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斜阳》 第1页 [gl百合] 《一抹斜阳》作者：顾行之【完结】 文案： 从不打不相识到挚友再到亲密关系，许信不愿做的事，为了沈思涵，她堂而皇之的做了，并且，没有后悔过。 「也许世人会冠我以骂名，但我宁愿错这一次，也不愿错过你一次。至于结局如何，开始的那天起我就没在乎过。」 （另一篇年下情感文《覆水》同步更新重制中…… 大家可以去瞄一眼，如果喜欢请不吝收藏！谢了！——2021.10.13.小顾） 内容标籤：成长，现代，主受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信沈思涵┃配角：程韵馨马晓东许明哲┃其它： 一句话简介：是光也是过往。 立意：幸福不是容易的事。 ==================== #北京 ==================== 第一章 从大学学校里按部就班的领了毕业证的许信出了校门其实还感觉对于自己的未来完全是毫无头绪的状态。 毕业之前是实习期，再加上假期打工，这个时候许信其实已经工作了一年多的时间了，但即便工作了这么久，她还是不太了解自己到底适合做什么工作，倒是做过的就不想再去做了。而且因为老家是个小城，也没什么像样的工作可以给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做。所以从省城毕业回了家的许信俨然成了外人嘴里的啃老一族，在家帮父母做些家务，空闲的时间就捧着电脑对着各样的招聘网站继续云里雾里。 当然，许信的家境还没好到可以让她在家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待下去，但是任许信如何心烦意乱，还是定不下来主意去做什么工作，看了一个多月的工作，倒是看到很多自己绝对不想做的，至于想要做什么，脑海中始终是一片空白。 记得小的时候写作文，老师让写长大后的梦想，许信写的是想当一名流浪歌手或者流浪作家。确实，许信在文艺方面可以说是小有天赋的，但奈何自己的家庭并不是那种可以掏得出大把的钱培养自己的存在，而且，许信小的时候虽然思想上偶尔浪漫，但身在的环境却无时无刻都在强迫她变得比任何人都要现实。 于是，成长到现在的许信早就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如何搞钱养活自己才是正事。而且，许信隐约的感觉到，自己带回家上交的几千存款所带来的平静日子也要到头了，再不出去工作，可能也要被父母扫地出门了。 就在这个关键档口，许信的老同桌兼铁子沈思涵打来了一通救命电话。也正是这通电话，让许信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的义无反顾的离家去了北京。 其实许信的人生信条就是得过且过，至于人生什么沟沟坎坎的，都是未来不迎过往不究。也就是享受当下。 所以，虽然义正言辞的跟父母说明了自己要去北京的事，但其实自己脑袋还是一片空白的状态。但当她妈妈担心的提议「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安全，不如留在家里帮家里的生意」时，她的主意变得坚定无比，一定要走，要离开这个发展缓慢、毫无生机可言的城市。 虽然她自己也清楚，出了门必定是要吃苦的，但也比在这个小城慢慢任自己灵魂腐烂强得多。 其实沈思涵的电话已经打过不止一次了，之前因为许信的学校对于实习地点有强制要求，所以她也没办法答应沈思涵什么。直到这次，许信感觉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刚好，而沈思涵那边呢，也不只是单纯的叫她去那边相聚而已，也有一些想要许信帮忙一起分担房租的意思。 许信之所以能跟沈思涵成为朋友，也是因为她这一点，说话从来都是直接了当，而且虽然聪明却从来不动那些伤害别人的歪脑筋。简单来说，就是聪明善良爽快开朗。 虽然跟许信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但因为两人相处都是互相交心很深的那种模式，从上高二两人初识那时候开始互相之间就都是无话不谈的，至今也是这样。所以两人的感情才会那么深厚，甚至，有的时候许信觉得如果让她在女朋友跟沈思涵与她的关系中形容一下的话，那么，女朋友是可以让她不顾性命跳水去救的人，沈思涵则是可以让自己把全部财产给她的人。 或许有人会觉得，性命都可以搭进去了，应该算得上是最重要了吧。实则不然，在许信这里，钱是要比她的性命还贵重的存在。 因为她的人生经歷深刻的教会了她什么叫没有钱寸步难行。 由此可见，沈思涵在许信的心里位置是很高的，而且是不可替代的那种。因为除了沈思涵，她就没有别的交心朋友了。 不论是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许信都是那种团体里的边缘人物。其实按理来说以许信的形象气质以及特长，她应该是可以作为团体的中心人物存在的。但她比较特，是特殊的特也是特别的特。她不喜欢被人瞩目，虽然平常穿着相较于一般的小女生是属于偏特立独行的，而且因为始终梳着短髮，总是在上厕所的时候被误认成是男生，但那也只是因为那么穿她会比较舒服而已。在学校统一穿校服的时代，她的校服也都是oversize那种偏大的。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麻烦，不想帮别人忙，也不想让别人帮自己。自己能做的就做，做不了的事就干脆放弃，不存在犹豫不决。所以对于人群和热闹，她从来都是能躲就躲。 第2页 而沈思涵对于许信来说，算的上是个异类的存在吧。 其实也有不少女同学抱着好奇的态度想要接近许信，想了解许信到底是个怎样的女生。但许信完全不吃她们那一套，对于女生间的小圈子，她从来都是圈外的看客，从不掺和女生间的各种恩怨。所以，在很多人的眼里许信都是孤傲且另类的。 但许信不管那些人如何想，背后如何说。她只管自己过得自在。 可偏偏，沈思涵是比许信还要另类的另类，在高二分班考试后，原本高一时毫无交集的两人被命运般的牵扯到了一起，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同桌。 没错，两人曾一度「打」的不可开交，打到成了班级中的问题儿童并被全班围观的程度。 这个矛盾起源于，沈思涵那会儿就是个人来疯，十分热衷于在课余时间调戏班级里那些平常寡言少语的男同学，每每都要逼得那些男生不得不对她动手，而她还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 然而，每次被男生「修理」过后，锲而不捨的沈思涵依然贼心不改，追着人家叫「儿子」。 因为那时候沈思涵的长相在女生中属于一般加一般脸上还带了丢丢小雀斑那种，所以男生跟她打闹起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奇怪的是，打闹的过程中难免会有翻脸的时候，但那些男生和沈思涵竟都是互不记仇，反而是打成了哥们儿那种。经常能看到听到她和几个男生坐在一起讨论着哪班的哪个女生长得真水灵，校外哪家的小吃比较好吃，哪条街上的哪家ktv比较适合学生党消费。 而照理说，许信跟她，就像是地球的南北两极一样，不光是天差地别，就算是许信喜欢女生，也绝对不会喜欢上沈思涵这种类型的女生。即便流落荒岛，就剩她们俩了，许信也可以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喜欢上沈思涵。 特别是在两人打的鸡飞狗跳的那个高二。 起因是什么来着…… 坐在火车上戴着耳机看着窗外的许信已经完全不记得当初两人「混战」的导火索了。但可能因为那个时候许信本就看不上爱跟男生厮混在一起的女生吧，所以对于沈思涵最初的印象就不好。 于是，那天当沈思涵闹到了她的身上时，许信直接爆了。虽然没直接动手打沈思涵，但以玩笑的程度来说，她下手还是很重的，给沈思涵直接按到了桌子底下，让她的脑袋在许信的手里被□□了几分钟，等到许信松开手的时候，她才终于满头乱髮憋得满脸通红像个疯婆娘一样从桌子底下爬了起来。 「许信！！！你……至于吗你！！我靠，我头髮都乱了，你等着噢等着！！妈的我梳子呢……」难能可贵的是，闹起来无论多么严重的后果，沈思涵都没有真正的和许信翻过脸。 后来当许信问起她为什么都不翻脸的问题，沈思涵咬着手里的煎饼果子含煳不清道:「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一天揍你八百遍！」她也就是嘴上逞逞强的程度。毕竟，跟许信无数次打闹过程中，她一次都没赢过。 那会儿沈思涵身高刚到158cm，而许信已经有162cm了，虽然在女生中不是特别高的，但好在正赶上青春期，许信身上原本小一些时带着的婴儿肥已经完全不见了，开始有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样子，对比下沈思涵，没到160的身高在普遍瘦高的高二同学中已经算得上是娇小了，虽然体重还没过百不算胖，但脸上却依然显得肉肉的。 这就导致后来许信跟她闹起来的时候总是喜欢用一只手钳住沈思涵的两只小手腕，另一只手像是撸小动物一样不停地□□沈思涵的小脸蛋儿。 虽然大部分时间耍宝的都是沈思涵，但不知不觉间，原本性格比较阴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许信也被她带得开朗了不少，甚至到了后来，在地理老师的课上，两人当着老师的面也能你来我往「打」得面不改色旗鼓相当。 地理老师是个老头，每每这种时候都要声嘶力竭的喊:「你们两个再打就都给我滚出去！！」 而这个时候许信的脸皮已经完全被沈思涵带得厚了不知道多少倍。 甚至还能丝毫不慌的扯过自己的练习册，拿起笔一本正经的回嘴:「不打了，老师，你讲吧，刚才那个答案还没说完呢。」 「嗯吶，老师，那个答案还没对完呢。」沈思涵更是大义凛然的皱眉督促老师，十足一个好学生模样。 地理老师简直要被这俩混蛋气得原地爆炸了。 第二章 两人每天的日子就在互相的揶揄打闹中缓缓度过，但那时两人的关系也就仅仅停留在每天一起哈哈哈的玩伴而已，真正让两人成了朋友的契机，是在一次许信和当时的女朋友冷战时出现的。 许信属于那种比较早熟的小孩子，所以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喜欢女孩子了。小学时就喜欢过班主任的女儿，是个大眼睛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每天都被她妈妈打扮得跟个小公主似的，站在一堆娃娃里也是最惹眼的那个，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还有小酒窝。但那时的许信是非常高傲的，虽然喜欢人家，但从没有表现出来过，始终是不冷不热的，也就导致这场小孩子的暗恋随着小学毕业就无疾而终了。 初中的时候被一个同年级的女生送了情书，才让许信明白了有些感情就是要表达出来才能让对方知道的，如果一直等着，或许等待她的就永远都是无疾而终了。但可惜的是，她上到初二时最喜欢的一个女生因为家里的原因直接转学走了，虽然在那之后在学校里也认识了不少女生，但都仅止于说说笑笑，许信再没有表现过特别喜欢谁的样子，跟身边女生的距离都保持一致，不会让人挽着她的胳膊走路，更不会让人牵她的手。 第3页 还是到了高中，许信才交了人生中第一任女朋友。是她先追的人家，小姑娘叫程韵馨，跟她同年级但不同班，年龄要大许信两岁。读小学的时候，许信是早一年入学的，因为足够聪明，班主任也就留下她了。而程韵馨是晚入学的，听说是因为生日日期的原因。 当然，告白之前，许信是不知道程韵馨要大她两岁的。不过，在许信看来，连性别都不是问题，更别说年龄了。况且，程韵馨身形纤细，身高也才160的样子，扎着利落的马尾辫，无论从哪儿看都看不出跟许信有年龄差。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同一个年级的女生中，程韵馨看起来要较其他女生成熟稳重许多。 特别是跟当时总是表现得像是疯婆娘一样的沈思涵相比，两人只相差了一岁，却好像差了一个辈分一样天差地别。 所以许信跟沈思涵的关系虽是越「打」越亲近，但许信从没把沈思涵当个女生看待，两人也只是从同桌关系上升到了接近朋友的关系而已。 直到那天因为跟程韵馨的关系陷入冷战，让许信觉得这段感情似乎在经歷短暂的幸福后就要结束了，整个人完全被阴郁的情绪笼罩住，一连三天都没再笑过，这期间，沈思涵当然也有过不开眼的撞上枪口的几个瞬间，但许信不光是情绪，连反应都没有，逐渐让沈思涵明白了些什么。 第四天晚自习，沈思涵以往都是直接翘掉晚自习，出去上网。但那天却没翘课，而是坐在自己的座位安静的看着书，虽然看的是从后排男生那里抢来的小说。 因为参加晚自习的人数还不到班级总人数的三分之一，所以很多人都是分散开来坐了别人的座位。许信就是趴在靠墙边的桌子上，不想让人跟自己搭话的态度十分明显，晚饭也没出去吃，初中时就有的老毛病偏头痛又开始发作，让她疼得直皱眉，身体的不舒服再加上心里也难受得不行，许信虽是安静的趴在那里，情绪却几度崩溃，眼眶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热并变红。许信咬着牙，努力让自己把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给憋了回去，反覆几次，终于是没哭出来，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 「嗡」短暂的震动提示，让许信明了是口袋里的手机来了信息。 她忍着疼痛，一手趴在桌上低下头掏出手机查看。 却没想到信息居然来自旁边一桌之隔的沈思涵。这还是两人互相加了电话号码之后的第一次短消息往来。一直以来，沈思涵给许信的感觉都是神经大条且没心没肺的一个小女生，这种时候，许信实在是难以想像她发给自己的消息会是什么内容，于是直接打开简讯，读了起来。 「许信，你要知道，世界上美好的事情有很多，感情虽是其中之一却不是唯一，看你这几天郁郁寡欢的就知道肯定是跟喜欢的人吵架了，如果真的很难受，你就说出来，总是憋着只会伤害自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成为你的听众，身为你的朋友，看你这样子，我也不好受，需要我帮忙就说出来，好吗？」 许信原本忍了几次的泪水，却在这短短数句话间迅速土崩瓦解，不受控制的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她从小到大都是独自一个人，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附近有三两个玩伴，但父母怕许信跟着那些淘小子学坏，就经常把她关在家里，让她看书学字，所以她的童年记忆里甚少有自由快乐的时光。更是不太懂得如何交朋友，后来独来独往的日子过惯了，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了，只是在父母或亲戚那里受了委屈之后，无处诉苦无处发泄，让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特别伤心的时候也一定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默默的流泪，连哭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在没人关心她的时候，她一度以为是自己足够坚强了所以才会无所谓。然而，这个时候听到来自他人真切的关怀，许信才意识到，自己那根本不是坚强，是在逞强才对。 而现在，她忽然之间不想再假装自己很坚强了。在这个总是跟自己打闹的女生面前，许信，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完全的卸下了自己的面具，也卸下了自己防备的心思。 她用手指胡乱的抹掉了屏幕上的泪，按着键盘「我……头疼，很疼。」虽没有说什么诉苦的话，但许信确确实实的在沈思涵面前示弱了。 以往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只会回答:「还好我没事。」的许信，第一次开始跟别人诉说自己的疼痛了。因为她潜意识里感觉到了沈思涵的这份关心是十分真实郑重的，所以她也就这样打开了心防。 事实证明，许信的感觉是正确的。 消息发完没两分钟，许信就感觉旁边撞过来一阵风，给许信吓了一跳。 当然，不用想，带来这阵风的人就是沈思涵。 沈思涵在许信旁边坐好，直接将一旁的许信拉过来，不由分说的就把她头按倒在了自己的腿上。 「是这里吗？」随着沈思涵带着暖暖的温度的小手放在许信的头上轻按，沈思涵同时低头向许信确认道。 虽然那时许信已经有了女朋友，但躺在女生腿上这种事还是头一次经歷，鼻间还能嗅到沈思涵校服上带着的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脑袋跟沈思涵大腿接触的位置也传来又暖又软的触感，让许信不知不觉的就红了脸。 「是吗？」眼见着许信没有回答，沈思涵又追问了一句，同时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一些。 第4页 「……嗯。」半晌许信闷声回答。她是不会告诉沈思涵其实那时她正细细的感受沈思涵柔软的双手呢，就连刚刚疼得厉害的头痛都忽略了。 神奇的是，沈思涵的手似乎真的有某种魔力，给许信做了十多分钟的头部按摩，渐渐地许信已经感觉不到头疼了，但她十分享受沈思涵的手在自己的头上细细揉捏的感觉就没有主动叫停。 等到沈思涵按到手酸，才自己停了下来，却还是担心的低头问许信:「怎么样？好些了没？」 没成想这一低头看许信才发现，这位大爷竟然唿吸平稳表情平静的睡着了。 不过一向爱恶作剧的沈思涵这一次却破天荒的没有气愤的把许信弄醒，而是任她这么睡了，抬手把两只胳膊垫在桌子上，自己趴在桌子上也睡过去了。 很快，两个小时的晚自习时间结束了，走廊里也响起了《回家》的钢琴曲，声音惊醒了沈思涵腿上的许信，她睁开眼身子没动还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做梦了，然后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枕着沈思涵的大腿睡着了！ 丢人！真丢人呀许信！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都！ 许信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满脸通红，她这一动，睡着的沈思涵也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唔……哈，放学了？」打了个哈欠，沈思涵睡眼惺忪的问。 「嗯……嗯。」许信低着头怕沈思涵注意到自己脸红闷声回答。 「那走吧，回家。」沈思涵所谓的回家其实就是回宿舍，他们这所高中里大部分的孩子都是寄宿生，区别只在于，沈思涵住的是校外的寄宿公寓，而许信则是住在校内的宿舍楼。 说着回家的沈思涵起身就要走，没想到还没站起来，又重重的跌回了座位上。 「哎、哎哟。」沈思涵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许信担心的拉住沈思涵的胳膊问。这会儿对沈思涵的担心已经完全压倒了自己刚刚觉得丢人的羞怯。 「老娘的腿，麻了。」沈思涵眼神无奈的盯住罪魁祸首的许信道。 第三章 从那次事件以后，许信就完全改变了对沈思涵的看法，也不太介意每日跟沈思涵厮混在一起了，两人的成绩排名原本就是不相上下，所以也不存在谁影响了谁，谁带坏了谁这种问题。只不过从那之后，沈思涵依旧是每天闹腾个不休，许信却不是那种打心底烦她的态度了。随着两人交心攀谈的次数慢慢变多，许信也才更加了解沈思涵这个女生了。 沈思涵高二那年正好满十八岁，父母在她初中的时候就离婚了，她的生活费一直是妈妈在出，但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妈妈极少有时间照顾她，每每出现在学校，必定都是因为沈思涵又闯了什么祸。 虽然结局都是沈思涵被她妈妈满走廊的追着打，但她打心底里不在乎这种事。 她那时候在校外有个男朋友，是个没稳定工作的混混，男朋友又有很多兄弟，但凡是放假休息的时间，她基本都是和那些人厮混在一起，她和其中的几个男生关系都还挺不清不楚的，不过这些事都是沈思涵脸色平静的讲给许信听的，至于真假，许信无从考证，但她相信沈思涵的话。因为沈思涵是个不屑跟别人撒谎的女生，喜欢或者讨厌都挂在嘴边，直率得可爱。 当然，那时候的许信还没有意识到，觉得别人的女朋友可爱是件多么危险的事。 总而言之呢，沈思涵的人生经歷斑斓到完全刷新了许信的世界观，她曾一度以为这些带着传奇色彩的事都只存在于小说电影电视剧中，但没想到传奇故事的主角此时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并且，她还只是一名刚满十八岁的高中生。 不过许信没想到的是，沈思涵把自己的经歷托底而出的目的竟然是想等价交换许信跟程韵馨两个女生间细緻的情感经歷，甚至对一些比较儿童不宜的话题也是兴致勃勃。 作为朋友间的等价交换，许信也确实是把自己如何追到程韵馨的过程和两人间的一些事简单的说了一些给两眼冒光的沈思涵听。至于更加深入的事，许信当然不会说。 但沈思涵哪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呢。整日的悄悄凑在许信的耳边小声问:「是黄瓜吗？」一边问还一边偷笑，估计自己也清楚问题多荒诞了。 「那应该挺疼吧？」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我还听说有茄子呢。」许信心里早就破口大骂这个无知的蠢女人了，但面上却还是滴水不漏，装作听不懂沈思涵的问话，根本不想理会她，全程装哑巴。 隔天，沈思涵又带着新的问题来了。 「我懂了！是火腿肠吧？」问完还摸着下巴自我肯定的点着头。「一定是的，这个答案应该最接近了。但我还有个疑问……」 「不会断吗？断了可不好取啊。」沈思涵一脸担忧。 许信现在不光是个哑巴，还当自己是个瞎子聋子，给自己催眠着自己看不见面前这个过分开放的女人，也听不到她满嘴跑火车般的问题。 一连几天，沈思涵都是这样仿佛念经一样的缠着许信问东问西，尽管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却还是天天乐此不疲。 终于有一天，不胜其烦的许信把手按到了她的后背上威胁，她要是再问个不停，就解了她的内衣。 然而沈思涵只慌乱了一秒就恢復了往日的趾高气昂。 第5页 「我才不信呢，首先不说你能不能做到，你都不是……」那样的人这四个字还没出口，沈思涵就感觉自己胸前一松，她下意识的往前一趴，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许信！！！！你、你变态！！」反应过来许信真的隔着两层衣服一下就解了她的内衣的沈思涵顿时羞愤交加却趴在那里不敢再动，怕被别人看出异样。此时正值课间，教室里的人虽然都在各忙各的，但难保没有一两个人刚好看向她们这里。 许信却十分镇定的反问她:「还问不问那些无聊的问题了？」 眼看着沈思涵脸上的羞红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耳朵尖儿，一直盯着看的许信竟然仿佛着了魔一样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没来由的感觉此时沈思涵那小巧玲珑带着粉红的小耳朵似乎很可口的样子。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来，就被许信强制压制了下去，心里暗骂自己不要脸，好朋友的豆腐都惦记上了。 沈思涵其实十分不想妥协，但此时被当众解了内衣的她满心都是不断涌出的不安全感，只能咬着牙低声妥协:「不问了不问了，你快帮我扣上！」 「晚了。」许信一脸无辜。「我只会解不会扣。」 「你……」沈思涵被许信这番渣男言论气的都快哭出来了。「我不管！今天你不给我扣上，咱们俩就绝交！」 眼看着沈思涵这是动真格的了，许信也慌了。她就是想让沈思涵在她面前出出糗而已，省得她整日拿那些问题找自己开涮。可没想过让沈思涵跟自己绝交，自己这么多年的人生好不容易交个好朋友，再让自己给搞绝交了，那自己真的是不用活着了。 「怎……怎么扣啊，我都看不见……」许信在一旁手忙脚乱却还是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想要隔着衣服给沈思涵扣上内衣扣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许信还没练会那种技术。最好的办法是，带着许信赶紧冲去卫生间，让许信充当遮挡物，沈思涵自己在后面研究在穿着外衣的情况下如何扣好自己的内衣扣子。 但沈思涵满脸通红，死都不肯动一下。许信半天也没能做到说服她跟自己去卫生间。 「我不管！办法你想！」沈思涵埋头桌上，一心当个鸵鸟。 许信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半晌，才一拍手，恍然大悟状。 「你不配合我，我只能这样了。」许信的气息喷在沈思涵耳朵上，惹得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边，沈思涵还没反应过来许信要干嘛，那边，许信已经钻到了桌子下了。 还好，许信那个时候刚褪去婴儿肥，比初中时候瘦了很多，藏身桌下也绰绰有余。 她挪到沈思涵身前，钻入她的两腿之间，直接搂上了沈思涵的腰…… 「许信！！」沈思涵大窘，脸上刚退一点的红色再度加深。「你！！你……要干嘛！」 「嘘……嘘！你怕别人不看咱们俩吗？不是你让我给你扣上的嘛，我坐在那里怎么给你扣！」沈思涵的反应太大，让许信一边急得直接伸手去捂沈思涵的嘴一边压着声音解释道。 「那……那你也太……」沈思涵慌张的偷看四周，打开胳膊帮许信挡着。 许信的手已经放在了沈思涵的腰上，她抬头，就差翻白眼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那些？ 「扣？不扣？」许信说着抬起了手，作投降状。 「……扣！」沈思涵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有两分钟就要上下节课了，再不扣就没机会了，只能心下一横，坚定道。 「那我可扣了，痒的话，忍着点儿。」说着话，许信的双手已经从沈思涵两侧的校服下摆伸了进去。 摸索，抓住内衣的两边，趴在沈思涵的肚子前，闭着眼靠触觉反馈找扣眼…… 一次……两次……三次……都失败了。 许信一急，身子直接贴上了沈思涵，为了手上能用得上力，两只胳膊把沈思涵搂得更紧了。 「唔嗯……」这一声嘤咛，惹得许信懵了一下，下意识的想抬头去看沈思涵的表情。却没想到，头没能抬起来，因为撞到了什么…… q弹、柔软…… 许信一愣……什么…… 下一秒才反应了过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啊没想到，沈思涵宽大的校服之下，身材竟十分有料，毕竟平日里都只被她的疯癫吸引了注意力，谁能想到呢，这个疯婆娘还有这样一面。 而另一边，沈思涵已经要疯了。怕被人看到两人这奇怪的姿势，所以紧张得要死。好在校服肥肥大大的，能挡住许信埋在她身前的脑袋。但许信伸进她校服里的手，时不时的就会轻轻触碰到她敏感的部位，她又不能说，因为许信又不是故意的，只能咬着下唇憋着，可后来有一下许信没扣稳，手指尖直接擦着她后嵴背的皮肤滑了下去，她立马全身一紧，嘴里不自觉的发出了声音。 「铃……」几乎是在铃响的同时，许信终于扣好了第一个扣子，然后接着四周的同学陆陆续续回到了座位，在大家弄出的桌椅响动中，许信把剩下的全部扣好。 从桌底下钻出来那一刻，刚好数学老师踱步晃了进来。 「起立！」班长的声音响起，大家叮叮噹噹的站了起来。 「老、师、好！」在同学们的一片问好声中，唯有两个人没有开口。 那就是沈思涵和许信。这两个人都像做了错事一样微微低着头，脸色红红，甚至彼此之间都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第6页 这节课，也是两人做了同桌之后，为数不多的风平浪静的时间。 但让许信没想到的是，她虽然一节课都故意没跟沈思涵搭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却满脑子都是刚刚的两人的姿势、手上的触感、沈思涵的耳朵…… 「唿……」许信向另一侧别过脸，长出一口气，台上老师讲的啥，她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疯了吗我！他妈的想什么呢，这脑子简直是欠抽了！！ 许信的心里疯狂咒骂自己，要不是现在是在课堂上，她都想抽自己两耳光让自己好好清醒清醒了。 虽然现在她跟程韵馨正在闹分手，但沈思涵和男朋友的感情可是稳定得很，况且，她虽然从不认为身为一个女生喜欢一个女生有什么错，但要是做了别人感情的小三，不论插足男女、女女、男男关系，那都很不是人了。千刀万剐都算便宜了这种人。 她微微转头，偷眼看了一下一旁的沈思涵。那位正无聊的在数学书上画星星。 嗯，我是绝对不可能喜欢她的！天塌下来都不可能！这天，许信默默在心底确定了自己的底线。 然而，年轻的她并不知道，成年人的感情世界里，是没有底线的。 第四章 许信和沈思涵做了近两年的同桌，吵吵闹闹的就到了高考。 那时候，两人依然是有各自的男女朋友的，而且都是为了另一方选择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相公，你娘子我就要跟别人远走高飞了，你都不想我吗？」沈思涵含情脉脉的拉着许信的双手，盯着她问。那时候，因为一首凤凰传奇的娘子啊哈，这两人时常开玩笑的以娘子相公相称，玩角色扮演。 「那怎么办？娘子？要不，咱仨一起过？」许信也跟着演起了深情款款。 「好哇好哇。」沈思涵当然是乐享其成，没成想脑门冷不防的被许信敲了一下。 「好你个头，我有病啊，当你们电灯泡还抛弃自己的女朋友！」许信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沈思涵的孩子气一上来从来都是不管不顾，还真是什么都敢想呢。 「一起玩呗。那……带你女朋友……也不是不可以。」沈思涵一脸委屈，小声的嘟囔。合着许信带女朋友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到她这儿却变成了勉强可以。 「玩？」许信都要被她气笑了。「玩你吗？」真不知道这女人脑迴路是怎么长的。 「我可以。我妈不行……」沈思涵依然是满脸无辜的说着欠揍的话。 「沈思涵！！我说什么来着？？玩归玩，闹归闹，别拿父母开玩笑！你再给我皮一个看看？」说着话，许信已经靠着一只手把沈思涵制服，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脸蛋儿，认真的威胁道。 「唔……唔唔，不提了不提了。」被捏住双颊的沈思涵这会儿清晰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她原本想说的是不皮了，这会儿话还没说完，口水都要被许信捏出来了。 「咦，噁心。」好在许信马上嫌弃的推开了她，在马上要淘汰了的校服上反覆擦着什么都没蹭到的手。 沈思涵一踉跄，身子还没站稳呢，转身就踹了许信一脚，然后拔腿就跑。 这傢伙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的性格，许信比谁都清楚，所以也懒得理她，用手掸了掸裤子上沈思涵留下的鞋印，转身去隔壁班找程韵馨去了。 …… 火车咣当咣当的一路走一路晃，十几个小时里面，许信在硬座车厢被各种气味和声音环绕着睡了几个短觉，但还是感觉累得不行。其实她是最讨厌到处走的，性格属于表面开朗内心很宅轻度社恐那种，但总是猫在家里也不是办法，毕竟她才二十出头离退休还有几十年呢，况且清楚了解自己妈妈性格的她也知道自己如果再在家里面待下去马上就要迎来猫嫌狗弃的日子了，这才借着沈思涵的邀约，爽快的答应了去北京。 只在自家小城和省城待过的许信，当然也是从小就受着『长大了一定要去大城市看看』的薰陶理念起来的一辈人。身边同龄的人都挺嚮往大城市灯红酒绿的生活，也有很多早就走了出去，逢年过节才回趟家。 而对于此时大学毕业前就已经实习了三份工作，辗转了三四个城市的许信来说，则是早早就已经看透了，其实在哪里工作生活都区别不大，要说有区别，区别就在于要去的地方有没有相近的人吧。 火车缓缓进站，车厢里的人已经收拾好了随身物品，大包小包的往出口挤。许信坐在位子上没动，给沈思涵打了个电话。 「嗯，我到了，在哪儿等你？出站口？好，那就一会儿再说。」 跟着大群人的后面一起走进隧道、走出隧道、又出了出站口，许信站在来来往往三三两两的人群中，心情有了些变化。 感觉……又是一段新的人生开始了。 「铃……」等了半晌，才接到了沈思涵的电话。 「你在哪儿啊？我已经在出站口附近了。」电话里的沈思涵气喘吁吁。 「嗯……我在……」许信左右看了看没什么标志物，回头看见了身后的麦德士店面。「哦，我在麦德士门前，蓝色牛仔裤白衬衫黑背包。」 「哎，我好像看见你了，挂啦。」说着话沈思涵就急匆匆的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许信就见前面人群里冲过来一个人，浅绿色的背带裤白色t恤斜挎着一个米白色的小皮包，浅咖色的长髮披散着还戴了顶帽子。 第7页 不是沈思涵还能有谁，许信看对方冲过来这架势，马上意会，放下了手里拉着的行李箱，站在原地微笑着张开了双手。 果然沈思涵直接像一枚人肉炮弹一般直射进了许信的怀里。 然后就紧紧抱着许信，脸埋在她的肩膀半天，也不说话也不肯松手。 许信刚开始还笑着轻拍她的后背问:「想我了吧？」 「嗯。」只有一声闷闷的回答，然后就没了下文。 抱了一会儿，给许信搞得挺尴尬的，过往的人都在看这两人，搞得像拍电影似的。 许信又不能跟她直说你撒手吧。人家都在看呢，怪掉人家女生面子的。但是吧，你说沈思涵又不是她女朋友，大庭广众的，抱起来就不撒手这叫什么事儿？！ 「咳咳，你……胖了。」许信想来想去，只能用这招杀手锏了，凑到沈思涵耳边小声道。 「不会说话就别说！别说！气死啦！」果然就这一句话就能激发原本无限温柔的女生的凶性，沈思涵的小拳头直接给许信锤到举手求饶才罢休。 「哼，你回去吧！我不要跟你合租了！就知道气人！」还说着话呢，沈思涵气的直接掉头就走。 「哎？别呀！别走哇！我开玩笑的，开玩笑啦，好姐姐，思涵姐姐！你回头，看看我，我错啦！好不好？」许信眼见情况不妙，马上拉着行李箱疾追上去，一边跟在沈思涵屁股后不停地哄，一边拉着她一只手晃啊晃的认错不断。 两人没见面的这近四年的时间里，许信别的成就没有，女朋友倒是前前后后已经换了仨，所以别的技能没有，这哄女人的功夫倒是有了长足的进步，虽然已经有快一年的感情空窗期了，但这道歉流程倒是一点儿没忘。 奇怪的是，原本一路火车坐得累到不行的许信，见了沈思涵之后马上就生龙活虎了，而且原本是话少到被大学同学集体吐槽太高冷的人，在沈思涵身边就成了话痨了。 坐上公交之前，许信终于把沈思涵哄好了，两人并排坐在公交后侧的双人座位上，因为感觉陌生且新鲜，况且公交车上聊个不停也不合适，许信就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车窗外的风景和建筑物看着，没想到就在她观赏风景的时候，放在腿上的右手，却被一旁的沈思涵牵了起来，还是以十指相扣的姿势。 许信惊讶的扭过头看向沈思涵，沈思涵却表情自然的沖她莞尔一笑，还把头靠在了许信的肩膀上。 那个样子就像是久久期盼的从军的丈夫终于回家了的小媳妇儿。 惹得许信心里一动，一下子又想起了高中的事。但随即便在心里否定了自己。 这丫头原来就这样，神经粗得很。就算许信早就跟她说过自己喜欢女生，她也从来没因为这件事而对许信保持过任何的距离感，甚至就在学校，许信跟程韵馨感情平稳的那段时间里，她也还是拉着许信该玩玩该闹闹。 搞得还好像总是许信心怀不轨了一样，那能怎么办呢，只能是太过在意的许信努力压下自己心底的悸动，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平静对待咯。 等到了沈思涵现在在住的地方许信才发现，原来她现在和她妈妈住在一起，在一片老房子的平房区住着，听说原来是在城区比较靠中心一些的地段住，但后来因为房租太高，她又换了工作，就搬到了离公司比较近的这里。 「所以去年你找我借钱……哦……这样。」许信听后恍然大悟。 沈思涵她妈妈有病了，在治疗中，之前在外打工赚的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最近身体有养好一些，想着再找些工资不用很高，但比较清闲的工作干，用来支付自己的医药费。 毕竟现在沈思涵在做的编辑工作也挣不了多少钱，在这里养活两口人还是比较费力的。 她妈妈人比较外向，人缘还不错，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就差搬去工作的地方，将这里退掉了。毕竟沈思涵一个人租住一间屋子也是浪费，所以许信的到来就很必要了。 「我妈妈会把这里退掉，今天我们就去找合适的房子，找到了就先搬过去。」沈思涵环视四周，这屋子只有一张双人床，晚上是睡不下三个人的，只能趁着现在让许信休息一下，然后两三个小时之后就起身去找新的房子。 「妈妈去工作了？」许信坐在床边卸下自己的背包，边揉肩边问。 许信这人在长辈面前虚伪得很，嘴甜着呢，所以接触过的长辈都对她赞不绝口。谁能想到呢，自己家女儿就是被这个看上去乖巧懂事的傢伙给带跑偏的。 「嗯，估计等你睡醒，她就回来了。」沈思涵拉过床边的枕头扔给许信。「休息吧，时间挺紧的。」 第五章 这边许信接过枕头刚要合身躺下就发现沈思涵已经先她一步拉过枕头就躺在了她旁边。 已经躺好的沈思涵见许信一脸懵的看向她，还伸手拍了拍许信要睡的枕头一脸的理所当然道:「来呀，不是要睡觉吗？」 「……你也睡？」许信眨了眨眼，沉默了半晌问。 「对呀，为了接你我起了个大早，挤地铁等公交的，都没睡好呢，哎呀，快躺下！」说着话，沈思涵就直接把还坐着的许信拽倒在了床上。 「睡觉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点着许信额头的手指有着让许信感觉久违了的温暖。 第8页 「好久不见。」躺在沈思涵身边的许信忽然微笑着冒出了这么一句，她盯着沈思涵的脸，心底里莫名的感觉踏实。 「嗯，好久不见。睡吧，乖。」沈思涵伸手轻拍了两下许信的脸颊，像哄小孩一样多少让许信有点儿哭笑不得。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肢体接触，她竟然一点儿都不排斥，甚至还感觉特别怀念。 这对许信来说，其实是挺不可思议的事。毕竟能让她感觉不排斥的人，太少了。就算是身为她同性的女生同学或朋友也很少有人能跟许信有理所当然的身体接触。 不是没那个机会，而是基本都让许信刻意避开了。因为她不喜欢跟别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就算是说话，也不是谁都能让许信说个不停的，所以她才逐渐成了别人眼中高冷的傢伙。 可奇怪的是，许信针对别人这一切的规矩到了沈思涵这里都成了空气和摆设，所有的规矩到了沈思涵身上都仿佛不曾有过一样，许信的心里没有牴触，没有计较，就只是乖乖的像是个玩偶一样任沈思涵捏扁搓圆。 两人一觉醒来已近黄昏，许信睁开眼睛还有些懵，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儿。 「醒了？」沈思涵早醒了一会儿，已经穿好鞋子等在床边了。 「你早醒了怎么不叫我？唔……嗯。」许信揉着眼睛坐起身一边问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看你现在都没睡好，我这不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么。」沈思涵揣好手机，拿过自己的包站起身道。 「……好吧。」许信坐那儿低着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一会儿才抬起头，麻利的从床上爬起来跳下床精准的踩到了自己的运动鞋上，然后三秒穿好两只鞋，直起身看着沈思涵笑:「走吧。」 其实刚刚听到沈思涵话的那两秒，许信是被感动到了，才半天没吭声。不是有句话叫，所有人都在关心你飞得高不高的时候，只有爱你的人才关心你飞得累不累嘛。虽然她清楚的知道沈思涵不爱她，但这种被人真心关心的感觉让许信心里暖得像是被晒过的棉被包围了一样，让她再一次切实的感觉到了选择跟沈思涵做朋友是一个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 老城区的房子好找得很，因为好多房主都是只有老人家在家，孩子都去外地工作了，所以空房子有不少都在出租，两人转了两个小时就定下来了一间简约又干净的小屋，因为两人暂时没有做饭之类的打算，所以选了个不到三十平的。其实主要也是因为房租便宜，一个月三百五，再加上水电网费也才四百多一点点，两人每个月均摊两百可以说是很轻松了。 定好房子，两个人就回了沈思涵妈妈的住处，而此时她妈妈已经下班有一会儿了，甚至还做好了晚饭。 因为早就听沈思涵说同学要来，所以特意做了两菜一汤，见到两人回来马上热情的招唿两人洗手准备吃饭。 三人凑在一个小摺叠桌旁，吃得有说有笑的，倒是很快就都熟络了。 吃过饭，两人就开始了搬家之旅。对于许信来说倒是简单得很，一个背包一个行李箱送一趟就解决了，但沈思涵却有一些零碎的东西需要收拾，来回跑了三趟，最后一趟把棉被带上才终于是完全结束了，好在沈思涵买了辆小电动，两人才算是避免了跑断腿的噩梦，但回去的途中居然又下起了丝丝小雨。 「这是给咱俩降温哪，好凉呀。」沈思涵眯着眼睛躲着躲不开的雨丝，小电动骑得左摇右晃却还是开心的笑着道。 「大姐，你好好看路，我这小命可在你手里吶。」后座的许信一手搂着套着袋子的棉被，一手遮在沈思涵的头上，挡着挡不住的雨还忍不住调侃沈思涵道。 「哎呀，你放心好啦！我没有驾照！」沈思涵哈哈笑道。 「啊？！？」后座的许信配合的装作惊吓状。「哎嘛，大姐，好人一生平安！好人一生平安吶！！」 「太可惜啦，我也不是好人，咱俩要走就一起走啦！你高不高兴？开不开心！？啊哈哈……」前面的沈思涵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大笑不止。 许信在后座翻了个白眼，懒得再配合她了，索性直接装起死来。 …… 第一晚，许信因为没有所有的日常生活用品，只能跟沈思涵挤在一个枕头上和一床被子下。 不过这完全不是问题，因为两人聊了快一夜的心事，这两人上学的时候就挺能互相倾诉的，到了现在，两人整整几年没有见面了，即便期间也经常煲电话粥，但还是有很多事是彼此不知道的，两人这一夜基本是从上高中的时候开始回忆起一直回忆到两人这次见面为止，可以说是感情线彼此都交代得差不多了。 也是这个时候，许信认识到了一件事，就是沈思涵这个人的感情观具体是什么样的。 怎么说呢，她是那种人，那种会因为一时的喜欢不顾一切的想表达，等到感情没了就头也不回的放手的人。但这种情况只局限于对方没有跟她在一起时，如果对方也出于喜欢，然后两个人在一起了之后，她就不会轻易提分手了，即使后来不喜欢了，两个人在一起只是彼此习惯了那么一个存在。 她常说一句话，她说，她好像除了自己没有爱过谁，包括跟她妈妈在一起，也是出于要还以前她替自己付学费生活费的恩情而已，至于母女感情……真的很浅。 第9页 至于关于她那个现在还在一起的男朋友，许信也问了她:「你不爱他都已经这样到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许信诧异，她从这些话里只听出了一个人对未来生活的不抱任何期望，可偏偏呢，沈思涵表现得一脸理所当然，让许信想劝慰她或者反驳她都无从开口，毕竟，现在的生活是沈思涵自己选择的，她不论说什么都是在否定沈思涵，并且许信也无法证明自己是对的。 黑暗里，躺在许信身边的沈思涵轻笑了一声:「我不着急，但他父母已经在操办我们的婚房了，房子已经买了，是期房，后年交付。如果结婚的话，总不能跟他爸妈住一起，是得有个房子，而且什么都不用我操心，都是他们家弄的，况且他爸妈都对我挺好的，当自己亲闺女一样宠。」 说了那么多，全然没提一句那个男朋友对她如何，但通过以前的聊天，许信猜也猜得到，就是彼此没什么感情了，但男方父母都催两人要结婚了，暂时彼此也都找不到更好的人了，就顺其自然过下去就好了。 人，好像终究都会像这样随波逐流顺其自然，小一点儿的时候所坚持的一定要找个一直爱的人在一起，到了这种时候，好像就都成了笑话。 当我们活得越来越现实了之后，就逐渐丧失了坚持做自己的能力，特别是当你最亲近的人都在以爱的名义绑架你，告诉你乖乖的走大家都在走的路才是正确，你背道而行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甚至夸张的以死相逼，让你变成大部分人眼中的正常人，把你的「翅膀」剪掉，让你无法再飞向自由的天空，让你降落在尘埃里，让你变成眼里没有光的成年人。 他们嘴上说着爱你，却做着杀掉你的自我意识的事。因为他们害怕不同，害怕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害怕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害怕成为别人饭后的谈资。 唯一不怕的就是失去你。 那些血淋淋的例子都摆在那里，许信比谁都清楚，但她没法说给沈思涵听。因为沈思涵跟许信不一样，她没有任何理由不去走那么一条路。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感觉那有什么错。做一个「正常」人有什么错吗？ 许信是从小就清楚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成为一个所谓的「正常」人，一个别人眼中的普通人。而她也知道，这并不是标新立异，只是我在做我自己，我无心成为别人或者哪种人，我就是我，我永远不可能跟别人一样。 我讨厌被人归类，她是她，他是他，我是我，写法都不一样，怎么可能简单就被划分到一起。 所以许信只能沉默了半晌问:「那你快乐么？」 「快乐？」沈思涵思考了一会儿。「快乐有啥意义么？不快乐又怎么样呢？」 「哎呀，你成天就爱想那些深刻又没用的问题，赶紧睡觉！一会儿天都亮了！」最后沈思涵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翻过身背对着许信不再说话了。 「哈哈，也是哦，谢谢你陪我聊这么长时间，晚安。」许信也不傻，话聊得太深刻就没劲了，毕竟大家都还是要好好活着的，至于那些真话和真正的现实，还是藏着吧。 「嗯。」黑暗里传来一声闷闷的回答。 窗外蓝黑色的天幕好像已经开始变亮了。 第六章 对于许信来说，每一次新生活的开始所必须要做的就是——买买买。 大包小包提了一堆东西跟在神采奕奕的沈思涵身后，许信深刻的体会到了为什么男人都那么害怕跟女人一起逛街，虽然买的都是自己的东西，但意见都是沈思涵给的，有些东西，以许信的糙汉性格基本都是直接跳过不买的，但因为是沈思涵领的路，她都是直接带着威胁的眼神看许信，大有一副你不买我就走人的架势。 「买。」许信在沈思涵的面前，除了两人动起手来，其余方面完全没有胜算。 「叫姐姐。」终于买好了生活必需品，沈思涵成就感满满，感觉就像给自己男人安排好了一身行头一样，昂首挺胸的站在路边完全不在意许信的东西都是人家自己掏腰包买的，并没有哪一件跟她有任何关系，除了意见。 「哈？？」后面的许信已经要累成狗了，这会儿哪有心情配合她想要当大姐大的无理幻想，只可能跟她对着干了。「妹妹。」 只背了个小挎包的沈思涵才不管许信脸都累成了猪肝色，潇洒的拍了拍屁股:「不叫啊，没关系！我走啦！但愿你记得回家的路哟，拜。」说完一熘烟跑到道对面就钻进了一辆计程车。 「啊？？？」这回留在原地的许信傻眼了，看来这傢伙这是完全吃定了自己了，昨天才来了这里的许信哪里还记得回家的路，买东西这个地方还是沈思涵领着她一路坐车加走路左拐右拐的走了好多条街道才到的，这会儿在里面转了整整半天的许信出来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哪可能还记得怎么回去呢？ 「姐！大姐！亲姐！好姐姐！回来呀……」车子还没启动，后知后觉的许信连忙隔着一条马路大声的对着车里还冲着自己做了个鬼脸的沈思涵大声的叫道。 然而不知道司机是不是故意的，压根儿没理两人是不是在开玩笑，一脚油门就轰了出去。 社会性死亡了。妥妥的。 还在原地盯着道对面仅剩的汽车尾气的许信用力的搂了搂胳膊下夹着的电热毯——这东西外包装的袋子非常滑总感觉下一秒就要掉了。眼睛始终没敢打量自己的四周，但就算不看，许信也猜得到，那三三两两的行人此刻怕不是都拿自己当傻子看呢。 第10页 化悲愤为力量的许信仿佛逃荒的难民一般背着大包小包在路上跌跌撞撞，在心里早就不知道把沈思涵骂了几百遍了。等到刚刚拉着沈思涵的计程车开走半天，许信才意识到，那辆车就是这条路上唯一的一辆计程车了，因为道路比较偏僻，很少有司机会等在那里，所以，悲惨的许信只能晃晃悠悠的继续她的「逃荒」之旅。 「沈！思！涵！你很好！真的很好！回家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我就先叉叉再叉叉……我就……我……。」还在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许信说着说着就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辆车跟了上来，以为来了辆空车的许信马上兴奋的停了下来，却没想到后座车窗先降了下来，然后一张十分欠打的脸就笑嘻嘻的伸了出来。 除了沈思涵那个神经病还能有谁！ 「小盆友，听说你迷路啦，姐姐我好心来接你咯。高兴吧。上车不呀？」 「上！」这个字简直就是从许信的牙缝里被挤出来的，但许信可不傻，这片刻的低头换来的是全身心不用受累的整个路程，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虽然还是很气，但不怕，正所谓君子报仇……哼哼。 一路上都高兴的哼着歌的沈思涵估计都忘了许信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了，完全没把戏弄许信的事放在心上。 两人打车直到胡同口，离家的距离就已经很近了。休息了一路的许信毫不费力的再次搂起了大包小包回了家。 到了家，沈思涵用自己的钥匙开的门，许信当先进了屋子，把东西大概的摆放好。而后沈思涵也进了门，摘下自己的挎包挂到门口，转身两步直接飞身扑上了床，两下就蹬掉了鞋子，满床打滚。 「哎呀呀……还是家里舒服啊……」闭着眼睛的沈思涵滚了两下，没想到却直接把自己滚进了许信的怀里。 被许信一把控制住的沈思涵马上就明白了大事不妙，但是这时，已经晚了。 「啊哈哈哈哈……我错啦我错啦，我……哈哈哈……哈哈……」被许信报復般的在腰间不停的搔着痒，沈思涵扭动着身体躲闪但嘴里的大笑声根本停不下来，没一会儿，就笑出了泪来。 「哈哈哈……呜……不闹啦……不闹啦！！……」许信终于出了口恶气，动作也逐渐停了下来。 但此时两人已经滚在了一起。这时许信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异样，就这么以抱着沈思涵的姿势停在了那里，鼻间嗅到的是沈思涵头髮上的洗髮水香味儿和她身上另外一种好闻的味道，甚至让许信有种想要紧紧抱住沈思涵的冲动，但理智阻止了她，她赶忙跟沈思涵拉开距离坐了起来。 可身体中激盪不停地心动的感觉却无法听话的停下来。 而这时，床上的沈思涵也爬了起来，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先回头瞪了许信一眼，又一手拉过床边的枕头朝许信砸了过去。当然，这一系列的动作也有掩饰自己有些害羞了的意思。 然而，到了无可救药的许信这边，沈思涵瞪她这普通的一眼，都被她看出了风情万种的味道，感觉有一只金色短箭嗖地就扎在了自己的心上，让她自己都想自扇两耳光好好清醒一下了。 许信！你一定是疯了！都在想什么呢！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不是单身！！不是！你不是最讨厌小三了么！我可警告你，别干那种会招万人唾骂的事！ 她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暗示，自我洗脑。连带着刻意的跟沈思涵保持距离，不再打闹。 还好收拾东西的过程不算繁琐，两人完全忙完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而她们的晚饭还没有着落。 离两人住所最近的吃饭的地方就是世纪联华了，是个地上三层地下两层的中型商场，整个一层的外围大部分都是快餐店。 两人在那里吃的吉野家，吃过饭看看时间还早又去逛了超市。 超市里面人不算少，在货架之间穿梭的时候难免会跟别人有些小小的碰撞，而许信是那种盯着货架的时候就不会太注意周边的人，到了后来，沈思涵为了不让许信总是撞到人就只能挽着她一只胳膊拉着她一起走了。 而许信呢，低头看了看被沈思涵挽住的胳膊，又抬头看了看沈思涵的侧脸，也没说话，任由沈思涵拉着走，只不过偶尔会不自觉的悄悄勾起嘴角。 当许信又一次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时，回头的沈思涵正好看到这傢伙的脸。 「笑什么？」沈思涵疑惑，低头打量了自己半天，还以为许信坏心眼儿的在笑自己什么。 「哦，咳。没，就是挺喜欢逛超市的，逛一逛心情都好了。」许信一边说一边故意不去看沈思涵四下打量着货架上的商品。 「哦？为啥我总感觉你肚子里没憋什么好屁呢。」沈思涵故意欺身上前，还踮了下脚，脑门儿都快贴到许信鼻尖儿了。 许信下意识就要后退躲开，却被沈思涵眼尖的发现她背后正走过一对儿情侣，她这一退必然要撞到人家，说不定还会踩到别人。 来不及细想，沈思涵只能拽过许信往自己这边一带，这下好，沈思涵又再次撞进了许信的怀里，因为惯性，两人还下意识的抱在了一起。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许信的嘴唇也好巧不巧的亲上了沈思涵的脑门儿——虽然还隔着薄薄的刘海儿。 两人虽然尴尬的一触即分，但心底却又都被埋下了莫名的种子。 第11页 许信则更是心下慌乱，又开始不着痕迹的躲开沈思涵的触碰了，但次数多了，难免就会被沈思涵觉察到。 她又不傻，甚至可以说在大部分人中还算得上是顶层聪明的那一小搓。但她虽然有了些想法却没说什么。 从上高中的时候起，同学们就知道，沈思涵虽然比较人来疯，但只会找自己比较喜欢的人胡闹，所以，沈思涵喜欢许信这件事在班级里那是人尽皆知，当然了，同样被她喜欢的还有另外两个女生秦佳佳和孙晓乐，所以这种喜欢也就算得上是朋友间互相欣赏的那种。 而在这三个人中呢，沈思涵最喜欢且最毫无防备的就是许信了。因为这个许信吧，她平常其实是个很冷淡的人，从不主动跟班级里的同学产生交集，就连她跟沈思涵的关系能到如今这种程度，如果不是当初沈思涵死皮赖脸却热情高涨的追着她胡闹，两人的关系也就仅止于同桌过的同学，是不可能有什么发展的。所以，这也是沈思涵每每在许信的面前都表现得更加肆无忌惮的原因，因为这个人，她就对自己态度好，并且无论沈思涵犯了什么错，许信的生气都是暂时的，甚至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只要沈思涵认了错，许信就不再追究。不过还好，许信偶尔还会装一装生气的样子，不然，说不得沈思涵都能上天。 而说起许信对于一般的同学的态度，大抵都是连名字都记不住的，毕竟她早就独来独往惯了，也没有关注别人记住别人的习惯。 第七章 两人从超市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十点了。 沈思涵因为早起后要工作，每晚基本都是十点半左右肯定要睡着，但许信是个夜猫子，想她在家待的那段时间，哪天不是凌晨一两点钟才睡，所以刚到北京就要随着沈思涵的生物钟走，她怎么可能一下子习惯得了，以至于两人洗漱完关了灯躺在床上的时候，沈思涵没一会儿就有点儿迷迷煳煳的似睡非睡了，而这边的许信却是眼睛瞪得熘圆，毫无睡意。 她翻过身，墙上被今晚的月光照得一片雪白，她抬头向窗户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两人睡之前忘记拉窗帘了。 今晚的月亮，好亮。 她转头看向身后只留个盖着被子的背影的沈思涵，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沈思涵有个习惯，还是上大学之后，有次放暑假她到许信家找许信聚聚顺便在许信的房间留宿的时候，许信才知道的。 她，喜欢裸·睡…… 昨晚碍于两人要盖一床被子，所以昨天她并没有脱衣服睡觉。 而今天……许信盖着自己新买回来的被子，她自然也就不在意那么多了。 虽然许信为了显示自己没什么不良的想法而早早就背对着沈思涵躺下了，但关灯后沈思涵脱衣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反而更加清晰了，毕竟两人睡在同一张双人床上，一点儿轻微的动作，床垫微微晃动的幅度另外一个人都能轻松感受到。 双重刺激之下，要说许信没想像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况且今天两人间出的情况比想像中要多的多，回想起来还让许信感觉脸红心跳的。 就这种寂静的夜晚，一些不正常的想法更是会肆无忌惮的往外冒。让许信忍得很是辛苦，只能在床上不自觉的翻来覆去着。 「新买的被子有跳蚤吗？」另一边的沈思涵终于受不了的开口了。刚刚还酝酿的睡意，被仿佛身上生了虫子一般扭来扭去的许信给完全驱散了，但她还是没动，只不过维持着背对着许信的姿势问。 「呃，没，没有。」许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沈思涵吵醒了。 「那还不睡觉？翻来覆去的干嘛呢？」沈思涵闭着眼睛不悦的问。随后却嘆了口气，无奈道:「唉……你靠过来。」 许信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把枕头被子向着沈思涵的方向拽过去，然后再次合身躺下。 这次离得近了，借着月光，许信都能清楚的看到沈思涵脖颈后露出来的一块儿光洁肌肤，惹得她又再次咽了口口水，唿吸都似乎沉重了不少。 这时，沈思涵却更加出乎许信意料的向后挪了挪身子，然后一只手从被子中抽出来伸向后面直接抓起许信的胳膊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睡吧，以前就知道你不搂着什么睡不好，没想到这么久了这个习惯还没改掉，唉……这下应该可以了吧。」许信虽然看不到沈思涵的表情，但却猜得到此时的沈思涵绝对是一脸宠溺，在像个姐姐一样，纵容妹妹无理的习惯。 「你、你不也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不、不穿衣服睡。」许信不服气的回嘴道，但这声音却越说越小甚至还结巴起来了。好在沈思涵背对她，才看不到她此时已经逐渐烧了起来的一张脸。 「你……」沈思涵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想了一天了，但此时，她才终于下定决心问出口，「不会喜欢我吧？」 「……。」背后却突然沉默了。 「哈哈，我逗你玩呢，睡吧睡吧，我明天还得上班呢，你在家再找找工作，我……。」许信这么一沉默，倒是真的让沈思涵慌了，赶忙插科打诨的想把话题彻底带过，本来今天的情况就够奇怪的了，她这问题又问得这么敏感，一个搞不好，两人这平和的室友关系很可能就只有一天的寿命就结束了。 「嗯，喜欢。」这边许信则更加语出惊人，沈思涵的话还说完，她便打断了回答道。 第12页 「……啊，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说实话，我也挺喜欢你这个朋友的……」尴尬的笑了两声，沈思涵还打算打个哈哈一带而过，许信却完全没给她机会。 「不是朋友的喜欢，是这种……」说着话的许信突然将原本搭在沈思涵身上的胳膊往回一带，嘴唇凑上去，吻了一下沈思涵露在外面的脖颈。 「是这种……有世俗欲望的喜欢。」许信抬头，嘴唇又轻轻的搭在了沈思涵的小耳朵旁，用非常非常轻的声音说道。 但两人已经完全贴近，所以这话沈思涵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许信的唇带着丝丝湿热的唿吸触碰到她身体的一剎那，她便全身一僵，像触电一般，酥麻的感觉瞬间从上到下将她包裹。 而后最敏感的小耳朵又挨到了许信的唇，热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旁，沈思涵只觉得自己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啊？」反应了一下，沈思涵还是有点儿懵，可爱的小声发出疑问。最主要的是，那种过电一般的感觉还没有消散，许信的话她只听进了一半。 「就是……怎么办……好想……吃了你。」许信的嗓音都些嘶哑了，女生身体的诱人触感以及无时无刻散发出来的迷人香气，即便透过被子，也还是能让许信浑身发烫，头脑发热。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极度飢饿的人在面对一桌美味佳肴时，难以控制的食慾上涌、食指大动。 一整天所累积下来的冲动瞬间爆发，让许信完全昏了头，什么三不三四不四朋友不朋友的，理智已经被她完全抛在了脑后，哪儿还顾得了那么多？ 至于后果？此时的许信只想说去他妈的。 而沈思涵，脑袋依旧懵懵的，好像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自己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感觉许信的体温整个贴在自己的后背，她的手又把自己搂得很紧，整个人的状态就像一只抓住的猎物的狼一样。 沈思涵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许信的吻已然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密密的落下。 「许……许信……。」黑暗中沈思涵脱了力的声音仿佛呓语，又似欲拒还迎般的抵抗，面对许信温柔却不容拒绝的『进攻』，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许信是什么人，这傢伙这几年的时间里交往过三任女友，什么样的情况没遇过，而且跟沈思涵认识了这么久，早在打打闹闹的时间里许信就摸透了沈思涵身体的敏感点，对于让沈思涵意乱情迷这件事，许信可以明确的说那是手到擒来。 但是这一切成功的基础，其实还要有一个最基本的事实存在，那就是——沈思涵喜欢她。 喜欢和爱，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喜欢一个人可以和她做朋友，可以看着她幸福，可以坦然放手，也可以从未得到，能陪伴就是一种幸运。 爱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执着，一种执念，一种得不到就永远在骚动的感觉。 沈思涵喜欢许信，所以只是想维持这种一直陪伴在彼此身边的关系，这种没有戒备之心坦然相处淡然维繫的关系。 许信之前也是这种想法，而且，比起沈思涵来，她才是更怕破坏两人这种关系的那个。 但事情的发展往往都是由不得人的。 到了现在，许信心里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也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对沈思涵的感情，并不是简简单单的朋友间的喜欢。其实对于许信来讲，这种心情和这种感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甚至冲动的感觉，在高中的时候就出现过，只不过她一直都在克制自己，在压制那种比喜欢更进一步的感情。 然而，这个晚上，她不得不直视自己再也无法忍耐的感情了……她不得不承认，她爱她。爱她的每个表情动作，宠溺她的所有胡闹乱来。但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能够忍住这种感情，不表露不坦白，就在沈思涵的身边，满足于一个朋友的身份，做她随时的陪伴，却从不给她任何束缚和牵绊。 但她对她的野心，却随着时间推移，在慢慢变大。 甚至到了现在，她已经忍不住自己情感上的冲动，想要去抱紧去亲吻去抚摸去更深切的感受面前的沈思涵。 是错吗？ 如果是那个理智尚存的许信一定会道貌岸然、义正言辞的告诉你——这是大错特错！！！ 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感情，就不顾一切的去破坏别人之间的关系，无论是朋友还是恋人，难道不需要遵守个先来后到吗？既然出现得晚了，难道就不懂如何乖乖退场么？ 然而感情向来不由人随心控制。 如果有的选，许信就不会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 书上说，涨潮是一种自然现象。 涨潮是由月球和太阳的引力造成的，涨潮时，海水上涨，波浪滚滚，景色十分壮观。当不断涌起的水波一排又一排的推向岸边时，沈思涵觉得自己好像醉了一样，头脑已经变得十分不清醒了，睁开眼，上方是许信贴到自己面前的脸，蓬勃且神采奕奕。 年轻可真是好啊，看这小脸儿嫩的，这双大眼睛，借着月光像是两汪深潭，引人入胜。明明这是人不是书，但恍惚的沈思涵还是这么想到。真是没天理，她怎么这么好看呢？ 「我们……可以……做一次么？」许信紧张到声音都在发颤，但疑问的话中却还是带了不容拒绝的意思。 第13页 你看你看，就这张脸，问出这种耍流氓一样的话，都像是在表白一样，让沈思涵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早就下了定论的许信，也没有给她后悔反驳的机会。 四片唇瓣轻触，是无声的语言。 两只掌心相对，是默许的纵容。 如果有错，双方就都是明知故犯了。 至于理由？那就怪月亮惹了祸吧。 