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瑜探案记》


 第1页

    [bl同人] 《（红楼同人）贾瑜探案记》作者：然君o【完结】


    文案：


    穿成贾宝玉的双胞胎哥哥，他以为是红楼文，那任务一定是拯救贾府及一干姐妹亲戚了，好吧，他接受！


    然而一出生就被过继出去，和贾府只是同族关系，好吧，不用操心贾府的亲戚们了，他接受！


    然而遇上讨封的黄鼠狼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聊斋？好吧，他接受！


    不过怎么走到哪都能遇上这家奇怪的酒馆和那个神秘老闆。


    什么？你说我是你一直寻找的十世爱人？他接受……不能！


    这是一个主角受以为是红楼聊斋时，事实告诉他这其实是一个悬疑探案文。


    在各大陆有这样一个神奇的传说，传说中有一个可以连接各界的酒馆名叫「半步」，老闆是个神秘的大人物，没人知道他的根底，只知道敢在他酒馆闹事的都被扔进了虚空化作「无」，还知道他一直在寻找什么人。


    贾瑜一直在疑惑，到底谁才是他的兄弟。


    也许是宝玉吧，他们一起从娘胎里生下来的。


    但他们二人一个是西方的神瑛侍者转世，一个是东方的女娲补天时所练就的补天石，哪门子的兄弟？


    后来还有人告诉他，他的兄弟其实是孙悟空，同样由补天石孕育而出的。


    贾瑜疑惑，他不就是个有着前世今生的普通人么？什么时候换了种族？


    重点提示：全文大多都是偏离原着的，原着粉请移步！！


    内容标籤： 红楼梦 灵异神怪 悬疑推理 聊斋


    搜索关键字：主角：贾瑜、苍黎 ┃ 配角：王夫人等


    一句话简介：贾瑜的糟心生活


    立意：人活着应如竹般坚韧


    第1章 1


    「去去去，哪来的要饭花子，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赶紧走开！」


    气派的大门前站着四个斜倚着墙剔牙的小厮，看到一个穿着满身补丁的少年人站着不走连忙驱赶。


    贾瑜看了看身上身上的衣裳，虽然摞着补丁，但洗得很干净，他不易出汗，身上还闻得到皂角的味道，头髮也梳得齐整，哪里像是讨饭的了？


    难怪说京里大户人家的门房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今儿见了当真不假。


    也不再观看御赐牌匾了，贾瑜从怀里拿出一份拜贴递过去：


    「麻烦这位小哥儿，我是上门拜访老太太、二老爷和二太太的。」


    门房小厮并不接帖子，「哧」笑了声，斜眼打量了一番贾瑜：


    「我们不是收帖子的，你要递帖子去那边的门。」随手往旁边一指。


    贾瑜眉毛皱了起来，这贾府是不是不该来？这门风看起来可不怎么严谨。


    由外及内，怕是内里也不尽人意吧？


    想想如今的时间段，元春已经封妃了，眼下可不正是鼎盛时期，再往后便要走下坡路了，眼下这繁华也不过两三年了，实不宜掺和进来。


    贾瑜顺势收回帖子，他还是再和祖母商量一下再说吧。


    不想其中一个伶俐的小厮见到贾瑜要收回去，忙抢出来接过：


    「小爷是想要给二太太送帖子是么？小的记下了，还请您留个名姓住址，太太若是有回音小的好通知您！」


    贾瑜脸色微霁，性子向来随和的他也没耍脾气说不投：


    「那就多谢了，我名贾瑜，乃金陵贾代纯之孙。若是有回音只管往城南的悦来客栈寻我便是。」


    说完肉疼地给了对方二十个大钱作赏钱，人便离开了，再没有回头。


    之前戏耍贾瑜的守门人嘲笑地看着对方：


    「我就知道这样穿着打扮的族人多是打秋风的，瞧瞧你忙活半天也不过得了二十个钱，都不够耍（赌）几把的。」


    那人倒没太在意对方的嘲笑，呶嘴：


    「你没瞧见刚才那位小爷的长相么？」


    「我只看打扮，不用瞧脸，穷酸相长再好有什么用！」


    那小厮摇头：


    「你们呢？就没发现他和咱们府上的宝二爷长得非常相似？」


    其他几人不以为意：


    「你瞧错了吧，咱们宝二爷那是什么人物？当今的国舅爷啊，天下少有的美男子，哪是一般族亲能比得上的？」


    那小厮也不解释，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唿，将帖子送去二门处，交由里面的婆子转交到二太太手中。


    给当家太太的东西，婆子自是不敢怠慢，忙往里面送去。


    于是那小厮刚回到门口没一会儿，大家便惊见二太太不顾形象地扶着丫头的手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人呢？人呢？我的瑜儿呢？」


    小厮们忙请安，之前那几个看似伶俐的忙回道：


    「太太，我们没有瞧到宝二爷，许是您听错了，他是从别的门进来的？」


    他们将「瑜儿」听成了「玉儿」。正门几乎少有人走，平时爷们进入都在侧门或者走就近的角门。


    「不是宝玉，是瑜儿，瑜儿……」王夫人卡住，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出生时见过一眼的儿子。


    彩云伶俐道：


    「就是刚才送帖子的人，他往哪里去了？」


    「帖子？」


    「什么帖子？」


    「原来是帖子！」


    大家看向刚才送帖子进去的小厮，小厮上前道：


    「太太，那位小爷说是住在城南的悦来客栈。」

 第2页

    「住客栈？那怎么行？快，叫人套车，我们马上过去接。」


    彩云拦下她：「太太，不若您在府上等着，叫人过去接……」哪有长辈亲自去接小辈的。


    「我等不及了，我的儿啊，十五年没见着我做梦都在想他，眼下他进京了，我自是一刻都等不及的。对了，叫琏儿和凤丫头……」


    慌乱的王夫人一行说一行转回府里将人支使得团团转，王熙凤也跟着忙，一会儿叫人开库房，一会儿要派人收拾院子，摆放家什，还要挑摆件，伺候的人。


    王夫人生怕别人不尽心，叫她亲自盯着，也没解释原由，可把王熙凤给憋坏了，不得不照着她的话去做，心里却猜测不已。


    这是来了什么亲戚么？


    一边王夫人叫人禀明了贾母，打算自己带着贾琏乘车前往城南亲自去接贾瑜，不想还未等出门，便被贾政派人叫住，叫了几个他身边的人陪着贾琏去接人，将王夫人留下。


    此时贾瑜已经回到了客栈，正在和祖母说着今天去贾府的情形。


    「祖母，孙儿能养活您，要不，咱们还是别去认亲了。」他心里没有一点激动的情绪，仿佛老僧一般平静。


    贾老太太眼睛酸涩，别过脸：


    「那是你亲生爹娘，哪是一般的亲戚可比的，咱们先去瞧瞧，如果他们不认你便罢了，等你参加完会试咱们祖孙便回金陵，如果他们认你……」


    「孙儿想陪在祖母身边。」贾瑜接口。


    「好孩子，这些年是祖母误了你了，祖母就是个累赘，只能拖累你，倒是他们家，如果显赫，对你将来帮助不小，祖母如今只求你往后能平顺。再说便是认了他们兴许也能陪着祖母的，一切等见面了再说吧。」想来如今的当家老太太不会忘了他家老爷的恩情。


    「祖母，我是心甘情愿的。」贾瑜温和道。


    「祖母知道我的瑜儿最是孝顺！」越是如此，她越不能耽误他。


    慈安院


    贾瑜木着脸任由自己的生母王夫人抱着他失声痛哭。


    被哭了一身的眼泪他倒是尚能忍受，只是对方看起来随时要昏倒一般，叫他有些担心。


    王夫人在见到贾瑜的那一刻便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疼碎了。


    她那双胎中的长子，生下来她只看了一眼便被公公做主过继给叔父家已逝的堂弟为子。


    原本还想着即使叔父和堂弟没了，可还是有些家底在，她的儿子生活上应该不会被苛待，所以她只是想念他，担心他过得好不好，谁想到他竟是过得如此困苦，连走亲戚都没一件像样的衣裳穿，祖孙俩个一身的补丁，可不是比庄稼人还要困难，连府上三等僕人都不如。一想到自己的骨肉十五看来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王夫人哪里受得住，哭得是肝肠寸断。


    自己亲孙子如此落魄，贾母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但过继一事是前荣国公做主的，在场没有一人敢报怨，也没人会去责怪一个亲生母亲的思儿之心。


    贾母干巴巴对妯娌道：


    「她这是放不下，当娘的……」


    贾老太太摆手：


    「都是当过娘的人，哪里能够不理解。」当初她儿子没的时候她也了无生趣。


    「倒是我，叫他们母子、父子十五年未能得见，对不住他们。」


    「你是长辈，说这些做什么。倒是你们，原本不是有些家底的么，怎么竟过得如此困难？」贾母不解。


    「唉！孤儿寡母的在哪里都受人欺负，回乡不久家里便遭了贼，只留了我们祖孙二人的性命，其他都没了。我身子又一直不大好，只可怜瑜儿小小年纪便要照顾我，是我对不住他！」


    在看到贾家主子下人的通身气派后，贾老太太更愧疚了。


    若她没坚持带着贾瑜回老家而选择留在京城，贾瑜也定然过得富足的生活，公子哥儿一般金尊玉贵的养大，哪像如今这般小小年纪还要操心奉养她这个老太婆。


    王熙凤和李纨等年轻媳妇这才知道，原来这小爷竟然还是王夫人的亲子，宝玉的双生兄长，这下可是吃惊不小。


    王夫人止住了哭，又拉着贾瑜连连问他想吃什么，想用什么，玩什么，吩咐人忙下去准备生怕他还饿着，又叫王熙凤赶紧叫针线房其他活计都停了，先赶贾瑜的衣裳鞋袜，又叫彩云去开自己箱笼。


    王熙凤连连应声，抽空回道：


    「太太，瑜兄弟刚回来东西也不齐整，要不先从给宝玉准备的那里分些过来？」


    双胞胎，不止五官，连身形都相似，只是二人身上气质不同，往那一站很容易就能分出谁是谁来。


    王夫人忙道：


    「不用拿宝玉的，他和瑜儿的喜好不同，瑜儿的我一直有准备，刚叫彩云去拿了。」这些年了，她一直盼着下一刻便能见着她的儿子，每年给宝玉准备了什么东西也定然会给没见着的儿子准备一份，所以贾瑜的衣裳是现成的，她刚叫人回去拿了。


    此时的贾宝玉已经懵了。


    从知道有个双胞胎哥哥开始就懵了，及看到母亲抱着一个和他相似的人哭成那般时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他知道母亲常年理佛，也时常提到「哥哥」，他一直以为也在为早逝的长兄贾珠祈福，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双胎兄长。


    贾母见了心疼了，招手将宝玉叫到跟前，搂在怀里。

 第3页

    「可是吓到了，那是你哥哥，如今也算是族兄，总之是骨肉血亲，你们同一天出生，往后可要多亲近才行。」


    看到打扮得跟个姑娘家的宝玉，再瞧瞧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的贾瑜，两个老太太都沉默了。


    贾老太太心里的难过与后悔都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了。


    好容易大家都能心平气和地坐下说话了，不善言词的贾瑜也松了口气。


    他其实不太懂得和人打交道的，两世都是如此。


    即使面对的人是他的骨肉至亲，仍是没话说。


    看着淡若清风静如兰的贾瑜，贾母很难不起好感，怎么说这也是她的亲孙子。


    和蔼地问道：


    「这些年都住在哪里，如何过活的？当初你们一离开便失去了音信，问族人也没人知道你去了哪。」


    贾老太太咳嗽起来没有回答。


    贾瑜淡定回道：「住在金陵乡下，日子过得尚可。」


    他不知道祖母为什么远离族人居住，但确实认为日子过得还可以。


    「那可曾读过书？」王夫人眼睛就没离开过贾瑜，一直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贾政听到这问话也紧盯着贾瑜，等着他的回答，心里却忐忑的很，生活过得这样贫困，能读书么？


    第2章 2


    贾瑜没多考虑，点了点头：


    「读过几年。」


    一旁的贾老太太骄傲接口：


    「瑜儿可是个会读书的，统共就在学里读了六、七年，如今已经是举人了，此次进京也是为了参加明年春天的会试来的。」


    「嘶？」


    在场的长辈们都倒吸了口冷气，才十五岁就已经是举人了？


    贾政激动得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唿吸粗重目光灼热地盯着贾瑜：


    「当真如此？」


    贾瑜点点头，不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惊讶。


    在他们这等人家，一个举人有那么值得惊讶的么？


    不了解内情的贾瑜哪里知道，一个举人确实不值得贾家一众放在心上，但一个中了举的贾家子孙却叫他们非常惊喜，尤其这人还是他们的直系血脉，年纪也才十五岁，足够叫他们惊喜加惊艷的。


    贾政眼眶红了：


    「好！好啊！我贾家终于能出来一个正经会读书的人了！」


    他当初也是会读书的，当初寒窗苦读中了秀才后，还未等参加乡试便被皇帝赏了进士出身，自此断绝了科举之路。


    这乃是他人生中一大遗憾，如今全寄托在儿子身上，长子当初还好，是块读书的好材料，只可怜身子骨太弱早亡，幼子宝玉却是个顽石，只知道淘气，对读书一事避如蛇蝎，叫他操碎了心。


    哪想到这个一出生便过继了的次子竟然是这等的出息，心里哪能不爱？


    贾母心思也有些活泛，看着贾瑜的目光更和蔼，她却是想着孙字辈的没有出色的人物，如今难得出了一个，自然该好好对待。


    只有作为亲娘的王夫人是单纯真心地为贾瑜感到骄傲和高兴，忍不住搂住他摸挲起来：


    「我的儿，竟是这般有本事，娘真为你骄傲！好孩子，读书重要，但身子更重要，可千万不能只顾着读书不爱惜身子啊！你还小，读书的日子尽有呢，身子败了才是大事！」


    贾政脸一板：


    「妇人之见！读书是天长日久的坚持，如何能歇着来？瑜儿能到如今这地步定然是自己有章程的，你不要胡乱出主意，更不要因溺爱害了他！」


    王夫人不能和人犟嘴，但脸上显然是不服气的。


    她十五年没管过儿子，如今好容易见着了不得补偿他么，哪能一见面就催着他上进，她的瑜儿还不上进么，才十五就是举人了，放眼瞧瞧，哪个世家有这么长脸的孩子？


    拉着贾瑜问道：


    「平日里喜欢吃什么菜？」


    贾瑜眼睛放光：


    「豆腐。」


    「豆腐？」大家都惊讶地看向他。


    贾瑜点头：


    「我们家隔壁是一个和尚庙，他们做的豆腐最好吃！」


    贾老太太羞愧道：


    「寺里的豆腐不外卖，只需要拿着东西换或者帮着做些事便会送上一些。」


    也就是说便宜易得。


    王夫人很想晕死过去，她的宝贝儿子竟然连吃便宜的豆腐都要用劳动去换，这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可怜她的瑜儿也是出身勛贵之家，竟是一天的福都没享到，这次说什么她都不能放他离了自己身边了。


    王熙凤笑道：


    「瑜兄弟喜欢豆腐，那敢情好，待会你也尝尝咱们家做的豆腐味道如何。」她向来是捧着老太太和太太的，对这个嫡亲表弟加堂弟自然也要释放善意。


    果然王夫人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王熙凤便知道了，待会出去得嘱咐大厨房，往后每天给瑜表弟的菜单上一定得加一道豆腐。


    贾政听后脸色也不大好看。


    别看他整天想叫贾宝玉吃些苦头，可真正自己的骨肉吃了苦头，他又不舒坦了。


    人老成精，贾母自然知道什么是最紧要的事，一脸和气地问着妯娌：


    「我瞧你这身子骨也不大好，往后就留在府里养着，也享享福，叫你侄子侄孙们伺候伺候你！」


    贾老太太嘆了口气，摇头：


    「我这性子你也知道，还是不麻烦了。」

 第4页

    王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跪在贾老太太跟前：


    「婶娘可是嫌弃媳妇们伺候得不好？不愿意留下来？」


    贾老太太如何愿意受她的礼，忙拉她起来：


    「快起来吧，你也不是小媳妇了，何苦这般！」娘娘的生母，怕是她正经婆婆都不会受她礼了，何况她一个做婶子的。


    「婶娘既然心疼媳妇，那便留下来，给媳妇一个机会叫媳妇们伺候您老，平日里您也能陪老太太说说话，或是叫府里姑娘们陪着玩笑，可不比一个人在外面住着热闹？」


    邢夫人心里不太情愿，只得跟着王夫人一起劝起贾老太太。


    贾老太太如何不知道原因，瞧了瞧贾瑜嘆了口气：


    「等我和瑜儿商量一下吧。」


    王夫人目光移向贾瑜，里面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祈求。


    任是心平如水的贾瑜也有些难以接受，移开目光。


    贾母瞧了一言定下：


    「那就先住着，等过了明年春闱再做决定也不迟。」


    大家都没有反对，这才重新聊了起来。


    这一天全府上下，主子奴才讨论的全是这个新来的瑜大爷的事，宝玉情绪仍是不太好，有些走神。


    对这个新来的哥哥他的心情比较复杂，即同情他这些年受的苦楚，又很难喜欢得起来。


    是的，在宝玉听到这个哥哥竟然已经是举人后，便抛却见面时的好感，决定不喜欢他了。


    倒是姑娘们，一个个说得热闹。


    而在用完餐后被王夫人亲自送回院子里的贾瑜却有些难以平静。


    他这一天的经歷比他两世记事以来所遇上的都要多。


    原来这就是母爱的感觉么？


    这还不算完，王夫人亲自检查了贾瑜的卧房，又将新分派来的丫头们召集起来一一查看。


    有长得妖艷看着不安分的挑了出去，待明日重新补上，这等一瞧就不是能干活会伺候人的，别把她儿子给勾引坏了！


    挑完人后瞧了瞧仍是不满意，觉得个个都粗笨，怕不够精心伺候不好她的瑜儿，忙对贾瑜道：


    「瑜儿，娘将彩云和金钏放你身边伺候如何？她们年长，这几年也学了些眉眼高低，有她们伺候着娘也能放心些。」


    贾瑜想也不想地摇头：


    「娘用惯了的，还是自己留着用吧。我都这般大了，也不需要人如何伺候，这些尽够使唤了，待不够再和娘说。」自打介绍时贾老太太让他管王夫人叫娘，便一直叫到现在。


    贾瑜打小便不喜欢女人近身，女孩儿也不行，这让他很不自在。


    王夫人不和他拗，闻言笑道：


    「到底是我瑜儿懂得孝顺，还怕娘身边没有伺候，你放心，娘身边伺候的人多着呢，倒是你刚回来娘不放心，不然只叫彩云先在你这待上几日，待你熟悉了再叫她回来如何？」


    不会拒绝别人好意的贾瑜只能接受。


    王夫人又带他瞧了给他准备的衣裳、配饰，问他的喜好，什么颜色的衣裳，什么款式的好叫针线房准备，说了好一通才叫他歇息，自己不嫌累地又亲自去前面书房瞧。


    和亲自盯人收拾书房的贾政遇上，夫妻说了什么暂且不提。


    只说贾瑜，叫了水便挥退想要伺候他洗澡的丫头们，自己舒服地洗了个澡，读了几页佛经静心后便上床躺下了。


    从金陵到京城，一路的奔波还是十分辛苦的，不由迷煳起来。


    不自觉地他又仿佛又经歷了到来京城前他在山中遇上的险事，老虎张着血盆大口，粗壮的前肢踩着他胸口叫他口喘不出气来，眼看就要将他一口咬下，紧要关头他仿佛见到了一个男人，贾瑜忙向他求救，然后他就安全了。


    随即迷迷煳煳地他仿佛又进入到那个地方，破败的一间小酒馆只有一张桌椅还非常残破，一个客人都没有，只一个与这间酒馆完全不相符的一个年轻男人坐在收银台后唯一完好的藤椅上，不知名的布料制成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显得非常华贵，又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


    此时那男人手指上正无聊地转着一只小巧酒壶，看到他，有些惊讶：


    「你怎么又来了？还是生魂过来的，又遇上危险了么？」


    见到对方贾瑜不禁松了口气。


    上次遇上危险便是对方救的他，心里对他有种亲切感在。


    「我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只记得之前在床上睡觉的。」


    睡着觉就找来了？


    对方眉头微皱。


    贾瑜这才惊讶地发现对方的长相出奇地好看，是一种他形容不出来的好看。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不舒服？」


    贾瑜仔细感受了下，却仿佛轻飘飘的，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一般，有些不习惯。


    「除了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其他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对方点点头：


    「也许是你与这里有缘吧。」


    贾瑜这下可是好奇了：


    「这里到底是哪啊？眼下我是做梦还是真实的存在呀？」


    对方重新懒散地靠回椅子，笑了起来：


    「你觉得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


    这算什么答案？贾瑜更迷煳了。


    这时看到老闆举起酒壶向嘴里倒酒，一股奇特的香味飘了出来，引得贾瑜喉咙也跟着动了几动。

 第5页

    对方捕捉到了：


    「想尝尝？」


    贾瑜点头：「想。」


    对方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傻？陌生人给的东西也敢吃。」


    「你哪是陌生人，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贾瑜不贊同地解释。


    对方笑了起来：


    「那我姓甚名谁，家住哪里，有什么人在？」


    贾瑜瞬间熄火了。


    「是瑜失礼了，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嗤！傻的可爱，你上次便问过了，是我没告诉你而已。」


    「……」


    「罢了，看在你我这么有缘的份上，告诉你也无妨，吾名苍……黎……你只唤我苍便是。」


    在对方说出名字的那一瞬间贾瑜仿佛听到声音从远古传来一般。


    他不知道，这并不是错觉，有些人的名字便是带着神力的。


    「苍老闆！你喝的那是什么？」


    见贾瑜还没忘了他手中的东西，苍黎失笑：


    「你不能喝，给你喝些其他的吧。」


    「好啊！」贾瑜走了过去。


    苍黎一抬手他旁边多了一凳，贾瑜也没注意到，以为原本就有，过去坐了。


    「小镜，拿壶百花酿过来。」


    一个高壮的汉子突然从一旁的屋子走了出来，愁眉苦脸地端着一壶酒过来。


    贾瑜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却一直没听到对方的声音过。还有，这人难不成便是「小镜？」听名字还以为是个姑娘家，哪想到竟然是一个壮汉，还真是名不符实。


    「你、你好！」


    对方看到贾瑜眼神闪了闪：


    「你好，客官要是喝酒还是用饭？」


    「呃……」贾瑜这才想起，他好像没钱。


    如果有钱他就不会冒险去山中打猎妄图赚些盘缠进京了，还险些丧命虎口。


    苍黎眼睛都没抬一下：


    「东西放下，你下去吧，他是我的朋友，不是客人。」


    壮汉失望不已，又恢復了满脸的怨气，无声地离开。


    「这……」


    贾瑜有些侷促了。


    「不用管他，来尝尝我酿的酒。」


    苍老闆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只杯子，非金非玉，不知名的材质制成的，却非常好看。


    「没想到苍老闆还有这好手艺？今天瑜有口福了！」贾瑜好奇地盯着杯子瞧。


    胭红的酒水流进杯子，苍老闆只倒了半盏便停下了。


    「别看只是百花酿，却有些年头了，酒劲不小，只这小半盏便足够你睡个好觉了。」


    贾瑜不是贪心的人，道谢轻轻端起先放在鼻端闻了闻，一股好闻的花清香味，抿了一口，这花的清香便进入口中。


    闭嘴慢慢品味，感觉整个香气在口中漫延，味道真好，是他长这么大喝过最好喝的东西了。


    苍老闆笑看着他：


    「如何？」


    贾瑜想不出该如何准确地评价这酒，只给了他一个大拇指。


    正待喝第二口，突然酒馆外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开门啊！老闆求你开门吧！」


    整个酒馆都仿佛被敲得晃动起来，贾瑜手没端稳，剩下的酒都洒在了衣襟上。


    惊讶地看过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狰狞的怪物头脸贴在酒馆的门上，从里面看去清晰可见，勐地一见很是唬人。


    贾瑜何曾见过这等怪物，吓得「啊」一声就近抱住苍老闆的手臂。


    第3章 3


    苍老闆并没有推开他，似安抚地拍了拍发抖的贾瑜：


    「别怕，进不来的，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贾瑜看着摇晃着仿佛随时能散架的小酒馆，对他的话深表怀疑。


    「这、这是什么怪物？」


    「英招的后裔，还算有一点血脉传承在。」


    贾瑜瞪大了眼，什么？他刚才没有幻听吧？还是苍老闆在和他开玩笑？


    「英招？你该不会说的是上古时期的妖兽吧？」


    看着贾瑜吓白的小脸，苍黎仿佛无奈地嘆息了一声，一挥手，贾瑜眼睛闭上，人也从酒馆消失，回到了床上的本体中。


    而贾瑜「下线」后，苍黎也一改刚才的懒散，坐直了身子，沉着脸看向外面。


    那怪物吓了一哆嗦，讨好道：


    「那个……尊者，小妖也不是故意的，谁会想到您的客人这么胆小……哇，尊者饶命，看在这么些年相伴的份上饶过小妖的马命吧，哇拉，臭蛇救救我啊！」


    刚才的壮汉再次出现，纠结了一会儿劝道：


    「主人便是不心疼灵力，也好歹珍惜些这酒啊，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圣山，没有圣泉的水可酿不出这好酒来。」


    苍黎收回扬起的酒壶，别过眼：


    「往后不要再用本体在我附近现身，若再吓到人，我便将你炼化了酿酒！」


    「是，是，多谢尊者手下留情，小妖再不敢了！」


    怪物英雄后怕地拍拍胸脯，没被外面的虚吞噬，却险些被尊者给灭了，他冤不冤啊？


    见苍老闆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那怪物扒着窗子和壮汉八卦：


    「嘿，镜兄，你主人看起来心情不错啊，刚才那个是不是他寻了上万年的爱人转世啊？」


    壮汉没有回答他，发愁地盯着这个快倒的酒馆瞧。


    他是主人的坐骑又不是管家，哪里管得了那些事。倒是这酒馆，主人再不管怕是真的要完。

 第6页

    贾瑜结实地睡了一觉，仿佛做了什么梦，醒来后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不是纠结过去的人，想不起就算了。


    这贾府的床铺还真是舒服，这一觉睡的……


    「大爷起了么？」彩云听到声音过来帮他撩起帐子。


    贾瑜忙三两下穿好衣裳：


    「起了，可是有些晚了？」


    「不晚的，一般这会儿太太也刚起来，太太交待了，叫大爷早起去她那用早饭。」


    彩云嗅了嗅：


    「怎么感觉大爷身上味道香香的，不知道是什么花香，真是好闻，莫不是之前衣裳放在柜子里放香丸子了？」


    贾瑜如何知道这事：


    「兴许吧，现在便去荣禧堂么？」


    「去吧，正好可以带大爷熟悉一下路。」


    贾瑜点头，洗漱完跟着彩云和另外一个名叫清儿的出门。


    在去往去往荣禧堂的路上，贾瑜问道：


    「我祖母住在哪里，我先去给她请个安，她习惯了早起，现在应该已经起了。」


    彩云忙带他转道去三老太太，也就是贾瑜祖母的住处。


    显然王夫人是用心要留三老太太住下的，安排得非常妥帖，院子里伺候的人也不少，进退有序，贾瑜见到后放心不少。


    「祖母起了？」


    三老太太精神不错：


    「起了，瑜儿昨天歇的可好？」


    「多谢祖母关心，尚好。」


    三老太太欣慰地点头：


    「好便好，你娘是真心疼你的。」到底是亲娘。


    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难处，里面的水深着呢，三老太太哪能一点不明白，倒是有他亲娘护着她也就不用操心了。


    活到如今她也想明白了，什么留后不留后的，不过是活着的人想留个念想，如今她都快死了的人，还执着这个做什么。


    趁着还能动赶紧给他安排好才是正经，不枉他跟自己吃了十几年的苦头。


    贾瑜陪着三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便被她催着去王夫人那里。


    王夫人处已摆好了早饭等着他。


    看到一大早便有一桌子的东西，贾瑜有些惊讶，他从没在早上用过这么丰盛的早餐。


    王夫人拉了他坐下，怜惜道：


    「先用些东西，老太太那里要晚些过去请个安，别白耽搁了饿着肚子。」


    亲自给他盛粥夹菜。


    贾瑜不自在：


    「我自己来便好，娘也吃！」


    王夫人这心跟抹了蜜似的：


    「娘还不饿，你先吃，娘看着你吃就高兴。」


    能再见到失去的儿子，他的心都活泛起来，再不復从前的暮气。


    向来不懂母子亲情的贾瑜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放下筷子。


    王夫人忙道：


    「可是不合口味？你喜欢什么样早饭的告诉娘，娘叫人去做，是不是喜欢金陵那边的？」


    贾瑜拦下王夫人：


    「不是的，我不挑嘴，是看到娘没吃，我吃不下。」


    越是淳朴的话越是易打动人心，王夫人忽然泪如雨下：


    「娘只是太高兴了，这是高兴得哭！你祖母把你教育得很好，娘要好好谢谢她的！」


    和宝玉同龄，却比宝玉懂事不止一倍，可见平日里吃的苦不少，也不可否认离不开三老太太的教育。


    不管如何，能在条件艰苦的情况下将儿子拉扯大还叫读了书，这便是要记恩的。


    至于过继一事，涉及到上一辈的许多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贾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其实他感觉和三老太太也好，和贾家也好，他都有种距离感，难以亲切，或许是自己将自己当成了局外人的原因，只除了生母王夫人。


    她的爱太热烈了，叫他想感应不到都不行。


    王夫人擦了眼泪，笑道：


    「娘也吃，你也再吃点，你正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到了！」


    正说着，丫头报：


    「老爷来了！」


    「老爷过来了！」


    王夫人和贾瑜都站了起来。


    贾政不自在地咳了咳：


    「嗯，我过来瞧瞧，昨天歇的可还好？」语气难得地平和。


    要知道他和贾宝玉说话，那是从来没有好声气过，害得贾宝玉见他如同老鼠见猫。


    至于对贾瑜和气，一是因为贾瑜目前的身份不是他儿子，而是堂侄子。


    二来嘛，好学者对于有功名的上进子弟自然另眼相看，利益于贾瑜自己争气。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早饭，气氛有些尴尬。


    期间只有王夫人不停地给贾瑜夹吃的，劝他多用，最后还是贾政瞧不下去：


    「行了，往后尽有机会呢，何苦一次叫孩子吃撑了，不利养生！」


    王夫人歉意地看着贾瑜：


    「娘都煳涂了……」


    贾瑜忙安慰她：


    「不会的，我饭量是比一般人大了些，娘帮着夹的刚好吃饱了。」


    王夫人慈爱地看着他，目光能暖化人。


    贾政有些不自在，明明是他提醒的，怎么好人卡发了太太没他什么事？


    想了想对贾瑜道：


    「明年春闱你报名了没有呢？」


    贾瑜正色回道：


    「尚未报名，需有三名保举人，瑜与祖母没有人脉，寻不到帮忙的人。」


    贾政深吸了口气，不敢置信道：

 第7页

    「族人呢？金陵是我们贾家祖籍，很多族人居住在那，他们就不管你们祖孙么？你都考中了举人，他们也不管？」


    贾瑜默了下：


    「祖母和族老们有些摩擦，不想求他们。」


    贾政：……


    王夫人忙道：


    「老爷又不是不知道三婶娘的为人，性子倔强，是她会做的事。」


    贾政掩下内心的不满，即有对金陵族人，也有对长辈的。


    他们都为自己的私心，却从没为族里着想过，便是贾瑜不是他儿子，也是族里出色子弟，他们竟不想着主动培养，还令其小小年纪自生自灭，着实可恨！


    看来有空他得和隔壁珍儿说说了。


    舒了口气，拍拍贾瑜的肩膀：


    「你不用管这事，我会替你报名的，先适应几天，然后便安下心来读书，我会寻两位参加过春闱的举人来给你讲述考场经验，切莫贪玩误了前程！」


    贾瑜垂手聆听，待他讲完应「是」！


    王夫人并没有阻止，她如何不知道功名对贾瑜的重要性。


    贾瑜没有爵位可承，能依仗的只有自己努力。


    这一想她更心疼了。


    贾瑜并没有如贾政所说的玩几天适应一下，而是给贾母请过安后，便去了书房温习功课。


    之前在金陵他除了读书还要做家务，或者上山採药、打猎想法子养活自己和祖母，那时感觉读书的时间总是不够用，晚间要省灯油不能点灯读书，便很珍惜每次读书的时间。


    如今来了贾府倒没了事情可做，他便只有读书了。


    尤其在看到书房桌面上整齐地摆着一摞上好宣纸，笔架上挂着一排好笔，拿起墨来闻了闻，都是他从前用不起又眼馋的好东西，贾瑜读书的兴致更高了，他要用这笔墨在这纸上写满字！


    于是不管书房外面来过多少个好奇地瞧他的人，他都埋头于书中，不曾关注半分。


    得益于前世生活在破败寺庙，这辈子仍是住在寺庙旁边，被和尚薰陶的原因，他的耐心比常人好，也很容易入定。


    隔了不远的屋子是贾政的书房，再一边是贾宝玉的，此时贾政正在自己书房训斥宝玉。


    「你从族学回来跑去哪里玩了？为何不在书房安心读书做功课？」


    他从衙里回来便直接来了书房，只看围观的下人便知道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在书房，他悄悄从窗口瞧了几眼，见人正认真地在读书便没上前打扰，将围观的下人挥退。


    这里正满意地摸着鬍子，顺路路过宝玉的书房也进去瞧了瞧，一进去只见是个空的，台面干净整洁，一瞧就是没用过的，这火气不禁上来了：


    「来人，将宝玉给我叫过来！」


    第4章 4


    瞧瞧，从前老太太只说不该拿他同旁人相比，如何如何的，如今与他双生兄长一比竟也是天差地别，亏他生在繁华地，长在富贵乡，竟连逆境中长大的瑜儿一半都不如，枉费他这十五年的心思，这一想贾政如何能不生气？


    叫人将宝玉叫来，考校了几句《四书》上的内容，火气便有些压不下，如果不是怕打扰到不远屋子里读书的贾瑜，他定然又要给宝玉来上一通家法！


    便是这样，也给他下了死命令，背不熟一篇文章不许吃饭睡觉，他就在这里看着他背！


    这可把宝玉给委屈坏了，他才刚学《四书》，如何能答得上老爷的问题？寻隙给门口守着的小厮使眼色，叫他去给内院老太太报信去。


    小厮点头，悄悄去报信暂且不提。


    满怀期待的宝玉，直到晚饭时节也没等到老太太派人来救他，心下慌成一片，有老爷在身边，他是半个字也记不下，这边读，那边忘。


    贾瑜作息有规律，天色暗了便停止读书，正要回自己位于内院的院子，便见到贾政书房有人在，自然得过来瞧瞧，不想一过来便瞧到捧着书眼珠子乱转的宝玉对他杀鸡抹脖子的便眼色。


    贾宝玉这回倒是顾不得和贾瑜别扭了，求救地看向他，希望他能替自己和贾政求情，放他离开。


    他心性单纯，跟小孩子一般，喜恶随时会变。


    贾政在贾瑜过来时便发现了，如何瞧不到宝玉的小动作，内心不禁失望地嘆息，都这般大了，再过一两年都要娶媳妇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长不大，如何不叫人操心！


    和声问道：


    「读完了？今天读了哪本书？」


    「读了《大学》中《修身先正心》。」贾瑜认真道。他确实读了这段，当然也不止读了这段，只不过隐晦地帮忙而已。别说他和贾宝玉没有交恶，便是真的有过节的，这种随手便能送出的人情他也愿意做，自己又不损失什么，白叫对方欠债。


    贾政摇头：


    「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罢，罢，你说的不错，你且走吧！」后面一句是对宝玉说的。读书只能凭自愿，哪里是强求能求来了！


    宝玉复杂地看了迂迴替他求情的贾瑜一眼，行了个礼便要退下。


    正巧这时有下人过来禀报：


    「老爷，老太太叫小人接两位爷过去用饭。」


    贾政看了贾瑜一眼：


    「你也学了一个下午了，去老太太和你娘那松乏下吧。」


    贾瑜应是，跟着贾宝玉一起退出贾政书房。


    在贾政面前，贾宝玉是相当守规矩的，贾家讲究年长在前，年幼在后，他跟着贾瑜后面离了书房。

 第8页

    而一离了那院子，便见贾宝玉仿佛出笼的小鸟一般，欢快地往老太太的慈安院跑，他的小厮在后面急劝：


    「爷，您慢着些跑，别摔了！」


    跑过贾瑜贾宝玉还回头和贾瑜道了句谢，这是他们认识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贾瑜摇头，带着他的新任书童小厮大步走向前。


    说起来也是可笑，本应该是最亲近的双胞胎兄弟，至今认识有两天了，却私下里没说过一句话。


    到了贾母处，里面非常热闹，姐妹们及嫂子们都在。


    贾瑜有些发憷，姐妹们就算了，这嫂子们也在……他如何进去？


    凤姐姐就罢了，即是堂嫂又是嫡亲的表姐，只他寡嫂倒有些不大方便。


    看看已经先他一步回来滚在贾母怀里撒娇的宝玉，周围围了一群人，贾瑜觉得头皮发麻，他看着都觉得害臊。


    他这辈子怕是做不到这点了，也没人宠他如斯。


    王夫人第一时间看到他，忙招手叫他：


    「回来了？快过来歇歇！给大爷拿水和帕子擦擦脸，再上杯极品龙井，大爷喜欢这茶。」贾瑜从三房那面论是大爷，回府便如此称唿。


    「老太太！大伯母！娘！两位嫂子！」


    贾瑜挨个打招唿，连年长他的迎春也招唿到了，叫迎春有些受宠若惊。


    王夫人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你还小呢，不用讲究这些虚礼的。读了一个下午的书，累不累？饿不饿？」见丫头端了水来，还想亲自拧帕子给他擦汗，被贾瑜阻止。


    听到王夫人的问话贾瑜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读书还会累么？


    贾瑜不解却识相地没问出来，摇头：


    「不饿的，小厮有送点心和茶水过来。」


    不用操心吃喝，能安心读书，这种日子对两世以来的他都是奢求。


    王夫人点点头，对伺候的小厮满意，看来是个知道眉眼高低的，当赏！


    当即叫金钏给今天伺候贾瑜的四个小厮每人赏了一两银子，并敲打他们，好好伺候主子。


    值得一提的是贾瑜的小厮其中有一人便是昨天替他送帖子那个守门的，名叫满顺的机灵小子。


    不过是送了个帖子便被府里爷们选为贴身小厮，月钱不同，前途也不同，其他几个看门的眼睛都羡慕红了。


    满顺也很激动，立志到了新主子身边要好好干，这才事事尽心。


    那边贾宝玉不满地缠着贾母跟扭股糖似的：


    「老太太，您就跟老爷说说吧，我真的不是读书的料，既然瑜大哥擅读书，便只盯着他便是了，何苦还要叫我一定也去考取功名，您不知道，老爷今天竟然跟我说，要我好好准备，参加明年的童生试，要我去考秀才……您说这又何必，明知道结果还要逼我去尝试，弄得他也跟着生气上火的，您说是不是？」


    老太太在心里嘆了口气，原本还不觉得如何，觉得儿子管孙子管得太严了，哪个世家子弟不是如此过的，难不成还当真如那些贫寒子弟一般拼命在读书上寻出路么？


    可瞧瞧同宝玉一般大小的贾瑜后，贾母不得不承认，是她太溺爱宝玉了。


    两兄弟一般大，可一个还在她怀里跟个孩子讨糖吃一般，事事不关心，只凭自己喜恶说话做事。


    另一个已经早就能顶门过日子了，是个真正的爷们。


    瞧瞧贾瑜的进退有度，为人温和有礼，是个长辈便没有不喜欢这样的孩子的，她作为嫡亲祖母自然不会讨厌。


    拍了拍宝玉的后背：


    「不读书怎么能行，便是不去考状元，也得读书的，你之前不是说没个伴读不下去么，如今有瑜儿在，可不是能做个伴，正好读才是！」


    她又不是真的老背晦，哪里能不知道读书的好处。


    宝玉没有得到祖母的支持，人便有些厌厌的。


    一旁的姐妹们便怄他笑，不一会儿便让他丢开不愉快，和姐妹们玩了起来。


    王夫人见此不禁复杂。


    她其实并不喜欢这几个姑娘，不为其他，只是她们为了迎合宝玉的喜好，从不劝他读书，经营仕途，只勾着他淘气。


    偏她们自己个个都喜欢读书，读的还都不差，却没有在这上面带契宝玉，这不是在害她儿子么。


    有老太太在，她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将不喜放在心里。


    宝钗见大家都围着宝玉说笑，只贾瑜坐在姨妈身边说话，便走了过去笑道：


    「瑜兄弟想来也是擅长写诗的，我们还组了个诗社，你可一定得参加啊！」


    贾瑜守礼地道了声：


    「薛表姐！」


    「我对诗词一道并不精深，怕是只能拂了表姐的好意了。」他可不想和姑娘们一起玩


    「怕什么，我们也不是多精通的，不过是做着玩的，宝玉也在的，一起玩吧！」探春也笑着发出邀请。


    王夫人脸上不悦：


    「行了，他既然说了不擅长便你们玩你们的，不用叫他了，明天老爷请的先生就要到了，往后读书都还读不完，也没有多少时间玩闹，你们玩自己的，别管他就是！」她好好的一个儿子可不能被她们给带坏了。


    没错，在亲娘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好的，学坏是被旁人带坏的。


    更何况贾瑜明年就要大比了，她可不会让人在这关键时刻把他给引着分散精力。

 第9页

    私底下她担心贾瑜不高兴，还和他解释，想要松散可以出去逛逛或者等过几日交了朋友再去访友。


    贾瑜哪会在意这个。


    此时姑娘们见此便不敢再劝了，黛玉看了贾瑜半晌，被宝玉叫去说话方才没再瞧。


    用了饭，步行回院子当熘食。


    身边跟着两个丫头，小声轻快地为他讲解这里是哪，那里是哪，家里还有个园子，是娘娘省亲时盖的，里面如何如何，叫他明日读完书可以去瞧瞧。


    对闻名后世的大观园，贾瑜自然是好奇的，只是他目前心思全部放在读书上，只想能赶紧考上「大学」好不用再寄人篱下。


    是的，他始终觉得在贾府他是寄人篱下，即使旁人都不这样认为。


    在贾府上下眼中，他是贾政和王夫人亲生子，又如此得这二人看中，瞧这两天都在围着他转，自然算是府里正经的主子。


    但贾瑜始终记得，自己早已出继，已经算不得这一支了。


    眼下他们对他这样好，他觉得有些压力，也将一切善念记在心里，留待日后报答。


    实在不行，等他考中后有了收入在乡下多购置些田地，往后贾府败了他也好能赡养他们。


    待回到自己院子，看到王夫人处的金钏送来的一匣子碎银后，贾瑜更觉得压力了。


    金钏道：


    「这是太太交待给大爷预备下出门时带上零用或者平时打赏人用的。太太说了叫大爷不要来回折腾了，要谢明儿再谢也是一样的，嫡亲母子不讲究这些虚礼。」


    贾瑜心里很不是滋味：「好，那我明天去给太太道谢。」


    金钏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贾瑜看了看，碎银子有角子，有块，显然是用银剪剪过的，约模能有五十两上下，装了满满一匣子。


    彩云惊道：


    「大爷，这匣子下面还有个暗层！」


    贾瑜瞧了瞧，果然高度不对，摸了几下打开下层，只见里面竟是几张纸，打开一瞧，是百两一张的银票，共有十张，一千两银子！


    贾瑜有些不敢动了。


    他上一次山便是运气好弄到的药材猎物也不过只够换些米面日用，少有剩余，如今一下接了这么多银子，有些不知所措，烫手。


    彩云和清儿倒是高兴的很：


    「大爷，我将银子都锁柜子里了，您看叫哪个拿钥匙？还有这银票，您要不要自己放？」


    这个晚上贾瑜又有些睡不着，破例点灯看了会儿书，仍是没有困意，不自觉地又想到了那个惊险之事及救他的那个……苍老闆？


    这念头一出，他一个恍惚又进入了那个残破的小酒馆，苍老闆仍坐在那个唯一与酒馆不符的特殊藤椅上，无聊地玩着酒壶，见到贾瑜后笑了：


    「又来了？」


    第5章 5


    进入酒馆，昨晚的一切贾瑜全部想起来了，不禁有些害怕地往门口瞧了瞧，快速跑到苍老闆身边，坐在他不着痕迹拿出的椅子上，身子往他这边挪了挪。


    「昨天那怪物如何了？」


    苍老闆耸耸肩：


    「不知道是跑了，还是被更厉害的存在干掉了。」


    贾瑜松了口气：


    「这里究竟是哪啊？为什么我一睡觉就能来？不对啊，我明明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是身体进来的？」


