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禁找前任卖惨》 第1页 《严禁找前任卖惨》作者：中一意【完结】 文案: 裴原提前出差回来，却目睹了男友的噼腿现场，小三还是公司副总，一个女人。 裴原：…… 不再上班的当晚，裴原被朋友带去了城北新开的一家酒吧，喝得迷迷煳煳时，对面来了个帅哥，正目光深沉地盯着他。 裴原看了他一眼，笑了:「帅哥，你长得好像我前前男友。」 话音落下，帅哥开口了—— 「你有没有想过……」 「我就是你的前、前、男、友呢?」 - 裴原的前前男友叫闻照，闻照从前是个富家大少爷，现在却住在廉价的老房子里，成了家里破产到处兼职的小可怜，就连那晚出现在酒吧，也是因为闻照在酒吧当服务员。 裴原念在闻照以前很照顾自己的份上，决定帮他一把—— 闻照不会换床罩，他来。 闻照不会做饭，他来。 闻照过年无家可归，他把人带回了家。 就在他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闻照却将他抵在沙发上，按住他的手腕，沉着一张脸，声音压得很低—— 「都已经这样了，就负责到底吧？」 「裴原。」 ●小剧场 裴原入职了新公司，难得的休息日空闲准备和闻照出门，结果电梯一开，眼前出现了气势汹汹的渣男前任。 裴原还没说话，就见渣男脸色一变，对着闻照点头哈腰:「闻总好！」 裴原缓慢转头，看着身边脸色复杂的闻照，尾音上扬:「闻、总？」 闻照眼角一抽：…… 阅读tips： *闻照是攻 #破产是假的，还喜欢你是真的。# 内容标籤：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原，闻照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他太可爱了，得想个办法追回来 立意：人生不尽美美满满，但总要积极向上 第1章 抱歉，我也是直男…… 「嗡嗡」。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裴原的眼睫一颤，他从恍惚中回过神，这才摸过手机。 是秦伯奕发来的微信消息，有两条。 他抿直了双唇，点开。 【小原你到家了吗？】 【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饭了，我有别的事情，明天我们公司见。】 裴原的神情僵了一瞬，又恢復正常。 他将嘴唇往下压了下，发凉的指尖敲着输入法。 【是约会吗？】裴原点了发送。 秦伯奕秒回：【什么约会？今天没办法和你约会了小原。】 秦伯奕又说：【我有个老朋友来鹤城了，跟他几年没见，我得好好跟人家叙叙旧。】 裴原扯了扯唇，干脆没回。 他退出了微信，跳转了地方，来到了手机的相册。 最新的几张是他昨晚新拍的照片。 一月上旬的鹤城，温度很冻人。 照片里秦伯奕站在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的车旁，宽大的长衣里裹着一个女人，给予着对方足够的温暖，两人在路灯下旁若无人地接着吻。 女人矮了秦伯奕大半个脑袋，微微仰着头，秦伯奕也很配合，脑袋低着。 画面看上去很和谐，更何况昨晚鹤城下了第一场雪，更添了几分唯美。 而且两人从身形上来看就很般配—— 如果秦伯奕不是自己男朋友的话，裴原大概也会这么认为。 从昨晚到现在，裴原不知道是第几次点开相册看这几张照片了，而不论是哪一次，他都只觉得噁心。 尤其是秦伯奕现在还在找藉口。 老朋友？叙叙旧？ 他会信吗？ 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不知道多久这一套照片，裴原才将手机黑屏。 他沉着脸，指腹在手机背面摩挲了几回，只是由于有点用力，指甲盖都泛着白色。 过了会儿，裴原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朝着门口走一边拨通了萧河的电话。 「有空吗？出来喝酒。」裴原转了转拧着的门把，「顺带着……」 「捉-奸。」 萧河：「操。」 萧河：「来了哥。」 萧河是裴原大学的室友，两人关系从刚进学校军训那会儿就很不错。 毕业的这三年，还一直保持着联繫，而且萧河还是自由职业，因此裴原约他出来的话，他没有哪次是不出来的。 这次当然也不会是例外。 喝酒的地点是一家酒馆，坐落于繁华的商圈，跟鹤城的市中心就隔了一条街。 不过今天是周四，而且现在还不晚，酒馆的生意就还没到热闹的时候，两人前后脚地落了座。 但人少归人少，该有的氛围却没少，台上有刚来的歌手在弹着吉他唱着伤心的情歌，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很有故事感。 酒馆内开了空调，还很足，暖暖的，跟外面的寒冷对比鲜明。 萧河脱个羽绒服的功夫，裴原已经点完了酒食，还把单子递迴了服务员：「就这些吧，谢谢。」 「好的，请稍等。」 等服务员一走，萧河就皱着眉：「原哥。」 他直截了当地问：「秦伯奕噼腿了？」 桌上摆着的小檯灯的光亮柔和，却越发显得裴原的脸色很差，他看着萧河关心的眼神，两秒后，有些艰难地应了一声：「嗯。」 第2页 萧河的眉头越皱越紧，裴原无奈地笑了笑，扬了下自己的手机：「要不要看我拍的？」 萧河一愣：「什么？」 「证据。」裴原把手机放在小桌上，往萧河面前推了推，「如果不是我昨天提前回鹤城，还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他的话音落下，照片就到了萧河的面前。 正巧这时候服务员带着酒食过来了，他收回右手，随手端起一杯酒，仰头灌进了嘴里。 萧河翻着这几张照片，一边看一边骂：「他不是gay吗？怎么面前搂着个女人。」 「操，噼腿的垃圾死吧。」 在萧河看照片生气这期间，裴原已经喝了五六杯。 他点的酒都是小杯装的，是花酒，度数低，不呛人，还带些甜味。 否则要是喝多了还怎么捉姦？ 萧河抬眼：「原哥。」 他看着裴原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忧心地问：「你还好吗？」 「可能……」裴原扇了扇睫毛，勉强地笑了下，「还好吧。」 萧河张了张嘴，正想要再说些什么，裴原先他一步开口，拦断了他的发言：「你怎么还不喝？」 「哦。」 「好。」 萧河内心嘆息一声，跟裴原碰了杯。 八点过后，酒馆的人就多了起来，而他们也差不多结束了酒局。 结完帐从里面出来，裴原被冷得抖了下。 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大了起来，落在他们的头顶和肩头。 萧河已经又穿上了羽绒服，但仍然被冷得朝掌心哈着气，跟裴原走了几步，他禁不住问：「原哥。」 「怎么捉-奸？」 「他们现在在床上吗？你有钥匙，我们直接……」 「守株待兔。」裴原的心情好了一些，起码没那么差了。 他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翻开了通讯录。 当初秦伯奕为了让他迅速在通讯录找到自己，还特地把备註改成了「阿奕」。 a开头，第一个。 现在回看，多么可笑啊。 裴原低着睫，点了屏幕。 两旁的路人来来往往，他自己仿佛设置了一个结界，把一切都阻绝在外，只将秦伯奕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电话在「嘟」了十秒以后才接听。 「小原，怎么了？」秦伯奕开口就问。 裴原面无表情：「你在哪儿？」 「我……」秦伯奕吞吞吐吐的，他绕过话题。 「我在忙呢。」 「有什么事？」 「我去京城出差一周，给你买了礼物回来，正好我今晚有空，我去拿给你。」 「明天给我，好吧。」这不是商量的语气。 秦伯奕说：「小原，我朋友在催我了，你早点休息，出差一周很累的。」 通话就此被摁断。 萧河在一旁看着裴原垂下手，立马安慰道：「原哥，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帅！」 裴原转过脑袋：「走吧。」 「去他家小区前面的便利店。」 秦伯奕所在的小区在城北那边，从市中心坐车过去要十多分钟，一路上裴原都比较沉默，只是翻着和萧河的微信聊天记录。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长，就半年的样子。 那秦伯奕又是什么时候噼腿的呢？ 裴原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答案，但他不能完全确定。 路上有些堵车，晚了几分钟才到达的目的地。 秦伯奕的房子是租的，位置不错，周围的店铺很多。 萧河只来过一次这里，那时候裴原刚和秦伯奕确认关系没多久，身为朋友的他肯定是会见一面的，就干脆把地点定在了秦伯奕家里，打了一下午的牌。 没想到再来就是来直击秦伯奕的噼腿现场。 萧河又侧目看了眼裴原的侧脸，情绪有些复杂。 迈入便利店以后，他出声问：「原哥，你想吃点什么吗？」 裴原摇头：「没什么胃口。」 他又说：「一罐百事……」 到嘴的话却又一转：「可口可乐吧。」 百事是秦伯奕喜欢的口味，他跟着喝了大半年，现在也该放弃了。 萧河点头：「好嘞。」 「常温吧，这天寒地冻的。」 「冰的。」 萧河没意见，拉开了冰柜。 裴原说完走到透明窗口的长桌前坐下。 这里距离秦伯奕出入的三号门只隔着十来米的街道，他视力好，可以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过了不到两分钟，萧河在裴原的身边坐下，他还给自己买了关东煮，正冒着香气。 「现在还有点早，他应该不会回来。」裴原开了易拉罐的环，水汽很快发出了声音。 萧河「哦」了一下，摸出手机：「那打不打游戏？」 「吃鸡。」 「不了，你玩吧，我没戴耳机。」裴原停顿两秒，「也没什么心情。」 鹤城的雪还在下，不过量少，从昨晚到现在断断续续的，地上没有积雪。 道路上一辆又一辆的车疾驰而过，留下了残影。 萧河喜欢听歌，随身揣着蓝牙耳机，他从兜里取出来戴上，点开了一个微信群准备喊人。 不过群里现在正在热火朝天地聊着，话题是由魏渝开启的。 魏渝：【我笑死，刚刚跟林子舟坐电梯，前面有个帅哥要去第八层，林子舟上前去跟人家搭讪：「帅哥你好，你八层是喜欢我。」】 第3页 魏渝：【那帅哥被吓一跳，连忙表示自己是直男。】 底下的消息都在「哈哈」笑着。 魏渝：【不过要我说啊，林子舟，指不定是人家觉得你不够帅。】 魏渝：【这他妈要是换成闻照上，直男也得弯。】 看见「闻照」这两个字，萧河就眼皮一跳，他侧过头看向裴原，发现对方注意力没放在自己这边，这才安心地继续滑动着指尖。 但裴原还是捕捉到了他的心虚，睨了他一眼：「怎么了？」 萧河心虚地笑了笑：「没什么。」 萧河松口气，他可不敢在裴原的面前提起闻照的名字。 他又把视线落在群里，只见闻照出来回应了魏渝的调侃：【滚。】 魏渝：【我这就滚，忘了我们闻大少爷封心锁爱了。】 魏渝：【诶不过，闻照哥哥啊，你该不会是还没忘掉裴原吧？】 这群里的十几个人都是大学玩得好的一批，而这里面魏渝跟闻照的关系最好，问得也很直接。 这其实是大家都比较好奇的问题。 闻照跟裴原分手的这三年来，一次恋爱也没谈过，拒绝别人非常干脆。 只是等了几分钟，闻照也没出来回应，大家纷纷又唠起了别的。 萧河「啧」了一声，就在他准备点开游戏的时候，就见到闻照出来了—— 【抱歉，我也是直男。】 第2章 你怎么就对号入座…… 这个回应默认了翻页，大家就聊起了别的，萧河心里禁不住慨嘆，这当年得分得多难看啊。 才会让两个人这样的态度。 他干脆没出声，自己点开了游戏，就在他要开第三局的时候，裴原的声音响起。 「守到了。」裴原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情绪。 萧河的眼睛立马瞪得像铜铃，就想站起来：「那我们走。」 裴原摁住他：「等等。」 他顿了顿，下巴朝着不远处抬了下，口吻淡淡的：「等那个女人走了吧。」 「……行。」 不得不说便利店的窗口是个绝佳的「观景区」，比起昨晚撞见的，今天的场面有一些不一样。 但带来的冲击没什么区别，甚至更甚—— 路灯明亮，秦伯奕站在驾驶车门旁，他微微弯着腰，将脑袋往车窗里面靠，后颈上搭着一双手。 任谁也看得出来这两人正在进行着隔着车门的吻。 当然，任谁也会觉得这个吻是有点浪漫的。 裴原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他看着秦伯奕站直了身体，他看着秦伯奕抬手揉着女人的脑袋，他看着秦伯奕又弯下腰凑过去。 这一切也落入了萧河的眼里，直到奔驰车主将轿车开走只留下秦伯奕一个人，萧河才出声啐了一口：「秦伯奕这崽种。」 裴原从混沌的状态抽离，他的喉结动了下，声音有些艰涩：「你别动，就在这。」 「我自己过去找他。」 萧河捏着的拳头慢慢松开，目光里的担心没消散，但还是点了头：「好，那你注意着点。」 裴原一向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裴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眉目舒展：「没事的，还信不过我吗？」 他说完就往秦伯奕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在转了身后，唇角的弧度彻底消失。 裴原今天穿着大衣出来的，里面是一件圆领的毛衣，修长的脖子暴露在外，凌厉的寒风找着机会就往他身上贴，但他自己似乎不觉得有多冷。 他的注意力全在秦伯奕身上了。 而秦伯奕没有并着急着离开这寒冷的门口，而是站在原地回味着刚刚的那个吻，他还望着轿车离开的方向，嘴角还噙着沉溺的笑。 距离秦伯奕越近，裴原的步伐就沉重一分。 他也不是没跟秦伯奕在这个小区门口分开过，但仔细回想，每一次还不等他走到五十米外的地铁站，秦伯奕的人影就已经早早消失。 十米、八米、五米、三米…… 裴原停了下来，表情没什么温度，也像是来到了寒冬。 他喊了对方一声，声音不轻不重：「秦伯奕。」 秦伯奕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咽了下口水，转过身。 裴原就站在他两三米开外的位置，静静地看着他。 秦伯奕凝固的笑瞬间恢復，一副惊喜的样子：「小原，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明天再把礼物给我吗？」 「是啊。」裴原也跟着扯着嘴角，「说好的明天给，我怎么现在就来了呢？」 秦伯奕走到裴原面前，眼含关心，言语里也有些急切的意味：「怎么不多穿点，我给你买的围巾呢？怎么不系上？」 他说着还想替裴原拢一下衣服，却在半路被拦了下来。 裴原抓着他的手腕，让他的动作无法再继续。 「小原。」 「怎么了？」 秦伯奕有些不解，神情看上去很无辜。 裴原松开了自己的手，朝着掌心吹了口气，有些嫌弃地道：「别碰我。」 秦伯奕苦笑：「我做错什么了？小原。」 「你也没做错什么。」裴原挑了下眉，唇角也勾起，有些阴阳怪气，「不过我刚刚没看错的话，那辆白色的奔驰，是郑总的吧，那个女人，是郑总吧。」 秦伯奕一听这话，只觉得有些口干，他慌乱地否认：「不是。」 第4页 「不是？」 「那昨晚的总是吧？」 裴原说到最后尾音还有些上扬：「或者前晚、大前晚？」 「你到底想说什么，裴原。」秦伯奕的脸色有些难看，称唿也发生了改变。 裴原把手插进衣服口袋，他用指腹摩挲了两下掌心，被秦伯奕这么一问，他眨了眨眼：「我们分手吧，秦伯奕。」 秦伯奕盯着他的眼睛，几秒后，没有意见地同意了：「好。」 正好旁边有个卖烤红薯和炒板栗的推车慢悠悠地前进着，一阵甜蜜的香气传入两人的鼻腔。 「我记得你喜欢吃烤红薯，我给你买个。」秦伯奕清了下嗓子，「当分手礼物。」 裴原：「……」 裴原：「我不爱吃。」 秦伯奕有些愣住：「是、是吗？」 「或许是郑总喜欢？」 「她不喜欢。」秦伯奕很确定。 「嗯，你记得很清楚。」 秦伯奕张了张嘴：「小原……」 「就这样吧，我走了。」 秦伯奕：「那明天还给我送礼物吗？」 「……」 裴原没搭理他。 萧河早早地就在便利店外等待了，等裴原走过来了，他递过去一杯热水：「原哥。」 他往小区门口那边看了眼，已经没了秦伯奕的人影：「这就好了？」 裴原握着冒热气的纸杯，手心的温度回了一些，他弯了下唇，吐出两个字：「分了。」 「恭喜原哥！」萧河咧开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秦伯奕这垃圾我们不要也罢。」 他是真为裴原高兴，因为他一直都觉得秦伯奕这人不怎么样，抠搜小气爱贪便宜，裴原跟秦伯奕在一起的这半年来，他就没见秦伯奕出过一次钱。 起码从他的角度来看，裴原和秦伯奕的这段恋爱，是不平等的。 「不过……」萧河迟疑地问，「没有骂他吗？」 裴原过去以后他就远远地望着，但没想到从头到尾看上去都很和平。 裴原抿着唇，用鼻腔回了个音节：「嗯。」 他想了下还是补充道：「懒得了，似乎一切都没有意义。」 不否认他很想将秦伯奕的「罪行」一一披露，可真到了秦伯奕的面前听见秦伯奕那么肯定地记得郑总的喜好时，他把这个想法收了回来。 是懒得了，更是算了。 有这样一个看似「和平」的分手结果给这段感情做结尾好像也没那么差。 「怎么就没意义了原哥，是他噼腿是他背叛了你是他……」 裴原喊了他一声：「盒子。」 「我累了。」 萧河不得不把余下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最终化为了一声嘆息：「那原哥你回去休息。」 「我会的。」裴原扬起宽慰的笑，「不就是失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第一次经歷。」 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街边光秃秃的树枝上挂了一些。 裴原走到一棵树下把自己喝干净的纸杯丢进垃圾桶：「打车吧。」 「该回去了。」 「好。」 过了大半个小时，裴原回了家，伴随着他进门的还有不尽的寒气。 他住的房子也是租的，一室一厅，有些小，但对他而言刚好。 室温很低，他没立马就把大衣给脱掉，而是先开了客厅的立式空调，等暖和一些了这才只穿着一件毛衣。 窗户紧闭，周遭陷入了安静。 裴原在沙发上坐着，他脑子里乱乱的，过了会儿才起身去了厨房。 昨晚他提前从京城出差回来，本来想给秦伯奕一个惊喜，却被噁心到到现在都没吃过一顿正经的饭。 不过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大餐，出差前他就把冰箱清得差不多了。 于是现在只能吃泡面加煎鸡蛋的组合。 过去了十多分钟，客厅更暖了一些，他把煮好的泡面放在了饭桌，走到茶几旁弯腰拿过手机。 手机屏幕一亮，他这才注意到有人发了消息过来。 还是秦伯奕。 秦伯奕：【想了想我还是要说，小原，跟你在一起的这些时间里我一点也不开心，我很受折磨，因为你很无趣，让我觉得我在坐/牢。】 秦伯奕：【你除了长得好看点，你还有什么值得让人喜欢的地方吗？】 秦伯奕：【你别不高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这性格或许该改改。】 裴原面无表情地看完，随后回了消息过去：【我给你脸了？滚远点。】 他回完就把秦伯奕拉黑删除一条龙了。 明明是秦伯奕自己做错了事，现在反倒还指责起来了他的不是？ 什么道理。 裴原本来心情还不错，被秦伯奕这么一捣乱，瞬间糟糕了不少，他简单地把自己的肚子填了填，就回卧室拿了睡衣去浴室。 - 云间别墅的棋牌室内，管家刚上来添了一次红酒，门关上的下一秒，魏渝不满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房间—— 「闻照！你他么的！怎么又赢我的牌！你非得逮着我一个人薅！」 「刚刚林子舟也打了这牌你不胡，我打了你就胡，你有病吧！」 闻照晃了晃酒杯，闻言将俊秀的眉头一挑，微微笑着道：「活该。」 魏渝又丢出一张牌继续打：「妈的，不就调侃了你两句吗？」 第5页 许乘兴咳了下，在一旁默默提醒：「不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你提到了那谁。」 魏渝喝了两杯酒，脑子有些钝，一听这话懵了下：「那谁？谁啊？」 他自己问完就想起来了，于是恍然大悟：「操。」 「闻照。」 「你他妈的，小气死你算了。」 「放心，我气不死，反倒是你，今晚可能要输个精光。」闻照灌了半杯酒，笑眯眯地道。 林子舟在这时候把牌一推：「自摸。」 魏渝：「……」 魏渝站起来：「我不行了，我得休息会儿，打了这么久我脑子转不动了。」 许乘兴和林子舟也跟着他在沙发上坐下，闻照把最后的那一半酒也喝完了，他揉着自己的眉心，缓着酒劲。 「对了，明天阿齐的酒吧开业，他邀请我们去来着，别搞忘了。」许乘兴看了眼手机提醒道。 「知道了。」 闻照缓了一会儿，起身指着门口：「我去下洗手间。」 「行。」 闻照的酒量还不错，但今晚他喝了不少，现在也有点晕乎乎的，所幸的是步伐依旧稳重，没有要东摇西晃的迹象。 洗手间不远，他很快就出来了。 别墅内的灯光开着，整个空间都很亮堂，他站在走廊微垂着头，消散着酒劲。 可酒劲没散去多少，想起裴原的次数倒是越来越多。 闻照难免有些烦躁，他抓了抓自己的后脑，不再犹豫，转身推开棋牌室的门。 刚好撞见魏渝的惊唿：「什么？他分手了吗？」 「怎么这么快，这才多久啊，我还以为他要谈很久……」 魏渝的胳膊肘被林子舟撞了一下，最后的「呢」字才轻声地从他的嘴里出来。 只见闻照站在门口，双唇轻抿着。 三人对视了一眼，又齐齐望向闻照。 「看着我做什么？」闻照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对着他们的视线，一双桃花眼里盛了些许的疑惑，「该不会真有人觉得我对他念念不忘吧。」 许乘兴清了清嗓子，无情地揭露：「大鱼都没说『他』是谁，你怎么就对号入座了？」 闻照扯了扯嘴角，没有避开这个话题：「那就当是我对他的美好祝愿吧。」 他说着顿了一瞬，旋即将嘲讽的笑挂在脸上：「不知道他什么眼光，他那个男友，垃圾一个。」 第3章 晚点，我单独去找…… 裴原这一晚睡着了，但睡得不怎么好，因为做了个梦。 梦里的场景不断切换，他什么也没记住，只觉得混乱一片，以至于醒来的时候有些头疼。 天已经亮了，只是依旧是灰濛濛的，在飘着小雪。 他转头看了眼闹钟，上面指着的时间是八点。 空调早在半夜就关了，遗留的温度没多少，是有些冷的。 起床、洗漱。 吃早餐、收拾垃圾。 裴原在八点四十的时候出了门。 小区距离公司不远，就两三千米的样子，他擦了共享单车的坐垫，迎着寒风骑车上了路。 现在是上班的高峰期，道路有些拥堵，电动车和自行车倒是穿梭自如。 不到一刻钟，裴原把车停好，长腿一跨，站在了地面上。 早上出门有些分神，忘记戴围巾和手套，现在这么一通下来，他只觉得双手和脖子都没什么知觉。 他朝着写字楼的大门走，时不时地搓着掌心。 人刚到门口，左侧传来了一声招唿。 「小裴。」是孙奇华，他的部门经理。 裴原敛起冷淡的神色，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孙哥。」 他来兴远公司三年，孙奇华对他的照顾很多，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孙奇华有些微胖，脸上的肉随着走动都在轻轻抖着，他脸上浮着浓郁的笑容：「听说你小子这次去京城出差表现很出色。」 他说着还拍了下裴原的肩膀，一起进去等电梯。 写字楼一共有八座电梯在运营，哪怕现在是高峰，但也不需要等太久。 有的人没什么精神，显然还没睡醒或者没从周末缓过来。 裴原摇了下头，谦虚地道：「是大家努力的结果。」 「行行行。」 「你啊，就是缺少一股劲。」 孙奇华说到这里就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且电梯也到了。 兴远公司规模较大，办公的地方一共有两层。 秦伯奕在楼下的那层。 裴原盯着跳跃的led数字，没多久就到了他和孙奇华工作的楼层。 打卡、落座。 裴原去京城出差了一周，工位依旧整洁，只是需要擦一下。 十分钟后，他跟部门同事一起去了会议室开会。 来兴远工作了三年，这些流程他无比熟悉。 一起出差的组长汇报了工作，末尾还夸了他一句：「这次如果不是有裴原，我们说不定还拿不下和元风的合作。」 掌声鼓动间，大家的笑容看起来都很真诚。 等回到工位上，旁边的同事就凑过来：「裴原。」 同事滴熘地转着眼睛，一脸的精明：「之后要是升职加薪了可别忘了我。」 裴原觉得有些莫名：「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 「你看你都来公司三年了，业绩又突出。」同事忿忿地道，「我要是领导，早就给你升职了，起码混个组组长噹噹。」 第6页 裴原笑得没什么情绪：「工作吧。」 「行。」 升职加薪？ 裴原盯着桌上的电脑，陷入了沉默。 没想到到了下午三点，人事部那边真的来了通知，让他过去一趟。 旁边的同事「哇」了一声，一脸「我就说」的表情。 裴原冲着他牵了下唇角，转身以后就抿直了。 他觉得不是好消息。 人事部在楼下的办公层，裴原过去花了三分钟左右。 他叩了叩门。 「进。」里面传来声音。 裴原开了门：「李部长，你找我。」 还不等他走到李部长的桌前站定，就见李部长神情带了些纠结和挣扎，他的心往下沉了两分，口吻平静：「不知道李部长叫我来是什么事。」 「裴原。」 「公司这边会给你支付经济赔偿。」 「下周一你不用来公司上班了。」 裴原的喉咙一动：「是郑总的意思吗？」 李部长的表情为难，没有直接回答：「你工作这边下午就会有人来交接，尽快把资料整理出来吧。」 裴原从人事部出来，有些浑浑噩噩。 他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郑总的意思，公司里他没得罪过谁。 裴原自嘲地扬了瞬嘴角。 在这件事之前，他还以为郑总是被秦伯奕矇骗的受害者。 现在看来不是。 不过意外的是在穿越走廊时遇到了秦伯奕，对方端着一杯热水刚从茶水间出来，见到他还一脸的诧异：「小原。」 「……」 秦伯奕连忙放下杯子，追了过去：「你来这里做什么？」 裴原捏了下眉心，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小原，我……」 人都走到了电梯前，电梯还在上行中，不得不等着。 秦伯奕逮着机会说：「昨晚我的那番话都是真心的，我觉得你是需要改一下你的脾气，你看我现在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是什么态度。」 妈的。 他当初怎么会秦伯奕在一起的？ 裴原浑身的气压都很低：「郑总就对你的胃口是吗？」 秦伯奕立马看了眼前台，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小点声。」 「这不是个适合吵架的地方，但你既然这么问了，那我只能回答『是』。」 「裴原，我是个正常人，我跟你不一样。」 「……正常人？」裴原嗤笑，「原来是这样啊，秦伯奕。」 那么这半年的恋爱时间里秦伯奕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不正常的人？怪物？ 电梯门开了，裴原迳自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剎那，秦伯奕就已经转头回去了。 一如既往。 裴原低着眼睑，又更清楚地认知到这半年来就是个笑话。 他一路沉默着回到工位，开始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旁边的同事本来还想出声恭喜他，一看他的脸色顿时就收住了这个想法。 不妙。 很不妙。 果然，裴原抱着纸箱，冲着大家点了下头：「能跟大家共事这么久，我很开心。」 十几个同事都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孙奇华这时候从办公室出来，一脸的惋惜：「小裴。」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也只是像早上那样拍了拍裴原的肩：「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了，孙哥。」 「我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也希望是一个人。」 孙奇华嘆息一声：「小裴。」 裴原用眼神示意他放宽心，随后微微一笑，转过了身。 兴远是他从毕业以后就一直待着的公司，没想到现在如今离开得不是很体面，起码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 本命年的最后一个月，迎来这样的结尾。 裴原却没由来地觉得一阵轻松。 他抱着箱子下了楼，写字楼前台的女生见到他还诧异了一下，但什么话都没开口，裴原就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女生收回目光，问起同伴：「他为什么抱着纸箱？」 同伴经验十足：「大概是不在这里工作了吧，还没到下班点呢。」 女生「哦」了一声，有些失落。 她还没来得及要裴原的微信。 裴原不知道身后的讨论，他的身心都有些疲惫，回去的方式选择了地铁，三个站不需要多久。 雪已经停了，路面有些湿润。 小区门口现在没什么人，只有小区的几个物业工作人员正站在梯子上挂着红色的灯笼。 裴原这才注意到街道上的树枝上也有了一些装饰，看来是今天才安的，一眼望过去只觉得很喜庆。 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 他眨了眨眼，收起心思，走进了门口的超市。 萧河在他刚到家时发来了消息：【原哥，马上周末了，你有没有安排？】 裴原的视线在带回来的纸箱上落了几秒，敲了回復过去：【没有安排。】 【你刚醒？】他又问。 【是……】 【昨晚又通宵了。】 裴原往沙发靠背上仰了仰，无所谓的模样：【对了，我下周起不上班了。】 【为什么？辞职了吗？】 第7页 【不是，被辞退了。】裴原猜测着，【可能是秦伯奕昨晚挨了我的骂，到我们副总面前说了我的坏话，于是对方怒髮冲冠为蓝颜，哦不，为了男友，就让人事部给我发通知了。】 萧河：【…… 】 萧河的脑子转得快：【等等，那个女人是你们公司副总？】 【嗯。】 萧河：【……】 萧河：【晚上喝酒吗原哥？该庆祝你脱离苦海了。】 萧河：【城北新开了家酒吧，是朋友的朋友开的，今天刚开业。】 萧河：【我觉得你需要大醉一场。】 裴原本来没有喝酒的打算，他的眉心带着倦意，但他即使是真的很累现在也睡不着，稍作思考就答应了：【地址发我。】 - 四十分钟后，萧河带着裴原在预定好的卡座坐下了，跟前晚去的清吧不一样，这家叫「奇奇」的酒吧早早地就闹哄哄了起来，店内播放着摇滚音乐，舞池中央有人甩着头髮晃着身体跟着嗨了起来。 裴原面上没什么情绪，他抿着唇，沉默不言。 萧河连着开了好几瓶，看着他大声道：「原哥，你随便喝，今晚我买单！」 裴原拿起一瓶啤酒，都懒得用杯子了，跟萧河碰了一下，旋即仰头就往嘴里灌。 萧河见他这么勐，心里有些诧异，但一想到裴原又是失恋又是没工作的，瞬间就能理解了：「原哥，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在酒里了。」 耳边的欢唿声一阵一阵的，裴原的脑仁都被吵得有点发疼，他睨了萧河两眼：「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喝就行。」 「行。」萧河也没扭捏，「我去见些朋友。」 裴原叉起茶几上果盘里的一块哈密瓜，「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萧河心里轻嘆一声，拿着酒瓶走了，让裴原一个人呆在这里更适合纾解失恋的悲伤，这个道理他在三年前就懂了。 至于为什么懂…… 萧河的眼皮一跳，他要去见的朋友里刚好就有闻照。 「盒子！这里！」先看到萧河的还是魏渝，他朝着萧河招了招手。 萧河收起自己的担心，走过去搭着魏渝的肩：「你上次喝酒就输我了，这次该不会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吧？」 这个卡座大很多，坐着的都是群里的大学朋友。 魏渝冷哼一声：「怎么可能？」 「他前几天也输给我了。」林子舟在一旁为魏渝补刀。 许乘兴也跟着笑了笑：「这都好几年了，大鱼的酒量垫底你们又不是不清楚，别在这欺负他这个弟弟了。」 魏渝：「……」 魏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听着怎么那么损呢？」 萧河在沙发上坐下来，目光似有似无地瞥向闻照那里，又趁着喝酒的时候悄悄转头朝着裴原那边看去。 妈的，这对别一会儿撞上了吧。 闻照手里晃着酒杯，酒吧内的灯光从他的脸上掠过，他捕捉到了萧河的神情和动作，唇角往下压了压，直接问：「裴原来了？」 萧河正喝着酒，闻言被呛了呛。 「来、来了。」萧河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他没想到闻照问得这么直接。 还是许乘兴出来清了清嗓子：「裴原在哪儿呢？我去叫他来一起玩，这都三年过去了，我不信还有哪个闻照那么小气没办法和解。」 还有哪个闻照。 只有一个闻照。 「对啊，叫裴原一起来玩嘛。」魏渝壮着胆跟着附和了，反正先提起裴原名字不是他。 不过他也难免有些意外。 闻照这时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砰」的一声，明明酒吧很吵，但传到大家耳里时又分外清晰。 萧河正要找个藉口搪塞过去，就见闻照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神情淡淡的—— 「晚点。」 「我单独去找他。」 第4章 就是你的前、前、…… 酒吧新开业，活动多优惠力度大，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几波人，店里的氛围也被推向了高/潮。 萧河订的卡座在角落，比较小，最多容纳四个人，现在这边只有裴原一个，前后都坐满了的，气氛活跃，聊天嬉笑声混着酒吧的音乐钻到他的耳里。 一切都彰显着他跟周遭的一切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裴原低睫，又喝了一杯酒。 本来想着对瓶吹速度会太快了，但他现在一杯接一杯的，也没慢到哪儿去。 连着喝了三瓶酒，裴原觉得肚子有些胀，也有些头晕起来，他微垂着头闭着眼，缓着自己的不适，脑子却不听话，自动播放起来他跟秦伯奕这半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早该发现不对劲的。 他早该发现秦伯奕实际上并不喜欢他的。 这半年的时间与其说是恋爱，倒不如说是比一般朋友多了些来往而已。 牵手有吗？拥抱有吗？亲吻有吗？ 都没有。 原来不是自己太被动了所以没有，而是秦伯奕从未在他面前想过主动，或者说其实是秦伯奕的主动全都交给了郑总。 因为在秦伯奕的眼里，他不是正常人。 「正常。」裴原声音低低的，淹没进了周围，像是一滴落在汹涌海面上的水，没人察觉。 他细细地品了一下这个词，随后自嘲地牵了牵唇，又端起酒杯。 第8页 没几秒，杯子里的酒见了底。 等第四瓶酒喝完，裴原才暂时放过了自己，他的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手肘抵在茶几上，鸦羽般的睫毛往下轻覆着，像是给自己设了结界，跟其他人阻绝开来。 过了会儿，他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缓缓睁眼，神情迷茫了一瞬，就将手机拿出来看着消息。 他努力不让视线模煳，看清楚了备註。 是他妈余春夏发来的两条语音。 裴原眼睫颤了颤，想着现在的环境，最后选择转成了文字。 妈：【圆圆，睡了没？】 妈：【刚刚你费叔来，说是明天要跑一趟城里，要不要棉絮？我让他给你带一床来。】 应该是「原原」，而不是「圆圆」。 可惜微信没那么智能。 裴原的注意力一偏，郁闷散了点，他尽量稳着指尖，敲了回復过去：【不缺，妈。】 他想了想又发了一条：【你们别冷着了，多穿些。】 余春夏又发了语音过来，他依旧是转成文字。 因为余春夏的文化水平有限，不怎么会敲输入法，就算是发文字也是手写发过来，有点麻烦，封因此他们母子俩聊微信一般都是通过语音。 要不是现在在酒吧，裴原也会选择发语音过去。 妈：【我们不冷，你放心。】 裴原：【那就好。】 裴原：【我们快放假了，等我回来过年，妈。】 他回完把手机放回了兜里，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他只觉得脑袋更晕了。 裴原揉了下太阳穴，强撑着看向周围，萧河去哪儿了他不清楚，他扫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几分钟后，裴原刚开了一瓶新的酒，对面的沙发上却落了个倩丽的身影。 「帅哥。」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 裴原掀了掀眼皮，望向声音的主人，他现在都看不太清对方长什么，但这不重要，他还是礼貌地应了一声：「闷酒当然要一个人喝才有意思。」 「加个联繫方式？」明艷的女人尾音上扬，直直地看着他，「下次喝酒可以叫我一起，但喝的肯定就不是闷酒了。」 酒吧一向是很多人来追寻刺激的地方，在这里可以遇到朋友，也可以遇到未来的恋人，但也可以遇到炮/友。 但不论是哪一种，裴原现在都没想法。 于是他利落地开口：「抱歉。」他顿了顿，指着自己，又笑了下，「我喜欢男人。」 女人神情一怔，有些意外。 裴原抿了抿薄唇，又扬了下唇：「所以不好意思。」 「没关系，交个朋友也行。」女人把自己的杯子往前一推，「看你似乎心情不好，不如跟我讲讲，说出来或许会舒服一些。」 裴原只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酒，随后把对方的杯子推了回去，语气淡淡的：「女士，在外不要相信陌生人的酒。」他停了一秒，「以及我现在没有交朋友的心思，抱歉。」 下一秒，对面的沙发空了下来。 一切恢復原样。 裴原松了口气，沉默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时间越往后，酒吧的氛围越热烈。 他不知道自己又喝了多少，他撑着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又满上了，顺带着给萧河发了消息：【我想会去勒、、】 他现在做什么都有些费力，更何况输入法还那么小。 萧河秒回：【马上来，原哥。】 萧河回完消息，清了下嗓子，看向闻照。 他今晚没怎么喝基本上一直在玩游戏，但期间也因为闻照在而有些提心弔胆的，一想到闻照那句「我单独去找他」就有些让他头皮发麻。 「哪个位置？」闻照抬了抬眼，跟他对视。 萧河报了卡座号，又迟疑地说了句：「他刚失恋。」 这句话什么意思大家都明白，无非就是让闻照别火上浇油。 闻照起身，薄唇一张，掩了自己的心思，只是回：「知道了。」 闻照一走，游戏也没再继续。 萧河的肩被魏渝给搭上了：「盒子，你跟裴原关系最好，这三年来裴原有没有……」 好奇的不只是魏渝，其他人都看向了萧河，他几乎是处在八卦的中央。 萧河知道大家在想什么，他摸了下自己的下巴，细细回想着，几秒后给了答案：「没有。」 「就像是他们俩没在一起过似的。」 大家：「……」 林子舟「啧」了一声：「挺好，合格的前任就该死了一样，我支持裴原的做法。」 许乘兴皱眉，有些不确定地问：「闻照现在去找裴原，该不会是有什么帐要算吧？」 「要算帐早算了，至于等到现在？」 魏渝嘴里是这么说着，但还是觉得闻照的行为有些难以捉摸：「该不会是真的像我说的那样，还没忘记裴原吧……」 「怎么会？」有人反驳。 闻照不知道身后的讨论，他端着一杯酒朝着萧河说的卡座走去，只是每走一步，步伐似乎都沉了一分—— 刚刚萧河说的「他刚失恋」四个字一直在他的眼前滚动。 他的双唇抿成了直线，再撩眼皮时就望到了正在卡座里喝酒的裴原。 他的脚步一顿，没再继续往前。 第9页 裴原是正对着他的，只是注意力都放在了酒上，没有朝别的方向看一眼，自然也注意不到他。 闻照扯了扯唇角，这才重新迈开腿。 裴原又是一瓶酒下了肚，他的脑子仿佛已经处于宕机的状态，周围的一切都被他自动屏蔽在外 他刚倒了新的一杯酒，对面又坐了个人。 裴原眯了下眼，从穿着上来看，显然不是来过的那位女人，而是一个男人。 闻照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他微皱着眉，看着已经喝得迷煳的裴原。 当初在一起的三年里，他没见过裴原会喝成这样过。 「抱、抱歉。」裴原的脑袋有些沉重，他也抬不太起来，就虚看着眼前的酒杯，「我在等朋友。」 闻照没应声，沉默地看着他。 裴原的思绪迟钝地转了下，他其实记不得萧河穿什么了，于是又一次开口：「盒子……？」 「……」闻照的眉头往下压。 就那么喜欢那个垃圾吗？喝成这样？ 对方的沉默让裴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努力支起自己的脑袋，眼睛眯了眯，终于对上了焦，看清了眼前人的长相—— 眼前这人穿着黑色的毛衣，就算在酒吧绚烂的灯光下，也能看出来他的皮肤偏白。 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微微敛着。 鼻子长得很好，挺且不宽。 嘴唇偏薄，但唇形很漂亮，唇角处像是自带了向上翘的弧度。 …… 五官单拎出来都很好，合在一起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而是非常和谐，是属于一眼看上去就是大帅哥的程度。 是裴原这三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了。 但是…… 「帅哥。」 裴原突然觉得有些口干，他缓慢开口：「你长得好像我前前男友。」 这些话悉数落入了闻照的耳里。 「你有没有想过……」闻照薄唇翕动，出口的话悄悄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就是你的前、前、男、友呢？」 第5章 闻照的指节蜷了蜷…… 四面八方的吵闹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在裴原耳边迴响的始终只有刚刚闻照的反问。 -你有没有想过我就是你的前、前、男、友呢？ 裴原的唿吸一停，也忘记了眨眼，就看着对面坐着的闻照。 三年没见，闻照的稜角比以往更分明了一些，气质多了一分冷冽，跟以前的阳光少年形象有了些许的差别。 裴原愣了愣，他的脑子在这一刻迎来了短暂的清醒，只是张嘴应了一声：「不好意思，没想过。」 闻照闻言俊眉微挑。 裴原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尽量让自己不要摇晃，由高至低地望着闻照：「盒子在哪儿？」 「前面右转。」闻照又把杯子端在手里，他的指腹摩挲着杯口，眼神晦暗不明。 裴原再次开口，语气里的疏离明显：「谢谢。」 像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意再说。 闻照的眼睫一垂，抿了口酒，浓郁的酒味瞬间在嘴里散开，刺激着他的大脑。 裴原没能立马就过去找萧河，他站起来以后就觉得脑袋有些沉重，这让他不禁扶了扶额，稳住自己想要摇晃的身体。 闻照抬眼，唇边漾着浅笑：「我可以帮你叫他过来。」 「不用。」裴原没看他，而是翻着萧河的电话，只是指尖都有些在发颤。 今晚喝太多了。 闻照「嗯」了一下，也没坚持，将自己杯子里的酒都喝了个干净，甚至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裴原新开的一瓶酒。 萧河很快赶了过来，看了眼现在的场面，一颗心一下悬着一下又落下。 这两人似乎在各玩各的。 但又似乎是吵了一架才这样的。 「帮我叫辆车，盒子。」裴原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说话的时候感觉喉咙都被压着，有些艰难，他一边说着一边架上了萧河的肩，稳着自己。 闻照的目光淡淡地扫了过来，萧河的肢体瞬间有些僵硬。 救了命了。 前任相见，分外眼红。 「我送你回去，原哥。」萧河硬着头皮开口，说完对着闻照笑了下，「闻照，你们慢慢喝。」 闻照点头，神情依旧冷淡。 萧河松了口气，架着裴原往门口走，路上还差点撞到人。 酒吧外的温度不比室内。 快到门口，萧河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原哥，你羽绒服呢？」 裴原垂着头，他的眼睫颤动，声音细碎：「不知道……」 酒劲完全上来了，他的意识跟「清明」两个字没什么关系。 萧河撑着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里有一个小空间，摆了几张椅子，专门让人休息的，此刻旁边也有个两个喝多了东倒西歪的人靠在一起等着朋友来接，嘴里念叨着什么萧河也没听清。 裴原也觉得有些冷，他缩了缩脖子，脑袋靠在墙上。 「原哥，你别动。」 萧河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我进去给你拿衣服出来，你稳住，别倒。」 裴原撩了撩眼皮，眼前模煳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下意识地回：「嗯。」 萧河转身，就想回到卡座，但下一秒，他收回了迈开的腿。 「衣服忘拿了。」闻照抬了下巴，走到萧河面前递过去，视线转到裴原身上。 第10页 萧河勉强笑着，他觉得这氛围有些诡异。 但还是接过了衣服：「正要回去拿，替原哥谢谢你。」 跟闻照之间，萧河谈不上多熟悉，他还是跟魏渝的关系更好点，所以跟闻照说话也要客套一些，但一想到裴原跟闻照曾经是前任而且分手的时候闹得有些僵，因此萧河在面对闻照的时候就没那么自然，总觉得有些尴尬。 萧河拿着衣服走到了裴原的面前，抬起裴原的一只手臂，开始为他套羽绒服。 裴原喝多了酒很安分，他由着萧河帮忙，眼睛都没睁开过。 闻照皱眉。 他怀疑这时候随便来个人都能将裴原给带跑了。 「萧河。」闻照盯着裴原的脸，想了想还是问，「他会记得喝醉以后发生的事情吗？」 萧河已经为裴原穿好衣服，闻言他愣了一下，只能如实回答：「我不知道，没见他喝这么多过。」 「……」 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闻照才应：「嗯。」 