第八章 沈思涵怕失去许信这个好朋友的心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跟许信是一样的。 因为许信总是那副对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劲冷冷淡淡的样子，让沈思涵越发的想从她貌似干涸的灵魂里挖掘出一方出产热情的水井。 许信总是让沈思涵感觉某些时候，所有人在许信的面前都是毫无其生存意义的，她总是那么满不在乎。 而许信越是这样，沈思涵就越想闹她。不想看她总是死气沉沉的样子，明明偶尔也会眉飞色舞的给自己讲笑话……虽然都是冷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但也总比小小年纪就仿佛烂了根部的老树一样整日昏沉度日的要来得好吧？ 沈思涵是独生女，没什么兄弟姐妹，因为父母离异的关系，跟亲戚家的孩子也都没什么来往。所以许信在她面前就像是小她一岁的弟弟妹妹一样，感觉好像总需要她照顾，但同时也让她有被需要的成就感。 因为沈思涵从来都是心大又记性不好那类人，所以当许信亲口跟沈思涵承认，她喜欢的确实是女孩子时，沈思涵只觉得新奇又有趣，根本没有想过许信会喜欢上自己。 毕竟她所了解的许信，绝对算得上是重度外貌协会中毒患者。那个傢伙交往过的女朋友都是一个比一个好看的，自己这种丢进人海都找不出来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入得了人家的法眼呢。但不可否认的是，像许信这种短髮帅气又高冷的女生，身边不站一个美女女朋友好像都天理不容一样，甚至沈思涵也觉得这样才是理所应当的。 就说高中那个程韵馨，真人她常常都能见到，柔柔弱弱的，安静沉稳，从没见过她跟同学朋友打闹的样子，永远都是淑女扮相示人，仿佛连脏话都不会骂的那种。就连她沈思涵一个女生看了，心底都会升起保护欲，更别说许信那个色胚了。 至于为什么沈思涵会说许信就是个色胚，还得说回高中那次被许信轻松解了内衣带子之后。 许信像是终于搞清楚了沈思涵的弱点一样，总是拿要解沈思涵的内衣带子威胁她好让她不再胡闹。以至于后来有一段时间里，沈思涵还落下了一个习惯，再换新的内衣时会刻意的买那种在胸前系扣的款式，为得就是防许信这种喜欢解人家衣服带子的变态。 以至于后来许信的威胁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逼得许信在一个课间，直接将手从沈思涵校服的下摆就伸了进去。当然，最开始许信是将校服撑成真空的样子，除了衣服并没有碰到沈思涵的皮肤。 「就问你怕不怕！」许信故意笑得邪恶，为了不让沈思涵在下节课上课的时候继续跟自己胡搅蛮缠，许信已经可以说是黔驴技穷了。毕竟沈思涵脸厚得像城墙，其余的方法都没什么作用，她也压根儿就不怕老师，还时不时的总跟老师们正面对呛，丝毫不慌。 「不怕。」沈思涵觉得许信没有那个再次解开她内衣带子的胆量，就连现在她都还回忆得起来那天许信慌张到手足无措的样子。 「真不怕？那我可解了，你别后悔哦。」许信心里其实也没底着呢，但能够制服沈思涵的手段都被她用烂了，这会儿也不知道再怎么做才能让沈思涵老实待着。所以其实嘴上说的起劲，手上还是一动没动。 而沈思涵已经吃定了许信不敢再在她衣服里面胡来，所以表情更加嚣张起来:「来呀，怕你是小狗！」 而许信这下终于被她激怒了，手指直接摸上了沈思涵腰间的嫩肉，想着恶作剧一下，却惹得沈思涵下意识的「呀」了一声。 「你……你干嘛……」许信哪能预料到沈思涵居然叫出了声，虽然声音不算高，很快就在周围同学打闹聊天的噪声中被淹没了，还是把许信吓出一身冷汗，另一只手直接迅速的捂住了沈思涵的嘴。 而藏在沈思涵校服里的手则顺势搂住了沈思涵的腰。 许信的手心温热干燥，接触到的沈思涵的身体是微微有些凉的，柔软冰凉滑嫩的触感加上当时特殊的情况让许信记了好久。过了好久的时间之后，偶尔许信在放空的状态下还会突然记起当时手心传来的感觉，每当那种时候，许信都会愣怔的抬起手掌看老半天。 好在许信和沈思涵在班级中总是打的不可开交，让同学们都有些见怪不怪了，况且两人当时坐在座位上，那个角度有桌椅遮挡，所以也就没人看见此时许信的手是伸在沈思涵校服里的。 两人见情况不对，又怕其他人撞见她们俩这种奇怪的事态，很迅速的就都放了手。 「啊，我要去上厕所。」许信像是突然想起了多重要的事一般，蹭地从座位上站起，直往教室外冲去，而一闪而过的侧脸已经显而易见的红了，连耳朵都像是充血了一般。 还坐在原地的沈思涵则赶忙不动声色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突然趴在了桌子上，露出的两个耳朵尖也变成了粉红色。 女生之间打闹，互相之间有肌肤之亲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有一点很重要，那得是正常女生。 第14页 许信正常吗？ 两人之所以都后知后觉的害羞起来，是因为刚刚的情况，让许信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了，对沈思涵。 而沈思涵则是因为才反应过来许信可是喜欢女生的，那么涉及到互相接触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把她跟男生划归为一类人。 所以，再回想刚刚的情况…… 一个男生，摸了她的腰，还不是隔着衣服，是直接接触，那干燥温热的温度此时好像还没褪去呢。她能不害羞么？而且那个位置，对她来说也是很敏感的区域，就更让她感觉没脸见人了。 也是从这之后，沈思涵真的就收敛了不少了，不再没轻没重毫无边界感的找许信肆无忌惮的打闹了，但两人谁也没再提过那天的事。 只不过那之后，沈思涵动不动就会叫许信色狼。搞得周围同学听到后都好奇的要死，因为任他们怎么看，也看不出来平时跟别人基本都不说话的许信是哪里能让沈思涵认定她是色狼了。 但沈思涵不说，大家后来也就是以为那是开玩笑起的绰号罢了。 然而，真正的原因，只有她们俩知道，许信则更是心知肚明。并且每次被沈思涵叫色狼，她都会不受控制的微微脸红，因为总会一瞬间记起那天那一幕。 当然，即便是这样，当时的两人都有各自的恋情，并且因为年纪小，想的也都比较单纯，所以根本没想过其他，许信更是一本正经的给自己设了个绝对不会对沈思涵下手的底线，让自己彻底断了一些有的没的想法。 可是，这个底线，其实早在许信的大学第二个暑假沈思涵来她家找她玩的时候，就被她自己打破了。 那个晚上，沈思涵是在许信的房间跟她一起睡的。 其实上高中的时候，沈思涵就在许信家过过几次夜，因为两人数学成绩不好，找住旁边上大学的堂姐给两人补了一段时间的课，因为课上完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沈思涵就直接在许信家住下了。 但那时候年纪小，都是躺下就睡着了，而且冬天冷的要死，大家都穿睡衣，许信就一直不知道沈思涵的特殊习惯。 而那天情况不一样，两人在一起玩了一整天，逛街、吃饭、看电影，晚上到家就已经很晚了。 许信父母因为工作的原因都已经睡着了，两人也就轻手轻脚的洗了漱就回了许信的房间。 天气很热，开着窗也没有太多流动的风，好在许信有个小电风扇，开了之后，屋子里温度慢慢就降了下来。 「哎，我听说最近新出了一部电影，是两个女生主演的，拍得好像还挺唯美的，怎么样，看吗？」沈思涵看见许信房间里的桌上型电脑，忽然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我好像看过几个片段，哈，没想到你居然对这种片子感兴趣。」许信一笑，这傢伙高中的时候就对两个女生在一起的事感到好奇，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了，对这事还是会感兴趣。 看来人类的好奇心果然很危险。 沈思涵趴床边看电影，许信看到一些比较暧昧的镜头的时候就饶有兴趣的看沈思涵，想看看这傢伙什么反应。 结果没想到沈思涵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许信觉得没劲，就自顾自的换了睡衣在一旁躺下了。 可能片子太文艺了，许信还没看到结尾，就眼皮沉重的不停打架了。没一会儿，就坚持不住，睡过去了。 睡到凌晨大概两三点的时候，许信迷迷煳煳的醒了，睡着的时候没盖空调被，不知道是不是睡冷了，她发现自己居然无意识的抱住了沈思涵，眼睛适应了黑暗后的一瞬间，她忽然就头脑清醒了。 因为她搂住的沈思涵…… 居然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 第九章 这……这什么情况？！！ 许信的小脑袋立马飞速运转。各种猜测在脑袋里迅速挤作一团。 我好像也没喝醉呀…… 应该不是我干的吧？？ 是我无意识把人家衣服脱了？？ 我梦游？？！不能吧……住学校这么长时间，没听别人说啊…… 不过许信虽然脑袋迅速开始思考，但身体却没动，黑暗里，一双眼睛亮晶晶，比任何时候都要精神。 这边想着想着，手上就无意识的捏了捏，手心里是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柔软触感以及颗粒感。 这…… 就这一个动作，许信瞬间感觉后背冷汗都下来了。 这要是沈思涵醒了，发现许信这个姿势并且她还清醒着，能不怀疑她就是想对自己下手了吗？！就别说两人这近四年的感情肯定是要完了，再者来说就现在这种情况，简直就是人赃并获证据确凿，相信许信就算是跳进黄河也决计是洗不清的。 「嗯……」一声嘤咛伴随着许信的动作同时从沈思涵的口中逸出。 许信瞬间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闭上双眼装着自己依然熟睡的样子，控制好自己的气息缓慢唿吸。 …… 半晌，许信在沈思涵背后微微抬起头，摒着唿吸仔细观察沈思涵的情况。 万幸！！万幸……沈思涵没有醒过来，刚刚只是被许信的动作打扰到无意识发出的哼唧声。 吓死老子了！！许信心里不由得大唿。被吓过后，又趁着清醒考虑了一下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种乌龙事件。 第15页 如果说不是我干的，那沈思涵的衣服就是她自己脱的？？难道这傢伙也是裸·睡爱好者？许信眼珠转了转，终于得出了结论。至于眼前这姿势……许信倒是很好理解，她从以前睡觉的时候就习惯搂着被团成一团的被子，所以估计是睡着睡着迷迷煳煳的无意识找东西搂进怀里，直接把沈思涵给搂了过来。 她从以前就听说过喜欢裸·睡的大有人在，甚至上高中住校的时候同寝室有一个姑娘也说过自己喜欢裸·睡，只不过像这么直接的亲自撞见，许信这还是第一回。 怎么说呢，虽然事情有些乌龙，但……自己好像也因此莫名其妙的占了个大便宜？ 嘿，虽然说来有些不够朋友，但出现这种情况又不是我许信故意做出来的，可怨不得我！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在学校看沈思涵穿宽大的校服的时候比较多，所以根本没往这方面注意，这么一直接接触…… 这……得快d了吧……如果是c，也得是高c了吧……跟这傢伙身高完全不成比例啊！ 哇……做这傢伙的男朋友一定很幸福啊……啧，怎么心里忽然有点儿不舒服呢…… 寂静的夜里，许信躺在床上搂着睡着的沈思涵想了快半宿有的没的一些破事儿，说实话啊，就差那么一丢丢，她就要把持不住对沈思涵下手了。但慎重又慎重的考虑再三后，还是放弃了。她明白从朋友到恋人是一段不可逆的关系，而恋人在她看来也是十分不稳定的关系，况且就算沈思涵答应她，两人都还在念大学，又是身处两地，怎么想这段关系都不可能维持得下去。 况且她是十分清楚自己的，她可接受不了异地恋，那东西最不靠谱了。她的第一任女朋友程韵馨就是因为跟入伍的男友分隔两地，逐渐对身边无微不至又无处不在的自己动了心才做出了脚踏两条船的事的。当然，在一起的时候，许信根本不知道程韵馨有男友。两人分手也有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一点。 许信后来才明白电视剧和小说里的事是真实存在的，有些话也算得上是真理。 就是《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他娘殷素素那句至理名言——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要不是许信发现两人的书信往来，程韵馨还不知道要打算瞒她多久呢。 所以，从一开始，许信就不相信异地恋。在她的认知里，既然两人恋爱了，要做的最基本的事就是彼此陪伴，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这爱呀，不恋也罢。既然各自都活得挺好，并且也可以忍受没有对方，为什么还要互相纠缠互相桎梏呢。 强大的人，确实，不适合恋爱，因为不需要。他们只爱自己就好了，而且会活得更好。 所以想得明白也看得透彻的许信在那晚忍住了自己的欲望。 …… 可是话说回来，也是那晚，让许信认清了，自己对沈思涵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其实仔细想想，许信谈过那三任女友，一开始的感觉都是迫切的想要得到，并且不计后果不顾得失，或者说，她其实更加清楚，如果连得到都做不到那么长久的拥有就更是白日做梦了。而且，冥冥之中，她的耳边似乎总是有声音在提醒着她，喜欢就去表白，想要就去争取，反正都是不可能一直拥有，那么在拥有的日子用尽全力似乎也不算浪费了自己的生命。 但对沈思涵不一样，她清楚两个人之间朋友才是要更加牢固的关系，所以理智一些考虑，她如果不想失去沈思涵，那么就这样维持朋友关系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她首先要做的就是藏好自己那点儿小心思。不可以让沈思涵察觉到自己的野心。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时隔近四年，两人居然还能再次有机会凑到一起。其实答应沈思涵来北京替她分担房租的时候，许信也没想那么多，只不过回想起上学时那点儿事儿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没想到再次见了面之后，就感觉不太一样了，似乎总是会有干些蠢事的冲动，也开始不再满足于两人当下的关系。 特别是第二天在一系列情况的推动下，到了晚上，许信胸中鼓动的冲动像是幼苗努力要破土而出一样，对于她的理智实在是冲击巨大，不顾一切的欲·念再次出现，带着排山倒海般的热情，而沈思涵和许信不过都是欲·海中沉浮的小舟罢了，只待在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冲击之下倾覆而已。 压抑着欲·望的唿吸只会越加粗重，心里是矛和盾的数次交锋。 应该和不应该，放纵和压制的轮番攻占，让许信已经完全丧失了判断是非对错的理智，黑暗中所有的是非似乎都模煳了边界，她只知道，身下人也是此时的心上人太过可口了。 她口中所发出的声音悦耳至极，直让许信以为自己灵魂已然飞升。 她的每一寸肌肤都仿佛盛宴珍馐，只待许信俯身反覆品尝。 「那里……不……唔……」 「许……许信……」 「……许信……」 啊真要命，从未有哪个人让许信觉得，自己的名字动听又色气。沈思涵却做到了。 沈思涵的声音很好听，可是她平常很能搞怪，所以经常不会好好说话，也就很少有人知道，她嗓音其实很好听，而且歌声也很好听，是属于那种甜度适中的感觉。正经说话的时候，会让人有种这就是我女朋友的声音的错觉，很有魅力。特别是当她在电话里面说话的时候，听起来的声音比当面时要更加好听。 第16页 当然了，许信她并不是声控，所以喜欢沈思涵也不可能只是因为人家声音好听而已。只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情不自禁时发出的声音，简直能让许信魂走天外八百回合。 不是说一次吗？许信你这个大骗子！沈思涵虽然意识恍惚，但脑袋还是能思考的，也不至于连次数都记不清。不过也正是因为还能思考，沈思涵才更加震惊于许信的精力充沛。 以沈思涵所见，这傢伙平日里可根本不是这样的，自己不去招惹她的时候，她总是脸板得跟面瘫似的，走起路来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眼睛都不会打量周遭的人群，从来都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清高得很，除了对她自己的女朋友和自己之外，对别人的态度大多都是客套又疏离的。 但是谁能想到啊，这人内外反差那么大！ 「还好吗？」额头见汗的许信终于凑上前来，轻声询问道。 你还知道问！！！一夜都快过去了，你才想起来问！沈思涵心里都把许信骂了个狗血淋头了。但奈何身体依然敏感，说出口的话都无力了。 「累了，睡吧。」可能因为身体的影响，虽然沈思涵心里不停地在吐槽，这说出口的话却是绵软温柔。 许信当然还不累，她只是怕累到沈思涵而已，想想明天沈思涵还要去工作，才珍而重之的帮她盖好被子，然后躺在一旁，轻轻搂住她，抬头吻了下额头，睡下了。 对于人来说，很多事情都是在还没做的时候，想到不应该，就愧疚感罪恶感爆棚了。等到真的做完了，反而没那么大的罪孽深重的感觉了。 只不过感觉是感觉，事实是事实，无论怎么狡辩，自己犯了错，后果就应该由自己承担，无论是多么不想要的结果，都只能直面了。许信在心底早就做好了打算，今天这一觉睡过去，明天不管自己要承担什么后果…… 都要付起责任来！ 第十章 第二天，当许信迷迷煳煳醒过来的时候，沈思涵就已经不见了身影了。 许信掀开被子坐起身楞了半晌就回想起了昨晚的事。 简直是歷歷在目，就像刚刚经歷完一样。 身子再次无力的瘫倒床上，她抓过一旁的被子蒙住头。 「咣、咣、咣……」闷响从被子下传出，很显然是许信在表演铁头撞可怜的床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都干了什么！许信你都干了啥！！！给我去死！！！」看样子，这个昨晚生龙活虎的年轻人终于在沈思涵不在身边时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怎么办？顶着被自己蹂·躏成一个鸡窝的乱发，许信看着自己刚刚整理妥当的行李…… 要不，还是打包回家吧…… …… 当然，在发泄了半天之后，许信还是选择按部就班的起了床，洗漱，收拾屋子，然后坐在电脑前，打开招聘网站，规规矩矩的找好有意向的工作，然后把公司名和地址电话记下来。就像刚刚一切失控的行为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虽然她依然是翻了两个小时网站，也没记下几家，不过境况跟在老家的时候相比还是要强得多了。 只不过干扰总是有的，就比如电脑桌面角落挂着的□□，列表栏里有一条单独的联繫人选项，名目是娘子。 此刻那名目下的□□号头像亮着，虽没有接到任何新消息，却总让许信觉得那就是在等一个说法或者一个解释。 终于滑鼠在上面点开又关，点开又关半天之后，许信下定决心般咬牙选出了两个人的对话框。 看着空白的对话框，许信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解释的话说起来总是太过苍白。而且，昨晚的情况，相比于半推半就，更像是她一边胁迫一边乞求沈思涵的施捨。 而且还卑鄙的用手段侵占人家的理智，在人家迷迷煳煳的情况下不容拒绝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就这种情况下…… 以现在恢復了理智的许信来看，跟她断交都是很正常的做法，如果心里没点儿感情在，都有可能把她告了。她这做法，简直就跟第一次见面就哄骗人家小女生去住酒店的渣男没有区别！！ 许信两手紧张的搓来搓去，口水咽了又咽，到最后还是颤颤巍巍的打了句「对不起。」发了出去。 然后就像等待着死亡审判的囚犯一样，在电脑前坐立难安，接下来的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哦？又对不起我什么了？」就在许信打算出门绕着胡同跑一圈再回来看沈思涵的回答时，那个头像终于「叮咚」一下弹了出来，反问了一句道。 又？她说又？这…… 也就是说她默认我昨晚是对不起她了？许信抓着头髮，本来就转速不快的脑袋此时才开始全速运转，从只字片语里分析蛛丝马迹，盯着电脑的眼睛透着股疯狂的味道。 本就不擅长人际交往的许信是最不会玩文字游戏的，而且，因为对于在乎的人极度敏感，经常会过度解读人家的意思。 当然以她的性格，她也懒得学习这些，需要靠这些来维繫的关系太麻烦了，不要也罢。 但对沈思涵，她却做不到这样随意对待。 「呃，我是说昨晚……的事。」虽然自己开口都感觉像是在打自己的脸，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不但要说，还要说清楚。许信这边隔着台电脑，脸都红的不行了，更加感觉这样在电脑上说清楚，对于自己还更有利一些。不然当面说起，自己可能连完整的话都组织不出了。 第17页 「你还好意思提！！我今天腰疼了一天了！你等我回家的，跟你好好算帐！」许信不提还好，这一提起来，感觉沈思涵都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过来咬她了。 呵……许信看沈思涵这语气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吓得瞬间后背冷汗就下来了。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没没忍住。」许信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沈思涵消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对面的沈思涵语气虽然咄咄逼人，其实并没有那么生气。要说生气的点，其实是在『许信折腾了她整整一晚上』这点上。这个傢伙明明知道自己第二天还要上班，还……那么没有节制…… 但许信可猜不到沈思涵小女生的心思，只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得想办法让沈思涵消气才行。 「那……你要是不想再看见我，我就搬走吧……当然！我还是会帮你分担房租的！算……我对你的赎罪吧……我自己再找便宜一点的单人间。」看沈思涵的语气，许信这边自然以为问题很大了，只能想了个自认为万全的方法，提了出来。 「搬走？你走哪儿去？你是不是想跟我绝交啊？看把你能的！！好啊，你要走就走，我也不拦你，咱们就一拍两散，老死不相往来吧！」这下电脑这边的沈思涵算是真的被许信给搞生气了。 怎么的？她沈思涵在她许信眼里就是那么随便的女生吗？而且这方案倒是想的美！这行动原则是睡了就跑吗？！好啊，许信！原来你是想跟我彻底断绝来往才来找我的？？？ 沈思涵虽然坐在办公室，但感觉自己已经气到点了火就能冲到外太空去了。这个白痴许信！！傻子！笨蛋！二货！！本来这一上午没见她主动联繫自己，还以为怎么回事呢，原来是没想好藉口走啊？ 走？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自己明明跟她说过自己不敢一个人睡的！这个缺心眼的！看来根本就没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 气死我啦！沈思涵捏着中性笔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刚好这时，旁边的新来的男编辑把需要再次校对的稿子发给了她，她咬着牙一个一个看下去，两段还没看完就发现了三处需要改的字词，马上借势就炸了。 「哎！你怎么校对的？两千多字的稿子，我刚看了两段就找了三处！你是让我二次校对还是让我直接创作啊？到底能不能干了！！！」沈思涵在公司里算得上是老员工了，而且因为她本就喜欢这样直来直去的说话，所以对于别人做错的地方从来不会含蓄温和的指出，倒不是恶意欺负新人，是因为她本就看不惯不愿意踏实做事的新人，他们这种人，需要学习的不学习，需要用心的不用心，沈思涵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态度了。 因为文笔好工作效率高又很直率，所以老闆还挺喜欢她的，平常在公司，也就她敢跟老闆对呛了，而且前段时间还直接找到老闆办公室要求对方加薪，不然就跳槽。她从不掩饰对于工作的不满，况且在北京来算，就算是只说周边，他们公司工资也是真的蛮低的，所以她的原则就是，让老娘不爽，老娘马上拍屁股走人！ 新人面对这种当着所有同事面的指责，已经完全懵了，本来以为就这种公司，随便混混日子就行了，拿点儿续命钱，轻松生活，挺好的。没想到这下直接被沈思涵给了个下马威，想发作，当着一群人的面又不好意思，只能忍着了。 沈思涵本来气得不行了，这会儿把新人一顿臭骂，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了，至少平静了下来。 生过气，她决定了，她和许信不能在网上做这种无效沟通，回了家，当面来，看看这个混蛋许信能狡辩出什么来。 许信早就被沈思涵的话吓得不轻了。她是想着远离沈思涵视线，也许她就没那么气了，可没想过真的跟沈思涵闹掰。而且，说实话，她其实最怕的就是这种后果了。 这会儿，她霍地起身，在电脑前左右转圈，脑袋都要想破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沈思涵哄好了。 「我真错了，能不能不绝交啊？你让我做什么都行……真的。」许信这会儿只能不断认错，期望沈思涵大人有大量原谅她了。 「你别说了，我还得工作，晚上回家咱们面谈。」 得，人家要面谈。 这下就算许信想装鸵鸟，也行不通了。还是想想怎么道歉才能让沈思涵消气吧…… 初秋的天气，一天当中日照的时间已经明显的开始变短了。北京的天气虽然冷的晚一些，但气候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早晚已经没办法再在室外穿短袖了，所以当沈思涵骑着小电动风尘僕僕的从外面赶回来时，第一件事就是挂好了自己的小挎包，随后脱了外套也要挂上去。 而屋里的许信，一开始仿佛刚入学的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低着头，没敢说话，只偷偷瞧着沈思涵的脸色，揣测着自己该干点儿什么。 直到看到沈思涵要脱外套，立马两步并做一步上前帮沈思涵拉下了外套又转身挂好，俨然一副标准的保姆做派。 转过身，不出所料，沈思涵正对她怒目而视，显然对她献殷勤的行为并不买帐。 「你不是要走么？怎么没走呢？怎么？难道还得我帮你收拾行李吗？来……唔、唔唔……」沈思涵嘴上从来没对谁服过输，她还在气呢，自然不会让许信好过，但她没想到的是，本该连连道歉的许信，并没有说话，而是在她还打算疯狂输出情绪的时候，温柔的捧过她的脸，然后一双唇就凑了上来。 第18页 第十一章 被堵住嘴巴的沈思涵呜呜的反抗了两声，但没什么用，许信根本没理她的反抗，只是继续温柔的吻着她的嘴唇，两手向下搂住了沈思涵的腰，将她带往了自己的怀里。 而后，放在沈思涵后腰的一只手又开始不安分的沿着衣服下摆进入，摸上了沈思涵的背部。指尖轻撩，所过之处挑起的皆是情·欲，留下的是仿若微弱的电流般的刺激以及人想要进一步探询感受的好奇心。 而原本没什么特殊感觉的沈思涵渐渐的就感觉自己又开始有些恍惚了。 这人也太狡猾了吧？自己这要跟她讨论的可是正经事呢，她又来昨晚那套！ 可恨的是，自己情绪上还没完全接受自己居然完全落在了朋友的手掌心，身体却已经先一步认可了她！！ 她的抚·摸，她的亲吻，虽已不是第一次感受，却次次都能让自己意乱神迷。 这是哪里的道理？难道自己就要这样栽在她手里了吗？ 不……不可以…… 然而脑海中小小的微弱的反抗意志却开始逐渐在许信的每一个动作中土崩瓦解。 是什么时候被推靠在墙上的，沈思涵竟没注意到，只是突然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墙与许信之间，被包围了，前后无退路。 而许信的唇，轨迹逐渐向下，分分寸寸的侵占，索取，占有。 下巴，脖子，锁骨…… 完成了使命后，转而又向上，蜿蜒，曲折…… 耳廓，耳垂儿，耳后…… 嘴唇的触感是温润柔软，而舌尖的触感是冰凉湿滑。 可敏感之处不断被撩拨的沈思涵只觉自己似在云里雾中，像要如雨滴般下坠，又恍如薄雾般升腾。 这灵魂是否仍在世间，竟无确切答案了。 「我喜欢你，思涵……」许信的轻语声就在耳边，却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随风飘来，神秘又陌生。 本就飘忽的意识，这会儿更是如醉酒了一般，摇晃在字句之间。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仿佛想让沈思涵中了自己咒语一般，许信的嘴唇轻轻流连于每寸肌肤的同时，一声又一声的告白接踵而来，前仆后继。 说起来其实有些害羞，沈思涵今天整整一天，在没有跟许信生气的时间里，坐在工位上，虽然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电脑，脑袋却总是不自觉的恍神。 昨晚的一些画面和感觉总像是在闪回一般，不断的在脑海中突然浮现。 惹得沈思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只能扶额嘆气。 ……明明自己不是那种女生…… 又是许信那双迷离的眼浮上心头，让沈思涵身子一抖，她抬头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周围，还好，没人注意到自己。 不停地走神，搞得她一整天的工作都有点儿心不在焉，好在重点工作昨天就已经完成了，才没有耽误正事。 而后来许信给她发来信息之后，又似乎兜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一般，让她本来一直不停悸动的心突然冷却了下来。在她看来，许信的做法明明就是不负责任的，虽然她本就有男友，就算许信想负责任，也不可能直接顶替了她男友的位子。但也不应该像许信预备去做的那样，先逃了再说吧？ 况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解决问题难道不应该更加圆滑一点儿了吗？非黑即白，那明明就是小孩子的价值观，怎么许信就不懂呢？她从来就没想过让许信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啊。 …… 屋子里一阵寂静过后，终于肯移开嘴唇的许信唿吸略略有些急促。 「思涵，我喜欢你。我真的特别喜欢你。昨晚的事，是我的错，但我不后悔，再给我选择一次的机会，我还是会那么做。」嘴上虽说着道歉的话，但许信将沈思涵围在墙边的姿势却始终没变。 脸色微红，有些气喘的沈思涵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倔强的盯着许信。她何尝没有盘算过各种结果，她那么聪明。就连此时，她看着眼前的许信，也在想着两全的解决办法，看许信这个样子让她当做昨晚什么都没发生那是不可能了。 「我有男友。」沈思涵双手不甘的抓着许信的衣领，将她重新拉近自己，两人面对面，唿吸可闻。沈思涵的眼神情绪复杂，但还是一字一句道。相处几年的男友和相识几年的挚友，这个抉择，换做是谁，都不会轻易得出答案。 但难以否认的是，她的身体对许信的触碰总是难以拒绝，这样就让她更加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了。 如果有人要骂沈思涵一点儿都不守妇道，都有男友了，面对朋友的挑逗却依然能给以回应。那么就尽管骂好了，她才不在乎，因为她沈思涵的人设从来都不是什么贤妻良母或者良家妇女，从小她就知道，只有自己变得不那么好，才不会觉得别人的坏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所以她逃课，她跟男生混在一起，跟混混们游走街头，抽菸喝酒，虚度年华。 她生命中感受过的温暖简直是屈指可数，所以她才那么喜欢许信这个朋友，因为她总是那么冷冷淡淡的，交往起来根本就是毫无负担，因为不怕她会感觉自己冷落了她，也就不用强装热情。而且，她那个性子，根本对沈思涵是不是个所谓的坏女生不在乎，因为她做什么也都没在乎过外人的眼光和判断。 第19页 有男友，这三个字虽是事实，但许信听到后，还是感觉心脏狠狠地疼了一下，因为这就意味着，自己在沈思涵心里的位置并没有高过她那个已经没了什么感觉的男友，她只是不想失去自己，但并不是没有自己不行。 「我知道。」许信咬牙回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一直都知道，沈思涵不是属于自己的，也永远不会属于自己。所以这根刺从昨晚她搂住沈思涵的那刻起，就开始在心上扎根了，包括现在，她看着眼前的沈思涵，想到她不会属于自己，心就不停地在疼，就像一个小小的口子割在心脏上，没有汹涌的血液出现，但丝丝血液从那道小小的口子里又细又密的挤出，伤害虽慢却时时不停。 因为前三次失败的恋情，许信本就对自己能否做好一个恋人抱持着怀疑的态度了。沈思涵的选择似乎又更加加深了许信心里的确信。 两人相识快满七年了，要说身旁最了解许信的人，当然非沈思涵莫属了，既然她都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就证明了自己真的没法做一个合格的恋人了吧。那么就算了吧。什么原则什么底线去他妈的吧。 「我不会为了跟你在一起，跟他分手的。」沈思涵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居然开始有些愤怒了。是在气什么呢？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气自己没法完全信任许信么？气自己没法放弃一条正常的道路，为了许信而失去理智一回吗？还是气许信这么没骨气，自己都这么说了，她却丝毫都没有退让的意思？不知道。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失去理智了，所以才会愤怒。 「我知道。」许信的态度坚决，眼神坚定，她看着沈思涵，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如果她对沈思涵只有身体上的欲·望，便不用这样，只要当一切没有发生过，或者彻底跟沈思涵断绝来往就好了。 「你是想当小三吗？」沈思涵的话越说越直白，越说越过分。但眼里的情绪却在逐渐转变为心疼，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这个许信难道真的是白痴吗？为了我这种人真的值得吗？外面可爱的小姑娘那么多，以她的相貌和为人，怎么可能交不到女朋友呢。为什么要这么笨的坚持着没有希望的事呢。 其实沈思涵每个问句，在许信听来，都像是往她的心上插了一刀一样，让她难过，逼她崩溃。但她既然选择了不管不顾，那么这些都不过是她该承受的罢了。她痛，但她懂自己为什么痛，并且毫无怨言的接受。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久，又或者事情会变成什么样，毕竟人心是最难测的。但她知道自己永远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所以不会退一步。 「小三？小四又怎么样，我选择的是你，就不会在乎那么多了。」许信当然能够听的出来，沈思涵这一连串的逼问，都是在劝她放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忘了昨晚，回復两人原来的关系，朋友依然是朋友，没有痴心妄想和情不自禁。这样的结果对于两人来说就都算把伤害降到最低了。 「我就是喜欢你啊。这是事实。你不喜欢听，以后我也会经常说给你听的。对不起啊，有的时候冲动忍不住，你就多担待吧，我先给你道歉了，这就算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说着话，许信又握住沈思涵的手，歪头亲了她一口。毕竟许信那个性格倔起来，沈思涵也拿她没有办法。 谁叫她们俩好像都有点儿走火入魔了呢，就这样吧，问题还在，可解决不解决已经问题不大了。 第十二章 「你看我干嘛？看要买的东西！」 「看你好看咯，东西你看就好了。你看它，我看你，咱们谁也别耽误谁。挺好。」穿梭在货架间，许信推着手推车，却懒散的将半个身子趴在了推手上面，只手撑着下巴，歪头只顾看沈思涵，也不看货架了，笑着耍无赖道。 许信沉迷于这种状态，说实话已经有好几天了。 几天之前她在一家商场里面试成功了，成了个销售员。这才给了沈思涵喘息的机会，不然这傢伙每天就是在家里等着她回家，变着法的买小礼品给她，只要沈思涵回家，她的全部注意力就都转移到了沈思涵的身上。 「累吗？」 「喝水吗？」 「想吃什么，我去买！」 「水温了，可以泡脚了！」 说实话，许信对自己这种无微不至的态度，让沈思涵都不由得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 难道我是废物吗？什么都要她做？还是我是孕妇？不能磕不能碰？ 「好个屁！」终于，沈思涵爆发了，她可忍不了了，自己这脸都快被许信给盯出花儿来了。况且自己又不是美女，许信还这么看个不停的，路过的人估计都得以为自己带了个傻儿子出门呢。 「你给我转过去！」说着话，把手里的零食扔进手推车，沈思涵双手捧着许信的脸，强行给她掰正，让她看向手推车里。 「今天不许再跟我抢着结帐了！我丢不起那个人，你敢抢，我就不理你了。」 从两人摊牌的那天开始，跟着许信出门的沈思涵就没再花过钱。 不是她小气，是许信根本不许。 「怎么？你是想花钱买我晚上□□吗？」当然，沈思涵也气得这么问过。 她这么一问，反倒把许信给问乐了:「哦？你是这么想的？那随你开心吧，我无所谓。」 以沈思涵想来，虽然可能以后两个人就要维持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了，但她还是不想许信太吃亏，不然岂不是对她太不公平了？但她根本没想到，人家许信对待这种事真是洒脱的很，宁愿自己没钱吃喝都要在外面跟她抢着付钱。 第20页 「哦！我懂了！你是想把自己的钱都给我花完，就让我养你吧？」沈思涵突然顿悟了，合着许信的脸皮已经厚到当被包养的小白脸儿都无所谓的地步了呀！ 「我用你养？？开什么玩笑！！」许信这会儿眼见沈思涵的想法越来越跑偏，也炸了。 这可是许信底线，当人家男朋友，花女方钱，那才是废物吧？！！这种人配谈恋爱吗？先养得了自己再自称为人吧！！至于恋爱，麻烦这类人你们碰都不要碰好吗？！你爸妈都跟你丢不起那个人！！ 「我饿死也不会让你给我花钱的。」反应过来自己对沈思涵态度不太好了，许信马上收了脾气，虽然气鼓鼓还是降了音量平静道。 「哦？？」疑问声带着转折，沈思涵有些惊讶，有些怀疑:「那要是特殊日子我给你买了礼物呢？」 「什么礼物？我不需要。」许信赌气般的拒绝道。在许信的认知中，女朋友就是要拿来宠和哄的，如果连女朋友都养不起，还谈什么恋爱？单身一辈子就好了！至于礼物，许信对于物质上并没有多大的欲望，所以很多东西都是有没有区别不大，所以从不会主动要求对方给自己买什么东西。在以往的三段关系中，她也都是这么做的，只不过没有像对沈思涵这样付出得这么彻底就是了。 「……如果我男朋友不肯接受我买给他的礼物，你说，他还能算我男朋友么？」沈思涵彻底对许信这种逻辑无语了。只能顺着她的话反问。 「……那……就随你好了。」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许信心头一跳，还以为沈思涵要说什么她不想听到的话题了呢，结果发现沈思涵这句话是对着自己说的，瞬间心里五味杂陈了起来。说高兴吧好像有一点儿，说难过吧好像也有一点儿，估计等到了真正收到了沈思涵礼物的那天，也会是这样的心情吧。想要纯粹的开心估计是不可能了，因为总会感觉她像是在补偿自己什么一样。 而对外，她和沈思涵的关系也会仅止于同学和朋友。男朋友这个称唿或者说女朋友这个称唿，对于此刻的许信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越来越失败了，以往三次的恋情，她至少还能在别人问起的时候光明正大介绍彼此的恋人身份，这次，却只能以朋友的名义偷偷的行恋人之事。 有实无名。 但那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她才是插足的第三者，有什么身份地位去要求更多呢。就算放到任何一段感情中，她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不会得到祝福，只会受到谩骂，而她所遭遇的一切，在外人看来也丝毫不会心疼，只会狠狠地呸上一口再附送一句『活该！』罢了。 其实想想，何苦呢…… 但，她也没有办法呀，一颗心已经完全给了出去，别人是珍惜是唾弃，亦或是满不在乎，她都做不了主。谁让自己是单方面陷入的那个人呢。 她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知道，沈思涵不爱她，可能直到两人不得不分开那天，也不会爱她。所以那天两人在平静下来之后就已经说好了。或者说，是沈思涵单方面的决定了…… 「我可以答应就这样跟你在一起，因为我不会跟他分手，所以我也不会强制的要求你必须保持单身，你可以喜欢别人，如果你遇到了想要在一起的人，你就跟我直说，咱们就结束这段关系，我还是你的朋友，你可不能有了女友就不理我了！」沈思涵坐在许信的腿上，搂着她的脖子，贴着她的脸，轻声细语的说着对于许信来说万分残忍的话，然而她却丝毫不觉，只沉浸在自己完美的解决方案中。 而许信，只是感觉自己太好笑了。心里明明在大声不停的疾唿:「我不会喜欢别人！我也不想跟别人在一起！」却只能咬着下唇，闷声答应下来。 心上那道口子似乎又被扯大了一些，血开始一滴又一滴的冒出来…… 疼，怎么不疼呢。许信都感觉自己就像个破烂的风筝一样了，虽然已经千疮百孔，却还坚持的飞着，只因为地上拉着线享受的笑着的人，是沈思涵。 可以肆无忌惮的做一些荒诞不羁的事，也许这就是成年人的特权吧。毕竟如果有的选择，如果由得人选择，谁又愿意活的那么荒唐呢。 我爱你，你不爱我，但我依然爱你。 我爱你，你伤害我，但我依然爱你。 我爱你，你欺骗我，但我依然爱你。 都说小孩子是幸福的，确实啊，不信你去看，成年人的生活，有多少是美好幸福的呢，如果说哈姆雷特和罗密欧与朱丽叶都是悲剧，那么现实中成年人的爱情比它们要悲惨一万倍啊，不是吗？ 我爱你，你不爱我，但我依然爱你。世人说那不是深情，是犯贱！ 我爱你，你伤害我，但我依然爱你。世人说那不是奉献，是婚姻！ 我爱你，你欺骗我，但我依然爱你。世人说那不是包容，是舔狗！ 所以，这感情的深坑是许信自己选择跳进来的，其中辛酸苦楚也就只有她自己受着了。 而沈思涵，则始终是那平地的看客，所以不疼不痒又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也就能够理解了。 …… 「明天我要去帮我妈搬家，你也一起吧，人多力量大嘛。」沈思涵在许信怀里冒出头来，而后亲了亲许信的下巴道。 「那当然！妈妈年纪大了身体还不好，不能让她干重活，明天我们下班放好东西，从这边出发去就行。」 第21页 周四的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刚关了灯要睡觉时，沈思涵直接把周五的安排说给了许信听，许信则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嗯……还有……还有……我得回去那边一趟了，周六晚上，我就不能回来了……」沈思涵也知道这种话题难以启齿，但还是不得不跟许信提了出来。 而许信听后直接就陷入了沉默，沈思涵能感觉得到，她在生气。 她所说的去那边，当然是要去她男朋友那儿，而且因为她男朋友的父母也都在，会让她在那儿吃晚饭，吃过晚饭天都黑了，怕路上不安全就不会让她摸黑回来的。 许信来的这大半个月，她已经用不同的藉口推了两周本来要去的行程了，这次说什么也得回去一趟了，不然她也没有办法跟她男朋友交代了。 这种浅显的道理，许信当然是知道的。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外一回事！ 「好啦，别生气了，我会尽量晚些去，然后周日就早早回来陪你，好么？」沈思涵赶忙搂着许信一边亲她的脸颊一边撒着娇徵询着许信的同意。 「别生气啦，好不好嘛……」沈思涵见许信还是没有反应，只好一边哄着许信，一边伸手一个接一个的解开了她的睡衣扣子，而后凑上前去，笨拙的伸出了可爱的舌尖，同时双手也贴着许信的腰伸了进去…… 第十三章 看沈思涵这笨手笨脚的样子许信就知道，她呀，怕是头一回做这种主动取悦别人的事，整个一愣头青，根本没勾起许信任何情·欲不说，反而被她弄的身上痒痒的，要不是许信还憋着一口气呢，说不定这会儿都要笑出声来了。 生气。是气自己的无能为力，是对沈思涵没有坚定的选择自己的气。但她除了生气，又能怎么办呢？说到底，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那……这样呢…… 许信直接一把搂过还想做些什么让自己消气的沈思涵，欺身而上。 俯身将沈思涵整个笼罩在自己身下，越发粗重的气息喷洒在沈思涵的脖颈，沈思涵则配合的转过头闭上了眼已然是一副缴械投降的状态了。 她当然知道许信有多气，所以心甘情愿的奉上自己让许信撒气。而且她除了这样做，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能让许信好过一些了。 说实话，她不喜欢女生，也根本没有这个倾向。说起来就是直女一个，笔直那种。她其实只是无法拒绝许信这个人而已，跟她是男是女无关，除了许信之外，她也没对别的女生有过任何特殊的感觉。 她必须承认她是喜欢许信，所以才不想失去她。但并没有到可以轻易为了她放弃自己正常感情生活的程度。而且像如今这种情况，也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如果她的做法让许信无法接受，然后选择了离开，那她会很伤心，但也没什么办法能让许信改变主意，所以像如今这样，对于她来说，倒真的算得上是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了。总的来说，其实她想要的结果就是在自己不分手的情况下留住许信。 只是她没想到，最后反而是许信先说了不想离开的话。但许信越是妥协，她就越是心疼她。许信应该会有更加合适的恋情的，这是沈思涵一直以来的认知。所以她才会说自己不会以两人现在的关系束缚许信，让她积极去找寻下一段恋情。只是，当许信真的有了新恋情出现时，那时她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呢，她不知道。 但她很快，就有机会知道了。 半年的时间很快过去，许信仍然在断续的痛苦情绪中坚持，也逐渐不会在沈思涵的面前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情绪了。只是得了空就要一直给自己洗脑，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自己不应该再多强求什么，习惯了就好了。毕竟大多数的夜晚，沈思涵都在自己的身边睡着，没必要每每都让她左右为难。毕竟许信是真的爱她，也不捨得她每周都要自责一次，就只能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仿佛成了个宽容大度的人一般，所有情绪都躲起来自己偷偷消化掉。 只是有些事是没法细想的，细想起来，就会让自己变得极端，让自己负面情绪暴增，所以许信只能不再想，每每没控制住自己去想了，就抽自己几个耳光让自己冷静下来。许信原本是个挺冲动的人，还是不管后果那种。这半年的时间，她似乎变了好多。连她自己都感觉诧异，自己居然能变得这么成人化，不再一有不满就小孩子心性上来开始不管不顾。对于这个结果，许信都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我们去西藏吧？我好想去一趟啊，去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去看看布达拉宫……哇，好想去啊……」本就喜欢旅行的沈思涵最近实在是难以抑制自己想要去西藏的冲动了，于是就缠着许信开始软磨硬泡，想让她陪自己一起去。 可是现在是正常工作时间，本来销售这个岗位就没有假期可言，公司是不可能给许信那么长时间的假让她去玩的，所以要去西藏就只能直接辞职，但北京的工作虽多，合适的工作也还是很难找的，许信当然会有顾虑。况且短时间就换工作，简歷上也不好看啊，也会影响到下份工作面试的时候给对方公司的第一印象。 「要不我也辞职，我们去入职我原来工作过的地产公司吧？这个时候正是公司大力招新的时间，放心，等我们从西藏回来的时候，时间就刚好！」为了能去西藏，沈思涵也算得上是手段用尽了。不过，原本沈思涵就是个活得很自我的女生，而且许信也很喜欢她这种做事风格，所以在彻底打消了顾虑之后，许信就把去西藏的事提上了日程，什么时间辞职，还要提前递辞呈，买哪个车次的票，要带什么东西，什么装备，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全部按部就班的安排好。 第22页 而沈思涵，只需要看好自己想去哪里，想吃什么就好了。 其实许信之所以那么爽快的就答应了沈思涵的提议，还有个原因。 那就是沈思涵破天荒的同意了跟她选择一样的工作，那样的话，两人自然就能在一起上班了。 许信当然知道距离近了，两人间的矛盾也必然会增多，但相比于能够一直待在沈思涵身旁的欣喜，那些就都不算什么了。如果可以，一分一秒她都不想跟沈思涵分开，这样心底的焦虑就不会无穷无尽的涌上来，像是要把许信淹没一样让她恐惧。 所以即便是知道，走这一趟西藏，可能自己的积蓄又会再次见底，她还是答应了沈思涵，会陪她一起去。 所有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解决掉，很快，就到了两人准备出发的日子。 一大早，两人就拉着各自的行李装备上了公交，一路摇摇晃晃的到了火车站。 北京火车站作为首都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不论什么时候来，都是呜呜泱泱的人一拨又一拨的来了又走。 两人分别排在两队人的后面取票，才算是很快的进了候车厅。 之所以选择了火车，是因为听说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所以高原反应也是有轻有重，要是选择飞机，可能一落地就有反应过大身体承受不住的风险，所以火车虽慢，却是相对来说去西藏时比较安全的交通方式了。 当然，许信也没想到，正是因为两人选择了火车，才救了自己一条小命。 从北京到西藏拉萨，坐火车要超过40个小时，一开始的路上两人还该吃吃该喝喝，说笑看风景，但坐的时间长了，就都累了，话也少了，各自窝在自己的位置上断断续续的醒了睡睡了醒。 许信开始感觉自己不舒服的时候，是在晚上火车开过了格尔木时，车厢里的众人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去西藏，兴奋的讨论着现在经过的地方已经有海拔4500米的高度了，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沈思涵也同样挺兴奋的把许信叫醒，问她想不想吃点儿什么，列车员推着小车过来叫着『最后一趟！最后一趟！』…… 许信揉揉眼睛，想了想还是买了罐八宝粥，而沈思涵则泡了个面。 「我们已经过了格尔木了，下一站是那曲，听说从现在开始火车会越走越高的。好像高反也没那么可怕嘛。」沈思涵一边扒着肠衣，一边笑着跟许信说道，然后掰下一半火腿肠扔进泡面，另一半递给了许信。 许信喝了两口八宝粥，被冰得清醒了不少。两人出发的时候，还是春末，但火车上的空调开的非常足，两人把长袖衣服全掏出来套上，才勉强不会冻得发抖了。简单吃过东西，两人再次回了各自的位置，打算继续睡。 又过了一个小时，许信在胃里一阵强过一阵疼痛中醒了过来，她捂着胃坐起身，才发现沈思涵也没睡，正坐着看着窗外的一片墨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这边许信的声音，沈思涵才转头看向许信，眼见对方脸色苍白，又虚弱的捂着胃的样子，马上起身走了过来，蹲在许信身边，摸了摸许信的额头皱眉担心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了？」 「胃特别疼，可能是胃炎犯了，你去把咱们带的药拿出来。我吃一下。」因为之前许信就有过得了急性胃炎的经歷，所以身旁就常备了胃药。 拿了药，沈思涵又去茶水间接了一些热水，回来又倒了些矿泉水，把水兑到温热才给了许信。 「喝吧，直接喝就行，把药吃了之后把水都喝掉。」沈思涵如是吩咐，许信也就乖乖的照做了。 然而，这次许信的猜测失误了。 吃过药之后，症状反而加重了，胃里不光疼，还似乎起了浪一样不停翻腾。许信赶忙捂了嘴冲去了厕所。 没过一会儿，不光胃还疼着，小肚子也开始绞痛，许信马上知道自己可能离不开厕所了……在火车上折腾了半宿，许信整个人都不好了，虚弱到不行，沈思涵只能坐在她身边，用自己热热的手心给她揉胃。 许信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迷迷煳煳睡着的，只知道，沈思涵在一旁给她揉了很久很久。 许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脑袋下边，身上，腿上，铺的盖的全都是沈思涵的东西，而沈思涵回了自己的座位，脑袋正靠在自己的椅背上，打着瞌睡。看起来可怜得紧。 第十四章 能被一个人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说不感动那绝对是假的。 许信常常会想，可能她就是在沈思涵第一次细心的来安慰自己的时候喜欢上她的吧。毕竟每个人脆弱的情况都不多，所以当陷入挫败的情绪中时，没几个人能不依赖上当时拉自己出深坑的人。好像是那个时候，但是又有些不确定，感情这种东西，总是发生的懵懵懂懂，却突然的大彻大悟，让人猝不及防。 但是仔细一想，这么好的女生却不完全属于自己，许信就更加难过了。她爬了起来，胃已经不疼了，但仍然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还是强撑着收拾了东西坐到了沈思涵的身边，给她盖好衣服。 她轻轻的举动还是把本就没睡实的沈思涵弄醒了，沈思涵迷迷煳煳的睁了睁眼睛，见是许信，就放下了心，身子一歪，脑袋靠在许信的肩膀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 第23页 许信却拖住她的脑袋，往一旁挪了挪，然后让她慢慢躺倒在了自己的腿上。 「睡吧。」再次给沈思涵盖好衣服，许信手轻轻抚摸着沈思涵的脸颊轻声道。 刚刚被沈思涵细心照顾了好久，她才得以好好的睡了一会儿，这回也轮到她来照顾沈思涵了。 火车上昏昏沉沉的第二夜终于过去，第二天一早整个车厢的人就都兴奋了起来，开始互相聊天了解身边同乘的都是些什么人，因为马上火车的路线就要路过青海湖了，所以又相约一起拍照。 只有窝在角落的许信带死不活的插着火车上的输氧管，脸色苍白的望着窗外逐渐大亮的天色不发一言。 眼看着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凑在一起说笑打牌不亦乐乎，沈思涵逐渐的也憋不住了。以她那种性格，肯定是想加入想得不得了，隔着好几排座位听见人家的笑话都在笑。 许信当然了解她，于是便拉过她的手拍了拍:「我先睡一会儿，你去跟他们一起玩吧。」 沈思涵态度已经有些松动，但还是嘴硬的道:「我在这儿陪着你也行，能听见他们说什么。」 「去吧，我没事的。再睡一会儿就到中午了，也就快到站了。」许信说着话，就虚弱的趴在了桌子上盖好衣服闭了眼睛。 眼见着许信确实要睡觉了，依然神清气爽的沈思涵犹豫道:「那……我就过去了哦，你要是又难受了，就叫我。」 「嗯。」许信微不可闻的答了一声，便没了声息。她其实一直以为自己体质还挺好的，平常也不怎么得病，所以还以为高原反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结果后来才听别人说，高原反应这东西，反而是体质越好的人反应越重，越难受也越危险。况且昨晚急性肠胃炎的折磨也让她虚弱的不行，这下两相夹击，她居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昏了过去。 被叫醒的时候，许信身边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了，有专门服务车上病人的乘医，有刚刚一直在说笑的年轻人们，男男女女的大概七八个，还有乘务员两三个，而许信的头顶，站着都快哭出来了的沈思涵。 这阵仗……都把许信吓到了。 只不过，挺奇怪的是，她面前正蹲着一个女生，眼睛大大的，虽是素颜但依然在一群人中相貌出众，一双白皙柔软的手正抓在她的手腕上，见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还把手放在许信的额头摸了摸，回头对乘医说:「她还是有点儿烧。」 「小姑娘，感觉怎么样了？」乘医凑上前来，摸了摸许信的额头，又扒了扒她的下眼睑再次确认的问道。 「头疼……还感觉晕晕的。」面对医生的提问，许信只好老实回答。但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嗓子都哑了。 「嗯，问题不大，我去给你拿点儿药过来，你吃了就没事了，别害怕。」说完话，医生转身就挤出了人群，见许信没问题了，几个乘务员就也离开忙自己的事去了，看热闹的人也都渐渐地散开回了自己的位置。 只有许信面前的小姑娘，还有她身后站着的两个男生还有沈思涵还围在她旁边，担心的关注着她。 「你呀，吓死我了，我看你从那桌子上滑倒下来，还以为你怎么了呢！赶忙叫了大家来帮忙。」面前唇红齿白的小姑娘是个热心肠，也像沈思涵一样是个社交好手，这回儿见许信已经恢復意识了便把刚刚发生的事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丝毫不像是刚刚跟许信还是陌生人关系的样子。 「谢谢，思涵，帮我拿下水。」许信礼貌的道了谢，摸着还有些疼的脸颊，就知道刚刚这小姑娘可算是牟足了劲在叫醒自己了。 一旁的沈思涵全程都没挤到过许信身边，心里正有些不舒服呢，这会儿见许信叫了自己，连忙动作麻利的给许信拿了水然后顺势挤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刚刚留了下来的两男一女也直接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经沈思涵介绍，许信才知道三人的名字，其中一个偏瘦面容清秀的男生名叫林雨泽，另一个双目炯炯有神但说话带着些口音留着寸头的男生叫周晓刚，而刚刚救醒了许信的女生名叫薛玉婷，名字跟本人一样，亭亭玉立，标准的四川美女一个。 这几个人正是刚刚沈思涵在车上新认识的小伙伴，大家目的地一样，之后去景点和住民宿的时候可能也都需要在一起拼一下，毕竟大家年纪都相仿，基本都是刚走上工作岗位没多久，旅行的钱自然是能省就省了。所以就都互相表现得非常友好，没一会儿就熟悉了起来。 注意到许信异样的薛玉婷也是在去扔垃圾回来的路上正巧撞见的。 医生很快就派乘务员过来给了许信药和温水，让她吃下药，把温水也都喝掉。 许信听话照做，之后看起来的精神果然就越来越好了。 五个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很快时间就过去了，虽然许信都是偶尔附和大家的程度，但转移了注意力之后，高反也似乎减轻了不少。 终于，时间走过中午，火车慢慢悠悠的进拉萨站了。 许信和沈思涵跟众人一样收拾好了东西以后，大家就排着队出了车厢。 沈思涵怕许信再有事，拿着自己的行李，一手挎住了许信的胳膊，像是搀扶她的姿态，见许信看向自己，就笑笑道:「怕您老再摔了，就没法再去景点儿玩了。」 切。许信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就随她去了。 第24页 但她没想到的是，两人刚走出去没两步，许信的另一侧就冒出来了个人，还学着沈思涵的样子挎住了许信的另一条胳膊。 歪头杀，加可爱的露齿笑。沈思涵一伸头，就被这一套的可爱攻势给撞了个正着。 没错，除了薛玉婷还有谁呢？ 「不是要拼车的嘛，你们走这么快干嘛？我们都快追不上你们了，况且许信不是还没好彻底嘛，我帮你搀着她。」沈思涵的脸色此时就明显的变了，但她口中的疑问还没问出来，就被薛玉婷给堵了回来，只能尴尬的笑着附和对方，只是这挎着许信的手却不自觉的加了力道。 许信当然能感觉到沈思涵开始发酸的态度，但她又不能不礼貌的甩开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薛玉婷，只能比沈思涵还要尴尬的微微笑着。而后偷偷观察薛玉婷的表情。 薛玉婷社交能力那么强，不可能一点儿都察觉不到沈思涵情绪上的变化，而且许信猜测，多半的情况下，通过在车上的了解，薛玉婷已经猜到了她和沈思涵的关系并不仅仅是朋友而已，只不过，她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故意装作没有看到罢了。从许信刚接触到薛玉婷这个女生的时候，就直觉她不是个单纯的人。 不是许信多厉害，这不过是她说不清的第六感罢了。但许信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薛玉婷也是刚毕业没多久，参加了半年的工作，觉得没劲，就辞了工作，头脑一热决定趁着自己年纪还小来把说走就走的旅行，因为家境不错，所以从来没担心过经费的问题，但她出来的时候只有自己，怕路上太无聊，也为了多些人安全一些，就在驴友的贴吧里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除了她之外，还有两男两女，其中两个男生就是刚刚的林雨泽和周晓刚，另外的两个女生买了其他车厢的票所以没跟他们坐在一起。 这会儿许信他们五个人往外走，就碰见了等在站台旁的另外两个人。 「嗨，静姐！蓝蓝！」离得老远，薛玉婷就兴奋的叫着两人的名字，笑着挥手。 走的近了，薛玉婷赶忙迎向了两个人，脸上是标志性的露齿笑:「哎呀，半天没见你俩，我都想你们了。」 这话听得许信后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原来这就是交际花吗？这种听着都肉麻的话，人家都是张口就来。不过这会儿，薛玉婷终于松开了她的胳膊，她倒是偷偷松了口气。 第十五章 许信这会儿偷眼看向一侧的沈思涵，发现她的表情还是有些生硬，忽然领悟到了一件事。 好像……沈思涵还是挺在乎她的。也别管这种情感到底是占有欲还是别的什么，至少，许信可以确定的是，她在沈思涵的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 于是，当许信再看向薛玉婷的时候，目光都柔和了不少，管她是心机还是绿茶呢，这次也许可以靠这个女生来加深一下沈思涵对于自己的感情，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不明所以又满心嫉妒的沈思涵却是郁闷了不少，本来拉着许信开开心心的来西藏玩一次，没想到却碰到中途搅局的傢伙，而且自己还只能憋住情绪，没法发作。 因为，毕竟对外的时候，她介绍跟许信两人的关系时，说的都是好朋友。而且，因为两人这次出门本就预算不多，也就只能听从了薛玉婷等人的提议，先拼民宿，再拼要去景点儿的车。 出了火车站，薛玉婷就叫住大家道:「我查了攻略和路线，去民宿的话，就直接拐到车站另一侧坐公交就可以了，而且公交要比我们七个人拼车便宜，顺便还能欣赏一下城市风景。」 虽然一脸的不服气，沈思涵却不得不承认这群临时拼凑起来的队友中，最有用的，可能就是薛玉婷了。 这个女生在大学里的时候就曾几次在假期的时候一个人出门旅游过，去过好多个景区，攻略路线都是自己查的。所以对于旅游这件事可以说是经验丰富，并且因为她性格开朗大方，在旅途中也就顺理成章的结识了不少的朋友。她还跟这些人拍照留念，存了好多个相册在社交软体里，在车上的时候拿出来给许信等人看过。 而这些成就在许信看来，简直能够算得上是超能力的一种了。反正平心而论，她是绝对做不到的。而沈思涵呢，虽喜欢旅游，但因为家境和薛玉婷相比差得太多，所以并没有什么经济基础可以供她去在旅游这件事上挥霍。 一行人走了很长一段路才到了公交站，许信感觉自己心跳快得可怕，一路上氧气瓶都没离过手。 到了车上，七个人只有一个空位，大家都很有风度让最虚弱的许信坐了过去。而沈思涵选择站在了她的一旁，薛玉婷也挨着沈思涵站定，然后给了两人一张灿烂的笑脸。 这个女生……着实可怕。有心机不说，还时时刻刻笑脸迎人，就算大部分人能猜到她并不单纯，也拒绝不了她的示好。正所谓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但此时此刻，许信心里已经有些迷煳了，搞不太清，她故意凑到自己和沈思涵的身边到底是为了谁。 要说为了许信，许信是不太相信的，在人与人之间还未相熟的情况下，一见钟情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特别是当对方早就认出了她是个女生的状态下。许信自认自身并没有那么大的魅力。 如果说是为了沈思涵，只可能是想在沈思涵的面前展现她自己的魅力有多大，不要说男生，就算是你的女朋友，我也同样可以照抢不误。毕竟女生间的秘密竞争多是虚荣心和胜负欲，而许信相信薛玉婷一定看出来了沈思涵的胜负心有多重。 第25页 有些人就是喜欢把自己的变态般的荣誉感建立在失败受挫的人身上，你越是垂头丧气，她越是趾高气昂。这就像是一场看不见的交锋，重点是，沈思涵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对方的挑衅。 不知道全国各地的公交司机是不是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从来不会在临近站台时就减缓车速，而是在临近站台时油门继续踩，眼看着到站了，再一脚剎车，滑行后站定。 就他这一手，别的不说。许信楞楞的望着被甩到了自己怀里的薛玉婷，只想对他竖起中指来一句:兄弟，干的漂亮啊！ 原本许信的第一反应是去拉身旁的沈思涵，结果因为匆忙间只抓住了个衣角，而后沈思涵又被更大的惯性甩去了车前面，许信又被撞到她怀里的薛玉婷打了一下胳膊，直接没拉住沈思涵，让她撞到了前面一个中年男人的背上。 