    苍老闆一手撑头看着他笑：


    「记性不错！」


    贾瑜莫名有种被宠爱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见到苍老闆后贾瑜觉得自己便会反常地浑身轻松性格也变得开朗起来，更符合自己的年龄，与在旁人面前的拘束有礼不同。


    这让他有些不解及不安，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他亲近可靠，明明只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


    苍老闆仿佛感觉到他的不安，道：


    「这里是『半步』，听说过么？」


    「半步？」贾瑜用力地思考，总感觉好像在哪听说过，结合这里的景象，他迟疑地问道：


    「该不会是我曾在哪本杂书上看到过的那个『半步』吧？听说『半步』是六界最重要的联络站，非常繁华……」贾瑜环顾四周，显然和书上描述的不大相符。


    不想苍老闆当真点点头：


    「这话原也不错，它会随机出现在任何地方，有缘人才能看到。」


    贾瑜高兴道：


    「这么说我和这里有缘了？」


    苍老闆点头：


    「自然！刚才看你不大高兴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么？要不要一边喝上两口，一边聊聊？」


    轻松的语气抚平了贾瑜的烦躁，让他也有了说兴。


    他的性子註定不是一个主动的人，由人引导着反倒更容易和对方交谈。


    贾瑜想了想道：


    「据说，我的祖父及名义上的父亲从前和我亲祖父一起上战场的，当时我祖父与父亲牺牲了，将战功全部算在了我亲祖父的身上，使他后来更得皇帝重用，成为天子近臣。


    我亲祖父觉得愧对兄弟及侄子，见侄媳怀胎九月受惊吓难产而亡没有留下香火后，便承诺将我生母当时所怀的孩子过继给祖父，也就是如今的我。」


    苍老闆没有打扰他，只是给他添了浅浅的一层酒。


    「祖母脾气向来古怪，接受不了祖父与父亲的死，对我亲祖父一家心有芥蒂，便带着刚生下来没多久的我回了金陵，为了不与如今的贾府联繫，她特意住在偏僻的小镇上，并没有和族人居住在一起。」

 第10页

    千头万绪，其实贾瑜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得想到什么说什么。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又带着我回到了贾府，贾府如今看着富贵逼人，但我觉得长久不了，其实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最简单的法子便是离得远远的，可身份註定我是不可能逃离得开的。」


    「你过得不舒心，可是他们对你不好？」贾瑜没有看到苍老闆眼底闪现的红光。


    倒是身为坐骑与主人心意相通的「小镜」感觉到了，胆颤心惊地偷听着，深怕那祖宗下一句便是当真受了委屈，然后自家的大魔王不管不顾地撕裂空间去将人一家都给灭了，那可就不是灭几个人的事了，只怕这个空间都承受不住他的力量，要破碎，那身上的罪孽可就重了。


    「没有，没有，若当真不好，我倒没这么大压力了，就是因为太好了。」贾瑜忙解释。


    一时间乌云散去，苍老闆重新变得闲适：


    「对你好就就享着呗。有什么可纠结的？」


    贾瑜扁嘴：


    「我自己都不清楚，许是太矫情了吧！」既然知道苍老闆和「半步」不是尘世中人，贾瑜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便将自己的前世说了一下，果然苍老闆一点都不意外。


    「我前世是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由一个和尚捡到养大的。在那个世界过了十八年，从不知亲情为何物，待到了这个世界时正被抱离生母。


    前些年祖母一直沉浸在失去丈夫、儿子的伤痛中走不出来，对我并没有十分尽心，及到后来日子过得困苦，她身子又不好需要我照顾方才有了更多的感情，只是兴许我的心是石头做的吧，总是热不起来。」贾瑜自嘲，没错，温和有礼只是表相，实际上的他冷静又冷漠。


    只因佛法听得多了人变得欲、望需求较小，便有些佛系，不大会拒绝旁人的所求及好意。


    苍老闆听到这话不禁笑了，心想，你可不是就是个石头，不止心，整个人都是。


    「你即这样说，那定然是回到现在家后心热了起来？」


    贾瑜有些不好意思：


    「别人倒是尤可，只我生母叫我拒绝不了。」


    他本就不大懂拒绝别人，尤其对方又是自己生母，想要拼命对自己好弥补自己这十五年来缺失的母爱，更是叫他无从拒绝起。


    这种陌生的感情叫他有些不知所措，又是如此的沉重，才叫他有了压力，想向人倾诉。


    「还是那句话，既然对你好你享着便是了。你只怕欠及旁人的因果，却不想想，这何尝不是旁人欠了你的因果在偿还你呢？


    还是早些丢开手为好，不管是不是转世再生，这生身父母的因果便早已结下，哪是你想离得远便能当成两清的。便是当年西方的如来佛祖从孔雀腹中出来也认其为母，一饮一啄皆是前定哪里由得了自身。」


    贾瑜恍然：


    「原来一切都是天意么？天意不可违是么？」


    苍老闆不语，天意不可违么？


    如果他顺应天意亿万年前便早应该消散在这天地间了。


    越过这个话题，问道：


    「看你对如今身处的这个世界仿佛有些了解，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我觉得我应该是在前世看过的一部有名的小说里，只是在那本小说中没有我的存在，或许也有，只是没有提及。」


    贾瑜见苍老闆感兴趣便将《红楼梦》给他大略讲了一遍。


    苍老闆听后表情有些不悦：


    「你说你还有个双生兄弟？」


    「是啊，名唤宝玉，与我外形生得一模一样。」


    「皮囊都是虚的，只有内里灵魂才是真实的存在。」


    「人家的灵魂也高大上着呢，据书中所说是西方的神瑛侍者转世。」


    苍老闆冷哧：


    「什么神瑛侍者？没听说过有这神位，想来也是一个草台神仙，倒是你说的太虚幻境，怕是有一点来头。」


    竟然敢借他的气运来渡劫，着实该死！


    上古补天石，是一般的草台班子能攀扯得上的么？


    怪他寻到他太晚了，才给这些胆子肥的人寻了空子，警幻仙子是么？看来这个小世界是她构建的，最好别被他捉到，否则他的新酒麴要增加了！


    见人有些醉了，便拍拍他的肩：「想那么多纯是自寻烦恼，我观你面相，是个富贵享福命，且放心吧！」


    「真的么？你还会相面啊？」


    「嗯，真的！」寻到人了便不会再丢了，有他相护不会叫他再受一点磨难的。


    贾瑜在将来知道苍黎不擅推测天机时想到现在这话险些没把眼睛瞪出来。


    不过如今他还不知道这事，听到他笃定的话后心里很是信服，压力骤减了许多。


    二人又说了几句，苍老闆在见到他眼睛都睁不开后挥手将人送走。


    天色刚亮，贾瑜便醒来了。


    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上下，神清气爽，头脑清晰，一点都没有醉酒后的不适，心想也不知道苍老闆这酒是如何制成的，这么醒脑！


    起得早，头脑又清醒，贾瑜便点亮烛火，如今贾家不差蜡烛及灯油，他不用像从前那般顾忌了，便打算读一会儿子书，还写了篇策论。


    直到外面守夜的丫头醒来，见到主子不知道起了多久了，吓得连忙上前服侍，被贾瑜温和地挥退，他是真的不需要人近身伺候的。

 第11页

    贾府下人嘴碎，藏不了什么秘密，不过贾瑜洗漱的那点时间，他勤奋好学，天还不亮就起来读书写文章一事已传到各房主子耳朵里了。


    因那丫头不知道贾瑜是天刚亮才起的，便说成是天不亮就起了，也省得主子责罚她守夜失职。


    这下知道消息的人，有的感慨他果然好学，有的崇拜，有的不屑，觉得他装模作样，有的不以为意，比如邢夫人和贾赦，又不是他们的儿子，又出继了的，再好也与他们无关。


    只有生身爹娘知道后是高兴加心疼的。


    心疼他起得太早身子受不住。


    于是在给三老太太请过安后来到王夫人处后，贾瑜便受到了一次爱的教育。


    王夫人说他：


    「你用心读书是好事，可也要顾着身子啊！身子要是坏了，便是考中了状元又有何用呢？想想你大哥珠儿便是如此，娘已经没了一个了，可不能再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了，别叫娘跟着担心好么？」


    连说教都这么温柔，贾瑜能说不好么？连连点头承认错误。


    昨晚歇在王夫人处的贾政并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满意却是明显的。


    「行了，孩子一大早便起来读书肯定饿坏了，你要说教还是待他饱了肚子再说不迟。」


    「可不是，瞧娘都煳涂了，快先来喝些碧粳米粥，养养胃！往后得吩咐厨房，给你备些吃的，你正长身体的时候，再早起或者晚睡时肚子空了便叫你屋里的丫头们去厨房拿东西吃，可别自己饿着叫娘担心！」


    「好，儿子记下了！」


    王夫人笑的是一个满足。


    贾政看只有贾瑜一人便有些不愉：


    「宝玉每日都不过来的么？」


    「他起不来这么早，住在园子里，去学里前还得向老太太请安，我便没叫他过来。」


    遂又对贾瑜道：


    「你回来晚了，若是过年时节回来便能看到你大姐姐了，也能叫她见见你。不过不急，过两天便是请安日，到时娘进宫时和她说，到时叫你也搬园子里去住可好？」


    他？去大观园住？里面是一群姐妹及寡嫂，他才不去呢！


    「娘，儿子觉得目前的院子便很好，离书房也近，向老爷请教功课也方便，不用换地方了！」


    贾政何时听过这话，心里很受用，眉头松了松，想了想仍道：


    「宝玉……」


    第6章 6


    贾政想了想道：


    「宝玉也不小了，放在园子里离得远，不方便管教，也挪出来和他哥哥一样选个院子住吧，离姐妹们远些也能叫他收收心。」


    显然贾政仍没放弃督促宝玉进学之事。


    「再有，既然瑜儿每日早起来你这用早饭，便叫上宝玉也一起来，早起习惯了就好了，哪能如此懒惰！」


    王夫人没有反驳。


    她的出发点与贾政不同，她想的是，叫宝玉同瑜儿能多些相处时间和机会，叫他们小兄弟俩增加感情。


    同是自己的孩子，她当然希望他们感情和睦了，如今这般谁都不理谁，叫她瞧了也不舒坦，却又不敢直接劝哪一个，生怕令对方心生不喜，感情更远。


    贾政匆匆用完早饭便去上衙，女儿封妃并未为家族带来多少荣耀，他仍是正五品的员外郎，受出身（赐进士出身）所限，无法升至四品，便无缘上朝。


    临出门还交待贾瑜，他过几天带他拜访几个老亲，还有今天为他请的先生也会来，叫他切莫失礼。


    贾瑜应声后送贾政离开，重新回到王夫人房里和她说话。


    「娘，这银子您还是收回去吧，凤姐姐叫人给儿子送了月钱，儿子手上有银子用的。」


    王夫人笑了：


    「你凤姐姐做事很周到，你记着她人情便是了，给你就拿着，那是你该拿的。至于这个是娘给你的体己，你只管拿去花销，娘虽然不能叫你大富大贵，可生活富足还是可以的。」


    「儿子都长大了，没能孝敬娘已是不对，如何能再拿娘的银子，儿子不能要！」


    「真是傻孩子，娘的东西不就是你和宝玉的？不给你们花销给哪个去？宝玉那里还有老太太贴补着不缺银子用，倒是你，之前吃了许多苦，如今娘也只能多给你些银子叫你手头宽松些。」


    想到贾瑜这些年受的苦，王夫人的心又酸了起来。


    贾瑜不敢再推了：


    「儿子很好的，银子收下便是，娘莫要伤心，当心身子！」


    去了老太太那里请过安，老太太夸赞他勤奋，赏赐他一套金饰，束髮金冠、抹额及……项圈。


    贾瑜有些无语，他都这么大了，还要戴这个？


    长者赐，不可辞，只得道谢，离开后再次去了书房。


    其实所有的书他都能背得流利，如今差的不过是释义及八股文需要多练习。


    贾瑜离开后不久，李纨来给王夫人请安。


    不是她懒，现在才起。


    李纨守寡多年，早就学会了看人脸色，她早就发现新回来的小叔子和她同室有些不自在，便明白他同宝玉不同，是个守礼的正经读书人。


    于是为了避开他，早上请安便会特意在他离开后再来，免得他不自在，也惹得王夫人不悦。


    果然王夫人从未斥责她来的晚，对她的懂事很满意。


    李纨见此有些高兴，便奉承道：

 第12页

    「瑜弟的学问如此好，媳妇常和兰哥儿说要向他叔叔学习，哪天瑜弟闲了倒是可以叫兰哥过去请教了。」


    王夫人脸立马就撂下了：


    「兰儿刚启蒙不久，在族学学便足够了，瑜儿明年要下场，每日苦读不缀，哪里有时间教导兰儿？」


    儿子和孙子的地位可是不同的，想原着中贾宝玉再是不立事，贾政和王夫人也是指望着他，没想过要指望长孙贾兰。


    李纨知道自己马屁没拍对，忙惶恐地认错，王夫人心情好也没和她一般见识，只叫她离了眼前。


    族学放学早，一般在学里用过午饭歇晌的时间便可以回府了。


    贾宝玉回来后给王夫人请安，王夫人温和地问他今天的情况，贾宝玉痴嗔道：


    「太太还知道关心儿子，儿子还以为太太心里只有瑜大哥，不记得儿子了呢！」


    王夫人没好气道：


    「你还和你哥哥争这个？我关心你十五年，才关心你哥哥几天？」


    贾宝玉不太高兴。


    王夫人嘆道：「再者说了，当初原定过继给三房的是最小的你，只因你生来带玉，老太太说你有大造化，方才将你留下，选了你哥哥，亏你平日里还总要摔玉，若不是那玉及你哥哥，被送走十五年的便是你了！」


    贾宝玉不知道还有这一出，顿时嘆息：


    「原来还有这个缘故，那我岂不是欠了瑜大哥？难怪瑜大哥没有主动与我交好，想来没来寻我的不是已是难得了，亏我还怪他分了太太的关怀，当真是该死！太太放心，下次儿子再出门与友人相聚，定然会带上瑜大哥，再不会和他争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王夫人如何不知道宝玉又犯了痴性。


    不过这样也好，一个肯先低头让步，二人的关系尽早能恢復。点头：


    「你能带着他自然是好，免得一些没眼色的瞧不起他在乡下待过欺负他！」


    宝玉觉得自己肩上担子重了，郑重地向王夫人保证，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哥哥」。


    而游离于众人之外的贾瑜对贾宝玉其实没有一点感觉，不管是恶感，还是善念。


    他始终将自己当成看客一般，只除了王夫人，对其他人都差不太多。


    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比如说守此界礼仪孝顺长辈读书考取功名等等，他只将这一切是游戏任务一般，还是主线任务。


    贾瑜日子平淡得如老僧一般，每日行程都是固定的，白天埋首书中，或是与先生讨论，或是由先生出题写文章，到了晚上便是固定地去「半步」打卡，和苍老闆说说一天的无聊事，放松下心情，再由他「哄睡」。


    贾瑜只知道在晚上静心想着苍老闆的名字或者心里想着半步的形态便会进去，但他不知道如何出来，一定要苍老闆挥一挥袖子扇回来。


    这天是命妇们每月固定的请安日，王夫人交待完贾瑜后，便大妆跟着老太太一起进宫去瞧贤德妃。


    王夫人心里激动的很，见了贤德妃迫不及待地告诉她，她另一个弟弟也回来了，还如此的有出息。


    贤德妃一开始并不在意，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弟弟能有什么感情？又不是宝玉那般，从小由她亲自照顾了几年，亲自启蒙的可比。


    只是在听到对方小小年纪便已是举人后有些在意：


    「看来瑜弟还是个会读书的，如此便好，待明年春闱若能一举上榜便能令我们贾氏一族更荣耀了！」


    王夫人高兴得很：


    「老爷说请了人瞧他写的文章，能考中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再说他年纪还小，只要肯用功总会中的。」


    贤德妃的热情减了不少，她觉得大概是母亲的太在意那个被过继的兄弟才觉得他样样都好，若是不能中进士，只是一个举人，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自然没多少耐心了。


    王夫人没注意到贤德妃的敷衍，倒是老太太品出来了，忙插嘴，岔开话题，气氛重新变好。


    宫里有规定，外戚入宫探视时间，到了时辰，母女、祖孙依依不捨地分开，结果王夫人在瞧到贤德妃只给贾瑜一些物品赏赐，丝毫不给她任何保证时，心里便不大自在了。


    东西不过是念珠、纸笔、绸缎料子，家里难道还缺这个不成？


    她是想女儿能在得宠时和皇上提个一言半语的，叫瑜儿能提前得到皇帝的常识，这样在往后的殿试上会赢面更大。


    是的，贾瑜还没中贡士呢，他的娘已经开始替他提前操心殿试的事了。


    回到府上，贾母挥退了下人，没好气道：


    「亏你也是当娘的，怎么就不替娘娘想想？为了配上贤德二字，她连政儿都没向皇上提，如何能去主动提携一个隔房的兄弟？」


    贾母习惯了事事指望女人，对儿子、孙子放纵，对儿媳孙媳妇要求严格，如今竟是指望着孙女荣耀家族，仍没想要指望孙子。


    「老太太教训的是，媳妇知错了！」


    王夫人不敢与老太太辩，心里却是不服气的。


    她怎么就错了，家里这些年往娘娘那里搭了多少钱财，不就为了她能夺得高位么，如今人上位了，却不能为家族谋求一点福利，这娘娘怕也只是名头上好听了。


    再说瑜儿怎么就是外人了，他和娘娘可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弟，帮衬一下又怎么了？她才不管过继不过继的呢，只管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便是她的亲儿子。

 第13页

    她这一辈子生了三子一女，最疼的便是这个十五年来没享过她一天福的次子贾瑜，如今好容易母子得见了，她要尽一切力量地补偿这十五年的缺失，任何人说贾瑜不好她都不高兴，即使是寄与厚望的女儿也不例外。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老太太缓和了语气：


    「我知道你疼瑜儿，那孩子是个可人疼的，哪个会不喜欢？只是科举事大，一切还待他参加完明年的春闱再做决定不迟，如果他当真考中贡士，那时娘娘再出手也来得及的。」


    王夫人羞愧道：


    「到底是老太太思虑周全，儿媳便想不到这点，太过心急了。」


    一时间又是婆媳和睦。


    贾瑜晚上看了几页闲书后，便叫丫环吹熄烛火，躺在床上去了「半步」。


    「苍老闆，我来喽~」


    第7章 7


    贾瑜由一开始的拘谨，到如今的随意、轻快，这个转变让苍黎很高兴。


    带着笑意看着熟稔走过来的人，一屁股坐在自己身旁。


    「今天心情很好？」


    「嗯，你看出来了啊？」


    「和前几天比轻快了许多，之前就像负着重担一般，如今倒是好上不少。」


    贾瑜笑：


    「嗯，今天吃了螃蟹，听他们说这季节的螃蟹最肥！这还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吃到螃蟹呢，有这么大……」贾瑜比划着名。


    苍老闆轻笑：


    「很好吃？」


    贾瑜点头：「就是感觉很好，还喝了些菊花酒。苍老闆吃过螃蟹吧？」


    苍老闆摇头：


    「没有。」


    贾瑜睁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没吃过螃蟹是因为家贫，可苍老闆不可能吃不起螃蟹吧？这么好吃的东西他都没吃过？


    不禁问道：


    「没吃过螃蟹？那你都吃什么啊？还有你这开的不是酒馆么？」在他的理解中酒馆应该大多数菜品都有吧？


    苍老闆笑着摇头，没有说话。


    吃什么？


    他怕说了吓到他。


    自打盘古以身祭了天地后，他是第一个形成的祖巫。


    在未开神智时什么都吃，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甚至连虚都吞过，直到遇上他。


    没有得到回答贾瑜也不失望，四下里瞧瞧：


    「我记得看的书上说『半步』里空间极大，能装载万人不觉得拥挤，还有各界人士往来，应该热闹非凡，如何成这等……」潦倒？破败？


    小镜激动地扒着少了半边门板的门偷着听，只盼着这小爷能劝动自家主人。


    苍老闆不在意道：


    「之前心情不好，不耐烦开了，便将门关了起来。至于这里……半步是由信仰及自愿献上的魂力支撑的，时间久了没有能量便残破了。」


    「您的心情不好调整了三千万年了，还没调整过来，真是够久的了。」小镜小声地抱怨着。


    他这话是说给贾瑜听的，他和主人心灵相通，主人想什么他不知道，但他一个念头主人都能捕捉到，根本无需说话。


    叫一个喜欢热闹的蛇三千万年不开口说话，他都快忘记如何说话了。


    果然贾瑜听到了，他惊奇地看向苍老闆：


    「三千万年？你就这样过了三千万年不嫌寂寞？」


    「虚空中没有时间观念，别说三千万年，便是三亿年也许也只是一瞬，休要听小镜胡说。」


    贾瑜没明白他的话，倒是好奇：


    「你当真是为了寻人么？」


    苍老闆点点头。


    「什么人这么执着，寻了这么久还在找？」贾瑜不解地嘀咕，心里莫名觉得有点酸。


    「嗯？」苍老闆装作没听到。


    「没事，我是说寻到了没有，都这么多年了，是不是找不到了？」


    苍老闆举起酒壶饮了一口：


    「不管找多久，都是要找的，直到我消散方能停止。」


    这么有毅力？贾瑜抿了口百花酿。


    「那你就这样坐在这里不外出，不主动搜寻消息，如何寻人？」


    「那依你之见呢？」


    苍老闆好脾气地纵容道。


    他没有告诉贾瑜，他寻的人不需要别人告诉他消息，他自有办法寻找，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寻到，还有最关键的，他已经找到了。


    贾瑜眼睛亮了：


    「我觉得既然这里是酒馆，那关了也太可惜了，不如重新开起来，这样来往客人多了，能得到的消息自然就更多，岂不是更省力？」


    突然酒馆一阵晃动，吓得贾瑜直接抱住苍老闆手臂，脸也埋在他宽大的袖子里，不敢抬头：


    「是、是不是又有怪兽在攻击酒馆？」


    苍老闆无奈又宠溺地拍了拍他：


    「没有怪兽。」


    「真的么？那为什么酒馆在摇晃？」


    「已经不晃了。」


    贾瑜感受一下，果然不晃了，这才一脸汗的抬起头来。


    苍老闆咽下嘆息，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帕子来仔细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当真有这么怕么？」


    「那是自然，怪兽长得那么吓人……」打了个哆嗦，想想都觉得吓人。


    苍老闆无语，这么怕怪兽还想要开酒馆，他不知道酒馆门打开，上门的客人什么样的都有么？妖怪、妖兽长相各异，在他眼里怕都是怪兽，他就不怕？

 第14页

    贾瑜没注意到这么多，此时他正被酒馆一处发光的地方所吸引。


    「那、那是什么？之前怎么没见它有光出现？」好像宝贝出世一般。


    「好奇便过去瞧瞧。」


    「好，我们一起去吧？」


    一手抓住苍老闆的手臂不放，显然是外强中干的。


    即想去瞧瞧，又怕突然蹦出个怪兽来。


    苍老闆从藤椅上起身，带着他过去。


    贾瑜这才发现，苍老闆竟然比他高了那么多，他只到对方肩膀下面。


    他抓着对方的手臂，被牵着来到那处发光的墙壁面前。


    「这……这是什么？」


    只是一个光球在墙上跳动着：


    「欢迎你，我的掌柜的！」小光球跳过的地方闪过一行字。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掌柜的，掌柜的是这位！」


    想将苍老闆拉上前，却没拉动。


    小光球光芒暗了暗，显然有些怕苍老闆，随即亮起，狗腿一般地跳动着，写下一行行字。


    「没、没错的，他是这里的主人，属于老闆，你是掌柜的不冲突，贾瑜，你可愿兼任半步掌柜一职？」


    「……」原来掌柜的也是伙计啊。


    贾瑜可不是头脑发热的小年轻，他只是在苍黎面前比较轻快，很少动脑，在其他人和物面前还是很冷静的。


    看向苍老闆：「它是什么？」


    「半步的灵。」


    「灵？半步是活的？」贾瑜头皮发麻。天知道他向来对这些神怪之事有些怕。


    墙上的光球用力地跳着，想要吸引贾瑜的注意力。


    苍老闆看了光球一眼，轻描淡写道：


    「便是器物，时日久了都有可能生出灵性来。刚才酒馆晃动便是它造成的。」


    贾瑜看过去，光团又开始跳起来，在墙上写下：


    「你还没应下呢，来吧，成为这里的掌柜的你也有好处的，可以在一定的状态下无敌呢，还能领薪水，很划算的。而且成了掌柜，你也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了，好处多多呢！」


    躲在一旁的小镜很鄙视这个谄媚的灵，竟然还会讨好人。


    半个主人？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店，是贾瑜两辈子以来都梦想的一件事。


    何况还是传说中的「半步」，他承认有些心动了。


    苍老闆没有阻止光球游说他，见他有些心动不禁笑了：


    「想要把这里重新开起来？」


    贾瑜不好意思道：


    「这里是你的地方，自然由你说了算的。」他可没想要鸠占鹊巢。


    「我只是不耐烦和旁人打交道，若由你来负责我倒是没所谓的。」


    这时小镜再也忍不住了，窜了出来，虽然长得壮，但心很细，非常有分寸地离贾瑜几米处停下，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公子应下吧，酒馆一旦开了会有许多有趣的事和新奇物件出现的，还有老闆的酒不多了，若酒馆开业了，有了营利便可以给老闆换酒了！」一副天下最忠心坐骑的姿态。


    可惜苍老闆没被他感动，只斜眼瞧了他一眼便没再理会。


    贾瑜看向苍老闆，他只是在意苍老闆的态度。


    苍老闆点头：


    「想做就做，不想做时再关了也是一样的。」


    贾瑜心下一喜，随即踟蹰：


    「可我只有晚上有一点时间过来，好像没有太多时间待在这里，还是算了吧。」


    「没关系，那就只在你有时间时开门便是。」


    「……」这也太随便了吧，这么任性能赚到钱么？可显然苍老闆的话是认真的不是在逗他玩。


    最终贾瑜还是没忍下心里的好奇，应下了。


    这下小镜也不再愁眉苦脸了，仿佛一下子注入了活力一般，期待地看着贾瑜：


    「掌柜的，咱们什么时候开门营业？」恨不得贾瑜说「马上」二字。


    贾瑜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四周灰朴朴的景色：


    「这，咱们得把店里归整一下才能开吧？」


    苍老闆点头：


    「不错，确实该收拾一下才能开，你今天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歇息了，不然明天早上可没精神起来了。」


    小镜咽回刚才差点出口的话，不敢插言再催，生怕惹怒了主人，不叫开门。


    酒馆里工作的人修为是跟着酒馆增长的，自打主人不再开门营业后，他的修为就没涨过，即使他寿命再长也怕寿终正寝。


    好容易主人松口了，他可不得小心些，生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掌柜的惹怒主人。


    贾瑜迟疑：


    「就你们两个人收拾不大好吧，不如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帮着你们一起收拾？」他还年轻，一个晚上不睡没什么影响。


    可苍黎不同意，淡淡道：


    「开酒馆本就是为了消遣，若为了这个耽误你的正事，损害了身子，那不如不开！」


    小镜眼睛都瞪圆了，主人不在意生死，将酒馆当成是消遣，他可不成！


    半步灵也急得转来转去，生怕这二人改变主意不开了。


    贾瑜见苍老闆执意要送自己回去休息，也无言可辩，只得同意，早便说了，他最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


    回到床上，贾瑜兴奋得有些睡不着。


    从今天起他可是高级打工仔了！


    传说中「半步」的掌柜，那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半步」啊！

 第15页

    想想他儿时看到「半步」的传说时心里是如何想的？


    传说世间一切生物都是有神魂的，而半步最喜欢的便是收集所有种族的神魂，他们可以用神魂来做交易，而半步会根据对方所求收取一定的神魂。


    它将神魂用钱来作单位，各智慧生物的神魂份量不等，最多十钱，当然最低的却有可能低过一钱，这样的不被半步所接纳，除非对方是个「缘者。」


    说白了半步就相当于当铺，只是不同于当铺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收，它是只收神魂之力。


    记得当初的自己的愿望是什么？


    仿佛是想要寻到半步，和它交易明天能赚够一年的「学费」，免得天天操心如何弄银子。


    贾瑜想笑，那时的自己绝想不到有一天会被半步老闆所救，并且还要担任掌柜一职！


    刚笑了不到三秒，贾瑜脸便「刷」的变白，再笑不出来，用力将被子盖到脸上，满头冷汗，浑身发抖，嘴里嘀咕着：


    「错觉！一定是错觉！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第8章 8


    贾瑜躺在床上瑟瑟发抖，还不停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告诉自己外面的东西是幻觉，不是真实的。


    杏秀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多看了几眼这个小公子，竟然会被对方发现，这一下可是叫她惊喜万分。


    「公子！公子莫怕！奴家不伤人的！」


    「你、你是女鬼！」


    贾瑜简直想要昏死过去。


    「公子莫怕，奴家虽然是鬼，却从未害过人，修的是善道！」


    「我、我不管你修什么道，只快离了我这里吧！冤有头，债有主，你我无因果在，休要来打扰我，快走吧！」


    「公子……」杏秀急得不行，她确实有求于人，这么些年来贾瑜还是第一个看到她的人，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贾瑜躲在被子里不敢睁眼，听到对方不肯离开，还要纠缠，吓得再也维持不住形象了：


    「哇，苍黎救我！」


    苍黎正在半步中无聊地看着小镜一边收拾，一边唠叨着展望未来，突然心里传来一阵悸动，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想也不想便挥手，将人拉了进来。


    他的名字生来便有，带着他的神力，非是他特定赐与过的人是无法喊出他的名字的，而他只赐过一人，那便是贾瑜，听到召唤自然知道是他遇难了。


    贾瑜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待闻到熟悉的味道，看到熟悉的人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拉着他的苍老闆哭了起来。


    苍黎眼中闪过红光，手稳稳托住他，语气也是和缓的：


    「别急，慢慢说，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扒着窗子和小镜搭话的英雄嗖地一下躲在窗子下面，生怕被贾瑜瞧见，再吓到他被苍老闆给灭了。


    贾瑜在熟悉人身边恢復镇定，不好意思地离了苍黎的胸口，抹了把眼泪：


    「对、对不起，将你衣裳毁了。」


    苍黎笑：


    「放心吧，凭你的几滴眼泪还毁不了它呢。说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贾瑜的脸又变白了，再次抓住苍老闆：


    「我、我见鬼了！」


    小镜：……


    英雄：……


    苍黎安抚地拍了拍贾瑜的后背叫他平静下来。


    「是什么鬼？恶鬼还是善鬼？它欺负你了？」


    「我、我不知道，是个女鬼，她自己说没害过人，一脸的青白，脚不沾地，我不敢看她。」


    小镜瘫着脸，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的架势。作为好下属，他不能嘲笑掌柜的免得给小鞋穿。


    倒是外面偷听的英雄捂着大嘴强忍着笑意。


    真是旷古奇闻，身为大妖竟然还怕小小的鬼怪，太好笑了，可惜他的好基友们不在，不然和他们说说肯定能让人笑上一整年。


    苍黎可不觉得好笑，心疼地看着紧抓着他衣袖的发白手指及苍白的小脸，从怀里拿出一物来给他戴在脖子上：


    「这是辟邪之物，你戴上它，不管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你的身的，也无法伤害到你。」他不想直接告诉他，他不是人，是一块石头成精，平常妖鬼本就不能近他身，生怕再吓到胆子小的他。


    既然他想当人，那便当人就是，凡事有他在呢。


    贾瑜对苍黎的话非常信服，果然不再害怕了，好奇地拿起刚戴上的东西瞧，形状像玉佩，材质却非金非玉非草木，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上面的图案也很复杂，多看一会儿眼睛都要转圈了，但显得很神秘。


    戴在身上果然能叫他宁心定神，至于另外的作用，他还是希望不要用上为好。


    「这是什么？」


    苍黎顿了下：


    「不过是个不常用的饰物，喜欢便戴着吧，随你给它取个名称。」


    「好，谢谢苍老闆！一直都是在偏你的好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将外面的东西带进来，我也想叫你尝尝我平常吃的点心菜餚。」


    苍黎笑得胸口震动：


    「好，我也很期待的，待酒馆招待到一定的客人，你身为掌柜的便有一些特殊能力，能将你所在地方的东西带进来了。」


    「真的啊？那真是太好了，我都迫不及待地要开张了！」


    苍黎笑得温柔：


    「好，我也期待着。」


    生怕主人心疼情人不叫他经营酒馆的小镜及半步灵顿时松了口气，没反悔便好。

 第16页

    二人又聊了几句闲话。


    「时间不早了……」


    贾瑜有些为难：


    「我……我怕那女鬼还在我房里没走。」


    「你带着逐魔，可以将那女鬼带进半步来，由我来处置她！放心，若是还怕，随时都可以回到半步的，不过只有唿叫我的名字才能将你的身体也带进来，否则只能魂魄进来。」


    逐魔是贾瑜给那个似玉佩的宝物取的名字。


    苍老闆仔细地教了他如何行使掌柜特权，将鬼怪拉进半步。


    小镜笑道：


    「还是掌柜的厉害，咱们还正式开业呢，就要拉客人上门了！」


    贾瑜眼睛一亮，客人？


    可随即想到对方的长相，顿时怂了，还是交由老闆处置吧，他可不敢接待这样的客人。


    随即一僵，不敢相信地看向苍老闆：


    「往后，咱们的客人该不会都是这一类的鬼怪吧？」


    小镜忙安慰道：


    「不会的，掌柜的放心吧，鬼怪能有多少钱神魂，咱们的大客户多是一些仙尊、魔尊之类的！」


    只不过多数大能都是由妖魔修炼而成的。


    贾瑜不清楚，听到他的话松了口气，不是太吓人的长相他都能接受。


    「说起来，那女鬼也不是第一天在我身边，为什么只有今天才瞧到她呢？」


    苍老闆顿了下，如何能告诉他，因为他接受半步掌柜一职，提前开了天眼。原本他是玉石成精，对鬼怪自然是能看得到，只是转世后所有修为灵力皆无，才被蒙了双眼，如今被打开，这往后怕是所见不会少了。


    为了避免吓到他，苍老闆挑捡着解释了一下。


    「因为你如今身份不同，任何事务在你面前便没有隐藏，这才显露出来，你需得慢慢习惯分辨与适应才行。」


    「我、我怕是适应不了了。」贾瑜一脸的苦笑，叶公好龙，他喜欢看一些鬼怪杂书，但真正到现实了却是怕得要命。


    苍老闆想了想：


    「那要不我教你一道咒语，暂且遮住眼睛，看不到一些鬼魂？」


    「还有这样的法术？我学得会么？」


    苍老闆点头：「学是可以学的，只是受你法力限制，可能只屏蔽一些没什么修为的孤魂野鬼，有了修为的老鬼怕是仍能瞧见。」


    「有总比没有强，不然往后我还哪敢出门了，一出门全是瞧见那个，吓都吓死了！」贾瑜有些惊魂未定。


    苍老闆传了他一道咒语，并不难记，贾瑜很快就记住了，能不能练成还得他多尝试。


    放松了许多的贾瑜终于有胆子回去了：


    「好了，那我先回去了。」


    有了靠山，贾瑜的胆气也壮了，回到贾府房里，果然那女鬼还没走，仍在那。


    只是此时她已经站在地上，没再飘着了，头髮衣衫也都整齐面色也和生人相差无几，若不是确定之前不是幻觉，贾瑜都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鬼了。


    「你……」


    那女鬼生怕贾瑜再被吓跑，直接跪下，头也低下来：


    「公子且听奴家道来，奴家本是仁宗年间武将狄青之女，自幼饱读读书，弓马娴熟。


    因父亲深受仁宗皇帝宠信，在奴家及笄后，便有意纳奴家为贵妃。奴家与父亲并未同意，然而此事还是被有心人传扬出去，皇后不愿奴家进宫，便联合娘家人使了手段，在奴家茶饭中下了毒，致使奴家殒命。


    奴家不惧生死，只是担心父亲及兄长子侄，想要知晓他们如今的情况，无奈醒来便在此地，不见熟悉的亲人，也无人能瞧见奴家，又离不得这地方，更无地府使者前来摘引。


    奴家听其他有见识的鬼道，此因奴家心有执念所致，这许多年来一直盼着有人能看见奴家，帮奴家一把，好容易得见公子，还望公子偿了奴家的夙愿，奴家愿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报答您！」在这里没人能瞧见她，又不能离了这院子，太孤独了，杏秀不想再做孤魂野鬼，想要完成心愿便去投胎。


    杏秀此时恢復生前模样，说话行事又与寻常女子并无不同，贾瑜倒是可以暂时忽略她的真实身份和之前的外貌，皱眉道：


    「你这心愿不大，却是极难实现，你可知如今距仁宗年间有多少年？」


    是的，红楼世界除了本朝及前朝架空，宋朝往前的歷史都是相同的。


    杏秀苦笑：


    「虽不知具体多少年，但我醒来已近五十年，也曾在府上人谈论时听到一言片语，知道之前还经歷了一个朝代，想来不会短了。」


    贾瑜点头：「从仁宗皇帝到前朝－－后汉，到如今的后梁，共歷时四百九十一年，快五百年了，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狄氏后人怕是难寻了！」


    杏秀眼带悲伤，她如何不知道此事之难，只是若不能得到后人消息，或亲眼见上一见，总觉得放心不下，心有遗憾！


    这便是她的执念了。


    贾瑜摇头：


    「不是我不肯帮忙，是确实无能为力，这样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兴许能有法子完成你的心愿，跟我来吧！」


    贾瑜想到此事或许对「半步」来说应该可以完成，最终还是掐了手决将人……鬼带进半步。


    原还想着，若当真是举手之劳，便应下她，如今看来，他是帮不上的。


    只是他心里还有些疑惑未解，虽然他不大了解鬼界的事，可《生死簿》他还是听说过的，当然，是从电视上及书中了解到的。

 第17页

    据说一个人生卒年月早有记载，正常来说在大限即将到来之前便会有鬼差来等着收魂了，如何杏秀这么多年都没等到过呢？


    想来当中定有蹊跷，这事不是他能管的，还是交给老闆负责吧。


    于是刚回来没多久的贾瑜又到了酒馆。


    苍老闆坐在老位置上等着贾瑜，见到人没再哭着找他保护不由松了口气，看向他身后的女鬼，眼神凌厉。


    贴心坐骑小镜忙上前，防止主人任性地将客人灭了给他情人出气：


    「客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杏秀有些胆怯：


    「我是跟着公子来的，公子，这是哪里？」


    「这里是半步，可以满足你所有心愿。」贾掌柜开始营业。


    杏秀露出喜色：


    「那岂不是说……」


    贾掌柜尴尬地搔搔头，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操作了。


    贴心苍老闆上线，轻笑道：


    「辛苦你为酒馆拉来第一位客人，接下来便交给小镜负责吧，你且过来喝些茶水，歇上一歇。」


    茶，是百花茶。


    苍老闆见贾瑜酒量浅，特意用制酒的百花改制成的花茶，一样有清心宁神的功效，却不会醉人，是贾瑜专供。


    贾瑜有了台阶下，松了口气坐在他的专属位置－－苍老闆身旁。两把椅子紧挨着放，面前一张高脚茶桌，供二人用。


    二人坐在一起仿佛一对壁人一般，看着小镜将杏秀带到曾经小光团，噢不，是半步灵出现过的灰朴朴墙壁前。


    第9章 9


    小镜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支香给杏秀，不也见点火，杏秀晃了几晃香便点着，烟气飘向墙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贾瑜觉得那墙面好像更平整了些。


    不一会儿小光团便出现了，跳了几下，墙面上出现字迹。


    杏秀将自己的所託说了一遍。


    小光团转了两个圈，在墙上写出：解除执念，费用二钱神魂。


    杏秀犹豫了下，显然神魂对鬼来说挺重要的。


    不过执念占了上风，最终还是同意了。小光团忽明忽暗好一会儿，方才给出一个地址，这地址是如今狄青儿子嫡系后人的住址。


    贾瑜惊讶：


    「这就完事了？」


    他怎么觉得杏秀被小光团给坑了呢？


    瞧它上面写的，收的明明是解除执念的费用，可实际上呢？


    它只给人家一个地址，叫人自己去找，这么做对么？


    这应该算是寻人才对吧？


    苍老闆看出贾瑜所想笑了：


    「你想的没错，瞧见没，为了魂力，连灵都学会坑蒙拐骗了。」


    贾瑜吃惊不小：


    「还真如我所想的那般？」


    苍老闆点头：


    「原本确实应该将人传送到她后辈身边的，只是灵没有能量，传送不了。」


    于是便骗人家自己去寻？


    想到杏秀连贾府都走不出去，贾瑜有些同情这个鬼了。


    如此简单地做成第一单生意，半步灵原本还挺兴奋的，然而下一刻肉眼可见的要炸毛了。


    这会儿也不怕苍老闆了，到贾瑜面前飞了一圈又停在墙上，写道：


    「被掌柜的坑了，这人竟然之前跟你有了交易，你帮她完成执念，她将自己赔付给你，如今算是完成了执念却无法扣除她的神魂，只因你是这里掌柜的，竟钻了空子接私活！太过份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啊？如何对得起我的心啊……」


    看着满墙的指责及哭泣表情，贾瑜冷汗都下来了，幸好这灵还不会说话，不然他肯定要见到嘤嘤怪了。


    「你、你先别急，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自己都不明白，他什么时候接私活了。


    「不管，不管，掌柜的也不能贪污，因掌柜的违规，特扣除一月工钱以做警示及惩罚。」


    贾瑜眼睛瞪大了：


    「你讲不讲道理？我才刚上任，还没领到工钱呢，先就被扣了一个月，有没有你这么黑心的？」


    又转向惊喜的杏秀：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什么时候定立契约了，我怎么不知道？」


    「兴许、兴许是在奴家真心发誓若您能帮奴家完成心愿，愿为奴为婢当牛做马伺候您时吧？」当然，她也不知道完成执念后自己能在人间多久，自然也只能是这段时间内报答贾瑜。


    如果贾瑜知道她内心所想，一定会感慨妖魔鬼怪的心眼也都这么多。


    此时他却是吓得不轻：


    「不、不用了，你不用为奴为婢的，我也用不上，你只付了半步的费用便是，小镜，如果赊欠半步的神魂会如何？」


    小镜严肃道：


    「自然是要被吸取全部神魂。」


    「奴家不想死，奴家没有想要赖帐的意思，是奴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公子说如何弥补便如何弥补可好？再者，奴家凭自身是无法去寻亲的，还要麻烦公子帮忙呢，还望公子发发善心！」


    贾瑜这刚上任的掌柜如何知道这些业务流程，求救地看向苍老闆。


    苍老闆想了下：


    「叫她给你做丫头不好么？这样你在外面也有人保护着，我也能放心些。」


    贾瑜把头摇成拨浪鼓：


    「我可不要鬼丫头，还是叫她还了半步的帐赶紧离开吧。」


    苍老闆瞧了瞧二人间的契约之力形成的主僕关系纽带摇头：

 第18页

    「她是地缚灵，自己无法离开去寻找后辈，如今和你签了契约倒是能随你走动了，你若不愿意她跟在身边，那便放在半步吧，叫她替你将你一月的工钱赚回来补偿便是。」


    杏秀连忙点头，她向来是个守礼的，从没想过要赖帐的，也不想神魂俱灭泯灭在天地间，只要能给她一条生路便好。


    贾瑜有些失望，知道苍老闆的意思是暂时不能或者不宜解除，只得接受。


    没想到第一单就搞砸成这样，他也是无语了。


    「虽然如此，但我目前是无法离京帮你寻亲的。」


    「奴家不急，待公子方便了再去便可。」都已经这么些年了，哪还差再等几年。


    墙上小光团倒是不记仇，这么快便生完气了，在墙上跳动着：


    「果然本灵眼光好，掌柜的就是有本事，这么快就能拉来客人了，还请掌柜的不要灰心，再接再厉，再创辉煌，再……呜~」


    苍老闆嫌它吵一袖子甩飞了。


    贾瑜不禁被它逗笑了，看了看四周，这才没过多久，竟然收拾得十分工整，破败的桌椅，仍是那么破败，却感觉坚固了不少，还有四周，咳咳，他看不出具体的，总觉得比之前要好上一些。


    苍老闆拍了拍他：「忙了这么久你也乏了，回去休息吧。」


    贾瑜感觉到疲倦，点了点头，被送回床上，眼睛都不敢再睁，直接睡着了。


    他生怕睁开眼睛再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这一个晚上可够他辛苦的了，今天还是打烊吧。


