，「我觉得crow最难得的不是天赋，而是他现在还年轻，却是我见过的最沉得下去的选手，他时常给我一种感觉，就是我能做的只有相信他，他给我的答卷也明确告诉了我，我的相信是正确。」


    短片在此停止，因为比赛即将开始。


    镜头转给了比赛现场的解说席。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即将开始的这一场比赛是ss战队对战dag战队，作为春节前的收官之战，对战的双方实力也相当强。」


    另一位解说接道：「ss战队在s7总决赛上为我们lpl捧回了第一座冠军奖盃，春季赛的表现也是一路高歌勐进，而另一边的dag战队也是数次拿下春决冠军的老牌强队，相信这一场比赛也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精彩比赛。」


    由于是ss战队的比赛，洛葭没有直接关掉，感兴趣地看了一会儿。


    但是比赛久久没有开始，镜头始终是解说席。


    洛葭听得有些无聊，打开自定义自己练一会儿补兵，用手机开了直播放在一边听着声音。


    这一次的补兵依然是十分钟八十个。


    她补得有些认真，没注意比赛到了什么进度。


    直到听到解说惊唿道：「crow这是什么待遇啊，dag战队所有ban位全都给到了ad英雄，我们看到crow在最近比赛中发挥不错的几个英雄全都被ban，现在留在外面的版本ad英雄并不多了。」


    「crow虽然是一位很年轻的选手，但是我们看得到，ss战队的输出核心离不开crow，现在可以选的版本ad并不多，我觉得有可能ss战队一楼会先给crow抢下ad——」


    「没有抢！ss战队一楼没有抢ad！」


    也许是因为crow这个id熟悉，也许是因为解说搞得气氛紧张，洛葭一时也没有再玩，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直播。


    她看到ban位上被禁了个干净的版本英雄，留在外面可以选的ad并不多，ss战队一楼却没有给crow抢，于是为数不多的强势ad随即被对面抢走。


    大家都在等待着crow会选一个什么ad，但是直到选到了四楼，还是没有选ad。


    连解说都开始不由期待，也在替crow担忧，在版本英雄几乎已经所剩无几的情况下，crow会选择什么。


    终于等到了五楼最后一手选择。


    选择英雄的头像框，所有人都在盯着，等待着那里会出现什么英雄，台上的解说也逐一分析着可能性。


    倒计时最后几秒钟。


    随着英雄出现，解说的分析戛然而止，而后惊唿道：「寒冰——」


    洛葭眨了下眼睛，看到那个空着的五楼，出现了一个她很熟悉的英雄。


    寒冰射手。


    「锁定了！crow选择了寒冰，没有犹豫！」


    第35章 五个魄罗


    那天的比赛打到了很晚。


    但是洛葭没有看完, 比赛才开始没多久，父母的朋友从外地回来，临时安排了接风，洛葭也跟着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 比赛也已经结束。


    她洗完澡躺回被窝里刷微博的时候看到了比赛结果, 是ss战队胜利。


    微博首页的电竞博主铺天盖地的发着这次比赛的精彩镜头, 许多画面都离不开crow。


    于是她看到了crow第一场玩的寒冰射手, 一箭又一箭，弯弓搭箭, 在她手里笨重又缓慢的英雄，在crow的手里灵活地躲过了一个又一个技能，手里的那把弯弓每一箭都是致命利刃。


    这一手出乎预料的选择, 打出了出乎预料的战绩。


    这局的输出面板出来，crow的寒冰射手打出了全场最高的伤害。


    第二局，对方又是所有ban位都给了ad，并且针对陆子彦可能会再次选择的寒冰射手，选出了两个秒人能力很强的刺客。


    ban位不够，靠英雄克制。


    然后这局crow选出的英雄是瘟疫之源，一整局神出鬼没, 对面的节奏几次都被扰乱。


    两局赢下来，直接拿下了比赛。


    洛葭把首页刷到的精彩操作视频都看了一遍，看着那个在团战人堆里如鱼得水的寒冰射手, 看得眼花缭乱。


    一遍又一遍, 看了几遍都觉得很厉害。


    她忍不住把动图存下来, 发给了陆子彦，说道：「这个人真的好厉害。」


    她单纯的很想分享，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很想分享给陆子彦。


    也不知道这样分享的欲望从何而来, 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朋友不多，能聊到游戏话题的朋友更是屈指可数。


    本来班上有很多玩游戏的同学，她也曾经试图融入。


    但是……她好像果然还是不适合交朋友。


    那天在网吧里闹得不愉快以后，她没有再跟他们一起玩游戏。


    她本来就不是擅长交际的性格，尤其是从小在父母严格看管下，跟男生的交集更少，没有了共同话题以后，她就不知道再怎么打交道，于是理所当然地就淡了。


    好在，有陆子彦。


    他有空的时间并不多，但是恰到好处的填补了她的世界的乏味。他跟她一样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语气也总是冷淡，可是他的耐心给人一种感觉，仿佛永远不必担心他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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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致于，当她很想很想在某一刻分享什么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陆子彦。


    她知道陆子彦最近忙，所以也没有一直停在聊天框等他回復。


    返回微博，继续往下看。


    然而刚刚回到微博界面，手机振动，信息栏提示着有一条新的微信信息。


    是他回的信息，「你看了比赛？」


    洛葭没料到他居然能这么快就回信息，以为他在忙。


    「没。」发了一个字后，她解释道：「本来想看，但是只看了一点，家里有事就没有看成，现在在看一些剪辑。」


    「看到了哪里。」


    「第一局刚开始的时候，选英雄。」她慢慢打着字，「他选寒冰，大家都特别特别特别惊讶。」


    「你好像不惊讶。」


    洛葭诚实地说：「也不是不惊讶，我是单纯的看不懂，我不知道什么叫版本英雄，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看到选寒冰的时候很惊讶，我觉得寒冰很强啊。」


    「为什么觉得寒冰很强？」


    「因为你玩得就很强啊，每次你玩寒冰的时候都能杀很多人。」


    他那边安静了几秒，洛葭握着手机，终于再次看到他正在输入中。


    「英雄联盟会不断更新版本，对一些英雄技能、装备、防御塔、游戏机制进行调整，符合当前版本改动的英雄就是版本英雄。」


    他缓缓打了一大段字，是在解释她不明白的东西。


    洛葭慢慢看着，试图理解。


    然而，他在此时又说道：「但在我看来没有强势的英雄，只有强的玩家，每个英雄的存在都有他的意义。」


    ……这句话。


    洛葭多看了一会儿。


    因为她总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是在某个她刚刚认明白游戏里的那些枪分别是什么威力的时候，她低头捡到了一把散弹枪，很嫌弃地丢掉。


    又往前扒拉了一会儿，是把只能装五发子弹的□□。


    她再次很嫌弃的丢掉。


    她一路捡一路丢的行为显然被旁边的人看在了眼里。


    安静看她玩游戏的鸭舌帽哥哥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好好玩。」


    走了一路都是垃圾武器，脑袋还被敲，她委屈回头，很诚恳地替自己辩解：「我玩得很认真。」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面，鸭舌帽下露出的半张脸带了点笑，「这也叫认真？」


    「我的运气太差了，连续两把枪都很不好，再不给我一把好的枪，等会儿怎么打得过。」


    「回去。」


    「为什么？」


    「回去把刚刚那把□□捡起来。」


    「……我不要。」


    「起来。」


    这是让她从游戏里下来，换他来玩的意思。


    「……」


    她没动，也没听他的话回去捡那把没有什么用的小□□。


    然后，余光瞥着他懒洋洋靠着椅子的动作动了。


    意识到他很有可能直接把她从椅子上扒拉下来，洛葭连忙前倾身体，试图保住自己的键盘滑鼠。


    而后并没有发生她预料中的事。


    他的手从她的身后绕过来，将就着握住她右手的滑鼠，另一只手按着键盘，覆着她的手操作着角色回去捡起□□。


    跳跃，向前，蹲下，只有五发子弹的小□□干脆利落的把前面的人击倒。


    他松开了她的滑鼠和键盘，又靠回椅子里，懒洋洋地看她，「没有不好的枪，只有不好好玩的玩家。」


    那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跟异性接触的距离是这样的近。


    其实也不算多么近，只是不到一分钟的围困在怀，她却懵懂茫然地感觉到不知所措的头脑空白。


    回头，看到他仍然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见她呆呆的，他撩着眼看她时有些笑，「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就给我好好玩。」


    手机又震动，打断了她片刻的恍惚。


    是陆子彦的信息，「我明天放假回家。」


    「你的家在哪里呀？」她顺口就问了下来。


    点击了发送，看着聊天框里已经发送的那串话，脑子意识过来自己问了什么问题。


    这、这可以现在撤回吗！


    啊这个问题会不会问得太隐私了……


    会不会让人感到太冒犯啊。


    洛葭忐忑又紧张地打着字，试图挽回一点，「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冒犯隐私的意思，你不要介意……」


    她的字还没打完。


    聊天框多了一条新的回覆。


    陆子彦说，「桐城。」


    她还没打完字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桐城。


    ……跟她的家是同一个城市。


    她现在，就在桐城。


    原本忐忑又紧张，无法遏制的窘迫，在此时却蓦然静止。


    只能听到震耳的心跳，随着这两个字在脑海里的无数次回放，这一刻她心中愈发冲撞的雀跃已经汹涌到无法抑制。


    过了好一会儿。


    手机屏幕已经因为长时间未操作而暗了下去，黑色的屏幕上，顿时映出她愣住却弯弯上扬的眼。


    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陆子彦发的信息，「已经很晚了，别看了，早点睡。」


    她连忙回，「我看完这个就睡。」


    「嗯。」他又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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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跳空漏一下。


    陆子彦回的那句桐城早已将她所有的理智打乱，她呆愣愣地问，「在哪见。」


    「你想在哪见。」


    他的反问顿时把她问住了。


    桐城……能在哪见面啊。


    她虽然从小在桐城长大，但是她对桐城的并不了解……她很少出门，父母从小将她管得很严。


    没有跟朋友出去玩过，更没有单独出去玩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家里看书和写作业，就算是出去玩也是在父母陪同的情况下逛一逛公园和游乐场。


    除了那些父母允许去的公园等，她从来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以致于高中毕业的时候，毕业酒吃完，同学们去ktv唱歌，她跟在同学中间，竟然连包间的门怎么开都不会，还被同学笑话太笨，她窘迫不已。


    在她冥思苦想之际，陆子彦又发了信息，「早点睡吧，明天上线我会找你。」


    「……」


    她忽然反应了过来。


    原来，他说的明天见，是兑现他说的放假之后找她双排。


    那些涌动的潮起渐渐平静。


    ……也对，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桐城。


    怎么会约自己见面。


    自己在想什么啊。


    洛葭有些羞恼于自己的泛滥多想，脸颊发热，回了句好就关掉了微信。


    回到了微博的界面，原本看得感兴趣的比赛剪辑也看不下去了。


    她把手机放到了一边，逃避似的闭着眼打算入睡。


    然而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提醒着她的心跳起伏不定。


    她于黑暗之中再次打开手机。


    来自手机屏幕的亮光将面前的一方浓黑照亮，她划开锁屏，看到了陆子彦刚刚给她发的信息。


    安静的寂夜里。


    他说，「晚安。」


    第36章 六个魄罗


    第二天早起, 洛葭如平常一样先打开电脑。


    练了一会儿补兵，等父母起床后一起吃了早饭，她出门去买菜。


    今天是周末，父母都不上班, 但是爸爸有个老同学的孩子结婚, 他们去吃酒席, 还是早早出门。


    由于是在隔壁市, 可能要明天才回来。


    洛葭没跟着去，出了门去买点菜, 打算在家试着做个新菜。


    家里缺的生活用品，她顺道去超市买回家。


    往购物筐里挑东西的时候，洛葭抽空看了一眼手机。


    早上她发给陆子彦的信息还没有回。


    她的补兵数量又打破了记录, 给他发了一张截图。


    ……可能，还在睡吧。


    洛葭把手机收起来，继续从货架上挑选着生活用品，一同去收银台结了帐。


    买了东西回家的路上，左手右手都拎着袋子，腾不出手再看手机。


    路上碰到邻居的李奶奶，手里拐着孙子的胳膊, 小孙子哭闹不止，迎面来都是嚎啕大哭。


    李奶奶一边拎着小孙子的胳膊，另一只手拎着他的书包, 严厉道：「你哭什么哭, 期末考试那么差, 周末不补课怎么行！」


    小孙子根本听不进去，又拗不过奶奶的力气，一路上仍在哭闹着挣扎。


    李奶奶仍在气头上, 训斥他：「成绩不好还一天天想打游戏，家里给你玩不够，还胆子肥了想去网吧！那地方是你一个小孩能进的吗？」


    小孙子仍然哇哇哭着，什么都听不进去，呜呜哇哇叫着都是不想去补习班。


    李奶奶不管小孙子怎么哭，拽着胳膊拎着书包朝补习班走。


    迎面跟洛葭碰面时，换了和蔼的语气打招唿，「出去买菜回来啊？」


    「嗯。」洛葭停下脚步，打招唿问道：「小豪这是要去上补习班吗？」


    「是啊，他期末考试倒数，还一天天想着打游戏。」说到小孙子，李奶奶颇为头疼，「幸亏现在网吧管得严格了，不让未成年进，这要是搁过去，我还不知道要去哪家网吧找他。」


    「他跑这么远啊？都跑到网吧去了。」洛葭低头看着这个才上小学一年级的小豆丁，颇为意外。


    「不远了，就咱这小区对街，走路都用不着十分钟。」小孙子还在试图挣扎着不想去补习班，李奶奶也不再寒暄，拐着小孙子的胳膊，跟洛葭告别：「我先送他去补习班，不然等会儿得迟到。」


    「好。」


    走远了几步，还能听到小孙子的哭闹。


    听起来很可怜，但是洛葭有些莫名觉得想笑。


    突然想到自己小学的时候，由于成绩一直不错，父母虽然管教严格，倒是没有给自己报补习班。


    到了家，拎着两大袋的东西爬了几层楼，洛葭累得有点喘不上气。


    把东西放下，分门别类放好，洛葭才坐回自己的椅子休息一会儿。


    电脑一直开着，游戏也没关。


    坐下歇会儿的时候，洛葭在客户端里瞎点着，看看英雄商城，又看看皮肤商城。


    等没那么累了，洛葭点了一局大乱斗。


    游戏进去，看了一眼随机分配到的英雄，是寒冰射手。


    她用一键设置了符文以后，去客厅倒杯水，走了一趟回来有些口渴。


    经过沙发时，听到嗡嗡震动声。


    洛葭顿时停下脚步，一秒的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放在包里，刚刚一起放在客厅沙发上没拿进屋。


    她连忙去翻包，找到了嗡嗡作响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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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清屏幕上的显示，洛葭连忙跑回房间，急急忙忙的从抽屉里找到了耳机。


    耳机戴上，这才点了接通语音，那边很安静，她小声开口：「餵？」


    「在玩游戏。」是个陈述句，他应该是看到了她在线。


    他的声音低沉，略哑，像是刚睡醒的睏倦。


    比起他平时里平平淡淡的冷静，显得有些柔和。


    「嗯，刚开。」她去倒杯水又回来找耳机的功夫，游戏已经开了，她握着滑鼠操作着英雄出了基地。


    「寒冰？」他问。


    洛葭有些意外，「你游戏在线吗？」


    「嗯。」


    「我刚刚没看到你……」要是陆子彦在线，可能就邀请他了。


    「你没回我，我登上来看看。」


    忽然有些内疚。洛葭解释道：「刚刚手机没在旁边……」


    「嗯。」


    「……对不起。」


    他笑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她的反应可爱，「不用这点事都跟我说对不起。」


    「……哦。」


    「这局打完邀请我。」


    「你已经到家了吗？」


    「差不多。」


    洛葭有些茫然，「什么叫差不多？」


    「也算是到家了吧。」他没再说这个话题，闲聊着其他，「最近没怎么睡，有点困，下午可能还要再睡会儿，晚上再陪你把定位赛打完可以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刚刚睡醒，嗓音还带着略睏倦的柔和，他这句话说得语气平常，洛葭却听得心跳不止。


    面前混乱又紧张的团战到了手里也变得格外让人无法注意力集中。


    她一边努力让自己专注一点，但最终还是以对面石头人撞上来的一个大招告终，屏幕变为黑色，进入死亡倒计时。


    洛葭的手仍然停在键盘上，略有些绷紧，让自己声音如常地说：「你……你困的话就好好休息吧，我不急这一天的。」


    他没答，问道：「这局还有多久？」


    「大概十分钟吧，对面只剩下一个门牙塔了。」她等待着復活，在商城里挑选着装备，有些不知道下一件出什么，拍了自己的装备栏发给他，问道：「我下一件出什么？」


    「无尽。」


    「好。」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方才因他的话而慌乱的心惊肉跳才缓缓平息。


    洛葭不再说话，不过她的话本来就不多，两人语音通话的时候，大多数也是这样的安静，所以此时的沉默也没有显得多么突兀。


    然而安静下来以后，她又无法抑制的，满心欢喜。


    为什么只是一起双排，他说的话这么迁就她啊……


    最后一下攻击将水晶击碎。


    这局大乱斗终于结束。


    洛葭快快乐乐的从对局里退出来，告诉陆子彦，「我打完了。」


    「嗯。」他一直在听着。


    点了邀请发给她，她一出来就进了陆子彦的房间。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跟他一起双排打排位了，自从赛季结算，她一直在按照他说的打大乱斗，或在自定义里练习补兵。


    练了这么久，忽然又到了排位，莫名有一种在老师面前验收学习成果的紧张和兴奋感，跃跃欲试。


    陆子彦直截了当地选了辅助位。


    他的选位也很明显的表明了他的意思，让她玩ad。


    洛葭捏了捏手心，想到前几天自己单排时挨打的经歷，紧张道：「赛季初遇到的对手都太强了，还不知道今天又会碰到什么样的人。」


    「是吗。」陆子彦语气平淡，「我等会儿看看。」


    「看什么？」


    「看看有多厉害。」


    她心里仍有些犯憷，实在是输得有心理阴影「我怎么打都打不过……」


    「没事，现在不是有我在吗。」


    她捏着手心，弯着眼偷偷雀跃。


    是对面先选英雄。


    一楼先选了霞，二楼则抢了洛。


    看到这个组合选出来，洛葭又心里犯憷，「对面下路不会又是双排的吧？」


    这个版本的霞洛组合很强势，双排很喜欢选这样的组合，就连不是双排的路人都喜欢打这样的配合。


    陆子彦语气淡淡，「我们也是。」


    依旧是平淡得没把对面放在眼里，然后冷静选下了一个英雄。


    「……这是，火男？」洛葭打了很多局大乱斗，所有英雄几乎都已经认识。


    她盯着屏幕，再次确认，陆子彦选的真的是火男。


    见惯了他玩锤石这一类的辅助，新赛季以来第一次双排，他选了一个不在她认知范围内的英雄作为辅助。


    陆子彦：「嗯。」


    她不知道该选什么配合他，「我选什么？」


    「女枪，寒冰，什么都好。」


    洛葭犹豫了一秒，还是选了女枪，「算了，我寒冰的r总是射不中……」


    她对陆子彦的选择没有什么意见，因为无论陆子彦选什么，她都觉得可以相信。


    他不会害她，她潜意识里这样认为。


    但是队友显然不太满意。


    她上赛季的段位不高，现在段位重置，排到的队友也仍然是白银这个分段，队友一看到陆子彦选了火男，直接在聊天框里来了一句：「这局没了。」


    洛葭已经不用再让陆子彦提醒，主动道：「我屏蔽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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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彦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笑，但是听到他笑，她的耳朵很痒，空气却温柔。


    游戏进去以后，洛葭始终惦记着补兵。


    练了许久的补兵，几乎已经成为了肌肉记忆，她每一个兵都补得认真谨慎。


    而陆子彦……


    她一抬头，对面强势的霞洛组合，已经双双掉了大半的血。


    洛葭玩别的不行，但是女枪玩得非常顺手，她看到陆子彦上去放技能，她也跟着上去平a。


    放e减速，开w加速，q技能补伤害。


    不需要陆子彦提醒，她跟得非常默契。


    由于兵线领先，洛葭和陆子彦先升到了六级，陆子彦闪现过去越过兵线将对面的洛控住，火焰也蔓延燃烧，洛葭连忙跟上大招。


    爆发的伤害在瞬间将对面两个人带走。


    下路打得非常顺利，洛葭和陆子彦的装备领先非常多，洛葭一个平a接q的伤害能把对面的霞打掉半血。


    这局到了二十分钟就结束。


    赢得太快，洛葭自己都没缓过神来。


    到了第二局，洛葭犹豫着，没选女枪，问陆子彦：「我这局可以玩寒冰吗？」


    也许是上局打出自信了，她突然觉得寒冰也想试试。


    「你想玩什么都可以。」


    他的语气平淡，说的话却纵容。


    洛葭没再犹豫下去，直接点了确定。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种想向他展现自己练习成果的跃跃欲试感，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寒冰也比以前进步了很多很多。


    这局陆子彦没再选火男，又回到了常规的辅助，选的是璐璐，那个她曾经玩过的跟在他身后保护他的小辅助。


    那时候她听着他的指挥，在他的身后马不停蹄地给他套盾，给他大招，然后看着他大杀四方。


    结果，璐璐到了他的手里，像刚才的火男一样疯。


    那个抱着小法杖的仙灵女巫越过兵线，站在对面塔下，像条鱼一样，对面所有的技能都碰不到他，反而是他的小法杖一下又一下的把对面两个人点掉半条血。


    最后的结果是，对面两个人被陆子彦一个璐璐骚扰得连兵线都不敢碰。


    洛葭一边补兵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这局也赢得顺利，到了中期打团，陆子彦倒是没有再像对线期那么嚣张，在后面保护着她，对面扑上来也没法将她击杀。


    顺利连赢两局，洛葭人都还是懵的。


    她看着战绩，愣愣道：「原来排位赢得这么简单吗……」


    他声音带点笑，仍有些睏倦的懒散，「是你变强了，我说过，你进步很快。」


    她的进步被他看在眼里了。洛葭心底冒泡，但还是谦虚道：「还是玩得不够好，好几个大招都空了。」


    「慢慢来吧。」他没开游戏，说道：「我去睡一会儿，晚上找你，可以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


    那种睏倦懒散的语调，不像他平时，更像是只有她知道的私藏。


    「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急。」洛葭从房间里退了出来，想了想，游戏也关掉了。


    他看到了她下线，问道：「你不玩了？」


    「嗯，等会儿要吃午饭了，我去做饭。」


    「晚上见。」


    其实她想说，多休息一会儿也可以。但是到了嘴边，还是贪心地变成了，「好，晚上见。」


    第37章 七个魄罗


    语音挂断。


    洛葭去做午饭, 手机架在旁边，试着做一个前几天在美食博主的视频里做过的菜。


    由于父母明天才回家，做完之后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吃。


    她把做好的菜拍了照，用了美颜相机的滤镜, 想试着拍得像美食博主发的照片那样好看。


    ……但是好像有点失败。


    她很少拍照, 所以也不太会拍。


    记得以前班级上那些漂亮又开朗的女生会涂着漂亮的口红, 说话时亮晶晶, 趁着老师没注意偷偷放下来披散着的长髮，用手机一起拍着合照。


    她们拍得很好看, 她很喜欢看班上的女孩子发照片，因为真的很好看。


    好看得让人觉得她们的生活一定很美好很美好。


    但她只能羡慕地看看，然后低头继续做着练习册。


    也曾有班级集体活动拍照的时候, 由于她没有怎么拍过照，面对镜头时总是不自然地僵硬着，拍得又土又丑。


    规规矩矩的校服，梳得板板正正的马尾，是中学生里最普通的那种打扮。


    配上僵硬得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四肢，在一堆弯眼明亮笑着的女生里，毫不起眼。


    看得久了, 连自己都自卑。


    于是她更加不喜欢拍照，也很少照镜子。


    洛葭用着美颜软体调了几个滤镜，又试图学着许薇她们那样加一些可爱的贴纸, 但是怎么加都还是不够好看。


    ……算了。


    她放弃了。


    反正她的朋友不多, 朋友圈里也没有多少人, 她很少发朋友圈，发了也不过是为数不多几个熟悉的人看得到。


    以往她很少在意，通常是拍了就发一下。


    但是……这是加上陆子彦之后第一次发朋友圈。


    想到陆子彦可能会看到她的朋友圈, 她也莫名很想让自己看起来美好一点。


    起码，起码像那些弯起眼笑得亮晶晶的女孩子一样，让人觉得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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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了朋友圈，洛葭登上游戏，点开了排位队列。


    这局排得很快，几秒钟的时间就找到了对局。


    但是在找到对局的这一瞬间，她又忽然觉得无趣，于是点了拒绝。


    关掉了游戏客户端，洛葭躺回床上。


    再次打开微信。


    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空荡又平静得像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星球。


    最顶端的聊天框是几十分钟前才挂断语音通话的陆子彦。


    想到他说的晚上见，所有的空荡荡和平静顿时变得鲜活声色。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醒，这个下午因为他说的晚上见而变得无趣而漫长。


    洛葭干脆也闭上眼睡一觉。


    醒来就可以见到他了吧。


    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迷迷煳煳醒来好几次，但又混沌着睡了过去。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做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梦。


    她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大学之前，从小学到高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桌面上堆满了书。


    除了学习，做一个好学生，再也没有其他的颜色。


    父母对她的学习成绩非常上心，要求也很严格，每天都会监督着她学习复习，每次都必须考到班级前几名，否则在下次考试名次回来之前，都会一直被念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来就性格胆小，还是在这样的顺从下早已习惯了听从，她没有觉得任何不对，生活仿佛就该如此，平淡无常、安稳顺遂的度过。


    爱好，梦想，渴望，所有关于人生的命题都是朝着那条中规中矩的道路前行。


    但是读到童话故事里的长髮公主时，她却忽然有一些不合时宜的渴望。


    困在高耸的塔里的公主将自己长长的头髮垂下来，拯救她的王子会带她逃离。


    月色布满的寂夜，只有自己知道的灵魂滚烫。


    那时候她好像希望自己可以那样，有个人闯进她高耸孤独的高塔，带着她在月色里远走高飞。


    也只是那样希望而已。


    梦像是沉默播放的老旧电影，黑白，沉默无数，齿轮有条不紊的转动。


    操场。教学楼。作业本。考试。粉笔。黑板。


    每一帧每一画都熟悉，又偶尔感到陌生的怀疑，那就是自己的人生吗。


    直到她撩开了面前的门帘，这次进入视线的不是那循规蹈矩的教室和书本。


    脏乱，吵闹，声色鼎沸，灯光略昏暗，无数亮着的屏幕和吼得震天响的喧嚣。


    黑白沉默的世界顿时变成五颜六色。


    她的耳朵被吵得麻木，反应也空白，久久站在门口保持着撩开门帘的动作。


    直到角落一声易拉罐的踢过来的声响。


    她转头，看到了坐在门口角落的少年，黑色的外套，露出的一截手腕却很白，清瘦，骨节分明。


    他抬起眼，正在看自己，帽檐遮住的半张脸在阴影下看不太清，可在一片鼎沸热闹里，他的安静异常清晰。


    同时清晰可见的，还有自己懵懂时不能理解的、忽然的心跳热烈。


    洛葭是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的。


    睁开眼，房间里四下昏黑，只有半掩着没关的窗帘透进来一点朦胧的路灯，昏黄暗淡地照亮着一点视线。


    她这一觉睡得太久，醒来仍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直到楼下的吵闹声又传来，是李奶奶在吼小孙子：「又跑网吧，让你去补习班，你放了学还不忘偷偷跑去网吧！」


    李奶奶年纪大了，骂起来有心无力，气得直咳嗽。


    倒是小孙子的哭嚎声中气十足。


    洛葭的房间位置本就靠近街道，小孙子那嘹亮的哭声直钻她耳朵，她这才恍惚清醒过来。


    看着房间里一片昏暗的黑，有些茫然，自己这是睡了多久。


    在枕头旁边摸了几下，找到了手机。


    屏幕的亮光一打开，在昏暗里略显刺眼，上面大刺刺的显示着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


    ……这一觉真的睡得太久了。


    她揉了揉眉心，穿上衣服，准备出去打包买点东西吃。


    太晚了，睡得也没有什么精神，不打算自己做饭了。


    正好走走路，醒醒神。


    锁了门出楼道，正好碰见李奶奶拽着哭嚎不止的小孙子进来。


    打完招唿，李奶奶看向小孙子更加恨铁不成钢，「早上明明送他去补习班，放了学去接他，却没接着，老师说他自己提前走了，我一去网吧，还真叫我逮着了。」


    洛葭有些吃惊，「小豪这么小，网吧不让他玩吧？」


    「是不能玩，但他就站在人家背后看人家玩，光是看看都能这么上瘾。」李奶奶一边说得头疼，小孙子还一边抽噎着不想回家写作业。


    最后，李奶奶拽着小孙子的胳膊上了楼。


    那家网吧开得不远，就在小区对街，早上听李奶奶说过。


    那条街她其实也熟悉，以前上学的路几乎都要从那里走。


    旁边巷子进去就是以前的老街，到了这个点，饭馆和推车都很多，烟火气也很足。


    从这里往前走，再过三个路口就是初中，沿路有很多早餐店、书店、杂货店，父母给她的零花钱不少，但她的欲望不多，花钱的地方很少。


    最大的一笔开支，是在老旧网吧认识那个哥哥以后，买过一个手机挂坠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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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在学校旁边的文具店里买作业本的时候偶然看见的，坠子是个小小的猫，她觉得那只猫很可爱，而且通体乌黑，像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色。


    看到那个挂坠的时候，就是很想买下它，是她那个年龄段花过的最多的一笔钱。


    可惜后来的手机越来越高级，智慧型手机逐渐普及，也没有了挂手机挂坠的地方。


    也许早就已经被对方丢失，就像自己那短暂的遇见，微不足道。


    走到路口，洛葭左转进了巷子，打算去自己熟悉的那家饭馆打包一点晚饭回去吃。


    这几年桐城翻新了许多，她高中就在外面住校，很少回家，对桐城的新变化都有些陌生。


    但是这条老街一进来，她感觉非常放松。


    正是晚饭的时间，老街非常热闹，一群小孩跑跑跳跳追得气喘吁吁，灯光将狭窄照得通亮。


    往前走了一会儿，洛葭也看到了李奶奶说的那家开得很近的网吧。


    她记得这里以前没有这家网吧，看装潢很新，应该是没开多久。


    她看了一眼，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洛葭连忙拿出手机。


    陆子彦给她发的信息，「看起来很好吃。」


    朋友圈里有一个消息提示。


    是陆子彦点的贊。


    他果然会看到……洛葭连忙回他，「照着视频学着做的，看视频的时候觉得很好吃，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做得有点失败，感觉没有视频里看起来那么好吃。」


    回完了有关朋友圈的事。


    她又带着私心的问他：「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回得很快，「十几分钟前吧。」


    「我也睡了一个下午……才醒没多久。」


    「那今天晚上还睡得着吗？」


    「应该睡不着了吧，不过我爸妈明天才回家，我可以偷偷玩晚一点。」


    「嗯，我陪你。」


    她眼角弯着，加快了脚步，想快点买完回家，「我现在在外面，等会儿我回家找你。」


    「外面？」他继续问。


    「嗯，懒得自己做饭了，出来买点东西吃，正好睡得太久了有点晕，清醒一下。」


    她打着字，脚步又不由放慢了一些。


    点下了发送，洛葭从手机里抬头。


    正路过那家刚开没多久的网吧门口，楼上的霓虹灯映着几个斑斓的大字，门下的偏侧却只亮着一盏的照明灯。


    原本只是随意抬头一眼。


    她看到了站在灯下的男人。


    微侧着身，穿着黑色的大衣，略暗的灯光里看不清面容，像是融进了黑夜里。


    昏暗的灯光落下来，浅浅的落在他的眉间，鼻樑，侧脸，他戴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


    他的旁边还站了一个人，比他矮半个头，染着一头黄髮，在光线不足的角落里点着烟。


    他听着黄头髮说话，时而低头看一眼手机，回了信息，手机又放回大衣口袋里，修长的身影略显慵懒。


    屏幕浅浅的光将他的面容映亮，洛葭看到他的眼睛是清俊沉默的黑。


    而后，她感觉到自己手机在震动。


    她连忙拿起来一看，是陆子彦刚刚回她的信息，「到了告诉我。」


    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法在心底不受控制的滋长，愈发疯狂。洛葭没再往前走，站在原地给他发信息，「你要不要先玩一会儿，我可能还要半小时才能到家。」


    发完，她又抬头，看向角落里的灯光下。


    没一会儿，男人拿出手机。


    她收到陆子彦发的信息，「不用。」


    隔得不远，两人似乎注意到了从门口路过时脚步放缓的洛葭。


    黄头髮抬头看过来，吐着烟，虽然没有多少恶意，但是洛葭本能有些紧张。


    他只看了一眼就看出来洛葭是在看他旁边的人，揶揄地用手肘捅了捅他，声音刻意放小，洛葭虽然听不见，但是依稀分别得出黄头髮在说什么。


    男人也抬眼看了过来，洛葭连忙低头装作在看手机，避开了眼神。


    有些心虚，心跳却疯狂，安静无声里，她听到自己的心脏前所未有的疯狂，像一场无人知晓却盛大妄为的冲突。


    正好听到里面有人在高声找网管，黄头髮朝里面喊了一声：「马上来。」


    转头对他旁边的男人说道：「我先进去了。」


    他低低应了一声，「嗯。」


    而后，又说道：「我等会儿进来。」


    隔得不远，在安静的巷子里，听得一清二楚。


    疯狂的心跳戛然而止，沸腾的水温在达到顶点时一闹而散，只剩下强烈又明确的答案。


    是中午她才听过的声音。


    那时候他说的是，晚上见。


    第38章 八个魄罗


    门口角落的灯下, 男人看向站在门前脚步停下的洛葭。


    她的偷窥似乎都被对方看在了眼里，心虚和紧张混成一团，还有震耳欲聋几乎要冲破胸腔的心跳。


    但是她没有逃，也没有避开他看过来的眼睛。


    只有手心攒紧, 手机的稜角硌着掌心, 她将自己的汹涌掩饰得无声。


    「上网？」他对上她的目光, 淡声问。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 像是期待，又像是在暗自谋划一场蓄谋已久, 她没出声，只点了个头。


    他转身推开了身后网吧的玻璃门，里面明亮的灯光顷刻间将他的身影照亮, 像黎明前奏的第一缕光线勾勒的神祇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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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略微侧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洛葭，把门顿在那里，没有直接关。


    洛葭跟上脚步进了门，他才把门关上。


    网吧里开了空调，蓦然从外面的寒气里进入温暖，让人有种头重脚轻的恍惚感。


    他人高腿长, 正常的步调已经走到了网吧的前台。


    低着头，在开面前的电脑，没抬头, 淡声道：「身份证。」


    洛葭的身份证一直都放在自己随身背的包里, 这会儿也在。


    她从包里摸出来, 手心紧张，把身份证放在了面前的桌台上。


    他拿过身份证，低头看了一眼, 在面前的电脑上输入。


    洛葭感觉自己喉咙紧绷，揣着跃跃欲试的紧张，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是这里的网管吗？」


    「算是。」他输入完，把身份证还给她，放到了她面前。


    他的反应平淡，洛葭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方才的紧张和期待好像成了落空的失落，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不安。


    可是他的声音很熟悉，她应该不会听错。


    她沉默从桌台上拿回身份证，往包里放的时候，听到他再次开口。


    「你叫洛葭。」


    他语气如常。


    洛葭勐然抬头。


    猝然对上他的眼，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像漆黑的夜，正安静看着她。


    她的心跳又开始惴惴，点头，「是。」


    「迟哥——」远处刚刚招唿完客人的黄头髮回来，手里端着刚刚泡好的泡面，热气腾腾，到了他面前，问道：「你晚饭还没吃，要不要来一桶？」


    他道：「不用。」


    「行吧，你想吃的时候自己泡。」黄头髮把泡面放自己面前。


    黄头髮抬头，看到洛葭，顿时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捅了捅他，揶揄道：「我迟哥魅力不减，这才回来第一天，只往网吧门口一站就能吸引客人。」


    「不过我得说清楚啊，我们网吧网费有点贵，普通区一个小时五块，小姐姐打算上几个小时？」黄头髮转头问洛葭。


    这个问题真的把洛葭问住了，她刚刚根本没有考虑要上多久的网，只是看到陆子彦就进来了。


    身份证给了，也没见他问自己充多少网费，她紧张得不行，也压根没想起来这回事。


    「我……」她开口，斟酌着先开几个小时比较好。


    她很少晚上在外面待着，现在已经六点多了，最多再玩两个小时八点就回家。


    虽然今天父母不在家，没有人约束她晚上几点回，但是天太黑了，她回去的路上会害怕。


    陆子彦开口接了话，「我朋友。」


    「啊？」黄头髮震惊转头，「你认识啊？」


    「嗯。」


    「哦哦哦，那小姐姐你随意，看上哪台机子随便玩。」


    黄头髮不再搭话，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掀开泡面盖开始吃。


    「身份证放好了吗？」


    陆子彦忽然开口。


    洛葭反应了一下，是在跟自己说话了，她连忙把身份证放回包里，拉链拉上，「好了。」


    「晚饭吃了吗。」


    「没有。」


    「我也没吃。」


    「哦……」


    忽然面对面，原本说起来还算自然的对话也变得无所适从。


    她本来就不是多么擅长跟人交流的沉闷性格，对方又是陆子彦，在手机上打字聊天还能试着没话找话，到了面对面，她绞尽脑汁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问一答，像是上课被老师提问，问什么说什么，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那个……」她尽量让自己的话多一点，不要让气氛变得那么平白尴尬，「那我请你吃饭吧。」


    他安静看着自己，她连忙又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家就住这附近，我比较熟。」


    他低眼，略带笑意：「我也熟。」


    「哦……」所以她刚刚好像说了一些更尴尬的话。


    但他语气如常，从桌上拿起钥匙，抬眼时对她说：「走吧。」


    黄头髮抬头，问道：「你要出去啊？」


    「嗯。」他侧头，「要帮你带什么吗。」


    黄头髮略一想，说道：「唉算了，我明天自己买吧。」


    他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洛葭。


    出了网吧的门，从温暖明亮回到安静的巷子，灯光是一片模煳的昏黄，他站在身侧，像是沉浸在夜风里。


    他侧头问，「你怎么总是走在我后面。」


    洛葭小步跟上，跟他并肩，掌心握着背包的带子，低头看着前面的路，没敢看他，「对不起，我走得有点慢。」


    对话结束。


    又安静了下来。


    以往在语音电话里安静的时候，她尚且不觉得不自在，可是他就在身边，他给人的感觉一如既往的安静沉默，可此时此刻他在身边的存在感太强烈。


    「你叫陆迟？」


    「想吃什么。」


    ……怎么突然就同时开口了。


    洛葭握着背包的带子，回答他，「我吃什么都可以。」


    「以前叫这个，不过不姓陆，是江迟。」他语气平淡，转而有点笑，「你记性挺好。」


    洛葭怔了一下，一时没懂：「为什么这么说？」


    「听了一次就记得我姓什么。」


    「……」


    他说话时语速不快，略低，淡得听不出什么语气，但是洛葭的心虚让她听出一点被戳穿心事的窘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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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的冬夜里，耳根在发热。


    是前段时间跟他一起进他朋友组队的大乱斗时，听到他的朋友叫了一声小陆。


    组队语音里吵吵闹闹，其实听得不太真切。


    可是有关他的事，她都惦记着。


    洛葭握紧背包的带子，掌心因紧张而收紧，也藉此给自己勇气的支撑。


    她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点，「那你现在叫什么？」


    反正，反正他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了。


    互相交换，这应该不算冒犯吧。


    她在心底给自己不断的找合理的理由，同时在想着等会儿要是没问成该怎么给自己收场。


    或者……再找个什么话继续问下去。


    她暗自紧张，听到身侧的人说：「陆子彦。」


    「这是我的名字。」


    第39章 九个魄罗


    巷子不长, 新城区渐渐建成以后，巷子里的门面逐渐冷清，只剩下一些熟悉的街坊邻里继续开着店。


    正是晚饭的时间，巷子里飘满烟火气。


    天色逐渐笼罩成凝黑, 老旧的灯杆高耸, 从上而下铺落暖黄的灯光, 光柱下纷飞着尘埃, 像雪。


    陆子彦走在身侧，因此洛葭僵着脖子看着那些尘埃, 视线不敢偏侧，余光却又偷偷注意着他的黑色大衣衣摆。


    紧张得每一步脚步都走得僵硬。


    心底念了好几遍他的名字，那是她想了很多遍很多遍, 很想知道，又怕被人发现她的渴望。


    「过来。」


    身侧的陆子彦忽然开口。


    洛葭怔愣抬头，「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开口的瞬间已经被陆子彦拉过胳膊拽到了他身体的另一侧。


    他身形高大，人高腿长，侧面看去只能看到他戴着口罩的侧脸，下颌线流畅好看。


    「外侧车多。」他言简意赅。


    巷子很窄, 车子开进来时，道路就会变得拥挤，还有跑跑跳跳在玩闹的小孩子, 疯起来没个准头, 跌跌状态闹成一团。


    陆子彦把她拉到了内侧, 车从他的身边经过。


    他在夜风中淡然自若，落下的暖黄灯光将他的轮廓镀了一层淡金，深色的瞳孔在光线下变为略浅, 像没有感情的琥珀。


    可他的沉默安静，只让人觉得温柔。


    他忽然在此时略一低头，对上洛葭发怔没收回的视线，安静的几秒，他带了点笑：「在看我？」


    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洛葭顶着在发热的耳朵，手心攥紧背包的带子，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嗯。」


    似乎是没想到她承认得干脆直白。


    他的眼睛安静一瞬，而后好看的笑开，微弯，像黑夜银河。


    由于父母从小管得很严，她很少跟男生单独相处，又是在四下烟火气息瀰漫的深巷，像是硬生生的凑近对方的生活。


    紧张和无所适从的感觉触犯着她的本能，让人不安，让人想逃。


    可她没逃，哪怕手心攥紧了一路都没有松开过。


    她视线放回来，又定在光束下的尘埃。


    「……我之前见过你。」许久，她小声说。


    车辆从巷子里陆续开过，有小孩子吵吵闹闹的跑跳，车摁着喇叭，刺耳声掩住了洛葭的声音。


    陆子彦注意着车开过巷子的情况，等车开过去之后，他才侧过头，问她：「刚刚说什么？」


    他微微俯身，靠近了一些，方便听她说话。


    洛葭抬头看着他近了一些的下颌线，还有他低眼时垂落的眼睫，然后缓缓开口：「我说，我之前见过你。」


    「……」


    很近的距离，洛葭没挪开视线，盯着他的侧脸，他的眼睫细细密密，漆黑如扇羽。


    而后，她看到陆子彦的眼瞳缓缓转向她，乌黑里看不出多少神色。


    脚步继续往前走着。


    灯光明明灭灭，他侧着脸，在看她，有些感兴趣的浅笑，「在哪？」


    「江城，香榭大道的广场。」洛葭握着背包的带子，见他安静，她继续说道：「就是我说我陪朋友在肯德基的那天。」


    「是吗。」


    他不置可否，淡淡的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洛葭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


    暖黄的路灯像魅影，她没敢再看他，只盯着地上的影子。


    「挺遗憾的。」他再次开口，淡的声里有些分辨不出情绪的笑，「如果我去得再快一点就好了。」


    「什么？」


    「在这里吃可以吗？」他脚步停下，低头询问她。


    洛葭怔怔跟着停下，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店铺。


    老街巷子里没有什么特别高档的餐厅，装潢都很普通，甚至因为时间久远而有些犯旧。


    但也因为住在这一片久了，对这些饭馆也很熟悉。


    一路上都在忐忑惴惴，也没有注意路。


    此时看清了停在面前的这家饭馆，洛葭有些恍惚。


    因为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在初中经常放学来网吧打游戏的那段时间，因为父母在那段时间工作很忙，要很晚才能回来，没法照顾她的晚饭，所以每天都会给她一些晚饭钱，让她自己在外面买一点吃。


    也正是因为父母那段时间忙于工作，她才每天放学后都有时间往网吧跑。


    那个教她玩游戏的哥哥一看她背着书包进来，又是刚好放学的点，直接猜到她没有吃饭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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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语气淡淡，却说得调侃：「你这样会让我有些罪恶感。」


    「什么罪恶感？」她一板一眼，问得认真。


    「把一个好好的乖小孩给教成了网瘾少女。」


    「……」


    他起身，拎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洛葭以为他是想赶自己走，扭着胳膊想挣扎，但是对方也没用多大力气，她还是无法挣开。


    她试图讲道理：「我只玩一会儿，我作业写得完，我考试成绩也没有下降，我不是网瘾少女。」


    他低头，好看的眼里有些笑，但他没说话。


    洛葭见他笑，感觉到了一点转圜的余地，小声求他：「所以你能不能放开我……」


    他没松手。


    另一只手撩开了门帘。


    那一瞬间洛葭感觉到失落，还有说不出为什么的难过，她低着头，放弃了挣扎，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胳膊往外走。


    走了好一会儿，没停。


    从网吧出巷子的距离不远，用不着走这么久，洛葭感到疑惑，抬头时才发现，鸭舌帽哥哥带她去的方向不是离开巷子。


    她的难过忽然转为疑惑，不由问：「你带我去哪里？」


    「带你去吃饭。」


    「哦……」


    洛葭任由他牵着自己，进了一家饭馆，她很少在外面吃饭，看着菜单里名目眼花缭乱的菜名，不知道该点什么。


    好在鸭舌帽哥哥也不催她，撑着下巴懒洋洋的等她点菜，似乎是觉得她一板一眼又好奇看世界的样子有趣。


    最后，她自己也觉得自己选的时间太久了，但她实在看得花了眼，那些各式各样的菜名也让她拿不定主意好不好吃。


    于是她点了一碗牛肉面。


    因为这些花里胡哨的菜名里，只有牛肉面是她吃过的，她向来胆小不敢尝试，所以只能保守的选一个自己吃过的。


    鸭舌帽哥哥笑她，「看了这么久就点个牛肉面？」


    「我就要牛肉面！」她虽然胆小，但是有些倔，假装自己很坚定。


    他嗤笑一声，把菜单给了老闆。


    可惜，她那点幼稚的倔被对方一眼就看透，等老闆走了以后，他才对她说：「以后，先吃晚饭才能玩游戏。」


    「哦……」不赶她走就好。


    「下次不知道吃什么就从第一个开始点，每天轮着来，所有都能尝一遍。」


    结帐的时候，她把自己的小钱包拿出来，里面有爸爸妈妈每天给她的吃晚饭的钱，还有她攒的零花钱。


    但是老闆笑眯眯告诉她，刚刚已经有人付过了。


    鸭舌帽哥哥已经在店门口等她，手里还拎着她的书包，修长高挑，略显懒散。


    听到她的声音，侧头看她。


    她小步从店里跑出来，到他面前，很认真的说道：「我们aa。」


    他没反驳，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说一句小孩给什么钱，而是拎着她的书包朝着回去的路走，顺口的话听不出有多少认真：「这样，你先记帐上，到时候把网费还有在我这里蹭吃蹭喝的可乐薯片钱一起给我。」


    那段时间每天的晚饭都是跟鸭舌帽哥哥一起来这里吃饭，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把菜单上所有的菜都挨个点了一遍。


    她从小到大都是回家吃饭，很少在外面的餐馆点菜。


    在这一个月里像是活在了另一场人生。


    饭店里五花八门的菜，被称为垃圾食品的薯片可乐，父母眼里骯脏不堪的网吧。


    还有，不允许单独接触异性。


    可惜最后她也没能把钱还给他，因为最后就连道别都没有机会，像一场镜花水月，戛然而止，醒来后又回到了自己灰濛濛的、循规蹈矩的人生，抬头一眼就看得到未来。


    初中的最后那一年是在父母更加严格的监视下度过，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又给她报了补习班，开始提前学习高中的内容。


    高中一开学，她就背上行李开始了封闭式住校。


    后来，那家老旧的网吧她也来过，但是靠门角落的位置已经找不到鸭舌帽哥哥。


    只有那家常去的餐馆，她会在有些抽空的时候偷偷去。


    热气腾腾里都是熟悉的味道，她捧着碗，自己一个人坐在以前常坐的两人桌，有某一些瞬间想落泪。


    也是那个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懵懵懂懂的第一次爱恋，在自己尚未察觉的年纪就悄然结束。


    看到面前熟悉的店，洛葭的紧张和不安也放松了许多。


    店里的生意也没有多挤，进去就有位置，旁边有一桌五六个人在喝酒。


    老闆出来招唿着，「你们随便坐。」


    陆子彦指了一个位置，侧头问洛葭：「坐那里怎么样。」


    那里就是她熟悉的两人桌。


    她握着背包的带子，点头：「……好。」


    坐下后，老闆把菜单拿过来，陆子彦把菜单递给她，「想吃什么自己点。」


    她接过菜单，看着上面五花八门的菜名，但是坐在这里的已经不是很多年前第一次在外面餐馆吃饭时看得花了眼的小孩子，她跟着鸭舌帽哥哥吃了很多遍，哪些菜喜欢哪些菜不喜欢她早已熟悉。


    洛葭选了自己喜欢的菜，抬头问陆子彦：「这些可以吗？」


    他视线平淡，看着她选的菜，并不意外，「可以。」


    怕他只是礼貌回答，洛葭打算说一下这几个菜确实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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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还没开口，陆子彦似乎就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说道：「这里我常来。」


    「……」


    她的话顿时停在了嘴边。拉赫


    隔壁桌喝酒喝得热闹，几个人酒气熏熏嗓门不小，衬得她这边两人桌的安静有些难捱。


    她握着手心，打算开始没话找话，闲聊着问：「是因为很好吃才常来吗？」


    「不是。」他语气淡缓，「以前经常陪一个小孩来这里吃饭。」


    很淡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平常的事实，就像生活里无数寻常的缝隙一样，却是拼凑成整个人生不可或缺的细节。


    很普通的一句回答，洛葭却在这一瞬间感觉悸动。


    她抬头，陆子彦也在看她，就在他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目光也是落在她的身上，浅浅淡淡，宛如很久以前。


    第40章 十个魄罗


    小餐馆上菜很麻利。


    没等多久, 点的几个菜都陆续上来。


    陆子彦帮忙店长摆放每个菜的时候，巧合的，她最喜欢吃的那个摆到了她的面前。


    他把饭也盛好，放到她的面前, 很自然, 有一种熟练的感觉。


    洛葭从他手中接过碗, 视线从他的手, 缓缓挪到他的脸。


    他戴着口罩，从网吧见面到现在都没有摘下。


    露出的半张脸可以看见鼻樑高挺, 黑色碎发下是一双漆黑如夜的眼，仿佛流淌着温和却沉默的河流。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出现。


    有这么一瞬间，洛葭觉得自己是不是理智失常了, 是不是最近总是频繁的想起从前，所以居然会对一个才刚刚见面的人有这种错觉。


    陆子彦视线上抬，与她的目光对视，静了一秒，问道：「怎么了。」


    「你不摘口罩吗？」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胆子变得很大。


    心跳很快，眼睛却没有避开。


    「忘记了。」他淡声, 「谢谢提醒。」


    他说完，手指勾着耳后的口罩细绳取了下来，他把口罩放到了一边。


    很短暂的动作, 洛葭顿时看到了他轮廓曲线清瘦, 嘴唇很薄, 浅淡的抿着，皮肤白得似有寒意，像沉默寡言的神像。


    也像很久很久以前, 她懵懂又模煳的暗恋。


    而后他站起身，几步离开，找到店主问了热水在哪里。


    洛葭侧头偷偷看着他的背影，高大修长，宽敞的黑色大衣和裤子，如果不是店里灯光很足，他仿佛随时会融入黑夜。


    她曾经送给鸭舌帽哥哥一个礼物，是在学校旁的文具店里买作业本的时候，看到一个手机挂坠，是通体乌黑的猫。她没多想就买了下来，因为他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她觉得很像他。


    陆子彦提了热水壶回来，倒了一杯热水在她面前。


    见她呆愣着没动，他把水杯放到她的手心。温暖顿时从她冻僵的手心蔓延到手指。


    陆子彦说道：「吃饭吧。」


    洛葭接过杯子后就捧在手中，水温略烫，但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冬日的夜温度有些低，杯子里的热水温度熨烫着掌心，像自己沸腾不止的血液。


    她看着杯子里的水面晃着的光点，动盪不停，久久不息。


    许久，才小声说：「……谢谢。」


    这一顿饭她吃得沉默。


    父母从小教她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即使要说话也要把食物吞下去。


    从前她习惯吃饭的时候安安静静，但是大学后逐渐脱离了约束，再加上许薇是个话停不下来的性格，跟她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有很多话说。


    聊专业课，聊社团活动，聊新开的店，聊同学的八卦，她也渐渐不再像以前那样古板拘束。


    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说话。


    时而是从前，又时而是面前。


    没有敢太放肆的目光，只有用视线的余光看着他在面前的手。


    骨骼清瘦，修长，指节分明，皮肤是清洁的白。


    是很好看的手。


    也让她想起来很多年前，在那条混乱老旧的巷子里，也是一只很好看的手，递给自己可乐，拉着自己去吃饭，握着她的滑鼠带着她的手教她玩。


    他的话不多，大多时候是沉默又懒洋洋的，无甚表情的冷白面孔给人一种冷淡得不好接近的感觉。


    可他的手心是温暖干燥，让她觉得安心又渴望。


    安静的吃完了饭，洛葭去结帐。


    果然，店长说已经付过帐了。


    洛葭出来，看到陆子彦已经在门口等着，门前的灯光很足，一片明亮的橘黄。


    他身材修长，站在灯口下，发梢和肩膀上落满了暖色的灯光，他的身影看起来却温润清冷。


    听到她的声音，他侧头，陷入黑夜的轮廓因着光线对比而异常分明，就像是肖像画家笔触下描绘的画作。


    洛葭走得近了，可以看清他的睫毛在光影里像淡金的鸦羽。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淡而远，说道：「走吧。」


    她没回答，而是在走他面前时，头顶一片暖黄模煳的灯光，渐渐隐没在了他的高大身影里。


    洛葭缓缓开口：「我们aa。」


    她的声音向来不大，落在安静的冬夜，两人之间的距离，听得刚刚好。


    陆子彦站在暖橘的路灯下，单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姿态有些慵懒，他低眼看着她，眼睫也染着光线，像鸦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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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心紧紧攒着背包的带子，已经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紧张或者期待，又或者，早已经一片空白。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定定望着他。


    这一刻因为紧张到空白，她的思绪开始游离。


    她想到了从自己记事起的事，父母，老师，邻居，亲戚，朋友，贴在她身上的标籤总是温顺听话，她如同活在别人口中的标准，是乖巧的典型。


    久而久之，连她也觉得，自己是个温顺的人。


    但是有些时候，她觉得自己其实不是。


    她很倔，有过疯狂，也有过偏执的念头，比如说此时此刻，当她想知道一个答案的时候，她不想逃避，也不希望对方逃避。


    如果他不回答，那就下一次再来，如果下一次不行，那就下下次。


    直到认定自己心中的答案真的消失了为止。


    终于，她看到陆子彦的眼睫微垂，落下的阴影下有温和的笑意。


    再次看向她时，他的眼底仍有着笑，「行，这一顿也给你记帐上。」


    所有的忐忑和怀疑在这一刻停止了摇摆。


    从他摘下口罩开始就动盪不停的恍惚也是这一刻定格。


    他眼底笑意浅淡如常，眉眼安静，看她的眼神淡而温和。


    头顶暖黄的灯光如倾世大雪，将面前的陆子彦带向了从前。


    他的话不多，看起来总是有几分懒洋洋，却比任何人都愿意听她世界的声音。


    只要回头，他的目光总是在看自己，笑意浅淡，像这寂寥的夜里的路灯，也像他递到自己冻僵的掌心里的热水。


    所以她总是惦记，总是怀念。


    因为夜风吹过时留下的是寒冷冬夜，但你温热如河流。


    洛葭顿时睁大眼睛，望着面前的陆子彦，讷讷半晌，「你——」


    「你就是……」


    答案卡在喉咙，却忽然不敢说出口，害怕又不小心触碎了镜花水月的梦。


    陆子彦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包，放到她的手上。


    她低头。


    很简单常见的黑色皮夹。


    但是上面挂着一个挂坠，这原本应该是个手机链，坠子是一只猫，通体乌黑。


    那时候她在学校旁的文具店买作业本的时候看见了这个手机挂坠，她觉得很可爱，所以买下了它。


    她只是买了下来就送给了他，留在自己手上的时间不长，但是看到的瞬间，她一眼就认得出来，这是自己送给他的。


    陆子彦站在她的面前，灯光下，眉眼温和深刻。


    「是我。」


    第41章 一个羽毛


    又回到了网吧。


    灯光明亮, 开着很足的空调，暖风洋溢。


    进了门，坐在前台的黄头髮不在，正在忙着给客人换滑鼠。


    晚上正是生意好的时候, 网吧里时不时有人进来, 除了上机, 泡面零食饮料也售卖不断, 当然买烟的是最多的。


    这家网吧开得高档宽敞，比洛葭学校附近的小网吧的规模大许多, 区分了吸菸区和无烟区。


    这倒让洛葭感觉舒服了不少，每次去学校附近的小网吧都被呛得头晕脑胀。


    洛葭跟在陆子彦身后进了门，这时候有人进来上机。


    黄头髮还在忙, 于是陆子彦让洛葭稍等一下，而后熟练的给客人刷卡充值。


    洛葭站在前台的一侧，看着这一幕，这一路的恍惚感终于变得真实。


    因为在那短短的一个月相遇里，这样的画面不止一次。


    那时候她坐在前台最角落里的位置，他坐在外侧，挡在了她和网吧里其他人的中间。


    有客人上机, 他就接过身份证帮忙开卡，没有人上机的时候就撑着脑袋看她玩游戏。


    来网吧的人大多数是附近的居民，来的次数多了也熟悉, 有人在第好几天见到洛葭坐在那儿玩游戏之后, 好奇问陆子彦, 「你妹妹？」


    陆子彦把身份证还给客人，看了她一眼，她凝神玩得专注, 答道：「不是。」


    客人又买了包烟，结帐的时候看了一眼洛葭的电脑屏幕，说道：「小孩玩儿的不错。」


    又说了句，「这个冲刺袭击有你的风范。」


    陆子彦把烟递给客人，笑了一声：「她可不喜欢被人叫小孩。」


    恰好那一局结束，她的被人击杀，很郁闷。


    扭头见陆子彦在看她，刚刚拿了烟的客人刚走，她刚刚听到了一些话头，知道是在说自己，问道：「刚刚在说我什么？」


    客人已经走了，陆子彦又靠回椅子，看起来懒洋洋，零星的笑意让人觉得有几分不怀好意，「说你玩得不错，小孩。」


    果然，下一秒，洛葭的脸肉眼可见垮下来。


    她闷着声转头继续玩游戏，不搭理他。


    陆子彦明知故问，「怎么不高兴了？」


    她依然没搭理他。


    他前倾身体，略近一些，「你这小孩怎么不理人？」


    这句话说出来，洛葭的脸直接黑下来了。


    她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他，「哥哥，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是吗。」


    「如果我是小孩，你就是叔叔。」


    「这样啊。」


    她见自己的义正言辞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扭头不再搭理他。


    她在网吧的那段时间，叫她小孩的人不少，来网吧里打游戏的很多都是中年人，最起码也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下了班来打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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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彦游戏玩得好是这个网吧的常客都知道的事，见他的旁边多了个小姑娘玩得一板一眼，都觉得有趣。


    由于不知道名字，所以都是一口一个「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孩」。


    但她不喜欢被这样叫。


    这样会让她有一种自己永远长不大的感觉。


    她初中的时候个子不高，吃什么都不长胖，看起来瘦不拉几一个，没有什么分量，又总是规规矩矩穿着校服梳着马尾，看起来就一团没有见过世俗的稚气，就算现在大学了也很容易被当成中学生。


    别人这样叫她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也很寻常。


    但是年纪小的时候，似乎总是希望用某种方式证明自己已经长大。


    那个时候她想长大，仿佛长大就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


    那些中年客人叫她小孩的时候，她虽然不高兴，但也觉得可以接受。


    但是陆子彦一这么叫，她就炸毛。


    有时候陆子彦是故意逗她，见她闷闷不乐，然后又笑着哄她开心。


    当时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反感被他叫小孩，后来忽然失去了联繫。


    某天偶然在路上听到有人在喊前面的小孩注意一下，她怔了怔，看到旁边的小朋友跌跌撞撞着去捡玩具，她连忙伸手拉住小朋友。


    然后后知后觉的察觉，其实那一片刻的恍惚里，居然是想念。


    以及，自己只是不想被他当成小孩而已。


    「好了。」


    陆子彦给客人刷了卡，客人走了，他侧头对洛葭说：「走吧，不在这儿玩。」


    洛葭跟上他，「去哪？」


    「有包间。」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她有没有跟上。


    陆子彦朝着侧面的走廊走，渐渐远离了中间的普通区，也愈发安静一些。


    到了包间前，陆子彦开了门，先一步进去把灯打开。


    双人的电竞椅，他把两台机子都打开，一边告诉她密码：「数字一到六。」


    洛葭见他还要出去，问道：「你去哪里？」


    「拿点东西。」


    他说话向来简短，她也没再多问。


    他出去之后，洛葭独自登上了游戏，翻看着战绩，停留在今天上午他陪自己玩的那两局。


    一局火男，一局璐璐。


    自己打得很艰辛的赛季初定位赛，这两局难得的轻松。


    玩这两局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模煳而遥远的陌生人，除了声音和游戏id，她对他一无所知。


    而此时他就在自己的身边了。


    陆子彦没去多久，身后的门再次开了。


    洛葭回头，看见他怀里抱着零食，而后放了一杯奶茶在她面前，她伸手接过来，是热的。


    旁边有框栏，陆子彦把零食放到了旁边。


    这些零食显然是给她拿的。


    他不是喜欢吃零食的人，反倒是她在他那里没少蹭吃蹭喝，今天一罐可乐，明天一包果脯，父母很少允许她吃零食，她在这里吃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洛葭捧着热的奶茶，「谢谢。」


    他在旁边拉开椅子坐下，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利落的敲着，登了游戏，淡的声音听起来像有笑，「不用说谢谢。」


    「……」


    莫名觉得，像是在笑话她。


    因为在以前吃他的零食的时候，很少对他说谢谢。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礼礼貌貌，后来因为他太纵容，她慢慢开始越来越得寸进尺，想吃什么就眼巴巴望着他问哥哥可不可以。


    他每次都是长臂一捞就递给她，顶多是在有时候半带笑意的让她回家要好好刷牙。


    她觉得他这样叮嘱的样子像是又把她当小孩，于是倔强的说这种小事不用提醒。


    那时候她潜意识里很怕被他当小孩。


    洛葭捧着奶茶，看着游戏好友列表里，陆子彦上了线。


    他邀请了她进房间。


    她点接受进去选位置的时候，陆子彦把挂在耳机架上的耳机取下来递到她面前。


    他说道：「进一下语音，耳机的隔音很好。」


    「哦哦，好。」她接过耳机戴上。


    「听得到吗。」


    顿时耳朵里清晰的传来他的声音，隔着耳机的音效，他的声音跟面对面时有细微的不一样，他语气如常，让她又有种这几个月以来的感觉，而不是记忆里混乱老旧的网吧。


    「嗯。」


    他选了位置，语气依旧平淡，「玩两局就回家，可以吗。」


    两局的时间……她看了一眼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差不多是八点，是她出门在外最晚的回家时间。


    她点头，「好。」


    他很自然的照顾好一切，自然得就好像中间没有离开过。


    游戏进入队列，开始寻找对局。


    平平淡淡，也让她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个时间点正是玩家流量高的时候，没几秒就排到了队友。


    进了对局开始禁英雄，她看了一眼陆子彦禁掉的英雄，是机器人。


    这个英雄，她只要看到就头皮发麻，每一次都会被这个英雄钩得失去信心。


    但是她看过陆子彦玩游戏，无论是玩ad，还是给她辅助，他从来不会被机器人钩一次，甚至嚣张的越过兵线在对面机器人的脸上跳舞。


    这个英雄对他来说，几乎没有威胁力。


    可他禁掉了这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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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明知故问：「你为什么要禁机器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转头在看陆子彦。


    面前的电脑屏幕的萤光映着他的侧脸，鼻樑高挺，轮廓温柔又深刻。


    几分沉默，带点冷淡，安静中带着几分自己熟悉的懒散。


    他道：「我没教过你吗，打不过就ban了。」


    「没。」她仍然在看他。


    他略有些笑，「那现在教你了。」


    「陆子彦。」


    「……」


    他转过头。


    洛葭在他深色的眼睛里看到一点略怔的诧异，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完完整整的，他的名字。


    电脑屏幕的萤光像星光的白，跳跃着暗河。


    她问，「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知道我的名字。」


    第42章 两个羽毛


    洛葭侧头望着陆子彦。


    听到她的问题, 他眼底的微怔平息，略有笑意，而后目光转回屏幕，提醒道：「选英雄。」


    「哦哦哦。」


    一听到轮到她选英雄了, 洛葭也先转回游戏, 避免出现之前那种错过了选英雄的时间。


    她在一楼选, 可选的范围很大, 但也意味着会被对面后手克制。


    不过，大家段位都不高, 很少会有玩家考虑英雄克制和阵容，大多是自己喜欢玩什么就选什么。


    这局比较友好，她常玩的几个英雄都没有被禁, 但是现在会玩的英雄多了，选起来也让她不知道该选什么。


    她犹豫着，该选个什么比较好。


    「霞。」


    耳机里，陆子彦声音淡淡。


    洛葭几乎毫不犹豫，选了下来。


    点了确定之后，洛葭后知后觉，自己这样不自觉听他话的样子真的很像小时候一样……


    刚刚问的问题, 好像被岔开了。


    她扭头，再次看向陆子彦。


    还没开口，陆子彦似乎感觉到, 淡声开口：「是。」


    他是回答她问的问题。


    答案跟她心中的预感贴合, 因为他的反应太平静了。


    从他听到自己出现在他面前的声音, 到他看见自己身份证上的名字，还有自己认出他是谁的那一刻，他平静的像是早就接受。


    她不由继续问, 「你怎么知道的？」


    对面看到洛葭选了霞，正好二楼就是辅助，直接把洛抢下，把强势的霞洛组合扼杀在摇篮里。


    洛葭一直在看陆子彦，没注意。


    陆子彦选了英雄，无声淡笑，「你的作业本上写了名字。」


    「……」


    突然懂了。


    大意了。


    她当初去小网吧的时候，都是放了学就去，所以每天都背着书包。


    有时候想从书包里拿东西出来，但是书包里都是堆堆叠叠的作业本，她想拿的东西被挤到夹缝里，所以会先把作业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到一边。


    她的作业本封皮上都规规整整的写着班级和姓名，这是老师的要求。


    由于她的字好看，作业也写得认真，还被评上好几次优秀作业，被老师拿到班上展示。


    拿完了东西又很快把作业本放回书包。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动作，他反应淡淡，她也就没有留意这样的小举动有没有被他看到，所以她也压根没放在心上。


    如今提起来，其实他都看在眼里。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在哪个班？」她怔怔望着陆子彦。


    「嗯。」


    「……」好久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什么想问出口，但是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好问的。


    她抿了抿唇，「哦。」


    但他又说道：「你中考考了年级第二十七，我也看到了。」


    「……」


    「你高中去了临市一中，我也知道。」


    洛葭睁大眼睛，这让她彻底感到意外，「你怎么知道？」


    电脑屏幕的萤光映着陆子彦的脸，他的侧脸有很浅的笑意，「你的学校光荣榜上贴了名次和学校。」


    洛葭迟疑道：「你……初中跟我同校？」


    不然怎么会看到她的学校贴的光荣榜。


    但是陆子彦说，「不是。」


    她想不通了，「那、那你怎么看得到？」


    「当你很想知道一件事的时候，想方设法也要知道。」


    他的话音落下，洛葭还在望着他的侧脸出神。


    他在这个时候摘下耳机站了起来。


    转过身朝她走过来。


    洛葭望着他的目光僵住，顿时有些发烫的收回来。


    包间不大，两个椅子的距离很近，他转过身只过了一步就到了她的身侧。


    就在她转回目光的同时。


    而后他俯身，接过她的滑鼠。


    忽然靠近他的气息，偏冷，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是他曲线清瘦的下颌，他的视线是望向她的电脑屏幕，深色的眼瞳映着浅白的光。


    他点开的是她的符文页。


    新的赛季换了新的天赋系统，原本的天赋符文她就不会配，换了新的符文系统之后，更是一脸茫然。


    幸好有助手这种东西，她每次都是随便选一个符文赋一键配置。


    新赛季的春季赛已经开始，于是助手也即使更新了职业选手在赛场上大放异彩的符文。


    洛葭不知道选什么，但是看到crow用的符文，她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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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其他的职业选手她都没有听说过，而且，crow真的很厉害，从她看过的寥寥几个操作剪辑和比赛镜头来看，已经是超出她认知的强了。


    陆子彦几下就把天赋给她点好，而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椅子。


    他再次戴回耳机，他的声音再次从耳机里清晰传来，「对面比较脆，这样点比较好。」


    洛葭看着陆子彦刚刚给她点好的符文，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陆子彦说的话，她向来没有什么反对。


    她点头，「好。」


    只是她的耳根还在发烫，好在，戴着耳机挡住，他看不到。


    游戏进入加载，她刚刚一直在跟陆子彦说话，现在才注意到双方的阵容。


    她选了霞，本以为陆子彦肯定会选洛，但是洛被对面抢走了。


    陆子彦选了一个牛头。


    这英雄她也见过，在玩大乱斗的时候，她也体验过，但是她实在玩不明白，好几次把对面顶走，然后被队友疯狂发问号。


    她看着队友不断在她脚下打的问号，也没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英雄的技能就是把人顶出去啊……她明明就是按照技能介绍放的，英雄的技能就是这样，她有什么办法。


    等待加载的时间有些安静。


    她捧着陆子彦递给她的奶茶，手心温热，小声说道：「这个英雄我玩不好。」


    「牛头？」


    「嗯。」


    「那就换一个玩。」


    「是玩大乱斗的时候，随机到这个英雄了，又没有骰子换英雄，只能玩这个。」


    没听到陆子彦的声音。


    她犹疑了一下，偷偷侧头，浅白萤光映着他的侧脸，弧度温润清冷，浅薄的唇抿着笑。


    瞳孔是深色，此时漾着微弯的弧度。


    他的笑意浅浅，跟以前一样，撑着脑袋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看她玩游戏，有几分懒洋洋。


    这笑容她太熟悉了，莫名就读出了一点是在笑她的意思。


    洛葭本能的垮下脸，「你笑什么？」


    他神情不改，笑意浅淡，「那怎么办。」


    「你想学吗，这个英雄我也可以教你。」


    他转过头看向她。


    那浅白萤光只勾勒着他的四分之一侧脸，光影模煳的笼罩着他的轮廓，懒懒散散的笑意，像自己记忆里无数个习惯的瞬间。


    面前的人忽然就跟记忆重叠。


    之前的不适应和拘谨在记忆的习惯下忽然消失，只剩下本能的倔，被他纵容得越来越无法无天、暴露本性的倔。


    她一扭头，不看他，「不用，我自己能学会。」


    「好，下局试试看。」


    「……」


    又想起来在他面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了。


    以前教她玩枪战游戏的时候，她也是非要死倔着不承认自己的方法是错的，按照自己的想法直接冲上去，结果死得非常快。


    一回头，果然，他眼底带笑，一句话都没说，洛葭就感觉自己满脸羞耻。


    她从小乖顺，听得最多的赞扬就是夸她听话。


    但其实，她觉得她的本能里一点都不听话，她叛逆又固执。


    不然也不会在闯进网吧撩开门帘的那天，心底涌起了那么一点渴望就忘了父母敲定的所有清规戒律。


    只不过，关于乖顺的话听得多了，也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渐渐让自己做那样的人。


    但在陆子彦总是默许的纵容下，她那点被隐藏在骨子里的叛逆和固执在他面前一点一点显露。


    看到他笑自己，就想证明自己可以。


    听到他说这样不行，她就非要这样做，证明这样可以。


    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讲很多大道理，也不会反覆告诫你这样不行。


    你想做什么，他就让你去做。


    他会跟在你的身后，在你即将摔倒的一瞬间拉住你，然后递给你一颗糖。


    他的沉默并不让人觉得冷淡，只让她感觉到耐心。


    回头的时候，永远可以看到他的眼睛，有着微弯的笑意，像星星，也像银河，很好看。


    父母将她保护得很好，她也知道，那些严格又苛刻的要求只是怕她走弯路，希望她安安稳稳长大。


    所以，虽然有的时候会觉得压抑，但也还是按照他们的心意长大，成为他们希望她成为的人。


    只不过，规规矩矩的沉默久了，会有一些暗自涌动的、不合时宜的渴望。


    藏在自己的心底里。


    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发了一枝芽。


    所以在遇见陆子彦的那短暂岁月里，那一枝芽疯狂生长。


    只有他知道的，与其他所有人印象里的乖顺相反的叛逆和固执。


    因为，陆子彦与她循规蹈矩的人生轨迹截然相反，然而有着她最想看见的眼睛。


    像是宇宙，一眼望不到底，却是包罗着世间，最温柔。


    但……


    其实也不是那么温柔。


    「漏了炮车。」


    在她痛失炮车的下一秒，耳机里就传来陆子彦的声音。


    莫名感觉到了压力。


    像是以前他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指挥着自己往前沖。


    她连忙答应，「下次不会漏了。」


    结果，下一波炮车来的时候，她又漏了。


    但是这次陆子彦不在下路，他游走去了中路，在配合打野一起抓对面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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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肯定没看见。


