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美强惨后我名扬三界》 第1页 [仙侠魔幻] 《成为美强惨后我名扬三界》作者:星灯吟【完结+番外】 文案 突然被告知世界将要毁灭,正常人会怎么做? 白琼言不知道,因为白琼言不是正常人 失忆的她拿到一份契约,要求她建立起一个能容纳十万人的庇护所 白琼言大致算了一下,觉得把全人界倖存者数量加起来再翻倍都够不到这个数 但面对着要么大家一起没,要么挣扎一下活下去的分岔路,她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白琼言:谢邀,不想死 只是新手指引有点坑,不仅让她成了个被人排斥、忌惮的驭兽师 且时运不佳,首次召唤就获得了一只除了拆家一无所长的哈士奇 不过这些都难不倒她 她自己就是个行走的人形外挂,能让她束手无策的事情还不存在 土地种不出粮食?那就研发改良药水 灵气匮乏实力低下?没事,她的功法有奇效 生活麻木没希望?她就是新的希望 xxx 诺埃尔·辛普森,西尔伯大陆公认的第一魔导师,同他的天赋气度一同出名的,是他的倒霉程度 霉运所影响的不光是他,甚至靠近他的人也会被他波及 比如在研究魔法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变成哈士奇 再比如他不仅成了哈士奇,还成了召唤兽 诺埃尔:……? 不知是否是那个召唤出他的人洗清了他身上的霉运,在那片大陆上,他竟然可以亲近他人而不给他们带来灾祸 也正因如此,从来都是形影单只的他,第一次鼓起勇气想要留在一个人身边 1v1 双洁 白琼言x诺埃尔 内容标籤: 强强 仙侠修真 末世 史诗奇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琼言,诺埃尔·辛普森 ┃ 配角:魏夕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中西文化有代沟,建立灵域非易事 立意:要用正确的眼光对待不同文化 第1章 单抽坠机 白琼言蹲着微微歪头,目不转睛地和一只哈士奇对视。 她在一间屋子中——一间家具碎成碎片、满地凌乱,木质的墙上还有一个大洞的屋子中。 而就在刚刚,这只哈士奇被她从阵法中召唤出来,呆滞了两秒后,开始疯了一样的满屋乱窜,短短一分钟便把白琼言刚刚布置好的屋子变成了现在这样。 此时它似乎终于累了,一脸生无可恋地趴在了地上,视线朝上和白琼言对视。 「应该是这样吗?」白琼言转头看向身后,很认真地问道,「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哈士奇也跟着看去,这才发现白琼言身后的阴影中,还站着一个人,只不过实在没什么存在感,以至于它刚刚才发现。 那是一名少女,穿着一身黑,神色也说不出是冷漠还是无语。 哈士奇支起了上半身,下意识竖起耳朵。 少女沉默地和白琼言对视,许久才张了张唇。可随后她目光触及哈士奇,又沉默了下去,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此时无声生有声。 白琼言转过头,垂着眼睛,「果然出了问题。」 略一思索,她提着哈士奇的后颈站起来,半拖着它往门外走。 少女平静地目送着她走到门口,问道:「做什么。」 「炖了。」白琼言解释道,「我刚看了一下,它挺肥的。」屋子外面有一个大缸,正好放得下这只狗。 哈士奇可能是听懂了她的话,瞬间嗷嗷叫着挣扎起来。 这附近荒无人烟,全是倒塌的房子和崩裂的石块大坑,毫无生命迹象,也自然寂静无比。 在这种情况下,哈士奇的高分贝叫声轻而易举地穿透了空气,撕裂了长久以来的安静。 似乎是不堪其扰,白琼言抿着唇低头看了眼哈士奇,上手使了些力气,把他抬高,上下颠了颠。 哈士奇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一下安静下来,只剩眼珠转来转去。 做完这些,白琼言抬起头,发现少女神色更加复杂,于是停下脚步想了想,才试探着问道,「你也想要吗,魏夕?炖完我可以分给你一半。」 魏夕:「……」 她道:「我们人类一般不会把自己的召唤兽炖了。」随后她微微蹙了下眉头,强迫自己解释的更明白些,「你不能做。」 「可是……」白琼言刚刚开口。 魏夕:「不行。」 提议被拒绝,白琼言抿了抿唇,却也松开了手。 哈士奇一下就窜了老远躲到一边。 似乎是为了防止两人再生矛盾,魏夕带着哈士奇往别处走了,让白琼言也得了个清净。 她回到屋内,重新画了一个召唤阵法,又重复了一遍召唤的步骤。 这些都是她刚刚才学会的。 就在前不久,她在一片碎石中醒来,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些基本的常识还在。 在那种情况下,她遇到了自称是「系统」的魏夕,跟着她来到了这个地方,学习了灵兽的召唤方法。但更多的东西,她却仍一头雾水。 阵法亮了起来,光芒柔和,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正中出现。 这回看上去倒是正常了很多。 白琼言一边漫无目的的想着,一边等待着召唤仪式完成。 第2页 很快,一只雪白的小鸟出现在了阵法中央,大约有白琼言手掌那么大,红色的尖嘴和爪,翅膀尾部的羽毛上泛着浅浅的蓝色。 它优雅地小幅度扇了扇自己的羽翼,然后张开翅膀飞到了白琼言的身上。 这才是正常的召唤步骤。 白琼言轻轻抚了抚小鸟的头顶,闭目感受着两人之间的联繫——这种感觉是完全在那条哈士奇身上感受不到的。 契约仪式完成,她让这只被称作仙音鸟的小鸟进了灵兽空间,自己则走出了屋子。 她想找魏夕去了解更多的信息,比如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离开那栋破破烂烂的房子,入眼便全是荒凉。即使没有记忆,白琼言也隐约感觉,这个样子是不对的。 只可惜她记忆全无,也没法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弄好了?」 出神间,白琼言听到了魏夕的声音。 「哈士奇说要去四周看看。」魏夕平淡的解释道,「不过看上去你关心的不是这个。」 白琼言点了点头。 「伸手。」魏夕掌心向上,示意白琼言把手搭在她手上。 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白琼言疑惑地照做。 下一刻,金色的光芒从手掌相交的地方铺开,金色的符文环绕着两人,在两人面前排列成了字迹。 这个场景看上去很是熟悉,白琼言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符文的作用。 是契约。 由天道见证,用来确保双方不会食言的一种常用手段,在她的印象中是非常可信的。 因此白琼言没有再问,凝神看向自己身前的文字,略过一众套话,从中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在契文的中间部分,写着白琼言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应遵循自己所立誓言,建立『灵域』以庇护倖存人类」。 「看上去我应该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了,」魏夕端详了一阵白琼言的表情后开口,「我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报酬,也会遵循自己的承诺,帮助你完成你的任务。」 白琼言点了点头,直奔主题,「你应该比我更熟悉这里的情况,下一步你是怎么安排的?」 尽管仍旧不知道自己失忆的原因,白琼言却不打算在这个方面多费精力了。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始终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就好像对这种没有记忆的情况很熟悉一样。 「西边不远处还有几个倖存的人类,这一片应该只剩他们了,等你准备好以后我会带你过去。」魏夕说,「但在此之前,我想你还有需要了解的事情。」 白琼言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偏头看向魏夕,隐隐约约,她觉得魏夕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多了些隐隐约约的、看戏般的神色。 魏夕的声音出奇地带上了些笑意,「刚才你应该完整的看了遍契约了,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契约并不严谨,对于我的任务并没有加以时间上的限制。」白琼言立刻便回答了出来,「不过我并不需要这些东西去督促自己。」 魏夕笑容扩大了些,耸了耸肩,「这样啊,不过一些事情你忘记了,我却还没有。作为合作伙伴,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白琼言的无动于衷并没有使她兴致降低,她用一种甚至称得上欢快的语调道,「按照原计划完成的话,你可是会死的很惨的——我没开玩笑。所以当时你才没把路给自己封的那么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下场不会比被使用后的一次性工具好多少哦?想改主意的话还来得及。」 若换做另外一个人在这里,听到这番话后大概会有两种反应,一种是当做魏夕在开玩笑并一笑而过,一种是感到不可思议,并放弃这项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但白琼言毕竟不是一般人。 她既没有觉得魏夕在开玩笑,也并没打算放弃自己的任务。 于是她「哦」了一声,平静的问道,「我第二次召唤出来的灵兽有治癒的效果,就现在来看,用来治癒倖存者已经足够了。你什么时候带我过去?」 魏夕弯着唇角与白琼言对视,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许久后她的笑容渐渐扩大,眉眼间多出了几分戏嚯和恶意,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只要你准备好了,我当然随时待命……」 这正合了白琼言的心思。 她道:「那现在就走吧。」 魏夕头点到一半,余光却看见了什么,到嘴边的话一转,「嗯,顺便把哈士奇也带上。」 白琼言:「……」她眉头一下子皱的死紧,没有说话,眼里却透露出了明晃晃的不愿。 在她看来,这只狗完全帮不上她的忙,反而还会给她搞破坏,带着它一路百害而无一利。 但魏夕说话的时候,哈士奇都已经扑到了两人跟前,此时正围着两人转圈圈,明显一副赶不走的样子。 对此,魏夕解释道,「这只狗看上去有些不同寻常,还是带在身边保险。」 白琼言勉强同意了她的说法。 去找倖存者的路程比白琼言想像的还要长很多,魏夕所谓的「西边不远处」反映到现实,就是一行人快速行走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才到达那些倖存者所在地区的不远处。 白琼言第五次问出同样的问题,「离倖存者们还有多远?」 魏夕第五次回答道,「快了。」 第3页 也不知道她所谓的「快」和「马上」到底是指几个小时。 所幸两人一犬都不是凡人,尽管赶路方式慢得离谱,却都没有感觉到疲惫。 只不过白琼言已经暗下决心,这次事情解决,就要回去学个瞬移或者御物法术。不然别的不说,就光路上跑就要耗掉她大部分的时间了。 「在你们进入倖存者聚集地之前,」魏夕示意了一下白琼言和哈士奇,「我需要嘱咐你们几句。三界大战是导致如今人们面临这种境地的罪魁祸首,你知道『三界』,指的是哪三界吧?」 「人界、妖界、魔界。」白琼言回答道。 明明脑子里没有这些信息,但被问到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回想起来。 「没错。人界中一个重要的流派,驭兽师,就是以召唤妖界灵兽为己用而着称。灵兽一度是人类亲密的伙伴,但在三界大战中,不少灵兽发狂,反噬自己主人并对人类造成了极大伤害。如今这种境地,驭兽师可不是能一下夺得人们信任的身份。」 驭兽师…… 白琼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过来,「我是驭兽师,是吗?」 「失忆前就是。」魏夕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她指了指前方:「再往前走一两百米就到了,我不跟你们进去了。」 白琼言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眼前仍就只有破败的建筑和枯死的树木,以及地上时不时出现的,被法术轰出来的巨型深坑。 仍旧没有一点人气。 她沉默地观察了几秒,抬步向前走去。 她想帮助这里的人,不仅仅是因为善心。如果能帮助他们找回原来的生活,她是不是也能回想起更多曾经的事情? 带着这样的想法,白琼言带着哈士奇踏进了倖存者们的地盘,并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来自几个角落的杀气。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这个美人靠屑爆火》求收藏呀 喻思池曾是修真界天花板的代表,天赋与实力的代名词,而后她死了,死于自己的宿命之战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死而復生,也不是很想再活一世。救了她的神秘组织却以命脉要挟,让她不得不按照要求走向明星之路以收集信仰之力但这不代表着她不能消极怠工 上节目时,别人拼命表现抢活干,她就躺在阴凉处笑看,然后诞生神图上了热搜一群颜粉在微博下尖叫:「啊啊啊姐姐好美!!!」 拍剧时,有演员试图与她搞好关系,她笑了一下就回屋盖着剧本睡觉剧播出后,那个演员被爆出惊天黑料,粉丝纷纷感嘆她有先见之明真人求生里,喻思池给经纪人个面子意思意思,却再次上了热搜#喻思池 全能# 综艺里面,别的组合同心协力共渡难关,她微微一笑,把工作直接丢给了影帝搭档。 搭档眸色深沉看了她一眼,哑声道,「帮你干活我能有什么好处?」 喻思池玩笑道:「以身相许如何?」 本来只是打趣,第二天影帝许久没动静的微博却多了条新动态「介绍一下,我女友@喻思池」 网友们直接炸锅 几次之后,喻思池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想起了这个世界还有个叫网际网路的可怕东西,掏出来一看才发现—— 热搜前三都是她,粉丝四处安利,路人一众好评,黑料还没掀起波浪就被压得毫无踪影。 喻思池:「?」怎么和我想像的不一样? 喻思池x霍沉 1v1 双洁 强强 第2章 倖存者们(捉虫) 该怎么做? 她能感觉到,这些人实力并不强,如果她想,她可以轻易制服他们。 但白琼言并不想和这里的人起冲突。 她停住脚步,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很想和同类说说话。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人了。」 四周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回应,杀意也丝毫没有减少。 白琼言垂着眼睛,继续道,「我在战争中收了很严重的伤,无意间被打入了一方秘境,被困了很久才得以逃出。出来后我就发现世界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一直尝试找到其他人,但一直一无所获……直到今天遇到你们。」 这番话说出来后,白琼言明显感觉阴影之中,有一人的杀意减弱了很多。 她抿了抿唇,再接再厉,「……我无意冒犯,只是很想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你们也能看到,我的伤势一直没有痊癒,以至于很多术法都无法使用。现在跟着我的召唤兽除了身边的这只无害的犬类,就只有它了。」 白琼言说着,从灵兽空间中召唤出了仙音鸟。 仙音鸟拥有至于他人的能力,她相信,这番话配合仙音鸟这个筹码,足够让她不至于被强硬地赶走,拥有了交流的余地。 果然,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杀意渐渐淡去,一个人从阴影中现身,站在远处观察着白琼言,时刻处于警惕状态。 白琼言很明智的没有动作。她不想因为多余的动作而引来倖存者们的猜忌,却担心在她视线外的哈士奇会坏事。 不过好在目前为止一切都很正常,想来哈士奇也没有那么不靠谱。 现身的那个人在她背后,她只能感受到对方紧盯着她的视线。 「你参加的战争是什么时候?」那人缓缓问道。 第4页 「和魔界的防卫战,在人魔两界的北线交界处,天衍歷227年。」白琼言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个日子是她刚刚才想起来的。 天衍227年的山中防卫战,是三界大战的开始,也是人类和魔界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场战争,参与者不计其数,活着回来的却寥寥无几,位于北方的几大宗门年青一代几乎全部战死。 用这场战役,倖存者们很难找到她没有参与的证据,而这场战役爆发在灵兽噬主的事件之前,能进一步降低她的威胁性。 白琼言并不喜欢这样的欺诈,但此时这确实她能想到的,最省时省力的方法。 阴影中的人们似乎在暗中交流,白琼言身后的那人很快又问道,「这里的人里,也有参与了这场战役的。当时是怎样排兵布阵的?你所在的门派被分到了什么地区?」 白琼言仍旧垂着眼,面色淡淡,心中却是一落。 果然问到了这些问题。 她的记忆中没有一点关于这个的线索,此时只能凭藉着对几个宗门和山中地形的隐约印象推断了。 驭兽师属于御兽宗,而按照御兽宗的性质来看,大概会在西部的某个位置和别的门派一起抵御强敌,且这个门派大概会以防御或辅助见长。能推测出的只有这么多,要懵的门派范围一下小了很多,但剩下的仍是只能凭运气了。 「我所在的御兽宗……」 她刚开口,就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底道,「御兽宗,位于山中西部的康宁镇,和追月门一起防守。」 白琼言立刻便反应了过来。 说话的是那只仙音鸟。 本来她都没有寄希望于它会了解这些,却没想到它竟然真的知道,还提供了帮助。 白琼言面不改色的继续道:「在山中西部的康宁镇和追月门弟子一同行动。」 四周仍旧是一片沉默,但空气中那种为妙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却淡了很多。 白琼言知道,她过了第一关了。 「之前有多得罪,」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身形伛偻的老人从阴影中走出,拄着拐,看上去和一个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请道友多多担待。请进吧,我会想道友解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想必道友听到后,也就能明白了……」 招待客人的只有一栋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和已经破破烂烂的蒲团。 老人用平缓的声音讲述着沉重的歷史,倖存者们沉默地缅怀。 白琼言逐渐陷入沉思。 修真之人不需要一日三餐,但未到金丹之前,仍需定期摄入事物,或用辟谷丹代替。 但如今大片土地都被大战时的种种招式污染,粮食根本无法正常生长,食物已然成了稀缺品。 而此时站在屋内的倖存者,最高修为的老者是筑基初期,其余四人皆为练气。 老、弱、病、残。 这便是从三界大战中活下来的主体人群。 白琼言觉得自己心中莫名沉重,但细想之下却又找不到这份感觉的来处。 她下意识偏过头,正看到了孤零零趴在门外的哈士奇。 倖存者们不会冒险让身为灵兽的哈士奇进门,因此它只能无聊的趴在院外。 ……看上去甚至有点可怜。 白琼言移回目光,把这个心态归结到了氛围的影响上。 老人很快说完了,随着他话音落下,屋内重归寂静。倖存者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悲痛,气氛极其压抑。 这一段惨烈的歷史,是所有人都不堪回首的过往。 白琼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比如,「没想到会是这样」,或者「我真的很抱歉」这类的,再自然而然的衔接上为他们提供帮助的建议。 但她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什么样的花言巧语,哪怕最后的目的是好的,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都像是对那些英烈的侮辱。 老人疲惫道:「事情就是这样的了,如今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是走是留……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何老!」有一位年轻的倖存者急忙叫住了准备离去的老人,在接触到后者宽宏平缓的目光后,却又不由自主低了声音,「但她……」 老人摇了摇头,轻嘆一声转身离去。 他离开后没多久,屋内便响起了阵阵低语。尽管当事人就在阿不远处坐着,屋子内的年轻倖存者们却仍旧忍不住心中的情绪,彼此讨论起来。 白琼言没有刻意去听,却依旧将谈论的内容了解的差不多了。 无非是她身为驭兽师却被何老允许留在这里这件事,让其他人感到很不安。 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但哪怕是想像,白琼言也能猜到灵兽噬主对当时人类阵营造成的巨大打击。 这些年轻人就算没有亲身经歷过、亲眼看到过当时的景象,也一定从各种地方听说过那是的惨状。 也无外乎他们如此排斥。 讨论声渐渐低了下去,一个相对年长些的青年走了出来,对她道,「走吧,我带你找个地方暂住。」 白琼言听到他的声音后就认了出来,这个对峙时,是最开始现身的那个人,也是杀意最先减弱的那个人。 白琼言就这样,暂时留在了这个聚集地。 这个结果比她所想像的要好很多,给了她更多的时间去观察这里的人,更精准的去尽可能帮到他们。 第5页 她的任务是建立「灵域」以庇护倖存者,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一定要有足够的声望和实力。 这里会是她计划开始的地方。 白琼言起身是扫了眼其他几人,不出所料的在他们脸上看到了警惕和提防。 她快速收回目光,老老实实跟着青年离开,还不忘招唿着哈士奇,有意和青年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 倖存者所占领的这一片区域很大,走出一段距离后,青年打破了沉默。 「我们并不欢迎你,但既然何老同意你留下,我们也不会没事找你麻烦。」 「我明白,」白琼言道,「你们肯收留我,我很感激。」 「你明白就好。」青年略带生硬地回答后,便不再开口。将白琼言带到屋子后,他才终于又问了一句,「你需要食物吗?」 白琼言微微一愣,很快回答道,「不用了,我会自己想办法。」 青年的神色终于好了一点。 他离开后,白琼言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住所。 是由几面倒塌的墙壁支撑起来的空间,里面除了灰尘与碎石以外什么都没有。根据这一路上白琼言的观察,这里的人们都居住在这种地方,唯一一栋像样点的房子,就是刚刚她在的那间。 这个居所的位置明显位于倖存者居住地带的外围。他们这种极难消除的警惕和排斥让白琼言有些无奈。 她甚至有一些瞬间,想重新学一门其他的能力来代替驭兽师。但随即她便想到,自学一门新功课索要消耗的时间会很长,还不如维持现状。 天色已黑,尽管完全没有睡意,白琼言还是清出了一小片地方躺下,闭目养神。 她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之后要做的事情,比如如何取得这里倖存者们的信任,以及如何帮助他们改善自己的生活质量。 这些做完之后,还要想办法让她的事迹流传出去。 要做的事情实在很多,白琼言在心中划分出了一个清单,对照着清单一件件考虑。 哈士奇自己在狭小的空间内,晃着尾巴转悠了两圈,也找个了舒适的地方蜷缩着睡下了。 相对而言,它似乎就没那么多烦恼了,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狗生就完美了。 闭目养神不知多久,白琼言突然听到了魏夕的声音,便一下睁开了眼。 「你最好提前准备一下,」魏夕的语调听上去似乎有些幸灾乐祸,「有人被狗咬死了,死得超惨的。」 第3章 矛盾 白琼言一下就坐了起来,眉心皱起,「有人被狗咬死了?」 她下意识看向角落,哈士奇在那里睡的正香。她也没感觉到它离开过。 有人在诬陷她,为了赶走她。 白琼言心沉了下去。 她走出那个勉强能被称作是屋子的地方,抬头一看,果然在屋顶找到了魏夕。 后者懒散地坐在稍矮一些的那面断墙屋顶上,偏着头和她对视。 「我可不推荐你现在就过去,」魏夕道,「我更建议你趁这会儿想一下谁会这么做。」 「你能找到那条狗吗?」白琼言问。 魏夕笑了下:「没有狗。也不需要,不是么?」 白琼言微微抿唇。 确实不需要。 深受人忌惮的驭兽师带着一条犬类灵兽来到这里,在住下的第一个夜里,一向安全的这里就出现了人被狗咬死的事件。 就算尸体只是伪装又如何呢?驭兽师带来了死亡,这无可争议。 更何况……还是个驭兽师。 本就对她充满戒备的倖存者们,一定会更加迫切的想要赶她走,就算是何老,最后也只能迫于压力,让她离开。 毕竟何老让她留在这里,更多是看中了她可能为这里带来的价值。当价值与代价不匹配时,她只能离开。 会是谁呢? 最开始叫住何老的那个青年吗? 白琼言觉得这很有可能。毕竟在何老离开后爆发的谈话中,只有这个青年反对的最为剧烈和艰巨。 「看来你已经有了答案。」魏夕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祝你好运。」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白琼言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再问问细节,她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白琼言不由自主地再次抿了抿唇,转身返回了那个由断裂墙壁撑出来的房间内,始终思考着明天会遇到的种种情况和应对方法。 一夜很快过去。 她调整了一下表情,在屋内等待着,果然没过多久就听到了糟杂的人声逐渐移向这里。 「何老!绝对是她啊!林子脖子上的那个大口子您看到了吗?那个齿印,怎么可能是别人!」 「对啊何老,就算不是她带着的那只灵兽,也一定是跟着她来的!您看她来之前,咱这里什么事都没有!」 「何老……」 「何老……」 人群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被人群围绕的老人却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来到了白琼言门前,说话声才渐渐消了下去。 没等何老开口说话,白琼言便已经走了出来,道,「我听到了一些。」 何老点了点头:「道友请稍安勿躁,不如先随老夫去现场看一看,再做其他打算。」 「好,」白琼言知道何老这是给她台阶下,配合道,「我带着哈士奇。」 第6页 尽管昨夜反覆想了很多,此时白琼言心中却仍有些忐忑。 她昨夜思来想去,嫌疑最大的都是那个最先出声叫住何老的少年,可是今天,人群中却没有这个少年的身影。 他怎么不在?这种千载难逢的,将她赶出去的几回,怎么看不到这个人? 白琼言越想越不对劲,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愿意承认。 事实却不由得她逃避。 就在那栋房子不远处的空地上,那名少年躺在那里,神色狰狞,血流了满地,脖颈处是明显由动物撕咬后留下的痕迹。再仔细看去,他脖颈的伤口中还存留着些微灵力,更像是灵兽咬伤的伤口了。 最有嫌疑的那个人,死了。 「早上,杨涵出来找老头子我的时候,路过这段路就发现了这具尸体。」何老拄着拐的手青筋毕露骨节翻白,苍老的面皮也有些抽动,却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悲伤,「是林子的。这孩子昨夜惨死在这里,却没一个人听到动静……没一个人啊!要是老头子我出来哪怕看一眼……」 白琼言看着悲痛欲绝的老人,低声道,「请节哀……」 这些歷经大难的倖存者们相依为命,她能感受到老人对他们的珍视,也能理解老人的悲伤。 何老摇了摇头:「我只想找出害死这个孩子的人。所以我带你来了这里,你能明白吗?」 白琼言能明白。 何老不愿放过真正害死林子的人,也没有一股脑将兇手的名头扣在她头上。可他毕竟是这里的领导者,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单方面宣布她是清白的。 所以做为不定她为真兇的代价,白琼言需要靠她自己找到真正的兇手。 她沉默几秒后才道,「这确实算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我明白了。」 她回头看向了其他倖存者。 这回倖存者们全体出动了,但其实说是全体,算上老者,也不过十个人罢了。 期中一小半是老人,一小半是孩子,剩下的少有的中青年人,或多或少都身体残疾。 他们站成一团,用戒备的目光看着白琼言,眸中像是燃烧着火焰,随时准备将她吞噬殆尽。 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出现了,但白琼言的心情却出奇的平静。 「我想我自证清白也没用了,」白琼言道,「但我和他也没有矛盾,确实没有必要这么做。」 人群中有人喊道:「昨天他说了好多不让你留在这里的话!你都听见了!」 白琼言道:「在何老和我讲完之后,我就能理解他的做法了。况且,我已经一个人流浪了这么久,就算继续流浪也影响不大。」 那个人不吭声了。 「导致林子死亡的就是脖颈上的伤口!」又有一人开口,「那就是那只灵兽留下的!」 「脖颈上的伤口有灵力痕迹,」白琼言道,「哈士奇就是一条普通的狗,你们应该能感受到才对。它没有能力去杀死一名修士,还是以这种方式。」 于是第二个人也不说话了。 见没人继续发难,白琼言道,「我不想说他是因我而死,但目前看上去,确实是我的到来带来了死亡。所以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声誉,我也一定会尽力找到真兇的。」 其余倖存者还没说话,何老便道,「那你计划用多久呢?」 略一思索,白琼言便道,「三天。」 听上去还算合理的一个时间,何老率先点头同意后,也就没有人再反对下去了。 今天早上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倖存者们自发为林子收拾好了遗体,用白布盖上,在他边上默哀。 一切都结束后,他们才终于顾得上去吃自己的早餐,此时以将近正午,而哪怕是最小的孩子也没有哭闹过一句「我饿」。 白琼言暂时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发现哈士奇已经被关在了笼子中,此时正咬笼子咬的欢。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蹲在了笼子外,冲着哈士奇道,「要委屈你在里面呆两天了。我尽快找到兇手,你就能出来了。」 「看上去尽早不太顺利。」魏夕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倚着墙壁若无其事道。 「嗯,」白琼言站起身,「你能帮我吗?」 魏夕和她对视两秒,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后极快地扬了扬唇,「不行。」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白琼言也没再纠缠,转身离开了屋子。 林子的死讯是一个叫杨涵的人发现的,她现在就要去找到这个人,问一下更详细的情况。 杨涵是一名瞎了一只眼的独臂女子,听说了白琼言的事情后,本来打算早上去找何老问问详细的情况,却没想到遇到了这齣事情。 按照她的描述,林子的尸体没被人动过,现场也确实没有拖拽的痕迹,鲜血也都是集中在那片空地上。 白琼言并没有任何找兇手的经验,只能凭着直觉问了很多问题。 尽管看上去不想多言,但好在杨涵还是一一作出了回答。想必是何老嘱咐过不得为难。 发现白琼言问完了一口,她看上去明显轻松多了。 杨涵看上去是一个温婉的人,此时说话的语调却冷的刺骨。 「事情我都交代清了,我等你三天后原形毕露。」 白琼言道:「感谢你提供的信息,我也等着你三天后哑口无言。」 第7页 她又先后谘询了其他的倖存者,得到的结论都和杨涵给出的信息一致。 夜里,林子受到袭击,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屋门口的空地处,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包括中午倒地的声音。第二天早上,他的尸体被人发现,据观察,是由犬类动物咬死的。 如果真的是犬类动物,就算林子没声音,犬类动物的低吼声和撕咬的声音也是应该可以被在场修士捕捉到的。 可事实确实,完全没有听到东西。 白琼言还仔细检查了附近的场地,没有任何阵法的痕迹,不可能是阵法隔音。 更何况……大晚上的林子不在屋里休息,在外面做什么呢? 她带着这个疑问重新回到了自己屋内,手指不自觉的写写画画。 哈士奇咬累了笼子,开始高声嚎叫起来,并且在笼子中走来走去,撞得铁笼子哗啦哗啦作响,迫切地想要出去。 魏夕还在原地带着,观察着白琼言的表情,在她脸色改变时,问了句,「是不是有了很不得了的猜测?」 白琼言道:「你帮他了吗?」 「我听不懂。」魏夕微笑着回答。 白琼言没再理她,反而又返回了尸体出,找到了何老,「我可以再看一下他的伤口吗?」 魏夕之前说的没错。 她确实有了一个很不得了的想法,而现在,她需要印证自己的猜测。 何老并不想让她打扰林子的安眠,「他已经休息了。」 「你说过想知道谁是真正的兇手。」白琼言道。 何老沉默了。 「给我看一下他的伤口,我就可以告诉你谁伤的他了。其实您自己也有想法了吧?毕竟不难猜。」 何老脸上一片木然,看不出悲喜,却也没有再阻拦白琼言。 遗体身上的白布被掀开一角,露出了脖颈处带着灵力痕迹的狰狞伤口,和尸体下唇的牙印。 「没有声音,是因为林子一直在靠咬嘴唇来避免自己惨叫,没有犬类的声音……则是因为压根就没有过狗。」白琼言看向身侧摇摇欲坠的老人,有些不忍地抿了抿唇,最终却还是选择了说下去,「林子为了让我被赶走,在昨天夜里走到了这片空地上,把灵力化作犬齿的形状,模仿者犬类撕咬痕迹击伤了自己。他可能只是想伪装成伤口然后唿救,却没想到伤到了自己的声带,以至于无法发声,然后……」死在了漆黑的夜里。 第4章 我来吧 何老紧紧闭着眼睛,眼角却有一滴浑浊的泪流下。 就像白琼言所说的一样。 他对此早有猜测,却始终不愿承认,此时事实被平铺在眼前,他已失去了言语。 白琼言轻轻嘆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后,轻轻拍了拍何老的肩膀,转身离开。 现在也只能等何老自己想开了。在之后就能简单很多了,对她而言。 在不远处站着零星几个倖存者,似乎是听到了白琼言之前和何老的对话,神色中带着一股子木然之意。 白琼言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临时居所,反而第一次在倖存者的这片居住地转了起来。 建立灵域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而最先要做的,就是找一个据点。 之前她来的那个地方看上去可以,但毕竟离这里太远。这个地方能被改善的话,无疑会方便很多。 虽然间隔了较远的距离,但这里的地势地形其实和她来的地方没什么区别。无外乎是断壁残垣、枯树、干枯的河床,和残留的战斗痕迹。同样受战斗波及,土地已经被污染了,无法投入使用。 总结起来,就是没有能用的。 不过倖存者们能在此生活许久,显然有自己的物资储备。这让她多了些思考对策的时间。 简单的转了一圈确认了一下情况,白琼言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此时哈士奇已经被放了出来,正在门口吊着块石头甩,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魏夕懒洋洋地躺在一块大石头上,双臂枕在脑后,正眯着眼睛晒太阳。 忽略背景的话,怎么看都没有一点末世的样子。 白琼言道:「事情解决了。」 「真好,」魏夕道,「可以忙碌起来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反话呢? 但这不重要,因此白琼言很快忽略了这个问题,「这里土不行,也没有水,你有什么办法吗?」 她已经尽力在脑中搜索一圈了,但实在找不出什么能用的信息,因此只能找魏夕问问了。 但魏夕也摇了摇头:「这个我可真没办法。」 果然……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白琼言轻嘆了口气。 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她顺着声音抬头看去,是何老拄着拐,在一个青年的陪伴下向她走来。 那名青年看上去很眼熟,白琼言仔细一辨认,认出了他正是带自己来这个居所的人。 「正式认识一下,」青年道,「我叫曾云。」 「白琼言。」尽管之前已经说过了自己名字,白琼言还是礼貌地重复了一遍。 「白道友,」何老开口,「之前对你有所误会,真的十分抱歉,我来此只是想说,我代表这里的全体倖存者们邀请你留下来。」 白琼言欠了欠身,感激道,「多谢,何老。但我也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你们?」 第8页 何老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她留下来帮助他们。此事正合她意,她也自然不会故作矜持。 听到这话,何老犹豫了少许,最终斟酌许久还是道,「……确实有件事想请到有帮助。」 听何老讲完了事情经过,白琼言这才知道,其实当时出现在现场的倖存者并不是全部,还有两人因为伤势过重而没有出现。 按照何老所说,因为剩余储备不多了,这两人不久前去寻找物资,却在七日后满身是伤的出现在了聚集地门口,没说两个词就昏迷了过去,至今也没有醒来。 白琼言的灵兽仙音鸟,是目前来看最后希望治癒这两人的了,也正因如此,何老最开始才会想让她留下。 「……事情就是这样了,」何老嘆了口气,风霜写进了每一条皱纹,「如果可以的话,请道友……」 「我明白了,」白琼言道,「请带路吧。」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答应的如此爽快,何老略微一愣,浑浊的双眼中多了亮光,「好好好、多谢道友!」 曾云一直安静至此,直到这时,才道,「何老,您近日已经很劳累了,先去休息吧,我带白道友去就好。」 徵得同意后,他想白琼言欠了欠身,「请跟我来吧。」 那两名伤患被安置在了离那间屋子不远的地方,明显能看出是人用端墙搭出来的小屋。 走进去后,淡淡的血腥味便萦绕在了鼻尖。 两人躺在树枝和衣服堆出来的床上,身上的伤口明显经过细心处理。 白琼言走上前去,心知自己走的太近还是会是曾云紧张,因此在离床还有三四步距离的时候停下,召唤出了仙音鸟。 「去看看他吧。」她对着仙音鸟说道。 白色的漂亮小鸟扇了扇翅膀,从她肩上飞到了左侧伤患的上空,低低的歌唱起来,声音婉转悦耳。 随着歌声,有浅色的光晕洒在了伤患的身上,肉眼可见的,他的外伤迅速恢復。 看着这一幕,曾云眼里燃起了希望。 一区唱完,仙音鸟又飞到了白琼言手上。 「主人,他除了外伤以外,还有着非常严重的内伤,和识海偏移地症状。外伤我已尽数治癒,内伤还需要些时间。但……识海我恐怕就无能为力了,抱歉。」 白琼言点了点头,将它的话转告给了曾云,随后问道,「我对识海偏移也有些了解,如果能找到意灵丹的话,我可以试着治癒。只是意灵丹的材料……」 听到这个消息,曾云神色中的欣喜转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愁绪。 若是在以前,别说一枚意灵丹,就是十枚百枚,也能轻易找到。可如今…… 「应该还有一些微小的希望,」白琼言道。 听了她的话,曾云瞬间看向了她,急切地问道,「在哪里?」 白琼言:「在他们受伤的地方。」 见曾云还没反应过来,她进一步解释道,「那里肯定留存着什么东西的,能将他们重伤不少见,但是能让识海偏移的却没有那么多——基本上都是直接破碎对吧?」 曾云终于反映了过来,兴奋道,「是了!是了!是的啊!哪里一定有什么宝物,说不定就能找到治癒他们的方法!」 「只是猜测,」白琼言提醒他,「那里也可能只是有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 在他们说话间,仙音鸟已经完成了对另一人的检查,将结果汇报给了白琼言。 「两人伤势很相似,」白琼言向曾云解释道,「看上去很像是同时被伤到的。」 曾云此时已经迫不及待想将此事告知何老,一抱拳道了句歉,飞快地离开了。 很快,何老也跟着赶来,激动地和白琼言再三确认。 两人昏迷这么久,倖存者们谁也找不到原因,本来都已经放弃了希望,此时却从白琼言口中听到了治癒的可能,这无疑让何老激动不已。 但还是有新的问题的,比如,让谁去? 那两名伤患已经是这里数一数二的强者,比他们更强的何老年事已高,更需坐镇此处,脱不开身,而其他人去了也大致与送死无异。 让白琼言去? 可是她刚刚才帮了这么大一个忙,怎么能再让她去冒险? 一想到这里,何老便忍不住蹙起眉头。 此时白琼言已经离开了,曾云被他打发走了,屋内只剩了他一个人,对着两个昏迷不醒的青年嘆气。 还是有一法的——拜託白琼言照看一下这个地方,自己去拼了老命,也要找齐能治癒那两个孩子的材料。 他很快下了决定,伛偻着身子离开了房间。 另一边。 「你怎么看?」魏夕问道,「那里说不定有好东西呢。」 白琼言点了点头:「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 魏夕弯了弯唇,不知是在赞嘆还是在嘲讽,「真是热心。」 白琼言无视了她。 哈士奇这会儿在四仰八叉的睡觉,两人的对话完全没有吵到它的迹象。 要带着它去吗? 白琼言犹豫了起来。 不知道哈士奇会不会寻宝?自己应该是有实力护住它的吧? 这么想着,她道:「……我有个想法……」 魏夕:「我觉得不行。」 「你还没听。」 第9页 对此,魏夕笑了一声,「哈士奇不会寻宝,只会把宝贝咬碎。」说着,她示意白琼言去看屋子的角落。 那里的墙壁上赫然有一个大洞,直通着外界,比狗头略大一圈。 白琼言:「……」 她看向魏夕:「?你没拦着。」 「我没拦住。」 天道在上,这都是什么事啊。 白琼言失语了。 天色渐晚,橙红色的阳光轻铺在大地。 人类苟延残喘,世界满目疮痍,但太阳还是会照常起落。 白琼言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闭了闭眼,盘膝修炼起来。 第二日。 噪杂声一大早就传来了。 白琼言睁开眼,大致打理了一下自己后,数值呢害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声音的源头在小屋前的广场上,很多倖存者围着何老,在激动的说些什么。 白琼言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他们的对话。 「不行,何老!这太危险了,我们不能让您冒险!」 「对啊何老,您一把年纪了,万一你去了那里只后有了什么三长两短……」 「是啊是啊,更何况我们都不清楚那个地方具体在哪儿,就算您一定要去,至少也等我们找到地儿了!」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老人拄着拐,眉目平和,安静地听这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切,随后等他们都说的差不多了之后才平和的开了口。 「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了。当时同意那两个孩子去冒险的是我,现在要为他们冒险的也只能是我。」他笑了笑,目光扫过面前一众担忧的面庞,「不必担心……」我能活着回来。 但这后半句话,确实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几乎不可能的。 白琼言听了一阵后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哭笑不得之余,也不由得感嘆倖存者之间的羁绊之深。 她道:「不用担心,何老,您留在这里吧。那个地方,由我去就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众人勐地向她看来,鸦雀无声。 第5章 秘境中 「你……白道友?」曾云惊愕道。 何老摇了摇头:「多谢白道友好意,但我不能让你捲入我们的麻烦之中,我意已决……」 「但是何老,我实力要比你们都强,」白琼言讲道理也没忘记自己的人设,「就算伤还没好,我也是最适合去的人,不是吗?」 何老有些动摇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捨不得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们,也不想自己孤零零死在某处。 白琼言轻笑道:「毕竟我已经习惯了在外游荡,而且我也不是什么报酬不取。如果那里真的有什么好东西,除了治人要用的以外,我会全部占为己有,如何?」 何老最终还是同意了。 白琼言知道魏夕会在她离开聚集地后出现,干脆说走就走,讲哈士奇託付给了何老照顾,就顺着何老所指的方向出发了。 果不其然,在她离开了倖存者们的视线后,魏夕便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 「你觉得会有好东西吗?」 「不知道,总要四处看看。」白琼言回答。 随后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从不出现在别人眼前?」她不止一次注意到,只要有其他人出现,魏夕就会消失的无影无用。 对此,魏夕沉默了一阵,用冷冷淡淡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后,才道,「影响不好。」 白琼言沉默以对。 或许等恢復了记忆,就能知道魏夕这么做的原因了吧。 说起来,最近这些天下来,常识想起了不少,但有关自己的任何事情,她却依然毫无头绪。 想到这里,白琼言嘆了口气。 何老所指的方向,只是当日那两人离开时所走的方向。 白琼言并不敢确定两人就是走的直线,因此一边走一边尝试着利用神识去探路,尽可能细緻的搜寻。 就这样走了两天,魏夕突然说话了。 「啊,我发现目的地了。」 白琼言瞬间来了精神:「在哪里?」 魏夕却不答:「你要自己找。利用神识探路这一过程很锻鍊你的精神力,只有精神力上去了,你才能召唤、契约更多的灵兽——你应该知道才是。」 白琼言当然知道。 「但是那两人还病着,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她不贊同道。 魏夕「哈哈」两声:「真有问题仙音鸟肯定会告诉你,到时候我在帮你不迟。你就走吧,偏的太离谱的话我会提醒你的。」 魏夕说的确实还算有道理。 白琼言不再多言,继续一路探查着走下去了。 又是一天半,她的神识也终于捕捉到了一种奇怪的律动从远方传来。她看向那个方向,道,「是那里了,对吗?」 魏夕:「没错。」 终于快到了,白琼言顺着那道律动一路向前,知道看到了洞口才停下,盘膝坐下运功调整。 配合神识赶了这么久路,她现在绝对不是全盛状态,直接进去不是上策。 尽管相信自己的实力不会出大问题,但她还是选择了谨慎应对。 直到调整至全盛状态,她这才站起身,走进了那个洞口。 进去后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洞内空气潮湿,还不断传来「滴答」的水声,地上长者一些苔藓和菌类植物。 第10页 第一次见到活着的植物,白琼言不禁愣了愣,才继续收心往前走去。 她已经判断出来了,这里是个秘境。 可能是在大战中形成的,也可能是大战中陨落的某个人的洞府,也可能是大战之前就存在的,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有丰富的物资。 不是说宝物,而是说那些在大战前随处可见的东西——食物和水。 就算里面没有能治癒那两个人的药草,这一趟也绝对来的不亏。 魏夕怀念道:「真实好久没看到这样的景色了呢。」 白琼言沉默着。 她没有记忆,但依旧能从心底感受到一份欢欣。 但她没有放下警惕。 大多数秘境都是危险至极的,它们可能瞬息万变,可能是在平静中暗藏杀机。在秘境中,与宝物同时出现的,往往是致命的危机。 更何况这个秘境中,很有可能存在着能进行精神攻击的东西。有可能是宝物,有可能是生物。 秘境中只有一条道,一路向下,越往下便越是潮湿,空气中的黏腻感也愈发明显。 路上出乎意料的没有什么危险,除了一个想要攻击她们的蘑菇以外。 最后那只蘑菇被白琼言制服后,被她交给了魏夕,并被后者当场生火烤着吃了。 白琼言也分了一半。 还挺香。 路很快到了尽头,延伸到一大片湖水质中,而湖水的正中养,摆放着一个平台,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凹槽。 水里有生物。 从刚来到这里的一剎,白琼言就感知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进行精神攻击的那种? 她还注意到,还有很多条不同的路从洞穴的其他方向延伸到了中央的平台上。 或许一会儿可以去那些路上看看,不过现在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她顺着路又走了几步,在临水处蹲下,随手拔了个蘑菇,扔到了水里。 毫无反应。 于是她又伸手在试探着碰了碰水面。 依旧没有反应。 看上去只是单纯的水而已。 她尝了一口。 确实是这样。 魏夕在边上看着她动作,微微扬起眉,一脸不置可否。 白琼言道:「这水……」 她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就见水面突然掀起巨浪,一道水龙捲一极快的速度横着向她袭来。 白琼言像是早有准备般,一个后跳侧过身,轻松躲过了水龙捲,出现在了更为宽阔的后半段路上,远离了水面。 湖水中,一个巨大的脑袋缓缓探了出来,是一条蛇。冰冷的腥黄色竖瞳紧紧锁定住了白琼言,信子时不时探出。 随着它的出现,本来还算宽敞的洞穴瞬间变得压抑逼仄起来,腥臭也随之蔓延。 一道攻击被躲过,它又随即摆尾拍出更多的水龙捲,粗壮的尾巴也随即向白琼言拍去,堵住了很多闪避的路。 白琼言脚尖一踮,在攻击之中身形连闪,轻巧地躲过了每一道水龙捲,同时观察着,估摸着大蛇的实力。 这条蛇大抵是一直在秘境中生长,从未出去过,也没有参加过三界大战,这才在人界活到了今天。 几次攻击不中,大蛇逐渐暴躁。它一个摆头,更多浪花从湖面扬起,在空中聚合变成了无数道水剑,每一道瞄准的都是白琼言! 白琼言顺着感觉抬起手,周身灵力涌盪,一个阵法赫然出现在身前,挡住了所有攻击,随后她手腕一转,阵法随着她的动作翻转旋转,化作飞盘。 下一瞬,那阵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切入了大蛇的七寸之处! 血沫四溅,染红了一片水。 白琼言蹙了蹙眉,看着大蛇的尸体「啪」的一声摔在水面,又沉入水底,可惜道,「水都被弄脏了。」 魏夕这时候才冒出来:「这是活水,等会儿就好了。」 白琼言看了她一眼,又移回目光,点了点头。 「去其他洞穴看看吧,」魏夕道,「这里看上去没有精神攻击类物品。」 白琼言微微蹙眉:「看来是要找到刚刚那份律动了,但这会儿什么也感知不到。」 魏夕:「所以让你去其他路看看。」 「不先收集一下这里的东西吗?」 一路走来,明明有很多东西可以收集起来利用,是白琼言看魏夕没有停下来的样子才放弃了边走边捡的心思。眼看此时魏夕还是打算直接略过,白琼言这才问了出来。 「回来再拿也不急,」魏夕道,「你有没有储物戒指,还要用手拿吗?」 说到这个话题,储物戒指这个名词才终于在白琼言脑中出现。 也是。 她道:「那就先走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曾经在这里陨落的修士……」然后从他们身上扒个储物戒指下来。 见白琼言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魏夕欣慰的点点头。 在来时的洞口做了个记号后,白琼言和魏夕便从右手边的第一个洞口开始,依次探索。 右一洞口。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走到尽头是一个石壁。 右二洞口。 和前一个洞口不同,进去后像是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空气潮湿炎热,树木茂密,时不时就能看到颜色鲜艷的虫子从树干上爬过,鸟鸣声此起彼伏。 第11页 这里的景色给人的感觉很奇特,是白琼言从未见到过的。 「热带雨林。」魏夕道,「三界大战之前,这种雨林在大陆南边很常见。」 白琼言在里面转了一圈,逐渐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 这里的景色是循环的,鸟鸣声也是,像是一段影像被反覆播放。 她走了几圈后在一个地方站定,伸手拨开了那里的石头,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块留影石。拿开留影石,四周的景象全部消失,变得和右一洞穴一样了。 不同的时,留影石附近摆放着一盒草药。 白琼言打开一看,在里面发现了好几种她要找的药草。 她唇角微扬。 右三洞口。 进去之后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洞内满是腐烂的尸体与动物粪便,但从痕迹来看,洞穴的主人已经很久不曾出现过了。 白琼言摒着气翻找许久,成功的找到了几个储物袋。 右四洞口。 这也是和她们来时洞口相对的洞口,进去之后的景象和来时的洞口也无比相似。 白琼言顺着走到了头,又回到了外界。 于是她原路返回。 左三洞口。 里面不止着很多机关阵法,白琼言解开后,发现里面有不少夜明珠和法器。 她将东西收了起来。 左二洞口。 气氛不同寻常。 洞内黑森森一边,除了脚步声以外什么都没有。 白琼言心中愈发警惕起来,放慢了前进的速度。 她隐隐有种感觉,这里应该就是那两个人被重伤的地方了。 这么想着,她心念一动,外放神识,静静等了一阵后,果不其然不着到了那种奇妙的律感。 终于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 第6章 接纳 黑暗中本来就很难视物,加之肉眼没法捕捉那种律感,白琼言干脆闭上了眼睛,依靠着神识前进。 这一路锻鍊,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神识的长进,等回去以后,就可以尝试召唤新的灵兽了。 ——只希望那只灵兽能像仙音鸟一样正常点,不要跟那只哈士奇一样。 这个通道比这个秘境中所有其他通道都要长。 白琼言心中估算着时间,觉得她得走了大致一个时辰。 这一路除了黑暗以外,神识什么都没有感知到,连脚步声都只有她自己的。 「魏夕?」白琼言试探着叫道。 身后不远处很快传来回应:「在呢。」 确认了两人没有被不知不觉分散开,白琼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又这么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白琼言感觉到了一股气流一样的东西冲过她的身体,正好和神识中所感情的律动对上了。 看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的很近了。 想到了那两人识海偏移的惨状,白琼言沉心凝神,稳住了自己的识海。 精神力说给她的反馈随着愈发密集的律动而变得想水波一样,没有那么容易辨认了,于是她随之睁开了眼。 远处有亮光传来,和律动传出的地方位于同一方向。 白琼言回头看了眼魏夕:「走吧,去看看。」 魏夕点了点头,却把她拉到了身后,「我在前面吧,保险点。」 亮光看着遥远,其实离她们已经很近了。 每一步迈出,光都会勐地增强一倍,直到第四步后,白琼言已经必须眯着眼伸手挡着光,才能勉强看路了。 这应该也是某种阵法的效果,但有律动和强光对于神识和肉眼的双重影响,一时间白琼言很难辨认出阵眼在哪里。 「还能行吗?」 又走了几步后,白琼言听到前方传来了魏夕的声音。 她道:「没问题。」 到此时,她已经基本是闭着眼睛的状态了。 被光刺痛的眼睛倒是小问题,主要是睁着眼也已经完全看不清路,倒不如闭上眼睛,还好受点。 精神力和灵力围绕着身体尽可能减轻影响,白琼言一步步跟着魏夕前进。 到现在,不光是眼睛,就连身体和识海也感受到了轻微刺痛。 这下倒是找出那两人识海偏移的原因了。 恐怕他们无意间进入这条道以后,觉得道路尽头会有好东西,便试着深入,结果实力不济而受伤。 「嗡——」 律动已经不仅仅能被身体感受到,更是能被耳朵捕捉到了。 白琼言一点也不想知道后面会有什么。 混杂在律动的声音之中的,是细小的破空声。 附着着剧毒和灵力的机关启动,铺天盖地朝着两人射去。 白琼言伸手张开阵法,将阵法化作屏障挡住了周身。 「嗡嗡——」 又是一声,律动所附带的奇异攻击让白琼言的阵法出现了一瞬的波动,所幸她反应极快,很快的修补好了。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注意力需要放在外界的上面,她对自己识海的防御也随之逐渐降低,识海内原本平静的海面随着律动的传来而掀起波涛。 这里的攻击强烈的,就好像整个秘境的守卫力量全部集中于此了一般。 若不是还有魏夕在前面帮她挡了一些攻击,她可能都顾不上守卫自己的识海了。 道路的尽头到底有什么? 第12页 身上传来了轻微的灼烧感,每一次律动经过时,白琼言都会被推着向后划出一小截。 第九十七步。 她在心里数着。 第九十八步。 每迈一步,身体都会收到严重的挤压,毒液、幻境、暗器等各种各样的攻击接连到来。 第九十九步。 律动的声音已经变得震耳欲聋了,哪怕是在间歇的时候,也会有源源不断的、海浪板的无形波纹传来,扰的识海一片混乱。 第一百步。 白琼言看到了出口,可是使不出来力气。 她像是突然被扔到了一个惨白的空间,什么都没有了,包括她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刚刚还在拼命较劲,此时却突然什么都没有了,这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前面一定就是出口了。 这是最后的幻境。 这么想着,白琼言咬紧牙,用尽了所有的毅力控制自己抬腿,和虚假的感官较着劲,额上渐渐滑落汗水。 突然,她身子一重,直直向下摔去,又同时像是一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了。 似乎有人扶住了她,把她养着放到了地上。 白琼言闭着眼睛缓了一阵子,才终于觉得自己的感官开始逐渐恢復作用。 她眯着眼睛看去,勉强辨认出了眼前的魏夕。 看来刚刚是她接住了自己。 「我还想着要不要进去捞你一下。」 耳朵终于能听见东西的时候,白琼言就听到了魏夕说话。 她又缓了一会儿后坐起身,道,「多谢。」 「谢你自己。」 刚刚经歷了死里逃生一般白琼言笑了一下,难得开了个玩笑,「嗯,谢谢我自己。」 魏夕也笑了声。 白琼言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了青山绿水和漫山遍野的灵药。 「这里就是秘境的核心了?」 但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 魏夕道:「可能不是。」她站了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服,「核心可能是那里。」 白琼言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是他们来的那个洞口。 白琼言恍然:「是第一百步吗?」 「或者说,那整个过来的过程。」 确实收穫良多。 白琼言也跟着站起身,朝着远处的灵田走去。 到了这个地方,秘境中就已经几乎不存在危险了,拨开尖刺后,剩下的就是柔软的内核。 白琼言检查了一下这里的土壤,拿出了翻找到的几个储物袋。 两个装满了土,一个装满了灵药,还有一个装满了狩猎到的可以吃的灵兽。 可惜储物袋不能装活物。 白琼言看着不远处的灵兽幼崽惋惜的想。 全部收拾好以后,她看着剩下的一个空储物袋,道,「回去吧,去装水。」 魏夕点了点头。 从洞口中原路返回就没有那么折磨了,一路上没有触发任何机关,光线和律动也没有出现,两人很快就回到了那个大洞穴。 湖水此时已经重新恢復了平静,大蛇的尸体还在,血迹却已经基本上都漂走了。 白琼言到了上游的地方,装满了剩下的储物袋。 这样,短时间内就不用在发愁物资了。 她接完了水,转身看了眼唯一没有被标记的左一洞口。 左一洞口。 里面看上去竟然是一个居室,放着一个蒲团和一张桌子,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什么一定要拿得,储物袋也都满了,白琼言便只是看了眼就离开了。 再次检查了一边储物袋,她和魏夕便原路返回往倖存者集聚地走去。 回去的路要比来时快很多,少了弯路又加快了步速,短短一天,白琼言便回到了聚集地。 此时天色已暗,接近傍晚,但还是有一个少女站在住地边缘眺望着,看到她的身影以后激动地挥起了手。 「白道友!」 白琼言快走两步到了她的面前,道,「在等我吗?」 少女点了点头,笑容灿烂,「自从你说要去找那个地方以后,大家就一直轮流守岗等你,这会儿正好轮到我。你再不回来,就要重新轮一圈了呢。」 听到她的话,白琼言不自觉的浅笑了一下。 倖存者们的这种举动是他们在接纳她的最好证明,总算是没让她的努力白费。 白琼言道:「带我去找何老吧,我找到治癒两人要用的材料了。」 听到这话,小姑娘眼睛一下就亮了,兴奋道,「快跟我来!」 她在前面跑的飞快,还没到何老居住的小屋内,就已经大喊了起来,「何老!哥和于哥能得救了!!何老——!」 随着她的喊声,这个消息火速传遍了聚集地,倖存者们从自己家中出来,看向白琼言的神色复杂。 有的感激、有的内疚、也有的是单纯的欣喜。 白琼言目光扫过这些人,最终停在了何老身上。 她拿出了要用的药草,道,「何老,都在这里了。」 「好、好、好……」何老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药草,像是有泪水没入了眼角深深的皱纹中。 他口中反覆呢喃着「好」,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样。 「何老,」曾云上前一步接过了何老手中的药材,「我这就去炼丹!」 第13页 他拿着药材小跑离开了。 此时何老终于收拾好了心情,郑重的向白琼言鞠了一躬。 白琼言连忙扶住他,道,「何老,您不用这样。去的这一趟我也收穫不少,这只是举手之劳。」 在何老鞠躬后,其他倖存者们也不约而同深深鞠了一躬。 其中有人道:「对您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而言,是极大的恩情。更何况我们还曾经冤枉过您。」 白琼言受了他们一礼,却摇了摇头,「换做是我,我也会做出和你们一样的事情吧。」 「白道友,炼丹还需一段时间,白道友劳累这么长时间,快去休息吧。」何老道,「我擅自做主,把白道友的屋子挪到了那间小屋中,灵兽也在那里。白道友就不要推脱了。」 听他这么说,白琼言便点了点头,道,「麻烦何老了。」 随后,她走进了屋子。 屋内,哈士奇在一个蒲团上趴着睡觉,而另一个蒲团已经彻底被撕碎了,被丢的满地都是。 白琼言:「……」还好没把床弄塌。 不知不觉间,白琼言对于哈士奇的忍耐力已经提高了很多。 她在床上盘膝坐下,闭目进入冥想状态,直至第二天中午才睁开了眼。 出去时,她发现屋外放着两份饭,尽管看上去简陋,但白琼言知道,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很丰盛的一餐了。 只是…… 有人见她出门,便赶紧迎了上来。 她哭笑不得的将饭端起,递给了那个人,「你们留着就好,我不用进食。」 随后,她又问道:「丹药练得怎么样了?」 那人憨憨地笑了笑道,「丹药云哥昨夜就练好了,但俺们看大人您在修炼,就没敢打扰。」 白琼言道:「叫我白道友就好。」 「那不行,」那人道,「您为了俺们去冒险,您就是大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歪理。 白琼言摇了摇头便没在上面继续纠结:「治病要紧,先带我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霸王票加更 第7章 奇怪的名字 有着治识海偏移的记忆和药辅助,白琼言很顺利的治好了两人。 看到昏迷已久的二人终于睁开了眼,倖存者们忍不住围了上去嘘寒问暖,直到何老以静养的名义把他们都赶走。 白琼言趁着这个功夫也随之悄悄离开了。 不久之后,两青年身体恢復的差不多了,便第一时间找到了白琼言,一见她便跪了下去。 白琼言侧身避开,道,「举手之劳。」 一名青年道:「对我们而言只救命之恩。今后只要您一句话,我们刀山火海都会为您去闯!」 白琼言点了点头:「我以后还真有用得到你们的地方,不过不是现在。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别让我白费精力。」 两人连忙应是,随后告退。 除此之外,白琼言这几日倒是轻省了不少,每天抽出一些时间去找何老更深入的了解这里的各种情况,其他时候则自行修炼。 她又进行了一次灵兽召唤,成功召唤出来了一头炽火狮,弥补了她攻击手段匮乏这点。 唯独是每日的口粮消耗大了不少。 总而言之,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除了哈士奇这几天有些奇怪。 刚开始还觉得是意外或者巧合,但随后,白琼言发现哈士奇经常会不定时的露出沉思的表情,或作出一些不符合哈士奇习性的动作。 那个眼神和表情说是犬类,倒不如说更像一个人。 就像此时一样。 哈士奇本来在外面撕咬着一块布料自己玩的开心,可突然间却停了下来,不仅嫌弃的推开了那块已经被咬的破破烂烂了的布,还一直试图往没人的地方躲。 之前几次白琼言都没有干涉,但今天她跟了上去。 哈士奇一路走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把自己藏到了一座倒塌的塔后面。 「你怎么了?」白琼言在他不远处停下脚步,保持着一定距离问道。 或许哈士奇现在不想离人太近? 哈士奇像是想要张口回答一样,结果却发出了「嗷」的一声。 这让他又是烦躁又是挫败的扭过了头,眉头皱得死紧,喉咙中下意识发出低低的吼声,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声音又突然停住。 他用爪子拍了下地面,随即有在地上划拉起来,像是在写什么字。 可是白琼言看着他写出来的「文字」左辨认右辨认,却怎么也认不出那是什么。 那些歪歪扭扭的字符看上去确实很像是字,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有这种文字的存在。 「我不是狗,也不叫哈士奇。」 正在她思索的时候,魏夕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白琼言和哈士奇不约而同地转头看过去。 照旧是一身黑的魏夕靠在一块石头上,懒洋洋地歪了歪头,「地上写的。」 「你怎么——?」 「嗷~~」 白琼言和哈士奇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回不需要魏夕翻译,他们也能猜到对方在表达什么了。 魏夕笑道:「别问。」 白琼言点了点头。 对于不该好奇或者不能好奇的东西,她一向很管得住自己。 哈士奇就没这么多心思了。终于有人能和他交流了,他转过身,飞快地在地上刨了起来,写出了一大行字。 第14页 魏夕道:「他说他叫诺埃尔·辛普森,是人,不小心被变成了狗。」 中间有不少内容被魏夕忽略掉了,哈士奇在边上直叫唤。 这个名字实在很奇怪,白琼言听到后下意识微微扬了扬眉。 「我从没有听到过这种名字……」她斟酌道,「是因为记忆还未完全恢復吗?」 魏夕仰头看天:「……说不定是呢。」 诺埃尔听不懂白琼言所用的语言,低吼了一声来张先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又转过身去写写画画。 「你先等等。」魏夕道,随后她看向了白琼言,「我猜是这样。他不小心变成了哈士奇,恰逢那个时候你启动了召唤阵法,于是阵法把他当做灵兽随即召唤了过来——我说的对吗?」说完这句,她向着诺埃尔的方向偏了偏头。 诺埃尔点了点头,并顺手把刚刚写了个开头的话划拉掉了。 白琼言道:「我印象里没有这种情况。概率太小了。难怪我一直感觉不到和他之间的联繫。」随后她看了眼诺埃尔:「你好倒霉。」 诺埃尔·辛普森:「……」 别人可能感觉不到,但这对他来讲实在有够嘲讽。 他自认为大致情况已经解释完了,便趴在地上合上了眼,一脸生无可恋。 「先别急着睡,」白琼言道,「你什么时候能变回来?」 诺埃尔明显是听不懂的,于是魏夕又给翻译了一遍。 诺埃尔:快了。 白琼言忍不住想起了魏夕的那个「快了」。 这个快了不会也是指个三四五六天吧? 可惜这个问题诺埃尔也回答不出来。 了解完情况,白琼言把那个地方留给了自闭的诺埃尔,去找了何老。 今天再详细了解完倖存者据地的资源储备情况以后,就可以着手建设了。 这个地方离那个在现在堪称资源宝库的秘境很近,有已经被倖存者们开垦过了,很适合做为临时基地——甚至以后可以扩建为正式的基地。 「白道友,你来了。」何老已经在屋中等着了。 换了个地方住,何老却依然将自己的屋子收拾的很整洁。屋子中央一块大石头被打磨好充当桌子,两边是两块小石头当做椅子,屋子的边缘是一截断墙,上面铺了点衣服被当作床。 白琼言向他问了声好,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与何老面对面。 「这次白道友想问的是什么呢?」 「如果不冒犯的话,」白琼言道,「你们的粮食和水的来源。」 她随后解释道:「我在秘境中也找到了一些东西,或许能改善这里一些。毕竟我也有在这里常驻的想法。」 何老高兴道:「那老夫就提前谢过道友了!」 他起身对白琼言道,「道友请随我来吧,我带你去看一看这里最大的秘密。」 白琼言跟随着何老一路来到了一个巨石旁。 何老运气一掌推出,将石头推开了一段距离,露出了底下的洞口。 这里就是…… 白琼言跟着何老进了去。 她想的不错,这里面果然是整个倖存者基地的仓库。 仓库中央摆着一个小瓶子,周围还有几小捆麦子、稻谷,和一些丹瓶,看上去装的是辟谷丹。 「这个小瓶子,是我祖上传到我手里的,里面盛着巨量的水。」何老怀念道,「在当时不算什么精妙的宝物,但在现在确实救命的东西啊。只可惜……这里的水也快用光了。」 他随后又一次向白琼言介绍了其他储备,随后道,「我们的东西,就是白道友看到的这样了。唉,所幸老头子我可以尽量少吃,加之这里人也不是很多,这才等吃到现在。可却也几乎耗尽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派那两名青年去四处转转。 白琼言思索一阵后,道,「这里还有种子吗?」 何老笑道:「种子当然还有,不知白道友想要多少?」 「我这里还有一些土壤,应当能用来培育。」白琼言道。她果不其然看到了何老骤然湿润的双眼,在他说话前便道,「我也想常住这里,自然想让这里变得更好。」 何老脸上似喜似悲,激动地不像话,「白道友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偿还不起呀!」 「如果您一定想偿还的话,」白琼言道,「我以后想去找找其他的倖存者,到时候如果需要的话,我将他们安置在这里如何?」 何老一口答应:「好!没问题!只要您要求,我们倾尽所有也要为您做到!」 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拿出自己装水的那个储物袋,给何老匀了一些水,道,「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从存活层面上来讲,应该不差什么了。 不过她毕竟是想吸引更多人来的,那么首先这里就不能是「存活」,而应当是「生活」。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会有些困难。 毕竟这里的人修为大多很低,又多数伤残,打磨个石头改装个家具倒还好,清理土地再盖房子这些,就太难为他们了。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再召唤一只灵兽了。仙音鸟和炽火狮是肯定帮不上忙了,只能寄希望于下一只被召唤出的灵兽了。 白琼言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哈士奇又开始在外面疯跑起来。 看上去诺埃尔又陷入了沉睡。 第15页 魏夕在床上躺着,关着门拉着窗帘,完全杜绝了外界看到她的可能性。 白琼言和魏夕大致交代了一下刚刚的见闻,虽然她觉得魏夕大概率已经都听到了。 后者倒是认真地听完了,并点了点头,看上去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新的倖存者?」魏夕问道。 白琼言道:「就这两天吧,等教会了他们修炼。」 三界大战中,随着生命与外物一起消失的,是文化与传承。如今的倖存者们修为极低,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个。加之在这种条件下长起来了人,大多没有见识过前人大能的风姿,自然也就对修炼这种枯燥的事情没有太大兴趣。 不过,对于如何让这里的人主动想要提高修为,想要让这里环境变的更好这件事上,她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魏夕翻了个身:「但要这么做的话,你自己也得有东西可教才行哦?」 白琼言当然知道这点。 所以她看向魏夕,平静道,「所以我在跟你说。」 魏夕:「……」真是不客气。 她道:「……那你等等。」 她的身形很快消失,过了一会儿又重新出现在屋内,手中还提着一个石板。 白琼言看去,上面是刚刚被人刻下的一个功法口诀。 「比较通用的那种。」魏夕一边解释着,一边把石板递给白琼言。 在撒手前,她看着白琼言的眼睛,唇边带着懒散又漫不经心弧度,开玩笑般说道,「下次请叫我哆啦a梦。」 说完,她放开手,又倒回了床上。 白琼言:「?」 对于白琼言的疑惑,魏夕笑着解释,「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7 17:08:20~20210707 23:32: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又菜又爱玩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诺埃尔·辛普森(捉虫) 有了石板上的功法,对这里人们的教育就能安排上行程。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对于这里的无私帮助已经太多了。且不说升米恩斗米仇,单是这种毫无目的的好,就已经能让人提心弔胆了。 白琼言需要让这里的人主动寻求她的帮助。 今日艷阳高照,万里无云,天气炎热得很。 但聚集地内,却有很多人在辛苦劳作着。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基本所有的倖存者们都出来帮忙了。 就在前不久,白琼言白道友为他们无私的提供了能用以种植的土壤和干净的水,终于结局了他们粮食不足的问题。 这让所有人都无比高兴,因此哪怕此时酷热无比,众人依旧是兴致勃勃。 修为稍高一些的会去附近找来大石头,并打磨成能盛放土壤用以种植的巨型盆子,小一点的孩子们或者身体不便的人,就负责把土壤放进这些大盆子中,然后进行耕耘、播种。 白琼言在屋内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他们劳作,用平静地语气道,「我需要让他们遇到困难,你怎么说?」 魏夕闭着眼:「随你。」 白琼言垂下眼帘思索一阵,道,「不如等下,让炽火狮去把那块田毁掉。」 给他们资源又亲手把资源毁坏,这话也不是正常人能说得出来的了。 但魏夕却很见怪不怪,随口道,「让炽火狮不停骚扰,然后当着他们面打跑?」 「嗯,」白琼言道,「他们学上功法以后,剩下的建设就都可以自己完成了。我不想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 魏夕终于睁开眼睛,转过头看了一会儿白琼言,不置可否,「你觉得行就行。」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白琼言重新看向了窗外。 劳作了一上午的倖存者们擦了擦汗,互相看看,都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他们眼中的,是希望,以及对生活的期待。 这些倖存者们身上的感情似乎总是很强烈,不管是敌意也好,彼此之间的深厚感情也罢。这种感情是如此的强烈又直接,甚至让白琼言也几乎能体验到那种感觉。 可惜也只是几乎。 她召唤出了炽火狮,轻轻拍了拍它的鬃毛,低声道,「去四处遛一遛吧。」 炽火狮用大脑袋拱了拱她,随后飞快地离开了。 它出去的时候,倖存者们聚在一起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会儿又本就炎热,加之炽火狮修为要比他们都强,竟然没一人注意到它。 不过这也正是白琼言想要的效果。 炽火狮前脚刚刚离开,不久之后,何老便后脚带着倖存者们摆放,再次郑重的感谢了白琼言的无私帮助。 白琼言依旧是摇头道:「举手之劳。」 他们却没有这么轻易散去,反而是排着队挨个拿出了自己准备的小礼物,依次递给白琼言,并附上了自己最真挚的感谢。 「我们这里实在没有什么能回报您的,」一人道,「除了为您马首是瞻以外,我们能想到的感谢方式也只有这样了。」 白琼言低头看向被塞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破娃娃,看的出主人很用心的在做了,却已经缝的歪歪扭扭的,里面塞了很多被折断磨成粉末的枯树枝充当填充物,尽管是新做的,外观却依旧看上去破烂。 第16页 这是因为这里本身就没多少布料,倖存者们平时盖的都是实在无法缝补的衣服,穿的都是满满的补丁。 但破娃娃的主人拿出了一大块布料,去给白琼言做一个根本没什么用的娃娃。 她的手边还对了很多类似的礼物,全部都是由对倖存者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做成,与其说送的是物件,倒不如说是送的那颗真挚淳朴的心。 白琼言抬眼看去,这些围在她面前的人,眼里都带着光辉般明亮的信任。 倖存者们为了不过于打扰他,送完礼物后就离开了,还体贴的带上了门。 白琼言一人站在原地垂眸看着摆了满地的离谱,沉默。 许久之后,她才终于想起手中还拿着东西般,将娃娃放到了床上,自己也盘膝坐了上去。 魏夕显然是在暗处看到了这一切,意味不明的感嘆道,「真热情呀,你成功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呢,恭喜。」 白琼言没理她,自顾自修炼起来。 傍晚时分。 自一大早得知能种粮食后就存在的欣喜,一直到了晚上也没消退。 激动的倖存者们难得没在晚饭后各回各家,反而都集中在了小屋外的平地上,聊起了天,言语间全都是对未来的美好嚮往。 「我们再省吃俭用一阵子,等这些庄稼长熟,就能好好做一顿饭了!到时候我一定要邀请白道友来吃!」 「哼,就你做的那样子还好意思邀请白道友?还是我的手艺才好!十八种面食样样精通!」 「你们这也想的太远了,我跟你们说啊,老李刚还说了,他要天天守粮食边上,等粮食好了就他功劳最大,能分更多粮食,做给白道友吃!」 「什么?狡猾!」 何老在一旁笑呵呵地补充:「嘿,没看他这会儿不在吗?人家都已经往那边走啦!」 得知这个消息,最开始说话那人正要去追老李,就看到老李用仅剩地那条腿努力蹦着,慌慌张张地往回赶来,口中还喊着,「不好了!不好——」 众人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不好了,也没听清老李的后半句话是什么,但随着一阵剧烈的火光沖天而起,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老李想要说的话了。 粮田、被烧了。 一整天的期待,一整天的畅想,都在此刻随着大火,尽数化为了灰烬。 白琼言看到火光出了门,眉头微蹙,「我去看看。」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脚尖轻点,出现在了粮田上空。 放眼望去,一个火红色的身影越跑越远,很快就消失在了远方。 「……白、白道友?」 底下有人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白琼言挥手扑灭了火,从一片狼藉的粮田中选出了几粒还活着的种子,又不着痕迹地填了些新的进去,这才回到了其他人面前。 「看上去是一只从大战中活下来的无主灵兽,」白琼言道,「已经跑远了。」 她将就救下的种子递给了何老,道,「我追上去看看。」 倖存者们目送她离开,眼中重新有了期盼。 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剩下的一夜在坐立不安的等待中过去,直到天空泛白,白琼言的身影才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内。 她一见到他们就摇了摇头,「我顺着痕迹找了一很久,没有找到。」 这个灵兽不除,谁还敢种田? 「对了何老,」白琼言话说到一边,改成了传音入密,「我过两天需要离开一趟,所以……」 何老听后先是一惊,随后脸色瞬间黯淡下去。 此时他们唯一的希望都指望不了了,他们又能怎么办? 何老苍老的脸上挂满了愁绪,连声嘆着气。 他道:「那凶兽能躲藏着活到现在,自然也得是有隐藏方法……唉,这是命啊,白道友肯出手相助我们已经无比感激了。」 白琼言点了点头,想了一圈没想到合适的安慰人的话,便告辞离开了。 屋内,魏夕和哈士奇大眼瞪小眼,场面安静又尴尬。 「你来了,」看到白琼言进来,魏夕道,「诺埃尔说他想让你带他去个没人的地方,他感觉变狗效果快结束了。」 白琼言问:「着急吗?」 诺埃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看来不是现在必须要走。 于是她道:「最晚明天,我启程去找新的倖存者,到时候四周哪儿都没有人……魏夕你还知道别的倖存者吗?」 「不知道,」魏夕很干脆的回答,「最近没去熘达。」 「那就只能慢慢找了。」白琼言道。 聊了一会儿后,敲门声传来。 白琼言拉开了门,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何老和曾云。 一见到她,两人便同时躬下了身。 曾云道:「白道友,我们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不会冒犯白道友。」 白琼言道:「没事,你们先说。」 何老道:「是这样的,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会过分……」 「是想让我教你们修炼吗?」白琼言没等他说完便问道。 何老先是一愣,随后道:「……是的。」 和预想中的发展情况一样。 白琼言微微弯了弯唇,道,「没问题,我正好知道一部功法,比较适合你们。」 她要了块木板,写下功法的口诀,交给了何老,「我临走时也会再去搜查一下那个灵兽,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 第17页 何老用力点头。 这边事情终于解决,白琼言也收拾好了东西,当天就带着哈士奇在倖存者们的惜别中离开了。 他们刚从倖存者的视线中消失,诺埃尔就出现了。 他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话都来不及说,就窜进了一个死角。 白琼言在外面稍等了一阵后,就看到死角传来若隐若现的的光芒。在之后,那里安静了片刻,缓缓走出来了一个人。 是个穿着奇异服饰的男人,留着银白的长髮,容颜极佳仿佛天神下凡,却带着霜雪般的冷凝。 他一手放在腹前微微躬身做礼,用陌生又优雅的语言缓缓说了一句话。 第9章 新村落 白琼言没听懂,但没关系,有人听得懂。 于是她转头看向魏夕。 魏夕:「……」 她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个本子递给了白琼言,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转身就不见了。 白琼言低头一看—— 是一本双语字典,一个是人界通用语,一个是和诺埃尔所写文字很像的字体。 白琼言:「……」她哪儿来的纸笔? 她再抬头去找,已经找不到人了。 诺埃尔旁观一阵后,微微蹙了蹙眉,努力回忆着原先听到过的谈话,尝试着发音,「……xi,写、些?」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山间清冽的泉水,即使是像这样艰难地说话,也没有削减他身上的贵气。 白琼言一时没想到他说的是通用语,怔了一下后立刻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她低头快速翻了一遍魏夕给她的字典,艰难地尝试着用诺埃尔熟悉的语言说了句「不客气」。 看诺埃尔的样子应该是听懂了。 他再次微微躬身,就转身往远处走去。 白琼言努力回忆着字典中的内容,叫住了诺埃尔,「你去哪儿?」 诺埃尔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远方。 「到那边?那边有什么?」 诺埃尔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个人还能到哪儿去? 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也算是自己把他坑到这里来的,白琼言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不管他。 于是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语言,问,「为什么要走?」 这个问题可能很难用动作解释清楚,诺埃尔思索了一阵,用缓慢地语速一词一词解释,「我会带来厄运,不能和你们同行。」 厄运? 白琼言道:「你怎么确定?」 「因为幸运之神抛弃了我。」诺埃尔回答。 幸运之神? 一直没有什么情绪感触的白琼言在听到这个词后扬起一侧眉毛,说话都流畅了很多,「什么神?这和祂能有什么关系?你运气好不好还能由祂说了算?」 这一连三个反问句对诺埃尔而言显然也颇为冒犯,他脸上带了些不悦,却不想和白琼言起争端,只是很不贊同地偏开脸。 白琼言说完后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过激,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虽然理解不了他这种奇怪的思维,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显然不是这个。 「你出现在这里有我的责任,」异乡话是越说越熟练,白琼言说得都没有停顿了,「这里不是你家乡,你不会给我带来厄运。」 真有厄运她也不怕。 诺埃尔还是不想留下。 白琼言道:「你自己怎么生存?」 诺埃尔轻轻扬唇,微微抬手,身侧便长出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其上还结着果子,随后,树木下的土壤翻新,里面的有害灵力全部消失,地面变的平整,最后,平整的地面上凭空出现了一座精緻小屋。 白琼言:「……」她知道诺埃尔只是在告诉她自己可以在这里生存,但是…… 她换回了通用语:「魏夕?」 远处传来了魏夕懒洋洋地回应。 「他得留下。」白琼言一锤定音。 有这个能力的人,她不可能放走。 于是她重新看向诺埃尔,道,「但毕竟是我把你拉过来的,说不定我能找到送你回去的方法。」 这句话终于把诺埃尔说的心动了。 「不必担心所谓霉运,」白琼言道,「天道酬勤,气运流转,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幸运或永远倒霉。」 诺埃尔倒是不怎么贊同这句话,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反驳,轻嘆一声,打消了独自远行的想法。 获得了一个强力援助,几人再次启程。 人界地域极为广泛,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大海捞针地找出一些人无疑是很困难的,就这么迂迴着赶了四五天的路,他们也没碰到任何生命气息。 夜里,白琼言在自制地图上补全了新走过的路,道,「不如休整一下?」 用来制作地图的材料是一片大叶子,还是诺埃尔所提供的。 一路上她也收集了不少数据,她想趁现在记录分析一下已知的东西,以便于推测下一个倖存者聚集地的位置。 其他两人自然毫无意见。 诺埃尔顺手打了个房子,又用光系魔法只做了一个小檯灯摆在了白琼言面前。 其实根本用不着灯,但她还是接受了这份心意。 魏夕往远处熘达去了,根本见不着人影。 诺埃尔在原地站立一阵后,问道,「可以把那本书给我吗?」 第18页 书? 白琼言思绪一转便理解了诺埃尔的意思,掏出了魏夕那本手写字典递给了诺埃尔。 后者接过,拿到一边安静地阅读了起来。 记录完所有数据后,白琼言抬头看了眼诺埃尔。 他很规矩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捧着字典,一手轻轻捏着书页,垂着眼睫,银髮映着月光披散在身上。 白琼言很快发现,他在用一种像是看名着一般的态度去阅读。 大概是个很爱读书的人吧。 她收回目光,继续分析起来。 她效率很高,很快就圈出了几个可能存在人烟的地区,随后将地图摆在了桌上。 不得不说,诺埃尔实在提供了太多便利。 天快要亮的时候,魏夕才回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地图,道,「正好我想说呢。」 她伸手指了下地图上的一个圈,「这里还有倖存者。」 白琼言道,「省了不少事,走吧。」 「还有个问题,」魏夕看向诺埃尔,「一名驭兽师已经是麻烦了,驭兽师再加上一个衣着奇怪来路不明的人——」 这确实是个问题。 已经看完了词典的诺埃尔也大致听明白了魏夕的话,问道,「是要我换成这里的服饰吗?可以的。」 这是一点。 「还有名字,」白琼言道,「最好起个符合这里起名规律的名字,不然没法介绍你。」 这确实很重要,诺埃尔也没有异议。 但是要叫什么? 没有丝毫起名经验,也没有任何相关记忆的白琼言看向魏夕。 后者移开目光抬头看天。 指望不上她了,白琼言思索了一阵后,道,「那不如就叫张三吧。」 魏夕勉强忍住了没笑出声,努力调整好表情,附和着点了点头。 尽管看完了字典却仍对这些事情不是很了解的诺埃尔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新名字。 朝着目的地前进比一边走一边找要快上很多,不过是半天时间,三人就已经看到了聚集的的轮廓。 这里看上去比何老他们的小聚集地有牌面了很多。周围围着一圈栅栏,上面还有两个哨塔,在往远处看就是排列整齐的小平房,还有不少人在巡逻。 白琼言微微蹙眉:「这里看上去……」 有难度啊。 不过具体操作还是要能进去才行。 她驭兽师的身份是很难掩盖的,也不能掩盖。 她想让这些人加入灵域,就必须先让他们真正服了,不会因为身份问题而产生矛盾了才可以。 直接走过去吗? 白琼言看了眼诺埃尔,道,「你现在这里等一下,我过去看看。」 诺埃尔问道,「可以吗?」 白琼言点了点头,朝那个村落走去。 她故意走得很快,几乎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村口,哨兵的视野内,迈步朝村子内走去。 「什么人!」 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明显高于放哨的人,那两人瞬间紧张起来。 一人吼道:「停下脚步!不要再走了!」 另一人早就身手敏捷地跳下哨塔,跑村子里找人去了。 白琼言毕竟不是来找茬的,因此也停下了脚步,道,「为什么不能让我进去?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哨兵不过是个十几岁的男孩,此时已经害怕的脸色发白,却依然梗着脖子道,「那要等村长来定!」 正合了白琼言的意思,于是她欣然同意。 很快,跑进村的那名哨兵就领着村长过来了。 村长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修为估摸着在筑基中期,比何老要强上一个小境界,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个小高手。 因此她在村中威望颇高,对着白琼言,也自然而然带上了一分轻视。 「这位妹妹,」她撩了下自己头髮,微微仰着脸,「容姐姐冒犯问一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呀?」说着冒犯,语气却带着一股子盛气凌人。 在看到村长的一瞬间,白琼言就有了应对这里的想法。 白琼言道:「远行而来。」她打量了一下那个妇人,平静道,「还有,你可能还是自称阿姨比较好。」 村中估计就妇人修为最高,平时众人是不是捧着她敬着她。 此时被白琼言这么一次,妇人脸色一下就变了,恶狠狠道,「哪儿来的小妮子,说话都没个把门的,莫不是有娘生没娘养?」 白琼言学着魏夕的样子,嘲讽地短促笑了一声,「我不过是说个实话,怎么你还骂起来了?莫不是心虚?」 她在心中估算着局面,面上却扬起眉,道,「我本不过是想问问这里能不能歇歇脚罢了,但看你这样子,是非要打起来不可了?」 妇人想必是从哨兵口中也听到了一些关于白琼言实力的描述,出手并没有向态度那样轻视,直接便是杀招。 白琼言连避都不避,轻易捉住了她的手腕,最后一扯一拌,直接将她放倒在地,一脚踩在了她的背上,压得她动弹不得。 「就这样?」她垂眸,神色无悲无喜。 妇人没想到她实力这么强,抖了一会儿后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讨好道,「道友、不、大人饶命,小女子狗眼看人低,小女子该罚!请大人饶小女子一命!」 虽然这么说着,她的手却悄悄摸向了衣服,从储物袋中悄悄取出来了个漆黑的丹药,就要捏碎,脸上也随之出现了疯狂的笑容,「死吧!!」 第19页 白琼言始终看着她动作,直到她准备动手,才以极快的速度踢飞了她手上的药丸,直接踩断了她的手骨。 「可笑。」她轻喃。 妇人已经彻底不敢说话了,目光又惊、又惧、又悔。 「我还不会杀你,」白琼言道,「我还有话要问你。」 第10章 法器 妇人一叠声地答应着,反覆强调自己愿意配合,疼得面部扭曲也不敢叫疼,努力陪着笑。 两名哨兵已经吓傻了,一人悄悄挪动着脚步想要再去叫人,却被另一个拉住。 白琼言没过于关注那两人,道,「你的物资是从哪里来的?」 妇人听到这个问题一愣,随即眼珠一转,挤出了一个笑,「是我根据老祖宗的遗言找到的,就在我们村地底下。」 生怕白琼言不信,她继续道:「真的,大人,不信您去瞧!就在我屋子里梳妆桌的后面,那儿有条密道!」 白琼言观察着她的表情,判断她所说的话的可信度。 这有点困难,毕竟白琼言的记忆中没有什么关于「辨认谎言」的信息。 「她在撒谎。」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了魏夕笑意盈然的声音。 白琼言顺着转头,看到了眉眼弯弯向她走来的魏夕。 她能出现在人眼前了? 魏夕用一反常态的甜美嗓音愉悦道,「把她交给我吧。审问这种事情我很熟悉。」 她的样子有点奇怪,但白琼言没有多想,点了点头,移开了脚。 妇人颤抖着身子就想爬。 魏夕一扬手,一张黑底金纹的卡片就直直订到了她腹部,把她订到了地里,随后她来到了妇人身前,单手提着她的衣领掕起了她,对着白琼言点了点头后消失不见。 四周突然变得无比安静,白琼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回眸看去—— 本来那两个哨兵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两具尸体,每一具的眉心都插着一张背面黑底金纹的硬质卡片。 白琼言伸手捡了一张起来,翻面一看,正面只有一片空白。 她还没多研究一下卡片奇怪的材质,那几张卡片就都化成灰烬消失了。 白琼言无言的看了下尸体,走进了村落大门。 审问的事情不用她管了,但她接下来还有场硬仗要打。 村中看不到什么人,但白琼言感觉到,有很多双眼睛躲在平房内,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 她慢条斯理地走到了村落中央,在摆放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等待着。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逐渐有人出现在了广场。 他们始终离她很远,小心翼翼地看着,不敢上前。 白琼言耐心地坐了很久,直到估摸着人差不多到了,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一共有二三十个人的样子,其中有些人因为她的动作而下意识小幅度后退了半步。 白琼言扫过神色各异的人群,对哪些人看到了刚刚的事情心中有了谱。 还是不要留下太残暴的印象为好。 「我想刚刚你们有看到了村外的事情的,」她道,「不过不知道你们看全了没有,我只是在自我防卫。」 她略一停顿,再次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道,「你们的村长没能回答我的问题,所以现在我想在这里问你们。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不主动动手,我对你们也没有兴趣。」 人群中传来了糟杂声,又在一阵子之后戛然而止。 一名青年走了出来,拱手道,「请问,您想知道什么?」 白琼言又搬出了大战中掉入秘境,刚从秘境中逃脱的那一套说辞,道,「我发现这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们的生活状况却和大战前很相似,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您、您是想知道我们的物资来源吗?」那个青年有些紧张的问道。 白琼言回答:「是的。」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诺埃尔净化土壤的方式肯定无法推广,而她现在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来应对这件事。 而这个村子中的人各个看上去很健康,不能说是衣食无忧,至少也肯定都能吃饱。若只是单纯的存粮多也就罢了,但如果他们有什么解决土壤污染的办法的话…… 在场的人们紧张得互相看了看,争论声一下就大了起来。 主张回答白琼言赶紧送她走的,和主张绝对不能说的吵成一片。 白琼言听了一阵便不再留意,心中盘算起了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只有当她在这里得到的信息和魏夕审问出的信息一致时,这个信息才是可以相信的。无论如何,白琼言都一定要想办法知道这里的秘密。 商议声渐渐小了下去,白琼言回过神。 「告诉您可以,」最开始那个青年道,「但可否请您与我定下契约,保证得知这个消息后不会强行抢夺?」 对于他这个过分天真的说辞,白琼言抬手,一个阵法瞬间笼罩在了众人上空,散发出巨大的压迫力,将天空变得黑沉沉的。 「你觉得你们有选择的权利?」她问。 青年脸色瞬间难堪起来,不仅是他,其他人也像是才意识到白琼言的实力一样,恍然惊醒。 