萧河跟裴原关系好，这句话透露的信息很多。 闻照自嘲地牵了下唇。 看来他低估了秦伯奕在裴原心里的分量。 那跟他分手的时候呢？ 有喝得跟今晚一半多吗？ 萧河见闻照没什么表情，自己笑了下：「那我先带他回去了，闻照。」 萧河架着裴原拦了一辆出租，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外面繁华的街道，就连车轮留下的痕迹也被其他车辆的给淹没，再也不见。 闻照抿着唇，收回了视线，也转了身。 掌心仿佛还留有裴原羽绒服的温度，甚至是裴原的味道。 闻照的指节蜷了蜷。 魏渝他们本来正在玩骰子，一看闻照回来了，立马凑过来。 魏渝直截了当地问：「怎么样？没打起来吧？」 「你跟你前任见面会打起来吗？」闻照睨了他一眼，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他压着眉，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不怎么样。 林子舟坐在了闻照的旁边，他拍了拍闻照的肩：「那你有什么想法吗？你不可能就只是想过去打下招唿那么简单。」 「我能有什么想法？」 「我过去落井下石。」 闻照闷了一口酒，长睫抖了下，语气没什么波动。 魏渝嘀咕：「谁信啊。」 许乘兴清了下嗓子：「但现在看起来失恋的倒像是你。」 林子舟也跟了一句：「我也这么认为。」 闻照眼皮一跳：「你们怎么突然讲这些？」 「只是综合你这三年来的表现有些感慨而已。」许乘兴将三根手指竖了起来，「你跟裴原都分手三年了，本来我们还觉得你可能都忘了他了，但他现在分了手，你一点也没按住自己。」 「我说真的，兄弟，你要是还喜欢他，你就该主动点，在这等是没有结果的。」 闻照微垂着头，没吭声。 他几乎是从分手的那一刻就在等裴原回来找自己复合，但等来的却是裴原谈恋爱的消息。 现在甚至还等到了裴原分手的消息。 「再说吧。」闻照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行。」 「你自己想想。」 林子舟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地道：「兴许现在真的是一个好的时机呢？我听盒子说那男的跟公司的副总搞起来了，渣得明明白白，这大半年来就一直把裴原当保姆一样。」 「哦对了，裴原现在被他们公司给辞退了，现在是一个失恋失业的双管齐下的状态。」 闻照倏地抬头：「被辞退了？」 「盒子说裴原本来这次去京城出差把任务完成的很好的，结果一回来反倒被辞退了。」顺着接话的是许乘兴，「得罪了公司副总，一个小职员能有什么好下场？这都快过年了，工作也不好找，这时候把人辞退，就纯心不想让人过个好年啊。」 魏渝耸了耸肩，做了总结：「挺惨就是了。」 闻照的唇角往下压，他不知道裴原分手的细节，但没想到现在裴原不只是被渣了，连带着工作也没了。 所以裴原今晚喝这么多，不只是因为失恋？或者说更多的是因为被辞退了？ 这个想法跳出来的一瞬间，闻照的神情都僵了一下，下一秒，闻照的思绪被拉了回去。 「闻照。」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做些什么啊？比如再追回来？」 魏渝禁不住嘆息。 裴原像是闻照这三年来的禁忌，所以昨晚他提到裴原还被闻照「针对」了，现在裴原分手了，闻照也没再对「裴原」这两个字那么在意和敏感。 这就是最直观的表现—— 只有还喜欢，所以才会因为对方谈恋爱了觉得膈应，才会不想听见对方的名字。 闻照端着酒杯，他低着眼借着光看着里面晃动的液体，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林子舟率先打破沉默：「继续玩骰子吧。」 「行。」 许乘兴看向闻照：「闻照你再自己想想，我们先继续玩了。」 「嗯。」 闻照把酒杯放到了茶几上，四周的吵嚷声都进入了他的耳里，却又被他自动屏蔽。 他脑子里自动响起裴原今晚说的话。 -不好意思，没想过。 第11页 -谢谢。 -不用。 十一个字，简短又陌生。 闻照靠着沙发，他微仰着头，也闭上了眼。 酒吧内的歌切了一首又一首，就在许乘兴他们以为闻照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就见闻照睁开眼，看向他们—— 「我跟他之间，最让他觉得有距离感的是家境。」闻照说着不禁一顿，「要是去跟他说我家破产了，能行吗？」 第6章 真的要牺牲这么大…… 裴原的这一觉睡得很累，他从没喝这么多过，期间醒来吐过好几回，把自己折腾的够呛。 再次醒睁眼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但跟昨天一样，依旧是有些暗暗的，还是飘着小雪，一座城市也是没精打采的模样。 裴原转头看了眼放在一旁柜子上的闹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半，他下意识地想起床，而就在要掀开被子的那一瞬，他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反应了过来。 哦，今天星期六。 并且他已经被兴远公司辞退了，不再是兴远公司的职员。 裴原愣了几秒钟，微垂着头，又平稳地躺了下来，他望着天花板，只不过眼神有些失焦。 过了几分钟，等眼眶有些涩，他才闭上眼，又强迫自己入睡。 既然不用上班了，该睡个好觉才对。 但他睡不着，抛开他的生物钟已经固定了以外，昨晚的相关记忆还涌了上来，闻照的脸也在他的眼前渐渐清晰。 裴原：…… 他其实猜到了萧河要去见的朋友里就有闻照，但没料到闻照会单独来找自己。 昨晚肯定很狼狈，裴原后知后觉。 不过这不重要。 因为他跟闻照没有交集很久了，这三年内两人就没见过，有朋友的生日饭局也都尽量避开。 又挣扎了一会儿，裴原还是认命地起了床，他拿了一套换洗的睡衣裤进了浴室。 昨晚来不及洗澡，他有些受不了这身的酒味，洗完澡又换了床单，还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差不多到了十点半，他收到了孙奇华发的语音。 孙奇华：「小裴，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顿饭。」 【孙哥照顾了我这么久，该是我请你才对。】裴原回復。 他的目光在茶几的水杯上落了几秒，又缓缓挪回来，打字：【明天中午可以吗？孙哥，地点我来订。】 孙奇华：「好，可以。」 孙奇华没扭捏，这让裴原松了口气，他把手机放茶几上，开了电视。 又过了一个小时，门铃被摁响了，「叮咚」「叮咚」的一声又一声。 裴原走过去。 萧河笑嘻嘻地出现在裴原的跟前：「原哥，没吃饭吧？我在你们小区门口买了一点吃的。」 「你这是一点吗？」裴原看着他提着的几个袋子，透明的袋子里能看个一清二楚，全是外卖打包盒。 「亿万的『亿』。」 「行，我去洗点水果。」 萧河来过裴原这边很多次，驾轻就熟地把饭菜都放桌上，又进卫生间洗了手，做完这一切时裴原也刚好洗完水果从厨房出来。 裴原的眼皮一抬：「喝什么？」 「酸奶。」 裴原喜欢喝酸奶，几乎是家里一直都备着，他打开冰箱拿了两盒出来。 吃饭期间基本上都是萧河在那吐槽自己遇到的奇葩顾客，裴原只是应着，但任谁也看得出来，他没什么兴致和心情。 到了尾声，萧河放下筷子，禁不住嘆了口气：「原哥。」 「嗯？」裴原收拾着桌子。 「虽然我没正儿八经去公司上过班，但我知道年前不好找工作，没什么公司招人。」萧河有点担心，「那你工作怎么搞？」 「我已经想好了，年后再找，现在在家里看点书，正好工作以后就很少静下心来认真看书了。」裴原表面看着温润，实际上很有主意，也很坚定。 「那阿姨问起来……」 「我妈她不会细问的，过年的时候骗她一下就好了，而且不用太担心，我还有年终奖，以及十五号还有工资和赔偿金要发，加起来或许能有个十万吧。」 萧河哭了：「穷鬼竟是我自己。」 裴原失笑。 等配合着裴原收拾好饭桌，萧河清了清嗓子：「原哥，昨晚闻照会过去找你，我也实属没想到。」 裴原没看他，坐在了沙发上，只是「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萧河跟魏渝他们那群人经常还有联繫，闻照会知道自己分手了很正常，他昨晚虽然思绪迟钝，但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一想就通。 「不过……」萧河有些紧张起来，他回想着早上收到的微信消息，尽量让自己现在的神情看起来自然一点，「昨晚我会去那个酒吧喝酒，还是因为闻照在那里打工。」 裴原愣在当场，下一秒，他「哦」了一下，没多余的话。 萧河背对着他，走到饮水机面前慢悠悠地接水，又继续道：「他家破产了，因为经营不当。」 裴原翻着手机，生硬地转走了话题：「今晚玩游戏的话叫我。」 萧河转身：「好。」 真险。 再多说点肯定就露馅了。 - 闻照没租过房，他要是喜欢一套房子，就直接买下来了。 鹤城有限购政策，一个人最多买三套房，他早在市区买了三套房，轮流住着。 第12页 现在他放着三套房子还有家里的别墅不住，联繫了一个房产中介，准备租住一个老小区的房。 饶是知道闻照这回打算「抄近路」靠卖惨跟裴原重新取得联繫，但陪过来的魏渝在见到这个老小区的第一眼，还是有点想不通。 「小照哥哥。」 「你确定你要租？」 魏渝对闻照的称唿千变万化。 闻照睨了他一眼：「你以为在做梦呢？」 小区很老，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房子，一共六层楼，也没有电梯，小区内没什么景色可言，地面坑坑洼洼的，电动车停在一旁的车棚里。 又挤又乱。 房产中介态度不错，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两人开着跑车过来的，却要租这么便宜的房子。 他的脸上挂着笑：「这套房子在四楼，两室一厅，家具一应俱全，水电气三通，别看房子老，但该有的一样没少，客厅还有个立式空调。」 「月租七百，押一付三。」 「房东是一位老奶奶，这房子她一直没捨得卖。」 …… 房子具体怎么样闻照也不在意，他就是来走个过场，不过在看见房子真实面目的时候，还是稍微愣了两下。 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没见过这样的破落的房子——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窗户也是老式的，没什么光亮进来，显得里面昏昏暗暗的，除此之外，鹤城空气湿度高，现在还下着雪，导致有几面墙壁在渗水。 好冷。 仿佛是个冰窖。 房产中介神情自然：「房子怎么样？帅哥。」他笑着道，「这小区附近两百米就有地铁站，门口还有公交车站，而且还离市中心这么近，这边有不少工作党来租，可以说这套房子是这个价位里的性价比很高的了。」 魏渝冬天觉得穿的少要酷一些，没想到现在被这房子教做人，他缩着脖子，看向闻照，牙齿都在发颤。 救命，太冷了，太旧了。 真的要牺牲这么大吗？ 「我租。」闻照不怎么犹豫。 魏渝两眼一黑。 房产中介笑了，这房子终于租出去了：「好的，那请移步到我们店里，现在都是线上签约。」 等签了租赁合同从房产门店出来，闻照掂了掂手中的钥匙。 钥匙有两把，上面已经有了些许的锈迹，向世界昭示着自己的年龄 雪已经停了，路面湿润，街上人来车往。 小区破是真的，但这边也的确繁华，一条小吃街就摆在他们面前。 闻照抬脚：「随便吃点。」 魏渝跟在他身边，依旧是不能理解的语气：「不是，闻大少爷，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说，「违约金也就只是押金不退你了再加上一个月房租而已。」 闻照扬唇：「没必要。」 「我家已经因为经营不当破产了，这一千四对我而言很重要。」 「……你还演上了。」魏渝眼皮跳了跳。 闻照心情大好，漂亮的桃花眼里还盛着笑：「一会儿请个家政，先把家里打扫一遍，晚上我就搬东西过来。」 魏渝：「行。」 他倒要看看闻照能坚持多久。 饭后闻照收到了萧河发来的微信：【说实话，闻照，我觉得你这计划行不通。】 【我按照你的话术跟原哥说了两句，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喊我晚上一起打游戏。】 两人关系一般，本来萧河不打算帮这个忙的，但闻照说服了他。 闻照说昨晚裴原的状态不好，想要快速走出来就得转移注意力，而闻照自己，作为已经跟裴原三年没联繫的前任，自然是很好的人选。 萧河信了。 萧河现在又有些觉得闻照不可信。 装穷卖惨，什么鬼主意啊。 这他妈都能想得出来？ 要怪就怪他自己早上没睡醒，没想明白就答应了下来。 闻照看见消息呆了几秒，敲了回復过去：【晚上打游戏我也一起。】 【我来亲自说。】 第7章 今晚不去酒吧兼职…… 萧河的回覆很快就到了闻照的手机里：【我想他会立马下线。】 闻照：【……】 裴原昨晚喝了酒，态度都有些冷淡，这也不难猜出如果裴原清醒的话，会是什么态度。 或许就是萧河提到的那样，会一点反应都没有，直接忽略他。 三年能改变的太多了，更何况当初他们还在一起时，裴原就一直都很冷静克制。 这一点像一口烟，刚好呛在了他的咽喉。 闻照垂眼，思绪不明。 魏渝眼尖，瞧出来了他的低落，于是拍了拍他的肩，当作安慰，嘴里转移了话题：「你这齣租屋也没看见宽带什么的，这些也要办理吧？我来的时候看见了，附近就有个电信营业厅，要不先去搞一下。」 「嗯。」 - 裴原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半，冬天昼短夜长，再过不到半小时整座城市就该暗了。 雪早在他睡前就停了。 裴原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有些头疼鼻塞，并且嗓子也有些干。 很明显，他着凉感冒了。 好在他很有经验，利索地走到客厅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拿了医药箱出来，就着温水慢慢地把药吃了。 第13页 药有些苦，就算喝了一整杯水，但嘴里还有淡淡的苦味没散去。 裴原无视了这一切，进了厨房。 这几天几乎都没做过饭，他自己有些不习惯，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还是吃清淡点保险一些。 等洗完碗，萧河的微信电话也打了过来。 「原哥，快八点了，上线。」 约的打游戏的时间就是八点。 裴原咳了两声，鼻音浓重：「我可能打得不怎么样，而且说话不方便。」 「那要不别打了？你好好休息？」萧河立马给了建议。 裴原走回卧室，回答道：「没事。」 「玩玩游戏也好。」 萧河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是。」 失恋的人想要走出来，还是得转移注意力才行。 裴原只开了床头的一盏檯灯，温暖柔和。 他靠着床头，光影侧重了一边，长睫投下一片阴影。 他戴上了耳机，登陆了很久没登录的游戏。 游戏是和平精英，一款军/事竞赛手游，裴原玩游戏的时间很少，只有朋友邀请的时候才玩一玩。 好在他的技术不算差，kd能稳定在6以上。 因为有些时间没登录，游戏缓存了一会儿，裴原才来到了游戏的主页，花花绿绿的标志让他眨了下眼。 下一秒，萧河的好友邀请就显示在了界面上。 裴原进了队伍，目前就只有他还有萧河两个人。 萧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原哥，忘记跟你说了，等下还有两个人要来。」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萧河热衷于游戏，这一点裴原跟他认识这么久，还是很了解的。 「呃就是……」 萧河语气讪讪的：「一个是许乘兴，一个是闻照。」 裴原：「嗯。」 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萧河松口气：「好了，他们上线了。」 裴原闭了麦。 他嗓子有些不舒服，正好藉此机会喝点水润一下。 「那我们开了。」萧河手快，点了「开始」键。 进了出生地榕树林，四周的脚步声很清晰，裴原这才睨了两眼左上角的id。 他不知道哪个是闻照哪个是许乘兴。 也不感兴趣。 裴原默默地收回了视线，只是熟悉着键位操作。 系统默认了跳伞，跟萧河。 而直到要降落在训练基地主楼时，沉默的氛围才有人打破。 「左边两个队，正前方一个，右边两个，主楼两个。」是许乘兴的声音，听起来很冷静。 萧河的麦一直在闪，这才吭声：「好。」 「杀光他们。」 许乘兴低笑：「我看你别落地成盒就不错了，上次要怒卸游戏的是不是你？」 「走开。」 「别挡着我捡枪。」 耳机里的枪/声几乎是在他们落地时就响了起来，裴原低着眼，神情专注，麻利地捡枪和射击。 在他刚淘汰了一个敌人时，萧河也被人给送走了。 萧河：「……」 萧河：「许乘兴，你快来陪哥哥我。」 许乘兴毫不客气地嘲讽：「你太菜了，弟弟。」他很嚣张，「看来还得我当mvp啊。」 但他也的确有嚣张的资本，话音落下的下一瞬，他就用98k爆头了一个在窗口探头的敌人。 裴原没有讲话的打算，默默听着这一切。 难免有一个时刻让他恍惚，仿佛回到了还在大学的时候，他们一群人打游戏时也是这样，在这吹牛拉扯，非要较个高下，就连当时的他自己，也偶尔会被激一下，心态有一些起伏。 但自从跟闻照分了手，除了萧河以外，他跟许乘兴他们这批人几乎就不来往了。 兴许是这片刻的失神，被敌人找到了机会，房间里被丢了个闪爆雷，紧接着又是一个闪爆雷丢上来，前后不到一秒。 画面里的小人物就成了一个发着绿光的盒子。 裴原掀了掀眼皮。 「啊这。」许乘兴很自然地道，「我刚还想着来扶你，裴原。」 裴原观战他的操作，闻言愣了下，在一旁的输入栏敲了字：【太快了。】 「原哥。」 「下一局好好发挥，你听许乘兴这嘚瑟的口吻，这骯脏的嘴脸……」 两人又嚷了起来。 裴原揉了下眉心，悄悄地把音量调小了一些。 花了不知道多久，训练基地的人被许乘兴和闻照给清空了，一个又一个的绿盒子躺在这座城里，两人又随着缩的毒圈往天堂度假村跑。 萧河跟许乘兴有一搭没一搭地侃着，裴原的一杯水都快喝干净了，他正准备起身去接一杯，却听麦里响起了闻照的声音：「正南方，有个队。」 裴原怔了一下。 说实话他昨晚真的喝多了，要不是因为强撑着，否则他当时肯定听不清闻照在说什么，可是回想起来，闻照说的那些话在他的记忆里始终是有些模煳的。 现在却很清晰。 闻照有一副好嗓子，清润纯净，像是山间缓缓流动的一条小溪。 许乘兴笑：「看见了，我往左绕。」 他刚说完这话，闻照已经击倒了一个，期间两人已经有默契地换过枪，由闻照来打栓/狙。 萧河看的是闻照的视角，看他毫不犹豫的操作，惊讶道：「操啊，闻照，你刚刚这是瞬狙？」 第14页 「瞬狙」，顾名思义是瞬间狙杀的意思，讲的就是一个快准狠，是一种狙击枪的使用技巧。 但瞬狙没那么容易练就，萧河曾经跟着主播学过，却一直拿捏不好那个点。 他跟闻照也不怎么一起打游戏，因此有次感慨。 「嗯，是。」闻照低笑一声，「没办法，之前当陪玩的时候练出来的。」 萧河：「？」 明明只有闻照点别人当陪玩的份儿。 就在萧河疑惑的间隙里，许乘兴赶紧打岔：「你那墙还在渗水吗？闻照。」他一边开枪一边问，「你租的那破房子不行，阴曹地府不过就长那样了。」 「可是它便宜啊。」闻照似是有些无奈。 裴原闻言，眉心一跃，还是去接了水，只是手机没离开手，还在听着他们的对话。 萧河现在已经彻底懂了这是在唱哪一出，于是也问：「今晚不去酒吧兼职吗？」 「明晚去。」 许乘兴嘆息一声：「惨不拉几的，兄弟。」 闻照又是笑笑，有些凄凉的意味在里面：「还好，没那么苦。」 「还有闲暇时间跟你们一起玩玩游戏。」 第8章 早在一年前就扯证…… 十分钟后，第一局迎来了结束。 最后一个敌人是闻照消灭的，他的操作依旧是有些骚气，在对方冒头的一瞬间就狙了过去，胜利的提示就亮在了界面。 萧河嘴里嚼着口香糖，有些口齿不清：「再来。」 「这回我必不可能落地成盒。」 四人小队就没有技术赖的。又玩了两局下来，依旧是第一名。 期间裴原没开过麦，病情似乎加重了一些，他喝水的时候都觉得喉咙有不适感，更遑论是讲话了，因此他也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唠嗑。 而交流的中心人物也早就从闻照转到了别人身上，基本上都是绕着大学的一群同学朋友八卦。 裴原莫名松口气。 而其余三人的话题很跳跃，突然就能从这个人跳到另一个人身上。 谁分手了，谁开店了，谁当网红了，谁去当娱乐圈练习生了，谁又跟谁复合了…… 军/事竞赛游戏？ 不不不。 这是聊天软体，顺带着玩游戏。 裴原听了一路，心绪没什么起伏，只觉得这三人真的很能唠，他的脑仁有些发疼。 第四局快结束前，裴原敲了字：【我下局就不来了。】 萧河率先反应过来：「很不舒服吗？原哥。」 【嗯。】 许乘兴问：「感冒了？」 【对。】 许乘兴又说：「冬春季节容易得流感，裴原你记得多通风，好好休息，食物上面要吃有营养好消化的，但记得不要逞强，该去医院的时候就去医院。」 【好，谢谢。】裴原的回覆很客气很客套。 「许乘兴，你要是不学金融，跟着你爸妈一样当医生也不错。」萧河感慨，「许医生，这多好听。」 许乘兴只是笑笑：「我没那志向。」 他刚说完，闻照的id旁边闪了闪话筒的标志：「我等下也不玩了，明天还要早起。」 「哎。」许乘兴说，「奶茶店的兼职又苦又累，你别待了。」 闻照：「……」 怎么说呢，他只是稍微卖个惨而已，许乘兴都给他安排好了，让他自己怎么搞啊？ 「嗯。」 「再说吧。」 剩下的两个敌人在闻照说话时就被萧河给灭了。 游戏结束，人物回到了大厅。 许乘兴的麦在动：「裴原，你玩挺好的，我加个你好友，下次再一起。」 【行。】 裴原没有许乘兴他们的微信，自然也就没有游戏好友。 但联繫方式并不是他删掉的。 三年前刚毕业那会儿，裴原已经过了兴远的实习期转正成了正式员工，在某次去郊区谈业务的时候，他的手机在路上被小偷给摸走了。 而他的手机卡办理时用的是余春夏的身份证，如果想要补卡的话，那起码得拿到余春夏的身份证才行。 当时的情况来不及，他还有工作要做，因此直接去了营业厅，用自己的身份证办理了一张新卡，用到了现在。 微信里的联繫人大部分都是工作认识的，只有一小部分是以前的高中和大学同学。 裴原收起回忆，收到了许乘兴的好友添加申请，他点了同意，路过近期一起玩的列表时又看见了闻照的id。 闻照的id叫「真不想打工了」。 陪玩？酒吧兼职？奶茶店打工？ 这些信息在裴原的脑海里跳跃，他抿了抿唇，指尖收起来了列表。 闻照现在怎样都不关他的事。 而就在裴原正准备退出队伍时，闻照的声音又清晰地响起—— 闻照是在叫他：「裴原。」 许乘兴和萧河都没吭声，因为到闻照表演的时间了。 结果裴原走了，像是没听到，也或者是像萧河讲的那样，直接将闻照给忽略了。 理都懒得理。 萧河在手机这端咋舌，暗自思考起来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他是相信闻照还喜欢裴原的，可是光凭一个人的喜欢就能继续了吗？就能复合了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许乘兴清了清嗓：「闻照，会不会是因为我们演过了，他压根不信啊。」 第15页 闻照声音有些低沉：「我不知道。」 他又丢下一句话：「我先下了。」 队伍里顿时只剩下了许乘兴和萧河两个人。 萧河好奇：「小许哥哥，你清楚他们当时为什么分手吗？」 「不清楚。」 许乘兴分析着：「但家境或许真的是最大的阻碍，否则闻照也不会想到这一招了。」 「也是。」 「我现在只记得他们当初分手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和平的，但私底下就没再提过对方。」 「啧，暗潮涌动。」 - 闻照下了线，双唇抿紧，他叫住裴原其实是想让裴原注意身体。 而裴原还是直接略过他了。 是不是真的来太晚了？ 如果他当初没那么骄傲没那么坚持，会不会跟裴原早就重新在一起了？ 过了会儿，闻照有些泄气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 他速度很快，已经搬进了这个小区，只是还不习惯。 不习惯床，不习惯味道，不喜欢灯的开关的位置，不习惯洗手间的水龙头。 可以说所有的都不习惯。 可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是他自己做的决定，他自己会承担后果。 更何况他清楚这个做法不是他一时兴起，而是在前晚在别墅内就有的想法，只是当时不能确认魏渝他们说的分手的人是不是裴原，进度才晚了一天。 灯是老式的钨丝黄光灯泡，不知道在上面挂了多久，但可以确定的是它跟「明亮」两个字没什么关系，照得房间里的一切都很暗。 很好。 很符合他现在的惨兮兮的处境。 下一秒，闻照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光这样口头说自己「惨」肯定是没有用的，否则迟早都会露馅。 他拧起眉，给魏渝发了微信过去：【你的比心帐号借我用用。】 魏渝秒回：【？】 【你不是无聊当过一阵子的陪玩？】 【是啊。】 【你拿这干嘛。】 【我今晚当着裴原在说自己曾经干过陪玩。】 魏渝：【操。】 魏渝：【再加上你还要在酒吧兼职，可以啊，闻少，一人身兼多职～】 闻照有些头疼：【许乘兴还说我要去奶茶店上班。】 实在是演过了。 魏渝：【行，明白了。】 魏渝：【你就说你打算面试哪个奶茶店吧，我们哥几个到时候去捧你的场。】 魏渝：【哈哈哈记得系好围裙。】 【滚。】 - 裴原的感冒加重了很多，除了本来就有的症状，他还发了高烧，以至于他的生物钟也没那么准，一觉直接睡到了十点半，天光大亮。 在他吃早饭的期间，孙奇华的电话打了过来。 裴原立马放下筷子，应声的时候嗓子很哑：「孙哥。」 孙奇华一听：「你小子也感冒了？」 「着凉了。」 「多注意身体。」孙奇华说，「我女儿生病了，现在在医院打点滴，打电话来就是想跟你说这顿饭啊，要往后延了。」 「好的，孙哥。」 没两秒，他听见孙奇华那边传来了小女孩的稚气声音：「爸爸，我想跟原原哥哥打电话。」 「你原原哥哥生病啦，不方便。」 「等你感冒好了，我就让你原原哥哥来找你玩。」 孙奇华又对着裴原道：「小裴，以后有时间来玩。」 「我会的，孙哥。」 「还有个事。」孙奇华走到一边，沉着声，「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郑总跟秦伯奕，早在一年前就扯证了。」 裴原：「……是吗？」 第9章 闻照是不是在这打…… 兴远是一家纸业公司，成立了差不多有十五年，它的发展迅速，规模也日益增大，在全国有八家子公司，鹤城的兴远就是其中一家，而公司的业务除了纸类以外，还有医疗器械和日用化工产品等。 孙奇华是公司中高层，他知道的也比一般职员多。 裴原是他一路领着在兴远成长的，而他从最初就很欣赏裴原，因为不论是为人还是做事，裴原都比同龄人更优秀。 关系好，孙奇华自然也就知道裴原的秘密。 现在这个社会，喜欢同性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孙奇华三十多岁，见过的事情不少，他也不是古板的人，接受能力很强，很快就消化了这件事，并且祝福裴原能够找到合心意的恋人。 半年前，裴原跟他说自己跟秦伯奕在一起了，他还为裴原高兴来着。 结果现在…… 「小裴。」孙奇华一声嘆息出了口，余下的话却也不知道说什么，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那你年后再找工作吗？」 「是的，孙哥。」 「正好还能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下。」 裴原说到这里，抿了下唇，又问：「孙哥，秦伯奕是一年前被公司挖过来的是吗？」 「对，当时人事那边说还花了高价。」孙奇华嗤了一声，「他有什么好挖的？来公司一年什么突出业绩都没干，成天就是混着。」 如果秦伯奕还是裴原的男友，孙奇华断不会把话说这么难听，可现在秦伯奕不仅不是，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天知道他在知道秦伯奕跟郑总是夫妻关系时有多么震惊。 第16页 裴原的情绪倒是没什么波动，他仅仅是觉得有些荒谬—— 没想到自己不仅是被渣了，还被「小三」了。 秦伯奕毫无疑问是一个直男，因此在一起这半年里他才会没想过主动，只是因为裴原自己当时也不怎么在意，所以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但是有些诡异。 「有些蹊跷。」裴原皱了皱眉，徐徐道，「秦伯奕跟郑总是夫妻，并且在此之前也不是其他城市的兴远的员工，两人来公司的时间只是差了半年而已。」 裴原在兴远待了这么久，知道公司的人事调动基本上都是内部员工之间，很少会有其他行业的人参与进来，起码他入行这三年来没遇到过，而秦伯奕跟郑总，之前没在任意一个兴远待过。 毕竟兴远纸业这么大，也不缺人才。 孙奇华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口吻严肃起来：「你是说公司接下来还会有人事变动？」 「或许我的离开只是个开始，孙哥。」裴团猜测着。 他的脑子一向转得快，就这么会儿时间，已经将这件事抽丝剥茧捋清晰了。 孙奇华也沉吟着：「这样，小裴，你先好好休息，饭局呢就挪到下周日，你看怎么样？到时候你的感冒应该都好了。」 「好。」 电话就此挂断，裴原放下手机，捏了捏眉心。 没想到这件事的背后还有这么多牵扯，他不知道公司的高层发生了什么，所以才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但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他就是被剔除的一个「炮灰」角色。 可是剔除给谁看呢？ 他在兴远待了三年，目前只是一个业绩还不错的小职员而已。 裴原想不通这一层，胃口也没了，干脆把碗筷收了起来，没一会儿又回到了卧室。 这场感冒差不多四五天才好了一大半，嗓子没那么哑了，鼻子也基本上没堵了，就是偶尔还是会咳嗽，所以要出门的话，裴原基本上都戴着口罩。 周四的下午，裴原穿好衣服出了门。 萧河约他出门去网咖打游戏。 网咖是市中心那边刚开了没多久的一家，网上的营销铺天盖地，萧河自由职业，在周内约不到什么人，而裴原考虑到自己最近因为失业失恋让萧河忙里忙外的，就答应了。 他喜欢跟人维持平等的关系，正好他也很久没玩游戏了。 二十来分钟后，他出了地铁站。 萧河在站口等着他，看见他上了扶梯，还招了招手，整个人的神情看上去都有些兴奋。 「这么高兴？」裴原戴着口罩，眼镜弯了起来。 经过了一周，他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说话时尾音也微微上扬。 「还不错。」 「刚完成了一个单子，甲方给我汇款了，所以这趟我请你，原哥。」 裴原点头：「行，你请我打游戏，我请你晚上吃饭。」 鹤城的市中心人流量一直都很大，好在今天还是工作日，人流量没那么夸张。 网咖距离地铁出口有三四百米的距离。 今天没下雪，但寒风依旧刺骨，吹在肌肤上都有些疼。 裴原拢了拢外套，一路上听着萧河在旁边叭叭叭地讲话。 这边除了奢侈品大楼以外，网红店铺也多，没走多久，裴原就看见一家奶茶店正排着小队伍，而它旁边的几家其他品牌的奶茶店铺生意就要凄凉一些。 萧河悄悄看了一眼裴原的神情，而后皱起眉，装模作样地问：「那家奶茶店有那么好喝吗？那么多人排队。」 「不知道。」 裴原对奶茶也不怎么热衷，对这些品牌也不是很了解，而且他的注意力还稍微转移了一下，想到了闻照要在奶茶店打工这件事。 他压了压唇角。 虽然鹤城大学不是双一流高校，但怎么也是一本院校，找一个轻松一点的工作没什么大问题，或者说找一个虽然辛苦但也高薪的工作也行，可闻照却偏偏去了奶茶店……？ 萧河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好冷啊，原哥，我去买杯热奶茶算了。」 萧河还为了印证自己的话，缩了缩脖子。 「嗯？」 「好。」 裴原没意见，跟着萧河朝着奶茶店铺走去，不过他以为按照萧河的性子，肯定会因为懒得等而选择旁边生意一般的店铺，没想到去萧河排在了人气奶茶店队伍的后面。 裴原扯了扯自己的口罩：「你是要试试有多好喝？」 「对！」 裴原挑了下眉：「你看我信吗？」 「……」萧河沉默。 裴原望向店里，但因为现在门面都是人，他也瞧不清里面的情况，却也不难猜出来：「闻照是不是在这打工？」 「……原哥。」萧河讪讪地笑了下。 裴原睨了他一眼，懒得听他解释，只是微抬下巴：「排吧。」 「我也要一杯。」 「好。」 而奶茶店里，闻照正在忙碌着。 今天是他来奶茶店的第四天，背了不少奶茶的配方，已经知道大部分产品要怎么配杯型还有吸管，也熟悉了加糖去冰加料等步骤的操作。 店里开着空调，他穿着店员统一的卫衣，外面系了个浅蓝色的围裙，上面印有奶茶品牌的logo，很亮眼。 第17页 但让在场的顾客觉得亮眼的其实是他。 又做好了一杯果茶，闻照转头做起了新的一杯，他的身影忙碌，不少女顾客们偷偷举着手机拍照。 店长在一旁悠闲地坐着，她看着店内的这一切，脸都快笑烂了。 长得好看的人本就自带客流量，更何况闻照长得比一般帅哥更端正俊秀，为他而来的顾客只会更多。 这短短四天的时间，店里的产品销量较之以往，提升了50%。 闻照浑然不觉，他只是埋头做着自己的工作。 从早上九点半到现在，抛开中午短暂的吃饭时间，一直都站着，他只觉得双腿都有点麻了，比以前军训的时候站军姿还要累。 队伍排到裴原时，一眼就看见了在里面的闻照—— 闻照垂着头，他没什么表情，戴着透明的口罩，双唇轻抿着，侧脸依旧精緻。 但动作却不怎么温柔，正拿着锤子暴揍柠檬，杯子里的柠檬片没几下就被他给揍老实了。 周围有女生在小声跟朋友讨论： 「好帅啊……」 「我以前怎么就没见过这种大帅比？」 「他做的奶茶我怎么都觉得更好喝了一些？」 裴原的眼皮跳了下，他又拉了下口罩，正要收回自己目光时，闻照却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空气都凝固了。 裴原怔愣了两秒，默默移开脸。 没记错的话。 他点的就是一杯柠檬水。 第10章 「所以能麻烦你…… 裴原目视前方，他的嗓子有些发干发痒，让他不禁咳了一声。 闻照制作好了手中的柠檬水，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裴原那边，哪怕店里闹哄哄的，哪怕店里还在放着舒缓悠扬的英文歌，但他也精准地听见了裴原的这一声咳嗽。 难怪出门要戴口罩。 闻照眉头轻拧，随后又收起心思，专心上班。 全国大部分的奶茶店铺已经实行了小程序点单，裴原跟萧河过来不是点单的，而是来台前取货。 「是现在喝还是打包呢？」负责分配的店员面露微笑。 萧河回答：「现在喝。」 「好的。」 裴原点的是一杯柠檬水，而且刚好就是闻照制作的那一杯。 吸管跟柠檬水都到了手里的那一刻，他眨了眨眼，视线又轻移，再次落在闻照的身上。 闻照这次没转过头，而是背对着他。 而萧河因为全程都有些讪讪的，也不敢往闻照那边看，因此没注意到这一切，他拿着自己点的珍珠奶茶，笑眯眯地跟店员道了谢。 裴原敛了敛情绪，也冲着店员道了声谢，跟萧河一同出了奶茶店。 寒风快速跑了过来，贴在他们身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裴原的柠檬水是常温，杯身上似是还有闻照掌心的余温，他的喉头滚了下，指节紧了紧，倏尔又松开。 「说吧。」裴原看向萧河，眉头轻挑，「拿了他什么好处。」 才想法设法地把他带到这里来，看见这样的一幕。 萧河吸了一口奶茶，珍珠都还没来得及咽下，因为裴原突然而起的声音，他冷不丁地被呛了一下，随后脸上挂起来了心虚的笑容：「哪儿有什么好处啊。」 「我会信？」 萧河试探着问：「原哥，你怎么猜到的？」 裴原垂了瞬眼：「很难吗？」 「上周打游戏时，你跟许乘兴加上他就若有似无地透露着他现在的境遇。」 「……」萧河抓了下自己的后脑，「就，要是说好处的话，他说他教我瞬狙，算不算？」 裴原：「……」 「等我学会瞬狙，我就能以更帅气的姿态带妹了，原哥，不是我说，瞬狙甩狙和盲狙这些，闻照他都会，多酷啊，我要是也会这些，我还愁没有迷妹？」 萧河的直男发言让裴原的眉心直跳。 还有什么好说的。 萧河为了游戏把他给出卖了。 萧河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立马为自己找补：「但是原哥，实际上还有一层原因。」 「什么？」 「他说他找你有事。」 裴原掩在口罩下的双唇微微张开，眼里也闪过点点疑惑：「有事？」 「嗯。」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萧河又拿着闻照安排的话术出来：「但你要是不接受的话，我……」 「再说吧。」 裴原的思绪微乱，他指着一个方向，转移了话题：「是那家网咖吗？」 萧河果然停了下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对，是那家。」 看得出来这家网咖在装修上花了很多心思，是要比以前去过的更让人觉得高级一些，再加上最近铺天盖地的营销起了作用，今天是周一，网咖里也没剩多少位置，他们掏出身份证办了手续，没两分钟就坐在了椅子上。 裴原在外被冻红的耳朵也渐渐恢復了原色。 而那杯柠檬水也终于被他插了吸管进去。 不过裴原难免想起来在奶茶店时看见的画面，他的唿吸放轻，仿佛味觉也有些失灵，嘴里的柠檬水也让他全然尝不出到底是酸更多还是甜更多。 - 闻照在奶茶店的班要上到下午六点，时间一到，他解了围裙下了班，乘了公交车回了小区。 第18页 这几天的生活偶尔会让他有些恍惚，尤其是跟裴原还没有什么进展。 但既然已经做出这个决定了，一切就得慢慢来。 鹤城早就暗了下去，室内的钨丝黄光灯起不到什么作用，为了防止自己视力变差，闻照还买了一盏檯灯回来放在桌上。 外卖刚送上来，他的手机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把外卖放在桌上，看了眼来电。 是魏渝打来的，等他接听了就问：「人民北路那边的一家烧烤店味道不错，晚上出来？」 「下次。」 闻照开了免提，拆着外卖：「明天还要早起去上班。」 魏渝嘆口气：「不是我说，兄弟，你这招真的有用吗？我有点怀疑。」他说着还停了两秒，问，「你跟他现在恢復联繫了吗？」 「没有。」 魏渝：「……」 「算了，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加油，有时候这人啊，就是要鼻涕到嘴边了才知道甩了，汽车撞墙了才知道拐了。」 「没事。」闻照扯了扯唇，「不说了，我吃晚饭了。」 外卖点的是一份黄焖鸡米饭，拆开以后香味瞬间飘满了房间，闻照在午饭以后就没怎么进过食，早已飢肠辘辘。 这几天的生活跟以前的有些割裂，不仅是魏渝他们这一众朋友，闻照自己也这么觉得。 但却是他这三年来最充实的几天。 卧室内开了空调，要说冷不至于，不过从客厅到浴室还有一段距离，闻照洗完澡回来冷得牙齿在打架，回到卧室里这感觉才逐渐散去。 这房子如果没有空调根本不能住人。 闻照吹了头髮，正好收到了萧河发来的微信：【打游戏了！闻哥！】 这几天闻照没少跟萧河交流，关系比以前要近一些。 【来了。】 十来秒后，闻照已经戴好了耳机，也上线了游戏。 队伍里有裴原。 萧河咳了一声：「哎，我怎么嗓子有些不舒服，你们先打，我去吃个药。」 闻照一愣。 他知道萧河肯定不会擅作主张。 那么…… 萧河遁走只会是裴原的主意。 果不其然，裴原的麦动了，吐字清晰：「找我有事？」 闻照坐正了身体，他唿出一口气，这才开了麦，假装自然地道：「有。」 裴原声音听不出情绪：「什么事。」 明明两个人不是面对面，但这氛围里的紧张感一点没少。 「就是上次没说完的话。」闻照口吻坦然，「注意身体。」 裴原：「……」 「没了？」 本来没了。 但既然裴原开口问了。 「有。」 「想问你怎么套被罩。」 「我不会。」 闻照只想把他给牵制住，随口拉了个理由来。 裴原在手机这端压了压眉：「网上不是有很多视频？」 闻照清了清嗓子：「还是不会。」他顿了顿，「我套着套着整个人就钻进去出不来了。」 他以往哪儿干过这种活。 过了两秒。裴原的一声笑穿过电流，进了闻照的耳里。 闻照莫名有些头皮发麻，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嘴里输出的话却比脑子更快，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能麻烦你教我吗？」 「裴原。」 第11章 是不是只允许我…… 闻照承认，他是要向裴原卖惨，但在他的计划里，就算是卖惨，也得过一阵子—— 起码等他完全习惯了现在的落魄生活以后才行，到时候的表现会更加自然。 可是他太迫切了。 他迫切地想要跟裴原有更多的往来与接触。 或者说迫切地想要知道裴原在知道他如今的处境以后有什么样的反应。 裴原却是笑了一声。 隔着网络，闻照看不见裴原的表情，他也不知道这一声是嘲笑还是好笑，他只能遵从本能。 游戏主页的人物在微微晃动，闻照眨了下眼，他的紧张达到了峰值。 分手的这三年没联繫就罢了，可现在裴原分手了。 闻照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捆干柴，而裴原的声音在此刻变幻成打火机，只需要轻轻一点，他就能燃烧出熊熊火焰，直至成为一滩灰烬。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就几秒钟，也可能有几分钟。 闻照的耳机里才又传来裴原的声音，是带着疑惑的反问：「你也知道是麻烦？」 闻照唿吸一停。 裴原的麦又闪了闪，语气轻松：「再说吧，我现在只想打游戏。」 闻照垂着眼，「嗯」了一声。 游戏开始前，萧河跟许乘兴来了队伍，但由于不不知道闻照跟裴原现在的进度是什么，他们俩也就没像之前那样把话题往闻照的处境身上引，而是唠起了别的。 裴原的感冒好了个七七八八，现在就是话说多了会咳嗽，而比起上次跟他们一起玩游戏，他这次的话就多了不少。 沉默的人倒成了闻照。 到了九点半，游戏局就结束了。 裴原下了线，他把手机放在一旁，没什么表情，只不过过了几分钟，他把手放在了被子上。 套被罩这种事对于有的人而言的确很难。 第19页 但裴原就觉得很简单。 在他工作以前，家里一直都没什么钱，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他早在六岁的时候就能早起给余春夏煮饭了，对于家里的一切家务，他也尽力去做，时间一久，他不需要靠别人，就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可是闻照不一样。 裴原想到这里，眉头轻轻皱起。 跟闻照在一起的时间里，他几乎不怎么去问闻照家里的事情，闻照偶尔却会来告诉他，因此他知道闻照家里很有钱。 不仅开酒店，还搞度假区，涉及到的行业有很多。 就这样破产了？ 裴原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是不太信的，但亲眼见到闻照有些蔫巴巴地在奶茶店里闷头工作，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裴原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被子上，他的五指摊开，又缓缓地拢紧。 他一向喜欢素色，床上四件套要么是纯白要么就是纯灰或者纯黑，现在正在使用的就是纯黑色，跟他偏白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好一会儿，裴原才松开手，将双手撑在自己的两侧，脑袋往上抬，喉结滑了下。 算了。 他自己是两周一换床单的频率，闻照有些洁癖，只会更勤奋。 - 闻照一夜都没睡好，他翻来覆去地想着裴原的那句「你也知道是麻烦？」，醒来时也有些晚了，好在只是牺牲了他的早饭时间，他在九点半前就到了奶茶店里。 奶茶店在市中心这边，铺面不算小，店员也不少。 闻照迎了迎大家的招唿，脱下外套放进了储物间，又繫上了淡蓝色的围裙。 这两天刚认识的店员蒲星凑过来，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啧了一声：「闻照，你眼底下有黑眼圈，昨晚该不会去浪了吧？」 蒲星是鹤城大学的学生，大四在读，平时的闲暇时间比较多，别的同学都去各个公司实习了，他不愿意，干脆面试了奶茶店兼职，想着以后自己也能回老家县城开一家，可以说他是来学习的，而并不只是为了赚钱。 闻照睨了他两眼，唇角一扯：「没记错的话，是你昨晚有安排吧？」 「我哪儿有什么安排？」蒲星耸了下肩，嘆息一声，「我可没那么多妹妹来看我。」 这话有些阴阳怪气，闻照懒得理会，他敛了敛睫，走出了储物间。 店长这时候拍了拍手，招唿着大家：「今天周五了啊，都打起精神来，该笑就笑，不要绷着一个脸，而且啊，不要出差错……」 她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通注意事项，结束时店内还起了掌声。 鹤城现在又在飘雪，慢慢地往下坠。 工作日早上的生意都比较一般，到中午的休息时间会翻倍，尤其是闻照最近在这一片比较出名，来的人只会更多。 到了两点，顾客才又稍微少了一些。 雪还没停下来，并且在光秃秃的树枝上还挂了一些，有行人走到树下摇了摇树枝，头顶和肩头瞬间抖满了雪，随后跟好友一起笑弯了眼。 奶茶店里这时候来了两个穿着打扮都很前卫的女生，她们都化了妆，还提着包。 其中一个头髮稍短的，进店以后喊了一声：「店长在吗？」 店长走到她面前，笑吟吟地道：「我就是。」 「是这样的，店长，您好，我们是短视频工作者，这两天在网上看见了贵店某店员，想着能不能跟他拍一组照片。」短髮女生笑容和煦，「我们专拍帅哥，这是我们的抖音帐号，您看看。」 她说着把手机递到店长面前，上面显示的就是她们的帐号主页。 粉丝843万，获贊近九千万，视频内容很垂直，都是一些帅哥的照片，其中不乏有网红跟爱豆。 「是你们啊，我有关注你们。」店长直截了当地问，「是想拍小闻吗？」 「对对对。」 「是小闻。」 短髮女生点了点头：「我们会在视频里为贵店打gg，而小闻会为我们带来流量，这个事情上我们是共赢的。」 「我晓得我晓得。」店长指了指正在制作果茶的闻照，「我去问问小闻的意思。」 「好嘞，谢谢店长。」 两人的声音都不高，店里的人也都听不见她们在讲什么，但有人已经认出了她俩，有些腼腆地喊了几下。 另一个长发女生已经拿着vlog口袋相机拍了好一会儿了，她的镜头总是若有似无地扫过闻照那边，没有很明目张胆。 闻照刚做好一杯果茶，视线一转，就看见店长来了自己旁边，沖他笑眯眯地说：「小闻，来一下储物间。」 几秒后，店长说明情况：「那两位顾客是抖音来的，想让你拍一组照片，你去配合一下。」 