    洛葭丝毫不担心。


    然而……


    「这次也漏了。」


    陆子彦的声音如期而至。


    洛葭一阵咳嗽，「你不是在中路吗，你怎么看到的？」


    「……」


    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解释道：「视角可以挪动。」


    她当然知道视角是可以挪动的，但是他明明在中路打架，怎么会挪视角看自己啊……


    洛葭小心谨慎补着兵，非常谨慎。


    终于，在下一波炮车出现的时候，洛葭稳稳拿下，连忙对陆子彦说：「我补到了。」


    「嗯。」他说道，「很厉害。」


    洛葭嘴角上扬，偷偷开心。


    这局打得很快，优势很大，然而在下路小规模团战的时候，洛葭还是含泪牺牲。


    画面变为黑白屏幕，洛葭干脆伸着脑袋去看陆子彦玩。


    结果看到的是屏幕飞速切换。


    时而看着自己的视角，时而切到中路，她还没看清中路发生了什么，陆子彦的视角又切到了上路，画面眼花缭乱，看得她头晕。


    她好奇地问，「你的视角怎么一直在变？」


    「观察局势，对面的，还有队友的。」对于她的提问，他向来有问必答。


    「这么快看得清吗？」


    「嗯。」


    洛葭越看越觉得新奇，一直伸着脑袋看他的屏幕，连自己復活了都不知道，还是陆子彦提醒她，她连忙缩回来，控制着英雄走出基地。


    她也试着像陆子彦那样切视角，观察局势嘛，理论上她懂。


    然而视角一解锁挪动，她就连自己都找不到了，直直朝着对面的防御塔走去都没发现，还是听到了被防御塔打的音效才意识到自己白白挨打了两下。


    队友朝她发问号。


    洛葭：「……」


    队友怎么说倒不是主要的。


    洛葭余光偷偷看着陆子彦，有些忐忑，「我刚刚没注意……」


    他眼带几分瞭然的笑意，语气淡如常，「没事。」


    这一局游戏打完，赢得很快。


    到了第二局选英雄，这次洛葭不是一楼，陆子彦比她先选英雄，他没有犹豫，直接选了牛头。


    洛葭意外，「你怎么还玩牛头？」


    「嗯？」陆子彦看向她时，深色的眼眨了一下，看起有几分不怀好意的无辜，「是给你选的。」


    「……」


    他微微笑了一下，看起来依然温和，依然不怀好意。


    在洛葭感觉自己石化的时候，他不忘又补上一刀，「刚刚不是这样说的吗，下局让你试试看。」


    「……」


    轮到自己选英雄了，洛葭硬着头皮问他，「你要什么ad？」


    「寒冰吧。」


    「哦。」洛葭找到寒冰射手，给他选下来。


    双方英雄都确定以后，洛葭才发现，她跟陆子彦没法交换英雄。


    交换英雄的前提是两个人都同时拥有彼此的这两个英雄。


    但是她没有牛头，所以没法交换。


    ……那这样，她是不是就不用玩牛头在他面前丢人了。


    洛葭暗自庆幸。


    然而下一秒，余光里一直偷偷看着的陆子彦，椅子后拉，站了起来。


    洛葭扭头看向他，有不祥的预感。


    他站起来之后没有动，而是站着点了点滑鼠，可以看见他是打开了设置页面，改了几个设置。


    然后，他放开了滑鼠，到了她的面前，「换位置。」


    面对面，他高高的个头站在面前，洛葭感到一种威压感。


    洛葭抱着奶茶，从椅子上起来，把耳机也摘掉。


    看了一眼陆子彦的屏幕上那个牛头。


    行吧，不就是牛头吗，她进去就直接把所有队友屏蔽。


    至于陆子彦。


    洛葭缓缓扭头，看向旁边的陆子彦，小声商量道：「……那你等会儿不能骂我。」


    她以为陆子彦已经坐在她的位置上了，但是这个时候转头才发现他没坐下，而是站在他刚刚放零食的架子面前，背对着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应该是在拿零食。


    陆子彦觉得她说的话好笑，「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从他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感觉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在笑，他有一双好看宁静的眼，只是浅淡的笑，也会有温柔的弧度。


    「…………」


    他当然不会骂她。


    但是她的牛头，每次玩的时候都是人神共愤的程度，能够同时集齐在场十个人除她以外的嘲讽。


    队友骂她干嘛把人顶走。


    对面的嘲讽她是不是自己这边的卧底。


    其实她只是单纯的菜，菜得连自己都觉得离谱。


    游戏还没有开始，最后的倒计时。


    「如果你不想玩，现在换回来也来得及。」


    陆子彦从零食架前转过身，把刚刚拆好的零食放到她的电脑面前，拍了拍她的椅子靠背，「坐回来吧。」


    这次不倔了，洛葭几乎马不停蹄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陆子彦也直接回到了他原本的椅子。


    他的侧脸轮廓好看，洛葭看了一秒，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英雄界面，寒冰射手。


    她忽然有一种想法，问道：「那个……陆子彦。」


    他微微侧头，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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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问道：「你主要玩的位置不是辅助吧？」


    「怎么了。」


    「我就是问问。」


    「是我的辅助不厉害吗？」


    「……」洛葭觉得他是故意给自己挖坑。她不上当，避开他挖的坑，继续说道：「你的位置应该也是ad吧？」


    第43章 三个羽毛


    洛葭等待着陆子彦的回答。


    他的辅助其实很厉害, 她看不出来水平，但是她感觉得到，有陆子彦的下路，轻松得让她几乎不用动什么脑子, 只需要配合好他。


    陆子彦不答反问, 「这重要吗。」


    洛葭怔了一下, 缓缓说道：「……挺重要的。」


    他目光落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光线浅淡，他没说话。


    「我知道辅助不好玩, 让你一直玩辅助我也过意不去。」洛葭继续说，「我可以给你辅助。」


    闻言，陆子彦笑了一下, 很清淡。


    洛葭顿时没了头绪，「……你笑什么？」


    他的笑意没有变。


    光线模煳，他的轮廓显得温柔，「辅助没有不好玩，很好玩。」


    「……真的吗？」洛葭半信半疑。她玩辅助的时候，真的觉得很无聊，还是喜欢自己一枪崩掉对面一格血的感觉, 玩辅助的时候总是觉得没有自己什么事。


    「真的。」


    洛葭仍觉得想不通。


    游戏还没开，她撑着脑袋，望着电脑屏幕上的加载界面发呆。


    十个英雄在屏幕上两排显示着, 她的寒冰和陆子彦的牛头并排在一起, 她随意按着键, 看着助手显示出来的场次和胜率。


    随便看了看。


    她又转头去看陆子彦，问道：「辅助哪里好玩？」


    「我喜欢看你玩。」他淡声道。


    洛葭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因他的回答变为怔愣, 「看我玩……有什么好看的？」


    游戏是这个时候加载进去，进入了峡谷，画面色彩强烈一些，顿时电脑屏幕的光线也变得更亮，勾勒着他清瘦的侧脸，薄唇冷淡。


    队友已经买了装备陆续从基地离开。


    他也是。


    队友已经跃跃欲试朝着河道走过去，一副要打一级团的架势。


    「跟我来。」


    陆子彦在屏幕里打了字，跟队友沟通，「不打一级团。」


    而后又对她说，「别跟着他们，直接来红buff草丛。」


    洛葭倒是听他的话，没跟着队友，走在了陆子彦身后。


    队友见顿时少了两个人，也各回各路。


    陆子彦缓缓对跟他说，「不要盲目跟着队友，有的时候队友也只是有一点想打一级团的想法，看到队友都在才会多一点冲动，你要看阵容，不适合打一级团就不要去。」


    洛葭茫然又看了一眼双方的英雄，诚实地说：「我不会看阵容。」


    「那就看哪方的控制多。」


    「哦……」洛葭点头。


    到了兵线出现，陆子彦又说，「注意抢二级，直接上。」


    「好。」


    她现在已经能懂陆子彦说的什么抢兵线、控线是什么意思，第一波兵快速清完抢二又是什么意思。


    洛葭看着那个站在自己旁边的牛头，没忍住弯着嘴角。


    她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你像是一个教练。」


    「什么教练。」


    「职业选手不是都有教练吗，我觉得你像是那种教练。」


    他没说话。


    洛葭继续道：「你看，你又是教我补兵又是教我对线，你觉得按照这个进度下去，我有没有可能成为职业选手？」


    她其实是胡说的。


    自从知道陆子彦就是十几岁时遇见的那个人，面对他时的那种紧张和不自在越来越少，也许是因为他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


    很多年没见了，他好像变了很多，但是面对他的时候，又好像觉得他没有变。


    闻言，陆子彦笑了一下，「成为职业选手的话，要学的可不止这些。」


    洛葭好奇，「职业选手是不是每天都在玩游戏？」


    「大多数时间是。」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欲言又止。


    陆子彦，「如果什么？」


    「咳，就是，如果我能上王者，我有没有机会排到他们？」


    这样是不是太痴心妄想了一点，她这个水平还想上王者，好像考虑得也太遥远了一点。


    但是谁不想上王者啊……打排位的最高目标不就是最高的段位吗。


    「打进峡谷之巅的话，有机会排到。」陆子彦笑意微弯，「但是你只是想排到职业选手的话，不用那么麻烦。」


    「……峡谷之巅是什么？」


    突然出现了一个知识盲区。


    陆子彦解释，「一个专门建立的大区，这个赛季在任意一个大区的单双排段位达到钻三以上，可以申请进入峡谷之巅。」


    洛葭目瞪口呆，「那这个区的人岂不是都很厉害，每个人都是钻石……」


    他笑着，淡声说了一句，「你也可以。」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洛葭默默打开助手看了一眼。


    定位赛还没打完。


    但是排到的队友段位都是白银四和白银五，那么她的段位大概率也在这个层次。


    陆子彦刚刚说什么，钻石，她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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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哽了哽，「我觉得……我还是一步一步来，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说这个赛季上个黄金就算实现梦想。」


    他的语气淡而缓，此时听起来有依稀的笑意，「相信我吧，你可以。」


    「……」


    她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


    第一波兵线已经快要清完，只剩下最后一个残血的小兵，补到就可以升二级。


    陆子彦说道，「位置靠前压一下。」


    「哦哦。」她往前走了几步，并放出了最后一箭，将最后一个小兵补掉。


    经验满格，升上二级。


    之前陆子彦教过她用键盘快捷键升级技能，洛葭已经可以做到在升级的瞬间点好技能。


    在升上二级的瞬间，陆子彦直接撞了上去，洛葭连忙跟上攻击。


    寒冰的平a有减速的效果，一旦被粘上，很难挣脱，对面ad交了闪现试图逃跑。


    洛葭在同时交出闪现，追着收掉了对面ad的人头。


    稳稳噹噹的一血拿下。


    「很厉害，这个闪现交得很果断。」陆子彦是在夸她。


    洛葭开心了一秒，又惆怅道：「可是我没有闪现了，等会儿要是逃不掉怎么办。」


    「闪现的作用不只是逃跑，杀人也是一种用途。」


    她心里记下。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说道：「我之前看过一个剪辑，说闪现是个杀人技能。」


    他语气有笑，「什么剪辑。」


    「就是crow的操作剪辑……我之前给你发过他的剪辑，你有没有点开看。」


    「看了。」


    「我刚刚说的那个好像没有发给你看过，等会儿打完我给你看。」


    「嗯。」


    见他反应平淡，洛葭又说道：「他真的很厉害。」


    「还行。」


    「……」


    这局打完，洛葭回到房间，连输出面板都没有看，直接拿出手机开始搜索。


    她有个习惯，每局打完都要看看自己的输出有多少，如果自己的输出是全场最高，就会很开心。


    但是这局她都惦记着给陆子彦看她刚刚说的那个剪辑。


    他的反应这么平淡，一定是因为没有直观的感受。


    等他看了之后，一定会觉得很厉害。


    洛葭是在微博看到的，她关注的几个电竞博主经常发一些视频剪辑。


    她也不知道这些电竞博主喜欢发什么，关注的时候只要看到是英雄联盟相关就一股脑关注了，所以能刷到什么都是随缘。


    那个剪辑视频，她看完居然忘记了转发，于是现在要重新找。


    ……怎么能忘记转发啊。


    她挨个点开自己关注的电竞博主，手指翻得很快，有些着急。


    她怕陆子彦等得久，飞快抬头看一眼他。


    游戏已经结束了，电脑屏幕的画面从水晶退回了房间，安安静静的停滞在那里。


    他没看屏幕。


    微侧着身，在看她。


    包间里的光线稍显暗，他就静静坐着，视线宁静地落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他猜到她的想法，淡声道：「不急，慢慢找。」


    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然的蜷缩了一下。


    洛葭收回视线。


    「……哦。」


    连着找了几个关注的电竞博主，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个视频剪辑。


    她连忙把手机屏幕递到他的面前，「就是这个。」


    「众所周知，crow的闪现是个杀人技能。」她把标题念出来。


    洛葭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是想把手机给他，让他拿过去看。


    但是他好像没有要接的意思。


    陆子彦把椅子拉开一点，倾身朝她靠近，低头看着她的手机，「点开。」


    他的气息很近。


    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很淡，像他总是安静沉默的眉眼，也像他从容不经意露出的耐心温柔，忽然的笼罩在身边。


    她看着面前的桌面上折射着的一小簇灯光，只觉得心跳像烛火摇曳，动盪不安。


    洛葭僵持着，没敢轻举妄动，哦了一声。


    在他面前点开了视频播放。


    游戏的音效顿时在安静的包间里响起来。


    剪辑里crow用的英雄什么都有，寒冰，霞，金克丝，韦鲁斯，老鼠。


    版本常见的英雄，或者版本不常见的英雄，他都玩过。


    但是无论是什么英雄，到了他的手里，每一个闪现都朝着前方突进，下一秒，对面逃窜的人就陆续倒在了他追击的利刃之下，只留下机械的播报声，宣示着他的屠杀。


    大多数镜头是比赛上的操作，背景里还有解说热血激昂的声音。


    其实刚刚那一局那个闪现去追击，也是在看了crow的这个视频剪辑之后受的影响。


    按照她自己以前那老老实实的打法，闪现永远都是留着保命，看了这个剪辑之后才忽然想通了新的思路，原来闪现可以用来追击杀人。


    所以在看到对面残血的情况下，她也直接交了闪现去追。


    这个视频洛葭看过不止一次了，现在再看一遍还是觉得很激动。


    crow的闪现很果断，技能，追击，走位，一套操作打下来行云流水。


    那些英雄在她的手里像手脚迟钝的老年人，而在crow的手里，每一箭都像是号令着千军万马，兵刃之下，无人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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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频播放完，热血激昂戛然而止。


    包间里顿时更显安静。


    洛葭很少跟别人分享东西，播放完，她小心抬头，观察着陆子彦的反应，问道：「怎么样？」


    他低着眼在看她的手机，很近的距离，洛葭这一眼看到他细细密密的眼睫。


    漆黑，像乌鸦的羽。


    他静静的，包间里光线模煳朦胧。闻言，他抬起眼看向洛葭，开口语气如常：「你很喜欢他？」


    「……」


    视线很近的对视着。


    他眼睫漆黑，看她的目光安静，平淡如常。


    洛葭莫名感觉到心惊肉跳，也许是因为这不同寻常的近距离对视，也许是因为他忽然问的问题带着一个不同寻常的词彙。


    尽管他口中所说的喜欢，只是对一个选手很普通的欣赏。


    但是这个词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好像什么都无法变得普通。


    又或者其实仅仅是因为他的存在对自己来说，不同寻常。


    从他近距离靠过来开始，她好像就没有平静过。


    这一秒的飘忽里，她想到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


    自己同桌的女生被问起是不是喜欢某某时，突然去捂对方的嘴。


    然后回答对方，我怎么可能喜欢某某，你不要乱说。


    耳根却红得明显。


    曾经不能懂的反应，现在格外深刻。


    手机的稜角硌着手心，她不由自主握得很紧。


    「当然喜欢。」她听见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难道你不觉得他很厉害吗？」


    说这话的时候，她定在原地，生怕一点僵硬的动作就暴露了自己起伏不定的心跳。


    与他之间只隔着微渺晃动的光点，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像安静的宇宙。


    闻言，不知道为什么，他低眼笑了起来。


    那细密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眼，落下浅淡的影。


    他收回了与她相近的距离，拉开椅子站了起来，「你觉得厉害就好。」


    「在这里等一下，等会儿送你回家。」


    洛葭怔怔看着他走向包间门口的背影，「不玩了吗？」


    「如果你还想玩，可以回家之后再找我。但是这里，不行。」


    她还没说话。


    陆子彦侧身在她脑袋上按了一下，很轻，像她初中的时候那样，带点懒洋洋的调侃，「晚上还是早点回家吧，小孩。」


    「……」


    他说完就拉开了门。


    外面的光线剎那涌入，又随后消失在了合拢的门。


    洛葭还握着手机，屏幕定格在刚刚给他看的那个视频。


    她郁闷退掉了游戏，电脑也关掉。


    然后安静坐着等他。


    脑袋里又冒出他最后那句小孩，说不上来的郁闷。


    第44章 四个羽毛


    陆子彦说让她等他一下。


    但是洛葭拿出手机看了好一会儿, 时而回头看一眼包间的门口，其实他也没有出去多久，她总是静不下来。


    犹豫了一会儿，洛葭小步走到包间门口。


    她拉开门, 外面普通区的键盘声和说话声音顿时涌入, 热闹被放大, 外面的灯光开得亮一下。


    她四下都看了看, 但是没有看到陆子彦。


    他应该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


    包间的门在身后掩上, 洛葭看了看网吧的前台，陆子彦也不在那里。


    黄头髮网管也不在，正在帮客人调试电脑。


    离的位置不远, 黄头髮网管看到洛葭出来，帮客人调试完，回头跟她打招唿：「小姐姐，你找迟哥呢？」


    跟不熟悉的异性说话的时候会有些不自在，洛葭小声嗯了一下。


    她没看到陆子彦，问道：「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回房间了吧。」黄头髮网管扭头看了一眼后面的楼梯，给她指了指方向, 「我刚刚看他上去了。」


    「房间？」洛葭怔住，她缓缓转头看向了身后的楼梯，「他住在这里吗？」


    「对啊。」


    「他……不回家吗？」


    恍然间, 洛葭想起来陆子彦刚刚到家的上午, 她问陆子彦已经到家了吗, 他的回答是，差不多，算是到家了。


    当时就觉得有些茫然, 但他没再深入的说，所以话题很快就终结。


    黄头髮网管叼着烟，摸着打火机，说道：「这也算是他的家吧。」


    洛葭望着身后的楼梯，没开灯，楼道昏暗，不是黄头髮网管给她指，她都没看见这里还要一个楼梯。


    她问道：「他回来就住这里吗？」


    「可能过年那几天会回趟老宅，不过他住哪不重要，反正他一年到头都住基地，回哪儿都是暂住一下。」


    「什么是基地？」


    「……」


    气氛好像停滞了一秒。


    黄头髮网管顿时眼睛滚圆瞪大。


    他诧异半晌，上下打量了一眼洛葭，迟疑道：「不是吧，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洛葭一头雾水。


    「你不认识他？」


    「认识……吧。」


    在黄头髮网管那满带不可思议的注视下，洛葭突然也有些恍惚，感觉自己是不是确实跟陆子彦不太熟。


    「算了，都是小事，不知道也没什么。」黄头髮网管指了指她身后的楼梯，「声控灯，上去左转是他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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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吧嗒一声点燃打火机点了烟，回了网吧前台。


    洛葭回头看着身后的楼梯，很黑，但是楼梯尽头隐隐有微弱的灯光，从左侧传过来，应该是来自他的房间。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


    定在楼梯口没动。


    倒不是因为怕黑，而是她的本能在作祟，因为除了大学以来认识了许薇，她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过关系很亲密的朋友，没有跟朋友出去玩过，也没有去过别人家玩。


    更别说是异性了，对方还是陆子彦。


    只是站在自己面前，就让自己很容易紧张起来的陆子彦。


    ……要去看一看他住的地方吗？


    他明明说了要让自己等他。


    身后是网吧里灯光明亮，正是高峰期，几乎满座，滑鼠键盘声响成一片。


    面前的那道楼梯隐在黑暗里。


    像她此时暗在无人知晓处的焰火，悄然跳动。


    她知道自己胆小，懦弱，没有什么主见。


    这一生大概都是平淡又安稳，行走在世间渺渺众生，平凡又普通，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


    ……但是。


    当洛葭看到自己的手扶上了楼梯的扶手，脚步也踏上了第一级台阶，她感觉那簇焰火越来越浓烈，滚烫的燃烧着，无法熄灭。


    但是，偶尔，那一点点本能的渴望出现的时候，所有的顺从和安分在一寸寸湮灭，剎那间就灰飞烟灭。


    没有什么谨慎，也没有什么不安，不再反覆考虑这样会不会让对方感到冒犯。


    只有从心底的深渊里不断涌现出来的欲望。


    想靠近他。


    想接近他。


    想，见到他。


    走到了最后一级台阶，左转是他的房间，门没有关，半掩着。


    从缝隙里依稀露出里面的灯光，是冷白色。


    洛葭的手放在门扶手上，而后，缓缓地推开。


    「……」


    门同时从里面打开。


    黑髮年轻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从房间里倾泻而出的冷白灯光在他的身后，个子很高，她仰着视线，看到的是他清冷的下颌轮廓。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纸箱子，与她四目相对时也有片刻的怔愣，而后问道：「陆放告诉你我在这里？」


    洛葭站在门口，没动，疑惑道：「陆放？」


    「网管。」他言简意赅。


    原来那个黄头髮网管叫陆放。


    陆子彦侧了侧身，将身后的房间门关上，手里抱着箱子，准备带着她下楼，「是不是让你等得有点久。」


    「没……不算久。」洛葭是实话实说，她看了时间，其实从他离开包间到现在，一共也没有五分钟。


    他的语气带了点笑，略低，「在下面坐着等不好吗。」


    「……」


    她抿了抿唇。


    没答。问道：「你们都姓陆？」


    「嗯，是我弟弟。」


    洛葭感到意外，「你弟弟？」


    陆子彦低眼看向她，见她满眼怔愣，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笑了一下，「觉得我们长得不像？」


    「……嗯。」


    「没有血缘关系，是我继父和他前妻的孩子。」


    「……」


    陆子彦察觉她忽然的安静，楼梯间只有脚步声，他语气略柔和地说：「不用想太多，没有什么悲惨的过去，只是人生而已。」


    可是，这真的不能怪她联想太多。


    从她今天得知的信息，他常年不回家，偶尔回家一次也是住在这家网吧里，而不是回自己的家，父母离异，有了新的家庭，他改了名字，以前叫江迟。


    ……但陆子彦说没有什么悲惨的过去。


    安静的楼道里，洛葭听到自己声音难得的平稳，「那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陆子彦低眼，视线静静望向她。


    只这么看了一眼，他收回视线，昏暗的灯光里只能依稀看见他的轮廓，柔和好看，「可以。」


    「以后再讲吧，有时间的时候再告诉你。」


    楼梯下来，他推开了包间的门。


    他从房间出来就一直抱着的纸箱子没有放下，腾出手推门看了一眼，拿过她放在桌子上的包，问她：「还有其他东西没拿吗？」


    洛葭只背了一个包，摇头，「没有了。」


    「走吧。」他顺手关了灯。


    从包间出来，洛葭这才看见他又戴着口罩，黑色，遮住了他的下颚，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


    他好像有一点喜欢戴口罩。


    洛葭跟在他的旁边，经过前台的时候，陆放看了一眼，跟陆子彦说：「这就走了？」


    他脚步停下，侧头回：「不然呢。」


    陆放吐着一口烟，「不包个宿？」


    陆子彦淡声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打游戏一打就是通宵。」


    「你别说我，以前你通宵的时候可比我还狠。」


    「你也知道是以前。」


    陆子彦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钥匙，放到陆放面前的前台桌面上，「东西别乱放。」


    陆放拿过钥匙，狂喜：「你在哪找到的？」


    「阳台。」陆子彦回身看向洛葭，她背着包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双手握着胸前的背包带子，看起来又是一副拘谨模样。


    他淡笑了一下，「走吧，送你回家。」


    出了网吧，离开了暖洋洋的空调温度，迎面一阵冷风吹过来，洛葭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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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双手都揣进了衣服口袋里。


    转头看见陆子彦的手里还抱着那个大纸箱子。


    从他出房间的时候就好奇了，不过那时候以为他只是从房间里搬东西出来挪个地方，现在出了网吧，他还是抱着。


    洛葭不由好奇，「你抱着的这个是什么？」


    「给你的。」他回答简短。


    洛葭诧异，眨了下眼睛，确认道：「给我的？」


    他低眼看向他，略带笑意，「礼物。」


    「……」


    好一会儿。


    洛葭才听到自己问他，「为什么要给我礼物？」


    「之前不是问过你吗。」陆子彦微微侧了侧身，将箱子正面印着的东西露向了路灯亮一点的地方，方便她看清楚，「正好今天遇见了，所以把它给你。」


    洛葭低头去看，借着路灯的光线看清了箱子上印着的英雄联盟标志。


    她依稀想起来之前陆子彦的确问过她喜不喜欢魄罗的玩偶，还有杯子。当时她还搜了一下网上的店铺，除了一些山寨店家做的仿款，没有库存售卖了。


    陆子彦好像问过她想不想要，但是她也没当回事。


    因为她想着陆子彦就算想送她，怎么也要等店家上架了才能买了送给她，到了那个时候，她自己也可以给自己买。


    现在陆子彦抱着那个大大的箱子，隔着纸箱，看不见里面的东西，但是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快乐很快乐。


    洛葭惊喜地问：「你从哪里买到的？」


    「不是买到的。」


    「啊？」洛葭问，「那是怎么来的？」


    陆子彦静静看着她，眼睫漆黑，眼底有笑，「赢的奖品。」


    「比赛？」


    「嗯。」


    洛葭眼睛一亮，「英雄联盟的比赛？」


    「嗯。」陆子彦看着她弯弯的眼，不由笑起来，「怎么这么高兴？」


    「因为你打游戏很厉害啊，以前就很厉害，我记得以前听过那些来网吧上网的人说你的水平完全可以去打比赛，赚点奖金什么的也绰绰有余。」


    说到以前，洛葭的语气变得轻快起来，因为那是对她来说很快乐的记忆。


    他玩游戏一直都很厉害，玩什么游戏都厉害。


    除了当时教她玩的那款射击游戏，当时的陆子彦就已经是英雄联盟里的高手，只不过那时候她没有接触这个游戏，只是偶尔去网吧的时候看到他在玩，好奇看了几眼，他往往玩完那一局就会把电脑让给她。


    所以那时候她对段位也没有什么了解，不过，那个时候的陆子彦应该段位不低吧。


    因为她经常看到网吧里的客人围在陆子彦旁边看他玩，很多人都是常客，对陆子彦也熟悉。


    那时候他也年轻，只比她大一岁，应该也是上初中的年纪。


    围观看他玩的客人常常说让他去打比赛，什么青训，什么报名，那时候她听不懂，现在对比赛有了一点了解之后才想明白那时候的对话。


    但是陆子彦没回答客人们的提议，不过他向来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也没人当回事。


    后来，是在某个雨后的傍晚。


    阴沉了一整天的灰黑，夜幕降临之前，忽然放了晴，阳光灿烂。


    老旧的门帘不断坠落着未干的雨水，地面坑洼不平的承接着，时不时溅起水花，转瞬即逝。


    空气泛着一些雨后的清凉，刚刚放晴的阳光折射在水洼里，灿灿烂烂，但更显宁静。


    那天陆子彦问她，「如果，我把打游戏当成一个梦想，你觉得我会走到更远的地方吗？」


    洛葭正摸着巷子里总是遇见的那只狸花猫，彼时虽然听不懂，却也模模煳煳的明白，那些客人说的话其实钻进了他的心。


    她回头，懵懵懂懂的问，「是像那些人说的那样，打比赛？」


    陆子彦在看她，「嗯。」


    她低头继续摸着手掌下的狸花猫，虽然不知道是要打什么比赛，但是从他的表情，还有那些客人满是赞扬和期待的语气，她觉得那应该会是一条不同寻常的路。


    充满鲜花，还有荆棘。


    她摸着猫，说：「会。」


    那天在离开网吧之前，趁他不在的空档，她迅速从自己的作业本上撕下一页纸，一笔一笔写得认真，压在了他的滑鼠下面。


    上面写的是，「想做就做吧，只要是你觉得对的事就一定有意义。」


    那是她给陆子彦的答案，虽然不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但是她觉得，他想做的事，一定会做到。


    这是久别重逢后第一个见面的夜晚。


    老旧深远的巷子，两侧是明亮橙黄的灯光，入冬后寒冷的夜，身边是她很想很想见的人。


    以前觉得他很厉害，现在依然这样想。


    他要永远闪闪发光，在冬日的夜里，永远明亮。


    第45章 五个羽毛


    洛葭一路上都在好奇陆子彦怀里抱着的纸箱子, 眼睛不断朝着纸箱子瞄来瞄去。


    她好奇地歪着脑袋凑近去看。


    抬起头时，不经意撞见陆子彦低眼看着自己，口罩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是漆黑的夜, 看向她的时候, 弯着浅淡的柔和。


    猝然触上的目光。


    洛葭眼睫颤了一下, 而后尽量平静的收回视线。


    她站回老老实实的姿势。


    口罩遮住了他的笑意, 只听到他说道：「等会儿到家就可以拆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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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主动说话，洛葭也不由忍不住问更多：「你赢的是什么比赛啊？」


    「solo。」


    「那对方强吗？」


    「很强。」脚步缓缓, 他的语气也不快，「是我的前辈。」


    他说话向来是言简意赅，但是很少这样很肯定的给予评价。


    既然他说对方很强, 那应该非常强。


    洛葭只当他参加的是一些常规举行的比赛，她去过几次网吧，也看到过很多网吧门口挂着宣传的线下比赛。


    「那你……」


    她想到了初中的时候，某一次他们之间的对话。


    他问，如果他把打游戏当成一个梦想，会不会走到更远的地方。


    当时她对比赛一无所知，甚至是在几个月前的某次上课的时候从班上同学的手机上看到了比赛, 才对比赛有了一点了解。


    所以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那时候陆子彦说的话，应该是要成为职业选手吧？


    陆子彦见她欲言又止, 开口道：「什么。」


    她望向陆子彦, 顿了顿, 换了一个迂迴一点的问题：「成为职业选手是不是很难？」


    他回答平淡，「还好。」


    「……还好？」


    「很多战队有自己的培养体系，可以报名青训, 试训合格后有机会成为战队的选手。」


    洛葭慢慢理解着，因为这些对她来说又是知识盲区。


    她对比赛和职业选手的了解，也仅仅限于看过crow的操作视频剪辑。


    什么比赛赛制，什么比赛规则，这些她都不懂，更别说有关选手的事了。


    不过，陆子彦游戏玩得很好，报名应该不是问题吧。


    她眨了下眼睛，问道：「那你报名了吗？」


    这是她一开始想问的问题。


    报名了的话，他想做的事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


    陆子彦静静看着她，「嗯。」


    洛葭顿时替他开心，眼睛弯弯的雀跃着。


    藏在口罩下的唇角无声地淡笑着，陆子彦问她：「怎么这么高兴。」


    「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很幸运啊。」洛葭望着前方远处的高楼。


    隔着遥远的夜幕，像是隐没在黑夜中的巨兽，矗立于深渊中，千万盏灯光在夜幕中无声闪烁。


    遥遥望着，只觉得自己渺小，渺小得像那细粒一样的灯光，微不足道，还会熄灭。


    脚步不快，巷子里安安静静，没听到陆子彦的声音，她侧头看过去。


    他的目光居然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不偏不倚。


    路两侧的灯光是明亮的橙黄，如金箔一般落在他宽阔的肩，像披着灿烂星辉。


    他侧脸安静，轮廓如一道深刻的剪影。


    看她的视线也如此时头顶的灯光一样安静柔和。


    洛葭不觉心跳一下。


    在一片明亮的暖调里小声坚持着自己的观点，「难道不是吗，很多人都没有办法把自己喜欢的事当做梦想去坚持，所以我觉得……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本来就很值得高兴。」


    出了巷子，老旧的街道两侧被宽阔的马路替换。


    时间还不算晚，仍有行人不断，车辆从身侧匆忙而过，拉下的尾音颤动着冬夜的风。


    片刻后，终于听到陆子彦开口。


    他问，「你呢。」


    洛葭一时没懂，「我什么？」


    他的目光浅浅淡淡，「你有什么很想做的事吗。」


    「……没有吧。」洛葭仔细想了想，不确定地问：「想上个黄金算吗？」


    他无声低笑，没答。


    她自己也觉得这个回答离谱，起码，别人听起来应该会觉得离谱。


    但是很真实的，那就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


    「一直以来，我只会上学读书，得到的最多的夸奖就是我学习好，那应该是我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吧，所以之前做过的最努力的事应该就是努力考个大学了。」


    宽阔的城市中央，他们在繁华的宁静里走得很慢。


    她抬头望着夜色漆深的夜，此起彼伏的高楼大厦蛰伏在城市里，像困顿的野兽。


    陆子彦在她的旁边，安静的听。


    目光浅浅，她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如他沉默寡言的眉眼，静默无声，但是一直都在。


    「以前，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希望被别人喜欢的人，听话，懂事，认真学习，每一面都希望爸爸妈妈满意，看到他们开心的时候，其实我也会开心。」


    「但我也有自己的自私，我也不是天生就乖巧懂事，同龄孩子该有的贪玩和懒惰，我都有。可是爸爸妈妈很爱我，所以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高中的时候真的觉得很辛苦，做不完的题，睡不够的觉，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晚自习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那时候老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等你上了大学就自由了。」


    「我想像不出什么是自由，因为上学读书虽然很苦，但是如果不用再学习，我好像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小的时候倒是有很多想做的事，想看电视，想玩游戏，想看小说，想离开房间，到外面的操场上跑跑跳跳。」


    顿了顿，洛葭感觉到冬夜的风迎面吹来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继续说道：「那时候最羡慕的是，别人都有好朋友，一起玩，一起分享快乐，烦恼的事有人倾诉，在对方的面前说什么都可以不用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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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什么都没有。」


    「我不算聪明，我要很努力才能考个好成绩，我放学后要按时回家，总是独来独往，我又胆小又孤僻，我嘴很笨，不知道该怎么交际，像我这样普通又无趣的人，没有朋友，好像也正常。」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闷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的大学同学们都很努力，忙着参加比赛，什么演讲，什么辩论，为了一个学生会的竞争不眠不休准备稿件。我原本也该这样，但是当一个标准的好学生有些让我厌倦了。」


    「我想试着做一点自己。」她望着冬夜的天空，在寒风中眨着眼睫，语气很轻，「一点点就好。」


    听话二字，将自己钉在了循规蹈矩的藩篱里，她在安分守己的人生规矩里，寸步不离。


    所以从前那些被严令禁止的事，现在她都想一点一点尝试。


    而最大的贪慾，是她至今仍然心跳热烈的念念不忘。


    ……陆子彦。


    夜风寒冷地吹过，拂过眼睫，略微颤了颤。


    她自顾自说了许久，缓缓侧过头。


    他抱着纸箱子陪在身边，黑色大衣笼罩着修长高挑的个头，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也是漆黑如夜。


    他就这样安静不说话，沉默陪着她，听她说了许久的废话。


    目光依然静默好看。


    给她一种感觉，她说的每句废话，他都很认真在听。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心跳声前所未有的安静，只能感觉到面前的风将冬夜吹拂而过。


    她很容易自卑，总是容易拘束和紧张，总是没有什么勇气，总是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惹别人心烦。


    所以她总是很少说话，语气也总是小心谨慎。


    可是她刚刚说了很多很多，大概这辈子也没有一次性说过那么多话。


    侧过头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他看向自己的，温和的眼睛。


    安安静静，像此时晚风吹过的深夜。


    空落了片刻的胆怯，在这个瞬间烟消云散。


    她眼睛弯着，甚至还敢说一句自我调侃的话了，「我的回答是不是偏题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仰着头看他，道路两旁的灯光落进了她的眼睛，盈盈明亮。


    陆子彦将她新眼底的明亮看在眼里。低淡的嗓音带了点不明显的笑：「没偏题。你想上黄金，我听到了。」


    「那你觉得我可以吗？」她问他。


    「黄金不难，我不是说过吗，钻石，你也可以。」


    虽然他这样说，但听起来还是有一点难以实现。


    「……」


    洛葭哦了一声。


    她缩了缩脖子，把自己藏在外套的温暖里。


    而后听到陆子彦又说，「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也不用把自己闷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的老师说得没错，现在的你自由了。」


    「……？」


    露在外套领子外的只有半张脸，她看着陆子彦，等待着他的后半句。


    眼睛眨了一下。


    路灯的灯光从他的轮廓掠过，皮肤白得泛着冷意，眼睛是安静的漆黑。


    他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洛葭不由追问，「为什么自由了？」


    「嗯？」陆子彦看了她一眼，而后眉眼略弯，「你不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吗。」


    从巷子到她家小区的路并不远，这段马路走进去就到了小区楼下。


    冬夜很冷，这个时间基本都已经在家里。


    家家户户的窗户都露着灯光，像缀满的繁星。


    到了洛葭住的单元楼栋，陆子彦停下，把抱了一路的纸箱子递给她：「上去吧。」


    箱子不重，但是个头很大。


    洛葭接过来以后，只剩下半个脑袋能看见。


    这是陆子彦比赛赢的奖品，在比赛前，他特意问过自己喜不喜欢，也就是说，这是特意为了她赢下来的奖品。


    整个纸箱子抱在怀里，格外快乐。


    洛葭抱着箱子没法跟他挥手，只能口说一句再见。


    「嗯。」


    他站在楼道门前，注视着她走进楼梯。


    到了二楼的拐角处，洛葭从镂空雕花墙的缝隙里往外看过去。


    树桠繁密的绿化将路灯的光线遮得朦胧，像俯瞰而下的冷淡月光，陆子彦还没有走，仍然站在原地。


    视野狭窄有限，一片模煳的灯光里，看不见他的神情，依稀只能看见他仰着的视线是在望向自己。


    洛葭扬着嘴角，抱紧手中的纸箱，连脚下踏着的楼梯都觉得轻飘飘。


    她掂了掂这个大大的纸箱子。


    看着很大，但是不怎么重，估计是一个很大的魄罗毛绒玩偶。


    洛葭加快了脚步，快步到了家，开了门，找出剪刀开始拆纸箱子。


    裹在外面捆绑的胶带剪开以后，入目的居然不是玩偶。


    铺在第一层的是一些小小的摆件，还有挂坠，表情各异的魄罗吐着舌头眨着眼，格外可爱。


    洛葭把这些小摆件小心放到一旁后，去拿第二层。


    是陆子彦在语音电话里问过她想不想要的那个杯子。


    第二层拿开以后，才是那个巨大的毛茸茸的魄罗，毛绒柔软，雪白成团。


    洛葭把外面笼罩着的塑料膜揭开，捏着魄罗玩偶的脸，又软又绵。


    魄罗玩偶抱进怀里后，她看到箱子的最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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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向窗外，树影摇曳的影错落在玻璃窗。


    隔着玻璃，能看见万千灯火。


    洛葭走到窗边，朝着楼下看过去，繁密的枝桠挡住了那条路的大部分视线，依稀能看见陆子彦离开的背影。


    在冬夜里，安静却温柔。


    渐渐远去。


    她好像又听到了自己在回来的路上没有条理的胡言乱语。


    那时候最羡慕的是，别人都有好朋友，一起玩，一起分享快乐，烦恼的事有人倾诉，在对方的面前说什么都可以不用顾忌。


    而我什么都没有。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闷在自己的世界里。


    冷静平息下来之后，连自己都觉得这些话实在是要命。


    后知后觉涌上来的羞耻感，洛葭抱着怀里的魄罗，闭了闭眼……怎么会在陆子彦面前说那么多话啊。


    她从来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而在陆子彦面前，从来都控制不住自己。


    几年前刚刚认识他的时候是这样。


    ……现在也是。


    与别人印象里乖巧顺从的一面截然不同的糟糕表现，在他身边的时候总是很放纵。


    她仍然站在窗户面前，看着那条走出小区的路。


    已经看不到陆子彦的身影了，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直到。


    一直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像她催动不止的忽然心跳。


    洛葭连忙拿出来，看到了上面的语音提示。


    是她给陆子彦改的备註：猫。


    手机屏幕上映着她模煳的影子，心跳热烈里，她忽然突兀的想到了她说完那些无厘头的话之后，陆子彦的回答。


    他说，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也不用把自己闷在自己的世界里。


    电话接通。


    听筒里传来几分钟前才听过的声音，「拆开看了吗。」


    他应该已经走出了小区，洛葭能听到他的旁边有车开过时的喇叭声。


    她的手里抱着魄罗，手心里捏着的，还有那张压在魄罗下面最底层的纸。


    洛葭将脸埋进魄罗毛茸茸的绵软里。


    抱得很紧很紧，像是快要死去的冬夜里划亮的火柴，映亮着能够见到明天的一簇火焰。


    许久后，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看到了。」


    「喜欢吗。」


    「……陆子彦。」


    静了一秒。


    他问，「怎么了？」


    「为什么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也不用把自己闷在自己的世界里？」


    手指分开了那张纸，是一张摺叠的贺卡。


    上面印着英雄联盟的标志，里面印着的是洛和霞，官方的图。


    空白处，是笔锋有力的字迹。她没有见过陆子彦的字，但是直觉知道，这应该是他写的。


    因为那句话很熟悉。


    多年前老旧的网吧里，她趁陆子彦没有注意的时候，匆忙从作业本扯下来的那页纸压在他的滑鼠下写的就是这句话。


    那是她给陆子彦的答案，现在，他把这句话还给了她。


    ——只要你觉得对的事就一定有意义。


    手机里，她和陆子彦之间隔着方圆几里，隔着楼栋重重。


    她听得到他身边匆忙而过的车鸣，也听得到他走回巷子里，那几家还在营业的店铺的交谈声，小孩子跑跑跳跳，热闹寻常。


    而他的声音镇定温和，一如既往，「以后，想说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就像今天这样。」


    第46章 六个羽毛


    临近年关, 天气渐冷。


    早上的时候，外面的天压着低沉，有一种会下雪的感觉。


    洛葭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显示的天气预报，是雨夹雪。


    桐城的位置靠南也近北, 不上不下的位置, 洛葭有印象以来, 只见过一次下雪, 雪势不大，书上写的鹅毛大雪几乎没有见过具体的画面。


    早上, 爸爸妈妈出了门以后，洛葭也开始穿外套穿鞋子。


    从自己的柜子里找了找，挑选了一个头顶着小奖盃的魄罗挂件, 系在了钥匙上，一起放进了包里。


    手机拔下充电器，刚刚充到满电。


    拿了手机，洛葭出门就朝着陆子彦在的网吧走。


    巷子离得不远，穿过就到了。


    洛葭熟门熟路的推开门，早上的网吧里有些清冷，空调仍然开着热气洋溢的暖风。


    清理卫生的阿姨在挨个清理着滑鼠键盘, 只有零星几个包夜玩了通宵的客人躺在椅子上闭眼睡觉。


    静悄悄的，只有阿姨打扫卫生时磕碰到键盘的声音。


    前台也没有那个黄头髮网管，也就是陆子彦的弟弟陆放, 只有一个生面孔。


    大概也是网吧的网管, 见洛葭进来, 以为是来上网。


    洛葭递上身份证上了机。


    她找了个普通区的位置坐下，是靠近陆子彦上楼进房间的那个楼梯。


    开了机后，习惯性的登上了游戏。


    她拿出手机, 给陆子彦发了信息，「早上好。」


    然后她点开了一局排位。


    照片发给他，「我已经开始了今天的努力上黄金。」


    拍下屏幕的时候，洛葭刻意将电脑边角稍微拍进去一些，比例并不多，但是稍微仔细看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她在家玩的那个笔记本电脑。


    手机放到面前，只要有新的信息回过来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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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玩家相对要少，再加上游戏分为好几个大区，各个大区的玩家数量各有不同，玩家新建角色的时候，一般系统会默认选择最新的大区。


    洛葭当初刚玩游戏的时候，对游戏里的事一片茫然，也不知道选什么区，所以直接确定了系统为她选择的默认区。


    后面几个新开不久的区玩家数量远不如那几个热门大区来得多。


    因此洛葭排了好一会儿。


    好在，也不算太久。进了游戏，洛葭熟练的禁英雄，选择英雄。


    跟陆子彦玩了这么久，对阵容的选择也有了一些了解，队友选的英雄没有什么控制，于是洛葭选了一个寒冰。


    虽然大招的命中率不怎么样，但是好歹……近距离面对面的时候，还是可以射中的吧。


    双方选好了英雄，等待游戏加载。


    洛葭低头看着面前的手机，界面一直停留在和陆子彦的聊天窗，他仍然没回。


    其实她不知道陆子彦的作息是怎么样，不过自从他放假回到桐城以来，如果上午找她的话，几乎都是在八点多接近九点的时候。


    现在……是八点二十。


    然而就在这时，手机震动。


    嗡的一声。


    「？」


    聊天窗弹出一条最新的信息。


    「你在哪。」


    她那一点不明显的心机无所遁形。


    洛葭飞速在手机上打字，只回了他两个字，「你猜。」


    游戏也在此时加载完，洛葭把手机又放回面前桌子上，握着滑鼠买装备，出城。


    视线总是不由低下看向手机屏幕，但是陆子彦没有再发信息。


    她微微侧头，看向旁边的楼梯。


    直到听到耳机里队友发的信号，她才收回视线，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在向上弯着。


    队友朝着河道的位置发了正在路上，暗示着来这里集合打一级团。


    洛葭看了一眼双方选的英雄，已方队友的英雄虽然没有一个硬控，但都有减速，一旦黏上对方，其实优势很大。


    她跟着队友蹲到了草丛。


    对面似乎也打算打一级团，但是除了一个拉克丝，其他英雄都没有什么控制。


    在对方英雄露头以后，一级团的号角也打响，洛葭的队友直接沖了上去。


    对方的拉克丝立即扔出了控制技能，将沖在最前面的队友禁锢住。


    洛葭玩的英雄是寒冰，w技能有一个扇形范围的减速。


    她放了技能，然后，一下又一下的追着平a。


    她记得陆子彦说过的话，要对所有英雄的技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在对方关键技能进入冷却的那几秒内，是没有致命威胁的。


    就像机器人出了钩子以后，就像拉克丝用了禁锢以后，在技能冷却结束之前的那几秒内，是你可以放心输出的一个机会。


    从河道一路追着到了对方的野区。


    一下又一下，附带减速的平a始终粘着对面的英雄，迫不得已之下，对面交闪现逃跑。


    洛葭在同时跟上闪现，每一箭都像钉在对面的背上，无法逃脱。


    这一波一级团打完，游戏的语音播报响起来——


    三杀！


    队内聊天窗里，队友在不停发666。


    洛葭原地按了回城。


    激烈的团战结束以后，耳机里的音效安静下来，洛葭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没平復。


    抬头看了看战绩上的那三个人头……


    仍有些不切实际的恍惚感。


    她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去看手机屏幕，但是手机已经自动息屏。


    回城买了装备，从基地出来的空荡里，洛葭点开看了一眼手机。


    陆子彦还是没有回信息。


    她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楼梯的方向，隐在光线暗处，此时还垂落着一道门帘，不是事先知道的话，根本不会注意那里还有一个上去的楼梯。


    洛葭收回了视线。


    本以为自己拿到了三个人头的大优势，下路会很好打。


    然而洛葭还没有补完一排兵，对面的打野就从草丛里跳出来。


    洛葭的闪现在上一波的时候用掉了，完全没有逃生的机会，被对面三个人逼到死角里集火秒掉。


    头一次在一级就拿到这么大优势，结果……


    等待覆活的时间，洛葭看着装备商城，这波回家回得很快，根本没有多少经济，买什么东西都不够。


    「买这个。」


    「……」


    洛葭听到头顶出现熟悉的声音。


    她连忙抬头。


    陆子彦站在她椅子侧旁，高高的个头，黑色的大衣，头髮是有些懒散柔软。


    比起平日里的冷淡，他的轮廓里还带着几分柔和的惺忪，应该是刚刚睡醒。


    洛葭直直望了他一眼，连忙低下头，装作询问：「你刚刚说，买哪个？」


    陆子彦俯身下来，手指指向她的屏幕，「点开这个。」


    她如约照做，却在偷偷觊觎他忽然低下靠近的侧脸。


    「然后呢？」


    「买这个。」


    洛葭问，「为什么买这个？」


    她侧过脸，问得很认真，但是借着与他近在咫尺的距离，名正言顺的仔细看着他的眉眼轮廓。


    陆子彦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像安静的夜，他的视线在看她面前的屏幕，光线将他的瞳孔染上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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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语调如常，「你在一级拿到了大优势，但是你没有闪现，寒冰没有逃生技能，所以在你有闪现之前，对面都会来抓你，直到把你的优势抓没为止。」


    低眼，撞上她直白看着他的目光。


    难得的在他是眼睛里看到一点微怔。


    而后他淡笑了一下，「这个是真眼，把它放在草丛里，防止对面来抓。」


    见她一双眼只顾看自己，也不吭声，陆子彦又问道：「听懂了吗。」


    「噢……」洛葭面不改色收回了视线。


    从基地出来，回到了下路。


    下路的草丛很多，她问：「那我把它放在哪里？」


    陆子彦指了一个位置，「这里。」


    洛葭听话的把真眼插好。


    回到线上继续补兵。


    陆子彦就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玩，她补兵补得认真，他安静着没说话。


    果然，没补多少兵，对面打野又来抓。


    路过洛葭插了真眼的草丛，被视野照亮，转瞬即逝，而且洛葭专注着对线，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打野露出的这一秒行踪。


    对面ad对线一直都很怂，这会儿居然敢上来跟她对拼，因此洛葭总算逮着了机会，跟对面ad火拼得有来有回。


    陆子彦在她旁边说，「别打了。」


    洛葭看着对面ad只剩一半的血量，虽然知道陆子彦这么说有他的道理，但是……她不太能理解。


    于是她犹豫着，暂时没停手。


    陆子彦又说，「打野来了。」


    前一句没听懂，但是陆子彦说打野来了，洛葭立马就懂了。


    她什么也不想了，直接往后熘。


    刚刚撤开一点距离，对面的打野从草丛里扑过来，距离不够，洛葭有幸躲过了一劫。


    眼看着这次成功逃脱了一次死亡，洛葭松了口气。


    她想到刚刚本来有机会杀掉对面ad，有些可惜：「如果不是对面打野来，这波我肯定能把对面杀掉。」


    「就是因为对面打野要来，对面ad才跟你对拼。」陆子彦在一旁淡声解释。


    洛葭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对面ad故意跟你打就是为了把你留下来，打野来抓的时候你已经来不及跑。」


    「……」


    洛葭想到对面一直缩在塔下不出来，她拿了优势却没有机会杀人，好不容易能有机会杀一次，居然是勾引自己！


    她不满道：「奸诈。」


    陆子彦笑了起来，「玩这个游戏不只是用手，还有这里。」


    他的手指在她的脑袋碰了碰，很轻。


    洛葭下意识转头看他。


    他正低眼看着自己，眉眼间是浅浅的笑意。


    其实他很少笑，他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却是一眼看不透的黑，他看向你的时候，总会有一种淡漠感，给人一种这个人根本不会笑的感觉。


    但是当他笑起来，他的眼睛像是会说话。


    沉默，安静，却川流不息。


    他只看她玩了一会儿，等她这波团战打完，对她说道：「我等会儿回来。」


    洛葭问：「你要出去？」


    似乎是她的问题好笑，陆子彦的语气里有些不真切的无奈，「我能去哪。」


    他解释道：「看到你发的信息就下来了，我去吃点东西。你吃早饭了吗？」


    听他只是要去吃早饭，洛葭刚才提起来的一点落空又放了回去，「我吃过了。你去吧。」


    视线的余光里，她看到陆子彦的大衣衣角。


    戴着耳机，隔着声音，听不清他离开的脚步声。陆子彦走开后，她看着他的背影，个头很高，略有些清瘦，他走向了回房间的楼梯。


    撩开垂落的门帘，露出一截手腕，清瘦有力，白得近乎泛着冷意，与黑色的外套成对比。


    门帘落下，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耳机里是机械的推塔的声音，团战赢了，畅通无阻的点着对面的防御塔。


    一下又一下。


    洛葭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他刚刚说的话，看到她发的信息就下来了。


    然后，又开始悄无声息的雀跃着。


    这局直接推到了水晶，很顺利的赢了下来。


    但是陆子彦还没有回来。


    洛葭也没有再开，就这么停在了游戏客户端的主页，她把耳机摘了下来。


    上午来网吧上网的客人不多，整个网吧里安安静静，偶尔有些零碎的键盘敲击声，在安静里显得很明显。


    她四处张望着打发时间，没等到陆子彦，倒是等到了陆放。


    他应该也是刚刚起床，染的一头黄髮呲着毛，满眼睏倦的从楼梯下来。


    下来就看到坐在普通区上网的洛葭。


    顿时清醒了，「小姐姐，你这么早就来找迟哥啊，你俩起得都够早的。」


    她没否认，因为她的确是来找陆子彦的。


    只不过陆子彦没有提这茬，她也没说。


    陆放随手抓了抓头髮，大概是因为这里是他自己的地方，此时网吧里又没多少人，他也没多在意他那一头毛毛的头髮。


    他看了一眼过道走进去的包间，问道：「怎么坐这儿啊，去里面包间玩儿呗，不然等会儿人多了，一直在旁边多碍事啊。」


    洛葭没理解他的言下之意，「不会碍事吧，大家玩游戏不都是自己玩自己的吗。」


    「算了吧，那些人看到我迟哥在玩游戏，能把他连人带座围个里三层外三层，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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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抓着自己的一头黄头髮，理了半天，总算是有些顺了，但是说话是仍然一脸睏倦。


    洛葭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这么受欢迎吗？」


    她想到以前在老旧网吧的时候，那时候他游戏玩得厉害是在网吧里出了名的，有时候有人在排位赛生死局，死活上不去，好说歹说求陆子彦帮忙打一局。


    但是陆放这说的……好像比几年前还夸张了。


    「噢，你说到受欢迎，我发现我还少说了一句。」他嘿嘿笑道：「围观我迟哥的妹子可能还能再围个十圈吧。」


    他还在抓自己的头髮，理得差不多顺了才放手，打趣道：「所以啊，小姐姐你得把握住啊。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以我目前的了解，你是跟迟哥说的话最多的一个了，迟哥跟别的女人说话都是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搞得人家主持人都接不上话。」


    「……」


    半晌，洛葭提醒他，「你右边还有一撮头髮，是向上飘着的。」


    「哦哦哦谢谢。」陆放又抓了抓头髮，低头就着随便一台黑着屏幕的电脑照了照，这才点着烟走了。


    陆放走后，洛葭继续对着电脑发呆。


    助手的首页挂着几个宣传，她平时很少看这些，都是直截了当进游戏。


    此时等得无聊，她也随便点开看看。


    看到挂在最上面的版面上写着——


    crow改了韩服id，看得出来crow真的很喜欢霞这个英雄了。


    洛葭眨了眨眼，好奇的点了进去，想看看crow改了个什么id。


    忍不住感嘆一下crow现在是真的风头正盛，改个id都值得顶端版面。


    帖子写了洋洋洒洒许多，从crow用霞这个英雄征战到他在总决赛上一战成名。


    直到帖子最后，洛葭才看到了crow的韩服id改成了什么。


    ——namewoailuo


    是一串字母，但是似乎不是个单词。


    下面有小编的猜测释义，「这一串字母应该是拼音，拼出来的是『那么我爱洛』。熟悉霞洛组合的玩家应该都知道，霞有一句台词就是这句话，可见crow真的很喜欢这个英雄了。」


    洛葭没注意过英雄的台词，一时想不起来，但的确觉得熟悉。


    她连忙去搜索。


    看到了那句完整的英雄台词——


    如果爱意味着恨不得钻进一个人的血肉之中，那么我爱洛。


    一瓶牛奶放到了她的面前，进入视线的，还有那只冷白的手，骨节分明。


    「热的。」


    头顶随之而来是陆子彦的声音，略低，淡而缓。


    洛葭接过来，握在手心，插上了吸管，「谢谢。」


    她还没关刚刚在看的资讯，见陆子彦回来了，顺手关掉，回到了游戏客户端。


    陆子彦注意到她的动作，问道：「打完没有再开一局？」


    「没。」


    「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她又把刚刚关掉的资讯打开，给他看，「那个助手首页就是这个，我就随便看看。」


    他只扫了一眼，「嗯。」


    洛葭见他反应平平，没有什么兴趣，自己反倒好奇道：「霞的那句台词，我好像没有怎么注意过。」


    「霞和洛的互动台词有挺多，但是有一些台词的触发很随机，你玩的场次不多，所以不一定都能注意到。」


    「哦……」


    她重复着那句台词，「那么我爱洛……台词写得挺好的，就是让我自己念出来感觉有点说不出口。」


    陆子彦无声的淡笑，「为什么。」


    「因为我的名字就有洛嘛，说出来像是在跟我表白。」


    「嗯。」


    洛葭点开了游戏，见他还没上线，转头催促道：「你怎么还没开机？」


    陆子彦随即按了开机键，略带好笑的语气调侃她，「遵命，洛小姐。」


    第47章 七个羽毛


    洛葭没有在网吧里玩太久, 定位赛还差一局，但是洛葭得回家了。


    爸爸妈妈中午会回家，她要回家把午饭做好等他们。


    本以为预留的时间足够再打一局，但是没想到最后这局打得有一点焦灼, 几次推到高地塔都没有什么进展。


    陆子彦察觉到洛葭打得有些着急, 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 我让陆放过来帮你打完。」


    洛葭有点心动, 但仍有些迟疑道：「这样可以吗？」


    「嗯。」


    说话间，陆子彦已经拿出手机, 看样子是要电话叫陆放过来。


    那一瞬间，洛葭下意识开口：「算了……」


    陆子彦停了动作，侧眸看她。


    「我觉得……应该来得及。」洛葭收回与他对视的目光。


    余光里感觉到他的视线, 她掩盖在平静下偷偷紧张，生怕自己那一点小小的心思被识破。


    这是他陪她玩的游戏，她想自己打完。


    他没有再说话。


    洛葭独自怀揣忐忑，不知道自己的解释有没有被他看透。


    终于等到这局游戏安静打完，洛葭匆匆退了游戏，拿起自己的手机，跟他说再见, 「我先回家了，下午再来找你。」


    他建议道：「你可以在家玩，不用来来回回的跑。」


    「……可是我。」


    「什么？」


    「……」


    洛葭迟疑着, 抿了抿唇, 终归是没有说完。


    可是她想见陆子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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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顺手拎起自己背着的包, 跟他道别之前，强硬地找了一个解释：「在网吧玩有气氛。」


    他淡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还好。」


    洛葭忽然觉得不太开心, 「你是不是其实不想让我来这里？」


    闻言，他的眼睛朝她看过来，微弯的眼似乎是觉得她的这句话好笑，「没有。」


    「那你一直劝我走……你是不是嫌我碍事？」


    「没有。」他收起了那一点微带着的笑意，看向她的目光静静的，眼睫漆黑，「见到你很开心。」


    上午略显冷清的网吧安静。


    不说话时格外空荡。


    他从椅子上起来，关掉了电脑，转过身面向他时说：「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


    洛葭下意识后退一步，握着背包的带子，心跳如雷，她朝他挥了挥手，「我来不及了，我先回去了，下次再见。」


    她急匆匆跑出了网吧。


    路过门口的时候，陆放见她跑得匆忙，还朝她问道：「小姐姐不玩了？」


    洛葭听到在跟自己说话，匆匆的脚步顿下，回答他：「嗯，要回家了。」


    「就在这里继续玩呗，中午我迟哥管饭。」


    提到陆子彦，洛葭的心跳又开始起伏不定。


    她回头看了一眼。


    陆子彦已经关了电脑，从他们刚才坐的位置走过来。


    上午的网吧显得略有些冷清，只有零星几个客人，分布得零散。


    他高高的个头从空旷中走过来，格外的明显，一眼就能看见。


    距离在缩近。


    他朝着这边走过来，目光仍在她的身上，而没有看陆放，淡而悠远。


    「不用了，我爸爸妈妈中午也会回家，要跟他们一起吃饭。」她向陆放解释。


    想了想，再次对着朝她愈来愈近的陆子彦挥了挥手。


    拉开玻璃门，出了网吧。


    从网吧里暖风洋溢的外面的冬日寒风迎面扑来，冷空气将浑身的泛热冷却。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快步朝着回家的方向跑回去。


    然后后知后觉地想着……刚刚她的反应应该很自然吧，应该看不出来她在那一瞬间的紧张吧。


    迎面的风匆匆而过。


    赶着回家的脚步很快，时间有一点来不及，可是每一步都无比轻快，远离了巷子，不会再有人看见她，她唇角上扬的弧度再也无法抑制。


    到了家，进了门，洛葭找出中午要吃的食材解冻清洗。


    水龙头拧开，望着缓缓的水流。


    洛葭拿出手机，还是念念不忘地回想了一遍，而后打开了自己的微博号。


    在这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基地里发了一句。


    ——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洛葭虽然一路跑回来，但是时间还是有一点晚。


    她急急忙忙做饭，中途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电话里，妈妈说：「妈妈明天放假了，今天要忙着做总结开会，中午就不回来了，你自己做一点饭吃吧。」


    洛葭应了声。


    挂了电话之后，原本急急忙忙备菜洗菜也变得松闲起来。


    既然是只有自己吃饭，她就做得很随意，匆匆吃了饭洗了碗。


    回到房间，洛葭躺回自己的床上，侧头看着躺在枕头旁的魄罗玩偶，她将它抱进怀里，嘴角又开开心心的翘着。


    她回家之后就把手机放在在充电，现在才拿过来看一眼。


    打开微信，给陆子彦发了信息，「你吃午饭了吗？」


    陆子彦的回覆很快，「没有。」


    他的回覆太简短，洛葭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想不出该说句什么把话题继续下去。


    她本来就不擅长交际，也不喜欢说太多话，可是头一次生出了想一直跟一个人聊下去的想法，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思来想去，她问了一句，「怎么还没有吃饭，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他没回復。


    洛葭抱着魄罗，无所事事的等着。


    她甚至在想，要不要现在又去网吧找他。


    ……但是，其实也才刚刚分开不到两个小时，虽然他说见到自己很开心，可是这样太频繁了是不是也会显得太过纠缠。


    理智上是在这样想。


    可是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回覆，洛葭的冲动过头，忘了那一点点思虑，已经打完字发送过去，「我现在可以过来找你玩吗。」


    这句话发出去之后，原本只是一点点翻涌的冲动，被牵动而起，越来越心痒。


    洛葭翻身坐起来，把进门挂在衣架上的外套穿上。


    梳了梳头髮，把手机带上，洛葭换上鞋子就出了门。


    在去网吧的路上，这条不到两个小时前才走过的路，莫名多了些忐忑。


    虽然，她其实不担心陆子彦会拒绝。


    她会想到他的笑容，在他说见到自己很开心的时候，漆黑的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温柔。


    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洛葭刚刚走进巷子，拿出手机一看，陆子彦回道：「我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


    洛葭能想像得到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


    他的表情很少，但其实相处惯了之后，能在他的沉默中看到笑意，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很浅的温柔。


    想了想。


    洛葭收起了手机，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快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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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进了网吧，在前台看到了陆放。


    才隔了不到两个小时，陆放见她又回来了，扫了她一眼，打趣道：「我就说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儿吃就行了嘛，干嘛还要来回跑一趟，多麻烦。」


    「……下次吧。」她探头看了看网吧里的位置，没看到陆子彦。


    陆放一看她这个小动作就知道她在找陆子彦，说道：「别看了，我哥是不可能在普通区玩的，也就早上的时候陪你才在普通区待了一会儿。」


    洛葭没想到这个，她在网吧玩游戏都是在普通区，疑问道：「他不喜欢普通区？」


    「那倒不是。主要是被人认出来容易造成交通堵塞，但我哥喜欢安静。」陆放嗤笑了一声，「小姐姐平时是不是很少看比赛啊？」


    「英雄联盟的比赛吗？」


    「对。」


    「看得很少，大多数都是看一些剪辑。」


    「那没事了。」陆放拨弄着打火机，笑得意味不明，「估计职业选手你都不认识几个。」


    洛葭想了想，「确实都不怎么知道……目前为止我只知道ss战队的几个人。」


    「噗——」陆放差点喷出来，干咳道：「你知道谁？」


    「嗯……crow。」


    在她说完这个id之后。


    陆放看她的眼神彻底变了，带着深深的嘲笑，笑得直捶桌，再看她时，摇头晃脑里还有一点点的怜爱。


    洛葭被他这样憋着要笑不笑的表情看得心里发毛，不安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没事。」陆放好不容易忍住了笑，指了指楼梯那边，「你上去吧，迟哥在房间里。」


    洛葭有些犹豫，「我直接……进去找他吗？」


    「嗐，你放心，我迟哥大中午的不洗澡，撞不上那种画面。」


    「……」


    见洛葭肉眼可见的变得不自然。


    陆放不安好心又补充道：「也不换衣服。」


    「…………」


    第48章 八个羽毛


    这不是第一次上楼梯了, 虽然上去来的时候，洛葭也没进他的房间，推门的时候他刚好出来。


    到了门口。


    洛葭的手往大衣口袋里摸了摸，犹豫着要不要还是给他发个信息说自己到了。


    碰到手机, 又缩回了手。


    洛葭抬手在门上敲了一下。很轻, 而后紧张听着里面的动静。


    几秒后, 房间里面仍然没有什么声音, 陆子彦应该是没有听见吧。


    本来还想等他开门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虽然陆放说直接进去就可以，但洛葭仍然怕这样太冒犯。


    她站在门口, 给陆子彦发了信息，「我到了。」


    一秒。


    两秒。


    ……微信也没有回。


    洛葭看着面前的门，像是直通欲望的入口, 周遭的空气里每一寸都在叫嚣着推开它。


    片刻的冷静过后，洛葭还是没有直接推开门。


    她看着手机上的聊天窗，点下了语音通话。


    她站在门外，安静的等待。


    然而这次连语音都没有接通。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站在门口，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连手机都不方便接的话，那应该更不合适直接进去吧, 万一他在做什么事，会打扰他。


    洛葭又下了楼。


    下午的客人陆续变多，普通区坐了很多人, 不像上午那样冷清。


    陆放在前台, 见洛葭又下来了, 诧异道：「怎么了，我哥赶你走？不能吧？」


    「没……」洛葭实话实说：「他好像在忙。」


    「忙？」陆放纳闷，「他忙什么？」


    「我不知道, 但他没回信息，语音也没有接，应该是在忙。」


    陆放听了直乐，「哪能啊，估计是没看手机，我都跟你说了直接进去就行。」


    见洛葭没有应声，知道她脸皮薄。正好暂时没有什么事，陆放领着她朝着楼梯走：「走吧，我带你进去。」


    洛葭跟在陆放身后，仍然怕有些不妥当，那毕竟是陆子彦的私人空间。


    陆放自己进出随意倒是没有什么不对，毕竟是兄弟，又都是男人，哪怕撞上点隐私也不觉得多么尴尬。


    但她自己……


    洛葭跟在陆放身边，一半不安。


    抬头看着楼梯的尽头，另一半却是自己无法压抑的心事难耐。


    「你哥……平时在房间做什么？」


    「玩玩游戏吧，我哥对自己的练习量要求很高。」


    「练习？」洛葭猜测道：「是为了打比赛吗？」


    她记得陆子彦说过自己已经报名了青训营，她后来还在手机上搜过有关青训营的事。


    虽然没有怎么看得懂机制，但是依稀感觉得到要从青训营脱颖而出很难，能够进来都是段位很高很高的高手。


    而且，crow那么强，也曾在青训营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这是她搜索青训的帖子里小编贴心提到的内容。


    可见要从青训营中突出重围，拿到正式上场的资格真的很难。


    结果，她这个问题一问。


    获得了陆放一个近乎嘲笑的眼神，非常夸张地看着她，好半晌才说道：「小姐姐居然知道我哥打比赛呢？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


    为什么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洛葭问道：「那……你哥的比赛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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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顺利吗？」


    「就是……」洛葭不知道怎么表达，她对比赛的规则和机制几乎是一无所知，她想问的是陆子彦在青训营的情况，有没有机会拿到比赛上场的名额。


    但是这种问题好像不能太直接问，就像考完试问别人成绩怎么样，如果对方考得不错倒没什么，如果别人没有考好，这个问题问出来就有点讨人厌了。


    这也是她一直没有问陆子彦的原因。


    可是……她好想知道。


    顿了顿，她问道：「就是……你哥他面对的对手厉害吗？」


    「——啊？」陆放嘶了一声，「厉害的对手那可太多了，别说以前的老选手老前辈了，就是新人里，每年都能有个被称为天才的ad。」


    见洛葭面露担忧，陆放顿时又乐了，「你别担心我哥了，天才ad再多，我哥现在拿到的成绩也绝对是史无前例的一个了。」


    「那你哥……」


    「你别一口一个你哥了，这样显得你俩多见外。」陆放笑得吊儿郎当，「这样，你叫我哥名字，我叫你小嫂子，你看——」


    洛葭顿时睁大眼睛，慌张不止，「你、你你你别乱说话。」


    陆放嘴角一咧，也就是逗她玩，「别这么紧张嘛。不过说真的，多得是人巴不得我这样叫她呢。」


    「……」


    「他……是不是很多人喜欢？」


    洛葭双手握着自己的手机。


    稜角硌着掌心，其实也猜得到，他长得好看，哪怕是不笑的样子，也很难让人忘记。


    「那当然，而且美女不少，主动又大胆的美女更不少，可惜我哥对谁都不为所动。西柚柚你听说过没？」


    他忽然问了个陌生的名字。


    洛葭茫然摇头，「没有。」


    「看来你是真的只玩游戏，对游戏之外的事毫不关心啊。」陆放哂笑，给她解释道：「西柚柚是一个英雄联盟人气女主播，长得好看，游戏玩得也厉害，我看过她的直播，她的水平绝对是真实的，段位绝对是自己手打。不止很多官方活动会邀请她，有时候比赛解说席也会邀请她做嘉宾，你如果常看比赛的话，应该会见到她。」


    听他介绍着，洛葭一边点头。


    然后见陆放一脸神秘的看着自己。


    她猜测着，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自己接话了，按相声的话来说，是要捧哏。


    于是她问道：「她是什么段位？」


    「………………」


    陆放直接无语住。


    「你应该问我然后呢！」


    「……那，然后呢？」


    「她段位钻二。」


    「好厉害！」洛葭诚心夸赞。


    她一直都是白银，看到黄金都觉得很厉害，钻石对她来说更是可望不可即的段位了，更何况，听陆子彦说过峡谷之巅后，钻二在她眼里已经是很强的段位了。


    陆子彦哼笑一声，「你别夸人家了，那可是你情敌。」


    「……？」


    「西柚柚是圈子里公认的女神，颜值是放在解说席镜头下无美颜滤镜都好看的程度，每次她出现的活动，弹幕都是一水的叫人家老婆。」


    洛葭没再说话，她沉默听着，虽然陆放没有明说，但是那一句情敌，她大概也猜到了什么。


    果然，接下来就听到陆放说：「在我哥刚进青训的时候，西柚柚就对我哥有意思，在自己的直播间每次都毫不避讳地表达欣赏，所以几乎所有关注比赛和直播的玩家都知道西柚柚喜欢我哥，而且啊——郎才女貌嘛，西柚柚长得好看，大家还挺喜欢给他俩凑一对的。」


    「……」


    察觉到洛葭过于安静，陆放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哥对她正眼都没有一眼，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西柚柚一直这么高调，但弹幕也就仅限于开西柚柚玩笑的程度。谁都知道我哥性子冷，调侃他这样下去孤寡终身罢了。」


    「但我看啊——」


    陆放拨弄了一下打火机，斜斜看着在一旁的洛葭，她安静垂着头，没注意他嘴角瞭然的笑：「别人只是不了解我哥，他才不是什么性子冷，单纯的不爱搭理没必要的人罢了。」


    再上了一步台阶，到了门口。


    陆放直接推门，进去后回头见洛葭还站在门口，她向来含蓄微垂着头，大概又因为他刚刚说的话，此时站在门口更显安静。


    他倚着门口笑：「干嘛？听说有情敌开始慌啦？这有什么好慌的，等会儿房间门一关，你想干嘛干嘛。」


    「……」


    陆放没再管她，朝着屋里走。


    推了房间门，一边说道：「迟哥，你怎么电话不接啊，我小嫂子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


    此时此刻。


    ss战队辅助moon的直播间。


    上一秒还在听moon和crow唠嗑，满屏的弹幕都是哈哈哈哈，随着语音里传来的声音，直播间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弹幕空白了一瞬。


    而后是漫天雪花般的问号。


    正值春节休赛期，职业选手都放假在家。


    分段较高的玩家基数较小，排到队友或者其他战队选手的情况并不少见，所以经常会发生一些在排位里暴打队友的趣闻，这些都会被剪辑发到视频博主，成为一些搞笑素材。


    moon在直播排位的时候，排到了自家的中单和打野，中单补位到了ad位，在下路跟moon对线，打野不停来抓，俩人合起伙来一起逮着他杀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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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打的是国服，语言沟通很方便，聊天框里一直在互动，直播间的弹幕一直都是哈哈哈哈。


    这一局，moon被自家队友狠狠制裁。


    他含泪掉了分，然后在私聊里给两个人发战书：「行，你俩把下路当四人路来玩是吧，等着，我叫人，今天这一局的仇我必报。」


    中单：「我等着。」


    打野：「。」


    moon：「我这就打电话叫人！！」


    弹幕被moon无能狂怒的样子笑到头掉，开始劝他：「月哥，咱算了吧，假期结束还得在基地里混。」


    「算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咱们不丢这个人。」


    「我好奇你能摇到谁啊，你家上单今天在陪女朋友约会，有你这单身狗什么事。」


    「你家ad放假就闭关，韩服rank打了几页，哪有空搭理你。」


    话虽然这么说，弹幕还是很期待moon这个电话是打给陆子彦。


    放假期间许多职业选手或多或少都会播一点，陆子彦是直接失踪，要不是能够看到他的韩服战绩一直在更新，粉丝都怀疑已经查无此人了。


    结果moon一个微信电话还真的直接打给了陆子彦。


    接通电话后，听到moon扯着嗓子鬼哭狼嚎：「哥——老猫他们刚刚合起伙来揍我！」


    moon戏精一上身，弹幕又开始哈哈哈。


    中单和打野也开着moon的直播间，听到moon开口就叫哥，立马在聊天框里嘲笑他：「在？平时一口一个陆子彦，今天叫哥？」


    弹幕：「ss moon给大家表演一个能屈能伸。」


    「有事叫哥，没事陆子彦。」


    除了嘲笑，还有层层叠叠的弹幕在激动啊啊啊。


    陆子彦放假后就没有了踪迹，没想到今天突然从moon的直播间里听到声音。


    一如既往的冷淡，「所以？」


    弹幕顿时又开始哈哈哈。


    中单也继续在聊天框里搞他心态：「小陆不帮你没关系，叫我一声哥，我立马换到你这边。」


    陆子彦虽然话少，但也没挂电话，有一搭没一搭来几句。


    休假期难得看到队员们互动，直播间观众也看得乐呵，一直都是哈哈哈。


    直到，有人推开陆子彦的房间，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句我小嫂子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