也怪他们在这种封闭的环境内生活太久,唯一修为高点的领导者还是个不入流的货色。时间久了,自然会对修真界残酷的生存法则感到陌生。 第20页 好在青年还没傻透。他咬着牙认错:「是我们冒犯了大人,恳请大人原谅。我……这就回答大人的问题。」 早点这样不就好了。 根据青年的描述,他们是生活在一位大能的洞府法器中的人,那位大能在大战中陨落,法器成了无主之物,内在法理也随之开始流失。 法器很快就不能供给他们生存了,因此他们商量过后,利用法器中的资源,搭建了现在这个村落。 原来也不是有处理土壤的方法啊。 白琼言不着痕迹地嘆息一声。 「……这件法器我们无法驱动,若大人想要,就请大人拿去吧。」那青年最后忍着肉痛说道。 白琼言确实会需要一件这样的法器,便接受了青年破财消灾的提议,从他手中得到了法器。 那法器现在看上去就是一个圆形挂坠,因为法力流失而变得灰扑扑的。 白琼言暂时收起了这个挂坠,打算等有空了再试验一下。 她唤出了速度更快的炽火狮,拍了拍它的头,道,「去把那两人找来吧。」 炽火狮领命而去,转瞬消失。 这里的人都没经歷过三界大战,自然也不知道所谓灵兽噬主一事,见到那头威勐的大狮子时,也只是因为它的外形而有些瑟缩。 白琼言重新看向了那位青年,柔和了声音,「你们送我这个一份大礼,我自然也不会毫无回报。你们老村长因我而死,那我便担任一阵你们的新村长,庇护你们一阵。」 她的话被在场的人理解成了很多种不同的意思,有的单纯觉得有大能照应,有的则把此话当成了理所当然的鸩占鹊巢。 不过白琼言却没有在意这里的人怎么想,说完这句话后就让那青年带着她去村长房间了。 诺埃尔很快就跟着炽火狮过来了,魏夕也随后出现在了屋内。 来的时候,魏夕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血迹或血腥味,那妇人也没有被她带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遭遇了什么。 见到白琼言后,她就简述了一下自己得到的信息,和刚刚那个青年所说基本相符。 法器的事情倒先不急,横竖她短时间内也用不到,现在更重要的是了解一下这里的环境。 白琼言看向诺埃尔:「能否帮我一个忙?」 诺埃尔正打量着屋内的设施,听到她的话后,也没有多问便答应了下来。 得到想要的答案,白琼言带着诺埃尔走出了屋子,在村里和村子附近转了一圈,仔细探查了一下这里的地形和环境。 「是想让我改善这里的地理情况吗?」看完一圈后,诺埃尔问道。 白琼言道:「是的,不过不是现在。」 在着手改良环境前,她还需要再和这里的人接触一下。 但就刚才那次短暂的对话来看,这里的人不能用对何老他们的那种方法应对。 转了一圈后,两人回到了村长房间内。 还没到门口,两人就听到了屋内传来一阵家具挪移声,听声音在卧室的方向。 进去一看,梳妆桌已经被魏夕拉到了一边,露出了后面的洞口。 魏夕正蹲在洞口前,看上去有点跃跃欲试。 「……这是?」 「之前她骗你说放物资的那个地方,」魏夕道,「估计就是个陷阱。」 都觉得是陷阱了还想进去…… 白琼言一时陷入无语之中。 诺埃尔有些不贊同她以身涉嫌的举动,道,「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用魔法探查一番。」 魔法? 白琼言瞥了他一眼,忍住了没去纠正他的用词。 那明明叫术法。 魏夕道:「那就没意思了。」说完她直接钻了进去。 白琼言:「……」 她看向诺埃尔,果不其然在他脸上看到了些微不可思议,安慰道,「她不会有事的。」 诺埃尔摇了摇头:「……不是说这个。」 那看来是没见过这种找死的举动了。 白琼言觉得有些好笑,道,「肯定是心里有数才会冒险。」 听到她这句话,诺埃尔嘆息道,「我还是理解不了这里的事情。」 白琼言道:「……一般来讲这里的人也不是这样的。你们那里的人都是什么样子的?」 难得,她有些好奇诺埃尔家乡的样子了。 「其实我很少与人接触,」诺埃尔带着歉意道,「但我知道的那些人里,大多都自持身份,循规蹈矩,很少有……这样的。」他略一停顿了一下,还是看在白琼言的份上选了个很委婉的表述。 白琼言回忆了一下,道,「我记忆中这里也曾经有过你描述的那种人,不过现在基本见不到了。」 「为什么?」诺埃尔毕竟还没有了解过这里的歷史,对此不禁感到好奇。 「因为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我以后有机会跟你讲,」白琼言说着看向了门外,转身向外走去,「失陪,我先去迎接一下客人。」 第11章 计划有变 白琼言所指的客人,是个身材壮硕的汉子。 自从出现在人界以后,白琼言还真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么膘肥体壮的人,不由得多打量了一下。 真不愧是在秘境中养尊处优出来的,修为高不高另提,身体倒是壮实的很。 他往门口一立,就大声呵道,「鸩占鹊巢的无耻小贼!你给我出来!」 第21页 白琼言其实早就在门口站着了,不过那人显然是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长什么样,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反而在哪儿一遍遍喊着刚刚那句话。 他旁边还跟着一个人,见状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心翼翼道,「大人,别喊了,她就在门口呢!」 那汉子这顿住,一脸狐疑地往门口看了圈,来回找了好几遍,目光才终于停在了白琼言身上。 他当即就乐了:「就这么个身形单薄的小女娃?嘿,还真漂亮!你们被她吓成那怂样?」 白琼言静静地看着他,不语。 这个汉子在这里显然也很有威望。跟在他身边的人之前在广场上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现在却一点也看不出害怕了,恶狠狠道,「大人,您别看她长得漂漂亮亮,实则就是个恶妇!不仅杀了村长还害死了熊一熊二!而且她不仅强行抢走了咱村的秘宝,还妄言要把咱村所有人都屠尽!」 熊一熊二应该就是之前的那两个哨兵了。 白琼言换了个姿势让自己站的更舒服一点。 汉子还没听完那人的话,就已经气得怒目圆睁了,「就是你害死了我娘子?!」 他站不住了,大喝一声,一步向前迈出,将门口的地踩下去了一个大坑,带着千斤巨力的一拳狠狠砸向白琼言! 旁边站着的那人早就躲远了,此时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笃定了白琼言无法从这暴怒的一拳下存活。 这位大人可是他们村里数一数二的强者,正面攻击力之强,甚至能一拳轰穿一座小山! 这个白琼言再强,也不可能强的过这样的大能,更何况她还长成那副不禁打的样子! 拳风颳飞了小院子的栅栏,拳头还没到跟前,拳劲就已经压塌了白琼言身后的房屋,吹起了白琼言的髮丝和衣摆。 她神色淡淡,缓缓伸出手,纤白指尖轻轻向前探去,碰到了汉子的拳头。 下一秒,剧烈的劲道瞬间爆炸,随着一声轰鸣巨响,整个村长起居都直接飞上了天! 带着汉子来的那人听闻这个动静迅速从一边探出头来,满脸兴奋。 这一拳威力竟然如此之大!那位大人显然是暴怒之中全力出手了!太好了!接下来他只需要静静等待那个破坏他们村庄平静的人被碾成肉末的好消息了! 然而他等了半天都毫无动静,忍不住探头往前几步找了找,口中还喊着,「大人,你怎么没动静呢?快把那毒妇的尸体拉出来吧!大货都等着好消息呢!大人———!」 而随着烟尘逐渐散去,还站在那里的身影是、是…… 不不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大人那么强、怎么怎么可能被她这么轻易击败?!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然后事实却容不得他自我欺骗,随着烟尘散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蠢的一个错误,吓得肝胆俱裂。 他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裆下湿成一片,哭嚎着就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求饶。 汉子气势汹汹的一拳被白琼言轻易挡住,随着剧烈的烟尘四散,她手腕一转,一个阵法便轻巧地切入了男子身体,让其尸首分离。 做完这些后,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待烟尘渐渐散去,才瞥了眼在一旁完全没有尊严跪地哭嚎的人,随后略带嫌恶地移开了目光。 「丢人。」 随着这声轻喃,那人也无声无息成了两半。 回头再看的时候,诺埃尔正站在不远处的街道上。 他显然是看到了这一幕,眉间微蹙,眼眸中带着对那人不易察觉地轻蔑,和白琼言目光相触时略微柔和了表情。 「抱歉,让你看到这一幕。」白琼言道。 出丑都出到了异界人这里,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后者摇了摇头表示无所谓:「在我的家乡也有这样的刁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但住的地方被炸了可不能这么过去。 白琼言唤出了炽火狮,让它把这里的其他人叫来。 有问题早点解决,既然他们不服气想打架,就先把他们都打服了再说吧。 这里的动静闹得很大,其他人自然听到了动静,此时炽火狮都不需要挨家挨户转悠,往街上一走,人们就知道什么情况了,畏缩着往白琼言那里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白琼言正坐在诺埃尔提供的藤椅上休息,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看着是矜贵又优雅。 但谁都不敢多瞧一眼,彼此之间紧张得对视,要么就低着头专注地研究地面。 看人来的差不多了,白琼言这才走到了人群正前方,道,「我之前说过,若非主动挑衅,我不会主动伤人。」她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在鸦雀无声中说道,「这两个就是例子。我知道你们对我不服气,我能理解,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从现在到明天太阳升起之前,对我有意见的,都可以主动来攻击我,不需要提前通知,不强制要求一对一。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用什么手段就用什么手段。在这段时间内挑战我的,我可以保证,不会伤你们性命。」 她说完后扫了眼沉默地人群,又看向了诺埃尔,道,「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他叫张三。」说到这里时,她不着痕迹地顿了顿,调整了一下表情,才继续下去,「不想挑战我的,也可以去挑战他,条件都和我刚刚说的一样。」 第22页 这也是白琼言和诺埃尔刚刚商议好的事情。 人群始终安静着,村民们却你看我我看你,彼此对视个不停。 最强的两个人都已经被白琼言杀死,他们也不愿意出这个头。可白琼言刚刚所说的条件又对他们实在有利,让他们很想一试。 有个小少女待不住了。 她轻喝一声,一蹬腿就从人群中窜了出来,直奔白琼言而去。 后者微微一偏身子就躲过了她的攻击,然后一伸手就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撂倒在地。 「还来吗?」白琼言问。 小女孩目光倔强又不屈:「来!」 她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把粉末洒向白琼言的眼睛,随机又是一掌向她拍去。 撒的粉末像是强腐蚀性的东西,对白琼言却起不了作用。 再来几回都一样。 白琼言一招制服了她,但这回就没有手下留情,直接捏断了她的右胳膊。 「还来吗?」她再次问道,杀意无形之间散发。 白琼言一动真格,女孩就怕了。 她眼底带着恐惧,嘴唇颤抖了几回想继续说狠话,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就是不来了。」白琼言松开了手。 女孩一下子就跑回了人群中。 白琼言又等了一阵子后,才平静道,「既然如此,都散了吧。改主意的,可以来这里找我。」 人群转身欲走时,却又听到了她开口。 「还有,来几个人把房子重新建上。」 村民们左右看看,拖延了半天才有几个人憋屈地回头,在那个坑上想办法搭建房子去了。 白琼言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阵他们的动作,在心里的评分表上又修改了一下评价。 也还不算是一无是处。 房子一两天之内肯定是建不好的,所幸白琼言几人也不真的是需要睡眠,此事到也影响不大。 诺埃尔随手在空地上搭建了一个临时房屋供两人歇脚,无视了一旁村民们不平又愤怒的眼神。 毕竟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魏夕这会儿才出现,拍着身上不存在的土,「探查完毕了,洞里曾经有过东西,现在啥也没有。」 其实白琼言在见到洞时就已经用神识确认过里面的情况了,同理,魏夕显然不需要进去看也能知道这些。 但她现在的样子,倒好像真的认真进去查看了一番一样。 「我觉得里面可能是用来藏私房钱的呢。」她道。 白琼言却没有接她的话,反而问道,「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嗯?」魏夕眨了眨眼,「你说房子炸了吗?怎么了?」 白琼言:「……」 别说是诺埃尔了,就是白琼言此时也有点无语。 但她很快就不再管这个了,盘膝坐在了房间一角,闭目修炼,意识试着沟通那个法器吊坠1。 诺埃尔思索片刻后,礼貌性地向魏夕点了点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魏夕顺着窗户看着外面工作的几人,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 白琼言修炼着,却也时刻注意着外界的动静,然而直到皓月当空,也没有新一轮的攻击出现。 这些人就这么放弃了? 白琼言觉得这不可能。 她想了想,觉得是自己和诺埃尔同屋导致他们不敢出手,于是睁开眼睛悄声离开了房间,很体贴地了给村民们偷袭的机会。 这些村民胆小怕事却又心比天高,总是心里存着侥倖,觉得自己可以偷奸耍滑。 但白琼言并不打算留着他们的这份侥倖。 散步般的走了几步,她果然感受到了四周传来的杀意,极其明显好辨认。 她直接召唤出了炽火狮,低声叮嘱它不要伤人性命。 被召唤出来至今,终于有机会发挥自己本身的作用了,炽火狮激动异常。 因此,随着一声兽吼,它一不小心没控制好情绪,周身明亮的火焰瞬间四散开来,把方圆几里内的东西都瞬间化成了飞烟。几秒过后,还立着的,除了白琼言以外,就只剩了诺埃尔搭建的那间屋子。 白琼言:「……」 也就是她反应快,在它的攻击到来前及时护住了附近的村民们,没让他们也随之消失。但现在别说重建村长房屋了,整个村子都得重建了。 炽火狮吼完之后就感觉到了不对,整只狮僵在了原地,只敢悄悄用余光去观察白琼言的表情。见她没说什么,它这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慢慢趴下,在地上打了个滚。 见白琼言不理它,又把前爪缩在身前小小的挥了挥,尝试着低低叫了声,「喵~?」 白琼言:「……」 她看向了朝她走来的诺埃尔,无奈道,「看来计划有变了。」 第12章 巨婴 诺埃尔一手攥拳放于唇畔,轻咳一声忍住笑意,安慰道,「没事,还有我,不必担心。」 白琼言倒是不担心这个。 她看了眼集中在一旁瑟瑟发抖地村民们。 炽火狮闹这么一出,倒也让她因祸得福,威慑了那些人的同时又对他们有了救命之恩。这些人未必真的会有多感激,但至少不会再有什么明面上反对的声音了。 现在的情势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不少,因此她也没有过于苛责炽火狮。 第23页 不过该罚还是要罚的。 于是炽火狮失去了它这一个月的灵兽肉小零食。 白琼言对诺埃尔道,「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诺埃尔颔首。 他轻声默念了一句什么,周遭的土地便瞬间自己翻新起来,一栋栋小屋子也随之重新出现。 白琼言能看出这些屋子在外观上,已经比较偏向人界的风格了,不过还是存留着一些诺埃尔家乡的元素。 「先就活着睡一夜吧,」白琼言对着那些村民说,「等天亮了,我会组织你们搭建。」 不仅仅是房子,还有耕种、寻找水源等等。 修炼的时候,白琼言顺便研究了一下新得来的法器,发现里面确实是一方洞府,灵田灵兽灵泉样样齐全,甚至因为灵气充盈,都不需要人们主动耕种。 这些从这里出来的村民,让白琼言很难觉得他们会劳作。 试试上除了之前还巡逻过一阵后,她还真没看到这里的人主动干过什么活。 思绪在脑中飞转,她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目送着那些人钻进屋子。 白琼言抓起了地上的一捧土,进了法器之中,将手中的土洒到了发起边缘的土地上,等了一阵。 很快,那捧土上冒出了丝丝青烟,消散在空气中,再去检查的时候,已经和常规的可以长庄稼的土无异了。 猜想被验证,白琼言离开了法器空间。 虽然可以这样净化土质,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法,早晚有一天,法器内的空间也会随之被完全污染。 那么,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研究的话,污染土质的东西为什么可以被法器空间去除,也可以被诺埃尔去除呢? 这两点上有什么共同之处?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诺埃尔,问道,「你当时是怎么去掉土壤中的污染的?」 诺埃尔听闻这个问题后陷入了思索,想了一阵子后才回復道,「土壤被一种特殊的灵力污染,我是用净化魔法把这种污染净化掉的。」 净化、魔法? 白琼言脑中怎么也像不出类似的例子。 「确实会很难理解,」诺埃尔善解人意道,「如果你能找到药草的话,或许我可以试着配制出能用以净化土壤的药水,不过我不敢保证。」 毕竟这里的环境和他家乡是在不同,就算是诺埃尔也没有完全把握。 药草? 这个白琼言有的是。 她找出了自己盛放灵药的储物袋,递给了诺埃尔,问道,「能辨认出来吗?」 诺埃尔拿出其中一两种看了看,摇头。 「那我给你介绍一下。」 白琼言每种灵草都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些,分类摆放在地上,铺开了一大片。 诺埃尔本身对药草和魔药也有着很深的研究,此时听白琼言一讲,就大概明白了灵药的药性药效,除了少部分未曾见过的,大多都能用记忆中熟悉的名字对上号。 也正因如此,白琼言的灵药小讲堂进行的很顺利。 她将灵药重新装好递给了诺埃尔,感谢道,「辛苦你了。」 「没事,」诺埃尔轻笑,「了解不同的事情很有意思,我在这里也学到了很多。」 一夜很快过去。 村民们陆陆续续从临时房间中走出,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白琼言附近。 他们现在对未来完全没有头绪,只能下意识的去寻找有头绪的人。 白琼言早就在等着他们了。 等人来的差不多了,她开口问道,「去清点一下,你们还剩多少粮食和水。」 有几个人从人群中掉头离开了。 从白琼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那两人一路跑到村子中央,在那里打通了一个洞口,跳了下去。 一会儿后两人又爬了上来,归队汇报导,「粮食没有受损,还有够吃三天的,水快没了,只有将近一天的量。」 「尽量节省,水能撑多久?」 白琼言这话问出,立刻看到了其他人茫然又不解地表情。 「节省?」有人问道,「为什么要节省?」 这话问出来,立刻传来一阵附和声。 白琼言下意识蹙起眉:「不节省,在水喝光前没找到新的水源怎么办?」 那些人的脸色变得更懵懂更茫然了。 白琼言换了个问法:「没有资源了,你们打算怎么办?」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像是第一天意识到这个问题一样,满脸困惑,答不出来。 许久,有人试探着说:「用、用法器啊?」 「法器已经坏了,长不出粮食了。」白琼言平静道。 人群传来一阵低低地议论声,又很快停止。 「那、那就找人要啊。」又有人说话。 「找谁?」白琼言问。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能回答出来了。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理所当然道,「找你啊!」 白琼言眉头蹙得愈发紧了。 一边传来魏夕的嗤笑声:「这还救什么,直接杀了完事,还能贡献出点肉。」 她不知道躲在那里旁观着这一切。 白琼言其实也有点这样的想法,但她一直记着,她需要建立一个容纳十万人的灵域——她甚至都不敢确定,人界还有没有十万个活人。 在这种情况下,她肯定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 第24页 但这也不代表她会对这些人有多好。 白琼言耐着性子继续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村民们学会了抢答:「因为你是这里最强的人!在发起里的时候,最强的那个人就一直在帮我们!」 他们指的应该是法器曾经的所有者,那个洞府曾经的主人。 诺埃尔一直在边上站着,倚着自己的修养,勉强不露出厌烦的神色。听到这句话后,他终于忍不住蹙起了眉,一招魔法到了指尖,有被强行按耐住。 若换在他家乡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话,都用不着他出手,都会多的是人替他教训这种目光短浅的无礼之徒。 但现在毕竟不是他的地盘,他也不好越过白琼言出手。 白琼言破天荒地笑了下,语调柔和的问道,「刚刚是谁说的这句话?」 立刻有人高高举起手来,是个少年。 白琼言道,「带着半日份的干粮,去从东边开始,寻找能喝的水源去。到时候物资不够了,记得按你说的,『找最强的人要』。」 那少年脸上一下就出现了惊惧的神色,愤愤不平道,「你这不是要我死吗!?」 白琼言还未说什么,边上就传来了一声冷笑。 空气瞬间化作锋利的刀片划过了少年的脖颈,留下了深深的血痕。 诺埃尔道:「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死。」 少年不敢说话了,哆嗦了几下朝着地下粮仓跑去。 白琼言看向剩下的人:「其他人,去那边按照这个图纸挖坑去,弄不完谁都没有饭吃。」她随手将图纸抛给了人群中得一人,转身离开。 其实只是挖一个足够用来种粮食的坑,然后在底部铺一层东西用以隔离两种土。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工程,白琼言都怕这些人不会做,还特意准备了一张图纸。 直到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内,魏夕才终于出现。 她笑眯眯地像是看到了一个大乐子一般:「巨婴,是不?」 白琼言不想评论什么,但觉得魏夕说的一点没错。 这帮人,站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却不思进取,学不会自己劳动,永远只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靠着别人养活,可不就是和巨婴很像吗? 诺埃尔道:「我原先也只是听闻过有这种人存在,却不知……」 「竟然还能一气儿存在这么多?」魏夕接口。 诺埃尔点了点头。 白琼言嘆息道:「这些人这种毛病一日扳不过来,就一日不能去找何老他们。也不知道要在这儿浪费多少时间。」 这种懒惰的习性不板正就去和何老他们那些勤快朴实的人生活在一块,一天两天没事,但时间久了绝对会矛盾横生。 白琼言看向了魏夕:「这段时间你能去搜寻一下别的倖存者吗?」 「附近的我已经找过了,没有。」魏夕回答,随后笑了起来「再远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不能离你太远。」 「我不会有事的。」白琼言觉得这完全没有必要。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有事,」魏夕眉眼弯弯,「但是我会呀~」 白琼言:「……」那就没办法了。 诺埃尔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他问的是白琼言,但其实白琼言也不知道。于是两人一起看向魏夕。 魏夕歪了歪头,对白琼言道,「等你想起来你就知道了,你想不起来我也不能乱说。」 好吧。 白琼言收回目光。 倒是诺埃尔又多了个不明白的事情:「你失忆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检查一下?」 如果能查出问题来肯定最好……但白琼言心中有个声音强烈要求她拒绝。 她觉得最好听从这个声音,便道,「不用了,我也不是很在意。」 诺埃尔便不再多语了。 不出白琼言所料,那群人知道傍晚都没成功把那个大坑挖出来。明明是一帮低阶修士,就算只有练气期,身体更方面体能也都要比普通人好上数倍。 可就是这样一帮人,挖了一整天,最后光坐在边上叫着累,都没能成功完成这个其实半天就能完成的任务。 期间甚至还有人来找白琼言,要求她去完成这项工作。 白琼言只是轻笑一声,当着其他人的面杀掉了他。 杀鸡儆猴的效果很不错,至少现在他们除了抱怨以外,再也没敢来打扰过她了。 终于清闲了,白琼言盘膝坐在房间内,意识沉静。 这些天她一直在锻鍊自己识海的的承受能力,到现在为止,已经可以支撑她再次召唤一只新灵兽了。 地上的召唤阵法已经画好,而对这个阵法有些微妙的心理阴影的诺埃尔重新搭了个房间,去研究灵药去了,现在屋内只剩下了白琼言一人。 她将灵力注入阵法之中,看着阵法渐渐泛起亮光,心中随意猜测着。 这次的灵兽会是什么呢? 身影很快显露了出来。 犬类,黑白相间的毛髮,有点像狼的外形,睿、智、的眼神…… 白琼言心中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这……不会吧。 「……魏夕?」白琼言想了想,没忍心叫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的诺埃尔,「这是什么?」 魏夕进来看了眼,一下就乐了,努力没让自己笑得太幸灾乐祸。 白琼言:「……」她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第25页 真的又是只哈士奇?! 第13章 改造计划 「这就是缘分吧。」魏夕最后总结道。 白琼言并不想要这个缘分,但契约都已经建立了,这是狗也算是送不回去了。 可是……它能干什么? 白琼言看着在一旁摇尾巴的哈士奇,嘆了口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一个人在外面说:「大人,我们挖好了。」 白琼言出门,离开屋时顺便看了眼天色,正午。 这是给他们布置完这项工作后的第二天中午。 她颔首道,「让他们去休息吧。」 敲门的人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立刻一熘烟回去报喜了。 随后,一大群人乌泱泱的全部往粮仓奔去,就地架起锅升起火,一群人围着吃了个尽兴。 白琼言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也没再去提醒什么,返回了房间。 「白琼言?」 她前脚刚进屋,后脚诺埃尔就敲响了门。 于是她又转身去打开了门:「怎么了?」 诺埃尔一手拿着一个透明瓶子,里面分别装着两种颜色不同的液体,一个深褐色,一个几乎透明。 「遇到了点问题,」他说,「这个灵草的……」 一边说着,诺埃尔一边抬眼看向屋内,然后话就断在了半截。 如果说诺埃尔这一生中有什么一定想要抹去的黑歷史,那就只能是不小心把自己变成了哈士奇后,干尽了蠢事的那段日子了。 而现在,他在自己自己亲手建造的小房间中,看到了一个很是眼熟的阵法,阵法中还有着一个很是眼熟的身影。 诺埃尔:「……」 他好像整个人都傻掉了。 白琼言:「……」忘了把它收起来了! 她面无表情地挡在了诺埃尔面前:「……这是个意外。那个灵草怎么了?」 诺埃尔闭了闭眼,努力维持声音的平静,「没什么,我自己去研究就好了。」 说罢,他迫不及待般的转身就走。 白琼言看了看被飞速关上的门,又看了眼在一旁转圈圈的哈士奇,伸出了手,撸了把狗,又捏了下它的脸。 哈士奇不满地哼哼两声。 现在直接追过去好像不太好。 等了一会儿后,估摸着诺埃尔应该冷静下来了,白琼言让哈士奇回了灵兽空间,来到了诺埃尔的工作间门口,敲响门。 诺埃尔在研究的东西毕竟对她相当重要,还是不能太过忽视。 门被打开,诺埃尔站在门口,带着歉意道,「抱歉,刚刚我失态了。」 白琼言能理解。 她摇了摇头,跟着诺埃尔走了进去,「你之前想问的是什么?」 另一边 村民们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连续劳累了那么久之后,唯有大吃一通才能让他们感到舒适。 他们互相之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享受着自从白琼言来了以后,就变得很难得的安逸时光。 突然,有个人突然意识到:「坏了,粮食已经都没了!」 谈话声一下就停止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 这么多年,他们一代代人,过得一直都是这样的生活,饿了就尽情吃,渴了就大口喝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为什么现在东西就突然没了呢? 有几个人不信邪,重新跑回了粮仓,把粮仓翻了个底朝天。 但真的什么都没了,哪怕是一粒小麦、一滴水都找不出来了。 似乎刚刚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样,村民们面面相觑,一脸惶恐,却谁都想不出注意。 「……去、去找白大人吧?」 终于,有人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可是她说了她不会帮我们。」另一人回答。 又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开始那个人才小声问道,「那、那我们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没人回答的出来。 工作室内。 白琼言解答完诺埃尔的疑惑,问道,「这是你家乡的东西吗?用这种药水就能起作用?」 「药剂。」诺埃尔纠正道,随后点头表示肯定。 白琼言没说话。 她脑中没有多少关于炼药的东西,但从仅有的那些印象中来看,人界正统的炼丹方法都是通过淬鍊排除灵药内的杂质,让灵药之间的药效彼此融合,从而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这种方法炼出的丹药,最后的结果大多都是很多药草练出一小颗丹药。 可从诺埃尔正在做的事情上来看,他不仅反道而行之,甚至还会往药草汁液中加水,在没有淬鍊的情况下将药草彼此混合。 从他的工作檯上可以看得出来,他已经进行了很多次尝试,用自己的方法摸索着人界灵药在他这种处理方法下,所展露出来的药性。 白琼言心知毕竟是自己应该相信诺埃尔不会胡来,但无论是常识还是脑中的记忆都在告诉她,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这是什么原理呢?」 她问的已经很委婉了,但毕竟诺埃尔不傻,很容易便想到了她的意思。 诺埃尔放下了手中的试瓶,看着白琼言道,「你是在怀疑我吗?」 白琼言道:「抱歉,主要是这个方法和我记忆中的任何丹药炼制原理相同。」 第26页 「丹药?丹……」诺埃尔先是问了句,随即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轻锁着眉自然自语,「是啊……如果能减少体积,战斗中使用无疑会方便很多……」 他像是突然顿悟一样,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见此,白琼言嘆了口气转身离开,并轻轻带上了门。 看来只能是等下次再问了。 还没走到屋门口,白琼言就看到了门口围着的一大堆人。 他们会来找她不算意外,让白琼言意外的是,他们会这么快就来找她。 「为什么来打扰我?」 村民们没想到她的声音会是从身后传来,连忙转了个身。 其中出来了一人,道,「我们……没有粮食了。」 白琼言淡淡「哦」了一声,问,「没粮食了,来找我干什么?」 「我们希望……您能给我们点粮食。」 给。 白琼言轻笑一声:「好啊。」 她手一挥,从法器空间中取出了一堆粮食,在地面堆成了一座小山。 村民见状,眼睛一亮就要伸手去抢,然后下一刻,最先触碰到粮食的那个人一声惨叫,直直被弹飞了几十米,撞穿了几栋屋子。 白琼言瞥了眼那人,道,「看来他没有认真工作呢,粮食堆不对他开放。不过他一定是个例外,我相信你们都认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不是么?」 听她这么说,村民们反而却不敢再去碰了。 他们互相看看,干笑道,「我们、我们今天也饱餐一顿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先把这堆粮食搬到地下粮仓吧。不要总放在我门口。」白琼言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全部都没动静。 白琼言问:「怎么还愣着?」 这回煳弄不过去了,终于有人讨饶道,「对不起白大人,我们、不、小的们绝不是故意拖沓不好好工作的,请白大人网开一面,饶我们这一回!」 其他人也连忙跟着求情,用尽了平生的词量,生怕白琼言改主意不帮他们了。 「白大人,求您了白大人,只要能帮帮我们,让我们做什么的都可以!我们可以保证,以后的任务绝对不在拖沓了!求求您了!」 白琼言道:「要是没按时完成呢?」 见说了这么久,白琼言终于有松动之意了,其余人连忙你一言我一语表忠心。 「那我们任凭大人处置!」 「是的!绝无怨言!求求大人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覆,白琼言扬手收起了那对粮食,道,「记好你们的话,明日一早来这里集合。」 言罢,她不再管这些村民,自顾自的回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天都还没亮的时候,那些人便全部出现在了白琼言房间门口的空地上,满脸紧张的等待着。 然而他们等啊等,一直到太阳抵达正空,白琼言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有人悄声问道。 「就专心等吧!」随后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立马传来,「万一把她惹怒了,我们就彻底没有粮食了!」 这话的威慑力极高,人群立马禁了声。 屋内 白琼言轻抚着自己画的那张地图,指尖从一个点划到了另一个点。 「……你说真的?」她眉心微皱。 魏夕道:「是啊。这种天灾自从大战后才出现的,虽然并不多见,但迹象很明显,过两天你就能看到了。」 「无法抵御?」 魏夕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外面,扬起了一侧眉毛。 白琼言:「……」行吧,这个问题实在不该问。 「走的了吗?」她又问。 魏夕道:「且不提时间够不够走出天灾波及范围,但是这个范围咱就不知道。」 「我知道了,」白琼言道,「那种地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让他们先挖出个地下基地来。何老那边呢?」 魏夕沉默了一下,道,「目测波及不到他们,不过还是提醒一下吧。」 但是要让谁去提醒?魏夕肯定不行,自己也肯定不行。 诺埃在研究药水,也不可以。 白琼言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知道了,我跟他们说完后就通知何老。」 「还有,」正准备出门,白琼言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问道,「诺埃尔所用的炼药方式,你有所了解吗?」 魏夕却不想多说:「你就信他就好了。」 这算是变相的肯定,白琼言放下了心来。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满意的看到村民们规规矩矩的样子,道,「现在,所有人在昨天的坑那里集合,天黑之内再把那里的四个角加深一千米。」 这个工作量着实不小,村民们急急忙忙往那里赶去。 他们离开后,白琼言重新返回屋内,写了一封书信,详细交代了天灾的信息和躲避方法。 随后她召唤出了哈士奇,把信绑在了它的脖子上,并给它闻了下从何老那里得来的布娃娃的气味,道,「去吧,去找他们。」 得到任务,哈士奇兴奋地嚎叫一声,离弦之箭一般瞬间冲刺出去,转瞬便没了踪影。 白琼言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发现它的速度要比炽火狮还快上三四成,应该一天之内就能跑一个来回了。 这些事情告一段落,白琼言回到屋子内盘膝坐下,进入了法器内的世界。 第27页 第14章 地下基地 法器内是一如往常的绿水青山。 在此之前,白琼言都没有认真探查过法器内的环境,现在有了空便打算进来看看,也顺便学习一下这里的结构布置。 白琼言自己对于居住地划分这些东西毫无研究,现阶段又找不出能请教的人,最好的办法还是参考一下法器空间这个曾经有不少人居住的地方布置。 她大致记下了这里的布局,又往洞府那里走去。 进来之后的第二件事,寻找有关天灾的详细记载。 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情,白琼言必须奥尽可能了解更多的东西,丰富自己的知识储备,免得遇到危险时无计可施。 洞府内的藏典阁从外边看去只是个石窟,进去之后却内藏干坤。 里面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空间一般,屋顶极高好似天穹,无数个书架顺着墙壁延伸到房顶,方面摆放着无数捲轴。 白琼言毕竟还没有取得这个法器空间的全部权限,做不到对里面的东西掌控自如,因此目前只能依靠神识寻找。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最左边开始,一行行找了过去,还放出了仙音鸟,让它也帮忙看着点。 很快,她就找完了一小半的书架,其中有几块记载着天灾人祸的玉简,可里面却没有一种类型的灾难是和魏夕跟她所说的类似的。 大多都是地震、旱涝、海啸等等这样常见的灾厄。 她又找遍了剩下的书架,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本破破烂烂地小书,上面写着,吉宁村消失之谜。看得出来,这里原先的主人只是把这个当成了什么无聊的话本,翻了一下后便随手扔到了角落。 但不知为何,白琼言神使鬼差的翻开了这本书。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图,倾盆大雨中的一个小村庄,而让白琼言瞳孔一缩的是,画中的小村庄正处于融化状态。 她想起了魏夕那日跟她说的话。 「……是腐蚀性极强的大雨,可以快速溶解一切触及到的物体……」 这不就和这本书里的描述一样了? 白琼言一页页快速翻过,直到书本的后半部分,她才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书内写着:……然而几日后前去查看时,却发现那里村民又全部重现,重新搭建了自己的房子,生活照旧,奇也怪也。问之,才明白,缘由竟是他们房下都有通入地底的地道,深可达千米,雨水波及不到之处,自然安全。 千米…… 白琼言心中盘算着那些村民的工作效率,顺手收起了这个看上去像极了话本的书。 这次进法器空间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了,白琼言便让意识回归了本体,缓缓睁开眼。 她出门看了眼天色,已经是傍晚了。 找书花费了太多时间,她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就前往了村民工作的地方。 他们这回就不敢拖沓了,效率出奇的快,白琼言去看的时候,四个洞都已经挖的差不多了。 白琼言挨个用精神力扫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家都辛苦了,」她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继续。」 她把粮食和水源放到了广场上,满意的发现这回他们都能够吃上饭了。 不过她不能让他们无节制的吃,因此限制了每人能取用的量。 恰巧这会儿哈士奇也回来了,带来了何老他们的感谢。 找到魏夕所说,这次的天灾会持续很久,先是暴晒、高温,而后便是那种腐蚀性极强的大雨,最后会变成极寒,且波及范围不会很大,最多有一个大型城市的范围,大概率不会波及到何老他们。 但毕竟有备无患,何老他们和这里的距离也没有多远。 白琼言根据魏夕的建议,拜託诺埃尔只做了一辆小推车,固定在哈士奇身上,在上面放置了足够多的物资后,用阵法固定、减轻重量。 哈士奇在家休息了一夜,便兴致勃勃地启程了。 与此同时,村民们开始了他们第二天的劳作。 就这样,几天时间转瞬即逝,地下基地的建设已经几乎完成。 让白琼言最为欣慰的是,经过这些天的威逼利诱,这些人不但学会了技能,还学会了凭藉自己的力量去赢得奖励,不再伸手就要等人餵饭了。 诺埃尔把自己在工作室里面关了三天,出来的时候脸上明显带上了笑,显然实验研究有了大进展。 而魏夕所说的天灾迹象,也逐渐开始显露。 首先是越来越刺眼的阳光。 就像是他们头顶上的天空破了个大洞,明明别处的温度都正常的很,他们所处的这片地方却酷热无比,凡人带上两分钟就要汗流浃背。 所幸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修为,还能在烈日下坚持一阵。 不过尽管如此,村民们还是争先恐后地往地下钻,专心搞着地下基地的建设。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里面凉快。仅此而已。 他们现在都已经大致猜到了白琼言让他们挖地洞的原因,各个都干活干的特别勤快。 「大概还有多久时间?」白琼言问魏夕。 魏夕眯着眼睛仰头看太阳,随口道,「两天、最多三天。」 按时完成问题不大。 白琼言心想。 她又问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 第28页 这一两天她也查阅了不少典籍,却没有一本记载着类似的情况。 魏夕:「啊……」 白琼言道:「又不能说?」 「你知道就好。」 白琼言便没有再问。 反正她早晚也能分析出原因,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有个女子来到她面前:「大人,地下基地基本建设完了,就是简陋了点,不过也够大家生活了。」 白琼言点了点头,跟着女子下去检查了一番,又根据记忆指出了一些调整的地方。 这些都做完后,她道:「目前最麻烦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大家今天都好好休息休息吧。我会在这里设置阵法抵御各种意外情况,并彻底封住地面的洞口。你们有什么想拿的,现在赶紧搬到这里来。」 村民们一听,便纷纷兴高采烈地返回了地面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不过经过炽火狮那么一闹,他们的私人物品也无非就只剩了几件衣物和一些随身小玩意。 诺埃尔也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一堆资料、灵药和药水,把东西都放到了给他准备的工作室内。随后,他又在白琼言设置阵法前,用土系魔法加固了这个简陋的底下居住地。 至此,目前要准备的事情就都已经差不多了。 今晚的晚餐有肉,是白琼言之前从秘境中带出来的灵兽肉。因为库存有限,又有肉食动物要喂,她几乎没有拿出来过这些肉。 只在偶尔作为加餐。 尽管肉食很是稀有,让村民们馋得两眼放光,但在白琼言这些日子的管教下,他们已经学会了适可而止,因此并没有出现有人大量抢夺的情况。 第二天,白琼言上去观察了一下外界的情况后,便彻底封上了洞口,只附加了一个能让她观察外界情况的阵法。 哈士奇在昨天才拉着小车蹦跶着跑回来,满身是土,脖子上还挂着一封信。 白琼言看了才知道,这里天它是跑去帮何老他们挖洞去了。 这几天的大量运动让它很是开心,回来后吐着舌头哈气,还要围着白琼言蹦来蹦去。 白琼言哭笑不得的把它扔进了法器空间内的河里,让它在河里好好洗了个澡。 完美的避过了一场危机,大家心情都很不错,除了魏夕。 因为时间原因,地下基地挖的匆忙,布局也不是很复杂,不过是一个大厅,一条道路和两侧的若干房间。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想自己在房间里闷着,能供魏夕隐藏自己的空间就变得很小,要时刻留心着不能被人发现——如果不想制造出一起密室杀人案的话。 正因如此,她现在每天便是无聊地躺在白琼言屋里,一脸呆滞地出神,仿佛是去了灵魂。 白琼言慰问了几次后,提议道,「不如我让仙音鸟陪着你?」 仙音鸟是出了名的善解人意,加之外型小巧漂亮,歌声还能治癒,一向很受人欢迎。 白琼言提出这个建议也是经过了考虑的。 然而魏夕道:「哈士奇。」 白琼言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要哈士奇……」魏夕喃喃道。 白琼言眨了眨眼。 毕竟除了送信的这几趟以外,哈士奇这个精力充沛并经常犯傻的物种,并没有给她留下多好的印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陪人解闷的样子。 但魏夕都如此要求了,白琼言也就召唤出了因为不能尽情奔跑而在灵兽空间内闷闷不乐的哈士奇。 黑白相间的身影出现在屋里的瞬间,魏夕和哈士奇的眼睛同时亮了。 白琼言:「……」 她轻轻带上了门,转头去找诺埃尔。 诺埃尔的工作室就在她房间的斜对角,基本上关了门转个身就是。 诺埃尔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何能把我家乡的制药方式和这里的联繫起来,不过暂时还没有头绪。有时间了帮我一快看看?」 白琼言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诺埃尔把自己的工作室布置的很简洁高效。几个特殊的木质架子用来盛放他的瓶瓶罐罐,一张大桌子摆在更宽的那面墙前,一进门的地方还放这个书架。 白琼言注意到,他屋里有一块地已经低下去了一块。显然是诺埃尔顺手取土时所为。 她把那块地填平了。 「净化土质要用的材料我已经基本有想法了,」诺埃尔道,眉眼微扬,「不过还有一些其他灵药这里没有,我把药性和特徵写在了纸上。缺少那些药材,我暂时无法进行试验。」 每次谈论到魔法或者药水时,白琼言注意到,诺埃尔总是看上去比平时要鲜活很多。 白琼言道:「等这里事情处理完后,我尽量去找找。」 诺埃尔唇角轻扬:「我跟你一起去吧,不能总把任务都交给你一人。」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白琼言微微一愣,随后笑道,「没事,不用担心我。」 「不是担心,」诺埃尔道,「我当然相信你的实力。」他看向白琼言的眼睛,认真地说,「是我不想让你总是独自冒险。」 不知道为什么,白琼言隐隐觉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跳,快了那么一下。 第15章 再起启程 诺埃尔说完这句话后,发现自己的表述似乎有点不对劲。 他有些困惑地蹙眉思索了一阵,纠正道,「我是说,做为一名绅士,我不想总是躲在一个女孩子身后。」 第29页 白琼言:「……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话是不是有点看轻她了? 她道:「除了药草之外,还有别的需要的吗?」 诺埃尔摇头:「没了,其他我都可以自己想办法。」 或许要在想办法找个秘境去一趟了。 白琼言一边盘算着一边出了门。 大厅中传来热热闹闹的声音,还伴随着锯木头和打磨木头的声音,以及时不时传来的两句笑骂。 「你这动手能力太差了吧!让开,还是得看我的!」 「哎哟喂,老兄,你审美眼光很独特啊?这做出来了个什么东西?哈哈哈——啊!你怎么打人呢!」 前不久,诺埃尔给他们提供了不少木头和工具 ,让他们自己制作自己的家具,此时大厅中的热火朝天正是因为这个。 白琼言听了一会儿,浅浅弯了弯唇,回了自己房间。 现在的村民们和当初初见时相比,不到一周的时间,就仿佛换了群人一般。 也亏得他们本性不坏,之前不过是被错误的生活方式和环境宠坏了,强行被扳正几天就能取得明显效果。 但白琼言清楚,这只是表面,要让这些人真正脱离胆小怕事好吃懒做的习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他们进来的第二天,地表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受到高温波及的地区勐然扩大了数倍,在太阳的炙烤下,土地都出现了融化的迹象,更别提其上的残破建筑了。噩梦般的高温刚刚结束,取而代之的就是腐蚀性极强的雨。 勉强熬过了前一轮天灾的建筑们,终于还是在这一轮的破坏中垮掉了。极少的还剩下的那些,最终也在最后一轮的极寒霜雪中彻底碎掉了。 这次天灾动静之大,哪怕是身在地底千米的白琼言他们,都感受到了动静。 尤其当遇到暴雨的时候,水顺着土壤一路传下来,烧的防护阵嘶嘶作响。 但他们总算是熬过去了。 天灾持续了十几天。而在这之后,白琼言又等待了将近一周,确定天灾已经不会再重返的时候,才解开了阵法,组织村民重返地面。 这次返程工作量就有点大了。 因为捨不得亲手制作的家具,村民们干脆再上去后重新挖了个足够宽敞的斜坡,方便家居搬运。这一折腾,就是两天。 「看上去他们是不太想换地方了。」魏夕道。 确实如此,而且拖着家具也没法跑那么远。 白琼言道:「只能现在这里住着了,正好也再磨鍊一下他们的性子。」 确定这点后,诺埃尔大致帮忙建出了村民们房子的雏形,便把其余剩下的东西都交给了他们。 已经没有什么守着这些人的必要了,白琼言定下启程计划。 临走前,她给村民们留下了土壤、种子和足够的食物,但担心她走后村民们又控制不住自己,便给食物重新设立了取用阵法,却没有管种子。 他们自己辛苦播种出来的东西,白琼言并不打算干涉。 很快收拾好后,她和诺埃尔离开了这里,继续探索别的地方。 一路走来,满地都是天灾留下的触目惊心的痕迹,一直蔓延了很远。 天气已经恢復了正常,但冰层还未完全解冻,路面上有不少积水,被强腐蚀性的水烧的嘶嘶响。 路面肯定是不能走了,白琼言便唤出炽火狮,让它带着她和同样没有御空法宝的诺埃尔从空中过去,也变相的加快了不少速度。 一路上白琼言一边观察着地面的情况,一边在她的自制地图上写写画画。 在炽火狮第二次找安全的地方降落休息,却仍处于天灾范围内时,白琼言终于忍不住问道,「范围不大?」 天灾波及范围不大,这话可是我想当时亲口说的。 魏夕:「……和人界的地域相比?」 白琼言无言以对。 这样又赶了一天的路,他们终于离开了天灾范围。 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墙将两边隔开一般,收到波及的地区一片狼藉不成样子,没有收到波及的地方却仍然一如往常。 干土、枯树、断壁残垣。 白琼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地图,嘆了口气。 这什么时候能画完? 炽火狮放下了背上的二人,自己在一边趴着休息了。 白琼言拿出了一些小零食给它。 魏夕道:「不如你们在这里等会儿,我去前面看看。」 白琼言摇了摇头:「一起走吧。」说着,她将炽火狮唤回了灵兽空间。 走了几步后,她发现诺埃尔还在原地没有动。 想到这一路他都一直特别安静,白琼言关心道,「诺埃尔?你没事吧?」 诺埃尔突然被叫到名字,一下抬起了头,眼中还残留着几分不解,却马上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 「没事吧?」白琼言重复道,「这一路你都很安静。」 闻言,诺埃尔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名字的事。」 白琼言:「……」 魏夕:「……」噗。 他一说到这个,白琼言就想到了自己因为实在不会起名而给他随便起的那个「张三」。 不过也是,他怎么说也跟着那些村民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听了他们不少谈话,现在发现这个名字很敷衍也正常。 第30页 白琼言面不改色:「当时告诉你的那个名字只是临时应急,你要是有自己想要的名字,就直接告诉我们就好。」 「原来如此,」诺埃尔舒了口气一般,微微颔首,「我确实在构思自己的名字,之前还担心白你会不愿意让我换。」之前他一直没有用白琼言的名字称唿过她,现在却突然叫了她「白」,就像是在提醒什么一样。 但白琼言又不熟悉他那边的文化,自然听不出来,只觉得这个称唿很奇怪。 白?为什么要这么叫? 白琼言小幅度扬了扬眉,却没问出来。 可能是他们习惯以姓氏相称吧。下次要注意些。 话题告一段落几人继续向前,和往常一样迂迴着走。等炽火狮休息好了继续乘坐炽火狮,它累了便自己赶路。 这么交替了几天,白琼言终于在远方看到了房屋的影子。 她低头,补全了地图剩下的几笔,记录下了他们走过的路。 「去看看吧,」白琼言道,「不知道这些人会是什么样子。」 又往前走了一阵,那个小村落已经渐渐显出了形。 单论面积,这个村落的占地要比之前两个都要大,然而这里却死气沉沉地,不仅看不到任何人影,就连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难道已经空了吗? 可是村子附近甚至还种植着小麦,旁边被引了一条渠,里面的水清澈见底。 白琼言越看越是惊讶。 这里的人竟然已经掌握了能净化土壤的方法,并寻找到了水源!他们的生活应当很好才是? 为什么这里反而……这么安静? 怀着这种疑问,她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距离近了一些后,她发现,这里其实并不是空无一人的。 白琼言听到了唿吸声,从各个屋子内传来。 她下意识看了眼天色确认一下。 下午接近傍晚。 难道他们统一睡午觉还没有醒? 白琼言和诺埃尔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明所以。 不太清楚这里什么情况,谨慎起见,几人还是离村庄远了点。 「要进去检查吗?」白琼言问。 诺埃尔有些不贊同:「里面可能很危险,还是先观察一下比较好。」 确实。 里面说不定有什么东西使得这里的倖存者们陷入沉睡,进去之后难保不会中招。 白琼言微微蹙眉,正想说什么,就听诺埃尔开口。 「我去围着外面转一圈去。」诺埃尔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吧。」 没等白琼言拒绝,他指尖银芒一闪,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白琼言眉头皱得更紧。 魏夕看了他一眼,安慰道,「刚刚那个叫空间转移,就算有事至少他跑得了。」 听了她介绍,白琼言才知道刚刚那一下是什么,不在锁着眉了。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可是如果一瞬间就陷入昏睡……」 魏夕没听她说完,就忍不住笑了下。 「你笑什么?」白琼言问。 魏夕道:「人家说不定就是睡个觉呢?」 当然可以是这样,但这么多人一起睡得这么沉本身就很奇怪。 更何况是现在这个通常不是用来睡觉的时间。 白琼言对此不置可否。 诺埃尔过了很久才回来,神色看上去有点复杂。 「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斟酌道,「我还特意仔细察看了一番。但确实是安全的。」 难道真的在睡觉……? 白琼言和诺埃尔对视几秒,相对无言。 在这里站着也不是办法,只鞥你进去看看了。 白琼言和诺埃尔再次来到村门口。 里面已经一片风平浪静,所有人都在自己家里唿唿大睡。 进了村庄,白琼言用精神力再三检查,终于确定——里面就是没有任何危险的东西,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村落。 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明显,她和诺埃尔分头在村中找了一圈,仍然没有看到一个醒着的人。 「要不等一下?」白琼言道。 也只能这样了。 诺埃尔没有反对。 于是两人在村口处找了个地方等着,然而直到皓月当空,直到启明星耀,村中都没有任何动静。 白琼言又耐着性子等了等。 但是她等到了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这里的人还是在睡。 真的有这么能睡吗? 白琼言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么一味地等下去不是办法,考虑过后,白琼言还是站了起来,起身走向了离她最近的那间房子,敲响了门。 「打扰了,请问有人在里面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15 23:59:59~20210716 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条咸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老秦 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了哼哼声,像是里面的人不耐烦睡梦被打扰。 但白琼言觉得他已经睡得时间足够长了,又重复了一遍,「请问里面有人吗?我可以进去吗?」 里面一下没声了,连唿吸声都不见了。 「那我开门了?」白琼言说着就作势推门,一副马上就能打开门进去的样子。 第31页 诺埃尔:「……」他眼眸微微睁大,看上去也有些不可置信。 里面的人一下清醒了:「等一下!」 白琼言顺势停住动作。 「我、我马上出来,你等一下!」那人生怕门外的小姑娘一言不合直接破门而入,连忙慌张地穿好衣服。 从门外就能听到里面嘀哩咕噜一通。 然后门一下就被拉开了,露出了一个满脸疲惫的中年男人的身影。 他脸上蓄着鬍鬚,眼下有很明显的眼袋,身上的衣服明显是匆忙套上的,甚至还穿反了外衣和中衣。 「你这小姑娘也忒凶了……」打开门后他小声嘟嘟囔囔,「哪儿有这么就往人家里闯的。」 他说的一直是方言,且口音颇浓,只不过刚刚话太简短,以至于白琼言没有听出来。 她面不改色地赔礼,表示自己的歉意,随后说明了情况,问道,「我发现你们这里竟然成功种出了粮食,想来请教。」 男人哦了一声,操着一口白琼言勉强能听懂,诺埃尔完全听不懂的口音,无所谓道,「你看村中间的屋子那儿了吗,最大那个,文件都在那儿了,你们自己找自己找。」言罢他挥挥手就想关门重新睡去。 白琼言愣了下。 这种堪称机密的东西,男人就这么轻易让她知道了?而且,这种文件就放在村中央的屋子里?还让一个外人随意翻他们的文件? 她连忙叫住了男人:「等一下。我这样去合适吗?会不会不太好?」 男人打了个超长的哈切,已经快睁不开眼了,「有啥好不好的,反正都得死,死了文件还能给阎王爷看嘛。」 白琼言:「……」这个逻辑她竟一时无法反驳。 诺埃尔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努力回忆着人界的通用语,却怎么也听不明白男人的话。 难道是另一种语言吗? 可是…… 从发音来看也不太像啊。 眼见着白琼言还没和那个男人聊完,诺埃尔只好先忍下了自己的疑惑。 「我还有一个问题,」白琼言带着歉意道,「我注意到这里的人一直在睡觉……」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懂她的意思了。 他无精打采地哈哈一笑:「刚不都说了嘛,反正最后都得死,搞那么累干啥子。」 白琼言心中一跳,可是再想继续问的时候,男人已经火速关门,躲回屋里了。 他刚刚两次提到了都得死这个词。 他是指所有人的寿命都会走到尽头吗?好像不是。 如果真的这么想的话,他们一开始就不会费力研究怎么种出粮食才对啊。 那难道是…… 剩下的那个可能性另白琼言心中一跳。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诺埃尔问道,「刚刚……那人用的是通用语吗?」 白琼言暂时收回自己思绪,有些好笑道,「是的,是通用语,不过有口音。我们叫方言。」 学习到了新的词彙,诺埃尔点了点头。 白琼言给诺埃尔大致解释了一下男人刚刚的话,随后道,「我们先去找一下文件吧,一会儿再找一个人问一问。」 诺埃尔没有意见。 男人所指的那间屋子实在是很好找,整个村子里就这栋房子最高。 放门口也没有任何防守,甚至连门都没关,就这个大喇喇地将这个村子里苦心研究的材料暴露在陌生人面前。 白琼言迈进门之前还是用精神力扫了一遍这栋楼,再次确认,这就是栋普通的三层小楼。 进去之后就全都是各种各样的书架了一直延伸到二楼。 里面的东西倒是分门别类的,标籤标的简洁明了,书架上面的捲轴和玉简也摆放的整整齐齐。 很快,白琼言就看到了带有「种植」标籤的书架。 而这其中的第一块玉简,就记载着他们种植粮食的秘密。 她扫过一眼后,将东西递给了诺埃尔。 诺埃尔看完后蹙眉沉思了一阵,道,「看上去应该是真的,这个方法确实可行。」 玉简中记载着,这里的人们一直在针对土质净化这一块进行试验。然而一代人研究下来,却发现以他们的能力,无法实现真正将土壤内的有害灵力完全剔除。 因此,那一代人有个人在临终之前,草拟了一份曲线救国的计划,交给了下一代,也就是现在这一代人实行。 这个计划便是让土壤和粮食种子相结合,培育出可以在这种土壤中生存的种子,再另行制作解毒丹,解除人们使用粮食后身体内会存在的毒素。 事实证明,这个计划确实正确,这一代人耗费了半生经歷,便将计划转变为了现实。 不过还有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丹药带来的副作用——嗜睡。 但尽管如此,这里的人们也没有放弃,反而继续改良起了丹药,克服这种副作用。而根据玉简上的记载,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版改良,并效果显着。 看完之后,白琼言的疑惑反而更浓。 既然已经取得了显着效果,那这里又是什么回事? 难道和男子提到的那个「都会死」…… 「不知道能不能问出来他们用以制作丹药的材料,」诺埃尔沉思道,「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我能从里面找到新的思路。」 白琼言回过神来,道,「这一排应该都是关于这个实验的记载,不如你先自己找着,我去找其他村民们再问一问。」她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男子指的到底是什么。 第32页 诺埃尔没想那么多,点头同意。 白琼言这回选择了离图书馆比较近的一家住户,敲响了门。 等了好久,里面才模模煳煳地传来一个女声,「……谁啊。」 白琼言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并询问道,「我可以问您一些问题吗?」 屋里又安静了下去,女人似乎打算继续睡了。 白琼言道:「不耽误您太多时间,您不开门我就一直站在外面敲门。」她算是发现了,用常规方法根本叫不出这里的人来。 女人深深嘆息一声,终于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门。 「你想问什么?」她打着哈气让开了路。 白琼言顺势跟着她进屋,简述了一边刚刚和男子的对话,问道,「我想知道,那位前辈所指的都会死是什么?」 「你已经和老秦聊过了啊……」女人耷拉着眼睛,却迴避了白琼言的问题,「他说的那些都对……」 白琼言道:「那秦前辈所指的『都会死』,到底是什么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发现,女人不再犯困了。 她依然垂着眼睛,可是眼里的睡意和周身那种疲懒的感觉却一瞬消失不见了。 女人嘆了口气,用有些难过地语调说道,「你啊,就真的想知道吗?」 白琼言点了点头,肯定道,「我很确定。」 女人抬起眼,用复杂地神色注视着她,随后妥协了一般,低声抱怨了一句,「那这可就不是一会儿能讲完的了。」 还没等白琼言再说什么,她便继续说了下去,徐徐讲述着,「我们这里的人啊,都是一个大能的后代。你刚刚也去了藏书阁,应当发现里面有很多秘籍玉简。那些都是我们的老祖宗留下来的。也是受老祖宗保佑,我们苟活过了三界大战。」 莫名的,白琼言心中一紧。 女人道:「自从停战以来,我们的父辈就觉得,不能让人界一直维持着这幅颓败的样子,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明明还有救,就做不到看着她死一样。所以我们开始了我们的研究,从我们最擅长的粮食上开始。」 说着,她自嘲地笑了下,「说是最擅长的,其实也根本找不到解决方法,最终只能选择这么个破方式。」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眼下的青黑。 「但即使如此,我们也没有放弃,至少一开始没有。我们当时,一直坚信着自己能够成功。一代不行就下一代,就像愚公移山一样。从粮食开始,逐渐让这个世界回復曾经的美好。直到有一天……我们中的有个人,从闭关中出现,修为不进反退,还疯了一样哭着喊着,『人界没救了,我们都要死』。」女人的声音变得缓慢而沉重。 白琼言不自觉地微微探身,迫切地想要知道下文。 女人看着她,笑了下,「最开始我们并不相信,只当这个人魔怔了。毕竟这种事情实在危言耸听,而且谁都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个人啊,他反覆说反覆劝,都被我们当成了疯言疯语。但老秦还是留了个心眼。你看他现在修为如何?」 「金丹中期。」白琼言毫不犹豫地回答。 人界的修为划分,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分神,洞虚,大乘,随后便是飞升。 「是了、是了,金丹中期,」女人道,「那你知道他曾经是什么修为吗?」 她说道这里,白琼言已经隐隐猜到事情走向了。 「元婴后期,马上就能突破化神。你也知道,突破的时候,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天道的时候……我说到这里,你应该也猜到剧情了吧?啊……果然不用我多解释了。」 白琼言沉默着,启唇却说不出话。 女人重新躺回了床上,疲惫地笑了笑:「对。就像这样,不要说。不能说出来……不能……」说话间,她就重新闭上了眼。 白琼言自从失忆中醒来以后,第一次感到如此震惊,又像是冷彻骨髓,整个人仿佛僵在了原地。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但这怎么可能? 她抬头,仿佛想要透过屋顶去观察什么人什么物一般。 这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霸王票加更 第17章 不放弃 白琼言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那间屋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诺埃尔正关切地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来平復自己的思绪,摇了摇头,「没事。但抱歉,我没问来得及问那个配料。」 诺埃尔温和地笑了笑:「这都是小事,而且我已经自己找到了。你真的没事?」他扬了扬手中的捲轴。 「那就好。我没事。」白琼言点了点头。 她沉默了许久,还是没忍住问道,「辛普森?」 诺埃尔看向她,眼眸像是剔透的琉璃,美丽又深邃。 但白琼言只是垂着眼:「你了解……祂吗?」她指了指天空。 问出这句话后,白琼言就在心底笑自己犯傻了。 真是急病乱投医。她明明知道诺埃尔信仰神明,相比之下对天道、法则这些也并不了解。 果然,诺埃尔道,「我并不清楚这里的事情。但在我的家乡,我们遇到什么迷茫的或者期望的事情时,都会去找神明请求帮助。」 「有用吗?」白琼言问。 诺埃尔笑了下:「没用。至少神是顾不上我的。」 第33页 这个回答着实出乎白琼言的意料,她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会说管用。」 对此,诺埃尔只是略微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神明会显灵,但对他而言,他从未见过所谓神迹。 白琼言浅浅笑了下,无奈道,「看来神明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啊。你们的神……是人吗?」 最后这个问题是她很久前就想问的。 「是人……?」诺埃尔想了一下,「如果说有思维的话,确实有的,但神怎么可能是人呢。」 白琼言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她大只看了眼天色,道,「咱们先离开吧,在村子外面过夜吧,这里也没地方给我们住了。」 诺埃尔点头同意:「正好我也趁夜里的时间研究一下这份配方。」 两人说着,离开了村落。 诺埃尔在不远处仿照着村中建筑的样式,搭建了一个小房子,供几人休息。 在他进入工作室关上门后,白琼言对着魏夕道,「陪我聊聊?」 魏夕看了她一眼,「有心事?怎么找我?」 「你了解的最多。」白琼言一边上楼一边说着。 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又示意魏夕也一起进来。 魏夕进去后坐到了椅子上,笑道,「看来你又要问一堆我不能说的了。」 白琼言沉默。 「这次是什么呢?」魏夕歪了歪头。 「之前那次天灾……」白琼言斟酌地开口,「跟祂有关系吗?」 她并没有明说,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提醒,但她知道魏夕会明白。 只要魏夕了解这件事,就一定可以明白。 果然,魏夕听到这句话后笑容扩大了些,似是而非道,「看来你在那里了解了不少信息。」 这算是默认。 事情到底还是和白琼言想像的一样。 「可是为什么?人界是祂的一部分,就像身体一样。祂为什么会允许法——」白琼言话还没说完,便被魏夕阻止了。 魏夕脸色是少见的沉冷,似笑非笑道,「话可不要乱说,会被听到的。」随后她垂眸道:「对于你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祂也身不由己呢?」 白琼言在和魏夕对视,但她看不懂魏夕眼中的情绪,但她敏锐地感觉到,这种情绪是冲着她来的。 像是戏嚯像是冷漠,又像是无奈。 和她有什么关系? 白琼言想不通。 「好啦,这个话题告一段落吧,」魏夕又突然眉眼弯弯笑了起来,欢快道,「还有什么心事要跟我说的呀?欢迎来到魏夕的深夜心理辅导课堂~」 白琼言:「……」万般情绪都瞬间归于无语。 她道:「没了,不送。」 魏夕耸耸肩,转身离开。 一夜很快就过去。 白琼言想往常一样闭目修炼,心头却又多了件暂时解决不了的事压着。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悄悄打开了工作室的门,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诺埃尔。 他正在纸上飞快写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白琼言的到来。 白琼言也没有打扰他,悄悄看了眼就小心地带上了门。 今天她还需要再去找一趟老秦。 她不相信人界真的会遇上什么灭顶之灾,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有解决办法的。 但她需要再多了解一些情况。 她第二次敲响门的时候,老秦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伸着懒腰慢吞吞开了门,睡眼朦胧地问道,「这回又是啥呀小姑娘?」 白琼言道:「我想问一下,天灾的事情。」 老秦看上去没有任何反应,无奈道,「天灾?我哪儿知道这个?去去去,别打扰人睡觉。」 但尽管如此,白琼言还是敏锐地注意到,老秦的脸色变换了一下。 所谓的「都会死」果然和这个有关。 此时她心中已经大致明白了不少事情。 人界出现各种灾难,大概就是天道所导致的吧。 只是……为什么? 这个答案她不知道,老秦也不会知道。 来这一趟的目的达成了其一。 白琼言在老秦关门前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从这种颓废的状态中走出来呢?」 这回老亲倒是很明显地笑了一声,摇头无奈道,「别白费力气了,小姑娘,这是不可能的。」 屋门再次合上。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就此放弃并不是白琼言的作风。 她也没有多说,走向了下一间屋子,敲响了屋门。 屋内传来模煳不清地嘟囔声,然后又很快没了音。 白琼言再次敲了敲门:「请问里面有人吗?」 魏夕这回跟着她来了,笑道,「扰人清梦呀你这是。」 「都睡了至少两天了,不吵醒没法交流。」白琼言锲而不捨的敲门。 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了,是个看上去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女,眯缝着眼睛无奈道,「你们想干什么?」 白琼言长话短说:「怎么帮你清醒过来?」 少女:「???」她一脸莫名其妙,砰的一声关上门倒头就睡去了。 白琼言继续走向下一个房间。 魏夕看着她这么折腾了几回,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说,你要不直接把二哈放出来,让它自己在这人待会儿,保准儿全村人都给你折腾醒。何苦费这个事?」 第34页 听到这句话,白琼言一愣,随后恍然道,「是我思虑不周了。」 说着,她就从灵兽空间内召唤出了哈士奇,还给了他一个能被摔得很响的玩具。 哈士奇在灵兽空间内萎靡好几天了,此时终于能被放出来玩,叼起玩具就是一阵疯跑,把村里的东西撞得叮铃咣啷响。 这个主意是魏夕出的,然而看着村里的一片狼藉,她好像又有点后悔了。 「……是代入感很强,已经想发飙了。」白琼言听到她在一边低声叨叨。 白琼言倒是没什么其他想法:「不破不立,总得有人把他们从这个状态中叫醒。」 哈士奇疯跑了两趟,开始甩着头撕咬那个玩具,把玩具磕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这回,这个沉睡了许久的村庄总算是有了动静。 家家户户中传来了断断续续地低吟和翻身等声音。再过了一阵后,终于有人陆陆续续地出了门。 白琼言本以为这些被强行从睡眠中吵醒的人至少会感到暴躁,甚至做好了劝说的准备,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些人不过是一脸睏倦地相互对视了一下,晃晃悠悠梦游般找到了玩得正开心的哈士奇,围了一圈盯着它犯愁。 哈士奇刚开始还没发现不对,自己玩的开心,过了一阵后才逐渐停了下来,竖着耳朵环视着围观着自己的人。 有个大叔说:「这狗咋办?」 「扔外边吧。」一位大娘说道,「给它个别的玩具。」 「那要再进来咋办?」 大家都安静了。 刚被吵醒脑子还不怎么清醒,这种问题得等他们缓一缓再回答。 白琼言在边上看了一阵,微微抿了下唇。 这样不对。他们太平和了。 这种无欲无求地感觉,不应该是人所表现出来的。 她走上前去,抱住了哈士奇,带着歉意道,「抱歉,我没看好它,吵到你们休息了。」 被吵醒的原因搞清楚了,这里的人们三言两语表示了谅解,就想回屋子继续睡觉去。 但白琼言怎么可能让他们走的这么轻易。 她再次叫住了他们:「请稍等一下,我还有别的事情想说。」 在人群中,老秦长长地「啊」了一声,一脸又疲惫又无奈地果然如此。 这小姑娘忒有精神了。 白琼言道:「我之前和老秦前辈有幸聊过一次天……」她简述了一下大致的情况,道,「我知道各位都是有大才的人,我也和各位有着同一个梦想——我们都想让人界变得更好。」 有些人挠了挠头,还有些人完全对她说的话漠不关心,几乎要站在原地睡过去。 但白琼言没有受到影响,一边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一边诚恳道,「所以,如果有什么可以让你们重新振作起来的事情,请告诉我,我会努力做到给你们看。」 她言辞真挚目光坚定,但更主要的是,她站在了主道上,挡在那里堵住了路,让大伙没法以常规方法离开这个小广场,只能听她说话。 有人疲乏道:「可是姑娘,既然你都了解了情况,就应该知道,人界都没救了啊。」 另一人打着哈气:「年轻人有梦想有朝气是好事啊,可惜我们心态已经老咯,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奋斗下去了。」 「我知道你们的顾虑,」白琼言道,「我无法夸下海口说我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但我坚信我最终能找到方法解决。」 昨天告诉了她村庄歷史的女人问道:「如果最后也解决不了呢?」 「那我也会坚持到最后。」白琼言回答。 若有若无地嘆息声传来。 白琼言感受到了众人各异的目光。有的敬佩,有的无奈,还有的只是单纯的漠不关心。 她直到今天已经差不多了,再堵下去这群人也会想办法离开。 因此她移开一步让出了路,道,「我知道这是个很艰难的过程,但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人群中传来了不情愿地声音,「我们还能睡个安稳觉嘛?」 白琼言道:「等人界恢復了海清河晏的时候,相比大家能睡得比今天还安稳。」 说完,她不再多耽误,召回哈士奇离开了村子,回到了临时住所。 刚迈进院子,她便看到诺埃尔迎了上来,唇畔带着愉悦地弧度。 「我配置出净化土地的药水了。」 第18章 态度松动 这绝对是个好消息,白琼言眼睛一亮。 诺埃尔带她进了工作室,从架子上取出了一瓶药水递给她。 白琼言仔细观察。 是一瓶浅绿色的药水,晶莹剔透,对着光看时甚至还能看出一些闪耀的磷光。 诺埃尔在一边介绍着里面所用的药材,并道,「我用比外面的土地试了一下,发现确实可以去除里面的有害物质,不过还是要你也试验一下才好。不过这毕竟是第一版,还有很多弊端。」 白琼言一边取来了一些土壤,一边问道,「比如?」 她听到诺埃尔笑了下,很轻,像片羽毛轻轻扫过。 他道:「比如工艺复杂,耗用材料多。再比如,无法保证净化过的土壤能维持足够肥沃。」 药水被倒在了土壤上,很快那捧土壤像是被洗掉了颜色一般,变成了灰白色,又随着药水的流逝而重新恢復深棕。 第35页 白琼言再去检查的时候,土里的有害灵力果然消失不见了。 她弯唇道,「但你研究出来了,不是么?你做到了别人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听闻此言,诺埃尔微微怔了下,随后笑道,「也是。以后毕竟还能慢慢改良。」 说起这方面的话题,他总会变得健谈一些,「或许以后可以尝试一下,如何将这种制药方法与人界的丹术相结合。我对你们的丹术没有什么研究,但自从了解了之后,就一直很嚮往。」 「或许到时候我也可以帮帮忙。」白琼言提议,随后问道,「我可以借用一些药水吗?」 明天想村里的人顺道展示一下的话,应该能让进度推进很大一块。 诺埃尔也没问她想要干什么,温和地说道,「我就是为你研发的,当然随你用了。」 白琼言道:「要不要开个庆功宴?」 「这么奢侈吗?」诺埃尔玩笑般的问道。 毕竟是特殊时期,庆功宴这种东西,即使对于白琼言来讲也过于铺张了。 白琼言摇了摇头,一脸认真,「这不奢侈,这是你应得的。」 知道她在很严肃的说这件事情,诺埃尔一手抚胸微微躬身,浅笑,「多谢你的好意。但我想,对我最好的奖励我已经获得了。」 白琼言道:「是知识,是吗?」 诺埃尔颔首。 于是白琼言点了点头:「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毕竟你帮了我很大一个忙。」 诺埃尔还真暂时没什么想要的。 他只好无奈道:「那不如先留着吧,等我有需要了,再兑现。如何?」 白琼言想了想,点了点头。 今天暂且就没什么事了。 她回到自己房间中盘膝修炼,短暂地放空大脑,沉浸在识海之中。 第二日,天刚刚亮,她就睁开了眼,准时出现在了村落门口,把哈士奇一放,就站在广场等带起来了。 不过这回,她带上了诺埃尔。 人们同样是磨蹭了一阵,才打着哈气出现在广场附近。 有个青年一脸睏倦地狠狠揉了把哈士奇地狗头,得到了哈士奇地怒目而视。 「今天来是为了啥呀?」老秦无奈地问。 白琼言很干脆地回答:「一样的问题。不过今天还有个新鲜事。」 大多数人都没有回应,闭着眼睛努力睡觉,还有一个成功睡着的,晃悠晃悠摔地上,然后勐然清醒,赶紧爬了起来。 白琼言道:「我的同伴成功研制出了净化土地地药水了,经试验,药水确实管用。」 她说着看向诺埃尔,介绍道,「就是这位……」但诺埃尔给自己起的名字是什么?总不能继续叫张三吧? 诺埃尔从善如流地接话:「。」 白琼言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在场的众人明显多了些精神。 片刻后,一人走了出来,问道,「能给我们看一下吗?」 是刚刚那个不小心摔倒的人,可他现在看上去却没有了困意。 这毕竟是他们努力了两代的事情,尽管最后没有做到,却仍旧会在接触到时,不经意间被触碰到心绪。像是心底的弦被悄悄撩拨,扰得自己思绪不宁。 白琼言将一个小瓶子递给了他,里面装的正是一些净化土质的药水。 男人现实仔仔细细观察了一下,又打开瓶盖闻了闻,最后,才小心翼翼地抓起一捧土,倒了一滴在上面。 随着药水的流淌,土壤渐渐变得干净起来。 看过后,他久久无语,很长时间后才长嘆一声。 「是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他眼中带着些悲伤,「但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了。我们……走不出这个坎。回去吧。」 白琼言道:「我知道了。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男子深深嘆息。 她离开后,广场的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屋内继续蒙头大睡,反而彼此看着,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小屋内 「真好听的名字。」白琼言贊道,「比我起名好听多了。」 诺埃尔道:「是么,其实我也不确定好不好听。我的名字在我们的语言中,就是看不见的黎明的意思,所以我想干脆这个名字也取这个意思好了。」 白琼言道:「那个寓意……」 「不重要。」诺埃尔摇了摇头。 白琼言便没有再问。 又是一天过去了。之后的每一天,白琼言都早上准时在村中的广场报导,被拒绝离开,然后第二天继续出现。 在此期间,村民们甚至都快习惯她的摆放了,有的甚至比她还早出现在广场上等着,她说完后再离开。 终于,有一天她再次前去的时候,这里的人们不再是一脸睏倦了。 老秦站在人群最前方,神色难得严肃。 白琼言打了个招唿:「看来这回有希望了?」 老秦道:「是的。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一句,小姑娘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个过程不会容易。」 「当然。」白琼言毫不犹豫地答道。 老秦点头:「很好。我们给你设置了三个考验,如果你能全部做到,我们便会重新振作起来,全力协助你来完成你的目标。可以吗?」 这个结果比白琼言预想的要好不少,她答应了下来。 第36页 「那么第一个考验,」老秦说,「从这里再往东南方向走二十里,可以看到一个秘境。其希望你进入那个秘境,取得秘境的核心。剩下在那里的全部所得都归你。」 白琼言道:「我有几个问题。我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是要我自己去吗?」 老秦笑了笑:「都不用,和你的伙伴一起去吧。若你想退出,我们随时都在这里。」 「不会退出的。」白琼言笑道,「你们等着我的好消息就可以了。」 她和这些人打了声招唿,离开了。 回到小屋的时候,诺埃尔正在自己的工作室内,研究着药水的改良配方,听闻白琼言的来意后,他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与她同行。 「难得他们态度松动,当然不能错失这次机会。」他笑着说。 于是他们两人再加上魏夕,当天就前去寻找那个秘境。 老秦只是告诉她了秘境的方位和距离,但具体在哪里和开启方式都没有说明,显然这也算在了考核的一部分里。 不过好在白琼言精神力出色,有了明确地方向以后,找到秘境所在轻轻松松。 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程后,他们便来到了秘境门口。 说是门口,其实也只是一个大石块而已。如果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大石块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含带着浓郁灵力的一种奇特波动。 白琼言试着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一层水纹在巨石上出现。 「是个幻境吗?」诺埃尔问。 白琼言道:「好像不是,但材质很特殊,我也没有见过。」 通常,秘境的开启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主动开启,这期间,任何人都能进去一探究竟,就像是白琼言进入的第一个秘境。而另一种,便是只有拿着特定信物才可以进入。 白琼言暂时还确定不了这个秘境属于那种,只好道,「不如先等一下看看这个入口的波动会不会改变吧,这次见也可以顺便想一想信物的样子。」 会主动开启入口的秘境口处通常都有明显的波动改变,可能是无规则的也可能是规律的,但这种变化都很容易察觉。 「我去那边看看,」魏夕道,「不知道这个秘境是不是只有一个口。」 诺埃尔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在魏夕走后问白琼言,「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白琼言道:「帮帮忙想一下可能会出现的信物的形状吧?如果这个秘境必须要信物才能进入的话。」 诺埃尔点了点头,分析道,「首先,老秦他们会让你来这里,显然不会让你去一个完全无法进入的地方。」 白琼言表示同意:「当时他还说了我不需要专门准备什么。也就是说,这个附近能找到信物。」 说着,她围着大块巨石转了一周。 巨石附近其实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石块。这里是一条干涸的河床,附近看上去像是岸边的地方,有一些干枯的树木,东倒西歪。 在这里还没有干涸的时候,什么东西最有可能成为信物? 水? 不会。水在现在太稀有了,而老秦明显说过不需要特意准备东西。水和水里的生物都不可能。 那么会是什么呢? 鹅卵石? 白琼言把视线移到了那些小石块上。 诺埃尔也随之跟着蹲下了身,和她一起翻找。 两人试了几块有可能是的鹅卵石,却都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看来不是这个。」诺埃尔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让咱们把这里的石头都挨个试一遍。」 就在这时,魏夕回来了。 她道:「我去附近看了一圈,这里曾经应该属于一个门派的领地。」 「宗门秘境吗?」白琼言道。 魏夕点了点头:「是的。而且我觉得这个秘境有些特殊,可能不属于两种常规秘境。」 也就是说两种开门方式都不适用? 白琼言神色有些严肃:「为什么这么猜?」 「设计到秘境原理,解释起来有点复杂,」魏夕想了想,「简而言之,就是这个地方的空间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常规秘境,应该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假秘境』。」 诺埃尔毕竟对这里的东西不够熟悉,疑惑道,「那为什么说开门方式会改变?」 这个问题白琼言就能解释了。 她道:「因为常规秘境基本都是自然形成的,开门方式是人工所无法复制的。」她说着也环顾了一下四周,期望着从哪里再找出来一点线索。 干枯的河床上有一个突兀地大石头,地面上撒着不少小碎石子和鹅卵石,两岸是乱七八糟的枯树。 「你觉得会是什么开门方式?」白琼言问。 「不知道。」魏夕很干脆地回答,「不过我找到了这个地图,看上去像是什么奖品之类的,上面标的点好像就是秘境。」 白琼言接过地图 如果这里曾经是宗门的话,通常来讲会是宗门大比,获奖者拿到秘境令牌。但在这里,令牌显然不能用于开启秘境。 那么这些优胜者们拿到的,大概率是可以用来开启秘境的线索…… 白琼言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亮:文中名字含义不代表现实中名字含义 引自百度: 第37页 英文名noel 中文音译诺埃尔 名字含义圣诞节 意思是「圣诞节」。在中世纪,它用于度假出生的孩子。着名的持械者是英国剧作家和作曲家no.lcoward(18991973)。圣诞节 英语形式no.l。 第19章 秘境的核心 白琼言道:「辛普森,你能想办法让那些树恢復成还活着的时候的样子吗?」 优胜者拿到的就是那个秘境地图了。也就是说,只要知道了秘境所在,几乎所有人都能进入,那么秘境的解法一定在这里就能找到。 诺埃尔点了点头:「可以尝试一下。稍等。」说着,他伸手,指尖轻触地面,口中低声吟唱着什么。 随着吟唱,温柔的浅绿色逐渐铺开,向岸边枯树的方向蔓延。 这算是白琼言第一次见到诺埃尔认真施展魔法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 他们那里的术法,是必须要配合吟唱才能使用的吗? 很快,点点萤光进入了岸边枯树的躯干中,树木缓缓回復了活力,重新抽条、长枝。 这种堪称能让生灵起死回生的能力在人界也有,却极为稀有少见。 白琼言轻嘆道:「你的家乡一定很奇妙。」 诺埃尔笑了一下,收回手,「好了。」 白琼言再次看向那些已经完全回復了生机的树木。 果不其然,这些树郁郁葱葱,树身却都向指向了一个地方。 白琼言走到那点,拨开了那里的碎石和土,用灵力往下挖了一阵,果然找到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尖尖的小锥子,还附着说明:用此物砸开巨石,可得秘境入口。 ……确实不是什么常规秘境的打开方式。 她将灵力注入小锥子,随后在巨石上用力一推,巨石就碎出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进入秘境的传送口。 「进去之后如果被分散了,」白琼言道,「就在最高地地方集合吧。」 其余两人都没有意义。 白琼言纵身一跃,率先进入了秘境。 空间传送的滋味绝对不好收,就像是别四面八法拉扯着身体一样,同时还有一阵天旋地转。 好在这个时间很短,几乎是眼前一黑一亮,她就出现在了秘境内。 白琼言等了一阵子,没有等到另外两人。 显然他们的落脚点和她并不一样。 因此白琼言抬头四处搜查了一番,确认了最高的地方所在,朝那个地方走去。 寻宝也好找秘境核心也好,都要先等人齐了再说,不然实在过于危险。 她所降落的地方是一片平原,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草,能有一人高,草种若隐若现的,似乎有什么灵兽。 白琼言想了想自己半空的储物袋,觉得自己顺手打个猎也不会太耽误事。 这里的灵兽大多都是野生的食草型灵兽,相对不会有那么危险。因此,在炽火狮的帮助下,很快白琼言就重新填满了自己装着灵兽肉的储物袋。 她又走了一阵,便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一直在身前挡路的草都不见了,剩下的是奔腾的宽阔大河。 两种地形可谓是毫无关联,却就这么被放到了一起。 她不确定河中有什么危险,一时没有急着过河。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有人唿喊她的声音。 白琼言顺着方向一看,是诺埃尔。 他站在河水对面,朝她挥了挥手,身上还背着一个用一副裹成的简易小包裹。 白琼言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反而一直维持着警惕。 这个很有可能只是个幻境而已,他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侮辱了谁的捕猎陷阱。 秘境中无论何时都不可大意。 诺埃尔见她不动便明白了她的顾虑,想了想后,展示了一个她从未见识过的魔法。 河中的水被引到空中,结成美丽的冰晶,在空中形成了三个字——白琼言。 白琼言:「……」有点好看。 这下可以确定了。 于是她也挥了挥手。 诺埃尔停止施法,三个大字便坠到了河里。 白琼言唤出了炽火狮,让其带自己过去。 河面很宽,但对于炽火狮而言,这也就是一跃的事。 它在地上磨了磨爪子,用力一跳,精准地落在了诺埃尔身旁。 「真巧。」白琼言跳下了炽火狮,顺手拍了拍它的鬃毛。 诺埃尔道:「确实很巧,接下来一起走?」 这句话其实也只是客套一下。都遇到一起了,当然要一起走。 白琼言颔首,「正好也顺便找一下这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诺埃尔表示了解,道,「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可以去那边看看,我刚从那里过来的,找到不少草药。」 他指了指自己背着的那个小包:「可惜没有地方装,就只捡了这么多。」 虽然知道秘境遍地都是灵草,但想到刚见面时诺埃尔所说的「极其倒霉」一事,白琼言开玩笑道,「看来来这里后转运了不少嘛。」 诺埃尔一怔,随后失笑,也弯唇道,「多亏了这位小姐当时没有放弃我,还带给我了好运。」 白琼言觉得自己被将了一军,有些无奈道,「你赢了,我接不上话。」 诺埃尔眉眼微弯。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很快就到了刚刚那片灵田,果然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灵草灵药,还有一些灵兽生活在附近。 第38页 为了不耽误太多时间,两人分头行动,主要收集改良药剂所需要的药材,很快就填满了储物袋。 随后白琼言召唤出炽火狮,让它载着自己和诺埃尔飞向秘境最高处。 是一座山的山顶,看上去不远,但实际上以炽火狮的速度,也费了足足一下午才到。 抵达时,这里还没有人影。 秘境中的天已经暗下来了,不知是由什么组成的太阳缓缓降落,泼洒着余晖。 「秘境中的天色倒也和外界的一样好看。」诺埃尔安静地看了一阵,感嘆道。 白琼言道:「其实秘境中应该是没有这些的,不知道这个秘境是如何制作出这个太阳的。」 「会不会是核心所在?」诺埃尔问。 思索片刻,白琼言点了点头:「值得一探。」 正说着话,魏夕的身影出现在了山脚,抬头看到了两人后挥手打了个招唿。 山其实很高,但对于修士来说,爬山倒是次要的,山上的机关才最难对付。 好在魏夕似乎运气不错,完美的避开了所有麻烦的机关,很快就来到了山顶。 「抱歉,路有点远。」她笑眯眯地说道。 白琼言点了点头:「我们刚才在说,准备去看一下那个太阳。」 魏夕马上就理解了她的意思:「核心吗?好啊,不过要怎么接近?」 这个问题白琼言也在考虑。 这里的太阳和外界的太阳很相似,不知道靠近后能不能忍耐那里过高的温度。或者说,靠近本身就很困难。 好在这个考验没有时限,他们还有时间再研究一下。 「在观察两天吧,」白琼言最终决定道,「这期间不如也顺便探索一下这个秘境。」这个宗门秘境做为优秀弟子的奖励,里面好东西必然不少,且奖励大于危机。 能好好探寻一下的话,应该能收穫不少东西。 诺埃尔道:「在此之前,或许我可以先研究一下储物袋的构造……是叫这个名字吗?」他示意了一下白琼言腰间别着的储物袋。 「是的,」白琼言眼睛一亮,「你能复制出来吗?」 她正在想怎么解决储物袋不够的事情。 诺埃尔温和地笑笑:「我尽量。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试着扩大一下现有的储物袋内空间。」 只是用到空间魔法的话,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白琼言清出了一个盛着粮食的储物袋,递给了诺埃尔。 这个储物袋内本身还有一些粮食剩余,但剩的不多,她就直接装到了另一个袋子中去。 魏夕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两人一眼,道,「那你们慢慢弄,我去四处转转。不走太远。」然后她往平台边缘一蹦,就直接顺着悬崖下去了。 白琼言没有去打扰陷入沉思地诺埃尔,也趁着这个功夫重新盘点、规整了一下自己的东西,顺便警惕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夜色漆黑,却又一轮明月渐渐升入空中。 她微眯着眼眸,观察着那明亮的圆月,试图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周围的灵力浓度。 周围寂静的很,白琼言只能听到诺埃尔那里传来的细微声响,和树叶被微风吹动的沙沙声。之前还不觉得,但她看了一会儿月亮后,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周围的温度比刚刚降了不少。 是因为月亮吗? 太阳带来的是热度,月亮带来的就是寒冷? 月亮越是往上升,就越显得体积大,周围的温度也随之降得更低。 哪怕是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诺埃尔此时也意识到了不对,长眉微蹙,收齐了自己的东西来到了白琼言身侧,「是因为月亮吗?」 白琼言偏头看去,发现他也在观察空中的明月,似乎也发现了月亮中的玄机。 「这个……」果然,片刻后他犹豫地开口起了个话头。 白琼言点了点头,收回目光,道,「和白天的太阳好像是同一个。」 诺埃尔道:「应该是表层灵力有所变化了,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阵法转化了这份灵力?」 「很有可能,」白琼言表示贊同,随后突然意识到,「你现在也对这些用于这么熟悉了吗?」 诺埃尔微微一笑:「我不仅对这些熟悉了,我还知道了一句话。」 白琼言很配合地问了下去:「是什么?」 在清冷的月光的加成下,白琼言看到细碎的光芒出现在诺埃尔的眼眸中,像是繁星坠入。 诺埃尔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白琼言移开视线:「那你说我是朱还是墨?」 「表达一个意思而已,」诺埃尔微微扬唇,「你是白琼言,不是其他什么别的。」 不知道为何,这句平平常常的话却让白琼言心跳漏了一拍,像是自己的存在终于被人承认一般。 她压下了心底这份奇怪地心绪,道,「说跑题了。如果咱们今天想的不错的话,那进入那里的最佳时期应该就是晚上了。」 诺埃尔表示贊同,随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加快了自己的研究速度。 白琼言又观察了一阵后,在心中大概画了张图,考虑进入词中的最佳时期。 通常来讲,秘境核心很好找。总结出一句口诀就是,哪里危险往哪走。 因此,她倒是并不担心会找错地方。 这么想着,她用灵力搭建了一个简单的模拟场景,根据心中的想法模拟起来。 第39页 第20章 取得核心 刚模拟了两边,魏夕就回到了山顶平台。 一般她「独自去转转」的时候,都是去探查附近情况去了,这次也不例外。 「跟你说个好玩的,」魏夕道,「底下在着火。」 