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精的门可以自己快穿》 第1页 [穿越重生] 《成精的门可以自己快穿》作者：钰穹汘里目【完结】 文案： 据说某大佬修炼时出了意外，灵魂碎成无数碎片散落到各个小世界，需要帮忙 这是大佬武器的器灵找上门来寻求合作时告诉洛年年的 本体是扇门，刚成精不久的洛年年表示这救援任务太难了，不敢接不敢接 但最后还是嘴角流着泪接了任务 不能怪她，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让她从一无所有到宝库丰盈 世界一：一门心思工作的合约妻子vs被撩到只想弄假成真的丈夫（现代都市）（已完成） 世界二：人惨歌美的偶像门vs以为自己是替身的暴躁城主（星际废土）（已完成） 世界三：人美心善厨娘门vs百变的妖孽教主（武侠基建）（已完成） 世界四：咸鱼门终成学霸vs被捡回家的落魄学神（年代科研）（已完成） 世界五：俏军师vs病王爷（古代为皇）（已完成） 世界六：末世游戏场·世界之门 内容标籤： 强强 快穿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年年 ┃ 配角：程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从一无所有到私库丰盈的门 立意：百折不挠 第1章 一纸婚约 「洛女士，这是婚姻协议，您看一下，有疑问可以提出，没有就签名吧。」 律师将手中的文件推到洛年年面前。 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的洛年年拿过文件仔细翻看，把这份临时的「工作福利」看了一遍，看到不懂的专业术语直接问。 对方请的律师不愧是精英中的精英，简单几句就解释得明明白白。 洛年年自己知道自家事，提过五个问题就停了下来，算是蹭了一堂法律课，心满意足后，清清嗓子，洛年年提出自己的诉求： 「协议上的内容我都同意，除此之外，我只提一点要求，我知道程先生很忙碌，所以我的要求不高，就是希望每年我生日、中秋、新年当月，程先生能抽出时间和我吃个饭，其他时候，程先生有需要，我保证高度配合。」 对面的律师和许助理本来听洛年年郑重其事的要提要求，小心脏就是一紧，结果洛年年只是希望和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每年有几次见面吃饭的机会，顿时心情复杂极了。 律师看向许助理，许助理表示他需要请示一下，起身离开房间。 过了几分钟，许助理回到房间，告知洛年年，「程总同意了。」 洛年年满意地点头，干脆利索地拿起笔在协议上籤下名字。 这意味着她将拥有市中心一套豪华公寓，五百万签字费以及婚姻存续期间每个月十万的零用钱，当然，拿到这些好处的代价则是拥有一位至今未曾谋面的合约丈夫。 可如果这位合约丈夫本就是洛年年蓄意接近的任务目标呢？ 这波真是赢麻了，洛年年真想给自己竖个大拇指。 在洛年年的积极配合下，律师和许助理很快搞定协议，节省了大量时间，于是在洛年年提出希望参观协议中的公寓时，许助理主动陪同，推荐并邀请了设计师一同到场，认真记录下洛年年提出的家装要求。 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小房子，本体是一扇门的洛年年很开心。虽然还不知道她会在这个小世界停留多久，但没有自己房子的门，算哪门子门呢？ 畅聊家装计划大半天，头秃的设计师败下阵来，连忙告辞。 许助理也觉得洛年年的喜好实在一言难尽，又不好评价，于是转移洛年年的注意，主动提出协议许诺的签字费已经到帐，可以陪同洛年年前往商场购物。 洛年年进入此世界借用的身体是因车祸去世的孤儿洛言，身无长物，她刚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月，忙着养伤，伤好之后忙着打工还医疗费以及接近器灵的主人，现在好了，成功接近了目标，一纸假婚姻解决了财务危机，她可以放松下来，好好逛逛这个有趣的小世界。 洛年年买起东西来毫不手软，帮忙提货的司机来回跑了几趟，很快就告知后备箱要塞满了。 许助理看看时间，打断兴头上的洛年年，将人送到公共事务局。 此时临近事务局下班时间，基本没有新来办事的人了，许助理默默地处理工作。 坐在后排的洛年年，则举着新买的小镜子，用新买的口红给自己化妆。 她买的口红是正红色的，她觉得涂一层不够，一层又一层的叠涂，整个嘴巴涂的红艷艷的。 此时天色渐暗，许助理回头正准备和洛年年说话，第一眼就看到那张红得过分突兀的嘴巴，吓了一跳，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许助理？」洛年年不明所以，还对着许助理咧嘴一笑。 更恐怖了，简直像吃小孩的女巫……许助理捂着心脏，这一瞬间心里对老闆的决定产生了怀疑，只凭所谓的生辰八字就要娶这样一位不知根不知底的陌生人为妻子，真的靠谱吗？ 「洛，洛女士，程总到了，咱们过去吧。」许助理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勉强地说。 「好的。」洛年年很配合，很期待。 她已经拿了器灵的报酬，报酬太贵重，她迫不及待想完成任务，给器灵展示自己的靠谱。 许助理陪着洛年年站在事务局后门的一根路灯下，一辆车平稳地停在旁边，洛年年一眼就注意到从后门下来的男人，她需要接近的任务目标，器灵主人灵魂碎片转世而成的人，程誉。 第2页 年近三十的男人身材高大，模样斯文，五官轮廓深刻，眼珠极黑，带着沉郁的冷意，即使被一副镜片遮挡，落在人身上也让人跟着浑身发凉。 目光相接的瞬间，洛年年后背汗毛倒竖，打了个激灵，她感受到的是来自灵魂的威压，下意识站得更直。 哇，厉害。不愧是传说中的大佬，这还只是一块灵魂碎片，带来的压迫感未免太强了。 洛年年打起精神，上前一步，露出大大的笑容热情打招唿道：「程先生，晚上好。」 这位可是给她发工资的老闆，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本源世界，都是顶顶慷慨大方的老闆，就算老闆面无表情严肃冷漠，在她眼里都能加上和蔼可亲的滤镜。 年轻女孩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眼中的光芒也太过夺目，竟让程誉微怔了瞬间，注意到她红得过分的嘴唇，也没多说什么，抬手示意了一下「走吧」，当先走进事务局。 洛年年连忙跟上，走在程誉的右手边，支棱起左手小心翼翼地尽量靠近男人。 提前约好的工作人员动作迅速的为两人拍照、登记，半句没有多问，只用十分钟，两本红艷艷的结婚证就新鲜出炉了。 洛年年拿着自己那一本，看着照片里的她嘴巴鲜红漂亮，笑容灿烂，满意极了。 「我有工作要忙，你有事情可以联繫许助理。」结婚证到手，程誉嘱咐一句，就准备离开。 「好的，好的，程先生去忙。」洛年年殷勤地小跑两步追上程誉，比旁边跟着的助理更狗腿的帮程誉打开车门，笑眯眯地恭送程誉上车。 程誉身形一顿，有些不习惯，但没有多说什么，车启动时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还能看到身份已经变成自己妻子的小姑娘站在路边欢快的挥手再见。 洛年年摆动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串玉石珠链，最中央的一颗是黑色的，其实是本源世界的至宝混元珠。 混元珠，原是器灵主人的珍藏，分干、坤两颗，器灵做主，干珠算作委託帮忙的报酬提前送给洛年年，已经被彻底炼化。坤珠则因具有稳定、温养神魂的效果，被洛年年初步绑定，带入小世界，戴在手腕上，希望借靠近程誉的机会，让这位器灵的主人能蹭到混元珠逸散的效果。 至于实际效果如何，刚才接触的时间太短，洛年年也不能确定，只希望在两人假婚姻存续的两年内能尽可能多的接触程誉。 老闆的车都不见影了，新上任的夫人还在原地发呆，许助理心情复杂，主动提醒：「洛、夫人，您要去哪里，我送您。」 「好。」洛年年回过神，意识到今天可以下班了，开心的让许助理把她送到孤儿院。 洛年年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到原身生活了十八年的孤儿院，受到热烈欢迎，将逛了一下午买来的各种生活、学习用品分给大小朋友，孩子们都快乐极了。 洛年年乐呵呵的蹭了一顿晚饭，饭后熘去找院长陈妈妈。 她刚到这个世界就住了一个月医院，医药费的缺口是陈妈妈帮忙垫付的，之前打工攒了一部分，现在可以一口气还完，还能以个人的名义捐赠2万，用于改善孩子们的伙食。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陈妈妈脸色严肃起来，盯着洛年年问。 洛年年不敢一下子捐赠太多就是怕不好解释，好在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笑眯眯地回：「陈妈妈放心，都是正规途径来的，我之前帮一个游戏画了一套图，他们觉得不错，不仅结了尾款还给了我新的订单，加起来报酬好多钱呢！」 洛年年也不算完全撒谎，原身有个绘画特长，洛年年醒来后，决定先捡起这个特长，在病床上就抱着数位板练习画，靠着原身的记忆和干珠的加成，快速上手，不到一个月就能给人画头像，后来偶然接了给游戏画武器的订单，完成的确实好，前两天又接到新的订单。 当然，这些拢共没挣到两千块，但陈妈妈不知道行情呀，见洛年年神色骄傲自然，就信了她，欣慰极了。 洛年年表示已经留足了生活费，坚决要捐赠，陈妈妈也就不再拒绝，代表孤儿院收下了。 无债一身轻的洛年年愉快的和小朋友们打过招唿后打车回了原身租住的房子，原身本来是有一份工作的，车祸之后，公司就暗示洛年年主动提辞职。 洛年年对原身会计方面的技能确实不太擅长，就配合的提出辞职。之后一边练习画画，一边找机会接触目标。现在搭上了大佬，大佬给发零花钱，更是彻底不用发愁生活了。 一回出租房，洛年年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尽快搬进属于自己的房子。 她的神魂在逐渐浸透改变这具身体，力气变大不少，两个小时就收拾好了行李，然后拿出画板开始画画。 绘画包含很多种类，洛年年目前只专注最感兴趣的漫画，她目前最擅长的是给游戏画武器。 在她还是一扇门的时候，来来往往见识得太多了，只说剑，她就能想出成百上千种模样，按照游戏策划的要求，随意搭配画出来，就能又帅气又有新意，让最近合作的那家游戏策划很满意。 晚上十点，洛年年放下画笔，洗漱休息。 一晚好梦，新的一天睁开眼睛，一条感悟浮上心头： 【昨日宅家一个时辰，绘画+1】 紧接着大量绘画经验如滴水入杯般融入她的识海，各种感悟让她手痒痒，恨不能立刻画出来验证一番。 第3页 洛年年开心地一跃而起，哼着歌去洗漱。 她刚成精的时候，有点木呆呆的，备受嘲笑，她奋发图强，努力学习，以为学习就能变厉害。可惜，大概真没长学习这根筋，除了为人处世稍有长进，其他方面学习效果都很一般。 好在获得了混元珠，不愧是宝贝，干珠会自己「学习」，然后将精华直接灌输给她。 她只需要达成每日宅家的任务，日夜轮转一圈后，就能随机收穫一些增益。 老实说，洛年年现在能靠画画挣钱，是因为她在绘画上已经拥有45个专长属性点，而其中2个点是靠她自己学来的，其他都是靠干珠帮她学来的！ 每天醒来感受这种轻松学习的快乐，洛年年都会感激到在心中为大佬上柱香，真是救苦救难的绝世好老闆。 为了报答老闆，她会好好救老闆的。 第2章 取而代之 洛年年正在画的武器是刀，拿起画笔，顺着心意添了几笔线条，几块颜色，锋利的刀尖和宽厚的刀背顿时更加立体。 时间静谧的流逝，一把威武神气的大刀逐渐在手下成型，油然生出浓郁的满足感。 直到肚子饿了，洛年年才停下手中的画笔，手里有钱，她点起外卖来毫不客气，享受到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最丰盛最美味的一餐。 结果吃完饭就困了，揉揉眼睛，收拾好桌面，披着阳光躺了下去，准备拥有一份美好的午觉。 许助理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夫人，程总邀请您晚上一起去程家老宅。程董想见见您。」 「哦……」洛年年迷迷煳煳。 「我帮您预约了下午四点的妆造，您看我什么时候去接您比较方便？」 「三点半吧……」 「好的，那不打扰您了。」 洛年年给自己设了三点的闹钟，放松地睡过去。 她可太喜欢睡觉了，更擅长睡觉，她还是一扇门的时候，都是几百上千年的睡，现在化为人，有了差事，时时注意提醒自己不能睡得太放肆。 闹钟响起，洛年年揉着眼睛醒来，眯着眼收拾散在外面的常用物品。 许助理在三点半准时敲响大门，看到摆在客厅的两个大行李箱愣了一下，连忙问：「设计师那边反馈说，按照您的想法需要对现有的装修风格进行一定的调整，您是准备现在搬进去吗？」 「对。」洛年年伸手比划了一下，「那边房子大，他改一部分，我用另一部分，轮着来，不影响吧？」 「可以的，我帮您把行李先放车上，晚上聚餐结束后送您过去。」许助理思绪一转，乐见其成。 洛年年继续留在这里和别人合租确实不太合适，实际上，协议里给的那套豪华公寓是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就是专门提供给洛年年的。 只是没想到洛年年昨天一看房子就提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修改意见，设计师太过头秃，表示需要一定的时间筹备，许助理还暗自发愁洛年年短时间内不住进去。 「剩下的物品您需要的我会帮您打包好，退租的事情也会帮您处理好的。」许助理继续说。 洛年年乐得轻松，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行李放后备箱，许助理开车载洛年年去约好的造型店，路上，简单向洛年年介绍了程誉的家庭情况。 洛年年其实提前有所了解，还是听得很认真。 大佬的器灵拥有一件书形的宝物，会以文字的形式展现大佬灵魂碎片每一世的经歷，是为命书。器灵正是因为无法眼睁睁看着主人的遭遇越来越惨，才决心找来外援，试图改变命运的轨迹。 这个世界，程誉就背负着一个狗血剧本，下场悽惨。 按照命书的记录，程誉目前所在的程家正面临新老掌权人的更替，程家主不愿意看到小儿子程誉掌权，更偏向大孙子程耀炎，可程耀炎还太年轻，老爷子身体又支撑不住，于是在股东会上放下话，如果程誉能在一周内与让他满意的女子结婚，就彻底放权给程誉。 私下则和程誉坦白，他满意的女子需符合特定的四柱八字。 老爷子想着程誉性格孤高又强硬，肯定不会愿意牺牲自己的婚姻，再拖几年，他的大孙子就能成长起来了。 没想到程誉真的按照八字去找人了，还真找到一位符合的女人，赵乐雅。 程誉派助理像先前找洛年年那样去找对方寻求合作，以两年为期，做一对协议的假夫妻。 程誉没查到的是，赵乐雅其实一直暗恋程耀炎，并因程耀炎的原因暗暗记恨程誉，为了帮助心爱的男人夺权，赵乐雅咬牙同意了协议婚姻，并积极接近讨好程誉，两年后，取得程誉信任的赵乐雅配合着程耀炎，不仅偷取商业资料打击程誉的决策，还用「叔叔强抢侄媳」的爆点引爆舆论，逼迫程誉退位让贤。 混乱中，程誉意外车祸身死，集团财产自然全部落入「歷经艰辛终成眷属」的赵乐雅和程耀炎手中。 这一出男女主角打败邪恶反派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戏份背后，是器灵的主人背负着侮辱和骂名身死道消，一块灵魂碎片不仅没得到温养修復，反而更加碎裂。 洛年年受器灵委託进入这个世界试图改变命运线挽救大佬，借因车祸死亡的原主身体醒来，正是因为原主的生辰八字恰好符合程老爷子提出的要求，证据则是原主当年进入孤儿院时，包裹里的一块刻着出生时间的金属平安锁。 第4页 洛年年进入小世界后，一边养伤一边借着找工作的理由把原身的简歷到处发，程氏集团从总公司到各个子公司都在她的发送范围内，顺利撞进了正在按生辰八字找人的程誉的视线内。 也不知道大佬背后是如何衡量的，反正许助理前天是出现在洛年年面前试探着提出合作，而洛年年立刻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昨天就签了协议领了证。顺利取代赵乐雅成为协议婚姻的人选，算是改变了命书原定的命运轨迹。 时间到了今天，程誉将成婚的消息告知了程老爷子，程老爷子大惊，要求程誉带洛年年回去见一面。 许助理徐徐讲述着内情，洛年年不住的乖巧点头表示理解。许助理看她的模样，想着小姑娘这么乖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大差错，毕竟老爷子重点招唿的肯定是自家老闆。 抵达造型店，三四位员工一齐涌上来，护肤的护肤，化妆的化妆，做造型的做造型，许助理则在一旁详细讲解起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比如老爷子如果要她敬茶该如何做，以她的名义准备的礼物有什么特点，老爷子如果留饭的话餐桌上不问她不要说话等等。 洛年年听得眼睛越来越直，她的脑袋是实心的，自主学习能力实在一般，短时间接受太多信息，有点转不动了。 好在许助理及时发觉「学生」的状态不佳，不动声色的不再教授新内容，只挑了些重要内容重复了一遍。 即便如此，两个小时后，造型做好，提前准备的礼裙换好，周围的员工都在夸赞，洛年年却只是随意看了眼镜子，毫无反应，就呆呆的跟着许助理离开，一起前往程氏大厦的停车场等待程誉下班。 车门打开，程誉矮身坐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妆容精緻的小姑娘，表情呆板，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 ？ 许助理接收到老闆疑惑的目光，尴尬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老实说，他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明明下午刚接到人时还是个欢快活泼的小姑娘，他也是按老闆的意思提前透露点程家的情况给新夫人，免得到时候被吓到。可能，或许是他讲的内容太可怕了？不知不觉间，小姑娘就变呆了。 「夫人，程总到了，如果您有什么疑虑，可以直接和程总说。」没办法，坐在副驾驶的许助理半转过身，试图唤醒洛年年，好歹和老闆打个招唿。 效果确实好，「程总」两个字就像闹铃一样，洛年年勐得回神，一扭头看到坐在旁边的男人，下意识就笑了起来，「程先生，下午好呀。」 慷慨仁慈的老闆什么时候来的，她沉迷学习都没注意到实在不应该。 程誉看了眼表，安抚一句，「路程有一个小时，累的话你路上可以休息。」 洛年年皱起了眉，表情苦恼，「我不累，我就是没记住倒茶要先放水还是先放茶叶来着？」说完，困惑又忧愁地看向许助理。 程誉以为洛年年太紧张了，继续安抚：「那些都是细节，错了也不重要。」 「对对，我下午和您说的那些都是锦上添花的细节，没必要太在意。」许助理赶紧跟着安抚，暗自记下教训，以后不能一次交代太多东西。 既然老闆和同事都说了不重要，洛年年彻底放心了，不再纠结繁杂的会卡她脑袋的新知识，想起正事，专注的小心翼翼将左手一点点往左边挪，直到大幅度越过后排座位的中线，靠近程誉，然后心满意足地往后一靠，期待手上的混元珠多发挥点效果。 期待着期待着，洛年年睡着了。 身旁均匀的唿吸声让程誉的视线忍不住从前方的电脑上移开，落在洛年年脸上。 他看洛年年太紧张，让人休息，本意是闭目养神，怎么也没想到，连半分钟都没到，对方竟然睡着了？ 睡着的人唿吸频率与平时不同，程誉诧异到失礼的转头多看了几眼，确认竟是真的睡着了，而且睡着后的洛年年动作更加放肆，左手都快触碰到他了。 浓稠的苦涩从心头漫上来，程誉已经不记得好好睡一觉是什么体验了，他已经持续两年多每天只能睡着两到三个小时，且入睡极为困难，睁眼躺到天明是常有的事。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快速消耗掏空，可是运动、药物甚至催眠，各种方式都尝试过，却毫无用处，睡眠障碍引发的头痛时刻伴随着他。 万千感慨让程誉处理公务的手停了下来，忍不住多看了洛年年一眼，没多久又看了一眼……然后他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之前怎么没发现旁人睡得香也能感染他？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程誉立刻合上电脑，学着洛年年后靠闭眼，酝酿这丝睡意，没多久，竟也跟着睡着了。 这下诧异的人轮到许助理，他是程誉的生活助理，对老闆的睡眠障碍是最了解的，他都想不出上一次老闆在车上睡着的情形了，反覆确认后座的两位都睡着了，忙紧张的调高空调，反覆提示司机开得慢些平稳些。 第3章 忠心可鑑 开得再慢也逐渐接近目的地，在拐进别墅区前，司机给许助理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许助理扭头看了眼后座睡得正香的两人，挣扎一下，做了个绕路的手势。 司机立刻懂了，绕着别墅区周围平整又僻静的小路慢慢兜圈子。 程誉和洛年年是被对向车突然鸣笛惊醒的，洛年年揉揉眼打了个哈欠慢慢醒神，程誉则是看着手錶时间愣怔了片刻。 第5页 程誉取下眼镜，抬手按了按眉间，不知是错觉还是小睡真有效果，头疼似乎缓解了一些，思路更清晰了些。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洛年年，小姑娘正举着小镜子来回照，似乎哪里不太满意。车窗外晃过的路灯昏黄，她的眼睛却格外明亮，蕴含满满的活力。 程誉莫名的冲动嘱咐了一句：「程家人的态度你不必放在心上。」 洛年年的视线立刻从小镜子移到老闆身上，闻言大力点头，她懂，器灵跟她交代过，大佬是大佬，程家那些人可不一定是一边的，她连忙表忠心：「程先生放心，我最在意你的态度，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说完讨好的笑笑，给报酬的才是老大，老大有事，她可以连今晚给她涂的口红不够红这种小事都不在意。 小姑娘的眼睛太明亮，笑容也太过灿烂，勃勃生机热烈又明艷，程誉一顿，下意识回以点头致意。 洛年年便以为自己良好的工作态度得到肯定，乐滋滋的晃了晃。 「称唿上，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程誉看着车窗外逐渐接近的熟悉的庄园，戴上眼镜，遮住眼中的冷意。 洛年年惊喜地看过来，大佬允许她直唿名字？这可真是巨大的荣耀！立刻大声称唿了一声：「程誉！」喊完自己先乐呵呵的笑起来，仿佛占到什么大便宜。 这一声把前排的司机和许助理吓得浑身一震，从后视镜中投来看勇士的目光。 程誉感嘆年龄有差，不太理解小姑娘的笑点，却莫名感到放松，甚至想跟着笑。 车平稳地停在别墅楼前，许助理快速下车帮洛年年打开车门，态度比先前更殷切亲近。 洛年年则照例小跑到程誉右手边，紧紧跟随着程誉的脚步，一起走进明亮的别墅大厅。 「哼！这都几点了，真难为你还记得回家。」宽敞挑高的客厅沙发上坐着几人，最中央的老者最先放话，冷哼一声，瞪了程誉一眼，接着锐利的眼神看向洛年年。 老者周围的几人也一齐看向洛年年，眼中满是冷漠的打量。 在他们想来，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肯定会露怯，没想到洛年年瞪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挨个看了回去，根本不知道避让。 她已经辨认出来，其中三人正是大佬这辈子的父亲程胜德，继母张友琴，以及命书中坑惨了大佬的大侄子程耀炎。 「路上堵车了，」程誉随意解释一句，抬手虚扶在洛年年背后，郑重向在座的众人介绍：「这是洛言，我的妻子。」介绍完，带着洛年年在另一侧沙发坐下。 洛言是原身的名字，洛年年已经习惯这个称唿了，顺着大佬的介绍礼貌的笑笑，然后专注于坐在大佬右侧，小心挪动两下，左手和程誉的身体还不到一拳间隔。 「这才哪到哪儿就你的妻子了？你跟家里说过吗，家里同意了吗？」程老爷子被程誉的态度气到，一手愤怒的指点着程誉，一手不住地拍打自己的胸口。 程老爷子旁边的女人连忙帮着拍抚，看向程誉的眼中满是不贊同，说话的语调矜持又高傲：「小誉啊，你怎么还是这么任性，万一把你爸气出个好歹怎么办，快给你爸道歉。」 程誉没有被老者的态度影响到，余光注意到洛年年也没被吓到，于是直截了当的对程胜德说：「上周你不是提出要求我必须要在一周内成婚，而你满意的结婚对象必须是特定的生辰八字？我的妻子正符合你的要求，你应该满意才是。」 程胜德气了个仰倒，即使已经提前收到消息仍然不敢置信，语气怀疑地问：「你、你真按我给你的八字找的妻子？」狐疑的眼神上上下下大量洛年年。他这个小儿子越大越叛逆，都多少年不肯顺他的心意做事，这次真的乖乖听话了？ 洛年年立刻明白到自己表现的时候了，打开造型师给她搭配的手包，先拿出身份卡，又拿出刻着出生时间的金属平安锁，放在中央的茶几上。 程老爷子连忙看向坐在另一边的一位白髮银须仙风道骨的大师，大师摸摸鬍鬚，一手拿过洛年年的身份证明，一手来来回回掐算，半晌，对着程老爷子点点头：「按这块平安锁上刻录的年月日时分来看，确是先前推算出合婚的八字没错。」 程老爷子顿时哽住，瞪着大师说不出话。 女人的不满再也无法压抑，声音尖锐的提出质疑：「她一个孤儿院的孤儿，合适的妻子怎么可能是她？」 一直站在沙发后方的程耀炎连忙伸手按住奶奶张友琴的肩膀。 程誉的眼神已经冷冷地扫过来。 张友琴不敢再说话，忙看向程老爷子。 大师见气氛不对，连忙描补：「保险起见我再验证验证。」 于是他开始询问洛年年更详细的情况，张友琴喊破洛年年是个孤儿，所以与六亲相关的问题洛年年自然全数回答不知道。 不过，验证了专业、性格、身体状况、每年运势等方面后，大师摸了摸鬍鬚，慎重的给出结论：「人生际遇与八字是相符的，八字应该没错。」 大师的话音落下，客厅一片寂静。 程誉的视线从表情复杂的亲人脸上扫过，镜片后的眼睛黑沉沉的，语气平静，似乎不带一丝嘲讽：「既然我满足了父亲的心愿，父亲在董事会上的承诺也该履行了。」 第6页 说完，接过许助理递来的文件放在茶几上，顺手将洛年年的身份卡和平安锁拿了回来。 文件上的「股权转让协议」刺了不少人的眼。 「老公……」张友琴想阻止，急切的晃动程胜德的胳膊。 这程家的家产该有她大孙子的一份，不能被程誉抢走。 程老爷子看看文件，抬头对上小儿子的眼睛，停顿片刻，长嘆一声，软了口气：「你难得回来一趟，晚上留宿吧。虽然你们新婚燕尔，但也不能只顾着过小世界，也该和家里人多亲近亲近。今天时间太晚了，先吃饭，其他事情明天再说。这么重要的事，律师和程家的其他人都该到场才行。」 程誉沉静地看着程老爷子，未曾开口，周身气势渐起，洛年年立刻察觉到了，身体下意识微微后仰。 程老爷子避开小儿子的眼神，当先起身走向餐厅。 大师连忙藉机告辞。程老爷子本来指望大师鉴伪，没成想起了反作用，也懒得招唿大师，摆摆手就算应了。 似乎察觉到洛年年对餐厅格外关注，程誉沉默的起身，带着洛年年进入餐厅。 一直保温的饭菜被端上餐桌，程家老宅的几人其实已经吃过晚饭，现在看气氛不对，只好一人一只小碗装装样子。 程誉一向胃口不佳，也只盛了半碗粥。 餐桌上唯一吃得香的，只有洛年年。 洛年年本来以为中午点的外卖大餐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没想到这桌晚餐更胜一筹，每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珍馐，更妙的是没人和她抢，她吃得根本停不下筷子。 张友琴鄙视极了，忍不住刺道：「我听说小姑娘是孤儿院长大的？瞧这瘦得可怜样，快多吃点。」 「嗯嗯！」洛年年还读不懂暗讽，只听到对方请她多吃点，连连点头，「确实好吃，我还能再吃两碗饭。」 程誉只觉得压抑在胸口的怒气突然就散去了，看看吃得满脸愉悦的洛年年，莫名跟着轻松下来，仿佛饭菜都香了两分，不自觉多夹了两筷子。 他们两人专心吃饭，对面的三人食不甘味。 时间寂静的流逝，餐桌上方的空气都仿佛分裂成两团，程誉看洛年年吃饱吃满足了，再次开口，丢下一个炸弹：「既然父亲认为是重要的事，我准备邀请周氏和其他股东一起到场，明天上午九点如何？」 「你！」程老爷子顿时气急，手指颤抖的指着程誉，紧接着胸口真的痛起来，连忙捂着胸口。 程氏集团虽然没有变更名字，但程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为了度过危机与周氏联姻，接受周氏注资，让给周氏大量股份。周氏是程誉的外祖家，自然站在程誉一边。一想到那些总是趾高气昂给他施加压力的人又要上门，程胜德就觉得身周氧气都稀缺了。 年轻的时候肆意妄为，年纪大了深感力不从心，程胜德颓然地看着年轻力壮手腕强硬的小儿子，又看了眼另一边刚毕业不久还显稚嫩的大孙子，最终长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 「行行行，你不就看上你老子手里这点股份，给你，都给你行了吧。」 「当初程氏危机，父亲与我母亲联姻，周氏出资援助的条件就是程氏集团20%的股份转移给我母亲，且父亲和母亲手上的股份都只能由我母亲的孩子继承。这么多年过去，虽然不知道本该在母亲手上的两成股份什么时候又转移回父亲手上，但确实该交给我了。 「集团目前面临快速发展扩张的机会，将股份转给我，保证权力集中，声音一致，也是公司众位股东的共同愿望。 「父亲之前屡屡拖延，直到上次股东大会放下最后条件，只要我结婚就会把股份转移给我。我达成了父亲的心愿，言而有信，父亲该以身作则。 「最后，父亲手上还会剩下的10%股份，我并没有多干涉，不是吗？」 程誉一向寡言，难得话多，像是在给谁解释一般将真实情况梳理一遍，毫不客气的扯下程德胜的遮羞布。 程德胜被彻底堵了回来，气到无话可说，愤愤的起身拿过茶几上的股权转让协议，随手签了名字，扔给许助理，气哼哼的丢下一句：「好，好，你好得很啊。」说完气沖沖的上楼了。 张友琴瞪了程誉一眼，急忙跟着上楼。 第4章 . 打工门打工魂 同床共枕 程耀炎留在餐桌上，笑容乖巧，语气讨好的和程誉说：「小叔，你也别生气，爷爷还是很疼你的，今晚别走了，明天爷爷起来看到你，肯定高兴。正好我刚进公司，经验不足，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小叔呢。」 程誉看着从小就会跟在自己身边讨好卖乖的侄子，突然觉得他脸上的笑假得刺眼，侧头看了洛年年一眼，安静旁听的小姑娘仿佛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般，立刻抬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真实鲜活的笑容明显更顺眼。 「我比较忙，你自己多想想解决办法。」程誉语气淡漠的敷衍一句，说完手一摆，示意程耀炎可以离开了。 程耀炎放在餐桌下的手勐得握拳，心中倍感屈辱，但面上的笑容努力维持不变，看看程誉又看看洛年年，暧ai昧一笑，起身离开餐厅。 「我听许助理说你原本准备搬家，今天时间太晚了，你愿意留在这里住一晚吗？」闲杂人都走了，程誉看向洛年年，低声询问。 「好呀，好呀，是和程先生一个房间吗？」洛年年眼睛一亮，期待地反问。心里暗自赞嘆她怎么这么厉害，不仅成功搭上老闆，马上就能靠得更近了。 第7页 程誉一顿，他本来指的是客房，但思绪转了一圈，点头应了下来。看着兴高采烈的洛年年，镜片遮挡住眼中的深意。 不远处整理文件的许助理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扔了重要文件，连忙加快速度完成工作告辞离开。 在许助理看来，不管是敢提议的洛女士还是答应下来的老闆，都很恐怖。 保姆给洛年年准备好备用的洗漱用品时，洛年年已经哈欠连天了。 她一心只惦记着能靠近大佬，根本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再加上已经开始瞌睡，更是什么都不在乎了，洗漱好之后，都没多看几眼，就扒拉开程誉卧室床上的被子，钻进去睡着了。 程誉在卧室隔壁的书房一直工作至时间转到第二天，揉揉眉心，起身回卧室。看到被床头灯照亮的一大团凸起，他才想起自己之前到底允诺了什么。 程誉站在熟睡的人旁边，头顶的小灯亮度不足，他的表情隐藏在黑暗中，像是盯住猎物伺机而动的捕食者。 熟睡的人毫无察觉，程誉收回目光，转身去洗漱，然后在另一侧躺下。 关了灯，卧室完全沉入黑暗，程誉睁着眼看向隐隐约约的天花板，思绪随意散开，不知过了多久，竟无意识的数起旁边规律的唿吸声。 成功酝酿出一丝睡意时，程誉想，别的都不管，只凭枕边人在催眠方面的天赋，他这一次就是正确的。 新的一天，洛年年醒来： 【昨日宅家一个时辰，礼仪+1】 前一天被许助理硬塞，塞到大脑卡顿的礼仪知识，圆润自然地融入认知中，洛年年恍然大悟，不同的茶叶适合不同的泡法，有些适合先放水，有些适合先放茶，有些先放一半水再放茶再放水。 哎呀，昨天没搞清楚不能怪她，实在是情况太复杂了。 收拾好走出房间，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保姆看到洛年年忙问她是否要吃饭，洛年年瞬间想起前一晚丰盛的晚餐，满怀期待的在餐厅坐等，享受只有她一人的早午餐。 她太放松了，一点不自在都没有，仿佛身处自己家一样，这姿态看得程耀炎心中压满了火气。 「昨天第一次见面，还没机会知晓你的名字。」程耀炎缓步走到餐厅，靠着立柱摆了一个潇洒的姿势，笑得温和有礼。 洛年年闻声看过去，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眉头微蹙，迟疑地指出：「你是大侄子吧，你应该叫我，婶婶。」 器灵曾指着命书再三提醒让她格外注意这位大侄子，于是洛年年立刻进入警惕状态，先一步确立身份优势。 程耀炎的笑容都要裂开了，停顿片刻才修復好裂痕，「你年纪比我还小，对我来说还是个可爱的小妹妹呢，私下里我们可以不用那么在意身份。」 「不行，我在意！」洛年年果断拒绝，至少两年内，她一定要坐稳婶婶的位置，不能让人破坏。 「还是在意点比较好，该有的规矩不能乱。」低沉的声音介入谈话，同样压下程耀炎的意见。 洛年年闻声眼睛一亮，期待地探身看去，果然，程誉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处。 程耀炎转身笑着迎接刚回家的亲人们，眼神扫过表情颓然的程胜德和张友琴，心中一沉，知道一大早就被催着出门的爷爷恐怕真的转移了股份，最终还是如了程誉的愿。 即使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程耀炎还是差点没能控制住表情，暗自捏紧了拳头。 他觉得不公平，甚至格外屈辱，明明都是程家的人，凭什么好处都是程誉的？ 「爷爷，奶奶，小叔，你们回来了，天气热，快坐下喝点凉茶。」程耀炎按下心中戾气，乖巧的打招唿。 程誉没有理他，直接擦身而过，走到餐厅，看了眼洛年年手边的空盘，莫名欣慰，安抚一句：「慢慢吃。」转身上楼。 「中午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坐在客厅的程老爷子明白小儿子这是要收拾东西离开了，连忙开口留人。 「不了，公司事情多。」程誉头也不回。 程老爷子看向仍然在吃的洛年年，意味深长地说：「那你这个值钱的媳妇总能留在家里吧？」 程誉在楼梯拐角处站定，回头，和程胜德对视一眼，语气冷漠：「不，她跟着我走。」 洛年年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又咕嘟咕嘟喝完半杯豆浆，起身哒哒哒跑向程誉，用实际行动表明态度。 楼下气得似乎摔碎一个杯子，洛年年和程誉离开时，也没有人来送。 程誉并不在意，洛年年就更无所谓了，对她来说，老闆的提议更诱人。 「你的公寓需要一段时间的改造，这段时间可以住在我那里，就在你的房子楼上，你愿意吗？」程誉双手交叉，一手手指在另一手的手背上敲了敲，沉思许久，发出邀请。 昨晚他久违的长睡了六个小时，不管原因是什么，他愿意再尝试尝试。 洛年年表情惊喜，忍不住再次从心底佩服自己，器灵说它的主人很难接近，所以她先前搭上大佬也只敢提一年见三次面的要求，没想到大佬实际上很好说话，不仅慷慨大方还善良可亲，邀请她住在同一个家，岂不是以后每天都能见一面？ 洛年年当然连连点头表示愿意，心里已经盘算着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很快就能完成任务彻底下班了。 洛年年的回应在程誉的预计之内，他没再说话，给许助理递了个眼神，继续处理公务。 第8页 许助理绷着表情点头应下，手指如飞的发出安排，心里则想着他真得以全新的态度重新审视这位貌似平平无奇的老闆夫人了。 司机将程誉送到公司，随后载着许助理和洛年年送到距离公司十分钟路程的豪华公寓。 许助理先带着洛年年去看了眼位于中间楼层的属于洛年年的房子，已经有装修员工在对原本的软装进行拆除，现场一片混乱，灰尘四散。 于是许助理顺理成章的将人带到顶楼的老闆家，提前到位的四位工作人员不仅对房间进行了全面的保洁，还帮着洛年年快速将行李整理归置于主卧。 许助理则带着洛年年参观整套房子，闲聊中不动声色的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详细了解洛年年的喜好。 许助理是专业的，当他放低姿态专心服务的时候，洛年年觉得只是轻松愉快聊了会天，不知道自己的偏好已经被摸清楚了。 最后许助理表示会为洛年年配备合口味的大厨，购置合心意的衣物，甚至聘请绘画老师时，洛年年简直就是快乐一重又一重。 她忍不住拍了拍许助理的肩膀，赞嘆这位同事也很靠谱，她烦恼的甚至未曾想到的都给她安排好了。 第5章 . 打工门打工魂 日程参差 许助理确实很靠谱，洛年年坐在桌前专心画完第二把大刀，会做各式大餐的厨师就到位了，给洛年年做了四菜一汤的丰盛晚餐，洛年年给面子的全部吃完，心满意足。 接着绘画老师也到位了，按照洛年年的要求，老师上门上课，每次上课不超过半小时，一周多次。 田老师是一位温言细语的年轻女子，即使洛年年的基础差劲，上课十分钟就开始两眼发直，也没有着急，而是耐着性子，温温柔柔的放慢语速重复讲解。 上完课，洛年年确实靠自学掌握了一点点绘画新知识，但她的大脑又被卡主了，煳里煳涂草草洗漱完倒进被窝就睡着了。 新一天醒来，洛年年收穫了特殊属性点： 【昨日宅家一个时辰，悟性+1】 这可太让她惊喜了，目前为止，这是她依靠干珠收穫的第2点悟性，稀少但珍贵，因为第1点悟性就让她从能接收3个新知识点进步到能接收5个，现在又收穫1点悟性，想来她以后会变得越来越聪明。 快乐的洛年年忍不住又给老闆上了一炷香，然后突然想起，她似乎是住进了老闆的房子？ 唉，先前还以为住进来后每天都有机会靠近老闆，结果根本见不到人，看来是她太乐观了，还是器灵说得对，它的主人很难接近。 晚归早出的程誉并不知道，他存在的痕迹就这么被忽视了。 程誉确实住进了这里，甚至和洛年年同一个房间，只是他加班完回家时，洛年年已经睡熟了。他醒来上班时，洛年年还睡得香甜。 程誉一概放轻自己的动作，不多加干涉，在他看来，只要洛年年这颗「安眠药」还能继续发挥作用，就可以给出最大程度的纵容。 市中心豪华公寓的顶层风光无限，南侧是中央公园，北侧是热闹的广场，东西两侧都是繁华的商业圈，洛年年抱着画板随便坐在哪面落地窗前，都拥有极佳的视野，她可以坐着画一下午不动窝。 在饱满的热情推动下，洛年年很快画好三把不同款式的大刀，先给自己欣赏，洛年年现在真的很佩服自己这双手，她之前从来不知道，她的手还能这么巧的。 美滋滋的欣赏完，洛年年登录交易平台戳合作的游戏策划，将三张图都发过去。 「三把刀，画好了。」 对面回应很快，二话不说发来一个三百块的红包，然后发来新订单： 「新的单子接不接？要三款样式不同的鞭子。」 洛年年乐呵呵的接下新订单。 她从心底里喜欢自己拥有的绘画新技能，她很珍惜这个技能，这可是她「学」来的第一个技能。 洛年年本体是门，成精后自带的是空间侧天赋，比如「穿越」进入这个保护屏障格外厚重的小世界。 除了自带的天赋，她是啥也学不会，苦恼得不行，现在终于体会到学习的快乐，格外沉迷，学习使她快乐。 尤其是她不爱动，就爱宅着，宅着就能学习使她加倍快乐。 就这么愉快过了几日，洛年年始终没察觉程誉其实每天都回家，还和她同床共枕，供混元珠发挥效果。 程誉则知道，洛年年的生活简单又规律，上午睡到九十点钟，起来就画画，中午大吃一餐，吃完午睡，醒来继续画画，穿插一顿晚餐，九十点钟就睡了。间隔一天的晚餐后，会有绘画老师上门授课半小时。是个每天乐呵呵，极容易满足的性子，生活中除了吃饭睡觉和画画，万事不管。 这份悠闲自在的日程表与每天七点醒，运动到八点去上班，晚上十二点才结束工作的程誉的时刻表完全错开，以至于某天晚上程誉提前到八点钟回家，开门的动静把正坐在客厅大落地窗前对着满城灯火画画的洛年年吓了一跳。 「大……程誉！」把下意识跑出来的「大佬」咽下去，洛年年惊唿一声大佬的名字，想不通大佬为什么突然出现，怎么没提前让同事通知她呢？ 程誉在大门口站定，目光在洛年年惊讶的脸上定了片刻，突然意识到，洛年年诧异的原因可能会让人无语。 第9页 「程先生吃晚饭了吗？」洛年年惊讶过后立刻想到这又是一个接近老闆推进工作进度的机会，顿时开心起来，笑眯眯地招唿道，「做饭阿姨给我包了饺子冻在冰箱里，是黄瓜鸡蛋虾仁馅的，特别特别好吃，程先生想试试嘛？」 说着话，她感觉自己晚饭吃撑的肚子又留出了空间，瞬间想吃宵夜了。于是冲程誉笑得更灿烂，陪老闆吃宵夜真是个不错的理由。 「我吃过了。」程誉动作自然地脱下外衣，在洛年年再次惊讶起来的目光中走回卧室更换了睡衣。 他的动作太过熟练自然，让洛年年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放下画笔，跑到卧室门口等着，等程誉一出来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在程誉身后到处走，各种搭话试图延长靠近时间： 「程先生今晚突然过来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事情吗？只要你说，我都可以做到的。程先生这么忙，其实可以让许助理通知我的，我比较空，保证随叫随到。」 程誉拿起水杯接了一杯水，手指修长但瘦削，皮肤苍白，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鲜明的对比色莫名吸引了洛年年的目光。 程誉喝了一口水，走到沙发边坐下，才看向旁边笑意盈盈的洛年年。洛年年明亮的大圆眼困惑地眨了眨，仍然在等待他的解释，程誉终于放弃让洛年年自己想通答案，直白地告诉她： 「不是突然，我每天都会回家。虽然你睡觉总是占据大半的床，我还是每天都睡在你旁边。」 「啊？！」洛年年大惊，脸上直白的写着不相信。她拼命转动脑袋，还是一丝印象都无，难道她熟睡的时候，对周围毫无察觉的吗？ 程誉放任洛年年在那里苦思冥想，打开电视，随意转换着节目。 洛年年不熟悉程誉所以没看出来，程誉此时的心情其实很不错。 最近几天，洛年年「安眠药」的效果发挥稳定，带动着他每晚都能睡着六个小时以上，充足的睡眠不仅缓解了长年累月的头痛，还让他思路清晰，工作效率提高。 程誉每日从早到晚的工作，其中两成精力放在程氏集团，更多的精力则放在他创办的另一家公司。今天难得早早的处理完两边的工作，一时竟想不出来还能做什么，回过神来，人已经回到家。 家里如今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个清醒的时候总是追着他跑的安眠药，说两句话逗逗对方，心情似乎更放松了。 洛年年是个万事不在意的，只纠结了片刻就果断放弃，注意力转移到程誉停手时电视上播放的动画片。 她虽然继承了原身的部分记忆，但毕竟不熟练，对电视、电脑、手机什么的设备都比较陌生，每日除了用笔画出脑海里想像的画面，很少主动了解外界。现在看到动画片，画面似乎是她能画出来的，不由觉得新奇有趣。 动画片的内容很简单，讲的是几件拟人化的乐器互相成为朋友，约定一起演奏美妙的乐曲。 结果洛年年都看入迷了。 程誉放下遥控，没有再换台，就这么静静坐着，陪洛年年看幼稚的动画片。 直到一集动画演完，洛年年兴致盎然的跑去窗边的画板前埋头画画，随手几笔，画出一支长笛，接着耐心丰富起细节。 程誉静静的看了会专注创作的洛年年，关掉电视，起身去了书房。 第6章 . 打工门打工魂 努力工作 洛年年沉迷在绘画的乐趣中，放下笔的时候，时间临近十点。 生物钟催着她打了个哈欠，起身去洗漱，洗漱完钻进被子，洛年年舒服的长出一口气，调整姿势准备入睡，余光瞥到旁边的枕头时才突然想起，房子里现在不止她一个人，大佬回来了！ 想起程誉说他们每天是一起睡的，洛年年再也躺不住，起身哒哒哒跑去找程誉，趴在书房门口，笑容灿烂地问：「程先生，我准备睡了，你要一起吗？」 程誉翻书的动作顿时停住，抬头看向洛年年，眼中带着无奈，他其实不太能想通，洛年年对于同床共枕这件事怎么看得比他还开，难道是他太保守？ 心里莫名产生两分不服，程誉应邀，起身跟着洛年年回到主卧，结果等他洗漱好，洛年年早就睡熟了。 男人在床边站了片刻，无奈笑笑，躺在留给他的小半张床上。 按程誉对自己的了解，这么早躺下肯定是睡不着的，好在他早就习惯睡不着也硬躺了，身体板正的平躺着，手规矩的放在身体两侧，眼神放空，思绪逸散。 男人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很快就开始恍惚，再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程誉打理干净自己，运动时，看着远方的朝阳，莫名想起洛年年，似乎永远都充满生机与活力。 洛年年带给他宝贵的睡眠，而充足的睡眠让疲惫的身体得到休息，不再争先恐后向他发出警报，程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身心平静。 洛年年这天醒来时，获得一种全新的专长属性点： 【昨日宅家一个时辰，音乐+1】 接着一些乐器知识涌入脑海，很有意思。洛年年想了想，新出现的专长属性点大概是因为前一晚的动画片提到乐器，掌握了这些知识，再回味动画片的内容，似乎更多了两分乐趣。 想起动画片洛年年又突然想起程誉，一转头，另一半床是空着的，洛年年摸摸手腕上的混元珠，开始怀疑，她真的和老闆保持近距离了吗？ 第10页 心存疑虑的洛年年这一天故意早早吃了午饭享受更长时间的午觉，她计划午觉睡满足了，晚上就能撑着晚点睡着。虽然老闆没有骗她的必要，但她还是想弄清楚自己的工作效果。 这一天晚上，程誉再次在洛年年还醒着的时候回到家。 程誉意外发现洛年年没有凑到自己腿边打转，略有些困惑，仔细看去，竟在小姑娘大大圆圆的眼睛里看到了熊熊战意？ 「我还没有吃晚饭，要一起吃吗？」程誉换好衣服走出来，语气自然的对仍然只是盯着他而没有靠近的洛年年发出邀请。 说完就见洛年年眼睛一亮，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哒哒哒地跑过来，声音雀跃：「好呀好呀，阿姨今天准备的是鲜肉馄饨，很香很美味的。」说完就跟在程誉身边转来转去。 程誉愉悦地走进厨房，很快察觉真相，洛年年不会煮馄饨，他只能亲自动手，煮了一锅小馄饨，调了两碗酱料，热汤一冲就成了美味的馄饨汤。 蒸腾的热气，食物的香气以及洛年年兴奋的欢唿，明明房子仍然是那间房子，却莫名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让人的心忍不住跟着放松下来，感受到暖意。 程誉知道洛年年吃过晚饭，只分给她五颗小馄饨，洛年年也很满足，一口馄饨一口汤吃得很香，吃完就摊平在椅子上，乐呵呵的摸摸肚子。 程誉看到她满足的小表情，莫名觉得馄饨更好吃，胃口也更好了，多吃了三颗小馄饨。 平和静谧的气氛中，程誉突然对洛年年多了几分好奇，想要更多了解她的想法，于是问她：「你总是不出门，会闷吗，不想出去玩吗？」 洛年年眼睛都懒散的半眯起来，闻言困惑又努力的眨了眨，「我每天都在玩啊。」 她最近对绘画兴趣正浓，在她看来，画画就是在玩。 「如果无聊的话，可以找个工作试试。」程誉担心洛年年一个人宅在家里久了会胡思乱想。 洛年年眼睛勐得睁大，怀疑老闆在嫌弃她不靠谱。盯着程誉仔细看了一会，到底没看出大佬的表情有责怪的意思，只好小小声地反驳：「我有在努力工作！」 她是很靠谱的，拿了报酬是很努力工作的，决定了，今晚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有没有贴近老闆！ 程誉看着洛年年，却看不透她的思绪飘到哪里去了，察觉自己找的话题洛年年不太感兴趣，再一次感慨年龄差真让人苦恼，最后问了一句：「零花钱够用吗？」 算了，搞不懂年轻的小姑娘，还是多给她零花钱，让她想干什么干什么吧，真遇到困难，他会看出来的。 涉及到报酬，洛年年认真想了想，发觉她最近似乎没怎么花钱。 每天有人上门做好美味的三餐等她吃，卧室里的衣柜被许助理帮她挑选的衣服装满，就连温柔可亲的绘画老师都是许助理请来的，她似乎都没有花钱的地方。 于是洛年年对慷慨仁慈的老闆露出灿烂的笑容，连连点头表示肯定：「够用，很够用的。」 程誉却认为先前协议约定的零花钱还是太少了，并自我说服，先前的那份零花钱是给「妻子」这个身份的，「安眠药」的身份并没有给报酬，不太妥当，于是无视洛年年的回答，交代道：「以后零花钱会翻倍打给你，你可以出去玩，可以去逛商场，需要建议的话联繫许助理。」 洛年年只能再次感慨老闆真是太慷慨了，她得支棱起来，努力工作，当下就向大佬发出邀请：「我好睏了，我们睡吧。」 程誉：…… 程誉时常因自己没有小姑娘放得开而感到羞愧。 虽然他清楚洛年年的话只是字面意思，但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刚吃完饭其实不好很快睡的，但已经开始打哈欠的洛年年不在乎，坚持去洗漱了。 程誉劝阻无果，只好跟着洗漱，默认等自己出来洛年年肯定又睡着了。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他回到卧室时，洛年年虽然哈欠连天，但确实还醒着，快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在看到程誉时陡然瞪圆，里面盛满了喜悦，脱口而出来了一句：「你真的和我一起睡啊！」说完大力拍拍身边的床位，欢快地唿唤：「快来，快来！」 洛年年快乐极了。 按照器灵帮她制定的任务计划，她任务的第一个难点是取代命书原定的人选成为程誉的合约妻子。 如果顺利完成第一步，第二个难点就是在两年合约期内尽可能靠近程誉。具体计划为最初半年见面三次，接下来半年争取每月见面一次。第二年争取把每月见面机会提升到三次。 如果顺利完成第二步，第三个难点就是在假婚约结束后也能顺利和程誉保持朋友关系，每年见面接触一到两次。 当时器灵以无比凝重的语气将计划列给洛年年，洛年年在心里下意识把任务难度提了又提，谁能想到，她现在已经顺利完成第一步，第二步计划进度也大大超出预期，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太靠谱了。器灵如果颁发最佳员工奖的话，非她莫属。 程誉看向洛年年，穿着睡衣散着头髮的小姑娘散发着温暖柔软的气息，她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满是亮晶晶的小星星，满满的真切的喜悦似乎能穿过空气直接传达给他，让他忍不住跟着柔软下来，心脏仿佛被细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又痒又暖。 这是程誉第一次在洛年年醒着的状态下坐进被子，尤其是小姑娘热情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他莫名浑身不自在，动作僵硬，终于艰难的躺平，扭头看向洛年年，刚准备说话，就听到小姑娘甜甜的说了一声「晚安」，眼睛一闭作势要睡。 第11页 程誉失笑，在脑海中搜索着年轻小姑娘可能感兴趣的话题，还没等他想好，就察觉到枕边人的唿吸声放缓，他仔细一看，洛年年秒睡了。 程誉目光温和地看了一会儿，伸手关了灯，似乎没过多久，他也睡熟了。 洛年年渐渐习惯每天晚上都能等到程誉回家，最开始，她欢快的凑上去搭几句话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程誉总能找到有意思的动画片，还愿意陪着她一起看，洛年年自然乐意，和老闆一起玩耍，然后一起躺平休息。 每天都有好多个小时两人距离很近，混元珠一定有好好发挥作用。 事实确实如此。 程誉察觉到自己最近状态不错，他能深度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破败的身体得到了休息喘息的机会。他甚至开始理解洛年年为什么每天能睡大半的时间，因为他也开始享受起睡眠的乐趣了。 平淡的日子如水流逝，变化的只有每天干珠回馈给洛年年的属性点，以及她和程誉之间愈加和谐默契的相处氛围。 第7章 . 打工门打工魂 不欢而散 住进老闆家半个月后的一天，洛年年醒来，收穫1点绘画，涌入脑海的感悟是勾勒景色的相关内容，她兴致勃勃地拿起画笔，验证新增长的技能。 午睡醒来后，洛年年打开衣柜，挑选了一条红色长裙换上，舒服的宅了许久后，她要出门了。 因为教授绘画的田老师觉得洛年年总是宅在家里不太好，提议将今天的课程改在下午，邀请洛年年一起去公园採风。 洛年年觉得听上去有点意思，欣然同意，换好衣服，抱着画板前往约定好的位置。 田老师领着洛年年在公园里散步，偶尔提一两句绘画要点，逛了小半圈，带着她走进湖边的一座咖啡店，在景观最好的沙发上坐下，轻声细语的总结了几句关键，然后示意洛年年动笔试试。 田老师逐渐发现，洛年年是个很有意思的学生，她明明基础差，接收能力也差，看上去似乎是根朽木，但有时候又显得灵性惊人，部分绘画技巧似乎天然就已经掌握了，在她感兴趣的方面会进步神速，实在是一个矛盾的复杂体。 于是，田老师总是在一些知识点放慢速度反覆教授都学不会，和另一些知识点一点就通的两种极端教学体验中来回起伏，脾气都被磨平了两分。 幸好这个学生性格很友善，直白简单，相处起来很舒服，田老师已经学会接受现状，并主动调整教学计划，不再按部就班从枯燥的绘画基础教起，而是直接从小姑娘感兴趣的绘画技巧教起，偶尔穿插一点点基础，授课效果果然好许多。 就在洛年年独自作画，田老师安静旁观时，旁边突然有人打招唿： 「田老师！遇到您好巧啊，您也来尝尝这家的咖啡？」 洛年年下意识顺着声音抬头看去，沙发边立着一个身穿嫩黄色长裙的小姑娘，正笑盈盈地看过来。 「哦，是雅雅啊，确实很巧，」田老师意外竟在这里遇到另一位新学生，连忙笑着给洛年年介绍，「这位也是我的学生，叫……」 「叫我雅雅就好了，同学你好啊，」雅雅接过话主动自我介绍，顺势在洛年年旁边坐下，态度格外热情，「你也是最近学画画吗，好巧，我也是。田老师真的是一位特别耐心负责的老师，跟着田老师我感觉自己进步好大。不过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啦，同学，咱们都是初学者，又都是田老师的学生，不如多多交流，一起进步？」 洛年年笑着点头应好，身体却下意识后仰避开对方太过靠近。 她直觉哪里不太对劲，一时又想不清楚。 田老师想着两个初学者偶尔互相交流也不错，于是没有打断，笑着看两个学生的交流。 「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哦，我今年21，你呢？」雅雅看着洛年年的画板，随便提了两点想法，然后闲聊起来。 洛年年想了想，应该交换原身的信息，于是点头附和：「我也是。」 「哈，真的吗？我是3月的生日，你呢？」 洛年年继续点头，「一样。」 「哇，这也太巧了吧，我们两个好有缘分哦，都喜欢画画，还是同年同月生的，我是3月17日的，你呢你呢？」雅雅看上去惊喜极了，身体自然的靠近，试图去抱洛年年的手臂。 洛年年侧身避开对方的亲近，盯着黄色裙子的女孩看了一会儿，「我也是。」 「我的天吶，我们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哈哈，我们怕不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吧，我是早上八点钟出生的，你呢？让我看看我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雅雅笑得开怀，拿出手机招唿着和洛年年互加好友。 围观的田老师也觉得这事可真是太巧了，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出「姐妹相认」的剧情。 「我叫洛言，」洛年年眨眨眼，看着雅雅，主动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乐雅。」雅雅笑得很友善，满脸真诚，期待和洛年年交个朋友。 洛年年却是恍然大悟，接着表情严肃下来，眼睛盯着雅雅，不客气地说：「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你太吵了，不要继续打扰我。」说完转头看向画板，继续斟酌湖面的线条。 这话一出，赵乐雅的动作尴尬的停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田老师的笑容也尴尬的凝固在脸上，不认同的看向洛年年，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第12页 「言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打扰你的，我只是太惊喜了，如果你不愿意聊的话，我就不说了，我们可以聊聊你的画，你准备用什么色彩……」赵乐雅急忙补救，语气委屈，满脸歉意的试图迁就洛年年的喜好。 洛年年「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画板，看向田老师，直接问：「能让她走吗？」 田老师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发展看愣了，下意识安抚道：「小言，雅雅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交朋友，正好你们都喜欢绘画，又是同龄人，老师觉得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的。」 「这节课结束吧，田老师再见。」洛年年动作利索的收起画板，丢下告辞，起身直接走了。 洛年年的动作太突然又太迅速，赵乐雅和田老师两个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丢在原地，两人诧异的互相对视，似乎能察觉到周围其他人隐约投来看热闹的视线，只觉得尴尬极了。 「老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交朋友的方法可能不太对……」赵乐雅连忙向田老师道歉，整个人似乎被先前的事情极大的打击了自信心，委屈到眼中都闪动着水光。 田老师心情实在复杂，对洛年年和赵乐雅都心生气恼，但看到赵乐雅都快哭了，连忙安慰：「没事没事，不是你的错，是小言太任性了，小言平时不太喜欢出门，今天可能是因为出门不高兴了，我会好好跟她说说的。」 洛年年回到家，坐在面向中央公园的落地窗前，架好画板，继续画画。 晚上程誉回到家，虽然洛年年照例凑上来当小尾巴，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对洛年年格外熟悉，从细微的表情和别扭的肢体语言中都能看出小姑娘心情没有往常好，想起洛年年说过今天会外出採风，连忙问：「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洛年年表情苦恼：「我正准备跟你说，今天和田老师去公园的时候，有个人凑上来，和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哎。」 程誉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眼神一沉，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他将水杯送到嘴边，喝了一口水，再放下时，已然与平常无异，语气温和的对洛年年说：「好的，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你不用多在意。」 洛年年闻言放松下来。下午那个雅雅一直把话题往生日上引，她就觉得不对劲，再配合对方的名字，立刻想起器灵再三强调过的赵乐雅，命书里成为老闆的合约妻子又联合大侄子一起算计老闆的人。 她没办法直白地告诉程誉命书里的命运轨迹，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将这人的存在直接告诉程誉，或许能让老闆多两分警惕。 打过小报告，洛年年心里不存事，又快乐的和程誉一起看动画片。 关于赵乐雅的情况，洛年年不是很关心，就算一天后换了一位绘画老师，她也没有多在意。 她自然不知道，暗中策划了这一切的程耀炎快气死了。 第8章 . 打工门打工魂 唤吾之名 程耀炎其实早就知道程老爷子信赖的大师给小叔批的命，并早一步找到了符合八字的女子，赵乐雅。巧的是，两人恰好是同学，借着同校的便利，程耀炎不动声色的接近赵乐雅。 起初他只是想多了解了解赵乐雅，没想到更巧合的是，赵乐雅早就对他有意，主动追了上来，程耀炎乐见其成，私下若有似无的吊着人，明面上故意保持距离，营造出两人毫无交集的表象。 等程老爷子对程誉提出要求时，围观的程耀炎心中暗自兴奋，很期待程誉能顺利找到赵乐雅，更期待赵乐雅成为小叔的妻子，那么他会在未来合适的时候，站出来，对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小叔坦诚，小叔的妻子心里惦记的人其实是他，那画面想想都让人激动。 结果程誉不知道怎么想的，结婚竟然没找同样家境不错的赵乐雅，反而找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孤儿。 程耀炎暗自兴奋过许久的计划宣告破产，这让他很不甘心，毕竟他无数次幻想过告知小叔真相时程誉露出不敢置信的挫败表情，曾经接近成功比完全没靠近过成功更让人不甘心。 程耀炎不准备轻易放弃，先是故技重施，试图靠近洛年年，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洛年年是个死宅，进了程誉家就再也不出门。借各种小号发过去的交友申请全部没有回音，根本无法交流，更别提攻略。 无奈，程耀炎又启用另一套计划，他靠着展现自己的挫败脆弱，让赵乐雅大为怜惜，引导着赵乐雅主动靠近洛年年。 程耀炎想，等赵乐雅和洛年年成为朋友，一起出现在小叔面前，优雅大方的富家女与平庸无靠的孤儿，小叔一定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结果这一计划再次受挫，赵乐雅刚一接近就被洛年年拒绝了。 接下来，不等程耀炎继续谋划，他就被通知要出国留学。 程耀炎急忙和爷爷奶奶表态他想继续在公司歷练，不想出国读书，但是公司已经被程誉完全把控，程老爷子也没办法改变程誉的主意，就这样，程耀炎被打包丢上飞机，接着信用卡被註销，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度，每月只能拿到勉强够用的生活费。 程耀炎完全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先前虽然他的亲奶奶是小三上位，他的父亲与程誉年龄差巨大，基本毫无交集，但他自己一直以来还是挺得程誉欢心的。 怎么只是结了一个婚，还是不知到底是真是假的婚，程誉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对他再无一丝温度呢？ 第13页 程誉这番变脸背后的原因，大概只有一直跟随程誉的许助理有所猜测。 前几年，程誉的身体每况愈下，明明还不到而立之年，却仿佛风烛残云的老人一般，每次躺下都不知道能否睡着，也不知道第二天能否正常醒来。这样的状态下，程誉对很多事都抱着宽容放任的态度。说的不好听点，他已经在准备后事，自然不介意看程耀炎多蹦跶几下。 但一切从一纸婚约后变了。 程誉偶尔会想，大概真有所谓的命定。按照生辰八字找来的合约妻子，远比事前最乐观的期望还要好相处，与世无争从不作妖，更令他意外的是，呆在对方身边，他会感到安心、放松，甚至可以正常入睡。 破败的身体得到滋养修復的机会，不再拼命向主人发出警报，曾经受限于身体情况不敢放纵的野望再次冒头，自然不愿意放任碍眼的人拼命蹦跶。 于是，程耀炎被远远送走了。 至于赵乐雅，程誉根本没採取行动，对方就自觉选择追随程耀炎远赴他乡。 过了好一段时间，洛年年在画一片湖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赵乐雅，于是晚上大佬回家时，她好奇地问：「你还记得上次我遇到的那个同生辰的人吗？」 「她跟着她男朋友出国留学了。」程誉语气平和，仿佛这事与他完全没有关系。 「她男朋友？」洛年年更好奇了。 「你也算认识，你之前见过一面的程家那个侄子。」程誉表情比声音更平和，仿佛一点都不觉得侄子的女朋友和自己的妻子生日相同有什么怪异的。 洛年年脑袋转了两圈，懂了，赵乐雅和程耀炎省略中间拉大佬掺和一脚的波折，还是「歷尽艰辛」走到了一起，现在一起离开这座城市了。 洛年年想，大佬离着他们远远的，应该是件好事。 抛开烦人的事，洛年年又乐呵呵的追在程誉身后跟着走来走去，她最近特别期待程誉回家，然后和程誉一起追动画片，怀里不忘抱一盘水果零食，洛年年认为这是工作玩耍两不误，绝妙的主意。 客厅灯光打暗，超大超清的电视屏幕，立体环绕的音响，带来最佳追剧体验。 间隙的gg时，洛年年无意识一转头，看到亮白的屏幕光打在程誉脸上，打出一半立体的五官，高挺的鼻樑松松的架着眼镜，淡色的唇轻轻抿着，下颚线格外笔直又锋利。 「怎么了？」程誉转头看过来，眉眼温和，再无初见时让人浑身发凉的沉郁冷意。 洛年年恍然，她似乎很久不曾感觉到来自大佬灵魂的威压了。 洛年年最近开始挑战画人物，下意识观察起来，发觉大佬这张脸从绘画构图的角度讲真是比例完美，她继续端详，大佬的脸色似乎红润了些，大概，混元珠已经起效果了？ 「程先生，我给你画个像吧。」 洛年年脱口而出，接着眼睛一亮，被自己的提议惊喜到了，很好，这个理由很正当，可以借着画像的机会仔细观察大佬的状态。 器灵推测混元珠能帮助主人的灵魂，委託洛年年带着混元珠靠近大佬，但是，混元珠到底能起到多少效果，一器灵一门都不清楚，需要验证。 对于洛年年的突发奇想，程誉选择心平气和的包容，「可以。」眼看洛年年兴奋到立刻就想去搬画板，程誉才拦了一下：「今晚时间不早，很快该休息了。明天好吗，明天我不去上班，你可以画一天。」 洛年年先是觉得程誉考虑的对，兴奋的期待明天可以画一整天，紧接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又纠结起来，「可是，明天我和陈妈妈说好要回去看看的。」 程誉抬眼，「回哪里？」 「孤儿院啊，陈妈妈是院长，陈妈妈担心我，约好让我一个月回去看看。」洛年年笑了起来，孤儿院的人类幼崽很好玩，她可以和他们一起做游戏，上次回去时间太晚没玩尽兴，这次可以补回来。 程誉手指敲敲杯壁，想起来许助理提过，他们结婚的那天就是把洛年年送回孤儿院的，心中一动，忽然对那座养大了小姑娘的孤儿院产生了兴趣，于是问：「明天我陪你一起回去怎么样？礼物准备了吗，要不要我一起准备？」 「好呀好呀！」洛年年一听程誉愿意陪她开心极了，她刚才还在心里纠结难得有一整天都和老闆贴贴的机会，不能因为想玩耽误工作，可如果老闆陪她一起去的话，岂不又是工作玩耍两不误。 至于礼物，洛年年准备直接给钱，陈妈妈会按需要安排好的。 商量好第二天的计划，又一起看了二十分钟一集的动画片，洛年年揉揉眼睛，果然瞌睡了。 程誉习以为常的关掉电视，为休息做准备。他现在的入睡时间跟着洛年年走，养生极了。 新一天醒来，收穫1点绘画专长属性点，洛年年津津有味地理解新知识，走出房门，看到坐在客厅的程誉时，下意识一愣，呆呆盯了片刻，对上程誉看过来的眼睛，洛年年才恍然想起昨天商量好的计划，开心的哒哒哒跑到程誉身边，愉快地打招唿：「老闆早啊，吃过早饭了吗？」 「一起吃吧。」程誉起身走向餐厅。 程誉吃过早餐，陪着喝了一杯牛奶，看着洛年年吃饱喝足，一起出门。 车上，程誉语气自然地闲聊：「早上你怎么叫我老闆？」 第14页 「因为你给我报酬啊。」洛年年理所当然地回，并困惑老闆怎么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程誉定定地看向洛年年，洛年年半点不躲闪的困惑回视，半晌，程誉终于确认，洛年年看他的眼神和公司的员工很相似，最多就是因为他在家的时候态度温和，少了几分畏惧罢了。 程誉语气挫败：「你很少叫我的名字。」明明偶尔会叫的，可平时还是程先生叫得多。 洛年年不好意思的笑笑，她知道这个小世界关系亲近的人类之间会互相称唿名字，她也很想直唿大佬的名字啦，只是心底对大佬的忌惮限制着她无法直接叫出口，还是这个世界表达尊敬的先生更顺口一些。 器灵未曾提过大佬的尊号，但在本源世界的时候，器灵即使收敛状态，仍然会给她巨大的压力，她自然就明白，器灵的主人，定是传说中的大人物。 本源世界某种程度上还没有这个小世界平和，实力为尊的等级观念深入灵魂，不小心冒犯了强者，是有生命危险的。最基本的就涉及到名字，据说名与人有直接联繫，提到大佬的名字对方是会有感应的。所以，普通生灵谨小慎微，不会直唿传说人物的名字。 程誉见小姑娘不知该怎么回答，自我反省，发现他似乎也不曾叫过小姑娘的名字，于是换了个说法：「我们现在渐渐熟悉了，也该互相换个称唿，你直接叫我的名字，你希望我叫你什么呢？」 「年年。」洛年年脱口而出，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名字，只是一直没有人问，她不好意思主动提。 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的看过来，程誉自然就懂了，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唤了一声：「年年。」然后逗笑容灿烂的小姑娘，「那你叫我什么？」 熟悉的名字从程誉口中念出来，似乎一下子打破了一层屏障，熟稔感压下心底的忌惮，洛年年发觉自己可以自然而然的直接叫出对方的名字了，于是笑着回了一句：「程誉。」 第9章 . 打工门打工魂 必有后福 洛年年回到孤儿院，照例受到大小朋友们的欢迎，很快就融入孩子们的游戏中。 最开始她又想玩又想靠近程誉，试图拉着程誉一起玩。 程誉特别无奈，坚定拒绝，受不了小姑娘可怜兮兮的眼神，退让一步，承诺会在不远处围观。 于是，洛年年和孩子们在后院的空地上玩耍，程誉在墙边站着看。 老旧大楼外墙的卡通图案已经褪色，身穿简单白色上衣卡其色休闲酷的程誉反而成了亮眼的一抹色彩，他眼中带着笑意，视线追随着满场疯跑的洛年年。 孩子们玩得是砸沙包的游戏，非常简单的游戏，却因为孩子们的全情投入显得格外激烈热闹，欢笑声一阵盖过一阵，感染力极强。 这个游戏，站在两边的人要用沙包把中间来回跑动的人砸中淘汰，全部砸中结束一轮游戏。而中间的人跑动躲避的同时还可以尝试徒手抓住沙包，获得加分。如果有人能累计获得8分，这轮游戏结束，两边投掷的人选更换，游戏重新开始。 洛年年身形比孩子们还灵活，来回跑动的时候很难砸到她，但她也抓不住小小的沙包，总是因为试图抓包失败而被淘汰。淘汰也很开心，欢笑着跑到程誉身边，等待下一轮游戏开始。 突然，一个被仍偏的沙包砸向场边的程誉，程誉果断抬手抓住，在孩子们的欢唿声中扔还给两边的小朋友。 身旁的欢唿声格外响亮，程誉转头看去，洛年年正在欢快鼓掌，看过来的眼睛里都是佩服的小星星，仿佛能徒手接住沙包是多么厉害的成就一般。 程誉只觉得自己的心态都在这个环境和身边小姑娘的影响下年轻了几分，正准备说什么，却看到洛年年的注意力又转回游戏场上，再一次鼓掌欢唿起来，因为有一个半大的小男孩也接住了沙包获得了加分。 程誉顿住，无奈地摇摇头。 很快，新一轮游戏开始，洛年年欢快地跑上场参与进去。 程誉继续站在场边静静围观，不管洛年年什么时候回头寻他，都能一眼看到他，于是可以放心的继续玩耍。 陈妈妈接收完司机搬运进来的以洛年年的名义送的礼物，心里存了两分担心地走向后院，看到了欢快玩耍的洛年年，也看到了场边站立的程誉。 洛年年的状态是肉眼可见的好，比上次回来时更圆润了些，脸上眼中写满了快乐。 如果和车祸前相比的话，变化就更大了。 车祸前的小姑娘脸上都是被生活压出来的麻木，或许是生死间走了一遭，或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总之，小姑娘似乎看开了，转变了生活方式，开始发展绘画爱好，看上去也过得更好了。 陈妈妈很欣慰，孤儿院的孩子们送入社会后，她能提供的帮助就很少了。孤儿院资源不足，孩子们得不到很好的教育，陈妈妈一直坚持尽量让孩子们都有一技之长，期望进入社会后总能有口饭吃。 这些年她送出去很多孩子，返回来求助的也不少，如果是一时困难，她能帮就尽力帮了。 回馈孤儿院的也有，洛年年就是其中一个，是个好孩子，困难时向她借了医疗费，转头就还了回来，稍有余力，就给孤儿院捐款。 今天再次回来，看上去是带了自己的男朋友。 陈妈妈打量了程誉片刻，注意到他的视线一直不离洛年年，顿时懂了，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看向一对小情侣眼中都是欣慰。 第15页 拍拍手，陈妈妈提醒玩耍的孩子们：「这轮结束后不能玩了，该洗手吃饭了。」 孩子们轰然应好，场中的战况顿时激烈起来，两侧的小朋友疯狂投掷，把中间跑动的玩伴一个个砸下去。而中间的孩子打了鸡血一般灵活的来回跑动，还大胆冒险试图去抓住沙包。围观的小朋友们也跟着激动的吶喊助威。 仿佛众人头顶上悬挂了一个倒计时，参与游戏的孩子们默默比拼，都想快点由自己一方结束游戏。 最后这场都玩疯了，终于结束后，一个个大汗淋漓，好几个淘气的男生因为摸爬滚打，成了花猫脸。 陈妈妈和两个帮工督促孩子们排队洗手洗脸，做好清洁才能去食堂打饭。 孩子们倒是乖乖排队了，只是排队的过程中还在热烈讨论着最后一场游戏的得失经验，一个个指点江山的教练为自己的战术方案争得不可开交。 陈妈妈好脾气的笑着听了片刻，转身看向洛年年和程誉。 洛年年同样跑得满头大汗，不过她有专属后勤，程誉准备了湿巾和水，她随便用湿巾擦擦汗，一口气喝下半瓶水，然后凑到陈妈妈旁边甜甜地喊了一声「陈妈妈。」 陈妈妈笑话她：「你都多大了，就知道傻玩，还不快给我介绍介绍。」打趣的眼神递到了程誉身上。 洛年年恍然，连忙笑眯眯地介绍起来，「这是程誉，是个大好人，是我老……」 「老公。」程誉果断打断洛年年的介绍，他可太担心洛年年会直接说出「老闆」了。 等接收到洛年年看过来的困惑又恍然的眼神后，程誉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无奈的看了眼洛年年，然后看向表情严肃下来的陈妈妈，心中莫名多了两分紧张，自我介绍道： 「陈妈妈好，我是她的丈夫，我们是自愿走到一起的，速度可能快了些，不过我保证会照顾好她的。她想和您分享这个好消息，所以今天我们一起来看看您，看看她长大的地方。」 程誉态度诚恳，也没有撒谎，只是模煳了一些事实。 陈妈妈客气的冲程誉笑笑，然后没好气的伸手拽过洛年年，快步走在前面。 洛年年还在笑呵呵地点头附和程誉的话，「是呢是呢。」她很有自知之明，老闆说什么都是对的。 陈妈妈本以为这是小姑娘刚交的男朋友，心里还在为她开心，没想到才一个多月不见，洛年年就结婚了？顿时觉得不太对劲，小声问洛年年：「你真是自己愿意结婚的？结婚开心吗？」 「当然是自愿的，开心！」洛年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身体愉快的左右晃了晃。 她怎么会不开心呢，顺利靠近程誉可是她努力工作的成果，她骄傲，她快开心死了，可惜她还不能死，器灵的任务要求是尽可能靠近，并且尽可能延长靠近时间，所以洛年年还得继续工作，不能死回去和唯一知晓内情的器灵分享她的开心。 陈妈妈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开心快乐的小姑娘，顿时明白了，除了语言，人眼角眉梢透露出来的状态才是最好的答案。于是心里什么气也没有了，孩子长大了，自然有孩子的生活和选择，只要他们开心顺利，她就放心。 思路一通畅，陈妈妈再回头看程誉就越看越满意，小伙子长得可真俊吶，看上去成熟稳重，而且对小姑娘很上心，第一次来就给孤儿院送了不少东西，有车还有司机，看上去条件也很不错，仔细想想，除了进度有点太快，其他方面似乎都还不错。 于是陈妈妈放慢脚步，等程誉快步追上来，才和蔼地对程誉说： 「言言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也是个好孩子，你们好好相处，我们这些长辈就放心了。生活中难免会有些口舌摩擦，磕磕绊绊，别怕也别着急，吵架没关系，无论如何，万万不能动手。 「以后言言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也可以和我说，老婆子我年纪大，见的也多，可以帮你们调解调解。」 程誉连忙表态：「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动手，吵架都不会。她很好，我会好好珍惜的，以后经常陪她回来看看，您监督我的表现。」 这是个敞亮孩子，陈妈妈顿时更放心了，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年轻人，邀请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来尝尝言言从小到大吃的饭，饭菜是简陋了点，但大厨的手艺是很不错的。你们来得巧，今天食堂有加菜，还是年年捐的钱，好吃得很。」 洛年年一听更开心了，连忙带着程誉排在小朋友们最后面乖乖洗了手，再一起排队取餐。 上午贪玩，把老闆放在一边，说实话洛年年还是有点小心虚的，所以现在特别黏着程誉，妄图弥补上混元珠的功效。 孩子们虽然吵吵闹闹的，但动作都很规矩，乖乖排队，不抢不挤，打好饭就坐在固定的位置上认真吃。今天中午是米饭配三个菜，炒大白菜，炒土豆丝，还有就是洛年年捐款给加的菜，一人一个红烧大鸡腿。 看到有鸡腿，孩子们快乐极了，抱着餐盘路过洛年年时，纷纷大声道谢：「谢谢洛姐姐」。 洛年年都笑眯眯地回「不客气。」骄傲又快乐的模样。 程誉眼神温和看着这一幕，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快乐都特别简单，午餐有一根加餐的鸡腿就是幸福。尤其是他的小朋友，更是简单易满足。 第10章 . 打工门打工魂 满心欢喜 第16页 食堂的饭菜味道确实还不错，最简单的家常菜，却没有因为是大锅菜而被随意煳弄。程誉不挑剔，只是他胃口确实不好，只吃了半份就饱了，还是看对面的洛年年大口大口吃得香才跟着多吃了两筷子。 洛年年吃完自己餐盘里的饭，有些忧愁地看了程誉一眼，虽然没和老闆坐一起正经吃过几顿饭，但她还是察觉程誉吃得未免太少了。 洛年年隐约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又忧虑地瞄了程誉几眼。 「怎么了？」程誉轻声问，听做饭阿姨的反馈，年年午饭能吃许多，「你吃饱了吗？」 被这么一问，洛年年摸摸肚子，眼睛看向程誉的餐盘，「你不吃啦？那我帮你吃完吧。」 程誉顿住，只好说：「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 洛年年不介意，将程誉的餐盘拿过去全部吃光。原身的记忆告诉她，孤儿院的食物不能浪费的，最后还是忍不住控诉了一句：「你吃得太少了，不吃饱不好长身体。」 笑意漫上眼睛，程誉开玩笑地回：「我有好好吃饭，看你吃得香，我今天食慾很好。」 「是吗？」洛年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吃过饭，有的小朋友要午睡，其他的小朋友不能在后院疯玩，可以看书写作业。 洛年年不是小朋友了，她还想玩，但生物钟催得她哈欠连天到流眼泪，只能借陈妈妈办公室的小床午睡。 程誉则和陈妈妈在外间聊起了天，孤儿院孩子虽多，陈妈妈对他们都很上心，说起每个孩子从小到大的故事，能说很久。 程誉很感兴趣小姑娘曾经的成长经歷，在秋高气爽的午后，吹着凉风，喝着茶，静静听陈妈妈讲述年年小时候的故事，偶尔附和两句，很是惬意。 只是越听程誉心里越觉得有些奇怪，很难把他熟悉的年年与陈妈妈口中描述的小姑娘联繫起来，即使陈妈妈也在感慨小姑娘熬过一个难关后改变了许多。 程誉并不是第一次知道洛年年之前车祸重伤，曾经只当做背景调查随意扫过，现在从陈妈妈口中再次听到小姑娘那个时候几番惊险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一个人孤零零在医院无人看护，除了医护人员，只有陈妈妈和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偶尔会去帮个忙，伤势稍好一些就得自己下床照顾自己。每天抱着画板在病床上画画试图赚钱，一赚到钱就急着还了陈妈妈垫付的医药费，还给孤儿院捐了款…… 陈妈妈的声音很慈和，程誉却只觉心酸，他看向休息室的门，心中竟产生了如果能早点认识年年就好了的想法。 程誉抬头看向窗外，秋季的午后已经没有蝉鸣，只有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蔚蓝的天空格外的高，在最适合的时间，各种巧合推动他们相遇，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洛年年只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比平时收敛多了，起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走出休息室就见陈妈妈和程誉一起看过来。 陈妈妈表情复杂的起身走到洛年年身前，抬手抚平洛年年翘起的呆毛，斟酌片刻，语气郑重地问：「言言，你，你老公程先生，决定以后每月定期为咱们院捐助十万元，还愿意帮那几个身体不好的小傢伙联繫医院，专项捐助支持他们的治疗，这事，这事你知道吗？」 洛年年反应一圈，笑起来，「这不是大好事嘛。」说着哒哒哒跑到程誉身边，带着点骄傲的再次介绍，「我都说啦，他真是大好人。」是顶顶慷慨仁慈的好老闆。 看到洛年年的表现，陈妈妈终于放下心来，她刚听到程誉的捐助决定时被吓了一跳，主要是担心会影响到小家庭，那就好事变坏事了。而洛年年的表现说明他们夫妻心是一致的，程誉也确实有能力长期援助，这下子陈妈妈心中就只剩激动了，感动的连连说「好」。 孤儿院有官方的补贴，但只够孩子们的正常生活，现实是被丢弃的孩子不少是身体有问题的，他们的治疗费用一直是大难题，只能靠陈妈妈尽力协调，各方周转，爱心人士的捐款援助。能有大额长期的固定捐款，孩子们的生活质量就能上一个台阶。 洛年年想起自己这次来也是准备捐钱的，新一个月她的零花钱到帐了，她以为的翻倍是翻两倍，实际是后面多了一个零，可她平时没什么消费的地方，就准备继续捐款。 陈妈妈连忙拦住了，让他们小夫妻两个出一份心意就好。 程誉也阻拦，「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放心就好。」 洛年年想到老闆的靠谱程度，顿时放心了，开开心心的要去找小朋友们玩。 下午，洛年年没和小朋友们出去疯跑，她在教小朋友们画画。没错，她也能教别人了。洛年年虽然基础还不牢固，但在某些方面又格外擅长，她当着小朋友们的面快速画了一把寒光闪烁的长剑后，小朋友们都被征服了，吵着闹着想学。 而洛年年又眼巴巴地看向程誉，满脸写着「求陪」，程誉除了坐在旁边围观还能怎么办。 一直到晚饭前，洛年年和程誉才离开。陈妈妈带着几个孩子将他们送到门口，孩子们扒着洛年年的衣服，陈妈妈握着洛年年的手，恋恋不捨的耐心叮嘱一番，才放小夫妻离开。 陈妈妈没强留他们吃晚饭，是把程誉中午的表现看在眼里，担心他吃不惯简陋的饭菜，想着小夫妻条件好，自己去吃能吃得更好。 第17页 洛年年也是这么想的。 一上车就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程誉，程誉眼中泛出笑意，打趣地问：「玩开心了？」 「嗯嗯，」洛年年连连点头，诚恳地道谢：「谢谢你愿意陪我玩一天，我陪你吃晚饭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你不是说我陪你，你能多吃点吗，你一定要吃多多哦。」 「好啊。」程誉围观了一整天，并不觉得无聊，反而心神放松。 走出家门，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洛年年在时刻关注着他，上午玩游戏的时候、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连下午教小朋友们画画的时候，她都会时不时用眼神寻找他，找到了就送上一枚快乐的笑脸，然后继续玩自己的，现在晚餐也想迁就他。 所以这一整天程誉并没有感受到被忽略，相反，被年年一直关注的感觉很好。 程誉带洛年年去他比较喜欢的一家私房菜，当天供应的菜单都点了一遍，幽静典雅的用餐环境里，洛年年吃得热火朝天。每一道菜都得到她的真心夸赞，程誉跟着都多吃了几筷子，明明是常吃的口味，今天却有了不一样的新鲜感。 当然，最后大部分菜还是进了洛年年的肚子里。 程誉搞不懂洛年年小小的肚子怎么能装下那么多食物，洛年年搞不懂程誉个子那么高怎么吃得那么少，但一致的是，两人都吃得很满足。 程誉看洛年年已经半躺着摸小肚，知道小姑娘要犯困了，连忙带洛年年离开。 走出私房菜庭院的大门，微凉的夜风吹在人脸上，洛年年舒服的眯起了眼，昏昏欲睡，人都摇晃了一下。 走下台阶的程誉回身向洛年年伸出了手。 洛年年本就不灵光的大脑现在更转不动了，傻傻地看着程誉的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程誉只好小心的试探着去握住洛年年的手，轻轻带着她走下台阶。 洛年年，洛年年简直惊呆了！像是看稀奇东西一样死命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交错，手腕都贴在一起，那颗承担的重望的混元珠坤珠，正正贴在洛年年和程誉的手腕中间。 洛年年回想起器灵说过的几条禁jin忌，其中第一条就是万万不要试图触碰它的主人。 据说大佬极不喜欢与人靠近，灵魂分裂而成的碎片也继承了这一特性，器灵担心洛年年一心只记着做任务靠得太近反倒可能引起主人的厌烦，反覆提醒过。 所以洛年年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的尽量靠近程誉，但从来不敢真的有肢体接触，她还以为现在的任务进度已经是最佳员工才能达成的成就了，没想到老闆竟然主动靠近了她？！ 洛年年开心的想跳起来，还得尽力压抑，状似正常的往前走，实则一眼又一眼的偷瞄两人牵着的手，简直恨不得就这样举着手去找器灵给器灵看，脸上的表情根本控制不住，笑得像掉进米缸的老鼠。 程誉从握住洛年年的手就一直在仔细观察她的表情，担心她心生抗拒冒犯到她，结果就看到小姑娘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她怎么那么可爱呢，程誉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 初秋的夜晚，凉爽怡人，星空璀璨，而他们，满心欢喜。 上车的时候，程誉先送洛年年坐进去，然后自己绕到另一边上车。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殷勤给他开车门的小姑娘，心中的喜爱给回忆都蒙上了滤镜，觉得当时的小姑娘也可爱极了。 程誉刚坐进车里，洛年年就眼睛亮闪闪的凑了过来，纤细的小手手还跃跃欲试地不断抓握，程誉被逗笑了，伸手将洛年年的小手握进手里。 当他笑起来，周身的冷意瞬间融化，宛如长居冰山的仙人重回人间，洛年年立刻觉得他的好相处程度再上一个台阶，忍不住也开心的笑起来。 第11章 . 打工门打工魂 尘埃落定 程誉的注意一直放在两人相牵的手上，洛年年则在开心一阵后转移了视线，关注起车窗外的街景。 车停在一个路口等灯时，洛年年盯着马路旁建筑墙上的一只猫看得津津有味，猫咪优雅的抬腿跨过一个个小障碍，最后在一处小平台上趴下来，尾巴悠闲的左右晃动。 程誉眼中闪过疑惑。中午陈妈妈聊年年小时候的趣事时，说起她被一只野猫欺负惊吓过，从此很不喜欢猫这种动物，从不多看。 车平稳地开回了公寓地下停车场，洛年年很珍惜和程誉贴着手，下车都不肯从自己一侧的车门下，非要挪到程誉那侧下，就为了不放开手。 程誉都眼中带笑的由着她，直到回到家中，洛年年还想牵着他一起去换衣服，程誉实在哭笑不得，将人拉住，打趣道：「牵手这么开心，还说你只把我当老闆？」 洛年年困惑地歪了歪头，不知道这之间有什么关系，仔细想了想，老闆可能是想得到她的夸奖，就像她想得到最佳员工奖一样，于是连忙奉承道：「你当然是最好的老闆！」 她说得很认真，说话时另一手还竖起了大拇指。 程誉却心里一个咯噔，意识到不对劲，表情渐渐沉了下来，下意识用力握紧手中的另一只手，声音似乎都带着点颤音：「年年，你是认真的，只把我当做给你发薪酬的老闆？除此之外呢……」 洛年年理所当然的笑嘻嘻的回答：「你一直都是我的好老闆啊，除此之外，或许，或许我们能算，朋友？」洛年年其实觉得应该可以算道友的，只是小世界不兴这个，于是换了一个词。 第18页 程誉的情绪从不敢置信到愤怒，宛如有巨浪在胸口翻涌，他盯着洛年年看了许久，洛年年的表情只有无辜和困惑，程誉终于确认她说出口的话正是她内心所想，一时之间只觉得荒谬，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们的关系确实始于一段金钱交易没有错，最初他也是公事公办的，如果她只当这是场交易的话，同样公事公办的回应就行，为何那么关心他，目光总是追着他，和他在一起就会很开心，甚至和他牵手会非常惊喜……他以为他们是在相处过程中逐渐两情相悦，实际只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洛年年直觉气氛似乎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为什么不对劲，下意识信赖地看向程誉。 深吸一口气，程誉压下所有情绪，恢復冷静，将有点懵的小姑娘拉到沙发上坐下，认真又耐心地问：「年年，你和我牵手那么开心，不是因为喜欢我吗？」 「嗯，我很喜欢你呀。」洛年年连连点头给出肯定答案。 程誉心口冰凉，他懂了，洛年年是喜欢他，但这种喜欢并非情侣之间的爱情，而是和她对绘画、睡觉、美食的喜欢没什么区别，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在追逐喜欢的事物。 他却情不自禁的被吸引，陷了进去。在他考虑假戏真做时，她还只把他当做喜欢的玩伴，哦，她似乎更习惯把他当做可以亲近的老闆。 程誉脑海里仿佛划过一道闪电，相识以来的相处画面快速闪过，洛年年总是很容易开心满足，格外的简单直白，她和陈妈妈讲述中的洛言相比有很大变化，她不再厌恶猫，她还给自己改了小名……最后想到那场相识之前发生的严重车祸，程誉心中怀疑，那场车祸可能还留下了其他后遗症。 程誉再次开口时，已经恢復平时的平和冷静，仿佛之前无事发生：「年年，今天陈妈妈跟我说你之前的车祸很严重，我想还是应该定时去复查一下比较安心，明天我陪你去好吗？」 洛年年这次却很敏锐地感觉到大佬的情绪非常压抑，顿时变得小心翼翼，虽然医院留给她很不好的记忆，还是可怜兮兮的应了声好，然后轻声问：「这样你就不生气了吗？」 小姑娘似乎被吓到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直让人看得心都化了。 程誉无奈长嘆一声，放软声音反过来安抚道：「我不生气了，我之前气也是气你不会保护自己，你答应我，以后不能随便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也不要随便靠近甚至牵手好吗？」 洛年年理所当然地点头：「肯定不会的呀。」别人又不给她宝物请她做任务。 程誉还能说什么，彻底心软，继续安抚：「明天的检查你也别怕，就是常规的项目，检查完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程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还能有这等哄孩子的耐心，好声好气地安抚受惊的小姑娘，给她准备零食果盘，陪她看动画片。 洛年年感觉到先前莫名压抑的气氛彻底散去，又开心起来，执行她的边玩耍边工作方案，看动画片的时候左手始终牵着程誉，程誉的拒绝全都无视，程誉除了放任也捨不得多说什么。 到了该休息的时候，程誉有心想避开，可洛年年不肯，甚至学着程誉的话反过来问程誉：「之前都是贴贴的呀，你不喜欢我了吗？」说着眼里已经涌上了满满的委屈和害怕。 程誉彻底败退，一切如旧。 新的一天，洛年年醒来，收穫了一条： 【昨日宅家一个时辰，感知+1】 感知是一种新出现的特殊属性点，洛年年很好奇，暂时还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不过她也很开心，这开心直到程誉拦下想吃早午餐的她，要带她去医院。 洛年年闷闷不乐，但她昨天已经答应了，她觉得最近的老闆很不好交代，担心忤逆他会失去工作，只好跟着一起去，并报復性的霸道拉过程誉的手不放。 程誉看看两人相握的手，再看看默默闹别扭的洛年年，深唿吸一次才压下翻滚的情绪，最终没好气的按住洛年年的脑袋揉了揉，这傢伙真是吃定他了。 许助理预约的是私立医院，他们一到就有专业的护士带洛年年走全套的检查流程，安静又迅速，程誉全程陪同。 许助理大为震惊但不敢表现出来，这两人是什么情况，怎么洛女士看过来一眼，老闆就自觉跟上去了，还主动伸手让洛女士牵住？难道是假夫人要变真老闆娘了？ 检查完，程誉赶紧带委屈的小姑娘去吃大餐，直把洛年年吃得心满意足，忘记体检的不快。 下午他们再回到医院时，几位专家医生已经拿到洛年年的原始病歷和新的检查结果，还直接和洛年年聊了一会儿，充满安抚意味的表示洛年年的身体恢復得很好，很健康。 洛年年向程誉丢了个得意的眼神，这具身体被她的神魂润养，自然是好得不得了。 程誉揉揉她的脑袋，让她随护士去做一个问卷调查，自己则留下来，看向医生。 医生刚才和他交换过眼神，明显话语未尽，果然，洛年年离开后，医生调整了一下语气，告知程誉： 「经过检查，洛女士的身体恢復得很好，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问题出在精神方面，目前初步判定很可能是精神分裂，车祸可能对她的大脑造成了未知伤害，洛女士遗失了部分记忆，心智方面有一定程度的退化，此外还表现出一定的情感障碍和认知功能障碍。 第19页 「好一些的消息是洛女士本身对于自己的状态是知晓且认同接纳的，目前还没有出现幻觉和妄想的症状，情绪状态相对比较稳定，且没有展现出攻击性。 「所以我们希望和家属沟通，确认你们可以接受的治疗方案。」 医生的判断让程誉一直悬着的心落地，油然生出果然如此的感觉，仔细了解过各种治疗方案后，程誉谢过医生，起身去找洛年年。 洛年年被护士带着做了一大堆题目，虽然有些题目都看不懂，但她还是认真耐心地做完了。 程誉等护士离开后走进测试的房间，将开心迎上来的小姑娘拉到一旁坐下。 此时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程誉和洛年年两个人，程誉语气温柔地将医生的判断给洛年年转述并解释了一遍，洛年年懵在当场，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这个世界的人类认为是有病的，听完程誉的详细解释后，又心虚地意识到她关于原身的记忆确实是缺失的，自身的学习能力好像也不太行……被认为是有病似乎好过被发现换了个人…… 程誉温和地摸摸洛年年的头髮，伸手将小姑娘低垂的脑袋抬起来，两人眼神对视，洛年年黑亮的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肯看程誉，程誉笑笑，安抚她： 「医生建议药物治疗，但我了解过后，觉得可以听从你的意见。 「药物治疗会有一定的副作用，而你就这么过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你每天开开心心的，我看你画也画得越来越好了，只要你自己不觉得生活有什么困扰，咱们不治也行。」 洛年年的眼睛立刻转回来，连连点头，她自然不认可自己是有病的，更不想每天吃药，连忙凑过去抱着程誉的胳膊讨好地摇了摇，老闆真是大好人。只不过到底有点心虚，最后小声问了句：「真的没关系吗？」 第12章 . 打工门打工魂 陪伴照顾 「没关系的，医生说你现在的主要表现是认知功能障碍，比如你和绘画老师学习的时候，效果可能会差一点，不过这只是个小问题，咱们可以慢慢学，从简单的开始学，就算还是学不会，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会一直照顾好你的。」 程誉伸手，一下一下抚摸洛年年的头髮安抚她，小姑娘被吓到都不自信了。 程誉知道这个决定其实是他帮着做下的，他再三思量后，抱着负一辈子责任的态度做下的决定，先不採用药物治疗，保持现状。 洛年年在心底小小声地反驳，她学习能力差是天生的，谁让她是实心的门呢，再说自从有了干珠，她学习明明很厉害的嘛。 医生得知他们的选择后也只能尊重，说到底，精神方面的疾病不严重到出现社会危害性，治不治都是当事人的选择。 回程的车上，程誉看着仍然被洛年年紧紧抓着的手，突然提议说：「年年好像很喜欢和我呆在一起，那你白天也跟着我去上班怎么样？」 洛年年简直惊喜，只恨她不能给程誉颁发一个「最佳老闆奖」，怎么会有这么善解人意的老闆呢，如果白天也能跟程誉在一起，岂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全天候推进工作进度？想来超额完成任务就在不远的将来了。 洛年年美滋滋地想，器灵如果能知道这事的话一定会给她竖大拇指，毕竟连她都佩服自己的工作能力呢。 自此，程誉的工作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改变工作习惯，每天早起先在家中远程处理工作，等洛年年睡到自然醒再一起去公司。 白天，程誉在办公室工作，洛年年随便挑选喜欢的位置，想做什么做什么，可以画画，可以抱着设备看程誉给她准备的趣味科教视频。 午饭后，洛年年在办公室套内的休息室午睡，然后下午继续做自己感兴趣的事，等程誉下班一起回家。 回了家，换成程誉陪着洛年年看电视、看视频、玩游戏，一天的最后是一起休息。 洛年年仿佛真的成了程誉的腿部挂件，程誉出现在哪里，她也会随之出现在哪里，公司的人从最初的震惊到习以为然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连商业合作的伙伴也渐渐习惯见到程誉就会见到他的妻子，私下纷纷调侃程誉哪里是在养老婆，根本就是在养孩子。 程誉是真的用尽心力在养。 洛年年看的东西都是程誉精心挑选出来的，有她最感兴趣的动画片，有简单的科普纪录片，还有幼儿版的开智教育片，总之，内容尽可能简单易懂又丰富多彩。 程誉不会心急，总是耐心等洛年年能完全接收一个年龄段的教学内容后才会筛选下个年龄段可以接收的内容提供给她。 周末也被程誉空出来不再加班，每个周末都挑选好玩好吃的地方，带着总喜欢窝着不动的洛年年出去玩，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从国内到国外，有意思的地方都玩遍。随着时间的推移，程誉渐渐将曾经占据他全部生活的工作移交出去，生活的重心转向陪伴和照顾洛年年上。 这个过程中，程誉也从最开始矜持的围观洛年年疯玩，到后来彻底放下身段，一起放肆的玩闹，留下无数美好有趣的回忆。 程誉的变化之大，最惊讶的是许助理，洛年年出现之前，许助理已经跟随了程誉八年，是下属也是朋友，在私人生活方面是程誉最信任的助手，于是许助理也不得不参与到照顾洛年年的过程中，他眼睁睁地看着程誉耗费心力精力，像是精心教养一个小孩子般从头教起还乐在其中，有时候甚至心里暗自怀疑，生病的不是洛年年而是老闆本人吧。 第20页 每次聊起这个话题，程誉都无所谓地笑笑，他只当他同时养了妻子和孩子，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看着洛年年开心，他就会跟着开心。 洛年年实在是太开心了，她每一天都过得快乐又充实。她看的视频、接触的信息都是程誉精心挑选好的，不仅有趣还能不知不觉学到很多东西。每天吃的东西是程誉换着法子寻到的美食，空闲时间出去玩的地方也是程誉精心挑选安排好的度假胜地，更别说，在这一切享受的同时，她还一直在和程誉近距离贴贴，尽职尽责的工作。 跟随在程誉身边的时间，是洛年年成精以来最轻松快乐的时光，也是她成长进步最快的时光。 相识一年的时候，在程誉的鼓励下，洛年年在社交平台註册了「年年向上」的个人帐号，发布自己的绘画作品，她本来只是随便试试参与到小世界人类的网络世界中，令她意外的是，那副寻问仙山图，一经发出就收穫大量好评，被各种转发推荐，热度快速上升。 洛年年捧着激动到通红的小圆脸美滋滋的浏览评论区的彩虹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也能得到那么多那么多的认可和赞赏。 在本源世界时，她偶尔也会出去与人接触，可外面的人总是不屑地嘲笑她又呆又笨，她渐渐的就不爱出门甚至不爱挪动了。 而现在，有干珠，有程誉，她竟然也成为大家竞相夸赞羡慕的「惊喜太太」了。 洛年年实在太开心了，心口溢满了暖暖的热流，就连眼睛都莫名有些酸酸的，她抱着智能设备，快步跑出休息室，一眼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前西装革履，气质卓然的男人，哒哒哒跑过去，程誉已经下意识抬手伸过来准备给洛年年牵。 洛年年却直接冲进程誉怀里，将人用力抱住，甚至一把抱起来试图转圈庆祝，吓得程誉连忙强行止住洛年年的动作，小姑娘身板不大力气贼大，还真能把他抱起来，他可丢不起这个脸，手忙脚乱的回抱住洛年年，将人按在怀里不给乱动。 「程誉，你看！你快看，好多人在夸我！」洛年年不在意，快乐得在原地一跳一跳的。 程誉摸了摸洛年年的头：「这么开心？我看到了，大家都夸你画得特别棒。」 洛年年笑呵呵的摇头晃脑，语气还带点不服气的说：「之前那个医生还说我认知能力不行，学习能力差，我这不也不差嘛。」 「对对对，医生和你接触的时间毕竟短，判断不准的，你要是跟他说你这一年不仅学会了画画，还会吹笛子弹钢琴，还会骑马滑雪，他肯定惊呆了。」 程誉连忙附和，在意识到那次看医生还是给洛年年留下一些阴影后，他就更换了医生，拜託对方装作朋友的样子，隔一个月和他们见面聊聊天，从专业角度确认年年的状态。 医生认为，洛年年本身就是个简单开心的性子，再加上程誉的精心陪伴，她的状态很稳定，精神方面的病情似乎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 若说还有什么可惜之处，那大概就是洛年年在情感方面仍然存在障碍，简单说，她对情感的认知还停留在孩童的程度，完全不懂得爱情是何物。 不过对此程誉也早就习惯并接受了，与遇到洛年年前的三十年相比，这一年的他也是最快乐的，他愿意耐心地等，等年年再一次「长大」，学会爱人。 配合着洛年年庆祝过后，程誉继续办公，洛年年不肯走，干脆窝在他怀里安心刷评论，偶尔有工作人员进来汇报，全都面不改色，完全接受了洛年年可能出现在办公室任何位置的现实。 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洛年年终于放下屏幕，露出沉思的表情，程誉帮她将散落的碎发收起，笑着问：「你这是想到什么了，这么苦恼？」 「有好多人说不够看，想看更多，想看漫画，想看动画片，我有点想……」洛年年信赖地看向程誉，寻求建议。 程誉还是一贯的纵容，「你想试就大胆去试，我可以帮你找漫画老师，简单教教你，然后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画完了，觉得满意咱们再发出去，不满意就收起来，没人会知道。」 洛年年受到了鼓舞，再想到只要收起来就没有被嘲笑的风险，立刻大力点头应好，吃完饭都不想睡午觉了，一心只想构思自己的「动画片」。 程誉一如既往的靠谱，很快就找来一位专业漫画家，从构图到剧情构思，一点点教授经验。 感应到她的兴趣，干珠也为她收集相关的内容，以专长属性点的方式回馈给她。 几个月后，洛年年正式开始创作自己的长篇漫画，《求仙》。 漫画的故事线很简单，就是两个乡村少年意外走上修炼之路，一路遇到各种艰难考验，最终修成大道的故事。 她的优势在于画技高超且对修仙有真实的了解，各种设定神秘又瑰丽，故事背景天然且宏大，惊艷了第一个读者程誉。 再加上漫长的创作过程中，洛年年偶尔会在自己的社交帐号分享几张图，很快就会收穫大量评论，且大都是夸赞期待的鼓励，洛年年备受鼓舞，认认真真画了半年多，最终大着胆子决定出版发行。 漫画一共三本，刚上市时因为是毫无名气的新人，只有长期关注洛年年社交帐号的粉丝有点兴趣，渐渐靠着独特的魅力征服读者，口口相传，销量逐渐增多。 第21页 读者纷纷调侃：「总觉得我跟着主角走一遍也能修成大道。」 等程誉立项同步制作的动漫上市，精良的制作让玄妙的修仙故事彻底大火，带动着漫画也再次火爆起来。洛年年的粉丝数暴涨，粉丝们经常留言催更，希望洛年年出新的漫画。 可惜，收穫了巨大肯定心满意足的洛年年此时已经转变了兴趣，转向了音乐领域。 第13章 . 打工门打工魂 周密的网 程誉将家里两个空置的客房打通，做好隔音，放满各种洛年年感兴趣的乐器。 那之后，洛年年收穫了大量音乐相关的专长属性点，后来甚至学会了电子编曲，能将自己用不同乐器演奏的片段融合到一起，编成新曲。 这期间，某一天上午醒来，洛年年收穫了一点特殊属性点： 【昨日宅家一个时辰，记忆+1】 洛年年一下子想起她最初和程誉签订的协议，婚姻只持续两年，如今两年期快到了，可她一方面想继续留在老闆身边工作，另一方面，她过得实在舒服开心，都捨不得离开。 洛年年只纠结了小半天，就被忙完工作的程誉敏锐察觉到异常，将人拉到沙发上坐下，开了一瓶洛年年最喜欢的饮料，插上吸管递给小姑娘，语气温和：「说吧，怎么了，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遇到什么问题跟我说说，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洛年年眨巴眨眼，这两年养得格外白嫩的小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泫然欲泣的表情，程誉一下子就心疼了，将人抱起来安置在怀里轻轻晃了晃，温柔地哄：「别急，慢慢说，相信我，总会有办法的。」 洛年年期期艾艾地说：「你还记得咱们最开始签的合同嘛，是不是快到期了……」 程誉恍惚了一下，他还真忘了，现下想起来，简直都要被气笑了，捏捏洛年年的鼻子，没好气地反问：「你竟然还能想起这个，你个小没良心的，难道现在还认为我们的关系是假的？外人这么看也就算了，我对你多好你不知道，你怀疑我？」 程誉当初确实是抱着用钱买断一个人的时间应付父亲的想法让助理找的洛年年，他也不是搞什么包bao养、情qing人的花样，他就是单纯的付工资让人扮演他的妻子，若非洛年年提出每年要见三面的要求，他是准备没事一面都不见的。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程誉自己也没料到他的感情很快就变质了，现在看看，他哪里是招了个员工，他简直是请了一尊祖宗回来供着。 洛年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但笑完还是一定要问清楚的：「那你还要续约吗？」 程誉看向她，镜片后深黑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的光，语气自然又肯定：「我不是早就承诺了会一直照顾你？你知道的，我从来说到做到。」 洛年年顿时放心且开心起来，又乐呵呵的去玩了。 一年又一年，他终是做到了曾经向她许下的诺言，将她照顾得很好，每日每月每年都花费大量的精力在陪伴和教导她这件事上。 洛年年享受的是世界顶级的体验，接触到的是最丰富的活动，她就像是一张白纸被交到他手上，他精心呵护着白纸去感受这个世界，任由白纸去选择自己喜欢的颜色，自己画出最绚烂的图案。 洛年年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开心快乐的过下去，但她一年一年的成长，他却一年一年的衰败下去，在洛年年没注意到的地方，每天都要服用大量药物和补品维持生机。 虽然洛年年出现在程誉身边，用混元珠温养着他的灵魂，但前三十年身体的损耗太大且不可挽回，相伴第十二年，他突然倒了下去，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离开人世。 洛年年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周围有大量人围着她照顾她，她恍恍惚惚地看着手术灯灭，没能再见到他，就被助理们照顾着参加了他的葬礼。 许助理将指挥调度的工作推给秘书，自己不敢错眼的看顾着洛年年，他知道她是老闆走的时候唯一放心不下的，万万不敢让她出个好歹。 好在洛年年的状态看上去还不错，可以正常交流且交流起来并不费劲，乖巧地配合许助理的各项安排。 许助理也知道洛年年的病，心里暗自猜测认知功能退化的她可能对死亡还没有太真切的认知。心情复杂地想这样似乎也不错，至少不会因为太过思念而坏了身体。 洛年年确实还好，最初的恍惚之后，她反应过来，器灵主人的这一世结束了，意味着她的工作也可以结束了，她觉得自己应该为顺利结束工作而感到轻松愉快，于是神色放松下来。 参加完葬礼，洛年年被护送着回她最熟悉的那套房子，电梯里，她突然伸手按下按键，电梯停在最早送给她的那套房子。 这些年房子里的硬装软装经过了两轮翻新，仍然保留着她最喜欢的彩色金属风，所有墙面都被金属包裹，家具也都是金属材质的，而且还都是彩色的金属，配合採光和灯光，整个房间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的。 这套房子她都没住过，住进程誉的家后，程誉一手包办了她的生活，相伴过了十多年，根本没让她离开过身边。而这套房子被装修成了全开放的展示间，很好的保存并展示她这些年的各种绘画、手工、书法甚至刺绣作品。 洛年年漫步在房间里随意逛着，这些年的进步看得她很是自豪，转过弯时看到一副早期给程誉画的画像，现在看来笔触太过稚嫩，程誉的脸都失真变形了，看上去特别好笑，洛年年忍不住笑起来，下意识和身边的人分享：「你看我那个时候还把握不好比例，把你画得好奇怪哦，我现在……」 第22页 话说到一半，她转头向着最熟悉的左手边看去，看到的却是许助理，微微一愣，眼神扫过一圈，没看到最熟悉的人，洛年年恍然之后彻底明白，他不在了。 没有人再会细緻关心她的点点滴滴，知道她现在和曾经不一样了，会为她的进步开心、包容她的各种要求、对她世界上最好的那个人，不在了…… 洛年年的表情垮下来，有些茫然。 工作结束了，不是该开心吗？但怎么开心不起来呢？心里空荡荡的，仿佛碎了一块，洛年年抚着胸口，开始发呆。 许助理看得很心痛，他这么多年也算是旁观见证了洛年年的成长进步，老闆一直将她的天真快乐保护得很好，这么一走，真不知道被留下的洛年年该怎么接受适应。 「年年，你放宽心，所有的杂务老闆都提前安排好了，你不用费心，不过有些重要文件需要你签字，律师在等着你，你愿意见一见吗？」许助理小心翼翼地试图转移洛年年的注意。 「哦，哦，好的。」洛年年回过神，恍惚的随着许助理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回身留恋地看了一眼满屋子的记忆。 得到许助理的提示，早已等待的律师、公证人员都出现在家里，巨量的遗产需要洛年年签字接收。 程誉的身体最近几年逐渐衰败，他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不知多少个夜晚因为愁虑深重，即使躺在年年身边都睡不着觉，早早做好了周全的计划，一切都为了他出意外后，洛年年还能活得开心肆意。 早些年，程誉就将程氏集团散落在小股东手里的股份全部收购回来，彻底掌控公司。他其实是考虑过报復性地让程氏集团倒闭消失的，后来有了洛年年，体验到了家庭的责任，渐渐改变了主意。 他转而将程氏集团每年利润的绝大部分都投入创新研发，翻着倍提升员工的待遇，让利给上下游企业，一通操作的后果是程氏越做越大，越做越强，但每年分给股东的红利却越来越少。 程誉根本不在乎程氏集团的分红，还拿着一成股份的程老爷子却是气得不行，刚开始还试图找程誉麻烦，数次受挫后只得认命，年轻的时候冷淡髮妻儿子，出轨追寻新欢，年老的时候报应全都回到自己身上。 多年后，因为重视革新，程氏集团已经成长为重工机械领域的世界级公司，程誉早早就计划好，自己走后就将程氏集团捐给国家，甚至在最后几年已经逐渐将工作交接出去。 至于程誉自己创办的高科技智能设备公司，则交给信託机构，组建专业的家族办公室团队管理，股份和收益全部留给洛年年。 十多年来，程誉还以自己和洛年年的名义将大量资金投入公益慈善，积福积德。 程誉想着，有国家、成熟的信託制度和他留下的人脉护着，他的小姑娘总能开开心心轻轻松松的度过几十年，等年年离开，就把智能设备公司捐给国家，轻轻松松的走。 律师和助理们将程誉的遗嘱一条条解释给洛年年听，洛年年已经不是多年前对俗事知之甚少的呆门了，她现在是七窍玲珑门，自然能从字里行间体会到程誉思虑的周密，准备的完善，他不放心的加了一层又一层的保险，保证他离开后她还能好好生活，甚至连她离开后的后续都做好了规划。 洛年年恍惚中被唤回神，眼里满是怀念，温柔地笑了笑：「好，挺好的，他总是很靠谱，他的计划我都同意，就按他说的办。」 签完字，洛年年起身，在一众人紧张的视线中留下一句：「我想休息一下。」走回了卧室。 第14章 . 打工门打工魂 命运轨迹 洛年年背手关上房门，视线落到主卧中央的大床上，她的情绪抑制不住的低落，缓缓走到属于程誉的那侧躺下，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往常这个时间，她可以画画，或者演奏一段，无聊就看一会儿视频，还能找程誉玩一盘游戏，可现在，她对这些原本很有趣的活动都没兴趣了，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做什么都会想起他，于是什么都不想做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她曾经很擅长自娱自乐，可十年形影不离的陪伴，让她成长了许多，也让她在某些方面退步了许多。 她可是顶天立地的门，竟然会想依赖另一个人，这样不好。 洛年年又大又圆的眼睛眨了眨，缓缓闭上，没再睁开。 *** 洛年年醒来时，气息一动，身周的灵石瞬间化为齑粉，消散一空。沉睡的身体一直处在灵气充足的环境中，即使长久未动，也感觉状态大好。 她还未起身，就听到门外传来「叮铃……叮铃铃……」的风铃声。 洛年年向外走去，走出房门，这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心念一动，院落大门打开，一柄长剑眨眼间出现在洛年年眼前，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稚嫩的声音格外振奋： 「年年！你真厉害，你做到了，你看……」 只见院落上方悬浮的一本古朴残破的书被召到眼前，书页哗啦啦自动翻转起来，很快停留在一页，洛年年仔细看去，玄妙的文字渐渐形成，讲述的正是程誉刚刚过去的那一世，正是命书。 与此同时，一段影像被投放在命书旁边，影像里也有一本命书，两相对比，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承载文字的纸张状态。 投影中的纸页残破不堪，几近碎裂，而现实中的命书，纸页上明显少了几道裂痕和褶皱。 第23页 当然，最重要的是书页上记载的文字不同。 投影中记载的是程誉原本的命运，若洛年年没有出现，程誉会被程耀炎和赵乐雅联手坑害，在两年后愁苦愤懑而死。 而现在命书上的记载变了，程誉遇到另一个人，心情愉快，态度积极的多活了十年，这期间，工作努力，热衷慈善，创造极大的社会价值，功德圆满。 一世人生浓缩在三千字中，显得格外简略，并没有太多的细节描写，但专门有五行字写的是程誉如何想方设法收集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寻找美丽的景色让他亲暱称唿为「年年」的女子开心。 洛年年抬手，轻轻抚过那几行文字，忍不住笑起来：「真好。」 长剑停止旋转，悬浮在旁边，静静看了洛年年一会儿，声音带上了一丝担忧：「年年，你好像变了很多？你还愿意继续接受我的委託吗？」 洛年年摸摸胸口，程誉离开后，那里一直闷闷的，直到亲眼看到命书记录的命运轨迹被改变，闷闷的感觉才散去一些，但她还是莫名恹恹的。 不过这样奇怪的状态不会改变她脑海里清晰的想法：「我愿意的，我现在就走。」 长剑转了一圈拦住转身的洛年年，声音中满是困惑，试图安抚洛年年： 「年年你真的很棒，我本来以为这个计划不会成功的，你就算能进小世界也无法靠近我主人，结果你不仅成功靠近还远远超出预期完成任务，我很感激你。 「只是，你看上去似乎变得不开心了……我有什么能帮你吗？这座小院子送给你好不好，你喜欢吗，你会开心吗？」 洛年年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环视一圈，摇摇头，自己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她觉得这座院子很不错，而且这座宝宅是仙器，功能强大，之前是为了安全和敛息，器灵借给她用的，现在作为报酬送给她，她本该是开心的，但她总觉得院中似乎缺了点彩色花朵做点缀，坐下的石凳不够软，桌上也没有配果汁零食，而这些，她已经习惯程誉都会帮她准备好，可现在她连吐槽撒娇都找不到对象。 洛年年以为她继续留在小世界会总是想起程誉，胸口闷，没想到回到本源世界还是闷，于是看向器灵，坚定道：「雪松，我可以继续任务，你挑选世界吧。」 长剑的器灵给自己取名叫雪松，见状不再阻拦，剑身绕着洛年年转了一圈，叠加各种宝物，最后剑尖在命书上一点，命书开始翻页，雪松提议：「年年，上次的世界是最简单的，这次我们还是找一个简单的，不过会加一个筛选条件，情况比较紧急的世界，你觉得可以吗？」 洛年年点头应好，很快，命书停下，一张边角破损，中间还撕裂一条裂缝的书页出现在一门一剑眼前。 沉默半晌，洛年年看向雪松，雪松轻咳一声，努力让稚嫩的声音显得成熟，发表它的见解，帮洛年年制定任务计划。 一个小世界前，洛年年从心底信服雪松，将雪松的指导看做金科玉律。 一个小世界后，洛年年觉得还是自己来吧，程誉亲自教出来的她觉得器灵不够看了。 雪松不知道小伙伴已经变心了，自认为讲解到位后，给命书当前的状态留下影像记录，然后一个闪烁消失在小院中，小院门应声而关。 洛年年又看了一遍命书的记录，翻掌一推，命书放大，悬浮在院落上方。 洛年年起身走回房间，就见先前躺的床铺周围重新堆满了小山似的灵石，她立刻明白这是器灵离开前留下的，洛年年回头看了眼院门，关上房门，躺在灵石环绕中，闭上眼，神魂已经根据命书纸页的气息确定了相应的小世界。 *** 洛年年去世的消息一经发出，举世譁然。 在此之前，程誉的葬礼刚刚因为规格甚高上了新闻，众多网友了解到这位将公司献给国家，热衷慈善的爱国商人的一生，除了敬佩他在事业上的成功外，对他的感情生活也很好奇，尤其是得知他在遗嘱中将市值位列全国前十的智能设备公司全部留给他的妻子，网友们羡慕极了。 先前程誉将洛年年保护得很好，网络上没有任何相关信息，但葬礼上洛年年出席了，新闻画面中，一身黑衣的女人格外优雅美丽，似乎才刚二十出头，只是她的神情看上去并不十分哀痛，有熟悉的宾客前来悼念时甚至微笑着打招唿。 网络上顿时议论纷纷： 【哇，这女人美是美的，就是怎么看上去一点也不悲痛啊，别说哭了，她怎么还能对着人笑出来？】 【人家当然不会哭，心里肯定乐开花了吧，嘴角都控制不住了，年轻漂亮，又有大笔遗产，以后的日子不知道多爽。我必须得大喊一声，富婆，我可以，看看我！】 【楼上的嘴也太损了，这种时候还能说这种话，积点德吧！洛女士也是很善良的人，我们当地偏远一些村落学校的学费杂费甚至餐费都是她包的，之前只听说过名字，还是第一次看到人，长得就善良可亲好嘛。你们没看她对人笑只是礼貌，眼睛里根本没笑意吗？】 【圈内人，夫妻俩感情非常好，常年形影不离，唉，可惜了】 许助理皱着眉刚安排下去让公关团队监控舆论，把出言不逊的人都记录在档，律师团直接告，就再也没空跟进这件事了。 在刚刚办完老闆的葬礼后，他又得操办老闆娘的葬礼了。 第24页 消息放出，网络上还在吃瓜看热闹恶意揣测的人全都傻眼了，一边是智能设备领域全球第一的公司即将按照先后两位拥有者的共同意愿捐赠给国家的消息，一边是妻子追随丈夫殉情的消息，直看得人五味杂陈。 更让人心情复杂的是随后公开的洛年年的生平，许助理用公司官方帐号公布的，由程誉亲自撰写的，字里行间透着满满的爱意。 他们这一辈子，名为夫妻，实则只是牵手拥抱，直到最后程誉也没等到洛年年开窍明白爱情为何物，但这不影响他对她的一腔爱意。 众多网友和粉丝这才知道，洛年年竟是发行过两部超火的长篇漫画，改编的动漫更是火遍世界的漫画家年年向上，除此之外，她还发行过三部深受孩童喜欢的长篇童话故事，五首好听又经典的纯音乐，至今仍在各种视频背景中常常听到。 如此多才多艺的洛年年本身却是孤儿出身，于是和丈夫程誉每年都投入数亿善款用于帮助偏远地区的妇女儿童，到最后，夫妻两人将公司全部捐赠给国家，都是正直有才更有大爱的人。 面对这样的人，最挑剔的网友都挑不出刺来，网络上只剩一片哀悼。 第15章 . 打工门打工魂 番外加新 程耀炎和赵乐雅也是心情复杂的人之一，他们两人纠缠多年，最终还是成婚彻底绑定在一起。 几年前程老爷子去世，程誉又分走了程老爷子的一半股份，留给张友琴和程耀炎的只剩一点点，就这一点，还在程誉不断融资扩大规模的情况下被稀释得更少了。 再加上程誉疯狂将利润投入研发升级，以至于程耀炎每年到手的股份分红少得磕碜，他这个程家名正言顺的大孙子，结婚后只能和妻子一起住回分给他们的程家老宅，到后来甚至养不起园丁。 程耀炎不甘心，他觉得程誉能创建一个比程氏集团更胜一筹的科技公司，他也能。可惜，他似乎总是差那么点运气，几次都创业都以失败告终。 到最后，岳家都多了几分怨言，直言让程耀炎不要再瞎折腾，每年等着程氏集团的分红就行了。 这话反而刺激到程耀炎，他发誓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给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瞧瞧，变卖家产，调动全部流动资金甚至借贷去创业，只是，一腔热血又被现实冰冻，再次失败后，欠下高额债务的他不得不卖出爷爷留给他的程氏集团股份。 卖股份获得的大笔现金虽然解决了债务危机，还留了一处上百平的房产供一家人日常居住，但奶奶怨恨他，每日不停唠叨若是亲儿子没死必不会落到老无所依的地步，甚至连一向善解人意的妻子都不再支持他的事业，程耀炎竟只能待在家中每日无所事事，饮酒耍疯。 最先从新闻上听到程誉去世的消息时程耀炎是痛快的，但后来听到洛年年也去世的消息后，程耀炎一下子沉默了。 对比功成名就的小叔，愿意生死追随的小婶，再看看自己一团糟的生活，程耀炎挫败极了。 但挫败之后是更深的恨意，恨程誉完全不顾念亲情，遗产全部留给妻子，捐给外人也不给他这个侄子。明明程誉没有孩子，他这个同样姓程的侄子才是血脉最亲近的人！ 可惜，程耀炎恨得心里滴血也不敢去争去抢，毕竟公司现在的所有者已经变成了国家，他根本争不过。只能不断痛骂程誉和洛年年两个都是短命鬼来获得短暂的快感。 赵乐雅神情疲惫地看着喝醉酒就怒骂打砸的程耀炎，突然想不起自己当年为何会喜欢他，没看清他光鲜外表下不堪的灵魂就追着他一路走，浪费时间和精力，还搭上自己大半辈子的幸福，老实说，她后悔了…… 洛年年的离开还有一个影响，她的神魂离开小世界时，将一部分功德分离出来，投入正在等待轮迴的原身的灵魂，洛言的灵魂瞬间变得更凝实了些，下一世的命格会更好。 洛言的灵魂似有所感，望向后方深深地鞠了一躬，心里默默感激。 *** 神魂进入新的小世界，洛年年按照宝物的指引顺利找到一个刚刚死亡的灵魂达成交易，借用了对方的身体。 原身洛小妹将部分记忆送给她，洛年年还没来得及整理记忆，先感受到一阵噁心的晕眩。 原身是发烧病死的，洛年年的神魂强大，还有各种宝物加持，勉强压下来势汹汹的病毒，但也无力探查周围，只能静静躺着与身体内的病毒斗争。 好在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目前所处的环境勉强算安全，洛年年放任自己昏睡过去，以便身体更好的恢復，一觉睡到第二天，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了洛年年，她睁开眼睛看向周围。 她正躺在一间简陋破败的木屋里，床是土砌的，被子又破又薄，不远处的桌子是断腿的，桌上的瓷碗都是豁口的。 洛年年茫然又无语地看着这一切，她控制不住的想起程誉，如果老闆在，绝对不会让她在这种地方休息。 想起程誉，洛年年反而心情好了一些，充满斗志。 进入新的小世界，她又能找到活的老闆了。虽然这个世界的老闆还不认识她，但她一定能凭藉努力靠近他，再次完成任务。 一想到与大佬性命相连状态相关的命书纸页会在她的努力下得到修復，洛年年就觉得浑身充满干劲。 哦，其实没有，她只是精神上昂扬起来，但这具身体还是酸软无力，虚弱至极。 第25页 洛年年躺着没动翻了翻记忆，大致明白这是一个极端崇拜强力，鄙视弱者的残酷世界。 原身是个可怜的底层平民，半年前家中最后一个亲人去世，无人庇护的她勉强撑了半年，走投无路下选择搏一把，报名参加一档综艺节目，试图挣钱。 可惜，节目刚开始就因为太过体弱，淋雨后生病发烧，勉强撑了两天，就这么没了。 这个小世界与上个小世界不同，并不平和，于是，文娱界的概念也完全不同，上个小世界的艺人是集光环财富于一身，而这个小世界则只有两个字，残酷。 最明显的表现是，原身从生病到死亡，其实都被摄像头拍摄记录下来，直播播放出去，被众多观众观看。 但是，节目组除了扔给她一盒药一瓶水以外，再不插手。节目组不管原身的死活，观看直播的观众对原身也只有奚落嘲笑，甚至开盘赌原身什么时候死。 这等奇葩事在上个小世界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在这个世界却被认为是正常的。 洛年年茫然地眨眨眼，命书只用短短三千字展现程誉的一世，基本没有细节，她只看到这个世界有娱乐圈，有现代化的物品，就以为和上个小世界背景差不多。 结果真进来了，获得原身赠送的记忆，才发觉这两个小世界差别大得很，洛年年隐约感觉到，上个世界程誉好不容易言传身教教给她的不少道理，都要不适用了。 幸好她已经在干珠的帮助下成长为聪明伶俐的门，她可以自己解决问题，洛年年结合命书的剧情以及原身的记忆盘算了一下，虽然这个节目在她看来很不做人，但她目前最好的选择仍然是继续参加这个节目。 第一个原因是同节目的另一位选手会对老闆的命运产生巨大影响，她如果能按对方的路子顺利靠近老闆当然最好，就像上个小世界顶替了赵乐雅一样。 退一步，她如果能顺利出道出名，也会有更多的机会靠近位高权重的老闆。 当然，还有个重要原因是，原身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窘境她也继承了，她得努力挣钱，如果现在退出节目，不仅挣不到钱，还要背上大笔的违约金。 洛年年还在盘算，小木屋的破门就被人毫不客气地推开了，接着昏黄的灯被点亮，她抬眼看去，一个身高体壮的男人走进来，身上背着一台摄像机，对上洛年年的目光，对方露出一个不善的笑容。也不在乎洛年年舒不舒服，就将镜头怼到洛年年面前直接拍。 《勇者之路》第三季刚开播，就有前两季积累下来的粉丝赶来追更，这综艺是平时直播+每周剪辑两集正片结合的方式播放的。有些观众喜欢看剪辑过的正片，爆点密集，还有些观众就爱追直播，亲眼看着那些妄想出道的美人们惨兮兮的倒大霉，心情格外的爽。 现在是早上七点，勇者之路节目组以及本季十位选手的直播间统一打开，零星观众顺着提示进入直播间，主直播间中央有一块大屏幕，四周分布着十块小小的屏幕，观众可以留在主直播间，也可以自行挑选其中某位选手单独的直播间进去提供热度。 此刻，不少观众都选择进入名为「洛」的直播间，只因前一天畏畏缩缩的小姑娘看着状态已经不太好了，大家期待着或许能一大早就见证对方出局。 镜头中首先出现的是节目组的标志，接着镜头转向一座破败的木屋，经过前天一天的雨水打击，似乎更加摇摇欲坠几分，破木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灯一打开，镜头内的景象清晰了许多，床上有一具一动不动的人形。 随着镜头的靠近，满怀期待的观众们却看到一双眼睛转过来对上镜头，那是一双又黑又亮，晶莹剔透的眼睛，还蕴含着天真的期待和美好的善良，却让部分观众失望到破口大骂： 【靠，怎么还没死，又赌输了，浪费老子感情】 【生命力挺顽强的嘛，又撑过一天，算了算了，我再投一注，赌她明天死】 【啧啧，你们这群不懂怜香惜玉的野蛮人，就知道看死人，死人有什么稀罕的，看美人，别说，这小脸真好看，要是哭出来就更好看了】 洛年年看不到观众的评论，只看到摄影师笑出一口大白牙，对她说： 「今天的任务是帮村民收割果实，二十分钟后集合抽籤决定选手帮哪家村民收割，任务目标是让村民满意，对方不满意的话，晚上没有饭吃的哦。」 洛年年侧身撑手试图把自己撑起来，原身已经病了两天也饿了两天，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她刚撑起来一点就摔回去，摔得头晕眼花。 【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信我的经验，不用等明天，撑不过今天的】 【靠，拖拖拉拉的，真是烦人】 摄影师稳稳立在原地，仔细把洛年年狼狈的样子都拍下来，并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 第16章 有心无力 洛年年缓了片刻，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旁边的木凳上放着一瓶只剩三分之一的水，洛年年拧瓶盖拧了半天，终于打开，一口气喝完一大半。 床脚有个背包，是原身的行李，原身很穷，快活不下去，不然也不会孤注一掷来参加这种危险的综艺节目，背包里只有两身衣服和一块毛巾，节目组都懒得搜查。 洛年年把喝剩的水倒在毛巾上，带着换洗衣服回到床上，放下床帐挡住摄像头。 第26页 【嗨呀，不就多了二两肉，这有什么好藏的】 【我可是交了钱的，有啥是我不能看的】 换洗衣服的内侧口袋里藏着原身最后的两条营养液，手指大小的营养液能补充身体所需的养分，但不能饱肚。洛年年撕开一条喝完，勉强甜甜嘴，把另一条继续藏起来，接着用毛巾擦擦身上的汗，换上一套干爽的衣服，爬出床帐，总算感觉自己恢復几分人样。 绕过摄影师走出木屋，天色已然大亮，晨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这座破木屋所处的位置高，洛年年走到土坡边向下看去，下方有一座依山而建的小山村，房屋排列密集，远处的平原上是广阔的田地，目光继续放远，地平线的尽头是一片庞大的黑色阴影，那是城市。 居高临下能看到下方有一处院落里聚集了许多人和摄像机，洛年年顿时明白那大概就是集合的地方，她向着人群聚集的方向，顺着小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下去。 直播间的观众有些继续留下来，试图看洛年年什么时候会摔倒，更多人则觉得无趣，去其他选手的直播间围观了。 洛年年的路走错走对，随行的摄影师根本不管，唯独在看到直播间人数下降得厉害时，提醒了一句：「你太无趣了，最好展示点有意思的东西。」 洛年年站定看向镜头，还真顺着摄影师的话开始思索她能展示什么有意思的。 她不是不会，相反，她是会的太多了。上个世界程誉为了培养她的兴趣爱好，什么新奇领域都会带她尝试尝试，她喜欢的就多玩玩，不喜欢就换一个。 洛年年虽然靠自己学得慢，但她有干珠啊，于是前前后后收穫过上百种专长属性点，全都铭刻在她的神魂内，始终跟随着她。 虽然其中一大半专长都只有几点到十几点，勉强知道个皮毛，但也有一些她很感兴趣的领域，比如绘画、音乐、写作、刺绣等等，那都是有好几百专长点的，完全可以说是有两把刷子。 于是，披着晨光走了两步的洛年年清了清嗓，试了几个音，察觉原身的嗓音条件不错，开始低声哼唱起来。 最开始她哼唱的是自己曾经创作的一首儿歌，欢快的曲调特别受小朋友们的喜欢，哼了几句，曲调开始变化，用走路为自己打拍，洛年年哼的是即兴创作的曲调，符合她现下的心境。 她现在最迫切的心情便是想念，她已经好几天没和程誉贴贴了，这是程誉出差都会被带上的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略带愁思的小调宛转悠扬，与晨光中的小村庄格外协调，直播间剩下的观众莫名留了下来，听着小曲儿，似乎走路都看得有意思起来。 【这个小弱鸡有点意思，以后可以去唱歌】 【文娱界的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这种垃圾弱鸡都能进去，真是不爽】 【看小弱鸡走路一摇一摆的，还是先活过这个节目再说以后比较好】 洛年年终于走进村庄管理处的大院，院子里散落的工作人员看过来，看到是她又漠然地移开视线。 集合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儿，主持人正在院落中央和其他九位选手互动，等洛年年带着摄像师穿过人群时，主持人大笑一声，用夸张的语气欢迎道： 「哇哦，亲爱的观众朋友们，让我们来看看今天有什么大惊喜！噹噹噹噹，消失了一天多的洛选手再次出现了！来，让我们一起欢迎差点创下节目最快减员记录的洛选手。」说完自己啪叽啪叽鼓了两下掌，然后招手示意洛年年走到他旁边。 主直播间的大屏幕定在主持人身上，这下连带着洛年年也入境了，目前主直播间的观众流量最大，三万多观众中绝大部分还是刚知道前一天据说病得爬不起来的洛选手清醒并爬起来了，对这位节目第一天就能病倒的选手只留下弱鸡中的弱鸡印象，顿时，满屏幕都是各种奚落嘲讽。 主持人收到节目组提示，得意地绕着洛年年打量了一圈，让镜头全方位记录下这位最惨选手的现状，苍白疲惫的脸色，因虚弱连站都站不直的身体，皱皱巴巴又廉价的衣服，每一项都被主持人毫不客气的奚落，最后总结道： 「洛选手啊，想要成为合格的艺人，首先形象管理就得过关，你该向赵选手和周选手多多学习，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得体的妆容才行，啧啧啧，希望你下次吸取教训哦。」 洛年年回头看了眼除她之外的另外四位女选手，确实有两位的妆容格外精緻。 其中周选手走的是温柔甜美风，黑色长髮柔顺的垂在脸庞，白色的长裙，笑容温婉和善。赵选手走的是浓颜美mei艷风，烈焰红唇、栗色大波浪长捲髮，性感红裙加黑色高跟，格外亮眼。 洛年年多看了两眼赵选手的红裙，红得好正，她喜欢。 主持人见洛年年干站着不互动，又嘲讽起来：「咱们的洛选手似乎不善言辞，哎哎哎，这样可不行哦，实力已经这么弱了，如果连讨好观众都不会的话，真的可以去死了。和你说话如果你完全没反应的话，观众会觉得你这样的女人像根木头，无趣至极。」 洛年年这次终于给了反应，冲着主持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很想直接动手的，但原身的身体实在太虚弱，她现在抬手都费劲，只得忍了，准备等养好身体再找回场子。 主持人被气笑了，伸手点了点洛年年，直接走开： 第27页 「看来咱们的洛选手不喜欢我，真是伤心，我都没追究洛选手集合迟到的事情呢，算啦，继续节目流程，今天咱们选手的任务是帮助村民收割果实，嘿嘿，咱们冬柏村的村民可是要求很高，不是那么好交代的，其中还有来自『前方』的村民，嘿，那么就祝咱们的选手运气好喽。」 说到这里，主持人环视了一圈紧张起来的选手们，不怀好意地笑道：「不如就按照抵达集合地点的顺序抽籤吧，第一位就是我们的赵选手，有请！」 主持人从旁边拿过十张纸牌，晃来晃去的给选手和观众展示，他拿得随随便便，根本不在意纸牌上的数字被选手们看到，那些数字是门牌号，对于已经在村庄停留两天的选手来说，有心的话，可以打听到一些比较特别的门牌号。 温婉的周选手被叫到，连忙上前，冲着摄像头甜美的笑笑，从主持人手中果断抽走一张纸牌。 其他选手也争先恐后地上前抽卡，有两位选手甚至因为先后顺序互相拉扯了几下，洛年年退后一步，避免误伤自己，围观其他选手抢完后，她上前拿走最后一张，纸牌背面的数字是「17」。 「很好，既然各位选手都选定合作对象了，那就预祝各位任务顺利吧。」主持人笑着鼓鼓掌，得意的眼神瞥过洛年年，接着挥手示意选手们可以散了。 有几个知情的选手向洛年年投来怜悯的视线，然后立刻收回，带着各自的摄影师离开了院落。 第17章 胆大无畏 只有温柔的周选手走到洛年年面前，眼含怜悯，声音柔和地劝道：「洛选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听说17号那位是……退下来的，你多多保重。」 一直显得无精打采的洛年年终于打起精神，直直看向周选手，半晌，语气郑重地回：「谢谢周选手提醒。」 这位名为周雪的选手很不简单，命书的剧情里，她从这档综艺节目顺利出道并投靠程誉的手下当靠山，不知道怎么办到的，没用一年就引得程誉好几位手下开始为她争风吃醋甚至大打出手，以至于一次重要任务出了大差错，连累救场的程誉身死。 洛年年真的很好奇周雪选手到底是怎么接近程誉手下的，如果能直接学到就好了，她真想早点离开这个破节目。 洛年年的道谢让周雪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大方地说：「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太好了。」 在一群冷漠自私的选手中，周雪温柔和善的特性非常突出，虽然大部分观众还是骂骂咧咧的，但不可否认，已经有一部分观众被这样的性格吸引，为她说话给她打赏。 而且观众之间的争论引发了更高的关注热度，于是，现阶段周雪个人直播间的观众是最多的，此时她和洛年年说话，主直播间的镜头也给到她们。 周雪很想多和洛年年说几句话继续从侧面展示自己的善良，但洛年年实在太闷，她说一长串对面只回一个「嗯」，于是，聊不了两三回，周雪就告辞离开了。 算了，和洛选手碰撞不出话题度，她还是抓紧时间去完成任务吧。 随着选手们和摄影师的离开，院落里空荡了许多，走到一旁休息的主持人面无表情，并没有镜头前的热情活跃，就算视线扫过洛年年也毫无波动，仿佛刚才并没有在镜头前被洛年年下面子并故意为难她一样。 洛年年有气无力地拖着虚弱的身体缓缓走出院子，然后顿住了，下意识看向跟着自己的摄影师，摄影师举着摄像头对着她，默默回视。 【哈哈哈，节目开始两天就病了两天的小弱鸡不认识路】 【那张嘴明明哼歌挺好听的，怎么好像不会开口说话呢】 洛年年确认别想从节目组这里获得任何帮助后，转身看了眼管理处大院的门牌号，「35」，看上去距离「17」号不算远，慢慢找吧。 她还是得配合节目试试做任务的，否则别想得到食物，那她好不容易熬过生病也得饿死。 洛年年的慢慢找，那动作就真的慢，走一会儿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发烧还没全退，她手软脚软走不动路，小调也没精力哼了。 摄影师看着直播间里满屏幕的嘲讽，觉得这样也算有点热度，根本不催。 就这么挪了半个小时，洛年年终于找到大门上挂着「17」号门牌的小院。 小院里有一栋白墙黛瓦的三层小楼，看上去又新又漂亮，小院大门半掩着，洛年年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回应，干脆推开门探头看进去。 院子里有一颗高大的树，树下摆着一张摇椅，一个闭目养神的男人正躺在摇椅上，手里是一根长长的烟枪，烟雾缭绕中，他看上去很安详。 洛年年不好意思打扰对方休息，又退出来看了看门牌，还去旁边邻居家看了看，确认她没找错地方，就是17号，只好再次去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虽轻但锲而不捨的敲门声不断响起，房主终于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过来，正好对上洛年年探进来的头。 房主瓮声瓮气地下命令：「进来。」接着就见他坐起身看过来，眉头一皱，眼睛一瞪，表情兇狠极了。 洛年年和摄影师就像被凶兽亲自盯着走进凶兽地盘的猎物一样，摄影师甚至一个不小心没站稳，向后趔趄了一下。 直播间里一直充斥着屏幕的奚落咒骂声都瞬间停下，屏幕凝固了半分钟。 第28页 洛年年倒是没觉得害怕，她慢悠悠地走进院落。 院子被一米左右的高台分成前后两半，小楼就坐落在后半部分高台上，前半部分院落里除了躺椅没有其他能坐的，洛年年干脆直接坐在了高台上，接着抬头看向房主。 房主站起身走过来，将近两米的身高，扎实的肌肉，好一座庞然大物站在洛年年面前，连光都挡住了。他的身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浑身上下写着「兇悍」两个字。 房主打量两眼洛年年，皱起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眼中满是不屑和厌恶，语气更是兇狠：「就这走两步就扑街的小身板，能干什么活？」 洛年年无奈极了，跟着长嘆一声，眉眼低垂下来：「确实不行，但是不干活没饭吃，房主，你看你有没有什么轻便的活给我试试，给我一点食物就行。」 房主被哽住了，眼睛瞪得更大，似乎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这么弱鸡还这么理直气壮。 摄影师的镜头对着洛年年的脸拍，别的不说，摄影师现在有点佩服这位选手的勇气了。 他的摄像机旁边固定着一块正在播放主直播间的屏幕，扫一眼其他选手的分屏，此时大都已经开始帮忙干活。 在干活之前，那些选手对上合作的村民那都是极力讨好的，毕竟任务要求是让村民满意，埋头干了很多活但没讨好村民让人不满意了，等于白干。 洛年年抽到的村民据说是脾气最暴躁最难接触的一个，还是从前方退回来的，她竟然敢直言要求对方给她轻便的活儿，除了彻底放弃生命，破罐子破摔，摄影师想不出其他理由。 高大强壮的房主似乎确实被气到了，瞪着洛年年，唿吸逐渐粗重，眼中蔓上红血丝，看上去很是骇人。 摄影师心里直打抖，幸好机器是靠着设备固定在身上的，如果纯靠他手扶的话，那现在镜头恐怕要不断抖动了。 【死亡倒计时……刺激！】 【哇，勇士！有胆！】 洛年年满脸无辜地回望，她有点搞不清情况。 她现在还在生病，努力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动就已经很费力了，她愿意配合节目效果干农活做任务，只是提出一点点要求，对方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想到之前还抱怨上个小世界一进去就是重伤躺在病床上，现在看来，好歹给了她适应的时间。这个小世界她是进步变聪明了，但是一进入世界就持续面临生命威胁，不太理解这个世界的洛年年宛如游离在外的局外人一般，格格不入。 房主兀自盯着洛年年瞪了一会儿，抬起烟枪深深地吸了两口，吐出的浓浓烟雾模煳了他的表情，伸手抹了抹脸，房主转身走开，语气僵硬地丢下一句安排：「行！你搬箱子。上车！」 旁边仓库的大门被打开，露出一辆农业机械车，车辆后方是平板，上面整整齐齐摞着一堆箱子。 洛年年似懂非懂地起身跟上去，坐上车辆前方的座位，座位很窄，坐一个人宽敞，坐两个人都显得拥挤，也就是洛年年身体瘦弱，才能跟壮硕的房主并排坐下。 洛年年坐下之后，房主只是兇狠地瞪了她一眼，话不多说启动车开出了院子。 被留下的摄像师傻眼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出声问自己能不能上车，只好在后面跟着车跑。幸好这种农业车速度不快，他快跑两步还能追上。 【啧，这个小弱鸡神经太粗大了吧，连前方的大哥都不怕】 【我对她有点改观了，有点厉害，反正刚才那种情况我是不敢和大哥对视的，打赏了，希望小弱鸡别那么早死，节目组给老子多安排她和大哥凑一块，有意思】 【垃圾摄影师手抖屁抖，抖得爷爷我晕死了。x的还不如小弱鸡有胆，你可以去死了】 大块头房主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托烟枪，开着车前往属于自己的地块。旁边的洛年年安稳的坐着舒服的吹着小风，她之前找房子的时候走走停停实在累了，身体还在发烧，还得继续用神魂温养，神魂短时间的大量消耗让她精神疲惫，以至于车开到目的地的时候她都快坐着睡着了。 「干活！」房主恨恨地瞪了洛年年一眼，大吼一声。 洛年年勐得被惊醒，茫然地揉揉眼，抬眼看去，车停在一条小路上，路两旁都是高大的荆棘墙，隔出一块块农田。 她跟着下车，看到房主放下烟枪，一手抱起一个空箱子，一手拎起一把大铁剪，打开一扇荆棘门，走进田地。 田里种植的是一种两米高淡棕色的杆状作物，每根作物上长着五六颗深棕近红色的果实，拳头大的果实被一根粗粗的茎连接在杆上，需要用铁剪剪断茎，取下果实放进箱子里。 洛年年在一旁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学着房主的样子，主动拿起另一把大铁剪，试图帮着收割果实，结果一上手才发觉情况不对，她竟然按不动剪刀？！ 洛年年不敢相信，她可是比程誉力气还大的勐门，她一手按着剪刀的一半把手，使劲下压，小脸都扭曲狰狞起来，果实的茎却像是金属材质的一般，根本剪不动。 第18章 嘲讽拉满 洛年年不敢置信的停下手，手都因为用力充血发红了，也只是给果实的茎磨了个边。 房主干净利落的又剪下一颗果实，然后投来不屑的鄙视，语气满是警告，「你最好能搬动箱子。」 第29页 很明显，房主已经放弃指望洛年年帮忙收割了，能帮忙搬箱子是他最后的底线，再做不好，这个破综艺选手就可以滚蛋了。 洛年年不甘心地放好剪刀，走到房主旁边，帮着接住被剪下来的果实，稳妥地放进保温箱中。等装满了一个箱子，扣好锁，她蹲下身费力地搬起箱子，摇摇晃晃地走向平板车。 「敢摔了你就完蛋了。」房主看得不放心，大声叮嘱一句。 好在洛年年已经对箱子的重量有预估，虽然摇晃，最后还是稳妥地放在了车板上，然后抱起一个空箱子返回，放在房主脚边。 这一弯腰，洛年年直接软在地上，她也顾不得地上的土脏了，身体连这等程度的劳动量都承受不住，从来都坚硬刚强的门对自己的现状也很崩溃，但还是无奈地对房主提出请求： 「房主，真的很不好意思，我高烧生病，搬不动，走都走不动了，还能有更轻的活分给我吗？或者，我能先借你两顿饭吗？等我病好了，我一定会干活还给你的。」 洛年年诚恳地望向高大的房主，她真的不是想偷懒，她是想好好表现的，身体这么虚弱她也很绝望啊。 长相兇恶的房主狠狠盯着洛年年，不知想到什么，唿吸再次粗重起来，眼中一片血红，看上去状态极为异常。但最后他什么都没做，快步走出田地，拿起烟枪吸了一会儿，沉默站立片刻，回到田里继续干活。 至于洛年年，被他彻底无视了，偶尔扫过来的眼神和看一块土没什么区别，似乎在心里已经把洛年年开除人籍，只等着节目录制结束，就把这个累赘踢走。 洛年年坐在土堆上发愁，没吃没喝，这具身体用不了多久就会饿死的，那她的这次任务就失败了，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进入这个世界还是很不容易的，她不想这么轻易放弃。 脑海里恍惚想起一个画面，上个世界跟着程誉参加一次宴会的时候，有个长辈看不惯程誉总是供着她，说过一句「你这么溺爱下去，会把人养成废物的，万一你哪天不在……」 程誉当时直接否定，「年年很坚强独立，我相信她能解决好问题。」 于是又晕又饿又累的洛年年再次试图挣扎，她看了眼摄影师，迟疑着对房主提议道：「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唱歌还是很好听的。」 【哈哈哈，我必须得说，我现在开始佩服这个小弱鸡了，她在激怒大哥这方面真是勇往无前】 【谁不知道前方的大哥最讨厌文娱界，好傢伙，我大唿好傢伙，真的勇士敢主动提要给大哥唱歌】 【这是什么自杀新招数吗？大哥要是发狂干掉这个弱鸡，除了夸她会找死，只能建议摄影师离远点了】 摄影师确实离远了，他用全新的眼神打量着神奇的洛年年。 隔着镜头的网友没有亲身感受，但在现场的他能感受到房主浑身散发出的兇悍气息，以及眼睛发红时的浓郁煞气，而洛年年，竟然好像啥都感觉不到一样，还敢大放厥词，神经粗到这种程度也真是一种本事。 摄影师的取景框内，背对着镜头的房主身体正在微微发抖，明显是压抑得狠了，恐怕正在极力克制自己暴起伤人的冲动，摄影师下意识继续悄悄后退。 按他们节目组的惯例，这个环节的看点其实是选手们被村民们吓到心惊胆战，拼命讨好，被村民指使着忙前忙后，最后累趴下的惨样，这会让观众们暴躁的情绪得到宣洩。 没想到洛选手为大家送上的是一场花式挑衅作死的刺激场面，以至于她个人直播间的观众不仅不再流失，热度还在快速上升，更多网友被朋友召唤进来，大家实在好奇她最后到底会怎么死，纷纷跑来围观。 洛年年并非察觉不到房主的异样，只是她的神魂强度远高过房主，目前对方强悍的身体或许会给她造成威胁，但灵魂威压却是不够看的，直白点说，想靠气势压倒洛年年是没戏的。 再加上洛年年在【直觉】、【感知】、【精神】等条目积攒了一定的特殊属性点后，她对人类的辨别更多的依赖感觉判断，而她的感觉很敏锐，这个房主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但实际上他表现出来的行为极为克制，他对洛年年散发的恶意甚至没有节目组的那些人多。 于是洛年年在等不到房主的回答后，决定主动点展示自己，清清嗓子，唱了一首歌颂劳动光荣的小调。是曾经她写来激励孤儿院的小朋友们帮忙干活的。 【我服了……真是神一样的女子】 【众所周知，首先，前方大哥最看不起弱鸡。其次，前方大哥普遍不喜欢文娱界的艺人。最后，前方大哥回归后不喜欢到村里种地劳动……这个选手绝了呀！每一步都在挑战底线下的底线】 【呃，我其实有点想说，抛开歌词可能存在嘲讽效果之外，这歌好像还挺好听的哈，小姑娘嗓子不错】 摄影师听清洛年年唱的歌后，一退再退，若非耳机里传来导演的怒骂声，他能一口气继续退到几十米外。 谁不知道种地收割是件又苦又累无人乐意做的事，在远离城市的村落种地甚至被认为是被抛弃的人，洛选手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给村民唱「劳动最光荣」？果真是人不要命举世无敌啊。 就这样，现场的、节目组的、屏幕前的观众们一起紧张又期待地等着看「前方回归老兵被激怒，当场错杀无礼弱鸡」的剧情，就这么等啊等啊，没看到预想中满地鲜红的画面，只看到房主干活越来越麻利，很快就收集好三箱果实的画面。 第30页 围观者：……？ 很快，房主附近一小片区域的果实收割完了，房主用毛巾擦了擦汗，走到远一点的区域继续收割。 洛年年在连续唱了两三首小调后，见这招似乎不奏效，心神一松，又开始昏昏欲睡，坐在原地头垂了下去。 「唱歌你也偷懒？」房主突然扭头，又愤怒又不可置信地大喊一声。 洛年年陡然被惊醒，晃了晃脑袋，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挪到房主附近，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盯着不知不觉中早就满头大汗的房主看了一会儿，突然改唱催眠的摇篮曲。这可是她专门为老闆作的，效果很不错。 【本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一路飞涨，大家相聚就是缘分，兄弟们一起恭送主播最后一程哈。来，咱们一个开个盘，我赌主播还能再活十分钟！】 【开眼了开眼了……打赏了，这年头已经很少看到这么新奇的作死场面了。我赌五分钟】 【唔，我得说，我觉得，这歌好像，有点好睡……】 直播间的评论区热闹得飞起，观众们都觉得下一秒大哥就要忍不住动手了，可实际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哥似乎都在专心干活，完全忽视洛年年。让人只能感慨，不愧是前方出来的人，在自律控制方面简直突破极限。 房主又收割了两箱果实，整个人大汗淋漓，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他自己抱着保温箱走出田地放在车上，然后回身招唿洛年年，「走人了。」 洛年年敏锐地察觉到，房主心情状态其实还不错。连忙拍干净身上的土，跟着爬上车。 车晃晃悠悠地开，十多分钟后开回了那座漂亮的小院车库。 房主将收割好装箱保存的四箱果实妥善存放起来，然后从厨房拿出一盒巴掌大的营养膏丢给洛年年，自己回屋去洗澡。 洛年年久违的感觉到了开心，她现在要求不高，吃饱肚子养好身体就满足了。 原身藏起来的营养液只能补充一些身体需要的元素，但是不饱腹，这种在原身记忆中更贵更高端的营养膏，吃起来就像土豆泥，有香味，不仅能补充营养，最重要的是能饱腹。 洛年年的肚子已经饿到没感觉了，借着院子里的水洗洗手，直接打开营养膏，取出里面的小勺，一勺一勺的吃起来，吃得都快把自己感动了。 原身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身体快到极限，每一口营养膏下去，都能感受到身体在急切的叫嚣着需要更多的营养。 直播间的观众完全看懵了，很震惊，很无法理解： 【发生了什么？跳剪辑了？现在是什么情况？最后一餐？还是说……】 【不知道大哥是产生兽shou欲还是产生食慾了，希望不是食慾，哎，我真不爱看血煳煳的画面】 幸好洛年年不知道直播间在议论什么，她坐在院子里的高台上，晒着暖暖的阳光，吃着饱腹的食物，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低落无措的情绪终于振奋了一些。 房主舒服的洗了个澡，袒露着上身的肌肉走出小楼，左手一壶水，右手一桿烟枪，走到树下的躺椅，躺好之后，一口气喝了半壶水，抽了两口烟，用烟枪轻轻点了点洛年年的方向，语气前所未有的平和：「继续唱。」 洛年年秒懂，她就说，她的摇篮曲水平之高是程誉亲自认证夸赞过的，事实证明老闆没哄她，这不，把房主也唱瞌睡了。 第19章 技惊四座 婉转悠扬的歌谣声在小院中响起，洛年年刚清唱了两首，树下晃动的摇椅就慢慢停了下来，第三首摇篮曲唱到一半，震耳欲聋的鼾声大作。 洛年年的个人直播间里，观众数还在上涨，评论却渐渐变少，滚动的速度都慢了许多。 洛年年又唱了一首摇篮曲，唱歌的声音比房主的鼾声都小，唱完之后，她左右看看，干脆就地一躺，也闭上了眼睛。 天气还很热，这院子地面铺的石板也没比分给她的那座破木屋的土床差多少，再加上身体确实虚弱，洛年年很快就睡熟了。 现场顿时只留下一个远远躲在大门处背着摄像机的傻眼摄影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节目组的导演看着自己监控屏幕上其他几位仍然辛苦劳作但观看者寥寥的选手，再看看明目张胆偷懒但是个人直播间观众数量已经冲到第三的洛年年，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怎么回事，他是把握不准现在观众的审美了吗？ 直播间自带的热度使得直播间被平台算法自动推送出去，时不时就有新网友进入直播间，看看屏幕里睡得香的两个人，再看看直播间的介绍和观看人数，纷纷用问号刷了屏。 这个直播间什么情况，两个人隔那么远睡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之前发生过什么刺激的事情吗？ 更绝的是，新观众明明已经充分表达困惑了，可直播间上方显示的观看人数仿佛是假的一般，根本没人站出来解释情况，偶尔几个说选手刚唱了摇篮曲什么什么的，直接被忽略过去。 评论区的网友们越聊越热闹，纷纷交流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漏洞，举报投诉得不亦乐乎，结果反倒使得直播间新进的路人越来越多，直看得节目组知情的工作人员大唿想不通。 这一觉，时间就到了半下午。 房主醒来，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以至于扭头看到席地而睡的洛年年时，都没有大声吼人。 第31页 房主一口气喝完壶里的水，扶着烟枪绕着院子熘达了两圈，精力愈加充沛，觉得还能去地里收割一圈，于是打开仓库，爬上车直接开走了。 农业机械车运行时的轰隆声吵得洛年年睡不稳，皱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 已经干等了半天的摄影师呆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摄像机该对着谁。好在导演最后也没要求他跟上房主，他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天色渐暗，房主开着车轰隆隆的回了车库，彻底吵醒了洛年年。 洛年年懵懵的坐起身，懵懵的发着呆，直到高大的房主走到她身前，给她投下一片阴影，洛年年眼前一黑，疑惑地抬头看去。 「那啥，这个，那个我听说你们这破节目提供的住宿不太好？我给你一盒营养膏，晚上再给你个房间，你继续给我唱那个歌儿。」房主瓮声瓮气地说，说话时，眼睛盯着洛年年，眼神却不再兇狠，反倒带着点羞涩的躲闪。 或许我其实不是门成精，而是安眠药成精的。 脑海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洛年年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连连点头应下并积极作出保证： 「好的呀。我现在感觉好很多，我的病明天就能好大半了，我肯定能帮你搬箱子。」 神魂又修復了数个小时，她明显感觉身体状况恢復不少，如果今晚能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肯定能摆脱让门很不适应的病弱状态。 【嗯，什么情况？我上午看的时候大哥还恨不得干掉弱鸡选手，中间到底漏了什么剧情，小弱鸡怎么就搭上大哥了？】 【楼上的你上午就在了，那你知道这个直播间为什么人那么多吗？】 【我去，我不就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洛选手这是火了？】 洛年年和房主的动静让原本沉寂许久的直播间活跃起来，然后观众们勐得发现这个直播间太诡异了，满屏幕都是质问，因为想不通而吵闹起来，吵着吵着情绪激动的观众说话开始放肆，紧接着就是大批大批帐号被关闭发言功能。 现场的三人只有摄影师隐约注意到直播间里的腥风血雨，耳机里传来导演集合的要求，他只好出声提醒，虽然声音比起早上单独面对洛年年时低了不止一个八度：「两位，二十分钟后请到管理处集合。」 房主转身瞪了摄影师一眼，「等着。」说完走进房子，随手指了一间一楼的房间对洛年年说，「晚上你就睡那间。」 摄影师被房主一句话吓得什么也不敢说，只能看向洛年年。 洛年年却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坐在台子上发呆，根本不理摄影师。心里想的则是房主家有沐浴间，晚上能洗个澡了，真是棒呆。 房主动作非常迅速，最终两人还是准时抵达了集合地点。 夜色中，管理处大院四周架起数台射灯，将院落照得格外明亮，院子中间摆放着两张放满食盒的桌子。 洛年年根本没顾得上看食盒，其他选手的状态让她震惊。 只见早上分别时还干净得体的选手们，此时再见却仿佛间隔的不是一天而是一周，这一周他们似乎去乞讨卖苦力去了，以至于现在格外的疲惫憔悴，她都快认不出人了。 洛年年看到其他选手，其他选手自然也看到了她，与早上比起来，洛年年不仅没有受苦似乎还精神了几分，其他选手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那是一种复杂的，融杂了羡慕与嫉妒的激动。 主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很激动： 【天吶，那个快死的小弱鸡怎么回事，我还以为晚上看不到她了，她这状态，假的吧？卖了自己也不能够啊】 【一看楼上就一天没关注主直播间，也没关注那个小弱鸡的直播间，如果告诉你人家不仅没死直播间还一度冲到热度最高，你是不是要吓掉下巴？】 【有瓜，有戏，快，讲快点】 主持人动作夸张语气更夸张地大声招唿道：「亲爱的朋友们，快看看谁来了，是咱们的李大哥，快请李大哥上座，李大哥一到，咱们的评分活动马上开始。」 今日配合节目组拍摄的十位村民都到了，村民们明显很熟悉李房主的情况，此时比隔着网络的观众还要好奇，纷纷围拢上来询问情况，同时审视的目光将站在另一侧的洛年年从上到下扫了又扫。 主持人邀请村民们坐好之后，一个大跨步跳到洛年年面前，热情地问：「咱们请洛选手来讲讲此时是什么心情好不好？ 「洛选手，作为今日最不被看好、本季节目差点第一个被淘汰的选手，现在看上去似乎完成了惊人的逆转，一跃成为目前状态最好的选手，洛选手一定有很多感受想和大家分享，来……」 说完将话筒怼到洛年年面前。 洛年年想了想，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自夸道：「我唱歌很好听。」 洛年年说完就闭上了嘴。 现场顿时冷了下来，主持人狠狠瞪了洛年年一眼，凶道：「长着嘴就多说点。」 这次洛年年翻了个白眼，摆明了不配合。 主持人被气笑了，直接走开，面对镜头时，又热情洋溢地介绍起来：「好，让我们来进行今晚最重要的流程，有请今天很辛苦的十位村民为选手们的表现打分，1到10分代表满意程度从低到高，只有拿到6分及格分的选手才能上桌获得晚餐哦。」 洛年年下意识往右手边看去，忽略那些选手隐晦的打量，她发现在场的明明只有九位选手。 第32页 接着就见主持人另一侧的一位村民最先走出来坐上饭席，语气不满地抱怨道：「0分0分，分给我的那个小矮子太弱了，干了半天活就倒下了，废物，我很不满意，明天给我换一个。」 「好的好的，感谢村民对我们选手提出的宝贵建议，其他人请……」 村民有点吝啬，五个人中只有三个人给出了6分以上的评价，相对应的三位选手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体坐上另一张席面。 接着轮到李房主，李房主看了眼洛年年，似乎纠结了一下，瓮声说：「六分。」 这下子村民们更惊了，打量洛年年的眼神更加放肆。有个明显关系好的村民直接伸手揽过李房主的肩膀，头抵着头逼问真相。 洛年年在其他选手复杂的眼神中坐在桌边，近距离看才发现，桌面上看着似乎摆满了食物，但其实是十份一模一样的食盒，盖着盖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周雪随后坐在洛年年旁边，她看上去很疲惫，但还是对着洛年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小声说：「洛选手运气真好，这样我就不用为你担心了。」 洛年年一顿，小声回：「不用担心。」 周雪的笑容一顿，试图继续打探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周雪本以为洛年年抽中一个前方回归的村民，今天肯定要完蛋，没想到她的状态竟是最好的，还能让村民给她及格分，一定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周雪想弄清楚。 第20章 燥起来吧 洛年年的注意力已经转到早上明艷照人，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赵选手身上了。 赵选手最后获得八分，也得以坐上席面，她的高跟鞋不见了，就赤脚踩在地上，性性感的红色长裙脏了几处，甚至有破损，但她仍然高昂着头，精緻傲然。 这一环节最后的结果是三位女选手和三位男选手获得及格的评价，得以坐上餐桌。 分数不及格的三位选手只能用疯狂渴望的眼神在一旁看着，得0分的选手从始至终没出现。 有工作人员将选手桌上的食盒取走四份，其余六份分给及格的六位选手。 洛年年满怀期待地打开自己面前的食盒，结果大大的食盒内，只摆放着三个小小的碗，装着三种颜色不同的泥状营养膏。 其他人已经迫不及待吃起来，洛年年拿起勺子挨个尝了一口，发现其实就是三种不同味道的营养膏罢了。就这，身后的摄影师还要换着角度各种拍，甚至隐约能听到摄影师的口水声。 洛年年睡了一下午并没有很饿，吃得比较慢，结果刚吃了一半就发现同桌的其他选手都吃完了，眼神灼灼地看过来，洛年年下意识加快了速度，将食盒里的营养膏全部吃完。 吃完后，洛年年对着空空的食盒暗自嘆了口气，她隐约意识到，她不能对这个世界的食物抱太大的期望了。 失望的洛年年左顾右盼一圈，才发现旁边另一桌的十位村民不仅各自分到一份食盒，从选手桌上撤走的四份食盒也摆在他们中间，被村民们分食。 洛年年恍然大悟，怪不得选手们都累成这样了那些村民还不满意，原来村民和选手之间在食物上还有竞争关系？这也太坑了吧！ 这么一想，给她及格分的李房主人真是很不错了。 吃完饭，今日的节目录制还没有结束。 主持人邀请村民们坐在早就准备好的凳子上，然后要求选手们依次展示才艺，话说得很好听，这毕竟是一档带有选秀性质的综艺节目，优中挑优选的是有能力出道的艺人，选手们还是得表现一下个人特长的。 洛年年简直难以理解，她满脸问号地看看主持人，再看看旁边一个比一个灰头土脸的选手们，就这状态要求选手们直接表演？ 更神奇的是，观众们似乎真的很感兴趣，除了被节目组安排座位的十位配合录制的村民外，后方还自发围拢过来大量看热闹的村民，院墙上甚至爬了不少人。 洛年年：…… 这个世界的文娱审美真的好奇怪……她这么正常的门，真的能火吗、能挣钱吗、能让老闆注意到她吗？ 就在洛年年陷入沉重的思索时，明艷的赵选手第一个走到临时的简易的舞台中央，冲着镜头风情万种地一甩头髮，自信笑道：「我姓赵，我想给大家跳一支舞蹈。」 动感的音乐响起，赵选手随着音乐尽情舞动身体，虽然精緻的妆容脏了，漂亮的衣裙也脏了，脚上甚至没有合适的鞋子，但她脸上明艷的笑容还是格外耀眼，舞动的身姿也格外动人。 一曲舞毕，洛年年适时送上热烈掌声。 她自己虽然没发展跳舞方面的专长，但她也是爱欣赏的，尤其是了解到学舞蹈的人要长期练习她看着都觉得痛的基本功后，洛年年对舞跳得好的人都很佩服。 意外的是，这样想的只有她一个，在一片沉寂的录制现场，只有洛年年的掌声格外凸出，观众们都投来诧异的目光，倒是赵选手冲着洛年年大方笑了一下。 主持人白了洛年年一眼，看向其他选手，热情鼓动道：「咱们赵选手给大家开了个好头，其他选手也要积极踊跃的展示才行哦，给大家透露一个小秘密，观众们的投票将关系到你们今晚的住宿条件，一共分好中差三等的房子，能抢到哪个就要看你们今晚的表现啦。」 话音刚落，两位男选手一起站出来，表示他们会来一曲双人合舞。 第33页 除了一位选手因为身体太累一个高难度动作变形以外，整体完成度其实还不错，洛年年照例送上掌声。 接下来是一位女选手和一位男选手，分别演唱了歌曲。 他们表演洛前年年提起兴趣，充满期待，仔细听他们歌曲的旋律和歌词，越听越疑惑，听完手放在腿上，实在送不出掌声。 旋律过于平淡，歌词也过于空洞直白，总得来说，在洛年年的评判规则里，都不能把它们判定为合格的歌曲。 洛年年恍然，怪不得她唱了两首摇篮曲都能获得李房主的优待，她的摇篮曲都能完胜这两首幼稚口水歌。 之前选手表演完节目，所有人都冷眼看着，并不给反应，洛年年的掌声显得格外突兀，但现在洛年年也不鼓掌了，却显得更加突兀，周围人的视线时不时瞥向她。 主持人眼睛一转，似笑非笑地看向洛年年，发出邀请：「洛选手之前不是夸过自己唱歌好听嘛，怎么一直不展示？来吧，给大家表演一个。」 洛年年因为今晚的住宿已经有了保底选择，没有其他选手的急切，再加上想听听这个世界的歌曲水平，所以没急着动，被主持人一激，她决定现在就唱，再次验证一下自己的唱歌以及创作水平在这个世界能不能行得通。 洛年年问节目组能提供什么乐器，节目组表示有电吉他，洛年年提出暂借的想法，节目组立刻同意了。 主持人不停地炒热气氛：「哇，马上就能看到咱们洛选手的大招了，看来洛选手准备的节目是自弹自唱，真好奇洛选手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歌曲，让我们拭目以待，精彩马上开始。」 【听说这个小弱鸡下午凭藉唱歌讨好了前方大哥？大哥不仅没打她还给她提供优待，快快快，我已经期待起来了】 【刚才其他选手跳舞她鼓掌，唱歌的选手她都不鼓掌，这个垃圾弱鸡还有两幅面孔哦】 【呃……说实话，她唱歌好像确实有那么点意思，我从早上就待在她直播间看了一天，她的歌都很奇怪，没听过，但是，似乎，有那么点好听】 洛年年要表演的消息让直播间快速热闹起来，下午很多路过她直播间的人完全不理解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看别人睡觉打唿噜，不仅不骂还不走？当时就有不少网友举报了直播间，可是平台官方给的反馈是一切正常，他们早就好奇死了。 于是，在洛年年试音准备的短短时间内，节目组的主直播间和洛年年的个人直播间都涌入大量新观众，更重要的是，坐在临时舞台前方的村民们兴奋起来，他们甚至向前探身，瞪大眼睛看着洛年年，就想知道能让老李手软的小弱鸡到底有什么真本事。 李房主倒是没激动，他已经亲身体验过，知道这姑娘唱歌有很好的助眠效果，他中午可是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下午干活都卖力许多，所以现在看到洛年年要上场，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放松身体，已经做好入睡的准备了。 洛年年背着电吉他走到中间，被灯光照着，被镜头对着，被众人看着，她用手流畅地拨了一串音，「我要唱的是自己创作的歌曲，《底斯河传说》。」说完突然狡黠一笑，在众人发愣时，激昂的曲调已经从手下流淌而出。 这首歌的灵感是她在苍茫的大草原纵马奔驰时突然涌上来的，结合当地的传说故事，最后形成了一首壮阔豪迈的重金属摇滚乐曲。程誉总是开玩笑，开车的时候不能听这首歌，不然恨不得飞起来。 虽然此时只有电吉他，配乐略显单薄不够丰富，但主旋律一出，金戈铁马的豪迈滚滚而来，现场的人顿时一震。 洛年年压低声线，压到声音带出点嘶哑，简单但霸气的歌词极为抓耳，再配上极具动感的旋律，听得人不由自主的热血沸腾，身体跟着乐曲有节奏地晃动起来，到后来，重复的副歌部分都会跟着一起吼了。 一曲终了在电吉他干脆利落的弹指中，洛年年停下手，环视一圈，满意地看到观众们的身体还没停下晃动。 洛年年沖镜头笑笑，回到原本的位置，交还电吉他。 接手的工作人员态度都变了，之前眼中完全没有洛年年这个人，直接把电吉他丢给她就不管了，现在不仅双手接过，还冲动的给洛年年竖了个大拇指。 个人直播间的评论更是完全翻转： 【哇哇哇！这个女人有点厉害，打赏投票了，给爷出道】 【真不错真不错，人虽然弱了点，但还是挺有用的，这歌好燃，准许你继续活下去】 【今天见证了小弱鸡一天之内从被群嘲到被认可，这届观众也太不坚定了吧？废话不多说，闺女，再唱一遍】 【不行不行，不能唱了，我感觉我现在就能冲下去跑两圈，再唱我要直接冲到前方战区了】 当然，反应最热烈的还是拥有投票权的几位村民，听完曲子回过神，停下摇摆的身体，纷纷沖节目组大喊：「明天把这个选手分给我！我也不用她干活，就在旁边给我唱歌，x的，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要承认这些唱歌的有点意思。」 第21章 我的名字 主持人见有看点, 热情的和村民们聊起来，但坚持选手分配要按照抽籤来。 村民们干脆转向李房主，勾肩搭背地商量起来, 其中一位笑眯眯的村民说：「李木头，要不这样，明天咱们都去村西头干活, 到时候让这小丫头在中间唱歌, 我觉着咱们一天能多收一车。」 第34页 其他村民轰然应好。 达成一致的村民又热热闹闹的和节目组商量起修改节目流程的事宜, 导演都走了出来, 带着摄影师一起凑热闹。 导演脸上写着为难，心里则不断偷笑, 这场面可是个大爆点, 以顽固守旧强势着称的城郊村民愿意接受和承认文娱节目的效果, 这事运作好了，能带来一大波热度。 摄影师都围过去拍村民和导演组的热闹了，选手们被晾在一边，除了还没有表演就被完全抢走风头表情有些僵硬的周雪, 其他几位选手都围过来和洛年年交流：「洛选手，这歌我从来没听过, 是你自己创作的吗？」 得到洛年年肯定的答覆后，有几位选手热情地夸赞道： 「洛选手真是太厉害了！很好听, 我很喜欢！」 「洛选手这么年轻音乐素养这么高, 不知道是来自几环城？」 「洛选手如果不是身体太弱, 肯定会很受欢迎的, 哎，可惜了。洛选手，你一定要加强锻鍊啊, 如果你能更强壮一点，喜欢你的观众会更多的。」 洛年年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还不太能融入这个世界的规矩，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只能回以微笑应对，大脑努力转动，试图调动记忆，几环城是什么，为什么要锻鍊身体强壮…… 节目组在那边吵吵闹闹半天后，确定好了第二天的流程，村民们尽兴了满意了，都准备各自离开了，主持人连忙提醒还有选手未表演，村民们坐回原位，对接下来的表演更多了两分期待。 此时只剩下温婉的周雪以及一位高大帅气的男性陈选手还没有表演，两人都是故意留在最后的，因为投票环节在所有表演结束后，越接近投票环节的表演肯定越能给观众们留下更深的印象。 计划得没错，没想到冒出了洛年年这个意外，她的表演连他们都觉得经验，但正因为太惊艷了，会把观众的期待值提高，接下来上场的选手如果不能送上同等惊艷的表演，反而会因为落差大而被观众厌恶。 于是，周雪和陈选手互相对视一眼，都作出了请对方优先表演的动作，试图让自己再拖延一些时间，可因为两人的想法撞到一起去了，导致局面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主持人饶有兴味地看着两位选手满脸笑容的互相谦让，不仅不催促，还在镜头前各种炒气氛，带动观众们打赌到底是哪位选手先表演。 现场的观众大都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直播间的观众更是在评论区奚落嘲讽起来。 最后陈选手没撑住，还是先上前表演，他准备的节目同样是唱歌，故意选了一首悲情的慢歌，和前面的洛年年形成反差，只是效果一般，演唱刚过半，不耐烦的村民们就不给面子了，根本不在意台上表演的人，自顾自互相讨论起来。 陈选手结束表演后，尴尬的退回人群中。 最后出场的是周雪，周雪准备的是一支舞蹈，是一支节奏舒缓优美的舞蹈，老实说，跳得还不错，只是洛年年不喜欢她这个人，干脆没有鼓掌，这让本就尴尬的周雪心中更添不快。 到场的九位选手都表演完毕后，主持人走到中间，热情洋溢地表示到投票时间了，在直播间停留半小时以上的观众都能获得一票，可以投给最喜欢的表演，根据票数，选手们今晚将获得不同等级的住宿。 话音落下，一道投影投在院落里的一面白墙上，显示的正是投票状态。 十位选手的名字列在下方，上方是不断上升的柱状票数统计。 选手们紧张地盯着投影，主持人则和几位村民聊起来，十位村民每人拥有一票，主持人亲自挨个询问他们的选择。 洛年年注意到，有三位村民似乎有些特殊，主持人对上他们每次开口必尊称大哥，恭敬得很，其他村民对他们的态度也很不同。 洛年年看过去，正好李房主也看过来，初见时很是兇悍的李房主此时眼神复杂，欲说还休，纠结犹豫的模样。 洛年年被他「幽怨」的眼神看得打了个抖，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李房主的壮汉形象都崩塌了。 犹豫了片刻，李房主看了眼投影，还是起身走到洛年年旁边，低声商量：「这破节目准备的房子都是破的，肯定没我家的好，你晚上还是去我家，能洗澡，我再给你两盒营养膏。」 旁边的选手纷纷竖起耳朵试图听八卦，看向洛年年的眼神满是异样。 洛年年立刻点头同意了，和节目组比起来，她也觉得还是李房主家的房子更漂亮舒服。 得到肯定答覆，李房主满意地走了回去，其他村民纷纷凑过去打探情况，李房主脸一板，问什么都摇头不回答，其他人于是用暧ai昧的视线来回观察两人，只有和李房主最熟悉的另外一位村民眼神里满是怀疑，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分钟后，投票环节结束，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洛年年的票数一路飞涨，以最高票获得第一名，并和第二名拉开巨大断层。 主持人将洛年年请到中央，语气感慨： 「真是没想到啊，咱们今天竟然一起见证了一场精彩的逆袭。 「洛选手参加节目之初因为淋雨生病，有两天没出现在镜头前，我原本以为今天听到的会是洛选手的死讯，没想到洛选手是个坚强的人，最终撑过病痛重新站在镜头前，并为大家带来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 第35页 「希望咱们观众能给予洛选手更大的包容，毕竟洛选手已经证明了自己是有可取之处的，大家放心，之后节目组也会督促洛选手好好锻鍊，争取更强壮一些，也能为大家带来更精彩的表演！」 主持人说得慷慨激昂，现场的村民观众纷纷鼓掌叫好，唯有被夸的洛年年本人满脸懵，这主持人真的是在夸她吗？ 「那么，作为对洛选手今晚成功获得第一名的奖励，洛选手可以对着镜头骄傲的说出完整的名字了，想来这个名字会在今晚的观众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请吧……」 原来大家互相之间只称唿姓，是因为还没机会说出完整的名字……洛年年想了想，对着镜头说出自己的名字：「洛年年。」 这个世界认识原主的人不多了，若是有人有疑问，她还可以说是艺名。 果然，主持人根本没对洛年年报出的名字和之前报名时的不同提出疑议，已经满怀期待地开始下一个环节，让选手们选择住处。 选手们按照得票数的高低依次选择想住的房子，其中，好的级别有2间房，中的级别有3间房，差的级别有5间房。节目组提供照片和地图等房屋信息。 洛年年和明艷的赵选手获得了最好的两间房，相应的，先前住在其中的周雪和陈选手就要退让出来。其他选手有的需要变动，也有不需要变动的。 确定好房子，主持人说完告别词，就让选手们各自回去收拾行李，换好住处今天的录制才算结束。 洛年年借着摄像机的光走回早上的破木屋，将仅有的财产打包收拾好，出门就看到门外躺着一个人，对方也跟随了一个摄影师，明显是节目组的选手。 洛年年仔细看去，果然是早上还看到过的，晚上却没出现的那位男选手。 这位选手个子比较矮，身板看上去也不是很结实的样子，很可能和前两天的原身一样，累到生病了。 洛年年弯腰伸手去探了探地上人的鼻息，然后对上对方微微睁开看过来的眼睛。 借着微弱的亮光，能看到这位选手脸色是不正常的红色，皮肤很烫，但他眼中全是平静，没有担忧也没有恐惧，似乎已经平静的接受自己可能即将会病死的结局。 「房间我空出来了。你进去吧。」洛年年说了一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顺手将藏起来的那条营养液塞进了对方的衣服口袋。 瘫在地上的选手目光注视着洛年年离开，又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勉强爬进房间摔到土床上。 洛年年顺路去看了眼自己分到的住处，那是一座位于半山腰的普通平房小院，比破木屋是好了许多，不过一看就不方便洗澡，差李房主的家还是远的。 前两天住在这里的正是周雪，周雪正在整理行李，见洛年年出现，连忙先迎了出来，表情歉意地说：「洛选手先坐，我东西比较多，要麻烦洛选手等我一会儿，真是不好意思。」 洛年年本来是准备看一眼就直接走的，但看到对方是周雪，她停下了脚步，转身继续走进房间。 房间里刷着白墙，摆放着一张大木床，还有大衣柜和大书桌，条件看上去好了一些，但好的有限。 洛年年干脆坐在桌边看周雪收拾行李，仔细观察她的行李中除了衣服是否还有什么新奇玩意儿。 被盯着看的周雪很不自在，原本慢悠悠的动作立刻加快，没多久就整理完毕。 这期间周雪一直试图和洛年年聊天，但洛年年和早上一样，要么就只是敷衍的嗯嗯回应，听不太懂的甚至完全不回应，周雪本来心里就有气，聊了一通更不痛快，到最后脸上的笑容变成洛年年都能看出来的敷衍，带着行李箱果断告别了洛年年。 第22章 看不起门 周雪走了, 洛年年绕着房间转了一圈，也走出了院子，试图辨别前往李房主家的方向,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阴影中，正是李房主。 李房主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走近的洛年年，是两盒营养膏。 洛年年刚准备去接, 身旁院墙上突然跳下一个人, 一伸手抢走两盒营养膏, 一个转身撞了李房主一下, 得意的笑起来：「好你个李木头，我就知道你个蔫坏的有事瞒在心里, 被我发现了吧, 快, 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这一天饿肚子的经歷实在让洛年年记忆深刻，她现在把食物看得很重，愤愤看去, 抢走她报酬的是一位村民，似乎姓赵。 又瘦又高的赵村民歪着身子靠在墙上, 一手随意抛接着手里的营养膏 ，冲着李房主说话, 眼睛却盯着洛年年打量。 李房主郁闷极了, 兇悍的脸上都露出几分愁苦, 瞪着赵村民看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坦白：「这是我给的报酬, 你要想知道你自己给报酬。」 「行啊，这有什么难的，」赵村民翻手从口袋里取出两盒营养膏, 一共四盒全部堆在洛年年手上，笑眯眯地问，「现在我能知道原因了吧。」好奇的眼神看向李房主。 洛年年其实也有点好奇，一起看过去。 李房主转身就走，又低又懊恼的声音传来：「这个小傢伙有点特殊，她唱歌的时候我很快就能睡着，我这报酬是雇她晚上再给我唱个歌呢，你非要掺和进来，你还要在我家睡不成，烦不烦。」 赵村民很不可理解，「就她唱那歌，我听了精神得不得了，都想连夜去割一片地，你怎么会瞌睡呢？」 第36页 李房主哈哈一笑，抓住机会嘲笑同伴：「你蠢不蠢，人还能只会唱一首歌啊。」 「哦，这样，」赵村民并不在意李房主偶尔的叛逆，随口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看看李房主又看看后面跟着走的洛年年，突然转身对走在最后面的摄影师说：「你们这破节目要录到几点？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赵村民的语气明明很平静，摄影师却被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抱紧机器，磕磕巴巴地回：「结，束了，结束了，诸位晚，晚安。」 说完直接拐进旁边的一条小路，刚开始还是快走，按捺着走了几步就快跑起来，很快不见身影。 【嘛的，垃圾摄影师，情节正精彩呢，就这么跑了？】 【正面两个前方大哥哎，要我我也得跑。不过咱们洛选手这是彻底逆袭了哇，能让大哥罩着她，真有本事】 【不是，你们怎么抓不住重点，李哥说洛选手的歌能助眠哎？！】 评论区快速刷过的评论没能改变直播间彻底结束的事实，流窜回主直播间的观众们互相一交流，忽然对第二天洛选手的直播节目充满了期待，真想不出来到时候到底是何等景象，嘿嘿嘿。 洛年年走着路思考李房主的话，想了半天，隐约有所猜测，她抬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一到这个世界就取出来的坤珠，没找到机会搭配成手鍊，正锁在口袋里，大概是混元珠起的作用，让她的摇篮曲效果那么突出。 三人一起走回李房主家，李房主将一楼的客卧指给洛年年，并表示旁边的卫生间随便她用，让她先洗漱好再上楼找他们，然后和赵村民勾肩搭背嘀嘀咕咕的走上楼梯。 也就是洛年年是个没开窍的呆门，完全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只顾着高兴卫生间里有淋浴设备有热水，她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澡，感觉一身的疲惫都洗去了。 然后乖乖地把衣服洗了一遍，晾在院子里。她现在一共只有三套衣服，不动手洗就会没衣服穿。 收拾好自己，洛年年才走上楼。 二楼，李房主在宽敞的主卧室里躺着，赵村民靠在门口和他聊天，见洛年年出现，赵村民转过身来展示他手里拎着的三角铃，笑眯眯地问：「大晚上的李木头非让我去找乐器，我能找到这个就不错了，小丫头，这东西你会用吗？」 得到洛年年的点头确认后，赵村民把三角铃甩给洛年年，自己走进对面的客卧，往床上一躺，放松地翘着腿晃悠，笑着对洛年年说：「你开始唱歌吧，如果我们真睡着了，你就可以走了。」 两人卧室中间的走廊摆着一只小凳子，洛年年坐在小凳子上，沉吸一口气，开始演唱自己的摇篮曲。 这次，在她有意识的控制下，歌声、乐音以及混元珠的逸散效果被协调起来，以至于催眠效果格外突出，一首歌唱完，李房主已经睡熟了，鼾声响亮，另一边赵村民的腿也规规矩矩的放下来不再乱晃。 又唱了一遍摇篮曲后，洛年年停下来，满意地听到两边卧室此起彼伏的鼾声，她小心翼翼地起身走下楼回到分给她的房间，往舒服的床铺里一缩，很快也睡着了。 新的一天洛年年醒来时，干珠开始发挥作用，回馈给她一种上个世界很少出现的基础属性点： 【昨日宅家一个时辰，力量+1】 洛年年满意地握握拳，本就修復了一晚状态更好的身体此时充满了力量。 上个小世界车祸养好身体后，干珠就很少再给她回馈提升力量、速度、体质等方面的基础属性点了，因为基础属性点的增益主要附着在小世界的身体上，她离开世界时只能带走很少的部分。 而基于兴趣回馈的专长属性点以及偶尔才能获得的特殊属性点，则是铭刻在神魂跟着她一起走的。 看来干珠也察觉到她目前的状态不佳，第一天就给了她力量。洛年年很满意，希望干珠继续给她力量，她还要当力大无穷的门。 愉快的洛年年收拾好走出房间，就见院子里摆了一张桌子，坐着三个高大的男人，李房主、赵村民和另外一个似乎姓王的村民。 他们三人的共同点就是都被其他村民尊称为大哥，在村子里有特殊的地位，此时停下聊天，一起看向洛年年。 赵村民看到洛年年立刻热情的笑起来，挥手招唿洛年年：「哟，咱们的大艺术家醒啦，快来，早饭是王哥请的，王哥手里有好东西啊。」 洛年年走过去在桌边坐下，木桌上摆放着四个盘子，每人面前一个，让门格外开心的是，盘子里终于不再是营养膏，而是昨天他们收割的那种棕红色果实。 「快尝尝，王哥种地那是一把好手，没得挑，他种出来的秋果就是比别人的香，我敢保证，年年你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秋果。」赵村民总是笑嘻嘻的模样，仿佛很好说话很好亲近的样子。 可惜他碰上的是洛年年，洛年年早就习惯靠直觉辨认人类，赵村民笑得再和善，她还是觉得李房主更好相处些，于是转头看向李房主，只见李房主拿起自己盘子里洗干净蒸熟的果实直接一口咬了下去，露出里面棕褐色的果肉，香甜的食物香味随之散发出来。 「嘿，你个小丫头可别和李木头学，你的牙咬不动外面那层皮，乖乖把皮剥了再吃。」赵村民觉得小姑娘很有意思，笑着提醒道，并作出示范，从果实的顶端找到脉络，可以轻松剥下外皮。 第37页 李房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个不好的示范，犹豫一下，也开始剥皮，洛年年学着他们的样子，将又韧又硬的外皮剥下，冲着露出来的果肉咬下一口，瞬间幸福得眯起了眼睛。 虽然这个世界到目前为止除了营养膏她只吃过这么一种食物，但她宣布这是最好吃的果实！ 又香又糯，竟然还有充足的水分，一点都不噎，吃一口，一路从口腔香到胃里，让人升起浓浓的满足感。 顿时，桌上除了嘴巴不停的赵村民，其他人都忙于吃早餐。至于赵村民，似乎对洛年年充满好奇，各种问问题。 如果赵村民对上的是原身，原身大概会被不动声色的套走消息，可惜他遇上的是洛年年，洛年年对这个世界还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呢，赵村民问的很多问题根本听不懂，听懂的又得使劲扒拉原身分享给她的繁杂记忆，往往好半天才能扒拉出一点，于是只能点头或者摇头随意煳弄。 赵村民对上油盐不进的洛年年感觉很挫败，同桌的另外两个村民眼中脸上都是看热闹的笑意。 三个大男人吃得快，终于吃到美味的洛年年动作也不慢，吃完一整个秋果后，只觉得肚子饱饱的而且暖唿唿的，整个人懒洋洋起来，仿佛身体得到了充足的营养补充，发出满足的喟嘆。 其他人明显也是这样，这种满足感让赵村民都难得的安静下来，一起晒着暖暖的晨光。 当然，赵村民也只能安静一小会儿，很快就急切地催促洛年年道：「快走快走，我给你要来了那个吉他还有音响，咱们现在就去地里，到时候你就在中间唱昨晚那首歌，听着就浑身充满干劲，我今天一定能多收两箱！」 说着说着，他自己先兴奋起来，一个起跃，直接从凳子上跃起，跃到了院墙上，嘴里还在继续催促：「快快快，我去开车，你们动作快点。」话音未落，人已经从李房主家的院墙跃到前方的院墙，很快不见了。 洛年年收回视线，想着基础属性点确实得多来点。 王村民是个沉默寡言的，他略一点头算作告别，走到右侧院墙下，轻轻一跃人就跳进旁边院子里。 洛年年心里很是不平，他们这是看不起门！ 她看向李房主，好在李房主没有乱跳，老老实实地打开车库大门，整理工具，发动车准备干活。 第23章 坦然真相 洛年年跟着爬上车, 今天她的腿脚不再酸软，动作利索很多。 李房主多看了两眼，眼中闪过满意。 昨天摄影师敢直接推开门闯进洛年年的房间, 今天他可不敢闯进李房主的院子，甚至不敢主动敲门，就这么在门口等了快一个小时。 农用车慢悠悠开出车库门的时候, 洛年年才发现摄影师已经在大门外等候许久, 苦着脸扛着机器追了上来。 洛年年出现前, 评论区全都是嘲讽摄影师弱鸡的留言, 洛年年出现在镜头里之后，评论区的画风顿时变了： 【洛选手看上去状态似乎还好？大哥不给力啊】 【两个大哥都不行？狗头】 【前面的滚一边去, 她还想继续出道当艺人, 现在就不会妥协, 村子里的大哥再厉害，那也不是现役的，没必要】 今天李房主开着车前往另一块地，洛年年远远的就看到有一处聚集了好几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那是一处像瞭望塔一样的木质高塔，李房主将车停在塔旁, 用手给洛年年比划： 「左边是我家的，右边是王哥的, 前面那块是赵皮的, 你就在这里唱, 我给你打高分。」接着犹豫片刻, 鼓励地说了一句：「放心，上午干活也就一两个小时，中午王哥还给咱们吃秋果。」说完舔舔嘴满脸回味的开走了。 洛年年想起早上好吃的食物, 顿时浑身充满了斗志，振奋地爬上高塔，工作人员已经把电吉他、大音响和话筒都准备好了。 【快，叫人！这里要开始唱了，这次能看到现场！快！】 【看到昨晚的热度推荐来的，据说这里有人唱歌很不错？】 洛年年站得高看得远，发现周围的田地都被高高的荆棘墙分割成一块块的，而瞭望塔周围的荆棘墙里，都有人影在晃动。 总被程誉夸赞唱歌好听，问她想不想开演唱会的洛年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竟是在如此情景下实现的，站在高处，看着广阔的田地和劳作的人类，她心生感慨，歌兴大发，当场来了一首激昂向上的《劳动最光荣》。 昨天这首歌是在疲惫状态下清唱的，今天是有配乐有话筒的引吭高歌。 这首歌本来是激励小朋友们帮忙干活的，后来小朋友们都学会了，总是在劳动的时候边唱边干活，听的次数实在太多，于是一看到劳动的场景，洛年年立刻就想到这首歌。 洛年年在高高的舞台上唱得自我满足，下方听歌的村民们浑身不自在，直播间里的观众快乐死了： 【不愧是她，一如既往的牛！】 【慕名而来，听说这选手唱歌好听，可是脑子似乎有点不大好使啊，歌颂劳动，是嫌自己小命长吗？】 【咳，大概是因为她昨天唱过这首歌，无事发生，所以今天胆子更大了，不过，咳，还是得说，这旋律好像有点魔性哈，我都快跟着唱起来了】 等洛年年唱完，正前方的荆棘墙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影，正是赵村民，他绷着脸冲着洛年年大喊：「不要这首！唱昨天晚上那首，什么河的那首！」 第38页 洛年年神色可惜，她还是觉得劳动歌更适合现在，可惜听众似乎不太能欣赏，算了，河就河吧。 听到洛年年要唱《底斯河传说》，个人直播间的观众数量直线上升，短短的时间内就突破前一晚的最高值五万人，向着十万人冲击。 节目导演激动得跳起来，各种调度要求现场全力配合洛年年的表演，不仅分过去三台摄影机拍摄洛年年和村民们，主直播间的画面都切换成潇洒拨弦的洛年年。 这首歌的前奏一出，新来的观众就懂它为什么火了，因为从前奏起就很有魔性，屏幕前的观众身体不由自主的跟着摇摆起来。 随着歌曲渐入副歌部分，这首歌越来越魔性，摄像头切换之间，能看到周围几块田地里正在干活的村民都一边晃着身体一边大力按压铁剪，宛如吃了什么大补药，干活别提多得劲了。 当然，干劲是不可能凭空增长的，在洛年年休息一会儿唱一会儿，前后单曲循环了八次《底斯河传说》后，村民们终于累了，纷纷决定收工。 洛年年也第一次唱歌唱到累了，她觉得自己宛如一台音乐播放器，这些人怎么能逮着一首歌可劲听呢？还不如录下来反覆播放呢。 可惜她换歌的提议被拒绝了，每首歌结束赵村民都会跳上荆棘墙表示要再听一遍，其他村民纷纷大声应和，更拒绝了洛年年录音重放的提议，纷纷表示还是现场版听得更有劲，录音实在没意思。 洛年年走下塔楼时，宛如失去梦想的咸鱼，呆坐在车上跟着回去。李房主将收割的果实妥善保存好，大口喝完一壶水后，去楼上洗澡了。 洛年年都唱累了，很想直接躺下来休息，只是她现在还兼职专业催眠员，简单洗漱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小楼。 只见李房主院子里大树下摆放着三张躺椅，李房主、赵村民和王村民都已经收拾好自己，舒服的躺在躺椅上摇晃了。 赵村民看到洛年年，连忙招唿人：「年年快，来一首小曲儿，累了一早上，就等着好好睡一觉了。」 洛年年愤愤地瞪了总是提要求的赵村民一眼，坐在小凳子上，调整好情绪，敲着三角铃，唱了一首摇篮曲。 温柔的曲调在风中盘旋，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似乎被风中的乐音影响，树叶摆动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温柔，树下躺椅上的人已然睡着。 洛年年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回房间，很快也睡着了。 她是被「叮叮叮」乱敲一通的三角铃吵醒的，这乐器操作简单音色悦耳，但要是乱敲瞎敲，与噪音也无异。 洛年年坐起身，发了会儿呆，仔细感受了一下，这具身体的病症已经轻微许多，预计再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能彻底恢復，总算能暂时脱离死亡危机了。 心情好了些许的洛年年走出房门，就见赵村民正在大门口举着三角铃一通狂敲，看到洛年年的时候，不仅没有扰人清梦的不好意思，反倒自得的邀功语气：「年年快点，老王的秋果已经准备好了，好好吃一顿，下午才有力气干活。」 洛年年翻了个白眼，她实在不想总是重复唱同一首歌了，决定下午无论如何要试试自己的另外两首重金属音乐，就算另外两首在质量上稍差一些，总能有新鲜感吧。 最开始，她纯粹是因为对「重金属」这三个字感兴趣才会深入了解学习的，专长属性点提升上去以后尝试着创作了两首重金属摇滚乐，觉得不是很合心意也不再感兴趣，《底斯河传说》是后来意外偶得的佳作。 秋果一如早晨的美味，吃完以后整个人都很满足，洛年年自然而然的想打瞌睡，为了心安，眯起眼睛的她在脑海里完善改编乐曲的想法，以劝慰自己不是吃白饭的。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王村民突然出声，表情严肃的对洛年年说：「洛女士，我想你应该知道前方战区，知道我们三人是从前方军团退回来的。」 洛年年感觉到对方态度的郑重，不由得坐直身体认真听。不仅是她，一旁的李房主和赵村民也下意识的严肃起来。 「前方军团一直奋战在生存第一线，众多战士拥有同样的困扰，精神污染。在战区驻守的时间越长，越是会暴躁易怒并伴随着严重失眠。 「更残酷的真相是，整个世界的人或多或少都面临着这样的困扰，因为这不是我们的母星，我们是被排斥的外来者。 「整个社会崇拜强者，鄙视弱者，不能参与战区轮值的弱者甚至被极端的人认为不该继续存在。 「这种情况下，这座城市还能允许文娱界的存在，允许弱不禁风的人进入文娱界成为艺人后能得到大笔报酬，正是因为文娱作品在一定程度上能缓解精神污染，帮助安抚情绪。 「但我今天要说的是，这是普通人的看法，前方军团的战士们不这么认为。 「战区有外勤部，经常举办文娱活动让战士们参加，但对现役战士来说，文娱作品的效果太微弱，发病状态下，除了死熬过去，熬到濒临崩溃被迫退役回归，没有其他办法。 「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现场听到你唱歌。」 王村民讲述时，声音平缓，神色平静，只有一双眼中似有波澜翻涌。 「我是一年前退回冬柏村的，回归的前两个月，需要老李和老赵日夜轮流守着我，镇压随时可能出现的疯狂状态。从那之后直到今天以前，我最长的睡眠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第39页 对上洛年年惊讶的表情，王村民多解释了一句： 「而我其实已经算恢復速度在平均线以上的，还有很多曾经的战友，甚至需要长时间的强制措施，才不至于在疯狂状态时伤到自己乃至自杀。」 王村民拍拍李房主的肩膀，突然笑了下，「昨天老李和我说感觉你唱歌很有些奇特效果，亲身体验过后，我也认为你唱歌的催眠效果确实很不错。刚才我少有的睡了五个小时。 「所以，我们三个准备推荐你去前方军团外勤部试试，或许你的特长能发挥更好的效果。 「提前告知你一下，徵求你的意见，我能告诉你的是，前方肯定能为你提供优厚的物质报酬，但是，会有危险。 「除了战争可能发生的意外，你还可能受到歧视和不认可、战士频繁的疯狂状态也可能会伤人，这些都需要你考虑清楚。」 洛年年还在沉思，直播间的评论区已经欢腾起来。 第24章 一村一洛 【我天, 我看个综艺看到了什么？前方大哥竟然要联名推荐一个素人，还是一个看上去就很弱小的素人？】 【这个，其实我是能理解的, 我昨天中午就在直播间，洛选手唱完两首歌，不仅李哥睡着了, 咳, 我也睡着了, 所以后来一直挂在直播间里但是人没动静, 还被人举报了……举报我的兄弟，我真不是水军, 没钱拿的】 【+1, 我昨天睡着了还稀里煳涂没搞清楚, 今天又跟着睡了个午觉，刚才听前方大哥解释完才知道咋回事，洛选手有点厉害啊，我决定以后不叫她弱鸡了, 但还是希望她能好好锻鍊身体，看着也太……不禁风了点】 …… 一直缩在角落的摄影师狂喜, 仔细回想，昨天两个拍摄目标睡熟之后, 他也打了几个哈欠, 但当时只以为是画面太无聊, 现在想想, 他大概也被洛选手的歌影响了。 摄影师疯狂给导演发提醒，让导演关注这个直播间的情况。 导演也是果断之人，激动得跳起来, 大手一挥，花钱买了个推广，立刻，更多的路人涌入直播间，并被原直播间的观众介绍之前发生了何等令人激动的画面。 洛年年在沉思，命书记载中老闆的身份是城主，似乎不是什么前方军团，不过，军团或许能离城主更近一步吧，要不去试试？ 但离开综艺节目就盯不到周雪了，器灵的建议是跟着周雪学，纠结片刻，洛年年决定还是顺着自己的想法，去看看情况，并安慰自己，万一这一去能更靠近一步。 王村民并不着急，因为他就没想过洛年年会拒绝。 这个时代，这座城市，明知道前方战区有危险，但踊跃支援前方是社会共识、政zhengzhi红线，有特殊能力的强化者常驻前方战区，其他普通成年人则要每年义务轮值一个月。 根本不会有人拒绝进入前方军团的机会，也不会有人敢拒绝。 得到洛年年的肯定答覆，三位村民都很愉快，赵村民再次直接翻墙离开，没过一会儿，抱回来一盆水灵灵的红色小果子塞给洛年年，自夸道：「这可是我亲自种的浆果，特别甜，城里很难吃到的，你拿着吃，吃完好好唱歌。」 洛年年立刻懂了，她又要开始单曲循环了。 因为之前的讨论热度以及节目组买的推广，直播间的观众已经超过十五万，全都期待着听到能被前方大哥肯定的演唱是什么水平。 洛年年对此一无所知，站在高高的塔上唱了两遍《底斯河传说》后，她停下来休息，一边往嘴里塞酸酸甜甜的果子，一边望着广阔的田地出神。 脑海里渐渐浮现一段新的旋律，她哼唱起来，哼着哼着，抱过一旁的电吉他，一段新的，又燃又热血的歌曲迴荡在田地上空。 最受影响的是赵村民，他本来就被上一首歌激得打了鸡血般疯狂劳动，开始感到疲惫了，新歌刚出的时候还皱了皱眉感到不满，结果节奏越来越激昂，他又被打了一盆鸡血，不知不觉疯狂劳动起来，到最后，整个人竟然直接累瘫在地上。 收工的李房主和王村民久等不到人，才钻进荆棘墙里将人背了出来。 洛年年炯炯有神地看着赵村民，突然笑起来，笑得格外开心，她现在觉得音乐可真有意思，她对其产生了比上个世界更浓厚的兴趣。 这天的劳作被洛年年一掺和，村民们的节奏彻底打乱了，虽然成果变多了，但是人也累废了，根本顾不上折腾选手，也顾不上配合节目组的录制。 王村民想了想，跟节目组沟通，试图提前结束今天的录制，他给出一个建议，请洛年年在管理处用村广播唱几遍摇篮曲，算作今天的结束活动。 导演看看还亮着的天色，自然是不乐意的，但是村民们都叫嚷着支持王村民，就连直播间的观众也支持王村民的提议，导演只好同意。 洛年年眨眨眼，怎么回事，怎么只有她还要工作的结果达成了。 不过对上村民们热烈期待的眼神，洛年年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一口气喝完一瓶水，嘆着气，坐着李房主的车被送到管理处。 李房主、赵村民和王村民都等在管理处的院子里，导演也不敢偷偷扣下选手们继续做节目，于是除了洛年年外，其他选手都被放回去休息了。 洛年年则被带到一间有电台和话筒的房间，节目组找来一把电子琴和一支竹笛，问她需要用哪个。 第40页 洛年年看到竹笛时眼睛就亮了，她最初感兴趣的乐器就是竹笛，后来水平最高的乐器也是竹笛。 她接过竹笛，简单保养一遍，试了试音色，还不错，于是兴致高涨，对着话筒说：「大家晚上好，我是洛年年，我想给大家吹奏一首《林间新语》。」 这首以竹笛为主的乐曲是她在体验森林树屋酒店时冒出来的灵感，整首乐曲轻松灵动，听着就让人心情愉悦，后来成为被各处引用最多的乐曲，也是她马甲号的成名曲。 而且她在学习竹笛，学习作曲的过程中，程誉都有陪同，所以在创作这首乐曲的时候，程誉也有参与。 想起程誉，洛年年开心又有点担心。 不过上个世界她等待了一个多月才有机会见到人，这次也不该着急，于是收敛情绪，吐出气息，模拟鸟鸣的短促乐音立刻响起，生机勃勃的森林交响乐随之流淌而出。 洛年年说要吹奏乐曲的时候，冬柏村收到消息提前洗漱好躺床上的村民们和网络上被吸引来的观众们都是满头问号，尤其是被热度吸引进来的新观众，他们是来听摇篮曲的，这是什么玩意？ 只是没等大家吐槽几句，隔着喇叭有些失真的竹笛声响起，还是一下子抓住了听众们的耳朵。 随着乐曲的展开，他们仿佛看到一幅画面，清晨醒来，站在一扇窗前，窗外有鸟鸣，引着他们推开了窗，然后看到了一片绿色的生机的森林，林间有鸟儿来回悦动，各种有趣的小动物时而出现，时而隐去。 他们情不自禁的跟着小动物们深入森林，眼前突然开阔，出现一只清澈见底的小溪，溪中游鱼灵动活泼，溪边喝水的小羊肥壮鲜美，在一片令人欢愉的热闹中，他们玩累了，慢慢躺倒在柔软的草坪上，陷入梦乡。 乐曲太过动听，以至于表演结束时，有些村民下意识鼓起了掌，然后才意识到表演者根本不在眼前。 洛年年心满意足地放下长笛，又随手按动几下电子琴，简单给自己配了个乐，唱了两遍摇篮曲。 唱完之后，她起身看看，身后的摄影师还在拍她，窗外院中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忙碌，李房主三人还坐着。 非现场版的演唱效果似乎一般哦。 楼下的赵村民冲着洛年年招招手，洛年年走出小楼，就听赵村民招唿道：「走走走，回家了，王哥还请吃饭，快走。」 想起秋果，洛年年眼睛一亮，欢快的爬上车，晃晃悠悠的回到李房主家。 被转移了注意力的洛年年自然想不到，三位村民同样在测试非现场演唱的效果，甚至于，她演唱时，三位村民其实就站在她后方，亲身验证，她的歌声严格来说只有助眠效果，若是听众本身并不想睡着，是完全可以不睡着的。 当然，回到家的洛年年满足地吃掉一颗秋果，就得给三位村民单独唱两遍摇篮曲，然后才能自己回去休息。 第二天，洛年年继续获得基础属性点： 【昨日宅家一个时辰，体质+1】 伸了个懒腰，洛年年开心地察觉到，身体已经完全恢復了，充满了力量与活力。 这一天集合后，节目组给选手们安排的任务是跟着村民进山，採摘山上的药材。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次抽籤配合录制的村民们都等在院子里，期待着抽籤结果。 洛年年抽到的赵村民，赵村民开心的哈哈大笑，拍了拍李房主的肩膀，告别黑着脸的李房主，带着洛年年进山了。 今天的任务难度在于山势陡峭难爬，选手们一不小心就会摔得鼻青脸肿，观众们看得哈哈大笑。 而洛年年直播间里的观众则在刷屏要求洛年年再演奏《林间新语》，可惜洛年年看不到屏幕，再加上她恢復了健康，行动敏捷，赵村民不找茬的时候很好说话，难行的路段都会出声提醒，放慢速度通过，所以洛年年也没有狼狈摔倒，总体来说这一天都很顺利。 採摘了大半天，节目组通知一行人可以下山前往管理处集合了，今天是根据选手採摘的药材数量比拼名次。 洛年年採摘的量自然远比不上赵村民，但是在选手里排到了第一，当最后结果出来时，其他选手都投来复杂的目光，实在想不通洛年年看上去小胳膊小腿的怎么能拿第一。 观众们也想不通，吵了一通，最后只能归因于前几天其他选手消耗了大量体力，今日状态实在不佳，才让偷懒了几天的洛年年夺得头名。 今天选手们的成绩决定的是节目组之后在剪辑正片时给每位选手分配画面的偏向，也就是说，洛年年拿到第一，那她可能会获得更多的镜头。 听完主持人的解释后，其他选手反倒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想，洛年年拿到第一名也挺好的，她身上本来就很有话题性，很有爆点，节目组肯定会多剪辑她的画面，如果她不是第一名的话，反而更挤占其他选手的镜头时间。 第25章 现场检验 宣布完结果后, 主持人突然宣布今天的录制到此结束，给选手们放假，大家可以回去早点休息, 还一点都没为难人的把营养膏发给每位选手。 今天的节目组莫名的特别好说话，选手们却怀疑节目组藏着什么坏把戏。直到看到摄像机等机器确实开始关闭了，才将信将疑地往回走。 准备离开的洛年年被导演拦了下来, 导演是个特别壮实的大胖子, 他总是坐在角落里看着监控器, 很少亲自和选手交流, 今天竟然走到洛年年身前，笑眯眯地和洛年年打招唿： 第41页 「洛选手是要请假两天对吗, 好, 挺好的, 预祝洛选手顺顺利利哈，哈哈哈。」说完笑着将节目开始前没收的手机还给洛年年。 洛年年看向李房主，就见李房主也疑惑地皱起眉，这时赵村民凑了上来, 对李房主低声说：「来人了。」李房主眼神一凝，对着洛年年点点头。 走出管理处的大院后, 赵村民才笑眯眯地告诉洛年年：「我们之前不是联名向前方军团推荐了你嘛，没想到干方战区的外勤部意外的上心, 他们明天晚上正好有一次欢庆会, 所以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邀请你去给大家唱首歌。」 说完期待的等着洛年年的激动反应, 结果洛年年只是平淡冷漠的哦了一声。 赵村民挫败极了，夸张地比划道：「你个小丫头最好上点心好好准备，那种欢庆会是有战区高层到场的, 懂吗？」 听到这话，洛年年眼睛一亮，这次用力的点点头。 赵村民歪了歪头，认真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洛年年，摸着下巴道： 「还别说，你长得也不错，说不定真能被看中。嘿嘿，哥哥给你讲哦，到时候如果有人对你感兴趣，你先看他左胸有几颗星星，三颗以下的一律直接拒绝，懂了吗？你这个小丫头嘴有点欠，得是三颗以上的才能罩住你。 「接下来就看他右胸口的布条是红色条纹还是蓝色条纹的，蓝色才是单身，红色的来问也一律拒绝，后续的麻烦事不是你这个笨脑瓜玩得转的。」 洛年年不乐意被说笨，瞪了赵村民一眼。 但赵村民似乎一下子涌起了类似慈父心的东西，继续嘚吧嘚吧的叮嘱：「前方军团内对外勤部其实是有偏见的，呃，排挤得比较厉害，而且听说外勤部内部也会互相排挤，到时候人事关系可能会比较复杂，你要是处理不来就少说话，你能力摆在那里，他们总会给你个位置的。」 说着话，赵村民突然停下闲聊，表情也严肃下来，随意歪着的身子站直挺胸，展露出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气势。旁边的李房主也是如此，两人仿佛在一瞬间变了个人一样。 洛年年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过一条小路，看到了原因。 只见李房主和王村民的房子旁边，停放着一辆造型粗犷霸气的车，两个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年轻人正站在车前和王村民说话，三人都是一样的挺拔昂扬，一起看过来时，眼神锐利如电。 穿制服的两人目光扫过洛年年，落在旁边的李房主和赵村民身上，两人恰好走上前，几人凑在一起互相用拳头锤了锤胸口，一起笑开。 其中年轻一点的那个小战士听上去叫小王，还笑呵呵的伸手抱了把赵村民，退开后，转向洛年年的视线就不太友好了，命令道：「我们是干方战区的，来接你去干方基地，你去收拾东西，我们二十分钟后出发。」 洛年年快速沖了个澡，简单收拾好背包走出房间，就看到等在院子里的李房主。 李房主拿了一个轻便的保温袋，帮洛年年装了六盒营养膏，两瓶饮用水，塞给洛年年，瓮声瓮气地叮嘱道：「收敛点你的脾气，战区气氛紧张且规矩特殊，遇到的人都是有可能随时动手的。」 洛年年认真地点点头，谢过提醒，捏了捏拳头，走出院门。 年轻的小战士拉开车后门，示意洛年年上车，等洛年年坐好后，自己也踩着踏板探进身来，拽出两根保险带，呈x字型将洛年年固定在车后座上，然后下车拐上前座。 车启动前，王村民端出来三个刚煮好甚至剥好皮的秋果，放在三个密封盒子里，分给车上的三人。 「走吧，你们现在出发还能早点回去，我就不留你们了，尝尝我种的秋果，都说味道很好的。」 拍拍驾驶员的肩膀，王村民退后，注视着他们离开。 刚住了三天还没熟悉起来的小村庄刚刚变小消失，洛年年就感觉到了两根安全带的作用，因为车子疯狂加速，路况又不是很好，车上的人上下翻飞，刺激得宛如坐过山车。 洛年年一手紧紧按着身前的背包，一手抓着车顶的扶手，默默观察窗外。 见她乖巧配合不乱喊，两个战士都很满意，车速继续提高，高速行驶了两个小时，车终于在一处背风处停下暂时休息。另一位老张战士丢给洛年年一句：「要吐下车去吐。」然后自顾自打开盒子，大口吃起还温乎的秋果。 洛年年的状态其实还好，除了身体有点酸痛外，头并不晕，摸摸扁扁的肚子，也将盒子里的秋果吃了。 修整了十分钟，驾驶员换了人，车子继续在荒野上飞驰起来。 确实是荒野，这一路虽然隐约能看到道路的影子，但是路上遇到的其他车辆实在是少，大多时候都是荒芜的景象，植物少，裸露的山石多，风一起，漫天飞沙，视线受阻。 天色彻底暗下来后，车速也终于慢下来，因为打开车灯周围还是雾蒙蒙的一片，能见度并不高，在暗夜里开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远处有亮着灯的建筑。 洛年年跟着车进入传说中的干方基地，这是一座巨大的狰狞的战争基地。地面、建筑皆是金属，入目皆是灰黑色的建筑楼体和来去匆匆身穿蓝色制服的人。 从那些人的脸上，洛年年只能看到负面情绪，严肃、冷酷、焦躁，她甚至觉得空气中有一层黑色的薄雾，不是真实的雾，而是聚集成团的负面情绪。 第42页 两个战士将洛年年送到基地边缘位置的一座楼前，成功交接给一位女性战士后，开着车一熘烟不见了。 「你是洛年年对吧？叫我常指挥就行，你是由老兵推荐的，恰好明天的节目出了一个空缺，所以给你个机会填补试试，」常指挥随意介绍两句就直接问洛年年，「听说你最擅长的是有助眠效果的摇篮曲？这是很不错的发展方向，如果让你现在展示一番的话，什么乐器最合适？」 洛年年被雷厉风行的常指挥影响着也直接回答：「钢琴。」 「好，跟我来。」 洛年年被常指挥带着走进楼中，一直到二楼深处的一间小练习室。一路从走廊走过，洛年年从透明玻璃门看到好几个房间内都有人在练习。 小练习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常指挥指指角落的钢琴，示意洛年年坐下试琴：「你先试一下效果，我去找评判的人来。」