    弹幕顿时像漫天的雪花一样厚重，铺天盖地的问号过后——


    什么小嫂子？


    说的谁？


    那个谁撩都无动于衷的性冷淡？


    第49章 九个羽毛


    陆放推开了门, 往旁边一侧。


    让出了站在他身后的洛葭。


    「迟哥，我就不在这儿当灯泡了，我先出去了啊。」


    陆子彦闻声抬头时，正好看到了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洛葭。


    洛葭还在因为陆放进门时说的那句小嫂子而心惊肉跳, 上楼梯的时候他戏嚯了一句也就罢了, 她没想到陆放会在陆子彦面前这样说……


    她定在原地, 直到陆放从她旁边经过, 出了房间，把门关上, 她都没敢动。


    忽然只剩两个人安静面对面，洛葭因为那句小嫂子而有些无所适从。


    「我挂了。」


    陆子彦对着语音里说了一句，结束了语音。


    而后站起来, 走到她面前，漆黑的眼略带点笑：「怎么站在这里不动？」


    「我……」洛葭没敢抬头跟他对视，僵硬的盯着他的喉结，然后发现看着这里会更紧张。


    她挪开视线，故作轻松地往他房间里面张望，问得客气礼貌：「我可以进吗？」


    「随意。」


    他从门口让开。


    洛葭踟躇着小步跟着他走进来，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四下打量。


    他的房间看起来很冷清, 没有多少烟火气，不过想到陆放说他平时很少回来几次，估计这里也是临时收拾出来。


    他进来后只站在电脑前面, 没坐下, 俯身握着滑鼠在点着什么。


    洛葭好奇看了一眼, 发现是英雄联盟客户端。


    她问道：「你刚刚是在玩游戏吗？」


    「没。」他打开了游戏里的对话框，在打字，一边回答她：「刚刚下去吃了点东西, 接到朋友的电话，本来打算登上来陪他打一局。」


    「本来？」洛葭愣愣地问，「现在不打了吗？」


    「嗯。」他打完了字，发送过去。


    然后洛葭听到聊天提示性叮叮叮没有停止过，可以想像得出地方在电脑对面是如何疯狂打字。


    洛葭问：「你是有其他事要忙吗？」


    「没有。」他侧脸轮廓转向她，漆黑的眼略有笑意，「你不是来了吗，总不能让你在旁边坐着看我玩游戏。」


    「……」


    那一瞬的静滞，洛葭感觉空气静谧，自己的心跳几乎快要溢出。


    她掩着自己心底的雀跃不止，语气如常地说：「也不用……我其实很喜欢看你玩游戏。」


    他仍然看着她，淡笑道：「他们可能会有一点吵。」


    「没事没事，我在旁边看你玩就好了。」


    「那你帮我回个信息。」


    「……什么？」


    陆子彦从电脑前面走开，指了指屏幕上的游戏客户端，那个对话框一直叮叮叮没有停下，「你认识，月亮。」


    那还好。


    洛葭松了口气。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的朋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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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彦已经走开，去给她搬椅子。


    洛葭站在他的电脑前面，看着那个对话框叮叮叮个不停。


    id很陌生，但是陆子彦说了对方是谁之后，这才少了几分不安。


    就在她的手放在键盘上的前一秒，月亮还在发信息。


    「哥！！就一局！真的就一局！」


    「你还记不记得我在下路为你挡过的刀，替你流的血，为了你惨遭四个人越塔蹂躏！你忍心看着那两个人把我按在地上摩擦吗！」


    「就一局，今天你要是给我出了这口气，回了基地我每天给你点宵夜，绝对超过十块钱的那种。」


    「哥！！！」


    洛葭看着这不断发过来的信息，有一点茫然……这真的是月亮吗？


    虽然语气很像。


    但是在她的印象里，好像没有听到过月亮叫陆子彦哥……


    洛葭迟疑着回了信息，「你别急，他答应了。」


    聊天框瞬间安静。


    刚才还叮叮叮个不停，这一秒突然安静，显得空气有一点凝固。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莫名感觉到气氛有一点点不对劲。


    下一秒，她的手机振动。


    是月亮给她发微信，「妹妹！！！你现在在哪！」


    洛葭不知道为什么月亮这么激动，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捉摸不透，只简单回答道：「在他家。」


    「我就知道！！刚刚听到那小子说的话就猜到肯定是你来了！！」


    洛葭想到了陆放推门进来时戏嚯的那声小嫂子，心跳又开始难以平復，「……你都听到了？」


    「何止是我，现在我直播间已经疯了。」


    洛葭怔怔看着他发过来的话，「你是主播？」


    「兼职主播，兼职，兼职你懂吗。不是生活所迫谁想直播啊！」


    「……」


    月亮抓紧回归正题，「你们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事？」


    聊天窗口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然后又停下，又是正在输入中，又停下。


    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月亮回信息。


    这还是洛葭第一次看到月亮这么欲言又止，他给她的印象应该像刚才在游戏客户端的聊天窗里不停叮叮叮那样，逮到什么说什么。


    moon现在说不崩溃是假的。


    他都听到了什么！


    几天之前还没有放假的时候，他还有事没事拿这事打趣陆子彦，问陆子彦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知不知道妹妹现在家在哪，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陆子彦只给了他淡淡一眼，让他别发疯。


    结果这才几天不见，就已经，奔现了？


    这是普通奔现吗，这都已经到陆子彦家里去了！


    刚刚电话里说话的那个人他也认识，战队里大家都知道陆子彦有个弟弟，平时里也来过几次战队基地，比赛的时候也经常跟大家碰面。


    战队里的人对陆子彦的其他亲人了解不多，但是这个弟弟倒是很熟悉。


    这都已经开口叫小嫂子了！这是普通奔现吗！


    他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最离谱的是，从陆放进来那句小嫂子开始，他的直播间弹幕就一直没有停下，这弹幕量都要赶得上决赛了，全都在问他怎么回事。


    职业选手谈个恋爱不是什么稀奇事，就自家战队上单，s赛结束后没多久就官宣了恋爱，休赛期秀恩爱的事没少做。


    但是别人谈恋爱正常，陆子彦谈恋爱，那绝对是意外中的意外。


    因为陆子彦这个人实在是太寡了！


    凡是有女主持或者女工作人员跟陆子彦同框，弹幕就毫无例外的都在刷孤寡孤寡孤寡。


    这个画风放手整个lpl可以说是独一份了。


    主持人问某一波闪现上去杀人是怎么想的。


    陆子彦回答，没多想。


    主持人问赛前bp选出某个英雄是怎么沟通的。


    陆子彦回答，训练赛效果不错。


    诸如此类都还算正常，回答中规中矩，很多选手到了台上容易紧张，面对镜头的时候不善言辞，差不多也是这样回答。


    但是到了一些比较娱乐的活动。


    比如说战队签约的直播平台组织的娱乐赛。


    娱乐赛双方都请了平台里的人气主播，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人美声甜的女主播。


    对方的五个人玩得风生水起，一口一个保护小姐姐，谢谢辅助小姐姐。


    然而陆子彦这边，完全是当局普通匹配来打。


    什么人美声甜，什么人气女主播，不存在的，普通队友罢了。


    人美声甜辅助小姐姐问陆子彦下一件出什么装备，意图很明显，是想增加一下互动，结果陆子彦一句随意就把话题给结束了，根本没有下文。


    远的不说，就在春季赛赛初，ss战队春季赛首战，官方特别邀请了美女人气主播西柚柚坐镇评论席。


    西柚柚单方面对陆子彦示好不止一次，官方这样安排显然有搞事的意思，弹幕也很热情，一半是叫西柚柚老婆，另一半是说给陆子彦提亲。


    这样的弹幕几乎在每次西柚柚出镜的时候都会出现。


    直到，那天的比赛，ss战队已经退役的老队员老刀在自己的直播间里解说比赛。


    ss战队队内氛围歷来很好，就算是已退役的选手仍然跟队内的队友保持联繫，互相带彼此节奏那都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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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陆子彦提亲的弹幕已经出现很久了，那天老刀看到弹幕里刷个不停，开了口。


    老刀说了句，「你们别在这儿提亲了，提了几百年了。西柚柚长得又好看，性格也好，我们谁不羡慕小陆啊，我们就问小陆什么想法，结果他反过来问我西柚柚是谁。你们懂什么意思了吧？以后不要刷给陆子彦提亲了，建议改成刷孤寡，这样比较符合他的成分。」


    「有人问我小陆是什么成分？这还要我明说？我称他为lpl第一直男，这不过分吧？」


    「有弹幕说我是在黑小陆，那这样，我们打个赌，他要是退役前能脱单，我直播生吃显示器。」


    老刀退役前就是人气极高的选手，粉丝很多，退役后做起主播来节目效果很好，直播间的人气一直居高不下，甚至很多电竞梗都是出自他的直播间。


    陆子彦和异性同框弹幕就开始刷孤寡也是由此而来。


    moon还拿弹幕这事笑过陆子彦，说你被老刀带了节奏，你什么时候谈个恋爱，让老刀生吃个显示器给我们看看。


    现在老刀吃不吃显示器他不知道，但是所有人都在这儿问他怎么回事，他表示他也不知道啊！


    除了弹幕满屏的问号。


    蹲在他直播间的自家中单和打野也在问他，「小陆啥时候谈恋爱了？」


    moon含泪回覆：「我不知道，你们别光问我我。」


    中单：「这不是平时就你跟小陆说话比较多吗？」


    打野：「其实只是moon本身就话比较多而已。」


    「？」moon：「不要人身攻击我！！」


    中单：「所以你知不知道什么情况？」


    moon：「放假之前，我是知道的。放假之后，我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


    本来陆放那句小嫂子隔着距离传进语音里，略有些模煳，大家还不怎么确定。


    但是陆子彦的号回moon的消息是「你别急，他答应了」，这就更坐实了大家刚刚听到的话有多真实。


    moon还开着直播，不方便一直低头跟洛葭发微信，因为他发现他就这么问洛葭几句的功夫，弹幕已经在猜他是不是认识陆子彦的女朋友了，非要他给个说法。


    他放下手机，继续在游戏聊天窗里问：「他人呢？」


    「在。」


    一看这言简意赅一个字，moon就知道，陆子彦本人回来了。


    他又说：「邀请我。」


    一看这性冷淡的几个字回答，moon顿时没有了兴趣。


    但是架不住直播间里不断提问的弹幕，大家见陆子彦本人回来了，好奇的心都要溢出屏幕了。


    moon连忙给陆子彦提醒道：「你知不知道刚刚陆放那小子说的话都被我直播间水友听到了。」


    陆子彦只回了一个字，「嗯。」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你们怎么就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开不开，打完这局下了。」


    「你有事？」


    「陪她。」


    「……」


    moon哽了一秒，看了一眼自己的直播间弹幕，又开始发疯。


    「开开开。」


    洛葭就坐在陆子彦的旁边，聊天窗里的对话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聊天窗里你来我往聊的热闹，叮叮叮的提示音接连没有断过。


    可是房间里万分安静。


    他静静坐在自己旁边，洛葭小心翼翼地偷瞄着他的神情，在月亮问他们发展到什么地步的时候，在陆子彦说要陪她的时候。


    他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冷淡，平静，每个字都像是在回答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可是他的回答却如此明目张胆。


    明目张胆到她感觉周遭的气氛在收紧，她在愈发黏着的空气里，连手心都是湿漉漉的汗。


    就在这一秒，他微微侧头。


    视线相触，他看向她，见她略显呆愣地看着自己，问道：「是不是觉得无聊？」


    洛葭连忙摇头，「没有。」


    顿了顿，她又说道：「你的朋友很有趣。」


    「他们打游戏的时候很吵。」


    「……那个。」她犹豫着开口。


    「什么？」


    「我可以听一听吗？」洛葭说道：「我有一点好奇有多吵……」


    「今天可能听不到了。」陆子彦淡笑着，「改天五排的时候让你听一听，今天你只能听到月亮吵。」


    「哦……那好吧。」


    段位较高的玩家数量较少，每次排队都要排很久。


    除了moon，自家中野也一直在给陆子彦发信息。自家中野没有开直播，不怕被观众看到，所以问得也相当大胆。


    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多大了。


    他们有没有见过。


    是不是圈子里的人。


    最重要的是，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消息一直叮叮叮没有停。


    陆子彦点开看了，但是又关上，没有回。


    洛葭坐在他的旁边，捏了捏手心，许久后，在自己轰鸣的心跳声中，听到自己小声地问：「你怎么不回你朋友信息？」


    片刻的安静后。


    陆子彦看向了她，神情静默，眸光却很深，静静望过来时，洛葭感觉自己紧绷的某一根弦在颤动。


    游戏寻找到了对局。


    陆子彦收回了目光，点了接受。


    他打开对话框，给中野回了信息，「很久以前就认识，在江大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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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江大！！」中单震惊，「那可是全国顶尖学府！！！」


    「这得是什么脑子才能考进江大啊！」


    「陆子彦你何德何能！！」


    陆子彦：「她很厉害。」


    在敲下这个回復的时候，洛葭看到陆子彦的嘴角有笑，很浅，像他眼睫垂下时遮住的浅淡落影。


    回了中单以后，他视线看向她，用那带着浅淡笑意的目光，说道：「看到了吗，在别人眼里，你其实很厉害。」


    洛葭短暂的沉溺在了他这一眼的柔和里，忽然觉得，自己其实的确很厉害，不是自己心中那个总是很糟糕、什么都没有勇气的自己。


    中单继续问：「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们是青梅竹马？」


    洛葭听到聊天提示音继续，又凑近去看。


    「不是。」而后，陆子彦又敲下回復，「但我希望是。」


    中单：「啥意思？」


    看到补充的回答后，洛葭也怔了一下，心底的疑问跟他朋友一样。


    她没有想到陆子彦会说这样一句话。


    进入了选英雄的环节，陆子彦暂时关掉了对话框，在队伍里跟队友沟通选阵容。


    他的话不多，但并不是不善言辞，该做的沟通从来不会少。


    其实选英雄也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但是洛葭这一刻却有一点迫不及待，那一点迷茫和好奇推着自己愈发想要知道答案。


    他选下了英雄，点了锁定。


    洛葭终于没忍住，问道：「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问。」陆子彦的侧脸有一点笑意。


    洛葭忽然有些窘，「你在等我问？」


    「洛葭。」


    他忽然叫自己的名字，低低淡淡的声音，像是温柔的嘆息。


    洛葭下意识紧张，「怎……怎么了？」


    他的目光朝着自己看了过来，面对面，看得清他的轮廓冷淡，眼睫漆黑，明明透着一股寡言疏离的感觉。


    看向自己时，却只让人觉得目光温柔，像一条温热的河流。


    他对着自己温声缓缓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在我这里，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洛葭怔怔盯着他的眼睫。


    细细密密，像乌鸦的羽。


    选完了英雄，他打字回了中单，轻快利落的敲击声，发送。


    而后，他缓声开口，将答案又对她说了一遍，「我想早点遇见你。」


    第50章 十个羽毛


    能不能排到队友在对面其实是个看运气的事。


    没想到进入游戏以后, 还真的排到了自家中单，但是没有排到打野。


    虽然没能同时排到两个人，moon无法报上一局被两个人轮番狂揍的仇，但是逮到一个是一个。


    一进游戏, moon就直接在发全部消息, 对着自家中单叫嚣：「老赵,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 我哥的厉害。」


    「……」


    自家中单表示无语，「你拉倒吧, 平时连名带姓叫人家大名，现在双排上分了就叫哥是吧。」


    moon立马拍桌反击：「你们自己不想一想你们上局有多过分，十分钟来下路抓了八次, 常回家看看也没有你们这么勤吧！」


    中单没回话。


    moon气焰更嚣张了，「等着，上把的仇我必报。上把你们两个打我一个，这局林狗不在，我一定让你感受一下自家下路的默契。」


    中单还是没回话。


    moon一个人叫嚣也失去了乐趣，开始纳闷：「你人呢？」


    「不会吧，你不会这就怕了吧。」


    「干嘛, 我跟你说，你装高冷没有用，此仇必报。」


    「你人呢？？？」


    但是, 依然无人回应。


    moon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笑疯, 劝他算了算了别丢这个人了。


    游戏开局, 大家已经陆续上线。


    由于一级不打团，双方各自站在自家野区，等待着buff刷新。


    终于, moon的聊天窗叮了一声。


    再次收到了自家中单的回覆，还没打开，moon在直播间里对观众水友们说：「看到没有！什么丢人，我赵哥绝对是怕了，让我看看这波赵哥说什么。」


    聊天框一打开，「刚刚跟小陆聊天呢。」


    moon：「？？？」


    他警觉道：「你别想收买我哥，我直播间这么多观众大老爷看着，你俩休想演我。」


    「你说话别这么粗鲁。」


    「……」


    静了一秒，moon怀疑自己眼睛花了。


    他家中单怎么了，平时在基地里谁说话不是这样啊，今天搁这儿嫌他粗鲁？


    再说了，他这粗鲁吗？


    他这哪里粗鲁了？


    moon勐敲键盘，打算警告中单不要玩这招装疯卖傻。


    中单的下一句又发过来了，「会吓到妹妹。」


    「…………」


    游戏已经开局，陆子彦没有再跟自家中单聊天。


    洛葭坐在陆子彦的旁边，目睹了刚才陆子彦的所有聊天内容，此时兵线已经上线，看着有条不紊的游戏画面，她却心跳起伏不定。


    她仍然惦念着陆子彦说的那句，我想早点遇见你。


    后续他的朋友还问了一些，但都是些很寻常的问题。


    比如说她现在是不是在他旁边。


    比如说问他是不是放假回了老家的网吧，而不是回自己家。


    零零碎碎，都是一些寻常的问题，洛葭看得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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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始终安静坐在他旁边，安静得就好像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沸水打翻的平静表面下，早已滋长着无数翻涌的气泡，在她无人知晓的河底涌成浪潮。


    视线里无意识地落在他的手上。


    他的指骨很漂亮，白皙分明，手指纤长，握着滑鼠的动作刚好弯曲凸出着指节，他点击滑鼠的时候有一种从容感，不像她每次都手忙脚乱一通乱点。


    她混乱地想着，其实她很少看他玩游戏。


    虽然，他玩游戏很强。


    初中那段时间在网吧里偷闲，几乎都是他坐在旁边看着她玩，每次她放学偷偷熘过去的时候，他总是会把手上那局打完后就把位置让给她。


    偶尔从网吧里认识他的常客口中得知他有多么多么强。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英雄联盟这个游戏的名字。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厉害，因为那时候英雄联盟对她来说全然陌生，那些网吧里的常客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于是她也曾嚷着让他教自己，他只是半带笑意的说等她学会了这个射击游戏再教她。


    她几乎霸占了他的电脑，也霸占了他的时间。


    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她撩开了那面老旧网吧的门帘，在一片混乱哄闹中见到他。


    那时候的他跟现在不太一样。


    黑色的头髮，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冷淡沉默的黑。


    但他生有一双很叛逆的眼睛，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很明亮。


    他的话依然不多，可是总会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那双叛逆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他一身反骨，他弯唇在笑，却有股厌世感。


    那时候她隐约觉得他有自己的心事，但她阅歷不足，无法从他的眼睛里读懂他的癥结所在。


    只能用自己想到的办法，希望他能开心一些。


    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听到一声清脆的钩子。


    这个音效他很熟悉，是锤石的钩子勾中了的人的声音。


    她从走神中抬起眼睛看向了游戏屏幕，月亮玩的辅助是锤石。


    用着一个她认不出是什么的皮肤，比原始的锤石好看许多，但是她总是更习惯原始皮肤的锤石，因为那是第一次遇见陆子彦……不对，或许应该叫重逢。


    那是重逢后他陪她玩的第一局游戏，沉默而耐心地陪着她练会怎么点灯笼。


    她刚刚开始玩这个游戏，玩什么都笨手笨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被队友骂是经常的事。


    可是她还是很想玩好这个游戏。


    固执地想要留下一点点与他有关的联繫。


    这波陆子彦拿到了双杀，他玩的英雄是金克丝，在参与了击杀之后，金克丝会陷入攻速和移速都大幅度提高的状态。


    游戏里，金克丝在疯狂大笑，轰轰烈烈。


    洛葭偷偷看着他的侧脸，他没有什么表情，冷静又随意。


    然后，她终于没有忍住，问了一个她很想很想知道的问题。


    「陆子彦……」


    他低眼微侧看过来，「怎么了？」


    与他的眼睛对视，就会感到紧张。


    他似有察觉，淡笑了一下，「想问什么就问。」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


    她以为陆子彦没能理解自己想问的是什么，连忙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很多年没有联繫了，我没想到会在游戏里面偶遇你。」


    补兵的声音节奏又有规律。


    清脆，利落，与她的手忙脚乱相比，像是一场完美的美学表演。


    他唇角的笑意未减，「你为什么会觉得那是偶遇。」


    「……」


    洛葭挣扎眼睛，愣愣看着他，缓缓醒悟：「不是偶遇？」


    推完兵线，他靠着边角回城，对她说道：「这个角落的位置，如果没有插眼的话，对面看不到你，你以后可以在这个地方回城，不用大老远跑回塔下。」


    闻言，洛葭连忙凑近一些，眨了眨眼，记了下来，「好。」


    而后他继续说道：「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出现在你的好友列表里的吗？」


    洛葭诚实道：「我不太记得……我刚玩游戏的时候，不太懂那些功能，看到有新的消息就随便点一点，后来知道那是好友功能以后，我以为你是某一局排到的队友，打完后从战绩里点了申请加好友。」


    「我从你的表弟那里知道的。」


    「……什、什么？」洛葭睁大眼睛。


    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她好像忽略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想不起来。


    陆子彦没有明说，而是笑意浅浅，「你自己想一想？」


    洛葭很认真地在想。


    表弟……她家的亲戚众多，她不只有一个表弟。


    但是在她开始玩英雄联盟以后，有过交流的表弟应该只有一个。


    她是高考结束才开始玩这个游戏，玩得并不厉害，一开始连人机都打不过，可以说的玩得非常郁闷。


    她的十几年人生里几乎没有接触过任何大型游戏，除了初中时在陆子彦那里玩了一个月的射击游戏，没有任何的游戏基础，滑鼠键盘怎么操作都很生硬，更别提英雄联盟屏幕很大，地图很杂，一双眼睛稍微一晃就不知道哪是哪。


    好在，她有一个启蒙老师，也就是她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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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表弟成绩不好，也不爱学习，偏偏父母很忙，没有什么时间管教，于是暑假就把表弟送到她家里来。


    一方面，让她爸妈帮忙监督写假期作业，另一方面，洛葭成绩好，希望洛葭能辅导一下作业。


    但是洛葭父母白天上班，虽然下班时间早，但一天总会有那么零星几个小时是空闲的。


    她的小表弟在隔壁客房写作业，她在自己房间被人机打得焦头烂额。


    小表弟静不下心写作业，写一会儿就放下了笔，路过洛葭房间，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走进来凑热闹。


    有了小表弟的启蒙教学，洛葭好歹知道了怎么用滑鼠操作走路，怎么购买装备，怎么换召唤师技能。


    于是在那个暑假里，她的表弟成绩有没有变好她不知道，作业她也尽量都帮忙辅导了，但是游戏也没少玩。


    她的表弟还几度试图把她带到网吧去一起玩。


    只不过那时候她胆子更小，始终没敢去。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她早一点走进那家在街道对面新开的网吧，是不是能早一点再次见到陆子彦？


    原来他们隔得那么近。


    只是她始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过了几分钟，洛葭感觉到不对劲，她猝然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那是我表弟？」


    他从容操作着游戏，回答她：「你表弟住在你家，你们经常一起出门，我看得见。」


    这就是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


    陆子彦的每一句回答凑在一起，给她一种感觉，一种他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好像那几年的失去联繫并不存在。


    洛葭怔怔问：「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我周围？」


    他的眼睛弯着笑，浅浅淡淡，「就隔着一条街的距离，有多远？」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想说的不是现实上的距离，而是那种，他一直在她身边的感觉。


    她愁眉苦脸想着该用什么措辞表达出她想问的问题。


    而这时听到陆子彦说，「是。」


    她怔愣抬头，看着他的侧脸。


    他语气温淡不改，「我从你的作业本上知道你的名字和班级，中考结束后去了你的学校，在你的学校光荣榜上知道你去了哪个高中，后来高考结束，知道你去了哪个大学。」


    稍一停顿，他的声音放缓，像温柔的低嘆，「我的确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


    好半晌，她还是抿着唇没说话。


    游戏里轰轰烈烈，他手里的金克丝疯狂地轰着枪炮，将峡谷的平静撕裂。


    杀了一个人，借着被动疯狂向前追击，又杀一个。


    枪炮之下无人生还。


    月亮聊天窗里发全部信息，对自家中单问候道：「怎么样！服不服气！」


    两个人在聊天窗里你来我往的互动。


    甚至开始约放假结束后走着瞧。


    而刚刚炮轰了那场团战的陆子彦本人，眼皮平淡，冷静地推塔，推水晶。


    洛葭听着游戏里的机枪砰砰，许久后，难得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难过。


    开口时带着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失落，瓮声瓮气，「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闻言，他的手停顿。


    他侧眸向她看过来时，洛葭在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一点不易察觉的颤动，好像是慌张。


    确认她没有哭，陆子彦紧绷的手骨才松开。


    队友在高地面前嚣张跳舞。


    moon还在打字跟自家中单互动。


    陆子彦一门心思干脆利落地推塔，用最快的时间将防御塔推掉。


    水晶快要爆炸的那一刻，moon在聊天窗里吐槽：「我靠，你是不是没赢过，等我赵哥復活啊，我想在泉水前跟他比划比划。」


    陆子彦没搭理，仍然自顾自地飞速点着水晶。


    基地爆炸，胜利。


    他放开了滑鼠，没有再去管游戏，任由画面自动停止在胜利的界面。


    他转过身，整个人正面着她。


    略微勾下头，去寻她低垂着的眼睛，声音很轻很轻，「洛葭？」


    她闷闷答应，「嗯。」


    他缓声慢慢解释，「后来你突然没有再来网吧，我大概猜到了是发生了什么事，你的家住得并不远，很多时候都能看到你放学是从那条马路走过，后来我看到你的父母开始亲自接送你上下学，也确定自己的猜测正确。」


    听到他的话，洛葭才微微抬起头，但仍然没有与他对视，视线低低的落在他的领口。


    她说，「在那之后，我父母一直很严格的看管着我上学放学，你没机会来见我，我也能理解。」


    但她的语气仍有些闷闷的。


    她总觉得，他既然知道自己的学校和班级，明明有很多机会来见自己。


    于是，她又收回视线，微微挪开，有点跟自己生闷气。


    他的语气仍然低缓，认真中带了点笑：「让你一直跟着我在网吧里玩游戏也确实不是个事。」


    她忍不住替自己辩解：「我又不会分心。」


    「哪有那么绝对的事。」他淡笑着，没有认可。


    「我就是不会。」


    说完，发觉自己在他面前又像初中那时候一样莫名其妙的死倔，幼稚又不讲理，往往结果是被他当小孩，于是她连忙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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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收起了那点笑意，看向她的目光仍然柔和，却温淡认真，「洛葭，你的人生跟我不一样，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走的路跟我不一样，你的成绩很好，你的父母和老师都因你而骄傲。」


    她闷声说，「你也觉得我应该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吗？」


    她很少对别人说这样的话，有一点幼稚的话。


    可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她不由自主就变成了只想在他面前吐露烦恼的麻雀，缩在他的屋檐下。


    「有一次，我故意逗你再这样玩下去会变成网瘾少女，你很得意地跟我说，不会，你上个周的测验才考了全班第二名。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的表情，眼睛很亮，或许你自己也没有察觉吧，你没有那么讨厌自己的人生。」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


    洛葭怔怔抬起眼，看清了他眼睛里的柔和，漆黑眼睫如羽，专注而温和的眼睛里，映满了自己。


    四目相对时，他略带笑意，「高考的时候，我还替你求过符。」


    洛葭愣住，「真的吗？」


    「还在桐山寺的祈福树上挂了红绸，大老远跑了一趟，写了一句希望洛葭高考顺利。」


    「……」


    好半晌。


    洛葭才吸了吸鼻子，「哦。」


    她又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我想的是，等你高考完再来见你，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


    「那我要是不记得了呢？」她莫名就想跟他犟嘴。


    他淡笑了一下，「那我可能要重新想想办法了。」


    「想什么办法？」


    「想想怎么重新开始的办法。」


    她想，或许，刚刚她说的那句「我又不会分心」的确是太绝对了。


    只不过，让她分心的不是游戏本身，而是在旁边教会她玩游戏的陆子彦。


    她会一直忍不住去想陆子彦的。


    只要在他的身边，所有的注意力都会不由自主向她靠近。


    「谢谢你还记得我。」


    而后，她感觉自己的头顶有温柔的手掌，很轻，像他一如既往给自己的感觉，藏在风雪吹过下的温热河流。


    第51章 一次完美谢幕


    陆子彦的手掌在她头顶上很轻地碰了一下。


    很短暂。


    洛葭尚未完全体会到他掌心的温度, 就已经看到他收回了手。


    他退出了游戏对局，回到了房间里。


    洛葭又凑近过去，顿了顿，抬头看着他：「那你说的想早点遇见我是什么意思？」


    他淡笑如常：「字面意思。」


    「可以展开说一说吗？」


    「想听我说什么。」


    他的目光向她看过来, 眼睛是熟悉的深色, 带着点浅淡的笑, 洛葭莫名就没了刚才那点胆大包天的勇气。


    她下意识避开对视, 恰好看到他的游戏列表有人弹出对话框，连忙说道：「有人找你。」


    「应该不是找我, 这不是我的号。」他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顺手点开。


    洛葭没想到看他玩了一局游戏，号居然不是他自己的, 愣愣道：「那这是谁的？」


    「我们二队ad的号。」他解释道：「我的号跟月亮排不了，所以借了一下别人的号。」


    洛葭不太懂战队的构造，问道：「二队，是不是也很厉害？」


    「厉害是指？」


    「就是……在青训试训，是不是要很厉害才能去二队，然后在二队打得很厉害才会去一队？」


    「不一定，也有可能直接被提去一队。」


    「哦……」


    陆子彦见她眉头皱着, 有些好笑，故意逗她的问着：「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你是在哪个战队啊……？」


    他稍一停顿，言简意赅：「ss。」


    「…………」


    洛葭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更崩溃了。


    她愁眉苦脸, 没吭声。


    陆子彦低眼看着她, 问道：「怎么了？」


    洛葭知道的战队不多, 确切来说，她连lpl赛区有几个战队都不知道。


    但偏偏巧了，她为数不多知道名字的战队就是ss战队了, 但是就连ss战队也只知道crow和moon两个选手。


    其他东西不知道，但是ss战队的ad是crow她还是知道的。


    有那么一座大山在，陆子彦的位置也是ad，那他想要成为一队队员，是不是更难？


    但是这些话她没说出来，怕说出来会很伤自尊，只能在心里闷闷地想着。


    洛葭假装若无其事去看他的电脑屏幕，结果这一眼看到了聊天对话框。


    他刚刚在她问了之后就点开了。


    她怔怔道：「你不是说这个号是你们二队ad的吗，这个人好像是在找你。」


    陆子彦也转回目光看向了屏幕。


    他刚刚只是随手点开，并没有注意对方在说什么。


    对方的id是甜甜柚子呀，发了几行字。


    「是小陆吗？」


    「你好呀>w<」


    「刚刚那局我也在，看到风风和小赵的对话，猜到了ad是你在玩。」


    洛葭看清了对方发的三行字，转头问陆子彦：「这个人是谁？」


    他神色不变，眼皮很浅，轮廓白皙冷淡，透着股不近人情的味道。


    跟方才跟她说话时略带笑意的温和很不一样。


    他口吻冷淡，简单陈述：「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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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二队ad也姓陆？」洛葭纳闷。


    「不是。」他简单回答完。


    手还是放在了键盘上，敲了一个问号，发送。


    对方回復很快，像是一直等在屏幕前等到回復，「我是西柚柚，春季赛的时候解说过你们的比赛，比赛结束后还一起合了影，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洛葭一直在看着屏幕，才看到第一句的西柚柚，顿时一片空白。


    蓦然想起来陆放说的话。


    在她混乱无措的时候，陆子彦已经利落敲下回復，「有事？」


    这次对方没有很快回復。


    因为陆子彦这两个字，实在是没法回。


    面对她问的一堆话，他没说有印象，也没说没印象，让人看不透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谁，于是话题再进行下去也变得有些困难。


    就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两个字，摆明了是不愿多闲聊的意思。


    她只是这么不到一分钟没及时回，对方又发来了信息。


    「没事我下了。」


    西柚柚连忙打字，「等一下。」


    眼看着对方的帐号还是在线，西柚柚生怕对方下一秒就离线，急切打字问道：「我很喜欢ss战队，也是你的粉丝，我可以要一个好友位吗？」


    她没有陆子彦的好友，连游戏好友都没有。


    虽然借着工作能碰面的机会不少，但是陆子彦一直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所以她想着，他性格冷淡，得慢慢来。


    但是他的队友都很好说话，基本上要个好友位就能加上，她连二队的队员都没放过机会，期待一个机会。


    没想到，这次真的碰到了陆子彦本人。


    西柚柚忐忑等待着回復，生怕他忽然离线。


    好在，陆子彦没有直接退游戏。


    叮的一声，她收到了回復。


    「一区的号我不常玩。」


    这句话说话，头像变为灰色，状态离线。


    陆子彦关掉了游戏客户端，顺手将电脑上运行的其他程序也关掉，回到了空荡的桌面。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干净利落，再寻常不过。


    他放开了滑鼠，从椅子上站起来时，低头看到洛葭闷闷的表情，问道：「你现在还想玩游戏吗？」


    「……哦。」


    洛葭跟着站起来，摇头回答，「不玩也行。」


    他笑了起来，「怎么了，在走神什么？」


    「没。」她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电脑，而后拉开椅子准备朝外面走，「那现在要下去吗？」


    「游戏改天再陪你玩吧。」


    「嗯。」


    「现在陪我一下，可以吗？」


    「嗯，……，什么？」洛葭在反应过来后，心跳一瞬悸动，她眼睫颤了颤，「去哪。」


    他只是淡笑道：「不用去哪，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哦。」洛葭安静点了点头，「好。」


    说完，陆子彦走出了房间。


    关门声消失在玄关处。


    洛葭又坐了下来等，陆子彦忽然不在，房间里显得比之前更安静。


    她偷偷打量着他的房间。


    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如陆放所说，他一年都不回来几次，这里几乎没有多少他生活过的气息。


    目光又回到了面前的电脑上。


    连电脑桌面都干干净净，跟楼下网吧里的电脑桌面差不多，除了几个常见的游戏软体，什么都没有。


    鬼使神差的，她坐到了刚刚陆子彦玩游戏时坐的椅子。


    拿过滑鼠，点开了游戏客户端。


    登录窗口上有刚刚登陆过的帐号，但是没有点击自动登录和保存密码，所以她没法直接点击登录。


    当意识到自己想要做什么，洛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罪恶感，这种偷窥的欲望与她的理念相悖。


    她连忙关掉了那个让自己慾念不断放大的游戏客户端。


    安静空荡的房间里，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如雷，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慌乱感。


    洛葭回到了自己刚刚坐的椅子。


    拿出手机打发时间。


    结果还是没忍住，在浏览器上输入了西柚柚。


    搜索结果直接跳了出来，第一个就是介绍西柚柚的百科，从网页的缩略简介里可以看到几行字，豆芽直播英雄联盟主播。


    再往下，是西柚柚的照片。


    有她在自己直播间直播的截图，也有她参加英雄联盟活动的照片，棕栗色捲髮，扎着俏皮的双马尾，很漂亮的妆，皮肤很白，贴着亮晶晶的亮片，对着镜头笑得很甜。


    是那种看一眼就觉得很亮眼的女孩子。


    洛葭再往下划，是一些关联的资讯，标题都很娱乐。


    她应该人缘不错，很多标题里都带了职业选手的名字，比如说赛后约吃饭，比如说游戏里排到，比如说直播互动，其中甚至还提到了crow的名字。


    洛葭兴致缺缺，连带着crow这个名字都没有什么兴趣再点进去。


    陆子彦回来得很快，没等多么一会儿，门再次打开。


    听到开门声，洛葭收起了手机，探头往玄关处看，很快就看到了陆子彦的身影。


    他跟刚才出去时没有什么两样，黑色大衣，高挑修长的个子，只是怀中多了一只猫，浑身雪白，与他露出的手腕白皙一样。


    他一进来，在他怀中的猫看到了洛葭，脑袋转向她，圆滚滚的眼睛透明乖巧，乖乖地盯着洛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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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真的好乖。


    窝在陆子彦的怀里，脑袋乖顺，不吵也不闹。


    陆子彦把它抱到了洛葭面前才把它放下，落地后，它原地蹲着，尾巴也乖巧盘在了两只爪子前。


    它仰着头，毛茸茸的脑袋盯着洛葭看，像是在观察，但是并不害怕，看起来很亲人。


    洛葭没想到陆子彦出去一趟会抱一只猫回来，顿时吸引了她全部的兴趣，惊喜道：「这是你养的猫？」


    「嗯，平时养在基地里，放假没人管它，所以带它回来了。」他蹲着，动作很轻地摸着猫的脑袋。


    小猫性格很乖，仰着头任由陆子彦摸它的脑袋。


    片刻后，陆子彦轻笑道：「它对你很有兴趣。」


    「啊？」洛葭也跟着他一起蹲下，跟小猫面对面，从它圆滚滚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丁点儿情绪，「我看不出来。」


    「它很乖，也很亲人，平时在基地的时候，经常粘着别人要抱，它在基地里可是团宠。」


    他的手掌轻轻摸着它的脑袋，唇角的笑意始终浅浅弯着，「平时摸它的时候，它都会仰着脑袋闭着眼睛，它很享受。但是现在它一直在看你。」


    这倒是。


    从它落地蹲在她面前开始，它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就一直盯着洛葭，没有放开过。


    很透彻漂亮的一双眼睛，像是澄澈的宝石。


    「它应该很喜欢你。」陆子彦放开了手掌，没有意外的，看着小猫伸出前爪，试探着去刨面前的洛葭。


    它的猫爪很软，雪白，毛茸茸，很轻地放在洛葭的腿上。


    眼睛始终盯着她，像是在观察。


    进一步确认后，它更近一步，两只前爪都搭上了洛葭的腿。


    洛葭没有养过猫，虽然她从小到大都很喜欢猫，但是父母不会允许，所以她也没有提过。


    初中那段时间的老旧网吧里经常会有路过的野猫，偶尔没有玩游戏的空闲时间，她会跟陆子彦一起去逗它们。


    难得可以跟小猫玩的时间，总是格外快乐。


    但是那些流浪猫性格都很野，陆子彦怕她被抓伤，所以她也几乎没有怎么抱过猫，最多是趁它们沉迷猫粮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摸一摸。


    现在忽然有一只猫垫着脚趴在自己身上，洛葭开心之余，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她僵硬着一动不敢动，怕惊扰了小猫，直愣愣地抬头问他：「它现在是想做什么？」


    这一眼才发现，原本以为陆子彦跟她一样在看小猫，可是他在看自己。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很近的距离，洛葭在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心跳忽然混乱。


    但是这个时候慌忙避开对视，好像反而显得做贼心虚，于是她硬着头皮跟他面对面，心跳愈发紊乱不定。


    好在，陆子彦似乎没有发觉她的慌乱不止，语气如常：「它想去你怀里。」


    「我可以抱它？」


    「嗯。」


    洛葭没有抱过猫，不知道该怎么动手，尝试着像他刚才那样去摸它的脑袋。


    很柔软，像在摸细腻的毛毯。


    在她的手掌下，小猫享受的仰着脑袋更贴合她的手掌心，眼睛也惬意地眯起来。


    这样的反应让她很开心，她忍不住笑起来，「我该怎么抱它？」


    「怎样都可以，它很机灵，如果不舒服会告诉你。」


    「哦……」洛葭伸出手，想了想，动作有些生涩地去抱它。


    意外的是，小猫在她伸手抱过来的瞬间，很轻快地直接跳了一下，跃进了她的腿上，钻进了她的怀抱里。


    它还仰着脑袋，冲着陆子彦，「喵嗷——」


    洛葭完全怔住了，保持着这样的动作不敢动，「它这样是什么意思？」


    没听到陆子彦的回答，但是听到了一声低笑。


    她怔愣抬头。


    陆子彦低垂着眼，视线淡淡落在她怀中的猫身上，眼睫细细密密，随着他弯着笑的弧度，落下温浅的淡影。


    他伸出手指，在小猫的额头戳了一下，「在跟我示威。」


    洛葭茫然，「什么示威？」


    「它的意思是，现在它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小傢伙现在正得意。」


    听到答案，洛葭哭笑不得，「它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陆子彦仍是浅淡笑着，唇线微弯，没有回答。


    洛葭抱着感觉顺手了一些，试着腾出一只手去摸它，忽然想起来，「它有名字吗？」


    「有。」


    「叫什么？」


    「可乐。」


    「哦……」洛葭觉得熟悉，但想不起来。


    不过，看着怀里的猫浑身雪白一团，洛葭纳闷道：「它这么白，为什么要叫可乐？叫酸奶、牛奶更像一点吧，再不济，雪碧也行。」


    陆子彦淡笑着，问她怀里的猫：「抱着你的人想给你改个名字，你有什么想法吗？」


    小猫窝在洛葭的怀里，姿势很惬意，大有占山为王的架势。


    面对陆子彦的沟通，仍像刚才一样扯着嗓子：「喵嗷——」


    陆子彦再次戳了一下它的脑袋，眼睫细密，带着笑意，淡声道：「你抢不走的。」


    第52章 两次完美谢幕


    洛葭估摸着时间, 在爸爸妈妈下班之前从网吧出来，回到家应该刚刚好。


    临走前，小猫咪还恋恋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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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彦把它抱回自己怀里，它还伸着脑袋望着洛葭, 圆滚滚的一双眼睛让人很不舍。


    洛葭容易心软, 更何况是那么可爱的小猫咪以一种留恋的神情看着自己。


    于是她都走到门口了, 脚步愣是没有迈出去。


    她又弯下腰, 伸手去摸小猫的脑袋，跟它视线持平对视, 柔和地说：「我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小猫听不懂她说的话，但是喵了几声, 像是抗议。


    声音绵绵软软，让人很捨不得。


    陆子彦把它从怀里放了下来，低眼轻笑道：「不用管它，它也就是喜欢撒娇而已，没人搭理它了，它自己照样潇洒。」


    「哦……」


    洛葭最后蹲下来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开口时，有点翁着声的捨不得, 「那，我走了。」


    「嗯。」


    他语气平淡如常。


    洛葭自己心底里偷偷难过，因为虽然嘴上说着下次再来, 但是她也知道, 在开学之前应该很少有机会来了。


    她的爸爸妈妈明天也开始放假, 每天都在家里，她应该没有什么机会偷偷跑出来玩。


    虽然，成年以后, 爸爸妈妈对她的管控也没有以前那么严格。


    以前只要说出门玩，就会被问很详细，去哪里，跟谁一起，什么时候回家。如果一起玩的人里面有男生，或者有成绩不够好的同学，那爸爸妈妈基本上不会同意她出去。


    有男生的话甚至会被问更久。


    甚至是只要男性有一点接触，哪怕只是借一个笔记本，也会被详细问很久，更别说出去玩了。


    大学军训结束后放了几天假，洛葭从小没有自己出过远门，怎么买票怎么找站口都是一头雾水，为此她还百度了很久坐车要注意什么……说起来有点丢人，所以她没敢问室友，只能自己偷偷百度。


    好在同班的一个男生跟自己一样是在桐城，所以洛葭跟他买了同一趟车次，这才没有迷失在偌大的车站。


    但是爸爸妈妈怕自己下了车站不知道转哪趟车回家，在桐城车站接她，一下车就看见她和同路回来的男同学一起出车站。


    那一刻明明只是顺路，洛葭却心惊胆战，紧张几乎成了本能。


    幸好那天爸爸妈妈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了句是不是同学，洛葭才松了口气。


    诸如此类的小事情很多，让洛葭渐渐感觉爸爸妈妈没有像以前那么严格。


    可能真的像他们说的那句等高考结束就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但是多年如此，洛葭已经习惯认怂，爸爸妈妈在家的时候，她还是不敢提出门玩，更不敢说是出门去网吧……


    下次……看看找个什么合理的理由出门吧。


    洛葭最后摸了一下小猫的脑袋，跟它说拜拜，顿了顿，借着跟小猫说话的口吻，其实是暗自跟陆子彦说，「我会想你的，下次再来找你。」


    她站了起来，沖他挥了挥手，「我先回家了。」


    他浅笑着，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来，只是指了指耳朵，「可以给我打电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不用担心会不会打扰我。」


    「……？」


    片刻后，洛葭眨了下眼睛，愣愣看着他。


    心跳如擂鼓，连她每次给他发信息时纠结的原因都被他说中了，她总是怕自己打扰被人，说话也怕说错话。


    陆子彦只是淡笑着，没再重复，「路上注意安全。」


    洛葭出了网吧，一路上天色阴沉，手里握着手机，仍有些心不在焉的恍惚。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虽然，按照桐城往年的天气，应该也只是雨夹雪，落到地面上连个雪片都看不见就融入潮湿，半点没有雪天的样子。


    风像刀割，冻得双手僵冷冰凉。


    就这么一条路的功夫，洛葭感觉自己的脸都冰了好几度。


    她一只手揣进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在兜里握着手机。


    没走几步，她就会不由拿出手机看一眼。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刚刚分开就很想他。


    寒风吹得很冷，进了小区，洛葭一个冲刺进了楼道。


    她拿出钥匙开门，钥匙转动，只转了一圈……门就开了。


    她意识到不对劲。


    因为她出门的时候向来是将门锁两圈，只有一圈的话，说明有人已经开过门进屋了。


    那种从小到大已经成为本能的不安顿时涌上来。


    果然，一进门，看到客厅里坐着的爸爸妈妈。


    见她进屋，妈妈看了她一眼，开口发问：「下午出去了？」


    洛葭本能地身体乖巧站直，站姿语气都安分无比，接受审判似的小声解释：「……出去逛了逛。」


    妈妈神色未改，仍然看着她。她不擅长说谎，只能避重就轻地继续说下去，「就在附近，没有走多远。」


    妈妈收回目光，口吻淡淡：「明天跟妈妈出去一趟，买点年货回来。」


    「好。」


    静了一会儿，见妈妈没有再继续问的意思。


    洛葭暗自松了口气。


    她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走姿端正乖巧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这才放松地把包放下，把外套脱下来。


    她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电量剩得并不多。


    家里很安静，爸爸妈妈在客厅聊着什么，隔着模煳的音量不太听得清，依稀听得出是在聊过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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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在聊她。她一直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手机划开锁屏，界面一直停留在和陆子彦的微信聊天窗。


    由于下午一直在一起，所以聊天还停留在中午的时候问他可不可以去找他。


    她缓缓打字，「好险，我爸爸妈妈提前回家了，我下午出去玩的事被他们发现了。」


    发了信息，她顺便把电脑打开。


    输入密码的时候，手机振动一下。


    陆子彦问，「然后呢？」


    她小心雀跃着跟他分享，「然后我妈妈居然放过我了，我以为肯定会教育我很久很久。」


    「以前是因为你还小，他们担心你。」


    「我也知道……所以我可是很听话的，从小惹我妈生气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


    说到这个，莫名有一点骄傲。从小到大，周围的亲戚朋友都会拿她举例子，说到这个的时候，妈妈还是很开心的。


    「但是现在的你成年了，要试着去做一些自己一个人能做的事。」


    盯着这句话好一会儿，洛葭缓缓打字：「你说话跟我爸爸一样。」


    这句话本来是开玩笑。


    可他说，「能当被人管着的小孩子也是一件幸运的事。」


    她还没能从他这句话里读懂那点让自己心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聊天框上方已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陆子彦已经换了话题，「它睡着了。」


    跟着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几十分钟前才见过的小猫眯着眼趴在陆子彦的腿上，全身盘成一团雪白，像毛茸茸的绒球，尾巴将脑袋遮住，只露出一双耳朵懒洋洋。


    洛葭说道：「我还以为它真的会很想我呢。」


    「都说了它只是喜欢撒娇而已。」


    「你捏一捏它？」


    等了一会儿，陆子彦发了一段视频。


    镜头仍然是对着他腿上睡得正舒服的猫，他的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它仍然闭着眼，但是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掌心，一脸不愿意醒的懒散样子。


    他说，「它睡觉时是最乖的时候，随便你做什么都不反抗。」


    视频只有几秒，洛葭看了好几遍，注意力渐渐变成盯着他的手看。


    镜头里只能看到一截大衣的袖口，是沉默寡言的黑，手腕却白得近乎冷淡，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揉着猫的时候指节微微弯曲，于是她盯着看了好几遍。


    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算了。


    她把陆子彦发的这段视频保存在了手机里，心满意足地又看了一遍。


    没多一会儿，洛葭听到妈妈在客厅喊自己，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她得去厨房做今天的晚饭。


    她跟陆子彦说了一声，「我去做饭了。」


    手机放在房间，去了厨房。


    冬天天气冷，吃完了饭，爸爸妈妈也早早回了房间。


    进屋前，妈妈再次叮嘱了一遍明天早起一起去採购年货。


    洛葭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早，从被窝里起来，天气冷得让人有一丝抗拒。


    想着今天只是出门採购，见不了什么人，洛葭找出了自己的大袄子裹上。


    这件袄子是高三的时候买的，当时晚自习要上到很晚，冬天的晚上非常冷，所以只求保暖，没有什么美观度，穿上之后像只臃肿的熊，又笨又土。


    超市里的人很多，非常拥挤。


    洛葭跟在妈妈旁边，推着推车缓慢前行。妈妈列了清单，陆陆续续将购物车塞满。


    由于人很多，称重的地方要排队，洛葭和妈妈分头行动，妈妈挑东西，她拿去称重。


    她裹着自己臃肿的大棉袄，夹在人群里，高高的肥领子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


    然后，有人在背后敲了敲她的肩膀。


    洛葭茫然回头，撞上一张陌生的脸，对方冷漠看着自己，一脸的陌生。


    又有人敲了敲自己的另一边肩膀。


    这次回头，看到了陆放，嬉皮笑脸沖自己咧嘴。


    洛葭才意识到，刚刚是被他捉弄了。


    视线偏移，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陆子彦，略高的个头，低眼看着她，视线安静。


    本以为要好几天都见不到陆子彦了。没想到今天就忽然偶遇，洛葭惊喜道：「好巧啊。」


    「刚刚远远就看见你了，我还不确定是你呢，我迟哥一眼就看出来了。」陆放嘻嘻笑着，「今天是挺冷的哈。」


    洛葭后知后觉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身又笨又土的大棉袄……


    再看向陆子彦时，洛葭感觉自己的脸都在发烧。


    救命啊……为什么今天会遇见陆子彦啊。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浑身土气，左右拎着鸡，右手拎着鸭……


    洛葭避开了跟陆子彦的对视，硬着头皮尬聊。


    偏偏陆放一张嘴叭叭叭停不下来，又是聊游戏又是聊过年，天生的自然熟，将她想挖个缝把自己藏进去降低存在感的幻想狠狠破灭，全程低着头，没敢正面看一眼陆子彦。


    但她感觉得到，陆子彦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这一身又笨又土的大棉袄像是在燃烧，她浑身都在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前面的排队结束，她飞速称重走人。


    远远听到妈妈在叫自己，「葭葭，过来，再称一下这个。」


    洛葭如负释重，连忙跟叭叭叭聊个不停的陆放道别：「我妈妈叫我了，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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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


    艰难地抬头望向了从始至终安静的陆子彦，扯了个笑，「那个……下次见。」


    他眉眼柔和，目光一直在看自己，嗯了一声，「下次见，葭葭。」


    脚步已经飞速逃离了，耳朵里钻进他声音落下的最后两个字，洛葭头也没敢回，只听到自己心跳不止。


    到了妈妈面前，把刚刚称好重的东西放进购物推车里，那兵荒马乱的感觉仍然没有平息，悄无声息的剧烈颤动着。


    妈妈把手里的东西给她，看了她一眼，问道：「领子怎么拉这么高，超市里开着空调，不热吗？」


    「……不热。」


    她一直背对着，没敢分一点余光看向身后，距离并不远。


    头一次感觉到他目光柔和，但是让自己备受煎熬，她再次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土不拉几的肥棉袄。


    心跳慌乱里，她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救命。


    第53章 三次完美谢幕


    整个逛超市的过程, 洛葭都目不斜视，生怕又在哪个时刻与陆子彦相遇。


    拉高的领子遮着半张脸，超市里空调开得很足，热得头晕脑胀, 有一种缺氧的错觉。


    但是没想到在零食区又碰到了陆子彦。


    隔着货架, 间隔的空白里, 洛葭看到了他那双清俊漆黑的眼。


    蓦然的四目相对, 在人来人往的超市拥挤嘈杂，陆子彦眼睫微弯, 对她笑了一下。


    陆放不在。


    洛葭拿了手中的东西放进购物筐里，回头看了一眼，妈妈还在后面, 没有过来，她连忙小幅度沖他挥了挥手。


    她还惦记着自己这一身的肥棉袄……


    打完招唿，洛葭悻悻放下手，拎着购物筐就飞速逃离了现场。


    买完东西回家，洛葭第一时间脱掉了自己这一身像在燃烧一样的肥棉袄。


    转过身看到放在房间里的全身镜，又看了看手里拎着的那件大肥棉袄，说不上来的懊恼。


    天气有点冷, 外套脱下来之后，没过多一会儿就冷得手脚冰凉，洛葭郁闷地再次将这件又土又肥的外套穿上。


    虽然很土, 但是真的很保暖。


    手机还在这件外套的口袋里, 她刚一穿上, 就感觉到手机在振动。


    陆子彦给她发的信息，「到家了吗？」


    洛葭心情很郁闷，缓缓戳着手机：「到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


    而后停下。


    再之后, 是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洛葭手忙脚乱连忙去找耳机，顺便探头看了一眼门外，爸爸妈妈在厨房里忙，不像以往那样安静得一切无处遁形。


    她戴上了耳机，点了接通。


    还是没什么胆子，小声地喂了一声，很怕被爸爸妈妈听见。


    但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实在是太小了，她问道：「你能听到吗？」


    「嗯，听得到。」他好像也不意外她为什么说话像做贼一样。


    洛葭仍然紧张注意着门外的情况，小声地问：「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不方便吗。」


    「不是不是……就算有一点意外。」


    他声淡如常，「想听你说话。」


    「……」


    洛葭握着手机，安安静静的房间，她的心跳突兀很明显。


    只是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电话那头很静，他的声音低冷如常，透着点不明显的笑，「今天你跑什么。」


    「……」


    问到了洛葭最郁闷的地方了。


    她顿了顿，好半晌，直白道：「你今天怎么也会在超市啊……」


    「下次我要去哪里提前告诉你？」


    「……」洛葭哽了哽，「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在他低淡的声音里莫名听出一点笑意。


    这个人怎么有一点明知故问的感觉。


    洛葭低头看着自己的大肥棉袄，很土的颜色，臃肿得毫无美感，她深深的郁闷。


    缓缓，有气无力地说：「你就当今天没遇见行不行，把今天忘掉。」


    因为实在是太难看了。


    陆子彦，「好。」


    洛葭自己反而不信了：「……？」


    而后略带笑意，「葭葭。」


    「…………」


    临近年关，洛葭也没有什么时间玩游戏，帮着家里打扫卫生，里里外外都清理了一遍。


    难得一次大规模的打扫，柜子都挪动了一遍，清扫出来很多陈年垃圾，有很多是她以前不知道丢在哪里去的东西。


    洛葭在收拾时，意外在里面看到一个黑色笔帽，她从垃圾堆里把它拿了出来。


    是一支钢笔。


    很便宜，没有什么金属质感，漆面还有一些掉色。整只笔都是黑色，沉默寡淡。


    这支钢笔已经丢了很久，洛葭没想到这次到扫卫生会再次见到它。洛葭迅速把这支钢笔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继续打扫卫生。


    等一趟大扫除做完，已经是下午了。


    洛葭把那支失而復得的钢笔擦拭干净，这次找了个盒子小心存放，希望这次不会再丢了。


    她拍了照片，在那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碎碎念的微博号上发了微博。


    今年的好运：失而復得。


    阴沉了好几天，天气预报一直说有雪，但是除了出门时见路面湿漉漉，也没有见到半片雪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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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爸爸妈妈要出去，洛葭听到对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在盘算着下午可以偷偷熘出门。


    听到爸爸妈妈出门的声音之后，洛葭也迅速爬起来打开了自己的衣柜。


    最近一直天气阴沉，很冷。


    洛葭下意识看向了自己那几件很厚的大棉袄……


    不行，这次一定要挽回一下上次的形象。


    洛葭换好了衣服，拿了钥匙和手机，出了门。


    迎面就是刮着冷意的风，像是刀割。


    洛葭打了个哆嗦，加快脚步，一路狂奔，好在网吧离得并不远。


    街上的商铺大多都已经关了门，只有零星几个开着门，但也没有什么要做生意的意思，借着门店几家人坐在一起唠家常。


    到了网吧门口，意外的生意火爆。


    只是她推门进去，前台的网管是个陌生面孔，上次来网吧的时候似乎见过，陆放不在。


    网管见到进门的洛葭，不感到意外，打招唿道：「是来找我们老闆？」


    此时网吧里人爆满，空气有些闷。


    光线偏暗，洛葭在人头攒动的人影中只大概扫了一眼，问道：「嗯。他不在吗？」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我们老闆家里人回来一起吃饭，今天早上就回去了。」网管向她解释。


    洛葭哦了一声，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先问一下的。


    回去的路上脚步也没有那么快了，慢悠悠回到了家。


    把这一身虽然好看但是没有那么暖和的衣服换掉，又穿上了自己的大肥棉袄。


    坐回电脑前面，把电脑开了机。


    她没有什么其他的兴趣爱好，大学之前，所有的时间都是用在学习，零星几点空闲的时间也只能看点八卦娱乐，现在有了很多空余的时间，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


    洛葭点开了排位，把自己的定位赛打完，定在了白银四。


    定位赛打完，继续上分。


    今天的运气不错，排到的队友都很强，两局都赢了。


    由于朋友不多，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人找她，洛葭的手机就随意放在一边。


    她专注着在团战，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机振动了两下。


    等她这局打完的时候才发现，陆子彦在十几分钟前给她发了信息。


    他问，「你下午来我了？」


    也是在这个瞬间，洛葭发觉自己倏然弯起来的唇角，整个下午的寡淡无味都在这个时候消失。


    她回陆子彦，「那个网管哥哥告诉你的吗？」


    「他可不是哥哥，跟你差不多大。」


    「……」


    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纠正称唿的问题。


    洛葭想起来自己以前初中的时候，由于不知道他名字，也是叫他哥哥，她说道：「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发了这句之后，陆子彦居然没有回。


    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等到回信，洛葭又兴致缺缺放下了手机，再次点开了排位。


    手机像刚才一样随手放在旁边，她却没法像刚才那样不在意，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朝着手机瞥过去。


    但是手机一直没有回音，再加上团战激烈，洛葭也渐渐忘记了这回事。


    等到她这局打完，已经在打下一局。


    她纠结着在选英雄。


    迟迟没有回信的手机终于有了反应，洛葭几乎是下意识第一时间低头看过去。


    陆子彦，「你叫我哥哥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盯着他说的这行字，距离她给他发的信息，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他回自己信息向来很快，很少间隔这么久。


    她记得网管跟自己说的话，他现在应该是跟家人一起，可能……不太方便？


    游戏还没有开，洛葭选了英雄，继续跟陆子彦聊天：「你现在在做什么？」


    「陪小孩玩。」


    而后，对方正在输入中，很快又发来第二句，「他们觉得你很厉害。」


    洛葭正一头雾水。


    他们……？


    网络略有延迟，陆子彦发来的视频姗姗来迟。


    他拍了个视频发过来，传统的方形桌，摆放着的电脑，前面围了几个不大的小孩，看年龄应该还是小学生。


    几个小孩将面前的电脑围住，电脑屏幕的画面正是她刚刚那局游戏，应该是观战，只不过观战有几分钟的延迟，所以她现在已经在排第二局了，但是陆子彦那边的观战仍然在进行着最后的团战。


    视频里吵吵闹闹，几个小孩个头不高，也就比桌子高一点，嗓门却显得很兴奋。


    吵吵闹闹里依稀听得见「打他打他」、「哇这个adc好厉害」、「她杀了好多人啊」、「跟迟哥一样厉害」。


    洛葭哽住，好半晌，才问道：「……他们怎么在看我玩游戏？」


    「是我在看，他们来找我玩。」


    「你不是回家了吗……」


    怎么回家了，还是看她玩游戏啊。


    游戏在这个时候加载完毕。


    队友在地图上点着信号，非常明确的请求集合打一级团，于是洛葭急忙买装备，跟着队友出发。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对方正在输入中，仍然没有等到回信。


    于是头脑一热，洛葭迅速把耳机戴上，点下了语音通话。


    很快，语音接通。


    洛葭第一时间听到他那头的小朋友们兴奋地叫嚷着：「迟哥，这个姐姐好厉害，赢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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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朋友的语气充满稚气，夸人厉害就是真的在夸人厉害。


    而后，洛葭听到陆子彦低低地嗯了一声。


    对于她突然拨通语音的行为，陆子彦似乎没有什么意外，问道：「游戏开了？」


    「嗯……」于是也不需要她解释为什么突然给他打电话。


    但是他笑了一下，在小朋友们吵吵闹闹的声音中，显得安静又温柔。


    洛葭正跟在队友后面朝着对面野区深入，她第一次打这样的一级团，以往最多是在河道附近对拼一下，这次居然偷偷绕进了对面的野区。


    她正紧张。


    听到陆子彦笑，怔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


    「……」


    洛葭觉得他是在敷衍，明明笑了，又说没什么。


    许是他读懂了她忽然闷声的沉默，说道：「第一次接到你的电话，有一点意外。但是很开心。」


    「迟哥——」


    忽然，旁边的小孩子回头叫他。


    「嗯？」


    「如果我用剑圣跟你打，能不能打得过你？」


    小孩话音刚落，旁边的小孩立马反驳：「你在想什么，想打赢迟哥起码要再长大十岁才行，迟哥现在可是天下第一！」


    「可是我觉得剑圣无敌，我昨天玩了一局剑圣，杀了五个人！」


    两个小孩在争论不止。


    洛葭面前的游戏也在蓄势待发，紧张等待团战，静静地潜伏着，她却因为手机里他的声音而无法平静。


    队友在发信号，辅助选了一个机器人，队友对这次的一级团非常看重。


    发信号的声音一直不断。


    在对面的人靠近草丛的时候，机器人扔出了钩子，由此引发了一场团战。


    技能，平a，闪现，点燃，治疗。


    所有的音效在峡谷里激烈作响。


    两个小孩仍然在争论着，这次倒是没有再说剑圣了，而是问道：「迟哥，这个姐姐跟你打，谁赢啊？」


    一场团战打完，峡谷里才恢復了短暂的和平。


    在忽然停息的安静里，洛葭听到自己心跳仍然紧张，起伏不定。


    几个小孩问得天真又好奇，眼巴巴等着陆子彦回答。


    安静无声里，他低淡如常：「她赢。」


    「这个姐姐这么厉害吗！！」


    「哇！！！！」


    小孩子听什么都信，真诚觉得洛葭一定很厉害。


    其中有个小朋友困惑发问，「可是迟哥不是世界第一吗？这个姐姐真的可以赢迟哥啊？」


    「真的。」


    他跟小孩子说话的时候，语气比平日里温柔一些，不像平常那般寡言冷淡，声音显得低缓而温和。


    此时带了点笑，「只要她想，什么时候都可以赢我。」


    第54章 四次完美谢幕


    洛葭小心翼翼补着兵, 每一刀都比平时更神经紧绷。


    语音一直连着没有挂断。


    她听着耳机里陆子彦的声音，在陪着吵吵闹闹的小朋友们聊天，温和又耐心。


    小朋友们好像都很喜欢他，虽然他的话不多, 但是基本上他说什么就听什么, 在孩子当中很有威信。


    话题过了好几轮, 从游戏问到晚饭吃什么, 又从晚饭问到玩游戏。


    洛葭的心还惦念着陆子彦在好几分钟之前回答的那句她赢。


    小朋友们的声音清脆，一口一个崇拜地叫着他迟哥, 七嘴八舌，热闹一直没有断过。


    相比之下，洛葭一个人在家实在是太安静了。


    静得只有自己玩游戏的声音, 如果不是把游戏的音量开得大一点，会静得显得自己很孤独。


    小孩子门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他都耐心陪着。


    等到有个小孩子被门外的大人叫走，他还有些不情不愿，出了房间，几个小孩子的话才比刚才稍微少了一点，耳机里也显得没有刚才那么吵。


    洛葭趁着刚刚安静一些的空档, 问陆子彦：「他们还在看我玩游戏吗？」


    自从游戏开了以后，她没有开口跟他说过话，他也一直在耐心回应那些小孩子, 此时她开口的声音有些小, 她还担心陆子彦听不见。


    但他听见了, 「嗯。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关掉。」


    「没……」她实话实说，「玩得有一点紧张。」


    陆子彦淡笑道：「紧张什么。」


    「不知道, 一想到好多双眼睛在看我玩游戏，自己就不受控制地紧张。」


    平时跟陆子彦双排的时候，他总是盯着自己补兵，漏个一个两个的兵他倒不会说什么，但是漏掉了炮车，或者节奏不对劲，一连漏掉好几个，他就会开口。


    他也不会说什么很难听的话，通常都是语气如常地提醒一句注意补兵。


    但是就是这么一句话，洛葭自己就开始过意不去。


    这次不只是陆子彦在盯着自己了，还有好几双眼睛……


    漏个兵，没能杀掉对面，洛葭都会觉得一点点丢人。


    果然，她说这几句的功夫，陆子彦旁边的小朋友又在问道：「迟哥，对面怎么不多来几个人来下路啊？」


    「为什么想要多来几个？」他耐心回应小朋友的问题。


    小朋友一本正经地说：「多来几个人的话，姐姐就可以多杀几个人了。」


    听到这个对话，洛葭的内心崩溃了一秒。


    她巴不得下路和平发育，不要来人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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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路二打二她都要很小心才能打得过，而且还要看辅助配合，这局很幸运，排到的辅助玩得不错。


    这要是多来几个人……到底是她杀人还是被杀啊。


    陆子彦似乎也猜到了她此时的内心活动，略带笑意的应和着哄小朋友：「是，多来几个人，姐姐现在已经超神了。」


    「就是就是！」小朋友得了肯定更开心了，继续崇拜道：「姐姐既然比迟哥还厉害，那肯定能像迟哥一样塔下全部反杀，最好对面五个人全都过来，姐姐一枪就全部崩掉！」


    听到小朋友真诚的发言，洛葭更觉得羞耻了。


    什么来五个人……最好一个人都不要来下路，她真的不行……


    偏偏陆子彦没有要给她闢谣的意思，仍然是哄小孩的口吻，半带笑意地嗯着。


    好在，小朋友们没有看多久，没多一会儿，洛葭就听见门外的人在叫他们。


    几个小朋友还惦念着想继续在这里玩，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房门一关，耳机里也终于跟她这边一样安静下来。


    洛葭如负释重，一直紧绷着的手也放松了一些，没那么紧张的问道：「他们都出去了吗？」


    「对，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你可以放松一点玩。」他的语气还是跟刚才陪小孩子的时候一样，温和又耐心。


    洛葭莫名有一种自己也被他当成了小孩子哄的错觉。


    刚刚一直都有小朋友在跟他说话，再加上自己紧张，她也没有怎么跟他说话。


    现在只有他一个了……洛葭不由问道：「你怎么回家了还在观战我啊？」


    「看到你在就上来看看。」


    洛葭正要说什么。


    陆子彦又说道：「不过今天不能陪你玩，等会儿随时会出去。」


    正好是她刚刚想开口问的事……那就算了吧。


    她嗯了一声。


    「今天家里的事情比较多，明天会清净一些。」


    她还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但是陆子彦的解释都恰到好处地解释了她心里想的所有事。


    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默契。


    洛葭偷偷扬着嘴角，「嗯。」


    想到刚刚那群小孩子一口一个迟哥，她好奇道：「你在家里，是不是大家都叫你以前的名字？」


    「嗯，这个名字用得比较久，大家叫习惯了。」


    洛葭好奇道：「你是什么时候改的名字？」


    「报名青训之前。」


    这样的话……那他应该改名字没有多久。


    而且怪不得，他在lpl的朋友都叫他小陆，但是回到了桐城，朋友亲戚都叫他以前的名字。


    她问道：「那你听到别人叫你新的名字会不会不习惯？」


    「还好，名字只是一个称唿。」


    「哦……」


    他的语气平常，似乎并不在意别人叫他哪个名字，洛葭自己却在心底里暗自纠结。


    目前为止，好像只叫过一次他的名字。


    她心底里在纠结，游戏却没停，但是这局不顺，她很快又死了，画面变成黑白。


    他听到洛葭的键盘声安静了下来，猜到她又死了，问道：「对面这个英雄你玩过吗？」


    「大乱斗玩过几局……」


    「注意看他的手势，有第四发子弹的时候手势会不一样，那个时候不要跟他硬碰硬。」


    「噢噢，好。」


    洛葭记得陆子彦说的话，但是经济已经拉开，到了下一波还是没有打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线打得过，现在到了打团的时候，对面的ad去哪里发育得那么肥，一枪就能打掉她两个血，伤害非常高。


    打开面板一看，才发现对面ad不知不觉比自己多了几十个补兵，怪不得现在发育那么肥。


    陆子彦观战她有延迟，也不能实时给她建议。


    她在第二次死亡的时候，陆子彦才看到她上一次团战，说道：「你和对面ad的定位不一样，你的是攻速暴击流，在队友后面站位输出就好，小心一点保护自己，不要太靠前。」


    「好。」


    她紧张玩着游戏，没多一会儿，听到耳机里有人叫陆子彦。


    他应了一声，把耳机摘下来放到桌子上，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口跟门外的人说话。


    门口距离较远，他的音量也不大，耳机的收音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依稀听到模模煳煳说了几句话，他的脚步声又回到电脑前面。


    他重新戴上耳机，对她说道：「我要出去了，下次找你。」


    洛葭有一些不捨得，闷声回答：「好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语气太明显了，陆子彦没有立即挂断电话，说道：「如果你想找我，可以直接打给我。」


    她顿时感觉心跳突兀，有一种自己的心事暴露无遗的不安，抿着的唇角却愈发不可抑制的上扬。


    没听到她回应，陆子彦又问道：「听到了吗？」


    「嗯嗯，……，我的意思是说，我听见了。」


    「那我挂了？」


    「嗯。」


    语音挂断以后，洛葭的笑意仍然无法减退，甚至在只有自己知道的房间安静里，愈发张扬。


    就连对面那个一枪崩掉她两个血让她无比郁闷的戏命师都让她顺眼很多。


    不过这一局还是输掉了，洛葭却没有觉得心情很不好。


    她看了一下输出面板，对面的戏命师输出居然比自己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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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惊讶着把面板截图发给了陆子彦，「戏命师好厉害。」


    陆子彦一时没有回，她也不急，又看了一会儿输出面板，仍然很心动。


    于是她没有犹豫，买了一个戏命师。


    她也不急着打排位了，开了匹配，进去就直接选了戏命师，技能没看明白，但是打架的时候哪个亮了按哪个还是蛮快乐的。


    几局匹配玩了之后，洛葭对技能也差不多有了一个了解，而且……真的很快乐。


    陆子彦是在晚上的时候回她，「这个版本的确很强，喜欢的话可以练一练。」


    终于等到了陆子彦的回信。


    洛葭连忙打字，「我已经玩了一个下午的匹配了，我能杀好多人。」


    她截图了今天下午的战绩，有图有真相。


    他回，「很厉害。」


    言简意赅的几个字，洛葭感觉像是面对面，能够想像得到他微弯的眼睫，声音里带着低淡的笑。


    「他的技能名字也很好听。」洛葭慢吞吞打着字，在输入法上，一字一字地输入，「特别是大招的名字。」


    发完之后，她盯着屏幕，开始惴惴地想着，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矫情了，难以读懂。


    他迟迟没有回，估计又在忙。


    洛葭晚上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吃饭，只能再打最后一局游戏，她没有犹豫地选择了戏命师。


    因为她很喜欢戏命师大招的名字。


    ——完美谢幕。


    游戏里碰到的队友很和谐的在全部信息里发着新年快乐，洛葭的朋友不多，以往过年的时候除了亲戚，很少有人对自己说新年快乐。


    看到屏幕里许多不知天南地北在何处的队友，仅仅是因着游戏这样的一面之缘，她收到了很多句新年快乐。


    这种体验是第一次，很特别。


    今年的最后一局游戏，希望今年能如名字一样，圆满结束。


    完美谢幕，如愿以偿。


    然后……好好开始新的一年。


    这就是她的想法，有一点可有可无的仪式感，还有她那点悄无人知的暗藏心事。


    在收起戏命师的大招时，完美谢幕的子弹发出，洛葭收到了陆子彦的回覆。


    「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那一瞬间，洛葭有一种，自己那点可有可无的心思被发现了的满足感。