闻照撩了撩眼皮，开口就是拒绝：「不去。」 这种事也不能强迫，因为合同里压根就没写。 店长愣了一下，继续说：「等她们视频一发，我给你提高30%的提成，你不是缺钱吗？小闻，30%可不是小数目，而且你长这么帅，说实话我也喜欢上网，你都可以去当明星了，你就是缺少一个曝光，完全可以藉助她们的帐号……」 店长心思活络，如果闻照到时候真的去娱乐圈了，要是以后红了，她这奶茶店的标籤之一就会是「闻照」。 到时候不愁没顾客来。 第20页 「慧姐。」闻照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不是没有星探找过我。」 要是早想火肯定不会等到现在。 店长：「……」 店长：「行吧。」 闻照回到了工作岗位，蒲星看了他几眼，悄声八卦：「那俩女生我知道，抖音的，肯定是来找你拍照，哎，这人长得帅真的可以当饭吃，我以后要是整容，我就以你为模板了闻照。」 闻照拿了个中杯到手里，不咸不淡的态度：「嗯。」 「工作吧。」 「好嘞。」 没多久，闻照又完成了一杯，他转头要去置物台放果茶，这才注意到那两个女生压根就没走，而是站在了队伍里一个清隽的男生面前。 闻照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只见裴原露出了歉意的表情，随后两个女生拿着装备失望离开了。 闻照翘了翘唇。 而裴原已经看向了手机，没往这边望过来。 可能是在点单？ 闻照猜测着。 蒲星这时候刚好也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不错，照这个帅哥整容也行。」 闻照瞥了他一眼：「不可以。」 蒲星唾弃：「真自恋，是不是只允许我照着你整？」 「……」 第12章 学会了吗？ 周围有人向裴原投过去打量的目光—— 刚刚那两位在抖音上是人气很不错的网红了，如果被她们拍一组图，指不定就能靠脸出圈。 可不论是奶茶店店员小闻，抑或是正在排队的陌生帅哥，都拒绝了。 不过想想也是，哪怕现在网际网路发达，但也不是谁都想当网红或者进娱乐圈。 裴原没理会那些眼神，他要喝的依旧是柠檬水，他对奶茶不怎么感冒。 点完单，他才抬眼望向奶茶店内，没两秒又挪开了目光，随处落在了一处，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大概是因为现在不用工作，他有些闲得慌，因此才会想着出门转一圈。 结果双腿却不听使唤，又来了市中心。 还来排了奶茶店的队伍。 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零碎的雪在裴原的长睫上休息，他眨了下眼，雪悉数抖了下去，又很快盖上了新的几粒。 没排多久，裴原来到了台前。 店内气温适中，周围闹哄哄的。 收银处站着的还是昨天那个女生，又笑眯眯地问他：「请问是打包还是现在就喝呢？」 裴原的视线往里撩了一瞬，他只看见了闻照忙碌的背影，没像上次那样两人对上目光。 「现在喝。」裴原撤回眼神。 「好的。」 裴原将柠檬水跟吸管拿到手：「谢谢。」 「不客气。」 他没在原地逗留，转过身又从奶茶店出去了，雪又覆在他的身上。 闻照看着裴原的背影，缓缓地舒了口气。 他猜得到裴原点的是柠檬水，依旧是他亲手做的，他也知道裴原会在什么时候到达台前，可是他不敢在当时转身，否则他就暴露了。 他一定要表现出来自己在认真工作的样子，这样才更保险一些。 可现在裴原走了，他心里又一片落空，本来上扬的唇角也都缓缓压了下去，神情看不出喜怒。 蒲星看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问：「怎么刚刚还好好好的，现在一下又不开心了，谁惹你了闻照？」 蒲星乐呵呵地道：「笑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虽然没认识几天，但蒲星这人的说话风格很好摸准，就这样有些贱兮兮的，不过不得不说他的观察力又很强。 「不要影响我工作。」闻照眼皮一跳，淡声开口。 蒲星翻白眼：「嘁。」 - 市中心这一块有一个地下书店，开了很多年，有些名气，算是一个网红店铺。 裴原把喝光的空杯子丢进垃圾桶，进了这家书店。 比起奶茶店，这家书店就要安静的多，顾客也少了一大半，里面现在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人。 裴原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区域，拿了本书在椅子上坐下，认真看了起来。 仿佛这趟出门是为了看书。 事实就是这样，裴原自我洗脑。 书一页一页翻过，顾客来了又走，书架空了又缓缓填满。 由于是地下书店，外面的天光看不见，等裴原看到差不多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的手机开了静音，期间也不会被打扰到。 书店里的顾客又换了一批，收银台正排着小队伍结帐。 裴原揉了下脖子，把书合上起身，放回到了书架上。 出了书店，他才点开微信。 萧河在这期间给他打过电话，也发过微信。 萧河：【原哥，今晚还打游戏不？】 萧河：【不过没有闻照，他今晚要去酒吧。】 萧河：【你人呢哥？睡着了？】 裴原站在原地，敲了回覆：【不打，我有事。】 他回了消息，抬脚往扶梯的方向走。 这里本来就是市中心，这是个地下商城，除了书店以外还有不少店铺，现在是周五的晚上，一派繁华。 裴原其实没什么事。 走了没多久，又来到了奶茶店铺所在的街道，此刻这边的奶茶店铺顾客看起来都差不多。 第21页 裴原知道，那是因为闻照不在。 他的脚步没停。 二十分钟后，裴原来到了「奇奇」酒吧外的街边。 雪又停了，非常小气，都不肯下久一点。 街道车水马龙，led灯闪烁着，附近的行人熙熙攘攘，脚步匆匆，街边的长椅被人擦了一遍，有人提着袋子跟朋友坐上面休息，有说有笑，聊天声此起彼伏。 裴原他都没听见。 因为他自己有些发懵，他记得他上地铁时是想回家的。 可现在跟下午的情况差不多。 裴原捏了下眉心，沉沉地唿了一口气。 正当他正准备往前迈进酒吧时，门口却出来了三道身影。 一个是喝得有些醉醺醺的男人，另一个是穿着制服的服务员，还有一个可能是男人的朋友，两人将醉酒的男人架着，来到了街边招计程车。 而穿着制服的服务员…… 裴原眯了眯眼，借着路灯看清楚了—— 是闻照。 裴原迅速转过身，背对着闻照，毫不犹豫地往回走，进了地铁站。 九点十分左右，他回到了家里。 他今天还没来得及吃晚饭，洗过手他就进了厨房，决定随便给自己下一碗面条，但途中不止一次地失神，虽然对于自己喝了酒那晚的记忆有些模煳，可他记得那晚的闻照没有穿服务员制服，而是一件衬肤色的黑色毛衣。 也可以设想是当时的闻照是知道他在，所以特地脱下了制服过来的，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裴原的双唇抿成直线。 不过最让他觉得有些迷惑的是实际上是他当时没有进店，而是选择了转身离开。 裴原盯着眼前的锅，觉得自己像是在做贼。 - 闻照回到小屋时已经有些晚了，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走之前段齐还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兄弟，虽然不知道你是在玩什么y，但你当服务员还挺好的。」 「明晚还来吗？」 闻照：「……来。」 既然裴原下午都去奶茶店了，保不齐也会在某个时刻来酒吧。 做戏就要做全套。 闻照刚在床边坐下，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 是最近的特/务萧河。 萧河：【原哥让我给你带句话。】 萧河：【他说你不会套被罩可能是因为网上教得不够细，他给你演示一遍。】 萧河还附了一个视频过来。 闻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指尖迟疑了一瞬，点开了视频。 视频里，裴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弯腰演示着自己套被罩的过程。 他讲得很细，方方面面都提到了，而且套得非常利索。 末尾裴原对着镜头，眉头向上扬了一下：「学会了吗？」 闻照整个人犹如被雷噼了：…… 草。 失策了。 怎么会这样？ 第13章 答应了。 小区里有狗在汪汪叫，这么晚了，有些扰民，于是立马就有不知道哪栋单元楼的住户嚷嚷着：「谁家的狗啊？能不能让它闭嘴？」 「就是！」 「太吵了吧？」 「这狗能不能消停点？」 有其他住户附和着。 这破房子的条件实在是不怎么样，一道又一道的声音传进闻照的耳里，他有些烦躁地唿出一口气。 但他知道他烦躁的来源不是因为小区的人吵架。 而是裴原的做法跟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在他的计划里，裴原应该过来教他，顺带着看看他现在居住的环境，这样他卖惨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大半，毕竟他目前看起来最可怜的就是住了这套房子。 可现在…… 闻照皱着眉，翻来覆去地将视频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裴原末尾的那句「学会了吗」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甚至让他觉得带了些嘲意，这句反问是不是意味着如果他看了这个视频还没学会的话，是不是就得考虑一下是不是智商出问题了？ 多损啊。 闻照禁不住嘆息。 他现在是落魄小可怜的设定，而不是弱智设定，因此在这件事上自然是不能追着裴原，否则按照裴原的聪明程度，一定会怀疑他家破产的真实性。 萧河那边又发了消息过来：【闻哥，是不是挺难的？】 萧河：【我说套床罩。】 闻照扶额：【嗯。】 【闻哥加油！】 【有时间再教我！】 闻照现在只觉得头疼。 不过这让他意识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还不够。 在裴原面前的表现不够。 他应该再惨一点。 或者说更加不要脸一点。 - 又到了一周的星期天，裴原起了个早，就去了孙奇华的家里。 他还特地去了一趟超市，买了蔬菜果肉，提着两个大袋子上了门。 孙奇华的女儿叫孙灵雁，今年才七岁左右，听到铃声就小跑着到了门口，给裴原开门。 「原原哥哥。」孙灵雁笑的甜甜的，声音依旧是有些稚气。 孙奇华在客厅嘆息：「灵灵，你快给原原哥哥拿拖鞋。」 裴原先把袋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他的笑容浅浅的：「我自己来。」 这三年里他来孙奇华这里不少次，有时候就是过节，有时候则是来谈事情，对这些早已轻车熟路。 第22页 孙灵雁仰着头，又想帮裴原拿袋子。 裴原不让：「沉，让哥哥来就好。」 「小裴。」孙奇华走过来，露出歉意的笑容，「真是让你见笑了，你嫂子今天没在，我做饭不怎么好吃，还得让你来。」 孙灵雁拆台：「爸爸，你明明就是觉得原原哥哥做饭好吃。」 孙奇华揉了揉她的脑袋：「谁让你这么说的？」 裴原失笑：「没事的，孙哥，做个饭而已，很简单。」他又说，「现在也不早了，我这就去厨房。」 「行。」 裴原之前在孙家也做过不少次饭，他总不能一直把自己当客人，因此能帮的上忙的他就会帮，除了做饭以外，有时候又是辅导孙灵雁读书，现在的小孩课外学习的知识太多，有时候没那么快就吸收好。 孙灵雁咧嘴：「耶！原原哥哥做饭最好吃了！」 孙奇华又点了点她的鼻头：「我把这话告诉你妈，看她回来会不会说你。」 裴原已经把菜放进了厨房，挽起袖子系上围裙，他清了清厨房的配料，随后才开始熟练地择菜。 孙奇华在厨房门口站着，他看着裴原，表情有些严肃：「小裴，公司这一周基本上没什么事，会不会是我们的猜测错误？」 「可能还得再等等。」裴原洗着小白菜，皱了皱眉。 「哎。」 「怎么就拿你当第一个了呢？」 裴原扯了扯唇：「是啊，怎么就是我呢。」 对于这份工作，裴原在这三年来基本上没想过辞职。 哪怕有时候虽然忙得找不着东南西北，哪怕公司还会有些闲言碎语，哪怕会遇到阴阳怪气的同事。 但这些，都没让他觉得痛苦过。 相反，他觉得很充实。 人一旦充实起来，曾经纠结的在意的，都会被淡化。 所以在这些时间里，裴原更遗憾的是他就这样简单地被辞退了。 他低着睫，悄悄吐出一口气。 孙奇华没察觉都他的失落，又念叨起来：「知道你跟秦伯奕关系的人，你确定只有我吗？」 「嗯。」 「那就好。」孙奇华眼角有些微的皱纹，他笑了笑，尽是嘲讽，「这一周公司上下都知道郑总跟秦伯奕是夫妻了，还有人过去巴结秦伯奕。」 裴原处理海带的动作一顿：「没瞒着了？」 「没。」 裴原的脸色有些难看。 孙奇华站直了身体，也意识到不对劲，但他的脑子不如裴原灵活，因此也只是干瞪着眼：「小裴，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裴原神情凝重，还没回答，正巧孙灵雁这时候啃着个苹果来到了门口：「爸爸，原原哥哥，你们在聊什么呀？」 「灵灵。」 「你先自己去客厅玩会儿。」 孙奇华笑吟吟地道。 孙灵雁摇头：「我一个人好无聊哦。」 「孙哥。」 「你先去跟灵灵玩吧，我这边先好好做饭。」 裴原扬了扬唇，神情轻松，刚刚的沉重不復存在。 「行。」孙奇华对女儿一向是没话说，又招唿了裴原两句就牵着孙灵雁去客厅看《熊出没》了。 等孙奇华一走，裴原的嘴角就往下压，周身的气压也都往下沉—— 他好像并不是高层打架的一个「炮灰」角色，因为这一切似乎都是冲着他来的。 几秒后，裴原敛起思绪，认真清洗海带。 他要炖一道白萝蔔海带排骨汤，这个比较费时间一些，而买来的干海带需要泡很久，并且由于海带表面还会有黏液，他还要用淀粉再好好清洗几下。 做饭这种事，裴原早早地就会了，独居的这么几年里，他的厨艺只会比以前更精进。 孙奇华带着孙灵雁在客厅看动画，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掏出了微信，迟疑了一会儿，给人事部的李部长发了消息。 李部长叫李成，跟他差不多年龄，两人是很熟的。 孙奇华开门见山：【老李，问你个事。】 【郑总辞退小裴的理由是什么？】 李成秒回：【别问了，老孙。】 【就当是小裴的工作能力不好吧，上面给的就是这意思。】 【这不扯犊子吗？小裴业务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李成：【我吃饭去了。】 这显然就是不想多聊的意思，孙奇华的眉头压着。 孙灵雁一转头，习惯性地把他的眉头抚平：「爸爸，不要皱眉，不好看。」 「谢谢灵灵。」 差不多十一点半，裴原就招唿着：「可以洗手吃饭了，孙哥，灵灵。」 「好嘞。」 裴原摆好碗筷，把围裙挂回了厨房。 孙奇华拉开冰箱：「小裴，想喝什么？还是酸奶吗？」 「是的，谢谢孙哥。」 「客气。」 孙灵雁笑容灿烂：「爸爸，我也要喝酸奶。」 「行行行。」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裴原做了三菜一汤，香辣干锅、鱼香肉丝、清炒小白菜，以及白萝蔔海带排骨汤。 孙灵雁还小，吃辣不太行，所以香辣干锅也没那么辣，不过因为裴原的厨艺过关，因此这顿饭还是很好吃的。 期间聊起来的都是别的事情，时不时地cue一下孙灵雁在学校的学习进度。 第23页 裴原自己的事情，留到了饭后。 孙灵雁去午睡了，孙奇华把裴原领进了书房，书桌上还放了两杯茶。 「孙哥。」 「我改变了我之前的想法。」 「这件事兴许就是针对我一个人的，跟别人无关。」 茶杯还冒着缕缕雾气，孙奇华的指尖在桌上轻轻点着：「可是为什么？」 裴原摇头：「我不知道。」 「我来公司三年，没跟谁起过冲突，要说业务，我也不是第一名，不存在我是出头鸟的可能性。」 「而且……」 「而且什么？」 「我在跟秦伯奕在一起前，他好像就知道了我的性取向。」裴原细细思考着，说话的速度不疾不徐，音量也不高不低，但实际上他的心头是震撼的。 秦伯奕作为公司新挖过来的干部，跟他也不是同一栋楼层，两个人基本上没什么交集。 但秦伯奕刚来公司没多久，就趁着一次食堂偶遇，找到了他。 「你好。」 秦伯奕迳自在他对面坐下来，他的面容英俊，一般很少人会对他这样的脸会有恶感：「认识一下，我叫秦伯奕。」 后来秦伯奕就老是在食堂偶遇他。 时间一久，两人也成了朋友。 现在回想，只能说秦伯奕是有些演技在身上的，明明觉得同性恋不正常，却还凑过来。 「孙哥。」 「我想我被辞退那天，李部长的表情为什么看上去有些为难了。」 裴原苦笑：「没记错的话，公司的规章制度里，有一项是要维护公司的声誉。」 「而我，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插足了公司高层的婚姻，当了男小三，这一旦发散出去，对公司肯定会造成负面的影响，不管秦伯奕是不是清白的，他只要一口咬定是我在骚扰他……」 「目前看来是还好我识趣，没有在公司大闹，否则现在的局面不会是这么平静，只是这个雷会一直埋着。」 孙奇华瞳孔地震，嘴唇都抖了抖。 裴原喝了口茶，他倏尔起身：「孙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好。」 裴原走到门口，又听见孙奇华叫住了他：「小裴。」 「没事，回去吧，注意安全。」孙奇华勉强笑了下。 裴原出了小区，左右张望了一下，也没想好现在去哪儿。 或许该回家才对。 可是他一边朝着地铁口走一边脑海里不断地冒出来半年前跟秦伯奕在一起的那一晚的画面。 其实也才半年而已，他不该忘记的。 当时秦伯奕也是在笑：「裴原，你是不是心里有个忘不掉的人啊？要不试着跟我在一起，我看看能不能带你走出来。」 「我听别人说，走出一段感情要么靠时间，要么靠新欢，你看我有没有当新欢的资格？」 裴原想了想。 答应了。 第14章 您电话号码现在…… 裴原最终也没去市中心，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到了晚上，裴原给萧河发了消息：【把闻照的微信推我。】 【？】 【！！！】 【好！！！】 闻照结束「奇奇」酒吧的工作，出了店才看手机。 他看见了萧河发来的震惊的消息，也看见了联繫人那里躺着的一条最新的好有申请。 闻照咧嘴，立马点了同意。 这个点地铁还没关，但公交车早就下班了，他一边朝着地铁站走一边禁不住扬唇。 聊天对话框里还什么都没有，只有系统的一条提醒：【你已添加了y，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y」是裴原的「原」的首字母，裴原几乎不会在这上面花多少心思，大学时的微信id就这样，只是头像比以前的纯色鲜明了一些，是一只罩着塑胶袋子的小狗。 闻照突然间觉得还好自己穿的厚，否则心脏肯定会跳出来。 他暂时不知道裴原为什么会要让萧河推微信，但这重要吗？ 不重要。 他跟裴原往后联繫不需要再靠中间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等上了地铁，闻照上扬的唇角也没能压下去，不过他跟裴原的聊天对话框至今没有新的消息跃进来。 可能裴原已经睡觉了，毕竟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再晚半小时地铁也会停止运营。 地铁在疾驰，与风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车厢内有些闷闷的，现在比较晚，也没几个人。 闻照盯着手机，他想了想，发了消息过去：【我刚下班。】 没有称唿，也没有问什么事。 就像是他经常这样给对方发消息。 事实上他们已经三年没联繫了，闻照垂了垂眼。 裴原的消息在下一站到达时回了过来：【学会了吗？】 闻照坐正了身体，心里一个激灵。 最终选择了保险一点的：【还没换。】 【什么时候休息？】 【明天。】 【明天我都没事。】 本来闻照的工作时间安排是从周一到周六，但今天星期天，流量很好，店长跟他协商了一下，决定让他休周一。 裴原：【地址发我。】 【明天我过去教你。】 惊喜来得有些突然，闻照都愣了半晌，等反应过来，他眼底漾起浓郁的笑意：【好。】 第24页 【睡了。】 裴原显然只是来说明这件事的，目的达到了也就没再闲聊。 闻照都想从长椅上蹦起来。 还好他有自制力。 这简直是一个很大的突破，不仅有了裴原的微信，明天裴原还要来教他套床罩。 闻照到家时心情也没能平復过来，甚至还失眠了，他甚至还回想起来自己当初第一次为裴原失眠的时候—— 2013年，闻照转学来了鹤城一中。 当时他高二。 裴原也高二，但裴原在尖子班，这个班里差不多就是稳上清大北大的学生，就连教室位置也在最安静的角落，一般也遇不到。 第一次对裴原这个名字有印象，还是学校期中考试以后，领导开了场高二年级的演讲会，而裴原作为第一名上台去作了一番演讲，闻照在队伍里站得有些累，他眯了眯眼，望向在台上的裴原。 裴原穿着朴素的校服，站得直直的，像一棵树，他普通话又标准又流利，一点口音都没带，但更让底下很多女生眼里发光的是裴原不仅成绩好，长得也好看，个高腿长还白，一张脸俊得让当时的闻照都怔了一下。 等裴原下去了，闻照拍了拍站自己前面的魏渝，他来这学校目前就跟魏渝聊得比较多一些。 他问：「这谁？」 「裴原。」魏渝防着老师，悄声道，「学霸。」 魏渝又补充：「我们班可多女生喜欢他了。」 「你怎么知道？」闻照发笑，「那有没有喜欢我的？」 「有啊。」 「你想知道？」 闻照思考了半秒，他摆了摆手：「算了，不想知道。」 「嘁。」 「明明就很想知道。」 闻照挑眉，不置可否。 自这次演讲会以后，闻照就记住了裴原的名字，还有裴原的脸，但一层楼的厕所都有两个，他跟裴原教室离很远，连厕所里都没遇上一回。 又过了一个月，第三次月考也结束了，闻照的成绩依旧是那样，而裴原依旧是全校第一。 正好当时家里来了压力，闻照想也没想，来了尖子班门口。 「同学你好。」 「麻烦帮我叫一下裴原。」 裴原正趴桌上小憩，睁眼被告知有个别班的同学来找他，他自己有些发懵地就出去了。 闻照把裴原领到了一个偏僻的位置，他从包里翻出来了当时买的香菸模样的糖果，正要往嘴里放，裴原眉头一皱，好心提醒：「同学，这里有摄像头。」 「吸菸被发现会被记过。」 闻照将这跟香菸糖换了方向，想也没想放到了裴原的唇边，他轻轻笑了一声：「是糖啊，同学。」 「薄荷味的。」 裴原抬眼，没含，而是问：「请问你有什么事？」 「忘了自我介绍。」闻照叼着糖，「我是二十七班的闻照，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给我辅导一下功课。」 「抱歉，我很忙。」 裴原说完就走了，只留给了闻照一个背影。 闻照站在摄像头底下，眼里含笑，将那根糖嚼了个干净，而教导主任已经循着监控来捉他了。 当晚闻照就失眠了。 他总是想起来裴原给他的好心提醒，想着想着嘴角就会上扬，连着好久心情都不错。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闻照没想到自己还会记这么清楚，可那时候的自己多勇啊，现在的他还偏偏就少了那股劲。 他不能再跟之前一样直接去找裴原，而是要想办法，否则迎来的依旧是拒绝。 - 裴原的生物钟依旧没乱，他还是习惯八点左右就起床，吃早饭、看书，等午饭过后，他才出了门。 他跟闻照说了下午两点左右到达小区。 而从他住的地方赶公交过去，保险点也要四十分钟，他向来不喜欢迟到，所以出门是比较早的。 快到了的时候他给闻照发消息：【还有三个站。】 【好。】 街边的风景一路往后，消失在了视野里，裴原坐在公交车的后排，捏了下自己的眉心。 对于自己要当面帮闻照的决定，也谈不上什么后不后悔，只是他难免有些怀疑自己的定力。 跟秦伯奕在一起的这半年时间里，他努力去把这方面的重心放到秦伯奕身上，最初是有些艰难，到后面其实已经有些适应了，觉得跟秦伯奕这样下去，或许真的会彻底忘记闻照，也摆脱自己对闻照的喜欢。 结果这才多久，进度条像是才刚开始没多久，就重启了。 而他对闻照的喜欢照旧。 可是…… 不等裴原再想，公交车已经停了下来，刚好到闻照报的地方。 闻照就站在公交站台。 天气很冷，两人都穿着羽绒服。 这几乎是这三年来第一次的正式的见面，并且还是清醒的。 闻照穿着高领毛衣，他的喉头动了动，掩着内心的激动，只是笑了笑：「谢谢啊，裴原。」 就像是朋友之间的交流，没有含半分的其他的意思。 裴原看着他弯起的眼，「嗯」了一声：「不客气。」 闻照做了个「请」的姿势：「那跟我走吧，裴老师。」 「……嗯。」 裴原抬脚，跟着他走了十来米，就进了小区。 第25页 小区很老，也没取什么花里胡哨的名字，就根据街道取的，叫「安邻路27号院」，门口也有些窄，旁边竖了个牌子，写的就是小区的名字。 没有保安室，就在一个篷伞下搭了张桌椅，所幸的是连了电，旁边放了个小太阳暖炉，否则在这样的环境下肯定会被冻着。 而保安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现在还正盖着帽子午休，鼾声如雷。 地面潮湿，墙角杂草有些茂盛，除此之外地上到处都是小坑，有的还蓄了积水。 裴原顿生出自己在玩扫雷游戏的感觉，要是有个不小心，就落得个鞋湿裤脚脏的下场。 闻照清了清嗓子：「裴老师。」 「什么事。」 「您电话号码现在是多少？」闻照坦荡地道，「要是以后微信联繫不到，我好方便直接打电话给您，您看呢？」 第15章 那肯定是不够的…… 裴原睨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还是报了个数字。 闻照记进了手机，并且还重复了一遍：「是这个吗？」 「嗯。」 闻照面上不显，内心却很雀跃，他清了下嗓子，又说：「谢谢裴老师。」 「……不客气。」 没说几句，就已经到了小区拐弯的位置。 闻照指着单元楼：「那栋。」 四楼不高，只是楼道又阴又冷，现在又是比较安静的时候，踩在楼梯上动静再小也有回音。 裴原自认为自己穿得不算薄，但还是禁不住地抖了一下。 这一下被闻照捕捉到了，他立马捉住机会道：「是有点冷，这边室内外一个温度。」他又说，「不用担心，房间里有空调，我还斥巨资买了个小太阳暖炉，跟门口那个门卫大叔要的连结，挺好用的。」 「没担心。」 「那就好。」 闻照的那句话本就钻了空子，可以理解为「不用担心我」或者「不用担心自己会着凉」，可裴原的回应冷淡，将这两个都给否了。 闻照趁着裴原转身的时候压了压唇。 很快到了四楼，正中央就用不知道什么笔写了个「4」这个数字，墙面有点脏，上面还贴了很多小gg，看起来很乱。 什么撬锁啊修空调啊招兼职啊出租房间啊…… 「这间。」 闻照的声音一起，裴原收回目光，跟着裴原进了门。 房间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差劲很多，裴原面无表情，他看了两眼就直奔主题：「床罩呢？」 「里面请。」 闻照打开了卧室门，空调正在里面运作，小太阳也在转着，开灯前，房间的光亮来源几乎全是小太阳，窗户那一片阴沉沉的，显然不怎么见光。 床看上去有些小，就一米五宽的样子，此刻被子上还放了一套四件套。 跟裴原的四件套不一样，闻照的四件套看上去要花哨一些，正在用的上面有企鹅图案，新放的则是小熊图案。 「可爱吧。」闻照自己也笑了起来，「童心未泯。」 裴原没回答，只是弯腰，把新的一套放在了一旁：「你看好，我就只再当面教你一遍。」 「好的好的。」 卧室内的灯都打开了，要亮不少。 裴原先把床单跟枕套给他换掉了，末尾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问了句：「这两样是会的吧？」 「会会会。」 裴原抿着唇点了头，又拆着他本来的企鹅图案的床罩。 卧室的空调跟小太阳不知道开了多久，温度其实不低，裴原没几下就热了起来，他不耐热，额头很快就起了一层薄汗，在灯光下分外明显。 闻照站在一旁，他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除了裴原的额头外，还有裴原的眼睫、鼻樑、嘴唇、下巴，他的视线一路往下，又缓缓往上，酒吧那晚的灯光不真切，奶茶店遇到的两次裴原不是戴了口罩就是离得远，因此这是他这三年来第一次这么近地看裴原。 裴原跟昨晚自己回忆里的模样没什么变化，只是稜角更为明晰了。 但好看依旧。 「换床罩的秘诀在于……」裴原做事认真，绝不含煳，注意力也一直没乱动，只是放在了套床罩这件事上，嘴里还又复述了一遍。 闻照的嘴角扬了一瞬，怜起自己的思绪：「嗯嗯，好的。」 裴原没几下就给他换上了小熊图案的四件套，他颤了颤睫，盯着放在一旁的企鹅图案的四件套：「你上次换这个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闻照警惕起来，「可能是十天前……？」 裴原挑眉：「自己换的？」 「是。」 「花了我两个小时。」 闻照张嘴就来：「期间在床罩里迷失了方向，最后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裴原：「哦。」 「那你刚刚学会了吗？」 「应该。」闻照笑了笑，有些心虚，他刚刚就忙着去看裴原了。 裴原又是「嗯」了一下，没别的情绪外露。 闻照抿了抿唇：「渴吗？」 「不渴。」 「既然给你换好了，那我走了。」 「那可不行，裴老师。」闻照一副正经模样，「您都没好好休息呢，这就走了，我心中有愧。」 裴原眯了眯眼，声音清淡：「还有事？」 「嗯……」 第26页 「我还没吃饭。」 饭点已经过了。 裴原自己是吃了饭才出门的，而闻照竟然还没吃饭。 「所以呢？」 「裴老师要不要也吃点？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肯定也饿了。」闻照生怕裴原拒绝，都不等裴原回答，自己又说了起来，「对面有个小饭馆的老闆做的饭可好吃了。」 五分钟后，裴原自己也有些发愣。 他已经跟裴原面对面在一家小饭馆坐了下来。 小饭馆主要是卖一些炒的小菜，菜单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大菜，还有盖浇饭跟炒饭之类的，一份不超过十块钱。 「老闆。」 「一份青椒肉丝盖浇，一份……」 闻照看向裴原：「想吃点什么？」 「我不饿。」 闻照沉吟了两秒：「真的很好吃。」 「不饿。」 「行。」 「老闆，就一份青椒肉丝盖浇饭。」 老闆从厨房里冒出个脑袋来：「好嘞，小闻。」 这家小饭馆是真的小，店铺一共就六张小桌子，现在除了他们以外，旁边还坐了一桌，看上去是附近的工作人员，一边吃着一边聊工作上的生活上的事情。 「这老闆啊，我熟。」闻照挑了下眉，非常骄傲的模样，「他在这边开了很多年了。」 「嗯。」 闻照为了让裴原相信自己家里是真的破产了，可是真的下了苦功夫的，破落的小屋姑且不提，他现在身上穿的，还有手机这些等等能让裴原见到的，不是批发市场买的，就是二手市场淘的。 相当敬业。 除此之外他还花时间跟这些小吃店老闆唠了两句，装出自己一副在这边住很久的样子。 裴原信没信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自己真的很努力。 青椒肉丝盖饭很快就端上了桌，老闆是个憨厚的大叔，他看了眼裴原，问闻照：「带朋友过来啊？」 「对。」 闻照应声：「下次他要是饿了，我一定让他尝尝老闆你的手艺。」 裴原牵了牵唇，等老闆一走，就说：「没下次了。」 「没有下次的话，你就不该给我手机号。」 「……」 闻照自己拿起勺子吃了起来，也没管他。 裴原也没有再跟他互动的心思，自己拿出手机点开了微博，都是一些无聊的内容，他看了会儿动态，旁边那桌的工作人员起身结帐离开了，他才淡淡地掀了下眼皮，看了一下闻照。 闻照的吃香很好看，慢条斯理的，盘子里的青椒肉丝盖饭被他吃出来了一百块钱的效果。 「看我做什么？」闻照的注意力本就放在裴原身上。 裴原放下手机：「没什么。」 「只是想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答应吗？」 答应过来教他，或者是替他换床罩。 闻照的面容严肃起来，他放下勺子：「不知道。」 「虽然我欠你的钱早就还清了，但我想这里面的人情，不是那么好还的。」裴原平静地道。 闻照的眉头逐渐皱起：「什么意思？」 裴原眨了下眼：「我妈当初出事的时候，是你拿自己的零花钱救了她，你还记得吗？你不记得我记得。」 时间倒回到2015的上半年，当时他们都高三，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两个月。 经过闻照这一年多以来的「死缠烂打」，两个人其实还不是朋友，不过裴原偶尔会接受他的求助，为他讲题，给他开小灶。 更重要的交集出现在了周四的一个下午。 裴原那时候没钱买手机，更何况周内手机会没收，余春夏想要联繫他，都只能先打给班主任。 裴原被脸色凝重的班主任叫到安静的地方接电话，电话那头打来的其实不是余春夏，而是费叔。 费叔的语气沉重：「小原，我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你妈出事了。」 「什么事？费叔。」裴原心下一紧。 费叔那边有些吵，裴原努力听清楚了他的话：「你妈今天出来放牛，在狮子山腰处，本来好好的，那牛突然蹬了她一脚，把她给踹下去了……」 「最后她被一棵树给拦了下来，被刚好也在放牛的你琼姨发现……」 裴原的心越跳越快，眉头也越皱越深：「费叔，那我妈她现在怎么样？」 正是下课时间，闻照又跨越了走廊，准备过来找裴原聊会儿天，他实在是有些发闷，结果被尖子班的同学告知裴原被班主任叫出去听电话了，问了地方他才又赶过去。 裴原刚接完电话，他看着班主任，眼眶泛红：「王老师，我请个假。」 「好。」 「我这就给你开假条，你跟我去办公室。」 闻照正好撞见裴原跟自己的班主任回到走廊上，他先是恭敬地叫了声「王老师好」，这才注意到裴原不同往常的状态，他几乎是立马就紧张起来：「裴原，怎么了？」 「这阵子你先自己学习。」裴原没回答。 闻照就一路跟着：「出什么事了？」 「闻照。」 「你好好学习。」 到了教师办公室，裴原请了假，闻照也立马去找了自己班主任要了假条—— 反正他家给学校捐了栋楼，班主任不会不同意的。 虽然还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但闻照凭着本能就跟裴原走了。 第27页 他没见裴原露过这样的表情，他想亲掉裴原的眼泪。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学校。 裴原平时花钱节省，攒了一些，本来他之前都是公交车去客运站，现在也来不及了，他拦了辆计程车，上车前，他看向闻照：「你别跟来了，这是我的家事。」 「我偏要。」 闻照扯了个理由：「我还想你尽快好起来给我讲题。」 裴原没了跟他僵持的心思：「随你吧。」 计程车开到了客运站，两人又在客运站买了车票回县城，一路上裴原都很沉默，不怎么开口，闻照想着他借了班主任的手机，就把自己没上交的手机拿出来，询问着：「你要不要联繫一下？」 裴原的表情这才松动：「谢谢。」 从市里开到县城两个小时，又从县城客运站打车到了县城的中心医院，才终于见到了余春夏。 所幸被发现的不算太晚，余春夏从村里被送到县城时也来得及，否则再晚一点，很有可能落个瘫痪的下场，现在就是双腿骨折再加上受了腰伤，以及一些脑震盪，保守估计得住院两个月， 裴原跟费叔还有琼姨一一致谢，闻照在一旁看着躺在白色病床上的余春夏，也有些眼热。 看病跟住院费又成了问题，差不多要六万。 费叔刚给女儿买了房，琼姨自己家本来也不富裕，但两个邻居心好，说可以邻里乡亲借钱凑齐。 闻照听着这个数字，眼皮跳了下，当场就拉着裴原出了病房：「那钱，我给你，裴原。」 他的压岁钱一年都不止这个价。 裴原借了。 裴原打了欠条。 裴原从高中毕业就一直在打工，直到进入兴远公司之前，这六万元才被他还清，其实他早就赚够了这钱，可是他从大一起，学费和生活费这些，都是自己赚的，并且大二那年跟闻照谈起了恋爱，开销更多了。 如今旧事重提。 闻照的表情绷着，他看着面前的裴原，又倏地笑了起来：「好啊。」 「那你打算怎么还？」 「就只是套床罩的话，那肯定是不够的。」 第16章 你能不能跟我谈…… 裴原应声：「好。」 闻照看着他这幅正经的模样，顿时没什么胃口了，但还是又拿起勺子，勉强地往嘴里送。 裴原低着睫，没再吭声。 「还人情」的确是他想出来的，但实际上答应闻照更多的是因为有他自己的私心。 谁不想跟喜欢的人再有更多的来往呢？ 他忍着不去想的这三年，对闻照的喜欢有少一分吗？ 没有的。 裴原放弃了挣扎，能见到面，总比只能一味地想念来得好。 闻照吃差不多了，慢慢地擦了嘴，这才装作一副突然想起的样子：「那是不是再一起打游戏的时候，能够自然跟我交流了？」 「可以。」 「那我们现在是朋友吗？」 裴原点头：「是。」 闻照轻松地笑了笑：「那就行。」 裴原抿了下嘴角：「那我回去了。」 「等下。」闻照问，「所以裴原你年后找工作吗？我听萧河说你没上班了。」 「对。」 「打算年后再找。」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除夕前一天。」裴原拧了下眉，「怎么了？」 闻照又笑了起来：「也就是说你回家之前，我想什么时候找你，都可以吗？这个人情还挺大的。」 「是。」 「我没问题了。」 其实距离除夕也就只有一周的时间了，今年的大年初一刚好是二月一号，现在已经是一月下旬了。 闻照内心嘆息一声。 要是早点多好。 裴原起身：「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到公交车站。」 裴原回到家时已经到了四点，他先是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喝掉，才彻底冷静了下来。 原来藏有私心假装自然地面对闻照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 他的喉咙动了动，瞥向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屏幕亮了，他拿过点开。 闻照：【今天不用打工，好无聊啊。】 闻照：【玩游戏吗？裴原。】 【嗯。】 加了微信就不用加游戏好友，裴原戴上耳机登陆了游戏，没两秒就收到了闻照发来的组队邀请，他点了同意。 闻照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双排还是匹配队友？」 双排？ 裴原的眼皮一跳。 「匹配吧。」 「行。」 游戏开始，依旧是雨林地图。 第一局匹配的是两个男人，声音粗粗的，不怎么好听，而且打得也不好，落地几乎就没了，走之前还骂裴原跟闻照：「煞笔队友，不跟我们一起来天堂。」 「自己菜就别在这狗叫。」闻照随意地道。 那俩人已经退了。 还是从四排沦为了双排。 裴原扶额。 事情的走向跟他预料的不一样。 不过这局也没吃鸡，而是拿了个第三名，遇到的一个队伍是满编，而且有些阴。 回到了游戏主页，闻照「啧」了一声：「一看刚刚那俩的kd，一个0.9，一个1.1。」他又点开了裴原的，「裴原，你kd怎么那么稳定，上个赛季6.4，这个赛季6.7。」 第28页 「还行。」 裴原现在在努力适应跟闻照重新联繫的状态。 「那我开第二局了。」 第二局匹配到了两个女孩子，从进游戏起就在那聊天，聊天的内容则是围绕着两个男明星。 女孩a：「姐妹，我从我在娱乐圈工作的朋友的朋友那里听说，他们在私底下就是一对，上次本来还一起穿了情侣款衣服来着，因为要避嫌所以换了。」 女孩b：「啊？真的假的？这也太刺激了吧。」 闻照加入了聊天的行列：「我知道他们诶，这几年可火了。」 「哈哈哈那你嗑cp吗？」女孩a明显有些上头。 闻照轻笑一声：「我不嗑，没那时间，要打工呢。」 裴原：「……」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感觉很不对劲。 女孩b问：「4号是你朋友吗？」 「对的。」 「你们是cv还是主播啊？」女孩b又问，「3号你声音那么好听，还在这跟我们唠嗑，打得又好，该不会是什么某鱼某虎的主播吧？」 「这都能被你们猜到？」闻照故作惊讶，「4号，你快出来，给她们证明一下我是不是。」 裴原淡淡吐出两个字：「戏精。」 他的话是这么说，嘴角却悄悄扬了起来。 「我哪里戏精了？」 「你自己觉得呢？」 女孩a：「哇哦～」 女孩b：「哇哦～」 「谢谢，嗑到了。」两个女孩又一齐说。 闻照又说：「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4号是我前任。」 裴原的眉心一跳，果然就听见闻照嘆了口气：「他非要追着我跟我破镜重圆，我哪儿有什么办法，现在在考验他。」 这游戏没法打下去了。 闻照现在有些「蹬鼻子上脸」。 两个女孩跟他聊了起来，裴原陷入了沉默。 他为什么会答应帮闻照？他为什么要答应打游戏？他刚刚为什么要开口？ 第二局在轻松的氛围下拿了第一名，结束后裴原就找了个藉口说不玩了，那两个女孩还有些依依不捨，说可以加个好友以后一起玩。 闻照加没加裴原不知道，反正他是立马下了线，又去喝了一杯水。 闻照的微信消息又跳出来。 【生气了？】 【我就开个玩笑。】 【而且你是我前任这事，也不是不说就不是的事情。】 裴原被噎了一下，索性回：【你开心就好。】 裴原是不开心的，他被「破镜重圆」那四个字给激了一下。 但实际上镜子破掉了，是怎么都復原不了的，而他跟闻照就是两块碎掉的镜子，现在因为「还人情」而短暂地挨到了一起，可是实际上呢？ 裴原垂着头，双唇抿成了直线。 而闻照这边，由于进度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他把几个朋友叫回了别墅，开了个party。 萧河也在其中，跟着举杯。 闻照清了清嗓子，他眉眼弯弯，显然很高兴：「虽然他说是因为要还人情，所以才答应了我的请求，但我还是很开心。」他顿了下，「我租的那个小屋你们都去过，说实话条件真的有些艰苦，还好效果达标了，否则真的对不起我的努力。」 魏渝晃着酒杯：「你话好多啊，闻大少爷。」 「多就多。」闻照扬唇。 「嘁。」 「明明前阵子还在因为我提到裴原的名字而针对我。」 许乘兴觉得魏渝真的有点憨：「为什么针对你你没数？」 林子舟附和：「他还真的没数。」 魏渝瞪大眼睛：「什么啊，你么两个少污衊我，我怎么不知道了？」他看向闻照，「不就是因为当时裴原还没分手吗？哦，这么说我也才反应过来，难怪闻照你这半年来比之前烦躁多了，合着就是因为裴原当时谈恋爱了。」 闻照压了压眉，没应声，但他的气压低了一些。 萧河见状觉得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大鱼你别说了。」 闻照对裴原的喜欢那是他们以前就看在眼里的，再提裴原这半年谈恋爱的事情，场面或许会有些难堪。 魏渝酒量差，他今晚喝了不少，被萧河这么一捂嘴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闻照的心情瞬间就低了下去，他把杯子里的红酒一仰而尽，转身离开了花园，又安排司机把自己送到某个公交车站。 许乘兴看向魏渝，眼神充满同情：「你想想你怎么道歉吧，哪儿能在人家开心的时候戳人家痛点的？」 「我……」 「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林子舟拍了拍魏渝的肩：「明天再说吧，先好好休息。」 魏渝看向萧河，得来了对方的一个双手合十：「希望你明天还活着，大鱼。」 魏渝揉了揉眉心：「……」 这就把戒酒提上日程。 - 一个小时后，闻照在小屋的床上倒下，他看着头顶的钨丝灯，眼睫扇了好多下。 他的心理防线因为魏渝的话被击溃了。 当然了，他更知道其实不是因为魏渝，而是他本身就对自己跟裴原没那么自信。 从高二起，他就喜欢裴原。 少年初尝暗恋的滋味，一边觉得痛一边觉得爽，他害怕自己会耽误到裴原学习，去找裴原都不敢太频繁。 第29页 那时候他的喜欢虽然隐藏着，但他自己知道很炽烈。 他希望自己打球的时候裴原能来，他希望他的成绩进步了裴原能夸他一下，他希望裴原以后也能喜欢他…… 他的希望很多，也很满。 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裴原的成绩那么好，肯定能够去清大或者京大，从此跟他拉开距离。 他从喜欢上裴原的那一刻起就在患得患失，哪怕他从未拥有过。 现在都多少年了，这一点依旧是没变过。 闻照觉得眼睛有些酸，他疲惫地闭上眼，脑海里却又一帧帧地冒出来当初跟裴原恋爱的细节。 裴原的家里没钱，高考前的那段时间，裴原基本上没来学校，因为余春夏受伤了，时间上刚好吻合，而裴原还有个妹妹还小，也需要照顾，因此裴原申请了在县城那边学习，也方便照看自己的妈妈。 六月下旬，裴原的高考分数出来，他的发挥依旧稳定，是全省的前二十名，这分数去国外哪个大学都行。 裴原却填了鹤城大学，成了鹤城大学高考分数最高的学子。 闻照当时自私地觉得这样很好，起码他跟裴原同一所大学了，他仗着自己跟裴原关系比较好，一直去找裴原约裴原，大二上学期，他喝了酒，趁着鹤城下了雪，把裴原喊到操场上，他直接问：「裴原。」 「你能不能跟我谈恋爱？」 「……能。」 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六年后的现在，鹤城又下了雪，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三年了。 闻照收回思绪，自嘲地牵了下唇角。 他没见过裴原为这段感情有任何失控的时刻。 除了他们发/生/关/系的那一晚，裴原的手掌抵着他的肩，一声又一声地喊他的名字，眼尾因为受他欺负，都染了一层旖旎的粉色。 想到这里，闻照的喉结滚了下。 第17章 心乱如麻。 一天的休息时间过后，迎来的又是打工。 闻照又去了奶茶店，他眼底下有一片乌青色，气色也不好，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模样。 蒲星也是昨天休息，看见他这幅模样就凑过来，嘻嘻笑了两声：「我昨晚没睡好是因为我有妹妹约了，你这边该不会是因为熬夜打游戏了吧？」 闻照淡淡掀了掀眼皮：「离我远点。」 「我就不。」蒲星甚至还得寸进尺，「哎，约会可真是好玩啊，不像有的人，就只能在家打游戏，连个妹妹的手都牵不到。」 闻照笑了笑，他清楚蒲星为什么要一直这么贱兮兮地「针对」他，无非就是想要找回一些自信。 谁让他长那么好看呢，来买奶茶的很多人都是为了他。 至于自己其实并不喜欢女生这件事，闻照懒得讲，他觉得也没什么必要，跟一个陌生人讲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他昨晚的确是没睡好。 睡前想着裴原在自己身/下的姿态，还带到了睡梦中，他直接做了个跟春天有关的梦，醒了个大早去浴室洗了个澡，这才稍微去除了浑身的躁郁。 一直工作到了快十一点，闻照才趁着短暂的休息的间隙里，给裴原发了消息过去：【裴老师，中午我不想吃奶茶店附近的饭菜，你能给我做一份带来吗？】 