    第二天，贾瑜又恢復了在贾府的日常，只是心里不再那么平静，总是有些小激动。


    在荣禧堂用饭时，王夫人便发现了，笑道：


    「可是为了今天要出门高兴的？」


    贾瑜愣了下，明白王夫人是误以为他为宝玉要带他去参加北静王举办的寿宴激动的，遂也不反驳。


    「可不是，儿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识过呢。」


    王夫人怜惜地看着他：


    「你这些天一直用功读书，出去松散下也是好的，往后还需认真读书才是，待你中了进士，往后这等宴席专请你的可多了去了。」


    王夫人怕他被人移了性情，坏了前程。


    对她的慈母心，贾瑜自然不会反驳，点头应是。


    由王夫人亲自查看了出门的穿着打扮后，贾瑜同贾宝玉各乘一辆马车向北静王府而去。


    北静王府，同贾府一样是同批的老牌勛贵，只是对方是世袭郡王府，倒也没因贾府没落便失了往来。


    只是如今的北静王府也不过是个空壳子了，皇上重用新臣，对老牌世家多有冷落，只维持着表面上的荣华，对几个异姓王更是防备的很。


    如今的北静王水溶年纪不大，心性却不是同龄人可比的，他知道皇帝对异性王的戒备，便也没想着出头，也不联繫旧部，整日和老牌勛贵的一群纨绔子弟们一起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这不，今天是他寿辰，虽不是整寿，但也开了筵席请了相熟的朋友们一起来做耍。


    「呦，宝二爷来了……咦，这位是……」王府长史帮着迎客，对与王爷相熟的宝玉自然认识，只是看到贾瑜吃惊不小。


    贾宝玉的长相不俗，不容辩错，然而和他一起的公子虽然穿着打扮与贾宝玉不同，但那张脸和身形，却是一模一样的，自然叫人惊奇。


    贾宝玉有些尴尬：


    「这是我的同胞兄长，贾瑜。」


    「见过长史大人！」贾瑜行礼，


    「噢，原来是瑜公子，快请！」


    贾瑜有礼地拱手致谢。王府长史，是正经的正五品官职。


    这是在京城不显，如果在下面城镇，那可是极有派头的大官了。


    习惯了京城纨绔们对他们的轻忽，遇上这么知礼的贾瑜，王府长史不禁多瞧了他几眼，越看越能看出他与贾宝玉的区别来。


    心里不禁摇头，这贾府将这么出色的子弟出继了，怕是亏大了。


    待进了府，宝玉顾不上与相熟的好友们打交道，带着贾瑜先去给寿星北静王贺寿，献上寿礼。


    北静王正无聊地坐在那受众人吹捧，见到贾宝玉带着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年轻公子过来，顿时来了兴致。


    「快起来，我们之间何需如此客套！这位是……」


    「这是同胞我兄长，贾瑜，生下来便过继到我三祖父名下。」


    解释过一遍后再和人解释，贾宝玉倒是能习惯了，将事情简单说了下。


    「原来当年政老得了双生子啊，这可真是天下间少有的了！」北静王称奇。


    遂又对贾瑜道：


    「都读了什么书？」


    贾瑜顿了下，将最近读的书简单说了几本。


    北静王考校了一番，称赞几句，这时又有客人来不便多谈，便道：


    「你我两家是世交，来此不必拘礼，只管随意便是，待得空了再寻瑜公子闲话。」


    「是！」


    贾瑜态度自始至终都是恭敬有加，严格守礼，并不因北静王的随和而放松半分。


    他向来不会小瞧任何人，何况一个小小年纪便能将王府撑起来的郡王。


    即不会刻意相交，也不会交恶便是。


    北静王见此笑得意味深长。


    离了北静王面前，贾瑜和贾宝玉便被他的朋友们围了起来，大家是来瞧稀奇的。

 第19页

    长得一样的双生兄弟，他们还是很少得见的，更何况长得一样好的，他们自然更感兴趣，围着他们问东问西的。


    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和宝玉最熟，拉着他问东问西，只把宝玉问得常常无以言对。


    对贾瑜，大家倒是客气一些，第一次见面，又不熟悉禀性，只有那等脸皮厚的找他攀谈。


    贾瑜应对几人后，深感身心俱疲，看来他果真是不擅长交际应酬。


    只是想到往后便是考中了要做官，也离不开这些人情往来，只得耐着性子和人周旋。


    不想几杯黄汤下肚，有那等轻浮的竟然见贾瑜斯文有礼又好说话，起了歪心……


    第10章 10


    好在宝玉还知道要带上贾瑜，没将他一人随便丢下。


    「走走，咱们去看戏，今天琪官也来了，可得好好捧场，瑜大哥刚来不知道，这琪官唱腔非常好，唱的《西厢记》最好，那身段、嗓音……绝了！」


    贾瑜：……


    他是看不懂崑曲的，同时也不能理解，这时代的男人竟然不止喜欢狎妓，还喜欢玩戏子……大家都是男人，怎么会有这等兴致？


    他虽然对女子敬而远之，对男人同样没什么特殊感觉，虽然他知道有同性伴侣，有小攻小受的，但着实理解不了。


    尤其他的同胞兄弟贾宝玉，老太太整天说他生得弱，可看他即睡得了丫头，又玩得了美男子，没瞧出哪里弱啊！


    倒是他自己给人感觉就是弱受一枚，还要去和男子玩，到底谁在占谁便宜，能分得清么？


    不明白这么有才情的林表妹看中他哪里，怕也只能用前世的孽债来解释了。


    只是时代风气如此，他即使不适应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得跟着大流去看戏。


    上面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戏，他在下面走神，下次再出来定要挑选一下，如果是赏花赏景，诗词比试参加一下倒还好，至少有人一起下下棋看看书也能打发下时间，那等喝花酒的绝对不能去。


    正在这里走神，贾瑜突然感觉到下巴上有一硬物，抬头一看竟是一个不知道擦了多少粉的年轻男子，拿着扇柄在挑他下巴。


    他突然觉得非常噁心，身子一偏躲开：


    「不知阁下是哪位？」


    「哈哈哈，他竟然问我是谁？」对方自以为潇洒地仰头大笑，扇子打开扇了起来。


    他身边的狗腿们自然替他介绍：


    「这位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儿，谢三公子！」


    皇后的侄子？


    难怪敢在北静王的寿筵上这样轻狂了。


    对方不待贾瑜答话便道：


    「果然和贾宝玉长得一模一样，刚才人说我还不信呢，没想到当真有这样的奇景，倒是你的相貌虽和他相同，却比他更招人得意儿，怎么样，跟三爷我做朋友吧，保管你吃不了亏！」


    贾宝玉刚去寻下了台的琪官说话去了不在现场，放眼四周都是眼生的，没个熟人帮着解围或者讲解一下哪家的关系，贾瑜知道只能凭自己的猜测了。


    虽然不解对方的潜在意思，只凭猜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多谢谢三爷好意，瑜不敢高攀，平日里家中管教比较严格，不能轻易外出，就不扫谢三公子的兴了。」说完打算换个地方，惹不起还是躲吧，初来乍到连谁是谁都弄不清不易得罪人。


    不想对方不依不挠再次拦住他：


    「别急着走嘛，什么高攀低攀的，今天爷叫你攀，你就攀得上，走，咱们一起喝酒去，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说完就想揽贾瑜的肩。


    贾瑜脸沉了下来，再次闪过。


    他虽没有正经学武，但还是会几下子的，不然也不敢小小年纪就独自进山了。


    「谢三公子再三拦住在下，可是想要寻事？」


    他心里明白，这些人敢围观，这谢公子敢来调戏他无非是欺负他刚回京，又算不得贾府正经公子才敢如此的，若是贾宝玉，他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


    只是他若是以为自己会迫于他的身份忍下，那可就错了，他性子虽然随和，却也不是任人欺到脸上不还手的！


    「嗤！小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不过是瞧你长得好一起玩玩，没想到还拿起架势来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啊？」


    贾瑜冷笑：


    「知道，刚才不是有人说你是皇后娘娘的侄子么？说起来也不算外人，那我就托大请教谢家侄子，你拦为叔可有要事？」


    此言一出，四周的人顿时都停止了交谈，悄悄看起了热闹。


    贾瑜这话可谓是大胆至极了，是，从皇后及贤德妃那里论起，贾家人叫谢家子侄一辈为侄并不算太出格，只是那毕竟是皇后的娘家人，一般人不敢这样论而已，多是给他们面子。


    敢当面这样称唿谢三公子的，贾瑜还是头一个。


    谢三公子脸色变了几变，笑了：


    「原还以为是只兔子，没想到是个狐狸，走眼了呢！今天爷我还真就要……」


    「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果然是你在这里，这是在唱哪一出呢？」一道清悦的声音由远及近，众人让出道路，只见一个穿着蟒服的公子带着侍从踱了过来。


    谢三公子脸上变了几变，其他人忙对来人行礼称「四皇子」。


    四皇子温和地和人打招唿，几步便到了谢三公子和贾瑜面前。

 第20页

    贾瑜拱手行礼：


    「见过四皇子！」


    四皇子温和道：


    「不必如此多礼，你是贤德妃的兄弟，算起来也不是外人。」算是圆了贾瑜的说辞，然后转向谢三公子。


    「谢兄这是唱哪一出？」


    谢三公子干干笑道：


    「没什么，不过和贾公子闹着玩罢了。」


    对方点头：


    「原来是在闹着玩，我就说嘛，母后的亲侄子怎么会是那等欺男霸女的人，平时母后教导我们要尊德守礼，想来谢家的教养也是极好的，倒是要提醒谢公子，和人玩笑还是要有个度才行，瞧把贾家长辈都给吓到了！」


    「长辈」一词叫四周不少世家子弟给面子的捧场笑了起来，只谢三公子脸色依旧不好，却不敢在人前和四皇子争，只道：


    「四皇子说的是！对了，我突然记起家中还有要事，这就和北静王爷打声招唿先回去了！」


    阴着脸，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赵允晟并没有计较他的失礼，和气地同上来攀谈的世家子弟们说了几句方才对两三道谢的贾瑜道：


    「贾公子不必太过在意，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我府上多有文士出入讨论诗词文章，往后你若有闲也可以来瞧瞧。」


    「多谢四皇子抬爱！」


    贾瑜再四道谢，方才罢了。


    正巧这时贾宝玉不知道从哪里出来：


    「瑜大哥？刚听说承恩公府上的谢三公子找你麻烦了，可有此事？见过四皇子！」见到赵允晟在一旁，忙向他行礼。


    赵允晟笑道：


    「免礼，在外面不用这般多礼，贤兄弟站在一处当真是抢眼，你们玩着吧！」说完便去熟人处说话了。


    贾宝玉盯着四皇子背影嘆道：


    「原来四皇子当真这般平易近人，以往只听人说他礼贤下士，待人和善，这还是第一次得见呢！瑜大哥的运气不错，竟然第一次出门便遇上了！」


    贾瑜凉凉道：


    「是么？我可不觉得运气好，第一次出门便遇上那等纨绔！」


    他不敢肯定贾宝玉是当真刚得到消息，但却能肯定，他不像在老太太及王夫人面前那般表现得那般毫无城府孩子气。


    瞧他这一出来，朋友不少，显然还是很懂得人际交流的，还知道驱利避害，想想原文中，只有做好人的时候他才会出头，得罪人的事他从来不做，这样的人还叫「顽童」？


    看来是该劝劝贾政督促他读书，一旦到了官场他肯定比自己混的还要好，这可是家族的希望啊！


    贾瑜嘲讽地想道。当然贾瑜承认他也有迁怒的成分在里面，其实出身是註定的，不是后天努力能够改变及弥补的，在这个事事讲究出身的时代。然而他的出身已经定型，那也只能从后天努力上来补救了，往后他要更加刻苦才行！


    贾宝玉面露尴尬：


    「那谢三是个浑不吝，我们往日也是躲着他的，倒没想到他特意寻了过来，他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大家都让着他，这才叫他这般的没了顾忌，罢了，左右没吃亏，瑜大哥还是要放宽心才是，往后怕是多有机会见面，当真得罪狠了也没好处……呃，瑜大哥瞧什么呢？」


    贾宝玉真不觉得这算什么事，时下流行男风，便是他也有被玩笑地摸屁屁，他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


    「我瞧宝玉这心眼通明，显然很懂人□□故啊，老爷往日还当真是冤枉了你，往后为兄定然要替你辩解一番的！」


    宝玉脸上的笑僵了下，尴尬道：


    「多谢瑜大哥好意，和老爷解释便不用了吧？也没多大影响……」再说他很懂人□□故么？做事多是凭藉本能，一些不好的事本能的便避开了，这算不得自身本事吧？


    「诶，要的，老爷整日担心你不知事，若知道你行事这般周全定然会高兴的！」


    贾宝玉：「……」


    贾宝玉正打算继续道歉时，一个身姿妩媚的人走了过来见到二人惊奇道：


    「这便是你那兄长？当真是和你一般模样，都是这样出色呢！」


    「蒋兄来的正好，瑜大哥我给你介绍，这位便是京城最出名的琪官，没人比得上他的功底！」


    贾瑜原本就因谢三的调戏觉得噁心难耐，此时最见不得这等伶人，强忍着对对方点了点头，对宝玉道：


    「我打算先回去了，你有朋友们难得聚在一起，便自耍吧，左右我带了人的，不需要你陪着回去。」


    将贾宝玉要说的话直接堵了回去。


    宝玉想了想点头嘆道：


    「那也好，早上出来时还答应太太要好好照顾你，如今倒是叫你受了委屈，还不知道该如何向太太交待呢！」


    贾瑜淡淡道：


    「你我同龄，都不是小孩子了，何需人特地照顾，不用放在心上。」对琪官点了点头便迳自离开王府。


    他一个小人物根本都不用亲去北静王面前告别的。


    出了王府，唿吸到新鲜的空气，贾瑜长出一口气，忍不住苦笑地摇头，再会读书又有什么用处？


    自己这性子在人□□故上连贾宝玉都不如，便是考中做了官，怕是前景也有限。


    这一想心情便有些沉闷。


    满顺端着一杯水过来：


    「爷，水来了！」


    贾瑜倒在手上洗了洗被谢三用扇子挑过的下巴，仔细擦干。

 第21页

    心里仍觉得不舒坦，即使口头上没占下风，即使没被占便宜，仍是叫他上了重要的一课。


    「回府吧！」


    回了贾府，心情不好的贾瑜难得任性了一回，没有先去见老太太和王夫人，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倒在床上将人赶出去，一个念头进入半步。


    第11章 11


    不管何时，苍老闆都是在半步中的。


    原本闭目养神的人，感受到贾瑜到来后睁开了眼：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你那里应该还是白天吧？」


    「嗯。」


    贾瑜兴致不高，懒懒地歪在他的专用椅上。


    一手修长的手摸向他额头，停了下方才离开：


    「神魂稳定，倒是心神不宁，可是受到了惊吓？」


    贾瑜愣了下，想到什么，重新抓起那只好看的手放在自己下巴上。


    苍老闆不解地挑了下眉，也没抽回手任由他抓着。


    贾瑜不解：


    「为什么你的手放我下巴上我就只觉得痒，而那谢三放上我觉得噁心呢？难道是那人怀着的念头太过噁心了？」


    苍老闆眼中闪过红光：


    「谁把手放你下巴上了？」


    「不是亲手放的，用的是扇子，可能因为他怀有恶意，我才觉得难以忍受吧。」事后想想他确实有点大惊小怪了，虽然人家可能有调戏之意，但这举动也可以算成是玩笑，只是自己没经歷过有些不能接受罢了，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乡下小子，没见识也是正常的。


    苍老闆可不觉得这是玩笑，轻捏了把他的脸：


    「下次打听下他的八字或者等你能带东西进来，带一点他的随身之物，如头髮或者所用之物。」


    贾瑜睁大眼睛：


    「用这个做什么？」


    「替你报仇啊！」苍老闆自然道。


    「……你会做法？」贾瑜好奇极了，不知为什么，看到苍老闆和他说上几句话，心情便平復了许多。


    「你知道巫么？」


    「知道啊，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有巫术、巫师的存在呢。」


    「那都只是传承了一星半点的巫的力量，真正的巫只要有个媒介，可以穿越时空、空间去作法。」


    「你是巫师么？」


    「我是祖巫，勉强算是妖族。」是的，后世的妖和巫不如第一代纯粹，已很难分得清，都划分在一个种族了，「巫妖族」。


    贾瑜对这个很感兴趣，拉着他问东问西。


    苍老闆对他向来有耐心，有问必答，大大满足了他的好奇心，最后他连最后一点不开心都忘了。


    要走前被小镜拦下：


    「掌柜的，您瞧咱这店已经整理好了，什么时候开业啊？」


    贾瑜四下瞧了瞧：


    「我都没看过厨房呢，咱们有食材和酒水么？」


    「那个啊，没有！」


    贾瑜瞪大眼睛：


    「没、没有？」


    小镜点头，现下半步都缩小成最小状态了，里面自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贾瑜抚头：


    「什么都没有，那咱们开什么店啊，卖什么东西？」都怪他业务不熟悉，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没有进货。


    苍老闆在一旁笑看着他，不说话。


    小镜摸了摸头：


    「没关系的掌柜，咱们可以先不卖东西，只要有客人进门便收取费用，到时魂力够了就有食材酒水了。」


    贾瑜不解，还能这样么？进店就要收钱，这可是头一次听说呢。


    苍老闆不忍心见他为难，道：


    「这事不需要你操心的，你只要指定开门时间便好，到时你就知道如何营业了。」


    苍老闆开口了，贾瑜自然信服，想了下：


    「那就今天晚上我过来时再开门吧，眼下要出去了，从外面回来还未同长辈打过招唿，怕她们叫人过来寻我。」


    苍老闆点头，送他离开。


    在贾瑜离开后，苍老闆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小镜和躲在一旁的杏秀头低低的，不敢喘气。


    「杏秀？」


    「奴家在！」


    「你白日里出去，护在他左右，当心些别被他瞧到，若有不长眼的敢欺负他，便给他个教训。」


    「是，奴家定然会护公子平安！」


    「嗯。」做不到他就将她灭了。


    杏秀不自觉地抖了抖。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尊者只有在公子面前才那样温柔好脾性，在其他人面前那是令人抬头瞧上一眼都不敢的存在。


    小镜趁机上前：


    「主人，掌柜的这是在他的世界里受了委屈了。」


    苍老闆眼中红光再现，这次却没有消失，不善地看向小镜：


    「用你说？」他瞧不出来么。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是觉得若是半步一直经营着像当初一样，那主人便能陪着掌柜的去他所在的世界渡劫了，免得他被人欺负了不方便亲自教训对方。」


    「哼，收起你那小心思吧，便是如今本尊也有法子亲自收拾。」


    「是，主人自然是法力无边，无所不能。」小镜知道适可而止。


    苍黎挥退了小镜，心里也有些贊同，看来这半步还是应当早些支应起来，这已是瑜儿轮迴的第十世了，却也不能肯定是最后一世。


    天地间生的灵物成神，万年一劫，一劫比一劫难度大，若是遇上困难的怕还要选择轮迴转世积攒善德来抵消天劫。

 第22页

    若不是他不能转世，倒是想陪着他一起下世歷劫。


    再说贾瑜，离了半步后果真没多久，便见到王夫人身边的金钏过来了。


    金钏敢和宝玉嬉闹，但面对贾瑜却是有些发憷的，不敢放肆，规矩地福了福身：


    「大爷，太太叫你过去说话。」


    「知道了，劳烦金钏姐姐跑这一遭。」看了彩云一眼，彩云忙拿了一百钱给金钏。


    「这……」金钏不好意思接。


    「快拿了吧，大爷给你买花戴的。」彩云笑道。


    「多谢大爷赏！」金钏还是很高兴的，她是一等丫头，月钱也不过五百，这一下便赏了一百，可不是不少了。


    想了下，金钏道：


    「对了，我刚过来时宝二爷也回来正给太太请安呢。」


    贾瑜点头，再次道谢。


    瞧吧，这花了钱的服务就是不同吧？


    到了王夫人处，王夫人正和宝玉说着话，脸上带着怒气，宝玉一脸的懊恼，贾瑜顿时明白了。


    果然王夫人一见贾瑜忙将他召到身边坐下：


    「我的儿，可是吓到了？」


    「没有的，儿子又不是幼童，哪里这么容易被吓到？」


    王夫人可没被他安慰道，恨恨道：


    「那谢家不过仗着皇后娘娘，竟然这样不将我们和贤德妃放在眼里，待下次进宫我一定要和娘娘好好说道说道！」


    贾瑜额头出现一滴汗，貌似只是谢三公子没将他贾瑜放在眼里吧？怎么还上升到整个谢家没将整个贾家放眼里了？


    这个范围是不是有点广了？


    想了下，贾瑜试探道：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不过是几个纨绔子弟仗着家里身份喝了几杯酒口头占我些便宜，还被四皇子解了围，儿子没放在心上的，娘也消消气，别为此气坏了身子！」


    看到一脸真诚的贾瑜王夫人怒气消了不少。拉着他安抚地拍了拍。


    宝玉趁机道：


    「可不正如瑜大哥所说，瑜大哥先回来我便在那仔细打听了下，原来那谢三不过是被宋辉祖给挑唆着出头罢了，真正坏心眼的还是那宋辉祖！」


    「宋辉祖？可是轻骥督卫的那个宋家？」王夫人想了下道。


    「可不就是他们家。」


    「砰！」


    王夫人愤怒地拍了下桌子：


    「真是欺人太甚！他们家长子还在你舅舅麾下做官，如今府上其他人竟然还敢戏弄我的儿子，看我明天不找他们家夫人算帐不可！


    我还要写信给你们舅舅，他们家都敢欺负他嫡亲的外甥，显然也没将你舅舅放在眼里！


    还有你也是，总算还知道要替你哥哥报仇，知道查探，我叫你照顾些你哥哥，他出事时你怎地就不在旁边呢？」


    语气虽不严厉，却含着一丝责怪，贾宝玉嚅嚅地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有些不大舒坦，从前太太可是极少责备他的。


    贾瑜瞧到宝玉的神情有些想笑，对王夫人的维护也相当暖心，果然有人疼着的感觉就是好！


    亲自给王夫人捶肩膀：


    「娘怪宝玉可不是怪错人了，他哪会想到有人来挑我的刺，他朋友众多，遇见了可不是要周旋一番？再说儿子也没吃亏，很是怼了他一番，原还担心会给家里招祸怕娘怪罪呢！」


    王夫人拍拍他的手：


    「真是傻孩子，他先来招惹你自然是你受了委屈，说回几句怎么了？难不成还要忍着叫人觉得咱们贾家人好欺负不成？不怕的，他们谢家也不过是拿皇后娘娘当靠山，难不成这事闹了出来皇后娘娘还当真能偏着她侄子说你的不是？」


    若真是那样，皇后的位置可坐不了这么久。


    至于贾瑜说宝玉和朋友周旋一事，她有心说宝玉几句，有朋友也不说带着贾瑜一起玩，还要扔下他自己去和朋友说话，又担心宝玉为此有情绪，叫他们兄弟二人存了隔阂，只得留待下次有机会再提。


    母子三人正说着闲话，便有婆子来报：


    「太太，轻骥督卫宋大人和宋家太太带着他们家公子上门了，说是来拜访您和老爷，顺便叫他家公子来给大爷道歉，老爷叫瑜大爷去前面待客。」


    王夫人冷笑：


    「瞧，这不是主动上门来认错了么？瑜儿先去你爹那，若那宋辉祖道歉态度不诚，你也别碍着面子好脾气地松口，免得旁人知道你性子好，都来欺负你！」


    操心不完的亲娘不放心地嘱咐他。


    贾瑜连连应下，见王夫人没有吩咐方才离开。


    第12章 12


    贾政散衙刚回到府上，便接到下人来报，宋家上门拜访。


    他还纳闷呢，宋家有人在大舅子麾下听令，平时应该是和夫人走动较多，如何今天来拜访他一个文人？


    待见面，听到宋大人尴尬地说出来意，他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敢将他出色的瑜儿当成玩物一般调戏？


    这是真不将他们贾家放在眼里啊！


    看到贾政黑下来的脸，宋大人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这次上门就是试探成分居多，若那贾瑜不受重视，他们只当是讨好白送一回礼。或真受重视，他们这样也能减少损失，叫人出出气，而后再补送一份重礼，千万不能耽误了长子的前程。


    想到这，宋大人狠狠瞪了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惹祸的次子。

 第23页

    对贾政羞愧道：


    「都怪他娘把他宠坏了，□□九 ，还是这样不知事，可是比不上大人的两个公子，在下惭愧啊！」


    「刚从衙里回来，尚不清楚我儿经歷了什么事，待问过他再说吧，宋大人请用茶！」


    「多谢，多谢！嗯，好茶，这是贡茶吧？上次得上官赏识赐了一杯，记忆犹新啊！」宋大人恭维道。


    贾政心里也有些骄傲：


    「贤德娘娘赏下来的，平日里也不常用。」


    「要不怎么说政老有福气呢？娘娘就不用说了，贤德之名连圣上都夸！两个公子更是人中龙凤，谁人不羡慕？将来政老可是要享儿孙福的呢！」


    贾政脸上的怒气少了一半，毕竟任谁听人拼命夸自己的儿女也板不起脸来。


    就这样，待贾瑜到前院书房时，二人已经讨论起朝政来了。


    一旁站着陪笑脸的宋辉祖脸都快笑僵了，他往后再不敢得罪贾瑜了，原想着一个从出生就被过继了的公子哥，怕是能得到亲生爹娘的疼爱有限，哪想到这贾政一听他被人小瞧了便撂下脸。


    讨好地对贾瑜笑，被贾瑜无视了，贾瑜中矩中矩地给贾政和宋大人行礼。


    「见过父亲！见过宋大人！」


    「嗯，你来了，宋大人说今天他家公子言语冒犯了你，特来赔罪的。」


    宋大人脸变了几变，他何时说他来赔罪了，分明是带那不孝子来赔罪的，再说他要赔罪也得向贾政和王夫人赔罪，如何会跟一个小辈说。


    可想想长子，没什么不能放下的面子，歉意道：


    「都怪老夫教子不严，让他冒犯了贤侄，贤侄若有气想要打骂，只管沖他去，再不敢说一个不字的！」


    贾瑜嗓音清亮，温和道：


    「宋大人过谦了，令公子可是真正有本事的人呢，小侄都羡慕不来，他竟然能叫谢家公子听命于他，可不是有真正大智慧，大本事？往后啊，定然是前程无量的，您定然能享到令公子的福的！」


    贾政将轻咳咽下，敛下眼中笑意，用茶盏遮了嘴角。


    他家瑜儿脾气虽然温和，但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捏，知道如何明褒暗贬地嘲讽人，果然有文人风范！


    宋大人笑容僵住，这口气是咽不下去，又出不来，憋住了。


    宋辉祖倒是不负贾瑜的夸奖之词，见贾瑜火气未消，自己爹被为难住了，走了出来，「砰」地跪在贾瑜面前：


    「都是辉祖玩笑间没有分寸，伤了世兄颜面，世兄如何还手都不为过，还请世兄给辉祖个机会，明日在醉仙楼摆酒向世兄赔罪，莫因辉祖的混帐叫两家伤了感情。」


    贾瑜侧目，瞧瞧，他就说么，能叫谢三做枪手的人怎么可能真傻，瞧人家这话说的，叫你反驳不得。


    他们这里大家都要脸，倒是在文斗，而里面王夫人处则不同了。


    宋夫人赔尽了笑脸，说尽了好话，许了不少好处，方才叫王夫人松口，这事由小辈们自己了了。


    可算是叫他们家伤筋动骨一番，只是如此一来也狠狠震慑了那些敢小瞧贾瑜的纨绔子弟们，让他少了许多麻烦。


    事后王夫人和贾瑜感嘆：


    「能有这般的结果全仗着你舅舅的脸面，前几日收到你舅母的来信，说你舅舅过了年便能回来了，到时带你去见他，他看到有这么出息的外甥一定会高兴的！


    儿啊，你可一定要用心读书争取早些考中，到时借着你舅舅的光，谋个好差事，往后若也能如你舅舅一般坐上一品大员，那娘再不用担心有人会欺负于你了！」


    多么直观的劝解，却又那么震耳发聩，发人深省。


    贾瑜明白，往后再不能得过且过了，既然要在这世上生存，便得认真考虑未来的道路了。


    走官场是肯定要的，就如王夫人所说，有他舅舅这个大靠山在，如果自己考中进士，那往后做官是能得到一定帮助的，但这有个前题及现实问题。


    前提是舅舅王子腾寿命够长至自己能适应官场的人际交往。


    记得书上说王子腾可是在外任回京的路上出了意外没的。说是受了风寒缺少药物才没的，可他觉得被刺杀的可能性更大，总之是发生了意外，致使元春在宫里开始举步维艰，贾府开始没落。


    若他仍好好活着，贾家便不会那样早没落。


    还有自己的性子也是一大主因。


    说得好听是佛系，现实些便是没有追求，上进心，缺乏拼劲。


    若性子不改，便是凭舅舅的本事谋了高官，无法处理好上下关系，那这官怕也是做不长的，不由叫他头疼。


    其实他更喜欢经营个小店，过着慢半拍的生活。


    可惜这世道商人地位低下，若不想被人随意揉捏只有进入官场。


    满腹心事的贾瑜回了自己院子。


    王夫人后悔自己说得重了，深怕儿子钻了牛角尖，忙叫彩云、金钏跟好了他，将他送回院子，并叫彩云多留心，若贾瑜有什么不对立马回她。


    还有四皇子帮了他，明天找个时间还得上门道谢，看他如今心神不定也不好说，只得明天再说了。


    这里正不放心着，薛姨妈过来了。


    「刚见瑜儿从你这离开，他这是给你请安来了？」薛姨妈羡慕地问道。


    王夫人点头骄傲道：


    「可不是，这孩子向来孝顺又懂事，每日都要来我这里几次的。」

 第24页

    薛姨妈更羡慕了：


    「还是姐姐命好，生的几个孩子都那般出色，哪像我那混帐，整天叫人操心不完。」


    王夫人心里得意，面上仍劝解她：


    「蟠儿还小呢，多教导便好了，再说不是不家宝丫头。」


    薛姨妈嘆息摇头，真能改好她倒是阿弥陀佛了。


    「也就宝丫头能叫我顺心些了！」


    王夫人转而问起其他：


    「你是多早晚回来的？」


    「午饭过后回来的，给蟠儿他爹做了场法事，我这心里也平静多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做法事的事，突然薛姨妈话题一转：


    「说起来瑜儿这孩子温和有礼，太着人得意了，我是恨不得是自己儿子，姐姐在宝玉婚事上做不得主，不如将宝钗许给瑜儿如何？不管嫁了哪个，有你这亲姨妈做婆婆我也一百个放心的。」


    王夫人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


    「这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的？再说之前有意将宝钗许给宝玉，满府都知道了，如今换人成什么样子？一女许二男，还叫宝丫头如何活？我是将宝丫头当成女儿一般看的，不管将来如何也不能叫她委屈着啊！」


    话说得漂亮，可实际很扎心，想都没想便拒绝了薛姨妈的提议。


    王夫人心里不屑，他的瑜儿可是举人了，等明年过了会试便是进士了，如何能娶没了根脚的商人之女？他的媳妇定然要从读书门弟中选择才能在往后帮上他，就如同当初给珠儿娶李纨能得到的助力一般，这如何是薛家能比的！


    至于同意嫁宝玉，则是因为宝玉不喜读书，不会走科举之路，想着他不通世俗经济，找通人□□故的薛宝钗能帮助他，他和贾瑜不同。


    「到底是姐姐想的周到，我这也是在姐姐面前才玩笑的，哪能在旁人面前说这个。」


    薛姨妈心里到底不大自在，说了没几句便离开了。


    薛姨妈回到自家，刚进屋，等在里面的薛宝钗便将周围的丫头婆子挥退：


    「妈问得如何？」


    薛姨妈嘆气：


    「别提了，你姨妈拒绝了。」


    将王夫人的话说了一遍。


    薛宝钗脸色变了几变。


    这话对女子来说真正是狠，也显出了姨妈对此事的态度坚决，薛宝钗有些落寞。


    「和宝玉的事，姨妈虽然点头了，但老太太不点头，也没有媒聘，不上不下地挂在那，谁知道要拖多久呢？本以为瑜表弟特殊，姨妈能自己做主倒好谋划些，不想……姨妈会不会自始至终就没瞧上咱们家，没想要结亲啊？」


    原来想和贾瑜结亲是薛宝钗自己提出来的。


    原本对宝玉不喜读书，不通经济便不大满意，只是到底图贾府的名头，便想嫁进来也是极好的，何况借了那些银子给府上。


    如今有更出色的贾瑜，身上有功名，还是会读书有心官场的，这哪能不叫宝钗心动？


    便是过继了不能留在公府，凭他自己的本事也足够了，这才撺掇薛姨妈去试探，不想结果却令人很意外。


    薛姨妈想也不想地反驳：


    「你定然想多了，不可能的，你姨妈不可能这样想的，我们可是亲姐妹，从小感情就好，她又向来喜欢你，如何会不是诚心想做亲，都是老太太没点头，宝玉又养在老太太面前，她说不上话，一定是这样的！」


    薛宝钗默。


    再说贾瑜，下午去了书房照例读书，待晚上激动地进入半步，今天半步要开业了！


    第13章 13


    小镜说酒馆里什么都没得卖也能营业，贾瑜好奇得不行，就等着亲眼瞧瞧如何赚钱呢。


    刚一进入半步，小镜和半步灵就激动的跑到他身前，将没有心里准备的他吓了一跳。


    小镜忙在他前面一米处站定，激动道：


    「掌柜的，咱们现在就开门么？」


    「呃，现在外面是什么时辰？这会儿开门会有客人上门么？」


    贾瑜这才注意到，酒馆外面是微亮且泛着淡红的光，但可见度不高，只看得清门前估计都不到一米的距离。


    「半步是在虚空中不停移动着的，没有昼夜之分。」苍老闆仍是坐在老地方，如往常一般无二。


    贾瑜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坐在他专属的位置上，而是开始到处打量，做开门前的最后检查。


    其实很好检查，因为地方实在太小了，只有这么一个小厅里摆了一张破桌椅，连着厨房有道门，厨房非常狭小，里面连锅灶都没有，贾瑜看得头皮发麻，一是被这酒馆给震的，二嘛，则是杏秀正站在里面见到他给他行了一礼。


    贾瑜吓得和她点点头忙退了出来。


    突然他有些心疼苍老闆了：


    「就这么小的地方，你和小镜都是住在厅里面的么？」


    连个蒲团都没有，多简陋啊？如何休息？


    苍老闆笑了：


    「我有屋子的，是个独立空间，你要不要去瞧瞧？」苍老闆随手一挥，他面前出现一道门。


    贾瑜很心动，苍老闆的屋子他当然好奇了，但是今天可是有正事的。


    「还是下次再瞧吧，今天咱们酒馆要开业，还是别耽误时辰了。」


    苍老闆逗他：


    「当真不去瞧瞧？里面可是有不少好玩的东西呢，许多我都不记得了。」


    贾瑜狠狠盯了使坏的苍老闆一眼，大声叫道：

 第25页

    「小镜，赶紧的，开门做生意了！」


    「好嘞~」


    小镜兴奋地跑到门前拉了下没拉动，方才想到这要老闆开才行的，可怜兮兮地瞧着贾瑜。


    贾瑜默，看向悠哉地喝了口酒后便把玩酒壶的人，讨好地上前：


    「苍老闆？」


    「嗯……」


    「咱们的酒馆该开门了！」


    苍老闆瞬间被哄好了，他喜欢贾瑜口中的「咱们的酒馆」五个字，手一挥，紧闭的大门发出「嘎吱」的响声，缓缓打开了。


    胆子小的贾瑜咽了咽口水，悄悄拉住苍老闆的袖子。


    「我怎么感觉这开门声仿佛传出好远呢？」


    苍老闆目含欣慰：


    「你的感觉没错，半步大门重新打开，要昭告六界的，那开门声就是信号。」


    与此同时，荒废许久没亮过的六界半步专属传送阵亮了起来，看守传送阵的人及修为高深的大能们随之听到古老的开门声，都惊讶道：


    「半步现世了？」


    而苍老闆不止打开大门，还抬手向外丢出一物，那物如告示一般附在门边，贾瑜正想出去瞧瞧，不防险些同一人撞上，被苍老闆一把拉住带回怀里，一个巧劲贾瑜半转身子，变成面向他扑在他怀里。


    「哎哟！」刚踏进一只脚的英雄，下一秒便被丢了出去。


    「尊、尊者这是何意？不是开门了么？」


    「瞧准了外面的要求再进来！」苍老闆冷冷地看着他。


    「苍老闆，你是放开我呀！」


    贾瑜在他怀里挣扎，可惜环着他的手臂不紧，却力道非常大，他推不开。


    「好！」


    嘴上说好，苍老闆却没放开他。


    英招的后人英雄不解地站在门口瞧那告示，只见是一份入店须知，然而第一条款便是令人跌破眼镜，写着不管什么种族，进门前一定要化成人形方可进来！


    英雄无语地看了眼被尊者揽住的……人，你说你一个妖，还怕妖，怎么就这么逗呢？


    无奈地摇身一变，竟是一个清秀的小公子，小心地瞄了眼苍老闆，见他再没反对，这才高兴地进来。


    而苍老闆也在这时放开了贾瑜。


    贾瑜顾不上找苍老闆算帐，忙热情地招待他进来。


    「客官里面请！」随即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除了叫客人坐下，好像没什么吃的喝的能招待人的。


    小镜识相地上前：


    「英雄好运道，你是第一个上门的客人，只收你两钱魂力，赠你一个请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英雄松了口气：


    「两钱而已，快拿去，这么多年了，我的神魂之力早就修炼满了，都浪费了。不过抢了个第一，不枉我跟着半步在虚空中飘了这么久！」


    没错，懂修炼的神、仙、人、妖、魔、鬼的神魂之力是会随着修为增加而逐渐恢復的。


    小镜和他认识了几万年，如何不了解他的性子，不理会他的废话，直接了当道：


    「有什么要求赶紧提，不然便只当你没有要求，唤下个客人进来了！」


    「别，别，我有呢，时间过得太久了我都不太记得了，让我想想啊……」英雄眼珠子转了起来。


    贾瑜下巴都差点惊掉了。


    悄悄扯了扯苍老闆的袖子：


    「苍，难道进门每一个客人都是要收费用的么？」


    难道不消费也要给魂力？


    苍老闆点点头：


    「只要进来便要收取两钱的魂力，除非圣人，可以踏破虚空，在六界自由往来，其他的不管用什么法子穿行虚无空间都容易迷失，且被虚吞噬。只有进入半步，不但无需浪费灵力，还能安全到达，最是省时省力。」


    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两钱魂力是「车资」，那就难怪了。


    「可他们要去的地方不同，那你如何控制？」


    苍老闆不在意道：


    「控制它做什么？随它自己飘，飘到哪里算哪里，左右他们也不缺那点时间。」


    贾瑜：……


    这时，英雄已经想到他的所求了：


    「我想到了，我想进入半步做伙计！」


    「什么？不行，半步人手足够了！」小镜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半步这么些年没有收入了，好容易重新开门，他得将之前的工钱要齐了才行，再多招一个伙计岂不是多一个分工钱的，那可不行！


    好在里面的那个女鬼是掌柜的丫头不用半步出工钱，不然他肯定也要抗议的。


    被拒绝英雄也不恼，嘿嘿直笑：


    「臭蛇，这事你说得不算，要老闆和掌柜的说才行！怎么样掌柜的？收了我做伙计吧，我要求不高，只要镜伙计一半的工钱就好，半步到了哪界停留时放我几天假叫我出去玩玩就行，您看如何？」


    贾瑜听到他的话后沉思，想要应聘伙计？


    半步迟早要做大，苍老闆说接待的客人越多，半步能解锁的面积越大，那到时肯定需要人手，那时再招人倒也不急，但这个说只要一半的工钱……


    「苍觉得如何？」


    苍老闆笑着拍了下他额头：


    「这里的所有事你都可以自行做主，无需经过我同意。」坏心眼地没告诉他，这个让他心动的伙计便是当初将他吓得哇哇大叫的「怪物」。


    贾瑜惊喜不已，没想到这苍老闆这么够朋友，还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才将权利尽数交到自己手上？

 第26页

    不管如何，贾瑜心里是非常熨贴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工钱，何况小镜的，我也不知道他要的一半工钱是多是少？」


    「半步中伙计的工钱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他只要一半确实不高，如果你想留下他便留下。」


    小镜一听大惊失色：


    「主人……」


    苍老闆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叫他没了声音，不敢再反对了。


    英雄惊喜不已，跑到贾瑜面前，深施一礼：


    「掌柜的放心，小的一定会尽心尽力，好好伺候好掌柜的！」


    贾瑜忙道：


    「伺候我就不必了，只要伺候好酒馆里的客人便好！」


    啊？来半步的客人还需要伺候？


    英雄疑惑，但却识相地没有反驳掌柜的话，连连应下。


    苍老闆忍不住摇了摇头，手一抬，虚空中飘出一张符一样的东西，飘到英雄面前。


    英雄运力，半晌张口吐出一滴血滴在符上，符上光芒一闪没入英雄胸口消失不见。


    这种玄幻的东西其实给贾瑜的震撼还是不小的，若不是施法人是苍老闆，他知道对方不会伤害他，定然也要吓得躲起来。


    苍老闆见他好奇便主动解释道：


    「这是半步的契约符，他用了心头血签订契约，契约便印在了他的神魂上，一旦对半步不忠便会瞬间将他神魂之力吸尽。」


    「神魂之力用光了会如何？」贾瑜好奇。


    「没了魂，自然只有身子可用，那便做成傀儡，一样可以为酒馆效力。」亏不着。


    「……」那岂不成了行尸走肉？


    贾瑜摸了摸手臂：


    「还是算了，万一真没了魂丢掉便是，可不能放在店里吓人！」


    苍老闆笑了，替他揉手臂：


    「好，你是掌柜的，你说的算。不过今天第一天开业，只能接待十位客人，多了酒馆装不下。」


    贾瑜惊讶抬头，只见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门口竟然围了有上百人了，正在那里看「入店须知。」


    两个伙计，连杏秀都出来帮忙了，听到苍老闆的话后，不用他们说，外面的客人没一个敢不满发出质疑的，只是都想争这前十个名额。


    英雄比小镜更善于和人打交道，这不，一点都不认生地在门口维持秩序：


    「各位尊者不要着急，半步不是只开这一天的，往后不会关门，天天都要开，今天没有轮到的客人也别急，明天一定能轮到你的！」


    「明天？」大家你瞧我，我瞧你的很是不解。


    第14章 14


    这时一位穿着打扮花里胡哨的男人开口问道：


    「还继续开业，那自是好的，只是何时到明天呢？」


    「是啊，如何分辨到没到明天啊？」


    「是啊，是啊，虚空中无法计算时间，如何辨别呢？」


    苍老闆随手抛出一物，类似烛台一般，直接粘在门口的墙上，烛火不点自燃。


    「烛火燃着为夜晚，烛火熄灭为白日，半步夜晚比白日时间长，到了白日便是一天过去。」


    见到大家点头赞嘆再无异议，贾瑜也松了口气，贊道：


    「到底是苍有办法！不过你这黑天白夜的是如何定义的？」


    苍老闆被夸得很受用，听到他的话自然道：


    「自是根据你的时间来的，你不是只有晚上进来么？那便从你进来开始算夜晚好了。」


    贾瑜眼睛瞪大，他进来时都是入寝时，可不是掌灯时啊！


    任性的苍老闆才不会管这些呢，半步是他的自由他说得算，谁敢有异议。


    前十名已经进入酒馆，对酒馆的简陋又没桌椅可用也不恼火，自觉地按顺序除了第位客人坐在桌椅上，其他人席地而坐。


    而外面没排上的人也没有离开，各自拿出自已的法宝一类的物件休息，紧紧跟在酒馆外面，生怕被虚无中的能量冲散。


    贾瑜惊奇地发现，刚才第一个进来的人一坐上椅子便舒服地发出喟嘆，闭目好一会儿方才睁开，睁开后明显感觉有些不一样，具体哪里他瞧不出来。


    这里小镜业务最熟练，见对方休息好了便带去半步灵所在的墙边，因为对方说了他有额外所求。


    一下多了二十二点魂力，虽然不多，但对渴了这么些年的灵来说，都是甘霖一般，兴奋得在墙上滚来滚去。


    这边客人刚离了坐位，席地而坐的其中一人便坐了过来，同样发出一声喟嘆来，可把贾瑜好奇得不行，拉着苍的袖子，小声道：


    「那椅子当真有这般舒适？」


    苍好笑：


    「你不用这般小心，这个位置是不对外公开的，属独立空间，我们能出去外面，外面的人却进不来，除非有缘人。至于外面的桌椅，对在虚空待过的人确实是有弥补功效，可以补充在虚空中损耗的灵力。」