    藏在自己的不善言辞里，总是很少有人发觉的小心思，他都能察觉。


    洛葭看着自己电脑旁边摆放着的魄罗，是他送给自己的。


    雪白的茸毛，眨着眼，很甜的笑着。


    很容易让她想到见到他的那天，他站在灯光模煳的网吧门前，轮廓温柔清淡。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自己心底只有无数上涌的欲望，组成了她有生以来为数不多的一次勇气。


    她在自己愈发上涨的快乐里，这是第二次。点了发送：「想见到你。」


    到了年三十这天，午夜的钟声敲响，家里的电视机播放着热闹的歌舞。


    桐城地小偏僻，没有禁菸花爆竹，外面顿时轰隆作响，热闹成片，连电视里主持人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


    夜空寂静顿时被无数璀璨照亮，寓意着这一年彻底结束。


    洛葭爸爸妈妈在忙着给亲朋好友发新年祝福，还有家族群里也嚷着发红包。


    她的朋友不多，给大学几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发了新年快乐。


    而后看向了自己的微信置顶。


    在零点到达的第一时间，陆子彦发给她的一句话：「新年快乐。」


    她在哄闹盛大的烟花声中偷偷地弯眼窃喜，给他也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按照洛葭家里的习惯，明天一大早还要早起拜年。


    由于老家在远一点的镇上，早上要起得格外早，所以没多一会儿，爸爸妈妈就关掉了电视，回房间前叮嘱她早点睡觉。


    她回了房间，但是外面的烟花声还没有停息，仍然吵吵闹闹。


    其实她也睡不着。


    她翻看着昨天下午的时候跟陆子彦的聊天记录，她发的那句想见到你。


    发完之后就有一点点后怕，但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点撤回。


    许久后，他回了一个字，好。


    也不知道这个好……是什么意思。


    洛葭正划着名聊天记录看，忽然，界面弹出来语音电话，显示着陆子彦。


    她几乎是本能地一瞬间点了接通，连去找耳机匆忙戴上的过程都忘了。


    她还没开口，听到漫天的烟花声，分不清是她这头的，还是陆子彦那边的。


    然后就听到陆子彦说，「睡了吗？」


    「还没。」


    「看一下窗边。」


    「……？」她心有预感，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第一时间穿鞋到了房间窗户边。


    厚厚的窗帘半掩着，她牵着窗帘一角，紧张地问：「怎么了？」


    「我在楼下。」


    「……」


    牵着窗帘的手心因为紧张和雀跃而不由握紧用力，而后，瞬间拉开。


    顷刻间，漫天还在绽放的烟花璀璨着，将寂静深夜铺成明亮，一朵接一朵，映着城市的轮廓若隐若现。


    楼下，路灯照亮着道路两旁。


    修长高大的男人站在路灯旁边，黑色的大衣，柔软漆黑的头髮，模煳温淡的灯光里，他的轮廓温柔而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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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仰着头，隔着夜色和烟火明亮，朝着她挥了挥手。


    手机里，他的声音低缓传入耳中：「见到我了。」


    「新年快乐，葭葭。」


    第55章 五次完美谢幕


    隔着夜色模煳, 洛葭看着楼下的陆子彦，依稀只能看见他的目光在望向自己。


    头顶是无数绽放的烟花明亮，此起彼伏，像忽明忽暗的银河。


    洛葭握着手机, 趴在窗户旁边, 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 她在被关在家里学习写作业, 只能偷偷看着窗外的一切。


    跑跑跳跳的邻居家小孩，嗷呜作响在墙边窜来窜去的猫, 阳光是一角的金色。


    她的叛逆悄无声息，在乖顺下藏匿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嚮往和蠢蠢欲动。


    但她要做乖小孩。


    让爸爸妈妈骄傲、让老师长辈喜欢的乖小孩。


    所以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安静趴在这个窗台, 安静望着窗外那一切让她嚮往的快乐。


    而现在她望向的窗外，模煳的夜色，灯光温淡，心中蠢蠢欲动的嚮往与那时候一样，几乎又要跳出窗外。


    洛葭握着手机，另一只手趴在窗台上，时而映亮他的身影。


    热恋绽放的烟火仿佛成了一场无声又盛大的撺掇。


    她几乎没多想就听到自己开口：「你……你等我一下。」


    陆子彦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阻止道：「别下来了，在下雪，很冷。」


    她又望回窗外, 「下雪了吗？」


    「雨夹雪, 没有什么雪花, 但是很冷。」


    她没听，「你等我。」


    说着已经在打开衣柜找外套。


    她难得执拗，很少有不讲道理的时候。


    就连叛逆期也几乎是沉默不开口。


    为数不多的展露自己那与乖顺相反的一面, 也大多是在陆子彦面前。


    大概是因为他总是沉默温和，即使有任性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被骂被教训，可以放下那些贴在自己身上的标籤，放心暴露自己的坏脾气。


    陆子彦仍站在路灯下，「那你穿厚一点，慢慢下来，别急。」


    她又回头趴下看向窗外，他站在路灯下，光线下依稀可以看见细小的雪粒，稀稀落落的飘落。


    他一身黑色，仿佛融入黑夜，却和黑夜一样，沉默着永远在那里。


    她打开衣柜，入目的是自己穿了几天的大肥棉袄。


    惦记着上次的偶遇，这次一定要挽回一下形象。


    反正也不会走远，只是下去一趟，冷一会儿就冷一会儿吧……


    洛葭咬咬牙，找了一件好看的大衣穿上。


    她一手握着手机，从抽屉里拿出钥匙揣进衣服里，蹑手蹑脚走到房间门口。


    打开门，偷偷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客厅。


    爸爸妈妈已经进屋，家里非常寂静，应该是已经睡下了，那么她偷偷熘出去一会儿……不会被发现吧。


    做贼心虚，洛葭蹑手蹑脚，做着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件事。


    她连鞋都没有换，穿着自己的棉拖鞋就小声开了门，又轻轻合上。


    楼道里漆黑，她没敢叫响感应灯，用手机开着手电筒照亮着台阶，在无人知晓的午夜里一路狂奔。


    出了楼道，她探头望向路灯。


    陆子彦站在那儿，视线静静朝她看过来，不像刚才那样隔着高高的楼层距离，近了一些，可以看清他的眉目轮廓。


    路灯模煳清冷，光线里依稀可见微小的雪粒，轻飘飘的从他身边坠落，像怕惊扰了沉睡的夜。


    洛葭朝他跑过去，顺手挂了手中的语音电话。


    到了他跟前，站定，再也无法抑制的笑意爬满眼睛，她直直望着他，「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他低低扫了她一眼。


    原本温和好看的眉眼，在冷白的灯光下，他的这一眼显得没有多少温度，「现在看见我了，回去吧。」


    洛葭顿时有些闷，「……哦。」


    脚步却半点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其实她下来也没有什么事……就是看到他了，就忍不住想下来见他。


    可这才说一句话，他就让她回去。


    陆子彦看着她郁闷下去的表情，轻笑了一下，「我让你穿厚一点，这是你没听话的惩罚。」


    「……」


    她不吭声，无声地表示不满。


    「上次的那件外套呢？怎么没穿它。」


    他忽然问，洛葭有些没反应过来，「哪件？」


    「超市碰见的那次。」


    「…………」


    不提还好，提到了就想起那次的偶遇，那么土的样子碰见谁不好，偏偏碰到陆子彦。


    顿了顿，她直白地说：「那件太丑了……」


    「不丑，很可爱。」


    「……」


    他笑着，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手，短暂的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


    洛葭错愕抬头，他顺手将自己衣服连带的帽子翻过来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他收回手，身边的路灯冷白，洛葭只来得及看见他收回大衣口袋时的一截腕骨，白得透着寒意。


    但他的笑意温浅，对自己温声说道：「你说想见我，所以我过来跟你说声新年快乐。回去吧，外面真的很冷，回去之后早点睡。」


    见她没吭声，他又说道：「再不回去，万一被爸爸妈妈发现你不在家里，你要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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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这一句话就直接戳中了她的命脉。


    她最后又看了他一眼，他的灯光模煳里眉眼温和，很捨不得。


    她闷闷地说：「那我回去了。」


    「以后能见的机会还有很多。」


    洛葭忍着不由自主想上扬的嘴角，转身跑进了楼道，回头时沖他挥了挥手。


    他站在路灯温淡下，目光是看着她的方向。


    楼道间依然漆黑一片，她不敢出声叫醒感应灯，偷偷摸摸借着手机的光亮上楼。


    只是，才进楼道，陆子彦给她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她连忙接通，很小声地用气音问：「怎么啦？」


    「安全到家再挂。」


    「喔……」


    天气确实很冷，才下楼这么一小会儿，洛葭就已经冻得吸了吸鼻子。


    他在电话那头没有说话，楼道里安安静静。


    到了家门口，洛葭小心翼翼拿钥匙开了门，探头进去，家里依然一片漆黑冷清，应该是没有被发现。


    她小声关上了门，小步快速熘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了房间的门之后，看着手机屏幕浅浅亮着的光，显示着陆子彦的头像，她小声说：「我到了，没有被发现。」


    「嗯。」


    从他简短的一个字里，洛葭听出一点笑意。


    她脱掉外套，睡衣就穿在里面没有换，钻进暖和的被窝，将刚刚下楼几分钟被冻得手脚冰凉。


    她没有挂断语音，仍看着界面上显示着的通话时长。


    她问道：「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对。」


    「你家远不远啊？」


    「开车二十分钟能到。」


    洛葭诧异道：「你会开车？」


    他淡笑了一下，「我不像会开车吗？」


    「……也不是，就是很意外。」


    「睡觉吧，马上就要一点了。」


    「哦……」


    她在黑暗中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浅浅的萤光映着面前，通话计时仍在一分一秒的继续，她没捨得挂。


    烟花已经慢慢消歇了，恢復了深夜的寂静。


    她听着耳机里的微毫的一举一动，他的脚步声，细微的唿吸声，有风雪经过。


    她没有挂断语音，陆子彦也没有再催。


    但是深夜实在是太睏倦了，她握着手机不知不觉睡去。


    第二天一早，洛葭被父母叫醒。


    她仍然在犯困，没什么精神，眯着眼慢慢穿衣服，洗漱完回来去拿手机。


    看到界面停留在微信，语音挂断，通话时长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


    洛葭后知后觉想起来昨晚，她好像没有挂电话就睡着了。


    但是也不至于一个小时吧……


    她迟疑着，给陆子彦发了信息：「昨晚我是不是睡着了？」


    本来发完信息就打算把手机放下，但是没想到很快，上方就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嗯。」


    「你怎么没挂电话呀？」她悄悄地雀跃着。


    门外，妈妈在催问她收拾好没有，再过一会儿就要出门了。


    她连忙去梳头髮，手机放在一旁。


    终于听到手机振动，她拿起来，看到陆子彦发的信息：「没捨得。」


    梳子停在发尾，半晌没有继续梳下去。


    视线掠过镜子时，看到自己的眉眼不可抑制的上扬着，满脸的笑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好想告诉他。


    现在又很想见他。


    她的心思惴惴不安的偷藏着，却还是无法隐藏的溢出。


    吃早饭的时候，妈妈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嗯？」洛葭怔愣着抬头，没想到自己的反应这么明显，藏都藏不住，她煳弄着想了个理由：「昨晚班群里发红包，抢到了很多钱。」


    好在妈妈并没有觉得不对，笑着说了句这也能这么开心，而后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洛葭看着帐户里突然多出来的一笔钱，上了车，忍不住给陆子彦分享道：「早上的时候收到了妈妈转的钱，好多。」


    「压岁钱吗？」


    「不是，是因为我说昨晚在班群里抢红包抢了很多钱，可能我开心的样子看起来太没出息了。」


    「抢了多少？」


    这……其实她是胡编的。


    但也不能跟陆子彦说，是因为想到他而开心偷笑被发现才胡编的。


    于是她继续胡编，「52。」


    下一秒，收到一个红包，备註着新年快乐。


    但是这个金额……


    ——520。


    洛葭看着这个数字，手微微颤抖。


    第56章 六次完美谢幕


    回老家的车在崎岖的老路上略显颠簸。


    洛葭容易晕车, 尤其是车子摇摇晃晃，她才盯着手机看没多一会儿，那种难受的呕吐感就已经涌了上来。


    她连忙把眼睛从手机上挪开。


    闭了眼睛，在摇摇晃晃的车速中缓解着晕车上涌的难受感。


    清晨亮白的光线浅浅落在眼皮上, 洛葭在反反覆覆地想着陆子彦给她发的那个红包。


    520, 一个……有特殊含义的数字。


    但要说普通, 也不过是因为她随口编了一个52, 他给她发了一个数额更大的红包而已。


    她在车速摇晃的晕车沉闷里，心中的想法近乎贪念, 设想了无数种等会儿下了车要怎么回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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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作无数设想他会怎么回復自己。


    说不定那就是一个表白的意思，她开口一问为什么给她发520，他就顺势表白。


    安安静静的早上, 冬日浅白的光，她在自己的设想里悄无声息的偷偷弯着嘴角。


    昨晚睡得太晚，早上起床的时候仍然睏倦，洛葭闭着眼很快又模模煳煳的睡着过去。


    直到停车，父母叫醒她，她才半睁着眼看清窗外，已经到了老家。


    下了车, 她跟在父母身后，抽空看了一眼手机。


    在她晕车收起手机之后，陆子彦又给她发了一句：「怎么不领红包？」


    父母带着她进了楼梯, 她一边小心看着路, 一边飞速在手机上打字。


    之前在脑海里暗自设想的无数种对话, 在她的脑洞里，她和陆子彦都已经发展到十几二十年后了。


    到了实际里，最后只是简朴的说了一句：「这太多了……」


    下一秒, 她正准备收起手机，等一会儿再回。


    结果没想到，立马又有了新的信息发过来。


    新的转帐，金额5200。


    洛葭：「………………」


    她连忙退回，惊恐道：「你干嘛？」


    「二选一。」


    「……」


    在她仍迟疑的那几秒，他又说：「总不能让我在新年第一天被拒接两次吧。」


    这句话一出，直中要害。


    洛葭想都没想，连忙把聊天记录拖上去，点了接收那个520的红包。


    红包显示了领取。


    陆子彦说道：「新年快乐。」


    上午，一年见不到几回的亲戚都陆续回到了老家，镇上并不大，在过年的这天挤满了从镇外开回来的车。


    洛葭从头到尾都乖乖跟在父母后面，谁见了面都寒暄着问这一年的情况。


    她今年六月高考完，从录取到入学，再到现在已经上了半个学期，亲戚见了她最爱问的还是考上了哪个大学。


    一说江大，亲戚就会变成不断的夸赞，她安静坐在父母旁边，听着亲戚夸赞、父母谦虚，而后聊到自己的小孩怎么怎么不争气，让洛葭有空帮忙补补课。


    说到补补课，那就不得不提到她的小表弟了。


    确切来说，是那个一门心思想整天都想打游戏的小表弟。


    据说，他已经比洛葭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叛逆了。


    洛葭听着亲戚一口一个吐苦水，说到小表弟时恨铁不成钢：「要我说他就是脑子不好使，不好好学习，整天说要当什么职业选手，打游戏能当饭吃吗？」


    亲戚们的谈话听得洛葭昏昏欲睡，她转头看了看，也没有看到自己那位小表弟。


    于是在旁边安静玩手机，刷一刷微博。


    春节假期对职业选手来说好像不剩几天了，她在微博首页刷到的电竞博主已经在分析春节收假以后的赛程。


    除了比赛，还有一些最近发生的事。


    似乎是件大事。


    闹得有点凶，就她这不怎么关注电竞只打游戏的普通玩家都有所耳闻，这几天的微博经常看到。


    自从ss战队夺冠，有关ss战队的事几乎就成了流量密码，凡是带上ss战队相关的事，都会迅速掀起轩然大波。


    但是这些职业选手的id都是五花八门的英文字母，她只看了一会儿仍然没记住谁是谁，也没怎么看明白，只大概知道是哪个职业选手的女朋友在直播间里公然内涵其他职业选手，其中包括ss战队的crow。


    还没看个明白，开始上菜，洛葭也只好收起手机。


    等到吃午饭的时间，洛葭才见到了自己的那位小表弟。


    一见面，小表弟特别热情，他还惦记着在洛葭高考刚结束的那个暑假，他在洛葭家里共同在峡谷战斗的岁月。


    吃饭的时候，小表弟就催她快点吃，洛葭心中有了预感。


    刚吃完饭，小表弟就拉着洛葭往外走，回头跟家里人说：「我跟洛葭姐出去玩会儿。」


    小表弟的父母很欣慰，上午的时候就一直在聊希望洛葭能好好影响一下小表弟，让他能受到感染，好好学习。


    一说是要跟洛葭出去玩，小表弟的父母连忙眯眼笑着同意了。


    果然，一出门，小表弟就带着她往镇上唯一的一家网吧跑。


    环境很差，通风不好，桌椅也老旧，但是生意异常火爆。


    镇上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吃完了饭，大人打牌，年轻一辈没有什么事做，几乎都混到了这里来。


    找了好久才勉强找到两个空的位置，但不是挨着，不能坐在一起，于是洛葭没上机，在旁边看着小表弟玩。


    由于通风不好，烟味有点浓。


    洛葭看着小表弟开了机，犹豫着：「要不还是别玩了吧，等会儿你爸妈知道你吃完饭又是来网吧，回去肯定说你。」


    「管他们的。」小表弟下巴一翘，满脸无所谓。


    洛葭想到上午的时候听到亲戚们的对话，问道：「听说你想当职业选手？」


    「那当然，我上赛季可是打到了一区钻石，这赛季再努努力，就可以达到ss战队青训报名标准了。」


    说到这个，小表弟的眼睛都在放光，满脸兴奋和嚮往。


    洛葭本来以为他只是贪玩，忽然觉得自己是想错了。


    网吧客人爆满，剩的机子不多，座位也不多。老闆见洛葭一直站着，给她拿了个塑料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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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了声谢谢，在旁边坐下。


    看着他熟练选英雄，想到陆子彦也才进入青训，问道：「可是要从青训出头是不是很难？」


    「怕什么，crow当初不也是先去了青训，从青训到二队再到一队，人家可是第一年正式上场就拿到了冠军，是金子怎么样都会发光。」


    「哦……」


    「干嘛？你不相信我？我很强的，我马上就给你表演一局。」


    洛葭连忙道：「不是不是，只是想到了我有一个朋友，也刚刚报名了青训，他也想成为职业选手。」


    「他报的哪？」


    「ss。」


    「好傢伙，果然是冠军队，现在随便问一问，十个人有九个人想去ss。你朋友是玩什么位置？」


    洛葭惆怅道：「ad。」


    「……」


    小表弟沉默了一秒，「要不让你朋友换个队吧，在ss战队打ad……註定是看饮水机的命啊。」


    这正是洛葭惆怅的地方。


    不是她不相信陆子彦，只是她希望他能顺顺利利。


    她没说话，小表弟继续道：「你可能不了解，以我对各家战队情报的收集，ss战队只要不搞事，他们五个人大概率不会有人解散，crow也会一直打首发。」


    小表弟一边点着符文，一边给她科普，「ss算是lpl老牌战队了，在远古时期有不小的统治力，可惜随着老将逐个退役，成绩逐渐没落，到了crow他们这一代之前，甚至五个人都凑不齐。」


    「他们五个人要么是青训提上来的，要么是其他队连二队都不要的，甚至中单是moon在排位的时候从路人局里捡来的。建队之初，所有人都把ss当成一支网吧草根队，他们有个外号，叫宿舍五黑队，你知道吧，一方面是嘲讽他们这东拉西扯的水平跟宿舍五黑没有什么区别，一方面是形容他们的氛围。」


    「就那种宿舍开黑的氛围，五个人关系很好，只要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他们五个人应该还会一起打好几年，所以不会轻易换选手的。」


    小表弟说话的功夫，游戏已经记载完毕，他摩拳擦掌，「开了开了开了，我马上就给你展示一下我的水平。」


    洛葭看着手机，沉默想着小表弟说的话。


    其实不用小表弟说这些，她也知道，想在ss战队出头，应该很难很难。


    她没有问过陆子彦关于比赛的事，她向来嘴笨，很怕说出什么让人伤自尊心的事。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午的红包。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给陆子彦新年礼物，连红包都没有。


    这局没打完，洛葭就接到妈妈的电话，问她在哪。


    小表弟一秒就懂了，连忙打手势让她别暴露自己在网吧。


    洛葭跑出网吧外接了电话，「跟宁宁在街上玩了一会儿。」


    「这附近有个庙，大家说要去拜一拜，给新的一年讨个吉利，你要不要一起？」


    「……」


    空洞的一秒后，洛葭脱口而出，「要！」


    「那你看着时间回来吧，他们再过一会儿就要出发了。」


    「好。」


    这局打完，小表弟还是继续，洛葭说要走了。


    小表弟吐槽道：「哎呀，去那深山老林干嘛，昨晚才下了雨，那山路踩一脚都是泥，跟我在这网吧里暖暖和和的打游戏不好吗？」


    「你真的不走？」


    小表弟只执拗了一秒，关了机，「行行行，我跟你回去行了吧。」


    到了家，小表弟的父母见他跟着洛葭乖乖回来，非常欣慰，直夸儿子懂事了。


    小表弟在一旁听着直撇嘴。


    洛葭跟着一起出发去了山上的寺庙，小表弟跟在旁边，洛葭性格比较闷，难得跟小表弟有个共同话题，所以一路上都是跟小表弟走在一起。


    小表弟给她科普了很多lpl的事。


    其中说到最多的自然是他最喜欢的战队ss，他玩的位置是上单，所以最喜欢的也是ss战队的上单老猫。


    然后，自然而然说到了那件洛葭在微博上看得云里雾里的事，她自己在网上没看懂，大家说的话都带着梗，她完全看不懂是不是在说反话。


    经过小表弟的一番总结，「老猫不是夺冠之后就官宣了女朋友嘛，最近休赛期也一直在跟女朋友旅游，然后就有人带节奏说老猫状态下滑，谈恋爱变菜。前段时间还网传crow也谈恋爱了，现在就是疯狂带节奏整个队都没救了。」


    洛葭真诚提问：「职业选手不能谈恋爱吗？」


    小表弟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明星，谈个恋爱怎么了。只不过呢，电子竞技，成绩说话。你打得好的时候，什么都能吹，你打得不好的时候，什么都能背锅。」


    「哦……」


    「嗐，管他们的，反正马上春节假期就结束了，菜不菜的比赛就知道了。」


    洛葭点着头，小心着注意脚下的路，果然跟小表弟说的一样，泥泞又难走。


    好不容易到了山上，青石台阶上仍然湿漉漉，石梯崎岖不平，很难走。


    小表弟在一旁扶着她，无语道：「都跟你说了来这儿干嘛，不如跟我在网吧里暖暖和和打游戏。」


    到了寺庙门前，洛葭抬头看着院前那颗几个合抱粗的大树。


    冬日的泥泞朦胧里，仍然繁密生机，像是古老的寓言，脉络里参悟着陈旧的岁月。


    树上繫着无数红绳和木牌，在寒风中摇曳着，寄託着许多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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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跟着大家一起在里面转了一圈，总是回头去看那些在风中飘摇的红绳。


    有人出了香油钱，拿了红绳，在雕像前拜了又拜，而后将写着心愿的红绳系在了树上。


    洛葭妈妈问她：「你有没有什么心愿，也可以去写一个。」


    她望着那颗树，想到陆子彦也曾在自己高考的时候大老远跑一趟给自己求过符。


    那时候，她甚至以为他早就已经丢失在人海。


    可是她不知道的安静里，他好像一直都在。


    洛葭点头，「有。」


    接过僧人递给自己的红绳，她在佛前虔诚俯首。


    昨夜下了雨夹雪，冰冷的雪粒子降落成泥泞的雨水，在庭院中央的坑洼不平中填成一片片镜面水洼，映着繁密枝桠，和满树心愿。


    她在水洼平静的镜面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将红绳系得很紧。


    这次是她为他求的一个祝福。


    如果佛祖真的能够听到凡间的声音，那可不可以也听一听我的愿望。


    我希望陆子彦，新年顺利，如愿以偿。


    第57章 七次完美谢幕


    洛葭家里的亲戚众多, 到了过年这几天，光是各家亲戚走动就要好几个来回。


    过年的这几天，洛葭每天都跟着父母去亲戚家，一去就是一天。


    大人们吃完饭打牌, 洛葭没有什么事做, 只能看看手机。


    好在有小表弟在, 经常会扯着她聊天。


    小表弟一心想打职业, 张嘴闭嘴都是英雄联盟，被小表弟父母听见, 又是扯着耳朵一顿教训。


    但是小表弟本人撇撇嘴，满不在乎，转头笑嘻嘻地继续聊, 「洛葭姐，你会支持我的吧？」


    洛葭听到小表弟的父母还在不远处跟亲戚聊小表弟，语气里都是恨铁不成钢，她说道：「舅舅舅妈应该不会同意你去的吧。」


    「反正呢，大学我是真的考不上，我也试过认真听课写作业，但是成绩也就那样。就算不打职业, 将来估计也就随便打个工，还不如去搏一搏，万一就实现了呢？」


    小表弟眨了下眼睛, 凑近说道：「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职业选手？」


    洛葭：「……？」


    「到时候我进去给你要签名。」


    洛葭哭笑不得, 「那倒不用, 我很少看比赛，知道的选手都不超过五个。」


    「那等我能上场的时候，你得看我比赛吧？作为我的第一个粉丝, 牌面得给我拉满。」


    她肯定地点头，「一定。」


    「这还差不多。」


    小表弟还想说什么，又被他的爸爸妈妈揪了回去。


    走之前，小表弟还朝她挥了挥手机，意思是回去继续联繫。


    春节几天无聊的走亲戚串门终于结束。


    明明每天都只是过去坐着玩手机等吃饭，但是感觉无比的累，洛葭感觉脸都要笑得僵硬了。


    难得这天不用再出门，洛葭数着日历，自从过年的那天晚上，已经有四天没有见到陆子彦了。


    只是四天而已，以往也不曾怎么见面，但是好像现在只是四天就已经显得很漫长。


    洛葭在自己的房间里打着游戏，排位开了一局，却打得兴致缺缺。


    这局打完出来，看着好友列表里的陆子彦，那点涌动又起伏不定。


    手机振动。


    她第一时间拿起来一看……是小表弟。


    小表弟问她双排吗。


    洛葭兴致缺缺，「你在艾欧尼亚，我们不在一个区。」


    「借个号嘛。」小表弟说完，又发了一句，「等着，我给你借个号。」


    说到借号……


    洛葭那点涌动的起伏不定又翻涌而起。


    她飞速回了一句我自己借，而后打开了陆子彦的微信聊天。


    他好像最近在忙，聊天的次数也不多，她借着这个理由给他发信息，「我想借一下你一区的号。」


    他一时半会儿没回，应该是没有空看手机。


    等了一会儿，小表弟催促道：「行了没？」


    「要等一下……」


    「不行我给你借，我室友的号现在不玩。」


    那就这样吧。


    洛葭正要回，忽然收到新的信息。


    陆子彦，「可以。」


    言简意赅两个字，却好像过了好久好久，回到原点时又是熟悉的陆子彦。


    看着屏幕，她缓缓打字，紧张问道：「你在做什么？」


    她回了小表弟自己已经借到号了，一边输入帐号密码，时而低头看着陆子彦有没有回覆。


    片刻后，他发了个照片过来。


    是他的电脑屏幕，他在玩英雄联盟，只不过游戏里的文字都是韩文。


    想到她曾经问过他常玩的区是哪一个时，他说过是玩韩服。


    不过，他的英雄头顶上一片空白，不像她的游戏显示着id。


    她好奇道：「韩服不显示id吗？」


    「不是，我关了。」


    「哦……」


    但她没懂。


    陆子彦像是猜到了她茫然，解释道：「id会挡住一点视野，我习惯关掉。」


    她看了一会儿聊天记录，他既然在玩游戏的话……应该已经回到网吧了吧。


    游戏登陆之后，洛葭把id发给了小表弟，让小表弟邀请自己。


    而后，又问陆子彦，「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几个字缓缓慢慢的在键盘上戳着，心跳却因为难得的大胆而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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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振动的时候，洛葭感觉自己的唿吸都有一瞬紧张。


    结果，低头一看，是小表弟的无能咆哮，「姐啊！！！你怎么借个王者的啊！！！！」


    洛葭茫然，「王者怎么了？」


    「王者不能双排啊！！！」


    「……」


    弹出新的信息。


    陆子彦，「你什么时候来。」


    看到这句话，洛葭心悸了一下，陆子彦回復她好像从来都是简短的可以或者稍等，几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平静的文字无法听出他的语气，但是她莫名感觉到一点点……像是等了很久。


    洛葭想也没想，「马上。」


    「十点半了。」


    ……也是。


    出来没过一会儿就得回家吃饭。


    她又说道：「那我下午来。」


    「嗯。跟朋友玩？」他指的是她忽然借他一区号的事。


    洛葭解释道：「是我表弟。但他说王者不能双排……所以我可能要玩别的号了。」


    「嗯。」


    小表弟在聊天窗里夺命连环call，但是借号出现了一点问题，小表弟室友的号也有人在玩。


    洛葭想了想，「我自己建一个吧。」


    反正陆子彦的号在一区，小表弟也在一区，建一个号也方便。


    小表弟无语，「你那新号要打到30级得多久啊。」


    「正好打打匹配练一下英雄嘛，而且现在不是赛季初吗，赛季初排位不好打。」


    「哇哦，你还知道赛季初排位不好打？」


    「……我的朋友告诉我的。」


    洛葭已经选好了一区，进入创建角色的界面，忽然不知道该取一个什么id。


    小表弟回她，「行吧，那我今天先陪你打打匹配，你赶紧给我上来陪我双排。」


    「……舅妈不催你关电脑吗？」


    「他们放弃了。」


    「？」


    「他们看了我的期末考试成绩，还有我那笔记做得满满当当的课本，深深的悟了，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料。」


    「……」


    「他们说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年内没能成为正式队员就去找个技校学门技术打工。」小表弟解释完，继续催她：「你建个角色怎么这么久！！！」


    洛葭犯愁，「我不知道id叫什么。」


    小表弟：「随便叫什么，反正id可以改。」


    「改名卡要花钱……」


    「不就是五十，我给你。」


    「……」


    花表弟的钱，还是算了吧。


    不过洛葭也不好意思让表弟一直等，毕竟进去后还要花时间做新手任务，到时候还要等她一会儿。


    她略想了一下，手放在键盘上，飞速地认真敲下了她的一区id。


    ——我在等一个灯笼。


    创建完毕，进入游戏。


    下午，洛葭吃完饭后把碗洗干净，爸爸妈妈照例要午睡。


    她听着爸爸妈妈聊天的氛围还算轻松，趁机说道：「我下午想出去一趟，晚饭之前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低着头洗碗，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心里的忐忑却惴惴不安。


    应该……不会被说吧。


    再怎么说，她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爸爸妈妈也不像以前那样看管很严，上次出去回来，被爸爸妈妈发现她不在家，也没有像从小到大那样盘问很久。


    妈妈问：「跟朋友出去玩？」


    「……嗯。」


    安静了一秒。


    洛葭低头洗着碗，温水从手心流淌而过，手心却因不安而不自然紧绷，冬天的外套领子遮着半张脸，她暗自忐忑。


    这一秒的安静再寻常不过，却像是过了一万年。


    而后，洛葭听到妈妈说：「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洛葭松了口气，悄悄弯着的嘴角尽力掩下去，她乖巧答应着。


    洗完了碗，把碗一一擦干放进柜子。


    走进房间的脚步克制着雀跃，换衣服，梳头髮，拿手机和钥匙，一系列动作平常又自然。


    直到，出了门，把门关上，那快要跳出胸腔的雀跃才在无人看得见的楼道里无声放大。


    本就隔着一条不远的路，洛葭脚步不由放得很快。


    到了网吧门口，洛葭才把自己那克制不住的快快乐乐收敛了一下。


    推门而入，在吧檯前又看到了陆放，也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了。


    见她来，陆放也不意外，「来找迟哥啊？」


    「嗯。」


    「来得正好，再晚一会儿迟哥可就走了。」


    洛葭怔住，「他去哪？」


    「回基地啊，假放完了，得回去训练了。」


    「……」


    洛葭想也没想，马上朝着那道熟悉的楼梯跑。


    下午的网吧里正是生意火爆的时候，乌烟瘴气，空调开得很足，热得发闷。


    一进了楼梯，撩下的帘子将喧闹遮蔽在外，就像忽然靠近他的感觉，慢慢就会安静。


    洛葭到了他房间门口，略冷静了一下，还是先敲门。


    等了没多久，洛葭听到脚步声。


    门从里面推开，半敞的视野，是好多天没见的陆子彦，轮廓清淡沉默。


    四目相对，他的眉眼染上柔和，他从门旁边让开，「进来吧。」


    洛葭沉默跟在他的身后，将门顺手关上。


    他走在前面，侧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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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看见她低垂着头，脚步放停，跟她步调一致，问道：「怎么了。」


    顿了顿，洛葭小声开口：「你是不是今天就要走了？」


    他只安静了一瞬，淡声道：「陆放跟你怎么说的？」


    「他说再晚一会儿你就走了。」


    「别听他吓唬你。」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晚上。」


    果然是被陆放那小子骗了，说什么来得正好，再晚一会儿就走了，还以为差点来不及。


    她暗自懊恼，自己怎么什么都不想就信了。


    正郁闷，陆子彦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脑袋，很轻，低淡的声音带着笑，「走之前怎么都会跟你说一声。」


    她仍低着头，偷偷抿着上扬的嘴角，「哦。」


    「你在一区建了号？」


    「嗯，以后方便跟小表弟玩。」她故意没说陆子彦，不想在他的面前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得太明显。


    但是他直白地问，「不跟我玩？」


    她无声抿着愈发上扬的笑，「你是王者，又不能一起玩。」


    「这是我以前玩的号，以后应该也没有什么时间玩了，段位不会再上去了。」


    他的电脑没关，很快登上了号，打开好友申请的搜索框，侧头看向她，「id叫什么？」


    「……」


    她忽然说不出口。


    因为她在等的那个灯笼，就在面前。


    陆子彦没懂她的沉默，只当她还在犹豫，略带笑意说道：「给个好友位吧，葭葭。」


    「……」


    「我在等一个灯笼。」


    她紧张地偷偷看他的反应，他侧脸温淡，似乎跟平常一样，手在键盘上敲着，输入她的id。


    搜索，申请。


    一系列动作做完，洛葭自己反而觉得失落，不敢被察觉的那点心思，又矛盾地希望对方知道。


    他把游戏关掉后，侧头看向她，光线清淡描绘着他的轮廓，眼睫是细密的黑。


    洛葭一瞬怔愣，「……干嘛？」


    他的眼睛里微微带了点笑，「记得通过。」


    她正要说自己不会忘。


    而他的后半句钻入耳朵，「不然你的灯笼没法到你身边。」


    第58章 八次完美谢幕


    陆子彦在第二天晚上回战队基地, 下午的时候，在收拾东西。


    他的东西不多，春节放假回来的时间不长，他带回来的行李很少, 收拾起来也只有一个小行李箱。


    洛葭想在他走之前去送他, 因为她的寒假还很长, 还要二十多天才能回江城, 下次再见面就要过好久好久。


    由于前几次出门的时候，爸爸妈妈都没说什么, 所以洛葭渐渐胆子大了一些。


    但是这一次，大概是她三天两头往外跑引起了妈妈的注意，在她换鞋的时候, 妈妈问道：「你这段时间经常往外跑，都是去哪？」


    原本已经渐渐松弛下来的怯懦，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从小到大几乎刻进了骨子里的慌张涌了上来。


    她本能地紧张，像无数次被问为什么成绩比上次低了一名，为什么今天的作业多错了两个，为什么放学回家比平时晚了五分钟。


    她的手僵硬地给自己繫鞋带, 一句话也不敢开口。


    「跟高中同学？」


    妈妈见她不吭声，继续问。


    「……嗯。」


    「别骗妈妈。」


    简短的四个字，洛葭感觉自己的血液被灌入冷气, 浑身都因为本能而紧张到了极点。


    鞋子已经系好了鞋带, 可她不敢出门, 就这样站在玄关处，像是在等待着悬在头顶的审判。


    妈妈见她不吭声，进一步说道：「妈妈了解你, 你高中没有什么朋友，现在从哪冒出来一个朋友，三天两头就一起玩？」


    ……没有什么朋友。


    闻言，洛葭感觉自己心底梗着的某一根刺在颤动，愈发扎得心脏疼痛，密密麻麻，无法忽略。


    「你不爱说话，性格又内向，做什么都畏手畏脚，能谈得来的同学就那么几个，你是跟他们出去玩吗？」


    「……」


    许久后，洛葭才从那密密麻麻的疼痛中麻木地松开手掌。


    手心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掐出几弯月痕。


    她语气依然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如既往地乖顺：「我的确没有什么朋友，但是我原本是可以有朋友的，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顿了顿，不知道是想说服妈妈，还是安慰自己，她执拗地又添了一句，「我现在有朋友。」


    她站在门口，没有出去。


    爸爸端着茶从里屋出来，听到两人的对话，转头对妈妈劝道：「葭葭现在是成年人了，你就别管她了。」


    爸爸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妈妈顿时来了脾气：「我也想不管她，她一个小姑娘万一识人不清，交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害的还不是她自己！」


    「……妈，我认识他很久了，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她很少忤逆，连这样的解释都很少，因为一旦解释就会让妈妈更生气，久而久之，她便学会了沉默。


    在妈妈看来，解释是一种狡辩，等于忤逆。


    果然，一听她解释，妈妈顿时更急：「新闻上那么多熟人作案的例子还少吗，亲戚都有可能害你，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道对方私底下在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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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见妈妈语气越来越急，连忙在一旁插嘴劝道：「吃不吃亏都要葭葭自己接触了才知道，咱们注意着就行了。总不能一辈子让葭葭生活在温室里，没有经歷就没法成长，咱们不是说好了，等葭葭成年了就自己面对吗，你也别管太多了，来，我给你切个橙子。」


    说完，连忙给洛葭使眼色，示意她放心出去玩：「葭葭啊，你该去玩就去吧，晚上还是要回来吃饭啊，这冬天天黑得早，晚上在外面还是不安全，遇到事给爸爸打电话。」


    「嗯。」洛葭看了一眼在一旁被爸爸劝住后一言不发的妈妈，还是温顺说了一句，「我晚饭之前会回来。」


    洛葭关上了门，安静的楼道里，像是快要窒息的人逃生后大口的唿吸。


    她拿出手机，看着微信里的陆子彦。


    方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逐渐放松，胸口那密密扎扎的疼痛像是还没有消散，原本的心情都被冲散。


    春节过后，气候已经在回暖。


    走在路上不像之前那样寒风凛冽，今天是个难得是晴天，老旧巷子里洒满了金色，明亮得像是美好的未来，可她都无心注意。


    到了网吧，陆放一如既往在门口。


    见洛葭进来，习惯性打招唿：「呦，小嫂子来得正好，我正好在这儿切水果。」


    洛葭摇了摇头，声音很小，「不用了，谢谢。」


    她闷着头，直接朝着楼梯走过去。


    陆放一个人纳闷，这语气不对啊。


    虽然洛葭以往说话也细声细气的，但好歹还是吐字清晰，听着礼礼貌貌很舒服，可今天这怎么听都像是有气无力的。


    想起来这会儿陆子彦不在房间，他连忙给陆子彦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陆子彦问得很直接，「她到了？」


    「到了，都上楼了，不是我说啊哥，我觉得她听起来不太开心，你等会儿问问吧。」


    洛葭敲了敲门，但是没有人开。


    等了一会儿，她又敲了一下，还是无人回应。


    这一刻她忽然变得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像是在沙漠负重行走，脚步都灌满了沙砾，寻找了很久的绿洲，却只看到了一条干涸的溪流。


    她也没有给陆子彦打电话，在楼梯台阶坐了下来。


    楼梯里很安静，厚重的帘子将网吧里的热闹遮去了大半，只留下模煳的隔世欢闹。


    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多久。


    好像其实也没有多久。


    台阶下的门帘被人撩开一角，外面沸反盈天的热闹一剎那涌入，而后随着门帘放下，又回归模煳的安静。


    而后有人缓缓朝着自己走过来，到了自己面前时，脚步停了下来。


    陆子彦在她面前缓缓蹲下，低一阶台阶，正好与她的视线持平。


    他微微勾下头，去看她低着头郁闷的眼睛。


    四目相对，他漆黑的眼带了点温和，「可以说给我听。」


    洛葭小幅度抬起头，看到他很近的眼睫，像漂亮的鸦羽。


    眼睛是沉默的黑，像是一眼望过去无法看透的宇宙。


    可是宇宙存在的意义，正是世间万物都有容身之所，是不用担心被任何人嘲讽的树洞，所有的秘密都可以藏在里面。


    「……」


    她避开他的眼睛，又闷着低下头。


    陆子彦安静在她面前，只温和的等待。


    许久，她才很小声地闷闷开口：「其实我不是没有朋友……我原本有好朋友。」


    「我以前……也不那么内向。」


    「幼儿园的时候，同学都很喜欢我，我在班上的人缘很好，毕业时，大家都争着跟我拍照。小学，我也不内向胆小，我成绩很好，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年级在新生会上讲过话。我还拿过绘画比赛的奖，被老师选去代表学校参加市里举办的书法比赛，我的作业被选上过优秀作业。」


    「以前在学校，不管我走到哪里，别人都认识我，会分零食给我，会把从家里带的水果给我，买了好看的橡皮擦，因为我夸了一句好看，就非要送给我。」


    「我也有过好朋友邀请我周末去她家写作业，她妈妈周末带我们去游乐场。」


    「学校里组织过旅行，自愿报名参加，老师带队去隔壁市三天。」


    「可是，我告诉妈妈我拿了奖，妈妈只会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没有骄傲，也没有喜悦，平淡得让我不知道下次该不该跟她分享。」


    「我开开心心的说今天在学校里有人给我的零食很好吃，妈妈警告我以后不许接别人的零食，那些东西不健康。」


    「我没能去同学家玩，因为那个同学的成绩不好，妈妈让我不许跟成绩差的人来往。」


    「学校组织的活动，我从来没有参加过，她觉得不安全，容易出事。」


    「我曾经觉得很烦恼，我跟一直以来很疼我的小姨说，我觉得妈妈对我太严格了，我想跟朋友出去玩，可是妈妈都不允许。」


    「小姨却说，我是白眼狼，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姨生气，她很气愤地指责我，我妈没有短我吃喝，没有虐待我，对我严格点也是出自为我好，没有一点想害我的意思，可是我居然心生不满，养我这样的白眼狼是我妈一辈子倒霉。」


    洛葭永远都记得那一天。


    因为小姨一直都笑眯眯的，每次都很亲昵的叫她葭葭，妈妈从来没有对她笑过，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过鼓励的话，她的优秀和成就只会得到妈妈一句这是你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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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小姨不一样，小姨会夸她字写得好看，会夸她成绩又进步了，考得差的时候，小姨会鼓励她下次进步就好。


    除了妈妈，她最喜欢的就是小姨。


    所以，有了烦恼的时候，才会想跟小姨倾诉。


    因为她没有朋友，爸爸从来都不忤逆妈妈，顶多在她被骂哭的时候带她去买零食，她从小所有的迷茫和烦恼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


    可是那天是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想要倾诉自己的烦恼和迷茫，却让小姨雷霆震怒。


    她说的话像一把一把的刀，刺进了洛葭的心里，于是从那天起的人生十几年，她每一天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有那些烦恼。


    那句话像是一块灼烫的烙印，时时刻刻萦绕在她的心底，她不能对妈妈产生抱怨，不然她就是白眼狼。


    洛葭的头埋得更低，像是一只失败的鸵鸟，不想让世间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懦弱和不堪。


    包括……陆子彦。


    再开口时，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哽咽，「可是我觉得我不是。我很爱我妈妈，就是因为很爱很爱她，所以，所以我一点都不想看到她失望，她不让我跟成绩差的同学玩，我都听她的，她让我成绩保持年级前十，我也听她的，我一刻也不敢分神，就是怕达不到她的要求，让她又因为我而生气。」


    她的哭声越来越闷钝，捂着自己的脸，「可是不管我做得多好，妈妈从来不会夸我，她也很少对我耐心，从来没有认真听过我说话，她只会觉得我胡思乱想自寻烦恼。我真的，真的只是想让她能对我多一点温柔而已，我真的没有怪她，我真的只是太孤独了，我也不想变成现在这样，又内向，又懦弱，做什么都没有畏手畏脚，我……可是没有人好好听我说话，我也想要朋友。」


    她语无伦次，最后只惦念着那句语无伦次的白眼狼。


    那三个字就像刺青一样，只要看到妈妈生气，她的心底里就会有无数个声音在告诉她，你是个白眼狼，你妈让你好吃好喝平平安安在长大，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你就是白眼狼。


    她在这三个字堆叠起来的地狱里，如同被浑身捆绑的殭尸，每动一步，都是锁链。她不敢哭，也不敢大声说话，任何会让妈妈皱眉的忤逆，都是将她钉在耻辱柱上的不堪。


    「葭葭。」


    陆子彦温声轻轻叫她的名字。


    看着她颤动的肩膀，其实她很瘦，即使穿着冬天厚重的棉服，仍然看起来很瘦小一个。


    他的手掌放在了她的头顶，很轻地揉着她的脑袋，「我明白。你不是白眼狼，你妈妈很爱你，你也很爱她，只是她没能理解你。」


    洛葭因为他的这句肯定而稍微缓和了一些情绪，却还是闷着声没说话，也没抬头。


    「找时间跟妈妈好好谈一谈吧，就像刚刚对我说的那样，把这些话都好好告诉她。」他语气温和，带着鼓励。


    洛葭下意识摇头，「妈妈不会听的。」


    她解释，「我以前试着跟她说好多次，她都是打断我，说我胡思乱想不懂事。」


    「以前你还是小孩子，但是现在你已经成年了。」


    他说的这句话，洛葭一时怔了一下。


    陆子彦继续说道：「现在你和妈妈一样是可以承担责任的大人了，用大人的身份跟妈妈好好沟通一次吧。」


    「……」


    这次她没有反驳。


    却也没有答应。


    手心无力地攥紧，她的眼睛仍然湿润泛肿，找不到一个支点。


    而后，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拉了过去。


    她怔愣地微微抬起一点头，看到陆子彦把自己攥紧的手心一点点摊开，察觉她的视线，陆子彦抬睫对她温和淡笑，而后很轻地握着她刚刚被松开的手。


    「别怕。」


    握着她的那只手很轻的捏了捏她僵硬的指尖，从他手心传递而来的温度干燥温热，他看着她的眼睛，再次温和地鼓励她，「别怕，试着好好做一个大人吧。」


    见她眼泪已经停止，情绪也平静了下来，陆子彦这才微微笑道：「你总要学着自己去担当，总不能将来你的孩子想吃零食，你还要问妈妈可不可以再买吧。」


    他忽然调侃，洛葭慢半拍地说：「我现在男朋友都没有，哪来的孩子。」


    「没有吗。」


    「嗯。」


    「那，葭葭想谈恋爱吗？」


    她刚才哭得混乱，现在也仍迟钝着，缓缓反映着陆子彦说的话。


    她下意识紧张地缩了缩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指尖还被他握在手心，温热，安心。


    他半蹲在自己面前，高高的个头因此与她视线持平，可以很近地看见他的眼睛，是沉默寡言的黑。


    可他看向自己的眸光温和，仍然与方才一样，清冷的眉眼弯着柔和的弧度。


    这样近的对视，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洛葭混乱不安地接话：「这是我想谈就能谈的吗？」


    闻言，他低睫笑了一下，而后又问道：「这么说，葭葭有喜欢的人了？」


    「你你别乱说。」


    方才的问题还在迟疑紧张，这个问题一问，她下意识反驳。


    然后下意识想把自己的手缩回来，却又贪恋着他的手心，顿了顿，没有收回手。


    他看了一眼：「真没有？」


    洛葭心虚，微微避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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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小声很小声，微弱得无法遮掩自己剧烈的心跳，「……有，吧。」


    第59章 九次完美谢幕


    楼梯间有片刻的安静。


    厚重的门帘将外间网吧的吵闹隔离, 只能模模煳煳的听见一片热闹。


    洛葭轻轻撇着目光，没有去看陆子彦。


    他伸手过来，在她怔愣中将她扶着她站起来，「别坐这里了, 地上太凉。」


    洛葭略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问太多, 不然, 无论是说谎还是坦白，她都没有心理准备。


    她任由陆子彦拉着自己站起来。


    但是长久坐着, 膝盖被冻得有一些发僵，她站起来后一时没站稳，朝着台阶下后仰踉跄。


    好在陆子彦的手还没有松开, 立即顺势将她拽了回来，她这才倖免于难。


    她在慌慌张张的惯力牵引下撞到他的胸膛。


    撞得鼻尖生疼。


    她下意识揉着鼻子，而后发觉到自己还在半倚在他身上，她连忙后退，一边揉着鼻子，一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已经放开了扶着她的手, 手指仍因担心后怕而僵硬着。


    听到她忽然道歉，回问道：「什么？」


    「就是刚刚……」她小幅度抬头，看着他的胸膛, 虽然是个意外, 但总归是占了一点便宜。


    闻言, 他语气平淡，「你没事就好。」


    洛葭没再说话，只是不经意抬头时, 看到他的眉间微皱，不像往常那样总是冷静。


    她后知后觉，「刚刚吓到你了？」


    陆子彦向她轻瞥过来，视线一眼扫向她身后的楼梯，刚刚如果后仰跌落下去，受伤都是轻的。


    「你说呢。」


    洛葭在他简短的三个字里听到一点僵硬的无可奈何。


    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定，她抬头盯着他眼里的那点无奈，忽然没忍住笑了起来。


    陆子彦察觉，低头看过来，「笑什么。」


    「没。」洛葭收回视线，低着头仍然在笑，心中的郁闷也消散了很多。


    「心情变好了？」


    「一点点。」


    「本来还有话想跟你说。」


    「啊？」洛葭又抬头，撞上他略带促狭的眼，迟疑着，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什么话？」


    已经走到了他的房间门口，他推开门，一边说道：「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


    她撇头，「幼稚。」


    没料到的是，陆子彦居然一手轻轻扣在她的头顶，将她的脑袋转回来面对他。


    洛葭因他的这个举动而诧异得头脑空白。


    恍然的四目相对，洛葭在他漆黑的眼里看到笑意，他说道：「真不交换？」


    他微微俯着身，清淡又随意，那双眼睛漆黑，却很好看。


    洛葭抿了抿唇，心跳突兀，还是没有抵抗，坦诚道：「你紧张的样子还蛮好笑的。」


    似乎是她的回答让他意外，洛葭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片刻的怔愣，而后他低笑道：「好笑吗。」


    她斜开视线，含煳道：「反正我觉得好笑。」


    顿了顿，她连忙把自己的话题岔开，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说：「该你了，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他放开了扣在她发顶的手，语气又如往常般低淡认真，「也没什么，只是回应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孤独的时候可以找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开心的事可以告诉我，不开心的事也可以找我。」


    「哦……」


    她跟在陆子彦旁边，进了他的房间，看到他收拾好的行李箱。


    想到他等会儿就要回江城了，他的假期真的好短，而她的寒假还有十多天。


    要好长时间都见不了面。


    陆子彦脚步停顿，看着她低垂的眼，在她旁边站定，「在不开心什么？」


    「没。」她下意识反驳后，把话题带了过去，「你是不是等会儿就要走了？」


    「原本是这样打算。」


    「原本？」


    陆子彦还没答她。


    桌上他的手机振动，他接起来，房间里很安静，陆放又向来嗓门大，洛葭可以听见陆放在电话里叫他下来了，车到了。


    陆子彦淡声道：「等会儿再走。」


    陆放：「啊？你还有事？」


    「嗯。」


    他电话挂断，顺手把手机揣进大衣口袋，而后对她说道：「走吧，我陪你出去一趟。」


    洛葭连忙问：「去哪？」


    「今天出门的时候不是跟妈妈有一点不愉快吗。」


    「……嗯。」她虽然没提，但是一来就满脸的难过，估计陆子彦自己也猜到了。


    虽然出门的时候，爸爸在她和妈妈之间递了个台阶，但是妈妈一定还是心情很不好。


    她向来嘴笨又不爱说话，回家之后，还不知道要该怎么跟妈妈沟通，她怕妈妈又因为这个不理她。


    洛葭担忧地问陆子彦，「怎么办，我回家之后要怎么跟妈妈说？」


    「藉此机会把心里的话都告诉妈妈吧，心平气和的好好沟通一次。让妈妈知道你的想法，不管结果如何，起码让妈妈知道你很爱她，也需要她的理解。」


    他语气一如既往平淡，给人一种冷静的温和感，不由让人听得进去。


    她点着头。


    但她从小就怕妈妈，怕妈妈生气，也怕妈妈难过，再加上她向来嘴笨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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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迟疑着，「可是我要怎么开口……」


    「所以，我们现在去买一束花。」


    「什么？」


    陆子彦陪着她下了楼梯，说道：「回家的时候送给妈妈，道歉也好，好好谈一谈也好，让妈妈别太介意你说的话，也表达一下你的爱意。」


    洛葭没有给别人送过东西，因为她没有什么朋友，爸爸妈妈也不是什么浪漫的人，逢年过节很少做什么仪式感的事。


    但是她有预感，这好像会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管怎么说，希望妈妈不要因为她今天说的话而心有芥蒂。


    她犹疑道：「这附近有花店吗？」


    「有，不远。」


    她想到陆放刚才的电话，慢半拍反应过来，「你说的有事，是陪我去买花？」


    陆子彦低垂的眼睫带了点笑，「是。」


    她忽然心跳混乱，连忙说道：「我可以自己去的，不用耽误你的时间。」


    「算不上耽误。」


    「不是说车已经到了吗？」


    刚好下楼梯，陆放在前台见他出来，开口正好就是说车的事：「我开回来给你停后面停车场了，顺便给你加了油。」


    陆放把车钥匙丢给他。


    陆子彦接过，「谢谢。」


    洛葭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自己开车去？」


    陆子彦眼带浅淡笑意，「不然呢。」


    「……」


    她还以为陆子彦跟自己回学校一样坐长途车，也是，陆子彦会开车，她又不会。


    而后又听他说道：「就算不是，也会先陪你。」


    洛葭心跳突兀慌乱，头也不敢抬，直愣愣盯着脚下的水泥地面发呆。


    也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厌弃自己的嘴笨和怯懦。


    混乱之中，她想到了开学没多久就能跟班上都混得开的同学，想到在新生晚会上主持的学姐，想到在辩论赛上一点也不露怯的室友。


    然后，是几次开口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自己。


    从网吧出来，难得的见了晴的下午。


    洛葭方才来的路上闷着头，都没有顾得上天气，此时才看见地面上洒着一片片明亮的阳光，像是金色灿烂的未来。


    身边的陆子彦安静，像他一如既往给她的感觉，他的存在感冷淡，但是无论什么时候，她的软弱不安，都有回应。


    「陆子彦……」


    她开口时，听到自己的声音细若蚊蝇。


    就像现在这样，她一开口，他就会微侧头认真听，「什么？」


    金色的光线映着他的瞳孔，将他一双漆黑的眼描绘成浅淡，眼睫细细密密，看她的目光温和耐心。


    「没什么，就是觉得，认识你挺幸运的。」她扯了个笑，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以前有了烦恼的时候只能自己闷着，难过的时候偷偷躲在被子里哭，第二天若无其事继续上学，也没有人在意我在想什么，所以我一直都觉得很孤独。」


    他温和的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髮。


    眼瞳的颜色因淡金色的阳光而显得略浅，有淡的笑意，「我刚刚说你孤独的时候可以找我，你不高兴什么？」


    「……」洛葭抿着唇，小声开口：「也不能叫不高兴，只是觉得有一点点不现实。」


    「什么不现实。」


    「……你说的话。」


    他低眼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洛葭没敢去看他，藏在袖子里的手心暗自捏得很紧，这次却诚恳说道：「毕竟你也有你的生活，我一直打扰你也不合适。」


    「我不会觉得打扰。」


    「就算现在不会觉得……以后也会。」


    陆子彦沉默看着她，重复道：「以后？」


    「就是……就是说。」


    她断断续续的迟疑还没有说完。


    陆子彦头一次打断她的话，冷淡又笃定，「以后也不会。」


    她低着头，没吭声，仍不安的失落着。


    就算他现在不会觉得打扰，以后他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那她也不能再这样抓着他不放了吧。


    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


    难得见了晴的天气，金色铺满了巷子，天气已经渐渐回温，拂过脸颊的风也不像之前那样冷冽。


    她低垂着头的视线偷偷看着旁边陆子彦的影子，在那片金色的光芒里拉下颀长的剪影，与她的影子并列一起。


    那一刻她有一点贪念的想着。


    如果他可以永远像现在这样在自己身边，那该有多好。


    「你有没有想过——」


    在安静而又温和的风里，他淡声开口，尾声拖着的懒懒声调，勾着洛葭好奇地看向他。


    他眼尾淡笑，与此时落在他眉骨的光线一样柔和明亮，「给我一个让我只属于你的机会。」


    淡金色的光线，散在风里，温柔地从她耳边拂过。


    洛葭蓦然睁大眼睛，愣愣看着他。


    「那样，你就有立场无条件的打扰我了。」他脚步停下，侧过身，面对着她。


    宽阔修长的身影站在光线散落的明亮里，他的轮廓冷淡，皮肤是近冷的白，看她的目光却柔和又温热。


    见她呆愣愣着，陆子彦微微俯身，与她靠近了一点距离，于是她更看得清他眼睛里有漂亮的倒影。


    他仍然对她微笑着，「给我一个机会吧，葭葭？」


    第60章 十次完美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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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走到了花店, 陆子彦去和花店店员沟通买什么花，洛葭都处于混乱茫然的状态。


    什么叫给一个只属于她的机会。


    她好像又点了头。


    洛葭站在花店里的一排花架旁边，心不在焉的看着一盆藤蔓垂落的盆栽，浅浅的水面映着头顶的灯光, 映成摇晃的光晕。


    而后, 旁边的交谈声似乎停止了。


    店员去准备花束, 陆子彦向她走过来, 脚步在她旁边停下，对她说道：「买了一束百合。」


    她低头含煳应着, 「嗯。」


    好像话题显得太安静了。


    她又不自然地闲聊，「这个盆栽挺好看的。」


    「想养一盆吗？」


    「……我没有养过，感觉很容易被我养死, 不过妈妈很喜欢养花花草草，阳台上有好几个花架，妈妈都养得很好。」


    洛葭忽然意识到，眨眼笑起来，「我可以给妈妈买一盆。」


    陆子彦淡笑着，「嗯。」


    洛葭在花架上挑选着妈妈喜欢的盆栽，店员包装好了花束, 递给洛葭。


    陆子彦一起结了帐，从花店出来，他拿着盆栽, 低眼看着她抱着花时眉眼弯弯。


    洛葭还惦记着钱, 说道：「我回家之后转给你。」


    「不用。」


    她正要开口。


    陆子彦淡声道：「这点钱没必要。」


    她迟疑道：「你们职业选手是不是也会发工资？」


    他低眼, 看到洛葭好奇犹豫的表情，不由眼睫有一点浅笑，「有。」


    「……哦。」


    见她仍不安, 陆子彦又说道：「包吃住，赢了有奖金。」


    洛葭抱着一大捧花，抬头好奇道：「奖金多吗？」


    「去年春冠奖金一百五十万。」


    「……」


    呆愣了好几秒。


    洛葭在大脑里换算了一下一百五十万可以买什么东西，一百五十万，一百五十万，……天啊，这实在是太多了。


    洛葭愣愣道：「现在在打的比赛，是不是就是在争夺春冠？」


    「是。」


    「那你回基地以后，要好好训练啊。」


    陆子彦无声淡笑着，「好。」


    「对了……」


    「嗯？」他低睫看过来。


    洛葭垂着视线，双手拥着怀里的一大捧花，眼睫轻轻颤了一下，「你前面说的……只属于我，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他不答反问：「你理解的是什么意思？」


    「……」


    她一声语噎，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花店离网吧本来就不远，几步就已经回到了网吧门口，意外的是，基本上都在网吧前台的陆放，居然在门口。


    他怀里抱着一团雪白的猫，显然是陆子彦养的那只基地团宠可乐。


    他一抬眼就看到了陆子彦和洛葭，喊道：「迟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带回来这小祖宗睡醒了找不到你，一直冲我瞎嚷嚷。」


    说着，他把猫往地上一放，在它脑袋上轻拍了一下，「找你迟哥去，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猫也看见陆子彦，迈着小短腿就往这边跑。


    然而到了跟前，脑袋一抬，看到了陆子彦旁边的洛葭，注意力顿时变了，开始对着洛葭撒娇，甚至开始躺下打滚。


    洛葭惊喜道：「它还记得我？」


    「嗯。」


    「它是不是要跟你一起回基地？」


    「对。」


    洛葭蹲了下来，腾出一只手，轻轻摸了一下猫的脑袋，它很温顺的仰着头任由她摸。


    那种捨不得的感觉又提了上来。


    她摸了一会儿，依依不捨地放开了手，对小猫说道：「下次再见吧。」


    她站了起来，虽然很不舍，但也还是要跟陆子彦告别：「那我就先回家了，你到了之后……跟我说一下。」


    他问道：「自己回家可以吗？」


    「当然可以，离得很近。」


    他看了一眼洛葭怀里抱着的花，指的是她回家之后的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都在。」


    洛葭小声嗯了一下，从他手里把那盆盆栽也拿了过来，视线一直堪堪停在他的喉结，没敢去看他的眼睛。


    故作轻松地跟他告别，「那我先走了。」


    而后听到他笑了一声，很低。


    洛葭抬起头，看到他略弯的眼，忽然不安，「你笑什么？」


    陆子彦没答，将她手里的东西又接了回来，「我陪你回去。」


    洛葭连忙道：「真的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可是我想多跟你待一会儿。」


    「……」


    她抿着唇线，心跳仍然紧绷，好半晌，才克制住不由上扬的笑意，「……哦。」


    陆子彦把洛葭送到了楼道门口，路上在跟她讲回家之后的事，不要紧张，不要胆怯，把想说的话都好好说清楚。


    洛葭一直在嗯着答应，原本一直惦念着的事也慢慢有了一种自己可以做到的感觉。


    他的话向来不多，声音低淡，像是低八度的酒。


    但是跟她说话的时候，他的温和冷淡全都是耐心。


    这次洛葭接过自己的花和盆栽，应该是真的要道别了。


    她双手抱着花，站在他面前，迟迟没有挪动脚步上楼。


    他也没走。


    楼道安静里，她没忍住小声说：「我等会儿跟妈妈谈完，想给你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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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淡笑着，「好。」


    「那我，」她缓缓开口，「先上去了。」


    他没应声。


    洛葭无声抿了抿唇，最后偷偷看了他一眼。


    而后他微微俯身，洛葭只看见他领口的扣子，感觉到他轻落在她额头的吻。


    像他安静又沉默的眼睛，像他温热的手心，也像他总是耐心的温和。


    她双手抱着大捧的花，僵硬地定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他的眼睛里有温柔的笑意，「只属于你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这次他是真的要走了。


    他伸手整理了一下她被吹乱的头髮。


    放下手时，仍然微笑着鼓励她，「上楼吧，加油。」


    洛葭几乎是机械的走上楼梯，一直走到家门口，定在门前，长长的做了一个深唿吸。


    一手抱着大捧的花，另一只手拎着盆栽。


    一个深唿吸不够。


    又做了一个深唿吸。


    直到，洛葭感觉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平復，这才拿出钥匙缓缓开了门。


    她回来得时间还早，还不到晚饭时间。


    但是一进门，洛葭听到厨房里热火朝天，她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


    还没等她听明白，爸爸从厨房出来，也见到了站在客厅的洛葭，诧异笑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瞥见洛葭手里抱着的花，更吃惊：「这么大一束花，哪家小子送你的？」


    洛葭连忙解释：「不是，是我送给妈妈的。」


    她视线往厨房里面探去，「妈妈……在做饭吗？」


    「这不是中午把你说了一顿心里过意不去吗，所以想给你做顿好吃的。」爸爸回神朝着厨房里面喊道：「老婆你先出来看看，葭葭给你买的花可漂亮了——」


    厨房里面热火朝天，妈妈根本没听清在说什么，只大声回了一句：「我听不见等会儿再说！」


    洛葭抱着花小步走到厨房门口。


    她朝里面看着妈妈的背影，有些没出息的感觉鼻头泛酸。


    洛葭把花和盆栽放好，进厨房帮妈妈做饭。


    妈妈在一片油烟中撵她出去，「我都快做好了，你去外面等着吧，把碗筷准备好。」


    「嗯。」


    她连忙去拿碗筷。


    等妈妈一一端着饭菜出来，看见饭桌中央的一大捧花，一时忘了继续走路。


    还是爸爸从她手里把发烫的盘子接过来。说道：「葭葭出去给你买的，这不是又怕你不高兴嘛，你看咱葭葭明明从小就听话懂事，现在都这么大个人了，你也别老是当小时候那样说她。」


    妈妈摘下围裙想坐下，但没忍住低头碰了碰那束花，想笑的表情生硬地责骂道：「买这些东西多浪费钱。」


    爸爸在一旁盛饭，把碗递给洛葭时，故意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小声说：「你妈就是嘴硬，明明心底都乐开花了。」


    妈妈被拆台，面子上挂不住，骂道：「老洛，你别给我瞎说。」


    「得得得，是我瞎说。」


    吃完饭，洛葭还是照例去洗碗。


    妈妈去了阳台看洛葭给她买的新盆栽，她向来喜欢养花花草草，阳台上几个花架都是妈妈精心侍弄的杰作。


    虽然妈妈嘴上说浪费钱，但是已经高高兴兴擦了新的花瓶，把那一束花插起来，摆在了客厅。


    洛葭洗着碗，妈妈在阳台，爸爸帮妈妈拿花铲的时候路过厨房，进来跟她说道：「你妈就是喜欢操心，别说你了，就连你爸这么大岁数了都还要被你妈念叨。」


    「不过你妈也知道你现在长大了，有些事应该放手让你自己去做，只是有时候脾气上来了难免控制不住，以前你还小，管得严点也没什么不好，但是现在你别太担心，有想做的事就放心去做吧。」


    说这些话的功夫，妈妈已经在阳台催道：「老洛，我让你拿个铲子，你怎么拿这么久，你找到没有？」


    爸爸回了声马上就来，转头快速对洛葭说道：「有朋友一起玩还是多出去走走，不用想那么多。」


    说完，爸爸拿着手里的小花铲去了阳台，一边回应妈妈，「这不是得找一会儿吗，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改改，能给自己急出病来。」


    洛葭洗完碗，把手擦干。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爸爸妈妈已经捣鼓好了盆栽，日常照例出去散步了。


    她躺回自己的床，在柔软的床铺上放松着。


    天色渐暗，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渐渐落入昏暗。


    洛葭又翻身坐起来去开了灯。


    她回电脑前面开了机，顺便看了一眼一直放在这里充电的手机。


    锁屏上显示着二十分钟前，陆子彦给她发的信息，「到了。」


    洛葭没多想，顺手点下了语音通话。


    语音一时没接。


    估计在忙，洛葭把手机放到一边，点开登录游戏，没登自己之前一直在玩的大区，而是去了刚刚在一区建的号。


    这个号上目前只有两个好友，一个是小表弟，另一个是陆子彦。


    但是这个id……怎么看起来那么陌生？


    这个「十七岁天才上单」她知道，这是她的小表弟。


    另一个好友的id……


    ——灯笼。


    她看着自己头顶的id，那种头昏脑涨的雀跃又开始上涨。


    她的等级还不高，不能打排位，正好趁着赛季初练一练英雄，她随便开了一局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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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音拨了一会儿没人接，自动挂断了。


    匹配排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进了游戏，匹配局不需要按顺序依次禁英雄选英雄，队友直接抢下亚索、剑圣、诺手。


    剩下下路两个位置，洛葭和另一个还没选英雄的队友两眼相望。


    手机在这时又亮了起来。


    显示着陆子彦拨过来的语音电话。


    洛葭顺手选了英雄，点了接通。


    他那边依然安安静静，他说道：「刚才在收拾房间，没注意手机。」


    她问道：「房间收拾好了吗？」


    「嗯。」


    「你吃没吃晚饭？」


    「等会儿下去吃。」


    「哦……」她点着助手提供的符文，瞥到自己的id，抿着弯弯的嘴角问：「你的id什么时候改的？」


    「今天。」


    「我今天回家之后，还挺顺利的……妈妈没有说我什么，还亲自下厨给我做了很多我喜欢吃的菜。」


    「嗯。」


    「你怎么只知道嗯。」


    他略带笑意，「那怎么办？」


    洛葭弯着嘴角，忽然觉得自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我要看着你说嗯。」


    游戏已经在加载，她继续理直气壮，「快点，我游戏开了，只能看你几秒钟。」


    「打着游戏还分心？」他故意这么问。


    语音在这时转为了视频。


    由于镜头靠得很近，摄像头打开时，只能看到他半个脑袋，他低着眼在看聊天框，眼睫密密稠稠，鼻樑高挺。


    他眼皮抬起来，看向了镜头，注意到镜头里的画面太近，他将手机拿远了一些。


    洛葭这才完整地看到了他的脸，是她熟悉的轮廓清瘦冷淡，但是出现在她的手机视频里，整个人都带着一层柔和。


    洛葭没开自己的摄像头，把手机架在旁边，等着加载的时间就盯着他看。


    明明下午才见过，再次看到他还是开心得怎么都无法抑制。


    她答着他前面的话，「匹配嘛，而且排到的都是30级都没有的新号，玩起来很轻松。」


    他眼睛里的笑意很浅，「现在葭葭这么厉害了？」


    以前被人这么说会不好意思的脸红。


    但是陆子彦这么说，洛葭莫名有点蹬鼻子上脸，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耀武扬威道：「那当然。」


    他淡笑道：「我们厉害的葭葭可不可以把摄像头打开？」


    「……」


    洛葭飞速转头看了一眼镜子。


    迟疑了，「要不……等我这局打完吧？」


    陆子彦以为她是怕耽误打游戏，说道：「你把手机放在旁边就好。」


    刚才的理直气壮消失得无影无踪，洛葭认怂道：「不是……我现在不太方便见人。」


    头髮没梳。


    家居服很肥大。


    ……角度也不好看。


    如果游戏没开，她还可以飞速收拾一下，她决不能这个样子见陆子彦，这跟上次在超市碰面的时候一身的肥棉袄没有什么区别……


    怕他不高兴，洛葭又补了一句：「等我打完一定。」


    「好。」


    听他答应，洛葭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陆子彦听到了她游戏里的音效，问道：「你的队友玩的锤石？」


    「……」


    洛葭很不好意思地说：「是我玩的锤石……」


    果然，陆子彦低笑出声，「怎么玩这个？」


    「队友一来就抢了上中野，剩下ad和辅助，队友看到我id，以为我是玩锤石的，就选了ad，还给我打字说来个锤石。」


    「好玩吗？」


    洛葭实话实说，「还行，对面好像都很怕我，我一往前站，他们都撤。」


    「嗯。」


    她时不时瞄着手机镜头，他微侧着身，没有完全在看镜头，好奇问道：「你现在有什么事做吗？」


    「没什么事，等吃饭，跟你聊会儿天。」


    「那你在看什么？」


    「在开电脑，看看能不能观战一会儿。」


    洛葭抬头看着自己刚刚阵亡的战绩，刚刚还开口说大话这种匹配局很轻松，但是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死了三次。


    她犹豫着，缓缓说道：「还是不要看了吧……」


    「你和游戏，总要让我看一个吧。」


    「…………」


    復活时间还有七秒。


    洛葭飞速用梳子顺了顺头髮，把衣服领口翻好，扭头对着镜子看了看。


    闭了闭眼，点开了视频镜头。


    她把手机往旁边挪了挪，只露出自己一半的脸，好像没有那么丑了，她才满意地放开手机，回到游戏继续去下路英勇就义。


    至于摄像头里的陆子彦是什么表情，她完全没勇气去看。


    她就这么忐忑着，感觉摄像头能够照到的半边侧脸都在发烫。


    但是直到她又一次阵亡，都没有听到陆子彦的声音。


    她不安好奇地看向镜头。


    隔着屏幕，触及到他的目光，他的眼角眉梢有温浅的笑意，看着她的目光很安静，触碰到的一瞬却觉得温热。


    她忽然心跳紧张，「你怎么都不说话？」


    「看你玩得认真，不想打扰你。」


    「哦……」


    镜头看得见，她想偷笑又不敢放肆，偷偷抿着唇。


    这时候有人敲了陆子彦的门，洛葭听得见，探头进来的人说道：「阿姨做好饭了，下来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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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他回头答应。


    那人看见他面前的手机，惊奇道：「你在干嘛，跟人视频啊？可以啊陆子彦——」


    陆子彦没答他，对洛葭说道：「我先下去吃饭了，等会儿再找你。」


    洛葭忙不迭点头，「你去吧你去吧。」


    「这么想让我走？」


    她哽了哽，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淡笑道：「回来再算帐。挂了。」


    随着视频画面退回聊天窗。


    房间里也顿时只剩下游戏里的声音。


    洛葭仍然操作着自己手中的锤石，由于实在不怎么会玩，又一次在团战中早早牺牲。


    看着变为黑白的屏幕，洛葭双手贴着自己的脸，试图用手心给自己的脸降降温。


    第61章 一次插眼


    洛葭惦记着陆子彦说的回来算帐, 但是没能算成。


    他一直没有发信息过来，洛葭给他发的信息也一直没有回。


    她一个人打了一个晚上匹配。


    由于是匹配，队友选英雄都比排位任性，想玩什么位置就抢什么位置, 洛葭捡着队友留的位置, 基本上每次都是辅助。


    除了她在峡谷里虚度着寒假的光阴, 她的小表弟也在晚上上线。


    自从小表弟得了父母许可, 定下了一年成为正式队员的约定，小表弟也开始频繁排位, 争取快速冲上能报名青训的段位。


    小表弟打他的排位，洛葭玩自己的匹配。


    但是聊天框一直没断过。


    小表弟打完一局出来就吐槽上局的队友或者自己的下饭操作。


    他玩的是上单，对洛葭来说完全是知识盲区, 她听得云里雾里。


    一直打到了晚上十点，小表弟还在开排位。


    洛葭问道：「你不睡吗？」


    「今晚不上钻一不睡觉！！！」


    「加油。」


    「按照我这两天的这个上分速度，肯定能在报名期内达到段位，ss战队我来了！！！」


    洛葭本能地打了一句加油，而后怀疑道：「你不是说ss战队的五个人基本上不会换了吗，你去ss战队能当上正式队员吗？」


    上次过年的时候，小表弟的一番分析, 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因此她还很担忧陆子彦能不能从青训出头。