裴原：【……】 闻照扬了下眉：【外面的饭又贵又难吃，而且是你说的要还人情，难道这点要求都满足不了吗？】 裴原：【什么时候休息？】 一个半小时后，裴原提着饭袋子从地铁口出来，直奔奶茶店门口。 闻照已经到了中午的休息时间，差不多有四十五分钟。 蒲星没在，已经跟其他店员去附近的饭馆了，否则要是见到裴原的脸，肯定会大吃一惊，这不就是他之前口嗨说也可以照着整容的帅哥嘛。 店里的顾客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但店长不可能不放人去吃饭。 裴原看了眼店内的情况，面无表情地问：「你要在哪儿吃？」 「去那边广场吧。」闻照指了个位置。 裴原：「嗯。」 鹤城的雪今天早上下过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地面也早就被风给吹干净了，但空气中的风吹在脸上依旧是让人觉得有刀在片自己的肉一样。 闻照看了裴原好几眼，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裴原耐着性子，也不开口问。 走了三分钟，就到了闻照说的那个广场，这一片搭了很多的桌椅，是来供人休息的，自然也能在这里吃饭，但前提是一定要收拾干净，否则被工作人员发现了，会罚款。 两人找了个角落一点的空位坐了下来。 还是饭点，这边都热热闹闹的，望眼过去大部分都是自己带着保鲜盒出来的打工族。 裴原将自己带来的饭菜放在了桌上。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还有一大碗米饭。 闻照拿起筷子，眼含笑意：「裴老师可太厉害了。」 裴原不想跟他扯，敷衍地「嗯」了一声。 闻照夹了一块肉到米饭上，「啧」了一下：「还好有裴老师找上门来，说要还人情，否则我今天中午又会吃一顿又贵又难吃的饭，感谢裴老师的及时雨。」 裴原双臂环着，听着他一口一个「裴老师」，还又提到还人情的事情，只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但是没表现出来，只是很客气地回了句：「不客气。」 第30页 闻照顿觉无趣，埋头吃饭。 裴原看起了手机。 昨天下午也是这样，一个吃饭一个看手机，现在就是地点不一样而已。 闻照以前没机会尝到裴原做的饭，现在还是第一次，不得不说有些惊艷，是他自从打算卖惨的这一段时间里，吃得最合胃口的一顿了，咸淡适中，汤也好喝。 其实他以前听裴原讲过一下自己家里的事情，但他都没什么概念。 「裴原。」 闻照想着确认一遍：「你几岁就在家里做饭来着？」 「六岁。」 闻照：「……挺早。」 他六岁的时候还在挑食，家里的厨师换了一个又一个。 裴原眉头一蹙：「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 裴原抿了抿唇，又把目光移回到了手机上，不知道是不是现在跟闻照的相处让他造成了一种很和谐的错觉，还是他自己有别的心思，他又开了口：「我爸以前在外打工，让我妈留在村里照顾老人家，老人家身体不好，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厨房帮我妈，有时候是烧火，有时候是拿个小凳子站上面帮忙炒菜。」 闻照一边吃一边听着，听着裴原轻飘飘的语气，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 「我爸基本上就过年回来一趟，呆几天就走了，六岁我单独为家里做饭的时候，我妈那时候怀了我妹妹，行动不便。」裴原说得风轻云淡，「所以严格说来，我是六岁就开始会做饭了。」 闻照吃着饭的动作都停了一下，又恢復正常，点了点头。 裴原没再吭声，闻照吃饭依旧安静。 氛围有些诡异。 四面八方都是一阵闹哄哄的，有一桌的人还拿了扑克牌出来斗地主，欢声笑语很是响亮。 过了好一会儿，闻照才捏着筷子，他看向了裴原：「阿姨……」 「现在还好吗？」 「还好。」裴原盯着手机，应了一声。 闻照点头：「那就好。」 那一场事故下来，余春夏的身体大不如前，不能干太重的活，好在裴原当时已经毕业长大了，也不需要她为自己操心，因此他早早地就劝余春夏好好休息，余春夏大部分时间还是照做了，但后来又悄悄地背着裴原忙碌起来。 幸好再没出过事。 差不多又过了十分钟，这顿午饭才迎来了尾声，裴原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随后跟闻照对视：「差不多了，你还要回去上班。」他装着保鲜盒，又拿出纸巾擦桌子，「我就先回去了。」 闻照没动：「……好。」 裴原一走，闻照的眼睫垂了下来，他有些难受。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听裴原提起这么详细的事情，现在倒好，分手三年了，他才知道得这么清楚。 闻照扶了扶额，刚起身时手机就在兜里震动了。 他拿过来一看，是吕赫打来的。 「喂，哥。」闻照抬脚，声音里带着笑。 吕赫也跟着笑了笑：「小闻，我来鹤城办事，要待几天，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一起吃饭，哥请你。」 「好啊。」 「那就今晚怎么样？」 「行，你想吃哪家，把店名发我，我让秘书定一下。」 没再聊多少，电话就挂断。 闻照把手机放回包里，心情随着吕赫的到来好了一些。 吕赫不是他亲哥，也不是他表哥，是他家以前司机的一个儿子，跟他也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吕赫毕业了以后，就忙碌了起来，这些年也一直在他们家公司里打拼，靠着强悍的业务能力一路升职，现在是他们家公司的一个高层。 吕赫平时真的很忙，也没时间谈恋爱，闻照又喜欢在鹤城待着，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很多。 这次吕赫突然出差来鹤城，说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 闻照扬了扬唇。 - 裴原回到家洗了饭盒，就坐在沙发上看书，他已经反应了过来自己在中午时的表现。 就…… 说太多了。 他低了下眼睫，翻了书页，但一想到闻照的模样，他就没能静下心来继续看下去，而是又翻起了跟闻照的聊天对话框，基本上没什么聊天记录，毕竟才加了没多久。 以前那个旧手机上有不少，但它早就没在了。 萧河又刚完成甲方的一个单子，给裴原发了消息过来：【原哥！晚上喝酒吗？我请！】 裴原拒绝：【不了。】 萧河：【那行吧。】 裴原唿出一口气，又问：【你知道闻照为什么没有找轻松一点的工作吗？】 萧河：【知道。】 闻照之前已经跟他通过气了，于是他回：【闻哥之前也是在某个公司上班的，没现在这么辛苦，早九晚六也还行，但他得罪了上司，上司一直在给他穿小鞋，逼得他辞职，并且那个公司影响力还可以，就跟同行打了招唿，后来闻哥面试了好几家别的公司，都没过，就索性去面试了奶茶店。】 裴原：【好，我知道了。】 萧河试探着问：【原哥，怎么突然问这些？】 是不是闻照露馅了？ 裴原的回覆很快就过来：【没什么。】 他总不可能向萧河这个「叛徒」说他在思考这个人情要还多久吧。 或者是…… 第31页 以还人情的名义赖在闻照面前多久。 裴原的眼皮跳了跳，心乱如麻。 第18章 闻照竟然要回他…… 闻照找段齐请了假，今晚不去酒吧了，并且在奶茶店下班以后还回了一趟别墅，换了一身装扮，才驱车去吕赫定的酒店外的广场等人。 七点，吕赫出来了，上了副驾驶坐下。 闻照沖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哥。」 吕赫比闻照大了差不多六岁，今年刚过三十，因为常年健身运动锻鍊，状态很好，实际看上去要年轻一些，并且他的长相跟闻照不一样，他是偏硬朗的款，十足的成熟男人韵味。 「小闻，最近过怎么样？」吕赫看着他，繫着安全带。 闻照回答：「跟以前一样挺好的。」 轿车稳当地在路面上行驶，饭店是一家西餐厅，已经提前订好了，现在只需要直接过去就行。 吕赫又说：「其实我这次回来呢，还有别的事情，就是阿姨想让我来劝你回京城，鹤城没什么好待的。」 「我就知道。」闻照扯了扯唇，「这么久了，她还没放弃呢。」 街边的风景一路往后退，吕赫望着窗外，闻言摸了下自己的下巴：「那你这边的意思呢？」 「就麻烦哥你告诉她，我现在还没收心，不能回京城。」 吕赫嘆息：「行，我会转达的。」 「那哥你这次来鹤城是办什么事？」闻照绕了绕话题。 吕赫的眸光一深：「没什么事。」 「就是来这边的一个分公司视察一下。」 闻照没再追问，他对这些也不是很感兴趣，于是他又笑了起来：「不过哥，吕叔叔也有话让我转告你。」 正好前方红灯了，轿车停了下来。 吕赫转头，看向闻照：「不会是催我谈恋爱的事情吧？」 「是啊。」 「你都三十岁了，还不谈恋爱，这不得把吕叔叔跟李阿姨给气坏了吗，我也还指望着能够早点喝到你的喜酒。」 闻照算起来：「你数数，你上次谈恋爱都什么时候，都是六年前了，这六年你就愣是没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孩？」 「嗯，没遇到。」 闻照扶额：「算了，我理解你，你肯定平时就被催得头疼，那我还是放过你吧。」 「谢谢小闻放我一马。」 闻照摆手：「不客气。」 - 裴原第二天在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自觉地多买了一些，因为中午还要给闻照送过去。 萧河以前来他这里蹭吃蹭喝的时候，还老是推荐他当一个美食博主，因为他做的饭看上去跟外面卖的也差不了多少，味道也很不错，只是可惜裴原在这方面一直都没想法，现在网际网路行业那么发达，美食区的博主更是多如过江之鲫，他去凑这个热闹实在是没必要。 今天也是两菜一汤的搭配，裴原刚开始做就收到了闻照的消息：【裴原，饿饿，饭饭。】 裴原：【……】 就。 想像一下闻照说这话的语气，裴原就起一阵鸡皮疙瘩，他觉得闻照跟之前有些不一样，具体就体现在了脸皮上。 过了会儿，饭做到了一半，他又收到了闻照的消息：【裴原，你来的时候带一件你的衣服。】 【为什么？】 【我想买新衣服了，但我没钱，穿你的就当是穿新衣服了。】 两人身高就差了三厘米，衣服裤子基本合身。 裴原盯着这行字，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最后也只能敲了个回復过去：【知道了。】 依旧是昨天的时间，裴原出现在了奶茶店外，但跟昨天不一样的是，他手里多了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他的一件外套。 闻照笑眼弯弯，走到他面前，迳自拿过纸袋子将衣服拿了出来，套在自己的身上。 裴原眉头一拧：「你的外套呢？」 「早上出门坐公交被人弄脏了，洒了豆浆。」闻照随口一扯，生怕他继续问下去，「挺好的，你这个外套，立马就让我不冷了。」 裴原持怀疑的态度，他的目光幽深，看得闻照更心虚了。 「怎么了？」闻照干脆耍赖，「就算是没脏，那我也是想穿新衣服了，穿你一件外套肯定也在还人情的范围内吧。」 「……」 「走吧。」 吃饭的地点却换了一个，因为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基本上没位置了，最后找了个石阶坐了下来。 寒风唿啸，很冷。 裴原紧了紧衣服，睨了眼正在一旁吃的认真的闻照，迟疑了一会儿，问：「上次那两个视频博主捧出来的网红有很多，你为什么不答应？」 不然可能会改变一下现状。 「哪两个？」闻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没兴趣，而且觉得不踏实。」 裴原抬眼：「为什么？」 「哪天我要是毁容了，岂不是就没饭吃了，网红也是吃青春饭的，而且你记不记得，我们大三那会儿，还有星探来学校转转，看见你跟我了，过来递名片，问我们要不要去那个娱乐公司当练习生。」 闻照眼底含笑：「我当时拒绝得多有底气啊。」 裴原没吭声。 「你该不会忘了吧？」闻照有些不确定的语气，随后自己咬了口饭菜，假装自然的模样。 第32页 大三那会儿他们还没分手，现在当着裴原的面回忆起来貌似有一定的风险，闻照反应过来也暗自心惊。 他跟裴原之间，似乎还是不要回忆得好。 「没。」裴原看向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只回了这么一个字。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们已经大三下学期了，遇见那个星探时是五月份，鹤城的天气很好，那天闻照在下午赢了一场篮球赛，裴原在校体育馆当观众。 闻照出了很多汗，拿了全场的mvp，底下的尖叫声一阵一阵，很多都是送给他的。 结束后还有几个勇敢一些的女生给闻照递水，他一一拒绝了，而后擦了汗跟裴原汇合。 其实知道他们是恋人关系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玩的好一点的，没有对外出柜过，而遇到别人表达心意的时候，无一例外全是拒绝。 「裴原。」闻照身上有些热，「刚刚你是不是拍我了？」 裴原挑了下眉：「我拍你做什么？」 闻照扬下巴，很是张扬：「我打球的时候帅飞了好吗？」 裴原顿住脚步：「拍了。」 「给我看看你有没有拍我的崩图。」闻照故意往裴原的身上靠。 星探就是这时候出现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笑眯眯地问：「两位小哥哥，请问你们有没有意向进娱乐圈啊？我们公司正在招练习生，要是感兴趣的话这是我的名片。」 闻照不悦地皱起眉，刚刚跟裴原之间的氛围那么好，却硬生生地被打断了，因此语气不善：「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们不缺钱。」 「两位小哥哥，你们长这么帅，要是真来了我们公司，我们保你们能出道。」星探继续笑眯眯的。 裴原口吻平静：「他是我男朋友。」 他问：「能被爆出来吗？」 「……打扰了。」 星探一走，闻照眼睛亮亮的，心情像是更好了，他清了下嗓子，悄悄看了裴原好几眼：「裴原。」 「你刚刚说我是你男朋友。」 体育馆一出来外面还是运动场，塑胶跑道跟草场上还都是人，闻照说这话时还是稍微压低了声音的。 「嗯。」 「难道不是吗？」 裴原嘴角扬了一下。 当晚闻照高兴地请了许乘兴他们一堆人吃饭。 而这件事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那还是因为裴原在那三年里，似乎只有这么一次主动提起他是自己男友的时候，魏渝他们会知道都是因为闻照说的。 而且前提还是因为关系好，并且取得了裴原的同意，才能讲出去。 闻照的声音拉回了裴原的思绪：「裴原，我过年没地儿去了。」 裴原一怔，就听闻照说：「我能不能跟你回你家啊？正好我也很久没见到余阿姨了，她应该还记得我吧。」 「……」 等裴原一走，闻照才觉得自己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 他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在裴原的面前多出现，过年有好几天的时间，他不能只靠手机跟裴原联繫，并且正好今年过年指不定要被家里烦成什么样，那他还能趁机避难。 现在距离跟着裴原回家过年只有三天的时间了，闻照觉得时间有些紧凑，因为他还得再在奶茶店继续待下去，但都要去见余春夏了，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所以还得找个时间逛个街买点东西。 于是闻照立马拉了个小群，谘询起来阿姨辈的人会喜欢什么东西，让大家出出主意。 而裴原这边在回家的路上，一度失神过很多次，还差点坐过站了，好在醒得及时。 他觉得现在的局面已经到了他不能控制的地步了。 闻照竟然要回他家一起过年。 他其实可以拒绝的，但他知道他自己不想拒绝。 裴原抿紧了双唇，沉着脸回了家。 在沙发上坐了不知道多久，裴原掏出了手机，给余春夏拨了电话过去。 余春夏很快接听，声音含笑：「原原，怎么现在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妈。」 裴原艰难开口：「闻照您还记得吗？」 「记得。」余春夏顿了下，「就那个小伙子。」 裴原沉吟了两秒：「他今年要来咱家一起过年。」 「好，我欢迎，他是个好孩子。」 裴原低着睫，又说：「您到时候别把我还喜欢他的事情告诉他。」他停了一下，「或者也别说我跟他分手以后哭了那么久。」 第19章 因为是闻照。 余春夏在手机那端沉默了几秒，而后应了一声：「妈知道。」 「谢谢妈。」 「30号回来吗？」余春夏温温柔柔的，「你妹妹念叨你很久了。」 「是，公司30号才放假，不过我得请假，晚了就没班次了。」 裴原心理轻松了一些，他笑了一声：「妈，等我回家过年。」 裴原一直都知道母亲的不易，因此能够有机会回家的话，他是一定会回去的，不论是三天小长假还是七天的国庆假，他基本上都会回家，每次回去还都会带一些东西。 这次回家过年只会带更多，裴原整理好心情，给萧河发了信息：【有时间吗盒子，出来陪我买东西。】 大袋小袋的东西买了回来，裴原又装进行李箱放着，这才能安下心来。 萧河咧了咧嘴：「原哥，你缺弟弟吗？」他说，「就比你小两个月的那种。」 第33页 「不缺。」 萧河捂脸：「当你妹妹真好啊，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裴原看了他两眼：「你戏好多。」 裴原把最后一个买给妹妹的巧克力放进行李箱：「而且我记得你姐姐对你很好啊。」 「我姐现在离职在家，没什么存款，还来找我要零花钱。」萧河嘆息，「现在反过来了，是我对她好。」 「也不错。」 萧河迟疑了几秒，试探着问：「今年闻哥真要去你家过年啊？」 裴原拉着行李箱拉链的动作一顿，随后才轻点了一下脑袋：「嗯。」 萧河：「……」 闻照真的很能贴。 裴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像是解释一般，补充说明：「他现在挺可怜的，过年没地儿去。」 「行。」 萧河适时地闭嘴，免得自己多说多错。 到了晚上，裴原收到了孙奇华的语音消息。 公司今晚开年会，孙奇华喝了酒，吐字都没那么清晰：「小裴啊，晚上来了个我没见过的新领导，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我悄悄观察了好久，发现他跟郑总和秦伯奕这俩挺熟的，一起喝酒的次数比别人多。」 孙奇华问：「是不是就是他搞的鬼啊？」 裴原打字：【他叫什么？】 孙奇华的回覆在十来分钟以后才送达：「叫什么吕赫。」 「但他人基本上都在京城啊，我就不明白了。」 裴原对这个名字也没什么印象，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最终也只是说：【孙哥你回家好好休息。】 「好嘞，我马上就到家了。」 「嘿嘿嘿，你嫂子今晚来开车接我。」 裴原松了口气，思绪却有些乱。 正巧闻照的消息在他思考的这些时间里也传了过来：【裴原，我这停电了，能不能去你那住一晚。】 【我这里跟冰窖一样！！！停电了我会没命的！！！】 裴原记得那个房间有多冷，基本上全靠空调跟小太阳撑着，否则都没法住人。 裴原没有立即回復，而是点开了天气预报。 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鹤城的温度在零度左右徘徊。 很冷。 裴原眼神往下沉了沉，有些犹豫：【真停电了？】 【难道我还能骗你？】闻照说。 【我刚从酒吧回来，好冷啊。】 裴原给了地址，等差不多了又穿上衣服下了楼，去小区门口接人。 已经很晚了，公交跟地铁都停运了，只能打车过来。 裴原一眼就看见了刚下车的闻照。 因为闻照还穿着他的外套。 裴原的眼睫扇了扇，等人快走到自己面前了，就先一步转了身，迈进了小区，闻照跟了上去。 「裴原。」闻照的声音响起，「你这衣服还挺暖和的，谢谢啊。」 「嗯。」 裴原没什么话说。 闻照咳了一下：「你跟余阿姨说了吗？我今年过年要去你们家的事情。」 「说了。」 「那就行。」闻照笑了起来。 到了单元楼下，裴原才睨了闻照两眼，他光明正大的，也没躲躲藏藏，于是闻照一看见他向自己看过来，就抓着机会问：「看我做什么？」 「你没带洗漱用品？」 电梯门开了，现在这个点没人，只有他们两个。 狭小的空间内，裴原蜷了蜷指节。 他再一次觉得为了给自己想靠近闻照而提出「还人情」补偿的行为就是在为自己挖坑。 是，他是还喜欢闻照，他是还想着闻照，所以接触多起来他当然是会觉得愉悦。 但同时他也会有些难受。 尤其是想起来当初分手时闻照说的话。 「我为什么要带？」闻照站在裴原的身边笑吟吟地道，「我想你肯定会有，而且这也在还人情的范围内吧。」 裴原无话可说。 他果然就是在给自己挖坑。 到了出租屋，裴原又从鞋柜里拿了拖鞋出来，他都没看闻照，自顾自地说着：「晚上你睡沙发，可以开一整晚的空调，加湿器我也给你开着……」 「牙刷有新的，沐浴露那些你就用浴室里的……」 闻照打量了一圈裴原的客厅，才慢悠悠地问：「那内裤呢？」 「你有新的吗？」 「……有。」 闻照忍着笑：「那麻烦裴老师给我拿一条，我们尺寸差不多。」 没一会儿，闻照就进了浴室，顺带着还拿了裴原的一套没穿的睡衣裤。 裴原面无表情地搬了一床被子到沙发上，就回到卧室关灯锁门。 十二点一过，闻照洗完澡出来，他还先在浴室吹干了头髮。 客厅冷清，如他预料的那样没人，他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随后又望着沙发上的被子扯了下嘴角。 停电了不是假的，但他钻了空子，没说不是小区停电。 他租房没多久，不过电费一开始没交多少，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因此电费就欠着了现在还停电了，他也趁着这个机会继续演戏。 裴原没细问，那他当然是装傻充愣。 闻照揉了揉自己的头髮，走到茶几旁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有点晚了，他明天还要去上班。 而且也不宜再得寸进尺了，否则裴原可能会烦他。 第34页 现在这样已经让闻照觉得满足了，他这么想着，闭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奶茶店的上班时间是九点半，闻照比平时早了十来分钟醒来，因为裴原已经起床做早饭了。 闻照的头髮睡得乱乱的，跟个鸡窝一样。 厨房的门没关，从客厅可以直接望过去，他能看见裴原正繫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闻照起身，自觉地先去洗漱。 裴原正好已经摆了早餐在桌上，是火腿手抓饼。 闻照迳自在他对面坐下，一边戴着一次性手套一边笑眯眯地道：「谢谢裴老师。」 裴原抬了抬眼，「嗯」了一声。 考虑到两个人的饭量，裴原做了四个手抓饼，结束时还都吃完了，一口没剩。 闻照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就去洗了手换了衣服。 「今天中午还需要送饭吗？」裴原在他出门前问了句。 闻照点头：「需要。」 「我去上班了，裴原。」 门在下一秒关上，「砰」的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裴原产生一种他们住在一起很久的错觉。 又再送了两天饭，就到了30号。 这是除夕前一天，很多人都选择了这个时间回家，而不等到最挤的明天。 裴原的行李箱是26寸的，装了不少东西，跟闻照约定好在客运站碰头。 闻照提了个24寸的行李箱，这还是他临时去商场买的，是他之前收拾东西的时候考虑不周，不然他的高档行李箱或许会被裴原认出来，现在这个就一百多块钱，还很新，他找了个藉口：「我要风风光光地去见余阿姨。」 裴原觉得他可能是不想被余春夏知道自己家里破产的事情，就应了声：「行。」 客运站早就人头攒动，工作人员在维持着秩序，里面的广播声一会儿就响一下，卖票的窗口前每一个都排起了长龙。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气味，一齐混进了空气中。 闻照不适应地皱了皱眉，跟着裴原过了安检。 现在网络发达，裴原没想现场排队，他早早地就上软体买了票，在场外的时候就已经用机器取了票，现在直接进场等候就行。 可是人真的太多了，四周吵吵闹闹的，跟他们一样要回临鹤县的人有不少，刚刚才运了一车人走，现在还要等上二十分钟才能有下一班次。 裴原给余春夏发着微信：【妈，一会儿车来了我们就上车。】 余春夏依旧是发的语音：「好，我跟悦悦蹭你费叔的车去车站接你。」 【行。】 闻照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他的双脚贴着地，一双长腿弯着，周围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有些新奇。 以前去哪儿都有专车送，从小到大他就没挤过这样的场合。 裴原收起手机，看向他：「保管好财物，这种时候扒手多。」 「知道。」闻照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篼。 四面八方都吵吵嚷嚷的，到达其他目的地的班车来了又走，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裴原犹豫了几秒钟，还是选择了解释：「我不是执意要换号的。」 闻照俊秀的眉头一挑，没吭声。 「上个手机在我办公的时候被小偷偷走了。」裴原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而我当时急需用手机，因为我要工作，但我那张手机卡是用我妈的身份证办的。」 闻照愣了一下，笑了笑：「知道了。」 如果裴原不说，他还真不清楚。 当初他也悄悄试着给裴原打过电话，结果对方显示的是已关机，后来从萧河那里才知道裴原换号了。 萧河没说这么仔细，就随口提了下。 闻照却以为这是裴原给自己的一个态度。 彻底结束的态度。 原来不是啊。 裴原不知道闻照在想些什么，他「嗯」了一下，就没再吭声。 没一会儿，班车稳当地停下了，工作人员查看了票，按照座位数放了相应的乘客，他们刚好是最后两个，否则又要等下一班，两人急急忙忙地放了行李箱，就上了车。 车上没有挨着的位置了，是一前一后的。 裴原先上车，直接选了后排的，闻照坐他前面。 人满了，班车不会等，于是立马倒车离开客运站，上了外面的公路。 车内的味道也有些难闻，有人赶得着急，还没正经吃午饭，正拿着在外面随便买的一个饼子在啃，又跟其他的味道搅在一起。 闻照有些受不了在这样密闭的空间内闻这样奇怪的味道，但是现在外面风大，窗户是不能开的，他索性转头看着裴原：「我要睡觉了，裴原，要到了你叫我。」 「嗯。」 还是睡觉比较方便，睡着了对气味就不会这么敏感。 没几分钟，闻照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裴原缓缓地垂下眼，将目光定在了自己的手机上，他点进了设置，找到了数据网络。 电话卡那一列，显示了两个数字，只是副号是没启用的状态。 副号就是那张丢失的卡，裴原当初在挣扎了一番后，就趁着回家的时候去营业厅补了回来，再晚一个月这个手机号就会被註销，他顺带着还转到了自己的身份证上。 可是这两年多以来，他从来没等到闻照给自己打过一次。 第35页 并且如果不是在酒吧那晚重新遇见了闻照，这张手机卡依旧是在启用的状态。 其实裴原也不是没想过拨过去，但每次有这样的想法的时候，眼前都会蹦出来他们分手那天，闻照平静的眼神，还有冷静的言语。 「裴原，我们分手吧，没什么意思，而且我好像不喜欢你。」 「你以后别跟我联繫了。」 「我们以后，见面了就当不认识，行吗？」 「行。」 裴原照做了。 酒吧那晚他就装不认识闻照。 可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呢？ 裴原抬眼，随后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倏尔翘起唇角。 哪儿有什么别的原因啊。 因为是闻照。 第20章 入v通知 你曾经…… 临鹤县距离鹤城差不多要两个小时的路程，不过由于现在是回程高峰期，时间自然要更长一些。 裴原后来也慢慢闭上了眼睛，车里聊天的声音也趋于平静，只有班车在路上前进的沉闷的动静充斥着整个空间。 不是所有人都要到县城的客运站，有的乘客图个方便，在快路过家附近时就会起身去跟司机说一声，好让司机先把车停在路边，他们就会下车拿行李再直接离开，免得还要从县城再坐车回来。 因此班车就在这样的途中缓缓地开进了县城。 不比城市的繁华，县城的景象一看就要凄凉一些，但这差不多已经是这座县城最热闹的时候了，路边的车停了不少，有的还在跟街坊邻居打着招唿。 闻照早就醒了，都不需要裴原叫他，就一路沉默地看着班车驶入客运站。 县城客运站的规模也比不得城里的，要小上不少，并且车位停的还不只是客车，还有一些面包车，前面放了牌子写了到达的目的地。 两人下了车，闻照睨了一眼正在招客的面包车，他问起裴原：「这些是去哪儿的啊？」 高三那年他也跟着裴原来过临鹤县，但当时情况紧急，哪儿来得及观察这些，匆匆忙忙地就打车去县医院了。 「后面那些全是各个镇的名字。」裴原拉着行李箱，唇边扬着浅浅的笑意。 闻照又看向他：「这么高兴？」 「嗯。」 裴原说：「我妈跟我妹妹都会来接我们，还有等下回去坐的是费叔的车。」他顿了下，「你还记得费叔吗？」 「记得。」闻照挑眉，「就那个长一米九高有些黑的叔叔。」 刚说完，就看见了余春夏一行三人。 裴原的嘴角咧起，也不禁加快了脚步，闻照也面带笑意地跟上。 「妈。」 「费叔。」 已经十七岁的余悦长到了一米七，甜甜地喊了一声裴原：「哥哥。」 裴原眯着眼睛揉了揉余悦的脑袋，又把下巴扬向闻照，还没等他介绍，闻照自己就笑了起来：「余阿姨好费叔好，又见面了。」他看向余悦，「你好，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小闻哥哥。」 「小闻哥哥。」余悦点头，很乖巧。 余春夏这才开口说话：「一路辛苦了，原原，小闻。」 费叔站在那里跟一座山似的，他笑得憨厚：「快上车吧，外面冷。」 「好。」 费叔的车是一辆小轿车，虽然不贵但保护得好，车里也没什么味道，坐前面的人本来是余春夏，但现在闻照想着自己的身份，主动地坐到了副驾驶，后面三个则是裴原跟自己的家人。 余春夏扯了下裴原有些皱的袖子：「这次也是放到初八吗？」 「嗯，初八就上班。」 余悦侧过脑袋也看过来：「哥哥，我们期末成绩出来了。」 「前三了吗？」 「前三了。」 「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裴原说，「你到时候考出好成绩了，哥哥给你买个大礼物。」 闻照也凑热闹：「我也可以给妹妹买一个。」 费叔也吭声：「悦悦，费叔到时候也送你一个大礼物。」 「你们这么说我会很有压力的。」余悦的话锋一转，「但礼物一定要大哦。」 车内气氛融洽，余春夏笑得温柔。 临鹤县在之前是鹤城一个比较贫困的县城，也就这几年搞起了旅游业，经济才好了一些。 从临鹤县到新逾村要先走一段高速到凤林镇，这才能再从凤林镇开往新逾村，车程又约莫有一个小时，期间的话题偶尔断一下，又会聊起新的，基本上都是在问各自的近况，或者有没有哪些邻居已经回来了。 到后面闻照都有些困了，又沉沉地睡去，车内才就此安静了下来。 后面回家的路没那么平坦，但费叔车技了得，让人坐上去也没有什么不适感，快到五点半，轿车才在余家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裴原拍了下闻照的肩：「到了。」 闻照立马睁眼，恍惚了两秒，才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语气还带着点点懒意：「我怎么又睡着了。」他冲着余春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余阿姨，让您见笑了。」 「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小闻。」余春夏问。 闻照怔了一下，摇头否认：「没呢，昨晚睡很好。」他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原，不可能承认自己昨晚因为要跟着裴原回家而兴奋得睡不着觉，这才又补了下一句，「我一直都有睡午觉的习惯的。」 第36页 裴原正在取行李，费叔在帮他。 行李箱一落地，裴原就从自己的书包里拿了红包出来，数了五张钞票出来：「费叔，辛苦你送我们回来了。」 费叔的职业就是开野的，专门运送要县城和城里的人往返，偶尔也会跑一跑长途去别的城市，这么多年下来客源稳定，现在却拿自己工作的时间来接送他们，裴原心里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这有什么辛苦的？」费叔摆手，「小原，别跟叔客气。」 余春夏在一旁道：「收下吧，费哥，孩子难得回来一趟，这都是心意。」 「行。」 费叔收下了钱，乐呵呵的样子：「那我就先继续忙去了。」 「费叔再见。」 小轿车一走，院子里顿时就空旷了起来，闻照已经清醒了，他拉过两个行李箱，直接问起来：「裴原，放哪儿啊？」 「你睡客房。」裴原说，「跟我来吧。」 余家一共有两层楼，是以前余家的两位老人家的，但他们两人早早地就离世，房子也就留给了余春夏，以前这房子有些陈旧，但裴原工作这三年来努力刻苦，能存钱就存钱，在去年把家里给翻修一边，现在看上去这栋房子还挺不错的。 余春夏看着两人进了客厅，又上了楼，就笑了笑，领着余悦去了厨房。 一楼不住人，窗户也封得很严实，毕竟常年都是余春夏一个人在家，裴原也不放心，所以都是让人住二楼。 一共有四间房，只有一间客房。 余春夏布置过了，铺了电热毯，还放了小暖炉，还给闻照摆了个小电视，跟住宾馆似的。 裴原开门时都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最高待遇。」 「阿姨对我可真好。」闻照自己也附和着。 裴原在见到家人时心情很明显就不一样了，闻照肯定是顺着裴原说话，争取让裴原也早点对着自己笑那么灿烂。 裴原点头：「嗯。」 「你之前对我家的恩情，我们都记着。」 闻照：「……」 可以不提的。 闻照咳了一声：「你妹妹叫什么？裴悦吗？」 「不是。」 「跟我妈一个姓。」 裴原走到窗前开了窗，前方是一片种了菜的田地，都冒着绿油油的色彩。 闻照跟着站过去：「余悦？」 「挺搭的。」 裴原眼神深了深：「我当时也想改姓来着，想叫余原。」 闻照这么些年就没听裴原讲过自己的父亲，当初余春夏受伤时那人没出现，现在都过年了也没出现，并且裴原的妹妹还跟着余春夏姓，那他就不会主动问，免得戳中了裴原的伤口。 没想到裴原的表情冷了下来：「妹妹跟我妈姓，是我提出来的。」 「啊？」 「你当时多大。」 「七岁。」 裴原盯着前方，声音悠悠的，融入了田野：「当时还小，对这些其实没概念，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我爸不配，就连我自己觉得跟他姓都很让人反胃。」 「因为我爸出轨了。」 裴原的父亲叫裴行山，婚后的每年都要去城里打工，让余春夏待在家里照顾老人家，也就每次过年的时候回来待几天，随即就离开，裴原七岁那年，从村里的小学放学回家，刚到家没多久，裴行山也回来了。 余春夏当时已经怀孕了两个月，看着丈夫回了家是高兴的，但还没来得及喜滋滋地就告诉丈夫自己怀孕的好消息，裴行山却一脸沉重地当着裴原的面提了离婚。 裴家的两位老人家也不用余春夏照看了，离婚手续一办完他就把人接去了城里，这么些年再也没见过。 裴原对自己的父亲现在过得怎么样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也不想知道。 「我妈离婚后就带着我回了娘家，也就是这里。」 「以前我外公外婆还在，可惜他们身体不好走得早，不然他们要是看见你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裴原的语气很平静，但话音一落，才意识到自己说过了头。 「为什么？」闻照带着笑问。 两人都站在窗前，肩膀挨着，冬天本就暗的快，更何况还是周围没什么光亮的乡村。 裴原闻言转头，跟闻照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借着虚弱的光，他看清楚了闻照含着探究的眼。 「没为什么。」裴原眼睫一颤，转过身掩饰自己慌张的心跳。 闻照却拉过他的手腕，不让他走，笑盈盈地问：「是不是因为我很受人喜欢啊？裴原。」 「毕竟你曾经都可能喜欢过我。」 第21章 就看见沉着一张…… 「曾经」、「可能」、「喜欢过」。 这三个词组在一起, 生出了一些奇怪的意味来。 闻照说完就松开了自己的手，他也没等裴原说话，就自己又开口问了起来：「我们是初七回去吗？」 「嗯。」话题被转移, 裴原顺着他的话说，「你收拾整理一下吧, 我先回我房间了。」 闻照没留人, 他又看向窗外：「好，要吃饭了叫我, 我再唿吸一会儿新鲜空气。」 裴原走了, 还带上了门。 闻照抬头盯了会儿天空, 这才眨了眨眼。 过去了这么久，他还以为自己忘记了，实际上他还是很在意裴原喜不喜欢自己这件事。 第37页 当初他俩在一起是他提的, 而当时没人说一句喜欢。 裴原或许是跟现在一样，觉得欠着他, 因此就答应了，而他对裴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可是他不敢说。 他怕自己说出来以后, 一切性质就变了。 他怕自己说出来以后, 裴原就会选择分手。 他怕自己说出来以后，得到裴原的一句「对不起」。 他怕的太多了，没办法做到什么都不管不顾, 后来好像是在一起了差不多有半年，他喝了些酒, 才找了个机会，跟裴原说了「喜欢」。 裴原当时什么反应呢？ 闻照记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裴原愣了一下，而后抿了下唇, 沖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就只有这样五个字的回答。 而这五个字后来在好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像是成为了闻照的一个噩梦，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果然是真的，裴原就是因为他借了钱才答应的。 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不容易走出来，闻照失魂落魄了好一阵子，又想通了。 好像就这样也不错，起码裴原在他身边。 裴原除了不喜欢他以外，其他都很好。 长得好性格好成绩好，还有上进心，身边也没什么可以让他吃醋的人，对他是绝对的一心一意，就连私底下面对他时，他也偶尔能从裴原的眼里看见点点的情意，可当他一眨眼，这些情意就像是错觉，从没发生过一般。 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播放，闻照垂着眼，他摊开了左手的掌心，上面仿佛还有裴原手腕的余温。 他缓缓地收拢指节，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掌心。 - 裴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下了楼，去了厨房。 以前厨房是灶台式的，但余悦现在在读书，余春夏身体又不好，不比以往能弄那么多柴，因此趁着房子翻修，裴原就让人把灶台拆了，改成了天然气灶台。 他下来的时候余春夏正往锅里倒了油，余悦则是在一旁看着，母女俩还在聊着天。 案板上的菜都切好了放着，就等着一会儿进油锅。 裴原低着头从有些矮的门里进来，扫了一眼案板，就笑着走到灶前，直接夺过余春夏手里的锅铲：「妈，我来吧。」 余悦弯了弯眼：「哥哥，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是啊。」 裴原挑了下眉：「要不是元旦我还在京城出差，我肯定回来了。」 余春夏站在裴原身后给他系围裙，一边打着蝴蝶结一边问：「小闻就在上面？」 「嗯，等下吃饭叫他。」 油热了，裴原扬了扬铲子：「两位女士离远一点，小心油溅到脸上了。」 余悦果然往后退了一步：「哥哥加油。」 今天还不是除夕，菜式稍微简单点，但也有四菜一汤，除了汤是余春夏早早就炖好的，其他四道菜全是裴原来，有余春夏打下手，他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饭桌上就摆好了碗筷。 客厅是最大的，但比较空旷，只放了餐桌，而电视跟沙发那些都在二楼的客厅，毕竟一楼不住人。 裴原看着这一桌菜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上楼去叫闻照下来，就看见闻照踩着拖鞋出现在楼梯拐角处，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阿姨，我闻着香味就下来了。」 他说完这话，人就到了裴原的跟前，却也没再看裴原，就看向余春夏走到饭桌前。 余春夏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模样：「都是原原做的。」她说，「快去洗个手吃饭吧，小闻。」 饭前洗手也是裴原一直要求的，这么久下来也习惯了。 余悦的眼睛跟裴原有些相像，此刻里面盛着笑：「小闻哥哥，需要我带你去洗手池吗？」 「是不是在外面。」 「对。」 闻照抬脚：「我自己去就行。」 他刚迈开步子，裴原也跟着。 闻照笑了声：「裴原，你跟着我做什么？」 「洗手。」 「……还以为你洗过了。」 外面有个洗手池，两个水龙头装着不同温度的水，现在天冷，裴原熟悉地打开了热水的水龙头，他下巴微抬：「用热水。」 闻照却笑：「我不。」 他打开冷水的水龙头，还用一旁的洗手液认真地洗了洗。 不得不说这水可真冷啊，比城市里的都冷，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快冻僵了。 「……是山泉水。」 「很冷。」 裴原的提醒在一旁慢慢响起。 闻照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他倏地觉得裴原这话有些看热闹的感觉，于是也不怎么犹豫，就把手放到了裴原的脸上，自己又眯了眯眼：「那你现在给我暖暖手，这样不就好了。」 乡间的温度更低，有寒风一阵一阵吹过。 裴原扇了下长睫，唇角一弯：「好。」 闻照看着他这样，没收回手，并且还有些得寸进尺地往下，直到碰到了裴原的脖子。 裴原有些紧张起来，他的喉咙滚了一下。 喉结的起伏清晰地印在闻照的掌心。 下一秒，闻照收回手，转身往里走：「算了，欺负老实人可真没意思。」 裴原站在原地，过了一个唿吸的时间，才跟上闻照的步伐，哪怕闻照已经进客厅了。 这几年过年都是余家三人一起吃饭，现在还多了个闻照，要热闹不少。 第38页 余悦正是好奇的年纪，让两个哥哥给她讲大学里发生的事情，气氛其乐融融，闻照全挑着好笑的讲，一片欢声笑语。 有的事情裴原都不知道，他那时候除了忙学习以外，还忙着打工兼职，不仅要还债，还要自己生活，所以他没参加任何的社团，闻照讲的那些社团的八卦，他一个都没听过，现在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饭后洗碗的事情被余悦给承包了，余春夏则是又让裴原带着闻照上楼洗澡。 浴室都在二楼，一共修了两个，男女是分开的。 闻照进浴室以后，余春夏带了零食上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招唿着裴原：「原原，过来。」 裴原在沙发上坐下，扬唇笑了笑：「妈。」 余春夏看着他，轻嘆口气：「瘦了。」 「没吧，还是那个体重。」 余春夏又问：「小闻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他啊，不需要了。」 既然人家都要来家里做客，裴原不可能瞒着余春夏闻照家里破产这件事，也简单说过了，不过就算是不说明情况，余春夏对闻照也会这么热情，这一点还是没法改变的。 余春夏：「来者是客，你…… 」 「我知道的，妈，我又没摆什么架子，也没冷落他。」 余春夏的眉目间又染上一层忧愁来，最终也只是拍了拍裴原的手背，没再说什么，转而开了电视。 - 除夕就在第二天，裴原的生物钟就在八点过，现在回家了也是这个点醒来，只是刚睁眼看着天花板那一个瞬间，他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在乡下。 时代发展的比较快，以前家家户户都会燃起炊烟，现在就只有寥寥几家还在用土灶台。 裴原开窗给房间通风，这才换了身衣服去洗漱。 洗漱完正好遇到闻照从客房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对着他打了个招唿：「早。」 「早。」 裴原顿住脚步：「你要洗漱吗？」 「我好睏啊裴原。」闻照垮着个脸，「我起来上个厕所再睡一会儿。」 裴原没勉强他：「知道了。」 闻照昨晚还是没睡好，他不是个认床的人，尤其是客房的床其实还挺舒服的，但他就是睡不着。 还是因为兴奋。 严格算来，这还是他跟裴原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以前认识那么久还在一起三年，但都是学校放假，就没一起过，因此想了半晌他就睡不着了，起来上线和平精英单人四排赢了好几局，这才沉沉睡去。 然而昨晚汤喝多了，余春夏给他倒了好几碗，他都喝干净了，半夜又起来上了两趟洗手间，现在又醒了。 裴原不知道闻照昨晚几点睡的，但他思考了一番，就上线了游戏。 一看闻照的id底下的提示，就瞬间什么都知道了。 五个小时前登陆，那不就是三点左右才下线。 裴原压了压眉头，下了楼。 余春夏正在厨房忙着早饭，见到裴原进来，她露出一个笑容：「饿不饿？原原。」 「还好，妈。」 「小闻醒了吗？」 裴原摇头：「没醒。」 结果没几分钟，闻照就也低着头进了厨房：「阿姨，早饭是吃饺子吗？什么馅儿的啊？」 裴原：「……你不是还要睡？」 「睡不着了。」闻照张口就来，「平时就是这个点起床上班，生物钟已经习惯了。」 裴原眼皮一跳，半信半疑。 余春夏的唇边始终翘着浅浅的弧度，岁月在她的脸上已经留下了痕迹，眼角的细纹很明显，此刻她见着眼前的场景，又笑了起来，可每一个细纹仿佛都刻有幸福的字样。 