    「总听你说有缘人，到底什么才是有缘人啊？」


    「这个不好解释，真正遇到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这时新职员英雄也在和「老员工」杏秀说悄悄话。


    「原本老闆设定的规矩进门前要变幻成人形，我还以为没多少人会遵守呢，那些妖族大能最喜欢自己的本体了，哪会愿意化成人形，没想到他们没进店，在外面就都幻化好了，难道就我一人觉得这规矩奇怪么？」


    杏秀脾气好，没有怼他，只疑惑道：

 第27页

    「你在外面跟着半步这许多年，都不清楚这里的老闆是圣么？」


    英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什么？你说老闆是……是圣人？」


    杏秀摇头，这人这么傻怎么会被掌柜的瞧上，难道就因为对方工钱要的少？


    她不知道自己真相了，而且贾瑜还不知道这英雄便是上次见到的怪物，不然就算英雄不要工钱他都不会用他。


    杏秀无语地看了对方一眼没有回答。


    其实她在从小镜处得来这消息时也是吃惊不小，想她一介小小的开明期厉鬼竟然有幸在妖圣身边，这造化也是没得说了，更是不敢看老闆一眼，心里也认定了，一定要永远跟着公子，好好伺候他，将来说不得能成就另一番大道呢！


    这时店里离他较近的一位客人笑了：


    「这位妖族道友说错了，苍老闆不是圣人，而是妖圣！」


    因为苍老闆是妖族，其实不管什么种族，只要达到「圣」的级别全部被称为「圣」，不止人族的圣人。


    也因为他「圣」的身份，来半步的才没一人敢闹事，因为传闻苍老闆脾气非常差，不守他定下的规矩或者闹事者，要么直接被丢进虚空乱流中被吞噬，要么被他化了制成酒麴，神魂俱灭，再无转世重修的可能。


    英雄眼睛成了蚊香状，幸福的！


    他没想到今天的运气这样好，不但成功成为半步的伙计，还在妖圣的手下做事，这要出去和伙伴们吹牛，能馋死他们！


    掌柜的果然是自己的大恩人，他一定要报答才行！


    第一位客人完成了心愿支付了魂力后，有些疲惫地席地而坐。


    而第二位客人只是想要去其他界，坐在椅子上恢復了灵力后便让开给下一人。


    贾瑜见此有些脸红。


    「咱们就没有多余的桌椅了么？」


    「这桌椅是半步自动添加的，只有它自己变出来的方有恢復的作用，额外添加的却没有任何加成功效。」


    「那也没关系啊，不能恢復灵力也比坐在地上等强吧？」原本地方就小，他们一坐竟差不多将厅给占了一大半。


    不想苍老闆摇头：


    「我从前没有收集桌椅的嗜好，没有多的可用。至于他们，除了半步达到一定的程度，你和小镜他们才能将自身携带之物拿出来使用，进入酒馆的客人是无法拿东西自用的。」


    贾瑜感觉这里面的消息有些庞大：


    「无法拿出来自用，那就是只要不是自用的便能拿出来？」


    苍老闆点头：


    「不错，比如说他们拿个椅子出来自己用不了，旁人也用不了，但却可以送给半步或者卖给半步，这样你就可以使用了。」


    「……」


    也就是说进店不能自带吃食酒水，只能用酒馆里的，想要卖东西也只能卖给酒馆，其他人想要买还得在酒馆这里转道手？


    黑不黑啊？


    不过如果他们自己带的坐椅交给他，他再摆在酒馆里便可以使用了，倒也是一个办法。


    这时突然听到小镜愤怒的声音：


    「你太过分了，要知道这半步可是我主人的，再不济也该由掌柜的来支配，你是没权利直接做决定的，你敢私自使用魂力便是贪污，要被罚！」


    贾瑜和苍老闆对视一眼，二人循声走了过去，只见小镜正在和灵对峙。


    「这是怎么了？」贾瑜问道。


    「老闆、掌柜的你们来的正好，快来瞧瞧，灵竟然想将魂力都用在酒馆的建设上，我可是许多年都没发过工钱了，不能一点不给吧？」


    灵愤怒地在墙上乱飘写出一行行字来为自己辩解，当真是各有各的道理。


    「都不许吵，再吵便将酒馆关了！」苍不耐烦道。


    这下二人（？）都不敢闹了，老实了，眼巴巴地看着苍老闆等着他分配。


    苍老闆看向贾瑜，等他决定。


    贾瑜想了想：


    「我觉得酒馆确实得建设一番，不然像今天这般只能接纳十人进来，才赚多少魂力？若是能扩大些，或添加些其他内容便能叫他们消费更多，岂不是更好？」灵欢快地飞舞着，讨好地在贾瑜脸颊蹭了蹭，跟只小猫似的。


    小镜失望极了，眼见地没了精神。


    贾瑜都有些不落忍了：


    「当然，工钱也不能一直拖欠着，只是听老闆说工钱结算挺麻烦的，我看不如等送走了这一批客人，接轨了其他界面补充了物资后再发放，你觉得如何？」


    小镜又恢復了：


    「掌柜的说得算！」


    好了，事情解决了，便是如何分配这有限的魂力问题了。


    这时苍老闆开口：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歇着了，如何安排待明日再讨论吧！」


    贾瑜瞪大眼睛：


    「刚跟人家说好，明日可以加人进来，今天不分配好怎么行？」


    苍老闆：


    「……那就几句话安排好，然后去休息。」


    「行吧，小灵，今天的收益够不够扩大店面？」


    小灵拼命地点头，并在墙上写道：


    「够了，还能增加厨房的使用权，解锁一些厨具。」


    「只有厨房没有食材有什么用？」贾瑜没什么精神，突然想到一计眼睛亮了：


    「有了，挂个牌子出去收购食材，」


    「可我们没有灵石收购啊？」灵石是六界通用币，里面蕴含的灵力可以直接吸收用来修炼。小镜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觑着自家主人。

 第28页

    他主人自然是有灵石的，但不大可能拿出来用在酒馆上，除非掌柜的开口，所以他暗示贾瑜。


    苍老闆如何瞧不出自家坐骑的小心思，也没责怪他，只笑看着贾瑜等他开口。


    贾瑜却不在意道：


    「谁说咱们一定要付帐了？」


    几个伙计都瞪大了双眼，兴奋地看着他，难不成他们要当强盗？


    贾瑜无语：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是那等不讲理的人么？收购他们的东西可以先记帐，待我们做成成品，他们不得食用么？到时从帐里扣便是。便是他们不用也不怕，记了帐上，等他们离开前食物也该卖出去了，到时自然有灵石付帐。」


    几个伙计给了贾瑜一个大拇指。


    交待小灵自己给自己升级，叫小镜、杏秀和英雄同苍老闆商量着收购价格收购东西后，贾瑜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此时还有些兴奋，原来开店做买卖这样有趣？


    想到明天还要去四皇子府道谢，贾瑜忙默念经文叫自己平静下来，不一会儿进入梦乡。


    第15章 15


    自打宋家亲自上门来致歉过后，贾瑜彻底在京城勛贵公子圈扬名了。


    贾家接触的这个圈子都是四王八公的后人，大家家世相当，拼的不过是在家族长辈心中的地位，贾瑜被贾政、王夫人这样宝贝，可不是叫他们更瞧在眼里放在心上。


    之后贾瑜便没有安宁时候了，今天不是这个人作生日邀请他一起去作耍，便是那个人娶妾，叫他去热闹，各种名目花样之多叫他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然而贾瑜却并不愿意参加。


    他去过几次，席上大多都是宝玉之流没有压力的子弟们，连冯紫英这等捐个实官去做的都是少数，他并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好友，且这等宴席对他毫无益处，倒是影响他读书时间，这可不行，他可是要立志要在明年一举考中呢！


    于是再有帖子请他，他都一一亲自回信拒绝并致歉。


    听说他要闭门读书，多数纨绔子弟都是不以为然的，但确实不好再耽误人家读书这等天事，便不再请他，刚建立起来的关系也逐渐淡了。


    贾瑜倒也不觉得可惜，本就不是同路人，何必强求呢！


    除了家里拒绝不了的兄长邀约，贾瑜竟当真闭门专心读书了。


    这让原本担心想要打醒他的贾政不禁更加满意，心里对他更看重了几分。


    王熙凤正在和平儿商量着中秋节如何张罗，还差什么该如何准备着，如何给各家送礼就见贾琏阴着个脸地进来。


    「人呢，都死了么？没见到爷回来了，还不上茶？」


    「是，二爷！」丰儿和小红忙端茶的端茶，上前伺候的上前伺候。


    王熙凤奇道：


    「这倒是怪了，哪个得罪你了，叫你回来撒火气？」


    贾琏烦躁地扯开衣襟扇风：


    「哪个得罪我了？就是天气热，燥的！」


    这话王熙凤自是不信的。


    亲自端了自己晾温没喝的茶端了过去给他：


    「降降火气吧，眼看要过节了，府里府外的事多着呢，可有得忙了！」


    喝了茶水贾琏烦躁气降了不少。


    冷笑：


    「爷就是觉得有些委屈，你说这到外面去哪个不尊称一句『琏二爷』？可实际上呢，我许是连刚回府的瑜儿都不如。前天我请了几位朋友吃饭，自然不能落下瑜儿了，便好心叫了他一起。回来也不知道哪个碎嘴子告诉了老爷，今天老爷特地将我叫过去好一番说教，说我不该把瑜儿带坏？你说我怎么就带坏他了，现在哪个吃饭不得请几个歌妓舞妓的，便是宝玉不也都见识过多少回了，偏为这个说了我一通！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府里三个正经爷们，宝玉有老太太疼，瑜儿有老爷、太太疼，就我啊，是那苦命的！」


    这三个正经爷们，是指他们三个嫡出的，不算贾环和贾琮。


    「嗤！」王熙凤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照你这样说，去外面不招妓饭都吃不下了？」


    贾琏僵了，这才回过味来，刚才自己嘴上没防头，在凤姐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了，顿时讨好的笑：


    「嘿，奶奶说的定然不是我这等人，我这人最老实了，家里又有娇妻美妾的，哪会去瞧那等下贱之人……」


    「哼，是不是你自己知道！」王熙凤一甩袖子起身离开，懒得和他辩自己生气。


    「你去哪啊？」贾琏在屋里大声问道。


    「去太太那，她说要开库房给瑜兄弟找皮子做冬天的衣裳！」


    「……」


    贾琏吧嗒吧嗒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有亲娘和没亲娘的人就是两样啊，还没到中秋就开始给准备过冬的衣裳了……


    正院里，王夫人正在翻箱笼呢。


    原本入秋许多皮毛都要拿出来晾晒的，看到了自然想到贾瑜，他和三老太太进京带的行李不多，显然冬天的衣裳是不够的，为免到时捉急，还是要提前准备才行。


    于是王夫人叫人将王熙凤叫来，开库房，清点下皮子，看有什么适合的先给贾瑜准备着。


    「太太打算先给瑜兄弟做几身？」王熙凤过来后亲自帮着收拾。


    王夫人皱眉想了想：


    「他怕是连在京城过冬的衣裳都没有，不能和其他爷们一样，只做两身。先准备两身家常的，再准备四套外出的，其他的不急，等其他人的都做完了，针线房有空了再做，过年前能做出来就行，我这压箱子底还有一些皮子，白搁着也是浪费了，都给他做了才好。」

 第29页

    王熙凤有些无语，瑜兄弟虽然没有冬衣，但太太每年都有准备，之前的小了不能穿，但去年的总可以吧？显然太太都忘了这茬了，她也不好提，只得叫人开库房让她一一过目。她才盯着人将做好的秋装给他送过去，如今又要开始忙冬装，可真是够忙碌的。


    彩云回来帮着整理，原本王夫人的钥匙都是她在保管的，后来她去了贾瑜那，方才交到彩霞手中。


    贾瑜那里不需要许多丫头，何况王夫人离不得彩云，便叫她回来帮忙实际送回给王夫人。


    彩云重新收回钥匙自然要检查东西，这一查心里便急了，拉了彩云去偏僻的地方：


    「真是作孽啊，你拿了东西去哪，赶紧还回来，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我不告诉太太便是。」


    彩霞脸色变了几变：


    「好姐姐，你只当不知道，不出声行么？」


    彩云急得直跺脚：


    「你当真是煳涂，被赵姨娘说几句好听话便哄住了，环三爷再如何也是老爷的儿子，如何也不会娶个丫头做奶奶的，赵姨娘说得再好听也做不得老爷太太的主，再说，她说了叫环三爷娶你过门的话么？」


    彩霞眼泪都掉了下来：


    「好姐姐，就帮我这一回吧，下次再不会了，东西已经讨不回来了，至于我……吃亏享福的全凭天意吧，谁叫我就看上那冤家呢！」


    劝不通，彩云也就不再劝了，冷笑：


    「我是不会替你们担这个名的，既然你敢做想来也是敢当的，和我去太太面前说理吧！」


    「姐姐！好姐姐，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彩云不为所动，得利于这段时间跟贾瑜在一起，她竟也被贾瑜的坚持自己的原则影响了，不为彩霞的话所动，将人拉到王夫人面前。


    王夫人转了转手腕上的佛珠：


    「原来我竟然还养了个贼在身边！」


    「太太放过奴婢吧，下次再不敢了！」彩霞这会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怕了。


    王夫人思索了会道：


    「罢，看在你服侍了这许多年的份上，便不发卖了，叫她老子娘来领了她回去！她的东西一件不许拿，留给伺候好的忠心的用！」


    彩霞脸色变了，不等她再求情，几个强壮的婆子上前将她捂嘴拉走。


    「姑娘还是给自己留些脸面吧，别叫太太当真恼了卖出去，那时才叫后悔呢！」拉着她的婆子劝道。


    彩霞这才不说话。


    王夫人缓和神色看向彩云：


    「到底是你心细，我就说离不得你在身边，只是又放心不下瑜儿。」


    彩云笑道：


    「瑜大爷孝顺着呢，见我将清儿带顺了便赶我回来接着伺候太太。」


    王夫人最喜欢听人说她儿子孝顺，刚才的不快顿时没了，问道：


    「你在他屋子里这些天可有仔细品过，哪个当能用，哪个是淘气的不可用的？」


    「都品过了，经过太太几次敲打，没哪个敢淘气的，太太放心便是。倒是二奶奶叫人送来的秋衣，昨天试过，竟发现有些短了，如今还叫屋子里的几个丫头在放线呢！」


    王夫人惊喜：


    「那是瑜儿长身子了！」


    王熙凤最懂看眼色了，忙接话：


    「可不是，之前瑜兄弟吃了些苦头，如今回来了不操那许多心，吃的用的又细緻可不就长个头了！」


    「阿弥陀佛！记得叫量好了尺寸叫针线房的人放长一个指头，免得到冬天穿时又短了！」


    「是，到底是太太想的周到！」


    王夫人高兴了，这才有心情问都少了什么。


    彩云忙回道：


    「少了两瓶果子露，一匹绸缎及三张水獭皮。」


    王夫人点头：


    「都险些忘了还有这东西，拿两瓶果子露给瑜儿送去，天气热，那东西兑了水喝凉凉的还开胃，他读书辛苦正合用，再给宝玉送两瓶，他向来喜欢这东西。」


    想了想：


    「给巧姐儿和兰小子一人一瓶，他们人小，一瓶够用了。」


    王熙凤忙道谢：


    「多谢太太想着巧姐儿。」


    王夫人笑：


    「她是我孙女，想着她不是应该的！」


    遂又说起其他事来。


    于是到了下晌，贾瑜收到了王夫人叫人送来的许多物件，翡翠碟子、水晶杯子啊、玉石茶具啊等等杂七杂八却都很值钱的小东西。


    盯着各式玉石贾瑜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玉器有种莫名的喜爱，除了宝玉的那块玉，其他的玉无不叫他爱不释手，家里人都知道他这习惯，送礼都玉制的送，尤其亲娘，那是几乎将箱子里的玉制摆件都给了他，还给了他一箱子玉饰。


    倒惹得贾政教育了他一通，大意是不能被玩物移了性情，如今最重要的便是科举，喜欢的玩意应当放后才行。


    贾瑜顺从地应下，然后从贾政书房出来后，他的小厮捧着一套贾政送的玉制笔架及砚台。


    贾瑜心里微暖，对这个表面严肃，内里慈父的贾政，他也很是亲近，父子俩偶尔还是有聊天。


    夜色四合，洗漱完的贾瑜照例进入半步。


    第16章 16


    如今的半步同从前比可是大不相同了。


    厅扩大了两倍不止，里面有两套桌椅，不是从前那等缺胳膊、断腿的单桌单椅，而是双人座，可以同时坐四个人。

 第30页

    贾瑜又从客人那里募集了一些形状各异的桌椅，贴墙摆放在四周，这样进来的客人再不用坐在地上，而是可以坐着等，只是这些桌椅没有特殊功效，不能补充在虚空中流失的修为及损伤。


    多了一个大厨房，如今杏秀便在厨房里做事，里面各类厨具俱全，因贾瑜想出的好点子，空手套白狼，果然里面的食材还是很丰富的，只可惜杏秀是人间的鬼，见识有限，许多都不知道是什么，更不知道如何烹饪，需得交由小镜负责。


    如今便是小镜和杏秀负责厨房，英雄负责在厅里招待客人，带有求的客人去小灵那里完成心愿，而贾瑜则是把总，至于苍老闆，负责貌美如花就行了。


    如今掌握了进入半步的技巧，进来的位置便可随心，直接从苍老闆身边出现。


    「你来了！」


    苍老闆道。


    「来了，外面有上百客人，白天时会不会很吵闹？」


    他是觉得晚上进来后见到这些人也太安静了些，没见他们四下走动，互相结交，都老实坐在那闭目……修炼，多无聊啊？


    苍老闆笑了：


    「都是修士，哪像普通人类那般多的好奇心，再者他们要是交谈也会用法术隔离声音，不会吵到旁人。」


    贾瑜惊呆了：


    「在这里还能使用法术？那会不会有人打架啊？我们还要负责劝架么？」


    苍老闆发自内心地笑，胸口都震动起来：


    「怎么会呢，半步是不许私下动手的，还是你觉得无聊，叫他们比试比试？」


    「不、不、不，不用比试，这样安安静静的最好了！」贾瑜连连摇手，开玩笑，还比试，万一比出火气来，这里还不得天天是你一伙我一组的打架闹事，烦也烦死了。


    贾瑜出去坐在收银桌后面，苍老闆的设置的独立空间便在后面几步远。


    「掌柜的来了！」英雄狗腿地上前打招唿。


    「嗯，今天收入如何？」


    「魂力没有，倒是除了收购的菜钱，卖出的酒菜赚了二十块灵石。」


    贾瑜满意地点头，不过区区一百个客人，这样的消费力已经不错了。


    卖吃食是副业，所以定价没有太高，都是按各地的市场价来的，所以不会赚太多，但也足够攒些小钱，待到下一个界面时做开销了。


    小灵飞了过来绕着贾瑜飞了一圈，然后停在它常在的墙上。


    贾瑜明白它是有话要说，跟了过去。


    小灵在墙上写道：掌柜的，咱们何时扩大酒馆啊？


    「扩大酒馆？不是得到的魂力不足以继续升级么？」


    小灵：可以再揽新客人啊！


    贾瑜摇头：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半步曾经的老客户怕是减少了大半，再说也没多少人有急事需要去其他界，许多人还在观望中，目前能装下百人是够用的。」


    小灵急了：


    「只有扩充的越大，能解锁的功能才越多啊，再升一级便能有二楼了，到时客人可以住店，岂不是又多了一项收费所在？」


    贾瑜深思，他倒不是只被客人住店打动，而是想着多一层可住宿的地方，店里的伙计们便也能有地方住了，哪像如今这般只能在房里坐着休息，非常寒酸。


    「还差多少魂力？」


    小灵大喜：不多，不多，再接待上三十人或者多几个求心愿的便能完成了！


    店里是只有客人进门及求心愿才会支付魂力，其他消费均用灵石结算，而小灵不需要灵石，它要的只是魂力，供半步升级、维护。


    「那你得赶紧走，别再任由半步自己飘了，赶紧将人都送到站，或者路过小世界也能停一下揽上几个人，这样才能尽快升级啊！」


    小灵：那个，要制定航线得花魂力去驱动，多浪费啊，这样随着虚无的气流移动，到哪里是哪里，岂不是更省力？


    贾瑜皱眉：


    「抠成这样？需要多少魂力才能快速到达下一个位面或者界面？」


    小灵感受了下：


    「要三点魂力，需五天时间到达魔界。」


    贾瑜想了下客人们的目地的：


    「那就赶紧去吧，有近一半的客人去魔界，早些送了早省心，不然慢悠悠的人家给你个差评，下次不来了。」


    英雄嗤笑：


    「掌柜的也太小心了，这能带人安全穿梭六界的只有咱们半步，哪个敢嫌弃咱们啊？」


    贾瑜：……


    瞧瞧，这些员工的态度先就不对了。


    虽然说做独门生意没人抢，但客户群体也有限啊，哪个没事整天去别的界面「旅游」。


    懒得纠正他，只叫小灵别太懒，便又回到苍老闆的独立空间。


    「这些人，可真叫人头疼，你说是不是得叫他们积极一点，改变一下旧观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得想法子创业绩。


    这次能一次来这许多客人，是因为三千多万年半步没开过门，许多有事的人被耽搁在那，后面怕没这么好的生意了吧？


    看到贾瑜皱眉头，苍老闆伸出纤上的手指抚平，轻声道：


    「想如何做随你心意便是，高兴才是最重要的，为了这劳心劳力没多大必要。」


    贾瑜轻松道：


    「怎么会没有必要呢？自打做了半步的掌柜的，我的心性都有了提高，人□□故也通了许多，连先生都夸我近来的文章进益不少呢！」

 第31页

    贾瑜自己都觉得惊奇。


    原来做生意还能让自己领悟更多的人生哲理，难怪老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果然只有亲身体验过后才更深刻。


    苍老闆怜惜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上一世活到多大？」


    「上一世？」贾瑜努力思考半天：


    「不太记得，好像是十八岁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到了这里，成为一个婴儿。」


    逆境中的孩子更容易成才，十八岁的他已是大二的老生了。


    好像两辈子的他都是会读书，能考试的。


    苍黎默，这点年纪对他这个不记得年纪的人来说和幼崽没什么差别。只是才十八岁，能经歷多少事，不可能就一世圆满了吧？


    那上一世到底算不算轮迴完一世呢？


    苍老闆顿时警惕起来，原以为这是第十世，过完这世便圆满了，可若上一世不算过完，那此世便是第九世轮迴，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苍老闆只所以有这样的怀疑是因为便是大能转世渡劫也都会没有之前的记忆，就如之前九次投胎，贾瑜都没有之前的记忆，偏偏这一次，出生便带着前世的记忆，由不得人怀疑，此世和前世其实算一劫。


    「看来，是该叫小灵勤快一点了，我们先去冥界！」


    贾瑜惊讶：


    「小灵不是说离魔界最近么？有一半人都去魔界，还是先送他们再去冥界如何？」


    苍老闆想了下，确实不差这一时半刻，便点点头。


    他要去冥界找地藏王菩萨问问，算一算他到底是不是还有一个轮迴。


    虽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贾瑜不归地府管，但他们总有法子知道他前几世的情况，找他们准没错。


    苍老闆下定决心，定要弄个清楚。


    多少大能都折在即将圆满的第十世上，最出名的便是如来佛祖的大弟子金蝉子转世重修，第十世时生怕他挺不过来，派了许多人为他保驾护航，为了成就他，死了多少妖族杰出后辈，数都数不清了。


    生怕贾瑜也挺不过第十世，他才用尽法子寻到他，并现身帮忙，为的就是一个稳妥。


    却没想到险些折在这个小花招上面，如果叫他知道是哪个弄了这损招想要害他的瑜儿，他定然吞了他！


    此时的贾瑜还不知道自己遭了算计，正在参加府里的中秋宴呢。


    老太太非常喜欢热闹，尤其节日，那更是要往热闹了办，尤其今年还添了两个主子，三老太太和贾瑜，自然更比去年热闹。


    王夫人也头一回兴头这么足地跟着张罗，这是她和贾瑜一起过的第一个节日，自然非常在意。


    到了这一日，全家上下都换上新的秋衣，簇新、鲜亮的，叫人瞧了果然心情好上许多，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贾瑜屋子里的丫头也不少，即使他说了不要那许多丫头服侍，王夫人还是给他配了同宝玉一样多的人手，不管是院子里的丫头还是在前面伺候的小厮，叫他出门不至于被人笑话寒酸。


    还好贾瑜心性坚定，对外物的诱惑承受能力强，抵得住，不然换个人早被腐蚀了。


    便是过节，白天贾瑜也仍如往常一般读书，丝毫不受打扰。


    对他无趣的习惯，宝玉早就习惯了，对他更是敬而远之，不肯找他玩的。


    然而也没用，他被贾政逼着在府里读书，再不叫他去学里了。


    贾政不死心，还是想尝试着叫宝玉明年春天下场试试，所以这小半年就得盯紧了，左右童生试考的并不难，怎么说宝玉也学了十几年，在他想来这半年抓紧一下，不考试名次只想过许是不难的。


    于是贾宝玉痛苦了。


    和老太太撒娇，不是今天这疼，就是明天那里不舒服的想要告假。


    可惜这次老太太也不站在他那面了。


    老太太看到贾瑜的优秀，再对比宝玉一事无成，心里又是愧又是悔的。


    尤其看到贾政对贾瑜的满意及疼爱，心里哪能不觉得愧疚，若她早些年在宝玉小时便能狠下心让他吃些苦头，如今也就会习惯了，不觉得苦了，即读好了书前程光明，又能得他老子喜爱，多好啊！


    好在宝玉年纪还小，现在抓紧也不晚，只是难免心疼，最后悄悄放水，早上尝到九点便下课由他自己玩，到了未时正再去读书，因为贾政一般在未时二刻到四刻回府，提前去免得又闹事端出来。


    对此贾宝玉并不十分愿意，却也没办法，他的书房同贾瑜的挨着，从窗外路过看着贾瑜每日都能用心读书，贾宝玉心里虽然觉得无趣但也是佩服的，只他自己如何也做不到这点的。


    第17章 17


    中秋节，宫里娘娘自然有赏赐下来。


    早饭过后没多久，就见到送赏的内侍了。


    王夫人亲自接了，给了赏钱打发走。


    王熙凤笑道：


    「今年娘娘送来的节礼可比去年要珍贵上不少，显然咱们娘娘在宫里过得不错，太太也该放心才是！」


    王夫人也笑了。


    她这个月初进宫请安时没有去，推说身子不舒服没去，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自在的。


    想来元春没见到王夫人也能猜到原由了，这次节礼给贾瑜的同宝玉一般无二，还额外送了一份手抄的往年考卷给他参考。


    这考卷可不止是考题那么简单，上面还有状元、榜眼、探花的文章呢，这是特意单给贾瑜的，显见用了些心思的，这是给王夫人服软。

 第32页

    这下不止王夫人，连贾政都对长女满意得不行，叫王夫人下次进宫一定要替贾瑜谢谢他姐姐肯这么为他费心，也交待贾瑜，往后若是中了，定要记得长姐这份情义。


    贾瑜能如何，好意就收下呗，往后有机会再偿还就是，还能当真不认人了不成？


    晚上的家宴才是重头戏。


    院子外面买的戏子们在唱戏，里面一大家人欢聚一堂，贾母携了三老太坐在上首炕桌上，下面按辈份两人一桌。


    两位老爷和自家太太一桌，贾琏和王熙凤带着女儿巧姐一桌，李纨带着贾兰一桌，到下面便是贾瑜同宝玉一桌，然后是姑娘们及贾环和贾琮。


    小辈们轮流说着讨喜的话逗老太太们开心，而长辈们自然话题不离贾瑜和宝玉二人。


    看着两个一模一样俊秀的兄弟俩坐在一起，这视觉上的冲击还是很强的，老太太、贾政、王夫人瞧到他们兄弟俩那自然是极喜欢的，尤其王夫人，这么出色的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哪能不骄傲，看向二人眼睛里都能滴得出蜜来的慈爱。


    席间的菜餚都是用小碟子装的，小碟子秀气，一张小方桌上能摆上十二道菜，可想而知得有多秀气了，每个里面也不过几口菜而已。


    菜上齐，大家便开始给老太太敬酒了，宝玉执壶，贾瑜敬酒，贾琏忙也跟着一起敬老太太，因老太太年纪大，大家不敢叫她喝多了酒，自然是一起敬了。


    三老太太也是如此，她身子虽然养好了些，也不是能多吃的人。


    两个老太太谦让着，互敬饮了杯中酒。


    三兄弟做代表又敬了大老爷夫妇及二老爷夫妇，然后才各自回桌，接受同辈弟妹侄子、侄女们的敬酒。


    大家平时比较熟，难得过节自然都要作弄人，笑闹一番，大家纷纷给宝玉和贾瑜敬酒。


    宝玉酒量不错，来者不拒都干了。


    倒是贾瑜，向来量浅，这时节又不好拒绝平白得罪人，扫了兴致，只得硬着头皮喝。


    王夫人见到这边的情形可吃不下饭了，开始担心：


    「彩云，你去盯着些瑜儿和宝玉，叫他们少吃些酒，更不能空着肚子吃，胡闹也要有度的。」


    彩云领命，忙过来亲自伺候这兄弟二人。


    贾瑜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里的，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他觉得这个中秋节过得真是热闹，只可惜苍老闆不能一起玩，还有便是他还不能带东西进半步，都不能送他礼物，摸了摸脖子上戴的会隐身，除了自己旁人都看不到逐魔佩，他内疚极了，真想也回送他点什么，可能送什么好呢？


    躺到床上，任由大丫头清儿给他擦了手脸，好像还洗了脚，盖上被子人就睡着了，便是睡着了还在胡思乱想着送什么东西给人。


    这一觉睡得是不知道今昔何昔，只是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中。


    梦的内容杂乱无章，一会儿是他变成了一块五色的石头在山中，又一会儿是电闪雷鸣，然后他由石头变成了人，又一时在一个仙雾缭绕的地方，他和一个男人在下棋，场面变幻没有一规律，他也看不懂画面的意思，梦里的他也不去思考，只随着场景变化他仿佛看客一般。


    直到他不自觉地随着梦中人开始修炼，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陌生的感觉将他惊醒。


    醒来时梦中事已不记得，贾瑜撩开帐子，看到外面的天色还是暗的，仔细感受了下，仿佛之前的醉酒状态一下便消失了，还有，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想说又说不上来，得，想不明白的事去问苍老闆总没错。


    半步里没有黑夜和白天，都是一样的亮度，倒是晚上点燃了灯盏，灯盏发出柔和的彩光，将厅里照得有些喜气。


    贾瑜见到苍老闆竟然还在椅子上坐着，便猜到对方没见他今天过来专门等他的，不禁有些歉意：


    「今天过中秋节，被人灌了些酒，一直迷迷煳煳地睡着，倒是让你担心了！」


    苍老闆停下手指上把玩酒壶的动作：


    「早便和你说了，你酒量浅，少饮酒！」


    虽然没有怒气，话中却带着责备，贾瑜更不好意思了：


    「都是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及小辈人，不好拒绝，好，我知道错了，下次定然不会多喝了。」


    苍老闆这才脸色稍霁，拿出百花茶，叫小镜送了水过来，亲自沖泡。


    「既然醉了，如何不接着休息，还来了这里做什么？」小镜听到这么一耳朵，不禁鄙视自己的主人，男人啊，就是这么口是心非！


    分明很高兴人家能来偏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好像等了这么久的人不是他一般。


    贾瑜不清楚这些，自然道：


    「这不是怕你担心么，对了，外面好像又增加了几张新桌椅？」


    「嗯，路过一个修真小世界，有两个飞升的，顺便捡了进来。」


    「飞升？」贾瑜眼睛亮了：


    「竟然连飞升也要从我们这里中转么？」


    「除了神界与仙界相连，魔界与冥界相连，互相有传送阵外，其他界想要过界大多都是要通过半步的。」


    这么高大上，贾瑜为自己身为半步的掌柜感到自豪，突然想到什么他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苍老闆：


    「那是不是说半步关门这三千多万年来，其他小世界再没有人飞升上界？」

 第33页

    苍黎仔细想了想：


    「飞升的应该还是有的，有的小世界如果出过圣人，那个小世界便会被圣人特别关注，且圣人当年飞升后留下的通道是不会消失的，通过那个通道便上界的人便能自由往来。」


    贾瑜明白了，他想到了《封神榜》，那个人、仙、妖共存的小世界，还有《西游记》都是在那位面发生的事，这也就解释得通了。


    「我去瞧瞧新客人去！」他对修真者太好奇了。


    苍老闆宠溺地目送他过去。明知道有杏秀暗中保护，他遇上什么危险自己也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但在没见到他时还是忍不住担心。


    两个修真者都是耄耋老人一般的外表，这和他从书上看到的有些不符，不禁有些失望。


    此时二人激动的心情都还未平復呢，正坐在一起说着各自激动的心情。


    「我在大乘期已近一万九千三百年了，始终没有感悟到天道进入渡劫期，还以为也就能到寿命终止呢，不想竟有这等缘法，突然便感悟到，成功渡劫！」


    「可不是如此，我的情形和道兄所差无几，一样快到寿元尽头了，不想如今竟有这样的造化！」


    听到这话的贾瑜莫名有些心虚感，过去和客人打了个招唿便匆匆回到苍老闆的空间。


    他兴奋地拉着苍老闆的袖子：


    「你说，我和他们讨本修真的功法来，能不能也修炼啊？到时若能修炼到飞升，或者延长些寿命便能多在半步待几年了。」


    苍老闆：……


    便是能用也只适合人族使用，对你肯定无用，再说他的本体特殊，便是要修炼也有特定的功法在，哪能胡乱学习？


    这话自是不能直接对贾瑜讲，想了想苍老闆道：


    「恐怕是不行的，各界的功法只适合各界的本土人使用，外人用都不太合适，会事倍功半。至于你的修为寿命都不用的担心的，你如今是半步的掌柜的，可以从半步里得到回馈自动得到一些修为，时间日久了便能增加了，且寿命也是无忧的，这点大可不必忧心。」


    说到这里，苍老闆顿了下：


    「看你如今体内已存了些灵力，待时日久了许是能自行领悟适合你的功法的。」


    「当真？」贾瑜听到这话大喜。


    苍老闆点头。


    「我就说么，今天我就感觉好像有什么突然不一样了，原来是有灵力了！」


    见他误会，苍老闆也没有解释，随他自己理解。


    贾瑜突然想到梦里的感觉，他想要送苍老闆个礼物，一个特别的礼物，然后感觉到心口一阵的紧绷再松开，面前飘出一块婴儿巴掌大五彩缤纷的……玉？


    贾瑜惊呆了！


    苍老闆也很惊讶：「这……你什么时候学会凝髓的？」


    「凝髓？那是什么？」贾瑜不解地随口问道，此时他全部心神都在面前飘着的玉上，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


    苍老闆跳过这个话题：


    「那你是如何弄出这个玉来的？」像玉，其实这并不是玉，他若这样说贾瑜定然又要追问，苍老闆便没有提。


    贾瑜自己也懵着：


    「我、我就是想到今天是中秋节，想着该送你个什么东西才好，又想特别一些，然后它就出现在我面前，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啊？」


    他拒绝承认这是从他身体里出来的，这不符合常理。


    苍老闆拿过玉看向贾瑜，有些感动，又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直接告诉他真相……


    第18章 18


    苍老闆纠结了下，试探道：


    「你知道你所在的小世界是一本书中世界，里面有神仙鬼怪的存在，尤其那贾宝玉还是神瑛侍者下凡歷情劫，那你觉得做为他的双胞兄长会不会也有不凡的身世？」


    贾瑜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


    「我？我就一个大俗人，可不敢和神瑛侍者、降珠仙子这类品性高洁的人相比，我虽佛经没少读也没少听，却是个贪恋红尘的，喜欢银子，喜欢做官，喜欢经济仕途，不过好运地多了一世，这便是最大的不凡了。」


    贾瑜笑得不行，他觉得是自己的朋友苍老闆太高看他了。


    「至于这个小世界，我不觉得它是一本书，至少我便是这世界之外的人，是书中所没有的，所以我怀疑这是个类似红楼的架空时代，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也是！」


    就是因为知道是真实的，他才更慎重，深怕改变了剧情影响到人家渡劫大事，不敢掺和进宝玉和黛玉的事情中，平时也极少和黛玉说话，当然其他几个表姐妹他也没有亲近，比如姨妈家的宝姐姐和老太太娘家侄孙女湘云。


    「那是自然，你自是真实的！既然这是送我的礼物，那我就收下了，我很喜欢，多谢！」


    贾瑜不好意思道：


    「你觉得好便好，凭你的见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是给我面子罢了。」


    苍老闆笑，没有告诉他，这东西确实很珍贵、难得。


    这一日贾瑜没有闭门读书，而是穿戴整齐，和贾珍、贾琏带着宝玉等府中爷们去了史家，今天是忠靖侯史鼎的寿辰。


    做为常走动的近亲，史家有事贾家爷们自然都要出席的。


    这还是贾瑜第一次来史家呢，史家在京有十房，繁衍至今人数也不少，只是多分家另居，所以显得宅子并不是十分大，比不得宁荣二府。

 第34页

    「贾家表兄、表弟们来了，快快请进！」见到贾家车驾，史进益忙上前迎接。


    贾珍打头上前寒暄：


    「原来是进益表弟，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甚好，多谢表哥关心！刚二太太还在说，这时候估计表兄弟们该来了。」


    史进益不是史家嫡系公子，而是隔房的，只因生得玲珑会处事，被史鼎接了过来，帮着处理府外事。


    史家这一代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沙场上杀敌太多伤了天和，史鼎和史鼐连他们死去的兄长，三兄弟生了六个姑娘，去年史鼎才添了一个公子，还是姨娘所生。


    这府里正经的公子太小，平时有事迎来送往的担子自然就落在隔房的几个侄子身上。


    宝玉忙道：


    「那不如我们先去给表叔拜过寿后再去给表婶请安，还有许久不见云妹妹了，也该去瞧瞧她近来如何。」


    史进益悄悄咽了咽口水，笑道：


    「好，表兄、表弟们这边请，先去给老爷拜寿！」丝毫不接后面的话。


    贾瑜暗笑，看来除了老太太和薛姨妈，其他人可不会惯着宝玉任他往内帷跑，影响姑娘们的名节。


    史家是世袭的六大侯府之一，如今的当家人史鼎和史鼐兄弟颇有才能，还算是很得圣上重用，他的生辰宴自然是来宾不少，府里上下忙得不可开交，贾家算不得外人，也不用人专门伺候着，史进益将人带去史鼎处后便离开，招唿其他客人去了。


    「几位贤侄免礼，快坐！姑母身子可好？」


    这时由贾琏做代表回答：


    「老太太身子还算爽利，就是常念叨着表叔和表婶。」


    「倒是劳姑母她老人家惦记了！这便是瑜儿吧？」


    贾瑜上前：


    「贾瑜见过表叔！」


    史鼎摸摸鬍子笑道：


    「不错，倒是个谦谦君子，书读得如何了？」


    「回表叔，还欠些火候。」贾瑜谦虚道。


    「倒是个懂得谦虚的，早便听你父亲说你书得好，小小年纪便已是举人，只待明年会试，好好努力，争取明年一举中第！」


    「借表叔吉言！」贾瑜额头有些冒汗，他怎么感觉压力有点大呢？他爹这是到处和亲戚们炫耀，可他是不是炫耀得有些早了，至少过了明年会试再说啊，不然万一自己没考中，那见了亲戚们还抬得起头来么？


    贾珍忙转移话题，又恭维了寿星几句，兄弟们方才离开。


    「行了，这里也不是外人家，我就不陪着你们几个小的了，去找朋友聊天了，你们也各自去耍吧！」


    「是！」


    几兄弟送走了贾珍。


    贾琏自然也不想带弟弟们，可他不能就这样走，问道：


    「宝玉你打算做什么去？」


    「我还没给表婶请安呢，去请个安再说。」


    贾琏点头，看向贾瑜：


    「瑜弟呢？」


    贾瑜有些为难，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打发时间了，貌似前段时间认识的人因不常走动也疏远了，好像没朋友吧？


    宝玉道：


    「瑜大哥不如同我一起去给表婶请安？」


    「不、不、不了，请安之事你一人去便足够了！」贾瑜忙拒绝。拜託和家里的姐妹们相处时便已够他煎熬的了，如今还要去见别人家女眷，饶了他吧！


    贾琏忍不住笑：


    「也别天天闷在书房读书了，趁着热闹放松下自己，或者各处走走，说不得更能灵感做文章呢！表叔家的园子与咱们家不同，要不你去瞧瞧？」


    贾瑜点头接受他的好意。


    安排好这两个贾琏自己也玩自己的去了，至于另外两个年纪不太大的贾环和贾琮，他都不用管，他们身边跟着的人会拘着他们不惹祸的，哪值得他亲自操心。


    比不得贾瑜和宝玉二人，一同出来没照顾好他们两个，回去后一定会被老太太和太太责怪的。


    几兄弟就此分开，约定开宴后一定要回来，他们得坐一桌的。


    贾瑜走在柳荫下，思索着。


    他该哪处走，该结交哪家的人呢？


    不能一味活自己的，人际往来也要通才行，趁着眼下年纪小才更加要多多适应练习一番。


    不想还未等他想好，便迎头遇上刚转弯过来的谢三公子，贾瑜眉头皱了起来，他这运气……是不是该叫苍帮着算一算，或者去庙里求个符？


    果然对方一见贾瑜很是惊喜，忙走了过来。


    暗地里隐身跟着贾瑜的杏秀忙打起精神来，终于轮到她杏秀出手保护公子了。


    贾瑜见此便想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谢三公子忙拦在前面：


    「瑜弟！瑜弟留步！」


    那声音缠绵得仿佛能滴得出水来，可把贾瑜给噁心坏了。


    根本不想与他纠缠，打算避过他离开，无奈这人的体型和薛蟠有得一拼，只得停下，冷道：


    「谢三公子有何见教？」


    「瑜弟，是为兄错了，此前是为兄太过勐浪唐突了瑜弟，这里给瑜弟赔礼了！」说完双手举过头顶对贾瑜躬身行礼。


    贾瑜深吸口气：


    「在下也有不对之处，三公子大量，那我们便扯平了，只当没有这回事便罢，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不管谢家如何，他都没打算和谢三有深交，他可是接受不了同一个对他有心思的断袖男多接触，那太挑战他的底线了。

 第35页

    不想谢三并未让开，祈求道：


    「好瑜弟，哥哥当真是真心的，自打那日见过你之后，我这心里想的全是你，险些茶饭不思，若不是前段时间从床上摔下来伤了腿，早便该亲自上门拜访了，不想如今我们如此有缘竟在这里遇上，那哥哥的真心话再也不想藏着，索性对你说开了。」


    贾瑜冷笑：


    「多谢三公子的好意，在下一心读书，不考虑交友之事，且对男子间之事也无兴趣，三公子还是找别人吧！」


    见贾瑜油盐不进，谢三也有些恼了，冷笑道：


    「你想要前途，我难不成不能帮你么？凭我姑母是皇后，凭她最疼我，为你安排个一官半职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么？你这般瞧不中我，可是看中了四皇子赵允晟？那我劝你还是放弃为好，皇家子弟是没有真情在的，他上次肯帮你也不过是瞧在贤德妃娘娘的份上，难不成你真以为他是看中你不成？再者，他虽然是皇子，但能力却也有限，至少他还不是太子呢，若想成为太子便不敢得罪我姑母，我姑母做为嫡母，是有本事在太子人选上向皇上进言的，你信不信……」


    贾瑜不想再听他这些大逆不道的歪话，插口道：


    「这一切都与在下无关，谢三公子既然如此有本事，何必只拦着在下呢？好男儿多的是，不如用这时间去寻个更合心意的才好！」


    绕过他便离开。


    贾瑜的心里不是没起伏的。


    此时他恨不得自己有法力，或者武力再强一些，一拳将这货打飞！


    只是这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皇权之下，哪能是想如何便如何的，打了谢三事小，得罪谢家及皇后娘娘事大，不止他，怕是贾家及宫里的娘娘都要受此牵连，他哪能意气用事，只得尽量躲避，待明年中了进士有了官职便好上许多。