    既然五个人不会轻易被替换，那她小表弟去ss战队, 也很难替代现在的上单吧。


    「今时不同往日了！ss战队出大事了！」


    洛葭：「？」


    小表弟一时没回, 洛葭继续开了匹配。


    等了好一会儿, 洛葭都已经选好了英雄，叮的一声，收到了小表弟的回覆。


    洛葭打开一看……小表弟发了好长一段。


    她一行行看下来, 大概理解，好像说的还是春节假期时ss战队上单的那件事。


    当时她就听得云里雾里，据说现在又有了新的反转，震惊所有人。


    春节假期的时候，有人发帖子不点名道姓地时说某职业选手的女朋友微博小号内涵ss战队队员，什么中单只会守中路吃线，下路没了队友就什么都不是，明里暗里各种贬低，还点赞转发一些黑ss战队队员的微博。


    现在被扒出来，那个小号就是上单老猫的女朋友。


    据小表弟说，这件事现在闹得很大，ss战队官博底下都被粉丝淹没了。


    小表弟说：「虽然这些话都是老猫的女朋友说的，但是老猫的态度似乎也没有反对，而且春节假期有天直播的时候，他女朋友在旁边玩手机，他还说了句你又在刷微博，看起来也不像是一无所知。」


    洛葭微微皱眉，「那其他队友知道了的话肯定不舒服吧？」


    「今天ss战队队员基本上都归队了，估计要开会做思想工作。总之，我觉得这个上单大有问题，看看接下来的比赛吧，如果真的有矛盾了，说不定上单的位置会松口，我决定抓紧沖一冲分段，万一有机会就沖！」


    洛葭看着手机微信，始终没有陆子彦的回信。


    ss战队开会……是所有人都开会吗？


    游戏聊天窗又叮了一声。


    她抬头，以为小表弟又给她发了什么。


    结果是一连串的啊啊啊，「我tm补位到辅助了！！我的沖分之路遇到了好大的困难！！」


    洛葭：「……」


    之后，洛葭没有再收到小表弟的消息。


    她看了小表弟的战绩，开始连败，估计连吐槽的心情都没有了，冷酷无情的上分。


    一个晚上都没能等到陆子彦，洛葭打着匹配也觉得无趣，这局打完，关了电脑。


    她躺回被窝，手机里东看看西看看，却始终没捨得睡。


    无数次返回微信看着聊天框，依然没有回信。


    她手机里的娱乐软体本来就不多，微博也用得不多，大多时候都只是发一点自己的事才登上去顺便刷一刷。无聊的等待时间，她手机里的软体几乎都打开看了一遍，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刷新出来的东西。


    过了会儿，她搜索了ss战队官博，想看看小表弟说的官博被粉丝淹没了是怎么回事。


    最新的一条微博是关于假期结束的归队微博，以前的微博都是一两千评论，最新的这一条下面居然聚集了几万评论。


    而且评论讨论的也不是关于这条微博内容本身，而是小表弟说的那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


    评论里大家说话都是一些洛葭不知道的圈内梗，她也看不太明白，只感觉到气氛阴阳怪气，吵得不可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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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是战队的粉丝，希望战队好好处理查一下，做好工作，不要影响接下来的比赛。


    一些是其他队友的粉丝，被气得不行，在评论里细数上单老猫的罪过。


    还有一些是平时不喜欢ss战队的人冷嘲热讽，说风凉话的人不少，祝贺ss战队早日解散。


    总之确实吵得厉害。


    热评第一是有人发了上单老猫女朋友的照片。


    低胸露肩裙，从锁骨到沟壑都是纹身，朝着镜头低下胸口，手指勾着肩带，朝着镜头处伸舌头舔着唇。


    背景是去年lpl夏季赛决赛的比赛现场，身边还有人举着支持ss战队的灯牌。


    热评第一的评论说：「夏季赛决赛现场，她对着镜头露胸舔唇的事不会有人不记得了吧？」


    老猫恋爱的事对粉丝来说已经不是秘密了，甚至对ss关注比较多的人也知道这么号人。


    当时是ss战队艰难鏖战打到了决赛，这样一个赛季初被所有人戏称为宿舍五黑队的队伍，一路走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一匹出乎意料的黑马，那场决赛的对手又是曾拿下三次lpl夏季赛冠军的豪门战队，关注度甚至高到了开赛前就上了热搜前十。


    然而这么一场关注度几千万观众的比赛，开赛前的镜头捕捉到了老猫的女友。


    通常现场镜头捕捉到的观众要么是比手势加油，要么是晃一晃手里的灯牌，腼腆一点甚至不做什么反应。


    镜头给到老猫的女友，显然是看在老猫的面子上，但是老猫的女朋友对着现场和直播前几千万观众做了这么一个举动，这件事当时就闹得沸沸扬扬。


    过了半年，老猫的女朋友没有再做什么其他事，再加上s赛夺冠后，老猫又在微博上发了官宣，这事渐渐消停下来。


    如今又扒出老猫的女朋友一直在小号上黑其他队员，而且老猫的态度好像也并不是一无所知，所以这次闹得好像很大，从春节放假到现在一直热度居高不下。


    洛葭对职业选手的这些事了解很少，但也看得直皱眉头。


    她继续看着打发时间，深夜很安静，渐渐有了困意。


    在她眼皮子搭下去之前，终于等到了陆子彦给她发的信息，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刚开完会。」


    而后问了第二句，「睡了吗？」


    洛葭想也没想，连忙回：「还没有。」拉赫


    「方便语音吗？」


    「嗯。」


    下一秒，他打了电话过来。


    洛葭没多注意，点了接受，随着镜头叮咚一声，手机屏幕上映出陆子彦的脸。


    摄像头刚刚打开，他还离手机很近，只能看到他垂下的眼睫，漆黑如鸦羽。


    洛葭失神了一秒，「你你你不是说语音吗？」


    他抬起眼睛，镜头距离稍微远了一点，可以看见他的眼睛，藏着淡笑，「那我关了？」


    「……也不用。」


    他的镜头在动，随着他的脚步，洛葭看到他身后的房间布景，诧异道：「这是你的房间？」


    「嗯。」


    「感觉你们宿舍条件好好啊。」


    「去年战队成绩不错，老闆给我们换了新的基地，房间确实不错，现在是每个人都有单独的房间。」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走到了床边坐下。


    洛葭看到镜头里的床单，是雪白，上面有细碎的小花，她没忍住笑出声。


    陆子彦察觉，低眼看过来，虽然她立马收敛眉眼，还是被陆子彦抓住，他问道：「笑什么？」


    迟疑了一会儿，洛葭还是没憋住笑，说道：「你的床单挺少女的。」


    「你喜欢这种风格吗？」


    「喜欢啊，我挺喜欢的，但是没想到你会用这种风格……」


    「我爸买的。」


    「啊？」


    他把手机镜头对着他的床，让她更清楚看到了床单和被套的花纹。


    镜头又晃回来对着自己，眉眼略有无奈，「他说女孩子都喜欢这种。」


    洛葭一头雾水，「可你不是女孩子啊……？」


    「他说以后女朋友看到了会喜欢。」


    「……」


    洛葭头晕脑胀的想着自己前面说的喜欢……


    幸好她这边房间的灯已经关了，自己的摄像头里一片模煳昏暗，陆子彦看不见她涨红憋笑的模样。


    他也躺下，侧着看着镜头，那张在她印象里冷淡寡言的脸陷阱柔软的枕头，漆黑的头髮也柔软地散落，床头的灯光柔和模煳，他整个人像是一块柔软的白糖糕。


    洛葭在昏暗的黑暗里盯着他的脸看，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咧嘴高扬。


    他躺着，连声音都显得有些懒洋洋，问道：「怎么不说话？」


    床头灯的光线淡白蒙着他的眼睫，连同他那双漆黑冷淡的眼都像流淌着温热的河流。


    她不由实话实说，「在看你……」


    他的眼睫安静了一秒，而后轻弯，笑得柔软又安静。


    本来都有点困了，现在反而清醒得睡不着，但是时间已经很晚了，她问道：「怎么开会开到那么晚？」


    「也不是一直在开会，有人来试训，打了一会儿比赛。」


    洛葭不由想到自己刚刚等陆子彦的时候看的微博，问道：「是试训什么位置？」


    「上单。」


    「……」


    见她安静，陆子彦问道：「看了网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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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少看一点，他们说话不太好听，容易影响心情。」


    「你会被影响吗？」


    「还好。」


    「还好是指……？」


    「我很少有时间看。」


    「那我也不看。」


    他轻弯了笑，柔软好看，问道：「经理他们在沟通处理。今晚一直在玩游戏吗？」


    「嗯，一直在打匹配，基本上都是补位辅助，突然觉得辅助也挺好玩的。」她开始给他细数今晚的成就，「我玩牛头能顶到人了，玩了一局机器人，把对面勾爆了，下路超大优势，我还玩了一局那个举盾牌的叫什么……」


    「布隆。」


    「对对对布隆，他的那个盾好无敌！」


    他一边听她兴致很高地说，一边眼角轻笑。


    看着他眉眼间的笑意，洛葭更有信心了，「下次我给你辅助，绝对带你下路乱杀。」


    「好，等葭葭带我。」他低懒的嗓音纵容着。


    第62章 两次插眼


    洛葭早上睡醒, 睏倦中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想起来，昨晚好像是一直连着视频，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她向来醒得比较早，即使是寒假这段时间也每天很早就清醒。


    高中时养成的生物钟到现在也没有消失。


    春节过后, 爸爸妈妈也恢復了正常上班, 洛葭起床后把早饭给爸爸妈妈做好, 然后回到房间, 打开电脑开始排位。


    她给陆子彦发了信息，「早。」


    而后就把手机放到一边, 随时都可以看到新的信息。


    早上的峡谷没有多少玩家，但是一区不愧是大区，像是早上这个时间段, 洛葭在自己以前的区通常要排很久，但是在一区排得快很多。


    她昨晚的等级刚刚打上来，现在可以打排位了。


    作为定位赛第一局，她有一点紧张。


    本以为还要等一会儿才能等到陆子彦回信息，但是她才排到对局，陆子彦就已经回了信息，「早。」


    洛葭连忙回：「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被经理叫起来的, 上午有活动。」


    「哦……」洛葭看着语音通话的那个按钮，有一点蠢蠢欲动。


    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一点上瘾。


    但是这样是不是显得自己太阴魂不散了……


    她看着聊天记录里昨晚通话结束的时间。


    都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这才过几个小时，才刚刚醒。


    她忍住了。


    继续打字说道：「什么活动？」


    「拍宣传片。」


    洛葭茫然, 「我以为职业选手只打游戏就好……」


    「大多数时候的确是打游戏。」


    「那你什么时候去？」


    「九点。」


    洛葭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


    然后听到了轮到她禁英雄的提示音, 她抬头去看屏幕，在英雄列表里熟门熟路的找到蒸汽机器人，选中, 禁掉。


    这个英雄对她来说简直是噩梦，只要她一天在下路，就一天不可能见到这个英雄。


    禁了英雄之后，洛葭又低头，准备继续回陆子彦。


    目光一瞥，视线掠过屏幕上显示的位置。


    ——等等。


    等一等！


    她的位置怎么是打野！


    洛葭整个人定在那里，勐地凑近又看了一眼。


    再次确定。


    打、野。


    她的位置真的是打野！


    她顿时整个人懵在那里，禁英雄阶段已经结束，现在开始依次选英雄。


    她欲哭无泪，给陆子彦说道：「怎么办，我补位到打野了，可是我不会打野，我一局打野都没有玩过……」


    她寄希望于陆子彦现场教学一下，起码得知道出门买什么装备，开局去哪里。


    以她目前对打野的了解，连去哪里都不知道。


    「定位赛？」


    「嗯……」


    队友选英雄很快，几乎都是轮到自己了就秒选。


    洛葭虽然是在五楼，但是也很快就轮到自己了，她一直盯着屏幕，希望陆子彦打字快一点。


    下一秒，视频电话弹了过来。


    洛葭抓住救星般的快速点了接通，他在屏幕里，似乎是在走路，身后的走廊墙壁随着他的脚步在摇晃。


    手机被他握在手里，从低处看上去的角度，镜头里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他说道：「摄像头转向屏幕，给我看一下你的英雄。」


    「好。」她立马照做，转向了自己的电脑屏幕，愁眉苦脸：「还有两个人就轮到我选了。」


    她的号是刚刚打上来，精粹也不多，能买的英雄数量很少。


    那几个她玩得熟练的ad英雄被她首先买下来，剩下的精粹买了一些价格便宜的基础英雄。


    因为英雄数量不够也不能开排位，所以买了一些便宜的英雄凑数。


    他看了一眼，说道：「剑圣。」


    洛葭连忙照做，但仍然犯愁：「可是我不会玩……」


    他淡笑道：「你的英雄只有这一个可以打野。」


    「……精粹不够。」


    「没事，剑圣打野很强。」


    反正也只能这样了。


    她打开助手推荐的符文，问陆子彦：「符文选哪一个？」


    「第一个。」


    她点了一键配置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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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彦又说：「把符文打开，第三行改成第三个。」


    「哦哦哦。」她全程听指挥照做。


    然后又打开了助手推荐的出装顺序，问道：「我选哪套出装？」


    「不用选。」


    「可是我不会出装……」


    「帐号密码发我。」


    「……？」


    洛葭缓了一秒。


    他低眼看向手机，又继续抬起视线看路。


    从他身边的墙壁抖动看得出他此时的脚步很快，镜头画面也摇摇晃晃。


    他的身后有人在叫，耳机收音较模煳，依稀只听见陆子彦三个字。


    他的回答倒是收音很清晰，「有事，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洛葭反应过来，「是不是到早饭的时间了？」


    镜头里可以看见他低眼看向手机，随着他的脚步而晃动的画面，依稀看到他的眼睛，有模煳掠过的笑意。


    他嗯了一声，说道：「等会儿吃就可以。」


    洛葭担心道：「等会儿去还有吗？」


    「阿姨会留饭。」


    顿了顿，她犹豫道：「你们战队挺好的。」


    「为什么这样说？」


    「我以为青训生……」她抿了下唇，说得委婉一些，「我以为战队对青训生不会那么上心，生活作息可能会是像我们高中集体住宿舍吃食堂那样，过了饭点就没饭了。」


    闻言，她没听到陆子彦回答。


    对于她的疑问，他明明向来是有问必答。


    她疑惑地看着视频镜头。


    画面摇晃的模煳中，她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见陆子彦扬着笑的弧度。


    她很少见他这样笑。


    他有一双漆黑沉默的眼，皮肤白得泛着冷意，总是给人一种冷淡的疏离感，即使是笑起来，也是浅淡的温和。


    但他现在笑得有一点……说得上是明目张胆，眼角眉梢都弯成好看的弧度，即使是低眼看过来，那笑意仍然没有减淡。


    洛葭心悸着，茫然地问：「你笑什么？」


    他笑意略微收敛，但眉眼仍然轻弯，「你说得对，我这样确实不符合青训生的身份。」


    「……」


    他这话一听就是敷衍。


    洛葭小声嘟囔：「那你还不回去吃饭。」


    「他们会给我留的。」


    「哦……」


    「葭葭。」他身边的光线渐暗，在上楼梯，依稀只能看见他的轮廓，「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已经不是青训生了？」


    「……」


    他已经到了训练室，把灯打开。


    旁边的楼梯顿时下来两个人，打闹互损的声音哄闹闯入耳机收音，把洛葭吓了一跳。


    两人下楼就撞上了陆子彦，惊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训练室，不是说阿姨做好饭了吗！」


    说话的人，洛葭听声音熟悉，是月亮。


    「有事，等会儿去。」


    「什么事啊比吃饭还重要？」


    「嗯。」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洛葭的手机摄像头还对着游戏屏幕，双方都选完了英雄，已经进入了调整阶段，倒计时以秒计数。


    moon还想再问，就见陆子彦快步走向了自己的位置，目瞪口呆：「这么急？」


    陆子彦按了开机，低眼看向手机屏幕，空空荡荡，他提醒道：「帐号密码。」


    洛葭还处于刚才被岔开的短路，陆子彦一提醒，她勐然想起自己的排位马上就要开了，迫在眉睫。


    她二话不说把帐号密码发给他。


    过了一会儿，忐忑问他：「登上了吗？」


    他把手机暂时放在了旁边，摄像头随意地照着墙壁连着天花板的方向，看不见他的情况。


    从耳机传来键盘快速利落的敲击声。


    他答，「登上了。」


    洛葭这才略微松了口气，「赶上了吗？」


    「队友还在加载。」


    「好快啊……」洛葭感嘆，陆子彦从登陆到上线，居然还能赶在队友加载完之前。


    排位赶上了，洛葭也彻底放松下来。


    她打量着他手机摄像头照着的那片墙壁，悬挂着一副画，画面里是霞。


    这幅画她见过，在陆子彦第一次给她开视频的时候，他暂时出去，手机随意放在桌上，映入镜头的就是这幅画。


    他说放假回来搬了基地，这幅画也跟着搬过来，并且依然挂在他身后的墙上。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霞这个英雄。


    洛葭听到他的滑鼠声，问道：「已经开了吗？」


    「嗯。」


    她只能听到他控制键盘滑鼠的声音，看不见画面，有些无聊，只好问他：「顺利吗？」


    他淡笑道：「兵线还没上线。」


    「……哦。」


    又过了一会儿，她仍然感到无聊，而且是那种抓耳挠腮的无聊，「现在局势怎么样了？」


    她听到他那边有挪东西的声音。


    而后看到手机视频的角度晃动，他调试了一会儿，把手机高度调高到对着电脑屏幕。


    这样她就可以看到游戏的画面。


    他又把手机转过来，镜头对着他自己，他低眼看着摄像头，「想看哪个？」


    「……」


    洛葭艰难开口：「我都想看……」


    他低笑一声，「有点难。」


    「那……」


    洛葭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热，「看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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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视线在看屏幕，浅白的光线映着他的侧脸温淡，他笑得温和，却用明知故问的语气问：「好像选得有一点勉强？」


    「……」


    洛葭的脸涨得更热。


    她很少说直白的话，可是看着他的侧脸轮廓，她顿了顿，小声说道：「不是勉强，我想看你。」


    话音落下，她看到陆子彦侧脸的唇角弧度更加上扬。


    洛葭藏在镜头看不见的背面，专注地盯着他，偷偷抿着不断弯起来的嘴角。


    他玩游戏的时候很安静，确切来说，是温和从容。


    滑鼠和键盘的声音都是干脆利落，像是有节奏的韵律，跟她那一听就是狂躁的一顿乱点明显不一样，她玩游戏的时候总是又慌又惊恐，键盘声敲得很重，像是要搬着键盘打人。


    但是事实上，他在游戏里一点也不温和。


    可以说是非常血腥。


    他玩辅助的时候还好，感受还不会那么明显，但是一旦给他输出位，洛葭就只来得及看见手起刀落，她跟对面的人一样，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就把人杀了。


    这一局也一样。


    正常来说，一局游戏会在三四十分钟左右，除非大劣势或者大优势那种出现实力一边倒的情况，基本上不会在很短时间内结束。


    所以洛葭刚才才会担心耽误他吃饭，更何况他说九点钟有活动。


    但是。


    开局没过几分钟，洛葭就听到他说：「下路双杀，打完这个野去中反蹲，对面打野会过来。」


    她虽然没选看游戏，但是他会告诉她进度，让她没有那么抓耳挠腮。


    几分钟后，又听到他说，「中路一塔推掉了。」


    又过了几分钟，「对面团灭，拿掉高地水晶。」


    然后是，「秒了双c，直接高地可以一波。」


    他的这句话才说完没多久。


    「对面投了。」


    「……」


    洛葭看了一眼手机，距离她给他发帐号密码的时间，才过去二十分钟。


    这也，太快了吧。


    游戏已经结束，洛葭听着他还在点滑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说道：「那你去吃饭吧，后面的局我自己打。」


    「不急。」


    她正要说这怎么不急。


    又听到他问，「你排位的时候选的什么位置？」


    「首选ad，次选打野。」


    他眼尾带了点笑，「你不会打野，怎么给自己选个打野？「


    「……因为我之前首选ad次选辅助的时候，经常给我辅助，我估计是因为想玩辅助的人不多，我选了辅助就会给我辅助。但是打野好像很热门，我玩匹配的时候看到队友都是抢打野，所以我就选了打野，这样都去抢打野，就会把ad留给我了。」


    「还挺聪明。」


    「…………」


    「下次次位选中单吧，起码不会像打野那样完全不了解。」


    「嗯。」


    「你开学是哪一天？」


    洛葭去看备忘录，「17号。」


    「好。」


    听着他那边的滑鼠点击声，像是密密扎扎的心跳，她在本能的牵引下问道：「为什么问我开学时间？」


    「提前做准备。」


    「……什么准备？」


    「教练组定了新的规矩，排位分数上去才可以放假，所以我要确定一下时间，17号应该来得及。」


    好半晌，洛葭才压下心跳起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弯着眼。


    有些遗憾的说：「我本来打算提前两天返校的……」


    「你想提前几天返校都可以。」


    「那你排位……」


    「怎么也要打上去。」


    他身后的门推开，有人叫他，「陈书南说你在训练室，你还真在这儿，打完没有，打完吃饭了。」


    「就来。」他回了身后的人，同时他的滑鼠仍然快速点着，而后才对她说道：「先挂了，等会儿找你，游戏我下了，你玩吧。」


    「嗯嗯。」


    她盯着手机屏幕，直到显示视频通话结束，才嘴角弯弯地去登游戏。


    她打开看了一眼自己的战绩。


    即使只是一串代表着战绩的数字，也好像隔着几分钟前的温度，好像语音才挂断，她就开始想陆子彦了。


    这次她按照陆子彦说的，次位选了中单。


    但是好在这次系统没有给她补位，而是拿到了她主玩的ad位。


    禁完英雄，她就在一楼第一个选。


    界面切换到她的英雄池。


    ……什、什么情况？


    她不记得她有那么多英雄啊。


    她的英雄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三个自己擅长的ad，还有几个为了凑够数量买的便宜英雄。


    但是现在，她的英雄池，一串拉下来都差点没滑到底。


    选英雄的是有倒计时，她来不及细想，迅速选了一个英雄。


    然后，看到自己那一排可供选择的皮肤，原本应该是灰色未解锁的状态，现在全都是可以选择。


    洛葭的滑鼠反反覆覆在那一排皮肤里点着。


    切换的音效声在耳朵里响了好几遍。


    她才后知后觉，她有了很多很多英雄，还有皮肤。


    她又打开了掌盟，去看自己的资产。


    英雄数量，全部英雄。


    皮肤……凡是她玩过的英雄，都有了皮肤，而且不只是一个，除了限定无法购买的皮肤，其他的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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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从茫然中渐渐反应过来，那时候陆子彦游戏结束后一直在点滑鼠是在做什么。


    她连忙给陆子彦发信息，「你买的？」


    过了几分钟，他回：「时间来不及，皮肤只买了几个你等会儿要玩的英雄。」


    只。买了。几个。


    洛葭：「我不是嫌少……」


    第63章 三次插眼


    陆子彦走后, 洛葭自己打着定位赛。


    期间，小表弟也上线开始了沖分。他的段位升得很快，前几天还在沖钻一，现在已经是大师。


    大师以上的段位对洛葭来说完全是只是盲区, 什么多少分多少排名, 完全不懂。


    小表弟上线后, 看到洛葭已经在游戏中, 震惊说道：「我的姐，你这冲劲儿, 比我更像是要去打职业。」


    洛葭：「……」


    小表弟继续问：「你这是在打定位赛？」


    「嗯。」


    过了一会儿，小表弟震惊：「打了四局，四局全胜, 你这是百分百胜率啊。」


    洛葭开开心心，「嗯。」


    「我昨晚排了一晚上煞笔队友，下午上的分全都白打了。」


    「加油。」


    又过了一会儿。


    小表弟连发十个感嘆号，「姐！！！你还会打野？」


    他截了个图，是她战绩里那一局剑圣。


    洛葭诚实地说：「不是我打的。补位到了打野，我不会玩，朋友帮我打的。」


    说到朋友两个字, 有一点心虚。


    「我就说，那个战绩太恐怖了，怎么看也不像你玩的。」


    洛葭：「……我也可以练。」


    过了几秒, 小表弟迟疑地问：「你那个在青训的朋友？」


    「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我只是随便猜的。」小表弟说道：「姐啊, 你朋友帮你打的, 你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说。」


    洛葭茫然，「怎么了？」


    「职业选手不能给别人打，会被惩罚。你朋友还在青训的话, 说不定就直接失去成为正式选手的资格了。」


    洛葭没想到那么严重，被吓到：「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游戏还没开，她连忙打开手机，搜索职业选手的规则。


    她搜得毫无方向，没找到完整地规则，倒是搜出来几个新闻，某某挂机被惩罚，某某骂人被惩罚。


    虽然没有看到小表弟说的那条规定，但是洛葭觉得这真的严重了。


    早知道，就自己上去挨打了。洛葭连忙给陆子彦发信息，「以后不准玩我的号。」


    陆子彦信息还没回，他应该没空看手机。


    游戏已经开了，洛葭心怀忐忑地回到游戏，这一局都玩得忧虑不安。


    手机振动。


    她立即低头去看手机。


    但是回她信息的不是陆子彦，是月亮。


    从锁屏的消息提示可以看得出，月亮给她发的是一段视频，她忙着操作游戏，一时没法腾出手去点开。


    月亮还没发完，手机一直噔噔噔振动个不停。


    那微小的振动声像是催人的擂鼓，催着洛葭愈发急切。


    手里扛着的枪都变得急躁起来，追着对面挨个击杀，枪林弹雨，洛葭打了一个三杀。


    队友在聊天框里不停发666。


    洛葭却趁着推塔的功夫，抽空抓紧打开了手机。


    「我偷拍的，嘻嘻。」


    「怎么样是不是很帅。」


    「是不是特别心动。」


    聊天上划。


    是月亮最开始发的那段视频。


    是陆子彦的侧影，隔着一段距离，依然可以看到他的眉目轮廓。


    周围有打光，将他本就白的皮肤映得泛冷。他的表情向来不多，在光线勾勒下，如同不近人情的神像，稜角分明。


    旁边有工作人员说话，「陆子彦，往右边转一下。」


    闻言，他朝着月亮的镜头这边转了过来。


    视线不经意瞥过来，与此时正在看视频的洛葭视线相对，她忽然心悸了一下。


    他应该是发现了月亮在偷拍他。


    然后洛葭看到他那冷淡的眉眼弯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只这么一瞬，他便挪开了视线，继续看向摄像机的拍摄方向。


    视频就这么几秒。


    她又点开。


    手机放在面前，她匆匆控制着滑鼠推了高地，水晶爆炸，游戏结束。


    她这才回月亮信息，「他忙完了吗？」


    「没呢。妹妹！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平淡！是我哥的美色不能打动你了吗！」


    「……」


    「你不评价一下吗妹妹！」


    「好看。」


    这下把月亮给整不会了，「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


    顿了顿，她缓缓打字，「是有一点。」


    「说出来，哥给你开导开导。」


    「我有一个朋友。」


    「？」月亮，「你直接说你就得了，什么你有一个朋友，别搞那些虚的。」


    「……」


    洛葭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真的是我一个朋友，他现在已经是青训生了，前几天过年的时候，我肚子疼去上厕所，但是游戏已经开了，让我弟帮我打完的，他这样是不是违规？」


    她不擅长说谎，这么一段话打得自己心惊肉跳，手心都紧张得冒汗。


    还没点发送，她仍然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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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洛葭把这一段话给删掉，那种沉重的心虚感才消弭一些。


    她重新打了回復，「算了，没有什么事。」


    月亮：「……」


    他很崩溃，「你这样把我胃口吊起来了很难受的！！！」


    洛葭想了想，把自己正在队列的界面给他发过去，说道：「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在打一区，想要个你的好友位。」


    月亮信以为真，无语道：「不就是个好友吗，说什么你有一个朋友，我回去就给你加上。」


    「麻烦你了。」


    陆子彦还没回信息，她一边队列等排位，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月亮刚才给她发的视频。


    陆子彦回她信息已经是中午的时候了。


    她已经吃完午饭洗好了碗，躺在床上没有什么倦意，考虑着要不要继续打排位。


    陆子彦是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视频一接通，他问道：「打算睡午觉了吗？」


    「没有，在玩手机。」


    「上午没机会看手机，拍完之后教练一直在跟我谈话，刚刚才回基地吃完午饭。」


    他低眼看着她上午发的信息，笑了一下，「怎么了，上午发生了什么吗？」


    她因为这件事一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结果他居然还笑。


    洛葭郁闷地说：「你怎么没告诉我，你不能帮别人玩……」


    他淡笑道：「因为这个？」


    「这很严重好不好。」


    「还好。」


    「……」洛葭更郁闷了，「反正以后你不能玩我的号了。」


    「好，以后不玩。」


    洛葭这才放心，心情又恢復了快乐，开开心心地说：「今天上午我看到你了。」


    他不意外，「月亮拍给你看的？」


    「你真的看到了啊……」


    「嗯。」


    「你怎么知道是拍给我看的，万一是他自己想拍你。」


    陆子彦因她说的话而低笑一声，「他没事为什么要拍我。」


    「哦……」


    洛葭心满意足，半边脸藏在枕头柔软的凹陷，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偷偷雀跃着。


    她小声承认，「挺好看的，我保存了。」


    来到一区后，大多数时候都是洛葭自己单排，因为陆子彦在这个区的号段位都太高。


    为了能早日双排，洛葭趁着还剩几天的假期认真上分。


    她的列表里就三个好友。


    陆子彦，小表弟，还有前几天矇混过关时随口说要个好友位加上的月亮。


    陆子彦说过这个号在成为职业选手之后用得很少，所以基本上见不到在线，但是小表弟和月亮几乎都在线。


    于是两个人也每天都看到洛葭在线，在线就是排位，从早打到晚。


    moon每次一登上游戏，都能看到洛葭在排位。


    他震惊地问：「妹妹，你这网瘾是不是有一点大啊。」


    洛葭没回信息，状态上显示着她在游戏中，估计是没空打字。


    于是moon改成发微信，「妹妹！等復活的时候记得回我信息！」


    几秒钟后，洛葭很快就回了，「我看到了，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在对局中给好友发私聊……」


    「……」


    这个理由是没有想到的。


    moon干脆打了语音电话过去，很快就接通，「怎么样啊妹妹，战况如何？」


    「还好，目前看起来是优势。」


    「你这是从早打到晚啊。」moon翻开洛葭的战绩，这一天已经打了好多局了。


    洛葭解释：「寒假时间比较多。」


    moon看着洛葭的战绩，一串的胜利，玩的都是ad，而且战绩都挺好看的。


    他对洛葭的印象还停留在去年全明星之前刚认识她那会儿，用小号双排过几局，连补兵的概念都没有，能打出优势要么靠队友给力，要么靠对面犯病，不会像现在这样发挥稳定，即使是输也是尽力局。


    「还没开学啊？」


    「嗯。」


    「你这进步很大啊，战绩不错。」


    洛葭小声说：「陆子彦教了一点怎么玩……」


    闻言，moon开始故意扯着暧昧腔调，「哇哦——陆子彦教你玩的哦——」


    「……」


    本来就有一点不好意思，被moon这么一调侃，洛葭感觉自己的脸温度都在升高。


    她连忙说：「你小声一点好不好？」


    moon没完没了，「怕被他听见啊？」


    「……反正你小声一点。」


    「他听不见，他在那打排位呢，这几天除了训练赛就是打排位，现在是我们所有人里面分最高的。我们教练说谁的分先上去，谁就能多放一天假，我怀疑他就是奔着放假去的，太卷了！」


    「……」


    「妹妹你看我跟你说了这么久他都没听见，说明他的耳朵里没有你。」


    这时候，旁边有个声音幽幽道：「陆子彦听不见，我听得见。」


    moon转头，看向自家中单，纳闷道：「你听见怎么了？」


    中单指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厚重的弹幕从屏幕上飞速划过。


    他说道：「不仅我听得见，我直播间的水友都听得见。」


    moon：「？？？」


    中单重新戴上耳机，面对摄像头，一脸沉痛的说：「没有三角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没有那么复杂，你们别去小陆那里乱说，我怕我们队下路真的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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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四次插眼


    ss战队中单开着直播, 从moon一口一个妹妹开始，中单直播间的弹幕就没停过。


    队内选手直播看得比较多的粉丝都知道，去年年底的时候，陆子彦某次直播, 直播间的粉丝们就曾经听到过旁边的moon一口一个妹妹。


    当时大家都以为moon是在撩妹, 并且唾弃moon的撩妹方式太油腻。


    不过那场直播以陆子彦关掉麦告终, 摄像头扭开前的最后一个镜头, 是陆子彦从椅子上起来，桌面上的水杯里旋涡震盪。


    后来有传闻是moon恋爱了, moon在自己直播的时候看到弹幕一直在问，连夜澄清。


    这次的直播结果又是陆子彦出现告终。


    moon听到自家中单说的话之后，惊恐回头。


    见陆子彦仍然在专注打排位, 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然而没过多久，陆子彦出现在他身后。


    moon的手机还连着微信语音，没挂断。


    他甚至还没发现陆子彦过来了，手机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被陆子彦从身后拿了起来。


    他惊恐回头。


    看了一眼陆子彦。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顿了顿，moon干笑道：「你们聊，你们聊, 聊完再把手机给我。」


    中单在旁边咳一声，「你们要打出去打啊，我这直播还开着呢, 别让我直播间被封了。」


    moon：「……」


    陆子彦没挂掉语音, 低眼看着手机屏幕, 问道：「刚刚在聊什么。」


    moon一听陆子彦这语气居然很柔和，那就还有余地，连忙说道：「就聊了聊游戏！我说妹妹的战绩太强了, 妹妹说都是你教的，你看——」


    「我没问你。」


    「……」


    洛葭听着语音那头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笑。她说道：「月亮说的是真的。」


    「不给我打电话。」


    「这个……是他给我打的，我在打排位，不方便一直打字。」


    「嗯。」


    洛葭试探地问：「那我给你打过来？」


    「嗯。」


    「那我先挂断？」


    「嗯。」


    「你怎么一直嗯？」


    「挂掉。」


    洛葭哭笑不得，「好好好，我马上。」


    陆子彦看着通话结束，把手机还给了moon。


    moon一脸面无表情，接过手机，等陆子彦走了，凑过头小声跟中单吐槽：「他是怎么做到用这么冷淡的语气撒娇的？」


    中单恨铁不成钢：「哥，月哥，我在直播。」


    moon：「……」


    「你偷偷签了弹幕合同是吧，看我直播间弹幕太少了，给我安排点话题？」


    moon看了一眼屏幕，怀疑道：「你这什么耳机，收音这么好，昨天双排我在麦里让你把蓝留给我，你说听不见？」


    中单转头开排位：「你说什么？我这音乐声太大了，听不清楚。」


    「…………」


    洛葭给陆子彦打了电话过去。


    刚一接通，洛葭就听到陆子彦那头有人在嚎叫，「我靠靠靠这酱油有病吧，把老子蓝偷了！」


    依稀还能听到勐敲键盘的声音，而后又是一阵靠靠靠。


    洛葭被吓了一跳，「那是你朋友在说话吗？」


    「打野。」


    「哦哦……他说的酱油……是什么？」


    「一个选手的外号，大家都这样叫，排到他对面了。」


    静了一会儿，洛葭试探道：「你在打排位吗？」


    「没，在队列。」


    「那你……怎么话这么少。」


    虽然，他向来话不多。


    而且刚刚其实也不算话少，依然跟之前一样，无论她说什么都有问必答。


    但是莫名就是感觉到一种沉默寡言的气氛。


    他还没说话的时候，洛葭手里的游戏没停，由于有些注意力不集中，没多想就朝着河道走了过去。


    结果这一进去，被扑出来的螳螂一刀秒掉。


    她的手被吓得下意识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挪动滑鼠，屏幕就已经变成了黑色，进入復活倒计时。


    「吓死我了……」


    洛葭想到刚才突然被螳螂扑上来的瞬间，猝不及防的惊恐，现在都还有些懵。


    「什么？」陆子彦问。


    「我刚刚跟你说话，直接进了河道，那里面突然跳出来一个螳螂，像恐怖片一样，特别突然。」


    然后，洛葭听见陆子彦笑了一声，很低，不甚明显。


    洛葭迟疑道：「你在笑我？」


    「打完邀请我吧。」


    「……」


    洛葭怀疑自己听错了，她问道：「你的段位跟我不是排不了吗……」


    「借一个就可以了。」


    「不行。」洛葭义正言辞，「你们的规则说了，不能玩别人的号，有代练的嫌疑，会被惩罚。」


    他故意逗她，「没有人会知道。」


    「那也不行。」


    「洛教练这么严格啊？」


    洛葭语气不容松口：「嗯。」


    他淡笑道：「别担心，是我自己的号。」


    「哦……」她等着復活时间，看着视角里队友们的战况，对面已经在打大龙了，说道：「这局可能还要打一会儿才能打完，对面拿到大龙的话，我们要拖一会儿。」


    「嗯。」


    「你不打排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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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打了。」


    「怎么不打了？」


    「打了一天，休息一下。」


    「哦……」洛葭眨了下眼睛，「你这样不是还是打游戏吗，算休息吗？」


    「休息是为了放松。」


    洛葭偷偷抿着唇，含煳地问：「跟我一起玩游戏会放松？」


    「跟你一起就会放松。」


    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沖昏了理智，忽然很想很想见到他。


    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听到自己说：「我可以看看你吗？」


    说完，那一点胆大包天的冲动又退淡，隐隐有些紧张不安。


    但是她没有反悔的意思，抿着唇安静不做声。


    片刻后，他发了照片过来。


    跟她记忆里没有什么两样，沉默寡言的轮廓，眉目冷淡，漆黑柔软的头髮下压着一双深色的眼，但是藏着不易察觉的温和，像是在对她笑。


    只是……他的背后涂了一些涂鸦笔，将他的背景涂掉，只能看到一些椅子和电脑。


    她好奇问道：「你涂掉的是什么？」


    「队友。」


    「你把他们挡住干嘛……」


    「别看他们。」


    洛葭悄悄弯着眼，故意问：「只能看你？」


    「嗯。」


    洛葭怕他等着无聊，继续跟他聊天，「我这局赢了的话，就可以打晋级赛了。」


    结果他说：「专心一点。」


    她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怕你无聊吗……」


    「我知道你在，怎么会无聊。」


    过了好一会儿，洛葭才哦了一声。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翘着嘴角，明目张胆的快乐。


    终于等到这一局打完，洛葭退出房间。


    然而没有看到列表里的陆子彦上线，问道：「你不是说出来邀请你吗？」


    「同意一下好友申请。」


    她看着新多出来的一个好友申请，说道：「你怎么那么多号啊……」


    「这个是战队给的，新赛季一直在打韩服和峡谷之巅，一区段位不高，刚好合适。」


    加上了好友，她邀请陆子彦进来。


    看到他的段位只是铂金，刚好可以跟她的黄金双排。


    她开心了一下，「嗯，可以双排。」


    「等会儿开。」


    准备点开始的手停顿，「怎么了？」


    「改个名字。」


    她看了一眼陆子彦现在的id，是一串没有规律的字母，茫然道：「你的这个id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在键盘上乱敲的。」


    等了一会儿。


    陆子彦那串没有规律的字母变了。


    ——灯笼也在等你。


    洛葭眨了眨眼，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无法掩盖自己高涨的雀跃。


    两个人之间的安静也让她格外不自然。


    几秒后，她试图打破安静，「那我辅助你一局吧，突然很想玩锤石。」


    位置已经选好了，像以前每一次双排那样，她选的ad，陆子彦选的辅助。


    正要改位置，排到了对局。


    陆子彦淡笑道：「确定？」


    洛葭听出一点怀疑的意味，本来只是随便找个话题，但是突然想为自己正言：「前段时间玩匹配的时候经常补位辅助，我什么辅助都玩过了，尤其是锤石，我甚至能把防御塔给你勾过来。」


    他笑了起来，身后是他的队友吵吵嚷嚷的热闹，他的低声轻笑显得安静，像是流淌进耳朵。


    洛葭心跳起伏了一瞬，「你笑什么……」


    「那葭葭给我勾一个防御塔吧。」


    「……，没问题。」


    进了游戏，洛葭下意识顺手打算把机器人禁掉。


    陆子彦看到了，说道：「玩锤石的话，不用禁机器人。」


    「可是我躲不了机器人的钩子……」


    「你是锤石，即使被机器人勾过去，反手也不吃亏。」


    洛葭慢半拍反应过来，「对哦，我也很硬。」


    「以后禁莫甘娜，她的盾很克制你的控制。」


    「好，我记住了。」


    「葭葭。」


    她很认真地学习，洗耳恭听，「还有什么？」


    「保护好我，我很害怕。」


    「…………」


    洛葭一瞬心悸不定，「好、好的。」


    而后慢吞吞地回想着，他这样好像在撒娇……


    进了游戏，等加载的时候，洛葭撑着脑袋对着加载界面发呆，她和陆子彦的id是挨在一起。


    我在等一个灯笼。


    灯笼也在等你。


    盯着看了好久，仍捨不得挪开眼。


    片刻后，她打开手机相机，把加载界面拍了下来。


    把这个画面存在了手机。


    这才停止了对着加载界面发呆的状态，打开助手，打算看一看队友和对手的段位。


    刚打开，洛葭整个人都懵住了。


    这个时候游戏加载结束，进入峡谷的音效声在脑海中清醒响起。


    洛葭颤颤巍巍的再次看着助手显示的数据，「怎、怎么对面的段位这么高？」


    全都是铂金，甚至有一个人是钻石。


    她明明只是个黄金而已，就算陆子彦是铂金，那也不能给她安排这么多铂金吧，更不能有钻石吧……


    再一看名字，钻石的那个玩家正好是对面的辅助，跟她对位。


    「我的隐藏分比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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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彦语气平淡如常。


    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


    洛葭提着灯笼的动作都变得垂头丧气，队友朝着河道打信号，非常强烈的要求打一级团。


    她如临大敌，因为一旦打架，就会在大家面前暴露自己是个菜鸡的事实。


    「怎么办……我可能，没法给你勾防御塔了。」


    陆子彦淡笑道：「没关系，你在我旁边就好。」


    「会被队友骂……」


    「屏蔽。」


    只能这样了。


    洛葭直接屏蔽掉了所有人，但是，没屏蔽陆子彦。


    好在一级团打得还算顺利，对面的人挤成一团，洛葭抽奖似的抽中了一个人。


    这个一级团打得她胆战心惊，也没空注意对面的皮肤。


    到了下路对线，洛葭才发现对面下路的霞洛组合居然穿着一身粉色红色，扔出来的技能也是漂亮的爱心。


    甚至，在对线之余，对面的辅助洛还站在原地回城，向她展示着回城特效。


    洛葭看着那一身粉色的羽毛，怔愣问道：「那是新出的皮肤吗？」


    「情人节限定。」


    「是情侣皮肤？」


    洛葭看着对面的霞和洛，两个人的皮肤看起来很配，而且霞洛本来就是情侣英雄，出情人节皮肤应该理所当然是情侣皮肤吧。


    「是，前段时间经常宣传，你没看到吗？」


    「……没，我都是登上来就直接打游戏了。」


    闻言，他低笑道：「我是不是等不到你自己发现了。」


    洛葭茫然，「发现什么？」


    「发现你的皮肤里有情人节限定。」他淡笑道：「还有，发现我。」


    第65章 五次插眼


    以往, 陆子彦开始打排位的时候会给洛葭发信息，告诉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但是从那天起，他不仅仅是发一句话，而是直接打过来语音。


    虽然他在打他的韩服, 洛葭在打自己的一区黄金, 连着麦, 两个人各打各的, 只是在间隙的时候聊着各自的游戏情况。


    但是莫名有一种把他的时间都占有的雀跃感。


    他开始排位的时间似乎要早很多。


    起初，只能听到耳机那头安安静静, 只有他的键盘声，在耳机里清脆利落。


    她死亡等待覆活的时间，几乎都是安静听着他的键盘声, 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他的键盘声停了，洛葭小声问：「你也死了吗？」


    「没。」


    「那……？」


    「在蹲人。」


    洛葭茫然眨眼，「ad也可以蹲人吗？」


    「可以。」


    她的復活时间还要等一会儿，听着他那头的安静，很想看一看他是怎么蹲人，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其实她很喜欢看陆子彦玩游戏，他玩游戏的时候, 整个人会比平时更专注一些，与他那平静寡言的冷淡相反，在他的峡谷里, 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


    她很喜欢看他那副冷静的模样, 操作却很锋利。


    在他玩了好几局之后, 他的周围才开始陆陆续续有队友的声音。


    等队友几乎都到训练室之后，他的周围就会开始变得吵吵闹闹。


    陆子彦会问她，「会不会吵到你？」


    她怕陆子彦是想挂掉语音, 连忙说道：「没有，我不觉得吵。」


    她能听到月亮扯着嗓门求双排，也能听到打野又在暴躁勐敲键盘，中单的声音她也听过，虽然语气正常，但是话很多，洛葭能听到他一直说话没停过。


    能够认得出他的队友的声音，因为有时候听到他的队友吵吵嚷嚷，有些话听起来特别好笑，她会忍不住问是谁在说话，陆子彦就会告诉她是谁。


    久而久之，她也能渐渐分辨出每个声音分别是谁。


    但是她没有听到过上单说话。


    她好奇问道：「你们上单跟你不在一个训练室吗？」


    闻言，陆子彦沉默片刻。


    她感觉气氛不太对。


    而后听到他淡声说道：「对。」


    「……为什么？」洛葭有一点疑惑。


    一个队的几个人都在一起，上单为什么要单独出去。


    「他的座位在训练室，但是他春节回来后很少训练。」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冷淡。


    虽然，他平时的语气也很少有语气起伏，但是洛葭能从他此时的口吻里听出一些低气压。


    她没再问，但是不由担心：「那他这样是不是会影响你们的成绩？」


    他那边的滑鼠键盘声又响起。


    清脆利落。


    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那种只要他在的峡谷，就不用担心一切的安心感。


    许久后，他低声回答她：「别担心。」


    她抿了抿唇，还没开口。


    陆子彦又说道：「这局赢了的话，段位就达到教练的要求了，开学那天我去接你。」


    他忽然换了话题。


    但是换了一个让她心跳不止的话题。


    她开始低头看向自己……


    已经有十几天没有见面了，寒假在家的生活过得很滋润，她好像比十几天前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胖了一点。


    她小声说道：「你到时候不能嫌弃我……」


    「什么？」


    「我胖了一点点……」


    他笑了一声，没答。


    洛葭敏感的追问：「你是不是真的在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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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胖了很多吗？」


    洛葭谨慎回答：「胖了大概五斤……」


    「那还好，我可以抱得动。」


    「……」


    洛葭忽然脸颊泛热，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说：「你又没有抱过，怎么知道抱不抱得动。」


    说完，意识到自己这样说好像有一点暗示的感觉。


    但是她红着脸，也没替自己解释。


    他语气带着浅淡的笑意，「你说得对，那到时候试一下吧。」


    洛葭在电脑屏幕面前，无声崩着不受抑制的唇线。


    心跳很快，分不清是开心还是期待。


    许久后，她才故作淡定地开口，「哦。」


    于是从那天起，距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却越来越觉得难捱。


    手机里存了很多有关陆子彦的照片和视频。


    有一些是她让陆子彦发的。


    有一些是视频的时候偷偷截的图。


    她挑了一张最喜欢的，设置成了手机壁纸，但是又怕被别人发现，于是偷偷加了一个锁屏密码。


    反覆解锁，然后反覆看着壁纸里的陆子彦。


    陆子彦也不是每天都打排位，有时候要去打训练赛，或者教练组要开会，或者战队规定的运动和活动。


    他不在的时候，洛葭自己一个人安静打着排位。


    她选了霞，往后划着名，看着那个亮着的情人节限定皮肤。


    如果不是陆子彦说，她还真的没有发现。她的皮肤有哪些，她确实没有仔细看过。


    因为她玩游戏真的玩得很纯粹，一心只想快点到峡谷里厮杀，霞的皮肤一直都是用的默认的暮星之羽，是陆子彦第一次登她的帐号时给她买的皮肤。


    后来陆子彦什么时候又给她买了新的皮肤，她也没注意。


    他那天说。


    是不是等不到她自己发现了。


    ——发现你的皮肤里有情人节限定，还有，发现我。


    她诧异地去看自己掌盟上显示的资产，才发现陆子彦后来又登过她的号，给她买了更多的皮肤。


    至于他说的后半句，她疑惑地问，发现你什么？


    他只是笑着，但没有回答。


    洛葭继续追问，听到他轻嘆了一口气，而后用一种很少从他的口中听到的口吻，像闹脾气不高兴的小孩，说道：「等你猜到我才告诉你。」


    她没敢再吭声，下意识里感觉自己是不是无形中让他的某种愿望落了空。


    但是她又忍不住好奇。


    过了好一会儿，试探问道：「有没有什么提示方向？」


    结果陆子彦冷酷无情，「没有。」


    「一点点就行……」


    他继续冷酷无情，「一点点都没有。」


    洛葭哭笑不得，「好，我自己猜。」


    「嗯。」


    他仍然冷酷无情。


    顿了顿，洛葭温声说道：「我会好好猜的。」


    陆子彦这才结束了他的冷酷无情，变为温和，「嗯。」


    虽然话是这样说，洛葭完全没有头绪。


    只是，她的寒假还没有结束，她的小表弟终于在没日没夜的沖分下打到了王者，投了青训报名，第二天就收到了电话。


    小表弟收拾了东西，直接去了江城。


    上午，洛葭在打排位，照例跟陆子彦连着语音，他打他的韩服，她打自己的一区黄金，安静着各打个的。


    小表弟给他发信息，「我好紧张！！」


    洛葭问，「已经到江城了吗？」


    「我都已经在ss战队基地了！！！」


    「ss战队的人怎么说？」


    「等会儿要给我安排试训，我现在特别紧张！！！啊啊啊姐，我会不会当场被赶回家？」


    洛葭连忙安慰他，「不会不会，你可是王者，你要相信自己是很强的。」


    「我跟你说一件大事。」


    「什么？」


    洛葭在打着游戏，不能一直回，抽空回了信息就把手机放在旁边。


    刚刚是在等待覆活才聊了几句。


    现在战况紧张，她也没空去分神看小表弟回的信息。


    终于等到下一次的阵亡，洛葭才去看手机。


    在刚刚的十几分钟里，小表弟给她噔噔噔发了好几条信息。


    「之前网上说的那些传闻好像是真的，ss一队的上单好像真的有问题！」


    「接我的经理刚刚跟我说，这段时间队里来试训的青训生不少，最多的就是上单。」


    「而且我刚刚路过一队的训练室，居然看到上单的位置是空的！其他人的位置多多少少都放着个人用品，上单的位置一看就是很久没人用了。」


    「啊啊啊姐！你觉得我有没有可能直接就去一队！！！」


    「不过crow真的好刻苦，他这个时间就已经在打rank了，训练室里就他一个人。」


    「姐你快点理我啊啊啊我好紧张，等会儿人齐了我就要上场了！！」


    洛葭连忙回他，「别紧张，紧张会影响发挥的，你像平时打排位一样就好。」


    但是小表弟没回，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叫去打比赛了。


    洛葭也开始替小表弟提心弔胆。


    如果能成功留下，那么小表弟离他的梦想就近了，起码迈出了第一步。


    她不时看着手机屏幕，小表弟一直没回，估计是已经在比赛了。


    手机还连着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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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机里是陆子彦清脆利落的键盘敲击声。


    她在安静中想像着他此时眉眼沉静。


    她试探开口，「陆子彦？」


    「嗯？」


    他的滑鼠键盘声还没停，回答的声调也略显懒散，像是分神出来的回应。


    等到他那边的声音停了，他问道：「怎么了。」


    「你们战队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人来试训？」


    「青训最近在招人。」


    「都是青训生吗？没有那种很厉害的职业选手吗？」


    「现在不是转会期。」


    「哦哦……」


    「怎么了？」


    洛葭解释道：「我表弟，报名了青训，今天去你们战队报导了。他说经理给他安排了比赛，他现在没有回我信息了，不知道比赛怎么样。」


    「段位达标了的话，无论输赢都会留下，比赛只是为了做一些数据分析。」


    听他这样说，洛葭松了口气。


    起码小表弟的愿望暂时不会落空。


    洛葭这局打完，第二局也打了一大半，才收到小表弟的回覆。


    「救命……」


    「姐！！！我觉得！！我真的觉得我很有希望！」


    上面还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洛葭没忍住问：「赢了吗？」


    「赢了赢了，当然赢了，教练组对我非常满意，刚刚跟其他青训生组队，跟二队打了一局，我居然赢了二队！！更紧张的在后面，教练组居然安排我下一局跟一队打，这实在是太快了。」


    「我现在更觉得网上说的是真的了，老猫一定是出问题了，你不知道前几天ss战队那场比赛输得有多差，老猫玩得像个演员，弹幕都在刷严查，官博底下喷老猫让战队换人的评论都好几万了。」


    「教练组应该对我挺满意的，下一局居然让我跟一队打，怎么办我现在紧张得冒汗，我已经开始做梦直接进入一队了。」


    洛葭分神看着小表弟不断发来的文字，替他高兴，迅速抽空给他发了一句：「加油，好好表现。」


    她记着刚刚陆子彦跟她说的话，不忘嘱咐他：「输赢不重要，重在表现好自己。」


    小表弟心里也有数，「你放心，我也没打算打赢一队，那可是s赛冠军！估计教练组是觉得跟二队打看不出我的水平，想更详细的观察我一下。」


    看来小表弟还算聪明。


    洛葭也不多说了，再次给他发了一个加油。


    这局打完，陆子彦低头看着教练刚刚发的微信。


    没再开游戏，对她说道：「我先不打了，晚上再找你。」


    这样的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有时候是训练室，有时候是开会，有时候是战队里的其他活动安排。


    反正他的日常生活来来去去都是那些，洛葭也就没多问，「好。」


    第66章 六次插眼


    手机里的照片看了好多遍。


    存的视频也反反覆覆。


    洛葭在日历上标註着开学的时间, 从来没有哪一次开学让自己这样期待。


    但也有些犯愁。


    因为她感觉得到陆子彦最近的心情不太好，连着语音的时候，甚至隔着距离都能感觉到他的训练室里气压比较低。


    那几天，教练到训练室的次数很频繁, 不定时过来叫大家出去活动活动。


    来的时候还大声放着dj, 像是生怕气氛活跃不起来。


    她问陆子彦是什么活动, 陆子彦说就是普通的做做运动散散步, 缓解心理压力。


    她没问是什么压力，因为她感觉得到, 那不会是什么好的话题。


    她的排位卡在黄金一，怎么也上不去。


    晋级赛打了六次，每一次都失败, 前面都顺顺利利，但是一到了晋级赛，队友就会奇奇怪怪，要么吵架，要么一声不吭抢位置，要么开始挂机、送人头，六次晋级赛打得像是渡劫。


    但是她没有跟陆子彦说。


    虽然, 如果告诉他的话，这次的渡劫就不会那么艰难。


    可是他已经很多心事，她这点小事就自己解决好了。


    晋级赛而已, 她只是一个普通玩家, 晋级成功与否都只是游戏而已, 而不是人生。


    顶多是多来几次。


    她自己没说，反倒是陆子彦对她仍在关注着。


    他看到了她的战绩还有胜点，说道：「下次晋级赛的时候告诉我。」


    「不用不用, 我自己打就可以。」


    她没答应。


    陆子彦：「不需要我了？」


    他声音低淡，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的心情不太好，语气起伏比以往还要低几度。


    即使是说这样像撒娇的话也显得没有多少温度。


    「没……我很需要你。」她希望他能心情好一点，「但是我自己也可以，你好好训练吧。」


    他安静一会儿，没再说这事。


    洛葭听着他那边训练室的声音，扯着嗓门最大的依然是月亮，中单的话依然最多，打野依然敲键盘敲得像是咣咣砸大墙，好像跟以往没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的只有教练每隔一会儿就过来放dj，做作的让大家嗨起来，用一种过度高涨的气氛遮掩低迷。


    在他这局排位结束，跟着教练离开训练室之前，对她说道：「明天有比赛，可能会很晚，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后天见。」


    他关掉了游戏，提前对她说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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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好在，她有一个小表弟。


    虽然目前小表弟还没有正式註册成为选手，现在还是青训生的身份，每天训练的地方也是在青训生那一层，跟其他正式队员都不在一块儿。


    但是好歹也是混入了ss战队基地，像是她插在ss战队的一颗眼，她不想在陆子彦面前问的事，从小表弟那里多多少少窥探到了一些。


    因为小表弟每天训练的休息间隙，都不忘给她发信息吐槽。


    「真是离了大谱，我来之前，看网上说老猫的女朋友用小号黑队员，老猫只是可能知情，我来了才知道，老猫何止是知情，他的心早就飞到九天外去了。」


    「去年s赛夺冠，fmvp给了中单，老猫就开始看中单不顺眼，他觉得那个fmvp应该给自己，在队里明嘲暗讽中单。」


    「这也就算了，下作事也没少干。晚上吃宵夜点外卖，故意放很多辣，中单不是江城人，从小饮食就不碰一点辣，吃多了必拉肚子，结果他说自己打一晚上排位打蒙了忘记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像是磕菸灰不小心把中单队服烫了洞，用过的套子不小心掉在中单的床边，这些不小心也太多了，简直噁心人。」


    「他还带女朋友回基地，本来队里几个人关系不错，其实兄弟有女朋友了带回来大家也不说什么，老猫和他女朋友纪念日的时候，他们还给老猫的女朋友发红包，但是这女的在训练室里坐在老猫大腿上，一边打游戏一边亲亲摸摸的，故意嗲嗲的念一些黑队员的弹幕，我听其他人转述都给我听吐了。」


    洛葭看着小表弟发来的一段段吐槽，看得目瞪口呆。


    她几乎不怎么了解职业选手，唯一算得上接触的也只是陆子彦和小表弟。


    他们给她的印象都是刻苦努力，对梦想满心诚意。


    所以她对职业选手的印象，总觉得应该都是如此。


    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吃惊地说：「这个人也太离谱了……」


    「最离谱的是！！！」


    小表弟的义愤填膺还没结束，「去年s赛之后，crow人气直接爆炸，本来crow就长得帅，刚打比赛的时候初出茅庐谁也不认识的时候就能吸引一大批粉，s赛夺冠后，我说他是lpl流量密码一点毛病都没有。」


    「老猫的女朋友开始有贼心，借着来基地里看老猫的机会，跟crow各种搭讪套近乎，老猫就开始吃醋你知道吧。虽然crow对那女的正眼都没一个，但是老猫心理自尊极度受挫，觉得是crow抢了自己女朋友，针对的人除了中单又多了一个。」


    「从那以后，老猫一己之力把队里五个人气氛搞得很低沉，他在的时候，基地里几乎都是低气压。春节放假回来，他直接没回基地，那几天气氛才好了起来。但是最近比赛开始了，ss战队之前没有替补上单，现在虽然在挑选新的上单了，但是训练效果都很一般，所以有比赛他还是要回来，气氛又很恶劣。」


    「但是他回来之后的那几场比赛，打得狗屎不如，你看看现在官博底下骂的评论有多少，每场比赛打完，评论都直接上万。」


    「这几天的比赛几乎都是下路在苦苦支撑，打野本来就是暴脾气，因为这事气得发疯，操作都变形了，中单原本的习惯是支援上路再配合上野帮下，现在也因此失去了方向，只有下路还算稳得住。这几天的比赛都配合都很烂，只有下路后期起来能勉强赢下比赛，但是再这样下去，战术体系单一，配合稀烂，只靠一个团起来不一定保得住的adc，春季赛迟早完蛋。」


    「昨天比赛又输了，四个人打了一晚上rank，真的，我真的太心疼他们了，四个人的梦想毁在了一个脑瘫上。」


    吐槽完毕。


    小表弟最后发了个总结，「气死我了！！！！毁了我的冠军队啊！！」


    「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成为一队上单！！我们的梦想不能停在这里！」


    洛葭的第七次晋级赛，依然是失败。


    看着主页上显示着的停滞不前的段位，还有微信聊天框里，陆子彦走之前，最后挂断的那个语音通话。


    她长长吸了口气。


    没再继续。


    第二天，洛葭没有开排位。


    天气不错，阴霾了几天，难得的见了晴。


    由于明天就要返校，今天一早起来就开始收拾东西，她的行李不多，但是零零碎碎什么都想装一点。


    收拾了一个上午，最后还是只装了一个行李箱。


    下午，她去巷子里买一点滷肉，路过网吧，不由走了进去。


    进门就看见了陆放。


    陆放磕着烟，见到她后反倒比较惊讶，「我迟哥都不在这儿了，你怎么来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来这里只是为了找陆子彦一样。


    虽然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其实她也不知道进来是干什么，就是看到了，莫名就想进来。


    下午的生意正好，网吧里面热热闹闹，一眼扫过去，屏幕上几乎都是英雄联盟。


    有的人在打游戏，等排队的时间，看着正在进行的比赛。


    她视线望着那人的屏幕，隔着距离，只依稀看得见画面里的英雄在挪动，看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今天下午是什么战队的比赛？」


    她问。


    陆放磕着菸头，吊儿郎当地笑：「你怎么不问迟哥，比赛的事他比我清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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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抿着唇，没说话。


    片刻后，扭开头，不再看屏幕里的画面：「我先回去了。」


    「行，慢走啊。」


    陆放在身后说。


    她拎着一袋子买好的滷肉，手指沾了点油腻，让她不太舒服。


    回到家，她把东西放下，去洗手间洗了手，擦干净，但是那种油腻感郁结在胸口，仍然觉得郁闷。


    洗了好几遍手，那种闷钝感仍然没有消失。


    她放弃了，躺回了床上，拿出手机，手指反覆滑动着屏幕。


    聊天记录停留在今天早上。


    确切来说，是凌晨。


    大概是三点多，陆子彦给她发了一句，「经理请客。」


    下面还有一张照片，桌子上摆满了吃的。


    再往下，他还说了一句：「明天就可以见到你了。」


    文字看不出语气，也看不见表情。


    但她好像可以想像得出他说这句话时，低淡的眉眼找到一个聚焦点时，眼底渐渐漫起的温度。


    她在早上醒来后给他回了一句加油。


    然后就再也没有收到回復。


    下午的阳光光线正好是对着她的房间窗户，外面的灿烂正燃烧热烈，明亮得让人眼睛刺痛得想流泪。


    但是就像他离开桐城回去的那天一样，明亮得好像一个美好的未来。


    由于一大早就要起来去车站坐车，洛葭睡得比平时早。


    醒来时，天色仍然蒙着灰扑扑的雾，爸爸开车装上她的行李，送她去了车站。


    路上在堵车，车喇叭按得要将早晨的昏沉撕破。


    摇摇晃晃好不容易赶到了车站，距离发车的时间还剩得不多，洛葭匆匆忙忙提上行李，回头跟爸爸挥手说了再见，小跑进了车站。


    排队，取票，安检，好在一切掐着时间赶上了。


    她给爸爸发了信息，「在等车了。」


    爸爸发了个呲牙的笑，「赶上了就行，注意安全，有事给爸妈打电话。」


    「嗯，你们在家也注意身体。」


    前方播报声响起，车辆到站，洛葭跟着队伍陆续上了车。


    她看着票上显示的座位，依次找了过去。


    然而她的座位上坐了个人，是个女生。


    几次核对，确实是她的位置。


    她正要开口，坐在她位置上的女生抢一步说道：「换个位置，我跟我男朋友坐，你去那儿吧。」


    她抬头，顺着女生说的位置看过去。


    坐了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孩子，那个原本给她坐的位置，小孩子正大刺刺坐在上面玩着玩具。


    女生见她还没走，甜着声音又说道：「哎呀，小姐姐换一下嘛，我不想跟我男朋友分开，我们换一下嘛。」


    洛葭没再说话，只希望那个中年妇女好沟通一点。


    好在，她过去之后说了情况，中年妇女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把孩子抱回来放回自己腿上。


    洛葭松了口气，坐了进去。


    但是小孩子觉得自己坐得舒舒服服的位置被抢了，挤在妈妈腿上又不舒服又不能玩玩具，开始大哭大闹，中年妇女边劝边哄，但是小孩子一直大哭大闹，全车的人都看过来，洛葭只觉得尴尬。


    她低头假装在玩手机，很希望能把车上所有的视线都屏蔽。


    好不容易等车开出了城，小孩子才消停。


    车上又恢復了安静，洛葭才感觉如负释重。


    她给小表弟发信息说着刚刚的事。


    好在小表弟这个时间段没有在忙，没多一会儿就回了她信息，「姐啊，你也太在意别人的自尊心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还在陆陆续续打字。


    「我觉得你有点习惯讨好别人，老是先考虑别人的心情，尤其是重要的人，越是重要，越怕自己说什么问什么会影响对方心情。」


    「重要的人也就算了，这种陌生人管他干嘛！」


    「……」


    洛葭决定换个话题，「今天不训练吗？」


    「哪有一大早训练的，一般都是下午和晚上。我这是因为昨晚一队终于赢了比赛，纯纯的高兴，睡不着。」


    「那个上单好好打了？」


    「没有，别指望他了，上的是二队刚提上去的新人，大家都被气到了，最近训练都特别努力。不过新人还是缺点火候，失误比较多，但是总比老猫直接摆烂好多了。昨天三局都是靠着下路和中单盘活的，打野的心态还没恢復，失误也多，不过教练组换了战术，中单能发挥作用了，下路是出事以来一直都稳定c的一个点，怎么办啊我都要转粉crow了，他是真的冷静又刻苦，出事以来全队都迷，但他一直都靠得住，这段时间可以说是队里的支柱了，各种意义上，无论是心理支柱还是胜利的关键。」


    车窗不断划过倒带的风景，早晨的雾渐渐稀薄。


    驶过一片农业园，成片的绿色在灰濛濛的早晨里仍然生机勃勃。


    过了好一会儿，洛葭低头又看了一遍小表弟发的那一长段信息，回道：「我先睡一会儿，早上起得太早了。」


    「行吧，我再看会儿昨晚的录像也去补个眠，昨天虽然赢了，但是问题还是太多了，后面的比赛还是很难。」


    洛葭给陆子彦发了车票的信息，还有一张窗外风景的照片。


    「我已经出发了。」


    发完，她放好手机，合上眼开始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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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虽然睡得早，但是睡得并不安稳，一早醒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


    这一趟车从晨雾蔼蔼出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明媚的阳光。


    她到了站，下车。


    拿出手机一看，有陆子彦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的信息，「我在站口。」


    他发了一个定位。


    一个小时。


    她连忙给他打过去电话，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去拿行李。


    而后随着拥挤的人潮向外走去。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她熟悉的声音，低淡温和：「到站了？我给你发的定位看到了吗，我在这里。」


    人来人往的拥挤，她的脚步无法有一丁点儿的加快，她一边向外走着，一边不断向着站口的方向张望。


    实在是太多人了。


    她握着手机，「你怎么来得这么早，你这样等太久了……」


    「反正也睡不着。」他语气如常。


    「几点睡的？」


    「四点。」


    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洛葭的手心捏着行李箱的提杆，好半晌，才慢吞吞说道：「你应该好好休息的，早知道……我就明天才返校了。」


    「我在一家叫初恋的咖啡店门口。」他没回答她的话。


    她已经快要出站，略仰起脖子，寻找着他说的咖啡店。


    看了一会儿，才找到了那个不甚显眼的招牌。


    名字叫初恋，装潢却不像普遍印象那样是粉红色，而是漆黑，材质的木头，纹理沉默深刻。


    她不由说道：「我还以为会是粉色，怎么是黑色，差点没找到。」


    「因为对于很多人来说，初恋并不是以圆满告终，而是沉默又无人知晓，像一圈又一圈与日增长的年轮，只要树自己知道。」


    「……？」


    她怔了好一会儿，没有想到陆子彦会说这样的话。


    只是她还来不及细想，随着脚步越来越近，她已经看到了站在那个名为初恋的咖啡店门前的男人。


    他个头修长高挑，轮廓清冷，一声沉默的黑色，连口罩都是融为一体的黑。


    在人来人往又嘈杂的站口，像是站在俗世外，人间所有热闹都只是过眼旁观，连眼神里的温度都欠奉。


    而后，他侧头，视线随意地看了过来。


    这一眼也看到了出了站口人流渐渐分散后，愈来愈近的洛葭。


    他的视线在此定格，于是她看到了那双露在口罩外的眼缓缓弯起了弧度，他的眼尾微弯，一双眼眸漆黑，却像流淌着的温热河流。


    他朝她走了过来。


    随着他的脚步愈近，洛葭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不受控制的狂跳。


    好像距离上次见到他也没有过去多久，可是为什么，却还是紧张到像是一场心惊肉跳的初次见面。


    她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每一步都走得近乎机械。


    陆子彦脚步比她快，很快就到了她的面前，他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


    他的气息很近，近得可以更加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的笑意，他说道：「等你的时间过得很快，好像也没有等很久就等到你了。」


    第67章 七次插眼


    洛葭跟在陆子彦的旁边, 缓缓出了站口。


    人来人往，匆忙又拥挤。


    她有一点方向感不好，尤其是人多的地方，更加晕头转向。放寒假回家那次, 是她第一次来这个车站, 当时因为害怕找不到站口, 一大早就焦虑得失眠睡不着。


    周遭都是行色匆匆的赶路人, 提着行李，牵着小孩, 连空气都显得闷钝。


    好在这次陆子彦在旁边。


    她视线微斜，小幅度看着他近在身侧的手，指骨修长, 骨节泛着冷白，他的指甲弧度很好看。


    她其实很喜欢看他打游戏，有一种干脆利落的锋利感，停顿时，却冷静又温和。


    「葭葭。」


    他忽然开口。


    洛葭连忙回神抬头，「什么？」


    他平视着前方的出口站，注意着四周的情况。


    「你在路口等我一下, 我把车开出来。」


    「哦……」她顿时莫名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偷偷看他被察觉了，「好。」


    他提着她的行李箱走向了停车位。


    其实也不远, 就在路对面。


    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 洛葭藏在人群里, 这才开始无法抑制的抿着唇无声的笑。


    很快，他的车就停在了面前。


    洛葭下意识去拉开后座的门，然而刚要探身进去, 陆子彦说道：「坐前面。」


    顿了顿，她：「哦。」


    把门关上，洛葭重新去开副驾驶的门。


    他的气息又挨得很近，她的双手有一点不自然的僵硬放着。而后，小声说道：「我习惯了坐后面，我只坐过我爸爸的车，都是坐的后面。」


    他无声淡笑，「因为你爸爸的副驾驶坐的是你妈妈。」


    洛葭愣了好一会儿，没明白他为什么说这样一句。


    她理所当然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后知后觉的仔细想着，好像的确如此，副驾驶坐的都是妈妈，她永远的坐在后排，所以她才习惯性一上车就是后排。


    「没什么不对。」他淡笑着。


    出站口的车辆很多，车速只能缓慢行驶，前方有些拥堵，因此被迫在这里暂停。


    洛葭有些摸不着头脑，侧头去看他，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深色的黑衬着他露出的一截手腕，略显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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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此时侧头向她望过来，眼里漾着浅淡笑意，「那就麻烦葭葭以后习惯一下坐副驾驶吧。」


    他的眼睛是深色的漆黑，冷淡得仿佛没有温度。


    可他对她笑的时候。


    总是透彻又漂亮，像是融化在手心的一把细砂。


    他好像只是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眼底的笑意太过温热，洛葭眼睫颤了颤，莫名感到心悸不止。


    她低低嗯了一声。


    含煳地掩盖着自己的不自然。


    然后胡乱看着，转移着注意力，抬头看着他车上挂着的挂件，是一只很小的魄罗。


    那个魄罗她有些熟悉。


    因为当初陆子彦送给她的那一盒子的魄罗里面，有一只很像，同样是怀里抱着一颗心，只不过她的那一只是向右歪着头，头上有一个蝴蝶结，而陆子彦车上这一只是向左歪着头，头上戴着一个帽子。


    但是看到的瞬间，她好像也看得出来，这只跟她的那只是一对。


    可她故意问道：「你的这个，我也有一个很像的。」


    闻言，他唇线微微有弧度，「嗯。」


    「是同款吗？」


    他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一些，「不是。」


    「那……可是真的很像。」


    「情侣款。」


    他说得好淡定，有种理所当然的坦荡。


    洛葭怀里抱着自己的小挎包，侧头看向自己这边的窗外，玻璃窗外不断倒带而过，江城的阳光正灿烂。


    玻璃窗上依稀有自己的倒影。


    她看到自己的眉眼也正雀跃灿烂。


    好像是十几天没有见面。


    又好像是二十几天。


    她感觉自己原本尚且可以安稳放置的心事，愈发飘摇不定，不能再受自己克制。


    她没敢侧回视线，一直在看窗外，假装很平常的跟他闲聊，「你昨天晚上怎么睡得那么晚。」


    「比赛结束后开会復盘。」


    「开会开到了四点吗？」


    「三点。」


    「你们经理经常请你们吃宵夜吗？」


    「偶尔。」


    「是不是因为昨天的比赛赢了？」


    他的眼底略有笑意，「嗯。」


    「……」


    好一会儿，她再次开口，「对了，你有没有见过我表弟，他现在还在青训，我听他说，教练安排的训练任务挺严格的，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