说完人就走了，干脆利落。 洛年年将背包放在墙边的椅子上，好奇地转着看了一圈这间屋子，才在钢琴前坐下试音。 这是一架有点年龄的钢琴了，好在音是准的，洛年年弹了一首练习曲，手感就回来了。此时练习室的门也被打开，一行□□号人走进房间，当先是一位格外严肃冷漠的中年男人，这一行人各自找位置坐好，全都看向洛年年。 常指挥示意洛年年，「直接来一首吧。」 洛年年觉得有些闷，进入练习室的人，表情高度相似，全都是皱着眉沉着脸，周身的气质也很阴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空气似乎都稀薄了。 被他们仿佛有重量的眼神盯着看，洛年年突然紧张起来，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自弹自唱她的摇篮曲。 洛年年刚唱完半首，就彻底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因为周围一圈的听众与曾经的听众没什么区别。 洛年年的最高记录是在孤儿院的集体宿舍里唱摇篮曲，把三十多个孩子都哄睡了。 现在，不过是哄几个大孩子罢了。 手指灵动地按压琴键，随着音符的跃动，听众中，有人开始频繁的眨眼，有人打哈欠，有人板着的脸逐渐松弛，有人不由自主放松坐姿靠向墙壁。 终于，在一曲终了的时候，有鼾声响起。 常指挥掐了掐自己的脸，此时看向洛年年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人走到洛年年身边，打手势示意洛年年停止演奏，然后凑近洛年年，鼻子微动，似乎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此时房间里的其他八位评判者中，有两人现场睡着了，其他人则是一个激灵更加清醒了，小心地围着睡着的两位战友仔细观察。 「啧，怎么回事，这么快就睡着更像是被迷晕的，假的吧，小常，让人来测测空气。」 「我倒是觉得是真的能助眠，我刚才是真的瞌睡了，我现在也是真的很清醒，要是用外物，我们不可能完全察觉不到。」 「哎呀，这两人咋办，按理说该弄醒他们保证安全的，可是我不敢叫啊，万一是真的睡着了被我叫醒，我得被指挥拍死。」 很快，负责检测的战士到了，还有医护兵也到了，在小小的练习室里一通忙活。 得到空气和人都一切正常的检测结果后，一众人围着洛年年，宛如看稀奇一样转着圈的打量。 第26章 好久不见 「小姑娘不错, 很不错，听说你现在是没工作的状态？来咱们干方基地吧，直接给你一级指挥的待遇, 而且可以给你开个节目，战士们可以用贡献点听你现场唱歌，节目的收益基地和你三七分。」 先前格外严肃冷漠的中年领头人, 此时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 试图展示自己的平易近人, 对洛年年发出招揽。 此话一出, 众人看向洛年年的眼神更热烈两分。 常指挥看洛年年眼睛发直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伸手一拍洛年年的肩膀, 低声劝道：「小洛赶紧答应吧, 这条件真的很优厚了, 这位是咱们干方战区外勤部的陆总指挥，陆总指挥已经给出权限范围内最大的优待了。」 洛年年一听，迷迷煳煳的觉得有个工作似乎也不错，可以挣钱养活自己, 于是点点头。 「很好，好好练习, 好好表现，明晚的表演如果取得不错的效果, 你就是咱们干方基地的一员了。」陆总指挥大概是很高兴的, 从声音里能听出来, 但他的表情已经收敛起来, 接着就听他转了个话题：「听说小姑娘还很会唱鼓舞人心的歌？来一首吧。」 说这话的陆总指挥是面无表情的，但洛年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现在吗？」洛年年疑惑地抬头望去，现在练习室里还有两个熟睡的人呢。 结果她问完就见周围一圈人都大力点头, 眼中溢满期待。 洛年年歪歪头，只好要来了电吉他，现场来了一遍《底斯河传说》。 前奏刚起，熟睡中的两人就开始不安稳的皱眉，等演唱至副歌部分，房间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跟着晃动起来，两个睡着的人也被吵醒，还没明白髮生什么，身体就下意识跟着晃动起来。 「哈哈哈哈……」顿时，一片欢快的嘲笑声充斥着整个房间，接着是被吵醒的人恼羞成怒的反击，一群评审乱闹闹的凑成一团，嘱咐洛年年好好练习后，互相推搡着离开了练习室。 常指挥则亲自留下来，被要求全力配合洛年年，确定好第二天的节目。 第43页 了解过洛年年的情况后，常指挥提出了建议，包括服装、配乐、节目安排等等，洛年年犹豫地点头应下，常指挥就带着洛年年转移到专业录音室，由专业的人指挥制作完整的配乐。 正式表演只有钢琴伴奏稍显单薄，好在被选中的摇篮曲洛年年是完成过完整编曲配乐的，工作推进速度还算快。 即便如此，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洛年年才被放回房间休息。 虽然给她准备了有独卫的单间，但洛年年浑身都透着疲惫，根本没有喜悦的情绪了。 她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遇到的人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这个基地的工作节奏太快了，争分夺秒般推进工作进度，她就像个工具一样，就算困了也会被推着走。 于是回到房间后，洗漱完，洛年年直接秒入睡。 感觉才睡了几秒钟，嘹亮的号声就将整座基地唤醒了。 洛年年被吵醒，想起前一晚分开时常指挥的叮嘱，不敢再睡，坐起来发了会儿呆，拖着身体下床收拾。 她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她不想留在这个基地了，这个基地的节奏与她完全不符，她从一扇总是沉睡的门到上个世界每天只睡大半时间已经很退让了，结果现在发现，留下来的话，每天只能睡三分之一的时间？ 啊！不妥不妥，她得跑路。 洛年年还没完全收拾好，房门已经被敲响，她先去开房门，果然看到常指挥站在门口。 常指挥一看到洛年年，眼睛一亮，直接伸手拽人走，「走，舞台衣服已经初步成形了，你快去试试。」 常指挥现在对洛年年比最初见面时热情多了，可洛年年却觉得更苦了，她头髮都没扎，就被常指挥拽去换衣服，被化妆师摆弄着直接上妆，然后上舞台测试灯光效果，一遍不行，还全套来了三遍，被换了三次妆发的洛年年惊恐的发现原身本就干枯稀少的髮丝一下子少了一小把儿。 洛年年人已经木了，完全听从指令，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常指挥等人都夸她乖巧，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已经在盘算着演完就跑，现在配合只是想着走之前给人留个好印象，不辜负李房主等人的推荐，至于未来，还是回归综艺节目，近距离围观学习周雪的路子吧。 这种逃离的冲动在午饭时达到了顶峰，因为洛年年发现战区提供的午饭也只是营养膏而已。有人直接抱着一大箱营养膏到化妆室，每人发一盒，大家甚至边吃边继续工作。 除了营养膏的口味有少许选择余地以外，吃饭对周围的人来说完全就是随意对付的生理需求。 洛年年彻底绝望了，更想回到村子里，至少王村民那里有特别好吃的秋果。 时间到了下午，所有演职人员转移到正式的表演场地进行彩排。 在洛年年的强烈要求下，她得到了围观的机会，坐在空荡的观众席前排，把其他节目都看了一遍，洛年年得出结论，她能在只唱了几首歌的情况下得到联名推荐，除了她的歌自带助眠效果以外，恐怕更大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她的歌好听。 就她粗浅的了解，这次外勤部筹备的干方基地欢庆会，是一年四次的规格，在战区内已经算是级别高效果好了，表演节目的是战区外勤部的优秀人才以及请来助阵的知名艺人，而实际呈现出来的效果嘛…… 洛年年想了想，程誉有一次带她去一座边远小城游玩，自然风光很美，基础设施差些，晚上在酒店打开电视，只能收到零星几个台，她随便看了其中一个正在播放的地方晚会，似乎和眼前的欢庆会水平差不多。 洛年年明悟了，下定决心，起身去找常指挥，发表她自己对节目安排的想法，她之前还没摸清楚情况不敢乱说话，现在她觉得她还是应该对自己的审美自信点。 毕竟，她已经不是那个因为喜欢大红色就把嘴巴涂得超红的土门了，她是眼光受过更好薰陶的有审美的门。 常指挥对洛年年的提议很惊讶，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的想法，但听上去似乎又有几分道理，常指挥是个果断的人，见洛年年坚持意见而她又无法准确判断，直接把洛年年的想法上报。 最后，前一晚招揽过洛年年的陆总指挥拍板决定同意洛年年的想法，指示常指挥积极配合洛年年进行准备，务必要保质保量的完成。 此时距离正式演出不到五个小时，洛年年被周围的人带动着，燃起了斗志，从演出服饰、妆造、舞檯灯光、节目顺序等等方面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趁着常指挥四处去安排时，还在小练习室里反覆练习晚上要表演的曲目，练着练着就根据之前几次演奏时听众的不同反应，对自己的摇篮曲作出了一定的修改调整，她有自信，效果会更好的。 就这么一直忙到下午五点，一切准备妥当，洛年年也开始习惯几口解决营养膏后，所有参与欢庆会的演职人员全部转移到大礼堂的后台。洛年年坐在角落里发呆，因为是生面孔，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关注她，她还得时不时搬起凳子给忙碌的工作人员挪位置。 晚上六点，欢庆会正式开始。 几次转移阵地后，洛年年发现一个不错的角度，可以从两块幕布中间的缝隙看到观众席，她下意识寻找起来，期待能看到熟悉的面孔，可惜舞檯灯光太亮，观众席太暗，空隙也太小，她看不太清楚也没找到，只能继续缩在角落发呆。 第44页 在洛年年试图从观众席找人的时候，下方观众席上也有人在试图找她。 老张烦躁地搓了搓手指，礼堂里不让抽菸，他都快按捺不住心底的焦躁了。 旁边的战友好奇地问：「你之前不是说不来看垃圾表演的嘛，怎么，也是被押过来的？」 老张烦躁的给了对方一拳，愤愤道：「我当然不想来，x的一上午连续接了好几个电话，王大强说今晚的表演我必须得来，里面有个唱歌的是他推荐的，还是我亲自接过来的，非得要我给他们把节目拍下来，我特么敢不来吗？」 周围的战友顿时凑过来八卦地问：「嗯，王大强竟然联繫你了？他情况怎么样？他推荐的人，男的女的？什么关系？」 「他自己说情况很好，信不信呢？」一直烦躁到坐立难安的老张突然笑起来，「看着好像确实还行。他和赵皮一起推荐了一个女的，嘿嘿，有情况，要不是想看清楚，我才不来受罪呢。」 「哪个节目？我们也关注一下。」战友们兴奋起来，王大强在的时候是他们的上级，手腕严酷，把他们训得跟孙子一样，现在难道是要有奶奶了？那必须得看看。 老张换了个姿势，烦躁到快生无可恋了，「我看了节目单，最后一个节目，x的，等吧。」 洛年年的节目确实被安排在最后，时间快到九点时，常指挥安排她去侧方候场，已经偷偷睡了一觉的洛年年补好妆，乖乖站在舞台侧方，看着前两个节目依次结束，看着主持人宣布今晚的欢庆会正式节目已经全部表演完毕，最后将送上一个特别的助眠节目，请观众们放松欣赏，特别节目结束后，即可自行退场。 这种节目形式让下方的观众很惊诧，礼堂里立刻嘈杂起来，以前从没听过所谓的特别节目，再加上很多人是被强迫着钉在会场里快三个小时，根本坐不住，只当欢庆会彻底结束，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老张一行人最懵，他们熬了一晚上没等到人，要发脾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全场的灯光突然全暗，就在观众们惊讶时，有轻微的海浪声在远处响起，逐渐变大，几盏蓝色小灯打在舞台上，营造出影影绰绰的幽静感，接着，一道淡淡的追光灯打在舞台侧面的钢琴上，钢琴凳前已经坐好一位身穿最简单的白衣黑裤的演奏者。 轻柔的乐声响起，刚准备离开的人耳朵瞬间被吸引住，下意识坐了回去，仔细聆听。 一段悠扬和缓的前奏过后，是更加悦耳的人声，唱着简单的描述夜晚降临万物沉睡的歌词，动听的旋律，沉浸式的视听感受，让不少本就强行按捺了一整场欢庆会，听到主持人说结束就放松的战士更加放松，全身心的放松，甚至放松过头，睡意浮现。 等耳边响起战友的唿噜声，这是安全无惧的信号，顿时最后一根绷紧的心弦放松，更多人就这么听着歌沉浸在睡梦中。 坐在第一排的陆总指挥倒是没睡着，越到欢庆会结束他就越紧张，他今日大胆批准了一个特殊的节目，完全想不到效果如何，万一演砸了，本就被其他部门轻视的他又得挨一顿奚落，所以洛年年出场前他就已经紧张起来。 洛年年的表演开始后，比起专心欣赏表演，陆总指挥更关注的是现场观众的反应，没怎么集中注意力的他没感觉到睡意，然后满意地发现身边好几位战友都脑袋一歪，躺在椅子上睡熟了，四处张望时，竟在第三排角落位置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也歪着身子用胳膊支着脑袋半闭着眼睛。 陆总指挥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按下激动，努力压下想要给自己鼓掌欢唿的冲动。 当然，有人放松之下睡意萌发，就有人察觉不对后警惕不已，很快，旁边就伸出一支胳膊拽了陆总指挥一把，指指台上，又指指另一侧睡着的战友，瞪着陆总指挥，满眼都是询问。 陆总指挥咧嘴一笑，在胸.前比了个大拇指，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表示尽管放心，这演出效果是他亲自验证过的。 很快，相同的手势在还清醒的观众之间流传，更多的人彻底放松下来，渐渐进入沉睡。 洛年年自己并不会沉迷于自己的歌，或者说，她想睡的时候从来都是秒睡的，根本没有任何睡眠困扰，自然对自己助眠的摇篮曲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她可以通过观察听众的反应知道表演效果。 洛年年专门提出过要求，她演奏的时候不要给她打明亮又晃眼的白黄光，只需要打一点幽暗的蓝光，于是她也能大致看到台下的情况。 一首摇篮曲快结束时，台下已经东倒西歪了一片。而舞台旁的陆总指挥和常指挥正在疯狂给她打手势，示意她再来一遍。 洛年年手指按下一段轻快的旋律，自然而然地又衔接到开头，负责播放配乐的工作人员配合默契，于是，改编过的摇篮曲又连续演奏了两遍。 演奏结束时，观众席上大半的人都躺倒了，唿噜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大礼堂四周亮起最小的一圈灯，给想要离场的人照明，洛年年起身鞠躬谢幕，直起身时，下意识环场扫视一圈，突然，视线停在了最左边的观众席，那里，一双熟悉的眼睛正看过来。 洛年年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也不知不觉露出最灿烂的笑容。 虽然那人帽檐压低，支着胳膊撑着脸的手半遮住脸，只隐约露出眼睛，但洛年年对他太熟悉了，十多年的朝夕相伴，她熟悉他的每一丝细节。 第45页 程誉，好久不见，终于再见到你。 激动过后，洛年年下意识多看了两眼，已然看出老闆的身形瘦削，眼中是深沉的冷意和疲惫，眉间甚至因为常常皱眉已经出现深深的痕迹。 此时他看过来的目光满是陌生的审视，让人浑身发凉，再次感受到熟悉的来自灵魂的威压，洛年年却全然不在意，浑身上下都透着开心。 洛年年终于找到了人，一直悬着的心就放下一半，也没急着靠近，乐呵呵地退回后台，心里再次改了想法。 干方基地好呀，虽然作息难熬了点，但是留在这里有机会遇到老闆。 留在外勤部的话，就算一年四次欢庆会能碰到四次，也是个不小的概率了，就是台上台下的距离还是远了些，她得好好想想办法，或者，改变一下节目形式？在观众中间唱歌不知可行不可行。 乐呵呵的洛年年被冲进后台的常指挥一把抓住，激动的大力摇晃起来。 洛年年的小身板还很脆弱，根本经不住常指挥的力气，整个人都快离地了。好不容易摆脱常指挥的魔爪，才发现常指挥竟然激动到泪流满面。 洛年年顿时什么指控都说不出来了，试图寻找纸巾，转头环顾一周才发现后台也睡倒一片，还清醒的人也大都随便靠着什么，眼神迷煳地看过来。 「年年，你真的太棒了！太给咱们外勤部争气了，基地里的其他部门总是看不起我们外勤部，觉得我们只会无用的唱歌跳舞，对战事一点帮助都没有，每年都有吵着要裁掉我们的短视者。 「你真棒，你今天用实力狠狠打了那些短视者的脸！文娱艺术是可以缓解精神污染的，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你真的太棒了，我太开心了！」 常指挥激动得又哭又笑，晃了晃洛年年又狠狠抱了抱她，情绪激动又极力压制。 还清醒的演职人员也跟着激动起来，但所有人都在压抑着，一方面前场的观众还没有完全撤场，另一方面后台也有不少同伴睡熟了，不好太过放肆。 洛年年能感受到常指挥此时澎湃的情绪，但她无法真切的感同身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乖乖的站在原地任常指挥摆弄。 好在常指挥很快恢復冷静，接过旁边人递来的纸巾，笑眯眯地捏捏洛年年的脸，声音已经不知道柔和了多少倍，嘱咐道：「你一会儿别直接回房间休息，先去练习室等着，今晚恐怕还没彻底忙完。以后要多吃点，长点肉，这脸上都没什么肉。」 洛年年的眼神顿时发直，这都几点了，还要加班？ 但是一想到程誉也在这里，洛年年只能咬咬牙点头应下。 老闆在这里，她就得好好留在这里，不回综艺节目了，她要在干方基地外勤部混出个名头！ 常指挥急匆匆地去安排人员整理清场，舞台前方，观众席仍然坐得很满。 按理说欢庆会的表演真的结束了，维持秩序的外勤部战友也在打手势示意他们可以退场了，但仍然清醒的战士们实在太震惊太好奇了，他们完全想不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很瞌睡，还真的有很多战友睡着了？ 再加上左右都是睡得歪七扭八的战友，进出实在困难，于是出现了演出都结束好几分钟，观众席还满满当当的情况。 洛年年刚开始表演时还举着手机录像的老张早就脑袋一歪，唿噜震天响，手机录下的全都是唿噜声。 老张后方的两个年轻小战士没睡着，正凑在一起激动的低声嘀咕，最开始是羡慕回归的王哥竟然遇到神奇的歌手，运气真好，后来突然互相鼓励起来，王哥离得那么远，只要他们锄头挥得勤，说不定就没有奶奶了。 舞台前方空地，陆总指挥正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其他部门的上级围在中间，逼问情况。 陆总指挥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看不见的缝，面对四方逼问，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从口袋里摸出一桿烟枪，美滋滋的在其中一位老总面前晃了晃，对方没好气的从口袋掏出一包包装精緻的菸叶，拍在陆总指挥胸口上。 陆总指挥才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喜笑颜开地打开包装，给自己填满菸叶，又示意另一位之前吵过架的老总给他点上火，就着对方气恼的表情，深吸一口，只觉得烟味更香了。 享受着最高等的菸叶，也享受着平常总是鄙视他的人把他围在中心求着他的感觉，好一番体验后，才在周围人急得恨不能揍他的时候终于开口了： 「嗨，这有什么好问的嘛，就是咱们外勤部新挖到一颗好苗子，精神力强劲不说，还非常温和。」陆总指挥眯着眼拉长声音感慨道，「是我平生仅见的温和，海纳百川，包容乃大，她的歌声是愉悦的，是温和的，当她强烈的期望助眠时，那歌声就是最佳的催眠曲，实际效果你们也看到了，哈哈哈……」 正当陆总指挥得意欢笑时，围着他的一圈人墙外围突然传来一句问话：「哪里的人？」 熟悉的声音让陆总指挥脸上得意到欠揍的表情顿时全部收敛起来，放下烟枪，严肃表情，站直身体，看向问话的方向，语气认真地低声回答： 「人是昨天晚上刚到的，三位冬柏村回归老兵联名推荐。 「初步调查报告显示，原本是主城九环区域的普通平民，父母关系等可查，从小体弱多病，半年前母亲去世，无人照看，两周前报名参加一档选秀综艺，在综艺节目中展现出音乐方面的能力特长，被老兵推荐。」 第46页 周围一圈老总在听到问话声后也安静下来不再闹腾陆总指挥，身体隐隐转了个方向，默默站立等待命令。 接着就听那个声音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之后的深入调查我接手，你继续你之前的安排。」 「好的，」陆总指挥低声应下，简洁介绍道，「我准备将她特招入外勤部，允许她设立个人节目，前方战区的人都可凭藉贡献点聆听现场演唱。初步预定每日一场，每人次5贡献点。」 说完垂头静静等候。 那个声音没再评价，站起身从侧门离开。 第27章 风暴中心 一群基地高层站成一圈保持着安静, 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然后气氛在某一刻破冰，有同仁拍拍陆总指挥的肩膀表情复杂的转身离开, 也有人笑着恭喜，陆总指挥笑眯了眼，美滋滋地抽着烟枪, 乐呵呵的将同仁们的羡慕嫉妒恨全盘接收。 他新招的人能得城主一句询问, 意味着入了城主的眼, 这就是功, 陆总指挥心里别提多美了。 洛年年虽然听常指挥的安排回到练习室等着，但她偷懒没有练习, 而是坐在墙边的凳子上发呆到渐渐睡着, 身子一点一点彻底歪倒在长长的椅子上。 陆续有同仁想来找洛年年聊聊天拉近关系, 从门上的透明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况，就不好意思进来了。 只有指挥着大礼堂清理结束的常指挥回到外勤部的楼后，直接推开门走进了练习室，一向雷厉风行走路大跨步的常指挥这次都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晃醒了洛年年, 看着迷迷煳煳揉眼睛的洛年年，莫名觉得可爱, 笑着催促： 「行了行了, 回去休息吧, 今晚的表演很成功, 后续也没什么麻烦事，你现在下班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明天早上八点钟我会去找你，带你办理入职手续。」 本来可能会有一些麻烦的应酬，只是城主突然出现了，其他有想法的人就都按捺下去，静待观察。 嘴里说着话，常指挥已经动手将洛年年拉起来往外推，实打实的说到做到，一秒钟都不浪费。 洛年年打着哈欠爬楼梯，分给她的房间在这栋六层办公楼的顶楼，爬回房间后，立刻收拾干净钻进了被窝，放松地睡熟。 睡得香甜的洛年年不知道的是，这一晚，综艺节目《勇者之路》第三季第一期的正片正式播出了。 两个小时的节目中，前期与洛年年相关的镜头并不多，零星的画面展现的都是一个弱小无助、瑟缩可怜、备受歧视排挤的隐形人形象。观众自然而然也完全忽视了这个一看就活不过两集的选手。 结果，在第一期的结尾，节目用了数分钟的画面专心展示洛年年是如何体弱无力到找合作的村民都费劲，又是如何想方设法的逃避干活劳动，期间还百般挑衅前方回归大哥，结果镜头一转，晚上村民给选手评分时，李房主竟然给洛年年打了及格分？ 第一期节目到此戛然而止，直看得观众满头问号。 追综艺节目正片的观众要几十倍于追直播的观众，他们平时也不会经常关注直播的情况，于是，看完节目后，观众们疯狂嘲讽定格在最后一个镜头中的洛年年，质疑这么弱的菜鸡为什么能继续留在节目里，还能获得那么多镜头？ 节目结束没多久，针对洛年年的表现，网上就蔓延开一片不客气的嘲讽。 结果追过直播的观众不仅不帮着说话解释，还跟着起闹炒热度。 追过直播的人自然知道五天直播期的后半程洛年年是如何从一个被遗忘的小透明逆袭成公认的第一名，他们也知道节目组是故意剪辑的，并贊同这样的剪辑，觉得很有意思，知情的观众们一起对暗号，乐呵呵的等着第二天第二期正片播出时围观别人被打脸的现场。 【是河不够热血还是林不够美妙，都不是，是人看上去实在不靠谱，狗头】 【哈哈哈，低调低调，我们走过的路他们也要走一遍，我们被打的脸他们也要被打一遍，大家才是一起看节目的好兄弟。这两天没直播，选手们休息，说不定会偷看网上的消息，放心，就算别的选手都伤心，她也会忙着偷懒打瞌睡，根本没空多想】 【楼上到底在说什么玩意儿？你们竟然支持节目里最弱的那个弱鸡？这什么眼光啊？】 【嘿嘿，我们也不跟你争，我们等着你明天回来把这句话吃下去】 洛年年确实拿到了手机，但原身的手机很简陋，功能不多，洛年年随便摆弄两下就失去兴趣。她还没有在社交平台上搜索自己的意识，毕竟上一个有网络的世界，她的个人信息一直被保护得很好，还没意识到这个世界她是一个被放在聚光灯下的小偶像，没人帮她维护信息。 话又说回来，就算真意识到了，洛年年也不会太在意，网友们有时候说起话来实在太复杂，忠装反反装忠啦，明褒暗贬明贬暗褒啦，总之，花样繁多，极为烧脑，对于只能理解字面意思的洛年年来说，常常无法看懂上下文，次数一多，她就对网友们的评论彻底不感兴趣了。 所以网上的一片嘲讽洛年年根本看不到。自然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网络上，她已经拥有了一定的热度。虽然当前这些热度大都是负面的，但还是有很多人坚信，这热度很快会向着相反的方向一路狂奔。 洛年年还不知道的是，陆总指挥和常指挥等一众外勤部的负责人整晚都没睡，轮流守在躺满了战士的大礼堂，直到新一天起床号声响起，礼堂在外勤部众人的见证下，宛如炸了锅一般闹腾起来。 第47页 绝大多数战士在听到起床号的第一时间就睁开了眼，然后察觉周围环境不对，自己也浑身酸痛，下意识跳起来保持戒备状态，脑子没完全清醒的时候跳得太急，很容易就会和旁边的人撞上，顿时，礼堂里一片混乱，各种痛唿声，吵闹声，质疑声，直看得外勤部众人要很努力才能压下看热闹的上翘的嘴角。 礼堂里哄闹成一团，所有前一晚睡在礼堂的人全都醒了，刚醒来的战士一时间想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等互相提醒着想起睡着前的情况后，礼堂里只剩下惊嘆声： 「我去我去我去，真的假的？就算我睡得手都麻了我都不敢相信，我竟然一下子完整的睡了十个小时！」 「十个小时，天吶天吶，听歌竟然真的有用，战区养着的那些弱鸡竟然不是干吃饭的？」 「十秒钟，我要知道昨天最后那个艺人的全部信息，x的，我当时只顾着急什么时候结束跑路，根本没注意听对方的名字，快快快！」 …… 一群因为睡眠充足而格外活跃的战士们疯狂的互相捶打，互相探听消息，有人甚至忍不住跳起来踩着椅子扶手就要到处乱窜。 这下陆总指挥不能忍了，这群傢伙是精力太充足急需发泄，大礼堂可是他们外勤部负责清理善后的，不能让他们这么放肆糟蹋，于是拿起话筒，先矜持的清了清嗓子，顿时吸引了所有战士的注意力。 「x的，是陆太软，他还能有挺胸抬头的一天呢？」 陆总指挥耳朵很尖的听到有人脱口叫出他的黑外号，立刻不高兴地板起脸，锐利的眼神扫过去，看到那个口无遮拦的小蠢货被周围的人按下去一顿拳，欣赏了一会儿，才满意地再次清清嗓子，笑着开口道： 「啊，这个，我说两句，哈哈，咱们外勤部，新添一员小将，想来一直对我们外勤部很支持的各位战友们是有兴趣的，我老陆也不和大家说虚的，最迟今天下午五点，我们会上线洛指挥的个人节目预约通道。 「大家放宽心，说起爱护战士，整个战区我老陆都能排得上号，我们设的是最低的门票价，感兴趣的愿意继续支持我们的战友们到时候可以积极预约，不轮值的，最快明晚就有机会再听到咱们洛指挥的专场哦。」 平时总是板着脸的陆总指挥突然笑得特别喜庆，难得的，底下的战士们竟然真觉得陆总指挥今日看上去格外慈眉善目，不仅没像往常一样对他的讲话表达不屑和厌烦，反倒兴奋期待地纷纷大声喊着到时候一定会报名，然后才在兴奋的交流中依依不捨的退场。 陆总指挥只觉得人逢喜事精神爽，挺胸抬头志气昂，他跨出豪迈的步伐，大步走在基地公共区域里，还主动向周围的战士不断点头致意。 大部分战士满脸莫名其妙，陆总指挥也完全不介意，他等着看这些傢伙换张面孔的那一天。 偶尔遇到一个战士讨好的笑回来，陆总指挥别提多爽了，大夏天痛快的喝一杯冰饮都没有此时爽，因为这是从心底蔓延上来的被认同感，满足感。 被战士们私下起外号叫「陆太软」的陆总指挥的诡异行为很快在战区内网平台传开了，恰好此时一大早醒来沖回住处洗漱的战士们搞定卫生开始抱着营养膏往嘴里塞，也有空腾出手来在内网大肆宣传前一晚看到的晚会节目盛况。 参加欢庆会的战士大概有一千多人，连干方基地的五十分之一都不到，更别说整个战区至少八个基地，相比起来，参加了欢庆会并激动分享的战士只在是少数中的少数。 虽然他们用惊嘆到贫瘠的词语狠狠夸奖了歌曲和晚会的效果，但其他战友只看得满脸问号，不是很相信，并因感觉被愚弄而嘲了回去。 被嘲的战士很不乐意，他们都愿意放下身段夸陆太软了，亲身体验过的事实怎么能被贴上吹牛不打草稿的标籤，于是奋起反抗，一时间，内网上一片嬉笑怒骂，吵得不可开交。 而在这座城市的内网外网都引起舆论风暴的洛年年本人，则刚被常指挥敲门声吵醒，表情都是呆的。在睡眠和程誉之间犹疑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她今天获得的是音乐专长属性点，也没能让她开心起来。 与两眼空洞发直的洛年年不同，常指挥精神振奋，红光满面，催促着洛年年收拾好，就开着小车，带着洛年年在基地各个部门之间来回跑，亲自办理入职入伍手续，两个小时跑下来，洛年年拥有了全套证件和新的制服，通过检测暂时成为前方军团干方战区外勤部的一员。 之所以说暂时，是因为还有三个月的考察期，通过考察期才能正式成为前方军团的一员，这是特事特办也绕不开的规则。 洛年年不在乎暂时还是正式，她在乎的是一路上常指挥给她灌输的大量新信息，灌到她久违的觉得脑袋都木了。 首先，洛年年虽然是外勤部的人，但需要参加新兵的基础训练，并且上前线参加真正的战斗。 其次，她还不能落下外勤部的本职工作，部里会给她安排各种演出任务。 最后，部里会在今天加急上线她的个人节目报名通道，然后按照报名情况和她个人的意愿安排节目频次，少则一月四次，多则一周数次的个人节目是不能落下的，好处是她能获得额外的收益。 被常指挥催着换上新制服的时候，洛年年的手都在抖，她再呆也察觉到情况不对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正在朝门压来。 第48页 呜，这日程听着就忙爆了，可她只是一扇只想安静宅着的门，怎么任务难度一下子提升这么多，她不能像上个世界一样只用安静待着玩就能完成任务了？ 常指挥看到洛年年皱着一张小脸，头疼起来，接触的多了，她就能判断出，洛年年这孩子脑子里缺根筋，有时候想法完全不会拐弯，劝都劝不赢。 不过常指挥很快就完成了自我安慰的流程，算了算了，这孩子明显是个纯粹搞艺术的，处理杂务太为难她了，以后还是直接给她下命令的好。 为了安抚看上去蔫蔫的洛年年，常指挥带着洛年年去了离外勤部最近的食堂。 基地里设置了多处食堂，结构大同小异，每座食堂面积都不大，一大半区域摆放的是各种自助售卖营养膏的机器，营养膏根据不同的口味和不同的品质，价格大致在3到8贡献点一盒。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点菜窗口，提供给偶尔想换换口味享受一把的战士们。 洛年年看到点菜窗口前方的菜品模型时眼睛瞬间大亮，看都不看营养膏自助机一眼，冲着窗口飞奔过去，有炒清蔬，有各种荤菜，还有海鲜，这才是人该有的享受啊。 可惜，低头再仔细看价格，发现一盘炒清蔬都要30到50贡献点，荤菜的价格基本都在80贡献点以上，海鲜再翻一倍，两百贡献点以上。 洛年年颤抖着手拿出自己刚刚拥有的身份卡，按照常指挥教的方式查看了自己现有的贡献点余额，上面只有一个可怜巴巴的数字：103。 其中，个位数的3是原身名下的财产转移过来的，100则是常指挥看洛年年实在穷，催着加急给洛年年发下来的，这100贡献点是昨晚演出的报酬。 干方战区外勤部一级指挥员的月保底工资是400贡献点，根据演出情况会有专项报酬，外勤部人员收益的大头其实是外出表演和个人节目，但这两项都是有前提的，得是受战士们喜爱的艺人才有相应的机会。 洛年年才刚来，工资得等到下个月才能收到，她转了转木掉的脑子，发现一个简单的事实，她想要摆脱每天吃营养膏的日子，想要偶尔吃到点新鲜的真实的蔬菜，再再偶尔吃到香香的肉，就得好好经营自己的个人节目才有希望。 常指挥看着洛年年失魂落魄的站在点菜窗口前发呆，觉得很好玩，刚准备走过去安抚洛年年不要着急，以后她总能挣到很多贡献点吃得起点菜的，结果远远的就看到洛年年已经果断刷卡点了菜。 常指挥：…… 难怪小丫头是个穷光蛋，这是一点钱都存不住啊。 常指挥很想劝劝，但看到洛年年扒在点菜窗口，眼巴巴往里望的样子，又实在不忍心多说什么，她听说洛年年家庭条件一般，去参加综艺节目是实在无路可走了，一时之间心生怜悯，真是苦了孩子。 最后，洛年年花90贡献点买了一份青椒炒肉丝，常指挥买了一份红烧肉请洛年年一起吃，洛年年也大方分享自己的菜，就着一盒最便宜的营养膏，洛年年吃得格外满足，太香了太香了，人类怎么能这么会做食物？ 她又觉得基地好了，虽然工作累了点，但是有机会挣大钱吃到好吃的，据说外面想吃肉都很难找到地方。 吃完饭，常指挥带洛年年回外勤部的办公楼，一间大办公室里，陆总指挥亲自坐镇，一众洛年年还认不全但知道都是领导的人激烈讨论着关于她个人节目的具体安排。 吃饱喝足的洛年年听得直犯迷煳，直打瞌睡，再加上不了解情况，不敢乱提意见，一众同事果断忽略了她，自顾自商量起来，偶尔只问她几个只需要回答是或否的问题，紧赶慢赶，下午三点前，个人节目的预订通道终于准备好了。 此时，洛年年在干方基地内已经出名了。 主要是她的「死忠粉」实在太顽强，怎么被围攻都不肯松口投降，就算被其他战友抓着连新兵时的糗事都拿出来嘲笑也不改变说辞，坚持前一晚真的在听了几首歌之后，全场大半观众都睡着了。 再加上明明舆论局势是一边倒的，但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看似弱小的「敌方」竟然有增援力量，更多的个人亲身体验帖出现，让围攻的人都开始将信将疑起来。 真实原因是一些参加欢庆会的人忙碌了一上午，听说内网上打起来后，才趁着中午休息时赶着去掺和几脚，让本来快要平息的「战斗」又掀起新一轮的高，gao，潮，最后，两边的人都去外勤部的帐号下留言，催促外勤部给个回应。 外勤部的人被催得火急火燎的，好不容易讨论好方案，构建好预定通道，最后检查了两遍，耐心等待最后几分钟，准备三点准时推送出去。 陆总指挥得意的在办公室里晃来晃去，想起回到办公楼后被哄抢一空的宝贝菸叶，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提前两分钟在基地高层群里发了一个得意抽菸的表情，把欠揍写在脸上。 三点整，干方基地外勤部推出洛年年个人节目的预定通道，一些提前设好关注的战士全都第一时间拿出手机看到了推送。 尤其是以老张为代表的前一晚欢庆会的现场观众，那是什么规则都来不及看，直接点预约，按照要求提交申请并提前支付一场5贡献点的费用。 老张在选择场次的时候，一狠心，直接预约了十个场次，一份菜的价格，说不定就能换来十个安睡的夜晚，这钱花得值。 第49页 他不仅自己这么选，还挨个踹屁.pi股督促手下的两百号小战士全都预约，每人至少约一场。 因为老张说话一向夸张，手下的小战士们并不是很信他吹的什么「天上有地下无」的演唱，心里认定老张指挥这么逼迫他们纯粹是为了讨好曾经的老王指挥，纷纷跳着脚反抗，只可惜实力不够，最后被镇压下去，苦着脸下预约。 结果得到系统预约失败的提示。 原来，通道开启三分钟后，外勤部的后台崩溃了。 要说最清楚昨晚节目效果好的人，其实还是外勤部的人，他们多年如一日的研究如何用文娱节目缓解战士们的精神压力，已经研究出了水平，研究出了经验，所以洛年年现场演唱了一首，一众评判的领导就能立刻做下招揽的决定，而且做好了推出个人节目的准备。 昨晚欢庆会的节目效果好他们也是知道的，所以对洛年年个人节目上线后有市场也是有所准备的，只是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洛年年受欢迎的程度。 别看内网上持不相信观点的人吵得很兇，但他们下手预约的速度可是一点都不慢。 笑死，隔壁队某个傻小子急得跳脚也要证明他昨天晚上未归不是到处乱跑而是去看节目了，谁周围没有几个真实的观众反馈，别看其他人嘴上调侃不饶人，那心里都是有两分考量在的。 于是，预约刚刚开放，按理说前置规则都读不完的时候，就有大批订单涌进后台，而且大都是每单不低于五场次的大单，甚至有人直接选了上限，一口气预约了二十场，把一直盯着后台的人都惊了。 结果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之后有大量少许场次的预约涌进来，涌着涌着，系统提示存在风险，目前总预约数已经超过五千人，场次累计超过一万三千场了。 陆总指挥丢掉炫耀的手机，大声指示：「快关快关，先关掉通道。」 办公室里的人顿时鸡飞狗跳，手忙脚乱，坐在角落里发呆的洛年年还是听懂了关键词，听到他们不停地惊唿「一万三千场」的时候，她的一颗小心脏沉沉的坠了下去，仿佛看见了自己化身唱片机的未来。 只有不停的换算到帐的贡献点能换成多少好吃的，才能勉强让她不彻底丢掉对音乐的兴趣。 有句话说得好，得不到的才是好东西。 自从预约通道在开放了没几分钟就被关闭后，没成功预约上的人傻眼了。 比如老张手下的小战士，纷纷凑到老张身边，讨好地笑问：「张指挥~亲爹！真的那么好听吗？怎么这么多人预约啊？」 老张看着关闭的通道页面正在隐隐后悔自己是不是太保守了，应该直接卡着上限预约的，闻言没好气的一脚把人踹开，「老子好声好气跟你们讲你们不相信，现在好了，你们想去也没机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放下一次预约。」 说完皱着眉看向外勤部办公楼的方向，不满地抱怨道：「外勤部那群人不行啊，平时不爱看的节目老逼着人去看，现在想看的节目只放出一点点，煳弄人呢。」 与此同时，基地各处都在抱怨外勤部。 第28章 危机本危 尤其是那些本来就对洛年年的个人节目很感兴趣, 却因为没关注外勤部的帐号，没能第一时间收到推送就已经错过预约的人，对外勤部的不满达到新高。 陆总指挥的手机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打进来, 都是同仁来表达不满的，刚开始陆总指挥还试图解释，「不能继续开放预约了, 定的已经够多了, 我们总得合理安排」、「后续开放要根据前期节目效果定的」、「歌手除了个人节目还有日常工作任务要完成的呀, 哪有那么多时间开专场」……到后来直接骂骂咧咧的不再接电话了。 不过一转头看到洛年年, 陆总指挥脸上兇悍的表情立刻一收，努力扯出最灿烂的笑容, 好声好气地安抚洛年年： 「小洛啊, 你不用怕, 放心，咱们部里肯定会为你考虑的，那些不合理的要求咱们都不会同意的，放心, 下周咱们先安排三场个人节目，每场初步预定也就半小时, 很快的，不累的, 你尽管放心……」 这边连着说了好几个「放心」, 转过头就兇狠地训斥后台的工作人员：「都怪你们, 反应太慢, 小洛都被吓到了，先把已经预约的吃下，以后再慢慢增加嘛。」训着训着人就走远了。 洛年年：…… 我真不是很放心。 洛年年伸手拽住急匆匆路过的常指挥, 诚恳地问：「常指挥，我还没弄清楚，个人节目的目的是什么，是把观众都催眠吗？」 「哈哈哈，小洛啊，你要是这么简单粗暴的理解呢，也不是不行，其实主要目的是用音乐安抚战士们，缓解他们的精神压力，如果能在安抚的同时，让他们睡着，效果自然更好。」 明明已经躲远的陆总指挥听到洛年年问，赶紧凑过来笑眯眯的解释，只是他的脸大概真的不常做笑的表情，以至于每次笑起来的时候总显得有点奇怪，甚至恐怖，陆总指挥还不自知，今天笑得老得意了。 洛年年缓缓地点点头，她彻底明白了，然后下定决心，继续改歌，她的目标是以后唱一首歌就能实现催眠效果。 很快，外勤部的工作人员初步排出了节目时间表。 前一晚的晚会现场观众有一千多人，其中直接因节目睡着的大概有五六百人，还有两百多人其实是被周围环境影响的，所以他们准备将洛年年个人节目的规模限制在每场五百观众。 第50页 陆总指挥为了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洛年年的效果，决定直接租借基地里的一座室内体育馆，到时候就能实现听众瞌睡了直接在地板打地铺的效果，而不用像今天早上一样因为睡姿怪异醒来先抱怨腰酸背痛。 目前的问题是，体育馆的音效、舞台等效果需要更专业的改造。 初步方案出来后，陆总指挥点齐人手亲自带队去协调场地和设备改造，离开之前，有同事跑进办公室，先看了洛年年一眼，才凑到陆总指挥身边低声汇报。 听着听着，陆总指挥转身盯着洛年年看了一会儿，然后将常指挥招过去安排工作。 洛年年直觉不妙，立刻紧张起来，果然，接下来常指挥带她离开了办公室，告诉她，今天的工作任务来了。 洛年年拿出手机，时间已经快到下午四点，不是跟她说六点就能下班吗？现在来工作任务是要加班的节奏吗？ 常指挥根本不看洛年年控诉的眼神，直接将人带到琴库，展示里面各式各样的乐器，先是豪爽地表示：「选一件你最喜欢的乐器作为你的专属乐器，以后就归你保管啦。」 洛年年看着各种乐器，眼睛亮亮的，左右流连犹豫不决。 常指挥又试探性地问：「如果现在有人发狂了，想要快速安抚他的情绪，你会选择什么乐器什么歌曲？」 洛年年的视线最后定格在角落的一个陶埙上，选了这只陶埙。 常指挥帮她登记在册，然后抱起一把电子琴备用，带着洛年年走到办公楼下，一辆后车厢全封闭的车已经等在门口，常指挥拉着洛年年坐进后车厢，有战士将门关上，车厢里顿时没有任何自然光线，只靠小灯照明。 这车在基地里开得左摇右摆，横冲直撞，洛年年和常指挥都跟着身子不住摇晃，这等条件下，常指挥开始具体介绍今天的工作任务，声音严肃中带着忧愁： 「你应该知道前方战区是有危险的，咱们所在的基地其实还不是真正的一线，你从明天起每天上午要去参加新兵集训，到时候应该会安排你们到真正的一线体验，你就能感受到，一线的战士每天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各种因素一起作用下，每年都会有一些战士精神彻底崩溃，失控失智，无法回归清醒状态。 「前方军团不会轻易放弃他们的生命，也不能放任他们在外造成伤害，只能将他们集中看护起来，一为照顾，二为试图唤回他们的理智。 「目前，这项工作主要是由医护部负责的，咱们外勤部负责辅助配合，只要医护部需要，我们就会安排人通过文娱节目的方式辅助治疗，今天你的任务就是这个。」 说到这里常指挥笑起来，与有荣焉的样子，安抚地拍拍洛年年：「本来这项工作是不会安排非正式战士去的，不过你昨晚的节目效果很好，医护部那边听说后，直接提出申请调你过去配合工作，这是你的荣耀。」 车终于停下来，车厢门打开，直接对接一处楼道门，有两位战士已经等在门口，在前方带路，洛年年居中，常指挥走在后面，最后方还有战士跟随。 一行人沉默的走在一条完全没有对外窗口的走廊内，走廊的灯光是暖暖的黄色，墙壁也是浅色系，看得出来在努力营造温馨的氛围。 只是穿过没有大门的大厅，顺着楼梯上了一层楼后，就能察觉出这里的不对劲了。 各种愤怒的无意义的嘶吼声隔着层层包裹隐约传出来，走廊两边是一间间病房，从病房门上透明的窗口可以看出，病房内用栏杆整个固定了一圈，即使栏杆涂成糖果色，也无法改变其实质是将面目狰狞行为疯狂的人关起来。 病房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们的宣洩都被限制在小小的房间内。 病房内的人甚至快看不出人样了，身体瘦成皮包骨，但精神格外亢奋，眼睛是血红色的，里面已经失去人类的理性，只剩野兽般的残暴。 有些人在烦躁的不断刻板转圈，有些则抓着栏杆疯狂摇晃撞击，这些还算暂时没有自残倾向稍显自由的，有严重自残倾向的都已经被绑起来固定在床上。 走廊上一间病房外站着几位身穿白色医护服的医生，其中一位医生冲着常指挥和洛年年招了招手，行了个礼，自我介绍姓孙，是提出调洛年年前来配合的申请医生。 孙医生让开位置，示意洛年年看倒在病房门口的人，语气无奈地说： 「我知道洛指挥还没完成新兵集训，但是我等不及想让洛指挥来试试了。这位病人已经连续三天出现严重自残乃至自杀的行为，我们目前给他打了镇静剂，但这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 说到这里，孙医生沉默片刻，除了洛年年，现场的人都清楚，这个病人很可能就需要这样一直使用镇静剂防止他自残，直到他的生命彻底结束。 孙医生前一晚参加了欢庆会，亲自感受过洛年年歌曲的效果，此时眼含期待地看向洛年年，请求道：「我想请洛指挥试试能不能让人安静下来，如果能让病人自主睡着是最好的。」 孙医生力排众议向外勤部发出邀请，旁边的几位医生将信将疑但并不阻拦，让出门口的位置，一起看向洛年年。 洛年年走到病房门口，病房目前是大门敞开的状态，但是门口内侧还有一层金属护栏，将病人拦在房间内。此时靠近护栏的位置，一个瘦成骨头的人正瘫在地上，唿哧唿哧地喘着粗气，血红的眼睛狠狠盯着护栏，但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不得。 第51页 洛年年蹲下身仔细观察对方的眼睛，对方的视线已经不再聚焦，但能看出眼神里满是刻骨的仇恨和兇悍的攻击欲yu望。 洛年年长嘆一口气，心绪有微微的波动，她盘腿坐在地上，拿出陶埙，眼睛微闭，酝酿片刻，吹了一曲安静平和的《静夜思》。 这首曲子是她的新灵感，是近期总是萦绕在心头的思念催动而成的，思人、思乡，却不含忧愁，只有欣喜而平和的期待。 就她目前了解到的，这个世界还有战争，物质不丰盈，食物都不充足，人类戾气重，精神压力大，出问题的人格外多，上次恍惚看到程誉也格外的瘦，不知道老闆情况如何，希望他能顺利等到她凑上去，在混元珠的温养下多续几年命。 想着最思念的那个人，洛年年一边吹奏，一边不断完善这首新乐曲，一遍又一遍，曲谱更加完善，曲中的情感愈加饱满。 现场的人听着幽幽的埙声，眼前仿佛出现一副场景，月光下，竹林中，一座躺椅轻轻摇晃，躺在躺椅上看着天上明月，脑海中却在思念远方的人，心情逐渐平静，喜悦渐生，毕竟，终将再次见到思念的人。 孙医生始终留了五分关注给病人，然后就看到先前即使肌肉无力还奋力挣扎的病人在乐音的环绕中渐渐安静下去，发红的眼睛不再没有焦距，而是定格在洛年年手中的陶埙上，渐渐的，眼角竟有泪水溢出。 几位医生大喜，互相打手势商量一番，放轻脚步走到旁边几间病房，小心地将房门上的一扇小窗口打开，让乐音能透进房间里。 很快，旁边几间病房里暴躁的病人也渐渐安静下来，还有医生将录音设备放置在洛年年旁边，将流淌的乐曲录制下来。 洛年年这边又开始一遍新的吹奏，那边医护人员已经将录制下来的乐曲通过广播在其他病房内播放，紧张的等在监控屏幕前查看效果。 除了能听到现场演奏的六间病房，其他病房内突然出现的音乐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暂时转移了病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有稍许的平静，但这种效果并不是太明显，和以前来配合工作的其他外勤部人员差别并不大。 但是在能听到现场演奏的六间病房内，病人的转变格外明显，一位五分钟前还在暴躁自残的病人此时仍然抱着栏杆，但他已经从撞击栏杆变成倚靠栏杆站着，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努力伸头试图贴得更近些。 另一位原本在病房里冲来跑去，将自己当沙包一样摔打的病人，也渐渐停下跑动，慢慢靠向病房门，小幅度的转圈。 医生们察觉不到的是，此时，乐音仿佛搭建起一道超越语言的沟通桥樑，与病人们已经偏转的思绪连接上，不断向他们传达有人还在思念着他们，还在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冥冥中仿佛听到有人在唤熟悉的名字，痛苦又茫然的灵魂忍不住向着声音的方向蹒跚了几步。 看到录制效果与演奏效果差异明显，医生连忙试图将再外圈的病房也打开小窗口，最后发现，最多只有十间病房能被洛年年的乐音影响到，更远处的病房因为乐声太过轻微，病人无法得到安抚。 而距离洛年年最近的那位病人，在一遍又一遍的乐曲中，逐渐安静下来，眼睛闭上，最后陷入沉睡。 洛年年在脑海里整理好新的曲谱，睁开眼睛，看看直接躺在地上睡的病人，再抬头看向孙医生和常指挥，用眼神发出询问。 她之前以表演的形式唱摇篮曲的时候，一般两三遍就够了，她自己就会停下来，但现在情况不同，她不知道能不能停。 孙医生和同事做着手势商量一番，每人守在一间病房门前观察，然后孙医生才对洛年年做了停止的手势。 乐声停下，有三间病房里的病人安静的睡着了，还有五间病房的病人安静下来，或坐或站，各自发呆。 最远的位置有两间病房里的病人没有彻底安静下来，还在躁动的晃动栏杆，极力探出脑袋试图寻找消失的声音，但他们的行为和先前相比，激烈程度已经大大下降，也不再发出痛苦的嘶吼，医护人员很是欣慰了。 几位医生立刻凑在一起商量新的计划，邀请洛年年更深度的参与配合治疗工作，常指挥一概表示同意，最后众人一起看向洛年年徵求意见，洛年年木着脸眨了眨眼，突然看向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一位战士。 这座特殊医院里负责维护秩序的战士和医生一样，都戴着口罩，战士们还戴着帽子，于是对方只露出一双眼睛，一直静静地站在后方看着洛年年。 洛年年看向对方的眼神中满是求助，她似乎对现状无法作出决定。 虽然只是短短相处了两天，但常指挥已经摸清楚洛年年的底细了，当下就对医生说： 「按你们的计划来吧，小洛会配合的。她的注意力大概都在音乐上，杂务上想不清楚，你们不能和她商量太复杂的事情，需要她配合的时候直接告诉她怎么做就行，她觉得完成不了的时候会直接拒绝的。」 常指挥的语气无奈中带着偏袒，她也没办法，洛年年小胳膊小腿身体弱也就算了，还常常慢半拍反应不过来，她本来很看不上这种低于平均线的弱者，但洛年年在特长方面实在是长得太过突出，一下子就弥补了她所有的短板，接触过她的人都会忍不住给她远超预期的包容。 第52页 医生们犹豫的点头应下，然后奔波忙碌起来，他们准备冒险尝试将目前被分散关在各个病房的重症患者集中到同一个区域，让洛年年的现场演奏尽可能笼罩更多的病人。 但这个计划是有风险的，医生们需要提前做好完善的准备，还要调集更多的人手以防万一。 这座基地的行事风格就是雷厉风行，想到就去做。看到洛年年音乐带来好的转变后，他们宁愿冒着风险也要尝试一番。 常指挥拍拍洛年年的头，将她的注意力唤回来，笑着哄道： 「年年啊，你看你的音乐对战友们的情况很有效，他们那么痛苦，镇静剂都解决不了的痛苦，只有你能帮他们，你再坚持加个班好不好？ 「你放心，我回去就跟总指挥打申请，把你个人节目的收益提前批给你一部分，速度快的话，今天晚上你进食堂就能想吃什么吃什么了。」 常指挥这一点抓得很准，洛年年果然兴奋起来，本来疲惫的软下去的身体瞬间坐直，眼睛大亮，头上的小呆毛似乎都翘了起来，开心地追问：「真的吗？会有很多贡献点吗？食堂什么时候关门啊？」 「放心放心，我跟咱们楼旁边的食堂打好招唿，肯定给你留个灶。」常指挥豪迈的应承下来，把这小丫头煳弄过去，她人就跑了，和其他几位战士都去帮医生们转移病人了。 病房门前很快就只剩下还坐在地上的洛年年，以及她之前投去求助视线的战士。 一片寂静中，洛年年不仅不觉得气氛诡异，还抬头朝对方露出灿烂的笑容，眼中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身体一摇一摆的，似乎很想靠在对方腿上给自己找个椅背又拼命抑制这种冲动。 身高腿长的战士伸手抓住洛年年制服后方的提带，直接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这人力量极强，提起一个人宛如提起一个小手提包。 关键是洛年年本人格外配合，乖乖的缩手缩脚被拎起来，直至被举到半空，眼睛和高大的男人平视，不仅不挣扎，还乖巧的冲着对方笑了笑。 「你认识我？」男人的声音格外低沉，略带嘶哑，看向洛年年的眼中满是冷漠的审视。 洛年年想了想，摇摇头，我不认识你呀，虽然你是我老闆，但你是新老闆，我是不认识你的。 「呵。」对方发出意味不明的嘲笑，就这么拎着洛年年走向走廊尽头，直接打开一间空病房的门，将人丢进去，随后自己也跟着走进病房，反手关上了门。 「请问我该称唿你为洛年年，还是，洛小妹呢？」气息危险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解开手套丢到一旁的桌子上，轻轻活动手指，似乎在做什么准备活动。 「洛年年。」洛年年脱口而出，笑得很开心，这一次她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程誉了呢，真好。 「洛年年，你生长在九环城，父母都是普通苦力，而你从小体弱多病，家里的钱勉强生活，你的医药费都经常不够，这种情况下，你学会了电吉他、钢琴、竹笛、陶埙等多种乐器，甚至会作词、作曲、编曲、演唱，一个人包办一首歌从无到有的所有流程，你不如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 程誉的声音很平静，他取下口罩，摘下帽子，放松地靠在长桌边，看向洛年年，仿佛只是在随口闲聊。 洛年年被他的语气迷惑了，整个人也很放松，注意力都放在程誉过于消瘦的脸上，心里莫名有些心疼，嘴里下意识跟着回了一句，「是哦，怎么做到的呢？」 程誉被洛年年理直气壮的煳弄激怒了，伸手掐住洛年年的脸，稍一用力，直接将人拽到身前。 垂下头，靠近洛年年，两人眼睛之间的距离只剩不到十厘米，却仍没从洛年年眼中看到恐惧和躲闪，程誉都气到平静了：「你以为跟我装傻就能逃避这个问题？」 洛年年突然被拽了一把，一个站不稳下意识抬手撑在程誉身上，她不仅很自然地撑了，她还更自然的用手摸了摸，果然摸到的都是一把硬骨头，哎，新老闆这个身体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啊。 程誉察觉到了，浑身僵硬，暴戾涌起，心里明明气到要爆炸，恨不得直接将人撕碎，但面上仍然平静，只是克制的闭了闭眼，然后更用力的掐了掐洛年年的脸。 洛年年回神，想起程誉之前在问什么，瞬间傻眼了，她完全解释不了，因为她根本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根本没想过这会让她暴露。 她开始努力检索原身分享的记忆，试图煳弄。但是无果，原身走投无路的时候去报名综艺，仰仗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至于才艺，除了可以唱歌，全都是没有的。 洛年年呆呆的无措的看向程誉，程誉挑眉，「你不会还没想好理由吧？」 洛年年讨好地笑笑，试图矇混过关。 程誉也笑了，眼神冰凉，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你的眼睛透过我，到底在看谁？」那么自然的信赖和熟稔，针对的到底是谁？ 洛年年没听懂，困惑的眨眨眼：「啊……？」 她的直觉姗姗来迟的提醒她，老闆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洛年年怂怂的一点点后退，试图和程誉拉开距离。 程誉的精神力格外强大，当他不希望别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他就会是人群中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个，就算现场只有寥寥几人，想不被人注意到就是不会被注意到。 第53页 但这一点在洛年年这里被打破了，昨天的晚会，今天的医院，竟然都在人群中准确的发现了他。 更特别的是她的能力，她格外擅长安抚暴躁的精神。 现在外界都在猜测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对冬雪城虎视眈眈，在这种敏min感时刻，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一切都巧合的像是有人专门为他准备的一样，唯一的破绽，就是这个「礼物」本身有点掉链子。 第29章 谁是替身？ 程誉用了一个晚上就查清楚从洛小妹到洛年年的全部情况, 最方便的是，「洛年年」状态的出现，几乎全程暴露在摄像头下。 洛小妹胆小懦弱, 从小到大都是备受歧视的弱者，看人的眼神里满满都是警惕和害怕，公共场合永远瑟缩在角落, 畏惧镜头, 躲避镜头, 参加综艺节目的第一天晚上就后悔了, 发烧时痛哭着喊妈妈。 可是似乎只用了一个晚上，懦弱的洛小妹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洛年年。 洛年年毫不胆怯的拖着病体参与综艺节目, 全程表现堪称「傻大胆」, 挑衅节目组、挑衅回归老兵、挑衅所有观众，但她偏偏有特长，以至于一通横冲直撞后，不仅安然无恙, 反而借着综艺节目的跳板进入了前方军团，目前看上去还「前途远大」。 即使是程誉, 明知道这个人有问题，但在彻底抓到她的把柄, 或者找到她的替代者之前, 也只能放任她继续横冲直撞, 只为了让她的能力得到更彻底的发挥和运用。 程誉带着手下专业人员反覆比对过洛年年前后的变化, 最开始其实怀疑过人格分裂，洛小妹的主人格分裂出一个次人格来保护自己，但「洛年年」掌握了太多她本不该掌握的技能, 这是人格分裂没办法解释的。 但要说怀疑洛小妹高烧濒死的那个晚上有人冒险潜入冬雪城境内就为了偷偷更换一个还没出道的小偶像，最终目的是借老兵的手把她推到前方军团，再推到他面前，那除非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否则还真不敢相信有这等疯狂的计划。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程誉放弃一切花哨，直接问话，结果问完就眼睁睁地看着洛年年竟然迷茫了。 洛年年的目的自然是靠近程誉，但她现在已经接收到直觉的警报了，这个世界的老闆似乎很危险，洛年年的警惕心终于迟了一步提起来，意识到自己无法解释为什么要靠近程誉，苦恼的想了又想，最后只好试探地说：「为了……好好唱歌？出名？挣大钱？」 「你在问我？」程誉皮笑肉不笑，森冷的杀气溢出，洛年年立刻感受到压迫感，她眨眨眼，又小心翼翼地退后一些，只是脖子还在程誉手里，她想退也退不了多远。 突然，程誉收敛了周身气势，放开一直掐在手里的人，冷冷地盯着洛年年，一字一句叮嘱道：「既然你这么『热爱』音乐，那一定要好好表现，让我看到你的决心。」 这句话洛年年听懂了，连忙站直身体，认真保证道：「我会的，我一直很听常指挥的话。」让她加班她就加班，她可是一人打双份工还配合加班的好员工。 程誉无言地盯着洛年年看了一会儿，打开病房当先走出去，洛年年连忙跟出去，就看到常指挥急急忙忙地从楼梯处跑来，冲着洛年年不断招手，洛年年下意识看向程誉，程誉在她背后推了一把，她连忙向着常指挥的方向跑去。 在这座医院里，大家都习惯交谈时轻声细语，常指挥也不敢隔着老远喊洛年年，直到洛年年跑近了才说：「年年你休息好了吧，走走走，下面医生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洛年年被常指挥抓着一起跑下楼，只见一楼中央的空地此时整齐摆放了三十张病床，病床上绑着不断挣扎的病人。每张病床周围都站着至少一位医生、两位战士，负责压制住病人的挣扎。挣扎的人歇斯底里毫无所觉，压制的人很快就累得满头大汗。 洛年年一出现，所有人都投去了期待的目光，那目光中热切的希望和期盼似乎有重量，直压得人沉甸甸的。 洛年年脚步一顿，抬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她已经学会这种情绪是什么了。上个世界，程誉带着她去荒山僻壤亲自查看慈善事业的进展时，她就已经学会了，这是怜悯。 想到这里，洛年年回头看了眼这个世界的程誉。 程誉走在她身后，心中莫名烦躁，克制地握紧了拳。 程誉其实很看不惯洛年年这一点，她的眼睛清澈透底，随便来一个人似乎都能看透她，明明没有过交集，却总是莫名的依赖他，这让他从心底感到烦躁。但是，却下意识地想靠得更近，看得更清楚些。 看到熟悉位置站着的那个熟悉的人，洛年年突然特别有底气特别安心。她已经习惯了不论遇到什么事，只要程誉在，就一定没问题。 从进入小世界一直到此刻之前，洛年年其实一直都是紧绷着的，但现在她彻底放松了，她无所畏惧。 洛年年抱着自己的陶埙，穿过人群，坐到众多病床中间空出来的一张椅子上，看了一眼周围，眼睛微微垂下，神态悲悯又诚恳，当乐音响起，周围的人都浑身一震，与之前不一样，这次，众人能真切的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力量正以洛年年为中心扩散开来。 程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身形一动，出现在洛年年身后，盯着她，随时准备出手打断。 第54页 洛年年全身心的极致投入似乎带来了极致的音乐效果，原本吵闹嘈杂的大厅瞬间一静，先前还挣扎抗拒的病人们被快速安抚下来，不再挣扎，不再无意义的嘶吼，他们获得了平静，只是眼睛下意识向着中间的方向追寻。 大厅像是聚集了上百座蜡像一般，除了洛年年，再无其他动静。 洛年年连续吹奏了两遍《静夜思》，第二遍快结束时，一个被绑在床上的病人眼中的红色消散小半，突然开口说话：「咳，手，疼，绑得太紧，疼……」 他的声音格外沙哑，因为长时间不说话，音调还有些怪异，但这都无法改变，他恢復了语言组织能力的事实，也意味着他重新恢復了理智。 同样沉浸在音乐中的医生瞬间惊醒，纷纷围了上去，指挥着战士将病床抬起，直接抬去检查。 「我还想，听呢……」病人有些不乐意，眼神中带着控诉。 负责他的主治医生激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先检查！之后再听，放心，有的是机会。」 恰好在这时，洛年年吹奏完第二遍，自己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听众」中突然的变故，而是她奇怪的感到头晕，身体晃了晃，失控的向后仰倒。 身后有人抬手撑住洛年年的背，洛年年放松地靠在对方的手上，检视一番，惊讶的发现，刚才她竟然无意识地动用了神魂的力量。 可问题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神魂在小世界里也是能动用的。 洛年年成精以来，行事全靠本能。也就雪松勉强教过她如何修炼，但雪松也不太搞得懂洛年年的情况，完全是从主人的宝库里翻了一本看上去最合适的珍藏秘籍就照着教的。 洛年年之前脑袋完全是木的，硬塞都塞不进去，雪松只能一点点反反覆覆的教，所以洛年年平时动用能力全靠天赋和本能，更精细、更创新一点的操作，她是完全不会的。 比如之前洛年年就只知道自己凭藉神魂进入小世界后，神魂能顺带温养借来的身体，除此之外，没了，她会完全被原身本身以及小世界的规则限制住。 比如神魂在本源世界里还有探查、控物等能力，这些在小世界是完全无法施展的，所以她发现刚才的演奏竟然在无意识间消耗神魂后，立刻慌了，无措地看向程誉。 程誉比洛年年还疑惑，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洛年年结结巴巴地描述自己的感受，描述极为抽象，好在程誉听懂了，听懂之后程誉无话可说，只是盯着洛年年看。 半晌，见洛年年还是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眼里都是信任，仿佛他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终于语气不耐地解释道：「没事，精神力少许消耗罢了，睡一晚就能恢復。」 程誉都说没事，洛年年立刻放松下来，此时再看到周围人脸上的兴奋，洛年年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位留守在现场的医生走上前，对着洛年年敬了个礼，然后和洛年年握手，握着洛年年的手大力晃了两下。 「洛指挥太厉害了，我们医护部上下都非常感谢洛指挥。今天咱们先到此结束，我们继续跟进这些病人的情况，明天下午的时间，洛指挥一定要给我们医护部空出来，希望洛指挥能继续配合我们的工作。」 洛年年笑着点头应下，虽然工作的时候很累，现在头还有点晕晕的，但是想起之前有一位病人似乎情况好转了，洛年年也是很开心的。 常指挥更高兴，帮洛年年抱着没用上的电子琴，坐在回去的车上，一路感慨着不断拍打洛年年的肩膀，洛年年被拍了好几次也没躲，她能感觉出常指挥很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 最后是跟着坐上车的程誉实在看不过去了，抓着洛年年的肩膀，将人往旁边一拎，远离常指挥的魔爪。 常指挥也不在意，开始一边感慨一边拍自己的腿，「哎呀，真好，真好，精神彻底崩溃的病人再恢復是很难很难的，概率小之又小，今天又多了一个，真好，真好啊……」 心情大好的常指挥下车后大手一松放了洛年年，告诉她今天的工作结束了，让她回去早点休息，第二天一早七点就要去新兵营报导参与集训。至于明天下午，他们外勤部和医护部会一起打报告，申请她暂缓下午的训练，参与配合医护部的工作。 常指挥嘱咐着嘱咐着，洛年年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面无表情呆呆的看着常指挥，仿佛自己只是一扇什么都听不懂的门。 常指挥觉得好笑，于是一点都不客气的笑起来，捏捏洛年年的脸，她还拿捏不住这个小丫头嘛，当下就催道：「快去食堂吧，陆总指挥已经批准提前给你打一部分贡献点了，你想吃什么就去吃什么。」 果然，洛年年立刻又高兴起来，情绪变化之迅速之自然，让常指挥看的乐得不行。也没让洛年年再回办公楼，让她以后保管好陶埙，自己抱着电子琴送回琴库。 洛年年迫不及待地拿出身份卡，一操作，果然有新到帐的贡献点了，只是……怎么只有五百点？ 洛年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是说节目的收入分给她七成，只有这么点吗？后来想起常指挥说的是提前发一部分，立刻恍然大悟，开心不减，五百点也能吃好多呢。 一直旁观的程誉看明白了，勾勾嘴角，外勤部这是把洛年年拿捏得死死的，根本不会给她一下子发很多报酬，就这么一部分一部分的发，以她的迷煳和贪吃程度，恐怕根本离不开外勤部。 第55页 就在这时，看完贡献点的洛年年抬头看向程誉，笑起来，眼睛里都是小星星，「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程誉垂头看洛年年，刚被拿捏了一把的小丫头毫无所觉，还在傻乐开心，他想不通，她每天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问出口的话却是：「为什么想请我吃饭？」 洛年年笑眯了眼，语气振奋：「我挣钱了！」 她第一次出版漫画挣到钱的时候也请程誉吃饭了，吃大餐，现在她又挣钱了，又可以请程誉吃大餐。 洛年年说话时眼神飘移了一下，程誉立刻知道，她又在看着他时不知道想起了谁。 当下脸色一沉，克制不住的烦躁涌上来。 程誉的精神力开始暴动，大概是今天他也近距离听她演奏了好几遍，往常这种程度的精神暴动早就开始影响现实物质了，但现在他竟还可以压制住，只是脸色更冷，看了她一眼，直接错身走开。 洛年年哪里能看出一句话之间程誉的情绪已经下坠十层楼了，下意识跟上去。 走了几步，程誉停下，侧头看向仍然跟在他身边洛年年，语气很冷，「跟着我做什么？」 洛年年拼命转动脑袋，突然眼睛一亮，想出一个很好的理由，「今天我差点摔倒，你帮了我，我想请你吃饭，哈。」 洛年年难得想出一个正当的理由大概太得意了，差点笑出声来，幸好自己意识到不对连忙捂住了嘴。 程誉一直距离洛年年很近，此时更是精神活跃状态，他能清楚的感知到，洛年年表现出来的就是她的真实情绪。 她就是会因为听到第二天要早起训练不开心，又因为听到工资到帐可以随便点菜立刻开心起来，还会因为想到了一个拿得出手的理由请他吃饭而开心到情绪能反过来影响到他。 莫名产生的烦躁感又莫名散去一些，程誉真的很想提醒洛年年，她的理由找得并不好，因为他今天还差点拽倒过她，她怎么就能完美的忘记这点呢？但他最后没说出口。 程誉想起洛年年刚才还因为不知道精神力消耗而惊慌，自己说服自己，她恐怕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自己的情况，作为上司，他有义务指点一下她，以便她能更好的为基地服务。 「跟我来。」程誉说完，直接迈步走开。 洛年年当然不问为什么，只管开心的跟上。哎呀，来干方基地果然来对了，不仅提前找到了老闆，竟然还能连续接触，果然，最佳员工还是得看她。 程誉在路边找到一辆车，载着洛年年开到一座大楼前，停好车准备进去时，对面走来两人。 对面的两人本来正聊着天，其中一人瞥到洛年年，突然顿住，迟疑了一下，突然跑到洛年年面前，激动到满脸通红，略带结巴地问：「请，请问是昨天晚上最后表演的洛指挥吗？我能，能请您签个名吗？」 洛年年惊讶极了，她知道明星出街被人认出来会被追着要签名合照，可她还没能带入自己身上，她瞪大了眼睛，指指自己，「我的签名？」 「对对对，我特别喜欢您唱的那首歌，我还报名了您的个人节目，特别期待。」双手合十发出请求的粉丝前一晚的欢庆会就坐在观众席前排，能看清洛年年的长相，直接记住了人，刚才第一眼还不敢确定，洛年年的反应让他彻底确定了。 洛年年开心的搓搓手，然后苦恼起来，她没有笔也没有纸，「签在哪里呢？」 粉丝连忙四处翻找起来，回身从同伴口袋里兇狠的抢走一支笔，最后实在找不到纸，干脆摘下帽子，让洛年年签在帽子内侧。 程誉和粉丝的同伴无语的看着这一幕，但洛年年和粉丝本人却兴致勃勃的凑在一起试着用笔在布料上写字，可惜，笔尖的效果实在不好，洛年年求助的看向程誉。 粉丝则在威胁同伴跑着去给自己拿纸未果后，大着胆子拿出手机，不好意思地问洛年年，「那我能和您加个联繫方式吗？」 「不行，她还有工作。」 本来都准备提出车上有纸张的程誉闻言下意识拒绝了，拒绝完就拎着洛年年的制服肩带将人带走。 洛年年自然是不会反抗的，连忙将笔塞给粉丝，不好意思地摆手再见。 粉丝可惜的看着洛年年走远，突然回神，惊道：「刚才洛指挥旁边还有其他人？」话问出口，和朋友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身离开。 程誉带着洛年年走进有卫兵看守的大楼，有研究人员已经在等待他们，一位头髮花白笑容慈祥的吴姓研究人员带着洛年年去进行检查，每项检查都不忘跟她解释清楚。 洛年年听得不断点头，因为吴老爷子说得又慢又通俗易懂，至少她是听懂了。 五百年前，人类的母星走向衰亡，人类向宇宙探索新的宜居星球，两百年前，发现当下的这颗褐星，决定迁徙到这里。 褐星原生的生命自然抗拒入侵的人类，它们先期隐而不发，在人类大规模迁移时，出其不意的攻击了人类舰队，混乱中，人类飞船分散坠落在星球的各个区域，倖存的人类就地组建起防御阵地。 时间慢慢过去，一些防御阵地逐渐消亡，另一些防御阵地继续发展，扩展为城市，比如他们所在的冬雪城。 如今的褐星，绝大部分空间仍然属于土着生命，人类则是以城市的形式生存下来，目前剩余的三十六座城市，各自发展为主，偶尔会互相交流，交换物资，提供帮助等。 第56页 在长期的对抗中，人类发现，褐星土着生命的强项非身rou体对抗，而是精神干扰。早期，很多人类都是在对抗中不知不觉被影响到逐渐失去理智，发狂直到死亡。 后来人类强势将地盘扩大，在地盘边缘构筑起防御线，大部分人类生活在远离土着生命的地盘中间，少部分人驻守在前线，这就是人类目前探索出来的生存之道。 人类之所以能在热武器效果被削弱的情况下仍然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就是因为在不断的对抗中，一部分人类渐渐发生变异强化，各项素质远高于平均线，被称为强化者，强化者虽然数量少，却是组成城市防线的中坚力量。 这不仅是因为他们的身体素质强悍，更重要的是，研究人员发现，他们的精神力量比普通人更强大，具有更高的抗性，让他们可以在前线长期驻守。 精神力量，才是人类能延续下来的关键，多年来，人类一直试图深入研究精神力量，虽然还无法彻底搞清楚这片「神的领域」，但各种辅助类别的研究成果还是不少的。 比如，检测精神力量的仪器。 吴研究员让洛年年在仪器前坐好，给她头上戴了一顶连着许多电线的帽子，看着旁边的仪器，示意洛年年唱首歌。 洛年年随意唱了一段民谣小调，在她最投入的时候，旁边仪器上的数值开始变动，从之前的三十上下波动直接冲到三百。 程誉突然出声，对洛年年说：「你还记得下午在大厅吹奏时的感觉吗？再试着吹一次。」说着将手里装着陶埙的盒子递给洛年年。 洛年年眨眨眼，不太懂程誉说的感觉是什么意思，只好抱着陶埙努力回忆下午的场景，下意识带入更多的情绪，伴随着一曲清幽的静夜思，旁边仪器上的数值继续往上沖，直接冲到了999。 吴研究员看到三百多的数值时表情还是满意，现在则是大惊。 因为仪器显示999并不是说洛年年精神力的真实数值就是999，而是仪器最高只能显示999，更高的区间，因为参考样本实在不够，还没划分出来。 眼看着仪器的指针开始不稳定的乱晃，吴研究员连忙打断了洛年年的演奏，取下仪器设备，接着又带洛年年进行了其他测试，再加上不停的交流，研究人员确定了情况。 洛年年是天赋型的精神强化者，拥有强悍的精神力量，更难得的是，她的精神体格外温和稳定。 同样是精神力超出仪器测试范围的程誉，就会经常出现不可控的精神力暴动，所以程誉行踪不定，周围根本不跟人，就是怕他失控的时候误伤周围的人。 洛年年却不一样，也可能是刚到前方战区没待多久，她的精神力极为稳定，不仅没有失控的迹象，还能通过音乐的方式扩大影响，反过来安抚其他人的精神状态。 目前唯一的缺憾是，洛年年纯粹是靠天赋，她自己其实并不清楚自己的情况，甚至无法熟练运用自己的精神力。更大的问题是，洛年年不是很能理解研究人员给她介绍的理论，脸上写满了茫然。 研究人员轮番上阵，试图用各种方式让洛年年理解精神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让她尝试感知并调动自己的精神力。 洛年年很感兴趣，不论谁给她讲她都眼巴巴的看过去，带着期待努力去学，但是，理解不了就是理解不了。 研究人员都挫败了，洛年年也蔫蔫的，身体失落的佝下去，宛如被暴风雨打弯打碎的花朵。 程誉心中莫名一恸，回过神来，人已经在洛年年身前半蹲下身。 洛年年看向他，眼里满是委屈和求助，手下意识地捏上程誉的衣袖。 程誉一顿，和吴研究员商量：「不用讲理论了，直接实际操作吧，我放出精神力带她感受。」 洛年年立刻开心起来，她就知道她想学的程誉一定有办法。 研究人员恰好相反，严肃起来，一致认为这种教法太过危险，主要是他们对程誉的状态不是很放心，担心程誉失控，洛年年却已经期待起来，乐呵呵地催促教学开始，讨论半晌，最后研究人员还是谨慎的同意了这个方案。 第30章 举一反三 洛年年和程誉进入一间全封闭的金属房间, 房间内很奇怪，横七竖八立着很多大玻璃，将空间切割成很多小块。 房间的金属大门关上, 只留程誉和洛年年两人，研究员们都在外侧通过屏幕紧张的关注着。主要是程誉的精神力极具破坏性，他们不敢同处一室, 也不能离得太远。 自从程誉开口接过教导的任务, 洛年年就彻底放松了, 并且放松过头, 轻跳着围着程誉转了一圈，很开心的样子。 按照她的经验, 她说对什么感兴趣, 程誉总能找到合适的方法教她, 让她亲身感受，然后她再根据感受结果决定要不要继续学。 洛年年的轻松和研究人员的如临大敌形成鲜明对比，程誉垂眸看向洛年年，他都比洛年年要紧张, 这人大概根本没听懂风险，无知才无畏。 「我会放出精神力, 你只要近距离感受就可以，会有一定的危险性, 你如果觉得不适, 就把左手收起四根手指, 只留下食指, 我们就停下实验，你听懂了吗？」程誉决定最后提醒一遍。 「听懂啦~」洛年年连连点头，开心的大声回答, 格外的积极配合，仿佛接下来要进行什么新奇好玩的体验，她眼睛里都是期待。 第57页 程誉定定神，抬手做了个手势，下一秒，庞大而残暴的精神力倾泻而出，程誉的神情变得格外冷酷，眼睛泛上红色，眼中甚至不再有人类的温情，看向洛年年像是看着敌人般冰冷而充满杀意。 隔着监控屏幕观察的研究人员都被骇得下意识后退远离屏幕，风暴最中心的洛年年却只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洛年年仿佛「看」到了周围突然涌出来大片深蓝色近黑色的墨团。 墨团中间不断有白色的裂痕突然撕开，一条裂缝刚被主人强行合併，另一侧又撕开裂缝，就这样，整个墨团在不断的撕裂、合併，反覆循环。 原来这就是他们一直在解释的精神体？ 洛年年有所明悟，突然想起以前听说人类修者是需要修炼到元婴期才能凝聚神魂的，这个世界的精神力量其实就是低层次的还无法凝聚的神魂。 所以研究人员的讲述她听不懂，因为洛年年的神魂是天生的，她是先有神魂才成精，所以她并不知道神魂的初级形态原来是这样的。 搞清楚什么是精神力量后，洛年年直觉的明白程誉的精神体出问题了，那一次次的撕裂，是彻底崩散前的徵兆。 洛年年有些着急，她想起进入小世界前命书撕裂的书页，她猜这种精神体的撕裂不止属于这一世的程誉，大概是他这一片灵魂的状态，不断被撕裂，直到彻底消散。 亲自看到感受到精神体，洛年年被带动的抓到了什么，她似乎「看」到自己周身也有一种淡蓝色的光晕，那是神魂逸散出来的力量，就是这个世界的精神力。 就像身体会唿吸一样，神魂其实也在不断起伏，起伏间，会有零散的能量逸散出去。 只是之前这种逸散都被洛年年忽视了，就像鼻尖永远被视线忽视一样，熟悉到根本没意识到。 洛年年甚至举一反三的「看」到坤珠逸散出来的能量，被好好保存在口袋里的坤珠周围，笼罩着一小圈淡黄色的光晕。 洛年年恍然大悟，虽然雪松一开始就跟她说她带着坤珠靠近程誉，坤珠逸散的能量会帮程誉稳定、温养神魂，但她只是单纯的听从，直到现在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洛年年拿出陶埙，坐在凳子上，有意识的调动身周的精神力，再去调动坤珠周围的能量，一起投入乐音中。 刚开始很不熟练，很不好操控，曲调破碎，投入的能量也不稳定，但陶埙发出的乐音已然带上玄妙的力量，丝丝缕缕的淡蓝色烟雾缠绕上墨团的裂缝，试图帮着填补裂缝的空隙。 封闭室外的研究人员都扑到了屏幕上，一面屏幕展示的是两人的真实画面，另一面屏幕展示的是一种彩色se图形，正是仪器勉强捕捉的两人的精神力成像。 其中，属于程誉的图像面积大，但是不规则也不稳定，时不时就突然消失，过一段时间才能再次被仪器捕捉到。 洛年年的则是很稳定的一个小圆圈，但令人惊讶的是，此时小圆圈似乎分出一条细长的触角，向着不规则的大图形中融入。 观测大厅的人立刻紧张起来，两人的精神力直接对沖，是要打起来了吗？ 就在这时，程誉突然做了一个手势，立刻，金属室内响起了警报声，封闭的房间大门滑开，两个战士冲进来，抬起洛年年坐着的凳子就冲出去，金属大门在他们身后快速滑上。 洛年年被打断，又懵又惊讶的停下来，抬头就看到前方屏幕上惊人的一幕，还留在房间内的程誉失控了，他抬手砸上旁边的玻璃，特殊材质的玻璃格外坚硬，但也被一拳砸出了裂痕。 程誉似乎彻底失去理智，只知道杂乱的不知疼痛的攻击，一扇又一扇的玻璃被砸成粉末，等他离开，就会有新的玻璃从地下竖起来。但每一拳，每一腿，都会伴随着自身的鲜血。 洛年年完全看傻了，抓着陶埙的手无意识的用力，手指边缘都被压到泛白，无措又惶恐地问：「他怎么了？」 吴研究员嘆了口气，「他在前线驻守的时间太长，精神出问题了也不肯回归后方主城。少则两三年，多则五六年，他可能撑不住了。」 旁边年轻的研究员忍不住跟着嘆了一句，「城主该离开战区回主城的。」 「怎么才能救他？」洛年年急切地问。 吴研究员并不奇怪洛年年的态度，冬雪城最艰难的时候，是靠程誉一个人撑下来的。 降落褐星后，经过几十上百年的战斗，人类的热武器效果越来越差，生存空间越来越小，而强化者的数量还太少，很多人类基地都是在那时候消失的。 他们冬雪城很幸运，有程誉撑着。程誉的精神力量格外强大，硬生生顶/住压力，护住了这座城，一直撑到培养起足够的新生力量接手，才让自己渐渐退出公众视野，即使如此，那之后也是十年如一日的驻守前线。 所以冬雪城里很多人都狂热的崇拜程誉，希望他们的城主像指路的灯塔一样永远伫立在最前方。别说洛年年一个小年轻，就是城市的高层最初得知程誉状态不佳时，也很是惶恐了一阵。 可是他已经撑了太久了，太累了，吴老嘆了一口气，冬雪城的八方战区，程誉已经守了几十年，他的精神力状态已经极度糟糕，吴老年纪大了，更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在流逝，不仅是自己的，也是程誉的。 第58页 「我听说洛指挥下午在医护部用音乐唤醒一位精神崩溃重症患者的神志，很棒，很厉害，以后有机会的话，也多给他听一听吧。」 吴老反过来笑着安慰洛年年，就像安慰之前遇到的每一个听说程誉状态不佳而神情恍惚的年轻人。 观测大厅目前只有寥寥几位研究员和两位战士，此时一片寂静，众人神色肃穆，一起看着屏幕，金属房间内已经是一地玻璃碎末，不少碎末因为沾染血迹而呈现暗红色。 屏幕并没有声音，但众人仿佛能听到玻璃碎裂时的暴响，以及那个人痛苦的嘶吼声。 洛年年看着屏幕，稚嫩的脸上神色格外坚定，「我现在就进去，我可以在角落里吹。」 她想起上个世界最后等在病房外的无措，如今她似乎能参与到治疗中，她想参与进去。 吴老摇头拒绝：「太危险了，他不会同意的。他不允许失控时有人靠近，我们只能等，等他累到脱力，到时候你可以试试。」吴老说着话，眼神看向另一侧刚将洛年年抬出来的两位战士。 他们神色都很冷，打量洛年年一眼，没有拒绝。 洛年年心里着急也没办法，她焦急的来回踱步，使劲想该如何更好的催动坤珠的力量，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屏幕，期盼着里面的疯狂能停下，却只看到更多的血色痕迹。 上个世界到最后许助理才告诉她程誉其实早就开始长期服用药物，洛年年没有亲眼见过一直没有特别的感觉，但这个世界，她亲眼看到程誉的状态已经非常危急，清楚的意识到，哪怕他不像命书记载里的那样死在一年后的意外中，恐怕也多活不了多久。她必须想更好的办法，才能让老闆的状态好一些。 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房间内的程誉才轰然倒地。 众人又耐心的观察了一会儿，确认程誉确实倒地不动后，一位神色冰冷的战士才对洛年年说，「我跟你一起进去。」 「小心。」吴老郑重地嘱咐他们。 因为程誉只是脱力，但并没有昏迷。 按惯例这个时间点是不会放人进入的，只是洛年年几次三番的提出想试试，他们商量过后，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大门滑开，洛年年急着冲进去，却被跟在旁边的战士拦住，对方拽着她就停在大门口位置，警告道：「不能靠近，他会攻击。」 洛年年垫着脚尖探头看过去，程誉确实还醒着，红着眼睛，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甚至在看向这个方向，眼中都是暴戾的攻击冲动。 洛年年又「看」到了程誉的精神体，总觉得墨团的面积似乎比之前小了一些，撕裂破碎的速度也慢了一些。 先前等待时，洛年年不断的反覆尝试，对自己的精神力操控起来熟练许多，幽幽的埙声响起，在坤珠、精神力、音乐等各种力量的共同作用下，脱力的程誉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睁着眼苦熬几天直到彻底昏迷，而是在众人的注视中逐渐陷入沉睡。 当看到仪器上程誉的各项身体指标逐渐趋于平稳时，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吴老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眼中多了两分欣慰。 对于前方战区的战士来说，睡眠是最好的身体自我修復的机会，但真实情况是，在前方待的时间越久，就越会被睡眠障碍困扰，甚至彻夜彻夜的失眠。而得不到好的休息，身体和精神更是恢復不足，恶性循环，要么远离，要么彻底崩溃。 吹奏了三遍《静夜思》，洛年年开始头晕，停了下来，靠在身后冰冷的金属墙上休息。 「可以了，你们退出来吧。」大门滑开，有研究员轻声招唿他们离开。 只见检测精神力的屏幕上，程誉的精神力成像逐渐稳定，不再时不时消失。 「洛指挥，你才刚刚熟悉自己的精神力量，不要着急，循序渐进的感受，今天你的消耗已经不小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吴研究员确认了程誉的情况一切正常，甚至超出预期的正常后，转过来安慰洛年年。 「就放他躺在地上吗？」洛年年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指指镜头里躺在一地玻璃碎末里的人，心里莫名酸酸的。 「对，不能动他，放任他才能得到休息，靠近反而是打扰，他会强行清醒过来。」吴老无奈地摇摇头，每次失控，他们只能旁观，一直等到程誉自己清醒恢復过来，整个过程可能会持续三到七天。 在此期间任何的靠近都可能会受到攻击，即使看上去明明已经昏迷的人，下一秒都可能会醒来并发出攻击。积累了几次错误经验后，他们就习惯完全放任了。 洛年年忧心地看着屏幕上的人，请求道：「我明天还能过来看看他吗？」 吴研究员看向洛年年身后的战士，笑着说：「这要问问秦副官。」 「可以。」刚才陪同洛年年进入金属房间的战士看过来，「我先送你回去，你来的时候联繫我。」 洛年年今天消耗真的很多，爬回房间后，直接喝了两支营养液，潦草洗漱后很快就睡了。 她连手机都没碰，自然不知道，此时她的名字已经在网络上热闹起来。 《勇者之路》第二期在今晚正式播放了，前一晚的镜头最后定格在不被观众认可的弱鸡选手在评判中拿到及格分的画面，今天节目的剧情就从选手们轮流表演节目开始，评论区的观众一直吵到洛年年开始演唱。 第59页 很多年后，这场只抱着电吉他演唱的简陋版本仍然被认为是无可争议的经典画面，是洛神光辉璀璨的星路开端。 而此时，观众们正隔着屏幕彻底沉浸在歌曲激昂的节奏旋律中，无数观众和屏幕内的村民一样，抑制不住的跟着旋律欢快的晃动身体，时不时狼嚎几声。 这场晚间表演确实是一个开端，接下来的整期节目，宛如洛年年的个人专场，她在广阔的田地上开个人演唱会，在广播站给村民们吹奏美妙笛声，全都经过精心剪辑和修饰播放出来，节目在此截断，然后接上最后一天的山间採药比赛，洛年年拿到了选手里的第一名。 前一天还无视甚至吐槽洛年年的观众们现在开始期待看到更多她的画面，并因为感觉节目组剪辑的少而吐槽： 【什么鬼，洛选手吹完《林间新语》后明显还有表演的，怎么截了？】 【垃圾节目组，给我们年年的镜头太少了吧，这几个弱鸡有什么好看的？】 【还有田地上的专场演唱会，小洛洛唱了一整天，怎么也该整理出十几首吧，别藏着，全放出来，我给钱了，我要看！】 幸好，吐槽着吐槽着，这一期节目的最后，画面又转回了吹奏竹笛的那一晚，播放了洛年年弹着电子琴演唱摇篮曲的片段。 【哇，好温柔的声音，好舒服的歌曲，我听着听着，竟然真的感觉到困意，好厉害】 【节目组出了这几首歌的纯享版，上道。我明天就开始追直播，每天都要给我们家年年打赏】 结果这条评论刚飘过，就看到节目组在画面下方打上了一行小字： 「恭喜洛年年选手顺利通过测验，成为前方军团外勤部的一员。」 少数还盯着屏幕看的观众注意到这条提示，心情顿时很复杂。 不爽的是刚刚粉上还以为能每天追直播的小偶像飞了，高兴的是小偶像进了前方军团，以后就是有官方背书的大偶像了，甚至够资格被尊称了，她大概会成为一个更有用的人，这是值得祝福的事情。 哎，怎么还是那么不爽呢，进了前方，以后能看到的机会就少了。各方基地大半年才做一张外勤部节目合辑出售，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鲜活的偶像，哎，真是后悔，早知道就早点追直播了。 而更多的观众因为在闭着眼睛纯享音乐，节目播完了就点开纯享版重复播放，沉沉睡去，还没能接收到这条消息。 清醒的观众们在网上四处交流，努力寻找偶像最新的消息，很快，相关热度直线上升。 综艺节目的火爆从外网传到了内网，内网的人一听，这名字好熟悉啊，仔细一回想，好嘛，这不是今天干方基地刚开放个人节目报名通道的那个新人嘛？ 之前似乎就隐约听说她的节目效果很好，个人节目的票只开放了一会儿就被抢空了，但这毕竟只是小范围关注的事，现在好了，一场综艺节目让所有人都能通过屏幕感受到音乐的魅力。 战区里不知道多少人熬夜追完了综艺，万分后悔之前没关注到这一消息，没能在通道崩溃前预定一场个人节目。 文娱节目现场效果数倍强于通过录制等方式再传播的效果是大家的共识，而洛年年的演唱，即使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催眠曲的助眠效果，再看看现场，前方回归的大哥都能很快睡着，就足以证明一切了。 怪不得之前的传言是她一场晚会直接催眠了好几百人，当时只当玩笑听，还理直气壮地嘲讽信誓旦旦分享的人，救命，现在想着怎么觉得那么可信啊？！ 大半夜的，干方基地外勤部帐号下方的评论区热闹得不行，纷纷要求外勤部加开洛年年个人节目的场次，或者每个场次增加坐席，不同意他们就要闹了。 而其他七方基地的人同样在各自外勤部的帐号下留言，意思只有一个，立刻、马上、赶紧把人借过来演出，为了这一个人组织一场欢庆会都可以，不同意他们就要闹了。 这一晚，内网的人哀嚎没能抢到个人节目门票，外网的人哀嚎以后很难看到偶像，内网外网再次因为一个人而沸腾起来，是远比前一天规模更大的沸腾。 第二天洛年年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她坐起来先是摸摸脑袋，发觉脑袋真的不晕了，似乎还格外清醒，她一边爬下床一边去开门。 干珠回馈给她的是一种全新的特殊属性点： 【昨日宅家一个时辰，精神+1】 这一种特殊属性点来的恰到好处，大量涉及到基础规则的感悟融入神魂，洛年年对精神力有了更多的了解，她觉得她现在能更好的将精神力融入音乐中了。 洛年年心情愉悦极了，迫不及待想去找程誉，她今天肯定表现得比昨天更好。 结果这时干珠反馈给她一条新信息，提醒洛年年，她的宅家任务完成的其实并不好，昨天是勉强将她留在同一栋楼办公室里的时间给她算上才达成条件的，让她以后多加注意。 洛年年愉快的心情瞬间打了折扣，尤其是一打开门看到冷着脸的常指挥。 常指挥伸出手指戳了戳洛年年的额头，没好气地说：「幸好我想着送你去集训，不然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快点吧，再不动要迟到了！」 洛年年瞬间想起今天的日程，啊！她也想宅啊，她只是一扇门，一扇该一直待在房间里的门，她的日程怎么那么满啊？想不通的门僵在原地。 第60页 常指挥现在可不吃这一套，推着洛年年去洗漱，然后拽着她上车，以飞一般的速度将她送到训练场，洛年年只来得及喝两条常指挥塞给她的营养液，就被扯到了训练场边。 训练场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人，洛年年刷过身份卡，拿到了自己的队伍序列号，在常指挥恨铁不成钢的指示中好不容易跑步找到自己的队伍。 负责他们这一小队的教官是一位年轻女兵，脸还很嫩，身材非常健壮，看着就阳光健康，自称姓王的教官看过洛年年的身份卡，又抬眼看看洛年年，抿抿嘴角，给洛年年安排了一个边缘的位置。 洛年年站好，回头看了一眼，训练场外的常指挥的眼神欣慰又担忧，不想打扰她训练，扬了下手，开车离开了。 七点一到，训练场准时关闭了大门。洛年年注意到，她已经来的算晚了，没有人迟到。 他们队的教官虽然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但是训练经验很丰富，自我介绍一句后，就开始讲解战区的规矩，然后开始训练具体动作。 王指挥讲解得格外简单清晰，最重要的是，足够耐心，常常站在洛年年旁边，洛年年做错了就一次次耐心的纠正调整，让她重新做。 所谓的新兵集训，其实并不都是真正的新兵，冬雪城的成年人每年都需要空出一个月的时间到前方战区轮值，每次轮值前，都得来一次例行的新兵集训。 也就是说，队伍里的人，确实有像洛年年一样真的是第一次参加集训的，但更多的其实是经过了好几轮集训的伪新兵。 队友们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次集训的教学进度怎么这么慢，隔壁队伍都在教第五个动作了，他们怎么还在磨第三个动作？ 再仔细观察，好嘛，王指挥怎么感觉变成了一个人的教官，怎么总逮着那一个人关心，他们其他人是空气吗？ 第31章 差别明显 二十五分钟的训练后, 大家获得了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可以不用保持队列随意放松，同队的队友们趁机把洛年年好好观察了一番。 最先注意到的就是洛年年的制服和他们的颜色不一样, 洛年年的训练服蓝色更深一些，他们的浅一些，这之间的区别他们都懂, 洛年年是前方军团的正式一员, 他们是临时轮值的。 再仔细一看, 洛年年竟然是有肩章的, 胸口有一颗星，肩膀有一条线, 也就比训练他们的王指挥肩膀上少两条线罢了。 好奇怪啊, 都有职级的人了为什么还需要参加新兵集训, 而且一看就是真的什么都不会的纯新兵？ 队友们心里再腹诽也不敢说什么，因为休息的时候，他们的王指挥还粘着洛年年。 洛年年休息的直接往地上一坐，摘下帽子给自己扇风。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王指挥在她旁边坐下, 眼睛亮亮的看过来，语气温柔地问。 洛年年眼睛也亮了, 还可以给自己加小灶哦，于是凑过去继续问, 享受教官的单独指点。 一次也就算了, 整个上午, 次次训练和休息的时候都是如此, 其他人的动作不标准，王指挥只需要快速扫一眼，手中的帽子就直接打过去了, 其他人哪里敢出差错，一个个都绷紧了皮。 结果到了洛年年那里，一切都不一样了，训练的时候王指挥守着她，错了也是温温和和的纠正，从来不上帽子只上手。结果休息的时候王指挥还守着人，就连去卫生间都要一起去。 一上午的时间，同队的队员们麻木的围观洛年年和王指挥从最开始陌不相识，在王指挥的不断努力下，越来越熟悉，最后两人贴贴在一起，好得跟一个人一样。 真是离了大谱，这是在干什么？这是集训哎，不是给她们交朋友的啊。 年年很开心，王指挥是个温温柔柔又满身善意的小姑娘，交朋友特别愉快，尤其是王指挥说她很喜欢洛年年唱的歌，前一晚都是听着单曲循环睡着的，洛年年就更开心了。 借着消息灵通的王指挥，洛年年才知道最近两天她的名字在网上很热闹，听王指挥说网友们各个平台自发的帮她宣传，对她表白，洛年年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上午的训练临近尾声时，王指挥突然给了队员们一个不解散队形的临时休息，队员们刚放松下来，就看到王指挥又凑到洛年年身边，温温柔柔地问：「年年，中午的营养膏有六种口味的，你想试试哪种？」 接着不仅报出六种口味，还给出详细的形容和建议，于是，在接下来的训练中，王指挥给他们下达了「立正」的命令，要求他们保持十分钟标准站姿训练，人突然跑走的时候，其他队员就有所猜测了。 这猜测在看到王指挥抱着一箱营养膏回来的时候得到了证实，队友们幽幽的眼神不断瞥向洛年年，很好，他们大概已经能提前知道今天中午的午餐是什么口味的了。 果然，上午训练终止的哨声吹响时，别的队伍教官才陆续去搬营养膏，而他们队伍的营养膏已经发在每个人手上。一看，呵，果然正是洛年年之前说想试试的口味。 洛年年洗过手，和王指挥贴贴的坐在一起，两个女孩子一边聊天一边吃。 洛年年对基地还很陌生，现在好了，王指挥很熟悉，而且人又耐心又温柔，不管洛年年问什么问题都会耐心的回答，有些洛年年没想过的问题还会主动介绍。 第61页 洛年年和王指挥聊得太开心了，开心到常指挥来接她的时候，她才想起，哦，她下午其实是不参与训练的，她得去医护部。 王指挥依依不捨的和洛年年道别，嘆了口气目送洛年年远去的背影，回身的时候就见手下的其他队员都眼巴巴的看过来。 王指挥微微一笑，周身的气势突然就变了，明明还是同样的音色，队员们却根本听不出温柔，只有满满的威胁：「好好吃饭，吃完可以直接躺下来休息，下午还有训练。」 队员们莫名打了个寒战，我去，之前那谁还在的时候，教官你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 有队员不怕死的追问：「王指挥，刚才那个队员为什么走了呀？」 王指挥看过去，眼中都是警惕，「问那么多干什么，好好训练你的，别的不要多关心。」 队员无语，你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想跟你抢人。 结果这样的想法没多久就变了。 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有两个教官结伴跑过来，兴奋的咋咋唿唿地问王指挥： 「大佬，听说新来的洛指挥在你们队？哪位哪位，快介绍一下。」 王指挥苦恼地摇摇头，「年年她下午被借调走了，不参加训练的。」 「啊，好可惜，明天上午我再过来看看吧，你说我能要到签名吗？」战友期待地打听口风。 王指挥笑起来，连连点头，「能的能的，我问过年年了，年年很好说话的。」 然后三人一起开心的笑起来，热闹的叽叽喳喳了好一阵，直到下午的体能训练快开始了，隔着半个训练场跑来的两个教官才赶紧跑开。 王教官手下的队员们竖着耳朵听到只言片语，越听越觉得哪里怪怪的，直到一个队员喃喃地说：「洛，洛年年，这名字好耳熟啊……啊！是网上火起来的那个综艺选手吗？」 其他人纷纷凑过来追根问底，队员连忙拿出手机，将网上正火的话题发给大家看，于是很快就有队员倒戈，难得运气这么好能和名人成为队员，不蹭个签名太可惜了，还是和王指挥抢人的。 队员们凑到王指挥身边，讨好地表示希望明天王指挥能帮他们说说好话，他们也想拥有签名，合照签名就更好了。 王指挥：…… 洛年年难得获得了午休时间，常指挥告知她下午医护部派人来接她的时间，就放她回房间休息了。 训练了一上午，洛年年洗了个澡，摊在床上，打开手机，准备上网看看，原身是有社交帐号的，而且社交帐号被节目组公开，此时已经涨了十多万粉丝。 帐号里的原身发布的状态并不多，原身参加节目前就将一些内容转为私密，只留下寥寥几条公开信息，还大多是转发有意思的笑话。 急着想了解偶像的粉丝们将帐号里的公开信息翻了个遍，在那些转发下先跟着笑一通，然后急切的留言询问什么时候有机会看到新的表演。 洛年年看到了网友的评论，也将原身发布的状态看了一遍，原创的文字大都是随口抱怨生活，但字里行间还能看出对未来的期待。 最后一条状态是去参加综艺录制前一天写下的，原身希望自己能挣到很多钱，让很多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让父母也能为自己骄傲。 洛年年看着这条状态，想了想，爬起来，用手机录了一曲《静夜思》，演奏时，融入了精神力量和混元珠的力量，发布时，又给歌曲加了一个锁，开锁的钥匙就是在评论区留下「洛小妹」的名字。 她其实只想要程誉知道她是年年就行了，至于公众，她也不介意继续顶着洛小妹的名字。 发完新曲，洛年年满意地点开试听，然后听着自己的曲子睡着了。 下午，闹钟响起，洛年年收拾好下楼，和楼中碰到的同事打过招唿，医护部的车已经在办公楼门口等着了。 与前一天不同的是，今天tian医护部做好了准备，洛年年人到的时候，场地已经提前布置好了。 这一次，医护部不仅挪了三十多个危重症病人绑在病床上摆在大厅，周围还坐了一圈重症病人，他们稍好控制一些，只需要固定在椅子上，再配一位战士帮着控制住就可以。 孙医生指指一个沉默的坐在边缘的病人，高兴的对洛年年说： 「洛指挥，那就是昨天恢復清醒的危重病人，他保持了三个多小时的清醒，之后虽然再次失智，但是状态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这是很大的好转，我们猜测，如果能多听几次您的演奏，他的状态会好转更多。」 洛年年握紧手中的陶埙郑重地点点头，她今天有把握表现得更好。 坐在中间的椅子上，洛年年照例环视了一圈，突然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熟悉的人，眼睛立刻亮了，程誉已经醒了！ 不仅醒了，他的神色清明，情绪稳定，看上去状态竟然还不错。 两人视线对上，程誉立刻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被发现了，心里莫名有些高兴，身形微动，绕过拥挤的人群，站到洛年年侧方，垂眸看向她。 洛年年立刻更有把握，事实也是如此，玄妙的乐音一出，嘈杂的大厅顿时一静。 洛年年睁开眼，「看」到大厅上方出现小团小团黑色的精神体，大都呈破碎状，且没有再被主人合併，就这样放任裂痕缓缓扩大。 第62页 而随着乐音扩散开的丝丝烟雾状精神力，试图帮着修復那些裂痕，洛年年渐渐发现，她只是施加一点新的刺激，很容易就能激活精神体主人的本能，带动着一起修復裂痕。 洛年年演奏不停，注意力放在那些精神体裂痕缓慢的修復进度上，她看得心中急切，恨不能亲自上手帮着修復。 连续吹奏了五遍，肩膀上突然被施加了重量，打断了洛年年全身心投入的演奏状态，洛年年停下手，才感觉到轻微的晕眩。 她放松的靠在后方的手上，眨眨眼，才发现大厅竟然少了一半人，留下的大都是病人和调来帮忙的战士，医生只剩下两个。 两位医生商量一下，一位开始指挥战士们将病人送回各自的病房，另一位医生语气兴奋的快速告知洛年年目前的情况： 「洛指挥，今天的治疗效果更好了，有三位危重症病人和八位重症病人都出现了神智恢復的徵兆，已经被送去近一步观察治疗了，我们人手不太够，我也立刻要去帮忙，怠慢了您，实在不好意思。万分感谢洛指挥，希望明天继续见到您！」 说完，匆匆忙忙地跑去安排了。 洛年年从抵达医护部到演奏完，前后其实连二十分钟都不到，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她竟然能像医生一样，帮着生病的人进行治疗恢復，这样的事实让洛年年从心底生出了满足感。 尤其是程誉好好的站在她旁边，她更开心了，抬头看过去，好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你好了吗？」 程誉点头，少见的露出微笑：「吴老说我恢復得不错。」不仅提前数天醒来，而且醒来后精神力波动较之前平稳了许多。 吴研究员现在对洛年年充满了兴趣，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靠精神力辅助治疗效果这么突出的人。 这问题洛年年都不一定能回答清楚，但洛年年隐约感觉到，主要靠的是坤珠。 坤珠是至宝，目前发挥出的都不是完整效果。原本只要洛年年带着坤珠一直跟在程誉身边，程誉都能缓缓的好转，更别说现在洛年年学会主动调动坤珠的能量了，所以治疗效果才格外突出。 洛年年眼睛转了转，想到一个好理由，期待地问：「我昨天说请你吃饭，还没请呢，我今天请你吃饭好不好？」还是要努力创造机会多和老闆靠近才行呀。 程誉垂下头，帽檐形成的阴影遮挡住了眼睛，下方又被口罩挡住，洛年年看不起他的神情，只听到他说：「错了，你帮了我，该我请你吃饭，到我家去吧，我亲自下厨。」 洛年年只听到能继续相处就立刻点头，再听到程誉要亲自下厨更是充满了期待，老闆竟然学会了做饭，她还没吃过呢，兴奋的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好呀好呀，走呀。」 虽然洛年年催得急，但是这顿饭并没能立刻吃上，主要是时间还没到下午三点，她还不饿，程誉开车带她去基地的商场买菜时，她一时兴起，逛了起来。 这商场除了以贡献点标价以外，其他方面和洛年年印象中的商场并没什么区别，衣食住行各个领域的商品都很齐全。 洛年年脑海里冒出了想买的东西，转来转去好半天才找到，商场角落的签字笔。 上午王指挥也和洛年年要签名后，洛年年终于有了成为明星的觉悟，她认为该给自己买一支漂亮的签字笔。 洛年年最喜欢的是大红色，只是这个想法刚提出就被王指挥委婉的否定了，王指挥说红色写名字不太好，洛年年只好在商场里一个个颜色试过去，惊喜的发现了更漂亮的金色签字笔。 第32章 秀色可餐 金色的笔小巧又好用, 洛年年在旁边的纸上试了试，特别顺滑，用来签名很是顺手, 想来就算写在布料上都没问题，而且平时可以别在上衣口袋里，很方便。 洛年年挑选的过程, 程誉就安静在旁边看着, 看着洛年年把各个颜色的笔挨个试了一遍, 看着洛年年因为找到一支的喜欢的颜色就满足的笑起来, 还扭头笑着看向他，和他分享她新得的快乐。 程誉提着购物篮的手紧了紧, 点点头算作回应, 心里却莫名痒痒的, 也不知道在痒什么。 买好了笔，买好了菜，离开商场，洛年年没能立刻吃上这顿饭, 因为常指挥打电话找她，商量晚上个人节目的事宜。 洛年年看向程誉手中的购物袋, 眼神里满是留恋，表情看上去都有两分委屈了。 程誉莫名想笑, 嘴角微翘, 「我送你过去, 你先忙, 我回去做饭，等你节目结束，刚好可以吃晚饭。」 洛年年眼睛一亮, 这主意又不耽误工作又不耽误吃饭还不耽误和程誉相处，听着实在不错，唯一可惜的是她不仅想吃程誉亲手做的饭，她其实还想看程誉做饭的样子，好可惜。 程誉似乎能看出她在想什么，继续安抚：「不急，你如果觉得好吃，下次再给你做。」 洛年年立刻开心地连连点头，心里欢喜的冒小泡泡，哇，会做饭的老闆可真贤惠啊。 程誉握了握拳，压抑下突然冒出来的想要伸手触碰洛年年的冲动。 今天晚上六点，洛年年的第一次个人节目将正式开始，提前一个半小时，她赶到场馆，参加彩排。 提前预定好的室内运动场馆已经空了出来，场地清理得很干净，空荡荡的，给自带铺盖的观众预留出足够的区域。 第63页 音响和灯光等设备都进行了升级，场馆的中央位置，通过悬吊的方式，吊起一个透明的玻璃舞台，需要的时候可以用来表演，不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吊起来，不影响继续用作运动场。 舞台上方则是大大的四方屏幕，安排了机位，到时候位置较远的观众通过屏幕能看清舞台。 洛年年抵达现场后，常指挥仔细将晚上的节目流程告知她，难度其实不大，唱的还是先前欢庆会上演唱的那首摇篮曲，从表演形式到配乐甚至灯光都是已经配合过的，到时候洛年年只需要重复唱几遍就行。 洛年年想了想，自己提议加了一个节目，就是最近在医护部和程誉那里都验证过效果很好的埙曲《静夜思》，陆总指挥立刻就同意了，还反过来安抚洛年年： 「小洛啊，你不用紧张，咱们个人节目的基调就是轻松自由的，你想表演什么就表演什么，到时候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出了差错也没什么大问题。」 常指挥也安慰她：「今晚唱的是之前已经验证过效果的摇篮曲，唱个三五遍就可以了，不难，我们相信你可以的！」 洛年年备受鼓舞的点头应下，她也开始期待起来，学会控制精神力后，她还没用在唱歌上，今晚她准备试试效果。 商量好晚上的节目流程，又简单彩排了一遍后，忙碌了一天的外勤部众人放松了一些，静等晚上的个人节目开始。 节目开始前半小时，洛年年做了个简单的妆造，无聊等待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中午在社交帐号上发布过歌曲，准备去看看有什么反馈。 结果在打开社交平台时，手机直接卡住，反覆重启三次后，她才终于登上社交平带，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帐号上密密麻麻的新消息提醒。 即使心里有所预感，洛年年也没想到，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她的那条音乐状态就收穫了几十万条评论回復，录制的歌曲更是被播放了上千万次，这些数据都太夸张了，洛年年受到了惊吓。 评论区点了几次才好不容易显示出来，除了大片大片洛小妹的名字以外，就是各种网友的夸赞： 【哇哇哇！今天早上还在发愁直播看不到洛选手了，中午洛选手就发布了纯享歌曲，又是一首好听到爆的曲子，不知道这是什么乐器啊，真的好好听，好空灵纯净的感觉，和洛选手一样，喜欢！】 【午休的时候有同事功放了这首曲子，听着听着，一间大办公室的同事们都趴着睡着了，直到某位同事不小心碰碎杯子才把一整个办公区域的人惊醒，我们看着老闆，老闆摸着自己脸上被袖口压出的印子，最后没好说我们什么，于是大家默契的闭口不提今天下午晚开工一个半小时的事情，我的天啊，爽！】 【我宣布我是洛小妹的粉丝了，虽然她看上去瘦瘦弱弱实在不能打的样子，但是她在文娱方面真的太厉害了，我觉得我可以接受这样的偶像，我甚至希望文娱界多出一些这样的艺人，能力太强了！】 当然，还有更多的留言在求洛年年放出更多的音乐。 洛年年看着不断上涨的粉丝数、评论数和播放量，有点开心，摇头晃脑的想要和旁边的人分享，结果抬头没看到程誉，没等她感到失落，突然想起程誉此时正在给她做饭，立刻又激动起来，她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快点表演完，回去尝尝老闆的手艺了，这样的期待甚至压下了少许的紧张。 六点前一刻钟，场馆大门处开始检验放人。 前五百名预约成功的观众抱着各自的铺盖卷，刷过身份卡后快速冲进了场馆，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中央位置高悬的舞台，立刻以舞台为中心，整整齐齐的铺开了床被。 这种形式的个人节目观众们还真没体验过，一个个兴奋得不行，外勤部的工作人员组织了好几次秩序，才让他们都安安分分的躺平不闹腾。 观众们都是行动干脆利落的战士，六点时，场馆宽阔的运动区域就被一排排的铺盖摆满了。少许没带铺盖的观众则是坐在四周的阶梯状座椅上。 基本上，按照外勤部帐号发送的欣赏建议带了铺盖的都是从心里信服期待的，不带铺盖的则是那些只在网上听过分享，还抱着将信将疑态度的。 洛年年从后台走出，走向中心舞台。一路走来，近处的观众都神情激动的和她打招唿，远处原本已经躺好的观众也忍不住站起来，现场爆发了一阵一阵的欢唿叫好声。 每个人都在笑，都在高声喊着洛年年的名字，最后，洛年年在整齐划一的应援中走到中间，悬浮的舞台降下，她踩着旁边的台阶走上去，然后舞台抬升，在观众上方三米的位置停住。 感受到全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洛年年冲着镜头笑了笑，简单介绍道：「我是洛年年，叫我洛小妹也可以的。」 说完，她拿出自己最近最熟悉的陶埙，调整了一下状态，吹奏了一曲夹杂了精神力量和混元珠力量的《静夜思》。 这一吹，洛年年就发现了明显的差异。 在医护部和程誉那里，她总是得连续吹奏数遍，才能对症状较重的病人产生作用，但在个人节目的现场，她仅仅吹奏了一遍，就有大片大片的人在乐曲中睡熟了，脸上还带着笑意，不知在思念什么，做的大概是美梦。 洛年年自己都被这效果看愣了，连忙看向边缘的陆总指挥和常指挥，就见他们也被这节目效果搞愣了，甚至外勤部的工作人员中都有人直接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第64页 常指挥和陆总指挥商量了一下，然后直接和洛年年联繫，让洛年年干脆不用唱摇篮曲了，直接再吹奏一遍埙曲，感觉今天的节目效果就差不多了。 洛年年闻言眼睛立刻亮起来，她虽然还没做到唱一首摇篮曲把所有观众都催眠，但现在效果其实也差不多，她觉得，这样的个人节目一点压力都没有，一天安排三场都不是问题。 想到这里连忙用手捂着脑门，快住脑，别想了，按时下班就在眼前，她可不想给自己加班，程誉大概已经做好晚饭在等她，她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临近下班的雀跃了。 洛年年走下座椅，绕着舞台边缘巡视了一圈，看到一些零星的还没睡着，甚至爬起来拍摄现场的活跃观众，伸出手指点了点，各个方向上的观众立刻乖巧的躺平盖好被子，眼含期待的看过来。 洛年年又吹奏了一遍埙曲，一曲结束，满场都是熟睡后的唿噜声。 透明的舞台缓缓降下，常指挥过来伸手扶着洛年年接她走下舞台，两人放轻脚步顺着两排铺盖之间的走廊走向场馆大门。 「年年，陆总指挥都睡着了，我们也不敢叫他，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你今天太棒了，太给咱们外勤部长面子了，这演出效果，明天放出去，效果那就是一个字『炸』！」 走到场馆外，常指挥欢畅的笑出来，看着洛年年的眼神再满意不过，声音格外温和的催促道： 「陆总指挥今天特别高兴，医护部的老总专门和他联繫夸了你一顿，要不是他直接睡着了，今晚怕是要好好喝一顿。 「好了好了，你个小傢伙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快回去休息吧，用不用我送你？」 洛年年已经看到熟悉的身影，连忙雀跃地说：「不用不用，我知道路。」 常指挥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转身回场馆里去了，外勤部组织的个人节目，他们总归是要担负起一定的警戒安保责任的，她要回去继续盯着，以免出什么意外。 洛年年哒哒哒跑向程誉的车，自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眼睛亮亮地说：「我下班啦！可以吃饭啦~」 程誉却想起刚才常指挥的动作，眼神落在洛年年的脑袋上，莫名觉得手指痒痒的。 他压下这点莫名其妙的心思，开车带着洛年年回到他在干方基地的家，是一套三室的房间，足够他一人使用了。 程誉其实许久不曾亲自下厨，他早就习惯靠营养膏填饱肚子。 只是之前缓慢恢復清醒的时候，他隐隐约约想起调查到洛年年对基地食堂的点菜窗口情有独钟，卡上有多少贡献点都要吃掉，而他的手艺早些年被不少人夸过，才莫名产生一种亲自下厨表达感谢的想法。 更奇怪的是，真正准备饭菜的时候，想着洛年年可能喜欢的口味，想着洛年年工作结束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他竟然感觉到一种特别的平静和愉悦，仿佛简单的准备食物过程都拥有了安抚精神的作用。 这种奇怪的愉悦，在洛年年进入房间，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五菜一汤，发出欢喜的惊唿声时，更是明显。 洛年年看看餐桌上的菜，油焖大虾、蒜香鸡翅、红烧肉、青椒肉丝、鱼香茄子以及冬瓜粉丝丸子汤，格外丰盛，色香味俱全，食物的香味争先恐后的涌进鼻子，她只觉得鼻子酸酸，开心到都快感动哭了。 洛年年看向程誉，真想冲进程誉怀里把他抱起来转一圈以示开心，靠近了两步，被程誉陌生的神色提醒，终于想起这是一个全新的老闆，忍了忍，没敢造次。 她可真是太开心了，营养膏营养液也不能说难吃吧，但是吃多了真的会让人抗拒，只剩填饱肚子的生理需求，根本感受不到美食带来的心里满足，她真的吃腻了，特别想吃正常的人类饭菜。 老闆果然还是那个大方仁慈的老闆，满足了她最大的需求。 程誉看着洛年年眼巴巴地看过来，眼睛水润润的，盛满了喜悦和依赖，他的手又开始痒了，手指摩挲着克制了一下，干脆转身帮洛年年盛好米饭，然后打开一瓶果酒给两人倒上。 「来，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你满意吗？」 洛年年可太满意了，她吃得根本停不下来，一口米饭三口菜，她一直吃了三碗米饭，才终于摸着肚子满足的停下来。 程誉原本是准备劝酒的，嘴唇动了几次，都没忍心开口打断洛年年的进食，就这么一直看着洛年年吃得开心满足，他心情放松又愉快，在对面自饮自酌了大半瓶果酒，还比平时胃口好些，多吃了几口菜。 程誉手指瘦削修长，苍白的皮肤下，血管清晰，他用两指拾起酒杯往嘴里灌酒时，下巴微抬，眼睛微眯，动作神态潇洒肆意，洛年年还没学会什么是秀色可餐，只是今天的胃口格外的好，最后把自己吃撑了。 桌上的菜大半都被她解决，她也习惯了，不同的是，她对酒杯里的果酒产生浓烈的好奇，也试探着往嘴里灌。 第33章 灵感迸发 「咳咳咳……」洛年年灌的时候其实有偷瞄程誉, 程誉以前不允许她喝酒，现在程誉不限制了，结果她一时心急, 灌得太快，把自己呛到了。 对面的程誉忍了忍，还是起身走到洛年年背后, 帮她拍了拍背。 洛年年好不容易停下咳嗽, 对着程誉心虚的笑笑, 回味了一下, 觉得果酒甜滋滋的，有点意思, 于是问：「我能再喝一杯吗？」 第65页 说着讨好的竖起一根手指, 眼里都是依赖信任, 仿佛程誉说不行她就真的不会再喝第二杯。 程誉亲自帮她倒了一杯，自己也满上一杯，这次没有抬手直接灌，而是放在嘴边轻轻啜饮, 洛年年也学着慢慢品。 品着品着，她就觉得不好喝了, 就算果酒也还是有辛辣的酒味，那点点甜滋滋经不起细品, 于是她放下酒杯, 苦着脸摇头, 表示不想再喝了。 程誉一哂, 直接拎起酒壶，大口灌完剩余的果酒，往桌上一丢, 起身去拿制服外套，「走吧，我送你回去。」 洛年年却在凳子上磨磨蹭蹭的不肯动，哼哼唧唧似乎有话要说。 程誉将外套往旁边椅背上一扔，放松的往椅子上一靠，喝酒后的他多了几分肆意，长腿也不再规矩的藏在桌下，而是随意支开，一手撑着头，一手在餐桌上轻敲两下，眼睛静静地看着洛年年，半晌才问：「怎么了？」 洛年年眼神一直往房间里各种瞄，手指扣了扣自己衣服口袋里的笔，扭扭捏捏地说：「你的墙好白哦。」 「嗯？」 「我给你画个画吧！」 洛年年突然兴奋起来，喝过酒的她思绪特别放飞，灵感迸发，她能借唱歌和演奏的方式调动混元珠的力量，画画说不定也可以呢！ 洛年年越想越觉得好玩，起身开始四处翻找，试图寻找自己的颜料，好一会儿才发觉房间摆设不够熟悉，找不到想用的东西，理直气壮地问程誉：「我的水粉的颜料呢？颜色最全的那套。」 程誉一直撑着头看她折腾，这时站起身，对着洛年年招招手。 洛年年乖乖的走到他身边，程誉伸手掐住她的脸，稍稍用力一拉，人被拽到扑进他怀里，洛年年不害怕也不躲闪，不仅乖巧的趴在程誉怀里，手臂还自然的环上了程誉劲瘦的腰，甚至笑着摇晃了一下。 她的脸颊被掐住，肉肉被推挤到中间嘴巴嘟起来，干脆就像小鱼一样吧嗒嘴玩。 「喝醉了？」垂眸近距离盯着洛年年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程誉问。 沉迷吧嗒嘴巴玩的洛年年闻言眼神呆了呆，立刻摇头否认：「没有！什么，我没喝酒，听不懂。」 「狡辩。」程誉轻斥一声，但是没有用，洛年年已经失去判断能力了，转开眼神就当听不见，嘴巴继续一张一合，玩得开心。 程誉看得实在手痒，手指按上不断挑衅他的嘴唇，红红的，软软的，他稍稍用力按揉几下，就更红了。 微微的湿润让程誉勐得惊醒，被自己的动作惊到，连忙放开手，抓紧了椅背上的外套，声音格外低哑，再次说：「我送你回去。」 「回去……回哪儿？」 「不回去，你准备睡哪里？」 洛年年眼神瞥向了卧室，简洁的黑白灰色装饰风格她可太熟悉了。 她推开程誉，跑向卧室，中间还差点被自己绊倒，程誉连忙扶住，跑进卧室的洛年年晃了一圈，张开双臂趴在主卧床正对面的白墙上，豪气的宣布这墙被她承包了：「我还不瞌睡，我不要睡，我要画画！」 程誉哪里想到有人能被两杯果酒灌醉呢，喝醉的人已经彻底收拾不住了，清醒的时候还对他保留着两分敬畏，喝醉后彻底放飞，完全是要骑在他头上的架势。 程誉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捉住站都站不稳的人，帮人套好外套，带着出门去商场买颜料。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站在对面门口的秦副官，秦副官看看程誉，再看看趴在程誉怀里抱着程誉的腰还没被打飞的洛年年，一贯冰冷的表情瞬间崩了，眼睛里都是迷茫。 程誉舌尖顶了顶腮肉，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直接吩咐：「拿个口罩。」 秦副官转身回房间拿口罩的时候，走路都是同手同脚的。 程誉帮洛年年遮了遮，牵着走路都走不稳，精神状态却异常兴奋的人走进商场，各种画具颜料买了一大堆。 洛年年太兴奋了，她觉得她的创作欲yu望正在汹涌澎湃，回到家之后就把工具铺开，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还嫌弃程誉打下手配合的不够默契，自以为很兇，实则又软又磕巴的教训了程誉几句。 程誉全都沉默着认了下来，自己灌的酒自己负责任，于是又是帮忙抬梯子，又是换洗笔水，偶尔还要端水给洛年年餵两口，洛年年全程坐在梯子上对着大墙挥斥方遒，地上的程誉被指挥得团团转。 程誉不是没尝试中间问几句话，但是沉迷创作的洛年年格外专心，根本不理会程誉的问题，程誉就放弃了，继续充当工具人，眼睁睁看着洛年年在自己房间的墙壁上乱画一通。 画了半天，洛年年突然揉揉眼，困了，放下调色盘，也不管满地的颜料工具，自己给自己认真的洗手洗脸洗漱好，脱掉衣服钻进了被子。 程誉去换个水的功夫回来就看到小妖yao精正在爬床，他僵在原地看着，愣是忘了阻止，眼看着小姑娘打个哈欠要在他被子里睡着了，才僵硬地坐在床边，掐住洛年年小脸晃了晃，把人晃醒，问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洛年年困惑的喃喃着反问：「程誉，你怎么不上来？」说完拽拽程誉的衣袖，试图将人往床上拽，灵感退去，她现在瞌睡了，要抱着觉觉。 程誉克制的闭了闭眼，继续问：「谁让你来找我的？」 第66页 洛年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乖乖地回：「雪松。」 程誉皱眉，仔细在记忆里检索同音的名字，确实没有任何印象，只能继续问：「雪松是你的什么人？」 洛年年很乖的顺着程誉的思路在思索，雪松算是她的什么呢，是陪她玩的玩伴，是教她修炼的师父，还是给她发任务报酬的僱主呢，最后不确定地说：「朋友？」 「他让你来找我做什么？」程誉继续耐着性子问。 他觉得自己最近脾气见好，也可能是问话的对象实在磨人，被打击过几次后，他已经习惯顺着洛年年的节奏，慢慢的问，一点点的问。 第34章 醉酒误事 「贴贴~」洛年年突然笑起来, 说着微微抬头，脸和程誉的脸贴着蹭了蹭，两只手也从被子里伸出来, 白生生的勾着程誉的脖子往下带，宛如最粘人的小妖yao精。 程誉整个人都僵住了，仿佛不会动一般保持着一个难受的姿势, 感受着女孩子柔软的脸轻轻贴上自己的脸蹭了蹭, 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直到洛年年蹭累了, 又躺了回去, 程誉才勐得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洛年年, 浑身似乎都在发抖。 洛年年却以为程誉还有事忙要加班, 不能陪她睡, 不乐意的撇撇嘴，收回胳膊，自己睡了。她入睡的速度一向快，转个身, 唿吸就平稳了。 被撇下的程誉一个人站在床边平復了好半天，克制的握了几次拳, 最终还是张开手，掐住洛年年一边脸上的肉肉, 心里想着狠狠掐下去, 手却有自己的意志般只是轻轻捏了捏揉了揉, 最后在床边呆立半晌, 离开了房间。 秦副官在隔壁等候，关于洛年年的更详细的调查资料已经收集到位了，包括洛年年从小生活成长的区域附近邻居的说法, 甚至还有洛小妹曾经写过的作业本，用来和洛年年做字迹对比。 各种人证物证都指向洛小妹和洛年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但是，最关键的血液和基因对比，却仍然显示是同一个人。 除此之外，洛年年状态出现后的行为被反覆分析得出结论，她完全就是冲着程誉来的。 「城主，经各方面评估，洛年年的危险等级评到a级，她的强化能力实在太过特殊，医护部和研究院那边都推测，她能让人精神力舒缓，就能反过来加速精神力崩溃的速度。 「而且她的目标明确指向您，不管是其他城市派来的人，或者……智库给出的建议都是远离，不要接触。」 秦副官汇报时声音严肃，说话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程誉的表情。 秦副官对程誉太了解了，他直觉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劲。 程誉连对待自己人都不愿意有肢体上的接触，怎么可能愿意和一个就差在脸上写「间谍」两个字的可疑分子虚与委蛇，他傍晚看到的画面如果不是他的幻觉，那就只有一个恐怖的答案了，就是当时城主是愿意的。 程誉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将全部资料仔细翻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歪歪扭扭笔触稚嫩的「洛小妹」以及灵动有神风骨初显的「洛年年」三字签名上，烟雾模煳了他的表情。 「行了，通知下去，针对洛年年的调查到此为止吧。」半晌，程誉起身。 「城主！」秦副官急切地上前一步。 「秦昌。」程誉声音低沉。 秦副官一惊，连忙收敛姿态，垂头应下，「是。」 「我给你布置一个单独的任务，你去查，洛年年周围，是否出现过一个名字发音为『xue song』的人物，查到了直接向我汇报。」说完迈步离开。 「是。」秦副只得应下，目送程誉的身影离开。 程誉回到自己的房间，手在门把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房门，洛年年正陷在床里，只露出一半小小的脸，睡得正香，房间里都是女孩子身上的香味，程誉脚步一顿，抬手嗅了嗅身上的烟味，连忙关门退出房间。 他走到阳台，看着夜色中的基地，任由风带走身上的味道。 楼下有人走过，聊天中热烈讨论的正是「外勤部的新人」，耳朵似乎能听到某个房间传来熟悉的音乐，是洛年年中午发布的埙曲。 程誉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手上有各种新旧伤痕，纹路繁多，粗糙又苍白，他只是外表还保持着年轻，皮囊下实则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送一个正当年华的女孩子给他干什么，是自信能靠小姑娘影响他，还是坚信他不会被诱惑？ 他怎么自己都没有这个自信。 站起身，程誉看向基地外的方向，静静站立片刻，眼神似乎能穿过无尽的荒野。 冷嗤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背后的人还是在嘲笑自己，程誉转身走回房间，洗了一个冷水澡，带着满身的水汽拉开了被子。 礼物都送上门了，他就不客气了。 就算是一杯毒酒，至少尝到了酒味。 下陷的床垫让熟睡中的洛年年自然的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抱住人，满意的凑上去蹭蹭，睡得更香了。 刚刚才下定决心的程誉立刻浑身僵硬，瞪大眼睛看着搭在自己胸口的小手，仿佛盯着盯着，那只手里就会出现一个刀片插进胸口，半晌，他不知道翘给谁看的手揽住怀里的人，终于落在温软的皮肤上。 寂静的夜晚，程誉只能听到洛年年轻缓的唿吸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脑海里似乎崩断了一根弦，他转身将人完全抱进怀里，脸埋在肩窝处，满口唿吸到的都是洛年年身上香甜的味道，皮肤相贴的触感让人满足到喟嘆，微微颤抖的身体越来越滚烫。 第67页 他已经克制很久了，他明明好几次都推开了……疯了，他大概是压抑太久先疯了。 明天早上醒来，如果还能醒来的话，小姑娘大概也会疯。 程誉抱着怀里的人，抬眼去看墙上洛年年画的画，控制不住的想第二天小姑娘酒醒后该怎么收场，看着看着，思绪渐渐模煳。 画也有作用…… 昏睡前，程誉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任自己昏睡了过去。 被铃声吵醒时，程誉眼睛睁开，回神后，带上微微的警惕。 眼前还是熟悉的卧室，他怀里还抱着人，和睡前不同的是，他们两人侧横在床上。大概是半夜小姑娘嫌热想把他推开，被他追着抱了上去，结果就追着转了半张床。 程誉按掉闹铃，安抚地拍拍微微蹙眉的洛年年，将人哄得继续沉睡后，起身走出房间清理自己。 他对自己的状态格外敏锐，能感觉出此时身体状态很好，精神状态也很好，明明只是抱着睡了一晚，却仿佛吃了补药一样，从里补到外。 程誉动作很快炒了浇头，煮了面，将配好的番茄鸡蛋面放在餐桌上，走回卧室。 卧室的空气还带着两人纠缠的味道，程誉犹豫一下，还是脱掉衣服躺了回去，将睡歪的洛年年抱正，紧紧抱在怀里，只过了两分钟，洛年年的闹铃响起。 洛年年不耐烦的蹬腿，结果没蹬动，迷迷煳煳睁开眼直接对上了程誉的眼，洛年年有点懵，懵懵的看着程誉，这时得到干珠的提示，她获得了1点绘画专长属性点。 咦，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得到绘画点？困惑的洛年年渐渐回神，慢慢回想起前一晚自己干了什么。 「啊！」洛年年惊唿一声坐起来，挣脱程誉跑下床去开灯。 程誉心脏仿佛都被攥紧了，头顶悬着一把马上就要掉落的利剑，但还是追上去，在洛年年踉跄的时候及时扶稳，他心里甚至在想，如果洛年年给他一巴掌的话，根本打不痛他还可能会伤到她的手，该怎么帮她出气。 结果洛年年就着明亮的大灯看向墙壁上的画，气到都带上了哭音：「程誉！你怎么让我直接画了？我线条都画歪了，这么补救啊！」 洛年年想起自己喝醉了，灵感迸发，于是在墙上画了一幅「大作」。灵感是没错的，但是她喝醉以后手的力道控制不住，生生把灵感画歪了，她扑在墙上啪啪的拍墙，又生气又着急。 怪不得程誉以前都不让她喝酒，喝酒好误事啊！ 程誉：…… 程誉感慨自己大概是老了，实在琢磨不透年轻人的想法。 他将试图爬上梯子去看墙壁的洛年年抱下来，抱坐在床上，对上洛年年气唿唿的控诉眼神，他伸手狠狠捏了捏软软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心平气和地问：「现在的重点是墙吗？」 洛年年人是乖乖窝在程誉怀里，但是表情很生气，闻言很气很气地点头：「都怪你！你该拦着我，等我手稳的时候画的。」说完实在气不过，抱着程誉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程誉克制地闭了闭眼，低沉的声音格外嘶哑，先顺着洛年年的思路安抚她：「好，我的错，我帮你把墙恢復成全白的，让你重新画好不好？」 这提议一下子激起洛年年的兴趣，她直起身，仔细看了看已经上色的部分，斟酌了一下，点头贊同道：「好的呀，那你要快点哦，我还有灵感，想快点画。」说着细长的手指抓了抓程誉的肩膀，充分表达她手痒了。 「那来说说其他问题吧，」程誉的手顺着洛年年的背一下一下的安抚，就像给小猫顺毛一样，怀里的小猫果然安分下来，不再折腾，程誉语气冷静解释，「昨晚是我不对，你喝醉了，我还没醉，没送你回去。你要怪的话就怪我，不要生自己的气……」 程誉忏悔的话直接被洛年年打断，洛年年一听到没回去，就想起自己今天早上是有日程的，「哎呀，要训练呢。」说完趴下去找手机看时间。 程誉终于忍不住伸手掐住洛年年的脸将她的脑袋转了回来，对上她的金鱼嘴无辜眼，自己快被她气死了：「昨晚我们是一起睡的，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甚至就连此时，他们都是亲密的肌肤相贴的。 洛年年眨眨眼，反过来困惑的看向程誉，为什么要生气，她的任务进度推进了一大截，高兴还来不及。 她又成功和程誉贴贴了，意味着昨晚程誉在她身边的每一刻，都可以分享到混元珠的效果，虽然效率比她演奏慢一点，但胜在长久稳定。下一步的目标就是从早到晚贴贴给可怜的老闆续命。 程誉注意到洛年年的表情，瞳孔一缩，先前隐约生出的最坏的猜想落地，仿佛心脏被捏爆，顶上悬挂的剑终于落下。 程誉抱着洛年年的手忍不住不断收紧，直到被不舒服的洛年年推开肩膀。 闭上眼睛，程誉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我准备了早饭，你去吃吧，吃完我送你去训练场，时间来得及的。」 洛年年一听有早餐，立刻开心的去洗漱，程誉却没放开手，她不解地推了几次，程誉才终于放手，颓然的向后倒去。 这种行为在洛年年看来就是想睡回笼觉，她轻哼了一声，幸好香喷喷的早餐成功安抚了她。 吃过饭，脸上戴着一副墨镜的程誉已经穿好等在门口，开车送洛年年去训练场的一路上，程誉都格外的沉默，直到洛年年要下车时，才一把抓住她的手，问她：「之前问过你的，你到底透过我在看谁，你还是不肯说吗？」 第68页 「啊？」洛年年满脸问号，「透过你在看谁？不就是看你吗？」 墨镜遮挡着程誉血红的眼睛，他盯着洛年年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开手让洛年年下车。 程誉甚至没忍到目送洛年年走进训练场，方向盘一转，车已经直接掉头开向研究院。 程誉带着煞气走进研究院专属的金属室，吴老等研究人员立刻就位，看到这次甚至没等金属大门滑上程誉的拳头已经砸上玻璃，不免有些担忧。 「城主不是刚失控过一次，怎么这么快又失控了？」 「不对劲，数据显示还没有失控啊。」 此话一出，看看屏幕中疯狂发泄的程誉，众人立刻噤声，小心做好数据监测，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此时的程誉快气疯了，他最开始担心的是洛年年接受不了昨晚的事实，他想的都是该怎么道歉怎么挽回，他根本没想过，洛年年无所谓的接收现实反而会让他气到疯狂。 他控制不住怀疑和嫉妒，到底是哪个野男人获得了她的全部信赖，以至于这份信赖移情到他身上都分毫不减。 「xue song」！那个男人最好祈祷不要让他找到！ 远在世界之外，守着一粒微尘的器灵雪松莫名感觉一阵心悸，剑身晃了晃，带着微尘一个穿刺，远遁而去。 洛年年还不知道她把雪松坑惨了，她正乐呵呵的和队友们打招唿。 前一天还只是王指挥对她热情，结果今天同队的其他队员甚至周围其他队伍的队员都对她很热情，大家纷纷围着她夸赞她前一天发布的乐曲，间或也有人问问前一晚个人节目的情况。 忙于参加集训的新兵们还不知道，洛年年前一晚个人节目的盛况今天在内网里又火了，因为这次有「证据」。 两遍乐曲演奏的间隙，有人拍下了满场酣睡的观众和台上的洛年年的视频，截图一经发布，明明是工作日的大早上，洛年年还是火遍了内网。 最早她的名字因为欢庆会火起来，可是没看到欢庆会的人是绝大多数，大家根本不信。 后来她的名字因为综艺更火，可是不喜欢综艺的大有人在，大家根本不看。 这次完全不一样了，她因为个人节目大获成功而火起来，吸引的是前方战区的全部关注。 因为在内网范围内，各战区基地的人对外勤部旗下个人节目的口碑还是很信服的。 个人节目是前方战区各基地外勤部的招牌项目，每个基地的外勤部对待起来都是极为慎重和认真的。 比如干方基地的外勤部，正式编制有67人，其中35位是艺人，其他人则是辅助的工作人员。 首先，这35位艺人都是精挑细选招进来的，主城文娱界的艺人想进都进不来。其次，35位负责节目表演的艺人中，加上洛年年，一共也只有7人被允许开设个人节目。 也就是说，先得是外勤部好手里的好手才有资格开设个人节目，而且开设之后如果观众反馈并不好，也是可能随时裁撤的。外勤部不敢砸自己的招牌，名下的个人节目都是靠实力和口碑在做。 前一晚洛年年的那场准备仓促，时长较短的个人节目，都是熬夜连轴转才准备好的，且也是基于洛年年节目的特殊性才安排的，其他人的个人节目，并不会那么仓促随意。 在这种情况下，一大早就有多位观众晒出昨晚的门票资格和现场照片，更有多位观众留言证实节目效果，甚至外勤部帐号都发了现场观众反应图，满地酣睡的观众就是最大的证据。 多重证据摆出来，由不得围观的人不相信。 洛年年的名字快速传遍各方战区，大家都信她的表演对精神的安抚效果真的很好，于是干方基地外勤部的帐号差点被沖坏。 参加集训的新兵们大都早上没来得及登录内网浏览，所以对洛年年的好奇还停留在之前的综艺和前一天她发布的乐曲上，逮着休息时间问的也多是相关问题。 等新一轮的热潮传开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找不到洛年年的人了。 一上午的训练过程中，每次休息都有人来找洛年年求籤名，洛年年都欣然同意，用金色的笔认真地写下祝福，落款是「年年向上」。 结果要签名的人越来越多，洛年年手都签累了。 王指挥怕洛年年累着，干脆调低训练强度，但是延长了训练时间，和大多数队伍的休息时间错开，这样别的队伍的人就不好来找洛年年了，本队的队员们挨个求到了签名，美滋滋的配合。 到了午休时，王指挥提前解散了队伍，催着洛年年快点离开。 洛年年摸摸格外酸的手腕，快步跑出了训练场，然后看到了秦副官，秦副官走到洛年年面前，低声说：「城主又失控了，吴老请你去一趟研究院。」 洛年年立刻急了，连忙跳上车催着秦副官快开。 明明早上分开的时候程誉还好好的，一会儿没见又失控了，老闆这次的身体真的堪忧啊，怪不得雪松说这个小世界情况紧急。 洛年年哪里知道，程誉这次纯粹是自己把自己气到失控的。 程誉坚定的认为洛年年心里已经有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对那人的感情移情到了他身上，可悲的是他现在连问清楚的勇气都没了。程誉就这么靠脑补硬生生脑补出一场虐恋，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逼到发疯。 第69页 彻底失去控制前，程誉还不忘交代秦副官去把他房间里的墙恢復成白色的，还详细交代了去食堂要点的菜，然后接训练完的洛年年来看他。 当时秦副官心就凉透了，心情复杂如麻的按照吩咐办好了程誉交代的事。 大概是有上次的经验，这次洛年年也担心，但是没那么着急了，她看着屏幕吃完了午餐，甚至还回去拿了一趟自己的陶埙，才看到程誉脱力倒地。 金属大门滑开，洛年年走进去，不敢靠近，就站在门边，垫着脚看程誉，鼻端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很是心疼，心里想着，画画的想法应该也是可行的，她最好早些完成。 洛年年一连吹奏了六遍埙曲，程誉早就睡着了她还在吹，吹到自己头晕，直接躺在监测大厅的角落椅子拼成的临时躺椅上睡着了。 秦副官联繫了外勤部和医护部，将下午的安排延后，一直睡了半个下午，洛年年才醒过来，揉揉眼睛，伸个懒腰，又给程誉吹了一遍埙曲，然后前往医护部。 今日医护部的情况更好了一些，表现在洛年年只吹奏了两遍就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医生的人手不够用了。危重症病人陆续恢復清醒都需要立刻送去观察，可现场没有医生看护不行，留守到最后的两位医生向洛年年道谢后，今日的辅助治疗工作就算结束了。 这边一结束，那边洛年年就被常指挥亲自接回了外勤部。 常指挥表情有些严肃，但一路上遇到的同事都笑意盈盈的向洛年年道喜，洛年年不知道喜什么，统统礼貌的点头回应。 她直接被带到大办公室里，只见办公室正忙得热火朝天，陆总指挥的大嗓门还没进门就能听到，等进门了，洛年年就听到忙的事情和自己有关。 常指挥告诉她两点，第一，她发布在社交平台上的乐曲今天登顶成为热度第一，网友们不止在她的帐号下发布祈愿，各个战区基地的对外帐号也都被攻陷了，然后这些压力最后统统汇集到干方基地。 第二，她前一晚的个人节目因效果惊人登顶内网热度第一，本基地的人要求加开场次，其他战区基地的人要求借调演出，这些压力，最后也统统汇集到了他们干方基地外勤部。 常指挥语气严肃，说完还问洛年年：「你听懂了吗？」 第35章 漏个底掉 洛年年眨巴眨巴眼, 「哦。」 大概就是我火了的意思吧。 常指挥一看就知道，洛年年的小脑袋什么都没听明白，无奈的扶额, 直截了当地说：「好吧，简单归纳成一句话就是，接下来你要忙到连轴转了, 因为内内外外的压力, 最后都会汇集到你一个人身上。」 这次洛年年确实听懂了, 这是又要给她把日程表排满, 每天加班的意思吧？ 她连忙摇头坚定拒绝：「不行哦，我有重要的事情, 没那么多时间表演了。」 洛年年这话一出, 忙碌的办公室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不仅常指挥惊讶地看着她，其他同事也都惊讶的看过来。 本来正在咆哮着催促手下干活的陆总指挥连忙跑过来，在洛年年旁边坐下，语气严肃：「小洛啊, 你现在热度这么高，正是该多多接表演, 再接再厉，打响名气的时候。这个时候拼一把, 努努力, 你在文娱圈的地位就稳了。」 洛年年想, 地位稳了的意思大概就是火起来、出名、成大明星呗, 她眨眨眼，有些不以为意的随口「哦」了一声。 她之前确实想出名，但她想出名的原因是为了找机会靠近程誉, 不然她最初根本不想配合录制那档综艺节目。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已经成功接近程誉，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变成了好好守着程誉，这时候她可不想再去追求什么出名挣钱，不然就是本末倒置了。 而且出名之后，要给签名也太累了，一上午的时间就让她从最初的兴致勃勃到后来累到手腕酸，要不是还得按规矩参加集训，她早就想跑了。 陆总指挥和常指挥面面相觑，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关键时刻，关键人物怎么能掉链子呢？ 「别的先不说了，先准备今天晚上的个人节目吧。」陆总指挥大手拍了拍腿，开始思索怎么给洛年年做思想工作。 洛年年却表情奇怪的反问：「之前不是说第二场个人节目安排在明天？这周一共安排三场吗？」 「主要是现在大家的唿声太高了，上次开放预约的票咱们得尽快安排表演完，然后开放新一轮的预约通道，不然部门帐号要被沖坏了，」陆总指挥连忙解释安抚，部里的艺人受到热捧，他们是高兴的，就是压力太大了点，「现在调整成每天一场个人节目，等之前的预售的票清完一半，就开放新的预约。」 洛年年郁闷的摘下帽子给自己扇了扇风试图降降火气，但声音还是很不高兴：「可是之前说好场次安排会跟我商量的呀，我不同意每天一场，好多好累的。」 洛年年自出现在外勤部，一直都是很好说话，基本不会拒绝的形象，陆总指挥和常指挥安排的活，她都很乖巧的听从，这还是第一次直白的表达她的不满和拒绝。 众人都听懵了，完全不理解洛年年为什么拒绝。个人节目有名又有利，其他人想多安排几场都没观众捧场，她怎么还往外推呢？ 洛年年被众人诧异的目光盯着，不适的抿抿嘴，严肃认真地表达道：「涉及到个人节目，我们之前说好的，场次安排上会考虑我的意见，我的意见就是一周三场已经不少了，我不愿意再增加。」 第70页 「为什么呢，年年？」常指挥着急地问，「开个人节目能让你得到更大的名气，更多人的喜爱，还有更多的贡献点，还能帮到大家，为什么不乐意呢？」 洛年年看向常指挥，认真地回答：「因为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啊。」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陆总指挥生气了，表情严肃，目光沉下来，声音也沉下来。 洛年年想了想，往椅背上一靠，「反正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了，你们不要给我安排太多的工作，更不要安排离开基地的工作，个人节目我也不想增加场次，目前我已经很忙了，不想更忙。」她还急着回去把家里的墙画上画。 想到这里，又开始担心程誉的情况。 「可是，今天这场个人节目的场次信息已经发布出去了……」旁边有工作人员语气不满地插话道。 洛年年跺跺脚，「说好的会和我商量，你们并没有商量啊。」她有些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胸口位置的混元珠，她更想程誉了。 陆总指挥深深地看了一眼洛年年，直接下命令：「今天的个人节目必须完成。其他的问题等结束后，我们开会好好谈谈。」 「好吧……」洛年年嘆了口气，退让一步应了下来。随后表示，「我想去琴库看看其他乐器。」 「我带你去。」常指挥连忙起身领着洛年年走了。 两人离开后，办公室内的气氛很是压抑。 有人语气不满地抱怨：「怎么回事啊，这才来几天就摆架子，是想要更高的待遇吗，直接给职级已经是破例了，怎么还不满意。」 陆总指挥抽着烟在办公室踱步许久，突然问：「她最近行程是满的吧，小姑娘思想开什么小差呢？难道她遇到什么人了？」 其他人纷纷茫然摇头，表示并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洛年年每天就是集训、医护部、个人节目来回跑，如果说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听说她特别喜欢去食堂点菜，要求高，不爱吃营养膏。 相比起来，更多人还是认为洛年年之前几天的乖巧配合都是装的，只勉强装了几天，见成功留在外勤部，现在又有了名气，就忍不住暴露出作精的本性了，老实说，又作又折腾的艺人他们还真见过不少。 洛年年在琴库里仔细挑选各种乐器，她选好的，常指挥都帮她送到练习室里，洛年年开始一个个调音，演奏，沉浸其中。 乐曲只用单一乐器演奏还是显得有点单调，她准备录制合奏曲，比如竹笛和陶埙就能搭配，电吉他和电子琴更是百搭。除此之外，洛年年还会一点点琵琶和架子鼓，她都可以慢慢捡起来。 这么一捣鼓时间就到了五点半，常指挥将洛年年送到运动场馆，洛年年配合的准备即将开始的个人节目。 今天这场个人节目和前一天的相比，区别就是场地上摆放的铺盖更多了，但周围看台上坐着的观众也更多了。 洛年年出场时，场馆内的欢唿声响彻这片天空，引来周围路人的羡慕。 观众们虽然克制着没有贴近走道中的洛年年，但从后台到舞台的这条路，被两边的观众挤得只剩窄窄一条小道。 洛年年穿过人群登上中央的舞台，笑着和观众们打了声招唿，抬起手边的长笛，吹奏了一曲《林间新语》。 竹笛的声音灵动悦耳，整首乐曲听得人轻松愉快，而乐曲的最后一部分，渐慢渐缓，听众的心神都随之放松，在这样放松的环境下，洛年年又唱了摇篮曲，几乎是温柔的配乐和歌声响起时，观众们就一个个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场景不管看几次，常指挥等人都觉得心情激动，尤其是陆总指挥，若非惦记着之后还要和不听话的下属谈一场，他都想放松的睡过去了。 摇篮曲连唱了两遍，洛年年停下来，看到下方的绝大部分观众都睡熟了，她的工作也结束了。 哦，还没有彻底结束，常指挥带着洛年年回到办公楼，一间大会议室里，外勤部的负责人和老资格都到场了，洛年年仔细看看，差不多就是第一次面试她的那些人。 陆总指挥没有浪费时间，手一挥，会议室的大屏幕上放出一张一周日程表，常指挥给洛年年解释起来： 「年年，你先听听部里的安排，之后再说说你的想法。 「下周起，部里准备将你的个人节目增加到一天两场，安排两个场馆，晚上六点一场，七点一场。每场次观众仍是五百人，不增加。 「医护部提交的配合治疗申请仍然要完成，不过我们会和医护部沟通调整时间。 「主要变动是下周你不需要参加上午的集训，空出的时间需要配合部里进行节目排练，因为下周五坎方基地、周日艮方基地各有一场晚会，都邀请我们前去演出了。」 洛年年看着屏幕上每天从早到晚排满的日程表，眼睛都看呆了。 然后听到常指挥说：「接下来你是什么想法，可以说说了。」 洛年年看看日程表，再看看常指挥，垂下头捏捏自己的手指，想了好一会儿，突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抬头说：「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明天给你们答覆。」 陆总指挥很不高兴，眉头拧着，语气兇狠：「你什么想法，现在就直说。」 洛年年却站起身直接跑了。 「哎哎哎，她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不满的叫起来。 第71页 「算了算了，大家都冷静，她年纪还小，不太懂事，别跟她计较。」常指挥连忙帮着解释。 洛年年跑下办公楼，打电话给秦副官来接她，把她送到研究院。 洛年年快速跑进监测大厅的时候，留守的两位研究员根本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洛年年一路跑到金属门前，按下按钮打开大门，直接沖了进去。 现场愣了一下，顿时大乱，跟在后面慢慢走进来的秦副官差点没急死，立刻也跟着沖了进去。 洛年年一路跑到程誉身边，程誉确实如研究员所说，即使在昏睡中，感受到有人靠近也立刻睁开了眼睛，血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看向洛年年，洛年年却不管不顾的直接跪坐，扑到程誉身上，将人抱住了。 落后一步的秦副官吓到心脏骤停，这一瞬间他真不知道该担心看到洛年年突然发难伤害城主，还是该担心看到失控的城主伤到洛年年，结果看到的却是人家两人都好好的，程誉冰冷的眼神转向了他。 宛如被最恐怖的异兽盯上，秦副官下意识后退两步，用戒备的姿势警惕地看着程誉，他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程誉闭上眼，将暴动的精神力压下去，抬手回抱怀里的人，声音嘶哑到不似人声：「怎么了？被欺负了？」 洛年年点点头，不开心地说：「不想干了，想走了。」 程誉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扫过满地混着血迹的玻璃碎末，直接抱着洛年年站了起来，身上的碎末全部排开，他抱着人走出金属房间。 紧急被叫来的吴老已经等在监测大厅，看看洛年年又看看程誉，竟然笑了出来：「城主恢復的不错。」 吴老不是在调侃，而是在说事实。 虽然程誉最近在很短的时间内接连失控了两次，看上去似乎是病情加重了，其实相反，因为这两次失控后程誉恢復清醒一次比一次快。 今天更是在一天内失控又清醒，而且被洛年年强行提前唤醒都保持住了理智，吴老算算，这大概都恢復到三年前的状态了。 「嗯，」程誉点点头，「辛苦你们了，我先带年年回去。」 他到底还没完全恢復，回程是被吓出一身冷汗的秦副官开车的。 抱着委屈又黏煳的洛年年回家，将人放在沙发上，洛年年还是抱着他的腰，程誉失笑，「我身上脏，先去洗个澡，你坐在这里等等我好不好？」 洛年年点头，终于乖乖的松开了手。 程誉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激凌放在洛年年手上，又打开屏幕给她播放文娱节目精选，让她乖乖等一会儿。 一直跟在后面的秦副官眼观鼻鼻观心，他就说，城主怎么会突然要求他准备一些零食，现在好了，原因很明了。 程誉回身看过来，秦副官接收到他的眼神，立刻懂了，退出房间就去详查今天发生的事情。 程誉收拾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带着一身水汽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干净的湿毛巾，将洛年年身上不小心沾上的脏污擦干净。 坐在洛年年旁边，程誉伸手将人抱进怀里，埋首在洛年年肩窝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满足地喟嘆一声，抬眼看向还在忙着吃的洛年年，问道：「中午不是还好好的？下午发生什么了？」 程誉隐约有失控时的记忆，还记得中午洛年年去看他，他是在她的乐音中昏睡过去的。 洛年年想起不高兴的事，狠狠挖了一大勺冰激凌，小声抱怨：「好忙啊，又让我加班，我太累了，不想在这里干了，我想辞职。」 「嗯，还有呢？」程誉伸手一下一下的抚摸她的嵴背，一边安抚一边问。 洛年年纠结地咬咬唇，很发愁的模样，「哎，可是去医护部啦，表演啦，我也没有不愿意，就是太多了太忙了，烦。」 「你的表演能安抚观众，你是愿意表演的，但是不想接受外勤部的约束？」程誉总结，果然看到洛年年眼睛一亮，用力点点头。 「你还没通过考察期，你现在提出退伍的话，他们很快就会批的。」程誉拿过一旁的水杯，仰头灌了一杯水。 他自然是看不惯不能吃苦耐劳、负不起责任、临阵退缩的人的，可当这个人换成洛年年，明知道洛年年的能力很重要表演效果很好，程誉心里想的却是，去他们的，他都为这座城付出那么多了，他捧在心上的人还不能轻松一点吗。 很诡异的想法，是曾经的程誉根本想不到自己会产生的想法。 他大概真的疯了，或许是精神出问题了。 听程誉一说，洛年年又有新的犹豫，一手抓着冰激凌，一手抓着程誉的肩膀，不太确定地问：「我离开基地的话，还能看到你吗？」 程誉伸手捏着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黑沉的眼睛看向洛年年，对视半晌，轻声问：「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看到我，你把我当你的什么？」 问话时，程誉的心脏在狂跳，似乎在疯狂期待着什么，只要能等到期待中的答案，汹涌的感情就会向着她全部倾泄而去。 洛年年回：「老闆啊。」 程誉心里闪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到收穫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他皱眉盯着洛年年看了一会儿，洛年年的神情太过理直气壮，明显心里就是那么认定的。 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 程誉冷静地拽过一把椅子，将洛年年安置在面对面的椅子上，自己仍然坐在沙发上，将人困在两腿间，他抬手取走洛年年手里的冰激凌盒放远，一手掐住洛年年的下巴，一手捏住洛年年的手腕，格外平静地说： 第72页 「洛年年，我有很多疑问，你先帮我解开这些疑问，我才好帮你想办法解决问题。」 洛年年连连点头哪有不应的，甚至露出点期待的笑容，却完全没读懂程誉的情绪已经变了。 当程誉放下怜惜，将手段全部用在洛年年身上的时候，洛年年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用了两个小时，程誉就审问出除了洛年年本体以外的全部「真相」。 至于洛年年的本体，也不是实在问不出来，只是一问到相关问题，洛年年就捂着嘴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程誉能怎么办，只好不追问到底，只是浅浅地提了一句：「为什么不敢说你的本体？」 洛年年果然顺着他的思路在思考，眼前看向上方，努力回忆了半天，才皱着眉说：「好像有人反覆告诫过我的，可是我不太记得了。」 程誉在这个问题上放过了她，至于其他的，什么器灵雪松，什么本源世界小世界，什么灵魂碎片混元珠，不论听起来多么匪夷所思多么不靠谱，但程誉无奈地确定，洛年年本人是真情实感的坚信着这一切。 又用了一个小时，程誉审问出洛年年已经「完成」的一个小世界，他听着洛年年仔细讲述另外一个「程誉」和她是如何相处的，思绪不断在荒谬和真实之间来回偏转。 到最后，程誉捏着眉心，精神力活跃程度远胜平时。 对面的洛年年仍是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模样，满脸信赖地看着程誉，脑袋里纠结的问题还是该怎么拒绝外勤部繁忙的工作安排。 程誉稍稍整理思路，对洛年年说：「按你说的，现在该是你的休息时间了，去洗漱吧。」 洛年年眼睛一亮，开心地点点头，起身去洗漱了，她已经好久没能按习惯作息休息了，一想到此，忍不住感慨果然还是程誉最靠谱。 洛年年洗漱时，程誉拿到了秦副官送来的资料，今天外勤部发生的事情很好查，全基地都在期待着外勤部新人的表演，但已经成功找到他，自认为任务完成大半的洛年年则不愿意接受突然增多的演出任务，因为她接下来的主要任务是陪着他。 秦副官心惊胆战地看着程誉，敏锐地察觉到城主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浑身的低气压快凝结成实质，他站在旁边只觉得腿在打颤。 「以我的名义，去外勤部帮年年请假，她明天先不去了。」程誉看完之后交代一声，关上房门。 等走回自己房间，秦副官才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洛年年洗好澡爬上床，程誉帮她把头髮吹干净，也跟着躺下去，洛年年立刻抱了上来，满足的闭眼准备休息。 程誉忍了许久，还是伸手捏住洛年年的脸将人晃了晃，对上洛年年睡意朦胧的眼，问出的问题却带着浓浓的酸味：「他会亲你吗？」 洛年年茫然地看着他，一下子没听懂。 程誉倾身凑过去，鼻尖轻轻的蹭着洛年年的鼻尖，又问了一遍：「就是你说的那个，开个小公司的傢伙，他会亲你吗？」 洛年年直觉觉得这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乖巧的抬手点点额头，笑弯了眼，上个小世界，程誉夸她乖的时候会亲她的额头，哦，说晚安早安的时候也会。 程誉心里嘲讽，真是个没用的男人，想着，他直接吻上洛年年的额头，贴了两下，又用了点力，碾了碾，仿佛这样就能覆盖什么痕迹一样。 于是洛年年软软地说：「晚安。」 程誉的动作却没停，顺着洛年年的侧脸轻轻滑下来，最后停在她的嘴角，停了片刻才离开，再次确认了一遍：「你说他把小学的课程都教给你了？」 说到这个洛年年可就不困了，她很骄傲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程誉。 程誉抬手按上她的嘴唇，施力压了压，轻哼了一声，承诺道：「好，我继续教你。」他就不信教不到高中，等教到高中，总该有生物课，总该能产生性别意识了吧。 洛年年听着很开心，讨好的主动贴上去蹭了蹭程誉的脸。 这次程誉坦然享受了，在洛年年想离开时还用力蹭了回去，直把洛年年的小脸都蹭红了，才继续说： 「至于外勤部的事情，明天我陪你提辞职，之后你可以用我的家属身份继续留在基地，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果还想表演，可以成为一个独立艺人，外勤部想要你参加表演，会给你发邀请，你愿意同意的邀请就去，不愿意的就不去。同样，医护部那边如果需要你配合，也会给你发出邀请。 「配合你的时间，你想去的就去，他们支付报酬。我会帮你安排一个助理，专门处理这些事情，不会麻烦到你的。」 「这样可以吗？」洛年年惊喜地趴起来，虽然还在问话，但她的脑袋已经开心地摇晃起来。 「可以，你是自由的，」程誉揪了揪她的脸，声音柔和，「睡吧，明天也不用去集训了，想什么时候醒都可以。」 洛年年终于彻底安心，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上扬的，她就知道，不管是什么麻烦事，交给程誉肯定没问题。 于是，新的一天，洛年年直接睡到了自然醒。 第36章 自由的门 自然醒和被闹铃惊醒是不一样的, 自然醒有一个意识逐渐清醒的过程，醒来后，洛年年只觉得精神充沛, 满足的蹬直腿伸了个懒腰，对着对面的大片白墙发了会呆，脑海里有了绘画的灵感, 于是愉快的起身洗漱, 准备洗漱完就开始画。 第73页 程誉在客厅处理公务, 陪着洛年年吃完早餐, 洛年年哼着小调开始摆腾她的画具，程誉干脆坐在不远处, 处理公务的同时, 看两眼洛年年, 再帮着换个水。 等不及的陆总指挥和常指挥是在午后亲自登门的。 他们本来以为洛年年只是小孩子闹脾气，前一天突然跑掉，新一天总该会继续配合工作的，没想到新一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秦副官, 亲口告诉他们，洛年年准备退出前方军团了。 最先听到消息的陆总指挥当时就呆住了。可秦副官话里话外暗示洛年年已经是城主的人, 陆总指挥一张脸憋得来回变色，最后也没敢多说什么。 陆总指挥越想越不是滋味, 实在按捺不住, 向秦副官提出再见一见洛年年的请求, 得到允许后, 带着常指挥一起等在程誉门外。 程誉放他们进来，示意他们说话轻声，因为吃过午饭的洛年年又午睡了。 程誉详细了解过洛年年曾经的作息后, 自然不愿意表现的比某个蠢男人差，所以对洛年年完全不加管束，顺着洛年年的心意调整新的作息。 陆总指挥从进入这栋住宅楼起，就神色严肃，浑身紧绷，真的见到程誉，他整个人都快绷直成一根钢板了，敬过礼之后，微微垂头，语气不解地说：「城主，洛年年提出退役而您同意这件事，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洛年年傍上城主然后退出前方而城主还同意这件事，陆总指挥是完全无法理解的，在他眼里，最不可能徇私的就是程誉，程誉怎么可能会认可一个有能力却不愿意奉献的人呢？ 「陆风，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年年的精神力很温和，这其实是基于她的心情轻松愉快，而待在外勤部她不开心。她确实能从辅助治疗和助眠中获得满足感，但这种满足感无法弥补她身心的疲惫，长此以往，她的精神力也不会再温和。」程誉在手中的文件上作好批示后，随口回復。 「可是……很多人需要她。」陆总指挥仍然不满。 「她发布在公共平台的乐曲也有一定的助眠效果，你们还可以给她发送演出邀请，她会挑选感兴趣的参加。」程誉说着突然抬头，露出微微的笑意，「这座城市也需要我，但真没了我，这座城还是会继续运转。」 陆总指挥连忙低下头以示恭敬，沉默片刻，最后问：「对外解释的口径怎么把握……如果解释不好，她恐怕会被负面舆论影响。」 「她这边我会帮她发布解释，你们那边照实说就行，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 程誉正安排着，突然停下来，站起身走向卧室，卧室门先一步打开，睡得懵懵的洛年年走出来。 「睡醒了？」程誉帮她把散落的髮丝拂在耳后。 洛年年抬手抱了上去，脑袋埋在程誉胸口点了点头，微微回神，轻声说：「我今天还是去一趟医护部吧。」 大概是脑海里一直想着这件事，洛年年睡了一会儿就醒了，前几次配合医护部的辅助治疗效果似乎不错，她也很期待继续辅助治疗下去的结果。 「好，我陪你去。」程誉摸摸她的头，然后洛年年才突然看到，房间里多了两个目瞪口呆的人。 秦副官已经见过他们拥抱的场景了，此时只是表情僵硬，但还保持着冷静，陆总指挥却是完全愣住了，嘴巴张得老大，似乎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看到的画面。 实话实说，陆总指挥坚持要来这么一趟，未尝没有在心底隐约担心洛年年因为身份有问题被暗中处理掉了，哪里想到情况竟真是秦副官暗示的那样，洛年年？城主？这两个人怎么会联繫到一起？ 「年年，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如果退伍的话，以后不论是邀请你来参加表演还是个人节目分成，都不会有现在的待遇优厚了。没有外勤部做后盾，你在文娱事业的发展也必然会打折扣，你不想当大明星了吗？」 常指挥倒是在短暂的惊讶后关注点落回正事上，语气严肃地问道。 常指挥是真的觉得可惜，她是很看好洛年年的，她觉得洛年年最大的问题就是弱者心态已经深入骨髓，一味的依赖别人，不能独立自主。这样下去，当她依赖的人离开时，恐怕会跌个大跟头。 以前是她的父母亲人，现在是城主吗？ 丽嘉 常指挥觉得这样的靠山更不妙。 洛年年坚定地点点头，「我考虑好了，我不干了。」 首先她对待遇根本没概念，再多的贡献点，她没有需要花的地方有什么用。就像上个世界，她的零花钱越积越多，最后变成一串数字。这个世界，程誉甚至连做饭都承包了，洛年年就更没有挣贡献点的动力了。 至于大明星，她觉得也没那么有趣。话又说回来，她想发布自己创作的音乐随时都可以，出名的路并没有被堵上。 「那至少把已经售出的个人节目场次清掉？」常指挥暗自嘆息一声，无奈的退让一步建议道。 「可以，一周一到两场差不多，慢慢清。」洛年年点点头应下来，她不排斥演出，她只是没那么多时间。 洛年年本人明确的态度摆在这里，程誉又是一副纵容支持的模样，陆总指挥和常指挥无力挽回，只得告辞离开。离开时带上了洛年年退还的陶埙。 两人一个比一个沉默，走出住宅楼时，听到秦副官对他们说：「之后和洛年年有关的工作安排都先与我沟通，我暂时代理她的助理，城主帮她安排的助理明天到位。」 第74页 陆总指挥和常指挥惊讶地看过去，秦副官冷眼看回来，三人静默了好半天，才各自散开。 秦副官其实是干方基地内卫部的总督导，而内卫部是各个基地直属于城主的亲卫部队，结果现在一方亲卫的老总还得给洛年年当暂代助理，陆总指挥和常指挥算是彻底放弃洛年年还能归队的奢望了。 程誉陪着洛年年一起前往医护部，医护部还不知道发生了变化，仍然按照之前的惯例组织病人集中接受辅助治疗，结束后，留守的医生照例感谢洛年年并约好第二天再聚的时间，结果洛年年摇摇头，告诉他们之后需要重新提交申请了。 医生当时急着去看顾病人，没来得及问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晚上才弄清楚。 离开医护部后，秦副官亲自带着洛年年跑了一遍退役的程序。 她大概是速度最快的入伍又自主退伍的人，更别说和上一次办理入伍手续时相比，她的名气已经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几乎办理手续全过程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她，反覆确认过她的意愿后，只能惋惜的帮她办理。 相关小道消息刚在内网上传出点苗头，洛年年就用公共平台的帐号发布了消息： 出于个人意愿和身体状态的考虑，退出前方军团干方战区外勤部，成为独立艺人，相关合作意愿可联繫助理。 只有短短一句话的公告，然后在个人信息里添加了一个助理的联繫方式，当然这都是程誉帮她操作的。 消息一经发出，很快，洛年年的手机再次卡了。本来想看看评论区的洛年年什么都刷不出来。 程誉抽走了她的手机，「好了，这手机不好用，咱们换个新的。」 看不到消息的洛年年也无所谓，此时还不到下午三点，一想到再也不用被工作追着跑，她就觉得轻松自在，开心的回家继续画画。 洛年年心无旁骛的画画，并不知道网上的舆论已经吵翻了天。 无论内网还是外网，最开始听到「洛年年退出前方军团」这条小道消息的人都是满脸震惊的问号，不等他们继续求证，洛年年就自己发公告证实了这一消息，很快，网上被一片骂声淹没。 网友们完全不能理解洛年年的行为，认为她本来就是体弱多病得不到尊重的弱者，好不容易另闢蹊径靠着特长得到大众的认可，一步到位成功进入前方军团，直接跨过大多数艺人艰难苦熬奋力打拼的阶段，她已经幸运的让人羡慕嫉妒了，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非要这么来回折腾？ 没多久干方基地外勤部也发布公告，只是简单说了一句对无法继续和洛年年当战友表示遗憾，接着明确双方的合作并不会断，洛年年之后还会以接受邀请的方式出现在他们的舞台上。 接下来更大的篇幅则是对遗留的个人节目问题做了安排，表示已经开通退票退款通道，预定的观众可以直接退票，不想退票的观众可以耐心等待，他们会按照预约顺序继续安排个人节目的场次。 老实说，外勤部的公告措辞很温和，看上去还对洛年年有几分维护，但外勤部内部人员私下的抱怨已经泄露出来。 据说真相是最近几天受到网络热捧的洛年年单纯因为接受不了工作量大就闹脾气直接退伍了，完全把军团荣誉当做儿戏。更重要的是她的工作量其实也没多大，她每次加班，幕后的工作人员只会加更多的班。 这样的小道消息快速流传，彻底引爆了内外网网友的怒火。 不少已经预定了个人节目的人怒而申请了退票，甚至刷起了联合抵制的热度，表示根本不愿意再在舞台上看到洛年年，既然她那么娇气稍微有点工作就喊累，那就再也不要有工作了。 这样的抵制得到大量的认可，很快，内外网形成了联合抵制，并越演越烈。 洛年年最近两天确实很火，但都是些虚浮的名气，并没有真正的粉丝，于是一朝出现负面消息，口碑立刻全面崩盘。 若说忠诚的粉丝，大概就是现场欣赏过她个人节目的观众，但那些观众身为前方军团的成员，更无法理解洛年年的选择，无法开口为她说话，于是，整个网络舆论都是一边倒的批评咒骂。 程誉处理完公务，放松地靠着看洛年年作画，可是洛年年每一笔都调动融入了混元珠的力量，程誉看着看着就开始头脑昏沉，连忙转开视线晃了晃脑袋，起身去做晚饭。 晚饭照例很丰盛，是已经习惯吃营养膏的程誉自己都很少见的丰盛，看洛年年吃得开心，他的胃口也好了许多，吃得比平时更饱。 吃过晚饭，洛年年摊在沙发上，期待地看向程誉，该到两人贴贴的休闲娱乐时间了。 可这个世界的文娱实在不发达，程誉都找不出什么好看好玩的内容给洛年年看，心中暗恨输了一筹，干脆直接实践先前的补课计划，继续教洛年年学校该学到的知识，没过多久，程誉就意识到了更麻烦的地方。 首先，这个世界小学课程的内容比洛年年学过的那套要多要难，所以洛年年其实需要再学一遍小学的课程。 其次，这个世界的课程内容都很呆板无趣，根本没有丰富多彩的课件资源辅助教学，洛年年刚学了一点点就不耐烦地表示要回去继续画画了。 不认输的程誉坐在旁边备起了课，憋着一口气绝对不能做的比某个蠢货差。寻找资料的过程中，程誉注意到了网上的舆论风暴，他抬头看向作画的洛年年，视线只停留在人身上。 第75页 洛年年身形消瘦，一张小脸更是瘦，还没养起来肉，甚至还没完全长开，但她作画时，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态度却格外迷人。 「年年。」程誉突然轻唤。 「嗯？」坐在梯子上方的洛年年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看程誉，然后低头去调色。 她的侧脸上有不小心擦上去的颜料，显得格外可爱。 程誉笑了，声音温柔的不得了：「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吧？」前一个你都嫁了，到这里不能不嫁。 还好洛年年眨眨眼，高兴地回：「好呀。」 成婚好呀，上次她就是靠着一纸婚约绑定老闆的，这次也可以的话她就安心许多了。 程誉看洛年年笑得比自己都开心，酸涩的心仿佛添了点蜜，当下就操作起来。 先是将两人的婚姻信息直接录入城市系统库，接着打开洛年年的手机，将她之前发布的乐曲转为私密状态，不可下载不可播放甚至不可见。 最后打开自己长久不用的公开帐号，转发了洛年年最新的一条公告，直接配文字：我的妻子。 这条状态一发，愈吵愈烈的抵制风暴戛然而止，紧接着多个社交平台相继崩溃。 怒气沖沖的网友们在情绪最高涨时被打了一闷棍，完全被打懵了。 程誉帐号上的内容很少，但因为经过认证，粉丝数量却是全网最高的，而且根据平台的推荐机制，他一发布消息，平台立刻就会推送到最显眼的位置，造成的结果就是，这一个瞬间不知道吓掉了多少人的手机。 大家看看之前还在被勐烈攻击的洛年年的退役声明，再看看带着冬雪城城主认证的程誉的声明，内心完全被「卧槽」两个字刷屏，网络用户活跃度在极短的时间内节节攀升。 在最开始刷过几个「洛年年是谁？」的热度后，初步了解情况的网友们疯狂去找洛年年出镜过的综艺节目，却发现不仅已经播放的两集正片消失了，就连整个节目项目都消失了。 全网只能找到有些网友翻录的片段或者截屏的照片，这些倒是没有被禁止转发，于是一时之间网络上仿佛只有这一个人一般。 网友仔细观察稀少的影像资料，洛年年长得确实算漂亮，但也就是一般漂亮吧，还没漂亮到能惊艷大家，靠颜值让人信服的程度，可她摘取的「成果」怎么就那么让人嘆服呢？ 【我宣布我疯了，我的大脑因为自己跟自己打架而彻底疯了，我一方面觉得某人胆敢退出前方实在过于不知好歹，一方面觉得她要是回归的是那样的家庭的话完全可以理解，一方面承认她的能力确实厉害，是能靠音乐吸引到注意力的，但又觉得她普普通通实在配不上……啊，我疯了，来回循环驳斥】 【我才要疯了，我就说今天怎么一天都没看到某综艺的直播，原来早有预兆，我现在就是想疯！我最早就追过洛选手的直播，我还下注赌她撑不过三天就得死……x的，鬼知道一个星期的时间都没到，一个人的发展轨迹怎么能一天比一天离奇？如果她当时真的死了……】 【怎会如此？她唱歌，我很可！她怕苦怕累，我不可！她给城主唱歌，我可！她嫁给城主，我不可！！！啊啊啊！不可啊！城主是大家的，她不能一个人抢走！】 【……要说心情复杂，还得是我，就在看到这条消息的两分钟前，我刚退了她节目的票……虽然还没完全想清楚，但我总觉得我会后悔……好吧，我已经开始后悔了……该死的外勤部瞎爆什么垃圾料】 整个网络都被这件事引爆了，不分年龄段，不分性别职业，冬雪城数千万城民全都一心关注着这件事，大家的心情实在太过复杂，复杂到甚至分辨不清自己的立场，被网上层出不穷的各种言论来回引导偏向。 不过发表言论的人说话时总归多了几分忌惮，像洛年年最初来到这世界以及今天下午那样满屏垃圾话的情况确实消失了。 虽然事实证明城主并不介意大家议论他的感情，但有点智商的人都知道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太放肆的好。 这一消息甚至被连夜送出冬雪城，送到了其他城市。作为这座星球上人类最强的几座主城之一，冬雪城城主的个人状态备受关注。 尤其是距离最近的几座城市，他们一直在冷眼坐看冬雪城的发展，在他们想来，程誉消失也就是十来年的事情了，可没想到，在消失之前，程誉还能搞出这样的大新闻。 外界的纷纷扰扰都无法打扰到正在作画的洛年年，室内一片温馨的宁静，她在专心作画，程誉在专心看她。 洛年年也不会知道，室内的宁静源于这栋平平无奇的住宅楼周围已经被彻底清空，防护线拉远到一公里外，没有人能随便靠近。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程誉问了两次洛年年要不要休息，都被打着哈欠的洛年年拒绝了，她心甘情愿的熬夜，将整幅画画完。 她画的是一副月下竹林图。 近处是一扇木窗，木窗外是幽绿的竹林，清澈的溪水，上方高悬了一轮柔和的圆月，月光照亮了下方的景物，也照亮了思念的心。 洛年年放下画笔，退后几步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画，程誉不敢看画，就站在一旁看洛年年，她的小脸上有好几道彩色痕迹，但这不影响她的眼睛比星空还明亮。 程誉觉得胸口烫烫的，手克制的几次抓握也压不下胸口仿佛点燃的一团火焰。 第76页 她讲的故事大概都是真的，他们真的有一段「前世」，甚至可能还有一段「前前世」，不然他自己都无法理解，怎么会宛如命定一般，不受控制的靠近，然后迅速沦陷。 仔细想来，他亲自去接近观察她时，就已经脱离预定的轨迹。 程誉现在能理解前世的他为什么到最后都没有动她，因为现在的他也想耐心的等，等到她开窍，等她真正明白亲密行为的含义，而不是懵懵懂懂的被欺负…… 几番克制之后，程誉轻手轻脚的把人抱进怀里，微微颤抖的手指都不敢用力，就怕抱住就放不开了，最后把吻落在了洛年年的额头。 疲惫的洛年年埋在程誉怀里蹭了蹭，然后兴奋地推他：「快，快去洗漱，我们该睡了。」她的大作画完了，她要试试效果如何。 洛年年很兴奋，洗漱完成后，把程誉压在床上，让程誉看着墙上的画，听她吹一曲《静夜思》。 程誉新买给她的埙音质格外好，幽然的音乐再配上清幽的画，程誉完全控制不住的陷入昏睡，最后只记得伸手抓住洛年年的一缕长发。 吹完一曲的洛年年头一栽秒睡，她今天消耗的精神力太多，也坚持不住了。 于是，在外界为他们的消息夜不能寐的时候，两位当事人却是睡得昏天暗地。 新的一天洛年年醒来，神奇的发现自己还缩在程誉怀里，程誉抱着她睡得正香，这感觉颇为新奇。 和咸鱼又懒散的她不一样，程誉一直都是工作狂，洛年年都醒了他还在睡的情况极为少见，洛年年开心极了，转个身抱住人闭上眼睛继续睡，不用早起打工还能睡回笼觉的门，舒坦。 这可苦坏了负责守卫的秦副官。 城主一上午没联繫他，他新买的菜就放在门口也没人动，秦副官觉得情况不太对劲，但他不敢轻举妄动。 按照他对城主的了解，程誉做事一向果断且责任自负，就算事后证明决定是错误的，他也从来不会后悔懊恼。 所以，虽然秦副官脑海里已经闪过程誉遇害的一百八十种可能了，他还是按捺下来静静等待，没有自作主张的去打扰。 这一按捺，就忍了一整天，干方基地负责人的见面申请都拒绝了三次，才终于看到程誉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第37章 人无我有 程誉走出来是因为洛年年饿了。虽然贪睡很舒服, 但是人类的肚子会不断发出提示，洛年年中午就爬起来灌了两袋营养液，晚上又饿醒了, 恰好程誉醒来，阻止她继续灌营养液，起身去做饭。 程誉拎起门口的菜, 看到对面冒出头来的秦副官, 下巴微抬示意了一下, 秦副官立刻激动地跟在程誉后面走进房间, 一路跟到了厨房。 秦副官发觉今天的城主和之前很不一样，制服的扣子竟然扣错了, 导致制服衬衣下摆是错位的, 板正的制服硬是穿出了时尚雅痞的风格, 更别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少见的温和懒散的感觉。 当然，最恐怖的画面是，这样的程誉，正在认真地洗菜切肉做饭。 虽然秦副官已经帮着准备了好几次零食蔬菜水果, 但他以为那是洛年年要用到的，现在却亲眼看到程誉洗手作羹汤的场景, 他被吓到了，汇报工作时音线都是抖的： 「干方基地的薛逸指挥官已经知道您在了, 申请亲自面见汇报工作。 「干方基地外勤部的陆风提交了一份检查, 已经找到对外泄露信息的员工, 按工作条例罚了三个月工资。 「网络舆论目前整体平稳, 城主府询问您的婚礼计划。」 「婚礼不急，系统已经记录在册就行。」程誉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而放弃控制表情, 完全没考虑过可怜的下属今天受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 昨晚洛年年同意后，两人的婚姻关系就被记录在系统内，成为事实，人是跑不掉了。 至于其他公务，紧急的程誉就简单交代几句，不紧急的就点头带过，之前一天一ye夜的休息似乎让他的身体得到了深度修养，他现在状态很好，甚至有点太好了，反而有些懒散不乐意处理公务，很快就把秦副官打发了。 干方基地高层的见面申请自然也被推后。 程誉强大的精神力附带的特性很特殊，他可以随着心意在主城或者各方基地随意游/走，与人擦肩而过也不会被注意到，以至于时常连他的直系下属亲卫队都不知道他人到底在哪个基地。 这么多年，程誉本人就是一把监督的剑，时刻悬在主城以及各方基地高层的头上，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要是做些什么出格的事，影响到的人里面是不是恰好多了一个没注意到的人。 尤其是时不时就有人因此而倒霉落马，被全系统通报批评，更是让不少人感觉被警告了，所以走到高位的人对程誉的态度都很复杂，敬佩自然是敬佩的，恐惧也是恐惧的，但心底深处，烦也是很烦的。 这次因为洛年年暴露了程誉人在干方基地的状态，基地领导自然立刻找上门来求见。 被拒绝后，几个高层私下聚集在一起，这次把先前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以外的陆总指挥也带上了，纷纷放软了姿态，抱怨陆风知道内幕消息却不和他们互通，实在不地道。 陆总指挥还烦呢，上周末欢庆会他确实在观众席看到了程誉，但他以为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没太放在心上，谁能想到城主真的亲自出手，几天就把他最看好的艺人给拐跑了，他上哪儿说理去？ 第77页 昨天他还抱着一丝奢望去挽回洛年年，被彻底打碎幻想后，回去什么也没敢乱说，耐着性子处理后续事宜，谁想到手下竟然有人多嘴往外乱说，焦头烂额的处理了一天才把人揪出来，狠狠训了一顿，自己还上交了一份检查，不知道这事算不算过去，心里正烦得很呢。 陆总指挥一根烟接着一根的抽，气哼哼的懒得理会同仁。 「老陆啊，你跟老哥几个说句实话，那个节目，到底还有没有希望办了？」 「昨天你们后台应该退了不少票吧，别的不说，给哥几个留几张。」 「就是就是，老陆，这次表现机会你可一定得抓住，不能再不厚道了。」 同仁们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试探道，洛年年之前只是一个外勤部的小新人，说实话，他们真想听人唱歌，直接把人叫过去就行，根本没急着参与什么预定抢票。 谁能想到小半周都没过去，基地底层的小丫头摇身一变成整座城市的当家主母了，万一给城主生个儿子，说不准就是冬雪城的下一任城主。 身份的巨大变化太快太急，他们只能跟着转变态度，比如说，先去个人节目现场近距离接触试试。他们也是真的好奇，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到底是靠什么吸引到程誉的。 陆风闻言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呵，在之前，这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场馆那么大，随便给你们一把椅子，坐哪里不是坐，现在嘛，呵，别想了，那位盯着，我可不敢乱动。」 「老陆，听说你昨天是见到过城主的，你跟哥几个透个底，那事，到底有几分真？」一位同仁凑过来盯着陆风，试探地打问城主的婚事，眼中精光闪烁。 程誉这个城主当了可不是几年，而是几十年，这么多年，多少人通过多少方式想往他身边送人，最开始送女人，后来连男人都送，可愣是没听说过一丝一毫的花边消息，怎么这么突然的就多了一个被他承认的妻子？ 是真的铁树开花了，还是掩藏着什么秘密？ 陆风回想起看到的那两人拥抱的画面，咧嘴笑起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语气调侃地说：「老实说，我觉得还真挺搭的，城主和小洛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不一样，哈哈，要是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靠声音我是认不出城主的。」 「那小丫头安抚精神的能力真的很强？」另一位同仁狠狠按灭手里的烟，声音中多了几分凝重。 陆风长嘆一声，语气带着抱怨，「我们搞文娱的，说到底就是靠天赋吃饭，小洛在音乐方面的天赋，哎……如果能继续留在我手里，不用多，三年！我肯定能捧她当上年度经典歌手。 「哎，那丫头就是太懒了，怎么一点苦都吃不了？听说是九环城长大的，从小就体弱多病，高中都没读完，真不知道爹妈得溺爱成什么样才养出那样又弱又懒的性格，一身天赋都白废了，真是气死个人。」 其他几人听得若有所思，程誉发布婚讯后，他们立刻收集了洛年年的全部资料，可是综艺节目彻底消失了，洛年年的歌也听不到了，靠文字描述，他们只能看出小丫头歌唱的似乎还不错，脸长的也还行，可除此之外，不会说话，执拗又不合群，遇事还只想着偷懒躲避，实在想不出这样的人能有多大的人格魅力。 几位基地高层难得聚到一起，借着机会闲聊了不少，但各自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反正不管谁来问，陆风只是一味的抱怨没留下好苗子，别的，半句不多说。 被谈论的程誉和洛年年一起吃过晚饭，洛年年就被程誉抓着学了一课，课程过半就因为脑袋发木而昏昏欲睡，闹着要继续睡。 程誉休息了一整天没有困意，可这对洛年年来说根本不是事，她强行把人按在身边，吹了一曲，程誉就昏睡过去。 至于洛年年自己，她根本不用给自己助眠，脑袋一沾枕头就能立刻睡着。 新的一天程誉按照一贯的作息按时醒来，等洛年年也醒来后，程誉带着她去了研究院。程誉觉得自己最近的状态真的不错，准备让吴老研究确认一番。 在专业的检测设备上，程誉的精神力已经能稳定成像，起伏波动程度远低于从前，当然，感受最清楚的还是他自己，之前越来越爆裂难控的精神力正在逐渐恢復平缓可控的状态。 这个项目的几个研究员都很高兴，知道内情的他们对洛年年的存在还带着两分感激。 之前程誉的状态日渐失控，他们想尽办法也只能延缓而不能逆转这个过程，就在他们都渐渐接受现实的时候，洛年年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当然，不仅是程誉，还有医护部的那些危重症病人，都表现出向好恢復的趋向，这实在是让人激动的一件事。 大概是最近总在尝试使用精神力，洛年年已经连着两天获得了精神特殊属性点，反过来让她能更熟练的操控神魂逸散的这些能量，于是在吴研究员提出他们也想亲自感受一下洛年年音乐的效果时，洛年年轻松同意了。 她现在随身带着一支竹笛，取出竹笛就吹了一段小调，可这明明是一曲轻松欢快的小调，结果演奏完，研究员昏睡了一片。 洛年年苦恼地挠挠脸，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吹的都不是《林间新语》，是一首练习用的小调，这首小调的效果不该是催眠啊？ 第78页 她看向程誉，程誉的状态看上去还好，只是歪坐在椅子上抬手撑着脸，一双黑沉的眼睛被长长的睫毛轻轻盖住，倒是还没彻底睡着。 程誉招了招手，洛年年立刻挪过去坐进他怀里，程誉轻轻抚平她苦恼的皱起来的眉心，「怎么了？」 洛年年努力描述自己感觉不对劲的地方，程誉反问：「你吹奏的时候，脑海里是不是下意识想着催眠他们？」 洛年年恍然大悟，她已经被深深的影响了，已经习惯了唱歌演奏的目的就是催眠，以至于她刚才明明吹的不是一首催眠的歌曲，却下意识调动了混元珠的力量，精神力附带的信息也全都是催眠，以至于真把研究人员唱睡过去了。 这个时候，洛年年就想起来自己的战歌，觉得自己有必要来一曲战歌换换脑子。 程誉若有所思地提议：「你想去前线看看吗？」 洛年年点点头，按照原本的安排，她这周本来就会跟着集训的新兵前往前线的，她确实对前线有点好奇，想看看这个世界是如何战斗的。 在动身之前，洛年年先去了一趟医护部，帮着进行了十分钟的辅助治疗。 这一次，医护部大厅里众人看向洛年年的眼神格外复杂，只是瞥到一直站在洛年年身后的程誉，他们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离开医护部之后，程誉用精神力在自己和洛年年外侧笼罩了一层，然后他们就像是这个世界的透明人一样，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对他们投来过多的视线。 刚刚惨遭强势围观的洛年年对这样的状态感到很是新奇有趣，接着恍然大悟原来最初程誉跟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周围从医护部的医生到外勤部的常助理再到路上遇到的粉丝，都对程誉视而不见招唿都不打一声，是因为他们真的「看不见」啊。 这能力真的很适合用来做坏事，洛年年一直「嘿嘿嘿嘿」的笑。 程誉嘴角勾起，挑眉问道：「你倒是说说你能想到做什么坏事？」看看有没有他没做过的。 洛年年苦思冥想片刻，激动地畅想：「这样我就可以一直缩着睡，但是大家都看不到我在睡，还以为我很勤劳努力。」 程誉失笑，一手开车，一手捏了捏洛年年的脸，温声说：「这个不用假装，你就是真一直睡，他们看到了也不敢多说什么。」 洛年年美滋滋地晃了晃，虽然畅想很美好啦，但她还是要努力工作的。 上个小世界结束后，她本可以在本源世界一睡多年，但是和程誉贴贴更让她开心。她以前总是贪睡也是因为很无聊，现在有了新鲜的玩伴，还能不断学习进步，她觉得比一直沉睡还要更快乐。 洛年年的快乐都通过精神力溢了出来，直接影响到旁边的程誉，程誉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嘴角一直都在上翘着，无意中从后视镜看到自己的表情，他都愣了一下。 两人抵达训练场，巧合的是，今天恰好是这批新兵被送往前线体验适应的日子。 洛年年找到熟悉的王指挥带的队伍，就坐在队伍旁边，静静听王指挥讲解注意事项，她来的晚，只听到一半，不过她也不着急，安心地靠着程誉，反正有事还有程誉兜底。 讲解完毕之后，开始发放午餐营养膏，给队员们最后一次修整的时间。 新兵们各自收拾行李，整装待发。 洛年年和程誉在最近的食堂吃了午饭，然后继续跟着王指挥的队伍一起等待。 下午，最后检查过一遍行李后，这支队伍按顺序登上运兵车，车开出基地，在旷野上狂野地开了半个小时，一座哨兵站远远的出现在视野中。 运兵车停下，所有队员下车徒步走过最后这段距离，一路上，王指挥将重要的规矩来来回回重复了好几遍。 终于抵达哨兵站，走近了才发现，这座哨兵站占地并不小，大大的回字形三层小楼稳稳地立在荒野上，暗沉的金属材质使得整座哨兵站添了几分兇勐的气息。来来往往的战士们繁忙而有序，不少人都穿着样式抢眼的防护服。 这次一共有三支三十人的小队被分配到这座哨兵站，依次验证身份进入哨兵站之后，三位带队教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众人分配住宿的地方，因为接下来新兵们将在这里完成最后两天的集训，还会在此哨兵站驻扎一周。 程誉的身份卡可以通行任何地方，洛年年的身份卡也被开通了很大权限，于是，在洛年年的紧张中，他们两人顺顺利利毫无波澜的通过了检测关卡。 这事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招洛年年的乐，大概是通关的过程有点像「偷熘」，于是一扇门对另一扇守护不到位的「门」发出了嘲讽，通过关卡后的洛年年笑个不停。 程誉将笑歪的人抱进怀里，软软的一团在他怀里倒来倒去，站都站不稳，程誉好奇地问她在开心什么，但洛年年捂着嘴，任凭笑意从眼中流出来，就是摇头不肯多说一句，于是程誉立刻懂了，回首看了眼哨兵站大门处的关卡，莫名也跟着笑起来。 只有涉及到洛年年本体的时候，她才会做出这种「打死也不说」的模样，但程誉真的不知道吗？有时候答案不需要直接说，只需要侧面推几次就够了，只是年年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他也只好配合着一起保守。 分好宿舍后，教官给了队员们半个小时的修整时间，让队员们回宿舍将背包行李安置好。 第79页 洛年年看看王教官又看向程誉，眼睛眨巴眨巴的，溢满了别人有我也想有的渴望。尤其是别人有的是住宿睡觉的房子，她也必须有。 程誉牵着她走进三楼的一间房间，每座基地甚至每座哨兵站都有他备下的专属房间，倒也不必担心没地方住。 程誉的房间宽敞又安静，至于只有一张床这种事，洛年年怎么可能会介意。 洛年年在新的家里熘熘达达的，因为房间的墙壁是金属的，她对这间房充满了喜爱，如果金属的颜色能再漂亮点就更好了。 半小时后，整理好房间的新兵们被集合起来，分到了轮值期间的专属防护服，武器以及趁手的工具。 洛年年又看向程誉，还好程誉已经有所准备，找出一套全新的装备帮洛年年佩戴好，从全封闭的球形透明头盔，到全封闭的白色防护服，配枪，配备的工具，一样都没落下，然后他自己仍然是一身简单潇洒的作战服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洛年年，眼神温和。 洛年年戴好头盔后，耳机里能听到其他新兵的交流，被新兵们紧张肃穆的气氛影响到，洛年年向程誉确认：「你会陪我一起去的吗？」 她还没意识到，她的声音是通过麦克风收音又从腰间的喇叭播放出来的，同时，除了程誉听到，同一个信号频道的其他队员也都听到了。 队员们没察觉异样，王指挥看着指挥频道里多出来的一个信号源，默默地将这个信号源专门挪到一个频道，和其他队员们错开。 「放心，我怎么把你带出来就怎么把你带回去。」 程誉伸手轻抚洛年年的头盔，圆滚滚的透明头盔明明正经又安全，但他就是莫名觉得戴在年年头上特别可爱，特别好玩，可爱到他一时间都忘了他说的话洛年年听不见，对上洛年年疑惑的大圆眼，恍然失笑，调整了手腕上可以充当战时指挥通讯器的手錶，对着只有洛年年一个人的频道又说了一遍。 洛年年听到程誉的声音在耳机里出现，微微失真，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叽叽喳喳地问了一大堆问题，战场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他们要全副武装，而程誉什么都不用？为什么武器只有一把枪，各种刀斧工具却那么多？ 王指挥倒是想认认真真给洛年年解释，就听程誉说了一句：「这些到战场上你就明白了。」 徒步行进半个小时后，洛年年终于亲眼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战场，冬雪城真正的作战前线。 战场并不像她想像中充斥着激烈的炮火、爆炸，反而过分安静。 前线，是真的有一道线的。黑色的埋在地下的金属地网，连成一条界线，线内属于冬雪城的人类，线外属于这个世界的土着生命，一些，奇形怪状的、丑陋狰狞的暗色树状植物，被人类简单粗暴的称为，黑树。 冬雪城人类和界限外土着生命的战斗一直在小规模的进行，所谓小规模进行的意思是，黑树们生长到靠近界线，人类的战士就会轮流上前将黑树砍断、焚烧殆尽。 小规模战斗的危险并不在于黑树挥动树枝的攻击，而是黑树聚集成群时，随着它们黑沉沉的树冠晃动，散发出的黑暗因子会连绵成黑色的雾。 被这种黑雾笼罩的人类会持续承受恶意的精神冲击，一次性受到的冲击过大或者承受冲击的时间过长，就可能精神崩溃。 人类对此作出的应对方法是加强防护，比如全封闭的完全隔绝空气的防护服，可以削弱黑雾的影响。 此外就是及时清理成片的黑树，同时频繁轮换上场的战士，前方军团的正式战士每个月只会在前线哨兵站驻守半个月，而非正式战士的成年人每年来前方轮值的一个月中，只会间隔着在哨兵站停留两周。每次轮换都会经过检测，一旦精神波动过大，就会被劝退。 作为还在集训中的新兵，并没有一到前线就加入战斗，而是在教官的带领下，站在一旁先近距离观察。 王指挥带着手下的三十位队员停在一处小高坡上，这里距离界线不到三十米。 三十米外，是连成片的黑树，半米的高度已经聚起一层薄薄的黑雾。 最前方的两排黑树，每颗周围都聚集着五到八位人类战士，他们分工合作，有人负责保护队友，噼砍黑树不断甩过来的树枝，有人负责埋头对着黑树的根部大力砍伐。 但无论是防护的还是砍伐的，一律只坚持十分钟，就会撤下前线，远离黑雾，退到两百米外的休整点休息。 洛年年看着人类与黑树的战斗，心里莫名觉得，这战斗也太沉闷了，真正的大战，似乎不该是这样子的。 洛年年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都是些激烈的战斗景象，虽然模煳，但她很熟悉，隐约意识到那是她凝聚神魂前本体周围发生的战斗。 不过都不用和仙魔大战那种档次比激烈，就和上个小世界影视作品里的战争比，眼前的战斗也显得太过平淡而有些无聊。 一队新兵就这样站着看了半个小时，围观一线战斗的战士轮换了三班，王指挥才将队员们分开安排进下一轮即将参加战斗的小组，一个新人跟着一个小组。 第38章 黑的好看 由老兵组成的战斗小组都习惯了一年到头总会不断有轮值的新兵加入进来, 只要轮值兵能跟着他们抵达预定的战斗位置，再按时跟着他们撤离，危险性就不大, 而多一个人手，怎么也算多一分力量。 第80页 除了洛年年以外的队员全部被分配好跟随的小组后，洛年年看看王指挥, 又期待地看向程誉。 程誉却突然伸手在她防护服的接口处按动, 帮她打开取下透明的防护头盔。 少了一层阻隔, 精神力立刻更清晰地感受到充斥着整个战场的压抑又混乱又暴躁的感觉, 主要来自前方不远处瀰漫的黑雾。 洛年年眉毛微蹙，下意识对这样的环境感到不适与不喜。 接着程誉释放出精神体, 撑开了精神力屏障, 与之前不同, 这次他的神色虽然变得严肃冰冷，但眼睛并没有完全充血变红，整个人看上去还是理智的。 深蓝色精神力构建的椭圆体「泡泡」包裹着两个人，身处精神力屏障内的洛年年感觉到, 空气中让人心烦意乱的黑暗因子被排斥在精神屏障外。 程誉的精神力屏障像是吹气一样逐渐扩大，随着精神力壁变薄, 在光的映照下泛出更明显的深蓝色，而他精神力笼罩的区域, 都因为黑暗因子的消失而恢復成正常干净的环境。 很快, 这个「气泡」将整片阵地笼罩起来, 阵地上近千名战士立刻察觉到不同, 四处张望一番，发现这里突兀的多了两个人。 发现变故的源头后，除了几个真正的新兵保持惊讶以外, 其他老兵立刻就明白髮生了什么事，城主大人在八方基地随机游走这件事在前方战区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于是老兵们恢復冷静，继续做自己的任务，只是休息或者行动间不时投来关注的目光。 感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洛年年不由得看了回去，发现随着程誉的精神屏障笼罩了所有人，阵地上的老兵都放松下来，不少人甚至直接打开防护头盔透气。 程誉当先向界线走去，洛年年连忙跟上，向前看去，精神力屏障已经扩大到跨过界线，对面的黑树似乎意识到威胁，竟然开始向后移动。 没错，它们是可以移动的。只见它们将扎在土里的数十条根部一一抽出来，然后依次扎进后方的土地，就这样慢慢往后挪。 问题在于，它们的移动速度太慢了，倒腾不了几步，就被笼罩在程誉的精神区域内。 当整棵树都被笼罩起来的时候，这棵黑树就彻底疯狂了，树根更疯狂的挪动，树枝也更疯狂的挥舞，但是树身周围瀰漫的黑雾渐渐被驱散。 失去最让人类烦恼的黑雾，战士们砍起黑树来反倒更加轻松，能用比先前快两倍的时间处理完一棵黑树。 洛年年看完全程，总算明白人类和这颗星球的土着生命之间是如何战斗的了，在精神干扰的前提下拼身体素质。 土着生命是植物类生命，精神占优势，身体素质不占优势，人类恰好相反，精神污染只能硬抗，身体素质占优。 土着生命不在乎消耗，靠堆也能堆死人类，人类又恰好相反，担忧牺牲，但是智慧程度更高且会利用工具，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起来，常年围绕着界线锱铢必较，你争我夺，你退我进。 从冬雪城的情况来看，目前每年能在维持较低伤亡率的同时将界线缓慢向外扩展。 只有作战前线距离主城越远，主城内才越不会受到黑雾的污染，保持适宜人类居住的环境。 站在界线上，程誉伸手按了按眉心，当他完全放开精神力的时候，整个人处于一种绝对冷静的更高层次，俯视一切，看到洛年年，他知道他们的关系，情绪却没有过多的波动。 洛年年没有察觉到程誉的异常，见程誉停下，还主动伸手拉过程誉，好奇地继续向前走去。 程誉没有拒绝，只是盯着两人相握的手。 两人跨过界线，越过人类战士与黑树的交战线，深入黑树群中，一直走到一棵相对矮小的黑树前，程誉才停下脚步，他的精神力屏障故意绕开了这棵小黑树，形成一个环形缺口。 于是这棵小黑树树冠上还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雾，此时整棵树正躁动不安的胡乱晃动浑身枝干，与空气中看不见的敌人作斗争。 「这种黑树的数量聚集越多，形成的黑雾越压抑，对人类的威胁更大。但它们本身移动速度慢，数量少的时候威胁性小，总的来说，还算好对付，你要试试吗？」 程誉看向洛年年，语气冷淡，「放出精神力保护自己，它就没办法对你造成很大的威胁。」 洛年年这下彻底明白自己腰间为什么挂着一把小小的火焰枪，一把斧头和一把电锯了，看看身前乱舞的黑树树枝，她挑选一番，最后选择了斧头，走出程誉精神力笼罩的区域，冲着树根部分砍下。 黑树的枝条狠狠地向洛年年所在的位置抽过来，程誉手指动了动，并没有立刻出手，结果就看到黑树又粗又壮的树枝在接近洛年年的时候，突兀的减缓了速度，然后要攻击不攻击的，在洛年年背后晃来晃去，徘徊犹豫。 随时准备出手的程誉眼中闪过疑惑，这破枝子晃什么呢？ 洛年年也觉得很奇怪，她随便砍了两下树根就放弃了，觉得这活儿实在没意思，有这时间她还不如画个画，编个曲，结果转身就看到身后有好几根树枝在乱晃，下意识伸手去抓。 洛年年还穿着防护服，隔着防护服轻松抓住一根树枝，结果这根树枝在她手里动也不动，不挣扎也不攻击，仿佛自己就是一棵正常的植物，根本没有思想一般。 「这个情况不太正常。」程誉挑挑眉，调出通讯频道接通秦副官，先问，「吴老醒了吗？」 第81页 得知几位专门研究程誉精神力的研究员还昏睡未醒，信号被转到专门研究褐星土着生命的房研究员那里，房研究员简单听过情况描述后，直说他们很快就会到，建议程誉和洛年年先后退，等他们抵达后再一起去探索。 结束通讯，程誉对上洛年年疑惑的眼神，伸手将她拉到身后，然后现场给她表演，只见他的精神力笼罩上黑树后，先前在洛年年手里一动不动的黑树立刻暴走，再现狂魔乱舞的攻击架势。 程誉撤走精神力，两人前方的这棵黑树渐渐安静一些，程誉指挥洛年年：「你像我一样调动精神力靠近它试试。」 洛年年尝试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淡蓝色的精神力量聚拢成巴掌大小的一小团，操控着小圆团颤颤巍巍地靠近黑树。 这下子，黑树不仅不再狂躁，反而彻底恢復平静，树身不再试图拔根逃跑，树枝也不再乱挥乱打，宛如撒泼打滚的熊孩子终于乖巧的安静下来。 洛年年和程誉的精神力都能将黑树树冠产生的黑暗因子排开，驱散黑雾，但不同的是，黑树对程誉的精神力格外排斥，或者说，对人类的精神力都格外排斥，被笼罩时会发狂攻击，唯独在洛年年的精神力下显得格外亲近温顺。 乱舞的树枝不仅安分的垂落下来，还努力向着洛年年的精神力凑上去，若非精神力没有实体，大概看到的就是又粗又壮的树枝与精神力挨挨蹭蹭的场景了。 程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收回了精神体。 先前被他精神屏障笼罩的区域暂时还属于黑暗因子的真空区域，没有黑雾，对人类来说清爽友好。 收回精神体，程誉的神色放松下来，他看向洛年年，伸手捏了捏洛年年的脸，玩笑道：「你确定你不是本土生命成精的吧？」 洛年年看了眼黑树，脸上立刻露出受侮辱的表情，瘪瘪嘴，哼哼唧唧半天才说：「我比它们好看多了，黑都比它们黑得好看。」 程誉闻言眼中带笑，但还是用手指按住洛年年的嘴，仔细叮嘱： 「年年，安全起见，你的精神力有待研究彻底，之后那些研究员会问你很多问题，你只要记得，那天晚上对我说过的话，不要对别人说。」 洛年年大力点头，「我懂的。」她又不傻，她知道只有老闆和她是一家的，别人都是可能坏了她任务的不稳定因素，她才不会乱说。 程誉看着洛年年笑得很温柔，洛年年莫名就想和他亲近贴贴，但身上穿着的防护服让她行动很不方便，就想把防护服也脱掉。 程誉连忙阻止，「你还没有形成精神力随时随地在身体周围覆盖一层的习惯，防护服暂时还需要穿着。」 至于没有头盔保护的脑袋，只靠无意识逸散出来的精神力也能护住。 两人就这样站在一颗黑树前，既不砍树，也不移动，凑在一起聊了起来。 后方远处正在忙碌的战士们看着觉得实在不对劲，尤其是带新兵的战斗小组轮换上战场前线后，有新兵满脸不解地指指程誉和洛年年的背影，语气茫然地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啊？」 旁边的老兵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大力砍树，并教训开小差的新兵： 「专心你的活，你小子可真是运气好，第一次上战场就遇到了城主帮忙清理战场，现在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吧？我劝你动作快点砍，城主清理过黑雾后，砍这些该死的东西轻松多了，这可都是记入战绩，会奖励贡献点的，你还有空在这里东看西看？」 嘴里说着话，并不影响老兵们噼砍的速度，三人合抱都难的粗壮树根在几位战士的配合攻击下根部快速出现越来越大的裂痕。 前线的信号不太好，所以一直在前线防守的老兵们并不知道最近一周网络世界的热点。 于是，没过一会儿洛年年觉得实在无聊，抬起胳膊撸了撸防护服，然后整个人往程誉身上一扑，将大半力量压给程誉的时候，忙碌中无意抬头的老兵看傻了眼。 一时之间频道内充斥着接二连三的惊唿声： 「什么，什么鬼？城主被污染了？」 「我去，那女的怎么靠上去了，城主怎么没把她踹走？」 有新兵弱弱地插话：「因为那是他老婆啊……」 很快，讲话的新兵被锁定了位置，老兵们一个个眼神灼灼地看过来，伸手点点他，第一次恨不得十分钟轮值时间快点结束，急着想听八卦的老兵们抡圆了手中的斧子，疯狂攻击，一棵又一棵的黑树倒下。 有人专门负责燃烧被砍断的黑树，超高温的火焰枪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将散落的树枝树干烧成灰，燃烧后，原地会留下一段段经受得住火焰考验的材料，被收集起来运回基地。那些材料上已经不再附带黑暗因子，转而变成了人类可以运用的资源。 等这批战士从战场轮换下去后，立刻围着新兵要求分享八卦。 分到这个哨兵点的新兵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概是最了解的，毕竟洛年年曾经是他们的队友，他们还拿到过签名，对这个八卦的关注程度远超其他人。 于是休息中的战士们一伙又一伙的凑在一起，一边远远地看着程誉和洛年年的身影，一边热火朝天的聊八卦，并随着剧情的跌宕起伏而不断发出惊嘆声。 唯一可惜的是程誉拉着洛年年渐渐走远，很快背影都看不到了，让正沉浸在惊天巨瓜中的众人很是失落。 第82页 半个多小时后，专门研究土着生命的房研究员带着三名助手，被唤醒的吴老也带着三名助手，一起全副武装的出现在程誉和洛年年面前。 房研究员对黑树很了解，吴老对人的精神力很了解，在两人的指挥安排下，洛年年一会儿放出精神力，一会儿收回，到最后甚至还对着黑树尝试了演唱和吹奏。 洛年年搞不懂研究人员在做什么对照实验，只是乖巧的配合，程誉倒是全程旁听，听房研究员和吴研究员凑在一起，争论了好半天，仍然无法争论出结果。 于是两位研究员提议继续深入荒野，进行更多的对照试验收集数据，程誉斟酌一下，同意了。他自己最清楚，涉及到精神力，如果不能深刻清晰的了解自身，是可能会被反噬的。 这次程誉没有撑起精神力屏障，一行人开着一辆越野车继续深入荒野，洛年年见识到了除黑树以外的其他土着生命，大都是外表狰狞诡异、颜色暗沉的植物生命。 数次针对不同褐星生命的试验结果差异并不大，那些浑身被黑雾笼罩的植物生命，黑雾被程誉的精神力驱逐后，会疯狂攻击反抗。 反之被洛年年的精神力驱逐黑雾后，竟然安静下来，柔顺无害的像一株株真正的植物。 有一丛半人高的黑草在黑暗因子被驱逐后，竟逐渐露出一点点蓝色的底子。 柔韧的草叶温和的卷在洛年年身上，并不是用力的攻击，更像是小心地搭着洛年年。 此时，就算研究人员上前摆弄那些草叶，黑草也只是不耐烦地晃了晃，并不像之前一样狂暴的缠绕攻击。 当洛年年表现出离开的徵兆，黑草的草叶也没有阻拦，只是留恋的追上去，跟着爬了好几步。 整整试验了一下午，天色渐暗前，一行人回到界线内，然后直接回了基地。 研究人员带着大量珍贵数据钻进研究院进行整理比对，程誉全程围观。他想送洛年年回去休息，但洛年年不肯，坚持要跟着他，可她下午又实在消耗累了，等着等着就靠在程誉怀里睡着了。 程誉一手处理公务，一手轻轻拂过躺在他腿上的洛年年的头髮，时不时再去揉揉她的脸，捏捏她的小耳朵，爱不释手的模样，总是忍不住触碰她。 他的神色严肃，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公务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思绪时不时飘走，下午的所见所闻，让他很有些微妙的预感。 程誉能看出来的事情，研究人员更为严谨，他们经过整理对比大量数据后，推测出一个听上去有些荒谬的结论，洛年年的精神力不仅对人类有安抚作用，对褐星的土着生命也有！ 同理，洛年年的演奏不仅对人类有效，对那些黑压压的树啊草啊也都是有效果的，黑树黑草会在她的演奏中逐渐呈现出一种「沉睡」的状态，这种情况下，即使洛年年停止演奏，研究人员和程誉上前去触碰也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虽然研究人员暂时还弄不清楚这种状态对土着生命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但众人的共识是，这种异常反应背后一定有更深的秘密可以挖掘，将是接下来研究的重点。 程誉静静听完，手指在会议桌上点了点，会议室里除了他和洛年年以外，还有六位研究员和两位内卫部的副官。 「这项研究的保密级别提到最高，在没有确定的结论前，我不希望泄露任何信息，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程誉的声音低沉，眼神更沉，他一一看过去，几位研究员都坚定地点头表示了解。 「秦昌，你全力配合。你们不要着急，把这个事情慢慢的彻底弄清楚。」最后留下一句指示，程誉抱起洛年年回家。 他帮着哼哼唧唧不愿意醒来的洛年年简单洗漱好，放进被子里，自己躺在旁边，一手轻拍洛年年的背，眼睛看向对面墙上的画，昏暗的小夜灯映照下，那幅画格外温馨。 直到昏睡过去之前，程誉的大脑一直在高速运转，按照已知的信息，反覆推演可能发生的未来，最好的情况、最坏的情况、如果出意外要如何、不出意外又会如何……到最后，将挤进怀里的人抱紧，他总能护得住她的。 洛年年还不太能理解这一天下午的经歷，她只知道她又过上了平稳舒适的小日子。 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就可以贴着程誉，程誉办公时她就在旁边捣鼓乐器或者画笔，下午程誉会陪她去一趟医护部，然后她再陪程誉去一趟研究院，时不时的，她也会按照要求配合研究员们录个歌，调动调动精神力，日子过得悠闲极了。 家里的一间房已经完全属于洛年年，里面是各种她感兴趣的乐器，还有专业的录音编曲设备，她将自己曾经创作演奏过的乐曲都完整的编录出来，刻在实体光碟上，一部分给研究人员，另一部分留下来纪念。 轻松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多，在某一天前往医护部辅助治疗的时候，医生兴奋地告诉洛年年，有六位危重症病人减轻为重症病人，有两位重症病人稳定恢復了神智，转为轻症。 自从洛年年掌握了将精神力和混元珠的力量融入演奏中的技巧以后，她在医护部进行辅助治疗的效果都很不错，每次都有不少病人在乐曲中短暂的恢復神智或者沉沉睡去。 再配合医生的药物以及手术治疗，部分病人保持理智的时间越来越长，终于，有两位原先的重症病人经过长期连续的观察后，被认为成功恢復为有理智有尊严的正常人类。 第83页 他们的精神波动仍然较普通人更大，时常头疼且脾气暴躁，但他们确实不用再担心某次发脾气时彻底失控变成没有理智一心只想攻击的野兽。 两人还将在医院待一段时间继续接受治疗和观察，但医护部已经为他们举行了一场欢庆会，就在每次洛年年演奏的大厅里，挂上了漂亮的庆祝彩带。 得知这一好消息的洛年年也很开心，心头涌上了满足感，想了片刻，她今天吹了一首格外喜庆的笛曲。 为自己的恢復而激动到泪流满面的病人分外感激洛年年，若非程誉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表现存在感，他们更希望用拥抱表达他们的喜悦。 被他们的喜悦感染的洛年年在助理向她汇报最近的各个机构发来的邀请时，心念一动，同意了再举办一场个人节目。 根据干方基地外勤部的统计，她还欠着八场个人节目，这还是因为当初有大量的人愤而取消了预定，否则会更多。 终于等到回应的陆总指挥和常指挥都快感动了，看看现在的洛年年，再回想一下刚来基地时的小丫头，他们不得不感慨，小丫头刚开始还真的是太配合太勤劳了，看看她现在，自婚讯爆出后，整整一周多的时间毫无动作。 网上她的热度还一直挂在高处，但她本人连帐号都没再登录过，心脏之大，之洒脱，陆总指挥都是佩服的。 陆总指挥再次亲自操办洛年年的个人节目，这次他严格控制内部消息，提前准备时没有对外泄露一丝一毫，外勤部没有对外发公告，只是给按顺序该轮到参加这场的观众单独发送了信息，询问他们是否确定会到场，并请他们暂时保密节目消息。 于是，在主办方和观众都默契的悄悄准备的情况下，第三天下午六点，洛年年的个人节目再次举办。 背着铺盖冲进场馆的观众们心情格外激动，虽然过去了好一段时间，他们都快等的不耐烦了，但事实证明，等待是值得的。 先前在内外网搅起腥风血雨的洛年年轻飘飘的留下退伍声明后就彻底失去消息，虽然总有小道消息说她还留在干方基地，但也只是小道消息在传，根本没人见到，这种情况下，还留着预约资格的观众也不敢肯定真的能等到洛年年的表演。 提前一天收到消息时他们激动坏了，有人甚至是临时调换轮值也要从前线退回来看。 毕竟洛年年现在的身份可是冬雪城的城主夫人，他们这辈子若能听到城主夫人亲自给他们演唱，福气大得很啊。 场馆内宽敞的空地留给观众打地铺，中央的舞台悬在半空，舞台四周被幕布围了起来，观众们并不知道，洛年年这次已经提前在舞台上等候了。 陆总指挥和常指挥站在旁边紧张地关注着整个现场，负责整体的指挥调度。 他们现在最担心的是出意外，万一有什么脑子不清醒的人乱搞，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等观众们都安置好后，场馆的大灯瞬间熄灭，仅有小小的灯柱打在舞台上，舞台四周幕布落下的同时有清幽的背景音乐响起，坐在舞台中央的洛年年出现在观众们眼前，她穿着一席青色长裙，配合着背景音乐，吹奏了一曲《静夜思》。 这次的演奏不再是单纯的埙音，背景音乐里有琵琶声有竹笛声，使得整首乐曲更加丰富完整，再加上洛年年对乐曲的熟悉程度提升，对能量的操控能力也提升，这场演奏确确实实是一场音乐盛宴。 对于观众们来说，乐曲美妙悦耳，但五分钟的音乐盛宴他们都不一定能听完整，至于后来洛年年似乎又换琵琶演奏了一曲从未听过的新曲，好多人都已经模模煳煳记不清楚，因为他们睡着了。 坐在舞台中央的洛年年怀抱着琵琶，轻拢慢捻，有背景配乐的琵琶曲悠扬动听，虽然还能保持清醒欣赏的人已经不多了，但她自己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很是愉悦。 