白琼言:「……」 听到这话,她下意识瞄了眼平台下面——一片黑,哪怕以她的目力都不能看清底下的所有情况。 但可以肯定的是,底下肯定没有着火的样子。 于是她又确认了一遍:「什么?」 魏夕:「着火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白琼言看了眼诺埃尔,恰巧和他对上了目光。 显然,诺埃尔也听到了刚刚魏夕说的话了。 「我和你一起吧。」他站起身。 白琼言却摇了摇头:「你留在这里,我自己去就可以。魏夕,着火的地方在哪里?」 魏夕指了下平台:「从这里跳下去,地面那块有个阵法,穿过去你就能看到了。」 这么一说白琼言便明白了。 她刚刚看到的莫非是阵法中所展现出来的东西? 这么想着,白琼言召唤出了炽火狮,让它带着自己下去。 她不像魏夕那么大胆,下面是什么都还不清楚就敢往里跳。在她看来,还是慢慢下去比较保险。 降到山脚后,白琼言用精神力一探,果然感受到了一个封印似的东西横在底下。来的时候如果她没走空中的话,想必也可以注意到。 她迅速地找到了一个松动的口子,从那里钻了进去。 刚一进入到阵法内,灼热的气浪就扑面而来,仿佛身体都要化掉了一般,只有用灵力覆盖全身后才觉得好受一点。 白琼言先是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感觉到自己像是倒在了地上,手指感觉到的是干裂的泥土。 白琼言连忙爬起来,发现四周果然是干裂的红色泥土。 天上传来刺眼的光源,她眯着眼睛抬头一看,瞳孔瞬间收缩。 天空在着火! 炽火狮也跟着她来到了这里,此时碰见这种全是火的环境,已经开心地在原地扑来扑去了,看它的样子,很想到一个更接近天空的位置。 白琼言没有拦着它。 她让炽火狮飞上天去修炼了,自己则沿着四周走动了一圈。 周围的地形和封印外很像,这让她愈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一定是外面的世界的背面。 有同样的地形和不同的环境。 太阳和月亮应该也会交替出现在这个世界,不过距离要比背面的世界近上很多,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景色。 难道秘境核心要从这里进入? 这里无疑是离太阳和月亮最近的地方了。 不过既然太阳和月亮分开了……哪个才是真正的核心? 白琼言一时无法判断,便没有再继续纠结。 她大致记下了这里的情况,把炽火狮留在了这里,就自己返回了之前的世界。 白琼言返回山顶,和一只等待着消息的诺埃尔说明了情况,道,「等你完事以后,咱们去把能找到的资源取了,之后就想办法进入核心吧。」 诺埃尔点头同意,随后笑道,「不过我已经完成了。」 他递给了白琼言几个木制的小瓶子,道,「没有布料了,我就先用的这种,可能会有些占地方。先就活一下吧。」 白琼言欣喜地接过:「没事,这些能放到储物袋里吗?」 「可以,」诺埃尔点了点头,「不受影响。」 那就好。 白琼言大致用精神力扫了下那些小瓶子,发现每个小瓶子都能有将近一个半储物袋的空间。 她把瓶子分给了剩下两人。 几人各自分头寻找资源,约定装满后在山顶平台见。 诺埃尔负责灵药,魏夕负责水源和灵土,她则去多打一些灵兽肉,顺带收集其他可能用到的材料。 白琼言回到了刚进入秘境时落地的地方,又找了些肉质肥美的灵兽,装满了一个瓶子。 还剩下一个,她往里装了很多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比如上好的木材和石材,以及一些摆阵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几人的速度都很快,不过是一个时辰,就分别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最后,白琼言把这些小瓶子都装在了储物袋中,又把储物袋挤在哈士奇身上,随着哈士奇一起收进了灵兽空间,还特意嘱咐仙音鸟看好哈士奇,别让它祸害了物资。 毕竟他们一会儿要去的地方很危险,到时候万一不小心毁掉了储物袋就不好了。 一切都准备完毕后,几人来到了秘境的镜面世界。 镜面世界内还是惹得离谱,天空燃烧着熊熊大火。 白琼言几人没有急着 靠近,反而先找到了一个有点遮挡物的角落躲了进去,观察着天上的情况。 随着时间推移,太阳落山般,天空的火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霜的纹路。 炽火狮飞一般地回到了灵兽空间。 片刻后,天空就像是冻住了一样,爬满了霜雪,地面上也随之变的寒冷无比。 白琼言发现,有细小的雪花向地面坠落,又在坠了一定距离后,重新往上飘去,最终落在了天空的冰霜上。 「月亮……」她喃喃自语。 第40页 魏夕也在研究:「重力吗?也不像啊。」 白琼言完全不知道她说的「众力」是什么意思,也压根就没想问。 「要怎么接近?」诺埃尔蹙眉,「这种能量很特殊,我甚至感应不到它的存在。」 白琼言倒是可以感应到,但却无法像控制空气中存在的灵力一样,将其化为己用。 核心内有什么东西? 白琼言一点也不像就这么莽撞的上去探查。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会被冻成冰雕的。 「先四处走走吧,」她站起身,「上面是看不出什么新鲜东西了。」 诺埃尔表示同意。 白琼言跟随着记忆,顺着一个方向走了一阵,终于在远处看到了一个宫殿的影子。 之前她收集材料时,曾经看到过这个宫殿。然后外面世界里的宫殿大门紧闭,怎么也找不到进去的方法,她也只好作罢。 现在镜面世界内也出现了同样的宫殿,值得一探究竟。 这里的宫殿果然可以进。 白琼言抬头看去,宫殿打开这门,装恆精细又华丽,丝毫没有被这里糟糕的环境侵蚀。 她往前走了进步,立刻感受到周身刺骨的寒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常温的环境,在这种情况下竟显得温暖如春。 这里果然不一般。 她和诺埃尔互看了一眼。 诺埃尔驱使着一根枝条探了下宫殿的大门,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白琼言又轻轻碰了一下,也没得到任何反应。 看上去是可以进入的。 诺埃尔拦住了想往里走的白琼言,自己走到了前面,道,「我打头吧。」 白琼言也没有推脱,跟在了他身后。 宫殿内部出乎意料的空旷,只有一个王座,和王座前的一块石台。 几人走的很小心,生怕一不小心触发了宫殿地上的机关或阵法。 所幸这一路都很是安全,没有任何危险的徵兆。 白琼言却眉心微皱,觉得有哪里不对。 应该有这么安全吗?难道这里什么也没有? 白琼言怎么也不觉得,可能藏有通往秘境核心的钥匙的地方,能毫无防备。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对的。 宫殿内部毫无防备,是因为所有的守卫力量都集中在了那个石台上。 走在最前面的诺埃尔甚至还没真正踏入石台附近,石台就自动激发了防御阵法,一圈薄而锋利的风刃眨眼间便出现在了诺埃尔面前! 他反应极快,回手抓住白琼言,一个空间传送就离开了原地,出现在了石台旁边。 一计不成,石台发出更为勐烈的攻击,无死角的吐出灵力飞弹。每一记灵力球中都包含着被浓缩到体积极小的不稳定灵力,稍微有点动静就会使其爆开。 这个就不用诺埃尔帮着躲了,白琼言张开一个阵法防御在两人身侧,同时在大厅内寻找着魏夕的身影。 她一个人能行吗? 能行的。 魏夕没有站在原地抵挡,而是不断走位,轻易便避开了所有向她袭来的灵力球,看上去倒是游刃有余。感受到白琼言的目光,她向那边看去,还笑眯眯地用口语说了句「加油」。 白琼言:「……」 确定魏夕不需要帮助后,她便不再分神,将阵法固定在身侧,自己试着往前走去。 这种程度的攻击,召唤出灵兽来基本就是无意义的消耗灵力,还可能导致自身受伤,因此,白琼言便只专注撑着阵法。 走得越紧攻击越恐怖、越密集,她不得不多次强化自己的阵法。 这里的攻击比之前在第一个秘境中遇到的要强烈很多,但白琼言明显感觉自己应对着不是那么困难了。很显然,她这一阵子还是有不少进步的。 为了帮她减轻一下负担,诺埃尔在她身侧建立了一个空间传送口,在不妨碍她行动的情况下,帮她把身侧所收到的攻击传送走。 白琼言一下压力大减,一个箭步便来到了石台旁边。 她终于看到石台上有什么了——那里铭刻着一个阵法。 石台像是疯了一样,使劲浑身解数,撒泼一般将攻击倾泻而出,给白琼言和诺埃尔造成了不少麻烦。 没有时间再多想了,白琼言伸手按在阵法上,灵力注入得一瞬间便被阵法疯狂吸走,差点没拽的她踉跄一下。 所幸她灵力充足,回復速度也够快,因此尽管灵力下降飞速,却至少还能维持供应。 终于,在她灵力也即将耗尽的前一刻,阵法终于满意了一般,停止了对灵力的汲取,并逐渐变形,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一半是太阳一半是月亮的小圆球。 宫殿内终于安静下来了,白琼言和诺埃尔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她试探了拾起了那个小球,随即感觉到外面一暗。 白琼言:「……这又是发生什么?」 第21章 第二项考验 她心中有了个大致的猜测,迈步向外走去。 出去一看,天上的寒霜果然消失不见了,温度也逐渐恢復了正常。 她返回去又把小球放到了石台上,再一看,寒霜又出现了。 看来确实如此。 诺埃尔道:「这才是真正的核心?」 「看上去确实是了,」白琼言颔首,「也难怪石台的防守那么严密。」 第41页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来或者换成其他人来,恐怕就算勉强坚持来到了阵法前,恐怕也会被瞬间吸干。 幸亏诺埃尔也跟着来了。 「不管怎么说,第一个考验是完成了。」诺埃尔莞尔,「准备回去吧。」 白琼言点了点头:「快点走吧,秘境好像在晃动。」 她话音刚落,晃动便瞬间加剧。 秘境空间变的极不稳定,这种时候在使用空间魔法无异于自寻死路。 几人不约而同地飞速向外冲去,身后秘境从那间宫殿开始,逐步坍塌。 村庄内,老秦正坐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琼言他们离开的方向。 「还看呢?」有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着慵懒又疲倦。 老秦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阿荆,你来了。」 阿荆简短的笑了下,做到了老秦身侧,「在想我为什么要把事情告诉那个孩子?」 老秦「嗯」了一声:「明明说好了,不管是原因也好歷史也好,都不再对人讲述的。」 怎么也是无力反抗,那些负面情感就由他们自己背负就好。 阿荆道:「那个姑娘来找我的时候,我心里有种感觉。或许我们可以搏一搏。」她轻轻拍了拍老秦的肩:「放心吧,他们没事的。」 老秦没说话。 正常情况来讲,这个秘境不会耽误他们这么长时间的。 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阿荆离开后,他又独自坐在门口等了半晌,直到第二天黎明,才沉重地嘆了口气,终于缓缓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 可能,等不到了。 天际一抹红光极速接近,带起灼热气浪,甚至所过处空气都出现扭曲,直直地向着村子撞去! 刚到家门的老秦意识到不对,连忙回头看去,果然正看到一头巨大的炽火狮驮着白琼言和诺埃尔,降落在村外。 老秦睁大眼睛,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查看,「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用了这么久?快进来快进来。」 白琼言道:「抱歉,出秘境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 可能是因为核心被取走,他们离开的时候遭遇了秘境坍塌,毫不容易逃出来,却耽误了很长时间。 回去的路上,她翻来覆去地研究那个小球,却发现无论是灵力、精神力、还是阵法,都无法引起小球的任何反应。甚至诺埃尔也尝试了一下,无功而返。 白琼言没有再详细描述那时的情况,递出了研究了一路的小球,「这个就是核心了吧?」 老秦一愣,结果后仔细看了两半,震惊道,「是它,确实是它。没想到你们竟然成功了……」 他很快收拾好心情,嘱咐道,「既然如此,就快回去休息休息吧。等你做好了面对下一个考验的准备后,来这里找我,我会告诉你考验内容。」他把那个小球重新递给了白琼言。 「这个到底是什么?」白琼言接过,问道。 老秦却摇了摇头:「我也解释不清,只知道是以后一定会用到的一样东西。既然是你冒险拿到的,你就留着吧。」 白琼言收起小球,点了点头。 她和老秦告别,与诺埃尔一起回到了小屋中。 这一趟死里逃生让白琼言感觉自己进步了不少,迫不及待地回到屋内后,她便盘膝修炼起来。 如果顺利的话,再过个几天她就能召唤新一只灵兽了。 现在她所拥有的三只灵兽中,仙音鸟适用于后勤治疗,炽火狮杀伤力强,哈士奇速度快耐力好,但无论哪一只都不能在防御上提供额外帮助。 白琼言本身也可以操纵阵法防御,但是阵法的本身作用毕竟不是这个,一时半会儿还好,遇上专注攻击的就很难能防住了。 希望下一只灵兽是防御类型的。 第二天早上,她从修炼中清醒过来,发现诺埃尔不在屋内。她绕路到工作室一看,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低头试验的诺埃尔。 他的银髮流水般垂下,眉眼微垂,专注地观察着瓶中液体的变化,纤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面。不需要和人接触的时候,他都是穿着自己家乡的服饰。 白琼言回忆了一下,想起这种衣服被称作是「法袍」。 其实外观看上去和这里的衣服也不算太大,广袖长袍,只不过领口那块带了个兜帽似的装饰。 「怎么了?」 白琼言听到诺埃尔的声音响起,抬眸看去,正合他对上了目光。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诺埃尔眼眸中的神色是平和又清冷的,但现在,白琼言隐隐觉得,那美丽的眸子柔和了不少。 「来看看你,」白琼言道,「要是不忙的话就去找老秦。」 诺埃尔颔首,随手理好了桌面上的东西,又把瓶子里的液体处理掉,「走吧。」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动作优雅又熟练,像是重复过很多会一般。 是因为在家乡的时候经常这么做吧。 不知是为了不让路上短短的距离过于尴尬,还是因为秘境之行让两人迅速熟悉起来,白琼言率先开了话头,「你很喜欢炼药吗?」 「是这样的,」诺埃尔浅笑道,「是我的兴趣之一。我在家乡的时候,其实并不经常出门,所以没事就只好一个人研究这些。」 白琼言想起了刚见面时,诺埃尔所说的「会给人带来厄运」。 第42页 她对此有些感兴趣,便问道,「你在家乡的时候为什么就那么倒霉?」明明在人界表现得还蛮正常的。 诺埃尔也回答不出来,只好道,「也许,是因为规矩不同吧。」 他所说的规矩,应当是指的法则了? 白琼言饶有兴趣地想着。 距离村庄就几步道,两人很快就来到了老秦家门口。 老秦似乎很惊讶他们今天就出现了。 「不多休息两天了吗?第二个考验也不好完成。」 白琼言摇摇头:「不了,我们准备好了。」 老秦便没有再劝:「跟我来吧。这个考验没有那么危险了,但是会很耗精力的。」 他将二人带去了村庄内的图书馆,进门口却不在一层停留,反而直直走到一块砖上,有规律地跺脚。 在白琼言和诺埃尔的注视下,那块砖渐渐虚化,变成了一个传送口。 「这里面,是我们祖宗留下的藏书库,」老秦解释说,「我需要你们在第二天日出之前,找出里面所有和天道有关的书本。绘卷、诗词、话本……什么都算。」 白琼言颔首,在老秦的试一下跳进了传送口。 诺埃尔紧跟其后。 两人落地,来到一间巨大的仓库。 白琼言大致看了眼,发现这个仓库至少有三个村落的面积那么大。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杂乱的铺了满地,甚至让人隐隐有种无处下脚的感觉。 「难怪被列为了考验。」 她听到诺埃尔略带无奈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对此深有同感,「确实,用精神力也很难完成这个任务。」 倒不是说精神力覆盖不了这么大的场地,而是涉及到了天道,很难用精神力寻找。天道会自我隐藏在千万文字中,若非一句句读下来,很难差距祂的踪迹。 但这么多本书…… 白琼言道:「这么多本书,不翻翻看都觉得可惜啊。」但一本本翻是完不成考验的。 诺埃尔点了点头:「不过,除了肉眼以外,天道不能用其他方法发现了吗?」 「也不是,」白琼言想了想,最终还是解释道,「把这里一把火全烧了,最后倖存的书里面记载着就是天道的内容。」但这是人家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总不能把这里烧了。 不过除了这两种方法以外,倒是还能试一下…… 诺埃尔恰巧看向了她,问道,「第三种方法呢?」 「你知道我有第三种方法?」白琼言好奇道。 「猜的。」诺埃尔回以微笑。 白琼言略带无奈地弯唇:「猜对了。还有一种方法,就是体悟,和天道共鸣,自然就能感受到了。」 老秦的意思应该也是让白琼言与天道共鸣获得信息,时限为一天一夜。 诺埃尔道:「原来如此。那不如你尝试着感悟,我挨个翻翻。」他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想要感悟这个世界的天道无异于天方夜谭。 既然如此,倒不如双管齐下,也多了重保险。 白琼言点了点头,给自己腾出一块地方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感悟天道的过程其实和修炼是很相似的,不过却更凭运气。 通常来讲,突破后的一剎是最容易感觉到天道法则的时候,然后对于白琼言而言,她自从修炼至今,还从未遇到过瓶颈,灵力储备到了便自然而然的进入了下一阶。 以至于她到现在都不确定自己到底处于什么境界。 白琼言闭目感应,视野中一片黑沉。渐渐地,有点点星斑传来,糟杂的声音也渐渐响起。 那是很多人在说话的声音,有男有女,声音忽远忽近,明明听上去熟悉的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对应的名字。 头痛欲裂地感觉随着声音传来,白琼言觉得自己感受到了额角的水珠缓缓滑下,在剧烈的疼痛中却无法辨别。 像是试图在倾盆大雨中辨别一粒水滴,隐隐约约地感觉几乎完全被识海的剧烈翻腾所掩盖,大脑也随之变得昏沉无比,每次识海的巨浪狠狠拍下,都像是有人在大脑中狠狠推了一把。 她想试着睁开眼,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说话声越来越响,也逐渐变得清晰,白琼言终于听清了那些不断改变的对话。 「……存在的使命……抹杀……」 「妖皇宫内岂容……」 「……初次见面,我叫……」 「报——!魔界入侵……」 「……所以请各位骁勇善战的将士们相信,我们必定取胜!」 …… 「白琼言,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随着这句话的出现,突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随后,白琼言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用着一种自己从未用过的语调说话。 那声音语气冷决而狠厉,压抑着什么一般,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挤出的那几个字。 白琼言听到自己说:「我、不、甘、心。」 第22章 第三项考验(捉虫) 「白……白琼言……白琼言!」 隔着水面的唿唤声传来,白琼言勐地睁开了眼,身子几乎习惯性地向前倒去,落入了一个怀抱。 诺埃尔扶住了她的肩,礼貌地保持着安全距离,眸中满是担忧,「你没事吧?」 白琼言换了个坐姿直起身,缓了一下才道,「没事,刚刚……」顿了顿,她最终还是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第43页 刚刚……那是她的记忆吗? 自从醒来后,白琼言已经想起了很多东西,却没有一样和她的记忆挂钩,然而刚刚的那些话,怎么看也不会是别的。 可是为什么…… 她没有再多想,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晃掉脑中纷乱的思绪,重新盘膝坐好。 「还要继续吗?」诺埃尔轻声问。 他始终注视着她,神色关切。 白琼言颔首:「没事,我刚刚只是想起了点事情。这回不会有事了。」 诺埃尔和白琼言对视,几秒后率先移开目光,妥协道,「小心些。」 「我会的。」 白琼言重新将思绪沉浸下去。 这回,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有,她很顺利的扑捉到了些微的法则流动,借着那一顺的明悟飞快地环视房间,找出了需求的书籍。 仓库内看不到外界天空,所幸诺埃尔一直估摸着时间。 此时,见考验顺利完成后,他看向白琼言,轻轻扬唇,「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再待一会儿?」 白琼言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回视过去,便看到诺埃尔朝她轻轻眨了下左眼。 她心领神会道:「说不定还有漏网之鱼,不如再翻着看看。」 仓库内的藏书涵盖范围之广,让白琼言也沉不住感嘆。更别提一向爱看书的诺埃尔了。 等两人终于从书里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接近天明了。 不好再耽误下去,白琼言敲了敲头顶的传送阵。 等了一会儿,传送阵被打开,老秦跳了进来。 「看来是有好消息了?」他笑呵呵地问道。 自从说了考验以后,整个村庄就像是逐渐活了过来一般,多了很多人气。就连之前一直一派糟蹋的老秦也大致收拾了收拾自己。 白琼言指了指身旁的一摞书:「这些。」 老秦挨个翻了一遍,再抬起头时笑容变得极为满意,「不错,就是这几本。」他放下了书:「那我再问问你,你看了这些书了吗?」 「看了。」白琼言道。 老秦笑得更开心了:「真好、真好。那么,你有什么感悟呢?」 感悟? 白琼言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那些噪杂的人声。 她试图分析那些声音的来源,却一个人也想不起来。 老秦还在一旁等着,白琼言也没再往下深想。 她回答道:「你是想说,天命不可违,天道不可逆吗?」 老秦没有回答,看着她,不置可否。 「我不这么觉得。」白琼言摇了摇头。 话音落下的瞬间,剧烈的冲击瞬间击中了他们所在的空间,仓库剧烈摇晃收缩,仿佛下一秒就能炸开。 好在冲击来得快去得也快,空间很快恢復了稳定。 白琼言立刻看向老秦,果不其然看到他双唇颤抖脸色泛白,眼眸很久才聚焦。 他当然会感到恐惧,白琼言理解。 毕竟刚刚给出警告的,是天道。 她只是担心他会不会半途改主意。 好在老秦还没有那么容易动摇。 他闭目缓了会儿后,心有余悸道,「小姑娘,你这可真是……不怕死啊。」 白琼言没说话,心里却觉得有些怪异。 天道对于本土生灵极具威慑力,但她好像没受什么影响的样子。是因为离诺埃尔近吗? 她看了眼诺埃尔,对上了他平静的目光。 诺埃尔微微歪了下头,无声地询问。 白琼言收回目光:「那我们应该通过了吧?」 「通过了,肯定通过了。」老秦抹了把额头的汗,本来就不干净的袖子变得更脏了,「先跟我出来吧。」他看上去有点无力。 「出来后直接去第三个考验吗?」白琼言问。 「你这小姑娘,」老秦啧了一声,方言又出来了,「咋就这么执着,着什么急嘛。」 白琼言回答道:「早点完事,我心里也早点了却一桩心事。」 老秦无话可说了,只好道,「好吧,但这之前,你需要让我先见一下你那位从没露过面的朋友。」 他此话说出口,空气都安静了片刻。 白琼言瞳孔微缩:「你怎么……」魏夕主动现身的吗? 不、不可能。 随即她便想到了上个村落的那两个哨兵。 魏夕不可能主动暴露自己。 老秦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见过他,只是隐隐知道有这个人。」 白琼言默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了,但我需要先跟她商量一下。失陪。」 言罢她便向小屋走去。 不出意外的话,魏夕会在那里。 实际上,她转过村角离开了众人视线,便听到了魏夕的声音响起。 「不见。」 白琼言:「……」 她停下了脚步,向边上看去,果然看到了魏夕。 组织了一下语言,白琼言道,「你之前说过不能出现在人面前,说是影响不好?」 魏夕哈哈笑了两声,眉眼弯弯,「是啊。」 「什么样的影响?」白琼言问。 就差最后一个考验,她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魏夕收敛了笑容,微微倾身,微笑玩味又冰冷,「你不会是……想强迫我去吧?」 白琼言没说话。 那种阴晴不定的危险感很快从魏夕身上消退,她满脸无奈地笑道,「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第44页 诺埃尔听了半天后,开口道,「既然说是为了她好,为什么不说清楚呢?」他平静地看向魏夕。 魏夕却没有理他:「白琼言,你已经差点被天道发现了。强行让我去和他们见面的话,最后倒霉的可是你哦?」 白琼言道:「那你就解释清楚。」 「合情合理的要求,」魏夕弯唇,就好像刚刚诺埃尔说的话她都没听见一样,「我之前说过吧,遵循契约的话,你会死。」 「说过。」白琼言平静回应。 倒是诺埃尔轻轻蹙了下眉,但没有插嘴。 「被天道发现,你也会死。」魏夕语调甚至称得上轻快,唇畔弧度颇为愉悦,「刚刚在藏书馆里,你离消失可只有那么一点点。」 白琼言道:「那多谢你为了遮掩。」 魏夕道:「真正帮得了你的不是我。」 那就只能是诺埃尔了。 白琼言回眸看去,又转回目光,「但这和你不能出现有什么关系?」 魏夕又笑了:「涉及契约内容,能有点私密空间吗?」这话便是在赶人了。 诺埃尔向白琼言点了点头,转身率先往工作室走去。 「好了,你说吧。」白琼言道。 魏夕点了点头:「根据契约内容——我辅佐你完成你的任务,而我所收取的代价……」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着白琼言的眼睛,眉眼弯弯道,「……就是这具身体。」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 白琼言微微启唇,一时无言。 当日,她和魏夕初遇时,魏夕确实提到过自己已经收取了相应的报酬。但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份报酬竟然是「身体」。 难怪她不能离开自己太远,也不能出现在人前。 魏夕笑了一声,道,「还有想知道的吗?」 白琼言摇了摇头:「都了解了,我会去回绝老秦。」 「不用了,」魏夕道,「我会亲自去做这件事。」 白琼言知道她不会在这种事上含煳,便点了点头,将这件事交给她,自己则率先返回小屋。 于是,当天夜里,老秦熟睡时,一张黑底金纹的卡片哗啦一声打破了他的窗户飞了进去,直直插到了老秦床头。 老秦:「……」 他纳闷地拔出了那张材质怪异的卡片,翻过面来,在正面的白底上看到了两个笔画潇洒却锋锐至极的大字—— 不见! 老秦:「……」 他看了眼卡片,又看了眼窗户,又看了眼卡片,最终把卡片往地上一扔,倒回床上睡去了。 天大的事也明天再说。 第二日。 老秦艰难地睁开眼,伸手摸了半天,却还是没有找到昨晚那张扰人清梦的卡片。若不是窗户还碎着,他几乎要以为昨晚的事只是自己睡迷煳了。 他打着哈气走出了屋子,正好看到了往他这边走来的白琼言和诺埃尔,便招了招手。 白琼言走了过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老秦屋子上那扇可怜的窗户,道,「昨晚……」 老秦摆摆手:「没事,他跟我说了。」 白琼言点了点头,又问,「秦前辈是怎么知道的她?」 「就叫我老秦就行,」老秦道,「因为那天你放狗把我们叫醒。我这两天一直在观察你和迟朝,觉得你俩都不是能想出这种主意的人。」所以自然得有第三个人出谋划策。 迟朝,便是诺埃尔给自己起的人界名字。 白琼言又瞥了眼窗户,默然。 要这么说……那倒也没问题。 「行了,不闲聊了,」老秦乐呵道,「来吧,第三个考验也改告诉你们了。」 他说着把白琼言和诺埃尔引到了广场,那里已经站满了村民。 「第三个考验,就是你们在我们的群攻中,支撑三炷香。」 第23章 灵域 果然,出现了这种类型的考验。 白琼言对此并不意外,反而隐隐有些跃跃欲试。 毕竟这也是个了解自己实力的好机会。 她和诺埃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两侧站了站,给彼此留出了足够多的空间。 除了前不久秘境里的那一次以外,两人在战斗上其实是没有过任何配合的,贸然联手反而可能闹出乌龙,倒不如各自为战。 村民们也移动了一下步伐,却是巧妙地组成了一个大阵,老秦站在阵眼最核心的位置。 随着他们灵力激发,空气都震盪起来,压迫感排山倒海般向两人袭去! 然而毕竟白琼言和诺埃尔都不是一般人,这些压迫力对于他们而言着实不算什么。 白琼言手腕一翻,一个阵法出现在掌心,边缘带着锋锐的气势,同时炽火狮也被她召唤了出来。 炽火狮身子下压做出了狩猎的姿态,喉咙中发出了阵阵低吼,周身燃烧着火焰,热浪甚至将地面融化。然而下一刻,一个防御阵法勐然激发,一瞬耀眼光芒过后,整个广场竟全被包裹在了阵法内。 这回,炽火狮的火焰烧到了阵法上,只激起了阵阵波纹。 「我们上了!」老秦低喝一声,率先朝她攻去! 在数十人的大阵加持下,他这一拳的威力竟然直接从金丹中期飙到了元婴初期! 白琼言心里清楚,这么多人形成的大阵不破,他造成的攻击威力只会逐步升高,但想要破开大阵,就必须率先突破老秦。 第45页 炽火狮一声高昂的吼叫,飞扑起身,一抓向老秦的拳头拍去,带着灼热火焰和千斤之力,和老秦的拳头轰然撞击在了一起! 巨大的响声传来,一人一狮交战所引起的剧烈冲击让阵法中几个人出现了一瞬的摇摇欲坠,却立刻受到大阵之力的加持,恢復了平稳。 白琼言伸手一指,阵法骤然变大,旋转着切割向了刚刚晃动最厉害的那个人,同时左手仰面抬起,在几人上空布下另一个阵法,引来千钧雷霆。 诺埃尔也没有含煳,利用风系魔法辅助的同时,土壤剧烈变形、坍塌,对大阵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风助火势,炽火狮越战越勇,已经隐隐压制住了老秦,让他无法回援其他人。 对于村民而言,形式一时不妙,阿荆低喝一声,双手快速结印,无形的精神冲击散步全场。 白琼言和诺埃尔倒还好,一瞬便稳住了识海,抵抗住了精神攻击,炽火狮却没有那么强的精神力,顿时虚弱了不少,被老秦一拳打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防护大阵上。 老秦立刻转身,趁着白琼言那些微的一瞬停顿,左手一章拍向诺埃尔,右手一拳轰向白琼言。 因为他的介入,两人无法在像刚才一样专注干扰大阵,少了那些元素,那几十人形成的大阵瞬间回復了元气,连带着老秦的招式威力又大了几分! 炽火狮受伤颇重,一时无法参战,只能着急的嚎叫几声,几次试图站起身都没能成功。 少了它的压制,老秦没了牵制,步步紧逼! 白琼言脚尖一点向后飘去,闪过了那一击,她闪身出现在老秦身后,阵法的痕迹在炽火狮上方一闪,仙音鸟已经出现,开始了它的治疗。 随后白琼言伸手一拉脚下一绊,将老秦直接往地上摁去,同时地面数行尖刺向上袭来,若是不躲,老秦必然会被扎出几排洞来。 他一掌拍向白琼言将她逼开,随后强行向边上一滚,在地上转了半圈连忙爬起,用力一蹬地,瞬间出现在了诺埃尔身前。 诺埃尔近战没有白琼言那样强,也没有白琼言那种灵活性,但他的实力毕竟摆在那里。几乎不需要吟唱,令人眼花缭乱的元素便沖老秦攻去,彼此之间融合反应,威力逐渐变大。 老秦心中叫苦。 没想到这个也不好惹啊! 他脚步一顿,大喝一声,力量集中在身前,召唤出了一尊小鼎,和元素相撞发出尖锐嗡鸣。 而此时诺埃尔已经开始了咒语的吟唱,巨大的压迫感漫上所有人的心头。 经过这段时间牵制,炽火狮已经重新恢復了战斗力,一声兽吼,再次和老秦缠斗在一起。 而白琼言的攻击也准备完毕,天上惊雷九九合一,化作一道粗壮的亮痕狠狠噼下!这一回,大阵中这本身实力就最弱的那个人,终于没能支撑柱,倒下去了,阵法瞬间就豁开了一个口子。 其他门反应很快,立马进行调整,然后诺埃尔此时的微型禁咒也已准备完毕,暗元素聚集成锋锐的巨型尖刺,直直刺入尚未完全闭合的大阵上! 白琼言紧跟其后,又补了一个阵法,在一瞬是所有村民的修为运转凝滞一剎。 也就是这一剎,让大阵轰然碎裂,村民们不约而同踉跄几步,更甚至直接坐到在地,唇畔一处血迹。 老秦也随之被炽火狮一爪子压倒了地上。 炽火狮贴着他的脸,超大声地吼了半天,显然是在报刚刚被拍飞的仇。 这样便是胜利了。 白琼言和诺埃尔相视而笑。 随后她看向老秦,道,「我们通过了所有考验了吧?」 老秦躺在地上,又是欣慰又是无奈,「通过了通过了,快让我起来吧。」 白琼言召回炽火狮,又召唤出仙音鸟,帮着这里的村民们治疗。 「没想到你们两人年纪轻轻,还真挺能打。」老秦揉了揉头髮,道,「那我们便遵守承诺,从今往后,尽力辅佐你,完成你的梦想。」 白琼言点了点头。 收服这些人可是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不过所幸,这都值得。 距离治疗完成还有一会儿,一些没受什么伤的人已经到处走动着聊天了。 有一个小姑娘笑眯眯地走到了白琼言面前,拍了拍她,道,「你挺行嘛!好久没打得这个爽了!认识一下,我叫孟青洲,我知道你叫白琼言。白老大,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老秦大老远就听见了,嘿了一声,「你个姑娘家家的,说什么浑话呢!」 孟青洲做了个鬼脸,一熘烟跑了。 村庄终于像是活过来了,村民们互相唠嗑的声音从不同地方传来,有的屋子里升起了炊烟。 白琼言道:「我们先回去了,老秦。明天一起来试验一下土壤的净化药水吧。」 老秦点头同意。 于是白琼言和诺埃尔便往回走去。 路上,诺埃尔微笑道,「没想到配合的还不错。」 「还可以更好。」白琼言道。 诺埃尔笑了一声:「互相深入了解一下的话,当然可以。」 深入了解啊。 白琼言没说话。 她自己都不怎么了解自己,更何况和人互相了解了。 恰逢这会儿到了家,她便略过了这个话题,回到了自己房间修炼。 这次的战斗带给她不少感悟,整理一下后就可以再次召唤灵兽了。 第46页 精神力在识海中翻涌,锤鍊着识海的四壁,许久,才渐渐恢復了平静。几不可见的,识海水位升高了一些。 白琼言缓缓睁开眼,站起身,再地上划出了一个召唤阵,将灵力注入其中。 步骤她重复过无数次,现在早已熟练得很。 阵法白光亮起,再黯淡下去时,那里趴着一只—— 兔子。 白琼言沉默。 她不太清楚,驭兽师的召唤都是这么随机的吗? 兔子抖了抖耳朵,又眯起眼睛打起了盹儿。 白琼言深深嘆了口气,召回了兔子,自己站起身走出门外,往村里走去。 现在都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期待了一个晚上的灵兽竟然就是指兔子。白琼言一时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到达村庄的时候,诺埃尔已经在那里了,他手中拿着一瓶药水和老秦交谈,显然是在一边聊天一边等着白琼言。 见她过来了,老秦朝她点了点头,笑呵呵道,「来啦?我正教小迟方言呢。真是好学的年轻人呀!」 白琼言看了眼诺埃尔,简直不敢想像他这么优雅矜贵的一个人,说方言是什么样子的。 诺埃尔倒是一脸认真,用刚学会的方言跟她打了个招唿。 他那副一本正经地样子再配上地域特色浓厚的乡音,实在有些搞笑。 白琼言偏开了目光,翘了翘嘴角,「早上好。」 闲聊两句,对于土壤净化药剂的使用便正式投入了试验。距离试验结果出来肯定还需要一阵子,但怎么说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村民们的动手能力很强,并不需要白琼言再多费经歷。 因此,她只是又呆了几天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计划着启程离开了。 她已经走过了三个村子,在其中最适合生存的,无疑是现在这个。 和诺埃尔大致商议了一下后,她决定返回剩下两个村庄,先人带到这里来再说。 临走前,为了减少工作量,诺埃尔教会了她空间传送阵的画法,方便她将人带过来。他自己则需要留在这里,观察土壤情况,同时确保这里的传送阵运行。 不过这个也给了白琼言一个新思路。 「如果能这样的话,或许后期『灵域』可以多扩建一些基地。」她道,「有了传送阵无疑会方便很多。」 其实传送阵在人界也有,只不过在诺埃尔提到这个前,她都一直没有概念而已——记忆中她并没有了解过传送阵构造。 从地图上看,她已经绕着最开始何老他们的聚集地探索了很大一圈,之前回去的话也就是一日的脚程,很快。 路上,她顺便召出了哈士奇,让它可以进行充分的运动,免得把灵兽空间搞的乱七八糟。 事实上,前两天她就发现了,哈士奇对新来的兔子小伙伴很感兴趣,天天追着它扑。若不是还有炽火狮拦着,兔子可能已经横尸当场了。 她率先回到了何老他们的聚集地,刚一出现便迎来了众人热烈的欢迎。 大致扫了眼,她发现绝大多数她临走前还没有修为的人,都已经至少到达了练气二层,有修为的人,修为也更上了一层楼。可见他们这些天有多用功。 白琼言向他们说明了来意,不出意料的得到了这里倖存者们的支持。 接下来的任务就简单很多了,画好阵法然后启动,将村民们连同他们的东西一块传送过去。 这边收拾请后,她又启程前往之前的第二个村落。那个秘境村落。 经过将近一周的将设,那里已经大变样了。 她抵达时,村庄内已经多了不少各式各样的小房子,显然是这里的村民根据自己喜好建立的,村子内的田地里也长出了金黄色的小麦——这要归功于当时白琼言给他们的灵土。 她很欣慰的发现,这里的人们没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好吃懒做,有时候出现那么一两个,立刻会被其他人骂醒,然后强拖着起来干活。 观察了一阵后,她这才现身,聚集起村民们,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出乎她的意料,这些人也并没有表示反对。 在这之前,她本以为他们会捨不得自己辛苦建造的城市,都想好了怎么保证这里的完整性。 其中一人挠头笑道:「如果不是白大人,我们还浑浑噩噩的,早就活不到现在了。多亏了白大人给了我们新生,我们当然要听白大人的话。」 就这样,所有的人都被转移到了老秦他们那里。 白琼言这回是和传送阵一起回去的。 抵达时,老秦正忙着安排新来的这几十号人的住宿,阿荆帮忙整理现在村内的人口。 而诺埃尔早在帮忙建好房子后,整理自己的实验数据去了。 经统计,如今村内共67人,男34,女33,皆具备劳动力。 很快,大家就都安顿好了,集中在了广场内。 好在广场本身就足够宽阔,容得下这么些人。 白琼言道:「如今大家都聚集在了这里,为了人界的美好未来而努力,我想,我们可以正式给自己起个名字,成立一个组织、建立一个基地,真正成为一家人。」 底下传来了兴奋的骚动声,又在白琼言准备开口时停止。 「我决定,将这个基地命名为——『灵域』。」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琼言感觉到身体内有一股热流勐然涌动,直冲识海,烧的她大脑都像是要融化一般。她隐隐意识到那个是契约的力量,却一时无法抵御。 第47页 她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好在该说的已经说完,台下激动地讨论了起来,一时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白琼言不动声色地转身,却在走了两步后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诺埃尔发觉不对,连忙上前一步接住了她,漂亮的眉眼间全是紧张的神色。 与此同时,人群中也有一个人高声惊唿,「白大人昏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 ,完—— 感谢在20210722 00:00:28~20210724 08:5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286973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又菜又爱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记忆重现 第24章 探秘往事 天色昏暗,颜色像极了干涸的血迹,空气中都飘散着浓重的血腥味。 四周生长着奇形怪状的植物,无论是形态还是颜色,都不是人界里能看到的。 纤细的双足踏在地上异常柔软的植被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准确的说,那双脚根本就没有踩到地面。 白琼言缓步走在这片陌生又熟悉的大地上,努力抵抗着脑内的昏沉,试图想起关于这里的一星半点。前方的路上草木枝叶横生,她却一步不停,向前走去。 身体穿过枝叶,像是虚化了一般,从他们之中直直穿过。 和之前的很多次一样,她没能成功。 尽管她能准确地叫出这里所有植物的名字,能认出这条路所通往的方向,但她却回忆不出这里和自己有所关联的记忆。 不知走了多久,直到脑中轻微的眩晕感消退,眼前才终于出现了一座建筑。 那是一座大气磅礴的宫殿,在这片妖异又死寂的土地上,显眼得就好像是沙土中的珍珠,璀璨而夺目。 白琼言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间宫殿,她隐隐感觉,里面有她想找的东西。 穿过宫门,金碧辉煌的大殿便暴露在眼前。 这个大殿极高,约莫有数十层楼的高度,宽阔的像一个大型广场,里面竖着几根大圆柱子,墙壁上雕刻着精细又繁复的符文,地面像是用一种稀有水晶铺成的,晶莹剔透。 在大殿的最里面,一尊王座坐落于阶梯之上,而高居王座的,是一名女子。 白琼言又向前走了几步,逐渐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她身着深紫朝服,头上带着复杂又贵重的配饰,身上手上也全都是用极为稀有材料做精心制作的装饰物,眉眼轮廓优雅而美丽,此时正一手轻抚着额角闭目养神。她看上去明明是个少女,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仪态威严尊贵。 但对于白琼言而言,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女子有着和她一样的面容。 她突然又想起了之前在体悟天道时听到的那些声音,稍加回忆,她便已经猜到了这名女子的身份。 这个人,一定是传闻中在三界大战中陨落的妖皇了。 而这里,正是妖界。 妖皇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来,而她也没有等太久。 「哎呀,来迟了,真是万分抱歉。」 随着一个笑吟吟地声音响起,大厅门口走进了一位身着黑衣的少女。 随着她的出现,白琼言下意识闪身躲在了柱子后面,随后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她再次探头看去。 那名少女随意绾着发,面容昳丽,比妖皇也毫不逊色,一双眼眸更是像极了初春的暖泉,温热又清透。她的黑衣袖口宽大轻薄,乍一看没什么装饰,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复杂又精緻的暗纹。 此时随着行走,她的髮丝和袖摆被风轻轻吹起扬在身后,唇畔带着轻快地浅笑,看上去心情颇好。 妖皇却没有笑,微微颔首,「你来了。」 少女道:「不是你找我吗?你的计划我已经看了,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呢。」她毫不在意般的,眉眼弯弯地说道。 不知为何,这个少女让白琼言觉得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像谁。 妖皇却没有在意她的挖苦,道,「所以本座今天叫了你来。」她说着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着那名少女。 少女再次「哎呀」了一声,眉眼间似乎有些惊讶,唇畔笑容却不减反增,「让我来帮你?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会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吧,白琼言?」 随着这个名字被叫出,隐藏在暗处的白琼言瞳孔一缩,眸中尽是震惊。 妖皇的名字…… 她正想着,便听妖皇说话了。 妖皇嗓音微沉,语调隐含傲然,「丧心病狂?天道衰弱,此等大灾早晚都会发生。既然如此,本座主动挑起三界大战,提前将灾厄实行,又有何不可?」 那个少女哈哈笑了两声,唇畔笑容愉悦,语气意味不明,「妖皇陛下好魄力,真是好魄力。」 妖皇冷笑了一声:「魏夕,不要和本座打太极。本座心意已决,而你只能同意。」 魏夕?! 白琼言再次看向那个少女,终于在那一瞬想通了她身上的熟悉之处。 那种微妙的危险感,和看似友善却实则讥讽的笑容,正和某些时刻的魏夕一模一样。 到现在为止白琼言才彻底确定,这应当是她还未失忆时,和魏夕定下契约之前的事情。 第48页 但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是因为那份契约吗? 对于这话,魏夕看上去也没什么反应,依旧眉眼弯弯,「妖皇陛下都这么说了,那这自然是对的。」只不过这么说着,她的语气却颇有些漫不经心。 妖皇又轻笑一声,放柔了声音,「你知道本座的身份,也有想从本座这里得到的东西。与本座交易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不是么?」 「是这样的,」魏夕也笑,「不过我离了你没问题,但你的计划想要实施,就不能没了我。」 妖皇道:「不用这么试探本座,你应该最清楚本座的决心才是。」 随即她的面容中竟出现了几分狠厉,语调也霎时间冰冷了下来,以缓慢的语速说道,「你知道我不甘心。」 魏夕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你能带给我什么呢?」她问。 妖皇回答道:「我能给你一具身体。」 这话说完后,魏夕笑容突然就消退了。她神色不明地和高台上的妖皇对视了片刻,才再次缓缓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她唇畔的弧度却带着鲜明地危险,「我想,我们能好好谈一下条件了。」 白琼言本以为两人接下来会商议更多内容,但其实他们却像是对完了什么暗号一样,不约而同地终止了谈话。 妖皇更是大袖一扫,直接转身离开了大殿,往宫内走去。 白琼言从柱子后面转出,突然意识到不对抬头看去,果然和魏夕直直对上了目光。 魏夕唇畔笑容缓缓扩大,看着她的神色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狼,眸中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与恶意。 白琼言瞳孔微缩,一言不发的与她对视,保持着随时都可以出手的姿态。这个时间的魏夕还不知是敌是友,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但下一刻,魏夕却蓦地收回目光,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她走的太过干脆,甚至让白琼言怔了一下。 魏夕为什么可以看到她? 下一瞬她便自己想通了。 她出现在这里,是作为一个世界之外的外来者存在,因此不会被这个世界中的人或物干扰,也不会被他们发现。 但魏夕想必同样是别的世界之人,不属于这里,才会看得到她。 大殿中只剩了白琼言一个人。她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往宫内走去,寻找妖皇的踪迹。毕竟想要更多的了解自己的过去的话,妖皇无疑为她提供了一个快捷通道。 人界,灵域 诺埃尔接住了突然晕倒在地的白琼言,眉眼间的焦急无比明显,「白琼言?!白琼言!你怎么了?」一边问着,他也在检查着白琼言的身体状况,其结果让他心中一寒。 其他人也意识到不对,连忙上前查看,七手八脚地围了一圈。 诺埃尔心知需要先稳住这里的情况,于是打横抱起了白琼言,道,「我刚检查过了,她只是这些天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你们按部就班,不要荒废了自己的工作。」 其他人连忙应是,神色敬佩又愧疚,觉得是因为他们自己总需要白琼言操心,才导致她劳累过度。 他们各自担忧的慰问了几句后,就不再打扰,纷纷回到自己职位上去了。 诺埃尔抱着白琼言回到屋内,才终于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魏夕,」他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魏夕从屋内转了出来,微笑道,「正常情况而已,不必担心。」 诺埃尔道:「我刚才查看时,她都已经灵魂出窍了,这也是正常情况?」尽管心中烦躁,他却仍强压着,尽量维持着礼貌和仪态。 他冷静道:「她的灵魂到底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魏夕笑了下,没说话,反而转身往屋里走去了。 「你一点也不担心吗?」诺埃尔沉声问道。 魏夕的声音从楼上传开,漫不经心拖着长音,「都说了是正常情况了,慌什么。」 诺埃尔和魏夕简直没法交流。他深吸了一个口气又缓缓唿出,不想再浪费时间,重新看向了昏迷的白琼言。 沉凝片刻,他的指尖亮起浅浅银芒。 他伸手在白琼言身下的床上画了起来,一点点绘制出一个复杂至极的阵法。 在最后一笔和起点相连的瞬间,阵法莹莹亮起光芒,光线延伸环绕着诺埃尔和白琼言。 随着光线绕过身体,诺埃尔感受到了一阵牵引力。 他没有抵抗,顺着那个力道向前到去。下一瞬,他眼前一闪,出现在了一间宫殿大堂中。 环顾四周,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富丽堂皇的装饰。 这个阵法应该会直接将他带到白琼言身边,现在他出现在这里,无疑证明了白琼言就在附近。 诺埃尔先沿着大殿探索了一圈,没有找到白琼言的踪迹,于是他来到了大殿外。 大殿外是一片花园,可谓是曲径通幽,一步一景。 诺埃尔大致估算一下这里和宫殿内部的范围,想了想白琼言有可能在的地方,最终还是确定先从这个花园找起。 于是这么想着,诺埃尔转身往宫殿相反的方向走去。 第25章 曾经的存在 白琼言延着走廊一路往前,扫过四周熟悉的走廊,神色不明。 不知道妖皇是不是去重新制定自己的计划去了。如果能知道计划的具体内容的话,她无疑能更好地应对以后的情况。 第49页 还没走到寝室,她就听到了一阵破碎声从眼前的紧闭的房门内传出,像是屋内的窗户和瓷器都是被一同摔碎了一般。 白琼言隐隐感觉,事情可能和她想像的不一样。 也确实如此。 进入到屋内,白琼言看到了满屋狼藉,和背对着她大口喘息的妖皇。 不同于刚刚的威严沉静,现在妖皇显然刚刚发泄了一通,眉头紧随,死死咬着牙。 她袖袍狠狠一挥,屋内最后倖存的一个花瓶也随之变成了碎片。 随后,妖皇终于安静了下来,伸手扶在了一边的衣柜上,将额头轻轻抵到了柜门上。 不知为何,白琼言觉得自己心里的感觉有点奇怪,像是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烧得她五脏六肺都要融化一般。 可偏偏,又好像有什么东西牢牢的压在这火焰上,将万般情绪都紧紧压在了心里。 像是突然与妖皇同身感受了一般。 这种感觉太过奇怪,白琼言一时想不通原因,就暂时先放下了这件事,重新看向妖皇。 妖皇用手抵着柜门,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缓缓顺着柜门滑下,跪坐到了地上,肩膀微微颤抖着。 她这样呆了很长时间。 白琼言觉得自己应该去安慰一下,从记忆中找到的常识告诉她,尽管感受不到,她还是应该去抱一抱那个看上去满是无助的妖皇。 但她没有动,仅仅是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 明明是她的记忆,但此时的她却更像一个漠然的旁观者。 过了许久,妖皇终于重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已经全部收敛。 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从刚刚那个花瓶开始,一件件把自己刚刚打碎的东西復原,摆回原处。动作缓慢死气。 她有一瞬让房间恢復的能力,却宁可花更多时间去重复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白琼言总觉得她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己找个事情做。 她说不清自己那种又是酸楚又是寒凉的感觉是什么,却下意识伸手捂住了心脏,觉得心脏隐隐作痛。 换了片刻后,她才重新抬起头。 这里似乎已经获得不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了,等了片刻后,白琼言不再看神色木然的妖皇,转身离开了。 花园内的景色绚烂而美丽,妖界特有的高挑花朵却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将诺埃尔紧紧包围。 他绕着花园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白琼言的踪迹,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难道一直在错过吗? 这种概率怎么看都小得很,真的像极了他厄运又犯了的样子。 但即使如此,诺埃尔还是不死心,往宫殿深处走去。 片刻后,白琼言的身影从大殿门口出现。 她走进了花园。 千姿百态的奇异花朵并没有太多的注意力,白琼言目不斜视直奔自己目的地,身影穿过花墙。 最终她停在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位于花园中央的底下,被守护地严严实实,一般人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进去。 白琼言其实想不起来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的,只觉得对这间屋子极为熟悉。 屋子里干干净净,只在桌子上摆放着一本日记。 白琼言凑过去看了眼日记上的内容,发现上面的笔记让她感到异常熟悉。 毕竟那是她的笔迹。 上面只有一些凌乱的字符,似乎是人在极度压抑的情况下写出的,笔记狂乱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白琼言心中默默记下笔记上的内容,又在屋内转了一圈后,离开了。 另一边,诺埃尔在宫殿内大致看了眼,却仍没找到白琼言的踪迹,便干脆停住了脚步,蹙眉沉思。 「你们碰不到面的。」 一个声音从他身侧传来,诺埃尔抬头看去,随即瞳孔一缩。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女,衣袍袖口宽大,眉眼含笑。 最关键的是,这个人他见过,在他的家乡。 「看上去你知道我,不过我对你没印象。」魏夕道,「当然这不重要。我想说的是,这里的主人不想让你和她见面,所以你们是碰不到的。」 诺埃尔道:「那你是谁?」 「我是契约根据歷史创造出的幻影,这里的一切都是。」 「也即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的。」诺埃尔平静地看着她。 魏夕歪了歪头:「每个人的反应和行为都是真实的,我们自身是虚假的而已。」 其实诺埃尔并不关心这些,便点了点头道,「我要怎么和她见面呢?」 魏夕笑嘻嘻道:「那就只能等她自己来找你了。毕竟你压根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嘛……」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诺埃尔却一点也不关注了。 他一定能找到白琼言,也一定会找到她的——他始终坚信这一点。 被他们所谈论的人此时正顺着走廊缓步走去。 白琼言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只是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促使着她前进。 经过幽暗的走廊,她停在了一扇门前。 那是一扇黑色的大门,其上刻有层层叠叠的花纹,花纹彼此照应,形成了一层层阵法。 不过阵法拦得住其他人,却拦不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白琼言。 她的身影穿过了阵法。 进入到屋内,她环顾了一周,目之所急大部分都是阴阴沉沉的黑,和简单几个家具。 第50页 一个人背对着门的方向站立着,衣袍展于身后,肩颈笔直,在身上华服的衬托下,竟还显得有几分单薄。 白琼言认出,那个人是妖皇。 妖皇始终面对着墙壁,低声说着什么,所用语言白琼言明明没有听到过,却出奇的能听明白。 就像是这种语言其实是由她创造的一般。 白琼言突然明白过来。 这就是她所创造出来的语言,使用对象也仅限于她自己。 妖皇……在对她说话。 意识到这点后,白琼言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妖皇低声道:「这里是歷史的幻影,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情的復刻。你此时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所定目标完成了其一……你没放弃自己的职责,我不知道是该感到欣喜还是悲伤。今日你被召唤到了这里,切记,在这里,和从今往后的任何情况中,都不能和过去的自己相见。绝对不可以。」 这算是解释了白琼言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记下了妖皇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想来这也是妖皇始终面对着墙壁的原因。 至于妖皇那句感嘆般的话,白琼言也听到了,却没多关注。 早在决定执行契约任务之前,魏夕就提醒过她,完成任务的后果是死亡。此时妖皇对此的再度强调也并没有让白琼言又什么其他感触。 毕竟这是她想做的事情,后果如何她并不在意。 白琼言重新看向面朝墙壁站着的妖皇,试图分辨出她此时的神色。 现在的她对此毫不在意,那以前的她呢? 可惜她没能成功。 妖皇还在继续讲述:「有些事情,我需要叮嘱你。第一,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在魏夕那里,是我交给她保管的,会关乎到你以后的命运。第二,永远、永远、永远,不要暴露在天道的视线内。因为什么都不可以。第三,你要小心『变数』……」 …… 「等一下。」魏夕叫住了正欲离开的诺埃尔,道,「我还有句话要说。」 诺埃尔停住了脚步,微微蹙眉,无声地催促。 「等你出去以后,记得找我去要一件东西。」魏夕难得用正常的语气说话,神色几分认真,「我无法多说,但总之,要记得好好去保存。」 这句话是在说的没头没尾,诺埃尔道,「你又是谁?东西是什么在这里也不能说明吗?」 这明明是一个虚幻的世界,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说的? 魏夕笑了下:「不能,因为现在的我也不知道那件东西是什么。至于我嘛,我叫魏夕。」 诺埃尔一愣,随即神色中多了些恍然。 在诺埃尔说话之前,魏夕解释道,「我只能是根据这里发生的事情,和我所知的信息推算出,以后的我会有这么一样东西,由白琼言交给我保管。但看到你之后,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去做这件事。」 是真是假出去疑问便知,诺埃尔对此将信将疑,因此只是点头,没再多言,快步离开。 他心里始终惦记着白琼言的安危,想要去找到她,对其他的事情都难免少了几分关注。 另一边。 白琼言心知妖皇不能听到她说话,便只好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变数指的是什么?难道是诺埃尔吗? 私心里,白琼言不愿意承认,但从理性上来讲,确实只可能是他没错。 不过妖皇毕竟没有真正接触过诺埃尔,所说的话只能是做为参考。诺埃尔如何,白琼言自然会自己去看、去感受。 妖皇又解释了一些东西后,安静了下去,一时屋内鸦雀无声。 白琼言发现,妖皇似乎顾虑着什么,很多话始终说的含含煳煳,让人只能意会。 不难猜到,她所顾忌的是天道。 天道无处不在,磅礴宏大却又细緻入微,想要对天道隐瞒、欺骗,无异于在悬崖边上肆意舞蹈,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 白琼言始终都知道自己处于一种怎样危险的状态。 确认在这里找不到其他有用信息后,她转身欲走,却蓦的意识到不对。 在此之前,她始终都是处于一种虚影状态一般,不会触碰到这里的任何事物,但就在刚刚,她被那道门拦住了。 伸出手去,指尖清楚地感受到了冰凉粗粝的石面,白琼言惊愕地睁大眼,意识到不妙想要闭眼,却被一股浩大的力量控制着往后看去,正好和同样被强迫着转身的妖皇对上了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似乎有一声巨响轰然在识海中响起,所有事物都像是定格了一般,再也无法改变一丝一毫——包括想要拼命移开视线的白琼言。 那一剎那,她脑中只闪过了两个字。 完了。 第26章 重返现实 白琼言紧抿着唇,推算着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里不是真正的歷史,但这里的一切——包括规则,显然都与真正的歷史没有两样。 因此当白琼言和妖皇看到了彼此的时候,这里的规则也要像真正歷史中的规则一样,将两人抹杀。 妖皇显然发现了问题所在,强行在法则乱流之中调动灵力。整个屋子都开始剧烈晃动,裂缝在她和法则的僵持下迅速蔓延到了石壁和房顶,无数石块从头顶簌簌落下。 但那边的僵持没有扰乱白琼言的思路。 第51页 她一点点在脑中回溯着自己的经歷,思索着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 这一路上除了进这间屋子时无法避免要穿过的阵法以外,其余可能会引起异变的东西白琼言都有意避开了。 难道是那层阵法? 妖皇毕竟比她修为深厚得多,已经逐渐挣脱了法则的强压,狠狠偏过了头去,咬牙道,「你赶快离开!」 白琼言心知没时间犹豫了,伸手按在了门口的阵法上,另一层阵法浮现,逐渐融入了门上的阵法,和门上防御阵法反向的构造让它能被快速破坏。 她并不知道这个阵法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但她可以肯定,这个阵法的用途绝对不只是防御。 随着阵法的消失,白琼言明显感觉到,空间内的暴戾庞大的气息也逐渐散去,让她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互相背对着。 「你赶紧走,」妖皇道,「外面有东西,我离不开这里。」 但白琼言也离不开。 她想要离开,就必须要先松手,放弃对阵法的制衡,但松手后她又会被法则压着动不了。 「只能等着了。」白琼言道。 妖皇沉默许久,才低声说了句,「真没想到……」她眉眼间有几分锋利的不甘,漂亮的眼眸也像是强压着愤怒。 白琼言干脆原地坐下,发起了呆,静静地等待或许会来临的一个时机,能让她离开这间屋子。 屋内一时安静得很,而妖皇似乎从没想过这种情况,一时也没有说话。 又或者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琼言倒是有一些想问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想问的有很多,比如为什么要躲避天道,又为什么要立下契约等。 但很快她又觉得这些问题都没必要问,毕竟问出来也影响不到她的决定,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于是她最终还是安静了下去。 …… 这座宫殿着实很大。 这是诺埃尔现在对这个地方唯一的想法。 就在不久之前,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里空间的一瞬不自然,当即便判断出了白琼言的位置,正在向着那边赶去。 他并不清楚那边会有什么危险,却依旧义无反顾。 那一晃而过的不自然波动再次出现,比上次强烈了很多,距离也更为精确。 诺埃尔的身影转瞬便出现在了空间波动的地方。 在他的眼前是一扇石门,门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彼此相交覆盖形成了一个巨型阵法,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大门。 然而它护不住里面传来的混乱波动。 那是一种只有精通时空之术的人才能差距出来的感觉,像是无数条杂乱的线彼此纠缠破坏,摩擦出剧烈的火花,将线本身和接触到线的一切吞噬。 诺埃尔顿住脚步,一时没敢轻举妄动。 一个不小心,他可能不仅救不出白琼言,还会把自己也搭上。 这是最后的一道坎了。 诺埃尔严阵以待,伸手轻轻附上了阵法。 屋内,妖皇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头,低声道,「变数……」 白琼言听到了这句话,略微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道,「……诺埃尔?你……?」 门外的诺埃尔回应道:「是我。」 明明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却莫名让白琼言心下一安。 她大致解释了一下目前的情况,道,「如果能知道那个阵法到底是什么的话,我就能彻底解开它,从这里离开了。」 诺埃尔的声音从是门后传来,模模煳煳的,却语调沉稳,「那个阵法上有很多空间元素附着在上面,可能也有些到了你身上,导致你出现在这片空间。」 这个倒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但妖皇却道:「我设立阵法的时候明明特意避开了含有空间威能的阵法,怎么会是你说的那样?」 诺埃尔微微怔了下,明显是没想到白琼言所指的妖皇,说话声音竟和她如此接近。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道,「这个问题我难以回答,但我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白琼言不想在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便道,「我感应不到这些空间元素,你有办法驱赶走它们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诺埃尔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我需要你的配合。单单驱散空间元素我可以做到,但是元素混杂在阵法上,我不敢轻举妄动。」 妖皇一直微蹙着眉,听到这话后说道,「这个阵法是一个复杂版的防御阵法,我布下的时候设置了三十个阵眼。」 一般小型阵法的阵眼也不过是两三个,极为复杂的阵法或者想护山大阵那般的巨型阵法,才会出现几十个阵眼。由此可见,妖皇实在是下了大功夫。 三十个阵眼,设着麻烦,解着更麻烦,更何况还有这里的法则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着抹消掉屋内的两位。 白琼言倒是沉得住气,一个阵眼一个阵眼的逐步解开阵法,像是一点点捋顺一团打了结的绳子。 越到后面,速度越快。 大约一个多时辰以后,阵法完全脱落,被吸附在上面的空间元素没了落脚点,顿时满屋子乱飞起来,甚至差点波及到了诺埃尔。 好在他对元素控制力极强,很快就取得了掌控,将这里的空间元素全部聚合在了自己身侧,而后送离这片区域。 第52页 白琼言的身影逐渐在妖皇的视线中消失,随之,这个空间的法则徘徊两圈后,也不甘心的消退了。 终于算了安全了。 白琼言浅浅松了口气,穿过石门来到了诺埃尔身边。 「这次多亏了你。」她道。 要不是诺埃尔送走了那些空间元素,她就算从屋子里出来,怕是也难逃一死。 诺埃尔道:「应该的……我很担心你。」 他的目光牢牢地黏在白琼言身上,想要上前却始终保持着礼貌地距离,放于身前左手手指微微蜷曲,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悸动。 白琼言浅浅笑了下,语调难得温柔下来,「你能来真的很好。」 她随后又问道:「不过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诺埃尔道:「你晕倒后我就试着追踪了一下你灵魂的去向,然后来到了这里。」他重新看向了那扇石门,微信微蹙,「是有人想要害你吗?」 那些空间元素出现的实在太过蹊跷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附着上去的。 白琼言倒是也能大致想到是谁。 无非是她一直试图躲开的天道。 但这个话题不适合在这里谈论,和诺埃尔说他也未必明白。因此,白琼言只是撇开目光道,「能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诺埃尔也就没有再问了。 白琼言最后环顾了一圈,对诺埃尔道,「走吧,想办法离开这里。」 诺埃尔颔首。 会来到这里是契约的效应,想要出去却要凭他们自己本事了。 根据白琼言的探查,这个空间最薄弱的地方位于大殿,在这个地方布置传送阵,可以最大机率的把他们送回去。 但是传送阵不经没有那么安全,尤其是在这种虚构的世界中,更可能引发时空乱流。因此,白琼言和诺埃尔商议后,决定先试着寻找别的出口。 两人约定了见面地点后便分头行动了。 白琼言主要在寻找契约可能出现的地方,诺埃尔去探查哪片空间最稳定。 契约带白琼言来到这里,那么这里不是契约内部,就一定会有契约的存在。顺着这个思路,白琼言去了所有可能出现契约的地方,却都一无所获。 她和诺埃尔重新碰头时,眉心微皱。 「没找到吗?」诺埃尔问,随后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发现,「这里最容易定位传送的空间在大殿,但最稳定的在妖皇寝室。」 白琼言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思索道,「这两处我刚刚也去了,都没有契约的痕迹。我觉得契约应该就在这里的某处才是。」 诺埃尔「嗯」了一声。 虽说传送阵已经准备好了,但白琼言想要试着找到出口,诺埃尔自然也不会阻拦。 白琼言低头挨个地点排查。 她隐隐觉得自己忘了个地方,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至此,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个被她遗忘的地点,就是契约的所在地了。 白琼言道:「能陪我对一下地名吗?」 诺埃尔不明所以,但颔首同意。 一个个地点对下来,说到一半时,白琼言恍然,「那间小屋子里的笔记!」 之前她没有留意,但说着说着她就突然意识到,那本凌乱的笔记中能辨认出的几个词,全部能和契约的内容对上号。 原来离开这个世界的钥匙一直就在她眼皮底下躺着,大摇大摆的置身在明处! 想通了这一点后,白琼言叫上诺埃尔,直奔那间屋子。 果不其然,在这种什么都触碰不到的状态下,那本狂乱潦草的笔记却能被他们触摸。 灵力注入的瞬间,巨大的吸力传来,白琼言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便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她略微缓了一下,想要撑起身,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上压着什么东西。 白琼言低头一看,正和同样刚睁开眼,正想撑起身的诺埃尔对上了目光。 白琼言:「……」 诺埃尔:「……」 一时间,两人不约而同地失去了言语。 第27章 回归 两人距离极近。 白琼言甚至可以数清诺埃尔纤长的睫羽和温热的唿吸。 他柔软的薄唇微抿,眼睫轻颤,有些不自然地偏开目光,瓷白的肤上还有一抹浅浅地红晕。 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是怎样的感受,但白琼言觉得心跳地速度变快了很多。 她略带怔愣的目光在诺埃尔脸庞上停留了片刻,而后才意识到不妥,也下意识移开了眼。 诺埃尔撑在白琼言身侧的手蜷曲起来,手背青筋略微凸起,心中强烈得感觉促使着他看向身下的女孩,理智却让他强行撇开了目光。 若是正常情况,他必然不可能有机会和白琼言挨得这么近。而现在,藉由着灵魂离体后身体倒下的接口,他竟一时不想那么快起身。想要里白琼言近一些,更近一些。 两种想法互相撕扯着,使得大脑一片混沌,在这种情况下,少女的气息无疑像是黑暗中的烛火,而他就是那只飞蛾,奋不顾身想要靠近。 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诺埃尔强行别开脸,从床上站起身,低声道,「你没事了就快和他们报个平安吧。大家都很担心。」 这句话让白琼言也想起了正事,她点了点头,利落地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出了门。 第53页 出门的瞬间,随着一声石破天惊的「白老大——!!」,一个身影分奔着直直冲来,一下就抱到了白琼言身上。 是那个叫孟青洲的女孩。 孟青洲一边嚎一边蹭:「白老大你可算是醒了!!你昏睡了将近十天啊!!!你再不行我们都要陪你一起睡了!!!」 白琼言被吵得有点头疼,无奈道,「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别担心了。」 其他村民被孟青洲的大嗓门吸引过来,也跟着围了上来,言语中都是关切。 最后还是老秦解救了白琼言。 他抬高声音:「够了够了!都安静!白老大人家才刚醒过来,你们是打算把她再超晕吗!」 大家马上意识到了自己此举的不妥,讪讪地笑了下,终于闭上了嘴。 「好了白老大,这些天你就好好休息,」老秦对白琼言道,「我们自己都没问题的,村庄建设也在按部就班走着。你就放心吧。」 一些主事的人也随后依次开口,向白琼言汇报这一阵子的进程。 诺埃尔在远处静静地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开,往屋内没人的地方走去。 「魏夕,你在吗?」他问。 安静了片刻,魏夕的声音从诺埃尔身后传来。 「你在找我吗?这可真是奇了。」她笑着说,「有什么事情吗?」 诺埃尔微微侧头,瞥眼看到了魏夕。 这次他有两件事想确认。 他略一思索,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尔伯大陆后又出现在这里?你是什么身份?」这个问题他之前从没关心过,但现在,他觉得有必要问一下。 西尔伯大陆是他家乡所在的大陆,而在契约内见到的魏夕容貌和他在西尔伯见到的一名卡牌师几乎一摸一样。 那个卡牌师绝对称得上是疯子中的疯子,十成十的危险人物,没有丝毫得同理心,杀人或是灭门全凭心情。她出现在西尔伯大陆几年,就没做过一件善事。 如果她们真的是一个人…… 想到这里诺埃尔忍不住锁起眉。 魏夕歪了歪头,笑容几分漫不经心地无辜,「什么大陆?那是哪里?」 诺埃尔道:「契约中的你亲口说的,别装傻。」 魏夕打了个哈哈,笑眯眯道,「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你记错了。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 她不承认自己的来歷。 诺埃尔微微蹙眉,却也暂时没再多费口舌,道,「契约里,你让我找你要一样东西。是白琼言给你的。」 他本以为这回魏夕能好好配合了,却不想她一脸莫名其妙,一副「你可能是记忆错乱了」的样子。 「你今天到底在说什么啊?」魏夕道,「我完全听不明白。」 诺埃尔却见怪不怪:「这里只有你和我,没有天道,你可以直接说。」 魏夕被磨得没了脾气,嘆了口气,只好道,「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完全没印象啊。」 「是么?」诺埃尔道,「那说不定是你当时推断错误了。」说着这句话的同时,他也在观察着魏夕的神态,心里明白了几分。 魏夕抬眼看他,沉默,眸子微微眯起。 诺埃尔颔首:「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说着,他迈步向外走去,就好像真的打算离开了一样。 即将出门的瞬间,他听到了一声轻笑,随即什么东西以迅勐地力道向他飞来,直奔后脑。 诺埃尔脚步一错,轻松接住。 他垂眸看去,手中的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面装着一种莹润的奇异物质。 「好好收着吧,可不要在外界拿出来。」魏夕道,笑容似有些轻讽,「还有,下次试探我可以换种方法,再说『我会出错』这种话……」 她笑了下,话也没说完便扬了扬手,「没事我就走了。」 诺埃尔道:「这是什么?」 魏夕回答道:「说不定能救白琼言的东西。不过谁知道能不能起效呢?」 诺埃尔将小瓶子妥帖收在自己的空间内,才转身离开,末了还留下一句,「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是卡牌师吧?」 魏夕笑了下没回应。 诺埃尔走后,她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了下去,拧眉思索着什么,神色看上去很是严肃。 外面,白琼言听完了汇报,将新的任务安排了下去,「灵域的建设很重要,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众人认真听着。 「我希望你们尽快提高你们的修为。」白琼言道,「在未来,灵域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我希望你们至少在灵域遇到危机时,可以保护自己。」 「都听白老大的!」孟青洲首先响应。 其他人也纷纷贊同。 这里的人们不知多少是想要修炼却没有心法的,听见白琼言如此提议,自然会全力支持。 白琼言颔首:「如此甚好。老秦,这些天就麻烦你根据他们的情况选择功法了,有什么问题可以互相帮助,也可以来问我。想要切磋我也随时欢迎。」 「好嘞,」老秦笑呵呵地应了,「包在我身上。」 白琼言又在灵域内转了一圈,对灵域的占地和内部地区分化提了些意见,这才闲了下来。 抬头一看,太阳都已经西沉。 她确认灵域内没有其他事情后,便迈步回了自己的小屋。 第54页 诺埃尔正在屋内等着,一见她回来便迎了上去,笑道,「忙完了?」 白琼言不自觉得带上了一些笑意,道,「嗯。你在这里等我吗?」 诺埃尔点头:「做了些饭,要一起吃吗?」 再次之前,白琼言还不知道诺埃尔竟然会做饭,不由得好奇道,「是你的家乡菜吗?」 「是的。」诺埃尔道,「毕竟我也不会做这里的。材料不同口味也许会不一样,尝尝看?」他将白琼言引导了餐厅。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桌的晚餐,样式丰富,量却恰到好处不至于浪费,用料也基本都是这灵域内能找到的材料。 「擅自用了一些资源,」诺埃尔绅士的替白琼言拉开椅子,「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琼言摇了摇头:「不介意。」 这里的资源能这么丰富,很大一部分就是诺埃尔的功劳。现在诺埃尔想用,她又怎么会拦呢? 这顿晚餐对她而言无疑是很新奇的,她挨个菜品尝过去,不由得赞嘆诺埃尔的好手艺。 同样的食材,也不知他是怎么烹饪的,做出来的味道却和她做的截然不同。 诺埃尔基本全程在照顾着她,看着她的神色专注又温柔,自己却没动几次筷。 「其实我们那里用的餐具是刀和叉,」诺安尔闲谈道,「不过你用筷子会更习惯吧。」 白琼言道:「确实是这样的,不过能尝试一下新东西也不错。」 诺埃尔轻笑一声:「那我下次带你尝试一下。」 两人吃完饭便各自回屋了。 白琼言进屋后,却出乎意料地看到了坐在她椅子上的魏夕。 魏夕的神色看上去难得的严肃,甚至还有些费解的样子。 「怎么了?」白琼言问。 魏夕沉默了一下,道,「下次见到诺埃尔,能帮我问个问题吗?」 白琼言微怔,疑惑道,「你不是可以和他接触吗?」 魏夕:「……」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白琼言一下。 「就,」魏夕试图组织语言,「你不会介意我和他接触什么的吗?以防我绿茶搞你对象?」 她说的这句话,白琼言是一点也没听懂。 于是她道:「只要他不介意就行,我也不能替他做决定。」 「……好的。」魏夕回答。 白琼言有些奇怪魏夕这么问的目的,「你想找他问什么?」 「一些他知道但我没什么印象的东西。」魏夕倒也没有隐瞒,「需要去确认一下。」 是魏夕的私事。 因此白琼言也就没有再深究。 该问的事情问完了,魏夕告辞离开。 白琼言也没有再修炼,反而坐到了书桌前,写起了灵域未来的规划计划。 计划写了大半,她忽然感觉心口一阵发热,识海沸腾发烫,像极了第一次被叫到契约内的感觉。 她暗道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写下昏迷原因,告诉诺埃尔不要担心,便眼前一黑,从椅子上摔倒了地上,发出了「碰」的一声巨响。 第28章 妖界的曾经(捉虫) 再次睁眼,白琼言出现在了熟悉的大殿中。 她环顾了一周,发现大殿内空无一人,倒是一边的走廊中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距离有些远听不真切,白琼言便向那里走进了一些。 却不想,那两人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一般,齐齐转过头来,随即神色惶恐地跪地道,「参见妖皇陛下!陛下饶命!」 灵域 诺埃尔来到白琼言身边时,她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 他探查了一番,不出意外地发现,白琼言再次被带到了契约的世界中。 他毫不迟疑地开始绘制阵法,却听身后有人说话。 「就算是你,也很难连续绘制追魂阵吧。毕竟是个十阶禁阵呢。」 诺埃尔动作一顿,随即不动声色道,「你想说什么?」 魏夕倚在门边,也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契约的另一端在我这里。我可以藉助契约的力量送你过去,但是你回来后,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昨天说没听说过西尔伯大陆,今天又自曝身份,也不知她到底想干什么。 诺埃尔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提出的问题确实存在。 追魂阵毕竟涉及到了更高位的存在,就算是诺埃尔,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连续使用追魂阵而全身而退。 他不想给白琼言添麻烦。 因此诺埃尔道:「不光这次,以后遇到的话也你需要帮忙。」 「……其实你可以让白琼言带你过去。」魏夕道,「不过没问题,有需要的话我会提供帮助。」 在诺埃尔的注视下,契约被魏夕引出,随着金光闪动,他只觉得身上和大脑骤然热了起来,随后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时,他回到了熟悉的花园中。 魏夕倒是没有骗他。 诺埃尔抬步向前,寻找白琼言所在。 走廊上 两个妖族一脸惶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哪怕白琼言暂时搞不清状况,也能明白这两人绝对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想要活命,就自己好好检讨领罚。」白琼言学着妖皇的语气,冷淡道,「还需要本座多说吗?」 「不、不需要不需要!多谢陛下开恩!」 第55页 两人连忙告退。 四周终于空了下来,白琼言面不改色地前往妖皇寝室,直到牢牢关上门后,才松了口气。 她走到镜子前,抬眼看去。 镜子内盛装打扮地少女也回视着她,眉眼几分严阵以待。 ……她成了妖皇? 意识到这一点,白琼言下意识变换了一个表情,而后看到镜中之人也同步换了个表情。 竟然真的是。 白琼言一时有点语塞。 她本来还想着这次找机会再从妖皇这里得到些信息,结果现在就成了妖皇。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她环视了一周,注意到屋子内的摆设和上次她所见到的有所不同。 一样还是摆了很多贵重的首饰,但是很多的样式都和上次所见到的不同,看上去也更新一些。 难道…… 白琼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向外走去,来到了花园内。 果不其然,花园的样子也有所不同。 她闲庭信步,却目标明确地绕到了记忆中的小木屋里。不同的是,里面空无一物,包括门上的阵法,所有东西全部都不存在了。 白琼言隐隐明白,她这是来到了比上次更早的时间线上。 这可就难办了。 白琼言轻嘆一声,抬头看向大殿的方向,微微蹙眉。 刚刚她放走了那两个人是因为还没搞清楚状况,不想被发现端倪。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人绝对是潜在的危险。 她快步回大殿,道,「侍从,带我去地牢。」 立刻有人从阴影中转出,向她略一鞠躬后,引路。 地牢在大殿的正下方。 白琼言跟着侍从一路向下,行走于阴沉的旋转楼梯上,周身空气越发寒凉,直至冰冷刺骨。 终于,她在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 「就是这里了,陛下。」侍从再次躬身,随后消失在阴影中。 白琼言伸手轻轻一推,大门便缓缓打开,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还养起了数不尽的灰尘。 她面不改色地走进,果然在里面的一间牢房内,看到了被吊在墙壁上的两只妖。 那两只妖中,一只体型壮硕,毛髮长满全身还有一只狼头,獠牙上满是血斑,一只身形小巧,长得是个狐狸样子,后面还有一个大尾巴,现在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结满了血块。 白琼言垂眸看向两人,道,「想好了自己的检讨了吗?」 狼人抖了一下,却没说话。反而是狐狸率先开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求饶,「陛下,您就饶了小的吧陛下。小的鬼迷心窍,真的不是故意向虎战泄露您的计划的!我是被蒙蔽的呀!」 妖界最以心机和智谋出名的狐族,现在正哭诉着自己被以纯武力而出名的虎族矇骗,也不知是蔑视白琼言把她当傻子,还是真的吓到语无伦次了。 这话说出的瞬间,狼人狠狠瞪向了狐狸:「你这个该死的狐甜!亏得大人这么信任你!竟然会这么快就背叛了我们!」 「你血口喷人!」狐甜马上回击,愤怒道,「我明明是被你们欺骗才不小心走错了路!」她马上就转头哭道:「妖皇陛下,您看我也是为您立过汗马功劳的呀!当时您想要这块领土,我也是帮您鞍前马后的呀!陛下——」 白琼言轻笑了一声,语调慢条斯理,「都别吵了。」 这两只妖没让她失望,果然给出了她很多信息。 显然,此时的妖皇刚刚自封为皇,底下一堆妖对她不满。虽然没有明面上违抗,却在暗中试图反击。而狐甜所提到的那个虎战,想来就是想要造反的妖之一了。 狐甜眼巴巴地抬头看着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哪只妖不知道妖皇的厉害?进了妖皇牢房的妖,就没几个能安然无恙得出来的。如果她能成为第一个的话…… 这么想着,她甚至期待的摇起了尾巴。 白琼言扬起一侧唇角,笑容几分轻讽,「叛徒,处死就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立刻有侍从从阴影中出来,干脆利落的两刀,结果了那两只妖。 可怜狐甜自视甚高,到最后也以为白琼言是个好骗的,妄图煳弄还为自己拙劣的把术沾沾自喜。 解决了这两人,白琼言气定神闲转身离开,同时吩咐道,「召集其他所有大臣,把这两具尸体展示给他们看。」 侍从沉声应是。 白琼言离开了地牢。 来到外界的时候,她心中突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马上便意识到,是契约传来的反应。 她快步走向反应源,果然在那里找到了诺埃尔。 诺埃尔也看到了她,露出了几分笑意。 「魏夕送我过来的。」他解释道。 白琼言道:「我还想给你留个字条让你不要担心,却没来及。还麻烦你跑一趟,真是抱歉。」 诺埃尔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想陪着你。仅此而已。」他认真地问:「下次,能带着我吗?」 心中一跳,白琼言缓缓点头。 两次传送,已经足够她辨明并察觉到传送的先兆了。了解到这个以后,要带着诺埃尔一起过来并不难。 谈话间,陆陆续续有不少妖族前来了大殿,神色各异。 有的暗藏惶恐,有的一脸不屑,有几个看上去热切期盼的,眼底也都藏着轻蔑。 第56页 显而易见,此时的妖皇尚且稚嫩,还没能完全服众。 有些妖明显看到了站在花园内的白琼言,忌惮的移了移步子,绕的远了点,但没有任何一只妖的视线落在了诺埃尔身上。 「他们应该处于看不见我的状态,」诺埃尔道,「你去忙吧,我去寝室等你。」 白琼言颔首,等妖族都来的差不多了,才抬步前往大殿。 大殿原本就很安静,白琼言出现后,更是落针可闻。 名震一方的大妖们聚集于此,看着前方的两具尸体,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许久后,看上去像是高位狐族的妖率先开口,「敢问陛下……这是何意?」 「如你们所见,」白琼言撑着头倚在王座,漫不经心道,「这两个,背叛了本座,妄图勾结叛党。」 众位大妖都脸色阴沉。 白琼言继续说下去,语气不疾不徐,「本座知晓再次的各位皆是朝中元老大臣,自然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不过各位平时忙碌,难免会疏于对族中成员的管教,还望以此为鑑,勿要再犯。你们觉得呢?」她的话中给足了那些妖面子,最后一句却暗含危险。 妖界居民通常多为兽类。而这之中,修为越高深,体型越庞大。因此,妖界建筑全部都极为宽敞巨大。 在这种情况下,于众妖看来,妖皇看上去就是个身材纤细的小姑娘,若非亲眼见过她杀妖如麻的兇残场面,他们根本不可能会臣服——或是假意臣服。 现在妖皇明显察觉出了妖界的暗流涌动,此番无外乎是为了敲打他们。 有几个大妖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 沉默中,一位龟族大妖率先站了出来,躬身道,「妖皇陛下说的是,臣等确实疏忽,还望陛下恕罪。」 这算是接下了白琼言给的台阶。 白琼言微微颔首,目光环视其他妖。 有了一只妖引头,其他大妖或真心或假意,都好歹表示了一下立场。 今日白琼言召集他们一是敲打,二则是想要认识一下这些妖。如今两个目的全部达到,她便也懒得再留这些妖族,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白琼言自己转身返回寝室,走到半路时,却突然停步,微微侧头看向身后,道,「有话出来说。」 她身后走出一个笨重的圆形身影,确实刚刚第一个响应的那为龟族。 龟族躬了躬身,道,「陛下英明。老臣斗胆,有些话想对陛下说。」 第29章 杀阵 「你想说什么?」白琼言微微扬眉。 龟族道:「老臣斗胆进言,想提醒陛下几件事。」 白琼言面色不变,心中评估着这只妖想要干什么。 活了这么久的老龟,说没心机是不可能的。不管他表现得多友善,白琼言都一定要防。 老龟道:「臣自知知陛下不信任臣,也无意强求陛下。只想陛下听臣一言。」 白琼言轻笑了下:「怎么会呢?你是我妖界重要的骨干,本座自然是信任你的。」 这算是默许,老龟便道:「狮族虎族意欲联合,狐族做为智囊,全力对付陛下。同时,蛇族与豹族也蠢蠢欲动,试图说服鹰族、猫族、与水族形成联盟,与陛下相争。」 这一圈算下来,除了想来弱势的兔族鼠族一流,基本所有其他妖族都想对付妖皇。 白琼言道:「即使如此,本座可真是如风雨中的残枝野草般危险啊。」 老龟俯下身去,掷地有声道:「陛下实力强劲,若您能一统妖界,则妖界必将迎来内战终止的新时代。如此才可壮大自身,直至有实力与其他两界一战。因此,老臣龟万愿倾尽全族之力,助陛下彻底收服妖界,还妖界一片太平!」 白琼言垂下眼帘,面色却很是平淡,「你有心了。既然如此,本座为了妖界,也自然应当全力而为。」 龟万面色一喜,随之又嘱咐了许多关于其他几族的话,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确认他彻底离开了,白琼言才返回了寝室。 诺埃尔正坐在书桌旁静静等待,见她进来后眉眼微扬,眸子都亮了几分,笑道,「情况怎么样?」 「还好,」白琼言轻轻舒了口气,放松了身体,「妖皇现在的位置可真是被无数人盯着了,一步也不能有差错啊。」 诺埃尔道:「那这么看来,这次要做的就是坐稳妖皇王座了吧。需要帮助吗?」 白琼言点头:「确实会需要你来帮我出出主意。能和人商议一下会轻松很多。」 听到这句话,诺埃尔不自觉翘了翘唇。 他眼前的少女姿容绝代,一身华服衬得她矜贵又威严,眉眼间带着的几分疲惫却让他恨不得倾尽一切去为她解忧,去抚平她眉心的褶皱。现在她准许他来分担自己的压力,对他而言无疑是最佳的馈赠。 他道:「不胜荣幸。」 这一夜在修炼中度过。 妖皇体内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白琼言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去适应、应用。 毕竟以后难免会遇到需要战斗的情况,无法发挥出实力可不行。 一晚上的时间无论如何都是不足够的,索性第二天也没什么人打扰。 上次示威过后,至少短时间内,那些大妖们会安分许多,这也给了白琼言更多的缓冲时间。 这些天,她除了修炼以外,还翻遍了妖皇的藏书阁,尽最大可能以最快速度汲取知识,为以后最准备。 第57页 除此之外,她也在逐渐试探那些大妖们的势力分布。 龟万虽然有跟她说过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但白琼言并不相信这种片面之言,无论如何也要再亲自确认一遍才是。 大殿内,虎战垂着头站在台阶下,脸色阴沉。 白琼言虚撑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的同伴已经将所有东西都坦白了。」 虎战生硬道:「……陛下不相信臣,臣也无话可说。但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鑑。」 别说他的神态了,这句话尾音都是飘的,一听就不是真心话。 白琼言轻笑一声,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你说你忠心?」 她微微俯下身,唇角轻扬,低声道,「那不如证明一下?」 虎战微微一抖,更深的低下头,道,「臣不明白。」 「不明白么?那本座就说明白点。」白琼言冷笑,缓缓道,「带本座去你们的基地,供出其他的同伙,本座可以破例饶你一命。」 虎战死死地咬住牙,也依旧坚持道,「臣不明白。」 他死不承认,一副死猪不卡开水烫的样子,只是低着头,满是倔强地重复着那一句话。 白琼言也没有意外。 她笑着,低声说了一句话,而后满意的看到虎战浑身僵住,背部肌肉暴起,身体也微微颤抖。 「如何?」白琼言又问。 这回,虎战沉默了下去。他略带恐惧地缓缓抬头,向上看去,整个撞进了一双冰冷的深潭。 妖皇俯视着他,眉目冰冷,唇畔笑意狠戾。 突然间,虎战恍然觉得,他们所有人都看错了妖皇,看低了她真正的冷血程度。他们以为妖皇只是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天赋异禀却行事过于刚硬急躁,只要暂时忍耐就不足为据。 但他们全都错了。妖皇远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果断狠辣。 毕竟,就在刚刚,妖皇跟他说—— 虎族所有妇女儿童,已在刚刚被全部押入大牢,随时准备问斩。 虎战不想相信这句话,但妖皇不仅说了,还连通了地牢的景象,让虎战亲眼看到了那惨状。而虎战甚至不知道这些族人是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她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明白了。 不听话,便让虎族从妖界消失。 她也确实有这份实力。 虎战仿佛万念俱灰,失去了力道,暗自忍耐着心中的愤恨和怒火,低声道,「……臣遵命。」 他站起身带路,一路上不只是心急还是为了发泄,直接化为原型全力奔跑,一点也没有想着要顾及一下白琼言。 好在白琼言也不需要他刻意等待,闲庭信步地跟在后面,距离保持得极为稳当。 抓捕虎族是诺埃尔帮忙动的手。 他在这个世界中处于一种无法被人看到的状态,但是却可以有意影响到这个世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契约的原因。 这一举动肯定会狠狠得罪虎战,说不准他接下来是否会有过激行为。 因此尽管看上去胸有成竹,白琼言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妖界范围巨大,但妖皇麾下的几个部落却没有间隔太远。在虎战的全速赶路下,没用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 进入虎族领域后,入眼只剩一片荒芜人烟。建筑照常,却没了什么人运营。街上还散落着一下吃了一半的食物,有些家开着门,屋内整整整齐齐却空无一人。 虎战心里最后的侥倖也消失了,只觉得心中沉痛,又狠又愤又内疚。 是他擅自行动,才导致妖皇拿他开刀,让他的族人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虎战一点都不相信妖皇会让自己的族人活着回去。 白琼言心知他一定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了,便轻笑一声,提醒道,「虎战,还愣着干什么?别忘了本座说的。老老实实招出你的同伙,本座自然不会为难你的族人。」 听到这话,虎战咬了咬牙,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好按照白琼言的指示去做。 他将白琼言带到了一个地下基地一样的地方,道,「这就是我们平时聚集的地方了。现在他们应该都还在。」 虎战将白琼言引进大门。 白琼言抬眼看去,里面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厅,是妖界特有的巨型建筑,没有座椅,只有各式各样的垫子。想来这里的妖族谈论事情时,一般都是化作原型趴在上面的。 她注意到这里和墙壁上都有极好的封闭阵法和攻击阵法,处于警戒状态随时都可以启动。 很显然,这里就是虎战的大本营了。 踏入这里后,虎战就始终低着头不肯直面白琼言,即使介绍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道:「……妖皇陛下不是想要见一见基地吗?现在您见着了。您也该为我虎族偿还了!!」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目眦欲裂,勐然暴起,化作原型用尽全力便扑向了白琼言,锋锐的爪子带着千钧之力拍向她,沾满了血气的尖牙咬向她的脖颈! 事发极为突然,不过一眨眼的时间,虎战就已经来到了白琼言面前。 白琼言毫不意外,伸手一拦,便挡住了虎战的利爪。