早餐解决以后，裴原又问起来：「妈，今晚烧鱼吗？」 「没买鱼。」余春夏说，「想吃烧鱼的话，得自己去钓。」 裴原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新逾村有河，距离他们家不算远，大概就几百米，都被树林挡住了，所以从余家看过去自然是看不见的。 闻照眼睛亮了：「裴原，你要去钓鱼吗？」 「嗯。」 裴原不等闻照说，自己清了下嗓子：「正好我们家有几根鱼竿。」 余悦本来也想去，却被余春夏扯了扯衣服：「你留在家里写作业，还想不想要哥哥们给你买的礼物了。」 「呜呜呜。」 家里也就裴原钓鱼，渔具很简单，就是三根鱼竿，一根抄网，鱼竿还都是竹竿制的，而不是伸缩杆，以前裴原钓鱼是想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这么多年下来，也就养成了回家会钓鱼的习惯。 鱼竿的长度在六米左右，平时就架在小楼的一旁，只有裴原回家才会挪一挪。 只不过由于时间限制，也来不及制作打窝的酒米，裴原到库房拿了锄头，扛着去了旁边的地里，开始挖蚯蚓。 闻照跟上，手里还拿着一个装蚯蚓的小罐子。 闻照其实也钓过鱼，但不论是鱼竿还是鱼饵，都没这么简陋，因此有些好奇起来。 裴原用的是个小锄头，拿来挖蚯蚓正合适，没一会儿一根又一根正在扭曲的蚯蚓就被放到了罐子里。 闻照低头看了两眼，觉得自己可以被当场抬走了。 挖了好一会儿，裴原身上都发热了才停下来：「够了。」 第39页 于是几分钟后，两人拿着渔具出了门。 裴原走在前面，他扛着鱼竿拿着凳子，而闻照则是在后面提着空桶，桶里放着装鱼的网兜。 一路走过田埂，路过树林，经过几户人家，就来到了河边。 闻照看着粼粼的河面，禁不住感慨了一句：「我好像是来农家乐的。」 「嗯。」 裴原没反驳。 闻照在小凳子上坐下，翘着个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模样：「早知道让你早点带我来了。」 裴原拆着捆鱼竿的线的动作一顿：「……以前我家还没翻修。」 「那又有什么关系？」闻照望向他，语气悠悠。 裴原没回答这个问题，他的手一松，就递给了闻照一根鱼竿：「这根给你。」他顺带着把装了蚯蚓的罐子打开，「过来系蚯蚓。」 闻照咽了下口水，照着裴原系蚯蚓当饵，但他一碰到蚯蚓就浑身发麻，又碍于面子不想表现出来。 裴原一本正经：「我来吧。」 闻照如释重负：「谢谢裴老师。」 鱼钩不是很大，蚯蚓却很长，因此还会有剩下的半截蚯蚓在罐子里打滚。 闻照低头看了眼，悄悄唿出一口气。 长这么大才知道自己怕蚯蚓是不是太晚了。 「好了。」裴原又把鱼竿递给他。 这条河不是很大，能望到河对面。 兴许是都想家里有鱼，也有其他村民出来钓鱼，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在坐着。 因为没打窝，也就只能耐心等待。 河面被风一吹，没那么平静，起了层层波浪，浮漂也跟着晃动。 没多久，鱼还没钓到，闻照的手机就响了，打破了这沉寂的氛围。 闻照看了眼来电，是吕赫打来的，他也没走开，就这样接听：「哥。」 「小闻。」 「真不回家过年？」 吕赫嘆口气：「阿姨又托我给你带话，说你现在买回京的机票还来得及。」 闻照怕影响钓鱼，声音都比较轻：「来不及了，我今年已经定好在我朋友家过年了，怎么能食言呢？」他顿了顿，「而且我现在已经在他家了，还在钓鱼。」 吕赫那边有些疑惑：「朋友？钓鱼？」 「嗯，我一个大学朋友。」闻照说，「不说了，哥，我这边鱼要上钩了。」 吕赫：「……嗯。」 通话就此结束，闻照把手机揣回兜里。 其实他那边暂时还没鱼要上钩，而是裴原的浮漂有了大动作，被鱼往水下拖着，直到全部没入，闻照紧张起来，裴原也找准了时机把鱼竿一扯。 很好。 有鱼。 只是…… 「那么大动静就这么小啊？」闻照皱眉，「这鱼戏好多。」 不过是一个只有大拇指长的小鲫鱼，既然要红烧，那肯定是钓大鱼。 裴原把这鱼放了，又重新挂了蚯蚓。 寒风一直在吹，有些冷，闻照缩了缩脖子。 两边的浮漂都动了很多回，但这些鱼都很狡猾，不是在演戏就是小鱼上钩，半小时过去网兜里还一条鱼没有。 裴原转头看了闻照一眼：「要沉住气。」 「知道。」 闻照哼了一声：「我也钓过鱼。」 只是没钓上来过罢了，当时他跟着吕赫一起去钓的，又是打窝又是各种料的，非常专业，但他就是没钓上来一条，吕赫笑了他半天，那时候自尊心强，他就再也没钓过鱼。 裴原「嗯」了一声。 闻照继续讲：「刚刚打电话给我的，是我哥，我们家以前的司机的儿子，我就跟他钓过一次。」他盯着浮漂，「他也跟我说钓鱼要沉住气，但我没这耐心，每次一看浮漂动了，我就要扯鱼竿。」 裴原偏头看向他：「那你钓到了吗？」 「没。」 「小鱼都没钓到过。」 闻照笑了笑。 他的话音一落，裴原就提醒道：「你的浮漂动了。」 闻照立马收起心，他这回学会了沉住气，过了一会儿，眼见着浮漂要看不见了，他才扯了鱼竿。 是一条鲤鱼，有半个手臂的大小。 裴原立马起身去拿抄网，而那条鲤鱼精力旺盛，跟熘人似的，一直在水里打转，力气非常大，鱼竿都弯了很多，闻照也站起来一直跟他拖着，直到鲤鱼精疲力尽了，才离他们越来越近，进了抄网。 「好大啊。」 闻照眉梢带笑：「想不到我钓的第一条鱼这么大。」 裴原掂了掂：「有五六斤。」 闻照掏出手机：「你别动，我拍个照。」  裴原的双手捧着这条鱼，闻照装模作样地拍了鱼，实际上又快速地给裴原也拍了一张，最后把手机放包里一放：「好了。」 鲤鱼被放进了网兜，遇到水又恢復了活力。 闻照问：「还钓吗？」 「可以回去了。」裴原在岸边蹲着洗手。 闻照咧嘴：「看来我也不是来白吃白喝的嘛。」 裴原唇角弯弯：「嗯。」 他站起来：「你困不困？」 「怎么问这个？」 「凌晨三点才从和平精英下线。」裴原收着鱼竿，「困了回去就睡会，吃午饭了就叫你。」 闻照：「……被逮到了。」 第40页 鱼竿刚收好，离他们十几米处传来了尖叫声—— 「救人啊！！！」 裴原跟闻照迅速望过去，只见岸边是一个老爷爷，正在大喊着，而河里赫然有一个人在扑腾着挣扎着，也在喊「救命」。 裴原想也没想，一边跑一边脱着羽绒服，随后一头扎进冰冷的河水。 冬天的河水冷得刺骨，裴原顾不了那么多，他很快就把人托举上了岸，自己也艰难地上了岸。 意外掉下河的是一个女孩，年龄不大，看着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因为救得比较及时，只呛了一些水，但这个水温实在是太冷了，小女孩浑身都在发抖。 「谢谢谢谢。」老人家连声道谢，正好他的儿子也赶过来了，也跟着一起道谢。 裴原的头髮跟衣裤都贴着皮肤，他的双唇发紫，冷意让他的牙齿不受控地打颤，哆哆嗦嗦地道：「快带她回家吧。」 他说完转了身，就看见沉着一张脸的闻照。 闻照的双唇抿紧，把羽绒服给他披上。 裴原张了张唇：「……我不可能不救。」 「我不会游泳吗？就你会？」 裴原也就比闻照反应快了两秒，否则下水的就是闻照了。 闻照看着裴原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扶了下额，语气缓和了一些：「先回家吧，鱼先不拿了。」 裴原：「嗯。」 所幸距离不是很远，否则裴原还要受折磨，一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解释发生了什么，就被闻照送进了浴室。 余春夏很担心：「原原这是怎么了？」 「一小女孩落河里，裴原他救人了。」 闻照鼻尖有些红：「他跑太快了，我没跟上。」 闻照自己从小到大就学游泳，他会蝶泳会蛙泳会自由式，几乎各个泳姿他都会，他甚至在大学时还加入了校泳队，在市里的大学生游泳比赛里拿过金牌，但他其实从未想过要是哪天遇到有人落水里唿救的场面。 甚至是他看过不少新闻，都是救人的把人给救上来了，而自己却死了。 闻照怕的就是裴原出意外。 余春夏拍了拍他的肩：「我去给他煮一碗姜汤，你别害怕，小闻。」 闻照勉强地点了下头。 等余春夏一走，闻照就靠着墙蹲了下来，他当时的唿吸都紧着了，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当时的场面惊心动魄。 裴原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闻照蹲在浴室外的走廊，他把擦头髮的毛巾往脖子上一挂，出声：「我没事。」 闻照抬起头，四目相对。 裴原迟疑了两秒，开口：「我能理解你当时为什么生气。」他说，「如果是你跳下去，我也会担心。」 第22章 我没喝够。 「行。」闻照的唇角一扯, 站了起来。 裴原身上的凉气已经不復存在，他又用毛巾擦了下头髮，眼睫因为在浴室待了一遭有些湿润, 此刻正望着闻照。 闻照觉得裴原现在看上去有些像猫。 尽管他没养过猫。 「去吹头髮吧你。」闻照转了身，不再看他。 「好。」 「阿姨给你煮的姜汤放茶几上了, 你记得喝掉。」闻照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等下回去拿鱼，你就别去了。」 闻照第一次钓上来的鱼, 他肯定要自己拿回来, 更何况河边还有那么多渔具, 那些都是裴原的东西。 只是还没等闻照下楼，院子就传来了动静。 「春夏姐。」是个男人有些粗的嗓音，他的嗓子扯着, 声音散了老远，在这乡野间还有回音。 闻照又折返回了二楼的客厅, 裴原已经喝了一大半的姜汤，此刻站在窗边看着院子。 闻照靠过去，不禁问了句：「谁啊？」 「那小女孩的爸爸。」 裴原的话音刚落, 李德鑫就已经抬头看了过来：「小原, 叔当时都没认出你来，现在来给你道谢。」他又看向已经出来的余春夏，憨厚地笑了笑, 「春夏姐，还好当时小原在, 不然我这个做父亲的……」 李德鑫的家就在河那边，小时候他就游河，水性很好, 但当时的情况那么紧急，如果没有裴原救自己的女儿，要等他自己去的话，他基本上都得把女儿从河里捞起来。 「不客气的，德叔。」 裴原刚说完，就咳嗽了一下。 闻照眉头一皱，他可是记得裴原的感冒没好多久，于是他拉了拉裴原的袖子：「把姜汤喝完。」 余春夏煮姜汤很有讲究，往里面放了红糖大枣枸杞，一点儿也不难喝。 如果不是因为李德鑫来了，裴原还会把剩下的给喝掉，刚刚只是忘记了，现在闻照倒整得他像是不想喝似的。 闻照看了眼他的表情，还真问了：「不想喝？」 「……」裴原用鼻音回了个音节，「嗯。」 闻照闻了闻杯子里的味道，有些呛鼻，但也有一股甜味，按理说不该难喝啊，他有些迷惑了：「苦吗？」 「还好。」 闻照皱皱鼻子：「我尝尝。」 结果裴原立马把杯子端起来。 明明嘴里说着「还好」，但裴原的眉头早在张嘴的时候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仿佛姜汤有多苦多难喝似的，而且他还喝得比较慢，更让闻照不信了两分。 肯定很苦，不然不会这样。 于是裴原刚喝完舔了舔唇，杯子都还没放茶几上，嘴唇就被碰了一下。 第41页 是一颗拆好的硬糖，是红色的。 「吃糖。」闻照说，「会分散苦味。」 裴原看着他，又默默地低了下睫，张嘴将这颗糖含进嘴里。 有那么一瞬间，闻照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七岁那年，在教学楼的监控下，他也是这样把外形是一根烟状的薄荷糖递到了裴原的唇边。 那是他跟裴原第一次的交集，那时候裴原没张嘴，以为那是真的烟。 而就在刚刚，他的指尖靠裴原的嘴唇那么近，裴原唿出的气息洒在了上面，他觉得指尖也有些痒，连带着心也有点痒痒的。 像是一根羽毛挠了一下。 裴原嚼着糖，没吭声。 李德鑫还在院子里对着余春夏表达自己的感谢：「我那么女以前都在城里长大，没教她游泳……」 「对了，春夏姐，给你们带了香肠和腊肉来，你们可一定要收下，吃不完可以让小原带回城里……」 裴原下楼时都是等李德鑫走了以后，渔具和鱼那些一个没少地都被李德鑫一起拿回来了，还多了几袋子的香肠腊肉。 余悦从房间出来：「哥哥，这条鱼是你钓的还是小闻哥哥钓的？」 「小闻钓的。」 余悦笑了笑：「没破你纪录。」 闻照正好这时候下来，听见余悦这么说，就好奇起来：「那你哥哥钓最重的有多重？」 「19斤的草鱼。」 草鱼现在人工繁殖的比较多，因为要卖，所以市场上的草鱼也不会太重，基本上重一点的就十斤，可他们这边乡村里又不是种植，因此鱼也不受控制，19斤的草鱼不算特别稀罕，但也不是谁都能钓到。 闻照低头睨了眼自己钓的鲤鱼，嘴角一抽。 真小。 余春夏又从厨房里端了碗姜汤出来：「小闻，你也喝一碗，驱驱寒。」 「阿姨……」闻照有点想说自己怕苦。 裴原抢先开口，表情有些僵：「妈，还是我喝吧，」 他补充了一句：「我没喝够。」 余悦神情天真，出口的话却是拆穿：「哥哥。」 「妈煮的姜汤虽然好喝，但你也不能喝太多啊。」 第23章 闻照身体往前倾…… 闻照眯了眯眼, 笑了一声，看裴原的眼里尽是笑意。 裴原睨了他一眼，把碗又递给他, 没有理会他戏嚯的神情，自己又对着余春夏道：「妈, 午饭吃什么？我来做。」 余悦又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高三任务重，布置的作业也多, 而闻照就站在院子边上, 将这碗姜汤喝了个干净。 很好喝, 甜甜的。 一点也不苦。 厨房在忙碌，没他什么事，闻照干脆拉了把椅子坐在院边, 他觉得裴原家这边真好，空气很清新, 时不时还有鸟叫声，而他钓来的那条鱼已经被放在了一个大盆子里，比桶里自由很多, 一会儿游一会儿静。 闻照又翻了翻自己的手机相册, 看见了他新拍的裴原那张，嘴角扬起了浅浅的弧度。 思考了一会儿，闻照又给这条鱼拍了个特写, 发到了朋友圈。 谁也没屏蔽。 没一会儿就有人点赞跟评论，闻照挑了几个回復了, 身后就传来余春夏的声音：「小闻，洗手吃饭了。」 「来了，阿姨。」 午饭过后, 闻照终究是没顶住瞌睡虫的攻击，进客房睡起了午觉，等他睡醒已经是五点左右了，都有些睡迷煳了。 他一下楼，刚好遇到裴原在院子里准备杀鱼。 裴原还在磨刀，那条鱼还在盆子里游着，丝毫不知道自己将要经歷什么。 闻照走过去在一旁坐下来，没吭声，只是看着裴原动作。 裴原的手很漂亮，骨节分明，手指还长，那条鲤鱼被他拿到了板子上放好，但它的精力十足，挣扎着反抗着。 闻照眨了下眼，就看见裴原拿刀背往鲤鱼的头上一敲。 这条鲤鱼立马老实了。 刮鱼鳞、剖鱼腹、去内脏。 裴原的动作流利，再加上他的手漂亮，看起来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一条鱼没一会儿就被裴原给收拾干净。 「我要是有你这杀鱼技术。」闻照还在发挥着自己的演技，「我还能去菜市场兼职杀鱼。」 裴原挑了下眉：「我教你？」 「……还是算了。」 因为晚上还要看春晚，所以年夜饭会准备得早一点，裴原回了家就不想让余春夏操劳，因此今晚的一桌菜全都是裴原做的。 哦，不对，还有两道滷味是琼姨送来的。 比起别的家庭，余家就显得没那么热闹，但比起往年，余家今年是最热闹的一年，因为多了个闻照，就连常年不喝酒的余春夏都让裴原给自己倒了杯白酒。 闻照的酒量不错，但喝白酒的经验不多，只觉得味道辛辣又上头，吃个年夜饭下来，他喝了小四杯白酒，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了，并且这酒的后劲很大，上了二楼以后他就进了客房，直接往床上一倒。 春晚已经开始了，主持人还是那几个。 余悦抱着手机跟朋友们聊天，余春夏嗑起了瓜子，而裴原则不时地往客房的方向望过去。 一个节目结束后，余春夏就出声了：「你去看看小闻。」 「不用。」 裴原再次收回视线。 余春夏无奈地笑了下：「楼下冰箱有蜂蜜，你去给他兑点蜂蜜水醒醒酒。」 第42页 「……行。」 闻照还是得醒来，不能就这么睡过去了，因为下午闻照午休期间，裴原托费叔带的烟花已经放库房里了，晚上还要看烟花。 乡村对于烟花爆竹的管控不比城里，家家户户在除夕这一晚都会放烟花，余家也没当例外。 于是裴原下了楼，给闻照兑了一杯蜂蜜水。 没多久，裴原就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又上了二楼，节目又切换到了下一个，是个小品，余春夏跟余悦看得很欢乐。 附近已经有住户开始放烟花了，一声又一声的响动传进大家的耳朵。 天空绚烂起来，透过余家的窗户，在地上落下了自己的形状，又很快消失不见。 裴原紧了下喉咙，开了客房的门。 闻照已经缓了一会儿，此刻正盯着天花板，听着外面的动静。 烟花声电视声融为一起。 这个除夕很有生气。 裴原进来，闻照把视线挪过去。 「喝掉。」裴原递过去，「蜂蜜水醒酒。」 闻照坐起来，双手往两旁一撑，下巴抬起来：「我没劲，裴原。」 裴原抿了抿唇：「那就一会儿再喝。」 「你得餵我。」 「……」 裴原的眼睫颤动，最终「嗯」了一下，他想着闻照现在喝了酒，再加上他还要还人情，而且就把杯子递到闻照的唇边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裴原往前迈了一小步，站在了闻照的面前。 闻照的嘴唇碰到了杯口，张嘴一点一点地喝着蜂蜜水。 杯子是搪瓷杯，杯壁上还印有雷锋的图像，还有「为人民服务」两个字。 裴原努力地只把自己的目光放在杯壁上，但注意力却总是转移—— 闻照滑动的喉结，闻照优越的下颌，以及闻照闭着眼却很明显的长睫。 裴原的双唇抿成直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今天没喝多少水，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口干。 「喝完了，裴原。」 闻照的声音唤回了裴原的思绪，两人的目光撞上，在空中交汇。 闻照喝了酒，眼神比平时多了几分迷濛，像是罩了一层水雾。 裴原往后退半步：「你缓一缓，一会儿起来放烟花。」 「放烟花？」 「嗯。」 裴原说：「买了好几种。」 他顿了顿：「我先出去了。」 「裴原。」闻照身体往前倾，又拉过他的手腕。 裴原身体一僵：「怎么？」 「你真的会担心我吗？」 闻照仰着头。 「我会。」 裴原的回答肯定：「就算不是你，换成萧河，换成任何一个陌生人，在那种情况下，我都会担心。」 闻照松开手，也垂下脑袋：「……知道了。」 下午的时候他听到裴原的话，就没去深究，因为他知道结果就是这样的，他跟其他人没什么差别。 倒不是觉得裴原这样有什么问题，裴原这样是正确的。 是他钻了牛角尖，是他期待着裴原对自己的担心，还掺杂了别的情感。 裴原的嘴唇动了动：「闻照。」 「嗯？」 「……」 裴原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我还托费叔买了孔明灯，一会儿带你放。」 「嗯。」 裴原从可放出来，捏着搪瓷杯柄的力度都大了几分，直到指甲盖泛白，才又稍微卸了点力气。 余悦没在，裴原放下杯子随口问：「悦悦呢？」 「跟她同学打电话去了。」 裴原笑了笑：「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余春夏看向他：「小闻还好吗？」 「还好。」裴原点头，拿了一把瓜子到手里，一个一个地剥壳。 余春夏嘆了口气：「原原……」 裴原把瓜子仁放到她手里：「妈，你嘆走的不是气，是来年的好运跟幸福，所以别嘆气了。」 「好，妈知道了。」 余春夏话音一顿：「但妈想说，你还喜欢小闻的话，你可以……」 「妈。」 「再说吧。」 对于自己跟闻照的事情，裴原在余春夏面前没隐藏，余春夏的文化水平的确不高，认的字也不多，但她很爱自己的儿女，愿望也不过就是希望裴原能够开心快乐健康，至于恋爱结婚之类的，她没去操心过。 因此裴原早在大二就把自己跟闻照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余春夏。 余春夏是有些震惊的，但没多久就消化了这个事情。 结果就三年，裴原毕业以后回了家一趟，又把自己跟闻照分手这事给带了回来。 裴原当时失魂落魄的，在母亲的面前没忍住眼泪，哭的不像样。 他喜欢闻照，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喜欢的，但随着时间的流走，这份喜欢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厚。 当时年少有些傲气，又有些自卑。 裴原觉得自己还欠着闻照钱，鲜少表达自己的情意，因为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没那么平等，更多的不是情侣的关系，而是债主与欠债人的关系， 于是裴原在不停地利用课余时间打工兼职赚钱，他想着赶紧还完欠闻照的债，这样他们之间就只是纯粹的恋人关系了。 等到了大四下学期，快毕业之前，他终于把这帐还清了。 第43页 裴原还特地找了个好时间，约了闻照出来。 他想说一下自己毕业以后的规划，这规划里自然有闻照的名字。 他想说自己之后会回趟家，想要问闻照愿不愿意一起回去。 他想说以后在一起了要不要一起养条狗，名字由闻照来取。 可他想说的那些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闻照就坐在他对面，非常淡然地提了分手。 「好。」裴原听见了自己的回答，在他的胸腔震动。 第24章 打我对象还敢邀…… 过去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闻照就从房间出来了，那些迷煳的酒意消散了一大半，一切都能看清晰。 「走吧。」裴原已经整理好了情绪, 沖闻照扬了下唇。 余悦已经打完了电话，自然是跟上, 不过余春夏表示自己就在二楼看就好, 反正下面就是院子。 库房里的烟花被裴原跟闻照搬了出来，放在空旷的院子边, 附近没有线缆, 也没有树, 就在这里放烟花很安全。 城里对烟花爆竹的管控严格，闻照最多就玩过仙女棒，像裴原买的的这几种烟花他只在电视里看人放过。 裴原捏了下火线, 转头问闻照：「点过吗？」 「没有。」 裴原笑了笑：「要不要试试。」他说，「点燃了离远点就行。」 闻照眼睛很亮：「好啊。」 于是点燃最大配置的烟花桶的这个任务交给了闻照。 裴原跟余悦已经往后退, 并且还都掏出了手机录视频。 只见闻照微微弯腰，防风打火机被他一按，冒出了火星, 继而点燃了火线头, 渐渐地起了火线燃烧的声音，闻照慢慢往后退，直到跟裴原站在了一起。 下一秒, 第一颗烟花「嘭」的一声，沖天而起, 第二颗也没休息，迅速赶上，依旧是「嘭嘭嘭」的动静, 在上空一个一个地炸开。 火花五光十色绚丽多彩，往下坠落时又如流星。 空气中有一股火/药味，不是很好闻。 一桶烟花大概有一百发，需要两分钟才能放完，裴原早就不再录影，而是认真抬头看了起来。 闻照也抬头，但他的余光却慢慢地朝着裴原看去。 光线忽明忽暗，在裴原的脸上跳跃。 闻照的唇角上扬，又随着裴原的目光看着天空。 这款烟花很快就放完了，余悦收起手机：「哥哥，我要玩别的。」 「好，我给你点。」 裴原说着也拆给了闻照一根：「拿着，我给你点。」 「谢谢哥哥。」闻照的桃花眼开扇，语气悠悠的。 裴原的心漏了半拍：「……不客气。」 烟花的花样一直都多，裴原买了好几种，玩下来也需要好一会儿，等院边堆好了烟花空桶，裴原才从房间拿了笔出来：「等下要在孔明灯上写下自己的愿望。」 闻照点头：「行，我想好我写什么了。」 裴原也没兴趣问：「先把它展开。」 燃放孔明灯的步骤简单，先展开，再扣燃料，再点燃料，最后等它慢慢撑起来的时候，就能在上面写字了。 寒冷在侵袭，但都不觉冷。 闻照觉得挺好玩，兴致沖沖的，到了写字的部分，也立马拿笔在上面轻轻地写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孔明灯就被放飞了。 风不大，它慢悠悠地往上飘。 闻照给笔盖上笔帽，「啧」了一声：「我肯定能心想事成。」 「小闻哥哥，你写了什么啊？」余悦好奇地问。 裴原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闻照却问：「这个没有说出来就不灵了的说法吗？」 「没有吧。」余悦回答。 闻照轻笑：「我写希望我今年可以少打工多赚钱。」 裴原想起来了闻照的游戏id。 很好，很符合人设。 裴原翘了翘唇，又被余悦问起来：「哥哥，那你写了什么？」 「我没写什么。」 闻照挑眉：「该不会是写了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吧？」 裴原睨他一眼：「是啊。」 余春夏一直在二楼的窗口看他们玩，现在都弄完了，她在楼上出声：「快上来吧，院子里冷。」 「来了，妈。」 一上二楼，余春夏就招唿他们在沙发上坐下，随后又从抱枕后面，摸出了三个红包。 「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余春夏眼角的皱纹又堆了起来，笑盈盈的模样。 闻照摆了摆手：「阿姨，他们收得我不行，我来您这蹭吃蹭喝，没有拿您的压岁钱的道理。」 「怎么没有？」 余春夏说：「这是阿姨的一份心意，欢迎你来我们家玩。」 闻照张了张嘴，又想拒绝，就被裴原的一个眼神制止，话到了嘴边就改了：「……行，我收下了，谢谢阿姨。」 裴原：「谢谢妈。」 余悦：「谢谢妈。」 时间越来越晚，春晚也接近了尾声，闻照早早地就回了客房，因为他忙了起来，电话跟微信就一直没停过，都是家那边的一些亲戚还有他妈的一些下属。 闻照怕自己在裴原面前露馅，干脆躲起来了。 裴原没在客厅坐多久，也回了自己的卧室，余悦敲了敲门：「哥哥。」 「进来吧。」 裴原坐在椅子上，望向自己的妹妹：「正好，哥哥还要给你压岁钱。」 第44页 裴原说着给了余悦一个红包。 余悦笑嘻嘻地接下，也拉过一把椅子在裴原的旁边坐下：「不过哥哥，我进来可不是为了红包。」她说，「我晚上录的视频你要不要？」 「什么视频？」 余悦咧了咧嘴：「我发你微信，你自己看。」 「行。」 「我出去了，谢谢哥哥的红包。」 余悦出去了，也带上了门。 裴原点开微信里收到的视频。 前面是闻照点菸花，中间则是闻照看向他，后半部分又是闻照看向烟花。 都跟闻照有关，也跟他有关。 对于自己跟闻照的关系，余悦也是清楚的，毕竟三年前自己回家的时候，余悦也在，看着他这个哥哥喝了很多酒，看着他这个哥哥嘴里嚷嚷着闻照的名字。 裴原想起这个就觉得有些不好形容。 当初跟闻照分手以后，他一直都忍着，没在任何人表现出来自己失恋的不开心，直到回家了才没绷住，哭了很久，又喝了很多次的酒，每一次的量都比跟秦伯奕分手时喝得多，当时后来回到鹤城，萧河又约他喝了次酒，他已经能够做到没什么表情了，仿佛这段恋情对于他而言，没那么重要。 裴原扶了下额，把这个视频保存。 等反反覆覆地把这个视频看了好几遍，裴原才又拿了一个红包起身，并且敲响了闻照的房门。 「进来吧。」 闻照给手机开了静音，也放在了枕头底下。 裴原走进来：「就凭你今晚的一声『哥哥』，哥哥就给你发个红包。」 微信上也可以发，但没有足够的仪式感。 两人同龄，但严格算起来也的确是裴原要大几个月，闻照叫他「哥哥」倒也没什么错。 「哇。」 「谢谢哥哥。」 闻照接过红包，看上去很高兴。 「嗯。」 「我回去睡了。」 闻照却清了下嗓子：「裴原。」 裴原脚步一顿，跟他对视。 「我没写打工相关的内容。」 「嗯。」 闻照低笑：「果然你不会好奇我写了什么。」 裴原撩了撩眼皮：「那么你写的是什么？」 「我不告诉你。」 「……」 裴原从客房出来了。 对于闻照写了什么，他当然是好奇的，但他同时也不希望自己知道，因为他有些害怕答案是会让自己失望的。 而他自己…… 他写的也没那么重要。 裴原回到卧室，又坐在了椅子上，他的书桌正对着窗口，窗户没开，没风进来，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手机在这时候震动了两下。 萧河发来的微信：【原哥，你什么时候回鹤城啊？】 【初七。】 萧河：【哎我受不了了，我想明天就回去，我爸妈都不支持我做自由职业，说不稳定，想要我去考公务员，我哪儿是考公的料啊，妈的。】 听了一会儿萧河的唠叨，就差不多快到了十二点。 裴原又翻了翻朋友圈，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吧。」 闻照把门打开，就靠着门口，沖裴原笑：「新年快乐。」 「裴原。」 「新年快乐。」 余春夏跟余悦已经进了卧室休息，闻照说完迟疑了两秒，又问裴原：「打不打游戏？」 「……」 「打。」 这个点的游戏热闹非凡，在线的好友很多，但两人没一个开口说要跟其他人一起玩的，因此组队以后就迅速开了，不过是双人四排，都没有匹配别的队友。 闻照还带了耳机过来，他在裴原的床上坐着，裴原还在书桌前。 两人配合默契，但第一局却被人给阴了，连前五都没坚持到。 「再来。」闻照说。 裴原没意见，又迅速加入了战局。 卧室里时不时响起他们交流的声音。 第二局打到一半，裴原被两个非法组队的人夹攻了，也被系统提示了淘汰，闻照拧着眉头，把这两个队伍都打穿了。 有个人开了全部麦：「卧槽，对不起，大佬，不该打你对象，大佬还缺人吗？下局还来吗？」 闻照也开了全麦，冷哼一声：「打我对象还敢邀我组队？」 「……」 裴原假装自己没听见。 第25章 现在忘记那个让…… 游戏就玩了两局, 裴原就叫了停，因为余家这么多年有个习惯就是初一早上要早起，不能赖床, 如果由着闻照这样玩下去，早起是不可能早起的。 裴原自己却失眠了,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回想起十七岁那年, 闻照当时转学来了鹤城一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就连裴原所在的尖子班, 都有同学对这个转学生讨论了一番, 因此对于「闻照」这个名字，他没有那么陌生。 他知道闻照是从贵族中学转来的，家里给学校捐了一栋楼；他也知道闻照长得很好看, 一来就收到了表白；他还知道闻照所在的班级，知道闻照的成绩比起他的差了很多, 知道闻照篮球打得好。 可知道这些跟他意外于闻照找上自己不冲突。 闻照第一次被自己拒绝以后，又找了自己两次很多次，少年的自尊与自卑让他不打算跟闻照做朋友, 一直念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直到余春夏受了伤，他们之间才多了转折。 第45页 裴原以前会想，如果当时他咬一咬牙没答应闻照的那笔钱, 会不会后续会不一样。 他或许会不用担心两人关系的不对等而那么忐忑且不安。 他心有不甘，可跟闻照分手时的场面又歷歷在目, 直到现在在他的脑海里也是4k的超高清画质。 半晌，裴原唿出一口气，给手机定了个闹钟, 才强迫自己睡去。 而叫醒他的不是闹钟，而是邻里放的响亮的鞭炮，此起彼伏，一串接一串。 同时被吵醒的还有闻照，两人几乎是同一个时间起的床，气色也都有些差。 闻照打了个哈欠：「我们也要放鞭炮吗？」 「买了。」裴原眼睫扇了扇。 闻照眼皮耷着：「那我来吧。」 「你昨晚放烟花放上瘾了？」 「嗯，有趣。」 「那洗漱吧。」 放完鞭炮，余春夏就放他们回去补觉了，都早就不是小孩子，她也不会管太多。 本来过年就图一个高兴。 闻照回了自己的房间，几乎是倒头就睡着，他昨晚回去以后是没玩游戏，但他翻了半天的百度云盘，以前的手机自动存入了当时的不少的照片，他主要是翻着跟裴原有关的照片。 有好几张都是裴原认真上课时他偷拍的。 两个人不是同一个系，但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同一所高中的，并且关系还很好，有时候他没课就偷偷去裴原的教室蹭课，当然了，表面上是蹭课，实际上就是去看裴原。 裴原的坐姿很端正，拿笔的姿势也很标准，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三好学生。 闻照悄悄地按了手机的拍照键，将这一幕定格。 而可能是昨晚陷入回忆太久，他晚上还做了个梦，梦见他回到了当时的情景，梦到裴原趁着教授背对着他们的时候，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盛着不尽的笑意。 裴原笑起来会有浅浅的梨涡，闻照觉得有些晃眼。 补觉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余春夏不在家，她上午被琼姨叫去打牌了，家里就剩下他们三个孩子。 裴原简单地炒了两道菜，正要上楼去喊闻照跟余悦下来，就见闻照出现在了楼梯拐角。 「去洗手吧，我去叫悦悦起来吃饭。」 闻照有些疑惑：「悦悦去找她同学了啊。」 「什么时候？」 闻照失笑，走到他面前：「早饭的时候说的，你当时是不是还没睡醒。」 「……可能。」 昨晚没睡好，一直有些迷煳。 「不过你都没什么安排吗？裴原。」闻照问，「我也难得来你家这边，你倒是带我出去转转啊。」 裴原扬了下眉：「你想出门吗？」 「想啊。」 闻照自己清楚得很，以后都不一定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裴原点了头：「行，吃完午饭我带你去镇上。」 凤林镇距离新逾村差不多有七八公里的样子，可能因为一直在鹤城奔波，这点距离让他们都觉得不远，唯一不太方便的是没有轿车，只有余家老太爷以前剩下的一辆摩托车。 摩托车有些年头了，好在保养得不错，剎车跟加速都很灵敏。 裴原从库房里推出这辆摩托车的时候，闻照都愣了一下：「你会骑吗？」 「会啊。」 裴原顿了下：「骑得少。」 「……要不我试试？」闻照摸了下自己的鼻尖，「我以前也有好几辆摩托。」 裴原没意见：「行。」 闻照的摩托全是高级的，有的还被朋友带去参加摩托大赛，像眼前这辆的他以前都没碰过，但也差不了太多，他先是插入了钥匙，在院子里试骑了一会儿，才很肯定地对裴原道：「好了，可以上路了。」 裴原刚给余春夏拨了电话说明情况，闻言「嗯」了一声：「我找下头盔。」 家里没人，裴原还把门给关了，随后把钥匙藏在了一个地方，就戴上头盔上了摩托车的后座。 这几年因为这一边准备发展一下农家乐和旅游业，路都被修过，平坦宽敞，不比以前还是泥路的时候，两人都戴着头盔，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一路看了很多乡下的风景。 出了村庄，上了大道。 寒风一个劲地往他们身上贴，却打不过他们心里的热意。 裴原的双手扶在身后的置物架上，他的视线落在闻照的头盔上，仿佛能透过头盔看见闻照的脑袋。 不得不说这样的时光很美好，裴原扬了扬唇角。 闻照在这时候倏地开口，声音随着风跑进了裴原的耳朵：「裴原。」 「什么？」 「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明明零点的时候说过一次，现在却又在讲。 二十分钟左右，摩托车就到达了镇上。 凤林镇不大，就只有几条街，裴原指挥着，让闻照把摩托停在他们这个街道的街头。 闻照照做。 钥匙一拔，手套一取，头盔一摘。 闻照的头髮跟个鸡窝似的，乱糟糟的。 裴原笑了笑，把头盔拿到一起：「我先去那家便利店暂存一下。」 「好。」 裴原是本地人，做这一切都很自然，跟便利店老闆说好了后就出来，而闻照已经后知后觉自己髮型有些乱，已经整理好了。 第46页 裴原说：「走吧。」 镇上很热闹，一辆辆的轿车路过，鸣笛声提醒着路人的安全，小孩们拿着擦炮或者摔炮，专往没人的地方丢过去，随后「砰」的一声响起，可能会招来路人的一声骂，却也不害怕，继续嬉皮笑脸的。 闻照看着眼前这一切，望向裴原：「我们去哪儿？」 「就带你转转。」裴原顿了下，「或者想要去我的母校看看吗？」 闻照眼睛亮了亮：「行啊。」 裴原直到小学三年级，才来了镇上，因为村里的学校倒闭了，后来小学毕业就来了凤林初中，再后来因为裴原的中考成绩是全县第一全市前十名，而鹤城一中一向喜欢揽才，根据裴原的家庭情况，就给他免了学费，他才去了市里读书。 「如果不是鹤城一中当时的举措。」裴原边走边说，「我或许就会去也给我免了学费的县城中学。」 他的话音落下，人也到了凤林初中的大门前。 不比鹤城一中或者鹤城大学的校门，这个小镇的大门是老式的铁门，上面还有斑驳的锈迹，彰显了它的年龄。 已经放了寒假，门口也没有门卫，铁门敞着，也有别的人进进出出。 隔了这么多年再回到这里，瞬间有很多回忆都涌了上来。 闻照的眉头皱了皱。 因为这所初中外的环境实在是不算好，有一条正在流动的水源，但它很脏也很臭，让人根本忽略不了。 「走吧。」裴原看了他一眼，「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人在打球，可以去蹭一下。」 闻照扬起一个笑：「行啊。」 凤林初中就三栋楼，还都只有三层楼。 一栋拿来办公，还包括了图书馆，一栋是初一二年级，初三年级是独栋的。 学校没什么景色可言，最多就是种了些树和草。 走了十来步，裴原还惊讶了一句：「现在是塑胶跑道了，以前是泥跑道，一旦下雨就脏兮兮的。」 初三年级在幽静一点的地方，跟另外两栋楼都隔了很远的距离，中间差不多就用来作运动场。 现在篮球场上就有人在挥洒着汗水，这么冷的天，他们个个都穿着球衣，人还不少，像是在进行一场比赛。 闻照喜欢打篮球，视线就顺了过去。 裴原沉吟了两秒：「过去看看？」 走近了一看，这边的确是两个队伍在打比赛，但都不是年轻人，而是一群三十多岁的叔叔，没几个身材不走形的，时间一长运起球来都有些吃力。 有寥寥几个人围观，不是在嗑瓜子就是在吃零食，懒懒散散的模样。 闻照轻笑一声，觉得这场面很有趣，但看了没多久，他就扯了下裴原的袖子：「我们走吧，裴原。」 裴原一愣：「不看了吗？」 「不看了。」 闻照扬了扬下巴：「那边桌球檯有一群小学生，我想去跟小学生打桌球。」 裴原：「……」 但裴原还是遂了闻照的愿，跟他并肩走到了桌球场。 球檯不多，一共三台，现在全是身高到他们腰间的小学生，有的还打热了，脱下了外套让朋友抱着。 闻照长腿一停，笑吟吟地看向一个小男生：「弟弟，能不能让哥哥跟你们一起玩啊？」 小男生徵求了一下自己搭档的意见，点了点头：「那从现在开始吧，谁输了五颗球，谁就下，让另一个上。」 「好。」 过了一会儿，裴原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呆住，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只见闻照拿着下场的小男生的球拍，小心翼翼地拍着球，却还是没能控制好力度，小小的桌球还是被他拍出界了。 两个打球很厉害的小学生：「……」 裴原看着这俩小弟弟的表情，清了下嗓子，往下压了压自己上扬的唇角。 闻照太菜了。 菜得他一下场，刚刚答应他的小男生就反悔了：「哥哥，你去找别桌吧。」 「为什么？」 「你打得不怎么样。」小男生直言直语。 裴原补充：「嫌弃你了。」 闻照下巴一抬，指着裴原：「这个哥哥打得好啊，我刚刚只是在抛砖引玉。」 小男生不太信：「真的吗？」 「真的。」 「你们给他一次机会。」 闻照张口就来：「他以前还是我们大学校队的。」 裴原：「……」 他淡淡地朝闻照睨了一眼，闻照立马露出了可怜的表情。 闻照站在他旁边，往他耳朵旁凑了凑：「帮我找回场子，裴原。」 「不帮。」 「你还想还不还人情了？」闻照威胁。 裴原妥协了。 他会打桌球，并且打得还不错，但进校队之类的就是闻照扯淡了。 五颗球结束，小男生赢了搭档，由裴原上场。 球拍质量不错，裴原掂了掂，对面的球就发了过来，被他稳稳接住。 对手的年龄虽小，但球技挺好，裴原没有小觑人家，不过由于他好几年没打球，第一颗球没拿捏好力度，输了。 闻照在一旁加油：「沖啊！原原哥哥！」 裴原嘴角抿着，点了下头。 后面没什么意外，裴原赢了。 并且连赢了好几轮。 第47页 两个小男生虽然打不过他，但也因此兴奋起来，因为这样比较有挑战。 裴原打得还有些热，闻照拿过他的外套。 期间裴原也有故意输掉下场休息的时候，闻照就在他一边笑眯眯的模样：「谢谢哥哥替我找回场子。」 裴原眼皮一抬：「不客气。」 不过没打太久，因为裴原不想出汗，就穿好了衣服，跟两个小男生说了再见。 从凤林初中出来，又经过了那条臭水沟，闻照才眉头一松：「小裴导游，我们现在去哪儿？」 「附近有一座山，过年很多人爬，你想爬山吗？」 「不想。」 「那附近还有一座寺庙，你想去拜一下吗？」 「不想。」 裴原唇角一扯：「那就没什么好玩的了，我在镇上呆的时间不多。」 闻照想了想：「要不去看看小学？」 「也行。」 不得不说两人现在之间的氛围似乎又和谐又诡异，就好像前面那几年不存在似的，就好像他们现在只是普通的朋友。 凤林初中跟凤林小学的地址相对，一个在这条街这头，一个在那头，中间要经过镇上的邮政局跟大超市，十字路口才是最热闹的，四个方向都有各种生意。 闻照一路都很有兴致，指着一些本土的特产找裴原问这问那的。 但两人刚路过十字路口，还没走太远，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裴原！」对方穿着皮衣皮裤，留了鬍子，叫裴原的这一声中气十足。 裴原愣了一下：「费罗？」 费罗是费叔的儿子，跟裴原家是一个村的，跟他又是初中同学，只是费罗成绩不好，初中毕业就去读了职高，职高一读完就去了京城，好几年都没回家。 裴原还有些意外他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没回家。」 费罗拍了拍他的肩：「我还没回去，现在还在街上晃荡，主要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向我爹交代。」 费罗说完对闻照笑了笑了，问裴原：「你朋友？」 「嗯。」 「闻照。」 裴原简单介绍了一下：「我高中同学兼大学同学。」 闻照听着这个介绍，笑了一声：「是不是漏了什么？」 「什么？」裴原心跳一空。 「我怎么说跟你也是朋友吧，就拿『同学』两个字打发我？」闻照尾音上扬，显然不满。 裴原松口气。 费罗「哈哈」笑着：「你们有没有什么安排？没有的话要不跟我去打牌？」 「不……」裴原拒绝的话还没全出口，就被闻照拦截了。 只听闻照爽朗地应了下来：「好啊，打什么牌？扑克还是麻将？」 「麻将。」 费罗掏出手机：「我联繫个朋友，他家开麻将馆的，我让他特地给我留个包间。」 二十分钟后，麻将馆的一个小包间内，坐了五个人。 裴原不打，闻照上场，其他三个牌友分别是费罗跟费罗的两个朋友。 「咱们啊，不打太夸张了，免得你们回家告状。」费罗控场，「二十块的底，两百封顶，行吗？」 牌友a很嚣张：「行啊，你这样很保险，否则我怕你们输的求我。」 牌友b也放狠话：「我就没那么贪心了，就赢你们一个月的工资吧哈哈哈。」 「到你了，小闻。」费罗熟络起来，「你也得说点什么。」 闻照沉吟了一瞬，笑着开口：「提前谢谢大家为我的钱包添砖加瓦。」 裴原听他这么说，有些担心起来，眼神询问了一番，就收到了闻照安抚的回应，是在让他放心。 裴原唿出一口气。 行吧。 大不了他帮闻照垫上。 裴原没在牌桌旁边坐着，而是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他其实还有些困，索性闭上眼休息了起来。 室内的聊天根本没停，麻将跟牌桌的相撞也极其吵嚷。 但裴原睡着了。 兴许是昨晚熬了夜再加上今早补眠也不够充足，他的眼皮没一会儿就开始打架，直到什么也都听不见。 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裴原就睁眼醒了过来，迷茫了半秒，他就清醒了，四周的一切又都入了他的眼进了他的耳。 闻照背对着他，正好摸到了一张牌，随后抱着歉意地对着三位牌友道：「不好意思，又自摸了。」 三位牌友：「……」 费罗第一个发现裴原醒的，他喊了声：「裴原，你过来帮我打一把，我去上个厕所。」 「哦，好。」 裴原会打牌，但打得不多，基本上都是余春夏过年打牌时他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就会了，偶尔会上场帮忙打一两局，后来上了大学，闻照他们想学打麻将，问他会不会，不会的话一起学。 裴原：「我会。」 于是闻照那群人会打麻将还是找裴原学的，裴原当时还手写了一个小册子，上面是打麻将的一些相关知识点，还被闻照调侃过说这像是期末的重点。 可惜他们甚至还没一起玩过，裴原那时候太忙了，他没办法拿太多时间来玩乐，因此他也不清楚闻照打牌的实力。 没想到他睡的这些时间里，闻照是全场唯一的赢家。 「我可不会手下留情。」闻照唇角噙着笑，「打麻将这上面，我是得叫你一声老师。」 第48页 牌友a抹了下脸：「小闻你收不收徒？」 「抱歉哦，成哥。」闻照出了一张牌，「我们门派传到我这代就不再传了。」 裴原听着他胡诌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会儿，费罗回来了，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裴原让位。 「不错啊，这牌。」费罗吹了个口哨，「这把可以把你们打穿。」 「嘁。」 裴原又回到了沙发上，他掏出手机，看起了微博。 没几分钟，费罗喊了他一声：「裴原。」 「嗯？」 「你是不是以为我很久没回来了？」费罗一边出牌一边问。 裴原疑惑反问：「难道不是？」 「我三年前回来过。」费罗说，「正好你当时毕业回家，可惜没见上你。」 闻照对「三年」这个数字有些敏感，装作随意地一问：「为什么没见到？」 裴原思考了两秒，心中警铃大作，但已经来不及了。 费罗乐呵呵地道：「我去找他，结果余阿姨跟我说他这几天都在喝酒，在睡觉。」他觉得这个件事情很有趣，「不是，裴原，你至于吗？一个大男人失个恋而已，不是说好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嘛，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还哭得眼睛都肿了。」 「怎么样啊？现在忘记那个让你伤心的前任没有？」 第26章 一更 而是『一定…… 裴原背对着闻照, 听着费罗的问话，太阳穴突突直跳。 费罗显然没察觉到气氛的诡异，没听见裴原的回答, 更惊讶了：「不会吧不会吧，裴原, 这都多久了还没忘。」 裴原听不下去了, 盯着他冷声道：「你打你的牌吧。」 裴原说完自己站起来：「我出门透透气。」 包间有个小窗开着，房间内又开了空调, 但有人抽菸, 那烟味没那么快就排出去, 有些闷倒是真的。 闻照没吭声，费罗则是问了裴原一句：「裴原，一会儿回来能不能帮我带个饼？我有点饿了。」 裴原看着闻照的背影, 抿了下唇角，问：「什么口味？」 「白糖的。」 本地有个特产是一种烤饼, 里面可以放红糖可以放白糖，也可以是葱味的方饼，因为味道好, 还有人特地为了这个饼而来。 得到费罗的答案, 裴原就出去了。 等门一关，闻照才掀了掀眼皮，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费罗：「费罗。」他问, 「你三年前回来见到裴原了？」 「当然啊。」 「我去他卧室找他，那简直了, 房间里一股酒味，他当时还在睡觉，两个眼睛跟核桃似的, 我听余阿姨说他可伤心了。」 费罗摸了一张牌，自己有些不解起来：「裴原这人呢，性格就这样，内敛得不行。你们都不知道，裴原初中时成绩好，长得帅，学校里一堆女孩喜欢他，那时候他多招人恨啊，学校里有个男的看不惯他，还约他打架，想要他脸上挂彩。」 