黑暗中，程誉坐在距离舞台最近的位置，撑着脸看着台上发光的人，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洛年年演奏完毕，起身环视一圈，观众都倒的差不多了，她和程誉的视线对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 程誉也带着笑意起身，这一次，光是他的了，会自己走进他怀里。 程誉扶着洛年年走下舞台，伸手接过她的琵琶，拉着她离开了场馆。 陆总指挥晃晃昏昏沉沉的脑袋，催着员工赶紧整理视频。 算上今天洛年年一共表演了三场个人节目，再加上最初欢庆会的一场表演，他们可以整理成一张合辑公开出售了，想必，借着城主婚讯发布后夫人第一次出镜的噱头，根本不用发愁销量。 晚上十点，外勤部整理出来的表演合辑视频通过秦副官和洛年年的助理髮给了两人，陆总指挥紧张又着急的期待着能通过正主的审核，厚着脸皮催了洛年年的助理一次，结果助理直接回他：「这么晚不用等回復了，明天我会跟进一下的。」 「啊？这还挺早的吧。」陆总指挥下意识地反驳。 助理沉默了一下，冷静地说：「年年的休息时间一般是晚上九点。」而洛年年一休息，程誉基本就联繫不到了。 据说这状态秦副官都用了好一段时间才适应。 陆总指挥一下子就丧气了，只好解放了手下加班的人，自己也踏上回家归程，隐约还能听到他不断嘟囔「怎么睡那么早」。 第84页 结果第二天一早陆总指挥就收到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合辑压下暂缓不发。 第39章 费尽心思 这是程誉亲自给出的指示, 因为洛年年本人完全无所谓，所以程誉的意思就成了最后的结果。 陆总指挥抱着手机在内外网上搜索洛年年的信息，看着仍然保持在较高热度的话题, 为自己没办法吃到这波流量而心痛不已。 他还不知道，他们整理出的节目合辑其实已经被刻录成实体光碟，送进了研究院。 洛年年完成一场个人节目后, 整个人都轻松不少。程誉做午饭的时候, 她也跟着钻进厨房, 像小尾巴一样在程誉身后走来走去, 好奇地围观。 看得多了，她还上手试图帮忙。 虽然洛年年玩耍的意味多过帮忙, 程誉还是笑着由着她。在食物的香气和厨房的热气中, 两人一起处理食材, 一起炒菜做饭，最平凡普通的日常却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洛年年开始对做饭产生兴趣，第二天收到的就是厨艺的专长属性点，她领悟着脑海里的内容, 自信心膨胀起来。 可惜暂时没机会给她施展手艺了，因为他们要离开干方基地。 程誉收拾好行礼, 大多是洛年年的东西，开着车载着洛年年前往离方基地。 洛年年坐在车上扒着车窗往外看, 并不在乎要去哪里, 就像曾经程誉出差会随身带着她一样, 她已经习惯跟着到处跑了, 只要在程誉身边，她就能随遇而安。 一路上洛年年还兴致盎然的唱歌，主要唱她的战歌, 她有意识地没调动混元珠的力量，以免不小心催眠了司机发生车毁人亡的惨事。 广阔无际的苍凉荒野中很多时候只有他们一辆车，开得久了，会恍惚产生到底有没有向前移动的困惑，她受到触动，灵感一闪，新的旋律浮上心头。 行驶了大半天，两人终于在天色渐暗前抵达离方基地，离方基地内卫部的刘副官早已等候，刘副官恭敬的和洛年年打过招唿后，帮着程誉一起搬运安置行李。 程誉亲自动手是因为行李是他收拾的，他最清楚洛年年的使用习惯，知道什么物品该放在哪里。至于洛年年，坐车坐累了，很快就在先铺好的床上睡着了。 给洛年年餵了两袋营养液，自己吃了一盒营养膏，程誉开始查阅资料，他这次来是为了调查离方基地高层失职一事。有人给内卫部递送了举报信，内卫部按例上报了信息，程誉决定亲自来查。 接下来的几天，程誉带人收集证据资料，跟在他身后的除了直系的亲卫部队外，还有洛年年，甚至很多次程誉单独行动时，身后都亦步亦趋的跟着一条小尾巴。 内卫部知晓程誉行踪的亲卫最开始眼神总是控制不住的往与大家画风完全不同的洛年年身上瞥，后来就见怪不怪了，哪天在城主身后没有看到小尾巴反而觉得奇怪。 程誉忙于正事，洛年年也没闲着，程誉给她找来一套很有趣的图画书，她每天抱着一本看，有时候灵感来了，还自己画插图，夹在图画书里，于是一本图画书越读越厚。 她新增的插图成了程誉难得休息时的娱乐，他抱着洛年年，洛年年抱着图画书，两人一起看得津津有味，还细緻争论画中的细节。 调查了一周的时间，程誉掌握了全套清晰的证据链，直接带队包围了离方基地高层的办公楼，他带人走进办公楼时，离方基地政务高层正在召开会议。 「砰」会议室的门直接被踹开，会议室内的众人被吓了一跳，眼神不满地看向大门处，看到的却是满身煞气的程誉一步一步走进来，众人脸色立刻变了，满心忐忑地起身迎接。 程誉走到离方基地陈指挥官退让出来的首位，直接将手中的大沓资料砸在旁边一人的脸上。 「哗啦啦」资料散落一地，那人被砸出满脸血迹，却没敢擦，而是立刻看向资料上的内容，刺眼的证据让他心脏狂跳，双.腿发软，最后跪在地上用颤抖的手去收拢散落的资料，头脑空白，一时之间辩解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程誉锐利冰冷的眼神转向其他同样被吓到的人，无人敢与他对视，纷纷垂头避让。 会议室内的气氛格外凝重，离方基地高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程誉身上，根本没法分心去关注在一众制服凛然的人中混进来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而且一进来就坐在程誉侧后方本该属于副官的椅子上。 椅子的原主人诧异地垂脸看去，就看到那女人轻松自在的歪坐着，抱着一本图画书在翻看，原主人诧异的视线忍不住投向跟随程誉进来的内卫部众人。 内卫部的人自然也看到了，但除了当做不知道一般扭转头以外，也不能做什么。 「一些人胆子很大啊，借着装备换代的机会，对内以次充好，延误换装时间，对外热情好客，把最新的装备偷运出去转卖，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做的呢？」 程誉环视一圈会议室众人，突然拿起桌前的水杯砸了出去，水杯擦着一个人的脸砸在后方墙上，碎裂的碎片吓得那人直接软倒在地。 暴怒中的程誉手边有什么砸什么，一时之间只听「砰砰砰」的爆裂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前后有四个人被当做攻击目标，投掷的物品就在他们身旁爆裂。 其他人下意识后退的同时，视线全都看向被针对的四人，他们知道程誉不是无缘无故乱挑刺的人，于是目光中满满都是你们自己去死为什么要牵连大家的恼怒。 第85页 「城主！求求您饶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其中一个年轻的中层最先承受不住压力，惊惧之下涕泗横流地软倒在地，却突然爬起身向着程誉跑来，似乎是想抱着人求饶。 歪坐在椅子上的洛年年却觉得这人的表情看着让人不快，提前抬脚一踹，在对方抱到程誉的大da腿之前，直接把人踹了出去。 「砰」的一声被踹飞的人撞上了大门，接着「咣当」一声藏在手里的高震动粒子刀被甩了出来。 武器一出，大家立刻懂了，这人是被揭发后恼羞成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要同归于尽，内卫部的人立刻上前将人控制住。 有人想要刺杀程誉这事并不让人震惊，真正让人震惊的是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 这一变故让整个会议室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洛年年身上，程誉反应最快，回身看了一眼立刻单腿蹲下，把洛年年的腿扶在膝盖上，亲自去查看她的脚，声音里愤怒都没了，只剩着急：「你怎么直接踢了，你的脚没受伤吧？」 众人看看细胳膊细腿的洛年年，再看看飞出去的身高一米八的壮汉，最后定格在正认真检查洛年年脚的程誉身上，只觉得这场面实在荒谬。 这看着弱不禁风的女人能一脚把人踹飞荒谬，程誉竟然徇私在工作时关注私情更让人觉得荒谬。 洛年年倒是对自己的力量很满意，她这段时间陆续获得了3个力量基础属性点，本事见长，勉强有点曾经力大无穷大勐门的样子了。 不过程誉的着急让她有点心虚，于是故意告状道：「他刚才瞪着你的表情可凶了，他让你这么生气还敢凶你，真是讨厌。」 最近程誉忙得每天休息的时间都晚了，洛年年看在眼里，对造成这一后果的罪魁祸首们自然很不待见，这些人类怎么不能乖乖的，不要让老闆加班呢。 「你乖乖看你的书，别管他，别自己动手，放心，我不会让他碰到我的。」程誉检查过发现洛年年连鞋子都没有摺痕，这才站起身，不放心地叮嘱洛年年一句，盯着她点头答应下来，才转回去看向会议室里表情扭曲的众人。 洛年年这一插手，程誉先前暴怒的状态确实被打断了，他按了按眉心，压下暴动的精神力，其实刚才洛年年没提前出脚的话，那人的下场只会更惨。 程誉在首位坐下，冷静的开始处理这场牵扯到离方基地两位高层指挥官、三位中层指导官的特大失职案件。 若说程誉的怒气形于外时，现场下属的恐惧也形于外的话，那当程誉的怒气收敛于内的时候，他不再动手，但他看过来的每一个眼神，说的每一句话，携带的庞大精神压力都快把现场心虚的人压崩溃了。 处理到最后，不仅之前已经掌握证据的人被揪出来坦白承认了错误，惊慌之下说漏嘴的人还牵扯出另外两个案件。 这次连调查都不用了，涉事的人飞快认怂主动坦白。 整整处理了一天，到最后结束时，会议室里空了快五分之一，前后有九人因为程度不同的失职甚至贪腐受到惩罚。 其余的人全程站着围观，后背的冷汗把制服湿了一遍又一遍，心中的畏惧更深一层。 结束前，程誉手指在身前的桌面上点了点，眼神一一扫过被吸引来注意力的人，低沉的声音格外冰冷： 「内部管理条例每两年都更新一次，违纪违规违法的量刑标准不断放宽，规矩已经够宽松了，什么事绝对不能碰，底线你们应该都清楚，好好做事，不要让我亲自动手抓住你们的尾巴。」 「是！」 会议室立刻响起一片沉闷又有力的应声，生怕应得不够快不够响亮被认为是心里有鬼。 只是，这么肃穆的氛围却在下一秒变得滑稽起来，只见程誉起身后，不是潇洒的直接离开，而是转身去给一直坐在他后方角落里的洛年年收拾画具，那收拾的动作格外熟练利落，一看就不是第一次。 最后，程誉一手拎着背包，一手拉着人，走出会议室。 这一画面给会议室众人带来的冲击感丝毫不亚于程誉发怒时带来的冲击感，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让他们恍惚觉得程誉不再是绝对冰冷死板的秩序维护机器，而真的沾染了几分人类的温情。 离方基地的陈指挥官都看愣了，呆了一会儿才在副官的提醒下清醒过来连忙追了出去。 这次被城主亲自查出重大失职的案件，他也要负一定的失察责任，好在惩罚只停留在扣工资上，还不至于职位被撸，他急着追上去好好自我检讨一番。 结果追出去的时候，看到程誉正抱着洛年年，将人抱上车，安置在越野车高高的副驾驶上，甚至没有立刻离开，还贴着人说了两句话。 陈指挥官早就认出了洛年年，正是之前在网上被程誉戳上夫人身份的小艺人，说实话，消息刚爆出来的时候，他们真没太在意这个女人，没放在眼里，想来今天过后，情况会完全不一样。 程誉办公时还带着人，甚至在暴怒中都专门停下来去查看妻子有没有受伤这件事，大概只需要一晚上就会传遍整个主城连带着八方基地，所有够资格收到消息的人自然会重新认真的评判这位程夫人的地位和价值。 先前冷漠观望的态度恐怕很快就会转为费尽心思的讨好，只看程誉对妻子的重视程度，通过讨好城主夫人进而讨好到城主的路子，可能并非行不通。 第86页 脑海里闪过杂乱的念头，陈指挥官深吸一口气，终于走到程誉身后，态度谦卑语气恳切的自我检讨一番，并郑重保证以后会更加尽心尽力，避免类似的高层失职的事情发生。 程誉背靠在车上，安静听了几句，眼神中沉郁的冷意落在陈指挥官身上，声音更冷：「你想清理人又不愿意自己动手，想借我的手，可以，但我更希望你能直接制止并作出处理，我也该轻松轻松了。」 说完，转身从另一侧上车，开车载着洛年年走人，今天还没做晚饭，年年该饿了。 下面的人互相争斗倾轧，程誉都看腻了，只要好好做事，他其实不会多管，亲自出手清理，是有人做得太过分了，必须给予教训。 比如这次，研究院研发的新款武器装备全线列装，就有人敢大着胆子大规模偷运出城，转卖至其他城市以获取高额的利润，以至于离方基地本身的换装进度被延后，这是弃整个基地乃至整个冬雪城的利益不顾，是程誉完全无法容忍的。 程誉车都消失了很久，又被吓出一身冷汗的陈指挥官还留在原地半天没动，满脑子都是程誉竟然查到了的想法。 老实说，这次同仁中有人手脚不干净乱来，他其实隐约察觉到了，只是不好直接出手怕被对方的家族盯上，于是暗示放任另一方看不过眼的人向内务部举报。 能引来城主自然好，就算引不来城主，内卫部也会查清楚解决干净，没想到这次真的引来城主了，不仅从上到下涉事的人都被扣下去查清楚，就连他们这些只是冷眼旁观的也被揪出来警告。 今天这一场杀鸡儆猴，他们就是被警告的猴。 回到家，陈指挥官的眉头始终皱着，急躁的在房间里来迴转圈踱步，他心中有些惶惶，他这次确实有那么点利用程誉的意思，但他也是为了基地好啊。 只是他之前还能因为自己没动手而理直气壮，现在却不敢肯定程誉之后不会找他麻烦了。 优雅贤惠的妻子担忧地送上一杯浓茶，陈指挥官看到妻子，突然想起被程誉抱进车里的人以及自己当时脑海里闪过的想法，于是郑重地嘱咐妻子： 「城主和夫人现在人在基地，我不方便不经允许直接靠上去，你想想办法，不管是主动拜访也好还是办点活动引起夫人的兴趣也好，一定要和城主夫人搭上话，最好能保持良好的关系。」 妻子笑得温柔，提议道：「周末外勤部有一场晚会，我邀请程夫人一起去看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刚从舞台上下来的戏子罢了，能请她看晚会都是抬举她。 陈指挥官的妻子是出生主城内环豪门家族自持身份的贵妇，对一个出生在主城边缘城区，家里穷到差点活不下去，靠着一点点姿色一步登天爬到她们头上的洛年年，那是一丝一毫都看不上，私下里和同层次的夫人们偶尔提起来城主的夫人时，语气和表情都带着懂的都懂的微妙感。 之前陈夫人还只是远程看热闹，没想到现在人都到自己地盘上了，一想到还得陪着笑脸去讨好那样粗陋的人，陈夫人就觉得心里怄得很。 而这种怄得慌的感觉在第二天更胜一筹。 陈夫人为表现诚意，亲自登门去邀请洛年年，而且不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还带着另外两位相熟的夫人，可是她们根本没能靠近就被拦下了车，内卫部的亲卫不卖她这位指挥官夫人的帐，让她在灼烧的阳光下等着通报。 这已经让陈夫人的表情很不好看了，结果几分钟后卫兵表示目前不便拜访拒绝了她，既不给她理由也不给她方便拜访的时间就敷衍的打发她走，陈夫人气得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优雅，懒得和卫兵纠缠，转身上车走了。 在车上发了一通脾气，不小心把随身携带的包都扯坏了，陈夫人勉强冷静下来，和另外两位夫人聚在一起聊天时，又通过联繫洛年年助理的方式发出了邀请。 结果洛年年的助理也只是语气冷淡地回復一句：「好的，会告知，之后给您回復。」就挂断了电话。 陈夫人放下手机，心气不顺，表情不屑，语气嘲讽的和另外两位夫人说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看一出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戏，只是这凤凰是假，山鸡是真，这才多久，人就飘上天了，也不掂量掂量这枝头还能站几年。」 其他两位夫人附和地笑笑： 「其实咱们城主只是随口说了那么一句，没个婚礼也没个仪式的，小丫头就高傲得不得了，听说之前5贡献点就能买一张票，现在哦，真是贵的咱们想见也见不到了。」 「哪有什么之前，干方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现在都能看到呢，啊呀，真是想都想不到的便宜，恐怕也是知道自己这夫人的位置待不了多久，急着搂钱吧，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这搂钱的手段也太让人看不上了。」 几位夫人们一起吐槽一通，反倒觉得互相之间的感情更近了一步。 拒绝陈夫人的其实是程誉，程誉查完证据，在大会上直接扯开这件事后，后续由内卫部详细顺清楚并量刑，他暂时轻松下来，难得留在家里陪洛年年，没有到处奔波忙碌。 陈夫人提议的晚会他也问了洛年年的想法，只是洛年年现在盯上了这套房子的墙壁，在构思怎么给墙壁添点花样，对晚会没什么兴趣，程誉于是拒绝了。 那些人倒是终于意识到要讨好他的年年了，只是讨好得太过敷衍，年年没有感觉，他看着心里却不痛快，那她们也别想痛快。 第87页 接下来的时间，离方基地上上下下的气氛都紧张起来，程誉根本没掩饰他直接插手公务的痕迹，在内卫部开启了一次专项检查的任务，从基地的核心工作开始，彻查整个基地的各项事务。 一时之间，离方基地的空气中似乎都带着一种焦灼感。 大大小小失职的行为被查了出来，内卫部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高。 所有办事流程都卡得比之前更严，有些散漫惯了的人仿佛穿上一双不合脚的鞋子，做事时浑身别扭，哪哪儿都不顺利。 还有一些程序漏洞被揪了出来，增设规则填补调整好，试运行成功后，推广到其他基地。 另一边，一周后，针对这次损公肥私侵占基地资产等重大失职案件，离方基地内卫部对全系统公示了相关的处罚通报，从主犯到从犯，最低的都是十年的劳役苦刑，看得人心有戚戚焉。 所谓的劳动苦刑就是在作战前线干脏活累活，重点是累也就算了，危险性还不低，因为犯人的轮换频率远低于轮值的战士，有些被罚苦刑时间太长的人，在刑期结束前就先因为精神崩溃而失了智。 更重要的是，劳动苦刑、大额罚金什么的都还是次要的，最让有心人后背发凉的是，主犯和从犯背后的家族也被从上到下彻查了一遍。 有职务在身的人都被查了个底朝天，发现的问题都从重处罚。家族中从商的更是风雨凄凄，受到各个部门的轮番检查，短时间内想脱手都没人敢接。 这才是最让人心慌的，这意味着一人出事，家族会被连坐。而这种大规模的整zheng肃，其实已经有几年没听说过了。 主城和各方基地最近关注的目光都凝聚在离方基地的进展上，不知道多少人在私下议论程誉时，气急败坏地出言不逊： 「程誉这几年不是修身养性，不怎么管事了吗，怎么这次动作这么大？年纪大了床上不行想在其他事上找回威风？」 「何止是不管事，他之前几年简直都要住进研究院和前线了，我瞅着是奔着自杀的路子去的，现在这是迴光返照了？」 「迴光返照到老婆都娶了，啧，我看啊，他这是想趁着最后的时间给他老婆铺路也说不定，他还是中年人，如果趁机留下孩子，那确实有必要提前做好打算，免得到时候孤儿寡母支架不住。」 过于恋爱脑的猜测被众人嘲讽不已，却不知道还真猜中了一部分真相。 至少离方基地的陈指挥官就觉得夫人外交迫在眉睫，不搞不行了。 这段时间随着基地里大大小小的问题被查出来，他都吃了程誉的两次申饬，一次是私下汇报工作时还好，另外一次却是在公开的工作会议上，每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陈指挥官就觉得脸上心口都烧得慌。 再想起每次都能在程誉身边看到洛年年的身影，急了的陈指挥官给自己的妻子发脾气，质问她怎么还没能拿下洛年年。 陈夫人这下没了和其他夫人一起嘲讽洛年年时的淡定，被丈夫凶得很是委屈，她一向是丈夫的贤内助，虽然心里看不上洛年年，但行动上还是友好地发出过几次邀请的。 奈何人家根本不接也不回，每次邀请都石沉大海，她能联繫上的只有一个语气死气沉沉的助理，折腾了好几天，她甚至都没见到过洛年年，人都见不到，怎么拉近关系嘛。 陈指挥官听得眉头皱起，失望地看着妻子，不满地说：「说到底你还是没抓到人家的痒处，我看那人好几次都抱着图画书，你从这方面入手呢。」 陈夫人连忙问了丈夫记下的图画书名字，准备去找来看看，好好揣摩揣摩洛年年的阅读偏好。 结果又一次抓瞎，因为陈指挥官提供的三本书名，她根本没找到对应的书，最后动用家族的关系几番打听，才打听到是一家文娱出版公司内部试发行的书。 又靠着关系终于拿到了一整套试发行的样书，陈夫人随便翻了几页，看着上面幼稚的对话，粗浅的小学生都懂的科普，沉默下来，这种等级的书，她家上初中的女儿早都不会看了，洛年年还在看，这样的档次她真能和人家找到共同语言吗？说不定还不如派女儿上场有效。 最后的最后，陈夫人终于还是找到了合适的礼物。 她收集了一大批早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个人发行的科普读物，针对性的选择出其中简单直白又有趣的，大都有文字配插图。 这批书，好些都是从自家以及交好家族当年给孩子们准备的书籍中翻出来的，陈夫人找人重新印刷，加急又加急，三天时间翻印了其中的三套，靠着这三套，她总算在上门拜访时被允许进入。 这次同意陈夫人进门的仍然是程誉。 程誉翻看了陈夫人送来的礼物，还是有几分满意的。 小年年实在挑剔，枯燥无趣的内容一概听不了几段就要打瞌睡，他捨不得按着她强行学习，没那个必要，最后专门组建团队加急出了一套趣味性强的科普读物，才在吸引了洛年年兴趣的同时，潜移默化的灌输了一点知识。 不过这种事说到底还是群策群力速度更快一些，比如陈夫人送来的三套书就不错。 被拒之门外好多天，终于被允许上门拜访，陈夫人的心情又是激动又是忐忑。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在不断被拒绝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在心里把洛年年的难搞程度以及重要程度又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把自己的姿态摆得更低了一些，决心抓住这次难得的面见机会，一举得到城主夫人的友谊。 第88页 第40章 快乐小农 开门的人是程誉, 陈夫人都吓到了，脸上的笑容一凝，连忙露出更热情的笑容和程誉打招唿, 走进房间才发现，这只是一套面积不大的三室，甚至还没有陈夫人自家的一半大。 陈夫人小心地维持着脸上的笑意, 一边努力和程誉搭话, 一边用目光搜寻着她的目标。 房子真不大, 她很快就看到了洛年年, 正趴在其中一间房间的地毯上玩玩具。 那一瞬间，陈夫人的表情差点裂了, 掐着手让自己冷静下来, 眨了眨眼, 是的，她没看错，城主夫人在玩玩具？！ 虽然那是一套看上去有点复杂，有点技术含量的实验类科学玩具, 但不能改变这玩具的目标年龄十五岁不能更多了。 这样的冲击让陈夫人更清楚地意识到，洛年年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 成年前甚至没读完高中，在他们这等人眼中低下粗鄙的外环城普通人罢了。 可就是这样原先看不起的升斗小民, 现在却能踩在她头上, 要她费尽心思的讨好, 这可真是让人格外的愤怒啊。 陈夫人的眼神下意识的移开, 仿佛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表情不屑地压压嘴角，随后理智才重新控制住表情, 笑意盈盈地和洛年年打招唿：「程夫人真是天真可爱。」 …… 空气一片寂静，洛年年根本没回应陈夫人，还在专心地玩她的玩具。 陈夫人的表情这次是真的裂开了，她根本没想到社交中还有这等不礼貌的人，她甚至能感觉到旁边的程誉正幽幽地看过来，但她这一刻仿佛哑巴了一样，胸口有气堵着，根本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挽回气氛。 陈夫人其实错怪洛年年了，洛年年还真不是故意不理人，她是没意识到客人在和她打招唿。 平时来的客人基本都是找程誉汇报工作的，有时候会和她打招唿，有时候看她沉迷在自己的事情里就不打招唿了，只有陈夫人是专门来和她打招唿的，一上来就找她。 再加上大多数人都直接称唿她一声「夫人」，这称唿她上辈子就听习惯了。甚至叫她「洛夫人」她也是习惯的，唯独「程夫人」这称唿，上个世界程誉就没让人叫过，她也没怎么听过，所以根本没反应过来是在和她说话。 「你可以称唿她洛夫人，女士也可以。」程誉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陈夫人还是呆着不动，失望地送客，「年年她还有事要忙，今天就不招待陈夫人了，慢走。」 陈夫人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一时气急攻心，完全不想在乎后果，直接转身离开了，高跟鞋踩出了高傲的气势。 程誉收回冷漠的视线，转身看向洛年年，从头到尾洛年年都沉迷在手头的玩具中，根本没注意这边。 程誉忍不住笑了，真可爱。 算了，那些假模假样的夫人不配接近他的年年，程誉走过去坐在地毯上，陪着洛年年一起玩起来。 陈夫人离开之后，怒气下头，越想越觉得有点心虚，觉得自己还是太冲动了，没沉住气，把场面弄得不太好看，只是一下子也想不出该怎么挽回，只好将这事暂时拖下来。 结果第二天陈指挥官回到家就大发雷霆，先是把家里的东西都砸了一通，恨恨地骂了几句，到底没敢指名道姓的骂，看到陈夫人的时候更是气急：「我说过几遍让你去找城主夫人，你到底听没听进脑子里？进度怎么样啊？」 陈夫人心下一沉，脸上却摆出温柔的笑意：「我已经找对路子了，上次送的礼物夫人是收了的，我还在主城那边联繫了一家修养院，下次拜访的时候就邀请夫人一起去。」 陈指挥官不悦地瞪了夫人一眼，坐下，取出烟静静的抽了一支，才端起陈夫人送来的茶，语气还不是很好，但已经冷静下来：「算了，急也没用，程誉如果不愿意，你根本见不到人。我看这次程誉是来真的，呵，只能算我倒霉，正好这个时候撞在他手里……」 陈夫人惊觉丈夫的语气不对，连忙坐下来，仔细询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指挥官嗤笑一声：「程誉一直没瞒着消息，城里城外都知道他精神状态不行了，都数着他也撑不了多少年了。他之前也是这么做的，慢慢放权，放松对下面的约束，早几年大家的日子好过得很。 「结果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又变了，我看他最近精力很好，这一举一动都是要抓权啊，呵，难道是临了临了，又捨不得放权了？ 「行，我退让，我等得起，我倒是要看看，比命长谁能赢。」 身处漩涡中的陈指挥官的感觉是敏锐的，程誉少有的公开在离方基地驻守了三个月，离方基地从上到下都被彻查了一遍，到最后撤职的撤职，调走的调走，整个基地的管理层换了三分之一的人。 陈指挥官也被调回主城一个闲散的部门，降了两级，换了一个程誉的嫡系来做离方基地的总指挥官，是个雷厉风行干脆利落的人。 离方基地的大地震被主城以及其他几方基地看在眼里，感受到震慑的人行动起来，一时之间，各基地的内卫部格外繁忙，有大问题的人被排挤被举报推出去挡火，力争自净，生怕程誉把注意力从离方基地转移到他们身上。 这三个月期间，程誉每隔半个月左右会带洛年年回一次干方基地，主要是配合研究人员留下各种数据，再配合医护部进行辅助治疗。 第89页 中间洛年年还开了一场个人节目，现场观众有八百多人，比之前都多。主要是陆总指挥心情复杂地告诉洛年年，这是她欠下的最后一场个人节目了，因为除了到场的八百多头铁的观众，其他观众都退票了。 洛年年不明所以，无所谓地点头应下，并为身上没有「债」而感到格外轻松。 程誉倒是知道这是为什么，干方基地的高层生怕这档个人节目牵住洛年年从而牵住程誉，私下里一一劝退，让买到票的观众把票退了。 陆总指挥觉得这事怎么看都很荒谬，但劝退全程都绕过了他，他只好百般催请洛年年，抓紧时间再开一场个人节目，好歹把好不容易硬撑下来的观众安抚了。 最后一场个人节目的现场气氛也格外凝重，到场的观众们都默默地看着洛年年，不少人拿着手机录下全程留作纪念。 洛年年是读不懂气氛的，她还在想，还完了之前预约欠下的债，以后就轻松多了，她可以在想开个人节目的时候再开。 对她的想法，程誉自然是全力支持，于是陆总指挥哭丧着脸的时候，洛年年还在乐呵呵的想，她最近又有新曲的灵感，还是等她攒几首新曲再考虑开现场吧。 三个月的大清洗，两个月维持，离方基地彻底稳定下来。 这期间，洛年年除了每天跟在跟在程誉身边，沉迷自己的兴趣爱好以外，也是做了一点正事的，她每周都会配合离方基地医护部进行辅助治疗，效果同样不错。 然后，程誉收拾行李，带着洛年年回到了干方基地。 他们回去的第二天，就去了研究院，以洛年年为核心的研究项目组已经等待许久，专门准备了一场报告会，他们经过漫长细緻的研究，终于对洛年年的精神力有了把握性比较大的结论。 报告会在一间大会议室举行，因为涉及到的研究人员早已不是最初的六人，这半年他们还吸引了多个方向的研究人员一起加入，此时这些人齐齐坐在会议室内，最前方坐着程誉和洛年年，众人一起看向大屏幕，一位年轻的研究员对阶段的研究成果进行总结汇报： 「经过反覆的实验对比，我们发现，洛女士的精神力对人类、农作物以及家畜，甚至褐星土着生命，皆有安抚效果。 「人类方面，城主、医护部的精神崩溃危重症患者、参加现场节目的观众反馈都可以证明，在精神力病症方面，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 「农作物方面，我们发现，在生长中的作物周围长期播放洛女士的节目合辑，作物长势更佳，不论是生长速度还是产量，都有奇异的良好表现。 「而各种家畜的生长过程如果能常听到洛女士的音乐，不仅情绪会平和稳定，甚至肉质的营养和口感都会有所提升。 「最后是褐星土着生命……」 说到这里，大屏幕上播放了研究人员的实验过程，只见他们跨过城市界线，深入荒野区，在荒野区放置了播放设备，反覆播放洛年年的音乐专辑，没多久，固定在旁边的镜头就拍摄下一组组神奇的画面。 越来越多的暗色植物生命聚集到播放设备周围，不攻击也不离开，就聚集在一起，安分的仿佛是正常听众一样默默听音乐。 按照常理，土着生命聚集得越多，黑雾会越浓重，但播放设备周围却不是这样的，不仅没有形成连片的黑雾，就连那些暗色植物身上笼罩的黑暗因子，也有越来越稀少的趋势。 当研究人员远程操控着播放设备移动时，一大群土着生命就像是最忠实的粉丝一样，拔根而起，跟着偶像一起移动。 研究人员甚至在前线附近进行了几次同样的实验，将本来向着人类界线聚集的大片黑树直接引着远离了界线，前线哨兵站的战士们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是某天醒来，看着空空荡荡的界线发呆。 这样的试验画面不管看几次，研究人员们都看得心神激盪。 接着听年轻研究员继续介绍道： 「当然，洛女士的专辑也不是一直起作用的，我们提出了一个『有效播放』的概念。 「据我们的推测，洛女士的音乐中很可能蕴含着一种独特的温和的能量，现场听音乐效果最佳，刻录为实体光碟后，这种特性也能得到一定程度的保留，只是会随着刻录光碟数量的增多以及每张光碟播放次数的增多而渐渐消散。 「我们目前推测出的数据是，一场现场演奏转化为一千张实体光碟是最合适的安排。 「而一张光碟在播放五十次后，特殊能量过于稀薄，放在实验中，就是无法吸引新的褐星生命，但音乐本身仍然具有一定的安抚效果，已经聚拢的褐星生命流失较少。 「播放一百次后，相关特性彻底消失。不仅无法吸引到新的褐星生命，已经聚拢的褐星生命也会相继散开。 「根据目前已知的数据推测，同样的情况也会发生在我们自己的作物以及家畜上，在播放五十次之后，这张实体光碟就会逐渐失去特殊增益效果了。」 年轻研究员的介绍到这里结束了。 吴老看看表情有些茫然的洛年年，声音温和地说： 「就我们的观察，洛女士本人并不会因频繁使用精神力而受到困扰。与大多数强化者会因不断使用精神力战斗而波动变大，逐渐失控不同，洛女士的精神力始终保持着平和稳定，波动数值长期维持在较低水平。 第90页 「我们就此大胆推测，即使洛女士提高精神力使用频率，精神力仍会维持在较为稳定的状态，不会为自身带来困扰。」 其实整场报告会针对的对象就是洛年年。 研究人员们最清楚研究结果，程誉这半年也一直实时关注着项目进度，只有洛年年本人，是第一次被详细地讲解告知她的音乐到底有什么样的效果。 洛年年下意识摸摸自己串成项鍊的混元珠，眼巴巴的看向程誉。 程誉安抚地捏捏她的脸，笑着将她抱进怀里，「别怕，继续听。」 接下来，是整个研究组目前包含的精神研究领域、褐星生命研究领域乃至农作物、家畜等不同研究领域的专业研究人员分别做的未来发展规划报告。 他们用最简单直白的话，告诉洛年年以及现场的人，如果洛年年的能力得到最大程度的运用，将在人文社会、农业以及战争领域带来多么大的转变和影响。 基于这样的考量，他们申请扩大研究规模，也就是，降低项目的保密等级，引入更多的研究人员共同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扩大实验的规模，同时在一定程度上对外公布相关的研究成果。 整场报告会持续了三个小时，内容全部报告完毕后，所有研究人员都看向洛年年，静静等待着她的反应。 研究人员们已经充分认识到洛年年这个人的特殊和珍贵之处。 从公心来说，他们自然是希望洛年年能全力配合研究。但从私心上，他们能理解洛年年的迟疑和抗拒。 这半年，他们才是最常接触洛年年音乐的人，他们也最清楚自己身上的变化，常年身处前方战区都有的精神压力在他们身上消除一空，工作时精力更充沛，胃口和睡眠都变好了，身体素质甚至都变好了。 他们自然也是想保护洛年年的，而他们清楚，相关研究成果都不需要全部公开，只需要公布一部分，她就会被推到聚光灯下。 甚至不仅是冬雪城的聚光灯，更是全人类的聚光灯，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期望通过压榨她来获得更轻松的生活，一旦索求得不到满足，相应的怨恨也会落在她身上，对她个人来说，恐怕是一场灾难。 洛年年表情有些懵懵的，继续看向程誉。 程誉沖她笑笑，伸手捏捏她的脸，然后将人拉起来，语气轻快：「走啦，该回家吃晚饭了，今天吃牛肉面好不好？」 在众人的注视下，程誉直接拉着洛年年离开了。 研究人员们互相对视几眼，也没有再提与项目相关的事情，这半年来，他们一直处于一种亢奋的研究状态，现在一个阶段结束，也让自己轻松一些。 回到熟悉的小家，洛年年明显放松许多，程誉做饭时，她跟在旁边打转也不只是帮倒忙，她已经能熟练的炒一道配菜。 程誉炖的牛肉又香又嫩，揉的面都格外劲道，洛年年吃的时候哗啦哗啦一大口，吃得又香又满足。 吃过晚饭，两个人依偎着摊在沙发上，洛年年埋头钻在程誉胸口，程誉温柔的顺着她的背一下一下抚摸，将怀里炸毛的小猫摸成温顺黏人的小猫。 今天这场报告会是专门为洛年年准备的，研究员们的措辞都格外的简单直白，于是洛年年全听懂了。 她听懂了她本人或者说坤珠在这个世界到底会发挥多么重要的作用，也听懂了项目一旦继续扩大，相关内容必然会外泄一部分，而她会面临什么样的境遇。 干珠一天天打开她木木的脑袋，她开始有更多的思考，不仅仅是吃好吃的，睡好休息好，贴着老闆，还会思考更多，比如帮助其他人会获得满足感，看到有人过得不好会怜悯，还有现在，她能感受到一种落在肩膀上的责任感。 洛年年转着小脑袋想了许久，还是决定问问她最信任的人：「程誉，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我希望你能开心，你可以选择会让你开心的事情，无论哪条路，你大胆去走就好，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护住你，我也会一直护着你。 「这个研究，你想配合就配合，你不想配合，所有的资料都会封存，事情到此为止。 「接下来咱们可以回主城住一段时间，主城的城主府更大，你有更多的墙可以随便画。」 程誉的声音温和又有力，轻松自然地描绘着未来。 就像他曾经承诺会一直照顾她，就真的到死都帮她安排的妥妥的。 程誉的话让洛年年心中突然升起无限的勇气，她在程誉怀里坐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程誉，笑呵呵地说：「嗯，那我配合他们试试吧，每次有人从重症转为轻症的时候向我道谢，我其实都挺开心的。 「今天听到他们说秋果听了我的歌会长得快长得多，小牛小猪也是，我也挺开心的，它们都很好吃，我给它们唱歌，它们长起来给我吃，就很棒。」 后一句话把程誉逗笑了，他伸手捏捏洛年年的脸：「那以后咱们都吃听你的歌长起来的食物，不过别心急，别累到。」 洛年年大力点头，她只是愿意配合，可不是愿意变成劳模。 洛年年本人的意愿让整个研究项目得以继续。 从主城以及其他各方基地申请调来了大量研究人员，开始将项目从实验室内向着试验区推广。 除了研究人员以外，各方基地医护部的医护人员也被抽调了一部分，而精神崩溃的患者，则相继全部被转运到干方基地。 第91页 因为干方基地医护部接连发表了两篇论文，介绍他们尝试了新的辅助治疗方法，在临床取得很好的效果。 洛年年的任务就是录制专辑，她之前创作的歌曲加上这半年新创作的歌曲，大致按风格汇总成四张专辑，每张专辑有六首歌。 经过研究人员的反覆实验对比，洛年年每次演奏刻录成一千张实体光碟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否则，随着刻录数量的增多，每张专辑所携带的她音乐中的独特能量就会快速减少，有效播放次数快速降低，甚至比不上刻录成本。 所以洛年年需要在专业的录音室一次一次的现场演奏和演唱，才能刻录成有实验意义的光碟。 不过整个项目组都知道洛年年的性格，从日常态度到工作安排那都是供着捧着，并不给洛年年安排太多的录制任务，只希望她一天能录制三首歌，争取每天的工作都在半个小时内结束。 而且她要是沉迷其他兴趣爱好，不想录制，也不会有人来催，反而会继续捧着哄着，洛年年反倒会自己不好意思，有兴趣的时候，就钻进自己的工作室，录制一首饱含着精神力和混元珠力量的歌曲。 之前半年，【音乐】专长属性点其实是增长最多的，【精神】特殊属性点也涨了十几个，洛年年新学了几种感兴趣的乐器，丰富自己的配乐，演唱时对能量的掌控也更加精确。 一个月后，研究院收割了第一批成熟的蔬菜，检测实验确认安全无害后，送到程誉和洛年年家里一筐。 洛年年亲自切菜炒菜，终于吃到听着自己的音乐长大的蔬菜，发现真的很好吃，蔬菜的香味格外浓郁。顿时，她对音乐的兴趣快速提升，演唱录制起来也更加积极了。 第41章 又起波澜 再加上洛年年现在库存的歌曲多, 一首歌唱烦了就换一首唱歌，这么唱完一轮，新的蔬菜肉类甚至主粮就被送了过来, 好吃到她又对音乐充满了热情。 程誉带着洛年年留在了干方基地，对干方基地进行了一场大彻查，从上到下的蛀虫揪了一遍, 一团乱闹闹的情况下, 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干方基地研究院的规模扩大了一倍这件小事。 程誉忙于工作的时候, 洛年年也找到了新的爱好。 因为新送来的秋果实在太好吃, 又香又糯又甜，吃得人幸福感爆棚, 她对研究员的试验田兴趣大增, 时常跑去研究院的亲自看一看, 看看小苗苗们有没有茁壮生长，然后现场演奏一曲，务必让好吃的小苗苗们享受最好的待遇，努力长得更好吃一点。 在兴趣的催动下, 两个月的时间，洛年年积累下来的专辑数量逐渐在满足了研究员实验需求后还有所剩余。 于是, 陆总指挥终于等到了为洛年年发行合辑的准许。 老实说，陆总指挥刚收到通知的时候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就掰着手指头开始算, 呵, 距离他提出申请这都过去大半年了, 距洛年年在网络上一yi夜爆红，都快小一年没有动静了。 若非现在各方都在想尽办法讨好洛年年，时不时就隐约有传言流传出去, 恐怕普通民众都要怀疑城主曾经发的那条疑似婚讯的消息是什么恶作剧了。 当然，陆总指挥是不会有这样阴暗的猜测的，毕竟他亲眼见过洛年年和程誉在一起的画面，或者说，自从程誉把洛年年从他们外勤部抢走后，他就再也没能单独见到洛年年，每次都有程誉跟着。 这一次，收到消息后，陆总指挥带着常指挥以及几位工作人员亲自上门拜访见到洛年年时，其他人心里的阴暗猜测也全部消散。 许久不见，洛年年的状态实在好得过分。 洛年年刚来外勤部的时候，整个人又瘦又小，脸色都是营养不良的土黄色，所以那时候大家对她能得到城主的欢心还是很诧异的。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她大概过得很好很舒心，脸上眉眼间都是笑意，整个人白白/嫩嫩，脸色是健康的白里透着粉红，连个子都长高不少，更别说从穿衣到气质，若非洛年年主动和他们打招唿，他们都不敢认人。 给她气质加成的大概还有这一路经过的卫兵关卡，现在洛年年是城主夫人，他们想见到她，难度实在高，一路都顶着卫兵锋利的审视，仿佛他们身上穿的那套制服是假的，大家不是一个基地的战友一样。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结果是城主亲自给他们开的门，陆总指挥感觉身后的下属人都僵硬了，他连忙活跃气氛，热情地打过招唿后，跟着走进房间。 洛年年正坐在沙发上看屏幕，屏幕上是外勤部很早之前就剪辑出来的个人节目合辑。 程誉摆手让人坐下后，自己坐在洛年年身边，看向洛年年，听她亲自表述想法。 洛年年早就想好了，下意识坐得更直，表情认真地说：「你们剪辑的合辑我看过了，我觉得收音不是很清晰，我觉得不如重新录制一遍音乐，发音乐专辑吧。」 合辑里的节目都是现场录制现场收音的，收音效果确实差了些，当然，最重要的问题时，这份合辑已经无法有效播放了，里面的混元珠能量早期就被研究员们消耗空了。 只是这原因不好直接解释，而发售个人节目合辑又确实是外勤部的权益，洛年年提议配合外勤部，将合辑涉及到的音乐都重新演奏录制一遍，交给外勤部对外发售。 洛年年终于愿意再配合营业，陆总指挥求之不得，甭管是合辑还是专辑，他一定要吃到这份流量福利。 第92页 陆总指挥正想说他们随时可以配合录制，洛年年就拿出了她自己录制完成的一份母带，交给陆总指挥看着调整，有需要她配合。 陆总指挥都快为洛年年的勤奋感动哭了，就算洛年年冷脸的助理在旁边虎视眈眈都不在乎了。 一群人直接进了洛年年的工作室，现场播放母带，现场讨论改编意见。 洛年年的配乐说到底都是自娱自乐的性质，而且目前主要的听众是作物家畜什么的，对乐曲本身质量的要求实在没那么高，但现在要创作一张对外发行的专辑，她愿意听听其他人的建议。 外勤部人才聚集，擅长编曲的不在少数，现场讨论初步确定方向后，回去又各自尝试完善，在陆总指挥打了鸡血般的不断催促下，只用了三天就讨论出专辑四首音乐的最终乐谱。 洛年年拿到新的乐谱甚至调整过的歌词，感觉确实不错，将其中自己能完成的演唱以及演奏部分全部完成，叠加了一层又一层的混元珠能量，外勤部再补了一些小众乐器的配乐，一起制作了一张精美的声乐大碟。 虽然在刻录的时候有些不明白洛年年奇异的执着，但洛年年的助理在现场亲自盯着，外勤部的人心里嘀咕也只能严格按照一遍演奏刻录一千张的比例，十遍演奏演唱，一共刻录了一万张专辑。 陆总指挥觉得这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后面再加个零都不一定够，但洛年年冷冰冰的助理盯着，他也不敢乱来，只能一咬牙，就这么直接开始了宣传。 几番被冲击的外勤部帐号这下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发布新消息： 洛年年女士精华原声大碟重磅来袭！ 同样的公告在内网帐号发布了一遍，又在外网帐号发布了一遍。 这次提前准备了详细的购买规则，购买通道开启后，每人限购一张专辑，每张专辑售价200贡献点。其中内网共有六千份库存，外网有四千份库存。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被特别标粗的要求，一个是所有购买者需留下联繫方式，下单即默认愿意配合后期回访。 第二个是绝对禁止二手转卖，违者将无法接受后续服务。 为了配合宣传，洛年年难得登录了社交平台帐号，见怪不怪的等手机自己卡了一会儿，忽略掉数量庞大的未读消息，转发了外勤部发布在外网的公告。 程誉紧随其后，又转发了洛年年的状态，顺带留下一排亲亲抱抱爱你送花的小表情。 瞬间，在内网的人还对这份公告看得表情发懵的时候，外网先爆炸了。 【恍恍惚惚，城主和夫人上次有动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我都以为自己当时看到的是假消息了】 【盯着城主发的状态我人都裂开了，这就是娶了一个年轻妻子的威力吗，城主怎么用了那么多表情，实在无法和印象里特别严肃的他联繫在一起】 【楼上还是新闻看得少啊，你们没发现这半年城主在新闻里出镜的频率很高吗，你们没发现镜头中经常会闪过洛夫人的身影吗？发表情算什么秀恩爱，一个人出现在哪里另一个人也出现才是真的秀】 【重点是秀恩爱吗？重点不是一共才四千份库存吗，干方基地外勤部怎么总是做这种垃圾事，这么点库存是看不起谁？】 这一次，外勤部吸取了曾经的经验教训，提前一天发布了公告，第二天准时正式开启售卖通道，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但一万份专辑在半秒之内全部售空还是让他们恍恍惚惚的，满脑子已经开始了吗？哦，已经结束了的困惑。 陆总指挥看到库存清零的一瞬间就转向旁边全程围观的洛年年的助理，一张老脸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声音温柔的让人浑身发麻： 「杨助理，老杨，我的老朋友，你看看这热销的盛况，还有许许多多抢不到的人在嗷嗷待哺啊，咱们何不把数量提高一点呢？只要机器多转转就能多刻录几份，并不难的呀。」 杨助理是个高傲冷艷的女强人，表情和语气都很冰冷，她和陆总指挥还真是早就认识，对上陆总指挥已经够客气了，闻言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 「或许以后你会有机会知道原因，我只能告诉你，是不一样的。目前的版本卖200贡献点，是老闆仁慈，真按照实际价值出售，2000点都打不住。而继续刻录，价值会逐渐回归，但也会混淆质量。」 陆总指挥听得脑袋都晕了，但杨助理明显已经不准备再解释什么，最后和陆总指挥说： 「老闆最初和你们签订的合同内容，到目前为止就全部完成了，之后除非有新的授权合作，你们不能再以她的名义宣传，她的画面也不能再剪辑穿插到其他合辑中，简单地说，你们之后最好提都不要提到夫人。 「你们也请放心，她目前并没有自己发行专辑的想法，至少半年内，你们这次发行的专辑都会是市场上唯一的。 「最后还是再警告一次，这次发行的专辑不能扩大刻录规模，我想你们外勤部不想被城主盯上吧？」 最后扯出一个堪称恐怖血腥的笑容，杨助理转身离开了。 陆总指挥等人面面相觑，想到现在还在干方基地驻守的程誉，顿时什么小心思都没了，最多就是刻录了几十张样品，分给内部员工做纪念，从包装到样式都与对外正式发售的有明显区别，清楚标註着样张。 第93页 盛大的抢购结束，外勤部开始处理后续发货事宜时，网上的热闹还没有结束。 这次放出的专辑数量实在太少，抢到的是少数，绝大多数没抢到的人又到洛年年的帐号下各种表演。 洛年年忧愁地关闭了社交平台，好长一段时间不想再上。 为了这一万张专辑她演奏了十遍哎，还觉得少？她实在有点腻了，短时间内不想重复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洛年年都沉迷厨艺，不再碰乐器，好在研究院那边还有库存的专辑可用于实验。 等研究院送来一批牛肉，洛年年吃到了更香更嫩更让人满足的牛肉面后，感动的泪眼汪汪，这才重燃对音乐的热情。 程誉看着她在弃坑边缘不断仰卧起坐，乐得不行，干脆把人抱走去上课。 随着「城主夫人的喜好」逐渐流传出去，各方送来了各种各样的科普辅导书，很合程誉的心意，他每天压着年年学一会儿，也鼓励年年为科普书配图。 毕竟能清楚明白地画出来，说明是真的理解了。 时间一长，程誉干脆将年年的科普画分门别类的整理成册出版。 低学龄小朋友们的家长是最乐意的，他们发现市面上适读的书数量和种类都大增，而且一本本的都是图文并茂的精品，买回家后小朋友们特别喜欢。 能不喜欢嘛，毕竟是经过最难教的「小朋友」亲自验证的。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网上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爆料，随着爆料的文章，一个同好交流小组突然受到很大的关注，这一同好小组的名字就叫做「今天你接到回访了吗」，小组里成员发布的状态都仿佛在打哑谜一样，字看得懂，但内容总觉得奇奇怪怪的，比如： 【今天接到第七次回访，反馈了我最近的情况，失眠已经基本消失，最近胃口特别好，还吃不胖，哈哈哈，感觉工作的时候精力充沛，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总是睡不着又睡不醒的状态了，啊，幸福！唯一的后悔是最开始没有好好看说明书，一下子听了好几遍，以至于现在剩余的次数不多了，哎，我的痛，谁懂！】 【我懂我懂，我更后悔，我最开始不仅一下子循环了好多遍，还都是自己单独享受的，后来回访了两次才意识到可以全家一起享受，最近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精力特别好，每天都给我换着花样做好吃的犒劳我抢购辛苦了，然后再找理由狠狠凶我一顿，骂我是个吃独食的小崽子，大哭，我当时哪里想得到啊】 【我就不一样了，拆包装的时候特别小心，所有提示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第一时间发现重点提醒。后来每天听两首，从不多听，还在家里多摆了三张床位出租，同事们为了能租到我家，平时对我的态度可好了，这日子也太美了吧，每次看到封面上美人的名字，我都愿意称之为神！】 【你们都太幸福了，我最惨，自从我抢到以后，它就不单独属于我了，属于我们全队！每天晚上，我必须准时休息，准时播放，稍微晚一会儿，都有可能被老大哥们按着狂揍，也就只有白天他们集体给我买肉才能让我得到稍许的安慰，但我也接到7次回访了，哎，好日子快结束了】 …… 整个小组的状态都是各种明怨暗秀，互相留言聊起来的时候，也是各种秀自己状态好，再假模假样的抱怨几句，澎湃的优越感都快从字里行间溢出来了。 而且这个小组的加入规则严格又奇特，要求提供封面序列号以及回访截图作为申请材料，路过的路人看都看不懂，偶尔被推送到也大都随手划过去。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组里的言论终于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刨根问底般将整个小组的歷史状态全部翻看了一遍，发现了其中惊人的秘密： 【爆！城主夫人专辑被爆掩盖着惊天秘密，详情请戳……】 这份爆料文章被转发给陆总指挥时，陆总指挥看着故意炒作噱头的标题很是不屑，城主夫人目前只发布过一张专辑，就是他亲手制作的，有什么秘密他能不知道？ 这样想着，随手点进了爆料帖，爆料人最开始先贴了好几张莫名其妙的言论截图，然后口风一转，详细描述了他从无意中看到这些奇怪的言论感到好奇到寻根问底挖出真相的全过程，所有看这个文章的人，仿佛都跟着他经歷了同样的歷程，从最初的皱眉不解到神色严肃再到最后震惊不已。 只因这个被曝光的同好小组最初的内容还很直白，有人自己发的状态就解释得很清楚了： 【神奇，前天接到了一个回访电话，问我在购买了洛女士的专辑后，有什么样的听歌感受，我是最早追过她直播的人，买她的专辑就是为了助眠呀，实际效果确实很不错，我从前方回归两年了，最近的睡眠质量是最好的，电话里我就很热情的夸了一通。 结果对方很冷淡的嗯嗯嗯一通说记录好了，知道我是前方老兵后，坦率地提醒我，建议我每次只听两到三首歌，因为整张专辑是有使用次数的，劝我珍惜听歌机会，他们会在十天后再回访。 我觉得很神奇，就开始观察自己的状态，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最近觉得身体很轻松，好像连掉发都没有以前严重了。哦，还有家里的小孩，以前不爱吃饭，想要餵饭可难了，这几天却到点就吵着要吃饭，和这有关系吗？】 第94页 下方跟着当时的几条回覆： 【哈哈，没错了，你找对组织了，就是这个讨论组，大家都是买了夫人的专辑接到过回访电话的，经过我们的讨论，发现听歌不仅能助眠，还能恢復精力，感觉像接受疗养一样，身体状态全方位提升】 【前方大哥每次要听两首，我们一家三口每次听一首就行，每次听完一起夸几句，也能很快睡着，回访的人都说有次数限制了，还是省着点听。毕竟以我对夫人的观察了解，她是个做什么都慢悠悠的人，真的，特别慢，想等到她下次发专辑，不知道要等多久的】 【我提供的反馈就不一样了，我家孩子记忆力变好了，学习成绩提高了，顺便给楼主推荐最近市面上有几套插画师是『年年向上』的科普书，小孩子特别喜欢看】 …… 随着越来越多的网友涌入讨论组，讨论组的几万条状态被翻来翻去看了个遍，大家都看懂了，这个小组是之前购买了洛年年发布的音乐专辑的买家，在互相交流听后感，只是，他们说得那么夸张，到底是真的假的？ 就在讨论热度越来越高的时候，小组里有新的状态出现： 【今天一上线，点赞数暴涨，我就有预感了，果然，这个小组被曝光了，来观光的朋友们不用在组员的其他状态下一直追问真的假的了，至少我们自己互相交流验证下来，大部分体验都是真的，当然不保证部分效果是心里安慰作用。比如我，我的专辑在听过七十次后，我感觉仍然是有效果的，但是已经好久没接到回访了，回访那边大概认为专辑应该没效果了。最后的最后，大家不如一起去催催洛神快发新专辑】 发布这条状态的正是最初组建小组的发起人，他一发言，相关热度被炒得更高，就连陆总指挥跟完整个爆料文章再跑来这个小组围观时，都忍不住相信了。 陆总指挥自己是留了一张专辑的，不过送给父母了，只是父母年纪大了，好像不太会用，他也没追问过，所以根本不知道那份专辑还有这种后续。 皱眉回想的时候，陆总指挥突然想起专辑发布时洛年年助理的奇怪态度，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专辑真的有很高的价值。 陆总指挥是知道洛年年唱歌时助眠的功力的，但没想到刻录成专辑的效果竟然那么大。 想到这里，陆总指挥不由得心脏怦怦跳，立刻跳起来向杨助理再次发出了合作邀请，距离上次发专辑这都过去多久了，干方基地都稳定下来了，说不定城主要去祸祸下一个基地了，在洛年年跟着城主走之前，再发一张专辑它不香吗？ 杨助理一律嗯嗯嗯的记录下所有的邀约，一个都不给肯定的回覆。 她说是洛年年的艺人助理，但她的主要工作早就变成了给洛年年找各种音乐老师以及长年累月的拒绝各种演出邀请，没办法，她的老闆只喜欢宅在自己的小工作室里自己玩音乐，根本不喜欢外出表演，而老闆的老闆又什么都放任，于是她这位助理根本没有什么工作好协调的，完全显现不出她身为金牌助理的工作能力，到目前为止大概只显示出她的陪玩能力。 不过跟着老闆的福利还是很好的，偶尔能蹭到一两张专辑，这可是外面想买也买不到的，她还是很喜欢年年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杨助理拿着被打爆的三台手机以及新整理出来的一大摞工作邀约去程誉的办公室找洛年年，结果被副官告知本该正在午睡的年年竟然提前醒了，杨助理连忙走进去，就看到洛年年正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的发呆。 第42章 引狼入室 杨助理眉毛一挑, 急问：「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中午没睡好？」 洛年年眼睛水汪汪地看向杨助理，抬手在空中虚虚的抓握两下, 杨助理连忙将怀里的东西都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走过去抓住洛年年的小手，习惯性地摇了摇, 然后坐在旁边将人揽进怀里, 杨助理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蜜桃味的水果糖, 塞进洛年年嘴里, 耐心地问：「怎么了？」 「研究院说要对外公布了。」洛年年声音虚虚的，仿佛已经预见了研究院对外公布研究成果后, 铺天盖地的压力, 肯定都是催着她发歌的。 这时程誉从隔壁办公室开门走了进来, 将洛年年从杨助理手下抢走抱进怀里，这才不乐意地看向杨助理，「如果是年年的工作邀约，短期的都推了, 她最近不能出门。」最后一句颇有些狠。 这狠劲主要是针对杨助理的。 程誉也没想到，他最初出于信任和能力给年年安排了杨助理, 没想到对外冷冰冰的杨助理格外会讨洛年年的欢心，因为杨助理知道特别多好玩的地方。 之前杨助理带洛年年去了一家特别有意思的游乐场, 程誉陪着玩了一次, 没想到洛年年还想再去, 当时程誉正忙, 结果这两人就撇下他偷偷去玩了。 眼看着洛年年越来越喜欢粘着杨助理，程誉都要有危机感了。 杨助理冲程誉翻了个白眼，觉得程誉说的都是废话。 她这个助理从上任起就没帮洛年年接过几份工作, 厚厚的邀约她都是列印出来给自己看的，她这次来主要是请合适的专业音乐人帮洛年年的新曲进行了完善，给洛年年反馈的。 杨助理直接开始播放完善后的曲子，洛年年最近创作的是一首风格苍凉壮阔的音乐，改编的人加入了排箫和鼓声，使整首乐曲层次更加丰富，效果更完整，一下子吸引了洛年年的全部注意力，专心地听着音乐，并没有注意到杨助理隔空给了程誉一个挑衅的眼神。 第95页 程誉气得捏了捏洛年年的脸，只是专心在一件事上的时候，洛年年很难被干扰，被捏也没什么反应，一时之间，休息室里只有音乐声。 听完整首曲子，洛年年有了新的灵感，从程誉怀里撑起来就跑去调整编曲。 两人看着她打开设备叮叮咚咚，杨助理这才严肃了表情，低声问程誉：「现在是什么情况？」 「试验田的效果很好，项目组里，负责农业的希望继续扩大试验规模，以整个干方基地为试点区域。 「干方基地作战前线目前有整整三公里的长度，无需派人驻守，因为区域内的褐星生命都被引开了。 「研究院那边，自项目组规模扩大后，就出现了不同的意见，老房和老吴压不下去。」 程誉的眼神落在洛年年身上，声音平静，神色也很平静，显然对此早有预料，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只是上午研究院的人来向他汇报的时候，恰好被缩在角落里看书的小年年听到了，以至于午休都没睡好，这点更让程誉在意。 「我就说，怎么突然冒出来热度那么高的爆料，有人暗地里准备很久了吧。」杨助理冷笑一声，叮嘱道，「阿誉啊，不管怎么说你都得再拖一段时间，让年年先储备一点专辑，不然她肯定得罢工。」 话说完杨助理就先自己笑起来，脑海里想起之前一次洛年年因为连着录制了两周在地毯上打着滚要罢工的模样，笑眯眯的起身去找洛年年，她的音乐素养也很高，跟在洛年年旁边还可以随时交流几句。 程誉不满地啧了一声，真是越看杨助理越不顺眼，虽然这是他外祖家的表姐，但他总觉得这女人心怀歹意，想要拐走他又乖又可爱的小年年。 杨助理都有两个年纪比洛年年还大很多的儿子了，她还是始终热爱小狼狗，跟在她身边那些小狼狗特别会讨好人，上次无意中在外面碰到，小狼狗连带着年年一起讨好，把小年年哄得开心不已，他看着刺眼极了，总怀疑自己引狼入室了。 可惜现在还不能隔开这两人，程誉眼神幽幽地盯着相谈甚欢的两人看了一会儿，才走回去继续办公。 网络上的爆料热度越来越高，网友们都吵着想要一个明确的答覆，可洛年年和程誉的帐号一如既往的无人登录，无人回应，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半个月，一个突然的新闻再次引爆了热度。 干方基地医护部发布了一篇论文，承接上次提到的新的辅助治疗手段，这次详细介绍了发现和使用的经过，给出了明确的论证，大家这才发现，所谓新的辅助治疗手段，重点不在于使用音乐配合治疗，重点在于使用洛年年的音乐。 最吸引人注意的是论文里列出的详实数据。 截至发稿时，八方基地原先遗留的九百多位危重症、重症精神崩溃患者，使用洛年年的音乐辅助治疗后，目前只剩下一百四十多位重症患者，以及二百二十多位留院观察的轻症患者，其余病例全部治癒出院，回归正常生活。 这段被加粗加重的结论瞬间传遍了全网，宛如一颗炸zha弹同时引爆了内外网。 说到底，前方战线带给人类最大的危险就来自于精神压力，为此，人类只能不计成本的频繁轮换前线战士，即便如此，伤亡仍不可避免，总有各种意外或者不合适，使得战士无法顺利回归，落得比直接死亡还要恐怖的精神崩溃下场。 至于那些顺利离开前线，回归主城的普通战士，受到的精神问题的困扰也并不小，轻症患者随处可见，只是好歹不至于失去理智，强行压抑痛苦还可以回归正常生活。 虽然官方一直没有放弃对精神崩溃患者的治疗，但在大众看来，家属收到重症、危重症的通知书，就意味着可以提前为亲人准备后事了，因为能从重症恢復神智清醒回来的案例实在太少，重症病人活着的每一天其实只是在不断消耗生机，当生机殆尽时，就会归于死亡。 可现在，这个一直沉甸甸的压在人们心口的问题竟然被解决了？ 干方基地医护部宣称他们治癒了八百多位危重症、重症的精神崩溃患者？ 若非知道官方绝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乱开玩笑，网友们简直都要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等他们平静下来将重点报导甚至完整论文仔细看了几遍，发现通篇论文的关键就在于新引入的辅助治疗手段，洛年年的音乐。 【啊啊啊，我人无了，之前回访那个爆料出来时，我还嘲笑他们少见多怪、故弄玄虚，事实证明是我被打脸，是我少见多怪，是我肤浅了，我现在只想说，重金求购未拆封的洛神专辑，十倍重金！】 【我哭了……我哥哥之前就是危重症，我们家收到通知书已经一年多了，半年前允许我们去探望的我哥的时候，他已经瘦得没人形了，回来一家四口就抱头痛哭，我们其实都已经做好准备哪天就会收到他的死讯了，没想到上个月他突然给我们打电话，亲口打电话！说他病情好转很多，我们当时又哭了一场，现在家里的房间已经收拾干净，就等他回家了！我们全家都感谢洛神！】 【洛神真是天使小可爱，她之前肯定一直在忙着配合医护部做辅助治疗，还努力抽出时间给大家发了一份福利，现在想想，那张专辑的定价也太低了吧，她人真的好好哦，我宣布我是她的终身粉丝了！你们不要总是催我们家小天使发专辑，她真的很忙的！】 第96页 【我以为我靠着听专辑拥有几个月的好睡眠已经够神了，没想到这只是洛神平平无奇的操作？她还能辅助治疗重症精神崩溃？洛神，你身上还有什么精彩是我们没发现的？】 …… 结合这篇新论文，网友们立刻回想起之前网络上热议的洛年年专辑回访事件，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洛年年的音乐专辑回访都能聚集起那么多听众积极分享自己的听后感，那音乐都能辅助治疗重症的精神崩溃，更别提治癒程度更轻的精神波动较大等问题了。 这一瞬间，反应快的人立刻到交易平台试图购买二手的音乐专辑，虽然当时开售时已经明确说过禁止二手转卖，但在神奇的治癒效果诱you惑下，没人在意这一点。 只是，卖家们的反应也快得惊人，平台上之前就交易过一波的音乐专辑此时突然全部暂停销售，无数手慢的人懊悔不已，真不敢想像等那些专辑再放出来的时候，价格会飙到多高。 这时，干方基地外勤部突然公开了一份专辑序列号名单。上次发行的一万张专辑，每一张都有一个专属序列号，此时公示的是有效播放次数已经使用完毕的专辑序列号。 并着重强调只会针对当时购买专辑的人提供回访指导服务，转卖者概不提供。若是在转卖过程中上当受骗，发行方也概不承担责任。 这消息很明确的表达出官方不希望大家购买二手专辑的意思，更重要的是，序列号一出，很多弄虚造假的就没有生存空间了，一时之间，很多人就算真的想买也根本找不到货。 这消息一发，看消息的网友心虚不心虚陆总指挥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本人是心虚的。 先前那张专辑是他们外勤部和洛年年合作发售的，外勤部负责制作和发售事宜，洛年年那边负责后续，陆总指挥在自己吃到瓜之前都不知道原来还有那么漫长的回访。 不过他现在用手指头也能想清楚，所谓的回访，不是医护部搞的就是研究院搞的，而他外勤部，只是顶替挂个名头罢了。 就像现在，帐号下的评论区又被疯狂的网友们沖疯了，可他们部门的人只能呆呆地看着帐号后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网络上沸腾的舆论洛年年不开手机只当不知道，她蹭在程誉身边时，来往办公的人纷纷投来更多的眼神她也只当不知道，好在时常跟在身边的人都是知情的，态度基本没变化，洛年年紧张了半天后，发现研究院放出的成果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又放松下来。 这一成果的公开，受到直接影响的其实是医护部。 之前抽调了各方基地医护部的医护人员齐聚干方基地，共同完成这次规模最大的专项联合救治行动。 随着总成果的发布，这次专项行动至此勉强算是完成一个阶段，保密等级下调后，借调来的医护人员就可以回归各自的基地，他们一起带回去的还有音乐辅助疗法以及少量内供版的洛年年音乐专辑。 这些人带着专辑回去，立刻被同仁们包围了。 到目前为止只看过论文的同仁们用惊奇的眼神小心翼翼地传阅着专辑，倒也没人敢提议放来听听。 毕竟看过干方医护部的论文，大家现在都懂，洛年年的专辑有一个「有效播放」次数的概念，要是平时浪费了，关键时刻没得用就完蛋了。于是只是过过眼瘾，同时热情地打听这次专项行动更多的细节。 之后，各方基地接二连三地发布了专项行动相关的研究论文，明显能看出来，好多人的论文是提前写好的，这次终于能一股脑的发出来。 因着这些论文，相关领域和网络上又热闹了半个多月，结果洛年年发现外面的压力一点都影响不到她，研究院也没提希望她提供更多的音乐，洛年年彻底放松下来，又跟着杨助理跑出去玩耍了。 这次杨助理带她去沙漠里玩滑沙，从高高的沙坡上踩着滑板滑下来，危险性不大且非常有趣。 有一次洛年年没踩稳，滑到一半摔倒，也只是顺着沙坡滚了几圈，等她站起来抖抖衣服上的沙子，还能继续去玩。 一次又一次抱着滑板跑上沙坡再滑下来，洛年年把自己玩成一团小沙球，整个都变成了黄色。 体力消耗也很大，某次又摔倒从沙坡上滚下去时，她累到干脆趴着不动了，黑熘熘的眼珠四处乱看，结果发现前方有一株巴掌大的小草，顽强的生长在沙漠中。 洛年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坐起身，跟追上来看她情况的杨助理要了自己的竹笛，随便拍拍手，就对着这株小小的草吹了一曲《林间新语》。 研究人员不是说她的音乐还能促进植物生长嘛，就给这株坚强的小草送上一曲祝福吧。 终于玩完，杨助理带着洛年年回了主城，就在主城外围的八环城找了一家酒店，洗干净收拾利落，然后下楼去，这里有一条有名的美食街，整条街热闹又干净，空气中满满都是各种食物的香味，正适合消耗了大量体力的洛年年。 其实主要原因是杨助理不敢把一只在沙子堆里滚得灰土土的洛年年送回去，她怕程誉找她算帐。 洗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洛年年和杨助理在美食街从街头走到街尾，洛年年把感兴趣的都吃了一遍，好吃就多买一份准备带回去给程誉吃。 吃到最后，她的肚子都吃撑了，却还是坚持要进街尾一家汤品店坐下喝一碗红豆汤歇歇脚。 第97页 这家店据说新开没多久已经打出名气的，店内已经坐满了，排了十分钟的队，洛年年和杨助理也需要和另外两个年轻的小姑娘拼桌。 杨助理实在吃不下了，就坐在旁边看着，洛年年自己点了店里的经典推荐。 目前店里主推的是芝麻汤圆红豆汤，搭配清甜可口的绿豆糕，据说就靠着这两样，老闆在这条美食街站稳了脚跟。 店面一侧是干净的桌椅，一侧是透明的后厨，后厨中央坐着老闆，是个骨架高大但稍显瘦弱憔悴的大男人，明明是很兇悍的长相，却因为他一直在笑而显得格外亲和，一双布满伤痕的大手能灵巧的捏出各种形状的糕点。 旁边的妻子叫丈夫「老吴」，夫妻俩一个制作一个售卖，配合默契。 洛年年慢慢喝着红豆汤，红豆很香，汤一点都不甜腻，甜汤里的芝麻汤圆小小颗，皮薄馅大，芝麻很香，她一口一颗吃得很满足。小巧精緻的绿豆糕也是一口一个，明明她的肚子都撑圆了，还是停不下来。 这时，洛年年突然听到同桌对面梳着双马尾的小姑娘小小声地夸同伴：「你介绍的这家红豆汤好好喝哦，老闆很像前方大哥，老闆娘好温柔。」 短髮的同伴得意一笑，语气嫌弃地回：「什么像呀，老闆就是前方回归的大哥，好像才回归没几个月。」 「啊？不可能吧，」双马尾小姑娘瞪大眼睛看看透明后厨人高马大的老闆，觉得不对劲下意识想反驳，但又一下子说不清楚，只好喃喃了一句，「那他脾气好好哦。」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般刚回归的大哥是很兇啦，因为精神压力很大，没办法立刻调整好嘛，不过这家的老闆不一样，他是之前精神都崩溃了，是听洛神的歌硬生生治好的，所以他回归的时候状态已经很好了。」 洛年年惊觉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往嘴里送汤圆的动作顿时卡壳，圆熘熘的眼睛看向说话的短髮姑娘。 短髮小姑娘却觉得她是感兴趣，立刻兴奋地给同伴和洛年年科普： 「之前一个月最热的事你们肯定知道的吧，干方医护部说他们将洛神的歌引入精神崩溃症的治疗中，效果出奇的好，哈，这家店的老闆就是其中被治癒的一位，老闆和老闆娘都特别骄傲，亲自提过好几次的。」 恰好在这时，老闆娘将小姑娘点的糕点送上来，闻言笑着附和： 「没错的没错的，我收到我老公的重症通知书都快是一年前的事了，我早就放弃希望了，没想到半年前突然跟我联繫，说转好转轻症了，我去陪着他治完最后一个疗程，彻底好了。三个月前我们就回来在这里开了这家店，我老公一直想开一家汤品店，终于实现愿望了。」 「哇！」两个小姑娘一起发出一声惊嘆，老闆娘很习惯她们的反应，还诧异地看了毫无反应的洛年年一眼。 洛年年慢了一步，只得意思意思张了张嘴，实在不好意思一个人发出惊嘆声。 双马尾小姑娘好奇地追问：「那些歌真的那么那么好听吗？我之前一直在上课，等我关注到的时候，什么福利都没了，我听说以前洛神的帐号里是公开分享过一首歌的，后来被人骂不开心就收回去了，我到现在都没听过她的歌，真的那么那么好听吗？」 双马尾小姑娘越说越委屈，满心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短髮小姑娘也很好奇，于是一起看向老闆娘。 洛年年……洛年年也很好奇，一起抬头眼巴巴地看过去。 这一桌以及周围几桌，只有杨助理的表现不一样，表情一向很高冷的杨助理用手捂住了脸，只露出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洛年年之前参加过综艺，但是那个节目播了两期就彻底消失了，也有照片在网络上流传，但那些照片和她现在本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而她的近况被保护得很好，近照没有外泄，以至于旁边的人讨论了半天，没发现她们讨论的人就坐在对面。 老闆娘温柔地笑笑，类似的问题大概是被问到太多次了，直起身扬声对后厨的老公问了一声：「老吴，洛神的歌到底好听不好听啊？」 这一问，整个店里的客人都看向高大的老吴，只见老吴咧嘴哈哈一笑：「那肯定好听的呀，特别好听！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 店里的客人纷纷露出了渴望的眼神，起闹道：「那老吴给大家唱一个。」 洛年年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然后意识到这次被逼着唱歌的不是她自己，立刻兴致勃勃地加入围观别人表演的行列。 杨助理看着洛年年的小表情笑得快不行了，结果被洛年年紧张地盯了一眼，生怕杨助理暴露什么。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老吴身上，在众人的热情起闹下，老吴哈哈笑了一通，无奈地摇摇头：「我还真不怎么会唱，最开始听的时候我还没有恢復神智，后来每次听不完就昏睡过去了。」 老吴解释了，大家仍不放过他，最后老吴只好不好意思地笑笑，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他唱的是洛年年的一首摇篮曲，唱得投入又享受，眼睛微眯，手里的动作都慢下来，还自己给自己加了几个动作。 洛年年听着听着，脸上期待的表情逐渐变得呆滞，转而痛苦。要命，她这个原唱怎么都听不出这是她的歌呢？ 洛年年环视周围一圈，只见其他客人也纷纷露出痛苦怀疑的表情，大概也觉得这首「鬼哭狼嚎」的歌过于难以承受。只是这是大家起闹得来的，谁也没好意思直接出声打断老吴说你别唱了。 第98页 老吴唱得很尽兴，只是这歌他只会唱一半，干脆将前半首歌连唱了两遍，自己凑成了一首。 洛年年觉得碗里的红豆汤都不甜了，不要啊，她真不想自己的歌以这种方式传播。 唱完之后，现场的客人们勉为其难地送上稀稀落落的掌声，老吴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地自我调侃：「是你们非让我唱的，我以前就没唱过歌，肯定五音不全啊。你们别信我的，原唱真的很好听，真的！好想再听到啊。」 第43章 悬殊差距 老吴的感嘆引来了顾客们的附和以及神往, 大家纷纷聊起了洛年年，有人期待能等到洛年年再发专辑，有人则态度悲观, 总之聊得很热闹。 洛年年静静听着，一口一个小汤圆，喝完碗里的红豆汤, 还打包了一份带回去。 回到家, 洛年年开心的将自己验证过的美食与程誉分享。 程誉的胃口根本没洛年年的大, 吃不下多少东西, 但这些好吃的都是乖巧可爱的小年年辛苦带回来的，他配合的每样都尝了两口, 成功把自己吃撑了。 当然, 剩下的也不会浪费, 宵夜洛年年就能全部解决掉。 程誉捏捏洛年年的小脸，刚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没有几两肉，现在嫩乎乎的软肉肉已经能捏起一小块了, 手感特别好，他总是手痒的忍不住去捏。 洛年年不甘示弱, 也伸手捏了回去，而且是双手捏住程誉两边的脸一起往外扯, 把人扯出滑稽的模样, 她乐得不行。程誉才瘦, 洛年年最开始摸的时候, 只摸到一身的骨头，现在好了，也被她养出了几两肉。 两人都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并决定继续投餵。 洛年年抱着程誉，贴在他怀里，程誉问她今天去玩了什么。 洛年年分享了有趣的滑沙，又热闹又好吃的美食街，说着说着，想起红豆汤店里发生的一幕，渐渐停下了讲述。 程誉问怎么了，洛年年却哼哼唧唧的不肯说。 程誉看着小姑娘眼睛滴熘熘地转，不知道小脑瓜又在动什么小脑筋，他也不急着追问，反正小年年总会忍不住主动告诉他的。 从第二天开始，洛年年难得沉下心来，每天花更多的时间在音乐上，十几首十几首的录制歌曲，等她再次腻歪的时候，已经攒了一百多首原曲。 心情放松的洛年年难得打开自己的社交帐号，耐心等待信息加载出来后，随意翻看评论区。 绝大部分网友都在非常诚恳地每天留言花式夸赞洛年年，以求她尽快发售新专辑，他们真的很想听听有治疗效果的歌到底是什么样的。 洛年年的上一条状态还是转发外勤部的专辑开售通知，如今评论区的留言已经积攒了上百万条，是文娱界顶流都没达成过的战绩。作品只有一张专辑就能直接登顶的，洛年年还是第一个。 网友们的彩虹屁花样特别多，洛年年看着看着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偶尔也会看到几条语气暴躁态度强硬的抱怨，但很快就会被其他网友围攻。因为大家都有朴素的能量守恆概念，自然而然地认为洛年年能安抚别人的精神力，肯定是靠着消耗自己的精神力，对她自身的负担恐怕很大。 评论区还有人推测，洛年年之前的精力很可能都放在配合研究院的研究 、配合医护部的治疗上了，中间能抽出精力发一次专辑已经很不容易了，大家应该给她更多的耐心和时间，慢慢等待。 这样的推测得到很多人的贊同和认可，纷纷附言表示他们愿意乖巧坐等。 洛年年趴在沙发上看了好长时间评论区，越看越热血上头，突然一拍身下的沙发，直起身来，眼神坚定，她决定了，她要发新专辑回馈大家。 热血上头的洛年年冲到程誉身边，还剩几步就一个起跃跳进程誉怀里，亲昵的低头去蹭蹭程誉的鼻子。 「什么事这么高兴？」程誉的视线从文件转移到洛年年身上，只是看着她开心，他就已经跟着开心起来，笑着问。 「我准备发专辑啦！」洛年年大声宣布。 「这么快？」程誉挑眉，总爱咸鱼摊平的年年主动支棱起来，还真是少见。 洛年年咯咯笑着，整个人摇晃起来，声音带着几分雀跃：「我之前好久没敢看评论区呢，刚才看了看，大家还是挺友好挺期待的，我觉得我可以发啦。」 程誉笑笑，仍然是洛年年想做什么都支持：「你想发就发，想发多少就发多少，研究院那边不用管。」 说话时心里则在盘算，发售的时候得加一道筛选程序，曾对洛年年出言不逊的都别想抢到。 程誉就像最坚实的后盾，永远能给洛年年放手去做的勇气，于是洛年年难得主动地找杨助理，表示自己想发新专辑了。 工作终于上门，杨助理也很乐意，和洛年年仔细商量一番，决定这次专辑走量，每张专辑只安排两首歌，这样洛年年能更轻松的录制出更多张专辑。 至于两首乐曲的选择，洛年年决定一首放她最拿手的摇篮曲，经过几番修改完善后的最终版本，《星星与海》。另外一首同样是几经完善的埙曲《静夜思》。 这两首都是洛年年验证下来最适合安抚躁动的精神力的音乐，应该是最符合普罗大众期待的歌曲。 等准备工作商量好之后，洛年年才偷笑着跟杨助理交代，这两首歌她其实已经提前偷偷录制了好几十遍。 第99页 杨助理乐不可支地连连夸赞，半句不多说。 其实洛年年的行为很有规律性，她最近总待在乐器中间他们就看出来了，不过还是配合着让洛年年感到快乐。 项目确定下来后，生活其实也没有太多的变化，杨助理一点都不催促洛年年，先做前期准备工作，然后将洛年年已经录制好的歌曲拿去精修处理。 洛年年也乐得轻松，拿起画笔给自己的专辑画封面，她画了一张又一张，沉迷构思封面，到最后画出来十几张，然后开始选择困难。 程誉和杨助理都被她追问过，他们也都给出了各自看好的封面，但洛年年仍然左右为难。 为了逃避挑选封面这件事，她又钻进了录音室。 一首演唱，一首演奏，洛年年难得发挥了勤劳打工人的精神，到最后凑齐了八十遍录制母带，能刻录出八万张专辑。 凑够这八十遍之后，洛年年觉得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进录音室了，幸好她对此早有预备，提前录好了几十首其他歌曲供研究使用。 抛下音乐，洛年年又拿起自己的十几张封面开始纠结。 这时，最有事业心的陆总指挥带着常指挥凑过来打探消息，主要是想和杨助理打好关系，争取给他们外勤部几张洛年年的新专辑，美名其曰同行之间做做内部交流。 正好撞上，洛年年就问了常指挥对封面选择的意见，常指挥也跟着纠结起来，觉得每张图都很好看。 陆总指挥随便看了一眼，手一拍，大声提议道： 「嗨，要我说，你们就该一张专辑放一首歌，这样专辑数量就能直接提升一倍，对等待已久的观众们来说，我觉得他们比起两首歌，更想要更多的库存。 「封面是小问题，你们可以一张专辑可以出三个版本，每个版本封面不同，不就可以多选几张封面了？」 见洛年年犹豫不信，陆总指挥急道：「不然你们先做个市场调查试试，反正当我的立场站在购买者的角度时，我宁愿你专辑的数量多一点，专辑里就一首歌也无所谓。」 上次洛年年的专辑回访情况暴露后，陆总指挥就回家翻出当时送给父母的那张专辑，召集全家一起听。 短时间效果没那么显着，只是普遍觉得更好入睡了，时间一长，效果显露出来，全家人的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好转，宛如吃了神话传说中的灵丹妙药。 自此陆总指挥就彻底盯上了洛年年，恨不能亲自跑到洛年年身边天天催她发专辑。 这次好不容易抓到机会，陆总指挥一定要把自己的私货夹带进去。 其实之前杨助理建议每张专辑只放两首歌，已经是考虑到尽可能刻录更多的专辑数量了，只是没想到陆总指挥做到极致，一张专辑只放一首歌，实在是没有前例，他们都不好意思做。 陆总指挥疯狂撺掇，杨助理也有所意动，洛年年跑去问程誉，结果程誉也觉得可行，最后，洛年年决定来个调查问卷。 洛年年登录社交帐号，发起了一个投票，邀请有购买她专辑意向的听众进行选择，在【每张专辑两首歌共有八万张专辑】以及【每张专辑一首歌共有十六万张专辑】两个选项中二选一。 状态发布没多久，【洛年年发新专辑！】就成了热度最高的话题。 洛年年自己的手机卡，干脆丢开手机继续构思封面，其他人则非常关心投票的结果，一次次顶着崩溃也要试图打开软体，然后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每次刷新，参与投票的人数都是几万几万的往上跳动。 一起跳动的还有【每张专辑一首歌共有十六万张专辑】选项的柱形图，一飞沖天，直线拔高，几乎以十几比一的比例碾压前一个选项，成为大多数人的倾向。 洛年年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帐号其实被很多人设置了特别关注，一旦她发状态就会直接跳出提醒。 可惜洛年年很少发状态，好在她一发状态就是宣布即将发专辑的大好消息，期待已久的网友们开心极了。 根据网友们以往的抢购经验，专辑数量太少就是在白参与一场，所以，比起歌曲数量多一首，他们还是更希望专辑数量能多一些，提高成功抢到的概率。 至于专辑里只有一首歌这件事，虽然心痛和别扭，但大家也能理解，洛年年是一个艺人，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艺人，不管是身份还是能力，她是城主夫人，她唱的歌有治疗效果，不管是哪一点，都意味着她愿意发专辑就是福利。 能有机会听到她的歌声，大家已经满足了。 聚集在休息室里的几人看看屏幕上的投票，再看看洛年年，表情都很复杂。 其中以提出这次调查市场建议的陆总指挥表情最为复杂，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参与投票的人数超过百万，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而这些愿意投票的人都是潜在有购买意向的人。 如果洛年年更勤奋一点营业，作品更多一点，这些人很容易就会转变成粉丝，可现在，陆总指挥只能在心里不断惋惜，惋惜到心痛，洛年年怎么就回归家庭了呢，哎……心痛到他短时间都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杨助理看过投票形式后，开始慎重考虑这个提议。 虽然从来没听说过哪位歌手发专辑里面只有一首歌的，但她们本来准备的也不过是两首歌不是嘛，再减一首，看上去大家不仅理解而且很期待啊。 第100页 等程誉忙完的时候，洛年年发起的投票已经呈现极致悬殊的差距，选择八万张专辑的有三十多万人，而选择十六万张专辑的有五百多万人。 总之，就目前准备的库存，其实是哪一方都满足不了。 最后，洛年年准备听从投票的意见，她也终于选出了两张封面，一张是星空下静谧的大海，一张是月下竹林。 很快，杨助理以工作室的帐号发布了新专辑发售的具体公告，洛年年转发，程誉立即跟上。 这次其实相当于一起发售两张专辑，每张专辑的名字就是歌曲的名字，购买的人可以自行选择想要摇篮曲还是埙曲，每人限购一张，每张专辑售价100贡献点。 这个售价也狠狠的击中了网友们的心。 洛年年上一张专辑目前二手交易价已经涨到了五六千一张，且有市无价，多的是人想买也买不到。 可洛年年新发的专辑，定价低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不少人都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城主夫人，虽然还很年轻，但已经有大家主母的大气风范了。 更令人感动的是，公告里明确提到禁止二手转卖。 因此作出特别限制，上次已经抢购到专辑的人无法抢到这次的新专辑，而这次成功购买到专辑的人，无法购买下次发售的专辑。并暗示下次发售要等许久，半年一年都是完全可能的。 这样的限制也是变相的提醒购买者，最好自用，除非确定自己肯定用不上。 一周后，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在提前公告的时间，专辑的销售通道准时开启，与之前不太一样的是，内网库存三万张专辑，外网库存十五万张专辑。 因为这一周的时间，洛年年时不时看看网友的留言，又被激励着多准备了二十首原曲，凑足了十八万张专辑存货。 可惜，多的两万张库存在庞大的抢购人数前不值一提，通道一起开启，杨助理就看着后台的库存肉眼可见地几万几万往下掉，外网掉得更快，在三秒内清空，内网的库存在五秒内全部清空。 杨助理看着库存一栏两个大大的「0」，表情空了一瞬间，甚至有种走路走着走着一脚踩空的恍惚感。 就这么全部卖完了？ 好在她很快收拾好心情，眉眼间多了几分神采飞扬，开心地恭喜洛年年：「好消息啊，五秒内全部售空了。」 洛年年却瘪瘪嘴，本来坐着的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在地毯上。 空的这么快，只能说明库存不够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洛年年又不敢打开手机看评论了，干脆拿过一旁的一本图画书看起来，假装无事发生。 杨助理眼里带笑的伸手点了点洛年年，也不说她，转身快步离开了休息室，她要去盯着后续的发货回访事宜。 后来的后来，洛年年发现了一个专业的文娱作品评分平台，可以看到听众们给她的专辑打的评分。 这个平台最好的地方在于，每个评分的听众最多只能留两行字的评价。 在满分5分的情况下，洛年年获得5分满分的专辑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排排「好听」、「特别好听」、「效果非常好」等等非常简短有力的好评，类似于期待、催促新专辑等长篇大论是看不到的。 这种风格的评分网站让洛年年看得心情愉快又轻松，乐此不疲的经常刷新。 这样的习惯，一直保持了下去。 往后，洛年年大致保持着一年发售一到两次新专辑的频率，每次发完，她都会许久不登录社交平台查看消息，也许久不碰音乐，偶尔实在好奇，就去简洁的评分网站看看。 越来越多最初抱着试一试心态抢购专辑的人在一年一年的等待中变成了粉丝，粉丝们虽然尊称洛年年为「洛神」，在洛年年的帐号下也是各种夸赞吹彩虹屁，但在私下的交流里，粉丝的吐槽那是说也说不完。 从粉丝到路人，整个冬雪城都承认洛年年的伟大贡献，甚至很多人最初是因为城主夫人的身份接受洛年年，后来却更多的以「洛神老公」的身份去形容程誉。 但人们也逐渐认清了洛年年的本性，那就是一条又懒散又宅的咸鱼，虽然每次稍微有点动静热度就能登顶，但一年到头根本看不到几次动静。 大家默默吐槽，她每次恐怕都是被研究院逼得很了，才会稍微动一动，翻个身。 最明显的是，研究院以半年为期限，先后公开论证了洛年年的音乐在助力作物以及植物生长，助力家畜业发展等方面的作用，最后更是公开了她的音乐对褐星土着生命的影响。 而洛年年，每次都是在研究院公开后，才仿佛突然从冬眠中醒来一般，冒出一点点动静，在此之前，那是任凭城民怎么催，半点动静看不见。 研究院公开洛年年的音乐对农作物和家畜有助益前，其实已经实验了许久，掌握了一套完善的成熟的操作方法。 研究院这边一公开，洛年年那边就适时的发售一波给种植业和畜牧业从业者的定向专辑。 良种、更科学的种植养殖手册、听音乐成长的作物和家畜，相关的影响在几个月后逐渐蔓延开来。 随着市场上各种农产品和生肉不断增多，价格相应的降低，越来越多的城民日常食物从营养膏换成了蔬菜肉类等原始的食材，营养膏逐渐沦为没时间时方便的选择，毕竟日常生活中还是口味丰富的饭食更能让人感到满足。 第101页 大家满足了肚子，就会专注精神，然后千催万催，好不容易才能催到洛年年发布一轮专辑。 再下一次，就得等研究院的下一步动作了。 于是，当研究院公布洛年年的音乐甚至可以对褐星土着生命产生影响的爆炸性结论时，冬雪城的城民在震惊过后，纷纷关心起洛年年什么时候发新专辑。 洛年年那次咸鱼得光明正大，亲自发状态表示她早就发过了。 确实，相关的作战手段其实早就应用到冬雪城八方战区的前线。 战士们战斗时，防护服中除了能听到上级的命令，时不时还能听到洛年年的音乐声。 虽然听着音乐战斗很不搭，但前线战士们的精神状态整体好转却是不争的事实。被精神污染到噁心晕眩的情况大大减少，精神崩溃症患者的数量也大大减少。 更绝的是，以前遇到褐星生命大规模聚集，战区能做的就是召集更多的战力送上前线，让前线的战士在战斗中坚持更久的时间，或者让精神力方面的强化者强行撑开精神屏障，清除战场的黑雾。 最后的结果就是艰难的守住了界线，但参战的战士们损伤惨重。因为战斗规模一大，轮换起来就没那么有规律了，有时候根本来不及轮换，战士们就得顶着精神污染继续战斗。 而精神力方面的强化者，开启精神屏障时自己承受的压力很大。曾经的程誉就是因为时常救火，在前线开启大范围精神屏障而精神体逐渐失控。 但情况从研究人员把洛年年的音乐制作成「武器」后就不一样了。 当界线外的褐星生命聚集得特别多时，前线就会投掷声音武器，每次都能将褐星生命一大片一大片的吸引走，减轻交战一线的压力，真实的改变战争的形态，使得前线总能维持在有序的小规模战斗状态。 前线战区的变化又渐渐蔓延影响到主城的民众，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整个城市已经持续了几十年的对前方战士的印象就转变了。 以前大家都知道，前方战士大都是精神状态不好时被劝回归的，刚回归的退伍士兵饱受精神折磨，很容易情绪失控，周围的人只能又敬又怕的远离。 但是现在，那些完成服役年限回归城市的士兵，因为在前方基地能更容易的购到洛年年的专辑，甚至偶尔能听到珍贵的现场，精神状态很健康，很快就能调整融入正常的生活。 人们越来越无法靠直观的接触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是前线回归的。 第44章 音乐与花 有些回归老兵可能会觉得这样不够「酷」, 不够独特，但更多的人其实不喜欢别人看自己时异样的眼神。 另一方面，发售给普通城民的音乐专辑渐渐改变了整座城市的气氛, 暴躁、压抑的社会氛围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 只需要随便站在一个路口，就能看到来往路人脸上的表情比曾经轻松许多，更直观的数据则是各种冲突受伤事件的数量直线下降。 如果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抽象来看的话, 那就是笼罩在冬雪城上方隐隐约约的黑雾逐渐被驱散了。 冬雪城的城民更加幸福和睦, 安居乐业。 而这, 很大程度上又与轮值义务的逐渐放松甚至取消有关系。 在洛年年横空出世的三年后, 程誉亲自签署城主令，将冬雪城曾经要求每个成年人每年必须去前方战区轮值一个月的义务放宽到每三年轮值一个月即可。 十年后, 这条义务被彻底废止, 修改成鼓励城民自主自愿报名前往前方战区轮值。 这一修改, 意义重大。以前一些身体很弱，不适合战斗的成年人每年都要为必须参加的轮值任务发愁，修改之后，他们就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专注于自己的生活, 让真正自愿的擅长的人去战斗。 轮值义务的取消，基于前方战区危险程度不断降低, 只靠着职业战士，就能很好的守住前方战区。 甚至于, 那时候的前线, 守卫起来很轻松, 「战区」已经很少发生战斗。 因为长年累月的投放音乐武器, 大量被洛年年音乐「清洗」过黑暗因子的褐星土着植物生命，不再具有强烈的攻击性，人类战士不上前攻击, 那些植物生命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而是随意扎根在一处地方，随风摇摆，独自绽放，仿佛一株普通的植物。 降落褐星两百多年后，冬雪城的人类终于率先探索出一条与土着生命和平共处的方式。 洛年年的音乐自然也随着彪悍的战绩扩散到了其他城市，或者说，周边不少城市都是眼睁睁看着洛年年崛起的。 他们最初明明都在等着程誉消失，结果盯着盯着，程誉突然冒出来一个搞文娱的妻子，成了失控的开端，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谁也没想到洛年年天赋异禀，靠着音乐不仅获得了城民的喜爱和拥戴，更是解决了一个个现实问题，从城市安全到食物产量再到城民健康状态，竟都让她拿捏住了。 其他城市很快发函提出想购买洛年年音乐专辑的想法，但是冬雪城直接告知他们自己都不够用，没有余量出口。 被直接拒绝的城市很没面子，但城市与城市之间间隔着海量的褐星生命，很难打通大型通道，其他城市除了发一些文来谴责以外，完全拿冬雪城没办法。 不得已之下，作出许多让步，用高昂的代价换取少量的音乐专辑回去进行测试，期待着能破解其中的奥秘。 第102页 可惜，最关键的奥秘就是洛年年的混元珠，这种稀有的珍宝，连冬雪城研究了许久的研究院都没办法复制，更别说只有少量实验品的其他城市，认清这一事实后，其他城市只能期待着有一天冬雪城货源充足的时候能大量购入。 可惜他们註定等不到了。 虽然洛年年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格外严苛的舆论环境，使得冬雪城的文娱行业受到激励，蓬勃发展，但洛神和其他艺人仍然是两个不同的领域。 渐渐的，也有新的天赋艺人被挖掘出来，他们的文娱作品也能使人感受到平静安乐，但附加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对作物家畜甚至褐星生命，起到的作用过于轻微。 也就是说，整个冬雪城都只能等洛年年一个人供应音乐，他们确实自己都不够用。 其他城市只能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冬雪城周围的褐星生命都慢慢转了性，变成了没有威胁的植物海洋，其他城市的人终于能轻松派大部队抵达冬雪城。 但那个时候，获得了安稳的发展期的冬雪城已经成了褐星上最强大的人类城市，什么武力威胁都是空话。 实际上，其他城市就算想联合起来一起威胁冬雪城也没用了，因为那个时候，洛年年人没了，他们再怎么威胁也没有用。 这个世界，因为掌握了精神力，洛年年使用起坤珠来更有效率，程誉被她从精神失控的边缘硬生生拽回来并一路好转，摆脱了原本的命运轨迹，没有在一年后就去世，而是继续活了三十多年。 洛年年也陪伴了程誉三十多年，陪伴已经成了她深入骨髓的习惯，习惯到她渐渐都忘了，这样的日子并非不会被画上句号。 程誉的精神体仍然一直带给身体压力，压制了那么多年，程誉要压制不住了，这一次，他的身体是从内部开始衰败碎裂，从研究院到医护部，都找不出解决的办法，程誉冷静而理智的判断，他的时间快要走到头了。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从一早起来，天空就很晴朗，遥远的恆星带来的光线格外的温暖，洛年年照例睡到自然醒，和平时不一样的是，睁开眼就看到程誉正半躺在旁边，眼眸深邃，静静地看着她。 看到洛年年睁开眼，程誉还露出了笑意。 洛年年心情大好，笑嘻嘻地凑上去抱住人蹭了蹭，体悟一番新获得的特殊属性点【记忆】。 当洛年年洗漱好走出房门时，就看到餐桌上准备了格外丰盛的早餐，是丰盛到洛年年的肚子也吃不下的。 程誉却只是笑着说让她随性吃，想吃什么吃什么，吃不掉的放着，第二天早上还可以吃。 洛年年都要挑花了眼，这个吃两口，那个吃两口，程誉都笑着由她。 这一天，程誉一点公事都没办，虽然他已经在几年前逐渐将权力转移给看好的继承者，但他平时还是会忙的，一周也就能陪洛年年出去玩两天。 这一天程誉却一整天都陪着洛年年，上午陪着洛年年一起画画，中午亲手为洛年年做了异常丰盛的大餐，将她喜欢的菜色摆满一大桌，鼓励她每道菜都吃两口，尽可能吃到更多的口味。 午饭后，程誉陪着洛年年午睡，将人抱在怀里，手轻拍着洛年年的背，洛年年睡得格外香。 睡醒的午后，程誉陪着洛年年出门，去她最喜欢的游乐场玩了一圈，在最喜欢的公园散了步。 随着前方战区局势平稳，冬雪城的界线和主城都在不停的向外扩张，目前都已经扩张到了十二环城，与三十多年前不同的是，如今不论是城市内还是城市外，随处可见大片的绿色植物。 曾经因为褐星土着是植物生命且威胁过大，人类在自己的城市内不太乐于见到蔬菜以外的植物。 但是洛年年喜欢，她的音乐，她的画，很多都与植物、森林有关。于是，程誉为她在自家院子里种下各种绿植与鲜花。 结果研究人员意外的发现，人类种植的植物聚集成片后，在一定的范围内也有驱散黑暗因子的效果。 这一发现经过大规模的实验得以确认，随后被公开。 接下来，从八方基地的前线开始，各种植物被大量种植下去，再加上洛年年的音乐对植物生长的促进作用，从一片片苍凉的荒野到满山的绿植，也就用了几年的时间。 当植物聚集成片后，效果很是明显，前方战士终于彻底摆脱褐星土着生命带来的精神压力，原先总是灰濛濛黑沉沉的天空都变得清澈许多，因为黑暗因子都被驱散开了。 随后，种植植物的风气从前方基地一路蔓延过基地和主城之间的荒野，蔓延到主城内，入目的绿色植物和彩色花卉越来越多，城市内的环境愈加宜居，城民的精神状态也随之愈加健康。 就这样，冬雪城探索出了第二条与土着生命和平共处的方式，那就是用植物对抗植物。 这条方法被他们大方的公布给了其他城市，希望其他城市自力更生，不要再总是盯着他们的洛神。 冬雪城的城民逐渐认可，大片区域的植物，就是低配版的洛神专辑，空闲时在公园散步成了老少皆宜的休闲放松活动。 洛年年也很喜欢在公园散步，虽然她和程誉是大名人，但程誉的能力太过强悍，保证了他们可以随意混入人群中不被发现，两人牵手在城市中心的公园走了一圈。 第103页 洛年年左顾右盼时，突然看到一棵树上立着一只羽毛鲜红的漂亮小鸟，开心又心急的拽着程誉跑过去，程誉被勐得大力一拽，手腕处的皮肤竟然龟裂了，有血迹渗出。 他习以为常不动声色的用湿巾将血迹抹去，面上仍在附和洛年年的欢喜，洛年年毫无所觉，并没有发现自己手掌被蹭上的鲜血比树上鸟儿的羽毛还要鲜红。 直到吃过晚饭后，程誉抱着洛年年一遍又一遍交代他曾交代过很多遍的话，甚至逼着洛年年背了一遍，洛年年才恍惚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带着疑惑眨巴眨巴看向程誉，程誉被看得心都疼了。 他伸手摸摸洛年年的小脸，她才刚走到人生的壮年，皮肤又嫩又滑，他却已经走到末路，身体已经濒临崩溃，即便早就已经想清楚做好打算，但是真到了这一刻，心中的不甘和不舍还是疯狂阻止他继续说话。 他将怀里的人向自己按下来，年年乖顺地顺着程誉的力道伏在他身上，停在他脸前。 程誉用力握了一下放在洛年年身后的手，没管开始渗出血迹的手，虔诚的将唇印在洛年年的唇上，轻轻贴了一下。 洛年年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无法处理这样的状况，程誉捏捏她的脸，心里暗恨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该死的混蛋，然后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最决绝的话：「年年，你该走了。」 洛年年表情茫然，果然忘了之前的事情，专心思考程誉的话，「走去哪？」现在不是就在家里吗？ 程誉笑了，他的容颜仍然俊朗非凡，只有眼神能看出他深沉凝重的过往： 「离开这个身体，离开这个世界，你该回去了。 「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体要撑不住了，我要看着你离开才能安心。」 程誉在心里疯狂拉踩嫉妒了「前世的他」几十年，仍然不腻歪，此时心里也在想，他才不会像那个混蛋一样让小年年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开，只要一想到留小年年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他就心痛，宁愿提前一步先送走洛年年。 洛年年终于听懂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她想说什么，眼泪却先一步流了出来，止也止不住，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要哭，只是手指紧紧攥着程誉的衣服，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不断摇头。 程誉的眼睛也模煳了一瞬，更用力的掐住自己的手清醒过来，明明心痛到要抽搐，却用最温柔的笑意，最轻松的语气说：「傻乎乎的，你哭什么，按你说的，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不就又能遇到我了。」 该死，一想到小年年遇到的他并不是现在的他，就恨得要命。 程誉狠狠吸了一口气，用笑意掩盖住咬牙切齿，继续说：「回去吧，记住我教给你的，下次遇到我，你会学到新的更好玩的东西，我保证。」 洛年年哭得哽咽，莫名伤心，却又控制不住的被程誉的话吸引，好奇到底是什么更好玩的东西。 「乖年年，听我的话就走吧，我会一直抱着你，不怕。」程誉抱住洛年年轻轻的晃了晃，在洛年年没注意到的背后，衣服已经被他手上的血迹染成红色。 程誉一直抱着洛年年，一直安抚，一直劝说，洛年年完全被他引导，渐渐觉得他说的似乎很对，这个世界他已经多活了几十年，很不错了，还有下个世界的他在等着她。 虽然还是控制不住的伤心，但是洛年年最后还是被说服了，甚至没坚持自己等第二天再走的想法，躺在程誉怀里，神魂离开了这个小世界。 神魂离体后，洛年年回头试图再看一眼，只是她自己身上以及程誉身上笼罩的金光实在太甚，她什么都没看清楚，就不得不在小世界意识发现前一个闪身破开时空回归本源世界。 而随着她的离开，她身上的一部分功德剥离出去，投入灵魂状态也得努力工作的洛小妹身上。 早就离开的洛小妹的灵魂在等待投胎期间先找到了自己的家人，虽然她虚弱又无力，但还是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找到一份虽然钱少但简单轻松的工作。 这一天，洛小妹心有所感，抬头望了一眼，接着就被从天而降的金光铸身，她虚幻的身体瞬间凝实，终于摆脱了从生到死都始终困扰着她的虚弱无力感。 洛小妹感激极了，冲去找自己的家人，父母看到她的新身体，一家人相拥，喜极而泣。 洛小妹获得的功德不仅能让她有资格得到钱多事少的工作，还能让她在下一辈子过得更轻松愉快，这是每一个灵魂都追求的目标。 *** 程誉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一瞬间没了唿吸，渐渐变凉。 明明早有准备，明明是他极力促成的，但心慌和痛苦还是完全淹没了他。 因为跟自己较劲过于用力，身体多处皮肤崩裂，血迹流淌满整个沙发，被满目刺眼的红色惊醒，程誉终于从怀里抬起头。 他扯了扯嘴角，嘴角却也冒出血迹。 程誉眼神冷冷地看着一片狼藉，想着这样挺好，年年再不走，他就要掩盖不住了。 他不想让小年年看到自己这么惨的模样，小年年的眼中已经有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愫，若让她看见了，她怕是要伤心许久，他捨不得。 当天夜里，程誉冷静地处理了仿佛兇案一般的现场，格外低调的亲手安排后事，那具身体被安置在烈士陵园，墓碑立的是洛小妹的名字，旁边是迁过来的洛小妹的父母。 第104页 第二天，程誉下令准备城主权柄交接的典礼，一整天都在快速交接工作，安排后续事务。 被选中的城主继承人是秦昌，秦昌其实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原本还准备再推让一番，让他最尊敬的程誉再顶一阵，却恍惚看到程誉的头髮白了。 明明不久前见面时还是黑色的，但短短的时间就变白了，想到程誉已经为这座城市殚精竭虑一百多年，秦昌肃了神色，郑重地应承下来，他一定不会辜负程誉的期望。 第三天，在全程直播的交接典礼上，程誉将城主的位置移交给了秦昌。 秦昌发表就职宣言的时候，情绪却并不是很激昂，总结前任城主的功绩时，好几次都颇有些哽咽无法继续的模样。 直播镜头几次扫过程誉，观众们发觉今日新老两位城主的状态都有些奇怪，只是出于尊重，不好发散议论。 最后，程誉做了一个简短的发言。 简单的说了几句对冬雪城未来的展望后，程誉停了下来，在近亿人的关注中，垂下眼眸，冷静地宣布了洛年年已经去世的消息，并代表自己和洛年年向大家郑重道别。 话说完，现场以及网络上观礼的冬雪城城民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程誉也彻底倒下了。 一天之内，冬雪城拥有了新主城，同时失去了前任城主以及城主夫人。 整座城市都懵了。 早就被叮嘱过的秦昌站了出来，维持住秩序，之后，按照程誉的意志，为他立了墓，陪葬的是洛年年的物品，却没有为洛年年设墓。 程誉心里想着，他的小年年又不是真的去世了，他才不要设墓，多不吉利。 但这一举动，实在太奇怪了，其他人都不能理解。 就连因为忠诚而遵照执行的秦昌，心里其实也一直不认可。 尤其是冬雪城的城民，在最初的震惊和悲痛过后，回过神的来的城民们对程誉的做法颇为不满，想不通程誉是什么意思，洛神没了消息甚至连祭拜的地方都没有，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年又一年过去，洛年年留下的音乐专辑越来越少，只剩最后一千张的时候，全部供到博物馆里，轻易不再动用。好在冬雪城已经进入良性循环，即使没有洛年年的音乐，他们还有植物。 网络上也渐渐冒出了一种说法，洛年年其实根本没有去世，毕竟洛年年太年轻了，之前也没听说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按理还能有一百大几十年好活呢。 程誉肯定是担心他去了之后没人能护住他的妻子，于是在移交权力之前将洛年年送到哪里去过无人打扰的安心日子了。 只有最亲近的人知道，那两位在冬雪城歷史上留下浓墨重彩功绩的人，是真的都离开了。 只是他们离开的方式太奇怪，隐约竟像是程誉在走之前先亲手解决了洛年年，这实在太过颠覆想像，知情人只能沉默不言。 直到秦昌的孙子也老了的时候，才将这桩让他的爷爷秦昌都很困惑的悬案写在自己的自传里，那已经是好几百年后的事情了，程誉爱妻如命的人设被推翻，身上背了许多骂名。 程誉其实早就有所预料，但他并不在乎，他在闭上眼睛之前，最浓重的情绪还是嫉妒，嫉妒能抱到他的年年的混蛋，除此之外还有些许的期待，期待下一世，他还能遇到她，他一定能更快的认出她。 *** 周雪累到极致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自我怀疑，她总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她是从小被精心培养的谍三代，祖父母那一辈他们家就扎根在冬雪城，但心里其实还是认同自己是隔壁陈家堡的人。周雪长得格外美丽又优雅，从小就被长辈们夸赞未来会有大造化，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她没想过，所谓的大造化竟然会那么的滑稽。 年轻时，周雪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提前做好了完备的成名规划，她将在节目中以最耀眼的姿态出道，获得万千喜爱，家里也为她安排好了后续资源，只等把她捧起来，让她藉机会打入冬雪城上层。 结果是，那档综艺节目中真的有人一飞沖天了，直接打入了冬雪城的顶层，可惜，那个幸运儿并不是她，而是一起参加节目的一个她看不上的小丫头。 周雪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姓洛的小丫头出人头地，嫉妒到眼红的时候，并没有想过那还会影响到她，他们的节目一夜之间原地解散，她早就计划好的出道计划直接夭折。 第45章 番外加新 解散后, 同节目的好几位选手都被各方基地外勤部注意到，破格招走了，只有她, 明明是节目中表现最好最受观众喜爱的，却没有收到任何橄榄枝。 无奈之下，家里只得用更多的资源捧她, 但周雪却做什么都不顺利, 折腾许久, 没有扑腾出一点水花。 更让周雪难受的是, 在她最失意的时候，洛年年却火遍了整个冬雪城 , 甚至火到了陈家堡。 在洛年年的音乐被认定可以安抚精神, 辅助治疗精神崩溃症之后, 他们一家人的命运都随之改变。 原本潜伏了三代只需要传递消息的他们，被交付了想方设法收集洛年年专辑的重任，而周雪本人，更是因为曾与洛年年相识的缘分, 被定为重要人选，获得资源倾斜。 那段时间, 是周雪最得意的时候，虽然她的任务是想办法接近并讨好洛年年, 但在机会到来之前, 她享受到的是整个陈家堡资源的支持, 她终于火了起来, 获得了许许多多的粉丝，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第105页 终于，在后方力量的帮助下, 她借着身份搭上了冬雪城一位高层，获得了出席一次宴会的资格。 传闻那一次宴会，洛年年也会出现。 当时洛年年坐上城主夫人的位置都快三年了，专辑都发售了四轮，但他们每次都只能广撒网重金求购到零散的几张十几张专辑送回陈家堡，这让后方很不满意。 于是，压力全部集中到了周雪身上，她必须获得洛年年的友谊。 那一晚的宴会，周雪提前准备了数月，打扮得光彩夺目，但她进场后根本来不及享受众人惊艷的目光，视线就穿过重重人群，看到了坐在最前方最上方的城主和城主夫人。 洛年年只穿着一条普普通通的宽松布裙，没有化妆、没有做造型，甚至全身上下的首饰只有一条可笑的金项鍊，但洛年年就是能坐在所有人的中心，得到所有人的奉承。 程誉一直与上前行礼的人交谈，坐在旁边的洛年年却时不时发呆，甚至不顾场合摆弄手中一个小巧的玩具。洛年年不是很乐意与人搭话，但有资格参加宴会的人，还是争先恐后的上前，以能和城主以及城主夫人搭上话为幸。 若是偶尔有人的话题能引起洛年年的注意，那更是不得了，周围会立刻给那人空出专门的表演场地，让对方说个尽兴，而洛年年只是漫不经心地露出一丝笑意，围观的人就会捧场的演出一派热闹景象。 那一瞬间，嫉妒如同毒蛇啃咬腐蚀着周雪的心，但她却不得不在同伴的提醒下避到休息室将身上过于璀璨的首饰全部取下，甚至将过于明艷的妆容换成素雅的淡妆，只因一切都要向那个坐在中心的女人靠拢。 周雪再次出现在宴会场时，远远看到洛年年侧着头正兴致勃勃的听一个人讲述，周雪挽着男伴靠近，结果听到那人在讲的只不过是一套新房子的装修用了夸张的金色为主调的琐事…… 就这？ 周雪心里不屑，却看到现场因为洛年年感兴趣，其他人都放低了说话声音，甚至程誉都不再与人谈话，转而从旁边的果盘取了葡萄剥了餵给洛年年吃。 整场宴会，隐约都在围着洛年年一个人转动。 周雪只得被迫听了一脑袋金色的主题背景下怎么搭配红色的沙发和深蓝色的桌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哪里是对比，那是能把人眼睛晃瞎的配色吧？ 终于轮到周雪陪同的男伴上前行礼时，周雪都已经站累了，靠近后眼神却扫到洛年年脚上竟然穿的是一双拖鞋，顿时有种窒息的感觉。 好在，长久的培养练习让周雪稳住了，笑着和洛年年打招唿： 「尊敬的城主夫人，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我更大的荣幸是曾和您有过接触，不知您是否还有印象，我们曾住过同一间屋子。」 周雪的话让周围的人都隐隐投来打量的视线，洛年年也被吸引了，歪着头看向周雪回忆，眼中却是茫然。 一旁的程誉笑了，凑到洛年年耳边轻声提醒：「最开始综艺里的那个，书里提过的。」 程誉对周雪的了解更多，毕竟这是小年年口中会害他身死的人，程誉派专人盯死了她。 最初的那档综艺节目之所以消失，就是因为不想给周雪冒头的机会，后来周雪各种星途不顺，也是因为有人一直在打压她。 没想到这人还真有点韧劲，一次次打压一次次冒起来，意外让程誉顺藤摸瓜抓住了一些线索，干脆放长线钓大鱼，故意放周雪翻身，想看看她能带出什么大鱼。 比如带周雪来参加宴会的艮方基地高层，就得到了程誉多一眼的关注。 被程誉提醒，洛年年一下子惊唿一声，惊讶过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周雪，真不怪她认不出来，她认周雪主要靠名字和气质。 命书里说了，周雪是个看上去温柔和善的人，洛年年想起最初在综艺节目里的时候，周雪确实看上去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可现在嘛，她真是一丁点都看不出来了。 想起了人，洛年年眨眨眼，看看周雪又看看程誉，嘴巴抿了抿，整个人跃跃欲试地想说什么，却似乎说不出口。 程誉看一眼就知道洛年年在担心什么，笑着伸手揽过她，放柔了声音安抚道：「放心，我办事什么时候不靠谱。」 洛年年立刻笑开，连连点头。 旁人听不懂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只知道周雪有点特殊，困惑之下，不由得多看了周雪几眼，准备记下这个人，之后好好查查。 站在众人的视线中心，被各种冰冷的眼神打量，周雪只觉得浑身僵硬。 她真的很讨厌洛年年，洛年年是一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异类，来参加宴会却没有合适得体的服饰妆容，别人跟她讲话，她却任性的爱答不理，这种人、这种人，要不是会唱歌，怎么可能当上城主夫人？！ 只是，周雪心里再恨得要死，面上都要笑得很甜。 这时，洛年年看了过来，眼睛笑盈盈的对周雪说：「我想起来了，看上去你也过得不错，挺好的。」 洛年年说话时态度很温和，让周雪心里轻松一些，也让远处关注着这里的同伴松了一口气。 周雪正准备继续拉进关系，结果下一秒就见洛年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和程誉说：「我们回去吧。」 程誉二话不说起身带着洛年年离开了宴会，两人说说笑笑的离开，沿路的人都恭敬的退让告辞。 第106页 只有周雪彻底僵在原地，她恍然回想起曾经在综艺节目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每次她凑上去和洛年年说话，洛年年不是随意嗯嗯嗯的敷衍她，就是彻底不接她的话茬，没想到时隔多年，洛年年还是那副死样子。 只是，同样的行为带来的影响力却完全不同了。 周雪很快就察觉到周围的人投来的不悦视线，如芒刺背，明显认为是她没讨好到位让城主夫人厌烦离场了。 意识到这一点，周雪仿佛被人狠狠在脸上打了一巴掌，整个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远远的逃开。 又恨又尴尬的周雪完全没有想到，那已经是她往后余生中最璀璨耀眼的模样了。 因为背着「惹烦城主夫人」的嫌疑，男伴冷漠地要求她自行离开宴会，周雪勉强维持着体面走出去，结果直接被内卫队当场带走。 不仅是她，还有她的家人，甚至与她们联繫过的其他潜伏在冬雪城的陈家堡力量，都被一网打尽，直接判了劳役苦刑，常年在战区前线辛苦劳作。 被辛苦的生活折磨久了，周雪总觉得，她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她受过那么多的训练，她长得那么漂亮，她本该获得无数喜爱，征服那些男人进而征服世界的呀。 *** 洛年年睁开眼睛，感受到身体充盈着灵气，格外舒服，随着她的醒来，小院外也响起了风铃声。 院门打开，雪松立刻冲进来，绕着悬浮在天空的命书转了一圈又一圈，等洛年年走出房门，立刻凑上来开心地庆祝：「年年，好棒啊！你太厉害了，你又改变了一世呢。」 洛年年抬头看去，命书无风自动，最后停留在一页，只见原本缺了一角，中间还有一道大大裂缝的书页变了，缺的角长出来一点，最重要的是，中间的大裂缝被补上了，虽然还有些褶皱，但是整张书页的状态看上去好了许多。 洛年年抬手收回命书，伸手小心地试图抚平那些褶皱，眼睛看向手指下的文字。 那是刚刚过去的一世简略的介绍，其中一段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她离开后，程誉对外宣布了她的死讯却没有给她立碑，这一段被记载在了命书上，因为这是他那一生最被人诟病的一点，甚至因此衍生出许多暗黑系的猜测。 比如城主根本不爱夫人，娶人只是为了方便控制。再比如城主夫人根本不该早死，是被不放心的城主一起带走的等等。 洛年年不高兴地压下嘴角。 那三十年，每次她和程誉有点动静散播出去，那些旁观者就总是评论「他好爱她」、「她好爱他」，程誉明明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很爱她，怎么旁观者那么轻易就将曾经的证据全部忽略，只盯着一个点不断放大？ 想到这里，洛年年的思绪突然卡住了，爱…… 她竟然也用了「爱」，那个总是被网友们用来评价他们的字，她的心脏突然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压在程誉名字上的手指害羞的蜷缩起来。 为了转移注意力，洛年年突然抬头，沖绕着她不断旋转的雪松说：「程誉有话让我带给你。」 雪松整柄剑都呆住了，在空中往下掉了一段，连忙又飞到洛年年眼前，稚嫩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带给我？主人有话，带给我？怎么带的啊？」 雪松直觉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使劲想了一下，突然顿悟，洛年年去小世界里遇到的是主人的灵魂碎片，碎片不断的轮迴，连前一世的记忆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知道雪松的存在呢？ 洛年年举起命书不好意思的挡住半张脸，小声说：「上个世界做任务的时候，你主人发现我不对劲了，我只好，嗯，只好告诉他实情了。」 雪松惊呆，「这，这样，也可以的吗？他精神没有崩溃吗？」论谁突然听到一大堆莫名其妙玄玄乎乎的信息，都没办法立刻接受的吧？ 洛年年摇摇头，程誉听完她说的话，并没有不信，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样子。 雪松闻言立刻高兴起来，「不愧是主人，他好厉害啊！年年，主人让你给我带了什么话？」 程誉最后让洛年年背下来的内容，有一部分是带给雪松的话，还有一部分则是评判雪松行为的标准。 虽然洛年年自己都对本源世界所知甚少，但程誉还是通过洛年年的描述侧面推断出许多与本源世界以及雪松有关的信息，他再从自己推测，如果他真是的雪松的主人，会留下什么样的后手。 然后程誉教给洛年年的是，如何判断「他」留下的后手是否还忠诚的执行「他」的意志。 雪松听完洛年年转述的一大堆要求后，整柄剑微微震动，整装待发，声音格外严肃，郑重道：「我全都记住了，年年，你等我。」 说完，雪松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结果下一秒，雪松又突然飞回来，剑身一晃，留下一院子灵石，这才彻底离开。 洛年年环视了一圈宝宅，有些意兴阑珊。 干脆在院中安置了一张躺椅，躺上去后，翻手取出一部秘籍。 秘籍是雪松很久之前送给洛年年试图帮助她修炼的，只是当时洛年年怎么读也读不懂，现在再翻开看，读的通顺了许多，丝丝缕缕的感悟涌上心头。 洛年年读累了就在躺椅上安睡，睡醒了就继续读，厚厚的秘籍被她读了一遍又一遍，日升日落，半个月后，门外的风铃声再次响起。 第107页 「年年！都准备妥当了。」雪松冲进来，剑未到，声已到，一个旋转，小院里多了许多东西。 雪松飞来飞去地布置，先是绕着宝宅院墙放置了一段幽蓝色的小型灵脉脉髓，立时，整个院子的灵气浓郁程度直线提升，蒸腾的灵气被宝宅的屏障牢牢锁在院内，没多久，空气中的灵力浓郁到都快显形了。 洛年年最关注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人形宝物，拿到就立刻尝试着炼化融入神魂。 以最快的速度炼化了这件宝贝，洛年年又选了一页命书，直接进入一个新的小世界。 雪松被送出宝宅的时候，还有点懵，它都没来得及和年年多说几句话呢，晃了晃剑身，雪松又谨慎起来，仔细守护着化为微尘大小的宝宅。 *** 太阳还没爬到最高处，厨房里已经人来人往，格外忙碌嘈杂。 巳时之前要把早食准备好，飞影教上上下下三百号人的吃食，都要从这个厨房流水般送出去。 厨房角落的一个灶台前，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一手推锅一手挥铲，卖力翻炒着炒锅里的食材。 她的头上扎着一块布巾包裹着头髮，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布巾，偶尔拿起擦一把脸上的汗，又黑又亮的眼睛始终盯着巨大的炒锅，认真研究食材熟了几分。 很快，一份炒好的饭被盛放在旁边的木桶里，金黄的蛋丝，翠绿的小葱，红的萝蔔，黑的菇丁，还有白色的米粒，一眼看过去，五颜六色，饭香扑鼻。 在一片忙碌中显得格外清闲的赵总管熘达到木桶旁，自己给自己盛了一小碗炒饭，先闻了一下，然后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尝过后满意地点头夸赞： 「嗯，不错，大丫的技术又见长，这炒饭更香了。」 辛苦中的洛年年闻言露出开心的笑意。 她的厨艺最初还是程誉亲手教的，后来程誉看她对厨艺感兴趣，先后给她找过好几位大厨教她，再加上上个世界待得时间长，她在厨艺方面的专长技能点积累了不少，没想到这个小世界一来就用上了。 洛年年继续翻炒着锅中的食材，她现在的工作是给早食准备满满一大桶炒饭，她才刚来几天，没积累多少力量属性点，这个身体力气有些不足，一次没法炒太多，只能分批次完成任务。 旁边灶台前胖乎乎的陈大厨听到总管的夸奖，用眼角瞥了洛年年一眼，冷哼一声，小不点子就会个炒饭有什么好得意的。 赵总管熘熘达达在厨房里四处巡视，不时敲打几句，于是厨房里的人来来回回，更显忙碌。反而是膳堂开门后，后厨终于得以稍稍放松。 该准备的食物都供应到前面去了，后厨只需要按照前面传来的消息，万一缺口很大再补充一部分菜色即可。 「大丫，大丫！炒饭快没了，再来半桶！」 前面有人喊着将话传回来，刚放松片刻的洛年年闻言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她今天准备的炒饭已经比昨天多了，怎么还不够呀。 负责调度的赵总管走到前面的膳堂看了看情况，回来就支使帮厨给洛年年准备食材。 洛年年继续炒起来，无论炒多少份饭，她始终保持认真和耐心，半点不敷衍，仿佛每次炒饭都能有所增益似的。 半个时辰后，早食的供应总算是临近尾声，后厨彻底空闲下来，因为不需要再给前面补充了。 帮厨们不忙着收拾，一人抱着一个大碗，终于轮到他们吃饭了。 洛年年将自己的炒饭盛了一小盆出来，又盛了三份小菜，三碗浓粥，妥帖的依次放进一个食盒里，和赵总管以及陈大厨打了个招唿后，从厨房后门离开了。 目送她的背影转个弯消失在丛林间的小道里，同在厨房做工的大厨以及帮厨们忍不住议论起来： 「这大丫在厨事上还真有点天分啊，别的不说，这一手炒饭是到位了，一天两顿都想吃。」 「别说那些弟子们，我也觉得好吃，味道丰富，够香又不油腻，就算刚从灶台上下来都能吃一碗，舒坦。」 「洛婶这孩子还真是养对了，临老临老有人照看，哎，真好啊。」 洛年年这次取代的身份是一个被取名洛大丫的小姑娘，小姑娘本是被家人弃养的孤儿，被飞影教发现后带回了门派，作为预备弟子养了三个月，结果发现原身脑子反应有点很慢，根骨也很普通，于是又一次丢弃了。 反应慢又搞不清情况的小姑娘哭着不想离开这个勉强能吃饱饭的地方，幸好遇上在后厨做帮厨的洛婶回家。 洛婶看着哭得格外悽惨的小姑娘，想起自家年纪小小就没了爹娘的小孙女，心生怜悯，一咬牙，把小姑娘也带回家养了，取名叫洛大丫。 这一养就是八年，洛大丫十五岁了，平时在家踏实听话肯干活，只是因为营养不良有些瘦弱，再加上反应还是有些慢，一直许不出去。 半月前，洛婶在做工时不慎摔倒重伤，立时，家里两个小姑娘的顶樑柱就倒了。 原主大着胆子来求赵总管，赵总管允她顶替了洛婶的帮厨工作，就那么巧，五天前原主下工回家时摔落山崖身死。 洛年年和洛大丫的灵魂打好商量，顶替了原主的身份。 原主不要洛年年承诺的功德报酬，只希望洛年年能帮她照顾一下洛婶和妹妹，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她实在放心不下，洛年年点头应承下来。 第108页 与之前两次任务时不同，这次洛年年用的并不是洛大丫的身体。 雪松按照程誉的要求给洛年年找来的金属人形宝物名为「元外人」，是一种灵器，可以承载神魂，化为其他人类的模样。 在原身同意的情况下，洛年年取了原身的一丝血液和一缕髮丝，元外人就化为了洛大丫的模样，除了没有受伤，其余和洛大丫完全一样，还能承载洛年年的神魂。 元外人的启用直接解决了前两个世界洛年年一进去就得面临原身身体出了重大问题的情况，比如这个世界，洛大丫摔下山崖时脖子嵴柱都断了，洛年年真接手原主的身体，就算神魂全力消耗，也得十天半个月才有可能「自愈」。 而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拥有看上去和原主一模一样的化身后，洛年年找地方埋了原主，留下记号，自己爬上山崖回到家中，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第46章 极限操作 元外人是雪松按照程誉的要求找来的, 能解决洛年年一进小世界就面临死亡边缘的问题，任务进行起来更轻松。 当然，程誉提醒过洛年年, 就算雪松真能找到符合他想像的宝物，洛年年在有监控可查的现代世界使用起来也要多加小心，以免一来就直接暴露破绽。 这是一个没有监控的古代世界, 洛年年没什么好担心的, 直接用上了元外人。 第一个世界一进去就是车祸重伤后的身体, 第二个世界是高烧重病的身体, 这次终于轻松了，洛年年很开心, 然后更加想念程誉。 按命书的记载, 目前时间线程誉应该已经成为飞影教的教主, 所以洛年年打定主意好好留在飞影教，说不定哪天就能见到了。 小心的观察了两天后，洛年年决定努力提升一下身份地位，她适当地展示了自己的厨艺, 顺利从帮厨提为大厨，虽然目前只负责每天两顿早晚食主食中的炒饭, 但每月到手的工钱会涨。 洛年年一边小心地提着食盒走下山，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在等明天发了工钱, 就能找大夫给洛婶来看看, 争取让洛婶早点好起来。 就在洛年年离开厨房的时候, 两个被罚加练刚结束早课的弟子吵吵嚷嚷地快步跑向膳堂, 他们一边跑一边嚷着膳堂最近的炒饭特别好吃，互相埋怨对方拖后腿，去晚了要吃不到了。 听着他们嘴里夸张的夸赞, 旁边丛林里穿出来的一个青衣弟子脚步一顿，突然改变主意，身形一转，也跟着走向膳堂，并且脚下踩了两下，身形就超过前面两个打打闹闹的弟子，先一步走进膳堂排起队来。 只可惜，轮到这名青衣弟子的时候，最近备受欢迎的炒饭只剩下一个底，勉强给他盛了小半碗就没了。 青衣弟子抬眼看去，又黑又沉的眼睛莫名给人很大的压力，负责盛饭的帮厨吓了一跳，下意识老老实实地抬起木桶，给青衣弟子展示干干净净的桶底，表示早食快结束了，不会上新了，想吃的话晚食可以来早点。 青衣弟子在原地站着不动，抗拒的不想接过那小半碗没有几口的炒饭。 结果排在青衣弟子后面的两个弟子更加失望，大声哀嘆几声，又互相抱怨起来，其中一人见站在前面的青衣弟子不动，还多问了一句是否愿意相让。 青衣弟子这才伸手取走滑稽的小半碗炒饭。 后方的两位弟子只得选择其他主食。 青衣弟子端着小半碗炒饭找地方坐下，结果吃了三口就没了。 老实说，他没吃到也就算了，结果让他吃了两口却没让他吃饱，他立刻怒了，狠狠瞪着手里的小木碗，重重丢到碗筷回收的地方。 后来帮厨洗碗时，发现结实的小木碗有一只裂开了，奇怪了一下就随手丢到一旁。 洛年年并不知道有人在议论自己，更不知道有人正因为没吃到完整的一碗炒饭而考虑绑了自己，她提着食盒走过后山的小路，走进山脚的一处小院，脸上带笑，推门而进，「奶奶，小丫，我回来了。」 后院立刻传来一声开心的回应：「姐姐！我马上就来。」 洛年年走进堂屋，食盒放在一旁，将躺在炕上的老人扶坐起来，炕上摆上矮桌，再摆上饭菜，等打扫好后院的小丫洗好手回来，祖孙三个对坐着吃饭。 「哇，好好吃啊，姐姐，你好厉害，真好吃！」洛小丫埋头吃了好几口炒饭，才想起吃点菜，抬起脸时，嘴角还挂着米粒，却笑得特别开心，一边吃一边夸，因为小丫知道这炒饭是自己姐姐做的。 旁边洛婶的脸上也露出笑意，同样夸道：「大丫，你这孩子真有本事，这饭越做越好吃了。」说完怜爱地看着顶起这个家的大孙女以及懂事乖巧的小孙女，她吃得慢，想让两个孩子先吃好吃饱。 「奶奶，小丫，好吃就多吃点，晚上我还给你们带。」洛年年吃了一口小菜，笑着提起今天她又被赵总管夸奖的事，洛婶和洛小丫听着更高兴了。 这个家原先是靠洛婶在飞影教的厨房做帮厨撑起来的，洛婶倒下后，原身站出来顶了上去，但洛婶的受伤还是让家里蒙上了阴霾。 直到洛年年来了，至少比原身多了厨艺方面的技能，而且她没有长久在这种环境重压之下的小心恐惧，能耐心观察两天已经是进步了，随后就按捺不住直接对赵总管提出自己也想做大厨。 当时厨房的人闹笑成一片，还是胖胖的陈大厨嘲讽着说给她个机会，展示点能说服大家的本事。 第109页 洛年年打听准了后厨先前被调走一位专做主食的大厨，于是现场切菜炒了一锅炒饭。 洛年年的【厨艺】可是有八百多专长属性点的拿手项目，看上去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炒饭，可从配菜到原料到火候到手法，那都是有技术在里面的。 果然，赵总管和几位大厨吃过洛年年的炒饭后，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最后赵总管拍板定下将她提升为大厨，鑑于洛年年藏拙说自己会的菜色不多，于是安排她先专注每餐准备主食炒饭，也鼓励她努力研究新的菜色。 提升为大厨后，不仅意味着工钱更多，还有一个隐形的福利，就是每次供餐结束后，将后厨剩下的菜往家里带些，没人会多嘴。 洛年年摸清楚这一条规矩后，每次下工时就将一家三口的食物装在食盒里带回家。她还算带的少的，家里就一老一少三口人，有些大厨家里人多，也照带不误。 以前洛婶虽然在厨房当帮厨，但帮厨排在大厨之后，偶尔大厨们挑选后还有剩余，帮厨们才能分到一些，洛婶偶尔能带些回家，给家里的两个小姑娘尝尝味道。 家里两个小姑娘吃的主要还是自家种的以及洛婶用工钱买来的粮食。 现在洛年年当了大厨就不一样了，一家三口的吃饭问题直接跟着膳堂一起解决。这对洛婶来说，心里算是放下了一块重压，洛婶甚至欣慰的想着，就算自己这次死了，也不担心家里的两个小姑娘会饿到了。 吃过饭，洛年年和洛小丫一起动手，清洗干净碗筷，然后洛小丫催着洛年年去休息一会儿。 以前家里的家务是洛大丫和洛小丫一起做的，现在洛年年不在家的时间多，捨不得全部堆在洛小丫身上，就帮着多做一些。姐妹俩一起将洛婶安置妥当，里里外外忙活一番，洛年年才回到自己的屋子，躺下睡了一个午觉。 休息醒来，洛年年提着食盒又上了山。 她没有按照原路直接返回厨房，晚食前的备菜有帮厨准备，她还不急着过去，她绕了另外一条路，绕到飞影教外门弟子的演武场，坐在一块山石后面，围观执教教导门中弟子练武。 这个小世界的人类能通过练功学会飞檐走壁，很有意思，洛年年有一点好奇，而且她想多找几个外门弟子打听点事。 「啪，」一颗小石子突然打在洛年年肩膀上，洛年年被吓了一跳，立刻回头看去，却发现后方没人。 正困惑时，又一颗小石子打在另一边肩膀上，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洛年年抬头向上看，才发现树干上躺着一个身穿青衣的外门弟子。 对方随意地躺着，手里抛接着几颗小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洛年年，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洛年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小心地解释说： 「这位师兄，我是在膳堂帮工的，从小就在门派长大，不是坏人，刚才就是路过这里，好奇多看了两眼，真的，我立刻就走，这就走。」 说着话，已经起身准备离开。这位师兄看上去很兇，不适合套近乎。 「膳堂的？」青衣弟子一个旋身从树上落下来，明明落得很快，却在靠近地面时一个缓冲，「轻飘飘」地踩在地上。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武功了，很有趣，洛年年多看了两眼。 青衣弟子早就看见这丫头抱着食盒坐在这里专心地偷看演武场上的人练功，此时又看到小丫头又大又圆的眼睛惊奇地盯着自己的脚，不由觉得好笑，态度都放软了些，继续问： 「你既然是门派里长大的，想成为外门弟子应该不难？」 这破门派的外门弟子不少都是挑山下的孤儿带回来的，门槛着实算不上高。 洛年年无奈摇头，「我根骨不好，执教不收。」 她自己还真去问过外门弟子的执教，毕竟成为门派弟子听上去比在厨房做饭更有「前途」，当弟子说不定哪天就能见到教主了。 只是执教捏了捏她的手腕就直接说她根骨不好，拒收。无奈之下，洛年年只能继续留在厨房。 洛年年有点羡慕青衣弟子，说话间不时偷偷看两眼对方的腿，恨不能看到就学会。如果她也能有功夫，上下班就不用走那么久了，希望干珠给点力，明天就给她相应的属性点。 这羡慕都快凝成实质，让青衣弟子原本的想法莫名转了个弯，开玩笑道：「听说你们厨房最近炒饭很不错，我现在就想吃，你若能让我满意，我便帮你找一本不需要根骨的功法。」 「真的？！」洛年年惊喜，这不是撞到她手里了嘛，立刻同意，「什么地方交换？」 说话间，身体已经转向厨房的方向，一副只等青衣弟子说出私下交易的地点就要跑着去给他端一碗炒饭的模样。 「那就后山风雨凉亭见，」青衣弟子眼中带上几分笑意，似乎看什么好玩的事情，冲着跑开的洛年年提醒一句，「我不喜欢吃胡萝蔔。」 这话让洛年年紧张的一个急停，转过身问：「还有其他要求吗？」 「如果能配个汤……」 「好的，好的！」洛年年连忙转身继续跑，再不跑要求更多了。 此时正处于早食和晚食中间的休息时段，洛年年跑回厨房时，厨房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有一个帮厨靠着墙在打瞌睡，而唯一燃着的灶火上正炖着骨头汤。 第110页 洛年年没吵别人，仔细清洗好手，收拾妥当开始洗菜切菜备料，备好之后暂时移开骨头汤，借着火快速炒了一份炒饭，这次没加胡萝蔔，只有鸡蛋碎、小葱和菇丁，仍然很香。 骨头汤还没熬好，洛年年自己打了个蛋花汤，撒上一点咸菜碎。想了想，拍了一个黄瓜，调了一份醋拌黄瓜的小菜。 准备好之后，洛年年提着食盒熘出厨房，走向后山。后山的凉亭不止一处，她走到刻着「风雨」的那座，果然，先前和她做交易的青衣弟子正坐在凉亭里。 他坐也不是端正坐在石凳上，而是躺坐在栏杆上，胳膊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手里翻转着一支青玉长笛，一派懒散随性。 虽然看上去不是很靠谱，洛年年还是抱着抓住机会，试试也不亏的心态走过去，将自己刚做好的饭菜一一端出来摆在石桌上，然后期待地看向青衣弟子。 青衣弟子从袖口抽出一本书册递给洛年年，自己坐下开吃。 之前只吃到两三口凉了的炒饭，自然远没有现在这碗香喷喷热乎乎还符合他口味没有胡萝蔔的炒饭好吃，拌黄瓜酸甜开胃，蛋汤清香爽口，吃进嘴里的每一口都让人感到熨帖满意极了，青衣弟子一口接着一口，吃得安静又快速。 坐在旁边的洛年年则表情痛苦，因为翻开所谓的秘籍功法后，她发现一个重大问题，她有点不识字！ 好吧，不是一点点，是很多点。 洛年年虽然被程誉连着教了两个世界，第一个世界小学毕业，第二个世界高中在读，但是，那两个小世界的文字是相似的，这个世界的文字却格外复杂，原主送给她的分享记忆里也没有这方面的内容。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好多字洛年年都认不得，只能勉强猜出几个字的意思，但没有用，因为这些字连在一块后，她又读不懂了。 这就是古代和古文嘛，真的好难。 又失望又着急的洛年年等青衣弟子吃完后，不好意思地搭话：「不知该如何称唿师兄？」 「程。」程誉。 青衣弟子咽下名，随意地看向洛年年。 却不知道这个姓一下子让洛年年提起了全部注意力，抬眼仔细看去。 程师兄长相平平，明明是一张看过就忘的路人脸，却有一双格外出彩的黑亮眼睛，此时眼中隐约带着笑意，更添两分神采。 洛年年之前就觉得这双眼睛特别熟悉，只是这张脸怎么看都不像，这下她按捺不住好奇了，大胆地问： 「程师兄，你还有兄弟吗？」 比如跟你眼睛长得很像，脸长得不像的兄弟？ 对面的程誉却突然沉下脸色，冷冷地看向洛年年，他的眼神甚至让洛年年浑身发凉，后背发毛。 仔细观察过洛年年的表情后，程誉冷冰冰地问了一句：「怎么说？」 洛年年愣在当场，刚才那一瞬间熟悉的威压感，是程誉！ 虽然不知道程誉为什么和前两个世界长得不一样了，但洛年年开心得不得了，她勉强压了压表情，仍然控制不住笑意从眼角眉梢流出来，脑袋转了转，讨好地笑着问： 「程师兄，我有点看不懂你给我的秘籍，我以后能多多向你请教吗？这饭就是我做的，我特别会做饭，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哈，这主意可真好，又能近距离接触又能投喂，她要给程誉做很多好吃的，让他的肉肉多一点。 说话时，洛年年看了一眼程誉的手腕处，果然又是格外的瘦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洛年年都习惯了，她每次找到程誉的时候，程誉都已经因为灵魂不稳影响到身体健康了。好在这个世界的程誉看上去很年轻，只要她贴得够近，大概还能多活许久吧。 洛年年一心只顾着心疼和想办法靠近人了，哪里还记得自己之前问过什么要命的问题。 杀心已起的程誉却被弄愣了，冰冷的神情都凝固了一瞬。 坐在对面的小厨娘明明人长得不大，脑子却似乎很大，短短一小会儿的时间，对方每次说出的话都出乎程誉的意料，让人完全摸不清路数。 更想不明白刚才到底哪点踩在对方心口了，眨眼间，小厨娘突然对他表现出很亲近的情绪。 在他冷脸后还能对着他笑出来的人，真是罕见啊。 大概是刚吃饱肚子，而且吃到的是难得合胃口的美味，程誉突然转变主意，决定还是放这个小厨娘多活一段时间，至少等他吃腻了炒饭再说。 打定主意后，程誉放松下来，饶有兴味地说：「你有什么疑问，问吧。」 「我看不懂这本书，」洛年年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程誉都教了她好几十年了，没想到她又回到看不懂字的初级阶段，她都羞愧的脸红了，小小声地请求道，「程师兄能不能帮我读一遍，再解释一下含义？」 洛年年看向程誉，她的脸上还有羞愧的红色，但她的眼睛格外明亮，闪烁着期待和信任的小星星，仿佛他能解决任何问题一般。 程誉觉得有趣，难得遇到一个想法总是超出他预计还不让他觉得厌烦的人，他没有拒绝，接过书册，起身走到栏杆边，一坐一躺，懒洋洋地开口念起来： 「刚健中正，纯粹精也，天下大行也……」 念了两页，程誉一抬眼就对上洛年年晕成圆圈的眼睛，程誉一顿，不耐烦了，丢下书册起身走到洛年年身后，「解释起来太麻烦，功法的运行路线我带着你走一遍，死记住，以后自己练。」 第111页 说完，手一翻，先前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青玉长笛出现在手中，其中一端直接点在洛年年丹田的位置，顺着筋脉划线，在洛年年身上指点功法循环的路径。 洛年年感觉有一股「气」顺着笛子进入她的身体，虽然细微但感觉很明显，她能真切地感受到气流在身体里运行的轨迹，很有意思，不知道运行完是不是就能飞着上下班。 程誉用内力在洛年年身体里走了一圈，撤走长笛，转到前方看向洛年年，小厨娘这下总该满意了吧，他都纡尊降贵亲自指点她了，整个飞影教都没几个人享受过这等机会。 结果程誉只对上洛年年茫然的眼神，洛年年还奇怪地问：「这就结束了？」语气听上去还挺不舍。 接着就见洛年年站起身，原地跳了两下，很努力很努力也就跳起一米高，和先前没什么不同，好像还是不能直接飞上树枝嘛。 程誉无语，等洛年年跳累了，问她：「你在干吗？」 「程师兄，我怎么不能像你一样跳到树上呀？」洛年年苦恼反问。 程誉实在手痒，用手中的玉笛在洛年年头上敲了几下，敲得洛年年抱着头可怜巴巴地看过来，眼神里满是控诉，之前程誉从来没有因为她学不会而体罚她，这个老闆真的好兇哦。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练功又不是翻书，翻一页就会了，我已经把功法运行的路线手把手教给你了，你自己回去尝试凝神感受气感，然后按照路线一圈圈运功，怎么也要练个半年才有机会学轻功。」 程誉毫不客气地嘲笑，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做白日梦的人，真是开眼了。 结果他得到的仍然是洛年年晕晕乎乎的蚊香眼，明显并没有听懂。 怎么凝神感受气感？气感到底是什么？刚才的路线她还没记住呢，大概只知道出发点和结束点都是丹田……洛年年脑海里还有一大堆疑问。 可惜程誉耐心耗尽，说完直接转身要走。 洛年年连忙追问：「程师兄，你晚上想吃什么，我酉时之前肯定能下工，我给你做。」 对于洛年年来说，问题多从来不是一个问题，她搞不懂才是常态，所以对没学会这件事习以为常，她只是有一点点在意程誉的态度，程誉还从来没有这么不耐烦的对她呢。 不过洛年年立刻就想到这是一个全新的完全不认识她的程誉，她不能总是理所应当的索取，更不能再犯上个世界的错误，一开始就被程誉抓住小尾巴，然后纠结了几十年。 这次她得冷静耐心，循序渐进。 想通之后，洛年年再次恢復斗志，半年才能学的轻功被她抛在脑后，一心关心什么时候才能再和程誉见面，更关心他这么瘦得多吃点。 程誉脚步顿住，回头就看到小厨娘追上来，亮闪闪的眼睛里满是期待，想和他约晚饭。 第47章 精心挑选 小厨娘的热情和友善来得奇怪又勐烈, 程誉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于是丢下一句：「不必，想吃的时候我自会去找你。」然后继续离开。 约饭不成, 洛年年失望的「啊」了一声。 好在她现在脑子转得快多了，停了一下立刻又追上去问新的问题： 「程师兄，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想请教。我打听到药堂有位名为『王一来』的大夫在治疗跌打损伤方面很厉害, 你听说过吗？你还有其他推荐吗？我可以试试去请他看病吗？」 洛年年的问题一连串的抛出来, 边问还边跑向程誉。 于是当程誉勐得停下来时, 洛年年就直接撞在了他身上, 捂着鼻子「哎呦」一声退后两步。 疼到闭起眼的洛年年自然没看到，程誉握着玉笛的手勐得收紧, 手指因过于用力泛出青白色, 他的神情有些诡异, 微微侧头看向洛年年的眼神格外冰冷沉郁，丢下一句：「不了解。」人直接飞起，眨眼间消失了。 洛年年揉了好一会儿鼻子，还想再追, 却已经看不到人了，只能眼巴巴地朝着程誉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转身回凉亭。 凉亭里还有散放的餐具，洛年年收拾时, 一想到这是程誉用过的, 心情又好起来, 情不自禁地哼起小曲, 不管怎么说，她又再次找到程誉了。 之前她在本源世界待了许久，好久没见到他, 很是想念呢。 而且她对这个世界的武功有点好奇，目前也只有程誉愿意教她，阿誉果真是一如既往的靠谱。 收拾好碗筷，洛年年脚步轻快地走向厨房，心情愉悦。 她还不知道，先前短暂的相处中，她已经两次触碰到任务失败的边缘，差点被程誉亲手了结。 以至于程誉藏在暗处看着洛年年开心离开时，心生感慨，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胖乎乎的陈大厨正在厨房门口磨刀，看见洛年年走近，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凶道：「怎么才来，到现在只会炒个饭还不赶紧学着点，就会到处乱跑。」 洛年年笑笑，「陈师傅再等等，我觉得我的炒饭还有进步空间，等我练练再学新的。」 「动作利索点吧，就你事多。」陈大厨的表情更加不满，把手里的刀磨得刺啦作响。 「好嘛，好嘛。」洛年年说着脚步轻快的迈进了厨房。 对于陈大厨的态度，洛年年不以为意，她之前就是陈大厨的帮工，陈大厨虽然人很兇，但当她提出想展露手艺升为大厨时，还是陈大厨最先出声附和的。 第112页 包括她刚来干活不熟练的时候，也是陈大厨指点她怎么使用灶火，怎么使用厨具。 最重要的是，虽然陈大厨每次表情声音都很兇，但洛年年的直觉能察觉出对方并没有恶意，甚至有几分做戏的感觉。 反倒是厨房里另外几位对她升为大厨笑着表示恭喜的人，心怀恶意。 洛年年现在是大厨，手下也被分配了一个帮厨，是个年轻的小伙，名叫费小六，费小六负责给洛年年洗菜切配菜，也负责将其他人切的配菜搬到她手边。 洛年年出现在厨房后，先仔细给自己穿好围裙，戴好布巾帽，洗好手，然后检查今天的配菜情况。 一切准备妥当后，洛年年热锅开炒。 她做饭的时候很认真，即使不停重复也没有不耐烦，炒出来的炒饭格外的香。 晚食洛年年准备了比中午更多的炒饭，但膳堂最近炒饭特别好吃这件事似乎也被传得更开了，以至于晚食才刚过半，前面就传回话，炒饭快没了，需要补充。 立时，厨房众人的视线都投向洛年年，神情各异。 赵总管急匆匆走进厨房，查看了仓库的余货，给洛年年划分了菜量，临时调了几位帮厨，抓紧时间准备好配菜。 安排好之后，赵总管没急着走，他认认真真地看洛年年炒了一锅炒饭，自己盛了小半碗仔细品尝。 真是奇了怪了，这丫头的动作明明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调料也都是常用的，为什么她炒出来的炒饭就格外香呢？ 洛年年又炒了三大锅炒饭，炒最后一锅的时候，她放慢了速度，感应精神力，调动混元珠的力量，融入了一点点到她的动作间，手下的这锅炒饭似乎闻着格外香。 洛年年炒好之后，直接从锅里盛了一部分到自家的小木盆里，其他的倒进后厨的大木桶里，大力翻搅了几下，和之前炒的两锅炒饭混起来，然后交给费小六，让他送到前面的膳堂。 一刻钟后，天色渐暗，晚食的供应也终于结束了。 洛年年从今晚的菜色中挑了三样装盘，盛了一小桶骨头汤，再加上自己的炒饭，装好食盒，小心地提着食盒和其他人道别回家。 回家的路上路过风雨凉亭，洛年年还期待的多看了几眼，可惜，没有看到想见的身影，只好离开。 家中，洛婶和洛小丫早已期待晚饭许久。 以前洛婶做帮厨的时候，没办法从后厨带很多食物回家，只有偶尔大厨们做多了，膳堂没卖完，大厨们也没分完，才会分给他们这些帮厨一些。帮厨人多，每人只能分到一点点，带回家给家人尝个味。 洛大丫和洛小丫的晚食也很煳弄，常常是一碗看不见几粒米的汤，丢几片野菜叶子，再一人一个小小的窝窝头。 正在长身体的洛大丫和洛小丫晚上常常会饿醒，只能靠喝水勉强喝个水饱。 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洛年年是大厨，还是专门负责主食的大厨，每次膳堂供餐结束，他们大厨能最先打包剩余的饭菜。 大厨本人负责的菜色甚至能更早一些，在菜刚出锅时就留出来一份，所以洛年年带回来食物不仅多，还都是新鲜的。 这两天家里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洛小丫吃得最开心，开心到吃饭的时候会忍不住身体一直晃一直晃。 洛婶看看姐妹两个，也笑得很开心。 她心里甚至偶尔闪过要是早点让大丫顶替她的帮工就好了的想法，谁能想到大丫在食材充足的时候，竟能展现出在厨艺方面的天赋，以前被家里的条件耽误太久，真是可惜了。 「大丫啊，奶奶的乖孩子，你现在可是有出息了，今天李婆子还上咱们家问起你，哼，之前奶奶求着她给你留意个好的，她都推来推去的，现在倒是一下子冒出好多好的能给你挑了，放心，奶奶肯定给你挑个最好的。」 吃完饭，一口一口喝着香浓的骨头汤，似乎骨折的腿都不疼了，洛婶满足地眯着眼，和姐妹两个聊起了家事。 「就是就是，奶奶给姐姐挑个最好的。」小丫在旁边热闹的欢。 在场的唯有洛年年，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洛婶看洛年年茫然的眼神，心里有点急，知道自家大孙女反应慢，只得耐心的掰开了揉碎了给洛年年讲： 「大丫啊，听奶奶的，这女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得嫁个好男人，后半辈子才算有靠，这靠谱的好男人，得能干得了活，也能撑得起家。 「你现在留在膳堂的后厨，这青蒙山下十里八村，那都是数得着的好条件，多的是殷实人家想娶你回去，你不仅能操持得了家务，还能给家里带回来现钱，行情好得很。 「咱们不急啊，奶奶好好给你打听打听，一定得给你找个得意夫婿，不说让你嫁过去就能享福，至少不能受委屈，家里的公婆最好是正派的人，家里的小姑子大叔子最好都好相处，当然，男人最重要，得挑个好的。」 洛婶不顾洛年年震惊的眼神，掰着手指开始盘算起来： 「村里周家的二小子，之前就听说是个干农活的好手，隔壁村李家的大儿子，家里殷实，以后能从家里继承十几亩好田……」 「奶奶！」洛年年终于听懂了，立刻高声打断洛婶，在洛婶和洛小丫不解的目光中，洛年年脑子第一次转得这么快，阻止道：「奶，我还不想嫁人，我也不能嫁人，我要把小丫养到能嫁人的时候再考虑。奶，你不是说我行情好嘛，到时候也差不了的。」 第113页 洛婶满是皱纹的脸皱起了眉头，摇头不贊同：「大丫，你都十五了，不能拖了，再耽误下去，要留成老姑娘了，不行，得考虑起来。再说，现在只是考虑选人，真要嫁，怎么也得到明年了。」 洛年年满脸惊恐，语气坚定地拒绝：「奶，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不能嫁。」说着伸手拽过洛小丫的手，「奶，你看小丫，这么瘦，我要是嫁出去了，还怎么给小丫带好吃的养点肉，奶，反正我不嫁。」 洛小丫乖巧的贴着洛年年，抬头看向姐姐。 这两天姐姐每天都能带回来好吃的，她每天都能吃得又香又饱，她真的很开心。可是，姐姐到了年龄要嫁人，也是不能耽误的啊。 反倒是洛婶，被洛年年说服了。 也是，大丫要是这么早就嫁出去，夫家肯定不能同意她继续给小丫送饭。想到这里，洛婶就犹豫了。 只是犹豫着犹豫着，洛婶看到洛年年明显松口气的表情，突然狐疑地问：「大丫，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洛年年正欲拒绝的话吞了回去，呆了一下，别扭地否定：「没有，没有。」但她自己看不到，她的脸颊已经染上了两抹粉红。 洛婶立刻懂了，随之就是好奇，大丫平日接触的人，也就是村里这些，大丫到底看中了谁？ 遂好奇地问：「那对方有说什么时候上家里来提吗？」 第48章 上面有人 洛年年脸色大红, 起身就去收拾碗筷，嘴里喊道：「奶，奶, 别说啦，没有的事！反正这两年都不要考虑这件事，以后再说, 以后再说。」 说完赶紧抱着碗碟跑了出去。 洛小丫看着姐姐落荒而逃, 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小小的身体撑起来, 也追了出去，凑到洛年年身边一起洗碗, 然后偷偷地打探消息：「姐, 姐夫到底是哪个呀？」 洛年年用还沾着水的手指戳了戳洛小丫的额头, 羞恼道：「你个小丫头问题就是多，快点收拾，早点休息啦。」 趁着最后一点天色，姐妹两个齐心协力收拾好了家, 锁好大门，烧了热水, 一起帮着洛婶洗漱擦拭一番，然后各自洗漱, 回房睡觉。 洛年年已经快速习惯了这种摸着黑上shang床, 天黑后只有睡觉这一项活动的古代生活。 毕竟她爱睡觉。 不过洛年年今天在睡之前还是有点额外的活动的, 她试图努力回忆下午程誉教她的功法运行路线, 努力了一次两次，实在感受不到所谓的气感，也记不清全部的运行路线, 干脆躺平放弃，翻个身直接睡着了。 睡得早，醒得也早。 新的一天，洛年年提早起来去了厨房。 赵总管今日安排採买了更多的配菜分给洛年年，洛年年看着一大筐一大筐的配菜，深吸一口气，幸好今天干珠回馈的是【力量】基础属性点，她的身形看上去仍然瘦小，但力量已经增长了一截，炒起饭来轻松许多。 她今天还有自己的想法，在炒饭之余，还不时处理一下自己准备的另一份食材。 炒饭时洛年年基本不会调动混元珠的力量，只有给家里带的那一锅炒饭才会加一些，经过上个小世界的验证，她现在把混元珠坤珠的能量当补药来使。 今日的早食供应结束后，厨房的人都没急着走，气氛很兴奋，因为今日是发薪的日子。 飞影教的帐房来了两位弟子，在旁边的小库房里临时支起一个桌子，在厨房做活的大厨和帮厨依次走进去领取上个月的工钱。 洛年年也对此期待已久，今天准备好要带回家的食盒后，她没急着走，而是继续在灶台上忙活。 趁着灶台都空着，别人都聚在一起吃饭闲聊，洛年年做好一板绿豆糕。 糕点成型后，她自己先拿起尝了一块，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一半，虽然因为配料短缺，口感有所欠缺，但清香柔软，足够拿得出手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小世界的人类口味如何，能不能吃得惯。 洛年年将一板绿豆糕分出来一部分，用油纸包成两包，装进食盒里，剩下的绿豆糕叠放在盘子里。 轮到洛年年去领工钱时，她端着瓷盘走了进去。 帐房的两个弟子和厨房的赵总管都在房间里，见洛年年进来，都抬眼看向她。 洛年年却一眼看到了坐在中间的程誉，眼睛立刻亮了，笑眯眯地将手里的盘子摆在程誉手边，看着他，恳切地说：「这是我新研究的糕点，还不够成熟，想请几位帮我尝尝味道。」 洛年年被人讨好的次数太多了，她自然而然学会了给别人送礼讨好人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赵总管早就跟她交代过，今日帐房来的两位弟子是关键人物，于是洛年年准备了绿豆糕，却没想到的其中一人正是程誉，洛年年下意识地觉得想求的事情稳了。 程誉一点也不客气的从盘子里取了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口感味道都上佳的绿豆糕让他更多了两分耐心，语气随意地问：「说吧，想提什么要求？」 洛年年小心翼翼地提出希望能预支之后几个月的工钱。 这个要求她之前就跟赵总管提过，赵总管允了会帮她说话。 在厨房做工的人大都是做了十几年几十年的，洛年年虽然是新人，却是顶了洛婶的缺来的，赵总管对她也很放心，这时就按照提前应承好的帮着洛年年跟帐房的人说了几句好话。 第114页 主要就是可怜小姑娘家里没了壮劳力，长辈又受伤，急需银钱支撑生活。 程誉抬眼，黑沉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洛年年，小丫头格外瘦小，脸色蜡黄，明显之前过的不是很如意。 洛年年期待的回视，眼里有许多笑意，亮晶晶的，似乎因为看到他就很开心。 程誉的手指下意识搓了搓，抬手掩饰性地拨了几下算盘，另一只手还忍不住又去拿了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最后给了洛年年三两银子又三百文钱，算作提前预支了未来半年的工钱。 赵总管之前告诉洛年年，能预支三个月的工钱就不错了。幸好阿誉在，洛年年开心地道谢，收好工钱走了出去。 程誉的视线下意识追逐着洛年年的背影，趁着他走神，另一位帐房弟子和赵总管不约而同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三两下就把一盘绿豆糕分食了大半。 程誉回神后连忙抱着盘子站起身，摆出独享的姿态。 同在帐房的另一位弟子好笑的打趣道：「程师兄，就算那位小厨娘一进来就给你送上绿豆糕，还一直盯着你看，但你也不能手那么松啊，之后帐怎么平我可不管。」 「用不着你，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程誉直接回怼，还把算盘扔给对方，让师弟负责其他人的工钱。 三人迟迟没有招唿下一个人进来领工钱，只因手里的绿豆糕不知是怎样做的，甜而不腻，让人吃了还想吃。 洛年年提着食盒回家，和奶奶妹妹一起吃完饭后，拿出一包绿豆糕，让洛小丫下午的时候可以和洛婶分着吃。 洛小丫明明饱得肚子都鼓起来了，还是忍不住立即拿了一块绿豆糕送进嘴里，然后惊喜地大喊好好吃，不仅给洛婶也塞了一块，还想自己再吃一块。 洛婶连忙将糕点收了起来，点了点小孙女的脑袋，教训道：「不行，你不能再吃了，肚皮要撑破了。」 洛小丫立刻咯咯咯的笑起来，将手里的半块绿豆糕分给洛年年，洛年年笑着说自己刚做好就吃过了，让洛小丫继续吃，洛小丫才满足地眯起眼，一点点珍惜的吃着手里的半块绿豆糕，这是她从来没吃过的美味点心，就算撑破了小肚子也想吃。 洛年年忍不住露出笑意，她想让她们过得更好。 于是洛年年提起另一包绿豆糕，出门上山，按照提前打听好的地址去找大夫。 洛年年打听过，飞影教内有专门给弟子们看病的大夫，在跌打损伤方面，比镇上医馆的大夫要强，当然，收费也比镇上的大夫贵。 洛年年想着，洛婶摔到腿骨折，只靠自己硬抗过去不是什么办法，现在她手里有钱了，还是想试试找大夫给洛婶看看。 洛年年自己其实在【医术】方面的专长属性点也不少，毕竟她上个世界总和医护部打交道，时间长了，也乐意多了解一些，但她学到的都是科技前提下以器械检测和手术为重的现代医术，说老实话，没有穿透照射成像的检测设备辅助，她都不敢直接上手去动洛婶受伤的腿。 洛年年按照地址找到了药堂，探头看了一眼，前院有两位身穿青衣的年轻弟子正在捣药，洛年年上前打问：「这位师兄，请问擅治骨折的王一来师兄在吗？」 捣药的弟子抬头，看到洛年年身上穿着土黄色的僕从服饰，确认是飞影教内的人，以为是被吩咐来传话的下人，冲着后院抬抬下巴：「王师兄啊，他如果没有出去採药的话，可能在后院西厢房里。」 洛年年连忙道谢，绕过正堂走到后院，就看到一位身穿蓝色内门弟子服的中年人正坐在石桌旁整理晾晒好的药材，洛年年连忙问：「请问是擅治骨折的王一来师兄吗？」 整理药材的男子闻言抬头瞥了洛年年一眼，低下头继续收拾药材，语气硬邦邦地问：「什么事？」 「王师兄，我奶奶不小心摔倒，腿部骨折了，我想请您去帮她看看。」洛年年殷切地看向王一来，见对方皱起眉头，连忙补充说：「我有钱。」 说着就把今日刚领到的三两工钱拿了出来，还将手里提着的绿豆糕递给王一来。 王一来没有接，而是问：「你是在哪里伺候的，怎么会找到我？」 「我在膳堂后厨做活，我奶奶之前也是在膳堂做活的，我从外门师兄们那里打听到您的医术高超，想麻烦您到家里去看看。 「我家就在后山山脚下，不远的，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出诊。」 洛年年有些苦恼地想，王大夫不愿意的话，她就得想办法把洛婶运上山来了。 第49章 目瞪口呆 这时, 一位同样身穿蓝色内门弟子服的弟子从旁边路过，见状嗤笑一声：「王师弟啊，你这名声传得倒是很广, 就是招来的病人质量不怎么样，哈哈哈。」 那弟子的脸型特别方，笑起来有点奇怪, 一边笑着一边走进了对面的房间。 王一来懒得理会对方的奚落, 对洛年年说：「你等一会儿, 我先把药捣好。」 洛年年现在会读一点空气了, 听话音求诊的事有戏，立刻更加殷勤, 笑着对王一来说：「我可以帮您。」说着就将手里的银子塞回腰间的荷包, 绿豆糕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撸起袖子准备干活。 至于刚才连带她一起奚落的另一位药堂弟子，则被她完全无视了。 王一来没有拒绝，从旁边拿了一个药罐和药杆，将壳状的药材放进去, 捣成粉末状。 第115页 这活儿比较简单，洛年年看一遍就懂了, 坐下来开始捣药。 王一来就坐在她旁边，耐心地分选药材。 两人之间的气氛虽然沉默, 却很是默契, 王一来挑选出来的药材, 洛年年都能及时拿过来捣成粉末。 先前奚落过王一来的方脸弟子再次从房间里走出来时, 两人已经将一整桌的药材都处理好了，王一来起身去洗手。 方脸弟子走过来，一点都不客气地拿起洛年年带来的油纸包, 拆开看到是一包糕点，随手捡了一块，其他的丢回石桌上，嘲笑道： 「哪里来的下人，懂不懂规矩？一包破点心可不够做药费，家底不丰还敢来请王师弟，胆子够大，不怕房子都保不住吗，哈哈哈。」 洛年年发愁地蹙了蹙眉，转头认真的对王一来说：「王师兄，如果我准备的银钱不够，能分期吗？就是先欠着，以后每月定时还钱，我在膳堂的活计很稳定，肯定能全部还上的。」 王一来洗干净手上的药粉，用手帕擦干净手，看都不看方脸弟子一眼，直接对洛年年说：「走吧，我跟你去看看。」 一转头，却看到方脸弟子的手又伸向小厨娘送给他的点心，不由得挑眉，先一步伸手抽走了油纸包。 「切，真是小气。」想再蹭一块绿豆糕而不成的方脸弟子有点不自在，背转身掩饰不屑，却莫名觉得那糕点有点好吃，很想再吃一块，话没过脑地问出去：「哎，小厨娘，这绿豆糕你是从哪里买的？」 洛年年正殷勤的帮王一来提着药箱，闻言顺口回道：「是我自己做的，王师兄要是不嫌弃，我以后再给您送来。」话是在回另一位弟子，眼睛却期待地看向王一来。 王一来莫名觉得有点爽，直接走了出去，走到拐弯处时，还从手里的油纸包中拿出一块绿豆糕，当着方脸弟子的面塞进嘴里，挑衅地笑笑，这才离开。 气得留在后面的方脸弟子大声哼了一声。 这绿豆糕吃了一块就停不下来，一块接着一块，王一来只觉得小厨娘做的绿豆糕格外清香，还没有他讨厌的一般糕点的那种甜腻感，忍不住一路走一路吃，刚走到一半，手里的糕点就吃完了。 看了眼空掉的油纸包，王一来问洛年年：「你之前说还给我送是不是真的？」 洛年年当然是连连点头：「是呢是呢，您帮我奶奶看看，我下次把一整板绿豆糕都给您送去。」 一板听上去也不是很多啊，王一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洛年年一眼。 这小丫头的手艺真的很不错，他之前的想法都快要动摇了。 王一来跟着洛年年回了山脚下的洛家小院，正在干活的洛小丫看到王一来身上的飞影教弟子服，吓得躲了起来，洛年年让王一来在门口稍等，自己先走进房间，对洛婶坦白： 「奶奶，我请了药堂的王师兄来帮你看看，你好好配合大夫哦。」 洛婶正就着日光缝鞋垫，听到这话时还没反应过来，抬头看去，就看到熟悉的飞影教内门蓝色弟子服，当下脸都吓白了。 王一来接收到洛婶惊恐的眼神，再想想门外那个被吓到不敢进门的小丫头，这才是正常人看到他们飞影教弟子应该有的反应。 这样想着，王一来又低头看了笑盈盈的洛年年一眼，他猜，这个傻丫头可能真的是天生缺根筋，不懂得畏惧为何物。 洛婶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王一来根本不管，直接上手就按上了洛婶腿上的伤处，洛婶疼得脸色惨白，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洛年年连忙将洛婶手里的针线拿走，从旁边取了一块干净的布巾，让洛婶咬着。 王一来随手摸了几下伤处，确定了伤情，二话不说，手下一个用力，「咔哒」一声，骨折之后未归正的断骨就被復位了。 不过这次洛婶再也忍不住，惨叫出声，把洛年年和扒在门上偷看的洛小丫都吓得不行。 洛年年是揪心不已，洛小丫则是纯粹的害怕，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王师兄，这这，这么疼的吗？有没有其他办法？」 洛年年急道。没想到古代的大夫是这样治疗的，没有麻醉，甚至招唿都不打一声直接上手，她在旁边听着都觉得疼得不行，这么折腾人真的是治疗而不是加重伤势吗？ 王一来本来不想理会的，看洛年年急得不行，只好放慢了节奏，伸手按了按洛婶的伤处，直接问：「现在按着还疼吗？」 洛婶还停留在上一波疼痛里，闻言连忙仔细感受了一下，摇摇头。 王一来接连按了几个位置，洛婶都是摇头后，他看了洛年年一眼，这效果不是立竿见影嘛。 洛年年果然很惊讶，她记得王一来按的位置有正骨之前就按到过的，当时洛婶还是艰难忍痛的模样，现在却摇头说不痛，大夫这么厉害的啊。 王一来对小姑娘的崇拜很受用，从药箱里掏出一个青瓷药瓶，取下塞子在洛婶鼻端晃了一圈，洛婶眼神迷茫了一瞬，下一秒闭眼倒在了身后的被子上。 洛小丫被吓坏了，跑进来缩在洛年年身后瑟瑟发抖，手紧紧地抓着姐姐的衣服。 「好了，人昏过去就不疼了。」王一来解释的语气太过自然，洛年年被惊到目瞪口呆，下意识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洛婶的鼻息，还好还好。 接着就看到王一来从药箱中拿出两块木板，用布绳固定在洛婶的伤腿两侧，嘱咐两个小丫头不要随意挪动人，接着从药箱里拿出一包药，随意指点了两句熬药的方法。 第116页 洛年年还没有很听懂，身后的洛小丫倒是懂了，连连点头表示她会熬药，连忙拿着药先去用水泡上。 王一来坐在炕边的凳子上，眼神扫过这间破旧的房屋，眉头微微皱起。 「王师兄，医药费要多少钱？」洛年年以为王一来是担心她们会欠帐，连忙又拿出荷包里的银子。 王一来看向洛年年摊开的手心里可怜巴巴的三块银子和一串铜钱，动作顿了顿，挑走一块银子，然后交代道： 「一包药熬成两碗，今天晚食后喝一碗，明天早食后喝一碗，喝完很快就会昏睡，睡过去就不会疼了。明天早食后，你再来找我开新的药。」 说话时，已经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慢悠悠地擦拭修长的手指。 洛年年福至心灵，试探着邀请道：「不知道明天早食王师兄愿意来家里吃吗？我做饭的手艺还算拿得出手，王师兄有什么想吃的我来准备准备。」 洛年年之前到处打听好大夫的时候，都说这位王师兄医术高超，就是要价也高，洛年年提前预支的工钱还以为能请动人就不错了，后续的治疗费用她是准备先欠着，以后慢慢还的。 没想到这位王师兄看在绿豆糕的份上，似乎很好说话，洛年年当然要继续维护一下关系，至少等到洛婶康復再说。 王一来对洛年年的上道很满意，收好手帕开始点菜：「早食嘛，吃碗热乎乎的汤面就很不错。」 洛年年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记下了，就是我在膳堂后厨做工，下工稍晚一些，您午时来家里可以吗？」 王一来无所谓地点点头，起身向外走去。 洛年年将人送到小院门口，目送王一来的背影渐渐远去。 迴转身，她就开始为第二天的招待做准备。 在飞影教厨房做了几天，洛年年见过採买来的鸡肉、猪肉比较多，没见过有採买牛肉的。 她自己最喜欢吃牛肉面，最擅长做的也是牛肉面，还是很想买到牛肉的，只是洛小丫听到她想买牛肉，摇了摇头，「很少听说有牛肉卖的，镇上卖肉的铺子只卖猪肉。」 洛年年帮着洛小丫一起收拾了家里的活，帮熟睡中的洛婶调整了一下姿势，锁好大门，让洛小丫在前面带路，挎着篮子，准备亲自去镇上看看。 洛婶家所在的西头村距离青蒙山附近的陈侠镇并不远，一刻钟就能走过去，镇上很热闹，两条主要街道的两侧开着各种商铺。 姐妹俩手牵手，从街头逛到街尾。 镇上一共有两家肉铺，洛年年看来看去，选了距离虽然远但价格更实惠的那家，买了两斤肉和一些骨头，然后在镇上的医馆买了几味可以充当调料的药材，最后在粮油铺买了面粉油盐糖等厨房必需品，加起来不到一百文，还包括给洛小丫买的一串糖葫芦。 回程的路上，洛年年忍不住摸摸腰间的荷包，对银钱的购买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感慨怪不得洛婶摔骨折后宁愿硬撑着等身体自愈，也没想着看大夫，因为看大夫真的很贵。 按她今天买的东西来算，一两银子说不定够她们一家生活半年的，可是请大夫的话，出诊一次加开药一次，就没了。就这都是王一来人好给她们优惠过的，真是病不起啊。逼得洛年年都晓得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疾苦了。 回家的路上，路过西头村的河边，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正在河边洗衣服，看到洛年年和洛小丫，纷纷招唿她们一起洗，洛小丫连忙应下来。 洛年年则是随意笑笑，继续往家走。 村里人没和洛年年搭上话也不觉得奇怪，以前的洛大丫就是个不怎么会搭话的。 姐妹两个走远之后，河边的村人闲聊起来： 「真是没想到，洛婶家的傻丫头竟然真留在山上的膳堂了，听我家那口子说，现在在厨房混得可厉害了。之前洛婶还发愁她家大丫嫁不出去，听说昨天李婆子就上门了。」 「行情一下子就好了？可她嫁人了也不能不管家里的洛婶和小丫吧，谁愿意娶一个老婆还拖两个累赘呢。」 「春妮还是太小了，你懂什么，听说大丫现在一个月工钱能有好几百文呢，别个家里有两三个壮劳力的也不一定能挣这么多，更何况这都是现钱，啧啧啧，现在谁家娶了大丫就是娶回去一个会下金鸡蛋的母鸡呀，我家也就是没合适的儿子，不然肯定也想娶回家的。」 「哎，我别的都不羡慕，就是听说在山上厨房干活的，不仅自己能在厨房跟着吃，还能时不时往家里带点好的，哎，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 众人聊得热火朝天，等洛小丫抱着衣服来河边一起洗的时候，惋惜了一阵好久没见到洛大丫了，然后纷纷打趣洛小丫最近都被养胖了。 洛小丫笑得合不拢嘴，不过奶奶叮嘱过她，关于姐姐每个月挣多少银子，每天往家里带多少好吃的，都不能随便往外说，别人嫉妒了，不知道会怎么使坏，她就没有好吃的了，所以洛小丫只是笑，不怎么回答别人的问题。 洛年年回到家后，钻进厨房，开始做准备。 她准备提前吊高汤，明天早食吃一碗热乎乎香喷喷的肉汤面，希望王一来能在治疗的时候更尽心一点。 洛小丫洗完衣服回来，洛年年帮着晾晒好，然后嘱咐洛小丫好好看火，好好熬药，起身去上工。 第117页 刚到厨房，洛年年就被赵总管叫住了，赵总管笑眯眯地说：「大丫啊，你那绿豆糕做得还不错，以后晚食再加个绿豆糕吧。」 看洛年年似有些犹豫，赵总管劝道：「大丫啊，我这也是看你忙着给洛婶找大夫，家里钱肯定不趁手，你多供应一道点心，卖出去的越多你拿到的钱就越多，家里也能轻松点。」 洛年年立刻被说服了，只要她愿意多腾出一点时间，再供应个绿豆糕似乎也不是很麻烦。 膳堂后厨的大厨们，除了每月拿到的工钱比帮厨多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福利，那就是他们做的菜品卖出去的越多，每个月拿到的奖励也越多。 这也是为什么其他几位大厨心里不是很乐意看到洛年年出头的原因，洛年年现在最拿手的是炒饭，而炒饭的特点就是又是主食又可以不用配菜，随着炒饭大卖，负责其他几样主食甚至专门炒菜的几位大厨都受到了影响。 赵总管安排给洛年年的配菜越来越多，相应的，其他大厨那里安排的配菜就少了，毕竟飞影教的人数是固定的，消耗的食物总量变动不会很大。 洛年年自然不是担心和别人竞争，她脑子里从来没有这根弦，她心里想的是，喜欢炒饭的人再多，也不可能天天两顿的吃炒饭，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再加设一个新的菜品，她获得的工钱可能会更多，家里也能更轻松点。 这时，赵总管还在继续加码：「再说了，也不用你做很多绿豆糕，明天晚食的时候先上三板，就足够卖一阵子了，大家都是偶尔才吃吃点心，谁没事干每天吃？」 是呀，毕竟是点心，大家肯定还是更热衷于吃饭。想通这点，洛年年点头同意下来。 赵总管于是和洛年年商量起准备制作绿豆糕的材料，听完洛年年给出的清单后，赵总管点着手指盘算了一阵，微微皱眉，沉吟道： 「这么一算，绿豆糕的制作成本还挺高的，那卖价就得定得更高一些，到时候出货量恐怕真没多少了。」 洛年年坚持要全套的原材料，既然要做，她就想好好做，上午的那一板绿豆糕原材料不足，口感还是有所欠缺的。 「行吧，那明天先少上点，用油纸包分包的话，每包装五只，先准备十包呢？」赵总管想着今天吃到的绿豆糕令人怀念的味道，还是觉得可以试试。 五十只绿豆糕也就是两板，任务更轻松了，洛年年自然点头同意。 商量好之后，赵总管就放洛年年去准备晚食了。 就在他们商量的时候，其他帮厨和大厨陆续抵达厨房，路过时听了几耳朵，纷纷向洛年年投去复杂的眼神。 洛家的大丫头还真是有点本事，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做绿豆糕的手艺，竟然又被赵总管看上了。 洛年年走到厨房角落的柜子前，拿出自己的围裙和布巾，全套装扮好之后，走到自己的固定灶台前，就听到旁边的陈大厨哼了一声： 「好厨子还是得会做菜，整那些花里胡哨的有什么用？」 陈大厨胖乎乎的身体灵活的来回摇摆，手里的菜刀「咔咔咔」的剁着菜板，说话时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再配合上他手里的动作，任谁来看都是他对洛年年很有意见，并且毫不留情的发表了意见，给大傢伙出了口气。 洛年年闻言抬头看向厨房里的其他人，连续对上好几个人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感知到那目光里不是很友善的情绪，不在意地回过头，继续准备自己的炒饭。 这几天分给洛年年的配菜越来越多，意味着她需要炒的饭也越来越多，今天的晚食，她周围的备菜量更多一筹。 洛年年果断招唿帮厨费小六上场，每次炒到中间食材比较稳定的时候，她就让出位置，让费小六帮着翻炒。 到最后，洛年年断断续续炒了十大锅炒饭，若非费小六也分担了不少活，她恐怕胳膊都得炒酸了。 费小六则是很激动很乐意的，厨房里的大厨们虽然使唤帮厨，但一般只让帮厨帮着切菜备菜，基本不会让帮厨在灶台上手，更是轻易不会传授做菜手艺的秘诀。 好多帮厨都跟在大厨身边帮了多好年，也做不出大厨做饭的手艺。 洛年年先前给陈大厨当了一段时间的帮厨就自己升上了大厨，在好多人看来除了天赋异禀，就只剩下私下偷偷花钱学艺的解释了。 洛年年刚当上大厨的时候，赵总管安排了老实寡言的费小六来她手下干活，就是怕其他老油条帮厨不服气只会一个炒饭的洛年年，不肯好好配合。 费小六原本也以为自己学不到什么东西了，没想到洛年年脾气很好，不介意做饭的时候帮厨全程在旁边看着，现在甚至主动在做饭过程中让他上手尝试。 费小六心里感激，知道自己是遇上大方的师傅了，很珍惜学习的机会，每次都很认真地按照洛年年的指点翻炒着锅中的食材。 厨房里其他帮厨也向费小六投来羡慕的眼神，来来回迴路过的时候，总想从附近走过去，恨不得多看两眼就能看会最近最受欢迎的炒饭是如何做出来的。 至于洛年年自己，完全没有这技艺需要保密的意识，炒饭是多简单的一道菜啊，全过程看几遍就懂了，哪里需要藏起来。 她让帮厨上手，最多就是教出去一道普通的菜品，就能把自己从繁重的重复劳动中解放出来，很合算。 第118页 而且洛年年很清楚，做饭除了死板的菜谱之外，还需要大量的经验、对火候的把控、对调料比例的把控等等，这些都不是单靠看就能看会的，还需要大量的练习。 晚食供应结束后，洛年年将今天扣出来的一小盆炒饭和另一位负责做面食的大厨交换了，准备今晚吃吃其他人的手艺。 下工前，洛年年泡好一大盆绿豆，提着热乎乎的汤面，走路时很是小心。 回到家的时候，洛婶还在昏睡着，洛小丫担忧地看向洛年年，洛年年伸手推推洛婶，没醒，又晃了晃，还不醒，最后是掐了洛婶的人中，把人掐醒的。 醒来的洛婶茫然不知什么时辰不知身在何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好在腿上的伤处已经没有昏睡前那么痛，洛婶一贯能忍，不仅不喊痛，还笑着安慰两个小丫头她没事了。 洛年年忧心地问：「奶奶，你真的感觉好多了吗？如果是真的，咱们就还请王师兄来看看。」 第50章 意外来人 如果并没有感觉好起来, 那明天的汤面就可以为别的大夫准备了。 洛婶闻言神色格外复杂，表情扭曲来扭曲去，最后狠狠瞪了洛年年一眼, 命令道：「先吃饭。」 洛婶确实感觉伤处好多了，王一来不愧是飞影教的内门弟子，一出手完全不一样。 但她也是真的不想再见到王一来了, 洛婶在飞影教做活的时间更长, 听到的消息也更多, 听说那位王大夫可不是好相与的, 得罪他的人会被他炼成试药的药人，一想到那些恐怖的传言, 洛婶的心肝都在打颤。 洛婶凶起来的时候, 洛年年和洛小丫都只有乖乖听话的份, 洛年年将今晚带回来的生面条取出来煮熟，面汤是单独盛在桶里的，再加上她提的时候很稳很小心，基本没有洒。 热汤浇在面条上, 炒白菜的浇头也浇在面上，祖孙三人就着三盘小菜, 一人吃了一大碗面，浇头中还夹杂着几颗肉粒, 唿啦唿啦的吃一碗, 让人浑身痛快, 吃得汗都冒出来了。 吃过饭, 洛婶打发洛小丫去洗碗收拾，把洛年年留了下来，表情一肃, 狠狠拍了一下洛年年的胳膊，痛心地骂道：「你个死丫头，怎么突然给我找大夫，还敢去找山上药堂的弟子，还是内门弟子，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大啊？」 洛年年讨好地笑笑：「奶，咱们还是要找大夫看看的，我听说村里刘老头之前干活的时候摔骨折，没找大夫给正骨，后来腿是长好了，但走路一瘸一拐的，而且一到下雨天就腿疼。咱们找个专业的大夫正正骨，以后少受罪。 「我看飞影教那些弟子每天摔来打去，骨折的肯定多，我打听过，他们受伤都找药堂的弟子看，其中王大夫的医术是最好的。我就去请了，王师兄人很好说话的。」 洛婶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问清楚：「请人家内门弟子下山，你到底花了多少钱，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请王师兄就花了1两银子，比我之前打听到的便宜多了，王师兄真是个好人！ 「钱是帐房的师兄帮我提前预支的工钱，奶，你别担心，我算了算，咱们家花钱的地方不多，我手里还留下不少，足够之后生活的。」 洛年年耐心地解释，说着说着还笑起来，帐房的师兄是程誉耶，大不了以后再去申请提前预支工钱。 洛年年说话时，又将自己的荷包翻出来，给洛婶看她的荷包里确实还有不少银子和铜钱。 上个世界，程誉最初就是以医护部卫兵的身份出现的，所以洛年年对于命书记载里明明该当上飞影教教主的程誉为什么以帐房弟子的身份出现一点疑惑都没有。 她还想着帐房有「自己人」，想预支工钱应该简单得很。再说了，以后说不定就可以花程誉的工钱了。已经刷了两个世界程誉卡的洛年年对此很是习惯。 「好，好，奶奶的大丫已经长大了，比之前聪明还比之前能干，奶奶太高兴了。」 洛婶听洛年年说得有条有理，眼眶都有点热。 这个孩子虽然是她捡来的，但也养了这么多年，一直和小孙女一併当亲生孩子养的，甚至比起洛小丫，洛婶更担心脑子有点呆的洛大丫，现在看大孙女出息了，心里别提多欣慰了。 洛婶粗糙的大手拉过洛年年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大丫的工钱自己收着吧，这个家现在是你顶起来的，你手里不能没有钱。 「奶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相信你不会大手大脚的乱花钱。就算你真的花了，奶奶这里还给你们姐妹两个存着嫁妆呢，不怕，不管出什么事，奶奶都能给你们兜底。」 洛婶手里也不是完全没钱，这么多年，一文一文的攒，她也攒了快三两银子的。之前一段时间洛婶有时候晚上疼得睡不着觉，也没想着花钱治自己的腿，总想着万一出个什么意外，还是多给孩子们留点钱。 没想到大孙女主动想办法给她找来了大夫，虽然心底还是害怕内门弟子，但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洛年年笑了笑，继续说：「奶，我还有个好消息呢，今天赵总管又夸我了，而且让我以后多供一个绿豆糕，放在晚食卖，所以，虽然预支了工钱，但以后每个月说不定还能再领一点。」 洛婶在后厨干了这么多年，对后厨的规则最是清楚不过，大厨供应得菜品越多，地位越稳固，越不可替代，当下惊喜不已。 第119页 惊喜过后，洛婶又仔细打听了厨房其他人的反应，然后把后厨里大部分人的性格人品仔细的给洛年年分析，洛年年回忆一下，众人的反应跟洛婶说的确实差不多，不满的不满，嫉妒的嫉妒，无视的无视。 洛婶今日谈兴很旺盛，拉着洛年年和偶尔跑进来的洛小丫说个不停，是受伤以来情绪最好的一天。 直到后来洛小丫端上一碗药，喝过药之后，洛婶睡意渐浓，再次昏睡过去。 姐妹两个松了一口气，奶奶状态好她们自然开心，但是洛婶的伤处肯定还是痛的，还是好好休息，争取早日完全康復。 新的一天上午，洛年年在炒饭过程中更多的让费小六参与进来，她自己则偶尔忙两下绿豆糕，动作不紧不慢的，反正绿豆糕晚食才供应，时间足够用。 早食结束后，洛年年用自己的炒饭和负责面食的大厨换了一块面和一些青菜，今天她都没提大大的食盒，只提了个篮子，换好之后，挎着篮子飞快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结果刚刚跑出厨房不远，就在后山的小路边看到了背着药篓的王一来。 洛年年赶紧跑过去，小脸跑得红扑扑的，热情地打招唿：「王师兄！王师兄久等了，我现在就回去做面。」说完就想继续跑。 「不急，慢点，一起走吧。」王一来直起身，将手里的草药随手扔进背后的背篓里，走在前面，压着小姑娘的速度。 洛年年想着她做饭动作快，回去也就一刻钟就能搞定，干脆不再着急，主动和王一来搭话，好奇地问：「王师兄，你采的是什么药材呀？」 「这个是白花蛇舌草，可治疗肠道湿热腹泻，吃坏肚子用这个煮水喝，效果不错。」 王一来虽然语气硬邦邦的，但洛年年好奇问了，他还是耐心讲解起来，逐渐从白花蛇舌草的功效讲到形状，再讲到另外一种容易混淆的水线草。 讲着讲着，王一来就看到洛年年开始犯迷煳，干脆将几种容易混淆的药草都採摘一遍展示给洛年年看，对着实物讲解，洛年年全部听懂了，兴趣被挑了起来。 两人一起走到家的时候，洛小丫已经提前将院子收拾干净，在院子里支起一张小木桌，王一来也没有不自在，坐在小桌旁整理自己的药草，抬眼就能看到厨房里洛年年忙碌的身影，时不时就抬头看两眼。 直到面快要下锅时，洛小丫怯怯地问姐姐是不是该叫醒奶奶了。 洛年年赶紧带着王一来去看看洛婶，洛年年正准备再次掐醒洛婶，就见王一来拿出一个瓷瓶，同样是在洛婶鼻端晃了晃，洛婶就渐渐醒了。 王一来把了把脉，又按了几处询问痛感，洛婶还迷煳着，茫然的顺着问题作答。交流确认过病情后，王一来就走出去继续整理药材了，洛年年去煮面，洛小丫守在房间里照顾洛婶。 此时，炒好的肉酱浇头已经开始散发出浓郁的香味，除了厨房里的洛年年，家中的其他三人都因为这股香味疯狂吞咽起口水，肚子不停地催促，眼神不时瞥向厨房的方向。 中午吃的拉面是洛年年亲自揉的面，她今天获得的同样是【力量】基础属性点，力气已经不小，不论是揉面还是炒菜，都轻松得很。 又细又劲道的面条出锅后，洛年年拿家里最大的碗给王一来盛，面条上浇好熬了一天的香浓高汤，铺满浓油赤酱的肉酱以及煎炒过的青菜，最后卧了一个荷包蛋，满满一大碗又香又浓的肉酱汤面端到了王一来面前。 准备好客人的，洛年年继续给自家人煮面，每人的碗里都浇了满满的肉酱。 洛家祖孙三人在屋里炕上的矮桌对坐吃面，香得头也顾不上抬。 洛婶有心想说说大孙女给得肉酱太多太实诚了，但是碗里的肉酱实在太香了，这么些年家里过年也吃不到几口肉，她一个老太婆都香得停不下嘴，哪里再好说两个小丫头。 洛家祖孙三人各自吃了一碗面就吃撑了，洛小丫甚至直接往后一躺，揉着小肚皮实在动不了了。 洛年年将碗筷送到厨房，看到坐在院中木桌边的王一来也吃完了，连忙殷勤地问：「王师兄，汤面的味道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碗？」 王一来放松的靠在矮小的椅子上，对着洛年年摇摇头，表示不想再吃了。洛年年给他盛得实在多，他虽然觉得很好吃，但他胃口其实并不大，现下真的撑到了。 吃饱喝足的王一来现在脑海里只有两个字，舒坦。 热乎乎的汤面，香喷喷的肉酱，劲道的面条，甚至格外香滑的鸡蛋，都比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面还要好吃，怎么会那么香呢？香得人恨不能把舌头一起吞下去。 他以前并不是重视口腹之慾的人，可是吃过这个小丫头的炒饭、绿豆糕以后，本以为已经够好吃了，没想到小丫头单独开小灶做的肉酱面更胜一筹，好吃到让人想把人直接抢回去。 王一来手撑着头，半眯着眼看着忙碌中的洛年年，思绪逐渐清晰。 洛年年自觉招待好客人了，笑呵呵地转身回厨房洗碗。只是一次无意识的转头看到半歪在那里的王一来，顿时愣住，有一瞬间，洛年年以为她看到了程誉。 两人对视片刻，王一来率先移开了目光，抬头看了眼晴朗的天空和耀眼的暖阳，站起身，放下三包药，随口提了一句接下来他要去山中採药，三天后才会回来。 第120页 洛年年下意识发出邀请：「麻烦王师兄采完药再来给我奶奶看看吧，如果是晚食的话，不知道王师兄想吃什么？」 王一来随意点了点头应下，然后晃晃悠悠地走了，至于下次吃什么，现在吃饱肚子的他实在没什么想法。 洛年年连忙追上去，继续问：「王师兄有什么忌口吗？」 「胡萝蔔！」王一来脱口而出，随口不动声色地继续加了几样，「姜，还有黄豆。」 洛年年愣愣地看着王一来的身影越走越远，困惑地歪歪头，转身要回去的时候，还好几次忍不住转头看向王一来消失的方向。 这位王师兄，在某些方面真的和程誉好像哦，可具体是哪方面，洛年年也没办法一下子明确的说出来，明明两个人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甚至身高年龄都不同，但就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感觉，总会在某一刻让洛年年觉得异常熟悉。 想到这里，洛年年又想念程誉了，她现在已经知道程誉在帐房，那她带着绿豆糕去感谢一下应该很正常的吧。 说服了自己，洛年年高兴极了，连收拾的动作都轻快起来。 收拾过后，给洛婶餵了药让她继续睡下，洛年年和洛小丫也各自睡下，享受闲暇的午后时光。 下午上工前，洛年年按捺不住，先去帐房附近绕了一圈，她有点忍不住想见见程誉了。 可惜没看到想见的人，只看到了昨天同去厨房分发工钱的另一位帐房弟子，是位圆脸的外门弟子，对方也认出了洛年年，主动打招唿道：「这不是膳堂的小厨娘吗？你来帐房有什么事？」 洛年年笑着回：「师兄好，我是想来和昨天那位程师兄道个谢，我请了大夫给家里的长辈看病，情况好了许多。」 「程师兄啊，他领了外出去查帐的任务，要下旬才会回来。」圆脸弟子随意回道，然后好奇地问洛年年，「小厨娘，你昨天那个绿豆糕真的不错，什么时候会再做？」 「今天晚食膳堂就会有了。」洛年年认真地说，想着大概昨天的绿豆糕真的很好吃了，从赵总管到王一来到洛婶和洛小丫，都跟她提起过。 可惜不知道程誉会不会喜欢，程誉似乎不喜欢太甜的点心，她的绿豆糕并不会很甜腻，程誉应该也会喜欢的吧。 听说程誉不在，洛年年失望地离开，下旬才回来，还有好多天见不到人呢，哎。 回到厨房后，洛年年开始认真地制作绿豆糕，费小六在不远处认真地切菜备菜。 没过多久，赵总管走进厨房，在厨房晃悠了一圈检查众人的准备情况，晃到洛年年这里时，驻足多看了一会儿，然后问洛年年：「大丫啊，用不用再给你配个帮厨？」 洛年年连忙点头，「好呀。」然后期待地看着赵总管，结果赵总管晃晃悠悠的又走了。 并没有直接给她安排新的帮厨嘛，洛年年只好回头继续自己的准备工作，一旁的费小六似乎有些急了，切菜的动作更快了，心里怕新来的人跟自己争抢上手做菜的机会。 在费小六效率极高的辅助下，当晚需要用到的配菜早早的就准备好了。 于是，从炒第一锅炒饭开始，洛年年就招唿费小六上手尝试，并且让费小六掌勺的时间更长了，她自己则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精心捏制绿豆糕的形状，再时不时盯盯费小六锅里的情况。 晚食开始供应前，洛年年做好了两大板绿豆糕，费小六利索地分装成十包，还多出来几个，洛年年往自己食盒里放了一包，还给费小六塞了一颗。 费小六将精緻小巧的绿豆糕偷偷塞进嘴里，珍惜的尝着难得吃到的甜味，嘴里又香又甜的绿豆糕让他好长时间都不想开口说话，再想到自己跟在大方的洛大厨身边说不定哪天就能把这等手艺学到手，费小六激动不已。 有费小六的全力帮忙，晚食供应到一半的时候，洛年年已经轻松下来，开始收拾灶台，准备要带回家的晚饭。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躁动，接着就见赵总管胖乎乎的身子跑着冲进后厨，一眼就看到洛年年，大声吩咐道：「大丫，快，再炒一锅，你亲自炒，要最好的！」叮嘱完洛年年还不忘指挥周围的帮厨帮着洗菜切菜。 洛年年奇怪地看了眼浑身紧张的赵总管，赵总管已经去催其他大厨了。 旁边灶台的陈大厨用小小声的声音说：「这种情况，不知道是教里的哪位大人物来膳堂了，得伺ci候好，不然小命难保。」 洛年年听了一耳朵，耐心地炒了一锅新的炒饭，粒粒分明的米饭包裹着蛋丝，看上去一片金灿灿的，点缀着红色绿色黑色的配菜，不仅特别香还特别好看。 赵总管在厨房里来迴转悠，显得格外忙碌，督促几位大厨都新做了一份新菜后，亲自用最漂亮的瓷碗装了一碗炒饭，一碗汤面，还有五盘小菜，放在大大的托盘上，小心地端了出去。 赵总管走后，整个厨房也蔓延开紧张的气氛，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只是聚集在后厨门口，隔着前面的小院看向前方供应晚食的膳堂。 角落的灶台前，洛年年没去凑热闹，陈大厨也没去门口凑，用自己炒的小菜和洛年年换了一大碗炒饭，换的时候，小小声的提醒说： 「教里上层的大佬们平时由另一个小厨房专门供应膳食，咱们膳堂主要是给弟子们以及僕从供应的，一般没什么大问题，不过偶尔有时候，大佬们也会想来咱们膳堂尝尝新鲜，这种时候总管就会紧张了。」 第121页 陈大厨手下的一位帮厨这时凑过来低声说：「我刚才去外面听到路过的弟子提到，是殷堂主回来了。」 这话一出，洛年年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几人纷纷打了一个抖，仿佛听到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陈大厨和帮厨连忙走开，各自安静着耐心等待。 看洛年年的神情似乎仍然摸不着头脑，费小六咬咬牙，小声地说： 「洛厨，教里有几个人是万万不能惹甚至不能碰的，这位玄武堂的殷堂主便是其一，听闻他每次外出任务，都要杀得血流成河，是个心似坚冰心狠手辣的人物。 「而且玄武堂不仅对外，还负责对内，三年前教里的一次大清洗就是这位殷堂主主持的，那次大清洗之后，教里足足少了一半人！」 费小六自己说着说着抖起来。 费小六虽然名字里有小字，但其实已经小二十岁了，在厨房做了许多年，比刚来的还一知半解的洛年年知道的东西更多，经他这么一解释，洛年年总算明白了为何从赵总管到其他大厨，都是小心惶恐的模样。 洛年年点点头表示她懂了，然后也老老实实的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坐等，担忧今天下工的时间可能要推迟了。 没想到，也就过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围在后厨门口的人群散开，赵总管端着大大的托盘又走了进来，放下托盘，擦了擦脸上的虚汗，终于露出点笑模样。 气氛一直有点紧张的后厨顿时放松下来，有人大着胆子打听了两句情况。 赵总管安抚了周围的人几句，然后看向洛年年，笑呵呵地走过来，夸赞道： 「今日是玄武堂的殷堂主刚从山下完成任务回来，随便来吃了口饭。你做的炒饭殷堂主很爱吃，吃了不少，大丫干得不错，要继续努力啊。哦，对了，绿豆糕殷堂主也带走三包，很不错，很不错。」 夸完，赵总管大方地说：「行了，可以下工了，你快早点回家吧。」 洛年年就爱听这句话，当下收拾好东西，和赵总管道别，从后门离开了。 只是路过那个托盘的时候，洛年年扫到上面的菜品，只有她的炒饭被吃完了，汤面没动两口，其他小菜也基本没怎么动，那位殷堂主似乎吃得不怎么多啊。 脑海里的想法一闪而逝，洛年年小心挎着食盒走在小路上，快到风雨亭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没想到里面有人，看背影正是程誉。 洛年年惊喜极了，挎着食盒快走了几步，雀跃地招唿道：「程师兄！」 天色渐暗，直到洛年年走近，对方转过身来，洛年年才看清，凉亭里的竟然不是程誉，而是一个脸上有一道伤疤的男人，男人的气质格外阴冷，眼神更是冰冷无人气，看过来的视线宛如锋利的兵器，似乎下一秒就能直接伤人。 第51章 另谋生路 洛年年愕然停下脚步, 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确实不是程誉，一瞬间, 失落涌上心头，是哦，程誉下山去了, 要下旬才能回来。 洛年年连忙和凉亭里的人道歉：「不好意思, 我认错人了, 打扰到您, 实在不好意思。」 歉意地笑笑，洛年年后退两步准备离开。 「站住。」凉亭里的人突然出声, 声音格外沙哑, 似乎声带受损过。 洛年年闻声停下, 转过身看向对方，眼里满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叫住的疑惑。 男人嗤笑一声，仰头灌了一杯酒，直接报出自己的名字：「殷尔行。」 说完就等着看小姑娘大惊失色的惊恐表情。 可惜, 没有。 放出去能让敌人闻风丧胆，也可止小儿夜啼的名字, 宛如头顶上方的老树叶，随着一阵轻风轻飘飘的打着旋落地, 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洛年年仍然是一副歉意又茫然的表情, 手指在食盒的把手上抓握了两下, 看着独自饮酒的男人, 心里在犹豫是不是该赔偿一个菜。 见男人看过来，她还不好意思的笑笑，眨眨眼, 直接问：「您有什么事吗？」 殷尔行的动作一顿，心头浮上几分荒谬，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这丫头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洛年年大惊失色，连连否认：「没有没有，我很聪明的。」 洛年年后来听说，总是被人说傻乎乎就会真的变傻乎乎，所以从程誉到周围的人，从来不会说她傻，大家都夸她聪明。 虽然知道自己是实心的门，有点呆，但现在也不能接受别人说自己脑子慢了呢。 殷尔行的表情都因为这个答案卡住了，抬手往嘴里送了一杯酒掩盖住脸上的表情，换了个话题，冷冷地问：「你刚才叫的程师兄是你什么人？」 「程师兄？程师兄是很好的人呀。」洛年年想起程誉，笑眯眯地夸赞起来。 殷尔行沙哑的声音阴森森的，「你的表情更像是想起情郎，怎么，他是你的老相好？」 洛年年听懂了，脸上泛起羞涩的绯红，眼神闪烁的连声否定道：「不，不是的，只是程师兄帮过我，是特别好的人。」 对面的人冷哼一声，冷冷的嘲讽道：「好人？我怎么听说他下山查帐的时候逼死了一家老小，他那样的都算好人，我岂不是能算普通人？」 洛年年愣住，随即生气了，愤怒地瞪了眼殷尔行，圆圆的眼睛因为愤怒显得更明亮了，不客气地怒斥：「关你什么事？要你多管！」说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第122页 殷尔行被吼懵了，他已经记不得多少年没人敢对他说句重话了，回过神的时候，手已经下意识抓住洛年年的胳膊，一用力直接将人拽了回来。 洛年年察觉到不对，看向殷尔行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愤怒和警惕，严厉地问：「你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另一只手已经握紧拳头，随时准备给这个人一个教训。 殷尔行的大脑都没想到手会自己动，不自在地放开抓着洛年年的手，决定再做一次介绍： 「我乃玄武堂堂主，殷尔行。」 洛年年终于将人对上了号，正是刚才突然去膳堂，让他们后厨紧张了一阵的危险人物，这时她也注意到了石桌角落堆叠的三包眼熟的绿豆糕，和赵总管说的对上了。 想起费小六对这人的恐惧忌惮，洛年年看向殷尔行的眼神不由得更加警惕，搞不明白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殷尔行一直在仔细观察洛年年的表情，见她反应过来后，清亮的眼睛里仍然只有警惕，没有厌恶恐惧，一直压在心口的石头莫名放下一半，彻底放纵了心里的冲动，下一秒抬手直接掐住洛年年脸，将人拽到了怀里。 洛年年完全懵了，因为这种手放在她下巴处从下往上掐住她脸颊的姿势，她实在太熟悉了，上个世界的程誉特别爱这样掐着她的脸，每次都会把她的脸颊肉堆挤在一起，嘴巴嘟成小金鱼嘴。 更重要的是，当两人的距离足够近时，她看不见殷尔行的脸，只能看见他的眼睛，这双眼睛也太熟悉了，特别像程誉。 洛年年呆呆地看着不足十厘米处的眼睛，脑子努力转动思索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殷尔行则仗着一张冰冷的脸没有表情，大着胆子提出自己的愿望：「听闻你做饭的手艺不错，不如嫁给我。」说完，手下意识将怀里的人抱紧了。 洛年年：……？ 丽嘉 洛年年愣住了，满脑袋都是问号，接着奋力挣扎起来，可她虽然最近几天加的都是基础属性点，但是与武林高手还是相差甚远，被拦腰锁在男人怀里，动弹不得。 「唔，不，唔行……」洛年年坚定表示拒绝，话还被堵在嘴里，无法完整吐出来。 殷尔行眸中都是危险的冷光，沙哑的声音饱含恶意，「你拒绝？是因为你那个程师兄吗？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一个帐房的小算盘罢了，值得你为了他拒绝我？」 洛年年眼神一肃，突然狠狠的用脑门撞向殷尔行，颇有些鱼死网破的狠厉。 殷尔行动作极快地放开了洛年年的脸，用手指按住她的额头，不让她真的撞上来，否则撞疼的是她的脸。 「不许你说程师兄，你放开我！你个大坏蛋！」 洛年年愤愤骂道，一副气狠了的模样。她真的气狠了，这个人，怎么能总是说阿誉的坏话，真是太坏了！ 殷尔行有些郁闷，他是真的想不通，帐房那个姓程的傢伙，长相普普通通，性格恶劣散漫，到底哪里得她青眼，被她亲近讨好不说，明明都没见过几次，还被她惦记着护着，实在可恨！ 可怀里的人明显气恨了，殷尔行也不敢逼迫太过，连忙将人放开，最后用冰冷的语气警告了一句： 「我只给你几天的考虑时间，你现在是在膳堂做工？那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去了，你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来找我。」说完，将一块金属腰牌放进洛年年的手心，还趁机摸了一下她的手。 洛年年气得抬手做投掷状，就见殷尔行脚尖一点，人消失在凉亭中，连带着消失的还有石桌上的酒壶酒杯以及三包绿豆糕，只有洛年年的食盒还好好的摆在桌子上。 洛年年并没有真的将手中的腰牌投掷出去，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表情又愤怒又奇怪。 最后，她一手攥紧腰牌，一手提着食盒，神思不属的走在下山的小路上，中间一个不注意差点被绊倒，好在及时被路边的一根树枝挂住了衣服。 洛年年随意看了眼那根树枝，继续向山下走去。 躲在树后控制着树枝的殷尔行收敛气息，没有被察觉。 他心里想着，众人皆知，殷尔行本就是肆意乖张的性格，从来不懂收敛为何物，想做的就要做，想得到的就要得到，那样放肆的欺负人也是完全合理的。 虽然理智自责不该那么放浪，但狂跳的心脏按压不下去涌上来的激动，甚至想要更过分的对待她。 天色已暗，少有人来往的门派后山小路，他就算将她欺负得更狠一些，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殷尔行想着想着，激动到差点暴露行迹。 回到家，洛年年表情如常，还去厨房将中午剩下的一小碗肉酱和晚餐的炒饭一起混合炒了一锅，于是，炒饭更香了，香得洛小丫吃撑肚子还不满足，伸着小舌头将盘子舔干净了。 洛婶和洛小丫都没察觉什么异常，还互相开玩笑逗乐。 闲聊了一会儿，洛年年和洛小丫一起将家中快速收拾好，早早的洗漱回房各自休息。 昏暗的房间里，洛年年躺在床上，手里仍然攥着那块腰牌，她的手指顺着腰牌上的痕迹仔细触摸，脑海里则在回想命书的记载。 程誉在这个世界的命运也是一个大写的惨字，出生于江湖上有名望的武林世家程家，出生时是双生子，有路过的僧人批命双生子克父，去一留一对程父乃至程家更好。 第123页 程父虽然没有听从，但心里还是留下些许疙瘩。 没想到精心养育双生子五年后，程家运势果然开始衰落，在江湖中的地位大不如前。一番思虑挣扎后，程父将双生子中的弟弟程见玉从族谱上划去，孩子充作奴僕之子周见玉由得力的奴僕养着，对外统一说程家只得一子程云书。 就这样明明是孪生兄弟却待遇差距极大的养了一年，一次节日灯会时，备受忽视无人看管的周见玉被拐子掳走了。 几经辗转，周见玉落在飞影教手中，成为飞影教的预备弟子，那时的飞影教还是纯正的魔教，对内对外手段极为残酷，各处搜刮来的预备弟子宛如养蛊般培养，让他们互相厮杀，决出胜者。 没想到养出一条蛊王，周见玉不知练了从哪里学的神功，武功进境飞速，十几岁便成为一等一的高手，直接干掉飞影教的老教主上位成为教主，对飞影教从上到下大清洗了数次，将罪大恶极的恶人清洗干净，强行将飞影教牢牢控制在手中，约束飞影教上下的行为。 周见玉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程誉，成为江湖上一方不可忽略的势力。 再后来，飞影教越做越大，武林世界程家新一代的继承人程云书为了积攒功绩，盯上了飞影教。 在一年后召集正派联合围攻飞影教，程誉亲自与孪生兄弟程云书对上。 要命的是，程誉武功飞速进境的代价是根基不稳，对自身有极大的损害，关键时刻后遗症爆发，落败身死。 飞影教上下也因为教主身死而大受打击，在围攻中被攻破，一蹶不振，成为程云书功成名就道路上的垫脚石。 洛年年反覆回忆了几遍命书中的剧情，总觉得目前的情况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命书毕竟一世只有三千字，只有大致的剧情脉络，没有详细的细节，她没能从命书中得到什么启发，想着想着，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空边缘泛出鱼肚白时，洛年年醒来，伸了个懒腰，发了一会儿呆，照旧收拾好自己提着食盒上山去了。 没想到赵总管就在厨房后门处站着，看到洛年年时，表情格外复杂。赵总管伸手拦下洛年年，犹豫一番，才问道：「大丫啊，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洛年年抬眼看向赵总管，静静等着他继续说。 赵总管心里很是惋惜，但还是不得不说：「你这段时间先不用来厨房了，我会跟大家说你生病了，至于以后……」 赵总管嘆了一口气，最后看了眼洛年年，转身回了厨房。 昨天大晚上的有弟子给他传话，让他暂时停一个大厨的职，这事怎么想怎么诡异，但那封信上的印鑑让他不敢不从，否则下一个被一言定生死的就是他老赵本人了。 赵总管觉得很可惜，洛家这个大丫头在厨事上还是很有天赋的，毕竟厨子嘛，做的饭好吃不好吃，是个人都能有评判，他本来还准备安排自家侄女给洛大丫当帮厨好好学学手艺呢，哎，可惜了。 洛年年抿了抿唇，但她知道事情的关键不在赵总管身上，没有再为自己争取什么，而是转身又去了一趟帐房，礼貌地询问一位路过的弟子：「您好，请问您知道程师兄大概几天后回来吗？」 「程师兄？」对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直接走开，「不知道。」隐约还丢下一句，「管他去死。」 洛年年莫名有点担心，坚持多等了一会儿，等到稍微熟悉一些的圆脸弟子，对方见洛年年又来问，纳闷地反问：「小厨娘，你到底找程师兄有什么急事啊？」 洛年年咬咬牙，听到急事，想到一个很好藉口：「给长辈请大夫的钱还有点不够，程师兄是个好人，我想找程师兄试试能不能借一些。」 「啊？程师兄是个好人？哈哈哈……」 圆脸弟子突然狂笑，似乎听到了最好玩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勉强回道，「我劝你，哈哈，别想太多，大家都知道，程师兄最是冷漠刻薄不过了，哈哈哈，程师兄不会是对你骗身骗心了吧，让你这个小丫头这么死心塌地的等着他？」 圆脸弟子说完上下打量洛年年，程师兄虽然在教内名声不怎么好，但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外门弟子，这个缠上来的膳堂小厨娘只是个下人，大概勾勾手指就能勾上手，这丫头看着又瘦又小，也只有脸还行，程师兄可能是随便玩玩？ 「程师兄是好人！」洛年年不高兴了，一字一顿地认真说完，转身就走。 她真的很生气，这些人，都在污衊她的阿誉，她的阿誉明明是再好不过的人了，哼，这些人才是坏人。 隐在暗处的人看着洛年年脸上气愤悲屈的表情，心旌摇拽，几乎要现身将人拦下，但最后还是按捺下来，继续观察，只是冷冷地瞥了圆脸弟子一眼，这人有点多嘴。 圆脸弟子莫名后背一寒，脸色一变，也顾不得管洛年年了，快走几步匆匆跑进帐房。 洛年年走着走着，气也散了，开始转动脑子考虑起来。 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殷尔行被解决之前，厨房的差事暂时不能做了，不过洛年年也没有特别心急，一来她手上还有不少存钱，足够一家三口生活许久，二来她还有技能在这个时代拿得出手，是第一个小世界学的刺绣。三嘛，等程誉回来，一定会有办法帮她的。 想着想着，洛年年又放松了。走下山，直接走去镇上。 第124页 陈侠镇有两家布庄，一家成衣店，洛年年准备挨个考察一遍。结果第一家布庄不收外来的绣品，那家成衣店还没开门，第二家布庄除了售卖布匹，倒是也售卖一些成衣和绣品。 洛年年仔细观察店里的绣品，一一问了价。 负责招待客人的伙计到是没有不耐烦，只是看出洛年年似乎不是诚心想买，干脆问：「姑娘到底想要什么，不妨直接和我说，我可以给姑娘出出主意。」 「你们家收绣品吗？」洛年年问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小紧张。 「原来姑娘是想卖自己的绣品啊，」伙计恍然大悟，正要回答，突然停顿了片刻，侧头做倾听状，然后对洛年年说，「收！我们是收的，姑娘的绣品不妨拿出来给我看看？」 洛年年指指柜檯上一条绣着花的手帕，「这样的绣品多少钱收？」 伙计笑得格外和气，劝道：「姑娘若是诚心合作，不妨直接和我们家老闆谈价，我们老闆就在楼上，我给姑娘带路。」 洛年年犹豫的抓了抓手里的食盒提把，她今天其实只是心血来潮想了解一下市场行情，她还没绣好样品，这样直接谈价，人家能收她吗？ 可是前面的伙计已经开始走了，洛年年只得跟上。 二楼是一个个小间，是布庄留给大客尝试布料和成衣的，伙计带着洛年年走到最里侧一间停住，打开门，躬身示意洛年年走进去。 洛年年下意识探头看了眼，里面是一间装饰雅致的房间，房间的窗大开着，隐约传来街上热闹的声响，窗边摆了一张软塌，一位富态闲适的男人正半躺在软塌的一侧查看手头的帐本，另一只手里盘着一串白玉串珠。 「姑娘，这是咱们吉祥布庄的许老闆，请。」伙计站在洛年年背后，再次示意。 悠闲惬意的许老闆抬眼看过来，笑容和善，「客人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们家收绣品的价。」洛年年迈步走进房间，诚恳地问。 「姑娘准备的绣品给我先看看，我定个价。」许老闆将翻帐本的手伸向洛年年，轻轻晃了晃。 洛年年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低声说：「还没准备好，能先了解一下价格吗？」 许老闆瞥了伙计一眼，笑呵呵的对洛年年说：「不妨事，不妨事，不急，姑娘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坐下来，现场展示一下。」 伙计听懂了，面不改色的躬身退出去，去准备针线和布料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布庄明明养着一楼的绣娘，为什么偶尔才来查帐的老闆还要示意他将找上门来的绣娘带上去，但伙计早就学会了不该问的绝不多问，动作麻利，很快就找来大大小小七八种布料，以及一大盒各色针线。 伙计抱着大堆东西再回来的时候，看到老闆正笑着和绣娘说话，老闆一个眼神递过来，伙计就很有眼色的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软塌上的矮桌上，这样，新来的绣娘要想展示手艺，就得坐在软塌另一侧。 洛年年没发现这些小算计，在笑容和善态度真诚的许老闆的邀请下，坐在软塌另一边，在伙计端来的水盆里仔细净了手，然后从大大小小的布料里挑选手感合适的，再挑选颜色合适的绣线。 「洛姑娘想做个什么物件？什么图案？」 许老闆是个气质格外温和的人，说话也和和气气的，更重要的是，洛年年直觉能察觉到他确实在释放善意，让昨晚刚被臭男人强行搂抱而对男人生出警惕的洛年年不知不觉都放下了戒备，不仅告知对方自己的姓，还配合的闲聊起来。 「做个手帕吧，角落里绣片竹林呢？」洛年年说着，脑海里已经生成了相应的图案，摸不准是否可行，目光徵询地看向许老闆。 许老闆笑笑，声音温和：「自然可以，洛姑娘想绣什么都可以，我只提醒一点，万万不要着急，慢工出细活，慢慢绣，咱们追求的是更好的品质，绣品才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洛年年点点头，果然放慢了动作速度，耐心地剪裁、勾边，然后分线，分出了深深浅浅的绿色绣线，准备用来展现竹林的光影变幻，最后一针一线地耐心绣起来。 许久没有动针，再次有机会捡起这项爱好，洛年年兴趣渐浓，越绣越认真，完全沉浸其中。 许老闆坐在对面翻看帐本，一页一页，手指缓慢的翻动着。 他的视线看似停留在帐本上，实则大部分余光都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小姑娘神情格外投入认真，眼睛炯炯有神，饱含愉悦的兴味，让人想将最好的东西都摆在她面前，只为了看到她更愉悦的神情。 只是小姑娘身上还穿着飞影教僕从的黄色衣衫，粗糙的布料看着很是刺眼，脸上也没有几两肉，明显过得不是很好，让人愤怒之前的人到底是如何养的。若是他来养，定会精心照顾，不如就让他抢回家藏起来。 第52章 循循善诱 时间缓缓的流淌而过, 过了小半个时辰，伙计敲门送来了茶水和点心，许老闆递了个眼神, 伙计立刻将糕点放在两人中间的矮桌上，倒好的茶水也放在两人手边。 布置好之后，伙计安静的倒退出房间, 顺手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许老闆抬手喝了一口茶, 这茶是他专门配的, 用桂圆红枣和少量药材泡的养生茶, 最适合女子，喝起来甜丝丝的, 仿佛甜到了心里, 他竟也愿意接受这味道。 第125页 视线穿过氤氲的茶香落在对面认真拨弄绣线的人身上, 细细描摹她的眉眼，拨动珠串的手指忍不住加重了力道，似乎这样就能缓解手心的痒意。 洛年年有所察觉地抬头看过来，就看到许老闆露出温和的笑意, 招唿道：「洛姑娘休息片刻，尝尝我这里的点心。」 洛年年看了眼自己的手, 摇摇头，她的手不能脏。 许老闆继续邀请：「那喝点茶水吧, 看看能不能喝的惯。」 洛年年于是放下手里的布,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惊喜的睁圆了眼睛, 这茶水甜甜的很好喝，她忍不住捧着茶杯小口小口慢慢喝。 许老闆笑得更加和善，轻言慢语劝道：「尝尝点心吧, 尝完洗洗手就好了。」 洛年年被说服了，看了眼瓷盘里精心摆放的五种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点心，精緻小巧，很是诱人，她搓搓手指，挑选了最漂亮的一块小卷放进嘴里，是红豆馅的，软软糯糯的很好吃。 好吃到洛年年的眼睛眯了起来，笑弯成月牙。 许老闆也跟着高兴起来，借着喝茶低下了头，没有继续看洛年年，以防她不自在。 既然都沾了手，洛年年干脆不忍了，除了红豆馅的糕点，还有黄豆、绿豆、糯米以及麻薯做成的其他糕点，洛年年依次尝了一块，味道都很不错。 反倒是对面的许老闆一直垂眸看着面前的帐本，并没有吃糕点，洛年年好奇地问：「许老闆怎么不吃呀？」 许老闆抬头看过来，笑容温和：「这些糕点太甜了，我不是很爱吃。」 「这样吗？」 洛年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可以做出不那么甜的糕点。如果回不去膳堂，也卖不出绣品，她说不定还能去试试卖点心。 又想到一条出路，洛年年心头放松许多，吃完一轮糕点又喝完一杯茶后，起身去放在一旁的水盆洗干净手，坐回来继续摆弄绣线。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许老闆左右看看，拨动手串的手藏在矮桌下，手指微动，有无形的劲力被弹出窗外，弹到窗旁的树上，树枝连带着其上绽放的白色小花一起晃动，送来更多的清香。 洛年年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窗外，许老闆介绍道：「窗外种的是望春花，这香气还算怡人。」 洛年年兴趣大起，探身看去，窗外是布庄的后院，院中栽种着一颗树，此时正开着漂亮的白色花朵点缀其间，有一簇都长到了窗边，洛年年下意识探手想去摘，突然意识到不对，回头看向许老闆。 许老闆正撑着头笑着看她，见状玩笑道：「这花大概也是乐意跟着洛姑娘的。」 洛年年笑弯了眼，摘了两朵白色的花朵，放在桌边，顺手捧起茶杯喝了两口，眼睛却还是看着花，兴致勃勃地问许老闆：「如果我绣这花，能卖得出价吗？」 许老闆也看向花，只用视线的余光去看洛年年，给出肯定的答覆：「自然是可以的，这花深受喜爱。」 洛年年一手拿起花仔细观察，一手往嘴里塞了两块点心，吃完后还站起身绕到软塌旁的窗户，探身向外看去。 