    到那时谢三再敢纠缠他，便可定他一个藐视朝廷命官的罪名，回击的法子可就多了，也更有力。


    所以在没有实力之前，能忍则当忍一下吧。


    左右这人没敢动手动脚，只嘴上花花，这点事便是告到皇上面前都算不得大事，只因男子间的事已是常态，算不得过错。


    见贾瑜头也不回地离开，谢三还想再拦，转弯处却传来一道声音：


    「原来谢公子还有如此本事呢，这么有本事，合该叫父皇也知道才是呢！」


    谢三没再拦离开的贾瑜，脸色阴沉地看向他刚才过来的方向走出来的四皇子赵允晟。


    四皇子信步上前，一手拿着扇子用扇骨敲打掌心，一边戏嚯道。


    贾瑜没发现后面来的四皇子，离了谢三公子没多远便遇上之前认识的几个公子，大家想约着一起在园子里逛了起来，不想竟有个意外的收穫，他竟是认识了史家九房的史进文。


    这史进文可不负他的名字，从小爱读书，如今也是举人了，年纪只比贾瑜大上六岁，性子却有些天真，和贾瑜一见如故，二人讨论起书本上的内容，顿时将其他人都给丢脑后了！


    旁人也只笑着摇头，称这二人为「书呆子二人组」。


    因都是明年参加科考，二人有很多可交流之处，史进文的学问也不错，贾瑜同他探讨过后觉得自己也有了新的见解，与先生所讲不同，很是受益，开宴前二人惜别，约好了改天再聚，一起探讨学问。


    贾瑜觉得这便是他今天最大的收穫了，终于交到志同道合的好友一枚！


    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杏秀见贾瑜交了新朋友没有危险便离了他，去寻敢欺负她家公子的谢三……


    第19章 19


    谢三正在和狐朋狗友们吹嘘着他如何如何有本事，在床能能如何的叫妻妾们求饶，突然感觉脖子后凉凉的。


    开始并不在意，随意摸了把，继续吹。


    可没一会儿又经歷了几次，他就有些怀疑了。


    待开席时，他还未等下筷，面前的汤突然翻倒污了衣袖，没办法只得下去更衣。


    丫头将他带到一间空的休息处，去通知他的小厮来伺候他换衣裳，无聊的谢三只得一人待在房里。


    突然他听到女子笑声，开始以为是哪个丫头胆子大在偷瞧，还笑骂了句：


    「哪个骚蹄子在眼馋爷？要不要爷给你止止痒？」


    然而笑声并没有停，并由开始的脆笑越来越诡异。


    前文早有提过，这时代既然有鬼怪传说，那谢三自然是听说过，这一下可淡定不起来了颤抖道：


    「谁……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否则别怪你谢爷爷亲自把你肠子扯出来！」


    笑声顿时停了，转而变成哭声：


    「郎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


    谢三吓得腿都发抖了。


    富家公子们玩姑娘、小子多了，要说没出过人命自然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对方身份低贱，不过赔个十两、二十两银子也就过去了，可如果变成了鬼……


    鬼？


    「救命啊，有鬼啊！」


    谢三吓得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吓完人的杏秀哼了哼。


    她修的是善道，不能害人，不然修行便毁了，只能吓吓他替公子出气，但没关系，她不能害人别的则可以，老宅子哪里会没有小鬼小怪的，给点好处，便都高兴地跟着谢三去谢府闹了。


    接下来谢府可是热闹进来。


    今天不是这个丫头晚上接见吊死鬼，便是哪个年纪尚幼的小公子指着空处说话，将身边长辈吓得半死，甚至还有一次走了水。

 第36页

    这下谢老夫人再也挺不住了，将京城附近有名的和尚、道士都请了过来，谢家是整天念经做法的，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这可把谢丞相给气得半死，严令要将和尚道士都赶出去，又被老妻所拦，又是一场大戏。


    一转眼便入冬了。


    宝玉自打入冬便有些受寒，这下心疼孙子的贾母再也不敢拘着他了，任由他告假在园子里养着，整日和姐妹们玩在一处，今天办诗社，明日赏雪烤肉的。


    你没瞧错，夏天时贾政想将宝玉从园子里挪出来并没有成功，宝玉如何都不肯离了姐妹们，有疼他的贾母在，谁都不敢拧着他。


    王夫人瞧了只嘆息，劝过宝玉几次都不顶用，只因宝玉不是不明白她说的道理，实因他的志不在此！


    还能如何？只得丢开手，只管着贾瑜，生怕他第一次经歷北方寒冷受不住也跟着病了。


    不想贾瑜的身子骨倒是好的，连个咳嗽都没有，仍是每日不掇地读书、习武。


    是的，自打被谢三调戏过后，他就立誓要学点功夫，不说多厉害，至少能有个还手之力，于是读书空闲时便是学武的时间。


    儿子这么上进，可将贾政喜坏了，也将王夫人给心疼的不行，拼命给他安排好吃的，深怕他身子受不住。


    贾瑜才不觉得辛苦呢。


    外面是冷，可他屋子里是暖的，烧的炭是最好的银丝炭，一点菸都不起不会熏了眼睛，渴了有人递水，饿了有人送吃的，衣裳几层暖的很，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有什么理由不认真学习？


    和贾府的因果是断不了的，那只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也要心甘情愿的报答，今年的会试时间已经公布了，刚好过十五，十七开始连考九天，距今不到两个月了。


    贾瑜的神经都是紧绷的，好在每晚能去半步松散一下。


    和苍老闆说说话，或者由他宽慰一番，他的负面情绪方能完全消散。


    这日午时，贾瑜正在房里用饭，便听清儿道：


    「大爷，三姑娘过来了！」


    「哪还用特意招唿，又不是外人，瑜哥哥千万别出来，当心吹到风！」探春笑着由丫头伺候着除了外面的斗篷笑道。


    贾瑜轻笑着起身：


    「外面下着雪，三妹妹怎么过来了？」


    探春笑得明朗：


    「还不是因瑜哥哥是个大忙人，轻易不能得见，这才特地赶在你用饭时过来，说不得还能蹭顿饭食！」


    嘴上说笑着，眼睛不经意般地看向桌面，果见贾瑜面前的菜色十分丰盛，心里不禁感嘆，到底是太太亲生，即使没养过一天那也是亲骨肉，不是她和环哥儿这等能比得了的。


    贾瑜道：


    「三妹妹还未用过饭，若不嫌弃便一起吧，清儿拿副碗筷过来！」


    「可别忙了，和你逗着玩呢，我吃过了的！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前些天刚给你做好一双靴子，特地送了过来！」


    「怎么好劳烦三妹妹亲自动手？大冷天的，还是多体重自己才行，你那手可是要握笔写字的，伤到了岂不可惜？」场面话他如今说得非常顺熘。


    探春果然非常高兴：


    「我也没动多少针线，也就会做双鞋子，给你和二哥哥，再有太太做上几双，其他人哪个会用我动手！」


    「多谢三妹妹！对了，前儿北静王赏了我一只翠峰笔，我平时用到的机会较少，正想着适合送你，恰好今儿你过来了，便带回去，倒省了我跑一遭了！」


    探春惊喜道：


    「翠峰笔？那可是好笔啊，听说如今只专供皇上，外面寻不到了，用它写字那定然流畅无比，多谢瑜哥哥！」


    「兄妹间，不用如此外道。」


    探春简单和贾瑜说了几句话连忙走了，不是不想多待会儿，她怕她在那贾瑜陪着她说话不能用饭，到时吃了凉了生病，太太肯定不高兴的。


    自打这个哥哥回来她就品出来了，太太对这位哥哥可比二哥哥还要紧张，衣食住行事事亲自操心，哪个对瑜哥哥怠慢了，太太都会不高兴，她自然得交好着。


    就比如这笔，显见是瑜哥哥给自己的回礼。


    否则若是早想送她，哪里用自己去送，随便叫个丫头就能送了，不过是场面话。


    但即便如此她也是高兴的，这个哥哥还知道拿了她的东西后回个贵重之物，在人情往来上可比宝玉要强上许多，宝玉便从来不会想到她的窘迫之处，也显得更可交，她要常走动着才是，只是贾瑜一直用心读书她不敢胡乱打扰。


    探春走后，贾瑜也不想吃了。


    「撤了，用炉子热一下，你们分食了吧！」


    贾府主子的饭食量不少，不是都给主子用的，用不完要叫屋子里丫头们分食的，这也是一种赏赐，贾瑜虽然不大能理解叫人用剩饭还是赏赐，但也只能入乡随俗地照做。


    丫头们道谢将饭桌抬了下去。


    清儿伺候他洗手，担心道：


    「大爷可要再叫些其他的？我叫小丫头去厨房叫。」


    「不用的，三妹妹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吃差不多了，说了几句话便觉得饱了，冬日天短，用不了多久便要用晚饭了，不宜吃得太饱。」


    对于探春的来意他自然心知肚明，却没想着拒绝。


    这世道女子生存不易，有些心机也是应该的，血缘关系总是改变不了的，即是兄妹，将来若有能力该有的照顾自然少不了。

 第37页

    再说探春，还未到到大观园便被一早等着她的赵姨娘给拦下。


    「姨娘有事？」探春紧绷着脸，她身边的侍书也浑身戒备。


    赵姨娘等了有一会儿了，身上的棉衣虽厚却也难捱这冷风吹，即便头上戴着帽子也冻得脸色发白。


    这会儿见到探春如此，更是火气大：


    「我有没有事姑娘便不自知么？姑娘一天倒是吟诗作对的好不快活，闲了还能给旁人做靴子做袜子的，怎么不想想自己的正经兄弟和姨娘，连条帕子都没见过一条呢！」


    姨娘算不得主子，和大丫头一样冬天也只能穿棉衣，不能像主子一样穿斗篷，这少穿一件大衣裳可不是冷了许多。


    探春脸色变了冷笑：


    「我和哪个兄弟交好是我的事，环儿和姨娘没有衣裳穿，没有靴子穿么？怎的就指上我了，难不成我是那做衣裳的丫头不成？劝姨娘有好日子还是安生些为好！」


    说完不顾赵姨娘老套词的怒斥，带着丫头匆匆离开，从贾瑜那出来时的好心情全没了。


    回到自己的秋爽斋哭了一场，丫头及姐妹们如何劝解暂且不提。


    贾瑜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跟个老僧没什么差别，整日做着重复的事，请安、吃饭、读书、睡觉。


    他再喜欢读书也不是不觉得厌倦，但他不敢懈怠。


    中秋前王子腾在书信往来中告诉他，替他求了一位老师，是天启三年的榜眼，如今在通政司做左通政，正四品官职，叫王夫人准备了表礼由贾政带着去拜了师。


    这有了正经老师可不是之前的先生能比的，每五天去拜访一次老师由他教导出题，下次拿着作业再由老师检查，贾瑜觉得自己进步飞快。


    再有老师是正经的榜眼出身，那对科考上的经验也不是落榜的举人能比的，一时间，贾瑜便觉得时间不够用了，连每晚的在半步中停留的时间都缩短了一半，半夜还要挑灯夜读，甚至连热闹的新年都不曾好过，只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然后便在书房中继续苦读，连亲戚家都没有走。


    贾政对他的刻苦自然是满意无比的，却也担心他的身体，只是隐晦地提醒王夫人多替他进补，交待他屋子里伺候的丫头们安分守己，若有调皮的一律撵出去，绝不能在会试前影响到他。


    王夫人自然也紧绷着，儿子这样拼命，她看着都紧张，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倒是贾政还记得年后宝玉也需要去参加童生试，时不时询问他的功课，比照着贾瑜，也拘着他不许跑出去玩，用功读书。


    他原想用贾瑜刺激下宝玉，叫他也能上进些，不想宝玉自己想的明白，他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贾政的目的自然要落空，宝玉多的是法子偷懒，只要没被他爹亲眼盯着。


    再有十来天就要下场了，这天贾瑜正在读老师给他的，旁人写的好文，来总结经验，便见杏秀仓皇地现身。


    看惯了杏秀，贾瑜如今倒不再怕她了，好奇问道：


    「你怎么来了？可有苍老闆有事叫你来传话？」


    第20章 20


    杏秀摇头：


    「公子，不是苍老闆叫奴家来的，是奴家有事想求公子援手。」


    贾瑜好奇，他不知道杏秀在白天是跟在他左右保护他的，直到他进入半步，她才跟着去，只以为她一直待在半步中，好奇道：


    「什么事？」


    「这……这事一时半刻的倒解释不清，请公子先带奴家去承恩公谢家附近，奴家在路上为您解释。」


    贾瑜明白了，这是事情紧急。


    忙叫清儿：


    「去安排下，我要出门一下，叫满顺去叫车，你替我和太太说一声，便说我有急事去一下街上，很快便回。」


    「是！大爷，是什么急事，一定要您亲自去么？」清儿有些不大想他出门，这刚过了年，虽然雪在慢慢融化，可天气还是很冷的，自家大爷又许久不曾出门，万一病倒影响到会试可就麻烦大了，她们这些伺候的也绝得不到好。


    贾瑜没有多和她解释：


    「当真有急事，只管照做便是！」


    清儿只得叫其他二等丫头伺候他穿上出门的衣裳，还有斗篷，还要带上银两，好一通忙碌，方才收拾好，亲自送贾瑜到二门处，嘱咐又嘱咐的，十分不放心。


    贾瑜忍不住摇头失笑，要说这府里主子身边的贴身伺候的丫头个个都好，都是够忠心又够体贴尽职，便是清儿，之前仅是王夫人房里二等丫头，平时不显，因王夫人瞧她稳重，外貌又不出色方才放到贾瑜身边提为一等丫头，没想到竟也这般有本事，已得王夫人夸了不少次，也得了几回赏了。


    出了二门，满顺和其他三个小厮在等着，平时贾瑜很少外出，这几位都闲得坐不住了，难得贾瑜出来一次，他们个个都想表现一番。


    争抢着上前伺候，还是贾瑜被吵得烦了，呵斥一番方才老实。


    路上杏秀将事情的经过和他说了，贾瑜这才知道，原来这事还和他有关呢。


    「奴家看那谢三竟然敢为难公子，便有心惩治他一番，只是奴家修的是善道，不能主动害人，只能戏弄他一番，不能叫他得到深刻的教训，奴家心有不甘，便叫了周围的孤魂野鬼，给了些好处，叫他们替奴家好好教训他一番，最好再叫他残了身体，不能再出来祸害人……」

 第38页

    「等等，什么叫再？难不成之前那谢三从床上摔下断了腿便是你的杰作？」贾瑜惊讶问道。


    杏秀无言，半晌道：


    「奴家离不得公子周身一里远，如何能独自跑去谢家寻谢三的晦气。」


    「哦！」


    贾瑜以为她的意思是谢三那次确实是意外呢，便没放在心上，叫她继续说。


    「因奴家不能离了公子身边太远，便叫在史府认识的野鬼替奴家教训谢三，不想谢府上的冤魂更多，其中一个叫兰朵的新鬼更是因谢三而死，因是横死如今不得投胎，下不了地府，心中便有了怨念，有那么几分鬼力在。那替我做事的野鬼不晓事，竟然叫她一起帮忙，将谢家闹得是天翻地覆，如今谢三只剩下一口气了，若再由兰朵折腾下去，奴家怕这谢三会丧命，到时这因果怕是要担在奴家身上！都是奴家没用，还要劳累公子为奴家奔波。」


    得，贾瑜全明白了。


    嘆了口气：「罢，这事原本的根子便在我这，哪里怪得了你！那我们现在过去是要做什么？没有事先投拜贴是无法直接进入谢家拜访的！」他身份还没高到那地步呢。


    「奴家晓得，公子无需进入谢府，只要在离谢家较近的地方等着便是，由奴家亲去同兰朵见面，说服她放手，还要想法子给谢三渡些阳气，保他狗命！」


    杏秀自然不愿意管谢三的死活，可好死不死的，这事要将因果算在她头上，便由不得她不出手了。


    好在在半步这小半年，她进益了不少，收拾几个小恶鬼还是不难的。


    贾瑜点头：


    「快去快回，若不能说服那恶鬼，或者事情有变，定要速速回来！」


    「是，多谢公子挂念，奴家晓得！」


    行了一礼，杏秀隐身飞进谢家。


    贾瑜在谢家旁边的一个小食铺，贾瑜叫了些特色小吃在里面等候，还给满顺四人及车夫也叫了热汤喝。


    他在车里有炭盆子自然不是十分冷，可其他人都在外面走，不会暖到哪里去。


    满顺发愁地对贾瑜道：


    「今年比往年要冷，这都过了年了，风还是这样邪，大爷过些天便要下场了，到时可如何受得住啊？」


    书童及长随都是要跟主人一辈子的，他满顺自然要为主人担忧。


    对忠僕贾瑜也很宽容，温和道：


    「总还要十来天呢，兴许到那时天暖了也说不上呢！」


    「希望如此吧，小的这些天一直在吃斋呢，之前在佛前求了的，吃斋到大爷考完，保佑大爷考场平安顺利，一举夺魁！」


    贾瑜被他逗笑了，还一举夺魁？他都不敢这样想，只要能上榜他就知足喽！


    和几个小厮说说话，倒是让他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只是过了有两刻还不见杏秀出来，贾瑜可实在是坐不住了。


    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捏紧，贾瑜有些后悔，早知道要有一个女鬼丫头，他该再找一个才是，两个鬼能做个伴，有什么事还能多一人去打探消息，或者传信，哪像如今这般，自己两眼一摸黑，只能暗自着急。


    他想好了，再等半个小时，若她还不见人……不对，是见着她的影子，那只能向苍老闆求助了。


    然而不用等半个小时，又过了还不到十分钟，便见谢府侧门出走出一行道士，打头的道士一手掐决，一手甩着拂尘，口中还念念前词，竟向贾瑜所在的小食铺子行来。


    贾瑜脸色变了一瞬，在道士进门前恢復正常。


    道士走进铺子，铺子老闆战战兢兢地上前：


    「敢问道爷，来小的这是……」


    「有没有看到一只女鬼进来？」


    那老闆吓了一跳，忙摆手：


    「道爷别吓唬小老儿，寻常人哪能见到鬼呢？再说小老儿这店开了十几二十年，从未听说有鬼过，道爷你还是别家找找吧！」这不是要砸他生意么。


    而贾瑜的小厮们在听到那道士说有鬼后，忙起身将贾瑜围住。


    满顺问道：


    「道长，女鬼长什么样啊，如何能分辨出来是不是鬼啊？」


    那道长卡壳了，又掐了几个法诀：


    「只有道行深的方能同正常人一般无法分辨……这位公子，你身上有淡淡的鬼气，怕是那孽畜在你身边停留过，你可有感到不适？」


    贾瑜摇头：「多谢道长关心，在下并未觉得任何不适。」


    道士皱眉：


    「公子千万不要被那女鬼迷惑了去，鬼怪自来会迷惑人心，万不可上了她的当！」


    贾瑜无语：


    「道长的话在下记下了，道长不是在寻女鬼么，还是快些去吧，别叫她跑了祸害其他人。」


    那道士皱眉围着贾瑜转了一圈，得到贾瑜随从不善的瞪视，也不敢多问，便向他点点头，离开小店。


    「之前只听说承恩公府闹鬼，不想竟是真的，大爷，您也散过心了，还是早些回府吧，省得撞客了。」满顺劝道。


    贾瑜是个听得进人劝的，点头：


    「也好，这里的小食味道不错，带些回去给老太太和太太尝尝。」


    店家忙捡了干净的，仔细包好递给满顺，贾瑜付了银子方才带着人离开。


    回到府里，贾瑜先去给王夫人打个招唿，和她简单解释了几句后便迫不及待地回自己的屋子，杏秀不见了，听那道士的意思是没被捉住，那要么是在他的房里，要么是回了半步，他急着见到她才能放心。

 第39页

    回到房间，将丫头们赶了下去，轻声叫道：


    「杏秀？」没有现身，也没回答。


    贾瑜心念一动进入半步，恰好和从独立空间出来的苍老闆撞了个满怀，好在苍老闆先御了力，抱着他转了半圈，贾瑜方才没被撞飞。


    「吓了我一跳，竟然还有这等巧合的事！」贾瑜吃了一惊后便是好笑，为这巧合。


    苍老闆道：


    「看你急匆匆的，可是为了那鬼丫头来的？」


    「杏秀当真回了半步？」


    苍老闆点头：


    「便是回来了，伤的也不轻，我正要过去瞧瞧，正好你来了一起吧。」


    如今的半步经过再一次升级已经不復从前那个只有几平米，随时要倒的模样了，眼下不但面积扩大，四周墙壁光洁漂亮得宛如贴了墙纸，连层高都加多了半层，小二楼是客人休息室，也是半步的员工休息处。


    二人进入杏秀的房间，此时里面小镜和英雄都在，只杏秀一脸灰败地躺在床上，身上的气息混乱，仿佛随时要消散一般。


    被动修炼了几个月，贾瑜虽然还不会什么法术，但至少会看了，看到杏秀这样吓得可不轻：


    「杏秀，你这是被那道士所伤么？」


    杏秀苦笑：


    「没想到险些栽在谢府，还好有半步在，婢子随时能进入半步避祸。」


    「那道士当真有这么厉害手段？」贾瑜在道士寻到他时便知道这道士不是煳弄人的假道士，是有真本事的，却没想过本事这么高强。


    杏秀喘了口气：


    「不是他法力高过婢子，而是他手中有一件宝物，刚好克了婢子，叫公子跟着担忧是婢子的不是！」


    「唉，说起来还根源还在我这，要说对不住的应该是我才对，哪用你来道歉，倒是你的伤，该如何是好？」说着看向苍老闆。


    苍老闆瞧了瞧：


    「鬼府受创，聚力困难，好在对方法力不高，倒给你留了一息生机，慢慢养着吧，在半步中不会恶化，待到冥界或者有冥界的客人进来，同他交换些固魂丹便会痊癒。至于那个谢三，既然有道士插手，那点鬼气应该不会叫他致命，无需担忧。」


    没多少见识的主僕二人同时松了口气，向苍老闆道谢。


    苍老闆皱眉，显然不喜欢贾瑜和他如此生分，也不喜欢他为旁人的事向他道谢。


    转而说起其他：


    「你之前给我你舅舅的八字，我瞧了下，大劫不远了……」


    第21章 21


    贾瑜正色起来，他在书上看到王子腾是在差不多这时候没的，便特意磨了王夫人要到他的八字，请苍黎帮他推算。


    当时苍黎说推算起来没那么快，叫他先忙其他，这个等出结果了告诉他，不想今天竟然出了。


    其实贾瑜哪知道，苍黎根本不善推算天机，这个还是他叫了在店里善八卦的客人给推算出来的，却厚着脸皮当成是自己功劳。


    听到大劫不远，贾瑜也有些担心：


    「如今贾史王薛四家所能凭仗的也只有舅舅王子腾一人，若他出了意外，怕是贾家败势不远了！」


    宫里的贤德妃那都是虚的，又不是凭圣宠得封的，这位置坐的并不是如何牢靠，也不能为家族出什么力。


    而他眼下连会试都未参加，将来也没个一定，不能成为接班人，便无法撑起贾家，所以这个时候舅舅的存在还是很重要的。


    这是从利益上来讲，从私心来说，舅舅是母亲王夫人最亲的娘家人，她们是嫡亲兄妹感情非常好，若子腾出了什么事，王夫人定然很难接受的。再有舅舅也是王夫人在这府里最大的靠山，贾瑜想她活得快活，便少不得这个靠山。


    还是那句话，至少得在他能成为她的依靠之前，不能倒了。


    「你要科考离不得京，那便只能凭王子腾自己。」


    贾瑜嘆息：


    「我已在写信时隐晦地提了这件事，并提醒他，万一遇上危及时刻，心里大叫『半步救我』，有我赠的媒介在，能成功进入半步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其实最重要的不是不能救他，而是担心他不相信自己这个见都没见过一次的外甥。


    还对他说这么匪夷所思之事。


    希望一切顺利吧。


    「好了，这事我会帮你盯着你，你不用多花心思在这上面，不是说功课繁忙么？去读书吧，待忙过这些天考完了便轻松了。」


    贾瑜苦笑：


    「我可没你这么乐观，能考过自然是轻松了，一旦考不过，要再等三年，那接下来的这三年都是要这般苦读的，要不，你给我点力量？算了，开玩笑的。」


    苍老闆道：


    「我不是文曲星，无法给你这方面的光环，只能多请你喝几杯百花灵蜜茶了，具有清心静脑的功效，可以叫你读书事半功倍，努力了就行了，至于结果并不是十分重要的，便是没考中，也一样有法子回报贾家的因果。」


    「好，听你的！」贾瑜心情好上许多。


    果然苍才是他的心情调节器，不管有什么烦恼只要和他说上几句便会消失。


    心情不错的贾瑜回到卧房，继续「写作业」，老师对他期望不小，留的功课也不少，难度也不低，这相当于高考前的冲刺了。


    贾政回来，丫头们连忙帮着除了外面的斗篷，换上舒适的鞋子，捧上热茶。

 第40页

    贾政舒服地坐下，对王夫人道：


    「瑜儿今天出门了？」


    倒不是他派人看着贾瑜，是他难得出门一次，便有人告诉他。


    王夫人笑着点头：


    「可不是，出去散了会儿心，便又急匆匆地去读书了，还在外面给我和老爷买了些吃食，说是吃了觉得好，叫我们也尝尝。」儿子孝顺，王夫人非常得意。


    贾政也笑了，却仍是道：


    「偶尔出门放松一下倒不是不行，只是眼看春闱在即，为了避免一些意外，还是不出去为好，只在家里到处走走也就是了，吃食也是，平时倒是无碍，只是这会儿用了万一不合脾胃，不就麻烦了？」


    为了防止考前出现意外，他是不希望贾瑜外出吃外面没吃过的东西的。


    「老爷说的在理，下次我和瑜儿提一嘴子，这孩子向来懂事，定能明白老爷的慈父之心的。」


    贾政装作不在意道：


    「明不明白的都是小事，只盼他不负这些人的心血才好。」


    夫妇夫人又说了下宝玉的事，晚间一起歇下。自打贾瑜回来后，贾政便只在王夫人这里歇息。


    不得不说，有个深得父亲喜爱的儿子，夫妻俩倒更像一家人了，一起坐卧，一起说说孩子的事，王夫人这半年来过得是这几十年来最称心的时候。


    忙碌中时间过得还是很快的，一转眼便到了十七，贾瑜下场的日子。


    天色未亮，贾府大厨房便冒起了炊烟，王夫人已经来到贾瑜的屋子里，亲自盯着人收拾东西。


    看到贾瑜忙道：


    「还早着，你且再睡一会儿，等下差不多了再叫你起来用早饭不急，可不能没了精神进考场。」


    贾瑜温和地笑道：


    「倒是劳累娘替我张罗！」


    王夫人笑得眼角出皱纹：


    「傻孩子，当娘的不管，还要哪个管的？再说你这是大事，不亲自看着最后收拾的包裹我哪里放心得下！别多说了，你再回去眯一下。」


    「不了，回去也是睡不着，左右进了号房也能再睡一会儿的。」贾瑜也睡不着了，索性起来看会书。


    只是心有些难以静下来，直到顶着冷风通过检查进入号房。


    坐在号房的简易床上，贾瑜自己先升起一个碳盆取暖，然后铺了床躺下打算再眯一会儿。


    不想心太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入睡。


    不由的贾瑜想到了苍老闆。


    不知道苍老闆是不是仍如往常一般地无聊发呆。


    心里一想，不由神魂进入了半步。


    半步仍是老样子，客人都是比较安静的，不过这次贾瑜还是发现了不同，厅堂变大了，桌椅变成了十张四人桌，而任务墙小灵那里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再不是灰朴朴的墙面，而是变成了电子屏一般，上面挂着几个任务，是客人们自己挂的悬赏任务。


    贾瑜十分惊讶：


    「这是晋级了？」


    苍老闆手撑着头正看着他笑：


    「刚升级，你不是要科考？怎么有空进来？」


    「刚进号房，还没考呢。苍进过考场没有？」


    苍老闆遗憾地摇头：


    「不曾，所以正等着你经歷过好为我形容一番，叫我长长见识呢！」


    贾瑜顿时觉得自己的责任重大了，郑重地点头：


    「你放心，待我考完了一定替你详细讲述这个过程的，要不我现在便出去吧，进来这一会儿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过来。」


    苍老闆拦下他：「不急，既然来了，刚好和你说说半步升级后的情况，其他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如今你神魂不需要完全进入半步，进来后可以留一缕神魂在外，这样外面发生的事你随时都能知晓。」


    贾瑜眼睛亮了起来：


    「那这样可是方便了，再不用担心有人突然进来不知道了。」


    所以他都是要躺在床上才去半步，就是担心突然有丫头进他屋子叫他时他没反应吓到人，怕被当成是走了魂叫道士神婆来叫魂，在床上便好解释了，旁人只会以为他睡得太熟没叫醒。


    苍老闆笑着点头：「还有一点，便是如今你可以有意识地带轻些的小物件进来了。」


    「这果真是一个好消息！」贾瑜惊喜不已：


    「这样岂不是能将一些吃的带给你了？」他早就想叫苍老闆尝尝自己府里做的东西，非常美味。


    苍老闆点头：


    「不能是太重的，轻巧些的倒是无妨。」


    贾瑜正想再说其他，便听到外面锣声响起，贡院大门关闭，要开考了。


    贾瑜忙和苍老闆打声招唿，人便出了半步，坐起身。


    「众考生听令……」主考官开始站在走廊上讲述考场纪律。


    其他地方自然也有考官在讲述。


    贾瑜认真地听着，这些事对他来说是新奇的，亲自经歷和听别说的自然不同，他要自己体会。


    考官讲完后，便要开始发饮水，许多人一大早过来折腾了二个多时辰早就饿了，自然要先用饭的，然后才开始发考卷下来。


    等待的过程中，贾瑜心也是在激烈地跳动着的。


    希望各路神佛能保佑我顺利通过会试！


    贾瑜在心里暗自祈祷，这半年来他和老师也押了许多题试着破，只盼能运气暴表，押中一二。


    拿到卷子后，贾瑜缓缓展开，扫视一遍，松了口气。

 第41页

    与此同时，一个不大起眼的考生与一巡视的兵士打了个暗号，不一会儿那兵士再次巡视过来时，那位考生大叫：


    「大人，我举报有人作弊！」


    「安静！吵什么吵？刚才考官大人的话你没听见么？」那兵士道。


    另外一人拉了下他：


    「且等等，他说要举报人作弊，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那兵士这才不情愿道：


    「快说吧，我可告诉你，不能信口开河，因私怨冤枉人啊？」


    「小生知道的，自然不敢胡说，是不是大人们只管去查便是。」


    二人去请了主考官过来处理。


    主考官胡为听到后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进门时没检查清楚，还是有人敢徇私？」一开始便有作弊的，恁不吉利！


    「回大人，咱们下面的人都知道轻重，没人敢拿脑袋不当回事。」


    胡为点头：


    「那倒是够刁钻的，能避过搜检官兵的耳目，本官倒是要瞧瞧是何人这么有本事了！那考生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士？」


    「回大人，此人姓贾，名瑜，金陵人士！」


    「姓贾？金陵人？」胡为有些迟疑，看向其他几个副考官。


    「大人，这科举关乎国家社稷……」


    「本官自然知道轻重！」胡为严肃道：


    「只是此事真伪还需验证，请诸位随我一同前往号房查个究竟！」


    「是！」


    贾瑜正奋笔疾书，突然号房门被敲响，思路被打断，贾瑜有些不悦地看了过去，竟见几位考官站在外面，顿时惊讶地站了起来。


    第22章 22


    「几位大人有礼，不知寻学生有何吩咐？」贾瑜有礼问道。


    胡为咳了咳：


    「你是贾瑜？金陵人士？」


    「回大人，是的！」


    「那你和宫里贤德妃是什么关系？」


    「咳，大人，下官认为还是直接办正事，别耽误时间为妙。」另一副考官建议道，也在隐晦提醒胡大人，考场上不管对方什么身份，都得禀公才行。


    胡为脸色有些不悦，却也没反驳。


    对方便道：


    「贾瑜，有人举报你作弊，给你个机会，若你自己承认了便只同在外面搜检那般只免你此次考试资格，否则被我们搜检出来，怕是要革了功名的，你要考虑清楚。」


    贾瑜很震惊，是震惊有人举报他作弊，他得罪了谁么？


    正色道：


    「学生并无作弊之处，若大人等不信请随意查检便是。」


    「如此，那就得罪了！搜！」那大人脸撂了下来，直接叫外面的兵士进来搜检。


    已查过一次的行李再次重新被翻了开来，细细检查，带的干粮原本便是切成小块的，为的是避免被人掰开弄脏，如今被人捏成了粉，便是贾瑜再没洁癖怕也是吃不下的。


    贾瑜眉头皱得老高，这举报自己的人怕是要用这方法噁心他吧？噁心得他吃不下东西，以此影响他发挥吧？这可是九天的干粮，若自己不吃，那能挺上几天？何况还要头脑清晰地写文章？


    贾瑜开始在心里挨个的排查，到底是得罪了哪个同批的举人，被这样恶整。


    然而在贾瑜以为自己只是被人恶整，想要噁心他时，他发现了惊竦的一幕，拜他半步掌柜之便，他虽然没有多少修为，但五官敏锐，感觉到一道恶意视线，看过去便见到一个兵士正从自己的袖袋里拿出一小捲纸正要放在他火盆边上，虽然不清楚那东西是什么，但贾瑜敢肯定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手脚比脑子还要快，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贾瑜几步窜到对方身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


    那兵士吓了一跳，没想到贾瑜这么快便发现了异常，正想将计就计直接喊上官来看，贾瑜额头上的汗都要滴下来了。


    这事被考官看到，他根本解释不清，说是这兵士自己带进来的，哪个会相信呢？结果怕是最好的也不过是自己同这兵士一起被赶出来，而对方只可能失去工作，自己则有可能永久失去科举资格！


    贾瑜心里一片冰凉，这是自己的死局么？


    少年天才！


    别人都看到他的名头，谁又看到了他这些年所付出的？


    他没有别的长处，也没有太好的出身，便是亲生爹娘极为富贵，这富贵却也长久不了，要想往后生活好还是要倚仗科举出身，对方这是要绝了自己的活路么？


    到底是谁那么狠毒，想到这么个计策来对付他？他一定要将这人找出来，好好「报答」他！


    只是这都是以后的事，眼下他该如何处理？


    没有社会生活经验的贾瑜慌了一瞬，第一念头便是苍老闆，想到苍老闆便想到半步，一个念头……


    那兵士见到贾瑜发现了竟也不慌，直接便张口喊了出来：


    「长官，找到了……」


    大家目光都看了过去。


    这时贾瑜已经淡定地放开了兵士的手，掸了掸袖子上沾的灰，站在一边。


    「你找到了？在哪？」胡为看向那兵士。


    那兵士惊了一下，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头脑也发空了：


    「刚还在我手上，一定是被这位贾公子夺了去了！对，一定是他夺了去！」


    见到大家的视线都移到自己身上，贾瑜也不慌，淡淡道：

 第42页

    「刚说找到了的是你，如今说被我夺了的也是你，请问你有什么证据么？贾某再如何也是堂堂的举人，可不是能任你胡乱攀扯的！」


    那兵士再也保持不住镇定：


    「是真的，大人，刚刚小的发现了，然后这贾公子便跑了过来一把抓住小的，小的不妨被抢了去，如今定是还在他身上的！」


    「行了，既然如此，那便先检查贾学子的身上吧，贾学子不会拒绝吧？」胡为一言拍板。


    贾瑜脱了外穿上的几层单衣，交给对方检查，眼睛却一直没有放松，生怕还有哪个夹带了东西来陷害他。


    不过他显然是想多了，没几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陷害参考的举子了，显然对方也没搜到那兵士说的东西。


    胡大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兵士也傻眼了，分明他拿出陷害贾瑜的东西被他夺了去，怎么可能没有搜出来呢？


    「大、大人，一定是被他藏了起来，不然怎么会不见呢？大人您相信小的，小的……」那兵士慌了，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在他看来这事应该万无一失才对。


    他拿出所谓的「证据」，那考生根本就无法为自己辩白，不管他如何辩解，至少这一科是无法参加的，便是被对方捉住了，他都想好应对之策了，只要往火盆一丢，二人争执在一起旁人根本看不出来是谁丢到火盆中的，到时只推说对方担心「证据」落在考官手上，想要丢火盆毁掉，更是叫对方无从可辩，简直是不能再好了，可事情怎么就不像他预想的那样发展呢？


    那东西到底去了哪？


    兵士懵了，他是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胡为摆手制止兵士的辩解，问向贾瑜：


    「刚才你从门口那里跑过来做什么？」


    贾瑜恭敬地开口：


    「回大人，学生见到这位差官险些打翻炭盆，生怕他点着了学生的卷子这才匆忙赶过来扶。」


    胡大人看了眼他没有作声。


    号房狭小，从炭盆处到桌前也不过两步远，说是炭盆打翻会烧到卷子也不是不可能。


    「行了，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赶紧收拾下答卷吧。」没搜到只能就此罢手。


    贾瑜应是，随即道：


    「大人，学生听说是被人举报的，学生能知道这人的名姓么？不瞒大人，学生这心至今还提着呢，也不解的很，不知道是哪位学子这样促狭作弄学生！」


    胡为愣了下，看了眼贾瑜：


    「既然并未查出你有带作弊之物，便是对方冤枉于你，本官自会处置，你无需多言，只管好好作答便是！」


    「大人说的是，只是学生所带干粮尽毁，还望大人做主能与对方调换，不知可行？」贾瑜苦笑问道。


    胡为笑了，少年英才哪个不侧目，何况对方还这样示弱，便痛快地应下。


    胡大人等人走后没多久负责巡视他这边的兵士便将一包干粮送来给他，正是对方的。


    贾瑜笑着道谢，便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考卷上。


    他做事一旦沉浸其中便会忽略身边的一切，那主考官胡大人几次经过他的号房见他都是专心地在低头书写也没打扰他。


    倒是被定为诬告的那个考生，浑身都觉得发冷，他没想过事情竟然会失败，有心算无心，还是准备好了的，怎么会失败呢？


    他想不明白这个，但因为他们的事败了，他这个诬告之人被记了过，虽然没有取消此次科考资格，但便是考上了，往后在仕途上怕也有限制，因为诬告，事关人品，这在官场还是很重要的。


    而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巡视的兵士说奉主考官大人之命，将他的干粮取走，换了贾瑜被捏成粉的不知道什么点心，这更让他堵得厉害，脑子里一片混乱，哪里还能正常作答。


    而经歷了有惊无险的作弊事件后，贾瑜倒是更能沉下心来。


    旁人越是想要阻止他向前，他更要加倍努力，更要突破层层阻碍，活得比旁人更好，站得比旁人更高才行！


    待到了晚上惯常休息时，贾瑜毫不犹豫地将桌子拼回床板，吹熄了烛火开始睡觉。


    两边的考生应该也选择了休息，贾瑜看到旁边的光亮没了，漆黑一片的简易号房，贾瑜有些睡不着，不由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心里十分委屈加愤怒，想了想，留了一丝神魂在外，进入半步。


    刚进来便跌进恰好从休息间出来的苍老闆撞了个满怀，被他扶住贾瑜才没自由飞翔。


    「苍！」


    见到亲人，贾瑜突然觉得好委屈。


    这小模样可把苍黎给心疼坏了，摸了摸他的头顶，温柔道：


    「不怕的，你最厉害！」


    「你、你都知道了？」


    苍老闆点头：


    「在你将东西送进来时就猜到了的。」


    一开始还好奇，他这么快就送了东西进来，以为是什么新奇的，不想打开一看内容，见多识广的苍老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体贴地拍了拍贾瑜的后背：


    「饿了没有？小镜刚研究出一种用灵食材做的东西，普通未修炼的人也能用，去尝尝？」


    「好，我有东西吃的，换了对方的吃食，只是没胃口便没有用。」贾瑜吸着鼻子道。


    「那往后都来半步用，索性也方便。」

 第43页

    「好！不会扣工钱吧？」


    苍老闆想了下：


    「不会的，便是扣了也没关系，左右你是掌柜的，可以私下里赚些灵石，没事，到时我教你。」


    「好！」贾瑜笑得傻兮兮的，看得苍老闆忍不住在他额头轻拍了下。


    小镜将准备好的东西送了过来，贾瑜好奇地尝了口，仔细品品：


    「吃不出什么味道来，只知道挺好吃的。」感受了下，他还没有正经修炼存不住灵气，只是感觉很舒服，原本的郁闷都散去不少，再加上被苍老闆哄着，贾瑜觉得自己已经调适好了，可以满血復活了。


    苍老闆笑着制止他马上想要离开半步的打算：


    「别急，休息下，顺便瞧瞧热闹……」


    第23章 23


    瞧热闹？


    贾瑜不解地看向苍老闆。


    苍老闆也不解释，只将人拉着坐在外面的桌子上，长袖一挥，桌面变成了水镜一般，波纹荡漾，只一会儿便出现了人影，由模煳到清晰。


    贾瑜认出来了：


    「这是今天陷害我的那个兵士？」此时他正和其他巡视的兵士们在休息着。


    「嗯，那东西在他手上时间较长，沾染了他的气息，只要作法首当其冲。」


    说起这事贾瑜现在还后怕呢，当时他都傻了，幸好灵机一动想到了半步，也幸好之前苍老闆告诉他半步晋级能带东西进去了，不然他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仿佛监控器一般，可以直接看到那人的一举一动。


    苍老闆淡淡地看了镜面一眼，对贾瑜道：


    「你希望如何处置他？」


    贾瑜想了下：「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想要陷害我。」


    苍老闆手指随意动了动，那兵士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开始说话。


    「夹带的东西是谢三公子给我的，再由吴纳和我配合着去举报，趁搜检的机会将东西放到贾瑜号房陷害他。」


    那兵士在不受控制时便傻眼了，待到自己不自觉说出这些话后，更是恨不得将自己毒哑了。


    他身边的同事们自然也听到了这话，都惊讶地看向他。


    「老许，你这话当真？」


    那兵士想要摇头否认，却不能控制身体一分，僵硬地点点头。


    这下那些同事们都站了起来，离他远远的。


    他们自然也猜到有问题了，只是这老许害人家参考的举子，这事可不地道，而且也闯下大祸，哪个敢替他隐瞒，自然是报与上官。


    贾瑜听到是谢三做的手脚这才恍然大悟，他就说么，凭他的性子也没得罪过几个人，哪个会这么有本事收买考场兵士来诬陷他，原来是他，那就难怪了，凭皇后娘娘的名头，多的是人肯卖面子。


    「吴纳是谁？」苍老闆问道。


    贾瑜以为在问他，想了半天摇头，他不认识这人。


    水镜中的兵士倒是回答了：


    「吴纳是谢三公子的门人，今天也参加了科考，我手中之物便出自他手。」


    贾瑜不禁笑了起来。


    瞧瞧，多么的讽刺啊！


    一个处处说瞧中了他，想要给他前程的人竟然在背后要断他前程！


    这也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千万不能小瞧了任何一个人，谁能想到一个纨绔子弟竟然有胆插手科考之事呢？


    「谢三为什么要断我前程呢？」


    「三公子说贾瑜不识抬举，眼下一切顺畅用不到他，只有断了他的一些路，方能求到他面前，任由他摆布。」


    兵士竟然还真知道原由。


    只是这话令苍老闆不悦，眼中闪过红光，浑身的气势起来一瞬，在伤及贾瑜前被他收了回去，贾瑜并未感觉到，仍是感慨这混乱的世道。


    他只听说过强抢民女的，还头一次听说一个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花这许多心思谋划只为了将人弄到自己身边狎玩。


    水镜中那兵士身边又多了几个人，是本次的考官们，他们问了那兵士几句便叫人将他押了下来。


    而吴纳也被叫了出来，训了几句后被丢出贡院大门。


    这下在贡院外等候消息的各家家奴们都围了上来打听消息。


    吴纳不愿意理他们，却被缠不过，想着左右这事闹了开来怕是谢家都兜不住了，他自己怕也指望不上谢三公子谋划前程，便露了那么几句口风，只当是泄恨了。


    贾家下人得到消息后飞快地回府禀报主人家，打头的便是贾瑜的小厮满顺。


    王夫人听到后险些昏死过去。


    贾政气得直跺脚：


    「那瑜儿呢？他可有出来？」


    「不曾听说大爷落罪，想来仍在里面参加科考呢。」满顺回道。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瑜儿顺顺利利！他们谢家太过分了，我要进宫去见娘娘！」


    王夫人气得一刻都等不及了，就要进宫去见贤德妃。


    贾政拦下：


    「你个妇道人家，只会添乱！眼下之事已不是娘娘能插手的了。」


    「合着我们贾家就白吃了这个亏了？这是瑜儿自己机警躲了过去，不然定会被他们坏了前程了，可怜我瑜儿每日苦读不辍，竟然险些被这等小人谋害了去！」


    贾政被王夫人哭得头疼，却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


    「这事已经不是后宫之人能够参与的了，向来科举都是朝廷重事，凡是敢在这上面动手脚的皇上必会亲自查验，我们且先等等结果再说，若再不尽人意叫娘娘想办法不迟！」

 第44页

    王夫人冷静下来：


    「老爷说的对，娘娘的脸面也不能这样白白浪费了，听老爷的，先看皇上如何处理再说。」


    这边贾家得到消息，谢家自然也不会听不到风声。


    承恩公府


    谢相爷得到消息后，飞快地将谢三提熘过来训斥。


    谢三受了女鬼兰朵的阴气入体，如今并未痊癒，脸色苍白，脚下虚浮。


    谢相爷见此更是气上加气，颤抖着手指指着他半晌方才说得出话来：


    「你这孽子，这顿打先记下，立马换了衣裳跟我进宫去向皇上请罪，我告诉你，我们谢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可都是你老子我拼出来的，不能毁在你手上，若皇上从轻发落便罢，若不饶你，我是不会替你求情的！」


    谢三没想到事情这么快败露，他爹还气成这样，再听到他的话，心里也怕了：


    「爹？这点小事不至于有这么严重吧？」


    「小事？不严重？你还有脸说，你知道你这是什么性质么？这是在扰乱科举！你知道上一个敢在科举中动手脚的人如今坟头草多高了么？」


    「儿子、儿子只是想给不识抬举的姓贾的一个教训，没想到要扰乱科举的，爹，你要相信儿子！」谢三见他爹不是说着玩的，是真的打算不管他也急了。


    「我信你有什么用？得皇上信你才行！别说废话了，赶紧跟我进宫去请罪吧！」


    「容儿子和太太说一声，儿子……」


    「你敢离了这里直接打断你的腿抬去宫里！」谢相气得鬍子都翘了起来。


    「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么？我告诉你，别想用这等事去啰皂皇后娘娘！」


    不待得到消息起来阻止的夫人，直接叫人将谢三押了跟着他进宫请罪。


    半路上谢三正要和他爹再周旋打苦情牌，突然感觉自己脐下巨痛，捂着下面在马车里疼得直打滚。


    谢相爷只以为他是装的想要自己心软，并不理会他。


    果然没过多久谢三满头大汗地消停了。


    「爹我……」谢三有心和他爹说自己刚才的疼痛，见他爹一副不想听的样子只得作罢，心里却提着，什么病痛来的这般快，去的也这么干净？


    贾瑜见到这样的结果已经很满意了，他一个小人物能惊动谢相，可不是该满足了。


    见到苍老闆又掐了个指决，贾瑜好奇问道：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给他一点小教训！」除了祸根便能内心清净了，这才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不是么？


    见贾瑜还想再问便道：


    「你是不是得回去了？不然就住在半步？」


    「还是别了，我怕住在这里太安逸，忘了还要考试。」贾瑜心情不错，开了句玩笑和苍老闆作别。


    少了一个看守的兵士和一个参考的举子，对上万的考生来说没有多少影响，都专心写着自己的考卷。


    第一场考完交了卷后，贾瑜伸了个懒腰。听到如厕的锣声响起，便出门去方便。


    这里方便有统一时间，大家一起去还得排队。


    不然其他时间小的可以在号房夜壶解决，大的只能请示过后方能出去，很麻烦。


    好在贾瑜生理时钟很准时，并没有在答卷时突然要去如厕，被盖章。


    「贾兄弟？真的是你？」


    「周兄！」贾瑜见到熟悉的金陵同窗，也很高兴，上前打招唿。


    「没想到在这里相见，我就说，贾兄弟定然也会参加，李兄、史兄他们还不信呢！」


    贾瑜和昔日同窗关系平平，算不得多亲近，只是大家远离家乡，在京城相聚才显得格外亲切。


    略说了几句便分开自寻熟悉的人说话。


    贾瑜自然要找最要好的史进文，表兄弟二人聊上几句便轮到他们去如厕，这才分开。


    贾瑜捏着鼻子进入「厕所」。


    这里的味道真的很销魂，人来人往的，一直被使用着，能有什么好味道？感激他的好运，没被安排到臭号来，不然每天闻着这个味道不用考了。


    如厕完，刚要擦，贾瑜便听到一阵细碎声，疑惑地扭头一瞧，险些将他心吓跳出来。


    强忍下到了口边的惊唿，飞快转头，只当什么都没瞧见，擦了屁屁提起裤子便跑了出来。


    出来前仿佛还听到对方「咦」了声，贾瑜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幻觉！


    手颤抖着摸上脖子上的「逐魔」，心方定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莫非里面有鬼追你不成？」肩上被拍了一下，吓得贾瑜一激灵，对方笑着取笑他。


    「表哥说笑了，朗朗干坤，堂堂浩然之气极盛的贡院哪来的鬼！」这话说得贾瑜自己都不能信服，他可不就遇见鬼了?