「嚯，后来呢？打了吗？」 「打什么啊。」费罗说，「这事儿被别人捅到老师那里了，裴原当时什么人，那是要当全县第一的学霸，老师才不会让他出什么意外，就叫来了那个男的的家长，当着裴原的面写了保证书，我那时候真的好佩服裴原，从头到尾眼皮都没眨一下，甚至在想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他是不是还是这幅叼样。」 「没想到失个恋倒让他跟下凡了一样，笑死。」 闻照的双唇抿成直线，思绪乱飘。 牌友b对于「失恋」这个话题很有兴趣：「我觉得费罗你说的不对，失个恋怎么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了？这叫什么，这叫重感情。我大学时那个女友，就那个小张，你们俩知道的那个，我当时多喜欢她啊，还以为她要跟我呆一起一辈子，我连我们以后的女儿多可爱都想好了，结果她要跟我分手。」回忆浮上心头，他嘬了口烟，一边出牌一边吐烟，嘴里又说，「但她态度那么坚决，我也不能死缠烂打，删她微信的那天，我就哭得跟条狗似的。」 牌友a嘆息：「她现在怎么样了？」 「早结婚了。」牌友b笑了笑，「前几天我参加大学同学聚会，还从朋友那看见她朋友圈了，她刚生了个女儿，就两三个月吧，挺可爱的。」 闻照听着这些话，眉头往下压了压，并且由于走神，他还忘记了槓自己手里的牌，直接给打出去了。 费罗看出来了他的走心，笑着问：「闻照，你跟裴原是大学同学，你有没有见过他的那个前女友？」 「没有。」 因为压根就不是前女友。 费罗「啧」了两下：「我看你都能回他家过年，按道理关系肯定好到什么都知道的啊，难道他谈个恋爱还瞒着你。」 闻照扯了扯唇，没吭声。 牌局一直打到了下午五点才结束，今天是大年初一，晚上还都有饭局。 闻照从开头就在赢钱，但到了后期就陆陆续续地在往外给，最后算帐时也只赢了一千多—— 本来裴原睡着的那两个小时里他赢了四千多来着。 两人之间的氛围从费罗出口抖出裴原的事情以后，就更加诡异了，到离开麻将馆前，基本上就没再说过话。 街上的人比起来时已经少了很多，寒风萧瑟，地上的一些落叶轻盈地被吹起来，落地时又到了另一处地方。 第49页 费罗跟他们分开前问：「要不要坐我的车回去？」 「不用，我们骑车来的。」回答的是裴原。 「那行。」 「我要是今晚没被我爹打死，明天就来找你们玩。」 等费罗一走，裴原才看向闻照，他张了张嘴，也只是说：「走吧，去拿头盔回去了。」 闻照：「嗯。」 天空灰濛濛一片，没什么生机。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停车的地方，裴原去找便利店老闆拿了头盔跟手套，又照顾人家生意买了点零食。 闻照靠坐在摩托车旁，视线一直落在裴原的身上。 他的眼睛眯了眯，神情有些困惑。 裴原结了帐转了身，闻照就收回了目光，也坐直了身体。 闻照自觉戴上头盔跟手套，长腿一抬，就坐在了摩托车上，正好他今天穿的都是黑色，可因为跟来时的心绪不同，这一身现在看起来就多了几分冷酷的味道。 裴原眨了下眼，也坐了上去，买的东西被他提在了两侧。 风景从两旁流失，冷风在两人身上穿梭。 闻照记得来时的路，也没问裴原该怎么走，就这么一路沉默地回了余家，摩托车就停在了院子里。 余春夏看他们回来就露出一个笑容：「一会儿吃饭了，原原，小闻。」 闻照扬了扬唇：「好的，阿姨。」 裴原也点了头：「妈，我来吧。」 「不用，原原。」余春夏说，「今晚还是由妈来做饭，你好好休息去，或者你去看看你妹妹的作业。」 「行，妈。」 「我这就去看看。」 闻照先换鞋上了楼，裴原到二楼时，闻照已经回了客房。 裴原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嘴角一松。 尽管费罗当着闻照的面揭穿了他三年前的难过与难受，裴原自己实际上也没觉得有多难堪，因为费罗说的都是真实的，那些都是他自己做过的事情。 可他不知道闻照怎么想。 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会不会觉得他曾经的喜欢让他们之间现在的友情变得沉重了？ 哪怕其实他也还在喜欢闻照。 思索无果，裴原走到了余悦的房门口，抬手叩了叩：「悦悦，是哥哥。」 「哥哥你进来吧。」 裴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了门。 余悦没在写作业，而是在看手机上的视频放松，不过书桌上摆了很多资料书跟作业，高三的学子压力是很大的。 「妈让我来看看你的作业进度怎么样了。」裴原拉了把椅子在她的旁边坐下，「或者有没有不会的题目？给哥哥看看，没准我还记得。」 余悦的成绩没裴原好，读的也就是县城的高中，县城的高中条件就那样，不过余悦的成绩从目前来看，报考鹤城大学也是绰绰有余了，裴原希望她能考更好点，也能去更好的大学。 余悦笑了笑：「哥哥，你都毕业这么久了，还能记得吗？」 「我都说了是『没准』。」 裴原眼里盛笑：「好歹我高考也是省前二十名。」 余悦把手机一扣，抬起手来，放在裴原的眉头上：「你别强颜欢笑了，哥哥。」她嘆口气，「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裴原：「……」 裴原从余悦房间出来了，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有些可怕。 到了客厅，裴原的脚步犹豫了一瞬，还是到了客房门前站定。 他迟疑着要不要敲门。 而就在下一秒，门就开了，闻照出现在他的面前。 裴原的眼皮一跳。 「裴原。」 闻照看着他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曾经不是『可能』喜欢过我，而是『一定』喜欢』过我？」 「……有。」 第27章 二更 你当初为什…… 裴原的回答是一个字, 同时也是一句话—— 一定喜欢过。 闻照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唿吸都窒住了。 「我……」 闻照的声音哽了哽：「抱歉，我想休息一下。」 「闻照。」 裴原张了张嘴：「不好意思, 给你造成了困扰。」 闻照闻言，低声笑了两下, 随后一把抓住裴原的衣领, 把他往自己面前扯了一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变短，就连唿吸都在空中交汇。 「你他妈的……」闻照盯着裴原的眼睛, 嘴唇动了动, 余下的话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要说什么呢？ 都过去三年了。 细算下来, 他跟裴原从认识到现在，也不过九年光阴。 前三年是朋友，中间的三年谈恋爱, 后面的三年是分手后的陌生人。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起码在他们的时光里就占了三分之一，因此它也就显得尤其重要。 闻照倏地想起来大半年前从魏渝那里知道裴原谈新恋爱时的自己—— 他不知道裴原的新对象是怎么样的人，但不妨碍他嫉妒得发狂, 并且出声诋毁, 认为那个男人是个垃圾。 那阵子的闻照都没睡好，反反覆覆地做梦，总是梦见裴原在回忆起他的时候, 只是说他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是噩梦。 他总是半夜醒来。 可醒来以后发现，现实跟噩梦没什么区别。 第50页 他在裴原这里, 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因此在面对他提出来的分手时，才会一点错愕都没有, 才会连一句挽留都不说，才会在分开以后再也没跟他联络过。 哪怕他们曾经做过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 但裴原不喜欢他。 他的世界只留下了那些他以为裴原喜欢自己的错觉，供他熬过了那么多的日日夜夜，让他对自己进行麻醉，继而沉浸在这样美好的幻觉里，直到分手才让他彻底清醒。 结果裴原为他们这段感情难受过。 闻照松开了自己的手，嘴里慢慢地呢喃：「原来不是错觉。」 裴原迎着闻照的目光，重新站直了身体，闻言眉头轻蹙，却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闻照就往后腿了一步，并且将门给「砰」的一声关上了。 裴言盯着门面，嘴唇抿得很紧。 果真是让闻照觉得困扰了吧。 他又想起来闻照分手时说的话。 不是「不喜欢你了」，而是「不喜欢你」。 从头到尾就没喜欢过的意思。 裴原自嘲地牵了下嘴角，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是该想想什么时候结束「还人情」这个想法了。 三年不够，那就再三年，他迟早会把闻照忘个干净。 过了一个小时，就到了晚饭时间，余春夏在院子里喊着让他们下楼吃饭，裴原应了声先下了楼，闻照却迟迟没下来。 余春夏有些疑惑：「小闻是不是睡着了？」 「可能是。」裴原随口一答，「先把饭给他留一份吧，我们先吃，妈。」 余春夏看着，缓慢点头：「好吧。」 这顿饭又花了半小时，闻照依旧没下来，余春夏有些担心起来：「原原，你上去看看。」 「……行。」 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裴原又踩着拖鞋上了楼，他来到了闻照的门前，敲了敲门以后没什么反应，他犹豫了两秒，还是开了门。 如果闻照睡着了没盖好被子，那他可以帮闻照掖一掖被子。 客房内没开灯，外面的天光已经暗了，里面什么也看不清。 裴原亮起手机的屏幕，走近了一些。 被子盖得好好的，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闻照的眉头紧皱，并且额间起了汗，碎发都湿润了。 裴原立马开了檯灯，把手机放一旁。 灯光下一看就很清楚了，闻照的脸上还有不自然的晕红，嘴唇也干燥没什么气色。 裴原把掌心在闻照的额头上贴了一下，只觉得有滚烫的温度传来。 家里是有药的，以备不时之需。 裴原又下了楼，端水拿药，速度很快，余春夏跟余悦也有些担心，但现在的情况显然还是就裴原一个人上去就足够了。 「闻照。」 裴原把药放在一旁，拨了一下他的头髮：「你起来吃点药。」 闻照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倏尔冲着裴原笑了一下：「裴原。」 「我只是在被子里蒙了半天。」 裴原沉着一张脸，没什么话说。 闻照撑着身体坐起来，神情轻松：「只是测测你的反应。」 「你满意结果了吗？」 闻照点头：「满意了。」 裴原气笑了：「那行，你满意就好。」 「裴原。」 闻照恍若未觉，还继续问：「你当初为什么不说喜欢我？」 裴原：「……」 裴原：「你还在纠结这个？」 「当然啊。」闻照挑了下眉，吊儿郎当的模样。 起码死个明白吧。 裴原的心脏都仿佛要跳出来，没想到他跟闻照还能有这样面对面谈起往事的一天，他只觉得紧张不已，想了想还是把檯灯关掉了，就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尽量用自然的口吻说：「当时我家还欠着你钱，我想把帐还清了以后再讲，这样关系就不用那么复杂了。」 闻照的声音轻轻响起：「是这样吗？」 「嗯。」 「虽然现在讲出来有些搞笑，但是闻照，我那天约你出来，其实就是想跟你讲讲这些的。」他笑了笑，依旧是轻松的语气，「还好没说。」 兴许是关灯给了裴原勇气，让他产生了一种现在说通了也不错的感觉，起码自己心里埋下的那些遗憾，或许就能随着这些字眼慢慢消失。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裴原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了。」 「那我重新开檯灯了。」 「等等。」 「怎么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裴原。」 「不客气。」 裴原说完没开灯就从客房出去了，一出来他觉得自己才唿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心跳也慢慢地平復了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讲出那些话时他暗藏的情绪有多么汹涌。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愣了一会儿，缓慢地拉开了书桌的抽屉。 抽屉里的最底层放了一个小盒子，他将盒子拿了出来，摆放在自己的面前。 盒子在这抽屉里待了三年，但他每一次回来都会给它擦擦灰，因此倒也算干净。 裴原挣扎了几秒，将这个端正的盒子打开。 里面躺着一根折好的领带。 颜色是闻照喜欢的黑色，桑蚕丝制的，手感很好。 第51页 这是裴原在还完帐以后就给闻照买的第一件礼物。 只是没能送出去。 连带着他当时的那些想法，一併被藏了起来。 第28章 一更 你他妈ga…… 裴原依旧是八点半左右醒来的, 只是刚下了楼，就听见余春夏代为转达的消息：「小闻七点的时候就上了你费叔的车，回鹤城了。」 「……是吗？」裴原瞬间清醒。 「他说不想吵到你。」余春夏拍了拍他的肩, 「说等你回鹤城了再见。」 裴原扬起浅笑：「知道了，妈。」 只是这个笑容落在余春夏的眼里, 怎么看怎么苦涩。 昨天晚上闻照下楼吃饭, 顺带着找她要了费叔的联繫方式，正好费叔第二天早上要去鹤城, 但是他们跑野的的, 起的都比较早, 因此昨晚闻照就收拾好了行李，只是没来得及跟裴原讲。 或者说是不愿意当面讲。 余春夏嘆了口气。 裴原听着这一声嘆息，又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妈, 上次不还说了，过年的时候不要嘆气嘛。」 「妈知道了。」 吃完饭裴原上了楼, 他又坐在了书桌前，只是面前什么也没摆，他盯着某一处, 眼神有些空洞。 对于闻照的离开, 他觉得有些突然，同时又觉得很正常。 昨晚说开的那些话对于闻照而言，或许真的是一种负担。 裴原牵了牵嘴角, 眼睫一低，自己悄悄地溢出了一丝嘆息。 好吧。 这样也好。 等回鹤城再见面时, 「还人情」的这个藉口也可以结束了。 - 费叔的车开得快，不像来时要辗转那么久，因此在八点半刚过的时候, 轿车就到了鹤城。 这是一趟生意，还有其他的乘客。 闻照是最后一个下的，他给费叔结了帐，就拖着行李箱慢慢地往小区里面走，依旧是那个破旧的小区，只不过因为在过年，大门上贴了春联挂了灯笼，看着要比平时喜庆很多。 已经这个点了，裴原应该醒了吧？ 这是闻照看了眼时间后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第二个念头又来了—— 裴原会不会怪他连招唿都不打的离开？ 闻照扬了扬唇角，提着行李箱上了楼。 本来箱子里面装了很多给裴原妈妈跟妹妹的礼物，但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他索性就把它们都放在了客房里，并且留了一张纸条。 现在这个箱子很轻，里面没装什么东西，很快就到了四楼，闻照拿出了钥匙。 房间依旧阴冷的可怕，仿佛比室外还要冷上几度。 一进门，闻照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他暂时不会住在这边，他就把行李放下，随后又下了楼，拦了一辆计程车，报了云间别墅的地址。 到了下午一点，闻照出现在了京城机场。 吕赫来接的他，见到他就笑了：「小闻，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有事。」 「而且好久都没见到叔叔阿姨了。」 吕赫揽过他的肩：「行啊，我一会儿就给我爸妈发消息，让他们这几天腾点时间出来，给你做一桌子你喜欢吃的菜。」 「哈哈哈好。」 虽然是大年初二，但机场也人来人往，有的人今天才回家过年。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吕赫的车旁。 行李被放进后备箱，闻照坐进了副驾驶，他刚系好安全带，吕赫也带着一身寒气进了车。 「是不是还没吃午饭？你先吃点零食垫垫肚子。」 吕赫握着方向盘：「这个航空的飞机餐不怎么好吃。」 「哥。」 闻照看着窗外，眉头一拧：「没记错的话，『兴远纸业』是集团的？」 轿车驶出停车场，来到了宽阔的道路上。 「嗯。」吕赫应了一声。 闻照抿了抿唇。 吕赫看了他一眼：「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 闻照笑了笑：「没怎么，就是问问。」他又问，「『兴远』的总负责人是你吗？哥。」 「是我。」 「你要是想，这个总负责人也可以是你，小闻。」 「行。」 闻照眼角含笑：「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吕赫听着他的话，握着方向盘的力度都大了几分。 - 没了闻照在，其实就是余家往日的新年，按理说跟以往没什么特别才对，但裴原的心里落空空的。 闻照回去以后，就再也没跟他联络过，两人在这上面仿佛有一种默契。 裴原上线过游戏，但闻照上次的登录还是在除夕那一晚。 期间他跟萧河他们几个一起打过游戏，许乘兴还提到了闻照，说是奶茶店已经开始营业了，店长让闻照先回去，给出的条件很丰厚，奖金也多。 裴原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如果不是他坦白的话，闻照肯定还不会回去的，否则像过年这样的时间，还要工作的话，基本上都是三倍工资，闻照要去早就去了，何必等到现在？ 时间一晃，就到了初七。 虽然裴原现在没工作，但他选择对余春夏隐瞒，那自然是要走正常的上班程序的。 比如初八就上班。 余悦今年高三，学校抓的紧，也是要求她们高三学生初八就到学校报名。 第52页 裴原收拾行李的时候，余悦在书桌前坐着，她垮着个脸，一点也不愉悦。 「怎么了？捨不得哥哥啊？」裴原笑了笑，试图把氛围搞得轻松一点。 余悦眼皮耷了耷：「哥哥，你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啊？是清明节吗？」 「如果到时候没工作安排的话，那就是清明节回来。」 「再往后就是端午节，端午节过后几天就是你高考的时候，哥哥到时候一定会回来的。」 裴原说着，又从自己的背包里，拿了一个红包出来：「这是哥哥额外给你的，别让妈知道了。」 「谢谢哥哥。」 余悦的精气神稍微好了点，却又想起来下一个问题：「那我高考前还能再见到小闻哥哥吗？」 「抱歉，这个哥哥没办法保证。」 余悦捏了捏红包：「哥哥，你跟小闻哥哥是不是吵架了啊？」 「没有，怎么会这么问？」 「要不然他怎么招唿都不给你打一声就走了。」 「是不是被你气走的？」 裴原：「……」 裴原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哥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吗？」 「唉，哥哥，我觉得吧，你既然还喜欢小闻哥哥的话，你还是得说出来，你不说出来他怎么知道呢？」余悦有些困惑，「喜欢是要表达的呀，如果不说的话，对方怎么会知道呢？」 「悦悦，你老实跟哥哥说，是不是在学校里谈恋爱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转移话题。」 「我没谈，我忙着学习呢。」 裴原耸了耸肩：「有时候啊，这个喜欢不一定要讲出口，尤其是在对方并不喜欢你的情况下，否则会有些尴尬。」 「什么？小闻哥哥不喜欢你？怎么可能！！！」 余悦难以置信，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闻照，但她觉得闻照肯定是喜欢自己哥哥的，不然怎么大过年的不回自己家，而是跟着哥哥来了这边呢？ 「他亲口说的。」 裴原说着一顿：「那还能有假？」 余悦：「……」 余春夏这时候进了房间：「原原，收拾好了吗？」 「好了，妈。」裴原刚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费罗什么时候来？」 裴原看了眼时间，回答着：「马上了。」 费罗京漂失败，打算今天去鹤城看看情况，裴原坐他的顺风车。 「到城里了记得发消息。」 「现在天还冷，一定要多穿点。」 「外卖不是很健康，能自己在家做饭就自己在家做饭。」 …… 余春夏叮嘱了很多条，费罗的车就来了，停在院子里，他对着二楼喊了一声：「裴原，上车了。」 「来了。」 跟余春夏还有余悦抱了抱，裴原上了车。 费罗依旧是乐呵呵模样：「余阿姨，悦悦，那我就带裴原进城了啊。」 「去吧，注意安全。」 费罗的车内有一股不是很好闻的味道，裴原开窗通风。 「不好意思啊兄弟，最近应酬太多，说好的来找你玩也没来。」费罗嚼着口香糖，看起来很高兴。 「没事。」 「小闻呢？」 「怎么他就提前回去了？」 裴原目视前方，没什么情绪：「他有事先回去了。」 「害。」 「我还想着有时间再找他一起打麻将，结果那么早就走了。」 裴原嘴角一扯，又听费罗问：「小闻是什么工作的，平时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回鹤城了，我再约他。」 「忙。」 「行吧。」费罗「啧」了一声，「我看你这态度，跟他也不是很熟嘛，怎么就把人往家里带了，这还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看见你往家里带人。」 费罗不等裴原有什么反应，自己继续说：「而且啊，他跟你又是高中朋友又是大学朋友的，竟然都不知道你之前那个前女友是谁，总不可能是你谈个恋爱还不被别人知道吧。」 「……」 裴原揉了揉眉心：「你有没有想过，不是前女友呢？」 「不是前女友那就是前男……」费罗一下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卧槽卧槽卧槽，你他妈gay啊？」 裴原挑眉，悠悠地道：「再告诉你一个，就是小闻就是我那位前任。」 费罗有些怀疑人生了，但他走南闯北多年，消化能力很快，。 紧接着他就开始了八卦三连—— 「兄弟，我也很开明，你gay这个事情吧，我不意外，毕竟就没看见你喜欢什么妹妹，那你把这个前任带回家，是想干嘛？」 「还有啊，你当初为什么跟人家小闻分手啊？」 「以及你是攻还是受啊？还是什么什么0.5？我也不太了解这个，我有个前女友就是嗑一对男明星上头，最后看我越看越磕碜，就跟我提分手了。」 裴原掏了掏耳朵：「你好吵。」 第29章 二更 是不是想我…… 裴原是在午饭以后离开的, 但由于今天很多人都要回城，路上有些堵，差不多到了两点费罗菜把他送到小区门口。 跟费罗道了别, 裴原就拉着行李箱进了小区。 就一周多没回来，裴原觉得小区有些陌生, 可能是椅子新换了, 也可能是树木发了新芽。 更有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心里轻松了一些，才会看哪都觉得不一样。 第53页 自己跟闻照以前的事情, 讲出来了似乎就没什么遗憾了。 裴原这么想着, 唇角扬了扬。 到了家里, 裴原就动了起来，他在这方面有一点洁癖，于是他把房间里里外外地打扫干净, 这是难免在换床单的时候想到闻照。 没有联繫的这几天，说不想念是假的, 但他自己也知道，往后不应该再这样了。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是该向前看了。 但想法很容易, 做起来却有些困难。 尤其是裴原没多久又出了门, 并且上了地铁，目的地是市中心。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奶茶店外排着队了。 裴原：…… 奶茶店的生意依旧比其他的店要好很多, 队伍也比裴原之前排的几次都要长，他望向店里, 却没看到闻照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队伍往前，裴原才看见了正在埋头制作果茶的闻照, 以及正在偷拍着闻照的顾客们。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裴原收回目光，依旧是只给自己点了一杯柠檬水，没多久，机器就喊到了他的号码，裴原站在台前，等待着店员的包装，他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又朝闻照看了过去，等到闻照转头时就撤回，随后跟店员道了声谢，提着柠檬水离开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杯柠檬水仿佛比之前的两杯要酸一些，裴原皱了皱鼻尖。 萧河的电话在他刚到地下书店的时候打的过来，他找了接电话的隔间，这才滑动接听。 萧河开口问：「原哥，你到鹤城了吗？」 「到了。」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妈给我拿了好多食材，但我自己不会做，嘿嘿，原哥，要不我提着它们来找你？」 裴原抿了下唇：「今天没什么心情，你来我家点外卖吧。」 「行。」 「对了，原哥，你明天就开始找工作吗？」 「嗯，明天就投简歷试一试。」 萧河沉吟了两秒：「那我顺便带点酒过来，提前预祝你找工作顺利。」 「可以。」 电话挂断，裴原出了房间，走到了书架旁。 没在书店呆多久，他就离开了。 路过奶茶店的时候，裴原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侧过脑袋又往里看了一眼，随后抬脚走去地铁口。 萧河在七点时准时到达，手里还提着在小区门口买的滷味，没了他父母的限制，他的笑容灿烂：「原哥，我买了点下酒菜。」 「外卖快到了。」 「你先进来吧。」 客厅开了空调，一点儿也不冷，裴原就穿着家居服，正在看电视，萧河扫了一眼电视机，发现上面在放新闻联播，裴原看得津津有味。 「我过年回家我爸押着看新闻联播，我快看吐了，你说他是老干部就够了吧，凭什么还非得拉着我一起？」 「我回家过年真的好遭罪。」 萧河把酒和菜都放在了桌上，说完自觉地去了洗手间洗手，没多久就一边擦着手一边来到沙发上坐下。 「饿了，原哥。」 「外卖还要多久？」 裴原解锁了手机：「骑手还有三百米，几分钟。」 萧河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把自己的脑袋往后一仰，盯着天花板：「天啊，是自由的味道。」 裴原笑了笑。 五分钟后，门被敲响了。 两人点了一份烤鱼，还有两个炒菜，再加上萧河提来的滷味，就跟过年一样。 萧河倒着酒：「这红酒是我爸朋友给他的，但他不爱喝，我就拿过来了。」 「叔叔喜欢喝白的。」 「对，我爸喜欢喝白酒。」萧河举起杯，「我们呢，也要学他，怎么喜欢怎么来。」 萧河的父亲裴原见过，是看起来很正气的一个人，而且很沉稳，跟他印象中自己的父亲裴行山很不一样。 而对于自己父亲这么多年来在做什么，裴原其实是知道的。 裴行山跟余春夏离婚以后，带着两个老人家进了城里，迅速跟富婆结了婚，没两年就有个女儿，现在自己靠着老婆开了一家店，生活很滋润。 就好像自己曾经的那段婚姻没有存在过一样。 裴原眯了眯眼睛，将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干净。 「吃菜，原哥。」 裴原点了头。 这顿晚饭没吃太久，门铃又响了。 萧河起身：「我去开。」 过了几秒，萧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闻……闻哥。」 裴原的那点酒意瞬间消散，他的嵴背也有些僵硬，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是—— 闻照是来特地跟他说什么的吗？ 比如不用再还人情了。 也就几秒钟的时间，裴原思绪万千，但他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绷着一根神经，免得出错。 闻照换了鞋，一边走一边问：「裴原，擅自来你这，有没有很惊喜？」 「……」 萧河只觉得有点为难：「原哥，这回我可没跟他讲。」 「我知道。」 如果萧河讲过了，肯定早就熘了，而不是非得等到闻照过来。 此刻的气氛不好形容，等闻照坐在自己的对面，裴原才抬了抬眼，看着对方的脸，干脆直接问：「过来有什么事吗？」 「有啊。」 第54页 裴原挑了下眉：「什么事？」 「想问一下你下午去奶茶店做什么。」闻照笑了笑，「是不是想我了才去的。」 萧河：「咳咳咳。」 第30章 可不可以再给我…… 萧河觉得自己可以走了, 他现在就像一个高瓦数的灯泡，亮在两人的中间。 「原哥，我吃差不多了。」萧河打算开熘了, 「我突然想起来甲方那边还有点事情，我就先走了。」 也不等裴原应声, 萧河就拿上自己的外套, 又冲着闻照点了点头，去玄关换鞋离开了。 客厅陷入了安静, 裴原双唇轻抿着, 眨了下眼。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裴原。」 裴原的确没有回答的打算，转而问起来：「还有别的事吗？」 「当然。」 「我还想问一下我走了以后余阿姨跟悦悦有没有念起我。」 「……有，满意了吗？」 「那你呢？」 问题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这个方向。 裴原气笑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紧盯着闻照的眼睛, 语气冷了下来：「之前走的时候连招唿都不跟打一个，现在也是招唿都不打就擅自过来, 闻照，你当我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裴原……」 闻照张了张嘴，话到了中途却被打断。 裴原已经站了起来：「但你来得正好, 我也有事要跟你讲。」 闻照眉头一皱, 注意力被拉过去：「什么事？」 裴原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过电视遥控器，随便换了个台, 慢悠悠地道：「我想这个『还人情』也该结束了。」他顿了顿，脑袋一偏, 看向闻照，「你觉得呢？」 饭桌到沙发有一定的距离，但这是一室一厅的房子, 也就几步路而已，闻照就站在裴原的面前。 裴原继续讲：「也该结束了，闻照。」他又看向电视，上面在播放什么他也不在意，只是转移了自己的视线，「三年前你说我们这段感情没什么意思，也是你说我们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在之前我们都完成得很好，除开这一段时间，我相信我们以后也能完成得很好。」 他又是那个问题：「你觉得呢？」 两个「你觉得呢」下来，让闻照觉得自己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而这两个都是同一个意思。 「我觉得不怎么样。」 裴原挑了下眉，表示惊讶：「是吗？我觉得挺好的。」 他笑了笑：「而且你已经适应了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我呢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吧？」 而裴原的话音一落，闻照却俯下身来，将他抵在沙发上，并且还按住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闻照。」裴原没料到是这个走向，眉头拧紧。 闻照的一张俊脸沉着，就看着他，薄唇微微张了张，出口的音量却压得很低：「都已经这样了，就负责到底吧？」 「裴原。」 闻照的眼睫颤了颤，露出懊悔的神色来：「既然前几天你向我坦白，那我也需要向你说明，分手时我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为了想要看你是不是会在意我，我当时希望你能挽留我，希望你能跟我说你喜欢我，但是都没有，我后来试图找过你，但你的电话关机，我不知道你住在哪儿，我问了萧河，他对你的新电话还有地址都保密，实际上从我出口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在后悔了。」 「我当时想，我说的是『好像不喜欢你』，是给我自己留了退路。」 「可是裴原，我错了，哪儿有什么退路，当这份坚定开始摇摆，我就已经输了。」 裴原的嘴唇轻抿，消化着这些信息。 闻照说着松开了自己的手，在一旁的沙发坐下，闭上了眼睛，他的喉结动了下：「前面两年半的时间里，有很多个时刻我都想费尽心思去找你，但是一想到你并不喜欢我，还早早地开启了新的生活，这样的想法我就只能算了。」 「后来某一天，我才从魏渝那里知道你谈新的恋爱的消息，不是他故意讲的，是他以为我已经把你忘干净了，才会在打游戏的时候透露了这一点。」 「我更加认清了你不喜欢我这件事，就连做的梦里面，我也只是你人生里的路人甲。」 闻照睁开眼，脑袋转了转，跟裴原的目光对上：「对不起，初二那天我不告而别，现在又擅自来你这里，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我当时没有那样做会怎么样，我也不敢联繫你，因为我怕我就在手机里把这一件事情说完了，但这么重要的事情，当面说才更有意义。」 「裴原，我没有不喜欢你。」 裴原的神情松动，但同时也有些懵。 「我去喝点水。」裴原想起身。 闻照却一把按住他，人也凑近了很多，显然是不让他走：「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裴原。」 四目相对，裴原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 就在今晚之前，他还在做着跟闻照又回到不再联繫的状态的准备，可事情的发展太超出他的预料了。 他们俩之间，只是误会一场。 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三年能有多长啊，可他们就这样错过了三年。 裴原的嘴唇动了动：「我……」 「对不起。」 闻照的心瞬间就提起来了。 难道他的想法错误了吗？ 第55页 在余家装「病」引起裴原的注意，今天下午裴原回到鹤城又出现在了奶茶店，从这一切的反应看来，裴原肯定是还在意自己的。 「我是在为我以前的行为道歉，你不要多想。」裴原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 闻照一愣：「嗯？」 「我想我以前真的很幼稚吧。」裴原扯了下嘴角，「我妹妹跟我说喜欢就要表达，我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连这一点都没想到。」 第31章 不然我就亲你了…… 裴原在这一瞬间才意识到, 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没那么困难，而他几年前所坚持的那些，现在再回头一看, 只剩下了两个字—— 矫情。 他甚至在今天收拾行李的时候，还在余悦的面前倔强, 可是他自己清楚地知道, 他曾经没有对闻照说过一句喜欢。 其实有很多个时刻，这两个字就要出口了, 但他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是明明在一起那天, 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或者是闻照来陪他上课的时候，那也是最合适的时机。 但他都没有付出行动，他只会对闻照笑一笑, 又继续当自己的哑巴。 年少的喜欢是热烈的喷薄的，像是一座火山刚爆发, 岩浆会流出来，慢慢侵蚀整个大地，可全因为自己, 这座火山最后没有爆发, 反而就此沉寂在那里，只有缕缕的烟雾不时地冒出。 「我一直都错了，闻照。」 「对不起。」 裴原说着有些眼眶湿润。 裴原从小家庭条件不好, 但他知道自己是余春夏以后的依靠，尤其是后来裴行山回来离了婚, 余悦没几个月就出生了，他担起的责任更多，因此基本上都不会流泪, 可实际上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很容易就红眼眶，只不过由于环境这些因素，他鲜少在人前表现出脆弱的模样。 高三那年，余春夏出事，闻照是第一个撞见他红眼眶的同龄人。 裴原不喜欢这样仿佛不堪一击的自己。 他像是给自己筑了一道城墙，把所有人都关在外面，并且还以此为由，告诉自己只是要等机会等机会。 可机会明明是自己把握的，而不是一定要用等待的。 闻照听裴原道歉就觉得唿吸一紧，他忍着鼻酸的感觉，开口道：「你没错，裴原。」他扯了个笑容出来，「是我没想到这方面。」 裴原望向他。 客厅的灯光其实不是很亮，但可以把闻照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眼前的闻照，跟十七岁那年的闻照的脸，在他的眼前重叠。 像是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一切都没变。 裴原唿出一口气：「我想喝水。」 「我给你接。」 闻照立马就起身，却被裴原拉住了手腕。 他站着，裴原还坐着。 裴原仰着头，灯光下一双眼睛很亮。 「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闻照。」 闻照眉眼被笑意漾开：「这是我的台词。」 「我不能抢吗？」 「能。」 「当然能。」 闻照的语气一顿：「第一个『能』是回答你第二个问题，第二个『当然能』是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他们的重新开始，如果只顾着去追溯过去的话，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两个人都有错，但也都没错。 裴原松开了自己的手，眉头舒展了一些：「谢谢。」 「太客气了吧，小裴哥哥。」 裴原失笑。 这场复合比想像中要顺利很多，同时也让闻照很庆幸，庆幸裴原还喜欢自己，他一边接水还一边哼起了小调。 晚上自然要在裴原这里留宿，上一次他来还剩了不少东西在这边，至于自己租的那个冰窖，闻照是真不想回去了，当然了，别墅他也不想回去了。 因为裴原的身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 只是…… 「我今晚还是睡沙发吗？」闻照洗完澡出来看见沙发上的被子觉得有些震撼。 裴原清了下嗓子：「我只有一张床。」 「不是，裴原，我们以前也一张床睡过吧。」闻照说完补充道，「呃，就是，很单纯的觉。」 裴原：「……我也没说是不单纯的，你不用解释。」 闻照的眉心一跳：「而且说实话，裴原，睡沙发真的有点冷，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我跟你一起睡吧。」 他的这句话说完，就看见裴原扶着沙发笑了起来，而后把被子往手上一搭：「我只是把被子拿出来放一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闻照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那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什么意思啊？」裴原进了卧室，把被子放床上铺开，声音里带着点点的笑意。 闻照眼睛弯弯：「我要跟我男朋友睡觉，不至于做阅读理解吧？」 裴原租的这个一室一厅实在是不大，主卧里舖了张床放了桌子还有衣柜等，就没有剩余多少的空间了，但在闻照看来，比他自己住过的房间都更要让他喜欢。 床上四件套是纯黑色的，跟他冰窖里的花花绿绿的不一样。 闻照想也没想，掀开另一侧的被子，躺了进去。 明明都是洗衣液的味道，但显然裴原的被子跟枕头更好闻，闻照嗅了嗅，随后侧着身体支着脑袋看裴原。 第56页 裴原正坐在书桌前，拿着笔在写着什么，有沙沙的动静响起。 就算是背影，也让闻照觉得满足。 天知道他想念这一天想多久了。 过了两分钟，闻照眨了下眼，才反应过来，出声提醒：「晚上写字对眼睛不好。」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 裴原开口：「好了。」 他说着还转了身，并且把手里的纸条，捏成了小糰子。 闻照眼神有些困惑：「这是什么？」 「等下的活动。」裴原走过来，拉开被子在床头坐下，檯灯下从闻照的角度，可以看见他额前细碎的头髮，根根分明。 闻照一愣：「什么活动？」 「上面有我写的几个关于我的问题，你抽中一个，我就回答一个。」 「行。」 闻照也坐起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就一个巴掌长，他伸手在裴原的掌心抽了一个，只是速度有点慢，并且还作怪似的在裴原的掌心挠了一下，才嘴角泛着浅笑地拆着纸团。 「第一个问题：跟秦伯奕，是怎么开始的。」 闻照念完有点怀疑人生：「第一个就给我上地狱难度的吗？」 而他刚说完，甚至还没来得及吃醋，就听见裴原说：「因为你。」 裴原的眼睫低了低：「说起这个我觉得有点诡异，他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性取向，就开始接近我，而且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他或许知道你的存在，或者说我曾经有个同性恋人的存在，因为在我跟他在一起的那天，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而是他说他可以帮我忘记你。」 「现在想想当时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感觉，才会以为这是一个可以忘记你的方法，从而答应了他。」 「你说你是从魏渝那里知道我谈了新的恋爱，但是没有我的允许，萧河又怎么能把这些消息说出去呢？」 裴原当时也在等，而闻照那边则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对他谈了新的恋爱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 也是。 当时都分手两年半了，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于是裴原就更坚定地觉得，或许秦伯奕真的可以救自己，他开始相信秦伯奕，也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结果这半年过去了，也就起了个开头而已。 根本就没有用。 有时候裴原也会怀疑，或许他就是被闻照下蛊了，否则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久。 闻照捏了捏纸：「我现在想给我自己来一拳。」 「那你顺便也给我来一拳吧。」 「那不行，我捨不得。」 裴原轻咳一声：「那你会吃醋吗？就这件事上。」 「现在不会了。」 「那就下一个。」 「第二个问题：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闻照念完有些迷茫：「怎么会跳跃到这个问题上来？」 「这个其实是我想问你的。」 「都很喜欢，但非要说的话，那还是喜欢猫。」闻照回答，「我不想遛狗，遛狗好累，还要捡屎。」 「好，我知道了。」 闻照又笑：「你知道什么了？就在这知道了知道了。」 「我们分手那天，我其实想问一问你，以后我们要不要一起养只狗。」 「现在是弥补一下曾经的遗憾。」 闻照的表情一松：「狗狗我也喜欢。」他停了一下，「以后我们可以的话，养猫养狗我都可以。」 「好。」 裴原说完把掌心合拢，其余的一些问题暂时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他把被子往下拉，自己也躺了下去：「剩下的问题，下次再问。」 「下次是什么时候？」 裴原有些语塞「你该不会是上瘾了吧？」 「怎么会？」 闻照一边回答一边也躺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手臂贴在了一起。 正如闻照说的那样，他们以前也有很多次单纯地躺在一起。 可现在的情况…… 几秒后，闻照的声音响起—— 「裴原。」 「要不你还是亲我一下吧，不然我就亲你了。」 第32章 闻照只觉得浑身都…… 就算他们曾经不曾坦白地表明心意, 但情侣之间该做的事情他们一样没少做过。 哦，不对，是多做。 回想一下, 在一起的那三年里，不论是拥抱还是接吻, 次数都不多, 至于睡没那么单纯的觉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楚。 但也不是没有。 现在他们刚复合, 亲一下的话总是可以的吧？ 闻照这么想着, 不禁翘了一下唇角。 而裴原显然被他这句话给说愣住了：「有什么区别吗？」 「……」 「这是讨论区别的时候吗？」 闻照瞪大眼睛。 就在他的话音落下的下一秒, 裴原就已经微微翻身，将脑袋凑近，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你说的, 就一下。」 裴原的声音响起，拉回了闻照的游离的思绪。 闻照的喉咙滚了滚, 看着裴原的脸，僵硬开口：「有时候这个『一』，它不是『一』, 学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句吧, 它里面的『三』也不是真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原给封住了，递迴了肚子里。 第57页 双唇相贴, 唿吸缠绕。 闻照怔了一瞬，就按住了裴原的手臂, 同时也张开嘴，探出了自己的舌尖。 裴原本来是撑着自己身体的，但没多久, 闻照就占了上风，他的后脑结实地跟枕头沾在了一起，双手的手腕也被闻照一把抓住，置放在头顶，而他的下巴则微微仰起，承受着这个积压已久的汹涌的吻。 裴原的喉结滑动，唿吸间闻到的全是属于闻照的气味。 很干净，很清冽。 也很让他想念。 过了一会儿，闻照松开自己的手，抚上了裴原的耳朵。 他的动作放得比较轻，指腹从耳尖一路游走到了耳垂，又捻又磨，直让裴原的耳朵泛红，才又转移了路线，捏住了裴原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裴原的气息被掠夺，有些唿吸不过来，他把掌心放在闻照的肩头，把人往上推了一推。 