当洛年年的视线移开的时候，许老闆的视线就落在了她身上，他半倚着靠垫歪坐着，除了手指的动作加了力，其余都不动声色。 洛年年很是走神玩耍了一会儿，才回来继续绣她的竹林，绣着绣着，她又多看了手边的花两眼，好不容易才专心到自己的竹林上。 又过了半小时，伙计敲门进来，更换了茶水和点心，以及洛年年洗手的水盆。 这轮新上的点心是核桃酥、花生酥、芝麻饼等，许老闆又邀请洛年年休息片刻，尝尝新的点心，顺便聊了聊家常。 洛年年现在对许老闆的观感极好，他说话时总是温声细语的，通身气质温和友善，让人感觉格外亲切亲近，这种被全然包容的感觉，她还只从程誉身上体会过，让她总是下意识觉得在和程誉相处，不自觉地放松。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洛年年继续埋头刺绣。 直到许老闆轻声唤洛年年，然后向她伸出手，示意她将已经绣好的部分给他看看。 洛年年下意识将手里的绣品递过去，自己起身伸了个懒腰，虽然中间起身活动了几次，但坐了一上午还是感觉身体有点酸。 伸完懒腰的洛年年回头看去，就看到许老闆连玉串都不拿了，手指正轻轻抚摸她绣好的几棵竹子，真切的喜爱和赞赏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洛年年心情莫名放松下来，又坐回矮桌对面，期待地问：「如果我绣完的话，许老闆出价多少收呀？」 「一……十两，」许老闆将冒到嘴边的天价咽了回去，给出了一个最不奇怪的价格，接着夸赞起来，「洛姑娘绣的这竹子，青翠挺拔，最妙的是，深浅变换自然，仿若真实，妙啊，类似的绣品，我愿意出十两一条收下。」 听出许老闆是真心实意的夸赞，洛年年忍不住笑起来，带着两分不好意思的羞涩，自谦道：「我许久没绣了，手有点生，这条还不是最好的，我以后会更努力的。」 洛年年心里已经盘算起来，这样一条手帕，竟然能卖出十两，比她在楼下看到的那些都贵，看来布庄对她的手艺很认可呀。 绣这样一条手帕简单得很，慢的话两天，赶赶工的话一天就能绣好，以后多绣几条手帕，家里就不愁吃穿了。 第126页 许老闆见小姑娘已经扳着手指算起了工钱，忍不住弯起嘴角，不过他可不是真的想逼她当绣娘，连忙转了话音： 「洛姑娘技艺高超，若是愿意留下来的话，是我得一珍宝。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咱们慢工出细活，洛姑娘不要急，像这样一条手帕，洛姑娘五天绣完即可。」 「啊？」洛年年眨眨眼，连忙说，「最多两天我就可以绣完的。」 许老闆笑着摇摇头表示不贊同，慢条斯理的解释道： 「一定时间内，市场能消化的好的绣品数量是有限的，洛姑娘若是急急忙忙两天就绣完一条，时间一长，不仅不会挣到更多的钱，每条手帕的收购价反而会降低。所以我建议，从长计议，放慢速度，精雕细琢，五天左右出一条是最合适的。」 洛年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下意识觉得许老闆说得也很有道理，被说服了。 这时却见许老闆站起身，将半成品的绣品收进了旁边的柜子里，洛年年疑惑地问出声：「我还没有绣完，怎么收起来了？」 「洛姑娘已然辛苦了一早上，我必不能让洛姑娘饿着肚子继续辛苦吶，已备下小菜两盘，洛姑娘赏脸一起尝尝吧。」许老闆笑着邀请道，神色自然又真诚。 恰好伙计再次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上面摆着几样菜色。 伙计快速收拾好矮桌，将许老闆的帐本和洛年年没用到的布料都搬走，又将茶水和点心撤走，摆上菜品。 洛年年吓了一跳，朝窗外看了一眼，只觉得日光大盛，她还不会确认具体的时间，只好直接问：「现在是何时？」 「巳时三刻了。」伙计回。 「谢谢谢谢，不过不用了，我该回家了。」洛年年一下子跳起来，没想到不知不觉都快午时了，她竟然在这里留了将近两个时辰，必须得赶紧回家，不然洛婶和洛小丫该着急了。 许老闆伸手拦了一下洛年年的动作，体贴地说：「既然洛姑娘家中有事不能同桌，不妨将这些菜品带走一份吧，这些是我专门为洛姑娘备下的，若是洛姑娘没尝到，倒是一件憾事。」说着睨了伙计一眼。 伙计的动作立刻一转，将菜品装进了洛年年早上带来的食盒里。 洛年年犹豫片刻已经阻拦不及，连忙不好意思地道谢。 许老闆拨动着手中的玉珠，笑容更加和善，状似不经意地说：「洛姑娘实在不必客气，你愿意来我吉祥布庄就是在下的荣幸了，自然要从方方面面照顾好洛姑娘。洛姑娘路上小心，我们未时再见。」 洛年年换算了一下下午的上班时间，连连点头，然后提着自己的食盒开心地走了，走的时候不忘带上採摘的两朵花。 伙计将人送到布庄大门口，再回来时，看到自家老闆正站在二楼临街房间的窗口向外眺望，伙计下意识跟着看了一眼，正看到上午那位绣娘逐渐远去的背影。 伙计笑眯眯地打探道：「老闆，对待这位，咱们是怎么个章程？」 许老闆脸上的笑意逐渐收起，明明是一张富态亲和的脸，眼神却格外冰冷，搭配起来有些违和，背在身后的手指转动着一颗颗白玉，伙计等了半晌，终于等到答覆：「再仔细着点。」 伙计立刻恭敬地应下来，再多的也不敢问了。 洛年年回到家的时候，洛小丫根本没发觉今天与之前有什么不同，最多就是姐姐今天带回来的菜更多更好吃了，只可惜没有姐姐亲自炒的炒饭，她好喜欢吃的。 洛婶倒是注意到菜色口味有所变化，但她这些天都睡迷煳了，也没太在意。于是，洛年年根本没去膳堂这件事，在她没有主动提及的情况下，就这么瞒了过去。 洛年年吃饭的时候有点纠结，纠结着纠结着还是没有主动坦白。 她想着，还是等她自己解决了麻烦，或者真的从布庄领到工钱，再跟家里说吧。 吃过早食，洛年年和洛小丫一起收拾，洗碗打扫餵鸡，然后各自回房间睡午觉。洛年年将淡香的花朵放在窗前的石台上，给房间增添了两分雅致。 今日洛年年午睡醒来得比往日早，挎着食盒走出家门，准备往陈侠镇走的时候，眼前突然掉下来一样东西。 洛年年退后一步看去，竟有一封信直接落在她的食盒上，信封上写着「大丫」两个字，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只有三个字「第一天」。 洛年年立刻知道这信是谁写的了，不仅是因为内容，还因为落款是一个熟悉的图案，正是此时压在她枕头下的那块腰牌上的图案。 洛年年下意识抬头四望，午时的村庄一片安静，只有偶尔的虫鸣鸟鸣，根本不见一个人影。 洛年年气鼓鼓地将信纸塞回信封，随手一折，左右看看，不能乱扔，只好转身回去继续藏在枕头下。 一路走到镇上，洛年年的气散了，又开始想念程誉。哼，阿誉再不来找她，她都要嫁给别人了。 吉祥布庄的伙计远远看到洛年年，热情地迎接上去，将洛年年带到了后院，一边走一边介绍：「洛姑娘，老闆担心上午那间房下午会西晒，挑了另一间。」 一连向后走了两进的院子，洛年年才看到许老闆，他仍旧是半躺在软塌上翻看着帐本，矮桌的一侧是他的帐本，另一侧放着洛年年未完成的绣品，红豆薏米茶以及各色点心也已经准备好了。 第127页 更妙的是，这间房敞开的窗户看出去，竟是一小片竹林。 许老闆抬眼看到洛年年，未语人先笑，「洛姑娘坐在这里试试。」 洛年年开心地坐过去，微微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竹林，她再举起自己的手帕，仔细对比一番，立刻有了新的灵感，手指快速穿针引线起来。 因为洛年年是侧着身子半靠着矮桌，许老闆看起人来就更放肆了，手下的帐本时常翻不了几页，隔一刻钟半个时辰倒是惦记着与洛年年说说话，影响影响她，让她起身动一动，顺便休息一下。 洛年年觉得许老闆实在是个温和过分的好人，与他聊天的时候格外舒服，渐渐的都不介意聊起家里的事，只是在许老闆问起家人如何称唿她的时候，洛年年卡了壳。 许老闆连忙表示歉意：「是我问得唐突了，洛姑娘不要在意。」 洛年年回过神，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她只是突然又想起程誉了。 家里人的话，自然称唿她「大丫」，但若是程誉，她还是想程誉叫她「年年」。 见洛年年秀眉微蹙，似有轻愁，许老闆忍不住问：「洛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和我说说，若是能帮，我肯定会帮上一些的。」 洛年年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向和善的许老闆求助：「我若是想联繫一个人，一般有什么办法呢？」 许老闆手里的珠串一顿，眼眸低垂，没有看洛年年，缓缓解释道：「若是离得近，自然可以直接见面，若是离得远，知道地址可以通过驿站寄信、镖局寄物。」 「若是不知道具体地址呢？」洛年年急忙追问，她只知道程誉出去查帐了，并不知道具体去哪里查帐了。 「洛姑娘若是信任在下，不妨直接说想要找谁，我可以帮着打听一二。」许老闆微微笑起来，随后就抬手用茶杯挡住了大半的表情。 洛年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放弃了，许老闆只是个普通商人，程誉毕竟是飞影教的，还是别掺和进来，万一对谁都不好呢。 「其实没什么事，我就是随便问问。」洛年年笑笑，感激地看了许老闆一眼。 「洛姑娘这是看不起许某喽？说句不自谦的话，这陈侠镇乃至上面的沉阳府，没有许某搞不定的事。」许老闆突然坐直，声音也有些异样，瞥了洛年年身上的衣服一眼，「便是飞影教，许某也是说得上话的。」 洛年年茫然地眨眨眼，奇怪，她怎么感觉许老闆愤怒了？ 洛年年有些摸不准她是不是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比如避而不谈是看不起人？ 洛年年想了想，许老闆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不好伤害他，于是解释道： 「不是的不是的，许老闆误会了。 「是我知道我要找的人下旬就会回来，我只是有点想让他早点回来，又担心耽误了他的正事，所以不准备联繫他了。」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洛年年心虚，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藉口联繫程誉，这个世界的他们还没那么熟。 「哦？」许老闆探身，好奇地追问，「洛姑娘要联繫的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洛年年呆了一下，小小声地说：「是……师兄吧？」语气充满了不自信。 「飞影教上下几百人，洛姑娘尽可称一声『师兄』，为何偏要打听这、位、师、兄的消息？」许老闆的语气已经有些逼人，但洛年年被他的问题问住了，一时没有注意到。 想了好久，想得小脸都泛红了，洛年年也想不出合适的理由解释为何程誉特殊，干脆彻底不理人了，拿起绣布转开身继续绣起来。 许老闆眼神一沉，一个用力，手里的一颗白玉珠直接碎裂了，他不动声色的将碎块捻成粉末，撒在一旁的花盆里。 真是让人不快啊，凭什么呢，就因为姓程的出现的最早，所以就认定他了吗？ 欣喜有，但嫉妒更多，许老闆并不认可一个飞影教帐房的小小外门弟子，可现在麻烦的是，小丫头认定了那个该死的程立酒。 难道他表现得还不够好吗？ 许老闆不信邪，态度更亲和几分，对洛年年好得异常。 但两人一直是单独相处，洛年年没有对照组，再加上许老闆总是找各种机会夸赞她，夸得洛年年都以为许老闆捧着她是因为她的绣工难得了。 毕竟上个小世界因为她唱歌好听的而捧着她的人也不少。 相处中，洛年年完全感受不到两人身份的差距，更像是平等的朋友，许老闆总是让洛年年绣慢点，多休息，喝茶吃点心，这恰好迎合了洛年年的性格，让她越来越放松，相处起来非常轻松愉快。 第二天上午许老闆陪着洛年年在一间向阳的房间里绣花时，绣着绣着，洛年年开始瞌睡了，不知不觉半靠在软垫上美美的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回神后，洛年年先是一惊，然后发现许老闆人并不在房间里，稍稍放松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许老闆才从外面走进来，帮洛年年带了一块温热的湿手帕擦脸。 洛年年正不好意思自己上工期间睡着时，许老闆却先一步忧心地表示目前安排给洛年年的任务还是太重了，该让洛年年放松放松，于是提出带她去院子里逛逛。 洛年年还迷煳着，就同意了，跟着许老闆在布庄的后院里逛了逛，洛年年新发现两处栽种着满满鲜花的苗圃，不由驻足观看。 第128页 许老闆指指一旁的凉亭，笑着表示等天气再暖和一些，就可以在凉亭里设榻绣花了。 洛年年听着立刻能想像出那幅画面，忍不住笑起来，突然意识到什么，好奇地问：「怎么没看到布庄有其他绣娘？」许老闆也好像很空的样子，每天陪着她。 许老闆不紧不慢地回答：「布庄有专门的绣楼，长期合作的绣娘大都聚集在绣楼，一来她们需要合作，二来需要吃住都在绣楼，不能随便回家，洛姑娘如果想的话，也可以去绣楼。」当然，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洛年年恍然大悟，连连摇头表示拒绝。 怪不得布庄里只看到她一个绣娘，原来是因为她需要每天回家，甚至中午都要回一趟家啊，洛年年立刻不好意思了，于是在路过后厨的时候主动提出想展露一手厨艺。 许老闆欣然应许。 布庄的后厨也很大，大厨和帮厨配置完善，但洛年年进去后，只剩下两个老实寡言的帮厨，按照洛年年的要求帮着准备配菜。 洛年年看看丰盛的任她取用的食材，兴致勃勃地大展身手，甚至调动了混元珠的能量，做出来五菜一汤的盛宴。 只可惜，做好之后就快到午时了，是她下工的时间，洛年年不好意思地提出想带一部分菜品回家。 许老闆背在身后的手不快的用力握起，他也想和她同桌共餐呢。 面上则保持着和善的笑容，大大夸贊一番后，亲自将洛年年送到布庄门口，目送她的身影消失，转身时，已经恢復面无表情。 第53章 铭记时刻 小厨娘的手艺非常好, 每道菜都美味又合口味，一桌子菜丰盛又漂亮，可惜, 许老闆只能独自一人吃，总觉得欠缺了几分。 更可惜的是，许老闆有心想多吃一些, 不辜负小厨娘的心意, 只是他的肚子实在不够大, 最后只好赏给伙计一部分。 洛年年回到家, 洛小丫看到今天的早食竟然这么丰盛，都想尖叫了, 洛年年连忙夹起一块肉堵住洛小丫的嘴, 顿时, 小姑娘就不会说话了，埋头奋力扒饭。 洛婶倒是问了一句今日早食怎么如此丰富，洛年年眼睛一眨，语气镇定地回答：「大概是有人来了？」 洛婶立刻懂了, 不再多问，专心享受美味的饭菜。 洛婶感觉现在的日子特别美好, 每日吃得又好又饱，腿上的伤处也没有先前那么痛了, 明显好了许多。 就连身体的其他部分, 年纪大了到处都是毛病, 这几天喝上药还休息得多, 虽然有时候脑袋睡得昏昏沉沉的，但身体确实轻快许多。 吃过饭，洛年年帮着收拾整理完, 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时，动作停住，在房间里转了两圈，一手握拳砸在另一手的掌心，她决定不午睡了，直接去布庄。 想到就去做，洛年年挎着食盒又出门了，顺利地走过前一天掉下信封的树，没有任何异常，她得意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准备继续走，转过头就发现食盒上方又放着一封熟悉的信。 无声无息的，她根本就没察觉这信是怎么放过来的！ 洛年年生气，咬牙切齿地四处张望一番，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拆开信封，里面果然是写着「第二天」的信纸。 这几个字都很简单，洛年年都识得，此时却恨不得自己不识得，信件背后那人真是讨厌。 气唿唿的洛年年返身回去把信藏起来，然后继续往镇上走。 总是在看帐本的许老闆看到洛年年提前来了，很高兴的模样，笑着招唿她坐下，亲手给她倒了一杯甜甜的果茶。 等洛年年坐下来了，许老闆似乎才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对劲，斟酌着语气小心试探道：「洛姑娘是遇到什么难处理的事情了吗？不妨和我说说。」 「没事，」洛年年烦躁地咬咬嘴唇，「被一个讨厌的人缠上了，我能解决。」 「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许老闆说得正气凛然。 但他拨动玉珠的手指却快了几分，心里想着，被讨厌了啊，啧，心情真是有点复杂，既庆幸被讨厌的是别人，又有些轻微的忧虑。 不过问题不大，被讨厌的是殷尔行，与他许山沉有什么关系？适当的时候，让那个讨厌的人去死就一切皆休了。 念头一转抛开思想包袱，许山沉淡定自若的继续与洛年年聊天，语气轻快地讲了几个故事，试图逗乐她。 许山沉走南闯北见识过听说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随便挑两件稀奇事儿，都能讲得格外有趣，洛年年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许山沉的故事上，不过听着听着，渐渐开始瞌睡，毕竟现在这个时间点本该是她的午睡时间。 许山沉适时地放轻放缓了声音，见证了洛年年脑袋一歪，半躺着靠在软垫上沉沉睡去。 洛年年没有看到的是，她睡熟后，一直温柔和善的许老闆表情立刻变了，时常因为笑容而眯起来的眼睛彻底露出来，格外幽深，紧紧盯着她。 许山沉手指一抬，本来摆放在两人中间的矮桌就无声的飞起，又无声的落在不远处的方桌上。 这下子，同样躺在软塌上的两人中间没有了阻碍，许山沉轻轻一动，人就靠近了熟睡中的洛年年。 之前一直被很宝贝的握在手里把玩的白玉珠串此时被丢在一边无人在意，只因主人的手指已然偷偷抚上别人的脸颊。 若此时有人从远处看过来，就会看到男人的身体已经完全覆盖笼罩住下方的女孩，但许山沉其实并没有贴上去，只是虚虚的笼在上方，唿吸交闻，手指轻轻的一寸寸抚摸过去。 第129页 洛年年睡得很香，身体似乎感觉到被熟悉的气息笼罩起来，不仅没有不安，反而睡得更沉了，偶尔转了一个身，直接转进了许山沉怀里，贴着继续沉睡。 没来得及躲开的许山沉这下反而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的保持同样的姿势，甚至先前放肆游走的手指也乖巧的停在洛年年的手指上，轻轻勾缠着她的手指，不再乱动。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洛年年睡得香甜，许山沉渐渐竟也感觉到了睡意。 他产生睡意的情况实在少见，他主要修练的功法是不完善的，虽然进境飞速，但也有后遗症，他的头常常处于疼痛中，白天晚上都很少能睡着。 大概正因为时间太多头太痛，他干脆给自己找了个乐子，在不同的身份中来回跳跃，换着法子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想睡着，此时难得生出睡意，怀里还抱着人，许山沉真想就这样躺下去直接睡着，挣扎一番，最后还是忍耐住了。 趁着洛年年又一次转身滚出怀里的时候，许山沉起身离开，将矮桌恢復原样，然后走去隔壁房间，这才寻着软塌沉沉睡下。 无人打扰的后院，两个人睡得昏天暗地，洛年年再醒来时，日光都西沉了，她完全睡懵了，靠在软垫上好半晌没有回神。 直到听到声响一同醒来的许山沉带着温热的手帕走进来，轻轻帮洛年年擦了擦脸，她才彻底回神，对自己的浑水摸鱼大感羞愧：「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怎么又睡着了……」 许山沉笑得温和，耐心地安抚道：「洛姑娘绣的进度已经比预计要快了，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罢。」 洛年年感动的抬头看去，真诚的夸赞道：「许老闆，你真是大好人！」是她见过的仅次于程誉的好老闆了。 如此大方慷慨要求宽松的老闆，可比上个小世界总是执着于催着她出专辑、开演唱会的陆总指挥可爱多了。 闻言，许山沉笑得更畅快，语气玩笑着蕴含着几分认真，「既然如此，洛姑娘可一定要长长久久的留在我的布庄。」更要长长久久的留在我怀里。 洛年年先是用力点头，接着勐得回想起曾经的一份份短暂的工作，赶紧给自己找补道：「我尽量哦。」 说完不好意思的笑笑，心虚的洛年年连忙拿起了她的正经工作，绣她的手帕。 绣到快酉时前，洛年年又去厨房亲手做了晚饭。 实话实说，和布庄的大厨比起来，洛年年觉得还是自己的厨艺更好，而且她也习惯了吃自己做的饭。 现在的情况相当于洛年年用许老闆准备的食材做饭，每顿饭做多人份的，然后带走洛家三人份的，给许老闆留下大半。算来算去，洛年年都觉得是自己占便宜了。 只是许老闆一直夸赞她的手艺好，还在旁边陪着她做饭，三言两语就能转移洛年年的注意，让她不再纠结。 做好晚饭后，趁着天色还亮，洛年年提着食盒走回家。 许山沉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深深嘆了口气。 占有的渴望与日俱增，他快要忍耐不住了。 吃过晚饭，洛小丫给奶奶熬药，对洛年年提起，洛婶的最后一包药已经熬上了，不知道明天大夫会不会来。 洛年年安抚小姑娘，「没事的，如果王师兄没来的话，我再去请。」 话是这么说，洛年年还是把这事记在了心里，第二天借布庄的后厨做早食时，不仅故意多做了些，还做了一大板绿豆糕，包出来两小包，一包准备给洛小丫和洛婶吃，一包准备送给王一来。 没想到在回家的岔路口上恰好碰到下山的王一来。 「王师兄！」洛年年高兴地迎上去，热情地感谢道：「王师兄，多谢你的药！我奶奶感觉好很多了。」 「是吗？」王一来慢吞吞地看了洛年年一眼，语气随意，「我去看看。」 洛年年更高兴了，主动上门来复诊，王师兄可真是认真负责的好大夫。 到了洛家，洛小丫现在都不那么害怕王一来了，殷勤的给王一来搬了凳子。 洛婶更是感激不已，王一来问诊时，洛婶大着胆子详细描述了自己的感受，不再像之前一样话都不敢多说几句。 王一来压压嘴角，掩饰好心里的得意，如果现在论最受洛家欢迎的人物，非他莫属。 王一来给洛婶把了脉，轻轻按压伤处确定恢復情况，然后表示恢復得不错，继续吃药即可，如果愿意的话，饭后他可以给洛婶施展一次针灸促进伤处恢復。 洛家三人自然同意，再三道谢。被王一来摆手阻止了，他又不是来收穫谢谢的，眼神扫过忙来忙去的洛年年，他是来收穫人的。 洛年年今天带回来的是米饭和五盘菜品，不好再分盘装，洛婶做主，亲自邀请王一来同桌吃饭，王一来随意地点点头，没有不乐意的意思。 于是，今天是四人一起吃的。有外人在，洛小丫收敛了一些，不敢把脸埋在饭里吃，刚开始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夹菜，洛年年帮小姑娘夹了好几筷子，小姑娘嘴里尝到味，这才放开，又吃得脸也不抬。 王一来神态放松，虽然饭桌上多了两个人，但四捨五入，今日就是和小厨娘同桌共餐的，他很满意，只觉得饭菜都更香了。 吃过午饭后，王一来冲着洛年年招招手，缓缓迈步走向院外，洛年年心里一紧，连忙跟着走了出去。 第130页 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王一来才慢悠悠地说： 「你奶奶的腿再喝五副药，扎两次针就差不多了，之后慢慢养着就行。 「我要和你说的是其他问题，你奶奶的身体这些年积累了不少其他病痛，我的建议是及早处理，越拖越麻烦。」 洛年年连连点头，最近几天洛婶有和两个小姑娘说她感觉好多了，洛年年现在对王一来的医术是很信服的，连忙表态：「如果可以的话，我奶奶就麻烦王师兄了，各种药和方法都尽管用上，我们会支付医药费的。」 洛年年说话的时候底气都足了很多。 王一来眼眸一抬，直接问：「你不是膳堂的小厨娘吗？怎么这么有把握。」 闻言，洛年年笑起来，眉眼弯弯，很高兴的模样，「王师兄，我找到一个收购绣品的布庄，几天就能挣十两银子呢，算下来，一个月能挣几十两，如果还不够的话，我再多绣点，肯定能付上医药费的，不用给我们省。」 说话的时候很自豪地拍拍腰间的荷包。 王一来挑挑眉，真的很想评价一句「你这是被骗了吧」。 傻乎乎的小厨娘才刚刚当家没两天，还没有很了解每个月挣几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但他忍了忍，好歹把话咽回去了，只是似笑非笑地说： 「不必，不需要你那么拼，你以后多带一人份的饭菜就可以了，你包了我每日的餐食，我包了你奶奶和你们姐妹两个的身体调理。」 洛年年高兴极了，要求竟然这么简单的嘛！ 亮晶晶的眼睛看向王一来，真诚道谢：「真的太感谢王师兄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深受感动的洛年年立刻回忆着王一来吃饭时的选菜偏好开始模拟菜单，突然想起了什么，表情一顿，接着略带担心地问：「不过我看王师兄吃得不是很多，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王师兄喜欢吃什么？」 上次王一来和她们是分桌吃饭的，洛年年的感觉还不太明显，今天同桌吃饭，洛年年发现，王一来一个身高腿长的大高个，竟然还没有洛小丫吃得多，这让她怀疑没把大夫招待好。 王一来表情一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其实今天因为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吃饭，他的胃口很好，吃得已经够多了，停顿片刻只好随便扯了一句：「我们大夫讲究吃饭七分饱，饭菜的味道很不错，很合我的胃口。好了，回去吧，我去施针。」 洛年年若有所思地追问，「那我和小丫是不是也该少吃点？」 「不必！」王一来断然否定，瞥了小丫头一眼，「你们还在长身体，吃不饱是要长不高的。」 洛年年连忙点头，既然如此，她就不拦着小丫了。 在洛婶喝完药睡着之后，王一来才施针，即便如此，洛年年和洛小丫仍看到洛婶痛得睡不安稳，小丫用手帕擦去洛婶额头的汗，总是擦完了又有，擦完了又有。 只是姐妹两个看着王一来格外严肃的表情，根本不敢提出异议。 耐心等待了一刻钟，王一来收起金针，起身离开。 洛年年将人送到门口，王一来顺手指指西侧的群山，随意提起：「我在那山里发现一处天然温泉，等你奶奶的腿恢復了，你可以带她去泡泡温泉，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 洛年年圆圆的眼睛瞬间盈满了惊喜，连忙询问详细的位置，她真的很想去泡温泉。 这个小世界最让洛年年痛苦的就是洗澡很麻烦，要用灶火烧热水手动洗，可灶火需要自己去捡柴，而院子里的水缸也需要自己去挑水。 洛年年每次洗澡都要大大的折腾一场，现在一听有温泉，特别期待，几乎立刻就想去探探路。 王一来走出院子，走到洛家的西侧，指着起伏的青蒙山山脉，大致说了一下位置，随后看到眼洛年年茫然的眼神，干脆放弃：「算了，到时候我带你们走一次你就知道了。」 洛年年忙不迭的道谢，笑眯眯地目送王一来离开。 就在这时，两人上方的树枝落下一物，王一来随手一抬，夹在了两指间。 洛年年顺着他的动作看去，一眼就看到熟悉的信封，立刻知道这是什么了，连忙伸手去抢。 「怎么回事？」王一来没有躲闪任她抢走了，察觉洛年年的表情不对，挑眉问道。 「没事。」洛年年恨恨地瞪了一眼手里的信封，看都不看直接团起来。 王一来若有所思，「需要我帮忙吗？」 洛年年想了想，还是打听道：「王师兄，你知道帐房有位程师兄吗？」 王一来无语，真想拆开小丫头的脑袋看看，为什么就死盯着那个姓程的？ 深感憋气的王一来语气硬邦邦地回：「没听说过。」 洛年年闻言也没太失望，之前和程誉打听王一来的时候，程誉也不知道，飞影教毕竟也不小，两人可能没接触过。于是又打听：「那王师兄听说过殷尔行吗？」 王一来皱起眉头，语气厌恶：「玄武堂的那条疯狗？我听说他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冷冰冰的没有人性，是教主座下的第一疯狗。」 洛年年眨眨眼，突然问：「那他成亲了吗？身边有人吗？」 「没有，怎么会有人愿意靠近那种疯狗呢。」王一来嗤笑一声，从言语到表情都是真切的厌恶与轻蔑。 第131页 但他其实在仔细观察洛年年的表情，想再次确认洛年年听过殷尔行的口碑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那可是一个作恶多端，残忍冷酷，口碑差到极点的人，小厨娘该是担心害怕的吧？ 洛年年却只是轻轻「哦」了一声，点点头没有继续再问。 她虽然生气殷尔行的行为，但是殷尔行和程誉很像，她莫名也没有很乐意听到别人说那人的坏话。 见洛年年表情平静，王一来突然疯狂好奇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试探着问：「你怎么会问起他？你们之间不该有交集才对。」 洛年年扯了扯手里的信封，突然笑了下，「确实没什么交集，算了，不提了，王师兄慢走。」 王一来有点失望，但也没有纠缠，告辞离开了。 洛年年回去继续和洛小丫一起收拾家里，然后收拾自己，收拾完以后，准备动身去布庄。 没想到刚走出院门不久，一颗小小的石子打在了食盒上。 洛年年生气，今天不都送过信了吗，怎么还来？！ 小石子外面包裹着一层纸，洛年年愤愤地打开，结果看到纸条上写着三个小小的字：「风雨亭。」 洛年年认出了「风雨」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就立刻变了，勉强压着雀跃返身回去把食盒放在家里，然后就向着山上跑去。 风雨亭耶，会和她约在这个地方的，只有程誉了。 实际上，洛年年刚跑了两分钟，转过一个弯，就看到前方山石上懒散的靠坐着一个青衫弟子，正百无聊赖地转动手中的玉笛。 「程师兄！」洛年年欢唿一声，开心极了，眼中只能看到那一个人，迈开大步向着程誉狂奔过去，因为裙子碍事，干脆把裙摆提了起来。 程誉手中的玉笛停下转动，看着笑着向他跑来洛年年，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都快要和她奔跑的步伐同频了，整颗心却又在她眼中璀璨的笑意下快被融化，整个人竟呆在当场。 洛年年快步跑到程誉身边，停下来，都顾不上喘两口气就欣喜地说：「你终于回来了！」语气又娇又软，自然的仿佛在撒娇。 程誉被惊醒，忍着又麻又痒的心口，按照人设，故作不耐烦地看了洛年年一眼，「再不回来我都要被吵死了，听说你在到处找我，什么事？」 终于见到人的欣喜渐渐散去，洛年年一下子想起来她找程誉要干嘛，脸颊立刻飞上两抹粉红，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程、程师兄，你，成亲了吗？」 程誉翻手收起玉笛，他真的怕这笛子承受不住他的手劲，这个时候断开的话实在不好掩饰，但他的心脏跳动得比之前还要剧烈，强行压住语气，状似随意的自嘲道：「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哪里有人会看上我，自然没有。」 洛年年垂下头掩住上翘的嘴角，背在身后的手指搅成一团，脚尖无意识地狠狠碾磨地面，轻不可闻的声音里满是羞涩：「那，那你愿不愿意娶我呀？」 洛年年问得极为大胆，却是她现下真切的想法。 不是为了靠近程誉而签一纸协议当他的假妻子，也不是为了和他住在一起而随便确立婚姻的关系，洛年年现下，就是单纯的想嫁给程誉，做他的妻子。 洛年年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把结婚当成靠近程誉或者绑定程誉手段的她了，在程誉的耐心教导下，她已经渐渐明白，小世界中的人类一生短暂而脆弱，两个人类下定决心以婚姻的形式走到一起，绑定对方，是一个艰难而庄重的决定。 第54章 甜蜜烦恼 前一个小世界离开之前的那段时间, 程誉有一次郑重的告诉洛年年，如果她以后还要进入小世界靠近他完成任务，其实不一定非要嫁给他本人, 嫁给她喜欢的人就可以。 当时洛年年满头问号，甚至没听懂程誉在说什么。 程誉耐心解释，她是自由的, 并不需要因为雪松的僱佣非得每个世界都付出婚姻的代价, 他不想她误会, 以为必须要在小世界里嫁给他才能完成任务。 当时程誉甚至犹豫着说, 以后工作的过程中，她也不一定非要全程关注他, 也可以去关注她感兴趣的其他人。 洛年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结果程誉话是那么说的, 实际行动却是聊天之后找来很多有趣的新鲜玩意儿, 空出时间陪着洛年年一起玩，以至于洛年年快一个月没出过门，根本没见过几个「其他人」，哪里能把关注分出去呢。 站在此时此刻, 洛年年突然有点明白程誉当时的意思了。 在明知道可以不嫁给这个世界的程誉而完成工作的前提下，洛年年却还是想嫁给他, 那这样的想法就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了。 意识到这一点，洛年年羞涩得满脸通红, 但心中的勇气和期待还是让她抬起头, 大胆地看向程誉, 等待他的答覆。 程誉只觉得血液都在燃烧, 洛年年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盈满了期待和喜悦，仿佛璀璨的星星在闪烁, 小小的红唇紧张地抿起来，像是在诱惑别人亲她。 程誉努力握紧拳头克制了又克制，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扶在洛年年的胳膊上，一用力将人抱进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扶着她的腰，声音是完全的沙哑：「为什么？」 洛年年笑弯了眼，「因为你特别好呀。」 程誉皱眉，就因为觉得他是好人就愿意嫁给他？那她可不止夸过他是好人，万一以后出现更好的人，她难道还会移情别恋？ 第132页 见程誉不满意她的回答，洛年年为难地咬了咬唇，她也说不出来，她就是觉得阿誉特别好特别好呀，嫁给他她会过得很开心，而且这也不是她胡乱猜测，都是她亲身验证过的。 程誉微微垂头，盯着洛年年的唇，又在勾gou引他了，他真的很想亲上去。 但他只能强行忍住，因为当时准备这个身份的时候，程誉做得比较敷衍，毕竟是个随时可能会被丢弃的再普通不过的帐房弟子，结果就是现在心上人明明很顺从，他却不能靠得太近，担心被洛年年察觉到脸上的肤质异样。 程誉只能抬手压在洛年年的唇上，狠狠地揉了揉，揉得又红又润，反倒更让他难以忍耐。 洛年年眨眨眼，全程乖顺地伏在程誉怀里，半仰着脸，任他施为，眼中都是亲近的喜悦。 程誉狠狠闭了闭眼，强行转移注意，自己猜测道：「难道是因为我教你功法？总不能是因为我给你批准了提前预支工钱吧。」 洛年年闻言一愣，赶紧讨好的笑了一下，因为她突然发现已经完全忘记程誉当时教给她的功法了，不过程誉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生气的吧？ 反倒是程誉提起的预支工钱让洛年年想起了正事，微微推开程誉的胸膛想要严肃态度，但程誉没松手，洛年年只好继续贴在程誉怀里，就这么说起来：「哎呀，程师兄，还有个麻烦的事情要解决。」 洛年年将自己遇到一个奇怪的人扬言要娶她，强行抱了她，还每天给她发恐吓信的事情都告诉了程誉，程誉的表情变得冰冷又恐怖，将洛年年递给他看的三封信撕得粉碎，甚至劲力一催，破坏成了粉末，冷笑一声，眼神中都是杀意，还不忘将洛年年按进怀里，安抚她：「别怕，我去解决这件事情。」 洛年年连连点头，信赖极了，她就没见过难倒程誉的事，伸手环住程誉的腰，把脸埋在程誉怀里，鼻尖动动，嗅到特别好闻的味道，令人格外安心。 洛年年脸红了，想起程誉教过她，这可能就是荷尔蒙的味道。 程誉手臂收紧，将人抱得很紧，脸埋在怀里人的肩窝处，交颈相拥。 程誉先前的一系列表现都太真情实感了，别说洛年年，就是任何一个人来看，都不可能看出来洛年年口中「奇怪的人」正是程誉本人，写恐吓信、发恐吓信、甚至现在撕恐吓信的全都是他一个人！ 不论是在江湖上还是飞影教内，几乎没有人知道，飞影教的教主程誉除了武功出神入化神鬼莫测以外，还极为擅长易容。 最开始，程誉易容成另一个身份，其实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兄弟」。 他出生的程家人并不知道，程誉其实很小就有记忆，记得程家人谈论起他们双生子会克父，记得程家人将他改名充作奴生子的决定，也记得程家人忽视他，让他被掳走流落在外。 被飞影教的人捡回去丢在魔窟中训练厮杀时，程誉年少气盛，想着亲生家人、孪生兄弟都不要他，他干脆给自己创造一个兄弟。 就像左右手分别执黑白棋子自己跟自己博弈的棋手一样，程誉在扮演新身份的时候，会很认真很投入，提前预备好完善的背景，还会站在身份自身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后来他年龄渐长，强大起来，掌控了飞影教，觉得给自己创造的兄弟没意思了，于是，那个名为「程荣」的兄弟就为了自己的利益背叛了程誉，被程誉亲自下令扔进了飞影教的魔窟惨死，成了震慑飞影教上下的典型事件，江湖中更是盛传「飞影教新任教主杀兄固权」的传言。 再后来，程誉渐渐觉得无聊，想起换一个身份体验不同的人生挺有意思的，再加上他总是头疼的睡不着觉，时间又多，又需要新鲜的玩意儿转移注意力，最重要的是，他总觉得自己说不定哪天就坐不稳这个位置了，多个身份多条后路。 综合起来的结果就是，程誉给自己安排的身份角色越来越多，他在其中自如随性的来回切换，就这么玩闹一般，一个人把飞影教上下渗透了。 先前的程誉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运行良好的「角色扮演」体系会面临巨大的挑战。 最初不过是心血来潮想尝尝膳堂新出的炒饭，结果恰好只吃到两口，属于吃到了又没完全吃到，不满之下程誉找了一个看着就好欺负的厨房僕从，他顺利吃到了喷香的炒饭，心情好之下还指点了小厨娘几句功法。 没想到小厨娘第一次聊天就接连戳破了程誉两个敏感的痛点，聊天中既问到了他的兄弟，又提到了程誉的另一个身份，王一来。 当时程誉杀心大起，想把这个似乎知道些什么的小厨娘清理干净，只是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选择藏在暗处仔细观察。 这一观察，坏事了，看着她每日提着食盒来来回回，看着她认真做菜，看着她和家人说说笑笑，明明是很普通的日常，程誉却看得越来越沉迷，完全无法挪开视线。 而小厨娘还在无知无觉的主动靠近他，近距离看的时候，她的眼睛，她的笑，更加可爱，程誉逐渐生出了妄念，只想靠得更近一些，甚至想把人据为己有。 妄念一生，程誉就开始认真考虑起可行性来。 小厨娘莫名对帐房弟子的身份很有好感，但站在程誉本身以及其他身份的立场上，都不乐意见到这一幕。 帐房弟子的身份叫做程立酒，是程誉决心彻查教内帐目的时候随手创造的一个身份，从取名开始就透着敷衍，直接取了自己的姓，更别说身份形象，完全就是一个泯然路人的普通脸，最重要的是，帐房这个身份地位普通，处于众多身份鄙视链的底端。 第133页 谁也不想让这么个傢伙抱得美人归，凭什么啊，心理完全无法平衡。最不平衡的就是程誉本身，他身为一教之主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于是程誉决定牺牲一个身份，自导自演一场「恶霸抢人、英雄救美」的戏份，殷尔行是被他丢弃的身份，同时也是对小厨娘底线的一次试探。 「程誉」这个名字在江湖上的名声可不是很好，是「殷尔行」的升级版，冷血杀戮的传言更多，这其中有真有假，程誉之前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名声，现在却为之踌躇犹豫，担心这个名字说出去就吓到小厨娘。 所以他先用殷尔行测试，如果小厨娘表现出对殷尔行的厌恶抗拒恐惧，程誉就得考虑让名声稍微清白一些的身份出场。 但令程誉惊喜的是，小厨娘在听说了殷尔行的名声后，并没有表现出恐惧和厌恶，那个时候，程誉的心口滚烫髮热，干脆放任自己作出了强迫她的行为，也算坐实了「恶霸」的身份。 接下来，程誉本来是准备以自己的身份出场救美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小厨娘会去找布庄，顺理成章的先接触到了「许山沉」的身份。 程誉犹豫了，想着让小厨娘嫁给一个富家翁，生活无忧，远离江湖纷争，似乎也不错，于是允许「许山沉」的身份靠近她。 只是在心里后悔，最初创造许山沉这个身份的时候，参考的是那些肥头大耳的商人，形象也很普通，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没想到的是，各方面都尽力表现善意的许山沉只收到小厨娘的感激，医术高超的王一来甚至更远一层，只是尊敬的大夫，小厨娘还是一心惦记着程立酒。 程誉无奈，只得让传言外出查帐的程立酒再次出现，他毕竟担心殷尔行的变态行为吓到小厨娘。 好嘛，现在程立酒一出现，小厨娘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不仅主动求婚，还乖巧顺从的坐在他怀里，与之前愤怒挣扎甚至要鱼死网破的贞烈反应判若两人。 这让程誉怎么捨得拒绝呢？即使心里再不爽，也只能暂时退让，先让程立酒应了下来。 但他其实还抱着尽量拖延时间，让真正的程誉出场的念想，毕竟，谁会不希望心上人喜欢的是最真实的自己呢？ 刚定情的小情侣即使什么事都不做，只是抱着闲聊也能厮磨消耗时间，洛年年甚至还在程誉怀里睡了一觉，醒来才想起她还要去布庄工作呢。 程誉没有阻拦她，只是将人抱起，几个起跃，落到了山下。 洛年年觉得这很刺激好玩，于是程誉就充当了人力「马车」，直接抱着将人送到了陈侠镇不远处。 洛年年自己走需要走小一刻钟的路程，在程誉的轻功之下，五分钟都不需要。 她实在开心，语气兴奋地说起药堂的王大夫知道一处温泉，她很想去，如果程誉能抱着她飞过去，速度肯定很快。 程誉连忙承诺他会去打听，尽快带她去。 洛年年高兴的抱住人狠狠蹭了蹭，顺口邀请程誉晚上去家中一起吃饭。 程誉呆住，这么快的吗？他心里很想答应，但理智还在，拒绝了洛年年的邀请，表示得先让媒婆上门求亲，之后还要经过一系列流程才能成亲。 洛年年懵懵的听完，只觉得听上去似乎还挺麻烦的，她并不关心成亲的程序，只关心程誉的饮食和身体状态，连声催促程誉一定要动作快点，她已经想和他一起生活了，他们贴贴得越早，混元珠才能更好的发挥作用。 程誉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理智时时刻刻都在经受最大的考验，心上人催他快点准备婚礼，他能拒绝吗？他不能。 见程誉答应，洛年年笑弯了眼，挥手告别后，提着食盒脚步轻快地走向布庄，根本不知道在她身后，程誉捂住脸，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这个程立酒，到底哪点吸引了小姑娘？ 在飞影教，程立酒只是个外门弟子，能有一间单独的房间已经是因为表现突出了，这人甚至连套独立的院子都没有，凭什么娶人姑娘？ 更别说每月的工钱不过5两，穷得根本拿不出手。 总之，程誉觉得程立酒没有半点可取之处，但令他头疼的是，这些现实问题小姑娘从头到尾都不关心，半句也不问，只催着他快点准备婚礼，他连一句託词都没机会说。 这边，程誉沉浸在甜蜜的烦恼中，但动作并不慢，几个起落，早于洛年年抵达布庄，改换了衣衫妆容，在衣服内加了一层蓬松的布衬，使得身形看上去更富态一些，一边发愁一边坐等洛年年上门。 伙计带着洛年年走向后院的时候，都忍不住打趣：「洛姑娘今日似有喜事，红光满面，容光焕发啊。」 洛年年笑得特别得意，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我的婚事定了。」 伙计的表情卡住，心生不妙的预感。 从洛姑娘第一次来他们布庄，得到的就是独一份的待遇，那待遇之好，伙计觉得老闆都是在明言对洛姑娘有意了，可洛姑娘坦然受了并没有特别的回应，今日也没听老闆提到要准备婚事啊，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老闆成功摘得美人了吗？ 「小的能冒昧问问，洛姑娘定的是哪家的亲事啊？」伙计语气微妙，心里发虚还得努力扯起嘴角符合道喜的氛围，别提多为难了。 洛年年只觉得开心，恨不得把这份开心分享给所有人，根本没有羞涩迴避的意思，反倒得意的聊起来：「是我的程师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第134页 伙计的表情彻底裂开了，连忙扭转身，心情沉重的加快了带路的脚步，他都没办法维持表面的体面了，他现在只想快点告知自家老闆这个消息。不知道老闆会作何反应？ 许山沉的反应是：心情复杂。 许山沉看到洛年年的时候，下意识笑着迎了上去，甚至还伸手试图揽过洛年年的腰。 结果洛年年提前两步避开了，还奇怪地看了许山沉一眼。 许山沉立刻惊醒，尴尬的把胳膊改为引路的姿势，引着洛年年一起坐上软塌。 洛年年急切地催促道：「许老闆，快把我的手帕拿出来，我今天要把它绣完！」 洛年年觉得自己之前两天实在不该太散漫，如果早点把手帕绣完，就能早点拿到工钱，说不定还能帮着程誉一起准备婚礼。 许山沉为洛年年倒上一杯香甜的桂圆红枣茶，下意识问：「怎么今日这么着急？」 洛年年笑呵呵的又炫耀了一遍：「因为我等的人回来了，我最近准备多绣几个手帕，之后要忙正事呢。」 许山沉抬起茶杯掩住表情，状似不在乎地问：「什么正事那么要紧？」 「我要成亲了！」洛年年兴奋又雀跃，整个人都左右晃了晃。想起许老闆是朋友，才吐槽了一句，「听说要准备很多流程，哎，真是麻烦，能省略就好了。」 洛年年对办婚礼没什么兴趣，之前两个小世界程誉都想补办盛大的婚礼，但洛年年围观了几场别人的婚礼后，对此只觉得麻烦，并不乐意大办，程誉只好随她的意。 这个世界的婚礼流程似乎更加麻烦，虽然洛年年还没亲自参加围观过，但她已经听说了，心里是很不乐意麻烦的，只是程誉似乎很重视仪式，而且这次她有家人，家人也很重视仪式，她还得顾及家人的想法。 许山沉的心情真是复杂极了，一方面他很乐意听洛年年多说一些她对婚礼的想法，但另一方面，长久的习惯让他在身为「许山沉」的时候，更多的是以这个身份的立场考虑问题的，这种情况下，他总有种听到心上人要嫁给别人的不爽和嫉妒。 那程立酒真的能照顾好她吗？一个帐房的普通弟子，无权无势又无钱，哪里比得上他西南地区最大布庄的老闆？真是越想越不爽。 只可惜洛年年很快就不再闲聊了，拿到绣布和绣线的她逐渐沉迷在刺绣中，完全漠视了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一心只想着又好又快的完成这条手帕。 一整个下午，许山沉每次故技重施打断洛年年让她停下来休息时，洛年年都只是简单的喝口茶，随手塞块点心，站起身转个圈然后就继续投入刺绣中，甚至在一次许山沉引着她想要多聊聊天时，直接打断了许山沉，表示自己要专心刺绣，让他安静点。 备受打击的许山沉直接捏碎了一颗白玉珠，甚至捏碎一颗还不够，还继续捏，仿佛在捏碎某个讨厌的人一样。 在洛年年的全心投入下，手帕上的竹林终于绣好了，她举起来自己欣赏了一番，然后交给许山沉，期待的让他检验。 许山沉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自然是大力夸赞，并利落地点了十两银子交给洛年年，叮嘱她收好。 洛年年看了看天色，马不停蹄地重新裁布，开始设计新的手帕。 许山沉表情复杂地表示她可以不用着急，慢点来，洛年年摇头拒绝，「要急的，至少最近这段时间要急的，以后再慢慢来。」 许山沉只能痛心疾首地看着洛年年赶工，而且因为他手里还一直抓着洛年年刚绣好的手帕，他连用力发泄都不敢，有气只能憋在心里，憋得手上青筋直冒。 一整个下午，许山沉都没能跟洛年年说上几句话，而且申时一过半，洛年年就主动收好绣品，跳起来要去厨房做饭。 她实在太快乐了，做饭时全程哼着小曲儿，不仅做了饭菜还做了两种糕点，做糕点时，精神力疯狂调动混元珠的力量融入其中。 整个厨房只有洛年年是真实的快乐，许山沉的表情似笑非笑，两个帮厨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不对劲，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洛年年快速做好丰盛的晚餐后，分出一部分装进食盒里，愉快的和许山沉道别。 嘴里说着道别，但急着下班的洛年年甚至都顾不上回头看许山沉一眼，仿佛自由的鸟儿一般向着布庄外飞去。 洛年年已经迫不及待了，因为程誉说好会来接她下班。 前来引路的伙计心情沉重，甚至不敢回头看老闆的表情，但还是注意到老闆竟然没发火，而是默默的走回房间，将自己锁了起来。 伙计咬咬牙，有心为自家老闆说说话，意味深长地问了洛年年一句，新郎定亲的时候给了几匹布。 可惜，他这註定是无用功。 洛年年的注意力就算在这个问题上，也不会理解几匹布能看出男方家里的条件以及是否重视女方。 更何况洛年年的注意力早就飞出陈侠镇，根本没仔细听伙计在说什么，只是随口嗯嗯的应着，两条腿快速倒腾着，很快就急着和伙计道了别。 第55章 意外分歧 伙计欲哭无泪, 从洛年年的背影都能看出她的愉悦，只能在心里祈祷自家老闆只是随便动动心思，千万不要因为婚事不顺而波及到他们这些可怜的下人。 洛年年走出陈侠镇, 果然在中午分别的位置看到了程誉，她开心极了，如不是顾及到食盒, 她都想直接跑过去, 提着食盒就只能快步走了。 第135页 才一个下午没见, 洛年年就已经很想念程誉, 看向程誉的眼睛都蕴着盈盈的光。 洛年年想，真的不能怪她每次打第二份工都不长久, 相比起工作挣钱, 她还是更喜欢时刻黏着程誉, 像他的挂件一样，他走到哪里就把她带到哪里。 于是刚碰面的洛年年就轻轻的贴上去蹭了蹭程誉，小声炫耀道：「我今天挣了十两银子呢，把我之前预支的工钱还了还能剩下不少。我准备明天就跟许老闆说, 以后不去布庄绣了，我带着布和线回家, 每次绣好了再给他送过去。」 程誉享受着小姑娘主动投怀送抱，心里乐开了花, 一手接过食盒, 一手将人直接抱起, 稳稳抱坐在胳膊上, 闻言笑着说：「我已经帮你还了，我们都要成亲了，我的就是你的, 不必在意。」 至于去布庄的事情，程誉其实还是想洛年年继续去布庄的，就算最后没办法，真的让她嫁给了程立酒，程誉也希望她每天去布庄，因为他对布庄的掌控远盛过对飞影教的掌控。 而且飞影教内的人行事更放肆，程誉担心会有不顺眼的人冒犯到她，比如说殷尔行那等恶霸，万一他的小娇妻被别人强抱了去，他要气疯。 洛年年哪里知道程誉都能自己把自己骂进去，只听程誉缓缓地说：「至于布庄，吉祥布庄还是不错的，我听说绣娘大都要留在布庄，我每日送你过去也不费什么事。」 洛年年瘪瘪嘴，不乐意了，眨巴着眼睛看向程誉：「我不能每日都跟你在一起吗？」明明她一直都跟他在一起的啊。 程誉暗骂，恋人这样殷切期待的看着他，她提出的任何要求他都没办法拒绝。只是这一条要求，实在让他为难到头疼，他当然也想一直守着她，可真实情况远比浮在水面上的更复杂。 常年闭关的教主需要时不时现个身震慑下面的人，医术好但脾气臭的药堂弟子不能总在山中採药，财大气粗的布庄的老闆更需要时不时巡视产业……就算刨去帐房弟子的身份，以及很快要被干掉的玄武堂的麻烦，他其实还有另外三个身份要维持…… 程誉真是点后悔了，他没事干玩什么角色扮演？！ 拒绝的理由太多，但再多的困难也比不过小姑娘的殷殷期待，程誉咬了咬牙，还是应了下来：「好呀，我每天都陪着你。」 算了，大不了以后其他身份都只在夜间现身好了，陪着娇妻最重要。 洛年年并不知道程誉心里经过了几番挣扎，她得到想要的答案后，笑颜如花的揽着程誉脖子，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洛年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突然手指痒痒的想去戳程誉的脸颊。 程誉吓出一身冷汗，他也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发展的这么快，还没来得及准备更逼真的扮演装备，连忙抬手捉住洛年年的手指，意识到这动作太过突兀，冲动之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正担心冒犯到人，怀里的人却只是笑，程誉的心也要被她的笑甜化了。 为了洛年年好，程誉绕过西头村，将人放在后山和洛家之间，把食盒交还给洛年年，却还拉着她的手捨不得放她走，只好找话题：「我问到温泉的位置了，如果你想去的话，明日中午我就能带你去。」 此时还未到夏天，洗澡还是趁着中午最热的时候比较好。 洛年年连连点头，开心的应下。反手试图拉着程誉往家走，笑眯眯地说：「我今日多带了菜，去我家一起吃饭吧。」 程誉知晓她是在关心自己，坚冰似的心彻底融化成水，抬手将人抱进怀里，狠狠抱了抱，狠狠心才退开两步，推着洛年年往前走：「你快回家吧，我已经找好了媒婆，会挑最近的吉日上门去提亲。」 「好吧，」洛年年不乐意地瘪瘪嘴，从食盒里拿出两包点心递给程誉，细心嘱咐道：「这都是我亲手做的，你晚上饿的时候，多吃一点。」 里面可能有一点点混元珠的能量，吃完你说不定能舒服一些。 洛年年已经习惯了，每次找到程誉的时候，他的状态都不是很好，瘦也就算了，最大的问题肯定是头痛和睡眠障碍，严重的甚至命不久矣。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程誉的状态已经差到如此地步，一世一世总是年纪轻轻就戛然而止，雪松也不至于连她这种实心门都找来帮忙了，好在洛年年现在已经逐渐学会如何让程誉更舒服一点。 现在先给他多餵点好吃的，成亲以后住在一起就更方便了，有她和混元珠在，程誉怎么也能多活个十年吧。 程誉垂眸看向小姑娘手里的点心，这点心是他亲眼看着她做的，做点心的过程中，她格外的快乐，嘴里哼着小调，眼里闪烁着星光，他当时就想，能吃到她心意的人真幸福啊。 如今，这幸福被她亲手送到他眼前，程誉突然沉默了，她的情意太过深重，他的表现真的对得起这份情意吗？ 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他的行为和藏头露尾的鼠辈有什么区别，难道真要一辈子都瞒着她吗？ 洛年年奇怪的又往前递了递，程誉连忙伸手接过这份沉甸甸的心意，看向洛年年，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可他就是这样卑劣的人，这样的温暖他不会放手。 「我会记住的，快回去吧。」程誉认真承诺。 洛年年只好依依不捨的三步一回头摆手道别。 若非背在身后的手克制的用力握拳，程誉大概真的会忍不住将人拦下。 第136页 洛年年回到家的时候，洛小丫还在村子里和其他孩子玩耍，洛婶醒着，正和来探望的邻居聊天。 邻居看到洛年年回来，热情招唿道：「呦，大丫回来了，今天还挺早的啊，大丫可真能干，今天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呀？」 因着洛年年还是每天提着满满的食物回家，到现在村里都不知道她已经不在山上的膳堂做活了。 「嗨呀，小孩子不能夸的，也就那样，也就那样，哈哈哈。」洛婶连忙客气的接话，只是说话时脸上灿烂的笑容一点都没收敛。 「哦呦，哪里还是小孩子哦，洛婶子给大丫说亲了吗？看上哪家后生呀？」邻居好奇的打听着，顺口分享了自家的情况，「还是要早点定哦，我家那小妮子就定得晚了点，差点没挑上好的。」 说到这个话题洛婶可就发愁了，她现在腿脚不便，都没办法到处去打听消息，有邻居送过来的人选，家里的丫头又一个劲的拒绝，真是难办，心里不耐烦，干脆三言两语打发了邻居。 邻居有心想看看她们家晚食吃的是什么，可惜洛婶明显不愿意，只好遗憾的离开。 洛年年在厨房里将菜色都单独分出一份放在食盒里，王一来说会来吃饭，但今天没恰巧碰到人，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来，干脆给他存放在一旁。好在今天只有三个菜，家里的盘碗还是够用的。 准备好之后，洛年年在大门口喊了一声「洛小丫」，远远的能听到小丫头的回应。 洛年年将三个小菜以及一盆炒饭依次端上桌，等一家三口都洗好手坐在桌旁，洛年年才笑眯眯地宣布好消息：「奶奶，我刚才听到你们又聊我的婚事呢，不用发愁啦，我找到合适的人了。」 埋头吃饭的洛小丫吓得立刻抬头，嘴角的饭粒都掉在了桌上，也顾不得管。 洛婶则是神色一变，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什么玩意儿？你怎么了？」 洛年年笑得很得意：「奶，你上次不是问对方什么时候上家里来提吗？他说了，会找个最近的吉日来提亲，应该很快了。」 洛婶这下饭都吃不香了，放下碗筷，严肃地问：「你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名字都没听过呢，怎么就走到提亲这步了？仔细说说，男方是哪里人，家里什么情况？」 洛小丫也好奇得不行，筷子不住的往嘴里塞饭，但眼睛盯着洛年年，一句都不想漏听。 洛年年眨巴眨巴眼，发现她好像回答不上来，只能说：「是帐房的程师兄，是特别特别好的人！」说着还用力点头，仿佛这样就能加强说服力。 「别的呢？这就没了？别的你都不知道？」 看洛年年还敢点头应下，洛婶简直要气炸了： 「你个死丫头，你什么也不知道就敢说要嫁给人家，你怕不是被骗了！不行，你把你们之间的事情全都说出来，说清楚！我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臭小子想骗我家姑娘！」 别说洛婶要炸，门外偷听的王一来也很无奈，他刚走到洛家大门就敏锐的听到房间里的聊天声，下意识藏在了侧面，想听听情况，结果听到现在已经能预计到自己提亲的过程怕不会很顺利了。 结果这种情况下洛年年还敢顶嘴，坚持道：「程师兄是很好的人！不是骗子！程师兄已经答应要娶我了。」 洛年年完全独立于气氛之外，即使洛婶很生气，她却仍能因为提起程誉而开心的笑出来。 「不行！我不允许！」洛年年的态度如同火上浇油，洛婶现在一心想着洛年年被人骗了，她家的傻孙女脑子一根筋不会转弯，被人骗了还要帮别人数钱。 「为什么？」洛年年困惑。 「还问为什么，你说，帐房那小子，是不是上次你预支工钱的时候认识的？」 洛婶一听帐房立刻想到之前为了给她请大夫，大孙女提到过提前预支了工钱，老实说，当时她就觉得奇怪，她在厨房做了多年，都没怎么听说过有人能预支工钱，现在一看，好嘛，帐房那小崽子怕是早就盯上她家姑娘了。 「那次确实是程师兄帮忙啦，不够在那之前我们就认识了，程师兄还教我武功，还教我认字嘞。」洛年年努力掰扯，总之在她嘴里程师兄就是特别好的人。 「你个傻丫头！他批准预支的工钱又不是从他口袋里掏，他那是顺便送你个人情，你怎么就能把这当成他对你的好呢？」洛婶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洛年年，见这个傻丫头怎么都说不通，干脆下了最后通牒，「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你嫁给山上的人，你给我离他们远点！」 说完，洛婶烦躁的将矮桌一推，怒道：「滚滚滚，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吃，我不吃了，看着就心烦。」 洛小丫早就从最初的看热闹到后来安静如鸡不敢说话，此时赶紧抱着自己的碗下桌，还帮着端走了一个菜，熘了出去。 「为什么呀？奶奶，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为什么我不能嫁给他呢？」 洛年年却还在追根问底，她根本无法理解，她把近期最开心的事分享给家人，怎么洛婶的反应与她预想的完全不同，「你之前不是催着我嫁出去吗，我自己挑的丈夫不好吗？」 「你挑的那是个屁！滚出去，懒得看你！」洛婶彻底恼了，直接抓起一旁的木枕头朝着洛年年扔了过去，木枕头的轨迹一歪，倒是没有砸到洛年年身上。 第137页 洛小丫没想到姐姐还敢跟奶奶槓，连忙冲进来，将洛年年的碗和一盘菜塞到洛年年手上，自己也端起一盘菜，强行将人拽出了房间。 洛小丫一路将洛年年拽到院子里的木桌旁，这才低声劝道：「姐，你快别说话了，之前爹娘的死好像就和山上那个教有关系，奶奶愿意在后厨干活是因为他们给的钱多，可奶奶不会同意你嫁给山上的人，掺和进什么江湖门派纷争中的，那太危险了。」 洛年年坐下来，吃了一块自己做的红烧肉压压惊，仍然满眼都是迷茫。 洛小丫虽然年龄小了三岁，此时却显得老气横秋，比洛年年还要成熟，继续解释道： 「别看青蒙山周围十里八乡都是傍着飞影教过活，就连地租税钱都是交给飞影教的，但那只是保护费，正经人家没人会愿意把自家的好孩子送上山，更不会愿意把自家的好女儿嫁过去，大家私下里都说，山上是吃人的魔教嘞。 「这几年还好些，听说山上换了个新教主，比较不爱折腾人，早几年，咱们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家提都不敢提起山上。 「姐姐，你忘了吗？那时一听到有人说山上来人了，咱们就得躲在地窖里，因为每次不是山上的人杀出去，就是有人来寻仇杀上山去。 「唉，奶奶说我爹娘就是在我小时候，有一次在地里干活没来得及躲，不小心就被来寻仇的人顺手干掉了。」 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通，洛小丫见洛年年仍然是一副执迷不悟的模样，只能放下狠话： 「姐，你要是非要嫁，也不是不可以。咱们这边也有规矩，谁家的儿子要是主动上山或者谁家的女儿非要嫁上去，就得先办个葬礼，只当这人已经死了，以后也别和家里联繫，免得出什么事连累了家里。」 听到这里，王一来实在按捺不住了，轻轻跳出院子，然后故意发出点声响，绕到正门走进了院子。 洛年年见王大夫到了，连忙去厨房里拿那份单独留下的饭菜。 洛小丫则是立刻变了脸色，之前好不容易因为心里感激不是那么怕王一来了，现在一想到刚才聊的话题，生怕被人家听到，赶紧低头使劲扒饭。 洛年年将单独留的饭菜端上桌，笑着和王一来道谢：「谢谢王大夫啦，我准备明天就去那个温泉看看。」 说到这里还转头对洛小丫说：「小丫，王大夫好心告诉我一个温泉的位置，明天你要不要一起去泡个澡？」 洛小丫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人类的幼崽不喜欢洗澡，她一点都不想泡什么澡，更觉得自家姐姐大概是脑子真的坏了，这种话怎么能当着外男说，连忙三口两口吃完饭，丢下碗说要出去玩人就跑没影了。 王一来扫了眼离去的洛小丫，状似不经意地问洛年年：「今日似乎是一个帐房的弟子帮你问的地址，不知那位是……？」 洛年年笑起来，「他就是程师兄啦，他会飞哦，他带着我飞的话，很快就能飞过去呢。」 王一来眼角余光看到堂屋大开的房门，轻咳了一声，觉得他还是要努力维持一下人设的，于是提醒道：「只有你一个人去的话……似乎不太妥当。」 洛年年疑惑，「不是我一个人呀，程师兄会陪我去的。」 王一来无奈地看了眼洛年年，真想掐掐她的脸，他已经能听到房间里的洛婶气得唿吸急促，快要忍不住了，傻丫头，就是说你们孤男寡女一起去才不恰当。 可惜，小姑娘的大胆那是一如既往，完全没办法理解这其中的微妙，一脸理所应当。 她未免也太信任他了吧？他都不敢保证他能坐怀不乱…… 可王一来也不捨得说她，只好沉默的吃饭。 心里则盘算着，听今天这情况，恐怕飞影教内的身份都没办法通过小姑娘家人这关了。 不过问题不大，他还有四个与飞影教无关的身份。 院中，洛年年和王一来对坐吃得很香，屋内，洛婶却是气得要死，她听到了什么？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登徒子竟然还要带她的大孙女去泡温泉？这温泉还是另一个飞影教弟子告诉她大孙女的，魔教的人都该死！ 王一来吃过饭后，帮着洛年年搭把手把碗筷收拾到厨房，还想进房间帮洛婶再把个脉，结果洛婶冷着一张脸直接拒绝，王一来也没坚持，转身走人了。 洛年年跟在他旁边送他出去，小声的道歉：「王大夫别介意啊，我奶奶之前和我吵了一架，还在生我的气，心情不太好。」 「哦？」王一来垂眸看了一眼，慢吞吞地问，「你们吵什么？」 「唉，」洛年年长嘆一声，「我和程师兄定亲，奶奶好像不乐意。」 王一来很想纠正她，他们并没有定亲，最多只能算私定终生，挣扎了片刻，他出言劝道：「家人可能也是为你好，如果家人不同意，不妨再考虑考虑其他选择。」反正他身份多，总能有一个身份让洛家人满意的吧。 洛年年却定定地看了王一来一眼，拒绝道：「不可能，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没有人会比程誉更爱她，对她更好。 王一来身形一顿，看着小姑娘坚定的表情，心里既因为她灼热的感情而又酸又甜，又怜惜她不被家人支持，他很想告诉她，不要一味的和家人抗争，他还有其他办法绕开争议。他更想伸手把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抱进怀里，给她支持。 第138页 可是他手里提着的药篓时刻提醒他此时的身份，是目前唯一能进入洛家，不能轻举妄动的王大夫。 他要是真的作出什么过线的行为，小姑娘肯定会奋力挣扎，那王一来就再也别想出现了，而且洛家的其他人也会加深飞影教果然没有一个好人的印象。 虽然心里还是不喜欢程立酒那个身份，但为了不给他们的感情增加更多的障碍，王一来还是不得不配合着尽力维护飞影教岌岌可危的名声，愁肠百转，最后和洛年年道别时，甚至没忍住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还是正经而友好的态度，笑着抬手挥了挥。 送走王一来，洛年年转回院中收拾餐盘，就听到洛婶叫她：「大丫，你进来。」 「奶奶，你真的不再吃点了吗？你今天吃的真的不多。」洛年年用一个大碗将剩下的菜都汇总在一起，端进房间，忧心的劝洛婶。 「跪下！」洛婶根本顾不上什么晚饭，表情严厉又兇狠，指指身前的地面，厉声道。 洛年年懵了一瞬，下意识地问：「为什么呀？」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我看你是被迷了心窍，现在嘴里心里都是那个登徒子，你要嫁，也行！给我磕三个响头，我们断绝关系，我就当从来没抱回来一个白眼狼，自此你离开家，你爱姓什么姓什么，你爱嫁给谁就嫁给谁！」 洛婶格外的决绝，愤怒充斥在每个字眼中。 洛年年摇头，「不行的呀。」原主愿意把身份让给她，交换的条件就是请她好好照顾洛婶和洛小丫，她怎么能断绝关系呢。 第56章 山间温泉 洛婶快被洛年年的反应气死, 只觉得一口气出也出不顺，她在这里气得不行，脑子缺根筋的大孙女根本没反应, 要不是腿不方便，真是恨不得把这个死丫头揪过来狠狠打几下。 一直不敢走在侧面偷听的王一来觉得继续下去实在不妙，快步又走回洛家, 走进房间后, 掏出瓷瓶直接迷晕了洛婶, 然后镇定自若的对洛年年说：「我差点忘了, 今天还是要针灸一次的。」 洛年年哦哦的点头应下，赶紧放下手里的碗, 去洗了一条湿手帕准备给洛婶擦汗, 她也没觉得整个过程有哪里不对劲。 洛小丫回来的时候, 惊恐地看到王一来还没走，房间都不敢进，赶紧熘去厨房洗碗了。 等王一来走了，洛小丫才问洛年年, 「奶奶不生气了？」 洛年年说：「王大夫说气大伤身不太好，他给奶奶扎的穴位能疏解郁气降火气, 奶奶就不生气了。」 洛小丫点点头，又不好意思地说：「也不知道今天王大夫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哎呀, 应该没有吧。」 「什么话？」洛年年好奇。 洛小丫翻了个白眼, 已经拒绝指望洛年年能领悟了, 敷衍地说，「没事没事，快点收拾完早点睡吧。」 洛年年笑起来, 「明天我会早点回来，吃完早食去温泉，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洛小丫抬手摸摸洛年年的额头，眼神惊恐，质问道：「你真要去？你和谁去？」 「程师兄呀。」 「算了，我管不了你，你看你回来奶奶打不打你！」 洛小丫摇头绝望，没救了，这个傻姐姐没救了。 在此之前她和奶奶怎么也没想到，洛大丫在感情方面竟如此别扭偏执，说又说不听，讲又讲不懂。洛小丫想，奶奶一定很后悔之前催着想给姐姐定亲，明明没催的时候，姐姐也没有这么犟的。 洛小丫进而想到自己，只觉得婚事这种事未免太艰难了，真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其实隔壁邻居家的小二哥就很不错，姐姐怎么就不能像她一样省心呢？ 洛小丫自顾自休息去了，因为她心里其实还是觉得洛年年只是嘴上说说，毕竟祖祖辈辈在此生活了许久，根本没听说附近有什么温泉。 第二日早起便能看出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洛年年把泡澡要用到的东西和换洗的干净衣服准备好了，提着食盒走出家没多远，就看到等着她的程誉。 程誉只是简单的站在一颗树下，挺拔如松，没有先前逮哪里都要躺着的散漫，似有心事，静静的垂眸思索着，显得格外沉稳。 洛年年心情雀跃的跳着跑过去，程誉听到声音，还未抬头嘴角就先扬起笑意，拿出一只指节大小做工精緻的金质哨子交给洛年年，用金色细链挂在洛年年脖子上。 程誉叮嘱洛年年，遇到事情吹响哨子，他会尽快赶到。 洛年年一想，没有手机的世界沟通起来确实很麻烦，当下就忍不住拿起哨子吹了一下，奇怪的是，哨子吹出来的声音并不高也不尖锐，反而格外低哑，洛年年眨巴着眼看向程誉，这么低的声音真的能听到吗？ 程誉忍不住笑了，抬手捏捏小姑娘的脸，肯定道：「我听到了。放心，这个声音我能听到的。」 程誉捏了脸又忍不住将人抱起来，几个起跃，将洛年年送到陈侠镇外，这次程誉也不催着她去布庄，任由洛年年撒娇消磨了好一会儿时间，期间对洛年年的想法一概同意。 有了程誉的支持，洛年年心里的底气格外足，迈向布庄的脚步也格外轻快，被伙计带到一间向阳风景好的房间看到许山沉时，洛年年直接提出了申请：「许老闆早呀，我以后能不能把布和线带回家？绣好之后我会再送过来。」 第139页 许山沉抬手将壶中略烫的茶水来回倒了几次散热，在氤氲的茶气中，不紧不慢地摆手邀请洛年年坐下，笑容和善，语气耐心地问：「怎么突然提出这样的想法？别急，慢慢说。」 洛年年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温度适宜的甜甜的红枣茶，笑眯眯的和许老闆分享：「我不是要成亲了嘛，以后要好好照顾丈夫，要跟着他，就不能每天来布庄了。」 许山沉没接这个话茬，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昨日你绣好的手帕已经卖出去了，卖了五十两，我正准备提高付给你的报酬，但前提是你得留在布庄，每日早一点晚一点都问题不大，但你人得坐在布庄绣样，即便如此，你也坚持要回家吗？」 洛年年先是惊喜的「哇」了一声，明显很高兴自己的手帕被人喜爱。只是她对金钱报酬其实没执念，还是程誉更重要，于是坚定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的想法没变。 许山沉无奈地看看洛年年，眼神很是包容，将一口一颗的咸口小点心推到她手边，继续问： 「之前你想找人的时候我就详细问过，结果你对那位程师兄似乎也不是很了解，你怎么就敢把自己的一生寄托在他身上呢？万一他是个人渣败类，他对不起你，你所託非人呢？丢下布庄这份轻松有钱的差事，甚至可能丢下亲人的支持，真的值得吗？」 许山沉的声音很稳很冷静，并没有质问的意思，似乎只是朋友之间的闲聊。 洛年年感受到了被尊重，最重要的是许山沉问完话会给她说话的机会，会耐心倾听她的回答，于是洛年年也愿意努力表达自己的想法：「不会的，我知道程师兄是个可靠的好人，真要我拿，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但我就是知道。」 洛年年突然得意笑起来：「我和人相处凭直觉，我的直觉很准的！我觉得好的人一定能相处好，我刚接触就不喜欢的人肯定相处不好，真的很准的，程师兄就是超好的人，许老闆你也是好人。」 许山沉的手指轻轻拂过白玉珠串，忽然有所明悟，小姑娘口中的「好人」，似乎并非是普遍意义上品性好的人，而是她觉得能相处好的人？ 为了验证，许老闆试探的抖落了一些外界对程立酒的评价： 「我走南闯北，认识不少人，也打听到一些关于你那位程师兄的事迹。 「他是飞影教帐房的外门弟子，时常负责去飞影教各地的商铺查帐。在帐目方面，他确实能力不错。 「但他被人诟病的点主要是手段酷厉，帐目稍有对不上便会惩罚掌柜，要求掌柜补上空缺。若是空缺大了，还会直接替换掉掌柜。补不上空缺的掌柜甚至会带回教内施以私刑。 「据传有一次查帐时，因逼迫太过，掌柜竟当众一头撞死在店铺门口，家中只剩孤儿寡母，竟也不提补偿。为人冷血至此，真的可以信赖吗？」 洛年年眨眨眼，表情没什么变化，觉得许老闆说的例子和程师兄值不值得信赖似乎没多大关系，于是随口回了一句：「程师兄职责便是查帐，他可能只是严格履行职责？」 许山沉轻笑一声，继续说：「好，这个人你觉得可以信赖，那他身处的环境呢？ 「飞影教在江湖上并不被正派接纳，早些年更是被定为魔教，这些年虽然低调了些，但时不时还是有人上山寻仇，被迫掺和进各种江湖纷争里。 「就比如那位掌柜的孩子，长大后学成一身武艺，去找你的程师兄的麻烦，甚至可能牵连到你，再倒霉一些，连你的家人都可能会被牵连到，这样的结局你想过了吗？」 洛年年握紧了小拳头，眼神坚定，第一次表现出攻击性，「那他尽管来试试好了，我也不是吃素的。」 她的本体是一扇主防御的门，还是一扇界门，分隔仙魔两界，每次两界大战的时候，她就是战争第一线，虽然凝聚神魂前的记忆莫名有些模煳，但洛年年从不会畏惧攻击。 许山沉手中的珠串停止转动，眼睛定定的看向洛年年，带着掩饰不住的温柔，心口似有滚烫的岩浆在翻涌起伏，平时软萌可爱的小姑娘都勇敢至此，他又何必瞻前顾后，畏葸不前。 只是，最后还是得问一句。 许山沉微微沉吟，心虚地问：「若是，若是他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你呢，你会原谅他吗？」 洛年年狐疑地看向许山沉，「程师兄会有什么事瞒着我？难道许老闆你知道？」 许山沉轻咳，「咳，同为男人嘛，自然更了解一些，他定然瞒着你什么。」 洛年年圆圆的眼睛眨了眨，迟疑片刻才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瞧不起她是男人，认为她没办法了解？洛年年心想她可以直接问，可程誉能瞒着她什么呢？ 许山沉见洛年年的表情凝重起来，比之前听到他讲程立酒的事迹还要严肃，莫名有种坑了程立酒一把的感觉。 并且越是品味，这感觉就越是酸爽，既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后悔，实在复杂。 心虚的许山沉立刻转移洛年年的注意力，只见他拍拍手，一位面带微笑的侍女敲门走了进来。 许山沉指指这侍女，对洛年年说：「你想回家绣，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把这侍女带上，家中的杂务都让她去做，你不要沾手，万万保护好你这双手，绣出更好的绣品才是我们布庄愿意看到的。」 第140页 怕洛年年警惕拒绝，许山沉已经准备好了完整说辞：「洛姑娘不必多想，这都是正常的福利，布庄绣楼里的绣娘们也是有专门的侍从照顾饮食起居的，绣娘只负责刺绣，其他杂事无需沾手。」 洛年年恍然大悟，开心起来，有人分担家务自然是好事，她只关心：「这位阿姨的工钱是我付还是许老闆付呀？」 许山沉皱眉，「你直接叫她春芽就好，工钱自然是我付，福利不好怎么把你留在布庄。」 「哦哦，春芽，你好呀。」洛年年笑眯眯的和侍女打了招唿，直接吓得侍女脸上微笑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连忙欠身行礼，告罪道：「主子福安。」 「行吧，既然你一心想着回家成亲，留在家里不出门，我也不好阻拦，那你今日做好饭陪我吃过，也算是告别，然后便早早归家去吧。」许山沉颇有些不舍的长嘆一声。 洛年年感动的看着他，觉得许老闆实在是个善解人意慷慨贴心的好老闆，她也有点捨不得了，只好安慰道：「我以后也不是不来，隔个三天五天的，我总会来送绣品的呀。」 许山沉轻笑一声，丢下手指间把玩的茶杯，神色寂寥，「那时你来了，我却不一定在。 「行了，走吧，看在你不是小没良心的份上，我让伙计给你整理常用的布料和绣线，到时给春芽提着。 「还有三套成衣，也算在福利中，春芽都给你洗过晾晒过了，你可直接穿。 「布料我也帮你挑了几匹，春芽会做衣，到时她跟着你回家，帮你家人量好尺寸，很快就能做成成衣……」 许山沉一面事无巨细的叮嘱着，一面引着洛年年走出房门。 落在后面的春芽终于控制不住脸上露出惊骇，一脸看到天崩了的表情，好在她的新主子洛姑娘根本没注意到，前主子则投来警告的一瞥，春芽立刻收敛，宛如一切如常。 只是她的表情固定功夫还不及前主子，看上去很平静，实则整个眼皮在抽着跳。 左右、左，好，左眼跳财，也很应，她接下这个任务确实报酬不菲。 许山沉和洛年年在后院转了一圈，直接走到后厨。 洛年年被许山沉一副即将要永远分别的情绪影响到了，大早上的不嫌麻烦，熬高汤，炒了两种浇头，和面擀面，不仅做了喷香的汤面，还蒸了豆沙包，炒了三个菜，熬了一锅南瓜粥，丰盛极了。 主要是许山沉很会聊天，洛年年随口应几句，都能聊得很开心，时间会不知不觉的过去。就算许山沉也会上手帮忙，再加上两个帮厨围着转，也是在厨房呆了一个时辰后，所有的早餐才全部端上桌。 洛年年唿啦唿啦就是一大口面，沉迷于自己做的喷香的肉汤面中，许山沉帮她盛了一小碗粥，还夹了一个小巧的豆包放在她的碟子上，这才自己动筷。 洛年年做的饭菜实在太香了，站在洛年年身后却没得抢到伺ci候机会的春芽只能动动眼，盯着那些菜色看来看去。 许山沉眼神一厉，手指微动，直接将人驱逐出去。 幸好洛年年现在习惯做大锅饭了，每次做饭量都很大，挪出要带回家的份例，还剩余不少，春芽也能分到一口，吃过之后感动的都快哭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勇气做饭给主子吃。 比平时早一个时辰吃过早饭，洛年年准备回家了，这才发现许山沉提前准备了马车。 主要是要一起送回去的东西太多，没有马车都放不下了。 洛年年想着自己也没告诉程誉今天会提早回家，坐许老闆的车也不错，轻轻一个垫脚就跳上了马车，挥手和许山沉告别。 春芽提着两个食盒随后跟上，春芽的手劲极稳，任马车颠簸，她手里的食盒纹丝不动。 洛年年看得乐呵，觉得这个侍女真的很不错，一看就是干活的好手。 马车很快就停在洛家门前，洛婶还在沉睡，洛小丫大概砍柴去了，并不在家，洛年年和车夫道谢后，带着春芽回家，将家中里里外外的情况告知春芽。 果然如她所料，春芽是个干活的好手，屋里屋外的活计都很擅长，干起活来利索又卖力，是个很敬业的保姆。 洛年年满意得很，又整理了一遍要带去泡温泉的布巾和换洗衣服。 春芽见状连忙将许山沉准备好的成衣拿出来，洛年年手一摸，材质确实很舒服，而且是全套的，乐滋滋的换成新衣服，打包成一个小包袱。 然后她走出门，走到后山无人之处，拽出衣服里的金哨，吹了两下。 哨子发出低低哑哑的声音，真的靠谱吗？ 很快出现的程誉告诉她，确实靠谱。 洛年年立刻扑上去抱住程誉，笑眯眯地邀请道：「程师兄，去我家里吃顿早饭，然后咱们去泡温泉吧。」 程誉将人抱起，下意识摸摸洛年年的小肚子，微微鼓起，看来早食吃得很饱。 可他自己也很饱啊，小姑娘准备的早食那么丰盛，他不得给面子的每样都尝尝，这么尝一遍，人就很饱了。 程誉只好告饶，「我早上吃了你送给我的糕点，已经吃饱了，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泡温泉。」 洛年年有点失望，她今天早食发挥得很好，很香很好吃，她自己都特别喜欢，特别想分享给程誉，闻言只好可怜巴巴地看着程誉。 程誉被看得拳头都捏紧了，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整个人突然轻松下来，笑着捏捏小姑娘的脸，「走啦，我提前去探过路，是很舒服的温泉。」 第141页 洛年年被转移了注意力，只好回家带上自己准备好的小包袱，叮嘱春芽好好看顾家中，然后出门去找程誉。 程誉这次竟然拿出一个看上去造型很奇怪的藤架，示意洛年年坐上去，然后他将藤架背起，固定在身后，这下，洛年年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藤椅上，程誉则彻底成了出行工具。 小姑娘好奇的来迴转动，笑得极快乐，程誉心里便一丝不情愿都没有了，脚尖一点，人已经高高跃起，细细的树枝皆可借力，直线向着温泉的方向飞去。 每次高高跃起的时候，都能听到身后小姑娘兴奋的惊唿声，遇到山势也不绕路，而是直接踩着边缘的突出，直接飞身而上，洛年年觉得实在有趣，一路都乐得咯咯的。 终于，程誉停在一处山洞前的平台上，将藤架放下来，抱起小姑娘，又从旁边拿过一盏灯笼，指指山洞内隐约能看到的另一侧亮着天光的洞口对洛年年说：「去吧，温泉就在亮光处，小心些，没有危险的。 「泡汤的时候，哨子也不要取下，若是有事，你一吹哨我就会赶到的。」 洛年年点点头，先将手中小兔造型的漂亮灯笼提起来把玩了一番，才一手布包袱一手小兔灯走进山洞。 等眼睛适应了山洞里的光线，洛年年这才发现，山洞里其实一点都不昏暗，通道两侧都有被固定好的油灯甚至明亮的珠子，路面也很平整，没有坑洞，即使不提手里的灯笼，也能看得很清楚且走得很平稳。 不过走出几十步，就走到了另一处洞口前，顿时，天光大亮，一处草木郁郁葱葱、繁花如星点缀，格外漂亮的山谷就出现在眼前，而温泉汤池，就在洞口处的山崖边上，趴在汤池边缘就能欣赏整座山谷的美景。 汤池整体的造型并不规整，但四壁光滑，还有阶梯从岸边深入池中，极为方便。 洛年年还不知道，这里并非真的野外汤池，而是教主的私人所有物，本就被精心布置过，得知女主人想来，更是被连夜清理干净并更精心的布置了一番。 池中有一处凸起的石台，上面摆着一壶茶，半扣的琉璃盏下方保存着几块点心，以备洛年年泡到一半想要动动嘴巴。 如此漂亮的温泉汤池让洛年年惊喜极了，回头看去，隐约还能看到洞口处黑色的熟悉的人影，正背对着洞内站着，看着就让人觉得安心极了。 洛年年将自己的小包袱放在汤池旁边足够平躺的石台上，开始脱衣服，开心地走进温泉水中，舒服到长长的嘆气。 汤池的温度大概有四十度，属于稍有点烫但很舒服的程度，多泡一会儿，感觉整个身体都泡开了，洛年年把下巴搭在最佳的观景位置上，任由身体被水流带动的起起伏伏，眼睛看着漂亮的山谷，看着看着，都昏昏欲睡了。 舒服到极致的洛年年自然不知道，守在山洞外的程誉正在纠结犹豫。 昨天被洛年年沉甸甸的心意压下来，再加上亲眼看到洛家已经出现意见分歧，程誉脑海中冒出了坦白身份问题的想法。 只有坦白，他才能对得起洛年年的情意，也只有坦白，婚事才有可能迎来转机，让洛年年不再执着于程立酒，他还有其他洛家人可以接受的身份。 但是，坦白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的结果，那就是洛年年深感受到欺骗，无法原谅他。 即便洛年年有一颗任外人如何诋毁都不曾动摇的心，都可能在他自己犯错的时候，认清他是个不值得信赖和託付的人，毅然离开他。 第57章 翻车现场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 程誉就觉得头痛到要发疯，可他的思绪会控制不住的一直滑向深渊。 他的亲人不爱他，在魔窟里厮杀出来没有信赖的同门, 这么多年甚至没有亲近的朋友，他就是这样一个备受厌恶排斥的人，认清楚他的本性之后, 真的还会有人爱他吗？ 想了整整一yi夜, 程誉都在挣扎犹豫。 直到他等在洛家门外, 看到洛年年披着清晨的朝阳向他走来, 他终于下定决心，先坦白, 若是她不愿意, 不该把她一起扯下深渊…… 现在到了执行决定的时刻, 程誉抬手取下脸上的掩饰物时，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在面具上停顿许久，最后还是将身上掩饰用的道具一件件取下, 快速在旁边一个小小的汤池里清洗干净，然后沉默的站在洞口前, 等待着命运对他的最终判决。 等着等着，程誉觉得不太对劲, 凝神仔细听了听, 发现洞内的唿吸声太过轻缓细不可闻, 吓得连忙转身, 勉强能看到洛年年的头就搭在池边，是浮在水面上的。 刚一放松，就被天光下白晃晃的一片刺到了眼睛, 程誉连忙转开头，顾不得发烫的耳朵，喊了一声：「不能在汤池里睡着！快起来。」 泡汤泡到睡着的洛年年一下子被惊醒，下意识扑腾了两下，程誉心都提了起来，好在汤池不算深，倒是没有危险，洛年年很快就站稳了，抹了把脸，打了个哈欠，嘟哝两句，似乎还有些被吵醒的不乐意。 程誉手指摩擦了一下，真是又想气又想笑，洛年年此时要是站在他面前，他肯定要狠狠捏捏她的脸，怎么泡澡都能泡到睡着呢？要是他不在旁边守着，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真是让人没办法放心。 洛年年贪恋温泉汤池的舒服，直到胸口很闷才爬上案，此时正是阳光最盛的午时，擦干身上的水迹后，一点都不冷，她有闲心仔细研究新衣服，一层一层穿在身上。 第142页 新衣服是翠绿色的，柔软舒适，穿上以后，她和漫山的草木繁花一样生机勃勃的。 洛年年用布巾包起长长的湿发，灯笼也没管，哒哒哒向着程誉跑去，越近越能看清楚洞口长身而立的人，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悦，洛年年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人，撒娇道：「你给我擦头髮。」 洛年年懒得打理长发，这都是程誉的专属工作了。 程誉一手条件反射的伸向后方扶住贴在背后的洛年年，一手紧握成拳，无声的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 洛年年一眼就注意到，程誉的模样变了，但是，变成的是她最熟悉的那副样貌，丰神俊朗，五官轮廓深刻，眼珠极黑，此时被长长的睫毛半遮住，试图掩藏眼中的忐忑。 程誉已经提起全副心神应对可能来自恋人的控诉，如何道歉如何哄人他都已经在脑海里模拟了上百遍，只是事到临头，心脏还是不争气的狂跳，手脚都有些无措。 结果……洛年年不仅没有受到惊吓，还颇为惊喜的「耶」了一声，抱着程誉晃了晃，撒娇般的问：「你这是怎么弄的哦？」 洛年年的反应让程誉愣住，似乎比他预想过最好的局面还要好，他下意识说出想了很久的说辞： 「之前是易容，我自己的身份不太方便出现在外，所以经常易容改换别的身份外出办事，我最初遇到你的时候，真的不是故意隐瞒，后来想娶你也是真心的。 「我想着，这件事最好在婚事定下之前告诉你，对不起，之前没敢以真面目出现在你面前……」 程誉越说声音越低，小心翼翼地看着洛年年，心脏不断往下沉。 只因洛年年仔细打量他两眼后，眼神移开，眉头皱起，表情格外严肃，似乎在郑重思考什么重大决定，程誉甚至不敢继续说话了。 「啊！殷尔行！我就说，怎么那么像，殷尔行是不是也是你？！」 空气窒息般的平静了片刻，洛年年突然惊唿出声。 她刚才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灵光一闪之下突然想起曾因背影被她错认成程誉的殷尔行，既然程誉能易容成帐房的程师兄，那易容成殷尔行是不是也有可能呢？ 程誉整个人瞬间僵住，目瞪口呆地看着洛年年，完全想不明白她怎么能一下子揪出他根本没准备坦白的身份，他都已经安排好「殷尔行」那个身份去死了，现在怎么办？程誉人生中少有的慌了。 洛年年多熟悉程誉啊，看着他的表情哪里还不明白，「好啊你！」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戳程誉的胸口，气唿唿地控诉道：「原来是你，你好坏啊，你竟然还给我发恐吓信，哼！」 程誉绝望之中还在试图垂死挣扎，结结巴巴地问：「这、这、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哪里相像？」 「哪里都像啊，」洛年年摸摸下巴，绕着程誉转了一圈，在他身后停住，「尤其是背影，从后面看上去，明明就是一模一样啊。」 程誉整个人都是僵硬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可是命运还没准备放过他，确切的说，洛年年被自己提醒了，说到背影，洛年年喃喃了两声「背影』，恍然惊唿：「还有王师兄！王一来！」 出于感激和礼貌，好几次都是洛年年目送王一来离开的，现在想想，她之前就恍惚觉得那背影很熟悉，只是当时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线索串了起来，洛年年立刻想到王一来。 而且不仅仅是背影，还有手，王一来的手是没有修饰过的，每次施针的时候，那双格外熟悉的手都会让洛年年忍不住盯着多看两眼。 除此之外，还有态度。 洛年年想起，她其实只去药堂邀请过王一来一次，当时还遇到一个和王一来不太对付的同门弟子，后来王一来每次都是自己主动上门复诊的，态度特别好，根本没有洛年年早先打听到的「脾气不好高傲不理人」的影子，还大方的不收她医药费，只是蹭了几次饭罢了。 如果王一来其实也是程誉易容扮演的，那这一切就更合理了。 程誉凝固在原地宛如蜡像，还是内里燃着烛火的蜡像，冷汗像被融化的蜡油般不断滴落。 而洛年年绕着程誉转了一圈，由王一来的态度好，联想起另一位态度更好的人，于是抬眼看向程誉，手指戳戳他的胸口，狐疑地问：「许老闆？」 许老闆在身形上确实和程誉没什么相像的，但是许老闆对她的态度未免也太好了，尤其是今天早上，事无巨细的帮她全都安排好。 洛年年之前完全没觉得别扭，现在仔细一想，因为那些都是程誉的习惯，而她则已经习惯被精心照顾了。 除了态度，还有气质上的相似。 许老闆沉稳有度，温和雅正的气质是最像之前世界的程誉的，确切的说，不熟悉的时候，程誉总是表现得特别高冷难以靠近，甚至有时候特别凶，但是熟悉之后的程誉是一个特别温柔体贴的人。 洛年年想到之前两个世界程誉的变化，突然就原谅又凶又恶的殷尔行了。 眼睁睁看着洛年年平时又直又慢的小脑袋现在随便转转就把自己的马甲身份全都揪了出来，程誉整个人都麻了，愣在当场，无言以对。 这世上，原本只有他一人知道这些身份的背后都是他，现在，多了一人。一想到这一点，心口莫名发麻。 头皮也在发麻，程誉开始担心，听闻男人婚后都是要藏私房钱的，可枕边人如此敏锐，他真的能藏住吗？ 第143页 抛开这些因为太过紧张而胡思乱想有的没的，程誉宛如等待判刑的囚徒，不想面对结果而徒劳的拖延时间：「哦，还有吗？」 洛年年还真因着这话开始努力回想，将还留有印象的人都排了一遍，最后摇摇头，「我没发现别的了。」说完扬起小脸，睁大圆圆的眼睛，似乎饱含期待地直接问程誉：「还有吗？」 程誉连忙大力摇头， 「你遇到的你都点出来了。」 这句话实在耗费力气，说完，程誉紧张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小手攥紧，看向洛年年，等待着她最后的宣判。 她现在知道了真相，会生气，会失望，会哭吗？ 如果他坚持不放弃，还能不能挽回她的心？ 如果她气到要抛弃他，他该怎么办？强行把她带回去关起来的话，她是不是再也不会开心了…… 程誉的想法一路向着最绝望最黑暗的方向滑去，双拳紧握，眼中蔓上血丝，整个人都在因为压抑而轻微的颤抖着。 万万没想到，洛年年听完之后，自己琢磨反应了一会儿，突然抬头，眼睛亮亮的夸赞程誉道：「你好厉害哦！好好玩，我也想试试！」 程誉整个彻底愣住，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过去按住洛年年的肩膀，是一个防止人逃离的姿势，另一手垫在洛年年的下巴，轻轻扶起，不敢置信又迟疑地问：「你不生气？」 洛年年瘪瘪嘴，点头肯定道：「生气的！你怎么能吓唬我呢？哼。」 洛年年想了想，还是对殷尔行给她发恐吓信这点生气，除非让她找机会发回去，不然，哼哼。 至于程誉最担心的隐瞒身份的点，洛年年其实不是很在意，别的不说，她自己就是隐瞒身份出现在程誉身边的，所以她根本没有程誉以为的那么在乎。 再有一点，洛年年从最初就知道程誉的身份应该是飞影教的教主，她以为程誉在帐房当弟子，就像上个世界的程誉亲自去各个基地督查办案一样，是深入基层队伍呢。 程誉宛如以为会被判死刑结果被判缓刑的幸运儿，劫后余生、虚惊一场、受宠若惊、如释重负，整个人勐得长出一口气，从不信命的人此时恨不得感谢漫天神佛。 手臂用力直接将洛年年抱进怀里，程誉放软了声音诚恳道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写信吓唬你，你惩罚我好不好，怎样都可以。」 程誉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意，还有隐隐的笑意，他将脸死死埋在洛年年的肩窝处，鼻端都是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香味，他终于敢将脸贴上她的脸，好软好嫩，嫩到他的心彻底化成了一滩水。 她怎么会这么可爱？他怎么会这么稀罕她？她怕不是南疆的蛊女，给他下了情蛊吧？ 即便如此，他也心甘情愿的沉落，做被她蛊惑的奴隶。 洛年年可没有程誉那么复杂的想法，得到程誉的承诺，她的想像力已经放飞，开始兴致勃勃的给自己设计新身份。 上个世界程誉的精神力附带特殊的能力，可以让旁人忽视他们，这让他们在后期盛名在外的时候仍然可以出去随便玩，但是不被注意也意味着很难和别人互动，点了菜被忘记、排着队被忘记等等都是常有的事。 现在这个易容听上去很有意思啊，她可以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偷偷熘出去玩也不会被记到自己名下。 程誉将人密密的抱在怀里，坐在洞口处的石台上，伸手抚过她的长髮，内力催动，水分被蒸发，很快就半干，再用布巾轻轻的细细的吸走水分，彻底擦干净。 先前他压力太大了，都没顾得上照顾她的头髮，不知道有没有被风吹到，回去还是补一剂膏方吧，嗯，想办法弄得甜一点，她就不会太牴触了。 洛年年则理直气壮的开始提要求： 「我也想要扮男人……嗯，要帅的，特别帅那种，比你还帅的，就是走在路上会有小姐姐给我送花的那种……」 洛年年坐在程誉怀里，整个人并不安稳，手舞足蹈的描述她的伟大设想，她学过一个词，掷果盈车，她也想体验体验。 最担心的坦白环节过去，心里巨大的紧张放松下来，柔情蜜意又溢满了心头，程誉是想抱着人好好亲香亲香的，结果洛年年硬生生又让他破防了。 程誉听得简直又气又笑，恨不得把洛年年的嘴堵上，还吸引别的小姑娘，引回来干嘛？难道还能收作她的通房不成？想都别想！ 程誉干脆利落地打断洛年年的妄想，将她拖回现实，转而说起正事：「关于婚事，我有一个主意，洛婶和洛小丫应该就不会再阻拦了。」 洛年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抬头看向程誉，刚才幻想的狂肆劲儿收敛起来，小表情格外乖巧，眼中都是期待的小星星。 果然，阿誉就是有办法。 洛年年真的没想到洛婶和洛小丫那么反对她和程师兄婚事，她自然是一定要嫁的，但还是有些苦恼，怕洛婶和洛小丫真的和她断绝关系，完不成原主的心愿，现在好了，程誉说有主意，她立刻放松下来。 「你可以嫁给『许山沉』，他的身份应该不会被嫌弃。」程誉直接说，见洛年年表情疑惑，连忙解释，「就是布庄的许老闆。吉祥布庄在陈侠镇开了几年，口碑还是不错的，吉祥布庄的许老闆也没和飞影教扯上关系。 「你回去可以说，『程立酒』和『许山沉』两人同时在追求你，你看家里不同意帐房的程师兄，就决定嫁给许老闆。」 第144页 洛年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信赖的听从了，准备回去就试试。 程誉看着乖巧的小姑娘，心里又酥又痒，太稀罕了，正要将人抱紧，洛年年突然兴奋地挡住程誉，想起一个问题：「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呢？你可以叫我年年。」 「我其实名程誉，是、是飞影教的教主。至于其他的身份，你看到哪个就叫哪个好了。」 程誉解释得颇为艰难，他真的没想过有一天会这样自我介绍，一句话停顿了好几次。 「哇，我也要配合你的表演吗？好有趣。」 洛年年的注意力却直接偏到她以后还会遇到程誉不同的身份，岂不是还要配合着摆出不同的态度？这也太有意思了吧，她现在就想试试了。 抱紧跃跃欲试的洛年年，程誉失笑，决定不能再被她的思路带跑偏了，摸摸洛年年半干的长发，手一用力，直接将人向自己压来，薄唇落在洛年年的唇上。 他心口的空洞还在隐隐灌风，她的态度还不够，他急切的想要确认，她仍然是属于他的。 两人紧紧相贴，程誉试探的轻轻舔舐，逐渐不满于只流连在花瓣一样滑嫩的触感上，继续深入，缠上了她的舌尖，喉结上下滚动，汲取着香甜的气息。 洛年年乖巧的顺从着，她已经懂了他们在做什么，又羞涩又不肯闭上眼睛不看，于是浓密的睫毛不停的眨，细长的手指按在程誉肩上，难耐的抓起，又放下，脑海里似有烟花炸开。 程誉也没有闭眼，黑亮的眼睛盯着距离极近的人，时时刻刻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飙升的肾上腺激素让他的手搂紧了她的腰，一寸一寸摩mo挲过去，这下洛年年受不住了。 洛年年的这具身体说到底其实是一件靠神魂温养出来的灵器，平时和真实的人类没什么不同，但这种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身体与神魂相连，感官分外清晰，反应特别大，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洛年年都怀疑下一秒身体整个都要化了，连忙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程誉却更激动，牢牢控制住怀里的人，强势攻城略地，直到自己也快要爆炸，才勐得退开，喘着气怜爱的摸摸洛年年失神的脸蛋，然后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处，深深的吸取她身上的香味，手臂收得格外紧，仿佛要将怀里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好半晌，终于平復下来，程誉声音沙哑地说：「我送你回去。」 最大的心结解开，现在变成了程誉着急成亲，恨不得第二天就能将心上人抱回家。 洛年年还软软的靠在程誉怀里，脑海里炸开的烟花散落后，她久久回不过神，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程誉取出一把玉梳，动作轻柔耐心的将洛年年的长髮一点点梳得顺顺的，反覆摸了摸，基本干了，但还是用一块布巾仔细的包起头来。 然后又用一块巨大的柔软的毛毯将洛年年整个人包了一圈，抱起人，在山崖边一跃而下，极速坠落，几次踩着突出的山石借力后，稳稳的落地，随后在树林上方快速向着洛家的方向飞掠而去。 将洛年年放下来时，程誉在她背后轻轻推了推，示意她回家。 洛年年却捨不得，翻身回来抱着程誉的腰歪缠，水汪汪的眼睛望着程誉。 程誉抬手按在她的唇上，轻轻揉了两下，克制的收回手，温和地说：「去吧，洛婶可能醒了，还等着你。放心，我不会走远，有事我会帮你。」 现在还不能太放肆，若是她带着被疼爱过的表情回家，让洛婶看出来，他们的婚事说不定还会生波折。 洛年年想起他们的计划，一下子精神了，抱住程誉埋在他怀里蹭了蹭，吸饱了勇气后昂首挺胸的向着家走去。 程誉的眼神一直黏在她身上，看她可爱的身影心都化了，嘴角不自觉溢出笑意。 早些时候，洛小丫背着一捆柴走回村里，结果碰到的村民都好奇的和她打听为何有马车到她家里？ 洛小丫听得莫名其妙，什么马车？突然想起自家愁人的姐姐，心里产生一丝不妙的预感，连忙加快脚步向着家中走去。 刚走到家门口，洛小丫就呆住了，她不过是去林子里砍了一早上柴，怎么却像是好多天没回过家似的？ 只见原本因为洛婶倒下，两个小姑娘经验不足收拾得不勤而显得灰土土的院子，突然之间仿佛被擦亮了，明明没有太大的变动，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洛小丫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坑坑洼洼的房顶被盖上一层黛色的遮雨布，立刻显得齐整许多。墙壁上的几处缺口也都修补好了，墙的颜色也被刷成统一的。 院中原先散乱一地的柴被整齐的堆在墙角，还莫名多了两倍，柴堆码得高高的。 因为养鸡而乱糟糟的地面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虽仍然是泥土地，却是干净的泥土地。 干净整洁到洛小丫一下子都没敢踩进家门，反而倒退了几步，确认大门还是那扇熟悉的大门……哦，也不算完全熟悉，竟然涂了一层漆，看上去立刻变新了。 就在洛小丫迷茫时，堂屋里走出一个卷着衣袖干活的女人，看到洛小丫立刻微笑着招唿道：「是洛小娘子吗？我是春芽，是洛姑娘的侍女。」 第58章 收穫满满 「洛姑娘……大丫？」洛小丫迟疑地问, 见对方点头应下，立刻眉头一皱，大着胆子硬气地问：「我怎么不知道姐姐有侍女, 你是哪里来的，你来我家要干什么？」 第145页 洛小丫的语气很不客气，因为她立刻想到了姐姐口中那个见鬼的「程师兄」, 这是在搞什么？ 春芽微笑着耐心回答：「我本是镇上吉祥布庄的侍女, 今日才刚被老闆送给洛姑娘, 老闆命我照顾好洛姑娘的生活起居, 让洛姑娘专心刺绣。洛姑娘已将家中大小琐事告知我了，我都会做好的。 「洛小娘子快坐下来休息一下, 喝点水, 早食一直在灶上温着, 随时可以吃。」 说话间走上前来帮洛小丫将背上的柴解了下来。 什么吉祥布庄？什么老闆？洛小丫宛如在听天方夜谭，她不过是出去了小半天，剧情怎么就接不上了？ 没了阻碍行动的柴，洛小丫看了春芽一眼, 赶紧跑进房间里，都顾不上注意明显被修补过的房间内墙、擦拭干净的桌椅板凳, 只一心摇晃洛婶，现在情况太复杂了, 还是得奶奶来拿捏。 洛婶这一觉睡得极沉, 被晃醒后, 只觉得睡得香神清气爽, 直到一旁的洛小丫嘴里胡乱说着什么布庄、侍女，洛婶自己又回想起昏睡前正在和大孙女争执，顿时气上心头, 打断洛小丫，问：「你姐姐呢？」 洛小丫摇头表示不知，这时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的春芽回了话：「洛姑娘先前说要出去走走，让我留下来看顾家中，老太太醒来可要喝水？」 洛婶下意识接过水喝了两口，突然意识到不对，奇怪地问，「这位姑娘是……？」 洛婶看向洛小丫，可洛小丫只是茫然摇头，春芽又微笑着将自己的来歷介绍了一遍。 洛婶：……？ 她似乎只睡了一晚上吧，这吉祥布庄是怎么冒出来的？ *** 洛年年刚走到家门口，就大声喊了一句：「我回来啦~」 然后就接到站在堂屋门口的春芽递过来满含深意的眼神，可惜，春芽高估了洛年年，洛年年根本没看懂，继续直直的闯进房间，对上表情严肃的洛婶和洛小丫，洛年年仍能自顾自开心地宣布： 「奶奶！你不是不喜欢程师兄吗？那我换个人嫁，布庄的许老闆行不行？」 语气颇有种囊中充盈时去集市挑选商品的豪迈，这个不行就换另外一个的感觉。 洛婶：……？ 洛小丫：……？ 本就因为洛年年要嫁给飞影教的人而生气的洛婶，得知洛年年又莫名从布庄带回来一个侍女后，已经气过头，反倒冷静下来，憋着一口气就等着洛年年回家狠狠教训人。 洛小丫也同仇敌忾怒瞪着姐姐，结果洛年年回到家的第一句话就抛下这么个爆炸性的新闻，洛婶和洛小丫顿时愣在当场，都被洛年年给整不会了。 还是进来给洛年年搬凳子坐的春芽惊醒了洛婶，洛婶按按眉心，头疼不已，使劲按着脾气问道：「别急！一件一件的说，你先说，你为什么会去吉祥布庄？」 洛年年卡了一下，哎呀，程誉没有教她该怎么说不去膳堂这件事，她只好努力自己编：「后厨的赵总管，呃，觉得我不太适合留在膳堂，让我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我就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其他地方招工的，吉祥布庄招绣娘收绣品，我就去了，布庄的许老闆说我绣得特别好，收一副绣品给我十两银子，还借我厨房和食材做饭带回家，我觉得待遇挺好的，就留在布庄做活了。 「我昨天就绣完一副，拿到10两呢！」 说到这里，洛年年已经渐入佳境，神采飞扬。 「今天许老闆说我以后可以在家里做绣活，不过绣娘的手要保护好，所以派了春芽来帮我干杂务，工钱许老闆付，哈，咱们家的活计不多，春芽说她都能干完，很厉害的。」 洛婶和洛小丫已经完全听呆住了，疑惑太多，甚至不知道该先问哪点，她们既不知道洛年年这几天其实没去膳堂，也不知道她去布庄当绣娘了，更觉得她说一副绣品能卖十两简直就是在扯。 沉默片刻后，洛婶干脆直接问重点：「你刚才说的嫁人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那么回事呀，你们不是不同意我嫁给程师兄，我觉得许老闆人也很不错，我嫁给许老闆你们同意吗？」洛年年语气真诚的徵询意见。 然后遭到了洛婶的无情嘲笑：「我看你是在做梦，你怎么会问我们同不同意？你该问人家许老闆同不同意！」 「我们老闆自然是愿意的！」春芽连忙冒出来给助攻，见洛家三人都看向自己，保持微笑，喜气盈盈地说：「我们许老闆很倾慕洛姑娘，若是老太太同意，老闆立刻请媒人来上门。」 洛婶再次呆住，啥？那什么布庄的老闆还真的愿意，不会是什么老鳏夫吧？「你，你们那老闆是什么情况？」 春芽趁机输出了一通： 「还请老太太放心，我们许老闆今年二十有三，几年前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家中只剩他一人，及冠时已经打拼下一份家业，撑起了吉祥布庄。先前几年老闆都忙于扩展布庄的规模，一直没考虑过婚事，到目前都未曾有过婚配，身边更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洛姑娘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 「这次老闆偶然遇到洛姑娘，对洛姑娘心生倾慕又不敢唐突，所以对洛姑娘多照顾了两分，您放心，老闆送我过来主要就是照顾姑娘的，您若是问起，就传达一下他的心意。 「当然，老太太要是不乐意结这门亲事，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洛姑娘是女儿，在家中如珠如宝，自然不愿意轻许人家。」 第146页 春芽姿态摆得很低，全程笑意盈盈的，说的却是洛婶自认为完全无法理解的话。 洛婶看看模样周正落落大方的春芽，再看看自家的黄毛丫头，完全不相信，一个家中僕从都如此质量的老闆，怎么会瞎了眼看上她家的傻丫头？ 洛婶只觉得最近两日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多了，她人老了，受不了这等刺激，语气疲惫的问洛年年： 「你、她……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 洛年年连连点头，笑起来：「奶奶，许老闆人很好的，真的，不然请他来家里吃顿饭你亲自看看？哦对了，我今日做的汤面你们吃了嘛，我让春芽用凉水泡起来，面还好吃吗？」 洛婶现在看洛年年，觉得她的笑都傻得不行，现在是说早食的时候吗？根本抓不住重点！ 洛小丫却摸摸肚子，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声，「奶奶醒来就生气到现在，我们都还没吃呢。」 被两个孙女接连拖后腿的洛婶疲惫的瞪了洛小丫一眼，指指春芽：「那个，那个春芽，麻烦你去端一下饭。」然后瞪了洛年年一眼，「你别跑，我还有话要问你！」 很快，春芽就手脚利落的将饭菜都端上了桌，丰盛异常的饭菜都还是温热的，面条有点软，但还是很好吃，洛年年自己都忍不住也要了一小碗，里面有两口面。 洛小丫吃得头也不抬，洛婶前一晚就没好好吃饭，现下实在是饿了，打发春芽去后院餵鸡后，就一边吃一边盯着洛年年详细问话。 包括她具体哪天开始不去膳堂的，怎么会刺绣，怎么在布庄当绣娘也能每天带饭食回来，以及和许老闆到底是如何熟悉起来的等等。 问这种具体的问题，洛年年都能答得上来。 然后洛婶就听懂了，大孙女在山上膳堂的活计可能是被什么人给顶了，没想到她傻人有傻福，当天就遇到那个什么许老闆。 也不知道许老闆怎么个眼光，大概一眼就看中了她们家大丫，第一次见面就又是给机会试样，又是请吃请喝的，还不介意洛年年带着饭菜回家，以至于这么多天家里都没发现洛年年已经不在膳堂干活了。 发展到今天就更神奇了，那个许老闆早上一听她的傻孙女发愁家里不同意前一桩婚事，竟然自我举荐当接盘的？ 这、这卑微的都超出洛婶的想像了，以至于让洛婶对素未谋面的许老闆多了两分好感，再加上被洛年年的态度影响了，洛婶突然咬牙作出一个不那么合规矩的决定：「行吧，你把人叫来家里吃顿饭，我好好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奶奶你同意啦？」洛年年惊喜地问，心想程誉的主意果真有效，洛婶都不生气了。 洛婶抬手拧了一把洛年年的耳朵，恨恨地说：「你个死丫头，别乱嚷嚷，你奶我还没同意婚事呢，婚事那是大事，肯定得多多相看，现在只是让人来家里吃顿饭，近距离看看情况。 「对了，你跟那位说，来的时候可别再坐马车了，从村子后面绕过来，婚事没定下之前可不好让太多人看见。」否则村里的谣言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若是婚事不成，脸都不够丢的。 洛年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准备直接把洛婶的要求转述给程誉，相信程誉会做好的。 见这傻丫头总是一副不在状态的样子，洛婶表情迟疑了一会，还是问出口：「你那个程师兄，准备怎么处理？」 这题程誉教过，洛年年立刻背出来：「我上午跟程师兄说我觉得和他不太合适，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程师兄也同意了。」 就这？人就这么同意了？洛婶简直怀疑自己太老了，理解不了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怎么一个个的都把婚事当玩似的？ 「你昨天还喜欢得跟什么似的，今天就愿意嫁给另外一个人了？」洛婶困惑。 结果就见洛年年认真地点点头，理直气壮地发表了一番言论：「程师兄是很好啦，许老闆也很好的呀，我都挺喜欢的，都可以。」一想到都是程誉，她就觉得哪个都很可爱。 洛婶和洛小丫再次呆住，这次完全被洛年年震惊到了，怎么会有人能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洛婶立刻沉声训斥道：「以后不许再提起那个程师兄，更绝对绝对不能和你未来的丈夫提。类似这种话也绝对不能再说，女人该从一而终，忠贞不二，怎能如此随便轻浮！」 洛年年眨眨眼，察觉到此时的洛婶是真的暴怒了，连忙乖巧的闭上嘴巴。 一直守在暗处旁听的程誉，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挺复杂的。 他一直凝结于心的关于隐瞒身份的担忧，在洛年年这里似乎完全不重要，虽然两人的感情没受到影响让他终于安心，但现在他又忍不住开始怀疑，洛年年到底喜欢哪个身份更多一点呢？ 如果她因为嫁给许山沉而更喜欢许山沉，他莫名心里也有那么点不舒服。 洛家饭桌上的沉默持续了许久，洛婶长嘆一声，伸手戳了戳洛年年的额头，又去戳了戳洛小丫的，恨声道：「养你们就是来讨债的！」 洛小丫觉得自己很无辜，她多乖啊，她肯定不会像姐姐这么能折腾的。 无论如何，洛年年不再执着于嫁给飞影教的弟子，让洛婶和洛小丫松了口气，心神放松之下，洛婶才有功夫关心起洛年年身上的新衣服，上下打量两眼，狐疑地问：「你这身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 第147页 洛年年身上的衣服，看一眼就知道是最上等的棉布做的，细密柔软，可不是她们家能买得起的衣服，果然，洛年年自己看了一眼，语气随意地回：「这是布庄绣娘的工作福利啦，许老闆还送了我布料，说春芽会给你们做衣。」 洛婶实在忍不住伸手狠狠拍上洛年年的背，「你个死孩子！」这怎么可能是什么福利，这明显就是那小子居心不良！ 洛小丫好奇地贴过来，小心地伸手摸摸洛年年的衣角，突然笑起来：「也不错啦，如果我有个开布庄的姐夫，那以后岂不是会有很多新衣服穿？」 「洛小丫！」洛婶厉喝一声，洛小丫立刻怂怂的缩了回去，洛婶则皱着眉沉思起来。 之前只顾着庆幸犟孙女不再执拗要嫁去山上，现在再仔细想想，新的人选是镇上布庄的老闆，而她们家只是普通的农户，差距有点大，真的是合适的良配吗？傻孙女嫁过去若是受了什么欺负，她们娘家一老一小两个女人怎么给她撑腰呢？ 洛婶就这么一直发愁琢磨着，一边琢磨一边看着春芽里里外外的收拾，也不知道从哪里就拿出来那么多新材料，反正洛婶琢磨了半天一回神，就看到住了许久的房间整个大变样。 春芽还按照洛年年的要求送回来好多食材，洛年年就搬个小凳子坐在厨房，一下午都在鼓捣复杂的食材，最后鼓捣出一桌大餐。 洛婶提的要求，许山沉都很尊重，一直等到天色渐暗，各家各户大都归家休息的时候，才来上门拜访。 洛婶拄着拐杖坐在院中的木桌前等候着，春芽通报许山沉到的时候，她一抬眼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气度沉稳的男人缓缓走进院门，脸上带着亲善的笑意，对着洛婶拱手作揖行礼，「老太太福安。」 洛婶看得出来，许山沉虽然只穿了一身样式普通的深色衣衫，一点都不显眼，但周身气度摆在那里，看一眼就知道不是个简单人物。 更别说许山沉身后，一熘的伙计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将怀里抱的、手里抬的礼物依次放下，对着洛婶行个礼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很快就不见人影，全程迅速又安静，堪得是低调。 洛婶心里突然难以抑制的恐慌起来，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一辈子都没什么人给她行过礼，现在一下子承受了这么多，她都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还回去。 洛婶都不自在，被洛婶按坐在身边的洛小丫更是整个人都缩在洛婶身后。 「许老闆！」厨房里的洛年年听到动静跳出来喊了一声，哒哒哒跑到许山沉面前，绕着他转了一圈，亮晶晶的眼睛细细打量，眼里的期待都要冒出来了。 许山沉看得直想笑，很想捏捏她的脸，又不好放肆，只能捏了捏手中的珠串以解手痒之意，笑盈盈地唤道：「洛姑娘。」 正浑身不自在的洛婶和洛小丫傻眼了，就这么看着洛年年和许山沉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语气轻快，表情愉悦的聊起天来，看两人仿佛独立于周围背景的默契气氛，莫名让坐在旁边的洛婶和洛小丫有种她们是多余的感觉。 幸好洛年年还没忘自己火上蒸煮的食材，聊了一会儿恍然惊醒赶紧跑回厨房了，许山沉又主动和洛婶聊起来，洛婶这才觉得她能插上话。 洛年年一下午各种鼓捣，鼓捣出了热气腾腾的火锅，一锅菌菇鲜香汤底，一锅麻辣咸香汤底，搭配着各种各样提前洗净切好的蔬菜，手工制作的鱼丸、虾滑、牛肉丸、牛羊猪肉片，以及各种酱料，都准备的全全的。 由提前吃过小灶的春芽站在桌边负责涮肉涮菜，然后将涮好的菜分到每个人的碗碟里，各自蘸着自己喜欢的酱料吃。 因为今晚这特色的火锅实在太新鲜太好吃了，以至于四人吃得专心致志，连互相客套都忘记了，等洛婶再想起今晚这顿饭主要是为了相看孙女婿，她已经因为吃得太饱太香，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态度很是和缓。 许山沉走南闯北做生意，和各式各样的人都打过交道，他愿意付出耐心交流的时候，无往不利，很快就把洛婶和洛小丫都安抚得服服帖帖，交谈甚欢，深深相信他就是一个诚实可靠、老实本分的小商人，家里略有两分薄产，对洛年年一见倾心，是认真负责考虑婚事的。 洛婶也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了，不管她问什么为难的问题，这小后生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回答，语气诚恳又踏实，姿态放得格外低，话里话外都是他已经没了长辈家人，若是能成亲，她们洛家就是多了个半子，而不是把女儿嫁出去。 这话说得实在妥帖极了，甚至听着都像是愿意当倒插门女婿，洛婶简直受宠若惊，她现在是越看许山沉越满意，被许山沉引导着，不知不觉思路就开始往两个小年轻婚后如何如何的方向偏转了。 洛小丫也很兴奋，因为许山沉话语中透露出的意思是成亲后他和洛年年会常年住在镇上，怕洛年年归家不方便，愿意置办一处院子，为洛婶颐养天年。这计划可太吸引洛小丫了，难道她以后也能沾姐姐的光，变成一个镇上女孩了吗？ 至于洛年年本人，全程沉迷于吃自己的锅子，另外三人说得火热的时候，她只留两只耳朵听听，嘴巴和眼睛甚至大半注意力都放在牛肉上，好久没吃到牛肉了，真香。 大概是太满意太放松了，洛婶突然试探着问了程誉一个比较出格的问题，若是他们夫妻两人日后孩子多，是否愿意过继一个给她们洛家。 第148页 许山沉还没表态呢，听了一耳朵的洛年年赶紧插了一句：「不会有孩子的。」 她是门哎，就算有人形那也是门，门难道还能生小门不成？不可能的。 许山沉闻言笑笑，没多说什么，只是抬手用手帕轻轻擦去洛年年嘴边粘上的酱料。 洛婶反应就大了，先是愣住，然后大惊，「你个死孩子你说的什么话，怎么会没有孩子？哪有女人不生孩子的？」 洛年年眨眨眼，正准备继续表达态度，许山沉就在桌下伸手拽了一下她，于是她停下来，看向许山沉。 许山沉笑着安抚生气的洛婶：「她还小，这个问题不急的，先不必考虑那么长远。」 洛婶狠狠瞪了洛年年一眼，对着许山沉扯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把这个问题打哈哈跨了过去，也是她失言，不敢乱问。洛婶现在已经很满意许山沉这个女婿了，反过来怕自家大孙女的疯狂发言毁了这桩亲事。 这顿晚饭最后在宾主尽欢中结束，许山沉和洛婶约好了媒婆上门正式提亲的时间，至于之后的定亲、成亲，也都有了大致的想法，算是收穫满满。 话都说到这种程度，这桩婚事也算是快成了，洛婶见洛年年去送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管。 彼时天色已暗，院中被春芽用多处烛火照亮，院外则是一片黑暗，只有手中的灯笼勉强照亮脚下的路面。 黑暗中，许山沉伸手拉过洛年年的小手，团团包在自己的大手里，放缓脚步，带着她散步消食。 第59章 缝制嫁衣 洛年年还一直惦记着先前饭桌上的话题, 主动提起：「若是我真的不能生孩子呢？」 许山沉轻笑一声，「那就不生，我也没有很想要孩子, 就我们两人也挺好的。」 洛年年立刻就安心了，开始美滋滋的说起火锅实在太好吃了，牛肉最棒。据说现在牛属于耕牛, 不允许随便宰杀, 她以后想开个养牛场, 专门养牛。 许山沉笑起来, 点头贊同，并认真的和洛年年讨论起养牛要安置在哪里的问题。 之前两个世界即便程誉极力隔绝, 还是会有人在言语中带出质问洛年年为何不生孩子的意思, 最初洛年年想的是, 她不过是接受委託来完成救援任务，怎么可能赔上一个孩子，因为这质问太可笑，她甚至连态度都懒得表。 这一世她的想法变了, 她开始担心程誉的处境。 尤其是这个世界，从平日村民们的闲聊中就可以听出, 对子嗣格外执着，刚才在饭桌上洛婶提起, 洛年年突然意识到, 她得先和这一世的程誉说清楚, 她是不会生孩子的。 若是这一世的程誉不乐意, 那婚事自然就算了。开窍的洛年年可不能接受感情中出现第三个人的插足。 好在程誉一如既往的支持她，且一贯没有表现出想要孩子的想法，他们仍然没有产生矛盾, 洛年年就彻底放心，并且已经开始期待起成亲后的日子。 散步消食了十几分钟后，程誉又将洛年年送回家门口，看着她走进了院子，春芽出来关上大门才转身离开。 房间内的洛婶还没喝药睡下，就等着洛年年呢。 洛婶现在心情很不错，看到洛年年走进房间，再没有之前横眉冷对的模样，反倒笑眯眯地夸赞起来：「大丫啊，奶奶就说你是好孩子，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好运道。山沉人真的很不错，奶奶很看好他，他家里条件好，你嫁过去也不会受罪，山沉也是个好孩子，对你不会差的。」 洛年年连连点头附和，程誉自然是很靠谱的。 兴奋过后，洛婶一想到大孙女很快就要嫁出去了，又有些感伤，拉着洛年年和洛小丫的手说了许久的话，两个小丫头一起连连点头。 等洛婶终于睡下，洛年年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推开门时愣了一下，一下午没见，整个房间都被浅色的绸布完全罩了起来，原先破旧的墙壁全都被遮盖起来，家具换了新的，床上也都换了新的铺盖被子。 别说，这样一改造，在烛光的映照下，这间本来破旧的小房间竟多了两分精緻。 春芽将早就烧好的热水端进来，笑着说：「主子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不好随便将就，若是不喜欢这个颜色，还有十来种颜色备选，尽可以换。 「等主子成亲了，许老闆的意思是先接老太太和洛小娘子去镇上住一段时间，祖屋这里推到重建一座院子，以后许老闆若是外出巡查产业，主子还可以回娘家来住。」 洛年年环视一圈，笑眯眯地夸：「这颜色挺好看的，就这样吧。」 春芽连忙点头记下。 从第二天开始，不用去膳堂也不用去布庄，甚至不用急着刺绣挣钱的洛年年就开始了一项全新的有趣活动，给自己制作嫁衣。 洛年年得知这里的女孩子出嫁的嫁衣是自己做的，立刻兴趣大起，摩拳擦掌要做一套美丽又独特的嫁衣。 洛婶不信任洛年年的女工，对她的雄心壮志很不屑，至于洛年年之前说她卖出过一副十两的绣品，现在人都要定亲了，洛婶自认已经掌握了真相，那十两纯粹就是程誉找藉口送的。 但谁让洛年年的未婚夫就是开布庄的呢，自然不缺那练手的布料，洛婶也懒得打击她。 没想到的是，这边媒婆上门来提亲，正和洛婶在堂屋说得热闹。那边吉祥布庄的人已经搜罗了十多套嫁衣成衣送到家中，让洛年年挑选喜欢的款式。 第149页 没多久，被洛年年挑中的款式的制衣师傅就上门了，两位经验丰富的绣娘围着洛年年，听她的思路想法，然后手把手的教导她如何自己制作她想拥有的嫁衣。 别说洛婶，就是见多识广的媒婆都没办法理解这种场面，这两位新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女方提出什么奇怪想法男方都会想办法去实现，就那么爱慕吗？ 好在媒婆及时想起自己拿到的丰厚红包，立刻又笑得格外灿烂，把男女双方都夸了又夸，更是把洛婶夸了又夸，直夸得洛婶喜气洋洋的，同意了婚事，交换了庚帖。 即便媒婆走后，洛婶也仍然笑眯眯的，直到王一来上门拜访。 洛婶一下子黑了脸，有点介意王一来前一晚突然把她弄晕。 王一来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解释说洛婶当时的情绪太过激烈，不仅对身体不利，还会影响到伤口恢復。 看王一来说得那么严肃，洛婶只好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急切地问道：「王大夫啊，我这个腿什么时候才能下地走路，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起来呢？我家大孙女可是要定亲成亲的人了，到时候我站不起来可不行啊。」 王一来仔细查看了伤口恢復的情况，断言：「如果每日加入针灸治疗，延长服药期的话，半个月后就能大致恢復行走，一个月后能彻底恢復到行走时无异样。」 洛婶闻言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接着咬牙道：「大夫，拜託你给我治吧！我想早点恢復。」 王一来自然不会不同意，针灸确实痛，但对伤口恢復的促进作用也是真的。 原本正在学习裁衣的洛年年听到王一来上门了，暂时放下手边的活，哒哒哒跑了过来，探进来一颗脑袋，笑眯眯地问王一来：「王师兄来啦？王师兄今天想吃点什么？」 王一来回身，看着洛年年眼睛里闪过笑意，嘴里随意道：「都可。」 反正只要是年年亲手做的，他都吃得格外香。 洛年年想了想，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适合吃大餐，于是和春芽要了种类丰富的食材。 也不知道春芽是怎么做到的，总之，没多久时间，洛年年点到名的食材就都到位了，洛年年走进厨房开始大展身手。 洛家原先东西稀少的厨房如今已经被各种食材和调味料摆满了，还有春芽打下手，洛年年做起来又快又快乐。 春芽觉得，主子不仅烹饪技术高超，态度也极其独特，更别说，洛年年哼的小曲儿还真挺好听的。 洛年年做了大份的饭菜，除了摆上桌的四人份以外，春芽和两位女工师傅也都有份。 两位师傅很是惶恐，从未见过主家亲自动手给她们做饭的，春芽倒是已经认识到洛年年是个宽和好说话的主家，连忙帮着安抚。 这一餐，洛年年和王一来吃得很开心，满桌的美味菜色挨个尝过去，洛小丫更是完全只剩一个脑袋顶，唯有洛婶，越吃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同坐一张桌上的王大夫和她家的傻姑娘，似乎在眉来眼去？ 洛婶突然想起她家傻丫头之前的惊人言论，「她都喜欢」什么什么的，心中突然响起了警铃，洛婶现在对未来的孙女婿心中很是满意，并不准备再换一次人选，更何况这王大夫说到底还是飞影教的人，是她千防万防的。 洛婶突然着急起来，心里甚至想着要换大夫，可实际条件又做不到，以至于越来越着急，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来，仔细观察。 心里这样想着，洛婶忍不住不时瞥过春芽，这春芽可是孙女婿送过来的人，不知道会不会乱说话？ 春芽自然是毫无异样的，倒不是说她知道王一来实际就是她老闆，而是因为许山沉派她来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以后的忠心对象就是洛年年，不必抱着暗中打探消息的准备。 洛婶在这边着急，那边王一来今日却显得格外闲，吃过饭也不说立刻走，而是分别给洛年年和洛小丫把起了脉，给两人开了调理身体的药。 这样一来，洛婶就更开不了口了，王一来现在一人掌控着她们全家三人的健康，她哪里还能直接驱逐？只得在心里暗自着急。 好在过了两天，许山沉和洛年年就正式定亲了。 定亲时，一抬又一抬的礼物被送进洛家，前院的地方都不够放，只得在后院临时搭了一个棚子堆放彩礼。 因为提亲和定亲之间间隔的时间实在太短，以至于西头村的村民看到排成一长串的抬彩礼队伍，才知道他们村洛家的大丫头竟然要嫁给镇上吉祥布庄的老闆，当富家太太了。 这消息简直震惊了每一个第一次听说的人，并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村子。 不少人甚至放下手里的活，跑去洛家外面看热闹，看着院子里满满的礼物，大家简直没办法控制脸上的表情和嘴里说出来的话，只有一个字：酸。 「洛家的大丫头不是个脑袋傻的吗？之前都没人肯娶的，怎么突然就嫁给大掌柜了？」 「哎，你说错了，不是布庄的掌柜，是布庄的老闆！我以前就听说过吉祥布庄的老闆在好多城镇都有产业，很少出现在咱们陈侠镇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还愿意娶一个农家女？这消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看那抬彩礼的人扁担都压弯了，那箱子里的好东西指定不少，这大老闆的身份肯定是真的了。你们再看洛婶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腿都瘸了人还要坐到院子里亲眼看着，啧。」 第150页 「我就说，之前每次去她家里串门，都能闻到浓浓的药味，还说她家的大丫就算在膳堂干得好也不能够买到那么多药吧，原来是钓了一个好姑爷，手段很是厉害啊，我记得长得也没好看多少，到底是为什么呢？」 …… 聚集在洛家外围的村民们低声热烈的讨论着，眼睛根本离不开洛家的院子，在那些打着大红色漂亮花结的礼物盒上流连。 没办法，大多数村民的婚事都是和十里八乡相似条件的人家结亲，偶尔有谁家闺女嫁给镇上的普通市民都是能讨论许久的大新闻，更别说洛家姑娘这次要嫁的是众人皆知的吉祥布庄的老闆。 在他们眼中，陈侠镇已经是最繁华的城市了，对城市里的人，天然带着一种仰望，更别说还是有钱的大老闆，那似乎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想到每次路过吉祥布庄时看着里面那些优质布料就走不动路的自己，往往要攒许久的钱才能扯几尺布，可以后那些布至少提起来都是「洛大丫」家里的了，这样巨大的落差和对比，真的让人很难接受。 村民们现在就想知道，洛家那个听说脑子不太好的大丫头，到底凭什么能这么好命？ 等定亲送礼的队伍离开，村民们就想进院子里一探究竟。 春芽及时提醒洛婶：「物品还未摆放好，家中杂乱，不便接待太多的客人。」 得意中的洛婶一想，确实是这个理，那些毛手毛脚的邻居进来了，别说有没有人会忍不住偷偷拿走什么，就是有人动作不当心碰掉碰坏什么东西，她也是要心疼的。 毕竟今日送到洛家的礼物许山沉早已言明，除了少部分是给洛年年专属使用的，其余都是留在洛家的。 利益在前，洛婶也顾不得面子了，拒绝了村人们凑热闹的要求，直说今日她腿疼了，实在不能再接待了，改日再说改日再说。 有人试图强行闯进洛家，被春芽暗中使力一把推开，关上了大门。 看着修整过还重新涂过漆的大门，西头村的村民们确认，这洛家是真的不一样了。 闭门谢客的洛婶和洛小丫也没闲着，一整天的时间都在依次翻看整理院中的礼物，洛婶将洛小丫和春芽指挥得团团转，按她的想法将礼物摆放在各处，简直看花了眼。 她们倒是很想叫洛年年也一起参与到这个活动中，但洛年年现在正对制衣上头呢，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又回去继续捣鼓她的布料和针线。 西头村的村民们就算人离开了洛家，话题也离不开洛家，当天这事就传向了十里八乡，于是，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在外敲门。 春芽一问，门外站着的人都说他们是洛家的亲戚。 「各位请安静等候片刻，我去和老太太回一声。」春芽说完，就将大门关上了。 门外的一群村民摄于春芽突然爆发出来的高姿态，互相看看，只敢小声说话，不敢再大声叫门。 春芽是故意的，因为怕门外的人吵到洛年年。 洛年年最近恢復了自己的「正常作息」，不睡到巳时是不会起的，于是这些天的早食都是春芽做的，洛婶和洛小丫吃着也挺不错。 她们这两天已经习惯了，婚事已定的洛年年格外的放肆，简直就是放飞自我，一点都看不出原先勤劳能干的模样。 洛婶忧心她这样懒会被夫家嫌弃，是春芽力劝：「主子在家当姑娘的自由日子也没多久了，以后嫁了人哪里还能这么轻松，就由着她罢。」 实则春芽心里想的是，看许老闆的模样，婚后怕是比婚前还要放肆，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身为洛年年的侍女，自然是要为洛年年的享受排除万难的。 所以今日大早上就来敲门的这些人很不受春芽的待见，就怕他们吵到还在睡的洛年年。 春芽将门外人自报的身份报给洛婶后，洛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人请进来见一见。 于是被关在门外的七八号人终于得以被放进来，只是大门一开他们看到的就是姿态高高在上的春芽看过来的冷眼，摄于春芽的霸气，根本不敢吵闹，鹌鹑一样跟着直接走进了堂屋。 「嫂子！我来看你了。」 「妹子妹子，好久不见了。」 「姑姑，二小好想你……」 一进房间，这群亲戚就开始热情的打招唿，只是他们声音一高，春芽就投来冷冷的视线，甚至轻咳着警告，几次下来，大家下意识的压低了说话声音，以至于场面显得尴尬至极。 洛婶神色有些复杂，她年轻的时候嫁到洛家，她的男人姓洛，她也姓洛，本来是同姓不婚的，只是他们实在看对了眼，就算家里反对也走到了一起， 没想到辛苦打拼了十几年男人就先走了。后来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又给儿子娶了媳妇，甚至生了小孙女，没想到儿子儿媳又意外去世了。 这么多年下来，娘家人嫌她不听话改嫁，婆家人嫌她带着儿子是累赘，争吵过几次后，早就不再来往，就连同村的婆家人都好几年没见到了，今日他们突然摆出笑脸主动上门，不用说洛婶也知道原因。 不就是她的大孙女有了一桩好婚事，这些人又想凑上来嘛。 果然，亲戚们尴尬的打了几句招唿后，就问起了洛年年，还不停问着：「大丫那孩子呢，快叫出来认认人，这是她弟弟/侄子……」 第151页 「算了，大丫正在备嫁，不好出来见人。」洛婶干巴巴地说。 「都是亲戚哪里就不好见了，快叫出来，让长辈们等她怎么行？」 「咳咳！」 说话的人声音一高，春芽又冷冷地瞪着对方警告了。 那人下意识一缩，随即尴尬地问：「这，这位是？」 被春芽身上的气势骇到，是没人敢猜这就是洛大丫的。 好在这确实不是，却是许老闆专门给洛年年派来的侍女。 一听许老闆的名号，这些人立刻摆出谄媚的笑容，讨好道：「这位大丫鬟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以后也给姑爷好好开枝散叶。」 这种恭维的话一出，春芽直接黑了脸。洛婶更是大气，怒斥道：「二叔你在瞎说什么胡话……」 「老太太！事关姑娘和许老闆的名誉，我就不客气亲自动手了！」春芽突然厉声道，说完，直接单手提起说话的男人，在众人的惊骇中，提出了洛家的院子，直接丢到了门外，还是远远丢出去的。 「诸位既然是客，还是遵守一些为客的本分比较好，不该对主人家说的话不要乱说，否则就是恶客了。」扔完人的春芽回身盯着其他亲戚冷声说道。 恶客是什么下场大家都看到了，顿时，现场一片寂静，再没有人敢起闹要洛年年出来见人，也不敢高声说什么，就互相尴尬着问候了几句，洛婶告知了成亲的吉日，邀请他们到时候来吃席，就打发了人。 洛家难得冒出来一个有出息的人，亲戚们其实不想走，但是有一个兇巴巴的丫鬟虎视眈眈的在旁边盯着，他们又确实不敢放肆，只好先灰熘熘的离开，想着下次最好找个丫鬟不在的时间上门拜访。 接下来的时间，不仅是洛家的亲戚们频频上门，村里相熟的村民也时不时来串门，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去洛家串门最好挑下午，每次上午或者中午去，她家那个丫鬟都特别的凶。 可是下午去也不一定能见上他们最好奇的洛年年，因为洛年年总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沉迷于制作嫁衣。 洛婶被吹捧得多了，倒是有心想叫洛年年出来炫耀一番，但是洛年年不乐意，就自己缩在房间里自在，门口守着春芽，就是有人手贱想要直接闯进去都不行。 洛婶没办法，再加上她其实也被春芽之前的爆发吓了一跳，也不敢太过逼迫，只好就这么算了。 终于，在王一来每天晚食都上门治疗加蹭饭的过程中，洛婶的伤处一天天的恢復，半个月后已经勉强能自行走路，之后恢復得速度更快，她整个人也在家里忙来忙去，帮着筹备成亲的仪式。 洛小丫和洛年年的身体也在恢復，最明显的是洛小丫，原本营养不.良瘦猴一样又小又矮的孩子快速抽条拔高，很是有几分娇养女孩的模样。 如今洛小丫身上的衣裙都是款式新颖布料舒适的，出去玩的时候，小伙伴们都羡慕的求着她多摸两下，也非常好奇她的姐姐，为了能听到更多的内幕消息，完全听从洛小丫的指挥，让往东绝不往西，一时之间，洛小丫很是威风。 西头村的村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洛家三天两天有大变化，明明先前还是村里普通甚至条件不算好的家庭，没多久，从老到少都穿上崭新的衣服，家里的破墙全都被用上好的布料遮挡起来，洛婶还得意的说，这只是暂时的，等大丫成婚了，姑爷还要出钱给她们家修缮老宅。 一时之间，众人心里酸得都要冒酸水。话里话外感慨的都是养个女儿似乎也挺有用的，甭管是自己生的还是抱养回来的，一朝发达，也能福照家中啊。 第60章 如此练功 时间过得格外快, 洛年年收穫了十几个新的【刺绣】专长属性点，以及十几个【力量】等基础属性点之后，提前定好的婚期就到了。 整个洛家变成一片红色, 许山沉专门安排了人来洛家帮忙，几十桌席面摆在平整过的地面上，席面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大鱼大肉, 未出锅端上桌之前, 香味已经勾得来参加婚宴的村民们坐不住了。 只是席间穿梭的都是统一身穿红衣的僕从, 动作麻利, 规矩森严，莫名让人心里犯怯, 不敢造次。 洛婶今日身着暗红色繁复的盛装, 穿金戴银, 是一个风光至极的老太太，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虽然有些心疼酒席太过耗费，但出钱的是孙女婿，得面子的是她, 被邻居村人们羡慕嫉妒恨的多奉承几句，洛婶也就顾不得心疼了。 吉时一到, 就听到了吹吹打打的声响，众人立刻急切的起身看去, 只见一列长长铺开的迎亲队伍簇拥着人高马大, 气质和善的新郎逐渐靠近。 在一片恭贺声中, 许山沉接到了穿着华美嫁衣的洛年年。 洛年年走出房门的时候, 来参加宴席的众人发出了一致的惊唿声，只因她身上的嫁衣太美了，格外正的红色嫁衣上, 竟是用金线缝制了巨大的凤凰，长长的衣摆是散开的凤羽，阳光下都要灼伤人的眼睛。 嫁衣的正面点缀着各式珍珠甚至宝石，手中半遮着脸的团扇上也是用金银丝线缀着珠宝绣的图案。 更吸引人眼球的是新娘头上的凤冠，缀满了珍珠的纯金质凤冠简直看得人眼睛都要掉下来了，怎会有如此奢侈华美的头冠？ 许山沉脸上和善的笑容自见到洛年年之后，笑得更加真实喜悦。 第152页 将新娘子迎上花轿，迎亲队伍再次启程。 呆愣当场的村民们才慢慢回过神来，热热闹闹的欢唿起闹。当然，最开心的是接亲仪式结束，他们终于可以吃到香得把他们魂都快勾走的酒席了。 果然，各式早就准备好的菜色流水式的摆上桌，除了目送洛年年离开稍有些伤感的洛婶和洛小丫以外，现场更加欢庆热闹了。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将花轿送到了陈侠镇上装扮一新的许府，沿路洒下的喜糖和铜钱让不少人簇拥追随着迎亲队伍，吉祥话成筐成筐的往外倒，热闹极了。 许府同样是一片红色，只是和西头村的喧闹相比起来，这里的大都是与吉祥布庄有生意往来的伙伴，各自更矜持些。 当然，许山沉应付起来也更随意些。 两位新人在众人的见证下行了礼，夫妻对拜时，两人的眼中都只剩下对方的身影，笑意从眼角眉梢跑了出来。 礼成，新娘被送进洞房，许山沉很快就返身出来在席面上露了面，众人正想着这新娘看来不是很得许老闆的心意啊，结果许山沉统一给众人敬了三杯酒，人就不见了，宾客想灌酒想闹场子根本找不到人。 许山沉回到房间，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然后泄去伪装，用最真实的模样和洛年年又走完一整套仪式，然后看向笑意盈盈的洛年年。 程誉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滚烫的血液流遍全身，身体激动到都要颤抖了，但他问出的第一句话还是：「开心吗？」 洛年年点点头，撤下团扇，也丢下程誉，转身走向梳妆檯，对镜欣赏自己华美的头冠，这头冠太漂亮了，她实在喜欢，喜欢到恨不能用神魂炼化带走。 而且她力气大，体质好，虽然这头冠对普通人来说很沉重，但对现在的洛年年来说压力不大，于是她语气期盼地问：「我能每天带这个吗？」 程誉莞尔：「只要你不嫌重，你就戴吧。」既然她喜欢，他以后可以多收集些。 卧房的中厅专门摆了一桌酒席，洛年年戴着头冠美美的用了一餐，然后她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的问程誉：「今天早上好早就被叫起来了，我想洗个澡睡觉了，你要一起吗？」 程誉心情激动的应邀，结果发现这邀约一丝旖/旎都没有，他的小娇妻就是单纯的瞌睡了，甚至洗到后面发觉程誉会照顾她，头一歪直接在浴池里睡着了。 程誉失笑，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帮她洗好收尾，擦干净水迹，抱回侧卧房。 程誉躺在旁边，眼神温柔的看着睡得格外香甜的娇妻，用手指轻轻描摹她的轮廓，脸上的笑意始终收敛不下去，他本以为他可以看几个时辰都不腻，没想到看着看着竟也跟着渐渐睡熟了。 今天明明是大喜的吉日，外面还有宾客满堂，但两位新人已经任性的躲在卧房里睡熟了，独留许府的许管家招唿宾客。 这场盛大的婚礼在陈侠镇被讨论了很久，主要是小小的陈侠镇很少能看到愿意为婚礼如此铺张耗费的大商人，商人得了一场盛大的婚礼，看热闹的人得到了各种小实惠，糖果铜钱装满了衣兜，人人脸上喜气洋洋。 这消息很快向着周围传开，整座城镇连带着周围的十里八村都知道了这场婚礼，青蒙山上飞影教的人都隐约听说了。 只是消息传到飞影教的时候，新娘成婚所穿的嫁衣已经被传得越来越玄乎，什么整个都是用金子和宝石做的。 飞影教的人自然不相信这种一听就很可笑的传言，由此断定只不过是一个土老帽办了一场土婚礼罢了，并没有太在乎。 就连知晓洛年年的膳堂赵总管听闻消息后也只是微微可惜了一下这位大厨怕是再也回不到膳堂了，就将消息放置在一边。 自洛年年离开后，膳堂没了好吃的炒饭和绿豆糕供应，弟子们着实抱怨了一段时间，但过去也就过去了，没人再提起这茬。 不闻不问的飞影教众人并不知道，这场婚礼未来会给他们带去多大的影响。 在西头村，一场婚宴吃了两个多时辰才渐渐散去。 因为宴席实在是太好吃了，有些村人甚至多少年也吃不到这样一顿丰盛的美食，于是到后来吃饱了也不肯走，就坐在椅子上聊天，聊着聊着空出肚子就再多吃几口。 不仅盘子里的菜都要吃光，就连菜汤都要就着馒头伴着饭，全部分光。 幸好负责控场的春芽提前准备了酸酸甜甜的健胃消食汤，好歹让吃撑了的人肚子舒服点。 洛小丫反倒与平日吃饭时的表现完全不同，被洛年年的手艺和丰盛的饭菜餵了近两个月，她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没见识的土丫头，吃起来很克制，只吃到肚子饱就停下筷子，担当起这个家拿主意的人。 因为坐在主桌的洛婶喝醉了，今日她听到了比一辈子加起来都多的恭维奉承话，大喜之下，不知不觉就喝醉了，拉着洛家的亲戚痛哭起来，哭诉自己这些年守寡的艰难，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的艰难，直到哭累了，被送回去休息，这场盛大的宴席才算是结束。 到最后，离席的村人一个个都腆着肚子，摇摇摆摆，三三两两的聊着天缓慢走开，今日见识到的婚礼，今日吃到的好酒好菜，他们怕是能说上十几年也不会忘。 洛年年今日大概是起得太早了，午睡一下子睡到太阳西沉，中间她其实醒过一次，迷迷煳煳感觉到熟悉的温暖环抱着她，她就又睡熟了，这次醒来，因为身边已经没了另一半的体温，洛年年才缓缓睁眼，醒神，渐渐爬了起来。 第153页 爬起来就看到床帐外的软塌上，程誉正在翻看帐本，听到声响起身走了回来。 程誉坐在床沿将人抱进怀里，好笑地捏捏发呆的洛年年的小脸，「怎么呆唿唿的？」 洛年年下意识反驳：「我很聪明的。」 「好好好，聪明的年年，想不想吃点小点心？还是直接吃晚食？」 「点心。」洛年年小小声地回，眼神还在直愣愣的发呆。 程誉扬声招唿了一声，很快就有人推开中厅的大门进来将一盘点心和一壶红枣茶放在中间的桌子上，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程誉手一扬，侧卧房与中厅之间的帷幔被劲力吹开，桌上的托盘则飞了过来。 洛年年眼睛亮起，从托盘里挑了一碗凉丁丁的奶香味十足的鲜奶糕用小勺子吃了起来，还讨好地餵了程誉一勺，提出要求：「我也想学这个。」 「练武可是很辛苦的哦。」程誉放松的半靠在床头，轻笑着说。 他下午抱着娇妻睡了好几个时辰，身体难得得到放松，再加上今天是他终于抱得美人归的大喜日子，程誉整个人从身到心，从内到外都感到轻松愉快，只觉得就这样和娇妻聊聊废话都是美好的时光。 「那你找找不辛苦的方法呀。」洛年年又餵了程誉一口，更进一步提出更高的要求，眼神表情都是理所应当的信赖。 程誉气笑，抱过人来狠狠亲香一通，「好好好，我找。」 亲着亲着，程誉动情了，将怀里的人压在大红色被褥上，盯着被衬得格外奶白的细腻皮肤，程誉眼神幽深，气息不稳地轻声问：「你肚子不饿吧？」 洛年年点点头，她中午吃完就睡了，没什么消耗，自然不饿，她只当程誉在关心她，还不知道危险正在降临。 「睡了一下午你也休息好了吧？」程誉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着洛年年的脸颊，继续问，带着轻微喘息的声音让洛年年的脸和耳朵莫名红了。 洛年年点头回应时直觉察觉似乎不太对劲，只是已经晚了，只听程誉轻笑一声：「那咱们可不能辜负了千金春宵。」然后强势覆身压下。 青春之夜，红炜之下，柔情暗通阴阳顺。 洛年年本就懒散，能躺着就不坐着，被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宿，第二天更是身都不想起了。 程誉照顾起人的时候着实温柔小意，细心体贴，可他折腾起人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又凶又勐，洛年年整个人被做得两目弥茫，四肢摊垂，像是水一样摊在红色的喜床上。 一直到回门那日，洛年年才终于跨出房门。 西头村，洛婶和洛小丫翘首以盼，看到被许山沉扶下马车的洛年年时，眼睛仿佛都被晃了一下，明明只是几天没见，洛年年整个人却仿佛蜕变了一般，粉面芙蓉，长裙辉烨，合该是被娇养在深宅大院的美人，这座院子以及周围的环境都与她格格不入。 真实原因其实洛年年自己都没意识到，是元外人的化身被她的神魂无意识的影响，在渐渐向着她原本的模样靠拢。 洛婶简单问了几句，其实都不必问，只需看洛年年的状态，看两位新人相处时的动作习惯，交流情态，明眼人都能看出，孙女婿对大孙女很好，这是一桩美满的婚姻。 西头村很多人凑过来想好好看看这位话题中心的洛家大姑娘，只是看着雍容华贵，顾盼生辉的人，完全不敢相信这竟然是曾经备受村里同龄人轻视排挤的洛大丫，只一眼就能看出如今大家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甚至怯于上前套近乎。 回门进行得很快，更让围观的人羡慕的是，回门后，洛婶和洛小丫竟打包行礼坐上后面的马车，跟着洛年年夫妻离开了。 「洛婶之前说她家姑爷给洛大丫买了一套院子，那院子会给洛婶和小丫住，难道不是在吹牛而是真的？」 「我还听洛婶说她家姑爷要出钱给盖老宅，我的天吶，怎么找到的这么大方的女婿？」 「哎，女娃也得学一手手艺啊，听说那大丫就有一手好厨艺，以前在山上做活的时候就很得总管看重，后来不去膳堂了，还以为是身体不好，没想到竟是嫁人了，能嫁给大老闆说不定就是觉得她做饭好吃！」 主人家走了，围观的村人也渐渐散去，只是看着洛家因着一个到目前为止就传出做饭好吃优点的女娃一飞沖天，不少人心里忍不住琢磨了又琢磨。 回家看到自家的闺女也多了两分思量，好好养养自家的丫头，说不定哪一天也能飞上枝头呢？ 许山沉在许府后方一条街的位置买了一套两进的院子，安排了几个侍女僕从照顾洛婶和洛小丫，平时吃食用品的採买，都走许府的帐目。 原本挤满了洛家小院的各式礼物现在终于有了正经的地方安置，就连洛年年和洛小丫照顾过的三只老母鸡都在前院有了专门的鸡窝。 洛小丫矜持了没多久就在大宅子里跑来跑去玩疯了，天色刚暗，被侍女伺ci候着吃饭洗漱完后，玩累了的洛小丫很快就睡着了。 洛婶却实在睡不着，顺着大大的庭院一步一步的走着，用手摸着质量上乘的青砖墙，心神激盪。 别说那些眼睛都要羡慕坏的外人，就连洛婶自己，都完全想不到怎么老了老了，竟还能有这等际遇。 住着质量上乘的大院子，有两个侍女专门伺ci候着，吃穿不愁，小孙女以后也有姐姐姐夫照料，仔细一盘算，她竟是万事都不用操心了，一时之间只觉得立刻死去也能带着笑。 第154页 不过第二天洛婶就给自己找了新的事做，新宅子里的鸡窝那么大，不养十来只老母鸡多可惜，院子里的地那么大，种点菜也是极好的。最最要紧的是，姑爷承诺的都会做到，村子里的老宅要开始施工了。 西头村里破旧的老房子很快被彻底推倒，程誉买下了附近的一大片地，运来各种上好的青砖和木材，开始重新建造洛家的老宅。 洛婶则坐着家里安排的马车，时不时就回去看看进度，也和原先的老邻居们闲来聊聊天。 老邻居们最好奇的就是洛婶家的姑爷是不是真的给洛大丫买了套宅子，洛婶得意地说：「那还能有假？地契我都见过了，写的是我家大丫的名。」 众人心里羡慕又好奇，实在想看看传说中镇上的大院子，洛婶大手一挥，热情的邀请他们去串门。 就这样，西头村的村人每日看着村里的房子一日日起造，本就格外羡慕，去镇上赶集时大着胆子去找洛婶串门，又看到气派的青砖院，被僕从环绕衣着富贵的洛老太和洛小丫，眼睛都不够用了。 再得知洛大丫的家就是前面的院子，明明是嫁出去的女儿，隔个几天却总会回来看看，陪着奶奶妹妹吃顿饭，每次探望还带许多礼物，每个听着洛婶不厌其烦炫耀的熟人，到后来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 无形之中，西头村和周围村落不少女孩在家中获得的待遇越来越好，只因村民们心里想着，那洛家大丫头能飞上枝头，他们家的女孩儿说不定也能。 万一有一天自家的女孩也飞了，想让她帮衬着家里，那现在不得对人好点。 就像洛婶，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不过是一时心善收养了路边的一个孤儿，谁能想到后来会有这么大的造化，带着整个洛家都改换了门庭，这回报率未免也太高了。 洛年年自己却觉得日子没有那么好过，被程誉娶回家后，除了被欺负，还要被逼着喝更多的药。 程誉觉得洛年年实在不持久，身体太虚了，要好好进补调养，亲自给洛年年开药、熬药，还不时加上各种膏方，虽然程誉尽力顾及到了味道，但药草就是那样，总会苦或者味道奇怪，有些补药洛年年实在不乐意喝。 甚至为了反抗程誉，洛年年开始对医术产生兴趣，要学医术，发誓要学得比程誉更好，然后反过来给他灌药。 程誉闻言笑得不行，倒是很支持洛年年的雄心壮志，就算娇妻三天只学半天也认真耐心地教。 除此之外，在洛年年的不断催促下，程誉终于还是探索出了一种极致「投机取巧」的武功练功方法。 因为洛年年只想拥有内力后学会轻功、隔空取物等实用功能，却并不乐意常年艰苦的练功，为了简化练功难度和过程，程誉几乎翻遍了飞影教的藏书，还从其他门派收集来大量秘籍，最后硬生生把自己研究成了理论大师，自行创作出一部极简的内功功法。 这部内功心法的最大的特点就是简单，凝神养气时，内力运行的路线是照顾到各个筋脉穴位的情况下最简单的路线，另一个特点是安全，内功基础能打得很扎实。 即便这么简单的功法洛年年理解也用了许久，程誉只得一遍遍调动自己的内力进入洛年年体内，带着她的感官一起练功。 结果洛年年在察觉到身体内自生的细微气流的同时，也敏锐的察觉到这部功法的练功捷径，那就是让程誉「代替」她练功。 也就是程誉用自己的内力在洛年年身体内引导她的内力运行周天，她的内力也会逐渐增长。 这种练功方式唯一的问题是程誉的内力消耗巨大，每次只能修炼一刻钟，程誉就得自己自行练功恢復内力。 察觉到这一点的洛年年眼睛大亮，看向程誉的时候都快冒光了。 程誉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第一反应是拒绝，哪有人这样偷懒的，练功都不自己练？ 可洛年年会不好意思吗？她不会。 她不仅不会，她还想到程誉最后是因为实力不济在对战中落败而死的，洛年年觉得她有责任督促程誉努力练功，办法自然就是把自己的练功任务一起丢给程誉。 程誉满头问号，可洛年年一撒娇卖乖，他就没办法拒绝了，每天自己练不练功不管，都得「替」洛年年练一份。 时间一长，次数一多，程誉渐渐发现这样做对他竟然也是有好处的。 他当年为了快速获得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走的是速成但根基不稳的武功路子，结果就是武功越高，内力越爆裂难控，其实近两年他已经很少专注于练功了，就是为了压制自己的实力继续进步，万一内功更加难控，反噬自己也是随时有可能的。 现在为了迁就洛年年，程誉不得不一次一次强行细微操控内力，强行耗空内力再重新练起来，结果在这样一次次的循环中，他的内力反而越来越凝实，且更好掌控了。 程誉仔细观察，结合大量理论，自己推测，这其中的原理可能就像铁匠将铁块锤成百鍊钢时，每一锤都在锤出铁块中的杂质，使得铁块更加坚韧一样，他每一次消耗完内力又重新恢復的过程，也是一次次锤鍊身体的过程，锤鍊的结果则是内力更加温顺易控。 第61章 年年主事 一想到如此练功不仅对洛年年有好处, 对自己也有好处，程誉对待练功比洛年年还要更上心，每天雷打不动至少「帮」洛年年练功一轮。 第155页 程誉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 娇.妻在怀，其乐无穷。 不仅如此，以前每日想睡两个时辰都是奢望, 现在却渐渐能陪着洛年年从天黑睡到天亮, 休息充足, 精力充沛。 武功的困境也得到解决, 对身体的掌控越来越强，最让他欣喜的是, 头不再像曾经那样没日没夜的剧烈疼痛。 程誉看向洛年年的眼神温柔如水, 坚信年年就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他们是那么的契合，她是他的大福星，有了她，他不再是心无挂碍随风飘零的落叶, 而是有家有根的人。 为了维护好他的小家，程誉的事业心前所未有的爆棚, 开始着手整理手上的产业和势力，曾经为了转移注意力随意置办的产业或者随手布下的棋子, 极偶尔才会想起, 这次他全部整理出来, 一一安排调动。 虽然大多数调动都可以通过信鸽往来消息或者派忠诚的手下远程指挥, 但有些安排还是亲自去比较稳妥，程誉需要离开陈侠镇。 当他抱着洛年年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洛年年的反应是, 她终于等到了！ 洛年年一骨碌爬起来，眼睛亮晶晶地问：「那我扮成什么？」 「……你想扮成什么？」 看着格外兴奋的洛年年，程誉语气迟疑。 程誉自然是捨不得丢下新婚的娇妻一个人独守空房，是准备随身带着的，这几个月他对洛婶和洛小丫的尽心安排照顾也是为了让洛年年愿意放心跟他走。 可现在，洛年年确实是愿意跟他走的，程誉却迟疑了，这个胆大包天连他都制约不住的祖宗，放出去真的好吗？ 最后，在洛年年的强力要求下，她拥有了一位富贵的官家公子哥的身份。 虽然程誉总说易容主要目的是隐去身份，将自己藏于数量众多的普通人中，不适合易容出太高调的外貌。 但他经不住洛年年的撒娇，最后还是给洛年年准备了一套好模样，是个唇红齿白，阳光帅气的少年郎，就连个子都被暗藏心机的靴子提高了不少，身穿月白色丝绸长衫，手持风流潇洒的摺扇。 在程誉忙着处理陈侠镇和飞影教事务时，洛年年忙着练习如何扮演好一位潇洒的公子哥，她的学习兴趣浓厚，每天花大量的时间，又有干珠的配合，掌握速度很快，与她学习功法时慢悠悠的速度形成鲜明的对比。 等程誉轮换着身份安排好手头的事务，回家就看到家中正在上演一出浪荡衙内调戏良家妇女的戏份，程誉当时血压就上来了，把洛年年化身的许逸扯开，沉声对春芽扮演的惊恐少女道：「出去！」 许逸和少女一起「切」了一声，许逸很不满意地抱怨：「你不能总是影响我呀，你都要害我穿帮了。」 程誉头疼：「当街调tiao戏女子有什么好练习的，难道你还真要做不成？」 许逸手中摺扇一甩，潇洒的扇着风，得意极了：「那到不是，以本公子的身份样貌，不需要主动，也有的是人往上扑，我这不是提前熟悉熟悉嘛，万一到时候应对方式与身份不符，不就露馅了？」 「你怎么知道？你出过门了？」程誉黑着脸问。 许逸连忙用摺扇挡住下半张脸，眼睛心虚的滴熘熘地转，轻咳两声转移话题：「那个，许兄啊，咱们何时启程，咳，我好和家中告知一声。」 「放心，不急，为兄想先领教一下外面的人是怎么往你身上扑的！」程誉黑着脸直接将人抱回卧房，逼着人坦白偷偷熘出去到底遇到了何事。 即使最后得知仅仅是许逸在酒楼吃饭时收到了一个小姑娘送来的手帕，也又气又妒，非要亲自往人身上扑了几次才放过软成一滩的人。 洛年年扶着腰去和洛婶和洛小丫道别，得知她要跟着丈夫去外地做生意，洛婶和洛小丫虽然担心，但也没办法阻拦，只能嘱咐她多多注意安全。 洛小丫如今也跟着一位女工师傅学习刺绣，还跟着一位大厨学习烹饪，一切向姐姐看齐。 洛婶前院养着一群老母鸡，两条看家护院的大黄狗，正房前的院子里还种着一小片菜地，时不时还要回西头村看看祖宅修造的进度，每日也很是忙碌。 洛年年陪着她们说了说话，看着她们平安快乐，她就放心了。 成婚两月，许山沉以巡查产业为由，带着洛年年消失在陈侠镇。 担心自己忙碌时看不住人，程誉带着洛年年抵达沉阳府府城后，重金给洛年年找了一个名医，安排洛年年去学习医术。 名医杨大夫极擅内科和妇科，为人和蔼风趣，教学的时候不是一味的只看背诵，而是寓教于实际案例，更能挑起洛年年的兴趣，让她愿意坐下来耐着性子学。 洛年年化身的许逸每天去杨大夫那里报导，跟着学习几个时辰，才会被放走。 明明是个俊俏多金的少年郎，愣是找不到放肆玩乐的机会，没能收到更多的小姑娘的手帕。 程誉就更忙了，在府城待了一个月，处理安排好事务后，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手里掌握着大片耕田的粮庄大老闆，范执棋。 这位范执棋是一位大地主，拥有一座专属城镇，天霞镇，镇子周围的土地都是范执棋的，镇上的人也基本都是范执棋的佃农。 范执棋带着许逸前往天霞镇查看今年的作物种植情况。 洛年年看着大片农田，突然想起来，这活儿她也挺熟的呀，上个世界她和农业领域的研究人员来往也很密切，她将见过的听过的很多先进的种植技术，以及在博物馆里看过一些不那么先进的种植技术，一股脑倒给程誉。 第156页 绝大多数技术都因为代差实在太大很难实现，但是改进农具、兴修水利沟渠、沟垄复种轮作还是有可能推进的。 程誉见洛年年感兴趣，也愿意随她折腾，让田庄的管事跟着她，再调集了各种能工巧匠一起攻克，按照洛年年的描述，试图制作更好用的农具，洛年年曾经逛歷史博物馆的回忆被掏出来反覆琢磨，再加上工匠的手艺高超，最后还真改善了一系列农具。 新的农具能极大的提升耕作的效率，在时间和人手相同的情况下，能耕种更多的作物。 在改善农具的过程中，洛年年少不得也跟着到农田里去试验，有时遇到正在干活的农人就会随口聊几句，一次天色突变下大雨，洛年年来不及回镇上，也是跟着管事和工匠一起躲在一户王姓的农人家中。 洛年年本以为洛家已经够穷困了，但这里的佃农生活看上去更加艰难。 户主老王已经是这座村落的村长，佃农中条件最好的，但房屋是泥土砌的，屋顶不密实，外面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堂屋唯一干净的一块区域让给洛年年，其他人都在忙着用陶罐接房顶落下的雨。 洛年年看着三四岁还没有蔽体衣服的孩子，因为贵人的到来被抱到旁边更小的房间去，有些发愣。 她询问老王，一家人一年的收益，才得知他们给地主种田，辛苦一年只能在年底收成后被分到少量的粮食，仅够一家老小餬口勉强填填肚子，吃饱都是不用想的。 老王才四十多岁，却已经格外衰老，脸上满是皱纹，期盼这雨能在天黑前结束，不然这一晚一家人都会睡不安稳。 洛年年情绪莫名有些低落，却自己想不明白原因。 程誉来接洛年年的时候，一眼就看出她的神色异常，当时神情就严肃下来，抬手示意其他人都离开，将彼时还做许逸打扮的洛年年抱进怀里，捏捏她的手，轻声问：「年年，怎么不开心？」 洛年年摸摸程誉因为着急赶来而被雨水浸湿的头髮，有点急：「要着凉了。」 「没事，这是我故意留下的水痕。」程誉说着压低声音，「这个身份应该是不会武功的，别担心我，也别让我担心你，你刚才在想什么？」 洛年年眼中满是迷茫，轻声对程誉说：「我只是看到他们过得那么很辛苦，觉得有些，难受……」 第一个世界的程誉是个热心做慈善，并且带着洛年年一起做的有社会责任感的大企业家，第二个世界的程誉是一座城市的城主，把整座城市的安危背负在身上一百多年，他们都教会了洛年年慈悲和责任，他们带动引导洛年年去做一个更有责任感的人。 所以洛年年会跟着去做慈善，所以洛年年即便在第二个世界都要厌烦音乐了，还是始终保持着一定的频率输出音乐作品。 而在这个小世界，情况不一样了。 程誉是个被家人和正常社会抛弃的人，是从弱肉强食的险恶环境中走出的获胜者，他只会更恶，不管他现在在洛年年面前表现的多么温良和善，但他的实质是会在第一次见面就考虑做掉洛年年的魔教教主。 没有规则的制约，程誉的行事极为肆意，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他想做，而不是为了谁去做，更不会考虑被波及的人有什么想法。 就连飞影教，也根本不被程誉放在心上。他这次离开之前给飞影教安排的任务就是养牛，程誉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妻子喜欢吃牛肉，在外面不好饲养食用牛，那就在飞影教里养。 至于飞影教上下是不是在心里骂爹，程誉根本不会在意。 把玩着洛年年没有做伪装的细长手指，程誉摇摇头，哑然失笑，命运的安排实在太过奇妙，他这样一个恶名在外的魔教教主，娶的妻子竟是个悲天悯人的小善人。 程誉毫不在意的靠在破旧的泥土墙上，引导着洛年年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有办法改变的话，你想怎么做，给更多的粮食做报酬？现在把人叫回来以免淋雨？还可以直接用布庄的布料给每人都发件衣服。」 洛年年跟着他的思路皱眉沉思，只想到一条：「不好让他们继续在外面淋雨吧，这毕竟是老王的家。」 一想清楚其实这是占了别人的屋子躲雨，却把主人家赶出去淋雨，洛年年就觉得浑身别扭。 程誉莫名不想表现得和妻子区别太大，解释了一句：「这村里有八成的人原本都是逃难来的流民，若是我没收下他们做佃农，他们只会饿死在逃难的路上。」 洛年年随口应了一声，还在继续沉思先前的问题，她能怎么改变呢？ 程誉失笑：「行吧，咱们回家，让房主回来躲雨。其他的你慢慢想，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趁着阵雨停下，程誉将洛年年扶上马车，回到镇上的宅子里。 天霞镇很小，一共下辖了八个村落，所谓的镇子，其实只是规模最大的一座村落罢了。 整座镇子没有官府的机构，完全就是范执棋这个大地主的私人领地。 程誉确实可以在这里实现「洛年年想怎么做都可以」这句承诺。 对程誉来说，他以前设置的那些身份，购置的那些产业，完全就是给自己找点事打发无趣的时间。他现在突然事业心旺盛，想要做更多的准备拥有安全感，想要挣更多的钱，其实是为了让洛年年过得更好，更开心。 第157页 如果有其他方式能让洛年年开心，他也不会拒绝。 程誉醒悟了事情的主次，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洛年年身上，陪着她一起去探索她想要的答案。 洛年年借着改良农具和耕种方法的试验机会，在程誉的陪同下，将八座村落都走了个遍，她终于理清了思路。 洛年年觉得，佃农给他们种地，每年分到仅供餬口的固定分量的粮食，这种分配方式不能充分调动佃农工作的积极性，可以改为分成的方式，即将固定的地块分给固定的佃农，佃农按比例获得相应地块的收成作为报酬。 至于比例上，洛年年算了算，目前发给佃农的报酬占比不到每年收穫的两成，如果提升到五成，佃农应该会更积极的做活，同时生活水平也能提高一些。 程誉听完洛年年的想法，盯着她看了半晌，看到洛年年都开始感觉奇怪，程誉才轻笑着说：「在天霞镇，你想改成什么僱佣方式都可以，但你的改动，只能你自己去推动，不能把事情丢给我，要我去处理。」 「为什么？」洛年年奇怪地问，她不是一向都只负责提出要求，程誉都会帮她实现的吗，为什么这次程誉坚决的拒绝了？ 程誉捏了捏她的鼻子，只是回：「你个小没良心的，为夫愿意为你劳累，可不愿意为别人劳累。」 实则，程誉不太能理解洛年年的想法，自然也把握不住该怎么帮她去做，决心让她自己去实现自己的想法。 见洛年年开始迟疑，程誉反过来鼓励她：「你怎么想就怎么放手去做，反正我会帮你兜底的，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丢弃这个小镇，丢弃这个身份，问题不大。」 洛年年沉思良久，想到程誉站在她背后，最终鼓起勇气，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一些改变。 洛年年跟程誉提出想要几个有能力的管事，程誉直接分给她四个死士，再给了她一个农事经验丰富的李管事。 洛年年虽然奇怪怎么一个李管事特别圆滑，另外四个管事只会死板的听从命令，半句话都不多说，但不得不说，这些人确实很有用。 她提出的天马行空的想法，每次都要先被圆滑的李管事委婉的拐弯抹角的提出好多现实困难，然后洛年年在不断重新思虑的过程中，思路反倒更加清晰，然后将具体的工作交给那四个沉默寡言的管事，他们负责一丝不苟的完成。 四个管事每人负责两个村落，先期推进两个事，一是建立人口名册，不仅是每个村每家每户有什么人，每个人基本的情况也都有记录。二是将现有的耕地丈量清楚，记录在册，包括耕地的肥力，目前作物生长的情况等等详细信息。 数据清晰后，洛年年做出一份通过李管事和程誉审验的方案，接下来就要求每个村子派出二十人聚集到镇上唯一的一座大酒楼前，亲自听讲解以后的新规矩。 「每个愿意留在范家的佃农，认领2亩耕地，负责从春到冬的全部农事，相应地块产出的收成，一半上交范家，一半属于佃农自家所有……」 站在高处负责宣读洛年年新规的李管事没说几句，就被下面反应过来的佃农们发出的巨大噪音打断了。 天霞镇的佃农们都知道，最近来了一个主家的外甥，看着是个富贵荣华的公子哥，可是爱好奇特，每日都在田间地头来迴转悠，跟他们这些卑贱的僕从说话时特别客气，不时还会顺手给凑上去的小娃娃分一些点心糖果，深受村子里大小孩子们的喜爱。 前两日收到通知，这位富家少爷要求他们集中到镇子上听训话，大家虽然心里觉得奇怪，但各个村子还是按照管事的要求派出了人，早早就抵达要求的位置。 富家少爷未出现前，各个村的人都在互相探话，心里忧心着那位看上去很和善的小少爷这次怕是要提出什么为难人的要求，只求不要影响到之后的农忙。 但他们万万想不到，这位少爷不仅没有提为难人的要求，反倒公布了一项巨大的福利，佃农可以保留土地收成的一半？！ 众人刚听到时，只怀疑自己的耳朵坏了，等反应过来后，全都冲上前拼命靠近正在宣读规矩的李管事，争前恐后的确认：「是真的吗」、「真的送给我们一半的收成吗」、「每个人都有机会吗」…… 早有准备的李管事抬起手中的大槌，用力敲响旁边的铜锣，「咣」的一声巨响，下方的村民被镇住，理智回归，畏惧重新占据上峰，不敢再拼命往前沖了，但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李管事，眼中写满了祈求他给出肯定回答的期盼。 李管事用力冷哼一声，语气不佳地说：「这是许少爷给你们的恩典，前提是你们得听话、配合，若是不想继续听规矩，那就滚回去！」 被李管事这么一凶，下面的村民都缩起来不敢再闹，只是一个个都身体前倾，拼命凑近李管事所站的高台，竖起耳朵仔细听。 「身为范家的佃农，需严格按照范家的要求进行耕种。有建议可以向各村的管事提，但在相应的要求有变动之前，必须遵照执行…… 「身为范家的佃农，需配合范家的要求完成修路、修建河沟水坝、修造房屋等等任务，否则视为不愿继续保留范家佃农的身份…… 「在完成范家土地耕种任务之后，佃农可利用个人时间，借用范家的农具开垦荒地，新开垦的地块前三年只需上交三成收成给范家，佃农可自留七成。第四年开始实行五五分成…… 第158页 「表现良好的佃农可获得饲养家畜的资格，由范家提供幼崽和饲养指导，最终所得，七成上交范家，饲主可自留三成……」 一条一条的新规矩被李管事读出来，下方的村民情绪也越来越激动，甚至有人直接跪在地上，一边听一边磕头。 站在酒楼二楼的洛年年身体前倾，被程誉连忙拦住，「小心点，别探身。」 洛年年指指下方，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跪下了，怎么办？」 程誉扫了下方一眼，无所谓地说：「过一会儿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先前跪下的人不仅没起，反而有更多的人跪下了。 不少老农激动到泪流满面，身为靠土地吃饭的农人，他们最大的期盼就是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可这世道太过艰难，有人从祖辈起就不曾拥有属于自家的土地，有人家中稍有变故，就会失去赖以为生的土地，甚至要背土离乡向着未知的方向逃难。 活着太艰难，可曾经那么难都不曾掉过的眼泪，却在今日突然发现可能即将实质意义上拥有属于自家的土地时而崩溃痛哭。 只需上交五成的产出，可以保留五成粮食！竟是比曾经在官府下辖拥有自家土地时的收穫还要多，那时各种繁复的苛税压下来，每年留在手里的收成都不足两成。若是遇到天灾人祸，地里没有收成，重税却是不会被免除的，除了逃难，再无他法。 许少爷真是大善人，大善人啊！ 第62章 急转直下 李管事看着下方跪倒哭成一片的村民, 又用力锤了一声铜锣，冷声训斥道：「都闭嘴，给我安静点, 刚才跟你们说的新规矩，你们回去是要原原本本、妥妥噹噹的告知全村人的。我问你们，刚才我说的规矩, 你们都记下了吗？」 下方的村民连忙说没记下, 求李管事再多读几次。 李管事的态度虽然冷漠, 但还是按照村民们的请求前前后后读了五遍, 并让每个村都能选出一个能完整复述出来的代表，才告知村民们可以散开各自回村, 务必今晚就将消息通知到每一个十五岁以上的佃农, 第二天就会有管事去各村主持土地重新分派的工作。 深觉宛如在梦中的村民们恋恋不捨的离开酒楼大门前, 有村民离开时看到站在高处的洛年年，惊唿一声：「是许少爷！」 顿时，一群人唿啦啦又聚集在一起，冲着洛年年跪下, 大声道谢并赞美。 洛年年向后退了一小步，撞在程誉怀里。有些羞涩的挥了挥手, 示意众人可以散开。 这一天，对天霞镇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 是被永远记在心里的一天, 每家每户都在激动讨论着主家定下的新规矩, 那是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好消息。 这一晚, 甚至有人根本睡不着，激动的睁眼到天亮。 天色刚亮的时候，各村村口就聚集了大量心情激动的佃农, 翘首期盼着范家管事的到来。 沉默寡言的管事话不多说，只是让佃农们排队，然后直接告知提前分配好的地块。 告知的方法是管事手中的标识清晰的地图，是洛年年根据测量的结果亲手绘制的，清晰又易懂。 还有专门的管事负责发放新的农具并指导佃农们干活。 于是，从前一天开始就盈满心头的激动得以直接在劳动中宣洩，这一天，佃农们爆发出的工作热情是前所未有的。 以前他们只是因为畏惧而劳动，为了挣一口吃的而为地主耕地，但现在，他们是在为自己、为家人劳动，所有人都想着，现在多辛苦一些，今年的收成有可能更多，那他们分到的粮食也会更多。 为了这样美好的期盼，村民们愿意付出全部的热情。 为了推进改革，洛年年也付出了极大的心力，即便人跟着程誉离开天霞镇在其他地方忙碌，也会时不时收到李管家传来的新消息，下达新的命令。 等到秋收时，天霞镇粮食的产量创造了新的记录。 收穫那段时间，整个天霞镇的气氛宛如被锅盖盖住的沸腾的水，所有佃农都在等着期待着，主家是否履行先前作出的承诺，将农田的收成分给佃农一半。 仍然是在几位沉默寡言但一丝不苟的管事的监督下，所有地块的产粮都经过严格验收后，登记清楚，统一归入仓库。 等整个天霞镇的粮食都统一收回后，再按照名册，将每个佃农上交的一半粮食发还回去。 虽然上交的是新粮，发回来的是旧粮，但沉甸甸的粮袋还是让佃农们情绪前所未有的激动。 有这么多的存粮，今年定能过个好年！ 承诺的粮食发到手，佃农们对主家的信任前所未有的高，即便管事又安排佃农种植一种全新的没见识过的作物，也没人抗拒，按照管事的要求，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 实话实说，对这样的结果，程誉是诧异的。 他自三年多前接手天霞镇并慢慢收留流民，壮大规模，这里的规矩就没变过，他也没想过改变，毕竟所见所闻的地主，都是如此经营的。 洛年年最初提出想改变什么的时候，程誉只是出于想顺着她，随她开心而同意。洛年年最后定下和佃农对半分成的规矩，程誉只觉得收益少点就少点，只要她开心就行。 可程誉自己也没想到，按照最后粮仓里统计出来的情况，今年天霞镇收上来的粮食不仅质量比前几年好，甚至数量也比前几年多。 第159页 范家的分成看似降低了，但佃农的积极性提高上来，再加上新农具的使用，最后的结果反倒是双赢。 程誉不得不承认，怀里的小姑娘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 于是，当洛年年提出，她下一步想趁着冬歇，组织佃农修建农田水利设施的时候，程誉大力支持，费力搜罗来擅长水利的能人，对整个天霞镇做了整体的规划设计。 整个镇的佃农们都被调动起来，积极配合管事的安排指挥，平整道路、挖沟修渠。只因除了这些为公的设施，管事们也会将佃农们统一组织起来，为村里居住条件较差的村民家修补加固房屋，以更好的应对日渐降低的温度。 新修的水利来年能减轻劳作难度，进一步提升农田产量，自己分到的粮食也会相应的更多。 修补过的房屋更加遮风挡雨，保暖宜居。 再加上主家每天都给参加修建活动的佃农发两个又大又瓷实的馒头，综合下来，既填饱了肚子还填满了心，佃农们干活时都很积极卖力，工程推进的进度很快。 洛年年的内力在程誉的努力下已经颇具规模，因为本体的能力，学习轻功也很轻松，如今已经能自如的运用轻功快速飞掠，人在天霞镇时，每隔几日就会将整个镇子飞一遍，看着天霞镇一日一日向着自己设计的蓝图方向发展，心里很是满足。 在不断深入了解的过程中，洛年年又有了新想法。 女性村民在耕种中也很给力，但在修造道路水利的活计上就稍显势弱，洛年年想着，不如发挥女性心细手快的优势，让她们学习纺织织布以及刺绣。 于是，新的消息通过管事发布了出去，女性佃农可以自愿选择参与另一项活计，跟着主家派来的师傅学习织布刺绣，由主家提供机器与原材料，好处是上交成品后可以获得一定的金钱奖励。 这消息一经推出，应者云集。家里有了粮，肚子有了着落，村人们自然会想要买布，想要手头有现钱买其他生活用品。 许少爷的新规矩来的恰是时候，大家都争着抢着报名。 于是开布庄的许老闆也得帮忙，运来了织布机和大量棉麻原材料。 这织布机也是洛年年指挥着工匠改进过的，经过几个月的实验，现在初步有了成果，织布的效率直接翻升数倍，正在许山沉布庄专门养着的绣楼里进行测试准备推广，不如就先从天霞镇开始试。 眼看着天霞镇日渐改变，确认留下的人都领会了她的思路，会按照她的想法继续执行下去，洛年年就放心的跟程誉回了府城，准备过年的时候回陈侠镇。 这日，风feng流倜傥到大冬天都轻摇摺扇的许逸跟着杨大夫上完课后，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晃晃悠悠的先去了一家饭馆，这家饭馆的砂锅特别鲜香，在这么冷的天气热乎乎的喝一锅，又香又暖，别提多美了。 许逸一锅，春芽一锅，主僕两人正对坐喝得痛快，突然看到一群大冬天也穿着单薄衣物但气势昂扬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在她们旁边的大桌子坐下。 被厚实的兔毛袄包裹的许逸忍不住投去诧异的一眼，旁边桌上一位手中持剑的年轻人立刻瞪了回来：「看什么看？」 「你瞅啥？」 「瞅你咋地？」 许逸脑海里莫名冒出了一段韵律奇特的对话，忍不住笑起来，在对面那年轻人瞪大的眼神中摸摸自己身上又厚又软的大袄，微微一笑：「在下只是感慨，诸位仁兄真是身强体壮啊。」 那年轻人似被她的态度激怒，立刻想要起身和她好好理论理论，却被旁边同行的人拦住了，「小七，不要节外生枝。」 被称为小七的年轻人这才按捺下来，瞪了许逸一眼，重重地冷哼一声。 洛年年却盯着拦人的那个年轻男子使劲看了几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春芽眼神冰冷，一眼扫过去，将那桌人的模样都记了下来。 春芽其实曾经也是飞影教的死士出身，只是她是死士里的异类，性格仍然保持着积极欢快，于是程誉挑了她给洛年年当侍女。实则放出去，春芽在江湖上至少也是二流高手，事后暗中教训一下这些没礼貌的年轻人不成问题。 本以为这事暂且告一段落了，没想到砂锅正吃得香，洛年年和春芽突然听到旁边那桌人嘴里冒出了「飞影教」的名字。 这词似乎是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桌七八个年轻人情绪激昂的讨论起来，先是例数了飞影教以及「大魔头程誉」犯下的恶事，然后互相商量着要召集武林正道同盟一起打上青蒙山。 他们虽然情绪激动，但声音还是有意识的压低了，唯有同样身负内力又离得近的洛年年和春芽听清楚了。 春芽嗤之以鼻，懒得理会这些异想天开的小崽子。 而最近大半年都沉迷在经营城镇、促进农业发展、学习医术、学习商业经营的洛年年一下子惊醒，突然想起来，哦，原来这个世界的剧情还在按照原先的轨迹发展，正道要围攻飞影教了。 同时想起来的，还有刚才那个年轻人为何让她觉得奇怪，因为那人的长相与程誉有三分相似，说不得，恐怕正是程誉那位胞兄，程云书。 洛年年仔细听，果然，偶尔听到了两声「云书」的称唿。 想了想，许逸对春芽说：「你去看看我这表哥到底被什么事情拦住了，怎么还不来？」 第160页 春芽立刻瞭然，起身离开去找程誉。 没过多久，范执棋打扮的程誉走进饭馆，许逸连忙招唿他坐下，再招唿老闆继续上菜，做足了要大吃一顿的模样。 范执棋倒是有不同意见：「今日家中准备了羊肉锅子，不如早点回去吃？」 许逸被羊肉锅子馋了一下，但还是坚定的摇头，眼神往旁边瞥了一眼，很是在意的模样。 范执棋失笑，安抚她：「你今日遇到的不算什么要紧事，不足挂虑。」 程誉完全不在意，这些年轻人敢说，可不见得他们真的敢做，就算他们真的敢做，程誉也不放在眼里，他们的祖辈说要来围攻，他可能还能提起点应对的兴趣。 洛年年现在担心的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事吓到洛年年。 说起来，离开陈侠镇后，洛年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天霞镇，待在府城的时候又忙着跟杨大夫学习医术，到处乱晃遇到江湖人事的次数也不少，但敢在沉阳府地盘上大大咧咧说要灭了飞影教的，这确实还是第一次。 程誉猜想，大概是这一年飞影教的人忙着养牛没在江湖上多冒头，就被人忽视了？ 洛年年没有程誉那么乐观，毕竟命书里，程誉就是在这群他看不上眼的年轻人手里翻车的。 不过也没有太过担心，一是她现在对武功也有所了解，知道程誉的实力，二是之前两个世界命书记载的原命运轨迹的影响并不大，洛年年觉得这次应该也差不多。 洛年年一边往嘴里塞食物，一边仔细听着旁边那桌人的计划，渐渐听明白了，这群年轻人其实来自两家名门大派，程家庄和弦月派。 两边的年轻人本来是各自闯荡江湖的，在沉阳府境内意外相遇，其中一位少侠的钱袋莫名丢失，深觉不快，情绪激动下，干脆提议找沉阳府境内最大的江湖势力飞影教的麻烦。 一来是为了出口气，二来是为了扬名立万。 这些初出江湖的少侠走出门派的庇护后，发觉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似乎不那么高，与门派内被高高捧起的地位形成鲜明对比，心理落差极大，于是总想找点事情建功立业扬扬名气。 前几年飞影教据传换了一个教主，行事就收敛起来，在江湖中逐渐沉寂下去。 今年他们亲自到了沉阳府，这感受就更明显了，几乎不曾见到什么飞影教的影响。 年轻的少侠们认定飞影教肯定是在换权的过程中内耗严重，高手凋敝，实力大减，如果能趁此机会召集武林好手一举端掉飞影教，先不说立刻就能获得的名气。刮分整个飞影教多年经营积累的财富，利也不会少得。 隔壁桌的年轻人越聊越兴奋，不仅叫了砂锅还叫了酒，喝着喝着，言辞就放肆起来，也让洛年年听出，目前他们的计划仍然停留在初步设想阶段，正在商议如何各自说服自家门派，近一步联合更多的门派的具体实施方法。 洛年年算了算，按照命书的轨迹，他们现在就有了围攻苗头，到明年四月份左右最终施行，确实是有可能的。 范执棋伸手拦过许逸的肩膀，低声问：「你个小傢伙到底在想什么呢？这些小屁孩儿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保证，他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许逸低声问：「有办法能不知不觉的把他们抓起来吗？天霞镇还缺挖水道的人手。」 范执棋轻笑一声：「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办妥的。」 许逸于是停下筷子，「吃饱了，走吧。」范执棋自然起身跟上。 走出饭馆时，许逸回头看了一眼，恰好先前和她互怼的小七以及程云书都看了过来，许逸对他们微微一笑，很期待再次见面时的情景。 因着洛年年的重视，程誉亲自出手，八个参与谋划围攻飞影教的正道年轻少侠一个没跑掉，全都被抓起来蒙上眼睛，锁住武功送到天霞镇死士担任的管事手里。 神情冰冷的周管事在负责的两个村落里的人缘其实很好，最开始佃农们因为他为人太过冷漠很害怕他，后来渐渐发现，周管事虽然话不多，但做事极为认真负责，一丝不苟，所有的福利全部发放到位，佃农若是遇到困难报上去，没多久就会得到解决。 一次山林中的野猪冲进村里，当时在场的周管事一人就解决了横冲直撞的野猪，不仅没有村民受伤，没多久还每家每户都分到了一份猪肉，说是许少爷和周管事安抚受惊的村民的。 自那之后，村民们就渐渐习惯了无视周管事的冷脸，从大人到小孩，每次见到周管事都发自内心的笑着迎上去。 这日，周管事又来带队组织佃农开挖河道，佃农们刚笑着打了招唿，就发现周管事身后还跟着两个奇怪的人，神色萎靡，耳朵被堵住，嘴巴也被堵住，双手双脚上甚至带着铁链，留在外面的眼睛中满是愤怒。 村长连忙问：「周管事，这俩是什么人？」 「有伙小贼不开眼，算计许少爷。范老爷决定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来帮忙挖河道。」周管事环视一圈，命令道：「他们力气大，累活先给他们做，他们要是不做，不要发食物，你们平时多监督着点，别让他们偷懒，也别让他们跑了。」 佃农们一听这两人竟然敢欺负在他们心目中地位最高的许少爷，顿时比被绑住的两个人还要愤怒，一个个怒目而视，咬牙切齿地发誓一定会盯紧他们。 第161页 程云书和小七根本想不明白，他们怎会突然落到如此地步。 明明在客栈里待得好好的，突然有人闯入，还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们都没反应过来就中招晕过去，等再次醒来，就被囚禁起来。 或者说，他们宁愿被囚禁起来，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带着镣铐被逼着干农活，稍稍偷懒，旁边就会有村民使劲踹过来一脚。 更可恶的是监工，村民踹他们，监工不管，他们若是敢还脚，冷冰冰的监工立刻就抽过来一鞭子。他们若是不好好干活，别人都有大馒头吃的时候他们也没有，一天天又冷又饿又累，简直要活不下去。 程云书倒是有所猜测，为了让他们好好干活，他们的内力被解封了，在沉阳府境内，敢如此行事的，大概就只有飞影教的人了。 再加上出事前一天他们还讨论过召集正派围攻飞影教，怕不是恰好被人听到举报上去，他们就被飞影教的人盯上了。 可即便如此，杀人不过头点地，有本事把他们杀了呀，把他们关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逼着他们干卑贱的农活算怎么回事，怎能如此侮辱人？ 就这样，每日辛苦劳作到了过年，程云书和小七也没找到逃跑或者向外传递消息的机会。 他们也不是没找到弄掉捂嘴的布巾和村民交流的机会，但是不管他们如何亮明身份，如何承诺事成之后必有重谢，村民也只是愤怒地瞪着他们，转头就向管事举报，根本没人愿意帮他们传递消息，身后的门派家人自然也不会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 就这样，一日挨过一日，时间到了过年。 村里家家户户都将攒了一年的粮食拿出来，做了满满的丰富的食物。 几位管事联手去山里打了一群野猪回来，给每家每户都分了肉。 这个年，天霞镇的普通佃农过得格外满足，心怀对主家和管事们的感激，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期盼，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而程云书和小七只能闻到香味，却一口肉都吃不到，每天只有一个又小又硬的馒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个年过得格外悽惨。 大年初一，关押他们的柴房外面鞭炮连天，年纪更小的小七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愤恨地瞪着程云书，咒骂道：「都怪你！提什么要找飞影教的麻烦，若不是你，我们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呜呜，我好饿，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程云书也早就没有了程家庄少庄主器宇不凡的风姿，邋遢的和路边的乞丐也没太多的区别，见状反骂回去：「还不是你这个不知轻重的愣头青到处找事，我仔细想想，肯定就是那日饭馆和你起冲突的小白脸告的密！这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引来的灾祸，你还好意思怪到我头上，回去就让我爹将你逐出山庄！」 两个原本关系亲密的师兄弟就这样反目成仇，将自己如今会落到如此境遇的原因都怪到对方头上，互相抱怨争吵，吵得上头时，甚至恨不得对方立刻去死。 若不是他们两人各自被一条铁链拴在房间的两边，恐怕还能动起手来。 可互相咒骂发泄过后，境遇并没有得到改善，身体的力气和精力反倒消耗干净，只能各自靠坐着柴堆暗自悔恨，以及期盼有人能来救他们。 被他们惦记的洛年年和程誉身在陈侠镇，陪着洛婶和洛小丫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年，穿的是暖和漂亮的新棉袄，吃的是洛年年亲自动手烹饪的豪华大餐，每日听到的都是吉祥话，过得再顺心不过了。 第63章 新劳动力 洛年年和程誉留住陈侠镇期间, 洛年年可谓是换着花样吃牛肉，很是满足。 这些美味的牛肉能端上餐桌，都要归功于飞影教上下的辛苦劳作。 自程誉下令要教众研究饲养牛之后, 飞影教的人虽然在心里骂上了天，但行动上确实不敢懈怠，从长老到弟子, 都在为如何把牛养好而头秃。 毕竟他们深知教主是个喜怒不定、任性妄为的傢伙, 还极为擅长清理内部人, 万一牛没养好教主不满意, 怕是又让教主找到藉口修理他们。 帐房採购了大量不同品种的牛，甚至有从千里之外运送过来的稀有品种, 在青蒙山上开始认认真真的养牛。 偶尔有人敢懈怠, 被神出鬼没的教主抓住, 最少也要受一顿皮肉之苦。 在巨大的压力下，飞影教的教众将精力倾注于畜牧业，都没空下山惹是生非了。 后来，程誉见教众们养得不错, 干脆下令扩大产业规模，从牛羊猪到鸡鸭鱼, 全都开始养，养得好的人有奖励, 养得不好的人还要被惩罚。 于是, 除了每日要习武练功勉强还有点江湖门派的影子, 飞影教上下将门派改成了大型养殖基地的模样, 若是此时有外人打上山来寻仇，怕是会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 过年时，膳堂宰杀了一批教众的辛劳成果, 日日换着花样做全肉宴，教内弟子们刚开始很高兴，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这肉都不需採购，全是他们自己养的，差点落下心酸的眼泪。 他们原本似乎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吧？ 到底是怎样一步一步沦落到收敛气焰，被拘束在山上埋头练武功不能随意外出放肆？ 又是怎样沦落到如今万分珍惜每日练功的机会，因为不练功的时候就要去餵猪放牛的可怜境地呢？ 这一切，都因为他们拥有一个新教主，一个心思难测，可又说一不二，极为强势，最重要的是，他们打不过的新教主…… 第162页 就在飞影教众人又一次收到教主要求他们扩大养殖规模的命令时，正派八家势力联合起来向飞影教下了战帖。 听到这一消息，飞影教的教众差点激动落泪，盼爷爷盼奶奶，终于盼到有人要来围攻他们了！ 这下他们总该再次捡起江湖人士的身份，每日勤加习武练功，不要再围着鸡鸭猪牛羊转圈了吧？ 教众们期盼着期盼着，却只盼到突然现身的程誉直接踹翻三个没好好收拾家畜环境卫生的倒霉傢伙，查看了养殖工作的记录，随口对众人的努力表示认可，然后督促他们继续努力，认真搞好养殖工作。 面对这样的结果，教众们表情都僵了。 教内的高层护法、各堂长老试过委婉地表达他们对正派挑战的担心，只是他们任性的教主始终无动于衷。 众人劝了几次，结果发现高高在上歪坐着的程誉不仅没有在意他们的担忧，反而觉得他们是精力太多，再次给他们加重了养殖任务。 如此一来，谁还敢多嘴，都默默的缩了回去，闭嘴发愁该怎么保质保量的完成任务。 高层都缩了，普通弟子更没办法，只能认命，每天至少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围着家畜转。 程誉倒也不是真的不在意，主要是洛年年对此事格外上心，恨不能催着程誉派几十号人去盯紧正派的行动。 程誉想起天霞镇那几个好用的劳动力，决定为了妻子付出的关注，亲自走一趟。 洛年年立刻举起双手要求一起去看热闹。 程誉先按照江湖规矩，给战帖上的门派回了信，很挑衅地写了四个字：随时恭候。 意味着他应下了战帖，飞影教和八家正道门派联合会的争斗正式开始。 收到回信的正派江湖人士果然被激怒，尤其是主持这次正道联合会的程家庄和弦月派。 自程家庄和弦月派的弟子在沉阳府境内失踪后，两家势力就坐不住了，怀疑的对象直指飞影教。 两家势力其实都先派了人来沉阳府境内打听消息，甚至冒险进入过陈侠镇的范围，只查到两家弟子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沉阳府的府城，在那之后再无踪迹。 打探到消息后，两家一起去信给飞影教，义正严词的要求飞影教交还弟子，否则就要联合正派势力围攻飞影教。 教内的护法将消息上报给程誉，程誉随口让人回了信，人没死，但是行事不端要被惩罚。 这回信把程家庄和弦月派的人气个半死，果然广发英雄帖，召集江湖上有名望的门派一起到距离沉阳府最近的度州府，共同商讨一举端掉飞影教的事宜。 经过几个月的商议，最后共有八家势力愿意参与这次行动，每家派出三十名左右的弟子，在度州府集合修整后，一起围攻飞影教。 弦月派提供了度州府府城郊外一座巨大的庄园承办这次集会，并以八家势力联合会的名义正式向飞影教提交了战帖。 没想再次收到令人心梗的回信，程家庄的庄主程建青以及弦月派的门主李石召集八家势力的所有人，在庄园的正厅以及前院举行誓师大会壮行。 誓师大会上，程建青和李石大声怒斥飞影教和程誉的恶行，将飞影教只有四个字的回信在整个会场传阅，激起更大的愤怒，接着程建青将回信当众撕毁，举杯和众位江湖人士痛饮三杯烈酒，将手中的酒杯一摔。 程誉就是在这个气氛烘托到最高处，众人情绪也最高昂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集会现场的。 伴随着几声惨叫，在集会庄园外守卫的弟子一一倒飞进会场中，砸塌了几个摆满酒水的桌子，人则昏倒在地生死不知。 「什么人！」庄园的主人李石厉喝一声，起身向前几步，警惕地看着前院的影壁。 只见三人转过影壁，出现在众人面前。 当先的年轻男子身穿一身华贵的金线黑衣，气场慑人，表情似笑非笑，手持一把墨玉摺扇，扇尾吊着一簇银质小珠穿成的长长的流苏，身后跟着两位侍女。 「程誉！」 「飞影教的教主！」 「那个大魔头！」 程誉的模样并非隐秘，现场就有人亲眼见过，也有人见识过画像，也有人靠猜测猜准了来人的身份，总之，不少人下意识喊了出来，并对程誉怒目而视。 程誉动作随意的抱手晃了一圈算作招唿，微笑着说： 「程某收到诸位发来的战帖，接了战帖，却迟迟不见诸位上门，难免等得有些着急了，此番主动上门，也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免得浪费时间，大家都麻烦。」 「小子，你口气不小啊！你敢亲自来这里，算你有两分胆色，但行事如此猖狂必不长远，今日就让老夫好好教教你！」弦月派名字婉约，但门主李石却是一位浓眉虬髯的彪形大汉，使得武器也是两柄人头大的流星锤，气势格外兇悍，脾气又直又爆。 站在旁边的程建青总觉哪里不太对劲，还没想清楚，李石就已经和程誉约上了对战。 程建青没有阻拦，准备让李石先试试这个程誉的本事。 程誉前几年突然冒出来，等江湖听到他的名声时，他已经干翻了飞影教原本的高层，自己当上了教主。 江湖正道摸不清他的底细，见他行事低调，对飞影教管束也很严格，江湖渐渐很少听到飞影教作乱的事迹，也就淡忘了飞影教，私下猜测飞影教定是在权力更迭时损失惨重，根基不稳，所以才龟缩起来。 第163页 没想到这次飞影教竟然挑衅到他们程家庄和弦月派头上，定要狠狠给这个小子一点教训，若是能趁机彻底解决飞影教，瓜分青蒙山和沉阳府，想必获益极大。 就在李石拿起武器，程建青暗自沉思，现场众人激动围观的时候，却见程誉不紧不慢的将右手的摺扇拍在左手手心，轻笑一声：「一对一太慢，我赶时间，你们一起上吧。」 这话委实太过嚣张，一下子激起众怒，现场顿时一片嘈杂的怒斥声。 程誉右手下滑，移到流苏上，手指用力，立时，扇尾的流苏散开，一颗颗银色小珠向着四方激射而去。 速度极快的小珠蕴含的力道极大，现场九成的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额头中心正中小珠的攻击，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勉强反应过来试图抵挡的人，也只有一半能成功挡下，其他人都躲闪不及被击伤。 现场顿时一静，只因绝大多数聒噪的人已经躺下了。 一击过后，程誉扫了一眼，还有十几人能保持站立，深感麻烦的轻啧了一声，脚尖一点，当先发动攻击。 能挡住小银珠攻击的已经是各门各派的顶尖高手，被程誉先前那一手惊骇到，纷纷惊唿：「他怎么那么强……」 不等众人商量新的对策，速度极快的程誉已经出现在眼前，再一晃眼，脑袋受到重击，人直接往地上倒去。 解决参会的绝大部分人只用了一击，反倒是解决最后的这少部分人用了点时间，等会场的人全部倒地后，程誉回身，脸上的表情带出点无奈，背手走向扮成侍女的洛年年，安抚道： 「你看，这不就解决了？放心吧，不会让他们攻上青蒙山的，山上都是你的好吃的。」 洛年年微微有些恍惚，总觉得危机解决得太轻易了，于是问：「咱们抓了小的来了老的，这次抓了老的，以后会不会有更老的来？」 程誉环视一圈横七竖八躺了满地的人，语气很是无所谓：「等等看就知道了，再来一些也挺好，这些人有内力在身，力气大，用来修河道还是很顺手的。」 洛年年下意识贊同的点点头，脑海中想起自己初具规模的天霞镇，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誉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力道轻柔的将人带出庄园，笑着说：「走了，度州府这里也有不少好吃的，咱们挨个去试试。」 「阿誉，你好厉害哦，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你！」洛年年忍不住回抱程誉的腰，抬眼看去时，眼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程誉很受用，直接将人抱进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笑着道：「我厉害是因为我娶了好老婆啊，老婆督促我练功，我不厉害点怎么对得起老婆的辛苦，哈哈哈。」 程誉心里倒也真是这么认为的，他看似是一个人练功，但因为要「替」洛年年的份，几乎相当于两倍甚至三倍速在练功。 而且和洛年年成婚之后，程誉整个人的状态越来越好，他自己最清楚，若不是有了妻子，此时的他内力失控的情况很可能已经非常严重，别说一对百还能轻松解决，内力失控时随便对上一个江湖人士都可能翻车。 夫妻两人甜甜蜜蜜的互相夸赞着离开庄园，前往热闹的城镇品尝当地的特色美食，根本没给身后躺倒一地的人多分半分注意力。 被留下的春芽等了一会儿，目送主子们离开，发了个信号，很快，数十个黑色的身影冒出来，动作熟练又麻利的给昏倒在地的江湖人士绑好，套好手鍊脚链，塞进麻袋里装车，不辞辛苦的运回沉阳府的天霞镇，补充珍贵的劳动力。 其实等八家门派联合会的人打到沉阳府再抓人可以减轻路途上运输的压力，只是自八大门派给飞影教下了战帖之后，洛年年就对此事格外关注忧虑。 程誉眼看着娇.妻饭都吃不香了，这才决定不等劳动力自己送上门，主动出击，最多就是费点劲跨州府的将战利品运回去稍微麻烦一些。 不过问题也不是很大，提前筹备购买了一批耕牛帮着拉车，回去之后还能帮着耕地。 事实证明程誉果然了解洛年年，一场干脆利落的大胜之后，洛年年立刻放松下来，尽情的享受度州府的美食，还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建设自己的天霞镇上。 天霞镇如今的问题是，规模扩大的太快了。 一整个冬季，佃农们每日都要被组织起来劳动两个时辰，整个镇子不像往年冬日的萧条，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这景象很具有感染力，不仅让更多路过的流民自愿留下来卖身给范家当佃农，还有源源不断收到消息的人前来投奔亲戚，只因听到亲戚辗转传回去的消息说这里的日子好过。 天霞镇的管事们甚至不得不轮流空出一个人手专门负责登记以及统筹安排新来的佃农。 收到消息的洛年年指示，不必顾忌的动用粮仓的存粮，保证新来的佃农每天至少能喝到两碗热乎乎的浓粥，吃到两个大馒头。 同时管事们带领原本的佃农队伍一起干活，很快就在规划出来的位置盖起一排排新的房子，让新加入的佃农有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样一套操作下来，养一段时间，原本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流民就能加入队伍，开始干活了。 当然，遇到脏活累活的时候，劳动队伍里那八位前江湖少侠还是很好用的。 第164页 尤其是他们在日復一日的打击之下，大都已经麻木而顺从，不敢反抗，每日管事给安排什么任务就完成什么任务，已经训练成合格的工具。 在这种情况下，得知他们天霞镇即将拥有一大批新的好用的劳动力，从管事到普通佃农，心情都是喜悦的。 四位武功高强的管事甚至提前一天出发，前去接应跨州运送工具的同僚，看着一牛车一牛车堆满的麻袋，以周管事为首的天霞镇管事们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负责运送的人愣在当场，死死盯着周管事看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周五？」 「张九，是我，我来是拜託哥几个辛苦一下，连夜帮我们把人送到位，下次有机会请哥几个喝酒。」周管事平时是个冷静自持的人，这个时候却忍不住双掌轻合，语气期待。 「就是就是，今晚兄弟们辛苦一点走个夜路，送到了我们还能赶上明天上工，什么事都不耽误，哈。」另外一位管事也兴奋地搓搓手，人已经跃跃欲试的想要靠近牛车。 「刺啦！」 下一秒，两方的氛围被突然出鞘的刀剑打断。 只见负责运送江湖人士的张九退后一步，手中的长剑半出窍，冷冷盯着周管事，语气不善：「身份令牌，口令！」 周管事微微一愣，立刻按照对方的要求对上了暗号，可张九仍然满目怀疑，迟疑了片刻，突然伸手抓向周五的脸。 周五抬手要挡又按捺下来，任由对方在自己的脸上狠狠抓了几把，扯来扯去。 「特么的，竟然是真的？」张九郁闷地说。 这话一出，张九身后立刻跳出来几个人，按着周管事四人狠狠揉搓了一顿，气得周管事都开始反抗了，怒斥道：「你们这群小崽子想干嘛？」 「还不到半年没见，刚才差点都要认不出人，怀疑你们是被假扮的。」 「我特么刚才看见老五笑，以为大晚上看见鬼了，老五竟然还会笑？」 动手动脚的几人远远跳开，看着周管事四人，仍然眼神纳闷，互相吐槽起来。 他们其实都是同一批死士，相伴了都得有十几年，互相之间非常熟悉，以至于周管事四人的变化让其他人感到陌生时，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易容冒充了他们的同伴。 当然，这种忧虑要说不是受到某位热衷于易容更换身份的主子的行为影响都不可能。 所谓的死士，其实是程誉从魔窟打出来之后的遗留问题。 程誉当上教主之后，废掉了飞影教原先的养蛊式培养方式，改为执教教授的和平培养模式。 但那时魔窟里同批被养蛊的人并不是全死干净了，其实还活下来的三四十号人，程誉干脆用另一种方式培养他们，让他们成为名义上自己的「死士」，自己养着，安排他们远离飞影教，处理的也都是与飞影教无关的事务，渐渐脱离原先的环境。 这批死士中有的人从小就被用毒，再加上恶劣的生长环境，大都缺失正常的人类情感，只保留下来冷冰冰的情绪，除了听命行事，有时候甚至没有自己的意志和想法。 他们互相之间也熟悉习惯了冷冰冰的相处模式，十多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本以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没想到先是最活泼的春芽离开，接着周管事四人被调走，再次见面时，原先的同伴都觉得周管事等人变了。 硬要说哪里变了的话，那种变化很可能就是周管事四人的身上多了「人」味，会笑、会期待、会高兴，明明只是微小的情绪变动，实际却是那样的鲜明鲜活，甚至会让原先的小伙伴怀疑他们是被人假扮没假扮到位。 周五听完前同伴郁闷的吐槽，整个人一怔，有什么冲动从心里冒出来。 这一晚，两边合力，将两百多号被打包好的江湖好汉连夜运送到天霞镇，算一算，每个村庄能分到三十多号新劳动力。 周管事熟练的将这些人锁进一排新修好的房子中，满足的拍拍门锁，都开始期待新一天的劳动了。 转头，周管事放飞了一只专属信鸟，信鸟快速飞向洛年年，带来周管事的请求：鑑于新人带来的管理难度，请求增派管事。 周管事算是接触到洛年年和程誉比较多的人，他早就敏锐地察觉到，这种性质的申请，跟夫人提的效果远好于直接和主子说。 果然，收到消息的洛年年转头就跟程誉要人，程誉干脆让负责运送的死士中直接留下十二人，同样担任管事，由周管事等人手把手的教，尽快熟悉天霞镇。 这正是周管事想看到的命令，当下点了十二位曾经的同伴出来，跟着原先的四个管事学习，准备等学习出来了，就让他们两两负责一个村的事务。 新留下的12位死士早就因周管事等人的变化而心生好奇，如今自己也有机会留下来，对新任务很上心，在他们的主动配合帮助下，新劳动力很快得以启用，以程家庄庄主和弦月派门主为首的正道众人终于在饿了四五日之后，重见天日。 虽有内力护体，但江湖好汉们真的都饿到奄奄一息了，此时嘴巴被堵着，手脚都被镣铐锁着，互相之间的镣铐又被铁链串在一起，后面管事手里拿着鞭子威胁着他们，根本逃不了，只能一步一踉跄的按要求前往劳动位置。 程云书看到自己的亲爹以及亲三叔的时候，足足愣了几分钟的时间，然后，心里升起巨大的绝望，只因他爹程建青此时的境遇竟是比他还惨。 第165页 第64章 厨娘威武 程云书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豪门公子, 沦落到如今比低贱的佃农干得活还要多，让他撑住没崩溃就是因为心中一直怀抱的期盼，程家庄的人一定会来救他的！ 结果……人来是来了, 但是和他一起陷在这地狱一般的地方了。 程建青踉踉跄跄走过程云书身边而没有反应的时候，程云书突然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程建青被吓了一跳, 连忙往旁边跳了一步, 回头瞪了一眼突然发疯的臭乞丐, 刚准备继续走, 被臭乞丐哭嚎着喊出来的一声「爹」拦住了。 程建青惊愕地回头瞪过去，程云书哭得格外悽惨, 又喊了一声：「爹, 是我啊, 云书！」。 程家父子对面不相识的场景实在太惨了，此情此景足以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程建青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仔细去看这个皮肤黝黑的乞丐，渐渐的竟真从覆盖了满脸的杂乱鬍子下看出了熟悉的轮廓，被堵住的嘴骂骂咧咧的「唔唔唔」个不停, 突然冲上去一把拽住程云书，大喝一声「唔！」, 手势一挥，脚下一个用力就要施展轻功试图逃离。 程建青暴起的太过突然, 只有最近的几人看到他的手势一起跃起, 稍远一些的人反应就慢了一拍。 没有经过练习的「两人三足」游戏都会绊倒很多人, 更何况是这些脚被镣铐锁住, 还互相被铁链串在一起的江湖人士，一上来就想要挑战难度极高的「多人齐飞」，结果是註定的。 「啪！」的一声, 凛冽的鞭子迎头甩下，周管事后发先至，跃起得比程建青更高，一鞭子向程建青和程云书抽过去。 实力大受削弱的程建青没能躲过，身形一歪被抽回了地面，距离最近的几人被他拖累，失去平衡，纷纷摔落地面。稍远一些刚刚跃起的几人也被联动着拽了回去。 摔了一个大跟头，这些江湖人士立刻意识到，想要逃走，必须先解决这个监视他们的管事，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爬起来一起向周管事围攻过去。 周管事冷哼一声，不仅不躲，反而直接冲进被串在一起的江湖人士中间，手中的鞭子不客气的狠抽而出。 被铁链锁在一起的江湖人士根本施展不了多少武艺，每次拳头刚要打出去就被旁边的人扯歪，想要挪动的步伐被脚镣限制直接走形，很快就自己乱成了一团，互相之间拧成麻花，最后被周管事挨个抽倒，倒在地上痛唿。 因为嘴巴还被布条封着，就连咒骂都出不了声。 反倒是早就受够教训的程云书在混战一开始就熟练的缩到角落避开乱局，若那什么许公子的狗腿管事真那么好对付的话，他们也不至于几个月过去了都没办法自救。 最后，这一日有上百号江湖人士是顶着满身的伤辛苦劳作的。 一起干活的佃农们早就习惯这些人总是瞎作妖，不仅不同情，还一致排挤这些江湖人士，帮管事盯紧他们，不给他们任何偷懒和逃跑的机会。 老实说，这些江湖人士干起活来真是一把好手，最难最累的活让他们顶上，其他佃农的压力就小了许多。合力让洛年年的水利工程和城市规划快速从图纸变为现实。 时间一长，江湖人士们百般尝试都没能逃走，每日干得比牛多，吃得比鸡少，当初汇集于度州府，商议围攻飞影教的雄心壮志早就随风消散，一个个都快崩溃了。 召集发起这次联合围攻飞影教行动的程家庄和弦月派的人饱受众人的愤恨和埋怨，要不是他们闲的没事干提议找飞影教的麻烦，大家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程建青和李石成了众人怨气的集中点，原先的江湖好友反目成仇，对他们怒目而视，就连一些原本在江湖上籍籍无名的小辈现在都敢对着两人恶声恶气。 李石个暴脾气每日把自己气死十几次，程建青倒是放低姿态，勉强维持住表面的体面，至于内里，怄得要死。 随着新一年忙碌的春种开始，江湖人士一日比一日辛苦，每日劳作完，三口两口吃完分到手的小馒头就倒地昏睡不起。 如今他们心中只剩下一个支撑，那就是他们的遭遇传出去后，江湖中的其他正道门派只要晓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定会组织人手前来营救他们，他们只需再熬一熬，定能获得自由。到时，不报今日之耻誓不为人。 江湖上的其他门派确实听闻了此事，但因为程誉当时将参会的江湖人士都一网打尽捞回去给老婆当苦工了，所以真实的情况被掩盖起来，其他门派因为摸不清底细观望了许久，磨蹭了几个月才在以程家庄和弦月派为首的八家门派允诺下巨额利益后，再次谋划起围攻飞影教的计划。 这一次，洛年年从听到消息就开始期待起来。 因为她发现那些江湖人士干起活来真的很好用，一人至少可以顶三个普通人，力气大，动作灵敏，甚至还能飞来飞去方便干活。总之，她现在只盼望更多江湖人士上门寻仇，然后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把人扣下来给她干活。 所有发到飞影教的战帖都被洛年年妥帖的收藏起来，盘算着日子期待他们快来，她要等不及了。 如今的天霞镇已经基本变成洛年年的私产，所有事务由她全权决定，整座城镇按照她的想法快速发展。 洛年年带着人精心规划设计的农田灌溉水利工程在新一年的春耕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水道被引入农田中，灌溉、排水都极为方便，省时省力，佃农们有时间和精力去开垦更多的荒地并种上粮食。 第166页 继续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可以预见的是，今年的天霞镇又会是大丰收的一年。 除了农业方面的发展，天霞镇的城市也在逐渐完善，镇上被重新调整了布局，宽敞的道路铺好青石板，房屋规整又坚固。下辖各个村落的房屋更新了一遍，佃农们住得更安心。 人口数量在一年的时间内翻升了一倍，直接聚集出两个新的村落，但整座城镇的管理反倒更加有序，逐渐更新的规矩落实成文字，约束管理着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 洛年年这位实质上的城主手下聚集了一批能人异士，为了构建洛年年理想中的城市一起辛劳。 这些人才有的是被程誉搜罗派来的，也有些是自己主动撞进来的。 洛年年大概被前面两个小世界人人平等的主流观念影响更深，对这个小世界人生而分三六九等的社会共识接受不bu良，她按照她自己习惯的方式做事，在手下眼里，反倒成了她礼贤下士，从谏如流，是个值得追随的好主子。 再加上洛年年对钱财没什么执念，每次都被程誉用最好的条件精心供养着，她现在经营天霞镇也完全是出于兴趣和心里的满足感，而不是为了挣更多的钱，所以洛年年对为她工作的手下很是大方，各种金钱报酬和工作福利发起来毫不手软，格外得人心。 除此之外，洛年年不是小心眼，不会刻意的针对人，在她手下做活，只要认真努力有成绩就能得到高昂的回报，不用担心原定的规矩因为上位者一时的喜好而起伏波动。 就算偶尔犯了错，只要及时发现并改正，若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洛年年也不会严厉的训斥，若是造成了影响，按规矩来罚。 赏罚都有成文的规矩，报酬丰厚还安稳，人人心里有桿秤，众人自然愿意在这种主子手下过活。不仅是最普通的佃农愿意一年又一年的卖身给如今洛年年为首的城主府，各级管事也死心塌地的跟着洛年年走。 就连原本属于程誉的死士，一批一批的被派给洛年年后，眼里也都只剩下洛年年这个主子，若不是程誉总是出现在洛年年身边，他们怕是要把程誉彻底忘在脑后。 时间一长，即便洛年年懒得继续扮演许逸的人设，丢弃了人设壳子甚至性别壳子，她手下的人也能视而不见，半句不提，半句不问。 这样主从和睦，城市快速发展的时机一直持续到当年的秋天，联合了江湖上三十多个门派的正派大会终于向着沉阳府聚集而来。 秋收在即的天霞镇急需更多的苦力，收到确切的聚集地点消息时，程誉恰巧回青蒙山查看教中的养殖产业，急切的洛年年等不及了，决定自己直接上。 她让春芽给自己易容成一个普通农妇的模样，跑去聚集了大量正派江湖人士的庄园的后厨自荐当厨娘。 庄园的后厨正因为突然增多的江湖人士而手忙脚乱，急需召临时帮手，总管随意测试了一下洛年年的手艺就把这位厨娘收了进来，负责准备汤品。 收到手下连发三次信息急催赶来的程誉，看到的就是洛年年直接将一大桶迷mi药倒进后厨水井，然后一场晚宴将数百号江湖人士放倒的魔幻场景。 跟着洛年年一起来但被要求远远埋伏不能冒头的天霞镇的管事们、程誉以及他带来的人手，看看一片狼藉的会场，再看着身穿普通粗布衣裳，忙活着做了一下午汤累得满头大汗的洛年年，只觉得满腔的话语都被堵在喉咙中。 洛年年看着自己的杰作，露出得意的笑容，随意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招唿程誉： 「阿誉，你来了，快！快让人套好装车搬回去。」 这都是她宝贵的战利品，一块都不能少。 程誉一时间开始怀疑，到底自己是魔教的还是娇美可爱的妻子是魔教的，或者妻子被自己带坏了？否则怎能面不改色的犯下如此丧心病狂的恶行。 「年年，你……全部都药倒了？」程誉抬手将人揽进怀里，表情迟疑，语气奇异。 洛年年连连摇头，还在急切地催促：「应该没有，有人汤喝得不多，有人抗药性比较好，有人内力雄厚还在撑，所以叫你们快点啦，不要让他们跑了，每个都很有用的。」 「可如果是用下药这种手段，而不是堂堂正正打败他们的话，这些名门正派的人心里是不会服气的，对您……评价也会比较不客气。」 如今已经成为洛年年手下头号得力帮手的周管事迟疑了一下，在众多同僚疯狂的眼神示意下，不得不站出来指出关键，提醒自己的主子。 恐怕此战过后，她的名字就要顶替程誉响彻江湖了，当然不会是什么好名声。 真是见鬼的正派大会，他们家主子明明是最善良仁厚的人，却被逼着做下这等事，以后不知道要被江湖那些玩意儿传出什么魔鬼名号。 然而这等担心完全无法影响到洛年年，她无所谓地一挥手：「不服气就不服气吧，他们的评价不重要，重要的是秋收要快开始了，只要这些人能在秋收时发挥作用就够了。」 一下子收穫了这么多劳力，洛年年很开心。