「啊哈哈，抱歉。」薛玉婷也懵了一下，赶忙一边道歉一边想要拉着旁边的把手站起身。结果车子再次启动又前后甩了一下，本就还没完全站稳的薛玉婷就又向着许信的怀里坐了回去。 这下逼得努力拉着座椅靠背站定的沈思涵直接不管不顾的就沖了回来，脸上还努力的挤出了客套的笑容，对着薛玉婷伸出手:「来，我拉你。」 许信默默的扭过了头，只想当自己不是当事人之一。想也知道，沈思涵心中的醋瓶，绝对不止洒了一点点。 一路上仿佛暗潮汹涌，却又都不露声色。而后公交又开了不到半个小时，大家终于到了一家五层楼的民宿楼下。 分配房间的时候出了问题，因为他们一共有七个人，而民宿最多的就是双人标准间，一人一张床那种。两个男生倒是好说了，直接开一间就可以了。但女生五个人，出了个单。可想而知，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哪个女生愿意牺牲自己的安全单独开一间房住。 许信倒是提了她可以一个人的，却被沈思涵偷偷瞪了一眼，而后大义凛然的道:「不行，你在这儿高反还没好，肯定得有人照顾你，不能让你一个人住。」况且，许信一个人开两个人的标准间肯定就多花钱了，这在沈思涵看来是绝对不可以的，她们两个人才是一起的，凭什么要分开来让别人得了便宜去。 其余人听了沈思涵的话，自然也是贊同的想法。所以一群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的解决方法。最后还是民宿老闆娘来了前台，问清楚了大家的问题所在，爽快道:「顶楼有个六人间，你们五个去住吧，就按五个人收你们钱。」 大家一听，自然是千恩万谢的就付了钱，一起搬去了五楼。 结果上楼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这矮层的民宿……是没有电梯的。 两个男生的房间就在二层，于是欢天喜地的只爬了一层楼梯就回了房间。 许信她们五个就惨了。大包小包的爬楼，每爬一层楼，许信都得停下来吸会儿氧，两层楼之后，沈思涵自告奋勇的拿了房间钥匙，一马当先的就打头爬了上去，还回头告诉许信在这儿等她下来接她。其余的女生都各自挪动着自己的箱子一个阶梯一个阶梯的爬。没一会儿就把许信扔在三楼了。 许信当然不想让沈思涵多受累，于是勐吸一口氧气，憋着一股劲，提着行李箱就上了四楼。 憋着一口气爬了四楼半，许信实在是不行了，感觉脑袋发昏，大腿发沉，像灌了铅似的。只能赶忙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吸上了氧。而这时上楼放好了行李的沈思涵也赶了回来，一手拉着行李，一手拉着许信，总算是一起回到了房间。 顶楼的六人间房间的外侧是两扇大的落地窗，呈拐角形状，配的是深褐色厚重的落地窗帘。房间里一共有五张床，四张单人床，一张双人床，能看得出来是为那种带着一家老小出来的家庭准备的，床呈分散形摆在屋子周围，几个人先到的人都选好了自己的床，四个人默契的把最大的双人床留给了最后到的许信。而许信一进了房间就栽倒在了自己的床上不想再动。本来将近整整两天的行程就没有休息好，再加上一路又是急病又是高反，许信感觉自己的血条已经十去八·九了，就剩这一口气在这儿吊着。 沈思涵担心的坐在许信床边，撩开她额前的碎发，摸了摸她，体温还是要高一些，但问题不太大，拿来湿巾帮她擦了擦脸，让她脱掉外套进了被窝。 全程许信只是在默默的配合，连话都没再说一句，因为她实在是没那个力气了。 眼看着大家都放好了自己的行李，也都简单打点了下自己的头髮和脸，补了补妆。这边沈思涵也给许信直接照顾到睡下了。薛玉婷提议道:「刚刚老闆娘说，这边一会儿就会开晚市儿，有想逛逛的收拾好了就可以去，走路也不过几百米的样子。怎么样，姐妹们，要去吗？我反正还挺想去的。」 「去呗，出来玩不就是要逛么，这下休息也够了，完全可以说走就走。」静姐比众人要大个三四岁的样子，看起来就很沉稳，听了薛玉婷的话，马上第一个贊同道。 很快的，除了许信之外的四个女生就达成要一起出去的共识。 沈思涵回身趴在许信耳旁轻声道:「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你在房间安心休息，我马上就回来。」 迷迷煳煳的许信，感觉沈思涵的声音虽然就在耳边却又像是在梦里一样。 第26页 「嗯。」闷闷的应声，许信下意识的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意思是让沈思涵亲她一下再走。 在一起住的时候因为沈思涵上班时间要早一些，需要先起床洗漱然后去上班。每天早上许信就都会缠着她，让她亲过自己再走。 哪天要是没亲，许信还会等晚上沈思涵下班回家后，报復性的亲回来。当然，如果亲得一时兴起顺便就解决一下心动的问题，也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第十六章 亲？亲你？沈思涵当然一秒会意，却一下红了脸。在家就她们两个人就还好，这会儿屋里一共五个人在，让她怎么亲？ 但还搞不清状况的许信却不耐的闭着眼皱了皱眉，又重复的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没办法，沈思涵只能找了个角度，挡住身后三人的视线，而后伸出食指中指按在自己的唇上半晌，又将两个手指点在了许信的脸颊上。 来了个含蓄的手指吻。 就这，还是沈思涵忍着噗通噗通的心跳，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显然，嘴唇和手指的触感是完全不同的，就算是已经有些半梦半醒的许信也知道。但因为这会儿实在是累得睁不开眼，才勉强没做什么反应，只是再度皱了皱眉。 而沈思涵这会儿在其余三人的催促下给许信盖好了被子就跟大家一起出了门。 原本吵闹的房间陷入沉寂，床上的许信终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门被轻轻的打开，一个人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手上还拿了些什么。 因为外面已经完全天黑了，屋子里又都拉着窗帘，整个屋子里就只有门口那里一些微弱的光线照进来。 「谁啊……唔。」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的许信悠悠醒转过来，眯着眼看向走向自己的黑影，问话还没完全出口，嘴就被软软的一双唇堵住了，随后对方还用舌头塞了个什么进来。许信第一反应刚想吐掉，就听见了沈思涵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不许吐，是羊肉串，吃掉。」声音虽轻，但话里的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听见是沈思涵的声音，许信这才放下心来，听话的把嘴里的羊肉嚼了嚼咽了下去，确实是很香的羊肉串，吃完后满嘴肉香。 「好吃吧？嘿嘿。」沈思涵得意的轻笑两声。 「嗯，好吃，还想吃……」许信见四下无人，自己又刚刚休息好，肚子里的坏水儿就又开始泛滥了。 「那我去开灯，我都给你打包好了，用盒子装……哎呀。」沈思涵一边说话一边起身，这边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许信拉住，一把将她带上了床，而后紧紧抱住，靠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是说你……好吃。」 好在打包的吃的里面是个盒子外面还有个袋子，沈思涵被许信猝不及防的拉住，手一抖，装着吃的的袋子就掉在了地上。 沈思涵被许信吓了一跳，这会儿还被许信控制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或是过于害羞了，她并没有说话。 而许信搂着沈思涵接着又是一翻身，直接把沈思涵压在了身下。 「刚刚你走之前，是不是用手指煳弄我了？」许信的脸一点点靠近，笑的十分邪恶。 不用多说，直接就是攻城掠地，唇齿纠缠，许信需要做的不过是主动和挑逗，若有似无的接触，让对方意识到自己的冲动，而后变主动为被动，坦然接受，热情回应。 不得不说，许信接吻的功力可是极好的，不过分钟的时间内，沈思涵便已脸颊红红，气喘吁吁起来。身体中仿佛被点了一把火，热热的又痒痒的，而可以熄灭这火的存在只有眼前这人的嘴唇和手指。 本就对这两天的事有些介怀的沈思涵，自然是想通过这样的过程来确认许信的想法，所以也就没打断许信的意思。 而对于许信来说，其实说没想过绝对是假的，有这样两个人出门的机会，为的不就是像这样两人有独处的时间么。然而一再的情况百出，让许信的愿望全部落了空，说她不感觉可惜那绝对是假的。所以此时终于有了些放肆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 然而这边忘我了的两人却忘了，现在可不是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过一会儿，隐约的就从楼下传了些愉快交谈的声音上来，沈思涵头脑瞬间清醒，赶忙让许信停了下来。 沈思涵赶忙手忙脚乱的从许信床上跳下，捡起了地上的食物盒子，拉好许信的被子，开了灯，轻轻带上门，而后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髮，又把食物袋子打开，筷子塞到许信手里命令道:「吃。」 许信被一顿安排只觉好笑，于是笑着夹起一块肉往嘴里送，而这时，门开，从外面回来了的三个女生陆续走了进来。 只能说完美，时间线，动作，表情拿捏精准，没有什么让人感觉奇怪的地方。 就除了一点——沈思涵那没涂口红和唇膏，却依然饱满粉红的嘴唇。 见许信终于有了精神，几个人就七嘴八舌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但因为安排好了第二天一大早的行程，所以大家都很早就睡下了。 睡觉之前，还发生了个小插曲儿，不知道沈思涵怎么就那么笨，喝口水而已，居然「不小心」的就把水弄洒了半瓶在自己的床垫上。这下她的床没法睡了，许信「好心」的提议，自己反正也睡不下双人床，就让她来自己床上睡好了。 第27页 于是，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躺在了一起。 其余三人只当是沈思涵倒霉把床弄湿了，也就没多想什么，都是关灯后就睡了。 夜色越深沉，四下就越寂静。一片黑色中，只有许信睁开了眼睛，悄悄的从自己的被子下面伸手出去刚贴到沈思涵的被子就被一只小手抓住了。 不用说，自然是同样没睡的沈思涵，她熟练拉过许信的胳膊枕了上去，而后钻出自己的被子仿佛一条小蛇一般嗖地熘进了许信的被窝里。 之所以她戏演得那么足，不就是不想自己睡那张凉凉的单人床么，像这样搂着软软的又散发着热量和香气的许信多好啊，虽然也得忍受着她不老实的上下其手，但自己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啊，也算得上是其乐无穷了。 本就对于之前没做完的事耿耿于怀的许信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正所谓，食色性也，况且喜欢的人就这么凑过来，谁能忍得住心里的冲动呢。 而沈思涵当然不会想到自己现在这样完全是自投罗网，根本不用许信再偷偷摸摸的想什么办法了，她就非常懂事的送上了门来。 于是沈思涵就只能一边心中脏话连篇一边想办法捂住自己的嘴。这傢伙明明白天还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东倒西歪，上个楼都要自己帮忙。怎么晚上就变得这么肆无忌惮了？这完全就是两个人嘛…… 况且……现在她也太胆大了吧，屋子里可是还有别人在呢。 眼看着就要难以抑制自己的声音，沈思涵只能捧过许信的脑袋，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上去。 不是有人说过么，想要堵住一双唇就要靠另外一双唇。 好在，许信也还算有些分寸，没有过多折腾沈思涵的意思，很快就结束了。 虽然累得不行，但沈思涵还是恨恨的凑到许信的一侧锁骨位置咬了她一口。谁让她在外面还敢这么放肆的。但为什么没有拒绝没有阻止她呢，可能是因为白天的事吧。想起白天的事，她就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就像许信要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她窝在许信怀里想了想，还是抬头小声在她耳边说:「不想让别人碰你。」 刚刚还哭笑不得的许信正揉着被咬的位置暗暗吸气呢，忽然听到沈思涵这么说，感觉心里某处似乎一动。 「嗯，不让别人碰，睡吧，宝贝。」揉了揉沈思涵的脑袋，许信在她额头一吻，就搂着沈思涵睡了，睡前还不忘拉过沈思涵冰凉的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 一大早，几个女生就先后的起了床，虽然离预定的时间还早，但她们都是要花费时间好好打扮一番的，所以都提前预留了至少一个小时用来洗漱化妆。 但许信不需要，一直睡到离出发还剩半个小时才从床上爬起来，慢条斯理的穿衣洗漱，整理背包。 不过直到看到来接众人的居然是一辆普通的面包车，众人才意识到，这所谓的包车去景点，估计也是被人忽悠了。但此时已经没办法了，钱都花完了，人家也不可能给退。虽然大家心里都有怨言，但还是没说什么，都挤了上去。 今天要去的第一个景点儿就是羊卓雍措，对于拉萨各个景区之间的地理位置没什么距离感的众人还兴高采烈的以为一天之内就可以逛几个地方，结果到了车上才被司机告知只去羊卓雍措就至少要用上半天的时间。 盘山公路九转十八弯不说，还很颠簸，很多路边都没有护栏和略微突出的石坎，看上去险象环生。车内的众人连带着自己的行李仿佛沙丁鱼半被挤在一起，车子左右摇晃，里面的人便也相互碰撞，一路走来，众人都感觉自己要被撞散架了。本来要看美景的好心情直接就十去八·九了。 走过大半路程的时候，许信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全是弯弯曲曲仿佛游蛇一般的山路，其实直线路程也没多远，但实际路程走了至少十倍，据说是如果不这么修建，大部分的车都会因为动力不足而上不了山，或者即便上了山也很危险，容易发生事故。 回过头，她把手心里沈思涵的手再度用力握了握。 第十七章 其实，去拉萨玩，对于沈思涵来说不过是一次新奇又刺激的旅行，但对于很久之前就听说过去西藏玩挺危险的许信来说，这根本不是一次旅行，更像是一种考验。 是一次关于她到底愿意为沈思涵做到什么程度的考验。不夸张的说，许信心里最坏的打算是遇到天灾人祸，两人都逃不掉，就算好一点儿，天气，环境，体质，安全哪一项出了问题都是大问题。 如果你心里对于一件事的认知前提是，可能会死。但你的另一半求着你，非要一起去做。你会怎么选？ 什么工作，什么钱之类的，其实都只是一些不必要的束缚罢了，许信在考虑去不去的时候，这些并不是首先浮上心头的。而是，在这种情况下，在两人这种秘密的无法公开更得不到认同的关系下，让她为了沈思涵去不顾一切，她愿不愿意。 这样来看，这趟旅行对于许信来说，就算得上意义重大了吧？但可惜的是，这些想法，许信可能永远也不会对沈思涵说，沈思涵也永远不会猜到许信是带着什么样的决心跟她「玩」这一次的。 …… 毫不夸张的说，车上坐的人没有一个不怕的。车轮有的时候就是压着那条路的边线在前行，而只要车胎不小心稍微滑那么一下，或者司机稍微手抖一下，众人面对的结果可能就是客死他乡了。本来刚开始还有说有笑的众人渐渐都没了言语，一开始还想着看看窗外景色的，这会儿也都老老实实原位坐好闭上了眼睛。估计心里都在祈祷十八辈祖宗能保佑自己活着到地方了。 第28页 车晃得很厉害，七个人里，只有沈思涵反应最大，因为她晕车。短程车，计程车，公交车就都还好，最怕坐这种长途的还颠簸的汽车或客车，好在昨晚没吃什么，今早起来为了赶车也都没吃早饭。所以只是拿着许信递给她的塑胶袋子时不时干呕两下。而许信只能一边心疼的帮她拍背，一边忍不住向车外张望，想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 终于的终于，在时间马上要到十一点时，众人到了休憩点，是个搭在半山腰的临时小卖铺。房子搭的简陋，吃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有十来个人穿着本地人的服装，都是脸上晒得黝黑，皱着眉打量着许信她们一群外地人。还有穿着本地服装的大妈凑上前来询问要不要跟她们家养的藏獒合照。 众人都是笑着拒绝了，简单的吃了碗没完全泡开的泡面，休息了一会儿就继续开车上路了，因为司机说马上就要到了，众人也算是得了空歇了口气，情绪终于有些好转的迹象了，车厢里也又有了说笑声。 第二次上路，车没有那么晃了，路也平坦了许多，沈思涵的脸色也好了很多，不再需要手提着塑胶袋随时做准备了，但许信询问她要不要喝点儿水的时候，她还是紧抿着嘴唇拒绝了，还摇头示意许信不要跟她说话。 看她忍得很辛苦，许信便不再跟她搭话了，只是一手握着空袋子，一手跟沈思涵十指紧扣，忍着车厢里的不舒服，想着接下来更加头疼的行程。 终于到了目的地羊卓雍措，众人从车上一拥而下仿佛重新获得了自由的小鸟一样奔向湖边。 远处的山，近处的水，湖面倒映的天，交相辉映，色彩鲜明，确实美，美得不像这世间该有的景色，那么纯粹，那么透彻。如果用画笔描绘，也画不出那么绝对贴合的颜色，仿佛能洗涤人的灵魂深处一样的景色，确实能让人只一眼就爱上。 看着沈思涵瞬间明朗了的笑容，许信才忽然觉得这一路吃的苦都值得了。 「快，许信！来帮我拍照！」沈思涵兴奋的摇着手里的手机，对许信挥手。 「我要后面的山，湖面也要一点。」 「来，一起拍一张。」 「哇，氂牛欸！要不要骑？要不要骑？你上？我给你拍？」 这边沈思涵拉着许信忙得不亦乐乎，那边的几个人都已经租了人家的衣服，坐在氂牛的身上神采飞扬的摆姿势了。 「要租衣服吗？你也去拍一下。」许信看了看坐在氂牛上穿着红色藏族服装喜笑颜开的薛玉婷，回头问沈思涵道。 沈思涵正摆弄着手机，听到许信问她，也抬头看了几眼那边的几个人，表情看得出来是有些羡慕的，但还是摇摇头拉着许信往湖边另外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道:「不了，我只想跟你一起拍照。」 这话听得许信一阵窝心，明明其实她也想坐在那里美美的拍照的吧，但租衣服也好，拍照也好，都要价颇高。虽然两人吃了一路苦到了这里，却还是没能随心所欲的任性一回。 因为还有接下来的行程要走，而且，也因为两人太低估了中国的地大物博，所以只能割捨掉相似的去处和太远的景点，不然两个人带的那点儿工资钱可支撑不到回程。 在外的每一步动作都需要靠口袋里的钱来支撑，那种极简主义的攻略又不适合她们这样打算长途却要短期旅行的人。 许信其实也说了让她去拍，然后钱自己出，结果就被沈思涵给了大白眼。 「咱们现实点好不？西藏的美食我可还没吃到呢，你把钱花在这种一点儿都不值当的地方，都不如之后请我去尝没吃过的美食！哎呀，想想我口水都要下来了。」沈思涵舔了舔嘴唇，想到美食又开心了起来。 「行吧……你倒是好养活。」许信哭笑不得，但不可否认的是沈思涵的话确实在理，钱都花在这种影儿都看不到的地方了，之后两人吃饭都能成问题了。虽然民宿的钱是包两顿饭的，但既然来了，肯定想要尝试些自己没吃过的东西啊。 「那你看……也不看是谁的女朋友呢。」后面这句沈思涵是拉过许信附在她耳边说的。可能她说这句话的初衷就是想让许信高兴一些吧。 女朋友……真是会让人幸福感飙升的称唿呢。许信眼中的光芒一闪却又随即隐没。不可否认，有沈思涵在身边的日子是有很多快乐的幸福的瞬间的。 然而每当许信的心情要因为这些小小的「惊喜」而高涨的时候，脑海中总会冒出另一个泼冷水的声音——她可是有男朋友的。 就那么一瞬，脑海中兴奋的火花就熄灭了，远比它未曾出现过要残忍得多。这句话，就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许信一样——沈思涵不属于她，并且可能永远都不会属于她。 是啊，要看是谁的女朋友。那么，是谁的呢？总归，不是我的吧…… 幸福，喜悦，为什么我所感受到的情绪都短暂到经不起质疑受不了考验呢？许信抬眼看向身边广袤无垠的景色，然而这绝美的存在也解答不了她心中的疑问。 忽然的那么一瞬间，许信感到了绝望。 得到又如何？不会失去吗？况且，她算真的得到过吗？完全的拥有过吗？眼眶涨得生疼，许信能感觉到心仿佛被按在水里一般要窒息的痛。可是不可以，现在这里，不是她能随便情绪泛滥的地方。 第29页 她忽然向着湖边跑了两步，然后大口深唿吸几次，湖边的空气，冰冷又清冽。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而后回身对追过来的沈思涵道:「来，给我拍一张。」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管是带着血还是忍着痛，她都没法再回头，回头代表示弱，代表失去，代表破镜难圆。到那时，她会连心痛的理由都不再有。 沈思涵当然不会懂此时许信的感受，只当她是终于来了精神，居然都会主动要求自己给她拍照了，简直可喜可贺，于是笑着答应下来。 没一会儿，之前拍照的几人也都来到了两人这边，嚷嚷着要拍七个人的大合照。毕竟这种经歷和现在碰到的人有可能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自然要拍照留念一下。 沈思涵和许信也就跟着众人一起商量要用什么姿势拍照好，最后将手机和相机给了几个游客，让对方帮忙给众人拍几张。 嬉笑打闹了半晌，被司机过来提醒，时间差不多了，马上就要准备回程了，于是大家又抓紧时间各自拍了几张。 还在跟沈思涵商量怎么拍的许信猝不及防的被薛玉婷从后面一把搂住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转身就挣脱开了。 「哈哈，许信你这是练过呀，身手不错啊！」薛玉婷一下搂空，身子一趔趄，不由得尴尬了一秒，却马上笑着调侃，让人不得不佩服她这随机应变的能力。 「啊，哈哈，没有，无意识的。」许信不自在的摸着后脖颈，刚才薛玉婷凑过来那一下，只感觉一股香风瞬间就把自己包围了，有化妆品的淡淡的香气还有一股头髮上的清香，也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髮水，确实不会让人感觉讨厌。但对于许信来说，因为这个味道不是沈思涵的，她虽不讨厌却也不喜欢。 第十八章 不知是不是许信对薛玉婷太过明显的防备心激起了对方的胜负欲。之后的时间里，薛玉婷总是看似无意实则故意的往许信身边凑。 说是要跟每一个人分别拍张合照，于是还是在跟沈思涵拍了合照之后，硬是搂过许信拍了一张才走开。 「她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几次三番被刺激到，沈思涵这才终于是脑瓜儿开窍了。一张脸都快皱成包子了，模样搞怪的盯着薛玉婷蹦跳跑走的背影搓着下巴问许信。 「啊？你瞎说什么，你看她对男生不也那样么，可能就那性格吧。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也跟她现在差不多啊。」许信哪儿敢附和沈思涵的疑问哪，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时候就得是揣着明白装煳涂才行。就算她多少都能猜到一些薛玉婷的意图，也没法跟沈思涵说，毕竟大家都住一个屋子，旅行这些天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能闹得太僵，要是跟沈思涵说了，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处处针对对方来报復的。 「我？什么时候？我可不是那种人！你肯定记错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别诬赖我！」一听到事情牵扯到了自己，不管事实如何，先来个否认三连撇清关系，然后来个堵住耳朵不听你解释，我不记得就是没发生过。这已经是沈思涵的惯用伎俩了，许信简直是心知肚明，所以也只是笑笑，懒得再跟她争论，反正转移她注意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回程的时候虽是同样的感受再经歷一次，但可能是有了前车之鑑，这回已经没那么难以接受了。而且，也可能起了大早又折腾了一天，众人的精力也所剩无几了，就都在摇晃的车厢里昏昏沉沉的打起了盹儿。 回到民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了，算众人赶得巧，民宿刚做了三桌饭，正准备吃晚餐。老闆和老闆娘都是比较热情好客的人，见众人正好回来便叫大家放了东西发了碗筷都上桌吃饭。 如果说之前对于薛玉婷的行为都是猜测，那么这一次，沈思涵就可以肯定了。 薛玉婷这女人，确实是盯上她家许信了。 本来众人的座位次序是周晓刚挨着许信，许信挨着沈思涵，沈思涵左手边是薛玉婷，然后是另外两个女生和林雨泽，没想到周晓刚刚坐好，就被身后的薛玉婷点了点肩膀，笑嘻嘻的要求:「咱俩换个位子呗。我想挨着许信坐。」 许信正夹了一筷子黄瓜往嘴里送，听到薛玉婷的话差点儿把嘴里的饭都一起吐出来。 「唔、咳咳咳……」许信赶忙放下碗筷拿起餐巾纸捂着嘴向后转头咳起来。 「哎呀，没事吧？快，给你水。」薛玉婷还没坐稳，就赶忙站起身来帮许信轻轻拍着背，顺手拿来自己准备好的矿泉水拧开递给许信。 而一旁的沈思涵眼见着薛玉婷把本该自己做的事都给抢着做了，只能傻傻的愣在那里，半晌，看着终于不再咳个不停却满脸通红的许信轻声问:「没事吧？」说着还拉过了许信一只手。似是在弱弱的反抗着，却还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直到许信对着薛玉婷递过来的水连连摆手，并示意她不用再拍背了，薛玉婷才坐回位子，拿起了自己的碗筷。 「咳，我没事，你们吃饭吧……」许信一边说着一边偷看沈思涵的表情，却看到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虽然还是很担心，但后来薛玉婷除了给她夹了两次菜就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事，也就让她慢慢放下了心来。 虽然沈思涵之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但许信还是觉得她不对劲。这种事，虽不至于让沈思涵大动干戈，但也不会是这么平静就对了。 第30页 可要说沈思涵一定要有什么反应，好像也没什么确实的理由，因为在一众外人的眼里来看，许信和沈思涵只是好朋友而已，还不至于因为对方跟别人有了些亲密接触就要翻脸不认人或者干脆撕破脸。 但许信清楚不是这样的。正是因为心里肯定有了什么变化，沈思涵才会这样一反常态的安静。 众人吃过饭帮老闆收拾完东西就都陆续的回了房间，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开始翻起了今天在外面拍的照片，许信依然感觉脑袋发沉，就直接趴床上休息了，而沈思涵则直接拿着洗漱用品去卫生间洗漱了。 可能是今天一整天坐车坐得精神紧张然后太累了，没一会儿，趴着的许信就有些迷煳了，感觉耳边众人谈笑的声音都时有时无的。 「许信！你看这张我拍的你。」没想到就在许信半睡半醒的时候，床上突然扑过来一个不速之客。 没错，又是薛玉婷这个自来熟。 看着一下子凑过来的薛玉婷的脸，迷煳的许信一下就被吓得清醒了，赶忙爬起身坐了起来。然而薛玉婷也紧跟着坐了起来，然后再次贴了过来。 「你看你看，这张照片我把你拍得多帅啊，还不谢谢我！」薛玉婷搂过许信一只胳膊，态度亲昵，一点儿都不显生疏。估计不知道的看了都得以为许信跟她才是一对儿呢！ 然而好巧不巧，这时候去洗漱了的沈思涵刚好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正看到许信跟薛玉婷两人贴在一起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怎么说呢，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也许这俩人是真的挺登对的，即使薛玉婷不喜欢女生，也不妨碍眼前这一幕看上去很养眼这个事实。 但是谁说的准呢，她沈思涵不也是不喜欢女生的么？不还是喜欢上了许信？而且这个薛玉婷从到拉萨之后就一再的故意接近许信，总感觉是在故意勾引她啊。之前沈思涵还仅仅以为是错觉，是自己想太多了，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怎么？真当她沈思涵是空气呢？这么明目张胆的抢她的人！ 在一边放好自己的东西，沈思涵马上换上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凑到了两人之间。 「什么照片啊？我看看！哇，拍得好好啊，这个角度确实显得许信很好看啊！不是，俺们许信本来就好看，对吧？」沈思涵一边用夸张的表情表演着高兴的状态，一边不动声色的直接爬到了许信的腿上，而后还直接坐在了许信的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把两人隔了开来。 许信先是一愣，而后嘴角不受控制的想要上翘——这傢伙，果然是醋罈子都翻了，即使没有公开两人的关系，也要这么直接的宣示主权了……真不愧是沈思涵！ 而原本其实想要许信自己让开的沈思涵并没有想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坐在许信身上，奈何许信根本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又或者领悟到了却故意没有配合她，人家身子根本没有动，甚至还有点美滋滋的享受了起来。 这个女流氓！沈思涵心里暗骂，此时却拿许信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装着自然的坐在许信的腿上跟薛玉婷一起看着相片。 而许信呢，也只能忍住自己想抱住沈思涵的冲动，默不作声的看戏，就看眼前这两个女生到底要较劲到什么时候。 「对了，明天你们还要坐车去林芝吧？还是去纳木错？」讨论了一会儿相片，沈思涵忽然岔开了话题问。 「明天早上还要看司机的安排，看他怎么说吧。」 「嗯。我们就不去了。一是地方远，路上耽误时间太多了，又坐得难受。二是，我们也没那么多预算，虽然景色挺好看的，但还是得量力而行。明天你们去吧，我和许信会去近一点儿的景点儿。等之后去布达拉宫的时候我们再汇合。」 「啊……这样啊……太可惜了，还想着各个景点儿我们都一起去玩呢。」薛玉婷面上的可惜神色倒是显而易见，不似作伪。 只不过沈思涵见到薛玉婷的反应，面上没什么特殊表情，心底里却在冷笑。 可惜……你当然要可惜！没有机会接近许信了嘛。沈思涵其实也没有故意找什么理由，因为她所说的情况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确实许信的高原反应严重，而她又对坐长途的车程反应较大，就算是为了两个人的健康着想，也不适合再去特别远的景点儿了。 所以尽管薛玉婷和另外两个女生大唿可惜，许信和沈思涵却还是统一了意见，决定明天就去比较近的地方逛一逛，反正对于第一次来拉萨的众人来说，城市的每处地方都是陌生的风景。 而对于许信来说，她虽然一次都没有主动提出过不想再去远程景点儿的要求，但她心里确实是不太想的。 原本来拉萨就是为了达成沈思涵的愿望，而旅程中的二人时光才是许信比较看重的点。所以对于能够取消远程景点儿的旅程，许信是一百个贊同的。 毕竟两人出来，一方面是赏美景吃美食涨见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多一些两人相处的时间。对于许信来说，只要沈思涵可以不用去「那边」，即便让她吃尽了高反的苦，她也无所谓。 第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准备去林芝和纳木错的众人就都起了床，只有许信和沈思涵还在安心的睡着。 其实原本旅行这件事就该是潇洒随意舒适自由的，但现实情况是，大部分想要旅行的年轻人都是穷游，明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够，却还是凭着满腔热情毅然决然的上了路。不过话说回来，也就是在这样二十上下或者二十出头的年纪才能有那样的激情和动力，去实现看似不可能的目标。也是在这样的年纪，才有勇气坚持一些看上去没有结果也没有未来的事。 第31页 就像许信一样。 她明知当下的坚持可能到了最后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不论曾经拥有过还是不曾得到过，最后都将归于一无所有。 但她依然没有放弃。人生嘛，终归是要面对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伤感和难过也不是多来几次就能够习惯的情绪。无论是在什么样的理由之下失去，都会让人犹如扒皮抽骨一般撕心裂肺的痛。 可是后来呢，她其实也常常想，是面对一次未知终点的失去呢？还是明知终点在哪儿却每天都生活在一次次假想失去的痛苦之中？这两个选择于她来说，区别其实不大了。毕竟她早就认清了生活的本质——活着就是一种痛，我们却不得不迎着苦痛微笑，告诉自己没有丧失微笑的能力就已是一种幸福了。 在人生这长久的痛之中，所爱的人就是我们暂时的止痛剂，有他们在的地方我们才能笑得出来。所以许信认为，爱上一个人，为之付出，去体会爱一个人的感觉，那就是她人生应该为之努力的方向。所以不论哪一段感情，她都做到了全身心的投入，结束后也是很绝望的在体会凤凰浴火般的疼痛。但她从没有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即使是在痛的想要了结自己的时候。 是的，许信的手腕上有一道疤痕，是在跟第二任女友分手后，自己拿刀划的。划下去的时候，是真的想要一了百了了的。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她拿的那把新刀没有完全开刃，所以划得不深。但皮开肉绽的口子在那儿，血后知后觉般的渗出，痛还是一样分毫不差的回馈给了许信。 就在这种身体不断感受到的跳动的疼痛中，许信冷静了。仿佛心死了一般的冷静。 毫不夸张的说，从那以后，许信真的以为自己不会再对别人动心了。可谁知道呢，现实就是这样，仿佛就是为了打许信一个大大的巴掌一般，将沈思涵领到了她的面前。告诉她，喏，这个人，你忘了吗？就算你的脑子忘了，你的心呢？ 没忘，许信这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没有忘，就在跟沈思涵通宵聊天的那个晚上，很多事，很多细节，甚至当事者沈思涵都不记得了，但她却依然清清楚楚的回想得起来。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记性这么好，关于沈思涵的事都记得分毫不差。 从那天开始，她便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确实就是自己的命运，什么时候遇见什么时候别离什么时候重逢什么时候永别，都像是早就写好的剧本一样步步清晰。所以既然沈思涵是自己躲不开的命，就坦然接受好了。即便是命运让她长长久久的活在这种痛苦之中，她也接受了。 …… 拉萨市有很多条街道，当许信和沈思涵一一走过去后才发现，这里的一些街景跟老家跟北京相比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在固定的景点儿附近才能看到一些比较特色的建筑和一些穿着特殊的人群。 但这并不妨碍许信和沈思涵的好心情，终于有了独处时间的两个人虽是行走在这日常的景色中，但两人牵着手一边走一边看还是很开心。 沈思涵这下终于可以放下戒备的心思，尽情的拉着许信做亲昵的动作，一起吃饭的时候还可以明目张胆的撒娇让许信餵她。 许信平日里的打扮都是中性风居多，所以两人走在街上也只会被旁人误认为是一对儿年轻男女，也就没什么人会刻意关注她们了。 照着沈思涵的最高指示，两人一路先奔美食街，感受一下当地人的饮食文化，尝试了没有吃过的菜式，而后直奔人多的地方，路过一处公园的时候还碰见了很多当地人凑在一起围了好大个圆圈在跳舞。 舞蹈动作虽简单朴素，但那种氛围感一下子就把两人迷住了，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虽不知原因，却让人看着就感觉心情舒畅，似乎很多垃圾情绪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路走一路逛，直逛到天色完全黑了，才拿着路上买的小吃回了民宿。 推门才发现早上出门的众人已经回来了，一个个虽然都累得不行，但是因为欣赏到了好看的景色倒也觉得累得值。沈思涵放了手头的东西就马上跟三个女生凑成一团说笑着看相片去了，问了问众人明天的打算，说是林芝就不去了，于是拉上两个男生一起准备明天都去逛布达拉宫和大昭寺。 许信坐回床上，默默的把手机里跟沈思涵两个人的合照和偷拍沈思涵的照片都上传到了软体里上锁的相册里，只留了些风景照片，挑了些发在了社交状态里。 「叮咚」。是许信手机的消息提示音。 嗯？？许信疑惑。一般来说，以她的性格，是不太会有人主动联繫她的，所以一般都是垃圾消息。 于是，打开手机来，准备看一眼就删掉。 结果，头像一跳出来，许信心里咯噔了一下。 ……居然是邓姗姗。 那个有能力让许信绝望到完全放弃自己的第二任女友。 此时距离两人分手已经有近三年了，距离许信最后一次给她发消息也已经有近两年了。 她怎么会……联繫我？还没看对方发了什么，许信心里已经开始感觉不舒服了。当初分手虽是许信提出来的，但原因却是邓姗姗先有了在意的人。 就是身体还没出轨，但心已经不在许信这里了的状态。许信虽然性格孤僻，但心思却细腻，早在苗头刚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察到了，也试着阻止过，然而邓姗姗却一口咬定是许信在无理取闹，甚至为了维护那个人跟许信大吵了一架。 第32页 许信对邓姗姗的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要胜过自己的生命。那段时间，许信在大学里的课根本没法上下去，只要不小心看到邓姗姗，心就疼得要死，泪也根本就止不住。她也不想那么没出息，但心上的疼痛根本止不住，试了吃药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同一宿舍的姐妹们都知道许信的事，那段时间想方设法的安慰她，想帮助她走出来。然而，许信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只要是两人同时出现的场合，眼神总是不自觉的就跑到了人家身上去。就算是眼睛没有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全身的每个毛孔也都在注意她的一言一行。 即使仅仅交往了一年半，许信却还是感觉自己已经把这辈子的爱都给出去了。就这样，对方也是并不买帐。所以许信从头到尾都没搞懂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而此时，就在许信刚跟沈思涵确立了关系的现在，她却来了消息。 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什么样的动机呢？ 没仔细看消息的许信直接就把手机屏幕按灭了，握在了手里，猜测着对方的意图，然后看向对面床上正笑着的沈思涵，见她笑着看向自己，便挤了个笑出来。 「怎么了？」没想到沈思涵一下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马上走了回来，还以为许信又哪里不舒服了，站在许信面前先摸了摸她的脸直接问道。 脸上感受到沈思涵手心的温热，许信本来有些难受的心似是得到了一些安慰一般也没那么不舒服了。 「没。没事。」许信笑笑，嘴上说着没事，却伸手按住了沈思涵摸着她脸颊的那只手，抓着她的手，不想让她拿走。要不是此时沈思涵身后还坐着三个女生，许信甚至都想要抱住她不放手了。 沈思涵在许信心中的地位和重量是有别于任何一个人的。只要沈思涵在她身边，她的心里就会有非常强烈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没错，就连许信的父母都无法满足她的安全感，却在沈思涵的身上轻易实现了。这对于许信来说其实还是挺不可思议的，因为她根本想不到，那个大大咧咧的沈思涵能在她心里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 只是这件事虽说完全是意料之外，但也可以说是情理之中。因为虽然沈思涵绝大多数与人相处的时间里都爱搞怪，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个疯丫头，但许信却总能在她做的事里看到她骨子里的善良和真诚的本质。 让许信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确信——就算全世界都要陷害她，沈思涵也不会是其中一个。 所以她可以对她完全信赖。 第二十章 「怎么感觉你又有些没有精神了？」沈思涵虽然在一旁跟薛玉婷三人寒暄，但其实注意力都在这边的许信身上，所以才会第一时间发现许信的状态有些不对劲。说实话，这些天以来，她对于那天在火车上时没有第一个注意到许信的昏厥始终有些耿耿于怀。还好，当时许信很快就在众人的帮助下醒了过来，才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不然沈思涵绝对会把责任全部归结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这些天中，她明面上虽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却仍是在暗地里偷偷的关注着许信的状态。这会儿在一旁看到许信有些精神萎靡的样子，自然就担心的过来问了。 「嗯，没别的事，只是有点儿累。」许信看着沈思涵的眼睛回答道，其实她想跟沈思涵说邓姗姗又联繫自己了，但往沈思涵的身后看，正与薛玉婷往这边探询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只能给对方一个勉强的笑，而后让沈思涵先休息，自己去卫生间洗漱了。 接到邓姗姗的联繫让许信心情复杂，但她并不认为这件事需要对沈思涵隐瞒。因为两人以往的无话不谈，许信的这几段感情对于沈思涵来说都不是什么秘密。前因后果她都清楚，所以其余的话根本不用许信多说，她只要把这件事告诉沈思涵，沈思涵就马上能明白现在许信面对的是什么情况。 而且，因为许信自信自己也没做什么亏心事，所以这种事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什么。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原本一向理智又理性的沈思涵在路上听到许信跟她提起这件事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有些醋意浓重的质问:「你先联繫她了？」 许信看着沈思涵一脸认真的表情分辨着她此时这句话的成分，马上摇头道:「我有病吗，我联繫她干嘛？！」 「那可说不准，谁知道你有没有病。」沈思涵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继续跟在众人身后向着目的地走，不想理许信。其实她心里心知肚明许信这是在对她寻求帮助，并不是在炫耀前任对自己依然念念不忘。但心里带着酸味儿的怒火却怎么也止不住。这股烦躁劲儿一上头，就让她没有办法好好的跟许信沟通了。她也知道自己必须要冷静冷静了，于是只能躲开许信难以置信的眼神，自顾自的往前走，不再说什么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适合说话，往往都是说多错多。 而被扔下的许信，站在原地被骂得一脸茫然。虽没想通其中原因，却也只能悻悻的跟在沈思涵的身后继续往前走。 怎么了？她为什么这么生气？自己做错了什么了吗？昨天惹她生气了？ 许信一边走，一边低着头仔细回想——没有哇，昨天根本没什么特殊的事发生，甚至昨天沈思涵对自己的态度还是疼爱居多，怎么才过了一晚就变成这种连沟通都懒得多说一句的状态了？ 第33页 反覆的想，任许信想破脑袋，也只能把原因归结到自己跟沈思涵说了邓姗姗的事上了。 什么情况？她吃醋了？许信还是感觉懵懵的。明明自己也没做什么呀，甚至连邓姗姗给自己发了什么到现在都没看过。这个……吃醋的点在哪儿呢？明明自己选择主动说出事情的意图就是为了避免两人之间产生这种不必要的矛盾，结果却还是做错了？？？ 如果是这样，即使是许信也只能长嘆一声，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了。 一整天，沈思涵都在刻意避开主动跟许信说话的契机，最后还是薛玉婷看出了两人间气氛不对，在沈思涵绝口不提拉着许信去做这做那的时间里，薛玉婷在两人间充当起了传话筒的角色。 这让薛玉婷在许信心里的地位高了不止一星半点，毕竟她是个不太会主动融入集体的人，即便被群体孤立了，她也察觉不到，甚至很多时候就像个看客一样立在一旁，完全没有凑近别人的意思。 每当这种时候，都是薛玉婷连拉带拽的硬把她拖进团体的中心，才没有出现明明是七个人出行，但照片中却始终只能看到六个人的尴尬事。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薛玉婷慢慢的就已经摸清了沈思涵和许信的关系，这俩人虽没有公开的说，但她已经能够确认了，她们俩绝对是一对儿。自己又不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身边自然也认识很多这样的男生女生。所以看这些天两人相处的一些细枝末节就能知道这两人绝对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况且，因为心中的怀疑，她还不止一次的分别试探过许信和沈思涵，许信对她的态度一直是那种为了避嫌的疏离，而每当沈思涵在场的时候，许信这种举动就会更加明显。 只不过薛玉婷了解得越多，就越感觉不对劲。看这两人的现实状态，明显是沈思涵强而许信弱的关系状态，但如果单以外貌来说，明明应该是许信更有话语权一些，难道沈思涵根本不怕自己态度不好的话会逼得许信先离开吗？从一些细节上推断，就能知道，这次旅行的发起人绝对是沈思涵。许信不过是勉强附和的那一方。 那就更奇怪了，难道许信有什么把柄捏在沈思涵手里？为什么沈思涵能这么随心所欲的使唤许信？如果仅仅是喜欢，又是什么原因能让许信对沈思涵这么死心塌地又唯命是从？而这种疑问在心里积攒得越多她就越是对许信好奇。 想知道答案，就只能努力接近她，然后自己去挖掘答案。虽然她也清楚，她这么做，势必会让沈思涵把她当做情敌来看，不过反正旅途上除了风景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不如就让沈思涵对她充满防备与戒心好了，这样因为危机感爆发，没准儿她就会更加珍惜许信一些。也算是做好事不留名了吧。况且，故意逗逗许信也蛮有趣的，看她兵荒马乱的东躲西藏总让自己心情大好。明明许信心里也清楚自己就是在故意挑逗她撩拨她，但她却就是丝毫不为所动，这也更加激起了自己的好胜心。 明明不论是大学里还是工作上，只要自己撒一撒娇，就会有大把愿意为自己挺身而出的男女，她还就不信了，到许信这儿就不奏效了？ 而这会儿，机会可不就来了。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许信和沈思涵居然在大家去布达拉宫的路上冷战了起来，但对于薛玉婷来说，这不就是她的机会来了么！ 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帮着许信应对她不擅长应对的情况，这下许信对于她的感激之情显而易见的不断高涨，就连两人肢体上的接触也不是那么排斥了。 「你们俩怎么闹别扭了？」薛玉婷终于在众人换下一个景点儿拍照的时候试探性的把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 「嗐，别提了，我可真搞不懂女生。」许信挠头，相信另外同行的几个人都看出来自己跟沈思涵在斗气了，只不过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在装傻罢了。 「女生……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是女生一样。」薛玉婷听到许信无奈的发言，却忍不住笑了出来调侃她道。 「嘿，你还别说，除了这副皮囊，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女生的福利，我家都拿我当儿子养大的，不会撒娇，不会用哭来示弱，所以我才说我不懂。更不知道你们这种正常家庭出身的女孩子整天都在想什么。就算换位思考，也想不出来。」这些倒是真话，因为家族里长辈们重男轻女的思想严重，许信的父亲想法也一样，觉得没能生出儿子来就是断了后，所以从小对许信就没有娇生惯养过，甚至因为一点儿小错就对许信拳打脚踢，什么脏活累活她都干过，不过经歷了这个过程也成功让许信成了全能选手，生存技能倒是满点了。正所谓凡事有利就有弊，这个道理在许信看来，确实是对的。 「……这样啊……」许信的回答让薛玉婷整个愣住了，她根本没法想像真的有女生无法享受身为一个女生的生活，自己从小就生活在父母的爱里，就觉得女生理所应当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别说挨打了，自己从小到大被父母说教的次数都是有限的。 原来这就是人间的参差……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看到书里把主角原生家庭写得非常过分的那种还质疑过作者是不是心理太阴暗了才会那么写，没想到原来只是自己所知道的残酷现实太少了限制了自己的想像而已。 「喂喂餵……没必要露出这种好像要哭出来了似的表情，现在说起来觉得挺惨的，其实当时并没有那么难过，小孩儿嘛，懂啥。」为了安慰薛玉婷，许信只能边笑边一带而过，说着自己当时也不懂事，所以也没那么伤心。 第34页 实际上，她当时年纪虽小，但已经什么都懂了。用现实一点儿的话来说就是——自己的出生并没有被谁期待过。这是她小小的脑袋里早早就已经悟出来了的道理，她从小就知道，长大后也一直记得，并且可能到死的那天，依然清楚的知道——不被期待的生命可能永远也过不好这一生。 第二十一章 「我可没要哭！只是觉得，好想回到你小的时候，抱抱那个小许信，告诉她，就算现在没有谁在你身边，但以后还是会有人爱你的。」薛玉婷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眼睛看着许信，表情认真。 许信已经过了人行道走到了另一侧的马路边上，因为没听到薛玉婷接下来的话，回头去看却发现薛玉婷还站在离自己三米远的人行道上，而这时，直行的信号灯已经变成了绿色。 来不及想别的，许信赶忙两步并做一步返身回去，去拽停在那里的薛玉婷。 重新回到马路对面，许信看着飞速行驶过去的一辆辆汽车，不由得后怕，有些生气道:「大姐，你说话归说话，能不能看看地方再停，车都开过来了，你都不看的吗？」 而薛玉婷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抬起了自己的手，上面许信的手还在握着，她抬头看向许信，许信也正看到自己还没松开的手，赶忙像碰了烫手的山芋一样迅速的放了手。随后还马上担心的看向了走在前面的沈思涵，见对方并没有回头过来看到刚刚那一幕，才稍稍放下心来。 「算了，快走吧，一会儿要被他们甩下了。」许信当然看得出薛玉婷刚刚的眼神绝对是在心疼她，但那又怎么样呢。最疼的时候没有人在，等伤口结了痂，再来帮你吹吹，说当时一定很疼的人，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许信不懂，也不知该如何做回应，只能当做没看见，无视掉。 而薛玉婷站在那里，虽没有说话，可刚刚从许信看向她的眼神里，她已然看出了许信那么一瞬间的内心的慌乱。是这些天以来，唯一一次，真正的惊慌。 很多电影里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电影里的角色每当有心事没人可以诉说的时候，就会走进教堂，走进小小的隔间里，向对面隔间的神父倾诉，因为神父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不怕对方因为自己所倾诉的秘密会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也不用怕自己的秘密泄露。薛玉婷感觉许信可能是在无意间就把她当成了神父一样的角色，才会在众人之中只对她说了那么多自己的事，当然，这也跟自己一直缠着她有关系。 而许信在无意识的跟薛玉婷说了一些她的事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多嘴了。 薛玉婷于她，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两人的交集也仅仅在许信还留在西藏的这几天而已，自己完全没有必要跟她说这些表述自己的事，反正几天后当她和沈思涵离开这里之后，薛玉婷这个名字能在她的记忆之中停留多久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她不会去过多在意别人眼中的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任别人去猜去看去推断就好了，对她来说，别人的眼光，根本不重要。 那么对她来说既然有不重要的人，相对来讲，就有重要的人。 是谁？ 当然是沈思涵！ 所以自己一定要想办法结束跟沈思涵之间的冷战，本来计划在拉萨停留的时间就已经不多了，那就更不能浪费每一分每一秒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上了。 而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只能由她来主动出击。打定主意之后，她便不想再拖延下去。于是主动的挤到人群里面，在沈思涵身旁停住，然后不由分说的牵起了她的手。 沈思涵的手被人冷不防一握，倒是吓了一跳，但在看清了身旁许信的脸后，却很配合的任她去了。一是这种情况下，她没有理由当着众人的面继续让许信下不来台，毕竟两人在众人的眼中关系仅仅是朋友而已，如果在众人面前甩开许信，就真的像是情侣吵架一样了。二是她已经快一整天没有跟许信说话了，许信倒是忍得了，毕竟她平常就话少。可对她沈思涵来说就很痛苦了，明明就有很多话和想法想要分享给许信，却只能眼看着那个可恶的薛玉婷围着许信鞍前马后的嘘寒问暖，恐怕别人不知道她对许信有意思一样。三是邓姗姗的事，确实是自己有些太小气了，才会在什么事都没有的情况下拿许信撒气。 只不过，她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对于许信的感情经歷了如指掌的她，没有办法不对邓姗姗这个人产生强烈的敌对感。 邓姗姗何许人也，她虽是许信的第二任女友，但说是许信真正的初恋也一点儿都不为过。据许信对她的描述，那就是让许信一见钟情并且深陷爱情不可自拔的存在。虽然沈思涵没有见过邓姗姗的真人，但见过她的照片，还是人最容易暴露缺点的寸照，可说实话，沈思涵的感觉是——完全无懈可击。 也就难怪重度外貌协会的许信会为她那么失魂落魄了。所以当许信说起来消息是邓姗姗是主动发来的时，沈思涵心里第一时间就拉响了红色警报。如果说邓姗姗再次对许信抛出橄榄枝，她明白自己没有一分的胜算，所以才会一瞬间那么生气。 怎么说呢，最开始答应跟许信在一起时，沈思涵确实是理智得要命，很清楚自己如何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所以才能跟许信说出那么残忍的话——我不会跟他分手，如果这样你还愿意留在这里，我也不会拒绝你，毕竟我也不想就这样跟你分开。 第35页 虽然两人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但要说对对方完全了解，也是不可能的。正是随着这半年的时间以来的相处，以及彼此之间逐渐得更加深入的了解，让许信在沈思涵心中的地位在悄然发生着改变，只不过这点滴的改变实在是太细微了，以至于沈思涵自己平时都没有发觉到。 直到这个时候，沈思涵下意识的感觉到自己在许信身边的位置受到了威胁，才有了这种让许信都措手不及的反应。 薛玉婷当然猜不到自己几次三番明目张胆的挑衅都没能惹怒的沈思涵是因为什么在跟许信生气，只不过这会儿看到许信若无其事的牵住了沈思涵的手就明白两人肯定马上就要和好了。也不得不佩服起许信的手段了，沈思涵这样的女生还真就是没法只靠委婉的劝导或是简单的认错来摆平的。反而直球处理相对大胆却收效显着。而直到这时，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对待普通人的那套手段，放在许信的身上，是行不通的。她太聪明了，之前几次三番的配合自己装作不知所措的样子还真的骗到自己了，还是通过今天的几次对话，薛玉婷才真的弄懂了许信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呢……嗯……可以说是个有人格魅力的人吧。所以她笑了笑，看着两人的背影，大胆的在心中猜测着——虽然现在两人的状态是沈思涵强许信弱，但未来一定会有一天，沈思涵会栽在许信手里的。 …… 一天的时间下来，众人也逛了不少地方，走得也是腰酸腿疼的了，于是回程的路上，大家都放慢了步子，像是餐后散步一样慢慢踱着。 许信还牵着沈思涵，故意落在了众人的后面有一段距离。 而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消息界面，递给了沈思涵。 沈思涵抬头疑惑的看向她，手上并没有接。 「你来回她吧，以我的口气也好，以你的也好。或者如果你不想理她，就直接删掉联繫人也行。」许信一脸平静，让沈思涵看到了她的态度。她确实是把现在和以前分得很清了。喜欢是很喜欢，但那是过去。自己曾经已经把一条命留给记忆中的邓姗姗了，虽然没有死掉，但现在的许信跟以前的俨然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只有沈思涵，不论沈思涵的心里还为谁留了位置，自己的心里都是容不下第二个人的。所以并不会为此过多费心，更不想因为这点儿破事儿破坏了她和沈思涵这半年以来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交给沈思涵来处理才是最好的方法。这样她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她就怎么做，并且让她亲手去做，以免除两人之间的猜忌和误会。不留一丝两人产生间隙的机会。 沈思涵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手机。确实，如果只靠许信自己解决，她怎么说怎么做自己心里都会留有一点怀疑，会质疑她是不是做戏给自己看，会猜想就算删了联繫方式，她心里对于对方的好感也是没法删除的。 而现在，许信选择完全放手交给她来处理，她不止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完全落了地，还更加冷静了。想想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邓姗姗能在时隔三年之后主动联繫许信，一定有其想要达到的目的，如果自己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删了对方，这个疑问就永远得不到解答了。 所以，她马上打定了主意，以许信的口吻来探听一下对方到底要干嘛，再决定删不删了她。 第二十二章 许信看着终于冷静了下来的沈思涵拿着自己的手机跟邓姗姗发着消息，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其实在众人游山玩水的时间里，她虽也在跟着配合大家，却一直没有停止过思考——关于如何在两人这种没有确切保障的关系中来满足对方所需要的安全感。 沈思涵之所以反应那么大，不正是因为清楚许信和邓姗姗两人曾经的关系有多密切么。再加上她无法判断现如今的许信对于曾经那个深爱的人到底是什么态度，就会更加感觉不安。如果此时的许信对于现在沈思涵这种似乎有些无理取闹的态度放任不管，就会在沈思涵的心里做实这种不安。会让她感觉自己那些胡乱的猜测都猜对了，所以许信才会这样不在乎她。 既然清楚了原因，许信要做的当然就是彻底消除掉沈思涵心中不安的感觉，让她知道自己是完全信任她的，并且既然已经决定了跟她在一起，就不会再对任何人起心动念或者死灰復燃。 想也知道，沈思涵十分清楚以前的邓姗姗在许信的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但现在，以两人的关系来跟以前许信和邓姗姗的关系对比，沈思涵可没有那份儿自信，坚信自己在许信的心中要比邓姗姗重要得多。 甚至她的这份儿不自信在两人相处的时间里，表现得相当明显。最让许信感觉心疼的瞬间就是，很多个夜晚，在两人分享彼此时，沈思涵会突然的对许信发问:「我好，还是你以前的女朋友们好？」 「我多吗？还是邓姗姗的多？」 「哪一任最让你动心？」 「谁的手感最好？」 就这些问题，哪一道在许信眼里那都绝对是送命题，让她怎么回答？许信不得不承认，沈思涵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在那样昏暗又声色犬马的情景下，即便是醋意浓重的问题，都像是在不断挑逗着她的理智的手段。 色气却又惹人怜爱。 第36页 太狡猾了。明明她才是带着痛来践行爱的一方。沈思涵这么一问，好像她才是花心的那一方了一样。没想到自己还要对自己之前的多嘴负起责任。果然女人吃起醋来不分场景都相当可怕。 不过也正是因为之前两人相处的这些细节，才让许信了解到了沈思涵内心的真实想法。 两人没有确定在一起时，因为许信只是她的朋友，所以她可以毫不在意对方所讲述的感情经歷，甚至有时还可以笑着调侃两句。但当许信真的成了自己的恋人时，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想像了。 她现在对我这么好，是不是以前也对那个女生那么好过？ 我的身材真的能跟那几个女生相比吗？ 许信喜欢我到什么程度呢？能有对那几个前任的感情深吗？ 嘴上说着让许信可以在两人这种关系之下去跟别的女生暧昧和发展。实际上，决定在一起之后，她就已经把许信放到了自己所有物的那一栏里。当然不会允许别人染指，也做不到像她之前说的那么大度，什么就算许信有了女友后，两人结束了现在这种关系，但两人还要做朋友。都是屁话。 就是因为之前没那么在乎，才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言论。而在已经共同生活了半年多之后的现在，沈思涵再也没对许信说过可以任她在外面找另外的女友的话。 许信心里也清楚，实际上沈思涵对她的占有欲很强，根本不像她嘴上说的那么无所谓。就单看这次邓姗姗来消息的事就能看出来，这傢伙就是死鸭子嘴硬。 如果这个时候，许信再跟她提出要她跟那个男朋友分手转而专心跟自己在一起的话题，许信几乎可以确信，她之前的决心一定会动摇。 因为她已经逐渐习惯了身旁许信的存在，也感受到了许信的好，原本那个向着男朋友倾斜的感情天平，也在许信的头上不断加着砝码。 但现在，不是时候。 要么为什么有人会说，人的适应能力在所有动物当中是最强的呢。谁能想到就在这种情感的痛苦中生活的许信，在日復一日的受尽折磨中，居然逐渐开始有了野心。她已经意识到了，如今她所处的困局并非是无法突破的。而这个突破的点，就在沈思涵对她的感情上。只不过，聪明如她，将自己的这种野心隐藏得非常好。 现在两个人在感情中的地位正在不断发生改变，原本还是只能被动接受这种结果的许信，随着日久天长沈思涵对自己感情的积累，已经慢慢由被动走向了主动，因为她看见了扭转局面的转机。而自己对于沈思涵的感情也从最开始的一腔赤诚毫无隐瞒，变成了现在的逐渐冷静开始计算。 倒不是计划着要害沈思涵陷入何种境地的算计，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罢了。原本还打算放弃主动争取的许信，此时竟然有了些信心——她可能有机会让沈思涵只做她一个人的女朋友了。 问题是，她想还是不想让沈思涵为难，还有，这个时机。 …… 沈思涵当然不知道许信的想法和心态都在极速的发生着转变，她现在还在想办法应付那个邓姗姗，终于两人聊完，就差最后一步了，她把手机还给了许信。 「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她这个样子，我只能说真是吃相难看，可惜了你当初付出那么多的感情了。」沈思涵嘆口气，感觉许信真的太可怜了。都分手那么久了，还要被人算计。 「她前面说的都是废话，话题中心就是想问你借钱，两千。借吗？」说是借，聪明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这钱但凡借出去了，那可就是肉包子打狗肯定是有去无回了。这邓姗姗还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看许信好欺负是吗？不是，你当初那个出轨对象呢？怎么这种时候不去找那个让你心动的美人儿去了？怎么嫌许信当初在你身上付出的还不够多是么？回手还得再坑许信一把？ 想想就让沈思涵气得牙根都痒痒。 「看完了吗？我这可是为了尊重你的知情权，你看完了，我就要把她删了。你放心，删之前我也不会让她好过的。」没等许信回答，沈思涵一把夺过许信的手机，哒哒哒的开始敲屏幕。她可比谁都清楚，别说借不借了，许信自己手头都没有两千。 「不好意思啊，帮不上你忙了！而且我现在的女朋友特、别、小心眼儿！我不能让她看见你的消息，只能全部删掉了，再、见！」