闻照放开了他的嘴唇，将他的头髮往后别了一些，自己张了张嘴，低声道：「裴原。」 闻照喊了这么一声，就看见裴原的眼睫颤了颤，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直让他心痒。 「我喜欢你……」闻照低头啄了一下裴原的眼，嗓音柔和。 裴原的心跳失去了频率，闻言回道：「我也喜欢你。」 他说：「以前没说的，我以后都说给你听。」 「好。」 闻照应了这一声，又低下头，再次吻上了裴原，只是他的手早就换了位置，转而抚上了裴原修长的脖颈，而裴原的双臂，已然攀上了他的肩。 室内很安静，却也没那么安静。 耳边响起的是彼此沉重的唿吸声。 - 依旧是裴原先醒，他起床做了早饭，是一顿简单的清汤面。 闻照则醒得刚好，洗漱完就到了椅子上坐着等饭。 「中午的时候我给你送饭过去。」裴原递给他筷子，「下午我有个面试。」 闻照点头：「好。」他笑了笑，「其实今天我不上班，本来昨天就该休假的，从昨天想到你要来鹤城，我怕你万一要来，我就找店长调休了。」 「昨晚怎么不说？」 「想给你一个惊喜。」 裴原扬了扬唇：「嗯，很惊喜。」 一想到昨晚，闻照就嘆口气。 昨晚考虑到裴原奔波了一路肯定会累，一直没到最后一步，闻照就放开裴原了。 这种事他不着急，虽然很想。 当然了，实际上还有个原因是裴原这里没安/全/套。 闻照咬了口面，才又看向裴原：「那一会儿我们去逛超市？」 裴原挑眉：「我家里没缺什么。」 他拖长了尾音：「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我想买安全套。」闻照很直接，他知道裴原是在逗自己，一点都不扭捏。 这种事上面，看的就是脸皮。 裴原轻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买。」 早饭过后洗了碗，两人就换上衣服出门了，由于闻照昨晚是空手过来的，他心安理得地穿起了裴原的衣服裤子，照镜子的时候非常满意：「小裴哥哥，我现在生了一种我在吃软饭的感觉。」 「那你感觉怎么样？」裴原拿出了围巾。 虽然是二月份，但鹤城依旧冷，现在外面还在飘雪。 闻照摸了下自己的下巴：「感觉还挺好的。」 他说完低头，由着裴原给他系围巾，一副乖巧的模样。 裴原眼皮一抬：「小裴哥哥现在有钱，能养得起你，你放心吃。」 以前他的钱基本上都拿给家里用了，不论是家里装修，还是母亲跟妹妹的开销，都是由他来出，但家里那边现在也不怎么让他操心，他只需要每个月定时转钱回去就行，之前兴远发的补偿金还有他的年终奖那些，比他自己预计的还多了三万，余春夏体谅他，也不多拿他的钱，让他自己好好存着。 现在这钱就派上用场了。 闻照看他这样，又有些心痒，他伸出手搂住裴原的腰，把人往自己跟前一揽，距离就近到几乎是贴在了一起。 裴原的眼睫扇动，出声提醒：「等下要出门。」 「我说什么了吗？」闻照眼睛睁大，表示自己很无辜。 裴原把他的围巾拉了拉，闻照的脑袋就低了下来，两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气息也渐渐地靠拢。 裴原看着闻照漂亮的嘴唇，缓声道：「我是在提醒我自己。」 「好。」闻照笑了一下，「那我允许小裴哥哥放肆，晚点去超市也没关系。」 他刚说完，裴原就张开嘴，轻咬住了他的下唇，随后又用舌头舔了一下。 闻照只觉得浑身都麻了。 第33章 我很好哄的，裴…… 又过了半小时才出门, 裴原租的小区地段不错，不远处就有一家大型商超，他们没骑车也没坐公交, 而是一路走过去的。 快到春天了，鹤城道路两旁的树开始冒起了嫩芽, 不再是光秃秃的,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段看上去也没好多少。 雪还在下，只是比起一月份的, 要明显小很多。 冷倒是依旧。 裴原自己也系了条围巾, 跟闻照的是同一款, 当时买的时候两条打折，所以就买了。 「一会儿顺带买点吃的回来，冰箱差不多空了。」裴原说这话时又看向闻照。 第58页 闻照只管点头：「好的。」 裴原轻咳一声：「嗯。」 「你有没有想要买的？」 「有啊, 我说过了。」 「我指的是别的。」 「比如呢？」 「比如我用的电动牙刷……」裴原抿了下唇，「你要跟我买一款吗？」 这个问题的意思不言而喻。 闻照轻笑：「要。」 一路说一路聊就到了商超的门口。 超市就一层楼, 但面积很大，分的区域也多。 进门以后裴原就推了个超市推车，闻照跟他并肩走在一起。 今天是春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这个时间点超市的人不是很多, 大家都慢悠悠的模样，看起来很闲适。 裴原想着家里的情况，很有目的性地走着。 酸奶、猪肉、牛肉、饺子、汤圆、芝麻煳、旺旺仙贝…… 他都放进了推车里, 还不时地转头问闻照「你吃这个吗？」「你喜欢这个吗？」。 闻照的答案没变过，都是「吃」「喜欢」, 或者「你买的我就喜欢」。 只是后者的回答会迎来裴原的一声嘆息。 嘆息声听多了，闻照就敏感起来：「怎么啊？裴原，是不是不喜欢听我这么回答？」 这时候正好来到了卖电器的地方, 裴原闻言还愣了一下：「什么？」 下一秒，他反应过来：「我没有不喜欢。」 「那你怎么嘆气。」闻照瘪了下嘴，看起来有些可怜。 一旁的推销员正喊着大热产品，他们从推销员的台前路过，等稍微清净了一些，裴原才缓缓答道：「我只是在嘆我们以前逛超市的时候，好像都比较僵硬，不像现在这样……」 「自然。」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他们也曾一起逛过超市，那时候是要往宿舍里面买东西，当时是裴原觉得学校的超市要贵一些，就想在外面买了带回去，闻照跟着他一起，只是那时候他们的交流都不多，有一次甚至从头到尾都好像没说过话。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闻照挑了下眉，「你记得那次吗？我们两个全程无交流，你推着推车，我就在旁边。」 「记得啊。」 闻照哼了一声：「我当时对你有些无语。」他又不禁失笑，「我记得那时候你被你们系里的一个挺漂亮的女生表白，人家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说没有，人家问你能不能让她当你的女朋友，你说不要，那个女生就走了，这事情传到我耳里，我真是气死了，我那时候多么希望你能说你有男朋友你有对象你有我这样的回答，可是你没有，你还转头让我跟你一起去超市，你要买东西，我当时想，我是不是只是你的苦力，要被你这么折腾。」 「……抱歉。」 闻照摆手：「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干嘛啊，而且你也没错，学校当时的环境不好，要是被更多人知道我们是一对，对你会有很大的影响，我现在只是在阐述我当时为什么要给你摆脸色。」 「不过你到最后都没哄我，还是我自己跟我自己和解了。」 「那我现在哄你来得及吗？」裴原问。 闻照沉吟了两秒：「来得及。」他翘了翘唇，凑近裴原，「但我可没那么好哄啊。」 「我知道。」 超市里的摄像头一个又一个，闻照却趁着一个没人的档口，悄悄地往裴原的耳朵上印了一下，随后立马站直了身体，装模作样地挑起了东西。 裴原眼睛弯弯。 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卖电动牙刷的品牌开的铺子，店员迎了上来：「两位，看电动牙刷吗？我们品牌是专业做电动牙刷的，在行业的销量一直遥遥领先……」 「你好。」裴原打断她的吹嘘，「最新款的是哪一款？」 「是这款，它是我们的销量冠军……」 店员又开始了，说个没完。 裴原拿起来研究了一下，他看得很认真，过了几秒问闻照：「你觉得怎么样？」 「我是吃软饭的那个，不用问我意见。」 店员的表情瞬间就有些微妙，她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逡巡，但也没失去自己的职业素养，继续介绍着：「现在买两套的话，我们多赠送一个刷头。」 「行。」 「颜色任选吗？」 「是的。」 「那就一黑一白。」裴原说，「麻烦给我们拿一下。」 店员笑得更灿烂了：「好的。」 于是推车里又放了两个装着电动牙刷的盒子，上面的图案根据真实的颜色来的，一黑一白。 闻照扬唇：「很配。」 「我也觉得。」 「我说我们俩。」 裴原挑眉：「我也说的我们俩。」 「你真是……」闻照找着形容词，「狡诈。」 逛超市就逛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了收银台，而收银台一旁的架子上放了安全套，闻照眯了眯眼，选了几盒放进购物车。 裴原的眉心一跳。 闻照推着他的肩排队结帐，又在他背后微微低头，靠近他的耳朵悄声道：「我很好哄的，裴原。」 「你说是不是？」 第34章 希望你晚上也能…… 从超市回来, 裴原就做起了午饭，面试是在下午三点，地点就在五公里远的一家公司, 他睡个午觉再出门也来得及。 闻照下午面试的重要性，也就没闹他, 只是把人抱一抱也跟着睡起了午觉。 第59页 裴原醒来的时候, 时间差不多才两点半，闻照还在睡, 他蹑手蹑脚地起床, 拉开衣柜。 三年前给闻照买的领带其实也被他带到了鹤城, 就放在衣柜的抽屉里。 裴原拿着自己的领带时，又看见这个盒子，他笑了笑, 转身看了眼闻照，把这个盒子从衣柜拿了出来放到书桌上, 并且伏案写了一张纸条，就换上西装离开了卧室。 闻照在三点半的时候才醒来，旁边的位置早就空了, 此刻冷冰冰的。 他缓了两秒, 才表情一松。 裴原只是去面试了。 意识到这点，闻照扶了扶额，拿过一旁的手机, 果不其然，裴原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我到公司了, 但前面还有两个人。】 【你饿了的话冰箱里有吃的，零食那些都在茶几下面的抽屉里。】 【刚刚跟另一个面试者聊了一下，他也是禾鹤城大学的, 比我们小两届。】 【到我了，可能需要面试四五十分钟，没有及时回復消息就是还没结束。】 闻照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敲了回復过去：【等你回来。】 这个小出租屋此刻没有裴原在，让他觉得少了一些生气，可他环视了一圈，这里到处都是裴原生活过的痕迹，他慢慢放下心来。 这场复合不是梦。 闻照掀开被子起身，一眼就看见了书桌上摆放的东西，是一个端正的盒子，盒面上的烫金logo非常显眼，是一个做男装的大品牌。 但吸引闻照注意力的还是上面放了一个纸条。 闻照走过去坐下，拿起纸条。 【迟到三年的礼物。】 落款写的是「小裴哥哥」四个字。 闻照的嘴角翘起了弧度，还拿手机给这张纸条拍张照，这才翻开面前的盒子。 是一条蚕丝制的黑色领带。 闻照的双手动了动，却又忍住了不去碰。 既然是领带的话，那还是裴原给他系才有意思，这么想着，他就给这张领带也拍了照片，随后拿起手机，翻了翻微信消息，发到了跟魏渝他们几个人的小群里。 他只是发了这两张图到群里，什么话也没说，却跟往一个水坑里投了一颗大石头一样，其他人都被炸出来了。 昨晚复合以后，他就没怎么看过手机，复合的消息也还没说出去。 魏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许乘兴：【这就开始秀起来了？】 林子舟：【恭喜恭喜！！】 以及新加群里的萧河：【真好啊哈哈哈，我这下可以功成身退了。】 闻照看着他们的反应，往群里丢了好几个红包。 【谢谢老闆！！】 这几个人还刷屏了。 又聊了会儿，许乘兴聊起了一个话题：【对了，闻照，你跟裴原讲了吗？你家没破产这件事。】 闻照一愣：【没。】 【那你还是尽快坦白吧，不然难道还要一直装下去？】 【我找找机会吧。】 闻照刚回完消息，裴原的消息弹窗就出现在了手机上方，闻照立马切出去。 裴原：【面试结束了，我现在回来。】 【好。】 闻照回完消息立马换了身衣服，拿上钥匙还有手机出了门。 不论裴原是打车还是坐地铁，回来的大门都是固定的，闻照没记错的话，这个小区对面的那条街，就有一家花店。 闻照迅速下楼去了对面。 店员看见他，灿烂地笑着问：「您好，请问想买什么花呢？」 「想买一束向日葵。」闻照摸了下自己的鼻尖，这是他第一次进花店，没多少经验。 店员点了点头，又问：「是想送给女朋友吗？」 「不是。」闻照停顿半秒，也笑了笑，「是男朋友。」 店员立马「我懂了」的表情：「送男生的话，那么向日葵的确是很合适的一种选择。」她说着指着包好的一束向日葵，「这个可以吗？」 「可以。」 闻照悄悄唿出一口气。 抱着这束花，闻照出了花店，过了斑马线，又进了小区，只不过他现在不着急着进单元楼，而是选择了在进大门以后的第一个长椅上坐着，等待着裴原回来。 裴原在跟他聊着微信，但是五公里又不远，现在也不是下班高峰期，就十来分钟，裴原就说自己下车了。 闻照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好。】 他看向大门口，不到一分钟，裴原就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 裴原一身西装，比往常看起来稍微成熟一些，在看见他时怔了怔，而后弯起眼，一边朝着他走一遍笑：「怎么在这等我？」 「想要早点看见你。」闻照微抬下巴，「要不是不知道你这次面试的公司在哪，我就去在公司楼下了。」 裴原收过他递的向日葵：「谢谢，我很喜欢。」 闻照跟他并肩，牵了牵唇角：「但我要送你花的本意，不只是为了送花，我还要再给你买个花瓶，就放在阳台或者茶几上，以后还会买花回来。」他侧头看着裴原，「我会一直买下去。」 「好。」 闻照自己对花不太感冒，他也不确定裴原会不会喜欢，但是这更重要的是他的态度的表达。 就从这样的小事情开始，慢慢地将两个人融合到一起。 第60页 由于花瓶还没买，这一束向日葵只能暂时按照原样放在阳台的桌子上。 裴原固定着窗帘，眉头蹙了一下：「可惜今天没出太阳，不然的话肯定很好看。」 「今天不出，以后总会出。」 裴原望向他：「嗯。」 闻照走到他面前，把脑袋往前，直至额头跟裴原的抵在一起。 没人说话。 裴原的身后是有窗的墙面，闻照的气息逼近，他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就抵在了窗上，贴在了一起。 而同时贴上他的，还有闻照的嘴唇。 裴原闭上眼睛，睫毛颤了颤。 闻照抿了抿他的唇瓣，缓缓地从喉间溢出一丝嘆息：「裴原，我怎么这么没有自制力啊……」 他问是问了，却也不要裴原的回答，话音一落就完全含住了裴原的双唇，又伸出湿热的舌尖一点一点地舔着。 裴原的手搂着他的腰，微微仰着头。 嘴巴都不需要自己张开，就被闻照的舌尖给攻破，不紧不慢地还往更里面探。 而闻照的手，像是一根藤蔓。 这根藤蔓攀上了一棵树。 藤蔓慢慢往上爬，每到一处，都能引起这棵树的颤慄，没多久，藤蔓来到了自己想要到达的目的地。 藤蔓一碰，这棵树的反应比往前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大，甚至还带着树梢发出了声响，这声响却又被藤蔓给悉数卷了进去。 闻照从裴原的嘴里退了出来，转而又亲上了裴原的耳垂，低喃着：「我难受，裴原。」 以前闻照也用过这样的语气讲话，声音轻轻的，没什么力气。 裴原低着眼，唿吸很沉，失去了原有的频率与规律，他亲了下闻照的侧脸，应了一声：「好。」 由于两个人现在都还没洗澡，买来的东西自然也用不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原从床上起来，把纸巾丢掉，又笑了笑：「我去洗个手。」 闻照一把拉住他的手：「辛苦了，小裴哥哥。」 「不辛苦。」 「……那这话你就当我提前跟你说了。」闻照眼睛眯了眯，「希望你晚上也能说出这三个字。」 裴原眼皮一跳：「……」 闻照的视线一转，又落到了放在书桌上的领带盒上面。 他勾了勾唇。 嗯，作用很多。 能蒙/眼也能绑/手。 第35章 秦伯奕笑得有些…… 闻照只有一天的假期, 裴原在他走之前迷迷煳煳地醒了一次，话都没怎么说，就又睡了过去, 不像平时那样八点半左右就准时起床。 闻照想着昨晚裴原受的「苦」，扬了扬唇角, 俯下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才穿上外套出了门。 直到十一点半，裴原才彻底醒了。 他盯着天花板, 缓了半晌, 脑子里不停地播放昨晚的画面, 随即唿出一口气。 兴许是三年两个人都憋的太久，昨晚有些激烈。 激烈到他有些腰痛，也有些腿酸。 而没想到的是他送的那根领带, 被闻照拿来当道具，先是蒙眼让他的感官更敏锐, 后是绑手让他无法挣扎，一併置在了头顶。 裴原揉了揉鼻樑。 一低头看见了自己满身的痕迹，从锁骨到胸口再到腰际最后到大腿…… 裴原：…… 三年前为数不多的那几次关系, 没有哪次像这次这样。 他摸过手机, 有好几条微信消息蹦出来。 有闻照的，有萧河的，也有孙奇华的。 闻照跟他汇报自己上班的进度, 萧河则是发来恭喜的问候，孙奇华在跟他聊关于兴远的事情。 裴原先回了前两个, 才神色郑重地看起了孙奇华的消息。 孙奇华：【小裴，公司那边人事有变动，又要空降一个高层过来。】 孙奇华：【而且我听到风声, 说是准备开除一批人，其中就包括秦伯奕。】 孙奇华：【唉，现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 裴原皱着眉头，敲了回覆：【孙哥你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孙奇华那边秒回，【找到新工作了吗？小裴。】 【找到了，我昨天就面试了一家，很顺利，决定明天就入职。】 【行。】 【那就好。】 跟孙奇华聊完，裴原起了床。 本来还计划中午给闻照送饭过去，但现在这个点已经不太来得及了。 闻照表示没关系，正好可以让裴原多休息休息。 于是裴原一天都没出门，到晚上七点左右，闻照就回来了。 他不是刚工作回来，而是先回了一趟自己那间破出租屋，收拾了一些东西才过来的，现在这样的情况，要让他跟裴原分开，那基本上是想都不要想，而且跟裴原住在一起，才更利于发展他的事情。 吃过晚饭，两人回到卧室。 裴原整理着闻照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问：「你之后要不要重新找一份工作？」他看向闻照，「现在这份工作太累了，而且你在学校的时候，表现也挺好的，不涉及到同专业的职位，你也可以试一试。」 「我在考虑。」闻照说着走到裴原的身后，从后面将他抱住，低头闻了闻他的后颈，才又补充了下一句，「我也觉得这份工作太累了，所以我早就已经向店长提了离职，今天其实是我最后一天去奶茶店，明天会参加两场面试。」 第61页 裴原脑袋一侧：「这么快？」 闻照眼睛亮亮的：「当然啊，我们肯定可以想到一处去，以前我是一个人，所以那样的生活方式没关系，但我现在又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你，我肯定得为我们考虑，而不是只为我自己考虑，我想拿出更多的时间来跟你相处，又要在奶茶店工作，又要去酒吧兼职，这不是我理想的状态。」 闻照说得认真，声音就在裴原的耳边。 裴原抚了抚他的手背，转过身，亲了一下他的嘴唇：「好。」 「我们会越过越好。」 闻照失笑：「我刚刚说了那么多，只亲一下怎么够啊？」他按着裴原的腰，「今晚我不闹你，就一次，裴原，可以吗？」 裴原：「……」 结果闻照说的一次，就跟网上的「我就吃以一勺」的那个大勺子一样。 好在不影响第二天早上起床，裴原穿了一身休闲的装扮，到小区门口坐上了公交车。 新公司叫「启越」，也是一家纸业公司，只不过在规模上比「兴远」要小一点点，两家属于是竞争关系。 因为离的近，公交也就几站，裴原就准时地到了写字楼下。 现在是上班高峰期，这一片都是写字楼，上班族很多，此刻人来人往的，大家的步伐匆匆，都怕自己迟到被扣钱。 裴原也迈开长腿，进了写字楼大门。 电梯一共有六座，现在人很多有些挤，好在来得不晚，排队也不怎么影响。 三分钟后，他到了13楼。 接下来就是入职的一套操作，半小时后，他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开了电脑。 这是一片公共区域，不是很密集，一排就六个人，他的位置靠近过道，而过道的右边是一面大窗户，视野很好。 再加上办公的环境还有电脑的配置这些，裴原觉得这个新起点也挺好的。 - 闻照跟裴原一起起的床，说是面试在早上九点半，公司地点有点远，所以需要早做准备，不过还是裴原先出的门，而他自己在出了小区以后，则是上了司机赵哥开来的轿车，坐进了后排。 他要去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兴远」，也就是裴原的上一个公司。 他倒要去看看把裴原耍得团团转的渣男跟副总，究竟是有什么本事。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闻照并不打算以笑脸出现，他冷着一张脸，看上去没什么情绪。 「兴远」公司在鹤城的规模不算很大，办公楼也只有两层，这对于他们整个集团来讲，只是一家小公司。 闻照进了写字楼，按了上行的电梯。 在楼下接他的秘书努力保持着微笑，却觉得有些煎熬，平时明明很快的电梯，怎么今天就这么慢呢？ 电梯一到，秘书就吭声了：「到了，闻总。」 「嗯。」 闻照率先抬脚，从电梯里出去。 他目不斜视，先去的不是自己的办公室，而是高层会议室，现在公司的中高层，都在那里坐着。 门开的一瞬间，本来还有一点躁动的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闻照眉头压了压，走了几步就到空着的主位上坐下，秘书也落了座。 这个会议室能容纳25个人，现在位置都满了。 闻照低着头，翻了翻面前秘书摆的文件，上面都是这些中高层的信息，在来之前他其实已经大致了解过了，现在当着这些人的面翻，又有另一番感觉。 「闻总。」先开口的是郑欣，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我是郑欣。」 闻照翻着文件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抬眼，看向郑欣：「郑副总，是吗？」 在职场里，一般默认不叫「副」这个字。 不论是副总副经理还是副部长，底下的职员都会删去这个「副」字。 可是闻照又不是一般的职员。 郑欣听着这个称唿，眼皮跳了一下，但神色依旧很自然：「是我。」 「行。」 闻照的神情依旧冷淡，他索性直接开始点名：「销售部的张部长，公司第一季度的业绩为什么不如去年？」 「市场营销部的吴部长，你也来讲讲原因。」 …… 直到他叫到了「秦伯奕」的名字，他看向坐在后排的秦伯奕，毫不客气：「秦部长，你来公司这么一年，究竟做出什么业绩了？」 秦伯奕收到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他在今天之前，就已经收到消息说新任总经理要裁人，而他作为一个混子，自然就在被裁的选项里。 「闻总，这两年经济形势不好。」秦伯奕笑得有些勉强。 闻照压眉：「是吗？」 他的指尖又点了一下桌面，淡淡开口：「你该不会是觉得郑副总是你妻子，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吧？」 第36章 「我哥。」 闻照不打算循序渐进慢慢来, 他就是想要一上来就让秦伯奕跟郑欣感到忐忑，一如当初裴原被辞退时那么干脆。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熟悉的人之间还对了个眼色。 闻照把这一切收进眼里，没人秦伯奕回答, 他的表情一松, 淡淡抬了抬眼：「算了，看得出来秦部长已经很努力了, 只是这还不够, 看来秦部长往后得多加努力才是。」他又看向了郑欣, 「郑副总，你说是不是？」 第62页 郑欣的身体一直绷着，闻言努力自然地点了点头：「是。」她笑了下, 「在公司没有夫妻，只有同事。」 闻照合上文件：「那么大家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吧。」 他说完自己第一个起身, 离开了会议室，被秘书引着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办公室面积不是很大，风格比较简约。 闻照坐在软椅上, 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随后示意秘书出去。 办公室顿时空了下来，闻照闭上眼，觉得这里的唿吸没有裴原家里面清新, 或者说其实是裴原的身边更准确一些。 想到这里，闻照又睁开眼。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面试」也该结束了。 于是他解锁了微信，给裴原发了消息过去：【面试结束了，但我们双方都不太满意, 下午还得面试一场。】 还没等到裴原的回信，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郑欣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职业套装，鞋跟在地面上踩出动静，她笑得温柔：「闻总。」她递过去一份文件，「这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 闻照拿过，低着眼：「嗯。」 有的文件还是得由闻照这个一把手来签字，她一个副总是不够的。 这份文件是跟隔壁一个城市的大型商超的合作合同，闻照认真看了看，在上面签了名，又递给了郑欣。 郑欣接到手里，却依旧站着没动。 闻照装作疑惑的模样：「郑副总还有什么事吗？」 毫无疑问，「副」这个字，有些刺耳。 郑欣抿了下唇：「只是想再跟闻总强调一下，我跟秦伯奕在公司里一直都是以同事相处，夫妻的身份都被我们忘在脑后。」她说，「闻总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张部长他们，我跟秦伯奕是夫妻这件事，还是上个月才被爆出来的。」 「被谁爆出来的？」闻照慢悠悠地反问。 郑欣哽了一下：「是……以前跟我们同公司的一个同事，他也来兴远了。」 「是吗？」闻照拧着眉，「可是我看过人事记录，公司除了你们俩以外，这两年都没挖过『鑫月』的人啊。」 「这个同事不是这两年才来的，他早就来了，只是一直跟我们保持联繫。」郑欣的脸色不变。 「行，我了解了。」 「郑副总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回去工作了。」 「好的，闻总。」 世界又空了下来，闻照盯着黑屏的手机，抚了抚自己的眉。 就过了几秒钟，屏幕就亮了起来。 闻照的神情一松。 但来电显示的并不是裴原的名字，而是吕赫。 心情多少有些落差，闻照唿出一口气，接听了这通电话：「餵？哥。」 「小闻，到兴远感觉怎么样？」 闻照望向窗外的天空：「还不错。」 「不错就行。」吕赫说，「你先适应适应，之后就可以来集团了，那么一个小公司不值得你费劲。」 闻照抿了下唇：「哥。」 「怎么了？」 「挖一个副总过来，不是人事部就能随随便便干的事情。」 吕赫：「嗯，得经过我的同意。」 吕赫：「怎么？郑副总表现不行？」 吕赫：「你要是有满意的人选，也可以把对方挖过来。」 「哥，我去忙了。」闻照说完挂了这通电话。 他想起来裴原跟他说秦伯奕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裴原的性取向这件事，可是一年前他们什么联繫都没有，而当时秦伯奕刚被挖来兴远，是怎么知道裴原的性取向的呢？为什么公司这两年挖人，刚好就挖了这一对夫妻过来。 从记录的时间上看，他们是先领证了，才一前一后隔了半年来的兴远。 打断闻照思考的是裴原的回信：【没事，慢慢来，你条件好，一定要找到满意的工作。】 【好的！】 裴原：【我们中午休息到两点，你中午吃什么？要不出来跟我一起吃午饭？】 闻照当然是想跟裴原一起吃午饭，可是兴远到那边有些远，就算开车也要40分钟，这年头他必须得打消，于是他扯了个理由：【你中午跟同事一起吃饭吧，跟同事们熟悉熟悉。】 【好。】 【那你晚上乖乖的等我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小裴哥哥。】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两边都不能摸鱼太久，裴原有工作要熟悉，闻照要听工作汇报，直到中午才都松了口气。 兴远就两层，没有自己的专属食堂，只有一间还不错的茶水间，不少的职员选择了点外卖拿到茶水间吃。 闻照路过时扫了一眼，里面闹哄哄的。 而他自己则是去附近的一间餐厅，正好许乘兴也在这一块工作，两人约好一起吃顿午饭。 进了餐厅，闻照一眼就看见了许乘兴，他走过去坐下。 许乘兴乐呵呵的样子：「天啊，这还是我们的奶茶小哥吗？」 「少来。」闻照扯了下领带。 许乘兴已经提前扫码点好了单，他「啧」了一声：「但是啊，闻照，我现在觉得你越来越危险了。」他说，「裴原要是知道你家没破产……」 「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行。」 「那你有计划吗？」 闻照：「……没有。」 第63页 许乘兴：「……」 许乘兴：「我觉得你现在的脑门上，贴了一个『危』字。」 上菜速度比较快，服务员已经端着一盘凉菜走了过来：「请慢用。」 「谢谢。」 闻照拿起筷子，神色认真：「不过啊，有件事我真的要找你说说，我怕我自己回忆有误。」 「你说。」 「我跟裴原大学谈恋爱那会儿，除了你们几个就没人知道我跟他的关系了吧？你们几个的嘴我还是相信的，总不可能有别人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吧。」 「我们肯定没说啊。」许乘兴很笃定的语气，「别的我们不靠谱，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们肯定没说漏嘴。」 许乘兴反问：「你呢？要不回想一下自己还有没有对别人说过？」 「没有，就跟你们几个说过，我都没跟我哥讲。」 「就只是以前那个星探来的时候，裴原说了一下我跟他是男朋友的关系，可那个星探搞娱乐公司的，肯定早把我们忘了，不至于记得这么久。」 服务员又端着一道菜过来了，许乘兴把自己的手机往旁边放了放：「所以这个事情跟裴原有什么关系？」 闻照清了下嗓子，有些骄傲起来：「你知道为什么裴原会谈上一段恋爱吗？」 不等许乘兴回答，他自己就给了答案：「因为他想试着忘记我，可惜啊，本少爷魅力太大，他忘不了我。」 许乘兴：「……」 「话又说回来，就是他那个前男友的出现有些诡异，仿佛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性取向，但裴原绝不是一眼望过去就知道他喜欢同性的那种人，所以肯定是有人提前告诉他，还让他来攻略裴原。」 许乘兴试探着道：「那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人不一定是你告诉的，而是他自己观察的。」 闻照沉吟：「你说的有道理。」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他的眉头陡然皱得很紧：「我哥。」 第37章 今晚想要什么姿…… 这个答案藏得并不深, 只是闻照不愿意往这个方向想。 这回轮到许乘兴有些不解了：「跟你一起长大的那个哥哥吗？」 「对，是他。」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屏蔽，闻照的脑子在极速运转着, 试图将这些点连成线，但当答案浮出水面以后, 他又觉得这有一点绕。 吕赫为什么要针对裴原, 没有理由啊。 裴原那时候已经跟自己分手了，而且他们也一直都没有联繫, 怎么会呢？ 闻照百思不得其解。 许乘兴沉吟了两秒, 像是随口问起来：「你哥他现在谈恋爱了吗？我记得你以前就说他喜欢单身, 现在都这么久过去了，该不会还单着吧？」 「是单身，他不想谈恋爱。」 「他是不想谈还是不能谈？」 闻照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其实现在回想一下, 觉得你哥对你管得有些严格。」许乘兴喝了口饮料，「我记得你刚跟我们认识那会儿, 喜欢跟我们一起出去打游戏，但很多次你哥都会打电话过来问你，就差查我们的户口了, 是不是？」 闻照摆手：「你别说了, 我自己想想。」 「行。」 一顿午饭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完，闻照只觉得脑子乱乱的，像是突然被插进去了千万条丝线, 而他不知道哪个才是开头，哪个才是结尾。 回到办公室以后, 他叫来了人事部的李部长。 「李部长。」闻照依旧不打算拐弯抹角，他的神情冷淡，没什么温度, 「我看了一下公司的人事材料，看见上个月辞退了一名员工，理由给的是业务能力不好，但我查了一下他在公司这三年的业绩，几乎都是中上游的成绩，如果要论业务不好的话，要辞退的有一大把人，而不是他。」 李部长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张国字脸上泛着苦涩：「闻总，您说的是裴原吧？」 「是他。」 李部长垮着一张脸：「闻总，既然您来问我了，那我就不瞒您了，这个理由给的是体面一点的，实际上是因为这个员工他插足别人的婚姻，一旦被爆出去，会对公司造成不良的影响，所以才将他辞退。」 「插足别人的婚姻？」闻照眉头一挑。 李部长沉沉地点了一下头：「是的，是郑、郑副总和秦部长的婚姻。」 「那他是喜欢上郑副总了吗？」 李部长迟疑地摇了摇头：「是秦部长。」 闻照的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一个是副总应该是部长，这也是公司的中高层，要是真的被曝出这样的丑闻，的确不太好。」他挥了挥手，「行，我清楚了，你下去吧。」 李部长一走，闻照整个脸就跟镀了一层霜一样。 - 裴原上班第一天的感觉还不错，新公司的氛围比兴远好一些，同事们对他都比较友好，而且工作内容目前也不是很多，都是让他先熟悉一下。 下午六点，下班的时间就到了。 裴原先是在椅子上伸了一下懒腰，这才提起自己的公文包离开了工位，跟着大家一起挤进了电梯。 从写字楼出来，裴原正思考着是地铁还是公交回去，就看见在路边站着的闻照。 闻照还是穿着他的一身衣服，直挺挺地站在冷风中，见到他出来，扬起一个笑容。 裴原迈开步子朝着他走去：「你怎么来了？」 第64页 「昨天在小区里接的你，想了想觉得不太得劲，那今天就来楼底下接你。」闻照说，「想要早点见到你。」 裴原眼睛亮亮的：「好那我们干脆在外面吃饭好了。」 「好！」 这附近就有美食商圈，味道都还不错，离这边有800米左右的距离，两人决定走过去。 已经是下班的高峰期，人来车往的，四面八方都很嘈杂。 裴原一边走一边问：「下午的面试怎么样？」 「还行。」闻照侧头看着他，「不过我想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明天还有两个面试，如果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那我就去这个公司上班。」 「嗯，可以，有规划就行。」 闻照抿了抿唇，有些犹豫的模样，裴原捕捉到了这一点，又问起来：「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裴原……我……」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一家甜品店发生了冲突，穿着制服的服务员跑了出来，追着一个想赖帐的人，嘴里还嚷嚷着「给钱」。 闻照自己的话没说出口，就在赖帐的人跑过来的时候，把腿横着抬起来。 对方摔倒了，服务员赶来了。 秩序有点乱。 等到一切恢復了正常，裴原皱着眉：「天还没黑呢，就有人这么明目张胆。」他看向闻照，「对了，闻照，你刚刚想说什么？」 「想说我们吃完饭正好逛逛，看看有没有花瓶卖。」 「可以。」 时间转眼到了周五，开早会的时候闻照依旧没什么情绪，看得直让这些中高层心颤，尤其是秦伯奕，他几乎都不敢跟闻照对上目光。 现在这个档口，不是双十一不是双十二也不是促销的节日，他能怎么提升业绩？ 会议一结束，秦伯奕就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办公室。 闻照看着他几乎是「逃」的背影，嘲讽地扯了一下唇角。 目前想了解的都已经了解了，就只差当面质问郑欣跟秦伯奕了，但闻照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必要。 这是吕赫出的主意。 闻照望着电脑，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情他不想拖，他只想早点知道原因，否则吕赫依旧是一个大雷，既然能针对裴原一次，那也能针对裴原第二次第三次。 于是思前想后，闻照给吕赫发了微信：【哥，我想跟你谈谈。】 吕赫：【行，正好我下周一要来鹤城，那就到时候见。】 【好。】 这样的事情当然还是得见面谈，只是微信或者电话的话，效果没有很大。 闻照的心被提了起来，但是一想到裴原，又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容来，秘书推门进来时正好撞见，只觉得像是撞见鬼了。 周五的下午，闻照依旧是先离开了「兴远」，随后又去裴原工作的写字楼外面等人。 他已经连续三天在这里等待了。 以前等裴原的时候他觉得有点折磨，现在却不一样了，他只觉得期待。 没一会儿，裴原出来了。 不过裴原的一边还有一个女生，像是在谘询裴原什么问题，不时地点一下头。 又过了几步，两人道了别，裴原迳自走向闻照。 闻照问：「同事吗？」 「是的，工位在我隔壁，比我早进公司大半年，去年才毕业的。」 闻照「哦」了一下：「她问你什么问题？」 「她……」裴原察觉到了闻照语气的微妙，笑了笑，「她问我有没有对象，我说我有男朋友。」 他们并着肩走向公交车站，闻照挠了下自己的头髮，有些不太信：「她怎么一脸严肃的样子？」 「因为她还问了我怎么烤鸡翅好吃。」 「我说上网搜菜谱吧，我男朋友在等着我了。」 裴原稍微正经了一些，以前就有不少的女生对他表白，但那时候他基本上都只是拒绝，也不说一句他有对象这种话，如果以前能够做到这一点，闻照也不会吃那么多醋了。 闻照闻言，眉眼一松：「可以，就不能给人家微弱的希望，拒绝的彻底才是对人家负责。」 现在的公交车非常挤，道路也有些拥堵，坚持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两人都松了口气。 回到家，门刚关上，裴原就被闻照一把抱住。 闻照的下巴在他的肩头蹭了蹭，像一条小狗狗：「今晚想要什么姿势的奖励啊？小裴哥哥。」 裴原：「……」 第38章 我看不惯他。…… 裴原每一次听闻照叫自己「小裴哥哥」的时候, 心都会跟着颤一下，这是一种情趣，他表示很喜欢, 毕竟连在一起的那三年里面，他们其实很少有亲近的时候, 每次见面都是很生硬地称唿对方的名字。 感情都藏着, 叫名字也跟叫普通同学一样，没多大的差别。 可现在不一样, 尤其是闻照还撒着娇。 裴原更没有抵抗力了。 于是他非常配合, 回答道：「后面吧。」 闻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裴原被他火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但他刚别开脸，闻照就掰着他的下巴, 吻了过去。 人被他缓缓地往里推，直到抵在了沙发上。 闻照合着眼, 手指禁锢住裴原的下巴，微微往上抬，仿佛是要将裴原吞进肚子里, 这个吻的攻势很强, 好在裴原最近已经可以熟练掌握气息，才不会像之前那样。 第65页 但到了晚上，这不只是一个吻这么简单。 尤其是这个姿势还是裴原自己回答的。 但真当开始以后, 他就有些后悔了，他趴在床头, 只觉得自己要被撞碎了。 闻照以前就喜欢运动，身体素质很强，而且他虽然看着比较瘦, 但实际上身材很不错，有六块腹肌，也有宽阔有力的肩膀，他扶着裴原的腰，只觉得自己被夹得有些难受，一边动着一边弯腰哄：「宝贝，放松一点儿……」 结束时裴原精疲力尽，整个人都瘫在了床上。 闻照把套取下来，丢进垃圾桶，一把搂过裴原。 裴原的额头跟鼻尖还都冒了细汗，他给裴原擦了擦，又低头亲了一下裴原的嘴巴。 「你别动我。」裴原睁了下眼睛，有气无力。 闻照很无辜的样子：「我只是亲一下你。」 「……再亲就得出事儿了。」裴原艰难地开口，「我不了解你吗？」 闻照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那你是挺了解我的。」 其实以前没有连着做过，就连复合这么几天来，也都只是做一次，因为第二天都有事，可明天是周六，后天是星期天，像他们这样破镜重圆的恋人，就跟新婚燕尔的夫妻一样，就想黏在一起。 裴原：「……」 闻照说着动了下腰：「休息好了吗？」 裴原感受着肌肤传来的触感，有些语塞：「闻照，你……」 「看来是休息好了。」闻照拉过他的手，往被子里探，「我也准备好了，你试试。」 一直折腾到了凌晨三点，两人才沉沉睡去。 裴原从没这么累过，醒来时都有些恍惚，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太纵容闻照了，想也没想就给了在一旁的闻照的肩膀两拳。 力度不大，但足以让闻照睁眼。 闻照假装吃痛：「怎么刚醒就揍我。」 「你说呢？」 裴原又给了他两拳，而后气唿唿地掀开被子：「我没睡好，你也别想睡好。」 闻照轻笑，只是应着：「好。」 但这也不是起了个大早，因为已经快11点了，裴原不想做饭，洗漱后就点了外卖。 外卖送过来需要四五十分钟，他又趁着这个时间，给余春夏拨了微信视频过去。 余春夏那边很快接听，露出整张脸。 裴原眼睛弯弯：「妈，吃午饭了吗？」 余春夏身后的背景是沙发，一看就是在二楼，在她旁边靠着的是余悦，不等余春夏开口，余悦就先喊了起来：「哥哥，我们吃过午饭啦。」 裴原「诶」了一声：「你不是下午才放学吗？」 余悦高三，县里的高中时间比较严格，基本上都是周六下午才放一天。 「学校说，过两天是元宵节，为了让我们跟家人团圆，就给我们多放了一天，昨天下午我就回家了。」 余春夏在一旁补充：「她为了提前回家给我一个惊喜，还跟老师请了一节课的假。」 裴原眉头一皱：「我记得要放周末假期的话，学校本来下午就只上两节课啊，四点就放学了，这么早你还请假。」 「我就是想早点回家见到妈妈嘛。」 余春夏笑了笑：「小原，别说她了。」她问起来，「香肠那些缺不缺，缺的话妈找人给你捎来。」 「不缺，妈，我还没吃完呢。」 余春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裴原自己率先坦白：「妈，小闻在我这住下了。」 这个事情说的比较委婉，但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余春夏打心底里高兴：「好，那就好。」 闻照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蹿到了裴原的身边，往镜头里挤了挤：「余阿姨早上好。」 余悦喊了声：「小闻哥哥。」 「诶——」 没聊太久，门被外卖小哥敲响了，视频通话就到了这里。 周末有一大半的时间赖在床上是很美好的事情，特别是现在外面的天气还很冷，跟对象躺被窝就很舒服。 可是快乐的时间是短暂的，两天一晃而过，又到了周一。 不仅是裴原，闻照也得去上班。 而且因为闻照的公司距离这边较远，他还得比裴原早一点出门，分开之前，他还抱着裴原接了个吻，结束后稍微满足了一些：「晚上见。」 「快去吧。」 闻照可怜兮兮的模样：「你催我？」 「我不催你，反正上班第一天迟到的人不会是我。」裴原笑眯眯的。 「……」 闻照垮着脸出了门，但等离开了小区，他又坐进了轿车的后座，冷着一张脸。 早点出门也会早点到达，「兴远」公司的人本来还以为闻总会跟前两天一样，结果没想到对方提前了十来分钟就在办公室坐着了。 九点半，例行早会的时间。 闻照眉目清淡，听着他们汇报工作，直到到了秦伯奕的时候，他慢慢出声：「秦部长，你的这份报告，跟上一期没什么变化啊。」他看向秦伯奕，「就好像一个饺子，馅儿还是那个馅儿，皮也还是那个皮，只是上一次是普通形状的，这一次被你包装成月牙形状的，看着倒是漂亮了不少，但味儿还是那个味儿。」 秦伯奕冷汗岑岑，尴尬地赔笑：「闻总，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 「算了。」 第66页 闻照摆了摆手：「这也没过多久时间，可能是我逼你太紧了，是吧，秦部长？」 其他的中高层没一个出来帮腔，都在默默观望着。 这个问题秦伯奕不可能说「是」，他硬着头皮：「是我的问题，闻总，我会尽快做出改变。」 「那就好，公司不养闲人，也不养废物，我相信秦部长现在能是部长，肯定是有本事的。」 秦伯奕只得点头。 - 吕赫是在下午两点到达的鹤城，他来这边不是为了兴远，而是一个好友的商城明天开业，他过来捧场的。 不过眼下他得去一趟兴远。 到达兴远时，已经是三点左右了。 闻照提前泡的好茶都凉了。 见到吕赫出现，闻照笑着喊了一声：「哥。」 吕赫自觉地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不着急不着急。」 闻照端起茶杯：「这是我新买的茶，知道你喜欢喝，特地泡的。」他自己先喝了一口，「好茶，哥，你尝尝。」 「行。」 但其实是闻照从写字楼附近的超市随便拿的一盒，就几十块钱，比较劣质，茶水浑浊。 吕赫是个品茶专家，光看颜色就能看出来，更何况是喝，不过他喜欢好茶是没错，但他不是个挑的人，他跟着端起杯子，喝了好几口。 闻照等他没喝了，才惊讶了一番：「哎呀，哥，我搞错了。」 他似是后悔的样子：「好茶被我放别墅了。」 「没关系。」吕赫失笑，也把杯子放下，「砰」的一声轻响。 闻照笑了笑：「我就知道哥不是那种人。」 「哪种？」 「这有的人吧，就跟这茶一样，不贵，但也会摆上桌。」 吕赫眉头一扬，他翘起二郎腿，静静地看着闻照。 闻照唇角依旧带笑：「哥，你怎么不问问我经营公司的感觉怎么样？」 「那你的感觉怎么样？小闻。」 闻照点头：「挺好的，尤其是弄清楚了一些事情之后，才知道这里面居然有这么多门道。「 吕赫「嗯」了一声：「比如呢？」 「比如原来有人会为了搞走一个同事，费尽心思。」闻照「啧啧」两下，「职场水好深啊。」 「小闻。」 吕赫放下腿，正色起来，他也不拐弯抹角：「是我做的。」 闻照：「……」 闻照也严肃着表情：「为什么呢？哥。」 「你以前就说，高中毕业就回京城，等到了上大学，你又说大学毕业了才回京城。」