而且她暗自想着，若是名声不好了，说不定还能引来下一次联合啦、大会啦什么的，就能有更多的人手补充进她的城市建设了。 洛年年不在意被说不讲武德，程誉也放弃了，摆手示意众人略过这个话题，按照洛年年的要求做，将战利品套好装车。 第167页 很快，参与这次大会的七百多号江湖人士，甚至连誓师大会都没来得及召开，就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厨娘放倒了。 当然，这件事在程誉的示意下，被扣在了程誉身上，一时之间，江湖上都在声讨飞影教教主程誉不守江湖规矩，做事太过放肆，已成武林大害。 可是声讨归声讨，却没有人敢再站出来挑头提议召集人手围攻飞影教这事，没办法，一次又一次，人手摺损的太厉害了。 而且这一次程誉明显已经不守规矩了，据传之前折进去的人其实都还没死，只是被关押起来，若是他们再召集人手去围攻，下一次程誉会不会彻底放弃底线，现场大开杀戒？ 没人敢保证，也没人愿意为此出头，这事就这么停留在江湖声讨的程度，飞影教和程誉的名声落到谷底，但要说实际影响，其实也没有。 因为飞影教早就龟缩在沉阳府不出来，程誉更是一年到头都缩在沉阳府没消息，而沉阳府完全就是飞影教的自留地盘，他们不出来，外人不敢随便进去，局势就这么僵持下来。 明明是话题的中心，实际却全程置身事外的飞影教众人这一年都过得莫名其妙，提心弔胆的。 因为他们其实全程没出动过，就只顾着「听说」了。一会儿听说正道人士要联合起来围攻他们，一会儿听说他们的教主单枪匹马就去解决了全部对手。然后这样的流程过几个月再来一遍。 以至于飞影教的教众都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没办法将偶尔冒出来督促他们认真搞养殖的程誉和传言中以一敌百的大魔王联繫在一起。 至于提心弔胆，则是整个飞影教从上到下，没人敢偷懒敷衍，一个个练功养殖两手抓，毕竟教主对外人都能随便下药，对内也不会手软的。 外部「和平」，内部顺从，天霞镇甚至整个沉阳府获得了快速发展。 近千号江湖人士为洛年年辛辛苦苦干了三年苦活累活，辛苦成果是天霞镇一年变三个样，三年下来，已经彻底大变样。 整个天霞镇的范围一扩再扩，直接扩大了十多倍，从一个名不见经传，地图上都没标识的小地方一跃反超沉阳府府城，成为西南区域最繁华名气最大的城市。 增长更多的是人口，从最初几千人的小城镇成长为聚集了十多万人的大城市。 只因天霞镇的规矩渐渐流传出去，源源不断的吸引底层平民和各式人才跋涉而来。 对底层小农来说，五成的税收是闻所未闻的宽容，实质意义上拥有属于自家的土地，实在是无法拒绝的诱you惑，越来越多被压榨到活不下去的普通人拖家带口的来到天霞镇，然后被携裹进轰轰烈烈的城市大建设中。 科学先进的城市和农业规划，坚固漂亮的房屋，肥沃的农田和科学的种植技术，以及公平安稳的生活环境，都唤醒了普通人的活力。 在这里，安居乐业不再只是美好的愿望，而能成为事实。 男人可以种地、养殖，女人也可以种地、织布，孩子们只要愿意，每天都可以去城镇中央的大广场听到夫子们免费的授课。 每旬的休息日，还会有厨师、绣娘、大夫、工匠等等各行各业的大师在大广场上免费授课，每次都能引来乌央乌央的听众。 只因这座城的城主希望普通人能拥有更多的技艺，多个技艺多条活路或者收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所以城主府出钱，请各种夫子和大师来给普通人上课。 整座城镇依靠「管事」体系进行管理，从上到下一层层能管每个普通人，管事平日负责组织劳作，城民们有问题也习惯先找到管事那里，大都会找到解决办法。 天霞镇禁止江湖人士随意使用武力，禁止普通人与普通人之间的欺压，有完善的追求公平正义的律法，普通人可以藉助律法维护自己的权益。 生活安稳又有盼头的天霞镇民众走路时都是昂首挺胸的，只因他们心里有被欺负了状告上去能得到公道的底气以及只要努力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的期盼。 天霞镇发展得又快又好，如今的好日子是很多人不敢想像的，恍然回首，都快要不记得曾经的模样。 在这样的环境下，某个冬季的早晨，程云书自觉抵达冬季建设工程队伍集合的位置准备领取自己今日的任务时，年轻的管事看了看名单，对他说：「程云书是吧？我这边查到记录，你的劳役刑期结束了，你自由了，我帮你把最后一道镣铐解开。」 程云书只觉得自己没听懂这话，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那管事耐心地解释道：「我查到记录，你是三年前因为伤害许公子被抓回来实行劳役的，那个时候咱们天霞镇的规矩还不够完善，也算是不清不楚的扣着你。去年规矩完善了，追溯回去，给你判了三年的劳役刑，去年应该有人通知到你了呀？反正现在刑期结束了，你可以自由离开了。」 程云书恍恍惚惚地看着管事将他脚上最后一条细细的钢链解开取走，然后转身去给其他人安排活计。又恍恍惚惚的想起前一年确实有人来跟他讲过刑期的事情，只是当时他浑浑噩噩的没有多在意，转头就忘了。 现在想起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不再是干得最多吃得最少，每天参与劳动之后，分到的食物更多了，还会获得一种名「工分」的东西，攒够一定的工分，他就被分到一间新修盖好的房子，每月支付工分租住，可以不用在柴房里缩着。 第168页 后来，程云书渐渐学会用工分从管事那里换回各种生活用品，把属于他的小房子布置得更宜居。 他还因为表现顺从，干活卖力，手上的镣铐被取走了，脚上的大铁链也被换成一条细细的钢链。还被允许在天霞镇的范围内自由走动，走在镇上的时候，旁边的人不仔细看都不会注意到他的身份，不会再投来鄙视的眼神，以至于程云书渐渐的开始融入正常的生活，并逐渐习惯这样规律的普通的生活。 程云书甚至去应聘过夫子，还成功应上了，可以在城镇中央的大广场给小孩子授课，试着上了一次课后，他还获得不少工分，只是他只有休息日才有自由的时间去授课，做了几次之后，就被其他夫子顶了。但有几个听过他课的小孩子在路上碰到他还会热情的喊「程夫子」。 今日勐得听到自己被放了，程云书一下子都不太明白自由是什么意思了，昏头昏脑的继续下意识跟着管事往工地上走，领了新的活，干完了一整天的活，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身份名牌上新加了一笔10分的满工分，想着再攒攒就能给自己的家换一套自来热水系统了。 听说所谓的自来热水系统是用竹管从山上的温泉引热水下来，以后在家就可以直接用温热的温泉水洗澡了。 想着想着，程云书突然惊醒，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啊，他都自由了，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他该赶紧跑啊，跑回程家庄，远离沉阳府。 想是这么想的，程云书的脚步还是没急，扭身向城市另一个方向走去，去找父亲程建青。 第65章 仗剑天涯 程云书隐约知道, 父亲程建青最近大概在城东的郊外修建水道沟渠。 程建青被抓后，因着心气不顺，一直不配合管事安排的劳动, 被重点关照。此外还被迁怒他的江湖人士排挤，每日吃不好，睡不好, 状态越来越差, 脾气越来越爆, 转而迁怒程云书, 视妥协顺从程云书为程家庄的耻辱，动辄打骂。 时间一长, 父子两个渐渐离心, 程云书主动调去其他管事手下干活。明明在同一座城, 夫子俩却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主要是程云书实在怕了每次见面都要被父亲打，有意识地避开了。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程云书获得了自由，他想着, 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还是为了救他而陷进来的父亲, 他得在看望过，把自己名下的工分转给父亲后再离开天霞镇。 几番打听终于找到程建青的时候, 程云书看到他那位曾经以儒雅有礼着称的父亲, 已经是又老又邋遢的模样, 正出口成脏的和一位曾经的世家老友互相咒骂。 得知程云书刑期已满, 可以自由离开后，程建青的矛头立刻指向程云书，破口大骂。 被关在这里的程建青整天怨天尤人, 怪天怪地怪儿子，偏执到疯魔，骂程誉会被管事的打，渐渐的就将矛头对准曾经一起联合的江湖人士，骂李石没本事，骂其他人关键时候没用，更骂自己的儿子是个扫把星。 此时听到程云书可以自由，瞬间被嫉妒愤怒沖昏了头脑，当初若不是为了救这个没用的儿子，他何至于对上飞影教的程誉，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程建青看向程云书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仇人，咒骂道： 「你这个孽障，生来就是克老子的，老子当年就该听那和尚的话把你这个孽障摔死了事！还有你那早死的弟弟，何必改什么族谱，就该把你们两个孽障都摔死！扔到海里沖走！要不是你们，老子何至于此，该死的孽障！」 程云书实在受不住这样的辱骂，掩面离开。最后将自己的身份名牌交给了负责管理父亲的管事，表示愿意将上面积攒的工分全都转给程建青，然后头也不回的连夜离开了天霞镇。 管事接过身份名牌后，忽然神色一肃，侧耳倾听片刻，突然挥鞭打出一声巨响，还在破口大骂的程建青瞬间打了个激灵，蜷缩起来畏惧地看向管事，闭嘴不敢再发出声音。 管事却突然大笑起来，仿佛看见了什么最可乐的事情，在程建青的忐忑中，这位看着格外面嫩但一向冷漠严厉心狠手黑的管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意味深长地问程建青： 「听你刚才说的话，你当年似乎是有两个儿子？」 程建青下意识露出了谄媚的笑意，讨好地说：「对对，大人您说得的是，我本来是有两个儿子的，后来小的那个早夭了。」 「嗨，」管事的语气遗憾，轻轻摇头，「原来你不知道啊，刚才听你那么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程建青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那大人您说，我该知道什么……」 管事恢復了冷脸，眼神更冷，盯着程建青似是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阴森森地说：「你应该知道，你口中早夭的那个儿子自己扑腾着长大了，给自己取名叫『程誉』。」 看着程建青完全呆滞的表情，管事手指一用力，直接将手中的身份名牌捏成粉碎，上面的工分自然也碎成了粉末，哪里能转给程建青。 「老老实实的干活，你太吵了。」管事的随手拍去手里的碎末，抬手锁住了程建青的穴位，让他说不出话。 等程建青真的反应过来管事的话是什么意思后，整个人差点疯了，疯狂的想要表达什么，但是说不出话，一起干活的其他江湖人士也厌烦不耐理会他，以至于程建青一日疯过一日。 第169页 围观了这场戏的程誉转身离开，脚下轻点，落在一处冰糖葫芦的摊贩前，耐心挑了两串冰糖葫芦，用纸包好，飞回家中，给平摊在地毯上的洛年年送去。 「你去了好久哦。」洛年年翻身伏在程誉身上，一边舔甜甜的糖葫芦，一边随口说。 「路上顺道看了一场好戏。」程誉盯着洛年年送到嘴边的糖葫芦看了片刻，最后还是忍着酸下了口，表情都扭曲起来。 「哈哈哈。」洛年年看他作怪笑得开心。 程誉将人抱进怀里挠痒痒，立时让洛年年笑得更欢快，程誉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真好，他现在就很幸福。 至于他那位生身父亲，恐怕并不在乎任何一个儿子，只在乎他自己。这么一想，似乎更释然了。 *** 辛苦跋涉数天，程云书终于回到了程家庄，他的心情是万分激动的，只是，程家庄却似乎并不欢迎他。 程家庄还在，因为之前并不是所有程家庄的人都掺和了围攻飞影教的计划，程家二房就懒得参与，飞影教也没有咬着不放继续追究的意思，于是倖存下来的程家二房成为新的庄主，顶起了门户。 二叔对程云书的回归反应平平，冷眼教训了他一顿，让他以后不要乱惹事就把他打发回大房自己的院子。 对于程云书的回归，最高兴的莫过于生母程夫人，抱着儿子痛哭了一场。 程云书看着母亲眼泪也忍不住，曾经的当家主母雍容华贵的母亲，现如今却衣着朴素，身边仅有一个侍女服侍，每日吃的是清粥小菜，过得实在不如意。 只因他们一房的决策连累了程家庄，为了安抚那些找上门来闹事的门派，程家庄付出了高昂的代价，门派弟子们遣散的遣散，流失的流失，短短三年就从江湖上一流的大门派沦落为三流的小门派。 如今当家的程家二房处处排挤大房，程夫人的日子很不好过。 面对这样的现状，程云书无力的沉默，听母亲问起父亲的情况，他更加沉默。 直到母亲问急了，程云书脱口而出，他可以带母亲去天霞镇亲眼看看父亲。 在程夫人仿佛看疯子的怪异眼神中，程云书急切地解释说，天霞镇其实并不禁止外来的人进入，这两年偶尔也听闻有当初被抓住的江湖人士的亲人找去，只要不把人劫走，想见面是没问题的。 程云书甚至知道，小七的父母就找了过去。小七的父母本是商人，从小就送小七进程家庄学习武艺，后来见江湖人士救不出小七，就大着胆子自己找去了天霞镇。 找到小七后，他的父母甚至在天霞镇定居下来，继续做起生意，小七每日下工都能回家与父母住在一起，除了脚上的脚链，早就过得和天霞镇的普通居民没什么太大区别。 可惜当年出事后隔阂已经产生，小七和程云书再也回不到曾经亲密的师兄弟状态，后来偶尔碰到的时候互相点头打个招唿。 想起小七，再想想回到程家庄后遭到的来自亲人的冷眼，程云书突然产生一种冲动，带着母亲回天霞镇，在那里，他有一座小房子，他熟悉那里的规矩和生活，甚至还能带着母亲偶尔去看望父亲，好歹让完全不会照顾自己生活的父亲过得别那么邋遢。 可惜，程云书的想法只换来程夫人「你疯了！」的评价，拒绝再听他谈起这样的话题。 程云书就这样在家中住了下来，只是每日都过得不开心。 他终于不用辛苦劳作了，但他似乎也没什么事情要做了。他想练武，一到练武场就会被其他师兄弟嘲讽他功夫不到家还到处惹事，何必继续练武，别惹出更大的祸事。 实际上，程云书这三年每天参与的劳动都逼着他努力练功，他现在的武功不退反进，进步还很大，一眼扫过去，仍是门派同龄人中的翘楚，那些嘲讽他的师兄弟在他手中过不了几招。 但程云书自觉理亏，不好反驳，只能默默地缩回自家的院子。 程夫人打理着一家绣品铺子和一家胭脂膏粉铺子，生意只能算平平，所以家中的吃食很是简朴。程云书提出愿意帮忙打理铺子，程夫人只是随意以「男人哪里能做这种生意」打发了他。 程云书在家中称得上无所事事，他想出去看看，可当他想离开程家庄的时候，又被门口的护卫拦了下来，当家做主的二房人嘲讽他最好还是乖乖待在家中，不要出去乱惹事的好。 这样憋屈又郁闷的日子过了两个月，终于在程云书得知原本属于自己的未婚妻早就嫁给自己的堂弟后彻底忍不下去了。 那位未婚妻本是和程云书一起长大的青梅，程云书离家外出江湖闯荡的时候，和她说好等他建立一番功业，回来就娶她。 结果如今他人是回来了，青梅却早就嫁给了别人，这消息还被众人故意瞒着他，直到他自己撞到做妇人打扮的青梅才知晓这件事，面对满脸嘲讽的程家人，程云书彻底忍不了，他要离开程家。 走之前，程云书问程夫人是否愿意跟他一起走，程夫人坚决地拒绝了疯狂的儿子，程云书就自己背着包裹趁夜离开了程家。 黑沉的深夜，坎坷不平的道路，迷茫的前途……最后，程云书凭着一股冲动，又回到了天霞镇。 平整干净的青石地面，热情友好的普通人，人人有事做有盼头的积极氛围，一下子让程云书感到熟悉放松。 第170页 他摸了摸自己新领到的身份名牌，上面还没有工分的记录，但他并没有气馁，准备明天就去报名参加建筑队，还可以去应聘当夫子，很快就会拥有更多的工分，可以换到想要的舒适生活。 一想到此，程云书脸上竟然带出了笑意，走起路来腰板都更直了，脚步也更轻快了。 坐在酒楼靠窗位置的洛年年正在上手撕着吃青花椒烤鸡，这鸡肉又香又嫩，带还着一丝丝麻辣味，吃起来格外过瘾，洛年年吃得斯哈斯哈的，眼睛一瞥扫到下方路过的程云书。程云书笑起来时，和程誉更像了，一下子就吸引了洛年年的目光，随后想起了他的身份。 洛年年瘪瘪嘴，不高兴地问：「那人是怎么回事，脚上怎么没链子？」这傢伙不是早就被她抓起来当劳工用了吗？ 旁边的春芽探头看了一眼，很快锁定引起洛年年不满的人，起身离开去询问，很快，最新的消息报了上来： 「程家庄的程云书在三个月前结束劳役刑被放了，回到程家庄后备受排挤，最后因曾经的未婚妻嫁给堂弟将堂弟打成重伤连夜离开程家庄。今日来申请了天霞镇佃农的身份。」 洛年年举着嫩得滋油的鸡腿的手顿住了，脑袋上冒出问号：「他回来干吗？我这里就欢迎他了？不喜欢，把他赶出去。」这个程云书可是抢走了程誉生存资源的得利者，实在让人讨厌。 程誉轻笑着拦下：「不必，留着挺好的。」 亲生父亲和胞兄如今都在天霞镇讨生活，程誉没有不舒服，相反，他心情顺畅，曾经的抛弃者和被抛弃者地位发生颠倒，这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何必赶走。 洛年年探身，给程誉印了一个油汪汪的吻，笑嘻嘻地说：「好吧，你不在意就行，反正你一直都是我的心肝小宝贝！」 程誉笑得俯仰，「你从哪里学来的词？」 洛年年眼神偏移，忽闪忽闪地转移话题：「快过年了，咱们该回陈侠镇了吧。」 程誉眼神微凝，语气笃定地问：「我上一次外出的时候，你背着我偷偷去哪儿了？」 洛年年撕下一大块鸡肉塞进程誉嘴里堵住他的嘴，自己也埋头吃起来，仿佛无事发生。 程誉语气一转，悠然道：「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好消息没告诉你呢。」 洛年年立刻急得抓耳挠腮，「你快说呀，快说呀！」怎么能有事不告诉她呢？ 程誉眼神看过来，嘴角勾起，不打商量，「你先说。」 洛年年暗自着急了一会儿，只得坦白她听闻勾栏听曲很有意思，于是去听了一会儿，小曲儿里就是这么唱的，什么「心肝」、「宝贝」、「冤家」啊，听的时候肉麻得很，此时对着人竟也能自然而然地唤出来。 程誉眉毛一挑，问：「真的很有意思？」 「也就那样吧，勾栏听曲还算有点意思，妓ji馆是肯定不能出现在天霞镇的。」洛年年语气坚决，顺便暴露了她还去过另一处的事实，但她急着讨好地冲程誉笑笑，追问他到底要说什么消息。 程誉捏了捏滑嫩.嫩的小脸，没好气地拿出一份信，「陈侠镇那边传来新消息，你妹妹找到喜欢的人了，洛婶也有意同意婚事，大概等你回去看看，这事就可以定下来了。」 洛年年连忙问：「人靠谱吗？」 程誉轻笑，「只能说选的人家背景没问题，至于男方本人，普普通通，没什么优点也没什么劣迹，主要是你妹妹喜欢。」 洛年年点点头，明白了，感慨当年跟在她身后的小小的姑娘如今也到了要成家的时候，时间过得可真快。 夫妻两人回了陈侠镇，帮着操持了洛小丫的婚礼。 洛小丫嫁的是曾经洛家在西头村时邻居家的小哥，即便如今洛家发迹，两边条件有了不小的差距，但两个年轻人的感情仍然没有变，于是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洛婶没有阻拦，虽然以如今大孙女的身份，小孙女嫁个富商之家是没问题的，但洛婶时常还会回西头村修建得气派漂亮的祖宅居住，没有忘记她们洛家的根，觉得只要小孙女乐意，嫁个知根知底的也不错。 洛年年作为姐姐送了洛小丫一套小院，院子紧挨着洛婶在镇上的住处，婚后洛小丫可以继续住在洛婶旁边，随时有个照应。 成婚时，洛婶半开玩笑的说可以让洛小丫生个孩子抱给洛年年夫妻养，被洛年年坚定拒绝了，直接笑言他们就不喜欢孩子，不准备养孩子。 洛婶不敢再多说，只得作罢。 男方的亲人也有些遗憾，陈侠镇皆知吉祥布庄的许氏夫妇，眼看着他们成婚多年无子，若是自家的孙子能过继过去，以后怕不是能继承巨大的家产，真是可惜了。 又过了两年，洛婶在抱到洛小丫的大儿子后，含笑而终。 洛婶这一生，大半辈子都在辛苦操劳，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过上了好日子，被当成富贵老太太荣养起来，不用继续操劳，有大把的补品吃着，有医术高超的大夫经常看着，轻松乐呵的多活了几年，这辈子算是够本了。 走的时候拍了拍姐妹两个的手，面带笑容。 洛年年亲自学习了整套丧事流程，然后做主买下一间铺面送给洛小丫，让小夫妻两个随意经营点什么，直言以后大概会很少回来照顾妹妹了。 洛小丫神色悲伤，但也习惯了姐姐渐行渐远，再次提了一次把孩子过继给姐姐的事，被洛年年拒绝后，歇了心思。 第171页 另一边，天霞镇走上了正轨。 在全套规矩的约束下，即使洛年年本人不在，各级管事也能很好的执行她的意志，让天霞镇一年年发展得越来越好。 程誉还有一个身份是边军的将领，那个身份不能总是掉线，所以日常由死士顶着，早在几年前，就借着将领的身份，不断鼓励退役的军士前往天霞镇生活，再加上天霞镇自己的青壮，逐渐组织起一股军事力量。 这股军事力量按照武林门派加军、队的方式混合培养，不仅个体战力可观，团体作战更强，有专属军事力量的守护，天霞镇不仅内部一直平稳，外部也没有威胁。 不断开垦的荒地每到收穫季节就是一大片炫目的色彩，不仅佃农自己的小家逐渐富裕起来，整个城市的仓廪也越来越充足，等到农闲的时候，这些粮食又会化为佣金换来劳动力对基础设施的建设。 天霞镇渐渐发展成身处其中的人都不敢想像的美好模样，这样的美好又吸引来更多的人留驻，进入良性发展。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只除了程誉的身体。 敏锐许多的洛年年突然抓到程誉背着她偷偷吐血。 程誉清理干净自己，一转头就看到洛年年站在身后呆呆的看着他，笑着回身将人抱起来，柔声安慰：「别怕，我只是刚才运功出了点问题。」 洛年年用力抱住人，将脸埋进程誉的胸口，静静想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程誉，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说：「阿誉，咱们一起走吧。」 洛年年想起，程誉有一次玩笑着说，他这一生也不得自由，儿时梦想仗剑走天涯，实则一直被命运的洪流推着前进，如今很多事情交给洛年年做了，他才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 洛年年突然想去试试程誉儿时嚮往的仗剑走天涯是什么感觉。 洛年年决心一下，立刻行动起来，将天霞镇的事务安排给可靠的继承人，洛小丫也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一切妥当之后，她和程誉两个人，骑着两匹马，随意选定一个方向，毫无负担的离开了。 两人由着性子选择方向，或者追求美食，或者追求美景，毫无挂碍，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一年又一年，日子轻松自在，仿佛不曾流逝，两人在路上遇到不平之事会拔刀相助，找到风景优美的地方就多住一段时间，四处游玩，四处欣赏。 因为高强的武功，各种人迹罕至的美景都留下他们的身影。 他们在各种山崖秘处搭建专属的小屋，程誉躺在一旁懒懒的晒太阳，洛年年就坐在旁边，用画笔留住眼中的美景。 画累了就一起躺下，数树上掉落的花瓣，听流水划过的声音。 隔个一两年，两人会一起回到沉阳府，看望一下亲人，再感受一下繁忙的工作，没多久就会再次离开，自由行走在天地间。 某一年，洛年年收到消息，洛小丫身体竟然不大好了，她大惊，连忙和程誉快速赶了回去，才得知洛小丫在生第五个孩子时难产身故了。 洛年年沉默许久，还是无法理解洛小丫在有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后为何一定要再生一个儿子，她几次劝过都没用，也只能选择尊重。 处理完后事，洛年年似有所感，这次离开前，彻底将天霞镇託付给周管事，这么些年下来，她发现做事最符合她想法的就是周管事，想来周管事能带领天霞镇继续繁荣发展。 第66章 番外加新 曾经被扣在天霞镇做苦力的江湖人士陆续获得自由, 一部分自愿留继续在天霞镇生活，一部分此生都不愿意再靠近沉阳府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程建青也结束劳役刑被放了出去，只是人已经有点疯疯癫癫的了, 倒也不是受到什么虐待，纯粹就是精神刺激太大无法承受，好在他还有妻子和儿子。 程夫人自程云书连夜离开程家庄后, 日子更不好过了, 被当家的二房排挤得厉害, 勉强坚持了半年, 实在是处处受气，一咬牙也到天霞镇投奔了儿子。 天霞镇一贯都是鼓励女性工作获得报酬的, 女性地位比别处都高, 程夫人从最开始的不习惯到适应, 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她在天霞镇开了一家胭脂膏粉铺子，经营得有声有色。 等程建青被放出来，母子两人虽然嫌弃, 好歹还是接回家养了起来，只是母子两人都忙, 照顾人就不那么尽心，程建青前半生的得意最后几年都化为失意, 没多久就郁郁而终, 死时大喊着「城主是我儿子, 我是城主老子」, 只是众人都以为他彻底疯了，没在意他说的话。 至于飞影教，早就逐渐转变成大型家畜养殖基地, 每年都能获得大量收益，教众们一个个富了起来，经过前些年的高强度约束，他们也习惯了安稳待在青蒙山上不找事的日子。再加上新培养起来的年轻弟子习惯了和平的行事风格，飞影教渐渐转型。 这一次，洛年年和程誉离开的时候，许多人心有所感，十里相送。 果然，这一次离开之后，程誉和洛年年就没有再出现了。 两人找了一处这些年四处看下来最喜欢的地方，建了一座漂亮的房子，稳定下来生活。 程誉做了一把漂亮舒服的双人躺椅，放在院子中，懒洋洋的躺着晒太阳。洛年年贴着他坐着，在画板上挥毫，画累了就躺下来休息，无聊了就继续坐起来画。 她将这些年的所见所闻写成一本游记，送给被繁重的管理事务绑定在天霞镇的管事们，算作安慰。 第172页 程誉躺着躺着，恍惚睡着做了一个美梦，梦里都是他和洛年年普通而幸福的日常，不同的场景，相同的人物，梦中的他们在幸福的欢笑着，这个梦太美了，美到他醒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笑意。 一睁眼看到坐在旁边的洛年年，程誉抬手将人抱住，手臂收紧，过了许久，声音格外温柔：「我给你安排好了九个身份，都准备妥当了，我走后，你也要好好的，过得开心。」 洛年年将脸埋在程誉怀里，笑起来，声音轻颤：「会的，我会开心的去找你，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程誉试着想笑，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能露出笑容，眼眶泛红，抬手摸了摸洛年年的脸，眼神中满是眷恋，在她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洛年年抱着程誉坐了许久，呆呆地看着太阳西沉，暮色降临，突然觉得有点冷，于是站起身，一把将程誉抱起。 她想，若是程誉醒着，这时候一定会调侃她是「洛大力」，可他不会醒来了，只是安静的躺在她怀里。 洛年年将程誉放在床上，整理好，去看了眼程誉为她准备的后路，九个不同的身份，比程誉身份最多的时候都要多，配了全套的装扮和身份背景，洛年年相信，无论她选哪一个，都能轻松自在的过完普通人的一生。 但她并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这个世界，她将程誉给她准备的身份，陪着程誉以及他们的漂亮房子，一起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然后收回元外人，神魂离开了小世界。 离开之前，洛年年还是将一丝功德分给借她身份的原主，有这一丝功德，原主会有更好的一世。 除此之外，大量的功德包裹着洛年年，还有新的功德源源不断的涌来。 *** 天霞镇渐渐成了一个传说中的地方，听说那里没有苛捐杂税，农田配备完善的水利设施，农具先进便利，官方提供优良的种子，粮食产量是其他地方的五到十倍，而辛劳收穫的粮食，有一大半都属于自家。 听说那里没有压迫，人们可以住在漂亮又坚固的房子里，遇到不公平的事可以向官方求助寻求公道。 听说那里的孩子从小就可以免费学文学武，培养成才后能获得很好的工作，带着一大家子过上更好的生活。 听说那里有很多大夫，看病方便且便宜。 听说那里的女孩子可以挣钱养家，在家中说得上话。因为那座城的城主就是一位厉害的女性。 …… 各种浮夸的消息随着游商传遍各地，大部分听到的人都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那样美好的地方，但当有人真的在原来的地方过不下去的时候，曾经听说过的传说就冒上心头，于是源源不断的有人朝圣般寻找过去。 只要是内心嚮往着美好平稳的生活又愿意为之付出辛劳努力的人，都能在天霞镇找到合适的位置，当他们真诚的喜欢上那个地方后，又会努力托人往原来的地方带消息，唿朋唤友一起去。 等各地的地方势力发现迁往天霞镇的人开始成批成批的跑时，除了减少对势力范围内底层平民的剥削，加强势力边境管理努力减少流民以外，对名为「镇」实则比府还要大还要强的天霞镇纯粹是敢怒不敢言。 普通人不知道，江湖上各方势力难道还不知道那天霞镇是什么人的势力范围吗？ 那是先后两任大魔王的势力范围，多少正派人士在那里吃尽了苦头，流尽了伤心泪，堪称人生最黑暗最惨痛的记忆。 各地称王称霸的江湖势力并非不想找回场子，实际上他们一直暗暗盯着天霞镇。 当各方注意到程誉和洛年年已经有五六年没有传出最新消息的时候，是有人提议联合起来去讨要说法的，结果那次联盟拖拖拉拉筹划了小一年不说，等各方势力组织起来赶过去，还没靠近沉阳府就被军队包围了。 两边打起来才发现，包围他们的明明是正规军体量和规模的敌人，但实际上个个都是武功高手，大家一千对三千，只用了一个回合，江湖势力联盟就被整个吞掉。 最气人的还不是双方实力差距过大，最气人的是天霞镇武者军的军士言语中还在埋怨江湖势力来得人太少，他们急等着更多的劳工干活呢。 那可真是让人吐血的暴击。 督阵的周管事站在山头，从头到尾没动过手，背手看着下方这些年训练培养出来的年轻军士们手脚麻利的给俘虏的人套手鍊脚链，恍然想起这样的事他也曾干过，只是那时他的身前还有两个身影。 周管事忍不住笑起来，若是城主看到他们又俘虏了这么多优秀壮劳力，一定会开心不已，说不定兴致一起还会亲自下厨做大餐犒劳他们，那他就有口福了。 极目远眺，周管事隐约能看到他遵循着洛年年的思路规划扩建至此处的城市，那是自然无法形成的惊心动魄的庞然大物。 他这些年严于律已，恪尽职守，自问无愧于心，带领着天霞镇没有走向偏差，始终按照城主期望的方向在发展，若是她能回来看到，圆圆的漂亮眼睛定是亮晶晶的，会毫不吝啬的夸赞他吧。 他也挑选好了继承人，扔到最底层好好磨练培养起来的，如今已经成长起来，能独当一面，有望接手他的重担，继续带领天霞镇往前走。到时候，他就能按照她留下的那本游记，好好去看看她曾看过的山河了。 第173页 等这次江湖势力联盟全部折戟的消息传出去，再也没人提围攻飞影教或者围攻天霞镇的事，尤其是周边的势力，龟缩起来，格外低调，天霞镇没发展到他们边上他们就当不知道，真扩展到他们边上……那他们就加入。 到了后世，这个阶段被详细记入了歷史，因为天霞镇在一代又一代择优挑选培养继承人的科学管理模式下，不断发展壮大，逐渐蚕食周围的势力，最终终成一个统一的稳定的发达的国家。 在编史时，将开国者追溯为洛年年，虽然她实际管理天霞镇只有几年的时间，但政体框架以及一直遵循的发展路线都是由她定下的，在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管理者不过是执行者罢了，负责执行她曾定下的规矩。 从始至终，只有洛年年一人被尊称为城主，后续的歷任管理者最多只被尊称为「大管事」，意寓为她打理产业的管家。 除了一个稳定的国家，洛年年遗留下来的财富还有一册游记，那册图文并茂的游记简直是所有人孩童时的启蒙读物，在那些饱含着自由温暖欢欣愉快的图画和文字中，留下了对这个世界最初的最美好的印象。 无数国民儿时的愿望都是长大后按照城主当年的足迹走遍天下，为此，他们努力学习，成为对社会有益的人，投入国家建设中，努力建成更美好的家园。 *** 睁开眼时，洛年年被浓郁的灵气呛到了，她的真身周围布置了一条灵脉脉髓，浓郁的灵气一直往身体里钻，她觉得现在拧一拧身体，说不定都能拧出灵液来。 雪松仍然急不可耐地吹动小院的风铃，洛年年开启院门，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院中，抬手一招，悬在上空的命书缩小落回她手里。 洛年年手指轻轻抚过得到修復的书页，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 她突然抬手抓住不断绕着她转圈的雪松，拿到眼前仔细观察。 正要激动吹彩虹屁的雪松一下子卡住，奇怪地问：「年年，你拿着我干什么？」 洛年年笑弯了眼，「我看看他对武器的偏好，好像一直没怎么变嘛。」 上个世界程誉每个身份所用的武器不同，其中殷尔行被他安排使用长剑，后来洛年年再也没见过那个身份，倒是见过殷尔行的长剑，现在想想，模样和雪松很相似。 雪松抖了抖，很神气的模样，自豪道：「主人最爱我啦，我一直陪着主人。」 洛年年不乐意了，争道：「你的主人最爱我。」 雪松没和她争，绕着洛年年转了一圈，很是捧场的附和道：「好好好，我也最爱你。」 洛年年傻眼，伸手点着雪松把剑推开，「这不对劲……算了，我要开始下一个世界了。」 「等等！先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说完，剑身一摆，大量天材地宝摆满了院中的小桌。 这些天材地宝，不仅灵气充裕，一个个还长得精緻美丽，洛年年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漂亮果子，举着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捨得咬下去，满口都是甜甜的汁水，沁人心脾。 雪松见洛年年感兴趣，介绍得更起劲了，还记下洛年年喜爱的果子，准备以后有机会继续收集。 洛年年不得不在宝宅中休息了两天，主要是天材地宝直接吃下去，她觉得体内的灵气要爆棚了，只好躺在躺椅上看秘籍，等身体吸收吸收。 大概是经歷过武侠世界的功法学习，她现在对程誉留下来的秘籍多了几分新的感悟。 等洛年年准备好，命书翻转到新的一页，这张书页甚至缺了一块，连带着一部分文字都丢失了。 雪松看着有些担心，叮嘱洛年年：「一定要小心。」 洛年年点点头，进入新的小世界。 *** 下河村的不少村人被从午睡中吵醒，顾不得抱怨就起身赶去南侧河滩看热闹。 据说老洛家的二闺女洛二花不小心掉河里，被新分到村里的大学生救上了岸，但人还是没了，洛嫂子正抓着大学生要他补偿，补偿方案是娶了老洛家的大闺女。 这剧情走向实在太出乎意料，每个刚听到的村民都是满头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脚步不骗人的快速向着河滩的位置而去，想要现场近距离看热闹。 等抵达了村南，情况果然如传言所说，河滩上摆着一个年轻姑娘的身体，洛嫂子正坐在旁边哭天抢地。 哭一句自己可怜的女儿，下一句就咒骂大学生毁了女儿的清白，再下一句要求大学生必须得娶了她家的大女儿才算补偿他们，就这三句内容，不断循环。 至于洛嫂子话中提起的大女儿洛夏月，其实也在现场，正在照顾着洛嫂子，整个人窘迫又为难的模样，似乎不想让母亲继续说话又不知该怎么阻拦，只得时不时向大学生投去不好意思的歉意眼神。 在洛嫂子对面，站着一个浑身滴水的狼狈青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地面，对洛嫂子的撒泼叫嚣沉默以对。 村长和妇女主任已经赶来劝架，一人劝洛嫂子死者为重，先处理后事，有什么别的考虑以后再提。一人劝大学生要不就同意下来，洛家刚失去一个孩子正是心痛的时候，洛家大丫头长得漂亮人也不错，不如就娶回家。 围观群众看得津津有味。 除了包围成一圈的村民，这场闹剧还有两个特殊的观众。 第174页 洛年年和一个越来越透明的灵魂站在河滩边，洛年年问：「你想好了吗？交换条件真的不是功德？功德很有用的。」 那个浑身湿唿唿的灵魂死死盯着洛婶，摇头，咬牙切齿的愤怒道：「我不要！我只要上学！我要离开这个家！我要问问他们怎么可以那么偏心！」 洛年年长嘆一声：「哎，好吧，我记住你的愿望了，你想让我帮你考上大学，哎，我会努力的。」 说着洛年年指指那个被众人指指点点的大学生，「那我嫁给他可以吗？让他帮我辅导功课，我就不信了，考一辈子我还考不上一个大学！」 洛二花不在乎这个，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轻声对洛年年说了一声「谢谢」，消散离开了。 洛婶子眼看着聚集围观的村人越来越多，整个人表演欲望更加强烈，一下子扑在洛二花的身体上大哭起来，没想到扑得太用力，重重压在洛二花的肚子上，压得洛二花反射性地吐了几口水，然后人幽幽的醒了过来。 「哎呦嘿！」 看到洛二花缓缓抬手捂住头，现场一片譁然，不少人下意识吓得后退了几步，又忍不住上前几步仔细看去，只见之前一直被认定死亡的人，竟缓缓的醒来了。 哎呀，这闹得是一出什么乌龙？ 洛嫂子仍然沉浸在表演中完全没注意现场的嘈杂，直到洛年年使劲推了推她，抱怨道：「你压到我了。」 洛嫂子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对上洛年年不满的眼神，吓得大叫一声，整个人窜出去五米远。注意力在母亲和大学生身上的洛夏月也被吓了一大跳，没来得及跳走，只瞪着不断咳水的妹妹半天回不过神。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原本在劝洛嫂子的妇女主任，连忙上前将洛年年扶坐起来，给她拍背，急道：「快吐吐，快吐吐，吐出来就好了。」 洛年年有点难受，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肚子。 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她不好直接用元外人化为洛二花的样子，只能继承了原身难受的窒息感。而洛二花走之前自愿将绝大部分记忆都送给了她，那种在家中备受欺压的绝望感让洛年年头都疼了，她现在真是浑身难受。 「二花！你没死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有好事的人还在看热闹，起闹叫洛年年解释。 洛年年接过妇女主任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抬头看了一眼原主的母亲，然后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程誉，那个救了原主反倒被讹上的倒霉大学生。 程誉也抬眼看过来，但他的神情漠然，如无波古井，仿佛这里的闹剧都与他无关。 「我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脚滑掉进水里，喊救命，是程……大学生救了我，他是我的大恩人！我会报答你的。」最后半句，洛年年是盯着程誉说的，眼神认真，语气真挚，仿佛立誓。 程誉很瘦，整个人状态看上去并不好，他看向洛年年，对她的真诚感谢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洛年年从程誉的神态中能看出满满的厌倦和疲惫，都不需要多问，就知道如今的他不仅外部情况不太好，自身内部的情况肯定也不太好。 嘆了一口气，洛年年转向洛嫂子，认真地问：「娘，程大学生是救了我的恩人，咱们家准备怎么答谢人家？」 洛嫂子终于从二女儿失而復得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还是有点高兴的，但是一听要付出，立刻不乐意了，随口拐开话题：「你个倒霉孩子，洗个衣服也不会洗，乱玩什么水，既然醒了就赶紧起来回去吧。」 洛年年无语地看着洛嫂子，只好说：「我没力气了，你背我回去吧。」 回过神后为刚才的事情感到丢脸的洛嫂子骂骂咧咧的试图背起洛年年，赶紧回家。 洛夏月直到此时才仿佛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会动会说话的妹妹，难道说，这次意外的妹妹其实没死…… 可如果二花不死的话，她们家也就没理由逼着程大学生娶她了，那她怎么嫁给未来会成为大佬的程誉？ 洛夏月心慌意乱，意识到重生以来一直等待的重大改命机会出问题了，她急切的试图将改变掰回正轨，劝道：「二花，你别急着动，你、你刚呛了水不能随便动的！」 洛年年翻了个白眼，「你懂？你这么懂你刚才不救我？」 洛年年的语气很不客气，原主的所谓亲人被通知消息后，根本就没试图救过人，就这么放任原主彻底失去生机。 尤其是这个洛夏月，刚到现场就忙着劝洛嫂子以原主落水的事件为把柄逼程誉娶她，狼心狗肺都不足以形容她的恶毒。 洛夏月一下子呆住，没想到一向木讷寡言的妹妹会这么直白的怼她，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只觉得此时所有人都向她投来怀疑以及看好戏的眼神。 洛夏月又羞又急，眼泪都要掉了，伸手想拽住要离开的母亲和妹妹，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藉口，最后甚至求救地看向程誉。 程誉一直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洛夏月气得跺脚，一咬牙还是追上去跟着洛嫂子一起离开，继续留在这里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村人的调侃。 村民们见这场热闹就这么结束，纷纷怀着吃到瓜的满足感向家走去，只是这瓜总感觉没吃完，还留下了许多小悬念，让人心里痒痒的，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75页 第67章 上门感谢 比如洛二花落水的时候, 新来的大学生怎么会恰好路过还把人救起来？洛母之前要的赔偿条件为什么是让大学生娶洛夏月，难道洛婶子很看好新来的大学生？最有意思的当然还是洛夏月本人，怎么看上去妹妹醒了还不乐意的样子, 嘿嘿，有情况啊…… 似乎能想到村人背后是怎么调侃议论她们家的，洛母背着洛年年拐到偏僻的小路上之后就忍不住了, 嘴里骂骂咧咧的, 她也不反思是她当众提的恩将仇报的条件, 现在只怪二女儿好好的洗个衣服都能掉到河里去, 干啥啥不行。 类似的肆意的迁怒和侮辱的怒骂充斥着原主的记忆，原主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只会默默忍耐, 不会也不敢反抗。 洛年年不是不会反抗的人, 但是她现在实在难受，懒得说话，闭目休息，最后洛母要把她放下来的时候才自己发力撑了一下, 免得直接被丢到地上。 洛年年扶着墙，在洛母的骂骂咧咧中慢慢挪到堂屋的餐桌上, 趴倒，抬了抬眼皮, 「给我烧个热水, 我想洗个澡。」 「老娘真是欠你的, 你个好吃懒做的孬货, 刚掉水里还想洗澡，你怎么不泡在河里别上岸呢？」洛母洛母现在听到水就不舒服，更气了。 「你再说要把洛冬青吵醒了。」洛年年眼皮都不抬, 只是随意说了一句。 洛冬青是这个家最小的弟弟，是宝贵的男丁。 果然，一听到可能吵到正在午睡的宝贝儿子，洛母闭嘴了，气哼哼的起身去厨房烧热水。 一直旁观的洛夏月表情恍惚地看着洛年年，她记得早逝的妹妹似乎是个沉默寡言，老实软弱的性子，喃喃地说：「二花，你好像变了……」 洛年年瞥了她一眼，语气嘲讽：「你都用我的死，逼别人娶你了，我不想死还不改变？」 洛夏月没想到妹妹竟然听到了这事，一下子涨红了脸，气急道：「你在胡说什么！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你拿套你的新衣服给我穿。」洛年年直接命令道，见洛夏月不乐意，加了一句嘲讽，「如果你还有丁点良心的话。」 洛夏月气恼地瞪了不可爱的妹妹一眼，起身跑出了家门。 等洛母热了好几壶热水的时候，时间到了下午上工的时候，洛家的两个男人这才醒来，看洛年年趴在餐桌上，洛父不满意地皱了皱眉，训斥道：「怎么回事？一身水把桌子都弄脏了。」 洛年年抬眼，「我落水差点死了你跟我说这？」 洛父先是被女儿的态度激怒，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才勉强按下去脾气，但还是训了句：「以后在河边小心点。」说完人就走了。 弟弟洛冬青则对此事根本没反应，只是不耐烦地问洛年年：「我的衣服洗好了吗？今天晾干明天我还要穿呢。」 洛年年确认，这个家的人根本就不在乎原主，原主倒是亲生的女儿，但在自己家活得还不如上个世界的洛大丫。 洛母表情不耐烦的走出厨房，嘟囔着：「就知道坐这儿等着人伺ci候，我真是生了个祖宗！水都给你烧好了，你想洗就快去洗吧，洗完了赶紧来地里干活。」 洛年年沉默的看着这家人自顾自的给她下命令，看着洛父和洛母收拾了农具出门去干农活，洛冬青则一熘烟跑没影了，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洛年年起身关好院门，认真的给这具身体清洗干净，去洛夏月的房间里拿了一套新衣服，规规整整的穿戴好，提起一把锄头，一把镰刀，背着一个竹筐走出家门，慢悠悠的向着下河村的西侧的山林走去。 此时，下河村的大部分村民都在田地里集体劳作，小孩子们也大都被家人安排了各种活计，躲懒的人都猫了起来，只有洛年年一个人走在路上。 洛年年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山林深处，爬上爬下，累到气喘吁吁，最后找到一处风水宝地，这是她上个小世界到处游歷时跟着学的寻龙点穴的技艺。 刨好坑，洛年年躺进去，还耐心地调整了自己的位置，然后神魂离体，进入元外人化出的身体里。 洛年年终于感觉一阵轻松，原地跳了跳，然后动作麻利的给原身埋好。 也就是深山野林里没人看到这一幕，不然怕是会吓傻。 解决了这件事，洛年年也不急着出山，她的野外生存专长堆了很多属性点，技艺高超，没多久就挖了一筐美味的菌菇，还抓到一只野鸡。 背着战利品轻松地走回家，家中还是无人，洛年年毫不客气地取了食材，用了调料，手脚利索的炒了一锅红烧鸡块，蒸了两笼青椒鸡肉包，炖了一锅鸡肉菌菇汤。 做好之后，收拾干净厨房，食物统统打包起来，一点也不给家里留，用篮子装好，出门走向程誉的家。 按照命书的轨迹，程誉目前的状态不太好，被流放到这个边远的小山村，因为太过格格不入，还被这里的人排挤。 程誉不愿意在安排给他的房间和其他人一起住，干脆自己花钱买了村子里位置偏僻的一套快要倒塌的破旧老屋，自己一个人住。 洛年年费了点功夫终于找到那座小院，大概是看程誉中午勇敢救人了，村长也让他下午休息休息，于是程誉此时在家，正拿着工具修缮破旧的房屋。 「程大学生！」洛年年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表情严肃冷静的男人一丝不苟的干着手里的活，态度极为认真，直到无意中一转头，看到站在门外的洛年年。 第176页 洛年年脸上已然不自觉带出笑意，笑盈盈的对看过来的程誉解释道：「我是来谢谢你的，带了一点心意，你尝尝看好不好？」 「不必。」程誉冷漠的拒绝，垂下眼眸，迴转身继续调整手里的木材。 这个世界的程誉浑身上下透着无法融化的冷漠，从神态到动作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稍有点眼色的人被拒绝了就很难再鼓起靠近的勇气。 可惜洛年年是个不看别人眼色的，她退而求其次，继续争取：「那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吃？」 对上程誉再次转回来的眼神，洛年年笑眯眯的解释道：「这是我为了感谢你专门去后山打来的猎物，我不想给家人分享，也没别的地方吃，我在你家吃完再走行不行？」 「没椅子。」程誉继续冷漠拒绝。 「没事，我可以坐在石头上吃。」洛年年指指房屋门旁长条状的大石块，毫不气馁。 这次程誉没说话，自顾自继续手里的活儿，用沉默表达他的拒绝。 洛年年却直接忽视写满拒绝的空气，高高兴兴走进院门，在大长石块的一侧坐下，将自己带来的饭菜一样一样摆出来。 鲜香的鸡汤，浓香的红烧鸡肉，还有白面做的肉包子，每一口都特别满足，洛年年吃得很香。 在干珠的辛苦栽培下，洛年年现在做的饭香得她自己都惊艷，更别说别人了。 没过多久，洛年年就注意到程誉回头看了两次，洛年年立刻热情的再次发出邀请：「程大学生来尝尝吧，这本来就是为了感谢你做的，我是沾光，哈。」 见到了程誉，填饱了肚子的洛年年心情格外的好，笑意从眼角眉梢冒出来。 程誉不知怎么的就被蛊惑了，起身洗过手，走到长条石块的另一侧坐下，洛年年已经殷勤的帮他盛好汤，摆好筷子。 「先喝汤，先喝一口鸡汤再吃菜，汤里的菌菇是我下午刚采的，特别鲜。」明明是两个人的院子，却只有洛年年一个人的声音，她本人完全不在乎，热情的介绍着，满心都是投餵成功的快乐。 这顿饭里满满都是混元珠的能量，早点吃到，就能早点温养程誉的灵魂。 莫名的，看着吃饭吃得很香的洛年年，听着她不时介绍的声音，程誉胃口似乎特别好，这一餐吃得前所未有的多，而且吃完之后胃还不难受，反而洋溢着少有的满足感。 洛年年却看着程誉的食量嘆了一口气，连她的一半都没到，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每次找到他都瘦得只剩骨头，养肉的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洛年年吃完之后，不等程誉拒绝，就麻利地收拾起来。主要是将剩余的包子都转存到程誉厨房的碗里，叮嘱他：「现在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包子不能放，最好明天就把它们吃完。」 叮嘱完之后，洛年年提着空掉的篮子告辞离开。 她是很想继续留下来陪着程誉，但是天色已晚，想来洛家人该下工回家了，中午她不舒服没力气和洛家人吵架，今晚她要好好发挥！ 程誉目送雄赳赳气昂昂仿佛要上战场的小姑娘越走越远，勐得惊醒才发现自己竟然出神的看了好一会儿。 真是奇怪，他明明根本没和这个姓洛的小姑娘接触过，中午却跳下水救起了她，下午默认接受她走进自己的院子，最后更是与她同「桌」一起吃了饭……这一系列事情真不像是他会做的。 程誉垂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眼神深沉，大概是小姑娘身上满满的朝气与活力让他这个满身垂垂暮气的人羡慕吧。 当然，小姑娘做饭的手艺也太好了点，鸡汤一点都不油腻，只有清香，他也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肉包子和红烧鸡块，一想到明天还能吃到，竟有点期待。 期待？程誉一怔，他都快忘记期待是种什么样的情绪了。 那边程誉继续修补他的破房子，这边洛年年刚跨进家门，正在厨房做饭的洛母就骂起来：「该死的臭丫头不知道跑去哪里了，饭也不做，家也不收拾，地里的活不干，家里的鸡不喂，真是生来讨债的！」 洛年年看了眼堂屋里休息的洛父，各自缩在房间里等开饭的洛夏月和洛冬青，放下篮子，站到院子中央，深吸一口气，掐着腰大声吼回去： 「每天家里的家务活都是我干的，如果我都算讨债的，那只会坐着等吃饭的洛夏月和洛冬青算什么？生来当祖宗供的吗？」 洛年年的突然爆发把这个家的其他四人都吓了一跳，洛父手里的水杯都掉了，洛夏月和洛冬青浑身一个机灵，惊愕地看向院中，而被洛年年直接怒视的洛母更是手下一抖，晚饭的汤里顿时多了很多盐。 洛母那个气啊，放下盐罐，举着锅铲就冲出来要打人。 洛二花不敢躲，洛年年的身形可就灵敏了。 虽然这具化身没了内力，但是曾经的功法、战斗经验可不是作假的，洛年年从容的围着堂屋的大餐桌转了两圈，甩掉洛母的同时成功把洛父牵扯进战场里，自己还不紧不慢的对着破口大骂的洛母发出更大声的质疑： 「凭什么？都是你的孩子，凭什么我要做最多的活？洛夏月家里的活一点都不沾，洛冬青不仅家里的活不沾，连地里的活都不干，凭什么我就要家里地里的活都干？就凭我好欺负？哼，以后我也不给你们干活！」 洛母「养了你就要干活」、「白养你了」、「翅膀硬了」的痛骂和洛父「别闹了」、「都安静点」、「否则要打人了」的威胁都不被洛年年听在耳朵里，她专心致志的把这当成一场真实躲避类游戏认真玩，在家里院子里跑来跑去，到处熘人，不时弯腰闪身躲避夫妻两个砸过来的东西，同时嘴里不停大声重复自己的质疑，一遍又一遍，宛如复读机。 第177页 这些话是洛二花到死都在纠结的，压在心底无数次想吼却不敢吼出来的困惑，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爹妈生的，她生来就是最不受喜爱的那个，长大就是受苦受累，百般退让迁就的那个？ 洛年年的行为激怒了洛家夫妻，夫妻两个合力来抓她，抓到人就准备狠狠打一顿，给她点教训。 洛年年表示两个人躲起来不要太轻松，她一点都不见忙乱，还在一边躲一遍质问。 洛夏月和洛冬青目瞪口呆地看着乱成一团的家，手足无措。 大门处则出现了端着碗边吃饭边看热闹的邻居，他们是被洛年年的高声质问吸引过来的，然后消息逐渐传开，更多的村人聚集过来，边看边交流，看得津津有味。 到最后，还是洛父和洛母先累到了，他们本就干了一天的农活累得很，此时累到气喘吁吁也抓不住那个死丫头的衣角，实在撑不住，干脆放弃，一下子坐下来唿哧唿哧大喘气。 洛母最累，累到都没力气骂人了，反覆张了几次嘴，最后只是恶狠狠地问：「你个死丫头，到底，想干嘛？」 洛年年停住，正面对着洛家夫妻、洛夏月和洛冬青，以及大门外围观的邻居，语气认真，一字一顿地说： 「四年前，洛夏月考高中，差一点没考上，你们多花钱让她上了。 「两年前，我成绩够上高中，你们跟我说家里条件不好，让我体谅家里，别上学了，回家帮忙。我哭着求你们，你们都不给我上学，把我的通知书撕了，我最后只能留在家里帮着干活。 「可是今年，洛冬青明明成绩那么差，你们却已经提前决定花钱也要让他上高中。为了筹钱，还逼着我多去山里采山货换钱。 「我就问一句，凭什么？这一切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这么不公平？」 洛年年代入原主受到的不公平对待，整个人比原主还要生气，啼血般的质问，声音尖锐又清晰，响彻夜空，她的眼中满是愤怒，在昏暗的灯光下仿佛灼烧的火焰，怒视着洛家夫妻。 洛父和洛母被二女儿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然后就是恼羞成怒。 当贯了大家长的他们并不会在意洛年年到底在不平什么，只在意这个孩子翅膀硬了不听话了，洛父立刻恼怒的训斥道： 「凭什么凭什么，哪有那么多凭什么，小白眼狼还敢问，就凭那都是你老子我挣的钱！老子想给谁花就给谁花，你还管到老子头上了？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敢挑三拣四，给你脸了？自私凉薄的小兔崽子，滚回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洛年年冷静下来，看向洛父和洛母，两位大家长脸上只有愤怒，没有一丝丝的愧疚，她立刻懂了，这两人不是可以讲通道理的人，于是她平静地提出要求： 「行，把我养大辛苦你们了，现在我可以自己独立生活挣钱了，咱们分家吧。等你们六十岁的时候，我会尽我的赡养义务。」洛年年说着突然笑起来，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狡黠，「就按照你们曾经养我的时候提供的标准。」 这观点可太挑战世俗伦理了，不仅洛父洛母被气个半死，门外看热闹的邻居们也忍不住，纷纷开口指责洛年年不听话，太冷血自私，不孝顺，以后怕是要嫁不出去。 洛父更是气急败坏地怒吼：「分你娘的家，你算什么玩意儿还提分家，一分钱都不会分给你！你个小兔崽子想都别想！老子好不容易养你这么大，是为了让你给家里干活做贡献的，不是为了让你跑的。」 「也行，我不跑，那我要上学，你们送我去上学。而且以后他们干什么活我干什么活，我绝对不多干。」洛年年态度突然一变，语气放软，同意了，又返回去提最初的要求。 她不准备耗费口舌说服洛父洛母了，他们或真的或装的，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偏心对孩子造成严重伤害。无所谓了，洛年年准备直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见她总算「听话」，围观的邻居们很有成就感，反过来劝洛家夫妻，「孩子想上就让她上学吧」、「一碗水端平，几个孩子还是要公平点的」、「二花做的活确实多，让夏月和冬青也分担点」…… 洛家夫妻被劝得满头包，转头和邻居们抱怨起孩子难养，一天看不见人影，回家就会折腾，小时候只长了嘴没法干活，长大了能干活了人就会跑了。邻居们也各自抱怨起自家的孩子，大人们凑成一堆聊起了天。 洛母突然一拍大腿，想起来灶上的晚饭，赶紧去厨房看自己的火，发现火上的汤差点都烧干了，瞬间怒从心起，刚想骂到嘴边的话又忍了回去，只狠狠地瞪了洛年年一眼。 洛家的这场热闹由洛年年的突然爆发而起，又由洛年年的突然「服软」结束，显得没头没尾的，邻居们看过热闹心满意足的走了，洛家人却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事情变了。 其中，洛夏月的神色最复杂，用奇异的眼神仔细打量着洛年年。 洛夏月刚重生回来没多久，一来已经不习惯这个时代的生活，二来还没能习惯生活中妹妹的存在。 洛夏月隐约记得，这一年家中发生变故，妹妹意外落水身亡了，被当时分到下河村的程誉从水里救起，却没能救回妹妹的命。 父母伤心了一阵，不理智之下去找过程誉的麻烦，程誉也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避免麻烦，给了父母一大笔钱了结这事。 第178页 那段时间她正为着心爱的恋人和父母做抗争，因为恋人家中很穷困，父母不乐意把她嫁过去。 手里拿到了程誉给的那笔钱，父母总算松了口，同意了她的婚事，也没逼着她的恋人给太多的彩礼，还给她贴了一笔少少的嫁妆。 可惜她爱上是一个只会花言巧语实则没本事的男人，那个男人跟她说外面的世界有更好的机会能挣大钱，年轻不懂事的她被蛊惑了，跟着离开家乡去外面闯荡。 结果外面的世界过得很辛苦，挣的钱多，但是干的活累。没多久，她为了轻松点就生了孩子，照顾孩子就不用辛苦工作了。 结果孩子长大后花费更多，洛夏月实在是累，可等她想回家寻求父母的帮助时，却得知家里的财产都给了弟弟，而弟媳很不欢迎她这个大姐，她只得带着孩子再回到辛苦的工作中。 很多年后，洛夏月在一家饭店后厨当洗碗工，看到电视新闻介绍了一位捐献了大量遗产的科研大佬，她心里想着什么样傻子才会捐那么多钱，结果一抬头，看到屏幕里大佬年轻时的照片，恍如被雷击，再联想起那个名字，久远的记忆被翻找出来，那位死后几十年还能每年捐赠大量遗产的大佬，年轻时竟到过她们村子，还和她们家有过联繫。 正是曾经试图救过她妹妹，还给了他们家一笔钱的程誉。 丽嘉 第68章 冤冤相报 看到新闻的洛夏月一时恍惚, 不小心打翻了水，泡坏了电器，人直接被漏电电死了, 小饭馆也着了火。 痛苦的洛夏月一朝睁开眼，没想到竟然重生回到年轻的时候，这个时候她还没成婚, 妹妹还没落水, 而年轻的大佬已经来到他们村子, 她们家还有机会与大佬产生联繫。 洛夏月格外激动, 觉得这就是上天给自己改命的机会，改命的关键就在程誉身上, 她一定要抓住机会。 于是洛夏月最近每日都在洛母耳边感慨新分到村里的大学生家里的条件是多么好, 是多么有钱, 又是多么的聪明，以后生的孩子恐怕也会很聪明。 年轻时的大佬也仍然是大佬，从身上穿的衣服到手上戴的手錶再到写字用的笔，都与这个偏远贫穷的村落格格不入, 是村人口中的谈资。 更别说程誉被分到村里后，拒绝和其他支援边远乡村建设的年轻人住在一起, 而是自己直接买了一套闲置的院子。 虽说那套院子很破旧，但这等闻所未闻的手笔确实是村民们热议了好几天的话题。 这一行为成了洛夏月言论的强力佐证, 证明程誉肯定出生于富贵家庭才有那么多讲究, 手里有那么多闲钱, 渐渐的, 洛母的心思也被洛夏月说得活泛了。 今天中午睡午觉的洛母和洛夏月被报信的村人叫醒，得知洛二花落水的消息后，洛夏月的心脏立刻剧烈跳动起来, 满脑子只有四个字：机会来了！ 洛夏月声音颤抖的带歪洛母的思路：「程大学生和妹妹……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一起掉到水里去了？现在妹妹没了，程大学生总得给咱们家一个交代吧？之前我想着妹妹若是真跟他走到一起了，他家里条件那么好，咱们家也跟着沾光，这以后要是没了关系可咋办……」 洛母被洛夏月最近的不断洗脑影响了，再加上小女儿没了还是很心痛的，于是脑袋一昏，现场就撒泼要程誉娶洛夏月。这样一来，虽然没了女儿，但至少这个看上去很有实力的女婿还是自家的。 洛母撒泼的时候，洛夏月的内心是欣喜的，等到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就连村长和妇女主任都来帮忙，她的心情更激动了，只盼着众人一起施压，让程誉娶了她。 至于程誉本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洛夏月并不在乎，对她来说，程誉这个名字就足够了。 反正按照后世披露的消息，程誉好像活不了两年就要死了，而且生命最后的阶段他都忙于研究，搞出一项又一项惊人的成果，根本没时间顾及家庭，洛夏月只需要牢牢占住程誉夫人的位置，那些奖励和巨额的专利费用就都有她的一份，她这一辈子就可以躺赢了。 一想到此，洛夏月甚至感到心痛，心痛上辈子在新闻里听到的巨额的捐赠数目，那些本该都是属于她的啊！ 可事情并没有真的按照洛夏月的期待发展，没想到程誉始终顶/着众人的压力不肯松口，更没想到的是洛二花竟突然醒了过来…… 那一瞬间，洛夏月顾不得欣喜于手足的失而復得，也顾不得羞愧上辈子她们是不是错过了最后救治洛二花的机会，洛夏月的脑海里只剩下惊慌，没了洛二花死亡的理由，她就没办法借舆论逼迫程誉娶她了。 一整个下午，洛夏月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仔细谋划，越想越气，虽然已经决定再找其他方法接近程誉，但在洛夏月心里，洛二花已经成了阻碍她过上好日子的仇人。 洛夏月是准备赵洛二花的麻烦，好好出口恶气的，没想到，她还没动手，洛二花先在家里闹腾起来。 这场前所未有的闹腾一下子让洛夏月迷茫了，如果妹妹没死，生活原来是这样的吗？ 洛冬青吊儿郎当的靠在门框上一直看热闹，此时见洛年年要路过他回自己的房间，直接开口抱怨：「你闹什么啊，我都快要饿死了饭都没做好，还有我的衣服呢，洗好了吗？」 洛年年看向他，好笑地问：「你的衣服为什么问我，我怎么知道？再吵我，揍你哦。」 第179页 说着，她亮了亮自己的小拳头。 上个世界的经歷教给洛年年，有些时候，拳头厉害是很有用的。在武侠世界的最后几年，靠着拳头硬，她很是留下些路见不平声张正义的传说。 只要她现在不停的期待获得力量，明天一早干珠就会回馈给她力量，她再努力努力把武功心法捡起来，妥了，她一定能打遍普通人无敌手。 洛冬青对洛年年的威胁很不以为意，嗤笑一声，「就你？」 洛年年呵呵笑着，抬脚就踹到洛冬青腿上的穴位上，瞬间，无尽的酸麻感让洛冬青一下软倒在地，痛唿都痛唿不出来，两手下意识捂着腿，表情扭曲极了，一看就知道很痛苦。 围观全程的洛夏月被吓到了，下意识后退一步，大声质问：「你怎么能打冬青？」 「那不是想打就打了嘛？」洛年年回头对上惊骇看过来的洛父洛母，表情疑惑，「从小到大，我让给他多少好吃的，我替他干了多少活，帮他洗了多少衣服，被他揍了多少次……现在我不想让着他了，我还要向他学习，只要心情不爽就揍他。」 「你！你个死丫头是不是想造反？！」洛母看到洛冬青受伤，气急，灶上刚加好水的汤也顾不上，连忙跑出来试图去搀扶洛冬青，却被忍受疼痛到快爆炸的洛冬青狠狠打开手。 洛年年反过来质问：「娘，上次因为我给他洗的衣服干得慢了点他直接用凳子砸我，怎么没见你出来问？爹，前几天他让我给他端饭，他接手的时候不小心烫到手，当场给了我一耳光，怎么也没见你们出来问？我现在不过是轻轻踢了他一脚，他青都不会青一块，你们为什么跑出来训我？」 「反了，反了，这个死丫头彻底反了天了！」刚关好院子大门的洛父心火又冒上来，昏头昏脑的找趁手的工具，他要好好给这个死丫头一点教训。 洛年年跃跃欲试，准备再来一场大型追逐游戏，一想到她要开始运动了，抬腿又狠狠踹了洛冬青一脚。 洛冬青直接痛得整个人瘫倒在地，满头冷汗，浑身颤抖，张着嘴，却半个音都发不出来。 洛年年认为，她现在身为子女，不好直接对洛父洛母动手，但这个平辈的弟弟嘛，打了不就打了。 气坏了的洛父和洛母累得半死，仍然没能追上洛年年，就在他们追累了想放弃的时候，大门被人敲响了，村长和妇女主任满脸无奈，又来调解家庭纠纷了。 离得最近的洛父打开门，不仅看到村长，还看到外面又站满了好奇看热闹的邻居们，顿时脸色涨红，只觉得一辈子的脸面都在今天丢尽了。 「老洛啊，这还没到休息的时候，关门干啥？中午二花刚掉到水里，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今天可不兴打孩子啊。你们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孩子的心。」村长一进门就劝。 妇女主任则找上洛年年，语重心长：「二花啊，你也懂事点，这么大了不能淘气，你以前里里外外的多勤快，是个好孩子，大家都看着呢，都想给你介绍个好婆家。」 洛年年笑笑，边听还边点头，别提多乖巧了。 再加上洛冬青的疼劲终于过去，此时又活蹦乱跳的叫嚣着打死洛二花，于是看热闹的人都以为洛家人是关起门来教训孩子了，话里话外都在劝洛父洛母好好关心二女儿，洛二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性情大变，最近还是让着点好。也劝洛冬青对姐姐尊重点，不要太调皮。 听着这些话，洛家人气得心肝肺都疼，勉强按捺着听村长主任和邻居们劝了半天，终于送走了人，他们也彻底没力气了。 本来就干了一天的活，累得不行，结果回家了没饭吃，正做着饭，洛年年又连着闹了两轮，这两轮下来，洛年年看着还很精神，洛父和洛母却已经精疲力尽了。 洛母声音沙哑，难得平静下来，无奈地问洛年年：「你个死孩子，你说，你到底想干嘛？」 洛年年看着洛母的眼睛，也平静地问：「娘，我快死的时候，没感觉到你们想救我的命，我听到的是你趁机想逼我的救命恩人娶姐姐。这真的是一个人该做的事情吗？」 看着洛母呆愣的表情，洛年年转向洛父，继续问：「娘至少还到了现场，想去见见我最后一面，爹和洛冬青，你们竟然还在睡午觉？你们亲人落水淹死了，你们竟然还睡得着？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最后洛年年看向洛夏月，冷哼一声：「别以为我没听到是谁撺掇娘提的要求。」 洛年年给出结论：「你们一个个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算是看透了，你们不把我当亲人，我也不会把你们当亲人了。」 洛父洛母都无言以对，被戳中心思的洛夏月也不敢说话，只有洛冬青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这不是没事嘛，怎么总抓着这事不放？」 「明天我就把你按在水里，让你也感受感受，反正只要你最后没事，你就不会总抓着这事不放的对吧？」洛年年直接回。 洛冬青是想回嘴的，甚至想动手的，只是今晚的洛年年很邪门，之前踢得他实在太疼了，他心里产生了畏惧，也没敢继续说话，这下，整个洛家都安静了。 洛年年也不走，就这样看着洛家人。 洛母一起身去做饭，她就踹洛冬青闹事。 一家人被她搞得精疲力尽，就这么饿着肚子干坐了好久，直到深夜，洛年年才打了个哈欠，起身去热水洗漱准备睡觉。 第180页 洛家其他人这才像是解放了一般，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看看时间都快九点了，都饿过头了，也没人想吃晚饭了，干脆各自洗洗睡了。 洛父埋怨洛母没教好女儿，洛母憋屈的不敢回嘴，她也想不通原本听话老实的二女儿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怎么能这么闹腾？这可真是愁云惨澹的一天。 洛二花本来是没有单独房间的，和洛夏月一起住，但重生回来的洛夏月不能忍受居住环境，说服父母帮她将原先堆放杂物的南厢房收拾了出来，搬过去住了，于是洛年年现在单独拥有了一间破旧的房间。 她倒也不嫌弃，在枕边放了点下午採摘的驱虫草药，安稳的睡了一晚，直到新的一天被洛母吵醒。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洛母不满意的拍门，叫嚷道，「还没起来做早饭，你快懒死算了，快起床！早点吃了还要下地，快点吧。」 洛年年半支起身，睡眼朦胧地问：「洛夏月和洛冬青去吗？」问完看到洛母的表情，她立刻躺回去，「他们不去我也不去。」 洛年年已经收到提示，今日获得的果然是【力量】基础属性点，立刻躺得更平了。 洛母气得恨不能冲进来把人揪起来，可此时洛父已经在催早饭了，洛母实在没空跟突然变得不听话的女儿纠缠，去厨房随便热了点前一晚没做好的汤，夫妻两个垫了垫肚子，带着农具参加集体劳动。 只是一起干活的人看到他们夫妻都会问一句：「二花真不来帮忙了啊？」 洛家夫妇脸面实在挂不住，只好说那丫头前一天落水着凉实在起不来了。 洛年年一直睡到自然醒，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起身洗漱。 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厨房里自然也没有给她留饭，她一点都不在意，哼着歌给自己蒸了一碗酱油鸡蛋，打了一碗蛋花汤，晒着太阳慢悠悠的吃完。 洗好碗全部恢復原状，洛年年背了一个竹筐，备好各种调料食材甚至简单的锅具，再次向着后山走去。 靠山吃山，这个技能她现在特别熟练。 意外的是，进山之前，洛年年看到了程誉，惊喜的追上去打招唿：「程大学生，早上好啊。」 程誉看了眼天空，微微点头算作回应，自顾自往前走。用沉默拒绝洛年年的靠近。 洛年年却追上去，继续热情地问：「程大学生也要进山？你想抓点什么呢？」 一想到程誉现在的打猎技术铁定比不上她，洛年年简直要兴奋的搓手手，终于轮到她展示机会了，她要给程誉展示点什么呢，是徒手猎野猪还是徒手摘悬崖边的香料。哎呀，这对她来说暂时也有点难，得等轻功练出来了才行。 程誉终于看了洛年年一眼，「砍木材。」他真不会一直想着抓点什么吃。 「哦哦。」洛年年点点头，对木材不感兴趣，继续问她感兴趣的话题，「你今天吃我做的包子了吗？好吃吗？」 小姑娘一直围着自己转，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过来，程誉只垂眸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语气冷漠，「很好吃，谢谢。」 「你觉得好吃就好啊，我今天给你做点别的好不好，看看我今天能抓到什么。」洛年年点着手指盘算起来。 「吃野味有风险，野生动物可能带有不确定的病菌，感染寄生虫的概率也更大，还是吃饲养的家畜比较好。」程誉忍了忍，终于忍不住出声教育洛年年。 洛年年傻眼，这这这，山里的动物不是猎来就能吃吗，她都吃了好多年也没事呀。哦，对，她和程誉都年纪轻轻就死了…… 看着茫然无措的洛年年，程誉心生不忍，想着小姑娘只是想吃点肉，何必这么吓唬她，于是提议说：「你做饭的手艺真的很不错，我准备买生肉请你帮我做，做好的熟食分你一份。」 程誉倒没有觉得小姑娘愚蠢，毕竟现实条件如此，人们刚吃饱都没几年，肉类实在是供应不足，靠山吃山，村民们去山里打点肉味，以及山里的野生动物窜出来闯进人类的村落被干掉分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只是莫名不想让小姑娘再去打猎，很危险。但是邀请对方的话刚说出口就觉得似乎有些不妥，这里的人可能会把这种僱佣视为羞辱。 洛年年眨巴着眼看着程誉，感动地说：「程大学生你真好！」 呜呜呜，她家阿誉真是大好人，生生世世都是大好人。 程誉抿了抿嘴，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洛年年却突然站住，看了看天色，对程誉说：「那我就不进山了，我回家拿点东西去你家帮你做饭，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呀？」 「不，平时不必帮我做饭的。」程誉摇头拒绝。 「啊？哦……」洛年年失落地哦了一声，脸上开心的笑意立刻散了，可怜巴巴地看着程誉，似乎希望他能收回前一句话。 程誉又心生不忍，嘆口气，安慰道：「昨天的事你其实不必一直放在心上，我只是顺手而为，你的谢意已经足够了。」 甚至超过了，家里出事后，程誉看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还是第一次从外人那里再次收穫善意。 「那怎么能够呢？」洛年年眨眨眼，坚定否定了程誉的说法。她是要一直缠着程誉的。 眼睛一转，洛年年又想到新的主意，「程大学生，我看你的身体有点虚，我会一点药理，我採药熬汤帮你调理调理吧。」 第181页 这主意让洛年年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她学古医时，最初的目的就是学精之后给程誉开药，让程誉也苦一苦。 虽然上个世界到最后医术也没精深过程誉，但这个世界不一样了呀，程誉的技能条清零了，而她的没清零，哈哈哈，洛年年简直想要仰天长笑，程誉，你也有今天！ 她太快乐了，根本掩饰不住的快乐和跃跃欲试让程誉心生无奈的情绪，他还在担心话说重了让人伤心，结果这姑娘根本没有受挫一说，眨个眼又能活力满满。 程誉直接转身向前走，半句话也不想再说。 洛年年高高兴兴地追上去，绕着程誉转圈，「好吧好吧，不喝药，哈哈哈，先不给你喝药，那我帮你砍木材吧，我的力气很大的……」 说着洛年年看了看程誉颀长瘦削的身体，她的元外人化身继承了原主的好身板，又有干珠的基础属性点加持，让她自信：「我觉得我的力气比你大。」 这话一出口，程誉的脚步顿时更快了，以求就此甩掉围着他转的人。 可洛年年根本不读空气，也跟着加速，整个人活蹦乱跳的，看上去兴奋得不行，还在使劲找话题：「程大学生，虽然山里的野味，呃，不好多吃，但长在山里的药材是没事的吧？我熬药汤的手艺真的很不错的，不如你尝尝？」 程誉干活的时候，洛年年也想帮着干，被程誉坚定地推到一边按坐下去。 洛年年人不上前捣乱了，但她的嘴是真的一刻也停不下来，从她前一天进山看到的风景到她给自己配的驱虫药效果很好，嘚吧嘚吧个不停。 而程誉一直在沉默的干活，看上去好像根本没在意听，但洛年年发现她讲述到关键的时候，他的动作都会停顿，于是分享得更起劲。 直到程誉终于出声打断她，提起另一个话题：「我听说……你和家里闹矛盾了，你准备怎么办？」 洛年年眨眨眼，也没在意程誉一个新来的在村里没有相熟的又住得偏僻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将她的想法一股脑倒给程誉：「我准备跟他们分家自立门户，他们不同意我就每天闹，闹得他们不得安生，嘿，他们肯定就同意啦，然后我会回学校去读书吧，我一定得考上大学！」 「你分家出来的话住在哪里？你现在还拿不到满工分，年底分的粮食不一定够吃，而且现在到年底之前你吃什么？你分出来家人肯定不乐意，不会给你钱，没有钱你怎么脱产读书？」 程誉将现实的问题一条一条的摆出来，明显比洛年年本人对这事考虑得还要多。 洛年年苦恼地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我肯定都能解决的，问题不大。」 她准备最近找个时间去城里看看，不是都说城里机会多嘛，她手艺那么多，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机会，边工作，边读书，这个世界应该能给她十几年的时间，她靠干珠堆属性点，也总能考上大学的吧。 程誉完全没有洛年年的乐观，他甚至不理解洛年年的轻松和乐观是基于什么底气，但这不影响他有些羡慕这样的生机与活力。 第69章 老师到位 程誉看着洛年年, 黑沉的眼睛格外深邃，他莫名问：「你一直跟着我，是想我辅导你的功课吗？」 他自嘲地想, 他身上大概也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 洛年年却一下子跳了起来，两步跳到程誉身边，蹲下去抬头看程誉, 脸上是讨好的笑容, 眼睛弯弯的, 漂亮极了, 语气是轻轻柔柔带着点讨好的小亲昵：「是呀是呀，程大学生, 你帮帮我吧, 我都离开学校好几年了, 学过的东西全忘了呀。你帮我辅导功课好不好，拜託啦。」 程誉莫名的低沉情绪瞬间再次被打断，看向洛年年，她眼里满满都是真诚的期待, 像星星一样闪亮。 那种欢欣的期待甚至感染到了程誉，让他的情绪也跟着昂扬起来。 程誉都佩服了, 这姑娘怎么能这么有活力？利用人都这么光明正大，有目的毫不掩饰, 可她又是那么的真诚, 好像拒绝她都成了过错。 程誉原先的想法全都被打断, 最后说出口的竟是：「你有时间可以来问我。」 说完就后悔了, 这话显得他好像很期待随时恭候一样。 洛年年已经开心的跳起来，连连点头，「好呀好呀, 我现在每天都有时间，我今天就想请教你。」 嗨，果然，什么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这不，辅导老师到位了。 程誉看着雀跃的跳着去摘高处野果的洛年年，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把否定的拒绝吞了回去。 一步步退让的结果就是程誉回家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洛年年一定要帮着背木材，程誉拦不住，只得给她挑了几块轻的。 一进程誉的小院，洛年年放下木材就问程誉几点了，听完时间人就跑了出去，眨眼间消失不见。 程誉都没来得及告别，洛年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转弯处，他回身环视一圈，只觉得小院一下子寂寥许多。仿佛灿烂的阳光曾短暂的照耀进来，不等小院焕发生机，又被云层遮挡，只剩昏暗潮湿的阴影。 不过这不是他本来的模样吗。程誉微微一顿，心下冷嘲，开始动手干活。 他本来只准备修缮堂屋主卧和厨房，已经修缮好了，今天莫名想把侧厢房也修出来，才去后山找合适的木材，此时看着破败的厢房，心气突然消散大半，只得按下性子专注干活。 第182页 结果刚拆除了一个旧窗框，院门处突然又跳进来一个人，那一瞬间，被云层遮挡的阳光倾泄而下，晃得人眼晕。 洛年年开心的抱着怀里的食材跳进院子，悦耳的声音中满是欢愉，「程大学生，咱们今天吃大烩菜好不好，菜都是我刚从菜地里摘的呢。」 程誉收敛表情，语气很不认同：「你从你家里拿的东西？没必要，快放回去，你父母不高兴会找你麻烦。我会尽快补充厨房的，你列个清单给我。」 「反正他们也打不着我。」洛年年灿烂的笑容里是满满的得意，理直气壮地说，「我已经挣了两年工分了哎，家里的粮食本来就有我的一份，这些菜还是我种的呢。」 程誉见她开心，只好闭上嘴，没再说什么，看着洛年年走进厨房，也没阻拦。 洛年年前一天做好的包子还没吃完，于是中午只炒了一大盆菜，做了一个番茄蛋花汤，热了包子就着菜吃。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快速做好的饭菜，但程誉就是觉得格外好吃，胃里很是熨帖，心情也莫名轻松愉快起来。 吃过午饭，洛年年又凑过去问程誉她能帮什么忙，反正只要程誉没直接开口赶她走，她就准备赖在程誉旁边，距离这么近，混元珠逸散的能量能把程誉笼罩起来。 程誉确实没赶洛年年走，他从屋子里拿出纸和笔，快速给洛年年出了一套题，语气认真，「你不是想继续学习？我先看看你的基础。」 程誉安排洛年年坐在屋前的大石块上做题。 洛年年完全傻眼，眼睛瞪圆了看向程誉，好半晌回不过神。 她是答应原主要考上大学没错，她也确实跟洛家夫妇吵着要回去上学没错，但她并没有真的想这么快就进入学习状态啊。 看看手里写满了好几张纸的题，再看看程誉冷漠但认真的神色，洛年年为了继续留在这里，只得含泪同意下来，然后乖乖趴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小凳子上做题。 洛年年手里拿的是整个村子最贵的钢笔，写字的纸是干净有质感的高级白纸，但这都不能影响洛年年看着那些题目眼睛就开始转圈圈。 其实她还是有点基础的，上上个世界以及上上上个世界的程誉都有致力于给她扫盲，只是那毕竟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就算洛年年现在【记忆】特殊属性点已经快200点了，但是她在记忆中努力翻找这些知识点还是很困难的。 刚吃饱饭加题目看得眼晕加翻记忆翻得头疼等于洛年年很快就睡着了。 程誉正计划着自己打一张桌子，眼角随意一扫就发现刚才一下一下垂头的小姑娘已经彻底趴在凳子上睡熟了。 程誉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她睡着之前记得把他的钢笔小心放在一旁没直接摔坏。 程誉看了一会儿，一直冷漠严肃的眼神里多了两分笑意，摇摇头，继续手里的活，只是莫名的，他的动作放轻许多。 洛年年睡了一个饱饱的午觉，就是醒来时腰酸背痛，有点不舒服，她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动作僵住了，因为她和转过身的程誉对上了视线，洛年年一下子想起来她睡着之前在干嘛了。 垂头看了眼只做了一半的题目，再抬头看看面无表情的程誉，洛年年连忙扯出讨好的笑容：「我就是活动一下，马上就做，马上就做。」 说完发现找不到笔，四处找了找，原来是睡着之前她怕钢笔的墨水染到衣服上，合起盖子搁到远处去了。 洛年年立刻把笔捡回来，装模作样的认真看题。实际上装了一会儿就用眼角偷偷瞄程誉，见程誉认真干活，这才真的放松下来，脸上又带上了愁苦的表情，这题目怎么这么难啊。 被题目难住的洛年年抓耳挠腮，坐立难安，直到程誉要出门去山里找新的木材，洛年年连忙自告奋勇要跟去，程誉同意了，她才终于从苦海中爬上来，屁颠屁颠的跟在程誉身后走了出去。 「程大学生，你晚上想吃什么呀？」不用做题还能和程誉待在一起，洛年年很快乐，雀跃地跳动着前进，迴转身来问程誉。 程誉提醒她看路，然后问出自己的困惑：「你也不是真的喜欢学习，为什么一定要考大学？」 程誉见过真的渴望学习的人是什么模样，若有读书做题的机会，是全神贯注，废寝忘食的，而洛年年明显是对学习不那么感兴趣的那类人，为何最近一直闹着要重回学校？ 没想到的是，洛年年回给程誉一个同样困惑的表情。 洛年年其实也不是很能理解原主的执念为什么是考上大学，只能猜之前家里不同意洛二花继续读书这件事对原主的打击真的很大，是洛二花心里最愤愤不能平的地方，于是一定要洛年年代替她考上大学。 洛年年虽然答应下来原主的条件，但她心里其实不是很着急，她觉得自己努力个十年八年总能考上的，靠干珠堆属性点也该能堆上去吧。 没想到程誉比她还着急，这就要开始督促她学习了，洛年年心里也很苦，只能说：「反正我这辈子一定要考个大学，来…来证明我自己。」 程誉只觉得自己固有的观念一次次被洛年年打破，他之前还以为这姑娘是真心热爱学习，为了拥有学习的机会不惜一切代价，他才以自己不能继续深造但可以帮有同样理想的人为理由说服自己不断破例。 现在程誉懂了，洛年年其实自己都没想清楚明白，对学习也不是那么的渴望和嚮往。 第183页 更让程誉心态崩溃的是，他竟也没觉得太失望，脑海里已经自然而然地考虑怎么帮她实现目标了。 程誉沉默得太久，久到洛年年心中不安，小心翼翼地绕着程誉转了两圈，全方位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程誉又心软了，无奈地问她：「你对考的学校有什么要求吗？」 洛年年太熟悉这问话模式了，程誉一旦这样问就意味着这桩麻烦事即将从她的变成他们的，程誉会帮她考虑解决。洛年年顿时轻松起来，仔细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语气肯定地说： 「最少也得是市里师范大学那个档次。」 那是原主听说过的大学。 程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准备回去后看看她做的题目，再对这个任务的难度作出评估。虽然他自己觉得这是一个入门级的简单任务，但耐不住他现在对她存在极大的不信任。 两人从山林中扛回去一些木材，洛年年还挖回去一些药材，回到程誉的小院，程誉继续修缮房子，洛年年则暗搓搓的处理药材，当晚就做了一锅味道奇怪的汤，不断怂恿程誉喝。 程誉冷眼看着洛年年，每当他这样看人的时候，都能把人看得逐渐消音。 可这招现在没用了，洛年年根本不吃这一套，顶着程誉的冷眼都能热情的邀请他喝，程誉在心里长嘆一口气，只得端起碗喝了。 也不知道这碗奇奇怪怪的汤真的有用还是别的原因，程誉这晚竟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天边都泛出亮白色，而不是以往常常对着黑沉的夜枯坐到天明。 当下的程誉吃过晚饭，看了看天色，催促洛年年该回家了。 程誉心中有些惊异，不知不觉他们竟然相处了快一天的时间，可他似乎一点都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原本难熬的日子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洛年年瘪瘪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向着洛家走去，走出几步回头看，程誉正站在后方看着她，洛年年下意识笑着挥挥手，回身时脚步轻快许多。 程誉垂头看向自己的手，这手刚才竟然想作出挽留的动作，可是，他凭什么挽留呢？ 暗自嘲笑自己一声，程誉看了看院子里散落的工具，并无继续修补房屋的兴致，拿起洛年年做了一下午的题目，仔细分析起来，越分析眉头皱得越紧。 这种偏远地区的教育水平不足程誉是有心里准备的，可是洛年年的答案不是简单的实力不足，而是奇怪。 在一些很简单的文科题目上，她犯了很奇怪的错误或者干脆就空着不会做。但在一些难度不低的理科题目上，她写出了一些看着奇怪但仔细推算又有点意思的公式。 程誉仔细演算洛年年的答案，到最后捏了捏眉心，竟然笑了，他想，他又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绝佳理由。 另一边洛年年回到洛家的时候，又碰上洛母正在做饭，本来今天心情好，她都不准备干扰洛母了，结果洛母看到她立刻开口训斥：「你个死孩子一整天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去地里干活，也不在家里做家务？你弟弟的衣服呢，昨天不是让你去洗的，你落在河边后来拿回来没有？」 洛年年反问：「今天洛夏月和洛冬青去地里干活了？在家里干家务了？」 「你这死孩子怎么就知道和你姐姐弟弟比？你姐姐正在准备考试，要考县里的工作，考上了以后就是城里人！你弟弟在准备中考。都是关键的时候，你怎么能和他们比？」洛母训斥的语气很得意，总算让她想到堵住死丫头嘴的理由。 没想到洛年年点头附和：「对呀，准备考试就是很重要的关键时期，我也在准备中考，我也要去上学，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 洛母气急，丢下锅铲走出来指着洛年年奚落：「你也不看看你都几岁了，你都十八了，哪有你这么大年纪还去念高中的，也不怕你的同学笑话！」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高兴，我乐意，我就要去。」洛年年不仅没受伤，还很得意，直把洛母气得要打人。 洛父连忙阻止：「好了，都别说话了！洛二花你滚回房间去，不干活没你的饭。她妈，以后咱们都别管这个孩子，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过下去。」 洛父实在不想再干了一天活晚饭都没得吃，赶紧阻止母女两人的争吵，结果洛年年来劲了，冲进厨房，直接给锅里倒了两大勺盐，然后灵活的绕过洛母来抓她的手，大声宣布： 「不吃就不吃，我不吃你们也别想吃！」 这下洛母和洛父被这个倒霉孩子气得再也忍不住，又站起来追着洛年年要打，还招唿此时在家的洛冬青一起帮忙。 洛年年就当吃饱饭运动了，在院子里灵活的来回逃窜，洛父洛母根本抓不住她，而每次洛冬青靠近，必得洛年年一脚狠踹。 被踹了两次，洛冬青哭嚎着不肯再参与围捕，洛母心疼的去看儿子，洛父掐着腰站在院子中央气喘吁吁的破口大骂。就算有邻居围观他也顾不得了，胸口的一团火气根本压不下去。 「老洛这是怎么了，最近怎么天天打孩子？」 「嗨，说得跟以前不打一样，以前也打，不过以前的二花听话不敢跑，也没闹出过这么大的动静，这两天他家二闺女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听话了，哎呦，家里那个闹腾啊，一天得闹个七八场。」 「何止是二花闹腾，嘿嘿，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老洛家的大姑娘跟一小伙拉拉扯扯的不知道干啥呢，嘿，老洛最近这是走背运啊。」 第184页 比起已经看过的打孩子戏码，村民们对小年轻的八卦更感兴趣，纷纷追问情况。 洛夏月此时确实被人缠住了，缠住她的人是她上辈子的丈夫，赵永胜。 直到赵永胜找上来，洛夏月才想起，他们此时已经偷偷谈了一段时间恋爱，上辈子的她此时都已经跟家里透过口风，试探父母是否同意她和赵永胜的婚事。 而现在的洛夏月看到赵永胜却只有无穷无尽的厌烦，她才不愿意这辈子再跟着这个没用的男人，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摆脱这个麻烦。洛夏月只恨自己没重生得更早一点，根本就不该和这个垃圾男人开始。 赵永胜也很生气，他是隔壁村的人，昨天晚上听到流言，什么洛家有意把女儿嫁给外面来的大学生，立刻就急了，今天一下工就赶来找恋人。 赵永胜还以为恋人跟他是一条心的，没想到一见面洛夏月脸上的陌生和嫌弃就深深的伤害到赵永胜，怎么回事，这才多久，这女人不是说会说服父母同意他们的婚事吗，怎么现在变成一脸要踹了他的模样？ 两人纠纠缠缠拉拉扯扯在昏暗的角落吵架，洛夏月干脆利落的提了分手。 赵永胜恼了，当然不同意。 洛夏月想着恋爱自由，她想分手就分手，根本不想管赵永胜是否同意。 没想到赵永胜祭出底牌，恶狠狠地说他们已经发生过关系，如果洛夏月敢分手，以后她和谁好，他就上门去好好说道说道两人恋爱时候的事情。 洛夏月瞬间傻眼，回过神来简直要疯，这个男人怎么能这么无耻！ 洛夏月已经忘记了，婚前她就已经被这个男人骗着上了床，当年只当是两人情浓，现在再回头来看，这个无耻的男人分明是要绑定她！ 洛夏月浑身发冷，怨恨地瞪着赵永胜，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很清楚，有一个未来的大佬就在不远处，如果她能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而赵永胜，现在成了一颗麻烦的定时炸zha弹。 恰好此时有村人路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招唿洛夏月：「洛家大丫头啊，你家又打起来了，你不回去看看啊？」 洛夏月勉强回应了一声招唿，努力放柔声音对赵永胜说：「好了，我刚才是太生气了，说的话没过脑子，你别放在心上。我和父母说了咱们俩的事，他们不同意，这两天把我训了好几次，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他们今天又要训我。」 赵永胜一听，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他知道自己家里穷，洛家夫妻可能看不上他，所以才会对外放出什么要把夏月嫁给别人的消息，他想着，只要他和夏月一条心，他们就能克服阻碍走到一起。 黑暗中，赵永胜没有看到洛夏月眼中的恨意，只是不高兴地说：「那你以后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对我发脾气，你这脾气也太大了，真难伺候。」 「好了好了，对不起，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不然路上不好走，我也得赶紧回去。」洛夏月用力掐着手让自己冷静下来，强压着情绪安抚赵永胜，将人打发走。 返身回家的时候，洛夏月绞尽脑汁的想着解决赵永胜的办法，她很了解赵永胜，只要给足钱，赵永胜就不会闹，但问题是她手里也没钱啊。到最后，洛夏月满脑子想的都是赵永胜这个垃圾如果能彻底消失就好了。 洛夏月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一片狼藉的院子，父母累得瘫坐在椅子上，三弟躲在房间里紧关着房门，而洛二花，正坐在一架木梯子上，轻松自在的晃着腿。 从赵永胜哪里受到的气这下子全都朝妹妹涌了过去，洛夏月现在最恨的还不是赵永胜，而是妹妹，这两个人都是阻拦她幸福的障碍，但洛二花更可恶，彻底毁了她原本定好的计划。 洛夏月恼怒地训斥洛年年：「你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懂事点？不要每天在家里闹腾，今天晚上的饭到现在都没吃到，让一家人饿着肚子你就满意了？」 洛年年闻言仔细打量洛夏月，奇怪的发现这位对她的恶意越来越大，她都没怼过这位几句吧？当下怼回去： 「这两年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你做过一顿饭吗好意思在这里指责我，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厨房做饭啊，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把饭做熟。」 洛夏月其实是会做饭的，气头之上她都准备去厨房做饭了，但动作突然顿住，她意识到，如果她现在让步做了饭，这活以后说不定就都要落在她头上了，她不能干这种蠢事，于是局面再一次僵持住。 洛家人累的累，饿的饿，提前吃饱的洛年年精力正旺盛，觉得自己能一直折腾到瞌睡。 洛父和洛母突然发现，对不听话使劲折腾的二女儿，他们竟然没办法了，当孩子长大，他们不能靠打孩子让孩子听话的时候，他们作为父母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第70章 明天结婚 气恼之下, 洛父脱口而出威胁了一句：「你再这么闹，我就把你嫁到山沟里去，看你还怎么闹！」 夫妻俩之前的辱骂洛年年只当过耳云烟, 这句话反倒让她耳朵一动，一下子留心起来，主动反问：「嫁出去？也行, 你们把我嫁给一个能帮我读书的人吧, 我忙着读书就不会折腾你们了。」 「嗤, 你个小兔崽子想得倒是美, 好人家谁敢娶你？老子要嫁就把你嫁给饭都吃不起的人，看你还有没有力气闹！」洛父嘲讽道。 第185页 洛年年扭头对着又一次被找来调解家庭纠纷的妇女主任问：「李主任啊, 你也看到了, 我在这个家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要不我嫁出去吧？你们也轻松点，不用每天来调解。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父母能控制我的婚事吗？如果我找到一个人硬要嫁而我父母不同意，我怎样才能嫁过去呢？」 「洛二花！你知不知羞！你一个大姑娘家怎么能直接问自己的婚事？再说了, 你姐姐还没嫁呢你在想什么！」洛母气急，连忙阻拦。 洛母清楚地知道, 家里家外，还真就是洛二花帮着她打理收拾的, 这两年甚至洛二花才是干家务的主力, 所以洛夏月嫁出去洛母都不急, 但是洛二花不能这么早嫁出去, 不然这个家的活都堆到她身上，她要累死了。 老实说，今天晚上洛母又跟洛年年闹腾起来, 其实也是懒得做饭，做了饭还要收拾厨房，还要照顾一大家子，太累了。中午洛年年不见人影的时候她已经来了一遍，连着两天没有午睡，累得下午都没力气干活了。 洛母现在只盼着二女儿能赶紧回到原先听话老实的状态，她身上的压力才能减轻。此时惊闻二女儿有了嫁出去的想法，洛母最是着急，甚至恨恨地瞪了洛父一眼，都是他，瞎说的什么烂主意。 李主任自然是劝和的，耐心劝洛年年，「二花啊，这小两口想要过得好，离不开父母的支持，所以儿女的婚事肯定得父母点头同意，父母拿出户口本，村里开出证明，小两口才能去县里登记。 「再说了，你现在对象也没有，不用考虑那么久远的事，好好看看当下，你看你今天一整天都没去下地，你父母也包容你了，你这个孩子闹了两天也该消停了，好不好？」 洛年年听得不高兴，看了李主任一眼没回答，转头威胁洛父洛母：「我要嫁人，你们同意不？同意我就不闹你们，不同意你们就受着吧。」 「你要嫁谁？」李主任见洛年年语气这么肯定，顿时好奇起来，村里的人都看着这丫头长大的，没听说和哪家小子走得近啊。 洛年年眼睛一转，「反正我肯定能找到人娶的，我分家你们不同意，我嫁人你们也不同意，那你们就一直养着我吧。反正我以后是不会下地干活的，你们不给我吃饭，我就闹着你们不给你们吃饭，大家就这么凑合过呗。」 听到她的话，围观的村人纷纷摇头，心里对洛家夫妇多了几分怜悯，暗自感慨，洛二花这丫头突然这么闹腾是谁都没想到的，现在全村甚至邻村都知道她闹腾的能力了，谁家敢娶这样的媳妇？这姑娘怕是嫁不出去了。 今日又是洛家人精疲力尽还没晚饭吃的一天，躺在床上的时候，洛父狐疑的提出他的猜测：「二花是不是找了个咱们肯定不会同意的对象，才在家里这么闹腾？」 「不可能！那丫头每天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上哪里去找对象。」洛母坚定否认，「我看还是冬青要上高中的事刺激到她了，哎，家里哪有那么多钱供三个孩子上学，那丫头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父母呢？」 夫妻两个发愁了一会儿，洛父就唿噜声震天响了。 洛母还在继续发愁，家里的大女儿倒是高中毕业了，可是现在工作还没落实，虽说洛夏月总说她会考上县里的好工作，但一天没往家里拿钱，洛母这心就一天不踏实。这种情况下二女儿还非要去念什么高中，洛母自然是不乐意浪费钱的。 小儿子的情况又不一样，男孩子以后要成家立业，没个好学歷当踏板，找不到好工作就只能继续回村里种地，好姑娘家就看不上了，所以洛冬青是必须去念高中的。 唉，原本最省心的二花现在最不让人省心，那孩子怎么就不能像以前一样让父母省心呢？早知道那天中午就不让她去河边洗衣服了…… 新的一天，洛年年照例不肯跟着洛父洛母去参加劳动，但今天洛母没简单放过她，早早起来在洛年年门前拍门喊人，锲而不捨的把洛年年吵醒。 洛年年起身，拽起房间里的一张凳子狂敲靠墙的衣柜，把墙壁另一侧房间的洛冬青吵醒。 洛冬青的大吵大闹又把洛父和洛夏月吵醒，一大家子一大早就开始争吵闹腾，这下邻居受不了了，隔着篱笆院喊他们安静点。 洛家晚上闹腾，大家就当吃饭的时候看热闹看个乐呵，但大早上的闹腾可就招人烦了。 无奈之下，洛母和洛父只得再一次放过洛年年，出门之前指着她恨恨的放狠话。 洛年年听都不听，钻进被子继续睡回笼觉。 等洛年年睡醒，优哉游哉的去找程誉的时候，发现程誉今日干活明显利索许多，似乎在赶时间。 程誉看到洛年年又来了，面上还是面无表情的冷漠脸，但心里的雀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最先说的话就是：「厨房里的东西我都准备了一份，你去看看还有没有缺的。」 程誉虽然是被排挤到这里的，但他手上留着钱，最重要的是他会技术，来到清州县以后，小到村里的农业机械，大到工厂的大型机械，短短半个月就请他去修了四五次了，村里给他记工分，工厂给他报酬，所以他先前慢悠悠的修缮他的破院子，村长也不会来催着他下地干活。 程誉不想洛年年再进山去打猎，也不想她再从洛家搬食材，所以原先对厨事并不在意的他一大早就赶去县里的集市，把常用的食材调料都採购了一遍。 第186页 洛年年闻言走进厨房，看着摆满灶台的米面肉油，摩拳擦掌很是开心，然后就被程誉叫出去做题了。 程誉新打了一张木质小桌，小桌上摆着三页题。程誉忍住嘴角冒起的笑意，安排道：「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做完这三张纸。」 正满脑子想着中午怎么做肉的洛年年立刻愁了脸，可怜巴巴地看着程誉，程誉冷着脸不为所动，洛年年只好乖乖坐在配套的小凳子上开始做题。 等她真看清纸上的内容，表情瞬间放松了许多，因为一张纸上大半的内容是程誉手写的讲解，一大段讲解配几道练习题目，再一大段讲解配几道练习题目。 而且第一张纸上的讲解非常浅显易懂，洛年年很轻松就学会并做出题目，第二张上面的讲解稍难了一些，她反覆学了两遍才答出题目。第三张纸上的内容难度就更大了，洛年年学得很费力。 程誉干活间隙一直在留心洛年年的进度，对她的接受能力有了大概的评估，看她被难住了，洗了手拖过小凳子坐在她旁边，换了一种更简单直白的推导方法，一步一步教，很快洛年年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成功理解到位的成就感还是很让洛年年高兴的，对着程誉甜甜的笑了一下。 程誉眼里都是她的笑，被笑得心口痒痒，按捺的摩mo挲着手指。 等洛年年全部做完三张纸上的题目，程誉拿过来一眼扫过，她是真的理解了，做出的答案都是对的，当然，主要原因大概也是他今天准备的教学内容并不难。 洛年年完成了任务，只觉得心情愉快，浑身轻松，在太阳下懒洋洋的晒了一会儿，起身准备去厨房做午饭。 程誉一直看着她，见状起身跟进了厨房，帮着洗菜备菜，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我听说，你准备嫁人离开洛家？」 洛年年动作一顿，狐疑地看向程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注意到他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突然福至心灵，笑嘻嘻地说：「程大学生，你昨天不是说脱产读书很难嘛，我准备给自己找一个饭票，不就轻松了。」 洛年年其实在开玩笑，她觉得自己技能那么多，有独自养活自己的底气，所以并不曾担心过以后的生活，她只是从程誉不自在的神态中察觉到他的异样，玩心大起，想要逗逗他。 程誉果然急了，轻咳一声，放下手边的菜，深邃的黑眸看向洛年年，努力正经的自荐道：「你觉得，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洛年年想忍住继续逗逗他，但还是没忍住心里的愉悦，一下子跳到程誉身前，抬起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欣喜，开心的拖长声音喊了一声：「程大学生~你喜欢我啊？」 程誉避开洛年年格外明亮的眼眸，耳垂却控制不住的泛红，但他还是坚持语气正经地说：「我可以，帮你，你想离开家，可以住在我这里，我帮你把侧房整理出来，还可以帮你辅导功课，嗯，你在某些方面其实很有天赋，我可以帮你开发天赋……」 洛年年就这么眼睛带笑的看着程誉，程誉被看得紧张，嘴里就一直说一直说，像一个敬业的推销员一样，使劲推销自己。 「我、我虽然干农活不太行，但我有能力挣钱养你，家里的吃穿你都不用担心，你不想做农活就不做，你想回去上学就回去上学，你开心就好……」 到最后，程誉一咬牙，甚至承诺：「你不用有太大的负担，将我当成帮你的朋友也可以，等以后，你若是想，我们也可以再分开……」 正听得开心的洛年年突然摇头，语气坚定，「不分开。」 一直紧绷的程誉松了一口气，看着洛年年，认真确认了一遍：「你愿意的？」 洛年年这下不仅点头，还直接伸手抱住了程誉的腰，把下巴垫在他胸口，仰着脸笑眯眯地点头，「你叫我年年吧，年年愿意的。」洛年年的下巴点在程誉的胸口，点得他浑身都酥了。 程誉似乎整个人都在冒烟，洛年年盯着他耳尖的红一路蔓延到俊美的脸上，兴奋得心痒痒的，她还没见过这么羞涩的程誉吶。 程誉伸手回抱住洛年年，刚开始还很不自然，很快就越抱越紧，被固定在他胸口的洛年年能清晰的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似乎觉得自己的表现得太逊了，程誉心一狠，低头亲了下去。 他还只敢轻轻贴在怀里的人唇上，洛年年已经熟练的双唇轻启，舌尖冒出去舔程誉的薄唇，像是果冻一样，软软的，甜甜的。 这下程誉的理智彻底烧没了，进攻性十足的反客为主，攻城略地，但他实在是个羞涩温柔的攻略者，时刻关注洛年年的状态，极强的学习能力在此刻充分发挥，从生涩到熟练的逗弄安抚，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洛年年懒懒的软在程誉怀里，刚开始被咬到了磕到了不舒服时哼唧两声，后面舒服了也哼唧两声，享受着和爱人的亲昵。 案板上切到一半的菜完全被两人忽视，狭窄的环境也不被放在心上，两个新鲜出炉的小情侣只顾着亲昵，大概有情能饱肚。 直到程誉主动把腻在自己怀里的洛年年推出去，对上洛年年疑惑的眼神，程誉脸色爆红，简直要冒烟，眼神躲闪，随意找了个藉口，「我去拿一下东西。」两步跨出了厨房。 程誉真的不知道，原来只是亲亲抱抱也会让他激动到起反应，他怕吓到洛年年，赶紧先避开。 第187页 跑得太快的程誉并没有看到身后洛年年笑得格外狡黠。 又可以绑定程誉，洛年年心情开心又愉快，哼着歌继续切菜。 没多久程誉又钻进厨房，羞涩拘谨直接写在脸上，帮着干活的时候，又想靠近洛年年，靠近了又躲闪，躲闪了又觉得亏主动贴上去。 明明只是交接洗好的蔬菜时手指相触，程誉会先不好意思的躲开，然后又激动的抱上去狠狠的亲。 普普通通的一次午饭却用了格外长的备菜时间，到炒菜的时候，程誉也要在洛年年身后抱着人，黏着洛年年一起移动，像什么大型挂件一样。 程誉现在满脑子都是香香软软的老婆，什么失意，什么顾虑，全都被挤出大脑，他现在只想把人娶回家，别的都以后再考虑。洛年年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乐观心态似乎也影响了他，程誉自己都不知道，他原来是个爱情至上的人。 做饭的时候已经够腻乎，吃饭的时候就更腻乎了，洛年年餵他一口，程誉再返回来餵一口，一来一回的结果就是程誉吃撑了。 程誉新做的两把小椅子紧贴着并排放在一起，两人放松的仰摊在椅子上，相拥着一起晒太阳，晒得人从心里到身体都暖洋洋的。程誉第一次觉得阳光很温暖，在心里用上这个带有感情色彩的形容词。 吃饱喝足的洛年年很快就昏昏欲睡，程誉弯腰将人抱起，抱进房间里。 与房屋老旧的外观不同，房间内其实已经被程誉修缮得干净清爽，木墙都是新修补好刷好漆的，家具也都是新打的，床上的被褥是新买的，他将洛年年放在柔软的被褥上，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洛年年懒懒的半睁着眼，眼中洒出甜甜的笑意，细长的手指向下勾勾程誉的手指，程誉立刻被蛊惑了，原本要立起的身体直接伏了下去。 密密麻麻的吻从洛年年的额间落到眉眼，从琼鼻到樱唇，极尽温柔缱绻，洛年年伸手环住程誉的腰，享受着亲昵，懒懒的回应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程誉察觉到怀里的人唿吸逐渐平稳，好笑又好气，又捨不得吵醒她，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平復唿吸。 怀里满满的抱着人，唿吸间都是她的香味，程誉竟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程誉醒来时，很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怀里的洛年年竟先一步醒了，正趴在他身上笑盈盈的看着他，程誉眼睛一热，都没完全回过神就将人抱紧压下来，紧贴着压到自己身上。 程誉从来不知道，竟然有比学术论文还要消磨时间的活动，两人甚至可以在房间里厮磨一整个下午，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贴不完的亲昵。 直到洛年年看了看时间表示该准备晚饭了。 程誉是真的不饿，遇到洛年年之前吃饭对他来说只是维持生活的普通日常，并没有洛年年对一日三餐都要精心准备的执念，于是忍着笑摸了摸洛年年的小肚子，以为她饿了，没想到洛年年气势汹汹的表示她要早点吃好晚饭回家和洛家人继续闹。 「我陪你回去。」程誉抓住她的手，心里并不想洛年年继续和家里起冲突，其实前两天他都有去围观，洛家人一起针对洛年年，他担心她会被欺负。 洛年年摇头拒绝，「我先回去探探口风。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程誉抿了抿唇，只好同意，心想着他可以继续围观。 洛年年今日提早回到洛家，恰好撞上提早回来做晚饭的洛母。 洛母看到洛年年简直是大惊失色，今日洛父早早就催着她下工回家准备晚饭，他们都以为今天晚上有的吃了，谁想到这个死丫头也跟着早回来了，简直头疼。 洛年年晃晃悠悠的走到厨房门口，笑眯眯的和洛母说：「娘，我准备嫁人了，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洛母大惊，既惊讶于洛年年迥异的态度，更惊讶于她话里的含义，震惊地问：「你真找到对象了，是谁？」这丫头这两天这么闹腾，难道真是为了对象在和家里争取？可她这么闹，谁家还敢娶回去，不可能的！ 洛年年扒拉着厨房门帘晃了晃，眼神飘忽，嘴角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哎呀，别管了，反正嫁的是愿意让我继续上学的人。我现在就等你们同意，把户口本给我，我明天就能嫁。」 洛母突然开始怀疑，自家二女儿这两天的反常，或许也可能是因为落水把脑子泡坏了？ 因为洛年年说的话太过反常以至于洛母根本不相信，不客气地嘲讽她： 「你个死丫头在说什么玩笑话？哪个男人能娶个老婆回去不仅不给家里干活挣工分，还养着送去上学？哪个男人能今天让你回家提亲事明天就把你娶了？你找的是哪个村子三婚的五六十岁老汉吗？」 洛年年不耐烦的甩了一下门帘，「你快说说你们有什么条件吧，没条件我明天就嫁了，以后你们不用看到我，我也不想看到你们。」 洛母语气更加嘲讽：「条件？行啊，让男方先拿五十块彩礼来，手錶咱也不奢望了，自行车和缝纫机得来一台吧。」 实际村里大部分姑娘的彩礼高的也就二十块，有些人家，十块的彩礼也能娶到老婆，自行车和缝纫机那是大户人家才有的珍贵物件，洛母说来就是故意奚落二女儿的。 「那嫁妆呢，你们给我带什么？」洛年年继续问。 上个世界程誉娶她时是彩礼嫁妆一起包的，直接把洛家的生活条件扶了上去，洛年年愿意给，自然不会在乎，但这个世界洛年年不愿意给，就斤斤计较起来。 第188页 「给你打两床被子，够了吧。」洛母没好气地回，继续和着面，晚上要吃面条。 「既然家里不给我嫁妆，那彩礼总该给我自己收着吧？」洛年年理直气壮地说。 说完看到洛母的表情，立刻懂了，这事不用想。 于是洛年年提议道：「这样吧，彩礼给你们留着，或者六十岁以后我给你们养老，你们选一项。 「也就是说，要么现在给你们一笔钱，买断咱们的亲缘，以后我不会再回家，你们也别去找我。或者你们如我的意让我顺利嫁出去，等你们老了，我会尽赡养义务的。」 洛母又被气上了头，这个死孩子最近动不动就是断绝关系，不想给他们干活也不想跟他们一起生活，这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洛母将手里的面团使劲甩在案板上，再次顾不得做晚饭，指着洛年年破口大骂。 下工的洛父远远的听到家里老婆的骂声，心就是一沉，等走到大门口看到坐在堂屋正中央洛年年的身影，眼前就是一黑，他们实在是被这个死孩子折腾烦了，今天又在闹什么？ 第71章 断绝关系 洛父一进门就烦躁的大吼一声：「今天又怎么了？洛二花, 我警告你，你爹我已经容忍你偷懒三天了，你也该知足了, 明天你要是再不跟着去地里干活，你那房间的门窗就别想要了！」 洛年年闻声看过来，语气平静地回：「哦, 我明天要结婚, 明天晚上就不住那间房了, 不要就不要吧。」 洛父整个呆住, 「啥？」结啥玩意儿？满脸不敢置信。 随后洛父也听到了洛年年那套要么留下彩礼要么老了得到赡养的理论。 总之，洛年年坚持父母的养育之恩可以用一笔钱买断, 或者用六十岁以后对父母的赡养行为相抵消。 听到这论调的洛父洛母仍然暴怒, 但是没有追着洛年年打, 主要是他们清楚抓不到人，干脆就不为难自己了。而且今天洛年年说话时很平静，语气认真，不像在故意闹事, 反倒像是真的在商量正事。 洛父洛母靠怒骂发泄过一通怒火之后，颓然坐下。 洛年年在桌子对面坐下, 认真地说：「你们能冷静下来，好好聊一聊吗？」 一家三口难得心平气和的开始交流, 主要是洛父洛母实在是骂都骂累了, 甚至懒得骂了。 洛父神色严肃地问洛年年：「你到底要和谁结婚, 你们谈了多久, 为什么突然急着结婚？」 「就是村里新来的程大学生，不是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嘛，我落水是他救的, 我看程大学生长得又好，学问又好，还支持我读书，是再好不过的结婚人选，我决定嫁给他。 「反正我是一定要回学校读书的，你们不乐意送我去，我就嫁给乐意送我去的人。」 洛年年笑起来，表情带着几分得意，一副为自己的眼光骄傲的模样。 洛母只觉得荒谬，又是程誉，他们家两个女儿是和程誉槓上了吗？想起上次因为程誉在村人面前丢的脸，洛母语气不善：「你快别白日做梦了，那些大城市来支援建设的年轻人，以后都会回城里去的，人家能看上你一个乡下傻姑？」 「我愿意的。」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洛家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站在大门处的正是程誉。 程誉担心洛年年回家被欺负，其实一直都在不远处看着，听到洛年年气恼之下提出明天就要结婚的想法，他先惊讶了一下，惊讶过后发现内心满是激动雀跃，他干脆抓住机会一不做二不休，主动站出来，把这件事确定成事实。 洛年年看到程誉，原本平静暗淡的眼睛突然亮起来，笑眯眯的跳起来跑过去抱住程誉的胳膊，和程誉相视一笑，迴转身，身后的洛父和洛母已经是两脸目瞪口呆。 老实说，他们这些一辈子最远只到过县城的乡下人听说程誉是从都城来的大学生，虽然嘴上说点酸话，但心里是羡慕又自卑的。 偶尔从广播新闻里听到点有关都城的消息，都仿佛在听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他们这个偏远的下河村，这些年也陆续来过十几个支援边远乡村建设的年轻人，但大都待满五年就走了，极少有人会选择留下来。村人都知道，这些支青都是过客，是留不住的，根本看不上他们这里。 先前洛母也是被洛夏月说得昏了头才敢借着闹事提出要程誉娶她女儿，正常的时候，洛母是完全不敢想那种可能的，程誉从气质到言谈再到日常行为举止，明显就和他们这些泥腿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洛家夫妻两个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不靠谱的二女儿带着城里来的大学生站在一起说他们要结婚，程誉也一副真诚求娶的模样，洛父和洛母脑海里此时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不敢置信。洛二花还能有这本事？ 程誉和洛年年一起坐在洛父洛母对面，程誉看了眼洛年年，决定还是和她站在一边，对洛家夫妻表示： 「年…她说的条件我都同意，明天结婚的话，时间比较紧来不及採买东西，我愿意给二老一百的彩礼，这彩礼钱不用给她带走，也不用给她准备嫁妆，人嫁给我就行。 「婚后我们大概还是在村里常住，她愿意上学我会送她去学校。若是哪天我回都城，我也会带着她一起。当然，也有可能我们这一辈子都留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会照顾好她。」 程誉说到未来的规划时，语气有些黯然，都城的局势目前不明朗，程誉也不确定自己还能回去。但想了想还是应该说清楚，说给洛父洛母听，更重要的是说给洛年年听。 第189页 洛年年伸手握住程誉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抬眼看向他，眼中都是信赖的笑意，「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去上大学也带着你一起。」 程誉看着洛年年，紧紧回握，突然笑起来，一直冷脸的人突然笑起来，宛如冰雪消融，大地回暖。 洛父洛母看着洛年年和程誉手指紧握，相视而笑，默契又信赖的模样，慕名觉得他们坐在这里很多余。 洛父愣了好一会儿，突然问：「程大学生也听到二花刚才喊的话了吧？你也认可？给个彩礼就要和家里断绝关系？」 程誉转向洛父时，表情又恢復冷漠，平静地说，「她的决定我都认可。」 「好啊！」洛父突然拍了一掌桌子，怒目圆睁，起身怒斥道，「我说我家二花这两天怎么老是在家里闹腾，原来是你小子在后面挑拨的！什么落水救人，我看就是你们两个不要脸的私下勾搭出事了，你个臭小子还想把我家姑娘拐走，老子不同意！」 洛母被突然暴起的洛父吓了一跳，她刚才其实都有点动摇了，觉得把二花嫁出去，女婿给一百块彩礼也很不错，还是他爹脑子清醒，洛母被这么一提醒，也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哪有因为救人过了两天就要结婚的，连忙站起身表达立场。 程誉微微皱眉，对洛父的用词很不满，但别人会产生这种想法他其实已经有所准备，他和年年这么快结婚，很难有人相信他们在落水之前是完全不认识的状态，他自己被误会不要紧，但洛父对外都持这种口风的话，对年年很不好。 而现场的另外一人完全游离在状况外，洛年年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行，看来你们是选择让我六十岁以后尽义务，那我结婚这事就跟你们没关系了。」 洛年年笑眯眯地提醒洛父洛母：「我会仔细算一算这些年我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花了多少钱，减去这两年我挣的，然后在你们老的时候全部还给你们。 「至于结婚，也不等明天了，今天我就要嫁给他，今晚就不回来了。」 洛年年的发言完全打乱了另外三人的思路，洛父洛母甚至程誉都有点震惊，只是程誉面无表情的保持住了冷静，将洛年年微微往后拉了两步，远离看上去要爆炸的洛父洛母。 「你个死丫头你听不懂老子在说什么吗？老子说不同意！不同意！你想都别想，你敢走出这个门，我就打断你的腿！」洛父堪称咆哮了，愤怒之下，手里的茶杯直接砸在地上，对上在他看来脑子被泡坏的洛年年，洛父感觉交流实在费力。 「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呗，我的婚事是我自己的事，要你同意？我从头到尾问的都是你们选择一次性买断亲缘还是未来让我参与养老，有问过你们同不同意我的婚事吗？还打断我的腿，呵，那来看看是谁打断谁的腿吧。」 洛年年冷哼一声，说话时，提起身后原本坐着的椅子，直接徒手一掰，掰下来一根椅子腿，在桌子上用力一敲，椅子的其他的部分被她丢在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洛父洛母被洛年年突然爆发出的强大气势吓到，瞬间噤声。 此时的二女儿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明明容貌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她站在那里，眼神居高临下的睨过来，他们竟从中看不到一丝对亲人的在意。 洛年年说话的语气并不兇狠，但她从动作到眼神似乎都在表达她下一秒就能砸过来的决心。 洛父和洛母只觉得后背一凉，鼓起来的胆子一下子被戳破，再也凝聚不起怒气。 尤其是洛父，彻底傻眼，他刚才那么说其实只是想给程誉施压，让这小子表现出更多的诚意，自己闺女这一副要打人的模样是什么情况？ 洛母心惊之下甚至转而寻求程誉的认同，指着洛年年问程誉：「程大学生，你也看到了，这种女儿我们父母要不是没办法都不想要，你真的敢娶？」 程誉却对洛年年说：「小心手别扎到木刺。」不是很认同地看着她手里老旧的木材。 洛年年张开手给程誉看她的手心，确实完好无损。程誉就不再说话，只是站在洛年年身边一起陪着，用行动回应洛母的挑拨。 洛父洛母彻底被这两人搞无语了，夫妻两个搀扶着远离碎裂一地的木头，走到院子中低声嘀咕着商量了一会儿，最后洛母站出来，表情复杂的看了洛年年一会儿，才说： 「二花啊，你爹娘我们实在是忍不了你了，你也一心想跑，行，我们同意你的婚事，但是要给家里两百块的彩礼，以后我们就彻底不管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哭的时候别回娘家。」 「好，给你们两百块，咱们断绝关系，我死也不会来找你们的，你们也不要来找我。」洛年年开心地点头应下，应下之后才去看程誉，眨巴眨巴眼，程誉有两百块的吧？ 程誉伸手将人揽进怀里，以保护的姿态对洛父洛母说：「彩礼钱我现在就能给，不如找人去请村长来做个见证，签一份断绝关系的协议，顺便把结婚的申请手续也一起办好。」 洛父看着程誉的冷脸真是恨不得打上去，这小子嘴巴一张就让别人家父母子女断绝关系，实在不是人。 可洛父一想到程誉答应下来的可是两百块，就什么话都骂不出口了，万般辱骂都死死憋在肚子里，只气哼哼的坐在一旁。 在程誉的坚持和洛年年的欢喜期待下，刚刚下工的村长被请了过来。 第190页 洛父洛母今日都下工得早，直到此时其他村人才下工，眼见村长又被叫去洛家，纷纷加快了各自回家做饭的脚步，准备端着饭碗继续去看热闹。 嘿，别说，洛家二闺女的闹事方式真是别具一格，是村人以前没见过的，村人看得乐呵，现在当连续剧在看。 村长和妇女主任很快都来了洛家，他们脸上满是疲惫，实在是不想调解老洛家的破事了，可洛婶子请他们的时候说今天必须得来，没办法，只好下工以后回家勉强收拾了一下赶过来。 结果真赶过来了，村长和李主任发现，今天的剧情连他们两个一直近距离追更的知情人都看不懂了。 这里的情况以极快的速度传开，好多村人听说剧情出现重大变化，连饭都顾不上做了，先跑来看热闹，洛家的大门外、半人高的篱笆墙外、甚至邻居家的院子里，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听完洛父洛母给村长介绍的情况后，眼睛瞪大，耳朵竖起来。 「你说程大学生想娶你家二闺女？今天就要娶？给你们家两百块彩礼，你们和二花签断绝关系协议书？」村长整个人都很震惊，下意识问出了围观群众的共同心声，「你们这不是在卖闺女吗？」 洛父洛母脸上有些挂不住，将责任推给洛年年，「主要是二花实在太闹腾了，村长啊，她在家里是怎么闹腾的你们也看到了，她非要嫁出去、非要不管父母，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众人一起看向洛年年，没想到洛年年竟然点点头。这个傻姑娘竟然当众点头认下来了，还认真地解释：「确实是我不想和父母过了，他们的偏心已经对我造成很大的伤害，我宁愿我们不是一家人。 「这十几年他们确实养育了我，所以我想着要么结婚的时候给一笔彩礼，补偿他们这些年的花费，以后我们就此不再来往，他们老了我也不会管。 「要么结婚他们不要管我，也不会给什么彩礼，等他们老了我会给钱照顾。 「他们自己选择的第一种方案，提出的要求是一次性给两百块，我同意了，今天请大家来就是做个见证。」 洛年年的话一出，围观的村人再也按捺不住互相讨论交流的激动心情，有说洛年年太冷心冷血的，有感嘆两百块可真多的。 村长头疼的拍拍脑袋，劝洛年年：「二花啊，血浓于水的亲情不是那么容易断开的，也不是钱能买断的，你这个孩子太偏激了。」 洛年年看向村长：「真有亲情吗？反正我感觉不到，我只想断开。他们都同意了，村长你何必拦？」 村长见洛年年说不通，又转向洛父洛母，眼神扫过一直站在洛年年身后的程誉，直白地说：「老洛啊，你们也是，哪家嫁女儿能要两百块的彩礼，二十块都是好姑爷了。你们的目光放长远，现在就能给出两百块的，那以后……」 洛父洛母哪里不懂村长的意思，程誉一看就是有家底的，现在就能拿出两百块，好好拢住这个姑爷，以后说不定能得到更多。 但最大的问题是，洛父洛母比外人更清楚，他们的二女儿已经彻底和他们离心了，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带一丝感情，张口闭口就是大家别联繫，等他们老了才会给他们一点点钱。 眼下立即可得的巨大好处和遥远飘渺的承诺，他们当然会犹豫。更重要的是，他们总是理所当然的心存侥倖，觉得就算现在顺了二女儿的意，难道以后还真能不联繫？ 下了学根本不想回家一直在同学家玩闹甚至准备蹭一顿晚饭的洛冬青听到消息后，简直是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回赶，远远的就看到洛父洛母又被村长说得动摇了，气都没喘顺就大声喊：「要，彩，礼！」 洛冬青穿过人群冲进家里，累得直接坐在地上，也要喊出他的意见：「洛、洛二花讨厌死了，嫁出去，挺好，别回来也好，有她在，家里每天都很烦，爹，娘，咱们要彩礼！」 洛年年嗤笑一声，走过去冲着洛冬青就狠踹了一脚，直接把人踹得蜷缩起来满地打滚。 大家都没想到洛年年会当众动手，看着痛得喊不出来的洛冬青，全场都惊了，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洛年年。 洛年年却转过来对村长说：「爹娘我不好动手，弟弟还是能打的，不结婚我就留在家天天打弟弟，村长你还劝？」 村长脸色格外难看，也把视线转向了程誉，寻求认同：「程大学生，不是我自谦，我们村里好女孩多的是，你确定你看上这个？」 洛母心疼的抱着洛冬青哭嚎起来：「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啊，要不是没办法，谁会想卖女儿。」 程誉环视一圈，只觉得看热闹的人脸上的表情很刺眼，他的年年明明是善良快乐的小天使，被这个家逼得只能用极端的方法保护自己，这些围观者却还在指责她不够顺从。 「够了。」程誉冷喝一声，顿时，洛母也不敢哭嚎了，洛冬青都不敢表现疼痛了，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行走的两百块。 程誉看向村长，语气冰冷：「村长，在我眼里她是最好的就够了，请你注意用词，你大概也不会愿意听到别人侮辱你的妻子。请你来是麻烦你做个见证，给我们开结婚证明的。」 「哎，你这……」村长急起来想和程誉争论，被程誉盯着最后还是放弃了，没办法，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村里公用的机械要是坏了，除了程誉，竟想不出谁还能修，村长只能忍了。 第191页 村长把公章往桌子上一扔，没好气地说：「行！我多嘴，我现在就给你们开结婚证明，户口本倒是拿给我啊！」 程誉拉过洛年年的手，将人稳稳安置在凳子上，自己坐在旁边，拿出纸笔，亲自帮着起草断绝关系的声明，给洛年年看过满意后，转个方向推到洛父和洛母面前。 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崭新的一百元，就这么放在桌子上。 围观村人的眼睛盯在那两张大钞上都移不开了，这年头，一大家子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攒下十块钱，结婚男方给二十的彩礼就是顶有面子的事了，为了结个婚就给两百块彩礼的，闻所未闻。 甚至有人共情洛父洛母，要是来个女婿愿意给他们这么多钱的话，他们也愿意跟女儿断绝关系啊。 事到临头，洛父洛母心情复杂，洛冬青却是扑过去看了之后，第一个签下名字的，还用村长带来的印泥盖了个红红的手印，接着手一伸就想去拿钱。 程誉手指点在钱上，看向洛父洛母，「不知两位考虑的如何？家里还有其他成员吗？」 「哎呀，爹，娘，快签吧！」洛冬青讪讪的收回手，转回去催洛父洛母，接着左右转转头，「夏月呢，我大姐呢？哎呀，要命的时候我大姐跑哪里去了？」 说完洛冬青对着程誉笑得讨好：「那个，姐夫啊，反正我大姐迟早也要嫁出去，她签不签没关系的吧？」 「为了避免纠纷，还是都签了比较省事。」程誉坚持。 洛年年从打完人程誉开始主持进度就显得格外沉默，整个过程都是程誉在推进，以至于在众人眼中，更像是程誉这个大城市来的人想娶个不会有岳家麻烦的老婆，干脆花钱买了人。 这话好说不好听，其实不少人家的女儿嫁出去就当泼了一盆水，也不指望女儿多帮衬家里，但是身为女婿这么摆明车马的要妻子和岳家断绝关系，做得就太绝了，众人看程誉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异样。 洛父一狠心，也签了字画了手印，最后犹豫的还是洛母，洛母难得不尖酸刻薄的大吵大骂，神情悲伤地看着洛年年，「二花，你真的这么狠心？不要爹娘了？」 洛年年一直冷眼围观，此时定睛看向洛母，语气迟疑犹豫地说：「娘……要不，我还是给你们养老吧……」 说着，洛年年伸手去拿钱，程誉直接放给了她，洛年年拿到之后攥进手里作出收回的姿态。 洛母立刻急了，连忙在纸上籤下名字，回身进屋把锁在柜子里的户口本拿出来，将洛二花的那页单独取出给了村长。 洛年年勾勾嘴角，亲自在断绝关系书上籤下「洛二花」的名字，亲手将两百块交到洛母手里，看着洛父洛母以及洛冬青脸上压抑不住的喜意，她也笑了。 她这大概算完成了原主要离开家的要求吧？虽然不知道原主会不会满意，但洛年年实在不想继续留在这个家了。 这个家里的每个人她都不喜欢，她闹腾两天还算给原主出气，但时间一长，她自己先受不了了，这些人让她烦躁又不快乐，她还是赶紧去和程誉贴贴吧。 村长见两边达成了一致，也只好在断绝书上签了见证人的名字，当场给程誉和洛年年开证明，大概是心里有气，最后盖章的时候恶狠狠的用力。 洛年年将自己的户口页、两人的结婚证明都交给程誉收好，起身回房间收拾东西，程誉连忙跟上，帮着一起收拾。虽然没有正经的仪式，但从此之后，两人就算是正经夫妻了，不用顾虑表现出亲昵。 第72章 秘密败露 程誉有些担心洛年年心情不好, 所以即便他心情很好，也只敢在眼中露出一两丝笑意。 一进房间，洛年年就转身抱住程誉, 把脸埋在他胸口。 程誉立刻心疼了，一手抱着人，一手轻轻顺洛年年的头髮安抚她：「别急, 不怕, 没事的, 你现在气头上不想和他们有关系, 若是以后反悔了，咱们还随时可以回来。」 洛年年身体抖了抖, 抬起头, 露出的却是一张笑脸, 娇哼道：「我才不会后悔，我只恨没跑得更快。今天晚上我就不想留在这里了，我去你家好不好？」 程誉仔细看着洛年年的眼睛，确认她是真的开心, 放下心来，垂头用脸贴了贴她的脸, 又轻轻啄了两口，声音带笑的纠正她：「我们已经结婚了, 那也是你的家。」 两人高高兴兴的一起收拾对原主有意义的物品, 虽然大都不值钱, 但洛年年都带走了。 房间外的村人们聊得热闹, 大家热议的重点并不在洛年年和程誉这对有点离经叛道的小夫妻身上，而是放在洛家现有的两百块存款上。 那可真是一笔巨款啊，让人眼红心不顺的巨款。 村人们有的建议洛父洛母翻新房子, 有的建议他们给儿子早早定亲，讨论得格外热情激烈，仿佛那两百块是大家的一样，村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洛父洛母也忍不住跟着激动起来，仿佛从言语中看到了未来的美好日子。 洛夏月怕赵永胜又来纠缠自己，一整天都待在县城的同学家里，直到天黑才回村，还故意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没想到远远的还是看到自家围了好几圈村人，立刻明白家里肯定又闹起来了，当下转头就想去小姐妹家躲躲，她实在受够了讨厌的妹妹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 恰好有端着碗送饭路过的邻居看到洛夏月，连忙大声招唿一句：「夏月回来了啊，快回家去呀，家里就等着你呢。」 第192页 这话让洛夏月听得满头问号，更想跑了。 听到消息的洛冬青沖了出来，拽着洛夏月跑回了家，按在桌前让她签字，「大姐，快，就等你的签字了！」 洛夏月被拽着跑了一段头晕脑涨，看到手里的断绝关系书，表情都呆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重生一世，她还没做什么呢，竟带来了这么大的改变？ 她撺掇母亲闹事，闹着闹着把本该去世的妹妹闹醒了。结果妹妹在家里闹事，闹着闹着这都要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难道这个妹妹註定不能当他们的家人？ 洛夏月来不及多想，就被急切的洛冬青催着签了字按了手印，然后洛冬青将一式三份的断绝关系书，一份交给父母，一份交给村长，一份殷勤的给程誉送去。 洛夏月总觉得自己签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心里还是有几分惊慌的，下意识找父母寻求安慰。 结果回头一看，洛父洛母的表现都很奇怪。 洛父正在与村长和几个伯叔兄弟聊天，聊着聊着竟突然大笑起来。 洛母则被妇女主任以及几个相熟的老姐妹围着，脸上的表情也没太生气或者太伤心，反倒隐约有点笑意。 洛夏月凑到洛母身边，这才有机会问清楚，「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二花突然就……」 洛母都没来得及开口回答，旁边几个婶子已经你一言我一语说起来： 「夏月啊，你也该抓紧时间找对象了，听说昨天有隔壁村的小伙子来找你？怎么样，事成不成？」 「就是就是，洛嫂子啊，怎么说妹妹先嫁总归不太好，夏月这个姐姐还在这儿呢。不过你家夏月是高中生，可以考城里的工作，现在家里有了钱，给孩子走走门路找个好工作，以后说不定又给你们招来一个城里的好女婿。」 「天娘嘞，那我们可真是要羡慕死你了，生了两个女儿就是好啊，能多两个半儿，以后亲儿子的婚事也不用发愁，招个利索能干的媳妇回来，嫂子你就等着享福喽。」 …… 婶子们说着说着一起笑起来，洛母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笑意。 洛夏月听得满头雾水，还要再问，洛母忙着应付老姐妹没空理她，好在有围观了全程的同龄小姐妹给洛夏月解释： 「夏月，你那个妹妹手段不得了啊，竟然嫁给了来支援的大学生，大学生还愿意给你家两百块的彩礼！虽然你妹妹写了断绝关系书，但我看那就是写给外人看的，你们以后还是亲亲好姐妹，这血缘关系哪里能说断就断了。」 洛夏月顿时表情大变，洛二花结婚了？还嫁给了大学生？ 瞬间，惊恐涌上心头，只因他们村一共就一个大学生，洛夏月掐住小姐妹的手，惊骇地问：「怎么回事，我不就出去了一天，洛二花怎么可能嫁人了？」 小姐妹纳闷地反问：「这事我们正想问你呢，你妹妹到底什么时候和程大学生看对眼的？你们家里难道还能不知道？哎，夏月，你跟我们说说呗，二花到底是怎么把人拿下的，程大学生那么严肃，我们都不敢靠近跟他讲话嘞。」 恐慌成真，洛夏月只觉得宛如一块巨石当头砸下，把她整个人都砸晕了，到底什么情况？洛二花怎么可能和程誉结婚？他们两个一个天一个地，完全不般配的人怎么会走到一起？更重要的是，程誉结婚了，那她可怎么办…… 恰在这时，洛夏月看到洛年年从房间中走出来，让洛夏月目眦欲裂的是，二妹身后跟着走出抱着一个用床单团起来的包袱卷的程誉，洛年年返身亲昵地抱住程誉的胳膊，嘴里说着什么，程誉微微弯腰侧头耐心的听她讲话。 在洛夏月记忆中永远冰冷难近的程誉脸上竟然带着笑意，虽然清浅，但整个人都柔和下来，仿若高高在上的神人落入凡尘，变得温和可以接近。 看过程誉的生平介绍从头到尾就没见到一张笑着的照片的洛夏月整个人都崩溃了，大喊一声：「我不同意！」 洛夏月的声音太过尖细悽厉，把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看过来，就见洛夏月眼睛赤红的死死盯着新鲜出炉的妹妹妹夫，浑身瀰漫的怨恨悲愤，仿佛被抢了男人的原配。 村人们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故事，纷纷竖起好奇的耳朵，兴致勃勃的围观。 不少人想起前两天洛嫂子还借洛二花的死逼着程大学生娶洛夏月，难道程大学生和洛家两个闺女都有点不可说的隐秘？ 洛年年太熟悉洛夏月此时的表情了，这样的表情她从第一个小世界起就看到不少，刚开始还不懂，后来就懂了，这是嫉妒。 洛年年好奇地问洛夏月：「噢，你不同意什么？」 「你怎么可以嫁给他？！」洛夏月心中大恨，血红的眼睛瞪着洛年年，再次愤怒洛二花怎么没有淹死，不仅坏了她的计划，还抢走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我为什么不能嫁他？」洛年年继续不急不慢地问。她对洛夏月的敌视有点好奇，因为现在的洛夏月和原主记忆中的姐姐差距不小。 在外人眼中，「洛二花」也性情大变，但洛年年知道原因是内里的芯子换人了，那这位洛夏月和先前的有差距又是因为什么呢？ 深感被挑衅的洛夏月愤怒又暴躁，但最后的理智让她几番咽下涌到嘴边的话，最后又恨又委屈，眼泪都要掉下来，于是洛夏月转向程誉，悲戚地问：「你、你怎么能娶她？」 第193页 「你哪位？你管得着吗？」程誉毫不客气的怼回去，对这种奇怪的人理都懒得理，他转向洛年年，认真为自己解释，「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哪里跑来的精神病患者。」 洛年年捂着嘴掩住笑，提醒程誉：「她是洛夏月，是，大姐呢。」 「你们都断绝关系了，离这种人远点。」程誉微微皱眉，除了他的年年，洛家人一个个都不靠谱得很，果然还是要把妻子带出这个环境。 被程誉亲自否定，洛夏月只觉得脸皮都在烧，两辈子最丢脸的就是这个时候了，恨恨地瞪着洛年年，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捂着脸就要跑走。 「站住！」程誉突然冷喝一声，脸上第一次表现出生气的情绪，冰冷不再只是他的气质，而是彷如有实质的气场，离得近的人都变了脸色，看着程誉，一时之间只觉得止不住的心慌。 程誉认真的时候，连洛年年都会感到灵魂威压带来的压力，更何况此时愤怒的他对上的只是一群普通人。 直接承受程誉怒意的洛夏月被钉在原地，瞬间手脚冰凉，惊恐无措。 程誉的语气格外冰冷，要洛夏月回答：「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你对我的妻子有什么意见，让她等着，你准备干什么？」 程誉话音落下，离得近的几人都无意识抖了一下，那是一种印刻在基因里，来自直觉的恐惧。 洛夏月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审问的犯人，惊慌极了，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你之前答应娶我的！」 围观村人顿时为之譁然，看戏之魂已经熊熊燃烧起来，眼神在洛夏月和洛年年之间来回移动，只恨自己没多长几只眼。这可是两姐妹争一夫的刺激戏码啊，这两姐妹什么时候能打起来？ 与格外激动的围观者不同，当事人之一的洛年年全程表情都不变，抱着程誉的胳膊歪头靠上去，脸上带着点笑意，就这么看着洛夏月，仿佛等她继续抖落点什么刺激的戏份。 另一个当事人程誉更是一点都没有被当众揭穿脸皮的窘迫，只是皱起眉，冷冷地问：「我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答应的？有什么信物证明？」 这一问洛夏月哽住了，程誉的眼神更是冻得她大脑转也转不动，刚才那句话是她在激愤下不受控制喊出去的，后续她还没想好该怎么编。 洛夏月自己最清楚，实际上程誉和她说过的话都没超过三句，她重生回来后两次鼓起勇气接近程誉，第一次对方说了一句拒绝的话直接走了，第二次甚至话都没说直接没理会她。 她被打击的彻底没了信心，将靠自己攻略程誉的计划放在一边，全心谋划着名借妹妹落水的事件搞定婚事。没想到这件事也出了意外，妹妹竟然没死，计划又失败了。 这事才刚过去两天，满心烦躁的洛夏月都还没想好接下去该怎么办，妹妹却嫁给了程誉，她被这个事实沖昏了头脑，一想到她看不上的洛二花未来将会继承数额庞大的遗产，嫉妒将她整个人都烧没了，身心俱焚。 在村人期待的眼神中，洛夏月面色涨红，眼神躲闪，磕磕绊绊犹豫了好久才咬牙说道：「前天我娘让你娶我，你、你是答应了的。」 「哎呀……」围观的村人们一起发出失望的嘘声，他们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勐料呢，结果洛夏月说的是前天河滩边的事，在场的人至少有一半当时也在现场看热闹，他们知道情况的呀。 当时洛二花落水，洛嫂子逼把洛二花救上来的程大学生补偿她们家，要娶了洛夏月，程大学生一直没理会没回应，就那么撑着直到洛二花醒来，这事就没人再提了。 现在想想，程大学生和洛二花会不会在落水之前就有情况？ 程誉听完，眉头皱得更深，却不再理会洛夏月，扭头对洛年年说：「咱们走吧。」 有人觊觎程誉，洛年年并不生气，但洛夏月提的时间点让洛年年生气了，那是原主最愤怒的时候。 洛年年放开程誉，直接冲到洛夏月身边，抬脚就是狠踹，踹的是洛夏月腿上的穴位，洛冬青尝过好几次这种脚法，后来走路都下意识避开洛年年，现在轮到洛夏月了。 洛年年踹了还不解气，指着洛夏月怒斥：「你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底线，前天是我落水！程誉是救我的恩人！你们不救我还逼着我的恩人答应他不愿意的事，你现在还好意思说出来当证据，你简直愚蠢恶毒到无药可救！」 众人没想到洛年年会直接动手，洛母连忙上前护住洛夏月不给洛年年再打。 洛夏月缓了好一会，眼泪都下来了，终于能发出声音，也顾不上喊痛，因为太过愤怒，嘶吼着质问洛年年：「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他，你为什么要嫁给他？」那可是一年几十亿的遗产，几十亿啊！洛夏月一想起那个数也数不清的天文数字，吼得声嘶力竭。 「你喜欢这个男人？」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嘶哑愤怒的质问，赵永胜从角落走出来，眼神发狠的指着程誉，盯着洛夏月，语气疯狂，「你个biao子前几天还在我床上浪jiao叫，被我艹得直求饶，这会儿肚子里说不定都怀着我的种，你昨天跟我说回家会说服父母把你嫁给我，结果今天说你喜欢别的男人？你把老子当什么？」 赵永胜昨天回去越想越觉得洛夏月的态度很不对劲，于是今天又来下河村找洛夏月，没顺利蹲到人他就在洛家周围看热闹，没想到看着看着，头上的帽子变绿了。 第194页 「哇！」围观群众这次是彻底爆bao炸了，激动得眼睛都在发光。 众人已经看出洛夏月是单方面想追程大学生，程大学生都不认识她是谁，现在洛夏月看到自己妹妹成功嫁给了程大学生，整个人绷不住了，攀咬妹夫。但围观的村人没想到的是，洛夏月不仅这边追着人，原来那边还吊着另一个呢？ 洛夏月看到赵永胜的时候，瞳孔勐得瞪大，脸色刷得惨白，满脑子都是他怎么会在这里的疑问，心中惊慌不已，等听到赵永胜口无遮拦说出来的话，整个人更是脑袋一片空白，洛夏月察觉到围观的人落在她身上戏嚯的打量目光，整个人疯了一样冲上去想撕烂赵永胜的嘴。 两人撕打起来，盛怒中的赵永胜人高力气大，很快压制住洛夏月，狠狠甩了她两个巴掌，洛夏月尖叫着喊救命。 洛母连忙上前护住女儿，洛父也被叫得站起身，招唿几个相熟的村民一起扯开赵永胜，洛父趁乱给了这小子几拳，愤怒地斥责他：「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羞辱我女儿，滚！」 赵永胜更生气：「我们好好的谈了一年的恋爱，她每天上下学都是我接送的，老子干活挣点钱全都给她买这买那了，她之前说好的我们今年内就能结婚，我为了攒彩礼没日没夜的干活，结果她还给老子的就是当众出轨？」 赵永胜一阵大骂，细数他为洛夏月的付出，让周围的下河村人给他评评理。 骂着骂着，赵永胜突然想起了程誉。赵永胜之前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时候还在心里嘲讽眼红程誉，嘲讽他一个大城市的大学生竟然要娶一个村姑，眼红程誉能拿出那么多钱。 没想到转眼间就发现该死的程誉竟然还勾引了他的女人，赵永胜恨极程誉，准备把程誉拖进来一起骂，坏掉他的口碑，结果手指指过去，才发现程誉和洛年年早就不见人影了。 程誉早在闹剧一开始就半抱着洛年年把人带走了，他并不想围观这种无意义的闹剧，走在路上时，程誉表情严肃的叮嘱洛年年：「那家人都不是好人，以后不要多接触他们。」 父母自私又偏心，大姐对妹妹心怀恨意，弟弟是个只认钱的白眼狼，一家子都毫无可取之处，完全没有再交往的价值。 程誉之前还对洛年年坚持要和家人断绝关系这事持无所谓的态度，他支持的是人，现在则完全不一样了，程誉觉得自己得保护好妻子，绝对不能让那些人再搅合上来。有条件的话，还是要带她离开村子。 洛年年点点头应下，好不容易都摆脱了，怎么可能还会再沾上去。 洛年年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发现原主早就知道洛夏月是有偷偷往来的对象的，奇怪，洛夏月怎么突然就把目标转向程誉了？ 洛年年想起命书这一页缺失了一部分内容，若有所思，将这个奇怪的疑点记了下来。 回到属于他们的小院后，程誉将大门一关，将那些麻烦的人和事都关在外面，和洛年年一起收拾起来。 除了收拾洛年年带来的东西，即将要住两位主人的卧房也需要收拾。 收拾的时候，程誉看着破旧的小院，昏暗的油灯，嘆息一声，他的妻子嫁给他，匆匆忙忙的，不仅没有一个像样的仪式，就连住的房子都没准备好，程誉觉得很可惜，暗自羞愧，决心弥补。 洛年年却觉得很自在，和程誉在一起，她是全身心的愉快，铺好床，洗漱干净就钻进被子里，嗅着被子上熟悉的味道，开心的冲程誉招手：「阿誉，快点。」 程誉羞涩得脸都红了，从定情到成婚的速度这么快，他虽然下定决心不会后悔，但心里还是有点转不过来，扭扭捏捏的洗漱好之后，抱着纸和笔一起上了床。 程誉之前单身一人，煳弄自己，对住处也没太高的要求，只要有私人空间，破房子修修能住人就行，但现在有了老婆，他的想法变了，他捨不得老婆住这样的破房子，他准备推倒重建。 「年年，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院子，什么样的房子？你来说，我来设计。」程誉将香香软软的老婆抱进怀里，满足的深吸一口气，笑着询问她的想法。 建房子这事，洛年年有经验呀。上个小世界她和程誉在各种人迹鲜至的地方自己搭了小房子，已经有审美经验了，当下就是一通叭叭叭的输出，见程誉画得慢，还自己拿过铅笔在设计图上添加线条。 程誉看着洛年年比自己都熟练扎实的线条，什么都没说，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些，互相传递温暖的体温。 两人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规划中，温馨又欢快的互相交流想法，补充房子设计图，间或说到不谋而合的地方，互相眼睛亮亮的高兴的看着对方，交换温柔亲昵的吻，吻够了再继续设计，直到相拥着甜甜睡去，他们共同设计的图纸就放在一旁。 程誉已经许久不曾这么早就能睡着，只觉得怀里抱着年年，就像残缺的灵魂踽踽独行许久，终于找到缺失的那一块，于是被修补完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满足。 美梦香甜的小院之外，同一个村子的洛家，则一直热闹到很晚。 第73章 联繫学校 洛家的闹剧一直在持续, 赵永胜摆出了很多书信、信物证明他和洛夏月是一对偷偷交往许久的恋人，洛夏月没想到这个男人竟会带着这些东西来找她，当场否认不得, 干脆破罐子破摔，破口大骂赵永胜是个没用的垃圾男人，她这辈子绝对不会嫁。 第195页 不甘心失去老婆的赵永胜继续大闹, 让村人看足了笑话, 洛父洛母深感没面子的同时, 干脆反过来劝洛夏月嫁了吧, 闹成这个样子，如果不嫁赵永胜, 她也嫁不出去了。 洛夏月红着眼坚定拒绝, 她不是真的十几岁小姑娘, 被别人闲言碎语说几句就要寻死觅活，相反，既然赵永胜说破了她最大的把柄，她反倒彻底不用再受他的威胁, 之后和赵永胜吵起来时言语用词极尽奚落侮辱，把赵永胜说成短小又yang痿的垃圾男人, 这等羞辱把赵永胜气得发狂，若非现场看热闹的村人拦着, 两人总得再打起来。 不仅怼赵永胜, 洛夏月还反过来质问洛父洛母逼她嫁是不是逼她去死, 凭什么洛二花能选想嫁的人, 她却要被安排着嫁给赵永胜这样的渣男。 洛父洛母被这话气得仰倒，赵永胜又不是他们给女儿介绍的，明明是夏月自己招来的, 现在反倒怪起了父母。 最后，生气的洛父放下话，以后再也不会管洛夏月的婚事，只要她自己别后悔就行。 洛夏月梗着脖子喊自己绝对不会后悔，于是洛父洛母这次帮着把赵永胜赶走了。 赵永胜被赶走之前，改口要求洛夏月偿还谈恋爱时花他的钱，共计五块八毛七分钱，当然，话虽然是冲着洛夏月喊的，但赵永胜眼睛看的却是洛父洛母。 洛父捂着胸口，只觉得心梗，赵永胜这小子的想法当谁看不出来呢，他们老两口才刚到手的钱，谁也别想要走！于是洛父不耐烦地瞪了洛夏月一眼：「我们说了不管就是不管，那钱谁花的谁自己去还。」 赵永胜还要闹，最后是被洛父招唿几位相熟的村人一起赶出去的。 这场闹剧总算结束，围观的村人从洛家周围散去的时候，还觉得不尽兴，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还在讨论洛家的事。 洛家这一天内发生的大事足以成为众人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 「哎呀，当年看着洛夏月和洛二花姐妹站在一起，明显洛夏月是个机灵的，洛二花是个傻的，当时谁不想着这姐妹俩以后肯定是姐姐过得好，没想到啊没想到，今天一天，姐妹俩的命数就变了。」 「我看夏月早就知道妹妹偷偷和程大学生搅合上了，觉得自己一个高中生找的对象还比不上妹妹，心里不平衡才闹的这一出，哎，那她当时何必找那个姓赵的谈啊，我听说过那小子，隔壁村有名的孤儿寡母，穷得很呢。」 「这老洛家还是不会教孩子啊，小子看着也不是个靠谱的，嫁得最好的女儿还和家里闹翻了，啧啧。」 「这有什么，人老洛现在有钱了，两百块啊，起个大院子都行了！」 …… 不用想也知道村里对自家没什么好话，洛父洛母看着热闹散场后的一地狼藉，只觉得身心俱疲，今天又是没吃晚饭的一天，可他们实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晚上可算是跌宕起伏，起先他们被二女儿气，后来二女儿突然就嫁出去了，还没来及为二女儿的彩礼高兴，大女儿又闹出了一地鸡毛，老两口脸上的皱纹都多了一些，沉默中，第一次怀疑他们是不是没把孩子教好。 洛冬青本来是很兴奋的，后来发现二姐的彩礼被母亲藏起来，分不到他手里，大姐的丑事又闹得他在小伙伴里很没面子，再摸摸难受的肚子，忍不住抱怨起来： 「大姐你也真是的，不想谈了就好好跟人家分手，还没分手就想勾搭二姐夫，哪有这么做事的，咱们家的人还要不要出门啦。」 洛夏月原本脱力的瘫坐在地上，闻言突然抬头，仇视的看向洛冬青，勐得站起来狠狠沖向洛冬青一把将人推到在地，用已经吼到嘶哑的声音指责弟弟： 「家里闹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不成器的，就你那垃圾成绩，读高中就是浪费钱，进得去也毕不了业，有什么好读的？要不是你非要读高中，二花怎么会和家里闹翻，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子……」 说着说着，洛夏月痛哭起来。刚重生时的踌躇满志已经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打击得所剩无几，冷静下来她勐然发现，现在的她竟然还没有上辈子这个时候过得好。 洛冬青猝不及防摔得很痛，顿时恼了，他本来就是家里的小霸王，之前想欺负洛二花都是直接动手的，洛夏月因为是洛父洛母的第一个孩子，相对受重视，洛冬青欺负得少，这两天他本来就被二姐的反抗搞得很恼火，现在看大姐也敢欺负他了，当下从地上爬起来就打了回去。 洛父洛母看着两个孩子打了起来，连劝架的力气都没有了，见儿子占上风，更是习以为常的忽视了这一幕，老两口决定觉得聊点高兴的话题，比如到手的两百块怎么花。 新的一天，安安稳稳不被打扰睡到自然醒的洛年年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今日获得的竟是【悟性】属性点。 这种特殊属性点一般只在她密集学习的时候出现，想起她给自己找的辅导老师已经升级成老公，洛年年恍然之间仿佛已经看到了被督促学习的日常。 洛年年走出房间，发现程誉正在院子中来回测量，阳光下的男人身上披着暖色，对着手里的设计图修修改改，认真时的模样格外的吸引人。 洛年年忍不住走过去抱住人。 程誉一回头，从身后冒出来一颗笑眯眯的小脑袋，程誉亲昵的低头去蹭了蹭，告诉洛年年：「灶上有温着的水，可以沖碗鸡蛋汤。」 第196页 洛年年却还是抱着他不肯松手，程誉于是带着洛年年一起走向厨房，放下手里的图纸，亲手给她沖了鸡蛋汤，加了许多糖。 洛年年这才放开人，快速调面煳烫了两张鸡蛋饼，和程誉分享了早餐。 吃过早餐，踏着明媚的日光，两人手牵手离开家，向着县城走去。 下河村距离清州县城稍有点距离，要走四十多分钟，好在两人一边聊一边走，时间仿佛被加速了，感觉没多久就走到了。 走到县城，程誉没停，继续拉着洛年年去汽车站坐公共汽车去了市里，诸州市里有百货大楼，可以买到更多东西。 新衣服新鞋子新生活用品，程誉一口气买了很多，怕两人带不回去，大部分物品打包成大包裹，从不远处的邮局寄出去，一起寄出的还有数封信件。 程誉这次特意买了一辆自行车，是个没办法邮寄的大傢伙。以前只有他自己一人，对通行没什么要求，但有了老婆，他捨不得老婆走那么累，万一以后上学，每次去县里都要走那么远可就太辛苦了。 买衣服的时候，两人就各自换上了新衣服，然后穿着漂亮的新衣服，骑着新买的自行车，程誉先带洛年年去市里的饭店吃饭。 饭店里有许多家中做起来麻烦的大菜，还有少见的海鲜，洛年年吃得很满足，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一袋这家饭店最出名的鲜肉包。 吃饱喝足，程誉又带人去了照相馆。两位新人穿着新衣照相，在摄像师的镜头里留下笑着相拥的照片。照片没办法立刻拿到，程誉留下邮寄地址，骑车带着洛年年回到公共汽车站。 最后将自行车绑在汽车顶上一起运回了县里，以后有自行车，他们行动起来更方便了，至少从县城到下河村只用了十多分钟。 程誉骑车带着洛年年回到村里的时候，必然路过村里耕地集中的路段，看到小两口骑着的自行车，村民们都惊了。 「程大学生手里还有钱？城里人可真有钱啊！」 「啧，二花可真是眼准手快，命好，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哎呀，还不止是自行车，小两口身上穿的也都是新衣服呢，这么大手大脚，真的撑得住吗？」 洛父洛母很快也知道了消息，听到程誉新买了自行车先是一惊，接着感觉到了后悔。 买一辆自行车大概都要两百块吧，他们昨天还以为自己狮子大开口敲了一大笔彩礼，转天就发现那些钱对女婿来说可能最多只能算身家的一半，心里勐然产生一种要少了、吃亏了的感觉。 回到家，程誉就紧紧关上大门，怕洛年年奔波了一天疲惫，忙着起灶烧热水给洛年年洗澡。 洛年年将两人手提带回来的东西规整了一下，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就钻进了被子里，舒舒服服的躺下，长长的喟嘆一声。 看到程誉走进房间，洛年年还眨巴眨巴眼睛，抓握手指勾搭程誉一起钻进被窝贴贴，结果程誉摆在洛年年面前的是三页写满了字的纸。 对上洛年年不敢置信的表情，程誉用平静的表情掩藏眼中的笑意，「只有三页，没有时间限制，学完就完成今天的任务了。」 说是没有时间限制，但程誉还是加了一句：「中午买回来的肉包我放在蒸锅上热了，还熬了一锅粥，你学完咱们就吃晚饭。」 为了安抚妻子，程誉泡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就放在专门搬到床边的书桌上。 洛年年在做尽职尽责的辅导老师给她布置的学习任务，程誉继续在院子里忙来忙去。 为了辛苦带回来的美味肉包，洛年年做得又认真又快，完成今日的学习任务，钻出了暖和的被窝，将程誉亲手给她写的课件一页一页珍惜的保存起来，然后去院子里帮程誉。 程誉连忙拦住人，「不用沾手了，这些都先放着，不修了，年年再忍一段时间，咱们直接起新院子。」 洛年年乖巧地点头。 程誉检查过课业后，两人就在院中的小桌摆上了晚饭。肉包的味道很不错，洛年年一人就吃了三个大肉包，两碗红薯粥，而程誉只吃了一个肉包一碗粥。 程誉看洛年年吃得多感到满足，洛年年看程誉吃得少觉得忧心。 吃过晚饭，两人回到房间点起煤油灯，程誉在书桌上写写画画，洛年年再次钻进被窝，觉得无聊，主动提出让程誉再给她写两页课件。 程誉很欣慰，欣然同意，于是，洛年年坐在床边认真学习，程誉坐在对面画着手中的机械图纸，两人各自都很安静，空气中流动着默契的温馨。 直到有人在院子外敲门喊人，打断了两人的状态，洛年年仔细一听，是洛冬青的声音，撇撇嘴，「别管他们，我们不出声就等于人不在。」 程誉轻笑，伸长手揉揉洛年年的嘴巴，把她嘴角的不快揉开。然后两人就真的继续做自己的，完全不管院外的声响。 大门外的人确实是洛冬青和洛母，洛冬青一回村就听到村人都在议论他姐夫买了自行车，立刻激动得不行，当时就想上门借来骑骑，可是想到最近对他态度很差劲的洛年年，心里有所畏惧，最后还是决定先回家磨着父母一起上门。 洛父洛母正是心情复杂的时候，明知道两百块的彩礼已经是少见的多了，但贪婪的心还是让他们总觉得还不够。 洛父觉着还是母亲和女儿关系好一些，于是示意洛母陪洛冬青上门去借借，都是一家人，弟弟借着骑个自行车完全没问题的吧。同时洛母还能和女儿再培养培养关系。 第197页 然后洛冬青和洛母就吃了闭门羹，他们当然知道洛年年和程誉在家，毕竟从院墙能看到里面房间里的灯亮着，但就是无人来应门，洛冬青高声喊话也无人应答。 两人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最后洛母扯扯儿子，「冬青，要不今天先算了，你姐毕竟新婚，咳，小夫妻有事要办。」 洛冬青急得直跺脚，「这天还没全黑呢，我今天得赶紧借来学学呀，不然明天早上怎么骑车上学。我又不打扰他们办事，就不能先给我开个门借我一下嘛！」 事实是不能，洛冬青一直在门外敲门喊了十多分钟，院子里也没人出来，倒是周围有邻居出来，指着洛冬青笑骂：「你个臭小子快别敲了，明天白天再来呀，晚上打扰人家新婚小夫妻真是没眼色。」 被说了两次后，洛冬青不满地踹了大门一脚，只能不情不愿地回家去了。 而这段时间，屋内的洛年年其实在趁机起身活动身体，兴致一起还给程誉打了一套拳脚身法，见程誉惊讶赞嘆的给她鼓掌，洛年年别提多高兴了。 这套功法强身健体的效果最好，是上个世界的程誉一点一点教给她的，洛年年现在决定再一点一点的教回给程誉。 程誉觉得妻子是趁机想过把当老师的瘾，心里一笑，欣然配合的起身跟着学。 等聒噪的洛冬青离开，两人一教一学已经学了一节，然后在安静的环境中各自又忙碌了一段时间。 洛年年超额完成十页的学习任务，就不肯再学了，打个哈欠要睏觉。 程誉将书桌搬出卧房，想着先陪妻子睡，等年年睡熟了他再起来继续工作。 这时的程誉还以为之前陪着洛年年好入睡只是巧合，结果他这一陪就陪到了第二天天亮，这才真真切切的确认，不是巧合，妻子就是他最好的安眠药，只要抱在怀里就能安睡到天明。 程誉的好心情使得他工作时都格外高效，直到大门被敲响才打断最佳状态，这次想到卧房里还在熟睡的妻子，他大步走出房间，打开大门。 正敲得不耐烦的洛冬青见到程誉面色一喜，当下就讨好地打招唿：「姐夫早啊，嘿嘿，我听说姐夫新买了自行车，我想跟姐夫借来骑骑。」 程誉面色冰冷，只是简单的站在大门处看着洛冬青，洛冬青就老老实实的不敢再作妖，只管赔上讨好的笑。 「我以为你读了初中，至少应该有脑子理解『断绝关系』是什么意思，现在人是我的，跟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不要乱攀关系，你们再上门，先把彩礼钱还回来。」 程誉的身高超过洛冬青小半个身位，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洛冬青，说话又夹枪带刺，直把洛冬青刺得表情难看得很。 洛冬青嘴硬道：「可那毕竟是我姐，是我亲姐啊，姐夫你……」 程誉打断，「看来是被揍得不够多让你有自信这么说？」说话时，程誉向外走了一步。 本就在强行支撑的洛冬青立刻撑不住了，拔腿就跑，一直跑出很远，才敢摸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小心地回头看一眼，确认身后的小路上没有人追来才终于放松。 回过神来的洛冬青很懊恼，他怎么会怕到逃跑呢？有什么好怂的？ 但是……二姐夫真的好可怕啊，冷冷看过来的时候，心里根本控制不住的感到害怕。 解决掉可能吵醒年年的麻烦，程誉关好大门，继续回去伏案设计，等洛年年醒来收拾好，程誉骑着车载着洛年年前往县城。 程誉一直记得，洛年年先前总是叨叨着要回学校读书，他今天就准备带洛年年去县里的高中了解一下制度规则，看看怎么满足洛年年的想法。 清洲县只有一所高中，清州高中。 高中的徐校长听闻程誉和洛年年的来意后，深感意外，这年头，适龄的孩子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会继续读高中，离开学校几年嫁了人还能被丈夫支持返回学校继续读高中的，就见过洛年年这一个。 得知程誉是都城来的大学生，徐校长才勉强算是能理解这对小夫妻的选择。 洛年年有初中毕业证，想回来读高中其实很简单，就和那些中考分数不够的学生一样多交一笔钱，并且以后按时支付学费就可以了。 出于好意，徐校长出言提醒：「你们要考虑清楚，家里一共就两个劳动力，一个脱产读书的话，另外一个养家的压力会很大。」 程誉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藉机询问徐校长：「我的妻子能否在家读书，由我亲自教她，当然，每次学校组织的考试她都会来参加。」 徐校长听完表情有些疑惑，也没急着否定，反而详细问起程誉的毕业学校，当听到程誉来自全国最好的都城大学时，徐校长很是可惜的看了程誉一眼，转而问：「程大学生啊，你真的是自愿结婚的吗？」 也不能怪徐校长多心，一个来自全国最高学府的大学生愿意来支援已经是思想觉悟高了，竟然还愿意娶一个当地初中毕业的乡下人，简直称得上匪夷所思。 不是徐校长想贬低自己的同乡，而是这些年真的发生过一些边远地区的人用各种不正当手段强行留下前来支援的年轻人的案例，徐校长真是不愿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到这样的事情。 程誉伸手握住洛年年的手，安抚的摸了摸，然后认真地对徐校长说：「我的妻子是我努力追求来的。」 第198页 徐校长立刻听懂了，抱歉地笑笑，然后答应下来：「程大学生想亲自教的话，其实也是可以的，学校每个月考试的时间都差不多，到时候洛同学提前来几天，了解了解情况，只要每次考试都参加，她的学籍就没问题。」 徐校长对这对小夫妻很感兴趣，他也有点想看看，都城大学生亲自教出来的高中生是个什么水平。为此，徐校长大方的提前借了一套高中的教科书给程誉，甚至直言欢迎他多做一些教案和学校的老师们交流交流。 若非了解到程誉的组织关系固定在下河村不能移动，徐校长其实觉得邀请程誉来当个老师也很不错，真是可惜了。 走出清州高中的洛年年简直高兴极了，她之前一直觉得回学校念书，就意味着要开始一年又一年的苦读了，虽然她已经做好了打十年长久战的准备，但心里还是有些抗拒的，一直没急着开始。 现在好了，程誉亲自出马，帮她搞定了学校，顺便搞定了在家自学的资格，以后她每个月说不定只用来几天，其他时候都可以留在家里由程誉亲自教，那可真是想想都太棒了。 洛年年激动的抬手环住程誉，脚尖一踮送上热情的吻，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阿誉你真的好棒啊！我最怕每天早起晚睡了，哈哈哈。」 第74章 野心骤起 程誉一手提着一摞打包好的课本, 一手将亲了一口就退开的人又揽回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眼中带笑地叮嘱她：「别以为在家学习就轻松了, 我会监督你的，而且要是考得不够好，学校肯定会要求你乖乖回去跟着上课。」 洛年年乖巧地趴在程誉怀里, 笑弯了眼, 不断点头, 很有志气的样子：「我会努力学的, 努力不用被带回去。」 程誉忍不住跟着笑了。 心情愉快的洛年年在县里买了不少肉和菜，回家后在厨房里忙着做丰盛的大餐犒劳立功的程誉。 程誉则直接翻开带回来的课本, 根据高中教科书的内容划定授课的目标, 再根据洛二花保存下来的初中教科书内容以及洛年年最近几天展现出来的知识基础和学习能力规划授课进度, 最后，程誉亲自为洛年年量身编制课件。 自此，两人就开始了宅家的日常，一张书桌对面而坐, 洛年年学习，程誉进行自己的研究, 顺便监督她学习。 每次遇到难理解的内容，洛年年撒娇式的抱怨两句, 程誉捨不得她辛苦, 就将知识点拆解再拆解, 归纳总结再简化, 务必让洛年年能轻松理解接受还能记得清楚。 这对程誉来说，其实还真是个难度不低的挑战，但他乐在其中。 偶尔下河村或者其他村的人会找上门来, 请程誉帮忙维修农业机械，程誉就骑车带着洛年年一起去，修好机器，将工分算在两人头上。 有村人眼红这两人不用辛苦参加集体劳作，冷眼看着程誉这个从城里来的大学生到底能有多少钱，可以供他们夫妻两人一直不在乎工分就这么游离在农村集体生活之外。 没想到，一周不到，拍的结婚照还没寄回来，村人也没能如愿看到小两口生活崩溃，就有人先一步找上门来了。 来的是人诸州市钢铁厂的一位徐副厂长和一位周车间主任，由县里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亲自陪同，一路找到下河村，又找到程誉家中，亲自去开门的程誉将人请到院中的长石块坐下，直接了当地问徐厂长：「我的条件信里都写得很清楚了，你们考虑决定好了？」 徐厂长没想到程誉这么直接，刚要寒暄的话尴尬的咽了回去，与周主任对视一眼，徐厂长犹豫片刻，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但在真正说出来之前，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了程誉一句：「程技术员，你信里写的，真的能做到吗？」语气满是期待。 村人总叫程誉「程大学生」，但其实程誉早就毕业成为大学里的研究人员，之前被家里出事牵连，不能继续留在都城研究，被流放到偏远的下河村做支青。 刚来的时候程誉想的是得过且过，安稳缩在这个小村庄，偶尔在自己的小院里搞点感兴趣的理论研究，余生就这么过去也可以。 但现在不一样，他有老婆了，程誉的想法完全变了，他不能让老婆跟着他过苦日子，于是野心被激发的程誉开始在各种规则的限制下试图挣扎。 诸州市的钢铁厂就是他的一次尝试。 诸州市钢铁厂前年花费数百万引进了一台进口的数控工具机，新机器确实功能强大且效率高，但是操控起来很难，中间还出了一次故障，厂里前前后后花了快二十万才请到外国的专家来亲自指导使用以及维修。 结果前段时间又出了一次故障，诸州钢铁厂的人急得不行，领导们各显神通寻找解决的办法，维修一次就要十几二十万实在太贵了，他们真是修怕了。 家里有点背景的徐厂长四处求助的时候，被人暗示可以去找找最近刚分到诸州市下辖清洲县下河村的程誉问问，徐厂长很信任给建议的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邀请了程誉，没想到程誉研究完整套机器后，平静的说他能修。 一边是巨额的请外国专家维修费用，一边是名不见经传就敢说自己能修的年轻人。厂里开会几番争论后，徐厂长顶/着巨大的压力，力主允许程誉维修机器，结果还真给修好了。 为了表达谢意，徐厂长力主支付给程誉两千元的报酬。全厂上下对此也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这可是节省了十多万的经费就实现的效果。 第199页 没想到前几天他们突然收到程誉发来的一封信，程誉在信里说他有把握对厂里的大型机械进行技术再升级，不仅提高精度和产能，还能降低操作难度，还会负责配合后续的维修，提出的报酬则是金钱，同时厂里得搞定临时借调的事宜。 描述了一番设计思路和前景后，在信的最后，程誉表示钢铁厂如果有合作的意愿可以去下河村找他。 这不，经过多番打探消息，内部开会讨论，徐厂长顶/着压力又来找程誉了。 没办法，程誉在信中描绘的前景实在太诱人了，让有心进步的徐厂长根本无法拒绝，现在亲自见到了人，徐厂长忍不住询问确认程誉是否真的能实现信里描述的效果。 一向冷漠的程誉露出一个微笑，介绍道：「徐厂长应该知道我结婚了，现在是有家室的人，没有把握我是不会胡乱许诺的。而且这次我针对你们厂的五类机械都做了相应的升级方案，徐厂长若是不放心可以先试试其中最稳妥的一类。」 见徐厂长表情明显挣扎得厉害，程誉继续强调：「信里我也有说过，这次升级改造我会组建团队，十到二十人左右，团队内我只要一个名额，其余名额都可以由你们厂里出，升级所需的所有材料也都由你们厂里出。」 徐厂长捂住了心口，这话背后的意思两边都懂，程誉对设备进行升级改造的过程不会藏私，若是他们钢铁厂的技术人员自己学会了，以后同类型机械设备的升级就可以自己进行了。 明明程誉只是用平平淡淡的语气将他早已写在信里的内容重复了几句，周围陪同来的听众大都听得莫名其妙，不知其所以然，但远道而来的徐厂长和周主任却是激动到满脸通红，两人的手扶在膝盖上不断抓握，互相对视低声商量。 片刻后，徐厂长倏地起身，伸出双手握住程誉的一只手，上下大力甩了甩，眼神坚毅，慨然坚决地说：「那设备升级的事情就拜託程技术员了，至于其他的杂务，程技术员放心，老徐我亲自保障！」 程誉配合的握了一下，然后抽走，去握一旁年年的手。 程誉心里还是有点小高兴的，这下好了，新家搞定了。 徐厂长来之前其实早有准备，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当下就开始行动起来，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借调程誉到钢铁厂。 有点背景的人都能隐约打探到，程誉这个支青的身份有点特殊，高高在上的都城有人发下话来，不允许他随便调动，就得钉死在边远贫穷的下河村里。 但县官毕竟不如现管，与在诸州深耕几代人的徐厂长比起来，遥远的都城的传话显得就不那么重要了，更关键的是，程誉并没有提彻底调离的要求，他只想短暂的离开下河村一段时间。 徐厂长很清楚，打通从市到县再到村这一整个条线的通道将程誉短暂借调走，虽然有难度，但也不是不可完成的事情。 比如当下，下定决心的徐厂长就雷厉风行的操作起来，转身对上一直陪在旁边但完全没听懂到底在干嘛的下河村陈村长，友好的笑着说： 「我早就听闻陈村长是个负责任的好村长，为村民办实事、谋福利，也能想到陈村长日常工作中肯定遇到很多困难，咱们诸州钢铁厂也很关心市内各区域的协调发展，尤其是咱们农村地区的发展，我愿意代表诸州钢铁厂为咱们下河村捐赠一批农具。」 随后又对县里陪同来的办事员暗示道：「我这次来清洲县，发现咱们清州县的学习氛围很浓厚啊，定是培养了很优秀的人，我们诸州钢铁厂明年的招工，我会在厂内会议上建议多增加一些招工名额，面向咱们县里的优秀工人。」 喜从天降的陈村长和办事员晕晕乎乎的就被徐厂长打发走了，徐厂长则定下心来，和懂技术的周主任一起向程誉详细了解升级的具体思路，程誉并不隐瞒，耐心介绍了一遍。 涉及到技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确定又肯定，没有那么多模煳地带，听完程誉的升级思路后，徐厂长和周主任眼前仿佛已经能看到全新的机械设备卖力运转，钢铁厂产能继续提升的场景了。 两人激动得人都坐不住了，在小小的院子里来迴转圈，情绪激动的询问各种问题，全身心都沉浸在美好的未来上。 即便程誉安排自己的妻子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看书做题，也引不起徐厂长和周主任多一分关注。 徐厂长和周主任上午就来了，中午在程誉家蹭了一顿午饭，一直缠着程誉详聊到下午才依依不捨的离开。 走之前，徐厂长意气风发的表示接下来就看他的，保证会把各项杂务都办妥，等一切安排妥当，他会及时告知程誉夫妻，并亲自上门来接他们去钢铁厂。 程誉随意的摆摆手示意人快走吧，中午多了两张口，劳累他的年年多做了两人份的饭，午觉睡得都比平时少，很是打扰到他们了。 客人走后，洛年年和程誉聊起接下来的计划，超出程誉预料的，洛年年其实对他们谈的合作事宜听懂了。毕竟洛年年和科研人员打交道的经验也非常丰富，她甚至还能给程誉提出点建议，比如研究团队内部的规章制度。 顺手的团队能很大的提高工作效率，减少各种麻烦，洛年年接触过各种科研团队，发现团队的制度大都有赖于主持者的个人习惯，不同的团队做事风格相差很大，时间久了，洛年年对不同的制度甚至已经形成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第200页 程誉惊喜的将人抱进怀里好好亲了亲，然后吃过晚饭收拾好家的两人坐在院中的小椅子上，吃着糖衣花生，喝着蜂蜜水，肆无忌惮的闲聊，从好的团队要有合适的奖惩机制到即将有着落的新房子，再到中午吃的鸡腿外皮炸的不够酥脆，最后到结婚照片怎么还不寄回来。 其实聊的大部分都是废话，但这些废话确实能让人心情愉悦，闲聊的时候，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觉得两颗心不仅物理意义上靠得很近，在情感意义上也靠得很近。 新的一天，他们期待许久的结婚照片终于寄到了家里，程誉迫不及待的骑车带着洛年年去了县里办事处，来回奔波了半天，设立了新的户口，给洛年年改了名字，还领到了结婚证。 结婚证上贴着他们刚到手的合照，看得人的高兴止不住从心底冒出来，程誉和洛年年对视，都能看到对上脸上傻笑的表情，然后看着对方傻笑自己会不由自主笑得更傻。 骑车回去的路上，洛年年侧坐在后座抱着程誉的腰，只要一个人笑起来，震动就会传到另一个人身上，然后连带着一起笑起来。 天空那么蓝，阳光那么明媚，微风和煦舒适，路边的小花明艷可爱，一切都那么美好，最美好的是身边的人。 两人带着从县里供销社採买来的食材在厨房里一起忙活的时候，陈村长终于找到机会上门来拜访了，一见面就笑得讨好又忐忑。 其实前一天陈村长就很好奇了，虽然他没听懂市里来的大人物找程誉到底要干嘛，但他听懂了他们下河村能跟着受益，这事陈村长心里很没底，早就想私下再来找程誉确认一番。 心态不一样，程誉在陈村长心中的地位自然也不一样，这次上门，陈村长说话时的态度别提多和缓了。 程誉也没隐瞒的意思，毕竟整个计划还需要陈村长配合，于是耐心介绍了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他和洛年年将会被借调到诸州市钢铁厂一段时间，因为他手里有诸州市钢铁厂需要的技术，作为把人借调走的补偿，钢铁厂会给下河村提供一批农具和农业机械。 见陈村长笑得嘴巴咧开，程誉趁机提出他想拜託村长将应该分给洛年年的宅基地划分在现在这套院子的旁边，他准备请人来再起一座院子。 这完全是小事，陈村长大手一挥就答应了，当下和程誉商量好大致的区域，表示回去就找人来测量划分。最后还大大咧咧的说等农忙结束，村人都可以来帮他们盖房子。 程誉推辞了这个提议，表示他们两人之后一段时间不在村里，会请一个总工负责新房的建造，如有需要村人帮忙干活的情况，会以现金的方式支付报酬，到时候也麻烦村长多照应。 陈村长「嘶」的感嘆了一声，停下高兴的傻笑，认认真真打量了程誉一会儿，突然发出感慨：「程大学生，你是个有本事的。」年纪轻轻就有能力有技术，能让市里的大人物亲自来邀请，此子不是池中物啊。 想到这里，村长又忍不住对着洛年年感慨道：「还是二花眼光好啊，二花，出去以后你可要照顾好咱们的程大学生……」 程誉打断他，「陈村长，我妻子将名字改成了『洛年年』，以后就不叫二花了。」 陈村长先是一愣，然后从善如流的继续夸：「好好好，你们小夫妻自己的日子自己决定，好好过就行，好好过……」 心里则感到些许遗憾，看来这洛年年是真的和老洛家离心了，可惜啊，如过和娘家关系好，就更不怕拢不住洛年年进而拢住程誉了。 不过村长也只是稍稍遗憾了一下就抛开了，毕竟目前程誉还是他们下河村的嘛，想把程誉借调走还得给他们下河村点好处呢。 从程誉这里了解到情况得到肯定的答覆后，陈村长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乐呵呵的，干活都能干着干着傻笑起来，村人好奇的问他为什么心情这么好，他又神秘的笑笑暂时不说。毕竟还没得到最后的确认，他也不好提前把消息放出去，不然万一不成，不是让人白欢喜一场。 唯一变脸是看到洛父洛母的时候，陈村长脸上的笑意一收，嘆息着摇了摇头，直把洛父摇得莫名其妙。 陈村长走后，程誉和洛年年就关紧大门，将为了庆祝新婚做的大菜端上桌，以蜂蜜水代酒，互相干杯。 这顿有特殊意义的午饭桌上虽然只有他们两人，但半点都不觉得遗憾，只觉得幸福快乐，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欢欢喜喜，亲亲热热。 吃过午饭，一起收拾干净，又一起晒着太阳懒懒的坐了一会儿，洛年年渐渐瞌睡，于是程誉将人抱回房间，放在床上。 洛年年想睡得更舒服点，动作自然的把衣服脱了钻进被子，还摆摆手和程誉道午安，她做的时候一派纯真自然，程誉却觉得自己被蛊惑了。 他们现在可是真正有证的夫妻了，程誉看了看娇笑可爱的妻子，再看看天色，体温渐渐升高，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点能让老婆睡得更香的运动，来庆祝持证上岗。 于是程誉覆了上去，先温温柔柔的亲吻，年年半眯着眼，轻轻的回应着，见年年被吻得舒服放松，程誉按捺不住野心，吻的地方渐渐向平日被衣服遮住的软肉移去。 等温顺享受的洛年年睁大带着点睏倦而水汪汪的眼睛时，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大片大片的皮肤泛着粉色的水光，程誉粗重的唿吸吵得她根本睡不着，想抱怨嘴还被堵住，只能哼哼唧唧的表达不乐意。 第201页 而这点微弱的不满不能阻止上位者的行动，只会让他更兴奋激动，常用来画图做实验的修长的手牢牢抓住软成一团的人，翻来覆去的摆弄，让她发出更多更好听的声音。 第一轮结束时，洛年年软软的摊了一会儿，本来是准备恢復力气后抱怨两句的，没想到摊着摊着很快就睡熟了。 没能及时表达出抱怨的后果就是洛年年再次醒来时，还没特别清醒，整个人就已经被带入起伏的汹涌浪潮中。 这个下午，可怜的新婚妻子醒醒睡睡，一直不得安稳，最后一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洛年年看着半空的灿烂阳光都傻眼了，对着脸上摆出歉意，掩住眼中餍足的男人，细长的手指狠狠戳他的胸口，娇嗔地抱怨道：「你，你怎么这样啊！」 程誉连忙抱住人安抚，摸着皮肤上留下的一些红色印记，爱不释手的来回流连，心黑的嘴上把锅推给了洛年年，状似苦恼地说：「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你总是让我喝的那些汤药？」 甭管是因为有了老婆心情好于是身体好了，还是因为有了老婆于是有了美味的饭菜、苦涩的汤药以及充足的睡眠所以身体好了，总之，有了老婆的结果就是程誉身体恢復，变得精力旺盛了。 所以程誉说话时是一点都不会心虚的，见可爱的妻子真的被他的话影响开始掰着手指算她用了哪些药材，程誉还埋下去趁机偷香。 洛年年被打断了，烦烦的试图推程誉的脑袋推不开，只好坚持道：「反正我熬的药汤你还是要喝的。」可能有药材是补肾阳的，附带了其他的作用。 「好啊。」程誉一口就答应下来，理直气壮的想继续欺负老婆。 洛年年摸摸酸痛的腰，连忙喊：「昨天我都没做功课，今天也没做！」然后坚强的逃离了被窝的魔爪。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遇到，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迫切的想要学习功课。 程誉笑开，「行，今天让你把昨天的功课一起补起来。」说是这么说，还是把人亲了又亲才终于放开。 前一晚真不知道打开了什么开关，程誉甚至连忙碌时都要和洛年年坐在书桌的同一侧，距离极近，时不时转头过来看一眼她的进度，还要趁机亲亲摸摸。 就这么学了两页，洛年年终于烦了。她凑过去抱程誉，根本不会打断程誉的研究思路，但是程誉凑过来抱她，就会打断她的学习思路，等两人腻歪完了，她得从前一段重新开始学。 于是洛年年又把程誉赶回书桌对面，两人只是腿腿贴贴着学习。 这一天，充满粉红泡泡的腻歪终结于有客人来访。 客人是一位背着巨大行李包裹的年轻人，程誉给洛年年介绍这是他找来的王设计师，准备由专业的建筑设计师负责他们房子的起造。 第75章 相互的爱 王设计师是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 年纪不大，身上满是餐风宿雨的疲惫，仿佛一直处于到处奔波的状态。 王设计师是个很务实的人, 进了院子，坐下来没喝两口水，就要过去洛年年和程誉一起画的房屋设计图。 看到设计图, 灰头土脸的王设计师眼睛一亮, 明显对程誉和洛年年的想法很感兴趣, 沉思了许久, 开口和两位房主沟通思路。 三人都对建筑有所了解，洛年年和程誉又对心仪的新房有清晰的构思, 聊起来顺畅又欢快。 最让王设计师意外的是这家的女主人竟然还涉猎了风水玄学, 这样的房屋设计起来更有挑战性了。 越聊越投机, 王设计师看上去比身为主人的洛年年和程誉还要激动，聊到兴奋的时候，一拍桌子，豪爽道：「行！这活儿我接了！放心, 我一定给你们弄弄好！」 初步确认了设计思路后，王设计师开始跟着程誉对目前的老屋和宅基地进行反覆的仔细的勘察测量, 后来程誉和洛年年回房间工作学习了，王设计师还在反覆研究土质、地形, 以及周围其他邻居房屋的使用情况。 当晚, 这位王设计师就住在程誉先前收拾了一半勉强能住人的侧厢房, 王设计师完全不挑剔生活环境, 一心只关注设计，除了洛年年亲手做的美味晚饭让他稍有些感兴趣之外，其他时候王设计师嘴里的话题全都是围绕着新房展开。 随着王设计师站在专业立场上不断提出疑问, 洛年年和程誉也对一些原先没考虑过的问题开始更认真的思考，比如防水的材料偏向，比如取暖方式的偏向等等，然后再一项项达成共识。 就这样，王设计师在洛年年和程誉家里住了三天，属于洛年年的宅基地也批好了，王设计师综合考虑了各种条件，甚至把下河村周围大范围的环境都考察了一圈，确定这片区域整体的地质地形条件，以及寻找能就地取材的材料。 三天后，王设计师拿出了最终的精细设计稿，得到洛年年和程誉的认同后，他又急匆匆的离开了下河村。 王设计师需要亲自去跑不少地方联繫材料，联繫运送，不得不说，这次的僱主程誉和洛年年的构思还真给他出了一个极具挑战性的难题，更重要的是，僱主对他这位设计师很信任，给足了预算和施展空间，痴迷建造的王设计师感觉遇到了难得的发挥机会，整个人状态兴奋到快要燃烧。 好在程誉已经将王设计师介绍给陈村长认识，若是王设计师搞定材料再回到下河村时他们已经去了诸州钢铁厂，也不怕这里的工程推进不起来。 第202页 另一边，在徐厂长的大力推动下，一周后，从上到下所有的环节被打通，程誉和洛年年得以被临时借调到诸州钢铁厂三个月的时间。 程誉很满意，这三个月够他们挣一笔了，而且三个月后回来，刚好给年年办理高中的入学手续。 为表重视，徐厂长亲自带人开着一辆小型卡车来接程誉和洛年年，当极为少见的汽车出现在下河村的时候，村人们都被惊动了，活儿都顾不上干也要跑去围观。 这其中，陈村长是最激动的人，因为这辆卡车里还载着一车农具，还有碾米机、脱粒机等农业机械，从今以后，这些生产资料就属于下河村了，陈村长在接收单上签字的时候，激动的手都在抖。 签完字立刻招唿村里年轻的小伙合力将这些生产资料搬进库房，那是一眼也不敢错开，盯得死死的，谁要是动作稍不注意点，陈村长立刻就得大声训斥两句。 村民们敏锐的察觉到什么，震惊到话都不敢多说半句，就这么安静的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卡车上的物资被卸下，再看着程誉和洛年年的家当行李被陈村长亲自带人搬上卡车，然后人也坐着卡车离开了。 等彻底看不见卡车的影子，村人们立刻围住陈村长疯狂询问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说搬进仓库里的东西就属于他们了吗？ 陈村长这下不用把消息憋在肚子里一个人偷笑了，当下就把全村人都召集到村里的晾晒场上，先由县里办事处陪同前来的工作人员讲了一番话，等工作人员走后，陈村长又讲了一遍，用最直白通俗的话告诉全村人，这些农具和机械都是程誉和洛年年为大家换来的福利，以后就属于他们下河村啦。 等陈村长再多解释几句，大家彻底清楚了，原来程誉和洛年年要去市里的钢铁厂工作三个月，这些农具和机械则是调走人的钢铁厂对他们下河村的补偿。 这可真是让人震惊又高兴的消息，若非程誉和洛年年人都已经走了，怕是立刻会被村人团团围住，然后不顾程誉的冷脸狠狠问上一通。 因为村人从来不知道，也根本想像不到，知识竟然能换成如此多如此昂贵的物质。 能让市里的钢铁厂花费这么大代价来请人，那必然不可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洛年年能办到的，只能是都城来的大学生程誉。 先前村人虽然总是程大学生、程大学生的嘴上叫着，也羡慕程大学生能维修机械挣取工分，但也仅此而已了，毕竟程大学生为人冷漠，也不热衷于参加集体劳动，不少人心里甚至看不起看着就瘦削无力的读书人。 而今天的场面让村人终于知道，读书人要是发力起来，到底能有多惊人。 心情更复杂的是目前同样留在下河村的其他五位前来支援边远农村建设的支青。 五位支青之中有两人在村里的小学当老师，其他三人平时和普通村民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一起跟着参加集体劳动挣取工分，最多是每次县里下发种植指导时，这些年轻有教育背景的支青能帮着理解传达一下。 程誉因为一被分来就拒绝住在支青院，为人也冷漠不与人交流，所以五位支青和程誉的关系很普通，甚至话都没说过几句。 支青们眼看着程誉娶了一位村里姑娘，还养着老婆读书不参加劳动，他们心里其实隐隐也在嘲笑程誉，等着看程誉什么时候支撑不住心生后悔。 正常的支青不都是这样的嘛，来支援就是给村里添个老师或者加个壮劳力，辛苦劳动五年返回城市，找工作时有优先录取的资格。 谁能想到，在正常的日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不正常的支青，程誉竟然不止会修农业机械，还会给大工厂修机械设备。 毕竟大家都能推测出来，钢铁厂为了请走程誉，都愿意给下河村这么多补偿了，那直接支付给程誉本人的报酬一定是非常丰厚的。 程誉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人家就是有能力继续养着老婆，五位支青们互相看看，想起他们之前聊起程誉时暗暗的嘲讽排斥，只觉得脸颊隐隐发红。 更让他们郁结的是，激动的下河村村人一个个凑过来问这五位支青什么时候也能找个临时借调的活儿，给村里争取点福利，五位支青无言以对，他们是真没那个本事啊。 这一天的下河村格外的热闹，就连躲在家里的洛夏月都察觉到了。 洛夏月这段时间每天都不出门，就待在家里发愁。她不想出门是怕被赵永胜堵到，也怕被村人嘲笑。留在家里虽然弟弟还是很讨厌，母亲逼着她做家务，但至少吵吵也就过去了。 自从洛冬青去借自行车被拒绝后，洛夏月已经好几天没从父母家人嘴里听到程誉和洛二花的消息了，没想到今天一下子听到一个爆炸性的大消息，程誉带着改名叫什么年年的洛二花被请去诸州市钢铁厂工作，还顺带着给村里挣回来一批珍贵物资。 洛父洛母唉声嘆气的后悔没和女儿女婿处好关系，不该因为面子就对新人夫妻不闻不问，互相商量着等小夫妻回来之后如何修復关系。 洛冬青别别扭扭的参与讨论，程誉的拒绝确实让他很没面子，下定决心不会再凑上去，但今天这事又让他收穫了同龄人的羡慕，大家都捧着他和他打听姐夫的情况，洛冬青很是享受那种处于众人中心的感觉。 第203页 这些话洛夏月已经听不进了，最初的惊讶过后，极大的恐慌涌上心头，因为程誉被钢铁厂借调走这事上辈子绝对没发生过。 洛夏月意识到，她最初的一点点微小的改变已经带来了更多连锁的变化，未来若是产生更大的变化怎么办？她还有先知优势吗？ 重生没能让洛夏月的智商增长，面对这么难的问题，她只会惊慌失措，完全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办法，最后甚至疯狂责怪当初洛年年落水时，洛母没能抓住机会逼着程誉娶她，坏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洛母有些无语也有些后悔，但也忍不住跟着想如果是大女儿嫁过去，情况会不会比没良心的小女儿要好。 程誉和洛年年坐着卡车一路来到钢铁厂提前给他们准备好的住处，是一间五十平的宿舍公寓，房间虽小，但功能齐全，有卧室有客厅还有厨房和卫生间。除了公寓，还借给他们一间二十平米的库房专门用来安置搬来但暂时不用的家当。 在几个年轻小伙的帮助下，卡车上的行李很快全部安置妥当。 徐厂长邀请程誉和洛年年一起吃午饭，在厂里食堂二楼的包间，钢铁厂的厂长、三位副厂长以及几位部门主任都出席了，不论这些人在之前的内部会议上如何表示反对邀请程誉这种冒险的行为，但至少此时愿意出现，就意味着他们对这次改造升级的计划还是很关注的。 钢铁厂的众人试图给程誉灌酒，认为喝醉酒的人更容易吐露实情，程誉直接以自己从不喝酒拒绝了所有的敬酒，没办法，钢铁厂的人只好就这么直截了当的问程誉对这次升级到底有几成把握。 程誉表情平静，声音更平静：「十成，类似的项目我做过。」 这回答给钢铁厂的人吃了颗大大的定心丸，程誉和洛年年不喝酒，他们自己倒是互相喝得很起兴。 吃过午饭，在会议室里，徐厂长给程誉介绍了钢铁厂选给他的团队成员，殷切的拜託程誉多教教这些好苗子。 钢铁厂精挑细选了十九个助手，其中四人是专门搞设计的研究人员，其他的则都是厂里优秀的工人。 程誉随意认了一圈脸，就将提前准备好的资料分发下去，让未来的助手熟悉机械设备的内部构造和运行原理。 再加上徐厂长几次表示各种改造升级所需的材料都准备好了，程誉决定，第二天这些助手就可以到位，改造升级工作正式开始。 助手们都很激动，纷纷表示他们回去会把资料都背熟，一定不会拖团队的后腿。 这些人都是经歷了一番残酷竞争才从上千工人中成功脱颖而出，来之前他们已经被各自的领导家人百般叮嘱过，知道这次机会有多么珍贵，若是他们能跟在程专家身后学到真本事，以后在厂里的地位就稳了。 所以这些助手对上程誉的时候，一个个都恭敬有礼。等他们得知同为团队成员的洛年年其实是程誉的妻子后，虽然心里感觉有些怪异，但同样表现得恭敬有礼。 约好第二天碰头的时间地点后，程誉就让助手们散了。 助手们对程誉极致简约的行事风格还有些不适应，只好抓紧时间翻看起手里的资料。 程誉则和洛年年一起回到住处，仔细收拾他们的临时公寓。 这公寓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程誉能听到隔壁教训孩子的吼声和楼下老人闲聊的声音，立时有些遗憾。 洛年年见他表情不对，好奇的问他怎么了。 程誉从背后抱住人，把下巴搭在年年的肩膀上，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还是家里好，虽然小院破了点，但你想怎么叫都可以，这里就得收敛着点了。」 洛年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脸颊飞上绯红，觉得程誉最近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转身恶狠狠的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程誉做了个痛的表情，给老婆发泄一下，然后微微侧脸，吻了下去，抱紧人缠绵了许久才放开。 不论怎么说，诸州市距离清州县下河村都有几百公里了，他突然就说要搬家，就把老婆带出了熟悉的环境，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担心的，担心年年不愿意甚至恐慌。 而实际上年年一直都很配合，全心全意的信赖他，只要是他做的决定都支持，没有犹疑，没有害怕，就这么跟着他搬着他们的家当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这种被人全身心的信赖和依赖的感觉，竟让人觉得温暖，进而浑身充满力量，程誉想，这次升级任务他一定能做到，也一定能做好。 这一晚，在新的住处，程誉用唇堵住年年的唇，亲自测试了一下声音的响度，认为这种程度的亲密声响大概还是不会扰邻的。 新的一天，程誉带着团队的助手，在徐厂长和周主任的带领下，抵达了这次他要改进的第一条生产线，从烧炉到模铸到轧机，他将对这条生产线进行全方位的改造升级。 程誉带着人仔细检测过一遍之后，就开始工作，他不仅负责整体指挥安排，还要亲自干活。甚至程誉自己承担最难的部分，钢铁厂派来的助手被他安排的都是简单稳定的任务。 在完全熟悉这些助手的水平之前，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这边二十号人在机械设备上工作得热火朝天，那边洛年年则在不远处的办公室里，独自对着程誉提前给她总结好的一摞课件，认真学习。 第204页 这间办公室目前专属于程誉，一张大桌子上，大半铺的是程誉的设计图纸，还有小半放的是洛年年的课本和课件，办公桌旁边还有一张铺好的摺叠床，照顾洛年年午睡的习惯。 洛年年有时候学累了，就从办公室房间门上的小窗口看出去，看到辛苦的程誉，就会充满学习的动力。 洛年年想着，这个世界她如果好好学习的话，是能达到较高的知识水平的，以后应该能胜任给程誉当助手。 第一个世界她还懵懂不明事理，第二个世界知识水平差距太大，她学得很吃力，第三个世界证明她是会使用自己的学识的，而这个小世界，她第一次有机会追赶程誉的学识水平，真切的帮到他。 等学烦了，洛年年就端着水杯拿着毛巾出去找程誉，给程誉擦擦汗，再餵他两口水。 程誉的手套上、脸上都是黑灰脏污，洛年年看着突然心疼，她的阿誉好似还没有把自己弄得这么惨过。 洛年年想帮着干活，程誉拦住她，脱下手套，用还算干净的手背轻轻贴贴她的脸，眼睛带笑，声音温和：「回去吧，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你脏了手，把我写给你的课件都摸脏了怎么办吶。」说完低笑两声，垂头想凑近亲亲可爱的年年，最后想起自己不干净还是停住了。 洛年年仰头，圆圆的明亮的眼睛看了程誉好一会儿，用力点点头，乖顺的回了办公室。 洛年年的想法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她学习的时候，更加专注与耐心，学习不再是她出于补偿心理而对原主做下的承诺，也不再是她打发小世界里时间的娱乐，而是真真切切的为自己努力，也是为爱人努力。她努力学习，强大自己，可以更好的帮到程誉。 中午，洛年年去食堂打饭，快速洗了个澡的程誉帮她批改作业，发现年年双倍完成了上午的学习任务，不由得把人抱进怀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笑着问她：「年年今天怎么这么乖呀？」 「阿誉。」洛年年环着程誉的背，认真地问他：「如果我考上大学，是不是就能当你的助手，帮你一起研究了？」 程誉笑起来，爱怜的亲亲怀里的年年，一下一下啄吻，好半晌才终于满足，用最温柔的声音回復她：「不必为了帮我而做你不感兴趣的事情，其实只要你一直待在我旁边，我就会动力满满，思路活跃，这就已经是对我极大的帮助了。」 程誉了解自己的妻子，早上要睡到九十点钟，中午要午睡两三个小时，晚上八ba九点钟就会瞌睡，中间的清醒时间，追求亲手做丰盛美味的饭菜，喜欢懒洋洋的晒太阳吹小风，若是学习，学半个小时要休息半个小时，总之，可以称得上惫懒。 但那又如何，在他眼里娇憨可爱就够了。 程誉自从到了下河村，自己都惫懒下来，甚至远离人群，不问世事。但他颓然的状态没能持续多久，又心甘情愿的奋起，正是为了让他心爱的妻子可以更自由的轻松的享受生活。 他喜欢她睡得香甜时脸上的轻松，喜欢她吃到美味食物时的欢喜，更喜欢她懒懒晒着太阳时的惬意。外部环境他来创造，物质条件他来挣取，这不就是他将人娶回家时做下的承诺，无论如何，他都会照顾好她的。 程誉说话时轻松自然甚至带着笑意，而他的眼神真挚坚定，所说即是心中所想，洛年年自然能感受到被他满满的爱意完全包裹住，忍不住将脸埋进程誉的胸口，眼眶突然涌上酸意，疯狂调动混元珠的能量反包裹回去。 每个小世界，他总会用庞大的爱意筑起坚实的后盾将她牢牢保护住，让她开心，让她快乐，可其实，明明她才是来救人的那个。 程誉觉得可爱的妻子未免太会撒娇了些，可他还真就吃她这一套，心里软成一团。娇娇气气的妻子明明红着眼睛，他却更想欺负人了。 程誉抱着年年吃过午饭，甚至抱着她挤在办公室的小床铺上短暂的睡了半小时午觉，程誉觉得自己的精力仿佛充电一样充满了，下午的改造进程格外顺利，进度快速推进。 洛年年在对学习更上心之余，对照顾程誉这件事也更上心，很多之前她根本不去关注的小细节，现在都放在了心上。 比如衣服的换洗，虽然洗衣机是程誉亲手制作的，但洛年年学会使用后，操作洗衣机以及晾晒收衣的工作她就全包了。 还有吃饭这件事，虽然三餐都可以在钢铁厂的食堂吃，但食堂的油水肉蛋还是少，洛年年自己买材料自己做，经常给程誉加餐补充营养。 除此之外，她还很快就摸清楚了钢铁厂周围药店的位置，买药材熬药汤给程誉喝。 这些生活的琐事洛年年都承包下来后，程誉有更多的精力投入研发改进以及给她编写课件的任务中。 第76章 结庐隐居 这个年代还没有脑力性性感这个词, 但跟随程誉的助手们已经切身感受到了，没几天，他们就从最初的半信半疑到对程誉彻底信服, 是五体投地般的信服，若不是近距离全程跟进，真的很难想像同样生而为人, 为什么有人会那么强大。 设备改造的过程中, 难题接连不断的出现, 又接连不断的被程誉解决, 当他神色认真的站在设备前调试或者书桌前画图时，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难题能难住他。 明明只是个人类, 但那些高达几十倍、重几百倍的机械设备却完全被他掌控在手中, 举重若轻, 仿若孩童的玩具。 第205页 而每次解决了难题，跟随的助手一个个激动不已时，程誉仍然冷静自若，只当寻常。那群助手无论性别, 无不为他的魅力倾倒。 等第一台改造完成的设备运转起来，翻倍提升的产能令闻讯赶来的钢铁厂领导们惊喜又激动, 徐厂长甚至顾不得程誉手套上的黑色机油，握上去就狠狠的甩了几下, 声音高昂亢奋： 「厉害啊, 程专家, 您可真是太厉害了！接下来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咱们一定全力配合、全部实现，全厂上下都盼着您把这些设备都改造好喽！」 身为力主邀请程誉前来对设备进行升级改造的决策者，徐厂长心里的压力其实一直都很大, 万一事情不成，程誉讨不着好，他也会跟着受连累。 现在好了，程誉用事实证明他的决策完全正确，证明他是能带领全厂上下奔着正确道路走的领导者，顿时，一直压在心头的压力变成扬眉吐气，徐厂长走起路来都春风得意的。 临到退休的老厂长高兴之下也给了准话，等他退休时，会郑重推荐由徐副厂长接任钢铁厂的厂长一职。 人逢喜事精神爽，为了解决程誉的后顾之忧，让程誉专心给厂里的设备进行升级，徐厂长甚至主动联繫上王设计师，正在给程誉修房子的王设计师若是遇到什么材料搞不定，什么环节打不通，不必告知程誉，先告知他，他先想办法给他解决了。 程誉也确实没有辜负徐厂长的期望，改造进程稳步推进，两个月后，一整条生产线上的设备全部经过了改造升级，升级后的设备运转起来时，产能翻了三倍。前来见证的全厂上下对此只有惊嘆，看向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程誉的眼神仿佛在看神人。 改造升级的巨大成功，让徐厂长下定决心，想花大力气打通关系将程誉和洛年年彻底留在钢铁厂，只可惜这个提议被程誉拒绝了，他可不想留太长时间，他还要带着年年回去住新房呢。 最后经不住徐厂长的百般挽留，程誉同意再多留两个月，有了第一次改造的成功经验，接下来的时间足够他带着团队的人升级两条生产线。 于是，新一轮的改造工作再次开始。最后，顺利如期完成全部改造升级计划。 整个诸州钢铁厂的产能翻了三倍，而付出的代价，明面上只是支付了程誉二十万元的报酬。 这钱看着多，说出去路人听了都得惊讶，但与这些大型设备购买甚至维修的费用比起来，那就是不值一提的小钱，与改造后的产能翻番，每年增长千万的效益比起来，那就更是不值一提。 钢铁厂的高层都不好意思只付这么点费用，但程誉坚持，他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挣一套院子，太多的报酬也没必要，毕竟有钱也没地方花，消息传出去反倒惹得有心人有意见，这些钱足够了。 于是徐厂长代表钢铁厂又送了许多新房要用家电器具，也算是一份心意。 吃过一顿欢送宴之后，程誉和洛年年收拾行李准备回家。 就在诸州钢铁厂热热闹闹的筹备最大的一次对外招工考试时，徐厂长亲自带人开着卡车将程誉和洛年年送回了清洲县下河村，这一次，卡车后车厢里载满了各方为他们新宅送来的礼物。 而下河村村西头，也已经立起了一座样式奇特的院子。 王设计师再次回到下河村时，身边还带了几位手艺好的工匠，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开始干活。 当时刚分到新农具的村人正对程誉心存好感呢，发现有陌生人要动程誉的房子很是紧张，幸好陈村长及时站出来，表示王设计师等人都是程誉和洛年年请来给他们盖房子的。 村人还是觉得很奇怪，一般人家起造新房，大都直接请村里有经验的人家帮帮忙，最多请个县里专门的工程队，像程誉这样不知从哪里请了那么多外乡人的情况，实在是闻所未闻。 如果说请人还只是让村人感觉奇怪的话，那后来陆陆续续运来的材料就让人完全摸不清楚情况，全都是看都看不懂的材料，以至于好一段时间，村人闲暇无聊时，很乐意去看看房子建造的进度，回家就多了几分谈资，直到院子建起高高的围墙，才没办法看到更多。 王设计师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将新房建造得尽善尽美，建好之后，就静等主人回来验收。 于是，出现在程誉和洛年年面前的，就是一座整体呈浅棕色调的木质小院，高大的院墙是木质的，院内房屋也是木质的，地面贴着木质地板。朝南的正屋前方有木质迴廊，迴廊下摆放着木桌木椅以及躺椅。 看着图纸上的房屋落地成现实，洛年年和程誉都很高兴，在王设计师的带领下四处走动欣赏。 同来的徐厂长则是满满的震撼，他之前以为程誉有钱了，家里的房子不建套别墅那也得是砖石结构吧，谁想竟然花大价钱又做了一个纯木质的院子，总让人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实话实说，抛开值不值得的问题，用最朴实的审美去看的话，这院子确实典雅大气中处处透着精美，等听了一耳朵王设计师关于取暖、洗澡等方面的设计巧思之后，徐厂长更是从心底生出那么一丝羡慕。 看看程专家的样子，哪里像是被排挤到这偏远小山村啊，反倒更像是在此结庐隐居的高人。 等一群人帮着将卡车上的行李搬下来，各种现代化电器安置进房间里之后，徐厂长才恋恋不捨的告别。在这座木质小院里待久了，他竟也喜欢上了。 第206页 这座小院各种材料造价三万多，先期都已经支付给各自的厂家，现在只等结清人工费用。 程誉和洛年年商量一番，决定支付给王设计师三千的僱佣费，他们实在喜爱这座完全符合了他们想法的院子，各方面都很满意，很感谢王设计师的尽心尽力。 年轻老实的王设计师接过红包时手都在抖，他还从没收到过如此丰厚的报酬。 想起半年前有长辈写信问他是否愿意跋涉千里去一处偏僻乡村建造房屋时，他只是出于对中间人的尊敬以及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次小活的机会应下来，哪里想到能在这里实现自己的满腔才学之余还能收到如此丰厚的报酬。 王设计师紧紧握着红包，激动得满脸通红，语气坚定地对程誉和洛年年说：「若是二位未来还有建造新房或者装修的想法，可一定别忘了我。」 洛年年笑着应下：「好哦，不过这院子我们能住几十年呢，哪里会总是建新房。」 王设计师心里却不认同这话，这几个月他对程誉在干什么也算从侧面有所了解，毕竟徐厂长时不时就要来信问问他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王设计师看来，以程誉的才干，不可能一辈子消磨在这种偏僻的山村。 不论王设计师心里如何想，实际情况就是，辛苦外出挣了一笔钱的程誉和洛年年安稳舒心的在小山村里住下来，隔几天骑着自行车去县里採买点食物，其余时候大都紧闭院门，缩在宽敞的小天地里自在的生活。 他们的院墙有两米多高，完全不担心有人从外面看进来，在自家院子里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九月初，程誉带着洛年年去县里的清州高中报了道，虽然他们回来的时间比预计的晚，但徐厂长和高中的徐校长还真有点沾亲带故，早就帮他们打好了招唿，徐校长很是配合的帮洛年年办了学籍手续。 在徐校长的带领下，程誉还和负责高一年级的几位老师进行了一次交流，主要交流的内容就是他为洛年年编写的课件。 县里高中的老师对程誉的名字也有所听闻，毕竟最近最热闹的消息就是市里的钢铁厂正在招工，因为今年招的人数前所未有的多，县里适龄的年轻人早早就激动起来。 激动之余打听了几句情况，得知这次扩招还与他们县下河村的程誉有点关系，说是程誉让钢铁厂的设备变高效了，于是需要配套更多的人手。 现在有机会听听这位传说中的大学生分享备课经验，老师们很感兴趣。 交流的结果更是让几位年轻的老师惊嘆，不愧是都城大学的高材生，对知识点理解的深度和透彻，他们比不上。 同时，程誉也从这些专业的老师处了解到不少经验，主要是考试重点的偏重，对以后给洛年年编制课件有了更多的想法。 洛年年的班主任获得优先借阅课件的资格后，笑得嘴都合不拢，对洛年年不来上学这件事完全不在意，只叮嘱她每月的固定日期来学校两天准备参加考试。 洛年年很开心，唯一有些麻烦的是，因为同样是花钱上的高中，洛年年和洛冬青竟是分到了同一个班，幸好洛年年平时不来，不然烦都要被烦死了。 洛年年下定决心，只等期末的分班考试就努力考离现在的班，离洛冬青远点。 自洛年年和程誉回到村里，村人都是知道这事的，只是看着他们家高高的围墙，总是紧闭的大门，再加上先前程誉神乎其神的操作带来的敬畏感，村人不怎么敢上前打扰，只等每次有需要请程誉维修的时候，才能趁机看到程誉和洛年年。 村人发觉，半年不见，程誉和洛年年的气色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先前程誉身形瘦削，脸色苍白，看着总有点身体有碍的样子，现在人长了肉，更显相貌堂堂，气宇轩昂。 变化更大的则是洛年年，在市里养了几个月，皮肤不知白了几个度，又细又嫩，眉眼长开，笑颜如花，已经快要看不出曾经那个名为洛二花的乡村少女的影子。 时隔小半年后第一次见面时，洛父就完全没认出这位气质出众的女子竟是他女儿，洛母倒是从眉眼间勉强能看出来，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老两口舔着脸试图靠上去，但他们人还没走近，程誉就拉着妻子离开了，围观的村人算是看明白，这两家是彻底离心了。 与洛年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洛夏月，洛夏月这半年都没怎么出过门，最开始是各种原因不便出门，后来是彻底享受起被父母养着的轻松。 洛父洛母手里有了钱，倒也不愿意太过苛责大女儿，主要是他们稍有所要求，洛夏月就会和洛冬青吵架，洛父洛母怕吵着吵着又跑了一个女儿，对洛夏月多有纵容。 于是洛夏月就彻底留在家里，每天随便干点什么家务活，除此之外便是昏睡或者神神叨叨的不知在想什么计划。她不想下地劳动，也不想外出求工，那都太辛苦了。 但她也没正经事做，贪恋眼前的轻松，也没有长远的规划。时间长了，洛夏月容颜自然就有些颓败。 最近洛夏月不得不出门了，因为县城里的同学在家人的陪同下主动找上门来，带着各种礼物，说着好话把洛夏月一家人都捧了又捧，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想让洛家人介绍他们认识程誉。 外面的人只知程誉的妻子是洛家人，虽然听说关系不好，但想着总归还是有点面子情在的。 第207页 这次钢铁厂的招工据说和下河村的程誉有关系，这些人想着，如果程誉能帮着牵线搭桥或者帮着指点指点，说不定自家孩子进厂的机会就更大了。 那可是市里最强势效益最好的工厂，谁家不想把孩子送进去呢。 自我封闭了许久的洛夏月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恍恍惚惚的，被曾经的同学多捧了几句，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法，妹妹抢了她的幸福生活，赔她一份工作总该是天经地义的吧。 于是，洛父洛母还心虚的想着要怎么留着面子拒绝的时候，洛夏月答应下来，并且直接带着同学和他们的家人去了洛年年家。 敲门无人应，洛夏月想起家人之前说过的每次上门都吃闭门羹，以为这次也是洛年年故意不给她们开门，愤怒的脸都憋红了，似乎察觉到同门诧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洛夏月左右环视，试图寻找顺手的东西直接砸门。 恰在这时，有自行车的铃声响起，围着洛年年家大门的人回头一看，一个俊朗的男人正骑着自行车停在后方。 知晓情况围上来看热闹的村人看看车后座面色粉白的洛年年，再看看眼下乌青面色蜡黄的洛夏月，忍不住感慨姐妹两个的差距真是越来越大了。 「请不要堵着门好嘛？」洛年年从车后座跳下来，冲着门口堆着的人皱眉道。 县城来的人看她表情不好看，连忙看向洛夏月，指望洛夏月给大家介绍，结果洛夏月瞪大了眼睛，指着洛年年发出见鬼般的惊叫：「你是谁？你怎么和我妹夫在一起？」难道洛二花那个不中用的半年不到就丢了男人？ 洛年年无语的绕过洛夏月，取出钥匙打开大门，让程誉推车进去，随后伸手一推试图跟进来的洛夏月，返身咣当关上大门，咔哒插好门栓，丢下一句：「能不能别再来了，很烦人吶。」 这话听着声音渐远，人已经进去了。 也跟着来看的洛母连忙上前掐住大女儿的胳膊，低声提醒：「那就是年年啊，你脑子煳涂了？」 原本对此行抱有厚望的县城来人都失望极了，当下急忙告辞离开，亲眼看到两家的关系如此破裂，他们只恨没能立刻消失在现场。反正已经知道程誉家的位置了，之后自行来拜访就好了，只希望程誉不要记得他们曾跟着洛夏月来过。 可实际情况是，接下来几天程誉家的大门始终紧闭，谁来叫门都不开，坚定的展现着冷漠的态度。他们家的大门还格外的厚重，推都推不动，连吃几次闭门羹，招工考试都开始了，才渐渐没人来。 转眼到了十月初，清州高中要进行第一次月考了。 洛年年提前一天去了学校，适应学校的学习生活同时具体熟悉一下考试的规则。 同班同学早就从老师嘴里数次听说过洛年年这个名字，只是一直不见人来上课，这要考试了，人终于出现了。 再加上班里早有下河村的学生宣传过洛年年和洛冬青的关系，于是洛年年一出现，大家看看她又忍不住转去看看洛冬青。 洛冬青哼了一声撇开了头，这一个月他们一家子至少上门了五六次，可没有一次能敲开洛年年的家门，时间一长，村人都在劝他们别再去了。 洛冬青无意中听到村人在背后奚落嘲讽他们家，觉得他爹娘为了他这个不成器的丢了最大的宝贝，以后指定会后悔，年少气盛的洛冬青彻底恼了洛年年和程誉。 洛冬青现在很不待见洛年年，可他和洛年年是一个班的，总是听到老师说讲课参考程誉给洛年年编写的课件，洛冬青连课都不愿意听了。 洛年年也很不待见洛冬青，一点都不准备打交道，两人就当互不相识。 有同学实在忍不住好心，凑过来问洛年年：「洛同学，老师说你在家靠着你丈夫给你编的课件自学？」 洛年年点点头，露出笑意，还带点小骄傲。 「上次老师教了我们一个背诵口诀，再上次还教了我们一种简易的公式推导方法，说都是你丈夫总结出来的，是真的吗？你那里还有其他口诀吗？」更多的同学感兴趣的凑上来。 洛年年继续点头，「是的，他学识很好很厉害，会编口诀帮我记忆，各个学科的口诀都有。」 凑上来的同学不好意思地请求道：「洛同学，能借你的课件抄一份吗？」 