    第24章


    能在贡院遇见鬼, 所以贾瑜才更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便是杏秀这样的鬼修都不敢跟到贡院来，说是科举考试时里面书生太多, 浩然之气太重，叫她很受限制甚至会受到伤害，那里面那个鬼怕是有些来歷了。


    不过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并不想再见到那鬼了，太吓人了。


    然而在第二场散场后去「厕所」时还是被对方堵在了茅坑。


    贾瑜可以无视对方设的结界一眼看到门所在的位置, 但这有什么用？对方就站在门那，他不想从他身上穿过去。


    无奈地嘆了口气：

 第45页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仙长，求仙长救我一救！」


    「你已经死了！还有我也不是仙长。」


    对方长相倒不是多吓人，一副书生模样，只是身上脸上脏污的很。


    「能帮到在下的都是仙长！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那鬼一脸的惆怅。


    贾瑜可不再上当了：


    「我帮不了你的，看你如今显然过得不错，想来是有些本事的，不需要人帮的。」


    「仙长误会了, 哪里是在下有本事，只因在下是在科举时掉进贡院茅坑而死, 死后便离不得这里，也无法在贡院行走，您都不知道在下这么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难得得遇仙长能瞧见在下，还请仙长一定要救我一救！」


    贾瑜见他说得实在可怜，便道：


    「我只是个普通人无法帮你，但却可以替你寻一个能求助的地方，你要不要去？」


    「这……敢问仙长是何处啊？」贾瑜看向对方，没想到做鬼了都这么谨慎呢。


    「半步, 听说过么？」


    对方拼命点头：


    「听说过，听说过，仙长莫非是要……」


    贾瑜不想多在这里和他浪费时间，点点头：


    「你心里想着『我要去半步』，我送你过去。」


    按照苍老闆所教授的，贾瑜将好容易学会的指诀掐了出来，打在对方身上，不一会儿对方身影消失。


    贾瑜松了口气，连忙出了茅坑，他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道肯定很销魂。


    遂顾不上旁的学子异样的眼光，匆忙回到自己的号房，换了件衣裳穿。


    还有最后一科的三天考期，今天无事倒是可以早早睡下，贾瑜留了一丝神魂在外，进入半步。


    「呦，掌柜的来了，可要小的给你端些吃的过去？」


    贾瑜这次出现的位置在大堂，一进去英雄便发现了，热情地打招唿。


    「那辛苦你了，店里情况如何？」


    「不辛苦的，为掌柜的服务哪谈得上辛苦二字。至于咱们店，和从前一样，没有敢闹事的，掌柜放心便是。」


    贾瑜点点头：


    「那我先去和老闆打个招唿。」


    英雄殷勤地目送他去苍老闆处，自己去厨房拿吃的送去。


    苍老闆见到贾瑜先笑了，倒是笑得贾瑜有些不好意思。


    「苍笑什么？」


    苍老闆道：


    「我笑瑜儿进益很快，这才多久都不怕鬼了。」


    贾瑜不好意思地揉揉脸：


    「哪里是我不怕了，只是相比之前有了倚仗，没那么怕了而已。」他可是有逐魔的人。


    苍老闆自然不会看着他难为情，主动转移话题道：


    「这一科考得如何？」


    「尚好，题目是老师之前押过的，并不是十分难。」苍老闆点头：


    「那看来你这次还是有望上榜的。」


    「若明天的题目不出问题的话，想来是可以的。」


    苍老闆点头，亲自将英雄送来的茶点摆到他面前：


    「多吃些吧，这是照你上次说的向修真界修士请教的根据僻谷丹改良后的，用了后饱腹三天还是可以的。」


    「当真能做出来？」贾瑜惊喜不已，他即不愿意吃没有一点水分的干粮，也不愿意吃不熟悉人的东西，偏如今这两样都发生了，好在有苍在，总是能解决他的一些小烦恼。


    苍点头，示意他自己尝尝。


    贾瑜忍不住开动，一时间只有贾瑜吃东西的细碎声，却布满了温馨。


    苍老闆轻瞌着眼，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每天能和瑜儿在一起哪怕只做些平平淡淡的小事也能将他空着的心装满。


    吃完东西贾瑜正想问问今天送进来这人的情况，不想苍老闆脸色严肃地动了几下手指看向他：


    「听到了有人在向半步求救，带着你的气息，怕是你舅舅吧？」


    贾瑜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快将人拉进来再说！」


    苍老闆袖子一挥，面前空间一阵的晃动，然后一道人影踉跄着坐在地上，贾瑜上前细瞧，却是一个中年妇人，并非王子腾，贾瑜大惊：


    「你是……」


    惊慌的妇人在见到贾瑜后安定了许多，惊唿：


    「你是宝玉？不对，你是瑜儿？我是你舅母啊！」王子腾之妻并未见过贾瑜，却见过宝玉，和王夫人通信后知道贾瑜和宝玉长得一样，这才能这么肯定，皆因他和宝玉外表想像，气度却不同，不易错辨。


    「我是贾瑜，舅母怎么会……舅舅发生了什么事？」再问怎么会有他给舅舅的信物已是无用，只得问重点。


    舅母闻言大哭：


    「瑜儿，快想法子救救你舅舅吧，我们遇上了贼人，人数不少，身边的人不敌，你舅舅怕是撑不了多久，他有危险啊！」


    贾瑜无语。


    这都叫什么事？


    虽然说舅母也该救，但他能力有限，最想救的是舅舅王子腾，没想到王子腾竟将信物交由舅母来求救，这叫他如何是好？


    再说王子腾，原本将信物交给夫人时是没太放在心上的，以为只是个通知人来救的信号，在看到夫人求救后消失的身影后，他也有些后悔了，原来外甥所说的救他一命竟是这般，可不是白白浪费了外甥的好意！


    他不觉得救自己夫人是错的，只是眼下他一人的身家性命关系了几个家族的荣辱，却是死不得的，无奈生机被自己给浪费了，如今是生是死也只能凭天意了。

 第46页

    贴心的苍老闆什么时候叫心上人为难过？


    拍了拍他：


    「没事，你舅母刚来气息未散，顺着她的气息很容易寻到你舅舅所在的。」


    「可是你不是不能离开半步？」


    「无需离开，短暂地抽出一丝神魂还是可以做到的。」


    既然苍老闆这样说了，贾瑜便不再拦着，却并未见到苍老闆如何动作，仿佛只一瞬间便将王子腾给拉了进来。


    王子腾踉跄几步站稳，心里惊疑不定：


    「这是哪里？」


    「这里便是传说中的半步！」


    来不及惊讶「半步」竟然当真存在，王子腾这时才看到老妻及一旁的年轻公子，细看了几眼：


    「你便是瑜儿？」


    「见过舅父！」


    王子腾更不解了：


    「你不是在考场上参加会试，如何会在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了，对了，这是半步的老闆苍老闆，刚才便是他将你救了回来的！」


    「多谢苍老闆活命之恩！」王子腾郑重道谢。


    苍老闆只点了点头没有和王子腾说话。肯亲自出手便是瞧在贾瑜的面上，一介凡人哪用得着他亲自去交涉。


    贾瑜生怕王子腾误会引起没必要的矛盾，忙道：


    「舅舅还是先考虑下眼下的事吧，如今你和舅母只是暂时进入半步避祸，可到底还是要离开的，舅舅是如何打算的呢？」


    王子腾皱眉：


    「遇上贼人怕不是偶然，我这次奉命去江南巡视掌握了一些人的不法证据，只要未进京怕都少不了这等贼人追杀！」


    贾瑜正想开口，苍老闆拍了拍他的肩：


    「好了，这事无需你操心，你今天进来已经不短时间了，该回去歇着以待明日最后一科！」


    「行吧，那就劳烦苍了，舅父和舅母不用担心，来了这里便安全了。」


    英雄这时殷勤地上前：「掌柜的放心便是，小的会详细给您舅舅解释的！」


    舅舅被救回来，贾瑜放心了不少，也能将全部心神用在考试上了。


    九天的贡院考试对贾瑜来说还是很快的，并不如何难熬，但对于王夫人来说却是度日如年。


    每天都要去佛堂念上一小时的经，保佑贾瑜平安度过科举这道大关。


    正心急着儿子，突又收到噩耗，哥哥王子腾在离京百里外突然失踪！


    王子腾出事可不是王夫人一人的事了，整个贾家、史家在京的人全部派人去寻找，王夫人到底没撑住病倒了。


    王夫凤哭肿着眼睛，强撑着料理贾府大小事宜，每日还要去王夫人处同李纨侍疾，可怜得叫贾琏都怜惜了几分。


    贾母倒是坐得住，不停叫人催贾珍派人去打探王子腾的消息，焦急地等候着。


    如今贾史王薛四家只凭王子腾和史鼎在支撑着，其中只有王子腾觉得当今圣宠，他是如何也不能有事的，不然四大家怕是失去一个顶樑柱，如何能不叫人焦急。


    便是如此，王夫人也没忘了贾瑜的日子，在第九天一大早便叫人套好车提前去等着接，自己强撑着亲自张罗着吃用，看得王熙凤都醋了，笑着推宝玉：


    「瞧瞧，你若是也能安心去考举人，太太也是如此的着紧你的！」


    宝玉不以为意道：


    「我是那等只为了赚太太关紧便入了国贼禄鬼之流！」


    王熙凤后悔怄他说话了，忙劝阻：


    「我的小爷，你可悄声些吧！」


    然而还是被王夫人听到了。


    她不悦地看向宝玉：


    「又在胡说了！你可别忘了，过上一个月便是童生试了，老爷替你活动了，只在京城考无需回金陵，你也要抓紧时间补上一番才是，不然看你老子如何收拾你！」


    宝玉嚅嚅应是，不敢回嘴惹王夫人生气。


    第25章


    见此王夫人只无耐地摇头。


    暗下决心, 待贾瑜的事结束该盯着宝玉了。


    贾瑜一出贡院大门，便被自己小厮满顺和王夫人陪房周瑞一左一右地扶住，手上提的东西也被其他小厮接了过去, 就这样被搀进了马车，贾琏和府上管家不停关怀着。


    「大爷且先吃些东西，喝点茶水垫垫肚子，这都是清儿姐姐亲自送过来的。」


    「好，劳烦你们了。」左右说了他不累不饿他们也不信。


    回到府里, 贾政竟然还未上衙，也在荣禧堂等着呢，贾瑜忙上前给爹娘请安。


    可把王夫人给心疼坏了，一把拉起搂住：


    「我的儿，可苦了你了，这些天没什么吃的，饿坏了吧？」


    贾政也顾不上端着架子了，忙道：


    「快摆饭, 叫大爷先用饭。」


    宝玉只在一边装鹌鹑，只要有老爷在的地方他向来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


    贾瑜不好意思道：


    「儿子没事, 倒是身上味道重，想先洗漱一番，娘也远着些，别熏到了。」


    王夫人笑得好不开心：


    「哪有当娘的嫌弃儿子的，也好，这边叫人摆饭，你先洗个澡换件衣裳，省得用了饭没力气再洗，彩云、金钏伺候好大爷！」


    屋子里的丫头们都动了起来, 围着贾瑜转。


    好一番忙碌，大家方才坐下说话。


    贾政不能多呆，只问了句考得如何，得到贾瑜「尚可」二字，便放心地去上衙了，只交待他在家好好休息。

 第47页

    剩下母子三人倒是轻松了许多，贾瑜皱眉：


    「怎么娘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适？」


    王夫人嘆道：


    「娘没事，就是担心你舅舅。」


    「舅舅？」贾瑜这才想起，舅舅暗地里回京的事母亲还不知道，只是这话又不能由他来说，不然她问起自己如何知道的，自己怎么回答？


    好在算算时间，再过上一、二日舅舅应该就能进京了，到时便知道了。


    王夫人还以为贾瑜不知道王子腾的事，给他解释了一遍：


    「你们舅舅、舅母在回京路上失踪了，如今正在到处寻找着，希望他能安然无恙！你和宝玉都还小，没个一官半职的，都指望着你舅舅来谋划呢，他可千万不能出事！」


    贾瑜、贾宝玉：……


    这是王夫人在亲儿子面前无需隐瞒，说的实话。


    要说和哥哥的感情自然是深的，但都有各自的家庭了，考虑最多的自然是自己的儿女，利益便排在感情前头了。


    宝玉忙安慰王夫人：


    「至今没找到舅舅、舅母，证明他们是安全的，太太还要放宽心思才是！」


    「宝玉说的没错，舅舅许是有其他打算，凭他的为人处事想要保证安全许是能做得到的，太太且耐心等上几日，或许便会有消息传来了。」贾瑜也安慰她。


    王夫人心情好上不少：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行，那瑜儿便先睡上一觉，宝玉也该去读书了！」


    宝玉在王夫人坚持的目光下怏怏地慢慢踱了出去，看得贾瑜想笑。


    王夫人柔和了脸色：


    「要不你便在娘这里歇着？省得没力气来回折腾。」


    「回院子的力气还是有的，娘别担心。」


    又说了几句便回了自己院子去休息。


    还别说，老人常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果然有道理的，在贡院这几天他还是分外想念他在贾府的床铺的。


    第二日贾瑜跟着告假的贾政去老师宋明知处。


    宋明知在知道贾瑜会来后，下了朝便赶回来，显然也十分在意他这次的会试。


    一番礼节过后，大家坐好，宋明知直接询问贾瑜：


    「将你记得的默出来，我瞧瞧。」


    贾瑜应是，坐下开始将这次三科的考题及他的答案都默了出来。


    他记性本就不错，再加上时常有苍黎地百花茶清心，记忆力自然没得说，全部默了下来。


    贾政一直提着心看着宋明知，深怕从他嘴里出发一句嘆息，或者说个「不」字。


    宋明知放下贾瑜默出来的卷子点了点头：


    「不枉你这半年多的刻苦，依我看十之七八是可以中的！」


    贾政松了口气，笑道：


    「多亏宋兄悉心教授，才叫犬子有今天的成就。愚弟这里给宋兄致谢了！」说完贾政深躬行礼。


    宋明知避过笑道：


    「如今说这个还早，待到瑜儿名次下来了再诉功劳不迟！」


    语中的肯定叫贾政安心许多。


    离开前宋明知又嘱咐贾瑜几句：


    「虽然考完了却也不能将书本丢开，还需常翻动才是，便是当真考中贡士，还有殿试那一关也是至关重要的。」


    「是，学生谨尊师命！」


    宋明知满意地点点头，亲自送了贾政父子离开。


    回到后宅宋夫人正在等着他，好奇问道：


    「老爷觉得贾家公子可以得中？」


    「看他的答卷错，应是错不了，如今只能看考官的习性了。」


    宋夫人喜道：


    「若是能中可是极好，这样对老爷来说也是一项荣耀！」


    宋明知点点头：


    「当初碍于王大人情面不得不收下他外甥，原还以为只是个纨绔子弟头脑发热想要读书，只是一时的兴致，谁成想竟然当真是个读书的好材料！」


    若他这弟子当真得中，那他也得为他的前程多谋划一番才行！


    这几天贾府里当家人王熙凤就没停下忙碌过。


    贾瑜参加会试王夫人一颗心都在他身上，顾不上其他，连自己的生辰都险些忘了。


    可王熙凤不能忘，四十五岁的生日虽不算大寿，也得热闹一番才行，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寿宴的事。


    贾瑜自然也知道王夫人的生日，这几天他经常外出访友，也在琢磨着送什么给王夫人做贺礼。


    其实他更希望由自己的银子给她买寿礼，代表自己的心意，只可惜这半年来入府后一直醉心读书，没有为生活发愁过，自然也就没想到赚银子，眼下他手中的银钱都是府里给的或者王夫人送的，用来买寿礼便薄了许多。


    眼下不止银子的问题，还有便是买什么东西。


    王夫人向来简朴，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送什么叫贾瑜很为难。


    没有目的，贾瑜便随便逛着，正在玉石轩里瞧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这不是瑜公子么，怎么有空出来玩？」


    贾瑜惊讶转头，忙拱手：


    「原来是四皇子，贾瑜有礼了！」


    「免了，在外面哪用如此讲究，你太多礼了！」赵允晟笑道。


    「是四皇子宽厚！」


    赵允晟笑：


    「听说你参加了此次的科考，考得如何？」


    贾瑜苦笑：


    「眼下也不敢说如何，只能等张榜了才知道。」

 第48页

    「我就佩服瑜公子这点，年纪虽小性子却足够沉稳，是个成大事的好坯子！」


    「四皇子过誉了，瑜实在不敢当！」


    四皇子笑着点头：


    「你这是要买玉佩么？」


    「也不是，过几天是家慈寿辰，想寻摸件像样的物件做寿礼。」贾瑜倒也没有隐瞒。


    赵允晟点头：


    「即是这样，我推荐你一个去处，去闲雅轩，那里多是夫人们常光顾之处，想来更容易寻得你想要的东西。」


    贾瑜感激道：


    「多谢四皇子提醒！」


    赵允晟失笑：


    「瞧吧，我就说你太过多礼，凭宫里娘娘的关系，我们也算不得外人，不用如此客套的。」


    贾瑜哪敢真的不和他客套，再三谢过，二人方才分开。


    今日是王夫人寿辰，府里没有大办，却也开了几桌宴请直近亲戚。


    王夫人穿着簇新的衣裳坐在上首听着客人们在那奉承，却有些心不在焉，你道是为何？


    原来今天碰巧也是贾瑜的放榜日，一早便派了管家林之孝带着周瑞和满顺去看榜，如今还未回来，王夫人心系儿子大事哪有心情过什么生日。


    而且都这时辰了，娘娘也没送赏赐出来，都让她心里不大自在。


    在座的都是亲戚，哪能不知道她忧心什么，便将话题都转到科举的事情上来。


    其中自然少不了皇后娘娘的亲侄子扰乱考场的事。


    「据说那谢三公子被判了流放，只是如今人受了刑不得移动，只待好了便要流放一百里。」尤氏道。


    王夫人脸色不大好：


    「到底是皇后娘娘面子大！」险些坑害了她瑜儿的前程，只判了三十大板，流放一百里，也太便宜他了。


    想到这里王夫人不禁念佛，幸好菩萨保佑，她瑜儿福大命大，躲了过去，不然她定然要去告御状的！


    「谁说不是呢！皇上和皇后是患难夫妻，据说当年没少吃苦，所以皇上在上位后一直很尊重皇后，即便大皇子没了，也没影响皇后的地位！」


    贾家四房的太太心直口快道。


    她身边的人用手肘顶了她一下，笑道：


    「要我说这都是老套词了，这男人啊，哪里真的就一直能那么长情？皇后娘娘受宠也是从前，依我看眼下咱们家娘娘的宠爱就不下于皇后娘娘！」


    「这话很是呢！」


    大家纷纷贊起宫里的贤德妃来，叫王夫人脸色好了不少，也能笑得出来和人说上几句了，只是眼神一直往外瞟也骗不了人。


    时间拖得越久，王夫人的心越往下沉，这时辰应该放榜了，如果中了，早该有下人回来报信讨赏了，如今却没有动静……


    和王夫人一样坐立难安的还有贾政。


    他也一早派了心腹去瞧，如今还没见到回信，正焦急着，也没多少心情应付族人。


    偏这时候还有说风凉话的来挤兑人。


    第26章


    说话的人是贾家旁枝, 却也是族人中发展得不错的。


    然而，他却不是依仗贾家发家，而是因自己会钻营攀上了谢相爷的大公子。


    他早就对嫡脉心有怨言了, 如今难得逮着机会可不就没忍住开了口：


    「政叔不必过于忧心，依小侄看瑜弟即便不中也不用担心前程，凭瑜弟的风采多的是贵人愿意帮着谋划的！」


    贾政脸顿时黑了下来。


    无需他亲自开口，自然有那巴结着宁荣二府的族人替他训斥对方。


    「贾珰你胡沁什么？你当瑜儿是你这等苟且小人？」


    「族叔这话说的小侄可就不服了，什么叫我这等苟且小人？」


    「反了你了, 长辈当面还敢顶嘴，看来得请族长请出家法来了！」


    接下来大家都开始数落贾珰的种种不是，将话题岔开。


    贾珍上前小声劝道：


    「二叔当放宽心思，瑜弟学识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许是看榜人太多，下人没挤上前才没回来禀报，耐心再等等就是了！退一万步来说，便是此次不理想, 凭瑜弟的年纪还愁没机会么？」


    贾政脸色稍霁：


    「瑜儿年纪小，回府也不过半年, 这半年来的刻苦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是担心万一受了打击，怕他接受不了。」


    说着见贾瑜跟着贾琏又迎了客人过来便不再说。


    恰在这时，老远就听到有人失礼地大喊：


    「老爷？中了！老爷？老爷？」


    贾琏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揪住大喊大叫的人便往厅里跑，那人喘着粗气，一脸的傻笑：


    「老爷，大爷中了, 第十五名！」


    「轰」的一声，贾政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震晕了，反应不过来了。


    身边的贾珍等族人及他的门人们皆向他道喜，随即拉住另一个当事人贾瑜讨喜个不停。


    由主人家到客人，到家里下人，全部跑过来讨赏。


    王夫人那里也一样，正在她失望时，突然得到这么个好消息，整个人都欢喜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满府的丫头婆子都跑来给她贺喜，把她喜得只叫凤姐撒赏钱！


    凤姐脚步都轻快了，笑道：


    「哪里用太太吩咐，早就准备了几箩筐的赏钱备在那，只等太太一声『赏』了！」


    老太太也过来了，听到她这话便催她：

 第49页

    「那还等什么，快赏下去，不够再叫人去换！瑜儿呢？瑜儿没过来么？」


    王夫人忙上前搀扶道：


    「老太太别急，瑜儿在前边他爹那里接待客人，想来这会儿也抽不得身，待会儿能抽身了一准过来！」


    又叫人：


    「快去将三老太太扶出来！这大喜的日子可少不得她！」


    三老太太被扶了出来，满脸的泪痕却笑得开怀，和贾母互相谦让几句一同坐下。


    贾瑜好容易应付完族人，被激动的贾政拍了又拍。


    贾政激动了半晌方道：


    「去里面给你娘和老太太、三老太太磕个头。」


    「是！」贾瑜应下，带着人来到内院。


    一进来便被亲戚们女眷挨个夸了个遍，可把贾瑜臊得脸都红了，端正地给老太太和祖母磕头。


    「多谢祖母教诲！」


    三老太太泣不成声。


    贾母感嘆：


    「好孩子，你能凭自己的本事考中便是有出息的，往后也当继续努力才是！」


    「是，谨尊老太太教诲！」


    「去吧，给你太太道声辛苦，也替祖母给她赔个不是！」三老太太终于能说话了。


    贾瑜在王夫人面前跪下，不等开口，满脸泪却笑得合不拢嘴的王夫人一把将他扶起：


    「你有今天也离不开你祖母的教导，娘感激还来不及，哪能让你替她老人家向我道恼！」


    满地的妇人们不禁都被这种气氛所影响，都抹着眼睛。


    王熙凤擦了下眼睛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大喜的日子怎么就都哭了呢？本是太太寿辰，又逢瑜兄弟考中贡士，这是双喜临门啊，大家该高兴才是，莫不是还嫌这喜报不足？」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热络起来，王夫人也终于有心情过生日招待客人了，一时间倒是主宾皆喜。


    外面小戏班唱得热闹，厅里推杯换盏气氛正佳。


    正在这时，突然府里管家跑了进来：


    「老爷，有内侍大人到了！」


    贾政、贾赦对视一眼，连忙起身迎接。


    戴权走了进来，面上带笑：


    「给政老道喜了，贤德妃娘娘喜怀龙子，圣上大喜，现封贤德妃为贵妃娘娘，宣旨的礼部官员今天是午便宣旨了，您说是不是大喜事？」


    贾政今天快要被一个接一个的喜讯给砸懵了。


    贾赦和贾珍忙替他向戴公公道谢。


    内院贾母等人也接到了消息，喜得贾母忙叫快快打赏！


    这时凤姐可再不敢说家里艰难要省着花用了，厚赏了前来报信的内侍。


    这下王夫人彻底成了主角，被亲戚们围在中间不停地接受着众人的恭喜。


    王夫人不由嘆道：


    「我就觉得瑜儿带运，自打他回来我就没有不顺心过，身子也好没闹过一点小毛病，如今更是在我生辰之日送了这么重的贺礼给我，还带得他姐姐晋升了贵妃，是个小福星！」


    大家自然跟着她的话吹捧。


    旁人不觉得如何，惟贾母心里翻了几翻。


    你道为何？


    原来，当初贾瑜和宝玉出生时几乎只差了几十息，前后脚的事，而宝玉的那块玉也并非外面传说的那般由他口中拿出来的，是在他手中发现的。


    介于二人出生时间太近，也不清楚这玉到底是哪个的了，只是贾母一眼便瞧中宝玉便说这玉是他的将他留了下来。


    宝玉在府上十五年，并没有发生多少特别的事，除了家里出了个娘娘，而贾瑜回来后却发生了不少事，这由不得多心的贾母深思。


    不一会儿宫里的赏赐也出来了，有送王夫人的生辰贺礼，还有送贾瑜的中贡士贺仪，这次的礼可是比以往厚重了不少。


    贾家这一热闹便是三天。


    第二天得到消息的老亲们都过来贺喜了，自然都要招待，第三天贾政的同事，贾瑜的好友们自然也要来一场，一混便到了殿试的日子。


    贾瑜汗都要滴下来了。


    自打他中了贡士后，老师倒比从前对他还严厉了，第三天宴请客人后，便给他留了更多的功课，贾瑜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打算在殿试前再拼一拼，期望能在殿试中取得好名次。


    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听话地再次闭门读书，倒是叫不少人跌破眼镜。


    值得一掉的是，史家的史进文也考中了，只是名次比较靠后。


    勛贵世家难得有从科举出身的子弟，他们二人倒也算得上后起之秀了。


    好容易熬过这几日到了殿试的日子，贾瑜竟觉得自己得到解放一般，可见这段日子被逼得有多狠了。


    考试对贾瑜来说并不是负担，而是一种享受，即使殿试也是如此。


    心态好人便从容的贾瑜在一群贡士中非常显眼，毕竟像他这般长相好的又是年轻公子还是很少见的，便是皇上都多瞧了几眼。对身边的左右丞相道：


    「这是哪个？名次如何？」


    左相方继道：「今年刚录取的贡士中只有一名年十六者，出自金陵名贾瑜，想来便是此人！巧的是同批考中者竟有同名的还有个苏州贾瑜，只是二人名次相差较远，这个金陵贾瑜排第十五名！」


    他这一说皇上也想起来了，更想起右相之子所做的煳涂事听说便是为了谋划此人，向右相看去，果见他脸上不大自然。

 第50页

    皇上点点头：


    「如此看来倒也算是个少年英才了！」


    左相笑道：


    「皇上许是不知，这贾瑜还算得上是外戚呢！」


    「金陵贾氏？莫非是贵妃的族人？」皇上想了下。


    「可不是，据说这贾瑜是贵妃的同母亲弟，王子腾王大人的亲外甥，只因当初荣国公贾代善之弟贾代纯父子战场殒命，方才在出生之时过继到贾代纯那一支名下。」


    右相看了眼左相道：


    「左相的消息倒是灵通，连这等事都一清二楚，不知可否其他贡士的情况也同样了如指掌呢？」


    左相右相向来不和。


    左相笑道：


    「忠义之辈的后人自当铭记，哪及右相，目空一切，连忠义之后少年天才贵妃的兄弟都能当成娈童玩物一般！」


    「你这是信口开河！皇上……」右相脸色大变，正要辩驳被皇上抬手制止：


    「行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也能争起来？」


    左右相同时请罪，皇上不在意地摆手，继续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人作答。


    贾瑜一直埋头作答，皇上的位置离他们远着呢，抬头也是看不清楚，他才不费那个力气满足好奇心。


    这次殿试的题目是有关民生问题，他得仔细斟酌，即不能偏了题，还得言而有物，为了好名次还得揣摸上意。


    这都是老师教他的，不得不说有个好老师的好处果然不是野路子能比的。


    待时间到，全部放下笔，由内侍引领着去预备好的休息间歇息更衣，大家这才放松下来。


    宫内大家都很拘谨，生怕犯了忌讳没人敢私底下聊天，便是贾瑜和史进文也都只是用眼神打了个招唿便各自寻位置坐好。


    闲来无事贾瑜发现竟然有人后背的衣裳都湿了，如今穿的可都是棉袄，能将棉袄打湿，这也真是厉害了！


    时间便在他自我娱乐中过去，直到内侍过来传唤。


    第27章


    「请各位同奴婢去保和殿！」内侍说完便低头带路。


    贾瑜吃了一惊, 这么快便出成绩了？


    所有人都忙起身整理仪表不敢耽搁，依次跟随内侍进入保和殿。


    之前考试用的桌椅已经撤了，大家站的位置靠前也终于能听到皇上讲话, 看到皇帝的圣颜了。


    左相站在玉阶前宣布：「现由皇帝御审，三甲已定！」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不禁紧张地看向左相，便是贾瑜也带着期待。


    院试前五十名进入殿试，哪个不希望自己能金榜题名，他也不例外。


    左相顿了下方道：


    「探花, 河南吴良栋！」


    一个二十五六岁长相清秀的贡士满脸通红地上前跪在地上，激动地谢恩。


    其他人眼含羡慕，贾瑜也是如此。一般探花的水分有些多，多是皇上看哪个顺眼，这人的答卷又没出什么大褶便点了探花，多是长相不错的年轻人，他还以为自己能凭脸被点为探花呢，如今看来是没希望上头甲了, 只希望能在二甲有一席之地了。


    「榜眼，姑苏方宏与！」


    一中年文士出来谢恩。


    左相面带满意之色, 此人是他的族人，能有如此成就他也跟着长脸。


    最后才是大家都在意的状元。


    左相清了清喉咙：


    「状元……金陵贾瑜！」


    贾瑜都傻眼了，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


    其他人都看向他，正当他要出来谢恩时，一人激动地跑出来：


    「贾瑜谢主隆恩！」


    大家都懵了，看向前面那人，再看看贾瑜。


    贾瑜淡定地行了出来，跪下行礼：


    「金陵贾瑜谢皇上恩典！」


    那个与贾瑜同名之人见到贾瑜出来还吃惊呢：


    「世兄怕不是听错了吧？皇上点的分明是苏州贾瑜……」


    左相咳了咳：


    「状元为金陵贾瑜，哪个是金陵贾瑜？」


    贾瑜再次出声：


    「学生是金陵贾瑜！」


    那个苏州贾瑜则委顿在地, 显然非常失望。


    皇上劝诫了几句便离开了，由左相继续公布其他参加殿试人的名次，头甲三人要跨马游街，然后回宫领宴，其他人则可离宫。


    榜单仍是贴在贡院门口。


    这次贾府仍是派了几名下人去瞧榜，上次因有同名者，他们耽误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报喜，这次有了经验争取一得到消息便回府报喜。


    哪想到榜一贴出来便看到自家大爷的名字高挂榜首，几个下人还不敢相信，生怕瞧错了，多看了几回方才确定，是金陵贾瑜，不是另一个苏州的，这下几人欢唿着撒丫子往回跑，刚进府门便大喊：


    「大爷中了状元了！」


    「大爷中了状元了！」


    于是不等他们跑到贾政及王夫人面前，这消息已经一路经由下人们传进他们的耳朵里了。


    贾政激动得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话来，只眼泪一个劲的流。


    他的儿子圆了他的梦想，甚至比他的梦想还要高，竟然考中了状元！那可是状元啊！


    他儿子是状元，他是状元爹，看哪个同僚再敢明里暗里讽刺他不是正经读书人，全凭祖上功绩才能坐到如今的位置。


    王夫人也欢喜得傻了，一个劲道：


    「快去给菩萨上香，我要去寺里还愿，我要……」

 第51页

    得到消息的贾母被人搀扶着过来看到的便是两口子如此的情形，不由好气又好笑，拐杖顿地：


    「你瞧瞧你们这当爹娘的，还在这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叫凤丫头准备好赏钱，一会肯定有上门报喜的，还有炮仗也得叫人准备，道贺的客人肯定也会有，事情多着呢，怎么能在这站着不动？」


    「老太太说的是，快叫凤丫头过来！」王夫人醒了过来风风火火地开始叫人安排了。


    老太太生怕人手不足，叫人将隔壁的尤氏也叫了来。


    其实哪用人叫，尤氏早就留意着这边的消息，得到准信了立马带着贾蓉媳妇过来帮忙，邢夫人也过来了，对王夫人道喜。


    贾政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好了，好在他的门客众多，叫了过来大家便帮着处理了。


    贾氏一族许多年没出这等出息的子弟了，在京的所有族老们都亲自过来了。


    贾母也仿佛恢復了年轻时的精力，大声地同老妯娌们说笑，和三老太太一起接受别人的羡慕。


    再如何贾瑜也是她亲孙子，他出息了她这亲祖母自然也荣耀。


    王夫人那里更是，她眼下两儿一女，女儿成了贵妃，还怀了龙嗣，前几天她进宫谢恩时瞧了，气色很不错，让她很放心。


    儿子如今成了状元，那可是状元啊！


    只有小儿子仍是顽劣，可外表却是瞧不透，那么俊秀招人得意。


    可不是被大家羡慕的对象。


    王夫人一边接受族人的羡慕奉承，一边还要操心在宫里领宴的贾瑜，他酒量浅，深怕他被人给灌醉了御前失仪。


    忙着儿子的事她险些都快忘了哥哥还没消息了，直到王家小厮上门报喜，王子腾平安回京了，特地来给她送信免得她担心。


    王夫人这下可真的是敞开了欢喜了。


    王子腾秘密进京，终于面见了圣上，将在江南得到的一些前义忠亲王党羽的名单及一些不法官员的罪证呈给了皇上。


    皇上看后不禁感慨，对他一路上的遭遇进行抚慰，笑道：


    「爱卿回来得倒是巧了，你的外甥贾瑜刚被点为本科状元，你此时赶回来倒是正好吃了他的酒了。」


    王子腾惊喜不已：


    「全赖皇上抬爱，臣感激不尽！」


    「诶，爱卿这话可就错了，那孩子本就自身有学问的，点他做状元可不全是因为你！」


    王子腾能如何，左右只要感恩就对了。


    果然皇上满意无比。


    琼林宴后皇上特许贾瑜去给贵妃请安。


    元春也是在时隔了十六年后，第一次见到这个亲弟弟。


    行礼后叫上前细瞧，果然同宝玉一般无二，只是眼神坚定，身上有种书卷气息。


    嫡亲姐弟，血脉相连，一见之下元春哪能不喜？何况这个弟弟还如此争气，考中了状元！可是大大给她涨脸！


    拉住他细问这些年和三祖母如何过活，详尽之处如母亲一般，贾瑜也不由觉得她亲切，和她挑拣着说了几句。


    分别时姐弟二人竟是依依不捨。


    贾瑜这才明白，原来骨肉亲情也是需要维持的。


    回府后的热闹不必细说，贾政是不顾前来道贺的族人们，带着贾瑜及厚礼直接去了贾瑜老师宋明知府上。


    宋明知也正等着贾瑜父子到来呢，一见面大家亲热不已。


    贾政对宋明知是真心感激，感激他对贾瑜的指导。


    宋明知也是真心喜爱贾瑜，这个能给自己带来名利的大家出身的弟子。


    一番的推心置腹，最后宋明知收下贾政带来的重礼，将自己给贾瑜准备好的贺礼也交给了他，没有深留他们父子。


    贾府的戏班子晚上都没有停，轮换着在台上唱着，府里也还有人在喝酒，倒是女眷们都熬不住了，回去歇息。


    王熙凤做为管家媳妇累得当真不轻。


    躺在床上由平儿替她按揉着，一边听着小红给她念帐本。


    「今儿统共收了礼金八万九千三百两，其他各种物件若干。」小红总结。


    王熙凤笑了：


    「瞧瞧，往常总是发愁没处弄银子，如今却是知道了，咱们家多出几个状元公发财日子尽是有了！」


    丫头们都笑了起来，平儿道：


    「瞧奶奶说的，这状元公哪那么容易得啊？不说这会试三年一次，只说这全国多少参考的举子，这么多人只选中一个，那得多大的学问？」


    小红也道；


    「可不是，人都说咱们家瑜大爷是文曲星下凡呢！」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丰儿道：


    「奶奶想再多些热闹，说不上也能实现呢，咱们宝二爷下个月不是要参加童生试了？宝二爷和瑜大爷同胎所生，说不得也能考中头名，待过几年中了举人不是也能考取进士了？」


    「那到时咱们家可就两个进士老爷了！」


    凤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行了，甭说这些闲话了，从帐面上取一万两齣来，我给太太送过去。」


    「太太何时说要银子了？」平儿惊讶道。


    「哪还用太太开口啊，这次府里喜事幸亏瑜儿，府里哪能没有一点表示？算了，照做就是了！」


    王熙凤烦恼道。


    平儿忙开了柜子取了银票出来，数了一万两交给王熙凤。


    王熙凤亲自交到王夫人手上。

 第52页

    王夫人神色温和：


    「到底是你们做哥哥嫂子的知道疼他！」


    王熙凤忙道：


    「这都是瑜兄弟和娘娘带来的荣耀，便是全给了他们也是应当的，只是太太也知道，许多家的礼都是要还的……」


    王夫人抬手制止她：


    「我何尝不明白，哪需要你这般解释。」


    顿了下：


    「听瑜儿说他姐姐宫里还是很简朴的，娘娘上位时间过短，底子薄，便留五千两给她支应吧，至于剩下的五千两，也够瑜儿暂时花用了。」


    王熙凤头皮紧了紧，没敢接话。


    太太的意思是往后还要为贾瑜的前程铺路，怕是开销也小不了。


    这下她这当家奶奶压力更大了！


    只盼瑜儿是个能指望得上的，别叫大家的心血打了水漂！


    第28章


    会试终于结束了, 贾瑜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彻底丢开书本，放松一下。


    「……最后皇上点了我状元！」


    半步中, 贾瑜眉飞色舞地和苍老闆描述自己科举的详细过程。


    没错，他的放松便是进入半步，和苍老闆玩。


    苍老闆一脸纵容地看着他讲述，时不时给予一声惊嘆，叫表演的人更有兴致, 最后给予极高的评价：


    「怕不是你当真有文曲星的赐福呢，这点年纪便一路直接考中状元，那可不是一般天才能够说得通的！」


    贾瑜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没有吧，也就勉强能称作天才而已，再高却是不敢受的。」


    「往后你有什么打算？继续做官么？」


    贾瑜点头：


    「不然还能做什么？士农工商，这世道只有做官才是正途，何况如今我舅舅平安回京，我在官场也算是有人罩着的, 还有我的老师，前两天我才知道, 原来我还有几个师兄，都在外放，听说官风不错的。」


    苍老闆点头：


    「做官也不错，你怕鬼怪，做官了只要名声不坏便有国运护庇，鬼怪不敢近身的。」


    贾瑜喜道：


    「我就是这样想的，原来我们还想到一块去了！」


    苍老闆笑看着他，点了点头。


    「对了，之前忙一直没来得及问, 我舅舅的事如何解决的？」


    「你舅母自愿用自己的神魂来买得二人平安回京。」


    「……普通人被扣了神魂会如何？」


    「会减一些阳寿，你舅父的阳寿混乱，不能用来做交易，只有你舅母的可以。」


    贾瑜明白他的意思。


    按原书上来说，舅舅王子腾原本该是被害，被害并不代表阳寿已尽，一旦有一线转机，那他的运势便会改变，所以他的阳寿无法用做交易。


    就如这次，贾瑜通过半步救了王子腾，他渡过了此次危机，整个人的气运已发生了改变。


    「对了，还有那个在贡院的鬼，他如何了？」


    不等苍老闆回答，贾瑜连忙道：


    「外界有人在叫我，我先回去，晚上再过来，到时给你带好喝的酒！」


    说完人就匆匆「下线」了，只留苍老闆一人惆怅地轻嘆。


    清儿正轻声叫着贾瑜，见他睁眼便道：


    「大爷可歇好了？」


    「还是想睡觉，许是之前弦绷得太紧了，如今放松了便提不起精神来，何事唤我？」


    「差点忘了，刚老爷打发人来叫大爷，说是舅老爷来瞧大爷了！」


    「舅舅来了？」


    贾瑜忙起身，由清儿伺候着更衣，换上见客的衣裳。


    「来了，快见过你舅舅！原想带他晚些过去看你，不想你倒是先过来了。」


    贾政这么些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感激大舅子，感激他为贾瑜操心，寻了这么好的老师，不然哪能一举中了状元，给他大大涨脸！