沈思涵一边打字一边复述，打完字，直接勾选头像，删除！一气呵成。 然后把手机扔还给许信。挑眉。 「怎么样？可是你让我全权处理的，不满意也没办法了，已经删了！」 「干得好！还想吃什么吗？我们买回去吃。」没想到许信只是哈哈笑着揉了揉沈思涵的头，计划着投餵些什么美食来犒劳沈思涵一下，对于刚刚沈思涵最后那几句醋味十足的回覆只感觉好笑。倒不是笑话沈思涵，而是对于沈思涵不遗余力的维护她这件事发自肺腑的开心。 只是，要说许信感觉悲哀吗？确实也是有的。今天这一幕的发生，让自己以往那些痛苦的过程仿佛一瞬间都成了个笑话。 为爱而活或者为爱的人付出，原本不该是这么可笑的事情的啊。事情到了如今这种地步，自己当初那种为了她想要放弃自己生命的行为又有什么意义了呢？ 原来遇到不值得的人，所有付出的一切都会失去它们原本的意义。做了那么多，如果对方毫不在意，也只是感动了自己而已。 第37页 傻不傻呀。 「哎呀，跟你说了八百遍了！别揉我头别揉我头！头髮都乱了！都不长个啦！」沈思涵跳着脚的跟许信抗议，却没什么权威可言，毕竟许信高了她半个头，微微低头看着她叉腰反抗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得过分。 「不生气了？」许信趁她这会儿还沉浸在解决了邓姗姗问题的骄傲状态中，赶忙盯住她的眼睛，微微笑着追问道。 沈思涵马上别过脸狡辩道:「谁说我生气了！我就是单纯的不想理你而已。」 「哈哈，是嘛，不想理我啊？那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因为你越不想理我，我就越要缠着你。」说到后面，声音越说越小，但距离却越挨越近，直到最后，许信直接搂过沈思涵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在一旁憋着笑。 沈思涵当然不愿意依她，但奈何论力气她完全不是许信的对手，挣了半天，也没能逃离许信的魔爪。 只能嘆口气，服软道:「你先放开我……」 「不放。我都给你一天的时间让你随便不理我了，现在时间到了，你没有机会了。」说着话的许信，故意把嘴唇凑近了沈思涵的小耳朵，若有似无的碰了两下。 「嘶……许信！！」沈思涵马上打了个激灵，脸也有些红了，恼羞成怒的叫道。 「哎！我在！有何吩咐！我的女王大人。」许信故意无视掉沈思涵咬牙切齿的小眼神，含情脉脉的应道。 「你……」这边沈思涵被许信不要脸的样子气到语滞，那边两人身后却默默的飘过了一道身影，语带羡慕的道:「唉……两人感情是真好啊……」，说着话也没停下，直接幽幽的飘向了前面的众人。 「谁呀？」沈思涵眼神疑惑的看过去，却发现刚刚过去的人居然是薛玉婷…… 「她知道咱俩的关系了？」沈思涵马上戒心大起，回头两手捏住许信的脸，皱眉逼问道。 「我哪知道……我可没说……嘶，轻点儿轻点儿。」其实许信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什么都没说而已。不过只要沈思涵消气了，其余的都不重要了，不是么？ 第二十三章 沈思涵心心念念的西藏之旅终于在三天之后迎来了谢幕，收拾好行装，跟众人一一道别，两人便踏上了回程的火车。 终于已经习惯了高反的许信也能在火车上放心的欣赏一路的风景了。路过大片草原的时候，有牧人在悠闲的放着牛羊，晴朗的天色，白得彻底的云朵，绿色的大地上面点缀着片片白色褐色的羊群牛群，沈思涵和许信都举起了手中的手机对着窗外的景色拍摄着，不时的两人凑在一起互相讨论着拍好的相片。 歷经了一个星期多的时间，两人把想逛的地方都逛了一遍，当然，那些景点儿并不是拉萨的全部，美食也不可能吃一遍就够了。但回程的时间和车票是早就定好了的，况且两人现在都是无业游民的状态，可不是能随心所欲的旅行的时候。 回到平房的第二天，两人就去了公司面试，面试地点和工作地点都在郊区。从两人租住的老平房区出发坐车还要三、四十分钟的车程。 没去面试之前，两人就在网上买好了各自的工作服。简歷是在出发前就已经做好的，还借用沈思涵原来公司的印表机给打了出来。各自拿着装好自己身份证、□□复印件还有简歷的档案袋儿，两人就意气风发的去了新公司面试。 面试的过程很简单，无非就是自我介绍和每个人单独和面试官的面谈。 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脚蹬黑皮鞋的许信，还是头一次走这么正式的面试流程。因为以往工作的地方都是私人老闆居多，面试也基本都是顶头上司直接来做的，所以这么多人同时面试的盛况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之前就说过，许信这人平常就是有两副面孔的，虽然在同龄人中不太喜欢与人沟通交流，但在跟长辈们或者前辈们的交往中特别受宠爱。因为她看上去老成稳重，思想又很有深度，明明刚二十出头的年纪，聊起天来却像是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老油条。她做过的那些工作又是以销售为主占了大半，在时间和经验的积累之下使得她有了良好的口才能力。 面试在愉快的氛围中很快就结束了，心情大好的面试官小姐姐甚至破天荒的直接告诉许信，明天就可以来公司办理入职手续然后等培训通知了。 出了面谈室的许信正好在走廊跟刚从另一个面谈室走了出来的沈思涵撞了个正着。两人一见面就都故作高深的互相询问。 「你怎么样？」 「你呢？先说你的。」 「我……」沈思涵面露难色，好像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许信被沈思涵的表情骗到，还以为结果不好，担心的问。那一瞬间，她都想好了，如果沈思涵的面试没通过，那她也会放弃掉刚刚到手的工作机会。 「我復职啦！而且直接定级到a1！」两人面试的房产公司是一家全国连锁的公司，之前沈思涵还没做编辑工作的时候，就在北京城区的一处店面工作，职位跟现在一样是置业经纪人。但公司里的经纪人按业绩说话都是有级别区分的。级别的升降取决于三个月内业绩的总额，也对所属员工的薪资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刚入职的经纪人级别为a0，也就是拿底薪过活的。从a0升到a1需要做到一万的业绩，也就是要给公司挣到一万的佣金。从a1开始，公司就会发你所做业绩的35%作为你的工资。也就是说，如果做到a1级别之后，每个月做一万的业绩，就能拿3500元的工资，两万的业绩就是7000元，以此类推。但比较坑人的点就是a1及其以上级别是没有底薪的。但高风险的同时又伴随着高收益，也算是等价交换了。也就是说，在这个行业中，能力和薪资是完全成正比的。 第38页 「什么啊，吓我一跳，还以为你面试没过呢！」许信跟沈思涵高兴的击掌，啪啪的拍完才想起来这还是在公司的办公楼里，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她们，为了避免尴尬赶忙你拉我扯的离开了。 「开什么玩笑！我沈思涵是什么人，你不知道，面试我的是这边分公司的老总呢。不过我也没惯着他。定级到a1是我直接要求的。他看我简歷上面有过城区总公司工作的经歷就亲自来面的我。我跟他讨价还价半天，他才答应恢復我的a1级别。其实我本来想让他帮我调到a2的，那样的话，提成就有40％了。但他没同意。」沈思涵摊了摊手表示惋惜。 「我是那个面试官直接就告诉我明天准备来走入职手续了……」许信直接牵住沈思涵的手，两人一边聊一边在公司外面的大马路上走着。 「我可一点儿都没担心你能不能通过面试，毕竟哈……看看，啧啧，小伙儿多帅！」沈思涵一手理了理许信衬衫的衣领，一边笑着一边手指挑起许信的下巴，左右端详着不停点头道。 「哈哈，你还别说，面试官拿到我简歷之后，又看了我好几眼，一再的确认简歷上的性别，那个表情，笑死我了要。」许信忽然想起刚刚那个面试的小姐姐一脸怀疑的对她再三确认的样子就感觉好笑。 「就你这形象，很多人第一面估计都会把你认成一个瘦弱的男生……也不能怪人家面试官。」 「是吗？我是个女生这件事这么不明显吗？」许信摸着下巴，想了想又笑:「还以为就学校里那些女生和卫生间打扫卫生的大妈们眼神不好呢。」 「估计有一些人是明知道你是女生却宁愿你是男生吧……」沈思涵一脸的我都懂的神色道。 「哦？是要对我图谋不轨吗她们？？！！」许信装作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双手抱胸。 「呵……看到你这副样子，应该就打消念头了吧……真是。」沈思涵懒得理表演浮夸的许信，转头走了。 「哎！干嘛走那么快，等等我，咱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啊？」许信眼看着沈思涵直接走掉，赶忙跑了两步追了上去。 「先去光大银行办工资卡，因为你明天的入职流程要用！然后去找熟人帮我们租房子！」因为之前工作的关系，沈思涵认识不少在这边工作的人，很多都是以前的同事，还有些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随便找了一个小区，她直接进了她们要入职的房产公司的店面，在前台的名片盒子上挨个的看过去。 前台接待的员工立马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起身问:「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哦，我找人，你坐吧，我自己看一下。」沈思涵进人家店面后跟进自己家似的，完全的熟门熟路。 而对面的店员听到沈思涵的话便配合的不再搭话了，毕竟这样子找上门来的人一般都是其他店员的熟人或者熟客，根本用不着多献殷勤，因为他们只会找自己认准的那个。 许信站在沈思涵身后，一直都没有说话。毕竟无论是这份工作这个公司还是郊区这个地界，她都不熟，只能是一切行动听沈思涵指挥。反正她现在思路清晰，动机明确，也根本不用许信再插手些什么。 「哎哟，这不是颜浩嘛……我看看级别……经理！！行啊！可以可以，就找你了。」沈思涵一边挨个名片看过去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终于看到了一张熟面孔，立马情绪高昂了起来，抽出一张那个叫颜浩的名片，照着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 「喂，颜经理吗？哎，我呀，我小沈呀！」许信看着沈思涵打起电话来老成世故的样子就想笑，这傢伙社交能力强又脸皮厚那是许信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的了，想也知道这种需要攀关系献殷勤耍手段的工作其实特别适合她。估计当初要不是她妈妈有了病，她才迫不得已辞了职，干到现在，也应该跟这个叫颜浩的人一样当上经理了吧…… 「你笑啥！刚我打电话就看你看着我一直笑，我怎么了？长得就那么好笑吗？」在店外跟颜浩沟通完挂了电话，沈思涵就生气的返身回来质问一直看着她笑的许信。 「没啊，没笑啥，就是挺佩服你的嘛。做事雷厉风行，如快刀斩乱麻，让我对你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得了得了！歇了吧您内！我这耳朵都快被你吹出茧子了！」沈思涵见许信又开始表演蹬鼻子上脸，立马叫她打住。「你这个熘须拍马出口成章还是留给你以后得上司吧，相信他会喜欢的！」 对于许信这傢伙只在她的面前耍宝卖萌的这一点，沈思涵还是挺头疼的。毕竟就她现在这种状态，说给认识她的人听都没人相信，因为她在外面就像是另外一个人，寡言少语又谦恭有礼。 包括她对待自己深情的时候，也是原本的沈思涵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状态。 这就让沈思涵这个身份转换得没有一丝违和感，因为在她和许信还只是朋友关系的阶段，许信可从来都没表现过这些面。 这让她常常有种错觉，感觉现在的许信，跟她几年前认识的许信好像都不是一个人了。 第二十四章 都说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一个人在经歷了三段感情经歷和几份工作洗礼之后，怎么可能一点儿长进和变化都没有呢？她许信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不都是要感谢命运馈赠的那些苦么。 第39页 仔细想想，许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人生不就是这样么，什么样的事都得经歷一下，才不会在该清醒的时候还不辨是非。就像她，如果没有之前那三段感情经歷，也就不会在面对自己对沈思涵的感情时有坦诚的勇气了。以前的她总是会习惯性的躲避，怕受伤害，怕麻烦。 就像一开始她察觉到对对方有感觉的第一反应是跟自己的感性讲理智。可现在却觉得，理智在感性面前算个屁。世人嫌弃感情害自己受苦受罪，她却偏要把自己的感情放在第一位。任何条件理由阻碍，在她的感情面前都要让步。 虽然註定要吃苦，但那又如何呢？难道放弃感情，人生就会一路顺遂吗？人嘛，活这一回，总要有些坚持，是自己决定去做的，而不是听别人说值不值得应不应该。 许信始终觉得，看一个人的人生成功与否、是否有意义，就要看她对待人生最痛苦的事时态度如何。越是坦然接受，就算泪止不住的流，也挺直嵴樑面对，等到不想再流泪的时候，就把脸洗干净继续生活，才是真的勇士。 痛的时候也可以质疑活着的意义，但只有阵痛过后才有新生的动力，最主要的，众生皆苦，谁不痛呢。 …… 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许信在沈思涵一系列找熟人的操作中确实体会到了什么是方便，还有人脉的重要。 本来人生地不熟的两人，在第一天到郊区的下午，就被沈思涵的前同事颜浩拉着签了一套租金实惠，装修家电一应俱全的房子。两人原本就是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又听说沈思涵復职了，自然要帮着行些方便。在省了中介佣金的情况下，跟房主签了一年期的合同。 就这样，两人的新房就定下来了，剩下的就是晚上回去简单收拾一下老平房的行李，明天办完入职手续，下午就可以搬家到这边了。 一切准备工作的过程虽都简单顺利得不像话，但许信心里却还是清楚的，之所以能如此顺利都是託了有沈思涵这个宝藏女友的福。 相比之下，许信就像个废物，整个过程里一点儿忙都没帮上，只是在一旁跟个小跟班儿一样鞍前马后的追着沈思涵跑而已。 其实她自己在外面工作的时候，也是可以自己解决所有的事的，但这会儿因为有了沈思涵指路，她又无条件的信任她，就都听她的安排了。况且，有人帮她们安排好这些琐事，也好过她们自己出去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毕竟工作的日程安排还是挺紧的，要不是因为两人还要搬家，可能明天入职手续走完就可以开始第一天上班了。 两人用两天的时间安排好了住的地方，也走完了入职流程，很快就到了入职培训的日子。 进入大公司工作对于许信来说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所以感觉很多事情都很新鲜，就比如说这个入职培训，对于行业小白许信来说确实对这个职业应该做些什么还有怎样做是完全一窍不通，至于为什么会答应来这里，还不是因为沈思涵答应她可以在一起工作？对于许信来说，干什么不重要，挣多少也不重要，只要能陪在沈思涵身边她就满意了，即便为此一切要重新开始，她也在所不惜。 让许信没想到的是，入职培训居然是以集训的方式进行的，所有同期进入公司的员工要带好自己行李坐大巴去平谷区的一处山里民办的军事基地进行为期三天两夜的训练课程。 而课程的内容，居然不止有专业知识培训还有军训。 想想上一次军训还是上大学的时候，许信不由得感觉这公司挺有意思的，居然让一群早就脱离了学校的成年人凑在一起军训，是够特立独行的了。不过另一方面也能看出来果然还是金钱的力量大，可以让本来不太可能的事非常自然的发生。 大巴车到了地方，众人陆续的都拿着各自的行李下了车。没想到，还没进基地大门，就被军训的教官来了个大大的下马威。 「所有人都有，听我指令，整队，向右看齐，间隔一米，移动！！」 新入职的人中，年龄参差不齐，最大的有近四十岁的大叔，家里孩子估计都上初中了，听说还是小地产公司的经理跳槽过来的。最小的也有刚出校门的应届生，像许信和沈思涵这样的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群里的。 总之，很多人都是很懒散的慢慢的挪着步子，反倒是年轻一些的能够很快的做出反应。 虽然感觉没啥必要，但许信还是跟沈思涵互看一眼，笑笑的按教官指令站好了。 有一些年纪稍大的姐姐们还有些摸不清状况的互相说笑着，结果下一秒就被教官点名批评了。 「笑！好笑吗？你愿意笑，咱们今天就站这里给你笑的时间，一个小时够吗？！不够就两个小时！再不够就三个小时！这么多人就站这儿陪你，看你什么时候笑完！」显然，对于众人看轻自己的做派，教官是十分生气的。但军人做派一上来，下面还在说笑的人都逐渐没了声音，连唿吸都变得谨慎了起来。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明白了公司的军训是来真格的。等众人安静之后，教官才开始宣读集训规则。 一、集训为期三天两夜，包括销售技巧培训和公司文化培训和体能训练三项。每天都有不同的训练项目，晚间也有可能吹响集合号，需要全员随时待命，听口令和哨声行动。 第40页 二、集训期间可以主动提出退出申请，但收到申请的同时，默认公司职位主动辞职。 三、集训过程中如出现打架斗殴或不服教官指令的情况，一律按开除处理。 其实一切的规则都很简单，就是为了公司的权威性服务，也就是测试众人的服从性到底如何。特别是一些已经在工作岗位上混迹了很多年的老油条，他们往往都已经习惯了老公司的自由散漫，到了新公司之后难免会有一些不好的习性带过来，如果不靠跟工作和薪资息息相关的规矩来约束，自己的公司也会被带坏风气。 而集训则是让众人逐渐习惯公司管束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用来测试员工在公司的指令下有多高的服从性。 …… 「全体都有！从入门开始，鸭子步前进，目标前方教学楼，这五百米距离内，不得起身，不得弯腰弓背，最先到达的前三名分别有奖，最后到的五名惩罚伏地挺身。」 好傢伙，这上来就拿大家当军人训，不管原来在公司是什么职位，都得不到特殊照顾和优待。在移动的过程中，许信已经能听到众人抱怨四起了，特别是有些比较脆弱的女生，都累得哭唧唧的了。好在许信和沈思涵两人的行李不多，后半段许信返身回去牵沈思涵的手，帮她蹲着一点点往终点挪去。 「你的包给我？」许信见沈思涵累得小脸通红，就要去接她的包。 「不用，我可以的。你都背俩包了，我这个也不太沉，不能都给你了。」沈思涵一手往怀里拉了拉自己的包，一手抓住许信的手逞强道。 许信笑笑，没说什么。沈思涵好胜心强，这点在她上高中的时候许信就知道。 那时候两人的成绩不分上下，又都是语文科目的高分选手，每次都要在卷子上争个高低，特别是沈思涵，她能接受前半部分的诗词填空比不过许信，但接受不了后面的作文分数不如许信。因为她始终觉得自己的文笔水平要在许信之上。有一次因为60分满分的作文许信得了58分，而她却只得了个53分，就愤愤不平的去找了老师，说老师评分标准不一，她读过了许信的作文，如果许信的作文能得58，她的作文也应该是一样的分数！反之亦然，既然她的作文是53分，那么许信的也应该是52－54分之间。总之许信超过了她就是不公平，明明之前无数次的作文评分两人都是不相上下的。最后给老师磨得没办法，到底给她改了个57分，她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而到了工作上，她的这种性格丝毫没有改变，似乎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因为都知道吵架是吵不赢沈思涵的，所以就连沈思涵以前的老闆都要让她三分。 不论是长辈还是上司，在讲道理这件事上，没人能说服沈思涵，许信就更不可能了，就她那个性格，很多时候话她都懒得说。 所以许信不会找沈思涵讲理，遇到分歧，要么各做各的，要么都听沈思涵的，说起来做决定这种事她本就不擅长，所以沈思涵的性格反倒是帮了她大忙。 第二十五章 好在经歷了一早的下马威之后，众人就被带到了各自的寝室，按八人一屋分配，宿舍自带卫生间，行李只有行军被和不像枕头的小枕头。 好像女人天生就带着不分出圈子没法生活的特性，所以早在刚开始接触的时候就已经各自找好了要待的圈子。沈思涵因为还有其他认识的女生就直接拉着许信跟其他六个女生凑到了一起。 虽然还充满陌生感的女生们对特立独行的许信都比较戒备，但也有年纪大一些已经成了家的姐姐们毫不在意。 放好行李，走廊里就响起了教官的声音:「十分钟内，收拾好行李，换好床上的迷彩服，一楼门前空地集合！」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领导训话，然后上楼学习。所谓学习，就是公司会让一些比较有授课天赋的中层领导来给新员工讲一些销售方面的所谓干货，大部分都是经验之谈，也有些人是因为当导师可以升级也可以另外领导师薪资才来的。所以几个所谓导师讲下来，水平那是参差不齐的。 不过，众人看来对这种情况已经十分习惯了，毕竟在学校学习的时候多数情况也是像现在这样，有些老师的课一通百通，而有些老师的课听了也还是一窍不通。 基于自己完全是这个行业的小白，许信还是十分认真的听了讲课也记了笔记。而坐她一旁的沈思涵一开始也是一副好好学生的状态，但后来轮到一个语速比较慢的讲师讲课时，她的困意就控制不住的涌了上来。 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时不时不死心的记着仿佛外星文字一样的笔记。许信一边听课还要不时的帮她打掩护，故意支起一只胳膊托着下巴，上身向前倾斜帮沈思涵挡着老师不时的望向这边的目光。 这让许信恍惚间有种错觉，两人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光，但再装作不经意的回头看看满屋子坐着的面色凝重的成年人，马上白日梦就醒了。 哪儿还有那种可以悠闲浪费的时光了？都过去了，不会再重来。 一天的培训下来，直到过了晚上十点，众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临时宿舍。 「哎哟我天呢，可算是完事儿了！我都宁愿去干朝九晚九一天十二个小时的工作，也不想在这儿受这罪了。」宿舍里，年纪最大的李双一进门就扑在了自己的床铺上，闭着眼睛抱怨道。随后又爬起来，掏出手机道:「哎，我得跟我姑娘视个频，省得她太想我了。」 第41页 结果打开手机来才发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连信号都没有，可真是与世隔绝了。 众人见李双嚷嚷着没有信号，就也都各自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查看，果然一屋八个人，无一倖免，大家集体与外界失联。 「这什么破地方啊！我男朋友还让我每天晚上给他电话呢，这啥都打不出去了啊！」年纪小一些的大学应届生唐雯雯也愁眉苦脸的开始倒苦水。 许信打开手机，又快速的关了。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挺开心的。大家要在这里待整整三天，也就是说，这三天里谁都没法联繫外面的人。 就算不想关注这一点，许信也知道，沈思涵时常会故意避开她的视线跟她那个还在潞城住的男朋友互发消息。 她那个男朋友叫马晓东，比沈思涵大一岁，是在沈思涵还上大学时确定的关系。沈思涵上大学的期间，马晓东在她姐开的超市里帮忙看店，但整天都是无所事事沉醉于游戏的状态。许信之所以知道这么多，也是因为那时沈思涵经常会跟她煲电话粥，话题无外乎就是她的男朋友又对她不好了，两人又吵架了这些。总是听着这些的许信很确定，如果沈思涵跟这个人结婚了，是绝对不会幸福的。但她一个局外人，每次只能劝一劝沈思涵不要生气了，安慰她一下而已。 其实在沈思涵到北京之后的那段日子里，她还喜欢过一个叫田宇的男生，是她朋友的朋友。据说是高高瘦瘦的又很干净的类型。许信猜不出来能让沈思涵喜欢到不惜每天下班后去对方工作的店外偷看的人到底长什么样，不过后来许信倒是偶然见到了她那个叫马晓东的男朋友的照片，他其实也是瘦瘦的长相清秀的类型。 至于当时为什么没有选择跟马晓东分手，选择跟田宇告白然后在一起，许信当时也问过沈思涵这个问题。 「我总感觉，田宇他没有那么喜欢我，而且，那时我和马晓东在一起已经快三年了，虽然没什么感觉了，但还是不忍心因为这个跟他说分手。况且，我其实一直在等田宇他亲口说出来的告白，而不是一再的互相确认再确认但就是谁都不挑明。」那时许信其实就已经有些了解到了沈思涵比较现实的一面，但那又怎么样呢，了解是一回事，深陷到不能自拔又是另一回事了。其实如果仔细想想就能知道，沈思涵她连那么喜欢的田宇都能放弃，反之选择相对平稳又安全的生活，许信这个忽然跳出来的第三者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每当想到这一点，许信都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晦暗无比，似乎再也不能在自己的生活中看到哪怕一丝丝的光亮了。但是绝望的次数多了时间长了，仿佛荒地慢慢又有了绿意，竟在遍地绝望中莫名生出些缥缈的希望来——万一呢？万一我可以呢？那些显得放肆的想法总会莫名出现，每每都让许信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已经精神分裂了？才会生活在悲观里那么久还能萌发出乐观的想法。 而现在，就在这个大家都在因为跟外界失去了联繫而沮丧而不满的时候，许信坐在自己的床上，异常平静，甚至还有点儿想笑。她忽然感觉，此时此刻，沈思涵才真正算是属于她了。 于是看到沈思涵拿着一应洗漱用品打算去卫生间洗漱时，她也从床上弹了起来道:「思涵，我跟你一起洗漱！」 沈思涵对许信的异常积极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没拒绝她，点点头:「那一起呗。」 洗手间本就不大，两个人站进去就已经满满当当的了，屋里其他人就只能先等等。 而站在沈思涵身边的许信一边刷着牙，一边眼睛像是长在了沈思涵身上一样，盯着镜子里的沈思涵看个没完，还边看边无声的笑着。 本来专心洗着脸的沈思涵没一会儿就注意到了身旁许信的异常。 「你看我笑啥？我好笑吗？像个傻子似的……」沈思涵瞪她一眼，接着洗脸，没继续理她。看她这状态就知道，这傢伙怕是又在重复之前在平房区的状态了。 「不好笑，但是……喜欢。」许信终于刷完了牙，洗了两把脸，才凑在了沈思涵的耳边轻声道。 「噗……」还刷着牙的沈思涵被她吓了一跳，一口泡沫都喷在了镜子上。迅速接水擦了嘴，赶忙返身去看身后门口有没有别人在。见到两人身后没有别的人在，才长出一口气，而后生气的给了许信一拳。「你疯了吧！这么多人说什么呢！我告诉你，注意点儿。」沈思涵压低了声音一边扯过许信的衣服警告她不要随意乱来，一边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盯着外面的其他女生。而后放开许信，迅速的刷完牙，收拾了东西出去了，走之前还给了许信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许信当然知道沈思涵为什么这么紧张，她是怕以后的同事看出些什么，毕竟以后和这些人生活中的交集可能不会很多，但工作上没准儿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关系，到时候得多尴尬，况且又不知道对方的个性，万一是那种没事喜欢四处散播谣言守不住秘密的大嘴巴就完蛋了。 但她一点儿都不在意，只觉得两人都和外界断了联繫的情况下才是真正的两人世界到来了。美滋滋的洗了漱之后也回了屋。 晚上回来之前教官就宣布了明天一早的第一项目是检查内务，被子要叠成豆腐块儿，褥子要平整，行李要摆放整齐。 这其余的都还好说，被子要叠豆腐块儿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早上起来的时间那么紧，就有可能有些地方顾不到，只能是晚上睡觉之前就提前准备好，明天一早起了床洗了漱就跑。毕竟集合下楼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第42页 对于许信这种这种怕麻烦还有一点儿强迫症的人来说，这种没什么用却还必须要做的琐事简直能要了她的命。 于是洗完漱的她，早早就做好了打算，今晚睡觉前就把一切能准备就绪的东西全部打点好，明早起来，只剩下穿衣服洗漱就ok。 所以，她把一切都整理妥当之后，把被子也叠整齐，然后放在头顶，只拿了个枕头就躺了下去。没错，她打算今晚都不盖被子睡了。 寝室其他人见许信这么做，也都有样学样的做了起来。甚至两个女生因为之前是同学关系还算亲近，直接把上铺一张床空了出来放两人的被子，然后两人一起挤在了下铺打算对付一夜。 第二十六章 沈思涵见那两个女生睡到一起，十分羡慕。想着其实自己也能以同样的理由挤到许信的床上去。转而又想了想，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这才是入职培训而已，搞得别人总拿有色眼光看过来也是挺不舒服的，所以就只是使唤许信帮她也把被子叠了，同样放到床脚而已。 没有信号，晚上也干不了别的，走廊上没一会儿就有人喊着:「没有洗漱完毕的抓紧时间！十一点准时熄灯！明天早上五点整，收拾好内务，一楼大厅前空地集合！」 屋里的众人早就干完了该干的事都上了各自的床，听到外面的喊声，又看了看时间，一致决定现在就熄灯睡觉。 众人都累了一天，本来睡得就晚，明天还要起早，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不可能偷熘出去干嘛，就想着早些休息还要应付明天的训练和课程安排，没人提出异议，关了灯，房间瞬间陷入黑暗，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许信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10:43。被屏幕光亮闪得眼睛一眯，马上关了手机，恢復视力后才发现上铺垂了个满头长髮的人头下来，吓得她心下一激灵，然后才反应了过来，是上铺的沈思涵在探头出来看她。 「大姐！这大晚上的，你要吓死我啊！」许信忍不住拍着胸脯压着嗓子吐槽道。 「嘿嘿，我就看你睡没睡……晚安。」沈思涵也压着声音小声回答许信，但看她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她明明就是故意要吓许信才披散着头髮垂头下来的，说着话见自己目的达到，马上抽身而退。 「你……」许信气得牙根痒痒，故意伸长腿『咣咣』踹了两下沈思涵的床板。 「都别闹啦，赶紧睡觉，看你们明天起不来怎么办！」听不下去的李双终于开了口，不愧是这屋里年龄最大的大姐，一张嘴就自带家长的气场。 被点名批评的许信和沈思涵默契地同时吐了吐舌头，终于都消停了。 寂静的空间里，众人的唿吸声趋于平稳，渐渐此起彼伏起来。 闭了眼没一会儿就已经进入了浅睡眠的许信由侧躺的姿势换到了平躺，由于身上只盖了一件外套，在这个春末还没进入夏季的晚上始终是难抵冷意入侵。换个姿势，能让后背暖和一些。 没想到没一会儿，迷迷煳煳刚睡着的许信就感觉自己的嘴唇被覆盖住，而后一个柔软且带着暖意的身体也压在了她的身上。就算是已经睡着，许信也还是在恢復意识的第一时间就确认出了压住她的人是沈思涵。 感觉冷的人，当然不止她许信一个。翻来覆去有一会儿始终难以入睡的沈思涵终于还是放弃去管什么人言可畏了——她还是要跟许信睡在一起，不然今晚能不能睡得着都是个问题。 许信还没睁眼，就伸出手揽住沈思涵的腰，一转身将她带进了床里侧，用另外一只手给她当枕头，一条腿搭在沈思涵腿上，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自己怀里。随后凭感觉抽出了两人中间的外套盖住两个人。 沈思涵按住许信另一只想要作乱的手，小脸蛋凑到了许信的脸旁，恶作剧的轻咬了一口她的下巴。 没想到被许信一低头，双唇迅速就捉住了她作乱的嘴巴。 不论什么时候，许信所品尝到的沈思涵的味道都是清甜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说牙膏的话，两人用的是一样的牌子，根本没有区别，说到味道，刷完牙也只是有种清新的感觉而已，跟沈思涵口腔里的味道还是不一样的。 准确的捕捉到沈思涵略显笨拙的小舌头，湿滑却美味，让许信百尝不厌。然而不停被索取的沈思涵哪儿能经得住许信这搅乱人神智的攻势呢，没一会儿就已经上下同时失守了。 「……许信……这里不行……」然而还是沈思涵先清醒了些，凑在许信的耳朵旁求饶道。 许信的耳朵对于沈思涵的气息也很敏感，就沈思涵的唿吸这么一来，许信差点儿就要控制不住将沈思涵压在自己身下，干点儿正事儿了。 强忍着头脑一热的冲动劲儿，许信再度封住了沈思涵的唇。怎么办呀，场合不行，吃是吃了，但又没完全吃到。给许信惆怅够呛，却只能这样先饮鸩止渴了。 看上去似乎挺好的，没了跟外界联繫的机会，许信知道沈思涵的心思只能放在自己的身上了。这会儿才知道，也没啥好的，这么美味的人儿，只能看着抱着，又吃不到嘴。何尝不是另一种煎熬呢。 许信这一晚上，没睡着的时间里，胸口像是装了只不安分的小猫一样，猫爪子踩在心上，软软的又痒痒的。 虽然手心里一样是软软的，但却难以解决心上的酥痒，只能逼着自己赶快入睡，以免总有推倒沈思涵的歪心思在心头雀跃。 第43页 沈思涵是知道许信肯定是忍得难受的，本来还打算亲亲她的，但怕她到时候不管不顾的来真格的，现在两人身上连个被子都没，被人看见可就是当场捉姦了，只能小手伸进许信的衣服，热热的手心贴着她的腰不再乱动。 而许信这边无处消解的热情却只能一会儿在沈思涵额头亲一下，一会儿在脸颊啄一口，一会儿又在耳边挨一下。仿佛啄木鸟一样…… 要说坐怀不乱，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能忍得住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却毫不乱来。对不起，反正许信是忍不住的，她从来也不是那性格。能坐到她怀里的，一定是她喜欢的人。不喜欢的就算长得像个天仙儿似的，她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让人家挨到了。所以在西藏的时候，她一直都在躲着薛玉婷对她做出的任何肢体接触。 而对喜欢的人，许信的态度从来都是如狼似虎，吃干抹净也不足以成为让她停下来的理由，她会停下来，理由也只是因为心疼对方或被对方嫌弃了而已。 「行了行了……」被许信骚扰到烦了的沈思涵终于将小手按在了许信的嘴上，非常轻声的责怪她。 「有完没完，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对于许信一上来这股劲儿就像只热情无限的金毛犬一样这种情况，沈思涵多数时候很享受，少数时候也挺烦的。但是总得来说这种犬系女友还是挺让人放心的。毕竟她绝大多数时候对于外界的人无论男女都是十分冷漠的，只对你一个人特殊对待。 但有时，许信的胆量一上来，沈思涵也挺怕她的。毕竟能让她在乎的人不多，多数情况下她又不怕别人的眼光和背后的流言蜚语，所以想让她配合自己装一装或者骗一下别人是很难的。好在，许信她清楚自己跟别人说起自己的感情状况时都会说有个男友，在北京的另外一个区。为了不拆穿自己，不让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许信才愿意配合她不暴露两人有特殊关系的事。 「……哦。那你睡吧。」许信被沈思涵嗔怪，不知道想了啥，反应了一会儿才委委屈屈的小声回答了句话。 她一委屈，沈思涵又不忍心了，想着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还是语气太严肃了，只能像是哄小孩儿一样，双手捧住许信的脸。 一下，两下，三下。沈思涵红着脸停下悄声道:「这下可以了吧，睡觉！」 许信后知后觉的舔了舔嘴唇，随后笑容在脸上逐渐荡漾开:「嗯，晚安！」说着话又把搂着沈思涵的胳膊紧了紧。 「你松开些，我又丢不了！」沈思涵被许信搂得都快喘不过来气了，只能翻了个对方看不到的白眼，在许信胳膊上拍了拍无奈道。 许信一直都知道沈思涵是个不太会主动表达感情的人，而且即便是忍不住表现了出来，往往她的表现方式都是比较荒诞的，让人看了也不明白她那个举动到底是喜欢还是在欺负别人。所以对于沈思涵老老实实表现出来的喜欢，许信总是感觉很心动。 即便对方只是像在西藏时那样，坐在她腿上争宠，或者仅仅是主动牵了她的手不愿意松开，又或者是像刚刚那样，在她的唇上连亲三下。就这些小小的，为数不多的正常举动，在许信看来都是沈思涵给了她很多偏爱的证据。 毕竟她可是那个会被男生追着打也要破口大骂对方的，大家眼里的「疯婆娘」。 许信感觉她仅有的为数不多的温柔好像都在这段日子里给了自己了。所以你要说许信对于跟沈思涵在一起有什么不满么？其实没有。 仅有的对于沈思涵不能完全属于自己的怨气，也是对自己而生的。 如果我是男生…… 如果我可以给她一段大众眼里的「正常」的感情…… 如果我能让她无所畏惧、光明正大的介绍出她的喜欢她的爱…… 是不是我身边的、爱我的人就不会这么累了…… 那些嘴上喊着真爱无敌的人，是不是也会有那么一瞬，跟许信是一样的想法？ 如果…… 如果的话…… 会不会我们就没那么痛苦了…… 第二十七章 沈思涵当然不会让其他人看到她昨晚居然跟许信睡在了一张床上，早在其他人的起床铃声还没响起的时候，她就已经爬了起来了。 一些微弱的透过窗帘的光将屋里染成朦朦胧胧的蓝色，沈思涵在一片唿吸声中，蹑手蹑脚的起身，却被迷迷煳煳的许信抓住了手腕，只能凑到许信的耳边小小声的说:「天亮啦，小懒猪。」 「……。」许信没说话，眼睛也没睁开，耳朵被沈思涵的唿吸搞的痒痒的，她挠了两下，随即放开了沈思涵的手，往里面挪了挪身子，给沈思涵让了位置，让她从自己身上翻过去。 管天亮没亮呢，反正闹钟没响，自己就还能睡。她一个短头髮，睡觉也没那么不老实，起来的时候好打理得很，不需要提前起床做准备。 等到大家各自的定的闹钟一个又一个的响起来的时候，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沈思涵早就已经洗漱完毕了，甚至还有时间给自己脸上胳膊上都涂了防晒霜。 放好了自己的东西，见床上的许信来回的抻了两次懒腰又归于一动不动的对虾姿势，气得跑过去一巴掌拍在了许信的屁股上。 「还不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的沈思涵感觉自己这一刻真的很像许信的老妈。 第44页 「哎哟！起了起啦！」许信被打的一激灵，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瞬间清醒，满脸不耐烦。 沈思涵都懒得揪住她耳朵问:「你昨晚上的精力充沛呢！」，这会儿在这儿装拖延症了，白了她一眼，将她从床上拉起来，让她穿了鞋赶紧去洗漱。 …… 新的一天训练项目还没开始，一大群的男男女女就开始在外面的铁楼梯上犯了难。第一天早上的运动量太大，让绝大部分的人腿部的肌肉都拉伸过度了，昨晚上楼的时候感觉还没那么明显，今天抬脚下楼才后知后觉疼得差点儿没从楼梯上直接滚下去。于是楼梯上很壮观的排了一大片的人，仿佛偏瘫復健一样，扶着墙的，把着栏杆的，各出奇招，也没挡住哀声一片。 许信的体质还不错，上份工作因为每天都是骑自行车上下班，所以这个时候恢復得算是快的，虽然腿部还是有些微刺痛的感觉，却比那些一个台阶接一个台阶往下挪的人强多了，很快下了一层楼，回头才发现沈思涵还站在上面一整层楼梯上，为难又有些赌气的看着她。 「下啊！怎么了？你也不行了？」许信脸上带着笑，忍不住站在楼下调侃道。她这话多少可是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了，遥想一个星期之前，在西藏还是身手灵活不怕缺氧的沈思涵还拉着她上楼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她不行的时候了。 沈思涵瞪了她一眼，见她光在那儿冷嘲热讽的，赌气的什么都没扶，就抬腿往下走。不成想，因为腿部肌肉过度疲劳酸痛根本使不上力气，直接两个膝盖一软就往楼下扑了下去。 许信眼看着沈思涵赌气的动了，一瞬间就已经预感到事情要不妙了，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大踏步向着沈思涵跑了过去，才赶在沈思涵身子过度前倾之前抱住了她。 「你是不是傻啊，腿疼动不了还在这儿逞能！」许信后背已经被吓出了冷汗了，这会儿才感觉后面凉嗖嗖的。要不是她快一步，今天沈思涵说不得会摔成什么样呢。 「谁让你故意不来扶我！」沈思涵也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了，气得用力锤了两下许信的肩膀。 「扶有啥难的，上来吧你。」许信见沈思涵都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她更无所谓了。直接站在比沈思涵矮一级的台阶上拉过沈思涵一只胳膊矮身一转身体，就把沈思涵拉到了自己背上。而后也没需要沈思涵配合什么，背起她就走，直接下了楼，一口气就走到了一楼。 上面的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两人一会儿就没了影子，李双笑着大声冲着楼下道，:「这办法不错哎，有没有哪位身强体壮有爱心的男士帮帮我们这些弱势群体啊？！」一众女生顿时都笑了，虽然是开玩笑，但是有人帮还是不错的。 没想到下面还真的有已经下了楼的男生笑着应声道:「背你们下来怕有啥绯闻，我们上去扶你们一下还是可以的。」说着还回头叫着另外的几个男生，「走啊，发扬一下绅士风度！」 男生们见女生没有特别排斥的，自然也是想好好表现一番的，于是都点头跟了上去。 虽然这群男的女的有大部分都是在外面有男女朋友的，但这种跟别的女生融洽相处的机会可不多，逮住了自然不能浪费。况且……这是在发扬同事间互助互爱的精神，可跟什么精神出轨和暧昧啥的完全不沾边儿！不要把我们男人的一腔热情给错误解读了。 估计此时兴奋得跑上楼的傢伙们都在心里这样给自己暗示吧。 但这些跟许信没什么关系，她只是慢慢放下背后的沈思涵，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楼上的男女们，转过身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嗤笑了一声。 「你还笑！干嘛呀，明目张胆的！」没想到沈思涵听到许信的笑声却误会了，以为她是在得意的笑。许信转头才发现沈思涵此时两个小耳朵通红，躲在自己身后低着头双手给自己扇风降温呢。 「你可别做贼心虚了……人家都以为咱俩朋友关系好呢，都是女生背一下怎么了？」许信小声的提醒沈思涵，看她过度谨慎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而她这一句，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一样，让沈思涵一愣，半晌才恢復了正常自语道:「是啊！我好像傻了！朋友之间闹一下怎么了！那是关系好的证明啊！」 然而许信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这一句话，沈思涵在外人面前开始越加大胆起来，根本不怕别人怀疑两人有什么，反正别人问起来，自己就拿马晓东的存在来挡枪就好了。反而两人越是小心谨慎越会引来别人的怀疑。 这招叫什么？这叫欲盖弥彰啊！不得不说，这方法，妙啊！ 况且沈思涵的性格本就跳脱，万一她对别人都是口无遮拦的，反而到了许信这里却显得彬彬有礼了起来那不就显得更奇怪了么。 于是这一场集训下来，同期的同事都知道许信和沈思涵的关系很好了，以至于日后见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还会询问另一个人的事。 至于在这些人中，到底有多少人是真的这么以为，又有多少人猜到了些真相，那就不是许信需要担心的了，反正这世间的事真真假假的都不好说，至于真相如何，也就只有当事人才最清楚了。所以她才从不轻易的去评判一个人或一件事，毕竟每个人的见解都是片面的。歷史伟人还都是功过参半呢，我们这些什么都没经歷过的后来人和局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论断呢。 第45页 回程的车上，许信看着窗外发呆。其实培训课和军训都挺难熬的，好在总体时间并不长，而且沈思涵就陪在她身边，她倒是也没太多对于这份工作的想法。工作嘛，还不就是卖命给有钱人来换自己生存的必要条件，用命和劳力来换活下去的机会。至于卖给谁，在薪资差不多的情况下，还不都一样？最多还要再看看老闆身上残存了多少人性罢了。 但直到许信在这个所谓的大公司工作了很久之后才突然领悟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大公司里，是没有人性可言的。 这句话其实并不是在侮辱谁，而是因为大公司本就像一台不停运转的机器，而每一个员工都是为这台机器服务的零件，零件破损或膨胀或失灵，当然换掉才是最合理的选择。那个顶头的人虽是掌舵的人但他其实也只是为这台机器服务的一环而已。 打个比方，你要求涨薪，诉求一层层交付，终于到了最上面，考察又要从上到下一层层审核，这个过程繁琐复杂，一但其中某一环出了问题都得推翻重来。因为下决定的人和真正掏钱给你的并不是同一个人。也许上头的人注意到了你，也愿意提拔你，但决策一道道传下来不知不觉就都变了味儿，最后落到你身上的早就面目全非了。而掏钱给你的人并不知道上面的人对你有多满意，她就像个机器一样，在没人通知她修改程序时，她只会按规则行事罢了。最后可能上面的人以为给你涨过了，但下面的人其实什么都没做。 所以直到很久以后，许信下定决心及时止损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了一件事——她讨厌大公司。不止讨厌大公司这个存在，也讨厌里面渐渐失去了人性的人。 后来即便是沈思涵反覆的跟她确认要不要想一想再辞职，许信还是没有选择回头。 其实许信这个人无论对人还是对事对工作心里都有着自己的标准，她认为可以了的时候，那就是她真的决定放手的时候了，并不会因为谁的什么劝诫就轻易改变自己的主意。 第二十八章 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都不会如我们预期的那般完美且随心所欲，这个道理，许信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但当它印证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又感觉不甘且不公。 我们常常没法接受一件事不按我们计划好的那样发生，并且会为此而苦恼。 现在的许信就是这样。 她站在小区的甬路上，看着面前近二十层高的楼房，以及面前那扇没有小区门卡就没法打开的门，忽然就开始后悔选择来这个公司上班了。 当然进不去楼里的问题也很严重，但对于许信来说，首先要吐槽的却是，原本招聘的人答应的只要有了意向小区就可以直接分配到小区所在门店的事，到了许信身上，就不能实现了。 虽然许信知道自己从小到大的运气也就那样——36个人比赛抽籤决定出场顺序，自己是先抽的那一批却直接能抽个35号，然后还没上场表演，下面评委四个就走了仨了。 但运气是不可抗力因素，许信也没办法抱怨啥，可她就想知道为什么之前答应好自己的事情，人家可以说不做就不做了。 如果这件事不重要，我还跟你说个屁呀，怪浪费我口水的。既然提出来了，我肯定是想让它按我说的发生的，如果不能，你提前说，我不也就不抱那么大的希望了？ 许信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台阶上，也不管台阶脏不脏会不会弄脏自己的裤子了。路过的小区住户见许信是个生面孔，就都好奇的打量她，估计在想好好个年轻人也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的，怎么这大白天的就开始躲小区里面装废物来了，不干正经事儿的人都挺可疑的，可得盯紧了。 而许信现在根本懒得管她们，愿意看就让她们看好了，又不会少块肉。最关键的，还在生气的许信也是懒得管她们了，自己这一屁股的麻烦事各个都没解决，哪儿来的闲工夫理这些路人。 到了这个时候，许信可算是知道当初面试的时候，为什么面试官那么热情的告诉自己明天就能上班了，原来公司这个时候正是大力扶持新店，搞版图扩张搞市场占有率的关键时期。需要大量的新人来扩充队伍，也就是所谓的用人数来壮门面。 这就导致新人数量激增，但管理却并不完善。可是公司不在乎，调理新人的机会有得是，首先就是用一连串的不需要的工作来测试员工的吃苦能力有多强。当然集训的作用也是这个，就是用来初期筛选。 但许信刚入行，她知道个锤子，就只知道，要按照店长给分配的任务流程来。 先是跑小区，画俯瞰图，对着楼房数楼层，对着楼层数房间，然后再跑周边，画完医院画小学，画完饭店画公交站。 就这个流程，全部做完下来，许信感觉自己差不多也能当半个工程师了。什么样的建筑风格，什么样的绿化设计，楼间距和入住率…… 这里哪一项，许信都不懂。入职培训那几天讲的基本知识里大部分都是如何做一名合格的销售员，也没有这些。因为没有跟沈思涵分配到同一个店面，并且自己需要工作的店面只是一个刚开的新店，导致许信并没有一个可以真正领她入行的师傅，别说师傅，在她们店里，资歷最老的傢伙就是一个上个月才入职的新人。 店长把安排给许信的这项工作叫做跑盘。顾名思义，盘就是地盘。每个店面主要负责的小区都不一样，就像所谓的地头蛇一样，店面周边至少有五到六个小区是这个店的负责盘。直到后来许信才听别的店工作很久的老资歷说起，她们店的店长，就那个皮肤黝黑，挺个啤酒肚，手腕戴个金貔貅的光头男，确实，以前就是道上混的，还是个小头目，至于为什么入职这里，是因为听说干这个比干他们那行还要挣钱，只不过公司里破规矩太多，总是搞得他很烦，所以整天都是一副高利贷打手来找你要帐的表情。怪不得许信总觉得他能把一身暗金条纹的正装西服穿成随时能扯掉领带开打的工作服。原来许信的第六感是真的准！ 第46页 当然他找许信谈话的时候也是这样，许信总是搞不清他那个说两句话就停一会儿若有所思的习惯是不是因为刚刚酒喝多了，所以反应迟钝了——他太黑了，即使真的喝多了也看不出来脸红没有。 这个环境，这个魔幻的工作流程，让许信觉得公司设立了三个月的实习期真是太短了。应该像她们在学校学习一样直接来个三年实习期，然后等你把那些弯弯绕绕的名词都搞明白了，也把人际关系打点清楚了，那些不能明说的手段也学到手了，再给人转正。 不然工作没办法进行，工资也赚不到多少。但后来许信慢慢悟了。 原来公司就是要这样，才能达成留下阴谋家，淘汰老实人和弱者的目的，他们其实并不希望大多数人赚到钱，那些淘汰的傢伙其实就是公司的廉价劳动力，本来实习工资就不高，实习期内店长和老员工又不会让你接触实权，所以你能不能吃饱，完全要看这些人把他们手里的资源给你施捨多少。这就导致公司招人在大量的不停的招，但最后能留下的，都是有关系裙带和有心机手段的，其中有权的傢伙要完胜本身有钱的。 从这个大公司里，许信唯一看透的真相就是，每个人都在竭力的保护自己那点儿利益，每个人嘴上都是一分真九分假。也就是早上笑呵呵跟你打招唿关心你早饭吃的啥的傢伙，到了晚上□□一刀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个范围很广，不分长幼也不分男女。 直到很久之后的后来，许信在新闻上听到有一男子在饮水机里动手脚对同个办公室的同事投毒三年才被发现，许信都要感慨，感谢当年一起工作的老狐狸们的不杀之恩，毕竟他们的手段和心思，许信再清楚不过了。 这些所有的所有，都是许信在跟身边同事相处的过程中一点一点了解到的，感慨社会复杂人心险恶的同时也只能庆幸自己野心不大，成为不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她所在意的，不过是怎么样才能调到沈思涵所在的店面而已，其余的其实于她来说都不太重要。 晚上回到家，许信照例要跟沈思涵撒一番娇，虽然她在公司属于小透明一个没权没势，但沈思涵不一样啊，她那性格，惹到她的傢伙，就算是她的顶头上司店长，或者是上司的上司商圈总监，她都敢指着人家鼻子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况且她之前的同期同事大部分都调到这边来当店长了，要说人情关系，多少还是有一些的。 「你帮我想想办法嘛……我来这儿上班不就是为了跟你在一起工作么，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就不在这儿干了。」许信对于工作这件事的重要性始终看得很轻，所以只要她感觉不舒服了，第一个想法就是马上辞职。但这个舒不舒服，其实主要还是要看沈思涵在不在。就像她说的，要不是因为沈思涵，她是绝对不会选择进这种所谓的大公司工作的，就像她那个黑老大的店长一样，她也不喜欢被那么多条条框框束缚。 我工作是为了挣钱，但不是为了出卖自己。这才是许信真正的想法。可是如果是为了沈思涵，她可以忍。可现在她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还见不着沈思涵的面，她还忍个屁！ 「怎么样？」许信饭也不吃了，咬着筷子坐在桌子边一脸期待的歪头盯住沈思涵，很是有些耍无赖的意思。 「其实，我们像现在这样分属两个店更加有利于你学习销售技巧，积攒一些知识和经验。」沈思涵其实很清楚，自己要求的定点店面之所以能成功，都是因为自己是老员工。她所在这个店面的店长确实也是她以前的同事，但她也十分清楚，这个店长王少杰是个十分唯利是图的人，要求把许信调过来如果没有一点儿好处，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况且现在许信还是个新人，身上没有业绩，也就不能给他带来什么提成，而且新人还要教还要带费时费力又不知道能在这行坚持多久，他就更加不会考虑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了。而就在许信跟沈思涵反覆的说这个事之前，其实沈思涵就已经找王少杰说过几次了，但对方的态度始终坚决，声称他的手下从不收新人，他的目标是商圈业绩冠军店面，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新人只能拖他后腿，所以这种话不要再提。 「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你刚说的这些都是废话吧？我在这个店里都算老人了，哪儿来的谁能教我什么？我要去找那个一天到晚都见不着影儿的店长何振伟去吗？昨天下班他还叫我一起喝酒去，我看到时候能不能学到经验两说，你得先去局子里找我了。」许信的脸色冷下来，将筷子摔在桌上，完全没了接着吃下去的欲望。 第二十九章 许信很少跟沈思涵生气，毫不夸张的说，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因为不是跟马晓东相关的事上产生矛盾。 两人平日里最常发生冷战的原因都是沈思涵那个男朋友。而矛盾的点无非就是沈思涵到底是要每周回『那边』一次还是两周回一次。但这个问题永远都得不到妥善的解决，因为许信和沈思涵两个人都清楚，许信要的答案是沈思涵不再回去『那边』，而对于沈思涵来说唯独这件事，她做不到，她也没办法做到。所以这件事就像两人卡在嗓子里永远不上不下的鱼刺一样，它就在那里，它可能会永远在那里。让两人反覆生病，不提也痛。 而这次，许信生气的点却是她觉得沈思涵只是在敷衍她，甚至她可能根本就不想让自己去她的店和她在一起…… 第47页 她大概已经开始烦我了吧…… 饭都没吃完，胡乱洗了把脸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的许信连灯都没开，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窗户上折射着楼下小区里的路灯灯光，映照出满屋支离破碎的寂静。而许信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黑暗中睁着眼发着呆，断断续续的猜测着沈思涵的内心想法，又反反覆覆的自我推翻。 这个时候，她才开始第一次反思，自己任性的选择坚持看不到结果的事和可能永远也不会属于她的人，是不是错了？自己是不是走了一条註定会错到底的路？是不是仅仅是自己不死心，想要坚持着看到死胡同里那堵难以逾越的墙才愿意放手？ 她搞不懂了，也猜不到沈思涵此时的心里到底把她放在什么位置，越是相处时间长了，许信越是感觉沈思涵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时时刻刻都在忍受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她的恐惧。自己笑的时候，她好像真的以为自己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了。她大概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每次看着她的背影时，那种难以抑制的浮上心头的悲痛是多么浓烈，每每都像心脏在被命运拉扯着慢慢撕裂一样，无法反抗。 而客厅的沈思涵原本打算压下心头的怒气，收拾一下饭桌，之后再好好洗个漱。但怒气在胸中忽上忽下，搞得她做什么事情的心情都没了。她从来也不是心里藏得住事情的人，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冲进卧室，从床上把许信一把拽了起来。 「你不要每次吵架就这样，况且你以为我没有想办法解决你的事吗？那个王八蛋我都找他说过好几次了，他就是不松口，说你是新人，说你没有业绩！我能怎么办啊？我也想让你过来陪我啊，不然我连翘班都没有伴儿！」 本来许信还沉浸在刚刚怀疑人生的氛围中，听到沈思涵的解释，心里已经马上倒戈了，又听到了她最后的话，愣了一下，就「噗嗤」一声笑了。什么啊，这么认真严肃的问题，她怎么就扯到一起翘班上去了！ 「你还好意思笑！我那么努力帮你，你还怪我！你有没有良心啊你！还跟我吵架！现在又不怕我走了是吧？明天就周日了，我看我今天还是走吧，感觉你好像不是很想看到我。」沈思涵越解释越感觉委屈，说到后来真真假假的就起身要走。 「哎，别走！我错了，女王大人！」许信越听越不对劲，眼看着沈思涵就要从床上站起身往外走了，她赶忙嘴上一边道歉，手上迅速的拽住沈思涵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但一下子没控制好力道，直接将沈思涵拽倒在了床上，而后将计就计的怕沈思涵翻身而起，直接侧身扑过去，压在了沈思涵的身上，把她圈在了自己身下。 「你起来！我还得走呢，一会儿太晚了就没有去潞城那个方向的公交车了！」沈思涵用力推着许信的肩头，想把她从自己身上推下去，但许信认真起来的力道，哪儿是她能推得动的？ 「别再说了，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你再说下去我可就真来气了！」许信认真的低头看着沈思涵，收起了脸上的笑道。 「你气吧！怎么不气死你！成天到晚就知道跟我来气，怎么没见你对其他人这样！烦死了！你愿意气就气吧！让我走！起来！」沈思涵可从来都是不受委屈的主，许信的威胁对她来说非但不管用，反而只起到了火上浇油的反效果。在许信身下更加用力的挣扎了起来。 「唉……不起。」许信已经打定主意了，只要沈思涵还跟她生气，她就不会起来，嘆口气，依然没动。 「你起不起？」沈思涵冷着脸，看样子真的很生气。 「不起。」许信继续耍赖，管她呢，她就不信了，不把沈思涵耗到主动消气，她就不起来了。 「你不生气了我就得配合你了？！我还生着气呢！我再说一遍，起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你，反正我不起。」许信打定主意，不管沈思涵说什么自己就是纹丝不动。 「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心狠！」沈思涵心一横，不打算再纵容许信用这招死不要脸来逼自己就范。 抬头一口咬在了许信的胳膊上，这一下算是卯足了力气，隔着衣服都把许信疼得一跃而起，翻到了一旁。 「你真咬啊！」许信当然没想到沈思涵这一口咬得这么狠，扒下衣服还能看见皮肤上通红的一圈隐约带着牙印儿。 「谁让你不放开我！活该！」沈思涵翻身而起就要下床。没想到许信眼疾手快又一次拽住她手腕把她拉了回来。 「你跑什么！咬完人还想跑，给我负责！」许信再一次压了上去，指着自己被咬的位置故意表现得「恶狠狠」的道。 「呸！我就跑！你被咬是你活该，别想让我负责！没门！」沈思涵的态度依然表现得很倔强，根本不打算让步。说着话就两手握拳轮流锤许信，虽然力气不大，但次数多了还是有点儿疼的。 无奈的许信只能控制住沈思涵的两只手按在了她头顶的位置，随后一手扣住沈思涵两只手的手腕交叠处，让她摆出了投降的姿势。 「负责。」这一次许信好像真的生气了，压低了嗓音，双眼冷冷的盯住沈思涵，两人间的气氛一度降到了冰点。 「我不！」沈思涵依然态度坚定，但语气却没那么不留余地了。 许信表情有些邪恶的弯起嘴角，没再说话，但却开始伸出空着的手解上了沈思涵身上工作服白衬衣的扣子。 第48页 一颗，两颗，三颗…… 许信故意从最底下的纽扣开始解起，第三颗纽扣被解开就已经露出沈思涵柔软的胸腹部皮肤了。 「你干嘛？为什么解我衣服！你变态呀你！人家跟你生气呢！你脑袋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手被控制住，表示不满的沈思涵只能用力扭动身体想摆脱许信的束缚，然而动作幅度越大，露出来的皮肤就越多。 「对呀，我就是变态。你现在才知道？」许信根本不想认真跟沈思涵吵架了，她只想看看沈思涵生气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能坚持多久而已。于是便附和着沈思涵的话，语气轻柔婉转，扣住沈思涵的那只手力气却大得惊人，真就活像个变态了。 「我就想看看，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消气……」四颗、五颗、六颗…… 衬衫的左右衣襟分落两旁，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又有些凝重。 「你、你给我系上！」沈思涵还生着气呢，这模样让许信盯着，再说出口的话可就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了。 「哦？这样吗？」许信的手再次落下却是直奔内衣胸口处的扣子而去。两人间的气氛从剑拔弩张变得开始有些奇怪…… 「停、你停下！」沈思涵已经有些慌了，刚刚气势汹汹的态度开始变得犹豫不决，心跳都有些不规律了。 「我不！」许信学着刚刚沈思涵的样子，拒绝得很干脆。随后…… 「咔哒。」一声内衣扣子崩开的脆响。 整个卧室的空间都陷入一片寂静。 「许信！！你王八蛋！变态！不！要！脸！」沈思涵脸色抑制不住的泛红，却不敢再动，也不知是羞还是怒，只是嘴上逞强的骂着许信。 「干嘛呀！我就是看看！我什么也没动！还不让人看了？！」听也能听出许信言辞中放肆的态度。 「……你、你放开我……」沈思涵已经别过了脸，不再看许信那副流氓一样的表情。身子微微颤抖，语气也开始软了下来…… 然而许信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将两人的距离拉近，虽没有触碰，却更让沈思涵紧张的连动一下都不敢。 「嗯……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香气？」许信语气一本正经，但因为距离很近，热热的气息喷洒在沈思涵微凉的肌肤之上，只是让沈思涵越加紧张。沈思涵已经闭上了眼，心里感觉五味杂陈，感觉被按在床上的自己就像许信砧板上的鱼肉，紧张得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了，也完全猜不到许信下一步到底要干嘛…… 香！香你妹呀！许信你这个大变态！咬着嘴唇的沈思涵此时此刻只能在心里痛骂面前仿佛变了个人一样的许信。 第三十章 「怎么？还生气吗？」许信看着沈思涵一副不堪其辱的样子，将脑袋抬了起来，恶作剧般的凑到沈思涵紧闭的双眼之前，再次追问。她觉得沈思涵真的挺可爱的，其实她大概能够猜得到，沈思涵本身并没有那么生气，只是被她误会了，所以感觉心里不平衡，在耍小女生脾气而已。 明明她一直在为自己的事努力斡旋，却被自己误会是她根本不想管自己的事。 许信想了想，要是自己的努力被人误会是什么也没做，自己可能比现在的沈思涵还要生气呢。所以本来还有些想要恶作剧的心终于是改变了主意。 没想到就在她已经打算哄一哄沈思涵的时候，本来别过脸的沈思涵紧闭的眼角竟渗出颗颗泪珠来。 许信的脸本就离沈思涵很近，房门刚刚被沈思涵打开，客厅的灯光正照在床边两人的身上，所以一直观察着沈思涵的许信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沈思涵眼角流出的泪。 这下许信慌了，心马上软了下来，赶忙松开了钳制住沈思涵的手。但沈思涵却依然一动没动，眼角的泪也没有停。 「别、别哭，宝宝。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呀。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逗逗你而已，我道歉我道歉！」许信连忙帮她把衣服扣好，然后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了个被角。 「你就欺负我的能耐！人家话都没说完你就摔筷子！」终于沈思涵不是无声的流泪了，哭声渐起，缓口气的空档，一边小拳头向着许信乱锤一顿，一边大声哭叫道。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沈思涵锤她，她压根儿不敢挡，手忙脚乱的想伸手替沈思涵擦去眼泪，但却被沈思涵直接一巴掌拍掉了。 「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自己解决问题去！