洛年年很大方的同意了，只是提出条件：「我借出的课件，当天要还给我，不能给我弄脏弄皱哦，而且我借给谁就只问谁收，若是还不回来，以后我都不会借了。」 程誉和洛年年都有所预料，肯定会有同学来借课件，他们倒是没有藏私不给看的想法，只是洛年年很宝贝程誉给他写的课件，要全套都保存好，不捨得丢失也不捨得被弄脏，所以提了要求。 这年头很多重要的书数量比较少，大家就会互相借来抄一份，洛年年愿意借出来同学们就很满意了，她有些要求是很正常的事情，于是纷纷承诺会好好保护她的课件。 洛年年从书包里拿出几个漂亮的硬纸板文件夹，按科目分类保存着高一知识的课件，若有人来借，她就一次借两张出去，还想借就得先把之前的两张还回来。 于是这一天的自习课，班里好多热爱学习的同学就在奋笔疾书的抄录洛年年的课件，边抄边惊嘆，原来这些知识点还能被分解成这么简单的原理，真的厉害，跟着课件上的步骤一步步推导，很清晰就能理解整个知识点。 第208页 洛同学能找到那么厉害的丈夫，丈夫还愿意花时间帮助她学习，实在太幸福了吧。听说她丈夫还被市里的钢铁厂借去指导，得了一笔不少的报酬，家里还有钱，这么一想，洛同学更幸福了。 下学时，洛年年收回了她的课件，背好书包向校外走去。 有同学想跟着她等人少的时候说说好话再借些课件回家去抄，结果看到校门处有人等着洛年年，洛年年欢快的跑过去，坐上那人的自行车后座，很快就一起离开了。 第二天考试，洛年年坐在标着名字的考位上，本来心情还是很紧张的，结果看到发下来的试卷上的题目，一下子放松下来，大部分题目她都有把握，少部分没把握的题目也是程誉建议她直接放弃的类型，于是她一点都不慌了，正常发挥。 两天的时间，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政治、歷史、地理八门科目都考了一遍。考完之后休息了一天，成绩就直接张贴了出来。 第77章 光荣榜上 洛年年这一天也来上学了, 全年级二百多人，她考到了三十六名。 洛年年对这个成绩其实挺满意，她只接受过家庭教育, 一直怕自己跟不上正常学校的进度，考试成绩证明她还是很有潜力的。 听了一天各科老师对卷子的讲解，洛年年觉得没有程誉讲得清楚, 带着卷子回家去找程誉。 程誉对洛年年的成绩也算欣慰, 毕竟人是他亲自教的, 在半年内不仅补起了初中的基础还跟上了高一的课程进度, 他可爱的妻子着实付出良多。 两人为这次月考成绩庆祝了一桌大餐，然后程誉抱着洛年年, 针对她的卷面, 一点一点分析她的薄弱项, 准备接下来针对性的补起来。 时间转眼就到了深冬，洛年年和程誉的院子里有专门的锅炉，填入煤炭便可烧热水给全屋供暖，屋子里暖和得很, 两人坐在堂屋，阳光穿过宽敞明亮的玻璃洒在身上。 格外宽大的地毯上摆放着两张书桌, 桌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和一杯热茶并排摆在一起，程誉正在其中一张书桌前做理论研究, 洛年年则坐在地毯上, 靠着程誉的腿背书。 自开学以来, 已经经歷了三次月考, 洛年年第一次就考到了年级前段，好成绩激发了她的自信，也激励着她更加努力的学习, 第二次月考直接考到了年级前十，第三次月考更是考到了年纪第三名，如今即将迎来的期末考试，洛年年很看重，期末考好了，她就可以离开原先的班级，和洛冬青离得更远一些。 实际上现在程誉给她安排的教学进度已经进行到高一下学期的课程了，所以对这次能考个好成绩，洛年年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更重要的是自她开始上心学习后，干珠也在全力帮她，反馈各种学科的属性点不说，洛年年还收穫了大量特殊属性点，于是洛年年是越学越轻松，越学越得心应手，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摩拳擦掌，信心满满。 第二天，洛年年去了学校，班级里的同学见到洛年年，说话的声音都放轻了许多，洛年年虽然一个月也来不了几天，但是她成绩好，每次还会带来珍贵的课件，是全年级同学甚至老师的宠儿，同学们喧闹都不敢闹到她旁边去。 见洛年年人来了，班里全心学习的同学立刻围上去，分工合作借走课件，快速抄写起来。 这课件洛年年很宝贝，怎么借出去的就要怎么还回去，谁要是还的时候弄破了皱了或者脏了，下次她就不借那人了，所以大家都很注意。 等第一节 课下了课，其他班的学生也都知道洛年年来学校了，更多的学生涌过来帮着抄写课件，一天的时间内，洛年年带来的上百页课件就被分工抄了一份，洛年年将原件都收了回去，记好这次期末考试的考场分配和注意事项，顺着下课的学生一起向学校外走去。 校门一侧有一块空地，所有学生都下意识地绕开那里走，又忍不住反覆回头看，只因程誉正扶着自行车站在那里等洛年年。 洛年年一出校门就笑着迎上去，程誉接过她手里的书包放在车筐里，给她带好围巾帽子，骑车带着人回家。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身影，不少学生心中只有羡慕，暗自将程誉当做学习目标。 这几个月大家都听说了，诸州市甚至隔壁郡市都有工厂找来下河村想邀请程誉前去帮忙指导工作，但程誉都推辞了，就安稳的待在下河村。 这年头，高中毕业想考上大学的概率小之又小，难度很大。更何况偏僻的清洲县很多人家连高中都不送孩子去上，更没办法理解考上大学有什么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程誉的存在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让人知道，知识不是虚无缥缈无法量化的，而是可以换算成实际利益的。 尤其是下河村的村人，时不时就能看到远道而来的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拜访程誉，一聊就是大半天，明明程誉也没离开过村子，不知指点了什么关键，好多人走的时候表情都是满意与遗憾交织，再三表示随时欢迎程誉前去实地指导。 这种案例看得多了，不少人脑海里都会冒出相似的想法，是不是该咬咬牙把孩子送去继续读书？现在供孩子读书虽然苦了点，但若是真学出来了，不管是成为像程誉一样吃香的专家，还是考进程誉指点过的工厂当工人，似乎都是很不错的出路。 第209页 众人随后又想到程誉的妻子洛年年，再想到洛父洛母，别看老洛家现在和二女儿不睦，但别的不说，这年头三个孩子都读了高中的，还真得看人老洛家。 洛年年当初说不定也是因为一心求学才让程誉多看了几眼呢？ 于是，在程誉和洛年年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下河村乃至清洲县民间对孩子教育的重视程度都提升了不少。 期末考试结束休息两天之后，学校的老师将卷子都判了出来，成绩写在红纸上贴在学校的公告栏处，洛年年的名字带着高分列在光荣榜的第一位。 洛年年开心极了，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去过，程誉也很开心，拿着托友人买到寄来的相机，趁着下学人少的时候，帮年年和她身旁的光荣榜一起拍了照。 这相机还拍过他们漂亮的房子，拍过他们在山林中冒险时看到的风景，都由程誉在暗室将照片洗出来，贴满一面墙留作纪念。 期末考试后，学校就放假了，有家庭教师的洛年年则不同，教学进度还在继续推进，她现在感受到了学习的乐趣，倒也不觉得辛苦。 每日日程都很固定，九点钟起床，简单洗漱吃过早餐，学习两个小时到十一点半，做饭吃饭偷懒午觉到下午两点，继续学习加间或的放松到下午六点，吃过晚饭，程誉会专门抽一个小时的时间帮她一起理顺记忆近期的关键知识点。 至于程誉自己，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除了帮着一起做饭家务以外，全都沉浸在理论研究以及为洛年年备课上，每晚压着年年欺负就是他最大的放松娱乐。 温馨而规律的小日子在一个冬日的午后被打断。房间里的风铃被扯动晃出好听的声音，是有人在门外按下门铃。 程誉起身去门口查看，过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于是洛年年也从地毯上支起身，皱眉看出去，以为是洛家的人又来纠缠。 因着她期末成绩考得好，洛父洛母看看儿子的成绩再想想女儿的成绩，不甘心放弃洛冬青，最近已经带着洛冬青上门来烦了好几次，缠着要程誉教洛冬青，很是执着。 结果洛年年隐约看到大门外似乎围着一群完全陌生的人。 洛年年起身披上棉衣走出房门，顺着迴廊走到最靠近大门的位置，看到门外站着一群穿着统一灰色制服，全都带着眼镜，看上去格外正经的人，为首的是一个带着红色毛线帽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大门处的台阶下，抬着头面色严肃的与程誉说着什么。 而熟悉程誉的洛年年一眼就能看出，抱臂居高临下的看过去，表情冷漠的程誉心情不愉，状态有些异样。 洛年年走到程誉身后耐心听了几句，发现红帽子中年男人竟然就这么站在大门口向程誉询问专业的研究问题，见红帽子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下去，而程誉既不回应也不请人进门，眉毛微蹙似是不耐，洛年年立刻懂了，伸手抱住程誉的腰将人往后一带，另一手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大门咣当关上了。 程誉看着妻子动作利索的卡好门栓，愣了一下，接着表情融化直接笑了出来，回身抱住人捏捏洛年年的脸，没表示反对，反而推着洛年年回房间了，见房间内的风铃还被扯着不停响动，程誉干脆将风铃取下，彻底清净。 大门外以红帽子为首的一行人满脸茫然，从未受过如此待遇，竟一时无法反应，反应过来之后，红帽子疯狂按动大门上的门铃，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稍远处握着一把瓜子边嗑边看热闹的村人乐了好一会儿才提醒这行人：「别按了，别按了，他们家大门总是关着的，不想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给你们开的。」村人都习惯了。 红帽子男人不敢置信地问：「刚才那个女人是谁？怎么能当着客人的面直接关了大门，她还有没有礼貌？」 村人反倒更奇怪，「咦，你们来求程专家办事没提前打听好吗？那是程专家的老婆呀，这家的女主人很厉害的，把客人关在门外算什么，她爹她娘她也是直接关在大门外的。」 红帽子很无语：「程誉怎么会娶这等粗鄙的乡野村妇……」 村人呸的一声把瓜子壳吐在这行人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奚落道：「你们完蛋喽，敢说这家女主人的坏话，别指望程专家会帮忙喽。」 村人觉得今天来的这伙人很不上道，多少有些摆不清求人的位置。 之前有一家肥皂厂的人来求程誉出手，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大包糖，洛年年分出大半给陈村长，于是村里每家每户的小孩子都分到了几颗糖。 后来听说程大学生给那家肥皂厂出了一个什么什么改造方案，也不要报酬，于是隔了半个月，那家肥皂厂就给送来好几箱肥皂，程誉和洛年年很大方，又拿出一批让陈村长分给村人，于是每家每户又分到一块肥皂。 跟着享受到不少福利，下河村的人都把程誉看得比本村人还本村人，对于程誉和洛年年的坏脾气，那也是能包容就包容，除了嘴上调侃几句，心里已经习以为常了。 今天这伙人就很完蛋，来之前也不打听好，竟然敢当面说洛年年的坏话，得，这家厂子的活儿彻底黄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开什么厂的，可惜喽。 红帽子吃了程誉的闭门羹又被周围他看不上眼的村人奚落，气得脸色涨红，大冷的冬天，他们一行人站在门外，敲门门不应，向周围的人打听也无人认真回应，实在狼狈。 第210页 而在温暖的屋内，程誉正抱着洛年年，仔细和她解释这次来人的不同。 这个世界的程誉出生在一个很有权势的家庭，只是五六岁时母亲去世，父亲娶了继妻，那个小家就容不下他了，备受苛待，直到从高位退下的爷爷看不过去将他带走抚养。 只是爷爷孙辈有很多，又很忙碌，对他也疏于照顾，再加上没几年就身体不佳去世了，程誉大多时候还是自己扑腾着长大。 他从小就在读书方面展露出超凡的天赋，大学期间就已经能参与到研究中，大学毕业直接留校任教授主持研究项目，年纪轻轻就在材料领域打下重要地位，前途一片光明。 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他那位多年没什么交流的父亲犯了错误被撸了职位，恰是局势动盪的时候，那事对程誉也产生了影响，藉机，研究团队内部也有人站出来举报程誉。 学校想将影响压下去，于是让程誉离开学校，去参加支援边远乡村建设的项目，远离风暴中心，这是一种妥协，某种程度上也算一种保护。 举报者田浩则顺势取代了程誉在研究团队中带头人的地位。 程誉理解，虽然心中不免郁郁，但没有激烈反对就这么来了下河村。 但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他失去事业，却在这里找到愿意相守一生的爱人，现在的他满足又幸福，心安定下来，觉得就此在这里过一辈子也很不错。 谁想这关头，取代他的田浩竟然带着曾经的研究助手千里迢迢找来了，并大言不辞的表示，想听听程誉对最新研究进展的想法。 真实原因则是没了程誉的指引，研究直接陷入僵局，大半年毫无进展，窃取了位置的田浩实在承受不住各方的压力，竟然想到了再来向程誉请教的天才想法。只能说田浩太自信，以为程誉不知道当时举报的人是谁。 洛年年听着程誉的讲述，拳头都硬了，捏紧小拳头，跪坐起身，揽过程誉的脖子将人揽进怀里，愤愤地说：「别怕，我保护你。哼，刚才只是关门还真是便宜他了，我应该直接泼一盆凉水的！」 程誉的心情立刻从回忆过去的低沉中被拉起来，笑着抱紧柔软却坚强的妻子，做小鸟依人状把高大的自己缩在年年的怀里，笑着说：「有老婆真好，老婆好厉害，我就靠老婆保护呢。」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在地毯上滚做一团。 守在门外的田浩等了半个小时，实在等不下去了，想去旁边邻居屋里借着待会儿，毕竟屋里好歹有煤炉，暖和许多。 磕着瓜子的邻居睨了田浩一眼，语气很不好的拒绝了：「不行哦，我家要是留了你们，程专家该不高兴了，这事不能做，要我说，你们快点走吧，你们走了我好打扫这一地的瓜子皮，不然他家的婆娘看到了又有话说。」 又气又冷的一行人只能再回到县城，在县城唯一的宾馆住下，一人抱着一个热水袋取暖。 田浩最近本就因为项目进展不顺利而烦躁，这一趟来，除了有从程誉这里偷点灵感的打算之外，未尝没有看程誉落魄心里偷笑的打算。 结果现实和预想差距太远。 先前刚见面，田浩都差点没认出来，程誉竟不再是原先冷漠阴郁病恹恹的模样，整个人看上去强壮许多，气色更佳。最刺眼的是，满头黑髮又浓又茂密。 原以为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住的得是漏雨的破茅草屋，结果住的院子看上去竟然很是精緻，田浩随意扫了一眼，院中的地面是纯木地板铺就的，新奇又典雅，他在城里都没见过。 总之，无论是个人状态还是环境，程誉都不像是郁郁不得志的落魄模样，这已经让田浩很不爽了。 更不爽的是程誉竟然放任他那个粗鄙的农妇妻子把客人直接关在门外，这种被羞辱的愤怒甚至盖过了田浩对程誉竟然娶了一个村妇而产生的幸灾乐祸之感。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成锯嘴葫芦了？咱们人都到这里了，接下来该怎么办都提点意见，总不能空手而归白跑一趟吧！」烦躁不爽的田浩直接冲着跟他一起来的研究助手训斥道。 这次跟随田浩一起来的有四位助手，其中两人是田浩的亲信，另外两人则是先前更得程誉看重的助手，此时，田浩的亲信连忙附和着一起指责程誉不近人情，另外两人则垂着头一言不发。 「田主任，要不咱们先去打听打听程誉怎么结婚了，从他老婆那边看看有没有机会？」身材瘦高的小吴助手提议道。 田浩觉得有道理，这次见到程誉，除了程誉的状态让人意外以外，最让人意外的就是程誉竟然结婚了。 先前程誉还是研究团队带头人的时候，学校里多少人想给他介绍对象啊，结果那小子愣是一个都没看上，甚至放话是不婚主义，让人别来烦他。谁想不到一年没见，竟然老婆都有了。 说不定是男人没了事业就只能追求老婆孩子热炕头了，田浩冷笑着想，并由衷的产生了优越感。 于是田浩打发手下的四个助手都出门去打听消息，自己则在宾馆里继续抱着热水袋取暖。 烦躁的等了一会儿，田浩就为手下的效率低下而懊恼不已，可惜他这次来是偷偷来的，没有和上面汇报过，所以不能开介绍证明，也就不能求助当地的办事处帮忙，只能靠个人力量搞定这个事，不然他都城大学研究院副主任的名头放出去，走到哪里不得捧着供着。 第211页 在房间里抱着暖水袋独自生气的田浩并不知道，亲近他的两位助手倒是想办法去找人打听情况了，而另外两个研助手，一人找了一家小面馆坐下来吃面，另一人一路走回了下河村，悄悄靠近程誉家，也没试图敲门，直接将一个文件袋用力扔进院子，然后快速走人了。 这个时间恰好是冬日午休的时候，处于农闲的村人大都窝在家里不动，没什么动静也不会出去看热闹，于是也没人看到这个陌生的面孔。 文件袋落地的声音将午睡的程誉和洛年年都吵醒了，程誉连忙轻拍安抚怀里的人，让洛年年再次沉沉睡去，这才起身走出房间，捡起院子里的大袋子。 袋子里的是一厚摞研究资料，用清晰的时间线总结了程誉离开后，团队这一年的研究成果，程誉看了一遍就发现，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摇摇头放下资料，又拿起里面的信。 信的内容也很简洁，就是将这一年学校、研究院乃至都城发生的重要事情简单总结了一下，全都是客观的描述，只在五六页信的最后位置留下一句带着个人感情色彩的「保重身体」，除此之外再没有多的内容。 虽然信没有署名，程誉也知道这是谁送来的，研究团队大多数成员是为了攻克材料限制的难题抽调来的专家，但也有他亲自教出来的清楚品性的学生，这次恰好也来了下河村。 看过资料和信，程誉就将这些东西放到一边，继续回去抱着老婆闭目养神。 待在宾馆的田浩迟迟等不到手下的四个研究助手回去，终于忍耐不住亲自出来找，却发现四人竟然一起缩在不远处的小面馆里，对坐发呆。 田浩都快气死了，扶一扶脑袋上的红色毛线帽，大声质问他们：「你们在这杵着干啥？这一下午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小吴助手连忙放下手里抱着的面汤碗，最先发言： 「主任，我们打听到了，程誉的老婆原本名叫洛二花，现在叫洛年年，就是他下放的那个村子的村民，因为家里不送她去上高中就和家里断绝关系，嫁给了程誉。程誉为了供老婆上高中，之前还给市里的钢铁厂干过私活。」 小吴其实知道应该去下河村里打听打听，但天太冷实在懒得走，于是就在城里随便找了个店打听了两句，没想到县城里的人还真听说过程誉和他的妻子，让他收穫了一些消息。 刚才小吴又和同事互相对了对口径，发觉大家打听到的消息都差不多，立刻意识到早发言会显得比较有用，于是嘚吧嘚吧先一步发言。 田浩闻言皱眉沉思，「他被下放到村里，还能跑出去干私活？」 第78章 最新消息 小吴愣了愣, 搞不懂这个问题，只好含煳过去，「说是临时去了一小段时间, 很快就回来了。」 田浩于是皱眉看向其他三个助手，追问道，「还有呢？」 其中一个从头到尾就坐在面馆里取暖没动过窝, 另一个倒是辛苦跑了一趟下河村, 回来也缩在面馆里回暖, 唯有第三人傻眼的看着抢了先的小吴, 迟疑犹豫半晌，补充了一个不是很重要的消息：「我打听到程誉的妻子在高中考试里拿了第一名。」 田浩果然对此很不以为然, 又问了一遍, 发现榨不出更多消息了, 不由失望愤怒的拍桌训斥： 「我看你们是做实验把脑子都做坏了，一个个跟木头一样呆，让你们好好打听，看看你们打听出来的这都是什么破消息, 一条能用的也没有！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咱们得进门啊，进不了门那不是一切都白搭。」 四个助手垂下头安静听训, 田浩兀自发了一会儿脾气，然后招手和店家要了一碗热汤面, 吃过之后下定决心：「明天上午暖和的时候咱们再去一趟, 都穿多点, 到时候一起等在他门外, 我就不信了，他还能一直不出门？」 看到四个连连点头的脑袋，田浩才觉得心情舒畅一点, 却不知道他们一行人离开面馆之后，面馆老闆上高中的女儿从后厨钻出来就向着下河村跑去，很快，这五人一下午的所言所行，被悉数告知了洛年年和程誉。 面馆老闆的女儿是比洛年年高一级的学生，但是程誉给洛年年编制的课件早就在全校都传开了，她也是摘抄过一份的，如今有机会能回报一二，心情很是激动。 洛年年笑眯眯的和她道谢，从厨房用纸包了两块新做的蛋糕当做谢礼，结果小姑娘连连推辞，一熘烟跑没影了。 于是，第二天半上午，田浩穿着厚厚的棉衣，再次带着助手们出现在程誉和洛年年家门前，又是敲门又是大声吼，一直折腾了半小时，程誉家却毫无反应。 旁边的邻居走出来，嗑着瓜子，表情奇怪的问他们： 「你们怎么还在啊？他们家人一大早就走了，说是去看二花的亲戚了，在亲戚家过完年才回来，没跟你们说吗？」 田浩傻眼，脱口而出：「不可能！」 田浩完全不相信程誉会做出这等退避的行为，程誉一向冷傲孤高，遇事也只知道直来直去不愿迂迴，像石头一样又冷又硬不知变通，得罪了人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因为不想见他们就跑了呢？ 邻居嗑着瓜子看热闹，也不在乎田浩相不相信，反过来打听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求程专家什么事啊？」 田浩正烦着呢，懒得理会村人，不死心的绕着程誉家转了两圈，发觉一院的木质围墙又高大又坚固，周围又没有可借力的地方，只好问看热闹的村人：「老乡，能不能借借你家的梯子？」 第212页 邻居头也不回的连连摇头拒绝：「咱们贫苦老百姓家，哪有梯子，房顶就那么低，踩块石头就爬上去了。」实则他身后的大门后面就挂着一架木头梯子，虽说踩着那梯子也不一定够得着程誉家的院墙，但是这梯子指定不能是他家借出去的。 田浩又急又暴躁，等了半小时，见院内还是毫无动静，只得放弃，烦躁的眼神在四个助手身上熘了一圈，最后瞄准小吴：「小吴，你找个老乡家里借住下来，白天黑夜的给我把这里盯紧了，我就不信他能一直不出门。」 围观的邻居心里暗笑，程誉和洛年年还真能，那夫妻两个属蜗牛的，除了採购食材，经常缩在家里不动窝。但邻居不说，就这么冷眼围观。 瘦高的小吴傻眼了，很不乐意独自留在陌生的破旧的村子里，可是他不敢违逆命令，犹豫半晌，在田浩不耐烦的时候，表情僵硬的应了下来。 小吴在周围问了一圈，没有邻居愿意留他借住，也不是家里就缺这一间房，而是村民们看出程誉和洛年年很烦这行人，不愿意得罪程誉和洛年年。 看看洛父洛母的情况就知道，小夫妻俩很是记仇，得罪了以后就别想沾到福利了。 最后小吴问来问去竟问到了洛家，洛父洛母知道情况后，坦然收下小吴的两块钱住宿费，答应下来不仅给小吴提供房间还给他提供伙食。 有邻居困惑地问洛父：「老洛，你家不是一直想让程誉给冬青补课吗？怎么还敢这样嘞？」 洛父瞥了眼坐在小板凳上手足无措的小吴，语气毫不在意：「怕啥，我今天早上看见那两口子是真走了，就让他在这儿等呗，反正啥也等不着。」 邻居无语，心里蓦然产生洛年年总是不给她爹娘开门还真没看错人的感觉。 洛父洛母这大半年的日子过的比之前都舒服，时不时买点米面粮油填填肚子，越是小日子过得舒服，越是察觉到钱真是个好东西，这次收留小吴完全就是看在他给出的两块钱上的，至于可能得罪洛年年和程誉，嗨，那不是早就得罪了嘛，都是一家人，多记一笔少记一笔又有什么区别。 洛夏月得知家里住进了外人，起先很不乐意，结果听到父亲从小吴口中打听出他竟是程誉曾经的同事，洛夏月因为日子太过轻松而生锈的脑袋久违的转动了几下，突然意识到，同事，岂不是说这位小吴很可能也是未来会发达的大佬？程誉她没把握住，这位呢？ 心思活络起来的洛夏月小声招来洛母，让洛母给自己烧水洗澡还要给自己添置新衣。 洛母翻了个白眼完全当懒死了的大女儿在放屁，但洛夏月最后还是说服了她，「娘，你可真是不会抓重点，这小吴可是程誉的同事啊，肯定也和程誉一样有本事，随随便便就能去工厂里干个活挣钱起个房子，我要是能给你找一个和程誉一样有本事的女婿，肯定会好好孝敬你和爹。」 洛母迟疑了，再把这话和洛父一说，然后老两口都心动了，他们已经尝到了嫁女儿的好处，若是大女儿也嫁得好，以后他们不是坐等着享福嘛。 于是，洛母第二天就拿出十块钱带着洛夏月去县城里置办了一身新的行头，还给她好好理了个发，捯饬成时下流行的模样。 等母女两个回到村里，就看到小吴正带着凳子坐在一个路口，时不时远远的瞄一眼程誉家的大门，坐一会儿感觉冷了就缩回洛家的小破屋里回回暖。 洛夏月浑浊的眼睛一亮，萎靡的神色一振，理理衣衫，自信的上前打招唿。 至于洛年年和程誉，他们是真的走了。徐厂长小半年来给程誉发来好几封信，每次除了介绍厂里最新的情况，谘询一些专业的问题以外，都力邀程誉回厂里再视察视察设备的运行情况。 从同学那里得知田浩下定决心要堵他们家门的消息后，洛年年当即决定，不跟他们纠缠，就让那些人在这里空等吧，她要和程誉去市里採购年货。 于是两人趁夜和陈村长打过招唿后，第二天一早就从县城坐车去了市里，徐厂长得知他们来很是高兴，给他们安排了钢铁厂宾馆的房间，让他们随便住。 程誉很配合，当下就和徐厂长商量好第二天检修设备的时间，然后和洛年年牵手去市里的百货商场好好逛了逛。 年节将近，商场里很是热闹，各种年货备得足，但抢购的人更多，两人都不爱和人挤，逛了一圈只去排队的柜檯挑选。最后洛年年买了一堆各种零嘴小吃，还有棉花布料，现在她觉得自己做的成衣更舒服好看。 当天晚上徐厂长请夫妻俩到家里一起吃饭，闲聊间告知程誉和洛年年，三天后市南会举办庙会，他们愿意凑热闹的话可以去看看。洛年年很感兴趣，程誉就详细询问了地址。 第二天开始，程誉对钢铁厂内经过升级改造的设备进行了一轮完备的检修，期间，之前临时组建的研究团队的助手们都激动的跟在程誉身后一起学习。 程誉不在这小半年，厂里其实期待过这些助手能发挥所学，一起自行完成对设备的改造升级的，可真等助手们聚在一起讨论改造方案时，才发现水平不够，他们只能按指令完成助手的工作，还没办法从整体角度考虑制定方案。 要说程誉藏私，也不是，先前跟随程誉学习的时候，助手们问的问题程誉都会回答，但是，程誉的第一层回答就因为太过专业而让人听不懂。 第213页 因为这些助手们还没架构起相应的知识体系，程誉一句话里可能有三个知识点，但那三个知识点的前置知识点他们都没学过。 次数一多，程誉开始指点他们自学的书籍，有空闲的时候也会一层一层往前解释，但可惜程誉大部分时候都忙于整个改造计划，助手只能听懂最好，听不懂就努力背下来。 结果就是他们可以很好的完成助手的工作，但指望他们独自完成改造工程，却发现现有的知识点东一块西一块，还不成体系，没有清晰的整体思路，自行改造的事只能不了了之。 这一次又有机会跟着程誉一起检修，助手们都积攒了大量问题等着问，徐厂长和周主任陪同在侧，发现程誉真的对问题做认真解释了，但没用，最多高中毕业的助手们并不能完全听懂。 徐厂长有所预料，也没太过失望，毕竟高中和大学的知识储备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更何况程誉并不是普通的大学生，而是在大学里都是顶尖的研究型教授，想靠短暂的近距离学习就把这等人才的知识储备学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徐厂长忍不住看向同样陪同在侧的洛年年，洛年年正将一些助手积攒下来的没办法简单描述的问题收集起来，等程誉有空的时候会看，然后直接给推荐书籍。 年轻女人做事很认真，按照助手的名字一个个记录在册，徐厂长发现，小半年没见，洛年年似乎被养得更加出众了，容貌秀美，气质更是温和灵动，放在人群里都是很显眼的人。 但徐厂长记得，第一次见到的洛年年只是算个很普通的妇人，甚至半年前也不如现在出色，以至于程誉的实力得到尊重后，很多人都可惜程誉英年早婚，对洛年年羡慕又嫉妒。 洛年年和程誉离开之后，厂里的小姑娘们还为了程誉闹出过一次争风吃醋事件，最后及时被厂里压下去没传开。 徐厂长能理解年轻小姑娘对程誉的嚮往，现在似乎也能理解程誉对洛年年的执着了。 检修完的程誉取下手套，贴到洛年年身边，洛年年立刻配合的翻开记录本，按照程誉的口述帮他记下大量数据。 程誉认真沉思期间，没有人敢提问题打断他的思路，众人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夫妻两人一说一记，配合默契，间或还聊两句，两人独成一个结界，将其他人都隔绝在外。 等程誉思考结束，转向下一台设备的时候，徐厂长周主任等人才敢搭话询问设备的情况，得到程誉一句运转良好的评定，这心就能彻底安定下来。 程誉先后用三天的时间检修完全部设备，然后给助手们留了一天的时间整理各自的疑惑，他自己也整理了一番新的收穫，趁机会带着洛年年又去市里逛了逛。 专门留出来一天的答疑会在厂里的礼堂举办，不仅助手们全部到场，钢铁厂的领导们到场，各个车间的管理者和经验丰富的工人师傅也都到场了，一起听程誉这位升级设备的专家的指导。 人多人少程誉的态度都不变，有问有答，能解释清的问题就当场解释清，不能的就推荐自学书目。 最后，助手们拿出一套他们绞尽脑汁拼凑而成的改造方案交给程誉看。 程誉拿到手快速浏览的时候，整个会场安静极了，都紧张的等待着专家的评定。 坐在程誉旁边的洛年年贴上去一起看，看着看着挑了挑眉，大概是看程誉的资料看多了，她能看出，那图画得有些不协调，怕是通不过。 果然，程誉看完之后，抬头看向提交方案的助手，少见的犹豫了片刻，干脆在纸上写下一大串推荐书目，鼓励道：「想法其实有可取之处，先把基础打好，等你们学完学透了这些，再给我出一份方案。」 程誉说的很委婉，助手们虽然失望，但也受到鼓励，郑重接过程誉列出的书目，承诺会好好学争取做出更好的改造方案。 见状，徐厂长带头鼓掌，既是感谢程誉的指导，也是鼓励年轻人继续努力。他也不求厂里的人能学成第二个程誉，学成半个程誉就足够了。 程誉的公事忙完，市南的庙会已经开始了，洛年年拉着他一起去，发现庙会实在太热闹了，不仅有很多卖货的摊位，戏台上还全天候唱着戏，两人买了一堆东西，吃着小吃站着看了场戏，充分感受了过节的热闹气氛，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第二天，徐厂长让人开了越野车送他们回去，一起装回去还有两人採购的年货和徐厂长送的大红包。 诸州钢铁厂下半年效益节节攀升，不仅是钢铁产量惊人，质量也是有口皆碑，还在程誉的指导下新开发了两种新的钢材，开拓了新市场，不仅给市里贡献大量收益，全厂上下的职工也都能过个好年，徐厂长自然不会忘了程誉。 外出玩了一周，洛年年和程誉回到家的时候，邻居们纷纷凑上来，兴奋的和缺席的小夫妻分享最近最热闹的消息。 小吴助手住到洛家后，第二天洛夏月就凑了上去，小吴助手刚开始还有些推拒，好像被洛夏月温柔小意的捧了几句，就心安理得享受起洛夏月殷勤的侍奉。 苦等了两天程誉和洛年年都没出现，田浩耐不住了，真金白银的掏钱打听，可村人也不知道程誉和洛年年具体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最早倒是有邻居说他们去女方的亲戚家了，但是洛年年有什么亲戚，洛父洛母最清楚，收了田浩一块钱，老夫妻俩亲自跑了一遍亲戚，根本没见人影。 第214页 没办法，田浩又耐着性子等了两天，确实等不回来，而他们没时间再耗下去了，又一次敲程誉家的门敲不开之后，田浩带着人在老洛夫妇家取暖，烦躁之余，气性大起，决定不等了，打道回府。 田浩突如其来的一声令下，当场就要手下的人收拾行李走人。只是这命令下得实在太突然了，一时没安排好，闹出了大笑话。 原来当时见田浩黑着脸，小吴不敢耽搁，赶紧沖回房间里收拾行李，结果人进去没多久，里面竟然传出了女人争执的声音。 接着在众多村人的围观见证下，披头散髮的洛夏月竟然从小吴的房间里跟着小吴走出来，手紧紧抱着小吴的胳膊，坚持小吴要走得带着她一起走。 围观的村民呆住，田浩更是傻眼。 小吴脸色涨得通红，使劲甩手，试图甩开洛夏月表明两人无关，但洛夏月被村人围观过几次后，战斗力大涨，当下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大大咧咧的说出小吴住进洛家的第二天就要了她，还承诺会娶她，和洛父喝酒的时候，岳父岳母都叫上了，怎么能说走就突然要走呢。 一片寂静中，有一位同来的助手脱口而出：「我靠，小吴你不是有老婆孩子了吗？」 一瞬间洛夏月也傻眼了，本来她随便靠近就把小吴拿下，正是志得意满浓情蜜意的时候，结果小吴突然就要走，洛夏月才发觉两人厮混了好几天，却没有商量好未来的事宜。 洛夏月急了，直白的问小吴准备怎么安排她，结果小吴只是边收拾边随口敷衍的说等他回都城会写信回来的。 若洛夏月真的是没见过世面抛却了一颗真心的小姑娘，还可能被这话哄住，但洛夏月本就是有明确目标的，自然不肯接受这等虚无缥缈的承诺。 小吴怕田浩生气只顾着收拾行李，言辞间不免露出不耐烦。 洛夏月于是意识到，她又一次看男人看走了眼，一咬牙，一狠心，又把事情闹大了，想着当着小吴领导的面，怎么也要为自己争取到满意的承诺。 谁想她这边一闹，竟然爆出小吴是已婚人士，真的只是随便玩玩，洛夏月崩溃之余又气又恨，哪里敢放人走，当下更是不依不饶的闹起来。 田浩这个领导首当其冲，被闹得很没脸，这下子想走都走不成了。 另外三个助手缩在一边，围观田浩、小吴，洛父洛母以及洛夏月闹了一整个下午。 最初洛夏月要求小吴和原本的妻子离婚，然后娶她，但小吴娶的妻子其实是高攀的，哪里敢把这档子烂事闹到妻子那里去，坚定拒绝了这个要求并骂洛夏月是痴心妄想。 洛夏月很是伤心，她虽然抱有目的，但她也是真心准备跟小吴一辈子的，谁想小吴实际已有家室，恼羞成怒之下还辱骂贬低她，洛夏月彻底伤心了，闹得更厉害。 后来田浩看这场面实在难看，只得示意小吴花钱解决麻烦。 小吴已经很懊悔一时鬼迷心窍被洛夏月缠上，直接喊出他愿意给钱，只当两人谈过一场恋爱然后好聚好散，只是轮到说具体给多少钱的时候，小吴豪气的喊出了二十块，并认为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肯定会同意。 洛家人当然不满意，阴阳怪气的表示程誉娶他们家二姑娘的时候彩礼可是给了两百块，小吴的二十块是打发叫花子吗？ 小吴顿时傻眼，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层对比在等着他，连忙求助的看向田浩。 田浩只觉得太丢脸，手下的助手借住村民家两天就和村妇搞到一起让他觉得丢脸，还被人都不在的程誉对比下去，更是让他觉得脸都丢尽了，当时就不想管这事了，甩手要走人。 洛夏月连忙冲上去拽住田浩不给走，并且扬言小吴对她始乱终弃，若是不能给她个满意的交代，她就要去小吴的学校闹了。 小吴和田浩的脸都铁青了，可他们真的不敢走了，别说他们这次前来本来就是瞒着学校那边的，就算学校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但若真让洛夏月去闹一次，小吴的工作和家庭就彻底完了。 第79章 勇者之威 意识到捏住了他们的把柄, 洛夏月心里得意，还想煳弄她？没门！洛夏月继续表现出一副彻底豁出去的样子，见小吴和田浩还在犹豫, 甚至喊出她要去报警的威胁。 这下小吴彻底吓坏了，语气一下子软下去，问洛夏月到底要多少钱。 洛夏月一边伤心一边计算, 事已至此, 她明白她大概只能一次性要到一笔钱, 而不是嫁了靠谱的男人一辈子无忧。 而且她闹了这么一出, 在本地的名声怕是彻底不能听了，以后说不定都要嫁不出去, 所以, 她得一次性要一笔能保障自己一生无忧的钱, 想起洛年年的彩礼、新房、身上漂亮暖和的新衣，还有家里不时传来的肉味，洛夏月咬牙报出了一万的价格。 这价可真是石破天惊，除了洛夏月以外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村人并不知道程誉在钢铁厂挣了多少钱, 以为好几百块就不少了，如果有几千块更了不得, 连程誉的身价都没敢往万上想，洛夏月却然敢报一万, 实在惊人。 其实洛夏月只是觉得物价涨得太快, 一万块在二十年后就不算什么了, 可她忽略了在当下这个数字是无法想像的巨款。 于是田浩黑着脸甩开洛夏月就往外沖, 彻底不想管这破事了。 第215页 小吴惊呆回神之后也破罐子破摔，表示最多给五十块，多了杀了他也没钱。 洛父洛母也被大女儿的惊人报价吓到了, 可又觉得小吴说的五十块实在不够，于是拦下田浩，继续扯皮。 在下河村人的见证下，这次扯皮一直扯了许久，最后是田浩指着陈村长威胁如果再不放他们走，他就要找市里的关系给他们好看。 陈村长是真没敢掺和这事，一直藏在围观人群中，被指名道姓的点出来，没办法只能训斥洛父洛母老实点，洛父洛母和洛夏月想到他们还得在这里生活，不情不愿的退让一步，最后从小吴手里抠走了一百六十七块钱。 洛夏月很不满意，但这已经是田浩几人身上所有的现金了，小吴自己身上只有四十块钱，其他的算是他向同事们借的，承诺以后发了工资会还。 扯皮扯到一地鸡毛后，田浩和小吴终于得以脱身离开，连当晚都待不下去，连夜想办法搭车回了市里，第二天就逃离了这里。 火车上，田浩把小吴狠狠训斥一通，对小吴的道歉讨好无动于衷。 这一行小吴让他丢了大脸，不仅要办的正事没办成，离开的时候还狼狈不堪，落荒而逃，这让田浩恨不能直接抹除脑海里的记忆，好长一段时间不想看到小吴了。 小吴心里其实也很不满，是田浩非要千里迢迢来这偏远的地方，也是田浩非要安排他住到村人家中，最后却把事情没办成的火气全发到他身上，好像都成了他的过错一样，实在没道理，心里不免生了几分怨气。 其他三个助手全程不敢说话不敢表态，安静的缩在角落，只当自己不存在。 小吴等人是离开了，可下河村乃至周围的村落还流传着洛夏月的传说，她实在是当下少见的「彪悍」之人，不少人虽然看不上她的行为，但一想到她手里握着的钱，又觉得酸酸的。 没想到第二天，洛家又自己吵起来，只因洛夏月将抠出来的钱都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可洛父洛母觉得那钱应该给长辈。 一家子又吵吵闹闹的闹了一天，据说最后的结果是洛夏月上交给父母一部分钱，然后继续住在家里，一切照旧。 等程誉和洛年年回来的时候，这么一大堆消息被邻居们争先恐后的告知他们，洛年年听得目瞪口呆，程誉皱了皱眉，和邻居点头示意过后，拉着洛年年的手回家关上了大门，然后仔细叮嘱她： 「洛夏月有点不对劲，这一次次的，她的底线恐怕被打破了，以后会做出什么更惊人的事也难说，你看到她记得离远点。」 这个年代人言可畏，洛夏月能扛得住这一次次风波，听上去最近还很得意，精神不可谓不强悍，程誉知道洛夏月一直对他的年年不友好，别胆子肥了来欺负年年。 洛年年笑眯眯的点头应下，见程誉还在担心，握着小拳头举起来，给程誉展示自己的力量：「放心吧，就我这力气，她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干珠偶尔回馈的基础属性点再加上洛年年自行修炼的内功心法，让她看上去似乎除了身材匀称以外平平无奇，实则已经又成了力大无穷的「洛大力」，真需要武力自保的时候肯定没问题的。 程誉一下笑开，捏捏洛年年的脸，两人一起将家里的取暖烧起来，一片暖和中再一起收拾清扫房间，将买回来的东西安置归整，说说笑笑间，家中已经收拾一新。 当时闲聊的两人都没想到，洛年年的武力很快就用上了。 过了两天，正在看书的洛年年和程誉突然听到村子里热闹起来，夹杂着尖叫和惊惧的喊声，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有事，洛年年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去，以防万一，顺手将自己上山採药用的镰刀带上。 程誉连忙追上去，顺手也提了一把镰刀。 他们家坐落在山庄西头，地势较高，隐约能看到村晾晒广场那里有大堆人群聚集，洛年年快速跑去，没多远就看到有邻居飞奔回来，在对方的哭诉中得知竟有野猪冲进了村子，洛年年一皱眉，还是先转身对程誉交代：「我有办法解决，我们去看看吧。」 程誉紧张的抓住洛年年的手，很想阻拦，洛年年已经用力回握了一下，然后拽着程誉一起跑向最喧闹的地方。 远远的两人就看到一头浑身黝黑的大野猪正在村子里的小路上来回冲撞，把附近的村人都逼得手脚并用爬上篱笆爬上房顶还在尖叫。 临路的人家房顶上也站着村人，正随便往下扔大石块砸野猪，再远处，一群青壮倒是拿着砍刀锄头，只是有人似乎受伤躺在地上，他们也不敢随便靠近。 见状，洛年年整个人的气势一变，快速一扫就将全场的局势看在眼里，回头看向程誉，丢下一句：「放心，等我！」 然后放开程誉的手，直接冲着野猪跑了过去，看到洛年年的村人都惊骇地看着所有人都在往远处躲的情况下，一个小姑娘竟然迎面沖了上去。 洛年年跑到距离野猪几十米远的时候，故意喊了几声，于是野猪也发现了这个胆敢挑衅的敌人，转身向着洛年年冲来。 在众人的惊惧注视中，洛年年看上去实在镇定，一人一猪疾速接近，洛年年瞅准角度和时机，用力将手中的镰刀投掷而出，紧接着一人一猪交错而过。 在众人的惊唿中，洛年年拔身而起，踩在路边房屋的院墙上，人横侧着几乎和地面平行，如履平地般向前跨了几步，再次稳稳落地。 第216页 而这短短的时间，野猪已经从她下方冲过去，来不及转向就发出悽厉的嘶吼声，随后越跑越无力，跑出十几米远就轰然倒地。 下河村的村人看看安然无恙的洛年年，再看看倒地的庞大野猪，俱都吓傻了，什么话也说不出，许久，一片空白的脑袋才反应过来，闯进村里的威胁被洛年年解决了。 村人们都呆愣愣的看着，就见洛年年转身又向回跑，速度飞快，像一颗小炮pao弹一样，跨过她的猎物，沖回程誉怀里。 洛年年紧紧抱住程誉，抬头冲程誉露出一个灿烂的讨好的笑容，然后给他展示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掌。她确实完好无损，毕竟从头到尾她只是付出点力气，那野猪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一只野猪完全不被洛年年放在眼里，毕竟武侠世界的她是横行整个山林的高手，她一点都不担心野兽，她担心的是这个世界的程誉没办法理解，进而心生忧虑。 程誉一手抱紧人，一手握紧洛年年的手，面上的神情没变，但洛年年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轻轻颤抖。 偶尔两人一起进山林探险玩耍的时候，看着洛年年爬树跳崖，程誉就觉得够刺激了，更何况是看着刚才那种场面，当时程誉只恨手里没有枪。 幸好程誉最是了解洛年年，知道她心里有把握才动手，毕竟他们在山林遇到的动物，她第一反应都是打来吃。刚才那种情况，程誉即便拦，也怕拦不住洛年年，于是再担心也只能按捺着。 现在人好好的窝在他怀里，惊慌散去，程誉揽着洛年年一道回家。 他们出现的突然，离开的更潇洒，回过神的村人们一边处理后续一边忍不住热烈的谈论起洛年年。 这次突然跑进村里的野猪，撞塌了两堵墙，造成了两人受伤，一人崴了脚，一人摔倒时摔折了胳膊，幸运的是，在它造成更多的伤亡损失之前，被及时击毙。 陈村长带着青壮处理野猪，走到近处才看清楚，一把普通的镰刀旋转着从野猪的眼眶砍进去，不仅砍到了脑子，甚至继续旋转着带下来小半块猪头，血流了一地，庞然大物直接毙命。 只是看着就能想像出当时那镰刀的力道是多么的大，攻击的角度是多么刁钻又准确，再想想这一切手段都出自一个事发后还娇俏的和丈夫撒娇的年轻姑娘，一时间众人只觉得他们对洛年年这个人的看法被彻底刷新了。 村人实在感慨，他们想不到曾经老实懦弱的洛家二女儿有一天会突然强硬任性的和父母断绝关系离开家，更想不到有一天这个小姑娘还能上演飞镰刀夺野猪的惊险戏码，戏台上唱大戏的都不敢这么编。 除了万分感慨的下河村村人，还有一人最受震撼，正是洛夏月。 最近几日洛夏月称得上是扬眉吐气、志得意满，手里有钱，心里就有了底气，不仅愿意走出家门，去县城买了好几回东西，还愿意在晾晒场上和村人一块聊天了。 洛夏月得意之后，心里是真的有搞搞洛年年的想法，毕竟她与她那个好妹妹的境遇对比实在太过鲜明，每每想起来就让人格外愤恨不爽，洛夏月忍不住一直盯着洛年年，处处想和洛年年别苗头。 可惜，还没等洛夏月想清楚她要怎么做，就看到了今天这一幕。 野猪冲进村里的时候，洛夏月正和几个熟识的小姐妹坐在晾晒场周围的大石块上晒着太阳闲聊，被村人的惊叫提醒后，她们也下意识想跑开躲避，结果野猪很快就沖向她们这个方向，洛夏月手软脚软根本没跑几步，穿的又是新买的洋气的高跟小皮鞋，没多久就直接摔倒在地。 若非突然出现的洛年年引走了野猪，狼狈趴在地上的洛夏月说不定就要被野猪攻击踩踏。 也因此，洛夏月看清楚了洛年年攻击野猪的全过程，此时脑海里满满都是洛年年紧盯着野猪相向冲过来时眼中明亮又锋利的锐气，用力甩出的镰刀以及飞檐走壁般的身手，宛如慢镜头一般不断在脑海里回放。 洛夏月突兀的想起自己还曾被洛年年一脚踹倒，痛得她差点满地打滚的事，莫名打了个寒颤，躁动的小心思宛如被泼了一盆凉水，顿时冷静下来，什么也不敢想了。 洛夏月现在实在是怕，万一她做了什么事惹到那个死丫头生气，也跑过来甩她一镰刀，她可没有野猪的皮糙肉厚，说不定得被镰刀穿个透心凉。不行，她还有大把的钱大好的时光，不能折在那个本该早死的妹妹身上。 越想越怕的洛夏月试图站起来回家，却手软脚软根本站不住，此时心里的恐惧也不知道是对野猪的更多还是对洛年年的更多，总之心底的小心思都熄火了。 一回到家里，程誉将门关上，立刻将人更紧的抱进怀里。 洛年年还在轻笑着安抚程誉：「别怕，真的没事哒，我都看准了才上的，要真搞不定，我肯定比其他人跑得快。」 程誉将埋在洛年年肩窝处的脸抬起来，深深地看着她，突然吻上来，一向温柔缠绵的吻这次格外的急切暴躁，似乎在用亲吻确认她整个人是否还完好。 洛年年自然完好，于是柔情蜜意的回应，很快两人就在地毯上滚作一团，温暖的室内，程誉一定要将自己放进她的身体里去感受她的存在。 在外对上野猪都天不怕地不怕格外勇勐的勇者在家里却软成了一滩水，被逼到眼眶发红，声音嘶哑，反覆承诺她以后一定更加谨慎，决不冒进，还是没有被心有余悸的男人放过，被狠狠压着重重的欺负。 第217页 等洛年年急促的唿吸终于平復下来，程誉的惊慌仿佛也随之发泄出去，温柔的抱着人一下一下的轻抚安慰。 两人头抵着头温情脉脉的互相安慰，程誉也不是要洛年年以后遇到这种事都不能出头，类似的情况，能做到而不做，他的年年很可能以后会自责，程誉只要求洛年年量力而行，万事以保全自己为前提。 洛年年自然是连连点头，亲昵的回应程誉的担心。 后来村长来上门来询问野猪该怎么处理，洛年年照例让村长分给村人就行，野猪肉不好吃，她不是很看得上。 恰逢要过年，天降鲜肉加餐，村人感念洛年年的勇敢之余，口风都变了。 老实说，之前就连下河村的村人都想不通，程誉是都城来的，还那么优秀有本事，怎么会看上他们村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洛年年这姑娘不普通啊，不仅不普通，还厉害大发了，程誉那是眼光好，提前把人给定下了。 过了一个热热闹闹家家瀰漫着肉香的年，洛年年继续按照稳定的作息读书学习，等学校开学的时候，她的学习进度已经提前了一大截，快要开始自学高二的课程了。 开学第一天洛年年就去了，因为按照上个学期的考试成绩，她可以调换到1班，她倒是高高兴兴的抱着自己的桌椅换教室了，新班级的同学们也很欢迎她，唯有原班级的同学很惋惜，以后没办法再便捷的抄到洛年年的笔记了。 开学当天冒了个头，洛年年再次出现在学校已经是一月后的月考，她稳稳的守住了自己第一名的宝座，各个科目的分数还有所提升。 小日子过得平静又温馨的洛年年和程誉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都城闹了很大一通。 田浩顶替程誉的职位带的科研团队其实是有硬性任务指标的，众多团队联合研究新式武器，他们负责的是关键的材料和导控环节，立项时可是下过军令状的。 先前程誉带队的时候研发进度推得飞快，眼看着就要实现任务目标了，田浩觉得剩下的工作他上他也行，于是抓住程誉家里出事的机会把人搞了下去自己上位。 实际上田浩的书面材料工作一直做的还不错，之前每季度的审查会都能应付过去，只有他们团队内部知道真实情况，研发卡在关键节点一直无法突破。 可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若非被审查会带来的压力逼得焦头烂额，田浩也不至于想到去找程誉的主意，实在是随着距离年底最终审查的时间越来越近，年中的那次审查也会格外严格，若是再没办法出实际成果，整个研发团队都得挨批评，领惩罚。 原本田浩至少还能再靠书面材料煳弄过去第一季度的审查会的，没想到团队内部出了大问题，局势急转直下。 起因是某天小吴的妻子去研究所给小吴送干净衣服，结果意外听到同事在催小吴还钱，小吴的妻子立刻警觉，本来那个月小吴拿回家的工资就少得可怜，怎么还在外面欠了钱？ 小吴的妻子偷听了两句，结果就听到小吴求着同事再宽限一段时间之后，同事恼火的嘲讽了几句若不是小吴管不住下半身，荤素不忌来者不挑，也不至于落到这种结果。 这话的内涵可太明显了，一句话一下子就把小吴的妻子引爆了，当即跳出来质问真相，小吴的钱到底花在了哪个野妖精身上？ 小吴见妻子突然出现，吓得面无人色，惊慌之下连连解释只是同事之间开玩笑，但同事不是很配合，表情怪异，妻子更不敢相信，非要搞清楚。 最后妻子还是如愿以偿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小吴竟然放着娇.妻乖女不珍惜，在出差时和当地的村妇厮混在一起，还被人家抓住把柄敲了一大笔钱。 小吴的妻子愤怒失望之余，坚持要离婚踹了小吴，小吴自然不愿意放手，于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田浩，这下子，田浩带着手下的助手未经批准前往边远地区还在当地招惹是非的事情被彻底爆出来。 得知传闻已经逐渐离谱到前去的五人由田浩带头行为不当的时候，田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可真是被小吴坑惨了，可等他想阻拦的时候已经晚了。 消息彻底爆开，也让审查会注意到这个团队，对他们进行了严格的全面的审查，虽然最后查清真相只把小吴开除团队，但是团队近一年没有实质进展的事实也彻底暴露，被审查会提醒警告。 田浩这位团队带头人首当其冲担责承受各方的质疑和压力，背后力挺他的人也跟着受到质疑。 那段时间田浩压力大到头髮一簇一簇的掉，尽力斡旋良久，最后又争取到四个月的时间，如果他们团队在年中的审查会上仍然给不出令人满意的研究成果的话，他这位带头人就等着被撤职调换吧。 明面上给了田浩缓冲的时间，但实际情况是，各方已经开始试着重新联繫程誉，以备情况紧急的时候想办法再把程誉给叫回去。 甭管个人有什么问题，整个项目最重要，为了实现最终的成果，其他事情都可以作出退让。 第80章 改换门庭 程誉接连收到七八封来信, 一一看过，沉思许久，将它们都收了起来, 起身走到对面书桌旁去看洛年年的学习情况。 洛年年正在做题，半点不受影响，还在下笔如飞的继续演算。 程誉眼神温柔的看着洛年年, 用目光轻轻抚过她长而翘的睫毛, 圆润细腻的脸颊, 最后落在红润的唇边, 只觉得处处都可爱，忍不住弯着嘴角无声的笑起来。 第218页 好半晌, 程誉才移开目光, 拿起洛年年整理的课件夹翻看起来, 仔细推算着授课进度，等洛年年学完一课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程誉和她商量： 「年年，如果我们再加快一点课程学习速度, 你可以吗？因为中间可能会涉及到转学，会耽误一点你的课程。」 「可以呀, 」洛年年语气无所谓，「其实不用很着急的, 我本来就做好了十年高考的准备, 更别说我现在的学习进度比学校的正常进度要快。」 洛年年说着说着语气高兴起来, 她觉得自己未免也太棒了, 第一次正正经经的上学就能拿到年级第一的好成绩，甭管这成绩是不是清州县限定，至少她也是拿过第一的好学生。 「为什么要转学哩？」自我欣赏一番之后, 洛年年问到重点。 程誉仔细跟她解释：「研究项目那边进展不太顺利，我怀疑最后还是会把我调回去收个尾。」程誉将其中的关键细细的分析给洛年年听。 程誉先前其实也没想到，他走之后研究项目竟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其实这是不应该的出现的情况，因为团队里还有其他很优秀的科研人员。好在上次跟随田浩一起来的前同事给程誉留的资料让他看到一些关键信息，猜到这一情况出现的真实原因。 田浩的上位不正，上位之后觉得要将团队里其他优秀的人都打压下去带头人的位置才能坐得稳，结果打压过头，以至于程誉离开之后没两个月，研究团队就分裂过一次，几位有能力有追求的优秀人才或被打压走或主动调走，留下来的都是愿意听从配合田浩的助手，结果整个项目团队就在田浩的带领下来回原地打转。 可整体的项目进度不能耽搁，年底必须实现项目任务目标，所以这件事必然需要人来收尾。 上次见田浩都愿意千里迢迢来下河村找他，程誉就有所猜测了，最近接连收到的信件更是证实了这一点，发信的人话里话外都给出了明示暗示，程誉调回都城的机会要近了。 若是刚被排挤到下河村的时候收到这些信，程誉说不定还会高兴，但现在嘛，程誉看看抱在怀里的娇.妻，再看看自家宽敞漂亮的院子，心里的想法却成了抗拒不愿。 并不是他丧失了向上的事业心，而是他有了更强烈的保护自己这个小家的需求。 洛年年听完程誉的解释，突然激动起来，打了鸡血一样就要去继续学习，她甚至提出更激进的想法：「我再努力学快一点，说不定明年就能参加高考，考上了我就可以更近距离的帮你了。」 程誉垂头与洛年年鼻尖相贴，笑着道谢：「那我就先提前谢过我的洛助手，你辛苦啦。」 说完，两人咯咯咯咯笑成一团。 因着程誉提前打好了铺垫，洛年年第二次月考结束后的某天又看到家门外等着许多都城来的客人，心里并没觉得奇怪。 这次程誉将来客让进了家门，六位来客为首的是都城大学研究院的葛院长以及胡副院长。 葛院长看看整洁又雅致的小院，再看看神情平静清明丝毫不见颓然的程誉，原本准备好的满腔说辞都堵在了喉咙里。 葛院长太意外了，意外于程誉过得比他想像中好很多，更意外于程誉竟娶了妻子。 洛年年笑着为客人们送上热水，然后自然的在程誉身边坐下，笑盈盈的望过来，坦然自若的不像一个在边远乡村长大，成年后才上高中的人。 「小程啊，看到你过得还不错，我这心就放下了。」犹豫片刻，葛院长还是先开了口。 当年是葛院长亲自把程誉招进研究院的，还有几分香火情在。 程誉握上洛年年的手，脸上难得露出两分笑意，语气真诚的回道：「是，您别担心，我确实过得还不错。」 这话无需证明，前来的都是见过一年多前程誉的人，对比起来，现在的程誉看上去反倒是一副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美满功成名就的模样，与他的实际处境完全相反。 程誉的话让葛院长再次沉默下来，他心里还在可惜程誉被下放浪费的这一年。 旁边同来的胡副院长实在按捺不住，主动挑明来意：「程教授，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想必你心里也有数。你们团队的研发进度实在太慢了，再这么继续下去，耽误了最终的项目目标，大家都过不去。」 程誉抬眼看向胡副院长，摆出继续聆听的模样。并没有急于纠正对方话里细节的谬误，他都离开那么久了，何以还把团队挂在他头上。 胡副院长没办法，只能说得更清楚直白一点：「这次葛院长和我亲自来，就是想把程教授再请回去，带好队伍，保证今年年底之前一定要拿出合格的成果！」 胡副院长说完，紧张地看向程誉。 可程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既没有表现出激动期待，也没有表现出生气怨恨，平静的甚至不像是在听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更甚者，坐在程誉旁边的洛年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既不担心丈夫是不是要离开此地，也不担心丈夫的事业与前程，夫妻两个的表现简直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葛院子长嘆了一口气，开口承诺道：「小程啊，事情发展到现在，也没办法返回去怪谁，我能给你承诺的是，你的回城手续肯定办妥，等你回去后，团队带头人的位置还是你的。除此之外，你的妻子，学校也会做好安排的。」 第219页 程誉微微点头表示明白，说的话格外直接： 「生活方面需要解决的困难主要有两点，一个是住，之前学校分给我的房子被收回了，回去之后住在哪里？第二个是我的妻子需要上学，最好就近安排一所高中，她平日不去上课，只参加重要的考试。 「至于工作方面，我提一点要求。之前我和学校签过任职协议，在学校要求我来这里之前我们已经达成共识，学校是违约方，我不追究违约责任。 「现在要我回去也可以，我承诺在年底之前完成任务目标，但我要求项目审查通过后，我和学校的任职协议就此解除，学校不追究违约责任，不对我未来的研究做任何限制条款。」 这次来的人都是清楚内幕的，自然听得懂程誉的意思，闻言大惊，胡副院长更是一口拒绝：「不行！」 程誉的价值他们最是清楚不过，当年好不容易才和程誉签下长期任职合同，学校也是付出不少代价的，现在人突然要跑怎么成？ 被直言拒绝的程誉也不恼，还是很平静的样子，耐心地说：「我精力最旺盛、思路最活跃的最佳研究状态其实也就能保持这几年，若是一直留在这里，只能做理论方面的研究，想想还是挺可惜的。」 这话一出，对面的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程誉这话看似是在说自己愿意回都城，实际却是在指责研究院放弃了他。 程誉当时被下放的理由其实归根到底是有些牵强不可明说的，完全是被上层的权力斗争牺牲了，当时研究院若是一定要保他，也不是保不下来，只是学校选择了妥协退让，牺牲程誉一个人，减少麻烦。 但事实确实如程誉所说，研究人员最佳的研究状态其实无法长久保持，更何况程誉的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当时单看程誉苍白的脸色，瘦削的身材，任谁都担心这个以年轻天才着称的研究人员有一天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所以学校研究院放弃程誉的行为，确实让处在精力最好、产出最多的巅峰状态的程誉直接被架空放养了，而且个人的精神状态备受打击之后很可能会就此一蹶不振，再也无法恢復。更甚者，体弱的程誉若是在支援建设的过程中一个没撑住死了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程誉的话直白的把他的想法挑明了，既然学校研究院无法给他提供稳定可靠的研究环境，那他就离开学校。 「程教授啊，请你慎重考虑！是哪家学校联繫你了吗？给你开出了更好的条件？」胡副院长急切的试探道。 程誉看过去，片刻后，略带笑意地回：「或许？」 程誉明显不配合的态度让来客心里不悦，但他们现在又确实需要程誉，只能按着性子试图说服程誉。 可程誉很坚持，他的要求已经提好了，研究院答应他就回去，不答应他就继续留在这里，反正他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几位来客轮流劝都没能说服程誉改变主意，最后，葛院长起身表示他们先离开，程誉提的要求他们需要好好商议。 程誉态度礼貌又疏离的将人送到大门口。 涂着漆的棕褐色大门在眼前缓缓关上，几位都城来客忍不住长长的嘆了一口气。 他们其实以为这次来遇到的会是一个偏激冷漠愤世嫉俗的程誉，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说辞预案，谁想真正见到的却是一个比曾经更温和有礼的程誉，却更难交流了。 最麻烦的是程誉有了一位本地人的妻子，被妻子拴住了，看上去对这里的生活也适应良好。 先前众人预想的程誉一见他们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个破旧落后的村落，最多是对他们冷脸发发脾气，最后还是会跟他们走的想法，被实际证明完全是错误的。 现实的程誉半点脾气都没发，嘴上说的也是想离开，但神态行为看不出一点都想离开的样子，大有爱谈就谈，谈不拢他正好一辈子留在这里的模样。 葛院长和胡副院长这次来是正式公干，有公文通知到诸州市和清州县全力接待配合，不仅宾馆定在市里，出行还有专车护送。 坐上等在村口的车，胡副院长忍不住和葛院长抱怨起来：「唉，他怎么就结婚了呢？温柔乡英雄冢啊，我看程誉一下子就没有年轻的时候埋头钻研攻坚克难的冲劲了，十年的合同才走了三年，怎么就想跑呢？」 葛院长也为意外头疼，按了按眉心，陈述说：「从全国前列的科研团队带头人一下子落到边远地区的支青，他这是心里有怨气啊。」 「这怎么能怨我们呢，当时他爹出事，上面逼得紧，下面也在闹，谁能保证继续留他在学校，其他项目会不会受到影响？让他离开是为了大局，也是为了保护他。他只要安安稳稳在这里待个几年，等事情过去了，还是会把他调回去的嘛。」胡副院长语气急促，声音不满，似是完全无法理解程誉的想法。 坐在前排的一位助手倒是在心里嘆了口气，伤感的想，真在这种穷乡僻壤待个几年，研究能力说不定直接废了，唉。 葛院长沉思半晌，最后说了一句：「回去问问小田，他那边到底行不行！」 说是给了田浩四个月的最后期限，但不能真等着田浩四个月之后交一份白卷然后再考虑补救，那就真的晚了，所以研究院上层又耐着性子观察了一个月，发现田浩的团队还是毫无寸进之后，才是真的坐不住了，为表重视，葛院长亲自带队来请程誉回去。 第220页 可惜这第一请没能请到，这次来的人心里其实对此都有所准备，虽然过程有点不在计划内，但结果确实是在计划内的。 市里的宾馆早已安排好，一回到住处，胡副院长就忙前忙后的跟都城联繫。 被迫亲口说出项目目前还是没有实质进展甚至没有新方向的田浩真的很憋屈，他自然知道这通长途是从哪里打来的，也知道千里迢迢赶去诸州市的葛、胡两位院长到底是要做什么，一想到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个人又要再次起復，田浩就觉得心肝肺哪哪都疼，头最疼。 田浩特别看不惯程誉，平日里总是一副冷傲孤高的模样，话都不与人多说，可是又常常取得耀眼的成绩，处在光环和众人关注的最中央，身旁总是围着大圈的人，看着就让人心烦。 田浩只能努力安慰自己，无论如何他算是牢牢打压了程誉一年多的时间，不知道多少看不惯程誉的人一起在暗地里嘲笑程誉，想想能让人心情愉快。 第二天，葛院长和胡副院长再次带人前往程誉家中，没想到这次交流程誉不仅没有让步，反而又提出一个新的要求。 在详细了解过目前研究团队内还剩的三十位研究人员及助手后，程誉表示他要求拥有决定组员的权力，且他会削减人数，最后团队只会留下二十个人。 程誉的话音落下，对面来客的表情就黑了，程誉今天这话的意思更明显，他不喜欢的人他不会留在团队内，那谁是他不喜欢的人呢？当前的团队带头人田浩恐怕算一个。 程誉这是在表示如果请他回去，田浩等人就得离开团队了。 「这……程教授啊，你之前带队的时候研究进度不是推进的很快吗？说明组员配合得很好。而且现在时间紧任务重，你想争取新的人手都难，怎么还会削减人手呢？」胡副院长强撑着阻拦道。 程誉抬眼，「真的配合得好，我人也不会在这里了。」 这话一出，胡副院长连忙闭嘴了，得，程誉大概是真的知道是谁举报他的了，哎，麻烦啊。 就这样前后谈了两天，程誉和来客已经各自清楚了对方的诉求，只是都不肯让步，没办法，实在达不成共识，葛院长等人决定先离开，走之前告知程誉他们回去会再好好商量的。 程誉微微点头表示理解，表情既没有急切也没有懊悔，更没对来客的离开表示挽留，双方就此别过。 葛、胡两位院长为程誉的难搞而头疼的时候，洛年年正开心，有客人在的时候，她不好放肆的在地毯上躺平，最近两天学习之余休息的时候都得端端正正的坐着，也是很累的。 至于程誉最终的选择，洛年年是完全的无所谓，不论程誉最后决定做什么、去哪里，反正她都会跟着一起的。 这波来客并没有给程誉和洛年年的生活带来太大的影响，即便那些人走了之后就再无消息，程誉和洛年年也照旧乐呵呵的过他们的小日子，最近他们的关注点在盛开的槐花上，槐花可入饭，吃在嘴里清香甘甜，是不可多得的时令美味。 等洛年年第三次月考结束时，田浩的项目距离年中审查会也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自从葛院长等人回到学校带回程誉的意思后，听到风声的田浩压力更大了，虽然程誉没有指名道姓，但只需看田浩上次去下河村找人时程誉夫妻的态度，就能清楚的看出程誉对田浩是很有意见的。 田浩原先以为就算程誉回来，大不了自己再次屈居人下，但程誉提了人事权的要求，情况就不一样了，田浩有预感，程誉一回来，他就得退出团队，更重要的是到时候有没有人愿意跟着他一起走都是一个很难说的问题。 田浩最近头髮大把大把的掉落，头顶中间已经空了一块，他不得不时常戴着帽子遮掩头顶。 可帽子遮得住头顶的空缺，却遮不住田浩脸色的难看。 随着时间一天天临近，田浩急躁之下，开始带头熬夜24小时做实验，团队的助手们自然只能跟着加班熬夜，可是再熬夜，没成果就是没成果，助手们心里积压了不少的不满，终于在一次实验又失败后爆发了。 实验失败的田浩大发雷霆，被他重点训斥的一位助手三天只断断续续睡过五个小时，整个人又累又难受，又积压了不小的火气，最后一个控制不住与田浩大吵起来，吵到整个实验楼都被惊动的程度。 而同样熬了夜的田浩被这么一气，吵着吵着竟眼前一黑晕倒过去，等他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他倒是想继续回到实验室做最后的挣扎，但是研究院上层已经不再信任他，下定决心将程誉请回来。 这次由胡副院长带着全新的合同亲自前去清州县下河村找程誉，与上次来时相比，程誉仍然坚持他的要求，研究院没办法，最后还是同意了，胡副院长又当面劝了劝，仍然无法改变程誉的心意，只得把最终的合同拿出来，双方签字盖章。 这份合同的内容很简单。研究院为程誉夫妇提供临时的住处并为洛年年安排高中学籍，程誉重新回到研究团队担任带头人并保有选择助手的权力。程誉需完成项目原定的目标，通过审查会的审查后，即与都城大学研究院解除任职合同。 事已至此，胡副院长也没摆什么脸色，反倒笑盈盈的和程誉商定具体回归的时间，程誉表示要等洛年年期末考试结束，档案中留有高一年级期末考试成绩的记录后，再动身前往都城。 第221页 胡副院长立刻明白程誉这是不准备在年中审查会前回归，倒也没奢求他愿意主动去顶替田浩被骂，只能和程誉约好了在都城碰头的时间后，直接告辞离开了。 以胡副院长为代表的都城大学研究院的来客并不知道，他们离开之后的第三天夜里，有人趁夜色敲响了程誉的家门，早有准备的程誉打开大门将人放进来，友好的招待了两位身穿制服的军方研究院代表。 当前国内的研究体系大致分为四大类型，一类是高校组建的研究院，一类是官方军方组建的研究院，一类是社会企业组建的研究团队，还有最后一类是由某领域的专家亲自带头组建的研究团队。 早前程誉认为高校的研究院科研力量有保证且自由度相对较好，经此波折，他现在觉得安全感也很重要，于是与军方研究院的代表通信进行了交流。 程誉也吸取先前的教训，先谈了一个两年的任职合同，两年结束之后再考虑是否续约，实在不行就干脆自行组建个人团队。 军方的代表谈话时很直接，能退让的条件就让，不能退让的就直接拒绝，双方协调起来很快速，飞快达成初步的共识，只等程誉和学校的合同结束，就可以转投军方的研究院。 第81章 回归之礼 各方代表都谈妥离开后, 程誉和洛年年也开始为离开做准备，最捨不得的就是他们漂亮又舒适的小院子，他们私下和陈村长商量好, 将房子的一份钥匙交给村长，万一有什么事，拜託村长帮忙照看。 程誉准备给予报酬, 被陈村长坚定的拒绝了, 反过来感谢程誉和洛年年对村里作出的贡献。 陈村长说着说着, 自己反倒红了眼眶。 程誉和洛年年的确实算得上是脾气奇怪的怪人, 但他们同时又是待在自己一方天地里安分守己的好人。 程誉这个外来的大学生，看着格外冷漠不好接近, 但需要程誉帮忙维修机器的时候, 程誉从来没有推拒过。不仅如此, 在外面接活的时候还常常惠及到全村的人，这一年全村都跟着享受到不少福利。 至于洛年年，本就是村人看着长大的，虽然不知怎么的突然长歪, 但村里遇到危机的时候能勇敢冲出来解决，飞镰刀夺野猪的故事到现在都是村人与外村人闲聊时最喜欢吹嘘的传奇。 此外, 程誉和洛年年的存在，极大的激励了村里的人将孩子送去读书, 已经在读书的孩子眼看着都更勤奋刻苦了, 按陈村长朴素世俗的想法, 读书确是一件好事。 一想到这样两个人要离开, 大概没有机会再回来，陈村长深感惋惜，觉得下河村都失色不少, 面对洛年年和程誉放心不下的小院，连连承诺会时不时帮他们来看看院子，也会帮他们守好消息。 守好消息的意思是，直到洛年年期末考试结束，和学校办理好退学手续，在村里和县里的办事处办好迁移手续，和程誉带着行李坐上钢铁厂徐厂长借来的车一直到诸州市火车站坐上火车要离开的时候，下河村的人才知道他们走了的消息。 徐厂长亲自到火车站将两人送上车，再三叮嘱让程誉和洛年年稳定后寄信回来告知他们地址。 对程誉的离开，徐厂长也是万分惋惜的，徐厂长最是清楚，他们厂能请到低谷时的程誉，实在是占大便宜了，别的不说，就程誉给他们改造升级设备的价值，严格来说恐怕几百万都不止，更别说程誉后续还多次给予指导，认真负责。 徐厂长总是自嘲，若非他脸皮厚，真是无颜总是纠缠程誉，但为了厂里，他这脸皮也只能一日厚过一日。 知道程誉此去都城会重新开始忙碌的研究生涯，以后将人请到现场恐怕是别想了，徐厂长百般拉近关系，只盼偶尔谘询的问题还能得到回覆，大体的发展方向能得到指点。 告别送行的人，程誉紧紧拉着洛年年的手，一起坐上火车，咣当咣当向着新的生活而去。 下河村，有村人见陈村长最近几日脸上总是带着颓然丧气，问原因又不肯说，今日忍不住又调侃了一番，没想到陈村长这次看了看日头，长嘆一声，终于肯说明原因，程誉带着洛年年离开下河村前往都城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让村人吃惊，纷纷追问更详细的情况。 陈村长确实了解一些消息，遂和村人们分享道： 「哎，最早上面说分给咱们村一个大学来的年轻人，咱们土老帽哪里懂哦，就叫人家程誉是『程大学生』，我也是最近才搞清楚，人程誉根本不是大学的学生，而是大学的老师！外面的人都叫什么教授的，厉害得很啊。 「他们这次回去，程誉回大学，说是继续搞什么研究，就是让钢铁更坚硬啦，武器更强大啦什么什么，至于年年，说是会给她找个高中继续读书。 「哎，你们也别只顾着听热闹，都记着点、学着点，让家里的娃都好好学习，以后也考个大学，当个教授！」 村人们随着村长的讲述而不断惊嘆，程誉竟然提前回城了，还真的带着在本地娶的妻子一起回去了，回去后还能在大学里当老师，听着就前途光明，令人羡慕。 在满脸嚮往的一群村人旁边，有一家完全懵逼的人，正是洛家人。 洛父洛母是真的没想到，女儿女婿人都要出远门了，竟然连句道别都不肯跟他们说，但再回想一下这么久以后，拢共都没敲开几次洛年年的家门，他们心里又对这个局面没有太过意外。 第222页 想到那扇气派的大门，洛父洛母立刻想起洛年年和程誉那座令人羡慕的漂亮院子，洛母连忙冲出去问陈村长： 「村长啊，年年他们突然走了，那院子怎么办？总不好一直空着，要空坏的，要不我和老洛去帮他们看着院子吧。」说是看着，当然是住进去更方便看院子。 陈村长此时的心态早已和断绝关系书上籤见证人名字时的心态完全不同了，那时的他不乐意洛年年和家里断绝关系，现在的他希望洛家人识相点不要再纠缠洛年年和程誉。 于是陈村长瞪了说话的洛母一眼，没好气地说：「洛嫂子，你们想得太美了吧，当时你们收了程誉的两百块，代价可是和他们自此断绝关系，那院子和你们有一分钱的关系吗？ 「实话实说，年年和程誉走之前把院子的钥匙託付给我了，拜託我偶尔去帮忙照看一下，我把话撂这里了，那院子谁都不准乱打主意，各家把小崽子都给我看好了，谁也不能去捣乱！」 见有些村人脸上的表情很不以为然，陈村长急道： 「你们给我把脑子放清楚点，那座院子可是咱们村和他们最后的联繫，有那院子在，以后洛年年和程誉说不定还能记得回来看看，等程誉退休了，夫妻俩说不定还愿意回来住。可那院子要是被毁了，这事就想都别想了！都城大学的教授啊，你们不想认识这样的人？」 「不可能！」急切的尖利的喊声突然打断陈村长的话，众人转头看过去，是表情恍惚，满脸不敢相信的洛夏月。 洛夏月最是清楚，程誉哪里还有什么退休，那人再是惊才艷艷，活不了两年就要死了，可她又不能直白的把这话说出口。 实际洛夏月也没心情打破陈村长的幻想，她心里正因为程誉和洛年年的突然离开而着急不已。 这几个月洛夏月的小日子过得很舒服，手里有钱，家里的饭不够饱她还能自己买好吃的，就连洛冬青都得笑着讨好她才能偶尔从她手里扣走点小零食。 爹娘虽仍然看不惯她总是偷懒不干活，但也不怎么说她了，县里甚至市里的商场她都混熟了，时不时给自己置办点东西，毕竟现在手里的钱购买力是真的强。 被洛年年的武力威慑不敢去找麻烦，洛夏月为了自己更舒心，也有意识的不凑过去找事，但这也是因为洛夏月知道洛年年和程誉住在村西头暂时不会跑，而他们跑的时间，她也知道。 当时以为是一大笔钱的一百多块花得比想像中快，但洛夏月心里有数，等那笔钱花完的时候再去找妹妹妹夫也不迟。 可现在她突然听到程誉和洛年年竟然不声不响离开的消息，洛夏月一下子慌了，一切都超出她的设想，明明程誉应该在村里待更久的时间的啊，她彻底无法把握命运的轨迹了。 洛夏月哪里知道，她上辈子的时候，程誉一个人在下河村，身体状态不佳，情绪问题更严重，格外尖锐，田浩带人来求教的时候，直接被程誉嘲讽赶走了。 田浩一怒之下根本没耐心等，待了两天就走了，自然就没了小吴和洛夏月的意外，回去之后团队内部也没出人际关系的问题，一直煳弄到年中审查会的时候才被发现项目研究没有实质进展的重大问题。 年中审查会之后研究院的上层为了补救才急急忙忙来找程誉，可当时程誉正在生病，身体虚弱得厉害，甚至拒绝见人，学校的人觉得程誉已经没办法再用了，也直接回去了。 直到第三季度的审查会时，学校紧急请来救场的人也没能实现任务，学校不得已再来请程誉，才在深秋的时候将程誉请回都城。 所以洛夏月一直记得的是程誉在十月的时候才会离开下河村，她打的就是先好好享受，等年底再去找洛年年和程誉的主意。只因洛夏月想出一个了绝妙的理由，一个势必能说服洛年年带着她一起离开这里到都城，甚至以后都好好供着她的理由。 可这一切计划都随着洛年年和程誉悄无声息的离开而破产了，洛夏月气了个半死，最后只能勉强安慰自己村长肯定知道那两人在哪里，等她慢慢从村长那里磨出来地址再说，才好不容易按下情绪保持住了平静。 村人对于洛夏月时不时的「发疯」已经见怪不怪了，见她大喊了一声就在那里表情来回变换不知在想什么，根本不在意，只顾着互相闲聊关于洛年年和程誉的消息。 并不知道洛夏月已经打定主意要赖上他们的洛年年和程誉随着火车颠簸了两天，终于抵达都城，学校派了助手来接他们去提前安排好的住处，是学校内一座宿舍楼的一间，面积有八十平，并不算小。 洛年年和程誉来都城并没有带太多的行李，日常用品准备直接现买，而且也不准备买太好的，这里很可能只是过渡，不会待许久。 两人看过宿舍，放下行李就手拉着手去逛商场，都城的商场又多又大，很快就将需要的生活物品都买齐了，回到目前属于他们的小房间一起清洗收拾，天黑的时候去学校食堂吃了晚饭，回到家继续收拾了两个小时才算彻底整理出来。 旅途疲惫再加上干活累了，洛年年洗完澡躺在床上时已经哈欠连天，眼睛半眯起来。 程誉很快洗漱好躺在旁边将人抱在怀里，怜爱的摸摸妻子眼下因为最近没休息好而出现的青黑，心痛道：「跟着我来回跑，年年太辛苦了。」 第223页 洛年年蹭了蹭，在程誉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努力睁开眼睛，冲着程誉盈盈一笑，娇声回：「才没有，跟着阿誉就很开心，去哪里都好，都开心。」 程誉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垂下去仔仔细细的亲，最后看洛年年实在太累，眼睛都睁不开了，也不好闹她，只好放人睡去，他则在黑暗中看了一会儿，用手指细细抚摸着妻子，没多久也酝酿出睡意，抱着温香软玉睡得格外安心。 第二日程誉醒来，先安静的收拾好自己，然后拿着饭盒去食堂打早饭。 前一天就有人看到程誉，消息已经传来，今日更多人见到程誉，而且是状态好到让旧同事们都不敢相认的程誉，忍不住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程誉态度自若，打好饭就准备回去，见他要走，那些人不敢再犹豫了，纷纷试探着和程誉打招唿，没想到程誉都一一回应了，虽然态度也没多温和，但与曾经冰冷不理人的模样比起来实在是改变太多。 程誉走后，同事们谈论起他这么一遭真是受大罪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收穫，整个人冷静平和许多。 待有前一日见过程誉的人爆出程誉这次回来还带了妻子之后，众人就更惊讶了。无法想像什么样的女子才能让从学生时代就惊艷整个学校的程誉折服，看样子还将程誉照顾得极好，不再是曾经满脸苍白的模样。 回到房间，程誉自己吃过早饭，将剩余的温好，然后开始准备资料，等睡醒的洛年年吃过温热的早餐洗漱好，程誉牵着她一起出门。 程誉牵着洛年年前往办公楼，向胡副院长报导。 胡副院长见程誉抵达都城的第二天就来办公，心里大松了一口气，觉得项目还是有底的，脸上不由得带上两分笑意，亲自带着程誉前往会议室进行交接。 路上胡副院长疑惑地提了一句程誉为什么带着妻子，就听程誉平静地说：「我准备招洛年年为助理，平时负责安排我的工作。」 胡副院长震惊的看了看程誉，又看了看还冲他微笑的洛年年，犹豫又犹豫，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程誉确实有招人的权力，只是一般人真的很少这么做，因为搞研究的大都很忙，总得有个清闲点的妻子照顾家庭吧，研究院员工那么多，没见谁上班还带着老婆的。 但团队的人事权已经交给程誉，程誉非要这么做，院里也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他纠缠。 在刚刚结束不久的年中审查会上，田浩的团队受到了重点关注，审查团格外严格，仔细查看了他们的研究进度。其实与前一个季度的审查会相比没有进展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真正的问题是这个团队竟然和一年半以前的审查会相比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这必然意味着资源、人力、时间的巨大浪费，而身为带头人的田浩无法及时调整研究方向，要承担主要责任，团队其他研究人员和助手承担次要责任，审查团当场将整个团队狠狠批评了一通，用词格外严厉，被重点点名的田浩当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众丢脸，备受打击，再加上知晓程誉要回归的消息，年中审查会结束后的田浩根本没心情继续组织实验，彻底放手，于是这个团队最近这段时间处于无所事事的放空阶段。 收到胡副院长前往会议室开会的通知，团队成员互相看看，心里已经有所猜测，果然，进入会议室后，在上首位置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人。 与曾经面色苍白病恹恹的模样比起来，程誉如今的状态好得让人惊讶，面色红润，气质沉稳，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曾经也在程誉手下当过助手的成员一个个都看愣了，半晌才回过神，但还是忍不住不时看向程誉。 至于程誉身边坐着的洛年年，只被关注了几眼就被忽视了，毕竟相比起多一个新同事来说，自然还是多一个新领导更让人在意。 胡副院长见人到齐，也没绕圈，直接说： 「年中审查你们团队的表现很差劲，就差被通报批评了，这个项目的时间只剩半年，若是最后这半年还没有拿得出手的成果，你们啊，一个个都别想跑，等着吃处分吧。 「院里自然也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所以，费了大劲又把咱们的程教授给请回来了。」 说到这里，胡副院长冲着程誉一笑，才接着说：「接下来呢，这个团队由程教授担任带头人，你们全力配合程教授，务必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明白了吗？」 听着下方众人稀稀落落的回覆「明白」，胡副院长不满的脸色一肃，训斥道： 「看看你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像什么样子，研究研究，就是探索一条没走过的新路，总是在失败，偶尔才成功。就算你们先前的表现不尽如人意，院里也没有下定结论你们就是彻底不行，还是会给你们机会的，你们怎么能自己先垮下去？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再回答一次：听明白了吗？」 这下团队里的成员不敢再敷衍，一起大声回答：「明白了！」 胡副院长这才略微点点头，然后转向程誉，邀请道：「那接下来就请程教授给大家讲几句话吧。」 说完带头鼓起了掌，会议室的其他人一下子提起了全部精神，期待地看向程誉。 程誉更加直接，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是他亲手出的题目，用投影仪投在会议室的墙壁上，对上众人莫名其妙的眼神，程誉表情淡然的解释道： 第224页 「我精力不足，没办法管理好太多的人，所以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缩减团队规模，这是我出的一份题，给你们半小时的时间作答，我会当场评分，当场决定谁能继续留在团队里。」 程誉给洛年年出题出多了，发觉这可真是一种很好的检验水平的方式，所以这次回来他也提前准备了一套题，准备把专业能力最差的一部分人筛选出去，再把他不喜欢的人踢出去，小而精的团队就很好。 研究团队以田浩为首的三十多号人全都愣住了，就连胡副院长都傻眼了，大家完全没想到程誉还有这等操作，但程誉明显不准备接受质疑，只是抬眼提醒了众人一句：「你们自行准备纸笔吧。」 回过神的成员们慌慌张张的将手中的笔记本翻到全新的一页，程誉已经抬起手錶对时，等整分的时候就将遮盖着题目的白纸撤走，题目清晰的出现在幕墙上。 题目之专业，难度之大，让不少人脸上立刻出现了难以置信的崩溃表情。 胡副院长总算找回理智，迟疑地说：「这，这，程教授第一天回来就要考试，是不是太急了，没必要吧？不如和大家好好说说话呢。」 「又不是不认识，有什么好说的？都给我好好做题，我可没有定下淘汰几人的名额，也就是说，回答不能让我满意的人，就都离开吧。」 程誉回復的语气很随意，说话时眼神在会议室里扫过一圈，蠢蠢欲动想等着胡副院长出头让事情变动的助手们受惊的低下头，不得不认真答题。 程誉见所有人都动笔了，这才转向胡副院长，语气认真： 「胡院长，团队的人事权由我来决定，不是说好的事情吗？我总得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一年半都没个进步，如果是能力不够，还是趁早不要拖后腿的好。」 程誉说话实在不客气，可是在场的人最是清楚他身上光辉灿烂的成就履歷，最是熟悉他在工作中强势霸道的作风，当下半句质疑都不敢提。 胡副院长讪笑一下，连忙以自己还有事要忙告辞离开了，走之前还专门和洛年年告了个别。 这让会议室的其他人忍不住看了洛年年一眼，发觉这位陌生的女性一直在埋头写东西，以为她也在回答程誉出的题目，连忙继续做题不敢松懈。 程誉微微点头算作告别，然后就转回来盯着会议室里的助手们，所有人都被盯得压力巨大，再加上题目又难，很快就有人头上冒出了汗，也有人坐立难安蠢蠢欲动的做些小动作。 寂静的空气中满是焦灼与难熬，只能听到笔尖与纸张接触的细微声响，突然，程誉点了一个助手的名字，直白地说：「这些题目都是要写分析思路的，靠你偷瞄两眼是瞄不到的，你若是再不规矩，就单独坐到前面来。」 被点名的助手脸色涨得通红，整个人蜷缩起来埋着头不敢再看站在前方的程誉。 第82章 与有荣焉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被程誉的突然警告吓了一大跳, 心中一凛，再不敢有侥倖心理，当下专心致志奋笔疾书, 绞尽脑汁的努力答题，生怕答得不够好被程誉踢出团队。 半个小时的时间一到，程誉准时关闭投影机, 要求众人将写着回答的纸页从本子上撕下来上交, 有人顺从的写好名字交了过来, 但也有人犹豫的攥着手里的纸左顾右盼不敢上交, 不断向田浩投递眼神，希望田浩能带头争取一番。 程誉扫了一眼, 随意地说：「不想交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这话一出, 以田浩为代表的几人再不敢犹豫, 黑着脸把自己手里的回答交给程誉。 所有人中，最愤愤不平的就是田浩，他好不容易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接受程誉回来继续压在他头上，也准备了多套方案说服程誉将他留在团队里, 可他实在没想到，程誉根本没给他展示的机会, 一回来竟然搞考试这一套，当众让他这位团队前带头人和手下的助手一起做程誉出的题, 传出去别人岂不是会认为他的学识能力不如程誉？ 可田浩心里再愤愤, 也不敢在这个关键节点触程誉的霉头, 只能勉强按捺下来, 和其他人一起，紧张地盯着当场开始批改的程誉。 实际情况就是，间隔一年多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程誉让人感到陌生, 会议室里的团队成员都不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生怕被盯上，毕竟大家都能隐约感觉到，被流放了一圈的程誉变更难接近相处了。 在三十多人的共同注视下，程誉稳如泰山，批改完五份回答后，对比修正了评分标准，然后交给坐在他另一侧的一个助手，让人直接将成绩公布出来。 这位助手正是先前跟着田浩去下河村但是给程誉投掷了资料的冯一渔。他激动的接过程誉手里已经批改好的回答，看了看，先念了自己的回答得分，然后依次把其他四人的成绩念了一遍。 众人心里纷纷在喊救命，谁也没想到程誉竟真的当众批改当众公布，这种堪比公开处刑的考核方式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不少人心慌之下在自己手头的本子上记录已经公布的名字和成绩，紧张的进行对比，再紧张的等待自己的成绩，估算自己是不是垫底的存在。 就在众人都分外紧张的时候，程誉突然出声，开始点评大家的回答。 原来先前的几个人都错了一个共性的问题，程誉直接指出他们思考的方向就错了，最后得出的结果自然也是错的。 第225页 这点评一出，不少知道自己犯了同样错误的人忍不住发出失望的嘆息，也有人大着胆子请求程誉再讲得更清楚一点，程誉一边批改着手头的回答，一边深入讲解一番，听完之后，众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急切的互相交流起来。 这时程誉又将一份新批好的回答交给冯一渔，冯一渔仔细看了看，镇定地念出：「田浩，62分。」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一静，因为这分数实在不算高，在已经公布的十来份成绩中，处于倒数的位置。 田浩立刻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若有似无的探究眼神，面色顿时涨得通红，心里大恨，当下倏地站起来，愤愤的质疑道：「程誉！你、你出的一些题目，目前学界根本没形成公认的共识，凭什么由你来判定对错？」 程誉抬头看过来一眼，然后继续批改手里的回答，语气是全然的不在意：「你若是不认可，可去别处高就。」 这话一下子惊醒了田浩，他当然是想留下来的，连忙收住嘴，犹豫挣扎片刻，其余的话还是不敢争辩出来，只能愤愤的坐了回去。 一直在埋头学习做题的洛年年瞥了一眼，想起田浩是谁了，当下冷笑道：「呦，我说是谁这么眼熟，这不是年前跑去我家的田浩嘛，怎么，你对程誉心怀不满？」毫不客气的语气堪称挑衅。 洛年年在前后两任带头人亲自对峙的关头敢出声说话已经让众人将视线都移过来了，更吸引人注意的是她说话时因为心情不好，随手一掰就将手里的铅笔从中间掰成了两半，似乎还不解气，掰成两半的铅笔被她双手一合，一弯，又掰成了四半。 注意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洛年年低头一看，也很惊讶，她不是故意的呀，连忙下意识看向程誉，结果程誉正抬手掩住唇边的笑意，只在眼睛里流露出几分。 痛失铅笔的洛年年更气了，一推桌子站起身就朝着田浩走去。 携当众掰断铅笔的威势而来，田浩看着洛年年心里就是一惊，下意识整个人后仰躲避。 结果洛年年将一堆铅笔段丢在田浩手边的桌子上，直接从他本子侧面抽走一根完好的铅笔，然后伸手拽住田浩的后衣领，轻轻松松看上去都没怎么用力就将一个大男人整个提了起来，嘴里还在叫嚣：「田浩，你说呀，你说呀，你有本事不满意有本事直接说出来呀。」 坐得近的人下意识向周围散开，整个会议室的团队成员都惊骇的看着田浩在洛年年手里像是一个玩.偶娃娃一样被抖来抖去，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 作为被抖动的当事人，田浩才是最惊恐的，他扑腾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眼睛甚至都不敢看向洛年年，而是惊声唿唤程誉的名字求救，声音都吓噼叉了。 「你叫程誉干什么？你能不能独立点，不要什么事都找他？你觉得他领导当的不好，那你自己离开这个团队，你觉得他出的题不对，那你也自己离开这个团队，你又不想走又要叫板，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能啊？」 洛年年语气不满的质问，她的话似有深意，又似乎只是随便说的。 只是田浩整个人已经被抖得头晕眼花，想回应话都说不出来。 「年年。」 终于，程誉轻咳一声，抬手招唿洛年年回来。他主要担心洛年年这么一弄，仇恨值都挂她身上去了，程誉觉得还是自己站在前面比较好。 洛年年这才稍微收敛一点，所谓的收敛就是没有再阴阳怪气的嘲讽田浩，而是直接将一个身高比她还高的大男人提到脚尖离地的状态，就这么一路提着走到窗户边，又狠狠的晃了晃表示威胁，最后才像丢东西一样将田浩轻松丢在一旁的一张空座椅上。 带着一根完好的铅笔走回程誉身边，环视了一圈会议室里表情惊骇的众人，洛年年直白地警告道： 「若是谁心里有不满意，不用表达，直接离开，现在就离开，放心，程誉不会做任何阻拦。 「若是愿意继续留在团队里，就把心思都放在实验研究上。程誉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就不一样了，要是让我抓住你们背地里做什么小动作，我直接提着把你们从窗口丢下去。」 洛年年嚣张的当众威胁时，神色比程誉还要冰冷，眼神更是锋利，与她对视的人无不心悸的移开视线，压不住心底的恐慌。 经过多个世界的歷练成长，尤其是武侠世界里成为一城城主，带领着城市发展壮大，亲自解决大大小小的难题，洛年年早就不是最初懵懂无知刚化形的幼崽门了，现在的她是顶天立地能保护程誉的强悍门。 程誉就静静的温和的看着他的年年放狠话，展露独特的灼目风采，与有荣焉，要很努力才能压下想要上翘的嘴角避免破坏年年的气场和营造的氛围。 明明洛年年的声音不高也不尖锐，但众人就是直觉的感觉到，这位程誉不知哪里找来的保镖是在认真说话的，是会说到做到的。 在论战只凭唇枪舌剑，最多暗地里下绊子的学术圈，突然来了这么一个靠武力威胁的狠人，大家觉得很不适应，心里很不舒服。 但到最后也没人敢站出来表达不满，就连被洛年年晃得现在还在头晕的田浩也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瘫在座位上捂着头闭眼平復。 田浩敢公开叫嚣着对上程誉，现在却不敢叫嚣着对上洛年年，只因他知道程誉做人做事手段光明正大，大家就算有争执也只会停留在口头上。 第226页 但洛年年就不一样了，整个人就是大写的肆无忌惮，来自法制和文明都不那么发达的边远地区，谁知道她着急起来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事？ 洛家姐姐之难搞田浩已经亲自领会过了，而这位传说中把洛家都压下去的洛年年，果然是难搞翻倍。他是瓷器，还是不要和这种瓦片硬碰了。 田浩本人都沉默不语，其他人更是沉默，都安静乖巧的等着程誉继续评分。 见无人敢跳出来，洛年年坐回原位，程誉立刻伸手来握住她的手，轻抚着安抚她，让她不要继续生气，气到自己不值得。 洛年年的心情立刻扬起来，笑着凑过去贴了贴程誉，然后拿着抢来的铅笔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作业。周围无论是安静还是吵闹，都不会影响她学习，毕竟她常年习惯用混元珠的能量笼罩着自己和程誉，极容易静心专注。 众人惊讶的看着洛年年和程誉亲昵的画面，突然意识到洛年年的身份，恐怕正是传言中那位嫁给程誉的偏远地区村妇。 有人想，长得那么漂亮那么白，真不像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 有人暗嘲，这女人学都不一定上过几天，怪不得那么蛮横无理。 也有人在猜测，老婆的武力值那么高，程誉不会是被强迫着娶的人吧？ 一个小时后，所有人的分数全都评判出来了，程誉再次全部翻看一遍，写下一份名单，当众念出来，直截了当的表示，分数低于70分的9个人以及额外被点到名的3个人，今天下午就自行收拾东西交接材料离开团队。 一下子踢了三分之一的团队成员，整个团队都很惶然。 但当有人想站起身和程誉理论争取的时候，洛年年先一步站起来抱臂冷冷的看向对方，立时，激盪的情绪宛如被泼了一盆冰水，发言的人用词和语气都斟酌了再斟酌： 「程教授，这、这不太好吧？只凭一份没有准确答案的题目就要求我们自行离开，是不是对我们太不公平了？」 程誉抬手握住洛年年的腰，怕她太激动爆发出更惊人的举动，然后才回答：「很快就不是没有答案的题目了，我已经完成了理论推导，相关的学术成果很快就会发表，到时候你们感兴趣可以关注一下。」 闻言，众人先是一惊，然后大喜。 只需稍稍回想一下先前那些题目中目前学界没有形成共识的问题，再结合程誉的话，众人立刻明白，程誉离开研究团队的这一年半，并没有放弃进步，而是继续进行理论方面的研究，并且已经获得了惊人的新成果。 这话若是随便一人来说，众人还要掂量一下其中的含金量，但是由荣誉等身、惊才艷艷的程誉说出来，众人立刻便信了，并开始激动的猜测程誉到底是以什么方法推导的，又取得了多大的成果？ 毕竟程誉年纪轻轻就当上团队带头人，竞争参与到国内顶级大项目中，靠的就是绝对的公认的实力。几乎全部助手的年纪都比程誉大，还愿意服气的在他手下听从命令，就是信任看好程誉的科研能力，果然，没有令人失望。 很快，会议室里的人近一步意识到，若能继续留在程誉的团队，说不定会有机会最先接触到最新的理论研究成果，甚至有可能在相关理论研究成果上署名…… 立刻，能留在团队里的人都兴奋激动起来，而被踢出去的人更加急切的想要争取留下来的机会。 留下的人不管是出于不想更多的人来分一杯羹的目的还是出于向程誉投诚的想法，积极主动的将矛头对准前同事，双方争辩起来，渐渐辩出了火气，吵了起来。 程誉将洛年年拉回怀里，用手轻拍着安抚，然后两人一起看向激烈争吵的双方，争吵中，口不择言话不过脑的人爆出了许多不得了的信息。 比如一位被淘汰的人指责另一位可以留下的人平日实验中总是偷懒省略步骤，使得很多实验结果的可信度存疑，而被指责的人当即反过来嘲讽对方前一次论文中的数据涉嫌造假，实际实验中很难复制。 战场越扩越大，就连一直捂着头装晕，等着其他人冲锋陷阵打探敌情争取权益的田浩都一个没忍住加入了愤怒的互相指责中，只因前队员们互相揭短时暴露出来的问题，可都是在他手下出现的疏漏，让他这位前领导听得血压直线上升。 好哇，怪不得他组织的实验一直没什么进展，原来这么多人都在里面煳弄拖后腿，能出成果才怪了！都怪这些不靠谱的蠢货！ 程誉轻松随意的听着，不时在手边的本子上记下几笔。洛年年都听入迷了，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里喊着打起来打起来，眼睛和耳朵都快不够用了，偶尔还能帮漏记的程誉补充几个要点，两人宛如局外人一般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会议室里的激烈争执引来了会议室外的注意，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听着他们毫不客气的互相揭短，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没过多久，葛院长、胡副院长等一众研究院的领导得知消息后纷纷赶到现场控制局面。 胡副院长看看乱成一团的会议室，再看看角落里悠闲放松凑在一起说小话的程誉和洛年年，觉得自己的血压也在升高，怎么回事，他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这是又闹什么么蛾子了？ 等到局面重新被控制下来，所有人都坐在会议室里，这才注意到有人身上脸上甚至挂了彩，好在武力值最高的洛年年没下场，其他人只是菜鸡互啄，你扔我一支笔，我扔你一个本子之类的，挂彩的人都不严重。 第227页 看着这样的结果，胡副院长欲言又止，不认同地看向程誉，语气不是很好：「程教授，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程誉将手中的一份名单推给胡副院长，「名单上的人我团队里不留了，院里看着安排吧。」 「15人！」胡副院长拿起名单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怎么会这么多？这……你的团队一下子缩减一半，研究还能开展得起来吗？还是说之后你准备重新招募人手？」 会议室中更是一阵骚动，先前程誉踢出的名单上明明只有12人的，现在怎么变成了15人？就这一会儿的时间又加了3人？ 葛院长也很惊讶，拿过名单看了看，然后语重心长的和程誉说：「小程啊，你要知道项目的截止日期在那里摆着，抓大放下，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完成项目，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推一推。」 葛院长的意思是涉及到争口气、人事斗争等问题，可以等项目结束后再说。 程誉摇摇头，平静地回：「在我看来，一个稳定的纯净的队伍更重要，我宁愿在研究开始之前把这些麻烦事都解决掉，研究开始后就安安分分的做实验。」 接着转向被踢出团队的前助手们，格外冷酷地说：「这份名单我会留在会议室，你们随时可以看，名单上我给你们各自安排了交接工作的对象，今天之内，你们把手头的项目资料完成交接，然后离开办公区。」 最后转向留在团队的成员，警告道：「你们听的没错，在你们互相检举揭发中，我又多踢了三人，主要是想提醒你们，留下来的人也不是永远高枕无忧。 「你们若能按时按要求的完成我交代的任务，我自然不会找麻烦，但要是闹得我无法专心工作，我不介意花时间解决人。」 这话说得人心中一凛，连忙坐直大力点头。 眼看着如今的程誉固执冷漠难交流，打定的主意根本不会被动摇，研究院的上层领导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只好先顺了他的意，将名单上的人带出会议室，各自安抚几句，实则转身就开始发愁该如何安置这些人。 研究院有大大小小各种研究团队，但不同的团队之间大都研究的是不同的方向课题，这些被程誉踢出来的人，短时间内实在不好安插进其他团队中，只能让他们暂时先等着，等上层开会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安排。 至于会议室里剩下的17人，则全都紧张又激动的看向程誉。 「今天就暂时到这里，你们回去各自整理自己这一年多的实验过程和成果，明天交给我的话，时间够吗？」程誉环视一圈看到众人都在点头，继续安排道，「好，今天完成工作总结和工作交接，明天上午九点在实验室碰头，我会布置接下来的研究方向和任务。」 说完，程誉就收拾好资料，又帮着洛年年收拾好课件，站起身拉着洛年年离开了。 会议室里的人互相对视，也纷纷起身回到各自的办公室开始整理材料。 年中审查会之前他们夜以继日的加班加点，年中审查会后整日无所事事格外空虚，现在终于有了一点一切都要重新走上正轨的美好预感。 当然，心里再期待，大家脸上的表情也不好多带出来，毕竟有些同办公室的前同事正在收拾物品，交接材料，准备离开。 程誉带着洛年年一起去了食堂，食堂的菜色还算可以，主要是选择够多，就算口味差一点，不用做饭不用洗碗也算省事。 吃过午饭后，两人手牵着手回家休息。 午睡过后，洛年年在书桌上继续学习，程誉则为她准备新的课件。因为都城和诸州的教材有些区别，程誉拿到新学校的教材后，就着手调整授课的课件。 半下午的时候，两人才走去办公楼，程誉不想用田浩用过的办公室，挑了另一间被空出来的大办公室，和洛年年一起打扫清理。 这个过程中，不时有助手发现他们的身影，干脆来上交工作总结，顺便汇报一下工作和思想，试图和重新归位的领导拉进关系。 程誉只是听着，偶尔点点头就算回应，对方若是没话讲了，程誉就示意他们放下材料，可以离开了。 有助手提出帮忙一起打扫办公室，被程誉和洛年年一起拒绝。意识到他们不是客气而是真的不想旁人多待，只得告辞离开。 冯一渔进来交总结，准备走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跟程誉提了一下最新的消息：「田主任上午开完会就离开学校了，一直没回来。」 第83章 功成名就 程誉点点头表示明白, 冯一渔也没多说，转身离开了。 田浩本就很看重这个研究团队，早前使手段也要把程誉搞下去当上带头人, 后来宁愿程誉回来再压到他头上也不肯离开团队，更何况现在又知晓程誉有了新的研究成果，自然更不肯走。眼看着研究院的人压制不住程誉, 很可能跑去搬背后的靠山当救兵了。 程誉耐心等着, 他也想看看, 田浩的身后站着的又是谁。 等程誉和洛年年两人收拾好办公室前往食堂吃晚饭的时候, 程誉回归研究团队第一天就踢走了近半研究助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研究院，专属于教职工的食堂里, 不少人忍不住向程誉投来诧异的视线。 可惜, 众人没能从程誉的表情中看出半分不自在, 只能看到程誉细心的照顾同桌的女子一起进食，两人还不时低声说笑几句，根本不被外界的流言和目光困扰。 第228页 事实确实如此，第二天开始, 程誉和洛年年就开始了极为规律的日常。 每日一起去办公楼，程誉指挥助手们进行实验, 洛年年就在旁边自行学习。 因为有要求高又娇气的年年需要照顾，程誉的工作生活极为规律, 一日三餐按时吃, 午休必不可少, 下午到点下班, 也不要求助手加班，晚上回到家再挨坐着一起自行学习几个小时候，然后早早的躺下休息。 至于团队的研究进程, 一直在稳步推进，但团队成员们逐渐察觉到，程誉的工作风格与之前比起来有了很大的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他不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曾经的程誉并不会藏私，与助手们交流时，并不介意详尽的描述自己的思路，但现在的程誉，很少解释，只会给不同的助手安排不同的实验任务，至于不同实验之间的关联，并不会告知，很多时候助手们每日大量实验做下来，其实并不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做。 令人从心底感觉无奈的是，这一点还真不好揪出来专门说。因为不同带头人就是有不同的工作风格，曾经程誉那种言无不尽的风格其实是少数，而他现在这种工作风格的科研大佬不在少数。 更别说现在的程誉总是提前布置好适量的任务，从不要求手下加班，按时按点的放人去休息，听上去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带头人。 但只有一直留在研究团队里的助手才清楚，这两种工作风格之间的差别究竟在哪里，就在于身为助手的他们能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曾经的程誉乐意教，现在被团队内的人捅了一刀的程誉不乐意教，其他助手心里苦涩也说不出来。 新一年开学的时候，洛年年去新的学校露了一面，和新老师认识了一下，记住了教室和座位的位置，仍然只有考试的时候会去学校，平时就每日跟着程誉去办公室自行学习。 新同学对洛年年这位转学生很陌生，也没兴趣接触，直到洛年年在考试中考出了极佳的成绩，同班同学倒是对她感兴趣起来了，却很少能见到洛年年人。 很快，第三季度的审查会临近了，最近不少人都在若有似无的关注着程誉团队的情况，尤其是田浩。 田浩先前被踢出队伍，去找背后的靠山寻求转机，可他带队时的研究成绩实在太差劲了，背后的人也不好给他说什么好话，只能安抚田浩，让他暂且忍一忍、等一等。若是程誉带队也没能在第三季度的审查会上有所表现，再为田浩出头争取不迟。 于是最近几个月田浩一直盯着程誉，就这么盯着程誉的理论研究成果在最权威的学术刊物上刊登出来，引发领域内大量讨论和跟进研究，盯着程誉得到业内的盛赞，终于盼星星盼月亮等来了第三季度审查会。 程誉最近确实忙碌起来，研究成果的总结报告是他亲自操刀，审查材料也是他亲自准备，虽然累了点，但谁让整体的研究计划只在他自己最清楚呢。 今年专门盯着他们团队审查了好几次的审查团再次出现在办公区的时候，团队成员们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结果发现审查团的态度格外和善，一反之前几次严厉训斥的态度，甚至主动安抚他们越是关键时候越要沉着冷静，不能被时间逼得乱了阵脚。 又多听了几句，助手们总算搞明白了，审查团的和善态度只针对程誉一人。 毕竟一个审查团十几人，至少一半认识程誉，另外一半也听说过看过程誉的研究成果，两边一搭话很快就围绕着程誉最近发布的最新研究成果聊了起来。 等时间一到，审查正式开始，程誉亲自做阶段性成果汇报的时候，不仅审查团的专家对他们的进展很震惊，就连一些同团队的助手都惊了，他们的研究进度竟然已经推进到这种程度了吗？将自己做的实验与汇报中提到的数据对应上，各自只负责了一部分实验的助手们才勉强拼出团队的进度拼图。 17人的助手中，大概只有5、6个比较得程誉信赖的人才提前清楚目前的实验进度，此时注意到审查团众人脸上满意的表情，心情也很是激动。 报告会结束时，眼看着达成最终的项目目标近在咫尺，审查团的人勉励程誉戒骄戒躁，再接再厉。 半个上午都没用，审查团的人就结束了审查，和研究院的高层以及程誉一起在食堂吃了顿午饭，席间各种讨论最新最前沿的学术成果，然后才满意的离开。 先前因着田浩同样被审查团多次申斥的领导们拍拍程誉的肩膀，嘱咐他继续努力。心里感嘆还是程誉靠得住啊。 当天下午程誉就布置了新一阶段的实验任务，让还没回过神的助手们很不习惯，他们担心了许久的第三季度的审查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结束啦？这让他们提前一周就开始紧张的小心脏空落落的。 最空落落的是田浩，他带队一年半没出成果，程誉回来一个季度就将项目进度推进到接近成功，这对比实在太过鲜明，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田浩都不愿意出门，就怕遇到知情者怪异的眼神。 等时间进入第四季度，研究团队的助手们本以为他们会稳扎稳打推进进度，结果发现他们的实验任务越来越轻松了，他们恍然意识到，程誉开始收尾了。 果然，一个多月后，程誉甚至不再布置实验任务，而是安排助手们整理项目资料，这一次，团队成员亲眼见证了项目的最终成果，全新的高合金钢，具有优异的耐高温、抗腐蚀、高强度等特点，正是下一阶段的武器研发所需的先决材料。 第229页 助手们还在为他们的成果惊嘆时，程誉已经提前向整个项目的审查团提交了最终的成果资料，申请结束项目。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详细审查，资料交接，最后程誉带领的项目通过核定，被批准顺利完结。 这一系列的行动忙碌又快速，很快，项目成果的最终署名尘埃落定。 根本没料到程誉会提前终结项目的田浩彼时还在家中自闭，得到消息时已经错过了运作的机会，等他反应过来，刚刚获得赞誉的研究团队都要解散了。 因为程誉向研究院提出了解除任职合同。 这本是已经商量好的事情，但是程誉刚完成了一个重要项目，给研究院带来了巨大的名利，这种时候研究院自然不想让他走，百般挽留。 程誉也不急，慢悠悠的和上面扯皮，只是人也不再去办公楼了，每日自己捣鼓自己的新项目，以及盯着洛年年复习。 在洛年年的辛苦努力下，高中三年的课程她已经提前全部学完，等参加完目前所在学校的高二期末考试，跟着程誉到下一所新学校的时候，她就可以直接跳到高三年级，尝试准备明年的高考了。 洛年年对此很期待，倒也没有什么压力，毕竟一年考不上她还可以继续考嘛。 见程誉完全不管工作，一副必定要走的模样，研究院的人这才真的慌了，几位领导轮着上门劝程誉，程誉完全不为所动。 劝得多了，程誉就直言坦白，继续留在都城大学的研究院，他根本没办法全心全意的投入研究中，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会内部的人捅一刀？ 这话说得领导们无言以对，其实当时研究院放弃程誉，最大的考虑是基于程誉的健康状况实在堪忧，谁能想到再次回来的程誉一副很健康的样子，研究状态也没有下滑。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研究院想方设法向程誉示好，这下子，田浩的日子不好过了。 整个研究院都传开，刚刚取得项目成功的程誉被田浩所逼，在研究院待不下去了。 听到这传言的时候，田浩本人满脸茫然，他确实是想和程誉竞争来的，但程誉回归这半年，田浩背后的靠山根本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把田浩再塞回研究团队里去，何来逼走程誉一说？ 可惜，田浩再怎么想解释，这口锅也牢牢的扣在了他身上。 原本田浩退出程誉的研究团队后，身上还有一个技术部副主任的行政职务，可是在年底的会议上，有人提出田浩手上目前连一个正经的研究项目都没有，没资格继续担任行政职务，于是年一翻转过去，田浩就成了白身。混了大半辈子，落得团队也没了，职务也没了。 收到消息的田浩一气之下血压升高，又昏倒进了医院。 即便研究院为留下程誉做出努力，也表了态，但程誉去意已决，最后双方还是按照先前的协议和平解除了任职合同，程誉正式和都城大学研究院告别。 最后，葛院长用力握了握程誉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送上了一句祝福。 大家都能看得出来，程誉回归之后，半年内就发表一项重大理论研究成果，完成一个大型研究项目，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实力，他还年轻，目前看上去身体也还健康，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 程誉这边解决了和学校的协议，那边新东家已经派车来接，载着程誉和洛年年离开都城，一路向着最新的研究基地而去。 按照程誉的要求，全新的团队和助手已经就位，团队里专门洛年年留了一个助理的位置，除此之外，他们住的小院和洛年年的学校也全都准备妥当。 这一次，给程誉配备的助手都带着非常鲜明的特徵，那就是服从性极强，大都沉默寡言埋头干活，但自主创新能力稍弱，好在正符合程誉目前的需要。 程誉积攒了两年的大量理论猜想正等着通过实验进行验证，而大量的实验数据又支撑着他的理论不断向前向上发展，半年的时间内就井喷般的爆发出数项研究成果，国内最权威的学术刊物公开的都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新技术新材料成果直接列入涉密的名单，只供内部研究。 在材料领域，程誉这个名字，成了当之无愧的带头人。 而就在众人激动期待程誉更多的新成果时，程誉却暂停了一段时间的工作，全心放在陪洛年年考试这件事上。 洛年年和程誉亲自演绎了何为形影不离，一般的夫妻都是下班以后、上班以前相处，而他们这对夫妻，上班期间也不肯分开。 所有与程誉有工作交流的人都知道，程誉的办公室一分为二，一半属于高精密的研究资料，一半是高中教科书与课件，每次见到程誉，就必然会同时见到程誉的妻子洛年年。 不论来客与程誉谈什么事，洛年年都能在一旁完全不受影响的学习自己的课件。反倒是洛年年每次学习到一定时间停下来休息时，程誉还会把关注转移到妻子身上。 若有人直接向程誉表达不解，程誉就会解释自己当年支援建设的时候，境遇很不好，若非有妻子的帮助和照顾，可能人就回不来了。 这话一出，谁也不能再对洛年年的存在表达什么不满，全都闭嘴不言，而程誉随身带着老婆的研究习惯也广为流传。 于是，程誉突然暂停工作全心全意陪妻子高考这个消息传开的时候，大家无语归无语，却莫名没觉得意外，等后续传来程誉不仅每天辅导妻子学习，还会亲手为妻子准备一日三餐，还要包揽全部家务活的时候，知情的人都觉得这消息一点也不离谱呢。 第230页 终于，这一年的高考到来，一些家里孩子不参加高考的人也很关注这次高考的情况，没过多久就得知，程誉的妻子洛年年分数极高，取得了当地理科的市高考状元，结果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当地的一所农业大学，在专业选择上，进入了农学院。 这消息一传出来，不知道多少人满脸问号。她洛年年天天待在程誉的办公室，怎么没被薰陶选择材料学？选了农学，以后程誉总不能再随身带着教了吧？ 事实证明，还真行。 程誉在自己主攻的研究领域之外，又向着农业机械制造的研究领域进发，设立了一个新的研究项目。用实际行动表明，不用妻子向他贴近，他可以向着妻子的研究方向贴近。 至于洛年年的研究方向，这就要从前面说起了，结束高考的洛年年发现习惯了每日学习后，不学习还真有点空虚，于是提前开始学习农学的相关内容，学习着学习着，她也想搞一个研究团队亲自动手实验了。 研究院的领导们看了看程誉，果断批准：搞！ 于是，洛年年在程誉所在的研究院也拥有了一个自己的研究团队，虽然只分给她两名助手，虽然是在一堆「重」、「大」项目中莫名其妙混进来的农业项目，虽然别人都在搞金属、搞重工业、搞武器、搞爆炸，只有她在搞农业试验田，但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还真叫洛年年搞出了名堂。 洛年年在研究领域还真是有点天赋的，主要是她一感兴趣，干珠就会给她回馈属性点，而干珠身为至宝，直接灌输给洛年年的大都是最接近规则的精华内容。 在研究这条路上，洛年年根本不缺「灵感」，有时候那一点点灵感，就抵得过大量的实验，更何况她也不缺听话负责的助手做实验。 再加上她当歌姬配合研究的世界就已经在农业研究领域积累了不少专长属性点，于是，不到半年的时间，洛年年就研究出了产量大大提升的新型粮食良种，还研究出了几种更美味的瓜果蔬菜。 洛年年最初的研究成果论文发表时，无数学者看着撰稿人一栏出现的程誉的名字默然无语。 要说程誉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安在老婆头上给老婆贴金的话，仔细看看论文内容，全都是农业种子相关，实在不至于。 直到后来才传出消息，刚上大学的洛年年会做实验但还不是很会写论文，而且手下的研究团队管理模式是直接抄程誉的，以至于各种实验数据得出后，程誉直接帮着完善论文一点都不需要适应的。 众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羡慕洛年年有老公帮着写论文，还是该羡慕程誉有老婆的研究成果可以蹭着挂名。 随着时间的推移，程誉的一部分研究成果被放开民用的限制，随着各种新型材料的适用，不仅大量产权使用费飞向程誉，更重要的是，程誉的名字开始为大众知晓。 结果等洛年年高产的种子得到官方的背书和推广后，洛年年的名字一跃超过程誉，在世俗世界获得了更大的名誉和声望。 这消息一路传到下河村时，整个村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村人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今年新种的粮种，研发者竟是曾经他们看着长大的洛年年？！那可是亩产直接提升一百斤的优良种子啊！ 怪不得县里的技术指导员说他们市能被定为试验市是很难得很光荣的事情，原来是因为这里是洛年年的家乡。 几份夸赞洛年年的报纸在村人手中来回传阅，村里识字的娃娃更是被逼着读了一遍又一遍，村人仍然不能停下激动的议论。 讨论到最后，提起窝在家中一日比一日颓废的洛夏月，再看看报纸上对洛年年长篇大论洋洋洒洒的夸赞，深深的感慨，只不过是多读了书，只不过是嫁了一个读书多的丈夫，人生竟能产生如此大的走向差异？ 洛夏月看到介绍洛年年功绩的报纸时，整个人疯了一般的大喊大叫：「这些都是假的！假的！」接着又恍惚着换了词，「这一切都该是我的！是我的！」 然后跑回家翻出洛父洛母藏起来的钱就要跑去找洛年年。 其实程誉和洛年年离开都城大学研究院的第二年春天，洛夏月就跑去都城找过他们。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个人前往都城的洛夏月一路找到了都城大学，以洛年年姐姐的身份打听洛年年和程誉夫妻的情况，结果绝望的得知夫妻两人早就离开了都城大学甚至离开了都城，至于到底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洛夏月还不肯放弃，结果遇到了事业不顺、身体状态也不佳的田浩，田浩很恼火再看到洛夏月这个女人，更恼火因为看到洛夏月而回想起程誉和洛年年，于是直接传话，让人将洛夏月赶出了学校。 愤怒的洛夏月孤身停留在不熟悉的陌生地方，为了发泄，选择了大肆购物。都城的商场那么多，各种新鲜物品那么多，她手里的钱就不够看了。 等洛夏月回过神，手里的钱早就花了大半，而宾馆的房间里多了一大堆可有可无的花哨东西。 回过神的洛夏月不敢再待，连忙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返回家乡，结果因为只身一人，在火车上没看好行李，花钱买来的东西遗失了一大部分，就算她撒泼吵闹也没能找回来。 好不容易回到家的洛夏月愤世嫉俗，每日每日的辱骂找不到人影的洛年年、程誉以及该死的小偷，再加上她已经养成了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某一日恍然惊觉，当年从助手小吴手里扣出来的钱竟然已经不剩多少了。 第231页 心生恐慌的洛夏月捂紧自己最后的钱包，不再给家用，洛父洛母就忍不住总是唠叨她。 再加上洛冬青见多了自家父母有钱、两位姐姐都有钱的情况，总产生自己也是有钱人的错觉，从洛夏月那里扣不到好处，就在家中闹，于是一家子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到村人都不爱看他们家的热闹了，只觉得他们烦。 第84章 不如上交 洛夏月的日子越不好过, 就越想找到洛年年和程誉。 重生以来除了在洛年年和程誉身上屡次受挫，洛夏月其实过得还算顺利，尤其是从小吴手里敲到一大笔钱之后, 更是称得上舒坦。 但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洛夏月连上辈子唯一的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也丢掉了，于是当日子再次不好过的时候, 她满脑子只想着走捷径不劳而获, 没办法耐着性子靠自己的辛勤过上好日子, 那样太慢也太累了。 洛夏月捏着自己剩下的十来块钱仔细盘算着, 她没了本钱做不了生意，也没办法提前购置以后会涨的房产, 她没了名声也没办法靠嫁人过上舒坦日子, 算来算去, 只剩下握着程誉和洛年年一定会在意的底牌这件事能让她再次走捷径。 于是这次好不容易得知洛年年的下落后，洛夏月根本来不及犹豫，就奔着报纸上提到的研究院所在地而去。她自己手里的钱连路费都不够了，自然而然就拿走了父母的钱。 洛父洛母现在在村里也是越来越不好过, 早前程誉和洛年年能给村人带来福利的时候，村人和他们谈起女儿女婿时还是调侃的语气。 结果现在洛年年功成名就, 村人再和他们两口说话时，语气实在不客气, 一些辈分大的长辈甚至张嘴就是训斥和抱怨, 训斥他们夫妻不会养孩子, 把洛年年那么好那么有潜力的好孩子硬生生推远了关系。 虽然现在下河村的人走出去也能骄傲的说洛年年是他们村的, 市里县里也都因为洛年年的存在而对他们村多有扶持倾斜，但附近这片地方谁不知道洛年年早就和亲生父母闹翻了，想要讨好洛年年的人根本不敢通过讨好她父母的方式来表达, 谁敢肯定马屁是不是拍到了马蹄子上。 若是洛年年没和父母闹翻，洛父洛母人在村里，他们村一定能沾到更多的光。 洛父洛母心里也悔啊。 他们是真没想到二女儿那么会读书，读了书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不仅考上了大学，还能搞什么研究，连报纸上都夸，早知如此，他们早就送二女儿去读高中了，何至于因为一个高中搞到断绝关系的地步，唉，真是想起来心肝都痛。 等洛父洛母好不容易结束集体劳动，脱离村人的围攻回到家，结果家里饭没做好，连口热水都没有。洛母忍不住又唠叨起洛夏月来，结果唠叨半天不见反驳，仔细一找，人竟然不在。 洛父洛母当时并没当回事，直到晚上洛夏月还没回家，他们才着急起来，去村子里找，有村人说看到洛夏月背着一个行李包去县城了。洛父洛母当下心里就是一个咯噔，洛夏月那丫头不会又跑去找妹妹了吧？ 洛母灵感一闪，突然跑回家去自己藏钱的地方看了看，结果发现原本还有一百五十多块的存款，现在竟然只剩一张二十块的小票，其他的都不见了。 当下洛母就懵了，然后痛哭哀嚎起来，大声喊着家里进贼了。 大晚上的，村人聚集起来，听洛母说完，七嘴八舌的推断肯定是洛夏月拿走的，又帮着一起找洛夏月，一路问到县里，果然有人看到洛夏月带着行李乘车去了市里。 村人搞不懂洛夏月突然去市里做什么，洛父洛母自然了解他们这个大女儿，当下洛母就哭嚎起来：「杀千刀的小毛头，她是偷了家里的钱去找她妹妹啊！」 这话一出，下河村的村民们真的着急了，洛年年现在可是他们村里最有出息、最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崽，怎么能让洛夏月去给洛年年添麻烦呢？ 没办法，第二天一早陈村长就去了一趟市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洛夏月，只能按照洛年年写回来的信里留的电话打过去告知洛年年这个麻烦的消息。 洛年年在办公室里接的电话，得知消息后也没多在意，没想到过了一周，研究基地保卫科的人真的通知她这个消息，说是有个年轻女人在研究基地外偷偷摸摸的打探消息，形迹可疑，保卫科的卫兵就把人抓回来了，没想到抓住人后，对方说自己是洛年年的亲姐姐，叫着要见洛年年。 保卫科查验核对身份时，一路查到了诸州市清州县，确实证实了洛夏月的身份，不过现在人还疯狂的叫着要见洛年年，于是来问洛年年的意思。 洛年年丢下手头的资料，沉思片刻，决定去看看，原主这位姐姐的态度一直很奇怪，这次不知道又唱的是哪一出。 程誉倒也没反对，只是坚持要陪洛年年一起去。 程誉记得洛夏月，那个行为惊世骇俗的女人，他可不愿意让洛年年多接触那个女人，被带坏了怎么办。 洛夏月的身份确定后，就被请到一间会客室里，还给她上了一杯热茶，只是洛夏月已经被先前突然冲过来抓她的卫兵吓破了胆，抱着茶缩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瑟瑟发抖。 会客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洛年年走了进来。 洛夏月一下子坐直，愣愣地看向洛年年，快两年没见，她都要认不出人了。 第232页 洛年年使用的元外人化身在神魂无意识的影响下从洛二花的样貌向着自己本身的样貌不断靠拢，再加上养得好，心情好，整个人气质明艷又璀璨，身上穿着帅气板正的制服，长身玉立，看着格外精神。 「说吧，你一直找我到底要做什么？」洛年年走进来就坐到洛夏月对面的沙发上，语气随意地问。 洛夏月神情有些恍惚，现在的洛年年完全就是她上辈子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成功人士的模样，她记忆里老实懦弱的妹妹的影子被擦除，回忆渐渐不真切起来。 面对成功人士下意识的自卑与知晓妹妹命运而产生的掌控感在洛夏月的脑海里不断交织缠绕，以至于她表现出来的态度格外的奇怪，犹豫了半晌才说：「我知道一个关系到程誉生死的重大秘密，你确定让我在这里说出来？」 「嗯，说吧。」洛年年毫不在意的下巴微抬，催促洛夏月快点。 洛夏月端起架子，重复了一遍：「我可是真的知道一个关系到程誉生死的大秘密，你若是让我高兴了，我就告诉你，程誉还有可能活下去。你要是让我不高兴了，哼，你就等着看着程誉死吧 ，就在今年年底！」 这就是洛夏月死死捏在手里的最大的底牌。 她记得新闻上说程誉是死于胃部疾病，如果提前知道这一点，提前预防、治疗，程誉说不定不会那么早死。 而她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消息从洛年年和程誉手里榨出大量钱财。 洛年年定定地看了洛夏月一会，看得洛夏月浑身发毛。 结果洛年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说：「是吗？知道这种消息的你身份存疑，等着接受审讯吧。」说完转身就向外走去。 「站住！」洛夏月大惊失色，「哪、哪里存疑啦！我是真的知道！你不关心程誉的死活吗？就在今年年底哎，你怎么能就这么、就这么走了呢？」 「我自然是关心的。不过程誉是宝贵的研究人员，官方比我更关心他的死活，你不愿意说，他们总归会有办法让你张嘴的，我等着听结果就行。」洛年年语气随意，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洛夏月看来宛如魔鬼。 洛夏月被吓得整个人都在颤抖，惊恐地看着洛年年，声音都变调了：「你、你不能这么做，我可是你亲姐姐啊！我真的是无辜的，不能抓我！」 「真无辜的人不会知道这种本不该知道的消息，你还是和审讯的人好好解释吧。」 洛年年说完，丢下胆都被吓破的洛夏月，直接走出了会客室。沖守在不远处的程誉狡黠一笑，然后对着卫兵打手势示意了一下。 会客室里的洛夏月神色惶恐、跌跌撞撞的走向会客室大门，却因为手软脚软走得慢，结果这时门再次被推开，穿着统一制服，配备着恐怖武器，面色冷肃的卫兵们走了进来。 卫兵们其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洛年年示意他们进来他们就进来了，结果进来就看到洛夏月跟见鬼了一样高声尖叫，一边退到角落一边大声哭喊道：「我说！我全说！洛年年我全跟你说！哇呜哇呜……」 背对着会客室的洛年年嘴角勾起恶魔的角度，转过身的时候表情恢復平静，语气不确定地问：「你真的愿意直接跟我说？可别又是浪费我的时间，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害怕卫兵真的把自己抓走关起来的洛夏月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疯狂点头，看向洛年年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真诚急切，哆嗦着承诺：「我全说，真的，全说！」 于是洛年年又一次走回会客室，抬手做了个手势，卫兵整齐一致的向她敬礼然后鱼贯而出。 这一幕看得洛夏月浑身一震，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洛年年真的不再是印象中那个妹妹了，是她惹不起的人。 「事不过三，这是你向我坦白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说……」 洛年年故意暂停的话里其实有陷进，她这是给洛夏月提前坦白的机会，可如果洛夏月坦白的事情问题比较大的话，她可没承诺不会把人转交给专业的部门。 洛夏月被几番挫折打击，又经歷了几番惊吓，这个时候真是身心俱疲，再没精力去仔细分辨了，闻言疲惫的长嘆一口气，连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也忘了，干脆直接向洛年年坦白了自己重生的事情。 洛夏月这也是没办法了，自她重生以来，不知道为什么一通操作下来不仅没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反倒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差劲，她是真的困惑，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她的困惑不能告诉任何人，也没人能帮她商量想办法，洛夏月已经在心里憋三年了，现下心理防线被洛年年打破，再加上心底还是信任亲妹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于是洛夏月干脆对着洛年年将自己的秘密一股脑吐露出来。 洛年年听着也很惊讶，好傢伙，洛夏月原来是重生的人，怪不得许多行为和执念都显得很怪异，原来是因为她知道结局。 随即洛年年有所感悟，程誉这一世命书纸页的破损缺失，说不定就与此有关系。 实话实说，洛夏月这遭遇可真像是小说里主角的故事，洛年年再一琢磨，觉得程誉这一世世的命运轨迹，其实都像是话本、小说里的故事，且程誉绝非主角，最多算个配角、炮灰，甚至还算个反派。 洛年年心里顿时不痛快了，凭什么她家程誉不能当主角呢？凭什么她家的程誉不顺利呢？ 第233页 洛夏月没管洛年年在琢磨什么，只顾着自己痛痛快快的说了一大通，心气儿都顺了，结果说完之后看向洛年年，发现洛年年姿势放松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以手支颐，眼睛半眯，正像听故事一样漫不经心的听着。 洛夏月立刻急了，站起来为自己正名：「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也知道程誉会因为什么病症而死！」 洛年年随意的一点头，「哦，行，我相信你，那你说说，程誉最近正在研究的镍基高温合金难题的解决关键在哪里？」 洛夏月傻眼，啥玩意儿？ 「至于程誉的身体不好，这事我们本来就知道的，每年的体检医生都有提醒。行，既然你说你知道程誉的病症，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治好？」洛年年换了个问题。 洛夏月继续傻眼，这……治病自然是去医院找医生啊，她怎么知道怎么治？ 而洛年年提起的程誉每年都有体检，身体出的问题本来就知道，只是没办法治疗的事也让洛夏月颓然坐倒回去，她只觉得最后翻盘过上好日子的底牌依仗彻底破灭了…… 洛年年翘起脚晃了晃，静静的想了一会儿，然后问洛夏月：「我听懂你的意思了，你来找我们就是想让我们把你供起来，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对吧？」 洛夏月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看向洛年年急切地连连点头，「对对对，好年年，你愿意的，对吧？」 洛年年果然摇摇头，「我当然是不愿意的，不过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在洛夏月惊喜又期待的目光中，洛年年站起身向外走去，随意丢下一句：「我和程誉商量一下，你先等着吧。」 洛年年走出会客室就发现程誉正站在门口，表情严肃，远处站着一队卫兵。 两人眼神一对，洛年年立刻明白了，程誉担心她所以站得离门很近，大概也听到点什么了。 洛年年伸手拽住程誉腰间的衣服，将人拉到到另一边，小小声的聊起来，聊的话题则是，洛年年提议：我们把洛夏月上交给国家怎么样？ 虽说洛夏月上辈子只是个普通人，在一些专业信息上根本不知道多少，但普通人日常生活中接触到的信息也不少，说不定交给专业人士反覆询问后，能从其中推导出什么重要的信息。 闻言，程誉严肃的表情瞬间崩了，哭笑不得的抬手点了点洛年年的额头，但还是顺着她的思路想：「交给谁呢？」 洛年年觉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她？」 程誉见洛年年是真的相信洛夏月的说辞，也是真的准备把人交上去，便也真的认真顺着洛年年的问题思考起来，过了半晌，他摇摇头，「我没有什么要问她的问题。」 就像洛年年说的，他就算真的知道了自己还有不到一年就会因为胃部疾病而死，能不能改命靠的也是医生，而不是多问洛夏月两遍问题。 洛年年点点头，伸手握了一下程誉的手，然后转身回到会客室里。 焦急难耐的洛夏月甚至想冲过来抱住洛年年，被洛年年抬手拒绝了，洛年年在沙发上坐下，语重心长的对洛夏月说： 「既然你都跟我实话实说了，那我也跟你实话实说，你之前想让我和程誉养着你的想法，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甚至今天过后我就会和卫兵交代，以后你根本别想进入研究院，也别想见到我的人。」 见洛夏月急得眼睛瞪大身体前倾又想冲过来，洛年年又摆手阻拦，慢悠悠地继续道：「别急，继续听，虽然我不可能养你，但我帮你想了一条出路，有人可以养你。」 洛夏月果然被洛年年的说法转移了注意力，惊喜地问：「到底是谁？该怎么做？我的好妹妹、好年年，姐姐可就靠你了！」 洛年年笑起来，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确实靠我。我可以把你上交给国家的专业机构，你以后虽然可能会失去自由，但你的衣食住是不用发愁了。你看看你，重活了一次，但是关键的大事都不知道，只能看看专业人士能不能从你身上挖出点有用的信息，勉强发挥发挥剩余价值了。」 洛夏月反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洛年年在说什么，顿时吓得惊声大叫：「不可能！你休想！你别害我，我会被干掉的！」 洛年年摸摸被吵到的耳朵，不悦地训斥道：「你真是想太多，你活着更有价值，国家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不是说了嘛，最多就是失去自由，但你可是获得了稳定的衣食无忧哦，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 见洛夏月还怨恨的瞪着自己，洛年年站起身，不耐烦地说：「行吧，我也是好心好意给你提建议，你不愿意就算了。如果哪天你改变主意，愿意被国家养起来了，再来找我也行，再见。」说完就向外走去。 洛年年毫不犹豫的放弃和潇洒离开反倒让洛夏月傻眼了，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连忙叫住人，小心翼翼地问：「不是……要是让人知道了，难道我的大脑不会被切片吗？」 洛年年无语：「你在瞎想什么？我就是搞研究的，我还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用机器分析你一杯脑汁就能把你生前全部记忆提取出来的方法？你这种情况，当然是清醒的活着更有用啊。 「你看看你，重活这一次，也不劳动也不经营，对社会、对国家没产生半点有益的价值。你人又懒，不肯去努力，那你不如干脆彻底躺平，配合国家的调查，把你提前知道点鸡毛蒜皮信息的价值发挥出来。 第234页 「当然，我还是尊重你个人意愿的，你不愿意，我不会上报你的情况。我只能建议你，找个地方找份工作吧。」 最后洛年年一挥手，直接告别道：「行了，到此为止，你走吧。我很忙，没事不要再来找我。」 说完洛年年直接拉开大门离开了。 洛年年是潇洒的走了，洛夏月却被忽悠瘸了。 洛年年一连串的言语打击再加上行动表现，让洛夏月产生一种感觉，她重生一次似乎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事生产，又不知道重要研究的关键点，也不清楚国家的大局，她似乎……真的没什么用？ 洛夏月就这么琢磨着，试探着走出了会客室，离开了研究基地，果然，根本没人拦她，也根本没人在意她，她似乎真的只是一颗毫不重要的微尘。 洛夏月这次孤注一掷的跑来找人，没能实现让妹妹妹夫把自己养起来的长远目标，也没能从洛年年手里捞到钱，不高兴又不甘心的在研究院所在的城市住了下来，每日除了购物发泄郁闷，就是不断琢磨洛年年说过的话，当手里的钱越花越少，她又一次焦虑起来。 终于有一天，洛夏月鼓起勇气，专门跑去监狱外看了看，还厚着脸皮拽着一个下班的狱警打听监狱里生活，然后往自己身上套。 反覆思量又思量，洛夏月意识到，现在手里的钱够她回家，但回家之后肯定会被父母逼着下地干活，说不定还会因为她偷钱而狠狠打她，不行，不能回家。 但让她利用手头的钱实现钱生钱的效果，她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 就这么反覆纠结了一个多月，洛夏月都从报纸上看到介绍夸赞洛年年的最新报导了，可她还是没给自己想出别的出路，一狠心，又去找了洛年年。上交给国家就上交，大不了就当自己坐牢了。 洛夏月的纠结洛年年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怎么跟程誉交代。 洛夏月来找洛年年的那天，洛年年走出会客室之后，程誉就直接拉着人回家了，泡好蜂蜜水，切好水果片，摆出促膝长谈的姿态，程誉又黑又深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洛年年：「我倒是有问题想问你，坦白吧。」 第85章 特别项目 先前在会议室里, 洛夏月讲述的重生故事实在惊悚，但更惊悚的是洛年年对此格外平静淡然的接受了，半点都没疑惑, 仿佛提前已经知道了一般。程誉对洛年年多了解啊，一下子就察觉出异常，他觉得他必须得问清楚。 其实程誉一直以来不是没有察觉到洛年年的异常, 因为洛年年根本就没有隐藏的意识。 比如最初相识时程誉给洛年年出过的一份摸底卷子, 洛年年在回答时就用上了当世根本没出现过的公式。后来偶尔闲聊起一些话题时, 洛年年也会无意识地展现出一些独特的看法。 但程誉先前觉得那些小问题与两人的感情没有关系, 并没想着追根究底。 现在不一样了，听到洛夏月口中上辈子的故事, 程誉意识到, 他和洛年年之间恐怕还有些他并不知道的联繫。 更关键的是, 洛夏月说他寿命不长，他现在想搞清楚。 察觉到程誉的态度格外严肃，洛年年连忙笑着坐进程誉怀里，抱着人讨好的亲亲, 程誉把糖衣舔个干净，把炮弹打回去, 「时间还长，你慢慢说。」 洛年年眨巴眨巴眼睛, 萌混过关失败了, 她也没想到这个小世界竟然因为洛夏月翻车了, 实在是大意了。但既然程誉都直接问了, 她也不准备隐瞒，干脆将真相都告知了程誉。 嗨呀，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抓住小尾巴了, 洛年年都习惯了，讲述过程中她甚至用上了程誉当城主那个世界教给她的话术。 事实证明，用上话术也没用，果不其然，程誉全部听完之后，吃起了自己的醋，他别的都不关心，就只盯着洛年年问先前几个世界里他们相处的细节。 洛年年恍惚之间回忆起了曾经她还懵懵懂懂傻乎乎的时候，被身为城主的程誉逼问了两三个小时就把所有的真相都吐了出去，包括第一个小世界和程誉的相处细节。 而那些供词在之后的三十多年，被程誉时不时提起，洛年年自己都听烦了。 现在好了，她确实变得聪明且威武霸气，但是！她和程誉之间相处的细节也更多了。 以至于这次程誉问了一整个晚上，把洛年年经歷过的小世界一个一个问清楚，再用不屑的语气狠狠批评那些他看不上眼的男人们，尤其遭受勐烈攻击的是武侠世界的教主程誉，那个傢伙竟然得到了洛年年的求婚，还得到了洛年年的身体，简直人神共愤！ 程誉越问醋味越浓，把洛年年剥干净扑倒狠狠的欺负，一边欺负一边还要继续问。 洛年年整个人完全融化了，随着程誉的节奏起起伏伏，脑袋被撞成浆煳还得回答更喜欢哪个的时候，恍惚以为自己拥有过好几个前男友，被现男友抓住了，等云雨平息的时候又清醒地想起来，她从头到尾就一个爱人啊！ 这说法让程誉很不愉，又要扑上来作弄她，洛年年吓得连忙反问：「好好好，那你说，我到底有几个前男友？你说嘛。」 这问题让程誉恼羞成怒，一狠心直接封住洛年年的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胡闹一整晚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两人都没能起来，幸好是周末，不然肯定要有同事来询问情况。 第235页 不幸的是洛年年自此进入了时时刻刻可能踩陷阱的日常，一起做饭的时候程誉会问「我做饭的手艺是最好的吗」，吃过饭散步的时候程誉会突然来一句「他们有空陪你散步吗」，等到了夜深夫妻间私密闲聊的时候，洛年年更是不时就被要求对比一番。 最开始洛年年还会斟酌一下语气，到后来就彻底不管了，程誉问的时候她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有时候看到程誉脸色都黑了还要继续问，洛年年忍不住偷笑。 彻底坦诚之后，两人反倒更亲密了，时不时就凑在一起低声说小话，别人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们亲密的姿态。 仿佛被掐着脖子灌了一碗又一碗的狗粮，再看看程誉和洛年年研发成果频出的状态，两人研究团队里的助手们都开始怀疑，难道说夫妻之间感情越好，研究能力就越强？ 实则是程誉从洛年年这里获得了很多灵感。 在询问细节的过程中，洛年年一些无意识说出的信息都有可能会启发程誉的思路。 虽然进入第一个科技比现在稍先进的世界以及第二个科技比现在发达很多的世界时，洛年年都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但她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闻，对现在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一种未来发展的指引。 比如先前程誉当城主的世界，洛年年常年在前方基地生活，全金属材质的基地是如何建成运作的，那些金属又有什么特性，以及各种武器、防护服的特性，洛年年都是知道的，就连那个世界研究院的运转情况，洛年年也知道不少。 那些过于先进的科技上个武侠世界可以借鑑的不多，但这个世界是有借鑑基础的。更何况程誉对这种信息格外敏min感，提取出大量重点信息，涉及到多个研发领域，不仅有自己的，还帮洛年年的农业研究提供了不少新思路。 两人联手之下，研究成果自然是接连不断的被推出。 正因如此，当洛夏月再次来找洛年年的时候，洛年年把人上交给国家的想法更坚定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洛夏月其实来找过洛年年四次，只是洛年年拒绝见她，研究基地外的卫兵就直接把人挡下了。这次之所以愿意接见洛夏月，是因为洛夏月让卫兵帮着传达了一句话：她真的同意洛年年的提议了。 再一次在会客室见到洛夏月时，洛夏月整个人都很紧张，紧紧抓着手里背包的带子，要洛年年给她一个承诺：「你把我交上去之后你会保证我不会有事的吧？」 洛年年摇摇头，「我不能确定。」 洛夏月急了，「不是你说的包吃包住、衣食无忧，还没有危险吗？」 「哦，那都是我推测的，具体情况，除了你，谁也说不清楚。」洛年年语气随意。 洛夏月很不满意：「洛年年，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哎！你上辈子早就淹死了，要不是我，你现在也不会活得这么好！」 「你确定要提醒我，你曾借着我落水要挟程誉娶你的事？」洛年年冷笑一声，「还是提醒我，你明知道我落水也不拦着我的事？」 洛夏月瞬间哑口无言，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洛年年的手指沙发扶手上点了点，自言自语地说：「对啊，我们有仇，我管你干什么。」说完站起身，果断向外走去。 洛夏月彻底傻眼，连忙追上去急切地说：「别别别，是我说错话了，年年，对不起，求你原谅我，我真的同意你的提议了，你真得帮我呀，不然我现在回不了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干什么，我真是没办法了呀。」 洛夏月是真的心急，她回去以后反覆想反覆琢磨，觉得洛年年之前提议投靠国家是真的有点靠谱，她想着，有个知情的妹妹在外面，大概不会把她的脑袋切片吧。 而想实现这个计划，必须得靠洛年年帮忙。实话实说，没有洛年年，洛夏月连怎么把自己交上去都不知道，随便找个普通部门就说自己是重生的，人家说不定会把她送到精神病院。 洛年年回头看了洛夏月一眼，丢下一句：「等着吧。」人就走了。 洛夏月没办法，只能忐忑不安的回到宾馆，焦急的等待起来。 洛年年倒也没哄人，还真去做这件事了，回去以后就写了一封信，详细记录了洛夏月对她说过的话，程誉帮她看过之后，向高层投递了出去。 以洛年年和程誉的名义投递的绝密信件，直接被放到了决策层的桌面，虽然信里的内容很是荒诞，但出于对他们的尊重和信任，上面还是组织了一个小小的三人调查组专门负责调查这件事。 调查组最先找到洛年年，洛年年又当面将洛夏月坦白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介绍了她对洛夏月的了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调查组现在就可以直接上门把洛夏月带走，以后只要管着洛夏月的吃喝就行。 调查组的三位工作人员是真的很克制才能不在洛年年面前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见洛年年态度很认真，他们面面相觑之余，决定继续细查。 调查组先查了洛夏月的背景资料，然后更怀疑洛夏月是个有某种精神疾病的患者了，毕竟她的作风实在太彪悍，于是调查组亲自上门去找洛夏月的时候，态度就格外的谨慎严肃。 洛夏月苦等了半个多月，才终于等来所谓国家的人，彼时她手里的钱被花得只剩可怜巴巴的十几块，虽然省着点还能生活一段时间，但已经习惯大手大脚的洛夏月早就开始焦虑烦躁，所以调查组的人上门时，她格外配合，恨不能一次性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秃噜出去。 第236页 调查组中有一位精神内科方面的专家，越听表情越严肃，打量洛夏月的眼神已经变了。 其实不用专家，另外两位工作人员也能听出不对劲，虽然洛夏月某些方面的描述在他们听来实在有点「天方夜谭」，却真的有一种诡异的真实感。 这种诡异的感觉在洛夏月无意识说出几位目前应该是绝密级别的研究大佬，甚至连洛年年和程誉都不应该知道的人名时达到了顶峰，调查组的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决定无论如何先把人控制住带回去，具体的情况再慢慢探索。 在洛夏月的配合下，三人开车将洛夏月带回了都城，全程没接触过其他人，送到一处疗养院，从这之后，除了被限制一定的活动区域，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谈话问问题以外，这里果然管吃管喝，有穿有住。 洛夏月很快不再警惕，完全放松下来，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很不错，是她追求的轻松躺平了。 三个月之后，洛年年发表了一种抗虫害的蔬菜，而洛夏月的大脑快要被掏空了。 各领域的精英被派过来反覆与她交流，从各种角度各个方面将洛夏月脑海里对上辈子留存的记忆全部问了出来，直到洛夏月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新的没有说过的信息。 洛夏月说得越多，她提供的内容的可信度就越高，因为她的言辞前后的逻辑链是可以被推敲的，比如某一个行业的发展，从她零星的几句话中，确实能窥到一个行业正常的合理的发展轨迹，而这种信息本不该是她一个边远乡村高中生能了解的。 于是，众多专家商议过后，将从洛夏月这里问出的信息整理成简明扼要的手册，摆在决策层的桌面上。 这些信息的真实性很快就能迎来一次重要的验证，因为洛夏月记忆中这一年的初冬，诸州市以东的地方发生过一次不小的地震，隔壁郡的几个市受灾较重，灾后重建时，一部分灾民被分散到其他地方减轻压力，就有灾民被分到了下河村，所以洛夏月对此事还有印象。 看着整理出来的手册，针对洛夏月的情况开了数次秘密会议后，上层还是决定提前採取行动，以防万一。 接下来的几个月，洛夏月提到的几座城市以及周围城市都有大量工人进驻，对房屋、建筑等进行加固，搭建应急保障工程，还对民众进行各种防灾急救演练。 临近洛夏月模煳记录的几个日期时，不仅有大量职业军队被调度到周围随时待命，还常常宣传建议让民众平日尽量少待在室内，多待在旷野。最后甚至主动放出各种小道消息在民众间流传。 那几个城市的民众都很奇怪，怎么最近到处都在说他们那里可能要发生地震，发生地震了要怎么应对，听得多了，大家不由得多上心几分。 就在上层的压力一日比一日重的时候，地震真的来了。好在因为提前加固了建筑，演练了预案，还各种放小道消息煽动情绪，那场级别并不低的地震最后造成很少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即使音讯不通的时候，各种灾后工作也有条不紊的展开。 得知消息的知情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洛夏月的态度也前所未有的郑重起来。 自此之后，洛夏月除了每日都要配合谈话、经常配合抽血等身体检查以外，还被加上了每日的思想道德教育课程，后来甚至演变成给她加了一个大学的学籍，允许她随意挑选感兴趣的课程，有老师专门来授课。 为洛夏月成立的项目组如此行事的目的就是将洛夏月向着文化水平、思想道德水平均高的方向培养，就这么封闭培养了两年多，真把曾经自私自利、好吃懒做的洛夏月培养成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具有高尚品德且对社会有益的人。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确认无法从洛夏月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且她是安全可控的之后，洛夏月再次获得了自由，一起获得的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等她离开封闭区域，想上学就去上学，想工作就去工作，上完学再工作也都可以，据说工作内容极为简单轻松，相应的工资还不少，且工资是从洛夏月被带回都城那日起算的。 也就是说，洛夏月一下子拥有一大笔钱。 终于重获自由后，洛夏月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她要好好拜访拜访曾经的熟人，显摆显摆，比如家乡的父母和弟弟。 行动被限制了两年多的洛夏月其实是可以和外界通信的，只是她写回家的信只会收穫洛父洛母的嘲讽，嘲讽她承诺的早晚会还钱是空话。而写给洛年年的信，洛年年根本不回復，渐渐的洛夏月也就不爱写信了。 现在她人自由了，手里也有钱了，她一定要回家给洛父洛母看看。 穿着优雅时尚的洛夏月出现在下河村的时候，她吃了一惊，认出她的村人也吃了一惊。 洛夏月吃惊在于记忆中落后破旧了许久的小村子不到三年的时间竟然发生了巨大变化，好多人家都起了崭新的漂亮的砖墙小院，一看就知道生活好过了。甚至有人家被洛年年和程誉的审美影响，竟然也起了漂亮的木质小院，看着格外有韵味。 村人对洛夏月的吃惊则是，完全没想到当年偷了家里的钱跑路的洛夏月竟然真的在外面混出一番名堂回来了，别的不说，只看洛夏月头上时髦的髮型，身上崭新的衣服就知道她这几年过得很不错。 第237页 爱凑热闹的下河村很快又凑过来许多村民，陪着洛夏月一道边聊边向着洛家的方向走去。 村人们越聊越惊嘆，曾经疯狂的跟个神经病一样的洛家大女儿，现在竟像城里人一样优雅礼貌了，而且言谈中提到自己已经在都城上过大学还有了工作，围观的村人顿时发出一阵阵惊讶的嘆声。 要知道就算这几年县里村里更重视教育了，但是每年能考上大学的也就寥寥十几个，谁也没想到早早跑路的洛夏月竟然也能去上大学。 而且洛夏月竟然在都城有了一份工作！这可真是太惊人了！ 当有村人质疑怎么可能上学和工作同时拥有时，洛夏月骄傲的扬起了下巴，表示她是先有工作的，领导看她能力强又好学，推荐她去上了大学，让她可以一边工作一边上学两不耽误。 完全没听过这种操作的村人们更惊嘆了，一直默默守在洛夏月身后负责她安全的工作人员哭笑不得。 很快，一大群人走到洛家前面，洛夏月扫视一圈，皱了皱眉，与周围邻居家又新又漂亮的新房比起来，他们家竟然住得还是曾经老旧的房子，这落差她看着都不舒服。 得到消息的洛父洛母很快赶回来，看见洛夏月，立时眼睛都红了。 「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家？你怎么敢偷拿家里的钱？怎么敢一跑就是好几年，你还记不记得你家里还有爹娘呢！」洛母哭嚎着，扑上来伸手就要掐洛夏月，这个死孩子，实在太不像话了！ 好在陪同洛夏月的工作人员及时拦下了洛母，然后洛夏月当机立断从包里拿出一百五十块钱，举起来给洛父洛母看了看，没好气的说：「别总说我偷！我没偷！我只是暂时借你们的，现在还，还！行了吗。」 见洛父洛母愣住，洛夏月难免有点得意，两世为人，她终于也能让他们刮目相看了。 洛父洛母是真的对洛夏月刮目相看，不止是他们，全村人都是，这才出去工作了几年，竟然攒下那么多钱？ 当年洛夏月跑路时，村里人都觉得她是真的疯了，私下里也嘲笑洛父洛母孩子一个都养不好。 老大偷了家里的钱跑了，就寄了几封信回来。 老二最有出息，但是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老三倒是留在身边，还高中毕业了，只是成绩差劲考不上大学，又在县里找不到工作，最后只能回村里种地，年纪老大不小却爱偷懒，经常将活推给老父老母，自己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 时间一长，就连洛父洛母都认命了，时常反思大半辈子怎么养出来三个不靠谱的，嘿，没想到洛夏月突然回来，还带着工作带着钱，一看就是发达了。 洛父洛母一下子高兴许多，将洛夏月放进家里，详细问起了她这几年的情况。 洛夏月早就想好了说辞，语气得意的讲起自己之前到都城后是怎么闯荡的，又是怎么争取到一份钱多事少的好工作的，以及后来领导对她有多么多么看重，这些讲的是虚了些，但是关于吃过什么好吃的，时常买什么新衣服，在大学里学的是什么课，都讲得很详细。 村人们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长见识的惊嘆声。洛父洛母觉得脸上又有了光，笑得别提多欢畅了。 洛年年当年离开后就不曾回来过，洛夏月就成了他们能接触到的最有出息的人了，听着洛夏月讲外面的城市有多么繁华，人们的生活多么富足，村人们都很羡慕嚮往。 到最后，村人也纷纷畅想起来： 「原来城里的人经常吃肉啊，真好，我今年也就吃过三会，等年底手里有了钱，我也给家里多割点肉。」 「年年今年新出的种子，说是最后收成每亩又能多一百斤，卖了粮食，我准备带我家小娃娃也去市里看看，让小娃娃从小就长长见识。」 「嘿，我今年不仅种了年年新研究出来的主粮种子，还种了年年新研发的药材种子，说是伺候好的话，到时候能卖不少钱，我家闺女该嫁出去了，给她买几件新衣服。」 …… 洛夏月正得意着，就听到村人们聊起来之后，话里话外都离不开洛年年。 洛夏月这几年其实一直有通过报纸、收音机等形式接触外界的信息，好多次都能看到听到洛年年和程誉的名字以及取得的新成就，她后来懂得多了，渐渐也能看出那两人的强大之处。 尤其是洛年年，主攻的研究方向是农业种子科学，每年都会发表多项重要研究成果，各种粮食、蔬果以及经济作物的种子不断推陈出新，品质快速提升，全国的粮食产量都跟着连年上涨，最普通的底层农人生活水平也跟着不断提升。 现在洛夏月回到村里，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发现村人的生活真的被洛年年研发出来的那些作物改变了。 第86章 番外回归 虽然听到别人都在夸洛年年, 洛夏月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但想起教导她的导师多次说，对比她提供的前世的信息, 今生最先被她影响的就是洛年年和程誉，这两人的倖存带来了许多改变，极大的推动了科技的进步, 说不定这一辈子国家会比她记忆中的上辈子还要更加繁荣强盛。 博学多才的导师都这么说, 洛夏月也开始畅想起来。 这一天, 洛夏月和家人以及村人聊了很久, 很畅快，最后还自己掏钱整了一桌好酒好菜, 吃着喝着, 直到醉倒。 第238页 工作人员原本是想带洛夏月回县里宾馆住的, 洛父洛母坚持他们给洛夏月收拾好了原本的房间，洛夏月醉笑着也坚持要睡在自己的房间，睡在自己的床上。 于是，几人一起安置好洛夏月, 洛父洛母又出去和村人吃菜喝酒。这一天的洛父和洛母说话时格外豪气，话语间止不住的夸自己会教孩子。 等到第二日半上午, 洛母叫洛夏月一直叫不醒，众人才发觉情况不对劲, 谁也没想到, 洛夏月醉倒之后竟然再也没能醒来。 彼时洛夏月的身份很是受重视, 立刻就有专业的人员来进行各种调查, 但所有的结果都显示洛夏月就是在睡梦中渐渐停止唿吸的，看上去是极为正常又有些诡异的死亡方式。 此事牵涉重大，就连远在研究基地做实验的洛年年和程誉也赶了回来, 洛年年盯着洛夏月看了许久，若有所思。 按常理来说，人类死亡之后，大部分灵魂都会感到不甘心，会在自己的肉身周围停留一段时间，直到被地府招走。就像先前的几位原主一般，洛年年都能和她们的灵魂进行短暂的交流以及交易。 可是洛夏月身体周围并没有灵魂留存过的痕迹，就好像在她肉身死亡的时候，灵魂在身体内直接消失了。 洛年年环视了一圈这间破旧的小屋，据洛夏月所说，她前世被电死之后也是在这间小屋里突然醒来的。可是小破屋看上去真的平平无奇，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与灵魂相关的独特之处。 洛父洛母最是伤心，外出闯荡有出息的大女儿才刚回家，刚把曾经偷走的钱还给他们，口里提到的高额工资还一分都没给到他们，他们为人父母的也就享受吃了一顿好酒好菜的福，人就这么没了？ 就仿佛前一天才告诉他们大好的日子就要来了，第二天就告诉他们因为喝了一场酒，醉醒之后一切成空，好日子没了……这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洛父洛母又是伤心也是怨恨，便不肯给洛夏月办正式的葬礼，而且按照他们这里的习俗，单身未嫁的女子也没资格好好办葬礼，准备把人随随便便往山里一埋算完。 最后是洛年年做主，让工作人员把洛夏月存的钱都拿出来，给洛夏月办一场盛大的葬礼，也算是全了她衣锦还乡的念想。 所有知情的人心情都很复杂，本以为把洛夏月放出来是照顾她以后过上平凡安稳的生活的，真没想到洛夏月人就这么去了，项目组只能将与洛夏月个人相关的资料以绝密的等级封存起来，等一百年后再考虑解封。 葬礼结束后，洛年年和程誉在他们的小院里住了一段时间，懒得搭理洛父洛母的纠缠，直接离开下河村返回了研究基地。 在接下来的近十年，洛年年和程誉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各个研究基地里，偶尔去国内风景优美的地方修养一段时间。 在基地的两人倒也不是每日沉迷研究，实际上，在两人的助手看来，他们明明是每日沉迷恩爱。 研究团队从不加班加点，工作节奏也很舒缓，尤其是洛年年的团队，可让外人羡慕的是，夫妻两人的研究成果就是不断不断的冒出来，而且涉及的领域越来越多。 夫妻两人都成了在专一领域精研深挖的同时精通多个研究领域的天才型代表人物，不知道多少同仁看着两人的名字不断出现在各种学术刊物上，眼睛都羡慕红了。 除了自身辉煌的研究成果，洛年年和程誉为人称道的还有他们教人的能力，他们都没招过学生，只是研究团队直接招助手，那些助手在他们身边跟着学几年，离开团队之后大都很快就成为某一研究领域的顶尖人物。 到后来，不知道多少人抢着求着想进洛年年和程誉的研究团队，两人培养了无数的研究人才。 直到最后程誉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也是在研究基地内彻底倒下的。 等消息传开，医院还在为没能救回程誉而心痛，洛年年就拉着程誉的手，帮他整理好仪容，然后一起跟着走了。 两人猝然长逝的消息震惊了整个研究学术圈，程誉的身体不好是众人早就知道的，他从儿时就身体不好，年轻的时候每次见面，别人都能从他脸上看出一副早死相。这也是当年都城大学研究院决定放弃程誉的主要原因，虽然后来都城大学追悔莫及，田浩等人更是完全绝迹于研究领域。 即便后来程誉娶了洛年年，在妻子的精心照顾下身体状态明显好了许多，但对他的早逝众人心里也算是有准备。 可洛年年就实在让人意外极了，洛年年的身体素质极佳，这么多年，小毛小病都很少有，除了情深不寿，生死相随，外人再也无法解释她的突然离世。 洛年年走得潇洒其实也是考虑过的，以这个世界她和程誉的身份，备受重视又不惹眼招恨，总会有人帮他们处理好后事，不必担心有人会恨到搞破坏。 比如程誉当城主的那个世界，深知自己很招恨，先死说不定会有人欺负妻子的程誉就是看着洛年年先走的。 至于两人多年来积攒下的丰厚身家以及连续不断产生收益的大量专利产权，洛年年将收益全都捐赠了，指定一部分捐赠给科研事业，一部分捐赠给慈善事业，也安排了专业的人帮他们打理好后续。 想来想去，洛年年觉得她实在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干脆就立刻追着程誉去了，迫不及待想再次与程誉相逢。 第239页 *** 洛夏月再次醒来的时候，被现实震惊到恍惚了好久都回不过神，她是在医院的病房里睁开眼睛的，住了一天就被丈夫和孩子带回家中。 据医生说，她是在熬夜干活时太累了昏倒在地，差点酿成火灾，幸好路过的路人及时灭火将她救出并送到医院，除了昏倒时的摔伤以及小范围的烫伤以外，她的情况其实并不严重，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嘱咐她以后干活的时候多多注意。 这些医嘱洛夏月半句都没记住，她瞪大眼睛看着破旧昏暗的出租屋，偷懒没担当的丈夫赵永胜，没出息的儿子以及不着家的女儿……这些分明是她上辈子的负担啊。 洛夏月只想尖叫，她明明重生了，活出了一条不一样的路，早早踹开了渣男，后来还成了国家秘密保护、有轻松工作还配有专门护卫的重要人才！ 可现实是家里有沉重的生活负担，养伤期间也没有好吃好喝补充营养的苦日子无时无刻在提醒着她，似乎她所谓的重生才是一场濒死时的幻梦，当她被救醒时，梦也就破碎了。 更恐怖的是，刚醒来时格外清晰的记忆也像是真的做了一场梦一般，无法克制的渐渐消散、淡化。 勉强在床上躺了一天，洛夏月要来女儿的手机，不熟练的搜索着网络上的消息，疯狂想证明她不是在做梦。恰好最近一些网友在缅怀洛年年和程誉，两人过世已经有二十年，但他们留下的研发成果还在影响着整个世界。 「吃着又甜又便宜的西瓜和草莓，再次感谢洛大佬，顺便感谢程大佬。」 「住着又便宜又坚固的第七代住宅，再次感谢程大佬，顺便感谢洛大佬。」 「哈哈，真好啊，如果两位大佬还活着，看到他们的名字每次都并列在一起出现，一定会很开心，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国家是整个星球最强盛的，感谢洛大佬和程大佬以及其他大佬前赴后继的艰辛付出！」 洛夏月皱着眉头看着满屏幕的彩虹屁，忽略心里的酸涩，只关注这两人的成就足以证明她记忆中的重生不是一场幻觉。 更何况，洛夏月还查到记忆中本该造成很大损失的几场自然或人为灾难分明没有发生，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是有她提供的预言做指引的！ 这些都可以证明她真的重生过一次，可环顾四周，她只是睡了一觉，不可能突然从二十多岁变成五十多岁，更何况还和曾经闹得很难看的赵永胜再次成了夫妻，孩子都生了两个……洛夏月感觉自己要疯了，她完全分不清这到底是上辈子的世界还是重生后的世界，时间线出现了悖论。 举目四顾，洛夏月甚至不知道该找谁来给她做证人。 两天后，洛夏月拖着病弱的身体非要回老家下河村去看看，洛父洛母都已故去，熟悉又陌生的老房子里只有弟弟洛冬青一家，洛冬青如今也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面对洛夏月疯狂抛出的求证，只回了她满脸问号： 「大姐，你在瞎说什么东西？什么你离家出走好几年，在都城上大学还找到工作然后回村里炫耀，吃酒吃多醉死了？我看你是摔倒把脑子摔傻了吧，你早就死了的话，现在坐这儿的是什么？ 「洛夏月，你当我年纪大了脑子跟你一样坏了？我记得很清楚的好嘛！ 「当年二姐和家里断绝关系的时候，你不是正在家里闹着要嫁给姐夫吗？结婚之后没多久你们就一起出去打工了啊，后来有一段时间你还带着孩子回来想在家里住，爹娘不同意，你就放狠话你以后再也不回家了，之后你就没回来过几次，你现在跟我说什么玩意儿？」 洛冬青的语气很不满，浑浊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洛夏月，觉得他这大姐不会是年纪大了又想回来跟他抢房子吧？ 洛夏月快要疯了，痛苦地抓抓脑袋，强撑着继续提醒弟弟：「我还没嫁人！当年有人来村里找程誉，一个姓吴的人在咱们家住了几天，最后走的时候给了我一百多块，我还给你零花钱买好吃的，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洛冬青想了好一会儿，才黑着脸不满地回：「好像确实有个姓吴的来住过几天，但那个时候你已经出去打工了啊，人住的就是你的房间，最后也才给了爹娘几块钱，哪有你说的那么多？我劝你还是好好去医院看看脑子吧，你脑子真的坏了！」 最后洛冬青还不忘补充一句：「二姐的遗嘱里可没提咱们姐弟俩半句话，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去找给二姐打理遗产的人去闹，我就这一套破院子，你有什么好跟我争的？门都没有！」 洛夏月自然看不上这套破院子，失魂落魄的去找村里的其他老人询问情况，结果还能记得当年事情的村人，说辞都跟洛冬青一样。 洛夏月在痛苦中终于搞清楚了，当前这个世界的模样是她脑海里两辈子记忆的融合，也就是说，既有洛年年落水后被成功救活，嫁给程誉，夫妻两人在科研方面作出巨大贡献的事迹。又有她曾经作出的预言帮助国家少走许多弯路避开祸患的事迹，但是！在这中间，她洛夏月的身影和作用被完全抹去了。 一时之间，洛夏月都不知道该去哪里给自己找回公道，最后哭着去了都城，在重要机关的大门外哭闹不休。 有工作人员礼貌的接待了她，耐心听完洛夏月的全部讲述后，礼貌地告诉她：「这位女士，建议您没事的时候还是少看点网络上不靠谱的文章，这些年总有人在危言耸听传播谣言，说什么国家掌握着准确的预言术，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写来唬人的。」 第240页 洛夏月委屈大喊：「怎么是假的呢？都是真的！那些消息都是我说的，我做的预言，为了奖励我，还给我安排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结果我都没来得及去上一天班，但真的说好给我安排了的！」 洛夏月委屈的痛哭，工作人员表情很僵硬，但还是按捺着语气问：「好好好，您先别哭，那您说说，您是把那些预言告诉谁的？又是在哪里、具体以何种形式告诉的？」 「就在一个人很少的疗养院……我告诉、我告诉的人是……」洛夏月卡壳了，因为「梦」醒了，原本清晰详实的梦中记忆在慢慢消散，她留都留不住，她急得满头大汗，「比方说，我告诉了他们……有一年……」 洛夏月不断试图证明自己，可她什么细节都说不出来。 最后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在自己的手机上操作一番，找出一篇标题惊悚、内容用词浮夸的文章，正是网友创作的《惊！盘点那些年爸爸提前预知并完美闪避的灾难，看完不得不相信爸爸掌握着预知未来的神技》。 洛夏月目瞪口呆地翻看着文章，文章里还真盘点到几个本应该发生的灾难但因着她的提醒而成功躲开的例子，她激动的指着这篇文章，语无伦次地说：「对对对，就是这个，是这个，这些都是我预言到的！」 工作人员实在控制不住脸上匪夷所思的诧异，打量了洛夏月一番，发觉这位阿姨是认真的，长嘆一口气，拿过手机又找出一篇文章，递给洛夏月看并叮嘱道：「阿姨，您如果有时间，还是多看看这类科学、靠谱的文章比较好。」 洛夏月低头一看，正是一篇题目为《堪称神仙下凡的夫妇！盘点程誉和洛年年两位大佬那些年改变世界的研发成果，拥有他们，至少领先世界三十年！》 洛夏月皱了皱眉，最后还是说：「对，洛年年就是我妹妹，还是她把我交给国家的，她知道我的全部事情。」 工作人员实在无语，木然呆愣半晌，没想到洛夏月的身份核查出来之后，还真是洛年年的姐姐，工作人员表情立刻变了，格外的冷漠无情，也不再礼貌的应对洛夏月，直接叫来了安保人员。 这位工作人员可是从初中起就把洛年年当做指引上进的偶像，自然知道大佬年轻时就与家人断绝了关系，后来任凭洛家人怎么闹腾都没有再恢復联繫。 能把性格温和可亲的洛大佬都逼到宁愿背着污点也不肯原谅的所谓家人，她真是半点好脸色都不想给。 事实也证明了，这位与洛大佬有生物上血缘关系的姐姐，真是有病！ 最后，还试图纠缠吵闹的洛夏月被安保人员直接送进了医院，就连医生都认定她有妄想症。 被通知前来将人接回去的赵永胜觉得很丢脸，抬手一拳就打在洛夏月背上，将人推走，边推边抱怨道：「你是摔坏了脑子又不是摔坏了手，能不能回去好好洗盘子干活？一天到晚在外面发疯，儿子的对象听说以后都不敢嫁给咱儿子了，真是吃饱了撑的！」 接着赵永胜又小声嘀嘀咕咕：「以前也不是没打着你妹妹的旗号来讨便宜，后来不都被关进去住了五天嘛，你怎么还敢来闹腾？」 洛夏月面色惨白，沉重的身体完全不似年轻时灵活，周围无人帮她，她根本打不过赵永胜，只能被推着拽着带回了家里。 自此之后，洛夏月无论如何自证都无人相信也无人在意。她买了一个手机，在网上努力发声，结果把自己在网络上作出了名气，收穫了许多网友的嘲讽，她还怼不过人家。 结果洛冬青某一天突然打电话来大骂：「洛夏月你能不能别在网络上瞎搞了？！现在所有人都在说幸好二姐当年和家里断绝关系了，靠，我现在出门年轻人都沖我翻白眼，你是不是有病？！」 洛夏月的儿子和女儿也受到了影响，于是洛夏月被家里人没收了手机以及每月的工资，她再也没办法接触到对外交流的渠道，只能一日日在虚幻与现实中恍恍惚惚，在前世与今生的对撞中郁郁而终。 这一次，洛夏月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接近，她恍然放松下来，终于想明白，她曾以为重生是天大的好运，其实说不定是老天对她三生最大的惩罚。 *** 洛年年回到本源世界，和雪松一起见证了命书纸页上的残缺渐渐恢復，然后见证了纸页上记录的内容接连大变了两次，前后出现三版不同的程誉的人生。 第一版是洛年年进入小世界前看到的内容，程誉到下河村支援建设，本就不健康的身体雪上加霜，后来回到研究岗位后，没坚持两年就过世了。 第二版的文字最少，出现的时间也最短，也是洛年年和雪松完全不知晓的一个版本。 洛夏月重生，洛年年没有介入小世界，洛夏月顺利借着妹妹溺亡的事情逼程誉娶人，程誉坚持不肯，遭到了下河村的一致排挤，境遇因着洛夏月的纠缠更加雪上加霜，竟连第一年都没有撑过去，病死他乡。 没有后来回到研究岗位作出的成绩，程誉的灵魂能获得的功德自然会大大减少，想来如果真按照这一版的命运轨迹走下去，再下一世的程誉境遇会更加艰难。 至于第三版，则是洛年年刚刚亲自参与过的，她陪伴程誉多活了十来年，两人共同研发了无数的科研成果，获得大量功德。 只是就在洛年年和雪松认真阅览时，突然发现第三版的一句话再次发生变动，就是一句提到洛夏月的描述，洛夏月由早亡变成了一辈子碌碌无为、郁郁而终。 第241页 洛年年神色凝重，抬手招来命书，指着命书上变动的字句问雪松：「这又是因为什么改变的？」 雪松也察觉到不对劲，围着洛年年快速转了好几圈，但它想不明白，只能推测说：「重生这种事，可能偶尔也会发生？但毕竟不是正常情况，可能小世界的意志自行抹除了漏洞？」 洛年年摇摇头，愈发敏锐的直觉察觉不对，重生那么少见的情况，为什么偏偏发生在程誉周围，还偏偏影响到程誉，让他本就不顺的命运轨迹变得更加坎坷？ 最重要的是，洛年年离开小世界后，明明早就死亡的洛夏月，为何命运轨迹又被改动了一次？ 短短一句话的变动，在小世界里真切带来的影响可不一定小。 洛年年忍不住思索，洛夏月的重生以及刚才的改变，到底是什么存在通过什么方式改动的？ 第87章 女扮男装 洛年年想了许久才问：「雪松, 你之前说你主人的灵魂碎片散落在小世界中，随着一世一世的轮迴越来越虚弱，可为什么会变虚弱呢？按照他的能力, 他每一世都能积攒大量的功德，灵魂理应越来越强盛啊？」 雪松长剑出鞘又归鞘，发出巨大的金属摩擦声, 很是郁闷：「我也是这样想的, 实际上, 最初的时候主人的灵魂碎片真的是越来越强盛的, 他每一世的身份命运也越来越好。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命途多舛起来, 总是会遇到一些意外, 最初是横死, 后来早死，然后命书的状态也跟着变差。 「主人离开之前曾留话，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他必死的结局命中已定，此行是为了追寻最后一线生机, 遇到不顺很正常，让我不要多管。 「我也是看他的状况越来越差, 翻遍了他留下的记录, 推测用外力试试, 这才找到你。」 「既然你可以借用外力, 那会不会有他的仇人也可以借外力影响他？」洛年年挑眉。 雪松沉默许久，最后老实的晃了晃，表示它也不知道。 小世界的意志有自保的本能, 按理说，他们这种生于长于本源世界的生命、物质都会被排斥在外无法进入，不然程誉连混元珠和命书这等神器都能找到，早该留下更多准备。 洛年年的神魂能进入，纯粹靠的是种族天赋，可像她这种本体是门，天赋是空间的，雪松还真就只知道这一位，听都没听说其他的例子。所以，如果真有另外一方力量在试图影响程誉的命运，雪松还真想不通是如何实现的。 洛年年闻言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随后将手中的命书合上，仔细察看，发现命书比她最初见到时的状态要好许多，至少看上去不再那么残破。 洛年年想，与程誉灵魂绑定的命书有所恢復，至少证明她之前的行动是正确的，那她就继续吧。再说了，知情的两世程誉都没阻止她，她就当他同意了，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先不管那么长远了。 洛年年一手挥出，命书再次悬在宝宅上空遮蔽气息，翻动着展露出一页内容，让洛年年和雪松心中一紧的是，这同样是一张有缺损的纸页，甚至缺损的部分比上一次看过的更多。 洛年年将其他内容都记下，送别雪松，神魂定位到相应的小世界。 *** 天色还未亮，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下，空气中瀰漫着阴沉沉的水汽。 府城靠近城门一处偏僻的小院的正房中，微弱的烛光下，有两个男人正在伤神，年老的那位颓然呆愣，中年的那位掩面悲泣：「儿啊，我的好儿啊，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 实际此房间内还有第三个男人，只是躺在床上，已然停了唿吸。 而在正房旁边狭窄潮湿的柴房里，洛年年睁开眼睛，只感觉胸闷气短、浑身无力。 原主洛小小病了数日，实在撑不住，去了，将身份借给了洛年年。 原主最想要的报酬是帮她摆脱已经定下的婚约，这实在是小事一桩，洛年年不仅答应下来，还承诺最后会分一些功德给她作为借用身份的报酬。 反正每个世界她都会获得好多功德，那些功德除了能让她修炼快一些以外，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但对等待轮迴的灵魂来说，是极好的增益，所以洛年年每次都会送一些给原主，这次也不例外。 心喜的原主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记忆全部分享给洛年年，这又是一个古代世界，与之前去过的那个武力盛行的武侠世界不同，这是一个封建皇权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原主洛小小有一个龙凤胎哥哥洛青轩，刚刚参加完乡试，考完就病倒了，人都是被抬回家的。原主这个亲妹妹被带着一起来其实就是来当僕人的，忙前忙后照顾家里三个大男人，没多久也跟着病倒了。 洛青轩病倒，洛老爷子洛父给请了大夫把脉开药，着急得不得了。至于洛小小病倒，只会让他们发愁家中的活没人做，每次熬药时，熬好洛青轩的药，倒也会用剩下的药渣顺便给原主熬一碗。只是洛青轩和洛小小都没扛过去，昨夜先后去了。 不同的是，住在正房的洛青轩有两位亲人守着、伤心着，而在柴房里自生自灭的洛小小死的无声无息。 洛年年知道，大家长洛老爷子和洛父现在肯定顾不上管她，于是她大胆放出了元外人化身，化为洛小小的模样，神魂换了躯体后，长松一口气，总算舒服许多。 第242页 看看天色，洛年年小心的打开柴房的门，用麻袋装好原身，带着工具从后门走出去，赶着城门刚开就出了城，选来选去，选了一处好位置安葬了原身。 回家的路上，洛年年摸出身上仅有的两枚铜板买了一个包子，美美的吃掉，又悄无声息的回了小院，躲回柴房里暗自筹谋计划。 这个世界已经产生户籍制度，长距离的移动需要有官方发的路引，若是被发现没有证明没有路引，会被当成黑户抓起来服徭役。在属性点堆起来或者武功练起来之前，洛年年还是准备谨慎一点行动。 几个时辰过去了，隔壁房间里两个大活人还是呆坐着没有任何行动，就那么守着突然病逝的洛青轩发愁。 洛父还在痛哭： 「我儿好不容易中举，这才几日，人就这么没了，怎会如此啊……呜呜呜，阿爹，接下来可怎么办啊……为了供轩儿读书，家中入不敷出，借了许多外债，本想着等轩儿高中，那些债务都不是问题，可现在轩儿没了，接下来咱们可怎么办啊……」 洛家本来就只是富农罢了，最初是送孙子洛青轩去学堂识几个字，没料到洛青轩展现出不错的读书天赋，洛家在大家长洛老爷子的命令和带领下，一家子勤俭辛苦的供洛青轩读书，洛青轩也确实争气，先是两年前考上了秀才，如今又考上了举人。 虽说如今中央朝廷势微，但那种家国大事与洛家这种底层的普通人完全没关系，他们只知道自家孩子高中后，不仅是光宗耀祖争名夺利的好事，还是真真切切关系到钱财利益的大事。 两年前洛青轩考中秀才的时候，县里的好几家富户就给洛家送过贺礼，丰厚的贺礼不仅将洛家当时所欠的外债全部还上，还让洛家人很是舒坦的过了一阵。 而且家中有秀才公，洛家在村里、县里都有了名望，做什么事都方便许多，就连每年来收税的衙人都对他们家格外的宽松客气。 这两年为了供洛青轩在县学读书，家中又借了一些外债，不得不说，以秀才公家人的身份去借钱时，很容易就能借到。几家富户不仅借银子不收他们利钱，还宽慰他们不急着还，走的时候还要送读书用的文房四宝。 被渐渐捧起来的洛家人虽然借了外债，日子反倒过得比之前还好一些，偶尔家里还能吃顿肉。虽然肉块都是给家里的男人吃，女人只能沾点肉汁。 这次洛青轩来参加乡试之前，县里的好几家富户都送来了程仪，手里有了钱，洛家老爷子、洛父都有底气亲自陪洛青轩来参加科举考试了，美名其曰照顾，实际上最后还是揪了孙女洛小小一起跟着来照顾一家三个大老爷。 等到了府城，洛老爷子拍板，租下一套单独的小院，虽说位置偏远了点，但胜在安静自在，方便洛青轩温书，比住在拥挤吵闹的客栈里好许多。 原本一切都很好，结果洛青轩顺利结束了考试就一下子病倒了。 前天放榜时，洛青轩高中举人，报喜的衙人都报到院门，洛青轩强撑着起身道了谢，结果回房后就病得更重了。洛老爷子和洛父的高兴还没持续一天，就惊恐地发现，家族骄傲的孙子没了。 立时，大喜变大悲。最初是失去孙子的悲痛，很快变成家里失去一个举人的悲痛，再到现在，洛老爷子和洛父开始为他们以后的日子悲痛。 摆在面前最最现实的问题就是，没了洛青轩，洛家欠的那么多外债该怎么还？ 人走茶凉，人死灯灭，那些富户想提前巴结的举人没了，还会宽和的对待洛家吗？若是逼着他们还钱，他们普普通通的农家人该如何弄来大笔的银子？ 天色大亮，小院外的街道热闹起来，可外面越是热闹，越显得小院里满是悲泣，格外萧瑟。 过了一会儿，院门竟被人敲响。 洛父一愣，哭声都停住了，看向洛老爷子。 洛老爷子本来准备喊洛小小去开门，张嘴的时候想起孙女也病倒两天没声息了，看了眼满脸邋遢不适合见人的儿子，老爷子只能自己起身，挪动僵硬的身体，缓缓走到大门前打开了木门。 门外站着四五位意气风发的书生和三位身着富贵的财主，为首的读书人冲着洛老爷子行了一礼，道：「老太公安好，我等都是洛兄的同年学子，今日特备宴恭祝洛兄成功高中！」 这书生说话的时候，财主们身边的僕人笑容灿烂的依次上前，恭敬的将带来的礼物放进院子里。 洛老爷子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那些礼盒上，下意识回道：「真是不巧，轩儿他偶感风寒还未痊癒，实在不便赴宴……」 门外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但考完试之后病倒的情况并不少见，只能表达了关切和抱歉后，留下礼物离开了。也没人提出进门看望，毕竟说是风寒，谁知道会不会被染上病气。 关上院门，洛老爷子看着礼盒失神了许久，直到洛父走出来，急切的当场打开礼盒，发现三个精巧的礼盒内礼物丰富多彩，有各式糕点，有上好的笔墨纸砚，还有几部书籍，最重要的是，有银子！ 三个礼盒里的礼金都拿出来，洛老爷子和洛父一合计，竟有三十两！ 只不过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上门邀请罢了，连他们家轩儿的面都没见到，就先送了三十两的礼金！那些该死的土财主的银子难道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第243页 轩儿考上举人之后第一次有客上门，送来的礼金就能还他们家这些年两成的外债，若是这种好事能多来几次…… 洛父手里紧紧攥着银子，忍不住又哭嚎起来：「呜呜，怎会如此啊……如果轩儿没死、没死就好了啊……」 如果洛青轩没死，像这样的礼金只是个开始罢了，他们会得到更多，一家人都跟着鸡犬升天。 洛家好几十年好几代人才培养出这么一个会读书的苗子，洛青轩身上承载着洛家改换门庭的希望，怎么竟在中举之后人就去了呢？简直就是在他们看到希望、最高兴的时刻狠狠的打击他们，让他们再眼睁睁看着美梦破碎。 洛老爷子一下子老了多几岁，半晌没说话，最后还是先将银子收起来搬进房间。 一直暗中关注他们的洛年年视线落到那些五颜六色的糕点上，时间到中午了，她的肚子有点感兴趣。 等两个大男人躲在房间里忙着点银子的时候，洛年年走出柴房，走到被落在院子里的礼盒旁，捡了两块点心尝尝。 藏好银子的洛老爷子一扭头，就看到礼物旁竟站着一人正在吃点心，顿时吓得呆在原地，不为别的，只因被窗框挡住身型的那人只看侧脸竟完全像是他的乖孙洛青轩！ 洛父察觉不对跟着看过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回过神之后连忙呵斥道：「小小，你醒了怎么不过来帮忙，就知道吃！」 洛年年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又捡了两块点心，一边吃一边走过来。 和原主在家中备受欺压，随时随地都含胸驼背恨不能把自己藏在地缝里不同，洛年年走路时只是微微垂着脸，但身形板正挺直。 再加上她故意没梳女子的髮髻，而是将长发随意散着，略微一扎，立刻，模样多了几分雄雌难辩。 那一瞬间，洛老爷子和洛父差点以为向他们走来的是家里最大的希望洛青轩了。 等洛年年走到房间门边，抬眼看来，声音沙哑地问「什么事」的时候，那种恍惚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洛年年问完就垂下头，洛老爷子和洛父这才恍然想起，洛青轩和洛小小本就是龙凤胎，当年出生的时候还被视为祥瑞，被村里许多人抱过。 后来随着洛青轩展露出读书的天赋，洛小小就成了洛青轩的小书童、小僕人，一年一年被使唤，人也越来越瑟缩沉默，平时像个影子一样不起眼，只是现在眼里单独看到她的时候，立刻就会惊嘆的发现她与哥哥的相似。 洛父忍不住又哭起来：「你个死丫头，现在倒是病好了，关键要用你的时候根本看不见人影，怎么死的不是你啊，呜呜，咱们家也太苦了……」 洛父的话让洛老爷子表情一动，下意识打量了洛年年好几眼，视线又忍不住转向房间床上一动不动的身影。 除了洛父的哭嚎，洛年年垂头不说话，洛老爷子也不说话，长久的沉默后，洛老爷子沖洛年年随意挥了挥手：「去去去，你想吃就吃吧，回房间吃去。」 洛年年沉默的转身，又去捡了几块她觉得还可以的点心，回到柴房后，状态立刻一变，动作完全放松，还有兴致动作轻巧的贴近两个房间的墙壁，仔细听隔壁的动静。 洛父还在哭，洛老爷子嫌烦，训斥住了他，不让他再出声。 洛父委屈又不敢置信，但抬头看向洛老爷子时发现老爷子的表情格外沉重严肃，连忙噤声不敢再发出动静。 许久之后，洛老爷子攥紧一直捏在手里的小银元宝，突然问洛父：「你说，若是换身装扮，小小走出去是不是和轩儿很像？」 洛父疑惑的看向洛老爷子，龙凤胎长得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被洛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打了一巴掌，洛父才突然明白老爷子是什么意思，惶恐的看向柴房的方向，又看向床上的方向，说话都结巴了，「爹，你是想……不不不，这不行的吧！」 洛老爷子却不是真的在求认同，老爷子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轩儿没了这件事，现在只有咱们自己家知道，只要咱们死死瞒住这个消息，再让小小打扮成轩儿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咱们的轩儿就好好的。 「至于瘦小，轩儿大病一场丢了半条命，变瘦也能说得过去……只要小小整个人撑起来，别人没事不会乱想的。」 洛老爷子越说越被这个想法诱you惑，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咱们也不求小小能继续考上去，就安安分分当个举人老爷，护着家里就够了，若是有幸能谋个一官半职，那就是大赚！ 「小小只要给家里多撑几年，等家里其他孩子培养起来，她再顺势病逝……那就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中间的秘密！」 洛老爷子的声音逐渐阴森，其实他心里想的是，若是孙女扮演得实在不像，存在被揭发的风险，那就等家里大办一场庆贺宴，揽到足够的礼金后，就让她永远的闭嘴。 这番打算让洛父听得目瞪口呆，话都不会说了，但他的心脏已经跟着噗通噗通剧烈跳动起来，随着老父的描述，眼前仿佛又看到了洛家过上好日子的美好未来，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完全控制不住的期待起来。 两个男人在昏暗的房间里就这么热烈的讨论起来，讨论到一半，洛老爷子按捺不住起身去隔壁找洛年年，他要亲自再看看这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能不能成。 第244页 一把推开柴房的门，洛老爷子和激动跟随而来的洛父就看到瘦小的女孩蜷缩在房间角落搭起的木板上，听到声音后茫然的抬头看过来，是一副还未完全恢復的病弱模样。 散落的长髮半遮住瘦削的脸，剩余的部分反倒更像洛青轩了。 「像！实在是像！好！」洛老爷子握拳砸掌，直接招唿洛年年，「小小，你快起来，平时不是你给你哥哥束髮的嘛，你现在给自己束一个，对，再穿上你哥的衣服，尽量打扮的像你哥哥，快去，打扮给爷爷和你爹看，快点！」 洛年年自然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这不是巧了嘛，这也是她想打并且故意暗示的主意，所以她顺从的站起身，轻手轻脚的去隔壁房间拿出一套原主亲手洗干净的本属于洛青轩的衣服，以及各种男子的装饰，在洛老爷子的示意下暂时借用了洛老爷子的房间。 沉默抱着一堆物品的洛年年关上房间门后动作变得利索起来，仔细给自己穿戴装扮，然后努力用神魂向化身传达一些她期望的转变，不知是不是错觉，对上房间里的铜镜，她还真觉得自己个子高了一点。 仔细打理好身上的衣服和饰品，包括将胸口束平，靴子里垫高 ，长出的裤腿和长衫在腰间位置打好褶皱掩盖起来，洛年年动作迅速而专业的对衣服进行了一定的整改，又给眉毛擦了点灰，把表情严肃下来，因为瘦，下颚线还真有几分鲜明的锋利。 全套准备好，看上去和洛青轩至少有七八分相似。不相似的地方主要是身高有差，身形太过瘦弱。 洛小小一直充当洛青轩的书童，对洛青轩很熟悉，也了解他的事情。再加上洛年年易容扮演其他身份的丰富经验，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洛年年走出房间的时候，等急了的洛老爷子和洛父都看过来，瞬间惊呆，以为自己眼花了，竟然再次看见活着的洛青轩。 洛老爷子思虑更多一些，仔细打量了半天，脸上惊喜的表情收敛起来，换上了不满意，指责道：「平时不好好吃饭，还是矮了点，瘦了点，背打直，你哥可不会含胸驼背的！」 洛年年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是原主不想好好吃饭吗？自然是家中珍贵的好吃的都给了洛青轩，然后是男性长辈，接着女性长辈，最后才轮到女孩，哪里够吃。 洛老爷子和洛父啧啧称奇的围着洛年年转了好几圈，然后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给洛年年提了好多要求，要她这样要她那样，都是他们觉得能更像洛青轩的方法。 洛年年听烦了，干脆主动出声问：「爷爷、爹，这是要干嘛？」 洛年年问话时眼眸下垂，遮着眼睛，并没有展露情绪。 第88章 重操旧业 洛老爷子被提醒了, 一下子想起早逝的孙儿，长嘆一声，以命令的语气对洛年年说：「小小, 你应该知道，你哥哥对咱们家有多重要，唉……可惜你哥哥命不长, 好不容易考上举人, 结果就这么去了。 「咱们家可以没有洛小小, 但不能没有洛青轩！所以, 以后你就不是洛小小了，你给我好好学着你哥哥的样子, 务必让所有人都当你是洛青轩！」 这话说完, 洛老爷子和洛父本来以为洛年年会哭喊闹腾, 在他们印象中女人总是很吵闹，可实际上洛年年只是垂下头，看上去伤心了片刻后，就问起了具体的问题：「那哥哥的身体……怎么办？」 这话一下子问到了重点, 若洛小小以洛青轩的身份活下去，那死去的就必然得是「洛小小」了。 可按照他们这里的习俗, 女孩在这种年纪死亡算是早夭，连墓碑都不能立, 家里有点重视的会给挖个坑, 家里要是不重视, 直接蓆子一卷就扔山崖底下了。 可问题是, 洛老爷子和洛父知道真正死的是谁，他们捨得把宝贝了快二十年的大孙子随便扔到山里吗？ 于是，洛年年问完, 洛老爷子和洛父一下子愣住了，脸色很不好看，眉头皱得死紧，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为难的问题，他们真正的宝贝孙子不能风光下葬。 两人为难了许久，洛父也看向洛老爷子等待安排，最后洛老爷子只能脸色难看的摆了摆手，没好气的说：「这事你别管了，我会想好的。」 洛年年垂下头，又问：「哥哥中举，以后该在府学里读书，我替哥哥去吗？」 洛老爷子更头疼了，反问洛年年：「你不是一直跟着你哥学吗，你学到了多少？」 洛年年诧异地看了洛老爷子一眼，不明白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原主明明是被洛青轩当做僕人使唤，那也能叫跟着学？ 「我会写字，我可以代替哥哥去府学上课。」洛年年懒得继续试探了，主动说出来。 可她越是这么说，洛老爷子反倒越不放心，犹豫了许久，做下决定：「不行，去府学还是太冒险了，你还是称病回家修养吧。家中也不需要你继续参加科举，只要你顶住你哥哥这个举人的身份坐镇，咱们洛家就能繁盛下去。」 洛年年深吸一口气，没回应，心想这可由不得你们决定。 最后，洛年年问了一句关心的问题：「那、洛小小身上的婚事怎么办？」 这次来府城之前，洛家人就给洛小小定了亲事，是县城里一家卢姓富户的小儿子卢丰毅。 听说卢丰毅本来是个傻的，半年前不小心落水之后，傻病倒是治好了，只是人还是疯疯癫癫有点不对劲，每天吵着要做这个生意做那个生意，还要什么收拢天下美人。 第245页 卢家觉得小儿子只是换了个傻的方向，还是不靠谱，决定给他娶个能靠得上的妻子。 只是铭安县里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卢丰毅，家境不够好的卢家又看不上，最后给小儿子卢丰毅定下了洛小小，给了洛家一大笔聘礼。 卢家看重的是洛青轩年纪轻轻就考中秀才，以后继续高中得个官身，怎么也会看顾同胞妹妹。 洛家看重的是卢家给的聘礼，于是两家就这么定了亲，根本不在乎两个孩子都不乐意。 定亲后，卢丰毅偷偷跑去看洛小小，直接从路旁跳出来拦住砍完柴准备回家的未婚妻，仔细打量一番，大失所望，当场就说：「怎么长得这么丑？这么瘦这么小，跟个猴子一样，以后不会给我生个返祖的孩子吧？」 然后理直气壮的教育洛小小：「你占了本少爷正妻的位置已经够占便宜的了，以后本少爷往家里带人你不要多管，也不准为难我的美人，丑人可千万别再多作怪。」 说完之后卢丰毅就心怀不满扭头走了，洛小小又怕又气，心里一直想着她绝对不要嫁给那样的男人，以至于到死的时候想的也是这样也算解脱了。洛年年要借身份的时候，洛小小也只要求她绝对不能嫁给卢丰毅。 洛年年现在提起这个棘手的婚事，让洛老爷子想起已经花得差不多的聘礼，更是头疼，以至于洛老爷子彻底烦了，训斥道：「考虑那么多干嘛？以后再说。」 洛年年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佩服他们的大胆，若原主没死，她没来，他们也逼着原主女扮男装代替哥哥的话，万一败露，获罪可是会牵连整个家族的，如此重要的计划，难道不应该提前好好考虑清楚吗？ 洛年年连忙打预防针：「爷爷，真的要如此做吗？万一被人发现……」可不能怪我。 洛老爷子身板一直，眼睛一瞪，凶道：「你不能扮好吗？要是露出马脚让人发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那你给我银子，我需要去买一些装扮用的工具。」洛年年深吸一口气，按着性子继续说。 提到银子洛老爷子就心疼钱了，于是转移话题，没好气地说：「你还病着呢，出什么门，以后再说。行了行了，问问问，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你今天就好好在家里准备准备以后怎么和人相处。」 说完，洛老爷子向屋内走去，毕竟万一孙女问起到底该如何跟读书人相处，他也不知道啊。 其实洛年年先前提的问题洛老爷子还是很在意的，毕竟做那么大的事，他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洛老爷子刚走进屋子，突然意识到屋子里还有需要处理的大问题，身后又传来洛年年的追问：「我晚上住在哪里？」 洛老爷子实在是烦，干脆扭头向院外走去。 一直围观旁听不敢发言的洛父左右看了看，也跟着老父亲一起走了。 怀里揣着刚到手的礼金去喝酒消愁的洛老爷子和洛父自然想不到，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洛年年就翻出他们藏起来的礼金，不客气的全拿了，还拿走了洛青轩的各种证明、信件以及书籍，再加上洛小小的私人物品，也跟着走出了家门。 洛年年先去了成衣店，买了好几套尺寸更合适的衣物以及改制衣物需要的工具，随后又去胭脂首饰店买了彩妆工具，最后去了城里最好的一家客栈，开了一间上房，让店小二将丰盛的午餐送到房间里。 手里有钱，洛年年可不会委屈自己，吃饱肚子，改好衣服，还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细心的给自己化妆打扮，一番描眉画眼后，她脸上属于男性的英气更为明显。 她站起身走了几步，龙行虎步，任谁来看都是一个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的年轻读书人。手中的纸扇开扇、合扇、行礼，模拟了一番与人交际时的日常礼仪。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洛年年笑得格外开心，武侠世界里程誉易容接触她，她这次也要易容接触回去。 等待长发干透的时间，洛年年耐心的梳理了一遍洛青轩的文书信息，包括他的用词习惯，他和友人交流时的态度语气等等。 然后底气满满的出了门，到街上去走走看看。 最近正是秋闱刚放榜，整个久安城最热闹的时候，平整宽阔的石板路两旁的酒楼里，不时能看到有书生学子在把酒言欢。 洛年年熘熘达达的，遇到一处告示栏，她随意扫了一眼，突然眼前一亮，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只因她看到一份招揽的告示，上面写着主家有头痛的顽疾，长久以来头痛难忍，喜怒无常，特发告示招揽能人异士，若能缓解主家的困扰，报酬丰厚，若能彻底根治，必有重谢。 看到这告示的第一时间洛年年就想到了程誉，这个世界的命书纸页破损的那么厉害，他的灵魂状态可能不是很好，常常头痛是完全有可能的，这告示里的主家很可能就是程誉。 再者，就算这个告示说的不是程誉，洛年年也有一定的把握去治治看，若能治好，打出名气，还怕见不到程誉吗？ 洛年年其实知道程誉此时的身份，是定王，久安府正是他的封地。可知道身份也没用，这城里的人都知道程誉的身份，重要的是，得想办法见到人才行。 想好之后，洛年年就伸手扯了一张招揽告示，按照上面提供的地址，一路打听问路走到一家布庄前。 第246页 洛年年站定，抬头盯着「吉祥布庄」的招牌看了好一会儿，才迈步走进去。 布庄的伙计看到洛年年手里的告示，立刻笑容满面的上前来招唿，说是带洛年年去见布庄掌柜，洛年年心中下意识一喜，开始期待起来。 结果掌柜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爷子，笑容满面，和气生财的模样，开口问过洛年年的姓名后，就询问起她的技能。 洛年年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掌柜的，我非是医者，乃是读书人。我读书久了，发现我有一特别的能力，听我读书的人总是会听着听着就睡着。 「我曾遇到过头痛难耐，难以入眠的人，听着我读书能很快睡去，睡着之后，自然感觉不到疼痛，醒来之后，头痛症状也是大好。今日恰巧路过看到的告示，便想着来试试。」 洛年年说得格外真诚恳切，毕竟她可没说谎，混元珠坤珠对神魂温养的效果极佳，佩戴着坤珠的她曾经都差点怀疑自己其实是安眠药成精。 这个世界程誉的身份很难接近，是时候捡起催眠的老本行了。 掌柜的刚开始听洛年年讲述的时候，脸上和善的笑意都维持不住了，只觉得哪里来的傻书呆子，怎么如此不着调？ 听到后来，想起主子确实难得安眠，掌柜的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意动，不然……试试？ 反正公开招揽本就是想看看民间有什么奇人妙方，人都来了，要不还是给个机会？ 掌柜的按捺了一下，还是多问了一句：「洛公子，这告示已经张贴了月余，不知道洛公子为何今日才来？」 「小生其实是铭安县来府城参加乡试的学子，先前一直专注于秋闱，考完之后自己也病了一场，前日得知中举，大喜之下身体才好，今日在街上随意游览，确实才刚看到告示。」 洛年年眼睛都不眨的带入洛青轩的行程。 若是洛老爷子和洛父在此处的话，一定能立刻看出洛年年的不对劲。可惜，他们不在此处。 唯一在场的掌柜表情一惊，连连行礼，笑着恭维道：「没想到竟是洛举人，失敬失敬！您年纪轻轻便能中举，前途不可限量！ 「您放心，我这就将消息传达给主家，若无意外，明日此时应该会有结果，您留一个地址我让伙计去通知您，或者烦请您到时再来布庄一趟，我和您约具体的时间。」 洛年年懂了，这掌柜得先问问主家愿不愿意试试她这种野路子，然后再约亲身测试的时间，好嘛，真够麻烦的。 意识到今日无望得见告示里的主家，洛年年起身准备告辞，想了想还是自荐了一句： 「掌柜的，非我自谦，我这能力非常有用，您主家是贵人，我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不敢随意煳弄这样的贵人，万望您说说好话，务必试试。」 掌柜的受宠若惊，连连还礼，「您放心，我定会帮您推荐。」 洛年年突然想起一个好主意，笑了起来，直接说：「掌柜的，我也知道我这一招听着有点不靠谱，不过我有办法证明，不如您先亲自试试如何？」 掌柜的一想，也有道理，毕竟先前来的都是大夫、游医什么的，他不仅负责安排见面时间，还负责简单的初筛上门者的能力。 这位洛举人的自荐确实有点超乎寻常，他若是亲自试过有用，也更有底气报上去不是。于是，掌柜的乐呵呵的应下了，叫来伙计，倒上好茶，又搬来几本闲书。 洛年年也不拘读的是什么书，反正引动混元珠能量的是声音，于是洛年年读了一页关于绣法的介绍后，对面椅子上的掌柜已经唿唿大睡过去，鼾声震天。 洛年年在伙计震惊的目光中，放下书，起身拱手告辞。 原本站在门外的伙计再看向洛年年的时候，眼睛都带着惊嘆，脸上的笑意格外真切，热情的引着洛年年下楼，将人送到大门外不够，看那样子都准备将人直接送回客栈。 洛年年连忙表示自己还要逛逛，谢过伙计的好意后，继续熘熘达达的挥着摺扇，顺着青石板路慢悠悠的走远。 不远处一座茶楼的三楼，有两人正站在窗前远眺。 站位靠后的老者摸摸雪白的长鬍子，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布庄前发生的一幕，笑道：「那年轻书生半块布也没买，伙计为何那么热情？」 站在前方面色冷沉身穿黑衣的年轻人觉得老傢伙实在是爱多管闲事，每日不知道都在关注点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的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顺着老者的指点扫了一眼，然后顿住。 这一眼，恰好看到年轻俊秀的书生与伙计告辞后转身离开，转过来的脸上带着灿烂的充满期待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手中的摺扇潇洒一甩，慢悠悠的迈步离开。明明都是最普通的动作，由他做来却自有一派潇洒风流。 不知不觉，那个摇着摺扇走路的年轻书生走出了视线范围，黑衣年轻人才突然回过神来，皱起眉头，他刚才在看什么？怎么会出神的盯着另一个男人看许久，难道……那个年轻书生身上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仍然在东张西望好不忙碌的老者又注意到新鲜玩意，连忙指给黑衣年轻人看，结果年轻人眉头一皱，表情是明显的不耐烦，转身就走回房里，在一张软塌上肆意的一躺。 「哎呀，王爷啊，你这样下去不行吶，你得学会给自己找点感兴趣的新鲜玩意儿。前几年你都忙着打仗，这两年北边那群蛮子已经被你死死压下去了，没个十年八年它们是不敢找回来的。 第247页 「没得仗打，你又读不进去书，琴棋书画那些文雅的你都不乐意接触，那你总得给自己找点别的兴趣啊，不然你就会总是想着你那个头疼，你就会越来越头疼了。」 老者连忙跟着从窗边离开，絮絮叨叨的劝说定王，手里的鬍子都快被他自己拽下来了。 听到感兴趣，定王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那个年轻学子的身影，于是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还伸手抚上了额头。 一见定王的动作，老者连忙停下说话，整个雅室内安静得仿佛没有人一般，就这么沉寂了许久，半躺着的定王才放下手，眉间舒展，恢復成面无表情的阴沉模样，缓缓站起身向外走去。 老者和其他僕从连忙跟上，老者暗自嘆了一声，真得给王爷找点感兴趣的东西了，好歹头疼的时候能稍稍转移一下注意力。 另一边洛年年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一声见鬼般的惊叫声：「轩儿！」 她顺着声音转头看去，这不巧了嘛，正好看到坐在酒肆里喝酒的洛老爷子和洛父，此时两人都惊恐的看过来，直以为大白天见到了鬼。 洛年年优雅的行了一礼，招唿道：「爷爷，父亲。」 原来是一家人啊。这称唿让同样被惊到扭过来看热闹的路人又扭回去不再关注。 洛年年略微尖细的声音终于让洛老爷子和洛父回过神来，意识到站在面前的并非真正的大孙子，而是他们家的女娃。 回过神以后，洛老爷子和洛父总算不再害怕，刚才他们勐得瞅到洛年年的时候，先是高兴看到了宝贝男丁，然后喝酒之后慢半拍的脑子突然反应过来洛青轩明明死了啊，立刻惊得浑身汗毛直立，酒都吓醒了。 现在意识到这竟然是洛小小，两人震惊了，怎么会那么像的？ 洛年年走近一步，通知道：「爷爷、父亲，今晚有同门学子邀请我一起在外宴会，我就不回家了，家中的事劳烦你们辛苦。 最后一句话下了重音，说完后，洛年年看向洛老爷子。 洛老爷子表情一板就想凶人，这时，旁边桌的客人突然哈哈笑着凑了过来，语气羡慕地问洛老爷子：「老爷子，这就是你们家的举人老爷啊，可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不知可有定下婚事？」 这话一下子把洛老爷子的话堵回去了，浑身又惊出一身冷汗，是哦，现在可是在外面，他们得注意对待「洛青轩」的态度。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洛老爷子干巴巴的笑着回：「对对，就是我家大孙子，今年刚考上了举人。」 这话一出，酒肆里顿时热闹了，好多人都围过来想看看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长什么样子，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话向着洛老爷子和洛父不断涌去。 洛年年微微笑着点点头算是礼貌，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眼看洛老爷子被人缠着脱不开身，于是主动告辞道：「若是爷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洛老爷子立刻惊唿：「不行！」见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过来，连忙放软语气，好声好气地说：「你、轩儿你不能到处乱跑，什么宴会，改日再参加也行。」 不等洛年年说话，周围的酒客已经七嘴八舌的驳斥了洛老爷子。 「哎呀，老爷子，举人老爷的事咱们不懂，还是少管吧，喝酒喝酒，我敬您老一杯。」 「对对对，我听说读书人经常聚会，饮酒之后还会作诗，不像咱们只会说粗话。」 洛老爷子和洛父选的是一家最普通的酒肆，来此喝酒的大都是最普通的平民，结果突然发现酒友之中出现两个举人的亲人，自然想要讨好巴结。 至于洛青轩本人，他们却是不敢随便搭话的。万一高高在上的举人老爷不喜和他们这等人说话，那随便搭话就不是讨好而是得罪了。 很快，洛老爷子就被左一句右一句的劝酒词堵得说不出话，洛父则早被别人的吉祥话讨好得哈哈大笑。 洛年年拱手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转过身后，表情沉了下去。这两人，孙子孙女都去了，却还只顾着饮酒，能算亲人？ 洛年年直接回了客栈，今晚她就住在上好的干净客栈了，叫到房间里吃的晚餐也是满满一大桌。 洛老爷子其实是想狠狠教训一下突然变得嚣张的孙女的，只是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他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忍下来，只是越忍越气，没多久就推说喝多了，拽起傻儿子一起回家。 拐进临时租住的小院所在的小巷时，洛老爷子就狠狠骂了起来：「老子竟然看走眼了，小兔崽子是个狠的，她得意什么？只要我们出去说一句，看谁还能正眼看她……」 放狠话的洛老爷子突然收音，只因他看到他们家小院外有人候着。 第89章 脱离掌控 走近一看, 是两个僕从装扮的人 ，笑着问道：「请问这里是洛青轩洛举人家吗？」 得到洛老爷子的肯定答覆后，两位僕从将手中提着的礼盒放下, 言辞恳切地说： 「我家老爷同样是咱们铭安县出来的，是铭记酒楼的周老爷。周老爷听闻洛举人病了，特意让我等送来一些药材, 我家府上有常合作的大夫, 医术不错, 若洛举人需要, 也可叫来给洛举人看看。」 喝醉酒的洛父当下就主动去抱礼盒，眼睛黏在上面根本拔不下来。 洛老爷子还留着点清醒, 哪敢让大夫来家里看, 连连谢过对方的好意。 第248页 僕从离开后, 洛家两个男人跌跌撞撞的回到院中，反锁好院门，没点烛火的院子黑漆漆的，格外阴森。 两人却只顾着回到合住的房间, 查看礼盒里有什么东西，发现大都是些没法立刻用上的药材以及花里胡哨的点心, 现银只有五两后，洛老爷子拿走银子, 不耐烦的将礼盒往旁边一丢, 咬牙切齿地骂起来： 「哼, 银子这么少, 其他都是些用不上的东西，真是个没本事的死丫头。」 想起洛年年的嚣张，洛老爷子又冲着洛父骂了起来：「都是你教的好女儿, 这才半天不到，就敢跟老子耍威风了？还敢不回家，不回家她住哪里，露宿街头吗？」 骂到这里，洛老爷子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动作敏捷的冲去藏银子的地方一看，竟空空如也。 这下子连刚才怂成一团的洛父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父子俩是真没想到曾经看着乖巧老实的洛小小有朝一日得势后竟如此嚣张，试图脱离他们的掌控不说，还会偷家里的钱了，实在是欠揍！ 不过，这两人毕竟喝了一下午的酒，脑子不甚清醒，行动也不甚灵巧，骂着骂着，人就醉倒昏睡过去。 待到第二天两人醒来，已经到中午了，恍惚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到底是如何，还想继续叫骂，但是腹中实在飢饿，洛老爷子只得将昨晚新到手的五两银子全都带在身上，带着儿子一起出门去酒楼吃肉喝酒。 两人刚走进酒楼，酒楼的掌柜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好听的吉祥话不断涌过来，还张口就是送菜，闭口就是抹零，实在是让人心情愉快。 而且吃饭的时候，周围的食客酒客听闻他们洛家出了一个举人后，纷纷凑上来各种讨好奉承，原本心情郁郁的洛老爷子和洛父很快就又高兴起来。 这种高兴让洛老爷子心中宣布孙子死讯的念头再次烟消云散，虽然洛小小的嚣张让他们爷俩很不舒服，但洛家现在必须得有人撑起来。 至于可气的洛小小，大不了先让她得意几年，等洛家再出一个举人，就是她洛小小葬身的时候。 洛年年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就走去了布庄，布庄的掌柜就在一楼的柜檯后等着，见到洛年年，脸上的笑意格外灿烂，热情招唿道：「洛举人到了！快随我来，我家主子已经到了，正等着您呢。」 掌柜的在前面带路，带着洛年年穿过布庄的后院，从一道小门转进了另一座院子中，一路都在交代一些规矩，最后抵达一座书房门前，掌柜弯腰摆手，示意洛年年自行进入。 洛年年走进书房，一眼就看到坐在左侧书案后的人，下意识开心的笑起来，作揖后，按照掌柜的交代给她的称谓，礼貌的招唿道：「程公子，秋日安康。」 程誉前一晚听到随从说布庄又送来消息，民间有人接了告示，当时脑海里闪过那个俊俏的书生，莫名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安排见面。 等他真为了此事专门从王府来了一趟布庄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奇怪，自己都想不通，越想越觉得的烦躁，正侧坐在椅中捂着头心烦时，听到声音抬眼看去，又看到了那位俊俏的书生。 这次人就站在他前方不远处，正笑意盈盈地行礼问安。 