    「梁宁？」


    「嗯。」


    「很有天赋，教练组对他的评价很高，也许不久后就会有上场的机会。」


    「他跟我说只要通过了任务要求，就可以先作为二队选手上场。虽然现在很艰难，但是未来会变好的。」


    其实后面那句话，是她自己说的。


    「嗯。」


    片刻后，洛葭慢慢说道：「你也是。」


    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隔着车窗玻璃，依稀可以听得见街道上的车喇叭声。


    前方是路口，红灯，暂时停下。


    而后，他伸出手，很轻地揉了一下她的头髮，「会的。」


    路口的红灯通过，前方就是洛葭熟悉的街道，主干道穿过校区。


    开学的时间略有些晚，天气回暖，主干道两侧林林密密的树木已经生机勃勃，枝头缀满了花。


    学校的花都已经陆陆续续开了，一片灿烂。


    她看到站牌旁边停着的巴士，有学生跟她一样提着行李箱，依次上了车。


    她忽然回头，「陆子彦，我带你坐校车吧。」


    「嗯？」他笑了一下，「好。」


    她解释道：「我们学校很漂亮，来江城旅游都会把我们学校当做景点，我们的校车有好几条路线，坐最长的那条几乎可以把学校大概浏览一遍，真的很好看。」


    在说这些的时候，灿烂明亮的光线将她的眉眼拂亮，她向来内敛细白的脸蒙了一层明亮，像是在发光。


    他安静听着，笑意不减，「嗯。」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你这样很好看。」他语气平静，说得却直白。


    「……」


    好半晌，洛葭才捂着心惊肉跳，继续说道：「那我们在附近停一下车，我们去坐那个站。」


    陆子彦找了停车位停车，从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洛葭自觉很主动地给他带路。


    由于还没有到正式的开学时间，校道上来往的人并不多。


    校车刚刚开过一辆，把刚刚等车的人接走，现在站上只有洛葭和陆子彦两个人。


    她说道：「平时等十分钟就好了，但是今天还不是正式开学时间，我也是第一次放假回来返校，不知道班次会不会迟一点……」


    「没关系，等等就好。」


    「嗯。」


    陆子彦比她高许多，一侧的手拿着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随意垂。


    侧脸轮廓干净，头髮漆黑柔软，穿着一身沉默的黑，像他本人一样冷淡寡言。


    春日回暖，光线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披着一身熠熠星辉，他站在站牌旁边，仿佛跟她一样，是江大在读的学生。


    虽然，他本来就会发光。


    身后是趁着春光开得正盛的杏花，枝头缀满了粉红雪白，树桠压得略低。


    随着风吹拂而过，有花瓣零星从他的上方飘过，降落在了他的头髮上。


    洛葭鬼使神差，踮起脚，伸手去捡起那片落在他头髮上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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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子彦眸光被她的动作牵引看过来。


    他下意识微低下头。


    看到她伸手拿在手指间的花瓣，说道：「落在我头上了吗？」


    「嗯。」说话的时候，陆续仍有一些花瓣从身边飘落。


    他的身后杏花正灿烂，她抬头看着陆子彦，把那瓣杏花握进了手心里，没有扔掉。


    陆子彦察觉到她的视线，低眼笑着看过来：「在看我。」


    应该是问句，但他说得笃定。


    洛葭手心里捏着那瓣杏花，片刻后，没反驳，说道：「就是……突然想到了一句诗词。」


    「什么？」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后半句：「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她只是看到满树杏花，忽然想到了这句诗词，觉得此时的画面很符合。


    可是这句诗词说出来后，她的大脑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首词的下阙。


    她连忙闭嘴，手心里捏着的那瓣杏花也因此变得滚烫起来。


    她没听到陆子彦说话。


    偷偷抬眼看过去。


    看到了他的侧脸，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像她此时手心里的杏花一样满是热意。


    「……」


    她连忙撇开视线。


    好在校车并没有等太久，似乎只比平常的班次晚五分钟。


    这趟车没有其他人，车上空旷，站上也只有她和陆子彦。


    上了车，洛葭找出学生卡刷卡。


    司机见她刷了两次，作为在江大开了十几年校车的老师傅了，满脸的瞭然，偏头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上来的陆子彦，打趣道：「小姑娘男朋友挺帅的啊。」


    洛葭顿时脸皮薄得泛热，她握着学生卡，好半晌才混沌地嗯了一声。


    她找到位置坐下，因为司机的那句当面打趣，她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因为什么，视线小心翼翼地有点不敢看陆子彦。


    他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


    车内环境封闭，他的气息因此很明显。


    但是一直不说话好像气氛变得更不自然。


    车开始缓缓启动，洛葭找话题，扯了扯他的袖子，说道：「这一站过去是体育馆，很大，那个屋顶我很喜欢，但是只有去年年底的学院演出去过一次。」


    他随着她扯袖子的小动作微微向她倾身一些，「平时不能去吗？」


    「也能去，有活动都可以去看。但是离我们宿舍楼有一点远，……我不太喜欢出门。」


    他淡笑了一下，并不意外。


    「这旁边还有一个湖，梯步下去就能看到，旁边种了很多枫树，去年刚开学来的时候正好是它风景最好看的时候，当时就明白了层林尽染的意思。」


    「嗯。」


    「那边有一块石碑，起初是我们学校校史上杰出人物的雕像，后来因为考试去拜的人太多了，在旁边加了一块石碑，代表学校获奖或者取得荣誉就会被刻在上面，上面有很多很多名字，现在那里已经是考试必拜的地方了。」


    他眼底带笑，「葭葭的名字会刻在上面吗？」


    「……」


    好半晌，她闷着声说：「……其实，本来，我有一个机会的。我上学期考试年级第一名，老师想让我参加这学期的一个学术比赛，是代表学校去参加全国的比赛，到时候如果突进重围，就要在全国高校生面前演讲，如果获奖，就可以在上面刻下名字。」


    她顿了顿，有些犯愁，「可是我连跟别人说话都紧张……」


    「试一试吧。」


    他语气温和，却像是一种安定灵魂的蛊惑。


    「……」


    洛葭想到了每次看到那块石碑的时候，心底暗涌的期待，也幻想过好多次，可以在石碑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以后来这里的学弟学妹，都会像现在的自己望着那块石碑一样望着自己的名字。


    但是好多次的血液上涌都因为自己的胆怯而停止。


    她做过最大胆的是，也不过是开学时在班会上做自我介绍。竞选班干部的时候，几次想要上去，却又每一次都因为想到要站在讲台上面对那么多双眼睛而手心捏紧，于是直到竞选结束，她都没能鼓足勇气走到讲台上。


    她不喜欢自己的内向和怯懦。


    但是又好像，也没有勇气去改变。


    好一会儿，洛葭不确定的、很轻地再次问他：「可以……试一试吗？」


    他看她的目光仍然温和，再次重复道：「试一试吧。」


    车厢略有些摇晃，这段路开得并不平顺。


    春日明媚的光线随着车窗玻璃摇晃进来，像是散落着的片片光阴。


    他的眼睛很近很近。


    光线落进他漆黑的眼瞳，清晰而专注的映着她的倒影。


    「那我……正式开学之后，跟老师说一下？」她声音仍然很小，带着几分不确定。


    她看着陆子彦的眼睛，想得到一点肯定。


    「未来会变好的。」他对她微笑着，温声说道：「你也是。」


    这是从车站出来时，她对陆子彦说的话。


    就像在他很久以前踌躇不决要不要成为职业选手的时候，她回答他的那句也成为了他后来给她的答案。


    她的手心里还捏着那瓣杏花。


    柔软，稚嫩，却开得绚烂。


    好半晌，她也微笑起来，「那我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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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八次插眼


    校车缓缓驶过樟树林道。


    春日的阳光从密密的树桠之间落下, 在车窗内落下深深浅浅的的影子。


    车在下一站停靠，这次上来的学生多了一些，几个人互相认识，从车门打开就瞬间涌入一片热闹的欢声笑语。


    他们在前排的位置坐下, 聊着在说的话题, 从寒假聊到新学期, 很是热闹。


    人一旦多起来, 洛葭就会本能的感到侷促，也不好意思继续说话。


    她在熟悉的人面前可以夸夸其谈, 但是一旦周围还有其他人，她就会本能地担心自己说错话，被别人听见会被笑话。


    所以在那一群学生上车以后, 她不由自主就闭上了嘴。


    虽然，他们上车以后直接坐在了前排，也一直在聊自己的，根本不会注意到后面的她和陆子彦。


    陆子彦坐在她的旁边，他向来话少，但是在她的侷促下，这样的安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正想着。


    要不要用小一点的声音, 不会被别人听见的小音量，继续跟他讲学校的事。


    她在这个时候感觉到肩膀上缓缓落过来的重量。


    陆子彦靠在她的肩膀上，他的头髮柔软, 靠近她脖子的皮肤, 又轻又痒。


    洛葭原本想要开口的勇气在一瞬间泄气。


    她静坐着, 连眼睫都不敢颤动。


    从校道两侧的樟树落下的阳光是淡金色，如同透明的薄纱，泛着浅薄的光线。


    随着树影晃动, 时明时暗的落下来。


    前排的几个学生仍然在嘻嘻哈哈聊着天，将封闭的车厢内填满，唯独她和陆子彦坐的这一块，仿佛被隔绝，静得能听到她自己的唿吸声。


    好半晌。


    洛葭小声试探开口，「……陆子彦？」


    他没答。


    车轮碾过校道马路，在转弯时不平稳的晃动着。


    光影也摇摇晃晃的落在她的衣摆上。


    洛葭捏了捏手心，而后，小幅度的、缓缓慢慢的转头。


    他安静靠在她的肩膀上，闭着眼，睫毛很长，细细密密。


    垂落在眼底，在白得泛着冷意的皮肤上落下一小片阴影，像是沉睡的乌鸦，安静得连黑夜都不愿打扰。


    从两侧高大的香樟树间落下的碎光，随着车速，时明时暗的落在他的脸上，如同细碎的金箔。


    当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看到自己缓缓伸出的手。


    一寸一寸的，朝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脸靠近。


    他的眼皮很薄，却有一双深色的眼睛，皮肤是近乎冷意的白，透着几分冷淡寡言。


    但他现在看起来好像一块随便就可以捧在手心里的白糖糕。


    只有她能看得见的那种。


    手指碰到了他的侧脸，很轻，他没睁眼，也没有动。


    只有校车驶过校道时的摇摇晃晃，前排的欢声笑语也与她无关。


    见他安静没反应，她的胆子大了一些。


    顺着他的眉骨，缓缓碰了碰他的眼尾，再到嘴角，他像是真的已经睡着了，连眼睫都没有颤动，只有细细碎碎洒在他脸上的光点在摇晃。


    她收回了手，仍然低头看着肩膀上的陆子彦。


    窗外阳光正明亮灿烂。


    像是偷吃到了糖，她满意的偷偷抿着微扬的唇，去看窗外高大的香樟树，窗外的风景倒带而过，她忽然希望这条校道路线能够再长一点。


    正当她暗自这样想的时候。


    她已经收回来放在膝盖上的手被握住，是干燥、温热的手掌，完全将她的手背覆盖，而后握过来放到了他自己的身前。


    他仍然安静着。


    靠在她肩膀上的动作没有变。


    只有从玻璃窗洒落进来的碎光，斑斑驳驳，明明暗暗，车厢里前排几个学生的欢声笑语依然热闹，但是仿佛隔得很远，远得连她起伏不定的心跳都无法遮盖。


    洛葭定定坐着，一直保持着看窗外的动作。


    学校很漂亮，可是那些风景在此时都只是匆匆而过，无法进入她的眼睛。


    直到校车即将到站，洛葭才小声开口：「陆子彦……？」


    这次有了回音，「嗯。」


    「要下车了。」


    「嗯。」


    他从她的肩膀上起来，刚刚靠着她的那一侧头髮略有些散乱。


    洛葭伸手，陆子彦察觉到她的举动，下意识朝她低头靠近，眼睛在看她。


    她把陆子彦的头髮理顺，视线偏移，对上他的眼睛，说道：「好了。」


    校车到站停靠，陆子彦起身拎着她的行李箱，握着她的那只手没松开，从过道缓缓走到了车门口。


    坐在前排的几个学生还在聊天，见有人路过，稍微暂停了一下。


    其中有几个男生瞥到陆子彦，表情有几秒的呆滞，反应过来后，张口震惊道：「你、你你你不是——」


    陆子彦和洛葭从车门下车，洛葭没能听到男生的后半句话。


    她回头看了看已经关闭的车门，抬头看了一眼陆子彦。


    他正看着车站旁边立着的指示牌，问她：「你的宿舍里是这边吗？」


    洛葭平静地说：「刚刚那个男生好像认出你了。」


    「嗯。」


    「……会有影响吗？」


    他语气如常，「不会。」


    「那个……」


    他低眼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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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等我一会儿。」洛葭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箱，「我把它放回宿舍就下来。」


    这时候有车从旁边开过，停下，车窗摇下。


    有人跟洛葭打招唿，「葭葭，你今天就回学校了？」


    洛葭闻声回头，是系上的学姐，上学期的时候是她班上的班助，平时班上许多事都是她负责。


    学姐人很礼貌温和，为数不多不会让洛葭感到侷促不知道怎么说话的人。


    她点头，「嗯。」


    学姐看了一眼她旁边的陆子彦，还有两个人牵着的手，顿时满脸瞭然：「男朋友？」


    「……」


    被他握着的手忽然显得很滚烫，春日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也有些发烫。


    片刻后，她才小声，「嗯。」


    学姐调侃道：「男朋友在旁边，还自己提行李啊？」


    洛葭连忙解释：「宿舍楼不是不让男生进吗，我就想着自己提上楼去……」


    「那是平时嘛，今天又不是正式开学，你只要别把宿舍楼给烧了，阿姨才不管你，再说了，男朋友帮忙提行李上楼这事阿姨都看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阿姨可懂着呢。」


    明明学姐说的都是些普通的经验之谈，洛葭却觉得脸的温度越来越烫，依然只温吞嗯了一声。


    学姐还有事，跟她道了别，临走前还给她嘱咐道：「直接进去就行了。」


    学姐走后，洛葭还握着行李的手左右为难。


    她顶着发烫的脸，缓缓侧头，问旁边的陆子彦：「那……那你要上去吗？」


    他伸手把行李箱重新拉回手中，眼底有笑，「走吧。」


    路过一楼宿管阿姨的值班室，洛葭仍然忐忑不安。


    她从小习惯循规蹈矩，忽然钻规矩的空子，让她本能地感到心虚。


    但是居然真的像学姐说的那样，宿管阿姨没有阻拦，只不过又把学姐刚才问的问题问了一遍：「男朋友？」


    于是她再次顶着热度还没散去的脸，点头，「嗯。」


    宿管阿姨只这么一问就没再说什么。


    洛葭这才松了口气，上了楼梯。


    她的宿舍楼层不高，很快就到了宿舍门口。


    宿舍楼里很空旷，今天还没有多少人返校，几乎每个宿舍门都是锁着。


    她拿出钥匙开了门，一边跟陆子彦说道：「我们的宿舍是四个人，但是有两个女生上学期就出去租房子自己住了，所以平时只有我和另一个室友，那个室友是我的好朋友，她的家就在江城，周末的时候会回家，所以周末的时候也基本上是我一个人，很安静。」


    进了门，一个寒假没人住，有些灰尘。


    陆子彦一边安静听着，把她的行李放下后，去阳台找到扫帚。


    洛葭见状，连忙把扫帚拿过来，「你……你不用帮我打扫，你坐一会儿就行，你等我一下，我把宿舍打扫好就带你去吃饭，我们学校里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洛葭怕他坚持，拿过扫帚之后，连忙把自己的凳子擦了擦，推着他让他坐在自己的凳子上，「你等我一会儿就好，这种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他被她摁着坐下后，倒像是乖巧的好学生，只是眼睛里仍有笑，「真的不用？」


    「嗯，你最近不是……也挺累的吗，昨晚也没好好休息。」她去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放到自己的桌子上，「你要是无聊，可以打一局大乱斗，打完应该就差不多了。」


    这一次陆子彦倒是没有再坚持，洛葭去阳台之前，看到他已经在开电脑了。


    那是她平时在学校的时候玩游戏的位置。


    宿舍是上床下桌，在这次寒假之前，她每天都是坐在那里，隔着屏幕，跟另一头的他一起玩游戏。


    可是现在看到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手掌心还有余热，被他牵了一路的手，好像又提醒着她，这一切再真实不过。


    洛葭从阳台回来，看了一眼电脑屏幕。


    是峡谷的地图，不是大乱斗。


    再定睛一看，角色头顶的id，是她的号……


    洛葭警钟作响，满脑子都是一行行职业条文，也顾不上手里的扫帚，「你你你怎么在玩我的号！」


    他本人却好淡定，「你的晋级赛不是还差最后一局吗。」


    最后一局也叫生死局，赢了就晋级，输了就要从头来过。


    她的晋级赛已经打了不知道是第六次还是第七次，输到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铂金彻底没缘分。


    「不行，你不能替我打。」她义正言辞。


    陆子彦依然平淡：「嗯。」


    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


    她也不去打扫卫生了，站在他旁边盯着。


    只要他一回城，她就打算去抢过他的滑鼠键盘。


    然而也不知道是他故意的，还是这局的对局确实应该这样打，总之，他和对方下路和平补了二十分钟的兵。


    她知道他走位很好，尤其是这种分段，对他来说，几乎没有开到他的可能。


    但是！他绝对不是那种！和平发育的风格！


    他打架打得很兇，一点机会都不放过，刀刃带血。


    可是他现在居然在和平补兵，补了二十分钟，一次回城的机会都没有，像是在自定义里练习补刀一样，对面下路二人组在他眼里像是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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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看下路太和谐了，打野也没有要来抓的意思。


    于是这场补兵，旷日持久。


    洛葭合理怀疑他是故意的。


    她在身后幽幽地问：「你是打算直接补兵到裸出一件无尽才回家吗？」


    结果这个人，非但没有一点被戳穿的羞愧，反而没脸没皮地说：「再加一件飓风吧。」


    「…………」


    洛葭无语了，「你给我起来。」


    「洛教练真的好严格。」


    「那你到底起不起来。」


    「你本来就玩ad，战绩也很好看，就算有人查战绩，也不会觉得是其他人玩，所以不会被人发现。生死局我帮你打了不好吗？」


    洛葭一点都受他蛊惑，她严重怀疑这个人是故意这么说，她坚定地重复：「不好，你给我起来。」


    「那让我补完这波回家。」


    他松口了，洛葭满意点头，「好。」


    但是他在补完兵之后，退回塔下，按了回城，却没有要让开位置的意思。


    他转过身，漆黑的眼带着笑，正看着她。


    她忽然心悸不止，「……你干嘛。」


    他伸手，手指点了点眼尾下方，是她在校车上时动手动脚的地方。


    他的眼睛在笑，弯着的弧度没有平日里的一丁点冷淡，反倒像是在蛊惑人心的妖精，让人跟着他的眼睛沉沦。


    「亲一下。」


    第69章 九次插眼


    回城的读秒在一点一点结束。


    洛葭站在陆子彦面前, 时间也在一秒又一秒停滞。


    她感觉自己的温度在越来越高涨。


    陆子彦安静看着她，漆黑的眼眸，笑意温热柔和。


    安静等待。


    随着回城读秒的结束，噌的一声, 英雄已经回到了基地。


    她还是呆呆站在他面前。


    陆子彦慢条斯理转回身, 打算继续去握住滑鼠。


    这个动作让洛葭瞬间惊醒,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 去拉住陆子彦的胳膊。


    他停了下来，又侧脸看向她。


    游戏还在继续, 笔记本电脑没插耳机，外放的声音，谁都听得到。


    队友在发着信号, 在峡谷里面清脆作响。


    像是催人的钟声，一声又一声敲打着她的神经。


    洛葭就着拉他胳膊的动作，将他勐的拉过来，迅速在他脸上胡乱碰了一下。


    然后也没敢去看他，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这次他倒是配合，轻而易举就从椅子上起来了。


    一直到接手滑鼠，坐下来, 操作着英雄买了装备出基地，她都没敢去看他一眼，也不知道自己满脸的滚烫有没有泛红。


    虽然没有敢去看他, 但是余光的视线感觉得到, 他被她从椅子上拉开之后, 一直站在自己身边。


    他身形高大，将从阳台处照进来的光线挡了七七八八，她几乎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像是置身于一池滚烫的湖水。


    她的心跳起伏不定。


    结果，刚买好装备，准备出基地。


    陆子彦在这个时候微微俯身，伸手覆在她握着滑鼠的那只手上，重新点开了商城。


    他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如常，「买个真眼，要有这个习惯。」


    他买完了装备就放开了手。


    手背仍然温热。


    她一动不敢动，看着屏幕，「……哦。」


    然后听到他笑了一下，很低。


    她更加不敢开口，抿着唇线，假装很冷静地操作游戏，非常认真，非常专注。


    陆子彦在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儿，见她战况顺利便走开了。


    他的影子一挪动，洛葭就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他打开了阳台的推拉门，手里拿着她刚刚拿过来的扫帚，此时游戏里信号声激烈，即将要打团，洛葭收回视线继续游戏，心里却惦记着陆子彦。


    等到这波团打完，有功夫分出神来的时候，洛葭连忙阻止：「你放着让我自己来就可以。」


    见他没应声。


    「……陆子彦。」


    他神色不改，从她身后经过时淡淡说道：「你再往前走会死。」


    她连忙转头……看到屏幕里，自己都差点走到对面防御塔里去了。


    洛葭慌忙操作着英雄回来。


    好在周围没有敌方英雄，她只是白白挨了一下塔的攻击，不然这波死了一定会被队友骂送人头——


    屏幕变为黑白，死亡，进入復活倒计时。


    就在她刚从对面防御塔退出来的下一秒，河道草丛扑出来一个打野，将她瞬间秒杀。


    「……」


    洛葭看着蓦然变为黑白的屏幕，一时无语。


    偏偏陆子彦在身后，洛葭听到他轻轻笑了一声。


    她立马回头瞪他，「你还笑。」


    陆子彦正擦着她身后的柜子，背对着她，淡淡的声音里有笑：「别分心，专注一点。」


    她转回头后，看着还有二十秒的復活倒计时。


    小声的嘟囔道：「也不看看我为什么分心。」


    「为什么。」


    「……」


    他居然还好意思问。


    復活倒计时还有十几秒。


    脑子里胡乱想着他坐在自己面前，漆黑明亮的眼，微带笑意，温热得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精，引着她向他沉沦，只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自己胡乱在他脸上碰的那一下，好像也太迅速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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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再回头，陆子彦已经擦完了柜子。


    他推开阳台的门。


    阳光正灿烂，阳台对着宿舍楼对面的香樟林，光线是浅薄的淡金色，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像温柔的画卷，而他是色彩斑斓里最清淡的一抹。


    他把她即将要在这里开启下学期生活的宿舍打扫得很干净，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在她的生活里揉入了他的气息。


    是只属于她的陆子彦。


    復活时间结束，这次洛葭倒是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心不在焉。


    她渐渐进入状态，打得很认真。


    陆子彦在她身后忙来忙去，扫地扫到她脚下的时候，淡声道：「抬脚。」


    她一边操作着游戏，听话机械的抬起脚。


    陆子彦把她脚下的地扫完，「可以了。」


    她又放下。


    几分钟后，他又拖地拖到了她身边，再次开口：「抬脚。」


    她又机械地抬起脚。


    「好了。」


    面前的局势紧张，在打团，她的血量也只剩下一半，有点害怕，她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她怕对面打反手，把她一刀秒了。


    于是脚仍然呆呆的悬着，忘了放下。


    「闪现追。」


    陆子彦在身后淡淡开口。


    听到他说话，洛葭本能地听话按出了闪现，普攻追上了对面英雄，身上带着的红buff有粘人的效果，一枪又一枪，但她追得胆战心惊。


    她玩的是金克丝，在参与了击杀以后会触发被动，进入更快速的追击。


    她想见好就收，因为对面还剩下的那个人是诺手，被诺手一斧头噼死的心理阴影高高悬挂，她有点怕。


    「继续追。」


    「……」


    她咬牙，继续追击。


    对面诺手进了草丛，丢失了视野，洛葭顿时找不到方向，她想进草丛，陆子彦说道：「插眼。」


    她这才想起来，陆子彦握着她的手买的那颗真眼一直没用。


    眼一放上，卡在草丛视野里的诺手瞬间显露出来，洛葭胆战心惊的将诺手击杀。


    对面团灭。


    她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来，去推塔。


    陆子彦淡笑道：「脚也可以放下来了。」


    「……」


    她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紧张打团，身体动作都没变。


    这局也顺利赢下。


    游戏结算出来，她的第六次还是第七次晋级赛终于渡劫成功。


    她开心转头，然后看见自己的宿舍干干净净。


    后知后觉想起来，陆子彦刚才已经把她的宿舍都打扫完了。


    陆子彦看着她的开开心心瞬间转为郁闷，好笑道：「晋级了还不开心？」


    「……」


    她扭头不去看他。


    闷不做声地关掉游戏。


    狠狠地点了关闭键，无能发泄。


    陆子彦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皮肤很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闷气，脸气鼓鼓的，捏起来像是一团。


    他好笑道：「生什么气？」


    洛葭指控道：「你套路我。」


    「是吗。」


    她没搭理他。


    「葭葭？」


    片刻后，她才闷声说道：「……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他笑道：「如果不是你，这一天也不会休息。」


    「……」


    原本只是一点点郁闷，忽然变成了密密扎扎的疼。


    其实他好像也只比自己大一点而已，但是她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爸爸妈妈太严格，自己太内向，晋级赛打不过，说是烦恼，其实也只是一些寻常的问题而已。


    而陆子彦……


    她仍然闷着脑袋，但是视线余光里能够看到他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泛着冷意的白。


    他以为她还在郁闷刚才的事，温声说道：「以后不套路你了，别生气了。」


    而后他怔了一下。


    看着自己被洛葭握住的手，「葭葭？」


    洛葭牵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身前，握着不放。


    仍然闷着头没去看他，「你闭眼。」


    他笑了一下，「怎么了。」


    「闭眼。」


    「好。」


    他听话的闭着眼睛，唇角弯弯的，显得很乖巧，仿佛一块柔软的白糖糕。


    洛葭握着他的手，心底紧张，摇晃不定。


    她站起来，缓缓踮起脚，他的个子很高，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借力才够得着他的眼睛。


    在他眼角的下方，她很轻的亲了一下。


    很近的距离，她看到陆子彦的眼睛颤动了一下，倏然睁开。


    眼眸深邃，如同浓重的黑夜。


    在化不开的浓墨里，映满了她的脸，他许久没有说话，眼睛却定定望着她。


    像是隐隐摇曳的烛火。


    她忽然有些心神不定，「……你怎么不说话？」


    许久，他才淡笑着，目光温和，又变成了可以被她随意拿捏的白糖糕。


    「说什么。」


    他微微垂头，与她视线持平。


    温和的笑意不减，「再亲一下？」


    「……」


    洛葭面无表情：「我不。」


    「葭葭。」


    「就不。」


    他也不意外，笑她的样子像是在逗小孩。


    而后，他的眼睫低垂，略微停顿，他俯身的吻停在了她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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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脸很近，洛葭定在原地，混乱的看着他的喉克制滚动，他侧开头，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仿佛在她的身上找到一个承重的支点。


    她看不见陆子彦的表情，但他的声音贴近她的耳朵，很轻的低语，带着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的疲倦，略显沙哑。


    「别担心。」


    他抬手抚着她背后的头髮，这次的声音里已经温柔如常，「别担心。」


    陆子彦放开自己以后，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头髮散在背后。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发尾，束头髮的发圈不知道掉哪去了。


    她正转身要去找，这一眼扫到发圈在陆子彦手上，她茫然问道：「你拿我发圈干嘛？」


    他把发圈戴在手腕上，漫不经心的语气：「等头髮长了扎个马尾。」


    洛葭无语，「你扎什么马尾。」


    闻言，他忽然就笑了起来。


    手腕插进兜里，没有要把发圈还给她的意思，「葭葭，你像个不解风情的直男。」


    第70章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01


    新学期的课表在开学班会那天拿到, 洛葭看着这学期安排得密密麻麻的课程，有些犯愁。


    每周有三天是满课，晚上还有一节自习。


    上完课回到宿舍，已经到了九点。


    昏昏沉沉结束了晚上的自习课, 许薇想吃学校里那家炸鸡想了一个寒假, 一下课就拉着洛葭去买。


    一个寒假没见面, 许薇有说不完的话, 从出了教学楼就没有停下来过，洛葭听得也快快乐乐。


    许薇换了新的髮型, 也做了新的美甲，变化很大，上学期放寒假前网恋奔现的惨痛经歷似乎已经被抛到脑后。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一路上的帅哥, 不时跟洛葭分享。


    到了许薇想买炸鸡的那家店，这家店是江大出了名的好吃，每次都要排队。


    就算许薇一下课就拉着洛葭冲过来，还是要排队，好在前面排的人不算多。


    许薇一眼就瞥到了排在最前面的男生，拉过洛葭，小声说道：「你看前面那个穿灰色衣服的, 这个身材比例，这个侧脸，太绝了。」


    洛葭看了一眼, 确实长得好看, 「嗯。」


    「但是可惜。」


    「可惜什么？」


    「这一看就是有主的。」


    洛葭疑惑, 又看了一眼，没看到那个灰色衣服男生旁边有其他女生，不解道：「你怎么知道？」


    许薇神神秘秘地说：「你看他手腕上那根发圈, 除了是给女朋友带的，自己没事带个发圈干嘛。」


    「……」


    过了一会儿，有个女生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书，应该也是才下课。


    灰色衣服的男生从她手里把书接了过去，炸鸡也刚刚出炉，男生付了钱，把炸鸡递给女生。


    而后把手腕上带着的发圈取下来，帮女生把头髮束起来。


    洛葭看着那两个人慢慢走远的画面，后知后觉的出神。


    许薇拉了她一下，「葭葭，问你口味呢。」


    「甜辣。」她回神，回答了许薇。


    顺手按开手机看了一眼。


    微信仍然安静着，没有回覆。


    聊天记录停止在下午六点多，陆子彦说了一句比赛要开始了。


    估计打到现在还没有结束，这一场的比赛打得好像格外久，像是在进行一场漫长的煎熬。


    再次收起了手机，洛葭抬起头，看着前面还在排着的队，跟许薇继续聊着天。


    买完炸鸡，回了宿舍，手机放在桌子上充着电。


    她打开电脑，习惯性点开了游戏客户端，然后去洗澡。


    吹干头髮出来，游戏客户端在自动播放着正在进行的比赛，听声音似乎是已经结束了，现在是两个解说在聊着刚才那一局的战况。


    洛葭把吹风机放回柜子，回到电脑前面。


    拿过手机一看，有七八条未读信息。


    陆子彦：「打完了，在回去的路上。」


    他拍了一张照片，是车窗玻璃，外面是夜色灯火的江城，玻璃窗上模模煳煳的映着他的脸，依稀看得清眉眼。


    几次停顿，她还是把那句赢了吗删掉，只回了一句忙完告诉她。


    其他的，是小表弟的信息轰炸。


    「我真的要被老猫气死了，今天比赛真的纯摆烂，要不是规定禁止打架，我觉得他今天都走不出休息室，绝对一人给他一拳，我们打野都差点上手了，好不容易被队友拉住。」


    「打野本来就是直脾气，赛季初开始被老猫气得心态炸裂，队里每天都在给他做心理疏导，好不容易状态好转，今天赛前老猫阴阳怪气，打野脾气上来差点跟老猫打起来，只好换了二队提上去的替补上单。」


    「但是今天的对手是老牌强队tl，对面上单是拿过两次春冠的老选手了，lpl出了名的实力上单，我们那二队提上去的替补虽然想赢，但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面逮着我们家上路是个突破口，一直死抓上，第一局给抓成了0/7，就算是平时打排位都会心塞的程度，更何况这是比赛，关系着队伍的成绩。我们家上单第一局打完就闷着头不说话，看得出自信心很受打击，人都自闭了。」


    「偏偏老猫还在旁边煽风点火，阴阳怪气，说什么反正都是0/7，不如让他上去，还能早点下班。我们家替补上单差点都哭出来，教练组和队友做了好久的心理疏导，第二局才正常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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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表弟发来的文字都很长。


    她盯着不知道看了多久，连许薇在一旁叫她都没听见，直到许薇扯了扯她的袖子，问道：「葭葭，炸鸡都要凉了。」


    洛葭回神，嗯了一声。


    许薇看着她的脸，诧异道：「看什么呢，怎么失魂落魄的。」


    「没，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拿过炸鸡，「谢谢。」


    而后，缓缓打字问小表弟：「那今晚赢了吗？」


    「赢倒是赢了，但是心脏病都要打出来了。下路拿命c，crow玩得像个刀尖舔血的赌徒，一丁点儿失误都不敢有，因为队友都或多或少状态低迷，要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顶着局面就真的毫无胜算了。」


    「几波团战都看得心率飙升，他的血残得小兵吹一口气都能倒下，还在赌博似的输出，解说都被吓得嗓子喊破音了，几波逆天改命的团战硬生生把比赛给赢下来了。」


    「但是今天的比赛打完，ss战队的弱点也几乎是摆在了整个lpl的面前了，在整个队伍状态好转之前，ss战队都是在靠crow赢，接下来的比赛只要针对下路，ss战队就几乎被钉死在了出局的命运里。」


    小表弟没在意洛葭十几分钟都没有回信息，只当她在玩游戏，没空回。


    他截图了一个微博热搜排行榜，发给她，「你看，crow都上热搜了，他今晚几次逆天改命的操作，硬生生扛着队伍赢下比赛的那几波团战已经传疯了，不是粉看了都泪目的程度。」


    「而且，今年才只是他上场的第二年，年龄只比我们替补上单大半年，算起来也还是新人选手，除了佩服和心疼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你知道为什么热搜是这个吗？赛后採访，主持人问他那几波残血了为什么还敢上，万一没操作出来，死了就没有人守家了，比赛就直接结束了。」


    「他说了一句话，好运不会眷顾傻瓜。」


    「主持人问他是赌好运在自己这边吗？他说他没有赌，而是相信好运站在自己这边，他在赛前求了幸运符在身上。亏他平时那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这个时候还能说这种话调解气氛，他接受採访的时候，握着话筒的手都还是抖的。」


    洛葭问：「什么幸运符？」


    「？」小表弟震惊，「你半天没回我一句话，我还以为你人不在呢。」


    「幸运符我就不知道了，主持人当时也问他了，但他没说，他说如果还有机会拿到冠军的话再告诉大家。」


    十几分钟后，小表弟又狂敲问号。


    「姐？？你到底在不在啊？」


    「在玩游戏。」她随手点开了一局排位。


    选位置，进入队列，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试图让自己的注意力被拉开一点。


    心底的某一个想法在日復一日的滋长，那个答案愈加明显，她就越是感觉到密密扎扎的疼。


    她希望这些只是她的错觉。


    但是她连印证都不想，不愿意，也不敢。


    晚上玩游戏的玩家很多，没几秒就排到了对局。


    她在一楼，第一个选英雄。


    她会玩的ad英雄早已不再局限于一个女枪，反而越来越贴近于陆子彦习惯的英雄池。


    霞，寒冰，金克丝，烬，小炮，老鼠，卢锡安。


    除了薇恩实在是练不会，其它陆子彦常玩的英雄，都成了她排位的常用英雄。


    应对不同阵容可供选择的英雄变多，她也很少再选女枪，但是她最喜欢的英雄还是女枪。


    陆子彦很少玩这个英雄，但是他知道她喜欢女枪。


    以前双排的时候，他在一楼，基本上都会问她要不要选女枪。


    起初，她以为陆子彦是要帮她女枪，说让他自己选就好，不用帮她抢。


    他说他是要知道她想玩哪一类的英雄，然后选合适的辅助配合她。


    随着音效响起，轮到洛葭选英雄了。


    她在一楼，没有犹豫，久违的锁下了女枪。


    其实女枪只是一个通俗的叫法，这个英雄有一个完整的名称，是赏金猎人。


    她的名字叫厄运小姐。


    在锁下英雄之后，被选择的英雄会说一句台词——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


    这是赏金猎人的台词。


    手机还在振动，小表弟给她发了一个连结，是赛后採访，「你自己看呗。」


    洛葭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连结的瞬间，停了下来。


    回了一句，「不看。」


    小表弟：「？」


    她平静撒谎：「在打游戏，没空。」


    小表弟：「虽然但是，crow很帅的，你绝对喜欢！」


    洛葭没有再回，但是不由自主的，盯着小表弟发的连结看了好一会儿。


    再往上，是小表弟发的热搜排行榜截图，前十的热搜有两个是关于今晚的比赛。


    一个是ss战队vstl战队。


    另一个高高排在第一：crow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


    一直到游戏开始，洛葭都只是盯着热搜的名字看，手心握在滑鼠，长久的僵着，始终没有去点开。


    陆子彦再次回她信息的时候，是零点过后了。


    学校已经断网，洛葭躺在被窝里玩手机，已经困得眼皮粘在一起，但她一直在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手机一直握在手心，一振动，她立马清醒。


    陆子彦，「刚刚回房间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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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葭葭是不是已经睡了？」


    他还在输入中。


    洛葭连忙回，「没。」


    他的输入中停了下来，片刻后，问道：「怎么还没睡，明天不上课吗。」


    「想看看你。」


    「现在？」


    「嗯。」


    「等我几分钟吧。」


    「我不等，现在就要看。」


    片刻后，他问：「确定？」


    洛葭忽然迟疑了一下，「干嘛？」


    「刚洗完澡，还没穿衣服。」


    「……」


    洛葭：「你穿……」


    「逗你玩的。」


    这句话发过来后，界面就弹出来他发过来的视频邀请。


    宿舍已经熄灯，一片漆黑的黑暗，她点下接受以后，手机屏幕的亮光将她面前的黑暗照亮。


    镜头晃动，她看到了陆子彦。


    手机被他拿在手中，随着他的走动摇晃模煳。


    直到他拉开被子躺下，画面这才安定下来，他刚刚洗完澡，头髮柔软随意的散开在枕头上，在灯光下，他像是蒙着一层光，整个人看起来温和又柔软。


    他侧躺着，半边侧脸轮廓陷在枕头里，漆黑的眼漾着笑意，盯着屏幕里，语气温淡如常，「是不是有室友在，不方便说话。」


    她只能打字，「嗯，已经熄灯了。」


    「你也早点睡觉吧，明天不是还有课吗。」


    「没有。」


    镜头里，他眼角微弯，笑了起来。


    屏幕的光线映在他的脸上，深浅变化着，他应该是换了界面，在看其他东西。


    几秒钟后，他说道：「明天从早到晚都有课。」


    他从课表出来，回到视频，「课表都发给我了还想骗我。」


    她这边熄了灯，黑漆漆一片，视频的镜头里没有她的脸。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的难过可以肆无忌惮，无声的看着他笑得很温柔轻松的样子，那种密密扎扎的疼愈发明显。


    她也庆幸此时的黑夜，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


    就像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看到他的疲倦。


    如同她开学的那天见面，其实她看得到他眼底的疲惫，可他一直对自己温柔的笑，于是她也默契的装聋作哑，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印证。


    他说别担心。


    那就，只能，沉默祝他一切顺利。


    她打字，可以任意将自己的语气变得看起来很轻松，「今天晚上打了两局都赢了。」


    他淡笑着，「我看到了。」


    「你不是才忙完吗，你怎么这么快就看到了。」


    「想你的时候就看看。」他仍然笑得温和，语气如常：「最近有一点忙，等好起来之后再陪你玩，可以吗。」


    许是她许久没回，他开口：「葭葭？」


    他可能是以为她不高兴了，又说道：「那没有比赛和训练赛的时候，我……」


    「不要。」她脱口而出制止。


    许薇夜猫子一个，没有睡，戴着耳机看电视。


    模模煳煳听到洛葭说话，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把耳机取下来一个，探头问道：「葭葭你在跟我说话吗？」


    「没……我在看电视，被剧情吓到了，就，没忍住。」她在黑暗里撒谎。


    许薇噢了一声，沉迷于电视剧的剧情，戴上耳机继续看。


    见许薇没有要继续问什么，洛葭松了口气。


    她继续打字，说道：「你不用管我。」


    怕这个说服力不够。


    她又加了一句：「你也看到了，我这学期的课很多，我也没有什么时间玩游戏，所以上不上分的随缘吧。你怎么睡觉都戴着我的那个发圈？」


    她把话题岔开。


    「这个？」他把手抬了起来，镜头里可以看到他的手腕。


    她的发圈尺寸买得都是很大一圈，因为可以多扎几圈，头髮固定得紧一点，不会松散。


    结果现在被他戴在手腕上，好像大小刚好，不至于勒着手腕，不然她一定要拿回来给他换一个。


    他看着手腕上的发圈，眼神柔和，但是带笑的语气仍然是在逗她玩，「怕丢了，等头髮长了想扎个马尾的时候找不到。」


    「你到时候要是想扎马尾，我可以给你买一箱。」


    「我就想要这个。」他的语气难得带着点不讲道理的蛮横，怎么听都像是在学她说话。


    洛葭没跟他计较，问道：「你比赛的时候也戴着？」


    他那不着调的笑收敛了一些，「嗯。」


    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没说话，陆子彦也只是安静侧躺着。


    他打破沉默，语气又带着几分逗她玩的笑，「葭葭可以看到我，但是我看不到葭葭，好不公平啊。」


    ……好像是有一点不公平。


    但是她这边熄了灯，没有光线，镜头里确实什么都看不见。


    她想了一会儿，想到一个办法：「那我买个充电的小夜灯放在床头。」


    闻言，他笑了起来，有几分脆弱暴露在外的感觉，像是毫无防备的小孩，很容易就因为一块糖而满足。


    而后如常说道：「不用，熄灯了就睡觉吧，别等我。」


    她没吭声。


    许是他也看出来她的不情愿，因为每天能好好说话的时间也确实很少，他没挂断电话，温声说道：「睡吧，视频我就放在这里，我陪你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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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洛葭没有说其他的，「晚安。」


    「嗯，晚安。」他说。


    镜头里，她的画面始终是黑暗，他看不见她这边的画面。


    大概是她这边安静了，他渐渐以为她已经去睡觉了。


    他真的没有挂掉视频电话，但他一直没有睡，她看得见他的手，像是在打字，他应该是在跟别人聊天。


    洛葭在黑暗里无声的看着陆子彦的脸，在他以为她已经睡去以后，他的那副温和轻松也收了起来。


    沉默，冷淡，漆黑深色的眼里甚至有几分锋利的冷淡，眉心几不可见的皱着，他的表情向来不动声色，但是戾气很明显，一眼望去仿佛风雪掠过的荒原，没有任何温度。


    回了一会儿信息，他的手才停下来。


    于是她看到他眉眼间的锐利多了一些不耐和疲惫，过了好一会儿，他拉开被子起来，他关门的声音很轻，大概是怕吵醒她。


    她在黑夜里沉默闭了闭眼。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


    所以，好运一定会眷顾你，祝你好运，一定会有好运。


    第71章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02


    开学后没多久, 上学期老师找洛葭谈过的那个全国大赛开始了报名。


    系上选拔，参加校上比赛，最后胜出的人代表学校参加全国比赛。


    由于比赛内容与洛葭所在的专业相关，所以系上老师很重视, 几乎是本专业每年的重头戏。


    洛葭的专业课成绩很好, 老师曾找过她, 问她有没有意愿, 当时她虽然蠢蠢欲动，但是性格本能的担心自己做不到, 只怯懦地说了一句再想一想。


    现在到了正式报名，班长在班群里发了报名信息。


    洛葭正在校车上，从食堂出来回宿舍。


    许薇也看到了班群里发的信息, 这个比赛在他们这个专业是重头戏，早在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就听学姐学长说过，只要系上拿了明年次就能加学分。


    「葭葭，这个你一定要报，你上学期可是第一名。」许薇一边说话，一边在班群里聊天。


    她打字手速很快，一直在班群里乐不可支。


    报名信息一发出来, 班群里已经聊得火爆，从选题到找人组队，还有人浑水摸鱼, 很快就聊天记录99+。


    「他们都问你报不报, 谁让你平时不动声色的, 期末考直接一鸣惊人考了个第一名，现在你在大家眼里可是那种归隐山林型的学霸，他们还痴心妄想跟你组队, 我都替你轰走了。」


    洛葭嗯了一声，「我刚刚把报名信息发给老师了。」


    许薇扭头，震惊道：「这么快！」


    「……嗯，我想试一试。」


    洛葭把报名信息也发给了陆子彦，他这个时间应该是在训练，要么是训练赛，要么是在韩服排位，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她信息。


    她已经习惯了，等他有空的时候看到了就会回她。


    她也不急，只是想告诉他一声，他说的让她试一试，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陆子彦回她信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他真的好忙。


    比起去年刚刚认识他的时候还要忙许多，通常要几个小时以后才能回她的信息。


    小表弟依然很喜欢在微信上信息轰炸，她没敢对陆子彦问出口的问题，从小表弟那里几乎都能知道得七七八八。


    她旁敲侧击问了很多有关……crow的事。


    小表弟察觉，但是他本身就提起crow的次数最多，因为目前ss战队的核心的确是依靠crow，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他说道：「他现在身上的担子很重，明明是五个人里最小的那个，但是现在队里氛围一团糟，他反而是最沉得住气的那个，现在教练组的战术也几乎是侧重到了下路，目前一队的状态也只能围绕下路展开局面，但是战术单一也意味着风险巨大，所以他现在压力很大，他要是失误了，队伍就坍塌了。」


    「他对自己要求很严格，训练和排位量也很大，教练组甚至担心他的手负荷过重，怕他还年轻就落下病根，电竞选手最常见的病痛就是手伤，现在队里每天都给他安排护理和健身，还有心理疏导。」


    「他真的很想赢。」


    小表弟发的每段有关crow的话，她都不敢再去看第二遍。


    陆子彦绝对不会是crow，她每次都这样告诉自己。


    他们应该是两个人。


    她往上翻着聊天记录。


    上午十点的时候，陆子彦给她发了猫的照片，躺在他的怀里睡成一团，他说春天到了，可乐掉毛很兇。


    昨晚十一点，他短暂的给她打了几分钟的视频电话。


    怕她一直等他，所以提前跟她说晚安，他还朝她晃了晃手腕，戴着她的那根发圈，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他说，马尾暂时扎不起来，但是刘海长了有点碍事，可以用来把前面的头髮扎一下。


    他还在视频里把头髮扎了个朝天揪给她看。


    额头的头髮全部撩上去以后，他那双漆黑的眼像是压满了碎星，温柔又明亮，对着她笑的时候，像是一弯璀璨的银河。


    他不可能是crow。


    因为从小表弟口中听到的crow，很苦，也很压抑，而陆子彦的眼睛里满是温柔，明亮得像拂晓的星。


    但是脑海里挤满了小表弟说的话，再去看陆子彦发的照片时，总是不由自主去看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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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很漂亮，细长，冷白，骨节分明。


    握住她的手的时候，掌心干燥温热，微弯的指骨是很好看的弧度。


    她很喜欢看他玩游戏，看着他的手富有韵律的敲动着，是一种享受。


    她对电竞的第一个直观感受，是去年s赛，某天公开课的下午，在班上同学的手机上看到那个手握羽毛的霞，带着一个半血的辅助，二打四团灭了对面。


    解说激情昂扬，现场观众将唿声喊到最顶端。


    热血沸腾。


    但是现在覆盖在热血之上的第二个感受，是疼。


    「葭葭？」许薇在旁边看剧，准备拉洛葭分享刚才的搞笑画面时，一凑头看到洛葭划到下巴的水滴，慌忙道：「葭葭，你怎么了？」


    「没。」她顺手胡乱抹了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受控制的眼泪。


    随便笑了一下，「刷微博，看到有个博主发的短篇故事，就，非常的虐。」


    「噢噢噢。」许薇觉得也正常，她也经常被一些故事感动得稀里哗啦，她递过纸巾，拉着她过来陪自己看电视剧，「哎呀你来跟我一起看我这个吧，剧情特别逗，我要笑死了。」


    老师没想到洛葭这次报名很果断，本以为洛葭的性格太内敛，上次说的再想想就是不会再考虑了。


    收到洛葭的报名信息以后，非常开心，趁着自习的时间一直在跟洛葭沟通比赛选题的事。


    考虑到洛葭性格内向，担心后续的许多环节会吃亏，安排了班长蒋南跟洛葭同组，蒋南是班长，在系上人缘颇好，很会交际。


    她不擅长言辞，跟蒋南也不熟，本来有些侷促，但是问了老师可不可以再加上一个许薇，老师同意以后，让她感觉放松了很多。


    报名结束后，从选题到查资料，几乎占用了所有的课余时间。


    忙碌几乎占据了她的这半个学期。


    仔细算起来，从开学到现在，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过陆子彦了。


    但是这一个月里，有了一个好消息。


    「老猫现在基本上就是坐冷板凳了，二队提上去的替补上单现在打首发了。」


    「于是！二队空出来的上单位置！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我直接争取到手！」


    「下个周我就要上场了姐！！！！！」


    小表弟在聊天框里激动得狂舞。


    他发过来的几段语音里就差放个大喇叭了。


    洛葭发了句恭喜，「我请你吃东西吧，庆祝一下。」


    小表弟打职业是不被爸妈看好的，跟昔日的朋友说起这事也是嚷着让他请客，头一回看到说要请他吃东西，小表弟顿时泪如雨下：「姐，果然世界上只有你最好了！！」


    「但是我最近有点忙，出不了学校，我给你点外卖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那你把地址发给我吧。想吃什么？」


    小表弟迅速发了一串地址，是ss战队的基地。


    他挑得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洛葭忍不住笑，「你吃得了这么多吗？」


    「呃……我可以放冰箱，明天继续吃。」


    洛葭的零花钱攒了很多，她从小就没有多少喜欢买的东西，父母给的零花钱基本上都是攒着没用。


    她把东西都加入了购物车。


    迟疑了片刻，又给小表弟说道：「你们队的人平时喜欢吃什么，我多买一点吧，以后就是一起打比赛的队友了，就当是你请他们吧，做个人情。」


    小表弟更感动了，「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


    「那你去问问他们想吃什么？」


    「等我等我，我马上去问。」


    手机放在面前，她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侧头跟着许薇看了一会儿电视剧。


    等了几分钟，手机再次振动。


    小表弟巴拉巴拉了一堆，二队的队友们跟他最近接触比较多，大家听说他要请客，也没跟他客气，一队的人都在训练室，他没敢去打扰，于是他去问了经理，最后发了个清单给她。


    洛葭选好了地址，填了小表弟的电话和名字，付款。


    片刻后，又单独点了一个葡萄酸奶，仍然选的是小表弟发给她的地址，名字和电话填的是陆子彦。


    然后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充电，去洗澡。


    吹干头髮出来，已经快要到了熄灯的时间，她收拾了一下，把手机充电器拔掉，躺回了被窝。


    手机点开，依然是好几条来自小表弟的轰炸，告诉她外卖收到了。


    她继续往下划。


    果然。


    十几分钟以前，陆子彦，「你买的？」


    他拍了一张放在桌子上的葡萄酸奶。


    背景依稀看得见是电脑屏幕里的峡谷，他应该还在打排位。


    她回，「嗯。」


    这次没有等很久，他回了信息：「很好喝。」


    盯着聊天框，许久，她缓缓问道：「我可以打电话吗？」


    他没回，直接打了过来。


    洛葭挂断。


    改成了视频。


    他一接通，洛葭就看到他一手拨弄着额前的头髮，手腕上还戴着她的那根发圈。


    他还在训练室，背后是他的队友，不过似乎是因为外卖刚到，大家围在桌前，听起来气氛还不错，挺热闹的。


    他淡笑了一下，「本来不想接的，还没洗澡，头髮有一点脏了，不想让你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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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拨弄头髮的手放下，去摸滑鼠。


    洛葭问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还在排队，取消一下。」他点了取消队列之后就放开了滑鼠，靠近了一些看着手机，手里握着她点的那杯葡萄酸奶，笑着问她：「最近的比赛准备得怎么样，累不累？」


    「……我不累。」听到他这样问，她莫名有些鼻子泛酸。


    这样的话从别人那里问出来只是一句关心。


    但是从陆子彦的口中听到，反而只觉得难过。


    她侧躺着，半边脸陷进枕头里，以为不会被他察觉。


    但是他还是发现，淡笑着说道：「这语气听起来可不像是不累。」


    他低头去翻手机里存的课表，说道：「明天上午第一节 没有课，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他退出课表，重新点回视频。


    见她仍然闷着没吭声，问道：「葭葭？」


    她的表情不多，但是在他的眼里，她的郁闷变得很明显。他问道：「这是怎么了，今天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没……」


    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她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我没有，就是……今天有一点想你。」


    她看着视频，他那双带着笑的眼安静下来。


    他喝着手里的葡萄酸奶，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身后有人朝他走过来，「陆子彦，你晚上的药吃了没？」


    「嗯？」他把耳机取下来一个，回头答道：「吃了，不用担心我。」


    来的人是经理。


    听到他说别担心就头疼，「每次都说不用担心，就属你最让人担心，药真的吃了吧？」


    「今天真的没忘。」


    「体温呢？」


    「量了，比早上低了一点。」


    「行，最近你给我早点休息，最晚一点钟，我去你房间查房。」


    陆子彦笑了一下，「不用，我现在就回房间。」


    经理狐疑道：「你今天这么自觉？」


    「好像是有一点累了。」他把游戏和电脑依次关掉，最后跟经理说了几句，出了训练室。


    房间在二楼，他上了楼梯，才再次拿起手机。


    刚刚经理来得突然，他没挂电话，知道洛葭都听到了，主动解释道：「最近有一点感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经理平时就是这样，很小的事都要啰嗦很久，月亮吃外卖拉一次肚子都被我们经理盯着一周都不准吃外卖。」


    他很少说这么多的话。


    语气温柔，却像是刻意，就像他最近总是在笑，其实他明明不是一个经常笑的人。


    此时基地里的人大多都在一楼吃宵夜，回房间的楼梯间只有他一个人。


    耳机里洛葭安静着。


    静得只有他自己的唿吸声。


    「真的不用担心，昨天忘记看时间了，打完才想起来晚上的药没吃，没有那么严重。」


    「……」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终于，缓缓低头去看手机屏幕，那双一直在笑的眼渐渐平静下来。


    楼梯间的灯光是暖色的昏黄，错落在他的头髮、肩膀、手背，他的背影拓在身侧的墙壁上，落下一道微弱的剪影。


    像是一幅褪色的油画，将所有的鲜活都依次剥落，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的脆弱。


    「葭葭。」


    他扶着楼梯的墙壁，壁纸的纹理粗糙的磨着指尖，他的声音轻得连语气都要听不见。


    「现在好想抱你一会儿啊，就一会儿。」


    第72章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03


    周末, 洛葭一大早就去学校的快递取件点拿了快递。


    然后坐上了去ss战队基地的车。


    箱子很大，倒是不重，但是抱在怀里很占手。


    ss战队基地的位置跟江大不在一个区，路线坐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


    两只手都占着, 洛葭也没空看手机。


    只在出发之前跟小表弟发了一句出门了。


    是爸爸妈妈从桐城寄过来的, 小表弟的父母出差时在当地买的特产果干, 给洛葭寄了两箱到学校。


    其中一箱是给小表弟的。


    由于小表弟报名青训的时候, 他的父母的态度并不是多么支持，让他一年内当不了职业选手就回家找个技校读, 抱着等他自己吃了苦头就会知难而退的心态。


    所以小表弟到江城以后，很少跟父母说在战队里的事，自己咬着牙想争口气。父母是抱着让他自己吃个亏就懂事了的心态, 所以也没有过多问他在江城的生活。


    成为二队首发之后，父母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强烈反对，不过仍然没有多么看好，所以这次寄东西的时候有些拉不下脸，没有直接寄给小表弟，而是全都寄给了洛葭。


    洛葭当然明白小表弟父母的意思，自己主动递台阶说吃不完, 给小表弟带一箱过去。


    洛葭提前问了小表弟可不可以进去，如果不可以进去的话，让他自己出来拿一下。


    小表弟也是新人一个, 跑去问经理, 说家里人给他带了东西, 可不可以进来。


    打电竞都是一群十七八的年轻人，在经理眼里跟小孩差不多。


    家里人不放心或者想看看孩子太正常不过，点头就同意了, 只说别影响其他人。


    所以洛葭跟小表弟约了时间，在周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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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址是小表弟给她发的。


    小表弟还很贴心的问了战队里其他人坐什么路线过来最方便，把几条车的路线都发给了洛葭。


    队里几个一起训练的队友都知道小表弟的父母不怎么支持，打趣道：「你爸妈不是巴不得你早点被队里撵出去吗，还来基地看你？」


    当时正是吃饭时间，饭桌上闹哄哄一片，各聊各的。


    小表弟沉迷干饭，口齿不清道：「不是我爸妈，是我姐。」


    听到是姐姐，几个相熟的队友来了劲：「你姐今年多大，漂不漂亮，有没有男朋友？」


    小表弟看了一眼左右的队友：「你们干嘛？」


    「问问嘛问问嘛。」


    小表弟白了一眼：「已婚，三个娃，老公一米八，随手给零花钱都是两万打底，她在外面包了个年轻的，才十八。」


    队友：「……」


    旁边有个贼心不死的，借着小表弟胡说八道的话继续问：「那你姐能不能再包一个？」


    小表弟没想到队友无耻到这个程度，差点一口饭喷出来，「得了吧你，我姐要是再包一个怎么也得是陆子彦那个质量的。」


    刚说完，旁边的队友挤眉弄眼偷笑，嘴都要抽到天上去了。


    小表弟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你们那是什么鬼表情？」


    队友拉过他，憋着笑小声说道：「刚刚。」


    「？」


    「陆子彦，从你后面路过。」


    「……」


    小表弟像殭尸一样缓缓回头。


    刚刚他随口一说的陆子彦，刚进食堂，他的身后就是过道，陆子彦要过去必然经过这里。


    几秒后，小表弟拿出手机，疯狂给洛葭发信息：「姐，你明天上午来，一定是上午。」


    丢人的事绝对不能丢到本人面前去！


    绝对不能让洛葭明天碰到陆子彦本人，实在是太尴尬了。


    上午大家基本上都在睡，肯定不会碰到。


    当时洛葭刚刚吃完饭，正在跟蒋南和许薇讨论最近的课题资料。


    手机振动的时候，以为是陆子彦给她回了信息。


    看到小表弟百般嘱咐，她疑惑道：「你上午起得来吗？」


    小表弟打职业之后几乎有事都找她说，她也大概摸清楚了小表弟的作息，一般都是阴间作息，打到凌晨一两点，上午睡觉，中午才能起来。


    小表弟泪流满面：「起不来也得起。」


    「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我们基地都是男的，一个二个人模狗样的，我怕他们吓到你，上午大家都在睡觉，没几个人醒着。」


    洛葭当了真，而且她也确实不太习惯男生太多的地方，会让她不由自主感到紧张，所以就答应了是上午去。


    小表弟看到洛葭同意，这才松了口气。


    但是到了周六上午，小表弟还是睡成了昏睡的猪，定的闹钟没一个把他叫醒。


    洛葭下了车之后给小表弟发的信息都石沉大海，也猜到了小表弟估计没有醒。


    不过反正只是送东西，交给工作人员应该也一样。


    她站在大门前，摁了门铃。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什么反应。


    她又摁了一下。


    好在这次有动静了，出来开门的是经理，见到洛葭怔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梁宁的姐姐？」


    「嗯，你好。」


    「先进来吧，他还在睡。」经理开门让她进来。


    踏入了基地的大门，有种头重脚轻的陌生感。


    她跟在经理后面，偷偷摸摸的打量着。


    上午的基地很安静，感觉不到有活人的气息，透着几分清冷，只有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


    长廊走进去是一个小客厅，经理说道：「你现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叫他。」


    他帮忙把洛葭怀里抱着的箱子接过去，放到旁边的柜子上，「先放这儿吧。柜子里有一次性纸杯，饮水机在那儿，想喝水可以自己接。」


    洛葭在沙发上坐下来，有些拘束，「谢谢。」


    经理说完就上楼去了。


    整个大厅又安静又空旷，她不敢乱走，只偷偷四处看着，但是基地的设计有阻隔，她从所在的小客厅看过去只能看到通往四方的走廊。


    她拿出手机。


    昨晚没有跟陆子彦说要来基地，因为她不太清楚战队里的规矩，怕打扰他。


    而且当初老猫把女朋友带回基地引发了很多矛盾，队里氛围被搞得一团糟，所以她也有点避讳在基地里展露出跟陆子彦的关系。


    她不想给他惹麻烦。


    她不知道陆子彦现在有没有醒。


    职业选手的作息好像都很晚，他平时也都是十二点过后才睡。


    有时候也不是故意想那么晚才睡，而是往往比赛是从下午才开始安排，如果几场比赛都是打满了的话，打到晚上十点也是常有的事。


    没想打扰他，但是到了这里，洛葭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蠢蠢欲动。


    因为现在离他很近很近。


    她打开聊天框，发了一个定位，正要打字。


    听到前面的走廊有开门声。


    有人朝这边走过来。


    她以为是经理回来了，暂时停下打字，抬头。


    这一眼看到陆子彦。


    她顿时定在原地，手里还捏着手机，有些不知道要先做什么，下意识想开口叫他的名字，察觉到四周还有在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又讷讷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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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双眼睛定定落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近，心跳也几乎提到了最顶端。


    手心里一直捏着的手机硌着掌心。


    整个大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她抿着唇，很紧张，没敢说话，只是目光一直盯着陆子彦。


    他神色如常，好像看到了她，又好像没有。


    他走过来后先去打开了柜子。


    洛葭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背影，近在咫尺，心跳突兀到了极点。


    安静空旷的大厅里，水声流进纸杯，像是从血脉里淌过。


    而后，水声停下。


    压着最后一根弦的滚烫更加突兀明显。


    他转过身，把杯子放到她面前。


    洛葭怔怔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来，惴惴不安，下意识说道：「谢谢。」


    说完才意识到……跟陆子彦说什么谢谢。


    她没敢去看陆子彦，在他生活的地方看到他，总像是隔着一层，他越是靠近，越觉得紧张。


    尤其是四周还有人在，经理也随时会过来。


    她握着水杯，因为陆子彦的存在，比刚才更感觉侷促。


    然后，陆子彦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洛葭猝然抬头。


    他没有看她，神色平淡如常，自然的从面前桌子上摆放的篮子里拿了一个橙子，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水果刀。


    他安静不做声，垂着眼细緻地削着橙子。


    洛葭看着他的侧脸好一会儿，心跳如擂鼓，渐渐收回目光。


    手心捏着，不时注意着四周的目光。


    直到一瓣橙子递到她的面前。


    她怔怔转头，看向陆子彦。


    这次他也在看她，目光平静如常。


    见她呆愣着没有接，他淡声说道：「不吃吗。」


    「……哦。」她从他的手里接过来。


    橙子很甜。


    她小心翼翼看着在大厅里忙碌的保洁阿姨，见保洁阿姨现在是背对着他们，她才很小声很小声地开口：「陆子彦……」


    「嗯。」他仍然垂着眼，安静继续削橙子。


    「你怎么在这里？」


    问出口后，她看到陆子彦平淡的眉眼多了一点笑意。


    他说道：「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又递给她一瓣，递到她嘴边。


    并且把她手里那片橙子皮拿走。


    这样的举动让她感到紧张，她偷偷看了一眼大厅里的保洁阿姨，见保洁阿姨仍然背对着他们擦柜子，这才去接他的橙子。


    他继续削着橙子，「你今天要来，怎么不告诉我。」


    「……我怕打扰你。」


    「会不会打扰可以提前问一问我。」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怕他不高兴，洛葭还是解释道：「你们不是最近都在比赛吗，我怕你队友不喜欢有人过来分心。」


    她说得很隐晦，没有直接提老猫的那件事。


    但她还是看到陆子彦削橙子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


    他垂着眼，削橙子削得很仔细，语气依旧如常：「我队友你不是不认识。」


    洛葭的心模煳的跳动了一下。


    他的队友……


    她隐约的想起来，曾跟他一起玩游戏的时候，语音里听到的那些人。


    其实他在自己面前暴露得向来很明显，只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愿意去想，一旦印证，就会感觉到疼。


    她的手僵滞地捏着橙子皮，抿了抿唇，岔开话题：「但是你好像知道我要来？」


    「嗯。」


    「怎么知道的？」


    「你表弟说的。」


    洛葭睁大眼睛，「他跟你说的？」


    她觉得有点惊讶，因为小表弟并不知道她和陆子彦现在的事，没道理还特意跟陆子彦说一声她要过来。


    「没，我自己听到的。」他把橙子递到洛葭面前，漆黑的眼在此时带了点笑，让她心悸不止。


    见她接过去，他仍在浅淡笑着，说道：「他说你的眼光很高。」


    洛葭不明情况，茫然地看着他。


    他削完了橙子，放到果盘里，推到她面前。


    他抽出纸巾擦了手，眼角微弯，「他说你在外面包了个年轻的，才十八，第二个怎么也得是陆子彦这个质量。但是我十九了，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


    眼看着洛葭整个人无语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低笑出声。


    然后牵动着喉咙，咳嗽了一下。


    洛葭想起来他前几天还在发烧的事，连忙问道：「你的感冒还没好吗？」


    「声音还有鼻音，没听出来吗？」


    「……」


    她认真的辨认了一会儿。


    好像，真的没听出来。


    犹豫再三，她还是实诚地说道：「……没有。」


    他再次轻弯了眼，「没听出来就对了，已经好了。」


    「……」


    又逗她玩。


    他淡笑着，略低头看过来，「不高兴了？」


    他忽然靠得有些近，让洛葭警钟作响，她连忙扭头去看大厅里的保洁阿姨。


    见保洁阿姨已经擦完了柜子，转过身来在擦这边的柜子。


    虽然现在在低着头忙碌，但是只要一抬头就看得见。


    洛葭下意识把他推开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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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没想到陆子彦就着她推他的手握住，他的手心温热，让她忽然就失去了反抗的清醒，而后看到他缓缓拉过去贴着他的脸。


    他低垂着眼睫，细细密密，安静得像鸦羽，只在无人知晓的黑夜里独自放逐。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从喉咙中低哑挤出来的呓语，「好想你。」


    第73章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04


    手掌心贴着陆子彦的脸。


    他眼睫低垂靠在她掌心的样子像是毫无防备。


    保洁阿姨就在不远处, 一抬头就能看见。


    但是洛葭在这一瞬间鬼迷心窍，没捨得把手抽出来。


    她很小声很小声，生怕不远处的保洁阿姨听见，问他：「被看见了怎么办啊……」


    话是这样说。


    可是手掌心贴着他的脸, 手指有些不由自主的, 在他眼角下的皮肤摸了摸。


    她的手指刚一动, 陆子彦抬起眼睫, 眸光漆黑，她忽然老实的没敢再动。


    他的目光安安静静, 却看得自己莫名心虚，只觉得指尖滚烫。


    尤其是……周围还有人随时会看到。


    洛葭动了动，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这次倒是很轻松就抽回了手。


    余光里看到陆子彦的身形变动, 她微微侧头看过去，他身体后仰，靠在了沙发里。


    目光没有看她，但是眼角眉梢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像是偷吃到糖后不动声色的愉悦。


    「……」


    洛葭飞快地看了一眼在大厅里打扫的保洁阿姨。


    趁着保洁阿姨忙碌的空档。


    她飞速转身，在陆子彦的脸上捏了一下。


    他目光看过来，似乎也不意外, 笑意却很明显。


    见他还笑，洛葭伸手去拿他放在腿上的手，正要把刚才的调戏都还回来。


    这时候听到楼梯传来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


    洛葭条件反射, 迅速把陆子彦的手放开, 老老实实坐正身体。


    门一开, 出来的人果然是经理。


    差一点就被看见。


    但是好在经理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在洛葭的心惊肉跳中，堆着笑走过来：「抱歉啊, 这小孩平时上午都睡得死，我刚刚叫了他半天都没叫醒。」


    「没事，我把东西放在这里，帮我转交给他也可以。」


    洛葭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行，我一定交给他。」经理看向坐在旁边的陆子彦，堆着的笑变为一瞬的诧异，「陆子彦？你一大早怎么在这儿？」


    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又开始出现。


    洛葭连余光都不敢斜视，生怕露出一点蛛丝马迹。


    陆子彦平淡如常，也从沙发上起来，「醒了，睡不着，起来喝杯水。」


    经理纳闷，「你们房间不是有饮水机吗？」


    「没烧，不想等。」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洛葭，淡声说道：「正好想出去走走，我送她出去吧。」


    「噢也行。」经理倒是没多想。


    最后又跟洛葭说了几句，让陆子彦把她送下楼，抱着箱子就上了楼。


    经理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洛葭那如擂鼓般高悬的心跳才渐渐平息。


    她一抬头，撞见陆子彦漆黑的眼。


    「……」她缓缓开口，「你送我出去？」


    「嗯。」


    他直接伸手过来牵住她的手，朝着门口走。


    洛葭被这个举动烫了一下，还没有平復的心跳又变得心惊肉跳，她慌忙回头看了一眼大厅。


    陆子彦回头，牵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跟他平排并肩。


    他低头，靠得近一些，问道：「看什么。」


    洛葭感觉被他牵着的手在安静无声的大厅里格外紧张，她惶惶不定，时不时回头注意着有没有其他人。


    已经出了小客厅，转弯过了迴廊，暂时没有了其他的视线，洛葭这才放下心来。


    「你也不怕被你们经理看见……」


    她小声嘟囔。


    陆子彦笑了一声，没答。


    她察觉，「你笑什么？」


    他脚步停下来。


    洛葭纳闷地看着他，「……干嘛？」


    陆子彦往旁边的墙上一靠，牵着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上带了一下，洛葭猝不及防扑到他身前。


    她本能的反应及时，手撑在他胸口上，这才没有一头莽莽撞撞的跌倒在他身上。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陆子彦低头，在她侧耳低声带笑的说：「你这样好像我们是在偷情。」


    「…………」


    他的气息很近，压低的声音就在耳边，唿吸带着热度。


    视线里是他的领口，脖子，喉结。


    他继续说，带着笑：「难道你真的打算在外面包我。」


    「……」


    一提到小表弟乱说的那句话，洛葭就本能反驳：「当然不是。」


    「那我是什么。」


    「……」


    他问得突然，洛葭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瞟向他近在面前的喉结，有一点心不在焉，慢吞吞回答道：「男朋友。」


    怕他又拿小表弟说的玩笑话逗她，她自觉补充道：「没有在外面的其他人，就你一个。」


    「葭葭。」


    「嗯……」


    牵着她的那只手将她带进他的怀里，靠在她耳边的动作顺势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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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怀抱很轻，但是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里，感觉得到他笑起来的时候胸腔的震盪。


    「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


    唿吸里都是他的味道，他将她拥入怀抱的动作也很轻，比起亲密，更像是一种暴露柔软的依靠。


    忽然就想到了几天前他在楼道间跟她视频时说的话。


    她吸了吸鼻子，「你的感冒真的好了吗？」


    「其实没有。」


    「？」


    「还有一点嗓子不舒服，但是不严重了，这两天应该就能好。」


    「春天很容易感冒的，你自己注意一点。」


    他笑了一下，「好。」


    「你还笑。」


    「很少有人对我说这种话，尤其是听到葭葭这样说。」


    「那我每天都跟你说。」


    「嗯。」


    「还有……别太累了。」


    片刻后，她不安追问：「你怎么不回答？」


    陆子彦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低声像梦呓，「好。」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能听见他低哑的声音，有一瞬间的难过。


    她抬起手，回抱住他的腰，「其实你有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不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也可以，连着语音不说话也可以，我可以陪着你的。」


    「陆子彦……我也很想你。」


    靠在她肩膀上的下巴缓缓抬起来，陆子彦垂眼看着她，他的眸光安静，像一望无垠的黑夜。


    迴廊里静得只剩下几不可闻的唿吸声。


    他低下头。


    额头与她相抵，鼻樑亲昵的碰着。


    而后，他微微侧开，很轻地碰着她的嘴唇。


    他没再说话，只是在许久的安静后重新去牵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回到学校后。


    收到小表弟的信息，已经是中午的事了。


    他在微信上哀嚎，自己睡得死死的，经理叫他的那几次他还以为是在做梦，翻来覆去一直蒙在被子里，经理一走就继续睡了。


    洛葭回了没事，问他东西都收到了吗。


    小表弟已经开箱吃上了，没空打字，发的语音，吃着东西口齿不清：「收到了收到了。姐我过几天就要上场了，是我的首秀，你要不要来看比赛？就在咱们江城那个大体育馆，不用出市。」


    洛葭有一瞬的心动，「哪天？」


    「周四晚上七点。」


    「呃……我可能去不了。」


    「为啥啊？」


    「周五下午是校上竞选比赛，周四晚上要做一些准备。」洛葭一边说着，一边随手翻了翻自己面前放着的厚厚一沓材料，「而且这周应该都挺忙的。」


    「那真的很可惜！！」


    「嗯，确实挺可惜的，毕竟是你的首秀。」洛葭把材料放好，电脑没关，她点开电脑上的日历，看着上面的日期，「这周五下午竞选结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就算入围了名额，全国比赛也要到夏天去了。你们夏天应该也会有比赛吧？」


    「有倒是有，但是春天可能没有了。」


    洛葭茫然了一下，「春季赛要结束了吗？」


    「春季赛没有结束，但是一队的春季赛就看周五了，如果输了，一队的春天就到此为止了。」


    「……」


    「姐！你在听我说话吗！」


    「餵？？？」


    「在听。」洛葭握着手机，缓缓问道：「那他们会赢吗？」


    「这……这我可不好说，毕竟一队现在的情况很难，每赢一场都算是多续的一口命了，连粉丝都没指望他们能走到最后了，抱着能赢一场是一场的心态给他们加油。」


    「……」


    「姐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我在听。」洛葭语气若无其事，「你好好训练，首秀加油。」


    竞选在即，每天都很忙。


    洛葭这一组被繫上的老师寄予厚望，从选题到取材都把控得很仔细，最后的一个周，更是将全部的课余时间占满，做最后的补充。


    往往晚自习结束再加上和老师的沟通，回到宿舍已经是十点多了。


    匆匆洗完澡，躺回床上就差不多到了熄灯的时间。


    虽然陆子彦说用不着，但她还是买了一个充电的小夜灯放在床头。


    这样即使是熄灯后断了电，依然可以开着灯，视频里也就可以看到她的脸。


    怕影响到许薇，洛葭还买了挡光性比较好的遮光帘挂在床头。


    但是这一周视频的机会几乎没有。


    她忙到十点多回宿舍的时间，他基本上都在打训练赛，连回信息都是到了训练赛打完以后，差不多已经过了十二点。


    她的手机没有关机，设置成震动，放在枕头旁边。


    陆子彦一回信息，她基本上都会醒来。


    模模煳煳中看到他说的刚打完训练赛，她揉着眼睛清醒过来，回他：「晚安。」


    陆子彦：「还没睡？」


    「睡了，听到信息就醒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


    又停了下来。


    大概陆子彦也猜到了她是故意等他信息，重新输入说道：「最近都很晚，不用等我。」


    她不想答应，但是又怕会让他分神。


    于是她什么都没说，不否认也不答应。


    陆子彦似乎读懂了她的沉默，视频电话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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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怔了一下，很意外。