吕赫沉着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我看不惯他。」 第39章 闻照只觉得心寒…… 闻照嗤笑一声：「可当时他都跟我分手那么久了。」 「但你不还是为了他, 选择继续呆在鹤城吗？」 闻照没回答，因为这是实话。 尽管他跟裴原分手了，但也不得不承认的是, 他对这段感情还没放下，所以他还尝试着联繫过裴原, 所以他还在等着裴原。 幸好现在等到了, 他做的决定是对的。 吕赫见他不吭声，又端起了杯子握在手里, 杯子里的水是温的, 杯身有些凉, 他用指腹摩挲着杯身，又慢吞吞地开口：「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小闻。」 「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你不会为感情所左右。」吕赫慢慢回忆, 「当初叔叔阿姨吵着要离婚的时候，你毅然地离开了他们, 来到了鹤城。」 「我竟然会选择离开，就代表我已经被左右了，只有做到真正的忽视, 才是你说的这种人, 哥，我想你一直都不太了解我，我家里的情况复杂, 从小到大我就听他们两个吵架，我听习惯了, 但这不是我不在意。」闻照闭了闭眼，「裴原恰好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他给我带来的快乐欣喜, 我很喜欢跟他在一起。」 「可是你本该回到属于你的位置，他却挡了你的路。」 「你也挡了他的路。」闻照盯着他，「我干脆把话说开好了，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不该有的想法。」 吕赫握紧了杯子。 闻照注意到这点，表情松了松：「好，我知道了，算了算时间，的确很吻合。」他掰着手指，「你上一次恋爱，是六年前，我当时也才跟裴原在一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可能就看出来了，没多久我就知道你跟那个女孩分手的事情。」 「你当时说你想把事业看得更重一点，所以你跟那个女孩分了手，你当时也确实忙得不可开交，我好几次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 闻照一脸的无奈：「可是事实上呢？会不会是因为哥你因为我跟裴原谈恋爱，让你连应付她都不好应付了，索性提了分手，让自己忙起来，好让你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闻照…… 」 闻照语气悠悠的：「都叫上我名字了啊？看来我说中了。」 吕赫的脸色阴沉：「我没有这样的心思。」 「那你有什么资格去对付裴原？」 「就凭你是我哥？可你姓吕，我姓闻，并且就算是我爸我妈，他们也不能这么做。」 闻照的火气瞬间上来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么多年，跟吕赫之间关系真的不错，但正是因为这份不错，才更让他生气跟愤怒。 第67页 吕赫抿了口茶，神色又泰然了：「随你怎么想，我不认为我对你好我有什么错。」 「那行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给我妈打电话让她给你强制休假，也没错吧？我这是为你好，这几年这么辛苦。」闻照说着翻着手机，他没什么表情，「我妈这几年觉得欠我不少，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要是我嘴瓢了一下，说开除你，我相信她也会答应的，集团这么多年，不缺人才，少了一个你，还有第二个你，甚至你吕赫，也不是『第一个』。」 闻照本来不想把话说这么难听的。 可是吕赫轻描淡写的模样，让他只觉得气血上涌。 裴原在「兴远」待了三年，业绩一年比一年突出，之前他还从萧河到嘴里了解到，裴原为了这份工作耗费了多少的时间跟精力。 闻照一直都清楚裴原是个怎样的人。 裴原从高中毕业就开始打工兼职了，大学时别人在打游戏，裴原已经去各种店铺里兼职，有时候还赶不上宿舍的门禁，只有进入了「兴远」以后，这样的情况才慢慢开始改善。 可是吕赫用了手段，就这样直接把裴原开除了，甚至就连未公开的开除的原因，都那么卑劣不堪。 仿佛是这段话才终于戳中了吕赫的痛点，他皱起眉：「小闻，你真的要拿一个外人来对付我？你跟他认识的时间有我认识你的时间长？」 闻照眼皮都没抬。 吕赫把杯子放下，倏尔笑了起来：「而且我也想不通，裴原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着迷，论长相他是不错，可是家庭背景你不清楚？他家里的存款恐怕都没你的银行卡余额零头。」 闻照依旧是抿着唇，没给他什么眼神。 吕赫嘆口气，苦口婆心：「小闻，现在还小，哥觉得你还能走回头路，这种人随便使点手段，就能让他跌倒，不配跟你待在一起。」他说，「你是集团的太子爷，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他只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他能跟你复合，全是看中你的钱，这一点你不清楚？」 闻照闻言，掀起眼皮，眼神没什么温度：「说够了吗？」 吕赫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小闻。」 这一场对话可以说是极其不愉快，等吕赫一走，闻照便紧了紧拳头。 刚刚那些对话，全被他录了下来。 他盯着着录音条，依旧是有些难以相信。 印象中，吕赫从小都很沉稳，从小都被说是「小大人」，他就连笑起来，也都是一副温润的状态，仿佛永远都是那么好的脾气。 时至今日，闻照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原来这样平静的面孔下，藏着那么多的心思，不过仔细一想，也不意外了，这么几年，他从一个小职员，爬到了如今的位置，就证明他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 而如今才发现这一切，闻照只觉得心寒。 第40章 公司动盪了。…… 下班以后, 闻照整理了一下情绪，回到家里。 家是跟裴原的家，裴原回来的早, 空调那些都开了，很温暖, 只是他的心暂时还像是放在冰箱的冷冻层, 只不过盖上了冰箱门，看不太出来。 「今晚就简单的吃点面好了。」裴原安排起了晚饭。 闻照在沙发上坐着, 他点了点头, 又扯了下唇：「好。」 裴原弯着眼：「第一天上班的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同事们都对我挺好，都很照顾我，可能是看我长得帅吧。」 裴原：「嗯, 我男朋友是很帅。」 闻照的心情明朗了一点点，结果下一秒, 他就看见裴原的眉头皱了皱：「对了，有个事情，我这周三要跟领导去出差。」 「那不就是后天？」 「是, 在我下班之前通知我的。」 闻照拉过他的手：「去哪儿？」 「京城。」 「周五就回来。」 闻照自己又抬起手来, 捏了一下裴原的脸：「行，但是晚上要和我视频，去那里不要喝酒, 有小姐姐要你微信的话，不能给。」 「我知道。」 裴原扒下他的手腕：「我会想你的。」 闻照失笑：「到时候等你回来又是周末, 你可得好好跟我玩。」 「……就知道想这些！！！」 生活很平淡，也很平静。 只是闻照知道这就像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 周三早上，裴原就去机场了, 闻照又去了公司。 吕赫已经回京城了，走之前还给他发了消息，特地说了一声。 闻照捏着录音笔，指腹有些泛白。 他思虑了一会儿，订了最近的机票，他下午一点落地京城机场，家里的司机来接他。 闻照眉头压着，没什么情绪。 轿车一路到了集团，他直奔了自己母亲所在的办公室。 - 裴原虽然来新公司不久，但公司很看重他，这次让他一起来京城就是为了想让他出点力，他也确实做到了，下午在会议桌上跟对方公司谈判期间，他面面俱到，每一个细节都注意到了。 会议结束，对方安排了晚餐，双方加起来十二个人，都进了一家饭店的包间。 没人要求喝酒，裴原倒了橙汁。 闲聊之余他还拍了照片，发给了闻照，不过闻照没回，直到九点他回到了酒店，闻照的消息才传了过来。 第68页 闻照：【上班第二天怎么就加班了啊！！！】 闻照：【我才下班，小裴哥哥。】 【这么辛苦啊，我在外面大吃大喝。】 闻照：【我想想我待会吃什么，小裴哥哥有建议吗？】 【没有。】 【你想吃我，可惜你吃不到。】 【……你怎么这样了！！！】 裴原的唇角一直都往上扬，跟闻照复合以后，做什么都很有趣，并且现在分开了，这种感觉更甚以往，哪怕只是对着手机聊天。 聊了一会儿，裴原去洗澡了，而闻照也刚到家，也进了浴室。 约好了十点半视频。 闻照的九点自然不是才下班，而是飞机在鹤城落地，他回京城也就半天的时间，饭都没来得及吃一口，此刻只觉得飢肠辘辘，赶紧泡了个泡面吃掉就去了浴室，他要装作一切都很自然的样子。 不能让裴原看出来。 十点半到达前，两人就又上了微信，互发了消息，又一起戴上耳机，点开了视频通话。 喜欢的人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还是能稍微解一些思念的。 不知道先笑起来的人是谁，等发现时，满脸都是笑意，明明隔着千里，眼神却也黏腻。 「以前我们怎么没视频过？」闻照眉头一挑。 裴原唇角噙着笑：「我不清楚。」 「因为以前网络不发达。」闻照一本正经，「就是这样。」 事实上视频通话早就出了，只是当时的两人没有勇气。 裴原的睫毛颤了颤，想起这些，干脆直接问：「你有没有想我？」 闻照笑出声：「小裴哥哥，你竟然也会问这样的问题啊。」 裴原皱眉，不再笑了。 闻照立马哄他：「想了想了，想可多了。」 裴原依旧抿着唇没有说话的打算，并且还侧了脑袋。 闻照垮着脸：「我错了，裴原，你看看我，你怎么都不正眼看我了？」 「我好可怜，我今天九点才下班，我男朋友还侧眼看我呜呜呜。」 裴原忍俊不禁，嘴角咧开。 闻照立马改了腔调：「你笑了！你必须转头看我！」 裴原：「……」 出差的日子还是很严肃的，第二天裴原跟着团队去合作的公司商讨细节，要考虑的方方面面有些多，绕是他经验丰富，也感到一丝头疼。 好在晚上回到酒店以后就会很放松。 闻照今晚没加班，回来的很准时，跟他分享了自己的晚餐，又问着要不要打游戏放松一下。 裴原同意了。 依旧是双排匹配路人，只跳训练基地。 玩了两局游戏下来，裴原有些困了，他缩在被窝里，耳机里传来闻照的声音：「要睡了吗？宝贝。」 「有点困。」 闻照声音轻柔：「但我还不困，怎么办？」 「那你听我的唿吸声？」 「……小裴哥哥，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午四点半的飞机。」 「我来接你怎么样？」闻照问，「落地鹤城肯定是六点了，时间刚好。」 裴原的声音弱了下去，迷迷煳煳的：「好……」 竟然就睡着了。 闻照盯着天花板，嘴角翘了一下。 别的不说，能见到裴原就很高兴，这才分开两天，他就有些受不了。 而裴原在周五的早上一醒来，收到了孙奇华的消息：【小裴，公司动盪了。】 第41章 惩罚我今晚不许…… 飞机落地的一瞬间, 产生了轰隆的动静。 裴原回过神来，听着广播里的播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春天还没到, 寒意料峭，他穿了两件, 在机舱里不觉得冷, 但等下下机了，就会有鹤城的寒风拥上来, 他做好了准备。 出差的行李收拾的不多, 他也就只是拖了一个小行李箱, 同行的同事们都是这样，没人寄行李，因此下机以后大家都拖着行李箱朝着出口走去。 航班晚点了半小时左右, 在算上走路的时间，到达出口时已经是六点五十了。 裴原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里的闻照。 闻照穿得有点薄, 只是卫衣牛仔裤，偏偏笑容灿烂得不得了。 见到裴原出来，闻照的笑容更甚了, 嘴角仿佛都咧到了耳根。 裴原也笑了笑。 领导就地散了场, 让他们各回各家，周一的时候再去公司汇报。 裴原穿过人群，来到闻照的跟前。 闻照一把拉过他的行李：「走, 我们回家，小裴哥哥。」 明明就只是两天不见而已, 明明期间还老是视频，但当对方的脸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就会知道那是不一样的生动。 走两步就要看对方一眼, 眼里又都是汹涌的笑意。 来到了打车区排队，裴原又看向闻照：「冷不冷？」 「不冷。」 「因为我的心是火热的。」 裴原嘴角一抽：「谢谢，土到了。」 「是吗？那我再来土你一下？」 裴原挑眉：「那倒不必。」 这边是网约车和计程车打车的地方，前方队伍的速度很快，也就两分钟，他们就上了一辆计程车，报了地址。 行李箱被放进后备箱，两人并排坐在一起。 胳膊靠着，肩膀靠着，大腿靠着。 第69页 兴许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司机不时地从内置后视镜里看他们俩，闻照每回都迎上去，过了会儿，司机就不再看他们了，认真开自己的车。 闻照很得意，他拉过裴原的手，在上面捏了捏。 裴原的手骨节分明，手感很好。 「我还记得你之前杀鱼的时候，可漂亮了。」闻照感慨。 裴原失笑：「你当时还想让我教你杀鱼。」 「是啊，多个技术多条门路嘛。」闻照又动了动嘴唇，最终也没把破产的事情再提起。 他现在不能再提这件事了，否则之后不好向裴原认错。 这算是他计划里的一项。 裴原看着他：「现在还想学吗？」 「不想学了，我已经进公司上班了。」 一路闲聊，就到了小区门口，依旧是闻照拉着行李箱，滚轮在不规则的地面上的动静有些大，直到开了门进了房间，才归于安静。 裴原回到卧室准备换衣服，而他刚站在衣柜前，闻照就从后面将他抱住了，还低了低头，闻着他的脖颈，并且深深地吸了口气。 裴原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拉开衣柜的门，没有理会他的接触。 闻照的声音低低响起：「裴原……」 「嗯？」裴原拿了家居服出来。 闻照亲着他的耳朵：「你终于回来了。」 裴原：「嗯。」 闻照的眼睛倏地睁开，他看着裴原平静的侧脸，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又问起来：「怎么情绪这么低落？在机场的时候还还好好的，车上的时候也还好好的。」 「可能是出差有些累。」裴原拉了个理由。 「不可能。」 裴原脱着自己的衣服，依旧没什么神情：「那不然你觉得会是什么事情？」 闻照的眉头皱起：「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他试探着问，「是不是前晚视频的时候的那件事……」 「不是。」 「后面的不是。」 裴原说完给自己套着家居服。 闻照的双唇抿紧，脑子快速运转，思考着自己究竟哪里惹裴原不高兴了。 裴原出了卧室，又拉进来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整理东西，他的表情冷淡。 闻照蹲下来，平视着他：「那是不是我不该一回来就跟你亲近……」 「……不是。」 「那你给我一点提示。」 裴原掀了掀眼皮：「还需要提示吗？」 闻照点头：「或者我给你拿纸和笔，你跟之前让我抓阄一样，在上面写下来。」 「闻照。」裴原停下手中的动作，「或者说……闻总？」 闻照：「……」 闻照垂着脑袋：「对不起。」 他说：「我其实早就在准备跟你坦白了，奶茶店是当时许乘兴说了以后，我才去面试的，那天你在酒吧喝酒我出现，也不是因为我在那里当服务员，而是阿齐邀请我们去的。」 他说：「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你讲，我当时天真地以为我跟你之间就只是因为在家境上的差距让你选择跟我分手……」 裴原低了低眼，又继续收拾着行李箱里的东西：「「我怀疑过你家破产是假的，或者说从头到尾我就没信过。」 闻照闻言抬起头来：「？」 裴原挑眉：「怎么？我很好骗吗？」 「不、不是。」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去『兴远』，这个我曾经呆过三年的公司，原来是你家的。」 闻照张了张薄唇：「是……」 「其实我没生气，我本来也没有不高兴，甚至是替你高兴，但刚刚我都那样了，你还要我提示你。」裴原笑了一下，「闻照，如果我不叫你这一声『闻总』，那你是不是打算以后再说？」 「我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闻照诚实回答。 「我们以前也在等合适的时机，等着等着，我们就分开了。」 闻照立马倾身过去，将裴原抱住：「我以后不会了，裴原。」 裴原嘆息：「可是还是要有惩罚才行啊。」 「那你惩罚我吧。」 「惩罚你什么？」 闻照想了想：「惩罚我今晚不许动？」 「……这是惩罚？」 第42章 我真建议他们再…… 对于闻照家里面破产这件事, 裴原其实从头到尾都保持怀疑的态度，因为这个消息比较突然，就算是他已经切掉了跟以前大学同学的联繫, 但也不至于什么风声都没听见，尤其是萧河这人还这么跳脱, 肯定会惊讶一番的。 可是没有。 除此之外, 之前去闻照住的那个小区，替他铺床的时候, 他还观察了一下周围, 这个出租屋住过的痕迹不是很多, 没有多少生气，并且已经这么久了，闻照也基本上没跟他说破产相关的细节, 倒不是说他真的想知道什么，只是关于父母方面的, 怎么着也会提一句吧……？再不济还有他以前买的那些名牌，是卖二手换钱了还是怎么了，这些闻照统统都没提过。 所以在今早接到孙奇华的电话说闻总回集团把公司原来的负责人给停职了时, 他也就只是愣了一瞬间。 其实他不知道闻照去「兴远」当闻总了, 也都是这通电话才知道的。 晚上做完以后，闻照在一旁趴着，他蹭了蹭裴原的脖颈, 声音有些哑：「裴原。」 第70页 「嗯？」裴原抚了抚他额前的头髮。 「以后我不会有事情瞒着你了。」 「好。」 「我周三那天，去了趟京城, 因为我把你被辞退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始作俑者是我哥，我家司机的儿子, 跟我一起长大，我在知道是他的时候很失望，他的态度让我更心寒，我回京城找了我妈妈，这些年我跟她的关系一直都不好，见到她的时候，她其实不意外，因为她知道有这么一天。」闻照闭上眼睛，慢慢回想，「我妈妈是一个很要强的人，跟余阿姨不一样，她很强势，从小到大都喜欢管着我，喜欢安排我，而她跟我爸爸，也是一直在吵架，后来我选择逃离这样的氛围，所以我来了鹤城，我遇到了你。」 「我一直都觉得我很幸运，幸运出生在这样一个不愁吃喝的家庭，我年纪轻轻我就有那么多钱，可直到遇见你，才发现这才是最幸运的事情，在能帮到你忙的时候，你不知道有多开心，头一次觉得那几万块钱那么宝贵，我越发地不想回到家里面，再加上我自己的成绩也就那样，所以我填了鹤城大学，我觉得这边很美好，但让我意外的是，你也来了这所大学，让我更觉得美好了。」 「后来跟你在一起，我以为我家里人都不知道，直到我去见我妈妈，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她也一直都在关注着你，甚至是还知道你会被辞退，都是我哥搞的鬼，这些她都知道。」 「那你妈妈……」裴原喉咙动了下，「说什么了吗？」 闻照抬起头来，眼睫颤了下：「她说她这些年也想通了，把我绑在身边并不会让我快乐，这几年派人去拍的照片里，我笑起来的次数很多，她希望我能一直这么快乐。」 闻照自己说着都有些眼睛湿润：「裴原，哪天我带你去见见我妈妈，她肯定会喜欢你的，不对，她本来就挺喜欢你，对你的评价很好的，夸了你很多，说你有上进心说你孝顺说你……」 裴原脑袋一侧，用嘴唇堵住了他的话。 他们两个都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这一夜两人睡得很好，而且第二天还是周六，不需要早起上班，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醒来的，已经是十一点了。 裴原去洗漱的时间里，闻照点起了外卖。 刚点完，就来了一通电话，备註显示是「哥」。 闻照唿出一口气，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走到阳台接听了这通电话。 「托你的福，小闻，我很久都没这么好好休息过了。」吕赫在手机那端笑了笑。 闻照面无表情：「不客气。」 吕赫又笑了笑：「说起来还是我自己大意了，以为把那些事情都办得很干净没人发现，原来阿姨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我，我被停职也不冤。」 「废话。」 闻照清楚自己母亲的为人，如果只是关于裴原的这一件事情的话，吕赫是不至于被立即停职的，还有别的事情，那就是吕赫进公司这么些年来，不甘于自己家永远都为闻家服务，一直都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像郑欣还有秦伯奕这样的，都是他培养的主要势力的分支，而除了培养自己势力以外，他还打压类似于裴原这样的工作人员，也是以各种各样的藉口，甚至还会在数据上做手脚…… 简言之，都不需要闻照再提供录音了，她的母亲秦女士对此一点都不奇怪。 吕赫很有野心，只是野心用错了地方。 「我不认为我有错，小闻。」吕赫说，「你不知道给人当牛当马的感觉，你永远也体会不到那种痛苦，以前上学我身上被贴的标籤就是闻家司机的儿子，被人看不起，我当时就在想，怎么我不是你啊，我却是一个司机的儿子，明明你成绩也不出色，明明你方方面面都不如我，闻照，你真是会投胎啊。」 裴原从浴室出来，就看见闻照维垂着头，在阳台通电话。 知道裴原出来了，闻照转了转身，将电话开了扩音。 「闻照，你没了你家，你什么也不是。」 闻照轻笑：「所以我那天的推断全都错误，你不喜欢我，你厌恶我，你也厌恶你的出身。」 「我…… 」 「吕叔他们知道你以他们为耻吗？不知道吧，也对，你表面上看上去多孝顺啊，吕赫。」闻照「啧」了一下，「要不是现在阿姨年龄大了，我真建议他们再要一个二胎。」 第43章 是一张做出可怜…… 闻照说完也不等吕赫再有什么回应, 就切掉了这通电话。 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 吕赫现在是停职阶段，但相信过不了几天，他就不再是集团的一员。 闻照深深地唿出一口气, 既觉得轻松，也觉得沉重。 裴原拍了拍他的肩：「还好吗？」 「当然。」闻照扬起唇角, 把手机放到兜里, 一把揽过裴原的腰，「只是有一点点丢脸, 我还以为人家喜欢我呢, 原来这么厌恶我。」 裴原盯着他：「我喜欢你就够了。」 「我也这么认为, 别人的喜欢我不稀罕。」闻照挑了下眉，就要凑近裴原亲一下，结果被裴原捂住嘴。 裴原失笑：「你还没刷牙, 不准亲。」 闻照扒开他的手：「亲又不是吻。」 而后迅速地在裴原的脸上啄了一下，笑着进了浴室。 由于分开了两天, 再加上最近都挺忙，这个周末就显得珍贵。 第71页 不过他们正式复合这么久，还没跟那几个朋友一起吃顿饭, 怎么也说不过去, 因此午饭过后闻照就约了晚上的饭局，让他们几个都出来。 地点是一家中餐店，价格适中, 口碑也挺好。 他们订的是一个小包厢，天还没完全回暖, 空调还开着。 闻照高兴，叫了一箱酒。 裴原也难得杯子里满上了酒，要知道他以前跟这些人待一起时, 基本上不怎么碰酒，可高兴的又不止闻照一个人。 「今晚这顿饭呢，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魏渝站起来，有些像领导做总结，「话不多说，祝福两位，长长久久。」 闻照端起杯子：「我怎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大鱼你能不能详细讲讲。」 「啧。」林子舟无语，「这有的人啊，给他点甜头他就上天了。」 裴原看向他：「不能吗？」 「能！」 「裴哥都发话了，也该闻照得瑟得瑟。」 萧河在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发起愁来：「照这么下去，我还得单身多久啊？三年前你们谈恋爱我单身，三年后你们谈恋爱我还单身。」 许乘兴安慰他：」没事，也就七八十年吧，你争取活到这时候。」 「滚。」 氛围其乐融融，非常愉快。 结帐的时候是由裴原来的，闻照喝得有些多，话也多：「小裴哥哥真好，我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吃软饭，不像那几个人，连软饭都没得吃。」 你吃个软饭还骄傲上了？ 即使都知道闻照是说着玩的，还是难免斗起嘴来。 魏渝：「我长这么帅，怎么可能连软饭都没得吃？」 林子舟：「嘁，吃个软饭还这么高调！」 萧河：「呜呜呜我也想。」 许乘兴没吭声，他摸出了手机，录起了视频。 什么软饭不软饭的，他明天就要靠这个视频「敲」这几个人一笔。 从饭店出来时，寒风就拥了上来。 都知道要喝酒，所以都没开车来，大家各自打车回去。 裴原就喝了两瓶，理智尚存，而闻照就要夸张一些，上了计程车以后就像是一个没有骨头的人，一直往他身上倒。 裴原无奈地笑了笑，却又架不住觉得他可爱，侧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闻照满意地翘起唇角。 下车时，闻照走路都踉踉跄跄地，被裴原扶着才能稳住不倒。 一路到了家里，闻照倒在了沙发上，裴原去浴室拿了毛巾出来给他擦脸。 裴原擦得认真细緻，中途闻照还捏住了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好舒服啊，裴原。」 「嗯。」 闻照有些神志不清，说话也不太清楚，但裴原都听进去了。 「裴原，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可是就是好喜欢你……」 「等着吧，裴原，以后我再伤害你我就是猪。」 「等我七老八十了，你也要在我身边，咱一起坐轮椅……」 越说越离谱了。 裴原禁不住笑了笑，努力架着他回到卧室。 - 周末一晃就过去了，闻照去了公司。 他坐在会议室，面无表情。 郑欣跟秦伯奕坐如针毡，夫妻俩对视了好几眼，都从彼此眼里看见了慌张。 「这一次集团这边有人在作乱，也波及到了我们公司，所以近期内公司会有人事变动，你们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大部分人不用担心自己的饭碗，至于个别嘛……」闻照环视了一圈，「那就说不定了。」 他其实也可以直接把这俩人给开掉，但他想等到吕赫被集团除名那天再一起。 这叫打包滚蛋。 会议结束，闻照回到办公室，收到了裴原的消息。 裴原：【好睏。】 这个周末闻照没少闹他，就连白天也没放过他。 闻照回过去：【那怎么办呢？】 裴原：【。】 裴原：【今晚绝不再答应你了，怎么哄我都没用。】 昨晚闻照说给他来一套哄睡，结果就是一边哄一边睡，嘴里「宝贝宝贝」地叫着，但该有的动作一个没少。 裴原在手机这端想起来就扶额。 同事看出来了他的疲态，关心道：「裴原，你还好吗？」 「还好。」 「周一综合徵吧。」 裴原笑了笑。 一低头，看见闻照的消息，是一张做出可怜模样的自拍。 别的不说，闻照长得好看，这自拍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裴原扯了下唇：【好好上班。】 不过他也知道闻照今晚肯定不会再做什么了，因为闻照一向都很尊重他的想法，换个说法就是听话。 到了周四，京城那边就来消息了。 集团的官网发了公告，并且简述了吕赫的情况。 闻照看着公告，扬起唇角。 第44章 「不会再有其他…… 吕赫身为公司高层, 就这样被开除了，引起的震动非常大，公告一出, 集团官网的论坛瞬间热闹了起来。 闻照没工夫刷帖子，不过不妨碍他幻想郑欣跟秦伯奕此刻是什么表情。 可能就跟开会时那样吧, 努力的忍着忐忑, 却还是能从细微末节里暴露出他们的内心。 第72页 很好，很符合他来公司的初衷。 因此他也不怎么犹豫, 就叫来了人事部的李部长。 李部长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 什么风浪都见过, 但唯独这一次发生的事情，有一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本来还私下打听过闻照跟吕赫的关系, 知道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没想到却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真是让人意外。 而郑欣跟秦伯奕这一对夫妻, 就以违反公司条约的理由，自然而然的就被辞退了。 闻照心情大好，但他一直忍着, 直到下班以后回到家, 见到裴原了才笑出声来。 裴原也眼睛弯弯：「谢谢。」 「什么谢谢啊？」闻照挑眉，「这是集团的害虫，我身为集团的大少爷, 这方面有一定的责任，你谢我做什么？我还要谢谢你, 不是你的话我怎么能发现这一切呢？」 闻照以前对于家里工作上的事情不怎么上心，但他也知道自己的使命，所以大学专业报了跟经济相关的, 只不过后来由于跟裴原分手，而且家里也不着急他回去，所以他一直都拖在鹤城。 没想到表面着急他回去继承家业的吕赫，一点也不希望他回去。 裴原唇角一扯，趁着闻照不注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闻照笑得更开了。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是闻照的手机。 裴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备菜。」 「是我妈……」 裴原眉心跳了跳。 闻照清了下嗓子，指着阳台：「那我去接个电话。」 「去吧。」 闻照跟自己的母亲秦女士这几年都很少来电，见面的次数也少，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见一面，今年甚至连过年都去了裴原家里。 闻照来到阳台，虽然隔着电话，但他也站得笔直。 从小秦女士就要求他站端正，已经成为习惯了。 「妈。」闻照喊了一声。 秦仪「嗯」了一声，她的声音有岁月的痕迹，有些低沉，也让人有压力。 闻照抿了抿唇：「有什么事情吗？妈。」 「我周六来一趟鹤城。」 「好……的。」闻照又问，「是来出差吗？」 「来见你们。」 这话一出，闻照就愣了。 他妈这些年不是没来过鹤城，但几乎每一次来都是为了公事，甚至是虽然儿子在这座城市，也不会腾出时间来见一面，但现在闻照听见了什么。 见你们。 你们。 这个信息点不能错过，闻照立马皱皱鼻子：「除了我还有谁？」 秦仪笑了一下：「还能是谁？」 只能是裴原。 闻照咽了一下口水，立马紧张起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 「那……」 闻照还想再细问，而秦女士不给他机会：「上午11点的航班到达，来接我。」 「……好。」 通话就这样结束了，闻照手机迟迟没缓过神来，在他的计划里，带裴原见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些时间，没想到秦女士倒是率先「杀」过来了。 而且就算是秦女士对裴原的夸奖很多，可是也很让人惶恐。 因为太突然了。 闻照又动了一下喉咙，这才转过身走到厨房。 他的面色凝重，裴原立马担心起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裴原……」 「我妈周六来鹤城，让我们早上去机场接她。」 裴原愣在当场，他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可是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不去，更何况闻照的母亲还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存在。 裴原眉头拧着：「那明天下班以后，我们去一趟商场，我给你妈妈买点礼物。」 给长辈买礼物这件事情也挺难的，尤其是不缺钱的长辈。 这件事一出来，裴原几乎就陷入了思考，他在想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闻照的母亲肯定什么都见过。 「你妈妈缺包吗？」裴原试探着问。 闻照垮着脸：「她有很大的衣帽间，也有很多限量版的包……」 裴原嘆口气：「我拿我全部的积蓄出来，都不够给她买个包。」 而且他也不可能拿全部的积蓄出来。 太难了，裴原从没感到这么难过。 这个事情让裴原想到了周五下班，也没想出个结果，他在上班期间还询问了同事们，大家也都给了意见，什么燕窝啊阿胶啊按摩椅啊这些，都是常见的送给长辈的礼物。 也就是说没一个能派上用场。 而闻照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因为他妈真的啥也不缺。 「我妈这些年来为集团付出了很多，她唯一缺的，可能就是时间。」 裴原想了一会儿：「好，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裴原拉着他的手，直达一家专卖游戏的店铺，买了两套游戏机和游戏卡。 闻照看着裴原结帐，只觉得有些稀奇：「你要给我妈送游戏机啊？」 「嗯。」 「那你为什么买两套？」 「这样即使她人在京城，也能跟你一起玩。」 闻照跟母亲的亲子时光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但裴原记得前几晚闻照说过的话，那就证明秦女士是很爱自己儿子的，那试问天下哪一个母亲不想多跟自己的孩子来往？ 第73页 照着这个思路，裴原就选了游戏机。 闻照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就明白了，露出了喜滋滋的表情。 裴原轻笑：「我现在再去买一点补品，一件礼物显得单调。」 「好！」 礼物虽然是买好了，但紧张的情绪远远没散去。 第二天裴原起了个早，他不确定秦女士会不会来他这里，反正他再收拾一下就没错，顺带着还把自己也给收拾了一下。 闻照很配合，还在穿衣搭配上给出了建议。 「这件好看，衬气色。」 「这裤子不行，显得有些老气了。」 时间缓缓走过，没多久就到了十点，闻照的司机已经把车开了过来，随后自己离开了。 裴原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后备箱，这才坐在了副驾驶。 距离机场越近，裴原就越紧张。 闻照握了握他的手：「你知道我今年之前见余阿姨是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也很紧张，虽然表面看不出来。」闻照说，」因为我高中的时候见过她，我其实知道她人很好，但我还是会紧张，因为我怕她知道我觊觎她儿子，还跟他儿子谈过恋爱，然后就对我改了态度，我几乎一直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在你家。」 裴原看着他的侧脸：「那下一次见面还会紧张吗？」 「不会了。」 「行。」 「但我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也不紧张，因为我妈知道我们的关系很多年了，你不用担心自己被发现。」 裴原摇头：「不一样，我现在担心她觉得我拐跑了他儿子。」 「哈哈哈。」 一路说说笑笑的，就到了机场的停车场。 裴原跟闻照并肩进了机场，又准确地到达了出口。 出口等待的人不少，大家还都张望着，企图先一步看见自己想见的人。 闻照则不着急，他还摊着裴原的手，嘴里说着：「我给你看看手相啊，小裴哥哥。」 「嗯。」裴原盯着出口。 闻照的指尖在他的掌心划了划：「爱情线可真顺利，说你这一生都只能有我一个宝贝，不会再出现其他人了。」 「好。」 「不会再有其他人。」 第45章 我是不是打扰到…… 裴原其实心里还是没底,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剑走偏锋」的礼物到底对不对，不过事情都这样了，现在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眼看着提示的时间越近, 他也越发紧张。 没多久，视野里出现一个身穿驼色风衣的女人, 而闻照也对着女人喊了一声：「妈。」 秦仪女士比裴原想像中还要有气质很多, 虽然脸上有一些岁月的痕迹，但不影响整体的面容, 并且可以看得出来的是, 闻照的眉眼跟她有六七分相像。 裴原也跟着称唿了一声：「秦总。」 他也想叫阿姨, 只是话到了嘴边就拐了个弯，不得不不恭敬地喊这一声。 「你好。」秦仪冲着裴原点了下头，「我叫你小裴, 你叫我阿姨就好，怎么样？」 裴原笑了笑：「好的, 阿姨。」 闻照拉过母亲的行李箱：「妈，走吧，上车。」 来的路上他们已经说好了, 为了防止气氛尴尬, 由裴原来当司机。 因为以前是没打算考驾照的，不过学校说考驾照可以加学分，这才省吃俭用去考了驾照, 不过他脑子转的快，身体也协调, 所有的科目都是一次性就过了，只是考了驾照以后，到现在也有这么几年的时间, 期间他很少再开车，除了偶尔回老家会借一下费叔的车去镇上或者县城。 好在他的技术稳定，上车后便担起了负责的好司机。 闻照坐在副驾驶，一路上都侧着头：「妈，这次你来多久啊？」 「这就想赶我回去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闻照觉得自己可冤枉了，「您日理万机，那么忙，我是在关心你能休息多久，怎么到你嘴里就成赶人了呢？我可真冤。」 裴原听他说话，唇角扬了扬。 他还没见过闻照这一面。 认识闻照这么久，他好像从来没有听闻照提起过自己的父母。 秦仪优雅地坐在后座，看着自己儿子的模样，她的神情微微柔和了一些：「星期一回去。」 那就是后天。 闻照看了裴司机一眼，又问起来：「那你有什么安排吗？比如想要去哪里逛一逛，或者去哪里吃一顿？鹤城这些年都被我摸透了，你尽管开口。」 裴原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下一秒，只听秦仪道：「那明天早上去爬山吧。」 「哪座山？」 「你不是说你摸透了吗？你来定。」秦仪微微一笑。 闻照苦着脸，他这些年哪去爬过山啊，他求救地看向裴原，只听裴原道：「城里一共有三座山可以爬，不过都在郊区，阿姨你是想锻鍊一下还是想看日出？如果是想看日出的话，那就星云山最佳，只不过要起早，爬山。」 「那就星云山吧。」 「好的。」 秦仪又问：「几点？」 「我上次去的时候，是两年前，三点市里出发，到山下还差不多三点四十，爬到山顶需要一个半到两小时。」 有那么一瞬间，裴原觉得自己像一个导游。 第74页 「好。」秦仪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就三点出发。」 从始至终没参与话题的闻照：「啊？真的要去爬山啊？」 他去过健身房，他去过游泳馆，身上的六块腹肌都不是白来的，但没有爬过山，在这方面他没什么追求，觉得在家里面看太阳也不错，没想到他妈一来鹤城，就说要去爬山。 还真是特别。 对于鹤城的景区，他其实也不是不了解，尤其是这个星云山，只是对比起其他省份的华山嵩山这些出了名的山，星云山就显得平平无奇了一些，也少了很多关注。 轿车一路平稳的在路面上行驶着，约摸一个小时，裴原才按照导航开到了别墅。 他第一次来云间别墅，心中虽然有些诧异，但面上不显，还很从容地从后备箱里取出了礼物袋。 秦仪道了谢，招来了管家，礼物全拿进了房间。 裴原则跟着闻照进了卧室。 门一关上，闻照就扶着裴原的腰，把人抵在门上，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裴原的下巴和脖子。 裴原仰着头，有些痒，他出声问：「怎么了？」 「缓解一下你的紧张。」闻照说着，咬了一下裴原的脖子，又用牙齿细细地磨。 裴原觉得有蚂蚁在咬，他把人推了推，睁开眼：「今天还得去买一点登山需要用的东西。」 「我让管家安排就是了。」 裴原挑眉：「闻大少爷，你过的生活可真舒坦。」 「还行。」闻照的手往下滑，调笑道，「要摸一摸宝贝才舒坦。」 裴原的唿吸一窒，他把人推了推，却怎么也推不开，而闻照的手已经不老实地碰到了他的皮肤，他瞪了闻照一眼，眼前的人才稍作收敛。 闻照整理着裴原的衣服：「闹着玩儿呢，一会儿我妈得见我们了，我可捨不得让你在她面前失态丢分。」 话是这么说，人却还是吻了上来。 这里的卧室不比裴原租的那个小平层，又大又宽敞，床上滚两圈都没问题，闻照把人圈着，带到了床上，又一起倒了下去，他抚着裴原的腰，只觉得爱不释手。 两个灵活的舌头交缠，唿吸错乱。 就在闻照准备撤开转而去亲裴原胸前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秦仪的声音传了进来：「小闻，小裴，在里面吗？」 「……妈，我们在。」 秦仪继续在门外道：「出来吧，有事要说。」 两人立马起身，又互相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确定了没什么以后才开门。 谁知是无效整理，眼神直接出卖了两人。 秦仪：「……」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第46章 正文完 我也爱你…… 裴原应声：「没有, 阿姨。」 过多的解释就没有必要了，因为秦仪怎么说也是长辈，更是过来人, 她能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她已经知道了。 秦仪点了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想问那个游戏怎么玩？」 震惊的是闻照：「妈, 你现在要打游戏吗？」 「不可以？」 「当然可以。」闻照立马露出笑容，「那我们去游戏房吧。」 别墅这么大, 游戏房肯定是有的。 他们拆了包装盒, 又给游戏机连了网, 再连上了手柄，就对着大屏幕操作起来了。 「这些游戏都可以异地一起玩。」闻照介绍起来，「妈, 等你回京城了，想打游戏的话就叫我, 我们虽然人在鹤城，但游戏还是能一起打的。」 秦仪也没回答说好或者不好，只是操作着手柄, 模样认真。 裴原跟闻照对视了一眼, 抿了下唇角。 就在这时，秦仪看向裴原：「小裴来跟我玩一局。」 裴原：「好。」 他不可能拒绝。 秦仪又对着闻照道：「你去给我们搞一点饮料来，小闻。」 「我让管家送来不就……」闻照话说到这里反应过来, 「哦」了一声，「好的吧。」 裴原暗自嘆息。 该来的总会来, 说到底他还是把人家儿子给拐跑了。 等闻照一走，秦仪就放下了手柄，她没什么表情, 就直直地看着裴原，但她气势强劲，有很浓烈的压迫感。 裴原没有退怯，他迎着秦仪的目光：「阿姨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秦仪淡淡地道：「我就闻照这么一个儿子。」 「我知道。」 「你要是知道的话，就不应该把他拴在你身边，他应该是属于京城的。」秦仪又看向荧幕，里面的游戏人物已经不动了。 裴原看着她的侧脸，语气坚定：「我不认为他应该属于哪里这个观点，他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品，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也应该是自由的，我也并没有如您所讲的那样，把他拴在我身边，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是他被迫的选择。」 「那阿姨您当初生下他，也是被迫的选择吗？」裴原反问。 秦仪又看了他一眼，眉头皱起来：「你现在是在问我？」 「是。」 「既然您能那么讲，那我也能这样问。」 在有关闻照的事情上，裴原是不会退缩的。 秦仪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又开始操纵起了手柄：「跟我玩一局。」 「好的，阿姨。」 第75页 闻照端着饮料回来时，秦仪跟裴原还有说有笑，画面一片和谐。 「妈，你喝点橙汁。」 「裴原，你就喝柠檬水，我刚刚特制的。」 闻照说到这里还对裴原挑了下眉。 裴原知道这个挑眉的意思是什么，是让他想起来之前去奶茶店买闻照制作的柠檬水的事情。 「小闻。」秦仪开口，「你之后的计划是什么？」 「哪方面的计划？」 「工作上的。」 「我相信妈你京城那边不缺我这一个人才，所以我的计划是我先把这边的工作搞好吧？」闻照正经起来，「集团的业务那么多，但中部这一块还差了点火候。」 秦仪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尽管闻照说得委婉，但实际上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不会回京城，要待得离裴原近一点。 闻照在母亲跟裴原的脸上逡巡，他知道自己刚刚出门是他们有事情要讲，他还特意在外面呆的久了一点，但他们具体又讲了什么呢？他有些好奇，可现在又不能直接问。 裴原感受到他的担忧，给了个安抚的眼神。 游戏没玩太久，秦仪就出门见客去了，不过走之前，她表示对这个游戏很满意，是她收到的很惊喜的礼物。 裴原悬着的心稍微放下去了一些。 等到人一走，闻照就带着裴原又进了自己的卧室。 闻照拧着眉：「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裴原失笑，「你怎么这么紧张。」 闻照嘆口气：「我能不紧张吗？那是我妈。」 裴原倒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灯饰，又张了张嘴：「你妈妈很爱你。」 「你妈妈也很爱你。」闻照也躺了下来，回了一句。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 裴原稍微动了下身体，人一下跟闻照靠得很近，唿吸可闻。 他的目光从闻照的额头一路往下滑，路过鼻樑鼻尖，来到了嘴唇上，他低下头，在闻照的嘴唇上印了一口。 闻照挑眉：「就一口啊？」 「闻照。」裴原喊了他一声。 「嗯？」 「我也爱你。」 闻照眉眼柔和：「我知道。」 「因为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