    贾瑜恭敬上前：


    「见过舅舅！」


    王子腾一把扶起：


    「快起来，嫡亲舅甥，何需如此外道！也没那么忙，交了差事便过来瞧瞧我妹子和外甥。」后面一句话是对贾政说的。


    贾政道：


    「很该叫他给二哥磕个头的，若你没你这个舅舅，他哪能有今日之成就！」


    「妹夫这话可不对了，凭瑜儿的学问，便是没我这个外力，也依然会金榜题名的，皇上亲口夸奖了的，可不是我这做舅舅的自夸！」


    王子腾骄傲道。


    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侄子王仁，还不成气，只得指望几个亲外甥了。


    尤其经过半步一事，他对贾瑜的评价可不低。


    能在传说中的半步做掌柜的，他这外甥哪会是一般人！


    王子腾和谒地问道：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状元按理说是要留在翰林院的，但也不是没有直接为官的，你年纪尚小需要多歷练，不知你可有什么打算？」


    贾政也认真地看向贾瑜，想听听他的看法。


    自打儿子出息后，贾政便不会再事事替贾瑜做主了，他认为儿子已经大到足以为自己前程负责的年纪了。


    贾瑜想了下：


    「舅舅，爹，我想外放几年历练一下！」


    贾政没有说话，心里是极为不舍及不放心的。


    王子腾想了下笑了：


    「在京的话，有我和你爹及贵妃娘娘，确实比较稳妥，但也会限制了你的发展，正经能学到的东西有限，外放独自打拼确实能够锻鍊自身，那你和你爹娘商量一下，若当真决定了，我到皇上面前替你说项。」

 第53页

    贾瑜大喜：


    「多谢舅舅支持！」


    王子腾摸着鬍子摇头：


    「你和宝玉如同舅舅的儿子一般，为你们谋划都是应当的！」


    不一会儿贾琏和宝玉也来了，一起陪着王子腾，直到用过午饭，王子腾方才离开。


    下午，王夫人指使丫头往贾瑜院子里搬了不少东西过来。


    贾瑜吓了一跳：


    「娘，儿子不缺什么的，你自己留着用便是！」


    「娘能用到多少？这都是人家特意送来的，都是你们年轻公子喜欢的物件，放你房里摆着，喜欢就留着，不喜欢留着送人便是。」


    王夫人慈爱地拍拍他的手臂。


    「宝玉那里有送么？」贾瑜担心地问道。


    「他那里什么都不能给，你爹眼下正看他看得紧呢，不许他玩物丧志，哪里能送这些东西过去，眼下就是你已经是进士了才能这样松快，他啊，这几年怕是轻松不起来了，你爹当状元爹当上瘾了，非得逼宝玉也考出个状元不可！」


    王夫人忍不住发笑。


    贾瑜也无奈摇头，不好评判长辈，只能对宝玉表示同情了。


    宝玉近来的日子可不是要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之前给贾瑜请的先生也没辞，直接改为宝玉的先生，那先生是个举人，教导宝玉考童生足够了。


    宝玉原本还不以为意，那先生他之前便见过，教导贾瑜时说是教授不如是探讨，很和气的，他委婉地和对方说不用太管他，原以为很容易，哪想到那先生却也是个痴的，见贾瑜中了状元，便发狠也要将宝玉辅导出来，不说连中三元，至少也得拿下一项才好，怎么说宝玉也是正经读了十几年书的人，有底子在他只要抓些重点在考前这几个月归总一下总是有机会的。


    于是便拿出十分的力气在督促宝玉读书，每天都全程陪同。


    这可叫宝玉更吃不消了。


    想了许多法子都没能打消这先生的积极性，最后只能病倒了。


    贾瑜中了状元后被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每日点卯工作还算轻松加清贵。


    散了衙听说宝玉病了自然要去瞧的。


    带了两样精緻的摆件，去了大观园中的「怡红院」。


    随着丫头一声「瑜大爷来了」，屋里的姑娘们都起身了，便是做为姐姐的迎春也随大流起身。


    宝玉半坐起：


    「快请！」


    贾瑜进来，见到里面的花红柳绿直觉眼晕：


    「各位姐姐、妹妹们都在！」


    比他小的俱向他行了个平礼，探春笑道：


    「可不是，听说宝玉病了，我们便约着过来瞧瞧他，瑜大哥这是刚散衙？」


    贾瑜点头：


    「我也是回来便听说了，过来瞧瞧，宝玉可觉得哪里不舒坦？」


    宝玉不好意思道：


    「不过是犯了老毛病，休息休息就好了，倒是劳烦瑜大哥亲自过来瞧。」


    「我过来左不过几步路的事，只你还有十来天便要下场了，当好好养养才是！」


    虽然童生试不是连着考九天，可也连着三天不能回府的，他这样……贾瑜瞧着有些悬。


    贾宝玉有些不自在，顾左右而言他，将话题岔开。


    贾瑜暗自摇头，和他说了几句便离了胭脂气重的怡红院，他这辈子怕是享不了这福气了。


    贾政得知宝玉病后却气得半死，扬言：


    「我看他就是装的，马上要到县试时间了，他就是爬也得给我爬起来读书！敢不去考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老太太不干了：


    「你没瞧见他都病成什么样了？他本来身子骨就弱，读书读得人都晕了你还说是装的，都是被你逼的，你想要他读书不能缓着些来非得这般么？」


    到底是疼了十六年的孙子，见到他那可怜样老太太先受不了心疼了。


    贾政气得跳脚又奈何不了老母亲，压着脾气道：


    「母亲，他再有十来天就要下场了，之前学的东西又杂，许多又尽忘了，不趁这段时日归整一下，如何能取得佳绩？」


    老太太看了眼儿子，再看看一旁已经是从六品官身的贾瑜，有些松动了，好声哄着宝玉：


    「你且坚持一下，赶明儿叫了太医院的王太医来帮你瞧瞧，好好调养着，再坚持一段时间将童生试过了，往后再如何还不是随你！」


    贾政看了眼没有接茬，怎么可能会随他自便？过了童生试还有乡试、会试、殿试呢，哪能就此放松，不过事情得一步步来，先过了眼下这关再说不迟。


    宝玉心知躲不过了，怏怏地应是，整个人没了精神气，更显气弱，看得贾政气更大，免得生气又想骂他，和老太太说了句便离开了。


    王夫人轻嘆一声，在宝玉床边坐下，摸了摸他的后脖颈：


    「你老爷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辜负他对你的期望才好。」


    宝玉没什么心情：


    「瑜大哥不是已经中了状元么？老爷还不足兴？」


    王夫人被他气笑了：


    「能成材的儿子如何会嫌多？哪能有一个便知足，你们兄弟俩都考中了我和你老爷才更得意呢！」


    老太太听到说王夫人：


    「行了，他老爷刚说过他，你如今还要说，还怎么叫他养病？」


    王夫人应下，心里却是无奈的。


    宝玉从小便是如此，但凡他们当爹娘的管教一句老太太都要拦着，不然他也能像瑜儿一样自小苦读何愁没有功名。

 第54页

    自打有了官身后，贾瑜的社交活动也丰富起来，今天竟是四皇子特意请了他过府，贾瑜想了想，还是应下了……


    第29章


    之前因谢三的事欠了四皇子的人情, 又几次相遇都算愉快，贾瑜没有理由拒绝他的邀约。


    年后皇上将成年皇子都进行了分封，全部封为郡王, 四皇子如今是恆郡王了，府里也有了配备好的班子。


    贾瑜刚进府，等在那里的王府长史便上前为他引路。


    贾瑜忙行礼：


    「劳烦赵大人了！」


    「小贾大人客气了，小贾大人今年方十六便已是本朝年纪最小的状元公了，将来前途无量啊！」赵大人非常客气。


    「赵大人过誉了, 瑜不过侥倖而已！」


    一边客套着一边行入王府正厅。


    「见过王爷！」


    四皇子笑着起身相携：


    「都说了私底下不用如此客套，贾大人仍是这般的守礼！」


    贾瑜用行礼的动作避过他的牵扶：


    「是瑜性子太过迂腐了，还望王爷勿怪！」不是他对恆郡王有什么看法，而是他当真不习惯和人拉拉扯扯的，尤其这世道还不禁男风。


    赵允晟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上过茶后，二人开始聊了起来。


    「自打父皇继位以来，整日兢兢业业, 却也和上皇的要求相差甚远，我们做儿子的总想为他分忧却又能力有限, 也是徒劳！」


    贾瑜明白他话中之意，太上皇如今身体虽不是十分康健，却仍稳稳坐在那，皇上这位置可不就受了掣肘。


    只是知道归知道，却不能参与进这种话题来，即使四皇子和他推心置腹，他也不能莽撞接话。


    想了下道：


    「不管上皇还是当今圣上都是明君，一心为民的，都是值得天下志士追随的。」


    赵允晟脸上带着无奈说贾瑜太谨慎小心, 眼中却是满意的。


    他有心拉拢贾瑜，不仅贾瑜本身有能力，更有贾瑜身后所代表的含意，老牌勛贵。


    皇上对老牌勛贵们多有打压，不愿意重用，他却是非常乐意借力的。


    老牌勛贵们多是开国时跟随□□打天下的，功劳不小，然而百年过去，多数都养废了，能用之处甚少，但对于他这个没多少根基的皇子来说，却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这便是为何当初他冒着得罪承恩公府的风险替贾瑜说话的原因。


    原也只是顺手施援，没想到这贾瑜当真有本事考中状元，那他便不能放过这条线，这才有今天的邀约。


    离开四王府后贾瑜感慨，难怪这一辈年轻子弟都贊四皇子赵允晟人好，为人温和有礼又善言谈且风趣诙谐，性子又随和可不是深得同龄人的亲近？


    然而贾瑜却是警惕的。


    他当初看的红楼文中只是当朝的情况，可没提下一任皇帝，既然不知道谁会成为真龙天子，那便只能尽量都不得罪，不能和哪个走得过近，方能保身。


    回到府时已过晚饭时，王夫人刚从老太太那里伺候完回来用饭。


    贾瑜先去给老太太问安后便直接去王夫人处。


    嫡亲母子没那么多忌讳，什么时辰来请安都不失礼。


    远远瞧到贾瑜到来，赵姨娘抢先打起帘子：「瑜大爷来给太太请安了？当真是孝顺啊！」


    贾瑜对她点点头：


    「赵姨娘！」


    赵姨娘还待说要贾瑜闲时教导下贾环，彩云出来了：


    「大爷来了快进去吧，太太叫奴婢出来迎迎，便是怕大爷喝了酒迷煳着！」瞪了眼拦着人的赵姨娘。


    「娘！」


    「回来了，可有用饭？要不要再吃些？」


    王夫人身边的人早就准备好浓茶给他醒酒，还有丫头自觉地端水拧帕子给他擦脸擦手。


    这便是到了亲娘这里的好处，贾瑜非常舒心，靠坐在椅子上：


    「用过了的，四王爷很好客。」


    「那便好，我就担心你没有用饭便饮酒，你酒量浅，再空肚子吃，一吃便醉了。」


    「我省得的，多谢娘关心。」贾瑜懒洋洋应道。


    王夫人瞧他如此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心里却无比满足。


    用过饭漱了口，母子开始说话。


    贾瑜趁着酒劲开口：


    「娘，儿子一直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娘。」


    「嫡亲母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哪用得着这么多顾虑。」


    想了下，贾瑜纠结道：


    「儿子不明白，咱们府上是大伯承爵，那不是应该由大伯住荣禧堂么，何故我们家……」


    王夫人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笑道：


    「我儿到底长大了，都能看出这问题来了。」


    贾瑜：……


    「此事你无需管，只放心便是，不会因此影响了你和你姐姐的名声就是。」


    听她这样说贾瑜更煳涂了：


    「为何这样说呢？这岂不是不尊长幼，不序尊卑，为何娘却说无碍呢？」


    王夫人默了一瞬，方才开口：


    「这事与太上皇有关。当初……」


    原来当初太上皇虽立有太子却并不宠爱，疼的却是甄太妃之子义顺亲王。


    当年太子所居宫殿较偏，却是义顺亲王居住在皇帝寝宫不远的宫殿，仿佛正经太子一般。


    当时有不少御史劝诫上皇此举不妥，却被上皇严惩了。

 第55页

    受太上皇影响，仰仗上皇的老牌贵族们自然都得跟从，上行下效，都抬高了次子身份贬低长子。


    如今太上皇仍健在，便没人敢说此举是僭越，抱着上皇大腿的贾家也不敢说改便改，惹上皇不悦，即使上皇未必记得贾家的事。


    贾瑜不知道里面还有这么个故事在，一时间有些无语。


    半晌方道：


    「便是上皇不计较，那皇上和将来的皇上难免记在心上，总之是弊大于利的。」


    那些御史都瞧着呢，只等机会一定会参本的，别自家被当典型给抓了去。


    王夫人想了下道：


    「你这话也有道理，这样等我哪天和老太太商量一下，看什么时候换个地方住，只是目前却是不能交权的，你还只是刚进翰林院，前程还没个一定，怎么也得等你往上走一走的，娘才能放心。」


    一旦彻底交了管家权，她儿子要往上活动用银子怎么办？女儿如今成了贵妃倒不用十分担心了，可刚入官场的贾瑜及前程没有一定的宝玉还需要她多费心思呢。


    贾瑜无语，要说老太太还真是偏心得明目张胆，这事他娘都直言和老太太商量着，也难怪大伯父总是心里不舒坦了。


    打发走了贾瑜，王夫人却是想到了另一桩，叫彩云：


    「明天记得提醒我叫二奶奶过来。」


    王熙凤放印子钱的事她知道，却没有插手，既然瑜儿担心这些事影响了官声，那明儿个便叫王熙凤将外面的印子钱都停了才是，别影响到她瑜儿的前程。


    贾瑜回到自己院子后便进入了半步。


    「苍，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看到人神智不太清醒，苍老闆便知道这人怕是醉了。


    无奈地摇摇头：


    「什么好东西？」


    「噹噹当！绍兴……什么酒来着？总之挺有名的，听旁人说很好喝，左右我是喝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的。我带了点给你尝尝，你吃吃看。」


    苍老闆一手扶住他，一手接过小酒盅，免得这点酒都被洒了出去。


    贾瑜没什么修为，能带进半步的东西重量有限。


    像酒也只能带进来一盅，多的便不行了。


    于是他每晚来半步都会带上一盅酒。


    苍老闆很给面子，不管什么酒都夸好，叫小孩很有成就感，天天都带。


    「你这是喝多了？」


    「嗯，四皇子请客，不好不喝，也没多喝，就三杯，成了这样！」贾瑜的神智是清醒的，只是行动上有些不受控制。


    「那四皇子和你很交好？」苍老闆轻抚了几下贾瑜的头部，贾瑜便觉得酒醒了，听到这话想也未想地摇头：


    「除了上次帮我解围，再没什么交情在。他们皇家子孙哪会真心与人交往，都是利益当先的，若我无一丝价值，他都不会多瞧我一眼的。」


    本能让他成功避祸。


    苍老闆神色缓和，帮他揉头的动作更轻柔：


    「他算什么东西，哪配和你交好！」


    「也不能这么说，龙子凤孙的，说不得便是下任的真龙呢！」


    苍老闆哧笑：


    「龙族也就凭藉这个本事立足了。只不过从你真身过来的情况来看，你如今并未接触过身具真龙之气之人！」


    「不是吧，我见过皇上啊？」贾瑜不解。


    「你见过皇上，但离得太远沾染上的龙气不多，可你和四皇子同桌饮宴，若他身具真龙之气，此时在你身上便能感觉到。」


    贾瑜震惊得睁大了双眼，这内容有点多啊！


    「你的意思是，四皇子不会是下任皇帝？」


    苍黎点点头：


    「如果是下任皇帝，不可能龙气这么弱。」这龙气没别的作用，只是对本界的妖鬼及小仙还是有一定的震慑作用的，属百邪不侵。


    贾瑜大喜：


    「那是不是我每个皇子都接触一下你便能分辨出哪个会是下任皇帝了？这样便可以提前交好抱大腿了！」


    苍老闆不爽了：


    「什么人的大腿有我的好抱么？」


    贾瑜愣了下，随即明白这是醋了，忙小意道：


    「自然没人能比得上苍了，苍可是六界最特殊的人，半步的主人呢，哪是区区凡人敢相提并论的！再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给予我的帮助良多，我哪还需要像对旁人那般仔细谋算呢，你说是吧？」


    苍老闆最没出息的事便是很容易被贾瑜哄好。


    说几句好听话便气消了。


    「那你只管跟我在一起便无需操心那些，何必还要抱人家大腿？」


    「我这不是为了贾家么，若没有这因果关系，我同你只在半步中随着空间流动，接待一下上门的客人不也挺有趣的么，哪像如今这般顾虑多多！」


    苍老闆摸了摸他额头：


    「待还了他们的因果，过完这一世便不会这么辛苦了，别怕，我都在你身边的！」


    第30章


    被苍黎这般安抚, 贾瑜的心是平静的。


    突然他想起苍老闆话中的歧义：


    「你说在我身边？就如同这般么？」


    「自然不是！待半步再晋一级，我便能用身外化身，化身则可离开半步随你左右, 可不是能陪在你身边了？」


    贾瑜大喜：


    「能如此自然是极好的！如今我在京里，身边跟着的人都是有数的，不方便叫你出来，但不怕，舅舅正在帮我活动着外放, 到时离了京多出一人来便容易多了，真盼着早点能外放！」

 第56页

    苍老闆轻笑没有说话。


    第二日贾瑜正常去点卯，便被上司叫住。


    「贾瑜？」


    「下官在！」


    「今年春祭快要到来了，皇上要去祭天，今年的祭词便由你来写吧，不懂的地方可以借阅往年的资料。」


    「这……下官刚来，能胜此大任么？」贾瑜有些迟疑。


    上司笑道：


    「放心吧，由新科状元写祭词是我朝的传统, 无妨的，用心写便是！」


    「是！」


    这还是贾瑜收到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自然全身心投入其中。


    春天皇上祭天，是为了祈求治下春耕顺利，风调雨顺，少生虫害。


    在这有神灵的世界，祭天是必不可少的，自然这祭词也相当重要，贾瑜一边查资料，一边拟好后去老师宋明知处由他帮忙修改。


    忙碌的时间过得快，一眨眼便快到了县试时间。


    贾瑜这才想起来, 家里宝玉要参加县试的啊，这日回府后去王夫人处用饭时便提了那么一嘴。


    「马上就要县试了，宝玉准备得如何了？这几日太忙也没顾上过去问问，一会儿用过饭我去瞧瞧他。」


    王夫人一僵。


    贾政脸撂了下来，筷子一摔：


    「你只忙自己的去，管那没出息的孽障做什么？往后只当是没这个人，没这兄弟便是！」左右他还有一个出息的儿子，也不稀罕那个废物了！


    贾瑜震惊地看向王夫人：


    「娘，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王夫人无奈地嘆气：


    「宝玉又病了，烧得脸通红，竟都不能认人了，如何能参加考试？」


    贾瑜这回可真是吃惊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竟没人和我说起过，也是我这做兄长的失职了！」


    贾政才捨不得怪贾瑜呢，闻言道：


    「你近来都在忙着皇上祭天要用的祭词，那是正经大事如何能轻忽了？是我交待人不许用这小事打扰你的，哪里是你失职。」


    「再忙也不可能抽不出一点空闲来关心兄弟，他病了多久了，太医如何说？」


    「也就昨天晌午时的事，王太医看过了，开了些药，吃着也没如何见效，老太太也跟着急得饭都用不下。」王夫人道。


    贾瑜劝着爹娘用了饭食，随后去了怡红院瞧宝玉。


    说来也奇怪，他刚回府时，初见宝玉所有人都发现他和宝玉长相身高竟然奇蹟般的一模一样，只身上的气度不同，叫人不容辨错。


    可如今半年过去，他身高勐长，已经近一米七了，比宝玉高出了不少，再看五官，竟也渐渐有了不同，总之如今二人站在一起只能被人说成是兄弟，再不会一言道破双胞胎。


    再加上他已做官是个大人了，身上的坚毅气质更强，如今再看宝玉如个孩童一般躺在床上虚弱地样子，二人已截然不同了。


    「烧就没有退下过么？」


    贾瑜问向宝玉身边伺候的袭人。


    袭人忙回道：


    「回大爷，可不是没退过，人也昏昏沉沉的，只能餵些汤水。」


    贾瑜皱眉，袭人的心不由跟着抖了三抖。


    贾瑜上下打量宝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虽没有正式修炼，但感官极强，总觉得这里有种不一般的气在里面。


    突然想到什么，他问道：


    「宝玉戴着的玉呢？」


    「玉？」


    袭人和晴雯互视一眼，晴雯上前：


    「记得摘下后塞在宝玉枕头下的……玉呢？」


    这下怡红院整个都乱了起来。


    连王夫人和老太太都被惊动了。


    老太太拄着拐仗颤抖着道：


    「是不是哪个调皮拿去了？快找出来，找到了有赏！」


    这下满府的下人都跟着找了起来。


    王夫人再三追问丫头们，到底是放哪了忘记了。


    袭人哭道：


    「二爷这两天都躺在床上不曾出去，玉一直都放在他枕头下的，近身伺候的只我们几个再没旁人，如何会不见我也不知道啊！」


    王夫人气得抚胸：


    「是你们放的，不见了却说不知道？」


    贾瑜上前扶住她安抚：


    「娘别急，许是掉到哪里去了，先找找再说。」


    王夫人握紧了他的手：


    「瑜儿，你说宝宝会不会……」


    「娘别多想了，宝玉会没事的。」


    「对，对，你可是状元郎，又是他哥哥，站在这鬼神不敢近前的，一定会没事的，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贾瑜：……


    受王夫人话中启示，贾瑜用心感受了下，竟真觉得得到了什么指引一般，走向一处。


    清儿道：


    「大爷，袭人她们都将床上床下翻遍了，没有找到的。」


    贾瑜却没有到床上翻看，而是掀开床幔，只见那玉竟是挂在床幔上，不特意去寻根本无法瞧见。


    袭人见了几步上前一把抢过：


    「竟然是在这里？」


    王夫人见此对她的莽撞感到不悦，但此时还是高兴占了上风。


    「到底是瑜儿眼神好，竟是当先发现了！」


    老太太也直念佛号，接过玉一瞧皱眉道：


    「怎么感觉没了往日的光泽？」


    王夫人接过细瞧：


    「应当是那块玉，许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之前谢家不是闹鬼么？」

 第57页

    「那需得叫寒柘寺的高僧瞧上一瞧了！」


    贾瑜却只瞧着不语，他怎么觉得这玉在……返古？


    「你没瞧见那玉，我总觉得它好像要变成石头一般，奇怪的很。」贾瑜在半步中对苍老闆说着这件稀罕事。


    苍老闆冷笑：


    「有什么不可能的？原就不是自己修来的，还原本色也是正常的。」不过是借着瑜儿的本体生存，倒真把自己当成补天石了，可笑。


    「你觉得那玉有问题？我仿佛记得当时看书上说，那玉是石头变得，由一个道人施法，原身仿佛是补天石？」


    「绝无可能！」苍老闆直接否定。


    贾瑜不解地看向他。


    「补天石本就不是凡物，虽非太古时所生，却也是承载了大运道的，哪能任由一个普通的小仙便能改变其形态？便是当年的圣人娲皇想要请补天石去修补天地时也只能练就其灵性后由其自行改变形状。」苍老闆解释道。


    听他这一说贾瑜更不解了。


    虽然说书上所记应该与现实有不符之处，但这等大事也能混了去？


    苍老闆轻嘆：「我给你讲述一段往事吧。」


    贾瑜点头倾听，没敢打扰。


    「当年天地被撞破后，女娲练五色石以补苍天，练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五色石。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余一块未用。」


    「无材可济补苍天？」贾瑜想到红楼中的一句诗词。


    「否！并非是不可用，而是当时已补齐了，而且那块补天石也开了灵智，无法再用。」


    「开了灵智？」石头开灵智？好玄幻啊！


    苍老闆点头：


    「任何事物开了灵智便随时可修炼成人身，属天生妖族。且不知为何，许是共同被孕育的原因，在之后的许多年，被用于补天的补天石得到的功德竟不约而同的转向了开了灵智那颗补天石，致使它提早化形，化形后便身俱大功德无数，修为直接进入妖皇期。」


    「哇塞，这不是彻底的躺赢么？真正令人羡慕啊，然后呢？」贾瑜好奇地追问。


    苍黎轻嘆：


    「任何种族想要得道都需经过种种劫难的，补天石这等作弊行为被规则所不容的，终于在过了十万年后，补天石迎来了天劫。身负大功德者连上苍也不能说灭便灭，第一次天劫只是给个警示，往后每到万年便要经歷一次天劫。只是补天石本由功德化身，同其他得道妖族不同，没有抵抗天劫的手段。」


    说到这里贾瑜不由插嘴：


    「补天石不能修炼旁人的法术么？」


    「……可以。」


    「那他为什么不修炼法术增强自身来抵抗天劫？」


    苍老闆默了下：「他比较喜欢顺应天道，天道要其生便生，要其灭便灭。」


    「……」贾瑜腹诽，这人说得好听了是顺其自然，比较佛系，说难听了不就是懒么？


    连事关生死的大事都能这么看淡不去努力，还真不知道该叫人说什么好了。


    看来这人是苍老闆的好友了，不然他不会这样处处维护对方的颜面。


    贾瑜不好再说人家坏话，便问道：


    「然后那补天石如何了？」


    「最终补天石在朋友的建议下，入红尘歷练，修炼道心，自行赚取功德来抵御天劫。」


    「还可以这样？」


    苍老闆点头：


    「多数修炼有成者在自觉无法抵御下次天劫时便会选择下界轮迴以此来抵消天劫。其实这法子存在一定的危险性，许多下界的仙魔会就此迷失在红尘中，在轮迴中消散了。」


    「……」感觉有点吓人。


    「那补天石流落在此，是因为他在此界歷劫？」


    「补天石当初是被封了灵智，本体自行消失在时空洪流中，神魂转世。」


    「所以这和宝玉的那块玉到底有没有关系？」说了半天，听了许久，他越听越煳涂了。


    第31章


    「有一定的因果关系, 却不是补天石主动的，而是被算计了。」


    贾瑜睁大眼，这也能被算计去？


    苍老闆点头：「补天石的本体应该在此界一处鸿蒙之地, 时日久了，身边自然会有依附而生的石头，那块石头怕不是和补天石本体离得近，便开了灵智，误以为自己也是补天石了。」


    「噗嗤, 还有这样的事？那这里的神仙分不清么？」


    「自然分得清的，只是事有凑巧，补天石转世恰好在这世界，而他们的什么神瑛侍者也要下凡歷劫，干脆藉此石头做媒介借了补天石的气运助那神瑛侍者歷劫，这才有了对方投胎富贵人家且被宠爱一生的好运道！」


    而原本该有好运的瑜儿却被影响，吃了十几年的苦头，这都叫他记在心里。


    「……他们敢这样做, 是有什么依仗么？」贾瑜不解，竟然明知道是补天石还敢谋划, 胆子有这么大？


    「能有什么依仗，无非就是地头蛇而已，却也不想想，真正的尊者连当界的规则都能破除，何况他们小小的野仙！」


    算了，这瓜有点大，他吃不消，还是只问眼下吧。


    「那苍说那玉要还原本体是怎么回事？」


    苍老闆看了他一眼，他都说到这地步了, 这人都没往自己身上怀疑过，还真是和当初的性子一般懒散，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概不费心。


    「你不是和我讲过李逵和李鬼的故事么？这假的遇见了真的可不得现出原形来。」

 第58页

    便是再自欺人，贾瑜此时也明白三分苍老闆的意思了。


    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而已。


    默了半晌：


    「那神瑛侍者会如何？他还没歷完劫就要结束了么？」


    「此时结束那便是失败了，想来他背后护卫他的不会叫他这样失败，估计会出手相助吧。」不然谋算了一通补天石得罪了人还一事无成，岂不是亏大了。


    「还能这样渡劫么？这不算是作弊？」还有人在后面帮忙看着，这到底是来渡劫的还是游玩的。


    让他酸的不行。


    苍老闆失笑，揉了下他的头顶：


    「有背景的神仙下凡皆是如此，哪里能算得那么清楚。拿你熟悉的《西游记》来说，当初为了金蝉子成就圆满，派了多少人相护？」


    贾瑜点头：


    「我明白，这便是有背后有人和背后没人的差别，只为那补天石感到不值罢了。」


    「他也有我啊，我也会一直做他的背后之人的！」


    贾瑜突然觉得脸发烫，分明话也很正常啊，他怎么就觉得这么难为情呢，都不敢看苍老闆那有些深意（深情）的脸。


    贾瑜暗暗告诉自己：我不是基佬！我不是基佬！只是不喜欢姑娘家而已，他不是男同啊！


    但不得不说，对苍老闆他有着特殊的感觉，升不起戒备心，不自觉地依赖他，也不反感他偶尔的亲昵表现。


    难道当真是因为自己是补天石转世，是和他相伴了十万年的好基友？


    罢、罢，如今想这些做什么，还是打算眼下吧。


    自己是不是补天石转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好这一辈子才是重点，至于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吧！


    而神瑛侍者钻空子利用他渡劫一事，左右没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他也不打算和他计较，也不会出手帮忙便是，一切随他自己吧。


    于是吃了个大瓜却没受任何影响的人没有一点负担地和苍老闆道「晚安」下线了。


    这熟悉的作风叫苍老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只能化作宠溺，谁叫这人的懒是自己惯出来的，只能继续宠着呗，还能如何！


    宝玉的玉找回来了，烧便奇蹟般地退了下来，只是人却呆呆的，也不和姐妹们玩笑，只自己一人呆着。


    这又叫长辈们操心不停，没过两日，家门口便来了一僧一道，在府外高喊「能治疑难杂症，不准不要钱！」


    声音竟能清晰传进内院贾母王夫人的耳中。


    老太太认定了这二人是神仙下凡，有大本事的，忙叫人请进宝玉院子，给他瞧。


    这时正是要到晚间，贾政和贾瑜都散了衙在府，自然都过来瞧。


    只见一僧一道，外观邋遢得无法叫人直视，只身上气度却无法看作乞丐一流。


    贾母及王夫人不管那二人生得如何，只一门心思地求他们施法救助宝玉。


    那二人道：


    「出生时所带的玉何在？」


    袭人忙将玉用帕子托着捧了过来。


    那道士接过，嘆道:


    「石兄啊石兄，大荒山一别数许年，如今可好？」


    半晌不得那玉回应。


    道士不解，正要看向和尚商量，一抬头见到贾瑜和贾政过来，脸顿时变了。


    手指掐动了下便无力下垂，不停地抖动着，道士眼中带着惊慌：


    「你……您……」


    和他搭档多年的和尚顿时明白了，口称佛号对贾瑜行了一礼：


    「府上即有文曲星下凡，想来是不需要我等献丑了，这便告辞了！」


    贾家一众都惊讶地看向贾瑜，从前主子下人私下里说贾瑜是文曲星下凡都是笑言，哪会想到是真的？


    贾瑜却知道，这和尚在胡说，他自然更相信苍黎，自己根本不是什么文曲星转世，却确实有能叫这块伪玉恢復正常的本事，叫神魂依附此玉的宝玉恢復正常。


    但他凭什么要出手？


    他们算计自己投胎之事还没计较，不下黑手便不错了，还想要他去替他们收尾？想得不要太美！


    拦下想要离开的二人：


    「二位上仙既然莅临了我们贾府便已结下了因果，还是亲自全了这因果再离开不迟！」


    「是啊，求二位上仙出手救救我的儿子，我次子只是个普通人，如何能求人，还请二位上仙勿要推脱，有任何要求尽可以提！」王夫人哀求道。


    两个儿子都是她的心头肉，但十五年没养在身边的更得她心，她当然不会听人一句挑唆便任由不知哪里来的野僧道们坏了母子、父子情分。


    贾母自然也明白，抓住道人的袖子哀求。


    那二人无奈地对视一眼，悄悄瞧了没有任何表情的贾瑜一眼，只得道：


    「那我二人便献丑了！」


    二人口中念念有词，和尚手掐法决，道士一条手臂不能动，只得用另外一只手在虚空中不停地抓，好一会儿惊喜道：


    「找到了！」


    仿佛抓到一物，快速走到呆坐着的宝玉身边，往他头顶一按，宝玉打了一个哆嗦，人立马回魂了。


    「这……这是在做什么，老太太？太太、老爷怎么都在我屋子里？」


    贾母激动得哭了：


    「可算是回魂了，请了这些人叫魂都没叫回来，还以为不成了呢，到底是老神仙有本事！」


    王夫人也抱着宝玉又哭又笑的。

 第59页

    倒是那救了人的二位僧道并没有直接离开，看向贾瑜，有心想要解释或者询问什么，又有顾忌，最终向他施了一礼便消失了。


    贾政一惊，带人跑到外面四下都未寻到那二人。


    「当真就这样消失了？」


    贾母想要问两位老神仙想要什么东西做诊资时寻不到人了，见贾政如此说便直颂佛号：


    「这是当真神仙手段了！」


    贾政却皱眉交待：


    「叫府里人都不许胡说，否则绑了全家发卖！」这事要传进皇上耳朵还得了了？宫里娘娘正怀着龙嗣，贾家便有神仙上门相助，这是祸非福。


    王夫人恢復镇定：


    「听老爷的，不许乱传，宝玉只是病了几日，今日被一个游方道人治好了而已！」


    下人们忙应是。


    王夫人拉着贾瑜：


    「瑜儿也累了，早些回院子里歇着，别听那道人信口胡说，他们虽治好了宝玉，却显然不像是正道的，你往后见了也躲着些他们，别被有心人害了！」


    「知道了娘，您也早些歇着吧！」


    「好，我嘱咐宝玉的丫头几句便回去了，你先回去吧，明天还得上衙呢。」


    贾瑜和老太太及贾政打了个招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天总算是看到这两个祸害了，贾瑜心情有些复杂，洗漱过后想了想便去了半步。


    贾瑜一进来，苍老闆便皱眉：


    「你身上带着一股子腐朽味道，你接触到什么东西了？」


    贾瑜瞪大眼：


    「什么叫『什么东西』？我今天见着这个世界的神仙了，便是书上说的那僧一道，神瑛侍者后面的守护者。」


    苍老闆直起身打量贾瑜：


    「他们可有对你出手？」


    「别担心，他们只是用言语设陷阱想叫我出手救宝玉，我没上当。」


    苍老闆松了口气：


    「他们没动手是摸不清深浅，不知道你是否恢復了记忆，再加上逐魔上我的气息，让他摸不住你的底细才没敢动手的！不行，得尽快到你身边护着你才行！」说着眼中闪过红光，若是那僧道此时在不远处，定会被苍老闆直接化成酒麴。


    贾瑜安抚苍老闆：


    「别急，别急，听我舅舅说快了，等我完成手上的任务差不多便能外放了，到时我就能带着你玩了！」


    苍老闆失笑：


    「好，那这段时间暂时叫杏秀在你身边保护吧！」


    「杏秀……能进衙门和翰林院么？」


    「有主人的善鬼是可以进的，只要不害人，避着些无妨，有她在你身边至少能起到警示作用，我也能更放心些。」


    贾瑜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自然应下。


    于是伤好得差不多的杏秀再次到贾瑜身边隐身跟随他。


    第32章


    宝玉的病来得兇勐, 去的也快速。


    再过三天便是县试日期，贾政原还想着凭宝玉的性子怕是不会参加，都已经放弃希望了, 不想宝玉自己倒是提出去试试。


    这下全家上下再次忙碌开来，贾政也喜出望外，这几日见到宝玉都少了责骂，多了父亲的慈爱。


    眼中的殷切期盼叫宝玉不禁后悔。


    原来他那日见全家人都为他操劳一时嘴快说了继续参加县试，说完之后便后悔了, 走科举之路并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只是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如今只得硬着头皮「补课」，待三日后的县试。


    王夫人也如同当初贾瑜参加会试一般，全副身心地照顾宝玉的饮食起居。


    对此贾瑜倒不觉得如何失落，他又不是小娃娃还要和兄弟争宠，再说王夫人也从未冷落过他，便是不能分心亲自照顾他，也是叫了心腹之人盯着自己的院子, 生怕有人煳弄主子怠慢了，叫贾瑜受了委屈。


    其实这也是当娘的太紧张了, 贾家下人最喜欢迎高踩低，贾瑜如今可是官身了，和二老爷一起天天上衙，哪个下人敢小瞧。


    这天贾瑜到了翰林院后，将终于改好的祭词交给上司。


    要他说这种东西理由交由钦天监来做才更灵验，可惜在后梁，向来都是由翰林院撰写。


    上司瞧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果不愧是新科状元，文笔果然上佳。」


    「大人过奖了, 下官不敢当！」


    上司笑了笑没有和贾瑜多说。


    贾瑜在翰林院虽未被重用，却也没人敢欺负他。


    只因他不仅是贵妃娘娘的弟弟，还有个重臣的舅舅在。


    便是上司无事也是很少与他多言，对方担心被人扣上亲近外戚有巴结后妃的帽子。


    事后皇上阅后还召见了贾瑜，说了几句话赏了贾瑜一套琉球国进贡的精美茶具，原因竟是皇上觉得他写的祭文……词藻华丽！


    贾瑜领赏后，回来便赠给了父亲贾政，可把贾政喜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在不是过生日的时候收到子侄的礼物呢，何况这礼物这么有出处，还是他最得意的儿子送的，自然更珍惜。


    收在书房里，只有来了贵客方才拿出来用，平时都摆着且不提。


    再说王夫人见到儿子这么出息，才进翰林院没几天便面见了皇上还得了赏赐，更是懂事地知道孝顺给他爹，心里非但没有吃醋还很骄傲，逢人就喜欢夸儿子。


    贾母也很满意，和亲戚朋友见面多会夸赞这个孙子孝顺懂事，对王夫人这个生母自然也是满口子称赞。

 第60页

    就这样在不觉中县试过去了，这天贾瑜特意告假，和贾琏去接宝玉。


    贾琏还不大当回事，当初贾瑜会试他也跟着去接人了，出来后不过脏上一些，和平时没多大差别，何况宝玉这次只去三天，总不能比贾瑜当初还要辛苦。


    不想见到人后，将贾瑜和贾琏都吓得不轻。


    贾宝玉是被搀扶出来的，贾瑜和贾琏接过人，给了送他出来的人赏钱都不敢相信这人是宝玉了。


    「宝玉？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他们打你了？」贾琏忍不住道。


    宝玉已经没有回答的力气了。


    贾瑜默，见贾琏还在问便只好打断他：


    「二哥哥，我们还是先带宝玉回去吧，这些话待晚些再问也不迟。」


    宝玉感激地看了眼贾瑜，心想到底还是亲哥哥更靠谱啊！


    贾琏拍了拍额头：


    「瞧我煳涂的，李贵，还不快背了你主子上车！」


    宝玉的长随奶兄李贵忙上前背了宝玉上车。


    贾瑜好笑。


    这就是大家出身的好处，有下人可以支使，不用为了表示兄弟亲情亲自上阵，叫他背宝玉他肯定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不为其他，反正就是不愿意背，心里反感。


    其实他也没什么洁癖，但就是不愿意和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尤其好男风的。


    准确点说，除了苍他就没和谁走近过。


    果然一进府老太太和王夫人一瞧见他这样子顿时心疼地哭了起来。


    贾政看到后只皱眉也没说什么。


    王熙凤忙招唿着用饭叫水的，好一摊的忙乱。


    好一会儿，总算是宝玉吃了一碗参汤后有了说话的力气。


    一把抱住老太太，宝玉便哭了出来：


    「老祖宗，孙儿险些再也见不到你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有人欺负你？快说了出来，叫你老爷替你出气！」


    宝玉哭着摇头：


    「不是谁欺负我，是那考场实不是人待的地方，我的号房离茅房只有几步远，那味道熏得我眼泪直流，哪有胃口吃东西，非但没吃下东西，那味道熏得我直发呕，不知吐了多少回，根本无法安心作答。老祖宗，我再也不想去科考了，太折磨人了！」


    贾政原本脸上还是心疼之色，待听完他的话后气得脸色发青，不停吸气控制自己的脾气，免得直接叫人请家法打死这混帐行子！


    贾母搂着他心疼地说什么应什么，又骂安排号房的人不安好心，不给安排个好位置等等。


    宝玉打小便由漂亮的丫头们伺候着长大，喜洁，哪里遭遇过这样的事，可不是觉得难以忍受。


    王夫人听后自然心疼，却更心疼当初她没亲眼看到参加了三场的贾瑜，那时的他才几岁便受了这等苦？不禁拉着他轻拍：


    「瑜儿当时也苦成这样？可惜娘当时都不知道！」


    贾瑜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说好了。


    他没觉得像宝玉说的那样苦啊？


    总之一步步都是这样熬过来的，何况认真写卷子哪里还有闲心关心其他，自然不觉得苦。


    只是这会儿如果说出来那是妥妥拉仇恨的，所以还是叫他娘误会着吧。


    宝玉的虚弱只是吃不尽东西饿出来的，补了两天便生龙活虎起来，却坚定地再不肯摸一下书本，任凭贾政如何威胁都不妥协。


    最终贾母找了贾政、王夫人二人，嘆了口气：


    「你们也瞧见了，他自己是铁了心了不想读书科举，再逼他又有什么用，难不成当真要他的命么？」


    贾政想要开口，被老太太制止：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哪里是能逼得出来的？他和瑜儿毕竟不同，要我说放手罢了，随他吧，总之有瑜儿一个出息的也足够了！」


    贾政气得鼻喘粗气，又不好和老太太辩，又想想宝玉这些年来的荒唐，只气得一甩袖子走了。


    王夫人神色淡淡的，即不贊同也不反对，见贾政离开，便和老太太说了几句话也离开了。


    老太太嘆息一回，抹了几滴眼泪。


    她如何不知道儿子、儿媳妇这是不满意她，只是事已至此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王夫人怎么可能会对贾母没有一点怨言？


    贾瑜刚生下来只给她瞧了一眼便被抱到三老太爷一房，离了她身边。


    那时险些没将她哭死。


    偏偏在这时刻，老太太又以她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为由，将宝玉抱到了身边抚养。


    即使时常能见到，可如何比得上在自己身边养大的？


    她曾提过几次想要抱回来都被贾母坚定地拒绝。


    养在身边也就罢了，偏还过分溺爱。


    原本还不觉得如何，直到瑜儿回来后一对比，才发现自己好好的儿子已被养废了。


    如今更是立志要做一个纨绔子弟！


    罢了，既然已经管不了了，那便早些给他张罗着成亲吧，待成亲后有了媳妇孩子约束总能叫他早些成熟起来。


    于是从不吃亏的王夫人便想要趁此机会将宝玉同宝钗的婚事定下来。


    是的，在宝钗和黛玉中，她还是更倾向宝钗较多，不是因为她是自己外甥女，而是宝钗更能看得清现实，懂得过日子。


    她知道黛玉不是不懂管家，只是不屑管，不屑于和人交流。

 第61页

    可两个人成亲后都不通世俗经济，都不屑去求人办事，将来的日子得如何过？


    老太太在一天还好，老太太不在了呢？琏儿两口子还会如此宠着他们么？


    还是说打算往后都指望着瑜儿生活？


    那可不行！


    她瑜儿本就没得到府里多少好处，眼下这般全是凭自己本事得来的，她这做娘的已经很愧疚了，如何还能让他养活兄弟一家？


    所以这媳妇人选还是应该选放得下身段的宝钗。


    虽说薛家是商户，可却是皇商，跟皇字挂勾的都不算下等人，宝玉也不是多出息的，二人也算是般配。


    打算好之后便和贾政商谈。


    贾政正对这个儿子失望，如今听说王夫人如此安排还有什么可反对的，只是……


    「瑜儿比宝玉大，照理应当瑜儿先成亲才是！」


    「我之前问过瑜儿的打算，他不想要早早成亲，想先立业再说。」


    贾政脸上满意，嘴中却抱怨：


    「才十六岁便已是翰林院的修撰了，还不算立业么？我倒是要瞧瞧他还有什么样的志气！」


    「你瞧你，孩子有志气还不好么？」王夫人不愿意听了。


    贾政嘆气：


    「他们兄弟俩要是综合一下我更满意。」一个志向远大，勤奋好学，一个胸无大志，只知道享受。


    王夫人默了一瞬。


    「明天再换个太医请来给婶娘瞧瞧吧，总是时好时不好的，也叫瑜儿跟着担心。」


    贾政忙道：


    「夫人看着办便好，需要为夫做什么只管说，三婶母对我们家也是有恩的，很该孝顺着才是。」


    王夫人点头，她可不是看在三婶娘能将瑜儿教导得这么好的份上才更孝顺的。


    却说贾瑜不清楚王夫人在谋划宝玉的婚事，更不清楚，有人也在谋划着名他的婚事！


    第33章


    这天贾瑜正在翰林院翻看往年的文案, 学习着前辈的修辞手法，便看到外面伺候茶水的僕役来叫他。


    「贾大人，外面有你的朋友来寻你。」


    「我的朋友？」贾瑜有些吃惊。


    他真正的朋友只有史文益, 中了同进士后已派了官，在金陵下面的一个小县城做县令。


    其他的都是点头之交，如何能寻到这里来？


    带着疑惑贾瑜走出翰林院，在门口见到了一个年轻公子带着一个僕人。


    年轻公子看起来和贾瑜年纪差不多，只是过于胭脂气, 看起来很像姑娘家女扮男装，但不能肯定，因为这时代有些男人也擦脂抹粉的不辨男女。


    贾瑜皱眉，这二人他都眼生的很，确定是他的朋友？


    「这位公子是……」


    对方在看到贾瑜出来后便将目光放在他脸上，见他发问脸上有些薄红。


    「自我介绍下，我是赵锦绣，今上第八女。」


    贾瑜心里更是迷惑, 恭敬道：


    「原来是八公主当下，贾瑜失礼了。」还真是女扮男装, 长见识了。


    「不怪你的，原就是我没有事先给你下帖子的。」


    这话叫贾瑜更没法接了，貌似这是他第一回 见到八公主吧？


    八公主的丫环轻扯了下方寸乱了的八公主，叫她回神。


    八公主深吸口气道：


    「贾大人，其实我来寻你确有要事，只是这里不方便说，可否在今日下值后在宫外太白楼相见一叙？」


    贾瑜哪敢应下公主的私下邀约，忙道：


    「臣一介外男怕是不方便与公主相见，公主有何吩咐只管开口, 臣但凡能做到绝不敢推辞！」


    八公主有些害羞，扭头道：


    「都说了是私事，也不方便过人耳。这样吧，我同王大人家的熙莲关系不错，下午我去找熙莲玩，你去寻你舅父，到时再找空子说如何？」


    如何？不如何！


    一看这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贾瑜自然是不愿意掺和在里面，只是直接拒绝公主太过得罪人，于他不利。