    接通之后，看到那张好多天都没有再见过的脸，莫名有些鼻子泛酸。


    他在走路，背景看起来不像是房间，应该是刚从训练室出来，训练赛一打完就给她发的信息。


    他低眼看着屏幕，温和说道：「看到我了。」


    她在黑夜里安静打字，「嗯。」


    「那可以乖乖睡觉了吗？」


    「不想……」


    他失笑，也不意外。


    回房间的路上，时而低头看着视频镜头，「我陪你睡着再挂。」


    「嗯。」


    灯光由明转暗，他应该已经上了楼梯。


    旁边有人开门跟他说话，「陆子彦，你洗完把洗髮水借我一下，我的用完了。」


    这个声音洛葭很熟悉，是月亮。


    他取下一个耳机，回答道：「你可以先用，我等会儿洗。」


    月亮：「啊？」


    顿时感动到了：「我靠，你居然让我先用，哥，你真的是我哥。」


    陆子彦没跟他解释，从浴室拿了洗髮水递给他，关上了门，房间里又只剩下安静。


    他坐了下来，灯光柔和模煳，他的眉眼看起来有些疲倦。


    低头时，看见视频镜头，又浮现笑意。


    很轻的提前说道：「睡觉吧，晚安。」


    第74章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05


    校上比赛的最后一周, 洛葭非常忙碌。


    由于要在台上演讲，洛葭一整个周都在提前焦虑。她胆小又不爱说话，在人多的地方就会本能的紧张。


    就连开学时站起来做自我介绍都会手心捏汗很久，这次还是站在校礼堂的舞台上, 面对着校上领导老师, 还有礼堂坐满的观众, 后台还有竞争对手。


    老师也知道洛葭内向, 怕她到时候发挥不好，每天的课余时间都会带着她在借用教室或者空礼堂的台上练习。


    练习了一个星期, 洛葭勉强能够适应那种一个人站在台上望着台下的感觉，起码不会手抖腿软。


    周五下午就是比赛，中午的时候趁着最后的时间彩排。


    站在校礼堂的大舞台上, 一眼望下去，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座椅，紧张的感觉还是冲上脑门。


    好在练习的结果不是毫无成效，起码可以硬着头皮上去之后，可以佯装镇定讲完，不再是大脑空白一片。


    洛葭抽的签很靠前，是第三个上场。


    从开幕式的主持人走完流程, 到第一个选手上场的这段时间，洛葭在后台紧张得一直处于神经紧绷状态。


    手机一直握在手中，时不时就会打开屏幕, 而后又关掉。


    昨天晚上是小表弟的比赛首秀, 首秀大捷, 小表弟异常兴奋，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在发信息, 兴奋得停不下来。


    刚拿出手机，果不其然看到小表弟十几分钟前又给她发的信息，叭叭叭说着昨晚的比赛自己有多么多么秀，教练直夸自己。


    回了信息之后，洛葭又缓缓打字。


    刚刚打下一队两个字。


    又删掉了。


    她把手机放下，又僵硬紧绷地站在后台，听着从前面的舞台上传来的声音。


    许薇知道她性格，一直在旁边陪着她分散注意力，叽叽喳喳说着，「虽然我们是一个小组共同选题，但是评分是排个人名次，老师说我的分析专业性不够深，估计只能在校上拿奖。」


    洛葭从出神的空白里拉回注意力，她怔愣问道：「意思是去不了全国赛吗？」


    「能拿到校上名次就已经很超出我的预期了，毕竟我是打算重在参与的，老师说我能拿校上名字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偷笑了，拿到名次就能加学分。」


    许薇见她仍然茫然，掰着指头给她数着，「你想想歷届代表江大去参加全国赛的学姐学长都是谁，哪个不是校上品学兼优的风云人物，除了这个比赛，其他全国大赛里也都有他们的姓名，校上的活动和比赛也次次拔得头筹，代表江大去全国赛，哪里轮得上我们这种无名无姓的小角色。」


    洛葭惆怅转回头，「也是。」


    许薇凑近问道：「你很想去全国赛吗？」


    「嗯。」


    「怪不得你准备得那么认真……可是全国赛很刁钻的，到时候可就不是演讲了，台下坐着的都是业内学者，之前老师课上放过歷届比赛的视频，那场面太紧张了，问得问题又难，又要马上回答，既考验专业水平又考验反应能力，我只是看视频都捏一把汗。」


    「……」


    「嗯。」


    许久后，她轻声说道：「可是有个人希望我能赢。」


    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忽然想到了陆子彦那天从她头髮上取下的发圈，从此后就戴在了他的手腕上，她在此时好像理解了那种心情。


    许薇不明所以，「谁啊？」


    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再收到陆子彦的信息。


    小表弟说过，今天的比赛如果输了，春天就到此结束了。


    陆子彦知道她的比赛是今天，早上的时候给她发了很长一段话，让她放平心态，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那一段话她看了很多遍，甚至可以在脑海中描绘出他说那些话时的表情和语气。


    只要想一遍，就会觉得平静许多。


    其实她紧张得一整天都提心弔胆。


    但是回他的信息是，不用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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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始终保持着僵硬紧张的站姿，站在后台的小休息室里，听着前方舞台从音响传出来的音量在礼堂里迴荡。


    她盯着自己的手腕出神，「一个，给我勇气的人。」


    她希望他的比赛也可以心无旁骛，顺顺利利。


    第二个人已经上台，距离洛葭上场的时间又缩短。


    她的手心僵硬的握着手机。


    时而低头，看着从早上开始就空荡荡的聊天框，让她格外紧绷。


    她分不清不安的源头到底是哪里，是即将在众目睽睽下演讲，还是陆子彦的比赛。


    手机是在这个时候突兀的亮起了屏幕。


    她几乎是条件发射去看手机。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陆子彦，那条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忽然间松动。


    他发了一小段视频过来。


    洛葭点开播放，画面里出现陆子彦的脸，漆黑的眼，微带笑意，温柔又冷静。


    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会有安静下来的感觉。


    他语气如常，淡笑道：「葭葭的比赛是不是等会儿就要开始了？上午在跟教练开会，刚刚才吃完饭。」


    他凑近一些，方便看镜头，笑了一下，「别紧张，做到自己的最好就好。」


    从前方的台上传来的声音遥远而模煳，她看着屏幕里那双温柔的眼，这个时候才感觉到指尖慢慢恢復血液流动。


    负责人匆匆跑过来说道：「洛葭同学，你准备一下要上场了，请跟我来。」


    许薇闻言，说道：「我帮你拿东西吧。」


    她匆匆回復了陆子彦，「你也是。」


    而后把手机递给了许薇，跟着负责人去了上场的后台通道。


    走到了台上，一眼望去是黑压压一片，无数张面孔，像是汹涌倾轧而来的潮水，每一束目光注视都让人紧张。


    她悄悄的深吸一口气，站到了属于她的位置。


    那一刻她忽然在想。


    在她很久很久的以前，在还没有完全一步一步如此内向胆怯的幼时，也曾参加过学校的许多活动比赛。


    那个时候台下有很多因她的精彩表现而鼓掌的人，但是没有人是因为她而鼓掌。


    父母很忙。


    就连家长会都很少参加。


    她拿到奖状回家，也很少得到夸奖。


    而此时的台下同样没有为了她鼓掌的人，但是好像，她感觉得到自己是被祝福的。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我希望你也好运。


    一定要有好运。


    「我们恭喜蒋南和洛葭，拿到了前五名，也恭喜许薇，第八名，干杯——」


    校内的一家烤鱼店。


    靠窗的玻璃窗上映着一桌几个人的举杯，比赛结束，老师就带着他们出来吃饭。


    窗外在下雨，一道道雨痕从玻璃窗划过，流下的雨珠倒映着外面的夜色。


    天气阴沉了一天，下午的时候就偶尔有雨丝飘落，从礼堂出来时，已经在下雨了。


    好在不是很大的暴雨，只是雨丝细密，但是多站一会儿还是会被淋湿，在春日的微凉里，空气都降低了几度。


    相比起外面的潮湿阴冷，烤肉店里热气洋洋。


    这一顿吃得很久，从六点多吃到现在，已经到了九点多，最后一杯喝完，才开始张罗着陆陆续续回去。


    出了烤肉店的门，兜头迎面的冷空气让人直打哆嗦。


    许薇周末都会回家，今天周五一过，许薇出了门就直接打车回自己家了，临走前跟洛葭说了拜拜。


    雨势仍然没有减小，雨丝细密，像无数银线从天空坠落。


    手机早就没有多少电了，洛葭缩着脖子朝着宿舍一路狂奔，冷空气萦绕在周遭，脸冻得冰冷。


    一路狂奔回到了宿舍，把手机充上电，她颤抖着去拿了换洗衣服洗澡。


    吹干头髮，换了干净的衣服，这才觉得一身寒气消失。


    把吹风机放回柜子里时，听到一阵嗡嗡直响。


    洛葭连忙低头，看到自己的手机显示着微信来电，她匆忙把吹风机放好，划开锁屏。


    语音显示居然不是陆子彦。


    是月亮。


    她怔愣片刻，接了起来。


    还没说话，手机里传来月亮那熟悉的声音，但是不同于记忆里的咋咋唿唿。


    他语气无力，透着焦急，「妹妹，你现在在哪？」


    「我在宿舍。」洛葭没头没脑，茫然地补充道：「学校宿舍。」


    「那你见到陆子彦了吗？」


    「啊？」洛葭忽有预感，「没。他来我学校了吗？」


    「他走之前是这么说的。」


    洛葭望向外面连绵不绝的雨，夜色深重，雨幕将整座城市都蒙上了一层冷意，从头到尾的冰冷。


    她匆匆说了再见，挂了电话。


    拨给了陆子彦。


    在等待陆子彦接通的时间里，她迅速把已经换好的睡衣脱下来，找出干净的衣服穿上。


    外套歪七扭八的往身上随意一套。


    手机一直没有接通。


    她手忙脚乱穿上鞋子，把刚刚放下来的包背上，匆匆锁了门下楼。


    已经是十点多了，再过几分钟就到了锁宿舍大门的时间，她赶在锁门之前匆匆跑了出来。


    手机一直没有接通。


    她沿路，在已经是深夜的模煳灯光里仔仔细细的辨认着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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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声渐大，雨水滴在了学校的人工湖里，落下一片密密扎扎的清脆。


    她抬头看了一眼人工湖的方向，这一眼后，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校道的路灯颜色昏黄，倒影在湿漉漉的地面，如同一块又一块涂抹在脚下的颜料，淅淅沥沥的映着面前的画面。


    雨没有渐小，雨丝细密，在已经是深夜的路灯下无声划过，密集又脆弱。


    她撑着出门时匆匆拿出来的那把伞，听着无数针脚在头顶的伞面坠落，细密不绝，沿着伞骨汇成一股一股水流，像泪珠一样滴滴答答在她面前落下。


    陆子彦就站在对面。


    他背对着她，站在人工湖中央的桥上，靠着面前的桥栏，远处是城市遥远的灯光，五光十色，他的发梢在风中被吹乱。


    在灯火遥远的黑暗里，他像是几乎要融入这场夜雨。


    伞外的雨越来越密，整座城市都被淋湿，洛葭走到了他的身后，他的头髮和衣服都已经淋湿，她莫名其妙眼睛泛酸。


    他好像没有察觉。


    「陆子彦。」


    面前的背影一顿，缓缓回头。


    远处城市的灯光遥远而明亮，从黑夜中不时晃过，他的眼睛只有一瞬的漆黑，而后笑得依然温和，语气如常：「已经结束了吗？我还以为你还要等一会儿才忙完。」


    他去看手机，看到好几个她打的未接来电。


    他的眉眼仍然温柔在笑，「抱歉，我没注意时间，是不是让你着急了？」


    他的头髮和衣服都是湿的，皮肤泛着白，即使是肉眼也可以看得出是冰凉的程度。


    洛葭高高举起伞，遮住他头顶的雨，无法克制的更加难过：「你怎么都不带伞就出来了啊。」


    「过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雨。」他眼角轻弯，笑得温和如常，微微勾首去适应她举伞的高度，「早知道就带伞了。」


    「你可以找个能躲雨的地方等我。」


    她继续戳穿他的粉饰太平。


    但他总有理由去掩饰他的痛苦。


    明明想要见到她，又不想被她察觉的痛苦。


    他正要继续说，「我……」


    洛葭伸手抱住他，右手撑着伞，只能用一只手去抱他，打断了他的粉饰太平：「宿舍门关了，我回不去了。」


    「所以。」


    她闷在他的胸口，掩饰自己的难过，「今天晚上你要陪我。」


    第75章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06


    雨越来越大, 整座城市都被淋湿。


    车窗玻璃上划下一道又一道雨痕，斑驳密集，水流上倒映着城市的五光十色，在玻璃窗上留下无数斑斓。


    洛葭坐在车上等。


    一直盯着窗外, 时而望着车窗上的一道又一道雨痕发呆。


    这场雨的温度很低, 隔着玻璃车窗, 依然可以感觉到外面的寒意。


    她坐在车里, 与外面的冰冷隔绝。


    手机放在腿上，振动了一下。


    是月亮回的信息。


    她刚刚趁着陆子彦下车出去的功夫给他发了信息, 说已经见到了陆子彦。


    月亮：「他今晚不回基地了吧？」


    「不知道。」


    「？」


    「我不知道他要去哪。」


    「……」


    话向来很多的月亮难得的无语了。


    洛葭是真的不知道陆子彦要去哪。


    她在学校的人工湖的观景桥上见到了陆子彦，看着他浑身淋湿，在春夜的雨里, 感觉到他整个人都是冰冷。


    他在雨里等了很久，只是希望在这个时候能够见到她。


    她没有戳穿他的粉饰太平，而是说，她回不去宿舍了，今晚他要陪她。


    伸手抱住他的时候，洛葭看到他粉饰太平的笑容一寸一寸抽离，而后俯身拥抱住她, 声音低哑脆弱，只说了一个好。


    她的伞不大，因为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撑伞。


    为了方便放在包里随身携带, 特意买的便携款小号伞, 两个人肯定不够用, 甚至在雨势很大的时候，一个人打伞都会被淋湿。


    她想把伞向他偏移，但是陆子彦拿过伞后执着的撑在了她的头顶, 「反正我已经淋湿了。」


    「那你要不要先回基地换个衣服？」她问。


    他没回答，只是握着她的手执着的不放。


    好在，他不是空身一人出来，起码是开了车。


    车就停在上面平坦的校道旁边。


    上了车，车里开了暖风空调，将那股沁人的冷意消散了一些。


    这个季节的江城温度混乱，穿的衣服也总是没有规律，前一天还在穿裙子，第二天就有可能穿毛衣了。


    洛葭出来的时候匆匆忙忙，从柜子里随手拿出一条裙子穿上，外面套了一个外套，出来一会儿，小腿在风里冷到麻木。


    上车后，她感觉到小腿的僵硬感消失了许多，她伸手去握陆子彦的手，触感冰凉，担忧道：「你不会感冒吧。」


    「感冒也没关系，这次可以有很多时间好好养病。」他语气如常。


    说完，意识到忽然的短暂沉默。


    他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掌心很轻的捏了一下，苍白冰凉的脸对她笑了一下，「我放假了，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去做其他事。」


    窗外是春夜的雨，隔着车窗玻璃，密集而脆弱。


    半晌后，她才用很自然的语气问他：「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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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好像难倒他了。


    他发动了车，车速缓缓驶出江大，他想了一会儿，才淡笑道：「平时除了训练就是排位，突然想不到除了游戏还有什么事可以做。葭葭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你每天来陪我。」


    他仍然笑着，「好。」


    她惦记着他淋了雨，车开出来后，一直望着窗外，目光在街道里仔细寻找着有没有药店。


    陆子彦察觉她的视线，也猜到了她的想法，「葭葭在地图上搜索附近的药店吧。」


    她顿了顿，视线从车窗外收回来。


    搜到了最近的药店位置，把手机给他。


    到了药店门口，她想下车去给他买药，陆子彦比她先一步下了车，「在车上等我就好。」


    车门拉开的一瞬，她听到外面的雨声譁然。


    雨势已经远远比她刚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大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有了空的时间给月亮报平安，说她已经见到陆子彦了。


    但是，她也不知道陆子彦接下来要去哪里。


    窗外的雨声喧譁，似乎能将一切的声音掩盖，她看向车窗外，漆黑的夜里连视野都变得模煳，她看不见陆子彦有没有从药店出来。


    手机里还有今天晚上小表弟给她发的信息，她在消息栏里看到了，但是没有敢点开微信，所以消息一直是未读状态。


    小表弟以往总是一发信息就发一长串，喋喋不休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气愤，不平，感慨，遗憾。


    但是今晚的信息只有三个字：结束了。


    没头没脑的三个字，不知道是这场比赛打完了，还是说这个春天已经结束了。


    但是她已经猜到了答案。


    车门在这个时候被拉开，车外的大雨一瞬间涌入耳朵，洛葭抬起头，看到陆子彦坐进来。


    他把药放好，苍白的脸淡笑道：「外面好冷。」


    洛葭看着他湿透的衣服和头髮，无声难过：「应该让我去的，你都湿透了还去外面吹风。」


    他没说话，车辆再次启动。


    随着窗外风景倒带，渐渐驶离了城市的灯火明亮，少了五光十色的灯光，夜雨更显盛大。


    这显然不是去ss战队的路。


    她对江城不熟，只是大学是在江城，平时也不爱出门，除了跟着许薇去繁华的市区逛街，对江城的其他地方丝毫不熟悉。


    这条路是去哪里，她好像完全猜不到。


    她望着窗外，道路两旁的路灯高耸，像是一排排沉默的骑士，在漫天冰冷的雨里安静守护。


    「这是去哪里？」


    洛葭没忍住问。


    「我家。」


    「……？」


    洛葭诧异回头，看向陆子彦，「你、家？」


    他笑了一下，「我在江城的家。」


    车停在了停车场，陆子彦过来牵她的手，从电梯上去，洛葭都处于惊魂不定的状态。


    他开了门，低眼问她：「看到密码了吗？」


    「什么？」


    她压根没注意。


    他笑着又摁了一遍门上的密码，很慢，每一个按键都停顿一下，「这次看到了吗？」


    这想不看到都难，「嗯。」


    进了门，陆子彦开了灯，一片亮堂，但也冷清空旷。她的惊魂不定平息下来，迟疑问道：「你自己一个人住这里吗？」


    「对，老家在桐城，这里只是我一个人住。」他从鞋柜里找出拖鞋，放到她面前：「只有我的鞋，码数不太合适，先将就穿一下。」


    她弯腰换鞋，慢吞吞说道：「我刚刚还在想……你要怎么跟你爸爸妈妈说。」


    「能怎么说，就说我带回来的是我喜欢了很久的人。」


    洛葭怔了一下，「有很久吗？」


    「嗯。」


    他刚回答完，不受控制咳嗽了几声。


    洛葭急了，「果然感冒了，你快去洗澡把衣服换下来。」


    这次他倒是很听话。


    他的房间在二楼，上了楼梯，洛葭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他先开了空调，回头看到她仍在门口，「进来。」


    洛葭迟疑着小步走进来，「要不……我等你洗完澡再进来吧。」


    「我洗澡会关门。」


    「……」


    话是这么说。


    可看着他进了浴室，灯光亮起来，从磨砂的门里模煳的映着一个人影，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自然。


    她的视线还没来得及从那道磨砂门挪开。


    门再次推开，陆子彦从浴室里面出来，她下意识把眼睛转开，心跳突兀的心虚着。


    他走到了她面前的柜子前，背对着她：「葭葭。」


    「……什么？」


    她还没从那一秒的心虚里抽离出来，语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陆子彦察觉，回头，瞥到她浑身透露着的不自然，眼角弯了弯，转回身继续面对着柜子。


    他正在从那一袋买回来的药里面拆着，说道：「帮我烧一下热水吧，等会儿吃药。」


    她连忙答应：「噢噢好。」


    「还有那边。」他伸手指了一下旁边的电脑桌，「密码是数字一到六，无聊的话可以玩一会儿。」


    「嗯嗯。」


    他说完，转过身到她面前。


    洛葭怔怔看着他微微俯下身，在她眼角吻了一下，然后转身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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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次没敢再去看那道磨砂门，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花洒打开的水声。


    连接着阳台的门没有开，依然听得见外面的雨声密集。


    她坐了好一会儿，起来烧热水。


    从袋子里把药拿出来，依次看着每种药的剂量。


    手机又振动。


    她划开手机锁屏。


    是小表弟给她发的信息，「今晚基地的气氛好压抑，我都不敢说话。」


    水在慢慢沸腾，在安静的房间里此起彼伏的喧嚣着。


    风雨被隔绝在外，空调的暖气也渐渐将温度洋溢开来。


    她回了信息，明知故问：「为什么？」


    「今晚的比赛输了，而且输得很不甘心，尤其是最后一局决胜局，四次极限守家，硬生生续命到后期，经济差慢慢打了回来，有了赢的生机。最后一波大龙团，crow极限操作抢到大龙并且拿到三杀，胜利在望了，但是对面上单tp过来偷家，crow回城刚刚落地，只来得及看到水晶破碎。」


    「平时比赛输了都会开很久的復盘会，但是今天回来后，教练只让大家好好休息，平时训练室里坐得满满的，今天只有打野在，在玩一个单机游戏，对着靶子打了一晚上。」


    热水沸腾后渐渐平息，在安静的房间里归于平静。


    红灯跳动。


    洛葭拔掉电源，打算去找杯子的时候才发现陆子彦没有告诉她杯子放在哪里。


    她久久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回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表弟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是一队的训练室，从门口看过去的，一片空空荡荡。


    小表弟说：「你看，我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


    「姐你陪我玩一会儿吧，我一个人坐在这里瑟瑟发抖，我好郁闷。」


    洛葭听着浴室里的声音，水声已经停了，从里面传来吹风机的声音。


    她缓缓打字：「现在没有什么时间，要不你跟你队友打一会儿吧？」


    「他们也大气不敢出，我们虽然坐在一起，但都是用微信交流你敢信吗……」


    洛葭：「……」


    这个时候浴室的门开了。


    洛葭下意识转头，他正关门，另一只手整理着刚刚吹干的头髮。


    他出来后，看了一眼她面前的桌子，走过来拉开了上面的柜子，找出杯子。


    洛葭连忙把手机先放下，从他手里把杯子拿过来，然后去拆药的包装袋。


    陆子彦的手里落了空，仍站在她身后。


    她的手机屏幕在一旁仍然亮着。


    她把沖剂倒进热水里后，缓缓摇匀。


    正要回头跟他说话，在这个时候被他从身后双手轻轻拥入怀中，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洛葭的手里还拿着杯子，好一会儿，见他仍然没有要动的意思，小声提示道：「陆子彦，要喝药。」


    他的下巴从她的肩膀上微微抬起来一些，但仍然贴近她的脖子，说话时轻微吐气带着热度。


    他没回答，而是问道：「你今晚不回去，室友会问吗？」


    「不会，我室友晚上回家了，今晚只有我一个人在宿舍，明天也是，周末都是只有我一个人。」


    他伸手过来，将她手里的杯子拿过去，他没喝，低声慢慢说道：「看起来好苦。」


    洛葭没想到陆子彦会说这么一句，忽然觉得他好像一个脆弱需要哄的小孩。


    她小时候怕喝药的时候，一般都会提前准备糖。


    但是他的家里……也不像是有糖的人。


    她还是问了一句：「你家里有糖吗？」


    果然，他说：「没有。」


    「那……你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去吧，忍一忍，好不好？」


    他眼睫微弯，笑得温和。


    而后把杯子里的药都喝了下去。


    他把杯子放回桌子上，空出来的手重新环住她，抵在她肩膀上略带笑意说道：「也没有那么苦，但是很想听葭葭说这样的话。」


    她忽然不知道说什么话，他的气息将她的所有唿吸填满，有些迟钝地慢慢说道：「你身上的味道好香。」


    手机又振动。


    小表弟半天没等到洛葭回復，再次催问道：「姐！！！上号！！」


    手机就在面前的桌子上。


    亮起来的一瞬，显然陆子彦也看得见。


    「……」


    「我小表弟，他非要我跟他玩一会儿。」


    她解释。


    陆子彦嗯了一声，拿起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放了回去。


    屏幕仍然亮着，洛葭看到陆子彦替她回的内容：「在忙。」


    不是什么出格的话。


    但是小表弟像是受了惊吓，「？？？？？？？」


    正在输入中。


    停下。


    又是正在输入中。


    再次停下。


    反反覆覆好几次，小表弟仿佛终于组织好了语言，「姐，你是我的姐吧！！！」


    小表弟的这句话让洛葭心虚的心跳了一下，她侧头看了一眼抵在她肩膀上的陆子彦。


    回復道：「是啊。怎么了？」


    「好恐怖啊！！！！你刚刚那两个字的语气，好像一个人，我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我在基地里的那种感觉，你能懂吗！」


    洛葭：「……」


    哽了哽，她问陆子彦：「你平时在基地里说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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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没说完，她闭嘴了。


    因为她侧头就看到陆子彦轻弯的眼，带着笑意直直看着她。


    她无语，抬手捏了一下他的脸，他现在这样真的好像一个幼稚又要哄的小朋友。


    他抱着她没放，眼睫漆黑，低声像撒娇，幼稚又霸道：「陪我。」


    第76章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07


    买药的时候忘记买体温计了。


    洛葭伸手去摸陆子彦的额头, 有一些热，但是又好像不是很热，她感觉不出来他有没有发烧。


    她问道：「你家里有体温计吗？」


    「有吧。」


    「……」


    洛葭哽了哽，「有还是没有你不知道吗？」


    「嗯。」


    他淡笑着, 有点理直气壮的感觉。


    「……」


    「已经十一点多了, 你之前一直都睡得很晚, 现在难得放假可以休息了, 又感冒了，早点睡吧。」洛葭很认真的建议着。


    她再次摸了摸陆子彦的额头, 总觉得温度比正常的体温要高那么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这次他倒是很乖，「好。」


    但是他走开的方向不是床, 而是房间的门，眼看着就要出去。


    洛葭连忙跟上，去拉他的手，「你去哪？」


    他脚步停了下来，回头对她说道：「换个房间睡，这里留给你。」


    洛葭正要说，其实可以让她去客房。


    他对她笑了一下, 「还是说，葭葭想跟我睡一个房间。」


    「……」


    洛葭伸手去戳他的脸，「你给我好好休息。」


    他眼睫轻弯, 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后得逞的捣蛋鬼。


    而后反手握住洛葭拉着他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 在手心里轻轻握着，「但是我有一点睡不着，葭葭陪我说会儿话吧。」


    「嗯。」她想到之前每次她捨不得挂掉视频的时候, 陆子彦都是等她睡着才挂断，说道：「我陪你睡着。」


    客房就在隔壁。


    洛葭亲自监督着陆子彦躺下，她在床边坐着，因为他始终没有放开拉着的手。


    她看着床头的几个开关，问道：「哪个是关灯？」


    「最左边。」他躺在枕头上，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懒散。


    洛葭按了开关，房间里的明亮顿时暗了下来。


    只剩下床头朦胧暗淡的光线，淡淡的洒落下来，只依稀看得见他的轮廓。


    不会太刺眼，很适合睡觉。


    灯光暗淡下来以后，陆子彦也安静了下来，除了握着她的手显得格外执拗，整个人看起来又柔软又乖。


    洛葭仍有一些不放心他的体温。


    春日的夜雨淋了那么久，寒气几乎都能透进骨头里，更何况，他这段时间一直像紧绷的弓弦，身体本来就很疲惫。


    「陆子彦？」


    「嗯。」


    他的声音很小，弱得像是从睡梦中模煳的呓语。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还好，只是有一点累，没什么力气。」


    灯光模煳里，他的眼睛柔和明亮，一直盯着她看。


    她的手被握着贴在他的脸上。


    有一种依赖感，像她小时候生病后有恃无恐的对着平日里严格的父母提各种要求，多吃一块糖，多看一会儿电视，多睡一会儿觉，平时里不会被允许的事在这个时候都会被允许。


    他这样柔软又依赖的目光，让她感觉到那种心软的感觉。


    她问道：「你想不想喝水？」


    「不想。」


    「我好像今晚没有见过你拿手机，你的队友不问你去哪里了吗？」


    「走之前跟经理说过了。」


    他这么说着，从躺着的床上起来。


    洛葭连忙问道：「你要拿什么，我去帮你拿。」


    「手机。」他说，「在浴室的洗手台上。」


    洛葭问：「你要用吗？我去帮你拿。」


    「不用。」


    「？」她准备起身的动作停了一下。


    陆子彦握着她的手没放。


    眼睛漆黑，看着她的样子很柔软，「我不用，只是想拿给你看。」


    洛葭没忍住笑出声，他盯着她看的眼睛里也漾满了笑意。


    她不由伸手去捏他的脸，总觉得他这样又可爱又幼稚，「我也不看。」


    没安静多一会儿，陆子彦又试图起来。


    洛葭问道：「这次是要拿什么，我可以帮你拿。」


    「忘记给你找洗漱用品了。」


    他坐了起来，穿上拖鞋。


    站起来的时候，洛葭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撑在床沿上给自己借力。


    但是他起身时，还是不可避免的停顿，许久后才像是找到平衡点能够站稳。


    看起来比她想像中还要虚弱。


    洛葭连忙伸手扶住他，「你是不是现在很不舒服？」


    「没有，刚刚起来的时候有点头晕，其实还好。」见她迟疑，他俯身靠在她肩膀上，下巴在她肩颈间蹭了蹭，低声道：「真没事，而且我也乖乖吃药了，等会儿睡一觉就好。」


    她仍然不放心，「那你告诉我放在哪里，我自己去找。」


    几秒后，没听到陆子彦的声音。


    洛葭侧头去看他，「陆子彦？」


    「我想不起来了。」


    「……」


    洛葭听到他从胸腔盪起来的笑声，分不清他是认真的还是恶作剧的捣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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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笑了几声就虚弱的停下，「没事，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一下。」


    洛葭无奈，「那你去吧。」


    然而妥协后却又不见他走开，他的下巴仍然靠在她的肩膀上。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俯身微弓的背影。


    他的头髮时而拂过她脖子的皮肤，略有些痒，但是柔软舒服。


    他像个反应迟钝，可又清醒明确想要依赖她的小孩子。


    洛葭伸手抱住他的腰，「你是不是不想看不见我？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他没回答。


    片刻后，她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缓缓抬起来。


    但是他的热度没有消失。


    甚至，越来越近。


    他微微侧头，嘴唇贴着她的皮肤，时轻时重，像是醉梦的人本能的触碰。


    他的吻缓缓向上，轻碰着她的耳垂。


    最后只停靠在她嘴角旁的脸颊上，安静的停靠着，没有再下一步。


    洛葭嘆了口气，摁着他的肩膀让他重新躺回去。


    并且把被子给他掖好。


    他任由她摆弄，眼睛却盯着她不放。


    洛葭一直都很想做的一件事，在这个时候没忍住，伸手去揉了一下他的头髮。


    他刚刚洗干净吹干，揉起来有一种奇异的毛绒感，像乖巧的大狗狗。


    看她的眼神也像。


    洛葭俯身，凑近他的嘴唇。


    陆子彦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靠近，低声像是委屈，「我在感冒。」


    她笑了一下。


    跟着他的角度低下来在他嘴唇上很轻的亲了一下，「那你要好好听话，好好吃药，好好睡觉，早点好起来。」


    第77章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08


    洛葭从小就被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到了点就会醒过来，连回笼觉都没法再睡，越躺越清醒。


    即使是大学后有了许许多多自由的空间，但是一时半会儿很难再改掉。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 早上时已经停了。


    窗户看下去是一片枝繁叶茂树, 枝桠上还缀着湿漉漉, 在春雨的洗礼后, 郁郁葱葱。


    天际染着清晨的光，清淡又温和, 干净得像是将所有的狼狈和污秽洗净，暴雨过后又是一个好天气。


    整个公寓里安安静静，她洗漱过后轻轻推开了门。


    仔细听了一会儿, 也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陆子彦应该还没有醒。


    到了他的房间门口，手握在推开门的扶手上，在安静无声里悄悄的心跳突兀着，然后，缓缓推开了门。


    她只推开了一小条缝隙，想看看陆子彦有没有醒。


    但是他的房间玄关的阻隔墙挡住了视野，只能走进去才看得到, 她只迟疑了一会儿，走了进去。


    她看到被子的隆起，他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侧躺着, 连她进来都没有察觉, 应该还在睡。


    窗帘厚重地遮挡着。


    房间里光线很暗。


    她走到了陆子彦的面前, 看到他紧闭着的眼，他果然还在睡。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睡得不安稳，他的眉头是皱着的, 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洛葭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度好像不算特别热。


    她松了一口气。


    正要把手收回来，这时候看到他的眼睫颤了颤。


    于是她的手停滞没动，静静地盯着他看。


    他眉心的微皱更深了一些，不安的样子像是要醒过来，但他眼睛仍然闭着，不知道为什么睡得不安稳。


    洛葭的手拂过他的眉心，很轻地开口：「陆子彦？」


    他不安颤动的眼睫停了下来，渐渐又恢復了平静，但他仍然没有醒。


    她蹲在他的面前，看了他好一会儿。


    房间里静得只有唿吸声。


    洛葭找到了厨房在哪里，大概是因为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基地，家里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她又回到了陆子彦的旁边，一边安静等着他醒，一边打开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外卖送得过来。


    她挑选了许多，确认地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也不太清楚定位的地址应该具体写什么。


    正在她犹豫为难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振动响了起来。


    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又明显，连洛葭都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低头，果然看到陆子彦眉头皱了皱，缓缓醒过来。


    他眼睛睁开，第一眼目光锁定在面前的洛葭，这才慢慢恢復清醒。


    他支着胳膊试图坐起来，伸手去拿手机，洛葭连忙拿过手机递给他。


    但他还是坐了起来，顺势自然地靠在洛葭的身上，一只手抱着不放手。


    洛葭哭笑不得，捏了捏他的脸。


    他苍白的面孔仍然有些疲态，眼角眉梢都是睏倦，像是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一时的放松也不能填补身体的疲倦。


    点了接通，那头的人问道：「你是不是还没醒？」


    「嗯。」


    开口时沙哑到几乎无声。


    听到他的声音变成这样，洛葭猝然转头。


    他低垂着眼，懒洋洋的靠在她的身上，平静如常。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你嗓子怎么了？」


    刚刚只说了一个字还好，他这会儿再开口，沙哑得几乎不像是他的声音，甚至开口时无法发出声音，他清了清嗓子才艰难回答：「昨晚着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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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上的活动，我跟平台那边说一下，临时换人肯定不行了，我让他们把问答那个环节缩减一点吧，至于打游戏互动环节，你发信号也一样。」


    「谢谢。」


    「你现在是在家里吗？」


    「嗯。」


    「家里有人没，要不还是回基地养病？你别又忘记吃药啊。」


    「有人。」


    「啊？你不是说你爸妈这段时间都在国外吗？」


    「没事，周末有人陪我。」


    在听到他开口时的嗓子，洛葭就已经起来烧水给他拿药。


    他想笑，但是扯动嗓子咳了起来，洛葭闻声看过来，满脸的担忧，他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他回答电话，「没事，她可能会比你还严格，不用担心。」


    「行吧，有事给我打电话啊，还有就是……别太放在心上，春季赛而已，咱们夏季赛好好努力还是有机会去s赛，我跟老陈已经在研究夏季赛的方案了，你这段时间太累了，好好休息，夏季赛的事就交给我们去考虑。」


    「好。」


    「那我挂了啊，你晚上记得到点开播啊，好在只有这么一个活动，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


    「嗯。」


    电话挂断，他安静把手机放回桌面。


    房间里，热水缓缓沸腾烧开的声音在起伏着。


    他哑着声艰难开口：「葭葭。」


    洛葭闻声连忙回到他旁边。


    看着他苍白的脸仍然在温和的笑，心疼问道：「怎么嗓子哑成了这样？难受就别说话了。」


    他没回答，伸手就去抱她。


    洛葭无奈嘆气，揉着他的头髮，「怎么你还有工作啊……」


    「上个周……」


    他正要解释。


    洛葭连忙打断他，「停，你别用你的嗓子说话了。」


    她拿过手机塞他手里，「你打字跟我说。」


    陆子彦眉眼笑了一下，但是很听话。


    他打完了字，递给她。


    屏幕上，他说：「上个周就约好的工作，其实用不了多少时间，只不过昨天没有赢，没有什么心情。」


    他又继续打字，「葭葭帮我开一下电脑吧，我去洗漱。」


    「不是晚上才……？」


    他乖乖打字，「反正晚上都要开电脑，很久没有陪你玩游戏了……」


    洛葭看到他打的字，没等他打完，拒绝道：「我不玩游戏，你给我好好休息。」


    她想起来早饭还没吃，说道：「我想给你点个外卖，但是不知道地址该怎么输入。」


    洛葭把外卖的界面点出来，递给他。


    他没接，而是拿过自己的手机给她，并把支付密码发给了她。


    「……」


    下午，洛葭打算出去买点菜回来，因为外卖看来看去都很油腻。


    她在地图里搜索了附近的交通路线，在陆子彦睡着以后就出了门。


    然而她刚刚到最近的站口，还在等车，陆子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接通后，手机里传来他嘶哑的声音，「你去哪里了。」


    洛葭有一瞬的失去底气，他的语气平淡，但是莫名让她有一种负罪感。


    「我出来买点菜，很快就回来。」


    「在哪。」


    「我们打字好不好？我先挂掉。」


    「可以打字，但是不挂。」


    「……」


    洛葭给他发了定位。


    他很快回了两个字，「等我。」


    「我可以自己去，你在家里等我好不好？」


    「不好。」


    车很快就到站，停靠在面前。


    洛葭没上，安静看着手机上的通话时间。


    他一直没有挂，但是也听话的没有再用嗓子说话。


    没有等多久，洛葭看到他的车停在了面前。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沉默侧着脸，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洛葭却读出了几分不高兴的意味。


    她没忍住笑，温声哄道：「你都病了，在家里等我不好吗？」


    他没说话。


    沉默着开车。


    到了超市，他停好了车。


    洛葭凑近一些去握他的手，「陆子彦？」


    停顿片刻，他拿出手机打字，递给她。


    上面写的是，「醒来的时候找不到你。」


    「我以为很快就能回来，没想到你会醒，那我下次跟你说一声？」


    他点头，那赌气似的不高兴才消散了。


    洛葭凑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看，笑着问：「你是平时都这样，还是只是生病的时候这样？」


    「……」


    「我不是不喜欢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这样跟我以前认识的你不一样。」


    她弯着眼，轻轻戳着他的脸，他的皮肤冷白，总是带点不近人情的冷淡，但是触碰的时候才知道很软，像一块白糖糕。


    「初中认识你的时候，你可高傲了，虽然对我很耐心，但是莫名就会让我觉得我笨手笨脚的，我半天打不过去的关卡，你随随便便就搞定了。」


    「后来上了大学，再次遇见你，你比以前更高冷了。要不是月亮故意搞事情，你都不会跟我连麦，甚至打字都很少，基本上都是发信号，漏了炮车发问号，让我追人发正在路上，对面来人了发危险，能看见你说一个字都很难得。那段时间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新闻里那种网恋骗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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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开口，想替自己说点什么，但是还没说出话就咳嗽起来。


    洛葭连忙道：「都说了让你别说话。」


    他平復之后，打开手机，打算打字。


    洛葭把他手机也没收，「我就是仗着你现在这样才故意逗你，你有什么想说的话，等病好了再跟我说。」


    她改戳为捏，柔柔软软，她笑得开心，「反正，你现在这样很可爱，我很喜欢。」


    陆子彦任由她捏来捏去，略无奈地笑着，眼睫轻垂，低着头方便她的所作所为。


    买了一点菜很快就回来，洛葭监督着陆子彦躺回床上，但是这次陆子彦拉着她的手没让她走开。


    洛葭再三保证，自己这次真的不会出去了，自己也要躺一会儿，陆子彦才放开了手。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洛葭勐然惊醒坐了起来。


    眼睛惺忪着还没有完全睁开，恍惚间看到房间的电竞椅上，陆子彦坐在那里。


    电脑屏幕开着。


    她揉着睏倦的眼，「陆子彦？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戴着耳机，有隔音的效果，洛葭的声音很小，他没有听见。


    但是耳机的收音效果，耳机里连麦的人反而能清晰听见。


    连着麦的moon听到了，震惊道：「哥，你家里有人？」


    听到moon这么问，他回头，把麦暂时关掉。


    洛葭也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她顿时大气不敢出，用微信给他发信息，「你是不是开着直播？」


    「还没开，只是在语音频道跟别人连着麦。」


    他很快就回。


    洛葭松了口气。


    不是开着直播就好。


    这时候微信又开始疯狂振动，给她发信息的是月亮，「妹妹！！你在哪里！」


    「……」


    陆子彦听到这声振动就知道是谁在发信息。


    他走到洛葭旁边，拿过她的手机，回了moon：「别去烦她。」


    就这么四个字，没说在哪，但是好像什么都说了。


    moon明白了一切，「上午的时候经理说你家里有人照顾你，我还在想你在家不都是一个人住吗，想不到啊陆子彦。你人病着也行？注意点啊，身体重要。」


    洛葭看着月亮说的话，茫然地问：「他这是在关心你感冒的意思吗？」


    好像是这个意思，又好像不太是，但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陆子彦没有回答她，不过他嗓子哑了以后基本上也都没法回答她。


    他把手机还给她，指了指电脑的方向，示意他要过去了。


    洛葭惦记着他吃药的事，问道：「晚上的药吃过了吗？」


    他摇头。


    「那你等我一会儿。」


    他点头。


    洛葭找出药，倒了热水，小心翼翼靠近过来，探头探脑看着他的电脑屏幕，生怕自己进入了摄像头。


    但是陆子彦知道她醒了以后，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盯着。


    她刚探头迟疑着怎么过来，陆子彦没忍住笑了起来，主动伸出了手。


    他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


    洛葭把水杯递给他，药放在他面前。


    她看不见弹幕，不知道此时此刻弹幕都在因为他那一个笑容疯狂。


    陆子彦吃着药，注意到弹幕。


    由于平台知道他嗓子不舒服，问答环节允许他用打字回答，他安静吃完药片，把杯子还给洛葭。


    他慢慢打字，回復弹幕：「我当然会笑。」


    洛葭好奇他在打什么字，想凑过去看，又怕自己不小心入镜。


    她站在一边又好奇又谨慎。


    陆子彦拿过手机。


    片刻后，她收到信息，「他们刚刚看到我笑，说我居然会笑，我回答我当然会笑。」


    她抬头看着陆子彦。


    他看着电脑屏幕，摄像头里是他的脸，略显冷淡，大概是因为病了没什么精神，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跟平时不太一样。


    确切来说，是跟在她面前的平时不太一样。


    轮廓显得略冷，眼睛是不近人情的深色，下午还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出去而闹脾气的小孩，现在仿佛又是那个冷静沉稳的大人。


    可是，她的一丁点小举动都在他的感知范围内。


    比如说她刚刚好奇他打字回復的内容。


    他察觉到，直接发信息告诉她。


    再比如说，她只是这样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他再次拿起手机，给她发了信息，「旁边有椅子，坐着看吧。」


    即使冷静沉默的眉眼，她看到他在打字的时候眼睫略带笑意，几不可见，又本能的不受控制，是只有她看得见的那个陆子彦。


    「我要不要走开？」她问。


    「不要。」


    他打字很快，一边回答着屏幕上平台方提的问题，一边低头在微信上回她信息。


    「那我要是走开呢？」她故意逗他。


    看到她发的信息。


    他没回，而是直接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在摄像头照不到的桌子下方拉到他的腿上，用另一只手扣住不放。


    而后若无其事的拿过杯子喝了一口。


    从镜头里看起来，他只是伸手去拿了个杯子喝水。


    洛葭看着他神色冷静自然，桌面下握着她的手却温热，只觉得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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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好运不会眷顾傻瓜/09


    洛葭周末两天都在陆子彦的家里, 他的感冒有了一点好转。


    周日的下午，许薇跟家里吵了架，提前回了宿舍。


    本来一肚子闷气想跟洛葭倾吐，但是到了宿舍, 见鬼的发现洛葭居然不在宿舍。


    起初许薇以为洛葭是暂时出去一下, 然而等了一个下午都不见洛葭的影子, 她感到奇怪, 给洛葭发了信息：「葭葭，你在外面玩吗？」


    洛葭平时不太习惯接电话, 所以一般都是开的静音。


    而且通讯工具的列表里也没有多少人，除了陆子彦，基本上也没有人找她。


    所以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一个下午都没有看几眼。


    到了晚上，洛葭估计着许薇差不多到了平时周末回学校的时间，这才拿过手机。


    看到许薇下午陆陆续续给她发了好多信息，她莫名有些心虚。


    陆子彦送她回学校，察觉到她的安静，问道：「怎么了。」


    「我室友提前回学校了，发现我不在, 我一直没回她信息，她担心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洛葭有些犯愁，「怎么办, 我要怎么跟她解释？」


    「她吃饭了吗？」


    「啊？」洛葭茫然, 不知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应该吃了吧，已经七点多了。」


    「那下次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


    他淡笑着, 「怎么了，是我见不得人吗。」


    「不不不，不是。」洛葭连忙反驳。


    顿了顿，她小声说道：「我有一点不好意思……」


    「葭葭这么容易害羞，那我要把你藏好一点了。」他唇角有笑，开玩笑地说：「毕竟，我的队友他们可不是什么收敛的人。」


    「……」


    洛葭的脑子里跳出来一个人。


    月亮。


    那确实，不是什么收敛的人。


    她突然想起来，「我回学校宿舍了，你要不要还是回基地吧，不然你自己一个人住，我怕你又忘记吃药。」


    陆子彦失笑，「上次真的是训练忘记看时间了，我的记性没有那么差。」


    「真的？」洛葭狐疑。


    「真的，不用担心我。」


    见她不吭声。


    陆子彦继续说道：「不过我会回基地，你不在，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春季赛结束后的假期，陆子彦的时间终于空出了一大把。


    但是她这学期的课很多，白天几乎都是满满当当的上课，晚上一下课回到宿舍，陆子彦已经在一区登着帐号等她。


    一下课，洛葭就火速沖回宿舍。


    陆子彦在语音里说道：「跑慢点。」


    她嗯嗯答应着，却还是一个劲儿往宿舍跑。


    许薇悠哉哉去学校的步行街买了宵夜回宿舍，见洛葭已经在峡谷冲锋陷阵，目瞪口呆：「葭葭，你这网瘾也太大了吧。」


    洛葭跟陆子彦连着语音，许薇说的话，陆子彦都听得见。


    他也故意逗她：「葭葭的网瘾确实有点大。」


    「……」


    她忍着。


    等许薇去洗澡，她才说道：「我是不是网瘾你不清楚吗？」


    他笑了起来，「不太清楚。」


    「……」


    这个人又开始逗她。


    洛葭语带威胁，「陆、子、彦。」


    「是对我上瘾？」他明知故问。


    「你想得美，就是网瘾。」


    才不给他得意的机会。


    洛葭故意给他添堵，但是嘴角偷偷翘得很高。


    从春季赛开始，陆子彦几乎没有什么时间陪她玩游戏，训练赛，韩服，他的时间像是塞满的沙漏，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隙。


    春季赛暂时告一段落，他的时间好像才开始属于自己。


    也属于她。


    她和陆子彦头顶着一看就是一对的id，在上分的路上非常顺利。


    但是也不是那么顺利。


    跟他双排排到的对手分段都特别高，她打起来很吃力，挨打的常有的事，然后默默看着他用一个辅助英雄把对面两个人秀死。


    这样显得她很没用，好像是她的存在压制了他的发挥。


    第n次阵亡后，洛葭觉得实在没有面子，尤其是在陆子彦面前玩ad玩成这样，有一种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她觉得她在给ad玩家丢脸，「要不你玩ad吧……？」


    陆子彦：「不想玩。」


    「你不是本来就玩ad吗？」


    他淡笑着，「真的不想玩，最近想休息一下。」


    「那……好吧。」


    洛葭含泪继续选了ad。


    继续挨打。


    不过好在也不是完全不能应付，毕竟大家都是同分段的人。


    但是在某一局排到对面的下路看起来像是代练，而且选的是很强势的德莱文和锤石的组合，洛葭被打得很郁闷，一整局话都没说几句。


    第二局的时候，选英雄的阶段，看到对面下路又是德莱文和锤石，洛葭有预感，有些犯憷：「不会又是上局那两个人吧……」


    分段高了起来以后，反覆排到同样的玩家是常有的事。


    她心里没辙，问陆子彦：「这局我选什么才能死得不那么惨？」


    「洛吧，害怕就选璐璐。」


    洛葭打开的是ad英雄列表，正愁眉苦脸的挑选着用哪个英雄上去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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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他说话，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连忙切到辅助英雄列表选下了洛。


    他在五楼，轮到他选英雄。


    直接选了霞。


    洛葭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挨打了，她说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笑了一声，「谢谢葭葭。」


    「陆子彦——」


    他身后有人叫他。


    扯着大嗓子门。


    洛葭已经听熟悉了那些声音，分辨得出这是他的队友，她没听错的话，应该是打野。


    他将耳机摘下来，「怎么了。」


    「我是不是排到你在对面了？」


    「我在一区。」


    「哦哦哦，那没事了。我一进来就看到对面下路这id这么腻歪，我还以为排到你了。」


    打野的话音刚落，洛葭就听到月亮在旁边煽风点火，「这算什么，他韩服id更没眼看。」


    「他韩服id？」打野茫然。


    「你不知道啊？」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他韩服id不就是霞的台词？」


    月亮鄙视道：「什么霞的台词，那明明是——」


    中单连忙插嘴，「打住，打住，兄弟们，我要再次强调一遍，我今晚在直播，谨言慎行，不要给我增加弹幕负担。」


    「噢噢噢，好的没问题，那我偷偷跟他说。」


    月亮连忙答应。


    基地里暂时消了音。


    中单的直播间开始发问号——


    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韩服id难道不就是霞的台词吗，我记错了？


    刚刚去查了一下，那确实是霞的台词啊。


    几分钟后。


    基地再次暴起打野的声音，「我靠——」


    月亮连忙捂住他的嘴：「哎哎哎文明，文明，就算是单身狗也要做文明的狗。」


    打野：「……」


    洛葭偷偷听着，大气不敢出，耳根泛热，庆幸陆子彦看不见自己现在的表情，不然又要逗她。


    游戏加载进去之后，看到下路的id，果然是上局把她暴打的代练二人组。


    游戏开始，陆子彦把耳机戴回来。


    她试图缓解一下气氛，把注意力从他队友的对话拉回来，问着游戏的事：「这局怎么打……？」


    「嗯？」他反应平淡，「随便打打就好。」


    「？」


    行吧。


    对面是锤石，拎着钩子非常嚣张。


    他旁边的德莱文更嚣张，两把大砍刀转来转去，一看就能想像到血肉横飞的画面。


    再想到自己上局被揍得自闭，只觉得无比血腥。


    就算这局是陆子彦玩ad，也生怕自己拖后腿跟不上他的节奏。


    对面下路显然也认出了他们的id，发全部信说道：「又是你们。」


    对面锤石说：「最喜欢暴打情侣了。」


    看着对面说的话，洛葭更觉得郁闷了。


    显然陆子彦也看到了，他淡声说道：「不用理他们，等会儿正常打就好。」


    见他都没把对面当回事。她好奇，「他们是不是其实也没有那么强？」


    「嗯……实话实说吗？」


    「难道除了实话实说还有其他说法？」


    他笑着，「有。」


    洛葭：「啊？」


    「实话实说的话，他们其实就是这个分段的水平，还不至于让我放在眼里，正常打就好。」


    「那另一种说法是……？」


    「葭葭的辅助很强，所以他们打不过我们。」


    「……」


    她突然有一点觉得面子挂不住，「你老实说，你夸我的时候，是不是都是说着哄我开心的。」


    陆子彦淡笑着，「怎么会。」


    「那你现在再夸一句。」


    「我喜欢葭葭。」


    「……」


    好一会儿，洛葭才抿着止不住上扬的唇角，慢吞吞说道：「我让你夸我，没让你表白。」


    上一局无比嚣张的下路二人组，在这一局毫无还手之力。


    她听着陆子彦的指挥，什么时候上，什么时候撤，什么时候插眼，然后就听着播报语音一次又一次的播放着击杀。


    看着上局把她打到自闭的下路这一局被陆子彦打到自闭。


    再看看陆子彦那还有心情逗她的样子，好像都没有特别认真，她忽然很好奇，非常好奇。


    这局结束出来。


    她没有点下一局，跃跃欲试：「我想solo。」


    他安静了一下，而后问道：「跟我吗？」


    「对。」


    「周末吧。」


    「为什么周末？我现在就想。」怕他不答应，她继续说道：「求你了。」


    片刻后，他无奈失笑，「好。」


    他建了自定义房间，邀请她进来。


    他问：「想让我玩什么？」


    「你随便选。」


    「那我选寒冰？」


    「你随便选。」


    他笑了一下。


    游戏进去以后，看到他果然选的是寒冰。


    她还记得刚刚跟他一起玩游戏没多久的时候，跟他solo过几局，那时候连怎么输给他的都看不懂，只知道跟他对线的时候自己连兵线都不敢靠近。


    这次再次站在他的对面。


    兵线上线，她心有余悸，但是仗着跟他连着语音，问道：「我过去补兵，你不会打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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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


    「……」她哽了哽，「那我打得过你吗？」


    「应该打不过。」


    「那我还有去补兵的必要吗？」


    「你可以尝试一下，不行就等兵线进塔。」


    「我选择不尝试。」


    她及时认怂。


    而后听见他的低笑声。


    洛葭一直在塔下苟延残喘，比之前的solo活得都要久。


    但是兵线的经验差距越来越大，连六级都不到，她就被陆子彦越塔杀掉。


    虽然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他，但是这一秒还是有点郁闷。


    她正要说再来一局，陆子彦说道：「如果你还想玩的话，周末吧。」


    她想了一会儿，「也行，到时候游戏里打不过你，我就拿你出气。」


    他笑着嗯了一声。


    周五下午的课上完，洛葭就去了校门口。


    最近的周末都是这样，陆子彦会过来接她。


    上了车，洛葭惦记着念了好几天的事，「你答应了我的，你没忘吧？」


    陆子彦正俯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低垂的眼睫轻笑着，「我觉得你不是想跟我solo，而是想折磨我。」


    「我没有。」


    系好了安全带，他抬起头，在她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一周没见，你想的都不是我。」


    她伸手把他推开一点，因为此时车外来来往往都是人，她总觉得有人看得见，「先回家再说。」


    他不为所动，仍然定在她身前：「回家之后呢？」


    「……反正先回去再说。」


    陆子彦看了她一会儿。


    他的目光安静，透着几分把她看穿的瞭然，微弯眼角，「好。」


    在回去的路上，洛葭跟他讲着这周学校发生的事，她很少说那么多话，因为以前从来没有人愿意听她说。


    现在到了陆子彦面前，鸡毛蒜皮一点小事都忍不住说个不停。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回应，不会让她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让对方不耐烦的话。


    她在某一刻安静下来时，看到他柔和的眉眼。


    忽然觉得，其实她想要的不是什么自由，也不是什么脱离束缚做自己，她想要的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好好听自己的声音。


    开心的，不开心的，无论她在做什么，那个人都在自己身边。


    她想摆脱的，好像仅仅是孤独。


    到了家，进了房间，他把电脑打开，问她：「饿不饿，你想先玩一会儿还是先吃饭。」


    没听到她的声音，陆子彦侧头。


    他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髮，温声问道：「葭葭，要不要先吃饭？」


    洛葭伸手抱住他。


    依赖的将脑袋埋在他的怀抱里。


    片刻后，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要是早点出现就好了。」


    他梳理着她背后的长髮，温声问道：「想要多早？」


    她认真思考着，「小学。」


    他的手一顿。


    而后问她：「为什么希望是小学？」


    「……因为再小一点的话，记性没有那么好，碰见了也记不住。」


    她的理由说得很实诚。


    闻言，陆子彦低笑道：「到了小学就能记住了？」


    「能的。」


    听见他笑，洛葭抬头：「你笑什么。」


    他笑意收敛，但没回答。


    洛葭感觉自己的记性被质疑了，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记不住。」


    陆子彦安静着，只有背后梳理着她头髮的手，温柔却心不在焉。


    眼睫低垂，他又笑了起来，「不是。」


    「是嘲笑我？」


    「也不是。」


    「那你在笑什么？」


    片刻后，他轻轻梳理着她头髮的手停了下来。


    绕到她的侧脸，指腹温热，缓缓擦过她的耳朵。


    他的眼睛是漆黑的深色，正安静地看着她。


    「那个时候，我已经出现了。」


    第79章 那么我爱洛/01


    洛葭没想到打脸来得那么突然, 她上一秒才说小学的事肯定不会忘记，下一秒陆子彦就说小学的时候他出现过。


    但是她再问他是怎么出现的，他却不肯再说。


    这一天洛葭反覆软磨硬泡。


    陆子彦却弯着眼，拿她的话逗她：「葭葭不是说小学的事会记得吗？」


    「……」


    洛葭不死心, 继续追问：「那你给个提示好不好？」


    陆子彦安静了好一会儿。


    她以为陆子彦是在思考给她一个什么提示。


    然而几秒过后, 他眼角轻弯, 「没有提示。」


    洛葭再次无语。


    她合理怀疑陆子彦是在故意逗她玩。


    她伸手去捏他的脸, 「我会想起来的，你等着。」


    他浅淡笑着, 「好，我等着。」


    然而没有提示，洛葭根本想不到陆子彦说的是什么。


    不过陆子彦终归是抗不过她隔三差五的软磨硬泡。


    趁着周末能见面的时间, 洛葭抱着他不放，逮着机会就问：「你说的出现过，不是那种擦肩而过的出现过吧？」


    陆子彦被她缠得没辙，答道：「不是。」


    「那，你跟我同校？」


    「嗯。」


    洛葭愁眉苦脸，这点信息根本让她想不通，「可是, 你年级比我高，教学楼都不在同一栋，你能从哪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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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学的时候, 不是参加过很多学校的比赛吗, 优秀学生代表的展窗里经常有你的名字。」


    他忽然这么说。


    难得听到他说这么多话, 洛葭眼睛一亮，「所以你是这样认识我的？」


    陆子彦微笑着，「不是, 只是说有这种可能认识你。」


    洛葭：「……」


    她试图威胁，「你到底告不告诉我。」


    他眼角带着笑，「可是葭葭不是说，小学的时候碰见的话就会记得住吗。」


    他一这样说，洛葭就忍不住投降，「……我再努力想一想。」


    春季赛结束后虽然有一段时间的假期，但是也并不算多么长。


    尤其是ss战队在春季赛遭受重创的情况下，战队里一直在寻找新的出路，战队内部的训练赛一直陆陆续续没有停过。


    但是好消息是，老猫彻底被弃用以后，队内氛围好转许多，大家的状态都在逐渐恢復。


    根据小表弟的说法，这段时间青训生几乎都试训过一队的训练赛，当然也包括二队。他说他的试训效果是最好的，也许夏季赛的时候，他有机会被提到一队去出场。


    不过，春季赛结束后有一个转会期，也许到时候战队会选择签其他lpl转会选手，一切还是未知数。


    除了备战夏季赛，小表弟还说了一件事。


    按照他的说法，这是ss战队除了夏季赛新上单以外，最瞩目的一件大事。


    洛葭见他关子卖得很大，不由好奇：「什么事？」


    小表弟：「crow好像恋爱了！！！！！」


    「……」


    小表弟甩了一个连结过来，「你看这个帖子的分析，有人把从去年最早一次疑似出现恋情的直播开始剪辑整理，除了crow，还有一队其他人的直播间剪辑，这事绝对板上钉钉了。」


    「这事在网上节奏很大，你也知道春季赛打成这样都是因老猫和他的女友而起的，去年s赛夺冠后，老猫在微博官宣了恋爱，虽然在此之前老猫的女友就有一些风评不好的事，但是当时趁着世界冠军的劲头，网上也基本上都是祝福，但是从春季赛摆烂开始，老猫和他的女朋友就成了毒瘤。」


    「甚至圈子里出现了一个梗，电子竞技不能有爱情，谁沾谁变烂。」


    「春季赛几乎都是靠着crow支撑，现在他一谈恋爱，大家就觉得ss战队彻底完蛋了。」


    小表弟见洛葭久久没回信息，催道：「姐！你在不在啊！」


    「在。」


    洛葭尽量平静，「大家是觉得，恋爱影响他了吗？」


    「啊？那倒不是。」小表弟说道：「crow的状态有目共睹，从帖子的时间线看来，他恋爱起码是在春季赛赛初就开始了，但他整个春季赛的表现说是队里的大爹都不过分。」


    「那为什么大家要那么说……」


    「闲的。」


    洛葭：「……？」


    「现在是休赛期嘛，又没有比赛，大家都闲出屁了，找点节奏乐一乐。ss战队夺冠以后就一直热度居高不下，crow更是流量密码，又有队内老猫这个前科，所以大家现在在赌，谈恋爱到底会不会让人变烂。」


    许久后，洛葭才缓缓打字问道：「那，他有受什么影响吗？」


    「当然没有，crow这人活得像个闭关修炼的苦行僧。春季赛那段时间网上带的节奏那么多，他还不是闷头训练，要不是每天在基地里见得到，我都怀疑他的手机没通网。」


    洛葭：「……」


    以洛葭的视角来看，好像的确没有受什么影响。


    他这段时间的作息如常，训练赛，排位，晚上等她下了课回宿舍之后，陪她双排。


    这段时间虽然是休赛期，但是似乎也没有特别轻松。


    尤其是她的小表弟。


    前段时间还有心情给她分享八卦，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因为转会期已经开放，他在努力竞争一队首发的名额，每天排位都很辛苦。


    这段时间难得的清静。


    以往几乎每天都会给她发信息，这段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了期末，洛葭忙得也没有时间玩游戏，每天不是上课就是在自习室。


    在她忙碌的这个月。


    消失已久的小表弟终于传来巨大喜讯：「我！进！一！队！了！」


    这条信息发完，他又说道：「姐你快来！今晚我请吃饭！」


    他发了一个定位地址。


    当时她正从自习室出来，已经是九点多了。


    刚刚打开手机就看到小表弟在一个多小时以前发的信息。


    下面还有陆子彦下午的时候就发的信息，他好像比小表弟还要提前一点知道结果：「以后跟你的弟弟就是队友了。」


    他发了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是经理和他的聊天记录，关于夏季赛阵容的沟通。


    经理问过他的意见，然后去开会，开完会出来告诉了陆子彦结果。


    然后是一个多小时以前。


    陆子彦又发的信息，「今晚你弟弟请吃饭，晚上回去得会比较晚。」


    他基本上都是在基地，如果有什么事不在都会提前告诉她。


    天气已经回暖，初夏的夜晚连风都温柔。


    洛葭在从自习室出来的校道上，一路上路灯明亮，周围都是期末月忙碌出来的学生。


    她在人群里安静的穿梭而过，笑意却无法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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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给小表弟回了信息：「恭喜。我才看手机，你们还在吃吗？」


    小表弟一时没回。


    估计是吃得更嗨，也没空注意手机。


    她先回了宿舍，把厚厚的书放下。


    小表弟还是没回。


    她很想去，但是小表弟没回信息，她暂时有一点不太敢轻举妄动，他请吃饭的话……请的应该都是战队里的人吧。


    他现在跟陆子彦是队友了，那，应该还会有陆子彦的其他队友。


    一想到跟陆子彦语音的时候听到他队友们的调侃，她和陆子彦的事好像是他的队友都知道的秘密。


    她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好像，那些隐晦的事就突然被搬到了明面上。


    她紧张得有些无措。


    小表弟还是没有回。


    时间已经快要到十点了，再过一会儿宿舍大门就要锁了。


    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手机振动。


    本以为是小表弟终于回她了，然而拿起来一看，是陆子彦。


    因为平时她都是复习到九点多就会回宿舍，但是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有回他信息，他问道：「还在学习吗？」


    她迟疑了一会儿，给他打了电话。


    很快就接通，她听见电话那头吵吵闹闹，一听就知道现场非常闹腾，她很清晰的听见了自己小表弟的声音，果然正在兴头上。


    他应该是从里面出来了，随着关上门，那哄闹的声音消弭了许多。


    他问，「还没回宿舍吗？」


    「回了。」她问，「我小表弟也给我发了信息，他说他今晚请客？」


    「嗯。」他笑了一下，「他今晚提了你不少次。」


    「啊？他说我什么？」


    「他说他姐姐很漂亮，学习特别好，考上的是江大，而且打游戏也特别厉害，家里人都不支持他，只有姐姐支持他。队里的小孩被他说得都特别想见到你，还想让他把姐姐介绍给他们认识。」


    「……」


    他语气如常，带着点几不可见的笑。


    洛葭解释道：「……我弟，他还不知道你和我。」


    「嗯。你要过来吗？」


    「我想过来，但是现在已经快要十点了，我出去的话，宿舍肯定就回不来了……」


    「可以住我家，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学校。」


    洛葭有一点心动，「可以这样吗？」


    他笑着，「嗯。」


    「那我现在就过来。」洛葭几乎是瞬间就从凳子上起来，她拿起包就往宿舍外面走。


    刚出宿舍门就碰到了许薇，也是经歷了一天的复习，满脸生不如死的疲倦。


    见洛葭要出去，惊讶道：「这么晚了你也去哪？」


    「我弟请吃饭。」


    「噢噢，那你注意安全。」


    下了楼，洛葭跟陆子彦说道：「我看看地图，我还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你在校门口等我就好。」


    「你来接我？」


    「嗯。」


    洛葭等在校门口，入夜的灯光明亮，这个时间点见得最多的是成双成对的情侣。


    她的宿舍楼出来的时候要经过人工湖，湖旁边有凉亭和椅子，月色温柔，湖面缱绻，是学校里的约会圣地之一。


    她刚路过，就撞见椅子上一对正抱着亲得难捨难分的情侣。


    洛葭连忙收回视线，匆匆经过。


    等了一会儿，她看到了熟悉的车停在面前。


    上了车，看到陆子彦，那种即将要见到他队友的紧张感又出现。


    陆子彦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淡笑道：「怎么了，今天见到我也不说话。」


    「……我刚刚忘记问了，你们队的人是不是都在？」


    他似乎明白了过来。


    他向她靠近，与她面对面，笑着问：「是，所以等会儿要怎么做，我们装作不熟，让你的弟弟把你介绍给他们？」


    「……」


    他靠得很近，属于他的气息温热得很明显。


    每次他故意逗她的时候，那双漆黑冷淡的眼里就会微微弯起来，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精。


    他说着这样的话，却让洛葭感觉到一点勾引的意味。


    于是她没忍住，在他近在咫尺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你自己看着办。」


    他仍然在笑，视线却下移，看了一眼她的嘴唇，低声道：「再亲一下。」


    她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来的路上瞥见的情侣，那个画面看得她面红耳赤，下意识反思了一秒，她和陆子彦接吻的时候，别人看见了是不是也是这个反应……


    心跳莫名开始加速，忽然变得格外不好意思。


    虽然，这个时间段的校门没有什么人经过。


    「葭葭？」


    她回神，看着他近在面前的脸。


    他的眼睛漆黑，是冷淡的深色，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明亮温柔，一双眼睛里都是自己。


    可是她好像，真的很喜欢他这个样子。


    因为她而露出与平时不一样的样子。


    陆子彦见她一言不发，笑着去轻抚她的侧脸，指腹擦过脸颊，笑道：「这是怎么了，一直盯着我发呆。」


    洛葭没忍住，凑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一下好像不够，反正他靠得很近，她顺势又亲了一下，从嘴唇到侧脸，又到眼尾，所有只属于她的亲昵。


    而后她看到陆子彦那温和调侃的笑意收敛。

 第171页

    漆黑的眼眸里，看着她的目光安静又认真，像此时车窗外已经很深的夜，散落的灯光却滚烫，仿佛是隐隐摇曳的烛火。


    他眼睫低垂，在她侧脸的手轻抚过她的耳垂，而后托着她靠近。


    车窗外的月色摇曳，时明时暗，在无人路过的夜色深邃里，只留下夜风拂过的温度滚烫。


    快要到了的时候，洛葭才收到小表弟回的信息。


    「我刚刚没注意看手机！！！姐你们宿舍是不是要关门了！！！！」


    「我已经快到了。」


    她平静回了信息。


    但是心跳一点都不平静。


    她闷着头，想到了刚才的吻，然后又想到了等会儿就要见到他的队友们……


    完全平静不了。


    手机振动，小表弟说：「你找得到吗，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找得到。」想了想，提前给小表弟打个预防针吧，她又回道：「有人接我。」


    小表弟一头雾水，「你有朋友顺路？」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


    小表弟的话根本停不下来，大概是嫌打字耽误他发挥，他又发了一段语音：「对了姐，你等会儿不要被他们吓到，他们都知道我姐又漂亮又厉害，一个个如狼似虎，等会儿他们谁跟你搭话你都别理。」


    「……」


    她转头看了一眼陆子彦。


    果然，看到他微弯的唇角。


    洛葭斟酌了一下，打算藉机再给小表弟打一个预防针。


    她正打着字，陆子彦问她：「你怎么回？」


    她点了发送，「我说，不用担心，我眼光很高的，起码得是陆子彦那个样子。」


    说完，她盯着陆子彦的表情，很容易就捕捉到他眼底浮起的愉悦。


    她忽然想起来，「我是不是好像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前方红灯，短暂的停车。


    他伸手，轻轻将她的手握住，「想听。」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细长，指节分明，他的掌心宽大温热，所以她其实很喜欢跟陆子彦牵手，有一种被他完全保护着的感觉。


    等待着红灯的倒计时。


    她说，「我的确不记得小学的时候跟你有过什么交集了，可是初中的时候遇见你，很深刻。」


    「以前我一直不懂，你出现的时间明明那么短暂，在我十几年的人生里，短暂得随时会被抛之脑后，可是我念念不忘了很久很久。」


    她第一次跟他说起以前的事，她低着头，轻轻捏着他的手，「我觉得我不缺爱，爸爸妈妈让我平平安安的长大，从小碰到的同学也很友爱，可是我总是很孤独，大概是我自己本身就太内敛敏感，总是害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让别人不高兴，所以我很少跟别人说自己心里的话，我没有什么朋友，跟爸爸妈妈说话也总是会被骂，久而久之，我什么都闷着不敢说，话也越来越少。」


    「遇见你的那一个月里，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不用担心后果的任性妄为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有人纵容，有人能第一时间察觉你的心情是这样的感觉。」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只觉得快乐。」


    「后来，我以为你就这样消失在了人海，再也不会相遇了，记忆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淡，可是只要一想到你就会难过，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某一天看到情窦初开这个词的时候，我好像突然找到了答案。」


    红灯倒计时结束。


    她不得不放开他的手。


    然而他在收回手之前，揉了揉她的头髮。


    窗外是灯火明亮的夜色，五光十色将城市的夜点缀得像一座辉煌的城堡。


    灯光斑斓时而扫过他的脸，洛葭看见他眼底温热的笑，她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笑意上扬。


    到了地方，他停好了车。


    停车场光线昏暗，陆子彦知道她怕黑，去牵她的手，洛葭顺势抱住他。


    无人经过的停车场，她的胆子肥了那么一丁点儿，学着他说话，「亲我一下。」


    并且带上了自己的威胁，「不然我不放你走。」


    他低头，问得暧昧：「想要怎么亲？」


    他这一问，洛葭勐然想起来出发前在车上的那个吻。


    嘴唇都红肿了好久。


    等会儿就要上楼了，绝不能再这样。


    她认怂，「就……随便亲一下。」


    光线昏暗里，她看见陆子彦眼睫带着笑，低头轻轻亲了一下。


    而后说道：「等会儿回家再说吧。」


    手机又振动，是小表弟给她回的信息，依然是发的语音：「可惜他有女朋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我刚刚还听他们在说，他们好像都没见过，他们趁着陆子彦出去了，在起闹密谋想个办法让他把女朋友带出来。姐你到了没啊？到哪了？」


    安静无人的停车场。


    小表弟的声音要多清晰有多清晰。


    她看了看就在面前被她抱着的陆子彦，又看了看亮着的手机屏幕。


    「……」


    「这个密谋，好像多少有点没必要。」


    陆子彦轻笑着，重新去牵她的手，「走吧。」


    第80章 那么我爱洛/02


    在上楼的时候, 小表弟还在给洛葭发信息，问她到没到。


    洛葭回他，「已经在上楼了。」


    下一秒，小表弟的电话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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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子彦, 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 小表弟说道：「姐, 我还没告诉你门号是哪个, 你怎么就上楼了，你不会走到别的地方去了吧？你在哪啊, 我出来接你。」


    洛葭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找得到，我马上就到了。」


    小表弟疑惑：「你怎么找得到？」


    说话间已经到了包间门口。


    陆子彦的手放在门上, 示意她要准备进去了。


    洛葭飞快地捏了一下陆子彦的手，最后揩一次油，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来。


    陆子彦笑了一下，而后推开了门。


    电话里小表弟正准备继续问，旁边有人注意到门开了，惊叫道：「我靠，你去哪里带了个小姐姐回来！」


    小表弟闻声回头。


    看到陆子彦进来, 旁边跟着一起进来的人，是洛葭。


    他手里还握着手机，两步跑过去, 「姐, 你你你你, 你——」


    又看了看旁边的陆子彦，终于明白了一切，「我就说你一个人怎么找得到, 你们在楼下碰到的？」


    「……」


    原本，小表弟冲过来后，两眼震惊的在她和陆子彦之间左右移动，洛葭还有一瞬即将要被发现的紧张感。


    在小表弟说出这句话之后，那点提到嗓子眼的紧张荡然无存。


    小表弟不仅坚信了自己的说辞，并且马上就朝着陆子彦说谢谢。


    洛葭：「……」


    算了，这真的不是她想装不认识，但是小表弟这个脑子，她好像这个时候再说是陆子彦接她上来的，她怕小表弟当场缺氧。


    陆子彦平静道：「不用说谢谢。」


    小表弟只当陆子彦是客气，转头拉着洛葭过来跟大家介绍，然后依次跟洛葭说了在座的人都是哪些。


    他没说这些人的id，而是说谁是打野谁是中单，因为反正洛葭也不知道这些人的id，说了也是白搭。


    说到陆子彦，小表弟只当两人在楼下碰到的时候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于是也没介绍：「这个你知道是谁吧？」