看上去柔嫩的肌肤与虎爪相遇,却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随后她抬腿,一脚踢到了虎战腹部,把他瞬间踢飞出去,狠狠地摔到了墙壁上,连阵法带墙一块砸裂。 第58页 虎战咳出了几口鲜血,哈哈笑道,「白琼言!你打得过我又如何!这里早就被我的同伴们布下了绝世杀阵!整个虎族都城的一草一木都是阵法中的一部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从你踏入这里开始!你就不可能活着走出去了!」 白琼言随便一瞥,便以绝佳的目力看到了出现在都城边缘的身影,每只妖都专注的发力,将修为注入阵法之中。 这些妖不光有虎族,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种族,全部是虎战一方的人。 虎战也强撑了爬起,一边吐血一边将自己的修为注入阵法。 不是妖力而是修为,便代表着这些妖族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在此抹杀白琼言。 天地草木全部化为兵器直指白琼言,四周的房屋、设施,甚至空气都成为了疯狂的士兵,在阵法的驱动下获得百倍强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围攻她。 在巨大的压力下,白琼言本来佩戴着的首饰一瞬便化为了粉末,袍服被吹起剧烈抖动。 单薄的身影孤立无援,被目之所及的一切疯狂攻击,而后被天地淹没。凌霄杀意哪怕实在千万里外也能捕捉到痕迹,巨大的捲云沖天而起,整个都城都化作了只为一人准备的巨型屠宰场。 哪怕在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了,妖族们还是撑着强行完成阵法,直到修为全部被吸干。 阵法这才强行终止,可内在的霸道杀意却久久不散,让哪怕已经躲在了相对安全地方的妖族们身上都出现了巨大伤口。 「……她不可能活下来了。」最终,有妖如此开口。 另外一只妖附和:「是的……只可惜了虎战。」 「只要能解决妖皇,这些都是值得的。我们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又有妖激昂道,「为了大人的计划——!」 这句话像是唤起了什么共同情绪一般,明明已经精疲力尽到几乎无法行动,其余众妖还是声嘶力竭地喊道,「为了大人的计划——!」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然而就是在这时,他们恍然间听到了一声轻笑。 阵法的最中央,婉转的声音徐徐传来,蕴含无尽威严,「是什么计划,我倒是有点好奇了。」 随后像是有人袖袍一挥,阵法所有残余的杀念全部散去,至于一个娉婷立在原地的身影。肩颈笔直,袍服整洁。 那一剎,全场鸦雀无声。 第30章 解决隐患 已经不需要什么多余的表示了。 哪怕是最迟钝的妖也清楚的知道,他们和他们的族人,都不可能有什么善终了。 妖皇不死,他们便要承受来自妖皇和那位大人的双重怒火。 杀阵确实无比强大,但所有人都低估了妖皇的实力。 又或者说,妖皇从未真正使出过全力。 白琼言浅笑着,慢条斯理地抚平了袖口的几缕褶皱,随意道,「把他们带走。」 这样,虎战一波人也就解决的差不多了。但是他们所提到的「大人」,让白琼言有些顾虑。 立刻有侍卫现身,不费吹灰之力便抓住了已经耗尽了全部精力和修为的其他几只妖。 看着他们面如死灰,一种奇异的冲动突然出现在了白琼言心中,促使着她去做出一些未经过详细考虑的事情——那是来自妖皇的情绪。 因此白琼言干脆也没有过于抵抗。 她面上笑容缓缓扩大,眉眼间多了几分傲然于轻蔑,看着其中一只妖的眼睛,一字一顿,语调上扬,「告诉你们的大人,不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我白琼言,都会让他后悔到恨不得自己从不存在。」 那只妖气得浑身颤抖、怒目圆睁。 白琼言挑衅般扬起唇角。 她知道,那个所谓的大人正在看着这里发生的事情呢。 肆无忌惮地挑衅,是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换成一段时间之前,白琼言定然不会放任自己做出这种事情,但经歷了那座杀阵,她已经可以得心应手的发挥出妖皇的实力了,自然不会再顾忌来顾忌去。 做完这些后,白琼言大大方方转身离开,拿定了那个幕后之人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遭到任何攻击。 回到妖皇宫内,她命人把那些被关押的虎族成员带到大殿,空出了地牢的位置,自己则在大殿内,等待着那些虎族成员到来。 侍从效率很快,虎族的成员很快就聚集在了大厅。 虽然说是当作人质,不过白琼言并没有苛待他们,因此这些人看上去出了有些紧张外,并没有其他负面情绪。 虎战的尸体被扔在了大厅地面上,虎族其他人窃窃私语。 白琼言缓缓道,「今日不得已请你们来了一趟,实则是因为虎族有人没能抵挡住诱惑,走了错误的道路。」 她开口后,所有的声音都不约而同消失。 「虎族从来上下一心,不过本座相信,你们不过是收到了歹人矇骗,」她似笑非笑地开口,目光巡视着阶下的众妖,「希望从今往后众位可以擦亮眼睛,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你们说呢?」 这…… 在场的都是妇女儿童。其中儿童对很多势力划分都没有明确概念,更不知道虎战意欲背叛妖皇的计划,因此听完白琼言的话后连连点头。 其他妇女中,有了解这份计划的,但眼见着最强大的虎战都已经死亡,妖皇又已经给她们找了个台阶下,此时也自然很识相的应声。 第59页 该说的说完了,白琼言挥手让他们离开,自己懒洋洋地倚在了王座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有侍从来报,「陛下,龟族族长龟万求见。」 白琼言并未睁眼,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大殿内很快响起了一串脚步声,随即是龟万的声音,「老臣得知陛下遇刺,心急如焚,特来向陛下进贡一些我族补品。」 这便是找机会献殷勤来了。 殿内随后又想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侍从禀报龟万所赠物品的声音。 白琼言始终安静的听着,最后才淡淡道,「龟族长有心了。」 「这是臣的荣幸,」龟万再次躬身,「万幸陛下实力高强,并未被歹人所伤。否则便是臣等护驾不利,当以死谢罪了。」 白琼言笑了下,终于睁开了眼,垂眸看着龟万,「本座何时需要你来护驾了?」 别说妖皇有自己的侍卫和护卫在,就算他们都不在,也轮不到龟万来说这句话。 龟族确实以防御见长,但据白琼言所知,这妖皇宫内除了妖皇自己的心腹外,没有任何一族的人在内。 龟万自知失言,立刻道,「是臣痴心妄想,请陛下赎罪!」 「一句话而已,本座还不至于在这上面为难你。」白琼言重新闭上眼,「若没有别的事情,就退下吧。」 龟万的真实目的她还不清楚,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妖界,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目送着龟万离开,白琼言眸中尽是冷漠的审视。 这下终于没人打扰了,她又呆了会儿,便离开了大殿,回到了自己寝室。 诺埃尔等在那里,见她进来后微微一笑。 这里没有外人在,白琼言也就舒了口气,不用再端着架子,无奈道,「妖皇是真的累。」 诺埃尔扬唇:「很帅气。」 这句话说的白琼言微微一愣,随后失笑,「我吗?那真是多谢夸奖了。」 「嗯,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诺埃尔颔首,「这里不会有别人,你可以放心休息。」 这一天又是应付各类妖族,又是和巨型杀阵博弈,白琼言确实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一下。 于是她也没有推脱,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眼。 或许是因为有诺埃尔相伴,又或许是因为确实累了,这一夜她难得修炼或者盘算着以后的事情,而是毫无顾忌的熟睡过去。 一夜好梦。 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正午。 诺埃尔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安静地注视着她,见她缓缓睁眼,不自觉地翘起唇角,「早安。」 大脑因为过长的睡眠时间而有些昏沉,白琼言下意识回了一句,「早。」随后一看天色,又哭笑得不的改口,「午好。」 这一觉睡的着是有点长了。 自从失忆醒来后,白琼言就从未如此放肆的睡过,现在尝试一下,滋味到还不错。 诺埃尔接触不到这里的东西,于是用魔法控制着茶壶为白琼言沏了一杯茶,并给她从了过去,笑道,「喝点茶醒醒脑。」 白琼言一饮而尽,确实觉得大脑清醒多了。 她简单收拾了下自己,同时和诺埃尔聊着昨天那个幕后之人,「我想把他引出来,尽快解决掉这个隐患,你说呢?」 诺埃尔贊同道:「这算是第一个主动暴露自己的幕后黑手了,确实解决掉比较好。对其他人也是威慑。」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对自己的下属有多看重了。」白琼言道。 地牢 侍从恭敬的迎接妖皇的到来,大门短时间内第二次打开。 白琼言缓步走进大门,和被关押的妖族四目相对,勾起了一个讽笑。 「休息了这么久了,应该不介意本座再拜访吧?」她如此问道。 把被关押在牢房叫做休息,这句话也是说不出的讥讽。 一名妖族狠狠呸了一声,冷笑道,「你也就是嚣张这一时了!白琼言,你这么自视甚高,我等你彻底被打落尘埃的那一天!」 白琼言没被他激怒,反而气定神闲地反问,「可惜你也看不到这天,遗憾吗?」 妖族再次冷笑一声,勐地撇开眼不说话了。 「还有人想说什么吗?」白琼言微微扬眉,等待片刻。 无人发言。 「很好,」她道,「那就由我来问了。」 面对牢房中众妖或冷漠或思索的目光,白琼言下颌微抬,垂眸看着他们,慢条斯理道,「实不相瞒,本座对你们的首领很感兴趣。他是个有想法的人,若是他愿意臣服,本座也可以不计前嫌,不去追究他的冒犯,重用他。所以,本座需要你们中的一个去传达本座的话。」 说完后,她侧头看了眼侍卫,吩咐道,「选出来后,其他人都杀了就是了。」 侍卫躬身应是。 这句话像是砸入水面的巨石,一下引起了众妖的剧烈反弹。 「白琼言!你欺人太甚!!」有妖怒喝道。 这句话,不是摆明了让他们自相残杀吗?! 就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毕竟他们谁都不想死。此时一遍感到愤愤不平,一遍却克制不住的彼此警惕起来。 白琼言轻笑:「这又如何?」 她并不怕这些妖耍手段,毕竟她立于此处,就是最大的威慑。 有一只妖气得死死咬着牙,发出了低吼声,狠狠撞击着铁栏,似乎是想要隔空撞死白琼言一般。 第60页 白琼言微笑道:「看上去你的经歷最旺盛,那就现杀了你吧。」 话音刚落,随着一道寒光闪过,那只妖骤然爆成了一团血花。 这让其他妖安静了一瞬,而后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辱骂声几乎不停歇的响起,明知不可能活下来了后,众妖已经完全抛开了顾及,只想发泄自己的恐惧和愤怒。 白琼言连听都懒得听:「叫得最响的,都杀了吧。」 立刻便有侍卫动手。 说是想要找一个人去送信,白琼言却像是完全忘记了一般,找着各种理由挨个处决这些妖,却始终有意避开了众妖中的一个猴族。也是她昨天在虎族都城与之对视的那个。 终于,其他妖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原因清理干净了,她终于停了手,笑着和那只看上去愤怒至极又恐惧到了骨子里的猴族对视。 「还要我继续吗?」白琼言如此问道,「那位大人?」 第31章 幕后之人 猴族的表情突然归于平静。 他行了个礼,竟然笑了一声,「真不愧是陛下,果真慧眼过人。」他的声音沙哑,像是有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在此之前,不如先自我介绍一下?「白琼言唇畔笑意有几分轻讽。 猴族又低笑了一声,仿佛妥协,「如陛下所愿。」 那猴族鞠了一躬,傲然道,「在下猴族族长,猴智。」 白琼言隐约记得,猴族是根据智慧来划分等级的,族长永远是全族最聪明的人,也永远被叫做猴智。 既然如此,这猴智怕是不能小看。 她可不觉得猴族族长只有这么点能耐。 果不其然,猴智道,「臣不才,愿推测一下陛下能发现臣真实身份的原因。」 白琼言轻笑一声:「那就说来听听。」 「臣自认为隐藏的毫无破绽,最大的破绽应当就是处于被关入牢房后,安抚了其余妖族,导致他们精神状态变化。」猴智道,「不过昨日在虎族都城,陛下就与臣对视过,是否那时就发现了臣的异样呢?」 他分析的句句在理,虽然不是白琼言发现他的根本原因,确实白琼言确认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的原因。 白琼言微微扬唇,慢条斯理道,「说得不错。那么,不如说说本座发现你的真正原因?」 猴智却很坦然地跪下,谢罪道,「臣不知。臣只能推测出陛下有某种方法来确定在场的人数,其余着实推测不出。」 白琼言扬眉。 这句话不算完全正确,但也差不多了。 「实非臣故意惹怒陛下,」猴智道,「臣思来想去,仍旧无法得知陛下的手段,还望陛下恕罪。」 他要是真的能猜中那才有问题。 白琼言轻笑一声,道,「你倒是坦诚。既然如此,本座告诉你也无妨。」 「本座一向谨慎,在前往虎族都城前,早就命人在那里布下阵法,完全隔绝内外。」白琼言说到这里时,便发现猴智已经差不多明白了,「看来你也想到了。虎族都城只有那么些妖,确定了你混在他们之中后,发现你易如反掌。」 猴智嘆服道:「能瞬息之间布下如此阵法之人,竟也被陛下收入囊中,真不愧是陛下。臣,心服口服。」 对于妖族而言,布置这个阵法可能确实费事,不过对于诺埃尔而言,这其实也只是一个高阶魔法的事情。想要瞬息之间完成实在太简单不过。 不过白琼言也不会跟猴智解释。 该问的都问完了,她垂眼睨着猴智,道,「现在,该说说你费这么大事与我接触的原因了吧?」 猴智一骨碌爬了起来,笑道,「陛下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臣想要投靠陛下,但不敢随意将自己族人託付于他人手中,便只好出此下策,也同时向陛下证明自己。」 白琼言确实猜出来了,因此听到后她也没有意外,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平心而论,你确实当得起猴智这个名字,」白琼言道,「不过,本座又要如何相信你的忠心?」 猴智太有主张,不好拿捏,恐怕不是个会安分听话的主。但论出谋划策,白琼言也不是非他不可。 因此她轻轻一哂,语调微扬,「毕竟你也确实想要本座的命,不是么?」 陪他周旋了这么久,白琼言也没心思继续下去了。 她微微俯下身,在猴智的注视中缓缓伸手提起了他,轻声道,「你和虎战是同伙,你是他的智囊……」她唇畔渐渐出现微笑,神色愈发危险,「所以你也来跟我说说吧,你们定下过的计划,和你们团体的秘密。」 言罢,她松手将猴智丢到了地上,直起身,道,「拷问他,让他把所有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 猴智脑中所蕴含的信息量一定很大,说不定还能得知其他团体的信息。无论如何,白琼言都不可能放过他。 看着侍卫把破口大骂的猴智脱回牢房,白琼言讥讽地低笑一下,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拖了猴智这么久,诺埃尔那边应该也弄清了。 回到寝室 诺埃尔果然已经回来了,手中还握着一块光彩四溢的石头。 就在昨夜,白琼言和诺埃尔商量了引蛇出洞的计划,在否定了通过威胁下属等办法引出幕后之人的计划后,两人商量了另一种方法——拿走幕后之人最看重的东西,进行威胁。 第61页 为了布下杀阵,幕后之人一定也会给两族提供相关珍宝或者补偿,毕竟那座杀阵单凭那几族的力量,是无法完成的。 哪怕是那个幕后之人,也要大出血才是。 这个东西不好找,但是诺埃尔有相关魔法去鑑定、缩小范围。 已知这些妖族中,领头的是虎战,出主意的是猴智,那么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的话,也只会保存在这两族之中。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诺埃尔昨日告诉了白琼言,他感知到有人透过阵法给猴智传了话。这也是白琼言今日故意拉着猴智说话的真正目的。 不管是假装把他认成了幕后之人也好,听他说那些假意投诚的话也好,都是为了探测猴智身上的秘密,顺便监视着他不让他有机会联繫外界,直到诺埃尔找到幕后之人会在意的那样东西。 「我不确定他最在意什么东西,」诺埃尔道,「就多拿了几样,这个价值最高。」他将手里的漂亮石头递给了白琼言。 说完后,他好像有些懊恼,轻嘆一声道,「……真是不合礼仪。」 诺埃尔哪怕是在远离家乡的人界,也始终维持着那几乎刻在了骨子里的礼仪,从来都是优雅而克制的。 现在让他去做这种事情,确实是难为他了。 白琼言歉意道:「辛苦你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一定要告诉我。」 诺埃尔眼眸似乎微微一亮,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摇头,失笑道,「不用这样,能帮上你的忙,我很开心。」 人界灵域 老秦和何老他们聚在一起,神情有些凝重。 「你确定吗?」老秦看向在场的一名青年,严肃地问道,「真的有人在向这边来?」 青年点了点头,也是一脸愁绪,「而且他们明显来者不善!咋办啊……白老大还在闭关,就咱们刚修炼几天,怎么打得过人家啊!」 老秦给了他后脑一巴掌:「别没事先哭丧!具体怎么样还要看了再说。」 半个多月前,白琼言住所的小屋门口突然挂上了一个牌子,写着「闭关中,勿扰」,从此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出。 老秦认得那是白琼言的笔记,因此也没有太过担心。 但此时除了特殊情况,白琼言又仍在闭关,不好被打扰,情势怎么看都不太妙。 「不管了,先做好准备迎接这些人,」最终老秦一锤定音,「是敌是友见了就知道了。实在不行,也就只能强行打扰白老大了。」 其余人表示同意。 妖界妖皇殿 白琼言和诺埃尔商议完后续,便各自闭关去了。 明天她还要召集一下其余大臣,再次敲打他们一番,顺便观察一下那个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隐藏在了这些妖之中。 第二日,短时间内连跑两趟的众妖们带着满身的不情愿,一大早彼岸出现在了大殿内等候。 然而他们等了很久,都没有任何妖的影子,更别说召集他们的妖皇了。 这种下马威般的态度,让他们心下恼火,大厅之中泛起了一股焦躁的氛围。 最终有妖忍不住率先开口道:「喂!侍卫!我们到底是被叫来干什么的!」 这句话像是给其他重要起了个头,大殿立刻就充满了大妖们的抱怨声。 「难道我们被叫过来罚站的吗!」 「快点让妖皇出来!不然我就直接离开了!」 中间也夹杂了一些劝慰声。 比如龟万。 他道:「诸位稍安毋躁!或许妖皇陛下只是被什么是缠住了,暂时无法前来而已,大家不妨给个面子,再等一等。」 他这句话说完后,大殿确实安静了一阵。 但是很快,连龟万也被一起骂上了。 就在这么一片混乱中,有个威严又冷淡的声音传来。 「所有闹事者,关入地牢,诚心认罪后才可放出。」与此同时,随着话语说出,强大到无法抵御的威压沉沉压在众妖身上,闹市闹的最厉害的几只妖被完全压得匍匐在地,爬不起来。 白琼言躲在暗处看了许久,确认了每只妖的态度后,才缓步走出,慢条斯理地登上了自己的王座。 「其余留在这里。」她倚在了王座上,「龟万。」 「臣在。」龟万躬身。 白琼言道:「你的行为值得奖赏,若有什么想要的,会后告诉本座。」 言下之意,要龟万一会儿找她单独说话。 龟万眸中闪过欣喜,连忙应是。 白琼言这才进入正题。 「昨日,叛党虎战与猴智以皆被制服,虎战已死,猴智已被压入大牢。」说到这里白琼言轻轻一笑,「你们的表现很让本座失望。是本座对你们太好了?」 大殿安静得很。 「也罢,你们不愿意回答。」白琼言没有强求,直截了当的说了自己的决定,「你们管不住自己的族人,甚至有些人连自己都克制不住,这又怎么可能教的好下一代呢。既然如此,本座给你们三天时间,把自己子女送入宫中,本座亲自教导。」 这种制衡手法白琼言在古籍中看到过,也详细思考过可能性,确认真的会有作用后,这才趁机提出了要求。 一是强行打乱并增加个族之间的联繫,试探出详细的派系,二也是为了洗脑他们。 众妖怎么可能接受这种要求,除了一些并不打算和妖皇对抗的妖族外,其余个族都忍不住先后表示抗议。 第62页 而高座上的妖皇始终只是安静地听着,未置一言。 不是白琼言不想说话,而是契约突然闹事,强势插入,提醒她在这里能停留的时间不多了。 就这么离开绝对不行。 白琼言不确定自己离开后这里会怎么样,是时间暂停还是按部就班往下走。如果是后一种的话,妖皇的身体又会如何她也不清楚。 更何况她还需要叫上诺埃尔一起离开。 没有太多时间给她耽误了。 白琼言轻笑一声,缓缓起身,道,「本座决定的事情,还没人能够阻止。今天就到这里。本座也乏了,你们都离开吧。」 说罢她袖袍一挥,身影消失在了走廊深处。 第32章 来者不善 「陛下稍等。」 大殿内不知是哪只妖的声音叫住了白琼言。 她侧头看去,微微眯眼,「还有什么事?」 说话的是只大鸟。 大鸟道:「将下一代送入妖皇宫毕竟不是小事,臣等还希望能与陛下进行更多商议。」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甚至还有的大妖敏锐地指出:「陛下莫不是有什么急事?若是如此,也可改日再谈。」 白琼言当然有急事,甚至一秒也不想再耽误。 但她不能在这些大妖前露怯,便冷笑一声回过身,干脆重新坐回了王座中,微微扬起下巴,「你这话,莫不是在挑衅本座?」 「臣不敢。」那只妖神色恭敬,滴水不漏。 白琼言一手撑着脸,微微垂眸,看似听着下面的谈话,实际却专心致志地压抑着契约传来的躁动,延缓自己离开的时间。 难得,她有些想说句脏话。 「……陛下意下如何?」那只大鸟最后问道。 白琼言几乎一点也没听她说话,只是俯视着下方其他妖族,轻轻扬唇,「那你们的意思也都与她相同了?」 有些妖神色犹豫,几只一直在反对她的妖倒是立刻点头应是,龟万则一脸不贊同。 白琼言心里有了谱。 「看上去你的提议也并没有多受人欢迎啊,」她轻笑道,「既然是讨论,那不如举手表决。本座也不是什么□□的人,允许你们自由表达你们的想法,如何?」 大殿内一阵骚动,显然没想到白琼言今日这么好说话。 白琼言微微扬唇:「那么,贊同她的先举手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妖不约而同再次感觉到了那股巨大的压力,别说举手了,就连头都无法抬的起来。 大鸟恨得牙痒痒,却在威压的逼迫下说不出一句话。 白琼言大度的等了很久后,才意味深长道,「看来没人贊同你的提议呢。既然如此,本座看剩下的表决也不用做了。过两天本座会挑个吉日,让我妖界重要的下一代入宫来接受最好的教育。」 妖界毕竟以实力为尊,她所展现出的实力要比在场的人加在一起都强,自然也就不会再遭受明面上的反对。 「还有人想要说什么么?」她重新站起身,垂眸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妖族,最后一次问道。 这一回,鸦雀无声。 终于可以离开了。 白琼言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不疾不徐的离开。 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想在大殿中,却像是踩在了在场所有妖族的心上。 人界灵域 烟尘滚滚而来,走在烟尘之中的,是一个男人。 老秦几人站在灵域门口,严阵以待。 老秦修为最高,此时已经暗暗运起灵力,却探测不出那人的修为。 这比预想中的情况坏了太多。 「阁下远道而来,实在有失远迎。」老秦拱手行礼,「敢为阁下所谓何事?」 那男子道:「我要见你们的首领。」 灵域几人互看一眼,随后老秦又往前站了一步,笑道,「我就是管事的。」 「别给我玩文字游戏,」男子冷笑一声,「我要见的是首领,不是你。」 若非迫不得已,老秦其实不想说出白琼言在闭关这件事。闭关中的修士是最脆弱的,很容易就会被打岔以至于走火入魔。若这个男子对白琼言怀有恶意,那老秦就算是亲手害了她。 因此老秦道:「阁下慧眼如炬。我确实不是这里的首领,但首领现在不在,特令我管事,阁下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找我商议。」 其他人也符合了两句。 男子冷哼一声,看上去完全没有相信老秦的话,环视了一圈冷冷道,「我再说最后一遍,让你们的首领出来见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我们真的错不到啊。」何老也迈前了一步,苦涩道,「我们又哪里来的胆子欺瞒大人呢?」 男子却看都不看他,挥袍,一股巨力瞬间击飞了何老,让他吐出了一大口血。 「区区筑基,哪里有你插嘴的地方。」 何老脸色暗淡,不停呕血。 「何老!!」 这一幕惊着了领域内其他人,立刻有人扔下手中东西跑去接住了何老,满目惶然。 「何老!你怎么样!何老?!」 末世里长大的他们并没有经歷过修真界那种冰冷的弱肉强食,灵域内的强者又大多和善好相处,这些年轻人今天才真正算是见到了修真界的弱肉强食。 何老本就修为地下,此事受到这么重一击,早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第63页 几名青年焦急无比,却无计可施,只能尽量往何老身体中输入灵力,妄图帮助何老恢復。 男子显然看到了这幅景象,再次冷哼一声,嘲道,「一群蝼蚁。」 老秦免面有怒色,却不得不再次应付男人,无法过去探查情况,只能耐着性子道,「阁下这是何意?」 男子却端详了老秦片刻,道,「你是……凌霜宗的人?哼,你也是从三界大战活下来的人,怎么还如此妇人之仁。」他满不在乎道:「不过区区一个筑基,死了也就死了。」 「我不知阁下什么身份,」老秦神色已经完全阴沉下去了,「但何老使我们灵域的人,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去出手教训。」 有年轻人和何老这个慈祥朴实的老人关系很好,此时已经愤恨的想直冲男子去和他拼命,却被老秦拦下。 男子道:「不识好歹。」 言罢又是一道灵力飞设向老秦。 他这一击显然动用了更多实力,灵力掀起的余波就吹飞了老秦身边的人,让周围房屋尽数倒塌,老秦也被狠狠砸出了数百米远,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撞坏了沿途的多少建筑。 他也大口咳出了一口血,把本来就不怎么干净的衣服染得更脏,还有些内脏碎块般的物体滚落。 但他还是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 阿荆见状再也待不住了,飞奔到他身边扶住了他,担忧道,「老秦……」 「我没事……」老秦缓缓摇头,拒绝了阿荆的搀扶,一瘸一拐的重新走到男人面前,目光坚定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但,我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如果你不满意,我们可以与你拼命到底。」 男人嘲笑道,「你们也配?」 这句话实在过于侮辱,可男人事先展示的实力在前,他们又完全无法反驳。 「看来你们自己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男子道,「那么我也最后重复一遍,我要见你们的首领,所以你们必须让你们的首领来找我。明白了吗?」 老秦死死咬牙,正要说什么,却略微一愣,像是看到了什么。 一人从男子身后缓缓走出,向他们走来,一袭白衣轻扬身后,肩颈笔直,神情淡漠仿佛天神。 她轻讽般的问道:「若我不想和你有交集呢?」 第33章 新的苦力 男人微微一愣,回过身去,然后露出了满意地笑,「看来你就是他们的首领了。」 「是我。」白琼言应了一声,却没有看他,反而快步走到了何老身边。 围在何老身旁的几名青年见状连忙腾开地方,满是希冀地看着她。 男人因为自己被忽视而感到不满,冷哼道,「区区一个女娃,竟然如此嚣张。」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出手展示自己的实力,一道银光就悄然出现在了他身上,牢牢地束缚住了他的行动。 诺埃尔轻轻放下手,平静道,「还请你稍安勿躁。」 这话让男人一愣,然后下意识就嘲笑了起来,同时还调动灵力想要挣脱束缚,「你又是谁?你让我等着我就该等着了?」 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使出的灵力都像是没入大海的水滴,毫无效果。 男人没想到诺埃尔竟有如此实力,一时不可置信,坚持不懈地挣脱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终于放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发现自己踢到了铁板。 而自始至终,诺埃尔的眼神都始终停留在白琼言身上,没有分给他一星半点。 与此同时,白琼言早已召唤出了仙音鸟,为何老治疗。 何老受伤实在太重,又耽误了一会儿,若不是有那几名青年轮流输送灵力撑着,怕是早就坚持不到现在了。 因此不光是仙音鸟,白琼言自己也建起了一座阵法,帮助何老更快恢復。 越是治疗,白琼言脸色就越冷,眼神中难得透露出了真情实感的不悦。 她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按照何老的性格,他是万万不可能去故意挑衅冒犯男人的。显然男人只是挑着软柿子捏,故意下如此狠手示威。 这是曾经俢者对待实力地位之人的正常态度,白琼言明白。但她却仍然为此感到生气。 难得的低气压让围在周围的几名青年小心翼翼,生怕干了错事或者说错了什么。 等何老伤势稳定住了以后,白琼言才重新站起身,看向了那个男人。 她的神色此时已经恢復了平静。 「先放了他吧。」白琼言对诺埃尔说道。 诺埃尔颔首,随后抬手驱散了空间魔法,让男人重新得以行动。 「之前我还想问一下阁下到访是为了什么,」白琼言说着,掌心中出现了一座阵法,「不过我想现在最要紧的就不是这个了。你伤害了我灵域的人,而在我为他们讨回公道前,所有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 她走向了男人。 身后,老秦强撑着看了一阵子,确定了白琼言那边没问题后,这才盘膝坐下,闭目调养。 他毕竟修为高底子好,受伤没有何老那么重,可以自行恢復。 阿荆守在他身旁,神色依旧担忧,看到白琼言来后却平静了很多,一下放心了下来。 男人在可以行动的瞬间,就闪身离诺埃尔远了不少,显然是忌惮他的能力。 吃了一次亏以后,面对白琼言他就没有再莽撞行事了,态度收敛了很多,脸色却依旧很差。他对三界大战后的状态也有一些了解,知道现在存留的俢者普遍修为地下,因此始终自视甚高。 第64页 「那你想做什么?」男人已经克制了自己的语气,语调却仍旧暗含不屑。 白琼言没有说话,手掌一翻,阵法瞬间扩大罩在了四周,将两人圈在了一起。 阵法落地的瞬间,她脚尖一点就出现在了男人眼前,狠狠一拳打在了男人腹部,让他一瞬便被击飞,勐然撞击到了阵法形成的壁上,咳出了一口血。 「让你加倍奉还而已。」打完后,她收手站稳,如此平静说道。 炽火狮与哈士奇一同被召出,前者威风凌凌的站在男人不远处,后者好奇的凑过去闻来闻去,然后一口含住了男人的脸。 炽火狮有点看不下去,一爪子把哈士奇扒拉走了。 「别弄死。」 嘱咐完这一句,白琼言转身走出了阵法罩,听到了身后传来男人的惨叫和哈士奇兴奋地嚎叫声。 诺埃尔已经去帮着老秦恢復去了,利用光明魔法的力量去帮助他的伤口尽快癒合。 见状,白琼言便去查看了一下何老的情况,确定没有大碍了以后才去清点村庄内受损状况。 被糟蹋的粮田就不说了,那些倒塌的房屋和损坏的物品,在没有诺埃尔的帮助下,想要復原就需要很久。不过好在文件和藏书都没有受损,也算是个好消息。 她不知这个男人为何而来,但不管他本来的目的是什么,在还完债之前,这个男人都别想离开灵域了。 白琼言猜测这个人是真正从三界大战中苟活到了现在,也准备从他那里得知一些三界大战前的信息。 有了诺埃尔的辅助,老秦的伤势很快就得到了控制,虽然还无法彻底治癒,但已经不影响行动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向诺埃尔道谢。 诺埃尔只是笑了下:「无妨,举手之劳。」 他看向白琼言,用眼神询问需不需要他去恢復那些房屋。 白琼轻轻摇头。 眼看男人还在挨揍,她转过身安抚了一下灵域的居民们,让他们先回到各自岗位去干自己的事,清空了周围,这才道,「魏夕?」 魏夕的身影从角落中转出,笑眯眯道,「要审问人嘛?到我最喜欢的环节了。」 白琼言颔首:「还有,多谢你帮我们掩护。」她指的是小屋门上那个写着闭关的牌子。 魏夕笑了声:「应该的。」然后她看向了诺埃尔:「别忘了你答应的。」 「自然不会。」诺埃尔道。 白琼言解开了阵法,唤回炽火狮与哈士奇,终于给了那个男人一个短暂的清净。 而后魏夕拎起了已经昏迷的男人的后领,眉眼弯弯朝他们挥了挥手,消失在了愿地。 场地上只剩了白琼言和诺埃尔。 她好奇道:「你们定了什么约定?」 「她帮我去契约世界找你,我回答她几个问题,」诺埃尔道,「关于这个魏夕……你和她熟吗?」 大概是没想到诺埃尔突然问了这个,白琼言略一思索后回答道,「你也看到了我的记忆,显然我和她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如果是我个人对她的感觉的话,她有意无意的帮过我很多次,我很感激。」 诺埃尔点了点头,也就没有再多说下去。 有些东西他一个人了解就好,多说反而无益。 魏夕如何,自然有他监视着,不会让她有机会伤害白琼言。 「等魏夕审完人,就留他下来做苦力吧。」白琼言换了个话题。 诺埃尔对这个想法表示贊同:「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不补偿一下确实不行。不过这些房屋是要留给他修復吗?」 白琼言摇摇头:「让他醒来之后看一眼——留个证据来讲道理。」 诺埃尔弯唇笑了。 他明白白琼言是想用灵域现在这副惨样和自身实力去逼迫男人听话,说着讲道理,其实更像是威逼利诱吧。 以前的他是看不上这些手段的,但现在由白琼言做出来,他却觉得很可爱。 商议完,白琼言又去慰问了一下灵域内其他住户,为那些暂时没了房子的居民安排好居住地方,这才和诺埃尔一起回到了自己小屋内。 「你说,是不是因为灵域这边有危险,契约才把我们叫回来的?」诺埃尔闲聊道。 白琼言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如果可以的话,下次我想试一下主动进入契约内世界。」她心中还挂念着妖界的情况,也不知走后妖皇会是个什么表现。 「等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了吧。」 白琼言颔首表示同意。 没多久后,魏夕也出现在了小屋,手里还拖着那个男人。 「问完了,你们想先听什么?」她把男人躺平丢到门口,自己拍了拍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他的身份还是经歷?」 「身份。」白琼言毫不犹豫。 毕竟经歷她多少也能猜出一些来。 魏夕点头,然后问道:「三界大战之前的人界第一宗,你听说过吗?」 三界大战之前的事情白琼言都不怎么了解,但毕竟是人界实力最为强盛的宗门,说完全没印象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她回答道:「凌霜宗,有点印象。」随后她跟诺埃尔解释:「好像是三界大战之前的几千年才发展起来的宗门,但是势头非常勐。宗门里最出名的人应该是当时的宗门老祖,喻思池,后来在三界大战中陨落了。」 第65页 「正解,」魏夕道,「这个人自称是喻思池后代,不过据我了解,喻思池没有家室——他只是个宗门客卿,暗恋老祖的那种。」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继续道,「他的经歷也挺神奇的。三界大战那会儿,他本来是被分配到和魔族前线对战的地方的,但是路上遇到意外又迷路了,从东边和魔界的防线,把自己迷路到了西边和妖界的战场。」 如果白琼言没有记错的话,人界与妖界爆发的战争,要远比人界与魔界的战争激烈、血腥。 迷路到了这种地方,这个男人也够倒霉的。 诺埃尔眉头微蹙:「可是人界这么大,他怎么走到的?」 这个问题白琼言倒是能解释。 「大抵是秘境了。」她道,「有些秘境两个入口的距离可以横跨大陆,其实内在空间并不大,很快就能走完。这个人大概是从东边秘境口进入,西边秘境口出来的。」 魏夕点头同意,顺便灌了口水,「然后在妖界战场上遭到了围攻,差点就死了,碰到了路过的喻思池,被救了。」其实过程还要曲折很多,那个男人滔滔不绝了数十分钟,魏夕对此毫不感兴趣,左耳听右耳出,也就记了个大概。 「之后喻思池看他修为太低了不适合妖界战场,就又顺手把他扔到什么秘境里了。」她简略道,「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秘境,然后在里面呆到了现在,才找到出口——自称只用了两个月时间。不过谁知道呢,就算是秘境时间流速慢,这也慢得太离谱了。」 白琼言听了一阵,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没有其他同伴了?」 「没有。」魏夕肯定的回答。 了解了男人的事情后,白琼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他确实不会成为更大的麻烦。」 这么说着,她站起身,用阵法搭了个简易小床,把男人已到了上面,还贴心地给他改了个单子。 诺埃尔微微扬了下眉:「这是……」 白琼言微微一笑:「礼遇一下。」 做完这些后,她给自己盗了杯茶,坐在椅子上等待起来。 第34章 重返妖界 男子浑浑噩噩醒来,下意识环视了一圈,还没搞懂目前发生了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布置简单却温馨的小屋,有一男一女坐在一旁的桌上饮茶轻语,模样看上去极为眼熟。 男子缓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俩人是谁,然后勐地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们——!」 「呀,醒啦?」另一边有一个听上去更熟悉的声音传来,笑眯眯的。 男子偏头一看,是那个…… 明明熟悉的很,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名字或者他们在哪里见过。 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和另外的一男一女打过招唿后消失在原地——好像还顺走了一杯茶。 坐在桌旁的少女转过身来,看向他的目光平和深邃,「你醒了。」 男子很小心地往后移了移,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那样子就好像对面站着的不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女,而是什么恐怖至极的魔鬼一般。 思及男子醒来前对白琼言的印象和接触的结果,这个状态倒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清醒了吗?」白琼言再次问了一遍,「清醒了的话就坐过来,我们聊聊。」 男子保持沉默,一动不动。 「我要请你过来吗?」白琼言微微扬眉,说着请字,语调却暗含威胁。 男子瞬间便被她说动,一个残影就坐到了桌子旁,坐姿极为规矩,「大人你说,你说啥我都听着。」 白琼言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用紧张。」说着,她指了指门外:「就是商议一下赔偿事项。毕竟你把我们的家园搞得一团糟。」 听到这话,男子神色愈发紧张起来:「……你、你要我怎么做?」 白琼言瞥了他一眼,冷淡道,「我对你没兴趣,不用这么看我。」 她这话说出来后,男子还没啥反应,倒是诺埃尔那边传来了「笃」的一声。 见白琼言关切看来,诺埃尔轻笑,「没事,放杯子的时候不小心用力过勐了。」然后神色自然地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白琼言也没有多想,颔首,目光重新一向那男子,「先说一下你的名字吧。」 男子道:「我叫池风,池塘的池,和我们老祖名字里的那个池——」 「好的池风,」白琼言面不改色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现在看可以出去看一下,看看你对这里造成的破坏,然后给我一个你能接受的赔偿方法。具体怎么着在这之后再商量。」随即她笑了笑:「毕竟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是不是?」 池风被迫咽下了炫耀的话,一脸郁闷道:「我明白了。」 说着他转身出门瞥了眼,又极快地回来,随后不忿道,「不就那么点房子,一群蝼蚁——」他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完,接触到屋内两人的目光,又下意识咽了回去,隐隐觉得自己闯了祸。 那两人的神色让他感觉大事不妙。 白琼言道:「我原谅你这一次。但下次在对灵域的居民有不尊重的表现……你不会想知道你要面对什么的。」 她的语气很是平静,甚至脸色也淡漠如水,没有丝毫动怒的感觉。 但男子却一点也不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第66页 毕竟昨天揍他的时候,她也是这个表情。 因此池风只好妥协:「我明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屋里的这两人实力远强于他,自然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池风还没傻到不分青红皂白去反抗。 「很好,」白琼言微微颔首,「那现在说一下你能接受的赔偿方法吧。」 池风直接哽住了,说不出话。 他什么赔偿方法都不能接受,甚至一点也不像赔偿。 不过是些修为低下的蝼蚁,在他眼里那是连炮灰都算不上的存在,怎么配让他去赔偿?就一个元婴期的还值得看重一些,其他的那些什么居民,哪里有被关心的价值? 但白琼言和诺埃尔的目光都移到了他身上,他只好强行让自己憋出几个字来,「……我可以帮他们恢復房子。」 白琼言笑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诺埃尔倒是面不改色,不过眼神看上去也带着意味不明的轻讽。 池风有点傻眼了。 他都已经提出修復房子了,这两人还想让他干什么? 「看来你还不明白情况,」白琼言终于道,「这里已经不是你印象里的人界了,你仰慕的那个老祖喻思池,也早就陨落了。这里现在能做主的人是我。灵域不是弱肉强食的修真界,灵域内的每一个人都同样重要,明白了吗?」 后半句话池风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在白琼言说出喻思池已陨落这句话后,他就彻底呆住了,仿佛万念俱灰一般。 「……怎、怎么会,」池风喃喃,「老祖怎么会……」 他看上去大受打击,白琼言却没打算给他时间去慢慢缓。 她站起身,走到了池风身前,提起了他的衣服,看着他的眼睛,缓缓沉声道,「所以你听好了,不会有人从这里解救你。你最好的选择就是服从我的命令。」说罢,她松手,池风就直直滑到了地上。 过了一阵子,池风才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一般,重新站起身,神色黯淡了下去,「明白了……」 「很好。」白琼言道,「那么我来说说我的要求吧。」 这句话让池风强行聚集了注意力,目光紧紧盯着她。 白琼言没有管他的表现,自顾自道,「第一,在我不在的时候,你负责守卫灵域,确保这里的人和物都不会受到伤害。」 这个条件尽管有些难以接受,但比池风预想中的要好很多。 他继续听了下去。 「第二,你今后不可以再以任何形式,对灵域内的住户或灵域本身表示看不起、侮辱,或者造成伤害。能做到吗?」 池风梗着脖子半天,才勉勉强强道,「可以……」语气里满是不情愿。 白琼言指尖在空中写了几个字,随即道,「既然如此,立誓吧。」 金色契文在空中铺开,一头面向池风一头面白琼言,上面列举着刚刚白琼言所说的条件。 「那、」池风不甘心地最后挣扎道,「那你呢?」 白琼言唇畔再次多了抹笑,没有说话,意思却表示的很明显了——你也配和我谈条件? 池风吶吶低下头,生无可恋地签下了契约。 白琼言满意地笑了。 「你可以走了。」她道。 这句话对于池风来讲就是天籁,话音都还没落下,池风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诺埃尔这时才终于开口,「他很像我们那里的一些贵族。看不起比他们地位低的人,又对比他们强大的人阿谀奉承。」 「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都有这些人。」白琼言道。 诺埃尔笑道:「确实。那我现在去帮他们恢復了一下房屋吧。」 「麻烦你了。」 诺埃尔摇摇头,抬步走出房间。 修復房屋而已,这种事情对他而言连举手之劳都称不上,完成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拒绝了其他人过于热情的感谢后,诺埃尔回到了房间,看到门口已经挂上了闭关中的牌子,门却依然开着。 白琼言在屋内招手:「试一下能不能自主去契约世界吧,池风也搞不出什么事情了。」 「好。」诺埃尔简单应了声,快步进了门,又顺手带上,来到了白琼言身侧,「要怎么做?」 白琼言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只是跟着感觉走。 于是她伸出了手示意诺埃尔握住,道,「先联繫契约试试吧。」 却不想诺埃尔没有第一时间握住,反而盯着眼前修长白净的纤纤玉手看了半晌,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连忙移开眼并握住。 他的表现有些奇怪,白琼言却没有注意到,反而全身心都沉浸在对契约的体悟中,感受到诺埃尔的动作后很自然地回握。 在流水般银髮的遮挡下,诺埃尔耳尖泛红,眼神也仿佛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才好,唯独与白琼言相握的手始终没有移动,坚定地留在原处不肯放开。 在白琼言试探性地唿唤下,契约的力量逐渐延伸,顺着经脉游走,那种灼热的感觉再次出现。 这次连诺埃尔也一同感受到了,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像是火焰燃烧过来,让血液都沸腾起来。 而后他感到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形、褪色,像是漩涡般扭曲。 最后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又一亮,再看时,已经出现在了妖皇寝宫。 第67页 诺埃尔第一时间往身边看去,白琼言正站在那里,低着头。 「看样子是成功了。」缓了一会儿后,她才抬起头,扭头道。 「看上去是的。」诺埃尔弯唇,「第一次就成功了,真厉害。」 白琼言也跟着笑了。 她没有再聊下去,开始观察妖皇寝室内的布置,以此推测是不是又来到了另一个时间点。 「这里的装饰变了。」诺埃尔也跟着看了一圈后,说道,「款式也变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子急促的脚步声,一只妖的大嗓门传来,「陛下不好了!那些叛党就要打进来——」话音未落,那只妖透过开着的门看到屋内的白琼言和诺埃尔,又看看诺埃尔,然后继续看诺埃尔,呆在了原地。 白琼言:「……」 诺埃尔:「……」 第35章 妖皇宫叛乱 「这么慌张做什么?」白琼言瞥了那只妖一眼,淡淡开口。 她语调中没有任何安抚的意味,却出奇的让那只妖平静下来。 「参加陛下,」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唿出了一口气重新行礼,「是臣唐突了。」 白琼言:「无碍。」 那只妖缓了下,重新整理自己的话,「在下龟族龟坚,特来向陛下回报妖皇城外的战况!」 白琼言颔首:「你说。」 「陛下,自从陛下一派的大臣前去前线镇守,鹰族一派便愈发嚣张。现在叛党已经在城外集结,意欲攻入妖皇宫。但大臣们都还没有收到消息,此时妖皇宫守卫力量薄弱……」 白琼言大致了解了情况,沉声道,「知道了,本座会去亲自会会他们。」 说这话的同时,她看到了龟坚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 这证实了白琼言的猜测——在此之前,妖皇因为种种原因,始终没有出手或者站出来。 「……那这位大人?」龟坚小心翼翼地看向诺埃尔,试探地问。 他现在抓心挠肺地好奇那位一看就矜贵冷漠的大人的身份,却知道这不是个问问题的好时机——也不敢问这么放肆的问题。 诺埃尔和白琼言对视一眼,随后道,「我和陛下一同前去。」 「是!臣这就带路!」龟坚行了一礼,将两人引向前线。 刚出妖皇宫,几人就听到了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叫嚣声响起。而后看到大军压境,乌泱泱一片妖族围在妖皇城一周。 「如果识相,就赶紧束手就擒吧!」 「妖皇早就放弃了你们!哈,她现在估计还自顾不暇!」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现在妖皇心魔缠身、心衰力竭,根本无暇顾及我们。若非如此,我们能有机会一路攻打到这里?愚蠢!」 这话似乎提醒了龟坚什么,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白琼言,见她面不改色这才放下心来,没忍住多嘴道,「陛下您是不知道。您闭关这几日,鹰族的嚣张气焰都要捅穿妖界了!还好您现在出关了,您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白琼言好笑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本座出关了的?」 龟坚嘿嘿笑道:「臣先去您闭关的地方找了一圈,看到闭关室的门是开着的,就去您寝宫碰碰运气。毕竟情况紧急嘛、情况紧急。」 这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本座必关了多久?」保险起见,白琼言还是问了一句。 龟坚道:「好几年呢!」 白琼言颔首,没再问下去。 那些妖兵吵成一团,为首的鹰族族长却不置一词,锐利的眸子巡视着城内,探索着里面一切蛛丝马迹。 他在寻找白琼言。 意识到这点后白琼言微微眯眸,不着痕迹地往阴影处退了一小步,以便更好隐藏起自己的身影。 如果妖皇自顾不暇的消息真的这么准确,鹰族族长此时又在干什么?又或者说,他还知道什么消息? 那边的争吵还在继续 「你放屁!」有一只妖皇阵营的妖骂道,「陛下不过闭关一段时间而已,等陛下出关你们都要完!」 立即有妖附和:「就是就是!你们也就嚣张这一会儿了!我倒是劝你们识相,别等陛下出现后后悔莫及!」 鹰族的妖兵嘲笑:「白日做梦!」 「本座心魔缠身,无力出战……」白琼言缓缓开口,「外面就是这么传的?」 龟坚突然被问到问题,吓了一跳,挠头道,「这这这、臣也不知这个消息如何传出来的……只是好像突然有一天,大家就都知道了。我也是听巡逻的兄弟们说的呢!不过陛下您一看就无伤无病嘛,肯定是有人——」 他还想继续说下去,被白琼言扬手制止。 她道:「本座了解了。」 那边的唇枪舌剑告了一段落,但气氛却更加紧张,似乎下一秒就能动起手来。 要皇宫内的众妖都一脸紧张,而鹰族虎视眈眈。双方全部摆出战斗姿态,拔剑张弩,仿佛下一秒就能让这里血流成河尸山遍野。 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妖皇宫一侧不过是在强撑,其实完全被压了下来——毕竟他们也不确定妖皇的状态到底如何。 龟坚急得抓耳挠腮,不像是龟族反而更像是猴族,恨不得立马上前去告诉妖皇兵们,陛下就在他们身后。 但他的一切行动都被白琼言拦下了。 「等着。」她只道。 第68页 就在这样的时刻,一声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诸位,听我一言。」缓缓走来的身影是个巨大的扁椭圆形,却是龟族族长龟万,「我不知你们从哪里听到陛下丧失实力这一消息,但我敢肯定那不正确。前段时间陛下还召我询问远征大臣的情况呢。依我看,不如卖我个面子,大家就此住手,就当开个玩笑。」 这句话半是虚张声势,半也是在提醒鹰族:等远征的几族回来后,鹰族不会好过。 龟万看向鹰族族长,「鹰锐,咱俩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信我吗?今天不如到此为止,我也会向妖皇陛下求情,不让陛下过于难为你们,如何?」 鹰锐缓缓笑了一声,语调怪异且嘲讽,「你说是假的?龟老不死的,你可别是老煳涂了吧。这个消息千真万确,不然我如何敢大肆进攻?到这步都还没人阻拦,难道不正是证明了消息的准确性吗?」 「你又怎知这不是陛下的计谋呢?」龟万反问。 反问的同时,他也做好了应战准备,牢牢挡在了妖皇兵前方,厚实的龟壳形成了最让人安心的一道防线。 鹰族族长冷哼一声,展翅凌空,口中唳出一声长鸣,高速俯冲,与龟万狠狠撞成一团,巨大的气浪吹翻了两人周围的妖兵和建筑。 这一下像是信号,双方的战斗不约而同打响。 刚开始妖皇兵还能抵抗反击,但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同伴倒下,哪怕是有龟万的鼓气,很多人也渐渐丧失了反抗的意志,被单方面屠杀,阵型乱作一团。 龟坚急道:「陛下——!」 白琼言却目光不变,重复道,「等着。」 幕后之人还未出现,她需要继续等待。 可是眼看着自己的同伴转瞬尸首异处或者化作肉泥,龟坚却坐不住了,他跪下行礼,字字泣血,「请允许我去参与战斗!」 「不行。」白琼言闭了闭眼。 「我去吧,」诺埃尔在这时安抚道,「他们不认识我,没关系的。」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白琼言很快答应。 龟万顿时感激道:「多谢陛下!多谢这位大人!」 诺埃尔微微摇首,抬起一手,口中低语。 莹润的明黄色光芒随着在地上成型的阵法泛起,带来阵阵温暖之感。那些受了重伤或者还没死透的妖皇兵不过缓了几秒,就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全部莫名恢復,身上充满了力量。 他们不明白髮生了什么,看到阵法后只当是妖皇终于出手相助,顿时重新燃起信息,高喊着口号纷纷爬起,向对面压去。 战局在一瞬翻转。 鹰锐满脸不可置信,寻了个空隙抽身离开,目光巡视着皇城内的每一角,口中喃喃,「不可能……怎么可能?她不是应该无法行动了才对吗!怎么会这样?!」 他似乎有些慌乱,连龟万的嘲弄都没顾得上打理,化为原形在皇城上空反覆盘旋,试图找出出手之人。 然而白琼言早已给几人的位置布好防御,根本不是他所能找到的。 鹰锐心有不甘,还想再找几圈,确定到远方传来一女子说话的声音。 「不愧是妖皇陛下,真是好计谋。」随着清冷的嗓音传来,一名狐族女子自天边漫步而来,踏在空中,九尾在身后轻微摆动,「都已到如此地步,何不出来一见?」 幕后之人,终于出现了。 白琼言仰头看向女子,不出所料的和其对视,微微勾起唇角。 她解开周身防御,凌空而行缓步走到女子身前,轻讽道,「着什么急呢,本座这不就来了?倒是你,没想到现身的这么快,本座还以为需要再等上几天呢。」 第36章 狐媚 狐族女子反唇相讥:「毕竟我可没有陛下这份耐性,能狠心让如此多忠心的士兵丧命。」 白琼言道:「既然如此心疼,又何故挑起战争?难道你们没有死伤?」 这番话让底下狐族女子一方的妖兵心中不服,可是转念一想,却一时想不出反驳白琼言的言论。 毕竟,他们确实也死了不少的同胞,尤其是在妖皇出手后。 狐族女子冷哼一声,不悦道,「妖皇陛下还真是很会转移注意力。罢了,我出现在这里也不是为了这个。」 她神色一禀,原本妖媚的眉眼转瞬变得锋利,冷喝道,「妖皇白琼言!自登位以来,你行事暴戾无道,手段狠辣无情,将妖界搅成了一团乱麻!此番我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替天行道,换妖界一片安宁!」 白琼言微微扬眉,唇畔带上了一抹不着痕迹你的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东西一样。 她还没说话,便有妖忍不了了。 龟万沉声道:「狐媚,我敬你是狐族族长,不愿言出不逊,但你这番话实在是无稽之谈!明明是有了陛下的约束,妖界的战乱才得以终止,那些行暴行的妖才得到了惩治!你们却胡言乱语颠倒黑白,良心不会痛么!」 他伸手指向了身侧:「你看这些士兵!曾经他们的家乡谁没有被我租大能之间的打斗波及过,现在妖皇统御下的族群又有多少还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这番话让妖皇一侧士兵们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也确实如此。 自从妖皇登位以来,她强横的手段让无数妖族惧怕,因此不由自主地遵循着她定下的规矩,他们确实已经很久不曾听闻本族亲属被波及而死的消息了。 第69页 而隶属于狐族一方的士兵则只能干瞪眼羡慕,因为狐媚并没有在意过这种事情,大能之间的斗争依旧经常发生。 一时间,甚至有些士兵后悔于自己没有跟随妖皇。 眼见情势不妙,狐媚冷声道,「胡言乱语?妖皇自上位以来,残害了多少妖族,难道你还看不见吗?」 龟万一张老脸上满是怒色:「那明明是因为你们不知好歹妄图动乱。哪怕是你,此刻也在进行一样的事情!」 狐媚还想说什么,却听得一声轻笑。 是白琼言。 狐媚蹙了蹙眉,觉得有些不对,不由得警惕地看向她。 相比于她的严阵以待,白琼言就显得自在了很多。 她微微弯唇,反问道,「如你所说,本座暴虐无道,又如何呢?你能赢得过本座么?」妖界毕竟最看重实力,就像被妖皇收服的那批妖一样。 他们可能也不贊同白琼言的做法,但是看在白琼言实力的份上,他们也不会多言。 狐媚一时语塞,随即便冷笑,「一对一我赢不过,但不代表我不能围攻。我妖界可没有人界迂腐的那一套礼仪,你敌得过我一人,还敌得过我们所有人吗?」 随着她这句话说出,逐渐有大妖身影从四面八法走出,在妖媚身后站成一团,无声地支持。 细看之下,甚至还有一些是原本归附于妖皇,本应在边境的大妖。 其中最让龟万感到刺眼的,莫过于一个庞大的圆形身影,其模样和龟万极为相似,却比龟万要隐约小上一圈。 这个身影的出现让龟万怒目圆睁,声音都在颤抖,「龟年!」可他后面哽住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明心中憋了千万句话,却都化作神色中的愤怒与无奈。 龟年道:「大哥,事到如今,你在拦着我也没用了。媚儿早就跟我讲清了所有利弊,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龟万满心恨铁不成钢,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许久才重新睁开,无力地低声喃喃,「陛下……请陛下……」网开一面。 后四个字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开口说出。 是他没有及时注意到龟年和狐媚的串通,也是龟年明目张胆地站了错误的队伍,白琼言没有任何理由放过他。 白琼言也确实没有接龟万的话茬。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大妖们聚集,道,「你们如此自信,本座也不好辜负你们一番好意。」她轻笑一下,笑声中几分不屑,轻声道,「一起上吧。」 她那点微妙的嘲讽成了最佳的导火索。 脾气火爆的虎族余党率先扑上,狐媚紧跟其后出手。在两人的带动下,其余大妖也先后向笔直站在原地的白琼言攻去! 一时间各色妖术交相唿应、此起彼伏,将四周照亮仿佛大日当空。 刀剑无眼,法术也无眼。 下方士兵神色惊恐,只觉得不可能从如此惊天动地的对战中活下来,却见一到屏障先于所有术法照在了他们头上,牢牢拦住了战斗的余波! 却是诺埃尔出手相助。 发觉这点后,妖皇兵神色欣喜又自豪,叛党却又是羞愧又是后悔。 剧烈震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来,即使被屏障削弱过却依然让一些修为较低的士兵口吐鲜血,赫然是被震到内伤。 更多的士兵却仰着头一刻不停地观望着这场旷世之战,连眨眼都觉得浪费时间,只恨不得从这些大能的招式中参悟出一点什么。 最先扑上去的那只虎族被第一个击飞,随即一道闪光瞬间而至切入妖群,溅起一片血花与残肢。 细看之前才能辨认出那是一座旋转的阵法,薄而锋利,如同刀锋将无力躲避的妖族切割。 妖术纷涌而至,白琼言脚下一圈阵纹由内而外旋转亮起,随机一道薄膜竖在她周身,牢牢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而后她眼睫微阖,零星光芒在战斗圈外浮现,一点一点仿佛星芒,却逐渐扩大,悄无声息又极为迅速。 等到狐媚最先反应过来时,无尽阵法已经将妖群包裹。 每座阵法都至少包含着是个阵眼,彼此叠交相互扶助,每一座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狐媚脸色发白嘴唇颤抖,眼中满是惊恐。 她不是唯一一个感到恐惧的人。 这些妖族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白琼言竟然可以瞬间支撑起如此之多的杀阵,且还有余力将每座杀阵都构建的如此完美。 本能疯狂促使着他们逃离,身体却在无尽杀意中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而自始至终都神色平静的白琼言微微弯唇,指尖轻扬。 下一瞬,箭芒万千,倾如雨泄,光芒照亮小半个妖界。锋锐杀意直冲云霄,随之响起的是妖族的惨叫声,悽厉瘆人。 诺埃尔在阵法亮起时便感觉不妙,口中轻喃发动空间魔法,将那些屏障无法抵御的箭雨送入空间乱流,勉强保住了底下妖兵的安全。 等箭雨完全停止后,他才缓缓收回手,抬眼看向空中。 白琼言凌空而立,刚刚围杀她的妖族下饺子般从高空坠落,砸到了地面上了,溅起一个个大坑。 诺埃尔大致扫了一眼,就发现这些妖族中,主使合谋全部身亡,那些被蛊惑利用的却只是重伤,并未危及性命。 他不着痕迹地弯唇笑了笑。 第70页 「如此,可还有对本座有所不满的妖族?」白琼言语调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本座恭候。」 没有妖族敢出声。 随后不知谁先起的头,所有士兵不约而同扔了武器,跪地高喊,「参见妖皇陛下!」 龟万赫然也在其中。 行礼过后,他这才急急忙忙站起身,来到了龟年身旁探查他的情况。 确认伤势后他忍不住泛起泪花,向白琼言的方向行礼,高声道,「感谢陛下开恩!」 白琼言道:「你的付出和坚持,本座都看在眼中,自然不会亏待你与你的亲人。」 这番话让龟万老泪纵横。 诺埃尔适时提醒:「陛下,边境还处于危险状态。」 白琼言颔首:「既然如此,龟万,你留下看守、建设妖皇城,其余士兵休整几天,随本座前往边境!」 第37章 准备启程 龟万领命,眼神坚定。 陛下对他如此宽容,他一定要为陛下鞠躬尽瘁,才能得以回报! 士兵们还需要休整,白琼言也就率先回了自己寝室,还不忘嘱咐下属送来边疆的详细情况。 寝室内,她和诺埃尔一同坐在桌前,阅读那份报告。 说是边疆,大妖们所指的地方其实是妖界与人界的交界处。 那里原本有一道屏障将两界隔开,然而近几年,逐渐有薄弱点出现在这道屏障上,使得人妖两界互通,战争频发。 而此次他们的目的地,便是近些天探测到的,屏障力量开始削弱的一片区域。 诺埃尔看完后陷入沉思:「莫非这就是三界大战的起始?」 白琼言道:「应该不是,我第一次进入这里的时候才听妖皇谈及三界大战,那个时候魏夕都已经和她很熟了。」而现在白琼言甚至还没在这里见过魏夕。 「原来是这样,」诺埃尔颔首,「这么看来,这次就单纯是离上次比较近的一个节点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咱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这个问题白琼言也想过。而最终她得到的结论是,前往边境一探便知。 毕竟这是目前为止最大的一件事了。 诺埃尔又大致说了一下刚从士兵那里无意间听到的小道消息,随后道,「时间也不早了,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你帮他们挡住了就大多数冲击,除了少数实力弱的以外,其余士兵应该没怎么受伤,」白琼言道,「让手受伤士兵继续养伤,其余人明天修养准备一天,然后就出发。」 说完后,她又柔和了目光,「多亏了你在,我才不会分心,可以放手一战。」 其实诺埃尔根本没有想过白琼言会注意到这点,只是想尽力去帮她而已。此刻她近乎信任般的话,让他心跳不由自主加速。 诺埃尔凝视着她的目光沉沉,剔透的眸子中似乎隐藏着万般情绪,最终却只是微微弯唇,「这是我应该做的。」 而白琼言正对上他的目光,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竟然怔了半晌。 诺埃尔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又浓烈的情感,使得他原本清冷的眸子变得暗沉了许多。 这份情感对白琼言而言陌生又难以理解,像是一张大网牢牢地织住了她。 然而更可怕的是,她在自己心里,也感受到了相同的情感。这种源于她,却让她处理不了的感情和那张大网前后夹击,甚至让白琼言感到了恐惧。 下意识地她便腾得站起身偏过头,快速道,「别看我了!」 诺埃尔微微一愣,随后依言挪开目光,低声道,「抱歉……」 直到这时白琼言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站了几秒后才有些尴尬地轻声开口,「不怪你,是我。抱歉,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解释不出来原因。 最终白琼言只能道:「不早了,我先去修炼了。」 诺埃尔「嗯」了一声。 白琼言盘膝坐在床上,试图像往常一样闭目修炼,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眼前总是闪过诺埃尔刚刚被呵斥后的神色。 几分怔愣几分不解,更多的确实歉意和受伤。 白琼言很后悔自己刚刚的冲突,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只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 一夜无话。 直到太阳初升,几乎是干坐了一夜的白琼言才睁开眼,而后几乎是下意识地直接看向了诺埃尔所在的方向,却发现他也在愣愣出神。 一个怪异的想法涌入心底。 ——莫非他也一夜没睡? 这种问题问出来实在有点奇怪,因此白琼言只能假装昨晚什么都没发生,神色如常道,「你还跟去么?我去跟他们说一下启程的事情。」 这句话像是把诺埃尔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出来了一般。 他一愣,仰脸看向白琼言的方向,反映了两秒才意识到白琼言在问他问题,连忙撇开眼,摇头道,「那我就不去了,你慢走……不是,快去快回。」 「……好。」 他移开目光的动作本意只是为了不让白琼言感到难受。但落到了白琼言眼中,却是在提醒着她她昨晚的失态。 白琼言微微抿唇,离开了寝室。 来到前殿的时候,龟万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白琼言来,他躬身行礼,「陛下。」 来到大殿,白琼言便调整好了心态。 她淡淡应了一声,道,「本座此次出征耗时良久,到时候要皇城内的情况,还需要你多多担待。若有什么拿不准的,可通过此物联繫我。」 第71页 她抛给了龟万一个扁平小方石块,石块上印着一圈花纹。 龟万接过,低头应了。 「还有别的问题么?」白琼言问。 龟万恭敬道:「没有了,臣告退。」 「等一下,」在他走之前,白琼言叫住了他,「顺便去告诉所有没有受伤的士兵,做好准备,明天启程。」 龟万试探地问道:「……那些叛党士兵?」 白琼言笑了下:「狐媚已死,何来叛党?」 龟万领命而去。 大殿内安静了下来。 这些安排完,今天就没有别的事了。 白琼言想了下,本来走向寝室的脚步一转,往迴廊走去。 诺埃尔此时应该还在寝室,她觉得他们先彼此分开冷静冷静比较好。 迴廊九曲通幽,风景迤逦,位于妖皇宫的后花园。 这里设有阵法不需打扫,暗卫也都隐藏在迴廊的阴影角落之中,平时基本看不到人烟。 然而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同。 白琼言来到迴廊就感应到里面存在着另一人的气息,抬眼一看,月光般清冷的银髮便映入眼帘。 竟然是诺埃尔。 恰逢此时,诺埃尔也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一般,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相顾无言。 最终还是诺埃尔率先别开脸。 「……你也来了。」最终,他这么说道。 「嗯,」白琼言颔首,「来转转……没想到你也在。」 想来诺埃尔也是为了让彼此冷静一下,才让出了寝室自己来到这里,谁想却正好让两人遇到。 她走到了诺埃尔身侧,站在那里望远看去,眼底尽是妖界千奇百怪的娇艷花朵和宽阔湖面。 今日风和日丽,,但在白琼言看来,还不如下场大雨,也省的这里静得让人难受。 在她身后,诺埃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后垂下眼眸,轻声开口,「昨晚……」 「昨晚很抱歉,」白琼言截过话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本来想到此为止,可是心中有种感觉却促使着她,让她解释清楚。越是反抗,那感觉就督促地越是强烈。 白琼言清楚,这份感觉来源于妖皇。 因此她轻轻嘆了口气,道,「我……我不明白。」 白琼言做为自己而非妖皇的时候,很少有那种锋芒毕露的霸气,大多情况下都是平静又漠然的。她始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一直在自己选择的路上坚定地行走。 正因如此,她此刻的犹豫不决才显得如此珍贵。 诺埃尔抬手虚扶在白琼言的肩上,纠结了一下后,才轻轻拍了拍她,「你没事吧?」问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柔和,心跳却声如擂鼓。 那是一种隐秘的欢愉,因白琼言对他敞开心扉而欢喜,又因这种愉悦而自责。 「没事,」白琼言闭了闭眼,道,「我理解不了那种感情,所以当时控制不住自己。抱——」到了嘴边的道歉被修长白皙的手指拦下,白琼言抬眼看向诺埃尔,落入了一潭温泉。 诺埃尔道:「不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一定要说出个错误来,那也是我没能及时察觉出来这点,给你带来了困扰。」他柔声道:「对不起。」 他这幅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白琼言轻轻勾了勾唇。 她偏开脸,无奈道,「……这又不是检讨大会。」 诺埃尔弯唇:「开心点了?」 确实心情好了很多。 「嗯……回去吧,」白琼言道,「还能再修炼一阵。」 昨夜没能静下心来,要在现在补上。 第二日 妖皇宫前,大军列阵。 所有士兵穿着统一服饰,笔直地站在妖皇宫前的空地上,人数众多却没有一丝杂音。 他们神色坚定,安静等待着他们的陛下出现。 时间刚好,白琼言的身影从大殿内走出,身披华裳,眉目威严。 她声音干脆有力:「全军准备,启程前往边境!」 第38章 初次见面 行军的过程单调又无聊。 白琼言给士兵们布下了加持阵法后就始终在自己坐骑背上的小轿中闭目修炼,没有在关注过外面的情况。 妖皇坐骑是一只上古凶兽,模样威勐性情兇残,远看就像一座小山,然而此时却老老实实地走在队列中,偶尔喘声粗气,下得前面的士兵微微一抖。 但这些白琼言就都不知道了。 同时她也错过了很多有意思的八卦。 ——譬如妖皇陛下与那位神秘银髮男人不可告人的关系。 那可是个出现在要结的活生生的人类哎!还经常伴随妖皇左右。 多么令人惊讶的消息! 做为枯燥行军路途中为数不多的娱乐,各种小八卦早已在士兵之间传得满天飞。 不过当事人之一的那位银髮男人却毫无察觉般,亦或者是压根就不介意,该怎么表现还是怎么表现。 诺埃尔递给白琼言一杯茶水,道,「你看上去有点烦恼,是修炼遇到什么瓶颈了吗?」 打坐中的白琼言缓缓睁开眼,轻嘆了一声,「我总感觉,对体内力量的调动不太顺畅。」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自己现在所调动的力量,只是本身实力的百分之一。可是仔细感应,她又非常确定这只是个错觉。 第72页 这种怪异的感受她很难解释清,便只好道,「可能只是最近心不宁吧,我没事,不用担心。」 「好,」诺埃尔颔首,「如果有问题,也随时可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 白琼言会以浅笑。 能有个人肯随时随地无条件的为你提供帮助,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坐骑外传来士兵的声音:「报告陛下,我们现在途径一处城镇,是否停下休整?」 此时行军之路已走过大半,很接近边疆了,路上遇到的妖族部落和城镇越来越少,士兵们已经有一阵子没有休息了。 考虑到他们的状态,白琼言道:「通知下去,全军休整一天。」 「是!」门外传来的声音明显变得欣喜,然后便能听到那只妖欢唿雀跃的声音,「兄弟们!休整一天!」 震天唿声传来。 白琼言听了半晌,转头看向诺埃尔,「咱们也去附近转转?」 诺埃尔欣然同意。 掀开帘子跳下坐骑,四周景色便撞入眼中。 军队所在的地方平坦,再外一圈却是连绵不绝的山,在昏暗的光线中运城了一圈剪影。 白琼言目光扫过一处的时候忽然顿住,神色有异,像是看到了奇怪的事情。 「那个人……」她问了个开头就住了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在她身侧的妖兵将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疑惑道,「陛下恕臣实力低微,臣……除了山以外什么都没看到呀。」 白琼言微微扬眉,略微打量了他一下,不动声色道,「本座会亲自过去查看,你留在这里。」 将领应是。 诺埃尔始终没有说话,跟着白琼言走远了才道,「那只妖看不到吗?」 「按理说不应该,」白琼言回答,「那个距离,以他的实力应该是可以看见的。」 除非…… 白琼言再次看向那个地方。 人影依旧在。 是个少女身影,穿着宽大又奇怪的衣服,背对着悬崖站着,立在高山的最边缘。 她已经这样站了很久,没有动过一下,哪怕是衣服被风吹起的弧度都没有。久到白琼言以为她只是个幻象。 这个想法出现在白琼言脑中的瞬间,她就发现那个身影动了。 那身影张开双臂,身体笔直向后倒去,没有一丝防备,任由自己直直坠下了峭壁。 就像是…… 白琼言抿唇不语,下意识看向诺埃尔,却发现他眉头紧蹙,脸色说不上好看。 「没事吧?」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对劲,白琼言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听到她的询问,诺埃尔微微摇头,道,「她穿的衣服,是我家乡的款式。这个人……」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讲话咽了回去。 「我想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白琼言道,随后轻声问,「但她的身份,是有什么问题吗?」 迎着白琼言平静的目光,诺埃尔最终微微闭眸,还是轻嘆一声,说道,「在我的家乡,如果要找出一个最像黑暗神信——最罪大恶极的人,那一定是她了。」 白琼言:「……」黑暗、神? 她道:「我了解了,谢谢你为我担心。但我还是需要去看看,毕竟这可能是我们出现在这个节点的原因。」 诺埃尔颔首:「我明白,我陪你。」 以两人的赶路速度,来到坠崖地点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白琼言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 确实是魏夕不错,但她的状态看上去很奇怪。 魏夕仰面摊在地上,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她的身体穿过了地面一部分,而她所在的地方,地上的草透过她的身体随着微风轻摆。 她满身血迹,黑衣被血浸透,面无表情躺在那里,神色空洞,死气沉沉到连胸膛都看不到起伏。 白琼言看向诺埃尔,在他眼中看到了疑虑于警惕。 他所认识的那个魏夕,状态不是这样的么? 多想无益。 她缓步上前,沉声道,「魏夕。」 自己的名字被一个陌生人说出,魏夕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像是没听见一般。 但白琼言知道她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想回答。 「魏夕,」于是她道,「本座知晓你能听到,回答本座……」 白琼言在她身边缓缓蹲了下来,看入了她的眼眸——里面只有一片死寂与空无,「你为什么不说话?」 魏夕终于有了点反应。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期间连眼珠都没转动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白琼言的错觉,她的身影好像更透明了一点。但这变化太过微小,以至于连白琼言也一时无法确定。 不过这也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白琼言轻笑了声,「不想回答?可惜现在不是你能自由选择的时候。」 她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她肩头靠近胸口的位置,低声道,「你的魂魄不稳吧?本座只需稍稍用力,便能让你魂飞魄散。你确定还要保持沉默吗?」 按照白琼言对她所熟知的那个魏夕的了解,这句话说出来,就已经是对她明晃晃的挑衅了。但这种状态下,白琼言无法保证效果。 魏夕依然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仿佛刚刚闭眼的动作都是错觉一样。 白琼言眼眸微眯,手下用力,看上去完全不打算留手。 第73页 她还真不信,魏夕会放任自己被杀。 她现在的状态说是心死如灰又不太想,可眼中的死寂却是明明白白的。 为什么会这样? 她指尖深深陷入了魏夕的心口,捏住了跳动的心脏,用力—— 而后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却没有用一点力。 魏夕终于重新睁开了眼,看向了她的方向,眼中却仍然什么都没有。 没有白琼言,没有山,没有天空,只有一片荒芜。 「放手。」 她道,嗓音低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现在肯说话了?」白琼言微微扬唇。 魏夕木然道:「放手。」 白琼言缓缓抽回了手。 目前为止可以确定的是,在获得身体之前,同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魏夕无法被除了她和诺埃尔之外的人看到,并且疑似遭遇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巨大打击。 而对应的显示歷史中,能看到魏夕的只有妖皇一人。 在这时,诺埃尔突然开口:「魏夕,你还记得西尔伯大陆么。」 西尔伯?那个是……诺埃尔的家乡所在的大陆。 白琼言神色微动,看向了魏夕。 这回她脸色终于变了,眼眸中也多了几分茫然。 看得出她极力保持平静,但仍旧不自觉得微微抿住了唇,眉心微皱,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紧接着她的手指突兀地动了下,想是想抓住什么或者扶住什么东西。 但她什么的都碰不到,只能是失去平衡,身体勐地往下沉了一块。 诺埃尔垂下眼,唇角紧抿。 那边又没了动静。 白琼言重新看过去,发现魏夕的神色逐渐恢復了平静,只不过眼尾却多出了两抹明显至极的嫣红色。 这抹红色是…… 没来得及细想,她便看到魏夕垂着头,缓缓撑着虚空爬了起来,动作极其缓慢,甚至有些僵硬不协调之感。 一看就不是正常情况,不约而同地,白琼言和诺埃尔同时准备好了出手。 魏夕缓缓站直,低低笑了。 从白琼言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弧度大的不正常的笑痕。 「是老熟人呀……」她终于缓缓抬起了头,之前眸中的死寂空茫全部消失,余下的只有满满的恶意,「真巧呀,诺埃尔·辛普森大魔导师阁下。这幅样子出现在这里可真是自信呢,就不怕再把厄运带到同伴身上了吗?」 诺埃尔眸色阴沉:「这轮不到你来管。」 魏夕笑了起来:「哈……当然。」 到现在,白琼言已经辨认出了她现在的状态。 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兇残嗜血—— 「……心魔。」她低声喃喃。 唯一的问题是,为什么心魔会大老远跑到诺埃尔所在的西尔伯大陆去搞事? 不过心魔本身就无法根据常规预测,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咦?你知道这个呀……」心魔好像发现了什么很新奇的东西,凑到了白琼言面前,打量了她一番,歪着脑袋好奇道,「你是什么?」 诺埃尔手指微动,一道气墙无声树立在了两人之间,「离她远点。」他对着心魔冷声道。 「我没关系,」白琼言先是安抚了一句,然后才到,「就算你是心魔,用『什么』来称唿我,也算得上挑衅了。」 却不想心魔再次打量了她一下,笑容愈发扩大,「那不然呢?你又不是生物,又不是物体,你想让我怎么称唿你呢?」 然后她又一脸恍然:「啊……莫非你还不知——够了。」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又冷又低,俨然不像是刚刚心魔说话的语调。 白琼言看去,果然发现她眼角的红晕已经退下,神色重新变得漠然起来。 她和魏夕沉默地对视,半晌,突然笑了下,「若本座猜得不错,你没有心魔入体时的记忆,不是么?」 这是肯定的,毕竟正常情况下修士都不会有入魔时期的记忆。更确切地说,正常情况下,入魔后的修士都不可能再恢復过来。 魏夕:「……」 她闭了闭眼,低声道,「刚刚很抱歉。告辞。」言罢,她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仔细看还能发现,她每一步都在调整位置,试图让自己的脚步保持在和地面相接触的状态。 就好像能假装自己可以接触到这个世界一样。 「且慢。」白琼言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能自己从心魔中清醒,这份毅力着实让本座佩服。因此本座决定,给你一个归顺的机会,如何?」 她随即微微一笑,曼声道,「你可想清楚。在这里,除了本座和辛普森,没人能够看到你或接触到你。」 魏夕停住了脚步。 第39章 切磋(捉虫) 但也只是停了一下。 她笑了笑:「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 魏夕走远了。 白琼言这回没有再拦,心中却有一种感觉告诉着她——魏夕还会主动出现。 「你刚刚说,心魔?」诺埃尔此时才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是指人性情大变么?」 白琼言颔首:「基本一个意思,通常是心理出了问题,被心魔蛊惑,从而被心魔取代。但她这种情况好像又不太一样。」 听着这句话,诺埃尔沉思道,「我们那里似乎也有这样的案例,在黑暗神势力庞大的时期。可惜那都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基本没有记载。」 第74页 「黑暗神?」两人转身往回走去,白琼言好奇道,「之前就总听你提到。」 这个就问到诺埃尔擅长的领域了,因此他不自觉弯唇,详细地科普起了西尔伯大陆的信仰体系。 聊得开心,两人谁也没急着回到队伍中,反而选了个若行军队伍遇到危险能即使支援,正常情况下又不会被打扰到的清净地,相对而坐。 诺埃尔还友情提供了一套桌椅。 通常他话都很少,只有涉及到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时,他身上才会展现出耐心又兴致勃勃的谈兴,比如现在。 连带着白琼言也话多了起来。 说着说着,就聊到了妖皇身上。 诺埃尔似乎对白琼言与摇晃之间的关系感到担忧。 白琼言能感觉到,说到这里时,诺埃尔的目光始终专注地落在她身上,隐含担忧。 他道:「但是你还是没有把自己和妖皇看作是一体的吗?你们毕竟是一个人,这样下去,会不会对你有伤害?」 「……还是不行。」白琼言避开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垂下眼帘,「我能感觉到她在时时刻刻影响着我,但她和我太不一样了。」她伸手抚在自己心口:「从处事方式,到性情。她的很多想法我都无法理解。」 她不知道妖皇经歷过什么,也几乎无法和她共情。 诺埃尔嘆了口气,低声道,「为什么会这样,你们的性格应当一样啊……」 「我不会有事的,」白琼言宽慰道,「只是经歷不同而已,会有办法的。」 诺埃尔却看向了白琼言的眼睛,认真道,「你在骗我。」 白琼言:「……」 「只是经歷不同的话,你们应该也可以互相理解的。但你说过,妖皇会强行影响你,你也排斥她的影响。而且,这契约内有一部分你的神魂吧?」 白琼言道:「妖皇的……」解释的话说到一半,她看着诺埃尔的眼睛,闭上了嘴。 「我会想办法的,不用担心。」最终,她也只能想到这个说法。 她确实是骗了诺埃尔的。 对于她现在的情况,白琼言一清二楚。 毕竟源于妖皇的那份悸动时时刻刻萦绕在心底,提醒着她契约存在的真正意义。 ……她只是一时不太想接受。 诺埃尔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还没开口,就听得有个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找到你们啦!」 这一声,像是安静丛林中的一声尖叫,平静湖面上的一圈波浪,把原本和谐的场面震得支离破碎。 白琼言偏头看去,却是魏夕。 或者准确的说,心魔。 心魔满脸欣喜,很是自然的坐到了不远处,对白琼言道,「我找了你好久!可算是找到啦。」 白琼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放心放心,我可不是来打架的,」心魔乐呵道,「刚刚你说想让我替你干活?」她歪了歪头:「你想干什么?」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白琼言看向心魔,不咸不淡反问。 心魔开心地笑了起来:「因为我可以帮你呀~她不愿意,但是我愿意呀。」 她哪里是愿意帮助白琼言,她压根就只是想玩。 白琼言笑了下:「可是我也不愿意。」 话音落下的瞬间,心魔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惊愕。 「为什么?!」她沉下脸,像是得不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恼怒的质问,但散发出的杀意却是实质性的。 诺埃尔在一瞬就做好了攻击准备。 白琼言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慢条斯理道,「你的不确定性太强了。我无法保证你能为我所用,在我看来,你比不上魏夕。」她顿了顿,才看向心魔,似笑非笑,「况且,你也不算是完全的心魔吧?正常心魔可没有这么高的神志。打着心魔的旗号纵容自己堕落,这种人,我可不想与之为伍。」 心魔的脸色已经黑透了,眼眸中翻滚着沉沉的杀意,手指微微蜷缩又松开,仿佛下一秒就能让白琼言血溅当场。 她死死盯着白琼言,嗓音冷得让人从心底发寒,语调缓慢,「你可真不讨人喜欢……」 良久,她冷哼了一声,声音中满是不开心,「罢了,说了今天不打架。哼,真讨厌人。她就交给你来应付了。」 最后这句话,却是对魏夕说的。 果然,下一秒白琼言便看到她眼尾的红痕消退,再睁开眼是,那双眸子已经变得空无。 魏夕:「……」 此情此景之下,诺埃尔竟然还有那么一瞬觉得魏夕实在有点惨。 刚说了不想合作,就被心魔抢了身体跑到这里。 现在这种情况,她起身就走有点尴尬,留在好像更尴尬。 白琼言倒是面不改色:「你来了,那正好,不如重新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魏夕:「……」她闭了闭眼,轻轻嘆了口气。 「为什么一定是我。」她垂着视线,「单纯因为我们以后会认识吗?」 白琼言扬了扬眉:「是啊,怎么了?」 魏夕:「……」 「我明白了,我会考虑的。」最终,她这么说。 白琼言却笑了一声,微微欺身,弯唇道,「魏夕,刚刚见面的时候,你就说出了我的秘密。你觉得我会放你这种人离开吗?你只能两种选择,现在答应,或者死。」 第75页 魏夕神色平淡,嗯了一声,「那可能有些难度。而且……」她抬眼看向白琼言,眼眸中一片漠然与死寂,「能死对于我来讲,也是一件幸事。」 白琼言再次扬了扬眉。 诺埃尔听到这句话,却冷笑了声,「为你犯下的罪孽偿命吗?」 四周安静了一顺。 本来撑着桌子的白琼言微微后仰倚到了椅背上,换了个舒适点的坐姿,无声地打量着魏夕的表情。 就见她闭上了眼,平静道,「那我一条命可能不够用。」 如果白琼言没有记错的话,她在这个世界刚刚醒来,与魏夕第一次见面时,魏夕也是这幅样子,总是面无表情。但相比之下,那时的她却比现在多了些生气。 她现在这副样子是因为心魔做出的那些事? 好像又不太对。 目前来看,白琼言可以确定的是,在「灵域」中的魏夕,确实是魏夕而不是心魔。 那么她和心魔的关系就很值得探究了。 毕竟目前她看上去神魂很不稳定的样子,就像是灵魂被分割了一样。 诺埃尔扯了扯唇:「你倒也知道。」 他很少会做出冷嘲热讽的举动或表示明确的厌恶,但心魔所做的事情显然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以至于他对魏夕也完全喜欢不起来。 魏夕看上去却仍然没什么反应。 「换个话题吧,」白琼言微微弯唇,看向魏夕,「比如你和那个心魔的关系?或者你的神魂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魏夕却突然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 她抬眼看向白琼言,又变得面无表情,「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么?她就是我。是我灵魂的一半。或者说,是我精神分裂的产物。」 果然。 这个答案白琼言并不意外。她惊讶的是,魏夕竟然如此痛快就承认了。 白琼言弯唇:「既然如此,她反覆与你争夺主导权,你的灵魂也承受不住吧?你需要一副身体去稳定自己的灵魂,不是么?」 「我也需要死,但我还活着。」魏夕再次垂眸。 「需要」这个词用得很奇怪,但她也没有多解释的意思。 她似乎是聊够了,站了起身,漠然道,「我在这里呆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告辞。」 而在她转身的瞬间,毫无徵兆地—— 凌厉攻击从四面八法奔她而去,她身侧转瞬便出现了数十座阵法,散发着森寒杀意! 白琼言维持着攻击的姿势,道,「我之前说过了吧,不答应我,就把命留在这里。」 魏夕没有动作,而那密密麻麻的攻击精准地停在了她各处要害前,随时能将她彻底抹杀。 她陈述道:「我也说过了,这有点困难。」 「试试吧,」白琼言微笑,「不用赌上性命,来打一场。我赢了,你听我的。你赢了,我不再纠缠。」 是个合情合理die解决方法。 魏夕沉默半晌:「好。」 她转了过身:「你对我的攻击模式不了解,我可以先给你大致介绍一下。需要么?」 「用不着你来,」诺埃尔此时却道,「我会跟她说。」 魏夕不语。 诺埃尔转向白琼言,道,「她的能力比较特殊,在我们家乡也很少见,在这里我还从未见过类似的手段。」 「你好像提到过,叫做卡牌师?」白琼言道。 诺埃尔颔首:「利用卡牌的能力进行攻击或者防御,卡片可以发挥多种作用,比如变成特定物品,或者产生各种效果,像你的阵法那样。值得注意的是,她进行抽牌的那一剎是无法受到任何伤害的。」他声音低了下去:「……当初这点让我们吃了很大的亏。」 白琼言点了点头:「那如果一直保持抽牌状态,岂不是无敌了?」 「做不到的。」魏夕平静道。 她抬手在空中从上往下划了一下,瞬间一道金色的半透明宽条就随着她的动作出现在了空中,环绕在她身边。金色的宽条上,规律的排列着无数张黑底金纹的卡牌。 魏夕没有去拿牌,一秒后,淡金色宽条消失。 「这就是抽牌的效果,」魏夕道,「不可能一直存在的。下一次抽卡要等三秒之后才可以了。」 也是有限制的。 白琼言嗯了一声表示了解:「我明白了。」 「另外,」魏夕补充道,「我的牌是有限的,不会出现无限抽牌的情况,你可以放心。」 白琼言扬眉:「就算可以无限抽牌也没问题。」 魏夕没说话,但看上去似乎对此持有不同意见。 白琼言没在意她的表情,「要我介绍一下我自己吗?」 「不需要了,」魏夕道,「刚才你展示过了。」 她一边说着,缓步后退,和白琼言拉开距离。 诺埃尔来到了两人中间,在四周设上了隔离屏障,道,「都准备好了吗?」这么说着,他却主要看向白琼言。 白琼言看向魏夕,见她没有异议,也点头道,「准备好了。」 「好,那么——」诺埃尔略一停顿,后退一步,「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魏夕出现在了白琼言眼前,指尖夹着一张卡牌,直奔她脖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4 23:43:42~20210821 23:3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折枝斩星河 3瓶; 第76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愿赌服输 白琼言扬手,一道阵法瞬间切向魏夕,迫使她收手。 阵法光芒大放,携带千钧之力几乎眨眼间便出现在了魏夕眼前。 此时她不收手便只有被阵法切为两半这个选择了,因此她向后仰去,身体几乎和地面平行,与此同时手臂由上向下斜划—— 随着「叮——」的一声响起,旋转着的阵法狠狠和淡金色的光条相接,迸发激烈气流! 在阵法那一瞬的停顿中,魏夕后翻落地,右手在光条上一抹,拿了三张牌,抽空垂眸迅速一瞥,便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战局上。 她刚刚是在确定自己抽到卡牌的效果。 白琼言收手,手臂顺势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操控着阵法变大竖立,挡在了她身前。 她先是轻轻抬手,随后指尖轻触在阵法之上。 相接的剎那,千万剑芒自阵法中出现,密密麻麻袭向魏夕,转瞬就将她的身影淹没! 她始终都在计算着时间,此时三秒未到,魏夕无法再次利用抽卡时的短暂无敌阻挡,只能凭藉现有的三张牌防御。 白琼言警惕着她卡牌的作用,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手腕下压,又一阵法出现在魏夕上方,攻击倾泻而下! 魏夕毕竟是魂体,能免疫一定程度上的攻击。因此白琼言出手便都是可以对魂体造成伤害的招式。 随着攻击渐弱,魏夕的身影重新回到了视野。 她所站立的地方早就成了一个巨大的坑。她垂着头,指尖夹着一张金纹已经消失了的黑色卡片,周身有一层薄薄光罩,牢牢防御住了刚刚的攻击。 察觉到攻击减轻,她才缓缓站直身子抬起头,看向白琼言。 目光相触的瞬间,白琼言注意到,她的眼神变了。 空无被锋锐取代,漆黑的眼眸终于映出了她的身影,仿佛视野中仅剩她一人。 而后她手指翻动,另一张黑底金纹的卡牌取代了刚刚的那张卡变,与此同时她脚步一蹬,瞬间贴近白琼言! 她的身影在视野中一瞬放大,白琼言后撤的同时,看到了魏夕手中卡牌背面的金纹迅速亮起。 心知那是卡牌能力发动前兆,她左手一挥一道阵法迅速撑开于身前,右手中则出现另一个小型阵法,当做武器与魏夕攻向她的拳相接。 此时花纹全部亮起,突然出现的滞感让白琼言动作一顿,阵法未能完全防住魏夕的攻击,被她击中左肩,向下坠去! 卡牌·流霜,卡面效果·迟缓。 这个迟缓恰到好处的使得白琼言的防御失效,早一刻,她会有新的防御手段,晚一刻,迟缓就没了效果。 但白琼言反应也极快。 她干脆借着力道拉开距离,瞬间便稳住身体,找准魏夕一势发出二势未至的僵硬空隙—— 轰—— 数十座小型阵法于魏夕身侧同时张开,攻击狠狠砸到了她身上! 然而她似乎早有防备,第一轮攻击还未完全结束,淡金色宽幅便随着指尖的划动出现在了身侧,拦住了其余伤害! 魏夕藉此机会后撤离开了阵法包围,趁机完成蓄能的第三张卡被她借力甩出,向白琼言破空而去。 手臂伸直,掌心向外,繁复阵法于身前张开,拦下了飞驰而来的卡牌。 而白琼言看向魏夕,注意到她手中又出现了两张牌,是刚刚拿到手的。 下一瞬,她突然意识到不对,转头看向阵法,却见卡牌竟然缓缓融入到了阵法之中,将原本淡紫色的阵法由内而外染上了一层黑红。 白琼言微微蹙眉,手腕翻转,调节阵法,减缓其被污染的速度,然而余光之中却看到了魏夕指尖夹着的一张牌化作了一柄漆黑匕首,随后她后撤一步,整个人消失在了空气中。 强烈的杀意刺得人从心里发冷,白琼言瞳孔一缩,立刻便摆脱了杀意的干扰。 判断局势只需要一剎,她干脆地放弃了对阵法控制权的争夺,回身的同时五座阵法在身前撑起,手臂向前推去—— 下一瞬,细小碎片在眼前翻飞,随着一声脆响,前四座阵法被匕首瞬间击碎! 攻势丝毫未减,匕首向着第五座阵法狠狠袭去! 却听一声争鸣,仿佛空气都被扭曲。 尖锐的匕首与白皙的指尖隔空相抵,最后一座阵法在白琼言的加持下毫髮无损。透过阵法,白琼言垂眸与半抬着眼看向她的魏夕眼神相对。 时间仿佛减速,那双眼睛明明冷漠却锋锐无比,除了自己的目标以外什么都没有。 指尖感受到的力道徒然一松,魏夕一击不中便毫不犹豫后撤,重新隐入虚无。 诺埃尔始终站在原地旁观,只收放于腹前的手指有时不自觉蜷曲。 魏夕此时的攻击手段与卡牌效果都和心魔所使用的有几分区别,这让诺埃尔忍不住担心,生怕她把那些招式留作后手。 另一边白琼言感应不到魏夕的存在,敌暗我明,加之魏夕的攻击诡谲锋利,场面拖延下去对她绝无好处。 魏夕绝对是目前为止她所遇到的最棘手的对手,战斗经验远在她之上。 绝对不可轻敌。 她手臂高抬,灵力激盪,被诺埃尔圈出的空间开始隐隐颤抖,无尽威势汇聚在她周身,形成了无形的防御墙。 第77页 而后她双手下压—— 巨大又厚重的阵法在空中出现,空间内的天瞬间变得暗沉,巨大的压迫力随着阵法源源不断的出现,使得空间扭曲,土地崩裂。 阵法的出现不仅给魏夕带来了麻烦,也给了诺埃尔许多压力。 他低声快速吟唱着,维持着结界的稳定。 在这种情况下,魏夕无疑是无法隐藏自己的。 她也确实现身了。 抬手、抽卡、倒数三秒。 三—— 白琼言瞬间出现在她面前,掌心前阵法浮现。 二—— 更多阵法出现在魏夕身侧,攻击如同落雨,狠狠击中穿透了她的身影,白琼言手中阵法也随着她的动作割向魏夕脖颈。 一—— 生死一线,魏夕身体骤然一虚,出现在了远处迅速来开距离。 是利用了魂体的虚化。 然而她身后便是早已安排好的杀阵,仿佛被逼迫着步入陷阱的猎物。 零。 金光乍起,随着争鸣声远远传出,淡金色的宽条挡住了来自杀阵的攻击。 而一秒之后,光条消失,杀阵仍在。 胜负已分。 白琼言停在原地,收齐了手中的阵法,平静地看向了魏夕。 魏夕笑了一下,收齐了指尖夹着的其他几张牌,「你赢了,我认输。」 但白琼言的目光却落在了她手上,道,「你刚刚手里的是什么牌?」 「只是些干扰性卡牌而已,」魏夕微笑,「不用介意。」 她朝着白琼言的方向施施然躬身,右手在空中划过半圆停在胸口,弯唇,「那么,愿赌服输。」 