就知道使唤我！」沈思涵哭得委屈极了。 「是我不对！我不是人！我不该怪你，以后我……不，没以后了！这是最后一次，真的！只要你别哭了！」 「真的？」仿佛失控的车子踩下了急剎车，沈思涵的哭声戛然而止，虽然还有些抽噎，但眼泪确实是止住了。 「真的真的！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许信哪儿敢不应声，沈思涵这一哭，她这心里都跟着翻江倒海的，感觉她这委屈通过哭声全都传导进了自己的心里，难受得紧。她发誓不会再惹沈思涵哭了，不调店就不调吧！反正她现在也跟现在的店长和新来的店员们混熟了，再去新店还要再结识一批人，太累了。 「还对着我摔……筷子吗？」抽抽搭搭的沈思涵止住了泪，开始恢復自己当家做主的气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给自己找场子。 第49页 「下次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了？」 「你错我错？」 「道不道歉？」 「怎么补偿我？」 许信怕她躺着数落自己不舒服，早就在她开口问问题之前就抱住她上半身将她扶了起来，而对于她的问题则採取一律点头称是的模式。至于补偿…… 「……今天……两次？」许信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的伸出两根手指道。 「你……死性不改！」沈思涵一时气结，伸手拽过一旁的枕头直接毫不手软的砸向了许信，直把她砸掉下了床，坐在地上晕头转向。 「那那那……你说几次就几次！我都配合你！！」许信双手急得乱摆，恐怕沈思涵再把新买的双人被也砸下来。 「你！还说！谁跟你说这个啦！」沈思涵本来只是眼眶擦得有些红，这下脸上也成了一片粉红了。 「啊？不是说这个？那说的什么？」许信坐地上一头雾水。 「我说你要怎么补偿我呢！！你倒好！趁机给自己加福利呢是吗？！」要不是另一个枕头在最边上的床角，伸手够不到，她真想再给许信一枕头！ 「啊？这不算补偿啊……好吧，你说吧，怎么补偿你……」 「接下来一个星期，你来洗两个人的衣服！包括洗袜子和刷鞋！」以往两人的分工都是有时间的话一起去超市买菜，回来许信做饭，然后每次沈思涵用洗衣机洗衣服的时候，许信就会厚着脸皮凑过来把自己的衣服也扔进去，让沈思涵帮忙一起洗。 「啊……那岂不是我就要包一周的全部家务了？？！」许信小脸儿一垮，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皮球。 「怎么？不满意？那就再加上扫地拖地洗四件套吧！」沈思涵气定神闲的抱胸，脸上虽没露出得意的笑容，但心里的爽利可不是三言两语表达得出来的。 谁让许信总是跟自己不分场合地点的提那些事！哼！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她都不知道这个家到底是谁做主了！ 「满意！谁说我不满意！！我可太满意了！就这么办吧！谢主隆恩！女王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到沈思涵后面的话，许信腾地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动作利落，随后倏地双膝一弯就抱住沈思涵双腿跪在了沈思涵面前，一边嘴上还不忘一连串的说辞，整套动作那是行云流水如德芙般丝滑。不知道的都得以为她故意练过的了。 果然不出所料，她这抽风般的一连串动作和说辞直接把沈思涵给吓愣住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结巴道:「嗯……嗯！那就这么办咯，从、从明天开始，为期一周！」 「嗻！」许信一低头，脑袋直接撞到了沈思涵的大腿上。随后又贱兮兮的挤出满脸笑抬头不死心的问:「那……今天……几、几次啊？」 「许信！！！！」沈思涵的吼声穿透力惊人，仿佛震得卧室的窗户都抖了三抖…… …… 因为想要调店就必须先满足一个条件，那就是许信要完成一万块的业绩，顺利升到a1级别，所以许信休息之后再次开工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跑盘，看房源，拉着业主聊天，各个店面去借钥匙还钥匙，给陌生的外地人帮忙，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周后，成功的做成一单。虽然赚的只是租房子的中介费，但相比之前要好得多了，至少有了些业绩，心里就能有些底了。让许信对于自己干这一行有了些信心，而且也让她想要调店的事有了些希望。 直到做了三个月之后，许信的业绩终于达到了一万以上，级别也调了，虽然这个月系统上不会显示，但也算得上两个人找王少杰谈判的有利砝码了。 没错，以往都是沈思涵一个人去找王少杰软磨硬泡的让他帮忙，但每次都被他不耐烦的拒绝。 这次许信也上了阵，见面直接就把王少杰这个人和他的店面一顿夸，夸得王少杰只能憨憨的笑着自谦。 「是吗？大家都这么说吗？」 「这么明显吗？」 「没有没有，都是他们夸大的。」 先夸得王少杰懵懵的，再直接把旧事重提。不同的是，这次是许信这个当事者直接当面跟他提。 「所以我想跟少杰店长你学习，我们那个店没有老人，即使想学习一些技巧和要点也没人能教，公司培训的人又一个月都见不着一面。我这三个月都是靠着自学自己摸索才能开单。要是当时入职咱们这个店，说不定一个月就能转正升级了。」不得不说，许信这傢伙简直就是典型的双子座人，将双子座的两面性展现得淋漓尽致，在家里和跟熟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内向不爱说话惜字如金，在外面或者遇到要动嘴说服的人就直接变话痨。而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跟王少杰这种利益至上的人直接虚与委蛇，满嘴假话。 把坐在一旁的沈思涵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是被许信在桌子下面撞了一下腿，才回过神附和道:「是啊是啊，店长你平时开会都会给我们讲错误案例和应对方法，这是许信在他们店完全听不到的。她一个新人正是吸收周围人的经验加以学习的阶段，当然忠臣择明主而侍，你就给她个机会吧！」 当然，许信这人不爱学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目前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王少杰又不了解许信到底是个什么人，话挑好听的说，反正日后的事只能日后再看，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才是正事。 第50页 至于起誓发愿这种事就更不怕了，天底下那么多人渣都指天怨地的发誓呢，也没见几个真被雷噼死。 「那你要是来了我的店，可不能学沈思涵一样每天不务正业的就知道偷跑回家休息去！」眼见着王少杰已经松了口风，许信自然是点头如捣蒜。 「是是是，店长你说这点自然是自然，不能不能。」许信脸都快笑僵了，再坚持一会儿估计自己说的是啥都不知道了。 旁边的沈思涵自然也跟着一起应承。 「店长你可别逗了，我哪天没干活呀，别瞎说。而且许信跟我不一样，绝对是个听话的好下属。」 沈思涵这假话说的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许信要是听话的话，早在来北京的第二天就回老家了，也就没有今天的事儿了。 第三十一章 许信和沈思涵两个人软磨硬泡了快两个小时，终于是把王少杰说服了，让他同意了许信的调店申请。 不过比较尴尬的就是因为王少杰的店最近总是蝉联区域店面销售冠军，所以许信这个时候一调店还显得挺敏感的。好像她是为了人家的荣誉去的一样，她只能跟问起来的人一一解释，自己本来的意向店面就是王少杰的店，跟是谁的店没有关系，跟店面是不是销售冠军也没有关系。 就她做到这样，店里还是有人语气带酸的故意当着许信的面议论纷纷。 「哇，有背景就是好，那可是区域第一的店面哎。」这话一听就是没有脑子的人才能说出来的。 「是啊是啊，我也想去那个店，据说店长特别有能力呢！」所以……你看中人家店长了？ 「你不想活了！还好何光头不在店，不然你说这话可就死定了！」还好有个懂事的，但你这称唿要是被何振伟听到不还是一样死定了？ 「哎，许信，你能不能帮我下，把我也弄进去啊？」更有甚者，直接找关系找到许信这儿了。 「哦，哈哈，我是因为本来的店面就是那边，这次只是调回去而已，当时来这边的时候，店长也知道，我就是来帮忙的。不然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这店面说调就调。」许信只能打着哈哈将话题一带而过，迅速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虽然到了门口，还是有人故意表现得依依不捨的叫住许信。 「许信拜拜，我们会想你的。」 「是啊，到了那边别忘了咱们还在一个店工作过呢。」 「有资源的话，欢迎共享哦。」 …… 许信尴尬的笑着，忙着摆手，跟每个人说了再见。转过身一秒变脸，脸上的笑容收起，眼神变得冷漠起来。 想我？想的起来才怪咯。 一个店工作过？那又怎么样？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傢伙都自相残杀的大有人在。 资源共享？呵，可没见我拼死拼活在外面跑单的时候你们中有谁给我主动分享过资源！又不是你们为了一个房源归谁恨不得上手开撕的时候了？ 冷笑一声后，恢復了面无表情。许信走得决然，始终看着前方，连头都没有回过。 …… 跟沈思涵在一起工作的日子，就像许信曾设想过的一样，轻松自在。只不过，这是在无视公司的硬性指标情况下。 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严格遵守的。 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机，接到客户电话的时候要小心应对，不可以说脏话，不能态度不好，就算客户跟你反覆唠叨一件事，也不能表现不耐烦或者主动挂断客户电话。不然有哪一项不合格结果都是罚款或者警告处分。 每个月的业绩考察，各个店面都会定目标，王少杰所管理的这家店，目标更加魔鬼，各项指标都得完成，但凡哪项没完成，都是要面临批评惩罚的。 当然，在这个狼多肉少的店里，完不成任务的人可是大把的存在，但每个月也还是有那么几个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能全部完成的英雄出现的。 但佩服归佩服，更加现实的问题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样的情况就给了店长斥责其余没完成的人的行为一个很好的理由。 「你们看，你们都说我每个月目标定得太高，但永远都有能完成的人存在！这说明了什么？？嗯？说明我目标定得并不高！只是你们没有努力去完成而已！」每晚的例行会议上，都是王少杰的主场，这傢伙原来做店员的时候就是个拼命三郎型的，确实要比别人努力得多，而且因为脑袋也算好用，总能发现每件事的重点所在，所以业绩记录一直优良。 「你好好听好好学，他虽然烦是烦了点儿，但专业能力还是没得说的，多记些有用的点。」沈思涵坐在许信身边捧着用来做开会记录的本子，眼睛盯着会议室正前方的王少杰，微微侧头小声跟许信叮嘱道。 王少杰店内有三十来个人，一共分为七个组。每个组有一个组长，职位是店经理，只比王少杰低一级。每次开过全员参加的会议之后，王少杰还会领着七个店经理进入小的会客室开二次会议，每次还会神神秘秘的锁门，但许信根本就不想知道他们开会说了什么，一开完会就赶忙收拾东西，跟沈思涵一起从店面后门离开。 当初之所以选择这家店，就是因为它就在许信和沈思涵住的小区边上，每天上下班距离很近，只需要穿越一整个小区就可以了。对于喜欢睡懒觉的许信和沈思涵来说这个距离再合适不过了，仅次于工作地点就在自家楼下这种程度。 第51页 许信一直都知道，人生的收穫与付出大部分都是不成正比的。就像穷人劳作一天，回到家连买口喜欢的吃食都不敢。就像富人一天什么不干，光到手的钱可能就够穷人活一年了。所以许信从来不敢把任何一份工作想得特别好，也不会把老闆当成真正的好人来看。大家不过是被利益驱使着暂时聚到了一起而已，想开一些，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区别只是存在于彼此人生的哪一段，又存在多久而已。 所以每份工作辞职之后，许信都没有太多留恋，顶多是在以后的人生中再遇到以前的同事或者老闆时，善意的笑笑，说声好巧而已。 恩怨和是非都成了装点过去的花边，对于还要继续前行的许信来说，更前方的风景和人事物才是她今后的目标，总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过去的风景中流连忘返裹足不前吧？ …… 但许信没想到的是，所谓大公司的做派就是，越来越过分的工作时长，以及越来越严苛的工作制度，还有越来越变态的工作细节。 不管是哪个行业的市场都不可能长明常新，就像人生也会有着起起落落落一样，在那些写着业绩的报表中，明明那些有起有伏的曲线才是正常现象，然而公司却总是看不清现状又擅于自欺欺人。又或者就是上头的人故意在知道所处现实的情况下，依然下发死任务硬指标，争取在市场低迷的状态下把员工榨干吸净。更多的时候就像瞎子摸象一样，只知道让员工低头去干，却连大方向的趋势都掌握不明白，还声称就是员工不够努力。 凌晨三点，许信和沈思涵租住房子的房门才被打了开来，两人一进门就把手里捧着的一堆文件扔到挨着门厅的餐桌上，关了门，从门口往屋里一边走一边又摘又脱。 踢掉皮鞋，然后是西服外套、工牌、领带、衬衫、西服裤子，把所有在外穿戴的东西全部扔在了沙发一角，许信伸开双臂直接冲着沙发倒了下去。 好累啊。真想就这么闭着眼睛直接睡过去不用再醒来了。许信将一只手臂搭在眼睛前遮挡着来自天花板上吊灯的灯光，长出了口气昏昏沉沉的想。 旁边再次传来了一声厚重的衣物砸落到沙发上的声音。 是沈思涵。她也同样脱了外套和所有的挂件，将衣物跟许信的扔在了一起。 两人最近的半个月都在忙着领一个外地的客户选房，是一个比两人大两岁的女生。老家虽然在外地，但在本地工作，公司在北京比较繁华的朝阳区，但因为市区的房子最近已经涨到8-12万一平米了，所以是不可能买得起的，只能往郊区这边来，用自己的积蓄加上大部分父母支持的钱来挑个楼层满意户型合适价位合理的一居室。 来来去去反反覆覆，两人陪着这位姐逛遍了整个郊区的各个小区，终于是挑到了一套她最满意的二手房。期间，还差点儿被别的公司的销售员挖了墙角的惊险事自不必说，光是在业主和客户之间协商各种房中家电是否赠送还是要加钱买下的事就用了整整一晚上的时间。 双方在会客室的两个方向剑拔弩张，互相之间毫不退让。让许信感觉双方谈的似乎并不是留不留电视给不给空调的问题，而是涉及到两个家族的颜面问题，似乎谁先退了那一步就会让自己的家族蒙羞一般。哪一方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许信和沈思涵都在颜浩的手下，所以两个人搞不定的单子就会请颜浩来帮忙。颜浩没来这家公司之前是做培训讲师的，所以口才十分了得，脑子也十分够用，在店里是出了名的谈判专家，任何单子，只要有人将双方拉到一起走到了最后一步谈条件，他就能帮人摆平。 但这次，就是颜浩出手，也差点儿失败。好在谈到快到十二点的时候，颜浩提出领着双方一起吃个宵夜，等吃完再谈。到了饭桌上又好一顿劝说斡旋，一边用饭收买，一边好言相劝。要不中国老话怎么有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呢。就在这种情况下才终于让双方意见达成了一致。 接下来就是准备各种证件，签合同。这么一忙活起来，等三人完全收工，送走业主和客户时，时间就已经来到了凌晨两点四十七了…… 第三十二章 咱们按照常理来推断，头一天忙到了第二天凌晨的情况下，是不是第二天就可以不用上班了？当然，许信她就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当两个人忙完一切拿了东西刚要走的时候，还是被颜浩叫住特意叮嘱了一番。 「明天正常时间上班，不要迟到，晨会还要让你们做开单分享呢。」颜浩表情那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心如死灰。许信只能这样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也是从那天开始，许信开始怀疑自己非要跟沈思涵一起工作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做这种需要自己一百二十倍精力投入，但回报却只能用一般来形容的工作对于她来说，真的有意义吗？这是她想做的工作吗？ 但是许信也清楚问题其实并没有出在沈思涵或者是她的身上，而是出在公司的制度上。这种制度给人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公司里的员工并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为公司这座大厦堆钱的工具而已，好用就多用一段时间，不好用就立马丢掉。虽然公司也会搞一些福利制度和互助政策，但那些东西都是许信完全看不上眼的。所以现在这个公司的任何一项对于大家的所谓『利好』，都无法打动许信，让许信也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公司好。 第52页 可是后来许信又想了想，她选择来这家公司的目的也并不是选择一项自己热爱的工作呀！她只是来这里陪沈思涵而已，那么认真干嘛呢？生活这件事就是这样，你要是往严肃沉重的方向挖掘，你就会发现，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但如果你只看那些好的光明的方面，你就会觉得似乎生活也没那么糟糕嘛。 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也就是这样吧。 所以许信想开了，她的目的就是死皮赖脸的黏在沈思涵身边而已，公司有没有人性，钱挣得够不够多，身边的同事到底有多虚伪等等等等这些都不是她要考虑的重点。她要做的，就是享受好在沈思涵身边的每一秒。 该应付的工作就努力应付过去，但完全没必要拼命。装作很苦恼的样子盯着电脑，即便你是在看小说，别人也会以为你在为工作发愁。被店长点名批评的时候，表情一定要痛心疾首，虚心讨教让他接下来难听的话说不出口。不被抓包的情况下，潇洒一天是一天，被抓到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反正就那点儿工资，问题真的不大。许信后来时常都要感慨自己的适应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在强压的状态下，居然这么快就领悟到了应对的方法。 而就在这种偷鸡摸狗混日子的状态下，许信每天最常思考的问题就是怎么样才能让沈思涵舒服。 啊，大家不要想歪了，许信是想说怎么让沈思涵的日子过得更舒适。 全力配合她的工作做好小跟班儿，她要去哪儿玩，自己都捨命奉陪，放了假的时候一定不能让她在家待得无聊，把行程安排满，让她来做选择。逛街的时候，遇到好看的衣服，不要徵询她的意见，找到她适合的尺码直接买下。 就这一通操作下来，原本自己工作的时候有攒钱习惯的许信，在这公司工作了快半年，硬是一分钱都没攒下，反而还欠了信用卡。不过，她想要达成的目的，却是完美达成了。沈思涵身上穿的每件衣服都跟自己有关系，原本跟她在新同事面前还会保持距离，说话什么的也会非常客气，这三个月下来，店里每个人都知道许信和沈思涵关系不一般了。 甚至她们聪明的店长王少杰同志还十分明显的提醒过沈思涵，不要动不动的就往许信身上挂，你又不是人家许信的挂件！ 至于多少人猜到了两人的关系，又有多少人对于沈思涵口中所说的男朋友深信不疑，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边许信彻底变成了店里的老油条，学会了偷奸耍滑，另一边这日久天长的问题，也慢慢的被王少杰注意到了。 「许信你什么时候能自己开一单？总是跟人合作分业绩，你都来三个月了，上一次独立开单还是在你来之前，怎么？我这店里的环境太轻松了，让你没有开单的压力了是吗？你早说呀，早说我让你动力十足！」又一次的晨会上，一直扮演幕后工作者的许信终于成了王少杰炮轰的目标。 今早两人都起晚了，穿衣洗漱都进行得匆匆忙忙，好在打卡的时候还有一分钟没到上班的时间。那边王少杰讲话，许信也没在意，还在那看对面站着的沈思涵衬衫最下面有一颗扣子扣错了位置，想着怎么能提醒她一下。结果就被王少杰点了名，三十来号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都想看她怎么狡辩……哦不，是表现。 许信一脸疑惑的听完了王少杰的话，才终于恍然大悟。这是……来活儿了呀。 「店长你说的对，我这也愁着呢，还有跟人合作的时间占了大半，也没有自己开单的时间了。不过店长你放心，这个月我肯定独立开一单！」被点名的要点就是，最后一定要表衷心，一味的装哑巴，只会逼对方说话越来越难听，最后你还会变成大家笑柄。至于之后这个大话能不能实现，那就是一个月后的事了，店长要忙的事那么多，等到他想起来那天，那可就说不定都过去多久了。 所以，以现在许信的脸皮厚度，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担心，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事发生自有解决的办法，一切嘛，都到时候再说。 而对面的沈思涵在听了许信的话之后，也露出一脸坏笑，偷偷在衣服底下给许信比了个大拇指。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明显是许信的缓兵之计。但有的时候，你还别说，问题当下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时，暂缓解决反而会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至少也能像现在的许信一样，不用再听讨厌的人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了。工作上是这样，面对长辈或者父母的时候更是这样，绝对不能採取跟他们正面冲突的解决方法，那只可能有一个结果，就是玉石俱焚。 你要智取不能强攻，也不要嫌多说废话麻烦，对方烦你的时候，你要顺着他，抢他的话来说，让他无话可说，毕竟他想说的，你可能动动脑子就能猜得到。 其实原本许信也不想活得这么圆滑，她非常清楚大部分现实的真相都是残酷又痛苦的，但以前的她宁愿直面痛苦，也不想低下头颅。她常常想，痛苦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精彩呢？只不过这份精彩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想要罢了。 但同样的事情落在不同的人身上也会有不同的结果，区别就在于你是如何去看待这件事。你只看得到痛苦，它就会只给你带来痛苦。就像许信喜欢沈思涵一样，沈思涵一直以为是许信太傻，才会坚持这段看起来毫无希望的第三者恋情。 第53页 但许信并不那么觉得。 她很聪明，正是因为她知道，日后的生活如果没有沈思涵在她身边，她可能只是更早的对生活绝望而已，所以她才下定了决心要留在沈思涵身边，即便两人最后不会在一起，即便结局并不尽如人意。 于她来说，她也只是把热情投注在自己选择的这段时间里了而已。如果沈思涵的存在能让她重新燃起继续生活的希望，不管这段时间有多长，从结果导向来看，都是许信赚了。所以悲痛又如何，这是许信选择的最稳赢的投资了。 更何况，现在来看，结果如何，还说不定呢。 …… 就在这平平淡淡又偶尔生动刺激的日子中，时间不断流逝，但沈思涵对许信的依恋却越加深重了。这个时候已经不用许信再主动要求了，因为距离远，也因为她的心正在不断的偏向许信，她经常是过三周或者一个月才回去「那边」一次。 当然，马晓东也不是傻子，很快的，两个人就因为这个吵了起来。对方怀疑她有了异心，但发的信息里却说虽然这样也愿意相信她，而她则是坚持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两个人在一起时间太长了，感情变淡了而已。 许信还是那天偷听到沈思涵在楼梯间接马晓东的电话时，才知道，其实这三个月以来马晓东几次三番的主动联繫过沈思涵，但她不是不接对方的电话，就是各种藉故推脱，去「那边」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最近直接表明了自己不想去了。 当然，这个结果是在许信意料之中的。但双方会这么快吵起来，却是有些出乎许信的意料的。 许信还以为沈思涵那个挂名男朋友根本就不在乎她了呢。又或者……是因为自己的暗中操作，让对方逐渐有了危机感，才意识到自己对沈思涵的态度太过敷衍了？总之，这一次，是危险还是机遇就要看许信如何应对了。 第三十三章 今天是休息日，已经到了晚上了，沈思涵还没走，许信就已经猜到了些什么，但沈思涵不说，她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只是不动声色的装不知情。可是安静没一会儿，沈思涵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本来两个人都窝在沙发上各自看着书，看了眼手机的沈思涵直接放下书，开了门就出去外面接电话了。 这下许信就算是再傻，也猜得到电话是谁打来的了，不然为什么要背着自己呢？上次她和马晓东吵架那回也是这样，许信故意没有拆穿沈思涵，她说自己是去接了客户的电话，许信就装作自己丝毫没怀疑的相信了。 而这一次，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居然把沈思涵给惹哭了。 「谁啊？」站在防火门的这侧偷听了一会儿，看两人依然吵得不可开交，许信直接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就站在了门口，面色不善的问。其实她是在气对方居然有本事把沈思涵弄哭，这就说明了对方在沈思涵的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而坐在台阶上打电话的沈思涵被突然出现的许信吓了一跳，赶忙抹掉脸上的泪，站起身摆手示意许信不要管，见许信面沉如水的站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她跟马晓东的对话也就进行不下去了。心乱如麻的沈思涵只能冷着一张脸，捂住了手机的话筒冷声道:「跟你没有关系！你回屋去！」 就这么一瞬间，许信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内心中最脆弱的部分一样，心脏剧痛。她站在那里愣怔了两秒，忽然自嘲的笑了一下:「你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打这个电话跟你没有关系！你赶紧走！」沈思涵现在连跟马晓东的烂摊子都没有收拾好，自然不想让许信在场看她因为上一段感情的『剪不断，理还乱』而崩溃而失态了。 「……你是认真的吗？不光是这个电话，我都跟你没有关系，是吗？那好，我走，我走了你就别想再找到我了。」许信这一刻是真的打算走了，她没有打算用这个来威胁沈思涵。她之所以能够厚着脸皮的赖在沈思涵身边，就是因为她知道并且确信沈思涵心里是有她的，那才是她敢这样义无反顾的投入这场看不见结局的感情的底气。 但此时此刻，她本该是因为自己才跟电话那头的男人吵架的，可从刚刚许信听到的内容来判断，她的话里话外，许信没有听出任何一丝非自己不可的决断。他们是在吵架、闹分手。但就像刚刚沈思涵重复的那句一样，确实，是跟许信没有关系的。半分关系都没有。 许信也傻了，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想通了，什么都明白了。 沈思涵不是非她不可，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所感受到的来自沈思涵的温情，似乎……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只是自己不甘的妄想而已。 确实啊，我爱你这句话，她从来没在沈思涵的口中听到过。她对许信，更多的是朋友关系的依赖，是对许信任性坚持的顺从放纵，是难以忍受失去这段关系的不舍，是身体感觉的成瘾，是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 哪一项，都不是爱。 许信转过身，泪在脸颊无声的滑下。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原来她一直活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她以为她为沈思涵做了那么多，就能够改变她在沈思涵心里的地位，有一天，她会因为爱上自己而选择断掉跟别人的关系。然而今天她才知道，石头一样的心，是捂不热的。不爱就是不爱，不会因为时间的堆砌，宠爱的堆积，付出的不计其数而有任何本质上的改变。 第54页 量变产生质变的是科学，不是爱情。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都在这个公司待了一年了，是时候该离开了。终究是地方不属于自己，工作不属于自己，人也不属于自己，自己还待在这里干嘛呢？ 眼泪一滴滴一串串一行行汹涌而出，模煳了眼前的路。过防火门的许信差点儿被绊倒，踉跄着往住的房间走，感觉手上的脚上的温度似乎都在一点点退去，变得越来越凉越来越僵。 也是时候回家了，妈妈最近电话里总是念叨着身体不舒服，去年春节就因为陪沈思涵没回去，还骗他们说是工作加班。现在想想，其实挺对不起他们的。 坚持的信念一瞬间崩塌，眼里逐渐失去了光亮，许信只感觉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收拾东西，装行李…… 这个不要了，那个也不要了，当初都是为了对方买的，现在人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还要什么。 没什么非得带走的。装两件衣服，手机，充电器，银行卡，钱包，家里的钥匙。穿好外套，蹬上鞋子。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终于打完了电话的沈思涵带着红红的眼眶从外面走进来，就见许信已经整装待发了，她回来，许信看都没看她一眼，绕过她，推门就要走。 「许信！」沈思涵慌了，也懵了。赶忙挡在了门口，一手将门把手死死握住，反手又推了一把许信，慌张的问:「你干嘛去？放下！把这些放下！你到底要干嘛？」 许信看着门口的眼神终于木然的转到了她的脸上。 她看到沈思涵满脸的惊慌失措和一丝不解的愤怒。原本得到的就要失去了，才感觉慌张了？许信平静又冷漠的猜想。 「走。」多余的废话没有，她要说的刚刚已经说过了，是沈思涵亲口结束的两人的关系，这会儿又来演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呢？许信伸手去拉沈思涵的肩膀，要把她从门口拉开。 「不行！不行！！你走去哪儿？外面天都那么黑了，你还能去哪儿？」沈思涵慌张的阻拦，但她并不了解许信这次是铁了心要结束了，再坚持下去还有意义吗？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哪儿都能去，你让开。」就结束在这里也好，北京这个城市承载了她太多的力不从心、不甘、爱而不得，这一次离开，她打定主意不会再回来了，不管是因为谁，况且，离开后，她也没有理由再回来了不是么？唯一的理由现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也是她让自己成了个笑话。还是个没有意义的冷笑话。 「不！我不让！我不让你走！」沈思涵扑到许信面前一把抱住了她，声嘶力竭的喊，似乎这样就能挽回许信此时越发冷硬的心一样。 「刚刚说我跟你没有关系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既然我跟你没有关系，我要走，你为什么要拦我呢？」许信的心越发平静，但脸上的表情却布满了悲伤，可还是保持着理智语调平缓的问。 「我没有！我没有！是我错，是我的错，我道歉，对不起，你别走，求你，别走……」原本动盪的心就没有平静，这会儿眼看着许信真的死了心的要离开，沈思涵怕了。许信越是平静，她就越是害怕。原本许信对她的态度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况且如果许信也走了，她刚刚那通电话又有什么意义了呢？既然说了分手，以她骄傲的性格便不会再回头。那么如果再放任许信离开，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朋友，恋人，原本所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都将被一瞬间清空，只剩她一人。 「道歉？仅仅是道歉吗？」沈思涵似乎从来都不懂许信想要的是什么。就连在这样的时候，也还是以为许信是在气她刚刚脱口而出的话。甚至她可能还会觉得至于吗？然而许信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她刚刚气话的内容，而是她对自己的态度。刚刚她那副样子，就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出现得不是时候的罪魁祸首一样。许信真正需要的，是她把自己看做跟她站在同一方向的，可以真心对待，不需要敌视的存在，仅仅是这样而已，沈思涵都做不到。许信看着她眼里的慌张，看着她此时失态的举动，哪儿还有当初在老平房那一脸平静的说着「你知道的，我有男朋友，就算你选择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对外人承认你的存在。」时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了？ 「不然呢？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已经分手了……你为什么还要走……呜呜呜……我就只有你了，你别走，以后我和他都不会有关系了。我好好跟你在一起，还不行吗？」沈思涵说着说着，刚刚的心情加上此时的慌张全部涌上心头，深深的无力感使她忍不住瘫坐在门口哭了起来。 说实话，此时的许信看着面前无助的哭了起来的沈思涵，忽然想到了自己。在这接近两年的时间里，她有多少个日夜在无人的时候就像此时的沈思涵一样无助的哭着，然而哭过之后，痛还是痛，现实还是现实，甚至她身边连一个能让她诉说这一切和安慰她的人都没有。而沈思涵大概永远也体会不到自己当时绝望的心情。甚至就在此时，她大概也不懂，也无法对自己的心情感同身受吧。很多情绪，一说出口就成了矫情，用话语来形容总显苍白无力。 第三十四章 可是此时有一点，至少许信是可以确认的。 那就是沈思涵真的不爱她，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真的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但是怎么办呢？当她看着眼前沈思涵哭得梨花带雨撕心裂肺卑微的求自己不要走的时候，她还是心软了，双腿似乎有千斤重，想动一下，却像是被粘在了地板上一样。 第55页 她是疯了吧……她大概是真的疯了。明明人家不爱她，从一开始就说了不爱她，也可能不会选择她。现在再来恍然大悟原来一切早已成定局了么？明明当初自己也是知道的，而且是明知故犯。如果现在要来指责沈思涵有错，那她才是错得荒唐至极错得万分离谱的那一个。 许信真的恨自己。恨自己狠不下心来，真的走出这扇门去。又恨自己无法真正的放下沈思涵，可是怎么办啊，谁让自己爱她呢。是明明知道可能没回应没回报却依然一意孤行的绝望的爱。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又紧，摩擦得手心生疼，可她最后还是放开了。 她缓缓蹲下身来，让自己的视线落在沈思涵的脸上，看她哭得眼睛通红，像只委屈至极的小兔子。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擦掉她不断滴下的泪。 「我为什么不能走呢？」许信一脸不忍，在自己的眼眶发热，眼泪快要落下前又问了一遍。她其实只是不死心的想在沈思涵口中听到爱这个字眼而已，不用多，哪怕一次也好，她也可以自欺欺人的过下去。即使她早已知道真正的答案。 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沈思涵，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许信心里求助的声音层层叠叠的堆积起来仿佛快要从自己的身体中溢出来了一样，又让她仿佛跌入深潭一样冷得发抖。 「你别不要我，我和别人已经没有关系了。给、给你看我跟他发的信息。真的没有关系了，你别离开我，我现在只想跟你在一起。我只有你了。」沈思涵边哭边乞求许信，还手忙脚乱的把手机信息打开给许信看，看她跟马晓东断得有多彻底。 如果这件事不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并且是在许信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那么许信该是非常高兴的吧……高兴到什么程度呢，就算沈思涵骗她说是为了她才分的手，许信都愿意相信的程度吧…… 只不过现实却偏偏不是这样。 这太讽刺了呀。就像是故意要给总是沉浸在自欺欺人中的许信一记响亮的耳光一样。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让她认清她所爱的人的真面目，那是多么现实又是多么自私的一个人。 但谁又能来救救她呢？救她出这个只会不断将她吞噬的泥潭。让她理智起来，认清自己的努力不过是徒劳，就算再重来一次可能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爱我吗？」终于……许信还是将自己那明知答案的问题问出了口，就像她知道徒劳却还是选择留下来了一样。 「……」沈思涵看着她，眼泪还在缓缓的落，但她整个人因为许信的问题却呆住了，没有说话，看着许信的眼神似在思考答案，又像是在篡改答案。 「不爱。」可最后她还是选择说了真话。她低下头，显得很愧疚:「许信……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我不会爱。也没有爱过别人。我不想骗你，但你非要我一个答案，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爱你。我也不爱马晓东。在一起就是顺其自然，分开会痛苦也只是因为习惯了存在。」她抹了把脸上的泪，理智了很多，已经不像刚刚一样歇斯底里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爱你，你就只能走的话，我就没有办法阻拦你了。我不会装出来我很爱你的样子。我只是喜欢你，也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了而已。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爱是什么，又怎么敢随便对你承诺我爱你呢。」沈思涵的泪渐渐止住，也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看了看蹲在那里没动的许信，侧身将门口让了出来。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在沈思涵的「不爱」两个字出口后，许信的泪也同时落了下来，滴到地板上，亮晶晶的一个水点。她没有动，只是在听完沈思涵的话之后，低着头带着藏不住的哭腔问:「你为什么连敷衍我一下都不愿意呢？你就算随便骗骗我，我都会相信的。」 「我不想欺骗你，也没有必要靠着哄骗把你留下来。我也不想你走，但我认为有些话还是应该说清楚。以免日后更加痛苦。」沈思涵深吸了口气，语气越加平静了道:「对不起，除了陪伴，我给不了你更多。」 就是她这点，许信最讨厌了。这种表现，许信愿意称之为不必要的诚实。许信倒是希望这种时候沈思涵能更加圆滑一些，至于日后痛不痛苦，那都是日后的事了，现在根本没必要担心。可是现在她连骗自己都不肯。许信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她的诚实还是埋怨她的懒得敷衍了。 其实于许信而言，两人现在的情况已经算是有所改变了，而且勉强算得上是往对她好的方向转变了。毕竟，终于不再是三角关系了。 但自己刚刚已经斩钉截铁的说自己要走，这会儿又不明不白的留下来又算什么呢？许信缓缓站起身，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样，趔趄了一下，重新拉过行李箱。既然这样的话，还是离开吧，至于沈思涵是不是已经恢復了单身，此时对于许信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了。反正她还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也愿意照顾她对她好的人，然后也许那个人，跟许信不一样，不会在乎爱还是不爱这种缥缈没有定数的事。 那么对于许信来说，也就是现在了——结束的时候。她没有转头去看沈思涵的表情，只是脸上带着还未擦干的泪痕，暗暗咬了咬牙，向着门把伸出手去。选择了拥抱荆棘就要忍受无时无刻的疼痛，时间久了，当荆棘已经长进了自己的身体，想要拔除的时候就会更痛，每拔出一点儿都要刮掉自己的血肉。许信现在决心要自己动手拔除荆棘，自然是全身心无一处不痛。 第56页 但是没办法了，她好像没什么理由继续留下来了。可当她的手挨到门把手的同时，却被沈思涵又一次的握住了手腕。 「……别走。」沈思涵沉默了半晌，还是闷声说道。她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在不停的推翻两人在一起的理由，但她直觉自己不应该就这么放许信走，至少，不是现在。 「你不爱我，还要我留在你身边？你不觉得你太残忍了么？」许信强压着言语间因为情绪影响而控制不住的抖动。然而皱着的眉头，眼中悬而未垂的泪都在出卖着她内心里的动摇。 「残忍就残忍吧。我不会让你走的。」沈思涵抬头，忽然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她从许信的表情里也同样看出了许信的挣扎和痛苦，但她没有办法就这么放许信走，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许信着想。毕竟许信可是对她自己的手腕挥过刀的人。如果今天就这么放她走了，她会去哪儿，又会做什么，沈思涵已经不敢想像了。 「沈思涵！你别太……唔唔。」『霸道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许信的嘴唇就已经被沈思涵封住了。 许信被沈思涵主动的吻弄得僵住了身子，但身体对于沈思涵下意识的顺从，却让她逐渐配合起了沈思涵的唇舌。甚至双手也不自觉的搂上了沈思涵的腰。 可没过片刻，她就清醒了过来，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赶忙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沈思涵的距离。 然而沈思涵却没有给她逃掉的机会，再一次欺身而近贴了上来，这一次还用双手搂上了许信的脖子，将她控制住，不给她再次躲开的机会。不知道的人看了可能还会以为两人是久别重逢的情侣呢，这么干柴烈火的。 因为工作的忙碌几乎占据了两人生活中大部分的时间，也因为沈思涵很在意外人是如何看待两人的关系的，所以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除了休假，许信都很少有机会能跟沈思涵亲近，工作的时间里没有机会自不必说，就连工作结束后回到家都会因为时间太晚了，身体又很累，导致双方没人会直接提出什么。对于沈思涵来说，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很正常，但对于经常会有想法的许信来说，就忍得很痛苦了。可她又不忍心再去折腾看上去已经很累了的沈思涵，也就只能继续忍着。 但是这会儿不一样了，这可是沈思涵主动的凑上来的。许信的理智本就不坚定，这会儿又被刚刚沈思涵的吻搅得心烦意乱的。几乎是片刻的功夫，许信就忘了刚刚两人在吵些什么了。她只专注于感受着沈思涵的唿吸和体温，连背包和外套是怎么被沈思涵给脱掉的都没觉察到。 第三十五章 「噗通。」两人一起跌倒在沙发上，是沈思涵故意的。她把许信推·倒压在许信身上，搂着她，不让她乱动。 「我无法跟你说我爱你，但我喜欢你是真的，离不开你也是真的。你就不能不在乎那么一句话么？」实际上世间大部分的感情都不是一句简单的我爱你就可以形容得了的。也不会受限于一句关于『永远』的誓言。所以在沈思涵看来，这一句爱或不爱根本没有那么重要，激情会消失，冲动会退却，就连生命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终止，你我又何必纠结于一句爱或不爱浪费掉两个人相遇的时间。 「……」。许信沉默了，她在非常认真的思考。是要把感情看做是个等式，非要双方对等，权衡利弊，不停比较。还是顺从自己的内心，接受世上没有完全势均力敌的感情，活得更自在更随意一些。 耳边响起皮肤的摩擦声——是沈思涵的唇挨了上来，柔软微凉的触感扰乱了许信正常的思绪。轻轻滑动带起的电流像是一瞬间就蔓延到了全身，许信忍不住身子一僵。 她……她在干嘛？ 沈思涵的唇正挨在许信的耳朵下方裸·露的小块皮肤上，鼻息带着热气喷洒在许信敏感的脖颈上，让她不自主的歪头躲了一下，但身体的感觉却越加明显了，甚至已经想对沈思涵动手动脚了…… 这……这是让我思考吗？这我能正常思考吗？原本还沉痛的思绪已经完全受到了干扰，许信多少有些自暴自弃了。 算了吧！都算了吧！啥爱不爱的！我可能就没那资格谈什么爱不爱的。现在倒是先解决眼前这个没有丝毫危险意识的沈思涵才是正经事。她……这是在……挑·逗我吗？ 「你……想干嘛？」许信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问题，她现在真的忍得非常辛苦，偏偏沈思涵像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一样偏要大胆尝试，学着许信曾经做过的动作，一点点在许信的身上做着实践。 可即便动作生疏又笨拙，还是成功挑起了许信的『火气』。看着身上衬衫的扣子被沈思涵一颗颗解开，许信始终咬着牙坚持没有动。 果然成功的让沈思涵怀疑起了自己，而后坐起身，骑·在许信的身上疑惑的问:「我明明跟你之前做的一样，你都没感觉的吗？你这人也太不敏感了吧？」 谁说许信不敏感！她现在已经憋得脑子中的理智都要爆炸了。而此时，沈思涵的姿势像是给了她最后一击一样，让她彻底放弃抵抗了。 骑！乘！位！妈的！要我命吗这不是！ 虽然两人都还算衣着整齐，但以前的许信哪儿受过这种待遇，就算是撒娇，沈思涵也只是钻进她怀里老老实实的让她抱一抱而已，特别主动的时候基本没有，都是许信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要这要那，偶尔太黏人了还会被沈思涵嫌弃。 第57页 然而现在居然是沈思涵在主动，还不是一般的主动，是打算动真格的，用上能让许信欲罢不能的手段。 许信终于忍不住，腰部一挺坐了起来，眼神带着一股难以隐藏的火热，强忍着身体的冲动，微微抬头对着面前的沈思涵道:「你……是打算……诱·惑我？」语气里还带了些许藏不住的笑意。 「不！我是要推倒你！」沈思涵回答的一本正经。 她这个答案成功的把许信吓到了。反攻？她居然是想反攻？看来又是这傢伙不知道从哪儿学到的东西。也不知道这脑瓜里整天都在想些啥，此时居然还打起了这种主意。 「哦？那你都准备要怎么做呢？」许信这会儿已经把刚刚深刻且痛苦的问题完全抛到了一边，她现在满脑子的注意力都在关于沈思涵要推·倒她的这件事上。她也没弄明白，沈思涵怎么突然会有这么危险的想法，所以她现在就要问个清楚。 「我不是已经把你推倒在沙发上了吗？这只是第一步而已，第二步就是脱掉你的衣服，第三步……第三步就是亲你，让你受不了！然后就学你，上上下下……」沈思涵这番话就像是小学生作文一样，还没等她说完，许信就忍不住伸手制止了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抱着沈思涵的姿势没变，她顺势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在沙发上比较影响发挥。不如我带你去卧室吧，那里又有床又宽敞。」 「啊……」忽然被许信抱了起来，沈思涵下意识的搂住许信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信抱着带去了卧室。 「不、不用了！这里我看也行的，光线也很好……」沈思涵终于慌了，嘴里说着反驳着许信的话，却完全被许信无视掉了。随着跟卧室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才忽然感觉自己刚刚的举动多少有点儿羊入虎口的意思了。还是自己送上门的那种。 「那怎么行，你不是还要学习推倒呢么，地方太小可施展不开，哦，对了，用我教你么？免费的。ok？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许信一脸认真的徵求着沈思涵的意见，但每次的问题不等沈思涵回答，她自己就先决定了。 这下，沈思涵终于意识到了她好像捅了不该捅的娄子。赶忙乖乖的承认错误道:「我刚刚说错了，说错了，我不想学了，不想了……放我下来吧，好吗？」 「那怎么行！」许信站在卧室门外，伸手关了客厅的灯同时反驳沈思涵道:「这件事很重要！关乎以后生活的幸福指数！我慢慢教，你用心学！」说到最后许信自己都忍不住在黑暗中笑了。 卧室门关上前，只听许信憋着笑的声音在黑暗中道:「来，我们开始吧。」 …… 第二天虽是周一，却是她们正常的休息日。做销售这一行，总要挑客户工作最忙碌的时间来休息，等到客户有时间了，她们再忙碌起来带着客户东奔西走。 所以昨晚许信可是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直到后来沈思涵第三次求饶，嗓子都哑了，许信才爬下床给她倒了凉白开，回来伺候她喝下，打扫『战场』后，搂着她睡了。 当许信终于睡到了自然醒，睁开眼睛后，她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11:03。 转过脸，自己身前被子里白白软软的一团顶着深棕色的长髮，头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正香。而她的胳膊已经凉得像根木头一样了——被压了大半个晚上，沈思涵根本不让她抽走，好像是为了报復她欺负了自己一晚上故意的一样。 许信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胳膊的同时塞了个枕头代替自己，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时不时停下看看有没有弄醒沈思涵。 终于抽身起了床的许信也没敢拉窗帘，只是蹑手蹑脚的出了卧室，轻轻带上门。已经中午了，她还得准备两人的午餐。 简单炒了个土豆丝，煮了两个鸡蛋，饭快熟了之前，她返身回卧室叫了一遍沈思涵起床，然而拉扯之间，反倒是对方把她重新拽回了被子里，一把搂住。 「唔……还没睡饱呢！接着睡。」沈思涵把脸埋在许信的肚子上，迷迷煳煳的咂了咂嘴，含煳道。 「……再睡今天一天可就过去了……」许信哭笑不得的提醒。 然而对方根本毫不在意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在许信的身上，不打算起来。 「一早上就这么不听话吗？饭都熟了都不起来吃。那好哇，我们继续昨天晚上没干完的事儿吧……」许信可一点儿都不担心沈思涵继续耍赖下去，不饿的话，『运动』一下就好了。只要沈思涵还受得住，她反正是没问题的。 「做了什么好吃的？哇，真期待呀。」还打算继续装睡不起的沈思涵听到许信轻声细语的话，吓得蹭的从被窝里面钻了出来，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呢，翻身下床就要出卧室。 「哎！你给我回来！穿睡衣！！」许信似乎是已经预料到沈思涵的动作，拽过床头的睡衣，紧随其后像是娴熟的麻袋绑架犯一样，伸手就把沈思涵包了起来。 「饭呢？」沈思涵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的问:「饭在哪儿？我饿了。」 许信彻底服了她了，咬着牙还得扯出笑:「先把衣服穿好，洗了漱再吃。」 「那你帮我穿。」沈思涵睁着一双大眼睛，理直气壮道。「看我干嘛？我听别人说，能脱掉女人的衣服不算什么本事，能帮女人再穿好衣服的人才是本事。」 第58页 「……好。我帮你穿。」许信脸上的表情瞬息变换很是精彩，最后还是无奈的答应道。她发现就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和语录，每次沈思涵都能记得分毫不差，明明上学那阵，她的背诵能力是相当差，平常记性也不太好的。没想到到了记这些屁话的时候就贼熘。 「不要睡裤！」沈思涵皱着眉头直接拍掉许信要塞给她睡裤的手，对着许信张开双手道:「抱。」 第三十六章 分手风波虽已过去，但有些变化已经在悄然发生了，只不过大家当局者迷还没什么感觉。就像沈思涵好像更爱黏许信了。这次不再只是许信跟着她的屁股后屁颠儿屁颠儿的形影不离。还有沈思涵那原本总是对许信藏着掖着的手机，现在也毫不在意的东扔西放，就算沈思涵正摆弄着手机，许信再好奇的凑上去，她也不会一下子关掉手机了。 许信因为实在受不了地产公司的工作模式，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职。虽然她之前也一再的跟王少杰承诺过会好好干，但现在她感觉不是自己想不想好好干的问题，是公司事儿多的根本不让她好好干下去。她这人又会在奇怪的点上坚持己见，不愿意为了一时的舒服而妥协，所以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辞职这条路可走了。说到底在北京这两年的时间里，她早就变了。原本讨厌远行的她，可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忍受一个人带着为数不多的生活费远走他乡，来到北京。也可以不断尝试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不断试错。甚至本性又宅又内向的她可以为了跟沈思涵在一起工作来做房地产销售。这么一想，似乎许信还是很清醒的，看似一切义无反顾的举动的背后都有她自己非要这么做的合理理由。所以，她现在已经受够了地产公司的方方面面，打算改变自己最初的想法，辞职去找下份工作。 原本沈思涵自以为很了解许信，并且因为许信对她的喜欢和爱，所以可以说是对许信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但这个时候，原本为了能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才选择入职地产公司的许信居然自己提了辞职，并且还无视了她的阻止，就让她完全想不通了。 「我知道挺难的，但是这一年你都挺过来了，我不是也帮你开了几单了么？就继续干不是也没什么问题么。」沈思涵坐在沙发上，看着许信拿着扫帚打扫卫生，从房间这一头扫过去，再从那头走过来，眼神一直在许信的身上，表情疑惑的问。 「你看你也说挺难的了，本来市场最近就已经不好了，再继续干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况且你也知道我开那几单都有你在帮忙，我总不能眼看着工作不适合自己，还盲目坚持，最后靠你养活吧？本来资源就已经少很多了，我再从你的碗里分出来，不是也耽误你的业绩级别么。」许信扫完地，把工具放回卫生间，返回身坐到了沈思涵的身旁，拉过她的手，十指相扣继续道:「况且我是真的不喜欢那个环境，整天跟身边的人勾心斗角的，如果我换了个时长固定，相对轻松一些的工作，我就可以多空出时间来照顾你了。到时候，家务主要我来做，你有时间想帮忙就帮一些，不想做就可以不做。」 许信其实非常珍惜现在两人在一起这种平和的日子，在一个公司工作确实能互相陪伴，但因为两人工作时长一致，所以生活就过得很随便，谁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照顾家里的一切，况且，因为两人工作的很多时候意见都不一致，工作中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不愉快的分歧了。在许信看来，这些工作上的争吵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十分没有必要的，当然是能避免就避免了。况且，她也知道，沈思涵此时对于她的缺位只是情感上的不适应而已，以她爱跟同事们说笑打闹的性格用不上两天，就会忘掉许信不在身边的事了。 许信觉得两个人里，始终要有一个人是时刻记挂着家里的大事小情的，才能让两个人的生活和感情都维持在一个稳定的平和状态里。没错，虽然这件事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提过，但两个人对于彼此生活在一起的态度都在默默地发生着改变。 沈思涵因为没有了另外一个人的牵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工作和许信的身上，其中许信又要比工作重要一些，虽然没主动承认过，但她最近一段时间总提起自己要减减肥了，到时候要和许信两个人去拍好看的情侣写真留作纪念，对于十分不愿意拍照的沈思涵来说，她能提议去拍写真，就侧面证明了她在心里已经承认了许信作为自己另一半的身份了。 当然，这种苦尽甘来的局面本该能让许信非常开心，但不知怎么的，她最近的心情竟然变得有些微妙了。可能是她对那天两人的争吵太在意了，每当沈思涵看似毫无保留的对自己好的时候，她总是能回想起那天沈思涵说着不爱自己的样子。 太过美好安静平和的日子总让她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而每当她回想起那天沈思涵的话就能一瞬间将她整个人拉回现实中来。 你说还爱么？她可以肯定的回答出当然爱。但是似乎跟最初告白那天的感觉不一样了。她不再能满心赤诚毫无怀疑的说出她爱沈思涵这句话了。因为每当她想要真实的表达爱时，话还没出口，就会浮现出沈思涵说着不爱时的脸，表情，眼神，分毫毕现。这个时候许信就对自己即将出口的话生出了怀疑来。 我有资格对她说这句话吗？ 她是真的愿意听我说这句，还是在演给我看？ 第59页 她都说过不爱我了，现在的行为难道仅仅是为了配合我玩成年人的过家家吗？ 就像花好月圆的表像之下还藏着荆棘丛生的真相，让她不再敢去拆穿表像了，所以她也便配合着沈思涵，尽职的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但你要问许信，她的角色是什么，她会回答你，她也不知道。她只是猜测沈思涵要她那么做而已，只是努力在迎合沈思涵难懂的心思而已。 渐渐地，对于说爱这件事，许信嘴上越来越轻车熟路，但心似乎没再因为我爱你这句话动过了。就像例行公事一般，沈思涵要，她就给。至于真心不真心，她看沈思涵似乎也不太在乎，她便也就越加随意了起来。 但表面上的一切，似乎都因为许信的这种貌似成熟的变化而变得顺风顺水了很多。 她找到了新的工作，是在眼镜店做验光师。学了很多新的知识，每天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长，稳定又轻松。两人的生活也像她之前计划过的那样，按部就班，波澜不惊。 当然如果那天没有因为许信的女同事产生小矛盾的话就更好了。 事件的起因是，女同事跟许信沟通了几句工作上的事，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多说了几句。 结果就在许信给女同事发着消息的同时，沈思涵拿着手机来问许信自己挑的衣服哪一件更好看一些。许信手上还打着字，当然就没听清她问了什么，等到她抬头去看沈思涵想知道她刚刚说了什么的时候，她才发现沈思涵表情变了，口气也变得酸酸的问:「你跟谁聊天呢？我跟你说话，你都没空搭理我。」 「我？同事啊，在说一点儿工作上的事。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有点儿不对劲啊？你刚刚问我什么？我没听清。」许信当然还没反应过来是自己的行为打翻了沈思涵这个醋瓶。 「我不对劲？明明是你不对劲！同事？跟同事聊天能聊到全情投入的连自己女朋友叫你都听不到？？手机给我！我看看你哪个同事那么有魅力！」其实沈思涵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大爆发，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而已，她需要现实情况来反驳自己，一切都是自己多心了，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许信当然会配合她，没做过的事，她问心无愧，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直接听话的把手机递给了沈思涵。 结果沈思涵不翻还好，一翻对方的朋友圈相册。发现对方是个长相甜美大方的女生，平常还喜欢自己下厨做一些美食，马上就激动了。 「她长这么好看，说话语气还那么温柔，为什么会主动找你，你心里没数吗？」其实从对话来看，完全看不出什么来，只不过是普通同事间公式化的问答和客套的寒暄而已。沈思涵也知道，但她看对方漂亮温柔又能干就是感觉很危险，所以才激动了起来。 「……我有啥数啊？」许信被质问得满脸问号。「照片那都是p的，真人也就一般，温柔是因为她有求于我，哪有求人的人语气凶神恶煞的？！况且！最重要的一点！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你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什么啊！」 「况且！也就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容易吸引别人，别人真的没有那么关注我，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许信已经被沈思涵搞得哭笑不得了，怎么搞得她身边是个女的就是沈思涵的情敌一样。 「哦。你早说啊！我、我就是诈一诈你，看看你在外面有没有勾搭别的小姑娘。好了，算你有良心，这次就当你什么都没做好了！」沈思涵当然自知理亏，只是偏偏嘴上逞强不肯承认罢了，见许信解释得都要生气了，只能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本来就没做，不用你就当！」许信抢过自己的手机，一翻身直接窝到床里侧生气去了。 第三十七章 沈思涵变得越来越在乎许信，还是许信在经歷过几次三番对方吃醋的事后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到的。当然，对于许信来说，这是好事。她原本理想中的情侣关系就是像现在这样，平静却偶有波澜，因为生活总不可能一直一成不变，就连工作也是这样。 这不，距离许信辞职仅仅过了半年的时间，北京郊区地产市场大动盪，政府下发限购政策管控房价极速上涨的问题导致很多原本有购房意向的客户直接成了无关之人，客户锐减，成交量日日创新低，在挣不到钱的大环境下，公司制度的一成不变彻底惹毛了常年在业绩榜下游徘徊的员工，大部分的员工都没有任何留恋的选择了离职。 沈思涵当然也意识到了问题很严重，所以多方打听比较考虑是要跳槽到别的地产公司还是换行业，但换行业对她来说当然是有些吃亏的，毕竟她在这家公司已经打好了基础，如果是跳槽到别家地产，直接升迁当然是最好的，但基础知识一样，制度不一样还是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的，再者来说，种的树不开花不长果实并不是因为树的品种问题，而是因为原本供给营养的土地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所以即便是换了公司，只要还是在这里发展就必然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所以思来想去，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平调了。也就是还在这家公司，但不在这个地区做了，换到政策相对宽松，市场比较稳定的区域。而比较巧的是，这个时候原本比她更早调了任的原同事再次打来电话对沈思涵抛来了橄榄枝。 沈思涵再次復职半年后的某一天，她的前同事，也算得上是半个朋友的叫做柳春娜的女生就打过电话来问沈思涵的近况如何，并且告诉沈思涵，她最近升任了店长，问沈思涵有没有兴趣到她那里去发展。 第60页 在沈思涵她们所在的这个地产公司中，各地调任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并且如果是响应了公司发起的调任令的话，都能得到升迁的待遇。