    洛葭从过来就一直在偷偷看着陆子彦。


    他已经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包间里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气氛正热烈，而他在一片热闹里安静沉默。


    眼睫温柔低垂着，在吵吵闹闹里安静得像他手里水杯里的水，清淡冷静。


    在听到自己名字之后，他也只是轻抬眼睫朝她看过来。


    漆黑的眼，一如他平常在其他人眼里的冷淡寡言。


    但是朝夕相处，她对陆子彦一丝一毫的反应早已了解，很容易就能在他的眼底看到那点笑意，像滚烫的星火，在看向她的一瞬间，烫得手指蜷缩。


    顿了顿，她才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知道。」


    结果，她刚一开口。


    坐在陆子彦旁边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


    一口水没喝下去，差点喷出来，一直咳嗽停不下来。


    洛葭看着那个咳嗽不停的人，心悸了一下，因为小表弟刚刚介绍过，是一队的辅助。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也就是她好友列表里的月亮。以前跟他连麦打过游戏，他显然是在此时听到她的声音就认出了她是谁。


    旁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小表弟连忙问道：「月哥，你怎么了？」


    moon仍然剧烈的咳嗽不止，周围的人都被他这巨大反应搞得一头雾水。


    在众人的视线交错里，她偷偷看了一眼陆子彦，他的眼底笑意不减，漆黑的眼睫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夜。


    但他这个时候没有看她。


    而是把水杯递给了moon，「喝点水。」


    陆子彦不开口还好，他一说话，moon看了一眼陆子彦递给他的水，再看看他一脸的淡定。


    再次开口时，更加痛心疾首地看向小表弟：「小宁啊，以后就是队友了，哥在这儿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小表弟两眼茫然：「什么？月哥你说。」


    moon忍了忍，又看了一眼旁边淡然自若的陆子彦。


    陆子彦见moon没接杯子，于是放在了他的面前，淡定得不像话。


    旁边的人都在起闹等他要说句什么，陆子彦也在一片吵闹里半带笑意的看着他，「怎么不说了，不是有话要提醒梁宁？」


    「……」


    moon哽了哽。


    略委婉地说，「小心被偷家。」


    小表弟：「？」


    他茫然地点头，「噢。」


    这一茬暂时过去，小表弟四下看看有什么位置合适让洛葭坐。


    首先，排除那一群人模狗样惦记着他姐姐的傢伙。


    打野太直男，脾气又暴躁耿直，中单倒是好说话，但是中单旁边就是经理，洛葭肯定会不自在。


    而他自己的旁边……倒是不错，只不过他的位置挨着陆子彦。


    他不太确定陆子彦愿不愿意旁边多一个女生。


    因为陆子彦向来冷淡话少，平时里跟他的接触不像其他人那样随性，在别人面前还能嘻嘻哈哈，但是在陆子彦面前莫名就会安分许多。


    他正想着要不要问一下。


    陆子彦朝他看了过来，「这里还可以空一个位置出来，坐这儿吧。」


    见陆子彦主动开口，小表弟松了口气，连忙转头安排洛葭坐过来，「姐你坐这里吧，等着我去叫服务员多拿个碗筷。」


    小表弟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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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忐忑着在陆子彦旁边坐了下来，心跳波动到了极点，尽力的克制着自己那一丁点儿想要上扬的唇角。


    她坐下来之后，moon在旁边咳得更凶了。


    陆子彦淡声道：「你今晚嗓子不舒服？？」


    moon幽幽的看着他，「噎着了。」


    旁边的中单闻言，不解道：「你刚刚连水都没喝一口，你被什么噎到了？」


    moon：「狗粮。」


    中单：「？」


    小表弟很快就回来，把碗筷放到洛葭面前，自己也在旁边坐下。


    他转头去找饮料，「哎我点的可乐呢？」


    「在我这里。」


    陆子彦回应。


    小表弟转回头，正要去拿，就见陆子彦已经拿过洛葭的杯子，倒满了可乐，放到了洛葭的面前。


    整个动作很自然，自然得有那么一瞬间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一点多余。


    不过小表弟没多想，因为除了这个举动本身有一点让他感到突兀以外，陆子彦的语气反应都跟平常一样，于是只当陆子彦是顺手帮忙。


    怕她放不开，于是说道：「姐，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可以帮你。」


    洛葭手里握着杯子，嗯了一声。


    她确实感到有一点拘谨，她向来不太习惯在人太多的地方跟人沟通，又都是刚刚才认识的人。


    尤其是……这些人其实也认识她。


    只不过暂时还不知道是她。


    她像是怀揣着一个秘密，有一种随时会被公之于众的紧张感。


    不过好在话题很快就不在她的身上，大家继续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包间里的气氛依然吵吵闹闹。


    由于最近是休赛期，大家也比较放松，桌上几乎都在喝酒，热闹得有点没正行。


    洛葭一直都在安静的吃。


    小表弟今晚请的是烤肉，中间有一排烤架。


    她很少在外面吃饭，吃烤肉还是第一次，其实她有一点怕丢脸，怕自己做了什么一看就是新手的尴尬事。


    由于今晚是小表弟成为一队队员后请大家吃饭，他是今晚的主角，也没有多少精力管她。


    整个包间里都热热闹闹。


    除了……陆子彦。


    他的话向来不多，只偶尔参与几句，不像其他人那样疯起来像是一群小学生。


    他虽然没有怎么疯玩搭话，但是也没闲着，他陆陆续续的把食材放到烤架上。


    然后默不作声把烤好的东西放进她面前的碗碟里。


    大家都在疯，于是暂时也没有人发现他一直在给她烤东西。


    等待烤熟的那几分钟里，他暂时放下了筷子。


    话题聊到基地里谁谁谁的八卦，他也零星的参与几句。


    洛葭闷头吃着，视线瞥到了他放下筷子后的手，在桌子下面，随意地搭在腿上。


    她鬼使神差的。


    偷偷在桌子上下面伸手过去，碰了碰他的手指。


    她仍然在安静的吃东西，借着低头的视线余光偷偷看他。


    他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甚至仍然在跟队友说着他们在聊的话题。


    洛葭只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贼心，碰了碰他的手指就打算缩回来。


    但是下一秒就被陆子彦捉住，直接握进手心里。


    她抖了一下，筷子差点没拿稳。


    陆子彦似乎察觉，握着她的手捏了捏，指腹摩挲着她的手，暧昧得让她心惊肉跳。


    在众目睽睽的角落里，他的亲昵明目张胆得像滚烫的沸水，熨烫着她的平静和理智。


    于是洛葭更是埋着头吃，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直到烤架上的东西烤熟，陆子彦才暂时放开了她的手，把东西放进她的碗碟里。


    脱离了他掌心的温度，洛葭一直提心弔胆的紧张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借着喝水的时候飞速的偷偷看了他一眼。


    瞥到他唇角意味不明的笑意，她连忙收回视线。


    结果他反而靠了过来。


    洛葭顿时紧张得余光都不敢倾斜一下。


    他的语气平淡，「还想吃什么？」


    冷静得好像刚才在桌子下面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的人不是他。


    洛葭没敢看他，小声地说：「随便。」


    而后，她看到桌子下面，他的手伸到她面前。


    手掌摊开，意味很明显。


    洛葭又想起来刚才被他捏在手心里的暧昧，她怕得不行，飞快地看了一眼其他人，好像没有人注意他们。


    她瞪了他一眼。


    然后把他的手打开。


    他的手落了空，也不意外，笑意却很明显。


    洛葭想起来还有手机。


    正准备给他发信息。


    这时候听到他们在说陆子彦的名字，她凝神去听，是二队的人在问：「这几天不是网上传得厉害，说哥有了女朋友，还担心谈恋爱会影响成绩。那帖子说得特别真，但是我们都没见过，也没听哥提过，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我们都特别好奇。」


    这个口一开，几个二队的小孩跟着起闹，一副不答就下不来台的架势。


    洛葭想起来小表弟说的他们在密谋怎么让陆子彦把女朋友带出来，这不会就是密谋的计划开始了吧……


    她本来想发信息也没心思发了。


    握着杯子，默不作声的喝着可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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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队的人不知道，但是一队的人可太清楚了。


    尤其是moon，直接开始勐咳嗽，而后朝着陆子彦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问你呢，你女朋友大家都没听你提过，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我直播间每天都有水友问，都给我问烦了。」


    大家都在等陆子彦回答，起闹声此起彼伏。


    主要是陆子彦平时看起来太冷静自律，每天除了训练就几乎是训练，谈恋爱这种事好像跟他不沾边，所以勐然看到这么个大新闻，比队里其他人谈恋爱了更让人觉得兴奋。


    问到这个，刚才还哄闹成片的大家都停了。


    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好像今晚他不说就不打算放过他。


    面对大家如狼似虎的眼神，陆子彦淡笑了一下，「有。」


    他一回答，大家比刚才更兴奋了。


    几张嘴接二连三的问，「什么时候有的！是不是帖子里说的那样！怎么认识的啊！是不是很漂亮！」


    后面气氛越闹越热，有人浑水摸鱼问得也越来越大胆。


    「有小宁的姐姐漂亮吗？」


    这个最大胆的问题，当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moon。


    他这一问，小表弟在旁边懵了一下。


    不是在起闹陆子彦吗，怎么突然提他姐啊。


    洛葭大气不敢出，低头喝着可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一杯可乐被她喝得一点不剩，杯子空了，她佯装淡定的工具没有了。


    然后，旁边有只手伸了过来。


    在大家都等着陆子彦回答的时候，他拿过洛葭的杯子，把可乐再次给她倒满，放回她的面前。


    自然得好像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理所当然到让大家感到了明显的不同寻常。


    于是一瞬间，吵吵闹闹的七嘴八舌都停下了。


    一片安静下。


    中单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moon那时候说的什么狗粮。他瞪大眼睛，看向洛葭，又看向陆子彦：「她她她、她、小宁的姐姐是——」


    陆子彦：「我女朋友。」


    第81章 那么我爱洛/03


    六月, 洛葭还在忙碌的期末考试月，每天徘徊在教室和自习室里，忙碌得焦头烂额。


    lpl夏季赛常规赛第一周在这个时候开赛。


    尽管ss战队在春季赛时遭遇重创，经歷了一段很艰难的旅途, 但是作为去年的全球总决赛冠军, 仍然是万众瞩目的大热门。


    尤其是, 经歷了转会期, 相比起其他战队大刀阔斧的人员更换，ss战队几乎算不上什么变动。


    除了在春季赛时就已经摆明了想出局的上单老猫, 其他位置都保持原班人马，显然状态问题仅仅是暂时，队内的契合度仍然很高。


    而上单的更换也成了热度所在。


    在转会期, 圈里人把lpl在役上单选手都猜了个遍，一旦有某个战队的上单官宣成为自由人，就会有人分析会不会加入ss战队。


    后来传闻越来越离谱，甚至开始分析有没有可能ss战队已经退役的刀掌门回归。


    刀掌门是一个绰号，当初ss战队面临崩盘，队内选手相继退役或转会，只留下了老刀苦守。


    去年夺冠的五个人几乎都是从各个战队没人要的青训生里捡来的, 说是东拉西凑也不为过，所以当初ss战队一度被戏称为宿舍五黑队，在夺冠之前没有任何人看好。


    而老刀陪着这五个年轻人走完了春季赛, 将自己的职业经验全部传授, 带着队伍磨合日趋成熟才风光退役。


    可以说是老ss战队的最后一颗火种, 也是这支夺冠的新ss战队的领航人。


    就算退役后，老刀也一直跟队内保持联繫，圈里人喜欢叫刀掌门这个绰号, 而ss战队的粉丝则随着队内的队员一起叫他老大。


    眼看着有关ss战队上单的传闻越来越离谱，向来喜欢在直播里给ss战队闢谣的老刀忍不住开了口：「什么我要復出打上单，你们还能不能再过分一点，我这把年纪了就不去拖后腿了吧？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的选手可比我未来可期多了。」


    「开始玩年龄攻击了是吧，但是这个我承认，人家小孩确实年轻，我再大个两岁都要比人家大十岁了，所以我说我这把年纪了犯不上去拖后腿。」


    「你们是福尔摩斯是吧，我说个年龄你们就已经推算出是新人选手了？」


    「既然都猜到这儿了，我提前打个预防针，是新人，而且很年轻，因此避免不了一些磨合和心态的问题，所以到时候上场犯些失误你们也别去喷人家，小孩都是要经歷这么个过程的，哪个新人不是磕磕绊绊走过来的。」


    「crow就不是这样？这个，他确实，他从第一次上场就稳得像个老将，最恐怖的是打职业以来好像就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失误少得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春季赛那段时间大家都低迷，他还清醒得可怕，要不是亲眼看到他对着手机笑的像个傻子，我都怀疑他是个莫得感情的脚本。」


    「我看到网上那个投票就觉得离谱，居然有人担心谈恋爱会影响crow状态，我觉得你们该担心一下他这个样子能谈多久恋爱，他真的像个莫得感情的脚本。」


    「——打住，都打住，别提吃显示器那事了，是我失策了，谁他妈想得到一个莫得感情的脚本居然也会谈恋爱。」


    「我看到有人问新人上单跟大家磨合怎么样，关系相处得好不好，这个，很难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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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说呢，关系绝对非常好，只不过现在这个队内的关系，可能有一点混乱。」


    「有多混乱？我只能用亲上加亲来形容。」


    老刀在役时就是明星选手，退役后做直播也人气很高，现在可以说是豆芽直播一哥。


    他直播说的这番话，很快就被传播到各大社交平台。


    原本大家只是对新上单会是谁好奇，老刀这话一说，大家对这个新人上单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新人上单，队内关系怎么就亲上加亲了。


    直到ss战队官宣了首发名单，大家看到了这个新人上单。


    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尤其是对于ss战队的粉丝来说，这个新人上单算不上多么新，因为是原本二队的上单梁宁，并不是多么陌生的一个新人。


    所以也更加迷惑了。


    队内关系是为什么？


    由于夏季赛赛程在即，队员们都没有再开直播，于是也无从得知。


    在紧张和期待中，终于迎来了ss战队的首战。


    ss战队的首战安排在周五下午，对战的队伍同样是lpl强队，甚至在春季赛的时候，ss战队一次都没有赢过这个队。


    在开赛前。


    网上火药味很足，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到了比赛那天，弹幕更是没眼看，紧张程度堪比s赛总决赛。


    最后是ss战队险险赢下了比赛。


    比赛过程峰迴路转，胆战心惊，稍有不慎就会葬送，惊险程度让观众直唿急需速效救心丸。


    但是总归是赢了，拿下了开门红的首胜，士气大涨。


    同时，这一场战局刺激的比赛语音也让大家无比期待。


    几天后，官博按照惯例发布了这周各场比赛的赛事语音。


    视频一打开，按照大家对ss战队的了解，肯定又是吵得耳朵都要聋了，毕竟宿舍五黑队的称唿可不是虚的。


    这场比赛又那么刺激，比赛语音肯定节目效果拉满。


    然而打开视频后，有几段语音，好像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样。


    首先是bp环节。


    到目前为止都还算正常，熟悉的氛围，熟悉的比赛语音。


    直到那波惊险刺激的大龙团。


    中单发了集合信号，「他们在打龙，我准备开。」


    还在上路带线的新人上单：「我有t，我可以t过来。」


    moon：「你不用t，你继续带，我们能打。」


    新人上单：「那我继续带了？」


    moon：「放心放心，你姐夫这把巨肥，对面打不过。」


    新人上单：「好。」


    这波大龙团之后，比赛语音到了第二局。


    下路对线。


    moon游走去中路带节奏，走之前说道：「妹夫，你一个人在下路可以吧？」


    crow：「滚。」


    moon：「好嘞我马上滚。」


    中单：「我觉得小陆这个滚的意思不是让你从下路滚，而是让你这个人滚。」


    moon：「那不能，我妹夫不是这样的人。」


    中路越塔，三个人轮流扛塔，最后三个人都丝血逃生，零牺牲越掉了对面中单辅助那波。


    moon：「小宁有闪吗，可以走可以走。」


    crow：「我可以再扛一下。」


    新人上单丝血从塔下逃生，松了口气：「谢谢姐夫。」


    「不用谢。」


    中期发育。


    就连耿直暴躁直男打野开口都是这个味：「小宁，你去带线，野区资源留给你姐夫。」


    新人上单：「好的。」


    比赛语音放出来之后。


    评论：「？？？」


    「什么姐夫什么妹夫？」


    「谁能告诉我他们现在是个什么关系？」


    这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吗。


    原本以为磨合期仍然需要一段时间，但是新人上单梁宁的适应期比想像中还要短，除了一些新人常见的不足，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常规赛过半，ss战队的积分已经稳居榜首。


    春季赛时跌入低谷的ss战队又恢復了熟悉的统治力。


    只不过，他们的绰号不再是宿舍五黑队。


    随着每次队内语音里的一口一个姐夫妹夫，绰号已经改成了家族战队。


    ss战队队员直播的时候，弹幕逮着机会问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上单梁宁还保持着新人的稚嫩，面对弹幕，非常内敛：「这个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说，我问一下他们。」


    弹幕：「太不容易了，见惯了那几个骚东西，难得见到个这么老实的孩子。」


    「crow倒是不骚，但是问了等于没问，他一场直播能说十句话就谢天谢地了。」


    「弟弟你有什么话放心大胆的说。」


    事实上他自己也很崩溃。


    知道自己的姐姐就是陆子彦的女朋友的那天，他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然后，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每天跟洛葭哔哔叭叭的聊天记录里，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当场勐掐人中。


    后来他问洛葭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都没察觉。


    洛葭把去年陆子彦加上她游戏好友开始跟他说了一遍，而后纳闷地问他：「我的游戏id不是他从你那里知道的吗，你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泪流满面：「当时在网吧打游戏，有人在旁边随口说了句我好友列表里这个人的id挺好听的，然后就看了一眼你的id，就这么几秒钟的事谁能放心上啊，你现在说我才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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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躁打野是个直男，直接一句他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问到中单，中单是好脾气老好人，一手太极打得非常好，说了等于没说。


    moon依然是最骚的，「我为什么叫他妹夫这还有其他原因吗，除了他泡我妹还有什么原因。这是谁说的我独生子没有妹妹，房管把说实话的人给我封了，我这么大一个妹妹被陆子彦拐跑了，我怎么就没有妹妹了。」


    最后，是从向来寡言少语的陆子彦那里得到了真实答案。


    「我女朋友是小宁的姐姐。」


    「是表姐，不姓梁。」


    问到moon那个妹夫是怎么回事，陆子彦淡声道：「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不知道我女朋友叫什么名字，所以之前都是叫她妹妹。」


    有弹幕想起来了以前某次直播的时候，听到moon在旁边跟人双排，一口一个妹妹，当时直播间的观众都听到了，还嫌弃moon撩妹方式太土。


    陆子彦：「对，那个妹妹叫的就是我女朋友。」


    moon的位置就挨着陆子彦，在旁边听到了，及时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她的名字，我知道啊。」


    陆子彦侧眸看向他：「你知道？」


    moon啧了一声，「你那韩服id就摆在那还能不知道吗。」


    眼看着弹幕一片的问号。


    众所周知，陆子彦的韩服id拼出来是霞的一句台词：那么我爱洛。


    但是粉丝之前依稀在直播间里听过他们的对话，好像不只是那个意思。


    然后，直播间的人看到陆子彦低睫笑了一下。


    他没回答。


    但是大家好像明白了一切。


    「所以洛是小姐姐的名字？」


    「还以为是因为特别喜欢霞才取的那个id，原来好大一碗狗粮。」


    「想不到crow才是闷声最骚的。」


    难得见陆子彦在直播间回应这么多话，弹幕也前所未有的多。


    队列的时间很长，以往这个时候陆子彦都是玩一些练习手速的小游戏打发时间。


    今天没玩，在看弹幕，耐心地跟弹幕聊着。


    看到大家好奇，他说道：「我提得少是因为她比较腼腆，我不希望她被了解太多，这样她容易紧张。」


    「耽误我训练倒不会，因为她也很忙，她的课很满，平时从早忙到晚。」


    「还在上学，大学，不是未成年。现在的确是放暑假了，但她有社会实践，所以也没什么时间找我。」


    说到这里，他低眼看了一眼手机，眼睫有轻笑，「我上午给她发的信息，她现在都还没有回我。」


    「什么学校我不会说，但她成绩很好，从小到大都很好，她的大学是很厉害的大学。我看过她的大学课本，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选择成为职业选手的话，我应该也会走跟她一样的人生道路。」


    「因为我读书的的时候成绩也很好，基本上都是年级前五名，所以刚开始的时候，父母很反对，我自己也很犹豫。」


    「没，不是后悔，以前没有做出选择的时候的确很迷茫，因为放弃一条看得到出路的路，去选择一条风险未知的路，确实很需要勇气。」


    弹幕问到是不是因为这个跟家里关系不好，因为粉丝都知道陆子彦基本上都住在基地，很少回家。


    现在联繫到他说的以前成绩很好，那家里估计不同意，应该是因为打职业的事闹得不算愉快。


    「我妈妈比较反对，但是我继父很支持，我继父自己就是年轻的时候闯荡出来的，所以对梦想有一种特殊的感受。回家少是因为他们基本上都在国外，我回家也是一个人，所以不如待在基地里。」


    「决定打职业的契机吗，当时确实茫然过很长一段时间，问过周围的人的意见，基本上都是两种意见，一种是说我成绩这么好，放弃很可惜，另一种是说我的天赋很高，不打职业是一种浪费，两种意见说得都对，但是没有什么参考性，因为这些利弊我自己也知道。」


    「后来，我问了一个小孩。」


    「不是特别小的小孩，只比我小一点，当时是故意逗她，因为一叫她小孩她就会不高兴。她的情绪很内敛，什么都喜欢自己闷着，所以看到她露出一点表情就会觉得难得可爱。」


    「那就是我做出决定的契机。」


    陆子彦低头划着名手机。


    从相册里翻出一张图片，他的眼角眉梢有温和的笑意，在他向来冷淡寡言的脸上很难得。


    于是弹幕也猜到了那个小孩是谁，「不会又要吃狗粮吧。」


    「crow第一次直播陪聊说这么多话，都是因为聊他的女朋友，这狗粮还不明显？」


    他翻着相册里的某张照片，温声说道：「她给我写了一张纸条，想做就做吧，只要是你觉得对的事就一定有意义。」


    弹幕说这不就说一句鸡汤吗，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见啊。


    「其实我需要的也不是什么实质性的意见，因为权衡利弊我自己都能懂，做什么选择会有什么后果我自己也知道。就像抛出硬币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我问出问题的时候也已经听到了自己内心里想做的选择，我需要的只是一个肯定。」


    「嗯，是她。」


    「不是青梅竹马，但我希望是，因为那样就可以和她一起长大。」


    「以前她不认识我，她也不知道我一直在看着她，所以某种意义上，是我单方面的青梅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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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不重要了，因为余生更长。」


    第82章 那么我爱洛/04


    洛葭的暑假过得一点都不轻松, 夏日炎炎，她人都晒黑了两层。


    江城大学有社会实践分，她除了学习别无所长，担心修不满学分, 所以暑假的社会实践她积极报名了。


    同时也可以有这么个理由暑假留在江城。


    本来想的是, 留在江城, 想见陆子彦就会很方便。


    但是她没想到暑期的社会实践这么忙, 每天回来都已经累得人都瘫了。


    洗个澡躺回床上，跟陆子彦聊着视频电话, 一身的睏倦说不了多久就不由自主的睡着。


    她自己倒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就算社会实践比较累，但是基本上没有什么意外, 只要做完就能拿到学分。


    不太放心的，是陆子彦。


    她不知道这个赛季是个什么状况。


    由于忙碌，她没有什么时间看比赛，连跟他聊天的时间都很少，每天晚上视频的时候倒是见到他的状态很放松。


    春赛季的那段时间，虽然每天的视频里，他也是在笑, 但是那样的笑看起来只觉得疲惫。


    而他现在，应该，挺好的吧。


    自从小表弟进入一队以后, 大概是训练强度跟以前不一样, 他也不像以前那样有大把的时间跟她哔哔叭叭。


    而且, 隔着陆子彦这层关系，他也不好意思像以前那样屁大点事都跟她说，总觉得羞耻。


    她不太清楚该去哪里看比赛的数据, 她在百度搜也是没有头绪的乱搜。


    最后想起来自己的手机里还有一个掌盟。


    由于这段时间没有什么空闲打游戏，所以很少打开。


    点开赛事资讯，最顶端就是夏季赛的积分榜，排名第一的是ss战队。


    她不清楚比赛的规则，但是积分第一，应该是赢得多的意思吧。


    由于自己不懂规则，她还是打算问一下小表弟。


    但是小表弟说：「姐你自己去问姐夫吧，我觉得我的存在好多余。」


    每次小表弟说姐夫这个词，洛葭都会感觉到一阵羞耻，她试图纠正道：「你还是按自己的称唿叫他吧，叫姐夫是不是太夸张了……」


    结果小表弟非常无语，「姐，你这个社会实践忙得像是家里没有通网。你最近是不是社会实践快要结束了？」


    洛葭不解：「是啊，怎么了？」


    「等你有时间了，可以看一看我们战队的赛事语音。」


    洛葭：「？」


    「你要是嫌麻烦，也可以直接看这个。」


    说完，小表弟消失了几分钟。


    而后发了一个连结过来。


    是个视频，播放量很高，弹幕也密密麻麻，她把弹幕关掉才看见视频里的画面。


    是陆子彦直播间的画面，是他直播的时候回答弹幕为什么队内语音都是姐夫妹夫。


    由于这段视频是实时录制，视频里还有当时的弹幕。


    他向来冷淡寡言，破天荒的一次这么耐心的回答弹幕，说的全都是有关她的事。


    她看着那天直播间里密密麻麻的弹幕，而他笑得温和浅淡，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没有一瞬是安稳的。


    最后的一段，她反反覆覆拖着进度条看了好几遍。


    他说的那句话，她曾经听过。


    寒假的某一天，他说他希望他们是青梅竹马，那样就可以早点遇见她。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还不知道他是谁的时候，他在哪里看了她很久。


    社会实践的时间并不长，起码不是一整个暑假都要参加。


    结束后，距离开学还有二十多天，洛葭还是回了家。


    虽然爸爸妈妈说过成年以后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严格约束，但是半个学期没回家了，她还是想家。


    回家之后，终于有了大把的属于自己的时间，爸爸妈妈中午都是在单位吃，所以午饭只做自己一个人的份，她随便吃点就可以应付。


    除了给爸爸妈妈做好晚饭，还有家里的家务，基本上就没有其他事情了。


    自己打一打排位，然后等陆子彦训练结束。


    期间，她去了一趟网吧。


    久违的见到了陆放。


    陆放一抬头看见了洛葭，吊儿郎当的挑了下眉，「又是来找我迟哥的？他可没有暑假，人在江城。」


    洛葭摇了摇头，「我是想找你。」


    陆放笑了一声，但是丝毫不意外，「有关迟哥的事你可以自己问他。」


    说到这个就犯愁，「他让我自己猜。」


    「啧，搁这玩儿情趣呢，这还不好办，你别看他一脸有原则有底线的样子，你说什么话他不听啊。」


    主要是她自己也有点心虚……谁让她那天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肯定不会忘记小学的事。


    结果还真的想不起来。


    「我其实只想问一个问题……」


    洛葭慢吞吞开口，「陆子彦他以前，在附小的时候，是不是班长？」


    那一瞬，她感觉到自己的紧张。


    「是啊，初中也是。」陆放倒是没有卖关子，「迟哥成绩从小就好，所以决定去打职业的时候挺多人反对的。」


    见她不说话了，陆放挑眉道：「真的就只问这一个问题啊？」


    「嗯。」洛葭尽量让自己很平静，她还是扯了一个礼貌的笑，「谢谢你，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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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她打开了柜子，找出了那支寒假春节大扫除时找到的钢笔。


    她当时还发了一个微博，失而復得。


    原来，真正的失而復得早就已经在她的面前了。


    这几天ss战队的训练赛约的时间是晚上，所以陆子彦给她打电话的时间是白天。


    视频一开，洛葭就看到陆子彦在笑。


    她自知心虚，但仍然虚张声势：「你不准笑。」


    他的笑意并没有收敛，「葭葭，美颜可不可以关得小一点，这样有一点陌生。」


    「……」


    洛葭挣扎了好一会儿，不情不愿的把美颜的力度降低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


    她小声说道：「可是，我真的晒得很黑，不好看。」


    「那开学见面的时候怎么办，你是不是在白回来之前都不会见我。」


    他语气平淡。


    但是莫名就带上一点委屈和撒娇的感觉。


    别人听不出来，可是她太熟悉了。


    因为一听他这样说，她就会心软没脾气。


    她再把美颜条拉低一点，并且谨慎地注意着他表情，只要他露出一点笑她的意思，她就立马把美颜拉回去。


    但是他没笑，表情很平常。


    甚至，眼睛里有安静的温和，和每次对视时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样。每次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很想去抱他。


    可是现在抱不到。


    不仅抱不到，她现在还在排位，她匆匆把美颜拉下来之后就要继续操作。


    等到这一局打完，她没有再开。


    看着镜头里的陆子彦，好半晌，才说道：「我暑假开学的那段时间，你是不是很忙？」


    「嗯，小宁告诉你的？」


    「不是，他自从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之后，我问他他都让我问你。」


    他笑了一下，「你怎么不问我。」


    「这样我很没面子，我想显得我自力更生一点，就是那种，你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是我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的感觉。」


    「那葭葭知道什么了？」


    她翻开了掌盟，看着上面的赛程安排，九月份的那个比赛好像跟平时不一样。


    平时的叫常规赛，九月的叫季后赛。


    虽然不知道规则是怎么回事，但是季后赛好像很难，竞争很激烈，输了就出局，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我知道九月要打季后赛，规则我没看懂，但是感觉很激烈。所以你那段时间是不是训练很忙？」她问。


    「确实有点忙。」


    「那我等你打完再见你……」


    「感觉葭葭有别的事想跟我说？」


    她顿了一下，「是有一点，但是主要是想见你。」


    这个倒是真的。


    因为她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他了。


    「忙倒是忙，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时间，只是训练赛的时间现在还不确定，等你开学的时候再看吧。」


    终于等到了返校的时候，临走前，她从柜子里拿出了那支钢笔，一起放进了返校的行李里面。


    陆子彦那段时间的训练赛都是约在下午，因此只能晚上的时候见，他开车去学校接她去了他的家。


    他的家里已经陆陆续续有了很多她用的东西，拖鞋，浴巾，洗漱用品，梳子，随时去都很方便。


    算起来也有很久没有见到陆子彦了。


    在校门口等他的时间，她反覆用手机的相机功能看着自己的脸，由于社会实践经常在户外，人都晒黑了两层，虽然暑假的后半截在家里好好的养护了一下，但是好像也没有白回来多少。


    视频的时候，她都开了一点美白磨皮，所以还算看得过去，可是现在要见到的是她本人了。


    陆子彦应该……不会笑她吧。


    终于等到了陆子彦，她忐忑地上了车，但是低着头没敢跟他面对面。


    陆子彦察觉，淡笑道：「怎么一见面就躲着我。」


    她有点难为情的双手捂着脸，「现在还是有一点黑……不太好看。」


    他靠近过来，只看了她一眼，而后笑了起来：「就因为这个？」


    「你还笑我。」


    「我不是笑你不好看，我是笑你因为这个躲着我。」他把她捂脸的双手拿下来，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只要是葭葭，怎么样都喜欢。」


    虽然他是这么说，但是自己有点接受不了。


    尤其是看到他的手，跟自己挨在一起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更让她感到一点难为情。


    可是一想到他在直播里说的那些话。


    她又安静了下来。


    他正要坐回去，洛葭搂过他的脖子。


    他的动作被迫暂停，安静看着她。


    洛葭亲了他一下，「我也喜欢你。」


    而后，她看到陆子彦眉眼微弯，其实让他开心总是很容易。


    到家之后，陆子彦先去洗澡。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总是无法完全放松，脑子里反反覆覆都是那个直播的视频里的陆子彦，她没法平静下来。


    于是她去开了电脑。


    点开一局排位，让自己转移一点注意力。


    浴室的声音停了，门推开，陆子彦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洛葭在玩游戏，他走过来在旁边坐下。


    他刚刚洗完澡，身上有清淡的香，刚一靠近就动摇着她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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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本人并没有这个自觉，甚至还平静地告诉她去上面草里插个眼，「等会儿打野会下来抓你。」


    终于等到这局打完，水晶破碎，退回了结算界面。


    她才又把视线转向旁边的陆子彦，他就这么安静的看着自己，眼角有温和的笑意，浅浅淡淡。


    不管多少次，看到他的目光还是会心跳不止。


    见她盯着自己，陆子彦笑了一下，「还要玩吗？」


    她没回答，也没去点下一局。


    片刻后，缓缓说道：「去年，好像就是这个时候遇见你的。」


    他静了一瞬，大概是没想到她怎么突然提这个，「嗯。」


    「那个时候，我连英雄都认不全，灯笼也不会点，补兵也不知道是什么，经常被骂，你是第一个不仅不骂我还教我玩的人，所以那时候其实我每天都在偷偷等你上线。」


    他淡笑道：「是吗。」


    「我经常看你的战绩，试图摸清你上线的规律，可是我发现你玩的时间很少，而且毫无规律可言。但是每次我打完游戏出来，你都会在线，而且没有在游戏中，那时候我还怀疑过这是巧合还是你在等我。」


    「嗯。」


    「所以后来，你消失了将近两个月，那两个月里，每天看着列表里你灰色的离线状态都会很失落。」


    这次他没再说话。


    洛葭看着他漆黑安静的眼，「我记得后来，你消失以后又回来，有了很多时间陪我玩游戏，你开始很认真的教我怎么玩。有一次，好像是我找你solo，我已经忘记了我说了句什么，你说，你不重要。」


    「那个时候你可能以为我已经忘记你了，所以不打算提以前的事，就像你说的，如果我不记得了，你就想个办法重新开始。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你很重要。」


    「你一直都很重要。」


    洛葭从椅子上起来，跨到他腿上坐下。


    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抱他了，刚一靠近，他就伸手接住自己，温柔的环着她的腰。


    近在咫尺的面对面，他的气息清淡好闻，一双眼睛漆黑，却有着她很容易就看透的柔软触动。


    她伸手去拿自己放在衣服口袋里的东西。


    今天特意穿了一条有口袋的裙子，裙子很宽松，放在里面不会凸显出痕迹。


    手掌摊开在他面前，是那支钢笔。


    洛葭看着他漆黑的眼睫，细细密密，有一瞬的颤动。


    「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叫你江迟。」


    第83章 那么我爱洛/05


    尽管春季赛不顺, 但是ss战队在夏季赛状态回温，最终还是拿到了通往s赛的门票。


    确定晋级名额的那场比赛赢下，ss战队上了热搜，除了战队本身, 选手也七七八八上了几个热搜。


    热度很高。


    就连不怎么玩英雄联盟的许薇都知道了这件事, 探头对洛葭说道：「葭葭, 你看热搜没, 我才发现这个战队的ad长得特别好看，你快去看, 你绝对喜欢。」


    当时洛葭正在跟陆子彦连着视频。


    陆子彦肯定都听见了。


    洛葭看了一眼视频里的陆子彦，忽然觉得脸热，佯装无事发生, 淡定地回答：「我确实很喜欢。」


    跟许薇说完，再次低头看向视频镜头。


    陆子彦眼睛微弯，在昏黄的灯光模煳里，明亮得像星河。他问：「有多喜欢？」


    许薇在，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打字说道：「比昨天多一点，比明天少一点。」


    这句, 也是霞的台词。


    他在第五局的决胜局玩的就是霞。


    第一次看到他的比赛，在那个昏昏欲睡的下午，她在同学的手机上第一次看到英雄联盟的比赛。


    他玩的也是霞。


    手里握着羽毛, 每一刀都是利刃。


    陆子彦听到以后, 眼睫低垂, 笑得安静。


    这个时候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用食指朝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稍等一下, 而后去跟队友说话。


    洛葭依稀听到了一些，他们好像在商量晚上要去哪里吃饭。


    跟她打视频电话的时候，陆子彦正在回基地的车上。


    那场比赛打到了很晚，但是胜利来之不易，这一年的苦痛和挣扎都在这里得到了一个结果。


    陆子彦在从场馆出来第一时间给给她打了电话。


    已经是深夜，只有场馆外的灯光，模煳昏淡。落在他的脸上，他眉眼的笑意却无法遮掩。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是弯着，刚一接通，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赢了。」


    她没说其实这场比赛她看了，晚上有自习，所以她是用手机躲在教室后排的位置上偷偷的看。


    其实不只是她在看。


    周围坐着的班上的男同学都在看。


    教室里表面上看起来安安静静，但是班群里非常热闹。


    班上偷偷建了两个班群，其中一个班群没有拉老师进来，所以大家聊得非常嗨，大家都在班群里聊着这场比赛，就连不了解电竞的同学都好奇跟着一起去看了。


    某波团战。


    目前的战局。


    谁谁谁的操作。


    尽管发的都是文字，但是聊天速度非常快，聊出了一种在现场看比赛的热血感。


    最后一场决胜局，ss战队完美的团战拉扯赢下了比赛以后，朋友圈里全都是恭喜ss战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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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他们又回到了这个夏天。


    陆子彦在跟队友们说完话之后又坐了回来，低眼看着手机屏幕，他在翻看着手机里存的她的课表，问道：「你明天上午有其他的事吗？」


    明天是周五，这学期的周五只有下午有一节课，比起上学期来说，已经不算紧凑了。


    她打字：「你明天上午要见我吗？」


    「刀老大今晚请吃饭，现在已经很晚了，吃完饭可能就凌晨一两点了，他们问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


    旁边顿时涌入了好几个人发的声音，喊得最大声的是moon：「妹妹！来吃饭！今晚这个饭一定要来吃！！！」


    小表弟起初还比较腼腆，现在混熟以后也放飞自我了，对着陆子彦的手机也是一顿哔哔叭叭：「姐我们赢了！我可以去s赛了！！今晚不醉不归！！！」


    陆子彦淡笑道：「所以我想问一问你明天上午有没有其他的事，吃完饭会很晚。」


    「没。」


    「那我去接你？」


    洛葭没想到他们今晚会吃饭，也没想到会叫自己，她已经洗完澡换好睡衣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着的睡裙，再看了看时间，再晚一会儿就要关宿舍大门了。


    她连忙说道：「我先挂了，我去换衣服。」


    「好。」车上的灯光随着前行而晃动，他的笑意浅淡却温和，「等会儿见。」


    挂了电话，洛葭连忙去换衣服。


    许薇对于洛葭时不时就要出去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她知道洛葭交了一个校外的男朋友，随口问道：「又出去约会啊？」


    洛葭嗯了一声。


    打开衣柜，恍然想起来陆子彦说的是刀老大请吃饭。


    她听陆子彦提过，是队里大家都很依赖的前辈，虽然现在退役了，但是仍然会给他们许多指导，在直播的时候也经常帮他们说话，大家都喜欢叫他老大。


    她犯了愁，从衣柜里拿出两条裙子出来，「薇薇，你觉得我穿哪条比较好？有他的朋友，还有他很尊重的前辈。」


    许薇从手机里抬起头，仔细看了一眼，「我觉得都可以啊，你的衣服都挺乖乖女的，穿哪个都不会出错啦。」


    洛葭左右看了一下，还是拿不了注意。


    许薇见她纠结，指了左手上的那条，「穿这条吧，这条裙子不仅见他朋友长辈都不错，而且腰的设计也方便你们晚上活动。」


    洛葭：「……？」


    许薇见她没说话，进一步挤眉弄眼说道：「解开比较方便嘛，省掉一些浪费情趣的时间。」


    「……」


    在校门口等到了陆子彦。


    她一上车，陆子彦就俯身过来在她唇上吻了一下，他打量了一眼她，淡笑道：「葭葭今晚好漂亮。」


    他平时也会说一些这样的话。


    但是许薇说的话在她的脑海里起了作用。


    她听起来总觉得不太对劲。


    陆子彦见她不吭声，笑道：「在想什么？」


    她迟疑着开口：「为什么今晚漂亮？」


    他微怔，大概是觉得她问得奇怪，而后笑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你了，葭葭一直都很漂亮。」


    她低头看了一眼裙子腰部的设计。


    ……都怪许薇，她都没法正常思考了。


    但是，她也真的很想陆子彦。


    因为在今天的比赛之前，确实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就算每天的视频里可以见到，可是隔着手机屏幕总是不一样。


    她很想抱他。


    洛葭搂过他的脖子，去亲他的嘴唇，「刚刚忘记说了，恭喜你赢了。」


    他顺势深吻下来，许久后放开她。


    额头相抵，他的声音略低，灯光昏暗里，他近在咫尺的眼眸深邃漆黑：「先过去吧，等会儿回家再做其他的。」


    「做什么？」


    「葭葭想做什么。」


    她没说话，但是抱着他的手也没有放开。


    近距离的面对面，他的眼睛是深沉的黑，却染着难以维持的动盪。


    他的手拥着她的腰，指腹擦过皮肤，连空气都是滚烫。


    而后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他的气息很近，安静的深夜里听得见他的唿吸深重。


    许久后，他才把她的手拿下来，帮她把安全带系好。


    到了吃饭的地方，由于陆子彦要去接洛葭，是最后到的。


    一进去，大家都在起闹，「老大，这就是让你吃显示器的罪魁祸首。」


    当初老刀在直播的时候开玩笑，打赌说陆子彦要是能谈恋爱他就生吃显示器。


    结果没过多久，陆子彦不仅谈恋爱，而且还在自己的直播间毫不避讳的告白。


    那段直播剪辑的播放量破了千万，甚至出了圈。


    圈外人虽然看不懂什么比赛什么职业，但是看得懂一个长相好看的男人在当众表白，一时间甚至被称为电竞偶像剧。


    老刀一挥手，拍在了吼得最大声的moon身上：「就说你没文化，不会用词别乱用，什么罪魁祸首。」


    moon被拍得一阵勐咳，「那应该用什么词？」


    「人家小姑娘有学识又明事理，那个词应该叫——」


    「贤妻良母？」


    「蕙质兰心！」老刀再次给了moon一锤，「别给我丢人。」


    moon被锤得趴在了桌子上，弱弱举起一个大拇指：「老大果然是文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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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坐下后就在安静的吃，偶尔有人提及自己的时候会说几句。


    她怕自己说错话，而且今晚的主角是他们，她能来都是因为他们没跟她见外，所以她也就没去做喧宾夺主的人。


    基本上，她只负责了吃，真的只负责吃。


    因为今晚吃的是火锅，都是陆子彦在旁边烫好放进她的碗碟里。


    话题难免会聊到她和陆子彦身上，是老刀问：「我就好奇，你是怎么认识小洛的？」


    他在帮她烫鸭肠，因为她吃了几口发现很好吃，陆子彦就又帮她烫了一些。


    红锅里冒着热气泡。


    他说道：「小学的时候，我被老师安排在校门口查岗。她每天到学校都很早，见多了就记住了。」


    「然后你就对人家念念不忘？」


    「那时候才多大。」他失笑，而后说道：「只是见得多了就记得有这么个人，又是同校，难免有些交集，但也仅仅是交集，她都不知道我是谁。」


    洛葭忍不住给自己辩白一句：「我那天不是都说了吗……你送我的钢笔我都还留着。」


    「你只是记得有这个人和这件事，但是你不记得那是我。」他把鸭烫好，放到她的碗碟里。


    洛葭闭嘴，人太多了，她不好意思跟他胡搅蛮缠。


    她偷偷给了他一个眼神，回家再跟他好好掰扯。


    他看到了，无声笑了一下。


    其他人没发现。老刀继续问道：「然后呢？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人家的？」


    「然后，我毕业了，初中的时候也没有再跟她同校，原本到此为止都只是人生里一些很寻常的际遇，她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直到初中的某一天才有了正式的相遇，从前的寻常际遇也因此变得有了意义。」


    「我不知道心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因此我一直都在看着她，如果一定要追溯一个起点，那就从我对她有印象的第一面算起，因为那是结缘的开始。」


    moon啧啧摇头：「老大，我就跟你说，我看人眼光贼准。你还说他是个莫得感情的脚本，我就一直觉得他闷声是最骚的。」


    老刀再次给了他一锤，「没文化少说话。」


    转头又问陆子彦：「今年s赛的举办地就在国内，我跟泰哥他们到时候去现场看比赛给你们加油。小洛要不要去，去的话我让他们多搞张票。」


    目光转向了洛葭。


    她有点不敢开口，因为她没去过什么大型的活动现场，她的方向感也不好，人多的地方就会晕头转向。


    平时有陆子彦在还好，但是那时候陆子彦又没时间陪着她。


    他笑了一下，猜到她的忧虑：「你想去的话，到时候跟他们坐在一起，他们会带着你。」


    老刀以为洛葭是觉得跟一群大老爷们坐在一起不自在，说道：「没事，到时候泰哥他们都是拖家带口的，到时候你跟她们坐一块儿。」


    「哦对，你也别老把人藏着，怕粉丝水友去打扰小洛也就罢了，跟嫂子们还是可以认识认识的，平时一起打打排位，带着小洛一起现场给你加加油，你自己说，知道喜欢的人在台下看着你，那感觉不开心？」


    陆子彦只是笑着，不置可否。


    他知道洛葭脸皮薄，靠近一些，轻声问她：「是不是学校不好请假？」


    「嗯……」


    「那等看看哪天的比赛正好是周末，到时候再告诉我去不去？」


    想了一会儿，她小声说：「其实，我可以……逃一下课。」


    大学逃课是常有的事。


    只是她向来没胆子，什么事都是中规中矩的照做。


    就连说出逃课这个词，都有一点觉得心虚。


    她抿了抿唇，看着陆子彦近在面前的脸，他的眼睫安静，而后弯起了笑，「葭葭要为了我逃课？」


    「……嗯。」


    「这个时候，我好像应该说不用这样做，但是我的本能让我说不出口。」


    「没事，其他人都逃过课，我这才第一次……」


    他在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我尽量打进决赛。」


    「到时候，葭葭要来看我比赛。」


    第84章 . [最新] 那么我爱洛/06


    s赛的那几天都有课, 洛葭当了十几年的乖学生，而这几天的课上得有些心不在焉。


    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看比赛。


    从小组赛开始，她几乎每场都看, 尽管不是ss战队的比赛, 但她都看了。


    看到某个战队打得很兇, 或者某个战队很强, 她都会提心弔胆。


    她甚至仔仔细细研究明白了赛程和规则。


    但是ss战队的比赛比她所担忧的要顺利得多，小组赛的表现很好, 只输了一场，稳稳晋级。


    她不仅看了比赛，连比赛结束后官博发布的精彩操作剪辑都看了很多遍。


    莫名有一种自己当年在高考的紧张感。


    她一直都知道陆子彦很强, 仅仅是从跟他双排的感受就能感觉得到，有他在的下路，自己连脑子都不用带。


    可是在这个汇聚各个赛区高手的顶尖舞台上，陆子彦表现出的强还是让她感到了一点陌生。


    陌生得让她有一点没法把那个抱着她安静依赖的人联繫起来。


    甚至一度怀疑，他陪自己双排的时候，是不是无聊得能闭眼睡着。


    他这段时间都不在江城，每天的作息也很严格, 她为了看明白的比赛，很认真的看过规章制度，好像选手不能随意走动, 也不能私自外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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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葭生怕让他分心, 也很少去麻烦他。


    反倒是陆子彦自己对她不放心, 担心她觉得被冷落，比赛期间有趣的事都会发给她。


    洛葭义正言辞地说：「你给我好好训练，不要老是找我聊天。」


    「洛教练好严格。」


    「我可比教练严格多了。」


    「也是, 葭葭的家教可比教练重要，我要听葭葭的话。」


    「……」


    也是在s赛期间，洛葭看到官博发布的赛事语音，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之前小表弟提过一次，但她没去搜，也就很快抛之脑后。


    她点开了ss战队的赛事语音。


    点进去之前，以为他们的交流会很专业，很高端。


    点进去之后。


    沉默许久，缓缓给陆子彦发了一个问号，「你们连比赛的时候都是这样交流的吗？」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他们平时的交流。


    但是她打开那段比赛语音之后。


    已经跟大家混熟的小表弟：「姐夫，你想选什么，先帮你抢。」


    教练建议道：「小陆要不要选卡莎，先抢卡莎，不选的话对面肯定会抢。」


    小表弟：「那我选了？」


    陆子彦：「嗯。」


    小表弟：「这把靠姐夫c，我选个大肉在前面顶，对面绝对没办法。」


    moon：「给我选个锤石吧，我和我妹夫这个组合的配合贼勐，小组赛无敌。」


    陆子彦看到她的信息之后，回覆：「葭葭在看什么？」


    她无语，「你觉得我在看什么。」


    「是小宁自己要这么叫的。」


    尽管是文字。


    但是洛葭莫名就能想像得出来，这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眼，平静又理所当然的狡辩，还有一点跟她撒娇委屈的意思。


    然后下一句，他又说的是：「但是好希望是真的。」


    她握着手机，好半晌，故意嘴硬着说：「你要等到二十二岁才行。」


    「那就二十二岁的时候再问葭葭。」


    她继续跟他唱反调，「可是那时候我还没大学毕业。」


    谁让他总是喜欢逗自己。


    总得找些机会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好拿捏。


    「那就等葭葭觉得合适的时候来问我？我什么时候都愿意。」


    「……」


    好一会儿，安静的宿舍里，洛葭双手捂着脸。


    她好像，又没赢过他。


    可是，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字，她却没有又败下阵来的懊恼，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怎么他说什么话都会让她觉得开心啊……


    她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看完了这个赛季所有的赛事语音。


    一直看到了今年春天。


    那段她连确认都不敢的日子。


    比赛语音的剪辑已经是很尽量的挑有趣的部分了，但是就是这么精挑细选剪辑出来的比赛语音，听着仍然觉得压抑。


    空白，沉默，冷凝。


    尽管大家都在正常的交流，但是很明显的感觉到低迷，大家都在忍耐掩盖，试图让气氛正常。


    尤其是与现在的语音相对比。


    虽然现在这个队内语音让她觉得无语，可是比起春天的那段时间，她希望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小组赛时一路顺风顺水，各大赛区都在热议ss战队的夺冠概率。


    去年的世界冠军在今年再次夺冠，国内的粉丝都在因此而热血沸腾，比赛期间热搜上了无数个，好像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们捧杯的那一刻。


    她也混在这场狂欢里，偷偷看着比赛期间发出来的无数张照片，还有视频。


    短短的一分钟，是队员们在赛期的一些互动。


    镜头基本上都是其他队友的，很少有陆子彦，因为比起其他队友打闹起来像发了疯，他轮廓冷淡，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


    但是都在一个训练室里，即使是拍其他队友玩闹，也可以看见陆子彦的身影。


    他在喧譁吵闹里，安静地坐在电竞椅上，低头看着平板。


    镜头拉近，可以看得见他在看的是比赛录像。


    黑色的队服。


    漆黑的头髮下是一双深色的眼，轮廓冷静清瘦，皮肤是泛着冷意的白。


    身边是其他队员吵吵闹闹，他低垂着的视线沉默看着平板，侧脸轮廓如同清淡的河流，是热闹喧嚣里最安静的一抹。


    他的这个样子让她觉得有一点陌生。


    像是隔着云雾，他连目光都是冷的，无法靠近。


    直到打闹的队员经过他旁边的时候，看到他的手机亮了一下，跟他说了声：「陆子彦，你手机有新的微信。」


    他从比赛录像里抬头，拿过放在桌前的手机。


    屏幕是亮着，划开锁屏的一瞬，光线照进他深色冷静的眼。


    云雾散去，温热如河。


    他眼睫的柔和像是抱着她时的任何一个时刻。


    然而到了半决赛那天，赢得并不算顺利。


    洛葭那天晚上有课，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紧张得手都捏了一把汗。


    班上的同学跟她一样的心情，比分2:2，打到了第五局决胜局，在等待第五局开始的休息时间，班群里的聊天记录翻飞。


    前面几局的失误，对面的强势点，分析得天花乱坠。


    不只是班群，这场比赛一直高高挂在热搜上，洛葭紧张忐忑的点进去，看到的是无数个人跟自己一样，在祈祷他们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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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手机支撑不了多少的电量，在第五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只剩下了百分之五的电，随时会自动关机。


    那时候距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洛葭趁着老师没注意，一时忘记了害怕，拎着包偷偷熘出了教室，朝着学校里最近的共享充电宝一路狂奔。


    但是那栋教学楼的位置靠里面，从教学楼出来到商业街，最少也要十多分钟。


    她跑得喘不上气，在最后的百分之五的电耗尽之前找到了最近的共享充电宝，用最后的电量扫了码。


    充上了电，她才重新打开直播软体。


    然而这个时候比赛已经结束，镜头不再是峡谷，而是选手席，两方选手依次握着手。


    灯光洒落成片，她一时慌了神，不知道该去哪里看到胜利方是谁。


    直到终于看到了ss战队背后的屏幕上亮着的胜利，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站在共享充电宝的店门口，唿吸还有着一路狂奔过来后没有平息的急促。


    在暮夏的晚风里，她跑得一身都是汗，有种喜极而泣的快乐，说不出是想笑还是想哭。


    这一刻才感觉到自己的腿都在酸软。


    ss战队进入了决赛。


    距离决赛有几天的备战期，老刀加上了洛葭的微信，联繫她一起出发去决赛举办点。


    在出发前，陆子彦抽出时间嘱咐她许多。


    从那边的天气温度到去哪里跟老刀汇合，事无巨细，洛葭听着他的身后有人催他过来准备训练赛了，他应了声之后还不放心地打算继续跟洛葭说。


    洛葭吸了吸鼻子，及时打断他：「陆子彦，你好啰嗦。」


    他失笑，略有无奈：「你第一次出远门，又是自己一个人过来。」


    她想用很硬气的语气说用不着担心她。


    可是到了嘴边，「……不要担心我。」


    自己也觉得口吻太像是掉着眼泪又不承认的小孩子。


    其实她只是太想他了。


    好想见到他，然后，去抱他。


    由于要逃课，洛葭心里很没底，找许薇谘询一下经验。


    许薇一听洛葭要逃课，深深感嘆：「连葭葭都要逃课，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这样的调侃每一次都能让她脸红。


    但是这次她没否认，忐忑着逃课怎么办，「是吧。」


    许薇进行了一番分析，「明天只有下午一节课，刘老师不是那种很难缠的老师，而且就算她突然心血来潮查勤，到时候我帮你说一句临时有事，以你在她心中的形象，说不定连假条都不会让你补。


    许薇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走吧，真不会有事。」


    有了许薇的分析，洛葭才没有那么心虚了。


    跟老刀他们在机场汇合，去了决赛举办的城市。


    时隔这么久，她也终于再次见到了陆子彦。


    老刀他们的酒店订在了选手的酒店对面，很近。她抵达后，给陆子彦发了信息，告诉他自己到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住酒店，有些不适应。


    决赛就在下午，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好好休息。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了门。


    她怔怔回头，迟疑着不敢去开门。


    手机与此同时亮了起来。


    是陆子彦。


    她忽然有预感，匆匆从床上跳下来，差点没踩稳，接通了电话。


    「给我开个门吧。」


    他这么说的时候，洛葭已经到了门口，连忙伸手拉开了门。


    陆子彦就站在她的面前，身上还穿着队服，漆黑的眼，柔和的笑意，他手里拿着手机，亮着浅淡的光。


    他低头挂掉了电话，进了门，门在身后被他关上。


    洛葭伸手去抱他，脸贴近他的胸口。


    本来不想让他分神，可是一开口，是自己都没法克制的瓮声：「我好想你。」


    他没说话，安静抱了她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也很想你。」


    洛葭注意到他的手腕上还戴着她的那根发圈。


    s赛期间的镜头里，她都能看到他的手腕上有这根发圈，他好像一直都没有摘下来过。


    他俯身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洛葭抬头去看他，「你怎么一直戴着它啊。」


    他抬了一下戴着发圈的手腕，看了一眼，又回去抱着她，淡笑道：「会安心一些。」


    「你也会紧张吗？」


    「嗯。」


    「我看他们都说你像个没有感情的脚本，什么大风大浪都不能让你紧张，看比赛的人都已经心率爆表了，而你连眼睫毛都不眨一下。」


    他笑了一下，「不要看网上的人乱说。」


    「我也觉得他们是乱说。」


    「嗯？」


    「你明明特别容易紧张。」


    他没说话。


    洛葭的手悄悄探进一点他的衣摆，手指轻轻的划过他的腰，「你每次都很容易紧张。」


    他隔着衣服摁住了她的手，低声无奈道：「我等会儿还要回去。」


    「你偷偷跑出来的？」


    「我说出来透透气。」


    洛葭弯着眼笑起来，「不要紧张，不管输赢，我都会在台下等你。」


    「高考的时候，我最怕别人跟我说好好考，因为我一听到就会有压力，如果没考好，那些期望就会变成失望。我很喜欢一句话，尽人事以待天命，只要做足了该做的事，那么接下来就交给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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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垫脚在他耳朵上亲了亲。


    「陆子彦，祝你好运，你一定会有好运。」


    下午，洛葭跟着老刀他们一起从酒店出发。


    同行的人很多，有几个人在飞机上见了个面，她依稀有印象，是lpl的老选手，都已经退役，但是在役时也是风光无两。还有他们的女友，大概是陆子彦提前跟这些前辈们交代过什么，所以一路上姐姐们对她很照顾，很主动的跟她聊天。


    还有几个人跟她不是同一班机，现在才是第一次见面。


    但是他们都认识她。


    一见面就问老刀：「这就是小陆金屋藏娇的宝贝？」


    洛葭听得面红耳赤。


    萌萌姐，也就是老刀的女友，偷笑着在她耳边说：「你不知道，小陆在直播里聊你的那段视频有多火，连我那些对电竞毫不关心的姐妹都看到过，还直问我这种言情小说桥段的女主角是不是特别漂亮，我说我也没见过，圈里见过的人没几个，小陆说你怕生，怎么约他都不松口。」


    洛葭更不好意思了。


    她怕生是真的，陆子彦每次都问过她要不要去，她每次都没敢去。


    而且老猫和他女友的事让她心有余悸，莫名有一种偏见，总觉得其他人是不是也不太好相处。陆子彦跟她说过很多次，其实大部分人都很好相处，虽然跟其他人不是同一个战队的队友，但是比赛训练赛经常见，在赛场外都是朋友。


    但她始终没胆子迈出第一步。


    所以其实陆子彦只是在外面当恶人，说是他不愿意她被大家打扰。


    她没想到，居然在外面传成了金屋藏娇的版本。


    萌萌姐性格很好，人也很温柔，做什么都不忘带上洛葭，不至于让她在偌大的场馆里晕头转向。


    比赛开始前，气氛热烈得几乎将五官都湮灭。


    台上的解说也显然情绪高昂。


    萌萌姐在陪她聊天，发现她对比赛的了解其实并不多，给她讲了许多有关比赛的事，还说等明年新赛季开赛，她可以带她一起去看比赛，偷偷的去，不告诉陆子彦，给他一个惊喜。


    洛葭被她说得有些心动。


    忽然，萌萌姐聊天的声音停下，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朝上面看。


    现场的大镜头扫到了他们坐的这两排座位。


    台上的解说也惊喜道：「今天的现场来了很多我们熟悉的老朋友，老刀，泰哥，球球，都是我们熟悉的老将了。」


    另一位解说：「几位老朋友还是拖家带口一起来给ss战队加油。」


    「你这一说我才发现，里面坐了一位新面孔，那个难道就是——」


    「打住啊，打住，我们场上的选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心态。」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我也什么都没说。」


    两位解说的风格是出了名的幽默，两人一人一句什么都没说，结果像是什么都说了。


    镜头只是那么短暂的一扫而过。


    直到看到切了画面，洛葭才从高度紧张中放松。


    萌萌姐拍着她的后背：「别这么紧张嘛，等会儿比赛开场有得是你紧张的时候。」


    事实上，那天的决赛，确实紧张得让她捏了一把汗。


    决赛的开局并不顺利。


    ss战队开局就输掉了两局，只要再输一局，比赛就到此为止，所有的唿声都会随着退潮戛然而止。


    前两局输完，洛葭甚至不敢去听周围的声音。


    老刀他们在旁边分析着这两局的情况，她不由凝神去听，只有听到一点积极的话才能缓解她的紧张和不安。


    第三局开场，老刀看了台上，说道：「没事，这几个小孩这个样子我可太熟悉了，看样子不仅没输懵，甚至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还能打。」


    老刀确实说对了，前两局连输的情况下，他们的状态并没有受影响，甚至越挫越勇。


    接下来的两局都拿了下来。


    比分来到了二比二平，第五局，决胜局。


    她想到她在比赛前安慰陆子彦不要紧张，结果到头来，紧张的人反而是自己。


    她的手心早就已经捏紧，掌心被指甲印下几道凹痕。


    萌萌姐察觉到洛葭的不安，跟她聊着天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由于洛葭对于圈里圈外的人来说都是个谜，大家对她为数不多的认知都是从陆子彦那里知道，由于陆子彦的韩服id，大家都叫她小洛。


    萌萌姐好奇问她的名字。


    她说了之后，萌萌姐略想了一下：「这个字是怎么写的？佳人的佳，嘉奖的嘉？」


    她摇头：「蒹葭的葭。」


    萌萌姐顿时想到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洛葭点头：「嗯。」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萌萌姐嘿嘿笑道：「你的名字真的很好听。」


    她略无奈的说：「只是这个字单拎出来有一点生僻，以前小学的时候经常被别人念错，还有人取外号。」


    「那是他们没文化，你这名字真的很好听。」


    刚说完，萌萌姐停了话题，扯着她激动地说：「啊啊啊你看你看你看，小陆这波，一个，两个，三杀！四杀！！我的天啊啊啊啊啊——」


    现场早就已经被音浪淹没。


    解说的嘴飞速不停，随着一声团灭响起，解说高声喊道：「推高地推高地，现在crow只需要去推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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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赢了吗要赢了吗，我们可以喊出那句话了吗——」


    「这一幕太熟悉了，我们仍然记得，去年的决赛上，也是这个漫天飞羽的霞，搭着队友陆续牺牲倒下的身体，一下又一下亲手摧毁了对面的水晶。」


    「这支年轻的队伍在去年的世界赛上夺得冠军，今年的春天却并不是很顺利，现在，他们再次用他们的方式让我们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让我们再次喊出那句话——」


    「我们！是冠军！」


    一直到漫天璀璨的金箔落下，灯光如昼，洛葭仍然怔怔望着那个遥远的比赛台。


    恍惚间。


    好像是去年的某个下午，昏昏欲睡的公开课。


    她在同学的手机上，第一次看到英雄联盟的比赛。


    在盛大热烈的高涨里，她看着那个手握着羽毛的霞，一下又一下点着对面的高地水晶。


    全场都在欢唿，热血沸腾的时候。


    她却在落寞的想着。


    那个教会她怎么点灯笼的人，是不是再也不会回来。


    背后的灯光明亮又晃眼，隔着遥远的距离，她在茫茫人海里与在场无数道视线一样望着台上。


    隔着距离，她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他在中央，她所能看见的全部世界的中央。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看见过这样的画面，只是那时候不经意的一眼，匆匆就从记忆里划过。


    在她拿着那支钢笔递到他面前的那天。


    那些细细碎碎的记忆全部串联。


    江迟，这是他以前的名字。


    他说过，由于他的父亲因意外去世得早，幼年时都是妈妈带大，彼时他的继父跟他家还只是邻里相识，对他家颇为照顾，她初中遇见他的那家网吧就是他继父在经营。


    后来由于多年的相识和扶持，他跟他的妈妈结了婚，后来他决定去打职业，继父也很支持。


    可以说，虽然不是他的生父，但是在他的人生里一直都是父亲的角色，所以在成年之前，他的名字改成了陆子彦。


    最初，他只是她的记忆里零碎的一个片段。


    但是这个人她印象深刻。


    十几年前。


    附小的礼堂。


    洛葭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人又听话懂事，被老师选为了那一届的新生代表，坐在最前排。


    由于她被父母保护得太好，她对人情世故的领悟要慢许多，对许多事都是懵懂单纯，只把那当做一次老师很看重的仪式，她要做的就是，乖乖听话，按照老师的要求，乖乖的上台，乖乖的点头，乖乖的回来坐下。


    那天是她这一届的学生开始戴红领巾的仪式，穿着干净整齐的校服，坐在学校最大的礼堂里。


    每个新生的旁边都坐着一排上一届的学长，等仪式结束，就会由上一届的学生给新生们戴上红领巾。


    洛葭不是。


    她是仪式上的一个环节，要上台，在万众瞩目的台上，由上一届的优秀学生代表给她戴。


    她懵懵懂懂的听着老师说的流程，她向来习惯顺从，所以什么都没问，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依稀知道，给她戴红领巾的是个学长，是上一届优生班的班长，成绩非常好，人也很好。


    校长讲话，老师讲话，她坐在自己的小凳子上安分得让老师非常满意。


    而那个要给她戴红领巾的学长，彼时也站在台上。


    但是她懵懂的觉得有些睏倦，没有什么心情波动，就像对待每天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样，好好完成就可以了。


    只依稀记得那个学长的背嵴很直，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可他冷静自若，站在上面像是世界的中央。


    轮到她上台之后，她反而紧张了起来。


    跟在其他几个一同被选上来的优秀学生后面，紧张得大脑空白，全程是跟着其他几个同学一起，站在哪，做什么动作，机械又紧张的跟着照做。


    大概是她的紧张太明显了。


    负责给她戴红领巾的学长笑了一下。


    由于很近，他的笑声并不明显，但是恰好她都听得到。


    她头脑空白麻木，愣愣地抬头看向他。


    他眼睫低垂，视线在给她系红领巾的动作上，话却是对她说的：「你叫洛葭？」


    「嗯。」


    「名字很好听。」


    就这么简短的几句话，随着系红领巾的动作结束，也没再继续。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她没再像刚上来那样紧张，后面站在台上等老师讲完话的过程也变得从容了一些。


    一直到下了台，坐回自己的小板凳。


    她高悬着的紧张才彻底松弛下来，而后缓缓想起来，那个学长在夸她的名字好听。


    由于从小就被叫错名字和取外号，她一度很讨厌自己的名字。


    很少有人说她的名字很好听。


    而且，是一个很优秀的学长，那个学长刚刚还给她戴了红领巾。


    她稍微大胆了一点，提起一丁点儿高度朝着学长那边的座位看过去。


    只是，她的个子不够高，旁边又坐的都是老师，视线完全挡住，她望过去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那一丁点儿冒起来的波动又收敛回去。


    接下来就没有属于她的环节了，她全程乖乖坐在自己的凳子上，老师讲话她听着很无聊，于是一直听着那首在音响里低声播放的背景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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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音量不大，只依稀听得到调子，不知道是什么歌词。


    直到仪式结束退场，她都没有再看到那个学长，也不知道歌的名字，只记得曲调很温柔。


    再次听到那首歌时，她终于知道了那首歌的名字。


    学校的广播很喜欢放，每天的大课间做操环节都会放这首歌，她在电视里也听过，由于经常听，她也就记住了调子，随时都能哼起来。


    知道歌名的那天，是因为那个学长。


    彼时已经是三年级，老师开始教用钢笔写字。


    她在文具店里看到了一支很好看的钢笔，妈妈说考到年级第一就可以奖励她。


    于是她没日没夜复习，但是那一年她只考到了第三名。


    她因此难过了很久。


    年纪尚小的时候还保持着一些本能的叛逆，没有那么乖顺，那执着于自己想拥有的东西，也是第一次明白什么是错过。


    每天放学，她都会按时回家。


    那天她把教室值日卫生做完以后，她坐在教学楼门口的台阶上，叛逆又郁闷的久久没回家。


    夕阳渐渐落尽，校道里放学路过的学生越来越少，从热闹喧嚣到慢慢的安静。


    只剩下学校的广播里在缓缓悠长的播放着那首她会哼调子却不知道名字的歌。


    那个学长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他走到她的旁边陪着她蹲下，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天黑了会不安全。


    她依稀有印象，是上一年级的班长，成绩很好，给她系的红领巾。


    还，说过她的名字好听。


    于是她只沉闷了一会儿，就告诉了他原因，她说她也不是很喜欢那支钢笔，但是失败的感觉让她很郁闷。


    他没说话。


    学校的广播喇叭里缓缓唱着歌，在校园的上空盘旋。


    唱到某一次歌词，他说道：「刚刚有没有听到？」


    她独自郁闷，没注意，「什么？」


    「刚刚唱的那句，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她抬头，注意力凝神去听广播里的歌。


    她忽然问道：「学校老是放这首歌，可是我不知道它的名字。」


    「明天会更好。」学长说道，「这就是歌的名字。」


    他伸手握着她的胳膊，拉着她起来：「早点回家吧。」


    她怕黑是从小的毛病，天色渐晚，她也没再倔下去，回了家。


    由于回去得太晚，难免被爸爸妈妈说了一遍。


    她闷着头听着，然后回了房间写作业。


    作业写完，她又想起来放学的事，匆匆跑到书房打开了电脑，搜了那首歌的歌名。


    之前不知道歌名，都是跟着学校的广播瞎哼哼，现在看着网上搜的歌词，每一句唱的是什么也清晰了许多。


    她拿出自己最喜欢的一个本子，把歌词抄在了第一页。


    第二天去上课，把书包放进课桌的时候，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课桌里有一个盒子。


    里面躺着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那支钢笔。


    她没跟任何人说过钢笔的事，除了昨天碰到的学长。


    大课间做操，她特意朝着高年级那边看过去。


    他是班长，站在最前面，她路过时看到了他，隔着距离和同学，老师也在，她不敢大声打招唿，只朝他笑了一下，快快乐乐。


    广播里依然放着那首歌。


    由于抄了一遍歌词，此时能清晰地哼出每一句的歌词，随着广播的喇叭在心里跟着唱。


    那个学长也看到了她，漆黑的眼，对着她微微一笑。


    阳光正灿烂，随着吹过的风在他的眼睫落下明亮的金箔，他就站在那一片安静的热烈里。


    她听到广播里唱到的那一句是，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


    袖子被扯了扯。


    萌萌姐指了指台上，小声对她说道：「你家陆子彦。」


    隔着遥远，洛葭看见着灯光明亮里的身影。


    忽然在这一刻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紧紧握了很久的手心已经不由自主松开。


    他捧着奖盃，站在主持人的旁边，漫天的光散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像是站在银河里。


    主持人依次问着问题，他语气安静，每个问题都回答得温和冷静，像他一如既往的从容，但是在场的欢唿却止不住，他每答一句，现场都会跟随着躁动沸腾。


    「最后，还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万众瞩目的台上，主持人再次把话筒递给了旁边接受採访的人。


    全场再次安静下来，等待着陆子彦回答。


    然而他接过话筒后却迟迟没有说话。


    只剩下散落了满地的金色箔片，还有他漆黑的眼。


    但是他的轮廓在光线里一寸一寸安静下来，如昼的灯光也仿佛被放缓。


    他低着眼睫，细细密密，像乌鸦的羽，这一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他安静着没有开口的这几秒里，全场也跟着他静了下来，等待着他最后一个回答。


    老刀在旁边跟几个老队员打趣：「这话题属实是为难小陆了，你看他答什么都中规中矩的，最后一个问题居然让他自由发挥，这个问题我赌他最多只说十秒钟。」


    他仍然安静着，低眼握着话筒，站在漫天光线里，轮廓却一寸寸染上柔和。


    终于，他缓缓抬起眼睫，「最后，我要感谢一个很特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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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在万千星辉里，浅淡柔和。


    全场的躁动忽然安静下来，仿佛随着他的微笑而静止了。


    他握着话筒，隔着遥远人海，目光望着遥遥前方，目光温和却坚定。


    「这一年走过来其实很难，我不是一个喜欢把苦闷说出来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我也想过懦弱一会儿，如果沉默是不是就可以躲一躲。其实我没有大家所说的那么冷静，也不像大家所想的那样，什么都不紧张。我曾经也很多次怀疑过，我还能不能站在这个地方，如果我还有幸来到这里，我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就在我们连输两局的时候，我们教练见我一言不发，让我不要有太大压力。我跟他说，我没有焦虑，我只是在想从前，想想从前我做出决定成为一个职业选手的时候，有个人给我写的一张纸条。」


    「她说，想做就做吧，只要是你觉得对的事就一定有意义。」


    「在今天的比赛之前，那个人跟我说，她很喜欢一句话，尽人事以待天命，只要做足了该做的事，那么接下来就交给命运。」


    「她还说，陆子彦，祝你好运，你一定会有好运。」


    灯光无声的闪烁着，像千万道温柔坠落的星光。


    他低眼看着手腕，星光仿佛随时会融化在他的眼睛里，「其实我一直相信好运在眷顾我。」


    「不然为什么，每当我找不到方向的时候，你就会出现呢。」


    「那些我藏着不愿说出来的不安和崩溃你都看得见，也愿意陪我安静着什么都不说。你握着我的手，眼睛里都是相信我的时候，我就觉得，原来好运一直在眷顾着我。」


    「在第五局推掉水晶的那一刻，我看了一眼台下，从来没有哪一个瞬间让我想第一时间亲口告诉你。」


    漫天的灯光坠落，他的眼睫染着温柔。他的视线从手腕抬起来，望向台下的人海茫茫。


    而后弯眼一笑：「葭葭，我在这里。」


    「我赢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喉咙里呢喃挤出的呓语，眼睫轻弯着的笑意如同灿烂却脆弱的银河，温柔无声的闪烁。


    如果世界失序沦丧，但是，你在中央，那就是我的方向。


    风雪也曾吹过，可你如河流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