或许是这场战斗让她心情好一点了,也或许是有了要干的事情了不好再继续丧下去,总之,魏夕的状态看上去正常了很多。 白琼言唇角轻扬:「记好你这句话。好好服从,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魏夕弯了弯眼睛。 结界消失,诺埃尔也走了过来,关切地看向白琼言,低声询问。 魏夕在边上歪着头看了他们两个的互动半晌,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期间还不忘把心魔丢出来替她。 白琼言和诺埃尔说完话,再看去,就看到了盘膝坐在不远处,正兴致勃勃打量着他们的心魔。 见她看来,心魔还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白琼言:「……」 「放心放心,」迎着诺埃尔警惕的目光,心魔眉眼弯弯道,「她已经答应了你们,那和她一体的我也算是答应了。安心吧,我不会搞事的。」 白琼言颔首,也没说信不信,只道,「我们准备回军队了,你可以随意走动,但我找你的时候,你需要及时出现。」 这句话也不知道被心魔理解成了什么样子,她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好啊,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她转身消失了。 白琼言转头看向诺埃尔,真想跟他说准备往回走,就见他神色有异,眼神有些游移。 「你怎么了?」白琼言微微探身,不解道,「辛普森?你没事吧?」 这句话唤醒了诺埃尔,他微微一怔,连忙避开了白琼言的目光,低声道,「没事,走吧,是准备回去了吧?」 白琼言点了点头,回忆了一下刚刚的状况,想要知道是什么让诺埃尔反应这么大。 二人世界两个词便突兀出现在了脑中,像是被人放大嵌在了视野里,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 不用说,这肯定是妖皇的手笔。 白琼言沉默半晌,努力忽略了这种感觉,道,「……走吧,回去了。」 她转身的瞬间,在诺埃尔看不见的角度,还是没忍住抿了下唇,眼神飘忽了一瞬。 那个词……给她的感觉很特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16 23:34:59~20210823 22:0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折枝斩星河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呜呜呜谢谢给我灌溉的小天使们,之前一直没有看,没能及时感谢,真的非常抱歉…… 第41章 来者不善 人界灵域 小屋又挂上了「修炼中勿扰」的牌子,老秦照常去门口熘了圈,等了会儿,才慢悠悠往村里晃去。 然而没走两步,他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顿住了。 「请稍等。」 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音调偏低,语调平淡。 这个声音老秦还从未听到过,却下意识将其和一个人对号入座。 他挠了挠头转过身去,果真看到一人站在屋檐下的阴影中,穿着宽大轻薄的黑衣,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 「啊……你是那个,第三个人。」老秦道,「之前还从没见过你呢。」 那人道:「我叫魏夕。」 老秦道:「那我就叫你一声魏姑娘吧……」他似乎有些不自在,目光移了一下,道,「今天单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似乎是觉得站得那么远和人说话不太好,魏夕走出了阴影,往前走了几步,才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当是聊聊天可以吗?这会儿你有空吗?」 虽然是问出的这句话,但显然,魏夕很清楚,这会儿老秦很有空。 果不其然,老秦点了点头:「当然有。」 第78页 「你是灵族一脉的传人吧?」魏夕笑道,好似随意找了个话题闲聊,「听说你们那一脉的人,是离天道最近的人类。难怪能在元婴期就感应到了天道。」 这句话让老秦的身体微微僵了下。 他「唉」了一声,低头捋了好几下头髮,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带上了些无奈,「这可不算是什么闲聊吧?」他和魏夕对视了片刻,略带头痛的移开目光,妥协道,「好吧,如果这是你要问的……我确实白老大的情况有几分了解。她——」 「不要说。」魏夕摇了摇头,轻声打断,随后突兀地换了个话题,「你之前说,没看见过我。」 她语调清清淡淡,笑意也浅的像是错觉,给人的感觉和老秦之前对她的印象大为不同。一点也不像是那个会提议让哈士奇扰民,半夜碎人家玻璃丢卡片的人。 老秦道:「是说了……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好像被天道排斥,又好像根本和天道没关系。如果你能解释一下的话,我会非常感激的。」这种特意现象实在不多见,若是能研究清楚,自身对天道的体悟说不定也能上一台阶。 「这个呀,」魏夕弯了弯眼睛,指了指自己,「因为这具身体,是白琼言给我的。我确实不属于这里。」 老秦隐隐明白了什么,却不敢过于肯定,因此道,「你再解释一下?」 「就是说,这具身体给了我一个能临时作为天道本土生灵留在这里的余地,但是本身和我并没有多么契合。」魏夕道,「你也知道,毕竟,天道想要她死。」 她又顺着多解释了两句,像是怕老秦听不明白,「我不能离她太远,这样身体的作用会失效。但和她在一起时,我也不能出现。不然若是我被其他本土生灵看到,天道发现她的机率也会增加。不过现在她不在这里,附近也没什么人,所以临时出来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但显然,后面解释的那一大堆都没有她前面那句话让老秦震撼。 老秦瞳孔收缩,语调都有些不稳,「你说、天道想让白老大……」死? 这句话让魏夕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 她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假的,就是因为老秦不知道,才要说给他听。 老秦双唇蠕动了几下,才终于道,「我以为我感觉错了……明明白老大身上不光是那些……你知道什么?」这句话像是提醒了他什么,他道,「白老大自己不清楚,身为她身边的异乡人更不会了解。目前只有你知道的信息最多,到底是为什么?」天道为什么想要白老大死亡?! 铺垫了这么久,老秦终于问出了魏夕想听的那个问题。 她垂眸看向斜侧方的地面,唇畔带着轻嘲般的弧度,自言自语般道,「不听话的工具,又会有什么下场呢……」 老秦听到了这句话,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再想问时,却见魏夕已经重新看向了他,眼神中带着几分歉意。 「抱歉,不小心多说了点,」她道,「……我想我该回去了。」 在离开前,她又停下脚步,低声道,「刚刚那句话,请忘掉吧。只是我在胡言乱语而已。」 老秦沉默地看着她离开,微微抿着唇,又是无奈又是心急,满脸欲言又止。 这么一说,更让人在意了。 ……今天她特意出现说这些话,是不是代表着,她觉得将来白老大会需要自己的帮助? 但魏夕已经不见了,这些萦绕心间的问题,也无从问出了。 老秦嘆了口气,一脸头疼地往回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之前来挑事却被白琼言收拾了一回的修士飞速而来。 「可算是找到你了!就这么大点地方你刚才藏哪儿去了?」池风一来就嚷嚷起来,「白琼、白老大呢?你看见她了吗?」 池风平时总是喜欢拉着脸自己在一边呆着,这幅样子可不多见,老秦一下便被唤回了注意力,「发生了什么?白老大还在闭关。」 「哎呀,怎么偏偏是这会儿?」池风道,「有个自称是什么城池的人来拜会,说想吞併咱们灵域!」 契约世界内人妖两界边境 边境上曾经有一层厚重漆黑的壁障,将人妖两界牢牢隔开,而从前些日子开始,这屏障便以极快地速度消退着,时至今日,曾今的漆黑已经几乎化为了透明。 白琼言眯起眼睛看去,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人界那侧,密密麻麻排列的修士。 但现在还没到三界大战的时间点。 她垂下眼,神色不明。 「有什么不对吗?」诺埃尔始终关注着她,见她神色不对,便第一时间关心道。 白琼言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三界大战的开始时间。」 诺埃尔微微一愣:「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不是说还有一段时间吗?」 之前两人讨论的结果确实是这样…… 但妖皇似乎不这么认为。 或许是出于对妖皇强加思想的排斥,白琼言沉默半晌后道,「……触景生情吧,没事。」 诺埃尔便不再追问。 按照目前屏障消散的速度,这一片区域的屏障完全消失也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甚至说,用不了这么久,就已经可以薄到允许人妖两界互相穿行了。 更确切来讲…… 白琼言抬眼看向屏障对面,似乎能透过那依然漆黑的半透明壁障看到人界的某个人一般。 第79页 有些修为高深的修士,已经可以进入到妖界了。 根据古籍记载,在很久之前,三界之间其实并无壁障。 而人界、魔界、妖界所居住的生灵物种与习性皆相差甚远,因此三界之间战争频发。 无休止的内斗使得天道力量极速损耗,为了遏制这种情况,天道这才在三界之间设立屏障,将三界完全隔开。自此,曾经的混乱便成为了久远的传说。 而现在,屏障的力量在逐渐消失。 天道不会疏忽大意,现在三界也没发展到过于繁盛,以至于天道不得不通过内斗去消耗多余生命的程度。 那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代表着……天道出了问题。 大问题。 白琼言暂时将思绪从这上面收回,对着底下的士兵道,「距离屏障完全消失还有几日,这些天你们可以自行分配巡逻事宜,确保在屏障消失前,都可以保持最佳状态。」 妖兵们整齐划一道:「是!」 声音中气十足,响彻云霄。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白琼言余光瞥了眼屏障,觉得对面大概是能听到这边的动静的,于是多嘱咐了一句。 这回声音就小了很多了。 白琼言和诺埃尔一起回到了坐骑上的轿子中,可进去之后的瞬间便感觉到了一阵巨大的吸力,四周一切都被扭曲,天旋地转。 两人都知道,这是因为这一段的模拟歷史结束了。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小屋中,而门外,传来了糟杂声。 这在灵域中并不常见。 疑惑间,魏夕的声音传来,懒洋洋的,「有客来访,意图不妙哦。」 而她话音落下没多久,白琼言便感受到了门外激烈的灵力波动。 打起来了。 第42章 来访者 老秦跟着池风来到门口,见到访客的时候,为首那名来访者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这幅态度让老秦暗道不妙,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那间小屋。 和刚刚一样,挂着修炼勿扰的牌子。刚才出现的那个人也毫无踪影了。 老秦悄悄嘆了口气,打起精神笑着迎了上去,「有贵宾来访,有失远迎!鄙人姓秦,叫我老秦就好。不知阁下从何而来,不如先进去喝杯茶?」 为首那人是位女性,衣着在现在看来不仅干净整洁,甚至隐约称得上华丽,可见生活条件之好。 她略微拱了拱手,压着性子勉强维持客套,「见过秦道友,如此看来,秦道友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主人不敢当。」老秦道,「这里真正的主人尚且在闭关中,但在此期间,这里的事情由在下代为管理。」 女人深吸一口气又迅速唿出,跺了跺脚,看上去更烦躁了。 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中的不耐烦,道,「那就麻烦秦道友现为我们带路吧。我们是来自黔城的访客,有重要交易想与灵域商议。」 这可就麻烦大了…… 老秦再次在心中嘆了口气,面上却笑着将人引到了会客室。 说是会客室,其实也只是清扫出的一间宽阔点的屋子,摆上一些诺埃尔提供的家具。 当时弄这一切的时候,谁都没想过这里竟然真的会有人坐在这里,一本正经地商议事情。 池风不情不愿的给这些访客上了几杯水,勉强算是进了地主之谊,然后就占到了老秦身后。 「是这样的,秦道友,」为首的女子道,「我叫陆玲,是黔城的管事。刚刚我也说了,我们今日来此,是想要和灵域做个交易。」 「愿闻其详。」 心知这是不可避免的要深入接触了,老秦打起精神洗耳恭听,只希望最后不要演变成想要吞併灵域这种事情。 只不过从现在灵域来看,除了被吞併以外,似乎也没有值得这些人专门跑一趟的价值来。 果不其然,陆玲开口第一句就是,「我们看上了灵域附近的地界,希望可以拥有这里。可以先听一下我们的诚意。」 「灵域所有居民可以无条件入住我们的城池,第一个月的所有生活必需品也可以由我们全权提供,遇到危险,也可以像我们寻求帮助。」陆玲道,「同时,我们可以保证,不破坏灵域旧址,甚至可以让它变得更好。」 老秦已经连生气都懒得生气了,只沉声道,「这话,不就是想要吞併灵域吗?」 陆玲轻哼一声:「我可没这么说。若你不能拿主意,就请你尽快让你们首领来见我就好了。」 老秦挠了挠头,愁道,「那这真不行啊……」 他回头看向池风:「老大她现在还在闭关,打扰不得啊,是吧?」 池风点点头,生硬道,「你们可以等着,或者留下地址,改日再来。」 说话的同时,威压不着痕迹放出,与陆玲交锋。 两方威压相撞,室内空气一阵震盪,桌椅震颤,又被老秦无声地抚平躁动。 一轮试探结束,池风与陆玲具是皱了皱眉。 陆玲实力比不上池风,但这里毕竟是灵域,池风需要顾忌着灵域内的设施和居民,不能放手一战,真要打起来,孰胜孰负还真不好说。 「阁下这是何意?」陆玲目光冷了下来,看向老秦,寒声道,「就这么放任手下胡乱做事?我是否可以把这理解为灵域对我们的挑衅?」 第80页 老秦沉默着,垂着眼喝水,就是不和陆玲对视。 打吧打吧打吧,看来冲突是避免不了咯。 气氛一下就紧张了起来,陆玲勐地站起身,椅子被带的后仰,梆得一声倒在地上。 下一刻,屋顶被□□的气流掀翻,池风和陆玲缠斗在了一块。 白琼言:「……」 不远处的小屋中,白琼言沉默地观战了一会儿,才一脸冷静地推开门,往外走去。 她走的不快,看上去是一点也不着急。 反倒是魏夕扬眉道,「就让他们这么打着嘛?」 「嗯,」白琼言颔首,「先让池风和他们过过招再说。」 魏夕长长「哦」了一声,懂了。 手下都能轻易打过他们领队,这样出场才够面子。 嗯,没毛病。 唯一牵制着池风的就是那条不能破坏灵域的契约,因此白琼言暗中传音,告诉他灵域有她保护,可以尽情攻击。 收到传音的瞬间,池风的表情一瞬从怔愣过渡到了惊讶又变成了狂喜,又因为那一瞬的停顿被陆玲找准机会狠狠砸到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周围房屋却没有受到丝毫破坏。 池风看到这一幕,狼狈地躺在坑底,却嘿嘿笑了起来,一用力撑起了身。 陆玲在天上蹙眉撇下。 这幅反常的状态让她警惕了起来,手中法器一转,做出防御姿态拦在身前。 她的判断是很正确的。 因为下一课,池风便如炮弹般狠狠撞了上去,推着她瞬间飞出了几里地,狠狠撞在了远处的一座山上,将山头撞得粉碎。 陆玲反应极快,在法器的保护下并未受到太大伤害,反手就是一击,伴随着雷鸣之音,又把池风送回了灵域上空,而她紧随其后,攻击纷至而去! 远处,白琼言和诺埃尔并肩站着,看着这场战斗。 白琼言毫无意义地评价道:「打得真热闹。」就像是看客对一场无聊闹剧的观后感。 诺埃尔看向她:「池风没问题么?」 「没问题,」白琼言笑了下,「陆玲想把战场放在灵域上空,好让他顾手顾脚。但现在他不需要了。」 原来如此。 在谈话间,池风与陆玲已经过了数十招,招招狠辣,没有白琼言所保护的区域已经因为两人的打斗而变得一片狼藉,但灵域却依然毫髮无损。 「差不多了。」眼见着陆玲攻势衰弱,灵力不支,白琼言这才终于开口,往会客室走去。 诺埃尔跟在她身后。 「魏夕,」路上,白琼言突然开口问道,「你对那个黔城,有多少了解?」 阴影处,魏夕扬起眉。 又是几轮交手,陆玲狼狈后退,大口喘着气,没有再攻上去。 见状,浑身都是上的池风也停下了手,往后一靠躺在地上,看上去也没比陆玲好太多。 「……我打不过你,我承认。」陆玲迅速调节好了唿吸,黑着脸说道。 池风乐了一声,牵到了伤口导致表情狰狞了一瞬,「你离答应我还差着远了!」 陆玲冷哼一声,偏过头去,却是微微一怔。 在灵域大门的方向,有一名气质高洁、仿若天仙下凡的少女缓步而来,身后跟着一位优雅却疏离的俊美男子。 这两人是…… 白琼言不急不缓走到陆玲不远处,微微拱手,「我叫白琼言,是灵域的领导者。听说你找我?」 她行了礼,陆玲也不得不回以一礼,比白琼言更低的弯下身,道,「在下陆玲,来自黔城,特来拜会。」 老秦很适时地走上前,象徵性地与白琼言交代了一番。 ——就从刚刚的战斗也能看出来,白琼言肯定早就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了。 白琼言听完后点了点头,看向了陆玲,平静道,「你说的那几个条件,我不是不能考虑。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带我去一趟黔城——毕竟那可能是灵域居民未来所居住的地方,我需要亲自考察。」 听完白琼言的话,陆玲甚至愣了一下。 幸福来得太突然,没想到灵域的领导者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实在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却让她狂喜起来。 尽管努力控制去不动声色,但陆玲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眉眼飞扬,「这是自然。白道友一定不会为今日的选择后悔!不过是去参观一圈,小事!」 白琼言也微微笑了下,附和道,「我想我也不会后悔。」 四周在她的保护下始终旁观这一切的灵域居民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起了些躁动。 难道……白琼言是想要把他们买到黔城吗! 但思及往日白琼言对他们的恩惠以及对白琼言那为数不多的了解,他们互相看了看,又勉强压住了这份难怪和惶恐。 「我才不相信白老大会这么做!」孟青洲狠狠锤了下墙,转身跑了。 阿荆担忧地看着她跑远,缓缓嘆了口气,又略带愁绪地看向老秦,仿佛能从那里汲取安慰。 老秦也正看向阿荆,微微摇了摇头。 白琼言和陆玲很快商议好其余事项,转过头宣布道,「明日我和诺埃尔会和陆玲一同前往黔城探查。」说到这里,她脸上再次浮现出了那种清浅的、意味不明的微笑,「各位可以放心,如果黔城给我的感觉比不上如今的灵域,我重新考虑这项交易。绝对不会拿你们的生活开玩笑。」 第81页 到了黔城,到了他们地盘,白琼言竟然还想走? 果然是……愚蠢。 陆玲也热络地笑了起来,道,「我相信你会很喜欢那里的。」 白琼言和她对视,两人不约而同弯起唇。 第43章 黔城 黔城建立在距离灵域西方数十千米的不远处,前身是一个国家的都城。 遗留下来的建筑隐约可以看出曾经皇城大气胖坡的痕迹,上面还残留着古老阵法的气息,又有着一层覆盖在那古老阵法之上的新型防御措施。 那是黔城人根据城墙残留的阵发痕迹所改造的。 白琼言目光大致扫了一圈,就对黔城布局心中有数了。 陆玲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白琼言和诺埃尔,语调隐含自豪,「这便是我们黔城了。一路赶来辛苦二位,两位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等休息过后我带你们在黔城中转一转,如何?」 「如此甚好。」白琼言微笑。 陆玲将两人带到了房间内,便告辞离开了。 诺埃尔却站在门口,道,「我去和魏夕说一下话。之前咱们进契约世界前,我答应她回答她几个问题,然后一直拖到了现在。」 这么一说,白琼言也想起来了当时答应的事,道,「好。当时我光顾着试验自主进入契约的事情了,都忘记了还答应过这个……抱歉。」 最后一句话确实对着魏夕说的。 「没事,是要紧事情的话我早就提醒你们了,」魏夕向城墙方向歪了歪头,看向诺埃尔,「去城外?」 「好。」 二人绕过守卫来到了城墙根的僻静处。 诺埃尔在离魏夕略远的地方站定,道,「你想问什么?」 「上次你找我要的东西,还好好收着呢吧?」魏夕歪了下头,看着诺埃尔的眼睛,似乎在端详他的表情,「就是白琼言以后会用到的那个。」 当然好好收着。 诺埃尔不明所以地蹙了下眉:「这是自然。」 上次她那么强调这个东西对白琼言的重要性,他怎么可能不妥善保存? ……虽然他还是不清楚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他问道。 「差不多吧……」确认了他没在说谎,魏夕收回目光,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一般,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上次想问的那个,在你们这次去契约世界后就已经想起来了,没必要问了……不过我确实有一些别的事情要嘱咐你。」 他们在契约世界内的进度,也会影响到魏夕? 诺埃尔此时才突然想起来,契约的另一端其实是在魏夕身上。 也就是说…… 「其实应该和白琼言到契约内的人是你吧?」诺埃尔微微抿了抿唇,声音难得带了点歉意,「我占了你的位置吗?」 他反常的态度让魏夕看上去诧异了一下,那抹惊讶转瞬即逝,魏夕无所谓道,「谁去都一样,我这边能同步回忆起来。」 诺埃尔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 四周安静下去,唯独魏夕还在苦思冥想,好像极其费解。 「……你想嘱咐什么?」诺埃尔等了一阵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魏夕啧了一声:「别催啊,我也在想。刚才还记着呢。」 诺埃尔:「……」 他嘆了口气,耐着性子继续等了一阵。 「啊我终于想起来了!」魏夕长舒了一口气,继而问道,「白琼言和妖皇现在关系怎么样?」 诺埃尔略微沉默了一下,最终如实回答,「不好。白琼言她……不愿意接受妖皇。」 魏夕点了点头,看上去倒是不怎么意外,「虽然这样才正常,不过这没下去会很麻烦……下次你们再进契约世界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下。」然后她看向诺埃尔:「这回可别给我忘了。」 诺埃尔颔首:「还有吗?」 「其实应该跟白琼言也说一下这个,但是你去转告也一样,」魏夕道,「契约内的东西一直到三界大战就没了,尽快搞完,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然后她手一摊,「说完了。」 诺埃尔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然后空间魔法发动,下一瞬便回到了落脚的屋子中。 「发生了什么吗?」白琼言看向诺埃尔,「你们去了好久。」 诺埃尔笑了下,无奈道,「……魏夕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白琼言无言以对。 这确实像是魏夕能干出来的事情。 诺埃尔大致交代了一下推进进度的事情,而后道,「其他的就没什么了,咱们现在有安排吗?」 「没有,」白琼言道,「等陆玲带咱们在这里转一圈就好,还要见一下领导人。」 「好。」 两人没等太久,晚饭的时候,陆玲就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二位,我们城主邀请你们一起用餐,」她笑着,热情地招唿着,「来吧,我给你们带路。然后吃完饭再参观一下黔城,尽快把事情敲定,如何?」 「当然,我们也想尽快解决。」白琼言应道。 或许是为了想外来者展示自己城市的底蕴深厚,被当做了城主府的皇宫内,美食香气四溢。在三界大战前或许说不上多奢华,但在资源匮乏的现在,已经绝对称得上奢侈。 鸡鸭鱼猪,各类蔬菜,还有谷粒饱满的米饭,一一被装在精美的器皿中呈上。 第82页 白琼言和诺埃尔坐在主位右手边,城主端坐于主位,笑意隐含傲然,「二位不远万里赶来,不好好招待一番实在说不过去。交易的内容我已经听阿玲汇报了。参观什么的也不要着急,二位在黔城的这些天,就好好吃,好好玩。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就跟我说,一定把这里当自己家。」 白琼言拱手:「有劳。」 这么说着,她却垂下了眼,遮住眸中的不喜。 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除了给黔城居民增加负担以外毫无作用,单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便做出这种举动,这个城主不要也罢。 晚宴对于城主而言,进行的顺利又美好。他想外来者展示了黔城强大的实力和身后的底蕴,震慑了他们,还成功用自己亲和的态度让他们对自己服服帖帖。 然而同一件事情对于白琼言而言,就只能称得上是浪费时间了。 自大的城主看不出她平淡下的不耐,自顾自进行着独角戏——而她便是台下冷漠地看客,礼貌性地鼓掌让台上拙劣的演员兴致更高,却不知自己滑稽的演出根本无法激起看客的心绪。 在表面的和谐中,晚宴顺利结束。 时至深夜,尽管俢者不需要睡眠,陆玲还是将介绍黔城的安排推到了明天早上。 按照她的说法,白天风景更好。 白琼言倒是不觉得白天黑夜能对俢者有什么影响,但晚宴实在让她应付的心累,此时也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又是双方都很高兴的和谐一天。 「那个城主……」陆玲走后,诺埃尔微蹙着眉头道,「怎么当上城主的。这种人。」 白琼言摇了摇头:「可能是家族在黔城本身就有根基。能一气儿拿出那么多物资来,就算他本身昏庸,在城内能动用的势力也绝对不可小觑。」 诺埃尔贊同:「你说得对。明天找机会行动么?」 「嗯,」白琼言看向窗外,微微微微勾起唇角,「等明天,找个显眼的时间……」 第二日清晨 陆玲准时出现在客人的房门前,心情颇好的样子,唇角不由自主上扬。 今天,过了今天,那片地方就可以正式纳入黔城的管辖了。 那个叫什么……她想不起名字的那个地方,地理位置极好,地下几百米的地方就有一条暗河,修真之人可以轻轻松松取水。 加上他们那写整齐的房屋,一定是那片土地有什么秘密,可以保持着那样的完整性。只要能吞併那里,一切的秘密都会在他们面前摊开。有了这些力量,黔城收服人界就指日可待了! 而这一切,都要感谢那个愚蠢的领导者。 陆玲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笑弧,让隐含轻蔑的笑容变得友善起来,敲响了屋子的门,「二位在里面吗?打扰了。」 屋内,白琼言的目光从门口收回,平静道,「在,请稍等。」 门外陆玲满口答应。 「怎么说,」诺埃尔看向白琼言,轻笑,「早点结束?」 「自然。」 白琼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拉开了门。 开门的瞬间,她轻轻扬了下唇,「早上好。那么赶紧带我们看一圈吧,也好早点结束。」 这句话就说道陆玲心坎里了。 她觉得这个白琼言蠢归蠢,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比如很能让人心情愉快。 黔城毕竟是曾经的皇城,哪怕已经有一部分无法修復的地方被废弃掉了,占地面积也依旧不小。 参观完黔城,陆玲停在了皇宫前,问道,「如何?两位还满意吗?」 「很满意,」白琼言道,「黔城占地面积广大,各种铺子设施都很齐全,虽然很多都需要修復,不过我想这些不成问题。」 突然说这个干什么?难道已经把自己当做黔城的一份子了? 陆玲笑了起来:「你们满意就好!你们的加盟绝对是对我们而言最好的消息,我这就去通知城主!」 「不必了,」白琼言笑了下,「我亲自通知就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虚影闪过,陆玲脖颈处便浮现了一道细细血痕。 而后红痕渐渐扩大,在陆玲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喷涌而出。 她倒在了地上,神色定格于茫然。 白琼言召唤出了哈士奇,看着它因为久违的放风而撒了欢的来回飞奔,吩咐道,「闹出动静来,把人引到这里,但不要伤到居民。」 哈士奇领命而去,在建筑之间横冲直撞,很快引起一阵阵惊唿。巡逻队被惊动,朝白琼言所在的地方围去,不少好奇的居民也跟了过来,远远站成一圈看着这场闹剧。 皇宫门口这么大的动静必然会被城主察觉。 他快步走到城门口,侯中便不由自主发出了似悲鸣似惊惧的尖锐声音,眼睛瞪得巨大,满是不可置信。然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吼道,「侍卫!侍卫!杀了他们!!」 他转身跑进了皇宫。 「……魏夕,」白琼言眉心微皱,觉得专门跑进去解决了城主再回来安抚人太麻烦,便道,「动手。」 魏夕轻笑,在白琼言看不见的阴影处向她躬身,一手抚胸行礼,「如您所愿。」 下一瞬,城主慌乱逃跑的身影就被莫名拉到了白琼言身侧,在众目睽睽之中,双手扼住脖颈,气绝身亡。 第83页 黔城死一般的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31 22:45:29~20210905 00:2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笙筱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不开窍的感情 「如你们所见,」白琼言微微弯唇,「你们的领导者已死。今后黔城会併入『灵域』,纳入我的管理。」她环顾着周围的居民,柔声道,「不过我可以保证,会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们可以选择相信我,或者反抗我。不过反抗者会有什么下场,希望你们能明白。」 他们当然明白。 还躺在地上冒血的那具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很好。」白琼言满意地笑了起来,「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今天之内,原『灵域』居民也会入住这里,希望你们可以相处愉快。」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白琼言也回到了住处,这才意识到诺埃尔始终没发一言。 她有些奇怪地转过身,看到了诺埃尔略微复杂的神情。 他缓缓伸手,指尖在触碰到白琼言面庞前略微顿了一下,而后向一旁清扫,动作轻柔的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 诺埃尔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白琼言怔在原地,眼眸微微睁大。 抬眼和他对视,便落入了一双暗含担忧的眸中,仿佛被一汪清泉包围,让人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你……没事吧?」他收回手,目光却依旧落在白琼言身上,轻声开口,「是妖皇还在影响你吗?」 妖皇……? 这个词瞬间就让原本微微出神的白琼言集中了注意力,她略一回想,才发现自己刚刚的状态确实不对劲。 「没事……」她这么回答着却错开了视线,下意识选择了更不会让人担心的说法,「在契约世界内演妖皇习惯了,一时适应不过来而已。」 不,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 诺埃尔依旧那样看着她,过了很久才道,「那就好,我很担心你。」 他回头看了眼外面,柔声道,「我去安抚一下那些人,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最近你太累了。」 白琼言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而后道,「魏夕,你在吗?」 魏夕的身影在屋子中出现,手里还摆弄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到的两张小方片纸,「正常情况,不必担心,你没问题。」 「……正常么?」白琼言对此抱有不同意见。 魏夕嘆了口气,把手里的纸快速折成了两只嘴对嘴的千纸鹤,无奈道,「那你觉得怎么样才正常呢,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如果能被称为是人的话。」她又低声嘟囔了一句。 白琼言没听清她的最后一句话,刚出声询问,就见魏夕把那两只折好的的东西塞到了她手里,还顺手拍了拍她的肩。 「我说——」魏夕深深嘆息,「怎么会有人嫌弃自己到你这种程度。」 白琼言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低头看向手中的小玩意,以此表示拒绝回答。 那两只仙鹤保持着嘴对嘴的样子,一只是白色的,体型较小,一只是银灰色的,体型较大。两只仙鹤的翅膀尖分别和对方的碰在一起,用翅膀围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白琼言:「……?」这是什么? 她想抬头问,却发现魏夕早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从门口走进来的诺埃尔。 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白琼言手里拿的东西,本来说的话到了中途便改口,「安抚完他们了……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白琼言:「……」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在诺埃尔接近前快速将手里的东西收到了空间内,道,「没什么,辛苦你了,辛普森。」 诺埃尔却沉默了,目光在她的手里和脸上游移了几回,道,「……其实直接叫我诺埃尔就好。」 认识这么久以来,白琼言对他的称唿都是「辛普森」,对于现在来讲着实疏离——虽然这是刚认识那会儿他所要求的。 「好,诺埃尔。」白琼言没想那么多,很自然地回应。 「嗯,然后……」一件事说完,诺埃尔继续道,「刚刚那个是什么?」 白琼言:「……」唯独这个问题,你这么锲而不捨啊。 「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只是魏夕给我的小玩具而已。」白琼言解释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想给诺埃尔展示,「没什么大不了的。」 诺埃尔颔首:「原来如此。我可以看一下吗?」 沉默间,白琼言听到了魏夕的传音。 「那你就给他嘛,就是个摺纸而已,能出什么问题?」 ——对于这点,白琼言仍然和魏夕持反对意见。 诺埃尔和白琼言对视了一阵后,终于还是败下阵来,「好吧,那我就不好奇了。」 但是刚刚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摺纸的样子有些奇怪。 难道魏夕也喜欢白琼言? 心中突兀划过的这个想法让他心中一梗,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有机会了一定要找魏夕问清楚。 「接下来要把灵域的居民接到这里,对吧?」诺埃尔换了个话题,「我自己去吧,今天你就好好休息,让大脑放松放松。」 白琼言很感谢诺埃尔的关心,但是她真的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这么脆弱。 第84页 「我和你一起,」她站起身,「这件事我也跟过去最好。」 诺埃尔看着她:「你真的没问题吗?刚才你的状态实在不怎么好。」 「只是不小心……」 「别人记错场合或者用错对人的态度可能是不小心,但是放在你身上可不常见呀。」魏夕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笑眯眯地建议道,「你这是最近用脑过度了吧。不如你现在就出去,在街道上转一转,散散心。南边有一条小吃街——别指望那里有什么好东西,但也能凑合当个放松的地方了。」 白琼言却注意到了小吃街这个词,奇怪道,「这里还有小吃街吗?」 「有,」回答的确实诺埃尔,「刚才我也看到了,规模很小,但确实有一些人在卖吃的。」 「这里是个歷史悠久的皇城嘛,」魏夕眉眼弯弯,「资源储备确实比较充足,有这些不奇怪。毕竟大家也都是要生活的。」 白琼言陷入了沉思:「灵域内确实也需要多一些娱乐项目了……之前完全没有想过。」她轻嘆了一口气,道,「果然还是缺乏经验。」 诺埃尔安抚道:「现在开始学习不急,我也会陪你一起学。正好不如你趁机考察一下环境,我去灵域将其他人接回来。」顿了顿,他似乎瞥了眼魏夕,道,「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让魏夕和我一起。」 他说的确实挺有道理的,白琼言略一思索,询问道,「魏夕,你能走那么远吗?」魏夕毕竟受制于她,不能离她太远。 「差不多吧,这边到灵域问题不大。」魏夕回答道。 「那就这么决定吧。」白琼言最终一锤定音。 诺埃尔往灵域走去,魏夕慢悠悠跟在后面,和他拉开了老大一段距离。 白琼言则转身走向了城南,据说有小吃街的地方。 路上,诺埃尔站住了脚步,本来是想等魏夕走近点,却不想她也停下了步伐。 「啥事?」魏夕歪了歪头,笑着扬眉,「提前说好,灵域离这儿太远,我到不了。」 能不能到都无所谓,诺埃尔在意的不是那个。 他直截道:「你喜欢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诺埃尔发现魏夕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一种让人难以描述的奇怪,像是掺杂着无语、莫名其妙和困惑等一系列神态,甚至不需要语言都能让人感觉到她一言难尽的心情。 诺埃尔沉默半晌:「……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可真能想。」魏夕特意加重了那个「真」字。 诺埃尔:「……」在他能再次说话前,魏夕打断了他。 「你想问刚才白琼言拿的那个东西?」说着,她看了下诺埃尔的表情,就确认了自己的判断,「那只是——」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话音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嘆息,「你想知道就自己问她去吧,这种事情我直接告诉你不太好。」 白琼言要是愿意说的话,诺埃尔就不需要专门找魏夕去问了。 最终还是没能问出来东西。 诺埃尔也不想再耽误时间,便道,「既然如此,我先去灵域了。」 魏夕挥挥手,转身回去了。 另一边,城南 小吃街比白琼言想像的还要更简陋一些。虽然确实是一条街,但是上面大多数的当铺都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还开着的那几个也看不到什么人气。 现在虽然不是饭点,但好歹也接近傍晚了,但为数不多的几个铺子都没有开张,走进了才能感受到里面人的气息。 从外观来看,原先这里应该有不少卖糖人卖零嘴的小贩,现在还开着的几家却都是面食或早点等东西了。 几次,她都想去铺子里尝尝看,但是目光接触到店主人畏缩的眼神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一路走到小吃街尽头,一间书院映入眼帘,大门破败,庭院萧条,没有任何读书声传来。 但是白琼言在书院内感受到了活人的气息。 于是她轻轻推开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院内和门外的景象差不了多少,若说差别最大的,大概就是被突如其来动静吓了一跳的小女孩了。 她勐地从地上蹦起来,快速转过身,脸上还带着仿佛见了鬼一样的惊恐——这份惊恐在看清来人后渐渐消退,警惕却一分没少。 「你、你是什么人?!」 第45章 玩乐的概念 被遗忘的自我 魏夕,我从来没问过,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你是什么人?!」女孩向后退去,嗓音发颤,「你难道也是那个混蛋的走狗,来抓我走的吗!你们到底要把这间书院搞到什么地步才满意!」 走狗……? 白琼言停住脚步,轻声道,「我不是你说的那些人,也不是来抓你的。我是这座城新来的住客,叫白琼言。」 或许是她表现的太无害,又或许是她停住的脚步让女孩安心了一些,总之,她看上去没有那么充满敌意了。 「住客……?那个混蛋怎么可能允许新的住客住在这里!城里的资源连他自己都供不起!」 白琼言神色微动:「你说的那个混蛋,值得是这里的城主?」 这句话说完后,女孩的神色再次放松了不少。 她道:「现在我相信你是外来者了。这里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混蛋指的是谁。」 「我今天来的时候看到城主被杀了。」白琼言道,「你没听说吗?」 第85页 这句话着实惊到了女孩,她愣了好几秒,才重复道,「死了?他?」 白琼言点点头。 「不、我确实不知道,」女孩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又因为不敢完全确定而下意识抑制着自己的笑痕,脸上的表情一时有些扭曲,「你不是懵我的吧?!」 「你可以去问问,很多人都看到了。」白琼言道。 女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冲出了书院。 白琼言在原地站了几秒,似乎在思索,而后也转身离开了。 看上去一时半会儿女孩是不会回来了,在这里等着也没什么必要,不如去其他地方看看。 难得,白琼言没有趁着空闲的时间修炼。 原先只能忙里偷闲地挤时间修炼时,心里还时时刻刻惦记着这件事。现在有了充足的时间可以闭关,却没有这个想法了。 也是奇怪。 她往城东走去,却正好撞见了提着一壶酒的魏夕。 白琼言有些惊讶,「这儿快就回来了吗?」 「那倒不是,」魏夕深深嘆了口气,故作忧愁,「是我高估了契约的距离,走不到那儿啊——然后就先回来了。」 白琼言没见过她这幅表情,一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安慰两句,正犹豫着,却见魏夕神色迅速恢復正常,笑眯眯地朝她扬了扬手里的酒壶。 「喝酒吗?」她兴高采烈地问,「我刚才帮了一老大爷一个忙,他给我的谢礼。」 白琼言对此没有兴趣,便道,「我就不用了。」 然后她思及那些醉汉的样子,终于还是没忍住嘱咐道,「别喝醉了。」 魏夕却只顾着乐,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逗你的啦,我又见不了人,哪儿来的老大爷可帮呀。这只是一壶水而已。」 白琼言:「……你是不是很闲?」 「我一直很闲——好吧说正事,」在白琼言的注视中,她举起双手投降,笑嘻嘻道,「我是来找你玩的。」 白琼言越来越搞不懂魏夕,不由自主地微微拧起眉,疑惑地重复,「找我玩?为什么?」 魏夕道:「你没『玩』过吧?从以前到现在。所以今天我正好有心情,就带你玩一玩咯?或者你想等诺埃尔一起?」 白琼言却没有回答,反正端详了魏夕一阵,道,「你怎么了?」 不管怎么看,她今天的举止都有点不正常。 「什么怎么了?」魏夕歪着头反问。 「你平常不是这样的,」白琼言道,勉强找出了一个符合的词,「今天格外……活跃。」 听到她这么说,魏夕一下又笑了起来,「你说这个啊,因为今天你很闲呀。平时你天天忙,我没事就躲远点不添乱呗。还是说今天你也有安排?」 今天白琼言确实没有安排。 在她沉默的时候,魏夕又继续问道,「这里没什么娱乐设施,但打个牌聚个餐还是可以的。来嘛?」 打牌、聚餐。 白琼言越听眉头拧得越紧,道,「在这里?」 面对她眼中明晃晃的嫌弃,魏夕热情丝毫不减,「体验一下民情而已,正好诺埃尔应该也快回来了。」 「……看他愿意不愿意吧。」最终,白琼言只好这么委婉的拒绝。 城外传来了一阵波动,是诺埃尔离开前画上的传送阵起了反应。 白琼言便将和魏夕的闲聊放到一边,去了城外,果然看到他带着灵域的居民们来到了这里。 诺埃尔显然已经跟居民们解释了前因后果,现在每个经过白琼言的人都会朝她竖一个大拇指,一脸佩服地贊一句。 白琼言:「……」 孟青洲蹦到白琼言面前,锤了下她的肩膀,笑嘻嘻道,「我就知道白老大不会放弃我们的!干得漂亮!」 「……谢谢夸奖。」思来想去,白琼言最终只想到了这一句答覆。 居民们自己找地方安定去了,黔城的原住民不过是小心翼翼观察了一阵,发现灵域居民其实很友好的时候,便都纷纷放心离开了。 在这种世界中,他们只求不要再遇到麻烦,其他的什么都能忍。 「最近好好休息一阵吧。」诺埃尔温声道,「也别忙契约的事情了,咱们还有时间,不需要这么着急。」 白琼言颔首,却道,「但是闲着也没什么事……」 「谁说没有?」诺埃尔笑着打断了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放松放松,劳逸结合是很重要的。这几天就尽情玩一玩吧。」 短时间内,第二个人跟她提到了「玩」这个字眼,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的白琼言沉默了一阵,突然问道,「你想去打牌吗?」 「什么?」诺埃尔明显一愣,看上去是没有听懂。 白琼言这才想起来,诺埃尔的家乡,西尔伯大陆,大概率是没有打牌这一项娱乐项目的。 因此她摇了摇头,道,「没事,我记错了。」 「不,等下,」诺埃尔道,「打牌是这里的一种放松方法吗?我似乎听到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随时奉陪。」他微微弯唇,眼中涌动着温柔的情愫。 白琼言其实对这些东西无感,但是接触到诺埃尔的眼神后,她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那你稍等,我去准备一下。咱们皇宫内见。」 言罢,她就快步回到了刚刚和魏夕说话的地方,开门见山道,「有适合两个人打的牌吗?」 第86页 魏夕:「……其实你不用专门跑回来,我就在附近。」来回折腾挺累的。 「有吗?」白琼言道。 魏夕嘆了口气:「我懂了,你就是想过二人世界。可怜明明是我提的这个意见,最后却还要被排除在外——哎呀,我的心好疼啊~」 白琼言反思了一下自己的作为,提议道,「那我等下陪你去……『玩』?」说完「玩」的时候,她明显犹豫了一下,似乎还不适应这种说法。 「算了不用了,」魏夕收起自己过于夸张的表情,递给了白琼言一本书,「牌就在凤仪宫里,书桌台上吧大概。玩法自己在书里找吧。快走快走,我要去自己逍遥了。」她挥挥手转身就想消失,却被白琼言叫住。 白琼言手里拿着那本书,道,「说起来,我从来没问过……魏夕,你是什么人?」 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几乎每次询问魏夕的问题都能得到解答,寻求帮助的时候也都能获得满意的答覆——可是她到底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呢? 「啊……」魏夕整个人呆住了几秒,然后「啧」了一声,低声自言自语,「我还怕你问这个来着。」 「为什么?」白琼言不解,「又不能说?」 魏夕转过身,手一摊,「那倒不是。主要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呀。」 白琼言:「……」她也失忆了? 「就,早就忘了八百年了那种感觉。」魏夕道,「你要是好奇回头再说,诺埃尔不还等着呢?」 确实不像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事情,白琼言因此略一颔首便离开了。 她在路上顺便研究了一下那本打牌大全,还没走到皇宫门口,就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一块打铁皮轰然倒下一样,随即城内传来了糟乱的声音。 在昭示着假期结束的混乱中,白琼言竟然还因为可以继续工作而感觉到了一阵轻松。朝着声响看去,似乎是那间书院处传来的声音。 没有过多犹豫,她随手将书放在了一旁,向书院赶去。 第46章 「白琼言」 赶到的时候,之前在书院见到的那个女孩正在和一名妇人对峙,书院的门已经不知被谁泄愤般的拆了下来,,折成两半丢到了地上,把门口的土地砸出了一个坑。 刚刚的巨响大概就是这个了。 白琼言没有立刻上前,而是混在了稍远一点地方的旁观人群中,打算先摸清楚现在的状况。 从她的角度可以正好看到妇人的侧脸,和她通红的眼眶,怒目圆睁着高声指责着站在书院内的女孩,声音却带着哭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成熟?!是不是觉得长大了老娘就管不了你了?!你给我出来!你也想死在里面吗!」 妇人的话让白琼言微微扬了扬眉——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感受到书院有什么问题。 「他们没死!没死!没死!」女孩狠狠地跺脚,大吼着反驳的同时还用手抹着眼泪,脸颊因为情绪激动而不自觉抽动。 她反覆擦了好几回,却发现自己根本止不住眼泪,不由得愤怒又泄气的在自己腿上狠狠捶了一拳,随即控制不住地抽噎了几声。 「先生他们才没有死!」女孩说着说着就再次哭了出声,绝望又崩溃地喊道,「我明明看到了!我看到了他们啊!他们需要帮助啊!我要去找他们——我一定要找到先生他们!」 妇人气得浑身颤抖,怒喝道,「他们早就被那个混蛋扔进那地方去死透了!你给我清醒一点!」 女孩不停地剧烈摇头,死死咬着唇盯着母亲,抽噎着。 这是家庭内部的矛盾,白琼言觉得自己不该插手,但是他们言谈之间的书院又让她有些介意。 「先生他们真的死了?」在站出去之前,白琼言低声向身旁围观的人套话。 那人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看向那对母女,道,「嗨呀,被扔在那种秘境,还怎么可能活的下来?我要说,那个混蛋就该挨千刀杀——那么简单断头死了太可惜!唉,就是先生他看不到现在了,不然先生一定也会很欣慰。」 白琼言道:「……被他统治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们了。」 「你该庆幸,」那人无所谓道,「因为那个混蛋太过分,我们才这么轻易接受了你——不过我现在感觉你应该也挺好的。」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白琼言只好道,「谢谢夸奖?」 她摇了摇头没在纠结这个,向那对母女走去。 「打扰一下,」她轻声冲着那位母亲道,「我想,我有办法解决现在这个局面。」 妇人愣了下,见到是她后有些不自然地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衣裙,道,「我们打扰到您了是吗、我们——」 「不是的,」白琼言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解释道,「您很担心女儿,我明白。我是说,正好我对你们说的那个秘境也很感兴趣,不如由我进去看一看,先生他们还活着就由我带出来,如何?」 突然插入的第三者让这对母女得到了平息情绪的空闲,白琼言平静的声线也极具安抚性,那个妇人在几个唿吸之后便道,「如果是这样,您能愿意帮忙实在是让我们感激不尽……」 她看上去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用词,只能再次侷促地笑了笑。 白琼言看向了那个女孩,询问道,「你的意见呢?」 第87页 「我也很感谢!」女孩道,「我相信先生他们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死亡的!他的存在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被抹消!」 不知为何,女孩的最后一句话让白琼言唿吸一滞,心里似乎有什么迅速膨胀,堵得难受。 她迅速回神,看向了人群为外围,扬声道,「诺埃尔,跟我一起去吗?」 这一声让其他人也扭过头看去。 诺埃尔顺着人群让开的一条路侧身迈入圈内,手上还拿着那本《打牌大全》,「当然。」 看到他手里的书,白琼言有些歉意道,「……看来这次要失约了。」 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还拿着这个东西,诺埃尔短暂一顿后,若无其事地收起了书,道,「没事,救人要紧——如果他们还都活着。」 没再磨蹭,两人在妇人的引导下找到了秘境入口所在。虽然进入方法只有已死的城主掌握着,但是有诺埃尔在,两人可以直接通过空间转移到达秘境内部。 秘境内是一边虚无的荒凉,进入后白琼言便感觉自身的灵力被迅速抽取着。 她蹙了蹙眉,抬手在两人身侧布下阵法隔绝秘境的影响,才道,「那个女孩是个好苗子。如果她没有再瞎编的话,那她确实看到了秘境内的样子。」 「你要亲自教导她吗?」诺埃尔问。 白琼言却沉默了一阵后摇摇头,「如果她有问题我当然乐意指点……但我并不打算收徒。对了,诺埃尔。」 在诺埃尔略带疑惑的目光中,她轻声道,「能叫一声我的名字吗?」 这个要求在此时此刻被提及,显得莫名其妙。诺埃尔却没有在意,认真道,「白琼言。」 白琼言吹下了眼,不知为何神色竟看上去有隐约的悲伤。 「白琼言……?你没事吧?」诺埃尔微微蹙眉,眼中尽是担忧。 「我很喜欢你叫我的名字。」白琼言很快恢復了一直以来平淡的表情,低声道,「和其他人不一样。」 魏夕也会叫她的名字,却总是用着轻佻又漫不经心的语气,像是随口道来的玩笑,就算偶尔认真喊她,也总会带着警告的意味。 而其他人—— 他们叫她妖皇陛下,叫她白道友、白老大。称唿着的都是她的身份,而并非她本身。 只有诺埃尔,会认认真真地喊她的名字,会把「白琼言」当做「白琼言」来对待,而不是什么其他的。 「就好像是在承认我的存在……」白琼言道,「你之前还说,我只是我,不是什么别的——在那个太阳的秘境里。」 其实诺埃尔已经不记得自己还说过这句话了,但是他还是专注地听了下去。 白琼言闭了闭眼,轻声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明明她始终都是白琼言呀。 ——应该、始终都是吧? 不知为何,白琼言始终不敢确定这件事。 「不知道就不要想了。」诺埃尔安抚着,唇角因为她的话而不自觉上扬,嗓音温和如往常,「该知道的时候你一定会知道的,相信我。」 白琼言扭过脸和他对视稍许,轻轻笑了,「嗯,我相信你。等出去后,我们就去契约世界内吧。我想早点弄清楚以前的一切。」 她的身份、妖皇的身份,她的全部过往—— 她全部都想知道。 「好。」明白她的迫切,诺埃尔点头,「我陪你。」想了想,他还是补充道,「之前魏夕嘱咐我,让咱们下次进入契约之前跟她说一声,可能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白琼言颔首:「出去之后我会联繫她。」刚刚的传音没有收到回復,可能是还在玩,等出去了还需要再联繫一回。 她不怀疑下次联繫能得到回应这件事,毕竟魏夕从没在正事上怠慢过。 两人一路聊着,却也没慢了脚步,循着秘境内微弱的气息而去,很快就找到了「先生」他们。 眼前的景象让白琼言不自觉睁大眼眸,她唇微动却最终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快速跑过去让阵法保护住那些孩子们和那个已经不成样子的人形,找出仙音鸟展开治疗。 在灰濛濛的秘境空间内,先生背对着他们撑在两个小孩子身上,薄薄地光幕贴着身子保护着自己和孩子们。但是光是如此不可能防得住秘境无休止的侵蚀,因此先生早已被秘境吸食的形如枯骨,曾经或许合身的袍子罩在身上好像罩在了一棵细受的枯木上,唯有的一小片血肉上还能看到小孩子的牙痕。 显然是为了能让这两个孩子生存下去,先生将自己的血肉餵给了他们——而他自己几乎油尽灯枯,却依然像是磐石一般牢牢守护在孩子们身上,不让他们受伤一丝一毫。 那两个被保护的小孩身形瘦削却好歹生命犹在,只是精神状态不好,眼神空无。 他或许是感应到了白琼言他们的存在,却已经虚弱到无法做出任何动作、甚至于无法思考,只能本能地做出动作——拼尽全力让自己更贴近孩子们一些,将他们更严实地护在怀里。 孩子们也注意到了白琼言二人,缓慢地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看去。 他们眼神空无至极,可是和他们对上视线的瞬间,白琼言还是感到了那之下歇斯底里的绝望与愤怒,还有几乎要把他们吞噬殆尽的自责和悲哀。 在白琼言救治先生的同时,诺埃尔也在给两个孩子一点点输送生命的力量,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唯恐量略大了一些,就会让这两个本来就虚弱至极的孩子受伤。 第88页 孩子们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地任由诺埃尔动作,似乎已经丧失了反应能力。 灵力源源不断地被白琼言输送到了先生体内,终于唤醒了他身体机能一些微弱的反应。白琼言试图让先生躺下,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却无法移动他一丝一毫。 哪怕是最轻微的动作,都会立即引起先生的反抗。 她不敢再动了,只能轻声在先生耳边一边边重复,「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已经安全了,可以放心了。大家都还等着你们回去。」 这时她有些后悔自己没在进来前问一问那个女孩的名字,无法增加自己画中的可信度,只好一边持续输送灵力,一边复述母女俩吵架的一幕,试图唤醒先生的神识。 这似乎起了点效果,先生干枯破裂的嘴唇微微开阖,混沌不清的重复着什么。 白琼言凑过去仔细辨认了几遍,才隐约听清,那是个名字——「灯灯」。 应该就是那个女孩的小名了。 她轻声重复:「对,灯灯还等着您呢,她一直在等您。」 拄在孩子们身侧的力道终于有所松弛,白琼言趁机将先生扶起——可是维持了一个姿势太久,即便离开了孩子们,他依然直直伸着枯瘦的手臂,无法收回。 白琼言觉得喉头哽着什么,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他死得太便宜了、太仁慈了。」 她没有明说,诺埃尔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踟躇一下才道,「我们家乡有一种被禁止的魔法,可以将已死之人带回……」 白琼言闭了闭眼,道,「先把他们带出去吧。」 ……先把先生他们带回到居民那里吧。 第47章 工具 白琼言忘不了居民们看到先生后的眼神,也忘不了灯灯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这种强烈的情绪像是巨浪冲撞着她,明明没见过海,她却体验到了溺水的感觉。 也许是害怕自己会被这种悲伤淹没,她在稳定了先生的情况后几乎逃一般迅速离开,只留下了后续的治疗手段。 她觉得自己需要安静一下,可又想找人说说话。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更加难以冷静,心脏处从进入秘境后就存在的隐痛混合着这番混乱,让她觉得仿佛自己的精神之海都在翻腾。 但她到底体验不到这么强烈的感觉,只能被影响、受感染,哪怕想要与沉溺于混乱,这个想法也绝无可能得以实现。 轻轻吐出一口气,她缓缓靠墙坐下,手臂抱住膝盖,低声道,「魏夕?你在吧。」 不知为何,她不想让诺埃尔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到了嘴边的名字下意识变成了别人的。 寂静的角落传来了另一人造成的动向,魏夕坐到了白琼言身侧,道,「在呢。」 然后她就安静了下去,只是无声地陪伴着白琼言。 「……我确实后悔了,那么轻易的死掉太便宜他了。」白琼言低声自语。 魏夕安静了一会儿,才陈述道,「折磨死他并不能让他做的坏事减少,也不能让他造成的苦难消失。」 白琼言当然清楚,但清楚并不代表者她乐意接受。 「我最近……是不是都太不对劲了?」她道,「被妖皇影响,回想一下,总觉得过得浑浑噩噩的,在对待那个、混蛋的事情上也是。」 「你是不是准备进契约了?」魏夕突然问道。 白琼言点了点头。 「那我也该跟你说明白的。」魏夕声音依旧平静,「契约世界——本来是为了让你和曾经的自己相融合而存在的。正常的步骤应该是你在进入契约世界的过程中,逐渐了解过去的自己,并和她融为一体,成为完整的『白琼言』。但是……」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才略带无奈道,「当初谁都没想到,失忆后的你会对曾经的自己那么排斥,以至于迟迟无法完成融合。」 「所以才有了这种混乱?」白琼言把脸靠在臂弯内,垂着眼睛轻声询问。 魏夕嗯了一声:「下次就是你能进契约的最后一次机会了,我在你进入前把你曾经的神魂和记忆给你——进去后会强行和你融合。过程会比较难熬,但是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更希望你可以通过和自己和解的方式融合……但是时间不够了。」 白琼言:「……」她闭上了眼。 「你进入契约的时候,我也会去开导一下先生。」魏夕道,「所以放心解决自己的问题吧,这里有我。」 听到她这么说,白琼言终于微微弯起了唇角,道,「你可别越开导情况越坏。」明明是想要道谢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魏夕不会在意,便换成了其他语句。 魏夕笑了出声,却没接茬,「好了,看你也恢復的差不多了,那这里也没我事了。」 白琼言目送着她离开,最终还是在心里补上了那句「谢谢」。 明明契约并没有要求她尽力辅助,只是简简单单写了句「帮助、引导失忆后的白琼言」,她却尽心辅佐,考虑到了白琼言所需要的方方面面。她做的这些事,已经完全超出了契约强制要求的范围了。 魏夕走了,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小光球。 白琼言伸手接过,辨认出了,那是她的神魂碎片。 轻轻唿出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时,她的眼神已经平静下来。 第89页 没有犹豫,她迅速找到了诺埃尔后便和他一起进入了契约之中。 不管过往如何,她都已经做好了回忆起来的准备。 …… 它睁开眼,入眼一片空茫,自身也仿佛和这种虚无融为了一体。 它没有身体、没有来歷、没有家和记忆,没有任何可以让它被称之为「人」的元素,因此,理所当然的,它也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想法,或是情绪。 脑中唯一的概念,便是来自天道的声音,是自它被创造出就存在的箴律——修正世界线、拯救濒危的天道、让这个世界得以延续。 这是它的使命、它被创造出的意义。 当然,它并不明白什么是「使命」,更不知道什么叫做「意义」,它只知道,为了方便在是世间行走,它被赋予了一个名字——「白琼言」。 它于世间行走,在世界的不同节点中奔波,修復天道崩塌的框架,兢兢业业,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具只有此一事。 它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救过不同种族的男女老少,得到过真挚的感谢,也经歷过误解与背叛。但那张纯白的纸始终没有任何颜色染上,洁净又虚假。 终于,它遇到了这个人。 那是一名叫做童童的人类孤儿,被崩塌的时空所误伤,奄奄一息。 它得到消息赶到时,童童已经无力回天,哪怕是它,也不能违背命运,将必死之人救回。 于是它只好回忆着曾经的所见所闻,学习着其余人类在这种情况下会有的做法,将他抱在了自己怀中。 童童已极为虚弱,感知到它的来临后却还是强撑着仰脸看向它,笑着,嗓音嘶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你来了……我听说……过你,救过……很多人……」他急促地低低喘了几口气,才重新强撑着笑了起来,「可是……你看上去、并不开心。村里的、奶奶说……实现愿望……会让人开心,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它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它没有愿望。 工具也不需要愿望。 迎着童童清澈的目光,它只能将童童怀抱得更紧。 「如果你暂时……找不到的话,童童、童童可以把……自己的愿望……借给你呀,」童童眼中的光已经开始渐渐消退,却依旧坚持着颤巍巍伸手,把一朵已经皱皱巴巴的小白花塞到了它手中,「妈妈说……童童採集……一篮子花的时候……妈妈就会回来了。这个、就是童童的……愿望。」 它这才想起,似乎隐约听人说过这件事,是这个孩子的妈妈在抛弃他时欺骗他的谎言。 可是这个孩子却为了这个谎言而付出了生命。 童童眼睛已经渐渐合上了,嘴里却依旧喃喃着,「姐姐、是好人……好人要、要开心……」到最后,已经含煳到根本听不清的地步,但是它却依旧明白了他的意思。 童童走了,那朵刚採下没多久的小白花在它手中静静躺着,花瓣已经略微泛黄。 这不是它第一次送别他人,却是第一次被问起自己的「愿望」,也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愿望给它。 不知为何,它本该立刻动身前往下一处地方,却依旧抱着童童的尸体跪坐在原处,久久不想离开。 白纸上第一次出现了颜色,被一个叫做「童童」的孩子,染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笔画的颜色叫做「愿望」。 良久,它终于埋葬了童童,小心地收好了小白花,离开了那里。 有了第一种颜色的白纸失去了曾经完美的防护,点点滴滴的各色墨水终于开始渲染在上面。 有女孩天真的笑颜—— 「姐姐,你看上去好孤单,是不是迷路了呀?奶奶说,迷路了找不到家就会变得很孤单。」 还有摇着羽扇的青年彬彬有礼地邀约—— 「这位姑娘好生眼生,是不是第一次到皇城?若不嫌弃,小生非常愿意为姑娘带路。」 它还记得老奶奶手中递过来的白馒头——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呀!老婆子没有别的手艺,但是这馒头可是乡里亲戚吃了都说好!姑娘无比多带几个走啊。」 走过的地方越多,听到的声音越多,日日夜夜在耳边徘徊,在心门轻扣。 这些都是没必要的。 它想。 它是工具,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会被销毁的工具。它存在的痕迹在任务完成的一刻就会随着生命一起消失。 即便清楚着这一点,它却从未停下过自己的脚步。 鸿音三界的角角落落都遍布着它的痕迹,每一个虚弱的空间节点附近都会看到它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它开始听到别的声音。 「姑娘大恩大德老叟永世难忘!老叟这就让家里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给姑娘里长生碑!一定要好好供着!听到没,你们两个小字!」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姑娘走得这么匆忙,莫不是要裴某惦记姑娘一辈子吗!」 「娘说,我们村里所有人都会记得姐姐的帮助!一直一直一直都不会忘掉!只要姐姐也需要帮助,我们一定全部尽力帮忙!」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记得」它,越来越厚重的情感通过这些言语传递到它的心间,自诞生以来就空无一物的心房终于有了感情的流动。 她逐渐体会到了喜怒哀乐,也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愿望。 第90页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被人忘掉。 白琼言可以为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付出一切,但是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也想在这片她深爱的土地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即便是作为工具。 怀揣着这样的心愿,她继续前行,对接下来会遇到的生命与故事满怀期待。 她所听到的声音也渐渐变了起来。 「大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呀!好像有光呢!」 「白姑娘,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姑娘最近一定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吧,裴某真的好心碎。不过既然姑娘现在看上去这么幸福,那裴某也只好放手了,哎——」 「要是我女儿能有你一半的乐观,早就能嫁出去了!那个臭丫头。」 不知不觉,她已不再是机械的完成任务,而也在那之中听闻了精彩的故事,在旅途中留下了只属于她自己的欢喜与眼泪。 终于有一天,她联繫了天道,鼓起勇气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面对天道的沉默,她焦急地上前了一步,面色恳切,言辞间透露着哀求,「我真的不贪心!任务完成后我会自尽,不会给您添麻烦!只要、只要您不亲自动手就好!我只是——」 然而到了嘴边的话还未能完全说出,那双明亮漂亮的眼眸就渐渐失去了光泽,恳求的神情凝固在了脸上,她迎面摔了下去,重重落到了地上。 天道不懂感情,只会按照逻辑计算。 因此,祂不理解工具提出的要求,只能将其判定为「异常因素」,需要加以抹除。但祂到底还是留了一份仁慈,没有彻底抹杀工具,只是清理了它的记忆,又根据这回的意外状况,封锁了工具对于完成任务后自身结局的认知,给了工具新生。 于是它再次于空茫之中缓缓睁眼,撑着爬了起来,向远处走去,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第48章 计划的尽头 天道愈发虚弱了。 三界之间,灾难开始频发,世界的框架崩塌的更为迅速。 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它,它的时间不多了。 然而同样也是因为天道的虚弱,曾经被抹除的记忆开始逐渐在眼前回放,那些被埋藏的感情也如同泉水般渐渐渗入心间。 只是这泉水却掺杂着苦与辣。 它怀揣着那些暂且理解不了的情绪,连日奔波,修补着世界里的漏洞,几乎从未合过眼。 所幸它并非人类,身体吃得消——然而也仅仅是「身体」了。 真正完全想起一切记忆,是在前去修復一个巨大空间裂缝的途中。 如同分叉的溪流汇聚成江河,洪水冲垮了堤坝,这些时日积攒在心中的点滴不安一下爆开,酸辣苦涩的情绪让她连唿吸都几乎停滞。 似乎是后知后觉才感受到积压已久的疲惫,她跪坐在了地上,睁大眼眸却眸光暗淡。 裂开的空间裂缝就在身侧,她却不想去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她见过人类之间的背叛,见过他们互相怨恨,见过爱人之间反目成仇。可那时的她并不理解那种感情,只觉得这种情绪太强烈、太丑恶,让她不住想要远离。 她曾以为她一生都不会和这种感情沾边,也曾自大到以为对与天道而言,她至少是有一点特殊的。 可现在,她觉得她似乎感受到了——愤怒冲击着她的意识,绝望几欲将她淹没。 那些感情让她的情绪脱离了掌控,被背叛的痛处几乎让她面目全非。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她并不是在拒绝自己的职责,也不是想要扰乱天道的秩序。 她只是不被遗忘而已呀? ……为什么要封禁她的记忆,甚至还要改变她的认知?! 身侧的空间裂缝似乎传来了一点动静,白琼言却没有理会,甚至没有多分过去一些注意力。 她只是垂着头跪坐在地上,手指不知不觉间紧紧攥住了泥土,却好像毫无生机。 空间裂缝中跌出了一个穿着黑衣、满身血迹的身影,而后缓缓闭合。 那个身影明明看上去拥有实体,却甚至触碰不到地面,只能一边慢慢走路一边调整,好像那样就可以假装什么一样。 两个神色空洞的人共处一片空间,却仿佛谁都没有注意到谁,又或者根本都对此毫不关心。 魏夕终于掌握了「地面行走」的窍诀,面无表情迈步离开,可却感觉到了一阵阻力——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右手腕。 眼前的泥土被一滴滴水珠打湿,视线因为水雾而变得模煳,白琼言依旧没有抬头,却死死咬着牙,紧紧攥住了那人的手腕。 指尖上残留的泥土被抹到了白皙的肌肤上,此刻却没人在意。 那人停下了脚步,却依旧垂眼面对着前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沉默地等待着她放开。 「……帮帮我。」她的声音沙哑,嗓音轻哑的几乎让人听不清。 白琼言勐地抬起头,随手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看向魏夕,几乎是嘶喊着重复自己的诉求,「帮帮我!」 身后传来的声音其实不响,却仿佛声嘶力竭、像是从肺腑最深处喊出,带着泣血的决意。 魏夕似乎怔了一下,眼眸微微睁大,终于缓缓转头,看向了那个抓住自己手腕的人。 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一人看到了无底的寂寥空洞,一人看到了无尽的深谷烈火。 第91页 这个人……也在被深渊死死缠住,脱离不得。 魏夕看向了她的眼睛,眸中的平淡好似在层层破裂,终于露出了些许动摇。 她眼眶中泪水尚未干透,眸中充斥着愤怒不甘,像是火焰燃烧在枯枝缠绕的绝望之上,以自己的生命力为养分,亮得夺目璀璨,誓要与那荆棘拼个你死我活。 万般情绪似乎都在那里汇聚,那种激盪之感似乎能透过她的眼眸传达至魏夕的心中。 ——可是她的眼里唯独没有怨与恨。 魏夕:「……」 她无声地和白琼言对视良久,突然微微笑了,眉眼似悲似喜,「好啊。」 这一刻,魏夕忍不住悄悄想,如果当初她最痛苦的时候,也能有人帮她一下,那该有多好呢? 或许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啊。 魏夕转过身,单膝蹲在了白琼言身前,扶住了她的肩去和她对视,眉眼温柔。 ……但至少这一次,就让她不假思索地承诺一回吧。 「我来帮你。」 白琼言看着她,却无端感受到了一阵悲意。 她在笑着,却好像在哭。 白琼言被她拉着站起了身,低声道,「……谢谢。」 孤注一掷的求援,她本没想过能得到回应。 是她拉了一个本该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人下水,可是只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才能有一线可能帮到她。 「你叫什么?」白琼言问。 对面那人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才浅笑道,「……魏夕。我叫魏夕。」 说完后她就再次沉默了下去,似乎在等着白琼言开口。 直到这时,白琼言才意识到魏夕还不知道她求援的原因,连忙开口,「我——」起了个头,她却一时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话便顿在了半途。 魏夕轻声笑道:「你想活下去……对吗?」 白琼言愣怔着看向她,片刻后才低声道,「……对,我想活下去。」 如果天道一定要亲自抹杀她,那唯有想方设法活下去,才能不被人遗忘。 魏夕闭了闭眼,道,「好,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白琼言抿了抿唇:「我的造物主想要杀掉我……」 「天道想要清理掉你,是吗?」魏夕如此问道,「那么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白琼言看着魏夕,也终于轻轻笑了。 ……魏夕还真是,什么都猜到了啊。 因此她也不再做多余的解释,道,「我想……让天道陷入沉眠。」 为了让天道陷入沉眠,三界就必须发生一次大动盪,所幸在她的推算中,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浩劫降临。 这场浩劫无法被阻挡,是世界线上迈不过去的一道坎,但这道坎还没有定型,可能是任意什么东西,也可以是由她发起的风波。 她只需要拥有一个能够合理的身份,让她可以在在三界之间搅起足够替代浩劫的动盪,就可以从被动化为主动,趁天道失去意识的时候,暂且脱离天道的视线。 ……她绝不会放弃自己的责任,但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私心。 魏夕安静地听完她的计划后,微微弯唇,「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不是吗?」 「嗯,」白琼言右手伸向自己的心口,神色隐忍,用力从心口处拽出了一团泛着微光的莹润物质,把它装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急促着喘着气,额头被冷汗浸湿,「这个、这个是我的一部分心魂。我以后一定会被天道发现的……」 她将瓶子放到了魏夕手中,直直看向她,「我将来……一定会被抹杀的。所以请你到那时候,利用这团心魂,復活我。」 记忆全失也好,心智不全也罢,只要她还能復活,就能让那些被遗忘的事情浮出水面。而彼时,已经被天道抹杀过一回的她,将不会再引起天道的注意了。 ——这就是白琼言的计划。 而那个合理的身份,就是妖界妖皇之位。 以妖皇的名字发动三界大战,取代原本存在的浩劫,再与当时的人界最强者喻思池同归于尽,以喻思池的陨落做为最后一击,彻底让天道陷入沉眠。 直到三界大战为止,计划都进行的无比顺利。 但是白琼言却并不开心。 「妖皇」杀伐果断、「妖皇」冷酷无情、「妖皇」威仪无比。因此,为了不让天道意识到不对,白琼言的一言一行都必须完全和妖皇一样。 她必须做出很多违背本心的事情。 大殿之上,妖皇沉默着等待着。 她身着深紫朝服,头上带着复杂又贵重的配饰,身上手上也全都是用极为稀有材料做精心制作的装饰物,一手轻抚着额角闭目养神。明明是个少女,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仪态威严尊贵。 「哎呀,来迟了,真是万分抱歉。」魏夕笑着走进大殿内,宽大的黑袍随着步伐带起的微风轻扬。 妖皇却没有笑:「你来了。」 浩劫将至,妖皇需要最后和魏夕这个关键人物确认一遍计划。 「不是你找我吗?你的计划我已经看了,看上去不怎么靠谱呢。」魏夕漫不经心地笑道,「白琼言,你的计划只有这种程度的话,可别想着让我也陪你趟这趟浑水。」 白琼言需要扮演好妖皇这个角色,便需要做出许多违背本心的事情。 第92页 ——包括背弃自己的挚友,也包括和最信任的人渐行渐远。 她想要解释,却不能解释。 这种话题过于敏感,此时的她一举一动都在天道的监控下,不可能找得到机会去和魏夕详细说明。 妖皇从王座站起,居高临下地看向魏夕,「所以本座今天叫了你来。」 「不过是化浩劫为己用,这种事情就让你怕了?」妖皇沉声道,「天道衰弱,此等大灾早晚都会发生。既然如此,本座主动挑起三界大战,提前将灾厄实行,又有何不可?」 魏夕笑了两声,略带讽刺地赞扬道,「妖皇陛下好魄力,真是好魄力……」 妖皇冷笑一声:「魏夕,不要和本座打太极。本座心意已决,而你只能同意。」 「妖皇陛下都这么说了,那这自然是对的。」魏夕这么应着,看上去却压根没关注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随口应付。 白琼言沉默着,妖皇却有条不紊地提出自己的条件,抛出诱饵,引目标上钩。 她说着话、做着事,却好像一个漂浮在妖皇身上的幽灵,又好像是无力改变戏台的演出的看客,脱节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恍惚。 在她意识到的时候,妖皇已经和魏夕达成了交易。 魏夕站在台下微笑着,明明眉眼弯弯,看着却让白琼言无端心中发闷。 她一刻也不能再在这大厅内待下去了,便转过身匆匆离开。 只有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她才能稍微透露出自己的心绪。 而心头萦绕的,只有无尽地沉闷、愧疚和绝望。 今天她又对魏夕说了很不好的话,她本意不是想这样的。 魏夕是在她最绝望最无助时帮了她的人,是她最亲密最信任的挚友。没有魏夕,她也不可能坐上妖皇的位置。 如果魏夕不想掺进三界大战中,她也不会有怨言,更不会去威逼利诱地强迫。 ……可是她依旧这么做了。 天道步步紧逼,而她节节败退,她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却压根就不知道计划的尽头有着什么。 是梦想中的新生,亦或是深沉的虚无? 在把自己置于了这种境地后,她能得到的又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 白琼言用右手抵着柜门,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缓缓顺着柜门滑下,跪坐到了地上。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左手死死拽住了心口的衣服,久久不语。 她只知道,这回,不会再有人来到她身边,把她从这种看不到尽头的疲惫长征中拯救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 本章配合第24、25章食用最佳 顺便来个有奖问答: 白琼言的心魂现在在谁手里? 感谢在20210927 01:21:37~20211007 02:0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笙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终战 大概并不是每一种真相大白的感觉都那么让人开心。 契约世界内,白琼言终于睁开了眼,眸中尽是怅然。 她撑起身用手扶住额头,重新闭上眼放缓自己的唿吸,平復着心绪。而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以什么,偏头看去。 和身旁那人目光相对的瞬间,白琼言的眼神似乎微微颤了一下。 是诺埃尔。 看到他的表情后,不用问白琼言也能猜出来—— 「你也看到了,是不是?」她似乎苦笑了一下。 诺埃尔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抿着唇。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性地环住了她的肩膀,想要拥抱却害怕冒犯。 白琼言垂下眼,微微扬起唇角,「我没事……天道没有像我们一样的神志,只是在执行自己的程序,当初那种情况,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诺埃尔眼中的心疼不减,她继续道,「而且现在我在这里,至少计划是成功了的……只是后续有点麻烦而已,不要担心。」但事实是,计划还没结束,也远远称不上成功。 只是…… 白琼言轻轻向前探身,向诺埃尔回以一个一触即离的拥抱,随后和他拉开距离站起了身。 远处传来万千士兵在与人界修士交战的声音,杀喊响彻云霄,厚重的血腥味刺激着逐渐开始恢復运作的感官,似乎让眼前的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我该去执行最后一步了,」白琼言道,「彻底离开契约世界的最后一步。」 ——应该让妖皇死去了。 只有「妖皇」身死,白琼言才能趁机从天道的监视中隐藏起来。 可是实力强大的妖皇才怎样才能死的合情合理呢? 远在万里之外,人界阵线的尽头,身穿华美红衣的女子慵懒倚在座上,缓缓抬眼看去,红唇轻扬,露出了玩味的轻笑。 仿若宣战,又仿若邀请。 白琼言:「……」 收回对视的目光,她再次闭了闭眼,而后看向诺埃尔,笑道,「在这里等我吧?就差这最后一件事了,等我处理完,我们就能一起回去了。」 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诺埃尔便干脆颔首,嘱咐道,「注意安全。」 白琼言只是笑了笑,转身离开,向人妖两族交锋之处走去。 ——喻思池。 第93页 人界第一宗的老祖,人界的最强者,亦是那个问题的答案。 只有她,才能让妖皇的死合情合理,也只有她的陨落,才能给予天道最后一击,让白琼言真正获得那暂时的「自由」。 而现在,白琼言需要做的只剩下一件事了——在这个契约世界内,復刻当时的场景。 远处,喻思池缓缓从座上站起,殷红的衣摆垂落,随着步伐轻摆,隐约露出洁白笔直的双腿。 她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从远处迎面走来的白色身影,唇畔笑意扩大,步步接近。 视线内已经出现了那抹火焰一般的艷丽红色,还未靠近便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厚重威压。 但这种程度却无法影响到白琼言一丝一毫。 她是天道亲手创造出来的工具,亦是能借用其威能的分支。 随着两人距离的缩短,气势的碰撞也愈演愈烈,扰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髮丝被气流捲起扬在身后。 周边早就看不到其他身影了,妖族也好人族也罢,没人想要捲入到这种层次的战斗之间。 白琼言终于缓缓停住了脚步,在她身前几百步之外,便是凌风而立的喻思池。 她的眉眼锋利又美艷,看着白琼言的目光混杂着滔天战意与歷时已久的期待。 「……我命盘上的劫。」她低声喃喃,却缓缓扬起笑意,「终于见面了。」 白琼言沉默着。 按照原本的世界线,喻思池是不该死的,她的命理往后本应是受万人敬仰,无磨难艰险,直至圆寂或是飞升。 但她现在必须要死,要与妖皇「同归于尽」。 相较于喻思池,白琼言的眼神古井无波,遮住了一切心绪。 是自己对不起她,擅自将她捲入了自己的计划之中。 但是,事已至此,她已经为她的计划牺牲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 白琼言右手抬起,在身前轻顿。 走到如今这一步,她已经失去回头的权利了。 指尖随着小臂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无数阵法随之于身侧张开,层层叠叠铺满了天地。 而喻思池自虚空之中缓缓抽出一把唐刀,右手一挥掀起了凌厉的气流,击碎了离她最近的几座阵法。 她眼眸微眯,唇角愈发上扬,气势节节攀升,不像是持刀的人,反而整个人就像是一柄锋利到足以斩开天地的利刃。 「我期待了这么久的劫……」她紧紧盯着白琼言的眼睛,嗓音含笑,「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话音未落,锋刃出鞘。 喻思池的话没有让白琼言神色出现动摇,瞬间逼近面门的锐气没有让她的眼眸产生一点一滴的波动。 她脚步微错便轻易避开,手掌翻转间带动阵法,繁复的纹路瞬间出现在喻思池身侧,难以计数的光剑瞬间刺出,却被密不透风的耀眼刀光全部拦下。 白琼言轻轻蹬地便飘身拉开了距离,左手控制阵法回防在身前,右手蓄力,阵法依次出现又被依次压缩,千座万座阵法被凝练在一起,传出让人心惊地压迫感。 下一瞬,刀光划破虚空,嚣张地占领了这片天地,让万物失色、时空破碎,也让那密不透风的阵法绽开裂纹。 哗啦—— 防御应声而破,化为细碎的晶莹碎片飘散在两人身侧,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斑。 白琼言透过光斑对上了喻思池的眼眸,看到了那其中带着的、近乎疯意的光亮,右手阵法蓄势待发。 时间仿佛静止。 而下一瞬,刀刃入体的声音近乎同时响起! 唐刀刺入左胸后狠狠侧划破出体外,带出的鲜血顺着洁白刀身滴下,而白琼言手中的阵法也直直拍入喻思池的胸口。 皮肉外翻,五脏六腑也因锋锐的刀气搅成一团,又因体内的灵力流通而癒合,切割后治癒,像是永不停歇的苦刑。 但疼痛无法让她变色,又或者说,她经歷过无数远比这难熬的痛,这种程度还远远排不上号。 抬眼看向喻思池,便能发现她一点也没有比自己好多少。 身外伤口不显,内伤却远比白琼言严重,她咳出的鲜血和红衣几乎融为了一体。 但她却在笑,眼神中的光亮更深,疯意逐渐渗入,让她的笑意愈发愉悦。 「真好啊,」她笑着咳出鲜血,「有没有人说过,你穿红色挺好看的?」 白琼言垂眸看了眼被自己血液染红的白衣,没有应声。 喻思池没有在意她的沉默,嗓音带着玩味的轻讽,神色却没一刻卸下警惕,「不喜欢说话?不过也无所谓了……」她唇畔的笑容也逐渐透露出狠厉,喃喃着,「该更认真一点了。」 感觉到自己伤势已经被修復了不少,喻思池抬手一招,唐刀瞬间出现在手中。 而后一声响彻天地的争鸣,刀刃再次狠狠与阵法相撞。 这一次,两人都放弃了那些华丽的招式,白琼言也没有再使用多重阵法围攻,只是操控着周测的两座阵法迎接喻思池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不在拉开距离之后,那凌厉至极又无比强势的刀气便从各种角度入侵着她的感官,每丝每毫都带着要将她撕裂般的锋锐。 但白琼言的阵法却永远能稳稳地防范住喻思池的攻击,让她无法伤到自己一丝一毫。 她需要时间蓄力,只要拖延地足够久便能一击重伤喻思池,而喻思池则想要打破她的防御。 第94页 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地疏漏,喻思池的唐刀便可瞬间将她穿透。 随着攻击频率逐渐加快,喻思池每刀的力道也在逐渐增加,步步紧逼。 残留在的体内的刀气始终影响着白琼言的行动,她的防御却依然丝毫不出差错。 在这走钢丝一般的博弈中,一丁点的失误都将被无限放大。 叮叮噹噹的声响连成一片,快到让人无法分辨出这事无数短促声音聚合,还干脆是悠长至极的一声清脆争鸣。 白琼言身后的阵法在蓄力中逐渐扩张,从浅淡的勾勒变得浓墨重笔,威压让喻思池都感受到了极大地威胁。 这是决胜的一招,但是喻思池不能让她使用出来。 攻击微顿,下一刻刀锋轻转,刀尖指向目标。喻思池第一次双手都握上了刀柄,体内灵力疯狂灌注进自己的唐刀之中,笑着低声自语,「用来定胜负的招式……」 「——只能由我使出。」 发力蹬地,刀光凌然,凡刀光所经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撕扯开来。空间裂缝在两侧成型,牵起混乱的风暴。自她为中心的气浪更是将所有花草树木震成碎片,土石崩裂、天摇地动。 而被刀光直指的白琼言对这一切感觉更为强烈。 来不及完成全部蓄力,她手腕翻转,气流便仿佛被倒退了时光一般回缩,山石復位,草木重生。 而后白琼言伸手前推,用于防御的阵法融入身后的必杀之中,以牺牲全部防御为代价,指挥着杀阵与刀光针锋相对,任由肌肤被余波深深划破,血珠飞扬。 剧烈的爆炸声传遍天地之间,气浪将远在几万里之外的士兵都纷纷刮飞,造成一片混乱。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人却没收到丝毫影响般,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相对而立。 喻思池浑身是血,刀尖抵在白琼言的脖颈,戳入了她白皙的颈子,却没能再向前一步。 而白琼言身上已经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刀气的余波满身乱窜,牵制着灵力,让她不能治癒自己的身上的伤口,也让她精疲力尽到几乎无法站立。 但这都已经不是问题了。 阵法凝聚而成的刀刃深深刺入了喻思池的心脏,逐步带走她的生命力。 轻轻笑了一声,喻思池强撑着以自在的姿态收回了自己的唐刀,而后便脱力地单膝跪倒,刀身狠狠插入地面让自己不至于完全倒下。 她没再看白琼言一眼,只是扬着唇呢喃,「确实没让我失望……」而后满意地缓缓阖上了眼。 白琼言沉默着,看着那原本明艷张扬的红色逐渐枯萎。 而后唇瓣微动,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抱歉。」 说完这句话后,她强撑着往回赶去。身后,以喻思池为中心,契约世界片片崩塌。 她需要赶回到诺埃尔身边,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去…… 作者有话要说: 答案是在诺埃尔手里哦。 在27章回归 里,魏夕把一个小瓶子扔给了诺埃尔。 「即将出门的瞬间,他听到了一声轻笑,随即什么东西以迅勐地力道向他飞来,直奔后脑。 诺埃尔脚步一错,轻松接住。 他垂眸看去,手中的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面装着一种莹润的奇异物质。」 而在上一章中,对于白琼言心魂的描述是,「白琼言右手伸向自己的心口,神色隐忍,用力从心口处拽出了一团泛着微光的莹润物质,把它装到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里。」 所以结合起来可以看出,魏夕其实早就把復活白琼言的重要道具交给了诺埃尔了。 顺便再提一句,喻思池就是预收《穿成娇o后老祖杀疯了》里面的女主哟。 感谢在20211007 02:03:17~20211024 01:1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洛笙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惊喜 见到白琼言浑身是血的跑来,诺埃尔连忙扶住了她,着急道,「我先帮你治疗。」 白琼言却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道,「没事,回到现实世界以后我的伤都会好,契约世界已经开始解体了,所以……」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两人四周也应景的出现了空间裂纹。 「那我们——」诺埃尔话未说完,便被白琼言阻止了。 迎着他疑惑地目光,白琼言轻轻笑了笑,伸手抚上了他的脸庞,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唇。 印着铁锈味的吻和着剧烈的心跳声落在了唇畔,也烙在了诺埃尔的心底。 突如其来的主动让他内心盈满了无处安放的喜悦之情,仿佛有一股小火苗燃在心底,几乎要将心脏融化成一滩蜜水。 心中有一部分在提醒着他这个举动不对劲的地方,诺埃尔却合上了眼,微微弯下腰更深地和白琼言拥在一起。 良久唇分,白琼言轻轻后仰,看向诺埃尔的目光中却带上了难言地伤感。 而后她伸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推—— 瞬间传来的失重感让诺埃尔下意识睁大眼,身后巨大的吸力传来,熟悉的感觉告诉他,吸力的尽头就是自己的家乡。 但此刻他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开心,刚刚的满心欢喜无缝转变成了惶恐,想要抵抗,却无法抗拒来自他家乡的天道的那股不容拒绝的引力。 第95页 ……为什么? 看着眼前的空间裂缝缓缓合起,白琼言这才跌跌撞撞后退了一步,终于失力跪坐到了地上,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胸口,只觉得心脏的酸痛比浑身的伤还要更难熬无数倍。 但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诺埃尔是无辜的,他不该被拉进这个无解的漩涡之中。 拖累了魏夕和喻思池已经够了,她不能再连累了诺埃尔。 动用天道的力量会导致自己被察觉,因此只有藉助契约世界的崩塌,才能把诺埃尔送回到自己的家乡。 对不起,请让我再自私这一回,请原谅我…… 白琼言不再看那道已经完全闭合了的空间裂缝,想着记忆中的出口奔去。 契约世界已经崩塌成了无数个大块碎片了,她必须要赶紧离开。 所幸对她而言,除了时间紧一点以外,这并不难。 卡着契约世界彻底崩塌的线月初门外,身后的世界彻底化为碎片归于虚无,身上的伤口也随之渐渐消失。 红色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吸引离开,衣衫重新归于白色,白琼言缓缓抬眼,一眼便看到了等在远处的黑色身影。 宽袍大袖,眉眼含笑,和当年初见完全不同的神色气质,却始终都是白琼言所熟悉的那个人。 时隔境迁的重逢,上一次拥有完全的记忆和她相处的时候,还是在妖皇时期。曾经对她说过很多自大又无礼的话,以至于白琼言现在竟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她。 所幸魏夕率先开口了。 她笑着问:「把他送走了?」 白琼言一时没想到她会先问这个问题,略微愣了一下才道,「嗯……送回西尔伯大陆了。」 本以为这个答案魏夕大概不会喜欢,但出乎白琼言的预料,魏夕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示。 她只是点了点头,道,「先回屋休息休息吧,从明天开始,你就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了。既然已经没有别的事情干涉你了,那么灵域的重建已经迫在眉睫。」 这句话确实没错。 白琼言能很清晰的感知到,鸿音三界的框架已经逐渐开始崩塌,像是被雨水腐蚀依旧的木质房屋,一点点外力便会让其彻底坍塌。 但是对于「灵域」这个词…… 她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灵域』其实是天道在创造我的时候跟我说的,并不是我自己起的名字,」白琼言道,语调有些犹豫,「我以前一直以为是让我建立一个收容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总觉得不是这样的。至少不完全是。」 魏夕「哎」了一声,诧异道,「不是吗?那你现在还没有新的头绪?」 白琼言摇了摇头。 「那就先按照原计划走吧,」魏夕道,「反正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好啦——现在,快去回房间休息吧。」 她说着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道,「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哦?」她所说的「惊喜」二字被拿捏着语调,听上去别有意味。 白琼言奇怪了一下,却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便和魏夕告别,往自己房间走去。 但她到底还是觉得魏夕今晚的态度有点奇怪。 原地站了一阵,她迅速转身往回走去。 魏夕不可能不介意她把诺埃尔私自送走这件事——魏夕明明就是最初把诺埃尔带到鸿音三界的那个人! 那个惊喜不会是…… 白琼言心中有点不太好的预感,又隐隐期待着什么,想要立刻就回到自己房间去确认,但她也清楚,真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就腾不出身了,现下还是找到魏夕要紧。 刚刚两人碰面的地方已经找不到任何人影了,白琼言绕了一圈,最终在天台处找到了魏夕的身影。 她坐在露台的扶手上,看见白琼言来,诧异道,「呀,你没去休息啊?」 白琼言问道:「你没让诺埃尔回到西尔伯大陆是不是?」 魏夕「哈哈」笑了两声,眼睛弯起,「哎——惊喜都被猜出来了,那可就不能叫惊喜了。不过我还是打算多问一句,喜欢吗?」 「你早就想到了,对吗?」白琼言问,「在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进入到契约内的时候。」 