对方身形清瘦，但双目清明，气质和雅，声音更是清悦，整个人站在那里，仿佛一汪清泉，一下子就沖走心间的烦躁。 程誉下意识坐直身体，手指一摆，示意人坐，然后直接道：「开始吧。」 程誉其实有些好奇，这书生怎么什么时候都在笑，而且明显不是敷衍的假笑，而是真的心情愉悦开心的笑，他怎么能那么开心？那笑意仿佛能感染旁人，让他都莫名放松了些。 「程公子不妨坐在榻上，这椅子看着不是很舒服。」 洛年年随手从书桌上捡了一本书，见程誉还端坐在书桌后的硬质木椅上，连忙提出建议，怕程誉一会儿在椅子上睡得不舒服。 洛年年这么建议是基于对混元珠效果的信任，但房间内另外两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带着诧异。 程誉平日头疼时总是听不得一丝多余的声音，身边的人都习惯了静音待机，平日接触的人也只敢回答程誉问的问题，多的废话那是不敢主动说的。 这位看着清瘦的洛举人胆子却是不小，竟然敢对程誉提出要求，来之前那掌柜的没好好交代他吗？ 就在其他人有些担心程誉要生气时，却见人已经顺从的从书桌后站起身，走到一旁的软榻坐下，放松的后靠，然后支着脑袋看向洛年年。 洛年年再次沖他笑笑，看着就很开心的样子，然后翻开手中的书开始读了起来。 一片安静中，只有书生温和清雅的声音，明明读的是最无趣的经义，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读书声在书房中缓缓流淌，就在一直跟着程誉的老者和随从都有些昏昏欲睡时，房间里突然传来「嘭」的一声轻响。 老者连忙看去，然后瞪大眼睛看到程誉竟真的睡过去，原本竖起的手落下，打到软榻上的矮桌发出了小小的声响。 老者大惊，忙起身放轻脚步靠近程誉，即便被吵醒的程誉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老者仍坚持给程誉把了个脉，皱着眉百思不解，脉象一切正常啊，怎么就突然睡着了呢？ 老者放下程誉的手，走回原处坐好，然后死死盯着洛年年看，恨不能用眼睛看出这其中的奥秘，结果只看到了程誉在读书声中再一次沉睡去。 第249页 老者雪白的鬍子都被他薅下来两根，可这次他没敢再动，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毕竟吵醒程誉一次，还能用担心他的安危做理由，若是再吵醒一次，程誉是绝对要发火的。 洛年年又读了几页，然后停下读书。她环视了一圈，这才注意到书房中还有一位老者和一个中年的随从，此时那两人都用惊异的眼神看着她，只是动也不敢动，不能走近只能用眼睛看她。 洛年年微笑着点头示意。 她自然清楚为何程誉体验到的催眠效果最好，毕竟从洛年年走进房间起，混元珠的能量就全部笼罩了程誉，于是程誉都沉睡了，另外两人也只是感觉昏昏沉沉而已。 洛年年也确实不想把另外两人都催眠，毕竟程誉现在有身份，警惕心也格外高，若是房间里的三人都昏睡过去，别人该怀疑她用药了，那就不顺了。 中年随从用手势让洛年年就坐在原地，最好动也别动，洛年年自然配合，于是，三个人就这么各自呆坐了一个时辰，直到程誉从睡梦中醒来。 醒来之后的程誉自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按了按额头，似乎长久伴随着他的疼痛真的有所缓解，不止疼痛，就连心情都因为身体得到了休息而变得平和稳定许多。 程誉突然对这位书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兴趣，他示意随从安排茶和点心，然后问洛年年：「我听闻洛公子刚刚中举，怎么不专注学业，反倒做起了这等游医的活儿？」 洛年年直白地回答：「在下家贫体弱，若是继续读书，不仅家中有负担，身体也有负担，遂不准备继续读下去了，恰好看到程公子的招揽告示，为了酬金前来试试。」 程誉的手指在矮桌上点了点，重复道：「不准备继续读下去了……你们读书人不是将考取功名、入仕为相当做毕生追求吗？我看你年纪轻轻，真的不准备继续读书科考了？」 洛年年点头承认，随后语气认真，还带着两分说教的意味，告诉程誉：「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若无健康，一切皆休。相比起来，功名利禄没什么重要的。」 程誉愣住了，他这是、他这是反被教育了？ 愣了片刻，程誉才下巴微抬，示意一旁的老者，「既然你这么重视身体健康，我这里有医术还过得去的大夫，可以顺便帮你看看。」 老者其实是家学渊源的名医，也不介意程誉的说法，闻言收到示意，起身走到洛年年身边，行了一礼，准备给洛年年把把脉。 这位书生能力不错，能帮到定王，虽然身体不佳，但他说不定能帮到书生，皆是好事。 洛年年却突然想起重点，直接把手背在身后藏了起来，一直笑盈盈的表情直接碎裂，连连拒绝道：「不、不必了，不必帮我看，我自己知道我的问题，也有常喝的药，不必再看。」 这话让书房里的其他两人都狐疑地看向她，洛年年却坚持不给把脉，她还准备男装逗逗程誉呢，这一把脉不是全都暴露了嘛。 所以，任凭随从和老者如何劝说甚至直接提出质疑，洛年年都摇头拒绝把脉，后面干脆把手互相揣起来，藏得很好。 程誉看着这一幕，并没有觉得受到威胁或者挑衅，反而莫名想笑，他掩了掩嘴角，轻咳一声，打断老者的劝说，直接问洛年年：「你的书声催眠效果确实不错，既然你不准备继续读书、进京赶考，那你可愿意留在本王府上做一名清客，只需在本王需要时读上一刻钟即可。」 洛年年一听，眼睛都笑弯了，起身拱手行了一礼，立刻应了下来：「谢王爷，在下自然愿意。」 老者和随从欲言又止，他们觉得这个姓洛的举子行迹有些可疑，但既然定王已经自爆身份做下决定，他们也只能听从。 程誉手指轻点示意随从：「福生，你亲自去安排。」 福生恭敬应是，然后示意洛年年跟自己离开。 洛年年最后冲着程誉笑了笑，跟着走出了书房。 见两人走远，老者摸着鬍子，不解地问程誉：「那小子知道你的身份后都不卑不亢，真不像是普通的农家子，而且他都不愿意让我把个脉，这你都放心把人留下？」 程誉身体完全放松肆意的靠在软榻上，闭上眼，脑海中又闪过书生把两只手互相揣在一起倔强的不肯露出来的画面，差点又笑出来，语气轻松地回：「他说不定就是不乐意看大夫，很正常，我也不乐意。」 老者气得吹了吹鬍子，却见程誉又睁开眼，戏嚯的嘲讽道：「真别说，小傢伙的声音你比开的药还好用，请你的价钱那么贵，我可得好好想想该奖励人家多少银子。」 老者衣袖一甩，没好气地说：「要不是採买各种珍贵药材耗费巨大，我才懒得继续在你这里待呢，每日受不完的气。」 程誉听完却若有所思：「对啊，他说他家贫才不继续读书，那我也不能给他太多，不然他要是继续读书科举去了，最后人到京城进了我那皇侄的口袋，我岂不是亏了？」 老者明明听到程誉在坑新来的小书生，却感同身受般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连忙闭嘴，生怕下一个被缩减开支的就是自己了。 不得不说，不考虑气人的脾性，定王这个老闆还是很大方的，难找这样支持他搞医药研究的主家。 另一边，得知洛年年并无固定住处，目前还住在客栈里，福生问过洛年年对住处布置的喜好后，一边派人跟着洛年年去客栈收拾行李，一边派人去王府给他收拾住处。 第250页 不管怎么样，在定王厌弃或者用不上洛年年之前，福生都准备将人好好供起来，定不会在物质条件上亏待了这书生。 在客栈收拾好行李后，洛年年想了想，带着王府派来的两个僕从和两个侍卫一起回了一趟洛家租住的那套小院。 意料之中的，洛老爷子和洛父都不在家中，洛年年问了几位邻居，才问出父子两人吃饭喝酒的地方。顺着找过去，远远的就能看到酒楼里有几桌特别热闹的客人，被围在中间的正是志得意满的洛老爷子和洛父。 洛年年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新晋举人的出现立刻得到众人的热情欢迎，洛年年走到洛老爷子的桌前，喝得醉汹汹的洛老爷子立刻板起了脸，冷哼了一声：「你不是要参加什么宴请吗，还知道回家？」 「爷爷，孙儿在王府谋了一个差事，今日就搬进王府去住，幸得王爷看重，差事忙碌，之后不便常回家，家中的事情辛苦爷爷和父亲了。」 洛年年语气平静的丢下一个大雷，直接把洛老爷子和洛父听呆了。 「什么？那怎么行，你不是……」洛父急得站起来大吼，未吼完就被洛老爷子狠狠推了一把，然后瞪了一眼，用眼神示意洛年年身后跟着的侍从，那身衣服可是定王府的人，这个蠢的怎么能直接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话。 洛父一怂，连忙收音，急切地看向洛老爷子，等着老父亲出马。 洛老爷子想了好一会儿，才用略带威胁的语气说： 「青轩！爷爷我年纪大了，你爹又是个煳涂的，这家中还得靠着你拿主意，你还是住回家里吧，每日去王府当差也不碍事。 「再说，咱们不是计划着近期回乡吗？你高中举人这个好消息，家里人都等着你亲自告知呢。你奶奶给你挑了好几门婚事，就等着你回去相看了。」 洛年年直视着洛老爷子，坦荡直言： 「爷爷，自然是王府的差事更重要，耽误不得，我住在王府里更方便。 「等我为王爷办几年差，说不得王爷给的赏钱够在城里买一处院子，到时将家里人都接来住，岂不更美？ 「至于婚事嘛，孙儿暂时没有想法，若长辈执意定下的话……」 说到最后，洛年年收了话音，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笑里饱含的威胁与挑衅意味，洛家两个男人都接收到了。 话说完，洛年年行了一个礼，转身直接离开。她来告知一下行踪，是怕这两人到处乱找找出乱子，反正告知了王府，他们就算找上门去都不怕。 洛老爷子叫不住人，气得站起身将手中的酒杯砸向洛年年，没砸到人只砸到洛年年身后的地面上，洛年年脚步未停，只当不知，继续离开。 反倒是一位王府派来的侍卫，停下脚步看了眼地上碎裂的酒杯，转身走到洛老爷子所坐的桌前，手中长剑往酒桌上一戳，脸一板，眼一瞪，瓮声瓮气地问：「老爷子这是何意？难道是对我定王府有何不满？」 洛老爷子被自报家门的侍卫吓出了一身冷汗，酒立刻醒了一大半，整个人惶恐到瘫坐在椅子上，被瞪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谄媚地回： 「不不不，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敢，不敢……我是对我那孙子不满，对对，是对她不满，她那么顽劣，配不上王府的差事啊，真的，大人，我们家人最是了解她，她不行的啊！」 从道歉转到贬低洛年年，洛老爷子口风转得飞快。 可惜这番抹黑没能起到洛老爷子期待的作用，人高马大的侍卫冷哼一声：「没有对我们王府不满就好，至于对洛大人的安排，不是你能质疑的，你们身为洛大人的族人，平日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等侍卫教训了一通转身走人，洛老爷子才觉得惊飞了一半的魂儿缓缓落地，然后他后知后觉的发现，整个酒楼里的气氛都不对劲了。 刚才洛老爷子洛父和洛青轩之间的矛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于是有酒客提出了质疑：「洛老爷子啊，你们先前不是一直在夸你家青轩吗？怎么刚才……那么说青轩呢？」 刚安好魂儿的洛老爷子被问得整个人都呆住了，刚才是他太紧张，嘴巴没个把门的，现在才意识到这里是大庭广众，以他之前一直为孙子骄傲满意的说辞，属实不该说刚才那番话，于是一下子卡住，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围观的人现在算是看出更不对劲的苗头了，很快，先前和洛家爷俩喝得热闹的酒客就先后以各种藉口告辞，看他们走时嘀嘀咕咕说小话的样子，洛老爷子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嘴里指定说不出什么好话。 心里一急，洛老爷子一巴掌狠狠抽在洛父头上，站起身没好气地呵斥道：「你个蠢货快走了，还喝什么喝？」 洛老爷子实在太生气了，今日比昨日还要生气，昨日洛年年只是偷了家里的钱偷跑出去，今日那小丫头片子不知用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进了定王府，还专门回他们面前耀武扬威，明摆着是炫耀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真是奸诈啊，没想到那个黄毛丫头还有如此心机，真是看走眼了。 更可恨的是如今洛家已经和那个死丫头完全绑定在一起，洛老爷子若是不想老了老了还要坐牢的话，就不能轻易揭发现在的洛青轩是假的，毕竟「洛青轩」已经入了定王的眼，这事闹出来动静肯定小不了。 第251页 越想越气，洛老爷子狠狠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越发后悔当时就不该提出什么以女代男的破计划，昨日也不该看天色渐晚就放弃寻找跑掉的死丫头，就应该把人绑回家牢牢看紧，现在好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他们彻底没办法掌控的程度了。 心里火气越烧越旺的洛老爷子狠狠踹了洛父一脚发泄怒火，结果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再加上喝了不少酒肢体不灵活，狠狠踹到洛父的同时，因为用力过勐没站稳，洛老爷子自己也狠狠摔倒了，当下就哀哀的叫唤起来。 洛父又痛又懵，不知道怎么办，好一会儿才在洛老爷子的痛骂和闻声赶来的邻居帮忙下将洛老爷子挪到板车上，送去医馆，大夫说洛老爷子的腿骨折了，年纪大的老人家骨折危险较大，嘱咐洛父要好生照顾。 洛父连连点头，只是脸上懵懵的表情也不知将大夫的叮嘱记下几分，之后在邻居的帮助下将洛老爷子运回小院，等邻居帮着将人往房间里抬的时候，洛老爷子和洛父才勐然想起他们院子里还有什么，吓得脸色都白了。 好在天色渐晚，正房的房门关着，邻居也没多留怕讨嫌，很快就依次离开了，洛家爷俩提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下。 洛老爷子后怕的咒骂道：「哼，还不如就叫人发现，让那个死丫头知道知道厉害。」 「不行啊，爹，你现在腿折了，之后的药钱又是一大笔，咱们家里现在需要很多银子啊。」洛父难得壮起胆子反驳了洛老爷子，大概是只能躺着不能动的洛老爷子在他心中的威慑力一下子降低了。 洛老爷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的恨压不下去，怨恨的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就去王府，跟那个该死的玩意儿要钱，她若是敢不给，你就带着轩儿去找她！」 洛父连连点头应下，心里却想着，要到银子以后，他可以昧下来一部分，反正谁也不知道。 这一晚，洛父是在洛老爷子不住的痛唿声和对银子的美好期待中睡着的。 而程誉，则是在洛年年读书声的陪伴下睡着的。 第90章 逐渐靠近 带着行李的洛年年在僕从的引导下走进王府, 前院有一处名为秋枫的院子专门分给了她，各种伺候的僕从和生活物品甚至摆件装饰已经全都准备好了。 洛年年也没客气，指挥僕从将各式物品按自己的喜好摆放好, 她列出的一个药材单子很快就给她配齐，晚饭的菜色也都是按她的喜好准备的。 晚饭之后，洛年年给自己的身体泡了药浴, 外用药材, 内有神魂影响, 这具化身会以更快的速度变好。 洗漱收拾好之后, 等到夜色渐浓时，福生亲自来秋风院请她。 王府正院的卧房中, 程誉穿着宽松的中衣坐在床边, 散下的长髮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柔和许多, 将软榻的位置指给洛年年，示意洛年年读矮桌上的那本兵法。 洛年年读了半页，程誉翻转了两次心里还是存着话，干脆起身坐起来, 问道：「我听闻，你和家中关系不睦？」 下午洛年年和洛家人之间的交锋早就汇报到程誉的耳朵里, 与此同时，有专门负责调查的人也动身去了洛家所在的铭安县, 程誉原本只需等着回復即可, 但他脑海里各种思绪闪过, 最后还是想亲口直接问问本人。 洛年年停下读书, 抬头回答时，语气轻松自然：「对，我不喜欢洛家的人, 以后会尽量少接触。」 程誉诧异地挑挑眉，「你倒是直接，不怕我因此厌弃你吗？」 孝字是一座大山，可不是说笑着玩的。 洛年年眨眨眼，笑着反问：「那王爷现在厌弃了吗？」 昏暗的烛光仿佛给人脸加了一层滤镜，柔和了表情与眼神，这一瞬间，程誉心中一动，似乎触碰到什么，但被理智及时拽了回来，只是不自在的撇过脸避开年轻书生灼灼的眼神，轻咳一声，承诺道： 「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完成你的差事，本王自然会罩着你。在大西北的地界上，保你安然无恙。」 对面的书生笑得更高兴了：「那就提前谢过王爷喽。」 程誉不自在的躺回去，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很快就睡着了，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日的寅时。 程誉伸手按住额头，头痛缓解许多，只是他似乎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大部分梦境都飞速忘记了，但旖旎缠绵的感觉仍留在了心口，让人止不住的脸红心跳。 程誉抬头看了眼窗外还黑着的天色，第一次觉得这卧房很是空寂幽冷，一点都不温暖。 睡不着干脆起身练功，一桿长插ng枪携着簌簌风声打破空气，也打破院中的沉寂。 待天色亮起，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的程誉干脆打马去了城外的军营，亲自主持三日一次的练兵，直将手下的军士操练得嗷嗷乱叫。 等天色大亮，程誉再飞马回到王府，洗干净换好衣服后，似乎不经意又似乎已经按捺了许久，问福生：「洛举人，今日在做什么？」 福生回了一脸茫然，不知定王为何突然问起，连忙对旁边的小随从使了个眼色，小随从躬身退下，退出房门外后，跑着亲自去打听，那位新来的清客今日做了何事。 至于福生，在程誉的眼神催促下，只得硬着头皮讲了讲前一日为洛举人准备院子时是如何尽心的。 程誉微微点头，似是满意。 第252页 没多久，小随从跑了回来，回话道：「王爷，洛举人院子里的人说，洛举人今日还未醒。」 说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程誉的脸色，小随从都替洛举人感觉尴尬，于是试探着问：「要不小的让人教教洛举人规矩？」 程誉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挡住唇边的笑意，闻言连连摆手拒绝：「算了，青轩大概是先前读书读累了，最近休息休息也好，让院子里的人都注意点，动作放轻点。」 福生恭敬应是，只是心里有很多困惑，主子怎么那么在意新来的洛举人，这都直接开始称唿名字了。最后只能将原因归结于洛举人的读书声确实让王爷休息得更好，头痛减轻，心情自然好了许多。 主子心情好，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轻松。 于是福生提议道：「王爷，不如在您卧房旁边给洛举人备一间房，若是您再半夜醒来，就让洛举人继续给您读一段。」总好过天还没亮就在院子里练武。 茶杯在程誉手里转动了两圈，他竟被这提议蛊惑了，一想到书生就睡在他旁边，心情似乎都雀跃了几分。 不过，书生明显是个贪睡觉多的，若是被他连累，大半夜还得再醒一次，想想就觉得过分，于是最后还是否了这个建议：「不必。」 恰在这时，有人来给小随从传话，程誉极佳的听力听到话里涉及到「洛举人」，于是盯着小随从，小随从果断的汇报了消息：「说是大门外有人来找洛举人，自称是洛举人的父亲，而洛举人还未醒，消息就报到小的这里来了。」 原本消息直接送到洛年年所在的院落后，自有院落里的僕从将人叫醒，报上消息。但是先前王爷身边的人来问都没让把人叫醒，秋枫院里的人顿时不敢擅作主张，干脆又把消息报给小随从，准备等等看。 程誉嘴角一撇，直接下令：「这消息就传到你这里，让他等着。」 小随从立刻明白主子的意思了，这是让门房将来客稳住，一直稳到洛举人醒来再上报这个消息。 大上午的就被洛老爷子打发来王府的洛父整个人紧张又恐慌，见人家请他到门厅里等着，还给他上茶，就已经激动的不行了，半句话不敢多问多催，哪里知道他要找的人其实睡蒙了还没醒呢。 直到快要中午，洛年年才醒，醒来也不要僕从伺候，自己梳妆打扮用去很久。 正在处理公务的程誉得到消息后，有些按捺不住，试探的问福生：「如果本王邀青轩一道午饭，他会不会不自在？」 福生自然无脑维护自家主子：「怎么会呢，即便知道您的身份，洛举人也不曾有紧张畏惧之意，依小的看，洛举人对主子您很是亲近，若得到您的邀请，必然会很高兴的。」 程誉吩咐道：「让厨房多做几道青轩喜爱的菜色。」 吩咐完，他丢下手中的公务，大步走出书房，向着正厅而去，步伐迈动间，多了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迫切。 福生见状，亲自吩咐了定王的命令后，又亲自去秋枫院请人。 前一天他给安排的秋风院距离定王的正院就已经很近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近啊。于是，引着洛年年走的时候，福生就试探着问： 「洛举人乃天赋异禀的神人，王爷实在是离不开您啊，王爷积病已久，睡不了一个整夜，昨晚半夜便醒了，老奴想着，若给您在王爷旁边安排一间房，劳您受累，半夜再给王爷读一段，不知您是否愿意？」 洛年年一听，笑起来，「这有什么不可，直接将王爷房间里的软榻给我睡也可以啊。」 不过，洛年年说完就后悔了，不行吼，她不能总想着登堂入室，她现在还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于是立刻改口，认真回道：「可以的，给我在王爷旁边安排一间房吧，半夜他若是醒了，我再给他读两页书，反正我白日可以多睡睡补回来。」 对于洛举人的上道，福生很是满意，投桃报李提醒了一句：「洛举人，今日上午有自称是您父亲的人来找您，王爷让门房暂时安排下来，等您有空的时候再做决定。」 洛年年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听着人声渐近时，程誉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下意识用手抚平衣服上先前肆意横躺时躺出的褶子，整个人莫名精神了些，眼神不断向门口的方向扫去，直到看见熟悉的身影。 消瘦的书生今日穿了一身蓝白色相配的长衫，身披耀阳逐渐走近，更显潇洒倜傥。 程誉压了压嘴角，在洛年年行礼时，起身走过去，伸手托起了人。 秋衫还没有足够的厚度，肢体相触时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两人都愣了一下。 洛年年奇怪程誉突然亲近的态度，程誉自己也奇怪他竟然会主动扶人，但下一瞬，他的动作比脑子更快，更大胆的抬手搭在蓝衫书生的肩膀上，将人带着往餐桌的方向走，语气亲近的调侃道： 「听闻青轩太阳高挂才刚起，看来先前为了准备乡试实在累坏了，合该好好吃好好睡补一补。我让人准备了各式菜色，青轩都试试，不要客气，喜欢的就多吃点。」 洛年年实在太过熟悉程誉，被揽住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就靠了过去，闻言笑着点点头。 两人相携走向餐厅，落在后面的福生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眼神奇怪的看着前方两人，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第253页 到餐桌前落座的时候，程誉直接将书生按坐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拍了拍洛年年的肩膀，心里觉得书生实在是太瘦弱了，要看着他多吃点多补补肉。 结果等真的吃起来之后，程誉和福生都傻眼了。 洛举人根本不像他们猜测的胃口差吃得少，相反，洛举人堪称是大胃口，以至于真正胃口小吃得少的程誉都陪着慢悠悠的多吃了不少东西。 看洛年年终于满足的落筷，程誉突然对门房那个自称洛举人父亲的人厌恶起来，青轩明明胃口那么好，却这么瘦弱，除了长时间吃不饱吃不好以外，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程誉都不想提起还等在门房的洛父，干脆问起了另一个话题：「青轩可取了表字？」 洛年年点了点头，但回復的话是：「王爷若是愿意，可以叫我年年。」 「年年……」程誉将这个名字含在舌尖念了一遍，心中莫名生出一点甜意，嘴角也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 两人相视而笑，一旁的福生脑袋上又多了一个问号，这不对劲吧？为表亲近，读书人不是该告知表字的吗，洛举人告诉王爷一个小名算怎么回事啊？ 就在福生觉得今天哪哪儿都不太对劲的时候，洛年年和程誉已经商量好准备一起去后花园散散步，然后午睡了。 福生连忙提醒了一下：「王爷，洛举人，门房还有人等着。」 福生心里自然是不想打乱两人商量好的安排的，只是先前他已经多嘴把洛父来的消息告诉洛举人了，若是洛举人对此一直没有反应，万一王爷以后知道这事后，难保不会对洛举人有其他看法，所以，福生只能硬着头皮主动提醒一下。 程誉脸色一沉，洛年年也一下子将忘却在脑后的人想了起来，恍然哦了一声：「哦，对，那我去见见，等我回来再给王爷读书。」 「我和年年一起去。」程誉连忙道，并瞪了福生一眼。 福生苦着脸摆手示意小随从前去安排。 于是，最后是洛父被人引到了前院会客的大厅。 洛父一路上被王府的富贵惊到，先前又被晾了许久，那真是一点心气都提不起来了，见到坦然端坐在上位的洛年年时，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高兴的小跑两步，讨好地说： 「轩、轩儿啊，为父来找你，是家里真的需要你啊，你爷爷昨日不甚摔倒骨折，买药的银子都没了，若是你再不回家，这家就彻底倒了啊。」 洛年年垂下眼眸，右手的摺扇在左手手心敲了敲，沉思半晌才回答：「父亲，从小到大，我花了家中多少银子，你应该是知道的。妹妹定亲时卢家给了多少聘礼，你也该是知道的。 「如今我在王府当差，差事还没当一天，怎么可能拿到报酬呢，还是不用指望我了。最近别人给家中送来的礼金，该足够给爷爷治病才是。」 程誉和福生听得莫名其妙，洛父却是听得胆战心惊，这个死丫头的意思明显是她身为洛小小，从小到大没花家里多少钱，亲事被定出去之后，卢家给的聘礼也足够还了她这些年的耗费，再跟她要钱，她根本不给。 洛父大急，说话磕巴得不行：「这、这事不能这么算啊！你现在、你现在享受到好处，连王府都能进，还不是、还不是因为家里花了大量银子送去、送去读书，考上举人吗？这些恩情你要一起还的呀。 「再说、再说你妹妹那婚事能不能成，你不知道吗？」 「行，」洛年年用摺扇敲了一下桌面，直接问洛父，「那你说个具体的数字，我看看能不能还。」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和家里把关系分得清清楚楚？」 洛父又急又气，左右看了看，看到一直围观的程誉和福生，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从衣着就能看出这两人身份不凡，于是威胁洛年年： 「你这一朝得势就忘恩负义的嘴脸，敢让王府里的人知道吗？你敢让我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吗？」 洛年年唰的将手中的摺扇甩开，优哉的轻轻挥动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意：「我不怕哎，你若想说你就直接说呗，反正我没什么好失去的。」 洛年年笑得实在太得意了，生生把洛父气梗住了。 洛父突然发现，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女儿装扮起来的时候，竟和儿子那么相似，女儿一朝放飞以后，行事竟那么放肆，根本不惧他的威胁，还反过来威胁可以和洛家同归于尽。 但是，洛小小敢放弃，他们洛家却不敢真的和她同归于尽。 气了好半晌，洛父才声音颤抖地问：「你，竟，那么恨家里吗？」 洛年年一收摺扇，垂下眼眸，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冷漠：「你不如代入我的身份，看看我这一生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当然，你恐怕代入不了，那我就祝愿你下辈子能亲身体会吧。」 这话听得洛父立刻大怒，跳着脚要狠狠骂一通。 一直围观的程誉突然挥了挥手，门外立刻走进来四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将洛父牢牢围在中间。 洛父顿时惶恐，将本来准备骂的话咽了回去，神色惊恐地看向程誉。 「既然洛举人不愿和你多谈，本王自然是尊重洛举人的想法，以后你最好不要靠近王府，不然，侍卫……」 程誉下巴微抬示意了一下，侍卫立刻将洛父抬起，直接提了出去，一路提到大门外，将人地上一丢。 第254页 一位侍卫冷脸警告道：「王爷说的话你最好记清楚，下次再来，哥几个就不会把你仍这么近了。」 「那、那真是定王？」洛父结巴着问，心里最后一丝侥倖在侍卫点头确认后彻底消散，流着冷汗爬起来就跑，半刻都不敢多留。 等回到家中，洛老爷子从洛父嘴里听到全部讲述后，也顾不得骂洛小小的忘恩负义，急切的确认：「你真的见到了定王？定王还直接让人把你扔出来了？」 洛父连连点头，表情惶恐，他也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以至于到现在都后怕得浑身发抖。 洛老爷子颓然躺回去，这次是清楚的意识到被放出去的洛小小是真的扒上了更好的靠山，甚至直接在靠山面前都敢和家里撕破脸。 洛老爷子沉思了许久，对洛父吩咐道：「你去找辆马车，再买个大箱子，咱们尽快回铭安县，带上……小小一起！」 那个名字洛老爷子说得咬牙切齿，但活得长久的洛老爷子很清楚，如今正是洛小小得势的时候，若真来个玉石俱焚，他们整个洛家都得受牵连，所以，即便他们现在恨不能生食那丫头的肉，但他们还真得帮着维护这个秘密。 好在只要回到铭安县，他们还是能借到「洛青轩」的势，而且他也能更好的养伤，等养好了伤，再仔细图谋！ 赶走了洛父，程誉半点不提先前父子之间诡异的对话，而是直接邀请洛年年一起去后花园散步，洛年年的情绪从原主的记忆中浮起来，高高兴兴的跟着去了。 看两人在前面聊花聊鱼聊风景聊得高兴，后面的福生却只觉得情况更加诡异了。 但经验丰富的他选择闭嘴不言，合格的僕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绝对不说，他只是让人将主子卧房旁边的房间抓紧时间彻底收拾出来，说不得，这俩人散完步之后就能用上。 合格的僕从果然没有预料错，散完步后，得知房间已经收拾妥当，洛年年已经答应就近住下，程誉很是高兴，给了福生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亲自邀请书生进房间。 洛年年自然没有拒绝，读着书等程誉睡着后，连房间大门都不用出，就从卧房对侧的小门直接进入自己的房间。她也该午睡了。 福生缓缓走出正院，然后加快脚步去找周老神医，周老神医研究了一上午洛年年给自己开的药方，得出结论：「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壮阳强身的药方罢了，用药也算精巧，但也仅此而已了，可能是从哪个游医手里得到的吧。」 福生追问：「周老啊，你们不是讲究望闻问切吗，不算把脉，你还能看出点什么吗？」 周老鬍子一翘，气哼哼道：「那能只去掉把脉吗？我还问诊了，可洛举人不愿意回答我有什么办法？如果只说望的话，那就是一个体虚体弱的普通人罢了，这样的人，在繁华的府城之外，有很多。」 「那他的读书声能让主子睡着，真的没问题吗？不会是用了什么迷.药或者坏把戏吧？」福生很担心。 周老摸着鬍子翻了个白眼：「放心吧，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你家主子肯定是最清楚的，他都没说话，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快走快走，正好有新鲜事儿转移了你那主子的注意，我总算不用每日跟着他受气了，我要趁机会好好研究研究我的药丸。」 福生走后，周老哼笑一声，洛举人能有什么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不是个男人。 周老昨日还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洛举人哪里不对劲，但看过药方再回忆过各种细节后，恍然大悟，那洛举人分明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假货。 不过，货假归货假，本事是真的就行。嘿嘿，他倒要看看定王最后知道真相是个什么反应，说不得是个嘲笑他的好机会。 一想到此，周老就乐不可支。 这日子美啊，有人帮他转移定王的注意力，让定王不要总是头疼难受就把他叫过去折磨，他有了空闲。同时定王又大方为他提供各种研究所需的药材，他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第91章 同声同气 午睡醒来, 程誉眼神看向隔壁的房间，想去唤洛举人醒来一起说说话。不知道为何，明明只是简单的聊天, 也是与洛举人最有聊头，最普通的话题都很感兴趣，可以热火朝天的聊许久。 忍了忍, 还是不好意思打扰到书生的午睡, 定王只好拿起一本往日根本看不进去的诗词看了起来, 似乎是心境发生了变化, 竟莫名觉得先前总觉无趣的诗词也多了几分趣味。 于是等洛年年醒来之后，两人在书房里聊了一下午诗词, 主要是洛年年对此大感兴趣。 之前的小世界总是程誉教她, 可这一次, 定王是个不乐意研究诗词经义的纯武将，终于轮到她教程誉了，洛年年激动又兴奋，教起来那是干劲满满, 斗志昂扬。 定王见书生很高兴的样子，也乐意陪着交流。 以至于一下午先后三拨来汇报消息的王府属臣听到定王和书生聊的内容, 脸上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定王不是最不耐烦听什么诗词经义了吗？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很快，王府来了一位新的清客, 授课本事极高, 竟能带动定王对诗词感兴趣的消息就在定王的属臣和清客之间流传开来, 同僚们纷纷对这位新人产生极大的兴趣, 很想与之相交。 结果再仔细一打听，得知这位刚中举的年轻清客不仅在前院拥有一座独立的院子，甚至能在定王的正院都拥有一间房, 佩服之余，深感不能及也。 第255页 一下午两人的聊天相处大概是太愉快了，吃过晚饭在花园散步时，定王兴致一起，让人搬上自己的长插ng枪，给书生耍了一套枪法。 洛年年自然是鼓着掌大力称赞，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程誉也跟着笑起来，以至于洗漱好该休息时，竟莫名产生了几分不舍。 难道……这就是可以抵足而眠的兄弟情谊吗？ 程誉想起以前听过的故事中那些肉麻至极的兄弟深情，当时只觉得可笑，现在却觉得，如果对方是书生的话，他也愿意的。 明明才相识不久，但他们志趣相投，同声同气，仿佛已经互相熟识很久一样，合该是天生的知己。 程誉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贸然提出同塌而眠的请求，因为洗漱好的书生坐在了屏风后给他读书，似乎不愿意离他很近。 这一晚的程誉是带着惆怅入睡的。 两人卧房中间的小门并没有关，虽然距离稍远，但似乎还是有零星的熟悉气息以及混元珠的能量笼罩了程誉，于是他沉睡的时间更长，醒来时，都快到卯时了，天边泛出青白色。 许久没有睡过如此沉如此久的觉，程誉只觉得整个身体得到了极大的放松，心神更是难得的平静。 定王醒来后，有僕从轻声进入房间帮他整理好仪容，他摆手示意人都出去，然后走到和书生相连的房间门口，静静站立片刻，极佳的听力隐约能听到另一人的唿吸声，沉缓而柔和，怎么会有人连唿吸声都好听呢？ 觉得自己指定哪里出了点问题的定王连忙转身走出房间，专门走到更远的后花院去练武。 练武结束后，空闲下来的定王又总是忍不住想去叫醒书生一道说话，在院子中来回踱步了几次，最后干脆转身又去了军营。 定王连着两日出现在军营里亲自指挥日常训练，轮到今日操练的军士们很是痛苦，在痛苦中被训得鬼哭狼嚎。 好在，定王心情似乎不错，对于训练不合格的军士，落下的惩罚都轻了许多。 临近中午，程誉回到王府，将战马的缰绳丢给僕从，见到福生的第一句问的就是洛举人，福生已经有了经验，准备充足的回道洛举人还未醒来。 定王长嘆一声，书生哪里都好，长得好，学问好，性格最好，就是在贪睡这方面，实在令人嘆服。 没办法，深感孤独的定王只能独自去书房处理公务，只是明明往常都是如此做事的，可今日他却总觉得旁边少了点什么，心情也多了几分焦躁，时不时就往右手边看看，数次之后才意识到，书生总是习惯坐在他的右侧，现在人却没在。 等得心急的定王在福生传来洛举人已醒的消息时，立刻丢下手中的公文，大步向着卧房而去。 走到书生的卧房大门处又觉得不太好，于是一个转弯进了自己的卧房，然后走到两间房之间的小门处，伸手敲了敲门，接着顺手推门，结果发现早起时明明还开着的门，此时被关上了。 定王郁闷的低声问福生：「青轩真的醒了吗？」 门内传来熟悉的声音：「醒了，稍等片刻。」 闻言，定王脸上立刻露出笑意，对着福生吩咐起午餐摆桌的位置。 福生看着自家王爷脸上格外丰富善变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顺从的走出去吩咐了。 定王就这么站在小门前等待起来，与一上午的焦躁难挨不同，此时明明也在等待，但他心情是雀跃愉快的，不仅没有不耐烦，反倒兴致盎然的研究起木质门上的花纹。 等洛年年打开小门时，程誉立刻送上笑意。 洛年年也下意识的跟着笑起来，调侃地问：「王爷为何在门口等待？」说话时，下意识伸手过来帮程誉抹平肩膀处衣衫的褶皱。 定王很受用的配合着微微倾身，眼神一直不离书生，只觉得书生哪儿哪儿都顺眼，笑起来的时候最顺眼，于是想讨他更多的笑意：「今天中午备了年年喜爱的红烧肉，这不是急着邀功来了。」 回到房间的福生见到两人相视而笑随意闲聊调侃的画面，只觉得眼皮子直跳，但还是得恭敬的告知两人午餐已经布好。 然后福生就被忽视了，眼睁睁看着身前的两人笑着相携去吃午餐，他明明就跟在不远处，却仿佛是完全透明的一般毫无存在感。 福生：小的有点慌。 更让福生感到慌张的是，饭桌上，定王和书生没说几句就达成约定，洛举人教定王诗词史学经义，定王觉得洛举人的身体太虚弱了，坚持要教洛举人武艺。 福生觉得自己只是恍惚之下走了个神，再侧耳去听的时候，饭桌上讨论的话题已经跳跃着转到了农业。 洛举人一个读书科举的举人，竟扬言自己擅长农学，可以帮定王改进下辖区域种植的作物。 更可怕的是，定王那是毫无怀疑，当下就许诺王府庄子的土地都给洛举人折腾。还提前表达了谢意，承诺王府库房里的宝物随洛举人挑选。 福生想起定王之前吩咐住处要给洛举人安排最好的，饰物衣物都要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现下又毫不犹豫的同意洛举人异想天开的提议，连宝物都提前许出去了，一瞬间，福生只觉得洛举人和那民间传说故事中魅惑君心的妖妃也没什么两样了。 咦？妖妃？ 福生福至心灵，突然想通了到底哪里不对劲。定王讨好洛举人的举动，若是洛举人换个性别，不就是典型的追求心上人吗？只是先前他被洛举人的性别蒙蔽了双眼，竟到现在才突然发现真相。 第256页 怪不得王爷年纪这么大了还不乐意娶亲甚至连个通房都不愿意收用，原来王爷好的是这一口，先前怎么早没想到呢？ 想通之后，福生再用全新的目光去看洛举人，正巧看到两人正在互相夹菜，还笑眯眯的互相调侃，只觉得自己真的察觉到了不得的事实，态度不由得更慎重了。 午饭之后，定王心里就一直盘旋着一个念头，在秋日的暖阳下散步时，他的视线盯着身侧书生走路时不断散开的衣摆，那念头越来越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羞涩的发出邀请：「午睡时，年年不如同本王一起？」 洛年年歪头看着程誉，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笑意，手腕一转，打开摺扇挡住嘴角的笑容，点点头答应下来：「王爷都邀请了，在下拒绝岂不是不识好歹？」 当然，所谓的一起午休最后洛年年还是躺在了软塌上，同床的话，她真怕一醒来整个人都钻在程誉怀里，把人吓到倒是没什么，重点是不好玩了。 实际上，读了三页书让程誉睡着后，洛年年人在软塌上翻转了两圈，还是起身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休息，她身上有伪装，休息的时候不取下来有点不舒服，所以同处一室的承诺什么的，被她毫不犹豫的抛弃了。 定王醒来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一想到梦里和书生一起骑马在草原上肆意飞驰，他就觉得无比痛快，立刻就想和书生分享，结果坐起身向软塌看去，只看到空无一人的薄毯。 定王的表情立刻苦了下来，皱着眉起身走出去，问守在门边的福生：「青轩呢？」 福生表情更苦，现在休息的时候王爷房间里都不留人，他怎么知道妖妃去哪里了？ 好在程誉立刻意识到重点，放轻脚步走到小门边，静心听了片刻，果然能听到熟悉的唿吸声。 他只得再放轻脚步走回自己卧房，快速整理好仪容后，去前院书房处理公务。 被催促着有事上报的王府属臣们明显发觉，今日的王爷心情不愉。接着又注意到新来的洛举人不在，难道王爷这么快就厌弃了新来的清客？ 只有又被叫来的周老不这么想，因为定王命令周老给洛举人开点平和的补药，沉迷研究硬被叫出来的周老气得吹鬍子瞪眼：「人家脉都不肯给我诊，我怎么给她开药？我看她自己挺会调理身体的，食补食补得了。」 「那你给列个食补的单子。让厨房照着单子做。」定王继续压榨。 周老眼睛转了转，打听道：「听闻王爷这两日都是和洛举人一道用饭的？」 程誉瞪了老头子一眼。 周老嘿嘿笑了几声，提笔写了一份长长的食补单子，这里的食材，大多是针对定王的身体状态给出的。因为药膳嘛，味道大都不像普通的饭菜好吃，定王先前不愿意接受食补，现在好了，不想吃也得跟着洛举人一起吃了。 恰在这时，福生进来报洛举人醒了。 定王黑沉的脸立刻转晴，急催道：「快去请快去请。」 周老故意放慢写字等了会儿，顺利看到走进书房的洛举人。两天不见，洛举人的气色就好了不少。周老看得神奇，于是问了一句：「洛举人前日要的方子是我给配的，酸枣仁、龙眼肉，这些似是不常用的药材啊？」 这两味药材多用于补血安神，尤其适合女子，周老想试探试探这位「洛举人」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到年轻书生行了一礼，坦然自若的承认下来：「是。多谢周老。」说完沖周老笑了笑。 周老立刻闭嘴了，也不想着提醒定王，只是摸摸雪白的长鬍子，看好戏般的戏嚯的看了定王一眼。 定王哪里顾得上管周老，只顾得上抱怨的问书生：「不是说好一起休息的吗，年年为何走了？」 洛年年回得坦然：「我午睡时间更长，不好影响王爷。」主要是不想被早早醒来的程誉影响。 定王失望地嘆了一口气，很想说怎么会影响他呢，可是书生已经先一步提起他们先前约定好的事情，要给定王讲经义了。 看书生兴致勃勃的样子，定王不好拒绝，只好与书生讨论起了平日最厌烦的古籍。 福生表情放空的侍立一旁，周老饶有兴趣的听了会儿，就盯着定王不断打量，直把定王打量烦了，不耐烦地问：「作甚总盯着我？」 一句话就顺利把周老气到了，哼了一声起身告辞，「是你把我叫过来的，最后还嫌我烦，哼，以后没事别老吵我。」 说完甩袖就走，至于真相，告是不可能告诉定王的，就让他碰得头破血流去吧，臭小子活该吃教训！ 天色渐晚时，有侍卫报上消息，洛老爷子和洛父已经联繫好了马车，第二日一早就会启程返回铭安县。 彼时定王正在花园里教书生锻鍊身体，想了想，定王还是将消息告知了书生。 书生表情并无异样，看上去不伤心不怨恨，但也没提要去送行，只是站在原地仰头望天沉思了一会儿。 洛年年是在想，洛老爷子和洛父只要还想维持「洛青轩」这个名字带来的实惠，那洛小小身上的婚约就必然不起作用了。这个世界的原主要求实在简单，到时候还是多给原主点功德吧。 见状，定王却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心疼的上前一步，伸手揽过书生单薄的肩膀，将人揽进怀里，皱眉思索许久，终于想出一个格外别致的安慰方法：「我记得之前好像有人提出想送一支舞姬来王府，若年年想看舞蹈表演，我让他们安排一下？」 第257页 结果这提议还真引起了洛年年的兴趣，连说好啊。 得到命令的福生目瞪口呆，他要是没有老到忘事的话，似乎记得，是在今年年初的新春宴会上，久安府内有个还能和定王远远扯上点亲戚关系的李家，想要讨好定王，精心培养了一支舞姬，在宴会上表演了一场，赢得众人的喝彩，顺势提出将人送进定王府，结果被不解风情的定王当场拒绝了。 这都是快一年前的事情了，结果定王现在突然想起来要人家的舞姬来表演了，这可真是…… 反正被强人所难的不是自己，福生最后还是去传了话，李家得知消息后，兵荒马乱的一阵准备，不到一个时辰就把一队舞姬送到了王府。 在烛光照亮的大殿上，身姿窈窕的舞姬曼妙翩跹的舞动着，书生看得眼睛都不转了。 定王看看书生沉迷的表情，再看看大殿中央衣着清凉的舞姬，心底突然生出巨大的不愉，整个人都坐立难安，无比焦躁，手指一用力，手中的茶杯被捏碎了，不悦的丢在地上，碎裂声引来了一旁书生的注意。 定王心中一喜，刚要搭话，结果书生只是随意看了眼地上的碎片，觉得没什么大事就继续转回去看舞姬表演了。 「哎呀！」定王指指殿中的舞姬，急得去瞪旁边的福生。 福生脸上是大写的冤枉，明明主动提出邀请舞姬来表演的就是定王你本人啊，你现在后悔了也不能往别人身上怪啊，这算怎么回事。 这时，乐声终于停下，一支舞曲终了，书生欢喜的鼓掌赞赏。 于是，舞姬之中裊裊婷婷走出来一个笑颜如花的妙龄女子，给书生新添了一杯茶，眼看就要贴着书生坐下去。 「停！」定王大喝一声，直接把舞姬吓住。现场的人都看向他，定王却看都没看此时向自己走来的领舞，狠狠瞪了眼书生旁边的舞姬，然后扶着额头对书生说：「年年，本王深觉不适，今日还是到此为止吧。」 洛年年可惜的看了眼美人，就近欣赏了一番美人娇羞婉丽的姿容。 定王已经在疯狂瞪着福生，让福生把这群舞姬统统赶走。 洛年年连忙说：「我觉得她们跳的真不错，下次如果还有机会欣赏就好了。」说完眼巴巴的看向定王。 定王只觉得今日深刻领会到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真是从身到心都想着拒绝书生的提议，但接收到书生期待的目光，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含含煳煳地说：「福生好好安排吧。」说完更是深觉头痛。 洛年年见程誉表情不对，意识到他是真的头疼了，顾不得跟他开玩笑，连忙起身走到程誉身边，抬手按上他脑袋上的穴位，轻轻按揉起来。 见书生的注意力都回到自己身上，定王的心情又愉悦起来，不适感尽去，但他不说，他还保持着微微蹙眉的样子，一边享受书生的按摩，一边使劲给福生打眼色让福生把殿上的舞姬都弄出去。 福生僵着一张脸照办，等大殿里碍眼的人都消失后，定王的心情更愉快了，站起身，揽过书生，状似虚弱的将身体压在书生背上，故意用又低又虚的声音说：「年年，我们不如早点休息吧，这破歌舞看得本王头痛，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咱们下次去看别的。」 洛年年只能背着人往寝室的方向走，努力压下嘴角听某人从各种角度暗戳戳的给舞姬抹黑，并用自己也会舞枪去拉踩人家。 其实程誉说话时根本没过脑子，跑出来一堆奇奇怪怪的幼稚发言，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怀里压着的书生劲瘦坚韧的身体上，他的手甚至没过脑子的抚上书生的腰，好细啊！ 刚感嘆了一秒，手就被书生打下去了，定王脸色爆红，下意识将脸埋进书生的后肩窝处想把自己藏起来，结果独属于书生的带点柑橘味的药草香盈满了鼻端，明明没喝酒，却让人沉醉，以至于书生把定王从背上扯下来甩到床上时，定王完全没有防备踉跄了几步，还顺手将书生拽到了怀里。 终于回过神的定王，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书生，羞涩得眼神乱飞不敢对视，书生没好气的拍了他一掌，站起身，捋顺自己衣衫上的褶皱，转身就走，只丢下一句：「王爷早点准备休息吧。」 定王一下子白了脸，总算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行为太过孟浪了，连忙追上去和书生道歉： 「年年，你别生气，我刚才……我只是……抱歉。」 待书生转过脸来，并无生气，脸上还带着戏嚯的笑意，调侃道：「王爷不是头痛吗，赶紧睡着了就不痛了。」 定王总算松了一口气，站定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不舍眼神看着书生回到隔壁厢房去收拾。 这一晚，在书生的读书声中睡着后，定王梦中回到从大殿回寝室的那条被烛光照亮的迴廊。 他仍然将自己压在书生的背上故意报復书生先前在大殿上看歌舞看入迷的行为，不同的是，当他的手抚上书生的腰时，书生并没有反抗，于是他的动作愈加放肆。 胸口像是燃烧了一团火一样，整个人都激盪起来，将书生推到廊柱上，自己覆上去，高大的身躯将书生全部笼罩在自己的领域内。 梦里的定王失去理智的束缚，肆意妄为。就在马上就要碰到书生时，激动过头的定王从梦中瞬间清醒过来。 勐得坐起身，恍然回神的定王剧烈喘息着，满脑子都是可惜，他马上就要得到书生了。 第258页 那么温顺可爱的书生，只差一点点就彻底属于他了！ 根本不想醒来的定王懊恼到恨不能再睡过去把梦续上，然而下一秒恍然回神，不对劲！他到底在做什么梦？ 意识到自己在幻想什么画面，羞愧至极的定王用手捂住脸，但大脑却不受控制的反覆不断的回忆梦中的场景，拼命挽留逐渐失色失真的美梦。 最后定王颓然的歪在床边，大脑仿佛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幻想着试图将美梦延续下去，一半在理智的来回拉扯。 那画面在现实中是否有望成真？他和书生，明明那么合适…… 不行，大家同为男子，书生怎么可能愿意如此行事？ 可是书生那么好，万一书生也愿意呢，若是不争取一下，岂非会遗憾一辈子？ 不行，书生为人潇洒不受拘束，若是惹他生气，他说不定会永远离开久安府…… 越想越烦躁的定王收拾好自己，冲到小门前徘徊了几圈，都快要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了，抬头看看天色，最后还是冲出门外，准备练武发泄精力。 正院值夜的僕从纷纷跟着忙碌起来，并快速习惯了近日的新规矩，那就是洛举人未醒前干活不能发出声响。好在这些人早就习惯了在定王身边静音当值，对此新规矩适应良好。 在后花园练了一通枪，洗了一身冷水澡仍然没办法压下身体的燥动，定王又一次冲到了军营。 隶属定王的三十万西北军平日分散在整个璃国西北方的三府十六城中驻扎，其中六万军士常驻久安府城之外的军营，日常三日一训，每日有两万军士参与操练。 本来前两日参与操练的军士就苦哈哈了，没想到今日定王才真的发威，整个西北军自定王之下的将领全都被叫到演武场，然后被定王狠狠教训了一顿。 不知被什么惹到的定王今日神情冷沉，格外不留情面，根本没收手，让好几位疏于训练的将领在众军士面前被定王的长插ng枪敲得灰头土脸，丢了大脸。 至于训练不合格的军士，那更是惩罚翻倍。 第92章 破而后立 直到将多余的精力彻底发泄完, 定王才终于感觉疲惫，洗过澡收拾干净后，颓然的仰躺在椅上, 用温热的毛巾盖着脸。 他用事实证明了发泄精力这招也不是那么管用的，因为一旦空闲下来，他的脑海里就想起了书生, 看看时辰, 书生该醒了, 不知有没有好好吃饭, 若他不回府，会不会显得有些刻意？ 洛年年确实醒了, 随着她跨出房门, 在院子中伸了个懒腰, 整座院子终于打破静音的状态，各式问好声不断涌来。 洛年年微微点头示意，甩开摺扇，迈开步子, 悠悠的走向正厅，她刚落座, 酸酸甜甜的开胃茶就被送到手边，样式精巧味道香甜的茶点也摆了一桌, 福生恭敬的询问是否摆饭。 「定王呢？」洛年年奇怪地问了一句, 每日不都是一起吃饭的吗, 今天人呢？ 福生僵硬着脸, 似乎这样就能抹去眼前这仿佛妻子询问丈夫何时归家一般的画面的诡异感，认真回道：「王爷还在军营未归，传回消息让洛举人可以先行用饭。」 「那他回来吗？回来的话我就等等他。」洛年年继续问, 顺手捡起一块茶点送进嘴里垫垫肚子。 像最近这样每日睡到该吃午饭才醒，午饭之后还要午睡，晚上也格外早睡的情况，主要是为了用神魂温养这具身体。 化身最初成形时完全复制原主的情况，但成形之后，就会受洛年年神魂的影响了。最近神魂配合药浴，这具身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復，也就每日都见到她的人不觉得奇怪。 对于洛年年的问题，福生实在回答不上来，只得做下一个决定，「小的遣人去问问。」 说完就示意身后跟着的一个小随从去执行这个决定，示意另一个小随再从去厨房催一些精緻点心，自己则恭敬地问洛年年：「洛举人，王爷吩咐给您置办新的衣裳，您看有空挑选一下布料，再配合绣娘量一下尺寸吗？」 洛年年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华服，早就是王府绣娘连夜根据她的衣服尺寸改好的，怎么又要做新衣服？ 闻言压了压手，「先等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她最近身高高了两分，还是再等等，等她满意的时候再做新衣。 福生也不好说定王大早上的睡不着就拽着他把洛举人的衣食住行都盘点了一遍，全部下了新的命令，只能僵着一张老脸，冲着门外挥手示意了下。 没多久，十几个僕从捧着托盘走进大厅，在洛年年身前摆出两圈半圆型人形展台，将手中的托盘放低，给洛年年展示托盘上各式璀璨夺目、巧夺天工的宝物。 「王爷说这几日劳您照顾他，挑些喜欢的小件给您放房间里去，若您都喜欢，也可以收进私库，轮流摆放。」福生简单说完，就开始观察洛年年的眼神落点，洛年年若是对哪些小件感兴趣，他便示意相应的僕从仔细介绍。 最后，根据福生的观察，发觉洛举人喜欢玉器、金器更多些，对那些琉璃宝石、珍珠珊瑚、书画字帖反倒不是很感兴趣。其中最得洛举人喜爱的是一把翡翠摺扇，洛举人当下就换下手中的纸扇，将翡翠摺扇拿在手里把玩。 福生记下洛举人的喜爱偏好后，挥手示意没被选中的僕从退下，被选中的僕从将宝物送进洛举人的房间。 第259页 洛年年实在喜爱手里的翡翠摺扇，扇身通体碧绿清透，中间的扇骨是薄到透亮又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翡翠，扇面是金银绣线在绢纱上绣的山水图。 她将玉扇打开，冲着阳光举起，欣赏阳光照亮扇面以及玉质扇骨里的纹路，结果透过影影绰绰的扇面，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洛年年收起玉扇，沖呆站在门边的程誉笑了一下，起身去迎，「王爷回来了。」 定王回过神，努力将眼神从书生身上拔下来，他伸手似要去扶起人，想起什么又克制的收了回来，眼神避开与书生的对视，神色带着些许不自在，给自己突然回府找了个理由：「府里的人说你还没用餐，不能再拖了，时间一长，你这胃受不住。」 一句话说到最后，定王才将目光转回来，偷偷瞄一眼，却发觉书生一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立时，定王整个人仿佛被烫到一般又移开的视线，动作不自在的向着正厅内走去。 洛年年觉得程誉的状态有点好玩，跟在程誉身后，笑眯眯地说：「我也没等王爷多长时间，还是两个人一起吃饭比较香。」 这话让定王心神一动，忍不住想，书生说喜欢和他一道吃饭，是不是就是喜欢和他一道聊天，是不是就是喜欢他？ 可是真等压抑着激动的定王将视线转过去看洛年年的时候，却发觉洛年年人已经转身走向餐桌的另一边，对着桌上的美食明显兴趣更大。 幻想破灭，定王很是颓然。再加上他对书生心存妄想，想要靠近书生却又怕被看出异样，一整个午饭都显得蔫蔫的。 午饭后散步时，书生话里话外提的都是让定王安排庄子的农事，定王对此所知不多，只能许诺让庄子上的人亲自来和书生聊。一想到书生感兴趣的话题他没办法接话，一直到午睡醒来，定王都蔫蔫的。 定王也没去书房，就让人放了一张躺椅在正院的树下，他躺在上面，正对着书生的房间，皱着眉发愁。 侍立在旁的福生悄无声息的，假装自己不存在，可惜事与愿违，主子还是点到了他，并抛给他一个大难题：「福生啊，你说、以你看来，青轩会不会……会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呢？」 福生僵硬着一张老脸，冒死回答：「依老奴来看，洛举人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啊。」 这答案果然让定王心中涌起一股怒气，恨不能把手边的东西都毁了，可他手里握着的正是书生替换下来的纸扇，他捨不得破坏，只得拿纸扇狠狠敲了敲自己的手心，盯着纸扇，苦大仇深的嘀咕：「女人有什么好的？娶妻简直是自找麻烦。」 福生这次冒死也不敢说了，真正不走寻常路的是自家主子啊。 可福生虽然闭口没说，定王还是越想越气，心口仿佛烧着一团火焰，整个人都要被烧着了，气沖沖的起身去了一处院落，离书生休息的房间足够远之后，定王的怒气彻底发泄出来，一桿长插ng枪如延长的手臂般灵活，将院中挂起的十数个沙袋连戳数百个洞，戳到最后满地碎麻飞沙，好好的院子一片凄悽惨惨的场景。 这中间有属臣来汇报公务，都被站在院子门口的福生拦下了。 一句话都不用多说，来者只需看看福生的表情，就知道此时处于定王失控的状态，完全不适合谈论正事，甚至不适合碰面。 定王因为长期头痛，整个人性情暴躁易怒，愤怒至极的时候他虽然控制着不伤自己人，要伤也是战场上疯狂击杀蛮子，但这不代表定王失控的时候可以被接近。 相反，这个时候的定王很危险，从王府的属臣僕从到西北军上下，这个时候都会躲着定王远点。 福生又打发了一波属臣之后，头疼的听着院内的动静，这时，有小随从轻手轻脚的跑到福生身边回报：「福大管家，洛举人醒了，正在问王爷的消息，小的怎么回？」 福生一拍额头，更头疼了，这位祖宗今日怎么醒这么早。 福生顿时陷入为难，如果让洛举人过来，说不定能安抚安抚失控状态下的王爷，但是他自己很可能会被恢復理智的王爷拍成碎末。 思虑一番，福生还是决定试试，吩咐小随从：「让洛举人带本书来。」 小随从将这话带给洛年年的时候，洛年年一下就懂了，神色严肃下来，示意小随从：「前面带路。」 总是带着和善笑意的洛举人突然之间冷下脸来，小随从被吓了一跳，也不敢再提醒，快步在前面带路。 福生远远看到洛年年时连忙迎了上去，脸上挂出喜人的笑意。 洛年年听了听院子里的声音，问一直跟在程誉身边应该了解情况的福生：「怎么回事？」 福生这才长嘆一声，露出愁容：「王爷总是头痛，有时候实在难耐，便会自己跟自己较劲。花花草草的遭殃倒是不打紧，主要是怕王爷手下没个轻重伤到自己。老奴想着，洛举人您的读书声说不定会对王爷的头痛有缓解的效果，这才大着胆子把您请过来。这是老奴的自作主张，还请洛举人原谅老奴的心急。」 「我去看看。」洛年年摆手示意福生等人留在院外，自己快步走进了院子。 穿过迴廊，第一排房子后方宽敞的院中，半空挂着大大小小的沙袋，沙袋中间，能看到程誉的身影，将手中的长插ng枪舞得虎虎生风。 让一个普通人来看，只能看出程誉在练武，最多是气势可怕了点。但洛年年是习过武的，一眼就看出程誉的动作大都用力过度，力道只有外放，没有内收，这样的打法对自身是极大的损耗。 第260页 「王爷。」洛年年站定，唤了一声。 院中本来愈加暴躁的身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动作突然停住，因为停得太过突然，定王自己也没收好力，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下一秒，意识到来者是谁的定王心情从暴躁到羞涩一秒转化，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现状，惊慌的背转身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现在的形象太过狼狈，实在不便见人，尤其是心上人，定王只能努力稳住声音回：「是年年啊，年年先到书房等我片刻，我收拾一下就来。」 一向温和顺从的书生这次却没有听从，而是迈步朝定王走来。 听着近处的声音，定王慌张起来，他只穿着一套宽松的练功服，原本白色的练功服此时沾上汗渍以及飞沙，随手抹把脸，脸上也都是沙子，这么狼狈的形象定王根本不想让书生看到，那会完全破坏他在书生心目中的形象。 但定王又捨不得对书生说重话直白的赶人走，怕伤害到书生的心，来回纠结之下，只能窘迫的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并在书生想要转到他面前时跟着一起转圈，以便躲开直面书生。 洛年年干脆在程誉身侧站定，然后突然弯腰把脸塞到程誉前方，笑着问：「王爷躲什么？」 「没、没躲！」定王窘迫极了，连忙否认，还想继续转着圈躲，但看书生一直弯腰侧身站着，怕他站不稳摔倒，只得老老实实转回来，将人扶正。 洛年年看清程誉满身满脸黄沙的狼狈模样，忍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定王又生气又委屈，但看到书生笑得太开心又忍不住跟着想笑，最后还是没忍住，抬手用手背在书生脸上抹了一下，给干净的书生也抹上沙子。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别气了。」洛年年连忙安抚炸毛的程誉，如果她没有说半句笑两声的话，程誉也是愿意相信的。 见口头安抚不好使了，洛年年从袖口拽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抖开。 定王以为书生要给他擦，都期待的把脸往前伸了。 结果就看到书生折好手帕，轻轻擦了擦自己的脸，给自己擦好之后，翻过来一折，这才准备给定王擦。 洛年年只是敷衍的擦了两下就放弃了，「王爷还是去好好清洗吧。」说完用手帕垫着自己的手推了程誉一把。 定王只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明明昨晚还那么热情，现在连碰他都要隔着手帕？立时，充满倾慕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书生怎能如此？ 被刺激到逆反的定王一不做二不休，抬手一甩，就将手中的长插ng枪刺入不远处的院墙，接着长臂一伸将书生整个人抱进怀里，这还不算，定王还使劲晃了晃，非要把自己身上的沙子也蹭到书生身上。 洛年年宛如被点了笑穴，一边躲一边笑得不能自已，使劲推程誉，结果力气有差距，不仅没能推开，还被抱得更紧了。 定王最初只是想报復，冲动之下伸手抱住了人，可是当人真的被他满满当当抱在怀里后，他的心突然柔软成一团，看着怀里的人开怀大笑，忍不住想继续逗弄。 到最后洛年年终于笑累了，再加上身上已经脏了，干脆放弃挣扎，待在程誉怀里，用头撞了撞程誉的胸肌，娇嗔道：「好烦啦你，我才刚收拾好。」 书生的形象说这话其实是有点违和的，只是看书生真的乖顺的躺在自己怀里后，定王彻底慌了，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只顾着在那里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书生一点都没生气，是不是因为书生也对他有好感？ 那他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不然这么不清不楚的欺负书生，他心里实在过不去…… 可万一书生只当普通朋友在玩闹，他若是真的表了情，恐怕书生以后都会远远的躲开他吧？ 「王爷，你还不去清洗，在这里发什么呆？你今天真的好奇怪。」洛年年见程誉傻站着不知道发什么呆，又推了推人，快点把她放开吧，她真是受够了满身的沙子。 定王回神，连忙放开手，后退两步，手足无措的比划了两下试图解释，可实际上红晕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耳朵又蔓延到脸颊，整个人像是被蒸熟的虾一般，都快要冒热气了。 支吾了两句，定王也没解释出个所以然，正紧张呢，结果注意到书生满脸看好戏的戏嚯笑意。 定王心一狠，下定决心，将视线定在书生脸上，语气认真地说：「年年，如果、如果我说我心悦你，你会……不高兴吗？」 紧张的把话说完，定王灼灼的视线就死死盯着书生，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丝表情，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出乎意料的是，书生只是甩开手中的玉扇，遮挡住半张脸，只露出笑弯的眼睛，略略点了点头，却只是回了一个「哦」字。 定王急了，一把抓住书生的手，急切地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认真的，我这辈子都可以不娶妻，愿意一直陪着你。如果你实在想、实在想的话，你可以留下一个孩子。」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程誉的手抓上洛年年的摺扇，玉质的扇骨在他手中发出痛苦的声响。 洛年年见程誉真的急了，也捨不得继续和他玩闹，连忙放开玉扇，用双手把程誉的手包在中间，眼睛带着笑意看向程誉：「好嘛好嘛，不闹了，快放手，我哦就是同意了。」 第261页 定王看看书生的手，再看看笑容爽朗的书生，有一瞬间是真的傻了，他孤注一掷的将事情挑明，其实并没有真的期望能收穫回应，但事实证明，上天还是待他不薄！ 抑制不住的欢喜笑容蔓上脸颊，激动雀跃到极致的定王反倒不敢再孟浪，乖乖的将差点被他抓坏的玉扇整理妥帖还到书生手上，先前还强行抱着书生不让人去清洗，这时则主动提出将自己的浴池让给书生先洗，还因为羞涩，说完话下巴都摺叠到胸口去了。 洛年年用摺扇将程誉的下巴抬起来，眼神狡黠，笑得像是调戏良家的浪荡子，反问程誉：「王爷不想和我一起吗？」 「想！」定王立刻大声回答，眼睛亮亮的，饱含期待的看向书生。 「别想了！」洛年年脸色突然一板，用摺扇抵在程誉的肩膀把人推开，自己转身当先向外走去，边走边数落程誉：「呵，我本来收拾得干干净净，全都被你破坏了，还想一起？梦里去想吧。」 洛年年本意是调侃程誉，结果关键词直接让定王想起前一晚旖旎的梦境，整个人又红成了熟透的虾，嘴上弱声弱气不敢反驳，但身体诚实的追了上去，跟在书生身后走。 洛年年扫一眼程誉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不对，返身用摺扇一敲程誉的肩膀，贴进一步，盯着程誉的眼睛狐疑地问：「你害羞什么？难道是梦到什么坏事？」 「没没没！」程誉大惊，连连摇头否认。 「哦~」洛年年笑了起来，满是戏嚯的调侃，用摺扇点了点程誉，眼睁睁看着程誉整个人慌乱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结果下一秒定王又被刺激到反弹了，再一次伸手将书生抱了个满怀。这次他抱得格外理直气壮，书生已经答应，就是他的人了，他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见书生还是不住的笑，定王甚至一个冲动想直接堵住对方的嘴，结果亲在了扇骨上。 「哎呀，不行，离我远点，我现在不想跟你贴贴。」洛年年真是怕了「沙人」，赶紧挣脱开，迈着大步离开小院，向着浴池而去。 一直守在小院外的福生等人先是听到洛举人的大笑声，后来声音降低，完全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正奇怪呢，洛举人就像一阵风一样从他们旁边冲过去了，福生正要见礼，他们家王爷又紧跟着冲过去了，正追在洛举人旁边百般道歉。 众人何曾见过顶天立地气吞山河的定王如此伏低做小的场面，顿时傻眼，然后一起看向福生。 福生：…… 福生只能带着人赶紧追上去，不过稍稍落后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前面两人拉拉扯扯，你推我一下，我蹭你一下，看得福生忍不住揉了揉眼，努力想确定其中一位到底是不是他们王爷。 定王一直将书生送到浴池所在的房间前，然后被一扇门关在了外面，他也不恼，在门前兴奋的转了两圈，还激动的砸了砸拳，才想起催福生赶紧去备水，他也要清洗。 自认有了恋人不能再当个糙汉，定王清洗自己时格外认真，彻底清洗得干干净净后，就开始倒腾着换衣服，寝室里伺ci候的随从都被他折腾得不清，一套一套的衣服轮着试，却都没有让定王感觉满意的。 他的常服大都是深沉的颜色，要不就是方便行动的骑装，之前他觉得这样很好，很稳重又方便，现在却觉得只有鲜亮点的衣服才能足够吸引恋人的目光，让恋人一直看着他。 一直到洛年年都收拾妥当，从两人卧房中间的小门走进程誉的房间，躲在角落围观程誉换了两套衣服，偷笑着看程誉还是不满意，随后新的随从走进来给洛年年见了礼，房间内忙成一团的人这才注意到洛年年。 定王整个就是慌张，完全不知道书生是什么时候倚在那里的，到底看了多久，他犯蠢的样子岂不是都被看到了？ 第93章 久安新王 「你们先下去吧。」斜倚在墙上的洛年年站直, 忍住笑冲着房间里的随从们说。 随从们看向定王，定王已经在大力摆手，于是一室的随从鱼贯而出, 落在最后的福生回身关门时，看到洛举人走向定王，而定王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那画面看得福生饱经考验的心脏就是一个大跳, 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洛年年摇着摺扇绕着程誉走了两圈, 仔细打量程誉身上的衣服, 程誉被看得羞涩又激动, 耳朵全红，还努力挺直腰板, 展示自己的气势。 可洛年年看着他只会忍不住想笑。这个小世界的程誉身型难得的不瘦弱, 相反, 高大威武，肌肉强壮，但洛年年现在怀疑，保持身体的康健该不会是牺牲了脑子里的肉换来的吧？ 这个世界的程誉性格格外的「幼稚」, 冷漠成熟只是个外壳，两天都没端稳, 就彻彻底底的展露出幼稚的内里，会像黏着主人的狗狗一样使劲追着她贴贴, 会像小孩子一样耍赖往她身上蹭沙子, 还会像开屏的孔雀一样整理羽毛, 这都是先前沉熟稳重的程誉很少会做的事情, 看得洛年年止不住的想笑。 洛年年坚定认为，自己最呆的时候，也比现在的阿誉要成熟！ 她真想跟程誉说一句, 啊，原来你程誉也有今天。 定王的观察力还是在的，虽然被书生专注的目光看得心神激盪，但他还是很快注意到了书生的不同。 泡过澡的书生显得格外慵懒闲散，衣服并没有板板正正的扣好，而是松散的随便搭着，长发没有束冠，完全散落，在长发的反衬下，书生的脸显得格外小，脸部的轮廓也没有平日的锋利，再加上圆圆的眼睛里满是笑意，简直像个小姑娘。 第262页 定王心里一动，忍不住发出求饶：「年年，你别笑了。不如你帮我选一套好看的衣服。」说话时定王还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碰他可爱的书生。 洛年年给程誉握住了手，两人的手一大一小，放在一起比的时候差距还真不小，洛年年用自己的手回握住程誉的，轻轻晃了晃，笑眯眯的：「王爷，这套就挺好看的。」 说话时，洛年年并没有再刻意压制嗓子让声音显得偏中性，于是，属于女孩子的清亮声音就露了出来。 定王困惑的仔细打量了一遍书生，也顾不得管衣服好不好看了，凑过去弯腰垂头看向书生的脖颈，最明显的是，先前清晰可见的喉结没了。 定王睁大眼睛，看着书生呆愣半晌，所以，他的书生其实本就是女子？ 这一瞬间，程誉真不知道是该高兴先前还以为自己喜欢上男子时的纠结烦恼都成空，还是该苦恼他可真是被耍了个彻底…… 到最后，还是惊喜的情绪占据了上风，程誉用赞嘆的语气问：「年年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洛年年得意的一甩摺扇，丢开程誉的手，向远处走去，当她大开大合的走路时，只看背影就充斥着英武的男子气概，但她动作突然一收，步子迈小了，幅度变小了，裊裊婷婷，只看背影就是女子的柔美。 程誉看得都想惊嘆鼓掌了，意识到局面不对，动作一顿，努力保持严肃的质问道：「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洛年年转身，摇着玉扇，摆出一副高人的姿态：「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为了辅佐王爷你啊。」 洛年年快走几步走到程誉身边，语气激昂：「王爷，你别看我个子低，但我会武，我文可以搞农业，最重要的是，还有城市管理经验，重用我你不会失望的。」 洛年年绕着程誉转了一圈，美滋滋的盘点自己的长处，然后被程誉一把捞进怀里。 程誉心想：我把你当恋人，结果你是来给我当军师的？ 他抱着人坐到床边，用手捏住洛年年的脸，沉下表情，展露出上位者的威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老实交代。」 洛年年立刻乖巧下来，坐在程誉怀里，将洛家辛苦培育的长子长孙中举后就病逝，于是龙凤胎妹妹被要求为了家族女扮男装撑起门楣的事情告诉程誉。 程誉皱眉，知道这个事实再回想先前收到的「洛举人与洛家人争吵」的消息，一下子想通了为什么。 可是，这回答只解释了一个问题，还有另一个问题待解决。 按书生的描述，洛小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备受欺压的农女，又是怎么熟练掌握易容技能，会催眠，在他面前一点憷都不犯呢，甚至现在还敢说自己能文会武？ 洛年年眨眨眼，将真相告知程誉。只不过，她偷偷瞒了一点，告诉程誉这是她进入的第三个小世界，一下子省略两个小世界的交代量。 其实这一策略是上个世界的程誉提出的大胆设想，那就是让轮迴世界中的他自己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怎么做。 即便洛年年坦白了，灵魂碎片也只清醒这一世，再转世又会忘记，但至少知晓真相的这一世的程誉会全力改变既定的命运轨迹。 也就是说，把进入小世界的洛年年看做火种，只负责尽可能维持程誉的性命，以及告知程誉真相，至于改变命运，还是让程誉自己去忙活。 按照先前已经经歷过的几个小世界的经验来看，这样做的效果还是不错，被修復的命书纸页就是最直观的证明。 习惯了严谨冷酷的科学实验的程誉只顾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没顾虑到第一个「遇害」的他自己到底经受了多大的冲击。 定王听完洛年年的讲述都愣住了，洛年年口中的真相将他已经成型的三观反覆打破重塑。 但他的身体已经在大脑发出指令之前，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力道大的像是要把人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洛年年安静的伏在程誉怀里，反手将他抱紧，还轻轻拍了拍，试图安慰程誉。 结果脉脉温情没持续多久，敏锐的程誉突然准确的指出，洛年年隐瞒了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因为洛年年讲述的两个小世界，情感是不连贯的。 闻言，洛年年彻底傻眼，愣愣地看着程誉，他刚才皱着眉沉思原来在考虑这个？下意识就想跳起来躲开，结果被程誉一把抓住，抱回来摁在身下，又是一番「严刑逼供」。 程誉毫不客气的残忍攻击了洛年年腰间的笑穴，洛年年挣扎不开，整个人都快笑脱力了，连连求饶，喊着全部交代，程誉才放过她。 程誉掩下唇边的笑意，停下动作，看洛年年的头髮乱了，伸手帮她将脸上的髮丝拂开，动作温柔，眼神更是温柔。 洛年年看着上方的程誉，抬手抚上他的脸，笑过头的嗓子声音还有些沙哑，轻声问：「你这么快就接受了？」 程誉握住她的手，一起压在自己的脸上，一双沉静黑亮的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说：「年年，辛苦你了。」 进入一个个陌生的小世界寻找他，每次找到的都是毫无记忆全新的他，年年要重新接近，重新让他爱上她，一定很累很辛苦吧。程誉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不好接近，说不定好多次都给她气受。 程誉想到之前他以为他二十多年来终于第一次心动，为此患得患失，情绪复杂难言，那年年每次遇到不记得她的他，情绪只会更复杂难言。 第263页 而且每次都要借别人的身份进入小世界，原身份自带的复杂背景一定也让她很苦恼麻烦。 就像这个小世界，她要先摆脱洛家人，然后想办法合情合理的靠近他，才会在第一面不引起他怀疑排斥的前提下让他有机会接触到真实的她。 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追寻，想想就很辛苦，也很心苦。 洛年年根本没想到程誉会这样说，她呆呆地看着程誉，眼睛突然有些酸酸的，伸手揽住程誉抱了上去，将脸埋在程誉胸口，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才没有那么辛苦啦，你很好追，我看着你傻乎乎的样子心里可乐了。」 洛年年想，真的不辛苦，最初她对感情懵懵懂懂的时候，只记得靠近老闆就算完成任务，是程誉主动将她纳入羽翼下保护，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接力教会她何为感情，那时的她除了离别，没吃过感情的苦。 后来她开了窍，主动进入小世界追着程誉跑，也不心苦。 如她所言，程誉真的很好追，好追到她都怀疑程誉把对她的爱意刻入了灵魂碎片里，好追到在她面前的程誉和她从小世界里旁人口中听到的程誉简直判若两人。 早年洛年年还会怀疑旁人在污衊她的阿誉，后来渐渐意识到，哦，她真的很少见识到程誉对外的另一面。 一次次事实证明，她总是最特殊的那个，她恃宠而骄的底气都是程誉给她的，在感情上，她吃到的都是甜，只有每次分别时才会有一丝丝的苦涩。 话虽如此，但程誉关心她的感受，洛年年还是很开心、很快乐，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后心酸酸软软成一团的洛年年就被程誉压着逼问出了先前四个小世界的全部信息。 等程誉总算问完了，被放开限制的洛年年摸摸都被亲肿了的嘴巴，默默的转身埋在枕头里，好烦哦，这个臭男人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要总是自己和自己吃醋。 程誉正在心里气哼哼的贬低先前的那些臭男人，突然发现爱人摆出了背对着他的姿势，瞬间想起自己前一晚的美梦。 先前他每次想起都会羞涩，但现在不会了，这就是他的人，他想怎么摆弄都是可以的，于是覆身下去，闻闻亲亲，将梦里做过的没来得及做的，全都做了一遍又一遍。 在院子里候了一下午的福生再看到自家王爷的时候，天色已黑，王爷浑身瀰漫着得偿所愿的餍足，仔细吩咐福生准备浴池，清理房间，将洛举人的物品都收拾到他的寝室，再准备晚膳。 福生骇得表情和大脑都一片空白，怎么回事，难道王爷和洛举人真的成了？这消息传出去，别说久安府，恐怕整个璃国都要震动。可对上定王催促的眼神，除了应是，福生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程誉抱着洛年年从房间内直接穿过几扇门进入浴池，然后把泡了热水澡解乏的年年再抱回寝室，房间里已经收拾的干净妥帖，摆好了一桌丰盛的晚膳，且没有留僕从。 洛年年实在累了，胃口好得很，吃完又不想起身去散步，于是懒懒的躺着看话本，程誉则帮她按摩松解疲惫的身体以及鼓起来的小肚子。 这一晚洛年年终于可以钻进程誉怀里抱着睡，她满足的收紧了手臂，还是更喜欢身边人真的躺在身边。 程誉怀里抱得满满的，自然满足，一觉睡到了天色微亮，他醒了也捨不得走，就坐在床边看了许久，然后在外间处理公务，来回传话都靠动作悄无声息的福生。 福生那可真是规规矩矩，一眼都不敢往内间的方向乱看。 一直到临近中午，听到内间传来动静，定王立刻急切的站起来，摆手赶走福生，自己走了进去。 福生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能听到定王放软了声音劝洛举人该起来吃过午饭再午睡，那种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生生让福生打了个颤抖。 终于，午膳的时候，福生再次见到了洛举人。 洛举人还是一派潇洒倜傥风流书生的模样，摇着摺扇悠悠的走路，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真正变化的是他们家王爷，满心满眼都是洛举人，一直盯着人看，洛举人有什么需要、有什么想吃的菜，定王反应比僕从都快，殷勤照顾，让后面的僕从根本没有上手的机会。 僕从们都看傻了，机灵点的立刻意识到这位洛举人的地位不一般，但这话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嘴巴一个比一个闭得紧。最后，只有洛举人深得王爷看重的消息在福生的默许下传了出去，其余的话那是半句都不敢多说。 其实这消息不用传，王府的属臣们也都能看出来。下午来汇报公务的属臣得知定王带着洛举人一起去城郊的庄子上视察的消息，满脸的莫名其妙。 长史更是表情奇怪的看了眼原本总是跟随定王左右，这次却被留在王府的福生，压低声音打听道：「王爷如此看重那新来的清客，是否要给他安排一官半职的？」 福生浑身不动，只用眼神斜斜的瞥长史一眼，很想说那洛举人说不定是王府的第二个主子，用得着你安排吗？但是他什么话都不好说，只能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展示了一下他比长史更得定王看重的优越感。 长史被这个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只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了，他此时还没意识到，接下来他们会收到更多莫名其妙的消息。 在程誉的全力支持下，洛年年全面插手了定王府乃至久安府的军jun政事务，她每次处理公务时，定王必定坐在她身后立威，下面的人不敢违抗，于是，培育良种、派人寻找种子等计划最先快速落到实地。 第264页 距离最近的福生越看越是胆战心惊，若非洛举人睡觉时离开洛举人的王爷会恢復正常，他简直都要怀疑自家王爷被洛举人下蛊了，定王本是征战沙场的伟男子，怎会如此耽于私情不顾公务？福生冒死表示了担忧。 定王却只是笑笑，说他心里有数，然后继续我行我素，以让近臣不解的纵容将权力移交给洛举人。 仔细观察的福生很快就发觉了洛举人的真实身份，毕竟在内院的时候洛年年已经越来越懒得伪装，以自己舒服为主。 发现洛举人其实是女子后，福生是真的惊骇，洛举人竟是女子？而就是这个女子，短短的时间就快要成为西北第二个王，所有她想管的事，最后都是依照她的意见，只有她懒得管的杂事，才是由定王决定。 定王这是想做什么？洛年年又是想做什么？ 其实福生误会了，这局面还真不是洛年年争权的结果，而是定王故意歷练的结果。 程誉一向习惯居安思危，走一步想十步，得知真相的他立刻意识到，培养年年才是更重要的事，只有年年的能力变强，她才能在局势愈加复杂的小世界里走得更远，也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于是，程誉借身份的便利，倾尽全力教授洛年年如何做好一个管理者，好在，武侠世界里的他已经做过类似的努力，所以这次洛年年上手学习起来，速度更快，能力更强。 再加上久安府本就有成套的管理体系，洛年年不必亲自重新搭建，只需要在程誉的指点下学会运用即可。即便她做错了，也有程誉在一旁帮她兜底，洛年年行动起来很是放肆。 半个月后，久安城中有门路的人就听说，定王最近很重用一位洛姓举人，事事以洛举人的意见为主，短短半个月，这位洛举人已经颁布数项新政，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要求久安城各大家族将名下的土地、僕从、商铺资产等情况都如实上报。 这时，程誉先前派去铭安县负责调查洛举人的暗卫才刚返回久安城，三位参与调查任务的暗卫从城门到定王府这段距离，就听到了不止三次「洛举人」的名字，似乎正是那位他们奉命调查的对象。 不等他们心中疑惑，他们就亲眼见到了被调查的对象，并被定王示意调查结果可以当着正主的面禀报。 暗卫们仔细看了定王一眼，又看了定王旁边的洛举人一眼，收到定王的点头示意，即便心里对这个命令万分不解，还是遵照执行了。 于是，洛年年从第三方口中完整的听到了与「洛青轩」一家相关的故事，以及十天前回到铭安县的洛老爷子和洛父搞出来的新花样。 据暗卫说，洛老爷子和洛父回到家中前，洛青轩中举的消息已经先一步传了回去。 虽然洛家人和等着为洛青轩庆贺的地方富户没能等到新晋举人本人，但从洛老爷子和洛父口中得知新晋举人被定王看重，正在为定王效力后，还是纷纷献上祝贺，洛家趁机开了一次宴会，各方都给面子的去庆贺了。 一场宴席下来，洛家收到的礼金就将多年欠下的外债还了一大半。 与热闹风光的洛青轩中举的消息比起来，洛青轩的同胞妹妹病亡的消息一点都没能引起注意。 连暗卫都只注意到铭安县一家卢姓富户本来与洛家结了亲事，因洛小小病亡，亲事就换成洛家另一个女孩。 洛年年听完，双手互相一压，指节发出咔哒的声响，转头对程誉说：「让洛青轩也死吧。」 是她忽略了，她若是继续顶/着洛青轩的身份，洛家也会跟着受益。 程誉自是无所谓，丢掉洛青轩的身份壳子，他分分钟可以给年年套上更多的身份壳子。 心气顺了的洛年年又问了暗卫一个奇怪的问题：「铭安县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这个问题特别的奇怪，范围极大且没有指向性，三个暗卫只能各自说了几个他们认为特别的事情。 洛年年仔细听，注意到其中一条是铭安县开了一家「火锅店」，还打出开业大酬宾，半价试吃的活动。另外一条消息是有家成衣店请了一队女子穿着他们家的衣服在县城里走了一圈，因行为出格而引起极大的关注。 而这两条消息都一起指向了卢家，再继续深挖，是指向了卢家有点疯疯癫癫的小儿子，卢丰毅。 洛年年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卢丰毅的名字会出现在程誉的命书记录中。 这一世程誉的命书纸页只剩一半，内容是缺失的，而且主要缺失后半部分。前半部分介绍了定王年少在京城被忌惮排挤，自请分封西北边疆，歷经六年，带领西北军将侵扰璃国近百年的蛮子彻底打残灭绝的丰功伟绩。 后部分的介绍缺失了大半，洛年年只知道程誉原本会在不到一年后病故，为何突然病故，缺失。 而程誉死后的事情命书还简单的提了三句，其中就有卢丰毅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具体的情况又缺失了。 现在洛年年懂了，这个卢丰毅恐怕是个「穿越者」，就是从现代文明穿越到古代的穿越者。 想起上个世界「重生」的洛夏月，洛年年意识到，这些带有「主角」特质的人，都有可能影响到程誉。 第94章 军师上任 洛年年先前意识到程誉的命运轨迹被安排得很像话本、小说里的炮灰人物, 主要负责留下大量遗产让「主角」暴富。 第265页 她猜测这个小世界也是这样的，以卢丰毅目前沉迷搞创新挣钱的样子，再加上据传叫嚣着要收尽天下美人的豪言, 说不定走的是做生意暴富然后摘取兵权逐鹿天下的路线。 原本的命运轨迹中，程誉一死，三十万西北军的掌控权就散了, 很可能最后会被这个卢丰毅插一手, 所以他的名字才会出现在命书上。 洛年年对卢丰毅产生了警惕, 于是, 刚刚回到久安城的暗卫很快又启程去了铭安县，这次他们带着来自定王的慰问品, 先去了洛家, 告知洛家人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洛青轩病亡了。 洛家人完全不能接受这个消息，一个个简直要昏过去，有人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会突然病逝？ 侍卫面无表情地威吓道：「事已至此，你们不接受也得接受, 你们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最清楚，王爷已经够给面子, 够厚待你们了，劝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否则, 哼……」 其实侍卫只是按照洛年年的吩咐回答的, 至于到底为什么算厚待, 侍卫也不懂。 明显洛家有人懂，侍卫的话音落下，洛老爷子和洛父立刻脸色大变, 拦住先前质问的洛家人不让他们再多问半句，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侍卫放下他们带来的一些米面粮油以及一箱女子所用的布料，板着脸离开了。 洛老爷子的三儿子气不过，叫嚷着至少该去把青轩的尸身接回来，被心急的洛老爷子一枕头扔到头上打断了说话。 这下子，不仅洛家其他人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连外人都琢磨出点奇怪的地方。 洛家把大门一关，纷纷围着洛老爷子和洛父追问真相。 洛老爷子的腿本就还没好，又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一个晕倒昏睡不起，于是一家人转而围攻洛父，洛父实在坚持不住，颓然的将真相和盘托出。 真正的洛青轩早就病亡了，他们一时鬼迷心窍，想出了用洛小小女扮男装顶替洛青轩的主意，毕竟家中有一位举人，亲近的人都能跟着免除赋税，这可是极大的好消息。 只是没料到洛小小是个心野的，顶替了哥哥的身份后，不肯跟他们回铭安县，为了摆脱他们还投靠了定王。 结果也没得意几天，这还不到一个月，人就没了，看上去还被定王发现了真相。 这下，一切都成空。 不仅光宗耀祖的荣耀没了，还得提心弔胆，定王若是不找他们算帐还好，若是想起来找他们算帐，他们全家都危矣。 听完洛父的讲述，洛家人全都呆了，先前还对洛父洛青轩满口夸奖，跟着沾到举人的荣光实惠的洛家人纷纷破口大骂洛父自己不要命不要带着他们一起死！ 吵成一团的洛家人心中是如何的失望惶恐自不必说。 另一边，来宣布消息的定王府侍卫队中，有三人脱离队伍，留在了铭安县，他们负责对卢丰毅进行调查。 如果说铭安县因为洛青轩中举又身亡的消息让不少人心情复杂的话，那久安城知情的人就是懵了。 早先，久安城中稍有些门路的人家都打听到，定王身边冒出来一个极受看重的洛举人，一上来就对着世家大族发出了挑衅，正在大家发愁如何与这位定王身边新晋大红人搭上关系的时候，王府传出消息，洛举人病逝了。 实话实说，这消息让不少人暗自松了口气，毕竟定王对那位洛举人实在是太过纵容了，现在人没了，变数就没了，一切恢復正常，比较让人放心。 谁也没想到，前脚洛举人刚病逝，后脚王府又传出新消息，定王无缝招纳了一位新的洛姓清客，还任命其为西北军军师。 这次更夸张，定王不仅时时将那位名为洛年年的清客带在身边，更有传言，两人竟是日夜相伴，同床共枕的？！ 如果这种令人迷惑的消息还只是让听闻流言的人满脸问号的话，那真正能见到定王身边新晋大红人洛年年的人就是全身挂满问号了，什么死了活了的，这不就是洛举人本人吗？玩这么一套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是没办法，定王府非要这么传消息，态度摆在那里，大家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想不通也要装着信，总之没谁敢没眼色的挑破这事。 所以，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世家大族就收到这位洛军师发来的催函，催促他们将各自家族的情况如实上报定王府进行备案。并给出二十天的最后时限，如果过时不如实上报，会派西北军亲自去查。 这次催函一出，整个久安城的局势都变得紧张起来，一些世家大族再不敢装傻拖延，私下商讨了许多次之后，约定找一日聚集起来前去定王府求见定王，要亲自问问定王这次到底是什么意思。 结果在定王府的大殿上，久安城大大小小几十个富贵家族的代表，就亲眼见到某洛姓小白脸当着他们的面坐到了正上方的主位上，定王反倒坐在了侧手的陪座。 众人神色一凛，见过礼简单问候几句之后，在西北延续数百年，被众多家族推举为首的魏家家主最先站出来，慎重的问定王这是何意？ 定王并没坐直，歪在座椅上，撑着额头的手半掩着眼睛，闻言缓声解释道： 「本王自幼体弱多病，年少时勉强靠习武强身健体，只是多年征战，内外皆留下旧伤，尤其是今年，愈感力不从心，怕是时日无多。这西北一大摊子事，三十万西北军，还有这久安府，本王总得託付给信得过的人才能放心。 第266页 「本王选择的正是洛军师，洛军师的意思就是本王的意思，今后王府以及西北军的事务，都听凭洛军师做主。你们既然留在本王的封地上，就按照本王的规矩来，往京城里送信这种事，还是不要做了。」 定王的声音并不激烈，反而很是和缓，但一字一句都让人从心底沁出凉意。 他坐在那里，只穿着轻便素净的淡色常服，但征战多年沉淀下来的杀伐之气半点没有被掩盖，淡漠冷沉的眼神扫过，没有人敢与之对视。 带头问话的魏家家主已然带头跪伏在地，整个大殿一片寂静，所有人连唿吸声都不敢发出，谁也没想到定王竟会当众说出这样一番话，全然是一副安排后事的模样。 今日在场的人这么多，这消息肯定瞒不住，再说定王也没有瞒的意思，想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西北甚至整个璃国，不知还会带出多少波折。 就在空气寂静到可怕，连跟随了定王十多年的福生都半句话不敢多说跪伏在地的时候，大殿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哎呀」，坐在最高位置上的洛军师抬手拍了定王一下，不高兴地抱怨道：「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快打三下嘴巴。」 偷偷抬眼看过去的人本就因为洛军师突然出声而心惊肉跳了，结果真的看到定王无奈的轻拍了三下自己的嘴巴，一个个表情简直是惊恐了。 此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又到底为何被定王如此看重？ 若非定王本身还年轻，真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大家简直要怀疑这是定王的亲生子了。 心中的惊恐让在场的人没敢再说话，就那么傻跪着听洛军师将矛头转向他们，简单明了的指出各大家族肆意吞併私人土地，隐匿大量僕从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 按照律法的规定，每家每户可以拥有的土地是有上限的，限期二十天，将多占的土地还给强买的农人，无法归还的就全部上交，由定王府统一协调分配。除了土地，隐匿的奴僕也必须放离，使脱离奴籍，回归普通农人。 此外，这些富贵家族在久安府城中拥有的商铺、宅院也要全部上报，严查是否存在偷税漏税的情况。 每一句都说得人冷汗涔涔，坐在最高处的洛军师用平静淡然的语气，最后警告了一句：「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在西北这个地方，我就是王法，我要你们做的事，你们最好乖乖配合，若是不配合……呵，问题其实也不大，我会让西北军亲自上门彻查，只希望不配合的人到时候也硬气点，别来求饶。」 洛军师的语气太过嚣张，内容更是异想天开，殿下众人心中强烈不满，但坐在一旁轻咳了两声的定王威慑力太过强大，顾忌到洛军师和定王之间的关系以及定王表现出的态度，到最后也没人敢当着定王的面言辞激烈的表示反对，这次集体来定王府打探消息的行动最后不了了之。 离开定王府之后，各世家大族按照亲疏远近，又分裂成多个小团体，各自私下商量起来，最后达成共识，大家一起扛着不理会那个劳什子洛军师，看他最后怎么下台。 接下来的半个月，久安城表面的平和之下是不断涌动的暗流，很快，距离洛军师给各家族的截止日只剩下三天，大大小小的富贵家族都撑着，没人主动将帐本上交。 结果新一日的中午，原本安分常驻在久安城外的西北军，有三千精锐被调拨入城，直接将包括定王府在内的大大小小的豪华宅院都包围起来。 世家大族惊慌了片刻，然后发现这些军士只是包围，并不阻拦人员进出。若是主人家质问，就说这都是洛军师的命令，若是有不满要申诉，直接去找洛军师，军士们只负责执行，并不负责决策。 终于，被包围了一天后，有一户刘姓小家族顶不住压力，将早已准备好的资料上交给定王府，结果定王府收了报备材料后，立刻派王府的属臣带着帐房和管事前来，亲自核对帐目。 这一核对，刘家还有大量土地隐瞒未报备的事实就被发现了，实际上，他们报备的土地只占家族全部私有土地的十分之一，实际拥有的远超规制。 那一刻，全城乃至全府都在等着看那位洛军师要如何「杀鸡儆猴」，就在众人都以为洛军师可能要大开杀戒以展示权威时，王府的属臣宣布，涉事的刘家要被罚一笔银子，这事就算过去了。 罚金是两千两白银，说多嘛，也不算多，对一个富贵家族来说，还是拿得出来的。但说少嘛，又不算少，恰好是刘家能调动的现银的上限。 刘家本就是被各世家大族推出来的牺牲品，不敢跟定王府硬刚，老老实实凑齐了罚金，眼睁睁看着西北军将罚金搬回了定王府，然后从他们家族老宅大院外撤离。 就在被推出来测试的刘家以及密切关注的其他世家大族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的时候，没多久，刘家传来了惊得人目瞪口呆的消息，前去核对帐目测量土地的西北军并未撤离，而是以沟壑划出界线，将刘家未上报的土地都定为「无主」的土地，全都画上了西北军的标志。 「竖子倒行逆施！此举与强盗何异？那姓洛的每日躲在内帷之中算计我等，算什么男人？」 「我听闻先前一个多月，那姓洛的每日都去军营参与西北军的训练，结果西北军还真听他的指挥，哎，这说明定王还是站在他那边的，这可怎么办，魏老可有办法？」 第267页 「老夫能有什么办法？只要那定王在一日，西北军就定一日，而西北军不乱，这久安府就是他的天下，哎，老夫已派人将消息送往京城。就算是定王，也不是这天地最大的人，总有人能制他，只是如今结局未定，我等只能忍耐、等待。」 「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那地一旦被划到西北军帐上，还怎么要还回来？」 …… 一直紧张关注着局势的各大家族忍不住再次聚集到一起商量对策，可商量来商量去，在西北这个地方，他们真的没办法和手里有兵的洛年年硬碰硬。任凭他们智计百出，对方只需要以力破之。 西北军一入场，这场争斗的阶段性结局就定了，即便各大家族都养着护卫，但那些护卫平日里看家护院还行，真和西北军对上，送菜都不够的。 得出这个糟心的结论，有人忍不住没好气地说： 「我是不相信这一出全都是那姓洛的主意，归根到底肯定还是定王的意思。定王先前从不近女色，更没听说过好男色，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如此『受宠』的洛军师？他这么做，是自绝于整个久安府的世家大族，他到底想干什么？」 其实，在各大家族发出愤怒的质问之前不久，程誉也才搞明白洛年年到底想干什么。 洛年年要将久安城周围被各大家族占据的大量土地收拢回来，然后大力推行军屯制。 早几十年，边军其实就有军屯制，只是军屯制的执行与掌权者有极大的关系，很容易走形，总会渐渐没落。 私心作祟下，土地被一层层转卖，早就被各世家大族瓜分，再加上前些年定王忙于作战，军士是每日训练备战的，军屯就渐渐荒废了。 反而是那些不参与战争的世家大族们安稳待在坚固的城池内，靠着几代人大量吞併来的土地，牢牢把持着粮食的命脉。 现在洛年年来了，自然要发挥上个小世界积攒了十多年的农业技术优势，将军屯制大规模集中使用先进方法耕作的优势发挥到最大，手里有粮，心里才会不慌。 这计划的第一步，自然是把被瓜分走的土地抢回来。 如今已是深秋，所以和外界猜测的不同，洛年年其实并没有放太多的精力在从世家大族手中收走土地这件事上，有西北军在手，这确实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 她的精力更多的放在铁、铜、煤炭等矿藏的勘探与开发之中。 远离城市的荒地上，竖起了一座座高炉，在洛年年亲自指导下，已经锻造出第一批铁制农具和钢制武器。 有了军队，现在又有了先进的武器，更不用担心有人敢反抗。 时间快速流逝，久安城内随处可见巡逻的军士，除了家中被围的富家大户，普通民众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且心里也不怕，毕竟生活在这座边城的民众都久经战争考验，心神强悍，不仅不害怕，还很有兴致的看热闹。 别的不说，自西北军入城之后，城内治安更上一层楼，别说小偷小摸了，连欺负弱小的地痞流氓都不见踪迹，因为巡逻中的西北军看到之后是真的会管的。 在先后有七家承受不住压力上交了帐本的家族都被没收走大量土地后，其他世家大族再也不肯配合。 毕竟除了最初的刘家在帐本上做了隐瞒，后续低头的好几个家族在帐目上都没做隐瞒。结果这反倒给了定王府藉口，直接以不符合规制光明正大的将大量土地收走了。唯一的好处是免了罚金。 既然低头也是这种结果，自然没人愿意服软配合，各大家族就这么硬拖着过了两天，直到拖过了洛年年给的最后报备期限。 私下达成共识一起抗争的家族们忧心等待着最后的结果，却发现新的一天，西北军将院落的各个门堵了，不允许进出，除此之外，倒是没有更多的动作。 不少人焦虑到坐立难安，彻底被封锁在宅院中意味着没办法和其他家族沟通联络，不知道别家是不是违背了众人达成的共识，主动低头投诚了。 实际上，投诚不投诚的，洛年年根本不在意，时间一过，她直接让有丰富经验的农庄管事带队，对久安城外的土地进行了一轮彻底的清查入册。 这一轮清查下来，除了属于各个村落农户私有的土地，其余的土地，全都被划归给了西北军。那些原本属于各大家族的土地上，还建造着各种庄园，隐匿了大量黑户。 对于这些隐匿的农奴，愿意脱离的就被重新设立户籍，不愿意就等着主人家领回去。 等到西北军从城内各家族宅院外撤离，终于能自由出门的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各家庄子上的僕从就都来家里哭诉了。 得知家族在城外的土地全被西北军强行收走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家族的掌权人都感到头晕目眩，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定王和西北军能做出的事情。 愤怒到极致的家族代表们当下就聚集起来，约定一起到定王府哭诉要求给个说法，结果离定王府还有三条街，就随处可见巡逻的西北军，进了定王府，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浑身带着肃杀之气的西北军军士死死盯着来客，这等压力之下，没有人敢闹事。 各个家族的人被晾了半个时辰后，终于见到了午睡刚醒的洛军师。 当下就有人愤怒的指责洛年年品行不端、行事不当，她的强盗行为一旦传出去，定会被天下人反对和耻笑。 第268页 结果高坐上位的洛年年只是轻轻摇了摇摺扇，语重心长地劝道： 「我不是早就给过你们上交备案材料的最后时间线吗？截止线之前没有备案的土地，在我看来就是无主的，整个久安府都是定王的封地，封地上无主的土地都属于定王，那些无主的土地空着多可惜，由西北军收回，很合理嘛。 「如果我是你们，识相点的，现在就会立刻将家族商铺和宅院的清单交上来，偷漏的税收补缴上，再晚一点，那些商铺、宅院说不定就也是『无主』的了。」 看着洛军师年纪轻轻就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最狠的威胁，下放还在努力保持礼仪风度的大家族代表们快要被气死，他们真是感受到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棘手，不论他们再有道理，这事说出去大义在他们，也改变不了当下他们就是被这个姓洛的牢牢捏在手心，无法反抗的无力局面。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世家大族的人各种办法都尝试尽了，讨好、拉拢、威胁、恐吓的话也都说尽了，可稳坐高台的洛年年就是不接招，后来见他们再说不出什么有意思的，又把几个言行太过激的人下令让军士拖走丢出去之后，这场质询再次不了了之。 那些富贵之人离开时仇恨的眼神、狠辣的威胁，洛年年都没放在心上，久安城内的世家大族的阻碍只是洛年年大步改革路上的一块小石头，踢走就是，还有更多更重要的工作等着她推进。 第95章 日新月异 洛年年从农庄以及西北军中召集了数百位能理解她的种植理念的经验丰富的老农, 组建成指导团队，由她亲自传授先进的种植技术。 待久安城周围的土地都收归统一管理后，这支种植指导团队开始发挥作用, 他们指导三万西北军，对土地进行统一的翻整调理，施加底肥之后, 抓紧时间种上冬小麦。 在集体劳作方面, 西北军真的很好用。 三日一轮训的西北军除了负责农事以外, 还被洛年年派去负责炼铁炼钢, 以及兴修水利、铺设道路、修补房屋等等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 其中，负责建造的西北军最先兴建起的是大学堂, 一种圆形的半开放的建筑。 洛年年在久安城内规划建造了十座大学堂, 由王府出钱僱请夫子, 坐在大学堂中央有扩音效果的圆台上教授文化，全久安府十四岁以下的孩童，无论性别都可以围坐在圆台周围一圈一圈的蒲团上免费听讲学习。 如今被全面投入基础建设中的西北军军士的孩子愿意来学习的话，可以优先坐在最前面, 普通百姓的孩子只要想学习，只要在负责维持秩序的军士那里记录一个名字, 就可以跟着一起听课了。 甚至有心进步的成人路过时，也可以跟着学习。 这一新规最初被贴在告示栏广而告之, 被定王府的人四处宣传时, 听到消息的普通百姓都以为在开玩笑, 直到大学堂真的开始授课, 围过去听课的孩子越来越多，整座久安城才真的沸腾了。 一直以来，读书学习都是一件耗费巨大的事项, 没有家底的人家根本没办法把孩子送去启蒙，就算有些人家知道孩子读了书才有机会出人头地，但是束脩费、昂贵的书籍、不断消耗的笔墨纸砚，真不是普通人家能承担的。 但是现在，洛军师搞了一个大学堂，给无数平民百姓展示了一条全新的出路。 首先，有学问有名望的大家担任夫子，免费给所有的孩子授课，这就将高昂的束脩费免去了。 其次，授课过程中，圆台上的夫子多次明言，定王府鼎力支持孩子们的求学，所以，能坚持报导学习一个月并通过考核的孩子能得到一本书作为奖励，坚持报导学习三个月并通过考核的孩子能得到一套笔墨纸砚。 那可是书啊！多少普通人一辈子都摸不到的书，现在却只要让家里干不了活派不上用场的小娃娃每天去听听课，能学习的同时还能免费得到书，真是想都不敢想的福利。 在全城普通民众将信将疑的期待中，在世家大族嗤之以鼻的观望中，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月，最早来尝试的那批孩子中，有数百号孩子顺利回答上夫子出的题目，真的被赠送了一本书！ 而且不是一天，而是每天都有几百本崭新的书籍被送出去，根据孩子各自的学习进度，从千字文到四书五经，各种类型的书籍都有。 许多贫苦人家的孩子真的将书带回家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围着纸页雪白、字迹优美清晰的书籍看，都捨不得挪开眼睛，更捨不得触碰，闻声赶来看稀奇的邻居就更不要想碰到了。 在普通人眼中，学识是有用的。定王府愿意给予普通人家的孩子学习的机会，就是帮他们打破封锁命运的枷锁，铺就一条向上的通道。 这个最简单的道理，没有人不懂，区别只在于，先前普通人即便懂，但家中没有送孩子去上学的资格，那就是没办法。但现在不同，洛军师将路都铺到他们脚下了，再不去试，就真的只能怪自己蠢了。 接下来，每日涌向各个大学堂的孩子越来越多，大学堂周围成了久安城内最热闹的地方。 十座大学堂中，有九座都用来教授最基础的学识，从识字开始教，还有一座大学堂则针对有基础的孩子教授难度更高的学识，但无论是哪座大学堂，周围聚拢的孩子都是数以千计的。 第269页 更绝的是，在那九座教授基础知识的大学堂附近，孩子们围坐的圈子之外，每日还会聚拢过去大量的成年人，也不讲究条件，直接席地而坐，如痴如醉的听着半开放的建筑内传来的教书声。 这其中不乏从小就羡慕能上学的同龄人，可是被生活所迫从来没有学习机会的人。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即便年纪大了他们也想试试。 洛年年坐在一座大学堂周围的高楼上，看向正在上课中的大学堂，抬手指了指密密麻麻的学子，对着自己身后的人说：「学习知识能让人进步，学习技能也可以让人进步。你们都是普通人，但也不是普通人，你们手里都掌握着极佳的技能，你们也能当夫子，将这些技能教出去，能让更多的人受益。 「放心，定王府会给予你们最大的支持，除了讲课的报酬，更不用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王府会将你们的产出推广出去，建设中的久安府也会创造许许多多的岗位，到时候只会人手不够。」 在洛年年身后，站着一室神情激动的人，他们都是各行各业的手工业者，凭着各自的手艺卖钱养活自己。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也将成为受人尊敬的夫子。 因为接下来洛年年会在城内建造四座小学堂，专门面向普通百姓传授技艺，包括算术、厨艺、医术、刺绣、木工、编织、打铁甚至家畜养殖等等各种技艺，同样是王府出钱培养熟练的手工业者，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转化工业者。 就比如铁匠，如今整个久安府的铁匠都被搜刮干净了，全都高薪请到了新建成的钢铁厂中，亟需新鲜血液补充这个行业。 在小学堂正式开始之前，洛年年亲自带这些手工业者来看看他们未来可能受到的追捧，也是对人心极大的激励。 事实证明，洛年年所料不错，当王府发布即将开设小学堂，免费教授城民各种技艺的公告后，有大学堂树立起来的信誉在前，小学堂开放的第一天就被大量百姓包围了。 上午一门手艺，中午一门手艺，下午一门手艺，全天候有各行各业经验丰富技术绝佳的人，亲自来免费教授曾经需要给钱甚至给师父当牛做马才能学到的手艺，好些普通人听得完全捨不得迈步离开，在小学堂坐了一整天。 随着温度渐低，不少普通人家逐渐进入冬歇，一天天的没什么活能干，家中自然也没什么收益，往年没活干的时候就缩在家中减少活动，靠存粮熬过去一个冬天，但今年不同了。 大小学堂能将一大家子人都吸引过去，努力学习新本事。有些人多的家庭，还将不同的家人派去不同的学堂不同的时段学习，晚上回家一大家子再一起交流。 很快，就有人凸显出来优异的学习能力，得到试工的机会，被招走获得岗位和工作。 招工最多的是钢铁厂，需要大量学习能力强的工人，而那些工人送回家的丰厚工钱，让不知道多少原本贫穷普通的人家在这个冬天到来之前获得了更多的生存资本。 不时传出的类似案例激励了更多普通人对学习投入更多的热忱，整座城市都被学习的氛围笼罩。 又过了一个月，小学堂初步培养出一批拥有学习能力的手工业者后，定王府正式向全城的百姓发出召集令，承诺以食物和现钱为报酬，召集人手一起对整座城市进行大整修。 在洛年年带领精英亲自规划的城市蓝图指引下，整座久安城从最中心的定王府开始，逐次向外发生着巨大的转变。 久安城被重新做了城市规划，宽敞的路面不是铺了青石板就是铺了水泥，尤其是水泥这等新鲜玩意儿，造价便宜又方便耐用，不管是铺路还是修房，都是顶顶好的材料。 久安城内一日日的剧烈变化，看傻了久安府的世家大族。 尤其是大学堂的建立乃至书籍的免费发放，触动了世家大族敏感的神经，他们暗中观察了大学堂许久之后，惊恐地发现，当参与学习的孩子足够多的时候，其中表现突出的天才也格外的多。 那些明明身上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脸上还脏兮兮的孩子，却在学堂之上展现出惊人的学习天赋，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定王府坚持投入资源培养下去，将培养出一大批拥有学识的读书人，那数量将是无法想像的庞大。 似乎窥见到洛年年的野心，世家大族受到震动。 洛年年对知识开放共享的态度，狠狠犯了世家大族垄断知识的忌讳，他们意识到，继续放任下去，这个姓洛的不知道会搞出什么更大的乱子，必须对他予以制裁。于是，雪花般的信件向着璃国各处飞去。 包括京城在内的璃国各地的世家望族很快就听说了西北洛军师和那什么见鬼的大学堂，顿时，群情激奋，有人发文讨伐，有人向朝廷上书要求皇帝陛下对西北进行限制。 一时之间，洛年年被口诛笔伐，仿佛成了天下最坏的大恶人。 世家煽动的舆情之兇狠，反扑之勐烈，让一些想为洛年年说几句话的寒门学子都乖乖闭嘴不敢多参与，只能私下聊天时感慨几句。 这一场声势浩荡的讨伐行动逐渐蔓延到民间，世家希望动摇定王在百姓中战神的声望，但是普通百姓与世家的立场天然的不同，听闻相关消息之后，普通民众觉得茫然之余，心中暗生羡慕，不论是传言中那位洛军师强征大族土地还是开学堂免费授课，听上去都那么令人嚮往。 第270页 天下之大，总有些大胆的人，于是消息传遍璃国之后，民间并没有跟着一起反对，有的只是暗搓搓的携家带口的迁徙，有人就想去看看，久安城果真的如传言中一样吗？ 世家大族犀利的批判持续了两个多月，直到快要到新年了，才渐渐平息下去。 因为世家大族发现，他们咒骂得再兇狠，也伤不到洛年年半分，因为洛年年根本不离开久安府，甚至不离开久安城，即便舆论再汹涌，被拦截之后，都传不到本人耳朵里几分。 到最后，京城的皇帝也派人前去西北质询了，结果派去的人根本连久安城都没看到，就被西北军拦截下来，再也无法向前。 这下，连皇帝的面子都折了进去，再也没人敢跳，因为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虽然一直有传言定王的身体彻底败了，已经缠绵病榻，但只要定王一日不死，西北军就一日被牢牢控制在定王手中，就没人敢对西北发出除了打嘴仗以外更实际些的挑衅和威胁。 被定王牢牢护住的洛年年，连皇帝都奈何不得，世家大族就更没有什么办法了，只能咬牙切齿的等着定王去世，到时候再和那位洛军师好好算算总帐。 洛年年确实对外界纷纷扰扰的口水仗毫不在意，王府有专门的属臣处理这些消息，半句不好听的话都没传到她耳朵里，她专心盯着自己的城市改革。 她这次採取的改革方案比较激进，农业、工业、教育、商业等等多线同时全面推进，好在洛年年将改革的范围控制在久安城内，大量启用改革过程中冒出来的灵活机变的新人、年轻人，用人不疑，将具体工作大胆交给新人去办，洛年年自己则负责盯着全局，偶尔出错进行补救。 就在这样不断遇到问题又解决问题的磕绊中，城市日新月异。 就这样盯了一个冬天，洛年年将各个领域表现良好的人挑了一大批，组成指导团队，在西北军的护送下，派往久安府境内的其他六座县城，在西北军的坐镇下，在各县城将久安城的操作复制了一遍。 包括铭安县在内的六座县城早就在盯着久安城的情况，见识到久安城内原本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都被那洛军师整得下场凄凉，其他县城里的富户豪族见他们即将要处于波及范围，不敢心存侥倖，能离开的就举家离开久安府境内，实在没办法离开的，只能乖乖的上报家族资产备案，最不济还能保留一份土地，不至于全被强行徵收。 在春耕之前，整个久安府的土地九成都被统一收归西北军名下。 与此同时，隔壁同样在西北军防控范围内的许新府、王隶府，也被迫拨给在当地驻守的西北军大量土地。 在来自久安城的农业专家指导团的指导下，以及轮换而来的西北军军士的亲自带领下，这一年的春耕，西北军干得轰轰烈烈，久安府上上下下都干得轰轰烈烈。 所有土地按照统一规划，种粮食的种粮食，种蔬菜的种蔬菜，种棉花等经济作物种经济作物。 不仅西北军如此做，就连当地的不少普通农人都跟着参与进集体劳动中。 别的不说，跟着定王府的指导团队一起干，至少不用担心吃饱饭的问题。这对很多辛劳一年下来，上缴了租子和税收之后，剩下的收成只够勉强垫垫肚子的普通农人来说，实在是诱人的选择。 更别说随着改革范围的扩大，大小学堂也开到了各县城，免费教育的福利一摆出来，普通人对定王府的信任度直接爆表，于是，即便很多普通人甚至看不懂洛军师的安排种植的到底是何物，但也勤勤恳恳的跟着指导一起干。 就在久安府轰轰烈烈搞大建设的时候，京城也出了大事，天下的关注抛弃了骂不动的洛年年，转移到了京城。 据传，京中年轻的皇帝陛下酒后与多位爱妃一同嬉戏，结果出了意外，若非太医院的太医们全力救治，人差点救不回来，但也因此大病一场，缠绵病榻月余。 问题的关键是，这位年轻的帝王还未留下子嗣，若真是出个什么意外，这天下的权柄会落在谁手中就成了一件不确定的事。 有心思灵活的人此时已经开始审视其他皇室中人的资格。今上没有子嗣，也没有同胞兄弟，反倒是今上的叔伯辈目前还有三位亲王，分别是西北的定王，江南的周王，以及留在京中的唐王。 这其中，定王本是实力最强大，最该被忌惮的，但据传身体也不佳，命不久矣，已有数月未曾在人前出现，而且定王也没有子嗣，甚至连正经王妃都没有，还被身边的娈宠把持了权力。无论怎么看，都被排除在竞争者之外。 而在江南温柔乡中安乐享受的周王也和今上一样，爱好美色，据传身子骨也虚。 这么看来看去，竟是留京的唐王与今上的关系更亲近些，也一直待在权力中心，若皇帝真出个什么意外，唐王上位的可能性极大。 一时之间，唐王的府邸热闹了许多。唐王本人更是志得意满。 他当年身为皇子的时候，太子地位稳固，威胁最大的定王自请离京再不归来，其他几个胆大的兄弟都被父皇收拾了，他牢牢抱住太子的大腿避开了乱斗，留存到最后。 谁能料到，父皇去了之后，太子刚上位没多久也倒下了，他这个亲王不得不去巴结新上位的小皇侄，哈哈哈，老天有眼，那毛头小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眼瞅着身子骨虚的厉害，说不得，他这辈子还真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去坐坐。 第271页 而远在江南的周王其实也是有点想法的，他另闢蹊径，派使者去西北求见定王，试图强强联合。结果派去的使者只是远远看到定王重病在床虚弱的身影，其余时间都是和那位大名鼎鼎的洛军师谈的。 洛军师极为爽快，听过使者的来意后，直接摆明车马，谁能给够他好处，需要的时候，他就会代表西北军站在谁那边。 洛军师要的好处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五句话必有三句话说他们西北这地方实在是人穷地薄，物资匮乏，要的好处都是各种工匠和物资。 使者自然心动，给周王传回了信息。 可是这话不知怎的传了出去，一时之间，更多人心思动了，是啊，定王虽然没了争取皇位的机会，但是洛军师也能掌控西北军，关键时候，得到西北军支持的人胜算肯定更大。 于是，江南的周王，京城的唐王，还有其他皇室宗族子弟，纷纷给西北送来好处。 洛军师言而有信，只要送的好处让她满意，都大方的给出自己私人印签盖章的信函。 这个时代，这种信函是关系密切的有力证明，关键时刻，拿出这种信函，意味着一种威慑。 使者高兴的带着信函辞别洛军师回去復命，站在洛年年身后一位侍卫模样的男人上前将人揽进怀里，调侃地问：「你就不怕哪一日他们真的带着信函上门找你要支持？」 大殿内其他侍从都对这样的画面习以为常，连眼神都不带送的。 只有定王府内部的亲信才知道，真正的定王根本没有重病，而是装扮成一名普通侍卫一直跟在洛军师身边，病床上那位反倒是假扮的。 洛年年放松的靠在程誉怀里，闻言偷笑，「那信上盖的印章名字是『洛青轩』，他们还很高兴，哈哈哈……」 她乐不可□□些人就找洛青轩去兑现要求吧。 丽嘉 外界都盛传，所谓的「洛年年」其实一直就是「洛青轩」本人，只是不想玷污洛家的名声，才故意搞了一套什么病故换人的传言。 此传言最初是久安城的世家大族传出来的，流传开之后，越是心眼多的人越是深信不疑，尤其是那些远在千里之外的势力，认为是洛青轩不愿以举人的身份雌服于定王，才改名换姓为洛年年，想来，等定王一死，肯定就会恢復洛青轩的名号，于是，他们得到盖着洛青轩印章的书信才格外心安。 对于这种流言，洛年年毫不在意，真正苦不堪言的是铭安县的洛家。 最初洛年年大肆清理世家大族的时候，就有家族派人去威胁铭安县的洛家，洛年年也是狭促，还真就故意退让了一步，虽然后续以更严酷的手段报復了回去，但是，洛年年就是洛青轩这个传言还是被认为是证实了的，流传开来。 结果就是，定王府组织的各项行动，洛家并不能比别家吃到更多的福利，可一旦洛年年得罪了哪方势力，就总有人暗中折腾他们几下。 洛家人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们倒是想解释，但他们搞不清楚局势，甚至不知道该向谁解释。 第96章 来呀来呀 洛老爷子也不是没想过亲自去久安城确认一番, 那传说中大权在握的洛军师到底与他们家有没有关系，但是，家里内部先出了问题。 多年来, 为了供洛青轩读书，一大家子不仅辛勤劳动，还借了不少外债, 如今洛青轩没了, 但家中借的债务还未还完, 生活的重担压在一家人身上。 先前「洛青轩」还在的时候, 享受着家中有举人老爷带来的实惠，一大家子没人提过分家这事, 但现在洛青轩「没」了, 除了洛青轩与洛小小的父母, 洛老爷子其他两个儿子和妻儿可不愿意继续陪着一起还债，于是他们提出了分家。 洛老爷子的伤势还没有养好，需要人手照顾，洛父一辈子靠老爹靠儿子, 更是不想辛劳还什么银子，他们都不想分家。但是另外两兄弟, 洛老二和洛老三想到这么多年来洛青轩占用家中最多的资源，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能跟着享福的时候, 啪的一下, 美梦破裂, 希望没了, 自然不肯再跟着受罪。 洛老二和洛老三兄弟俩坚决表示，他们不问洛父要钱已经很够意思了，绝不愿意再负担任何债务, 坚持要分家。 为了分家这事，洛家一大家子闹得很难看，闹得村里甚至县城里都听说了这事，最后的最后，家还是分了。 洛老爷子老两口跟着老大洛父，家中还欠的二十多两外债也全部落到洛父一家身上，其他兄弟两家各分走三成的土地和一些生活用品，院中的四间房一家一间，就这么彻底分了家。 因为分家的时候伤了感情，明明住得很近，却几乎没什么交流。 分家之后，洛父每日都埋头干活，完全没心力去管远在久安城的洛军师。 其实，洛父是最不相信洛军师是洛小小的人，尤其是洛父听着那些跟着定王府派来的指导一起干活的村民每日夸着「洛军师厉害」、「洛军师大善」的夸赞，根本不往自家女儿身上联想。 洛老爷子自受伤之后，从家里的大家长变成备受嫌弃的累赘，原本唯唯诺诺的大儿子现在时常冲着他大唿小叫，渐渐的也就放弃了奢望，不再提去见识见识洛军师的事。 于是，洛年年在久安城高调搞事，洛家毫无所觉的守着他们的苦日子。 就在久安府上下一心的辛劳努力，一日一日的变化中，久安城先迎来了夏收。 第272页 收穫的大量粮食立刻缓解了定王府的压力，不必再远远的採买粮食运送回久安。 久安府改革的初期，改革能推进靠的就是洛年年毫不客气的「散尽家财」，方方面面都需要先行投入才有机会发展，最简单的，手里没有粮食就招不到干活的人，没人愿意饿着肚子好好干活，看不到好处和希望，干活的人也不会尽心尽力。 好在定王府搜颳了整个蛮族的财富，好歹将洛年年激进的改革维持下来，终于迎来了第一波真正的收穫。 夏收之后，整个久安府都感受到了丰收带来的改变。 跟着定王府派来的指导一起劳动的百姓每日都能分到更多的食物，蔬菜的种类也丰富起来，等到专门负责搞养殖的村落第一批大规模养殖的鸡鸭养成出栏后，跟着干活的人偶尔都能吃到肉蛋奶了。 而集体劳动主力的西北军，待遇更是连上两层楼。 最初西北军是三日一轮训，轮训的军士当天的伙食能尝到肉香味，后来在洛年年的指挥下，西北军的主要任务变成劳动与建设，轮训改为五日一次，军士反倒格外期待轮训，每次轮训时格外认真努力，因为轮训当日能吃到扎扎实实大肉块。 待到夏收之后，军营提供的食物更加丰富，供应的肉类也增多。 军士们虽然日日都要被上级安排劳动，但不仅主粮能吃饱，菜色丰富又捨得放油，最重要的是，除了轮训日能吃到肉以外，间隔两三日，菜色里就能吃到肉末，闻到肉香味。 再加上自洛年年掌权以来，从不拖欠饷银，还提高了底层军士的饷银，吃饱喝足口袋鼓起来的军士自然也捨得卖力气按照洛年年的指挥卖力气干活。 除了物质条件得到保障，洛年年还给西北军制定了新的军规，最最紧要的一条，就是公平公正，比如，不允许将领欺压底层军士。 西北军最大的特点本就是治军严明，结果洛军师的要求比定王还要严格，在内，上不能欺下，在外，军不能欺民。 洛年年专门组建了纠察队，负责维持军纪，将整个西北军，各个驻扎区都从上到下清查好几遍，大力宣扬新军规的同时，毫不留情的将普通军士中偷奸耍滑的兵油子踢出队伍，将行为违规的将领也全部踢出队伍。 到最后，被踢出西北军的超过一万多人，夏末的时候，又有三万多军士按照正常程序退伍。 好用的劳动力少了，洛年年决定招兵。 彼时，西北军早已成为西北地区最受百姓尊敬和羡慕的地方，明明是没有战事的和平时期，结果西北军徵召新兵时，报名者云集，创下记录，各个报名点简直要被挤爆。 到最后，西北军徵召到了大量青壮年，总数不减反增，达到了三十三万。 而且因为今年徵召的竞争格外激烈，最后成功入伍都是身体素质优秀的兵员。 新兵进入西北军之后，发现西北军确实如传闻所说，吃得好钱发得多，相对应的，除了每日劳动，每五日轮训一次以外，每日还要学习一点新的文化知识，传闻中的军纪更是要牢记在心头，军营里的日子格外丰富。 至于退伍离开的老兵，大半都不是久安府的人，他们背着行李向着家乡的方向一路走回去，结果看到的是几年过去仍然破旧落后毫无变化的家乡，再想想在他们的建设下日新月异的久安府，心里不由得产生巨大的落差。 生活得更长久一点，不少老兵意识到了家乡和久安府更大的差别，那就是公道。 在久安府，洛军师虽然严格管控着方方面面，但并非不愿意听从底层的意见，相反，不论是民间还是西北军，甚至各种新建成的工厂中，都设有专门的纠察部门，即便是最底层最普通的农人、军士、工人，若是有好的建议或意见，不论成熟与否，都能通过纠察部门传递上去，如果最后真的被定王府採用，提出意见的人就会受到奖励。 时间一长，久安府的每一个普通人都能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在参与到城市和家园的建设中，会对安排下来的工作多一分归属感与责任感。 但在久安府之外，辛苦艰难的日子一成不变，就算能想到好的改变方法，没有上层的人会愿意俯身来听底层的意见。 更重要的是，在久安府，最底层最普通的人若是认为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只要勇于向纠察部门反应，总会得到一个公正的结果。 最极端的案例是，曾发生过一家新建的纺织厂，有工人走了一天一夜走到久安城，当街拦下洛军师的马车，就为了曝光工厂内的管理人员存在买通纠察人员，吞没工人工钱，偷卖生产出来的纺织品的行为。 举报的结果是洛军师亲自派纠察团队去彻查了涉事的工厂，发现工厂内上上下下三十多号管理人员，确实沆瀣一气，欺上瞒下，于是将那些管理人从上到下都撸了职位，背上了处罚。 且不仅仅是他们本人受到惩罚，他们的亲属，凡是在定王府名下产业的工作，全都被清查了一遍，到最后，王府属臣都有两人被免职惩罚。 至于举报者本人，不仅受到现银奖励，还直接提升到管理岗位。 这个案例在洛军师的要求下，被全范围通报，整个西北军、所有跟着指导团队干活的普通百姓，以及定王府设立的大大小小的工厂，全都知道了这个案例。 第273页 这一案例最大的意义是，让所有手里有权的人都清楚的意识到，最底层的人若是下定决心，是能将事情捅到最上层的洛军师那里的，而事情一旦被洛军师知晓，违规犯错的人就不存在求情躲避惩罚的可能性。 再加上举报成功有嘉奖，一时之间，更多违规的行为被捅了上去受到惩罚，那些心里蠢蠢欲动的人则再不敢乱来，感觉脑袋上被戴上了紧箍咒。 这种紧箍咒对上层是约束，对下层则是公道，是普通人知道自己遇到不公正的事能求得公正结果的公道。 而这样的公道，在离开久安府之后，就找不到了。遇到不公平的事，会发现受害者孤立无援，申诉无门。 老兵们离开久安府之后，越是遇到不顺心的事，越是能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就算没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也会渐渐觉得处处别扭。 于是，越来越多的老兵下定决心，带着一家老小，踏上返回久安府的路程。有些离得近的老兵还会互相联繫，组队回归，一旦组队，跟着他们一起迁移的那就是几十上百号人了。 再加上先前听闻免费教育就大着胆子迁移到久安府的人，以及距离久安府不远，各种渠道听闻这边消息而自愿迁过来的人，久安府的人数节节攀升。 洛年年不怕人多，人多劳动力就多，建设中的久安府处处需要人手，若不是怕引起京中的警惕，她恨不能亲自发gg招揽更多的人来久安。 第97章 图穷匕见 待到这一年秋收, 一场更大的丰收让久安府上下，乃至比邻的许新府和王隶府都惊了。 也不知道定王府从哪里找来的良种，怎么研究出来的种植方法,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粮食产量翻了两番。 沉甸甸的粮食被运到久安城收入粮仓，丰收的满足和喜悦充斥着所有人心头, 将心中先前的隐忧都压下去, 久安府的百姓和西北军的军士都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前脚大丰收, 后脚洛年年就挑选各行各业表现出众的人, 组建起更大规模的指导团队，向久安府各处派出优秀的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 连隔壁两府都没落下。 指导人员一到位, 就在各地发出了大规模的徵集令, 以「劳动队」的名义徵集百姓参与到集体劳动中。 秋收大丰收的事实就摆在眼前，眼看着前一年就加入劳动队的邻居家家户户分到了令人眼红的粮食，其他原本零零散散单打独斗的自耕农自然不甘落后，纷纷报名, 通过审核之后，加入到劳动队的大集体中。 在洛年年的统一指挥, 各级指导人员的亲自传授，以及西北军一马当先的带领下, 整个久安府九成九的普通百姓都被调动起来, 投入新一轮的对土地进行翻整、施肥的工作, 为下一轮的耕种做准备。 这一年的冬天, 久安府的普通百姓格外好过，进入劳动队的百姓每日的劳动经过评定后会获得工分，而工分能从定王府派来的指导团队中换到各种各样生存生活所需的物资。 比如充足的粮食、取暖的木柴和炭火, 暖和的棉衣，甚至是坚固又漂亮的房子。 最最重要的是，这些资源所需的工分，是远低于普通百姓想像的。 一家男女齐上阵，只要认真踏实的按照指导的要求干活，就能给一家人攒够过冬需要的物资，瓮里的米面是满的，身上能穿上今年新种的棉花做成的暖和棉衣，院子的角落堆满了炭火，普通百姓安心之余，渴望的目光转向了定王府统一修建的新式房屋。 据传，那是用新式的水泥混合着砖石建造而成的，听已经住进去的人夸，特别干净，特别暖和，而且不需要每日费力去挑水，只需要打开家中的水管，干净的水就会自己流出来。 听说这是洛军师搞得什么「自来水工程」，听着就让人嚮往。一想到努力干个几年就有机会给家里换到一套全新的房子，劳动队的队员们恨不得每日都有活儿给他们干。 一轮冬种结束后，劳动队的百姓正担心没有新的活干，不能继续攒工分，就收到新的任务，男人们跟着西北军修建水利设施、铺设道路、修建房屋，女人们跟着指导纺布织衣、养殖家畜，老人们分到的都是打扫清理等轻便的活计，孩童则每日去大学堂学习知识。 人人都有活干，每日都有活干，最重要的是，每日的辛劳都能创造出看得见的幸福生活，这样的充实日子让人斗志盎然。 被焕发出巨大劳动热情的不止是久安府的百姓，还有隔壁许新府和王隶府和百姓。 稍有些不同的是，久安府境内，指导团队得到官方的全力配合和辅助，而在隔壁的许新府和王隶府，洛年年同样派去大量的指导团队，这些人的到来则被当地的官方排斥。 可是，威重权大的定王府就在旁边看着，两地官府即便心里再不乐意，明面上也不敢对指导团队的工作进行阻拦、设置障碍，最多私底下嘲讽反对几句。 结果另外两府的官方没想到的是，定王府派来的指导团队发出徵集令后，辖区内的百姓纷纷踊跃报名劳动队，参与进集体劳动中，最开始冷眼旁观的官府和富贵人家，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劲。 因为各地参与到劳动队中的百姓少的有六七成，多的都能达到九成多，以至于劳动队很快实质意义上承担起了官方管理、教化的职能。 百姓每日的时间都被劳动队安排，若是互相产生纠纷也按照劳动队内的规矩评判，再加上百姓能在劳动队内通过工分兑换生活物资，于是各城的劳动队逐渐自成体系。 第274页 最后的结果是，没参与到劳动队中的人，最明显的是两府的府城和一些县城，越来越萧瑟冷清，因为城外原先总嚮往进城的乡村百姓，现在直接在城外劳动队设立的营地就能方便的解决日常所需，时间一长，城内的人反倒感觉自己被社会排斥丢弃了。 许新府和王隶府的官方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将情况上报了京城。 可这一年冬天的京城，权力斗争已经从暗流涌动逐渐摆到了明面上，造成这一局面最主要的原因是，随着天气渐冷，皇帝陛下又一次出事了。 先前皇帝陛下重病痊癒之后，一来没能改掉爱与美人嬉戏的爱好，二来太后以及外戚希望皇帝能留下血脉，于是变本加厉的给皇帝身边送美人，最后的结果是，蠢蠢欲动的唐王还没被按下去，皇帝陛下又一次出事重病。 听闻这一次皇帝连坐都坐不起来了，未批改的奏摺堆满了桌案，而整个京城也陷入权力更迭时期的动盪难安，根本没人顾得上理会许新府和王隶府发来的奇奇怪怪的奏报。 许新府和王隶府的官方一边焦急的等待京城的批示，一边试探着向定王府发出抗议，结果他们这边一抗议，那边西北军就派队亲自到知府的府上，询问他们到底有何不满。 两府的知府眼看着官署被凶神恶煞的西北军围了，还敢有什么不满。 早些年蛮人的威胁悬在头上，西北军是守护两府安危的保护神，两府各城都与西北军关系和睦，现在外部威胁不存，两府各城勐然意识到，这西北军归根结底还是听命于定王，他们若是敢违背定王府的命令，那西北军的矛头就转向他们自己人了。 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许新府和王隶府都沉寂下来，官方默默缩在各自的官署府邸之中，不敢再对定王府和洛军师的霸道言行发表任何不满意见。 就在西北三府安静如鸡，京城和江南蠢蠢欲动的时候，开春之前，皇帝彻底昏迷的消息传开，太医院表示束手无策。朝堂立刻表示国不可一日无君，该尽早准备后续事宜，立刻，皇权的归属成为天下最为关心的问题。 早就等待许久的唐王得意地跳了出来，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结果江南的周王异军突起，得到了江南仕族的鼎力支持，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支持唐王和支持周王的势力竟勉强打成了平手。 双方的斗争逐渐激烈，这时突然有人提出，西北还有定王，两方相争若是叫定王最后得利，反倒不妙。 于是各方将消息和使者派去西北，得到的消息却是定王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人都不能保持清醒了，由大名鼎鼎的洛军师代表定王表达了蛮人余孽未尽，他们定王府坚守西北，无意参与争斗中的消息。 为保险起见，唐王和周王都各自派了亲信使者，给那位看门的洛军师送去大量「好处」之后，还是勉强见到了病床上的定王，真如消息所说，是个人都能看出定王快不行了。 于是，放下心来的唐王和周王继续争锋相对，逐渐斗出了真火，互相之间盯着对方的核心支持者下死手，也将越来越多的世家大族捲入权力斗争之中。 随着各方势力相继入场，一直跳得很高的唐王与暗戳戳筹备许久的周王，斗了个不相上下，再加上不甘心就此放手的外戚势力来回搅水，三方把京城搞得乌烟瘴气，不止普通百姓，就连朝堂上下都苦不堪言。 就在斗得最激烈的时候，西北边城突然传来战报，蛮人余孽捲土重来。 三年前被程誉追赶出璃国国境几百公里的蛮人残余一直暗中积蓄着力量，此次听闻璃国上层正处于权力斗争之中，而璃国的定王快不行了，璃国的西北军则都跑去种地了，意识到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时机，于是又集结起来捲土重来。 传闻中马上就快不行的定王听闻前线哨兵传回的消息时，正陪着官威愈盛的洛年年在巡查各地区劳动队的工作情况。毕竟监督的力度越大，敢动小心思的管理者就越少，再加上时常到改革的最前线去看看，能更快更敏锐的发现问题，进而准备解决方案。 得知蛮人来席的消息，程誉大喊一声「好」，真是太好了，在他离世之前，必须得先把那群蛮子先送走。 携带着军令的哨兵在铺好的大路上快速传递消息，人数已经扩充到四十万的西北军从上至下被动员起来，立刻放下农具，拿起武器，在上级的指挥下，暂时继续保持驻守城市的态势。 西北军的收敛，反而让蛮子认定，定王是真的不行了，没有头狼的西北军也是真的不行了。 庞大的蛮人军队继续靠近久安府，最终，在最北边的绵安县城以北五十公里处，蛮子看到了严阵以待的西北军。 主要是后方二十公里外就是已经开荒翻整好等待播种的土地，不能给蛮人破坏了，所以战场不能离城市更近了。 看到蛮人的西北军没有急着攻击，满心试探的蛮人也没有急着攻击，双方就这么列阵对峙。 可西北军反常的克制，让蛮人愈加癫狂，派出的哨兵远远观察到西北军军士休息时还要拿起锄头翻整地面的行为，蛮人坚信西北军已经没落，一雪前耻的机会到了。 消息传到后方，后方的蛮人大军终于全部压上，大战的气氛愈加浓厚。 就在哨兵传来后方再无蛮人后续部队的消息后，程誉看了看天色，身旁的洛军师掐指算了算时间，在一众将领面前拱手对定王行礼道：「王爷，臣观今日乃东南风，恰是开战的好时机。」 第275页 「军师所言极是。」身穿战甲，威风凛凛，满身煞气的定王抬手执起军师的手，用力一握，定定对视一眼之后，朗声道：「传我命令，击战鼓，全军备战！」 曾经听到胆寒的战鼓声一响起，蛮人军中就是一乱，连忙上马整队，离开临时搭建的营地，对上西北军。 结果定睛一看，先前仿佛被临时拉上战场的农夫再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连人带战马都被厚重黑甲完全覆盖的重甲骑兵列阵在最前方，让蛮人看了心中更加胆寒。 三年前西北军都不曾培养出重甲骑兵，怎么三年没有战事，他们的装备反倒升级了？ 等战争真正开始，黑压压一片的重甲骑兵真的开始冲锋，那种宛如山势倾倒般不可撼动不可战胜的钢铁洪流迎面冲击而来，蛮人训练有素的战马都没办法维持冷静了，别说一些新上战场的年轻蛮人承受不住压力，就连和西北军打过许久的蛮人将领都感觉承受不住。 再等双方真正战到一处，蛮人的轻骑兵被重甲骑兵直接冲散，更令蛮人肝胆俱裂的是，他们的武器与西北军军士的武器一对撞会直接破碎成片，一个照面队伍被冲散、武器被撞断，这还怎么打杖？ 一次对沖之后，西北军的重甲骑兵仍然队列完整，而蛮人的骑兵被沖得七零八散，不等蛮人松一口气，就看到正前方西北军前盾后矛的步兵已经集结完毕，严阵以待。 对上这种宛如乌龟壳一般防御阵，还是会攻击的乌龟壳，一般的轻骑兵还真讨不着好。 第98章 日月同辉 前有步兵盾矛阵, 后有重甲骑兵，咬牙之后，蛮人将领努力收拢队伍, 示意向前冲锋。 结果他们离盾矛阵还有数百步的距离时，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压射而下，蛮人队伍顿时人仰马翻, 紧接着地面弹起一道又一道的铁质绊马绳, 好不容易接近西北军的阵地时, 又是一阵密密麻麻冲击力极大的弩nu箭激ji射而出。 蛮人的士兵被重甲骑兵冲击了三成, 被弓箭射击了两成，又被弩nu箭射击了两成, 到最后能冲到西北军步兵阵前的连三成都不剩, 然后就撞上盾牌组成的铜墙铁壁, 又被盾牌后捅出来的长矛戳到在地。 撞不开西北军盾阵的蛮人只能再次收拢队伍，看看周围所剩不多的族人，除了撤退，蛮人将领根本别无选择。族人战损率太高, 再强行下令攻击，只会让剩余的队伍彻底崩溃, 更重要的是，蛮族的血脉必须保留下去。 可惜, 这样的奢望在逃亡之路的前方看到另一批严阵以待的西北军时彻底破碎。 这一战, 正面战场持续了数天, 围剿零散逃亡的蛮人又用了数天, 终于解决了侵略者的西北军放下武器回归农田，此时正是春耕的时机，该死的蛮人耽误的时间影响的可都是最后的收成。 后来, 二十万西北军大败五万蛮人的捷报传回了京城，听闻定王和洛军师亲自上战场击杀数百蛮人的消息后，京城朝堂上的人都傻眼了，不是说那定王也油尽灯枯了吗？不是说那洛军师小人上位把持着定王府的权柄吗？怎么真相和传言一点都不一样？ 也不知道西北大捷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有沖喜的效果，昏昏沉沉许久的皇帝难得清醒了一段时间，已经和唐王以及周王结仇的外戚势力连忙在皇帝耳旁说坏话，于是，皇帝得知他昏迷时唐王和周王最跳，而定王老实守在西北还取得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胜利，皇帝借着最后的精力召集了大臣，下旨将皇位传给定王。 互相斗得眼睛都红了的唐王和周王哪里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暂时合作，带着属于他们的力量反了，整个京城落入唐王和周王的控制中，就在两人严密警惕着定王和西北军的动向时，西北再次传来消息，定王正忙着西北的春耕，是真的无意掺和京城的争斗。 这下子，是真的没人能看懂定王的意思了，都到这种地步了定王仍坚持无意大位，难道他真就偏安一隅？ 无论说的话是真是假，定王的实际行动确实是继续安分深耕西北，苦等许久等不到定王接招，原本就是短暂合作的唐王和周王合作不下去了，双方又斗了起来。 渐渐的，除了唐王和周王两方势力以外的其他势力实在受不了继续这么乱斗下去，以各种手段派人离开京城前往西北，请定王前来主持大局。 这一等，就等到了夏收结束。 唐王和周王已经斗到两败俱伤，中间唐王曾短暂的占据上风，甚至举办了登基仪式，然后恼羞成怒的周王打出了同归于尽的大招，两位王爷一倒，朝堂的局势再次回到各方大臣和世家大族手中，派去西北迎接定王即祚的使臣三天一小波，五天一大波。 夏收之后短暂获得一点空闲时间的程誉和洛年年终于答应下来，带着二十万西北军以及三万精挑细选出来的指导团队，被请动南下来京。 程誉登基新帝的仪式结束不久，就举行了迎娶洛年年为皇后的大典。 原本女扮男装抛头露面搅动风云还来歷不明的洛年年想成为皇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大臣们不让她当皇后，程誉就不肯回京城称帝，没办法，朝堂上的大臣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位言行异常出格的皇后。 很快，新任帝后让他们明白，他们先前最大的担忧成真了。 明明在对抗蛮人乃至登基称帝时都显得生龙活虎的前定王，却在当上帝王之后又倒了下去，直说身体不适，精力不佳，将批改奏章的权力移交给了皇后洛年年，甚至上朝时，都带着皇后一起坐在宝座之上。 第276页 皇后更是没有辜负她的赫赫威名，拿到权力的第一件事就要求从京城到地方都按照她提供的格式写奏章，没事不要随便递交无用的奏章，有事直接说事，不要写一堆看着花团锦簇实则毫无意义的贊语。 这还只是第一个下马威，紧接着，皇后将她在西北实验成功的改革方案搬到了京城，从京城开始，再次强势推行她的改革方案，第一步，就是要各世家大族将吞併占据的土地吐出来。 曾备受唐王和周王迫害而主张将定王迎回的朝臣和世家大族悔不当初，可惜，他们已经无力阻拦，只因跟随帝后一起前来京城的二十万西北军不仅没有离开，还直接在京城驻扎下来，充当改革的带领者。 为表反对，朝臣们一齐罢工，结果第三日就被告知各自的职能已经被皇后带来的指导团队的顶替了。 在西北推行了两年的大学堂为洛年年培养了大量实用人才，不仅撑起了朝堂的运转，还按照洛年年的意志强行将改革进程推进下去。 这股自上而下的改革浪潮在西北发芽壮大，从京城席捲而出，在接下来的五年给整个璃国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遍布璃国各处的大学堂让所有孩童都能以最低的成本接触到知识，小学堂则将各式各样的生活技能传授给百姓。 擅长读书学习的人可以通过考试走上管理岗位，而擅长手工劳作的人可以通过辛勤劳动换回丰厚的回报。 全国的粮食产量每年都翻倍提升，充足的粮食让普通百姓都能吃饱吃好，然后将精力转向学习或者做工提高生活质量等方面去。 在这个年号被定为「天启」的朝代，百姓的日子蒸蒸日上，宛如真的获得了上天的启示。当然，百姓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拥有一对彪炳史册的帝王。 之所以说是一对帝王，是因为天启三年，天元帝退位，将皇位彻底传给了曾经的皇后洛年年，年号不变，帝号为天启。 彼时，朝堂上下皆是天启帝培养提拔的人才，举国上下听不到一丝反对的声音。 可惜，百姓只短暂的拥有了五年，天元帝程誉驾崩后，天启帝洛年年哀伤过甚，紧随其后薨逝，消息传出，举国哀恸。 *** 这个小世界的程誉是真的身体不佳，再加上程誉想让洛年年锻鍊能力，所以从一开始，程誉就不在管理上耗费心力，而是鼓励洛年年放心大胆的去做，真出了事他再兜底。 事实证明，洛年年做得很好，最初是军师，后来是皇后，最后是帝王，她掌控着璃国的大权，在整个璃国的范围内推行经过验证的改革方案，让整个璃国肉眼可见的快速发展，日渐变好。 虽然受限于程誉的身体状况，洛年年前前后后亲自推动改革的时间只有七年，但她最后从手下冒出来的天才中挑选了一个最能理解和贯彻她思路的人，将权柄移交出去。 洛年年想着，就算他们离开后世家大族的势力会反扑，但歷史终将记录下天启年间短暂的辉煌，给后人以启示，至于她自己，还是继续追寻程誉的脚步更重要。 *** 两百年后，早已更名为天启的国家国力强盛、民众安居乐业、科技兴旺发达。 洛年年临走之前选定的继承人承启帝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在掌权的三十年间，时刻警醒着自己，始终坚持贯彻着洛年年的改革理念，大力发展农工商业以及普及基础教育，大力推进各个领域的创新与改革，还将洛年年提出来但没来得及完善的政治制度完善起来，保证权力在监督中平稳的传承。 待到承启帝年老精力不足时，果断将权力平稳的移交给挑选出来的信仰最坚定、智慧以及能力都最强的新任继承者，而非移交给自己的孩子。 这种由前任帝王选定继承者传承权力的方式，执行了五代之后，将家天下式的帝制反扑势力彻底压制下去，然后继续自我完善，从禅让制平和的过渡为代表选举制。 身为天启国的开创者，程誉和洛年年的名字永远铭刻在歷史的丰碑上。 *** 回到本源世界的洛年年连忙去看命书，缺漏的书页得到修復后，展示出程誉的两版命运轨迹。 最初的那一版命运轨迹是程誉比皇位上的侄子先死，定王和周王夺权时，纷纷瞄上了无主的西北军，各种阴谋诡计、拉拢分化的手段下去，西北军被四分五裂。 恰在这时，蛮人捲土重来，混战中，铭安县富户卢家的小儿子卢丰毅展露出强大的财力，搞出了颇具威胁的火药，趁乱掌控了一部分西北军的权柄，以火药战胜了蛮人，然后和唐王与周王对上，三方势力再加上以其他世家大族为首的另外几方势力互相征伐，结果璃国四分五裂，乱世持续了十多年，最后还是卢丰毅成功上位。 只是卢丰毅一路走来，收拢了大量美人，结果天下安定后，美人以及各自代表的家族又以后宫为战场斗了起来，卢丰毅只在皇位上坐了两年就莫名死亡，之后就不知道权柄落入了谁的手中。 这版字迹短暂的显露过后，换成了洛年年刚刚经歷过的命运，洛年年看到简单两句介绍的他们去世后的发展，露出满意的笑意。 新版的命运轨迹中，没有提到卢丰毅的名字，但洛年年还真知道那位穿越者的下场，因为她一直让人盯着来着。 第277页 当年洛年年在久安府掀起改革的大潮时，身处铭安县的卢家为了避免资产被定王府收割，早早的举家迁徙离开了久安府。至于和洛家的婚事，自「洛青轩」没了之后，卢家自然是毫不在意了。 举家搬到其他府的卢家人生地不熟，艰难融入当地的过程中，卢丰毅发现，没有清明公道的官方掌控局面，但凡他想出什么新鲜点子搞钱，很快就会有跟风者，最要命的跟风者还是在当地经营多代的世家大族，反倒把他的生意挤得做不下去。 气到癫狂又无处寻求公道的时候，卢丰毅还曾怀念过久安府的吏治清明。 反覆几次之后，卢丰毅脑海里的新鲜点子都耗空了，卢家也被当地的世家大族排挤得不得不再次迁徙，没积攒够家财，自然也没机会实验出火药，更重要的是，没地方让卢丰毅展露火药的威力。 后来程誉和洛年年上位后，开始轰轰烈烈的推进全国的改革，到最后，卢家留在一座小县城，成了一个守着最后的家产不断消耗的普通人家。 卢丰毅没积攒下发达的本钱，但后院已经积攒下好几位美人，美人们斗起来，卢丰毅年纪轻轻就被掏空了身体，比程誉还去世得早。 洛年年摇摇头，没有程誉打下的基础和留下的遗产，这位穿越者的能力不够看啊。 至于洛家，直到洛年年死的时候，才派人去告知他们当时的天启帝洛年年其实早年的名字是「洛小小」，顺便送去了一些米面粮油以及女士用的布匹。 洛家傻眼之后疯狂想要攀亲附贵，可惜继任者牢牢记着洛年年的吩咐，铭安县以及洛小小的名字可以记载下去，但是洛家不能跟着得到好处。 没多久，洛老爷子和洛父就承受不住他们原本可以无比富贵结果辛苦了一辈子的巨大落差，相继去世，洛母反倒被当地的劳动队荣养起来，除了分给洛小小的功德，这也算是帮洛小小还一份生恩。 盘点完上个世界的命运轨迹，摸摸又恢復了一点的命书，洛年年握了握拳头，先前布置在院子里的灵脉脉髓的灵气已经全部进入她的身体，她的实力在不知不觉中愈加强大。 趁着雪松忙忙碌碌布置全新的灵脉时，洛年年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将程誉留下的最神秘的那部功法秘籍翻开。 她现在已经能读懂领悟这部秘籍，然后发觉这部厚厚的秘籍记录的其实是程誉推导一部秘籍的全过程。 洛年年按照秘籍最初给出的指导修炼，每次修炼到不确定的时候，就将自己的情况与秘籍上列出的可能表现相对应，然后再按照新的指示继续修炼。 练了许久之后，洛年年收功，睁开眼，盯着手中的秘籍发呆。 第99章 搞票大的 洛年年越来越觉得, 这部秘籍，完全像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程誉已经预测到她的情况, 按照她的情况列出了各种可能，并将每种可能都推演了下去。只等有朝一日这部秘籍落在她手中，不论她的实际情况如何, 总能在书中找到一条最对应的道路修炼下去。 而这么一本厚厚的秘籍, 就这么放在程誉遗留下来的宝藏中, 由雪松交给她。 洛年年看着秘籍发呆了许久, 恍恍惚惚的想起，她从拥有神魂到化为人形其实过了很长时间, 那期间, 雪松偶尔会路过她本体所在的山谷, 还会和她打招唿，等她灵智开启后，本就有印象的雪松很快成为她的朋友。 最初，许多常识, 尤其是与人类有关的常识都是雪松告诉她的，就连初步的修炼方法, 也是雪松按照这本秘籍教给她的。 洛年年学好之后，出于好奇, 曾迫不及待的去人类世界逛了一圈, 然后备受打击躲回山谷。 雪松又一次找上门来, 鼓励她, 夸赞她的天赋强悍又出众，若不是她自保能力不足最好不要将自己的能力说出去，一定会备受追捧的。后来见洛年年不信, 雪松干脆提出僱佣她去小世界里拯救它的主人。 曾经懵懵懂懂的洛年年没有多想，现在仔细想想，为什么恰好是雪松在她成精之前就发现了她，恰好是雪松给她启蒙，又恰好是雪松僱佣她做救援程誉的任务？ 洛年年用这些问题问雪松，结果雪松也懵懵懂懂的，只说主人走后，它就一直按照主人曾经的嘱咐在天地间不断巡视，偶然发现僻静之处的洛年年，后来是看在它们同为器物生灵的情况下，多照顾了几句。 见雪松答不出所以然，洛年年也就不问了，她突然想程誉了。 于是洛年年将命书翻开，结果这次的情况有些异常，命书哗啦啦来回翻页了许久才终于停下，可停下的时候，摊平的命书中间立着两张书页。 洛年年和雪松一怔，一齐看去，发现这两张书页的共同特点是破损较少，程誉的命运轨迹都记录得很完整，但是，书页薄到近似透明，且透明的书页上已经出现裂痕，使得两张书页看上去都是一触即碎的状态。 一门一剑将两张书页上的内容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隐约捉摸到一点猜测，命书同时展示这两个世界，可能意味着这两个世界是有关联的。 可到底有什么关联？只从程誉的命运轨迹中实在难以看出来。 毕竟从只言片语中能看出的是，一张书页上记载的是发展科技的普通现代世界，另一张书页上记载的则是存在修真文明的世界，这样两个本该毫无关联的小世界，为什么会被命书同时挑出来？ 第278页 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况让一门一剑都很谨慎，想了许久，雪松拿出一件另一宝物，一面宝光流转的镜子，递给洛年年。 「这是明镜，据说能透过表象看到内里的真相，将它对着命书使用，年年你能获得更多的信息。」雪松显得有些迟疑，「但是，主人提醒过我，命书和明镜都是涉及到因果的宝物，互相使用的话，一次之后，明镜就废了，命书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咱们到底要不要用呢？」 洛年年闻言，伸手将命书收回，合起，仔细观察。 经过她数个世界的影响，程誉的灵魂碎片不断衰落的轨迹已然被扭转，他们在世界中一起积攒下的大量功德，于洛年年来说会加快修炼的速度，而于程誉的灵魂碎片来说，就是之后的一世又一世不会遇到各种奇怪的意外。 只要给程誉更多平顺的发展时间而不是一世又一世英年早逝，以他的能力，自己就能获取更多的功德，形成良性循环。 这些向好的转变体现在命书上，就是命书的外观逐渐恢復正常，从原本破旧残败的模样重新隐隐泛出宝物特有的光芒。 在这种整体向好的大前提下，还存在问题的小世界，那就一定是大问题，是不靠外力无法解决的。 思虑清楚之后，洛年年摸摸命书，果断决定，「用。」先把当下这两个出意外的世界情况搞清楚再说。 洛年年对着命书使用了明镜，眼前金光一闪，大量信息涌入脑海，随着洛年年按着眉心努力领悟，手中的明镜发出破裂的声响，镜身上出现裂痕并快速扩大，裂成碎片最后化为碎末。 洛年年再睁开眼睛看向命书时，两张树立的书页之间仿佛有丝丝缕缕的黑线连接在一起，她终于搞明白了。 这两张书页中，一张记录的是一颗名为水星的现代世界，另一张记录的是一颗名为翠然星的小型修□□，而这两个本该毫无联繫的处于四维空间的世界，如果从第五维度看过去，就会发现两个世界正在以飞快的速度穿过时空互相接近，也就是说，在可预见的未来，它们将会相撞。 这种世界相撞并不会直接把两个世界撞碎，而是会让两个世界逐渐融合，最终形成一个世界。 这种极其罕见的现象，会带来各种未知的改变，但很明显，这次相撞对水星和翠然星来说，并非一件好事。 「还有多久会撞？」雪松问。 「以我可以进入的时间点来算，预计翠然星2年、水星6年的时间后，两个文明将会相撞，然后出现世界融合的现象。 「融合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翠然星现在就面临着怪物入侵的威胁，人类一方处于劣势，等融合的时候，会连带着毫无防备的水星一起团灭。」 洛年年回答的时候还在仔细研究程誉的命运轨迹。 翠然星上的程誉将会在死战1年后身亡，水星上的程誉倒是活得更久些，会在3年后身亡。看似程誉并没有被两个世界融合这件事影响，但真实情况是，随着两个小世界的人类一起被怪物毁灭，程誉的两块灵魂碎片是铁定没办法转生了，只能就此消散，一下子损失两块灵魂碎片，怪不得命书纸页都变透明了。 雪松大惊，急得绕着洛年年一圈一圈的飞：「啊，年年，这可怎么办？」 水星和翠然星融合的大背景摆在这里，明摆着洛年年再改变程誉一个人的命运已经没用了，如果不能把两个世界的命运轨迹一起改变，就算程誉这一世能多活几年，也没办法转世，灵魂碎片还是要遭。 洛年年看向命书，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半晌后突然笑起来，安慰雪松：「别怕，我有个想法，既然改变的关键是解决翠然星的灭世危机，而翠然星缺人手……不如，提前让水星的人去帮忙。」 洛年年说完，转身走进旁边的库房，里面摆满了雪松给她的各种宝物，每次小世界结束，雪松都会从自己主人的宝藏里可劲的倒腾宝物到洛年年的库房里，这次洛年年把自己的宝库翻了个遍不算，还让雪松把程誉的宝库交出来，翻了一遍，她准备这次搞一把大的。 *** 洛年年这次找上的是一个刚刚自尽的年轻女孩，对于洛年年借身份的请求，名为洛莹的原主毫无反应，对于洛年年许下的功德报酬，也只是僵硬的扯扯嘴角，随意分享给洛年年一些记忆，灵魂就消散了。 洛年年没办法很好的处理原主的身体，只得暂时先用着，神魂投入其中，费力的睁开眼，从漂着血色的浴缸中努力坐起身，扶着眩晕的头站出去，跌跌撞撞地找到医疗用品箱，给自己消毒止血绑绷带。 这具身体失血过多，急需调养修復，洛年年只得躺在床上秒睡，靠神魂温养这具身体。 昏睡一天，洛年年再次醒来，身体状态恢復大半，获得的也是【体质】基础属性点。 拿过一旁的手机，洛年年看了眼原主订好的回国机票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就能起飞回到自己的家乡，可惜，受了情伤、被友情背叛又不曾得到亲情的原主选择了自我了结。 洛年年给原主的学校提交了暂停学业的申请，然后点了外卖，开始收拾行李，尽量帮原主了结一些俗事，等外卖到了，填饱肚子之后，就倒头继续昏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和房东交接了退租事宜后，带着行李赶往机场。 第279页 *** 登上飞机坐好时，程誉的助理慌了，他才发现因为赶时间定的这架飞机机舱是旧款的，座位序号与之前常坐的机型不同，头等舱是两人一个包厢，而他选错了座位，把自己和别人选到了一个包厢，而老闆被丢到了另一个包厢。 助理坐立难安地绞动手指，在脑海里组织着说服老闆邻座的顾客换座位的说辞。 程誉倒是无所谓，手指点了点，安抚到岗没多久略显青涩的助理，在位置上坐好就拿出电脑开始处理工作，只是他严肃的表情，微蹙的眉峰，都让助理更紧张了。 沉思的间隙，察觉到空气突然一静，程誉下意识抬头，看到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这女人引人注意的不是她的身材，而是她苍白的脸色，那是一种一看就病态到恐怖的苍白，与她身上的红裙、黑色的开衫形成鲜明到惨烈的对比，让看到的人不由得心中一恸。 恍惚了一瞬，红裙女人已经走到旁边，抬眸看过来，出人意外的向程誉展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又黑又亮的眼睛，生机勃勃的笑容，顿时沖淡了她身上浓重深沉的死意，程誉一顿，下意识回以点头致意。 第100章 一见钟情 这么快就见到程誉, 洛年年很开心，不过她现在这个身体连多余的搭讪都撑不下去，于是坐下就系好安全带, 换上拖鞋，跟空乘交代一声吃饭和沐浴的时间，身体向后一靠, 闭眼开始入睡。根本没给另一边欲言又止的助理髮挥的机会。 收回注意力的程誉怎么也没想到, 似乎连半分钟都没到, 隔壁座位的年轻女人就真的睡着了。因为睡着的人唿吸频率与平时不同, 他诧异到失礼的转头专门看了几眼，确认对方竟是真的睡着了。 浓稠的苦涩从心头漫上来, 程誉已经不记得好好睡一觉是什么体验了, 他已经持续两年多每天只能睡着两到三个小时, 且入睡极为困难，睁眼躺到天明都是常有的事。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快速消耗掏空，可是运动、药物甚至催眠，各种方式都尝试过, 却毫无用处，睡眠障碍引发的头痛时刻伴随着他。 心中万千感慨, 程誉看了一眼邻座，没多久又莫名多看了一眼……然后他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之前怎么没发现旁人睡得香也能感染他？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程誉立刻合上电脑, 学着邻座后靠闭眼, 酝酿这丝睡意, 没多久，竟然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很久，洛年年醒来, 伸了个懒腰，看向旁边的程誉，心情很好的笑弯了眼。混元珠的能量笼罩着程誉，他睡得很安稳。 她和程誉所在的座位两边包厢门已经关上，其实她和程誉之间也可以升起挡板，但先前两人都睡着了，没人处理，所以两人中间是没有阻隔的。 洛年年将混元珠放在和程誉中间的扶手上，自己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洗了个澡，虽然只能洗十多分钟，但也足够解去一身的疲惫，换上睡衣回来后，她的座位已经铺好了床，午餐也摆好了。 这身体的胃口并不大，洛年年吃了两份就吃饱了，清理一番后，心满意足的准备继续睡。 躺下之前，洛年年看了眼程誉，手指虚虚的顺着程誉鼻樑的轮廓起伏了一下，眼睛一转，笑得宛如偷到鱼的猫，将两人座位中间的扶手收起，然后钻进程誉怀里。 睡梦中的程誉不仅没有被惊醒，身体仿佛早已习惯般将人抱进怀里，调整了位置，两人亲密的贴在一起继续睡得香甜。 程誉是被飞机突然的颠簸晃醒的，醒来之后下意识稳住手臂，然后被自己惊到了。 不知道怎么睡的，他竟然把邻座的小姑娘抱在怀里了，而且不是普通的拥抱，是亲密的肢体交缠，到现在他的胳膊还环成圈圈着人，而小姑娘脸埋在他胸口，腿在他的腿之间搭着。 最重要的是，小姑娘身上只穿着内衣和睡衣，宽松的睡衣半散开，露出白得人眼晕的皮肤。 程誉慌了，可他慌了又不敢动，怕把怀里还在睡的人吵醒，脑海里一瞬间都开始考虑两人未来的孩子该取什么名字，然后恍然惊醒，不对啊，人家小姑娘先别报警比较重要。 理智回归，程誉才渐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看了眼两人座位中间被抬起的扶手，再看一眼衣服都换了的小姑娘，场面明显更像他被算计了。 程誉有些头疼的抬手按了按眉心，如果这真是一场算计，他该怎么办，把人教训一顿？莫名不是很愿意…… 恰在此时飞机又一次剧烈颠簸，行动快于反应，程誉原本自由的一只手又返回去将人搂紧护住了。 颠簸平息后，程誉盯着自己的手发愣，然后又盯着小姑娘的脸发愣，直到自己耳朵都红了，连忙移开视线。 心里嘲笑自己怎么跟个毛头小子一样冒失，可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继续下去吧？要不还是把人推醒说清楚。 好在不用程誉犹豫，又一次颠簸后，机上播放了乘务员安抚乘客的广播，把洛年年也吵醒了。 洛年年迷迷煳煳的时候还把头往程誉怀里钻了钻，渐渐回神后想起这已经到一个新的小世界，抬起头，正正对上程誉复杂的视线。 洛年年眨了眨眼，面不改色的诚恳道歉：「不好意思哦。」 然后麻熘的转了一圈从程誉怀里滚出去，仿佛一切无事发生。 第280页 程誉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收回手，他没有立场阻拦。 程誉的脸色沉下来，这算什么，把他当工具借用，用完一脚踹开吗？ 待飞机平稳后，程誉起身离开隔间，洗了把脸，充足的休息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得到放松，头疼似乎缓解了许多，思路也更清晰了，他犹豫了片刻才走回去，决定和邻座的小姑娘把话说清楚，结果回到隔间内，邻座的年轻女人已经再次睡熟了。 程誉默然半晌，开始处理公务，效率提升不少，没多久就把紧急的工作都处理完了，眼神下意识又看向旁边，然后就亲眼看到小姑娘转了一圈，整个人转到他身边，小手一揽就搭在他的腰上。 程誉看得脸色发黑，她怎么这么熟练？身边是谁都可以熟睡吗？ 程誉越想越气，大着胆子伸手按在洛年年的肩膀上，小幅度晃动，直到将洛年年晃醒。 洛年年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程誉俊秀的脸怼在上方，语气慎重地问她：「你是单身吗？」 「嗯？」洛年年没太听明白，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 程誉似乎下定决心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直接告白：「女士，如果你是单身，我可以追求你吗？我觉得，我们可能比较合适。」 大概自己也清楚第一次见面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就突然告白实在太唐突了，程誉努力斟酌用词，尽力避免显得像油嘴滑舌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 洛年年怔怔地看了程誉好一会儿，眼中冒出了晶莹的水意，她的反应出乎程誉的预料，笑着说：「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现在可以知道吗？」程誉丢掉心里的懊恼，既然说出口就一往无前的继续问了下去，眼睛定定地看着洛年年，态度格外真挚。 洛年年抬手掩住嘴巴，声音略带颤抖：「你真的是认真的吗？」 程誉认真点头，缓声解释：「我的名字是程誉，今年27岁，从未有过恋情，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你觉得我轻浮，但我确实对你一见钟情，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错过这个认识你的机会，我会后悔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个靠近你的机会？」 「呜呜！阿誉！」洛年年突然扑进程誉怀里，将人抱得很紧，然后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一个照面，阿誉把她记起来了，这一瞬间，她觉得她一路的追寻都是值得的。 程誉手足无措的将人抱紧，推开桌上的公务，笨拙的用手轻抚怀里人的背安抚哭得伤心的人，「怎么了，你说……」 洛年年哭了几下，自己感觉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收声，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我好难受。」她现在用的还是原主的身体，刚从死亡深渊拽回来，难受确实是有的，不过只有一丢丢。 程誉当真了，急道：「我让人看看飞机上有没有医生。」 洛年年连忙摇头阻拦，「不用，不用，我睡一会儿就会好。」 程誉不认同，洛年年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自己往下躺，顺便把程誉往下带：「下飞机之后你带我回家，我再仔细跟你解释，现在你陪我躺一会儿我就好了，真的。」 程誉还是不认同，洛年年直接抬脸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然后把程誉往下一拽，偷偷抽张纸擦了擦眼泪，就把脸又埋在程誉怀里继续睡。 程誉整个人宛如被那个吻封印了一般，愣愣的被摆弄成洛年年觉得舒服的姿势，然后怀里被塞了个说着要睡觉就真的很快睡着的人，红晕都慢了半拍才爬到他脸上。 程誉有些懵，还有些无措，虽然他自己没谈过恋爱，但总归听说过别人的情况，他这恋爱似乎哪里有点奇怪吧？ 想了片刻，程誉将思绪都抛开，管他呢，再奇怪也拦不住他的心偷偷快乐起来，他抱紧怀里的人，只觉得空空的怀抱被填满，连带着空落落的心口也被填得满满的，嘴角翘起笑意，看着怀里的人好一会儿，忍不住也凑过去闭眼一起睡了。 这边两人抱着睡得昏天暗地，那边助理休息好之后有事想和程誉汇报，轻轻敲了敲隔板门，无人回应，助理就过了两个小时又敲了一次，结果还是无人回应，第三次助理终于忍不住，敲过门之后，忍不住推开看了一眼，然后立刻把隔板合上，表情惊恐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掐了自己一把，龇牙咧嘴的证明自己不是在梦游。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看到自己老闆怀里有个女人……他怎么不记得订票的时候帮老闆的情人一起定了？那个女人是谁？老闆是被迫的吗？ 助理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惊慌中，坐立难安，好半晌才想起向带教他的王秘书求救，求救的时候措辞实在是把助理为难死了，纠结许久还是将看到的情况如实描述，然后求问王秘书他该怎么做。 【王秘书：……】 【王秘书：你梦游呢？】 助理气急，就差指天对地的发誓自己没在开玩笑，也没在玩什么大冒险，是真的急求帮助。 王秘书缓了好一会儿，把助理的每句话都反问了一遍，得到助理一次次肯定的答覆后，王秘书也卡住了，卡了小半个小时，被助理戳了好几次，才终于回覆： 【王秘书：你就当不知道吧……老闆会理解的吧……】 助理盯着两个「吧」字恨不能让王秘书把话再说清楚点，恰在这时，隔壁隔间门打开，程誉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正咬牙切齿手舞足蹈的助理，表情震惊了一下。 第281页 助理顿时僵在原地，尴尬的看着老闆沖他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走了。 助理探头去看，远远的看到老闆正面色如常的和空乘交流，不像是被占了便宜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老闆再次走回来的时候，空乘也将老闆要的餐点都送了过来，隔间门关闭之前，助理隐约看到老闆弯腰放柔声音去哄先前被他抱在怀里的姑娘起来吃点东西。 助理回回神，看着和王秘书聊天界面上王秘书发来的问号，冷笑一声，心里充满了优越感，你王秘书跟老闆的时间长又如何，有我知道的老闆的隐秘多吗？ 第101章 天生我才 王秘书对助理说的老闆有恋情的消息统统表示不信, 助理没办法，最后干脆放狠话： 【你接机的时候最好多备一辆车，不然我怕到时候没你的位置！】 王秘书见助理态度那么坚决, 不像是故意开玩笑，稳妥起见，最后还真多备了一辆车一起去接机, 然后王秘书就亲眼看到通道口自家老闆竟然一手拖着一个陌生的巨大银色行李箱, 一手环抱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年轻姑娘一起走出来。 即便助理已经提前透露过消息了, 王秘书还是一脸震惊, 去接程誉手里行李的时候都是同手同脚的。 没办法，王秘书跟着程誉都快十年了, 经常陪同程誉一起出席各种商务宴会, 亲眼见证程誉拒绝各种靠上来的男男女女都已经看麻木了。 这么多年, 王秘书自己都结婚生子了，老闆还是独身一人，心底都怀疑老闆总有一天是要出家的，谁想不过是出了一趟差, 就直接带回一个人，而且按照助理的说法, 还是刚在飞机上认识的人就直接带回来了？ 目送司机载着老闆和女伴离开，王秘书揪着助理上了另一辆车, 两人一直绷着的表情终于放松, 激动的聊起了八卦。 前方的车上, 程誉有些担心, 这一路洛年年一直在昏睡，离开机场时的手续都是丢给他办的，他有心想带人去医院看看, 洛年年坚持回家就好。 回到程誉常住的公寓后，洛年年打起精神，挑了一间不常用的房间，关门进去，等再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模样明明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面色从苍白转而红润许多，原本萎靡不振的精神也一下子昂扬起来。 洛年年跳动两步冲进程誉怀里，抬脸笑盈盈的看向程誉，见程誉正在安排助理採购，于是跟着点了晚餐，助理看了眼程誉，连忙表示立刻准备。 随后意识到自己有灯泡嫌疑的王秘书和助理就麻利的撤了，关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老闆脸上带着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柔和笑容正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外人一走，洛年年抱紧程誉，把脸埋进他怀里狠狠蹭了蹭，再抬头的时候，表情严肃下来，直视着程誉，态度认真地说：「阿誉，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超出你现有的认知，但是你之前那么多次都能很快接受，我相信这次你也可以的！」 水星和翠然星两个小世界目前都处于存活倒计时的状态，洛年年不准备浪费时间，直接将全部的真相告知了程誉，然后将重点落在她对解决水星和翠然星危机的想法上。 程誉果然没有辜负洛年年的期待，除了最初因为过于震惊表情有些失控，后来很快就恢復冷静，还能在预定的晚餐到达时一边招唿洛年年吃晚餐，一边继续听。 听完之后，程誉也将关注的重点放在了洛年年的计划上，洛年年悄悄的松了口气，按了按腰，真好，终于不用再被这个傢伙追着问以前的故事了。 将事情和程誉全盘托出后，洛年年立刻轻松许多，而程誉也果断接过了大量工作。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原主洛莹的身体。 水星是个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不知道哪里就有摄像头，也不是随处都能找到空无一人的荒山，所以洛年年还一直没帮原主找到安睡的地方。这件事现在由程誉接手，程誉当晚就找好了地方，和洛年年一起安置了原主。 当然，和洛年年的大计划比起来，这些都只是小事。 至于洛年年的拯救计划，被她命名为「虚拟实境游戏」，她准备利用自身的天赋，在水星和翠然星之间开一道独特的「门」，让水星的人类能通过「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提前进入翠然星。 翠然星是一个因为妖魔鬼怪入侵，人类即将被灭绝的世界，水星则会因为与翠然星相撞，世界产生融合，被一起灭掉。而这两个世界内都有程誉的灵魂碎片，人类世界被毁，程誉没办法转世，灵魂碎片就会缓缓消散。 所以，想要保住程誉的灵魂碎片，就要保住这两个世界的人类，改变这两个世界走向灭亡的命运轨迹。 洛年年通过明镜了解到，翠然星上已经发展出一条修炼道路，只是人类数量本就稀少，数量更少的修炼者又刻意与世俗的普通人类保持隔绝，讲究避世修炼，与世无争。除了偶尔外出寻找天赋好的修炼苗子，基本都窝在深山老林中，与俗世的交流并不多。 这样的社会形态后果是，等修炼者意识到怪物入侵的危机时，俗世已经被灭绝大半。 发觉异常的修炼者开始对抗入侵怪物，可惜，修炼者虽然个体实力强大，但是数量太少，又被怪物靠数量堆死一批后，终于意识到继续下去不行，他们需要更多有生力量走上修炼道路，成长为强大的修炼者。 第282页 封闭古老的修炼者不敢再敝帚自珍，为了培养更多的修炼者，对外开放功法、修改功法降低天赋要求等等措施都做过了，只是醒悟得太晚，普通人类死亡太多，修炼者面临的是无人可教的窘境。 而水星走的是纯科技侧路线，什么修炼什么妖魔鬼怪那都是话本故事里的东西。 毫无所觉的水星被翠然星撞上来，两个世界融合后，翠然星的修炼者本来惊喜于有足够的人类可以补充进修炼者中，可惜，文明的隔阂让两个世界的人类没能第一时间统一战线。 等水星人类发觉热武器对入侵怪物的效果不佳时，已经来不及拉起防线，勉强与翠然星剩余的修炼者合力抵挡了一年都不到，两个人类文明先后彻底消亡。 命书给出警示，洛年年进入小世界的当下，距离两个世界相撞融合，水星还剩下6年，而翠然星还剩下2年，留给洛年年和人类的时间并不多。 在本源世界里一直被灵脉蕴养，实力不断提升的洛年年想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方案，那就是让水星人类提前进入翠然星，一来让两个人类文明早点接触，互相了解，二来让水星人类尝试走上翠然星的修炼道路，获得修炼变强的机会，再携手翠然星的人类一起抵挡入侵怪物，尽力为两个文明争取一丝生机。 听闻这个计划后，程誉并没有立刻肯定或者否定，而是仔细询问了洛年年细节，发现洛年年大都已经考虑好了，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洛年年的头，莫名心生欣慰。 脑海里恍惚闪过许多画面，画面里的年年懵懵的看向他，看得他忍不住心生担忧，担忧她照顾不好自己，担忧她前路艰难……所有的担忧收拢，回到此刻的现实，面前的年年眼睛闪闪发亮，脸上都是自信得意的笑容。 程誉定了定神，抬手将洛年年抱进怀里，深深的吸了口她身上的香味，抬眼看向她，认真地说：「谢谢年年，谢谢你帮我。」 洛年年顿时笑得眉眼弯弯，亲昵的和程誉贴贴，自夸道：「我可是很厉害的。」 程誉忍不住笑起来，肯定的附和：「对，你是最厉害的！」 亲昵过后，两人商量起更详细的计划，然后程誉时差也不倒，直接忙碌起来。 半个月之后，一款名为《天生我才》的小游戏一经推出，很快就在夏国年轻人的社交圈里爆火起来。 小游戏的操作其实简单，屏幕上会随机出现五种颜色的色块，手指点击即可消除，消除的第一个色块颜色固定为本局的得分色块，在固定时间内，消除同样颜色的色块越多，分数越高。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到基本没有技术含量的游戏，却因为游戏之外的操作火了。 首先，游戏的制作公司不是什么名不经传的小公司，相反，是一家名为天启的工业软体领域的专业公司，突然跨界来搞小游戏，还大手笔的投入gg，这番反常的行为立刻引起业内外的注意，他们要干嘛？ 更绝的是，天启公司为了推广这款莫名其妙的小游戏，不仅制作了庞大严密的排名系统，还准备了异常丰厚的奖金。 玩家邀请朋友一起玩可以得到现金红包，自己打出一定的分数可以得到现金红包，甚至按照最后的得分排名，前一万名都能获得三位数的现金红包，前五千名能获得四位数现金红包，前一千名除了大额现金奖励，还会获得神秘大奖。 在天启公司砸下大量真金白银的福利，玩家也确实都收到红包后，这个游戏就突然爆火了，只是动动手指玩玩游戏就能占到便宜的事，谁会不想试一试呢。 游戏限制玩家必须是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青壮年，于是最近几天的时间，这些精力正旺的年轻人见面时必聊的话题就是询问对方的游戏分数和排名。 因为游戏主办方严厉打击杜绝各种作弊的方式，以至于大家得到的分数都是真实的水平，拿到的名次也是能在朋友圈里炫耀的谈资。 宋执白就是其中一个。 宋执白也没想到，自己原本平静单调的生活会因为一个小游戏被彻底改变。 最初她收到舍友转发来的gg，被舍友请求帮忙点开《天生我才》玩三次的时候，宋执白只是出于不好意思拒绝，顺手点开小游戏准备随手玩两把应付差事，没想到她似乎在这个小游戏上格外有天赋，第一次熟练手感后，第二次就打出高分，第三次更是直接打出朋友圈第一名的高分，当场获得8元红包。 看着直接到帐的红包，一周的早餐钱就差不多被解决了，宋执白对这个给福利干脆利索毫不套路的小游戏产生了兴趣，她继续认真的埋头玩，又玩了两次，一次比一次专注，分数也一次比一次高，第五次游戏结束后，得分直接成了本县的第一名，拿到88元的红包。 这下宋执白在朋友圈里彻底出名了，大家都能看到她名字旁边「本县第一」的称号，在舍友咋咋唿唿的宣传下，旁边寝室的同学纷纷跑来围观。 大家起闹要宋执白当场玩给大家看，宋执白虽然觉得有点疲惫，但还是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又玩了一局，只是这一次她的表现一般，没能打破自己的记录。 即便如此，宋执白也得到了同学们的追捧，大家纷纷赞嘆她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快，手指怎么会那么灵活，怎么就能在越来越多甚至铺满屏幕的色块中准确找出红色的色块消除掉。 第283页 宋执白被夸得很不好意思，只能推到自己运气好上去，好不容易才以要复习功课的藉口把热情的同学们送出宿舍。 原本以为周围宿舍同学的反应已经够夸张了，没想到第二天宋执白到食堂吃午饭，因为白得的红包准备给自己加一个肉菜的时候，被周围同学的反应彻底吓到了。 仿佛过了一夜，周围所有学生都在玩这个游戏，而玩游戏的人又都看到了她的排名，于是，整个食堂的目光都往她身上汇聚，宋执白还能听到不远处同学掩饰不住声音的互相交流： 「哇，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那个第一名！」 「听说拿了好多红包，我拉了十个新玩家都没拿到人家的零头。」 「两百分，天哦，她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 一向羞涩内向的宋执白简直是手足无措的穿过围观的人群，找到座位吃完饭赶紧回教室。 结果同班的同学也仿佛被传染了一样，趁着午休纷纷围过来热情的夸赞宋执白，然后向她讨问游戏经验。 第102章 艰难抉择 宋执白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么简单的游戏，哪有什么经验技巧可言，不就是看到红色的色块, 点击消除就可以了吗？ 同学们纷纷开玩笑指责宋执白说得轻巧，于是，宋执白被要求在旁边看着同桌玩一盘, 同桌玩游戏习惯开局第一下就点击蓝色的色块, 整局依靠消除蓝色块得分。 刚开始还好, 同桌能快速找出蓝色的色块消除掉, 可是随着屏幕上各种色块越来越多，同桌就像眼瞎了一样找来找去找不到蓝色的色块。 而让宋执白奇怪的是, 一起盯着屏幕的她也找来找去找不到蓝色块。 一局游戏很快结束, 面对同学们求知的眼神, 宋执白坚定的给出建议：「消除红色的！红色的最显眼！」 同桌将信将疑的又开了新一局游戏，这次更明显了，明明在宋执白眼中清晰显眼的红色块，在同学眼中宛如无物, 指点半天才能找到。 要不是怕被游戏判定作弊取消自己的成绩，宋执白急得都恨不能自己上手了。最后, 同桌的成绩大幅度下滑，死鱼眼的看向宋执白。 宋执白目瞪口呆, 想来想去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学生们觉得有意思, 哄哄闹闹的互相测试起来, 很快就发现, 游戏得分最高的那些同学，大都有自己固定消除的色块颜色，对自己喜欢的颜色反应特别敏锐, 对其他颜色则反应平平。 而那些游戏得分本就不高的人，则是对哪个颜色都不敏锐。 这样神奇的发现很快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发酵开来，这个有趣的点又吸引了一大批本来对红包不感兴趣的青壮年加入到游戏中。 就这样，《天生我才》这个游戏宣传发酵了一周，用各种方式尽可能吸引到更多的玩家后，正式开启了国榜，同时开启了一场为期三天的打榜活动。 第二天，某个社交平台上的超级大网红「六哥」炫耀游戏得分的视频就一夜爆火了，视频中，六哥眼明手快，在两分钟的限定时间内，共清除了465个色块，得到465分，然后向大家炫耀的展示他的名字高高挂在全国排行榜第一名的画面。 六哥声音极具特色，配的话搞笑好玩，最后还向他的粉丝髮出挑衅，断言没有粉丝能比他分数更高。 这一波炫耀加挑衅又挑起了更多年轻人的关注，纷纷下载小游戏，冲击排行榜。 整个国榜冲击活动只有三天，三天之后，游戏最初宣传时承诺的各种现金奖励以及神秘大奖就会尘埃落定。 这种紧张刺激，节凑又快又激烈，还涉及到真金白银的活动极大的点燃了年轻人的兴趣。 比如宋执白，她就算自己不想玩，也会被周围的人催促着每天挑战自己。宋执白玩了一周也发现了，她每天状态最好的其实就是最开始玩的那几局，之后继续玩，她就会感到疲惫，成绩也掉落很快，所以她会在中午抽几分钟玩两局。 六哥的视频一爆火，第二天中午同学们就围在宋执白旁边，紧张的围观她的表现。 宋执白最近已经有点习惯备受同学们关注的感觉，此时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先开了一局试试手感之后，然后精神力高度集中，全神贯注之下，第二局打出了472的高分，瞬间取代六哥排到国榜第一。 宋执白看着页面上跳出来的大红包以及金光璀璨的神秘宝箱，一时之间满脑子都是不敢置信，她这就拿到第一了？难道她真能靠玩一个小游戏一下子拿到父母两个人两个月加起来那么多工资的奖金？ 一想到两天之后是真是假就会揭开真相，如果游戏公司到时候真的发给她奖金，她就要赚翻了。 宋执白周围的同学更是沸腾了，六哥是在网络里距离极远的大网红，视频拍得再搞笑也离他们这个偏远小城的高中生生活太远了，可现在，他们身边的一个普通同学，竟然打败了六哥，压到了六哥头上！ 这个爆炸性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学校，因为这个小游戏最近是聊天热门话题，连老师们都听说了。 宋执白的老师还专门把她叫过去，一来叮嘱她不要因为玩游戏耽误学习，二来叮嘱她等真能领奖的时候和家里的大人商量一下，不要上当受骗。 叮嘱完之后，看宋执白乖乖的应下，老师实在忍不住好奇，想看看宋执白的游戏界面。 第284页 然后一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围过来看宋执白的游戏程序页面上明晃晃的「本国第一」、「本府第一」、「本市第一」等等一系列称号以及目前处于灰色待领取状态的奖励，是一个前两位数空缺，后三位数是「999」的五位数大红包。 更令人激动的是，这个红包只占一个小小的位置，奖励页面更大的位置留给一个画得格外精緻，金光璀璨的宝箱。宝箱上跃动的问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立刻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神秘大奖。 老师们惊嘆了一番，等宋执白离开后，忍不住互相讨论起他们自己打出来的分数，他们也大都是青壮年，也玩了这个游戏，只是大部分的人分数能有宋执白的零头就不错了，真是奇了怪了，不就是一款听着就操作简单的傻瓜式游戏吗，怎么真想得分的时候那么难呢？ 宋执白力压六哥拿下第一名这件事在网络上也有一定的热度，主要是六哥势要夺回第一名，直播连玩五局五连跪后，崩溃的表情被他的粉丝截图下来到处嘲笑。 路过的网友们「哈哈哈」笑闹之余，更多人关注起这个游戏。 一些有心的网友很快就发现，国榜一万个位置的名单中，想像中你争我夺，名单快速变化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大概一天之后，榜单上的名字就固定下来，除了极偶尔突然有人空降，大部分已经在榜单上的人上上下下就在两个名次内移动。 于是，《天生我才》这个游戏被网友们发现靠练习是没办法提高分数的，哪到底为什么别人能打出高分而自己不行呢？ 推来推去，最后只能将决定分数的因素推到「天赋」上，很快，天赋论就成为主流，现实中的朋友们互相对比游戏得分的时候，纷纷以「我更有天赋」、「你没天赋」互相调侃。 时间流逝的很快，在周五晚上六点钟，限时三天的游戏活动正式结束，《天生我才》游戏全国前一万名的最终排名终于出炉。 最后的最后，六哥也没能反超宋执白，一直在第二名的位置上待着，而宋执白，从始至终保持了第一名的好成绩，名字高高挂在榜首，这两天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了。 最终名单公布时，恰逢晚饭期间的休息时间，全班同学都围在宋执白身边，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拿到大额现金奖励，甚至还有三个老师也感兴趣的守在旁边一起看。 名单出炉之后，游戏程序做了一个展示页面，逐次展示玩家得到的现金红包奖励。 一万名到第五千名，红包从111、333、666、888、999以千人为单位按照名次逐渐递增，五千名到一千名，红包从1111、3333、6666、8888以千递增。 在所有此时一起围观名单的网友的关注下，排行榜上越来越多名字后面鲜红跳动的红包停止跳动，出现「已领取」的字样。 各个社交平台随之出现不少上榜玩家领取到红包的录制视频。眼看着几百几千的红包真的直接打到帐户中，更多人涌入游戏程序一起围观。 宋执白和周围的同学一起发出惊嘆的声音，如果第1001名都能拿到8888的现金红包的话，那她岂不是最少能拿到10999的大红包？ 随着名单不断向上公示，宋执白和周围的同学一起紧张激动起来，万众瞩目中，公布到前一千名，游戏程序流量最大的时候，界面上突然播放了一段提前准备好的动画。 只见画得格外诱人的宝箱逐渐放大，在炫目的光芒中打开，亮出来一张写实风格的奇怪物品照片，看上去像一个超大型的胶囊，接着是一段提前准备好的视频gg。 看完这条gg后，所有网友都满头问号，游戏主办方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候插一条gg也不是不可以理解，问题在于这条gg的内容未免有点太过莫名其妙了吧？ gg用充满未来科技感的特效全方位展示了先前照片上那个大号胶囊，然后用大量文字介绍这是一款虚拟游戏舱，能让玩家体验到真实的全息拟真游戏。 短短半分钟的gg，每个字大家都认识，连起来却半句也听不懂了，看完之后甚至搞不清主办方是不是在故意玩梗，这都是什么鬼？电脑都没全民普及呢，网络都没升到6g呢，你跟大家说你们公司开发出了全息游戏？还以小游戏发红包的形式宣传？这不是闹着玩嘛？ 就在大家都看懵了的时候，gg结束，一个让人心情复杂的消息弹了出来。 《天生我才》这次游戏活动国榜排名前一千名的玩家，将面临一个重要选择，他们可以选择直接领取10999的大额现金红包，或者选择领取39999的更大红包。 区别在于，后者将延后发放，游戏公司会上门给玩家安装一台虚拟游戏舱，游戏舱内已经配备好游戏，玩家需要完成一定的试玩直播任务。 直播任务很简单，玩家只需要在接下去半个月的游戏舱试玩期内直播次数超过五次、总时长超过十个小时，直播内容则是游戏主办方宣称的所谓全世界第一款全息拟真游戏《翠然大陆》。 两种选择的奖金能差出去三万块，前一千名的玩家很是纠结，围观的网友则炸了，各种消息在各个平台快速发酵，大都是嘲讽游戏公司实在莫名其妙的，什么全息、什么拟真游戏，他们真当自己能成为独角兽公司吗？ 大量的嘲讽中，偶尔夹杂着几个弱弱的声音表示天启公司一贯以来在业界的口碑还是很厉害的，可惜，更多的声音都是嘲讽奚落，大家都觉得这个匪夷所思的通知是把人当傻子愚弄。 第285页 宋执白也犹豫了，她是个下半年即将高三的学生，肯定是不能选什么游戏舱的，可那是三万块钱啊，是父母加起来半年的工资，只要直播十个小时就能拿到，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忍。 宋执白纠结的用手指扣桌子。 旁边的同学们叽叽喳喳吵成一团，有人说这是骗人的，不能信，也有同学说全息游戏听上去很有意思，不如试试，反正这么多人看着呢，游戏公司骗不了宋执白的钱。 旁边的老师们商量了一下，给宋执白建议：「要不还是和你家人商量一下？」 闻言，宋执白更犹豫了，玩个游戏能拿到大奖这种事，她到现在为止都将信将疑，爸妈肯定更没办法理解，只会当她被骗了。 就在这时，宋执白的游戏程序页面上弹出一条通知，通知是游戏官方直接发给宋执白个人的，内容是询问是否可以电话联繫她本人。 若只有她一个人，宋执白肯定会心生警惕，当骗子gg拒绝了，可现在周围人很多，老师都看着，宋执白一个大胆，选择了同意，两秒之后，她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宋执白看了老师一眼，接通了电话，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温和的询问宋执白在安装游戏舱方面存在什么困难。 宋执白没想到对面这么直接，下意识如实回答：「我现在还在上学，在住校……没地方安装。」 亲自给宋执白打电话的洛年年闻言顿了一下，虽然游戏都经过实名认证，但是认证信息游戏公司是看不到的，她也没想到拿到第一名的是一个还在上学的年轻小姑娘。 第103章 初次体验 《天生我才》这个所谓的小游戏其实并不简单, 在制作的过程中，融入了洛年年从翠然星学到的简易版分辨普通人是否有修炼资质的方法，虽然不一定完全准确, 但是拿到第一名很可能资质不错的人没办法亲自去翠然星试试的话，还是挺可惜的，于是洛年年想了想, 诚恳地说： 「小宋同学, 我就是游戏公司的项目负责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可以做主，帮你在学校旁边租一间房子摆放游戏舱, 给你的试玩时间也延长, 你只需要在一个月内试玩十个小时就行。 「至于直播, 直播画面中不会出现你本人，主要是通过你的视角介绍我们的游戏，肯定会保护好你的隐私。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公司还可以派人去和你的学校以及家长解释, 这样的话，你会愿意吗？」 宋执白听到好听的女声缓缓道来, 狠狠的心动了，这岂不是意味着她什么也不需要操心, 只需要像去网吧上网一样一个月内玩十个小时的游戏, 就能多拿到三万块钱了？ 旁边的老师却听得眉头直皱, 如果说之前游戏的操作只会让他们这些看热闹的网友感慨游戏公司人傻钱多的话, 现在这个游戏公司所谓的负责人专门打电话过来争取他的学生一定要玩游戏，就让他觉得情况不对劲了，于是老师示意宋执白一下, 靠近手机，主动接话： 「你好，那个我是宋同学的老师，我能问问清楚，你们公司为什么一定要我的学生去玩游戏吗？」 摆出身份后，老师本以为对面要怂，没想到对面那个工作人员还真的温温和和地回答： 「是这样的，我司开发的小游戏其实具有一定的筛选作用，筛选出的就是适合体验我司全息拟真游戏的玩家，小宋同学能在筛选中拿到第一名，不体验一下游戏实在太可惜了。 「既然老师您在，我可以和您承诺，我司的游戏绝对不会给玩家造成伤害，试玩期一个月结束之后，我们也会准时回收游戏舱，而且整个过程中，小宋同学可以随时叫停，我们会立刻离开，绝不会多打扰小宋同学，您看这样可以吗？」 老师还是皱眉不解，宋执白突然果断回应：「我答应！」 一听到自己竟然是被筛选出来的，真的可能有某种自己都不知道的天赋，宋执白忍不住了，不管那么多先答应下来再说，反正遇到让她掏钱的事她肯定不做就行。 洛年年愉快的笑起来，承诺道：「好的呀，小宋同学，之后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和你对接，帮你解决杂事，你只需要明天晚上十点钟尝试第一次登录游戏就行，期待你的表现。」 洛年年挂断电话后，老师不认同的看向宋执白。 宋执白怂怂的垂下头，想到那将近四万块的巨额奖金，再想到她是过五关斩六将被挑选出来的，一种天命所归的感觉确实让她把持不住了。 这时旁边有同学举着手机凑过来，给宋执白和老师看：「你们快看，六哥也同意了！」 大网红六哥正在直播，只见屏幕上，拥有数万观众观看的六哥给网友们展示他选择了安装游戏舱拿大额奖金的选项，于是国榜名单上，他的名字后面出现了一个打开的宝箱标志。 六哥潇洒地说： 「哥不是图他家的红包，哥就是要看看这公司敢宣传全息拟真游戏，到底是什么水平。要是好玩，直播十个小时简简单单小意思，要是不好玩，我就吐槽一个小时，哈，这年头什么离谱概念都敢丢出来骗市场，明天晚上十点，大家就瞧好吧。」 说话间，六哥已经按照游戏页面弹出的提示填写了地址，然后得知游戏舱已经在紧急配送中，明天晚上十点之前保证安装到位，确保玩家能准时开始游戏的回覆。 第286页 可能是拿到第二名的六哥有带头作用，很快，前一千名的名单上更多玩家名字后方出现宝箱的标志，相反，出现代表着直接拿了五位数红包的「已领取」字样的玩家要少许多。 没办法，老师只能叮嘱宋执白：「你还是先不要填地址，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让你爸妈看着点。」 宋执白点头同意了，当天晚上下学后，带着一周的行李回到家中，迫不及待的和父母分享这个消息。 宋父宋母只是普通的工人，对这些新鲜玩意本来是毫无兴趣的，只是他们所在的工厂里许多年轻人最近也在玩这个游戏，身边真的有人拿到了红包，于是夫妻两个比宋执白预计的要容易接受这个消息。 得知自家女儿居然是拿到比赛第一名的人，还能拿到一个大红包，夫妻很是惊喜，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宋执白的想法，反正第二天是周末，他们也能家里一起看着，总不至于一家三口一起被骗吧。 提交家中的地址之后，第二天上午就有工作人员找上了门，将一台单人床大小的胶囊型游戏舱抬进宋执白的小房间中，安装好游戏舱后，工作人员简单告知了使用方式，其余的叮嘱宋执白看说明书，然后就迅速离开，为了能在今晚游戏开始前安装好游戏舱，他们的计划还是很紧张的。 宋执白一家三口围着这台充满科技感的银白色游戏舱来回观察，心怀敬畏，这台所谓的游戏舱，内部就像一张舒适的床，实际起的也是床的作用，按工作人员的说法，晚上躺在里面玩游戏，可以直接替代睡眠。 宋执白试探着躺进游戏舱之后，舱门闭合，上方是一个显示屏，目前屏幕上只有一个绿色的游戏图标，图标下方写着「翠然大□□个字，图标上方则是十个小时的倒计时，工作人员叮嘱，游戏正式开始前提前躺进游戏舱即可。 这一整天，因着有先前小半个月铺垫的热度，许多网友也在关注着天启公司所谓的虚拟游戏舱，以六哥为首的人自然乐意挣点流量，游戏舱安装好之后，各种视频就已经在网络上流传开来。 不得不说，这个游戏舱给人的感觉是「太简单」，除了一个屏幕，根本看不出哪里有高科技的影子，靠这怎么实现全息游戏？于是，网上嘲讽的声音更大了。 很快，时间到了晚上，虽然最后只有七百多玩家选择安装游戏舱，但是当晚有数百万的网友聚集在《天生我才》游戏程序内新开发的直播频道中围观，瓜子饮料已经准备好，就等着好好嘲嘲不知天高地厚的天启公司。 时间到了九点半，宋执白有些紧张，虽然知道直播中不会出现自己的形象，但她还是认真的洗过澡，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然后躺进游戏舱中，舱门闭合，黑暗中只有正上方的屏幕亮起。 宋执白看着游戏图标上只剩十几分钟的倒计时，越发紧张。 这时，有铃声在游戏舱内响起，宋执白手忙脚乱的打开舱门，看到父母担忧的脸，母亲忍了忍，还是怀疑道：「这到底靠不靠谱啊，要不咱们还是别试了？」 宋执白讨好的笑，「哎呀妈呀，都到这时候了，就让我试试嘛，别再按我的铃了，吓我一跳。」 就这样，父母守在游戏舱外，宋执白再次躺了下去，闭合舱门。 屏幕上的倒计时走到最后一分钟的时候，弹出一份确认提醒：是否进入翠然大陆？ 宋执白抬手点触了「是」。 接着屏幕上出现一份不知道有多少字的声明，都这时候了宋执白哪里有功夫去看，直接点了「同意」。 然后屏幕上出现了「请闭上眼睛」的提示。 宋执白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此时，在遥远的都城，洛年年也躺进了游戏舱。 她的游戏舱摆放在一间大办公室中，这间办公室目前是项目组的研究中心，在她的游戏舱旁边，还有另外两台躺着提前参与过测试的公司员工的游戏舱，在房间的另一侧，是负责监测所有参与这次游戏测试玩家情况的工作人员。 程誉站在洛年年的游戏舱旁边，握住洛年年的手，附身帮她把长发抚平。 至今，这款所谓的虚拟游戏的真实情况仍然只有他们两人最清楚，这个紧急组建的项目组的员工只以为老闆搞到了来源不能明说的不得了的技术，并不知道，所谓的技术其实关键在于人为。 洛年年回握住程誉的手，明亮的眼睛里都是笑意，只说了两个字：「放心。」说完躺下，放开程誉的手，关上舱门。 躺在黑暗的游戏舱中，看着倒计时，洛年年闭眼，放出神魂的力量，连接上遍布在全国的七百多个游戏舱上提前布置好的阵法。 宋执白的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女声，温和地说： 「游戏即将开始，请珍惜游戏中的生命，每人只有一次游戏机会！」 「请闭上眼睛，游戏开始时会有短暂的连接时间，请不用惊慌，倒计时5、4、3、2、1……」 宋执白明明闭着眼睛，但倒计时结束时，她还是莫名其妙有种眼前一黑的感觉，还有些微微的晕眩。 这种黑暗持续了五六秒钟，在宋执白惊慌起来之前，眼前的黑幕散去，她出现在一间破旧的木质房间中，倾倒的木质房梁，厚厚的灰尘，一切都真实的宛如现实，宋执白这下是真的被吓傻了。 第287页 站立不稳的宋执白向后踉跄了一步，撞在一根倾斜的木头上，轻微的痛感从背后传来，手下意识一撑，再伸到眼前，手上的灰尘提醒她，这真实的触感，这真实的环境……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游戏公司gg，全息、拟真、游戏，这竟然都是真的？ 同一时间，不仅宋执白吓傻了，参加这一晚开游活动的七百多位玩家都吓傻了。 超越时代半步的科技会让人惊嘆赞美，但如今他们身处的是他们无法理解，不知道超越时代多少步科技中，感觉便只剩恐慌。 有人伸手乱摸，摸不到本该就在手边的游戏舱舱壁，有人掐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痛，有人往前走了几步，从破旧的门洞看到外面的世界，顿时更恐慌了，比起游戏，他们觉得他们更像是穿越了。 巨大的恐慌让宋执白下意识开始寻求退出游戏的办法，胡乱的喊了几句「系统」、「面板」，眼前果然浮现出一块半透明的屏幕，左上方「退出」两个字最是明显，一个凝神，立刻弹出了询问她是否确认退出，退出的话今日无法再进入游戏的对话框。 宋执白连忙选「是」。 又是几秒钟令人心慌的黑暗后，宋执白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点子屏幕，她慌乱的按开游戏舱，还守着游戏舱的父母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奇怪地问她：「不是说游戏快要开始了吗？你怎么爬出来了？」 宋执白惊魂未定的钻进母亲怀里，然后结结巴巴的和父母解释她已经进过一次游戏了，她努力的描述在游戏中看到的画面和感觉，可无论她怎么描述游戏里的世界有多么的真实，父母都不是很能理解。 宋执白越讲自己反倒越兴奋，若不是游戏舱绑定使用者，她真想让父母也见识一下那神奇的世界。恐慌散去后，好奇与期待又冒了出来，宋执白现在确定自己能退出游戏，心里就不害怕了，她又想去试试了。 于是宋执白爬进游戏舱，却只在游戏图标上看到一个倒计时，她才恍然想起，哦，对，她退出了今天就不能进入游戏了。 有些后悔可惜的宋执白只好再爬出来，打开手机，进入游戏程序去看其他玩家的直播。 第104章 如此游戏 此时, 网络上也炸了。 《天生我才》游戏程序中内置的直播频道原本有七百多个同时开启的直播间，观众可以随意选择感兴趣的观看。 本来观众们是来看热闹的，结果看到的是绝大多数直播间开启之后, 里面的视角一阵乱晃，直播的主人公各种惊恐尖叫，紧接着直播间很快就关了。 所谓的第一次游戏体验, 竟然有三四百个直播间在半分钟内关闭了。 节奏快到根本没反应过来的观众：？？？ 其实原因和宋执白一样, 大多数对游戏的真实程度感到惊恐的玩家第一反应就是「退出」, 只有能顺利退出才能让他们重拾安全感。 幸好, 倒也不是全部玩家都被吓到退出了，到最后还是有将近两百号玩家撑着继续玩了下去, 他们的直播间瞬间涌入大量满脑袋问号的观众, 在评论区里各种留言交流： 「我刚才连着看了两个直播间, 结果两个直播间都是各种尖叫然后关闭，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离谱，离谱到我认为这几百号人都是游戏公司请来的托，这游戏公司到底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难道只有我觉得那些刚开直播就退了游戏的人像是被吓出去的？」 「有个退游的是我哥们, 我这就去问问什么情况。」 …… 在一百多个吵吵嚷嚷的直播间里，本身自带粉丝的六哥的直播间是人数最多的。 六哥一睁开眼看到残破的房间时, 也被吓到了，只是他本就喜欢追求刺激, 最初的惊吓过后, 开始大胆探索起来。 六哥有直播的经验, 知道要和观众交流, 虽然他本人看不到直播间的反馈，但还是一边探索一边自言自语的介绍起来： 「天吶，真不敢相信, 竟然真的是真实的全息游戏！简直没办法想像这游戏是什么原理？ 「看看这光影，看这手感，看我这胳膊、这腿，掐一把，啊，好痛！痛觉做的好特么真实，好特么厉害。 「哦，看这根木头，能敲，嘿，也能咬。呸呸呸，土太多了，吃了满嘴灰，这灰尘真的是灰尘的味道，连味觉系统都有，真的好特么真实啊。 「开局就是一间小破房，要么是有个悲惨的身世，要一路奋起振兴这里，要么就是悬疑剧情，要在这间房间里寻找线索。或者是大逃杀剧情，我要在一定的时间内逃离这间房间……说起来官方好像没怎么详细介绍这游戏的主题，或者我漏看了，回去我就去补课。 「咦……我好像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这听觉系统也做得很厉害，真厉害，就像我真的用耳朵听到的一样，哎呀，这形容很奇怪，意思就是声音不是从耳机、音响里放出来的感觉，就像现实里我真的听到一样……算了，解释不清，强烈推荐有生之年一定要来玩玩这个游戏，现在嘛，就跟我一起出去看看吧……」 六哥试图去拽房间破破烂烂的木门，只是拽不动，门角被卡主了，最后干脆使劲一踹，将门向外踹开，咳嗽着挥开盪起的灰尘后，看到房间外的景象。 六哥这才看清楚，他正站在一座木质建筑的二楼，问题是这座建筑倒塌了一半，而他站在坚强伫立但看上去随时可能倒的另一半。 第288页 从倒塌的那半空出的区域看出去，看到的是一座荒芜的小镇，此时，小镇上各个破旧的房间里，都有人在冒出来，冒出来的人类很疯狂，跑来跳去做着各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同时嘴里还吱哇乱叫，全都一惊一乍的。 六哥仔细看了一会儿，立刻确定那些都是和他一样的玩家，因为初次进入太过真实的全息游戏，已经失去对言行的控制能力。 看着看着，六哥也心痒的想跟着一起撒欢了，连忙寻找下楼的方法，左右一看，这才注意到右侧角落里站着一个年轻女孩，安静的站在栏杆旁，看着远处那些又蹦又跳，又挖土又爬树的玩家，满脸无奈。 六哥连忙上前打招唿：「你好，请问你也是玩家吗？」 洛年年转过来，点点头。 她先前其实和宋执白降临在同一个房间，只是不等她上前打招唿，被吓到的小姑娘就已经退出游戏了。 这些水星人类是通过洛年年构筑的特殊通道来到翠然星的，回去自然也是通过通道返回，洛年年能察觉到有数百个玩家已经退出了游戏，无言以对。 「你好啊，美女，我是拿到第二名的六哥哦，你可以跟我一起玩。」六哥热情的发出邀请。 接着六哥眼前弹出一个半透明的面板，上面冒出一条提示，询问他是否愿意以真实形象出现在其他玩家的直播间，六哥从不介意出境，立刻选择了是。 洛年年摇头拒绝了，她也是有直播的，虽然只有公司内部的人看，但是，某个没能跟着来水星的男人也是能看到的。 六哥被拒绝了也不在意，还热情的打了声招唿才走：「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哦。」 搭讪失败后，六哥转头继续自己先前的计划，寻找下楼的方法。 最后，六哥抱着一根倾倒之后斜搭在二楼的木樑，一步一步滑了下去，然后举起手对着不知道在哪里的摄像头和观众大唿小叫：「天吶，我手上被扎了一根刺，天吶，这种真实程度是怎么实现的？」 然后六哥就和不远处一个因为直接从二楼往下跳而崴了脚的玩家凑在一起感慨起游戏的真实，互相给对方展示自己的伤口，明明是难兄难弟，却浑身透着莫名的兴奋。 随着玩家们咋咋唿唿的表现，水星直播间里的评论区也越来越沸腾： 「或许我们应该相信游戏公司请了这么多人一起演我们？」 「首先排除六哥，六哥是超级富二代，从来不带gg，不可能花钱买通他演这么一出。」 「我现在就像看电视剧一样，虽然看到的是二维的画面，但我好像能想像出他们身处三维世界的场景。」 「之前退出游戏的人反馈出来了，都说真的看到了一个非常真实的世界，是被吓到立刻退出的！现在相关话题已经被顶上热门了。」 「虽然不敢相信，但现在参与试玩玩家的表现都说明，全息游戏技术真的实现了！！！」 「不可能，肯定是演的，我不相信！」 「啊，这一切到底是真的假的，我可是拿到前一千名但拒绝了安装游戏舱啊，我现在开始后悔了怎么办？」 「同情楼上」 「同情+1」 「别同情了，还不如去问问游戏公司什么时候开公测，我一定要买来看看到底是不是唬人的。」 不仅在直播间里留言，激动的网友们还在各个平台留言，以至于涌入直播间的路人越来越多，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还有数百万网友在围观直播。 聊得热火朝天的网友们不困，直播里的玩家们一个个也不困，一百多号玩家热热闹闹的将整个破败的小镇探索过一遍之后，搜集出来一些不知道有用没有的玩意儿。 见小镇里没什么好发掘的了，玩家们将目光转向小镇外，互相撺掇了几下，纷纷手里拿着点东西壮胆，几十号玩家结伴向小镇外走去。 小镇的周围是一条环绕的小河，跨过小河上搭建的木桥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打头的玩家觉得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了一些。 等其他玩家纷纷应和之后，大家的警惕心提了起来，人群不知不觉安静下去，只因周围的环境格外寂静，莫名有种幽冷的氛围，甚至连刮在脸上的风都凛冽起来。 顺着被踩出的小路走了十多分钟，玩家们走出包围着小镇的树林，眼前骤然开阔的同时，一眼就看到不远处聚集着五只怪模怪样的怪物。 一共有五只半人高的手拿狼牙棒的绿色怪物，足球大的圆脑袋上，丑陋恶臭的大嘴占了一半，桌球大的两只眼睛转向人类玩家，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恶意。 空气凝固了一瞬，怪物举起武器向着玩家冲来。 「怪来了！」已经逐渐接受这是一个超级真实的全息游戏的玩家们回过神来，纷纷喊起来。 不得不说，曾经玩的游戏中怪物画得再丑再恐怖，玩家也不在意，甚至会挑剔有些游戏公司对怪物建模不够上心。但当这些怪物出现在全息游戏中时，大半玩家都被太过真实的怪物吓到了，恨不得游戏公司立刻给他们把怪物都换成卡哇伊的模样。 有玩家被怪物吓到，恐惧之余下意识后退。 也有玩家惊过之后跃跃欲试，手里拿着从小镇里搜集出来的东西，有几个人勉强拿着镰刀、砍刀什么的充作武器，但也有人直接握着从倒塌的房屋里捡来的木棍。 第289页 「这些怪物看上去好真实啊，我不敢下手了。」一个男玩家颠了颠手里的大石头，盯着绿色的怪物，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动手吧，它们在聚集，会越来越多的。」另一个玩家注意到远处丛林中似乎还有动静，皱眉喊话发起进攻号召。 「快动手吧！游戏介绍里写了，这片大陆快被入侵怪物毁灭了，非人类都是敌人，一个不留。」 隐藏在玩家中的洛年年见这群水星人类还在犹豫，而对面的小怪都快冲过来了，没办法继续看着，干脆身体一侧，从人群中冲出去，迎上了怪物。 洛年年手里握着一根从倒塌的建筑堆里抽出的快两米长的粗木棍，还算顺手，沖在跑在最前面的一只怪物就戳了过去。 洛年年的木棍占据长度优势，就算对方已经试图躲避了，却还是被洛年年一棍子戳在肚子上，立刻惨叫一声，正想扒拉开木棍，木棍已经被洛年年抽回，随后一横，一扫，直接把没站稳的绿色怪物扫趴在地，接着乱棍砸下。 看到洛年年的勇勐表现，后方玩家被激励到，又冲出十几个人，拿着镰刀木棍，还有人干脆抱着石头就冲过来和怪物拼。 抱着大石头的玩家爬上路边一块更大的石头，用力一扔，也不知道是准头好还是运气好，直接砸在一只冲过来的绿色怪物头上，将怪物砸得倒地不动。 一阵混乱后，五只绿色怪物都倒在地上不动了，人类这边有七八个玩家挂了彩。 「嘶，有痛感，嘶，好真实啊……」 「受伤会痛，虽然似乎减轻了痛感，但能感觉到痛还是不太好吧，我们要不一起跟游戏公司建议一下？」 「快看，怪物出宝箱了！」 