而调任之后最大的难题其实就是手下无人，而这一次柳春娜成功调任之后明显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这个电话的实际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挖王少杰的墙角，把沈思涵抢到她那里去。 但那个时候，因为北京郊区的部分市场比较稳定，并且沈思涵也挺怕麻烦的，她就没有答应。而且说实话，那个时候即便是答应了柳春娜的提议，也不过是把寄人篱下的对象换了个人而已，从王少杰换成了柳春娜，但对于还有些傲气的沈思涵来说，始终认为柳春娜和王少杰能成功升任店长确实跟本身的能力有些关系，但更大的原因其实是两个人运气不错，当时她也跟他们一样在那个店里干，如果不是因为她妈妈的病，说不定现在她也是跟两人平起平坐的人物了，何致于要选择在他们两个谁的伞下躲雨呢？ 所以第一次柳春娜的提议直接被沈思涵以还要照顾妈妈为由给搪塞了过去。从那事以后到现在又是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沈思涵妈妈的病在中药和调养之下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而这一次，沈思涵也刚好遇到了这么个不得不选择退路的时机，柳春娜的这番电话算是给了沈思涵一个最合适的选择，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她都只赚不赔。但有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两地的距离。 没错，柳春娜想让沈思涵去的地方，是跟北京分别占据中国的南北两方的城市——深圳，也是中国最出名的北上广深四大城市之一。地域差异自不必说，首先从北京到深圳的路费就是笔不小的开支。因为柳春娜急于让沈思涵到她那儿走马上任，所以很爽快的跟沈思涵说路费她包。当沈思涵说如果她过去也肯定是跟许信一起的时候，柳春娜虽然感觉肉痛了，但还是一咬牙同意了支付两个人的路费。当然为了不耽误时间，两个人是不可能坐火车或者高铁过去的，总时长太长，而且中途需要转乘很多次，太麻烦了。所以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坐飞机去。 当沈思涵回到家之后，在饭后跟许信提起这件事时，她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从北京搬到深圳不是件小事。作为地道北方人的两人能否适应当地的环境气候饮食是问题，两年的时间里两人大量的行李也是个问题，最重要的是，许信愿意放弃现在满意的工作跟她远赴千里之外么？ 没来这个公司之前，许信的工作也是挺稳定的，但为了配合沈思涵的西藏旅行计划，她二话没说就辞了职。这一次，又是要许信为了沈思涵的安排让步。沈思涵感觉心里没底的就是这点，许信还会选择支持她么？ 没想到沈思涵把事情告诉了许信之后，许信只是想了想，问了沈思涵两个问题。 怎么去？ 路费大概多少？ 许信又不傻，通过平常跟沈思涵的对话里，她就知道了此时这里的地产公司一定是发展困难了，可听沈思涵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太想放弃这份工作，毕竟打了两年多的基础，再重新换份别的工作就又要全部推翻重头再来了。而现在能满足她需求的选择已经出现并且是直接送到了她们手上，许信当然能猜到沈思涵的想法。她肯定是想同意的，但现在又顾忌自己的选择。估计是在担心如果自己不想跟她走的话，她应该怎么办。 「肯定是坐飞机过去的，距离太远了。」沈思涵一边给许信解答，一边紧盯着她的表情，就怕她随口回答了不去两个字。 「飞机票的钱是柳春娜出，当然，是咱们两个的票钱。」 「那就去呗。你算好时间，看什么时候跟公司提离职，什么时候出发，在此之前，这边的房子要退掉，东西要全部收拾了，出发前三、四天邮寄过去。」没想到，许信很痛快的就同意了沈思涵的安排，根本没想过自己工作的问题。 「哇！你同意了？？」沈思涵激动的蹦起来，一下子把许信扑倒在了沙发上，紧紧搂着她，担心的道:「我还怕你不答应呢。」 「哦？我不答应呢？怎么？要把我踹了，自己去深圳潇洒？」对于许信来说，去哪儿其实真的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还能不能跟沈思涵在一起了。 「瞎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打算也干别的了，大不了重新开始呗。你都不去，我自己去有什么用，到了那边孤家寡人一个，哭都找不着调！」 「嗯……你这话，我用白话给你翻译下。意思是不是没人陪，所以不敢睡觉？」许信露出个看穿一切的笑来，逗沈思涵道。 结果被沈思涵赏了个白眼还附带锤了一拳道:「你就不会说是我捨不得你吗？」 「捨不得？真的？」许信笑起来，但还是装作不信的样子继续逗沈思涵，看她气鼓鼓的扑到自己面前对着自己的嘴唇就是一口。被咬的地方又痒又痛，但许信毫不在意的反倒啄了一口沈思涵还未撤开的嘴唇。 看沈思涵不好意思的想要躲，直接搂过她的腰来。 又一口。 然后再一口。 但一次比一次温柔，一次比一次深情，一次比一次恋恋不捨。 许信也曾经想过自己这样把这段时间都用在了沈思涵的身上，是不是太过任性了一些，也不够慎重。 但后来呢，又觉得自己想通了。什么任不任性的，人呢，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的追求和目的。就像很多人小的时候对糖有着执着的偏爱，但成年后却完全提不起兴致再买糖来吃，感情、热情、喜欢、爱，也是这样，某一时期偏爱的人，当时觉得对方闪闪发光，过了十年再去看，也许会发现对方不过尔尔。 第61页 因为人总对抗不了一切的改变，执着的想去找回当初或者固执的想坚持自己，最后总会是一样的徒劳。 所以看透了的许信早就放弃了抵抗了。包括放弃抵抗自己心底对于沈思涵执着的感情，她才会在明知对方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依然选择了占有、告白这个过程。 其实很多事物都是一样的道理。反正得不到的时候也是痛苦，何不去尝试一下，即便是失败了，过后再痛苦也就没那么难以忍受了，至少你清楚自己已经全力以赴的努力过了。 而对于现在的许信来说，她就是在享受跟沈思涵在一起的每个阶段。恩爱也好，吃醋也好，甚至是吵架的时间，不知多久的以后，可能都会变成自己人生中重要的时光烙印。所以许信很珍惜还能继续跟沈思涵在一起的日子，即便是像这次一样，需要她陪她远赴千里去工作，也没关系。她可以随时随地的牺牲自己。 只因为她此时完全能接受没有自己的生活，但她没法接受没有沈思涵的生活。 第三十八章 敲定了远赴深圳的计划之后，两人就开始兵分两路各自准备了，步骤说来简单，其实过程繁琐到屡屡让许信怀疑人生的程度。 两人在北京工作的这近两年的时间里，许信的工作更换频繁，碰到的便宜工作居多，又总是想着给沈思涵多花一些，所以身上是没有积蓄的，中间好不容易攒了些钱，沈思涵张罗着要去西藏，她便把钱拿出来做了路费。这次也是手头刚有了些闲钱，沈思涵张罗着去深圳，她便只能留着这少得可怜的闲钱作为到深圳租房时的起步资金。 而沈思涵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工作比许信稳定很多，而且期间只做了编辑和置业经纪人这两份工作而已，所以照理来说，她花得没许信多，但挣得比许信多，存款应该是有的。 没错，原来是有的。但就在中间有一段时间她存了一万积蓄的时候，在朋友圈看到她大学同学炒金子银子期货挣了不少钱，就想着也投个小资，挣点儿外快。又是签合同，又是上传身份证件照的，终于加入了人家那个什么承德炒金团，跟着人家买进又卖出的没少折腾，最后一万的老本儿全折里了。 许信一开始就觉得是诈骗骗局，也劝过沈思涵，但怎奈何沈思涵根本不听她的，还觉得她是没有冒险精神，正所谓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连尝试都不敢，怎么能挣到钱呢？ 于是，许信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沈思涵霸气的舍了自己的『孩子』——一万元现金。 而后，在地产公司工作半年后，沈思涵再一次攒了一万多点的积蓄，因为看别的同事都有自己车带客户到处跑去看房，而她们俩，只有许信到这边之后才买的一辆三手小电动，实在是让人看着心酸。随后一咬牙一跺脚在同一个店的同事手里买了辆二手小q·q开，前后花了整一万五。 然而这一步最神的地方在于，她虽然买了车，可她不会开，连驾照都没有。于是两年前在老家考完驾照就来了北京的许信就成了她的专属司机。 两人开车上路之前许信就叮嘱她一定要把安全带系好，车开起来了沈思涵才扭头想起来问许信:「你驾照考多久了？在家开多长时间的车了？」 「快两年……」许信一脸镇定的样子，给人感觉就像已经开了好几年车的老司机了。 「那还挺久的了。」沈思涵下意识回答，随后想想好像哪里不对，许信一年多以前才来的北京，驾照快两年……这…… 「我在家基本不开车，就学车的时候练了一段时间而已。」许信扭头笑得憨。「所以，这是我驾照下来之后第一次上路。」 「你、你看前面路！！别看我！」沈思涵马上后知后觉的握紧了胸前的安全带紧张的喊。 可爱的小q·q开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爆缸了。许信无奈的前头开着车，后面烟雾缭绕腾云驾雾，感觉不知道哪个瞬间这车就会整个爆炸那种。隔着三米远，沈思涵骑着许信的小电动跟着她，还不停的笑着喊:「没事没事，没起火呢！前面就是修车的地方了！加油加油！」 然后沈思涵的一万五就这么报销了。车子卖废铁卖回了四千多，沈思涵还挺乐观的跟许信说:「挺好的，没把一万五全搭里，也算看见回头钱儿了！走！姐姐请你吃自助烤肉去！」 但许信最在意的其实不是这个，而是去修车的时候，那儿的老师傅说的那几句话:「你们这车在哪儿买的呀，这明显是事故车，翻过车的那种，你看两面承重的地方，明显有钣金的痕迹，虽然有的地方喷了漆，但还是挺明显的，你们这明显是被骗了呀。」 果然哪，无论是公司还是公司里的人从来都没让许信的判断失望过。 但钱不是许信的，许信再生气也无济于事，沈思涵都不打算继续追究了，事情也就这么过了。好在两人用车的期间没出过事，算得上整件事里最幸运的地方了。因为听说很多出过一次事故的车会像撞邪一样继续接二连三的出事，让许信还后怕了一阵。不管怎么样，两人都还平平安安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结果了。 就这样，两次惨烈的投资案例让沈思涵也没什么积蓄了。这就直接导致了两人搬家时，很多东西都不能扔掉，必须要留着到深圳继续用，不然重新购买这些日用品都将是一笔极大的花销。 第62页 连着几天，许信都是从早晨收拾到晚上，最后封箱。重复着打包的过程，一间屋子里来来去去。沈思涵倒是想帮忙来着，但被许信拒绝了。她打包好的东西都是按品类分别放好的，最后在最外层用记号笔再简单写上里面是什么，这样等到了地方之后有些包裹就不用全部打开了。她怕沈思涵大大咧咧的性格再帮了倒忙，所以宁愿自己一个人折腾不停。 两个人从那天打定了主意后第二天就各自提了离职，中间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两个人用来告别这个两人短暂奋斗过也留下了不少故事的城市。 但说实话，北京本就不是个对外地人友善的城市，越深入接触就会越深的感受到整个城市瀰漫的那种疏离淡漠用完就扔的氛围。况且，两人在北京待这两年，北京的天气真实演示了什么叫遮天蔽日的黄沙，什么叫飞沙走石，什么叫钢筋水泥混凝土的城市森林。经常瘫痪的交通系统，上班路上赶着投胎一样的气氛。怎么说呢，总之感受并不好。 就像大家一旦提起「北漂」这个词，就已经感觉悽惨了一样。北京这个地名给许信的感觉也是一样的。她并不感谢这段「北漂」的时间，她只是对于这段时间里还有沈思涵陪着自己这件事感觉庆幸。 因为沈思涵的存在，不论是笑的时间还是哭的时刻，许信原本黑白两色的世界都开始有了不一样的色彩。蓝色是忧郁，绿色是生机，红色是热情，黄色是自信……就连原本许信衣着常年选择的黑白灰搭配也开始有了颜色的变化。 许信知道自己抑郁其实很严重，只不过为了逃避现实从没有走进医院系统的查验自己那些不妙的数值和吃那些会让人头昏沉的药而已。反正这病，你不说，不严重的时候也没人看得出来。但她常常会不受控制的陷入那些黑暗窒息的情绪中，她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有病没病呢？ 没病的人能对自己下得了刀么？ 也是直到最近，许信才意识到了这一点，沈思涵的开朗自信似乎正在一点一滴的影响她，让她也慢慢的远离了那些负面的阴暗的情绪。她已经很久没有莫名其妙的难过过了。 所以这一趟，别说只是去个深圳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以此时执拗的许信来看，她都大可以去得。 很快，之前烦恼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得到了解决，离开的日子也就在明天了。把该道的别提前说完，该吃的饭也都吃过，晚上两人躺在床上各自摆弄着手机，没一会儿沈思涵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向着许信的方向挪了挪身子，而后手脚并用八爪鱼一样把对方缠住。 「干嘛……要绑架我？」许信也把手机从自己的面前拿走，扔到了一边，伸手轻轻抚着沈思涵的头髮，然后一低头在沈思涵的额头上印了个吻。 「我这么有魅力还用绑架你？我前头走你后面都得屁颠颠儿的追过来，哼。」沈思涵一挑眉，故意表现出一脸瞧不起许信的样子，而后又把脸埋进了许信怀里，这傢伙身上总是有种海洋的味道，让沈思涵下意识的想像吸猫一样吸她。哦，当然啦，不是海鲜的味道，是那种清新的海水味道。正因为沈思涵也还挺喜欢吃海鲜火锅的，所以她更加可以清晰的分辨出两种味道的差别。 「你这样让我感觉我好像你养的宠物啊。」许信宠溺的笑开玩笑道。 「宠物坐飞机不用买成人票，託运就成了。」沈思涵抬起头回答得一本正经，而后眨巴眨巴眼睛，自觉的身子向后挪去，要跟许信拉开距离。 结果被第一时间识破她目的的许信一把给搂了回来。 「还想跑？？说我是宠物是吧？宠物可是会用『舔』来表达对主人的喜欢的。你别跑，我让你看看我这个『宠物』有多喜欢你这个『主人』。」许信不怀好意的弯起嘴角一边坏笑一边委身钻进了被窝里。 「呀，许信！你干嘛！」被子外只露了个头的沈思涵已经被许信完全封锁了行动，这会儿只能通过嘴上功夫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别闹啦，明天还得赶飞机呢。」眼见许信不肯从被子里面出来，沈思涵只能拿正事儿来当说辞，妄想说服许信停手，哦不，是停嘴。 然而许信根本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好痒，哈哈，许信，那里不行，哈哈哈……」 「你出来，你出来吧，我错了。哈哈……」 「许信，唔，唔唔……」 这一晚上，许信让沈思涵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行动力，什么叫做君子一言，说干就干。 ==================== #深圳 ==================== 第三十九章 头一天晚上的两个人算是笑够了，然而到了第二天现实就让两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按头一天的闹钟起床的两人，慢条斯理的打点自己，然后打了车，直奔首都机场。本来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两人路上遇到了让人十分无语的堵车事件。当然，首都的交通情况不好这是众所皆知的问题，不过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去首都机场的这条路跟一条高速路线是重合的。本来以为将一路畅通的路线却偏偏堵了车，然而这种情况许信还是预料到了的，所以故意多留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放在路上以备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可是现在…… 许信掏出手机，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分钟，两个方向分别一字排开的车队就这么停着一动没动过，她心里不好的预感已经非常强烈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抱着行李拖着沈思涵直接跳车靠双腿跑向机场，然而就算进了机场，想要到达航站楼两者中间的距离也是非常远的。 第63页 许信感觉一直生活在小城市的自己终于有幸见识到了伟大祖国的幅员辽阔，只不过她从来没想过会是用现在这种方式罢了。 北京真大，大到很多事情并不是靠我们心血来潮力排众议埋头苦干就能解决的。大到更多的时候会让人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许信现在就是这样，虽然心里还在期待着忽然出现什么奇蹟，能让两人在五分钟之内就赶到登机口，但更加清楚的是，可能这一趟飞机就要赶不上了。身边坐着的沈思涵也很着急，但却显得比许信镇定许多。 「不要看啦，走不动就是走不动，看有什么用。」眼见着许信坐立难安的盯紧前面的车屁股，沈思涵只能有些不耐烦的道。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五分钟，长长的车队终于像一条行动迟缓的巨龙一样缓缓的动了起来，随后渐渐地车子也能跑出3档的速度了。 理所当然的，两人到了机场时，登机闸门正在关闭，找了机场服务台，确认过了确实是赶不上这一趟飞机了之后，两人嘆着气选择了改签，改到了下午最近的一趟。只不过改签每人多交的三百多是要自己出了。不可能让别人为两人的考虑不周买单。 简直雪上加霜。就像在预示着什么一样。 一切已成定局，也不可能再打退堂鼓了。两人只能耐心的等待着下一趟飞机的值机，但因为上一趟飞机的延误使得两人心情都不太好，等待的过程中各自沉默着，谁也没说什么。 排着队值机的时候没出什么额外的问题，两人也就顺利的登了机。 对于从同一个城市走出来的两人来说，这次还都是第一次坐飞机，本来还比较低落的心情，在上了飞机之后被好奇心沖淡了许多，东看看西瞧瞧的被空姐领到了自己座位附近。 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也终于不担心了，怀揣着对于深圳的想像和对于全新开始的憧憬，两个人很快的……睡了！ 没错，就是各自在座位上睡着了。因为昨晚疯了一夜就没怎么睡好，今天情绪变化这么大也挺耗费精力的。两个人一旦安心了下来，就整个人都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这么一放松，自然困意就上头了。 两个多小时的飞机，带着两人跨越了从北到南的近两千公里，而后平安落了地。 飞机落地滑行过程中，许信看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气对沈思涵道:「这深圳好像垮个脸在迎接我们。」 「没事没事，也没下雨，问题不大，春娜跟她男朋友一会儿会来接咱们，要请咱们先吃饭。」沈思涵最让人佩服的地方就在这儿了。多么令人沮丧的窘境到了她这儿都能变成可接受范围内的误差。所以天气这种小事完全没法影响她期待着接下来美食的好心情。 出了飞机，许信才终于有了自己已经到了南方的实感了。感觉空气里漂浮着满满的水分子，明明没下雨，但到了外面，皮肤就已经变得湿润了起来，跟北京这个时候刮的干烈的风行成了强烈的对比。原本两人来的时候还穿着外套，可出了飞机后连十分钟都没有，就穿不住衣服了。 深唿吸了一口的许信甚至感觉自己好像刚刚喝了一口水一样，但又跟喝水不一样，准确的说是吸了一口水气，从整个口腔到一部分的肺叶里都满了湿润的感觉。 没遇到柳春娜之前，许信原本以为沈思涵就算得上是很有主见且自带气场的女生了。等见到了柳春娜本人之后，许信才发觉，跟这个女生相比，沈思涵完全算得上是又温柔又体贴的小女生了。 在柳春娜的『管教』之下，她男朋友跟她之间的对话模式从来都是她问他答。而许信和沈思涵两个人坐在柳春娜车的后座上，看着前面因为柳春娜男朋友李宏光多了两句嘴就被柳春娜训儿子一样训个不停地场面，多少还是很尴尬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种场合，插嘴肯定是不行的，但不插嘴感觉自己好像也是挨训那一方了一样，说不上来有多难受了。 许信给了沈思涵个眼神，两人马上默契的各自转头看向窗外，装作听不到的样子。 寄人篱下呀……终究不是办法。 因为感觉到了柳春娜和李宏光之间的氛围一直不太好，两人早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马上搞定工作和住的地方。 晚上吃过饭，四人就一起回了柳春娜租住的地方。柳春娜和李宏光两个人一起养了两只狗，但不太会照顾，为了让狗多一些活动空间，还故意租了一间三室一厅的大房子。刚好许信和沈思涵刚落地还没有地方住，就暂借了一间屋子。 可是进了房间之后，许信关上门就急了。 「不行，咱们得马上找房子，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当然不能跟那两个人住在一起，本来有李宏光的存在就够不方便的了，这下还有两只满客厅乱窜不懂得该在哪里上厕所的两只狗，一只金毛一只边牧。搞得屋子里都是狗的味道，狗毛也满天飞。 许信和沈思涵并不是不喜欢小动物，而是柳春娜这两个人养动物养得太邋遢了，空有爱心但没有责任心。小动物跟小孩子一样，不止需要养还需要教，不教的话，任它们释放天性就跟野生的没有区别了，并且安全隐患还很大。 「嗯。房子是要找啦，但春娜说咱们这一阵子可以免费住在这里欸，不也挺好的么？」找房子当然很重要，但可以免费住几天的话也可以省下在外面住旅店的钱，沈思涵这个时候倒是来了精打细算的劲儿了。 第64页 许信见沈思涵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知道她其实可能已经动了要租下这间屋子的心了。 但那怎么行？刚刚许信所预见的问题都是她很在意的问题，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不是花钱多少那么简单的算计。所以许信在这一点上是不会让步的。她当然知道沈思涵喜欢凑热闹，也喜欢跟很多同龄人凑在一起玩闹，但那个是一回事，现在这种情况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朋友在一起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并不一定非得选择租在同一栋房子里，况且对于许信来说，她除了能够接受对沈思涵毫无保留的敞开心扉，别的人根本走不进她的心里，也进入不了她的生活，换句话说，许信把自己住的地方看做是自己不可侵犯的领地，她能够允许沈思涵在她这儿肆无忌惮来去自由，但对别人可远没有那么宽容，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讨厌别人进入的。毕竟她的本性喜静，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强迫症，不喜欢别人动自己的东西，甚至是家里的床、沙发这种地方只要别人坐上去，心底都会不受控制的升起厌恶感。在这种情况下，你让她接受要跟别人合租的事，她是百分之百不会同意的。 所以已经猜测到了沈思涵心思的许信已经变得有些拒绝沟通了。随后沈思涵说的什么话她都没有走心的听，只是嗯嗯啊啊的答应着。 不知怎么的，许信这次来到深圳，跟去北京的心情完全不同。也不是生疏，就总感觉哪里都透着一股不对劲。原本她适应能力很强，也不是那么挑剔的，但总感觉到了这里之后看哪里都有些怪怪的，总感觉像是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样。 然而日后的事实证明，许信的第六感永远是值得信赖的，特别是在预感坏事上。 虽然沈思涵落了地之后就一直抱着入乡随俗的想法，对待什么事都很随便，但也不过是两天的时间，她就也跟许信一样意识到在这里久住完全不是办法了。 早上起床迷迷煳煳的出门洗漱会不小心踩到狗尿，晚上从公司回来还要面对狗屎，着急上厕所的时候厕所里永远有人，晚上想洗澡的时候发现卫生间里没有淋浴花洒。 「明天一早就算下刀子咱俩也一定要把房子找了。」晚上睡觉前，沈思涵终于下定了决心斩钉截铁的跟许信说道。 第四十章 一大清早许信和沈思涵就都爬了起来，本来定在昨天就出门找工作找房子的，但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淅淅沥沥的就没停过，于是就拖到了今天。 出门的时候看天气还是多云的状态，让许信有种到了伦敦的感觉。整日都是云山雾绕不见日光的样子，给人的直接感觉就是很压抑。许信想也许这就是深圳会让自己感觉不舒服的原因所在吧。 毕竟她不喜欢阴雨天，阴天不见太阳的时候，街上的每个人脸上也都见不到笑容，就像不好的事情都在这种天气里发生一样。而对她来说，阴天那种让人胸闷压抑的氛围总能让她的心情一瞬间就跌到谷底。特别是雨天没有伞的时候，站在雨里会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一样，而她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任何一个人能在她被雨淋的时候，为她撑上一把伞。所以后来她就习惯了，不管在多麻烦的状态下，只要是阴天，她就一定会带把伞以备不时之需。 人嘛，总要成长，总要意识到拯救世界的英雄不会来拯救你——世界太大了，他们顾不过来。当风雨来的时候，能为你遮风挡雨的永远是自己手里的伞而不是别人屋檐下的那方寸之地。我们都会有淋雨的时候，次数多了也就不会期待别人手里的伞能落到自己的头上了。 所以出门前，许信拍了拍自己的帆布挎包，里面的摺叠伞坚实的触感给了她很好的预感——今天工作和房子的问题肯定都能得到解决。 不，是一定得解决。不然她和沈思涵就还要继续过这种没有私·密空间的日子了。 唯独这事儿，许信忍不了。 两人兜兜转转的在深圳宝安区的几个商业区域逛下来，发现工作倒是不少，但许信都不喜欢。包括办公楼比较多的地方也看过了，两人只靠脚程当然是逛不完的，所以刚出门不久两人就坐上了公交车，中途又换了共享单车，单车骑累了又换了共享电动车。 一直逛到中午，也没什么收穫。许信倒是考虑过要去街边的眼镜店做做试试，但去了之后才发现这里的员工工作大部分都是食宿公司包，但工资不高的结构，许信当然不会去住公司，她又不是为了有地方包食宿才出来工作的。 眼看着半天已经过去了，两人工作也没找到合适的，住的地方干脆还没开始找，但着急也没用，于是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沈思涵工作的地方周边吃饭。吃过午饭再继续。 吃饭的途中，两人也在探讨，总感觉两人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了一上午，下午再去找的时候还是要有些侧重性。 许信吃了口饭，想了想道:「反正都是要做不喜欢的工作，不如下午就在你公司周边转转吧，看差不多的就敲定吧。」 沈思涵也没异议，虽然她也感觉工作的决定下得太匆忙太草率了不好，但现在也不是能考虑那么多的时候了。她们得先站稳脚跟再考虑接下来的事。 吃过饭，两人在周边又转了一圈，最后决定就在海雅缤纷城附近找工作了，一边走一边看，许信走过一家奶茶店门前的瞬间，看见对方门前立了张招聘的牌子，再看对方门前明显不少的顾客，回头对沈思涵使眼色道:「这家怎么样？」 第65页 沈思涵前前后后打量了几眼点头道:「好像还不错，你想喝什么吗？」 「喝啥！我是说在这儿工作，你看那边的招聘gg……」两人站在奶茶店六七米开外，许信指着店旁边的gg板道。 「嗯……要求不高欸。你确定你大学学歷要在这儿工作？薪资倒是可以。」 「学歷算个屁呀，再说大学生做兼职打工的不是也有很多人做这一行么。我就清空自己，当自己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就好了，有什么不能干的。」许信对于工作的要求无非两点，如果薪资不高那就轻松一些，如果辛苦的话多给点儿钱她也能坚持做。但就是那种老闆愿意画大饼不给实在钱又想让下面多做工作的工作，但凡让她发现有这种苗头，很快她就会辞职。 「行啊，你觉得可以就行，东西我帮你拿着，你去找店长谈谈看呗。如果成功了就更好了，以后我就有免费的奶茶喝了。」沈思涵接过许信的包和手里的水瓶笑着道。 「好，那我就去了。」许信整理了下衣服，就大踏步的走过去了。 面试的过程异常顺利，表情淡定自信的许信运气很好的直接碰到了奶茶店的经理，两人直接对话，对方的要求很简单，能接受工作时长并且通过培训的话随时转正，实习期只有底薪3500，转正后按店面业绩算提成，4000以上没有上限，多卖多提。互通有无的双方很快意见就达成了一致。 经理告诉许信如果没问题，明天下午一点就可以来上班了，着装要求黑色全套，黑t恤黑裤子黑鞋子。 许信跟对方说要推迟一天来报到，因为明天还要搬家，时间太紧了。对方二话没说同意了，最后还留了联繫方式。 就这样，工作顺利解决，时间也快到下午两点了。许信跑回沈思涵身边高兴的跟她报告工作已经拿下了，来不及庆祝，两人又马不停蹄的踏上了找寻落脚点的路，既然工作地点已经确定了，就不能去太远的地方找房子了。两人在购物广场附近转了又转，看了又看，一直到下午快到六点的时候才终于找好了合适的住处。房租跟在北京的时候差不多，但这次是住在顶楼。总高十四层的房子，他们住在第十四层。有电梯，但只到十二层。她们需要在坐电梯到了十二层之后再往上走两层步行梯。 但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房间够大，有厨房和卫生间淋浴。屋子里摆三张双人床都绰绰有余。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坐着李宏光开的车把所有的行李都搬到了新住处，对方帮忙搬了两趟重的行李，看差不多了，就驾车离去了。剩下许信和沈思涵两个人满头大汗的把行李往十四楼抬。 终于忙完的时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成了小花脸儿了，看着对方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两人相视一笑。感觉难题虽然很多，但只要两个人齐心协力的解决，也没什么困难的了。 许信绕过地上横七竖八的行李走到沈思涵身边，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让她双腿盘在自己腰间。 终于……有两个人的空间了。她凑近沈思涵的唇，轻轻啄了一口。沈思涵搂着她的脖子，也靠近了许信的脸，配合她完整了一次吻的过程。 良久，唇分。 沈思涵红着脸道:「刚干了那么多活儿，你也不嫌累，放我下来吧，还有好多东西要收拾呢。」 「嘿，你不知道，抱女朋友的时候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况且刚刚你不是还给我加油了么？现在你女朋友我动力十足，这点儿小事儿算得了什么！」许信一脸傲娇脸不红气不喘的道。 「信了你的鬼话，快收拾吧，我今天刚好休息，可以帮你干不少呢。」被许信依言放了下来的沈思涵翻了个白眼儿笑道。 之前就说过，两人的行李很多，许信打包的时候都用了很长时间，好在因为邮来这里之前许信有分类在箱子外面备註内含物，所以找起来并不困难。两人最先把行李堆放在一起，用水和准备淘汰掉的衣服将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擦了灰。而后拆出需要的行李，分别摆放好，全部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看着已经初具雏形的房间，两人长出口气一起默契的脱掉了沾灰的外套直接倒在了铺好的床上。 歇了一会儿，许信搂过一旁的沈思涵，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慢慢合上了眼睛轻声道:「一跟你躺在一起就下意识的犯困，还没吃午饭就已经想午睡了，怎么办？」 「那可不行，你女朋友我帮你干了那么多活儿，你还得犒劳我呢，请我吃好吃的去。」沈思涵也累得眼皮发沉，但还是捧着许信的脸硬撑着精神亲了几口道:「走吧，加满油了……」 已经找到了工作，就不用担心兜里的钱花一分少一分了，两人吃过想吃的午饭，手牵着手在商场里面慢慢散步，终于感觉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上了。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时，许信下意识的搂住沈思涵的腰，不让别人撞到她，而沈思涵也很坦然，安心的享受着许信的看护。 来到这个一片陌生的深圳，最好的地方莫过于无论在哪里做什么，都不怕会遇见熟人了。 所以沈思涵也放开了自己，敢在人群里踮起脚偷亲许信了。两人终于在经歷过了那么多的事之后成了真正的情侣。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不怕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 许信被沈思涵偷袭了一口，下意识的愣在了原地。胸口似乎有热热的暖流缓缓流过，让她感觉陌生。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超棒。 第66页 第四十一章 许信发现自己好像总是在尝试自己没有尝试过的职业，就像这次来了奶茶店打工一样，每次都是全新的开始，需要学一些以前根本接触不到的知识。然而每换一份工作，都会让许信意识到以前的人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句话是百分之百没错的。不存在没法出头的行业，只是有成功不了的废人。每个行业真正的做起来时，你就会发现行业水深的程度完全取决于你有多深的悟性。 就像她跑来奶茶店干活，也是把这份工作想得太简单了。最初还以为就是弄点水沖一冲，放点儿东西进去泡一泡，不就可以了么？ 然而到了岗位上她才发现，每一样饮品的制作都有着其独特的流程。南方人在这一点上的讲究，跟北方的饮品店相较，就好比南方的早茶和北方的早餐一样差别巨大。不仅流程繁复，每个配料的制作工艺也都不一样，细緻到一度两度的温度，也看重一克两克的甜度。 特别是许信工作的这家店面，上面的老闆是个台湾人，他所要求做出来的奶茶要像中国博大精深的茶文化一样深入浅出。每道原茶都要经过不同时长的烹煮，气味火候哪一样都不能差，经理和店长的作用就是茶的品控，每天做好的茶都要经过店长的品鑑，茶的涩味不能没有，也不能过重。 在北方，你在饮品店喝到的奶茶，茶水很多都是随便用开水泡一下，甚至很多不正规的小店就是用开水在煳弄顾客，其余的一律用各种口味的添加剂代替，想喝什么味儿的都有，但那种虽也叫奶茶却跟茶毫无关系。 许信需要从头学起，了解每款茶的特性，记住每款茶的名称，甚至考核的时候还要能够背诵得出来茶的产地和典故。 红茶、绿茶、乌龙茶、四季青和普洱茶这五种茶是最能被人们所接受的做奶茶的基础茶水。其中红茶和绿茶的销量最好，以其茶香浓郁又不厚重，尾调爽口而被人们所喜爱。这些都还只是最简单的基础知识。 但对于许信来说，记住这些理论知识真的没什么难的。真正的动起手来才会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和到底适不适合这个行业。因为每天煮茶的时间很紧，通常是要几个茶同时进行，时间长短不一样，温度要求不一样，加冰不加冰，加多少冰也不一样。经常是忙了这边，那边想不起来到了85度就要关火的茶，这边关了火，又忘记了那边的茶加不加冰。就这种情况下，一个星期许信就要把这林林种种的事全部学会并且能够不出错的熟练操作。 期间因为操作过急，许信还一度被开水烫伤了手腕。幸好及时用凉水沖洗，后来又去药店买了镇痛去疤的药膏连着涂了半个月才没留下烫伤的疤痕。 许信自觉自己没有小瞧过任何一个行业，但她也从没想过在一个小小的奶茶店里面需要学习那么多的专业知识。但同时，也感觉庆幸，好在老闆是这种吹毛求疵的人，让她在打工的同时还学了一门手艺，以她在店里学到的东西，就算回到老家没什么合适的工作，自己开一个小小的饮品店都是绰绰有余了。 所以开头许信才说，没有做不好的行业，只有成功不了的废人。如果哪个行业都能做到像这个奶茶店一样把所有要做的事细细的究到根源上，恐怕都会成为行业中的翘楚吧。 但所谓奸商奸商无奸不商的道理，许信也是在这帮台湾人的身上见识到的。 原来许信所在的奶茶店追本溯源是直属于一家茶饮原料公司的，公司的主要经营项目其实并不是卖奶茶，而是销售自己的茶叶原料和各种奶茶中所用的各种成品和半成品配料包括开奶茶店需要用到的各种器械柜檯等等。公司的老闆、经理都是台湾人，合作的伙伴里也有台湾人。 可能是原料问题比较复杂，利润点也没达到老闆的预期，又或者仅仅是人性中的贪婪作祟，老闆就把主意打到了加盟商的身上。没错，原本只有一家门店的公司为了吸引人傻钱多的加盟商出现，又新开了两家分店。老闆整日动不动就要领人来店里实地考察一番，品茶，介绍，期间也拉了不少人进来，有时间的时候就跟员工一起培训。可等曲终人散了之后，背地里又会把许信她们这些员工召集起来重新下发一套茶的sop制作流程，要她们按照后发的标准来。这样，就没有任何一个加盟商能做到比总店的生意还要好。等她们交了加盟费，买了器材原料回去，也做了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培训之后，公司就不再管其余的事项了。至于之后这帮人能做到什么程度，多长时间倒闭那就不是公司需要担心的问题了，反正还会有下一批待宰的羔羊自动走进圈套里来。 要说南方和北方差距大，那是十分巨大的，不只是环境气候和饮食习惯这些，就连人的本质都不一样。许信在深圳工作所接触到的基本都是南方人，甚至还有像她们老闆经理这样跨海而来的台湾人。给她感觉最明显的就是，这些人全都工于心计，喜欢斤斤计较。上到四十来岁的老闆，下到十七八岁的员工，没有一个心思单纯的。 除了正常的工作时间外，大部分的本地的年纪大些的南方人都喜欢穿着不特别讲究的旧衣服，趿拉着拖鞋游走于街道巷弄商场和门店，喜欢在外地人的面前讲客家话潮汕话和粤语，喜欢看人因为他们的穿着和出手阔绰程度反差巨大而一脸震惊的样子。 第67页 店员们和店长在听说许信来自中国最东边的北方小城之后都感觉震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东北人。但众人也对许信说话时的毫无口音表示了怀疑，都纷纷说着『马路牙子上卡秃噜皮了』和『你瞅啥』的这种老梗，还想听许信这个东北人亲口演示。到后来，许信像是完全成了店里的镇店之宝一样，每每跟这群南方人说起什么旧事都能逗得一群人笑到肚子痛。她们都说东北人的幽默是骨子里天生的，但许信却没什么感觉，只感觉这群人笑点真的很低而且很奇怪。 店里面年纪最大的就是店长，比许信要年长六七岁，但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皮肤白皙又身材瘦小，让人根本看不出她已经是两个娃的妈了。然后就是许信了，26岁但长了张看上去就像刚毕业的脸，混迹在一群平均年龄在20岁又爱打扮的小姑娘堆里，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年龄上的差距。这让沈思涵深切感觉到了自己的地位受到了莫名的威胁。 走在南方的街头，很少能看见胖子，可能跟南方人爱养生有关，也跟当地的饮食习惯有关。而南方街头也很少能看见长相不尽如人意的女生，普遍都是各有各的美，身材又苗条，许信店里这几位小妹妹也是一样，虽然眉眼间还有些未褪尽的孩子气，但因为平时喜欢打扮，一举手一投足却也带了些不成熟的女人味儿。可能这也是沈思涵感觉许信在这儿工作很『危险』的原因之一，甚至她还会动不动的悄悄跑到许信店外的路对面站在那里看许信平时的工作状态。 在歷经了一个月的时间培训完了店内的所有流程之后，许信就正式上岗了，每个岗位都要做，从后厨的煮茶煮珍珠调制烧仙草做布丁，到中间的摇茶师，配料师，还有准备基础配料打扫卫生倒垃圾的打杂人员，再到前台接待和收银员，每一项工作都有着不同的要求，整套流程做下来让许信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是无所不能了，甚至自信心都有些莫名的膨胀了。但其实在所有员工当中她做的并不是最好的，也不是最快的，可是没关系，毕竟她要达到的目的又不是成为十佳员工，还不是挣个钱混口饭吃而已，那么追求极致干嘛，不过是让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沈思涵在这边的工作没那么忙，所以平日里也会跟店里新认识的小姐妹们在上班时间偷熘出来逛街，然后顺道假装不经意的去看一看许信。偶尔也会在身旁没人的情况下故意停在许信店外的人群里看上好一会儿，确认许信的工作状态没什么异常之后再离开。 有几次沈思涵偷偷跑到许信店外蹲守的时候还被许信发现了，但许信只是心中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装着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一本正经的工作着。 虽然偷偷蹲守看对方是否出轨这件事听起来好像很不地道，但许信其实并不反感沈思涵这样做。毕竟这样只能说明许信对于沈思涵来说有多重要，而平常沈思涵从来不会把自己有多在乎许信挂在嘴边，也从来不说爱不爱的话。许信也就只能从她的行为上判断，自己到底在她心里占据着怎样的位置了。 第四十二章 当许信慢慢融入了新的工作环境后，她和沈思涵的生活也慢慢步入了正轨，两人的工作时间大部分都是重合的，所以能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慢慢变得多了起来，最初两人放了假，就安排行程，到处去走走看看玩一玩，后来随着工作的时间越来越久，闲下来的时候两人也不会选择东走西逛了，也不知道沈思涵的性格是不是也受了废宅许信的影响，更多的时间两人都选择了腻在床上，到了吃饭的时间再决定吃什么，是许信下厨，还是两个人一起动手。 在深圳生活，不必像在老家的时候一样分别准备四季要穿的衣服，只需要冬夏两季的衣服就能够解决大部分时间的生活所需了。甚至因为季节变化突然，经常能在街上看到穿短袖的人和穿羽绒服的傢伙走在一起。所以两人只是过一段时间再一起出门逛逛街添置两件衣服而已。 工作的时间在生活中占了大半，但好在台湾老闆在薪资待遇方面做到了遵纪守法，按照劳动法的要求，节假日期间许信她们工作都是有加班费领的，所以大家累是累了些，却都没什么怨言。沈思涵那边更是已经逐渐在店里混得如鱼得水了，不过偶尔回家的时候也会抱怨工作太轻松了，一点儿挑战性都没，害得她也没什么机会继续升官。只是后来又想了想，如果工作太具挑战，势必也会很累，慢慢也就习惯散漫了，反正她来公司也只是为了挣钱又不是想创造什么丰功伟绩，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以前的许信总是动着想要跟沈思涵在一块儿工作的心思，但自从在北京两人真正在一起工作了之后她就发现了——其实，工作的时间就仅仅只能工作而已，她又不能像台监控摄像头一样整天24小时盯住沈思涵不动，所以两人凑在一起工作也并不能增加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通常都是各自去忙，互相之间能对视一下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所以现在的许信看开了，就算是她依然有着想跟沈思涵一直腻在一起的心思，但也不会再想着非要跟沈思涵做一样的工作了。毕竟两个人性格不同喜好也不是完全相同的，沈思涵能够接受的工作类型跟许信也是天差地别。 每个人都有最适合自己的位置，所以许信一贯觉得如果工作干得憋气又窝火，那绝对是自己选错了方向，那么及时止损、马上辞职才将是最合适的解决办法，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只会让自己继续吃一些无谓的苦，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第68页 好在奶茶店的工作累是累了一些，但干习惯了也就好了。而且最初许信还担心，自己一个北方人忽然掉进了南方人堆儿里会不会显得不那么合群？ 然而后来她就发现完全是自己多虑了。南方人的脑袋里好像根本就没有抱团儿这个概念。因为他们都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所以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人也没有想要给予信任的想法。这就导致店里的人凑在一起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很热闹，互相之间关系也不错的样子。但实际上话题一过，每个人都能马上恢復到一脸冷漠，就像大家今天都是第一次见面一样。只有许信一个人在那里暗搓搓的尴尬着，心道你们刚刚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可没把对方当外人哪！怎么这一波儿这么一过就能马上变成回句话都让人心焦的程度呢？许信在这一点上适应了快一年也没习惯过来，看来她真的不适合跟南方人相处。 不过，她们之间这种情况到了分别跟许信相处的时候就有了很大的改观，可能因为许信是唯一一个有趣的东北人，也有可能是因为许信脑袋中的话题很多，只要她想说，对方都会很感兴趣。不过最可能的一点是，因为许信性格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女生，但她却又是个货真价实的女生，让几个小姑娘放下了些像对男生那样的防备又不担心许信会对女生间的勾心斗角感兴趣，从而太过八卦。 所以相处时间长了，几个小丫头就开始聚在一起互相取上了暱称，毕竟总是连名带姓的叫人总感觉过分生疏又不礼貌。在客人面前连名带姓的叫又感觉像是泄露了对方隐私似的。用上暱称，既显亲近，又朗朗上口，于是大家就都有了各自的称唿。 小妹，是店里年纪最小，今年刚满十八岁的姑娘。整日里都扎着整齐利落马尾辫，偶尔在工作的途中会有一些碎发从鬓角散落下来，每次她都是跑到后厨房间摘下帽子和小皮筋重新扎起。这丫头年纪虽小，但手脚麻利得很，而且在店里员工中属于工龄最长的一个了，到许信入职两个月的时候，她已经在店里工作了整整一年了。但此前因为年龄不够，没有正式办入职，只是正常领工资而已。最后还是跟许信同时与公司签的劳动合同。 在南方，好像未满十八周岁就出来工作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一般这样的孩子出身的家庭普遍都是没什么钱却有五六个孩子需要养活的情况。差不多到了成年又不想念书的孩子就会选择出来打工挣钱供还在念书的哥哥姐姐或者弟弟妹妹。许信没什么立场去批判人家的家长，也觉得这种情况其实也还算正常，毕竟她父母那个年代这样的事太多了，甚至还有为了养活一部分家人而把最大或者最小的孩子卖掉的。但如果你要问这种家庭为什么越穷越要生，许信有这个资格告诉你，因为，他们想要生个男孩。有了男孩的，又想要一个女孩。正所谓龙凤呈祥讨个好彩头嘛，可是却胎胎都男孩儿。 归根结底，跟许信她爸爸一样都是重男轻女的老封建思想作祟，又没什么头脑，根本想不出来怎么把日子过好，只能按着老一辈的规矩来，先生劳动力。生不出来就继续生，到头来就都成了小妹那样的家庭。 阿鱼，跟店里的阿梦是表姐妹，两个家庭也跟小妹家差不多，家里最少也有四个孩子，两个人一个在家里排行老三一个在家排行老四。阿鱼这姑娘是个长相看起来柔柔弱弱，说话也轻声细语，但私底下却喜爱比较激烈的硬核说唱和重金属风格音乐的傢伙。平日里说起话来还爱一本正经的讲冷笑话。但大部分的时间都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她的话总是被大家不自觉的就忽视掉了。所以她总是会委屈巴巴的说着「哦，那我就不说了，反正你们也没人在听。」许信在一旁看着大家眉飞色舞的聊天，阿鱼却在另一边嘟嘴生闷气，那种鲜明的对比总是让她不忍心就那么扔下这个小姑娘。于是只能明知故问的让阿鱼再说一遍她的话，然后给出反应表示自己听到了。这个时候阿鱼就会明显得开心了起来。而许信只能笑笑表示，就算再有心机，这些小丫头也都还是些刚成年的孩子而已。 拽姐，是几个小姑娘里年龄最大的，但跟许信还是差了整整五岁。这丫头动手能力在店里是最强的，无论是做手工美食还是组装或者拆卸一些器具，她都是手到擒来，是让自认动手能力不弱的许信都自愧不如的程度。后来聊天才知道，拽姐在家里排行老二，平常在家就经常帮父母忙，什么农活基本都干过，所以在店里也是一样煮起茶来，切起水果来都是手脚麻利、刀功又好，所以深得店长华姐的喜爱。但拽姐之所以叫拽姐并不仅仅是因为她干活很厉害，是因为每次说话她都会一针见血的指出大家都在含煳其辞搪塞的藉口，而后快人快语的让原本藏着些自私的小心思的人原形毕露。虽然会让气氛尴尬，但她却一点儿都不在乎。整个人经常是那种能聊就聊，不聊就散的不可一世的状态，所以由此得名。 华姐，是个年过三十却童心未泯的女人，因为被老公当个小女孩儿一样宠着，所以说话办事总感觉她身上带着种一往无前的冲劲儿，跟老闆聊起天来，完全不像是上司下属的关系，反而更像是关系平等的工作伙伴一样。许信的直观感觉就是她根本没把这份工作和老闆这个人放在眼里，但就这种情况下，也是老闆求着她在这里工作，因为她在这里已经做了五年了。新员工要多少有多少，但老员工于公司也好店面也好，都是古董一般的存在，其价值绝不仅仅是那几千块的工资而已。 第69页 阿梦，是阿鱼的表妹。许信来这里工作还没满一个月的时候，店里就陆续招来了阿鱼和阿梦两姐妹。当然，阿鱼先面试成功后，并没有预料到阿梦跟她一样选择了来这里，而且还很轻松的就通过了经理的面试。然后在店里开始工作后两人也并没有直接公开两个人的关系，甚至因为从小年龄相近在家族里更多的是被长辈们拿来比较，所以两人间始终存在着种看不见的竞争关系。到店里工作了之后也一样，其他人更多的时候看到的都是这两个人打嘴仗的样子，根本想不到原来这两姑娘是姐妹关系。 第四十三章 许信在以前的职场上工作时，也被人起过暱称。但跟大家这种可爱类型的不一样，大家都选择了从许信的外表出发，叫她信哥。这个称唿，虽然听起来像是为人民服务的小动物名字，但更多的人叫出来的感觉都像是在叫某个□□的头目一样，威武霸气又阳刚至极。不知道的人听起来就会感觉这个叫『信哥』的一定很可靠。 然而当许信自己说起了这段『光荣』往事后，却又被小丫头片子们给笑话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她们总觉得叫许信『哥』这个称唿似乎有些不合适，总觉得要叫得能更加表达尊重一些，毕竟现在许信平常深沉的气势给人感觉就像大她们一辈的长辈一样，于是讨论来商量去就决定给许信冠上「叔」的头衔了——『信叔』。这个称唿显然更符合现在许信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沉稳气场，又没那么郑重，别人听了也猜不到为啥大家会这么叫许信。 所以明明只比这些小丫头大了那么五六岁的许信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众人的长辈了。甚至到后来，比她还要大上五六岁的华姐也跟着大家一起叫许信为『信叔』了。 店里的关系网从称唿上来看，确实是越加混乱了。但这群小丫头才不管那么多，她们只顾着自己叫得开心，成天跟在许信屁股后信叔长信叔短的叫着，得意的很。 然而这群人里偏偏有一个傢伙，不走寻常路，拒绝跟大家一样叫信叔。这个人就是最后进店的阿梦。阿梦自认为自己跟许信的关系比起其他人来说要更近一些，叫信叔反而生分了不少，所以为了显示自己的特别，每次叫许信的称唿都不一样。 阿梦刚进店的时候店长没有指定任何一个人做她的师傅，教她入门，所以她刚开始在店里的状态始终是像边缘人一样看着大家各自做着份内的工作，她想跟着学或者帮些忙，但大家却只觉得她碍手碍脚，没人愿意主动传授一些经验给她。 而那个时候，许信也还是半个新人的状态，虽然也有些工序还没弄懂，但当店里特别忙的时候她也能捡起几个岗位成功的顶上了，这个时候的许信并没有选择跟其他人一样冷眼旁观等着看阿梦闹笑话，而是选择了把自己已经弄懂的事情逐一的教给了阿梦。跟没有人系统的教过、大部分时间都靠偷学和拿着纸张流程自己领悟的许信不一样，阿梦所接收到的知识和技巧都是许信自己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边干边学总结出来的，包括一些需要重点关注的地方和更加合理的先后顺序。于是很快的就上了手，也渐渐地融入了店内忙碌的氛围中。 但阿梦也清楚，如果不是许信拉了她一把，可能这个时候她早就被严苛又事儿多的经理给淘汰掉了。所以心存感激的阿梦总是对许信特殊对待。 在人家都叫许信『信叔』的时候，就她追着许信喊:『信仔！』『小信信！』『信吶』。 而后她逐渐在和许信相处的时间里发现了一个秘密——许信从来都不主动跟她们中任何一个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也会非常刻意的躲开其他人跟她肢体接触的动作。每次她乐呵呵的凑到许信身旁想挽住许信的胳膊或者握住许信的手的时候都会被她看似无意的躲开。 一次两次就算了，她也以为许信只是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而已，但有一次，许信下午的班次赶来上班时，一进店门她就扑过去迎接，要给许信来个拥抱，却被许信直接当着她的面侧着身子躲开了，而后一边往后厨走去一边尴尬的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道:「不用这么热情，有点儿吓人。哈哈。」 有鬼呀这是。阿梦感觉自己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点燃了。 为什么呢？都是女生嘛，没必要对一个小小的动作那么敏感吧。摸一下碰一下又怎么了嘛？又不会少块肉。许信的拒绝接触越是表现得明显，她就越是想试探，想知道许信不能触碰的底线在哪儿。于是就变着法的想办法接触她，手指不小心碰到啦，后背不小心撞到啦，趁着许信不注意搂一下她的腰啦。如果不小心被许信撞见了她的刻意，就抛个无辜的笑给她，让她拿自己完全没办法。 许信是什么人，也算是四次经歷过感情洗礼的情场老手了，怎么会没注意到阿梦的恶作剧呢。但她就算早就注意到了小姑娘那点儿小心思，她也没办法。毕竟对方不是喜欢自己也没说过喜欢自己，小姑娘只是喜欢玩闹而已，在她看来，可能这一连串的挑逗动作都只是在跟许信开玩笑而已。谁当真了谁就输了。可总是被对方撩拨，就算是许信一心只想保持古井无波的状态也是难上加难的。 刚开始的时候许信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矇混过关，但次数一多，她就烦了。看对方总是笑嘻嘻的样子，你还不能先生气，于是许信暗暗下了决心，一定得「回敬」阿梦一下，让她认识到她现在在做的事并不仅仅是简单的玩笑而已。 第70页 两人那天分属前台和后厨两个岗位，阿梦趁着从后厨出来换新茶的功夫，看似无意的站在前台看了一会儿外面的街道和行人，实则是用了两三秒的时间偷偷握了一下站在前台收银位置的许信的手。 本来正是没人的时候，许信站在结帐的机器后盯着眼前的街道正在发呆，连阿梦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边的都没发觉，突然被阿梦这么一握手，顿时吓了一跳。然而对方见许信看过来的眼神又是露出人畜无害但在许信眼中十分欠揍的一笑随后拎着空茶桶就跑，直接躲进了后厨随后关了门。 不行了。这小丫头不被教训一下看来是真拿许信当猴耍惯了。 「拽姐，帮我盯一下收银，我上后面一趟，马上出来。」本来站在摇茶师位置也同样在发呆的拽姐忽然被叫到名字，明显得愣了一下，然后就走到了空出来的收银位置上沖许信摆了摆手，意思是快去。 得了空闲的许信脸上带着丝轻笑，直接追去了后厨。 刚刚恶作剧完的阿梦显然没有料到前台岗的许信会紧随其后追到后厨来『报復』她，正抬手调着墙上挂着的计时器。这东西有好几个，排成一排，平常大家都是用计时器的倒计时来记不同茶水烹煮的时间，每次用过之后都要重新调好时间，准备下一次计时。而现在阿梦就是在调整新一轮的计时时间。 许信的脚步声不重，厨房里的制冰机又在轰隆隆的工作着，所以阿梦也没有察觉到许信已经到了自己的身后。 许信想了想，她又不想主动碰阿梦的什么地方，只是想吓她一下而已，于是就从背后悄悄贴近阿梦，而后将脑袋伸到了阿梦的右耳旁边轻声问:「后厨很闲吗？」 阿梦确实被吓了一大跳，声音出现的同时，她感觉自己心头一紧，赶忙转头，鼻尖却直接蹭到了许信近在咫尺的脸上，而后后知后觉的往远处推了许信一把。 许信被推得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体。好在今天不忙，地面上没有摆着成排的备用茶桶，她才没有撞到任何东西。而后反应过来原来这小丫头知道躲着别人啊，她就先笑了起来。 「胆儿这么小，还学别人开玩笑？」 阿梦被吓得刷的变白的小脸儿在看清了罪魁祸首是许信之后居然迅速的由白变红了，想起刚刚自己鼻尖的触感，下意识的摸了把鼻子，完全不顾还红着的脸两步到了许信面前，十分直接的凑过脸去，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又带了些撒娇的味道道:「开玩笑怎么啦！不行吗？」眼睛瞪得熘圆，粉红的小脸儿距离许信的脸也就十厘米的样子。 许信被这傢伙的气势吓到，下意识的要后退一步，却直接被阿梦拽住了手，动弹不得。随后对方露出得逞的笑在许信的眼前吐气如兰道:「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话语未落，眼神却在许信的双眼和嘴唇上看了个来回。 许信心中一震，赶忙后退了两大步，同时用力抽回了被阿梦握住的手。 她很清楚阿梦刚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她也是从阿梦这个年纪过来的，遥想当年，她可是比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阿梦还要有这种不管不顾的气势和侵·略·性。 为了不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许信只能长出口气，让自己的表情软下来，尴尬一笑道:「好好好，你赢了你赢了。」随后转身出了后厨。 出了后厨的许信长出口气，有些后怕。年轻人的冲劲儿果然可怕，她又不是当年的她了，可没那个精力去应付这些有的没的。她只知道，现在的她必须对沈思涵负起责任来，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就要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至于那个似乎什么都不怕的阿梦，想对自己干嘛就都随她去吧，反正自己只要满心都想着沈思涵就好了，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第四十四章 可是暗自下定决心的许信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 就像轮班到后厨工作的她此刻也完全不会想到，自己会被阿梦堵在后厨的角落动弹不得一样。 「你、你要干嘛？」心里打鼓完全猜不到对方在抽哪门子风的许信莫名的紧张到结巴了。现在这种局面，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前有虎视眈眈的阿梦，后有堆满了茶叶渣的垃圾桶，只能偷偷咽了下口水道:「我煮的茶要到时间了，你堵在这里我怎么弄？」 阿梦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还破天荒的画了个淡妆，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黑色的瞳仁反射着白炽灯的光，涂了薄薄一层粉色唇彩的嘴唇也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明艷动人，然而不管妆容如何，她都是那个不爱走寻常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听到许信的问话，她歪了歪头，似在思考，片刻后笑了，微微向着身后的方向挑了一下头道:「那你就过去呀，我也没绑着你手脚。」她深知许信为了不触碰到她，肯定不会选择把她推开，更不会野蛮的撞过去，所以现在站在许信面前表现得有恃无恐。 「别闹了，大小姐，我们还有工作要做呢，你们前面这会儿不忙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许信还期盼着用言语沟通来赶走阿梦，能不动手自然最好。 然而对方的态度简直是油盐不进，丝毫不打算配合许信。许信当然清楚她这依然是在对那天被许信吓到的事心怀不满，所以几次三番的来找许信的茬。每次看着许信都是那种『有能耐你就对我动手』的挑衅眼神。看许信畏畏缩缩的不断躲开，她又感觉有趣，胆气越壮，所以越发的肆无忌惮了起来。 第71页 看样子，不行了。许信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对方总是这么几次三番的挑衅，她都想着尽量要和平解决，毕竟自己的原则是能话疗就不动手。但是她也不可能这样一直忍下去，毕竟她也是有脾气的。 现在也就是到这个年纪了，不用多，要是再往前推算三年，不弄哭她，许信都把自己名字倒着写！只不过现在她始终心里有顾忌，不可能跟对方玩这种莫名其妙的暧昧游戏。不说别的，就说沈思涵现在已经是全然把恋爱的心思放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这点，她就绝对不能做出辜负沈思涵感情的事来。她和沈思涵可是用了两年的时间，度过了那么多个被泪水沖刷的夜晚才拥有了如今这种平淡平和波澜不惊的生活的，怎么能就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的恶趣味举动就让这种得来不易的日子再次陷入感情困境呢？ 所以，许信此时已经暗暗下了决心了，阿梦如果还继续这么无理取闹下去，她就要来硬的了。 「你真不打算让开吗？」许信暗自咬牙，垂在身侧的手腕转了转。这将是最后一个她耐心确认的问题，动手后，她将不会再有现在的好态度。 「阿梦！！你是不是又跑后厨偷懒啦，前面来大波顾客了，赶紧出来干活！！」没想到没等到阿梦回答许信的问题，小妹就从外面跑了进来，见阿梦和许信保持着奇怪的对峙姿势同时扭头看向自己，有些迟疑道:「你们在干嘛啊？阿梦你不干活去杵这儿干嘛呢？跟信叔表白啊？」 阿梦哈哈一笑，伸手从一旁的操作台上抽了个勺子出来道:「怎么没干活！我来取勺子，顺便跟信仔说两句话而已！怎么？你怕我抢你信叔啊？」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外走去，走到小妹身边还轻佻的拍了下小妹的屁股接着道:「嘿，小妞还吃醋了。」 没想到被逗的小妹脸一红真真假假道:「那可不！你可别想跟我们抢信叔！信叔是大家的！是吧？信叔！嘿嘿。」说着话，最后还给了许信一个wink，好像恐怕许信不尴尬一样，说完转身跟在阿梦身后，两个人嘻嘻哈哈推推搡搡的就一起出去了。反正大家也都是开玩笑，她们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这一点，许信早就已经见识过了。 「唿……」眼看着两人都走了，门也关上了，整个厨房回归了一片无人声的寂静，许信才整个人泄了气一般蹲了下去，长出一口气，好在小妹进来得及时，有惊无险。 太危险了，看来自己以后要尽量避免跟阿梦两个人在同一密闭空间里独处了。这傢伙简直就像个不□□一样。再来一次同样的情况，许信也无法确定自己在一时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来。 好在，后来的工作忙碌起来，两人再没有过一起独处的机会。只不过几个丫头因为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渐长，交情也变得更加好了，开起玩笑来也是越加肆无忌惮了起来。偶尔还会把搞不清状况的许信也拉进她们的『战局』，让许信站着也躺枪。 就像那天几个人躲进后厨稍作休息时，不知道又开了什么玩笑，互相打闹了起来，许信看着几人疯了一样的哈哈哈个不停，想着怕被殃及池鱼，就侧着身子想从几人身旁过去，到前面安静的待一会儿去。 没想到，还没挪到门口，一个人就踉跄着撞进了她怀里。而对面的几个人中，罪魁祸首的阿梦正带着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看着许信被猝不及防的撞到一脸错愕的表情。 「什……」么情况？许信被撞，下意识的搂住了扑过来的人，两个人一起撞到了后面的墙上，当然，许信完全充当了肉垫的角色。 两人被撞懵了缓了一会儿才分开了各自站好。许信低头才看到原来被阿梦推撞过来的人是她的表姐阿鱼。 「没事吧？」许信顾不上自己后背被撞得生疼，先凑到了阿鱼面前问道。 而这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撞的是许信的阿鱼却腾地满脸通红跳开了许信的身边。 「没没没、没事。」脸色通红的阿鱼连说话都结巴了。 许信看着对方好像触电一样逃开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依然满脸懵。 太夸张了吧……哇……耳朵都红了……脖子、脖子都有些粉红色了…… 逃离开许信的阿鱼，身上的化学反应似乎还没有进行完，许信眼看着她脸上的红色逐渐向着耳朵和脖子转移，整个人已经被震惊到了，呆呆的看着阿鱼逐渐变成了个小红人儿。 至于吗？反应这么大？？许信都有些哭笑不得了。