魏夕笑嘻嘻道:「难道你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白琼言怎么不想? 她当然想。 可是这样做,就意味着要把诺埃尔也拖入这趟浑水之中,最后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对诺埃尔而言,都绝对不会是什么「圆满」的结局。 白琼言没有回答。 「虽然知道你不太可能这样做了,但该说得说,」魏夕微笑道,「你能把他送回去几回,我就能把他带回来几回。不过频繁的时空穿梭对于他这样的纯人类而言,会有什么结果你也是清楚的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把他拉进局中?」听到这一句,白琼言终于忍不住问道,眉心紧蹙,「他明明——」 魏夕笑得灿烂,语调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凉薄,「因为他是双重保险呀。你无论如何都要死去,到时候只凭我一人,要是没法成功復活你可怎么办?」她从天台栏杆上跳了下来,走进了白琼言,轻声道,「从我第一次利用你的召唤阵把他召唤到了这里开始——我觉没想过再让他脱离这趟浑水。」 「嗯嗯,你想保护他,当然——毕竟你就算能復活成功,大概率也得作为一个无知的新生儿重活一回,那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可就太痛苦啦!」魏夕眉眼弯弯,下一瞬她的笑容却沉了下来,嗓音也一改之前的甜美,变得又低又冷,「但是你可别忘了,白琼言,为你的计划付出的不止你一人。你或许甘愿冒计划失败这个风险,但我可不打算让自己的心血白费。」 第96页 白琼言微微蹙眉。 她不是没见过魏夕这么喜怒无常的一面,但是那都是在身为「妖皇」和她针锋相对的时刻。但当这一面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指向了她所想保护的那个人时——她似乎必须在两人之间做出决断。 她顺着魏夕的话往下试探道,「虽然復活这件事对于这个世界的本土人而言会异常困难,但那是因为在天道动手后,他们压根就不会再记得我。」 魏夕又不是本土人,不会受到天道影响,又有什么理由会让她说出这番话呢? 白琼言似乎抓住了什么很关键的线索,却窥探不到线索的尽头有什么。 魏夕沉默了。 现在应该这么说:「当然是因为要双重保险呀!」 或者是:「谁知道将来要出什么么蛾子?万一天道发现你的诡计了呢?」 明明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她却似乎回答不出来。 白琼言看着她静默以对,又不由自主轻微皱起眉心,轻声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是有什么连魏夕都难以解决的问题吗?那个自从和她相识以来,就始终仿佛无所不能的魏夕? 这句话像是突然唤醒了魏夕。 她「嗯?」了一声,然后很自然地重新扬起了那副总是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眉眼弯弯道,「不、当然没有。只是不放心而已。」 然后她唇边的弧度淡了几分,瞥向别处轻声重复,「嗯……对,就是这样……」 白琼言嘆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下次请不要这么做了。类似的事情也不要。」 听到这句话,魏夕反而歪头看了她一眼,突然问道,「你一直在为责任而活,最开始在妖界的行动也好,现在的灵域也罢,都是为了别人,或者说,为了天道。那你为什么不自私一回呢?」 「包括你那儿计划也是,说实在的,这些话我想说很久了,」魏夕道,「你也不一定非死不可吧?你完全有能力活下去,活到鸿音三界的天道覆灭,再活过灾难,带着诺埃尔一起——如果是你的话,做到这些完全没问题吧?到时候,你可就什么力气都不用费,就可以脱离天道黑名单,和诺埃尔真正幸福地度过余生哦。」 白琼言听到她这么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但你知道,这样做的话,现在这些倖存者们,人界、妖界、魔界……绝大多数都要死在因为天道消失而引起的灾难中。」 她平静地反问道:「你是说,让我因为一己私慾,而让这么多无辜之人丧命么?」 「哎呀,这话这么说出来可真不好听,」魏夕眉眼弯弯,「不如换个说法?比如,我是想让你为自己活一回。」 白琼言微微阖上眼,道,「我的计划,就已经是为自己而活的证明了。」 「一个计划?这就够了?」魏夕明知故问。 看她的表情,她似乎在等待着白琼言摇头,或者说,她几乎确信白琼言会否认。 哪儿有正常人会把这种不靠谱的东西当做为自己活过的证明? 但白琼言却道:「这就够了。」 她看着魏夕的眼眸,神色坚定又平和,「如果计划能够成功,成为人类的那个『白琼言』有充分的时间去享受属于她自己的人生。但是,魏夕——」 「站在你面前的『白琼言』,有义务履行自己的职责。这是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原因与意义。」 魏夕死死皱起了眉头,笑容已经完全看不到踪影了。 她看上去十分费解——是的,费解。 这是白琼言第一次在魏夕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就好像站在她面前的自己变成了一道难解的谜题,让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答案。 任凭她如何搜肠刮肚,或者利用自己已知的信息去分析,得到的结论都只是让她疑惑不解的碎片,而真相散乱在这无法拼好的碎片背后。 白琼言轻轻一嘆,道,「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责任』这个东西,不明白才是最幸福的。」 她轻轻拍了拍魏夕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天台,留下魏夕一个人孤单站在夜色内,与黑夜融为一体。 直到白琼言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也没有再动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魏夕:我不李姐 (所以说你的三观还健在吗?) 感谢在20211024 01:16:21~20211031 00: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又菜又爱玩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告白 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白琼言抬起手准备敲门,在指节碰到木门的前一刻却又缩了回去。而后她微微抿唇犹豫了一下,又举起手——又放了下去。 她要怎么跟诺埃尔解释?要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说出自己那自以为是的想法? 「因为我不想看你以后为我伤心,所以我决定把你送走。」 ……这大概是诺埃尔最不会想要听到的一句话了。 白琼言深深嘆了口气。 当时的做法确实欠考虑,但哪怕是再来一回,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进退两难间,门却「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在还没准备好的时候被突袭,白琼言僵了一下,才抬起头,正对上了诺埃尔浅色的眼眸。 第97页 那双眼眸中裹挟着复杂的心绪,亘古不变的却是看向她时的温柔与包容。 「你确实没事,」诺埃尔目光在白琼言身上上下移动了几番,率先轻声开口,「那就好……」 白琼言微微移开目光,低声道,「这个没骗你。我……」 她想解释一下,却压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于是她又沉默了下去。 似乎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诺埃尔轻轻笑了下,安抚道,「没关系的,我明白。魏夕……她也跟我大致说了两句。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大概也会和你做出相同的选择。」说到「魏夕」的时候,他的语调多少有点不自然。 讨厌了她这么久,结果这回反而是她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面对她才好。 诺埃尔的善解人意反而让白琼言心里更替他难受了几分。仰头对视,便会被他温柔的眼眸所吸入,其中蕴含的感情绝不作假,却又不会强烈到让白琼言感到不适。 诺埃尔总是这么恰到好处。 「所以没关系的,」白琼言听到诺埃尔温和地嗓音传来,「不用勉强自己跟我解释。」 看着他浅色的眸子,白琼言突然便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轻轻笑了一下。在诺埃尔疑惑的视线中,她伸手抚上了诺埃尔的脸颊。 「谢谢……」白琼言轻嘆一声,道,「但没关系,我说给你听。」 她浅浅笑了起来,目光始终注视着他,柔声道,「我之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不住你。让你留在这个世界的决定也好,在秘境空间内强行把你推开也罢——都是我自顾自的想法,没有考虑过你的心情。」 「但这也只是我的自以为是而已。」 白琼言道:「你喜欢我,我也对你抱有同样的感情。我们之间本来就不该这么生疏。」 诺埃尔的眼眸仿佛盛满星光,让她心跳也不由自主快了几分。两人距离极近,近到白琼言对诺埃尔身上的温度都能全面感受,也能清楚地听到他胸膛处传来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稳又热烈,逐渐与她自己的心跳重合。 鼓点声在逐渐加速,仿佛蕴含着什么即将破口而出的话语,却又被声音的主人压下,等着白琼言继续说下去。 「我向你道歉,为了我之前那些欠考虑的做法,」白琼言弯唇,「所以现在我想再正式向你询问一遍。」 诺埃尔嗓音发哑:「……不要道歉,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他不由自主将手放在白琼言腰部,进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明亮的眉眼紧紧盯着她不放。 「诺埃尔·辛普森阁下,」白琼言神情变得严肃,「接下来摆在你面前的路将回无比黑暗,充满磨难,在几乎所有的推算中,我们之间都不会有什么善终。」然后她笑了起来,软化的眉眼盈着柔情:「所以,你愿意陪我一起,拼尽全力追寻那一线希望吗?」 话音甚至还为完全落下,诺埃尔便紧紧拥抱住了她,坚定道,「我愿意。不管会发生什么,我都愿意陪你一直走下去,直到生命终结。」 是白琼言意料之中的答案,也是让她情不自禁的答案。她伸手回抱住了诺埃尔,轻轻闭上眼享受这一刻的亲密。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 良久,白琼言重新和诺埃尔拉开了距离,道,「该说正事了,我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 诺埃尔颔首,后退半步,正色道,「好,你尽管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是找回记忆后,对于『灵域』这个词的概念有些不确定了。」白琼言道,「但具体我却也说不上来。」 像她今晚早些时间和魏夕说的一样,「灵域」这个词是天道灌输给她的一个名词,可这个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白琼言却并不了解。 她只知道「灵域」是庇护所,可以让留在其中的人们安然度过末日。 但问题是…… 「按照之前我们的理解,『灵域』可以被建立在任何地方,也包括会在末日中毁灭的地方,是吗?」诺埃尔微微蹙眉,「确实……如果不是这个名字本身就带有什么特殊的法则或是力量的话,那就只能是我们理解有误了。」 「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词而已。」白琼言嘆息道,「我在这上面感受不到什么其他更高级的东西。」 两人陷入了沉默。 如果猜测正确,那么一直以来他们做的事情基本上算是白费了九成,而这些聚集在一起的人们最后也无法得到拯救。 「时间不多了。」白琼言低声喃喃,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像是有什么沉甸甸地东西压在心脏上。 「如果真正的灵域不在此处,那我们……」还要在这里建立起一个能供人更好生存的居民区吗? 这句话在诺埃尔嘴边停留片刻,又被他咽回腹中。 是要冒着浪费时间的风险做无用功,还是赌一把他们一直以来的方向是正确的? 白琼言只是略一沉默便道,「要。我们不知道这个猜想是否真的正确,也不知道找灵域要花费多长时间。就算我们真的找不到,就算是为了让这些人尽可能过好生命最后的时间,我们也应该将灵域的建设继续下去。」 随后她看向窗外,似乎想要透过那层薄薄的窗纸看到法则的尽头,「在此期间,我也会尽力推算的。我必须要拯救他们……这是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第98页 诺埃尔沉默半晌,沉声道,「好。」 他没再多说,也不需要多说。 他相信白琼言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也相信白琼言有能力拯救所有人。 「谢谢,」白琼言微微扬唇,「有你们真好。」 第二日。 出于对魏夕的担心,也出于少量好奇的心情,白琼言一大早便去了昨晚的天台,想确认一下魏夕是不是还在上面石化着。 并没有。 她不仅已经不在了,还跑到了书院里面和人斗嘴去了。 白琼言在天台上,隔着大老远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又嘲讽又欠打的气质,再定睛一看,她对面的那个人已经随手抡起椅子准备上了。 白琼言:「……」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有活力真好? 好怪。 赶到书院门口,白琼言这才认出来,和魏夕拌嘴的那个人竟然是当初她和诺埃尔从秘境内就出来的那两个小孩之一。 她还记得当初找到他们时,他们被那个枯瘦的先生护在怀中,在那片死地之中被先生以生命保护,这才勉强维持着生命撑到了获救的时候。然而获救的只是躯壳,他们眼中的绝望和痛楚让白琼言至今印象深刻。 但现在再看的时候,那两个孩子却已经完全恢復了活力,甚至还有精力和魏夕打闹了。 白琼言不由自主弯了弯唇。 当初魏夕说会照看着先生和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放心,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 魏夕最先留意到了白琼言的到来,她微微扬眉,招手道,「呀,你来啦?」 然后她看向身边的男孩道,「这个就是你一直想见见的大恩人——愣着干嘛,赶紧过去啊?」 男孩看向白琼言的瞬间便愣住了,手里的椅子偏离了原本的轨迹直直朝魏夕砸了过去,被后者满脸问号地险险避开。 魏夕道:「如果不爱请别伤害!看着点手里东西呀。」虽然这么说着,她却也没有任何责怪或者生气的意思。 「抱歉抱歉,」那个孩子道歉两句,然后往屋内大喊道,「恩人来了!快出来!」 下一瞬,屋内乌泱泱冲出了十几人,绝大部分都是孩子,只有个别两个看上去岁数大一些的,一下就把白琼言围在了中央。 白琼言:「……」 她扫了一眼,却没有看到先生的身影,便问道,「先生还没好吗?」 本来在七口八舌表达着自己的感谢的人群霎时间安静了下来,然后过了几息后,灯灯率先开口,「虽然身体状况已经好了很多了,但先生……还是没有醒。」 当日先生被救出来后就陷入了昏迷。白琼言的仙音鸟和诺埃尔的治疗都只能恢復身体上的伤口,而先生这种精神与灵魂上的重创,只能靠自己挺。 「在那种鬼地方带了这么久,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也是正常的,」魏夕一边向他们走过去,一边随手摆正了椅子,「身体不再出问题,早晚都能醒。」 白琼言点了点头:「你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间书院是重新开起来了?」 「是啊是啊,」灯灯笑道,「多亏了恩人杀死了那个混蛋城主,我们才终于能让这间书院重开起来了。」 之前的城主因为秘境的缘故,完全是把书院当做了私有的监狱,自然不会想让这些孩子在里面学习,现在这些孩子能重新接受教育,也算是建设迈出的第一步了。 白琼言遣散了围在她身边的孩子们,让他们重归课堂,自己则拉着魏夕到了一边,「你能这么明显的出现在原住民身边,和他们接触……天道是彻底沉睡了吗?」 「是呢,」魏夕道,「你在契约小世界折腾的那一下,算是彻底让祂失去意识了,所以我多活动活动倒也无妨。不过这对你来讲,不怎么算是好事啊。」 白琼言笑了下:「也未必,总之,其他事情都清了,这段时间我就能全力发展这里的建设了,你能出来也能帮我很多忙。」 不过从他们所剩的时间来讲,就算天道还有意识,魏夕也不得不站出来帮忙就是了。 「当初的要求是多少人来着,十万?」魏夕故做沉思,「嗯,把全人界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也没这么多呢。看来还得算上妖界和魔界那些啊。哎呀,一定会打起来的吧。」说到最后一句,她却眉眼弯弯笑了起来,看上去倒挺喜闻乐见的。 白琼言摇摇头:「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世界崩塌也是先从人界开始,当务之急还是把人界的人都聚集到一起……也正好顺便找一找猜想中的『灵域』到底在哪里。」 那应该是一片世界框架无比坚固的地区,即使是法则崩溃也不会动摇它的存在。 按理说,这种突出的特性会让它很容易被白琼言发现,然而现在法则已经开始混乱,给白琼言的探查工作填了不少麻烦。 魏夕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确实太早了,先一件一件来吧。比如——粮食。」 「你不在的这短短几天内,又有三个不同的地区出现了大范围极端异常天气,随着世界法则日渐虚弱,这种情况只会越来越多。虽然运气好,这几次都不在咱们附近,但咱们也必须做好应对这些危及的准备。」她道,「修真者可以几年不吃不喝,这些人不行。万一碰到一回,他们基本就全完了。」 第99页 不是说这些人里没有修真者,只是他们修为太低,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白琼言道:「我明白,马上我就会召集这里的人,把要做的事情分配好。时间不多,一切活动都尽量从简进行吧。」 他们所面临的未来一片黑暗,但只要团结一起,每个人的零星微火也能汇聚成璀璨光明。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完—— 真的十分不好意思qwq,前段时间学校期末,实在忙的没边了这两天刚放假,我努力日更…… # 虚妄晨曦 第52章 希望 建设说着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却很是困难。 一项一项任务分配下去,写着待办事项的清单却依然没缩短多少。 居民们工作时遇到的各种问题也要白琼言亲自把关,不过是第一天下来,她便感觉比和喻思池打上十场还累了。 月亮高挂在夜空,大部分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休息,白琼言却仍然在清点任务清单。 不过是一天,白琼言便已经意识到了很多问题。比如人手不足,材料不足,粮食储备即将见底等等。她需要建造出一个能应对极端天气的庇护所,而考虑到这些来自法则的破坏大多存在于地表,将庇护所建在底下显然最为合理。 然而哪怕诺埃尔已经适合建立这种反向高楼的土地,也没有足够的材料和居民能按时将庇护所建造完成。 普通土木所建造的房屋根本抵挡不了那些灾害,而更高级的建材需要专业的手法去处理。因此,白琼言不光需要组织起足够的人数,还得先给他们留一阵子时间进行培训。 同样的问题不止发生在这项活动上。 地表的土地本不适合种植,却能在诺埃尔的药水帮助下恢復一些曾经的肥沃,然而植物的产粮却没法够这么多人吃太久。 越是统计便发现问题越多,白琼言终于理完了自己的清单,揉着额角慢慢往回走。 之前的规划还有需要改的地方,今晚抓紧点时间的话应该可以连夜赶出来。嗯……还有其他的人类,还不知道都在哪里,需要尽快和他们取得联繫。 但是取得联繫后大半可能是需要打一场的,一来一去可能又要耗费很多精力和时间。果然还是需要先让这里有时间积累足够的资本才行……可是这样时间会不够。 漫无目的的想着,白琼言深深嘆了口气,只恨自己不能倒转时空或是直接修復法则。 即便是天道,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还在想吗?休息一下吧。」 诺埃尔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引得白琼言偏头看去。 随后她笑了下,道,「你怎么出来了?我自己没问题的。」 「不放心,怕你一工作起来忘了时间,」诺埃尔解释道,「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对的。」 白琼言无奈道:「事情太多了,至少最近一阵子,恐怕没时间休息了。没关系,我毕竟不是真的人类,并不需要休息……」 白琼言与诺埃尔说着话并肩往回走着,期间,转头看去,就能看到深沉的夜幕盖在身畔之人的肩上,为他镀上了一层神秘沉凝。 「就算……」诺埃尔突然轻声开口,语调间有明显的犹豫。 白琼言偏了偏头:「怎么了?」 「就算最后不能救了所有人也没有关系,」诺埃尔认真道,「尽力而为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负担了。」 大概是没想到诺埃尔会突然跟她说起这么问题,白琼言微微怔了一下才弯唇道,「我明白,不用担心我。不过说到这个——今晚回去之后,我还需要你帮忙设立一个阵法。」 见她上一秒还在说不需要担心,下一秒就再次谈论起了正事,诺埃尔也只能暗自嘆息,然后认真听下去,想尽可能多帮上她一些,尽可能为她减轻一些负担。 「还是之前关于真正的『灵域框架』的问题。你知道,我所谓的灵识本身就是藉助法则去探查四周,但现在法则混乱,我的灵识就相当于失效了,」说到这个问题,白琼言就一下子来了精神,「所以我在想,有没有一种阵法,能够代替我去探寻这个世界的构架。」 两人已经到了房间门口,白琼言快走两步推开门,随后拉来了一块木板,便在上面画了起来。 「就像这样。你看,这种阵法可以发挥出探查的作用,然后这种,可以一定程度上借用法则,所以我想,是不是有办法可以连接起两个阵法,再加之一些其他的辅助阵线,合成一个能够借用我的能力,又不会被混乱干扰的新型阵法。」 白琼言语速极快,却把自己的思路解释的很清楚,全神贯注的样子也让诺埃尔迅速进入了状态。 她的想法无疑十分大胆且难以实现,但是诺埃尔毕竟对阵发一道也有很深的了解,利用两人属于不同世界的知识,想要将这个想法实现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可行的,但是不能是建立在这两个阵法的基础上,」诺埃尔拿过白琼言手中的笔,在一旁又画下了另外几条线,「你看,这几条阵线会互相冲突,我们应该需要把这两个阵法分别取一部分下来,再合成一个……」 之前还说着要劳逸结合的两人,现在聚精会神地研究着阵法,不断在讨论中更改、完善自己的想法,甚至丝毫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也没注意到屋内还进来了个人,并拿走了桌上的东西。 第100页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高升。 清晨的时候,魏夕曾来过一趟想看看他们两个为什么还没出现,在门口听了会儿后便忍不住深深嘆气。 之前还说早上要给剩下的人分配任务呢,现在讨论的热火朝天,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 于是她推开门走进房间,绕过围在一块木板前争论的两人,随手拿走了桌上摆着的任务清单。走之前还站在白琼言身后听了会儿他们谈论的内容。 本来说连夜整理好新的清单的人现在完全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但好在这个旧的也不是完全不能用。 对那个阵法失去了兴趣,魏夕离开房间时轻声带上门,手中上下抛着清单走远了。 白琼言终于从木板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看到橙红色的阳光照进屋内,她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她连忙去拿桌上摆着的待办清单,不知道居民们是不是还在等着自己,然而却在一瞥之中发现,任务清单已经被人做好了细緻的标註,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 一项一项按照轻重缓急排列,内容全面易懂。 不需要靠着字迹,白琼言也能想到,这是魏夕的手笔。 她忍不住扬了扬唇,然后把清单重新放回了桌上。 看来其他事情魏夕也已经替她解决了。 另一边,诺埃尔在已经被写满了的木板上奋笔疾书,把自己的运算挤在了各种空隙内。终于,最后一笔落下,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搭建阵法了。」 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天色,身体动了起来,全部注意力却依然在那块木板之上,「我刚才重新梳理了一边阵法,按照这个步骤来的话,成功率至少也有八成。」 白琼言惊喜道,「太好了,八成成功率已经极高了,尽早搭建出阵法,我们才好规划下一步。」 这个速度可比她当初预想的要快了无数倍。 「不过可能还有一些问题……」诺埃尔微微蹙眉,把木板翻了过来,却发现背面也已经写满了字迹,只好在桌子上四处寻找能写字的东西。 白琼言递了一张纸过去,道,「能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出去透透气再继续吧。」 诺埃尔听到这句话才终于望窗外看去,意识到了时间的流逝。 想了想,他放下了手中的笔,道,「说得是。那我顺便去看一看田地那边,回来之后继续。需要准备的材料都能在仓库内找到,阵法摆好后我再叫你。」 白琼言点头同意。 她打开门窗通风,向下看去,入眼是仍在耕作的人和被老手培训的居民们。 无人懈怠。 「走吧,」白琼言回眸笑道,「你去看看农作物,我去看看书院的学生们。」 诺埃尔颔首。 两人在路口短暂告别,白琼言向左走去,来到了那间书院。 她想看一看这些孩子们,也想再亲自确认一下先生的状态。 在人界所有的人类中,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些孩子们了。他们象徵着人界的未来,应当得到最好的呵护。 悄悄来到书院,她站在门口看去,那些孩子们按照年龄被分到了几个房间,有不同的人来叫他们识字与修炼。以前书院的先生在教随时偏大的孩子,那些岁数大一些的孩子又回去轮流教岁数小的孩子。 魏夕正在辅导一个孩子写字,感受到她的气息后,向她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点了点头却没说话。显然是看出了她不想声张的意图。 直到挨个确认了一边那些孩子的状态,魏夕这才离开了教室朝她走来,「讨论完了?」 白琼言点点头:「今天麻烦你了。」 「没事,」魏夕笑道,「又不费多少功夫。」她看了眼屋内,道,「看到那个坐在最前排的那几个孩子了吗,从左到右依次叫小红,小明,小花。」 白琼言:「……?」 「小名,好记。」魏夕眉眼弯弯,「大的今年刚十岁,小的七八岁,都已经练气了,天赋还是很可观的。」 放在以前,这个天赋只能说是平平,但是在现在来看,这个天赋已经是拔尖的了。 白琼言笑道:「这是让我有时间多关注关注的意思?」 魏夕回以微笑:「因材施教。」 白琼言没有反驳她说的话。 修真界本就如此,有天赋的人能获得更好的资源,更快速的成长。 「还有灯灯,和被救出来的那两兄弟,哥哥叫成才,弟弟叫成忠。」魏夕补充道,「目前就这几个人天赋高,不过那两兄弟经过秘境的摧残,根骨不怎么好,短时间内还是调养身体为主。」 「先生呢?」白琼言又问。 魏夕道:「出门左转,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大体还是老样子。」 于是白琼言离开了学堂,来到了书院左侧,先生所在的那间屋子。 曾在秘境中被折磨的先生此刻身体已经基本康復,只有遍布的疤痕提醒着当初所经歷的残酷。然而虚弱的灵魂让他无法清醒,只能日復一日躺在那张木床之上。 白琼言走进了先生,在几步之外站定,轻声道,「先生,抱歉现在才有时间来看你。成才成忠两兄弟现在状态很好,学堂重新开起来了,孩子们也都能得到教导。他们都很想念你,都盼着你能早点醒呢。」 第101页 她轻嘆一声,听着身后学堂传来的声音,低声道,「这些孩子们没事,人类就是有希望的……一切都会变的更好的。」像是说给先生听的,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按部就班走下去,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53章 不要再笑了 从皇城上空俯瞰,往南三十里处是原先的「灵域」村庄原址,往东二十里,便是一个巨大天坑的边缘。 坑洞成一个规整的圆形,直径约百米长,深不见底,探头下去便是一阵眼晕,而在黑夜的加成下,坑下的世界更显得神秘而危险。 「真的好规整啊!」身旁不怕死的成忠把在边缘伸着脖子往下看,还一边惊嘆,「这真的是自然形成的吗!」 魏夕抱胸站在一边,闻言瞥了他一眼,好笑道,「……怎么可能,那是诺埃尔挖的。」说挖也不那么准确,但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诺埃尔是谁呀?」成忠扭过头看她,却一瞬间重心不稳差点摔下了洞口,然后被魏夕眼疾手快拉住。 魏夕把他从洞边缘一路往后拉到了他哥哥成才身旁才松手,道,「那边那个,银色头髮的,看到没?」然后没等成忠去看,她便继续道,「看不到也没关系,他根本就没在那儿——你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很危险吗?」 成忠:「……」 他刚张口,就被成才从后面一把捂住,训道,「你好好反思一下!刚才要不是魏姐姐你就没命了你知道吗!赶紧道谢,再道歉!」成才看向魏夕,歉意道,「他太顽劣了,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成忠自知有错,低下头道,「谢谢魏姐姐,给你添麻烦了。」 魏夕摆摆手:「没事,你们也来看过了,再不带你们回去挨骂的就该是我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看样子已经被发现了呢。 「是恩人白姐姐!」成忠眼睛一亮就想扑过去,然后大脑勉强跟上了现状,又一秒缩了回来,小心翼翼道,「我们会不会被骂啊……」 「你们不会,」魏夕随口道,指尖夹着的一张黑色卡牌背后亮文蔓延,「好了,回去之后就赶紧睡知道了吗?明天早上还有早读。」 卡面上的金纹成型,卡牌化作碎屑四散,形成一个传送阵,将两个孩子包裹住。被传走的瞬间,成忠还被魏夕顺手揉了把头。 白琼言看着两个孩子消失,然后将目光移向魏夕。 魏夕举起双手,抢先道,「深夜带孩子来这种地方不好,我认真反思深刻检讨。下次一定改。」 话都被她说完了,白琼言无奈道,「他们两个本来就体虚,夜里又这么凉,带他们出来对身体不好。还有……你怎么这么熟练?」 魏夕干咳两声,笑嘻嘻转移话题,「大半夜你怎么来了?」 「找你,」白琼言道,「刚才我和诺埃尔刚把阵法最后过了一遍,已经列出了所有需要的材料。但是有几种量不够,有几种不好找,所以我打算……」 听她这么说,魏夕眨了眨眼:「你不会是想……」 白琼言:「……」这算是默认了。 魏夕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清了清嗓子勉强端正神色,准备说话,然后刚一开口又乐了起来。 「……你怎么跟诺埃尔一个反应。」白琼言有些无语,「比他还夸张那么多。先陪我过去吧,想笑等弄完了再笑。」 两人来到了准备用作布阵之处的空房间,诺埃尔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白琼言走了进来后弯唇,「可以开始了?」 「人都到齐了。」白琼言道。 随后她走了几步,看向魏夕,道,「大概就是这个位置,没问题吧?」 魏夕点点头:「没问题。」 她抬手,一圈金色宽条便环绕着出现在周身,宽条上等距摆放着有着相似卡面的卡牌。右手抹过,便有几张卡牌出现在了手中。而后卡牌背后金色条纹从下到上攀爬,一顺便成型,卡牌炸做浅色光芒汇聚到了那到金色宽条之上。 接着宽条便飞向了白琼言,一圈圈围绕在她周身空地纸上,形成了一圈半球型的透明金幕。 然而诺埃尔微微眯眼看去,却丝毫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甚至连白琼言的存在也感受不到了。 「隐藏气息?」他看向魏夕。 魏夕扬眉:「还能挡伤害呢。」她扫了眼诺埃尔的表情,又状似无意地补充道,「可惜没有卡牌技能辅助,就只有抽卡的时候才会出现一瞬呢。」 所以说现在都是卡牌技能的功劳啦,她现在还不想打架呢。 诺埃尔低头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金幕消退,白琼言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野内,与之前不同的是,她周身摆满了材料,头髮也断了一截。 魏夕又开始捂着肚子笑了。 白琼言摇摇头无奈道:「这样的话物资就够了,真是的,很好笑吗?」 不过是以自身为媒介,创造了一些材料而已。若不是此刻天道彻底没了意识,她也不敢冒险这么做。 诺埃尔轻咳一声,握拳轻抵在唇边,遮住了唇畔的弧度,「没,很正常。」 可是只要稍微想想一下白琼言割了自己头髮挨个变材料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弯起眼睛。 好可爱…… 白琼言:「……」 她道:「材料对外就说是我储物空间内的吧,粮食我也想办法制造了一些,但是这个的难度远比建筑材料高很多,我也没办法弄出来太多。」 第102页 「没事,药水的二次改良我已经有进展了,不久之后应该就能研制出来,现阶段重点就放在地下基地的建设吧。」诺埃尔安抚道。 发现没自己什么事了,魏夕便摆摆手跟两人告别离开了。 白琼言和诺埃尔则留在屋内,开始铺设阵法。 经过前两夜的准备,搭建阵法的难度已经被大幅削减,唯一需要注意的便是灵力的运用。然而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困难,但是对于白琼言和诺埃尔而言,这都是在基础不过的东西。 不过是一个多时辰,阵法便成型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白琼言轻轻舒了一口气,即使知道阵法不可能出问题,神色也依然逐渐慎重。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由她独自操作。首先,她需要将自己的灵力输入阵法将其启动,而后她需要把自己的「特性」通过灵力穿导致阵法之上,最后,她需要确保阵法内一切都在平稳运作,并在这期间持续输入灵力。 没人知道阵法需要运作多久,因此白琼言事先给自己准备了一个替身。 替身没有别的功能,唯一的用途就是在阵法走上正轨之后,代替白琼言输送灵力。而灵力的来源,自然是白琼言自身。 诺埃尔向白琼言微微颔首。 盘坐在阵法前,白琼言闭上眼,神识于阵法相连,想绘图般,引导着灵力将阵法的节点聚合在一起,依次启动。 如同逐渐甦醒的远古之兽缓缓睁眼,一层层符文阵线被逐渐点亮,洪荒之气自阵法发散,瞬间盈满整间屋子,却被无形的力量挡住,无法扩散的更远。 髮丝被气流吹起,白琼言依然维持着打坐的状态,不疾不徐继续着自己的工作。诺埃尔在她身旁不远处,操控着元素形成屏障,挡住那股势必会引起恐慌的气息。 阵法终于被彻底启动,巨大的吸力如约而至,几乎要将白琼言的全部神识吸入其中。 在这狂风暴雨般的吞噬狂潮中,白琼言一边稳定住自己的心神,一边引导着那股气息接触浅层法则。以这层法则为媒介,她可以更快速的将自己的特性复制一份传递至阵法上。 若说启动阵法考验的是对灵力的控制力,转移特性考验的便是自身的根基了。根基不稳,很容易便会被这股吸力彻底吞噬。 不过对于白琼言而言,这些还算不上威胁。曾经由她修復的那些空间裂缝,没有一个的危险程度低于这个。 没有任何意外的,第二个步骤也顺利完成,接下来就只需要再静等一下,确定阵法的运作不出问题后便可以结束了。 □□已经被她召唤到了身边,她一边缓慢控制着灵力流入期中,一边缓缓抽出属于本尊的神识。 终于离开了阵法,她缓缓睁眼,入目便是轻柔光晕一圈圈涟漪般扩散,面前浮着一个缩小版人界构架,缓慢旋转着。 「……成功了。」白琼言看向诺埃尔,弯唇,「努力没白费。」 诺埃尔回以笑意:「真好。」 白琼言舒展自己身体,道,「地下基地的材料也有了,接下来只要培训结束,就能立马开始搭建了。」 这么说着,她慢慢往门外走去,却突然神色一变,一个瞬移便消失在了诺埃尔眼前,甚至顾不上解释一句。 诺埃尔微微蹙眉,也连忙推门跟上,却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很快就知道了。 来到屋外的瞬间,他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轰隆巨响,悠长至极,重物碎之声剩响彻云霄,盖过了一切其他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几乎能将人掀翻的飓风,哪怕是诺埃尔,在毫无准备之下,都被吹得向前了几步。 他连忙回身看去,抬起手臂挡风,却瞬间僵住,瞳仁极速缩小,一时竟然失了言语。 在他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天空,然而天空的最尽头却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像是被打碎的镜面,露出了其背后黑压压的深渊。即便相隔甚远,碎裂所产生的声音经过几经削弱,却依旧震耳欲聋。 而不远处,白琼言站在皇宫一处高楼楼顶,衣摆被剧烈的风吹扬,眉头不自觉紧蹙,嘴唇也抿了起来。 「哈……」魏夕靠在书院外墙之上,看着混乱之处自语,「天塌了啊……」 第54章 冬至番外 最开始的大范围塌陷已经停止,可是天空黑洞的边缘却仍然时不时掉落几块下去,引起巨响。 「我不太了解这些……现在这样是不是,很不好?」诺埃尔来到了白琼言身边,轻声问道。 白琼言轻嘆一声,道,「比我想像的要早,但是规模也比我预测的小很多。虽然不可能有多好,但情况应该也没有太坏。」 两人低声说着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桌椅搬动的声音。 回头看去,白琼言的眉眼间不由自主多出了一片问号,纳闷道,「魏夕?你在干什么?」 魏夕先后几趟拖着桌椅来到空地,又往返数次搬运各种食材,听到白琼言的话,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看上去比她还迷惑,「准备包饺子啊?」 诺埃尔:「?」 白琼言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堆食材确实全是包饺子要用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面粉、调料、鸡鸭鱼肉、各种蔬菜……还有红豆?? 她忍不住道:「红豆不是包饺子用的吧?」 第103页 「哦那个,是玩的。」魏夕回答道。 诺埃尔偏头看白琼言:「……?」 白琼言依旧在看魏夕忙来忙去。 不对,这些食材哪儿来的?? 等等,还是不对。 白琼言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魏夕给带偏了,「不是,你现在要包饺子吗?」 「不然呢?」魏夕扬眉,「不包饺子还要煮火锅吗?」然后她「哎」了一声,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哎。」 白琼言:「……」她回头看了眼身后。 嗯,天上的窟窿还在呢。 然后她又转过头,试图提醒,「天塌着呢。」 魏夕也瞥了眼天空:「我看见了,挺壮观的。」 白琼言:「……」 「然后你还打算包、包饺子?」诺埃尔顿了一下才回忆起「饺子」二字,费解道,「你是想干什么?」 魏夕终于搬完了东西,转过身仰头看向他们两个,抬起一侧眉毛,「可是今天冬至啊?」 冬至又是什么? 诺埃尔不懂就问:「可是现在按天气来说,最多算是秋天吧?冬至听上去是冬天的活动。」 对此,魏夕嗤笑:「就天道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还能有啥季节之分。不抽风全年都是一个温度,抽风一天让你过完一年。」 白琼言这才反应过来:「按日子算的话,今天确实是冬至了。」随后她看向诺埃尔,解释道,「冬至就是我们这里的一个气节,按照习俗,确实是应该吃饺子的。」 她从屋顶一步迈出,出现在了桌子旁,向诺埃尔招手,笑道,「既然如此,来一起包饺子吧。」 完全没想到白琼言也加入了这项活动,诺埃尔无奈道,「后面那块就不管了吗?」 「包个饺子吃个饺子能有多久嘛,」魏夕道,「你现在就能想出对策?」 那怎么可能。 于是诺埃尔沉默片刻,很干脆地来到了桌子前,「怎么帮忙?」 白琼言笑道:「先和面、调馅,来我教你。」 眼见着那两人又凑一块了,单身的魏夕满脸嫌弃地移开了视线,啧了一声转身走向了书院。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身边跟着成才和成忠俩兄弟。 「哇!!」成忠以来就被满桌食材吸引了过去,「包饺子!!」 他蓄力就准备飞奔过去,刚一迈步就被哥哥一把拉住。 成才训道:「稳重点,你这么扑过去会把食材撞翻的。」 「你们负责什么馅的?」没管那两兄弟,魏夕问白琼言,「我包茴香肉的。」 白琼言弯唇道:「那我们负责三鲜。」 任务分配完成,接下来就是各自忙碌的时间了。 ……大概吧。 在成忠的强烈要求下,魏夕把和面的重任交给了他,自己则负责切菜处理食材,成才等着调馅。 然而魏夕刚摆好东西,刀都还没落下去,就被面粉扑了满身。一旁的成才因为站在魏夕另一侧,勉强逃过一劫。 魏夕:「???」 她一边咳嗽着拍掉身上的面粉,一边一脸问号地看向成忠,获得了来自成忠的灿烂笑容一个。 魏夕:「……」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她反手就把成忠脑袋按到了面粉盆里。 一盆面粉算是彻底毁了,成才嘆了口气,觉得自己作为这个三人群体内唯一的大人,需要再去那点新的干净面粉来——并且亲自和面。 另一边,白琼言正在一步步指导诺埃尔包饺子的手法。 诺埃尔一脸认真地学习,也一点点跟着白琼言的指导来。 在此之前他从未下过厨,也从未对这项活动感兴趣过。可是今天白琼言兴致这么高,他也想好好了解一下属于她的这项习俗。 但是怎么说呢……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成品陷入了沉思。 跟白琼言所包出的饺子对比,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甚至还有一边是漏的。 他听到了白琼言短促地笑了一声。 诺埃尔:「……」 他面不改色地把这个失败品扔到了一旁,道,「……我给你打下手吧。」 「再试试嘛,」白琼言笑着安慰,「刚开始这样是正常的,来,我再教你一遍。」 她凑了过来,将一片饺子皮摊在左手手心,又挖了一勺饺子馅放在上面,「你看,刚开始包的时候可以少放一些馅。」 略微思索了一下,她拉过诺埃尔的手,带着他一个动作一个动作重复。 这样手把手教一回,效果会好很多吧? 她教的认真,丝毫没发现身边的人已经处于神游状态了。 他们在互相挨着,包着同一个饺子。 一想到这点,诺埃尔便不由自主心跳加速,绝大部分注意力都已经被白琼言本身吸引去,稍一垂眸便能看到她在髮丝半遮半掩下显得更为白皙的脖颈,手背上是她指尖微凉的触感。 「这样,就好了。」带着诺埃尔包好了一个饺子,白琼言微微推开半步,笑道,「不难吧?你自己试一个看看。」 诺埃尔这才回过神,稍微偏了下头让头髮遮住自己泛红的耳尖,故作镇定道,「嗯……能、能再带我包一个吗?刚才的手法和我第一次理解的不太一样,我想再感受一下。」 ……这绝对不是正常状态下诺埃尔能说出来的话,但此刻白琼言也不算是正常状态,因此没有发现异常,欣然应下。 第104页 无意中瞥见这一幕的魏夕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觉得这俩人到天黑也包不出一锅饺子来。 呸。 下一刻,她手中的食材被成忠高叫着「洪浪冲击」,泼水淋了个透——本来攻击目标应该是她,可惜成忠力气不够,大部分攻击都落到了案板上的菜里面。 魏夕乐了一下,以成忠为目标,好好给他示范了一下什么事真正的「洪浪冲击」。 在诺埃尔第二次要求白琼言「亲自教学」的时候,白琼言便发现了异样。然而直到他第五次询问,她才终于以「亲自练习效果更好」为由,把诺埃尔打发到了一遍自己包去了。 期间还一直背对着诺埃尔,防止他看到自己发烫的脸颊。 总之,虽然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但最终,众人还是勉强在天黑之前,煮出了一锅饺子。 到了这个时候,魏夕身上一半都是面粉,成忠因为衣服湿了不得不中途退场去换衣服,白琼言和诺埃尔脸上都多少带着点红晕,只有成才干干净净衣着整洁,正在盯着锅里的饺子防止煮烂。 明明有五个人在忙碌,真正在干活的却仿佛只有一个呢。 终于,当饺子被一盘盘端到了餐桌上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白琼言无奈道:「……没想到不知不觉弄到了这么晚。」 「还连带多了月饼的功能呢。」对此,魏夕如此评价。 诺埃尔则默默把自己包的那几个饺子挑到自己碗里,不想被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黑歷史。 「不过今天大家都很开心呢,」白琼言扬唇,「这样也就值得了。还有,冬至快乐。」 尽管没有雪也没有冬天的气氛,但此刻节日氛围却比任何时刻都要浓厚。 在月光下,众人异口同声,「冬至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快乐呀! 正文更新要晚点啦 第55章 请求 最开始的大范围塌陷已经停止,可是天空黑洞的边缘却仍然时不时掉落几块下去,引起巨响。 「我不太了解这些……现在这样是不是,很不好?」诺埃尔来到了白琼言身边,轻声问道。 白琼言轻嘆一声,道,「比我想像的要早,但是规模也比我预测的小很多。虽然不可能有多好,但情况应该也没有太坏。」 诺埃尔这才轻轻舒了口气,笑道,「总比很坏的结果好。」 「是啊。」白琼言点头,「也只能苦中作乐了。」 两人离开了房顶,正看到向他们走来的魏夕。 「还挺壮观,刚才那一下。」魏夕笑道,语调漫不经心。 诺埃尔微微蹙眉:「你这态度……」但这么久相处,他也多少知道点魏夕的性格,因此只是开了个头,没有把话说完。 白琼言道:「先去安抚一下居民们吧,书院就交给你了,魏夕。」 「收到。」魏夕眉眼弯弯应下,转头离开。 「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诺埃尔问。 白琼言沉默半晌,笑道,「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一些真相了。」 她首先让慌乱的居民们集中在一起,等到他们都勉强冷静下来后,才开口,「如你们所见,天塌了。」 居民们互相对视,窃窃私语。 许久不见的老秦站在这些人前方,神色沉重,身边的阿荆轻扶着他的手臂,安抚地拍了拍他。 「这不是什么能隐藏的事情,所以我决定实话实说,」白琼言道,「这个世界即将破灭。」 这句话点燃了人群。 彼此站在一起,多少增加了人们的勇气,有人高声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啊?」 白琼言笑了下,抬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随后才道,「我已经找到了能让所有人得救的方法,但是我需要你们配合。事实上,这些日子我分配给你们的任务都是在为此做准备。所以,请你们相信我,只要按部就班走下去,一切都能解决。」 她看向老秦,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老秦会意,站了出来,转身看向群众,高声道,「大家相处这么久了,你们应该也都知道我是什么为人,也应该知道,我们这波人啊,老早之前就跟着白老大混了。」 绝大部分的人都点了点头。 「接下来这番话,我可以用我的人品作保障。」老秦道,「白老大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但是你们不清楚的是,白老大为了应对这次末日,早在很久以前就在做准备了。一直以来她的所有做为,都是为了能从天道手中把我们所有人救下来。」 「是啊是啊,我们跟白老大的时间长,真的是一直看在眼里呢。」 「就是!之前有一次特别可怕的天灾,那个什么极寒天气,冷得骨头都能碎成渣!就是有白老大带领,我们才活下来的!」 随着老秦起头,原先就跟着白琼言的那些人也陆陆续续站出来,表示自己的肯定。 他们的反应在白琼言的预料之中,但亲眼看到这些人为自己说话,还是让她忍不住扬起唇来。 在这么多人七嘴八舌之下,原本就不存在什么牴触情绪的人们便立刻接受了白琼言的说法。 在散场之前,白琼言一改之前的和善态度,以略带警告的口吻说道,「我想最后提醒各位一句。我所说的一切都建立在全部人积极配合的情况下,因此,如果有人故意不配合,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第105页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避难是大家所有人的事,当然要所有人一起出力!要真的有人干偷懒,老子第一个揍他!」 人群中有个声音传出,引得周围人笑了几声。 白琼言也笑了起来:「当然,我还是相信大家的。」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白琼言也和诺埃尔回到了放着阵法的那间屋子。 魏夕正靠在门前等着。 「孩子们都没事了吧?」白琼言问道,同时解除屋外阵法推开门。 魏夕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开,道,「小孩子可比大人好安抚多了。」 白琼言道:「说的也是。」 随即她的目光移向了阵法。 阵法依旧在安稳运行着,不过漂浮在空中的模型上,有一角已经变成了塌陷状态——正是天塌了的那块地方。 「还好……还在工作。」此时此刻,见到功夫没有白费后,白琼言终于舒了一口气。 她之前还在担心,怕框架崩毁会让阵法也跟着失灵。 诺埃尔看着那个小小的模型,道,「那边一块颜色变深了,试衣镜探查完了吧?」 白琼言看向他所说的位置,点点头,「是的,按照这个速度,最晚明天早上也能得到结果了。」 魏夕却道:「今晚应该就差不多了。」 迎着诺埃尔带着疑问的目光,魏夕道,「到明天早上是把全人界扫描一遍。但是现在上面那片已经塌了,根据空间架构定律,地图上从崩塌点开始往外推的三寸内都不可能出现稳定的结构了。」 白琼言略一思索,道,「确实。而且根据我的观察,大范围坍塌过后,剩下碎块的掉落里,南边比北边更快一些,所以南边的三寸可以推进到四寸……没错,最迟午夜,阵法就能扫描出安全点所在的位置了。」 术业有专攻,对此基本没什么了解的诺埃尔表示佩服。 几人还没说几句,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吵吵闹闹的声音,像是接受培训的人和教官吵了起来了。 魏夕离门最近,率先推门走了出去,找了个听得更清楚的地方往墙上一靠,明显是一副准备看乐子的样子。 她能看,白琼言不能。 白琼言得去处理矛盾去。 于是她走进那两人,问道,「在吵什么呢?」 吵架的是两个男性,都脸红脖子粗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动手。然而那两人却在白琼言的声音传来后,不约而同停住了动作。 似乎是没想到白琼言会被他们惊动,其中一人愣了一下,才愤愤道,「恩人,我是负责教他们如何使用特殊材料建造的那个人,然后就是他,今天莫名其妙就出来砸我场子!我之前都没见过这人!」 他生气地补充道:「恩人,你说我干这行十几年了啊,在这原先的皇城里面,当初那亲王权贵的宅邸都有我一份力,这皇宫里面有几座宫殿都是我修的呢!到现在出了什么问题吗?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来给我挑刺,哪儿有这种道理呀?」 白琼言又看向对面的人,问道,「那你呢?为什么突然出来砸他场子?」 谁知那人却二话不说先跪了下来,道,「白姑娘,实不相瞒,我和他吵架就是为了见您一面,我想请您也救救我们!」 第56章 谁的命更重要? 「救救你们?」白琼言微微蹙眉,却还是先扶起了那个男子,「你怎么知道我的?」 按现在的情况来说,不认识她应该才是最正常的。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她的? 「白姑娘,您可能没意识到,」男子弓着身子,死死抓着白琼言的小臂不放,仰头迫切地盯着她的眼睛,「现在这种世道,像您这样还想着帮助大家的,已经基本都看不到影儿了。只有您、只有您!您做的那些大善事,始终都在被传颂啊!」 说着,他手忙脚乱从自己灰扑扑的衣兜中掏出了一块留影石。 他的衣服很脏,留影石却意外的干净,看得出被人悉心保养过,稜角都已经被抚平了不少。 男子小心翼翼注入灵力,留影石就开始工作了。 一个少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遇到白老大的第十天。今天白老大又带着我们修炼了,有她帮忙,我们现在修为进步神速!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一定很快就能帮到白老大了。公子交给我们的药水也很管用,枯死了那么久的粮食终于重新发芽了。一切都欣欣向荣!」 男子似乎已经把里面的录音反反覆覆听过好几回了,拇指不自觉地反覆摩挲着留影石,在这里截断了录音,「您看,就是这样……我最开始实在一个小村落遗址里面找到的这个留影石……」 随着男子絮絮叨叨的交代,白琼言逐渐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男子本是一个城市里的居民,因为加入了错误的群体,和其他人一起被赶了出来。没了城市的庇护,他们只能蜗居在各种山洞坑穴之中,飢一顿饱一顿。最终,男子决定外出寻路,为这个群体找到另一个可供居住的地方。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见到了这块留影石。 原来如此。 ……虽然很赶巧,但是也能解释通。 白琼言颔首道:「我明白了。我很乐意为你们提供庇护,但是我现在也很难立马顾及到你。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把你同班的情况详细整理一下,写在捲轴上给我,我最晚明天回给你回应。还有这位老先生,也麻烦您跟其他人相互转告一下。以后还有什么需要我处理的问题,都统一通过玉简或捲轴给我,放在皇宫门口就好。」 第106页 教官点头表示明白,无奈地瞪了那个男子一眼,先行传达白琼言的话去了。 这话让男子感激无比,激动道,「您肯帮忙,小人就已经无以为报了!我会立刻去整理的!」他点头哈腰说完,立马一熘烟的跑了。 远远还传来他兴高采烈地唿声。 白琼言看着两人身影消失,无奈道,「估计接下来要有的忙了。」 诺埃尔轻笑:「没事,有我帮你呢,实在不行就把魏夕也拉来帮忙。」 白琼言弯弯眼睛,回头看去,却发现刚还被提起的人却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可能是觉得没意思,自己去书院了。白琼言也没有深究,和诺埃尔重新回到了屋子内。 从现在到午夜,阵法在任何时刻都可能将结果呈现出来,她需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 另一边。 刚刚的男子跑出白琼言的视线后就停下了脚步,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回去整理,反而一转头往城门走去。 若非样貌服饰未变,但从步伐判断,根本看不出现在的他和之前那个兴高采烈地人是同一位。 男子出了城门一路疾步,确保自己不在白琼言的感知范围内了以后,才突然伸手狠狠拽住自己脸颊,竟是一下把脸皮撕了下来! 随后他狠狠蹬地,瞬间弹身便冲出了几百里远。一直到一片枯林中,他才终于停下脚步。 「你该出来了吧。」他冷哼一声,声音中早没了之前的讨好,嗓音沙哑有生硬,整个人气质骤然变得危险。 他看似闲适的背着身等话中的人出现,紧绷的肌肉却出卖了他警惕的心情。 几秒钟的安静过去,一个人的身影才从树干后不紧不慢转出,黑色的衣服几乎要与阴影融为一体。 魏夕倚在树上,眉眼弯弯地招手,也不管男人看不看得见,「哎呀,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了。」 男子无视了这个毫无诚意的藉口,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紧紧盯住魏夕。 他语调冷硬:「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别装傻。」 「你竟然是来找我的?」魏夕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是来找白姑娘的呢!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男子完全无视了她的表演:「组织有任务给你。」 他顿了一下:「你在任务途中无故失联,已经被打上了『叛逃』标记。不过组织考虑到你的价值,和你以往对组织的贡献,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魏夕一边听一边扬起了一边的眉毛,神色也不知道是诧异还是嘲讽,亦或者两者都有。 说着话,男子仍始终在提防着她的行为,观察着她任何微小的举动。 而下一秒,魏夕突然勐地扬手,引得他瞬间后退数十米之远,瞬间摆出防御姿态。 ——却没有任何攻击传来。 双手落回在心口,魏夕依着树摆出浮夸的姿态。 就像是男子无视她的表演一样,她也仿佛没看见男子的过激反应一样,自顾自地说着话,「太让人感动了——组织竟然念了我的旧情!这可真是头一回啊!真真是无上的荣耀!」话中的讽刺简直和她的语调一样夸张。 然后她又正常起来了,微微偏头笑道,「那么任务是什么呢?」 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男子却没有在往前走去,反而就留在了远处。 「杀死天道之女,白琼言。」他沉声道,「考虑到她身份的特殊性,时限为三天。你可以选择接任务,或者被我就地处决。」 魏夕「嗯嗯」两声点点头,笑得人畜无害,「然后僱主是?」 「你不需要知道。」 「哎,」魏夕拉长声音,唇畔的弧度懒洋洋的,「你不知道吗?可是我的习惯就是做任务前先了解僱主呀——」 男子毫不犹豫道:「组织里不会有人有这样的习惯。」 虽然但是……他说的没错。 魏夕轻哼一声,却没反驳,「那你很有自信能在这里杀死我咯?」 听到这句话,男子终于露出了一个扭曲而诡谲的笑弧。他缓缓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东西,展示给魏夕。 魏夕:「……」 看到那个物品的瞬间,魏夕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之前的讥讽完全不见了踪影。 最后,男子胸有成竹的说道,「你该知道如何选择了吧。」 沉默过后,魏夕脸上重新出现了那种轻讽的笑容,低声道,「……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是吗?」 当日入夜。 距离午夜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白琼言从捲轴中抬起头,把未处理完的一部分推到一边,走向了阵法。 她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告诉她,结果就要出现了。 模型上的扫描已经逐渐开始接近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了,看着阵法运作,白琼言心中突然多出了一个有些怪异的想法。 ……不会真的歪打正着了吧? 身后的门被推开,随后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传来。 「我没错过时间……天吶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随后白琼言听到诺埃尔开口。 「捲轴、玉简。」诺埃尔道,「如你所见的东西。」 魏夕:「……」 她的目光扫过面前有半人高的小山,又看向诺埃尔身前摆着的另一个半人高的小山,陷入了沉默。 第107页 白琼言转头道:「我跟他们说可以把需要我处理的事情这儿交给我,没想到量这么大。都先过来吧,快出结果了。」 听她这么说,诺埃尔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几步来到她身边,也看向了阵法上悬浮的模型。 魏夕则慢悠悠走了过去,有意无意站在了靠近白琼言右后方的位置,「哎,这个模型……」 诺埃尔也看出了什么,道,「难道其实节点本身就在这里……?」 尽管不需要唿吸,白琼言却在此刻仍然感受到了那种叫做「屏息凝神」的感觉,目不转睛盯着阵法运作。 代表探索完成的深色痕迹逐渐蔓延,在某个点上,突然一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金色光晕从一个点上不断扩散。 白琼言仔细辨认后,瞬间睁大眼眸,喜不自胜般扬起嘴角,「……竟然真的是。」 「真的是咱们这里,」诺埃尔也忍不住弯唇,「太好了。」然后过了一下他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太好了。」 白琼言收回了维持着阵法运转的替身,又收拾了阵法残骸,笑道,「这样问题直接解决了一小半。」 真正的灵域尽然就是他们所在的这片地方。知道了这点后,白琼言觉得自己身体都轻了不少。 之前所设想的那些方案都不需要了,现在只要以最快速度建造好地下基地,就可以开始转移人界剩余人类了。 是啊,真的太好了。 诺埃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重新拿起了捲轴,道,「那咱们快点把这些东西处理完吧,之后加快建设进度。」 白琼言表示贊同:「而且得跟他们好好强调一下,不要什么事都给我看。」什么打小报告公报私仇这些的,下次可别跟她说了。 她嘆息道:「现在就先这样吧,等过阵子安顿点了,还得找人专门负责处理这些邻里纠纷的事情。」 「居委会大妈嘛,」魏夕随手翻着捲轴,头也不抬道,「我看最开始那些人就挺适合这工作的。就那个谁他们……那个老村长他们。」 白琼言道:「到时候就知道了,说不定能碰到更合适的。」 「也是。」魏夕把手里的捲轴放回原位,看向了白琼言,笑道,「陪我出去一趟?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第57章 目的是什么 跟着魏夕一路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小巷中,白琼言疑惑道,「怎么了?」 有什么话非得跑到这种地方说? 魏夕却没说话,也没有笑,只是站在阴影中无声地端详着她,许久也没有动作。 白琼言注意到了她此刻的反常,问道,「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过了一阵,魏夕才重新微笑起来,走向白琼言道,「我突然忘了找你是想干什么了,咱们先回去吧。」 白琼言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好点点头和她一起重新回到了屋内。 但她心中却忍不住猜测魏夕反常的原因。 「需要我帮你分担点工作吗?」魏夕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抬起头,白琼言看到魏夕正站在那堆捲轴前。 「那就麻烦你了,」白琼言也没有推辞,「三个人一起的话速度更快一些。」 于是魏夕从白琼言和诺埃尔那里分别拿走了一些,然后抱在怀里费劲地朝外走去,「那我去外面弄,气氛好。」 白琼言:「……」气氛好? 诺埃尔也很不理解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同样没有说什么。 反正在哪儿工作都是她的自由,没必要问来问去——而且按照以往对魏夕的了解来说,诺埃尔觉得自己是不会想知道答案的。 他和白琼言短暂对视一眼,重新低下头看起了手里的玉简。 这份是关于庄稼生长的,有点难回答,需要做一下标记,明天亲自跑一趟。 他不远处,白琼言也专心于自己的工作,屋内一时间只剩下了两人浅淡的唿吸声。 虽然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用,但出于习惯,屋内还是点着烛火,柔和的光晕给房间镀上了一层温馨。 不过外面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魏夕刚走过转角,就被那个神秘男子拦住了去路。 她似乎是略微翻了个白眼,不耐道,「你还来干什么?而且你挡路了,快让开。」 「为什么没动手?」男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俨然是一副生了根的样子,「你刚才有两次机会。」 魏夕短促的笑了一声,嘲讽道,「我说大哥,宁是一点常识没有吗?你觉得我在那儿戳一下她就能立死?想啥呢?就算现在是晚上梦也不是这么做的——赶紧让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今晚的脾气实在有点暴躁,男子沉默一下,竟然还真的侧过了身。 他死死皱着眉:「我不叫大哥,我叫……」 「不关心。」魏夕抱着东西买不就走,毫不客气打断了他,「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除非你把自己真实户口姓名都报出来,不然你那些假身份我一个也不感兴趣。」 于是男子就不再说话了。 她走到了目的地,把东西往花园内的石桌上一放,转过身扬眉道,「任务给了我,怎么完成就是我的事,和你半毛钱关系没有,明白吗?所以少一天到晚盯着我不放,实在闲得难受自己出去跑圈去!」 看着男子沉默地转身离开,魏夕坐在了座位上,冷笑了一声。 第108页 真是不暴躁点都赶不走这种烦人的傢伙。 然后她看向了桌上的一大堆东西,深深嘆了口气,拿起一个捲轴,就着月光看了起来。 真是完全不想工作呢…… 第二日。 被处理好的捲轴和玉简被放在了广场中央,由老秦负责分发下去。 人们围了一圈,翘首以盼等着自己的捲轴被递过来,吵吵闹闹但不算混乱。 而其中遇到的一些难以处理的问题,则由白琼言和诺埃尔亲自解决。 比如现在,诺埃尔在地里和负责耕种的小伙讲解几种药水的不同之处,白琼言在地下基地的坑洞里教工人们材料的处理方法。 剩下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已经在昨晚写上了回復,还附加了一句,「此类问题请找老秦解决」。 老秦看到后,当即拉来了跟自己关系好的几人,成立了一个临时「邻里纠纷处理组」,收到了居民们的热烈欢迎。 而魏夕的房间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三个圆球,两个黑,一个半黑半透明。就明晃晃摆在了桌子上,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白琼言介绍完了每种材料的特性,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边上看了一阵子。 这是培训完投入实战的第一天,她需要确保培训有效,更需要确保地下基地的安全程度。 所幸,目前为止,人们看上去都很有干劲,尽管手还有点生,但至少没有犯任何致命问题,一些小失误也立刻能有人补上。 她这才放了心,又叮嘱了几句后才离开。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暗处有人在观察着自己。 白琼言不着痕迹地改变了行进路线,本身朝着城里走的步伐微微偏转,改成了向着农田的方向前进。 地下基地到农田需要经过皇城转角,从内直穿的话需要跨过东北角,从外则需要绕着东北角的城墙走。 此刻白琼言便选择了绕城墙。 万一真的有人想动手,在城内打起来,难以避免房屋倒塌之类的事情,会平添麻烦。 事实证明,她的选择很正确。 在抵达拐角的瞬间,被城墙遮挡住的视野盲区中,几道锋刃飞速袭来,直逼白琼言面门。 她抽身后退,轻易避开那些飞镖,下一波却立马从刁钻的角度袭向她,逼得她半途改变方向,强行闪身到了远离城墙的空地上。 下一秒,她便意识到了自己已经落入陷阱,手中防御阵法成型的瞬间,大范围火焰破土而出、直冲云霄! 热浪灼烧着处于火焰中心的白琼言,却因为阵法的缘故没能真正伤到她。然而大面积的火焰也遮挡了白琼言的视线,并一定程度上阻隔了她神识的探查。 尽管试图找出那个藏在附近的兇手,但那人藏得实在太好,白琼言最终只能放弃。 从地里冒出来的火焰渐渐消散,被波及到的一大片土地都已经彻底焦黑,白琼言微微蹙眉环顾四周,却依然没看到任何兇手的迹象。 正当她严阵以待的时候,不远处的农田里竟然也出现了相似的攻击。 沖天的火焰形成了一道炎柱,范围之大囊括进了整片田。 白琼言瞬间意识到——兇手早在第一次火焰爆发的时候就往农田转移了! 她脚尖点地,一个加速瞬间出现在了农田边上,阵法在她引导下围绕着火焰成型,极寒的气息渗透,逐渐迫使火焰熄灭。 再看去,一层透明的光幕护住了农田和农田内的几个小伙,保住了来之不易的粮食。 是诺埃尔。 尽管如此,他自身却有些狼狈,显然没有第一时间顾及自己,衣袍边角都有些被灼烧的痕迹,但本人却没有受伤。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思索。 诺埃尔先把几个小伙打发了回去,面不改色道,「不用担心,这次是我们同伴练习招式,估计是又没掌控好力度。」 完全没想到诺埃尔还会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白琼言跟着附和道,「是的,这种情况之前就发生过,有人问起直接实话实说就好了——我们会好好说一下他的。」 几人连忙点头,往城内走去,边走还边讨论着刚才的那一幕。 「真是虚惊一场啊兄弟,我差点以为我要没命了!」 「是啊是啊,刚才诺大人一下就把咱们护住了,太帅了!我以后也要学这一招!」 「但你们别说啊,这火焰还挺壮观的。要放在以前,说不定能是宴席上很出色的一个表演呢!」 然后他们全都笑开了。 诺埃尔和白琼言却没有笑。 白琼言道:「很奇怪。如果是针对咱们的刺杀,这也太华而不实了。」 「就我刚才感受来说,」诺埃尔补充,「就算我没护住那些人,他们也最多重伤。」 真的是太奇怪了。 白琼言不由自主皱起眉:「能无声无息发动攻击,却故意闹了很大排场而不真正下手……?到底是想干什么?」 诺埃尔也想不出来原因。 若说想对灵域下手,直接往皇城里扔一招下去死几个人,效果比这个好一万倍,若说是想对他们本身下手,这个攻击又太小儿科了。 最终也没想出个因为所以,白琼言道,「算了,先回去吧,说不定魏夕有看到什么。」 诺埃尔颔首:「确实,不过还是要重点布置一下城内的防御阵法。原先就存在的那个破损的很厉害,实际效益已经不够用了。」 第109页 两人说着往回走去,还没到魏夕住处,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爆炸巨响。 又是一场袭击?! 听到声音的一剎,诺埃尔便施展了空间传送,带着白琼言来到了爆炸传来的地方。 曾经这里是个小花园,现在这里只剩满地烟尘和一个黑漆漆的大坑,魏夕一边咳嗽着一边扇着烟从尘里冒了出来,抬头看见两人后微微一愣。 她目光在诺埃尔的衣服上停留了两秒,恍然道,「刚才那两下是你们遇袭了?」 「是,」白琼言颔首,「你也?」 魏夕耸耸肩:「是啊,我昨晚在这儿看捲轴来着了。今天本来想来看看这个小花园白天的风光,然后就看见这块地方被炸了。」 她啧了一声:「哪个疯子。」 「我们也没线索,那人隐藏的太好了,」诺埃尔道,「我刚才观察了一下那块土地,看得出来爆炸威力不强。」 魏夕开始拍身上的土,随口道,「基本就是放个土烟花——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白琼言没忍住笑了一下,道,「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然后没等魏夕回答,她又正色道,「我和诺埃尔的遇袭也差不多,虽然很张扬,但是实际上伤害很低。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兇手想干什么,不过保险起见,我们还是需要做一些防护。」 她简单说了一下防护大阵的事情。 魏夕扬眉道:「需要帮忙吗?我可不能更贊同了,最好给大阵加个身份识别功能,不是这里居民的一个也别想进来。」 「那个没必要,」诺埃尔毫不犹豫地否定,「以后这里还需要接纳新的居民,不能加这层认证。」 魏夕笑道:「只是说说。」 说干就干,白琼言道:「那我们赶紧——小心!」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浓雾中一道尖锐的影子破空而出,在白琼言提醒的剎那便接近了目标。 而背对着浓雾的魏夕完全没来得及防备,瞬间便被那道气劲穿透了腹部,脱力跪倒在地。她死死咬住嘴唇,鲜血迅速从伤口中流出,滴在地上,让她那身黑衣颜色更深沉了一些。 「——!」她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先离开这里!」诺埃尔当即用光系屏障将几人保护起来,道,「你先带她走,我断后。」 见白琼言伸手要来扶自己,魏夕摇了摇头从地上爬起来,费劲道,「不用,我还没那么娇弱。」 她指尖金光一闪,一张卡牌出现在手中,随着金纹绘制,卡牌也产生作用,将几人一同传送离开。 第58章 解释 传送的目的地是之前存放阵法的那间屋子,现在成了白琼言和诺埃尔的工作室。 传送结束的第一时间,白琼言便召唤出仙音鸟给魏夕治疗。 那道气劲来的兇狠,不光是被穿透的洞,气劲到了魏夕体内,甚至还炸了一回,倒是她五脏六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伤势严重,但所幸不算致命,魏夕最多是虚弱一阵子。 恢復了一些后,魏夕便拒绝了仙音鸟的帮助,自己盘膝入定。她脸色煞白,但是状态倒是没什么问题,也让白琼言略微松了一口气。 修炼可以帮助修士快速恢復伤口,白琼言见状就召回了仙音鸟,拉着诺埃尔先去修补阵法了。 走之前她还在屋子周围也布下了阵法,防住那个神出鬼没的对手再次袭击。 「难道兇手的真正目的是魏夕?」白琼言忍不住如此猜测,「前两次攻击都小打小闹,这次却下了这种狠手。如果不是兇手预估错了魏夕的修为,估计她就……」 诺埃尔也思索道:「但是魏夕基本就没在人前出现过,谁会无缘无故对她下手?可能本身是冲着你去的,结果魏夕正好站在你身前。」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可能没注意过,但是魏夕隐藏气息确实很有一手,如果只凭神识感觉的话,发现不了她也正常。」 这句话还有另一种解读方法。 ——如果刚才袭击他们的人是魏夕的话,她也有能力让他们发现不了她。 白琼言微微蹙眉,没有接话,反而道,「先去铺设阵法吧,这件事到时候再说。」 诺埃尔也没有再往下说。 白琼言不愿意、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猜忌自己身边的人,所以这份猜想如果不能找到证据,最终也只会是一个不能被说出口的猜想而已。 护城大阵的修复比之前那个阵法的建设要容易太多了。 下午开始工作,晚上就彻底搞定了,效率实在是非常之高了。 在这期间,没有任何袭击出现,但是谁也没有放松警惕,毕竟夜晚比白天更加适合伏击。 白琼言本来提议三个人都在一间屋子里,有什么事情也要照应,却被魏夕拒绝了。 魏夕道:「虽然还不知道袭击到底是奔着谁去的,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分散开比较好,每个人照应城中的一部分——万一护城大阵来不及起作用的话。」 她说的也有道理。 诺埃尔略一犹豫,也同意了她的说法,「咱们都在一处,对于其他居民来说,确实会可能让兇手有机可乘,不过分开,对我们而言又不够安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看了眼魏夕又指了指自己,「我没法用神识和你们交流,但我知道一种通讯魔法,可以让我们远距离联繫,彼此感知到位置。」 第110页 他抬手,三团光球出现在手上,随后看向白琼言徵求意见。 白琼言颔首道:「我同意,这样确实最稳妥。」 魏夕自然不会有意见,「既然如此,我去小花园那边。」她抬手接过了诺埃尔跑来的一个光球。 「这样可以让我们远程交流,」诺埃尔在光球钱虚空画了几笔,又道,「这样是远程面对面,拿着光球注入灵力就能感知到我们彼此的位置。」 他大致演示了一下光球的适用方法,道,「那我去城门一片。」 「剩下的地方交给我,」白琼言也接过了一个光球,又笑道,「这种魔法,只要掌握了使用方法,灵力低微的人也能使用吧?可真是方便。」 人界灵力低微的人无法用神识和千里之外的人交流,但是这种魔法却可以让此变为现实。 可惜是属于诺埃尔那个大陆的东西,这种魔法也不可能在这里推广就是了。 诺埃尔弯唇道:「在我们家乡算是比较常用的那种通讯手段了,是很多年前一位前辈创造出来的魔法。」 白琼言点点头。 几人不再多说,彼此点头示意便前往了自己负责的区域。 前半夜风平浪静,黑暗中能听到居民们偶尔发出的动响,有几户人家深夜依旧亮着灯,有人影坐在书桌前苦读。 白琼言坐在一处房顶,想了想,召唤出了哈士奇。 早就知道这一阵子一直不怎么能顾得上它,白琼言提前就拓展好了灵兽空间内的地方,让哈士奇有足够的场地来回跑动,还有它感兴趣的各类玩具。 但是毕竟灵兽空间和现实世界不同,被召唤出来后,哈士奇明显兴奋得很。 看它摆着尾巴双腿蓄力的跃跃欲试模样,白琼言在它起跳前一把抱住了它,成功制住了它的动作,「别闹,屋底下还有人在睡觉。」 她小声说道。 哈士奇摇尾巴的频率肉眼可见变慢了,但是那股子蓄势待发的劲也去掉了,只是绕着屋顶走了两圈,选了个自认为的风水宝地趴下了。 见它这样,白琼言笑着安慰:「等明天你就能疯跑了。」 明天她有一项特殊的任务交给哈士奇和魏夕,应该能对当下的局面有所改善。 这么想着,夜色逐渐加深。 不知过了多久,诺埃尔所在的那片区域突然传来剧烈的灵力波动,伴随着的是明艷鲜艷的火光。 见此场景,白琼言第一时间通过光球和诺埃尔连上通讯,道,「需要我去支援吗?」 她站起身往诺埃尔所在的方向看,在夜色下,灵力的光波比白天更为明亮,甚至还有几分好看。 爆竹般的火光一阵阵传来,却没有任何声音,而一层水波般的纹路覆盖着区域,让这火光无法伤到里面的一草一木。 「不用,」诺埃尔道,「和之前的攻击一样,都是场面壮观而已。」 听他这么说,白琼言便放下了心来。 她利用神识搜索,却依旧一无所获,也如诺埃尔所言,果真没有感受到魏夕的气息。 于是她又将灵力注入了光球,然后不由自主皱起眉。 奇怪,光球上只有两个人的位置,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诺埃尔。 魏夕呢? 这么想着,她对诺埃尔道,「你能感受到魏夕那里的光球吗?我打算去她那里看一趟。」 过了片刻,诺埃尔道:「我也不能。」 白琼言沉默下去,嘱咐哈士奇不要乱跑后,自己转身迅速前往小花园处。 如果不是魏夕主动掐断了光球,那就只能是她那里出现了以外。 她身上还带着伤,如果真遇到那个神秘兇手,未必能占上风。 至于另一个可能性…… 白琼言暂时没有深想。 然而在搜索了她负责的那一整片区域后,白琼言却依然没有发现魏夕的踪迹。 正在她和诺埃尔交流这件事的时候,魏夕的声音却从她身后传来。 「咦,你怎么在这里?出现什么麻烦了吗?」 白琼言马上回头看去,对上了魏夕略带茫然的目光。 白琼言:「……」 她眉头的痕迹更深了:「你刚刚一直在这里吗?」 「不算吧,」魏夕道,「刚才我的光球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无法使用,然后诺埃尔那边好像又有点事,我就去看了眼。怎么了?这期间发生意外了吗?」 她看上去似乎没有在说谎。 白琼言道:「没有,就是发现联繫不上你,有点担心。」随后她又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就一天也好不了多少,」魏夕说起这个也微微皱起眉,看上去有些苦恼,「那个气劲一直在体内,很难消去,需要我专门用灵力压制,不过大体都还好。」 白琼言听她这么说,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大致探查了一下她体内的情况,摇摇头道,「附着性太强,我也很难短时间内帮你消除掉,和灵力牵制着,这样恐怕短时间内很难让伤口癒合。」 魏夕笑着抽回手,道:「无所谓了,多大点事。」 诺埃尔的声音此时插了进来:「魏夕,你那边刚刚遇到什么了吗?我和白琼言之前一直没法联繫上你。」 魏夕干脆就着白琼言的光球回答道,「没有啊,不是光球失灵了吗?」 诺埃尔道:「除非主动毁掉光球,或者遇到什么特殊的屏蔽手段,不然这种情况应该不会出现才对。」 第111页 「看情况今晚的袭击也过去了,」白琼言开口,「咱们面对面说吧。」 天也快亮了,按照前几次的频率来讲,除非同时袭击他们几个,不然这次就算是过去了。 诺埃尔很快就赶到了两人所在的位置,第一件事便是就拿过了魏夕手里的光球探查。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蹙着眉道,「这个光球是正常的,现在没有失灵,也没有之前失灵过的痕迹。」 魏夕道:「那就奇怪了,我刚刚也就走到了仓库那里,难道途中还有什么东西不成?」 白琼言道:「我刚才特意自己排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不如这样,」魏夕笑道,「那个光球现在不正好被诺埃尔拿着呢吗,我带你按照我刚才的路线走一趟,说不定能看出来问题。」 合情合理的提议,诺埃尔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他看向魏夕,神色冷淡又严肃,「魏夕,如果走这一趟光球没问题呢?」 魏夕微微一愣,好像没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都没问题,那么剩下有问题的人就只剩你了。」诺埃尔毫不客气地指出,「到时候,我希望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魏夕微微扬起眉,沉默以对。 白琼言道:「我不愿意怀疑你,但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想听一下原因。」她没有笑,而是认真地看着魏夕。 魏夕微微转过头,和她对上了目光。 有一瞬,白琼言觉得自己看到了她眼中的戏嚯,可再看去,刚刚却仿佛是错觉,她眼中只有些许无奈。 「好好好,」魏夕道,「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肯定给你们个『合理的』解释。」 然后她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第59章 「我不知道」 诺埃尔顺着魏夕指出的路走了两个来回,光球也没出任何问题。 他站定,转头看向魏夕,平静道,「你的理由。」 白琼言也看向她,眉心似有褶皱。 而面对这样的情况,魏夕只是微笑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诺埃尔冷声道,「这算什么解释?」 魏夕笑了两下,眉眼弯弯,「从我的角度出发,最合理的解释——或者你们想听听另一个版本?」她假装思索:「有人在我走那一趟时针对我短暂布下阵法,为了让我们互相猜忌,转移兇手自身的压力。」 然后她手一摊,又笑了起来,看上去竟然颇为愉悦,「不过这话由我说出来,就太刻意了不是么?所以我还是按第一个走吧——我不知道。」 诺埃尔对这个解释很不满意。他抬起手,指尖已经有魔法波动传出,「既然如此,那还是先把你制住比较好。」 魏夕却不慌不忙弯唇:「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动手吗?如果我真的是那个兇手的话,我说不定能拉着全城人一起和你陪葬哦?」 这句话成功让诺埃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眉间已经出现了一抹愠怒,「那这么多人命威胁?真是本性难移!」 魏夕弯着眼睛笑意盈盈,上扬的语调中多少带点嘲讽,「谢谢夸奖呢~」 诺埃尔似乎被她这幅样子震惊了一下,一时竟没能接上话。 白琼言听了许久,在此时开口将话题走向拉了回来,「即便兇手是你,我也愿意相信你对我们和灵域没有恶意。」 她嗓音平静,辨不出喜怒,「毕竟从前几次的袭击来看,说是暗杀,倒是更像恶作剧。」 最让他们忌惮的反而是兇手那不甚明显的目的强大的和实力。 「哦?」魏夕故作惊讶,随后又露出了戏嚯般的笑意,「竟然到现在还愿意相信我吗?不得不说,真让人感动呢。是真心话哦。」 「那还真是看不出来啊,」白琼言嘆息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先过去吧,可以吗?」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看向了诺埃尔。 白琼言都这么说了,诺埃尔自然不会不同意。 他相信白琼言的判断,但是这件事现在这么了解了,不代表他对魏夕的怀疑有所减少——毕竟她最近的行为确实有些反常。 他略带警告的看了魏夕一眼,道,「那就先这样吧,我昨晚留意了一下门口的捲轴,又有不少,估计今天也清闲不下来。」 白琼言也道:「没办法,等过阵子就会好些了,今天也要麻烦你帮我分担点任务了。」 「不麻烦,是我的荣幸。」诺埃尔轻笑回答。 白琼言随后看向魏夕:「能跟我来一趟吗?我也有个任务需要交给你。」 魏夕笑道:「没问题。」 白琼言抬手招来了哈士奇,道,「我希望你能和它一起去一趟离咱们最近的几个据点,不必声张,就是去观察一下那些地方大致的情况。」 这是白琼言早就想让魏夕去做的任务,在此时交给她,却似乎多了些别的意味。 她神色平静,看不出内心的想法,问道,「能做到吗?」 「当然,」魏夕的笑容看不出意思破绽,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个任务更深层的含义一样,「毕竟就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来说,这样的任务反而更适合我呢,不是吗?」 白琼言颔首:「是这样的。毕竟你的伤在,确实不适合战斗。」 诺埃尔站在一旁,看到魏夕答应才稍稍放松了表情,道,「附近人类的据点你都清楚吗?不清楚的话我这里有一份地图。」 第112页 魏夕道:「清楚,不过地图也给我一下吧,最好确认一下。」 诺埃尔点点头,把地图从空间中取出交给了她。 魏夕结果,然后低头看向了在边上打转的哈士奇,蹲下身,把它叫了过来。 哈士奇一颠一颠地跑过去,很开心地凑了上去。 「看来你还记得我,那就好办了,」魏夕看到哈士奇便笑了起来,是她难得不带其他意味的纯粹笑意,「既然如此,咱们出发吧?」 哈士奇「嗷呜」了一声,转头往城门跑去,速度太快,一下便没了踪影。 魏夕转头和白琼言挥挥手,也跟着哈士奇离开的方向走了。 不出意外的,她在城门口看到了来回踱步等她的哈士奇。看到了她身影出现的瞬间,哈士奇便又以离弦之箭的气势沖了出去——离得太远了后又掉头往她的方向跑,来来回回停不下来。 魏夕看得都累了,也没见它精力削减多少。 于是她停了下来,弯腰和哈士奇对视,商量道,「要不这样吧,这个地方你看到了吗?你往那里跑——等下现在先别跑!!」 拉住了马上就像窜走的哈士奇,她在一块布料上写下了几个字,当做披风系在了哈士奇的脖子上,又嘱咐道,「过去之后不要乱咬东西,不要撞人,要乖乖表现知道吗?你就在这个地方等我,绝对、绝对不许乱跑!能做到吗?」 哈士奇叫了两声,尾巴摇得更欢了。 「好了,」魏夕站了起来,笑道,「沖!」 话音都还没落下,哈士奇已经后腿一蹬,瞬间化作残影消失了。 魏夕用手在眼上搭作凉棚,看着哈士奇消失的方向飘来尘土,毫无意义地感嘆道,「哇,好快。」 皇城。 白琼言和诺埃尔把捲轴和玉简都搬到了工作间,两人大致分了一下,便开始了枯燥无聊的日常。 这次倒是没什么邻里纠纷的事情了,大多都是更严肃和更严重的问题,正因如此,处理起来才会更费时间。 终于把东西都答覆完了以后,已经是深夜了。 ——整整一个白天,全在答覆玉简,或者去现场指点。 这种连轴转一般的忙碌感让白琼言不自觉回忆起了刚诞生的那段日子。 那时她也是这样的,每天马不停蹄地从一处空间裂缝跑到另一处,路上遇到需要有困难的生灵还要去帮帮忙,最开始那阵子即便是她也会不由自主感到疲惫,所幸很快就找到了窍诀。 现在这种工作量,其实还不算什么了。 白琼言从桌前站起,把玉简收拾到了空间戒指内,准备去把东西放到老秦的办公室——也是现在每天玉简存放的地方。 诺埃尔还在药室那边没回来,不过他的那部分捲轴玉简都已经处理完了,直接拿走就可以。 她来到了办公室,看到里面一片黑,已经没有人在了。 毕竟都深夜了,大家都回自己家休息了。 白琼言把捲轴按照内容分类摆在了桌子上,放下最后一块玉简时,顿时感觉浑身轻松。 她带上门转身走进了黑夜中,还在不自觉思索着加下来的事情。 就在出神时,她本能地向旁边一闪,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一道锋锐至极的气劲。 她神色一下变得凌厉,身体瞬间紧绷,手中阵法已经展开了雏形。 不过一瞬间,她便从放松的出神状态转变到了战斗形态。 这是当初伤了魏夕的那到攻击?! 她能感觉到魏夕现在还和哈士奇在一起,现在出现在这里的绝对不会是她——是兇手终于决定出手了吗?在魏夕离开后? 此时她又想到了之前魏夕「互相猜忌减少兇手压力」的那番话,眸色微沉。 看现在状态,很有可能是被她说中了。 所幸她现在在的这一片区域还没住人,可以让她放手一战。 想必兇手是担心她会在人群中找到帮手,却没想到这正好也如了白琼言所愿。 白琼言顺着攻击的方向看去,目光定在了一个身影身上。 几乎是看到的瞬间,白琼言便能确定——这个人就是造成了这前前后后几次袭击的人。 而在今夜,他终于现身了。 不知是为什么,明明他就站在月色下,白琼言却很难看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嘴角的冷笑和那一身修身的黑色长袍。 那人抬手一招,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手腕微转,剑尖便指向了白琼言。 这是要堂堂正正一战的意思? 白琼言轻呵一声,道,「偷偷摸摸这么久,现在却又突然冒出来?」 没想到那人竟然真的回覆了她,嗓音是清冷的少年声线,「因为没必要了。」 没必要隐藏? 这几天唯一的变量便是魏夕离开皇城。 ——这个人和魏夕认识? 大脑先一步开始分析这句话内的信息,却在下一刻被理智压下。 白琼言道:「那看来你的目标是我的命了?」 少年没再离她,反而脚尖一点,向她攻了上来。 他攻击凌厉又密集,每招每式都是和他声线全然不同的狠辣,全部奔着白琼言要害袭去,却又被她一一化解。 白琼言双指併拢向上一挑,一个阵法在黑衣少年脚下生成。下一瞬,密密麻麻光剑字阵法里从下往上竖直冲出,形成了一片白色光刃。 第113页 但看效果来说,很像最开始少年用来袭击白琼言的那个沖天火焰。 白琼言道:「你不该只是这种程度吧?」 少年展现出来的实力让白琼言心中存疑。他的实力和白琼言所预想的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是中规中矩。 「这可是你说的。」少年笑了下,手中招式骤然一变,锋锐之气应当在剑锋之上,与白琼言相交产生的余波甚至直接切碎了两人身边的几座房子。 但是和喻思池比,还是差太远了。 白琼言一边沉着应对,一边看准时机反击。 不同于一味进攻的少年,她更倾向于防御至于寻找敌人弱点,一击制胜。 而和她预想的一样,几轮下来,少年手臂被反震太高,顿时暴露出了右侧胸膛。 紧接的,便是白琼言早已准备好的攻击——千万座阵法合一,化作细流直奔少年胸膛! 这一击戳上去了,少年十成十要交代在这里。 然而就这时,他却轻笑一声,任由攻击击中自己,而后仿佛碎裂的镜子般,片片破碎。 消失前,他似乎朝白琼言做了个口型,在混乱中却看不分明。 不是本体。 白琼言立刻便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她蹙起眉。 这个不知什么东西形成的少年无论是气息还是行为都与正常人无疑,以至于白琼言之前压根就没想过他竟然只是分体。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便往药室走去。 现在还是先找到诺埃尔再说吧。兇手既然已经现身,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但还没走到药室附近,她便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加紧脚步闯入药室,顿时不由自主僵了一瞬,瞳孔瞬间紧缩,只觉得心脏一瞬间坠到了谷底。 ——诺埃尔倒在血泊中,脖颈、腰侧、胸膛全部都是被利器贯穿后形成的伤口。 第60章 精心布置的戏剧 屋内,白琼言坐在床沿,眉心紧蹙,垂眸沉思。 诺埃尔依旧躺在床上昏迷,身上的伤势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伤势严重,但所幸救治及时,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对于此刻的白琼言而言,黑暗似乎才刚刚开始降临。 那个少年已经不再是那种小打小闹,毫无顾忌地展露了自己的獠牙。 就在处理伤势的这一会儿功夫,白琼言就已经挡下了不下三波暗杀。有的是突然袭来的利器,有的是早布置好在屋内的陷阱,还有可以将人拉入梦魇的幻境——手段各种各样,堪称无孔不入。 她一个人单纯应付暗杀不成问题,单纯照顾诺埃尔也不成问题,但是这两个加起来,再加上每日居民们可能遇到的难关……她一个人的精力便显得非常有限。 诺埃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清醒,现在这种情况,最稳妥的选择是让魏夕回来支援。 但是现在白琼言联繫不上她。 魏夕基本没有离开白琼言太远过,之前是因为契约,离开她太远便会被天道发现引来麻烦,后来天道沉睡后,则是因为不需要。 所以现在她前往别的城市,白琼言一时间也想不到联繫她的手段。 ——千里传音是针对人界居民的,她和诺埃尔严格来讲都是外来者,接收不到。 揉了揉眉心,白琼言起身时,顺手拉下床边帷帐,动作间灵力注入其中。随后就听得一阵叮叮噹噹声音响起,拦下了无数细如牛毛的灵针。 那些针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冒出,每一根所指的都是诺埃尔。 结果杀手最后的目标竟然不是白琼言也不是魏夕,反而是他们都没想过的诺埃尔。 她嘆了口气,看向窗外。 那个少年就在这附近。 既然最保险的方法用不了,那就只能用第二个方法了——解决掉兇手。 只不过那黑衣少年手段繁多诡谲,让白琼言很是忌惮。她最担心的便是少年有办法拖住她,趁他们交战的时候,又用什么手段给昏迷中的诺埃尔补上一刀。 但就目前情况来说,她也没别的选择就是了。 在屋内布满了各种防御阵法,白琼言谨慎的再三检查过后,才终于离开了房间。 她眉眼间早就没了以往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无机质的漠然杀意。行走间,似有波纹自她眸中荡漾,让瞳孔在黑夜中也透露着微光。 是连结了法则后的探寻手段,在这种探查之下,只要目标仍在三界之中,就不可能躲过她的视线。 ——但大肆使用这个能力,会让她自出处于危险之中。 天道已经休眠了不错,但是法则还在正常运转。白琼言做为天道一直在追杀的对象,早就上了法则的抹杀名单。因此尽管天道不能主观上进行「抹杀白琼言」这项活动,让白琼言的安全得到了很大保障,法则却依然会按照之前设定的程式,随时准备清理掉她。 目光移向阴影下的某处,白琼言身形一闪,便瞬间出现在了那个少年身后。 少年反应极快就要后撤,却依旧慢了她一步,被她一把按住肩甲,狠狠推到了墙壁上,引出了一声巨响。 墙壁凹出了一个大洞,在白琼言有意控制之下,勉强保住了自己的完整性。 「你的目的,」白琼言道,「是什么?」 少年被她掐住喉咙抵在墙上,笑意却依旧又冷又讽,「目的?听命行事而已,工具需要什么目的?」 第114页 白琼言眸色更沉,进一步逼问道,「谁的命令?」 少年不说话了,只维持着冷笑睥睨着白琼言,抗拒之意明显。 白琼言沉默以对。 她也没有继续逼问,而是用另一只手覆住少年天灵盖,看架势是要直接搜魂寻找答案。 搜魂,顾名思义,通过特殊手段强制入侵神魂,取得入侵目标的记忆等,但是同时,也会对被入侵的人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这个举动让少年忍不住露出了死死皱起眉,咬牙道,「你不可能搜到任何东西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识海中都有特殊的防御机制,遭遇到任何强制入侵神魂的手段,都会自动触发,先一步连着记忆和他们的生命一起抹消掉,以维护组织的利益。 白琼言依旧没有回话,动作也没有停。灵力从她掌中汹涌而出,进入少年识海,只可惜还没等她看清任何东西,少年便毫无徵兆化作碎片炸开。 后退一步抬臂护住自己头部的同时,白琼言余光看见了一抹黑影迅速朝一个方向遁去。 她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黑影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了城外的一片树林中。 而在枯木的环绕里,一个黑衣男子沉默伫立,看他面容,竟然是最开始找她「求助」的那个人。 少年的黑影消失在那人身边,连气息也不见了。 但此刻白琼言已经不在意那个少年如何了,她瞳孔微缩,手中阵法瞬间变成了型,冷声道,「你就是想对诺埃尔下手的那个人?」 她此时解除了与法则的联繫,之前被压抑的情感重归,语调便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怒意,「演戏博我同情,然后对我亲近的人下手……」真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她并非没有见过人类的劣根性,也自认为对此能维持客观立场,可是涉及到自己的亲近之人,即便是白琼言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说话?」白琼言冷声道,「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她扬手,阵法便光芒大放,之前少年所使用过的招式,都被她以这种形式復刻,对着男子用了过去。 直到攻击都近在眼前,男子才终于脱兔般勐地后撤,险而又险的避开,表情也瞬间狰狞起来,「魏夕!!!」 白琼言忍不住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还想着挑拨是不是也太迟了?之前都用了一遍的招式,现在就别再用了吧。」 「什么?」