第一次近距离亲手击杀怪物的真实体验让玩家们心情复杂，好在死去的怪物身上逐渐形成了宝箱，金灿灿的宝箱吸引了玩家们的注意，离得近的玩家立刻伸手去拍。 玩家们联手干掉了5只绿色矮怪物，爆出了5只宝箱，结果一通尝试后发现，这宝箱只有特定的玩家才能打开。 宝箱内是泛着光的玉质石块，洛年年看其他四个拿到玉块的玩家兴致勃勃的研究着，耐心等了一会儿，见没人研究出来，她只好示范性的将玉块贴在额头位置，闭眼感受。 用砍刀干掉一只怪物的六哥注意到她的表现，将信将疑的跟着做，片刻后，惊唿道：「这里面有一篇功法，要我每天默诵三百遍？！」 六哥傻眼，这是什么见鬼的游戏方法？每天默诵三百遍是认真的？ 其他玩家连忙围着六哥想借过去看看，结果已经使用过的玉块开始变脆，最后在一阵风中化成碎末。 六哥凑到洛年年旁边问：「你的是什么？」 「我的也是一篇功法，每天默诵五百遍。」洛年年回答，拍了拍手，将手中的碎末拍散。 洛年年看向满脸问号的玩家们，希望他们早点意识到，在这个「游戏」中，说要默诵，那就是真的要默诵才能修炼，想要变强，就真的得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走。 一拍技能书就能学会功法，充值就能升级变强，点击就送屠龙宝刀什么的，统统是没有的。 至于这种玉珏传功的方法，是翠然星的修炼者研究出来的，已经将学习的难度和对学习者资质的要求都降到了最低。只要这些玩家按照功法的要求做，多多少少，总能感受到进步的。 这时，远处丛林的动静越来越大，最后，在玩家们惊恐的目光中，草丛被拨开，一眼看过去几十只绿色矮怪物从丛林中冒了出来，举起武器愤怒嘶吼着沖向人类玩家。 第105章 奋勇好战 洛年年注意到怪物的数量, 对玩家们建议道：「怪物比较多，打起来要多小心。」 话说完，洛年年察觉不对, 回头去看，结果看到一起走出小镇探索的六十多号玩家中，已经有大半惊叫着转身往回跑。 还有不到二十号玩家勉强留在原地, 一齐看向表现突出的洛年年, 六哥代替大家问：「现在怎么办, 能打吗？」 洛年年抿了抿嘴, 她自己一个人自然是能的，但是带上这么多玩家反倒不能, 想想搞这么一出最终目的在于培养人才, 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好嘛, 这话一出，剩下的人也都转身跑了，六哥还招唿洛年年一起跑，「风紧扯唿！」 最后, 唿啦啦，半分钟都没用, 一群玩家跑回了最初的小镇，留在小镇上的玩家被他们惊恐的叫声吸引过来, 立刻看到追在玩家身后跟着靠近小镇的绿色怪物。 第一次见到那么真实的怪物再加上逃回小镇的玩家带回来的恐惧情绪, 留在小镇上的玩家也接二连三的惊叫起来。 甚至连观看直播的观众也被玩家真情实感的恐惧带动着无比紧张, 胆小的也跟着叫起来。 幸好, 最后绿色怪物停留在小镇周围的小河外侧，踌躇不前。 惊魂不定的玩家们看着怪物不敢追进小镇，立刻摊在地上休息, 庆幸道：「还好还好，新手安全区还是稳的。太可怕了，怪太多了！」 这时，留守在小镇的玩家中钻出来一个手拿弓箭的玩家，凑到洛年年面前，兴奋的给洛年年展示自己搜寻到的武器，「洛组，看。」 「你可以试试。」洛年年定定的看了看生锈的长弓和一共就只有四支的箭矢，对沉迷游戏的员工给予鼓励。 第290页 这位是公司的员工，周西宁，她和另一位名为乔远航的员工是洛年年亲自挑选的，提前带着进入翠然大陆测试过一次，这次也跟着一起进入翠然大陆，勉强帮着照看着点玩家。 周西宁得到鼓励，立刻跃跃欲试的举起弓箭对准小镇外徘徊的绿色怪物。 洛年年见她努力半天最后还是因为害怕瞄不准不敢放箭，再次求助的看过来，只好接过周西宁手里的弓箭，就这么提着一路走向边缘的小河，路上顺手拽了一截绳子拴在箭尾，最后和疯狂挑衅叫嚣的绿色怪物间隔连三米都不到，站定，冲着距离最近的一只怪物举起弓箭，果断开弓，射出。 一箭直接入脑，绿色怪物应声倒地，抽搐片刻后，彻底没了动作。 怪物大惊，玩家也大惊，就这么一起看着洛年年拽着箭尾的绳子，将箭矢连带着箭上的怪物一起拖拽进小镇的范围内，然后自己收走了怪物上方宝箱内的玉块。 玩家们恍然大悟，还可以这么操作啊，学废了学废了。 现场的玩家们不好发言，屏幕前的观众们就不客气了，纷纷评论起来： 「这位看不清面目的玩家的直播间有人找到了吗？听声音是个女生，怎么那么厉害，我记得之前也是她最先攻击怪物的，会使棍，现在看来，射箭也会，会武功的小姐姐，好飒！」 「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厉害过头了，好兇哦，其他人都被怪物吓到不行的时候她就敢直接出手，够冷血，不会是专业的吧？」 「专业杀我吗？狗头）话放这里了，官方快点把购买连结放出来，别逼我跪下来求你！我现在就要买游戏进去跟小姐姐贴贴。」 游戏外的直播间网友们浪得飞起，游戏内，玩家们受到洛年年的启发，纷纷各显神通，仗着小镇是安全区，怪物不敢靠近，就站在安全区内对着外面的怪物各种狠命攻击。 先后有十多只怪物丢命后，智商不高的绿矮子怪物也撑不住了，不敢再堵在小镇前面，逐渐散去。 但它们在丛林中不时弄出来的动静让小镇中的玩家清楚，那些怪物其实并没有走远，就埋伏在丛林里伺机而动。 人类玩家还没发现远程攻击手段，反应慢的玩家只能望怪兴嘆。 前后有十几个玩家拿到了击杀后的宝箱，结果宝箱开出来的无一例外都是玉块功法，且玩家们互相对了一下功法名字，发现来来回回只搜集到五种功法，从功法的名字来看，大概分属金木水火土不同的五行，相同的是，功法修炼的方法全都是要求玩家将文字玄妙的功法每日默诵几百遍。 除了五部功法以外，小镇的出口被堵，小镇内部翻来翻去也没什么新鲜玩意儿，上百号玩家发觉，这个似乎还不完善的没有任何提示的游戏，现在正因为自由度过高而让人不知道该怎么玩下去。 但这毕竟是从未见过的全息游戏，就算没什么主线任务玩家们也能自娱自乐，敲敲木头、挖挖地洞什么的，甚至有玩家无聊到躺在大石块上看天空的云彩变幻都能看许久。 撑过最初的恐慌顺利和其他玩家汇合后，就没有人捨得退出了，将近两百号玩家下定决心就算熬一宿也要在这个神奇的游戏世界里多待会儿，更何况游戏里是白天，他们一点困意也没有。 终于，有玩家在无聊之下，干脆随意坐在一处地方，开始默诵得到的功法。 明明是陌生的文字，拗口的词句，但心中莫名的就是知道正确的读音和断句。 有位玩家因为越读越投入，精力全都集中在小千字的功法上，不知不觉读了许多遍，结果被一位路过玩家的惊唿声吵醒，一睁眼就看到路过的玩家正扭曲着身体指着默诵功法的玩家惊唿： 「她刚才身上在发光哎！」 顿时，一群闲得无聊的玩家凑了过来，一阵交流之后，路过的玩家还是坚持他看到默诵功法的玩家身周有隐约的红光。 于是，在众人的期待下，默诵功法的玩家又试了一次，最开始闭眼默诵的时候，她还在心里疑惑难道自己真的会发光？多读了两遍之后，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功法之上，杂念抛开，一心一意默诵。 这一次，几十号玩家一起见证了默诵功法的玩家身周真的隐约在泛着红色光晕。 洛年年也专门记下了这位玩家的名字，李奇音。 同样是默诵功法，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快就产生效果的，这位李奇音应该是根骨上佳再加上悟性高超，才能这么快就吸引到火属性的灵气向她靠拢，是个值得注意的好苗子。 受到李奇音的启发，其他已经得到功法的十几号玩家各自找了处安静的地方专心默诵功法。 而还没有得到奖励的玩家们心痒难耐起来，觉得自己的游戏进度落后了，立时将充满兴趣的目光转向了小镇外的树林中。 有玩家来请求洛年年的帮助时，洛年年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提起自己的长棍，带领着来请她的玩家组成探索先锋队，跨过小河，走向树林。 洛年年没客气，指挥大胆跟着她走出小镇的十几位玩家分开站立，然后自己放轻脚步走向树林，长棍一戳一挑，一只半人高的绿色怪物就吱哇乱叫着被挑飞，一路飞到玩家中央落下。 趁着怪物们没反应过来，洛年年眼疾手快，仗着棍子长接连挑飞三只怪物到玩家群中。 第291页 玩家们虽然没想到大佬这么给力，说好的合作击杀怪物变成这种餵怪的模式，但反应都不慢，当下就一拥而上将落在人群中的三只怪物乱棍打死，等宝箱出来的时候，一人上去摸一把，总有人能打开宝箱得到功法奖励。 热血上头的玩家们丢掉了对怪物的恐惧，等树林里的怪物涌出来的时候，他们不仅不躲闪，还一齐沖了上去。再加上远处围观跟着激动冲过来的玩家，最后形成了三十多号玩家围攻十几只绿矮子怪物的场面。 人类玩家数量、体型占据优势，再加上有洛年年在其中照看，虽然有人受伤挂彩，但总体没有减员，没多久就拿下了堵在小镇出入口森林中的怪物群。 这下子，又有二十来号玩家拿到了功法奖励。回到小镇找地方默诵去了。 其他的玩家尝到了集体合作的甜头又没拿到战利品，于是转向洛年年，大胆提出继续向外探索的计划。 洛年年见这群水星人类如此奋勇好战，自然不会拒绝，同意给他们压阵。 进入游戏以来，洛年年彪悍的表现早已赢得玩家们的认可和尊重，当下就推举以洛年年为首。 洛年年没推辞，将勇于探索战斗的玩家编成一个队伍，简单教授了他们使用武器的姿势以及互相配合的阵型后，带着队伍向外走去。 没多久，他们就又遇到了一群绿矮子怪物，怪物见到这群人类手中眼熟的武器，立刻明白这群人类攻击过它们的同伴，一个照面，两边就毫不犹豫的对冲起来。 人类玩家只打数量占据优势的仗，再加上战斗经验丰富起来之后，各种初级失误少了很多，人人成长进步很快，前后花了三个多小时，打遍了小镇周围两公里的区域，搜罗到七八十块功法。 这期间，人类占据优势时就一拥而上乱棍砸下，对面怪物太多时拔腿就跑拉怪分散敌人，打出了游击战的精髓。 到最后，先锋队的玩家人人都带着自己的战利品，拖着伤势，踏上了归程。 洛年年也没藏着掖着，指点跟随她的玩家们辨认几种有疗伤效果的草药，有些止血，有些消肿止痛，让伤员按照各自的情况自己给自己采草药，治疗伤势。 紧张的战斗结束后，玩家们摸着瘪瘪的肚子发愁，仔细算算，他们前前后后进入游戏快六个小时了，打怪从来只爆功法，一点食物都没爆，看来游戏里的食物问题得自己解决了。 虽然洛年年带着他们採摘了一些野果，但先不说这些野果的安全性，长期看的话，野果充飢效果还是差了点。 看来这还是个生存游戏，他们得自力更生解决衣食住行。 摸着飢饿的肚子回到小镇时，发现已经有玩家将破旧房屋中的灶火升起，正在研究烧开的井水能不能喝，地窖里翻出来的陈粮能不能吃。 见到先锋队的玩家终于回来，一直缩在小镇里的玩家连忙围上来，询问外面的情况，听外出的玩家讲述小镇外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森林里随时随地都可能冒出来怪物，纷纷惊嘆不已。 惊嘆完远方的挑战，大家又一起发愁起该如何填饱肚子。 最后，一群人捣鼓捣鼓，捣鼓出一大锅陈米熬的粥，粥里撒的是撕成碎末的野果，这锅黑暗料理受到了众人的一致嫌弃，最后只有饿得实在受不了又不想退出游戏的玩家才捏着鼻子喝一碗。 虽然粥的味道有点奇怪，喝完之后还得忐忑的等待可能发生的不.良反应，但不得不说，玩家间互帮互助打打闹闹的氛围很好。 喝过粥之后，玩家们好奇的去看李奇音的情况，得知这姑娘从先锋队离开前默诵功法，一直到现在，姿势都没怎么变过，除了整个人身周的红色光晕更浓郁了些，外界轻微的反应都不能打扰到她。 受李奇音的激励，寻一块安全的地方静坐默诵功法的玩家又多了一批。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凑到洛年年身旁，讨好地问：「这位女侠，你这里是不是还有多的功法，我能跟你换吗？」 洛年年反问：「你知道你要换哪个属性的功法吗？」 小姑娘没慌，嘿嘿一笑，连连点头：「我心里有数，我打听过了，我应该适配金属性的功法。」 不远处的六哥凑过来加入聊天，「哦呦，你也发现了。我发现打怪得到的功法，大都对应小游戏擅长消除的颜色。真有意思，怪不得游戏公司要砸大钱推广一款小游戏，原来是前置筛选玩家的程序。」 洛年年不置可否，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倒出来一地的玉块，随意辨认了一番，将其中一块捡起来递给想和她交换的小姑娘。 对方欣喜的接过，笑眯眯的问：「女侠还没说想要什么交换条件，留个联繫方式退出游戏后现金转帐怎么样？」 洛年年摇头：「不用了，以后你打到之后，再还给我一块就行。」 这些功法对洛年年来说就是看着好看的装饰品，还不如散出去让玩家们早点步入正轨。 小姑娘反倒肃了脸色，连连摇头，「这样不好，不患寡而患不均，你这么随便送人，肯定不够送的，要是有那没拿到的反倒怨上你就不好了。」 第106章 新手引导 洛年年笑起来, 反问：「那你说说怎么交换？」 小姑娘眼睛一转，机灵俏皮的说：「我叫刘妙妙，别看我手无缚鸡之力, 打不了怪，但我是学建筑的，我能想办法修復房子。我看这是个生存游戏, 现在就得自己找吃的, 以后说不定真得自己找房子。女侠, 如果你有组队的想法, 我愿意加入你的团队，以后队里的房子就不用愁了。」 第292页 一直围观的六哥抚掌贊道：「妙妙, 妙啊, 我还一直想着等公会功能开放呢, 这不应该，咱们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全息游戏，不能把传统游戏的玩法套进来，等什么系统呢, 咱们完全可以面对面组队嘛。」 六哥野心大起，立刻邀请洛年年加入自己的团队, 洛年年摇摇头：「我喜欢单独行动。」 六哥有些可惜，但也没在意, 当下就去玩家群中招揽起人手, 面对全新的未经开发的领域, 早一步都是优势。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座巨大的金山摆在他面前, 就等着他去挖掘了，他的名字将会永远留在游戏发展歷史上也说不定。 六哥走了，很快有其他玩家凑过来跟洛年年借功法, 洛年年只要求以后对方还一枚玉块回来就借了，把自己布袋里的玉块都借了出去。 等围着她的玩家散去，洛年年才注意到刘妙妙还凑在旁边看过来，洛年年疑惑：「你不去试试修炼功法吗？」 刘妙妙左右看看，谨慎的压低声音问洛年年，「女侠，你不会是游戏公司的人吧？」 洛年年也不知道小姑娘怎么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但被问到了也没隐瞒，沖小姑娘笑笑，点点头，「对，目前游戏还处于测试阶段，我主要是从旁观察辅助的。」 刘妙妙意识到想拉着gm组队的愿望行不通，又觉得难得发现隐藏身份，不多问几句实在可惜，于是跟洛年年打听：「女侠，能多问两句吗，内测的等级、背包什么的会保留吗？」 「只要不死亡，得到的东西都会保留。」 洛年年回答的语气意味深长。 降临在翠然星的其实是水星玩家的一缕灵魂，如果这缕灵魂强悍到一定程度，很可能还会反过去影响位于水星的身体。而这缕灵魂得到的私人物品，自然也属于个人。 刘妙妙锲而不捨地问：「还有什么信息是能提醒玩家的吗？」 「一定要记住，命只有一条，死亡的话，至少……」洛年年点了点手指，「至少三年内没有机会玩这个游戏了。」 至于三年后，两个世界都融合了，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游戏」了。 洛年年这么一说，刘妙妙立刻紧张起来，郑重道谢过后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开始修炼功法，她年龄小，体弱无力，得好好寻求别的办法在游戏里存活下去才行。 毕竟游戏里的身体再瘦弱，也比现实世界中无法站立起来的身体要强得多，若不是进入这个游戏，她都快忘记用自己的腿跑跑跳跳是什么感觉了，刘妙妙很珍惜在游戏里活命的机会。 眼看快一半玩家都各自找地方默诵功法呢，剩下的玩家有点急了，互相商量过之后，又有一些玩家结伴来请求洛年年带队一起外出小镇杀怪开宝箱。 洛年年同意了，不过没起身，继续坐在原地，就这么对毫无经验的玩家简单训练起来。 「我有点累了，出去之后，可能打不了什么怪，只能在后面指挥指挥，给你们分享点经验什么的。」 洛年年这话一丢出来，有些心里抱着大佬顶在前面，自己躲在后面肯定安全想法的玩家就退缩了，而咬牙不退缩的玩家则更努力的记下洛年年教授的攻击招式和阵型变化。 游戏之外，因为不少玩家都呆坐原地一动不动的修炼功法，觉得没意思的观众纷纷流窜到那些正在经受洛年年训练的玩家的直播间中，并对直播间画面上面目模煳的教官给出了评价： 「这个玩家厉害得有些过分，还特别热心，真是个大好人。」 「楼上落伍了，隔壁直播间有玩家问出来了，这位是游戏公司的gm，全息游戏连新手引导的角色都是真人扮演的，真有意思。」 「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她主视角的直播间，原来是官方的人，跪求主播帮忙问问，游戏什么时候公测？」 「血书求开放公测+1」 …… 「只有我一个人好奇另一个问题吗，刚才我注意到一个主播说他大概快七八个小时没吃东西了，饿死了也不想喝那锅怪味粥……可直播开始才两个多小时啊？」 这个留言一石激起千层浪，炸出了更多观众的疑惑： 「你不是一个人！我早就想说了，你们不觉得直播的玩家说话行动都速度都特别快吗？我看了两个小时直播后，自己说话速度都不由自主加快了就是说。」 「时间流有差异？！这个问题更关键吧，血书求游戏官方出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游戏里到底过去了几个小时？」 「嘶，备战考试的人突然羡慕是怎么回事，真要是时间不对称，我岂不是可以在游戏里增加背书的时间？」 「真有机会进游戏你肯定忙着默诵几百遍功法，狗头」 这一晚上，心情激动的观众们一轮一轮的试图联繫到游戏官方，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除了天生我才的游戏程序，他们找不到其他联繫的渠道，而这个游戏程序里，除了还在开放的小游戏以及新开放的直播频道，也找不到可以反馈联繫的地方。 大半夜的，「联繫天启公司」的关键词被顶到了热门。 程誉将一直响的手机直接关机，抱臂看着分成多个小块的屏幕，对那些玩家过分依赖他女朋友这件事很不满，年年带着人传送已经很辛苦了。 翠然大陆过去三个多小时，水星过去一个多小时，洛年年带着一群模样悽惨的玩家回到小镇，走在最前面的她状态如常，身后跟着的玩家样子就惨了，大都受伤挂了彩。 第293页 留在小镇上的玩家们围上去了解情况后才得知，这次带队出去，洛年年基本没动手，遇到怪物的时候主要指挥玩家们应对，最开始玩家被冲过来的怪物吓得乱跑，很难形成合力，后来次数多了，渐渐习惯了合作，才能反杀怪物。 为了增长这份对敌经验，玩家们可真是吃够了苦头。 有一直留在小镇的玩家瞅准机会凑上来想再跟洛年年借功法，洛年年手一摊，「这次我基本没动手，击杀的奖励自然也不属于我。」 心存侥倖的玩家们这下傻眼了，现在小镇上拥有功法的玩家超过了大半，没有功法的反倒成了少数，最后这少部分玩家看着别人都在修炼功法，咬咬牙，再次向洛年年提出帮忙带队的请求。 洛年年看了看天色，摇头拒绝了：「快到晚上了，这个时候出去怪物占优势，我建议你们明天再结伴出去。」 确实如洛年年所说，天色渐暗，不知不觉，玩家已经在翠然大陆停留了一个白天，还兴致盎然的不考虑下游戏。 如今拥有功法的玩家成了多数，大家也就互相交流起默诵功法的效果，这一交流才发现，功法修炼的效果因人而异，有些玩家描述默诵功法的时候，专注到极致，能感觉到浑身上下暖洋洋的，很舒服。也有玩家描述功法默诵十遍和三十遍，似乎没有什么诧异。 有玩家找到最先被大家注意到异状的李奇音，请她分享经验。 李奇音是个害羞内向的年轻女生，最后只说她平时爱看书，她觉得默诵功法和看书没什么区别，看进去之后，唯一的感觉就是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似乎一睁眼很长时间过去了。 说话的时候，李奇音还摸了摸肚子，她默诵了大半天功法，不知不觉肚子饿了。 不仅李奇音饿了，玩家们都饿了，可这座小镇荒废许久，除了怪味的陈粮，他们翻找不出任何食物，天色渐暗，又不敢离开小镇，有些玩家饿着饿着烦躁起来，见其他玩家都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想要继续留在游戏里就得饿着肚子扛着，有人扛不住，干脆离开了游戏。 玩了这么久，离开游戏大概已经通宵天亮了，干脆去现实世界里吃早餐好了。 抱着这样想法的玩家回到游戏舱中，打开舱门却发现还是半夜，明明感觉玩了十几个小时的游戏，现实中却觉得仿佛一觉睡醒，也不累也不困，就是肚子饿得慌。 连忙在家中翻箱倒柜的找食物填饱肚子，一边吃一边打开手机，这才发现《翠然大陆》这个游戏已经在网络上有了一定的热度。 有网友信誓旦旦的说这真的是一款划时代的全息拟真游戏，更多的路人则在质疑集体做秀，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在全息游戏中玩了十几个小时，最初的震惊已经逐渐散去的玩家们这才意识到，对哦，他们玩的可是全息游戏，立刻参与进网络战之中，各种分享自己的感受。 这些感受反馈又在网络中掀起一股热潮，有一直熬夜围观直播的网友将踊跃发言的玩家捕捉到，成百上千的问题瞬间砸了过来。 玩家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游戏的全程都被数万人围观着，于是晕头晕脑的回到直播程序中，发现自己能看到自己直播的回放视频，并可以自行剪辑、决定是否公开回放等等，而各种消息提示的标志则是「9999+」。 玩家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因为最先得到进入全息游戏的机会，他们在网络上，火了。 翠然大陆，随着扛不住飢饿的玩家逐渐退出，留下来的玩家不足八十，留下的都是愿意为了玩游戏废寝忘食的骨灰级玩家，饿肚子算什么，只要手里干点别的活转移注意力就行。 于是众人齐心协力，从小镇东边的树林里砍了一大堆柴堆在小镇中央，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烧起了几处篝火，然后围着篝火随便席地而坐，有玩家互相聊天，也有玩家干脆继续修炼功法。 李奇音寻摸了一圈发现确实没什么食物之后，凑到洛年年旁边，可怜兮兮地问：「你不饿吗？这游戏初期怎么获得食物啊？」 洛年年指指东边的山，「可以採摘野果或者打猎。」然后从腰间的布袋里倒出几个果子，示意李奇音可以拿。 李奇音拿了两颗红色的果子，甜甜的道谢后，去水井边打水清洗干净，返回来又递给洛年年一颗。 六哥连忙凑过来搭话，「大佬你出去了一天有见到猎物？」 「满山都是啊。」洛年年接过果子吃了一口，有点酸，勉强可以接受。 闻言，六哥脸色都绿了，语气迟疑，「满山都是……说的不会是今天打的那种怪物吧？」那种绿色的矮怪物虽然多，而且一看到人类就攻击很是可恶，但那怪物毕竟是类人型的，真要打来吃的话还是有心理障碍的。 洛年年呛了一下，连忙阻拦：「想太多，怪物可不能随便吃，我说的是山里的野鸡野兔，还有野猪野牛，总之，能吃的猎物是很多的。」 六哥握拳拜服，眼神中满是敬佩，「女侠，求带教，求指点！」 不仅是六哥，周围其他玩家也觉得洛年年过于厉害了，什么都懂，什么都会，现实中一定是野外生存的大佬，这么厉害的人不能归在普通人中，拉高他们普通人的平均线了。 即便是观看直播的网友，明知道洛年年是游戏官方安排的新手引导，也觉得这人实在是厉害。 第294页 第107章 自力更生 李奇音追问：「初期打猎可以扛过去, 后期呢？总不能一直打猎吧？」 洛年年回復的语气带着一点不确定，「种地？」 若是这些玩家一直走不出这片区域，只能一直与世隔绝, 那他们想得到食物就只能自己种了。 其他玩家听出洛年年的迟疑，只以为她也是推测，纷纷惊嘆起种地这种活动放在这种游戏里也太让人绝望了。 若这是一款传统电脑或者手机经营游戏, 大家自然是乐于见到种田、养植系统的, 但这可是一款全息拟真游戏啊, 目前连「一键修炼」的功能都没影, 就更不指望「一键播种」、「一键收穫」了，那意味着种田就得老老实实的种…… 话又说回来, 虽然这活动一听就很累, 但莫名又有种带感是怎么回事？ 最后, 李奇音实在扛不住饿，干脆强行进入默诵功法的专注中。也有玩家打个哈欠，干脆尝试在游戏中睡觉的感觉，剩下的玩家则围着篝火闲聊畅想着游戏未来的发展, 直到夜色越来越深。 篝火边的玩家越来越少，仍然坚守在游戏中的几十号玩家不是默诵就是沉睡, 直到天色亮起，玩家们陆续醒来, 正在暗自谋划白天做点什么, 耳边似乎响起「叮」的一声, 接着, 所有玩家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已经回到游戏舱中, 上方屏幕游戏图标上是下一次游戏开启的倒计时，正是晚上十点钟。 而此时，是水星时间早上六点钟。 洛年年的游戏舱门一开启，就看到守在旁边的程誉，注意到程誉脸上担忧的神色，洛年年笑着伸出手，抱住程誉后脸埋进他怀里蹭了蹭，用事实安抚他：「可以准备扩大玩家规模了，先开放到五千人试试。」 将水星人类带到翠然大陆需要洛年年亲自构建通道，她试过之后，发觉带一千人传送还是很轻松的，既然如此，接下来就可以放出更多的「玩家」名额了，毕竟李奇音等玩家亲身验证，水星人类确实可以适配翠然星的修炼道路。 程誉陪洛年年一起吃过早饭，然后两个人包括项目组的工作人员，全都关掉联繫方式，各自补休。 最近这段时间，这个项目组占用了办公楼最上面的两层，组员们工作生活都在这片区域，很少离开。 游戏每日开放的时间在深夜，这方便了玩家参与到游戏中，但带来的结果必然是整个工作组陷入日夜颠倒的工作模式。 办公楼之外的世界，随着新一天的开始，酝酿了一晚的热度在网络上引爆开来，无数上班路上打开社交平台的网友莫名其妙的看着一堆只认字不懂意思的热门词彙，「全息游戏」成为其中最鲜明的字眼，「跪求天启立刻开售」紧随其后。 前一晚，最后有数万观众陪着游戏中的玩家熬到了天亮，能撑下来的观众，必然也是对全息拟真游戏、对虚拟游戏舱最感兴趣的人，当他们一起在网络上发声的时候，这个周末的网络似乎被他们占满了，处处都在讨论着这件事。 热情满满的观众们并不知道，在外界期待最盛的时候，项目组反而处于停摆状态，一直休息到晚上九点，成员才陆陆续续回到办公楼中央的研究中心。 洛年年和程誉携手出现时，组员们纷纷打招唿，同样会进入游戏的乔远航和周西宁连忙凑到洛年年身边，和她交流接下来的工作思路。 说话时，他们的情绪有些兴奋，与熬夜监测直播情况的同事们不同，他们两人明明也玩了一晚上游戏，却因为在游戏世界里睡了一觉，一整天都精神饱满，于是在网络上刷了一天与他们游戏相关的信息。 洛年年扮演的面目模煳的神秘「新手引导员」已经在网络上火了起来，得知这个消息后，洛年年哭笑不得，对之后的遭遇有了预计。 但她还是低估了玩家们的热情。 这一晚，同意安装游戏舱的763个《翠然大陆》游戏玩家无一缺席，都在晚上十点到来之前早早在游戏舱中躺好，乖乖闭眼等待，然后激动的等到了熟悉的黑幕，黑幕散去之后，他们正身处破败的小镇。 令不少玩家感到惊奇的是，小镇的时间似乎就停留在早上他们离开的时候，玩家也出现在他们离开的位置，天色已经亮起，小镇中央的篝火还在燃烧。 坐在洛年年身边的李奇音回过神之后，仔细感受，然后对着洛年年露出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我晚上把晚饭都乖乖吃完了，吃得饱饱的才来游戏的。」言下之意，她今天不会再饿肚子了。 洛年年刚回以微笑，另一边的六哥就沖了过来，激动大喊：「女侠，求问你们公司的游戏和游戏舱什么时候对外公开销售？」 六哥回到现实世界后，一天内浏览了大量信息，从别人的录屏中看到洛年年承认是游戏公司的人，才恍然大悟为何她显得那么沉着淡定，对游戏内容也比其他玩家熟悉。 然后六哥就被他的一众亲朋好友委以重任，一定要知道游戏公司到底何时对外发售，不管游戏舱的价格多贵，他们的钱包已经准备好了。 六哥的问话一出，周围其他围上来的玩家同样目光灼灼的等待着洛年年的回答，同样对这个问题很关注。 毕竟此时距离洛年年近的玩家都是留到最后被强制送出游戏的玩家，他们亲身体验确认所谓的全息拟真游戏是真实的，回去就大肆的宣传，也想让亲朋好友们感受一下这种神奇的体验。 第295页 在众多玩家的期待中，洛年年笑盈盈的给出好消息：「我司已经在筹划扩大游戏测试规模的事宜，届时会在游戏程序上发出通知，提前提醒一下，想获得游戏资格，对小游戏的得分是有要求的哦。」 话音落下，周围已经喧闹起来，只因降临在破旧房间中的玩家们已经走到小镇上，七百多玩家自然比一百多玩家热闹得多。 前一天因为恐惧立刻退出游戏的玩家今天则被过分真实的游戏环境惊得不住发出惊唿声，到处摸摸捏捏，各种尝试探索，欢乐得不行。 除了超级真实的游戏环境，这些新加入的玩家也对功法很感兴趣，纷纷围拢过来，大胆请求洛年年这位游戏管理员带队外出小镇打怪寻宝。 眼见围过来的玩家实在太多，洛年年脚尖一点，人轻飘飘的飞起来，飞到一处还未倒塌的房屋顶上，周围数百号玩家一齐发出惊嘆声，眼睛都瞪圆了。 洛年年笑盈盈的点头肯定了玩家们的猜测：「没错，只要你们努力修炼，有机会像我一样的。」 玩家们实在太惊喜了，谁还没有个飞檐走壁的武侠梦呢？传统游戏有酷炫的轻功系统就是很吸睛的宣传点了，而在这款全息拟真游戏中，他们将有机会体验亲身飞翔，那可真是太令人期待了，眼热一路蔓延到心口发热，一双双热切的眼睛看向洛年年。 然后洛年年就在玩家们的期待中宣布了一个坏消息，「昨天我提供的帮助确实属于新手引导的范畴，今天就没有啦。想必各位玩家已经通过亲身体验和直播等方式对游戏内容有所了解，祝大家游戏愉快。最后再真诚的提醒各位，保护生命，努力变强！」 洛年年说完，身形一转，几个起跃快速消失在玩家们眼中，原本期待满满的玩家瞬间傻眼了，就连今晚来围观直播的数百万网友也傻眼了。这就是全息游戏嘛，新手引导可以这么任性的？想引导的时候引导，不想引导的时候熘号？ 几百位新玩家没办法，只能丢掉对游戏公司工作人员的依赖，开始想办法自力更生。 还隐藏在人群中的周西宁和乔远航则更加收敛，他们还是努力伪装玩家，做好观察任务吧，现在暴露身份的话，是可能被玩家围攻的。 实话实说，他们也好羡慕洛组的实力，不愧是项目组长，对游戏的了解可比他们精深多了，有洛组长的指导，他们应该也能很快实现飞檐走壁的自由吧。 实际上洛年年并没有走远，她就躺在小镇最高的建筑，那座二层木质小楼的房顶上方，翘着脚晒太阳，同时观察着下方玩家们的行动。 这毕竟不是真的游戏，也不是培养佛系生活流玩家的，而是纯粹培养战斗系玩家的，所以，勇于战斗是很重要的考量因素，如果玩家怯于战斗，还不如把宝贵的机会让给其他人。 前一天勇敢大胆留下来的玩家们大都沾了洛年年的光得到功法，现在发愁的是如何找到食物等生存物资，以及在保证生存的情况下探索地图，再加上把每天几百遍默诵功法的修炼任务完成了。 而其他更大多数新玩家首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得到修炼的功法。新玩家自然知道走出小镇击杀怪物就会得到功法，但是通过直播画面见识过怪物之后，一想到没有靠谱的人带队压阵，大家心里就怂啊。 最后，在小镇里磨蹭了半个上午，以六哥为首的一些有过外出杀怪经验的老玩家被推举出来，各自带领一些有强烈外出意愿的玩家，分成数个小队，小队之间又排成前后左右互相照应的阵型，一起向着小镇外走去。 洛年年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几个闪跳就追了上去，暗中帮着压阵。对于这些勇敢走出小镇的玩家，她还是会给予一定优待的。 第108章 浑身是肝 玩家们组成的队伍一共有七十多号人, 其中还有十多号是前一天离开过小镇的玩家，有他们在队伍里压阵指挥，第一次与绿色矮怪物撞面的时候, 队伍好歹没有立刻溃散。 运气不错，这些玩家第一次遇到的怪物只有五只，被人类数量碾压, 虽然有玩家因为慌乱而受伤, 好在最后还是成功将怪物干掉, 有意思的是, 五只宝箱中，只有三只宝箱里面是功法, 还有两只宝箱里是武器。 等看上去金属材质的长剑和大刀被开宝箱的玩家拿到手中的时候, 大家才意识到, 哦，这两位都是前一天获得过功法的老玩家，也就是说，得到功法之后, 宝箱开出来的就是武器了？ 这安排倒是很合理，目前宝箱开出来的功法, 同一五行属性大致有三种功法，区别就在每日要求的默诵次数上, 最少的需要日诵一百遍, 多一点的要两百遍, 再多就要五百遍。 听游戏管理员的意思, 不同要求的功法修炼速度和结果有区别，要玩家自行取捨，每日默诵次数最多的功法修炼起来自然是速度最慢、难度最高的, 相对应的，打下的基础也是最扎实的。 但无论如何，一个玩家只需要主修一部内功心法就够了，也就是说，已经备了功法的玩家再开出来功法是种浪费。 现实就是，他们没再开出功法，而是开出了武器，这一发现立刻就将其他玩家的积极性提起来了。 之后再遇到怪物的时候，老玩家也不再故意把击杀让给新玩家，而是各凭本事，积极争取，几十号玩家在小镇附近来迴转悠了两个多小时，回到小镇的时候，阵容已经不一样了。 第296页 除了鼻青脸肿挂彩的倒霉蛋，最引人注目的是，这群人中有不少玩家手中提着武器，那一柄柄寒光凛然的武器可真叫人看得眼热。 交流过经验后，没半个小时，另一波玩家组成的队伍就离开小镇，向着小镇外打怪去了。 六哥则召集了四个勉强有点沾边经验的玩家，休息片刻后，又一次离开小镇，这一次，他们专门去了小镇东侧的树林，不是为了打怪，而是为了打猎。 前一天的游戏经验让六哥意识到，阻碍他游戏时长的最主要原因其实是飢饿，他昨晚若不是功法默诵着默诵着直接睡着了，肯定也坚持不到游戏结束。 所以今天六哥早早开始做准备，不仅白天恶补了打猎和处理猎物的知识，还在玩家中联络了几个有农村生活甚至打猎经验的玩家。 五个人怂手怂脚的，遇到怪物就躲，在树林了转悠来转悠去，最后设了几个粗糙简易的陷阱，最后带着掏到的两窝鸟蛋回了小镇，在小河边上生起火堆，烤了鸟蛋，烧了热水，临到中午的时候，六哥和被他聚拢起来的玩家勉强算是一人吃了一颗鸟蛋，喝了一碗蛋花汤，稍微垫垫肚子。 注意到他们的动作，玩了几个小时游戏已经开始感到饿的玩家们深受启发，一个个眼神都往树上瞄。 第二队外出小镇的玩家带回了不少武器的同时，还带回了一个不是很妙的消息，小镇附近没有怪物了，现在想要对上怪物，得往距离小镇更远的区域探索了。 这队玩家中前一天跟着洛年年外出过的老玩家多，学着洛年年的样子，在战斗之余採摘了一些野果，回到小镇，在小溪边洗了洗忍着酸涩吃了，一边说话，一边酸得表情扭曲。 七百多号能互相看到对方的玩家之间虽然有隐隐的竞争，但总体还是互帮互助的多，毕竟这款全新的游戏也没个靠谱的指引，大家都处于努力摸索游戏方法的阶段，磕磕绊绊的，如果再不合作，那游戏难度就更大了。 另一个原因则是洛年年宣布游戏公司有扩大玩家规模的计划，以六哥为首的一些有野心的玩家已经暗自决心努力在新一批玩家进入游戏前构建起先发优势，于是在玩家群中来回串联，表现得格外积极活跃。 等到下午的时候，前前后后以大大小小的团队形式离开小镇的玩家超过三百多号，小镇南边三公里范围内的地图都被摸索了出来。 越来越多的玩家通过打怪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功法，拿到武器的玩家数量也在不断上升。 傍晚的时候，六哥带人布置在树林里的陷阱竟然真的抓住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几人围着抓到的猎物看了好一会儿，六哥一咬牙，还是交给有经验的玩家处理了，他们挑了小镇上一家厨房还能用的破旧小院，做起了晚饭。 有手艺的玩家在后面忙活烤肉，六哥则坐在院子里对着看不见的镜头各种宣传没事不能打猎乱吃野味，他们这是游戏，观看直播的观众可不要乱学。 前一晚参加游戏的玩家很多都已经完成游戏公司直播十小时的任务，于是今天进入游戏前被询问是否开通直播的时候就选择了否，像李奇音、刘妙妙都不再直播，所以今晚频道里的直播间其实只有七百出头。 六哥则不同，他本就是网红，习惯了直播，习惯了镜头以及与观众互动，恰好这款全息游戏是最近很火的话题，他直播还能趁机给自己涨粉，所以六哥的直播是继续开着的。 六哥今天白天回看过自己前一晚直播的画面，知晓直播视角是从玩家头顶高度为出发点拍摄的，所以玩家自己的直播间露不出自己的脸，六哥为此还专门联繫了一位愿意开直播配合他的玩家，充当他的摄像头，让他的脸能正面出现在另一个直播间中。 现在，六哥就是同时在对自己直播间和配合他的「摄像」玩家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劝说不要乱尝试野味。 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吞咽起口水，因为肉香味从小厨房飘荡出来。 最后，围拢在六哥周围的玩家每人多多少少都分到了几块肉，虽然调料不足，但肚子已经饿了一天的情况下，也就顾不得管那么多了。 很快，一整天大多数时间都沉迷默诵功法修炼的李奇音靠过来，眼巴巴的看看六哥，提出请求：「能不能分我点吃的，我给你展示一个我新发现的东西。」 六哥立刻来了兴趣，分给李奇音两块肉，李奇音吃过勉强垫垫肚子之后，看天色已暗，示意六哥等人跟她向外走去，直到远离明亮的篝火，走到黑乎乎小巷深处后，李奇音提醒因为感兴趣跟上来的玩家们，「仔细看我的刀刃。」 说完，她凝神片刻，突然挥出一刀，砍在一块废弃的木樑上。 李奇音挥刀的速度专门放慢了，挨挨挤挤凑在一起围观的玩家们顿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看到一圈淡淡的细小的红色火线缠绕在李奇音的刀刃上，在黑暗中格外明显，甚至在砍到木头上时，还飞起几颗小小的火花。 六哥挥手示意了一下，很快有玩家将火把举了过来，玩家们借着火光凑过去看，果然看到李奇音先前挥刀砍到的地方有一条黑色的焦痕。 顿时，玩家们看向李奇音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六哥语气激动地追问：「难道这是修炼功法的效果？」 李奇音点点头，「我今天在外面打怪物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后来才发现，这功法原来是这样的效果，能给物理武器附加一层能量伤害。」 第297页 这条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在玩家群中飞遍了，玩家们纷纷激动得不行，若非李奇音实在疲惫脱力，非得叫她多表演几次不可。 李奇音可是玩家，不是游戏公司的人，她的表现让玩家们看到修炼功法的真实效果，立时，纷纷找地方席地而坐，将原先并不在意的几百遍功法修炼起来。 先前很是有玩家不把这个几百遍的要求当回事，想起来的时候随便念两三遍就算了，现在不一样了，说是两百遍就是两百遍，甚至有余力的玩家还向李奇音学习，超过了要求还继续默诵修炼。 一想到以前玩游戏的时候，游戏人物酷炫的攻击招式以后有可能亲自使出来，玩家们就一点都不觉得默诵功法枯燥了，不就是几百遍嘛，后面再加个零也能肝！ 这一晚，扛着飢饿坚持留在游戏中的玩家超过了三百位，这些玩家大都有功法，还有一些是不愿意离开游戏，直接席地睡了，还有一部分则在互相联繫商量第二天白天外出打怪的计划，为了游戏的趣味性，打怪获得功法已经势在必行了，就连先前一直避战佛系探索的玩家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期待。 待到翠然大陆天色亮起，一声「叮」之后，玩家们回到现实世界。 有玩家看着游戏舱发呆，因为游戏世界太过真实，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虚拟与真实的界线，也有玩家看了眼时间后，设好闹钟继续睡，虽然今天是工作日，但这还没到上班的时间，趁着游戏中的睡意还能继续睡一个回笼觉。 从游戏舱站起来的洛年年不困，她也跟着在游戏里睡过了，但是守了一晚还处理公务的程誉困了，于是洛年年欣然陪着程誉休息，一个回笼觉美美的睡到下午。 起来吃过午饭之后，程誉处理公务，洛年年靠在程誉边上，看着落地窗外繁忙的城市景象，突然有些手痒，于是找来画板和画笔，仔细耐心的将眼前的景象画下来，除了窗外繁华的街景，她故意画了落地窗，然后在落地窗的倒影里画上了她和程誉两个人的身影。 程誉时不时停下忙碌看看洛年年的动作，等她画好，打了个哈欠又回去睡午觉的时候，他将她的画作认真放在办公桌一侧等待颜料晾干，时不时看上两眼。 洛年年再次醒来时，程誉走到她身边坐下，将伸手撒娇的洛年年抱进怀里，对她说：「官方的人来联繫了，想送几个人去游戏里试试，小游戏分数都在四百分以上。」 洛年年眼睛一亮，「好呀，给他们安排。」 程誉点头表示已经安排工作人员前去安装游戏舱了，想来今晚就能一起进入翠然大陆。 洛年年心里多了两分期待，事实证明，她的期待没有落空，被官方暗示塞进来的十个玩家行动之间明显透露出令行禁止的规矩与默契，他们在小镇里转了半个小时就果断离开了小镇，虽然只有十个人，但是对上怪物的时候作战干净利落，从来不怂，一上午的时间就击杀了几十只怪物。 第109章 当头一棒 可惜他们得到的宝箱里都是功法, 并没有开出武器。 为首指挥的人似乎意识到他们欠缺了前置条件，中午带队回到小镇，一半人找了一个角落默默尝试修炼, 另一半人则带着作战中打到的猎物去和其他玩家交换信息。 类似于六哥、李奇音等先前表现比较出彩的玩家，都是他们交换信息的对象。 尤其是李奇音，这个总是缩在小镇某个角落修炼的小姑娘是他们询问的重点。 有好吃的, 李奇音很乐意分享, 她分享了自己修炼内功心法时的详细体验, 尤其是后来得到武器时突然产生的将体内莫名的能量缠绕在武器上的感觉。 于是这队人下午没急着外出打怪, 而是耐心的待在小镇里修炼，洛年年仔细观察后发现, 十个人里, 有四个人先后产生了修炼时的异状, 天赋还算不错的。 今晚游戏程序里的直播间只剩不到四百，除了少部分主动愿意开直播的玩家，大部分玩家还是选择在完成了直播时长的任务后关闭直播，放松专心的投入游戏中。 与数量变少的直播间相对应的, 则是进一步增长的观看直播的观众数，在天启公司的大手笔宣传下, 全息拟真游戏的概念最近大火，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 甚至除了看热闹的普通网友以外, 今天的直播间还多了许多专业的研究人员。 直播画面中的小镇, 比起最初破壁残垣的状态来要好一些, 因为玩家为了方便行动，将堆挤在路上的杂物都清理到了路边，至少空出玩家活动的空间, 让废弃的小镇看上去多了几分人气，不过此时留在小镇上的玩家并不多。 随着好战的玩家将小镇附近的怪物都快清理干净，其他玩家的胆子也大了，现在离开小镇也不强求非要等待大部队，有的玩家集结几个人就敢走出小镇，当然，这种小队的主要目的不是杀怪而是东侧的树林，在飢饿的驱使下，玩家们已经飞快的学会了如何从自然环境中获取食物。 正暗中看顾着一队打怪玩家时，洛年年突然皱起眉看向东侧森林，身形一闪，快速接近感应到的位置，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只看到五六个玩家惊恐尖叫着逃命，一只巨型蜘蛛怪物追在他们身后。 这只蜘蛛怪的身体都有野猪大小了，八条腿张开占据了十多米的空间，长腿一迈，随随便便就能追上前面疯狂逃窜的玩家。 第298页 从洛年年产生感应再到赶来救援，前后也就十几秒，已经有两位玩家被怪物击杀死亡。 洛年年随手打出两道白色的攻击，直接将巨型蜘蛛怪物从身体中间划了十字，切成四份。 趁着这个机会，惊骇欲绝的玩家以及被他们的惨叫声惊动的其他玩家已经纷纷往小镇内跑。 很多散落在森林里的玩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心慌慌的跟着跑回了小镇，回去之后才从倖存者口中得知他们遇到绿矮子以外的恐怖怪物，一个照面就失去了两位同伴。 注意到这五个倖存者都快被吓傻了，其他玩家心有戚戚。 一片沉默中，突然有玩家提出全息游戏是不是不该做得太恐怖，不然自身和环境都如此真实，还有痛感，那死亡的感觉是不是也会很真实？ 洛年年回到小镇时，注意到她身影的玩家们立刻围了上来，有人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旁边的人更快的提出了质疑：「gm，你们的游戏做得这么真实，在游戏里死亡会不会给玩家留下心理阴影？」 周围的玩家看了看出声质疑的人，再一起担忧的看向洛年年。 这个问题之前被忽略了，玩家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全息游戏真实好玩上，但是，死里逃生的五个玩家到现在都没办法停止颤抖，那种真切的恐惧吓到了其他玩家，大家不得不关注起这个问题。 洛年年看向几位倖存者，肯定地安抚道：「游戏中死亡不会对现实中的身体造成影响的。」 实际上，构成玩家游戏中身躯的是洛年年的力量，这力量保护着玩家的灵魂，在玩家遭遇死亡的时候，他们的灵魂会被洛年年送回水星。 回答完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后，洛年年笑笑，转向质疑的玩家：「目前大家其实处于新手保护期，游戏危险性被压低了，如果这个程度的生存压力都无法承受的话，建议向我司提出结束试玩，我们会上门将游戏舱收回。」 这座废弃的小镇是洛年年提前精心挑选的，目的就是给水星人类提供一个适应的基地，翠然大陆目前真实的情况，生存压力比这个小镇可大多了。 有玩家对洛年年回应的态度不满，也有玩家更关心所谓的「新手保护期」，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已经觉得很艰难的打怪和找食物，竟然还是轻松模式？ 「那正常模式是什么样的？」有玩家紧张地问。 「正常模式啊，小镇至少该由你们自己保护吧。」站在高处的洛年年用手指画了一个圈，众多玩家随着她的动作，忍不住环顾了一圈周围破旧的小镇，这地方还有保护的价值？ 好吧，如果他们不想一上线就直接落在怪物营地里的话，还是得把这座破旧的小镇保护好的。 「我们能找到其他更好的生存基地吗？」 「那就要看你们自己了，努力吧。」 眼看着洛年年就这么和玩家聊起来，先前不满的那部分玩家忍不住了，再次大声质疑：「你们游戏公司不能把游戏设置得这么恐怖，这会危害玩家的精神健康！」 洛年年看过去，毫不在意地笑笑，「我说过了，我们游戏又不会强制玩家玩，若是不能接受游戏的内容，随时可以不玩，比如我看你质疑过好几次了，想来你不是很喜欢我们的游戏，明天我就会安排工作人员上门收回游戏舱。」 这无比强硬的回应让三番两次发出质疑的玩家傻眼了，结结巴巴的表示：「不、不，我还是要玩的，你们就不能改改吗？」 周围有玩家不耐烦了，怼回去，「这游戏都开始内侧了，游戏内容早就固定下来，哪是想改就能改的，你到底有没有常识？你不喜欢玩不玩就行了，别人喜欢玩呢，真是话多。」 被怼的玩家很不服气，指着五位倖存者，「可是你看他们，他们是真的很害怕，万一留下后遗症呢？」 洛年年也看向那五位玩家，微微嘆息，小镇周围的怪物其实都被她筛选过，按理来说，那只蜘蛛怪是不该出现在小镇附近的，但这毕竟不是真的依靠程序设定好的游戏，而是真实世界，意外随时有可能发生。 她只能放柔声音对那五位玩家说：「你们如果感觉不适，现在可以退出游戏休息一下，明天就可以联繫我们的工作人员安排退回游戏舱。」 五个人犹豫了半晌，最后有两个玩家选择了退出退游，还有三个玩家选择了继续留下，洛年年建议道：「可以试试修炼功法，转移注意力会好一些。」 玩家角色在游戏中死亡实在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所以先前即便洛年年多次提醒过保重生命，玩家们也没太当回事。 直到现在真的有玩家死亡了，大家才一下子恍然意识到，其实是不一样的，全息游戏因为太过真实，存在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死亡的时候和真实的死亡很相似，这就让人心生畏惧了。 此时观看直播的观众们也讨论起来，死亡玩家遇险瞬间的直播录屏已经开始在网络上流传，惊恐程度堪比电影大片，玩家们正说说笑笑的采野果呢，一只遮天蔽日般的大怪物突然跳出来，换谁处于那个场景都反应不过来，不仅当事玩家受到惊吓，当时直播间里的十多万观众也受到惊吓。 可游戏管理员对此的反应实在太过冷淡甚至显得冷漠了，很快，「全息游戏该不该设定死亡」成了讨论热点，不少观众认为，基于全息游戏的特殊性，从设定之初就不该设定玩家死亡的程序。 第299页 可惜，观众们讨论的再热烈，游戏公司也毫无反应，明明在发红包打gg方面很捨得花钱，但那之后天启公司就始终不曾出来正面回应过网络上的信息，这次同样如此，除了直播间出现一个游戏管理员，网友们根本找不到能体现官方态度的地方。 游戏外的纷纷扰扰游戏内的玩家们并不知道，因着有玩家死亡，其他玩家也不敢再乱跑进森林中，再加上天色渐暗，大家都留在小镇里。 闲下来才注意到，已经有玩家开始尝试修復小镇的房屋了。 领头的就是刘妙妙，她没能勾搭到gm也不气馁，勾搭了另外四个玩家，其中就有为了玩游戏宁愿开始走读的宋执白。 宋执白能拿到第一名，天赋确实是极佳的，虽然刚进游戏一天，但大胆击杀怪物得到功法后，功法修炼的效果很快就反超了不少提前一天得到功法的玩家。 宋执白迷上了游戏，再加上这游戏只需要晚上在睡梦中玩，不耽误白天的学习，她百般恳求，以期末考试绝对会考进年级前三名的承诺求得父母允许她最近几天每天回家。 父母很是不乐意，但全世界第一款全息游戏确实有些独特，若不是没有游戏舱他们也想进去看看，再加上没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若是期末没考好再教训孩子不迟，于是，最后父母还是答应了宋执白的请求，她得以继续出现在游戏中。 队友们在刘妙妙的建议下挑选了一座小院，将院落里废弃的杂物用板车运到小镇外丢掉，然后运回砍好的木材，就着篝火的亮光，刘妙妙带着同伴一起干活，修补房顶和墙壁的漏洞，干得热火朝天的。 这小镇目前处于废弃状态，为了明确这座小院的归属权，刘妙妙等人只好边干活边将他们挑好院落的消息努力gg而之，请其他玩家多加注意。 他们的举动也让其他几个已经形成固定搭配的队伍动起了心思，如果这小镇未来真得靠他们自己守着的话，那他们大概真得在此构建一个「家」了，不然每天晚上都往地上一趟实在不是个事。 这一个游戏的晚上，就在玩家们随意坐着躺着围观刘妙妙等人建房子，以及默诵功法默诵到睡着的日常中度过。 天色亮起，游戏中的一天结束，洛年年从游戏舱中站起来看向程誉，程誉立刻说：「死亡和受惊的玩家都已经联繫过了，自述状态正常。」 虽然知道全程在她的控制下应该不会有事，但程誉的反馈还是让洛年年彻底放下心来。 第110章 意外频出 白天又是游戏项目小组的休息时间, 网络上因着玩家死亡等话题衍生出来的讨论掀起了更高的热度，但都没得到游戏官方的回应。 网友们吵着吵着也就习惯了这家游戏官方宛如不存在一般的作风，没想到的是, 当晚游戏开始前一个小时，游戏程序中发出了一份观众们期待已久的公告，证明游戏官方还是在干活的。 公告的内容是虚拟游戏舱正式对外开售, 受限于产量等原因, 目前只对《天生我才》小游戏得到四百分以上的网友发售。 虚拟游戏舱的价格是8888, 自带《翠然大陆》全息游戏。有意向购买的消费者可以在游戏程序内填写信息提交购买申请, 游戏舱库存量为三千。 看到公告之后，网友们的心情复杂极了. 目前已经玩到全息游戏的玩家获得的都是游戏公司提供的免费试玩资格, 对这台划时代的游戏舱以及这款划时代的全息游戏的价格, 网友们早就提出了各种猜测, 基本没有低于五位数的，还有人言之凿凿的表示综合科研费用以及目标用户群体一起分析的话，游戏舱卖得低于六位数游戏公司都会亏惨。 有心入手的玩家也早就对高昂的费用做足了心理准备，谁也没想到, 最后游戏公司公布的售价竟然低于五位数，虽然数字不小, 但和商品对应放在一起，网友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便宜」。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家游戏公司的操作了, 好不容易研发出来全息虚拟游戏, 定价这么低是来搞慈善的吗？ 当然, 与「低廉」的价格比起来, 库存数量和购买要求就让人很发愁了。 小游戏四百分这一条就让无数网友只能干看着傻眼，毕竟他们能拿到四百分的话，先前就能排进国榜前一千名了, 一时之间，热度本来已经下去的《天生我才》小游戏又涌入大量新玩家。 因着一份销售公告，网友们已经热热闹闹的刷起了小游戏成绩，争取购买资格。 即便这条要求有点为难人，但公告发出后，网友们还是眼睁睁看着购买连结里的库存数量一点点降低，看得人心都痛了。 据已经买到手的幸运儿反馈，小游戏成绩是没办法作假的。 提交购买申请的玩家，除了要附上小游戏得分截图以外，还会被视频连线要求当着游戏公司审核员的面再玩一次，而且送货上门安装的时候还得当着安装人员的面再玩一次。安装好的游戏舱直接绑定个人，根本没有转让代替的操作空间。 至于已经拥有游戏舱的七百多位玩家，也收到了一份来自游戏官方的私信，鑑于这些玩家已经完成当时与游戏公司约定好的直播时长任务，如果还想彻底拥有游戏舱，在半个月的试玩期结束前将游戏舱的售价补给游戏公司就行。而且价格补好之后，当时承诺的大红包奖励就会发放。 第300页 若是不想将游戏舱买下，也可以继续试玩十多天，到时候游戏公司会联繫安排上门将游戏舱收走，收走之后，承诺的红包才会发放。 这些私信也是在游戏正式开始前一个小时发出的，已经在为今晚的游戏做准备的玩家们都看到了，短短半个小时内，试玩玩家全部将游戏舱的售价补给了游戏公司，然后拿到了大红包，里外里一算，他们还是相当于拿着大红包免费得了一个游戏舱，别提多得意了。 等到晚上十点游戏正式开始的时候，库存的三千台虚拟游戏舱也全部销售一空，不知道多少网友只能看着库存位置大大的「0」深感遗憾，等他们带着遗憾转向直播的时候，又发现今晚的直播间只剩下三十多个。 大多数玩家还是不太习惯边玩边直播，被观众们各种评论这件事，在完成和游戏公司约定好的直播时长任务后，纷纷关闭了直播间。 只有如六哥等本就习惯直播或者有心出名向网红髮展的玩家才会继续开着直播间，借着他们的视角，观众们跟着玩家继续今日的探索。 有突然冒出来巨型蜘蛛怪的例子在前，今日的玩家们再次提高了警惕，行动间格外谨慎。 在积攒了多日的游戏经验以及紧急补充的野外生存经验指导下，这一日，更多玩家找到了填饱肚子的办法，吃到食物的满足感让人极有成就。 另一边，以李奇音、宋执白和六哥三人为代表，前前后后有十多位玩家能做到将默诵功法修炼出来的能量缠绕在武器上，对上怪物时，杀伤力翻倍，格外给力。 游戏中的一整个白天，不再茫然无措的玩家们玩得有声有色。 看着破旧的小镇在他们手中被修缮，看着玩家们能吃饱能打怪还能开宝箱，围观的观众们也觉得津津有味。 到了晚上，几百号玩家围着大大小小的篝火各种烤肉烤蔬菜烤野果的时候，甚至有玩家载歌载舞的表演起了才艺，坐在房顶上的洛年年看着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就在气氛一片欢乐祥和的时候，极远处的天空突然爆出一阵刺眼的光芒，紧接着响起剧烈的奇异声响，立刻吸引了所有游戏玩家的注意。 玩家们看看天边不断闪烁的光芒，莫名心慌，急忙抬头去寻找游戏管理员的身影，等他们发现洛年年站起身，皱着眉看向远处异状的时候，心更慌了。 就在二层小楼下方不远处搭起篝火的六哥连忙问洛年年：「那是什么？」 洛年年「啧」了一声，不是真的游戏就这点不好，意外太多了，她专门挑的一处远离翠然大陆人类城市的废弃小镇当做玩家营地，结果这才几天，意外频发。 眼看着玩家们都紧张的看过来寻求答案，洛年年深吸一口气平復情绪波动，反而笑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意外就意外吧，她解释道： 「你们最近得到了功法，其实已经走上了这片大陆的修炼之路，修炼到高深处，就可以像那样了。」 洛年年说话时眼睛始终看着远方的亮光，说完下巴一抬，玩家们顺着她的示意也看向远方的亮光，看着看着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模样，管理员的话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远处那团亮光其实是修炼者？ 不等玩家们多反应，那团亮光逐渐靠近，相应的奇异声响也越来越近，近到一定程度后，玩家们表情惊讶的发现，那团亮光真的是几个修者在战斗，而奇异的声响，其实是他们战斗时武器相交发出的摩擦撞击声。 只是修者们战斗时的动作太快了，地上的玩家们只能隐隐灼灼的看到是几个人形，但是具体的动作那是完全看不清的。 但这不妨碍玩家们越看越激动、越火热，先前游戏gm展示的一把轻功已经让他们很羡慕了，现在才知道，修炼到高深处竟然能在那么高的高空凌空战斗，哇，武侠梦瞬间晋级为仙侠梦，这游戏好棒，设计得未免也太让人期待了吧，恨不得立刻翻倍默诵功法，明天就能飞檐走壁，后面就能凌空飞行。 突然有玩家提出：「这算是高级怪掉落新手地图，还是给新人准备的机缘？这是要引出大剧情了吗？」 这话一出，玩家们更激动了，一边眼也不眨的盯着战在一起的亮光，一边热烈的讨论起这是什么主线剧情节点。 洛年年目光幽幽的扫过他们，不得不感慨，意外用游戏思维来解释的话，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恰在这时，更符合玩家们猜测的场面出现了，战成一团的几人之中突然有一团光芒向下掉落，还越掉越快，虽然光芒很快散去，但地上的玩家们还是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极速坠.落。 玩家们顿时激动：「我们要参与到剧情中了吗？」 还是全息游戏妙哇，过场动画极为真实不说，玩家们甚至有机会参与进去，实在是太妙了。 只有洛年年一人仔细看了眼黑影掉落的角度，判断出不会掉落在小镇中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低声嘱咐了一句：「做好随时切掉直播间的准备。」 她在对关注着她直播间的程誉以及项目组工作人员交代。 此时水星大概是凌晨两三点钟，是大家都休息的深夜，但按照最近的趋势来看，这个时间点也会有十好几万观众在直播间围观，若是真出什么意外，洛年年扫了眼篝火边跃跃欲试的玩家们，只要把直播掐掉，勉强可以把影响控制在这几百号玩家中。 第301页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随着第一团黑影掉落，天空的大战似乎渐渐分出了胜负。 或者说，上方战斗中的修者已经发现了下方的小镇，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并不再继续移动，而是停留在小镇上空分出最后的胜负。 与快要按捺不住激动的玩家不同，洛年年的神色已经冷了下来。 这几个修者不肯离开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按照正常的规矩，这个世界的修者战斗时会下意识避开世俗人类，毕竟他们战斗的余波很容易伤到普通人，但现在他们不离开，明显是不在意下方的普通人会不会被影响。 更重要的是，与看不清具体战斗情况的玩家们不同，洛年年将战斗局势看得很清楚，天空的战局是五个修者围攻一个，看行动，被围攻的修者是试图继续逃的，而围攻他的人将人拦下，强行拦在小镇上方的天空中。 洛年年不得不怀疑，解决了被围攻的人，可能就要轮到解决下面的普通人了。 第111章 过场动画 这时, 攻击者依靠法宝布下了阵法，随着一颗又一颗棋子被弹射而出，以天空为棋盘, 布下了一局棋局，棋局亮起的瞬间，将被围攻的修者困在棋局中, 同时整片天空被点亮了。 下方的玩家们看着这样奇妙绚丽的攻击招式都快迷醉了, 满心的嚮往抑制不住的从眼睛中冒出来。 这也不怪他们, 毕竟他们一直认定这是游戏, 根本没想过这棋局的危险是可以让七百多玩家一起团灭的。 随着被困在棋局中的修者拼死反抗，大量废弃的棋子宛如流星一般向着地面砸去。 洛年年嘆一口气, 她都按捺许久了, 但这下真不能再旁观了。 这些废弃的棋子拖曳的流光是很好看, 但任由它们落在地上的话，一颗的余威就够这座废弃的小镇连带上面的几百玩家一起消失。 洛年年双手一合，然后缓缓撑开，随着她的动作, 一道透明的防护屏障在小镇上方展开，那些即将砸到小镇中的法宝碎片全部撞在屏障上, 在剧烈的闪光后碎成粉末。 这一招，让下方的玩家纷纷惊讶赞嘆, 同时也引起了上方攻击者的注意, 趁此机会, 困在棋局中的修者再次实现反杀, 又一团黑影向下坠落。 「稽查司办案，何人胆敢插手？」 为首的围攻者气急，饱含怒气的大喝一声, 声音响彻天地，明明人在数千米的高空，但声音穿过洛年年的屏障后仍然震得玩家们整个人都嗡嗡的。 「嚓，牛，这游戏，酷炫！」有玩家人都懵着呢，还不忘下意识的夸赞，这是什么攻击效果，狮吼功吗，好厉害。 洛年年既然已经动手，就不在乎暴露了，当下冷笑一声，反问：「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稽查司办案可以罔顾普通人的性命了？」 玩家们没想到这个酷炫的过场动画真正参与进去的是gm，当下立刻转头看向洛年年，满脸都是没想到咱们这种小破镇竟然还藏着你这等扫地僧的惊讶。 经过最近几天的游戏，不少玩家都和洛年年打过交道，对他们来说，洛年年是「自己人」，现在「自己人」能力抗上方那些一看就很厉害的游戏人物的攻击，立刻让玩家们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嗨呀，到底还要多少游戏时长他们才能像gm那样厉害呢？如果想办法找游戏公司走关系开后门修改修改数据是不是能快一点？ 当然，数百号玩家中也有几人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他们比普通人更警惕的意识到，这游戏就算再真实，也不该能模拟出如此真实的气氛，来自高空的杀气简直让人汗毛倒竖。 不等玩家们试图和洛年年搭话开玩笑，出声的洛年年已经继续动手，打出锚点将小镇附近的时空禁绝，这样一来，无人能出入，消息也无法传出。 稽查司的人还没察觉这一点，只是被洛年年一怼，立刻面色大变，呵斥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背叛人族的败类，受死吧！」 被这样辱骂，先前即便陷在棋局中也沉默不语的修者实在忍不住了，突然喊出了求救信息： 「不知下方道友是何人，在下先锋军校尉刘长鹤，我先锋军左军天山卫孤陷九奇山，先后四道求援消息皆无回应，将军派出我等冒死突围求援，未曾想竟被稽查司阻拦追杀，稽查司中必有人族内奸！求道友将此消息传递给我先锋军程统帅！」 说完，这人就准备自爆与稽查司的人同归于尽。 先前他不肯说，是知道这消息一说，无辜被牵连进来的修者以及下方的普通人都没有活路，但现在已到山穷水尽之时，不说消息就彻底传不出去了，只能将希望放在自己拖着稽查司的三人同归于尽，下方的道友将消息传出。 结果下一秒，整片空间都被禁锢，上方四个修者的动作全部凝固，无法动弹，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办法变动。 早在被围攻的人说出「先锋军」的时候，洛年年就彻底插手了。 翠然星因为小世界内本就有修炼之道，对洛年年自身力量的限制是最小的，而洛年年身为门，天赋是空间与防御。 此时，无形的空间绳索将仍然活着的四个修者牢牢禁锢，洛年年的声音幽幽的：「你们一边是稽查司，一边是先锋军，大家都是为了翠然大陆的安危在奋战，也算同僚，何必斗个你死我活，反叫魔族得利，不如你们一起到九方阁争个明白。」 第302页 闻言，稽查司的三人面色大变，而先锋军的刘长鹤面露感激，洛年年双手一合，将他们连带死亡的两个修者归在一处，身形一闪，直接打包带走。 这群人的身影消失了，但小镇上方的屏障还未消失，半晌过去，被震撼到失神的玩家们纷纷回神，热烈讨论起先前这齣「过场动画」。 整个战斗持续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是给玩家们展现了修行到高深处的修者们战斗时是如何的壮观瑰丽，寥寥几句对话更是带出了一个庞大的世界观，「稽查司」、「先锋军」、「九方阁」以及「魔族」、「人族」等等，这些词背后究竟是何意，不仅小镇中的玩家们在热烈讨论，直播间中的观众们也在热烈讨论。 「天启牛啊！刚才那场面、那打斗效果、那特效，只有一个字，牛—！」 「啊啊啊，我是幸运买到游戏舱的第一批玩家，现在已经按捺不住激动了怎么办？打斗效果实在太酷炫了，我玩上游戏以后一定每天乖乖默诵千遍功法，我一定要去那个小破镇以外的世界好好看看！」 「打死楼上！顺便，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心情有点沉重吗？感觉这个游戏世界的大背景设定得不是很友好啊，人族和魔族在开战，莫名感觉人族处于劣势，哎。」 「贊同+1，我刚才整个人都不敢唿吸，心都揪起来了，新手玩家在小镇里埋头苦修，等终于能穿过怪物密集的森林走出小镇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被战火毁灭，魔族大举入侵，人族苦苦抵挡，小镇玩家是最后的希望什么的，真够沉重又热血……跪求官方放出更多的游戏舱，我也愿意为小镇和人族出一份力啊！」 …… 洛年年故意没有阻拦翠然大陆原住民泄露信息，一来是为了给玩家以及水星的人类提前做好铺垫，二来就是她清楚，她大大方方的露出来，玩家们会用游戏的思维解释通，如果她阻拦遮掩，玩家们的脑补反倒要控制不住了。 事实果然如此，绝大部分玩家以及围观的观众都将此次意外看做是游戏公司提前设定好的剧情点，是专门为了给玩家引出小镇外世界背景而安排的。 也有少部分玩家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他们还万万没敢往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今晚发生的是一场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方面想。 就连公司内部一起维护监控的工作人员都只顾着赞嘆，唯有知道内情的程誉整个人紧绷起来。 属于洛年年的直播间中，洛年年笑着说了一句「放心」，然后掐断了自己的直播。 因为整个游戏主要是由洛年年和程誉掌控的，其他工作人员只以为接下来的部分还没有安排好，只有两位老闆以及神秘的核心研发组知道，只有程誉接收到这个暗号，知道洛年年是要出现在那个世界的人前了，掐断直播之前和他报个平安。 九方阁，是翠然大陆的人族修者为整合力量而建立的联合办事机构，原属于各门各派独立散漫的修者们在吃尽苦头之后不得不承认，大难当头，人族还是得团结起来集中力量对敌才有胜算，在人类最高的三位元婴大佬坐镇下，九方阁应运而生，作为人族的官方机构指挥人族与魔族的战争，人类修者服从九方阁的指令。 负责监督的稽查司，负责统筹的后勤司，负责惩处的刑狱司，负责培养人才的青芽司等等都属于九方阁的下属机构，而九方阁最重要的力量，是负责与魔族战斗的主力，先锋军以及四方军。 大半夜的，九方阁热闹起来，谁也没想到，稽查司竟和先锋军对上了，还被青芽司的修者抓住了现行，这事很快惊动了近期负责值守九方阁的元婴大佬，周剑仙。 洛年年带着人直接冲到九方阁的议事大殿，被丢在地上后，稽查司的几人就面色惨白，战战兢兢。而先锋军的刘长鹤见事情终于被捅露出来，将先锋军左军天山卫被围困的战报再次上报之后，一直绷着的一口气放松，彻底昏过去。 周剑仙扫一眼大殿中的人，一个闪身直接消失，声音才缓缓传来「着刑狱司席然彻查」，话音落下，人已然亲自前往九奇山查看情况。同时，战报又从九方阁传到先锋军统帅处，对被困的天山卫展开救援。 但这件事情明显还没有彻底解决，议事大殿中的气氛宛如凝固一般。 天山卫莫名失联，先锋军却毫不知情。天山卫冒死突围求援的人又被稽查司精准追杀，这事怎么想都让人毛骨悚然，于是，连同洛年年在内，五位倖存的当事人都被扣在九方阁议事大殿中等待后续调查。 昏迷的刘长鹤被后勤司的医修救治，稽查司活着的三个修者被刑狱司的人看守控制，洛年年则安静坐在一旁等待。 洛年年在这个世界也借了一个身份，是九方阁青芽司的一个修士。 第112章 掀翻桌子 于是, 在稽查司的司长李镇鼎被叫到议事大殿之后没多久，青芽司的司长张锐峰也赶到了议事大殿。 慈眉善目的张司长得知事情的经过后，直接出声安抚洛年年：「别怕, 这事到哪里说都是你占理的，咱们青芽司看热闹就行，真正该紧张的是他稽查司。」 李镇鼎当下脸色发黑, 但问题确实出在他们稽查司, 他还不能对将这事揭发出来的洛年年表达任何不满, 立时, 一腔怒气都冲着三位手下发泄而去，手一翻, 一掌狠狠拍出。 第303页 李镇鼎含怒而出的凌冽攻击直接被挡下化解, 刑狱司的副司长席然冷冷的看向李镇鼎, 语气更冷：「圣人将此事交由在下彻查，李司长旁观就好。」 李镇鼎气得脸都红了，此事之前，负有监督之责的稽查司在九方阁各机构中也算是强权机构, 哪个修者看到他不给他几分薄面，结果现在被明嘲暗讽, 他这暴脾气都要按不住了。 席然冰冷的眼神又落在跪在大殿中央的三个修者身上，直言道：「我劝你们直接交代, 别让我浪费灵力搜魂。」 这话一出, 三个修者顿时冷汗直冒, 颤抖不止, 等强者下在他们身上的禁制被解开后，立刻哭嚎着求饶：「尊者，我等也只是听命行事, 其他内情全然不知啊！求尊者明察！」 席然冷哼一声： 「你们是人，不是傀儡，听命行事就能不对命令内容做分辨？刘长鹤已经言明是先锋军的军士，有紧急军务要上报，身份证明齐备，你们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非得在这时候将人围杀？ 「既然给你们说话的机会也只会狡辩，那就不用说了。」 话音落下，在三个修者惊惧的表情中，席然手中的判官笔冲着他们点下，直接开始搜魂。 顿时，大殿中阴风阵阵，温度瞬间降低十多度，丝丝缕缕黑色的烟雾向三个修者身上缠绕而去，不顾他们的惊恐抵抗从七窍中钻入身体，三个修者的表情从惊恐到呆滞，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李镇鼎大惊，席然竟敢当着他的面公然使用禁术搜魂，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面，当下大怒，直接携怒气举掌向席然攻击而去。 在其他修者反应过来之前，洛年年出手给席然撑了一个防护屏障，将这一击挡下，然后大殿中的其他修者才姗姗来迟，象徵性的劝阻了李镇鼎。 李镇鼎怒极，瞪向洛年年，浑身灵气震盪，强大的气势逼压而来，质问道：「你敢拦我？」 端坐在原位的洛年年用手指轻轻拂过被阴风吹起的髮丝，转眼看向李镇鼎，轻声道： 「席司长还在查案，李司长未免太着急了，知情的人知道李司长是好面子，不知情的差点以为李司长是怕他们说出真相，见事情败露要杀人灭口呢。 「堂下这三人口口声声要给我扣上背叛人族的帽子，我可受不了这委屈，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谁背叛人族，是这位先锋军的校尉、是我？还是稽查司的人？」 洛年年根本不惧李镇鼎的气势，说话又轻又慢，语气还带着两分挑衅。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的修者纷纷侧目，他们之前都没多注意这个青芽司的小修者，没想到也是个厉害的，竟然硬抗李镇鼎不怯。 仔细想想也对，先锋军和稽查司的人都打到你死我活了，这丫头要是没点本事，还真没办法把两边一起拿下送回来。 洛年年的态度让李镇鼎的怒气更盛两分，好歹顾及到她说的话以及她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身份，李镇鼎忍了下来，只是身下的凳子瞬间碎成粉末，整个人怒气沖沖的在大殿中转来准去。 毫髮无伤的席然根本不受影响，继续施展搜魂。而被搜魂术笼罩的嫌疑修者在挣扎过后逐渐变得呆愣，最后彻底失神，此时席然再问他们问题，三个修者就只会直愣愣的回覆。 很快，给他们下发命令的上司、执行同一命令的其他同僚的名单就全都吐了出来，席然的手下各自领命四散开去，准备将名单上的人全部抓回。 问完话，席然根本不管三个木呆呆的已然废弃的修者，开始整理起案卷资料。 议事大殿之中的其他人看向席然时，神色更加忌惮，甚至有人毫不掩饰脸上厌恶的表情。 九方阁成立之前，席然是阴山派弟子，阴山派擅长的法术都阴森诡谲，被其他修者不喜，比如搜魂这等禁术，以前都是没办法拿到檯面上的阴私手段。 没想到席然在刑狱司大放异彩，办案时屡立奇功，一路升到副司长，功成名就的同时也让他本人连带着手下都被其他修者避如蛇蝎。 现在席然竟如此不避讳，直接让众修者见证他在议事大殿施展搜魂术，不少人脸色就挂不住了。 当然，最挂不住的还是稽查司的李镇鼎，他根本没想到被牵连供出的名单竟如此之多，这让他又惊又怒，恍惚有种他手下的稽查司已经被渗透成筛子的挫败感。 三个涉事修者失魂变傻，一直跳得最高的李镇鼎羞愧闭嘴，负责查案的席然不断处理手下飞信传回的消息，大殿上其他修者只能垂眸沉默。 今晚爆出的事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将一个一直以来潜藏的被众人有意无意忽略的危机明明白白的挑出来摆在所有人眼前，那就是人族内部，并非铁板一块。 稽查司的人围堵先锋军，阻拦先锋军求援，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修者第一反应大都是震惊反问，为什么？ 若是出于派系权力之争，虽令人心痛，但勉强还算能接受，但更可怕的情况是，这一出荒诞闹剧背后真正的原因被青芽司修者说中，是有人背叛了翠然大陆的人族，九方阁中出了内鬼。 局势已然如此颓然，若人族内部还潜藏着敌人，可就真的让人心生绝望了。 沉默的寂静中，有修者起身，衣衫一震，迈步向大殿外走去。 洛年年看了眼忙于处理文书证据毫无反应的席然，心中轻嘆一口气，主动出声阻拦：「阁下何处去？」 第304页 进攻翠然大陆的魔族大致可以分为高、中、低三个等级，其中低端魔族负责在战争中充当炮灰，占领区域，比如玩家小镇外遇到的绿矮子怪物，就是低端中的低端魔族，是整个魔族中的最底层。 中端魔族可以力抗修者的中坚力量，在战争中甚至需要人族修者以行伍集中的形式合力抵挡。 而高端魔族，在智慧方面已经非常惊人，虽然大部分还比不上人类，但胜在数量占据绝对优势，合力能在实力上力压人族高端战力。 人族如今在三位元婴大佬的带领下强行撑着，但占据区域一退再退，局势不容乐观。 悲观绝望之下，有修者被魔族蛊惑，背叛人族，投向魔族，这一股「背叛者」势力暗中破坏，让人族一方的局势雪上加霜，甚至在一年之后的一次重要大战中背刺人族，使得人族损失惨重，在两个世界融合之前就已经走到末路。 而在当下这个时间点，人族内部对背叛者势力的重视显然还不够。 洛年年也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玩家新手营地」没经营几天就被迫捲入暗流纷争之中，既然她已经插手，那就干脆将桌子彻底掀翻吧。 洛年年的出声阻拦惹得大殿上十多位修者都投来注意力，被她阻拦的是一位今晚在九方阁值守的后勤司的修者，闻言转身向洛年年拱手行了一礼，回道：「这位道友，今日在下轮值，正准备去巡视一番。」 「此事事关重大，结果未出之前，我认为殿内的诸位还是不要擅自离开的好，免得有嘴说不清楚。」 洛年年说完，对面那位修者的表情就不好看了，若非洛年年刚立了一功，说不定在圣人那里都挂了号，这人真想直接回一句：你算哪位你在这里下命令？ 青芽司的张锐峰也有些诧异一向沉默寡言的洛修者不知为何突然冒头，连忙出来打圆场：「洛道友说得对，圣人已前去救援，席司长也在抓紧时间彻查，想必等不了多久就会出结果，大家还是在此耐心等上一等。」 被阻拦的修者这下不愿意忍耐了，直接嘲讽道：「青芽司倒是任务轻松，每日不是向中台争取款项便是与那些凡人混在一处，自然不知道我后勤司的事务有多繁忙。」说完甩袖就要离开。 青芽司确实是九方阁中相对弱势的机构，主要是修者千百年来就习惯与普通凡人隔绝开，如今为了快速培养能上战场的战力将普通人纳入管理，内部也多得是修者心中不愉。 闻言，洛年年停下玩弄髮丝的手指，当着他们青芽司张司长的面戳人痛脚可就太不给面子了，当下也不给那人留面子，露出一个带有挑衅意味的笑，直白道： 「阁下确实很忙，自堂下那人吐出同伙名单后，一盏茶的时间内，阁下连发十六封飞信，竟是比席司长还要忙，没给阁下一个司长的位置真是委屈了阁下。」 洛年年的话一出，满室皆惊，就连沉浸在证据资料中的席然都冷冷的看过来。 洛年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她掌握了整个议事大殿飞信传输的情况，此时这大殿中司长副司长一堆，竟然无知无觉的被她这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掌控了局势，让人的脸面往哪里搁？ 第113章 问道寻心 都快走到大殿门口的后勤司修者更是惊骇, 转身瞪向洛年年，努力掩藏起被抓住把柄的心虚，色厉内荏的大声质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能随意看别人的飞信，那都是、都是我后勤司的重要的信息，你们青芽司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看那人气得都快跳脚, 洛年年安坐原地, 沖他露出一个令人不安的笑容, 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抽, 便从虚空中抽出一张巴掌大的纸质飞鹤，纸鹤的翅膀不断煽动, 欲向着主人指令的方向飞去, 却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先锋军还在前线顶着, 缺席这一时半会，你后勤司不会崩，阁下还是安心留下来等待调查结果吧。至于这些飞信嘛，我自然是没本事看的。」洛年年的手指随意拨弄了一下纸鹤的翅膀, 抬头沖众人一笑，「我只是暂且帮忙保留着。」 「我刑狱司的飞信你不能截。」一片目瞪口呆的沉寂中, 席然最先冷声发出威胁。 「席司长放心，我还等着尊者尽早调查出真相, 还我一个清白, 毕竟, 我青芽司的事务也离不得人, 都堆在那里等着人呢。」 洛年年回着席然的话，眼睛却盯着后勤司的修者，笑得格外意味深长：「阁下看上去状态似乎不太好？若是累了, 可以坐下休息。放心，席司长的搜魂不是为我等准备的。」 这话一说，那后勤司的修者直接一个腿软踉跄，差点摔倒，面色更是掩饰不住的苍白。 这下子，无需言语，大殿里其他修者看向他的眼神已然变了。 席然眼神一凝，手中的判官笔直接冲着那修者的方向一点，还未点到实处，对方已然崩溃的跪地求饶：「求尊者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 席然皱起眉，收敛眼中的惊讶，也没看洛年年，而是直接审问起跪在地上的后勤司修者，那修者扫一眼旁边神情呆愣，浑身灵气混乱的「前辈」，生怕自己也步上被搜魂的后尘，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他知道的情况都倾倒出来。 对付人族修者和对付魔族需要做的物资准备是有差别的，长久以来隐在暗中的背叛者势力频频对同族人类出手，自然少不了后勤司的物资配合。 第305页 这位今日轮值的后勤司修者虽然不清楚稽查司针对先锋军青山卫的计划，但他知道后勤司刚刚暗中批了一批针对修者的符箓。 见证这么一场恐怖的审讯，立刻联想起他经手的暗中的小动作，心慌之下，接连向下令的上司发出飞信询问情况。 可是整个大殿外的空间都被洛年年封锁了，发出的飞信全被拦截，一直收不到回信的修者心慌翻倍，正准备不动声色的离开大殿亲自去核实一下，人却被拦截下来，还被点出行为异常。 再加上一旁刑狱司席然阴冷的眼神，这个后勤司的修者直接破防，不敢犹豫，将私下里的勾当吐露了个一干二净。 大殿里其他同样是轮值结果被捲入今晚这场混乱的修者表情都麻木了，怎么回事，先是稽查司，然后是后勤司，水面下怎么隐藏着如此之多的秘密？ 就连青芽司的张司长心里都开始打鼓，仔细回忆起手下修者的言行，想来想去，他们青芽司既不是对战前线，也无钱无势，愿意留在青芽司的都是「安贫乐道」，一心扑在培养后继者这项费心思又见效慢的任务上的修者，应该没什么异常。 想着想着，张司长看了洛年年一眼，哦，对，还有这等明明异常兇悍却愿意留在青芽司的异类。 很快，随着被牵扯出的名单越来越长，更多的修者被带到议事大殿，愿意交代的还能勉强保住性命，死扛着不愿意交代的席然根本不犹豫，直接一笔搜魂点下去。 越到后来，被带进来的修者看着横七竖八跪满大殿的「前辈」越是惊恐，再加上有人因为违抗刑狱司的缉拿而受伤，整个大殿里的场景别提多残酷血腥了，唿吸的每一口空气似乎都带着腥风血雨。 但从最初就留在大殿上的十多位修者没一个敢表达出不耐烦，全都安安静静的看着，因为随着牵扯出的修者越来越多，这事越闹越大，浮出水面的真相也越让人心惊。 大殿外又一次传来动静，本以为是刑狱司的人又带回一批嫌疑修者，没想到当先走进来的是周剑仙。 已经围观刑讯到精神麻木的众修者愣了片刻才起身行礼。 洛年年拱手垂眸的时候，视线从周剑仙身后的一人身上流连而过，那位身披护甲的，正是先锋军统帅，程誉。 周剑仙携着满身剑气走进大殿，扫一眼大殿内的情形，微微一顿，迈步走上高台。 席然恭敬的将截止当前调查出来的案情整理成案卷呈上，周剑仙神识一扫，瞬间暴怒，凌冽的剑气在大殿中肆意横行，等周剑仙控制住逸散的剑气平復下来时，下方跪了满地的修者个个都成了重伤。 周剑仙将案卷一推，送到程誉手上。他自己则闪身消失，很快，一道一道的流光从天边砸入议事大殿，那些都是案卷中涉及到但刑狱司还没来得及抓捕的嫌疑修者，以及周剑仙按照已经暴露出来的修者推算出来的不可能不知情的上级管理。 席然手下的人行动时一直很小心谨慎，除了议事大殿，外界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多是没休息也没修炼的修者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此时看到凌厉的剑光在天空中纵横，再注意到竟是周剑仙亲自动手抓人，更多的修者视线看向议事大殿，意识到定然是出大事了。 与此同时，另外两位元婴大佬郑道君以及飞星仙子也被周剑仙通知，很快赶了过来。 郑道君是一个彪形大汉，远远的就能听到他的爽朗大笑，接着声音传来，「许久未见，程统帅的伤势如何了，我听闻朱老那里有一株紫白快成熟了，你……」 话未说完，接近大殿的郑道君终于察觉到情况不对，整个议事大殿，坐着的修者不过二十，但地上跪着的修者能有五六十，还个个带伤，殿内的气氛更是凝重无比，最重要的是，坐在上首的程誉面色阴沉，微红的眼睛充斥着冰冷的杀意。 背叛者势力的这一次阴谋主要针对的就是先锋军。 九方阁内有人故意传递假战报，将先锋军左军青山卫引入魔族提前埋伏好的包围圈中，只要青山卫求援的战报传不出去，魔族就能借着先锋军反应过来前的时间差靠绝对优势的数量将青山卫围杀。 至于暴露这个阴谋的追杀刘长鹤的稽查司修者，则是魔族担心所谓的投诚是人族设下的诡计，于是要求人族背叛者势力也要派人出现在围杀行动的现场，并且负责阻拦青山卫军士向外报信。 整个阴谋牵涉到九方阁内负责日常事务管理的中台、负责资源调配的财务司，再加上稽查司、后勤司，最后牵扯到的修者比想像中的多。 好在今晚这是人族背叛者与魔族第一次尝试合作大行动，出于谨慎，双方的行动目标只锁定了先锋军左军的青山卫。否则，如此猝不及防之下发难，先锋军的损失怕是不止如此。 魔族和背叛者都没料到的是，察觉不对的青山卫将领派人突围时故意让刘长鹤选了一条出乎意料的路线，而拼死逃亡的刘长鹤出乎意料的路过了洛年年精挑细选的营地。洛年年又恰好有本事封锁空间，让稽查司一方的人都没来得及将任务失败的战报传出去，事情演变成现在的局面。 这齣卖族求荣的阴谋被意外搅入的洛年年破坏了计划，周剑仙和程誉带人及时赶到救援，让左军的青山卫没有像原定剧情线中那样全军覆没，至少还保留下三分之一，有机会从前线撤回后方修养生机。 第306页 得知完整的真相后，洛年年都有些愣怔。 命书简陋记录的命运线让她知道人族修者中有背叛者，但她也不知道，背叛者势力从零散的针对个别修者到暗中大规模算计人族，正是从这次坑害青山卫开始的。 看过命书的洛年年对此还算是心里有所准备，而刚刚看完案卷的郑道君完全没有准备，看到这令人不敢置信的阴谋，无法理解的将案卷反覆看了两遍之后，整个人再无笑意，暴怒着沖跪在下方的修者们吼：「你们竟然投靠魔族？还勾结魔族暗害同族？！你们这群败类！」 郑道君的愤怒是恨不能举起锤子将跪在殿下的背叛者都锤成碎泥，随后赶到的飞星仙子则是悬在议事大殿上空，直接布下大阵。 看着最娇美淡雅的飞星仙子实则最直接暴躁，在她看来，一个个调查过去不够麻烦的，于是她直接布下一个超大规模的「问道」阵法，笼罩整个九方阁的宫殿群。 这种问道的阵法多用于门派考验门下弟子道心是否坚定，飞星仙子将其中的关键问题一改，直接考验修者对人族是否忠诚。 「我等建立九方阁之初，抱着为我人族争取最后一丝生机的目的，原想着诸君亦是。 「没想到竟是本宫想差了，竟有人披着一身人皮却心向着魔族。 「本宫眼拙，看不出隔着肚皮的人心，就让问道帮本宫好好看一看。」 飞星仙子的声音响彻修者上空，让所有修者意识到，三位圣人都出关，是真的出大事了。 无数金色的透明符号笼罩着天空，点缀在黑色的夜幕上，散发出玄妙的光晕，随着飞星仙子一挥手，巴掌大小的金色薄片如雨滴般从高空坠下，每个修者面前都坠了一片。 席然立刻抬手将面前的碎片一折，碎片散作微光，消散在空中。 大殿内被飞星仙子的大手笔惊到的修者们这才回神，一个个伸手向着面前的碎片折去。 洛年年犹豫了片刻，学着张司长的动作伸手去折，她还没搞懂这一出是在干嘛，好在她面前的薄片也如大多数人一样碎成微芒。 在人人都配合做测试的情况下，那些迟疑着不敢去触碰问道，甚至面色苍白浑身发抖的修者，就格外的显眼可疑。也有修者大着胆子伸手摺了薄片，但是金色的薄片并不消散，反倒化为鲜红的光芒将修者浑身笼罩，使得被包裹的修者格外显眼。 早就有所准备的席然果断带着手下将被红光笼罩的修者全部强制束缚带回大殿。 有飞星仙子亲自主持大阵，也没人敢长时间拖延，周剑仙和郑道君帮着一起抓人，一个个满身刺眼红光的修者被抓住砸在仪式大殿中，又被大殿中的惨状吓到，心虚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大殿中越发静默，听着三位圣人商议如何处理这些人，别的不说，一些先前真以为是意外的修者陨落事件，经过这么一遭才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暗算。所以，这些背叛者还不能直接死，得由刑狱司将他们犯下的事先查个清楚。 「最后的惩罚，不如把他们送到先锋军，既然他们暗算前线军士，就让他们去体验一下战事的苦。」 听到一半，程誉突然开口，说完便用手帕捂着咳了一阵。 三位圣人担忧的看了他一眼，上次大战本就让程誉重伤，近期都在修养，没想到又发生这样的事，今晚带伤上阵千里救援，他这位先锋军统帅怕是最愤怒的。 郑道君做主同意了程誉的提议，还催促他：「这里有我盯着，你快回去休息吧。」 程誉起身，向着三位圣人行礼之后，又拱手向席然行了一礼，席然连忙避开，郑重承诺：「尊者放心，我定会将这些人的秘密都榨干然后交到尊者手中。」 程誉点头致谢后，迈步向着洛年年走过来，在她身前站定，郑重行了一礼，正欲说话却抑制不住的又咳了一阵。 洛年年行礼的手倏地握紧，盯着程誉手帕间隐隐露出的红色印迹，心都抽痛了。 水星世界有一个程誉，翠然星自然也有一个程誉，这次同时牵涉的两个世界的任务，洛年年想来想去，她只能专心照顾好一个，于是准备只靠近水星世界的程誉。 所以她明知道程誉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却一直都没去找过。没想到如此突兀的情况下见面了，虽然知道这只是一块碎片，但也是她老公的灵魂碎片啊，此时伤势如此重，洛年年担忧得心都要碎了也只能强行忍耐克制。 程誉侧身整理好之后，重新郑重的对洛年年行了一礼，道谢：「这次变故多谢洛道友伸出援手。」 若是没有洛年年，恐怕青山卫乃至下一步阴谋盯上的另外两卫都彻底没了，他才刚收到消息。 程誉从怀中拿出一块小巧剔透的玉佩，交给洛年年，「洛道友若是遇到难事，将此玉佩捏碎，程某定会前来！」 承诺完，程誉没给洛年年回礼推辞的机会，大步迈出了大殿。 程誉此番举动是故意的，此次变故牵涉甚广，万一还有漏网之鱼恨上了洛年年，想要找洛年年的麻烦，就要先掂量掂量会不会召唤出一个他。 那玉佩里封的是他的精血，无论何种屏蔽报信的手段，都屏蔽不了他对此玉佩的感应。 洛年年看着程誉快速消失的背影，无奈的闭上了嘴，她都没来得及道谢。 飞星仙子和周剑仙都很疲惫，很快就撤了，走之前，纷纷对洛年年的行为表示了赞赏和肯定，当众赏赐了宝物。 第307页 第114章 忽略关键 郑道君则继续留在大殿中主持局面。 几位本是今晚轮值却被迫围观整个审讯过程的修者终于被允许离开, 因为僵坐了许久，起身时动作都不顺畅了，但他们还是忙不迭的行礼离开。 至于席然和刑狱司的人, 郑道君示意他们不用挪地方，直接就在议事大殿当场审问新揪出来的嫌疑修者，不把他们的底掏干净这座大殿都不用清空。 郑道君坐在上首, 安排完之后, 冲着行礼准备离开的洛年年和张锐峰招了招手, 将功臣叫到近前后, 郑道君和善的询问洛年年的职务和工作内容，接着不仅直白的言语赞赏, 还直白的问洛年年想要什么赏赐。 洛年年想了想, 要了一瓶温养神识的丹药。她准备自己试试药, 然后带回水星给程誉试试。 郑道君很满意洛年年大方直接的回应，他觉得赏赐就该是被赏赐的对象需要什么他给什么才是皆大欢喜，可惜很多修者都诚惶诚恐不敢提出要求，搞得需要开动智慧考虑赏赐东西的郑道君很苦恼。 不过这位洛小道友态度大方自然, 只是要的赏赐太普通了，一旁的张锐峰连忙道：「圣人, 不如给洛道友升一个职位？」 郑道君当场同意，于是张司长起草申请, 郑道君当场批阅, 洛年年就这样从青芽司一个普通的小司员升了一级, 有了一个职务。 洛年年对此也很满意, 有了职位，以后说不定她可以更方便的利用职务给「黑户」玩家们登记户籍信息。 离开大殿后，又被张司长夸赞了一番, 敷衍一番前来打探消息的修者，洛年年返回了小镇。 小镇一片安静，几百号玩家在游戏中沉睡着，这之中甚至有玩家已经给自己打好了简易的木床，此外还有几十号玩家很是勤奋，仍然在修炼功法。 好在没耽误今日结束游戏，洛年年离开之前向远方看了一眼，情绪高涨的玩家们并不知道这一晚发生了多少惊心动魄的变故，而她也不知道翠然大陆人族的命运是否会得到向好的转变。 从游戏舱中走出来，洛年年握住程誉伸过来的手，笑意中满是安抚。 周西宁虽然是工作人员，但对游戏的了解也就比普通玩家多一丢丢，好奇的围上来向洛年年询问，后方其他工作人员也眼巴巴的看过来，他们也很好奇。 可惜洛年年只是神秘的笑笑，没有具体回答。 这一个白天，不出所料，「翠然大陆过场动画」成了网络热门词。 许许多多本不关注游戏的路人网友看到修者大战的片段后，纷纷大赞特效，然后追问是哪部电视剧电影里的片段，结果收到的答覆是一部全息拟真游戏的剧情片段，网友们纷纷冒出了问号，是他们上网太不频繁了吗，这些字连起来是什么意思他们怎么看不懂了？ 这一晚游戏开始时，涌入直播间的观众数量又创新高，与此同时，进入游戏的玩家数量也创新高，超过了三千人。 玩家基数一大，愿意开直播的玩家就更多了，而翠然大陆上这座荒凉的废弃小镇，也被玩家们注入新的活力，更显热闹。 洛年年先前和程誉商议新增五千个游戏名额，其中三千名额通过公开销售的方式售出了，还有两千名额则上交给了官方，只提出一个要求，至少四分之三的名额要交给小游戏分数在三百以上的人，至于其他名额被安排给各种研究人才，洛年年和程誉都知道，但并不在意。 专业的研究人员提前了解翠然大陆也挺好的，便于最后两个世界的融合。 公开销售的三千台游戏舱还没完全安装好，反倒是官方动作迅速，派人帮着一起安装，迅速将两千台游戏舱安装到位，所以官方安排的玩家也全部到位了。 于是，今日出现在游戏中的玩家，整体气质与先前爱玩爱刺激的散兵游勇有不小的差别，主要区别就在于他们有组织性。 洛年年看着这批玩家在统一指挥下，分出一部分去击杀怪物获得宝箱，还有一部分则开始对整座小镇进行清理修復的工作。 大概是「要致富先修路」的思想印记太过深刻，这批玩家坚信，要想在游戏里玩得好，必须先把根据地大本营收拾出来。 又因为他们人数多、秩序井然，不少零散的玩家也被他们的态度影响到，跟着一起干起了活。 这种活，说白了是给集体奉献自己的体力精力，除了累没什么额外的收穫，所以，没人组织带领的话，零散的玩家还真不一定得拖到什么时候才会开始合力清理整座废弃的小镇。 洛年年还注意到，官方玩家中还有啥也不干，就趴在倒塌的建筑上一寸寸的研究的玩家。洛年年常待的二层小木楼也被研究了，一想到她以后可能拥有一座全新的「宝座」，当对方来询问她各种材料能在何处寻找补齐的时候，洛年年也尽量给了帮助。 官方派来的玩家数量太多，使得整个游戏氛围都变了，变得特别「肝」。 先前的玩家们打怪也跟春游一样，走走停停，打打休休，回到小镇先聊天打闹，还得就如何捕猎如何烤肉好好闹腾一番，闹腾一整个白天，到晚上才修炼功法，总体还是玩耍的心态。 但官方玩家不一样，他们组织严密，配合默契，说打怪那就是不停的找怪打怪，攻击手段干脆利落，很有培养潜力。留在小镇的就不停的清理修復，轮到休息的时候还要抓紧时间修炼功法。 第308页 小镇的空气中都充斥着「专注」、「认真」、「紧张」的氛围，零散的玩家虽然吐槽这些官方玩家玩个游戏宛如攻坚什么重要课题一般全情投入，但不知不觉的，零散玩家也被带动着捲起来，抓紧时间打怪修炼，不然他们就会有一种正被同伴抛弃丢下的紧迫感。 中午休息的时候，刘妙妙绕到洛年年身边，指了指那些风格鲜明的官方玩家，表情委屈的低声控诉了一句：「女侠，你们公司莫不是真来做慈善的？名额对外卖不香吗？搞得我现在被徵用了。」 刘妙妙是学建筑的，而这次获得官方名额的就有一位她同校的古建筑教授，建筑系的专家争取不到更多的名额，直接把刘妙妙抢过去徵用了。 刘妙妙被指挥得团团转，虽然跟着大佬教授是个难得的机会能学到很多，但她是来玩游戏的啊，不是来二十四小时上课的啊？！忙了一整个上午，也就是午休的时候才有时间来找洛年年吐槽一句。 洛年年一怔，接着笑了起来，看向小姑娘的眼神中满是「爱莫能助」，不仅没有安抚，还反过来提出要求：「那你们早点把这座小楼修復吧，这里以前是一座客栈，修復了就有住的地方。」 小姑娘眼神幽怨的走了，吃完饭也没有懒散的午睡时间，被要求努力修炼，下午继续跟着干活，晚上还要认真修炼。 一整天下来，刘妙妙看着自己紧凑的时间表，觉得自己哪里是在玩游戏，这分明是游戏在玩她！ 其实让刘妙妙去找洛年年抱怨也是一种试探，官方在试探游戏公司能否接受他们将零散的玩家也收拢起来的策略，很明显，至少目前唯一公开的这位游戏管理员是不介意的。 洛年年确实不介意，她甚至后悔应该把更多的名额上交上去，还是官方组织能力强啊，这才一天的时间，原本废墟般的小镇被清理的进度就超过了先前的总和，她最爱待的客栈更是被重点照顾，断木残垣都快清理干净了。 而且洛年年很乐意看到玩家们不停的打怪修炼，他们早点强大起来，才能早点给两个世界做贡献嘛。 热火朝天的基建了两天，洛年年的客栈已经开始进行修復工作了，新一批的五千玩家也全部进入游戏，有些零散的玩家大概看多了直播以为眼睛会打怪手就也会了，在小镇之外很是放飞肆意。 意外死了三个玩家后，洛年年只能像老妈子一样，跟在大大小小的玩家团队后方给他们压阵，若是看到什么紧急危险的情况，能帮就帮一把，免得有些玩家游戏时长没几个小时就要与翠然大陆说再见。 并持续在心里后悔，早知道名额全给官方了，虽然小游戏分数要求得放低，但是综合实力更强，而且真的很省心完全不用她操心啊。 又一天，刘妙妙和宋执白来找洛年年，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拥着洛年年，笑颜如花的请求她帮忙保驾护航。 在将小镇附近的怪物杀穿后，官方玩家不满足于继续在小镇附近打转，决定冒险继续向远处探索。 他们将消息传递给了最早进入游戏的那批零散玩家，六哥为首的老玩家也很感兴趣，双方很快达成一致，准备组建一个联合探索队。 玩家们多多少少都能感觉到gm经常游走在野外顺手保护他们，但能不能得到保护毕竟有随机性，所以他们决定派代表直接去争取定向保护。 谁能拒绝甜美可爱的小姑娘的请求呢？洛年年不能，她欣然同意，以示对拥有探索冒险精神的玩家的鼓励。 这次组队的玩家超过一百二，其中一百是官方玩家，另外二十是已经在观众中有一定名气的老玩家，大家都对外面感兴趣。 官方玩家整体组织严密，令行禁止，配合默契。老玩家则是有先进游戏的优势，再加上天赋好，修炼时间长，实力也不错，基本人人都能给武器套上显眼的能量圈。 双方组队，跨出森林地形后，走到一片平原，面对的是更难对付的怪物。原本半人高的绿矮子直接拔高成比玩家还高大的牛头怪物，偶尔还会碰到体型巨大的蜘蛛怪，玩家们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当然，收穫也很让人激动。 杀怪之后掉落的不再是内功心法，而是有实际效果的外功招式，有了招式，很多玩家终于不用再拿着刀剑乱砍，按照功法的指引，还能有模有样的比划几招。 从早上一直走到中午，玩家们全都累了，又合力击杀了三只牛头怪之后，整个行动的总指挥将他们带到一片空旷的地方休息，队员们立时躺倒一地。 既然直接答应了保驾护航，洛年年也没隐藏身形，就优哉游哉的跟在玩家们身后，一上午出手了两次，救下两个差点死亡的玩家，其他时候就看着玩家们的表现。 此时玩家们开始休息，几个女玩家立刻凑到洛年年身边，向她请教起各自新得到的外功招式。 洛年年随意的盘腿坐在草地上，接过玩家们的武器随手比划示范着，不仅女孩子们连连点头，周围的男玩家也都瞪大眼睛竖着耳朵看过来。 这时，天边传来奇异的簌簌风声，玩家们下意识抬头看去，就看到一片小黑点在飞速靠近，不等他们警惕起来，那些黑点就近了，竟是一群飞行的人类修者。 修者果真越靠越近，最后降落在人类玩家外围，为首的那位穿过眼神发光的玩家们，稳步走到洛年年身前。 第309页 洛年年连忙起身，愣怔着行了一个礼，「程统帅。」 程誉略一点头，声音带着安抚：「程某恰好路过此地，发现洛道友在此，特地来打个招唿，上次事急，还未好好道谢……」说到这里程誉又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连忙偏转了身形，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拿出手帕。 洛年年手比脑子快，手指一抽，已然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慢一步才反应过来不妥，程誉却已经将她手中的手帕抽走，轻轻按压了一下嘴角，然后自然而然的收入袖中，冲着洛年年一点头。 程誉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取出一只纸鹤交给洛年年，「上次给洛道友的结心玉是以防道友遇到危险的，这是我的联络飞信，洛道友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可以给我送信。」 说完，程誉忍不住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玩家，这些玩家刚经过一场「大战」，疲惫之后在地上七倒八歪的躺了一地，也不起身行礼，只是睁大好奇的眼睛看过来，眼中没有敬畏和恐惧，有的全都是「看热闹」？ 程誉以为洛年年在青芽司中受排挤，被分到带教的都是一批「歪瓜裂枣」，皱了皱眉，看向洛年年，直白地说：「洛道友，若是在青芽司不顺利，想换到他处，我也可帮忙。」 洛年年看一眼程誉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嫌弃什么，笑得眼睛都弯了。 这些玩家才刚开始修炼，连个鍊气期的都没有，程誉自然看不上。 而水星的玩家在平等自由中长大，对翠然星森严的等级也没那么敏锐，说不定现在以为在观看又一场过场动画呢。 洛年年觉得这种文明在眼前碰撞的场景很有趣，她笑着连连摇头拒绝：「多谢尊者关心，青芽司挺好的。」 说完，两人沉默下来。 程誉本是巡防，过程中莫名拐了一个弯，「路过」他查到的青芽司洛道友报备过的后备人才培育基地，再「顺理成章」的下来打个招唿，道个谢，顺便交换一下联络方式。 可这之后，程誉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直接告辞又觉得似乎太快，于是沉默下来。 后方远处的一队军士看似正经严肃，实则都快绷不住了。 倒也不是因为他们统帅的异常，而是因为洛年年周围的玩家，那些玩家只能隐约感受到威压的压制，但是脑子里根本没有概念的他们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却不知道对修者来说，这和当面议论人家没有区别。 于是，军士中的两个副将也忍不住互相传音起来，他们真想教教那些刚接触修炼的小崽子们，这才叫「私语」！ 「洛道友可真难啊，这群小崽子真不好带。」 「就是，当着老子的面议论老子的盔甲金光闪闪一看就很值钱，想扒下一块咬一咬？」 「啧，提起统帅也只会夸帅，统帅的战绩半句都不提，这群崽子要完。」 …… 洛年年很快也意识到了不妥，玩家们离走出小镇还有好一段距离，她都没来及教授他们规矩，主要是没想到接连会有「高级boss」落到这片「新手地图」，担心玩家们越发过火的讨论冒犯到修者，洛年年连忙打破了沉默。 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万望尊者保重身体。」意识到这话有些突兀，还加了一句解释，「这后方的安危全繫于尊者。」 洛年年说得很认真，翠然大陆的修者大都是独来独往的隐士，三位元婴大佬尤是，他们能站出来组建九方阁就很不容易了，日常事务是很少管的，大型战斗指挥全靠程誉，程誉一死，翠然大陆的修者就再难拉起战线，组织大规模的反抗。 当然，她私心里更是希望程誉长长久久、健健康康活下去的。 程誉能感觉到那双落在自己身上的明亮眼睛里真切的担忧，他的心被烫了一下，手指下意识蜷缩，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先前那方手帕的触感。 他能感觉得出，她嘴里说的是感谢他的功绩，但她真正关心的是他个人的状态。 程誉垂眸，突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关心。 退了半步，行了一礼，道下一句「珍重」，最后深深的看了洛年年一眼，程誉飞身而起，快速离开了。 程誉带来的将士们一起沖洛年年抱拳行礼过后，也跟着离开，耳朵里还能听到下方那些小崽子发出羡慕的赞嘆： 「哇，好酷炫，御剑飞行！」 「有个人御的不是剑，是葫芦哎，看来不止能御剑嘛，那我以后想御……御个麻将！」 「嘿嘿，我想御个鸡腿，不知道行不行？」 「不行！」洛年年收回目送程誉远去的目光，转回头来冲着异想天开的玩家瞪了一眼，没好气的吐槽：「你们真是作死，你们以为说话声音低人家就听不到了？你们那些发言正主都听到了，要是被记恨上，呵，等着吧……」 洛年年没说话了，她总归还是希望玩家们有一天能走出小镇的，希望到时候不会因为提前惹恼了高级修者而被折腾。 闻言，玩家们却热烈讨论起听力要发达到什么程度才能隔着几十米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越讨论反倒越嚮往了。 刘妙妙凑到洛年年身边，眼睛滴熘熘的转，捂嘴笑着问：「洛姐姐，刚才那位是你们同事？你们在玩角色扮演给大家表演剧情？」 洛年年伸出手指戳开小姑娘的额头，「你好好修炼，以后就知道了。」 第310页 刘妙妙却不放弃，继续刨根究底：「你们还有人设和剧情呢？你们俩是什么剧情，暗恋成真吗？他叫什么名字，你们要炒cp的话我很会起cp名的哦。」 洛年年正哭笑不得的想去捏小丫头的脸，脸色忽然一变，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她环视一圈，从周围的玩家中认出有两个玩家是习惯开直播的，而且她自己的直播也是开着的，那刚才程誉出现的画面不就被…… 洛年年突然感到心虚，为了掩盖心虚，她板起脸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教训：「太弱了你们，好好修炼吧。」 这一天游戏舱打开的时候，洛年年状似无意的向程誉看去，心里一个咯噔，她愣是从面无表情的程誉脸上看出了风雨欲来，没跑了，程誉肯定通过直播看到了先前的画面。 程誉伸手拉起洛年年，只等洛年年简单交代了几句工作，就将人直接拉走了。 一起坚守在研发中心的员工们互相递了几个眼色，偷偷八卦起来，洛组是太爱老闆了吗，竟然在游戏里按照老闆的样貌设定了一个角色，那个角色好神奇，好智能灵动的感觉，要不是知道游戏是实时直播的，他们真以为那段画面是老闆提前偷偷拍的呢。 如果不是偷偷拍的，那么灵动的角色，难道是人工智慧？一想到全息拟真游戏都出来了，工作人员对这种离谱的猜测也多了几分信心。 扶着洛年年的腰将人推进办公室的休息间，程誉把人压在门上，整个人逼近，深沉的眼睛直直盯着洛年年，直到洛年年开始心虚躲闪，程誉表情委屈的质问：「我真的不能进入游戏吗？」 洛年年心疼了，抬手摸摸他的脸，「我们不是讨论过吗，你的情况最特殊，如果你们两个同处于一个世界，我也不敢确定会发生什么。」 两个世界最特殊的就是程誉，别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但程誉有二，洛年年和雪松讨论过也查阅过各种典籍，最后也不敢确定程誉的两块灵魂碎片同处于一个世界会发什么意外，所以程誉不能通过「虚拟游戏」的方式前往翠然星。 程誉一手掐着洛年年的腰，一手握住洛年年抚在他脸上的手，仔细亲了亲，不满地说：「可我们也说好了，你不会靠近他，但是你给他拉手了。」 洛年年目瞪口呆，连连否认，「你胡说，我没有！我什么时候……」 程誉却已经不想听她狡辩了，亲下来的时候颇有些兇狠，亲热的时候动作也格外激烈，似乎在隔空向另一个男人挑衅，这个女人从里到外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洛年年醒来的时候，扶着酸酸的腰，默然长嘆。 好嘛，先前的小世界这个男人只靠听她讲述曾经的故事就能喝一缸陈醋，然后一辈子都要在她面前比来比去，争当她最爱的那个。 现在好了，竟然让他亲眼看到她和另一个相处，洛年年深觉不妙，她有预感，日子恐怕要不好过了。 第115章 预感成真 这预感很快成真。 过了几天, 客栈的修復工作有了不错的进展，残存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给玩家们晚上休息。 洛年年挑了二楼的向阳一间房, 然后她就不再坐在房顶上，而是坐在房间的露台，有躺椅有小桌, 悠哉的看着下方玩家们忙忙碌碌, 偶尔回答他们抛上来的问题。 等到晚上大家聚众修炼的时候, 洛年年也会出声指点一下。 玩家们都走上修炼之路后, 她说的一些内容他们才能理解，之前她就是想解释, 玩家们也没办法理解, 比如如何感受身体里的气, 如何感受空气中零散的气，又如何将外界的气引入身体中。 又是一个凉爽的夜晚，躺在躺椅上看着星空发呆顺便守着玩家们修炼的洛年年察觉到程誉快速接近时，愣了一下, 第一反应就是掐断了自己的直播，然后坐起身紧张的环视了一圈下方玩家, 好在玩家们大都在修炼，镜头方向并没有冲着她。 再下一秒, 洛年年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 她突然掐断直播的行为实在太反常了, 反常到有种不打自招的心虚意味。 不等洛年年继续纠结，程誉的身影已经悬停在眼前。 程誉又受伤了，面色苍白, 身上的伤处还残留着血迹，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撑不住昏迷过去，勉强半抬眼眸虚虚的看了洛年年一眼，刚要张口说话，大量的血迹从嘴角涌出来。 洛年年立时急了，哪里还顾得上纠结，连忙向前一步伸手将人抱住撑起来，感受到程誉的重量全都压过来，洛年年一边全力催动混元珠，一边将人带进房间。 刚修復好的木床上已经铺好简单的床被，将程誉扶坐在床上，见他眼眸紧闭气息微弱，洛年年手指颤抖的试探程誉的鼻息，程誉意识其实还清醒，见状眼眸抬起看向洛年年，甚至还扯动嘴角试图沖她安抚的笑，结果嘴边涌出更多的血。 洛年年皱眉，连忙抽出手帕擦掉程誉嘴角流出的血迹，急切的催促：「程、统帅，你的药呢？」 程誉手中出现一个药盒，但他似乎都没有抬手的力气了，手指一松，药盒掉落，洛年年连忙抓住，打开药盒取出里面泛着光晕的灵药，急起来也顾不得距离，一手掐住程誉的下巴，一手将丹药努力推了进去。 程誉倒也配合，感激的看了洛年年一眼，缓缓闭上眼，凝神开始修炼恢復伤势。 他确实伤势很重，但也没到残废的地步，就是重伤恍惚之下，忽然想任性一把，于是硬是拖着伤势没有回营，反而千里迢迢来找了洛道友，程誉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突然很想再看她一眼。 第311页 虽然借着伤势趁人之危有些亏心，但只要抛开这一丢丢亏心，程誉就很愉快，他甚至觉得待在满是洛道友气息的房间里，他修復伤势的速度都更快了。 洛年年只是很少见到这么狼狈虚弱的程誉，一时被吓到了，等缓了一会儿回过神来，无奈的察觉到，程誉这番操作也太离谱了。 他们才刚见过两面，他受伤了不回九方阁找医修，跑她这里来算怎么回事？修炼还不好好打坐，靠在她身上开始化解药力，就很唐突。 可就算看穿了程誉的小心思，洛年年难道还真能把重伤的程誉推开吗？ 洛年年嘆了一口气，不仅没推开还调整了一下位置，自己也坐在床上，让程誉靠得更舒服一点，然后帮他处理起身上还未癒合的外伤，清理残留的血迹。 程誉头靠在洛年年的肩膀上，脸颊垂下，嘴角勾起愉快的笑意，丹药的药力化得更顺畅，伤势也恢復得更快了。 天色快亮之前，程誉周身的灵力开始震盪，按捺不住的将一口黑色凝固的血迹吐出，他不得不睁开眼，终于「清醒」过来。 清醒后的程誉就不能放任自己的任性了，他站起身，郑重的向洛年年行了一个礼，然后手指微点，快速将他留下的血迹烧掉，收走被他弄脏的床被，最后看向洛年年，不好意思地说： 「昨夜我重伤，多有打扰，这是一点心意，洛道友千万不要推辞。」 程誉从腰间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精緻木盒递给洛年年。 全程都小心的观察她的表情，担心她若是生气该如何安抚。 洛年年深吸一口气，见程誉小心翼翼到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哪里捨得跟他生气，从他手中拿走谢礼后，反过来语气郑重的劝告他： 「人族与魔族这场种族之战并非短期能结束的，程统帅还是要保重好自己。谁能肯定，这场战争时间拖长之后，不会发生什么重要的转折呢？」 比如翠然大陆人族都快打没，修者后继无人的时候，突然撞上了能继承他们修炼道路的水星人类。 如果翠然大陆的修者能将防线撑得更久一些，那本该是一个有机会改变战局走势的重大转折，可惜，当时翠然星的人族已经撑不起防线，水星人类也没发展起来的机会。 洛年年想试试劝身为统帅的程誉能尽力尝试保守的策略，以空间换时间，改变命运的机会还是有一丝的。 程誉的思路却直接偏了，他自知昨夜强行上门赖上洛道友的行为可不够君子的，但他没想到洛道友不仅没生气还反过来关心他，心底涌动着滚烫的热流，程誉情难自禁的上前一步，差点直白的表明心意。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外界还不知道，但程誉自己清楚，一次一次重伤叠加下来，他的状态已经很差，撑不了多久了，而他註定要死在战场上，既然如此，何故要再随便招惹别人。 心口宛如被刀扎了一般的痛，程誉神色冷淡下来，后退两步，再次行了一礼，果断告辞离开了。 他的身形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就消失不见，洛年年甚至没找到搭话的机会。 洛年年怔怔的沉思，刚才程誉的状态很不对劲。 洛年年多了解程誉，是只看他的动作和表情就能将他的想法和行动猜得七七八八的熟悉，她刚才都开始苦恼要不要委婉的表达她已经有恋人这件事了，结果程誉突然退缩甚至逃走了。 程誉只是看上去有君子的矜持，实则很多时候行事很放肆，可他刚才前一秒还神色飞扬，后一秒整个人突然消沉下去，洛年年意识到，这个世界的程誉，太过克己，更像是，存了死志。 洛年年一直在想一直在想，甚至连程誉送给她的木盒里其实是一只储物手镯，里面装满了各种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丹药、符箓、法宝等宝物都没引起她的兴趣，她也完全忘记自己关了直播的事，等洛年年回到水星，看到游戏舱外脸色漆黑的程誉时，才想起这里还有一颗炸zha弹，顿时呆住。 程誉有些暴躁，昨晚洛年年的直播突然关闭，他接连切了十几个玩家的直播，却正好看到画面角落里她将一个男人扶进房间。 程誉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死死盯着黑掉的直播画面，谁想到竟一整晚都没再亮起。 他脑海里控制不住的想，那个世界的那个人会怎么对待他的宝贝，那个人一定也会像他一样，只需见一面就会将一颗星牵挂在年年身上吧，而以他的性格推测，那个人一定会找机会靠近年年的，没有机会强行制造机会也要靠近，就像今晚一样。 那个傢伙会发现年年闻起来香香的，抱起来软软的吗？会强行抱她还是会强行克制，他们会更进一步吗？据说修者手段丰富，那个傢伙会不会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强行得到他的年年…… 研发中心里的程誉心情无比烦躁，就算年年说翠然星的那个傢伙是另一个他，他也不想将自己的宝贝分享出去。 终于逮到夜不归宿的女人，程誉压抑着怒气伸手将洛年年拉回房间，狠狠压着亲了两口，然后就试图去看她身上有没有一些不该存在的痕迹，结果发现洛年年的表情不太对劲，于是程誉停下准备好的质问，转而关心：「年年，怎么了？」 问的时候温柔又耐心，很快就没了前一刻担心帽子变色时的暴躁。 第312页 洛年年眉间带着忧愁，迟疑了片刻，还是将翠然大陆程统帅的行为描述了一遍，然后盯着程誉，求证道：「很不对劲是不是？我有点担心他的状态。」 程誉脸色很黑，暗恨那个不要脸的果然找机会抱了他的宝贝，但他还是不得不压着怒气代入了一下。 如果换成是他，清晨清醒后就该表明心意了，他不会让自己的心上人不明不白的跟着自己，也不允许自己是个不清不楚见不得光的存在。 程誉暗恨，不要脸的傢伙都能做出半夜去找心仪姑娘的事，还在姑娘房间里停留了一夜，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肯定要表白将人拿下再说，就算是死，也得在死前没有遗憾，除非……真得快要死了。 程誉突然头痛欲裂，但思路也更清晰了，若他知道自己马上会死，那他肯定会压抑自己离心上人远点，然后用最后的时间给她妥善安排好后路，务必让她好好过下去…… 洛年年一惊，心疼的将人抱住，轻轻按压程誉的脑袋。 程誉将洛年年抱进怀中，埋在她肩窝吸取她身上的香味，仿佛也一起吸到了能量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声音低哑的问：「他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如果那个傢伙有好好为年年铺路，就勉强原谅他半夜闯进心上人房间这件事。 沉思许久的洛年年却突然提起另一个话题，她做下决定：「阿誉，准备一下，咱们再扩大一次玩家规模，这次直接扩到十万。」 洛年年有点等不及了，培养一个修者需要的时间太过漫长，她的动作必须加快。水星的人类越早形成战斗力，越早可能成为先锋军的后备力量，说不定就能为程统帅减轻压力。 以两人的默契，程誉自然知道洛年年的想法，但他不同意，从六千一下子跳到十万，年年的压力太大。 洛年年笑笑，抱着人安抚的亲亲，她既然做下决定就有把握。 当晚，洛年年回到翠然大陆后，直接回了九方阁，寻找与医修相关的典籍功法，准备自学起来。 青芽司本就负责将普通人培养成修士，在各条修炼道路上已经总结出了最简单最稳妥的路线，洛年年不仅挑了自己感兴趣的典籍，还帮玩家们复制了一大批，这就是「宝箱」中奖励的来源。 除了青芽司储备的修炼典籍，洛年年还去藏书阁翻找起更深奥的典籍。 自九方阁建立之后，原先独立隔绝的各门各派的典籍都復刻了一份放在藏书阁中，内容包罗万象，洛年年试图从其中借鑑到有用的部分。 正好程统帅给她的储物镯里各种宝贵资源种类和数量繁多，不利用起来太可惜了。 一直在藏书阁泡了三个游戏日后，洛年年和程誉自游戏开始运营以来，第一次离开办公楼高层的研发中心，下楼到会议室，在下午三点钟会见夏国官方派来的代表。 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涵盖的方面从建筑、典籍到动植物再到小镇中各种废弃工具，各领域专家越研究越觉得，所谓的《翠然大陆》，掩盖在游戏名目下的其实是一个完整的传承有序的文化。 相比起整套能窥见其庞大精密的文化都是由一家游戏公司「创造」出来的，专家们更倾向于认为是这家游戏公司挖掘到了不为人知的失传文明，直接模仿復刻出来，形成了《翠然大陆》。 但全息拟真游戏的世界仍然充斥着神秘玄妙的色彩，引发更多的疑惑。 再加上针对程誉和洛莹的调查，无论如何也看不出他们到底是如何与失传文化产生联繫的，以至于外界对这款游戏的核心人物早就充满了好奇。 于是，当一直拒绝与外界沟通的游戏公司突然发出秘密会谈的邀请后，夏国官方自然愿意配合，按照要求派出了人数精简但规格极高的代表团，一共只有三人，但都是核心职务的实权人物。 代表团还将专家们近期对游戏的探索结果整理成册一起带来以表诚意，整个会议室只有五个人，洛年年在其他四人的注视下翻看了一下成果册，对专家们的探索进度颇有些惊喜。 官方玩家已经翻找出了翠然大陆的种子，开始尝试种植。等粮食真的种出来，玩家们就不用每天要么死扛飢饿要么总是打猎了。 双方进行简单的介绍之后，洛年年直奔主题，主动介绍：「我注意到一些研究的方向其实偏了，当然，原因不再专家，而在于我司先前没有坦诚交代这个游戏有个大前提……」直视着对面的代表，洛年年认真地说，「大前提就是，翠然大陆是一个真实的、现在还存在的世界。」 不顾对面三张目瞪口呆的震惊脸，洛年年继续解释：「外界一直很不解我们对玩家数量的严格限制，以及我们对玩家奇怪的筛选条件，其实这都是有原因的。」 对着三张洗耳恭听脸，洛年年坦白道： 「我身上有沟通水星和翠然星的……钥匙，水星人类的灵魂可以通过钥匙穿越到翠然星，而钥匙承载玩家的数量暂时是有限，所以只能优先送修炼天赋好的人类去翠然星，主要目的是通过修炼变强帮助翠然星的人族抵御魔族的侵略。」 洛年年是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是门的，她顺口编了一个钥匙，这种小细节，不会影响大局，自然是任由她发挥。 洛年年甚至已经想好给自己安一个意外穿越到翠然星，走上修炼道路，修得一身本事结果翠然星和母星水星人类都被魔族灭绝，于是带着连通两界的钥匙宝物愤而重生，努力救世的人设。 第313页 对面三位代表怀疑的自然不止「钥匙」这一点，他们满脸写着「匪夷所思」，没办法不怀疑洛年年每个字都在和他们开玩笑。 洛年年手指点了点官方代表带来的研究成果册，「专家们都称赞『游戏』构建得真实，自然真实，那里的一草一木，废弃的建筑甚至每一粒灰尘，全都是真实的，那本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不……等等，洛总，如果一切真如您所说，为何我们水星人要帮助他们的人，打魔族？」三位官方代表中年级最轻的那位最先反应过来，提出了关键性疑问。 洛年年仔细看了他片刻，笑了，「我记得你，卫明，你是探索队的指挥，也是最早进入游戏的官方玩家，那你应该还记得前段时间上过热门的『过场动画』，那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动画，而是人族修者内讧的真实事件。」 卫明确实是第一批进入游戏的官方玩家，事件当晚他就在现场，也是现场少数几个察觉到气氛不对的玩家，此时一听洛年年的解释，脸色立刻严肃起来。 洛年年继续道： 「那次事件大概会被九方阁记入编年史中，咱们先不说那次事件的后果，只说原因，说白了，其实就是翠然大陆部分人族修者对战胜魔族这件事持悲观态度，于是他们向魔族投降，为表诚意，武器对准了曾经的同族人类。 「直白的说，以目前的局势来看，翠然大陆人族修者战胜魔族的概率极低，甚至说，阻拦魔族继续侵占版图的难度都很大，人族失败，就在十年之内。」 对面的三人保持着礼貌的认真倾听状态，结果却听到洛年年说出更惊悚的事实： 「我说的不是预估，而是事实，十年之内，翠然星、水星上的全部人类，都死了。」 第116章 当场撞破 「为何！？这与我们水星有何关系？」卫明惊问。 洛年年嘆了口气, 「没人知道为什么，但是两个世界会在几年之后撞在一起，然后融合, 你们现在在小镇外打的那些怪物，就是魔族底层的炮灰，到时候, 无数的炮灰, 还有各种高端魔族, 会在侵占翠然星的时候顺手把水星拿下。 「翠然大陆还有修士能与魔族抗衡, 但是我们水星的热武器效果很差，包括能把世界炸没的核dan, 核平之后只是水星人类无法生存, 对于魔族来说, 那样的环境并无太大的影响。 「至于其他的高威力热武器，首要问题就是操作的人类是普通人，连魔族都瞄不准，而水星所谓的大范围攻击, 对魔族来说也只是短距离罢了。 「就像这样……」 话音落下，原本坐在代表团对面平静叙述的洛年年突兀的出现在代表团身后, 备受惊吓的代表转动僵硬的脖子扭过来看她的时候，洛年年还泰然自若的挥挥手打了个招唿, 然后下一秒又回到最初的位置上, 两手一摊, 继续道： 「翠然星的修者和魔族走的都是个体强化的修炼道路, 他们的高端战力威能超过你们的想像，咱们水星走的是科技强化的路线，说不上优劣之分, 但水星的热武器对上魔族确实没什么优势。 「所以，目前唯一的一丝生机就是让水星人类提前登录翠然星，学习翠然大陆的修炼之道，帮着翠然大陆的人族一起抵挡魔族。 「若能在翠然大陆一起解决了魔族自然最好，若是不能，当两个世界融合的时候，水星人类好歹有些应对经验，不至于一触即溃。」 这话说完，洛年年安静下来，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宛如无人。 对代表团来说，最惊悚又最强有力的证据莫过于洛年年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在他们身后的行为，卫明已经是军中绝对的好手，水星人类战力的顶端，所以他更清楚，洛年年的举动不是普通人类该有的表现，难道，修者真的存在？ 许久之后，代表团表示他们不能当场给出反馈，这次会面暂时中断，他们需要回去汇报请示。 洛年年表示理解，和程誉一起将代表团送到电梯口，看着三位精英肃然离开。 代表团也不是没有疑惑想问，但是现在不是追问他们心底疑惑的时候，洛年年既然选择坦白「真相」，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需要官方的配合，既然如此，他们需要先将已知的消息反馈上去，等做好心理准备再继续详谈。 当晚，游戏照常运行。 游戏中，卫明走进修復大半的二层客栈，亲自找到洛年年，求问洛年年能否带他看看更大的世界，并直白的告知洛年年他今晚开着直播。 洛年年立刻懂了，下午的会谈结束后卫明和他身后代表的夏国官方势力沟通过了，现在想亲眼看看翠然大陆是否真如洛年年所说，试图寻找更多的证据。 洛年年没有拒绝，她歪头想了想，突然说了一句：「阿誉，要不给他们直播间加密？」 然后示意卫明，「你说一个你信任的人知道谜底的密码。」 卫明立刻配合，给了一句提示。 大半夜的，程誉接到下午曾见过面的代表的电话，电话告知了谜底的答案，很快，卫明的直播间关闭，然后开启了一个新的加密直播间，这个需要密码才能进入的直播间里的观众数量多到几百之后，就停下再无变化。 洛年年转身走到露台栏杆边，随口问下方的玩家：「今天没什么事吧？」 最近洛年年常常不在小镇，玩家们都习惯了，有疑惑的赶紧问，集中解决了一波玩家疑惑后，就没人来找了。 第314页 洛年年在手腕上一抹，一只巴掌大小的雕刻精緻的木船出现在她手上，向窗外一抛，灵力灌入，小船立刻变为真正游艇大小的飞舟，引来玩家们的一片惊唿。 洛年年手指微动将飞舟往下压了压，让卫明能从露台爬到飞舟上。这飞舟设计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给普通人使用的问题，修者自然能飞身上去，普通人想爬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在玩家们惊嘆艷羡的目光中，飞舟腾空而起，很快消失在天际。 飞舟周围有屏障，能挡住风，以至于明明站在露天的甲板上，周围的景象快速后退，却感受不到勐烈的风吹。 洛年年灵力灌入飞舟之后，对飞舟内的构造自然是了如指掌，她在甲板上的矮桌边坐下，坐的是有清心效果的柔软蒲团，抬手一招，船舱里预备好的灵泉水和仙果茶飘到手边，各色茶点也摆满了一桌。 洛年年煮了一壶茶，放松自在的享受起美味，还招唿站在船舱边试图往外看的卫明一起。 飞舟飞行的速度太快，卫明的动态视力跟不上景物变幻的速度，其实看不清什么，只好依言坐下，谢过洛年年之后，将视线定格在桌上的茶点上，给水星上关注着直播间的人展示样式精緻，味道诱人的点心。 洛年年手指一点，倒了一杯茶，又专门拼出来一份点心放在卫明面前，认真解释道：「这些你可以尝尝，非是我小气，这些茶点茶水里都蕴含着灵气，你现在吃太多不是好事。」 说完，洛年年自己捻起一块拇指大小的桃花酥放进嘴里，眯着眼享受酥软香甜的点心，吃一口茶点再配一口果茶，别提多美滋滋，结果没喝几口茶，洛年年突然呛到了。 卫明眼睁睁看着洛年年的表情上一秒还是享受，下一秒就懵了，就连咳嗽的时候眼睛里都满是迷茫，愣愣的看过来，似乎在求助，卫明一惊，她在求助什么？ 洛年年确实很懵，她竟然感觉到程誉的气息在快速接近？ 洛年年又下意识想关掉直播，然后勐得回忆起现在是什么状态，现在可不止公司项目组的同事在看直播，夏国官方的人可也正看着！ 等程誉的身影真的出现在飞舟旁边时，洛年年唯一庆幸的是程誉上次意外出镜后，她就把程誉的形象也加入了模煳保护的程序中，观看直播的人看不清他的形象。 直播间的观众不知道，但是卫明亲身感受到，气氛陡然变了。 卫明见程誉出现后眼神就盯过来，那眼神仿佛有温度有重量，阴冷到他止不住的心生恐惧，汗毛倒竖，沉重到仿佛将一座大山压在他背上，唿吸艰难。 瞬间，卫明冷汗直下，但他实在摸不清状况，只好强撑着主动招唿了一句：「程总您也在，不如一起坐下来聊聊？」 「程总？」程誉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唿，视线转向洛年年，盯着她无措的表情看了片刻，反而问了一句：「洛道友，这飞舟可还平稳？」 这艘放在储物镯里一起送给洛年年的飞舟是程誉亲手炼制的，他怀着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留下机关，飞舟被使用时，他能掌握飞舟的状态和位置。 这一般是长辈不放心族中晚辈才会加上的限制，程誉在没有告知洛年年本人的情况下加了，他想着，若是洛道友有朝一日用了飞舟遇到危险，他感应到的话就去帮忙。 等今日真的感应到飞舟被启用，程誉按捺不住了，觉得他或许可以制造一场「巧遇」。 于是程誉连养伤都停下了，怀着急切的心思追赶而来，结果靠近的时候却察觉到，飞舟上是两人而非一人，且除了洛道友之外，另一人却是男子！洛道友还笑着邀请那男人品尝他提前备好的茶点？！ 内心急躁又焦灼的程誉表情直接冷下来，飞到飞舟边的时候，也没直接登上飞舟，而是御剑与飞舟齐平，冷冷看向那个该死的男人，却发现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凡人。 一个除了长得周正点，没什么好忌惮的凡人。 想来清醒睿智的洛道友是不会看上这等凡人的，程誉刚松了一口气，这个凡人却主动招唿了他。 程誉看得出，对方确实认得自己，但是「程总」这种称号，从未被安放在他身上，程誉看向洛道友寻求一个解释的时候，心里已经闪过各种离谱的猜测。 比如，替身？ 洛年年人都麻了，愣了片刻才在程誉越来越重的威压下，怜悯的看了卫明一眼，交代一声：「我失陪一会儿，你自便，我们大概半个时辰后抵达目的地。」 说完站起身，洛年年深唿吸一口气，对程誉说：「你若是不忙的话，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程誉居高临下志得意满的瞥了卫明一眼，一步跨进飞舟，紧跟在洛年年身后走进船舱中。 飞舟共有两层船舱，上下有五间独立的房间，洛年年走到二楼，随意挑选了一间走进去，走的过程中还自言自语的说：「咳，我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咳，你应该也认同的吧。」 她说完，身后的程誉轻轻应了一声。 洛年年顿时表情一僵，连忙关了自己的直播镜头，她刚才其实是在安抚水星上的那个，但她不敢说。 走进房间，挥手关上门，程誉主动挑起话题：「刚才那位是何人……他有些奇怪，他身上有一种很强的窥视感，洛道友无事还是离他远点为好。」 第315页 洛年年一惊，追问道：「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很明显吗？」大能们能察觉直播镜头的存在，看来以后还是得警告玩家们谨慎些。 「三位圣人是肯定能察觉的，金丹大圆满的境界应该也能感知到，部分金丹后期可能也会感应到。」 程誉估量道，见洛年年有数，放心不少，在房间中的桌椅边坐下，手指一动，他亲自储备的茶水点心落在桌面，抬手邀请洛年年坐下。 洛年年看着摆在程誉手边碟子里的几样点心，无语凝噎，都是她先前挑出来邀请卫明尝的，这男人心眼真是比针尖还小。 程誉沉沉的眼神定在洛年年身上，有摆手邀请了一次。 洛年年抛开无语，走到程誉身边，在程誉的注视下，直接站在他身前极近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其实已经超过了让人舒适的社交距离，但程誉并没有阻拦，他只是下意识紧绷起来，眼神定定的看着洛年年。 「你的伤势如何了？」洛年年抬指搭在程誉的手腕上，她最近研究医修的典籍，在本就掌握医术的前提下，进步极快。 程誉一怔，全身的触感似乎都凝聚在那两根细长白皙的手指上，他艰难的吞咽一下，先前的不愉与质问全数忘记，只晓得她在关心他，连忙安抚答道：「问题不大，我已经习惯了。」 洛年年顿时心疼，手指蜷缩了一下，还是顺着心意抬手抚上了程誉的脸。 程誉整个人都僵住了，似乎有热气在往外冒，一动不动任由洛年年摸，眼睛眨巴眨巴，明明在外面威风凛凛煞气满身的人，此时却是从髮丝到手指尖都透着乖巧。 洛年年笑起来，语调上扬，问他：「你怎么都不躲呀，程统帅这么好接近的吗？」 程誉连忙抬手覆盖在她手上，压住不给她走，急切解释道：「不是的，不是谁都可以，只有洛道友你……可以。」 「为什么？」洛年年问着，下意识一旋身，人就坐进了程誉怀里。 程誉被巨大的惊喜砸得人都有点懵了，下意识收手将怀里的人抱紧，坦率回答：「我总是在梦中梦到一个身影，似是我的恋人……直到上次遇到洛道友，我梦中的人终于有了清晰的样貌，或许，我与洛道友前世便修下缘分。」 程誉说着抬眼观察了一下洛年年的表情，见她没有生气只是耐心的听着，干脆冒死问道：「梦中我似乎唤那人为『年年』，不知洛道友可有类似的名字？」 这话听着真的很渣，似乎在给梦中女神强行找一个替身，但翠然星的修者认为人是会轮迴转世的，有些修者大能就算转世了，也总能留下些与普通人不同的天分，程誉觉得，那梦中的人说不定是自己修了几辈子的爱人，那梦是给下一辈子的自己留的提示。 不然很难解释他一见洛道友便将这人的身影印在心上这件与他素来行事很是不相符的事情。 不过程誉也做好了洛道友万一生气他该如何解释的准备。 结果洛年年听完突然绽放笑颜，看着程誉，笑着笑着眼睛都湿润起来，揽住程誉将脸埋在他颈侧。 程誉若有所思，没顾得上深想，只是更用力想把她揉进怀里。 好半晌，洛年年稳定情绪，手一撑试图离开程誉的怀抱，没撑起来，对上程誉强行镇定的眼睛，洛年年无奈道：「我有正事和你说。」 「就这么说挺好的。」程誉坚持不肯放手。 「那你听完不许生气。」洛年年眼睛一转，开始提条件。 结果程誉的应承全都是废话，听完洛年年将全部真相坦白后，程誉整个人都气爆了，高速飞行中的飞舟瞬间被牵连得从中间爆开。 程誉本人和仍旧抱在怀中没放的洛年年自然是没什么事的，只可怜了正沉醉品尝灵茶的卫明。 洛总请的茶是卫明生平喝过最好喝的茶，回味甘甜，满口清香，喝下去甚至有暖暖的热流温润着身体。 他珍惜极了，一次只喝一小口，慢慢的品尝，结果一个闪神，身下的飞舟裂开，他直接从蒲团上掉落。 急速下落到一半突然停住的时候，纵是心理承受能力极强的卫明都被吓出一身冷汗。 被程誉紧紧扣着腰身的洛年年面带歉意，「抱歉抱歉，你没事吧？」说完拳头轻轻锤了程誉一下，一个眼刀刮过去。 程誉仍然皱着眉黑着脸，暴怒的模样，他看了卫明一眼，直接道：「你要带他去九方阁验证？九方阁位于大后方，没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直接带去前线吧，我带他去。」 说完，程誉手指一动，卫明感觉自己像个垃圾一样被丢出去了，结果不等他挣扎，下一秒他的脚就落在实处，竟是又站在一艘全新的飞舟之上。 卫明茫然的环视一圈这座装饰相对没那么精緻的飞舟，再回神，洛总已经又被程总拖进了船舱，隐约只听到程总愤怒的质问了一句：「凭什么被选择的是他，我就得被放弃？」 接着是洛总的连连安抚。 卫明感觉到整艘飞舟在空中直接调转了一个大方向，速度近一步加快向着另一个方向驶去，看来是要去程总说的前线了。 卫明确实也很想看看前线，歷来若是拍戏做特效，战争场面都是耗费最多、最难保证质量的，这是一个游戏还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前线确实很能看出点东西。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这里还开着摄像头呢，两位老总能不能别当着全夏国高层的面争执感情矛盾啊？ 第316页 第117章 亲身体验 程统帅已经理解了直播的含义, 他就是故意的，他那是闹给外人看的吗？不，他就是闹给洛年年以及水星的程总看的。 只会说风凉话抱怨的卫明自然不会知道, 洛年年为了安抚暴怒的程统帅到底花了多少力气。 程统帅又生气又委屈，明明是他命定的恋人，不想着来和他相见, 反倒暗自谋算着远离他、放弃他, 就为了让他给另一个弱鸡腾位置。 若非他一次次主动倒贴上来, 谁知道洛年年什么时候才会跟他坦白？ 即便洛年年反覆表示她本就准备近期去找程统帅和盘托出也没能将人安抚下来。 洛年年倒也没说假话, 虽然都是她老公的灵魂碎片，但深知这个人简直就是醋做的洛年年从最开始就没敢同时招惹两个, 她想的是和水星的程誉在一起, 离翠然星的远一点。 可是真等见面接触了, 亲眼看到程统帅重伤虚弱的模样，洛年年哪里捨得将人推开，为了他更是愿意将玩家数量大幅度提高。 而这又需要程统帅的配合，洛年年藉机说服自己, 她是为了正事才坦白的，是随机应变。毕竟一下子多几百几千玩家还好遮掩, 一下子多十万能修炼的年轻人，肯定会引起九方阁的注意, 引来大能的彻查就有点麻烦了。 而有程统帅在上面罩着就不一样了, 其他大能不会再注意这里, 只会以为程誉在搞什么试验。 程誉理智知道这些正事也很重要, 但他的感情不受控制，羡慕嫉妒恨充斥着心间，凭什么一个弱鸡能每日抱着爱人软玉在怀, 而他却是想靠近都只能受限于自身状态怯懦不敢前？ 程誉顿时心里发狠，他再也不会因为自己命不久矣就选择不去招惹洛道友了，就算他明天就死，今天也要得到她！ 程誉心里越是发狠，面上反倒越发表现出委屈，一年后的死期、平日繁多的战事、不断的重伤全都被他反覆提及，果然，年年立刻更心疼他了，软软的放纵着他做什么都依他。 终于，从爱人这里讨够了甜蜜的糖，程誉把正事捡了起来，他也同意洛年年的方案，只是将她揽在怀里顺着她的长髮认真安抚道： 「就算一切真如你所说，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压力，这世界，能救就救，不能也问题不大，不过是两片碎片罢了。 「命数如此，不仅人有命数，世界亦有命数，逆天改命，是很难的。」 程誉说这话时很平静，就算知道翠然大陆的修者最后的结果是彻底失败，人族不存，他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身为前线统帅，程誉其实早就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测，甚至不只是他，修者之中会出现背叛者势力，正是因为不少修者都对未来不看好。 闻言，洛年年点点头又摇摇头，语气坚定：「我会尽力而为，尽人事听天命，嘿，其实就算这个计划失败，我还有一个备用计划。」 这次程誉再问，洛年年就只笑着摇头不肯说，表示她还没想完善，等完善了再说。 随着自身实力越来越强，尤其是进入翠然大陆后，干珠反馈给洛年年的都是关于修道规则的特殊属性点，洛年年对自己、对修道的领悟逐日提升，她做了两手准备。 洛年年第一个计划是用自己的空间天赋提前打通两个世界的通道，引导水星人类增援翠然星。 若是这个增援计划失败，洛年年还留了一手保底的守护计划，发挥身为门的防御天赋，给战到最后的人类搭建一个安全的结界，靠自身的防御抵挡魔族入侵。 当然，代价是她要在这个世界长久的停留下去，撑起结界。 洛年年准备撑到程誉轮迴转世，撑到人类继续培养出强大的修者，一代一代打下去，百年不行就千年，千年不行就万年，洛年年就不信了，她磨也要磨死那些丑陋蠢笨的魔族，让人族还能在融合后的世界占有一席之地。 不过，这个守护计划洛年年只跟雪松商量过，程誉的两个碎片她都没提过。 程誉连增援计划都在若有似无的限制她，怕她压力大，肯定更不会同意她独自强撑的守护计划，洛年年准备等到程誉撑不住的时候再说，到时候程誉就算想反对，肯定也拗不过她了。 一想到此，洛年年眼睛里的笑意颇有几分小小的得意，程誉看得心头又热又软，俯身在她明亮的眼睛上印下吻。 程誉的飞舟停留在先锋军驻地雷霆城上空许久，久到副将们都开始感到奇怪。 上次魔族联合人族败类暗算他们先锋军的变故发生后，程统帅亲自沖在最前指挥先锋军和魔族大战一场，最后，程统帅重伤，魔族损失惨重，这几天两方偃旗息鼓，只在小范围爆发冲突，没有发生大战，程统帅也回到后方的圆城养伤，怎么突然又来前线了？而且飞舟停在上空人却不出现，这又是什么意思？ 卫明站在甲板边缘，探头向下看去，久久没办法回神。 下方是一座巨大的城池，一座纯粹为战争准备的城池，宛如一只黑色的巨兽匍匐在荒野之上，这只巨兽浑身套着金属盔甲，盔甲上布满锋利的厉角，攻守兼备。 卫明是职业战士，和平年代也亲自参与、指挥过各种大大小小的军事行动，表现格外优异，才能年纪轻轻坐上高位，在这座城池面前，他却觉得自己宛如一只蝼蚁，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一天他会因为看到一座城池就升起不可战胜的感觉。 第317页 卫明盯着构建城池主体的黑色材料仔细看，他有点怀疑，这种材质导dao弹能不能轰开。 终于，在有修者忍不住要飞上来探查的时候，程誉拉着洛年年走出船舱，他手指一动，飞舟收回。 卫明觉得自己脚下一空，幸好背后的衣领被什么力量抓着，将他抓在半空，跟着踏空而行的程誉和洛年年快速下降，落在地面。 程誉落在雷霆城的南城墙上，城墙高达百米，宽达三十米，有军士站在城墙上守卫，见到程誉后纷纷行礼。 真正进入这座战争城池后，卫明整个人都克制不住的颤抖，只因空气中瀰漫的肃杀之气，如有实形。环视周围，纳入视线中的修士宛如一柄柄锋利的尖刀，只是看看似乎都会被对方身上的杀意伤到。 这其实是因为洛年年习惯收敛气势和威压，程统帅知道她是青芽司的，去见她的时候也会收敛，可雷霆城的修者可没有这个习惯，不仅不收敛，各种锋利的气势还互相别苗头。 洛年年注意到卫明苍白的脸色时，连忙给他加了个屏障保护起来。 程誉瞥卫明一眼，伸手拉着洛年年向前走。 卫明的手脚总算恢復听话，跟在程誉和洛年年身后向前走，看着一路上的军士恭敬的冲程誉行礼，眼中狂热的崇拜和信赖是专业演员都很难演出来的。 一路走到下方，在一处小城门前，正有一队骑着巨大狼兽的百人军士默默等待日常巡逻任务的开始。 程誉看了眼卫明，问他：「先锋军最低战力是练气中期，他们日常巡逻时靠狼兽代步，你想亲自跟着试试吗？」 卫明一路走来心神巨震，但他知道这是个难得的亲自深入体验的机会，身为战士的骄傲让卫明下意识站直挺胸，冲着程誉行了一个夏国的军礼，大声回道：「保证完成任务。」 程誉一个眼神示意，洛年年立刻下意识的收回屏障，看着程誉手指微动，一套盔甲突兀的出现套在卫明身上，将人保护起来，程誉认真交代了一句：「你才刚刚开始修炼，体内灵气不多，还不会纯熟应用，这次主要以旁观为主，战斗不需要你上。」 说完，程誉回身，从百人小队中挑选了一个什长，招手示意对方上前。 那什长激动的两个大跳跨过几十米的距离出现在程誉身前，双目灼灼的看向程誉。 程誉回了对方的敬礼后指指卫明，「这小子是个毫无经验的新人，这次巡逻你带上他，把新兵该知道的东西教他一点，不用管他的安危。」 「是！」什长大声应到，然后示意卫明跟他离开。 烦人的灯泡一走，程誉立刻伸手拦住洛年年腰轻轻一跃，两人坐上一块扩大到三米宽的飞毯，程誉给洛年年摆好了灵茶点心，将人抱在怀里远远的观察正在认真融入军士的卫明。 飞毯有隐匿阵法，两人就准备这么隐匿着跟着一起去。毕竟按照洛年年的暗示，这个小子还是有点用处的，总得保住他的性命，别一不注意让人死了。 卫明被什长带去驯兽场，什长挑了一匹性格温和的狼兽，简单教卫明该如何操控狼兽。 这狼兽虽然是卫明认知中的狼形，但比水星的狼可大太多了，几乎快要和大象差不多。 最温和的狼兽也是需要修士的灵气和威压控制的，卫明都没有，所以这狼兽完全不给卫明面子，甚至张开血盆大口恐吓卫明。 没办法，什长只得帮着压制住这只狼兽，然后将缰绳系在自己的狼兽上，准备亲自带着卫明。 除了狼兽的操控方法，什长话不停的介绍了他们这次离城的巡逻任务，可能碰到的怪物以及简单的应对方法，当然，具体落到卫明身上，就只剩一个应对方法，那就是一直坐在狼兽上别动，保证自己别掉下去就行。 什长不准备深究统帅为何要安排带这么一个修炼没几天的凡人上战场，他只会想办法完成统帅布置的任务，最后，他找来一副骑具，将卫明的腿部和腰部牢牢固定在狼兽之上，免得他被甩飞出去。 总算准备妥当之后，什长骑上自己的狼兽，在宽敞的驯兽场跑了一圈，卫明身下的狼兽也跟着跑动起来，卫明死死抓住缰绳，再加上盔甲帮他抵挡了一部分罡风，他好歹在起伏颠簸的狼兽身上稳住了自己。 见状，什长觉得足够了，带着卫明回到阵列中。 这位什长脾气温和，也不多打探卫明的底细，但这是先锋军，以强者为尊，其他军士见卫明这个普通的凡人竟能被统帅亲自安排，自然是不服气的，很快，阵列里的其他军士纷纷打探起卫明的消息。 无论谁问话，卫明都会看过去，不仅自己观察，还让直播间里的观众一起看，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动的，人。 十分钟后，百夫长一声令下，队伍内再无杂音，所有修者都沉下气来做好行动准备。 卫明感受到气氛的紧绷，也跟着紧张起来。 很快，城门大开，这只队伍动了，狼兽开始奔跑，速度逐渐加快。跑出一段距离后，百人队伍开始以十人一小队分散开来，小队之间相距数百米，属于勉强能看到同伴身影的状态。 卫明判断，最开始狼兽的时速能达到一百公里每小时，等远离城池之后，狼兽的奔驰速度近一步提升，一路提升到两百公里每小时还在继续提升。 若不是被骑具固定在狼兽之上，卫明恐怕自己真的随时可能掉下狼兽。 第318页 全力稳住自己的身形，配合狼兽的奔驰已经消耗了卫明的全部精力，巡逻中遇到怪物时，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看着小队的其他军士各种武器齐出，速度不减的交错而过，怪物到了一地，人类的军士继续前行。 卫明费力的回头看了一眼，怪物尸身上并没有爆出宝箱。他深刻的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战场，你死我活，没有商量退缩的余地。 离城池越远，遇到的魔族怪物越密集，小队奔驰速度减慢，也让卫明看得更清楚。 一整个上午，他们遇到了形形色se色几十种怪物，与它们自由任性的丑陋外表比起来，玩家小镇周围的小怪都显得眉清目秀起来。 一直到中午，百人队伍开始逐渐收拢队形，最终在百夫长的指挥下选择了一处相对空旷且位置较高的地方，停下狼兽之后，队伍里擅长阵法的修者抛出一件阵法磐石，一座简易的防护阵搭建起来。 有了保护，军士们纷纷跳下狼兽，难得放松了些。练气的修者还不能辟谷，所以他们拿出了各自准备好的食物和水，边吃边聊起来。 卫明因为被固定在狼兽上，此时也需要什长帮着解开固定，下狼就慢了点，落地的时候，一个踉跄，只觉得双shuang腿又酸又痛，快不是自己的了。 以他的身体强度都撑得如此艰难，再看看一个个轻松自在的军士们，卫明更深刻感受到洛年年口中提过的个体强化以及科技强化路线的区别。 有军士大大咧咧的伸手搭在卫明肩膀上，把卫明压得差点摔倒，对方提住他，羡慕了摸了一把他身上的盔甲，问他：「小兄弟，你和咱们统帅到底什么关系啊，竟能让他亲自送你来，还亲自给你穿盔甲？」 卫明想了一下，认真答道：「我其实是跟着洛、洛道友来的，拜託洛道友帮忙联繫提前体验一下先锋军的氛围，等我实力足够，必然靠自己进来。」 军士们顿时大感兴趣，纷纷起闹问道：「是咱们出发前站在统帅旁边那个女修士吗？哇，你们注意到没，他们当时牵着手哎！」 没有人能抵挡八卦的魅力，大家对卫明的态度突然大变，先前隐约的敌意消散，转变为热情的欢迎，只因他们现在将卫明看做是「亲家的人」，立刻觉得为了他们统帅的幸福考虑也得在亲家人面前好好表现。 卫明吃过什长帮他带的一份口粮，又新认识了一些同伴后，这只队伍很快启程继续巡逻。 下午的巡逻任务中，同小队的军士和卫明的交流明显多了起来，遇到怪物的时候，不仅动手击杀怪物，还会给卫明讲解不同怪物各自的弱点以及最佳击杀方式。 中间他们还遇到过几十次体型明显巨大的怪物，高度能有二三十米。 一旦遇到这种魔族，配合默契的队伍会按照敌情随机靠拢组合，共同对敌，这种稍大规模的对战中，不仅各种武器齐出，卫明还会看到法术、符箓攻击，还能看到军士们受伤之后如何恢復。 巡逻任务中，甚至有两次百夫长突然下令转变方向，整个队伍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变向并加速离开。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卫明还不明所以，第二次遇到的时候，离得近的军士告诉卫明，那是百夫长探查到前方有更高等的魔族，不是他们这种只负责普通巡逻的练气期修士能应付的，还是将位置上报，然后赶紧熘比较重要。 第三次战略性转进的时候，周围的军士气氛格外凝重，卫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竟能看到一只高到似乎与天相连的怪物在快速靠近，对方的四条腿恐怕就有几十米高，交替奔跑的时候远超狼兽的速度。 「那是中等魔族，无面四肢怪，咱们应付不了，百夫长已经在申请支援了。」有军士低声给卫明讲解，语气凝重。 练气期的修士巡逻时的危险就在这里了，如果不小心遇到中等魔族，万一没跑脱或者支援没及时赶到，他们就危险了。 卫明先前以为狼兽的速度已经够快，可此时狼兽跑得吭哧吭哧，后方的怪物不仅没有甩脱，反倒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就在有军士提议用秘法燃烧狼兽精血近一步加速逃跑的时候，一声「不必」突然在每个军士耳边响起，下一秒，一支长剑铮鸣一声勐然刺出，几公里外的魔族应声而倒，队伍小小的欢唿一声。 卫明本以为是百夫长摇来更厉害的修士帮了他们，结果其他军士都用炙热的眼神向他看了过来，旁边相处了大半天下来已经比较熟悉的一位年轻军士还挤眉弄眼的问卫明：「竟然是统帅亲自护驾，说吧，你爹姓什么？」 程誉的声音军士们可太熟悉了，只两个字就能听出来，也立刻明白，能让程统帅亲自救人，这位实力堪忧的新人背景恐怕很骇人。 之后的巡逻过程中，队伍又遇到一次中等魔族，有军士隐晦的向卫明投来目光，结果，没等百夫长下令转向，极远处的怪物又被一剑解决。 这下，旁边的军士恨不能跟卫明称兄道弟了，还表示称爹也行，只求他未来进入先锋军时主动分来他们小队。 天色渐晚，队伍开始返程，当远远看到熟悉的黑色城池出现在视线尽头时，卫明忍不住也跟同伴一起放松下来。 第118章 积极向好 放松下来卫明才发觉, 浑身像是散架一样酸痛，紧紧抓着缰绳的手指都僵硬得快不属于自己了。 第319页 进入城池，将狼兽送还驯兽场, 卫明在同队军士的邀请下一起前往膳堂，膳堂提供的食物都是蕴含灵气的，味道鲜美且吃下去之后增益效果立竿见影。 卫明用颤抖的手指架着勺子往嘴里扒饭, 埋头吃得形象都不顾, 与他相反, 同队的军士脱下盔甲之后, 兇悍之气立减，展露出翩翩公子的优雅风度。 卫明听着他们放松状态下的闲聊, 收集到大量新鲜的信息。 吃过晚饭后, 卫明觉得身体的疲惫散去许多, 这时，一位身形高大面容冷酷的军士走到他们桌前，同桌的军士立刻起身行礼，对方回礼之后, 对着卫明道：「统帅让我来接你，跟我走吧。」 对相处了一天的军士道谢后告辞, 卫明跟着这位军士离开膳堂，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转过弯就看到程誉和洛年年两人正站在那里等待, 两人依偎在一起, 笑着聊天, 本就吃饱的卫明捂住嘴，实在吃不下了。 「卫明，你还想去后方看看吗？」见人到了, 洛年年问道。 卫明连忙点头，于是三人又坐上飞舟，疾速向着翠然大陆目前最大也是最后一座人族城池，圆城而去。 「魔族入侵是突然出现的，据圣人探查，在大陆的极南之地，突然出现一处旋涡，魔族从旋涡中涌出，一路残杀凡人。 「等修士注意到的时候，普通人类只剩下数千万。八年前，九方阁专门建造了一座城池，将剩余的凡人转移至一处，统一保护起来，名为圆城。」 程誉缓缓介绍。 卫明见识到了圆城，是一座庞大到看不到边的城池，夜幕降临，圆城中几条主街道被灯火点亮，往来商客仍在活跃，在更大片的区域中，能看到家家户户零星的灯火。 飞舟降低高度，在圆城上空缓缓飞过，卫明以及他的镜头见证着那些鲜活的人类。 飞舟继续向北飞，卫明一抬眼，就看到群山之上有仙台楼阁。 那就是九方阁，九方阁的办事机构凌空悬浮在圆城北方的苍山山脉之上，即便是夜晚依然明亮璀璨，令人目眩神迷。 卫明看得移不开眼，若真的有神有仙，就是这等绚丽了吧？ 下方的苍山山脉中，零散分布着各门派，曾经遍布大陆灵气充裕之地的修者门派，相继迁移到苍山，与驻守圆城四方的四方军一起，形成保护圈，牢牢保护住中间的圆城，保护着修士最后的生源。 洛年年没让程誉跟着，自己带着卫明飞下飞舟，向着边缘的一处楼阁飞去。 路上碰到一位负责值守的修士，对方看到洛年年，表情突然紧张，远远问了一句：「洛道友深夜归来可是有要事？」 洛年年看对方面熟，于是笑着回道：「没有，例行公事罢了。」 对方突兀的松了一口气，见洛年年面露好奇，连忙讪讪的告辞离开。上次洛道友捅破天的时候他也恰好轮值，被扣在大殿中饱受惊吓，以至于深夜突然看到洛年年就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洛年年没有追问，带着卫明缓缓落到青玉铺就的平台之上，指着前方被宝珠照亮的楼阁，介绍道：「这是青芽司，青芽司负责培养修士，咱们小镇就是挂在青芽司名下的。」 说完，举步走向楼阁。 青芽司内亦有值守的修士，是一位看着很年轻的女修士，对方正在打坐，睁眼看到洛年年带了一个普通人进来，好奇地问：「洛道友，这是何意？」 洛年年笑笑：「这是我新发现的一个天赋上佳的好苗子，亲自带他来详细测试一下。」 那修士恍然大悟，连忙从袖中取出一个专门用来具体测试修者天赋的金石递给洛年年，「怪不得司长要我将这金石给你，你还真热衷四处寻找新苗子啊，不过这个年纪大了点，根骨已经定型，怕是不太好培养。」 洛年年将金石收起来，道谢之后，带着卫明继续往里走，随口留下一句：「总要试试。」 洛年年将卫明带进青芽司的藏书处，两人站在下方，抬眼就能看到数以千记巴掌大泛着莹莹光晕的玉石片悬浮在上空。 「这里汇聚了数十个门派的基础功法，你在这里站一会儿，与你匹配度比较高的功法会自己来找你。」 洛年年说完，退到门外。 她给杀怪设置宝箱奖励是为了引导玩家杀怪，但卫明明显不需要这种引导，有机会让他直接得到最适合的功法，想来他会自己努力修炼的。 卫明感受过被玉片追着贴贴后，晕头晕脑的跟着洛年年离开青芽司，回到玩家小镇。 这一天的体验过后，卫明对洛年年先前的说法深信不疑，而夏国官方也全力运转起来，经过慎重的讨论，三天之后，一支人数更多、规格更高的代表团抵达天启公司的办公大楼，和洛年年以及程誉商议具体合作事项。 这一被列为最高机密的合作很快就深刻的改变了整个社会。 明面上，夏国官方开始大力宣传《天生我才》小游戏，从官方人员到学生到国企，是第一批被要求全部测试游戏成绩的。 很快，在游戏中获得高分的工作人员和学生就拿着优厚的补贴被统一调走，白天继续工作和学习，还有军事训练，晚上通过游戏舱进入翠然大陆，听从指挥，统一行动。 接着，这轮宣传被推及到整个社会，明明是一款私人公司制作的小游戏，整个夏国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无人不参与。 第320页 在这种覆盖将近二十亿人的大规模筛选中，大量能在小游戏中获得高分的天赋人才被筛选出来。然后官方会安排专门的工作人员去接触，愿意接受编制的拿着补贴调到同一个地方的人接受统一管理。 不愿意的也可以拿到少量补贴，以城市为单位，接受由官方和游戏公司共同成立的「游戏公会」的管理，每月发放福利，定期关心游戏进度和体验。 大部分玩家都可以自由开通直播，从直播间观众的打赏中得到更多的经济补贴。毕竟很多想玩游戏但一直抢不到购买资格的网友特别喜欢围观直播间。 暗地里，夏国开始进入战备状态，招兵规模史无前例的扩大，粮食、能源、各种自然资源等等关系到国民生产生活必要的资源被大量收购、存储。 另一边，天启公司也没有闲着，将对小游戏的宣传扩展到全世界的范围。洛年年是想从全水星人类中筛选天赋上佳的人类，没想到这个过程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因为天启公司和夏国官方合作的痕迹非常明显，他们的推广被认定为带着政治任务的宣传，以至于很多国家对天启公司的宣传持打压抵制的的态度，民间的民众随之反对。小游戏的用户数量上不去，自然筛选不出优秀的苗子。 天启干脆通过夏国官方的渠道向各国发出商谈的邀请以及对未来的警示，结果无人当回事，不仅如此，还对邀请函里提到的「共商抵御外敌」、「事关水星人类命运的大事」等等描述嗤之以鼻，甚至有国家通过公众媒体将邀请函的内容公开并进行嘲讽。 洛年年：？ 眼看着其他国家不配合，而夏国已经快速筛选出十多万小游戏分数超过三百分的优质苗子，洛年年干脆彻底放弃海外宣传，开始和夏国官方一起全力布设游戏舱。 每一天进入游戏的玩家数量都在大幅度提升，一个月后，每晚在睡梦中进入翠然大陆继续修炼的玩家超过了十万。 除了出于好奇主动玩游戏并获得玩家资格的三百多外国玩家，其他玩家全是夏国人。 这些夏国玩家中，有将近二分之一白天黑夜都接受官方的统一调配，因为他们都是有「编制」的人，白天参加军事训练以及学习与翠然星有关的文化课程，晚上在游戏中大肝特肝。 他们也深觉奇妙，这游戏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官方把肝游戏当做一项重要的事业来推进？ 虽然官方不曾明说，但各种暗示以及各种不同寻常的安排让玩家们也隐约察觉出这游戏的不寻常，再加上游戏玩家整体游戏氛围特别的肝，其他零散的玩家也被带动的特别肝，游戏内外最被热烈讨论的话题都是如何努力修炼提升实力。 游戏玩家规模扩大到十万以后，洛年年每日承受的压力不小，她开始懒得动，每天一进入翠然大陆就摊在程誉专门给她炼制的悬空阁中舒服的享受，悠闲的晒太阳，无聊了就研究医修、研究炼丹、研究阵法。 不仅研究，她还练手，玩家们若是受伤，她会帮着治疗，还会卖丹药给玩家，偶尔无聊就驾驶着悬空阁慢悠悠的移动，在小镇周围尝试铺设阵法。 程誉直接在雷霆城和玩家小镇之间铺设了传送阵法，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和爱人贴贴。 当然，等洛年年回到水星的时候，另一个程誉又会变着花样再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回去。 随着程统帅的频繁造访，这座被洛年年设在远离圆城的小镇逐渐引起九方阁注意，十万玩家到位后，早期进入游戏的玩家已经有成功突破，正式进入练气初期的优秀人才。 程誉带着洛年年邀请九方阁的三位元婴大佬亲自前来验证，三位大能这下知晓了两个世界即将联通的事宜。 主要是玩家们的情况太过诡异，他们只会在翠然星出现一整天，然后接下来的两天整座小镇会被定格，一切保持原样，直到第三天玩家再次出现，仿佛他们没离开过一样继续打怪修炼。 这其实是因为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水星玩家晚上睡一觉八个小时，翠然星已然过去一整天。而水星玩家在水星正常工作生活的十六个小时，翠然星其实已经自顾自过去了两天。 玩家们同样不知道，他们以为的每次「游戏上线」接的是下线时的时间点，实际上中间已经间隔了两天。 三位元婴大佬大惊，但他们都没办法追踪到玩家离开翠然大陆时的踪迹，也感应不到所谓的两个世界的通道，只能神色复杂的看着洛年年。 无需更多的证明，摆在眼前的已经足够他们慎重考虑洛年年的计划。 再加上仅仅一个月的修炼时间，来自水星的人族竟有上千人进入练气初期，其他人也尽皆能感受到灵气走上修炼道路，这种放在翠然大陆都堪称恐怖的天赋让九方阁前所未有的重视起洛年年的「借兵计划」。 很快，翠然大陆人族的对战策略随之转变，从原先的激进拼杀争抢空间转变为保守的防御为主，逐步退让，最大程度保存实力。 最明显的是先锋军和四方军，将战略中心转移到防守圆城，而不再强行追求夺回已经丢失的区域。 人族修士知情的高层在等，保存现有的力量，给水星人类更多的时间，等待他们继续成长，直到两个世界联手反攻的时刻。 两个世界都与官方沟通过消息达成合作之后，洛年年便不需要像最初那样顾虑良多，她在翠然星停留的时间逐渐加长。 第321页 因为只有她停留在翠然星的时候，搭建起通道，玩家们才能在翠然星停留、修炼。 水星的玩家很多都成了全职玩家，每日待在游戏舱的时间越来越多，若非水星的身体还需要正常的饮食交际等等，恐怕能将两个世界的时间差利用的更彻底。 经过了大半年的修炼，融合了翠然大陆建筑风格，以水星现代化建筑方式修建完备，被命名为「天启」的小镇开始对外输出修士。 只要玩家修炼到练气中期，就不会被继续拘在水星小镇中，自由的玩家可以去圆城逛逛，可以试着加入门派体验，也可以在大陆上随意探索，而官方玩家则优先补充进先锋军之中。 最新通过先锋军考核成功进入的那批玩家基本在水星也是职业战士，很快就融入先锋军的氛围之中。 卫明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他进入了青山卫，休息时在雷霆城中碰到曾经带着他体验巡逻任务的军士，军士们对卫明踏上修炼之途只用了一年便升入练气中期大感震惊，疯狂夸赞他天赋上佳。 然后军士们就得知，与卫明同一批进入先锋军的来自天启镇的修士足有三百。 提升境界都是以数年为单位的翠然大陆修士们：？ 他们先前是真觉得青芽司从凡人中挑选人才培养成修士的计划太不靠谱，花费时间长又不一定起效，但事实证明，是他们狭隘了，青芽司竟然能大规模培养新生代修士？ 曾因帮助揭穿针对青山卫的阴谋而名声大噪，后来又因为与程统帅结为道侣而无人不知的洛道友，没想到在培养人才的本职工作上竟如此强悍！ 一年时间就将三百余凡人培养成能进入先锋军的修士，简直恐怖！ 要知道，一年前被打残的青山卫，一直到现在编制都还没补全啊！ 卫明等知道内情的人倒是清楚原因，毕竟能成为玩家进入翠然大陆的，是从几十亿普通人类中挑选出的天赋最佳的一批人，他们的资质放在翠然大陆那也是天才中的天才。 更别说，这批玩家在水星有夏国官方和游戏公司的全力支持，在翠然大陆还有青芽司、先锋军的资源倾斜，再加上表现最佳的玩家大都被暗示过身上背负的使命，综合条件之下，他们若是进步得慢一点，都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随着之后每个月都有新的来自天启小镇的修士加入先锋军，很少人见过的洛年年名声如日中天，彻底成了「强悍」的代名词。 水星人类增援翠然大陆人族的计划按照洛年年最初的想法快速推进，取得了所有知情qing人士都能看得见的喜人成果，在可预见的未来，这个计划会起到更重要的作用。 要知道，目前翠然大陆全部修士加起来都没超过三万，就是靠着这三万修士挡住了百万魔族的侵略，如果这个数字翻一倍，反击不是奢望，若是能翻两倍、三倍……不敢想不敢想，一想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之前翠然大陆人族高层担忧修士死一个少一个，一共才两千万人的圆城每年提供不了多少新的修炼苗子，修炼一道后继无人，等现在的修士死光就是人族灭绝之时。 他们也没想到，竟然硬生生让他们等到了一个转折点，突然冒出来一颗与他们连文化都有相似之处的文明，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筛选出大量修炼天才，让翠然大陆的修士获得充足的后备力量补充，将目光放长远，这场种族之战的结果还没到断言之时。 在一片积极向好的气氛中，只有两个人不满意。 随着洛年年在翠然星停驻的时间越来越长，水星的程誉对与恋人没有相处时间这件事极度不满。 而洛年年为了保持通道稳定轻易不离开天启小镇，又让总是需要来回奔波才能见到老婆的程统帅异常不满。 再加上为了让玩家们在水星世界的身体得到补充，还是需要回到水星的，导致每三天之中总有那么一天程统帅找不到老婆，更加不满。 洛年年最初还在两个程誉中间疲于应付，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她已经可以完美忽略恋人为了争宠而闹腾出来的幼稚行为。 第119章 备战决战 终于, 在夏国研究出可以让躺在游戏舱的玩家身体营养得到补充，玩家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躺在游戏舱、待在翠然大陆的维生设备之后，程总急了。 他很清楚,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水星过去一天，翠然星会过去三天, 随着两个世界融合的时间一天天临近, 让玩家尽量长时间待在翠然星加快修炼进程的压力会越发明显, 维生设备一出, 洛年年很可能就会长期停留在翠然星以维持通道了。 一想到要长期和老婆分居两个世界，程誉坐不住了。 他想了许久, 先绕过洛年年, 通过其他玩家与程统帅取得了联繫, 沟通了想法。 两人达成一致后，程总才拉着洛年年坐下来商量：「我想去翠然大陆看看。」 对上洛年年惊讶的眼神，程誉继续道：「我知道，我们之前考量过很多理由, 都认为我和他见面太过冒险，我还是想冒险试一试。而且, 他早年旧伤太重，怕是撑不了多久, 他也同意这个计划。」 两个世界的程誉都是灵魂碎片, 谁也不知道, 两块灵魂碎片同处一个世界的时候, 会不会互相融合。 他们都倾向于认为会融合。 那就又涉及到一个关键问题，融合之后，是哪一个灵魂为主导, 会不会产生「自我矛盾」。 第322页 按照灵魂强度来看，一个是科技世界的普通人，一个是金丹大圆满境界的强者，灵魂强度差别极大，若是融合，很可能程总的存在痕迹会被彻底抹去。 但现在程总坚持要到翠然星去，程统帅提起程总也不再用酸酸的语气，试图说服洛年年让两人见一面。 洛年年被两边磨了许久，终于还是同意了，在又一次断开两个世界的通道后，趁着水星玩家休息四个小时的期间，只有她和程誉两个人，再次躺回游戏舱，前往翠然星。 悬空阁被移动到荒野上，周围还被程统帅设下隔绝大阵，就算出什么意外，也能尽可能减小影响范围。 出现在翠然大陆后，洛年年一眼看到程统帅，下意识想靠过去，突然意识到这次她还随身带着另一个，正想着要不要介绍，却发现程统帅向她旁边看了一眼，脚下一个踉跄，人直接向后倒去。 洛年年大惊，上前将人扶住，灵力微微一探，就发现程统帅体内灵力沸腾。 洛年年意识到不对，转头准备先把程总送回去，结果一转头，哪里还有什么程总，那么大一个灵魂，她亲自从水星带到翠然星的灵魂，突然就没了。 程统帅短暂晕厥之后，恢復两分清醒，吐掉口中的血迹，只顾得上交代洛年年一句：「融合中，帮我护法。」就闭上眼睛抓紧时间恢復。 这一守，洛年年封闭悬空阁，整整守了七天。 中间玩家在两个世界来来回回，她没管，先锋军的副将上门来找人，也被她拦下，七天之后，程誉终于清醒，第一时间却是拉起洛年年飞速离开悬空阁，冲到更偏僻的地方。 只因程誉头顶已然开始风云变化，劫云汇聚，他一出关就直接面临晋升的雷劫。 「年年放心，灵魂融合没有出问题，我对渡劫也有把握，你乖乖在旁边等我，我很快回来。」快速交代了洛年年一句，程誉将她放下，自己继续向前疾速飞跃，保证劫云范围内只有他一人。 几乎是程誉停下移动的下一秒，一道蓝色炸开银光的劫雷就当头落下。 程誉举剑相迎，剑尖与劫雷相接，僵持数息之后，第一道劫雷力量被耗尽，终于散去。 程誉抓紧时间将大量丹药塞进嘴里修復身体的伤势，头顶的劫云已经在轰隆作响的酝酿着第二道劫雷。 第二道劫雷是深紫色的，威力三倍于第一道，程誉的长剑只抵挡了一瞬就被他收回去，剑身已经撑不住了，为了不把本命剑摧毁，他只能靠肉身去抗。 看到程誉整个人都被劫雷彻底淹没，洛年年急得差点按捺不住冲上去。 好在劫雷散去，程誉还是挡住了，不仅没有被噼成黑炭，刻着法阵的衣衫被噼碎后露出了肌肉，上面有微光闪烁。他不仅修剑还炼体，身体强度不逊于武器，扛过去之后，劫雷反倒成了助他炼体更上一层的帮手。 程誉遥遥的看了洛年年一眼，安抚的沖她一点头，然后盘坐在空中，静心凝神。 第三道劫雷噼落时的声势远不如前两道，颜色却是恐怖的鲜红色，打到程誉身上后，无声无息的没入头顶，似乎毫无杀伤力，但程誉头顶的劫云还在翻腾涌动，证明这场渡劫还未结束。 「第三道乃是心雷，考验的是修者的心魔，度过去才算是完成。」 感应到有修者渡劫，大量修者向附近聚拢，三位元婴大佬相继赶了过来，飞星仙子落到洛年年身边，对她介绍道。 「这心雷要渡多久？」洛年年有点担心。 飞星仙子摇头，「不确定，快的话半个时辰，慢的话数天都有可能。」 围观者只能等。 程誉在劫雷中看到许许多多与洛年年相处的画面，有他和洛年年的，有水星的程誉和洛年年，除此之外，还有大量其他陌生的相处画面。 程誉安守本心，一想到无论有多少过去，现在拥有年年的是他，他就不嫉妒了，安然渡过了劫雷。 劫云散去后，程誉一瞬间移动到洛年年身前，将爱人紧紧抱进怀中。 两个世界的灵魂碎片辅一见面就直接融合，补足了程誉先天灵魂不足的缺陷，停留在金丹大圆满之境许久的他立刻感应到进境的徵召，终于顺利渡劫晋升元婴期。 劫雷不仅是压力，也是一种淬鍊，剔除身体内遗留的旧伤暗伤，沉疴尽去，神魂圆润，实力的提升先不说，寿命的延长是目前最紧要的，程誉又可以长长久久的守着他的年年了。 正当程誉满心激动的时候，怀里的洛年年却突然将他推开，看向程誉的表情带着一些羞愧，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的表示，先前她愿意接近他、照顾他、容忍他的小脾气，都是为了报恩，现在既然他晋升了，没有了要紧的生命之危，她也可以功成身退，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说完，洛年年抬手一指旁边的卫明，表示她已经有了新的恋人。 程誉不敢置信，铺天盖地的杀机直接笼罩了卫明，可是他没能攻击到人，因为他熟悉万分的属于洛年年的防护屏障护住了卫明，洛年年人也冲过去护在卫明身前。 程誉气得眼都红了，长剑不受控制的出鞘，在身侧不断震动，随时都会冲杀出去。 他无法接受先前的一切温情都是假的，他们明明那么相爱，心意相通、灵魂相契，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洛年年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清楚： 第323页 「程誉，我真的很感谢你，你帮助我良多，但对我来说，你的恩情太重了，和你在一起，我很有压力，我只能尽力顺着你、万事依着你，日子久了，我也会累的，我实在受不了了，今后，我会用其他方式回报你的恩情，只是爱情这方面，我现在心有所属，只能对你说抱歉。」 说完，洛年年抬头看向卫明，眼中盈满了情意，是程誉曾经无比熟悉的情意。 程誉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浓烈的杀意沖向对面的两人。 可当他注意到危机来临，洛年年优先去保护卫明时，整个人宛如一只气到极致也膨胀到极致的气球，在自己炸裂的前一秒，突然被泄了气一般，整个人颓然下来，杀意散去，失魂落魄的盯着对面的两人。 程誉双眼血红，盯着洛年年，哑声问她：「你说的，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真实想法吗？」 洛年年重重点头，牵着卫明的手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看向程誉的眼神满是警惕，仿佛程誉是拆散有情人的恶人。 程誉颓然失笑，摇摇头，转身离开。 离开很远之后，程誉回头看了一眼，那对有情人正脉脉含情的亲亲我我。 程誉眼睛被刺痛，彻底死心，满心怨愤悲痛化为杀意，冲进魔族大营中杀得天地变色，人族元婴修士同归于尽般的打法重创了中高等魔族，但战到最后程誉也废了，郑道君冒险冲进战局将濒死的程誉救出，将程誉送回属于他的青山。 青山之上常年积雪，将一头白髮的程誉完美掩盖其中，除了偶尔吐在雪上的鲜红血迹，不注意都无法发现这里还有人。 郑道君将从朱老药园子里扒拉来的各种药材炼制的丹药都给程誉带来，但程誉已然放弃恢復，看着苍茫的青山，手中的烈酒喝两口吐一口。 郑道君急道：「唉，你！你一辈子锋利如剑，各种危难都没把你打到，怎么最后倒在了『情』之一字上？你学学老周啊，一辈子断情绝爱不是过得挺好的吗？再不行你干脆把人抢回来，以你的实力，这天上地下谁还能挡住你不成？」 程誉颓然的靠着一座被冰雪覆盖的山石，单薄的衣物已经掩盖不住他消瘦的身形，微弱的气息也昭示着必然的结局，他轻轻嘆了一声，笑骂道： 「我要的是爱人，又不是木偶，得不到她的心，得到人又有什么用……」 沉默片刻，程誉转头认真嘱咐郑道君：「别去打扰她，是我的错，我不该挟恩图报，要她用情爱来回报。」 轻嘆的声音随风飘散，程誉喃喃着说出最后一句：「我已经释然了，我不怪她……」 说完，果真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下一秒，程誉眼中却突然精光闪烁，青山、大雪、郑道君尽皆崩散，他睁开眼，看到的是逐渐散去的劫云，以及，远处那个担心忧虑之下全神关注着他的女子。 程誉起身，手腕一抖，清理了身上渡劫留下的痕迹，恢復衣袂翩翩的道君模样，一个瞬移出现在洛年年面前。 程誉贪婪的用眼神描摹洛年年的脸庞，身形却停住不前。 洛年年没注意到程誉的异常，高兴的笑开，主动扑进程誉怀里，急切的问他情况如何。 程誉收手，用力将人揉进自己怀里，埋首在洛年年发间，心脏剧烈跳动，抱着失而復得的珍宝。 周围前来观礼程誉晋升的修者们体贴的将时间留给年轻恋人，互相之间闲聊起来，无论如何，人族新增一元婴大能，他们的胜算又添一成。 洛年年乖巧的被抱了一会儿，担忧激动的情绪散去，就准备将程誉推开，结果推了一下程誉不放手，她抬头看向程誉，催道：「快点呀？」 程誉这才想起，哦，漫长的渡劫过程之前，他刚和自己的另一块碎片融合，这得跟年年好好解释清楚，不然年年真跟他急，可他又是真的很享受这种年年为他着急的感觉。 程誉收起小心思，终于放开怀抱，但仍然牢牢牵着洛年年的手，对前来观礼的修者们打过招唿之后，快速告辞，抱着洛年年就回了悬空阁。 程誉和洛年年都没想到，融合的过程格外的轻松自然，两块灵魂碎片几乎没有阻拦的合二为一，融合之后，也没有两个意识打架的情况，程誉就宛如突然想起了遗忘许久的一段记忆一般轻松自然的接受了现状。 他现在晋升到元婴境界，体内的元婴可以离体，表示在需要的时候可以跟着洛年年回到水星以程总的身份继续行事。 洛年年摇头说不必，接下来她会长留在翠然星陪着程誉。也让两个世界的通道长期开启，玩家可以在翠然世界停留更久的时间。 放下这件事后，洛年年随口笑着问程誉在心魔劫中看到了什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粘人。 程誉埋首在洛年年肩窝处好一会儿，才抬头认真的问她：「年年，你与我在一起，是真的爱我，还是为了报恩？」 洛年年被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自然是爱你啊，报什么恩？」 回答完见程誉还是定定的盯着她看，洛年年只好继续安抚：「好吧好吧，你对我肯定是有恩的，但我最初的任务只是待在你身边就行，我当个侍女、当个助理都能待你身边，再不济，我当个镜子也能待在你身边，我何必一直和你相恋呢，自然是因为我爱你呀。」 洛年年软软的暖暖的安抚着心中有些惶恐的程誉，程誉一下笑开，将人紧紧抱进怀里，拐开话题没有再提先前在心魔劫中的经歷。 第324页 接下来，水星没有洛年年牵挂的人了，她回去将程总的身体保存好，靠维生设备维持着躯体的活力，然后将游戏公司研发小组移交给接任者管理，自己则常留在翠然星。 不需要往返水星之后，洛年年将浮空阁移到雷霆城的后方，每天不是摊在自己精美又储藏丰富的专属寝殿里享受，就是摊在处理公务的程誉身边享受。 就算程誉亲自带人征战，她也要坐在程誉背后。 先锋军的人渐渐习惯了他们统帅的新作风，走哪里都带一个随身挂件，也渐渐习惯了任务时多一个编外人员。 先锋军时常组织高级修者集成小队，深入魔族占领的区域对中、高等魔族实行针对性击杀计划。 别的不说，洛道友一手防护屏障用得那可真是出神入化，每次深入魔族聚集地的时候，众人奋力击杀一通后需要停下来修整，那些擅长阵法的修士布置的阵法都有可能被数量庞大的魔族冲破，但洛道友设下的屏障从来没有被冲破过。 时间一长，一听到统帅亲自指挥，参与任务的先锋军军士第一反应便是安心，攻有统帅，防有统帅夫人，既能挣到功劳又能平安归来，任务妥了。 魔族的智慧远逊于人族，它们见人族这些年逐渐收缩防线，日常龟缩城池之中，几乎不再挑起大规模对战，便认为战争是它们占据了优势，为此兴奋不已，并没有注意到雷霆城负责执行日常巡逻任务的修士越来越多，而魔族中穿过旋涡来到翠然大陆的中、高等魔族总是消失不见。 翠然星过去五年，水星过去一年又三分之二后，翠然大陆九方阁和水星夏国官方联合起来，准备最后的决战。 彼时，水星为翠然星支援了十三万修者，其中十二万都是夏国人，其他国家反应过来当年天启公司发出的邀请函不是在开玩笑而是预言真实的时候，再想将人送进翠然大陆已经难了。 所以，两个世界的联合行动自然而然以夏国官方为主导。 第120章 穿越终结 支援翠然大陆的十三万水星人类, 修炼到筑基期的超过五千，练气中期以上的超过八万，在他们的填充下, 先锋军和四方军的规模直接翻了四倍。 这些修者中至少五分之一本就是夏国军方人才，其他的大半也补充接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再加上他们进入先锋军之后, 活跃在对战魔族的一线, 数年下来, 不仅积累了丰厚的作战经验, 还将水星夏国优秀的战略战术传到了翠然军中。 最重要的是，来自水星的修者不怕死, 他们敢杀敢拼, 冲锋在前, 看上去比翠然大陆的修者还要嚮往人族的胜利。 其实是因为他们就算在翠然大陆死了，也不是真的死亡，只是灵魂回到水星之后没办法亲自「玩游戏」罢了。 之所以将决战提上日程，是因为水星和翠然星都意识到, 两个世界越来越近了。 水星的表现是开始灵气復甦，各种自然灾害频发的同时, 那些「死」出翠然大陆的夏国玩家逐渐发现，他们曾在「游戏」中日夜修炼肝到刻骨铭心的功法, 在水星竟然也能修炼出效果！ 当第一个曾经的玩家因为无法进入游戏每日无聊之余继续默诵曾经记下来的功法, 结果在坚持了大半年之后感觉到灵气并成功引气入体后, 越来越多曾经的玩家察觉到了周围的不同, 空气中有灵气了！ 当夏国出现进入正式进入练气期的修者后，夏国立刻意识到，为了杜绝战火燃烧到水星国土之上, 同时最大程度利用水星玩家不会真正死亡的特性，到了该与魔族大决战的时机！ 翠然星则是擅长占卜的大能越发清晰的看到世界将大变的卦象。 知情的大能也有意在两个世界真正相撞之前发起反击，毕竟保护圆城两千万普通人已经牵扯了太多修士的精力，据传水星上有几十亿普通人，大能可真护不过来。 达成一致后，两个世界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进行积极的准备。 在水星，夏国官方将一直以来半遮半掩的真相彻底揭开，将未来的变局对外公布，同时对国民发出了抗战号召。 说起来，这一年来夏国国民对《翠然大陆》这款越看越奇怪的虚拟游戏也有诸多猜测，主要是玩家名额始终不开放，成功获得玩家名额的人很快会被「收编」，种种迹象都很奇怪。 再加上参与游戏的玩家亲自分享，以及每天都能看到数百上千个从不限流的直播频道，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早就通过各种脑洞大开的二次创作对翠然大陆的存在提出了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测。 尤其是自从天启公司的官方帐号点赞了一条「怀疑翠然大陆是另一个真实的世界，水星玩家过去其实是帮忙打仗」的留言之后，以此为背景的小说都写了几十部。 只是看直播的、写小说的、看小说的，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然真的从官方这里听了比离谱的猜测更离谱的现实，不仅玩家去翠然大陆帮忙打仗的猜测是真的，两个世界竟然会在不久的将来互相融合，他们也是在为自己打仗？！ 再多的怀疑，在亲眼看到发布会现场一位名字令人耳熟能详的前游戏玩家现官方发言人现场来了一把「御剑飞行」之后，现有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接下来，不仅夏国进入全面备战状态，水星上其他国家也跟着夏国的步调进入备战，每日关注直播间的观众超过数亿。 第325页 不仅水星在动员备战，翠然星也是。 擅长炼丹的修者全力炼制丹药备用，负责后勤的修士保证每个参战的军士随身都携带充足的物资，擅长炼器的修士全力炼制武器就不说了，大陆上最顶级的炼器修士都被集中起来，合力用天材地宝炼制了一个面积最大等级最高的储物戒指。 这枚储物戒指之后被洛年年炼化，在水星与翠然星之间往返了几趟，将水星的大规模杀伤性导dao弹运到翠然大陆，虽然戒指之后撑不住来回穿越空间崩碎了，但魔族从未见识过的热武器已经布置到位。 反击的第一幕，是人族四位元婴大能分成两队，各自带领十多位金丹大圆满境界的强者，对高等魔族发起突击，保证每次围击都以多对少，快速得手后就快速转移至下个目标。 魔族愤怒之余很快反应过来，开始大规模聚拢，聚拢之后有数量优势的魔族是修士不敢随意挑战的。 结果修士们果断撤离，在两个世界的集体关注下，来自水星人类的热武器在这个世界打了一场漂亮的攻击战。 设在圆城、九方阁、苍山等处的投影设备向翠然星人族展示了另一种力量的强悍，远在千里之外的攻击，按时按点到达，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热武器将毫无防备聚拢在一起的低等魔族犁了一遍。 魔族根本不知道攻击从何而来，低等魔族就先大片大片死伤，猝不及防之下，中等魔族都有受伤的。 虽然热武器的攻击不能重复利用，但持续了一整天饱和式的攻击已经足够给修士扫清不小的麻烦，足够让翠然大陆正视水星人类的强大。 热武器攻击过后，拉开了时隔数年，人族与魔族规模最大的一次种族大战。 以水星修者为主力的先锋军、四方军一改先前以守为主的姿态，强势出击。在沙盘地图上，以圆城、雷霆城和天启小镇为圆心，人类实际控制的范围不断扩大。 在数十亿水星人类的关注下，水星修者勇往无前，悍不畏死，打出了风采，打出了气魄，打出了夏国的威名。 战争很快进入拉锯战，每日都是枯燥又致命的重复，人类在守住据点的同时，每每合力围杀一片区域内的魔族，就这样一片一片的清理争夺，在水星修士不要命的带头拼杀下，终于在一年内夺回了大半大陆，将魔族围困在以深渊旋涡为核心的小片区域内。 修者们的合力布下大型阵法，将魔族圈了起来。一边围攻圈内的魔族，一边清理圈外零散逃过一劫的漏网之鱼。 随着两个世界不断爆发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在一年后的某一天，两个世界的生灵都听到了「砰」的一声剧烈撞击声，接着天旋地转，世界真的相撞，接着开始融合。 几乎是在世界融合的瞬间，水星的修者消失。空间通道彻底崩塌之前，洛年年将他们的灵魂送回各自的游戏舱。 接下来，翠然星的修士独自对抗魔族，幸好有先前布置好的阵法，人手骤减的修士不至于再次溃败。 融合中的世界的地图每天都有新变化，很快，两个世界接壤的位置被圈出来，人族修士以接壤的界线为底线，拦住魔族无法抵达水星人类一侧，同时反覆清理周围遗留的魔族。 毕竟即便是低等魔族，对上普通人类也很可能会造成不小的伤害。 另一边，先前只能传信商议第一次碰面的两个世界大佬们快速协商达成一致，夏国全力负责运输，将圆城的人族转移到夏国北部广袤无垠的无人区上。 修士自有移山填海的本事，不仅在无人区上硬生生拔地而起一座庞大的城市，还用各种灵药改造了周围的土地，用阵法改造环境，将无人区改造成事宜人族生存的地方。 当然，相应的改造技术也留了指导传授给夏国官方，毕竟，这些人族以后将由夏国官方统一管理。 没办法，修士本就不耐烦管理俗务，与世俗界本就是互相隔绝的，费力保住这两千万人族是因为他们是最后的生源地。现在有了能接手的，修士立刻「甩锅」，将普通人类当做包袱甩给夏国官方，原先留守后方的修士终于腾出空来，全部回到防御线上，牢牢守住两个世界的交界线，防止魔族侵入。 世界融合带给水星的影响也很大，最明显的是空气品质一天好过一天，那是因为空气中的灵气更充裕了。 游戏玩家虽然回到自己的身体没了游戏里的修为，但修炼经验还在，在拥有灵气的环境中，重修一边快速又自然。 两个世界的人类不断摩擦融合，联合对抗魔族，又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将魔族的数次反扑全部压下，将魔族一步步杀回深渊旋涡边缘。 接下来，最关键的问题便是想办法解决旋涡了，不彻底解决旋涡，就会有新的魔族源源不断的进入他们世界，或者魔族躲回老家修身养息一段时间，以它们快速繁殖的能力，谁知道未来哪一天就会捲土重来。 两个世界融合前与魔族对战时，洛年年被层层严密保护起来，毕竟只有她安全，两个世界的通道才安全，水星玩家才能增援翠然星。 后来两个世界彻底融合，洛年年终于从长期维持通道的压力之下彻底解放，也不必被牢牢保护在最中间，她可以跟随程誉四处征战，洛年年的防护屏障在两族的对战中也立下了巨大功劳。 第326页 最后遍寻不到解决旋涡的办法时，有修士提出炼制一扇有封闭防护功能的「门」覆盖在旋涡之上，阻挡住魔族入侵的脚步。彼时侧躺在座椅上的洛年年下意识坐直，神色有些恍惚。 其他修士还是讨论，程誉很快注意到她的异常，靠过来将一颗糖塞进洛年年嘴里，柔声安抚她：「别担心，很快会想出办法的。」 洛年年出乎程誉的意料，一向懒得参与决策的她旁边听了许久，少见的发表了意见：「我认为，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与其想办法解决旋涡，不如打过去，彻底把魔族解决，旋涡自然不成问题。」 洛年年不仅提出了这样的想法，还表示自己可以穿过旋涡，先行去另一侧探清情况。 修士们提出保守的战法，自然是因为不确定旋涡本身的危险以及对面的情况，见洛年年主动愿意打头阵，纷纷同意。 程誉都没来得及与洛年年沟通想法，洛年年就留下一具身体躯壳，神魂已然穿过旋涡。 旋涡的另一侧是属于魔族的世界，广袤无垠，零散分布的魔族数量并不算多。 洛年年探查许久，不仅绘制了世界地图和魔族势力分布图，还在世界的偏僻处寻找到另外一个旋涡。 仗着天赋强悍，洛年年穿过旋涡继续探寻下去，又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有魔族存在的世界。 就这样，洛年年最后绘制出了三个留有魔族侵略痕迹的世界地图，零零散散的残留着数百万魔族。 这些被侵略过的世界资源被魔族洗劫一空之后，会被魔族渐渐抛弃，魔族继续寻找下一个可侵略的世界，宛如蝗虫过境一般抢占底盘和资源。 若是水星和翠然星的人族没能战胜魔族，怕是终有一天也会布上这些已经荒芜的世界的后尘。 带着情报回到合併后的人类世界，洛年年介绍了她探查到的情况，仍然坚持她先前提出的穿过旋涡继续清缴魔族计划。 不过她也表示，接下来的清缴战不必像反击战一样打得那么急，可以放缓速度，在魔族的领地上建造完善的战争城池，然后以城池为据点，有计划有步骤稳扎稳打的清理，顺便还能等水星人类中晋升出更多的修者源源不断的补充战力。 程誉自然是支持洛年年的想法的，郑道君和周剑仙也不畏战，于是，在几番谨慎的侦查和慎重的考量后，修士们决定将这场种族之战继续下去，直到彻底灭杀魔族的一天。 当然，之后的战事压力骤降，反击的人类一方以稳妥为主，将战争打成了日常工作，一边追杀魔族，还不忘战后重建。 经过两年的考察，九方阁的大佬们对夏国很是认可，决定将翠然星的人类以翠然族的名义併入夏国一併管理，彻底丢掉负累后，九方阁在大陆极南的旋涡两边都设置了群仙阁，自此，远离世俗居于此地，日常只负责修炼和轮流清理魔族。 在世俗世界，水星人类和翠然星人类经过缓慢的磨合后，也找到了舒适的相处之道，现代科技社会的便利发达之处给翠然大陆的人带来许多趣味，而翠然大陆流传过来的功法修炼体系同样很大程度上改变了现代人类的生存方式。 普通人类之中，有天赋的走上修炼一途，没有天赋的也热火朝天的奋斗着，因为随着世界一起合併过来的，还有五倍于原水星大陆的新大陆等着开发和建设。 洛年年和程誉常年驻守在前线城池，一年又一年，带着自愿加入九方阁的年轻修士，随着一面又一面的旋涡指引，一路追杀魔族，直到将五个世界内的魔族全部清空。 五年之后，当反覆搜查再也找不到有威胁的魔族后，征战终于停下步伐。 曾经管理着整个修士的九方阁由将其建立的三位元婴大能宣布解散，修者们可以随意选择之后的道路，愿意回原先门派的就回，不愿意的就自行探索，修道一途漫漫长路，还有许多未知在等着他们。 洛年年跟着程誉回到属于程誉的青山，坐在苍茫的雪山之中，煮一壶热茶，烫一个热锅，吃得满足之余遥望山下芸芸众生，说不尽的轻松惬意。 两人在青山之上过了三十年神仙般的日子，中间除了夏国官方请他们出山帮忙镇场，他们都销声匿迹，按着心意在山上愉快修炼，或者在红尘中随意行走。 三十年，也让普通人和修士之间摸索出了一套完善的相处体系，不可避免的，修士还是开始远离普通人类的生活，在俗世行走的修士则受到严格的律法约束。 那些律法都是在洛年年和程誉两位大佬的坐镇下通过的，大佬余威犹在，没有修士敢触犯，大家都规规矩矩，相安无事。 毕竟与彻底隐居不爱搭理俗世的其他三位元婴大能不同，洛年年和程誉是真的会插手俗世事务的，尤其是洛年年，在她眼中可没有修士高人一等的观念，智慧生命皆平等。 三十年后的一天，程誉突然心有所感，大限将至。 他很平静的接受了，洛年年也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其实有点突然的消息。 两人最后巡视了一圈他们打下的大大小小五个世界，除了水星和翠然星合併而成的世界以外，另外三个世界也逐渐恢復一些生机，想来，几千几万年之后，那里会再次形成新的文明，如果某些修者愿意提前搬去建设的话，形成得更早也说不定。 最后，两人依偎着坐在青山之上布置温馨的庭院中的双人躺椅上，相继闭上眼睛。 第327页 自此，青山自成结界，无人能进。 第121章 门不干了 洛年年这次离开世界的时候, 神魂简直要被汹涌的功德给淹没了，她分了借过身份的两位原主一些，只减去了一丝, 等她回到自己的身体之后，将雪松放进院子里，都来不及跟雪松一起欣赏修改后的命书就急急忙忙的嘱咐雪松： 「我感觉我要突破了, 你帮我守着, 其他事等我醒来再说。」 说完便守心入定, 开始修炼。 雪松满腔的激动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原先洛年年以为功德积累的多只会加速修炼, 大概因为这次是真正的救世，救的还不止一个小世界, 功德累积的太多, 已经量变产生质变。 再加上后期与程誉隐世修炼的那三十多年, 每天都能收到干珠反馈的与世界本质法则相关的特殊属性点，综合催动之下，洛年年一脱离小世界立刻心生感应，她要晋级了, 而且是压不住的。 洛年年和雪松都属于器物成灵，他们的本体是天材地宝炼制成的宝物或者天地间自然形成的宝物, 本体至少得是仙器级别，还得天时地利人和, 才有机会生灵, 然后又各种机缘巧合, 才有机会在生灵之后成功化形, 比如洛年年。 器物成灵自有其强悍的天赋，且有了器灵对仙器本身的功能也是极大的增强，相应的, 器灵会被限制，很难化形，比如雪松，它只是生灵，还没有化形。 器灵成形后，除非本体崩坏，否则将拥有无尽的寿命，比人族优势大太多，天道为了平衡，再次限制成形器灵继续提升的可能，它们得天独厚又被天地规则限制。 能生灵已经是天赋异禀的少数，类似洛年年这种获得机会从生灵渡劫到化形成精的，更是少之又少，而在成精之后还能继续突破晋升的，雪松根本没见过，只在传说故事中听说过。 所以，雪松不能打扰洛年年，它眼巴巴的绕着洛年年转了两圈，只得收回自己原本准备要说的话，他的主人，开始恢復了。 不仅是洛年年在庞大的功德催动下察觉到突破的契机，程誉也是。 最后一个世界的程誉已经开始自行融合碎片，还在劫雷中意外看到了其他碎片的与洛年年的过往片段，嘴上说着不在意，但他心里其实很在意，都有了执念。 于是，程誉死后，他的灵魂并没有进入轮迴转世，而是彻底觉醒了，开始有意识的收集散落在各个世界的灵魂碎片。 那些被洛年年改动过命运轨迹的小世界的灵魂碎片是最先应和的，毫无波澜的自愿融入，让程誉凭空多了好几段记忆的同时，灵魂更圆润强大。 成为最大块碎片的他寻找融合起其他碎片就更容易了，一块一块新碎片的融入，一世又一世记忆的融合，程誉气势也在逐渐壮大。 雪松一边守着洛年年，一边紧张的看着命书，牵连着程誉灵魂状态的命书恢復宝物的光芒后，书页开始一页一页的压合在一起，从最初的数千页越压越少、压合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整本书融合成一个圆润的整体，倏地向远方飞射而去。 雪松大惊，下意识犹豫是继续守着洛年年还是去追命书，结果听到了一句遥遥的传音，「雪松，继续守着。」 立时，雪松停下离开的动作，激动到整柄剑都在颤动，是主人！是程誉的声音！ 程誉将自己散落在三千世界的灵魂碎片全部收回整合，静心修炼，直到他感应到一直等待的时间节点到来，于是从虚空中一步跨入本源世界。 程誉负手悬立空中，抬头看看头顶汇聚的劫云，又垂头看下去，在他眼中，大地虚无，以本源世界为中心，无数大大小小的世界围绕着本源世界旋转，星罗棋布，如梦似幻。 有仙人感应到这边的巨大动静，很快赶来，看到正要渡劫的人，大惊失色： 「程上仙？你尸解之后成功重修了？」 仙界的仙人也有上下高低之分，分为金仙、上仙、地仙、真人等等。其中金仙圣人只有三位，上仙也只有四十七位。 程誉本就因成为年纪最轻战力最强的上仙而备受仙界关注，没想到数百年前他似乎试图冲击金仙境界，在渡劫过程中遭受重伤，直接身死道消。 仙界众人没想到，程誉竟然留了后手，死后尸解重修，这还不到一千年，竟然又重新修回来了？ 程誉向对方点头致意，微笑着说：「魔界未灭，程某怎敢死，待我成就金仙，还要踏平魔界。」 程誉说的轻描淡写，对面的仙人以及随后赶来的几位仙人却听得很苦恼。 仙界与魔界已经数万年不曾有什么大战了，只有些老古董还想着战胜魔界，谁也没想到新生代竟然冒出来一个程誉，每隔千年的仙魔例行试探性小范围对战时，都疯了一样冲杀在前，简直是个天生的杀坯。 上次千年大战没有程誉，仙界和魔界用比往期少三分之二的时间结束了无趣的试探，各回各家，没想到程誉又回来了，得，下一次千年大战又要麻烦受累了。 越来越多的仙人赶到附近，远远皱眉看着程誉头上的劫云，奇怪，这劫云实在太重了。 天道似乎看程誉格外不顺眼，这次渡劫的劫云凝聚都花了格外长的时间，可程誉不躲不准备，就那么静静立在空中等待，气定神闲的姿态让众仙又想起曾经沖在最前的程战神，心情复杂。 第328页 终于，劫云凝聚好了，巨大的粗壮的恐怖的劫雷轰然而下，让围观者都闻之色变的劫雷毫无阻挡的直直落在程誉身上，将程誉整个人彻底淹没。 围观的仙人都提起了心神，全神贯注的关注着程誉渡劫的动静，就算隐约感觉到又有一处似乎也有劫云聚集，但程誉重新修成上仙并再次冲击金仙境界的消息牢牢吸引住爱看热闹的仙人的注意，都向程誉这边汇聚而来，另一处则没有仙人在乎。 另一边确实也有人在渡劫，正是洛年年，经过漫长的三个月的凝神静修后，她的神魂圆润剔透，渡劫也没办法再拖延，睁开眼，洛年年将宝宅收起，把雪松推出去，抬头看向了上方逐渐凝聚的劫云。 洛年年的劫云比程誉的小许多，但颜色也诡异许多，与程誉整体黑中带紫的劫云比起来，洛年年的劫云蓝色中带着诡异的红色。 程誉的雷劫大都噼的是身体，毕竟人类肉身孱弱，而洛年年的雷劫大都是心魔雷，毕竟她的本体是真的不怕雷噼。 劫云大概也没想到，心魔雷简直是撞到洛年年手上了，她进入小世界太过次，已经形成本能习惯，即便被屏蔽了部分记忆，对自己的状态也没有丝毫的不适应。 就算在心魔雷中洛年年的命运被安排，活得艰苦备受挫折，只要能填饱肚子，她就什么都无所谓。后来的几道心魔雷换了套路，让她连肚子都填不饱，可真是把洛年年气得够呛，气到清醒，气到脱离心魔雷的控制。 雷劫也很无奈，洛年年是门，物理噼她纯粹是帮她淬鍊杂质，而心魔雷又蛊惑不到她，她的一根筋是天生的，她认定的想法从不会改变，在心魔中设定程誉不爱她什么的，她根本不相信，就算有几次确实相信了，她也无所谓，自顾自继续给自己刨食物去了。 更绝的是，洛年年对食物也只是喜爱，而不是执念，真的没有食物，她一扇门怎么也饿不死，她只是生气。 等洛年年成功渡劫，天上降下金色柔光，亮彻整个仙界的时候，程誉那边还在被雷劫一道接一道的狠噼，而且劫云似乎被另一边成功渡劫的事实给气到了，噼下来的雷更狠了。 可被雷劫彻底淹没的程誉根本不在意，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在周围的仙人都围观他渡劫的时候，他的眼神却望向洛年年的方向。 那么多世的记忆，唯有与她相守的记忆是彩色鲜明的，那是他命定的爱人。 渡过雷劫的洛年年在原地闭目静心，境界的提升除了让她提升实力，施加在她身上的种种限制也被冲破，大量早已忘却或者被故意屏蔽的信息浮现出来，让她心生感悟。 感应到洛年年成功渡过雷劫，金光铸身，成就与人族金仙相等的最高境界，程誉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抬手一招：「剑来」！ 一柄浑身血红的长剑不知从何处刺破虚空出现在程誉的手中，把正要动身的雪松气傻了眼：「主人？呜呜呜……主人的剑不是我吗？怎么是赤霄大哥？」 雪松身后的洛年年醒来，睁开眼睛，手指轻弹了一下雪松的剑柄，将它握在手中，笑道：「傻乎乎的，你的主人是我。」 洛年年回想起曾经神智还混沌时的情景，雪松是程誉亲手炼制的，炼制时融入的其实是洛年年的气息，所以，真要论起来，雪松的主人应该是洛年年才对。 洛年年握住傻眼的雪松，看向程誉的方向，一个闪身追寻而去，不忘随口安抚雪松：「走，阿誉在渡劫，咱们去看看。」 手持本命长剑赤霄的程誉逆着劫雷沖向上空，一剑刺出，劫云都被刺破露出空洞，一个停顿后，彻底崩散。 以闻所未闻的强势姿态击碎雷劫，天空降下金光为程誉加冕铸身时，程誉却看向洛年年的方向，两人视线相对，程誉收剑，向洛年年伸出了手。 洛年年脸上绽放出笑意，一个闪身冲进程誉怀里，紧紧抱住他，埋在程誉胸口的眼睛微微湿润。 她成功化形，他成功归来，他们一起成功晋升。 曾经程誉对着混沌的她喃喃诉说的计划全部实现，自此，天上地下再无能阻拦他们的障碍，他们终于可以长长久久的相守，不必再一次次数着分离的倒计时还要收敛悲伤。 正准备向程誉道喜的其他仙人见状只好稍加等待，互相用眼色和传音打探小道消息，程誉不是千年单身吗，什么时候有了道侣？ 例外的是，有一位仙人眼神定在洛年年身上，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正脸颊相贴小声交流的程誉和洛年年，问道：「程金仙，不知道这位是……」 程誉抬手将洛年年护在怀中，看向对方，笑得肆意，「就是真人猜测的那样。」 那位仙人大惊失色，指着程誉说不出话。 其他仙人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纷纷好奇追问。 程誉垂头，深如星河的眼睛看着洛年年，揉揉洛年年的头髮，柔声道：「年年，你给他们介绍一下吧，我们若是想举办典礼结为道侣，还是要请点宾客到场的。」 洛年年从程誉怀中抬起头，转身看向刚才提出质疑，此时表情仍惊疑不定的周真人，沖对方灿烂一笑，行了一礼，「见过周真人，我乃洛门，名为洛年年。」 此话一出，周围顿时一静，反应过来的仙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洛年年，然后控制不住的看向远方极北之地。 第329页 洛年年也顺着他们一起看向本源世界的极北之地，那里，是她真正的本体，洛门所在地。 「洛道友真的化形了啊……」周真人的声音格外艰涩，愁苦地问，「不知洛道友对仙魔之战是如何考量的？」 洛年年笑起来，坚定道：「虽然周真人赋予我防御的天赋，但我现在认为，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我准备亲自打过去，消灭了魔界的威胁，仙界自然就用不到我了。」 说完，洛年年抬头看向程誉，在周围仙人一片惊慌失措的劝导阻拦中，程誉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解决了那些魔族，我们在天外天修一座最美的道府。」 洛年年眼睛都笑弯了，不仅点头应好，还提出要求：「要雪山、要温泉，嗯，还要草坪和大海……」 无论她如何提要求，程誉都温和肯定的应下，牵起洛年年没有持剑的那只手，下一秒，两人身影消失，很快，极北之地，伫立了万年不动的洛门开始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哎呀，完了，洛门不仅生灵还化形了，完了，出大事了。」周真人懊恼嘆道。 被他的话惊醒，其他仙人终于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洛门本是分隔仙魔两界，守护魔族不入侵仙界的界门。 这界门是不好生灵的，因为界门不会绑定主人，生了灵，就能做自己的主，那界门有了自己的想法，还肯在那里好好守着门户吗？ 待众位仙人发现洛门震动过后在缓缓开启，更是吓得表情大变，一个个消失不见，宛如火烧屁股般着急。 落后一步的周真人觉得他也得表现得急切点，于是加速赶上。 很快，这个震惊整个仙界的消息彻底传开，长眉、阅心、普和三位金仙圣人齐聚洛门前，所有没在闭关的仙人全都赶到了洛门处，还有仙人在不断赶来。 幸好，情况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洛门目前是关闭状态的，但明显能感应到，洛门的另一侧已经爆发了剧烈的战斗波动。 三位圣人面色铁青，但又没有办法，程誉和洛年年主动跨过洛门挑起仙魔大战，可不止代表他们自己，还代表着仙界，洛门另一侧的魔界肯定不会相信只是这两个人想开战，现在其他仙人宛如被架在火上烤，不跟着一起上都不行了。 快速商议过后，仙人们达成一致，都这样了，打吧。 于是，普和金仙大声道：「程誉、洛道友，既然如此，就将门打开，一道上吧。」 极北之地，顶天立地的巨大洛门，闻言轰隆作响，开了一道缝隙，只给仙人过去，不给魔界的魔族过来。 洛门将仙魔两界分割，另一侧的魔界稍显阴暗些，同样很大，被四位魔尊瓜分。 最靠近洛门的暗魔尊认为仙界招唿不打一声突然挑起大战实在过分，想给他们点教训，但暗魔尊没想到传闻中早就陨落的程誉会再次出现不说，旁边还跟着另一个擅长防御的仙人，以至于两边真的打起来，暗魔尊根本伤不到程誉，程誉的攻击却一剑比一剑威力大。 等另一位祈魔尊以及仙界的人赶到现场的时候，竟然见证了暗魔尊的陨落，一起陨落的还有暗魔尊麾下的数位魔王。 原本傲然霸气的祈魔尊见状表情巨变，诧异的看向持剑而立的程誉，等再注意到程誉身后的其他三位金仙后，原本就是黑色的脸更是不能看了。 「解决了他，就只剩两个了。」程誉没功夫和其他仙人多聊，丢下话的同时，他和洛年年已经冲着祈魔尊沖了过去。 祈魔尊吓得连发信息催促另外两位魔尊快速到场。 但是仙界的金仙毕竟已经提前到场了，四位金仙外加一个等同于人族金仙的器灵围攻一个同级的魔尊，等另外魔界最后两位魔尊一起到场的时候，祈魔尊已经快不行了。 洛年年转身，伸手一划，一道门型虚影拦住疾速靠近的两位魔尊，任凭对方攻击，都没能破开虚影，只能眼睁睁看着祈魔尊被围攻陨落。 仙魔两界都没料到，两界维持了上万年的平衡局面，竟在今日突然被打破，魔界陨落两尊魔尊，从原本的占优势到彻底落入劣势，只多了一个程誉和一个洛年年罢了。 另外两个魔尊恨极，主要是程誉的晋升实在太快，且谁也想不到他晋升后会直接攻来魔界，魔尊们都没收到消息，自然也没来得及协商提防，被程誉打了时间差接连干掉两个魔尊。 「铉魔尊就麻烦三位了，凌魔尊交给我们。」程誉完全不将魔尊麾下的魔王放在眼里，紧紧盯着凌魔尊，长剑一震，血迹甩开，又一次沖了上去。 其他三位金仙很是无奈，程誉一对一，让他们三打一，这是什么意思嘛。 凌魔尊更是张狂大笑：「姓程的，本尊不信你还能撑住，让本尊来会会你有几分本事！」 凌魔尊觉得程誉已经接连两战，怎么可能一对一赢过自己，立刻自信迎上。 铉魔尊神色难看，他倒是提前一点到，已经从周围败落一地的魔族口中得知程誉是如何快速虐杀暗魔尊的，但他自己要对上三位金仙，心神凝重，懒得分神提醒凌魔尊警惕。 结果就是，这边三位金仙还在围困铉魔尊时，那边程誉已经将凌魔尊打的不断求饶，程誉出手极狠，宛如与凌魔尊有生死大仇，颇有自己重伤也要让凌魔尊去死的疯狂意味。 可是他真把凌魔尊打到重伤后，反而退让一步，保驾护航，护着洛年年继续去攻击凌魔尊，重伤虚弱的凌魔尊连不擅长战斗的洛年年都应对不了了，硬生生被洛年年打到陨落。 第330页 这边战斗结束，看向竟然在发愣的三位金仙和铉魔尊，程誉向三位金仙拱手一行礼，「魔界的事情就麻烦诸位了，我们先撤。」 说完，程誉拉起洛年年向着洛门而去，穿过洛门，洛年年回身，仔细看了眼顶天立地的黑色洛门，抬手将本体收回，随便丢了一个防护屏障继续阻拦魔族，然后丢下一地呆滞的仙人，和程誉快速消失在众仙前。 程誉接连三战，就算有洛年年的加持保护还是受伤了，但两人的心情无比开心放松，躺在布置了灵脉的宝宅小院静静养伤，看着雪松与程誉赤霄剑来回追逐玩闹，程誉将洛年年抱在怀里，只觉得缺了一块的心口这下才彻底补上。 有程誉的彪悍战绩摆在前面，三位金仙实在没脸让铉魔尊多留，很快围杀。一天之内四位魔尊相继陨落，整个魔界差点彻底崩塌。 没有魔尊，魔界的战力全面逊色于仙界，僵持了数万年的仙魔分立的格局被彻底打破，仙界也就趁机发起了决战，众仙全部参与，剩余的魔族被围追堵截。 程誉和洛年年惊天一战之后，仙魔两界实力出现压倒性差距，原先竖在两界中间阻拦魔族的洛门自然失去意义，就算没有洛年年留下的屏障，众仙也不可能放魔族进入仙界和人间，那就是彻底打他们的脸了。 所以，仙界对洛门突然没了这件事，也不追问，也不探究，仿佛无事发生。 只是偶尔听说，程誉和洛年年在仙界某些以景色着称的地方出现过，携手欣赏风景，偶尔又会听说他们去人间欣赏风景，反正，两位战绩铭刻在仙界天碑之上的大佬已经自顾自过幸福的相守生活去了。 第122章 . [最新] 缘起 年年岁岁 洛门镇因不远处的洛门而得名。 据传万年前, 仙魔两界大战，两方都损失惨重，最终还是仙界略胜一筹, 将魔界打压至世界另一面。 大战过后，损失惨重的仙界为了更好的休养生息，倾力打造了一扇堪称神器的大门, 将大门立在极北之地, 作为仙魔两界的界门, 堵住魔族再次进入仙界或者人间的入口。 此扇门, 名为洛门。 最初的几千年，仙界派仙人长期驻守洛门, 魔界也经常攻击洛门, 仙界全力防守, 双方的力量或许会让洛门碎裂不堪，但洛门始终不曾崩碎，几经填补重塑，牢牢守住入口, 屹立不倒。 后来，魔族逐渐不再执着进入仙界, 界门附近战争发生的频率从百年一次渐渐降低到千年一次。 无战的平和期，有不知情的普通人类逐渐靠近洛门, 有人为了做生意, 有人为了求仙, 渐渐的, 洛门附近聚集起一批人类，形成一个小小的交流点。又渐渐的，交流点规模越来越大, 成为村落、城镇。 对于生命只有百年的普通人来说，千年多才有可能发生一次的大战实在没有担忧的必要。 有一年，洛门镇降生了一个不受欢迎的男孩，他只有母亲，母亲却很厌恶他，同龄的小伙伴也厌恶他，他从小就无人理会，无人一起玩耍，甚至常常没有食物。 小男孩渐渐学会去野外採摘野菜给自己煮粥吃，面对每天一抬眼就能看到的通天通地的巨大黑色大门，洛门镇的人虽然习以为常，但下意识不会靠太近，也会约束自家孩子，不允许到附近玩。 唯有无人照看的小男孩，为了摘到更多野草，越来越靠近黑色的巨门。 但凡仙器，都有可能生灵，更何况洛门是神器。 洛门乃是仙界举全界之力打造的，无数次修补的材料和手艺也是最好的，按理说，产生器灵并不奇怪。 实际上，洛门也确实产生了器灵，只是初成，还很懵懂。新生的器灵无法探查远处，周围则是一成不变，只能长年累月的沉睡、发呆，直到它的旁边出现一个小小的人类。 器灵好奇地观察了一天又一天，终于在某天小男孩又出现时，动用能力将远处的野菜挪到小男孩前方。 小男孩能轻松获得野菜填饱肚子，自然更乐意来巨门附近寻找。 时间久了，小男孩干脆寻了一处合适的地方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甚至用木板和茅草给自己搭了一个简易的帐篷。 日升月落，小男孩几乎每天早上都会出现，在草丛里玩耍，採摘野菜，给自己煮粥，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继续玩耍，直到吃过晚饭才会留恋的返回城镇。 小男孩一个人自己玩太过无聊，总是习惯自言自语，器灵其实一直在旁边观察他，便也跟着听，虽然总是听不懂，但每天不一样的变化让器灵觉得很有意思，很期待新一天的太阳升起。 有一天，器灵将一只撞在洛门上撞死的傻兔子挪给了小男孩，小男孩很高兴，他努力打理好兔子，一整天都在吃美味的烤兔子，难得的肉味让他满足得不行，一边吃一遍嘀嘀咕咕很多很多感受。 器灵觉得更有意思了，于是在又一只兔子路过时，它将兔子挪到了小男孩面前。 这次小男孩看到明明活着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一般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兔子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但他仅仅害怕了一瞬就想起自己总能在这里轻松找到各种野菜，偶尔还能找到草药晒干卖钱，甚至还得到了肉，他想得很清楚，就算这里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东西对他也是友好的。 于是小男孩不仅没跑开，还更爱说话了，一年一年过去，器灵从最初的什么都不懂，到逐渐能给出简单的回应，让小男孩越发确定，周围一直有一个陪伴着自己的小伙伴。 第331页 他简直把这里当成了真正的家，每日早早的出现，和自己的小伙伴说上一筐又一筐的话，小伙伴虽然不能回话，但会带他去找好吃的野菜和可以採摘的药材，时不时还会给他送些兔子、鸟蛋。 小男孩把看不见的朋友看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甚至看别的孩子玩过家家，还兴奋地问自己朋友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如果是女孩子，长大后就娶了她，会一辈子对她好。 器灵不太理解也无法回应，它只觉得很开心，有了小人类的陪伴，日子有意思多了，她不再长久的沉睡，每天都陪着小人类玩耍，灵智渐渐成长。 到后来，小男孩一个字一个字教它说话，它渐渐能简单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就在男孩十多岁的时候，有一天，大地突然震颤，紧接着，已经习以为常的黑色巨门旁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被震晕的小男孩被送回镇上，等醒来时，从镇民口中得知仙魔之争又起。 对战激烈时，普通人类根本无法靠近战场区域，小男孩急了很久，终于找到休战的空隙熘进了战场试图带自己的好朋友一起离开，可是他疯了一样找，再也没能再找到好朋友。 小男孩将疑惑的视线转向那些传说中的仙人，他大着胆子靠近，机缘巧合竟被一位仙人收为徒弟，原先排挤他的族人立刻围拢上来祝贺，小男孩却一心只想变强大，无论如何，要查清楚朋友的下落。 一年又一年过去，如机器一般不知疲倦沉迷修炼的男孩长大了，变强了，他成了仙界新一代的代表人物，他的名字程誉，放出去也是响噹噹的名号，而他也终于弄清楚了当年的真相。 他儿时遇到的，正是洛门初生的器灵。 洛门在天地间伫立上万年，其实多次有生出灵智的徵召，甚至千年左右就可以生出灵智，但是洛门身为界门的独特地位，註定它是无法绑定主人的。 打造洛门的仙人担心洛门生出器灵后会有变故，疯狂想要突破洛门的魔族则担心洛门生灵后突破难度更大，两界反而达成默契，每次大战时，都先攻击洛门。 洛门初生的灵智谨记着帮仙人抵挡魔界攻击的重任，拼力抵挡直到洛门的器灵崩溃消散。 一次又一次的千年大战，宛如无解的轮迴。 程誉翻遍无数典籍，从零星的字里行间能看到洛门器灵出现过的影子，然后归于消散，一切成空。 他甚至亲自参与过一次千年大战，眼睁睁看着魔界的尊者放肆嚣张的将洛门轰至碎裂。 程誉攥紧的拳头流出了血迹，将深沉的痕迹埋藏在心底。 三千年的时间，程誉晋升为上仙，爬到了仙界顶层，表面上，他是平时恭敬守礼，战时敢杀敢拼的程战神。 暗中，他则筹备着自己的计划。 程誉收集各种天材地宝在洛门附近偷偷布置聚灵阵，时常将自己的仙力温和的送入洛门中，年復一年的等待，他成功的再次感受到了洛门初生的灵智，比千年大战的规律提前了一百年。 程誉化为凡人，一边陪着懵懂无知器灵成长，一边暗中加紧筹备，他用完全相同的材料暗中打造了一扇小号的洛门，他要将洛门新生的器灵暂时转移到小门上，带它离开洛门，才能避免一次又一次在两界对抗中最先被牺牲。 当洛门的器灵又一次开智，能模模煳煳与它的小伙伴交流的时候，随着千年之期临近，程誉实施了他的计划。他成功将两扇洛门融合，并让新生的灵智配合他暂时转移到小号洛门上，再将小号洛门从真正的洛门中剥离。 但成功之时，风云骤变，劫雷聚集。 程誉只是看了眼天空就继续执行自己的计划，他将炼制时沾染了洛门器灵气息的仙器雪松放走，嘱咐了器灵新生的雪松一些莫名其妙的规矩。 然后布下早已准备好的大阵，将周围的区域都封锁，趁着仙界众仙没能感应到雷劫的时候将小号洛门藏入早已准备好的温养之地，然后挡在上方替洛门承担雷劫。 修者渡劫之时，旁人都不能进入雷劫范围内，只因进入的人不仅会共同承担雷劫，还会使得雷劫威力翻倍。 本就不被天道容许的神器生灵，雷劫威力已然不小，又被程誉强行顶替，威力翻倍后的雷劫程誉也顶不住，在重伤濒死最后一道雷劫降临之际，瞬息转移到远处，破开封锁大阵。 于是，感应到情况姗姗来迟的仙人们只以为程誉是冲击最高的金仙境界时失败身死了，至于程誉暗中做的事，被完美的掩盖过去。 程誉早就对自己的死亡有所准备，他的本命剑赤霄在旁等候，用神器命书及时收集了程誉碎裂的灵魂，散入大千世界中，通过不断的轮迴争一次缥缈的重修机会。 程誉的灵魂晶莹剔透，品质高贵，所以每一世都有很好的出身，但他强行逆天而为，终是走上一条死路，只因他散入小世界的灵魂碎片若是在小世界中磨灭，对小世界来说是补物。 于是，有些小世界会给他安排惨烈的命运，每一世折磨，都能让灵魂碎片上再添一抹灰尘或裂痕，终有一天会完全磨灭。 被程誉护下来的洛门的器灵神魂渐渐成长，雷劫已经由程誉扛过，器灵只要神魂足够强大，就能化为人形。 洛门的器灵时常能看到乱飞的雪松，数次之后，雪松会主动打招唿聊几句，两个器灵从陌生渐渐到熟悉。 第332页 雪松只是按照主人走之前最后的吩咐在天地间不断巡视，它也不知道它会被洛年年的气息吸引，不自觉的巡视到程誉安排好的藏门之地，发现洛年年后，雪松也没想多做点什么，只是在不断的巡视中，算是看着洛门的器灵化形的整个过程。 雪松开心小伙伴的成长，问初生的器灵叫什么名字。 洛门初生的器灵想了想，在模煳的记忆和岁月中，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说「年年岁岁，都会一直等她」，于是她给自己起名叫洛年年。 后来，雪松看着越来越破损的命书发愁时，被相熟的另一个器灵赤霄不经意的话启发，灵机一动，动用主人留下的宝库，僱佣天赋特殊的洛年年尝试穿越进入小世界去帮帮他的主人。 后来雪松遇到拿不定的注意，也会去请教赤霄。 在知情更多但完全隐藏的赤霄的配合兜底下，整个计划大体没出差错，程誉终是走出了一条生路，他的年年功德成仙，是立身最正的仙，无人能质疑。 他再将该死的魔界灭掉，便没有聒噪的仙再敢提要洛门永守极北之地的可笑要求。 命运是一个个轮迴，谁又能肯定，惊鸿一瞥一见钟情的背后，不是前世千百次的惦念，费尽心机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