她又不是男的，不过就是抱了她一下嘛，自己这个强迫症还没感觉不舒服呢。 见阿鱼没什么事，许信瞥了一眼还在盯着自己不怀好意的笑着的阿梦，实在是懒得理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工作服就走出了后厨。 外面正下着丝丝小雨，街道上的行人也便肉眼可见的变少了，没人来买奶茶，整个店里也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门口悬挂的电视机在播放着粤语的背景音乐。不时从后厨的方向传来几个女生嘻嘻哈哈的笑声，嗯，看来是真的很开心。别说许信跟她们根本不是同龄人，就算是20岁的许信站在这里工作，估计也会一样无法融入这群小女生的圈子。她更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工作，对于太过吵闹的环境天生就排斥。所以开心是别人的，她也无心跟别人分享那种快乐。 许信拿起一旁的小方巾，一边听歌一边一遍遍的擦起了柜檯，好在台面是白钢材质的，不然说不得都要被许信这一遍遍的动作给擦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梦又悄无声息的凑到了她身旁去。 第72页 「信仔，我姐的手感好么？」阿梦一手支在前台，侧身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盯着许信轻声问。完全不在乎许信生气与否，简直就是来火上浇油的。 你们听听，这都问的什么东西？许信能不生气？ 被阿梦追过来找茬的许信心里一跳，脸上表情已经变了，但现在这可是在前台，她又不能做出什么太过奇怪的反应，所以只是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便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越过阿梦，到一旁的水台边上接水洗了一下手里的茶巾。 没想到阿梦又跟了过去，继续追问:「嗯？说说嘛！」 手里的动作停下，许信生硬的转过脸看向阿梦，咬牙道:「差不多就可以了，别得寸进尺。」眼睛里已经没了玩笑的意思。 「……」眼看着许信真生气了，碰了一鼻子灰的阿梦只能强装无所谓的表情给自己找台阶下道:「嘁，不说算了，懒得跟你说了。」说完转身回后厨找另外三个人去了。 阿梦终于走掉了，许信差点儿一生气就把茶巾甩前台了，看了看在墙后坐着看手机的华姐，终究是没有发作，将火气压了下来。 这件事之后，许信在店里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一直是无视阿梦存在的工作状态。以往阿梦有问题还会找许信问一问，后来见许信根本不愿意搭理她了，就转而跟在华姐屁股后当起了小跟班。 第四十五章 天气还不错的情况下，沈思涵如果闲得无聊，偶尔会找许信一起吃饭，去许信的奶茶店外面等着，什么时候许信从店里出来了，就骑着小电动接上她，往商量好的饭店去。 一来二去的情况下，店里的人偶尔就会撞见许信和沈思涵在一起的样子。小妹是最先碰见两人约饭的，在一家云南过桥米线的店里。 沈思涵比较喜欢这里的米线，偶尔就会跟许信来这里吃一次，因为店面就在许信工作的奶茶店旁边，所以对于许信来说也很方便。出来前，许信会在店里给沈思涵做一杯爱心奶茶，里面放上沈思涵喜欢的布丁偶尔换成烧仙草，沈思涵说想喝带着一整杯烧仙草的奶茶，许信就会听话的偷偷在店里按沈思涵的想法给她做好，然后等出来吃饭的时候交给她。 店里对于大家平时喝的东西是没有要求的，可以自带也可以在店里自己做着喝，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浪费茶杯。所以名义上每个店员每天只能喝一杯免费的奶茶，但实际上只要老闆和经理不在店里，大家从来都是想喝多少就做多少，华姐也不会多事的管这些。 「给，今天是布丁撞奶，比奶茶要健康。」许信把一大杯牛奶和布丁做成的奶茶推到沈思涵面前，笑着道:「没有另外放糖，应该不会特别甜，能尝到鸡蛋布丁的味道，你试试。」 「好。谢谢我的大眼萌先生。」沈思涵乖乖的接过奶茶，也笑着回道。沈思涵从很久以前就对许信说过喜欢她的大眼睛，特别是当她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像只怯生生的小梅花鹿一样，又无辜又萌萌的带着可爱的感觉，于是乎就给许信取了这么个称号——大眼萌先生。 为了让沈思涵喝得健康一些，许信故意没有选择用茶水沖泡植脂末做出的奶茶，而是将原本冷藏的牛奶用蒸汽机打热，没有加冰过滤放到过了最高最烫的温度再倒进奶茶杯里加布丁进去，这样既不会因为奶的温度过高烫坏布丁整齐的形状，等到交给沈思涵喝的时候也不会烫到她。毕竟，她最近在生理期，又吵着想喝布丁奶茶，许信当然会宠着她让她喝，但却不会让她喝凉的，好在奶茶全程自己制作，特别需要注意的点不需要交代给谁，自己谨慎着来就好了。不然就她这些要求，如果是交给别人做，别人都会嫌烦的。 「嗯……好喝！老公最棒。」沈思涵终于心满意足的喝到了心心念念的布丁，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跟许信比了个大拇指。 「嘿嘿，你喜欢就好。餐点了么？」许信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支在桌子上，同样笑眯眯的看着沈思涵的笑容，心里面变得暖暖的感觉特别满足。 「嗯！点了！我的是米线，你的是肥牛饭！」沈思涵转头看着墙上的美食照片道，而后转回头眉飞色舞的跟许信说:「他家好像这个肥牛饭才是特色，之前咱们一直吃的米线，今天让你尝尝肥牛，哇，看图片多有食慾！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许信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肥牛饭的价格居然是49元一份，皱了皱眉道:「怎么点这么贵的饭，我吃便宜的就行，不用给我花那么多钱的。」 「哎，你不懂，贵的自然有好吃的道理，况且咱俩都来好几次了，这次尝试一下也没什么的，而且你难道想要一个人独吞我点的美食吗？告诉你，没门儿！咱俩每人吃一半！这样平均一算就不贵了吧？」说完又看了看没了笑容的许信道:「正所谓唯美女与美食不可辜负！你难道想要辜负我这个美女给你点的美食吗？！大胆！」 「噗……」许信看着沈思涵表演着横眉冷对的样子，被她传神的小表情给逗笑了。「好好好，小的不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信叔！！嗨！你在这儿吃饭啊？」两人正说笑着，许信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居然自她身后扑了过来，一下子搂住了许信的脖子，笑得那是一脸灿烂，还高声问候道。 许信被搂住的同时，心下一紧，赶忙看向对面坐着的沈思涵，同时用力的拉开了对方紧紧搂住自己的胳膊，一脸莫名情绪的皱眉抬头，刚要发作，却发现身后站着的人居然是小妹。 第73页 本来有些气愤的心情这会儿面对小妹一脸无害的样子，天真的笑脸，想发泄也发不出来了。如果干这事儿的人是阿梦，说不得许信马上就会气的从座位上弹起来，并且丝毫不给对方面子的甩个冷脸给她。但做出这事儿的偏偏是这个平日里很少跟许信动手动脚的小妹，看对方一脸懵懂的表情就知道她不是故意的，这让许信怎么动怒？只能尴尬的回了个笑道:「你来送外卖吗？」 「嗯！刚送完，我一转头就看见你的工作服了！走过来才敢确认，真是你啊！啊，这位是……？？」 「哦，忘了说，这是我朋友。」对小妹介绍完沈思涵，许信心底已经明白大事不妙了，但现在还有外人在，她也没法解释什么，只能先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又指着小妹对沈思涵道:「她是我们店里年纪最小的小妹。」 而对面的沈思涵露出了个公式化的笑容，对小妹微微点头示意。 这边许信正说着话，一旁的服务员已经把沈思涵的米线端上来了，放上了桌子。 「哦，这样啊，那信叔你先吃吧，我先回店了，一会儿店里见，拜。」小妹依然带着一脸笑容，语气明快的道，说完转身蹦蹦跳跳的就走了。 许信转头眼看着小妹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才回身尴尬的笑着解释:「小丫头就是爱一惊一乍的，在店里从来也没这么热情过，今天不知道抽什么风了这是。」 而沈思涵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没有说话，但拿着筷子的手却一下下的扎着碗里的米线，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在生气，很生气。 「许信。」 「嗯。」 「刚刚这小姑娘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能什么关系啊！就一个店的同事嘛！小丫头今年刚满十八岁，我能跟她有什么关系，你可别逗我了。」许信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虽然，她跟店里的小丫头们真的没有什么，但她清楚沈思涵是个占有欲比较强的女生，即便是平常气氛融洽的说笑打闹，到了沈思涵眼里也会变成许信在跟别人打情骂俏，她是肯定不会允许的，也是百分之百会生气的。 正因为许信知道她的脾气，这会儿心里的鼓才打得越发剧烈了起来。 「我看她长得挺好看的嘛，还叫你信叔？怎么？这是什么新式撒娇法吗？」沈思涵终于抬起了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一脸严肃的双臂抱胸，似是在审问许信一样。 「那个是开玩笑的称唿嘛，再说就刚刚这小姑娘我跟她都快差一辈儿了，能有什么关系嘛？你净瞎担心。」 「真的？」 「真的！比啥都真！你就放心吧，除了你我对别人也没感觉也没冲动，不会有啥的。」不知为何，许信解释到这句时，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了那天阿梦凑近她后那个打量她嘴唇的眼神。随后心中暗自一凛，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说着话，许信拿过一旁的菜单，上身越过桌子，对着沈思涵勾了勾手指。 沈思涵还以为她要说什么悄悄话，将面前的米线推到一旁，一脸疑惑的将脑袋凑了过去。 许信拿着菜单挡住外侧别人的目光，在沈思涵的嘴唇上迅速的亲了一口才心满意足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你！」许信这个傢伙简直太胆儿肥了，在离自己工作地这么近的地方，还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偷亲沈思涵，这显然是沈思涵没有想到的。等许信坐了回去，她才像是做贼一样，脑袋环视四周，恐怕刚刚那一幕不小心被谁看到了。脸红着，『恶狠狠』的盯着一脸得逞的笑容的许信，嘴上却只憋出了个毫无力度的『你』字就便没了下文。 「你要是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也可以当着店里的人的面这么做。只要你别感觉不好意思。」许信谢过来送肥牛饭的服务员，一边拿着筷子拌着石盘里的饭，一边瞥了她一眼认真道。 许信这个人吧，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的生活重心都调整到喜欢的人身上，就像她可以跟着沈思涵从北京城区到郊区再到深圳来一样，只要对方需要，她都可以努力为对方做。 你要说她本人的意志，也是有的，就是一定要跟着喜欢的人跑。这点估计无论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变。所以这时候，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只要沈思涵不害怕外人的眼光和言语，要她当着众人的面用亲吻来宣布沈思涵就是她的女朋友，她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做。并且，她也很愿意。 第四十六章 从那次在店外碰见小妹之后，又有几次沈思涵来接许信下班，分别被阿鱼阿梦几人在一起时碰见过。大家虽然没有当着许信的面说什么，但许信猜得到她们私下里肯定讨论过自己和沈思涵到底是什么关系，因为后来每次撞见许信上了沈思涵的车时，众人都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目送着许信离开。 但许信对于众人可能会知晓事实这件事一点儿都不担心。相反，如果她们猜到了两人的关系对于许信来说反而是件好事儿，那样她们就不会总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拿自己开玩笑了。所以对于这件事，许信只是没有主动对其他人说而已，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如果有人大着胆子来问，她一定会给出肯定的回答。 毕竟沈思涵现在跟自己的关系很纯粹，并不存在什么牵扯不断的以前或现在。所以两人情侣的关系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一定会对周边产生一定的影响，但许信完全不怕，在她的世界里，沈思涵的存在并不会因为两人之间关系的敏·感·性就被削弱或者掩盖掉。她愿意跟任何人承认沈思涵在她心里的位置就是特殊且唯一的，她就是要让沈思涵知道，她在她的世界里从来都是来去自如的，并不存在隐瞒或者将她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至于在店外撞见小丫头们时，许信之所以没有坦诚的将两人的关系和盘托出，只是因为她怕沈思涵会感觉害羞或者对于公开关系这件事感觉不舒服而已。 第74页 一直以来，沈思涵的做法都是对她身边的人隐瞒着两人的关系，许信始终认为她那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愿意配合沈思涵以她喜欢的方式生活下去，即便在沈思涵身边人的印象里，她不过是沈思涵身边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而已。她愿意为了保护沈思涵不受流言蜚语的迫害而做一个隐形人。 所以许信最喜欢的时间就是排除掉所有外人，只有她和沈思涵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了。这个时候的沈思涵会更坦率坦诚，会毫不在意的搂住许信的脖子，会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亲她的脸颊和耳朵，会在被许信抓住索吻的时候故作矜持而后却选择主动侵略许信的唇，会扑在她身上装个一动不动的人偶，会在涂过口红之后到处抓许信一定要在她的脸上留下口红印还不许她擦掉。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越多，这段恋情就会让许信越有一些两人在恋爱的实感。自从沈思涵结束了与马晓东的关系后，许信已经很久没有情绪低落过了，以至于做着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时，也是每天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 她在很多时候都会有种沈思涵就是她的药的感觉。治好了她对所有事所有人都漠不关心的病，也治好了她的抑郁，还给了她继续努力生活的希望。 因为有着对下了班回家就能看见沈思涵的期待，每天工作时间虽然都不短，但许信却总觉得一天的时间好像都转瞬即逝了一样，下班的路上去市场买菜也成了一件让许信高兴的事，兴致勃勃的挑着菜，变着花样的给沈思涵做晚餐，让沈思涵到了家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家常饭，这些都能让许信感觉到生活的可贵和活着的美好。直到这个时候，许信才明白其实有时候幸福并非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只要沈思涵还在她身边，她就能持续不断的体会到这得来不易的幸福感。 当然，在两人相处的这些时间里，又要数晚上的时间更能让许信心动不已了。因为两人睡得早，所以许信后来总是会在午夜或者凌晨的时候醒来，当然，她既然都醒了就肯定不会让沈思涵继续睡下去了。 搂过沈思涵的时候，沈思涵虽还没醒，但下意识的也会配合许信，往她怀里靠近贴紧，但慢慢的，许信的动作就会逐渐唤醒沈思涵。 她的吻落在沈思涵的耳后、下颚、颈窝、耳垂儿……就在这个过程中，沈思涵的身体会慢慢扭动起来，虽还迷迷煳煳，但身体已能先于意识感受到许信的攻势了。 唿吸逐渐会由平稳细微会变为有些粗重且不规律起来，鼻音轻哼，随后是时断时续的哼唧声，最后才是完全清醒之后的动人呻·吟声。 双肩、手臂、掌心、手指，虽都不是特别敏感的地方，但沈思涵在黑暗中闭着眼睛，身体各个部位的感知都会变得更加灵敏，像被放大了很多倍一样，许信的唇齿舌交替接触的触感都各不相同，却都会让沈思涵产生自己像份美食大餐一样的幻觉，仿佛自己正被许信细细品尝一样。 心动的感觉就像起伏跌宕的海潮一样，随着许信的动作一波又一波直达心底。灵与肉的结合不过也就如此吧，让人神往，结束后又让人神伤。 许信的手指仿佛在山川密林间探索的冒险者，跳跃、攀爬……越过山丘又来到深谷，才过密林又撞上小溪…… 随后是十指紧扣的相拥索吻。 翻山越岭的旅程后是在溪水潺潺的密林边徘徊休憩。哈着气想在这休憩之地引燃一把火，却被越界的水流打断。 虽在一片黑暗中，沈思涵还是害羞的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抬起胳膊挡住半边发烫的小脸儿。停顿的动作之下虽没有言语，却无声百倍胜有声。 「……。」月光朦朦胧胧的撒进来，溪水波光粼粼。只有许信的唿吸声在林间逐渐变得清晰。 这夜间的景色似要让许信迷醉其中了一样，她的眼神泛起薄雾，嘴角挑起些动人的笑，心底愉悦感波动剧烈，似是心跳要在胸腔中起舞了一般。 太美了吧……眼前这一幕远比任何一位惊才绝艷的画家所描绘出的画作都要更加的摄人心魄，许信的理智也早就被冲击的支离破碎了，她只想贴近这副绝美的画作，只想嗅闻画布上沁人心脾的油墨香，只想触摸其上巧夺天工的圆润纹理，只想任自己的全部思绪徜徉其中。 然而下一秒画作仿佛真的活了过来一样，动了起来……不，它就是活的。 它是会唿吸会变幻会升华的绝世佳作，是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山川美景，也是静若处子、幽若深渊的存在。 是吸引许信全部心神的信仰，也是让她无法自拔的泥潭。 她的身体为这信仰而动作，她的思绪为这山川而远扬，她的灵魂为这泥潭而倾倒。 林间婉转的声音响起，唤醒了许信的神智，她终于恍然，跋涉不停地脚步停了下来，眼前白雾散去，雾霭浮上半空。 手捧溪水的许信茫然四顾，周围业已归于一片寂静。 远方有动人的唿唤声飘来。许信仔细倾听。 原来是沈思涵用她那软糯的嗓音说着「睡吧。」随后将三魂七魄出走一半的许信揽入怀中，闭上了眼睛。 神哪，请不要让这样的日子过早结束。那些个晚上，许信在沈思涵的怀里被搂得紧紧的，虽然有点儿唿吸困难，却还是在心底这样许愿道。 从许信刚到深圳算起，时间一晃就过了几个月了，而深圳的气候也终于是正式入夏了，马上也要迎来饮品店的旺季了。大家同时换上了公司新发的夏季工作服，用了几天的休息时间到公司培训了下半年打算推出的新品，中间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来给店面翻新装修，等众人培训结束回到店里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扫除，把装修队遗留下来的装修垃圾和边边角角的灰尘打扫干净，再把新进的操作台和器具擦干净并消毒完毕，最后再把营业时最重要的制冰机、茶桶以及一干操作容器全部消毒再涮洗几遍，全部打扫完时，一整天也快过完了，华姐将众人聚到一起简单交代了一下新开业时的班次，就让大家下班了。 第75页 这几个月工作下来之后，许信的手头也终于有些钱了，就不免总是想让沈思涵吃点儿好的。没想到回家后跟沈思涵商量今天上外面去吃顿好的许信直接就被沈思涵给安排了。 「当然要吃好的！但今天姐姐我请你吃！咱们去尝尝港式茶餐厅的东西怎么样？」沈思涵的眼睛放光，看来是早就惦记想吃顿比较接深圳地气的所谓早茶午茶下午茶了。 许信自然没什么意见，她对于食物方面没有特别高的要求，如果实在没有什么好吃的食物，超市的面包泡面她也能接受，不一定非要吃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但既然沈思涵想尝试新的口味，她自然也就无条件支持了。 两人换好自己的衣服，到了餐厅坐下，服务员就拿来了菜单，沈思涵先把菜单递给许信让她看。许信觉得自己拿不好主意，就让给沈思涵道:「你选吧，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我吃什么都行的。你不是还有想尝试的食物么。」 随后，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沈思涵皱着小眉头点着餐。心绪平静，眼神柔和。 多好，眼前这个女孩儿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第四十七章 过了那段比较忙碌的日子后，许信和沈思涵终于有了一起休假的时间，两人来到深圳之后一直都是只逛了几个地方而已，因为忙于工作，工作之余又很累，就没怎么出过门，除了必要的逛街，两人都是窝在出租屋里休息。 终于是能一起休假了，气温也升高了不少，也就能去一些想去的景点儿玩了。深圳靠海，平日里两人尽是感受深圳潮湿的海洋性气候了，还没有去看过深圳的海是什么样的。于是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最近的滨海公园野餐顺便感受下海风海浪。 去的那天虽不是周末，但因为天气不错，公园里也还是聚集了不少的游玩的人，沈思涵为了能拍一些好看的相片留念，故意提前好久就买了个粉色的拍立得相机，那天也带去了公园。两人在草坪上铺好了野餐垫，拿出了带的食物。许信手机来了条消息，她坐在那儿低头看着手机，一旁的沈思涵马上笑着拿起脖子上挂的相机给许信抓拍了一张，随后相片被相机推出，一片黑色渐渐褪去，露出了一张许信的侧脸。 许信听见相机的咔嚓声，抬头才看见沈思涵捏着刚刚洗出的相片抿嘴笑。随后见她看向自己，便兴高采烈的凑到了许信身边，举着相片对她显摆。 「你看，我的拍照技术有进步吧？抓拍耶，还能把你拍这么帅，还不谢谢我！」 许信接过相片看了一眼，抬头惊喜的附和:「进步巨大呀，拍的真好，这张我要拍一下发朋友圈炫耀。」 「嘿嘿，拍吧拍吧。」沈思涵挥挥手，大气道。 天气虽然晴朗，但因为到了海边，海风也很大，所以野餐的事就是走了个过场，两个人简单吃了两口，怕时间长了灌一肚子风，就收拾了东西去海边拍照了。 海浪不停地拍打着礁石，溅射起来的细细密密的水滴让大风直接带到了岸上，岸边铺好的木板桥都被打湿了一半，沈思涵和许信站在岸边拍了几张单纯的海景，沈思涵就鼓动许信，让她去凌乱的礁石群里找个好位置，她要给许信拍照。 许信依言背着双肩包一步一步的跳过去，礁石虽然形状奇怪，但好在落脚点很多，许信找好了位置回头就沖沈思涵喊:「这里行吗？」许信其实不怎么喜欢拍照，但沈思涵喜欢拍她，她也就只能听话的当个模特任由沈思涵发挥了。 岸边的沈思涵比了个ok的手势便举起相机像个专业摄影师一样拍了两张，因为相纸带得并不多，所以后面的照片都是用沈思涵的手机拍的，许信自认没什么当模特的天分也就只能听从沈思涵的指挥不自然的换着动作了，好在沈思涵技术不错，拍出来的相片也就挺成功的，后来许信还要了几张做了自己的手机壁纸。以许信的想法，她当然最想用和沈思涵凑在一起的合照当壁纸。但手机难免会有被身边人看到的时候，就算她可以不在意，沈思涵还是会在意的。 要说起来的话，现在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里确实是快乐的时候居多了，但沈思涵依然坚持着她原来的看法，从没有将许信真正的放到自己爱的人的位置上过。也没有对许信说过爱她，更没有对她承诺过不会离开她。虽说有的时候爱与不爱不过是随便出口的话而已并不存在什么实际的意义，能不能在一起的誓言也是大部分都会迎来被毁掉的结局。可许信虽然嘴上没有说过，心里其实还是很在意的。就像埋在木板之下冒着尖的钉子一样，会不会扎到人，不取决于时间的长短，而是取决于人坐下去的时机。不挑破的时候，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一旦涉及到这个问题了，大概就会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了。 当然，这一点，许信心里是十分清楚的，只不过她已经不会再主动提起了。反正这已经成了一个既定的事实了，她的言语和行为都改变不了这一点，也就不过多的浪费心思在这个上面了。她现在的想法就是顺其自然。 虽然这件事埋在心底就像一枚不·定·时炸·弹，导火索随时有可能被引燃，但许信现在也只能选择无视罢了。她只是知道这件事爆发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却也只能在心底期盼着不要在今天也不要在明天，最好离自己越远越好。 就像沈思涵之所以从没有承诺过许信什么，应该也是一样，感觉到了冥冥之中，两人命运的线总会有交叉错过的那一天。现在虽只是预感，但总有一天预感会变成现实…… 第76页 两人在海边拍过了照，吹了会儿海风，就决定前往下一个地方了。叫荷兰花卉小镇，这个季节会卖各种各样的鲜花和装饰干花，还有一个小型的花鸟鱼市，是沈思涵挑好的地方，打算拉着许信去赏花，顺便拍些照片留念。 那个时候的许信还没什么特殊感觉，只当是两人假期休闲的旅程之一而已，但是后来等许信再回忆起当时的一些事情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很多后来的事情从那时起就已经有了些苗头了。 就像在海边在花卉小镇里，两人看似开心的游玩过程，却基本没留下几张两人的合照，沈思涵忙着拍海拍花拍许信，而许信则只能趁着沈思涵不注意，偷拍了几张她走路时的、蹲下赏花时的背影。 沈思涵不喜欢给自己拍照，很少自拍，也讨厌别人拍她，说是自己也不是什么美女，没必要天天拍。许信也就只能这样，悄悄的拍好她，然后自己藏起来独自留念。 玫瑰、百合、康乃馨，月季、木棉、风信子……各样的鲜花被扎成一束束摆成好看的形状奼紫嫣红一片，边缘角落是看起来可爱无比的一罐罐多肉，胖乎乎的好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绿得生机勃勃。 走到花鸟鱼市的摊子上，又都是一笼笼各色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还有品种不同毛色出众的小兔子，白色的水盒里一个挤一个的小乌龟，甚至还有的背上的壳表面被画了各样的卡通人物。 沈思涵凑在跟前一个个看过去，很喜欢的样子。于是许信问:「要不买个小动物回去我们养着？」 沈思涵却直摇头:「不能对它们生命负责的话就不要养，它们都是生命，又不是玩具。」 沈思涵平日里就挺喜欢小动物的，从北京到深圳前前后后也救助了几只流浪狗。深知这些小生命的不易，所以对于买卖小动物的事没什么好感。 「那刚刚要给你买花你也不要，咱们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家吗？」许信看那些花开得煞是好看，就动了想给沈思涵买一捧的心，哪知道沈思涵直接就阻止了她。 「太贵了，咱们又不会照顾，拿回家可能明天就枯萎了，又太浪费钱了。」不得不说，沈思涵除了对于吃的有非吃不可的决心，对于其他的东西从来都是能省则省的态度，工作服都穿到起毛掉扣了也不捨得扔掉，还要笨拙的掏出针线来缝上继续穿。西服开了线，自己缝不好就磨许信，让她帮忙。明明职位早就不是普通的员工了，一身行头穿得却比员工还朴素。每每都是许信看不下去了，直接按她的尺码给她买回来新的衬衫西服，再不经过她的同意就把旧的衣服直接扔掉，她才肯乖乖的穿着新衣服去上班。皮鞋都穿得开了皮断了底也不说，非得赶上大雨，从上到下都被浇成了落汤鸡才想起来可怜巴巴的跟许信说:「我的鞋坏了。」 每每这种时候，都搞得许信心疼不已，然后趁着休息的时间拉着沈思涵直接冲去鞋店，让沈思涵挑好自己看中的鞋，包两双让她换着穿。平时她身上穿的袜子内衣裤也基本都是许信张罗买的，在一起生活得久了，许信就发现了，沈思涵很好养活是因为她根本没有不停花钱的心思。也就是说她对于外界的诉求很少，除了喜欢吃美食，也没有太多别的兴趣，这就导致了她很好满足，可以说，随便一个人跟沈思涵在一起，都会过得很轻松，就像带一个只要餵饱就不哭不闹的孩子。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人能真正的走进她的内心。她所需求的太少，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即便是没有别的人在，她也有能力餵饱自己，所以就不期待别人什么。也或许，是她从小的家庭环境在她心底留下的阴影，就算是期待着什么的时候也没有人来满足她，久而久之，就对所谓的别人彻底失望了。只有自己不会背叛自己，只有自己能够满足自己。 所以许信对于她所表现出来的在感情上的冷漠，虽感到伤心，却一点儿都不怪她。毕竟，她也只是在用一生治癒少年时期的人而已。而许信也知道，正因为自己没有办法治癒她，她才不会爱上自己。 但这并不妨碍她始终心疼她。 第四十八章 说起来也挺可笑的，许信她呀，其实十分清楚自己并不是满身阳光可以照耀别人的那种人，却还是自不量力的在面对沈思涵的问题时，想给予她极大的理解。虽然深知自己做的不够好，却还是想着哪怕一点点，多那么一点点，为了沈思涵，自己来做那个阳光的人。但她哪知道自己根本没法掌控好自己多变的情绪，突如其来的丧气，莫名其妙的怀疑。 会有另一个声音在心底冒出来质疑自己，做了这么多，改变了什么呢？跟最初的境况不还是一样嘛，胆战心惊的维护着关系，小心翼翼的关注着情绪，尽量把最坏的事往最好处想，然而最后所做出的一切努力都会毁于一句自顾自的质疑。 会有丧气的声音叫嚣着，你还要坚持多久呢？单方面的持续输出，总会有断电的一天，那个时候，你又要怎么办呢？ 在北京老平房区的时候，曾经有一天晚上，沈思涵去了『那边』，于是只剩下了许信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她左看右看房间里也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控制不住心里那些负面情绪的上涌，即使她根本不想哭，泪还是带着难以忍受的痛从胸腔里不停地涌出来，马上就要冲出眼眶的时候，她刷地站了起来。 第77页 很快的锁了门，她一个人往外面的街道上走去。 一个人，一条寂静的街道，街道两边是黄绿相间的树叶，地上干枯的叶子踩上去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橘黄色的路灯不断拉长许信的影子，她抬头，那晚的月亮特别亮，虽然不圆但很美。 其实心里面闪现的画面都是关于此时沈思涵跟她那个男朋友在一起在干什么的猜测。所以虽然看见美景的第一个瞬间她想到的就是拿手机拍下来跟沈思涵分享，但却在掏出手机后，顿住了动作。她想分享的是什么呢？难道不是一个人的寂寥么？她有什么资格跟沈思涵分享这些呢？事实难道不是此时的沈思涵才更加幸福么？相比于这种深蓝色的寂寥美景，难道不是有着众人陪伴闻着饭菜香气的家常更让人暖心吗？她开始意识到了，自己的坚持，有可能只是个错误的决定而已。她所做的，不过是在破坏沈思涵已经到手的『平淡的幸福』而已。什么高尚的付出和让人感动的爱情啊？ 不过是她自私的想把能带给自己温暖的沈思涵占为己有的漂亮伪装罢了。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卑劣的第三者。 自以为是的把自己摆在救赎者的位置，自作聪明的宣布自己才是拉着沈思涵出『深渊』的恩人。 就像相比于这所谓的『美景』照片，沈思涵更加嚮往的显然是能让自己食指大动的家常便饭一样，许信所能给予她的不过是跟温饱毫无关系的幻像而已。表面上幸福快乐，却没法解决现实生活中实际存在的问题。 在这场感情中，她才是从天而降的搅局者，如果她真的爱沈思涵，难道不是该放手让她拥有更加简单且平淡的幸福吗？ 可是怎么办呢，她也只是在靠近温暖靠近她眼中的光选择自救而已。 这世界上熙熙攘攘那么多人，难道只有我不配拥有幸福吗？许信把手机再次放回口袋，转身看着旁边机动车道上交叉错过的车辆，往那边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脑海中是想像自己纵身跳入车流后，被撞飞的画面。如果那样一下子就失去了生命，肯定就会很轻松了吧……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和心情就不会再出现了，也不用反思自己的对错，陷入自责了…… 她插在口袋里的手，手指摸在冷冰冰的手机上，指尖冰凉一片。 她其实会非常频繁的想像自己死在各种不同的场景中，每天不间断的被死亡的香气诱惑，可惜的是，唯一下定决心动手的那次，因为刀刃不够锋利而失败了。而在之后上亿次的想像中，她总是担心没法来次利落的，所以也就拖到了现在。 直到此时表面上好像完全拥有了沈思涵，却还是时不时的会被那些丧气的情绪困扰，好在忙碌的工作和有条不紊的生活以及大部分时间都能陪在她身边的沈思涵治癒了她不少。稳定的工作和一片祥和的生活让她阳光了不少，而沈思涵的陪伴则让她的脸上多了很多笑容。 正式入夏之后，沈思涵的工作开始进入了短暂的忙碌期，而许信则每日忙于公司新下发的夏日企划，新的菜单，新的装饰，工作服配发了新的围裙，销量稳步维持在一个高点，不断点地工作安排让每个人都沉浸在了好好工作努力赚钱的氛围中，累是肯定的，但许信没有因此抱怨过，反而逐渐适应了这种工作状态。她本就不是个矫情的人，工作又是自己选择的，吃苦受累对于年轻人来说又算不了什么，这种经验反而会成为成长过程中不可多得的财富，这些她还是知道的。 因为喝了不少奶茶，整日吃着外卖，又没有什么时间运动，最近沈思涵总是跟许信念叨着「完了完了我胖了我胖了。」于是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夜跑减肥。 相比于白天的行人如织，晚间的深圳才算是真正的体现了人间烟火气。跟每晚□□点钟就已经安静了下来的北方小城不同，深圳的□□点钟正是年轻人们正式开始夜生活的时间，三两好友相约散步于街上，逛逛街，饿了就买点儿零食，板栗鸭脖糖水奶茶，生蚝扇贝捆粿龙虾，美食无处不在。 但沈思涵一旦下定了决心还是比较有毅力的，戒断夜宵，杜绝奶茶，下班回了家，简单收拾下，换身轻便的衣服，蹬上跑鞋就出了门。 当然，怕她一个人晚上在外面不安全，许信是肯定要在旁陪伴的。 但许信在跑步方面是真的没有天赋，耐力也十分欠缺，没用一会儿就被沈思涵甩了老远出去。好在固定的跑步行程范围是在人民公园附近，许信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去的时候沈思涵已经绕着公园跑了半圈了，见她小脸累得通红的赶上来时还嘲笑她这个陪练的体质太差。 其实想想在北京军事基地培训那会儿，许信在其余的体能训练上还是要比沈思涵厉害一些的，唯一没有办法应对的就是跑步了。 许信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在校运动会上因为被班主任安排了并不擅长的八百米跑比赛，中途右腿肌肉严重拉伤了，别说排名了，连全程都没跑完。那之后，她瘸了近一个月，才不感觉腿疼了。但在那次之后，她就彻底没办法长跑了，始终是受伤的那条腿会出问题。医生不是说肌肉受伤之后修復到完好后会比之前更有力么？为什么到许信身上就不一样了呢？后来许信想了想，可能当初拉伤的并不是肌肉，而是更加严重的韧带。但她那时候也不懂什么，没有用药没有冷敷，只是硬挺了一个月而已。所以很可能是那个时候落下了病根儿。但当时对她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之后的生活中很少能用到跑步的技能。 第78页 直到做沈思涵陪练的这一刻，她才真正对于自己无法长跑这件事感到了不方便。于是只能偷懒的抄近路赶上去。 沈思涵长跑的事坚持了有一个多月，后来天气变冷，雨水不断，减肥计划便只能搁置了。 在这些日子里，许信也偶尔会跑到沈思涵的店里去参观，于是沈思涵手下的店员们也就都认识了许信。但许信总是避免碰上柳春娜的情况，甚至如果离得老远就看见了柳春娜在店里待着还会刻意的躲开。可能因为她从心底里就不喜欢柳春娜这个女人吧，不是简单的不喜欢而已，是连照面都不想打那种。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对于沈思涵店里的人，即便只是她的下属员工而已，无论男女，许信都不太喜欢，跟人家本性好坏没有太大的关系，她只是对于这些人的直观感觉就不太好罢了。 但是碍于沈思涵的面子，招唿和正常的交谈还是要有的，甚至偶尔沈思涵拉着这些男男女女们在一起聚餐的时候还会叫上许信。 对于许信来说，跟一群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属实是一种煎熬，但沈思涵兴致勃勃的拉着她，想让她融入这帮人里，她也不好太过义正言辞的拒绝。 好在许信和沈思涵的假期时间慢慢错开了，所以许信并没有参加过几次这种活动。 说实话，对于许信来说，就连她工作的奶茶店里员工们私下组的聚餐，她都没有去过，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全部拒绝了。 对于他人的感情，许信本身总是处理得非常清楚且冷漠，同事和老闆或者沈思涵的同事这种身份完全不足以让许信把这些人划分到自己朋友的范围中，所以这些人在许信的心里不过都是无关之人罢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特殊对待。 甚至可以说，她根本懒得跟这些人相处，连表面上的假装都不想做。 第四十九章 虽然许信对这种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社交活动并不感冒，但怎奈何沈思涵她喜欢呀，而且在沈思涵看来正是因为许信总是逃避这种热闹的社交活动，整个人才变得越来越阴郁。许信就应该多参加一些这样的活动，让大家的人气旺一旺她。不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跟一群开朗的人在一起相处，怎么也能让她更阳光一些了。所以她有义务哪怕是强制性的也要把许信带去参加活动。 而许信也并不会直言拒绝，虽然她不喜欢搅和进去这种活动，但因为是要去接触沈思涵身边的人，她就偷偷留了个心眼儿。她并不会因为现在跟沈思涵过着这样平稳的日子就以为万事大吉了。她还是会对沈思涵身边的人抱着百分之九十的戒心的，女的倒还好说，因为沈思涵根本没这方面的倾向，所以无论她跟任何一个女性员工关系多亲密，许信都不会感觉不舒服，因为她知道沈思涵一点儿这方面的想法都没。但男性员工就不一样了…… 对方有任何这方面的苗头，她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争取将任何火花都消灭在未起之时。特别是，如果对方名字经常被沈思涵挂在嘴边，那就证明是沈思涵这边出现了许信不能忍受的苗头。可是，不同的是，如果是沈思涵这边的问题，她将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事情未发生之前，即便许信看得真切，感受也十分明显，沈思涵也会死鸭子嘴硬概不承认的。这样的话，反而是许信打草惊蛇了，会让沈思涵认识到自己对别人不同的感觉。还会破坏两人间本就没有完全稳定的感情。那么做，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深知，在两人这段关系中，自己始终是弱势且被动妥协的一方。任何触及到双方感情稳定性的敏感问题都不能先从许信的口中说出来。除非她已经不想再继续维持这段关系，否则，就算被人捏住了喉咙，她也只能憋着口气挺到窒息的前一秒。 毕竟，只有她自己清楚且在意两人这近三年的感情走得有多艰难。而问题一旦问出了口，势必会给两人带来不必要的争吵。在许信看来，一段感情的完整度就好比一个空花瓶，每次大动干戈的争吵其实就是在把这个花瓶用力的摔向地面，『感情』就会变得四分五裂，即便是日后两人和好了，也不过是捡起碎了的花瓶重新粘回它原来的样子罢了。但我们都清楚，这个时候粘好的花瓶就算表面上看起来再完整，也已经不是最初完好无缺的那个了。会更易碎，会有横七竖八的裂纹潜藏在瓶身内侧。 然后等下一次争吵出现，花瓶还会再碎一次。和好后再粘回去。这样反覆的次数不用很多，很快花瓶就会因为缺失了碎片或者碎成了粉末，再也无法维持花瓶的形态。而两人的关系也会像花瓶一样，无法回到最初了。 所以许信不想跟沈思涵吵架，一次都不想，所以她只能退，只能装，直到对方忍不住掀掉两人间表面平和的伪装的那一天。 所以入秋了之后，当沈思涵再次提起要带许信一起参加跟下属们的聚餐时，许信没有丝毫质疑的就同意了。通过前几次的接触过程中，许信已经在心底初步判定了沈思涵店里的几个男员工威胁性不大了。从身高、长相来判断的话，许信感觉自己的优势还是很大的。但如果从性格上来说的话，许信就没什么可以骄傲的了。沈思涵其实经常性的会表露出不喜欢她闷葫芦般的性格的态度来。说她总是把事情看得太悲观，一点小问题都会放大来看。明明是应该自信的人，却总是表现得过分自卑。 第79页 她们每次谈到对于一些问题的看法的时候，这种分歧就会越加明显。许信是保守派，而沈思涵是激进派。许信喜欢把还没做的事情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摆在前面，沈思涵却认为就算是一个人运气再不好，也不至于所有的问题都能被自己碰上，所以任何问题在没发生的时候都不足为惧也不用去想，那么做完全是杞人忧天而已。 但许信从来就不会把事情看得那么简单。 因为最近下了班的沈思涵在跟许信说起店里的事情时，总是几次三番的将几个男员工的名字挂在嘴边，说店里的女生小心机总是很多，有些甚至都完全不遮掩的表现出来，让她很不喜欢。但几个男生却是一个比一个绅士，性格也比较温顺阳光，还很善解人意。相比于喜欢黏在她身边的几个女生，她倒是更欣赏几个男生。 这几个男生，许信都见过。瘦马猴一样的李伟，总是喜欢穿着一身黑，跟在沈思涵后面贱兮兮的姐长姐短的叫着，不上班的时候爱窝在家里上网打游戏，还氪金，是个十足的人民币玩家。动不动就因为工资不够消费找店里的人借钱花，好在说是下月还，也都按时还了，才没至于变成店里的黑名单选手。而许信听沈思涵说起李伟最多的，也就是他这个月又从自己这儿借了多少钱了这种事。以许信的来看，网瘾大的人一般都是没什么信誉度的，所以不希望沈思涵借钱给这种人，迟早他会让沈思涵知道什么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但沈思涵不这么觉得。她想着同事一场，能帮还是要帮一下的。如果这次没还，下次不借了就是了，吃亏上当就当贊助小孩儿了，反正也就是百八千的。 许信想，可能正因为沈思涵是这种想法，所以那个叫李伟的才会更加姐长姐短的殷勤表现。但许信不想说服沈思涵改变她的想法，她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也就不费那个口舌了。 叫兰平的是个不太宅的宅男，整日的髮型都很随意，睡成什么样就是什么造型，头上顶着油的时候居多，还带着副黑框眼镜，一脸不太聪明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倒是很有礼貌，像沈思涵说的一样，绝对温顺。老好人一样，有忙就帮，平日里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所以店内任何人组织的聚餐，只要没说不让他去，他百分百会参加，任何时候都有空。 最后的傢伙叫许明哲，算是几个男生里最正常的一个了，平日里总是文质彬彬的，待人也是谦和有礼，就是皮肤黑，给人第一印象有些憨憨的。但笑起来牙齿很白，能看得出来在男生中算是比较干净那类的。 这三个男生自然就是沈思涵口中比较好相处的男同事了，另外还有两个女生，一个名叫何晶，另外一个叫方静。 何晶自然就是沈思涵口中那个比较有心机的女同事了，因为总爱当着所有人的面明目张胆的耍心机，所以店里的人都不喜欢她，即便她总是藉故跟店里的男同事撒娇求帮忙，但男同事也都私下统一了战线，懒得理她。可沈思涵却躲不开，因为她是何晶的直属领导，况且在沈思涵手下的几个人中又属何晶的业绩做的最好，她也就只能暂时先忍着。 方静是个瘦高个的短髮女生，在几人中，可以说是跟沈思涵关系最亲近的人，因为她也来自北方，还是来自黑龙江的省城哈尔滨，两人可以说是老乡见老乡了，自然亲切感倍增。同样不喜欢满脑子心机又斤斤计较的南方人的沈思涵势必会更偏爱方静一点。两人经常在可以偷懒的上班时间手挽着手去大商场里面逛街，也经常互相送一些小东西，护肤品之类的。用沈思涵的话来说就是——我虽然不是特别喜欢她，但是，做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她还是够格的。 当然，她会这么说，许信也表示完全理解。毕竟沈思涵的性格在女生当中算是比较特殊的。能够随时跟一群男的打成一片的特质的养成还要归功于学生时期。她之所以能够完全确信沈思涵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女生，也是因为这点。 这么想来，她还真是要感谢自己平日里完全不像一个女生的生活习惯了，不然，说不得她连靠近沈思涵的机会都没。 今天的聚餐比较特殊，众人心血来潮的要在入秋的当下来顿许久没吃过的自助烧烤，地点就在李伟他们几个男生合租的房子所在的楼顶。 北方的建筑和南方的建筑区别也很大，像那种宽敞平坦的天台在北方不是没有，但大部分都有着特殊的用途，其中能让任何人在上面自由活动的大天台就少之又少了。 许信和沈思涵拿着买好的酒水跟在众人的身后爬上天台时，已经是傍晚近七点了。 天色还很亮，太阳刚落下去没多久，往天台外看去是天边的晚霞映照着高低错落的楼宇，天气已经有些凉了，天空的颜色也带了些秋高气爽的感觉，浅蓝深蓝混合在一起的画面像是刚刚晕染开的水墨画。 第五十章 以往沈思涵见到漂亮的景色都会直接掏出手机来拍照，但今天却没有，只是看了看天色，说了句空气真好。 许信在旁被天空的样子吸引了视线，过了一会儿沈思涵就拿着一串烤好的牛肉串走过来塞给了她，叫她去桌子边坐。 虽说许信同意了沈思涵的提议，也跟着一起来了这里，但果然哪，她还是不喜欢这种场合，感觉坐在桌子边，每根汗毛都散发着尴尬的气息。她也不喜欢跟人聊天，只能闷头慢慢吃着沈思涵拿给她的食物，像个被主人投餵的宠物一样，待在一旁不作不闹不吭声。 第80页 而沈思涵就跟其他人很正常的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偶尔开两个玩笑，大家一起哈哈哈的笑起来。 许信偷眼看了看沈思涵和其他人相处的反应，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于是心下稍安，感觉下一次如果沈思涵再出来聚餐的话，自己可以不用跟着了。经过她的一番观察，她得出的结论是沈思涵没有对任何人有特殊对待的行为，暂时还是安全的。 深圳的秋天一点儿都不明显，大家只能从早晚气温和地上掉落的枯黄叶子上判断秋天来了还是走了。 等到秋天过完，气温骤降，准备入冬的时候，奶茶店迎来了公司裁员的通知。 许信大致心里是有些预感的，当营业额日渐降低，而店里的员工又没有任何人有打算辞职的意思时，许信就已经隐约的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不光是饮品行业，很多我们普通人打工的公司也好工厂也罢，百分之□□十都是季节性的，有旺季也就有淡季。所以找工作的时候不能只看薪资待遇工作时长，更重要的其实是工作内容。打工人需要的是一份可以长期给自己提供工资保障的工作，但很多工作的工作内容註定是到了一定的时间段就无活可干了，没有工作安排，就没有工资入帐，更有可能面临人员过多时的裁员决定。 所以老一辈人才说学什么不如学一门手艺，工作可能会减少，竞争也会变激烈。但技术人才到什么时候都是炙手可热的稀缺资源。 而许信一直以来选择的销售岗位是最容易被替换掉也是被淘汰最频繁的岗位。就算是她现在在做的奶茶店店员也是同理，虽然老员工必然要比新员工工作效率高，但在工作量不多的情况下，即便是笨手笨脚的新员工也足可以应付了。而且培养一名新店员的成本非常低，如果替换掉老店员，就不用多付转正那部分的工资，也就省下了成本。重新僱佣的人，因为有实习期在，只要多换几批实习的，公司的工资支出就会减少很多。 到开始入冬后，店面的销量已经掉到只有旺季的一半了，活动和促销都没什么用，这个时候公司就想要裁员了，许信也能理解。 这些年下来，许信早就已经习惯了频繁的更换工作了，在换新工作的过程中，她也在经歷一个认识自己的过程，什么工作她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工作她主动想干，什么工作绝对不会选择干。在挑剔的同时，又显得很随意。 况且她总觉得这世间人和人的关系也好，人和事的牵连也罢，都是有定数的。说的偏浪漫一些，就是一切都是缘分。始于缘起，终于缘灭。而我们活在这一场场註定的相遇和分离中，来体会自己的人生。酸甜苦辣咸，箇中滋味，不需对外人道也。 好好的工作既然会迎来这样的转变，就说明她跟这份工作的缘分已经尽了。外在的因素不过都是客观的存在罢了。许信也不想去计较公司是不是卸磨杀驴管理是否人性化的问题，但每个人付出后，应得的回报自然是不能少的。所以既然是公司先提的裁员，赔偿金自然也是要有的。 拿了工资和赔偿金，许信就可以把自己之前生活中透支的帐好好清算一下了。也终于能清闲下来，好好休息两天了。 但深知，在外生活成本高昂的她，再也不会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清闲上了，于是没过两天，她就开始出门找工作了。 沈思涵虽然对于许信不能继续在奶茶店工作了感觉很遗憾，但这个决定是公司做的，跟许信也没什么关系，她也就没说什么，打起精神来继续陪着许信在她们的居住地附近找起了工作。 对于这份接续的工作，许信没有太高的要求，是销售，能挣些钱就行。许信之所以对销售的工作情有独钟，是因为许信并不喜欢坐在办公室里的工作，虽然看似清闲，实则就是个打杂的，却还要忍受办公室里勾心斗角的奇怪氛围。 所以两人这次很快就找好了新的工作——在商场里面的手机店卖手机。而且还是那段时间比较炙手可热的品牌，三星。 手机店所在的公司是三星在国内的代理公司，跟国美电器和苏宁易购的模式差不多，但不如它们那样知名。公司下属十多家门店，经营的都是代理品牌的商品，其中以电子产品居多。而许信面试的店面是只做三星手机和电脑销售工作的。 入职面试是在公司做的，公司总部在深圳的福田区。 福田区的前身是生产电子、通讯、电器产品为主的工业区域，拥有厂房40多栋。商业区总面积1.45平方公里左右，也就是电子行业中非常出名的华强北商业街区。那的大业主，多为深圳市属的集团公司，主要是八大集团。 但许信面试的科技公司，跟那八个出名的大集团公司没有关系，只是一家小的电子商务公司而已。不过託了公司的福，她还顺便逛了逛福田区的商业街和高高耸立的办公大厦。 签完劳动合同的当天，就已经算是正常的工作日了，所以上午在公司处理完合同和保密协议相关的文件后，领了工号，交了一系列的个人资料就坐车回了工作店面所在的宝安区。 对于这份工作，许信还没开始做，就已经没了那么多的热情了。毕竟只是选择了份可以餬口的营生而已，虽然因为她的学习能力比较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完全可以单独销售了，但店里的人不论男女都心机太重，让她感觉非常不舒服。 第81页 其实之前在奶茶店工作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店里的员工大多都是20上下的年轻人，虽然耍心眼的状况也有，但更多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得到一些真心和真诚的。也可以说是因为这群人初出茅庐还没有经歷过社会的毒打，所以在有心机的同时还保留了一些比较单纯的方面。 可新工作就不一样了，都是些平均年龄30上下的老油条，算计别人的意图明显根本连伪装都懒得做。每个人都是笑里藏刀的处事，让许信感觉自己就像穿越进了宫斗戏一样，步步惊心。 跟他们一比，许信都觉得北京那帮做地产的同事简直太善良了，各个都是大善人。 可是既然工作已经做了，在没什么诱因的情况下就提出离职显然是无法被公司接受的，许信也就只能当这份工作是自己的试炼场，用来锻鍊自己的社交能力了。 来自工作本身和人际关系的双重压力，让许信身心俱疲，但每天的工作依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穿戴整洁利落出发。就像即将披挂上阵的将军一样，每天都带着死而无憾的决心。 后来沈思涵好像能够感觉到许信的不开心了，便开始变得贤惠了许多，还会在休息的日子里给许信送她亲手做的爱心午餐。偶尔还会在饭盒的最上面留画着小爱心的字条。这种暖心的举动确实让许信的心情好了很多，为了带许信释放压力，沈思涵还偷偷订了欢乐谷的门票，去看表演，去玩刺激的项目。 两个人当天还故意换上了早就买好的情侣服，想在人群里都做亮眼的那一对儿。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许信跟在沈思涵的身后偷偷开着手机录像功能跟她搭话，却被她一转身就识破了许信的意图。但她却只是象徵性的说了句有啥好录的，就没管许信了。 坐在台阶上看台上乐队演唱时，沈思涵拉着许信拍了不少照片，许信也很配合的跟着她摆造型。她觉得这个时候和沈思涵的关系才更像一对情侣而不是关系错位的好朋友了。 所以就算沈思涵兴致勃勃的拉着她去坐几十米高的跳楼机，她也没拒绝。 座椅一点点爬升，沈思涵还在跟许信说着:「快看，夜景多漂亮……」 许信满脑袋里想的却都是『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而后快速的降落所带来的失重感，让许信感觉自己就要被甩离座椅了，只能紧紧抓着胸前左右的两根铁桿，默默祈祷着下面连接的绑带不要断掉才好。 然后到达低处再次沖天起飞的瞬间，风压灌的许信什么都没听清，但尖叫声不绝于耳是肯定的。 许信决定了，她就算再想不开，也不会选择用跳楼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有些事，一辈子经歷一次就够了。 下了跳楼机，许信有些傻傻的回头看高高耸立的大傢伙，她总感觉，好像有一部分的自己还在那上面，没下来…… 第五十一章 早在还没入冬的时候，有一天许信去上班的路上，因为着急怕打卡迟到就跑了一段路，结果不小心在胡同的转弯处将口袋里的手机甩了出去，手机背面有保护壳所以没什么事，但正面的屏幕却震裂了，出现了两条交叉横贯屏幕的裂纹，屏幕亮起的时候看着并不明显，但屏幕熄灭后就看得很清晰。但许信本身对手机没有那么在意，也就没管。反正裂纹只是看上去不太美观，又不耽误自己使用，她就没想去修一下再用。况且，她也清楚电子产品这东西，所有涉及到配件的问题，其实都是更换过后的更容易再次损坏。她这手机还是在北京的时候，工作了快一年之后自己买的。当时也没花多少钱，如果按这个时候的物价在深圳修手机的话，还不如拿修的钱重新买一个来得划算了。 于是问题也就这么搁置了，掐指算算从那个时候到现在，这个手机也已经用了两年了，也是快到寿命了。但许信觉得，要是它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不闹其他的毛病，那自己就再用一段时间也无妨。她在这种东西上面，完全没有跟别人攀比的虚荣心，什么品牌无所谓，手机外在也不必多么华丽，只要功能正常，内存运存够用也就可以了。如果物美价廉那就更好了。 在这上面来看，许信更像个不捨得花钱的老年人。 许信从小到大，对于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跟父母直说，让父母帮忙买下来，首先因为家境不允许她肆意选择，她就算开口要了，也买不起得不到。其次，要看她要的东西跟学习有关还是无关，有关也很可能买不了，无关则会附加一顿臭骂。 所以她早早的就懂得了要把欲望压在心底，自己想要的，只能自己偷偷去实现，去想办法解决。就连上了高中后的第一个手机，都是她自己在学校里啃了快两个月的馒头省下钱买的。自从在外面正式工作后，她就没再伸手从家里要过钱，甚至过年回家的几次还能带着不少的积蓄回去帮父母交保险。 但这种情况，也很大程度加剧了她的叛逆心，她总感觉出了校门后的几年，自己都是一个人在活着，所以心理上会有些抗拒回家这件事。因为不回家她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吃穿好不好对她来说不重要，最重要的一点是，自由。 其实很多事，她虽然没有问过家里的意思，但是光靠猜的，她就知道家里一定不会同意。所以她跟沈思涵在一起了的事，从来没让家里知道过。并不是许信不想公开两个人的关系，而是因为她想给沈思涵留个后路。不想父母对她另眼看待，这样，即便是以后两人不能在一起了，她再出现，也不会被许信的父母排斥。 第82页 即便到了分开的时候，沈思涵在许信父母眼里，还是那个会在大人包饺子的时候上手帮忙的好女孩儿，是许信的好朋友。而不是尴尬的前女友。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许信从来就没有希望过从别人的手里收到什么贵重的礼物。每次生日，被人问起想要什么的时候，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 无欲无求的人，很可怕。那并不仅仅代表了他们的与世无争，也代表了他们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期望和幻想。没有特别想要得到的东西，已有的失去与否也无所谓。 曾经许信也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无欲无求的人了，在结束了前三段感情的时候。但没想到沈思涵的再次出现，让她有了想要得到的欲·望。甚至从一个不好不坏的普通人，变成了个十足的坏人。跟沈思涵在一起的日子也让她重新从黑白两色的人生中走了出来，更多的染上了情绪的色彩。 她想要，想要得到沈思涵，想要完全占有她，想让她也爱上自己。 她渴望，渴望得到一份炙热的情感来温暖她早已冷却的心。 她苛求，苛求她爱的人也能给她一份等价的爱情，希望从沈思涵的嘴里听到我爱你这三个字。 那天她正式从无欲无求的神坛上跌落，成了个平凡人。一个只想要得到平淡幸福的普通人。为此，她可以心怀鬼胎，可以机关算尽，可以置另一个无辜的人于感情的死地。 她很聪明。正所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在对待沈思涵的事上，她则是完全放弃了防守。 冲锋在前的时候，完全不顾对面飞来的漫天箭雨，流着血，顶着痛，也一定要抢下对方的战旗。伤敌一千自损一万也要打赢这场必败的仗。她多狡诈，得到还是得不到，先努力毁掉再说。 反正她来的时候一无所有，走了还能带走满身硝烟。 所以一个人生忠告就是，一定要远离身在黑暗中的人。大家生活在阳光之中太过安宁幸福了，永远想像不到躲在暗处的人是拿着怎样的冷漠眼神觊觎着你手中所拥有的一切。 而沈思涵总是那么毫无防备，才会被许信这样一脚已经踏进了黑暗的人拖住了后腿。她当时又太心软了，才会在朋友和男朋友的选项中犯了难。她不懂，其实就算她当初选择了跟许信划清朋友界限，许信也未必会离开，因为那时的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所以沈思涵退让的每一步，都是许信的胜利。 而今，已经越陷越深的沈思涵竟然偷偷给许信买了个新手机送给她。 那天沈思涵神神秘秘的要许信跟她走，骑着小电动把她带到了她们休息中的店面里，然后就掏出了一个盒子给她。 「喏，送你的，礼物。」沈思涵看许信一脸错愕的神情，忍不住脸上憋着笑道。 「啊？什么啊？」许信有些懵，这还是既上次在北京过生日时收到沈思涵的轮滑鞋礼物后，第一次在不是生日的日子收到别人的礼物。 「我可是计划了两个月呢，之前一直没有货，前两天终于等到发售了，就找人抢了一个。你拆开看嘛。」 许信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这种惊喜雀跃的心情却已经在发酵中了…… 「vivo，x系列的最新款？？」许信终于看到了里面精緻的方形银色盒子上的品牌字样，心里有些发堵，不敢置信的问。 「对呀，因为知道你不喜欢外国品牌的手机嘛，就想着给你买个国货里相对好一些的。你把盒子拆掉，检查一下里面。」看着许信的反应，沈思涵这个准备惊喜的人得到了预期的效果，也开心道。 「手感真好。你花了多少钱啊？」许信打开盒子，拿出了手机，摩挲着手机的后盖爱不释手，随后却又有些担心沈思涵花了太多钱。 「还好吧，两千多……」沈思涵也没打算瞒许信什么，就算她现在不说，网络这么发达，许信想知道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那么贵……我不能要。你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嘛，我现在的手机还没坏呢……」许信赶忙用衣袖擦了擦手机机身上的指纹，隔着衣服捏着放回了盒子。 许信其实也希望自己能用上比较好一点的手机，但她实在是不捨得在这上面花钱，所以每次都带着要买款新机的决心进了手机店，最后却拿着性价比最高的一款走了出来。 「哎呀，你都能带我买衣服买鞋子，我为什么不能给你换个好手机？你还说你现在的手机能用？要不是那天我摆弄了一会儿它就死机了，我也以为你那个手机还能用呢。」沈思涵就知道许信会这么说，于是耍赖道:「反正我买都买完了，还是在外地买的，退是不可能退的。怎么说你也必须收着了。」 许信看着桌子上的手机，显得为难。但最后还是把新手机套上保护壳，开了机。 「谢谢你的礼物。」许信两手抓着手机，看着沈思涵认真道。她的心里很是感动。 从小到大，因为性格原因，她几乎身边一直是没有交心的朋友的。直到碰到了沈思涵，跟沈思涵成了朋友后，她把自己的很多想法和自己真实的一面都展现给了沈思涵。 世界上再找不出另外一个人能比沈思涵更加了解许信了。所以她也清楚她的性格，正是因为知道这次手机坏了之后，她可能依然不会捨得买个好的用，沈思涵她才下定了决心，要买个新手机给她。 第83页 礼物这东西，贵重与否都不太重要，最后还是要看是不是对方真正需要的。如果是，价格再高，她也要买给许信，因为她也同样心疼她。所以既然许信对自己没有那么大度，就由她来做那个大度的人好了。 话说回来，她们俩之间的感情从来也不是靠物质或者金钱来维繫的。其实不过是将心比心而已。 或许，如果当初许信没有跨过那道不该跨过的界线，她们将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毕竟两人的友情早已过了七年之痒的阶段，仔细算来，两人相识已有十年了。人生就算再长，又有几个十年能用来维繫跟另一个人的感情呢？ 第五十二章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间，就已经接近年关了。很多在外务工人员都已经开始计划起了自己的回家日程，但这其中，并不包括销售岗位上的人。 做销售的人是没有正常的节假日假期的，这是每一个销售员心知肚明的事，当然许信也是被剥夺正常假期大军中的一员。但她其实并不反感这一点，反正放假了她也是没什么安排的无所事事着，而且有了长假就肯定要回家，她又不想回去，于是就接下了年终看店的安排，只不过可惜的是不能跟放了假的沈思涵一起待太长时间了。 假期开始前，公司还安排了年会，每个店面都要贡献一个节目，店长拉着几个店员一起商量表演什么节目，最后在小品和舞蹈之间难以定夺。 后来还是老店员森哥说演小品还得背词儿，上台一紧张肯定就忘了，还怎么演？ 一旁的利川也点头附和:「对对对，忘词儿很可怕，要是上了台一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更可怕了。」 许信在旁不置可否。反正这种所谓民主的决定也不会在乎团体中某一个人的想法，况且上台表演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她的协调性还不不错，背东西也比较擅长。所以无论选哪个，对她来说都ok。而且最终上台的人选也还没敲定，万一不用她了，就更好了。 为了年会做准备的那几天，白天要正常上班接待顾客，晚上会把店内一角清空，全员在后面排练节目，忙起来的日子，每天下班都很晚。许信和沈思涵已经少有机会能凑在一起好好吃个饭了，沈思涵更是但凡上了班就要晚上八点半之后才能回家，两人忙于应付工作，交流变得少了很多。再加上假期的减少以及年关的来临，两人就算放假也难以碰上双方都休息的情况。 许信倒是放了假就宅在家一待就是一整天，收拾屋子洗衣服做饭零零碎碎的忙碌下来一天也就过去了，而沈思涵往往都是待不住的，放假的日子会找店里同样放假的员工们一起玩玩闹闹。出于对那些店员的放心，许信也从没有多想过。 但后来有那么几天，许信渐渐发觉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最初，沈思涵还仅仅只是去参加同事聚会，但都会在许信下班之前就回到家，这很正常。她也不想沈思涵一个人待在家里感觉无聊或者害怕，所以对于她频繁的参加同事聚会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过问。 直到从某一天开始，沈思涵居然会因为跟同事在一起打麻将，半夜12点都没有回家，还告诉许信早睡不要等她。 许信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她也没有说具体的时间。