男子一愣,然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一遍遍低吼,「可恶、可恶、可恶!魏夕!你背叛组织还妄图杀害我……你一定不得好——!」 白琼言微微蹙眉,手腕翻转,攻击骤然加了力度,逼得男子话都都不完,只能狼狈躲闪。 他一边想办法还击,一边沖白琼言道,「是魏夕!都是她!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刚刚也是她把我定在这里让我没法行动!她才是要杀你的那个人!」 杀她? 先不说暗杀目标其实是诺埃尔,但是魏夕把男子定在这里这件事便让人嗤之以鼻。 「魏夕现在都不在皇城,虽然不知道你和她什么关系,但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谎言实在过于可笑。」白琼言冷声道。 随后她又笑了下:「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呢?最后的结果就是魏夕不仅没有伤害我,还引导我找到了你这个幕后黑手,不是么?」 言罢,看着男子阴狠的脸色,白琼言不想再与之纠缠。 她微阖眼眸,阵法层叠展开,四面围绕住了男子,而后随着她指尖微动,阵法彼此连携,攻击轰然落下! 等一切烟尘散尽时,阵法中央已经没了男子的身影。 白琼言闭目感受了一下,确认再也无法找到男子的气息后,才转头往卧室走去。 千里之外。 模煳的灵力波动传来,男子伤痕累累的身体随着波动出现,跌跌撞撞向远处跑去。 「……可恶!」他死死咬着牙,怒睁的眼中满是血丝,「多亏了又上面发下来的保命神器,不然真就要交代在那里了!可恶!」 就在他计划着自己的报復之时,一个声音却突然传来。 「哎呀,几天不见,怎么这么狼狈啦?」 笑眯眯地声音令男子勐地抬头,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笑眯眯向他招手的魏夕。 「你——!」他心中恶气瞬间涌了上来,「你怎么在这里!」 魏夕笑道:「知道你会往这里逃,所以提前来等着啦。」然后她歪头,笑意盈盈道,「怎么样?我为你转成准备的表演,看的可还尽兴?虽然也让你被迫参演了一阵呢,不过对于观众来说,这可是绝佳的互动呀!」 她都这么说了,男子怎么会意识不到她话中的意思。或者说,早在白琼言找到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他死死盯着魏夕,却逐渐笑了起来,撕心裂肺的笑声在这无人的荒野中显得愈发渗人,「魏夕啊魏夕,你这么聪明,就想不明白最简单的一点吗?」 他始终低笑着,嘴角似乎咧到了耳根,表情在崩坏的边缘徘徊,「我手里有你的命魂啊!!我最开始不就给你看了吗?你怎么就没想到,我随时都能想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你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似乎已经彻底疯了。 看他这幅歇斯底里的样子,魏夕不着痕迹地往后仰了仰,微笑道,「真可怕。」 第115页 瞧瞧这傢伙表情管理失控的样子,真是太吓人了。 男子从怀中掏出了命魂,当着魏夕的面狞笑着,一点点收紧手指,让命魂表面的裂纹慢慢扩大——直至破碎。 他要折磨她,要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命魂被他一点点捏碎的样子,让她在这个过程中恐惧后悔痛哭流涕! 「死吧!!!」他高声大笑着,报了仇一般快意涌入心间。 但很快,他便意识到了不对。 魏夕依然在不远处坐着,托着下巴弯着眼睛笑,别说死亡,连伤都没有受。 「……怎、怎么可能……?」男子低头看向破碎的命魂,又颤抖的抬头看向魏夕,神色间早就没了刚才的猖狂,反而被恐惧替代。 魏夕笑了两声,好心解释道,「因为你找错人了呀。」 她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来到男人身边,弯唇道,「我是叫魏夕没错,但宇宙这么大,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叫『魏夕』的——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拿着命魂还能找错人,但目前看来,会更惨的那个人是你哦?」 男子跌坐在地,看着手里的命魂残渣,不断低声重复着「不可能」几个字,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外界的声音了。 但魏夕只是单纯的想说话,也压根不在意他有没有在听,继续道,「虽然你找错人了,但你毕竟是有特殊权限的处决者,为了我自己的安危着想,也不能直接对你出手,你给的任务也不好完全不做。」 说到这里,她笑得更开心了,语调上扬,「怎么样?现在也不错吧?多亏了阿言,我只需要在这里等到你死就好啦。所以拜託你快点死掉咯,这样我们两个都好更快解脱。」 说着,她瞥了男子一眼,笑容却瞬间消失了,原本甜美的嗓音也一下低沉了下去,喃喃道,「果然还是好想亲手解决掉你呢……虽然你给我无聊的生活带来了这么多乐子,但你现在的样子可真让人看着难受。」 废话说了很多,但具体布局,她却致死也没让男子知道。她双手始终背在身后,处于男子的视线盲区,而右手指尖夹着一张牌,仔细看去,还能辨认出卡面上的字。 【傀儡·镜花水月: 卡牌效果:可以记录所见过的生物及招式,并将其復刻成「镜花水月」,卡牌技能:召唤一个「镜花水月」】 这一切都是她静心计划后的场面,舞台上的每一个演员都按照着剧本行动。 而现在,她这个「导演」,得去跟两位「主演」解释、赔罪去了。 第61章 弄啥嘞! 和哈士奇一起回到皇城的时候,白琼言已经在等着她了。 回到房间没多久,白琼言便发现诺埃尔身上的伤痕仿佛颜料般渐渐退去,而剩下的只有一张写着「昏睡术」的卡牌贴在他身上——大写加粗的三个字,生怕她看不到一样。 不用多想,前因后果已经基本完全明了。 而白琼言看着一脸无辜的魏夕,第一次觉得自己满心无语。 哈士奇在屋内转悠了两圈,觉得过于无趣,便熘达着去外面玩了。 「就是说,事情大致是这样啦。」魏夕交代完,眼一闭,一副任由宰割的样子。 诺埃尔身上的卡牌效果已经被解除了,此时他正揉着额角从床上坐起,青筋直跳。 「为什么不直接和我们说呢?」白琼言无奈道,「非得绕这么一大圈。」 魏夕道:「因为说不定会被听到呢。不是说那个男的,他还没这本事,是……」说到这里,她却顿了下,然后改口,「算了,后面的你还是不知道为好。这次算是我的私事,和那个人有关的事情你也别再追查了。」 她看着白琼言,难得严肃,「那个地方……现在和你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好,这个我不再问了,」白琼言道,「但其他的应该没问题吧?」 魏夕点点头,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琼言笑道:「那个黑衣少年也是你弄出来的吧?说说听听?」 诺埃尔看向白琼言:「就是之前和你对战的那个?」 「对,」白琼言点头道,「他的能力涵盖范围异常广泛,当时我还特意留意了他一下。」 「……就是卡牌技能形成的而已,」魏夕道,「没什么特别的。」 白琼言似乎对这张卡的技能很感兴趣,问道,「那个少年总得有个原型吧?能给我看一下那张卡吗?」 只是这样当然没问题,魏夕松了口气,把卡递了过去。 诺埃尔也凑近看了眼,低声道,「『镜花水月』……?所以类似于可以把记录内容实体化的留影石了?」 魏夕想了想:「差不多。」 白琼言把卡面正反研究了几遍,状似无意道,「所以那少年你一定见过咯?是你什么人,道侣?」 魏夕:「……」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这话让诺埃尔也愣了下,不由自主地深深看了白琼言一眼。 然后他也加入了吃瓜群众一方:「之前我听阿言说起和那个少年交手的过程,看上去你对他的招式应该很了解吧?」 魏夕:「……想多了。」 她解释道:「『镜花水月』又没说只能记录同一个人的招式,手段多点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白琼言把卡递了回去,「你可以记录下我的长相,和诺埃尔的能力,再把两者合二为一召唤出来?」 第116页 见她理解的这么快,魏夕很欣慰:「是的,就是这样。」 「所以你和那个少年什么关系?」诺埃尔道,「你把他的外貌记录在卡片里。」 怎么又绕回来了!! 魏夕:「……我还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 迎着对面两人的目光,魏夕无力道,「应该是我师兄吧……大概。」 白琼言抓住了她话中的关键词:「应该?」 「这具身体不是我的嘛,」魏夕指了指自己,「导致灵魂和身体不是很适配,很多东西都不记得咯。不过一般来讲,虽然我喜欢穿黑色,但我不是很喜欢和身边的人撞色,所以……」 听她说着,白琼言还顺便看了眼屋内几人的衣服颜色——白、银、黑。 确实是没和她和诺埃尔撞色。 魏夕抬眼看房顶,不负责任道,「所以,撞色了的话,应该是和我一个师门或者一个阵容的,就,懂吧?穿同一个颜色不奇怪的那种关系。」 白琼言道:「我觉得什么关系穿同一个颜色都不会奇怪。」 诺埃尔也道:「除非关系本身就有问题,不然穿什么颜色都无所谓吧?」 魏夕摆正视线和白琼言对视,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魏夕:「……好的,二比一,你们说了算。」她甩了甩头,道,「总之,就是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也不是道侣!」 白琼言本身也只是好奇,没打算太刨根问底,听她这么说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话说回来,你刚才说『镜花水月』可以将不同人的招式和特点合为一体对吧。」 魏夕点点头,有点警惕地看着她,「我觉得你——」的想法有点危险。 「试试?」她说话的同时,白琼言也笑着开口,指了指自己和边上的诺埃尔,「用我的脸和他的能力的话。」 魏夕:「……」她就知道! 她满脸问号:「造小孩儿呢?」 「想多了,」诺埃尔把她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她,「这张卡的能力在关键时刻能起大用处,只是想进一步了解一下而已。」 魏夕:「……」行吧。 「有点难操作,」她道,「这样我需要把全部原有数据抹除才可以重新录入,不然只能是往里面加新的东西。」 白琼言道:「就直接加进去也行。」 熬不过白琼言实在铁了心想看,魏夕只好按照她的要求,把她的长相和诺埃尔的能力记录在「镜花水月」中,然后将其召唤出来。 「提前说好,我可不知道这回的性格会是谁的性格。」她看着逐渐成型的人影,「干出啥事来我不负责。」 一个长相与白琼言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屋内,缓缓睁开眼。 「白琼言」面无表情时,气质清冷,和正主相比也几乎完全辨不出真假。随后就见它缓缓起唇。 「哟?弄撒嘞?」 白琼言:「……」? 诺埃尔:「……」 魏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是绝对不会混了。 白琼言看向魏夕:「能交流吧?」 「算是可以吧……」魏夕犹豫道。 于是白琼言便重新看向「白琼言」:「你好。」 「白琼言」很热情的上前一步就想抱她:「你好你好你好。」 诺埃尔默默移开目光,已经不忍直视了属于是。 「……我不是很习惯这种接触,」白琼言往边上移了一步避开。 「白琼言」却没对这句话做出反应,而是转了个弯又朝白琼言走去,嘴里重复着,「你好你好你好。」 白琼言隐约开始明白那个「算是可以」是什么意思了。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她又道,「你知道出城的路怎么走吗?」说话间,还不忘再往边上走几步,躲开「白琼言」张开的手臂。 这句话让「白琼言」的动作停了下来。它想了想,回復道,「大妹子你是想找灵川剧场唔唔唔……」 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魏夕面无表情地从后面捂住了嘴。 然后就听「嘎嘣」一声,魏夕毫不犹豫地拧断了它的脖子。 白琼言:「……」好怪。 把「镜花水月」重新收回卡牌中后,魏夕笑眯眯道,「见笑了,人工智障。」 「随机性这么大的话,那个少年是怎么做到正常交流的?」诺埃尔问道。 魏夕沉默了一下,才道,「那个啊……我配的音。」 「难怪我总觉得说话方式莫名熟悉,」白琼言揉了揉眼睛,想要把刚才那个「白琼言」的样子揉掉,「不过话说回来,这一趟出去你有什么收穫吗?」 白琼言说的是让魏夕去附近据点探查一事,虽然目前看来,她好像也没去。 说道这个,魏夕就正色起来了。 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纸币,铺在桌上画了起来,「这里是灵域,这是皇城……然后这一趟找到了两个聚集地,一个在灵域往南,一个在东南。这两个圆圈。」 诺埃尔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你竟然还真去了?」 「那倒不是,」魏夕道,「主要是哈士奇去的,我在它身上绑了一个布条,里面藏了个能短暂留影的卡牌。它两个地方全都跑遍了,我这不就知道了?」 这也行。 诺埃尔算是服了。 第117页 白琼言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这两个地方都和我们离得不算太远,情况如何呢?」 「都很正常,」魏夕道,「没什么么蛾子,勉强度日的末日型正常,不过要说服他们过来恐怕会有点难度。」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对哈士奇都挺友好的。毕竟哈士奇属于灵兽,我之前还担心它会被欺负,没想到除了无视它的人,对它态度都不错。」 白琼言沉思:「看来他们并不是到现在仍然一味敌视灵兽的那种人,这样的话倒是好办了很多……」 诺埃尔道:「灵域的建设进度虽然推进的很快,但是只凭咱们速度也确实不够。不过只是画大饼的话,他们应该也不会愿意帮忙。」 白琼言指尖轻点桌面,道,「这点,就要等接触了才知道了。」顿了下,她又看向魏夕,「你比我们更会和人拉进关系,加上你对这两个地方的情况也更加了解。所以明天还得麻烦你和哈士奇再跑一趟了,以『灵域使节』的身份。」 既然这两个地方都有对哈士奇态度友好的人,那么带上它无疑能快速拉近关系。而剩下的那些,就交给魏夕处理了。 魏夕弯唇,微微躬身,「保证完成任务。」 「这段时间内,我也会通知这里的居民们,会有人来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白琼言道,「有些不愿意的恐怕需要我亲自安抚一下。灵域建设那方面的事情可能需要你帮着分担点了,诺埃尔。」 诺埃尔颔首:「没问题。」 大致安排好各自的任务后,白琼言笑道,「既然如此,今天就到此为止。合併三拨人不是小事,再往后的很长一阵子都会很忙,今晚可好好休息休息吧。」 第62章 谈判 灵域以南20里处 魏夕和哈士奇熘熘达达走在路上,目的地就在前方,已经露出了轮廓。 就在这时,她身边飘着的光球自己飘到了她前方,幻化成了一个光屏。 仍然是之前诺埃尔所介绍的通讯手段,此时的变化是因为有人通过光球向她传递了讯息。 魏夕习惯性先看了眼名字,而后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光屏上的是来自诺埃尔的一个问题,突兀地浮在那里。看清问题后,魏夕忍不住露出了一脸问号。 诺埃尔:你之前说的那个造小孩……是真的能通过卡牌造出来吗? 建设中的灵域边缘,诺埃尔发完这句话就后悔起来,恨不得时光倒流。 他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他希望魏夕无视这条莫名其妙的消息的时候,他面前的光屏也开始一条条冒出灵力组成的字体来。 魏夕:地铁 老人手机 魏夕: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魏夕:不能对吧 魏夕:没事,我也不李姐你的意思 :) 诺埃尔:「……」? 他挥手把光屏变回光球,无端希望这段记忆能从他和魏夕脑中都被抹去。 幸好魏夕没明白……? 诺埃尔试图自欺欺人。 过了会儿,他又打开了光屏,犹豫了一下想再补一句「别告诉白琼言我问了这个问题行吗」,几次做出了发送的手势,最后全都没把手势打全。 恰逢此时有人向他走来,他深深松了口气迅速推走光屏,若无其事站起身来向那个人点点头,心里默默期望魏夕别跟白琼言多嘴。 就这样吧。 只要他假装无事发生,这件事就确实没发生。 另一边,白琼言一大早便宣布了昨晚的决定,此时正在和一名老妇人谈话。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基本只有跟了她很久的那些人支持这个决定,却也没有太多声音反对。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保持沉默。 毕竟如今这种状况,白琼言才是真正能做主,且他们不能得罪的那个人。就算心中有意见,也不会傻乎乎的提出来。 在老妇人的居室内,白琼言坐在她身边,安抚道,「我明白你们心中的顾虑,也清楚将两拨人聚在一起可能会发生的风险。」 迎着老妇人的视线,她低声道,「我所希望的,也不是看你们之间冲突、矛盾、互相伤害。」 老妇人听她说着,嘆了口气没说什么,却最终点了点头。 她紧紧攥着白琼言的手,似是想把自己的心情也一同託付。 白琼言向她点点头,从房间中离开走向了下一个人。 表现出了明显抗拒的总共就只有三个人,她清楚他们各自的住所。 白琼言清楚这里所有居民的住所。 这么多天下来,她早就熟悉了每个人所居住的地方和他们的一些喜好。 就像刚刚那个老妇人,因为曾经在内斗中失去了自己的儿子,所以非常排斥任何可能存在内斗的场合。 而她的下一个目标是个叫做钟镜的青年,是个异常理智的人,之前出声反驳她所说的话,也是一条条罗列清晰的。 白琼言敲响了钟镜的家门。 对于她的来访,钟镜似乎毫无意外。 他拉开门,侧身让白琼言进来,口中道,「白大人是为了说服我才来这里的吧。」 白琼言颔首。 「白大人对我如此看重,我受宠若惊,」钟镜冷静道,「但是我觉得此举并无必要。白大人不需要我的许可也可以把决定进行到底。」顿了顿,他继续道,「虽然我对这个决定持反对态度,但是我的态度没有办法影响白大人的决定。」 第118页 白琼言道:「看来你都很清楚。不过我不想留下任何可能存在的隐患,你的态度也是其一。」 钟镜道:「原来如此,那您大可放心,我很清楚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那就好,」白琼言说着笑了下,「不过我也不光全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钟镜明显是没想到她这句话,微愣了一下。 白琼言道:「像你这样的人才很少见。哪怕是现在,想找修为高强的人,都要比找脑子好用的人更容易,不是么?」 「您……是想招揽我?」钟镜道,言辞间有些不可置信,「可是我毫无修真天赋……」 「至少对于现在来说,天赋不是一切。」白琼言平静道,「天地间灵力匮乏,且世界毁灭在即,再强大的天赋,也不可能解得了现在的燃眉之急,但是脑子可以。」 她看着钟镜,反问道,「你呢?你难道就甘愿一生做一个他们口中的废人吗?」 钟镜沉默下去。 他神色隐忍,拳头不由自主捏紧,低声道,「所以你才来劝说我的吗……」 因为了解他,知道他肯定会答应邀请,才提前来劝说他,让他更好辅佐她的吗? 「不是,」白琼言道,「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一样希望你对合併两方这件事没有心结。况且,我相信以你的性格来说,就算介意这件事,也不会把情绪带到自己的决断里,不是么?」 钟镜缓缓放松下来,自嘲般的笑了笑,道,「您可真是了解我啊……」 白琼言也微微一笑:「大家给我提的建议我都有在认真看,自然能透过那些捲轴,对你们的性格有进一步了解。」 听她这么说,钟镜也不由自主感到佩服。他单膝跪地,垂首道,「好,我明白了。我不相信合併的两方人会全无矛盾,但我想,我可以相信您处理这些事情的手段。我愿意帮助您。」 「嗯,」白琼言颔首,将他托起,「我也希望你知道,你的加入于我而言很是重要。」 钟镜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很快进入状态,正色道:「感谢您。既然如此,属下可否知道您的计划?」 「我已经派人前往聚集地联络了,相信最晚明天,她也能带着好消息回来,」说到这个,白琼言微微弯唇,「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钟镜道:「您似乎很信任那个人?」 白琼言也没有遮掩,坦诚道,「是的,我很信任她。我想,你们应该能相处得很愉快。」 被他们谈论到的人,此时也正在和人谈话。 魏夕的对面是一号聚集地的领导者,此时她们两人在屋内相对而坐。 那位领导者是个看上去很是年轻的女性,修为大致在元婴到化神之间,神色严肃,眉眼间也带着中日积月累留下来的威严感。 她叫辛奕。 此时的辛奕刚刚放下手中的茶杯,杯中清水随着她的动作泛起丝丝涟漪。 她不咸不淡道:「说得很好听,但归根结底,还是想让我带着人归顺,不是么?」 魏夕坐在她对面,一手撑着脸颊,笑眯眯地歪头看着她,闻言哈哈笑了两声,反问,「那你和你手底下的人不想活着吗?」 辛奕没有回话。 谁不想活下去?若是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最开始他们又何必建立这么个聚集地? 「你不信任白琼言,」魏夕换了个姿势,「我明白。换做我是你,我也不会贸然相信这些话。不过你也该知道,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搞尔虞我诈这一套没什么好处。」她抬手指了指前方,「那边天还塌着,窟窿越来越大,我想是个人都能明白这是什么含义。」 辛奕道:「既然如此,你要如何证明给我看?」 魏夕又笑了起来:「你可能搞错了什么。」 迎着辛奕的眼神,她笑意盈然,语调轻快,「对于我们而言,少了你们这些人,我们少了一些负担;加上你们这群人,我们多做了些善事,仅此而已。可是对于你们而言,没了我们,你们必死,加入我们,你们才能活命——或者从你的角度说,相信我的话,你们有可能死,有可能活;不信我的话,你们一定会全军覆没。」 辛奕神色越发冷凝,魏夕却丝毫没受影响,反而继续笑着道,「所以搞清楚,是我们在向你们提供一个难得的机会。而提供机会的人,不需要对接受馈赠的人进行任何证明。」 她站起身伸舒展了一下身体,道,「不过说了这么多,你也累了吧?正好我接下来也还有其他安排,就先不打扰咯。明天早上我还会回到这里,期待你的答覆。」 言罢,不等辛奕再回答,魏夕便挥挥手,招唿上哈士奇离开了。 话都说到这个分上,若是辛奕还执迷不悟,那就只能等回来后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不过她可不是这么傻的人呢,你说是吧~」在路上,魏夕看向哈士奇,笑盈盈说道。 皇城内。 白琼言已经大致和钟镜介绍完了当下的情况,交给了他第一个任务。 ——去劝说最后一个当众反对的居民。 「是住东头的陈老汉,」白琼言道,「很排外的一个人,当初对我也有过不少意见。」 钟镜道:「我明白了。我本身就在皇城长大,和陈老汉也有一定熟悉度,由我去劝说说不定会更容易一些。」 第119页 他领命而去,白琼言也往灵域的方向走去。 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也不知道魏夕那边情况如何? 她拿出光球,按照诺埃尔之前所教的方法,和魏夕连接上了通讯。 她还没开口,便听得那边魏夕的声音传来。 「……真是说来就来。哎,快来,这个就是白大人在联繫我了,正好,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当面问她。」 白琼言神色有些怪异,略无奈的轻轻摇头。 这是趁机给自己省事了吗? 算了。 那头传来了一名青年的声音,道,「见过白大人!在下就是您的邻居、啊不,您的新手下黎哲!听说您把隔壁那个特别难搞的辛姐都说服啦?真是太厉害了!我这人啊,本身就没啥能耐,能当上负责人也是机缘巧合,既然辛姐都同意了,那我就跟着您干了!」 看来两个都已经搞定了?不过这个黎哲真的热情过头了,也不知道魏夕跟他瞎说了什么。 白琼言道:「不必这么殷勤,我建立灵域的本意就是为了救助更多的人。既然如此,期待你们的加入。」 黎哲「哎哎哎」了好几声。 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得知,白琼言便知会了一声掐断了光球的术法,准备去看一下诺埃尔那边情况如何。 而黎哲还在激动着,「老乡!你可真是救命了!天知道我一穿越过来就出现在这么个鬼地方,吓死我了!」 魏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谁跟你是老乡?」 「怎么不是啊姐,」黎哲夸张道,「你看你这说话的好多习惯,那都是蓝星的网络热词啊!你不是穿越的往哪儿知道的这些啊?」 魏夕更纳闷了:「我没有啊,我只是在正常说话而已……而且你说的那个蓝星,我都没听说过。」或者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缘故遗忘了。 哪种都无所谓了,早知道黎哲是这样的人,她还不如直接让哈士奇进来社交。 「哎,不过姐,你说白老大怎么说服辛姐的?她性格可太可怕了!」黎哲佩服道,「我就和她说过一回话,就被她眼神吓得不行。」 魏夕笑了两声,看向一边不回復。 笑死,压根就还没答应呢。 第63章 活下去 第二天,另外两个聚集地的领导者准时在皇城和白琼言见上了面。 这次前来的只有他们两个及其手下的人,聚集地的居民都还没有开始转移,仅仅是得知了这件事而已。 毕竟是个大工程,需要先行商讨。 白琼言将二人引进了茶室,扫了一眼,便感觉出了两名领导人之间的巨大差距。 辛奕神色沉着姿态大方,不卑不亢的同时也始终在暗中评估着白琼言的能力。 反观黎哲,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黎哲自进屋起便看上去有些侷促,目光不停往魏夕所在的地方飘去,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不用问我,我怎么都行」。 白琼言有些疑惑,也无意中看了魏夕一眼。 白琼言:他真的是一个聚集地的负责人? 魏夕耸肩。 辛奕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黎哲一眼,嫌弃之意没有明说,却也表现的差不多了。 白琼言道:「二位肯来到这里,应该已经听魏夕说明了前因后果了吧?」 辛奕冷哼一声:「说明?这是什么假惺惺的示威吗?」 「看来我的同伴用了一些比较强硬的手段,」白琼言无奈的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冒犯了你,我代她道歉。」 然而还没等辛奕面色开始好转,她便继续微笑着道,「不过就算如此,我也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在天灾来临之前,我们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你们慢慢接受了。无论她是威胁你,亦或是把你绑过来的,只要目的达到,我就都支持她。」 语调平和,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黎哲星星眼道:「白大人说得对!现在这样的世道,能用的手段就都是好手段!」 白琼言道:「……过奖了。」 「客气了客气了,」黎哲连忙摆手,「那、那白老大,咱俩商量个事行吗?」 她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再跟魏夕确认一遍的想法,道,「你说。」 黎哲挠了挠头髮,尴尬道,「那个,您也能看出来,我对这些领导啊,建设啊什么的,是一窍不通。这次来,主要也是想把责任託付给一个比我靠谱的人。所以……我这边就完全服从您的安排就好了。然后那个,可不可以先走了啊?」 白琼言:「……」 她终于还是又看了魏夕一眼。 魏夕:「……」 她简直没眼看,走上前来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先带他去熟悉熟悉皇城和灵域的情况好了,你也更省心。」 白琼言颔首,看着黎哲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迫不及待跟着魏夕离开了。她还顺耳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几句对话。 黎哲:「姐你可太好了!总算是把我救出来了!以后我就跟着你和白老大混了!」 魏夕:「……争点气。」 心中有几分好笑,白琼言拉回了自己的注意力,正色道,「那么闲话少说,我大致跟你介绍一下目前灵域的情况,希望你们也可以帮得上更多的忙。」 辛奕神色依然不太好看,但是听闻此言也没有矫情,干脆道,「你说,能帮上的我们自然会尽力,前提是你不把我们当成探路工具或踏脚石。」 第120页 「我想要的是共赢。」白琼言平静道,「灵域的框架已经构建完成,材料我们这里的储备很富裕,不需要帮助,但是人手上还有不足。」 她拿出了一张纸,铺在面前,道,「这是灵域的构图,现在最基本的根基已经打好,从地面开始向下十层,每一层都已经成型。但是里面的房间设施都还没有精力去弄。」 辛奕迟疑道:「……十层?需要这么大空间吗?」 白琼言轻笑道:「不止,十层空间内,每一层都会由我和诺埃尔施展空间法术,让空间最大限度扩展。」 迎着辛奕不理解的视线,白琼言道,「灵域不是一天两天的临时避难所,也不会只有我们这一些人。按照我的预测,少则十年,多则百年,我们才可能真正重新走出这个地方。」 「……所以这里的一切,都要建设到最完美,是么?」辛奕自言自语般接话。 白琼言颔首:「是的。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辛奕闭上眼,眉心始终存在着浅浅的皱痕,良久才道,「我明白了,我们会帮你们一臂之力的。」 她深深看了白琼言一眼:「希望你能做到你所说的那些事情。」 对此,白琼言只是平静陈述道,「我的一生都在为此而努力。」 辛奕和黎哲暂时离开了,前往自己的聚集地去协调居民们的迁移,至于再往后的工作安排,就要等到了皇城再说了。 虽然知道不可能地方不够,诺埃尔依然用魔法建造了更多房屋和公共设施。 一是为了以防万一,二也是可以在几方居民中留出一个缓冲地带,给他们更多时间去适应。 「接下来估计会加倍忙碌,」白琼言看着居民们来来往往的身影,跟诺埃尔闲聊,「我已经跟魏夕说了,让她继续去寻找人界的其他集聚地。等这里这波人都分配到了工作,就可以再去和新的聚集地接触了。」 诺埃尔看了眼远处的天,道,「确实,虽然可能有一部分人会适应不了,不过也没那么多时间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步调走了。」 他又问道:「妖界和魔界呢?三界大战当时闹得那么厉害,这几方人不可能相处得好吧?」 「不可能,基本上没有一点可能性。」白琼言摇摇头,「所以我打算等人界的所有人都安顿好后,再去考虑那两界的事情。至少现在,他们那边还很安全。」 诺埃尔对此表示贊同。 白琼言的目光又回到了那些居民们身上。 大多数居民都只是随着自己领导者的指引,找到了自己新的住所。没有抵抗,没有想像中的冲突,有的不过是行尸走肉般的听命行事。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没有任何行李,不过一个小布包,便包住了所有家当。单看身体的健康程度尚且还算正常,可他们的精神却早就被这末世中无尽的苦难埋没。 神色麻木,随波逐流,在名为绝望的泥潭中挣扎,在写作现实的深坑中苟活。所谓的「希望」,已经无法激起他们的反应,所谓「死亡」,也已经不能让他们动容。 白琼言又想起了之前魏夕对他们的形容。 ——「勉强度日的末日型正常」。 是的,正常。 这才是在如今的世界中,人们最最正常的状态。 白琼言垂下眼,似是不忍再看下去。 当日傍晚,去寻找别的聚集地的魏夕便回来了。 只是不同于以往,她始终没有笑,似乎还有几分若有所思。 当白琼言向她问起那个聚集地的情况的时候,她也没有回答,反而定定的看了白琼言很久,才突兀地问了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想要救他们呢?」魏夕如此问道。 白琼言不明白她为什么又提出了这个话题,却仍然回復道,「因为这是我的责任,我是为了拯救他们才被创造出来的。我们不是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吗?」 「不,不是这个。」魏夕却垂下眼帘,让睫毛这住了她眸中的情绪,道,「你为此而生,可是就像我最开始就和那个失忆的你说过的一样——你可以不为此而活。」她重新抬起眼,直视白琼言,问道,「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白琼言回忆起了当时和魏夕的对话。 她确实提到过,契约并不严谨,因此白琼言完全可以无视契约的要求,自己潇洒的活下去。 她为什么要帮助这些人呢? 白天那些居民们的身影突兀闯进了脑海。 问题似乎自己便有了答案。早在还没有恢復记忆的时候,还没有真正见识过末日中的人的时候,这种想法便已经像是种子在心中浅浅扎根,此时急速成长。 白琼言认真道:「魏夕,你看到过书院那些孩子们朝气勃勃的样子,也看到了那些聚集地居民们麻木不仁的样子。如果建设灵域可以帮到他们,让他们恢復往常的活力……」 魏夕却突然打断了她。 「可是如果他们不想呢?」 她不咸不淡的反问让白琼言愣了一下。 白琼言不解道:「不想什么?」 不想重拾希望?为什么会不想? 魏夕平静道:「不想活下去。」 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白琼言一时没能回答上来。 她想帮这里的人,出于责任和天性。可如果他们并不需要她的帮助呢? 第121页 「是那个聚集地的人……不想活下去吗?」白琼言轻声问道。 魏夕沉默半晌:「等有时间了,你亲自去看看吧。」 有些事情很难通过单纯的话语去传达,也许只有真正直面那种场景,才能和那里的人共情一二。 她挥挥手转身往外走去,道,「我再去找找别的聚集地去,这件事,回头再说吧。」 白琼言没有阻拦她,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站在原地,低头思索。 诺埃尔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白琼言,担忧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白琼言这才注意到他的到来,看向他,却说了毫不相关的话,「我觉得所有生灵都有想要活下去的本能。我也是、你也是、魏夕也是。就算是那些已经被生活摧残了所有精力的居民们也是——他们也都在努力的、疲惫的活下去。」 诺埃尔微微一愣,目光接触到白琼言的眼眸,却没能说出话来。 那双眼睛中仿佛盛着明亮月光,永远不会像阳光那般强势耀眼,却在冷清中藏着别样的韵味与温柔。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白琼言低声道,「我、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但她仍然想努力交上一份完美的答卷。 「灵域就拜託你了,」白琼言道,「我需要往一个聚集地去一趟。」 第64章 「根」 按照魏夕给的方位前进,将无尽荒原抛在身后。 白琼言一路没有耽搁,直到临近了那方村庄才放慢脚步。 近看便能发现,这里其实称不上是个村庄。 不过是几间破烂的房屋围绕着一个徒手挖出来的井,有几件灰扑扑的衣服挂在了院内,上面是补丁形成的岁月伤痕。 一个老人坐在村庄门口,望着前方出神,似乎还没有发现白琼言的存在。 白琼言也没有急着自报家门去。 她只是远远观察着那座村落。 老人在村门口的破旧摇椅上轻晃,摇椅的缝隙间随着晃动的幅度溢出吱呀声,仿佛不堪重负。再远一些的房间内似乎有人的身影偶尔出现,却基本没有什么声音传来。 搭在外面的衣服随着微风扬起微小弧度,本就不太干净的衣服还没晾干,便有被风吹上了遍布的细沙。 无论怎么看,白琼言都想不出,这些人在这样的条件下勉强度日,为何会甘愿在这里…… 「我听诺埃尔说你来了,行动力真强啊。」 身后传来魏夕的声音,白琼言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 魏夕把被风吹乱的头髮别到耳后,道,「不去劝劝吗?」 白琼言依旧没有移开视线,轻声问道:「你已经和他们说过话了吗?」 「简单说了两句。」魏夕也看向了那个村庄,看不出眼中情绪,「他们并不绝望。」 是这样的。 老人悠闲地晒着太阳,村民平静地日常生活——若不是那破破烂烂还漏风的几间房屋,和已经明显上了年龄的家具,这里的氛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祥和的。 「我更不明白了。」白琼言轻嘆一声,终于还是迈开步子像那边走去。 魏夕没有立刻跟过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村庄的方向出神了许久,直到白琼言叫她才反应过来。 白琼言偏头看她:「你刚才在想什么?」 「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魏夕道,「我以前好像也见过这样的人。明明生活已经一团糟了,却依旧很平和——那种麻木的平和。然后我当时好像和她说了什么……」 白琼言道:「说了什么?」 魏夕摇摇头:「想不起来了,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这个话题便这样告一段落了。 风沙中走出了两位旅人,亦或是看上去像是旅人的俢者。 坐在村头的老者微微抬眼,目光迟缓地移到了走在前面的那人身上,又定在了她身后那个眼熟的身影上。 老者撑着摇椅扶手站起身,笑呵呵道,「是你们啊,我还在想,你们今天会不会来。」 白琼言道:「我叫白琼言,这位是我的同伴魏夕,昨天来过这里。」 「是的,是的,」老人苍老的嗓音平缓极了,蕴含着独属于年长者的那份包容与慈祥,「昨天她来到这里,问我们想不想离开。今天你们来,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白琼言沉默地点点头。 几人的交谈声引出了村子内其他的人。 几间屋子的们陆续被打开,屋内的人前前后后走了出来,就这样零散的站在房屋围成的小院四周。 出乎白琼言的意料,这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小孩子,看上去最大也不过五六岁,比成才成忠俩兄弟还要小上一两岁。 顺着白琼言的目光看去,老人露出了笑意,「这是我们村里最小的村民啦,叫柴柴。」 他弯下腰离柴柴进了点,问道,「柴柴今年几岁啦?」 说起柴柴,老者身上之前那种平和又死寂的气息便消失无踪,脸上的每条皱纹间都是笑痕,都是对代表着希望与未来的下一代的爱恋和慈祥。 「五岁半了!」柴柴挺起胸膛自豪地回答道。 老人乐得更开心了:「柴柴真厉害。」 柴柴身后站着一名中年女性,脸庞早就沧桑得仿佛老人,此时垂着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柴柴,含着笑抚摸他的头顶,「柴柴该说什么呀?」 第122页 听到来自妈妈的提示,柴柴大声道:「谢谢爷爷夸奖!」 「不谢不谢,」老人也笑着回应,「是柴柴自己厉害,是不是呀?」 一旁有一名大叔模样的村民笑着对白琼言说:「请见谅,老爷子很宠爱柴柴,可能一时没顾上你们。」 「没事。」白琼言也微微笑了起来,道,「他很可爱。」 「是啊,」这个回答让大叔也笑了起来,「我们都很喜欢他。」他收回了看向柴柴的视线,目光转到白琼言身上,道,「我们都知道你们为了什么而来。」 老者此时也已经结束了与柴柴的互动,重新看向了她们,柔声道,「从那孩子昨天来过一趟后,我们就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幕了。所以,对于你们要问的问题,我们也可以给出答案——谢谢,但我们不需要。」 老人手指一个个点过周遭的村民,最后指向自己,却唯独漏下了柴柴,「我们这些人啊,在这里挣扎了大半辈子。我们大多数人都是从无数地方不断迁徙着,最后才在这里落脚的,所以我们也知道,现在的世道是个什么情况。」 他温柔地注视着白琼言的眼睛,语调和蔼,「在最后的关头,能遇到来自你们的善意,就已经够了。我们不奢求更多了。」 白琼言微微抿了下唇,道,「可是……」 老人轻轻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们都懂。但是我们也想告诉你,别因为我们而难过、愧疚,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每个人都知道留在这里的后果,也始终都有面临这种结局的勇气。」 白琼言微微蹙眉,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魏夕阻止了。 她搭住了白琼言的肩膀,轻轻向她摇了摇头,又看向老人道,「我们明白了,可否让我们也商量一下?」 老人点点头,含笑看着她们走向一旁。 白琼言在村庄外一段距离停下了脚步,道,「我还是理解不了他们。向他们所说的,他们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但是现在明明可以过得更好一些,为什么要……而且他们那里还有个孩子。」 「那位老爷子的意思是,让咱们带走孩子。」魏夕道。 她的语调平静得甚至有几分冷漠:「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如果你只是单纯为了完成任务,就把他们绑起来带回灵域;如果你是为他们着想……」说到这里她顿了下,闭上了眼睛,「那就让他们去死吧。」 白琼言沉默不语。 「不过出来这么久,灵域那边可能会需要你了,」魏夕却突然说起了另一个话题,「那个辛奕肯定还不服气你,你不在的话说不定会出问题。这里可以交给我。」 白琼言看向魏夕,微微蹙眉。 她知道,这是魏夕在给她一个离开的机会。 如果不想做这个选择,就以灵域为藉口离开,把这份责任推到魏夕头上,后果也让魏夕去承担。 「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白琼言道,「至少,我想问清楚为什么。」 魏夕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回到村庄前,神使鬼差的,白琼言又问道,「你说的那句话,现在想起来了吗?」 之前没能想起来的那句话。 魏夕愣了下,而后很自然的露出了微笑,「想起来了。我当时说,『请问你需要帮助吗?虽然我救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帮你解脱』。后面发生的什么事你大概也能猜到了吧?」 白琼言因为魏夕的说法而感到了些许好笑,道,「你当时怎么会想着跑去跟人家说那种话去?」 「哈哈,这个啊,」魏夕笑了笑,「嗯……大概是因为我想帮帮她吧。」嗯,真的哦。 白琼言略显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回到了村庄。 村庄内,众人依旧等在那里,看她出现,便向她招了招手。 「商量的如何?」老人笑呵呵着问道。 白琼言道:「如果这是你们的意愿,我不会再干涉你们了……但我还是不理解你们的选择。」 「傻孩子,这有什么不理解的?」老人露出了笑意,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那我问问你。帮助我们不能为你带来任何好处,反而会增加你的负担,你又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 白琼言道:「因为我……」想帮你们?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恰当的回答。 老者却没有介意她的沉默,柔声道,「因为心中的一种感觉,不是吗?」 白琼言点点头。 老人再次露出了那种宽和的微笑:「我们也是。」 「我在三界大战的末尾降生,幸运的活了下来,和我所在的那个城镇的居民一起。但是天地灵气很快枯竭,土地水源都被污染,粮食很快短缺。最开始死里逃生后的兴奋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仇视、忌惮。」许是年纪大了,老人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世界变得混乱无序,各种恶性横生。而随着情况恶化,人吃人的现象也迅速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当时的我慌忙逃离了镇子。」 老人笑了笑,看向白琼言,道,「你知道那个镇子在哪里吗?」 白琼言摇头。 「就在这里,我们脚下。」老人指了指土地,声音平缓,「惊讶吗?为什么在经歷了这样的事情后还要再回到这里?」 「是因为有过美好的回忆吗?」白琼言试探着猜测。 第123页 老人却摇了摇头:「不,因为我们的根在这里。哪怕曾经在镇子中保守折磨,但是背井离颠簸数十年,最后最想回到的地方,依然是自己的根所在的地方。你看,就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有着最为牢固的牵绊。对你也是一样的,不是么?」 白琼言张了张唇,却没能说出话来。 柴柴的妈妈也笑着开口:「是啊。我们这些人,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也无力改变这个世界。但至少,我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归宿。」 之前的大叔接口道:「早在那天破个窟窿之前,我们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是什么了。这是我们可以坦然迎接的结局,也是我们最想达成的结局。唯独柴柴,他还小,不该和我们一起被埋葬在这里。」 白琼言看着柴柴的母亲把柴柴交到自己手中,低声道,「我保证,他会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的。」 老人欣慰地笑了。 和村中的人告别,白琼言领着懵懵懂懂地柴柴,迎着太阳所在的方向走去,身后是被拖长的阴影,和微笑着挥手的众人。 目送新生代走向未来是让人高兴的事情,即使与之同行的是分离。 「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呀?」柴柴抬起头,奶声奶气地询问。 白琼言低下头看向他,回答道,「去咱们的新家。」 柴柴没有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长长「哦」了一声垂下头,然后想到了刚刚妈妈的叮嘱,连忙补充道,「谢谢姐姐!」 他一定会好好记着妈妈的嘱咐,在新家也乖乖听话。等他有朝一日学成归来,妈妈一定会温柔又自豪地夸奖他,爷爷也一定会偷偷奖励他零嘴,然后笑着看他吃完,帮他打掩护。 为了这个,他一定会加倍努力! 第65章 忙碌的生活 回到皇城后,白琼言率先安置好了柴柴,才找到了忙碌中的诺埃尔,向他询问这一天中所发生的事情。 诺埃尔一一向她解释过后,又道,「除了这些以外,别的都还有变化。辛奕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展现出敌意或是什么的,一直在按部就班配合我们这边的安排。」 他想了想,道,「对了,先生醒了,刚醒不久。」 白琼言惊喜道:「现在是在书院吗?我刚刚没去,还没听说这件事。」 「对,应该在跟孩子们熟悉情况,」诺埃尔道,「现在去看看吧,反正目前为止也没什么大事,这里有我就行。」 白琼言笑道:「那好,辛苦你了,我去探望一下先生,回来再处理剩下的东西。」 诺埃尔颔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才重新低下头处理起目前皇城内的各种杂事。 白琼言还没走到书院门口,就先听到了书院内传来的糟杂声。 「魏夕姐姐!你会教我怎么表演这个法术的对吧!我也想学!」是成忠嘹亮的声音传得最远,「后天吧!就后天怎么样!我学完之后就可以表演给先生看了!」 随后是魏夕无奈的声音:「哎……所以说,这个不是法术啦!」 成忠不满的大声嚷嚷起来:「教我嘛!教我嘛!」 然后又是成才的呵斥:「成忠,太无礼了!魏夕姐姐说了不行,不要再纠缠了。」 热闹得一如往常呢。 白琼言在心中感嘆。 她的到来最先吸引到了先生的视线。 看到她后,先生连忙站起来,撑着拐向她走去,激动道,「您、您是……」 白琼言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他,道,「先生,别激动,注意身体。」 先生颤抖着就要跪下去,却被白琼言拖住,便一遍遍感谢,「谢谢……谢谢您,救了孩子们,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白琼言扶着先生回到了床上躺下,道,「我听说你醒了之后就赶紧过来了,身体还好吗?」 先生轻声道:「还好,只是昏迷太久一时不适应。其他都好。」他看向在院子里打闹的几个小孩,情不自禁露出笑容,「也感谢您的朋友。这两个孩子能恢復过来,多亏了她……看到孩子们一切都好,我也就没大问题啦。」 白琼言也浅笑道:「她和这些孩子们相处的确实很好。先生,您这些天就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我来说,我一定尽量满足。」 听她这么说,先生连忙摆手,「我能用得到什么?我需要的东西全在这间书院中。您平时负责整座城,已经够累了,真的不用管我。」 白琼言也没有强求,道,「书院的很多设备也都可以更换了,这两天我会整理一下,也给书院多添些物资。先生有什么需求,也别忘了告诉我。」 她没再多留,确认先生状态确实没问题后便离开了,走前还和魏夕打了个招唿,嘱咐她多关注柴柴一些。 魏夕笑着答应,又跟她大致说了下其他聚集地的情况。 回去的路上,白琼言也顺便问候了一趟辛奕和黎哲,确认他们也确实没暗中小动作也没有遇到困难后,她才终于回了住所。 之前的皇宫早就被改造成公用场地了,只留了几间做为白琼言他们的住所和工作间。 此时钟镜就在白琼言房门口等着她。 对于他的到来有些意外,白琼言微微扬眉,「你怎么来了?」 钟镜陈述道:「自从最开始派我去安抚陈老汉以后,白大人就没再给我指派任何工作。我觉得这不符合白大人招揽我的意图,或是说,是我做了什么惹您不满?」 第124页 白琼言道:「之前没什么适合你的工作,不过我刚准备找你。」 之前也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让她完全没顾上这位。 「您请说。」钟镜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白琼言用灵力在空中描绘了一副简易的地图,道,「这三个地方,尚有人类居住,我希望你过去,说服他们加入灵域,就像辛奕他们一样。」她又递给了他一块储存水晶:「你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面,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应该够了吧?」 根据魏夕所说,这几个地方的人都属于不怎么排外,且攻击性不强的类型,让钟镜去处理正好。还有几处刺头,就需要她和魏夕亲自出马了。 钟镜迅速扫了一遍水晶内的资料,躬身道,「足够了,感谢您的信任,我这就去准备去。」 白琼言在他离开后去找了诺埃尔,一边接过了那些本就属于自己的工作,一边和他说起那几个「刺头聚集地」的事情。 拒绝了诺埃尔同行的建议,白琼言道,「你留在这里我更安心,咱们都走了,剩下的人怕是压不住场。」不管怎么说,还是需要以防万一的。 听她这么说,诺埃尔也不好再挣,便同意了。 就这样,白琼言的日子便开始在这几样活动中重复。 召集倖存者、处理居民们的各种问题、盯着灵域建设,然后继续去召集倖存者。 而随着皇城居民的增多,各种各样的问题也开始呈现——譬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偷砸抢这类的就更不用提了。 随着这类事件的增多,在白琼言不在的时候,魏夕和诺埃尔的工作量也变得非常巨大。 尤其是诺埃尔,每日不仅需要处理文件,还要被魏夕逼着「干脏活」。 「动手,赶紧,别墨迹。」 小巷中,魏夕靠在一边,沖诺埃尔扬了扬下巴。诺埃尔前面是个被五花大棒的男人,杀人越货被魏夕撞了个现行,现在被她制服丢在那里。 诺埃尔眉头蹙得更紧:「这种事你不能自己解决了吗?我还有文件没看完。」 「皇城现在往少了数,也有一万多人,我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魏夕毫不客气道,「皮都给扒了都挂城墙上示威,也顶不住某些人就是不要命。」 诺埃尔警告道:「你最好别做这种事。」 「你赶紧动手我就不做了。」魏夕回敬。 不想和她纠缠太久,诺埃尔扬手,风系魔法用出,一道风刃瞬间成型,切断了男子的脖颈。 他看向魏夕:「满意了?我走了。」 魏夕挥挥手,在他身后高声道,「以后看见这种别忘了动手哦。」 诺埃尔不想理她。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回。 若是往常,这种事情诺埃尔是绝对不屑于做的,若不是想到灵域继承了白琼言全部的心血,他宁可和魏夕干一架也不会做这种事。 最开始他也确实差点和魏夕打起来,只是现在已经几乎完全无动于衷了。 忙碌到记不清日子的生活中,提醒着时间的流逝的,大抵也只有天边那中间扩大的黑洞了。 之前天空塌下来的那快不规则形状中,最宽的地方也只有几十米,但现在,在约莫一个月后,那黑洞已经扩展到几百米了。 与此同时,因为法则混乱而造成的各类极端天气也在各地循环出现,好在灵域附近的法则本就无比坚固,还没有被袭击过。 尽管如此,这依然对白琼言的救助计划造成了很大障碍。 最开始,她还可以让其他聚集地领导人和钟镜一起去帮助迁徙,但后来,因为天气原因,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已经没有了在灾难中护住转移的人群的能力。 引导居民来到灵域的过程便都落到了她一人身上。 然而不止如此。 这天,就在白琼言安排着新加入灵域的人衣食住行的时候,那熟悉又陌生的巨响再次轰然响起,从和之前天塌之处相似的方向传来。 顺着众人恐惧的视线回头一看,白琼言毫不意外的发现,在第一次发生塌陷的地方的旁边,另一个几米长的近似圆形黑窟窿也出现在了天空上。 和最开始的那个仅仅相隔不到百里。 属于是中间那部分随时都能塌掉的地步。 已经对这要完的法则见怪不怪的白琼言淡定回头,道,「好了,都领了自己的东西回屋去吧,灵域马上就能建设完成了,到时候你们也就安全了。」 她冷静的态度让人群之中的骚动也渐渐消失,依次领了自己的补给,回到了规定的房间内。 看着最后一人进入屋子,白琼言轻轻舒了口气,「终于……」 这是最后一波人了。 到现在为止,所有在人界的,不想死于天灾的,都已经被暂时安顿在了皇城,只待灵域完工,就可以转移到安全地带了。 她每天都会去检查一遍灵域,从里到外,重点记录灵域外壁所用材料的老化情况,力求完美。 到目前为止,由大家齐心协力建造出的灵域也确实没有出过问题,无论是坚固程度还是里面的各类设施情况都非常乐观。 也让白琼言多少安心了下来。 过了今天,灵域内部就彻底建设完毕了,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最后一边检查和加固了。 至于空间拓展等,白琼言早就和诺埃尔一起弄好了。 第125页 白琼言往住所走去,正打算和诺埃尔说一下这件事,却突然瞳孔紧缩,僵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冰冷的颤慄感爬满全身。 天道在彻底崩溃前曾把「清理白琼言」这一目标写进了法则,因此,哪怕祂已经不能主观上对白琼言造成伤害,乱成一团的法则依然遵守着这道指令,寻找着白琼言。 因为没有天道辅助,加之本身的混乱,法则始终没有发现白琼言的踪迹。 而现在,这份迟来的惩罚,终于还是找上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呀!祝小天使们2022都能学业有成、家庭美满、暴富(划掉)! 第66章 最完美的退场 工作间内,白琼言和诺埃尔沉默地坐在桌前。 魏夕靠在窗户边,偏头看着外面,神色冷淡。 诺埃尔担忧地看向白琼言:「怎么办?要不要我代你……」 「不用,」白琼言摇摇头,「没事,死一回而已。别忘了,我本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也准备了能用来復活的材料。」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材料一一摆在桌上,道,「预计明天早上天劫就会出现。那之后,就麻烦你和魏夕復活我了。虽然可能会丢失很多记忆什么的,但是总比完全死亡好。」 「不能不去吗?」诺埃尔眉心紧锁,抬手覆住了白琼言的手,紧紧握住。 白琼言道:「不能。我不出去,天劫就会把这一片全部轰平。到时候,无论是人界的居民,还是灵域,亦或是你们,就都无法倖存了。」 诺埃尔陷入沉默。 良久之后,他又问道,「復活有把握吗?」 「有。」 「没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来自白琼言,一个来自魏夕。 白琼言回头看向窗边的魏夕,无奈道,「都说了意外是小概率事件……」 「一半一半不叫小概率。」魏夕终于转过了视线,看着白琼言平静道。 诺埃尔眉头皱得更紧了。 白琼言没法反驳这点,只好道,「但是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不是么?只要我……」 她正说着,门却突然被推开,一个人冒冒失失闯了进来。 几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去,魏夕更是微微蹙起眉。 来者是黎哲。 他喘着气,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紧紧盯着白琼言,脸色涨红,高声道,「让我去吧!」 白琼言一愣:「什么?」 黎哲平復了一下心情,这才垂下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就……偷听了一下。」 他看向白琼言,认真道,「让我代替你去吧。你看,我没什么才能,又是个外来者……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天劫为什么要针对你,但是、但是灵域没你不行吧?」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有努力露出了一个笑,道,「你看,说不定天劫噼我一下,我就回原来的世界了呢!小说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面对着白琼言愈发严肃的神色,黎哲的声音也不由自主低了下去,小声补充道,「所、所以,如果那个復活成功率不行的话,就让我……」 「你在胡闹什么。」却不想,是魏夕率先发了话。 她低声喝斥道:「这里有你什么事?你当天道是傻子么?性别都不一样,怎么可能有效果。」 她看向黎哲,沉声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添乱。」 魏夕的突然发难让白琼言也略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她会对黎哲的提议有这么大不满。 但她说的确实是对的。 白琼言也看向黎哲,轻声道,「谢谢你,但是魏夕说的是事实,天道会辨别出来的,到时候只能是连累你也白白送命。」 黎哲垂下头,微微抿住唇,欲言又止,却最终也失去了再次自告奋勇死亡的勇气,默默从屋中退了出去。 白琼言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就这么定吧。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了。」 诺埃尔始终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道,「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白琼言沉默片刻,笑了下,道,「很遗憾,确实没有了。」她顿了顿,看向诺埃尔,道,「陪我去坐坐吧,在天亮之前。」 诺埃尔点头答应。 两人和魏夕示意了一下,一同走出了屋。 他们找了出视野开阔的房顶,一同并肩坐在了上面。一时没人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终于,还是白琼言率先开口,「如果我重生后要是什么都忘了的话,你可要耐心点,把从前的东西教会我。就别让魏夕插手了,她肯定会嘲笑我的。」 知道她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诺埃尔也配合的牵出一个笑,温柔道,「我肯定会一点点、耐心地把那些东西都教给你的。还有我们之间的记忆,你的光辉战绩。」所以,復活一定要成功。 白琼言道:「战绩就算了,听你这么一本正经的说,总觉得有点羞耻。」 她笑了笑,往诺埃尔的方向靠去,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说实话,我还想着,明天灵域就能完工了,一个大工程就告一段落了,终于可以让你们都好好休息下。」 诺埃尔身体先是微微一僵,又小心翼翼地环住了白琼言的肩膀,安静听她说下去。 第126页 「到时候,可以请你们吃一顿好的,再好好感谢感谢你们,」白琼言低声道,「你、魏夕、还有其他人。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 她沉默了一阵,似是怕以后没有机会了一般,把一直以来的心绪吐出,「尤其是魏夕。其实我很感谢她,要不是她,我根本不可能坚持到今天。我一直还想着,明天一定要亲口跟她道谢。」 然后她又抬头看向诺埃尔,弯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还有你也是。我知道我很不擅长表现,也经常顾不上儿女情长的事。但其实……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虽然本来不是想着现在说的,但都说了这么多了,再多说点也无妨。」 诺埃尔嘴唇微动,却没说出话,只能更紧的搂住了她。 就在白琼言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魏夕平淡的声音响起:「打扰一下。诺埃尔,借一步说话?」 诺埃尔回头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个骨节眼打扰,微微蹙起眉。 但他还没说什么,白琼言便支起了身子,道,「去吧,我等你回来。」 她看着诺埃尔恋恋不捨地起身跟着魏夕离开,轻轻笑了下,又把手撑在身后,抬头仰望星空。 她喃喃道:「至少这次,还是能熬过去的呢……」 至于以后……再说以后吧。 夜空下,她孤零零坐在房顶,仿佛遗世而独立的纯白花朵。 第二日,天劫如约而至。 当滚滚劫云聚集在了灵域不远处时,所有尚在皇城的居民都惶恐地躲在了家中,似乎这样便能给他们带来几分庇佑。 而剩下的修为更高的人,和一些胆子大的小孩子,则试探着走到了皇城外,离劫云更近了些。 白琼言一路穿过慌乱的人群,平静地向天劫所在的地方走去。 在城门口的时候,她抬手抚上了成忠的脑袋,道,「小孩子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快回去找你哥哥,在这里可能会被波及的。」 成忠平时闹腾的可以,这种时候却还知道听话,点点头转身往城内跑去。 「白老大,这是……」辛奕走了上来,身边还跟着老秦一行人。 诺埃尔站在不远处的城根处,看向这个方向的神色复杂。 他没有去接近白琼言他们,只是站在远处看着。 「是来找我的,」白琼言道,「没事,不用担心。」 横竖被天道抹杀后,这些人也会忘记她,此时安抚住就好了。 老秦道:「这个天劫……不像是渡劫的样子啊,白老大——」 白琼言轻声打断了他,柔和道,「没事,不用担心。只是我和常人体质不太相同罢了,你们快回去吧,离这么近小心被波及到。」 见她坚持这么说,其他人也只好迟疑着点点头,转身进了城。他们很默契的没人去了城墙一处,练手展开了防御阵法,以防天劫波及到城内的普通居民。 白琼言见到这一幕,微微扬唇。 这些日子大家的关系也突飞勐进,现在都已经配合的这么默契了,真好啊。 这么想着,她转过身,正打算往天劫处走去,却感到后背被人拍了一下,随后身体被完全定住,再也动不了一下。 怎么回事?! 视线的余光中出现了一个黑衣的身影。 魏夕收回了在白琼言后背的手,越过她走向了天劫凝聚之处。 魏夕?! 白琼言惊异地睁大双眼,一瞬间就明白了魏夕想要做什么,瞬间便尝试运用灵力冲破魏夕那张定身卡的效果,却发觉自己连灵力都没法正常运用。 白琼言想喊住她,却开不了口。 等等……不要……不要啊! 魏夕迎着厚重的劫云走去,自始至终也没回头看一眼,或是说一句话。 而城墙下,诺埃尔看着魏夕的背影,神色愈发复杂,思绪也不由得回到了前一夜。 …… 夜一如既往宁静,在此时诺埃尔看来,却安静地让他烦躁。 魏夕靠在墙边,毫无徵兆开口问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把你召唤过来吗?」她说完后想了想,又絮絮叨叨加道,「不止。把白琼言心魂给你,强迫你留下来掺进这趟浑水,逼着你学干那些『脏活』……嗯,这么说,我还真给你找了不少麻烦呢。」 叫他过来就是为了说这种没用的话? 诺埃尔心中有些烦躁,正想开口,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一个想法突兀划过脑中,让他不由自主睁大眼睛,下意识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他看向魏夕,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魏夕却没有笑。 她只是平静地和诺埃尔对视,道,「就是这样。白琼言的那条命以后还需要用得上,还不能浪费在这里。」 「可是……」诺埃尔张了张嘴,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绪,「你……?」 魏夕终于笑了一下,眉眼弯弯,「我?没什么可惊讶的,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她看了窗外一眼,语调中带上了熟悉的漫不经心,「这本就该是我的结局,我又为何不能坦然面对?」 诺埃尔一时说不出话。 「不过,还有一件事需要拜託你,」魏夕重新看向诺埃尔。 不知是否是错觉,诺埃尔总觉得,在月光下,她的笑容也多了些温柔。 第127页 「……你说。」 魏夕笑了下:「被天道抹杀的人,会彻底的消失。所以,我希望你……」 …… 那个黑衣的背影逐渐在视野中变小,几乎要被天劫带起的狂沙吞没。 为什么…… 白琼言始终看着魏夕,眼睛眨也不眨,想要把这最后能留在记忆中的身影好好记住。 ……她不想让魏夕代替她啊!她宁可自己死上百遍,也不想让身边的人替她去死啊! 抬头看着上方的劫云滚滚,天劫还没发威,便已经可以感受到那厚重的威压沉沉压下来——像是逼迫犯人认罪的判官。 魏夕却肩颈笔直,弯唇露出了堪称挑衅的笑意,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头髮缕到耳后。 她听到了天道的声音。 「你可认罪」 魏夕笑道:「无罪,不认。」 「你可后悔」 听到这句话,魏夕唇畔弧度扩大,弯着眼睛笑道,「我为什么要后悔?这是我最完美的退场。」 法则沉默片刻,似乎放弃了和她这个顽冥不灵之人交流的打算。 天劫开始迅速蓄能。 魏夕终于回过头看了白琼言一眼。 白琼言和她对上了视线,只觉得自己心脏都在颤抖。 ……是她的错,她应该注意到魏夕昨晚的反常的。是她不够强、不够谨慎,才导致…… 她明明说了想和魏夕亲口道一声感谢。 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魏夕告别。 她害怕自己会忘记魏夕,更害怕魏夕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她始终都把魏夕当做家人。 懊恼、悲痛像是无穷无尽的海浪,将白琼言淹没。就在这时,她看到魏夕笑了下,张口说了些什么。 她连忙仔细看去,辨认出了魏夕的口型后,泪珠终于自眼眶低落,落在黄土上形成了深色的斑点。 魏夕说—— 不、客、气 还有…… 天劫浑轰然落下,刺眼的光芒成了眼前的世界中的全部。 曾有一张画卷,被万物书画,从空白到精美绝伦,这其中,有一个人曾在这张画卷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现在,随着天劫消失,那抹鲜艷的画痕也在渐渐消退,还以画卷一片山清水淡。 诺埃尔的目光落在了神色逐渐变得茫然的白琼言身上,微微抿起唇。 …… 魏夕笑了下:「被天道抹杀的人,会彻底的消失。所以,我希望你……」 诺埃尔问道:「希望我做什么?」 魏夕道:「这一次天劫还可以应付过去,但是只要白琼言做出任何不符合法则的举动来,天劫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找上门。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确保她……永远不会再想起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魏夕:杀青了,工资现场结谢谢。 第67章 转移人群 看着面前的滚滚黄沙,白琼言眨了眨眼,觉得脸颊上似乎占了什么东西。 她抬手摸了下,感受到了湿润的触感。 ……泪? 她哭了? 正在茫然时,她看到了向她走来的诺埃尔。 诺埃尔关心的问道:「感觉还好吗?」 白琼言点点头,眉头微蹙,道,「我没事,刚才发生什么了?天劫……」说到这个她突然意识到不对,连忙偏头看去,远方却什么都没有,「天劫已经过去了?」 诺埃尔道:「是啊,刚才差点就噼到你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你是哭了吗?」 白琼言道:「……应该不是吧?我没必要哭啊。」她沉思片刻:「难道法则已经虚弱到这种程度了?还好灵域已经建设完成了,不然可真的就麻烦大了。」 她抬起头看向诺埃尔笑了下:「这么说,还挺幸运的呢。」 诺埃尔遮住了眼中复杂的神色,点了点头。 白琼言也看向了城门的方向,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低声道,「果然还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我想不出来。」 诺埃尔一愣,连忙道,「是身体不舒服吗?因为法则刚才那一下波及到你了?」 迟疑了一下,白琼言才道,「应该吧……我也说不清。算了,这种时候就不说这些了。」 她抬头看向诺埃尔,笑道,「先带大家往灵域内转移吧。」 之前天罚的到来让居民们满心恐惧,而现在天罚还没碰到白琼言便消退的场面,则让一些听上去就离谱至极的留言开始在人群中飞速传播。 「刚刚你看到了吗,连天罚都怕白老大呢!」 「是啊是啊,我也听人说了,听说天罚刚到白老大面前,就一下子消失了呢!」 「我可是亲眼看到的!白老大一个眼神就把天罚吓走了!」 白琼言:「……」 无意间听到了这些离谱的传言,白琼言不由自主感到一阵无语。 天罚没有灵智,根本不存在害怕这种说法,进一步说,就连天道、法则本身就都是没有感情的…… 她嘆了口气,摇摇头走开了,没忍心打扰八卦的那一群人。 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有这么多人有心思八卦,证明居民们整体的精神状态比以往都好了很多了。 白琼言倒是挺乐得见到这一幕的。 「……」这么想着,她笑着张口,转头想跟人说什么,话到嘴边却顿住了,神色也变得茫然起来。 第128页 奇怪,她刚才想喊的是谁的名字来着? 诺埃尔始终跟在她不远处,此时见她这幅样子,不由得把心提起来了一点,不动声色往前走了两步,「怎么了?」 「没事,刚才好像是想叫你来着。」白琼言微微蹙眉,最终决定不深究刚才的怪异感。 应该只是错觉而已。 回顾自己的记忆,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才对。 「最近太累了吧,」诺埃尔道,「等居民们都转移以后,组织大家放松放松吧。」 他笑了起来,道,「你昨晚不还是说,想好好放松一下吗?」 说了是说了。 想到这个,白琼言便露出了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道,「昨晚我还以为……说了不少话,谁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言谈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灵域入口。 从地面看去,灵域的入口无限接近于一个刻在土地上的巨大圆形图案。但是再往下,便是一层又一层的被拓展过的巨大空间,衣食住行,修炼娱乐等生活所需的一切设施与场地,都能在里面找到。 而进入的方式,便是通过诺埃尔特制的传送阵。 为了避免刚刚的话题再往下说下去,白琼言看向辛奕问道,「还有多少人没来?」 辛奕转头扫了一眼人群,便很快统计出了结果,「皇城内一共三万零四百六十七人,现在还差九千二百一十三人不在。」 白琼言颔首:「很好,嘱咐大家都带好自己必要的东西了吧,还有什么贴身物件都让他们再检查一遍。进入灵域后,若无意外,至少十年内便不能再出来了。」 辛奕领命而去。 在她们交谈的时候,诺埃尔找到了躲在一边的黎哲。 看黎哲的样子,似乎是刚还大哭了一场,此时看到诺埃尔向他走来,目光中也不自觉带上了一点敌意。 诺埃尔沉默地看向他,过了一阵才道,「昨晚她嘱咐我,说你是可造之材,让我多培养培养你。」 黎哲眼眶中的泪水似乎又有了涌出的趋势,却被他死死忍住,低声怒道,「我不需要!」 明明是有人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现在大家的平安……为什么这些人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把她遗忘,然后继续像无事发生一样生活?! 「她昨晚应该也找了你了吧,」诺埃尔道,「按照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已经跟你解释了前因后果。」顿了一下,诺埃尔道:「说实话,我和她关系并不好。但这件事上……我确实欠了她一个换不起的人情。所以,她嘱託给我的事情我肯定会尽力做到,不论你是否愿意。」 黎哲没再说话,却靠在墙上,顺着滑下,把头埋在自己膝盖,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看他这幅样子,诺埃尔想了想,最终还是站到了他边上,安静地陪着他。 …… 「姐……你找我是有事吗?」看着眼前深夜突然造访的人,黎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道,「刚刚是我说话太欠考虑了,你别生气……」 魏夕笑道:「没生气,只是不严肃点,你不可能走得那么干脆。抱歉,刚才训了你一顿。」 黎哲因为她的说辞无语了片刻,随后妥协道,「好吧,你说对了。没事啦姐,我不会生你的气的。我刚来这里什么都不懂,是你一直陪着我,帮我逐渐适应。单凭这点,别说骂我了,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的!」 对他来讲,魏夕已经相当于他的家人了,对她的称唿绝非处于奉承,而是发自内心。 「……那倒不至于,」魏夕战术后仰,又正色道,「不过,确实有个忙需要你帮我。」 …… 「诺埃尔,黎哲,你们怎么在这里?」听着上方传来了白琼言的声音,黎哲低着头不说话。 诺埃尔平静道:「他丢了一个重要的东西,正在哭鼻子,我过来陪一下。」 「……才不是东西!」黎哲闷闷地说了一声,但是声音太小,没被其他两人听清。 「是什么?」白琼言道,「我能帮上忙吗?」 尽管在她的记忆中,黎哲好像从来没有过什么很宝贝的物件就是了。 「我刚也问了,帮不上,」诺埃尔摇摇头,不着痕迹地半揽住白琼言往灵域走去,道,「应该可以去启动传送阵了吧,不过人数太多,估计要分四五批过去。」 说到正事,白琼言便瞬间收回了思绪,道,「对,先让进去的人在地下七层等待吧,房间都设置在了底下八和九层,等人都进去了再分配。」 其实以人界的人类数量来说,两层的空间对他们来讲,就已经很充分了。 但出于私心,白琼言还是决定多匀出一层来。 聊天的那会儿功夫,人就都已经集结在灵域附近的空地上了,三万人乌泱泱站成一片,兴奋的交头接耳。 黎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归队了,站在人群中间,沉着脸,和周围的喜庆骚动格格不入。 白琼言以灵力为媒介,让声音传遍全场,「传送将回分五波进行,总耗时预计两个时辰。第一波,由辛奕带领着全场妇孺、老人和残障率先进入,其他人平均分成四波,依次完成传送。进去后,请不要随意走动,听从辛奕、老秦和黎哲三人的指令,在原地等着所有人到齐后,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她顿了下,确定居民们都听明白了,才继续道,「我和诺埃尔会在最后一波人完成传送后,最后检查一遍皇城再进入灵域,随后,我们会给你们按需求分配房间。在这期间,请自觉组成二到四人的小组,用于房间分配。超过四人的会被拆分,不足两人的会在最后被随机分配室友。以上。」 第129页 在人群兴致勃勃的低声议论中,诺埃尔开启了传送阵法,按照之前的分配,一波波将人传送进灵域。 这期间,有冒充亲属和病患想要率先进入的人,还有为了更早进入灵域,推挤、踩踏他人的人。这些人被发现后,一律被扔到了一边。 诺埃尔抬手,藤蔓便死死将这帮人捆住,让他们动不了一下。 白琼言看着他熟练的动作道,「你也变了好多呢。」 面对诺埃尔略带疑惑的目光,白琼言笑着解释道,「最开始你是绝对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吧,但现在……之前皇城的居民一直交给你一人管理,还让你不得不自己处理那些『不干净』的工作,真是辛苦你了。」 诺埃尔略一沉默,便笑道,「不辛苦,应该的。」 至此,最后一波人也被传送进了灵域,剩下的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那几个被捆起来的人了。 白琼言和诺埃尔都很默契地冷落了他们,转头在皇城内分头搜索了一遍,确定没有人或物品遗漏,才重新回到了阵法前。 白琼言看了那几个人一会儿,笑了下,「算了,今天是个好日子,暂且放你们一马。」 在她的示意下,诺埃尔松开了那几人的束缚,最后一次点亮阵法,将几人一同传送到了灵域内。 第68章 似曾相识 灵域的内部和地表很相似,除了地表的滚滚黄沙被替代成了鸟语花香以外。 第一次进入到灵域内的居民,大多数都仰着头惊嘆,还有人凑到花坛边上,激动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细腻脆弱的花瓣。 「这、这个阳光是真的吗?」有人大声询问,眼里亮晶晶的。 诺埃尔道:「不过只论作用,和真正的阳光没什么区别。不过这个是由光系魔——阵法形成的,并非自然阳光。」 白琼言道:「况且再过一阵子,地面上就基本上连阳光也看不到了。」 她拍了拍手,换回居民们的注意力,「好了,我们刚才在皇城搜索一圈,找到了一些被遗漏的物品,现在都摆在我身后的篮子里了。进来前不小心忘拿东西的,可以等住所都分配完后,来这里自行翻找,三天后无人认领的物品会充公。现在先来分配一下各自的住所吧——从学院的孩子们开始。」 她给孩子们分配的房间是几间可以供七八名小孩子一同居住的大房间,大房间内含着一扇门,通向一旁的单人宿舍,以供老师居住。 这样,孩子们遇到什么问题,老师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看着先生和其他两名老师领着孩子们离开了,白琼言这才看向刚才辛奕和黎哲统计出来的居民组合,按照那个开始给其他人分配住所。 尽管有老秦和诺埃尔一同帮忙,这个所耗的时间也还是比把居民们往灵域转移长多了。好不容易弄完时,人造太阳都已经西沉了。 他们还没离开,便看到已经有人去篮子中找自己之前忘了带走的物品了。 有人会忘带东西这件事,白琼言毫不惊讶,因此也只是扫了一眼便没再管,跟其他三人告别和,和诺埃尔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放松的事情就等明天吧,」白琼言道,「今天让大家都安顿一下——折腾这么久也够累的。」 诺埃尔表示同意,随后道,「维持灵域的运转需要极为庞大灵力,现阶段还能从外界抽取,以后……」如果人界真的完全坍塌了,以后灵力的来源又是什么? 白琼言笑道:「放心吧,人界坍塌后,灵力只会暴增——原先用于构建世界的那些框架,都会重归为散乱的灵力。至少短时间内,是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的。」至于以后,大不了就俢者轮着给灵域充能呗。 享受着灵域的资源,付出一些也很理所应当。 诺埃尔便不再多问。 白琼言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现在已经不需要修炼了,闲下来的时间该做什么呢? 白琼言苦思冥想,白琼言想不出来。 ——就基本上没闲过。 于是她向诺埃尔所在的方向偏头:「你接下来又什么安排吗?」 「没有,」诺埃尔回答道,「我接下来只打算陪着你。」 于是白琼言重新看回天花板,低声道,「那要不我去挨家挨户看看他们的适应情况?」 诺埃尔:「……」 他满脸都写着无奈,柔声道,「是觉得无聊吗?那不如把黎哲和老秦叫来聊聊天?」 叫黎哲不叫辛奕,一是因为黎哲更话痨,二也是想让黎哲更融进他们的圈子一些。 先不说辛奕是不是那种会单纯来唠嗑的人,单说她的性格,和白琼言放一块,结果估计是两人一本正经讨论公事。放松那是不可能的。 对此,白琼言没有异议。 诺埃尔往黎哲的房间走去。 黎哲和老秦住在一起,同样在第十层,同一个走廊,和他们只相隔一间房。 几步来到目的地,诺埃尔敲响黎哲屋门,后退一步等待片刻,门便被打开了。 黎哲的头从门内探了出来,看到是诺埃尔之后才敞开门。 诺埃尔大致往屋内扫了眼,就看到了摊在床上唿唿大睡的老秦。 就在这时,屋内的白琼言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想起了一个被她遗忘了一阵子的人——钟镜。 第130页 和钟镜最后一次接触,是在天罚来临前的一阵。那时候法则已经察觉到了她,隔两天就会在皇城上空熘一趟,让皇城的居民们感受一回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 因为这个,她让钟镜关注着居民们的状态,有情绪不对的及时劝导,开解不了再向她汇报。 还好现在想起来也不算太晚。 她开门走出屋子,路过黎哲房间时,敲了下门简单说明情况,让两人等她一下,然后就往钟镜房间走去。 钟镜住在第九层,通过传送阵到达,白琼言很快找到了他的房间。 和钟镜住在一起的是一个姑娘,白琼言隐约觉得眼熟,却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那是后面几波才来到皇城的一个女孩,很安静。 开门后发现来的人是白琼言,钟镜连忙应她进来,却被她摇摇头拒绝了。 白琼言道:「我就是来问一下居民们的状况,今天集合来看,大体都兴致高昂,不过还需要再和你确认一下。」 钟镜点头,一本正经地汇报起来,说的差不多了后,才迟疑道,「今天我发现,黎哲的情绪有点奇怪。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一直阴着脸,和昨天大相庭径。」 黎哲? 进灵域之前,是听诺埃尔说他丢了什么东西。难道是因为这个? 白琼言沉思片刻,颔首道,「好,我记下了。刚搬入灵域,还要辛苦你继续留心着周边人的状态,十层有我和诺埃尔,你就重点注意你这一层的就好。」 钟镜领命。 又大致慰问了两句,白琼言才回到了房间。 这时诺埃尔和黎哲都已经在房间中坐着了。 只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很是奇怪。 黎哲垂着脑袋不看诺埃尔,神色依旧不怎么好,诺埃尔坐在一边也不理他。空气中全是尴尬。 白琼言的推门而入让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 诺埃尔上前两步迎来,笑着问道,「说完了?」 「嗯,」白琼言点头,「你们吵架了?」 黎哲闷闷道:「没有。」 他看向白琼言,好几回都有什么要脱口而出,却被硬生生忍住,最终只是道,「来打牌吗?我们家乡的一种玩法。」 打牌。 这两个字像是触动了白琼言心中的某根弦,让她仿佛想起了什么,却又觉得记忆空空,只余下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看她这幅样子,诺埃尔不由自主提起心,不着痕迹打断了白琼言的思绪,「需要什么材料吗?规则如何?」其实他更想说换个游戏,但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这么想着,他微微蹙眉,看了黎哲一眼。 黎哲觉得他的反应很莫名其妙,不满道,「你什么意思?」 诺埃尔平静道:「询问玩法。」 白琼言:「……」这下是真的不无聊了。 见两人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她转移话题,「需要什么东西,我可以创造出来。」 黎哲道:「有纸笔吗?我需要画一下。」 白琼言抬臂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出来,又顺了支笔,递给黎哲。 黎哲埋头画了起来。 出乎意料,他画工很好,一张张卡牌的轮过被勾勒,卡牌内的花纹和数字也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舒服。 只是随着他画的越来越多,白琼言心中的那股既视感也越来越强。 「卡牌……」她不由自主蹙眉,试图想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之前你丢的就是这个吗?」诺埃尔突然问道。 黎哲抬头和他对视几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道,「对,是这套牌。」 白琼言道:「我是不是还见过?」 黎哲沉默一阵子,努力保持声线平稳,视线看向一边,「肯定见过吧,你不觉得熟悉吗?」 白琼言颔首:「确实。看来是那阵子太忙,都没留意,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诺埃尔神色平静,把手轻搭在她肩膀上,「那阵子你那么忙,没留意也是正常的。」 白琼言嗯了一声,按照黎哲所画的样子,将卡片创造出来。 用的是一个简单的造物小术法,一般被用于创造大型物体,如防御墙等。此时在她的精细掌控下,復原出那些卡片毫无问题。 黎哲一边画一遍悄悄瞥向白琼言的动作,微微抿了抿唇,道,「……真厉害。」 他画完最后一笔,把纸推给了白琼言。 诺埃尔此时状似不经意间问道:「怎么选这款游戏?」 「什么为什么?」黎哲再次蹙起眉,「在我们那儿,聚会都玩这个,你有意见?而且我又不知道——」他的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化作一声冷哼。 从刚刚开始,诺埃尔的态度就带着一种莫名的审视,让他很不舒服。若不是看在白琼言的面子上,他早就转头走了。 白琼言抬眼看了那俩人一下,无声地嘆气。 又吵起来了。 之前也没见他们关系这么差啊。 诺埃尔平静道:「想吵出去吵。」 黎哲气极反笑,腾地一下站起身,俯视着诺埃尔怒道,「行啊,来,出去,看你骂的骂不过我?」 一个养尊处优的异世界大少爷,还想骂过他这个资深游戏玩家? 开玩笑! 白琼言适时插嘴:「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第131页 听到这个问题,黎哲再次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躲避白琼言的目光。他狠狠瞪了诺埃尔一眼,沉默着坐回自己座位。 「理念不同,发生了点冲突,」对此,诺埃尔简单解释道,「没事,只是还需要再磨合磨合。」 气度这种东西,倒也不是谁都有的。 他瞥了黎哲一眼。 「我觉得比起玩游戏,你们两个的问题更需要优先处理一下,」白琼言扬眉看向两人,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白老大,紧急状况!」门外传来钟镜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有人自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学了,我不想开学呜呜呜 不知道开学还能不能保持日更,我争取在春节前完结【躺平 第69章 第二条命 白琼言瞬间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道,「进来说。」 诺埃尔也收好了茶几上摆着的东西,神色严肃下来。 钟镜站在屋内,语速极快但逻辑清晰,「刚刚白大人走后,我依言在九层转了一圈,挨个问了问情况。有一户始终没开门,我开始以为在休息,就略过了。大概一刻钟后,我遛完一圈又回去,用力敲门,但还是一点声音没有。我回忆起那间屋子里住的是个妇人,平时把什么东西都收拾的井井有条,不像是会一到房间倒头就睡的类型,还睡得那么死连敲门声都听不见。所以我觉得不太对劲,就试着开了下门——没锁。进去后就看到……之后我就立刻找您来了,没有惊动任何人,那间屋子我也锁上了。」 他顿了下:「贸然闯入别人房间是我的过失,我事后会去领罚。」 「你做得很好,」白琼言道,「我和你去一趟。诺埃尔,你和黎哲分头,查看一下第十层的情况。」 诺埃尔颔首,眼神示意黎哲跟上。 事关重大,黎哲也顾不上和诺埃尔闹别扭了,站起身就跟着他离开了。 随后,钟镜也带着白琼言去了第九层的房间。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神态自然的打开门,侧身请白琼言进去,又随手带上房门。姿态闲适,好像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见面。 白琼言进入到房间内后,抬眼扫了一圈屋子,目光最后才定在了那具尸体上。 房间如钟镜所说,确实像是一个整洁的人住的地方。 那名妇人静静躺在床榻上,髮簪插在自己的脖颈,鲜血流了满床。然而除此之外,所有东西都摆放的极为规整,就连被单都被叠好放到了一遍,以免被床上的血迹污染。 看得出来妇人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甚至提前收拾好了房间才自杀的。 「她的室友呢?」白琼言问道,「这么长时间,一直不在吗?」 钟镜道:「不在。我最后一次看到她室友,是在第八层的花园里,可能是到现在还没回来。」 听到这话,白琼言没再言语,走到桌边,拿起了摆在桌子正中央的一张纸。 上面只有寥寥几句。 「对不起,白大人,给您添麻烦了。但是我已经实在支撑不下去了,只能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我的痛苦。 我留下的东西不多,几套衣物和一些锅碗瓢盆,不知道您是否能用到。我已经都清理干净,摆放在桌子附近了。 一旁的柜子里都是那个小姑娘的东西,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白琼言微微蹙眉,道,「你确定没有注意到她有任何异常?」 「没有,」钟镜肯定道,「在皇城时候,她住的离我住的地方比较近,我每天回来都能看到她。她的表现始终很正常,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白琼言垂下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既然如此,这些天加倍留意其他人。」白琼言道,「这件事先压下去,我会想一个名头出来解释,但是这只能让居民们安定一时。」 她看向钟镜,语调中满是郑重其事,「这种事情一定会再次发生,多留意着点。」说着,她把一块刻着阵法的小石块递给钟镜。 钟镜结果,低头一看便明白了过来,「这是,能定点传送的传送阵?我明白了,我会利用好这个传送阵,尽最大程度确保第九层的安全的!」 白琼言颔首:「用这块传送阵把她带到第八层的后园区域吧,让她入土为安。」 她收起了那张纸,又打量了一下房间,道,「把床上的东西也带走。」 钟镜行了一礼,依言走向了床边。 没再屋内再多停留,白琼言转身前往第十层。 与此同时,黎哲正在挨家挨户的敲门。 他没有诺埃尔的神识,不能隔着门一扫便感知到里面「活人的气息」,只能用自己所擅长的方法来。 「为了让大家住的更舒服,我拟了一份调查问卷,麻烦你填一下,」黎哲笑着递过去一份捲轴,道,「有什么建议,也可以一同写在上面。你慢慢写,我一会儿在回来收。」 问卷其实是他早就写好了的,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屋内的人点点头,笑着接过那个捲轴,兴致勃勃地找笔去了。 黎哲前往下一家。 他负责第十层的左半部分,此时还剩最后5家,就能完成了。 诺埃尔早就探查完了右半边,此时正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地等着他。 单看脸色,也看不出他那边的情况如何。 第132页 黎哲再次控制不住看了他一眼,才走向下一家——受不了诺埃尔这幅监督般的样子,他已经看了好几回了。 这边到现在为止倒是全都开门回应了。 五、四、三…… 还剩三家,可是这第三扇门后却没有传来任何反应。黎哲微微抿了下唇,往最后两扇门走去。 幸好最后两间房内的人都回应了。 黎哲看向诺埃尔,道,「你那边呢?」 「都在。」诺埃尔言简意赅,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没有回应的那间屋子前。 白琼言也在此时回到了第十层,一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屋内大概是什么情况了,「没回应吗?」 诺埃尔道:「少了人气息。」 沉默片刻,白琼言伸手推开了房门。 和那名妇人的状况不同,屋内的除了那个自杀的男子以外,还有另一个被吓到惊慌失措的青年。 那名青年此时缩在墙角,不断哆嗦着,脸上满是男人死时渐出来的血液。 甚至于,因为死法的问题,血液喷满了真箇房间。 白琼言快步走到那名青年面前,召唤出仙音鸟安抚青年,随后才看向男子的残骸。 诺埃尔眉头紧蹙,站在门边唯一一块比较干净的地方,脸色不太好看,「这种死法……」 而黎哲,早就已经吐到无法正常说话了。 白琼言道:「这不是自杀能有的死法,更像是……」人体被像气球一样吹爆的样子。 难怪那个青年吓成这样。 「到底是谁会干这种事……」诺埃尔看了眼不断呕吐的黎哲,往离他远的地方挪了两步,「那个妇人的死状也是这样吗?」 「不是,甚至还留了遗言,」白琼言道,「错不了的,肯定是……」 谁? 诺埃尔看向白琼言。 白琼言却只是阴沉着神色,没有往下说下去。 看她这幅样子,诺埃尔多少也有了点猜想。 他试探道:「是……」 「好了,这个问题待会儿在讨论,」白琼言打断了他,道,「先收拾一下这里吧。」 青年此时已经稍微恢復了一些神志,看到白琼言便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拽着她的衣摆颤抖道,「他……他炸了,刚、刚还跟我说话,然后就、就……」 白琼言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没事了,这里有我们。」 她看向黎哲:「黎哲,你先带着他离开吧,带他沐浴更衣。」 一听能离开这间屋子,黎哲连忙点头,撑着墙最后剧烈呕了几下,才勉强直起身,别着脸拽过青年就出了门。 白琼言道:「屋子还能清理干净吗?」 诺埃尔抬起手,无形的魔力拂过房间,那些血痕便一点点消失了。 「你打算怎么办?」他一般清理着房间一边问道,「短短一刻钟内就两人死亡,以后万一在人多的地方发生这种事……」 白琼言神色再次沉了下来:「要解决这个问题,我恐怕需要去一趟魔界。」 魔界? 诺埃尔道,「是魔界有人搞的这一出吗?」 「看手法很像,」白琼言道,「当务之急是先把兇手解决掉。三界大战的时候,他们是最晚参战的,死伤比其他两界都要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参战之前,魔界就已经是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了……」 诺埃尔微微一愣,想起了什么,却没有说话。 白琼言沉思:「按照魔族的繁殖能力,现在估计已经恢復了一小半……是把復仇目标放到了人类身上吗?」亦或者妖界也在遭受同样的问题? 至少现在她无从得知。 「那你还要带他们来灵域吗?」诺埃尔微微蹙眉,「都已经隔着两界还能这样……」 白琼言摇了摇头:「不,是已经有魔族在灵域内了。魔族能把魔气寄生在其他生物体内,依次控制那个生物,将其逐渐转变为魔族,是我忽略了这个可能性。不过现在,那个魔族隐藏的太好,要在灵域找到他不仅耗时耗力,还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所以,我需要你留在这里,帮我留意着那个魔族——或者那几个魔族,我亲自前往魔界,找到真正的幕后之人。」 房间恢復原样,诺埃尔也收回手,道,「现在就出发?」 白琼言颔首:「越早越好。」 本来她原先的计划也是将魔族安置在4到7层,甚至还为此专门强化了4到7层的壁垒限制。魔族生性残忍嗜杀,侵略性极强,想让他们乖乖呆在灵域内,就得率先做好充分准备。 比如在每层之间设下隔离阵法,断绝不同种族之间的接触;再比如,在魔族生活的地方设下警报,一旦出现具有剧烈破坏行为的个体,白琼言便会接到警报。 诺埃尔当时没有参与这一部分的建设,因此,白琼言给他解释完才道,「所以这回,我应该也会顺路把他们带过来。虽然魔族和人妖两族都不合,但毕竟也是天道创造的生灵,不能不管。」 诺埃尔轻嘆一声:「我还是很不放心你一个人,不过现状下,我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办法……既然如此,路上小心。」 白琼言颔首,和他告别后,身影便消失在了房间内。 第70章 契机 魔界天色始终是阴暗的,大地荒芜,寸草不生。 正常的魔界环境,甚至比现在的人界环境都要再恶劣几分。 第133页 对于人类来说,妖界的生存条件同样恶劣,但对于妖族而言,妖界却是丰饶的。 而魔界的资源枯竭却是对所有物种一视同仁的。在这种情况下生长的魔族生命坚韧无比,不需要任何被人类列为必需品的东西,他们的力量和生命源泉只有一种最直接也是最残忍的配方——同类的生命。 魔族残忍嗜杀、实力强劲,哪怕是幼儿,和人类相比,都拥有以一敌百的能力。 今日,往常总是遍布着嘶吼与哀嚎的魔界中出奇安静。 有一位不速之客穿过了三界的壁障,在这敏感的时机,出现在了魔族最大的部族之中。 她披着白色的斗篷在光线暗淡的世界中行走,身影甚至像是在发光。 沿路的魔族感受到她身上所传来的压迫感,具安静地缩在一旁。本能和长期培养出的战斗直觉都在警告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而白琼言也对这些魔族没有兴趣。 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明晃晃昭示着自己的到来,目标明确,一路没有丝毫耽搁。 她所前往的地方是那最大部族中,族长所在的地方。 对于弱肉强食的魔族而言,她只需要战胜现在的最强魔族,就可以取得绝对的话语权。 通过厮杀争抢地位这种事在魔族中绝不少见。因此,当白琼言毫不掩饰地走向自己帐篷所在之时,部族族长毫不意外地站起身,召出了自己武器起身迎接。 什么寒暄,什么先礼后兵,在魔界中都是不需要的。 白琼言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漆黑的阵法出现在她身后,在身影暴露在族长眼中的一瞬间,她便已经瞬步闪开,避开了直奔要害的强力一击。 族长一击之后毫不停留,瞬间暴起轮动手中巨锤,一锤一锤毫不停顿砸向白琼言。借力打力,他一锤比一锤兇勐,被白琼言闪开后,砸在空气上的锤子将空气都锤除了剧烈的响声,伴随着气流掀翻了没来及躲开的其余魔族。 白琼言自斗篷之下伸手,指尖在空气中轻旋几周,阵法迅速绘制成型。 先前蓄力中的黑色阵法已经完成蓄力,在她控制下化身巨剑与族长的锤子相交。 每一次铮鸣都震耳欲聋,最后一击甚至将族长掀翻了过去。 族长迅速调整好姿态,却还是慢了白琼言一步,身上瞬间出现了几个洞口,自胸腔、腹部,和四肢扩大。 但魔族没有这么脆弱。 空气中的魔气被他拼命调动,伴随着狂吼,他狠狠蹬地,瞬间便出现在了白琼言上方,巨锤用尽全身力气抡下。 他心知这一战自己就算能胜利,也会被趁虚而入的其他魔族杀死。因此从最开始,他便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白琼言身形一闪,出现在了远处,指尖又是几个阵法出现,在轻飘飘击中族长身体后爆开,一举炸开了他的半边身体。 族长狠狠坠入地面,陷入土地中砸出了一个大坑,魔气修復着身体,却赶不上被破坏的速度。 白琼言手腕翻转,补上了最后一击。 这样就结束了。 原先的族长彻底化作灰尘堙灭,剩下她缓缓落到地面。 自始至终,白琼言的斗篷都没有沾上一丝一毫尘土。 她被兜帽遮住的双眸环视了一圈其余魔族,淡声道,「把所有魔族召集到这里。」 其余魔族不敢有异议,转头离开了。 知道最后一只魔也离开了视线,白琼言才召出了光屏联繫诺埃尔。 跨界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此时灵域内已经过了两天,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诺埃尔很快接通了通讯,从光屏不甚清晰的影响中看得出,他很是疲惫。 「灵域内总共死了……一百人了,」诺埃尔轻嘆一声,「我们终于找到了最开始被寄生的那个人,可是魔气是否还扩散到了别的人身上,我们现阶段探查不到。居民们很恐慌,大多数都想离开灵域,回到地面上去,被我压下了。」 他想了想,又道,「找到那个人起了点作用,但是如果情况还復发的话……估计很难再控制住了。」 白琼言道:「我知道了。我已经到了魔界了,很快就能找到那个兇手。辛苦你再等我一阵。其他人情况如何?老秦黎哲他们。」 「辛奕对我们表现出了一定的不信任,但目前还没有别的行动,」诺埃尔道,「黎哲成长的很快。其他都不用担心。先生也出面帮忙安抚居民。他毕竟在原皇城那些人中威望很高,有他帮忙能省不少压力。」 「好,我明白了。」白琼言颔首。 她瞥向一旁,感受到了浩荡的气息聚集,道,「先不说了,我解决了那些个魔族再联繫你。」 诺埃尔颔首,掐断了通讯。 魔族人行事风格简单粗暴,却不代表他们是遵守规则的君子。 此时全部魔族聚在一起,必然会对白琼言发动攻击,挑战她的权威。 不过对于白琼言而言,就算是他们全部一起上也不足为惧。 在攻击到她身边之前,白琼言便已经翻掌拍出阵法,一下重伤了那些率先向她攻击来的魔族。 随后她故技重施,利用这简简单单的一击,击破了成群的低阶魔族。 这些对于高等魔族而言,与炮灰般无异的角色都倒下后,那些各个部族的族长、副族长才会一同出手。 第134页 他们寄希望于这十几万魔族能消耗干静白琼言的灵力,也希望藉此能观察出她的出手习惯。 可惜他们一个目标都没达成。 在刚交手几下之后,他们便意识到了这一点。出于明哲保身的策略,不约而同地退出战场,表示臣服。 在魔界走到今日,他们都不傻,很清楚现在继续打下去,自己讨不到任何好处,只会让其他魔族有机可乘。 白琼言环顾一周,粗略估计了一下魔族的人数,道,「往人界投放魔气的是哪个?」 这里的魔族有十几万。 这不是个好消息。 天道给出的要求是容纳十万生灵,这绝不会是给白琼言减轻工作量,只要求她救十万人就能完成任务的原因。 这只代表着,最后能在灵域活下来的,只有十万。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名魔族站了出来。 「很好,」白琼言颔首,继续问道,「你的同伙呢?」 又有几名魔族站了出来。 看这些就是全部了,白琼言抬手,阵法瞬间切过他们的身体,让那些魔族一瞬死亡,化作魔气消散。 她不需要询问那些魔族的手段,因为在见到那几名魔族的瞬间,她就已经猜出了前因后果。 ——那几名魔族,曾经都是人类。因为在魔界被困的时间太长,被魔气腐蚀,最后才堕落成了彻底的魔族。而因为曾经的人类身份,他们可以一定程度上穿过人界和魔界的屏障,去污染灵域中的居民。 面对这一幕,其他魔族却没有丝毫恐惧或伤感,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的发生。他们不约而同争抢起那几缕魔气来。 魔族的自愈能力是其他种族都比不了的,几句话的功夫,之前那些重伤的低等魔族就已经恢復的七七八八了,然而在争抢魔气的混乱中,那些受过伤的魔族仍然理所当然的落入了下风,被自己的同类趁机击杀。 「够了。」白琼言冷声道。 眼见场面越来越混乱,再不快点制止,怕是要又发展成一回巨型内斗。 听到她发话,那些魔族尽管心有不舍,却仍不敢反抗她的命令,停了手。 「其余人,跟我来。」白琼言道。 她用光球联繫诺埃尔,跟他大致说明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后,在原地绘出了巨大的传送阵。 这个传送阵直通灵域,诺埃尔会在灵域内远程启动对应的阵法,完成传送。 像最开始传送人界居民进入灵域一样,她将魔族分批传走。 她没有多费口舌解释,魔族也不在乎什么原因不原因的,只要能保证自身存活,他们就不会再多关心其他事情。 现在那几个罪魁祸首都已经死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有回到灵域后,安抚住那些居民。 虽然不知道会造成减员的契机到底是什么,但这次事件,也可以是一个让他们意识到这件事的好机会。 魔族人数太多了,光是传送就耗了将近一天,所幸不需要再专门安置他们,可以直接返回灵域第十层。 这段时间内,她始终和诺埃尔保持着联繫。 时过一天都没有再发生命案,居民们的神经明显放松了不少,但大多数人都依然紧绷着神经。 白琼言确保所有魔族都进入到了灵域的四到七层之后,便立刻返回了第十层与诺埃尔会和。 几日不见,诺埃尔先把她好好打量了一遍,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才问道,「都解决了?」 白琼言颔首:「魔族那边没问题了,人族的情况呢?」 「老样子,」诺埃尔道,「我已经通知他们,让他们晚餐后先留在第七层的餐厅。」 白琼言瞥了眼太阳,道,「好,那稍晚点,我去找他们。」 第71章 故地重游 食堂里的人越聚越多,所幸最开始设计的时候,白琼言就想到了人数的问题,将食堂内部面积扩展的很大。因此,哪怕现在所有人界居民都在这里,也仅仅是比较拥挤而已。 一些人站地上一些人坐在椅子上桌子上那种拥挤。 白琼言站在人群中央,向他们解释了之前所发生的惨剧的前因后果。 「发生这样的事情主要源于我的疏忽,对此我深表歉意,也承诺以后会多加留意。」她微微躬身,嗓音平缓,言谈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也没有任何卑躬屈膝,只有恰到好处的歉意。 居民们互相看看,连忙侧身避开。 老秦道:「本身你就为我们忙前忙后这么多,就是来帮我们的,我们怪你干什么。」 「我们是被白老大拯救的人,」另一个声音说,「我们也没有立场去责备您。况且,魔族销声匿迹这么久,谁都想不到他们还会对我们下手……」 白琼言看去,是一名看上去有几分面熟的妇人,凭印象能知道她最先被钟镜带到皇城的一波人里的,但是当时她也没太多精力留意。 想不起来这名妇人叫什么了,白琼言只好沖她微微点头,保持沉默。 她不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人。大多数人都明白事理,也知道白琼言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在救他们,只有少数人情绪激烈地责怪,然后被其他人压了下去。 白琼言抬手示意他们安静,随后道,「但是我也希望这件事成为一个警钟。灵域的建立是为了躲避来自天道的灾难,但是防不了种族与种族、人与人之间的互相伤害。今后,你们可能会遇到更多这样的问题,我希望你们多留意自己身边,发现异象后及时报告给我们。」 第135页 有人问道:「是、是什么样的危险?」 「未知,」白琼言道,「我能预测出天道合适没落,但我不可能把所有的危害都完全防备。」看着那人黯淡下去的脸色,她道,「所以才需要你们团结一致。永远依靠我是行不通的。」 黎哲接口道:「只要你们听话,看到不对劲的赶紧汇报,危险就都能在源头被掐灭,懂了吗?」 其他人陆续点头应声。 白琼言没再多留他们。 等人群渐渐散开后,她才道,「那这里还是交给你们了,我需要先去妖界。」 诺埃尔之前一直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此时听到她这么说,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么着急吗?」 白琼言颔首:「人界可能随时崩塌,不快点的话,传送阵通路都需要重新建立。时间就不够了。」 就像她刚才说的一样,她可以感知到天道此时的状态。而现在,人界的框架距离完全崩塌,也就差那么一点了。 正谈论着,外界传来了巨大的噪音,长久不断。 黎哲皱眉道:「又来了。这几天就已经好几回了。」 从魔界回来走的时候传送阵,因此白琼言还没有见过人界现在的样子。不过不需要出去看,她也能猜到外面大致的情况。 「天塌的声音,」白琼言道,「再过一阵子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黎哲下意识抖了下,试探道,「就好了指……塌完了吗?!」 白琼言点点头。 黎哲睁大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不是已经看见最开始的窟窿了吗?」诺埃尔瞥了他一眼,「怎么现在这么惊讶?」 黎哲不可思议地反问:「你为什么不惊讶!知道和亲身经歷是两码事吧!」 诺埃尔淡淡道:「因为我不傻。」 无视了又要单方面吵起来的两个人,白琼言笑了一下,跟两人示意后通过传送阵离开了。 妖界应该是最容易的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但毕竟有曾经的基础在,就算需要强行整顿也不会花太多时间。 但时间也仍然很紧啊…… 一边想着,她一边跨过两界壁障,在时隔很久之后,终于重新回到了真正的妖界。 和契约世界内一样的暗红色调,相比于人界现在因为天塌而基本全黑的状态,妖界的环境实在是正常太多了。 抵达的瞬间,她便感觉到有两股气息在极速靠近,却没带着恶意。 隐约猜到来的人是谁了,白琼言干脆停下脚步,原地等那两股气息靠近。 来找她的是两只巨大的乌龟——好久不见的老熟人,龟万和龟坚。 龟万最先来到她面前,不可置信般看了她好久,反覆打量着,巨大的身体都微微哆嗦,却始终不敢确定,「是……是您吗,陛下……」 「是我,但不是陛下。」白琼言笑了下,「站在这里的是白琼言,不是妖皇。」 龟坚失声痛哭:「陛下,您是不知道!那个冒名顶替您的傢伙,把妖界搞的一团糟!还把我们龟族驱逐了,我们这些年过得好惨。」 白琼言道:「新妖皇?」 她大概猜出所谓的新妖皇是谁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新妖皇」才应该是最初的妖皇。当时其实是她为了实行计划,抢占了妖皇的位置,当时她为了扮演好她不让天道察觉出异常,还专门研究过她的性格。 后来她收养了这个「新妖皇」,让她一直在身边带着,却没有明确过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不过当时她是从哪儿拿的资料来着? 白琼言记不起来了。 好像是谁给她的,但脑中毫无印象。 「是,凤里么?」她道,「她还会做这种事吗?」按照当初她对凤里的了解来看,凤里不会是这种心胸狭隘的人。 但现在研究这些事情毫无必要。 白琼言把话题走向拉了回来,「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龟万给了龟坚一下让它闭嘴,然后躬身道,「老臣……在下听候吩咐!」 「我需要把妖界所有妖,都转移到位于人界内的安全点里。」白琼言大致解释了一下,而后道,「我想你们都知道了最近人界那边的动静,不快点的话,妖界也很快会步入人界后尘。」 龟万沉凝片刻:「这件事……恐怕需要和现在的妖皇陛下商议。」 白琼言颔首:「那就先带我去找她。正好我也想看看,她这些年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在龟万和龟坚的带领下来到了现在的妖皇城,白琼言不由在心中感嘆这些年妖界的变化之大。 龟万在城外就停住了脚步,道,「现任陛下要求我们不得进入妖皇城,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白琼言笑了下,道,「跟我一块进去吧。妖界都快没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她抬手在上前阻拦的护卫肩上一拍,护卫便直直往后倒下,昏睡过去。 见状,龟坚连忙道:「陛下威武!」 然后又被龟万打了一下:「混小子!话不能乱说!」 龟坚连忙捂住嘴。 白琼言带着两龟走到城内,直直走向城中央的宫殿。 换个什么时候,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理会直奔目的地,但音因为她的特殊性,人界坍塌的声隔着两界间的壁障都仍然迴荡在她耳边,让她没法按部就班走流程。 第136页 因此当她「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妖皇宫门口时,她已经被当成了想要復位的叛党,被士兵团团围住。 白琼言面不改色:「把妖界所有生物都想法召集到这里来,最晚今天傍晚,我要看到这些人。」 她用指尖拨开顶在眼前的武器,一路畅通走到了凤里面前,士兵的攻击和阻拦对她而言形同虚设。 凤里仰头盯着她,死死皱着眉,眼中还有几分倔强,「我不听你的。」 「不听我的就死。」白琼言面无表情威胁,「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我是来救你们的,不是来给自己找事的。」 她这句话让凤里意识到了什么,震惊道,「救我们……?你难道有从天劫下保住我们的方法?怎么可能!世界都会毁灭的啊!」 所以因为这个才放飞自我了吗? 白琼言心中划过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而后道,「不是我有办法,是有一个地方不会被波及。现在,还想活命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凤里看了她一眼,这回没再犹豫,高声吩咐身边人:「去,按她说的做!联繫所有妖族,最晚今天赶到皇城!」 白琼言的性格她清楚,绝不会为了折腾她或开玩笑而说这样的话。她会这么说,就意味着,一定是有地方可以保全妖族的。 在妖皇的催促下,妖族的动作都很快。尽管不是所有妖都情愿,但在凤里的威逼利诱下,也都动身了。 这期间,白琼言始终在铺设阵法。 虽然说难度不大,但是毕竟要覆盖的范围很大,比例、角度差一点就会导致阵法失效。 因此她花了一个多时辰才铺设完。 在此期间,凤里始终在催促还没到的妖族赶紧,并根据白琼言的要求,统计现在妖界还存活的生灵。 本来都已经放弃希望了,此时却突然听到自己还有救,凤里的注意力便全被这件事吸引走了,至于龟万和龟坚两个人,她早就顾不上搭理了。 在几方共同赶工之下,妖界太阳的余晖还没完全没入地平线,所有妖族便齐聚在皇城了,把城市挤了个水泄不通,连城外都围满了。 粗略一数,也得有个三四万。 凤里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就把话语权交还给了白琼言。 白琼言道:「听你们妖皇的安排,分批进传送阵。」 有免费劳动力不用,争这个领导干什么。 太累。 凤里:「……」 她哼了一声,道,「就按现在这个顺序,一个族群一个族群上吧,站的差不多了自觉点等下一波。」 白琼言联繫上诺埃尔,就再次开始重复在魔界做过的事情了。 启动传送阵、启动传送阵、启动传送阵。 同样的事情反覆做很容易让人感到疲劳,但此时的白琼言却早就顾不上这些了。 人界的坍塌速度越来越快了,按这个进度下去,恐怕妖界都无法完成传送。 她在心中反覆推算,同时叫过了凤里,快速吩咐道,「一会儿你跟下一批一块进去。到那儿了管着点那些妖。我怕来不及用传送阵传完,你先过去接应去。别让他们乱跑乱闹腾,灵域不止有妖族。」 「好,你自己肯定没问题。」知道现在情况危急,凤里很干脆地点头答应。 她没再多说,跟着下一波人去了灵域。 事实证明,白琼言的判断很正确。 下一波妖还没站满传送空间,悠长的轰隆巨响就顺着四面八方响起,不知从何而来,却让在场所有妖都不约而同神色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尤其是听力灵敏的种族,现在已经痛不欲生了。 与此同时,传送阵也终于失去了光泽。 和诺埃尔一直连通着的光球闪了闪,传来了诺埃尔断断续续的声音,然后也一下子熄灭了。 白琼言看向了人界的方向,轻嘆一声。 人界彻底没了。 # 无光黎明 第72章 走回去 迎着其余妖的目光,白琼言淡然道,「阵法已经不能用了,我带你们走回去。」 走…… 一只兔妖愕然道:「走、走到人界?」 「再不动身连走都走不到了。」白琼言说罢,大致扫了一眼在场妖族,道,「自己排好阵型,速度快的带着我,按我指示走。」 还剩大约一次传送的量,也就是九百只妖上下。 也不知道最后能有多少活着到灵域? 一只鹰妖主动站了出来,拍拍翅膀落到白琼言身边,示意她上去,「来我背上吧,我带你。」 跟着白琼言肯定是最安全的,他又不傻,这个机会可不能让给别人。 白琼言点头,跃到鹰妖背上,道,「西方,都准备好了就动身吧。」 鹰妖回头看了眼妖群,振翅而起,按照白琼言的指示飞去。 鹰族不完全以速度见长,但是在剩下的这些妖里,也绝对是单凭速度能排进前三的了。 正因如此,鹰妖为了等那些行动相对缓慢的种族,不得不飞一阵子就在空中来回盘旋。 白琼言早就想到时间会不够,因此在上一波传送中,除了凤里,还把那些行动由其缓慢的种族提前传走,现在剩下的大多是猴族、鹿族这种行动力正常的。 白琼言坐在鹰妖的背上,一边留意着身后的情况一边指路。 第137页 现在在妖界还没有太多要担心的,到了人界,行动速度恐怕会一降千里。 「好了,慢点吧,」白琼言道,「要到壁障了。再往前30里那里停下,那个点是最适合跨界的。」 鹰妖发出一声嘹亮悠远的啼鸣以通知身后妖族,随后盘旋几次落到地上。 虽然妖族平时内斗不断,但现在这种存亡之刻,也让他们变得团结。 白琼言从鹰妖身上跳了下来,等妖族都陆续到齐后才道,「接下来的路途不能再飞了,人界的天空极为危险,只有地面目前还算安全。即便如此,也随时可能会有塌陷。我照顾不到所有人。」 没等那些妖族回答,说完后她就转身面向壁垒,以阵法为刃,硬生生将其切开了一个口子。 离得最近的鹰妖探头看去,本以为能看到人界的样子——满地乱石、枯木的那种。可没想到以鹰族的视力,他都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漆黑一片。 「这是……」 白琼言跨过壁垒走到了那片漆黑中,身形也瞬间被永夜吞没,只剩声音传来,「过来吧。天上的东西已经都没了,但地面还没崩塌完。抓紧时间。」 一听她这么说,鹰妖连忙飞到了一只老虎身上落好,跟着大部队走入黑暗。 一点光都没有了以后,即便是视力最好的种族,也很难看清前面的东西。 有妖试图点火照明,火却被瞬间熄灭。 「法则几乎彻底崩塌了,」白琼言道,「没有支撑光明的余地了。跟着我就好。」 她凭藉着对人界框架的感知,带领着身后的妖族尽可能走在安全的地方。 他们刚离开入口没多久,就有听到身后传来世界崩溃的声音。 有妖族回头一看,那代表着妖界屏障的淡红色也在逐渐碎裂成块,露出了熟悉的妖界。但是那片熟悉的土地此时也在逐渐崩裂。 白琼言头也没回,道,「别看了,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这句话她已经不自觉重复了好几遍了。 尽管嗓音依旧平静,但心中的焦灼感却消退不了。 一部分来自自己,一部分来自天道。 早就知道自己结局因此陷入沉睡的天道,竟然也在死亡前夕体会到了感情吗? 白琼言带着妖族一路前行,脑中思绪闪过有被抛在一旁。 脚下大地不断振动,耳边时不时就能听到石块掉落的声音和瀑布的声响。只不过那不是真正的瀑布,是海水下的地壳碎裂的结果。 整个鸿音三界,都在逐渐逐渐碎裂。 那些下坠的石块和水到底去了哪里白琼言不关心,她现在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怎样才能平安把这些人带到灵域。 这里距离灵域不近,却是壁垒出唯一一片尚且存在的土地。 而随着大地不断坍塌,白琼言不得不经常更换前进路线,甚至绕远路避开。 这一切都使回去这件事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太快了、太快了、太快了。 比她预测的早了太多。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哀唳,而声音的主人迅速下坠,远离了他们。 白琼言没说话,也没停留,再一次提高了自己的速度。 妖族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传来。 大家默契的跟进了白琼言,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 一只鸟族成员试图低空飞行,翅膀刚张开没飞多高,就被法则乱流捲成了一团血雾。 其余妖看不到他的情况,却闻到了血腥味。 一路上,不断有成员踩空,或被突然塌陷的大地拽入黑暗。 一只猴妖走过的土地伴随着巨响破碎,他急中生智迅速探手扒住没断裂的大地,刚松了口气还没爬上去,就被随之升起的法则乱流搅成碎片。 恐慌随着沉闷一同落到了所有妖族头上。 一路至此,原本九百的数量,已经锐减到了六百。 而他们距离灵域依旧遥不可及。 已经没有妖会顾及那些跟不上的了,他们都紧跟着白琼言,亡命般奔逃。 能带上的顺便背一下,背不动了就扔掉。 可以飞行的种族开始小心翼翼地贴着队伍滑行,却依然有不小心飞偏了的撞到法则乱流,瞬间亡命。 距离灵域还有100里,剩余数量489只妖。 感知到前方的路将要塌陷,白琼言转身向左,带领妖群走到了另一条路上。 有些妖族反应不及时,顺着原有轨迹坠到了黑暗中。 距离灵域还有158里,剩余450只妖。 随着人界的进一步崩塌,空气已经极为稀薄。尽管剩下的妖族都修为强悍,可以闭气很长时间,但这仍然影响到了队伍的行进速度。 距离灵域还有133里,剩余437只妖。 外界的声音已经渐渐听不到了,奔跑的实感通过爪垫传来,原本灵敏的耳部却只迴荡着自己血流和心跳的声音。 前方道路基本都不可同行了,白琼言利用阵法铺设,短暂控制住了大地碎裂的趋势,让大部分妖度过。 距离灵域还有75里,剩余391只妖。 将近三分之二的同伴死亡本是件痛不欲生的事情,此时的妖族们却无暇顾及,只能奔跑、持续奔跑。 已经有一部分妖开始严重缺氧,跟不上队伍了。 距离灵域还有40里,剩余360只妖。 第138页 快了。 快了。 就快到了。 距离灵域还有20里,剩余325只妖。 白琼言停下了脚步。 原本这片土地上坐落着一座皇城,居民们层在此生活。 而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前方也什么都没有。 仅仅20里的距离,却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沟壑。 妖族也跟在她后面停下脚步,身后的大地追着他们的足迹塌陷。 「……」有妖族开口,却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已经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了。 白琼言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妖族,目光又移向了更远处的黑暗。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气流自周身散开,无形波浪抚过大地。 她不该这么做的。 她不该这么早就让自己重新被法则留意到。尽管碎成了现在这样,尚存的法则碎片,和那些已经没了逻辑的法则乱流,仍然会找上她、抹杀她。 她可以抛弃这些妖族,自己独自回去的。 原本断裂的大地重组,下坠的石块被从各个地方拉来,铺成了一条直通灵域的道路。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然她会被法则纠缠致死。 她转头看向妖族,神色淡然一如既往。 「走。」 妖族看不到前方如何,也听不到她说的话。但这一刻,他们却仿佛突然明悟了什么一般,不再犹豫,向她低头迅速行了一礼后,向前跑去,走上了那条道。 白琼言目送着妖族站到了前往灵域的传送阵上,仿佛和同样试图看向她的妖族们对上了目光。 法则乱流像是被吸引花丛吸引的工蜂,向她不断聚集。 随后她感受到了传送阵的启动。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再次敏锐的察觉到了来自传送阵的波动。 之前一直在她身边暗淡许久的光球一下就亮了。 这回出现在传送阵中的,只有一个身影。 银髮、法师袍,漂亮的眉眼间再无往日从容,只剩慌乱与焦急。 诺埃尔——?! 白琼言神色间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住了。 她通过光球反覆让诺埃尔回去,告诉他自己没事,却没有得到一条回復。 诺埃尔却当做没看见她的消息,一步步往她身边走去。 知道他不可能听自己的了,白琼言微微抿唇,通过光球知道诺埃尔还没有踏上石桥,便先一步解开术法。 原本由石块组成的道路重新解体坠落,诺埃尔被迫停在灵域上的阵法边缘。但他下一刻便绘制起了空间魔法的传送阵,一遍遍失败,又一遍遍重来。 白琼言周身灵力震盪,震碎了前来骚扰的法则乱流,随后利用阵法防护,挡住了来自残片的攻击。 她再也顾不上担心诺埃尔的情况,连忙专注应对法则的袭击。 下一瞬,无形的气浪自身侧抽来,脚下的大地也开始剧烈颤抖,白琼言往边上闪去,控制住一块大岩石落在了上面。 她能控制,法则也能。 因此岩石始终摇摇晃晃,抖动地极为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能把白琼言从上面甩下来。 诺埃在全神贯注低声吟唱。 他同样看不到白琼言那边的情况,但日积月累相处下的默契让他清楚地知道白琼言会採取的行动。 低阶魔法在这里起不到任何效果,只有禁咒才有可能帮得了白琼言。 空间系的禁咒可以暂时让一整片区域陷入绝对封锁之中,只要白琼言能坚持到那时候…… 白琼言稳稳站在石块上,不着痕迹回眸瞥向诺埃尔所在的方向,阵法挡在自身四面八方,防住了乱流的干扰。 但凡天道还有点意识,就能判断出现在抹杀白琼言是最不正确的做法。 可惜天道早就没那东西了。 这个岩石快碎了,白琼言又如法炮制转移到了另一块石头上,再一次靠近灵域。 法则伤不到灵域,世界崩塌也伤不到。 在这种情况中,唯有灵域是绝对安全的。 很快第二块石头也摇摇欲坠起来,白琼言再次转移。但这次,灵域附近的石块都已经被法则乱流搅碎了,她只能往另一侧转移。 所幸诺埃尔的魔法已经完成了吟唱,随着禁咒发动,周围的一切都凝滞了下来。 白琼言藉机一步跨入灵域。 第73章 到底行不行 诺埃尔伸手,摸到了白琼言所在的位置,紧紧将她抱住。 骤然落入熟悉的怀抱,白琼言微微一愣,随后放松下来,拍了拍诺埃尔的肩背,无声安抚。 即便是在几乎什么都感知不到的黑暗中,心爱之人的举动依然让诺埃尔平静了少许。 他垂下头,轻轻靠在白琼言的肩上,良久没有任何举动。 相拥一阵,白琼言才轻轻推开诺埃尔,牵起他的手,在他手中一笔一划写字。 【你、先、回、去、吧】 诺埃尔紧紧攥住她的手指,态度抗拒。 白琼言再次轻拍他的手背,摊开那只紧握着自己的手,继续写下。 【开、启、灵、域、的、最、后、一、步,是、我、的、命】在诺埃尔反应之前,她以温和又不可抗拒的力度继续写到。 【别、担、心,还、有、復、活】 她本想调个合适的时机,面对面把这件事好好告诉诺埃尔,却没想到变故来得太快,只能以这种方式告知。 第139页 復活的准备材料和步骤两人早就过了很多遍,除了一味药引以外,其他所有东西都已经以至少双份的量全部备齐。 这是白琼言復活所需要的最后一种材料,也是会引起法则注意的材料。 因为能够大幅提高任何效果成功率的作用,让这种药草变得极为稀有,相应的,其存在也始终在法则的控制之下。 一旦留意到白琼言和药引之间的联繫,法则便必然会推算出白琼言的计划,随之抹消掉这个材料——这也就是白琼言復活计划中的风险。 妖皇时期的白琼言是找到了这个药引的,然而处于顾虑,她没有将其採摘下来。除非是由不在天道管控内的人採下,不然无论如何,法则都会能定位到药引所在。 ……要是早点认识诺埃尔就好了。 现在,这株草药估计已经随着妖界的崩塌而消失了。 没了它,復活的成功率会骤然下降,但这件事,白琼言并没有告诉诺埃尔。 否则诺埃尔怕是要现在就跑去妖界了。 在白琼言写完最后一笔后,诺埃尔一动不动呆了许久,才松了一下手中的力道,却依旧不肯放开她。 白琼言轻轻抱了他一下,示意他回灵域。 没事的。 她无声安慰。 诺埃尔终于松开了手。 在黑暗中,他似乎深深看了白琼言许久,才终于启动了传送阵,回到了灵域内。 至此,鸿音三界内二十万生灵,全部集结完毕。 白琼言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即又稍微苦笑了一下。 这回,法则总该放过她了吧。 为了让灵域从崩溃的世界中真正安稳存活下来,天道与法则本身,就需要对灵域施以庇护。 但现在这种情况,明显这两个哪个都指望不上。 按理说灵域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不需要这么白琼言匆忙地以命完善,但若不现在这么做,法则残片会因为她的存在而不断对灵域造成冲击。 除非她当时捨弃那些妖族,不将自身暴露在法则的感知之下。 白琼言知道自己不可能那么做。 她眼睫轻垂,第一次去解开自己体内设下的层层限制,周身气势节节攀升。 髮丝轻扬在身后,在彻底的黑暗中,竟有零星光芒于她身侧绽放。 渐渐的,光芒愈发明亮,自她纯白的衣袍上晕入空无的黑中,化作轻盈丝线四散分离,盘旋着向远处伸去。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那些光线的目标是飘荡在灵域周围的法则乱流与碎片。 当那纯白的线条轻绕在那些残块上时,原本躁动的法则便一点点安静了下来,像是从团成一团的乱麻舒展成了柔软的丝绸一般,平顺扩散,依附在灵域的外壁。 这只是个开始。 思绪随着增多的光线向远方延伸,尽可能聚拢那些尚存的法则残片,又一点点将其捋顺。 柔光越扩越远,丝线越缠越多,从上方俯瞰,像极了一朵繁复而柔美的大花与黑暗中盛放。 而花中央的少女眉目淡然仿若花蕊,乌髮雪肌、气质超凡。 在那片黑暗中,白琼言第一次让自己的力量全部倾泻而出,轻而易举向三界扩散。 她是天道所创造出的工具,也是祂最完美的造物。 天道所拥有的一切权利,她都能有,在现在天道陨落后,白琼言甚至可以暂时成为天道本身。 而取得这种能力的权限,便在于灵域。 此时随着思绪逐渐接轨法则,脑中的许多记忆也开始浮现。 从最开始被创造出来后的懵懂,到拥有了感情后的绝望与希望,再到曾经所拥有的,却被抹除的那些记忆。 她所经歷过的种种,都像是走马观花般在脑中重播,但与此同时,她经歷万千才取得的感情,也被逐渐抹去。 来此法则的洗礼,冲击着她的认知与感情。 天道需要客观,天道不可拥有感情。 被法则当成了天道的白琼言,在这短暂的时间内经受着新任天道诞生才需要经歷的磨鍊。 但她没有抵抗,因为这没有必要。 越来越多的法则汇聚到身边,化作她的力量,将那些纤柔的线送往更远的地方,又和那些新梳理的法则一起附着在灵域外壁,形成牢不可破的保护层。 那些线逐渐从白琼言的指尖与足尖冒出,反向延伸向她的四肢,让她的身体与那纯净又娇艷的花朵更深地融为一体。 感受着身体逐渐被同化与吞噬地感觉,在意识开始模煳之际,耀眼的白光充斥了她的世界。 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灵域、没有黑暗、也没有法则与丝线。 白琼言向前望去,看到了一个模煳的、黑色的身影。 在向后眺望,那个银髮的人影逆光而立。 重新看向前方,白琼言浅浅扬唇,露出柔和笑意,「……谢谢。」 能在最后的时刻想起来,真是太好了。 这次终于能…… 「再见,」白琼言笑着道,「我们回头再见。」或许也是再也不见。 曾经没能说出口的感谢与告别,终于在这被她所幻想出的空间中吐露。 白琼言转身离去,抬步靠近那个银髮的身影,笑着牵起了他的手。 在两人十指相扣的剎那,那朵白色的大花内,白琼言的身体霎时间化作光点四散。 第140页 四周再次黑了下去,只有灵域的周身依附着一层散发着微弱萤光的物质,让这片黑显得不那么孤单。 灵域内,刚回到房间的诺埃尔心口传来突兀酸痛,像是有一柄尖锐的刀在心中反覆搅动。 他一时脱力扶着墙壁单膝跪地,垂着头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站起身。 之后他不再犹豫,在屋内取了材料就一路直奔自己的工作室,落上门锁便埋头准备材料。 先处理材料,按照用量分好。然后准备器皿,再次确认是否都洁净完好。 然后再次写下流程贴在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以防意外出现顾不上反应。 …… 一件件事情,他做的熟练又迅速。 这些事情他经常做,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在西尔伯大陆的时候,他就始终都在一个人做这种事。 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步骤。 所以没问题的,和以前一样就好,一定没问题的。 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可屋内所少的那一个人依旧让他难以静下心来。 他脱力地放下手中器皿,往后靠去,倚到了墙上,看向前方发呆。 他另一只手中,始终紧紧攥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瓶身内的莹润物质似乎带着些微的流动性,在瓶中平滑轻晃。 这是当初魏夕交给他的心魂。 她想好了自己会在白琼言之前死去,所以早在他刚到这里没多久,就把白琼言的心魂交给了他。 他和白琼言认识多久了? 从刚睁开眼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哈士奇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到现在……时光的流逝总在不知不觉之间。 最开始恨不得这辈子也不要再相见的心情,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做了不想和她分离的祈愿。 诺埃尔轻轻唿出一口气,之前眉眼间的些许颓然瞬间消退,眸色坚定起来。 为了这个愿望…… 他顺着脑中曾经排练过千百次的步骤一路向下,复杂的环节到他这里也显得无比简单明了。 一环扣一环,时机完美手法熟练。 这是他准备了很久的事情,绝对不容有失。 然而即便如此,所有步骤全部走完之后,工作间内依旧毫无动静,地上所刻画的那个巨大阵法没有给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第一次失败了,没关系,再来一次就好。 第二次、失败。 第三次、失败。 第四次…… 诺埃尔伸向材料的手在空中停下,再也没法向前半寸。 一切都没有问题,为什么会这样? 材料只剩下最后两次的量,如果这次还不行……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突然就失去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就在这时,工作间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诺埃尔!你在里面吗!诺埃尔!」 认出了那是黎哲的声音,诺埃尔微微蹙眉,却仍然打开门放他进了屋。 「来找我做什么?」 黎哲目光扫过凌乱地工作间,又停在了诺埃尔身上。 那个总是衣着整洁从容不迫的人,此时神情中透露着一种难以描述的脆弱,仿佛随时都会崩塌的薄冰,却没人知道冰层下是刺骨的湖水还是无底的深渊。 「我觉得……」黎哲舔了舔唇,「我好像,有东西需要给你。」 …… 皇城天劫来临前一夜 黎哲住所 「不过确实有个忙需要你帮我。」魏夕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黎哲,「收好。在必要的时候,把它交给诺埃尔。」 黎哲懵懵懂懂接过,好奇道,「这是啥啊姐?能说吗?而且啥时候啊?」 「可以,但我懒得解释,」魏夕道,「时机不能多说,但到时候你就肯定知道了。」然后她又不放心地嘱咐:「一定要收好,知道吗?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能力保护它了的话,再想办法私下提前给诺埃尔。」 这是白琼言復活所需要的最后一种材料,也是会引起法则注意的材料。一旦法则发现了这个,法则便必然会推算出白琼言的计划,随之将其抹消。 直接交给诺埃尔行不通,被注意到的可能性太大了,因此只能是放在黎哲这个局外人身上。 黎哲听话的收好了那个东西,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然后他又垮下脸嘟囔:「我讨厌谜语人……」 …… 「我觉得,现在就是时候了。」黎哲把盒子递给了诺埃尔,再次看了他一眼后,把工作间留给了诺埃尔一人。 诺埃尔打开那个木质小盒子,一眼便看到了盒内晶莹美丽的药草。 盒子盖上,还插着一张小纸片。 诺埃尔取下,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魏夕的笔迹。 【就知道白琼言没告诉你。这是用来提高復活成功率的药引,两份的量,自己斟酌着用。 可以不带药引试试,但没有它復活成功率就百分之一,我觉得你不行。】诺埃尔:「……」顾不上在意最后一句嘲讽,他小心翼翼拿出盒子中的药引放到桌上。 直到药引被平安转移到了桌面,他才注意到,自己手抖有些颤抖,心脏在胸腔中疯狂鼓动。 平復了一下过于激动地心情,他拿起了桌上的材料,开始第四次尝试。 第74章 甦醒 灵域八层 花园中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讨论着。 第141页 「你说刚才那动静……」一人坐在花坛边缘,神秘兮兮压低声音,「是不是真的有那个妖族还是魔族跑到咱这儿来了?」 他旁边的那人正懒洋洋晒太阳,听他这么说,顿时一个机灵瞪了他一眼,「去你的,别瞎说!诺埃尔大人可都再三保证过了,各族就在各族的地方,没法乱窜的。」 最开始那人一拍大腿:「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一直都是那位大人带领着咱的,诺埃尔大人不是一般都主要负责辅佐那位大人吗?现在你看,当时那么重要的声明是诺埃尔大人说的,这都快一年了,连那位大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过,这肯定有问题吧!」 「有啥可奇怪的?」第二个人重新一侧身躺到了花坛上,「咱本来就没见过啊。知道有那么个大人,不还是因为诺埃尔大人和黎哲大人总是把这件事挂在嘴边吗?」 「不对不对,咱们以前绝对见过的,哎我这脑子,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当时一直死人那会儿,不就是那位大人亲自出来说明的吗!」 「是是是……我要继续睡了。」 在两人不远处,黎哲听到这句话后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快步走过。 路过一个转角来到阴暗的小巷,他骤然加速,几步后高高跃起,精准落到了一个奔逃中的巨大身影之上,把它狠狠压到地面。 随后他手中的物体往那身影的后颈上狠狠一按,那身影就一下软倒了下去。 这时候,黎哲才站起身,随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拖着那个身影进了前往上一层的传送阵。 直到那个身影被拖到了有光的地方才能看清,那是一个魔族的身影。 把那个魔族扔回上层,黎哲快步来到了诺埃尔的房间,毫不客气推开房门,道,「这个月第三只了,底下都已经开始传起妖族魔族出逃的流言来了!」 「本来不就是出逃了么?」屋内传来诺埃尔淡淡地回应声。 黎哲啪的一声和上门,怒道,「你就不打算管管?!」 「离开了自己楼层的种族都会变得非常虚弱,伤不到人,没什么可管的。」诺埃尔的嗓音依旧平静。 他始终垂眸注视着一个安静躺在床榻之上的身影,银色的长髮垂落肩头,与在床榻上铺散开的黑髮交织在一起。 黎哲哽了一下,道,「都快一年了,你还打算看多久?」 诺埃尔没理他,或许是觉得这个问题太显而易见了,不想回答。 「行,你打算看到她睁眼,然后呢?」黎哲气道,「答应她管好灵域,然后现在你做的就是目不转睛盯着个没灵魂身体看?」 听到这句话,诺埃尔身形僵了一下,终于从床榻上的女子身上移开了目光,看向黎哲的眼神冰冷,「她有灵魂。」 白琼言的心魂就在她的身体里。 她是有灵魂的。 「你守着她也不会让她更快甦醒!」黎哲毫不退让,与诺埃尔直直对视,「你就不能支棱起来吗?!」 诺埃尔哑着嗓子低吼:「如果这回还出了什么意外,就一次机会也没有了!」 第四次尝试因为他魔力不够而失败了,直到第五次,在老秦、辛奕等俢者的帮助下,才终于成功走完了復活的所有步骤。 可是即便已经把心魂融到了白琼言的新身体内,她却依然没醒。 诺埃尔害怕自己不在这里时,会有意外出现,导致…… 「一年了……」他最先移开目光,重新看向了无知无觉沉睡在榻上的人,阖上眼眸遮住了眸中的痛苦,「……一年了。」 黎哲沉默半晌,道,「我先回护卫部了。其他人应该回来了,我需要听他们报告。」 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这种争论已经不知道出现过多少回了,每次都是这样虎头蛇尾收场。 门在他身后啪嗒一声合上,诺埃尔重新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上,第一次希望魏夕能在场。 如果是她的话,现在应该已经能看出来白琼言的情况如何了吧? 灵域八层护卫部 「……以上,今日汇报结束。」一脸正经的少年行了个礼,退到了队伍中。 黎哲点点头,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敲门声打断,「黎大人,在吗?」 听出了说话的人是谁,黎哲挥手让其他人离开,看着那人走到屋内关好门,「来找我做什么?钟镜你管的是后勤吧,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是遇到了不少问题,」钟镜冷静道,「绝大部分是你们护卫部给我带来的。」 他打开了自己手上的捲轴,让其面对着黎哲自然垂落,平静道,「这一个月内,你们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毁坏了约两百个小型阵法,十件大型公共建筑,包括但不限于食堂桌椅、花园长椅、凉亭等,对灵域内景观和墙壁造成数次严重破坏,造成民众恐慌数十次,擅闯民宅三次……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黎哲:「……」 黎哲:「……」 他看着那个几乎要垂到地上的捲轴,神色也很冷静,「不用,没钱。」 钟镜:「……」 他冷漠道:「欠条,写好。还有,下次管好你的手下。这句话我说过很多遍了。」 黎哲熟练地签下欠条,然后开始赶人,「好的好的下次注意,出门左拐再见。」 「还有件事,」钟镜仔细捲起捲轴,把它放回自己怀中,道,「你是离大人最近的几个人之一,应该比我更清楚大人的事情。」 第142页 黎哲下意识扬了下眉。 钟镜道:「大人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这不同寻常。已经有很多人开始猜测并因此骚动,我希望你们能尽早给出一个解释。」 黎哲扯了扯嘴角:「……本来你们就也没见过吧,怎么一个个都开始猜这些。」 「见过,」却不想钟镜很肯定地开口,「我的脑中毫无印象,但是根据灵域内和以往的行为推算,我绝对见过不止一次。」 黎哲:「……」要出大问题。 他连忙装作不耐烦,挥手赶走了钟镜。 但钟镜只是怀疑的人中的一个代表而已。他不可能堵得住所有人的嘴。 啧了一声,黎哲把头埋到手中,烦躁地嘆了口气。 房间门再次被敲响,黎哲有气无力道,「进……」今天怎么这么忙? 门被推开,诺埃尔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来的时候看到钟镜刚从这里出来,欠了多少债了?」 然后黎哲没有回答。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诺埃尔,开口就结巴了,「你你你、你竟然——你竟然出来了?!」 「我想了一下,」诺埃尔道,「在房间内把能想到的魔法阵都设好了,短暂出来一会儿应该没有问题。」 「唉,你没问题,」黎哲道,「还是解决不了白老大不醒的问题啊。」 诺埃尔道:「继续用闭关的说词吧。修士闭关几百年都有可能,只要这期间不闹出大问题,她就没有『出关』的理由。」 黎哲仰在椅背上:「只能这样了。」 大致确认了一下下三层的其他状况,诺埃尔没再多说,往魔族所在的四到七层走去。 他心中始终惦记着白琼言的情况,但上面两层除了他以外没有别人能去,只能尽快转一圈并希望那两族都没闹事。 上次去还是半年多前,他听人说在花园附近看到了疑似魔族的身影。 一边想着,一边已经到了第七层。 这里的环境几乎一比一还原了魔界的样子,让这帮魔族非常适应。 然而白琼言的死亡使得魔族变得蠢蠢欲动,靠着灵域的阵法才没闹出什么问题来。 诺埃尔也没客气,走的这一圈,看见不听话的就直接动手,打服了自然就老实了。 魔族似乎研究出了一种很阶级式的住法,越往上层走,魔族越少,实力越强,到第四层时,已经基本看不到什么魔了。 第七层挤得像是下饺子,第四层冷清的好像没生物住。 诺埃尔微微蹙眉,却也没打算干涉魔族自己的事情,只是看了一圈后发现没什么问题,就继续前往妖族的领地了。 和刚刚不太一样,刚一进入第三层,诺埃尔就被拦住了。 两只熊妖护卫在传送阵旁,一看传送阵亮了,就立刻摆出防御架势。 直到认出诺埃尔的身影,这两只熊妖才连忙收起武器,歉意道,「不好意思诺埃尔大人,没想到是您来了。」 「怎么这么戒备?」诺埃尔问道,「一切都还好吗?」 上次他来的时候可还没这么严的防护呢。 熊妖挠挠头:「还好吧,就是魔族那帮崽子总隔三差五想方设法往这边钻,上次还差点让他们得手污染了一只狐妖呢!从那之后,防护就严起来了。」 诺埃尔神色凝重了些,问道,「他们是通过传送阵来的?」 另一只熊妖摇摇头:「不是嘞,是想办法从传送阵的缝里面流出来。」这个动词就用的很灵性了。 诺埃尔低头看向传送阵,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还有别的地方有这种现象吗?」 「还有西边一块墙缝。」熊妖道。 诺埃尔颔首:「好,给我准备这些材料,我补一下。」 熊妖连忙跑去准备了。 在他们拿材料的时候,诺埃尔也大致算了一下修復缝隙要用的时间。 最多十几分钟,应该还好。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灵域十层房间内 床榻上的少女静静躺着,乌色的睫毛自然垂落,秀髮柔顺,衬得皮肤愈发雪白。在这番映衬下,她的身影显得愈发美丽而脆弱,仿佛沉睡在笔触细腻的画卷之中。 她已经这样度过了不知多少时日,即便画卷画的再栩栩如生,也无法让她真正活过来。 诺埃尔始终日夜期盼着这个奇蹟,却也始终没有等到。 但现在,床上的人的睫毛却轻轻颤动,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诺埃尔:我就不该走 第75章 曙光 缓缓撑着从床上坐起身,白琼言只觉得自己大脑一阵阵发沉,身上也因为躺了太久而没什么力气。 她这是……在哪里? 坐在床沿上,白琼言盯着眼前的屋子出神。 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不来。 她又低头看向自己,然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她叫白琼言。 白琼言试图捋顺自己脑中现在所有的信息,整理出第一条后就就放空了双眼。 没了。 白琼言:「……」 她陷入沉思。 另一边,诺埃尔刚补完那几个缝,大致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事后就直接传回了房间门口。 开门前,他略微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听一下屋内有没有传来动静。 第143页 ——可惜,里面只有和往常一样的寂静。 诺埃尔苦笑了一下,缓缓推开门。 他早就该知道了,自己所期待的事情是不可能实现的。 轻轻带上门,阳光也被一同隔绝在了门外,屋内重新变得阴暗下来。 直到这时,诺埃尔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床榻所在的方向,随即像是见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白琼言始终在安静地注视着他,见他终于也留意到了自己后,才道,「太好了,你回来了。」 「阿言……」诺埃尔连跨几步就到了白琼言身边,伸手想要扶上她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停住,怕她觉得冒犯,「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太好了……」他声音很轻,心脏剧烈鼓动着,促使他止不住笑了起来。 白琼言略微思索了一下,握住他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随后垂下眼感受了一下,道,「没有,还是没什么感觉。」 原本激动地心情因为这句话平復了稍许,诺埃尔顺着她的力道收回手,垂下头露出了温和的笑意,「没事,我跟你慢慢说。我答应过你的。」 「谢谢,」白琼言道,「我基本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应该还是有印象的。」 诺埃尔在她对面坐下,仍有些不死心,问道,「那你对我,还有印象吗?」 白琼言很认真地看着他,试图在脑中搜索到有关他的蛛丝马迹。 她似乎确实想起了什么,但是被浓厚的云雾遮挡,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只能隐约感受到当时的情绪。 「我喜欢你。」她道,「其他的不记得了。」 诺埃尔:「!!!」 他大脑因为这句话而空白了半天。 白琼言:「……你没事吧?这句话很好笑吗?」 「我是太开心,」诺埃尔连忙整理表情,唇角却依旧止不住上扬,「……因为我们是恋人。」 白琼言点了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回忆着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诺埃尔从两人初遇开始,将一路的经歷娓娓道来。 「其实最开始变回人的时候我还有些尴尬,后来就发现你对这件事都没反应以后,才渐渐忘掉。」诺埃尔道,「然后你为了完成任务一直一路奔波……」 白琼言安静地听他讲述,一直萦绕在脑海中的薄雾似乎淡了稍许,但诺埃尔所描述的画面对她而言,依旧像是在观看别人的故事一般,没法做到感同身受。 诺埃尔讲完了白琼言以前所做的事情后,又介绍起了身边的人。 在等待着白琼言甦醒的这一年里,他准备好了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只希望有朝一日她睁开眼,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他拿起早就绘制好的画像,一个个介绍上面的人,「这个是最先认识的老村长……这个是老秦,也帮了你很多,你还有印象吗?这几个人是你取回身份后才认识的,辛奕、钟镜、黎哲……黎哲现在变化可大了,比之前成长了很多。」 他事无巨细地讲着,不放过任何可能唤醒白琼言记忆的片段,然而直到全部讲述完成,白琼言也没能真正想起来什么。 她轻轻摇头,而后道,「你之前说灵域很久没人管了?」 「嗯,」诺埃尔觉得自己已经猜到白琼言下半句话是什么了,「但是你刚醒……」 白琼言道:「没事,我的记忆不会影响我的判断。而且,多走动走动,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诺埃尔没法反驳这句话。他妥协道:「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带你过去。」 他们离开第十层,一路往第七层走去。 诺埃尔特地选了几条平常会有人在的路,让他们看到白琼言。 一是希望这些人能多少激起点白琼言的记忆,二也是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们,「白琼言没事,别瞎猜」。 一路走到第七层,诺埃尔先是敲响了黎哲屋门。 「又怎么……」黎哲抬起头,话才说到一半,就瞪大眼睛再次震撼住了。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力度大到整个人都疼得抖了一下,不可思议道,「……天吶……我没看错吧……白老大你醒了!!」 他三步并两步就窜到了白琼言身前,麻利地绕过诺埃尔扶住了她的肩,兴奋道,「白老大!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黎哲,从别地儿来那个!你对我还有印象吗?还有魏——」 诺埃尔毫不犹豫把他拽到了边上,冷漠道,「她刚醒,别烦她。」就算现在天道没了,也不要想什么说什么! 白琼言笑道:「其实都没什么印象了,但是能感觉到原来我们应该挺熟悉的。其他人呢?」她看向诺埃尔。 诺埃尔道:「我带你去。」 黎哲目送他们俩离开,因为债务烦了一天的心情也不知不觉变好,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太好了。 老秦和辛奕当初都参与了復活白琼言的行动,也是少数几个清楚白琼言状况的人之一。 老秦上上下下打量了白琼言好几眼,才不住地重复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辛奕则难得露出了微笑,道,「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不过希望失忆这件事不会对你的工作造成太大影响。」 钟镜在旁边皱眉道:「白老大刚醒你就说这个?」 第144页 「这是为灵域着想。灵域已经因为她不在开始露出混乱的痕迹,现在当然需要她尽快就位。」辛奕道。 钟镜对此表示不贊同:「灵域不差这一会儿。」 白琼言听了一会儿后笑道:「没事,我本来也想着尽快进入正题。失忆不会对我的工作造成影响的,我只是想不起来了,并不是把脑子也丢了。」 她道:「还有其他人需要见一见吗?」 「基本没有了,」诺埃尔道,「今天不如先休息一天吧。」 白琼言摇摇头:「不碍事,我今天就是重新熟悉一下状况。」 自从听诺埃尔说完曾经的故事以后,白琼言就一直在坚持着快点重归工作岗位。见状,诺埃尔劝了几回后也不再多言,只是始终跟在她身边,关注着她的情况。 白琼言把囤积的文件都挨个扫了一遍,留意到诺埃尔依旧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便无奈抬头,道,「我真的没事。」 诺埃尔喉结滑动了一下,垂下眼,低低「嗯」了一声。 他知道。 只是这一年来,他始终都只能看着床榻上那个毫无生机的身影度日,现在终于等到她重新鲜活了起来,他没办法移开眼。 太失礼了。 诺埃尔强行移开目光。 白琼言觉得现在应该说点什么,却完全想不起来二人相处模式,只能重新低头看回桌上的捲轴。 早些处理完的话,就能和他多呆一会儿了吧?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总多少带点骨感。表现到白琼言身上就是——工作是做不完的。 她现在处理捲轴的速度毕竟比不上之前,再加上妖界魔界有什么事情也都有当地居民写成报告传送给她,结果便是,一种到了晚上,那桌子捲轴都没减少多少。 白琼言盯着手里的纸张沉默片刻,毫不犹豫地将其放到了一遍,抬头看向诺埃尔道,「走吧,重要的都已经过完了,那些报告什么的不着急。」 她习惯性想转头看向窗外,却突然想起灵域没有窗户,便重新把目光移到了诺埃尔身上,「一起回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琼言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工作。 新的身体和天道已经断开了关联,此时的她终于彻底从责任与身份的束缚中解脱。 当然,身为灵域最高管理人的重担依旧还在她肩上,不过有了其他人的帮助,这份堪称枯燥的日常也不知不觉多了很多乐趣。 时光在不自觉间流逝,虽然记忆依旧不甚清晰,但随着磨合,她早已可以和伙伴们重新自在相处。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她以往的记忆似乎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 没了以前的记忆,即使仍然对诺埃尔有着玄妙的感觉,白琼言却仍然不自觉和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种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关系让诺埃尔止不住烦恼。 一方面,他能理解白琼言这么做的原因,也不希望白琼言因为曾经是恋人就强迫现在的自己也和他在一起。可另一方面,从私心来讲,他又迫切地希望这件事会发生。 骐骥又隐忍。 诺埃尔甚至做好了最坏情况的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就再努力以真心换真心。 然后这个想法被黎哲无情的嘲笑了。 当时黎哲一边拍桌笑一边道,「你还不如套路换真心呢!我觉得白老大也是因为没记忆才不确定该跟你怎么相处,并不是不喜欢你了。你看,上次你装病那一回,她不是很担心你吗?」 「……多亏了你提的好建议。」诺埃尔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反话。 「提议人是我,执行的可是你。」黎哲依旧毫不留情的嘲笑。 改变在一个黎明到来。 灵域内有自己的日夜分化,但是出于一种从未被宣之于口的心情,这里的人们从不用「清晨、中午、夜晚」这种描述去称唿,他们更倾向于「几时几刻」。 但这天黎明确实到了,就在灵域外的黑暗中。 因为世界崩塌而引起的黑暗已经持续了数年,这期间,也有不少人因为被困在灵域无法离开而疯狂——哪怕是在舒适的环境,被迫日復一日呆在那里时,人都迟早会感到厌烦。 不光是人族,妖族和魔族也遭遇着同样的状况。随着在灵域住的时间边长,很多生物都因为无法离开这片地方而变得狂躁。 本就好战的魔族因为这个掀起了几次内斗,妖族也有不少因为心境失衡而狂化,造成了巨大伤亡。 那一段时间,灵域内生物的数量从十几万锐减至将近十万。 白琼言是最先留意到灵域外的那抹日光的。 为了防止想像不到的危险自外界袭向灵域,白琼言当初就在灵域外壁设置了用于监察的阵法。而黎明来临之时,她正在查看灵域外的情况。 发现外面不再是一片黑暗时,她还愣了一下,反覆监察是不是阵法出了问题。 直到确切的看到光明渐渐出现在远方,她才欣喜若狂地把换面同步转播到灵域的各个角落,然后第一时间拉着诺埃尔离开了灵域,在最上面的天台上亲眼目睹这震撼人心的景色。 灵域外界的环境不适合生物久待,哪怕是以白琼言如今的修为,都必须要在一个时辰之内返回。 但她毫不在意。 第145页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为之奋斗许久的目标终于在此刻真正实现了,心中汹涌的澎湃感情化便作笑声涌出口中。 灾难终于过去,天道已经重生。 接下来,法则将会一点点被重新建立,新世界也终将诞生。 这可能只需十年,也可能需要万年,但这又如何呢? 毕竟黎明已然降临。 在清亮的光芒中,白琼言紧紧抱住了诺埃尔。 她仰起头弯着眼睛笑道,「其实,你那次装病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起来了。」 诺埃尔身子一僵。 「当时我差点就信了,还很担心你,」白琼言继续道,「发现你是装病的之后,就决定也演你一下。」说到这里,她唇角翘得更高了。 她环住诺埃尔的脖颈把他往下拉了稍许,让后仰头吻上他的嘴唇,轻语道,「下次要博我注意,可别这么吓我了。你担心我,我也会担心你的。」 诺埃尔将她拥得更紧,低低应了一声。 这是他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了。 还有什么比白琼言恢復记忆更然他感到开心的呢?在此时此景之下,这番话对他而言,无疑称得上是双喜临门。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白琼言笑着,眉眼明亮,「和我一起在新世界中携手走下去吧,诺埃尔。」 「好。」 在曙光之下,两人再次相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那就给自己撒朵花吧 后面应该还有番外,魏夕的坑在番外里填一下 第76章 善恶不明 想不到还有人会打开这个东西,当初录制这些话的时候,我可没想过真的有人会愿意听。 真是受宠若惊啊。 不过容我先问一句,你最想听的是什么呢? 我的过往经歷、心路歷程,还是我的阴谋诡计和诡怪爱好? 想都听也可以哦。 哈哈,不过这只是个录音呢,所以你完全没法选择。真是可惜呀~ 那么,就请让舞台拉开序幕吧。 …… 「所以你怎么又回来了?死在这儿还不够,还打算回来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坟?」 黑衣的少女漫步走在人群中,听闻这句话后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纠正道,「是死在了几千年前的这里哦。」她环顾着四周,继续笑道,「不过这地方真是几千年都没变化呢。不知道人是不是也如此?」 「他们怎么样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魏夕眉眼弯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倒是很希望那帮人能健健康康活到现在呢。」 「早点洗洗睡吧。」 魏夕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周围人看她的神色愈发怪异起来,不自觉的往边上挪了点,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从刚刚开始,这个姑娘就始终在自言自语。 「你说长得挺好看一姑娘,怎么就傻了呢?」 「哎,她不会是被那什么附体了吧!你看她好像一直在跟什么人说话呢。」 「天啊,就是传言中的……那个?!太可怕了……我可得再离远点。」 人群已经压低了声音,但对于魏夕而言,降的那点音量和正常说话也没什么区别。 她却没对人群里议论做出任何反应,反而笑眯眯道,「我只是想给自己圆个梦嘛,别这么凶呀。」 「哦。」 魏夕依旧笑着:「可是他们杀了我师父哎?害死了两三个国家的人——还差点搞死我呢!亏我给他们兢兢业业打工了那么久。」 「你倒也还有脸承认给他们干过活。」 「那叫无间道,无、间、道,懂不懂?」魏夕选择性忽略了后半句话,笑眯眯回答。 「兢兢业业打工。」声音不带感情的重复。 魏夕再次弯着眼睛笑起来。 「都几千年了,那帮人早就都死了,现在也就他们子孙还活着。」 魏夕歪了歪头没说话,但也没有停下来或者改变方向。 「执迷不悟。」那个声音最后冷淡地评价道。 魏夕笑嘻嘻:「说的是呢,多谢夸奖。」 又转过了几个拐角,她便脱离了闹市的范围,来到了城市的另一侧。 这里的道路比刚刚要宽阔数倍,两旁同样是供人居住的房屋,这里的宅邸却远比之前的要壮观华丽。 无论是大宅本身的气派,还是院子里精緻的喷泉与花草,亦或者是那巨大的占地范围,都昭示着这条街上住户的高贵身份。 魏夕在街道正中央的宅邸铁门前停住脚步。 「我劝你三思。」 「三思什么?」魏夕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门。 铁门上原本拴着厚重的锁链,还有魔法阵防护在外,可在魏夕伸手推门的时候,这些防御措施却没有一个生效的。锁链直接断裂,魔法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毫无声息的消融。 她笑盈盈道,「你也知道,我想搞他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放过那帮人本来就是情势所迫。是、是,我知道现在的时间点不对,但是我也不可能回的到正常的时间点上了呀。还不如让自己开心开心呢。」 那个声音沉默着。 大门开启的声响惊动了院子中的侍卫,他们从各个角度蜂拥而来,武器指着门口的身影。 魏夕只是扫了一眼那些人,注意力便放到了远处的大宅内。她眯了眯眼,似乎在研究宅子内的情况。 第146页 几不可见的纤细光线高速移向迎面而来的侍卫,却在让侍卫头身分离之前被无形力量拦住。 一同被定住的还有那些侍卫和魏夕本身。 感受到身上传来的禁锢,魏夕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向一旁歪头,原本脸上的笑意被一秒替换成了阴沉,「你拦我做什么。」 「劝你做人。」那声音冷淡回答,「你的仇人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后,魏夕一愣,瞬间满是嘲讽地大笑出声,「做人?你都死了啊?你都已经不是人了!难道还想着要遵从什么『做、人』的规矩吗?别开玩笑了!」 她嗓音瞬间低了下去,眉眼间溢满了厌恶,「到了现在,你还在想着做个什么大善人吗?你也太可笑了。」 那个声音沉默以对。 随即魏夕再次微笑起来,嗓音又轻又甜,「不过没关系的,我会为你纠正错误——我就是为了这个而诞生的,不是么?」 错误? 「……」 禁锢的力量有所松动,魏夕神色间的笑意散开,「你到底在犹豫什么呢?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原因,我又为什么会诞生呢?」 依旧听不到任何回答,但是那股桎梏了魏夕的力量却已经消失不见。 魏夕满意地笑了起来。 她踏过满地鲜血,一步一步走向那幢大楼。 「就是这样,不要抗拒……我是在帮助你。」她带着危险而迷离的笑意,低声喃喃着。 …… 我是来帮助你的。 当时她确实是这么说的来着,虽然这句话听上去可真是够奇怪的。 她是谁? 对哦,我忘了介绍了。 她是我,但不完全是。 为了方便理解,暂时把她当做心魔好了,虽然本质不太一样——总之,是在我死后没多久就出现了。 众所周知,我死了,以灵魂形态各个世界飘荡。所以当时在西尔伯大陆里,她占据的其实是临时用灵力造出来的身体,并且身体里的灵魂只有她一个。 所以我才只能在边上哔哔。 手动撤回上一句话。 …… 鲜血。 惨叫。 死亡。 暗沉的红色笼罩在庄园上空,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站在被堆积在一起的尸山上,从人影的胸口狠狠抽回手,飞溅的血沫让周围的腥臭再次浓厚了一点。 最后倖存的人也如破布般瘫倒下去。 那人依旧带着笑意,偏头聆听了一下,随后道,「哎呀,烦人的傢伙来了。那这里就先交给你咯。」 这句话说完,那个人影突然失去生机般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 魏夕脸上毫无笑意,垂眸看着自己手上、胳膊上和衣服上的血迹,眉眼间逐渐浮现出厌恶。 她想找一块干净的布擦一擦,往四周看了眼就放弃了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于是她跳了下去,来到了喷泉前。 皮肤上的血液顺着水流消失,衣服本身就是用灵力凝成的,换一身就好了。 身上明明已经干净了,魏夕却依旧在反覆沖洗自己的手臂,揉搓的力气让皮肤都红了红了一大片。 「哈哈,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洁癖?哦~我知道了,是这个让你又回想起小时候的经歷了对不对?」【心魔】尾音上扬,听上去心情颇好。 魏夕没有理她。 「再搓就要出血了哦?」【心魔】好心提醒。 没有等到答覆,她装模作样嘆了口气,无奈道,「好吧好吧,随你吧。」 最终还是从远处赶来的那个人打断了魏夕的动作。 感受到身后传来地魔力波动,魏夕终于收回手,转过身看向来人。 是个容貌出色的青年男子,银色长髮,穿着一身法师袍,单从气息上感受,怎么也得是大魔导师级别的。 但最吸引魏夕不是这些,是那个男子身上的命线。 三千命线,没有一条连的是西尔伯大陆,全部都通往另一个世界。 真是奇了。 在西尔伯出生,却不属于西尔伯?这人怎么平安长到这么大的? 这个时候,魏夕对诺埃尔还有那么点因为好奇而带来的好感。 好感只持续到诺埃尔开口说第一句话之前。 「……这个惨剧,都是你酿成的?」诺埃尔眉头紧蹙,嗓音沉冷,「这家人在这里扎根千年,从未见他们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更没有听说他们和谁结过仇。你为什么要杀他们?而且连佣人都没放过一个——」 魏夕沉默着听他说着,微微眯起眼眸,「……」 她讨厌他。 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局外人,还敢大言不惭地展露自己的无知。 「就算你和他们真的有仇怨,做到这一步也毫无必要吧?」 明事理的善意叫做善良,什么都不明白就随随便便散发的善意叫做蠢。 在魏夕看来,诺埃尔无疑就是后者。 她扬起了嘲讽般的笑意:「那么大好人、大善人,我要做什么,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心魔】在一边幸灾乐祸道:「我觉得我听到了你对他好感值掉到负的声音。」 「你是和这家人有什么关系呀,还是对我和他们之间的恩怨有什么了解啊?」魏夕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讥讽道,「这么急不可耐的来我这里找什么存在感?」 第147页 诺埃尔眉头皱的更紧:「不管是什么原因,你这样的做法无疑很过激。」 从周身气势来看,他在准备着一个大型魔法。 魏夕冷笑一声:「很过激,然后呢?放几个人走,再等着他们上门寻仇给自己找麻烦?」 「这位先生,你对我一无所知,对这家人也没什么了解,什么应该做不应该做,都只是你基于自己经歷产生的推断,」魏夕微笑道,「请你不要用你的无知来推断我的行为。」 诺埃尔没有回答,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反驳,又似乎是已经放弃和她争论了。 魏夕这才笑了一下,右手在空中划过半圈收至胸前,躬身行了一礼,抬起头看向诺埃尔,唇畔弧度扩大,「哦对了,不要忘记去地下室看一看,有惊喜哦。那么,告辞。」 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 其实我不应该和他浪费那么多时间。万一他有同伴或者有埋伏,我就走不了了。 但是不把他吵赢了我不开心。 不光是因为我和他三观不合,还是因为他说的一些东西,是正确的。 不论当初如何,那些人都已经死了,他们的子孙严格来讲确实与我无关,从理智上来讲,我不该这么做。 但理智是理智,感情是感情。 如果当时我真的能完全遵循理智的话,【心魔】最开始也就不会诞生了。 事实是,我恨他们。 恨到恨不得他们惨死后再被挫骨扬灰不得安静,恨不得他们子孙也世世代代也得不到解脱。 ……啊,一不小心说多了。 嗯?地下室有什么? 哦哦,只是一些祖业而已,像人体试验活人祭祀一类的,没什么太让人意外的。 …… 密林中,魏夕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自己手臂。 她左手中拿着一张黑底金纹的卡片,卡面上还沾着一片血迹。 同样沾着血迹的还有她的右手手臂。 一道竖着贯穿了整个小臂的伤口在胳膊上明晃晃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鲜血源源不断从外翻的皮肉流出,很快就流满了整条胳膊。 魏夕已经这样面无表情站了半天了,【心魔】在一旁怎么啰嗦都没能得到她任何反应。 「你说着灵力凝成的身体,血液倒也真够逼真的呢,」【心魔】饶有兴趣道,「不过我还以为你是讨厌血,没想到只是讨厌别人的血啊。」 然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你是想把之前那个人的血盖过吗?用你自己的血把他的血冲掉?哎呀哎呀,刚才你都已经洗的很干净了呀。」 魏夕道:「闭嘴。」 【心魔】毫不在意的笑了起来,道,「好兇啊。不过你不打算回去和那帮人干一架吗?他们可都在找你呢。反正你已经死了,这里也没人认识你,放飞自我一下子嘛。就算闹出了什么事,你也不用承担任何后果呀……离开这片大陆就好啦。」 魏夕又不理她了。 「哎呀,半天没个反应。难道我说错了吗?」【心魔】眉眼弯弯,「你很想这样做,你真实的想法就是这个样子的。」她从边上飘到了魏夕身前,翻了个身半仰着看她,微笑道,「刚刚在那座庄园,你不是也没有澄清你自己嘛?你要是想撇清自己的话,只要把锅都推到我的头上就好啦,不是吗?但你没有呀,因为你并不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 说到这里,【心魔】的笑容扩大,嗓音又轻又甜,「我是你不愿面对的执念,也是你曾经被压抑在心中的黑暗。你渴望成为『我』。不,应该说,我就是你。」 魏夕又重复了一遍:「闭嘴。」 「你没法让你自己的心闭嘴。」【心魔】依然微笑着。 微笑。 魏夕讥讽般的低低笑了一下。 在【心魔】身上,微笑基本等同于假笑,意思是她现在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她了解【心魔】,亦如她了解自己。 【心魔】说的没有错,全部都没有错,所以魏夕才更为烦躁。 这是不对的,她不应该这么做。她现在应该立马离开这个世界,不要再起多余的争端。 「你还记得在那个动物成精的世界里,那只大老虎说的话吗?」【心魔】这时突然又飘到了她眼前,笑吟吟开口。 魏夕面无表情往后退了一步,冷漠道,「关你什么事。」 「当初那个大老虎说的什么来着……?」【心魔】装模作样的思考,「哦,对了!他是这么说的来着,『你还在遵守人类定下的规矩?!嘿,朋友,早点把那些没用的东西忘在脑后吧!现在你可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她模仿着那只狮子的语气。 魏夕不想说话。 好烦,想把她嘴封上。 血再流下去她就要失血过多了,于是她指尖在空中划过,展开了托着卡牌的淡金色横条,寻找治癒伤势的卡牌。 从远看去,盛满了黑底金纹卡牌的宽条围绕在她身前,能选择的卡片似乎很多。但其实从魏夕的视角来看,一次能够看到卡面说明的卡牌,只有面前的5张。 其他牌在她眼里,也是卡背的模样,让人分不清那张牌到底是做什么的。 简而言之,除了那5张以外,其他的牌都仍然在她的「牌库」之中,看不到也用不了。 第148页 第一抽,控制、法术、控制、控制、控制。 好的,没有能治疗伤口的。 等三秒,再来一抽。 好的,仍然没有。 再等三秒冷却,第三抽。 依然没有。 魏夕:「……」没事,习惯了。 【心魔】在边上笑得前仰后合。 「你怎么这么非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都已经快笑得不能正常说话了,「我怎么记得……哈哈哈哈,你干架的时候,经常一抽四五张治疗牌哈哈哈哈哈哈——还是用不上的那种……哈哈哈哈哈哈。」 魏夕:「……」是啊,为什么呢。 她的牌库她清楚,四分之一的牌带有治疗或增益效果,二分之一带有各种控制辅助效果,剩下将近四分之一可以归类于伤害,还有几张个别的决胜牌,威力极大但没什么用。 因为反正她也抽不到。 魏夕冷静了一下,再次抽卡。 这回终于抽到了一张勉强能用的。 不是最优解,但魏夕不想继续抽了。 她大致治疗了一下自己的伤势,然后往远处走去。 趁她还能依靠理智来做出判断…… 不过我没走成呢。 说实话,那些魔法师的素质是真不赖,很快就定位到了我。 之后的事情就算不用我说,也能大致猜到了吧。 我能不管他们脱身而走的,却选择杀了那些来追捕我的人。 在那之后我应该尽快离开,却在留在原地杀死更多的人。 是「我」,不是「心魔」。 被蛊惑、被控制、被抢了身体……这些推脱的话只是骗人的。从始至终就只有我,就连「心魔」也是我。 不是用胭脂在眼尾画片红就能假装成自己是另一个人,也不是所谓以精神分裂为藉口的推脱。 ——是我罪不可恕,是我执迷不悟。 …… 尸横遍野。 茂密的树林早就被打斗的余波夷为平地,前仆后继挑战的人多数只是给暗沉的土地又填了一抹红。 魏夕站在最中央,被一圈魔法师们围着。 奇怪的是,即便周围景象惨不忍睹,魏夕身上依然干干净净,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 她似乎格外讨厌鲜血,动手时也会小心地躲避那些飞溅的血沫。 没人敢上前。 她弯起眼睛笑道:「不来了呀?」 「不来我就走啦?」她歪了歪头,笑盈盈道,「那个谁不在吗?最开始见到我的那个。我还以为他会很积极的来呢。」 一个人壮着胆子道:「辛普森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等他到了,你这个魔头必死无疑!」 魏夕随口应付:「是是是,好好好,那可得让他赶紧来。」 说实话,以她目前的修为来说,这个世界能赢得了她的应该还不存在。 开玩笑,她死前死活加起来那么长时间,又不是靠吃干饭度过的。 但她确实希望那个辛普森赶快来。 因为…… 魏夕眉眼间多出了一抹怔愣。 为什么呢……? ……奇怪。 人群中传来骚动,随后一个裂口自魏夕前方散开。 像是看到了和魏夕同等级的威胁一般,那么魔法师们逐渐后退远离。 远处走来的是诺埃尔。 魏夕微微扬眉。 确实,按照诺埃尔的命线来说,不仅他自己很倒霉,在他身边的人也会很倒霉。 不过在这种明显有求于人的情况下,还把嫌弃表现得这么明显……这帮魔法师也是吃准了诺埃尔脾气好啊。 反观诺埃尔,却似乎对这一幕似乎习以为常。 他在看到那副惨景的时候唿吸一滞,缓步走到魏夕身前不远处站定,问道,「这里还有哪些我不了解那些隐情?」 听上去很像是讽刺,实际上却不完全是。 之前大宅的地下室确实给了诺埃尔很大「惊喜」,以至于这回他明知不可能有别的解释了,也仍然多问了一句。 「这回没有,」魏夕笑道,「又见面了呢,真巧。既然这么有缘分,那不如互相自我介绍一下?」 她眉眼弯弯道:「我叫魏夕……嗯,对,魏夕。」 诺埃尔眉头紧蹙,但出于礼节,他还是道,「诺埃尔·辛普森。」 他并不觉得「魏夕」像是个正经名字,但也不想在这方面多费口舌。 话音刚落他便抬手,完成吟唱的魔法蓄势待发,「那么,这回你滥杀无辜、不配当人便是事实了。」 魏夕原本笑着,听到这句话后却愣了一下。 她低下头,喃喃自语了一句什么。 ……人…… 头又疼了起来。 她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身前传来了厚重的压迫感,早已蓄势待发的魔法脱手而出,结结实实击在了魏夕身上。 她却没有抵抗,任由自己的身体破碎,任由灵魂遭受重创。 ……如果这样才可以让她清醒一点的话。 如果…… 灵魂没有实体,魏夕却依然感受到了自身体各处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 她脸色因伤势而变得惨白,身影也淡了好几分。若不是灵魂无法流汗,她此时估计已经全身遍布冷汗了。 但她却恍然明白了什么一样,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第149页 诺埃尔略微后退一步,神色中带着防备,「你……」这是又在耍什么花样? 魏夕笑着抬头,看向了诺埃尔。 接触到她的目光,诺埃尔愣了一下。 魏夕在笑,眼中却带着极度复杂而浓烈的情绪。似哀似喜似悔,千般万般冗杂在一起,让人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诺埃尔神色愈发沉冷。 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觉得自己挨了一下开始悔过就能翻篇吗? 「哈……不,」魏夕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和刚刚无二的弧度,却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笑意,「错误无法被弥补,我死几回也不够偿还。」 是她的错,是她的罪,她唯有背负,不得解脱。 「那你觉得我应该去死吗?」魏夕笑着问道,似乎只是在聊家常一般,「还是说,我应该继续活着背负这份罪孽呢?」 她站在那里,毫无防备,似乎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诺埃尔。 诺埃尔却冷声道:「这种问题难道不该你自己考虑吗?你自己犯下的错,责任为什么要推给我?」 听到这句话,魏夕终于不再笑了。 她道:「你说得对,我应该自己选择。对不起。」 这幅坦然的态度反而让诺埃尔没法继续说下去。 她应该去死的。 她早就知道的,从最开始,她就不应该活下来。 如果现实能像她无数次幻想过的一样就好了——如果她从未出生过就好了。 这样她也就不用不用费尽心思让自己变得更接近一个「人」,也不用挣扎着试图矫正自己错误的认知。 那只大老虎说得对,她明明就不是人。 哪怕曾经身为人类,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她被泥潭养育,汲取着黑暗的养分生长,因此哪怕再努力欺骗自己,她也永远不可能摆脱深渊的纠缠。 唯有死亡才是她的解脱。 「我应该活着,不是么?」魏夕笑了起来,「然后多做点善事,自我安慰一下,假装这样就可以弥补这些人。」 不可能的。 …… 不可能的。 错误无法被弥补。 只要我还活着,就必须要承担自己做过的恶。 自己犯错自己担,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时光无法倒流,但我却希望……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魔头被诺埃尔击退,跌入了危险的空间裂缝之中。 她的结局如何人们已不再关心,他们现在只在乎要如何收拾这片惨剧——还有如何避免自己被诺埃尔的厄运波及。 人死了就死了,成为魔法师的那天,他们就早该做好随时死亡的准备。不是死在这个魔头手里,也是死在哪只魔兽爪下。 只要事后给他们家人赔偿足够多的金币,就没人再会去追究这些问题。 在场的人要担心的,是如何把这次事故伪装成普通居民能接受的样子。 诺埃尔扫了眼三五成群的魔法师们,沉默片刻,转身从无人的地方离开了。 余光瞟见他终于走了,人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xx有部分魏夕独白,第一人称预警xx 感谢在20220118 23:19:36~20220124 21:2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清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熬夜秃头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真假难辨 我从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至少在认识白琼言之前,我一直这么认为。 或者说,哪怕认识了白琼言,我也觉得她只是个特例而已。 她的感情或许纯洁无垢,我对她的帮助却并非如此。 我想从她身上得到一些什么东西,为此才留在她身边那么久。 虽然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我所寻找的到底是何物,也不知道我最终能不能如愿以偿。 唔,大概不能的吧。 …… 鸿音三界一处空间裂缝旁 白琼言脱力般跪在地上,指尖陷入土壤,留下了深深的划痕。 她神色空无,眼泪却一滴滴掉落。 自从被天道创造以来,她未曾懈怠过一刻,她本以为自己对于天道而言至少有一分特殊,她本以为「活着」这个愿望不至于被天道驳回。 但事实却告诉她,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天真。 天道没有感情,不会对任何东西偏心。妄自的请求只会让天道认为她出了故障,从而将她的记忆抹去,将她重启。 ……活下去,真的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情吗? 身侧的空间裂缝似乎传来了一点动静,白琼言却没有理会,甚至没有多分过去一些注意力。 她只是垂着头跪坐在地上,紧紧攥着泥土,好似毫无生机。 空间裂缝中跌出了一个穿着黑衣的浅淡身影,而后缓缓闭合。 魏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选择最后的关头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的到底是什么。 见识一下诺埃尔命线所通往的世界? 连个拙劣的笑话都称不上。 旁边还有一个人,魏夕却并不关心。 或者说,她什么都不关心。自身的伤势也好,周围的环境也好,都比不过脑中纷乱的思绪。 第150页 善与恶,人与兽。 她一直以来坚信的概念被证实是错误的,她对此无法反驳,也无所适从。 魏夕想做一个「人」——不一定是好人,但也绝对不应该是坏人。 只是一个和普罗大众一般的,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真善美和小私心的普通人罢了。 曾经,她认为「人」指的是她所拥有的身体,和约束着她行为的条条框框。 因此当她的身体失去了活力,灵魂得到解放的时候,她心底的一部分告诉她,她可以为所欲为。 可刚刚的场面依旧在眼前迴荡,一遍又一遍的无声强调着,「这是不对的,你的想法是错误的。」 可正确的又是什么? 魏夕不知道。 她浑浑噩噩往前走去,却被突如其来的阻力拦住。 魏夕怔了一下。 在这个世界中,她就像幽灵,应当是不能被任何东西触碰到的。 可是这个人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是天道的化身,不会有别的原因了。 魏夕垂着眼睛,沉默着等待那人自己放开。 是又如何呢?这个人什么身份与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帮帮我。」 那人垂着头低声喃喃。 魏夕微微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帮帮我!」身后传来的声音其实不大,却仿佛声嘶力竭、像是从肺腑最深处喊出,带着泣血的决意。 魏夕似乎怔了一下,眼眸微微睁大,终于缓缓转头,看向了那个抓住自己手腕的人。 两人目光相触的瞬间,一人看到了无底的寂寥空洞,一人看到了无尽的深谷烈火。 魏夕:「……」一时间,她没能给出拒绝这个答案。 她看向了那个人的眼睛,眸中的平淡好似在层层破裂,终于露出了些许动摇。 那人眼眶中泪水尚未干透,眸中充斥着愤怒不甘,像是火焰燃烧在枯枝缠绕的绝望之上,以自己的生命力为养分,亮得夺目璀璨,誓要与那荆棘拼个你死我活。 「去帮她呀,」【心魔】似乎在耳畔低语,「她和曾经的你可真像呀~哈哈,你要看着她也再经歷一遍你曾经歷经过的绝望与挣扎吗?」而且刚说了做好事哦? 魏夕:「……」 ……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和天道有着密切关联的人,所遭受的麻烦也必然不是她想去招惹的。 就算想要乐于助人,她又怎么可能有和一介天道对抗的能力? 随随便便接下这个麻烦,只会让她自讨苦吃。 魏夕在白琼言身前蹲下,缓缓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意,扶住她的肩膀,柔声道,「我来帮你。」 就这一次。 至少这一次,让她承诺一回吧。 …… 事实是,不久之后我就后悔了。 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冲动行事。前因后果都不了解就满口答应帮忙,实在是太草率了。 白琼言的敌人是天道,是那方世界的规则和主宰。 她和天道之间的战争应该是与我无关的。我可以去选择在他们之间的战争中保护其他普通人,也可以选择代替白琼言完成她的任务,让白琼言专心和天道斗。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非要抽疯选最麻烦的一条路。 但就算能重新选择,我大概……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吧。 或许是因为白琼言很特殊。 她明明并不拥有人类的身体,却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更像「人」。 我想,如果多跟她相处一段时间的话,我或许可以从她身上学到什么。 嗯……但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直到今天,我似乎也没怎么弄明白。 让我想想,和她相遇以后,妖皇时期没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只是互飙演技而已。 值得一提的大概是,白琼言演技真的很不错? 然后她失忆转生后和她见面……嗯……她好面瘫!! 好冷淡好三无! 我当时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热情一点,直接一个痛苦面具。 啊还有诺埃尔。 没啥可说的,下一个。 再然后大概就是她想起了记忆后的事情吧。 当时她说的那些话…… 夜里,天台上 魏夕坐在栏杆上等待着白琼言的到来。 白琼言肯定会下定决心趁着契约世界崩塌,把诺埃尔送回原世界西尔伯大陆。 她觉得有魏夕在,復活不会出问题。 但会不会出问题魏夕心里清楚。 她怕是根本不可能活的到那个时候,诺埃尔必须要留下来。 嗯……不过她回屋突然看到诺埃尔,也得吓一跳吧。 一边漫无目的的想着,魏夕一边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哎呀,那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正想着,白琼言的身影出现在天台入口。 魏夕故作惊讶笑着开口:「呀,你没去休息呀?」 白琼言问道:「你没让诺埃尔回到西尔伯大陆是不是?」 魏夕「哈哈」笑了两声,眼睛弯起,「哎——惊喜都被猜出来了,那可就不能叫惊喜了。不过我还是打算多问一句,喜欢吗?」 白琼言看向魏夕的神色很是复杂。 之后两人之间的「争论」魏夕不想回忆太多,白琼言莫名其妙的坚持让她非常费解,唯独一句话,她始终忘不掉。 第151页 …… 或许她这天夜里对我说的那句话,就是我想从她身上获得的东西吧。 她说,为了保护那些人而牺牲是她的责任。 我不明白。 即便到了现在,我也还是不明白。 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是「责任」,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我理解不了。 ……是啊,很讽刺吧。 在白琼言身边呆了那么久,直到确认了自己几乎必死无疑的未来,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想活着的。 尽管我的人生没有任何值得期待的事情,尽管「活着」这件事本身带给我的大多是痛苦,但无论是为了赎罪也好,还是为了不让某个可能会牵挂我的人伤心也罢…… 我想活下去。 我也不是没想过另一种可能。 让诺埃尔回西尔伯,我不代替白琼言承受天劫,在她用自己彻底封闭灵域之前,让她把我送回我的家乡。 嗯,我的家乡不是西尔伯。 西尔伯也好,鸿音三界也罢,都是我的曾去过的世界之一,在死后这段时间,我已经游荡经过了很多世界了。 我的家乡在哪里……? 你猜。 不是因为新的身体导致记忆模煳想不起来了,是我不想说而已啦。毕竟不重要嘛。 不过其实现在的身体和灵魂的磨合很好,磨合不好也并不会导致我记忆模煳,那只是个藉口而已。 白琼言?她当然也知道呀。 说跑题了。 总之,认识白琼言以后,我似乎对「人」这个词,更了解了一些。 再然后是什么呢…… 哦对,我的那个「同僚」,跟我一样,都是「组织」里的人。 拿着我的命魂威胁我让我干掉白琼言的那个大兄弟。 ——还说我「叛逃」。 开玩笑,出来前我是请过假的好吗?! 黑纸白字!清清楚楚! 唉不过算算时间,假期确实已经到了。允悲。 嗯?是的呢,我确实和同僚先生说过,他找错人了。 不,没找错。这种低级错误「组织」不可能犯。 只不过,派一个实力这么一般的人来搞我,也只能说明「组织」还不想动手,只是警告我一下。 不管怎么说,我都得尽快回去,或者尽快死掉了。 二选一呢。 …… 魏夕倚在树上,眉眼弯弯地招手,也不管男人看不看得见,「哎呀,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了。」 男子无视了这个毫无诚意的藉口,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紧紧盯住魏夕。 他语调冷硬:「你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别装傻。」 「你竟然是来找我的?」魏夕故作惊讶,「我还以为你是来找白姑娘的呢!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男子完全无视了她的表演:「组织有任务给你。」 他顿了一下:「你在任务途中无故失联,已经被打上了『叛逃』标记。不过组织考虑到你的价值,和你以往对组织的贡献,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 魏夕一边听一边扬起了一边的眉毛,神色也不知道是诧异还是嘲讽,亦或者两者都有。 男子说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故意做着浮夸的动作吓唬人,心中却在盘算要怎么把男子搞死。 直接动手是不行的,那样的话真的就和「组织」不死不休了——她死那种。 不直接动手的话,就只能引导别人发现他了。 至于对白琼言暗杀令…… 她没接到正规通知,估计只是这个男的临时想出来的,找个办法应付应付就好了。 魏夕闲闲靠在树干,一只手背在身后上下翻弄着一张卡牌,多少带点不耐烦。 男子却压根没在意她的小动作,冷笑着拿出魏夕的命魂威胁。 看到那个物品的瞬间,魏夕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之前的讥讽完全不见了踪影。 男子胸有成竹的说道,「你该知道如何选择了吧。」 沉默过后,魏夕脸上重新出现了那种轻讽的笑容,低声道,「……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是吗?」 目送着男子离开,魏夕却扯了扯唇角,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转瞬即逝的笑意。 她抽回背在身后的手,手中上下抛着的,赫然是刚刚男子拿在手中的命魂。 随后,她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这波不亏。 …… 所以说后来那个男的捏碎命魂却没用,是因为他手里的那个是假的啦。 嘿嘿,想知道我是怎么悄摸摸调换的吗~ 答案很简单哦。 是我刚刚那张卡片的效果啦。 所以说,亲爱的听众朋友,下次遇到敌人搞小动作,请一定要多加留意哦? 至于我在他走后是怎么到处给白琼言「搞破坏」的……这个我就不多说了。 自己把自己重伤是为了洗清嫌疑顺便找个合理藉口脱身,脱身是为了给【镜花水月】那张卡形成的人配音。 配了音那张卡就是个以我师兄为原型的刺客,不配音那玩意就是个人工智障。 虽然过程折腾了点,但这波确实不亏。 有了命魂之后,我或许就能多一线生机了。 哎呀,瞧我这记性,忘了解释了。让我来强行科普一下。 第152页 天劫的威力不用我多说,这个世界现在脆弱成什么样子,也不用我再多重复。 这两者结合起来的时候,随着天劫落下,这个世界会被噼开一条缝,缝后面是混乱的时空流。 如果我能有那么一线希望进入时空流,又能有那么一丝可能不被时空流彻底撕碎,且最后还能超级超级超级幸运的被时空流卷回我「尸体」所在的大陆的话,我就有那么点可能性活下来——前提是尸体还在且我的灵魂还能融合进去。 简而言之,我在做梦。 命魂能四捨五入让我多半条命,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没什么用呢。 唉,后面好像也没什么太值得一提的事情了,现在还有点时间,我还想再多说几句。 白琼言其实一直很讨厌天道的一个……设定,就用设定称唿吧。 被天道或者法则抹杀的人,也随之会完全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存在痕迹,也不会再有人记得他。 她觉得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但我和她相反。 我很喜欢这一点。 死去的人是不会感到难过的,痛苦这种感情,永远是被留下来的人才能感受到的。 所以……能遗忘也是一件好事。 ……我很开心她会忘记我。 没人会因为我的离去而悲伤,我也不会因为自己将要面临死亡而恐惧,这便是对我而言的,最完美的退场。 …… …… 嗯,就这样吧。 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劫就要到了。 虽然啰嗦的有点多,但所幸是把想说的都一股脑说完了。 这块留影石就藏到我的屋子里吧,再弄个阵法掩护,应该也就不会被法则发现了。 希望能保住呢,毕竟是我难得的肺腑之言~ ……嗯……我想,我也该去面对属于我的结局去了。 若真的有那么一丝可能,我从天劫所噼开的裂缝中倖存了……我是说,如果我真的还有那么点机会活下来的话…… 我们还会再见吗?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啦,缘分嘛,不强求。 不过做为一个难得和真实的我进行了跨时空交流的人,我们也算是半个朋友了吧? 那么,再见了,我的朋友。 愿你往后前程似锦。 …… 城外,天劫蓄势待发。 黑衣的身影随手将一张定身卡拍到了白琼言的后背上,而后目不斜视越过她往前走去。期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或犹豫。 她就那样义无反顾走到天劫下方,仰头看着那黑压压的劫云,露出了挑衅般张扬的笑意。 法则的提问带着厚重威压,魏夕却在重压之下站得笔直。 「你可认罪」 魏夕笑道:「无罪,不认。」 「你可后悔」 听到这句话,魏夕唇畔弧度扩大,弯着眼睛笑道,「我为什么要后悔?这是我最完美的退场。」 在天劫降下之前,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去,和白琼言对上了视线。 看着白琼言眸中滚落出的泪水,魏夕露出了一如既往地的笑意。 她用口型道—— 「不客气、谢谢你。」 随后,刺眼的白光充斥了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对应剧情分别在: 48章计划的尽头 50章惊喜 56章谁的命更重要? 60章精心布置的戏剧 66章最完美的退场 全文正式完结,感谢所有忍着我破烂的文笔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