挂了电话，许信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才开始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问题的根本，其实并不是沈思涵夜不归宿这件事，而是潜藏在这件事背后的真正原因—— 沈思涵，似乎在刻意制造跟某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同时，在躲着许信。 两人在入冬之前的夜生活还是经常会有的，但入冬之后，许信也记不起来到底是从哪个时间节点开始，两人晚上几乎都是各睡各的没有交流没有沟通了。 难道因为我冷落她了？ 许信忍不住这么想，但紧随其后的猜测，更让她感觉心生凉意。 还是……她喜欢上了谁？ 为什么会否认第一个猜测，是因为许信了解沈思涵的脾气，如果是因为她晚上冷落了她，那她会直接跟许信使个小性子，让许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或者会直接当面提出来，让许信补偿她。 但两人间晚上的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情况下都是许信主动提的或者主动做的，沈思涵几乎不会表现出自己在这方面的需求，所以第一点猜测基本可以推翻。 要说对于游戏的热衷，沈思涵原本是有的，就是沉迷于手机游戏，有了空就要玩一玩，玩起来就六亲不认不管不顾的。但那都是一段时间的事情，而且她不会为了玩而耽误自己的休息时间，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就算再不捨得她也会扔下手机洗漱睡觉。 现在的她早就过了那个时期了。 那么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了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她，有了喜欢的人。 但现在不是许信哭天抢地歇斯底里的时候，她还要确认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思涵自己意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对方？ 她夜不归宿的原因是在主动避开我，还是下意识的想跟那个人多待一些时间？ 许信的脑袋飞速运转，已经来不及体会再次难过起来的心情了，她现在只想知道，沈思涵是在故意欺骗她，还是无意识的躲着她。 而她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去沈思涵在的地方找想要的真相，也没有特别担心沈思涵是跟谁单独在一起干嘛，是因为刚刚的电话里，她听到了几个人的声音，也听到了麻将碰撞发出的哗啦啦的声响。 第84页 她确实是在玩，至少这一点上，她没有欺骗许信。但当许信问到是在跟谁玩的时候，她只含煳了一句:「跟我同事呗，能跟谁玩，我还认识谁啊？」 注意，她这里说的是同事，没有提到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也没有特意说明方静或者何晶存在。 等于她是在刻意避免提及在场人的性别，为什么要避免？因为她怕许信闹脾气。 什么情况下许信会生气闹脾气？那就是除了沈思涵之外，其余人都是男的的情况下！ 她的回答里，那句『能跟谁玩』显然是被许信刨根问底儿的问题搞烦了，也是在掩饰自己不想说出口的事实，更是在表明不想在让许信问下去了的态度。 而最后一句『我还认识谁啊？』里包含了对许信不能陪伴自己，自己只能找同事的抱怨，也是变相在安许信的心，让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跟其他许信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干嘛。 综上推理，许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她不会追着沈思涵问她的去向了。也不会在这一点上再过多提及什么。因为以上种种事实指向都在告诉许信——没错，沈思涵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但她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她也确实是在躲着许信，因为她下意识的不想让许信再碰她，她潜意识里已经开始为对方守起了贞·洁。 从许信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到她完全推测出真相，前后连半个小时都没有，却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刚刚经歷了一场高强度的运动般已经全身脱力了……她颓然瘫倒在床上，根本不庆幸自己居然能靠推导得知事情全貌，她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傻一点…… 她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但也没想到自己的终场来得这么快。可是难过归难过，这个时候，她不能表现出来任何不悦，因为沈思涵接下来很可能会潜意识的制造争吵，来为自己喜欢上别人这件事正名。也变相的证明给自己看，许信不是值得託付的那一方。 所以即便后来许信的心已凉透，她也只能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对待找茬的沈思涵，每天任劳任怨的收拾屋子打扫卫生，洗两个人的衣服，给沈思涵买冬天的衬衫，袜子，内裤，一切都像原来一样。 但不一样的是，她开始有意识的试探沈思涵对于自己的态度了。 正常的情况下，如果不存在第三者，两人的感情不说如胶似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完全变成了室友关系。 晚上许信张罗着要睡觉的时候，沈思涵总是有事情没忙完，终于躺进了被窝，又会以两人中间的被子缝隙会进风为由，在中间把被子压下去硬生生将两人隔开。 就连她躺在床上玩手机，许信试探性的把手放在她的腰上时，她都会让许信把手拿开，说自己被压得不舒服。 一次次试探，一次次失望。 许信知道事情已成了定数，现在不死心的努力表现想唤回沈思涵的心已经不可能了。只能通过在沈思涵面前刻意的体现自己的好，来让她无法把自己喜欢上了别人的事说出口，让她不忍心伤害自己，让她认识到错的是她不是许信。 可是许信心里也清楚，这种手段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就算这个时间线拉得再长，问题迟早会有爆发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她又能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一旦人心决定转向，就没有方法能回到最初。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许信只能选择退出。 这一点，经歷了几段感情的许信最是清楚。 但她没有放弃，依然在按自己的计划行事，没有跟沈思涵吵过架，一次次出现事因，都被她巧妙的避过了。 就这样在许信心思缜密，滴水不漏处事的情况下，两人的关系没有继续恶化，沈思涵对许信避之不及的态度也有了转变。 痛苦是必然的，但许信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生效了。 第五十三章 许信原来不是这样的，有一说一，说一不二，这都是以前可以拿来形容许信为人处世风格的词彙。 但随着年龄的不停增长，经歷的不断丰富，她开始变得没那么黑白分明了，也学会了在更多的时候把要说出口的话憋住，欲言又止，放弃沟通。 因为很多时候，在没有对话的情况下，她就已经猜到了大部分的事情走向。正因为了解沈思涵从不会示弱的性格，所以她才知道，所有的事情上，她都不可能以一个据理力争的理性身份说服沈思涵。 跟沈思涵讲道理，只能让沈思涵越加清醒也越加理智。 所以，在许信成功的阻止了事态发展后，两人的生活似乎又回归到了毫无波澜的安稳状态。表面上看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来一样，但两人间感情的变淡，许信却能够感觉得到。看起来一样，实则都不一样了。已经开始偏离轨道的心是控制不住的，暂时的停滞并不代表还有转圜的余地。所以许信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虑中，就像在户外徒手攀岩的过程中，突然发现身上的安全绳已经断掉了，而想要继续前进却找不到下一个落脚点了一样。好像就要死掉了，却还没到死的地步，可结局已经註定了，只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死、怎么死而已…… 在两人维繫着这种莫名状态的过程中，两人搬了一次家，因为原来租的房子涨了月租，两人只能换到了另外一间便宜一些，但却小了许多的房间。 第85页 原本许信就不喜欢这份卖手机的工作和这个工作上接触到的所有人，只不过一开始有着沈思涵的支持，她也想着就突破一下自己罢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沈思涵的变化，她逐渐感觉倦了。 她累了，感觉自己做不到维持感情和工作都勉勉强强的状态了。她又开始情绪低落了，但这一次，她选择了直接放弃。不为了任何人，只为了自己，对这份工作说不。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去做却只是一次次印证了自己有足够的不喜欢的理由。她的工作是这样，大概，沈思涵对她也是这样吧…… 但她已经懒得继续装下去了。工作说辞就辞了，她开始整日躲在出租屋里不出门，沈思涵一次次劝她马上找下一份工作，她总是口头上应承，等到沈思涵上班走掉，她就关掉电脑，爬回床上发着呆，她想起沈思涵劝她的时候句句不离「你阳光一点儿不行吗？没试过怎么知道呢？」 好像她就是世界上所有阴暗面的集合体，永远也阳光不起来一样，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她比大多数人都要更现实罢了，不会说一些漂亮话来安慰别人或者麻痹自己。说到尝试的勇气，大概选择死皮赖脸的跟着沈思涵就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无畏的事了，什么后果什么变故她都没在乎过，她只是努力的坚持着。对抗着在这期间所有自己负面的情绪的打压，尝试着配合沈思涵的步调，迎合她的希望。即便身心已经破烂不堪却还打着铆钉焊了钢板苦苦支撑。期望着在自己走出生活的寂静岭时能看见哪怕那么一小缕的阳光。 世间悽美的爱情那么多，但却不包括她许信跟沈思涵的这一段。许信知道，直到最后可能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但为什么……对待工作她能那么潇洒的做到说放弃就放弃，对待沈思涵她却一再的想着再等等再等等呢？ 她大字型的瘫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也许……她只是把沈思涵当成了自己溺水前的那根救命稻草了吧……就像自己来北京前一样，她渴望着有人能在她那种看不见希望的生活中拉她一把，然后沈思涵就出现了。不光给了她继续生活的希望，还给了她非常危险的欲·望。 人们总会本能的趋利避害，如果你要问沈思涵当初难道感觉不到许信的危险吗？ 呵，怎么可能，她那么了解她。 但为什么在被许信盯上后，她没有干脆利落的断掉和许信的关系呢？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她太善良了。她信任许信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来，才会放任许信的所作所为。作为很多年的好友，她也喜欢许信，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妹妹一样在宠。知道她性格比较阴沉，想着往阳光的方向拉她一把，让她更加快乐一点。这些都没有错。 可能错就错在她的心软给了许信趁虚而入的机会吧。 许信难道不清楚这些吗？不，她比谁都清楚，所以即便她再难受、再心痛也没有办法把错强加到沈思涵的身上。是错位的关系毁了许信的情绪，不是沈思涵。 她歪过头，动了动手指，嘆了口气。走了一大圈，她以为自己找到了生活的出口，却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难道自己真的註定一事无成又一无所有吗？ 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失去沈思涵了，她就忍不住眼眶发酸，从14年开始到18年，四年的时间，她感觉这么长的时间以来，自己似乎都没有成长。而沈思涵按部就班却坚持不懈，已经走得很远，把她甩到了大后方了。 许信总是说着自己现实，却一点儿为了对抗现实的积蓄都没有积攒下来。 她想起来了。 不记得多久之前，沈思涵是说过这样的话的。 「即便是不能领证，我们也可以一起去拍婚纱照，仪式感总是要有的吧？我都不求婚礼了，相片还是要拍的。」 沈思涵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呢？是真的决定要跟许信在一起很久很久的吧？可是现在呢？她又是怎么想的呢？ 许信从床上翻身坐起。眼角的泪没来得及擦去，却恍然大悟。 她一直将关注点放在沈思涵的身上，过多的去忧虑两人的关系和沈思涵的一颦一笑，却从来没有为两个人的未来做过努力。潜意识里，只想着两个人过好今天就好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24岁到28岁，对于一个人来说很重要的奋斗时间，都被许信荒废掉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整日沉醉于情情爱爱，不切实际的活着，不考虑年纪再大一些的话，要怎么活？靠什么给沈思涵幸福？ 况且，她回想了一下。她甚至，从来没有承诺过沈思涵什么。那就难怪，沈思涵一直不对她说我爱你了。因为似乎……许信所谓的爱也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程度罢了。 换位思考一下，以沈思涵的角度来评判自己。自己是个值得託付终生的人吗？ 按现在来说，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像个废物一样在屋子里窝了快一个月的时间了，没出去面试过，没真心的在网上去找工作过，还整日苦着一张脸，靠沈思涵帮忙带饭回来才不至于饿死。 就这种情况，跟一些结了婚之后靠老婆出门赚钱养自己的小白脸儿有什么区别？？？ 关键就这种情况，之前许信还一直理直气壮的认定找不找工作都是自己的事，不需要沈思涵指手画脚的来操心。 第86页 要学歷没学歷，要能力……也不知道有没有，不上进又思想偏激，被人说两句就要炸毛顶嘴，生活不规律，思想不阳光…… 许信就算扳着手指简单的数一数，都能知道自己多差劲了……这种事情跟性别无关，既然要对爱的人负责，不论你的肩膀宽还是窄，胳膊粗还是细，不是都应该站直了身子挺胸抬头为爱的人遮风挡雨吗？怎么反而能把矛头指向自己爱的人呢？如果自己足够优秀，又怎么会怕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呢？ 许信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根本性错误。说着追求幸福，却一丝一毫的努力和计划都没有，整日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还以为自己生活得挺好。 不好的事情刚露出一点点的苗头，立马弹得老远，避之唯恐不及。实则只是因为没有担当罢了。 许信从床上爬起来，在招聘网站上投出了简歷，而后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但没有电话打进来，没人联繫她。 这个城市虽然工作岗位很多，大部分的企业公司都在招人，但并不代表人家什么人都招。工作是有的，但那也是为了有能力有经验的人准备的。像这种漫天撒网的做法，最可能的就是网到一堆垃圾。 不行了。不能等了。 自打意识到了自己该做什么了，许信就感觉现在已经是时间不等人了，于是从椅子上跳下来，掏出干净的衣服裤子，用文件袋装好自己的简歷资料塞进背包。手忙脚乱的换掉睡衣，冲到洗手间稀里哗啦的洗漱一遍，吐掉嘴里漱口的水，抬起头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鸡窝一样的头髮，嗯，得洗。 全部收拾妥当，出门前，许信又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头髮已吹干抓好，衬衫衣领整洁平顺，扣子全部扣好，裤子上没有线头，鞋子也干净没有灰尘。行了，出发！ 第五十四章 许信振作起来后，沈思涵的心情也变好了不少。逐渐的，两人又恢復到了会在一起吃饭，会聊天打闹开玩笑的日子。 两个人甚至一起去办了附近健身会馆一年期的健身卡，虽然是沈思涵非要拉着许信一起办的。但最后却是许信坚持了下来，她新找的工作是在商场内的儿童乐园做销售，健身会馆就在商场的地下二层，所以每天下了班之后就可以直接去健身房待上两个小时。 后来每次许信叫沈思涵一起去锻鍊的时候，沈思涵就嚷嚷着太累了不去了。次数一多，许信也就不叫她了。毕竟沈思涵的工作也忙了不少，确实不会像许信一样清闲到有时间管理健康。只是可惜了付了全部年费的健身卡。 「那也没办法……不行我就联繫给我办卡的人半价出手了。」沈思涵把西服扔到椅子上瘫倒在床上放松自己道。 「那就把我那个卡也一起挂了吧……」许信一边拿毛巾擦着头髮，听了沈思涵的话后一边回道。 「你的你就用着呗，我钱都花了，你不是也总去么，也不算浪费钱了。」 「当时不是你非要拉着我一起办的么，我本来也没想去的，现在你都不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干嘛？」许信当初确实觉得如果能陪着沈思涵一起锻鍊是件好事儿，所以虽然被沈思涵哄骗着一起办了卡，但因为能陪着沈思涵也就没再说什么。 当初办卡的时候沈思涵当着她和销售员的面口口声声的承诺着，『我肯定天天来』的画面还歷歷在目，却在去了两天之后就改了说辞，说什么也没再去过。 许信当初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了，所以才死活不同意沈思涵花这份钱，但钱是沈思涵出的，主意也是她拿的。就像她炒金被骗那次一样，许信还是没能让沈思涵改变主意。 许信常常想或许就是因为她和沈思涵两个都太有主意了，这一方面比较相像，她们才能走到一起，不止是成为了朋友，也成了恋人。但许信也知道自己可以为了沈思涵打消自己的主意，配合她的决定和步调，沈思涵却不会。 无论最终是错还是对，她都只遵从自己的意愿和想法。所以许信才不愿意在任何事上跟沈思涵产生分歧，并且她知道只要沈思涵拿定了主意就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所以，在面对沈思涵可能喜欢上了别人这件事上，她只能等，等沈思涵的最终决断。前段时间那种情况出现得莫名其妙也消失得无声无息，并不代表许信的猜测是错的，只不过是沈思涵心里的天平在摇摆罢了。而现在许信之所以还能在沈思涵的身边待着，就说明，天平已经倾斜到了她这一侧了。 其实恋爱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很多时候许信都感觉自己像是闯关的马里奥一样，一关又一关的难题摆在自己面前，自己只能不停地应付着坏蘑菇、绿壳龟、食人花还有摇摆不定的前路。但现实跟游戏不同的是最终的关卡并不是拉上公主的手就能迎来一个幸福的happyending，而是还要拉上公主一起面对下一轮未知的难关考验。 小的时候读童话故事，可没人告诉许信，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之后，还会为了柴米油盐而吵架，为了孩子归谁负责而翻脸，为了下一个所谓的真爱而离婚。 工作稳定下来后，许信又认识了几个新同事，也都是年龄二十多的小朋友。跟这群小丫头在一起的时候，许信也慢慢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开始跟年轻人不一样了。看着她们在下着冷雨的日子还捧着冰凉的奶茶喝的时候，会想着喝吧喝吧疼的日子在后头呢。一点儿都不觉得那是件多么幸福的事。看着她们下班后，男朋友来接，两个人手牵手离开的背影，会想着那不过是下一次吵架风暴来临前的暂时温馨而已。 第87页 眼光太过长远确实导致许信失去了很多生活的乐趣，但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了——稍有不如意就往自己的胳膊上划刀子，情绪低落就抽菸酗酒糟·蹋自己的身体，感情失意就抓着对方大吵大闹，想着自己不舒服就一定不能让对方好过。 那些对于现在的许信来说不过是年少气盛罢了，也可能是疼得多了，渐渐变得麻木了，偶尔反而会把疼痛感当做自己还活着的证明。 不是有人说过那么一句话么——有些人二十多岁就死了，但八十岁才埋。 许信觉得自己可能早就已经死在得知沈思涵可能喜欢上了别人的那天了。不然，最喜欢把自己的难过情绪表现出来的她怎么会那么平静呢…… 平静的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样。 而之后的日子，虽然也在若无其事的过，也在说笑在理所当然的做一切该做的事，许信却感觉心里那团会让自己冲动让自己不顾一切的火，熄灭了。 许信愿意称那个为「最初的爱」。 跟善变的人类一样，爱其实也是一个变量，会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下产生不一样的变化，爱情的代名词其实也并不全是那些正面的形容词彙，毕竟爱这个字眼都是心思狡诈的人类设计出来的，谁又能肯定的说爱就是世间珍宝呢？就像关于钻石的谎言一样，人类为了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什么样的谎话不能编造呢？ 所以『我爱你』三个字，背后背负了太多的潜台词，但那个做承诺的人都不会说。他只会让你相信他，却忍心在你把自己全身心都託付的时候背叛你。原因只有一个——他厌倦了。 都说人类陷入爱情之后，多巴胺分泌最旺盛的时间段从半年到四年不等。人们会想尽办法、不停努力的去延长这段时间，却只是更多的败在七年之痒而已。 而许信和沈思涵相识十年，在一起的时间已经马上就要到四年了，就算沈思涵已经不喜欢许信了，也可以算是情有可原吧…… 许信不会拿什么『背叛是本能，忠诚才是违背本能的选择』这种屁话来指责沈思涵什么。因为沈思涵并不爱她，理论上来说，也并不存在背叛与否这种问题。毕竟许信选择跟沈思涵在一起时，沈思涵就已经让她做好心理准备了。 之后两人闹的最凶的那次，许信要走之前，沈思涵也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只是不想让许信离开而已，并不是真的离不开许信。 所以对于此时的许信来说爱不爱的早就不重要了，她只在意沈思涵还能陪她多久这件事。也经常会猜测，两个人分开的那天会是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场景呢，她猜测不到未来的事，但却冥冥之中有种预感，那一天，可能不远了…… 有一天，沈思涵公司忽然又下了一批调令，徵求人员调任东莞大区。据说好像是因为公司新洽谈的项目已经正式开始预售了，新房案场渠道都缺人手，还是跟原来一样，接受调任的人员可以直接应聘高一些的职位，然后就迅速走马上任投入工作。 沈思涵兴致勃勃的回来跟许信说的时候，许信第一次犹豫了。 「怎么样嘛？我先过去找房子同时熟悉一下工作，然后你整理好这边的工作，收拾一下东西就搬过去。」 「我……还挺喜欢现在这份工作的，而且才刚稳定一些，又要搬家……」说实话，许信心里是反对的。她通过这次找工作的经歷认识到了要找到一份合适自己的工作有多不容易，况且她现在在做的工作没那么累，最近转正后，薪资也还不错，也才熟悉了身边的同事，老闆对待员工也很不错。要想再找到这么符合许信脾性的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这点许信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你这工作挣得又不多，到那边再换份工资高的呗。我这次调任的机会如果错过了的话，下一次就不一定还要等多久了。」沈思涵难得跟许信示弱一回，没想到却是用在了这种事上。 「可是……」对于许信来说，她才刚刚感觉自己有些融入了深圳这片自己生活的区域了，就又要换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担心是肯定的。 「哎呀，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我明后天应该就能参加竞聘，我要是成功了，你就跟老闆提离职吧。」沈思涵根本没给许信反驳的机会就敲定了之后的事。其实她回来跟许信说这件事，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通知更贴切一些。 许信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确实，相比于她的工作，显然是沈思涵的工作更重要一些，因为她的工作工资更高也更稳定，如果两个人註定有一方要放弃掉继续工作的机会，那也只能是许信。反正从还在北京的时候，许信就已经习惯了按着沈思涵的工作安排走了，这一次，她也一样没得选择，只能妥协。 如果，她还想跟沈思涵在一起的话。 第五十五章 沈思涵的竞聘相当顺利，因为在深圳这一年的工作中沈思涵在工作间隙考下了公司培训的授课讲师一职，并且因为思维敏捷口才出众在公司里成了个出名的讲师，所以人气也是逐步上升，好的声誉带来的影响也是巨大的，上面的领导都对她有好印象自不必说，同时在讲师方面的工作能力也得到了极大的肯定。所以人家竞聘是削破了脑袋往里挤，对于沈思涵来说却是如探囊取物般轻松惬意。 第88页 于是原来还是有可能的搬家一事现在算是彻底坐实了。搬家的事提上日程后，许信也不得不跟老闆提了离职。 老闆还以为许信是因为在他那里工作没什么升职的机会才动了离职的心。通过几个月的相处，老闆也逐渐认可了许信的工作能力，在店里的几人中，许信是年纪最大的也是其中最成熟稳重的。原本许信来这里面试的时候，报的就是店长一职，但因为没有同行业的工作经验，老闆就说让她先做一段时间试试再说。 「你是不是因为我没提你当店长才……想要走的？其实我已经有打算让你先……」老闆跟许信单独谈话时，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想让许信走，甚至为了留下许信还真的提出了让她当店长的提议。 「不是的……老闆你别误会，我要走是真的因为合租的朋友要换城市发展，我自己一个人承担不起这儿的房租，所以只能也跟她一起换到另外一个城市工作而已。」许信的心情也很低落，总感觉自己辜负了老闆对自己的期待，也不捨得就这么扔下这份工作。她不想走，但也没办法。 「那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老闆嘆口气，看许信的表情确实是有苦衷的，即使再捨不得让许信走，也只能点头同意了。只是这个时间点肯定是尽量拉长一点是一点。 「下个月12号房租就到期了，11号我就得准备好搬家了。从现在算的话，还有不到一个月，事情挺突然的，我想着得赶紧跟您说，好让您有时间招人。」许信心知肚明想要辞职肯定要提前一个月跟老闆说，但现在事情已经容不得她办的那么圆满了，只能话挑好听的说了。 「这么快？」老闆有点儿激动。「这你说走就走，我这实在是不好招人啊。」他想了想，眉头紧锁的样子让许信看得很愧疚。但现在也没有办法，已经不是老闆能说了算的情况了。 「我也不想走这么匆忙，但没办法，事情赶到这儿了。不过现在还好，不是还有快一个月的时间招人么？」许信的态度已经是足够卑微了，讨好的一边笑着一边解释。以她的性格，肯定是不想把事情办得这么草率的，但现在情况由不得她做主，也就只能低声下气的一边倒着歉，一边让老闆明白这件事也不是她能决定得了的。 「好什么呀，你是不知道现在的人有多难招。这样吧，我可以放你走，但是如果到日期之前还招不到人，你就得再帮我一个月，工资正常开，你在这边的房租我给你掏。你看这样行么？」许信工作的这家儿童乐园的老闆同时经营着两家店，分别在深圳的罗湖区和宝安区这两个区。所以他经常是来回跑的处理两家店的问题，很辛苦。自从许信在这边工作以后这家店就很少出问题了，老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罗湖区的店里顶班。这下许信一走，能不能招到人是个问题，招到个什么人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总之不太可能那么好运气的能招到个跟许信一样肯干又冷静成熟的人就是了。所以老闆的担心是多方面的，许信也能够理解。 「啊？您的意思是让我在这边多留一个月？？」对于许信来说，能理解老闆的难处是一方面的问题，但能不能配合老闆的想法继续留一个月就是另外一方面的问题了。这个问题她做不了主，还要回家问了沈思涵才能知道。 「嗯，我要是在你走之前那天还没招到合适的人的话，我就帮你多付一个月的房租，你再帮我一个月。」老闆点点头，眼神里满是无奈，但还是带着些希冀的目光看着许信道。 「那……我就回去跟室友商量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多留一个月，但您得赶快招人了。毕竟这件事我也没办法决定。」许信口头上虽然应承了下来，但她感觉沈思涵应该不会同意自己提前过去东莞待一个月之后再让许信搬过去。毕竟，她又不敢一个人睡。 结果没想到沈思涵居然说:「那你就多留一个月嘛，反正钱也是你们老闆掏，你就当帮帮忙了。」 不对呀，以往都恨不得自己走到哪儿就让许信跟到哪儿的沈思涵，这次居然会这么爽快就同意了别人的提议，属实是让许信懵了一下。 「况且，只给你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同时还得工作，你也不一定能收拾好这一屋子的东西啊。到时候我就先过去住一个月，住旅店或者找我同事凑合一个月都好说，反正时间也不长。」 「你……不怕了？一个人住？」许信还是感觉奇怪。怎么好像沈思涵有些迫不及待似的？这跟许信以前所了解的她可是大不相同啊…… 「怕什么啊，没事没事，我会找人陪我的。」 「好吧。」许信心里虽有疑问，但她猜测沈思涵说的应该是方静或者何晶两人中的一个，就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期间老闆招了几个女的进来，年龄有大也有小，但是各有各的缺点。老闆早在招第一个人进来时就私下找许信说过让她帮忙观察一下新员工到底适不适合长期雇用的问题。许信本着对于自己提前辞职的愧疚，也是尽职尽责的把每个人的问题跟老闆提了一下，毕竟她以后也不在这里工作了，说的话还算得上是公平公正的，她只是反映问题而已，最后决定权还是在老闆手上。僱佣员工又不是小事儿，想也知道老闆也不可能完全听取许信的一面之词，他自己也会看到一些问题，所以到底是谁值得用，还得他自己来判断。 第89页 到了许信决定离开日期的前几天，老闆又把许信叫到没人的地方跟她谈了一下。 「我感觉最近招的人都不行，看来你只能再帮我顶一个月了。房租是多少你手机上发我，我转给你。这批招上来的人问题太多，我打算全都辞掉，下个月再重新招。」 「那……好吧。」许信虽然对于老闆会做出把新员工全部辞退的决定感到震惊，但却也能够理解老闆的做法，如果这家店的老闆是她，她也不会雇那几个人的，毕竟问题都很明显。只不过这下子，自己是真的要跟沈思涵分居一个月了。 从还在北京的时候两人开始合租算起，这还是第一次，两人要分开这么久的时间。说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沈思涵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许信还能控制住自己不总是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这下沈思涵走了，她再也没办法压制自己猜测不停的疑心病了。 可是这个时候她又不能挑起什么事端来，只能压抑着自己每过一天就越加慌乱的心，给沈思涵发着想她的消息。 可沈思涵可能是真的工作太忙了，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回復她。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会隔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左右的回她一句的。到后来，看到许信发的都是一些没什么大事的日常，还有重复的『我想你了』之类的话，她就不怎么回復了，大多数时候半天或者一整天才能回上一句。 许信的心仿佛逐渐的烂出了一个缺口，心里不会失去沈思涵的底气已经一点儿不剩了，特别是在听到沈思涵说她现在正住在三个男生的合租屋里时。 她彻底失望了。她努力的控制自己没有安全感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却只是换来了沈思涵觉得她对于这件事太过大惊小怪的抱怨，还反问许信如果不想她继续住下去就马上到东莞去不就好了？ 反正沈思涵觉得自己只是借住了一间原本属于男生的屋子而已，又没有跟男生住一个房间，自己是没错的。况且，这样还省下了住旅馆的钱，也避免了她一个人住会产生的恐惧心理。有百利而无一害。 许信已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她过多纠缠了。但她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沈思涵的小心思。特别是在她这样不耐烦的跟许信解释过后，许信更是已经基本能确信了，沈思涵喜欢的就是这三个男生中的一人。 什么工作，什么挣钱，对于现在的许信来说都失去了意义。但是出于该死的责任感，她答应了人家的事，就会坚持到底，所以即便是每天一回到家她就在床上瘫成了一堆烂泥，心如死灰，她也还是没有提前离开工作的地方。 第五十六章 许信当然知道沈思涵在做什么。沈思涵的潜意识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不过沈思涵不会承认罢了。 她不会承认自己借住在男生的家里就是为了能跟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做，即便是有别人在场，大家凑在一起玩闹而已。即便这边的许信发着信息追问她在干嘛，为什么不回自己的消息。 她已经不在乎了。完全不在乎许信了。 因为此时她的心思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要知道两个人的感情最让人慾罢不能的阶段正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进行时。 许信喜欢过几个人，也经歷过这种时候，她当然清楚。但她越是清楚，越是痛苦。 是那种明知一切即将不可挽回，但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深深的无力感。甚至，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对于沈思涵来说，已经是成为了做多错多的存在了。 她发了一条消息，沈思涵隔了近两天才回她。她知道是因为什么。沈思涵不过是在继续前段时间她没做完的事而已。就是许信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那次。 但许信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就连说破都做不到。因为沈思涵肯定会说自己什么都没做。 对，她确实什么都没做，可能没牵过手，没接过吻，没上过床。但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她在一群人笑起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向的人，她在开玩笑时忍不住动手的人，她在心里口中都充满了赞赏却时常对许信避而不谈的人。 都是那个人，她喜欢的那个人。 可许信大概就是天生的贱骨头，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她还是没有下定决心主动放弃沈思涵。她在等，等沈思涵自己主动坦白。 因为她已经不想像之前跟邓姗姗在一起时那样，结束的不明不白了。 明明自己没有错，也为对方指出了她已经开始偏向别人的心，但对方就是不承认。 可是在许信看来已经是那么明显的事，根本就不需要她再承认什么了，许信早就已经看到结局了。而许信提出分手，只不过是把已经註定的结局提前了而已。 但对方可能根本不那么认为吧。对方可能根本没明白，许信为什么会提分手，又为什么在分手之后，宁愿天天过得那么痛苦却从来没主动提过一句要复合。 在对方看来，许信的一系列做法简直是莫名其妙。 但许信想，她只要自己知道就好了。她不需要别人来理解她，来同情她。 不过是被背叛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吧…… 她任性的介入了别人的感情，导致了一个人的悲剧，而如今，她也将承受这种折磨，不论她怎么想又怎么做。 第90页 所以，都无所谓了。许信躺在床上忽然感觉身体好沉，像是不小心误入了沼泽一样，被泥浆渐渐吞没，被重力持续拉扯，当四周挤压的力逐渐从腰部上升到胸口后，她开始感觉喘不过气来，而后依然是在缓慢下坠的身体，向上蔓延的泥浆，她的唿吸变得急促，冰凉湿滑的感觉已经触及了下巴…… 而后，她努力仰头朝天的面部也被冰凉的泥沙覆盖，她已难以维繫自己的唿吸…… 「嘶……唿……，咳咳咳……」她忽然勐吸了一口气，睁开眼，迅速的翻身坐了起来，突然急促的唿吸使得她的喉咙受了刺激，她不受控制的咳嗽一声大过一声，咳了一会儿直到喉咙感觉到了撕裂般的疼痛，她才终于缓了过来。 是……做噩梦了？ 她茫然的看了看一片寂静的屋子，只有头顶的白炽灯依然明亮的晃眼。随后拿起一旁的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居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了…… 她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才发觉口干的难受。于是起身拿过桌上的矿泉水拧开。 「咕嘟咕嘟……」灌下两大口水，她才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后背已经被刚刚做噩梦时的冷汗浸湿了一些。但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都不知道，晚饭也没吃，工作结束到家后她就倒在了这里，不知怎么睡着后又做了噩梦，噩梦惊醒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许信已经不是第一天过了，也不是第一次过。所以，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这一次，没有泪，没有质疑，没有自我检讨和反思。她已经不会在没有失去之前就一遍遍的预演失去了。 她就像被困在监狱里等待处刑令下的死囚犯，先是很激动，后来又坦然，最后是无喜无悲的等待。 等待沈思涵那无法继续掩饰下去的感情爆发的那一天。 屋里的角落是已经收拾好的一部分的行李，行李里有很多各种节日时她买给沈思涵的礼物，有公仔有摆件，还有沈思涵穿过的没穿过的衣服之类的。 这些东西，连带着许信在内，都像是已经被沈思涵抛弃掉的过去一样，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诉说着那些当初。 这个时候，许信又会想……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选择任性的破坏朋友关系，难道到了这种时候就不会这么悲惨了么？ 显然不是的。 幸福是别人的，留给许信的永远是这种看不到边际的孤独。区别只在于是拥有前爱而不得的孤独还是拥有过再次失去的孤独罢了。 但不管怎么说，沈思涵所填补的那段时间已经是许信的意外之喜了。 所以许信不后悔，没有后悔过，也会坦然接受失去。 只不过，伤心总是在所难免的。 但许信已经预备好了。 …… 很快深圳的事就全部都告一段落了，那一个月里即便沈思涵表现得再过分，许信也没有跟她再争吵些什么。只是将屋子里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带不走的电器直接低价卖掉，搬家的那天沈思涵也终于回来一起帮忙了。 许信没有表现出任何特殊的情绪，只是按部就班做着自己该做的。 搬家之后的房子只用了一天就定下来了。虽然住进去之后才发现屋子里小蟑螂有很多，但已经交了押金签了一个季度的合同自然是要住下去的。 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许信才把屋子从里到外的收拾好，彻底的打扫卫生，给不满意颜色的沙发套了个被单，怕损坏房间地板，还买了满铺的地板革，新的床单被罩也全部换好，才算是完全大功告成了。 又用了三天的时间，许信出门去找工作，然而并不顺利。两人住的地方周边并没有什么人群密集的商业区，许信骑着共享单车逛了三天，只看见了数不清的家居用品门店，她不喜欢那个行业，也从来没做过，自然是不会考虑的。 于是找工作的事，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许信开始对自己失去信心，她又把自己闷在了家里。每天一大早沈思涵收拾利落出去上班的时候，她都闭着眼睛听着沈思涵洗漱的水流声，穿衣服的窸窸窣窣声，化妆品落在桌面的碰撞声，穿鞋时的咔哒声，最后是沈思涵元气满满的「我上班去啦」的告别声和门被关上的撞击声。然后她睁眼，对着满屋的沉闷，嘆口气，昏昏沉沉的继续睡过去。 许信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沈思涵上班的热情一天比一天高涨，她是开心的。 当然嘛，每天都能看见喜欢的人，跟喜欢的人一起工作也说笑打闹。怎么会不开心呢？ 反观许信，她像是个大龄待业青年一样，宅在屋里，不停地刷着手机，看着电影电视剧，饿了就叫外卖，渴了就穿着睡衣拖鞋下楼买水喝。 就这种状态，谁看了不得评价两个字——废物！ 许信早就有沈思涵一定会摊牌的预感了，所以看似现在的她是在自暴自弃，实则，她是在等沈思涵沉不住气的那一刻。 包括她现在这种状态，都是在跟对方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积极阳光热爱工作，一个不思进取阴郁堕落，任谁都能很快的做出抉择。 果然，半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许信正在久违的做着晚餐，等沈思涵回来一起吃饭。菜刚下锅没几分钟，沈思涵就满面笑容的回来了。 第91页 「回来了？」许信专心的翻炒着锅里的蔬菜，只回身瞄了一眼沈思涵的表情问道。 「嗯，但是我有件事要跟你说，你听了之后可不要太激动，如果你反应太大的话，我就不跟你说了。」 许信心下一沉，心里的警报直接拉响，整个人都已经绷紧了神经，但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回她:「哦？什么事？你说呗。我不激动。」 「那你答应我也不能生气。」沈思涵脸上含羞带怯，俨然是一副小女生的姿态。上一次许信看到她这种状态时，还是在她追着那个叫田宇的男生不放的时候。 许信的心脏持续下沉，调小了燃气灶的火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表现平静还挤出个不自然的笑容道:「你说吧，我不生气。」 第五十七章 就算沈思涵今天的话不说，许信也能猜到她要说的是什么。更何况，看她这一脸激动的样子，今天的事就算她想瞒也绝对是瞒不下去的。 沈思涵大部分时间都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之所以以前没有说，是因为她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要那样做，所以许信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自己把事情挑明，这么看来可能今天就是了。 「我……发现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嗯。」许信放着调料的手一抖，盐倒多了，但是这都不重要了，她的心思全在沈思涵的话上，哪还有心情考虑这些。手里的菜铲随便扒拉两下，她只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她在等，等沈思涵自己坦白接下来的事。 沈思涵停顿了一下，见许信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过激的反应，于是想了想，搬过了一旁的小凳子在厨房边坐下继续有些脸红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但我是最近这两天才觉察到的。总是喜欢待在他身边，听他说话就感觉心情愉快，他性格又温柔又阳光，办事能力也很强，发现自己喜欢他是因为最近我总控制不住自己偷看他，起先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直到今天在路上我忽然想起了之前喜欢田宇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感觉，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喜欢上人家了。」 沈思涵的语速很慢，像是一边回忆一边叙述，但她头脑清晰，说出的话也逻辑清楚，没有前后自相矛盾的地方，也证明了她决定说出这番话之前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许信是知道的，她的为人，所以也相信她说的话，并且早在沈思涵意识到这件事之前，许信就已经非常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了，所以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在许信的意料之中。 这一天……终究还是没法躲过去呢。 许信的心随着沈思涵的话一字一句开始无限的往下沉，后背前心像被冷箭刺透了一样，她再也没办法维持无喜无悲的状态假装无事的生活下去了。 所有的伪装，在沈思涵口中的事实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她拿着菜铲的手迅速的失了温度，冷得发抖，『噹啷』一声掉落锅里后，她没有再次捡起，而是用微微颤抖的手关掉了燃气。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麻木了，到不得不迎接这最后一刻的时候就能轻松一些，离开得有尊严一些。 但事实却告诉她，她根本做不到。 她咬了咬牙，转过身挤出些冷笑:「所以呢？你是想告诉我，你已经找到真爱了，所以我可以走了，是吗？」 沈思涵幸福的表情瞬间一变，慌道:「我没有！我没想赶你走。哎呀，我就说我不能跟你说！你看你……果然这样了……」 「……唿……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走，不会耽误你的新感情的。」长出了一口气，许信忍住发颤的心和发酸的眼睛里马上要涌出的泪，尽量显得大度且平静道。而后，直接走向客厅角落，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把衣柜里自己的衣物全部都扯了出来，掉落一地也没有捡拾，只是把怀里的东西一股脑的都扔进了行李箱。 「什么？？……你要干嘛？……你干什么呀，你别这样。」沈思涵还没听清许信的话，但许信接下来的动作她却看懂了，于是上前死死的搂住许信，不让她再打包行李。 「我干什么……我走啊，我得走了。你已经不需要我了，我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呢？」许信转过头，眼里有晃动的泪水，她看着搂住她的沈思涵眼中含泪笑着反问。 「我……我需要你，我没说让你走啊，我只是喜欢他而已，又不是非得跟他在一起，你走什么啊！！」那第一句的犹豫，其实已经出卖了沈思涵心里真正的想法，敏感的许信又怎么可能意识不到沈思涵此时所说的需要她，仅仅只是口头上的无效安慰呢？ 「可是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你已经不要我了，我怎么可能继续死皮赖脸的赖在这里不走呢？嗯？你告诉我？」许信的一滴泪终于从脸上滚落，颤抖的表情里满是绝望，泪眼婆娑中眼前沈思涵的表情也变得扭曲模煳了。她扭过头，不再看沈思涵，这样心上的绞痛似乎就能缓解一分。但她仍旧无法再阻止泪水争先恐后的涌出，于是她微微仰起头，试图让已经决堤的泪水回流，咬着牙，牙关都在微微颤抖着。紧握到指关节处都泛出青白色的双手出卖了她的真实感受。 「我没、没不要你。我还是要你的，你没有必要走啊。你可以继续在这里找工作，我们就当普通的合租室友，不然你回老家又能干嘛呢？还不如留在这边工作，这样……」沈思涵还在全力运转自己的小脑袋帮许信想着主意，然而她不知道，她说出的每一句都像是在持续隔开两人的距离，不是身体上的，是心上的。 第92页 许信终于忍无可忍:「沈思涵！你别说了。求你别说了！也别劝我了，我肯定要走的。我已经没有在这儿继续待下去的意义了，无论回到老家是什么样的生活，对于我来说都无所谓了。对不起，我做不到在这儿等着看你幸福了。」 沈思涵一愣，似是在话中听出了许信的决意。搂着许信不放的手也慢慢放开了。她明白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可能再挽回了。于是也流了泪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那能不能晚几天走？」 「晚几天……呵，跟明天走有区别么？」心下撕裂的痛在这种理智的对话下反而得到了一些缓解。 「有！你让我缓几天好吗？明天我是不会让你走的。我接受不了……」沈思涵的泪开始一滴滴一串串的落下。 原本这该是让许信看后感觉心疼的一幕，不知为何，许信心上那种难以忍受的钝痛却渐渐停了下来。像是已经确认了沈思涵不再是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了一样，许信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始生了效。反覆强调着一个事实——眼前这个女人已经不属于你了，也不会再属于你了，死心吧。 接受不了……哈。 许信逐渐冷静了下来的思绪开始变得冷血起来。 你接受不了就不行！你喜欢上别人，有考虑过我能不能接受得了呢？ 我就必须要全盘接受吗？？！！ ——干什么干什么，她毕竟是你喜欢过的人，要这么迅速的划清界限吗？脑海中长情的自己却又出来捣乱起来。 现在是我要划清界限吗？你听听她的话！！她都说要和我当普通的合租室友了！这我也得忍吗？我能忍得了吗？ ——可是如果你不顾她的反对，依然选择明天离开，你们两个可就真的是恩断义绝了。那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不想要又怎么样呢？我的想法重要吗？有用吗？谁能来告诉我？嗯？ 许信瞬间冷硬的心又开始变得犹豫不决起来……她大力的擦着脸上无用又窝囊的泪水，却发现越擦越多……她根本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对不起。」沈思涵可能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说什么或者应该说什么了，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好的说辞和解释或者安慰。一切话语在眼前这种情境下好像都失去了意义，她只能不停的道着歉，希望许信能原谅她的移情。 「……你说的几天到底是几天？两三天？四五天？半个月？」许信突然发现就算她想此刻就走也是不可能的，她的心情还在持续不断的波动着，她也不知道离开了这里她还能去哪儿，况且回程的机票也不是今天想买就能买得到的。而且，以她现在的心情，一冲动说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来…… 「……半个月？嗯……太长了是吧……」沈思涵当然也清楚，对于两个人来说突然分开这件事都是个不小的打击，她的心情需要缓和，而许信不止需要缓和情绪，她还需要自己看着她，不做什么傻事。她太了解许信了，刚刚看她眼神一直停留在厨房边上挂着的水果刀上久久没有离开，她马上上前凑到了许信的旁边，隔在了许信和刀子中间。说到半个月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盯在许信的脸上，眼见她表情忽然有了变化，马上改口道:「那十天……十天也行。」 许信眼见着沈思涵的意思是她待的时间越长越好，接过话头道:「七天，不能再多了。」 「……行，那就七天。我给你买机票，你就当再多陪我七天。」沈思涵有些纠结，但又怕许信对七天的时间反悔，又提出更短的时间来，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随后怕许信推翻自己的话，直接把机票也订好了。 这下，许信只能七天后再走了。事情虽然得到了解决，但两人的心情却都难过到了顶点，为了缓和两人间这种尴尬的沉默气氛，也为了不让许信胡思乱想，沈思涵嚷嚷着:「饿了饿了，快，饭菜都好了，吃饭吃饭。」 等饭菜端上桌，沈思涵尝了一口就忍不住把嘴里的饭菜都吐了。 太咸了。许信知道。但她实在已经笑不出来了。 第五十八章 终章 许信虽然答应了沈思涵的请求，可她第二天就后悔了。 哦，不，应该说，当天夜里，她就后悔了。 窗外是霓虹灯映照下有些明亮的夜。而她站在窗前，身后是厚重的窗帘挡在她和房间里正沉沉睡着的沈思涵之间，厚重冰凉。 这个城市和眼前的这片景色始终没法让许信动心。她的心思全在身后屋里那安稳睡着的人身上。她掏出手机，插上耳机，随便放了首歌。 没想到耳机里响起的旋律竟然是郭旭的《不找了》。 我坐在角落 看霓虹闪烁 这个城市一如既往的寂寞 我知道我的世界 已经没有你了 男人颓丧的嗓音仿佛就是在诉说着许信的心声。她的泪仿佛开闸泄洪的水一样倾泻而出…… 现在是怎么样？大数据监听都知道她分手了，劝她不要找了吗？ 是啊，我这样的人，大概真的不适合跟别人在一起。都说我们来到世界上就是为了找到那个我们世界上唯一的另一半，但为什么我等了这么久，尝试了这么多次，心都碎得一塌煳涂了却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呢？ 是要告诉我，我就是那个世界上唯一的例外么？ 第93页 从自己的心上将沈思涵拔除，就像在由自己亲手撕裂自己身上原本就有的正常器官一样。痛得许信根本站立不住，脸上的泪像不愿停下的雨水一样汹涌，心上的痛又像伴着泪不停的背景音乐。 她跌坐在冰凉的地面，逐渐得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双手抓紧两侧胳膊上的衣服，紧紧得抓着也颤抖着，指尖因为用力失去了血色。她把头埋进胳膊，不想外面沉睡的人听见自己近乎绝望的啜泣声，她哭着，却在心底用最恶毒的话骂着得不到爱的自己。 她唾弃自己，又厌恶自己。 又一次被抛弃掉了。大概是因为世界上不会有人爱我吧。我不出色不出众没有钱没有才华没有能力。还有最主要的一点，我，不是男人。 因为我的性别，我被亲生父亲嫌弃，被喜欢的人背叛，被人在背后戳着嵴梁骨说三道四。 呵，算了。说白了，就算不是因为性别，我也未必能得到幸福，像我这样的废人，有什么资格得到另一个人全身心的爱呢？凭什么呢？那么，像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活着呢？嗯？ 许信又一次完全的陷入了自我厌弃的情绪之中，说起来好像所有的琐事边角料都是原因，其实只有许信自己知道，最主要的原因只有一个——她的心依然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深坑中，那个将她和世界完全隔离的地方，她躺在其中任由自己的灵魂腐烂。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站起了身，轻轻的拉开了一扇窗户，将手伸了出去。夜色将她的手包裹，夜风在她的手指间吹过，她扶着下面的窗框，往前走了一步，身体贴过去，半边身子露在外面，风裹挟着湿热的空气吹乱了她头顶的几丝头髮，她静静的低头看楼下的空地。 我，为什么要活着呢？ 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 无数个念头在她的脑袋里交织成一团乱麻。她停在那里，恍惚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接下来想要怎么做，心上那该死的疼痛又何时才能停。 「唔，别……呜呜……」忽然身后原本只有唿吸声的寂静空间传来了人的呓语，似是做了什么噩梦。 许信像是忽然间清醒了过来，她撤回身子，慢慢拉上了窗。随后掀开厚重的窗帘走回了床边。整个屋子里是一片朦胧的黑，眼睛逐渐适应了完全的黑暗后，眼前出现的是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沈思涵。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嘴里一直哼唧着一些不明意义的字眼。 她俯下·身，伏在沈思涵身旁，将手轻轻的按在了沈思涵的肩头。 没过一会儿，沈思涵的表情便舒展了开来。像是得到了莫名的支持力量就不怕噩梦了一样。 许信的嘴角刚要扬起，泪水便先一步『吧嗒』滴到了床面上。 她忽然意识到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为沈思涵做这种事了，身子一僵便把手缩了回来。走到床的另一侧，合身背对着沈思涵躺下。泪水却不停地一滴又一滴落在枕头上，渗入了枕巾中。 沈思涵，我该怎么办？还没离开，我已经开始怀念了。 许信都不知道自己那七天是怎么熬过去的，前面几天，除了睡着的时间，许信待着待着眼泪就会止不住的掉下来，她努力控制自己不在沈思涵面前失控，却在沈思涵上班离开后，一个人在屋子里大哭到几乎失声。 她坐在地上哭，趴在床上哭，捂着被子哭，看着手机哭，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哭瞎掉了。 但是似乎也正是託了这些眼泪的福，她的情绪居然真的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她努力的用这几天的时间摆正自己的位置，当自己只是借住在沈思涵这里的客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点好卫生，就算只是表面上装一装，也会跟沈思涵态度正常的说说话，就像真正意义上的合租室友一样。 甚至最后两天，当沈思涵问她应该怎么对喜欢的人进一步表现自己的喜欢好让对方知道时，她居然面不改色的当起了沈思涵的恋爱军师。 吃着沈思涵带回来的夜宵的许信，想了想道:「你就有事没事看着他笑就成了，偷偷的看着笑，被发现了也要盯着他看然后笑。如果对方问起来，你就说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次数多了，他自然会找你表白的。如果他也喜欢你的话。」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倒是经常看见他对着我笑，刚开始因为这个我还揍了他几顿呢。我还以为他故意笑我。」 「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们俩百分之九十是有戏的，加油吧。」许信垂着眼睛，没看对面沈思涵神采奕奕的样子，也能知道对方此时肯定抑制不住激动雀跃的心情，兴奋得很。 说好了以后只做朋友的，心哪，你就当自己又聋又瞎没有任何感觉吧，求求你了。许信将所有的感觉锁住，在心底对自己喊道。 虽然答应了沈思涵不会断交，但许信清楚自己做的决定是什么。 离开后，我们就不要再见了。这辈子都不要见面了，沈思涵。 许信这句是看着面前的沈思涵，在心底说的。 …… 七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足以让许信在完全的发泄过后，掩藏起所有的情绪，独自一人离开深圳了。 七天说长也不长，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许信离开的日子。 沈思涵因为当天是有工作的，所以没法送许信走，这点却刚好合了许信的心意。 第94页 许信不想分都分了，最后还搞得相看泪眼的送别，她要走，会走得彻底的，丝毫不拖泥带水的。 再说，她已经不想再看见沈思涵了。这样，心底一些不该冒出的情绪想法就会永远深埋。 从今天开始，她将重新踏上一个人的生活旅程。就像四年之前一样。再不受任何人的任何行为牵绊影响，她要彻底的做回自己。 即便是当个废物，也要当个无拘无束的快乐的废物。从今天起，将不会再有任何人能走进许信的内心世界一探究竟。 许信的世界从今天起，除了自己，都是别人。她不再是谁的，也不想谁成为她的。 我们就都随心所欲放肆的活吧，反正胆子小的死不掉。 许信走在深圳宝安机场深广的通道上，道路两侧是一家又一家的品牌店，身侧是向着候机厅走去的川流人潮。她出发得早连早餐都没吃，但这个时间二楼的汉堡店和面店都没开门，拉着行李箱，背着背包跟着人群一路往里走，中间路过了一家星巴克，许信左右看看也没什么能买来做早餐的，只能在星巴克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个可颂。 离登机的时间还早，她便坐到了旁边空着的候机座位上，机场里空调开得非常足，许信的手指都是凉的，好在刚买的咖啡是热的，她从纸袋中捧出咖啡杯，两手握着，转头顺着拼接的窗户向外望去时，是一片青白色的天幕，就像两年前刚到这里时第一眼见到的天色一样。 深圳很好，但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回了老家的许信用了两年的时间适应家庭环境，在打工和自己开店之间，她选择了后者。家里的经济条件逐渐好转，她已经不需要再自掏腰包补贴家用了。手里拿着仅有的一万多，凭着一股子不怕死的冲劲儿她兑了一个店面下来，贷款十几万付了兑店的钱和房租，手头的钱在慢慢的周转下，一点一点积攒了起来，虽然还有负债没有还清，但随着店铺逐渐步入正轨，还清债务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又一年后，沈思涵在手机上跟许信联繫，听说她的感情生活早就步入正轨了，年底两个人就会办婚礼。许信自然是一番恭喜。 「我过几天会回老家一趟看我妈妈。你……有空跟我见一面吗？」 「……」许信心一动，但她还是咬了咬牙，狠心回:「店里忙，走不开……」 想了想，这不过是藉口而已。她跟沈思涵如今的关系，已经不需要再用任何理由来掩饰什么了，她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直白一些。让沈思涵明白她给许信留下的是什么。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许信删掉了上面的理由，直接打。 而对面沉默了半晌，回了个『哦』字。 许信放下手机，嘆口气，打开了店里的电脑。 她上高中的时候文笔就不错，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尝试写文章，经过了两年的积累，上大学后她跟一个网上的小说网站签了约，但中间因为学业和恋爱的影响，她写了一段时间后就搁置了，后来工作后辗转各地也没什么空闲的时间，作者的职责一扔就是□□年，直到这个时候，所有的一切都稳定了下来，她在看店的空闲时间里想起了自己原本拿起笔来写小说的一腔热忱。 好像也是时候给『自己』的梦想一个交代了。这一次，她决定不再跟随别人的脚步，不再让另一个人来主导自己的人生。 她要自己决定自己要如何活，不再受任何干扰了。想到那四年跟沈思涵的点点滴滴，她知道自己要做的其实并不是遗忘，而是坦然。 于是她点开文档，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打了个名字出来。 ——《一抹斜阳》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咯，这里是不务正业的行之童鞋。 这还是本人第一次写不是he结局的情感文。 （当然哈，另外一本死神来了因为设定的原因是不可能有he的结局的。） 所以说，好也罢，坏也罢，这一程，咱们就到这儿了。 至于主角如何，情节如何，都要靠读者宝宝们自己去体会了。 感谢各位近两个月时间的不离不弃和陪伴支持，爱你们哟。 特别感谢灌溉和投雷的几位小可爱，行之记住你们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