    倒不如去了舅舅那，由舅舅帮着圆场了。


    遂点头应下，目送八公主高兴地带着丫头离开。


    下午散衙后贾瑜去了舅舅家里，和王子腾说了今天的事，向他请教八公主的来意。


    王子腾听后笑了：


    「到底是瑜儿着人得意，连公主都惦记上了。」若不是女儿打小都定了亲，他也想将外甥抢回来做女婿。


    贾瑜瞪大眼睛随后苦笑：


    「怎么会是这样，我自打进入翰林院后几乎没出过门，如何有这荣幸被公主瞧上？」


    王子腾没再取笑外甥，摸着鬍子想了想：


    「八公主是高嫔所生，高嫔向来同三皇子的母妃齐妃交好，如今上皇没了精神管理朝政，皇上渐渐掌控了文武百官，下面的年长皇子们心也都开始浮动起来了。」王子腾隐晦提醒。


    「如此还请舅父帮我想个法子，不要叫八公主说出口才好。」


    没说出口便不会失了脸面，得罪起来便不太重。明白暗示的贾瑜请求道。


    王子腾摇头：


    「八公主既然执意来找你，怕是下定了决心，不会轻易罢休的！」显然王子腾也不贊成贾瑜在此时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尚公主。


    贾瑜暗自嘆气，这做人啊就是这么多烦恼，一重接着一重来，要他真的是补天石转世，那还不如就做个石头了，倒是省了这些麻烦事。

 第62页

    八公主还是找到机会单独和贾瑜说了。


    「或许你已经猜到我为何来找你了。」八公主不敢看贾瑜的脸，侧着头道。


    贾瑜正色道：


    「臣不敢胡乱猜测公主的来意。」


    八公主咬了咬唇：


    「贾大人如此说，可是未瞧中锦绣？」


    贾瑜忙道：


    「公主何出此言？公主乃是金贵之体，下臣一介凡夫俗子如何敢去亵渎？」


    「那你为何不愿意娶我？」赵锦绣鼓起勇气直视贾瑜。


    贾瑜为难道：


    「实因下臣近几年并未有成亲的打算，下臣打算将此驱献给天下黎民，多为百姓做些事。」


    「你想要做好父母官和成亲并不冲突啊？便是我们成亲后我也依然会支持你啊，可以随你上任，或者在家替你孝敬爹娘，这哪能成为藉口？」


    说的真好，这么贤惠的姑娘家，贾瑜都快动心了。


    然而一想到和一个姑娘家成亲过日子他就浑身不舒坦，如何能成亲？还是同一个后续麻烦储多的公主。


    还是等他什么时候做好了心理建设愿意和姑娘成亲了再说吧。


    八公主见贾瑜仍不松口有些难过，她是真心想要将终身託付给贾瑜的。


    原本选中他因为不止少年英才，还出身勛贵，选他身份上相当。


    后在亲眼见到人后心里更满意了，长得这么出色的公子，她还从未见过呢，完全符合姑娘家的梦中人形像。


    这才有了大胆亲自提出亲事之举。


    原想再如何她也是公主，贾瑜不会拒绝，没想到……


    八公主有些难过：


    「你可是嫌弃我太主动了，失了姑娘家的矜持？可我也无可奈何，西南、西北都在用兵，朝廷多数官员都主和，一旦主和定要嫁公主和亲，如今宫里适龄的公主首当其冲便是我，若不早日求了父皇定下亲事，怕得远嫁他国，贾大人只当是可怜我吧！」


    这翻话当真是推心置腹了。


    贾瑜心里翻腾，这时代男人不易，女人更不易。


    可他能只因对方可怜便同意娶她？


    若他是这样的人，那下次再遇上个可怜的姑娘是不是也要带回家中？


    将这道理和八公主说明，也不敢多纠缠指了一事便告辞了。


    回去这事他可没敢同王夫人说，要说能有个公主儿媳，他娘定然一百个愿意。


    只是和贾政说话时提了一嘴，主要还是讲明利益关系。


    如今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尚未出生不知男女，便是皇子，年纪同前面的兄长们相差甚远，也没有多少机会登位，他们贾家实不宜趟这浑水。


    贾政想了想也贊同贾瑜的话，贊他禁得起诱惑，这很好。


    贾瑜却觉得压力不小，直到进入半步，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苍老闆替他倒了一杯刚泡好的百花茶。


    「很累？」


    「是心累！做人真的很难！」


    苍老闆笑了：


    「但做人却能在短暂的时间内体会种种喜怒哀乐，有助修炼道心。」


    贾瑜摇头：


    「真的是好难，原还想着，只要努力考中进士便算是完成了大半的任务，到时安分些，做个官，在家族出现败势时拉上一把也就完事了。哪想到刚中了进士，其他的烦恼也接蹱而来。」


    「说来听听，说不得我能帮上忙呢。」苍老闆轻声道，他向来最见不得他这般辛苦为难。


    贾瑜笑了：


    「你能帮忙？那你化作我的模样替我去娶公主？」


    「……」


    苍老闆的温柔没了：


    「你就为这事烦恼？怎么，那公主长得很丑叫你很嫌弃？」


    「哪里是美丑的事，我是那么肤浅的人么？这不是还没心里准备要成家么？再说娶了公主麻烦多的很。」突然想到什么，贾瑜坏笑地看着苍老闆。


    苍老闆瞟了他一眼不语。


    贾瑜仗着胆子道：


    「说起来你的化身能不能变幻男女啊？」


    苍老闆不接话：


    「你想做什么？」


    「嘿嘿，我这不是还没有心里准备和人成亲么，又担心年纪到了不成亲长辈们操心，不如你的化身直接变成姑娘，到时正好能帮我解围。」


    苍老闆被他说笑了：


    「你是在同我求亲么？」


    「……你只当我在说胡话，开玩笑吧！」


    可不就是玩笑，他哪敢拿苍老闆来戏耍。


    苍老闆慢悠悠道：


    「你许是不清楚，妖与人不同，人族多是重男轻女，对一男子而言，将他比做女子是一种侮辱嘲笑，在妖来看却不一样。不管男女都只是一种表相併不如何重要，妖看重的是修为，修为高者不管男女都是尊者。」


    贾瑜有些发傻，不明白苍老闆说这话的意图是什么。


    「所以……如果你希望我化做女子模样也不是不可以的，至于成亲一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你确定要我化作女子模样么？」


    然后贾瑜彻底傻眼了……


    最终贾瑜是仓皇逃出半步的，耳边仿佛还能听到苍老闆的笑声。


    出来的贾瑜心里跳个不停，脸上也禁不住发烫，他不明白这陌生的感觉是什么，只是觉得有些难为情，不太敢面对苍老闆。


    这天是县试出成绩的日子，虽然王夫人和贾政没有太多喜悦之色，但还是派人去瞧成绩。

 第63页

    意外的是宝玉居然吊上了车尾过了县试。


    吐成那样，三天没怎么吃东西都能考成这样？


    这下连贾母都有些活心了。


    贾宝玉一瞧，这还了得，又开始装病了。


    贾母无奈地只得放弃逼他上进的打算。


    初一，皇上去祭台祭天，祈求春神保佑治下无闲田，广收穫，风调雨顺。


    皇帝念完贾瑜所写的祭文，焚烧后，只见火苗沖天而上，仿佛直上云霄一般，接着一声雷响，一月余未降过一滴雨的京城下起了绵绵细雨。


    奇蹟的是那祭文燃烧产生的火苗竟未熄灭，仍在燃着，仿佛一盏孔明灯一般。


    陪祭的文武百官齐跪地欢唿，上神显灵，皇上乃真龙转世，实后梁之福，百姓之福！


    天启帝第一次祭天得到神灵回应，激动得行大礼，回宫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贾瑜传到御前进行褒奖……


    第34章


    贾瑜刚到御前都是懵的。


    「叩见陛下！」


    「贾爱卿请起, 赐坐！」


    「谢陛下！」


    看到热情的皇上，贾瑜摸不着头脑。


    他没有上朝资格便没有随皇上祭天的资格，自然就不知道之前皇上祭天时发生的事。


    好在天启帝也没想要卖官司, 直接问道：


    「你交上来的祭词可是亲自撰写？」


    听到这话贾瑜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祭词哪里出了问题呢，小心道：


    「是臣亲自所写！敢问陛下，可是臣写的有不妥之处？」不能吧，都找老师检查了几遍, 没发现有越矩之处啊。


    皇帝哈哈大笑：


    「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只是朕没想到爱卿所写的祭词竟有沟通神灵之能，实属奇材也！」


    贾瑜悄悄抹了一把虚汗。


    「陛下过奖了，臣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何德何能与神灵沟通，必是陛下龙威憾动了天地，才叫神灵降下神谕。」


    「不错，小小年纪便这样稳重，是个栋樑之材！不管如何祭词是你所撰, 是有功的，说吧, 你想要什么奖赏？」


    贾瑜觑着皇上是认真的，便也没客气，想了想：


    「禀陛下，臣向来有一腔报效国主，拯救黎民的心愿，望陛下能许臣下放学习！」


    皇上一听笑了：


    「爱卿的心愿当真独特，多少地方官员都想要进京，偏你小小年纪却愿意去下面城府受苦，朕且问你, 当真想好了？」


    贾瑜松了口气：


    「是的，臣想好了！」


    天启帝道：


    「之前你舅舅王子腾便说想叫你去吃些苦头，长长见识，朕还只当他对子侄太严厉，不想你自己也这样打算，那朕自当成全你！」


    至于祭词写的好，下次再叫他呈献便是，无需为此拘在身边。


    贾瑜惊喜不已：


    「多谢陛下成全！臣定会兢兢业业，一心教化治下百姓同沐皇恩！」


    「嗯，你且回去等消息吧。」突然下放，自然不能随便找个地方一扔便完事。


    贾瑜激动地回府和贾政说了此事。


    贾政面带复杂：


    「其实你年纪尚小，缓个几年再寻机外放也不迟！」


    贾瑜是正经科举出身，还是状元前途差不了。


    眼下年纪尚小便外放，离了爹娘面前总是有些心疼。


    贾瑜苦笑，谁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他还怕时间不够他在朝堂上站稳呢，哪里能待得住。


    只在翰林院熬资格，谁知道要熬多少年才够，不如外放做出点政绩来升迁速度更快。


    只是这等没影的话又不好直接对贾政道出。


    「说起来，有件事倒是迫在眉睫。」


    贾政忙道：


    「何事？」


    「之前从八公主口风中得知，西南、西北怕是战事不太妙，连公主都担心和亲之事，我们家有两个适龄的姑娘，是不是也该定亲成亲了？」


    贾政放松下来：


    「原来是为这事，便是要和亲也是从亲王、郡王家的姑娘中选，哪会考虑臣下人家？我们家还上不了数呢，很是不必着急。」


    见贾政不在意，贾瑜皱眉，不知道该如何再劝。


    他说的是正常情况下的，可在红楼中很多事都是无法解释的。


    「再如何，姐妹们年纪大了，还是该考虑婚事的，便是舅父家的姐妹们不也是打小便定的亲事？」


    「你能考虑姐妹们，这很好，只是这事不全是爹能做决定的，如你二姐姐，你大伯父尚在，便无需为父出头的。」


    「那爹只管三妹妹便是，总不能自家的姑娘也耽误了去。」


    「好，这事爹会同你娘说，赶明儿个得空了便给你三妹妹寻人家，人小倒是爱操心！」


    贾政对这个儿子向来是端不起架子来，不论从哪看都是深得他心，如今贾瑜此举也只认为他要外放不知道多久能回来，操心自己姐妹的婚事而已，心里正高兴着呢。


    回到王夫人处的时候，便和王夫人说了此事，对贾瑜夸了又夸，贊了又贊。


    王夫人见是儿子提的头，便也没敷衍。


    「待将宝玉的事忙过了，便给三丫头寻人家，这事急不得的。」


    贾政再满意不过了。


    「有夫人这样大度的嫡母在，我是再不担心的。」


    王夫人笑笑没有作声。


    大度？

 第64页

    她可不敢认下。


    如果不是她瑜儿所提，她才懒得管呢。


    只看赵姨娘这些年的小动作，她便不耐烦管她生的两个儿女，只是三姑娘向来聪明，又养在她身边，多少有些香火情罢了。


    贾瑜便没再管府里的事，已经和贾政提了探春的婚事，想来她不会再重复书中远嫁的命运，一生未曾再见一眼家人，算是他这做兄长的尽到力了。


    眼下只等着皇上外派的消息了。


    天启帝确实将这事放在心上了，第二天下朝后在和重臣们说话时便玩笑一般提到了此事。


    「既然咱们状元郎都主动想要下放，那几位爱卿不如帮着参谋一番，看哪里有缺。」


    王子腾也在，感激地对皇上表了一番忠心，拍了无数皇屁。


    左相方继想了下道：


    「姑苏府衙貌似有空缺，还未补上。」


    「姑苏？」皇上想了下点点头。


    这地方其实很特殊的，如果放一个职位不高的自己人过去，也是一好计策。正要决定，右相谢大人开口：


    「姑苏所缺的不过是从六品的同知。贾大人可是状元之材，虽然年纪不大，却胆识不小，又有祭文之功，陛下，依臣之见，理应晋上一大级升任知州才不屈才，刚好云州知州病逝，可不是正好补了这个缺？」


    王子腾脸色变了，谢相这明褒实贬这言他哪里听不出来？


    给外甥升官他自然高兴了，可派去云州却是大不妙的。


    上前：


    「皇上，谢相虽爱材，却也对贾瑜过誉了，他年纪尚小刚进入翰林院并无多少功绩何德何能由从六品直接升到从五品？还望皇上明见，依臣之见，一个同知足矣锻鍊他了。」


    不想天启旁却是想到了其他。


    这贾瑜写的祭文能叫神灵感受到，那是不是本身有一定的本事没被挖掘出来呢？


    或许派去云州倒正相当。


    于是不管王子腾如何反对，都拍板：


    「就定为云州知州！鑑于云州常年遭灾，便免了今年下半年赋税，朕想凭贾爱卿的才能定会叫朕满意的！」


    王子腾被噎住。


    谢相露出解气的笑容：


    「皇上英明！」


    再如何谢三也是他儿子，因贾瑜吃了这许多苦头，虽说错在自家较多，但也不妨碍他迁怒贾瑜。


    左相一直没有作声。


    他只是和王子腾关系较好，但皇上定下来的事他也不会再插嘴，又不是他亲外甥。


    王子腾神色不好地去了贾府，和传旨的内侍前后脚到。


    贾政听到圣旨后整个人都傻了：


    「二哥，皇上竟点了瑜儿云州牧，这可如何是好啊？」


    贾瑜不解：


    「云州怎么了？」


    王子腾嘆气：


    「叫你爹给你讲解一下云州吧。」


    「那云州距京五百里之遥，地理位置特殊，处在群山之外，治地少有平地良田，多是山地，瘴气丛生，那里异族勐兽异常之多，治下百姓多是不听教化的，听说还有食人一族！前任知州便是死在任上，说是病死，其家下人却传他们老爷是被妖怪害死的！这样一处地方，如何能叫我儿去？不行！不能去！」贾政慌了。


    他好容易有个出息儿子，可不能送去那里送死！


    王子腾无奈道：


    「妹夫且冷静一下，叫瑜儿去云州是由右相提出的，皇上没有反对，我当时便在场，如何替他拒绝都没有成功，皇上心意已定，旁人说再多都是无用的了。」


    这时贾瑜才开口：


    「爹且安心，皇上如此做定有其深意的，再说去云州任职的官员也不止前云州牧一人，如今不都活得好好的？您应当相信儿子的本事才是，越是蛮夷之地越是容易出政绩，何况知州乃一州之长，不受人管束，这样想来却是极好的！」


    最重要的是还升了两级，从五品！


    他从从六品到从五品只用了不到三个月，他爹贾政做了二十多年了，从五品的官职就没变过，这不也证明是一项大好处？


    至于蛮荒之地，他最是不怕了，不说有半步的存在，便是如苍老闆所说他的原身，便是不惧被这类所害的。


    倒有可能如鱼入水。


    关心则乱，贾政却是没有他这般乐观的，倒是王子腾更高看了他这外甥。


    原来他也是这般想的，姑苏是富庶之地，去那里自然是好，但却很难得到政绩。


    而且在那里做官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当地官员已织成一张关系网，贾史王薛四家根基不在姑苏，贾瑜到了那里会被排挤，想做些什么很难实现，远不如云州方便。


    至于担心安全问题，到时多派些跟随的人便是。


    最重要的是皇上心意已定，说什么都没用了。


    此时王子腾心里也有些后悔，与其如此还不如叫贾瑜在翰林院多混些时日了。


    太虚幻境


    警幻仙子坐在上首，其妹可卿在一旁坐陪，客座是一僧一道。


    僧道二人仍是一身邋遢，对一旁身飘香风，穿着轻薄纱衣的可卿瞧也没瞧上一眼，皱眉闭目坐在那里。


    待道人睁开眼后，警幻仙子急切道：


    「如何？真人可推算出什么来？」


    第35章


    渺渺真人长出一口气：


    「查不出来歷, 不似此界中人，又仿佛原该在此，眼前仿佛被重重云雾遮掩, 难以推衍。」

 第65页

    警幻仙子失神：


    「怎么会这样？」


    「那真人能否查出此人与神瑛侍者渡劫一事是否有碍？」可卿忙问道。


    渺渺真人理都不曾理可卿，只对警幻道：


    「歷劫即将圆满，容不得一丝差错，至于那意外之人……再试上一试，一旦怀有恶意须得想法子除去, 若无妨不理便是。倒是神瑛侍者此次渡劫不能有失！」


    这时茫茫大士也睁开了眼，嘆道：


    「道兄仍是不愿意相信……」


    渺渺真人摇头：


    「非是愚兄不愿意相信，实是这想法太过匪夷所思了。那石头是否是补天石还在两说，便当真是补天石也不可能在这里现身啊，早便听先辈传说补天石当初便在天劫之下神魂俱灭了，如何能再以人形出现呢？」


    若苍老闆听到他们的话便会明白，不是他们胆子大敢设计补天石，而是以为补天石灵性已失, 只剩个疑似的本体在，见那石头上有功德, 便想占些便宜，若知道补天石神魂仍在，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算计。


    他们只是一方小神，和远古上神甚至圣人如何能相比，甚至他们的神位都不被上神们承认。


    茫茫大士也贊同：


    「这话很是，听说这补天石同妖圣乃是一对有情人，若补天石在此，那圣人定然也在不远处，圣人一旦出现, 我们这界不坍塌也得破碎，哪像如今这般安稳？」


    警幻松了口气：


    「不是便好！依小仙看还是出手推动一下，叫神瑛侍者早日完成劫难回归仙界吧！」


    一旁的可卿有些脸红，不自禁地动了动身子，被警幻给予警告的一眼，重新端坐好。


    渺渺真人想了想点点头：


    「时间也差不多了，推动一下也无大碍！」


    事情说完了，二人便直接离了太虚幻境。


    可卿迫不及待地看向警幻仙子：


    「姐姐，神瑛侍者一旦回归了，定然会晋上一级到时记忆也会恢復吧？」


    「是，神瑛侍者向来懂得怜香惜玉，到时定不会忘了同你的鱼水之欢的，只是此时你需得按得住性子才行，这事急不得的，渡劫才是大事！」


    警幻训斥可卿。


    「知道了，妹妹一切都听姐姐的吩咐。」


    警幻仙子这才满意。


    再说贾家，得知贾瑜这么短时间竟然升了两级，成为从五品的知州，一州之首，顿时上下一片欢腾。


    他们不在意贾瑜将上任的地方是哪里，总之是个大官，便足够叫他们吹牛，跟着骄傲了。


    王熙凤和贾琏自然是打头张罗着，府里十分地热闹。


    老太太也十分开心，叫了鸳鸯开箱子，找了好些个价值高的玉制老物件给贾瑜。


    惟有亲娘王夫人，事事问得仔细，待听到贾政说贾瑜要上任的地方不大妥当后，这心便提了起来。


    贾瑜只得安慰她：


    「娘放心便是，待过两月儿子在那边稳定下来，到时将娘也接了过去住段时日，帮着儿子打理关系可好？」


    王被人被他闹笑了：


    「你不嫌弃娘是个老背晦给你丢脸，自然是没得说。」


    「怎么会呢，我娘这么睿智，旁人瞧了只会羡慕儿子有这么好的娘！」


    王夫人被儿子哄了笑了一阵子，心情也松快不少：


    「只留十日时间便要去上任，我得趁这时间赶紧替你打点行囊。还有云州与咱们京城气候不同，穿的、用的东西也当准备全面，还有吃的，万一过去吃不惯那里的东西可怎么办？」


    「娘不要着急，慢慢收拾着，便是此次不能带去，到时也可以托镖局的人送的，不会冷着饿着儿子的。」


    王夫人嘆了口气：


    「只有十日时间，也好，趁此叫宝玉成亲，你正好能赶上，不然这一去三五年的，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说得自己更不舍了。


    贾瑜却是惊得睁大了眼睛：


    「宝玉成亲？他什么时候定亲了么？」和哪个成亲，他怎么不知道。


    「和你姨母家的表姐宝钗，早便和你姨母说好了，她们家也没那么多规矩，如今时间虽然赶了些，却也不是不能成的。」


    原本就和薛姨妈在谈婚事了，提前办也没什么，王夫人并不在意这些。


    贾瑜瞪大了眼睛：


    「这事老太太和宝玉知道么？」


    「说什么傻话呢？宝玉自己要成亲，老太太又一直养着宝玉，如何能不徵得他们同意？」被亲儿子置疑，王夫人倒不如何生气。


    「他们同意了？」


    「这是自然，不同意如何成亲？」


    「那林表妹呢？」


    「林丫头自然由老太太做主，哪里用得着我们操心，你不会是对……」


    「娘想到哪去了？府里哪个不知道她和宝玉情投意合的，儿子是那等人？」


    「不是便好，你的媳妇人选需得慎重才行，如何也得选个对你有帮助的。」


    贾瑜晕晕乎乎地回到自己院子，留下一丝神魂进入半步。


    「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样子？」


    苍老闆前几天怄着不理贾瑜了，被他哄了两天才恢復正常，闹了个小矛盾，二人间倒更亲近了些。


    「没，就是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宝玉竟然要成亲了，娶的不是林家表妹，而是薛表姐，还是他自己同意的！」

 第66页

    这就叫他想不明白了。


    他和林黛玉不是非君不娶的么，怎么就这么容易松口了呢？还有林黛玉能接受这结果？


    苍老闆无语地看了他半晌，最终回他一个脑崩，没有用力，还是叫贾瑜「哎哟哟」半天。


    苍老闆好气地帮他揉了揉：


    「我看你就是闲的，还有心情管别人的事。」


    贾瑜不服气道：


    「本来就是嘛，要知道我看的那部书主要便是围绕着这二人的感情来写的，」


    「你看的那是一本爱情小说，而你所处的世界却是一个完整小世界，怎么可能完全相同？少管别人的事吧，他们来渡劫的自有自己的缘法，你既然不打算插手便不要多管他们之间的事。」


    「我可没想要插手宝黛钗三人的事，只觉得不可思议而已。」


    来渡劫的，便是这里死了，也不过是在另外的地方重新醒来，只要渡劫成功便算不得真正死去，他替他们着什么急。


    「还有心情看人家的热闹，你自己的事有什么进展？」


    「有进展了，我进来便是告诉你这事的，晋升两级到从五品，去云州上任。」


    「云州？」


    贾瑜将这次带进来的舆图展开给苍老闆瞧。


    「云州在后梁的西南部，过去便是边境缅州，那里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几年了。」


    苍老闆认真地将舆图记在心里。


    「云州这位置挺特殊啊！」


    「相传里面有百万大山，具体有多少个村寨没人知道。」


    苍老闆轻笑：


    「估计有多少妖魔精怪也没人清楚吧？」


    贾瑜默，半晌咽了咽口水道：


    「你说，到底是什么条件下才会生成妖魔和精怪呢？」


    「通俗地说，有神仙便有妖怪。当一地的灵气达到顶峰，便有得道者修炼成仙，能飞升的世界便成为天仙，不能飞升的世界这类得道者便是地仙。地仙虽不能飞升去仙界居住，但仍有沟通天地灵气的法子。而一旦有成仙者出现，那灵气便会影响这一方土地，有缘法的动物、植物便可成精、成妖。」


    「……」对这个体系贾瑜是会听却听不大懂，懒得问让自己更迷煳。


    只挑最关键的问：


    「那一般妖魔鬼怪都要吃人的么？」


    苍老闆：……


    「吃不吃人我不大清楚，但应该是不吃石头的！」


    贾瑜：……


    我谢谢你的安慰了！


    苍老闆笑了，一时间仿佛百花盛开一般倒叫贾瑜呆了一下。


    和苍老闆聊了会儿，贾瑜便出来了。


    想了想，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叫道：


    「清儿？」


    「奴婢在呢，大爷有什么吩咐？」


    「你知不知道宝玉要成亲了？」


    「大爷问这事啊，咱们府上都传遍了，奴婢自然也知道。」


    「那你知道这事是宝玉自愿还是被逼着点头的？」


    「许是自愿的吧，没听人说宝二爷不愿意啊。」


    贾瑜：……


    他是真不懂了。


    其实他哪知道，他娘王夫人在他面前是个慈母，事事以他为先，从不叫他为难，便让他忘了王夫人的手段。


    此次促成宝玉和宝钗的婚事，王夫人很是轻松。


    宝玉明明有本事考功名却不愿意，老太太又宠着他事事依他，趁着老太太正觉得愧疚时她提出宝玉的婚事，将利弊一讲，老太太如此疼宝玉岂能反对？


    再有贵妃娘娘的劝解，老太太没有二话可说。


    而对宝玉就更容易了，想要不考功名只在家玩乐？可以，只要和宝钗成亲便随你，你老爷也不再督促你读书了。至于林姑娘，若不出嫁仍是能和你伴在一处写诗同现在也没什么不同。


    贾宝玉犹豫没多久便同意了。兴许抱有其他打算，但这一切在王夫人面前都不够看，只要顺利成亲，其他事都好办。


    如此一来可不就促成了。


    清儿感嘆：


    「只可怜了林姑娘了，听说病了好久了，这几日更不大好！」


    「……」


    贾瑜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潇湘馆。


    怎么说自己也是嫡亲的表哥，知道她病了不可能不闻不问吧？


    潇湘馆如今非常冷清，据说林姑娘喜静，平日里她院子中的丫头们便不许随意打闹，如今病了自然更安静了。


    贾瑜叫清儿去叫门，自己带着另外几个二等丫头在外等候。


    不一会儿潇馆的门开了，紫娟从里面跑出来：


    「大爷来了只管进去等便是，还叫清儿姐姐特意来通报，可是外道了，姑娘叫我来迎大爷进去。」


    贾瑜点头带着丫头进去，并没有如宝玉一般同黛玉的丫头们玩笑。


    紫娟也不敢和贾瑜玩笑，忙上前半步引路。


    黛玉由雪雁扶着起身：


    「瑜哥哥过来了。」


    贾瑜忙抬手：


    「表妹快坐下，原听说你病了便过来瞧瞧，倒忘了还要折腾你起来待客，是我考虑不周了。」


    黛玉强笑道：


    「瑜哥哥说笑了，你能来瞧我我本就感激，如何会嫌弃。」


    贾瑜看了眼黛玉，小脸腊黄，显然病了有段时间了，心里不禁感嘆。


    姑母和姑父只得了林黛玉一个子嗣，可不是千万娇宠着，哪想到竟不长寿，不能亲自将她抚养长大，如今寄养在外祖家，偏又和表兄相恋，最终难成正果，可不是叫人感慨这姑娘命运不佳?

 第67页

    如今也不知道宝玉成亲的事她知不知道，自己也不能提，便只挑能说的问上几句。


    「表妹病了几日了，请了哪个大夫？」


    「有十几日了，请的还是之前的大夫，说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黛玉轻声道。


    不过几句话，便看起来有些吃力了，贾瑜也不好再说，叫清儿将带的燕窝等补品递过去


    嘱咐道：


    「表妹有什么需要只管叫人和老太太、太太或者和我说，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耽误了自己。」


    「我省得，多谢瑜哥哥关心！」


    贾瑜离开大观园的路上还在想，林黛玉该不会就是这次将自己病死了吧？


    就为了感情想不开，值不值啊？


    贾瑜纠结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和老太太提一下，给她换个大夫或者干脆找个婆家？


    就这样憋屈地死了，即使是为了渡情劫，贾瑜也觉得不大划算，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事，最终还要人家自己愿意才行。


    随即自嘲地笑，果然苍没说错他，他就是这几天太闲了，还有心情管人家的事！


    刚出大观园，便见自己院子里的三等丫头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见到自己惊喜道：


    「可算是找到大爷了！大爷快些去前面吧，老爷叫大爷呢，说是一起进宫请恩。」


    没头没尾的话将贾瑜说煳涂了：


    「谢什么恩？」随即灵机一动：


    「难不成是贵妃娘娘生了？」


    第36章


    丫头忙点头：「是极, 咱们家娘娘晌午时生了十皇子！」


    贾瑜忙撩起袍角跑向前院。


    贾瑜书房，除了贾瑜和宝玉，其他爷们都来了。


    见到贾瑜, 不少人便和他开玩笑：


    「十皇子的娘舅来了，快请进！」


    贾瑜进来：


    「爹，大伯父！」


    二人脸上的喜意都遮掩不住了，贾政道：


    「瑜儿来的正好，娘娘宫里报喜的内侍刚走, 怕是用不了多久便有赏赐下来，你有官职在身，正好同我和你大伯父一起进宫谢赏。」


    有两个极出色的儿女在，贾政这一年多来过得是非常的畅快。


    「是！都怪儿子来得晚了，也没赶上内侍。不知道长姐身子如何？小皇子可好？生下来多重，皇上可有到场，眼下可有取名序齿？」


    「……」


    贾政羞愧苦笑：


    「爹竟是不如你心细的，没想起问这些, 不过内侍倒是提了你姐姐身体无碍，小皇子也很好。」


    贾瑜点头：


    「那便好！」


    自打元春怀孕他便一直担心她会如书中隐晦描述的那般中途流产。


    好在自舅舅活着回京后, 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舅舅升为一等大员，姐姐顺利产下皇子，如今且瞧贾家，至少还能保证十年不倒。


    这也让贾瑜放心不少，至少有时间去打拼了。


    没几句话的工夫，果然有赏赐下来。


    贾政在工部任员外郎，这些年来并无明显功绩，皇上便没有给他升职，倒是赏了个爵位－－恩骑尉。


    赏金一千两, 银二两千，物品若干，另外还赏了贾瑜京城外田庄一座。


    这倒是叫大家十分惊奇，倒正好贾瑜也一起跟着进宫谢恩了。


    其实他们不知，这赏赐银钱还是贵妃娘娘主动和皇上提的。


    天启帝九个儿子，站住了五个，另有十三个公主。如今最小的皇子是九皇子今年十一岁，最小的公主八岁。


    这么些年来元春所生的皇子还是头一个顺利降生的孩子，可不是非常在意，极为欢喜。


    在元春发动时皇帝便亲自去坐镇了，直到生下来。


    元春强忍着疲惫，在皇上问她想要什么赏赐时，试探地提了句「贾瑜」。


    皇上立马打消了她的念头：


    「贾瑜是你亲弟，又是本科的状元，少年英才，朕是打算重用的，此次派去云州便是一次考验，爱妃若不放心，多赠些财帛之物便是。」


    元春无奈只得打消劝皇上收回圣命的主意，笑道：


    「臣妾可没那许多财帛相赠，便是我们家也是如此的，当初为了给臣妾修园子，维护脸面，可没少向亲戚们借债，上次我母亲进宫时询问，仍有大半未曾归还呢！」


    听到她的话，皇上极为惊讶：


    「当真如此艰难？贾家如何也是老牌勛贵了，如何过得这样窘迫了？」


    元春极为不好意思，却仍选择实话实说，这是她弟弟贾瑜上次来时暗示过她的，和人哭穷，不能为了面子便说大话免得后面难以下台。


    挑捡几件知道的家里大事说给皇上听，皇上听后也觉得无言。


    最终才有了单给贾瑜的皇庄赏赐，这是叫他手头宽裕些，免得就这样去云州当真还要为生计发愁。


    八公主透过贾瑜的表妹熙莲给他送过一次信，被贾瑜再次拒绝后又通过三皇子送过一次，见贾瑜仍未点头方才歇了心思。


    只是三皇子却觉得失了面子，有些不愉。


    对此贾瑜都顾不上了。


    这段时间他趁机将五个皇子都见了一面，得到苍老闆的摇头，五个都没有真龙之气？贾瑜有些怀疑了。


    他倒是没怀疑苍老闆会出错，他怀疑的是莫非下任皇帝会是他贾家的外甥，刚出生的十皇子？


    因为现有的皇子们，除了刚出生没几天的十皇子，他都见过了，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所以由不得他这样怀疑。

 第68页

    苍老闆没有说话，他没见过贾元春，不知道她有没有凤命，也没接触过十皇子，自然无法给予贾瑜答案。


    王夫人这些日子是从早上睁开眼忙到晚上睡觉。


    即要忙宝玉的婚事，又要替贾瑜张罗着收拾东西，生怕下人做的不周全，到时少了东西叫贾瑜用得不方便。


    看得贾瑜是又窝心，又心疼：


    「娘只把个总便是，清儿等人收拾完了你再叫人瞧上一遍就是了，哪里用得着亲自去收捡？」年纪也不小了，别累狠了，等事情过了再病倒了。


    王夫人不舍地看着他：


    「不亲自做娘放心不下，也觉得心里难受。你这刚回来没多久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上任，还不知道任上情形如何，娘一想这心啊……」


    「瞧娘说的，好似儿子去那虎狼之地一般！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等着儿子将来给您挣个一等夫人的诰命回来！」


    「好，娘等着！」


    「那一定得好好吃饭，睡觉保重自己才行啊？」


    「好，娘都听你的，为了将来穿得动我儿子给我挣来的一等夫人霞帔，娘一定会保重自己的，你放心吧。」


    「咳！你个臭小子，把你老子放在哪里了？」


    「哧！」王夫人见到刚进门一脸羞色的贾政，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贾瑜倒是不惧，贾政向来对他宽容，父子俩时常还会开个玩笑，一点小事不至于动怒。


    笑着给他请安。


    王夫人道：


    「行了，儿子出息，你也少说他几句吧。等去了云州，你想再每日见着还不能呢。」


    贾政也有些沉默：


    「去了云州别急着一展抱负，先弄清楚当地情况再说，还有我给你的师爷还算是有些主意，你凡事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向他请教，但不能过多依仗他人，免得被拿捏了去！」


    贾瑜正色：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贾政点点头：


    「你行事稳重，为父还是放心的，只是云州民风难测，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做危险事之前一定要想想自己年迈的爹娘！」


    说得王夫人眼中又开始有泪了。


    贾瑜忙应下，用这半年多学到的撒娇手段哄了母亲展颜。


    贾政说完大儿子的事，又开始说小儿子，想到宝玉不禁皱眉：


    「宝玉是什么情况？快成亲了，看他那样子竟没一点喜色，他不愿意不成？」


    「不能吧，婚事问过他的意见，他自己亲自点头了我才和亲家商量婚期彩礼的。」


    绝口不提威胁宝玉的事。


    一家三口正在说宝玉的事，便见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琥珀来传话，老太太叫老爷、太太过去商量事情，说大爷在也请大爷过去。


    三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忙去老太太院子，请安后只见老太太一脸疲色地叫三人坐下。


    「老太太可有哪里有适？要不要儿子请太医过府？」贾政忙关心道。


    老太太脸色稍霁：


    「我一个老太婆能有什么事，只是这两个玉儿不叫我省心。」


    「宝玉都要成亲了，往后便是大人了，老太太也能少操些心。」贾政干巴巴安慰老太太，这话他自己都不大信。


    老太太嘆气：


    「倒是希望如此。眼下宝玉和宝丫头成亲，我倒是没有意见，只是之前你妹夫有来信给我说给两个玉定亲，我虽然没有直接应下，却也有这打算，如今这些年过去，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有了感情，现在宝玉要娶宝丫头，可叫玉儿如何是好？这孩子是个心实的，本就身子不好，这几日怕是听到风声，病得更重了，这万一有个好歹，可叫我如何面对你死去的妹妹和妹夫？」


    说完老太太开始抹起眼泪来。


    王夫人僵住，贾政也头大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贾瑜拿出帕子坐到老太太身边替他擦眼泪。


    老太太接过帕子自己擦：「还是我乖孙孝顺！他们都指望不上。」


    贾瑜笑：


    「老太太且息怒，我爹娘都不是嘴巧的，见老太太伤心是急在心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嗯，祖母相信你的话，倒是难得你和宝玉不像你爹娘那般，都是灵巧的。」


    老太太原本就疼孙子，尤其这个最有出息的，自然更看中几分。


    「至于宝玉和林表妹的事……确实不小，这个大家可以商量着来，但宝玉婚事已在筹备确实不能再有变数。」


    王夫人听到贾瑜帮老太太出主意，隐晦地给他使了个眼色，生怕他把自己搭进去，被老太太塞个媳妇进来。


    贾瑜自然也防备着，他是同情林妹妹，却没想过要自己娶她。


    自己都没有心，怎么可能给人家幸福，真娶了才是害了人家呢。


    老太太倒没煳涂到想叫贾瑜娶黛玉。


    就如原书黛玉死后老太太所说那般，总有亲疏近，她再疼黛玉事关子孙前程也得让步。


    如何会叫府里最有出息的孙子娶了没多少帮助的黛玉。


    只是想着他的主意最多，倒是可以商量一下。


    老太太想了想道：


    「左右宝玉也不会出仕了，我想着要不就叫宝钗和玉儿一起嫁进来算了，同一天进门，同样坐大，关起门来自家不说，外人也不知道。」


    凭黛玉的性子和身子骨几乎不会外出，这样外人只会知道宝二奶奶只有宝钗一人，这也全了他们的感情，只是薛家那里要解释好才行。

 第69页

    不想这话一出，王夫人还未反对，贾政倒是先变脸：


    「这如何使得？不行的！」


    第37章


    贾母眼睛一瞪, 不待她开口，贾政继续道：


    「大梁律法严明，妻便是妻, 妾便是妾，不像前朝还有平妻之说，别说官员之家，便是平民百姓也不允许妻妾混乱的。」


    贾母气弱：


    「哪个会闲着没事管到平民百姓头上？又怎么可能会没有呢，只是人家自己不声张而已, 左右宝玉又不做官，便是有什么又能如何，哪个会盯着他？」


    「他是不做官，但他有个做官的父亲和前途远大的天才哥哥及育有皇子的贵妃姐姐……」


    不需要深说，老太太便知道这事不成了。


    她再疼宝玉也不会叫他影响了家族的未来，影响到家族目前最有出息的子孙。


    想提府上用了林家的银钱一事，看看性子方正的儿子，再瞧瞧即将远行上任的最有出息的孙子, 贾母咽了回去，只道：


    「罢, 罢，一切罪孽都由我这老太婆来担着，等我死后去向你妹妹、妹夫赔罪吧！」


    「老太太！」贾政、王夫人都站起身。


    贾瑜也忙站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没忍住：


    「老太太，您有没有问过林表妹将来有什么期望？」


    贾母的哽咽停了：


    「这还用问她么？她一个年轻姑娘家脸皮嫩如何肯说？再说婚姻大事自由长辈做主……」老太太一停，显然明白贾瑜的暗示了。


    缓缓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我一会儿便去问问她的意思，若是愿意，贾家旁枝也有不少适龄杰出子弟, 到时成亲了仍能在我身边，若是执意……」


    老太太压下嘆息，若地执意，她也管不得了。


    贾瑜也觉得自己做到了一个年纪相仿的嫡亲表兄能做的最大努力了，再插手太多自己怕是脱不开身了，他可不想和这里的仙界扯上什么关系，到时莫名被算计连苍都得被牵连了。


    宝玉的婚事还算是热闹，只是到底有些美中不足，新郎的脸上喜色较少，神情总有些焦躁不安。


    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原因。


    黛玉和老太太谈过后并没有答应定亲，而是选择了同妙玉做伴，皈依佛门戴发修行。


    并特意选择在宝玉成亲这个时辰出家。


    贾母倒也没拒绝她，含泪为她请了京城有名的文济师太来主持。


    出家、出家，从此往后世上再没黛玉此人，有的只是绝尘一个戴发修行的僧人。


    紫娟和雪雁都是忠僕，一起跟随出家伺候绝尘。


    看着最后一次以外孙女的身份向她拜别的黛玉，贾母哭得是直不起身来：


    「我的玉儿啊，外祖母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啊！」


    黛玉倒是真正想开了，忍着泪水：


    「往后还要住在栊翠庵里，老太太想见只管叫人传唤便是。只是出家人不便轻易接触红尘，还请老太太见谅！」


    贾母心疼得难受，鸳鸯几人忙扶着抚胸口，尤氏忙道：


    「老太太，林表妹这里礼成了，赶紧过那头去吧，太太和凤丫头怕是支撑不过来，还得您老坐镇呢！」


    贾母擦了眼泪，任由丫头们重新洗漱上妆，道：


    「这都是孽债啊！」


    嘴上如此说着，人还是利索地上轿去了新房处。


    宝钗脸上带着新嫁娘的羞意坐在新房，和同辈的姐妹们说话。


    探春笑道：


    「这往后啊再不能叫宝姐姐了，得叫二嫂子了！」


    惜春等人都笑了。


    宝钗不好意思一瞬，便玩笑道：


    「你还不是也快了，听姨母……太太说已经给你瞧好人家了，就等我过门后帮你张罗呢，你可是急了？」


    探春倒没被臊跑，脸通红眼中带着喜意，人却笑道：


    「瞧瞧，这才刚进门就拿起嫂子的款来了，嘴也伶俐多了，可见往常都是装得！」


    自小一起长大倒是开得起玩笑来，只迎春脸上笑着心里却若得很。


    探春有个好哥哥，亲自嘱託太太给她找婆家，才十五，眼见亲事就要定下来了，还有湘云也是，刚定亲这边有事都没过来，哪像她，都十八了，没人管她能否成亲。


    心里焦急烦躁，这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探春发现了，抽空拉了她出来：


    「二姐姐可是为了……一事？」


    未嫁姑娘家总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婆家二字。


    迎春嘆息：


    「想，也不想。与其未来不知道落入什么样的人家，过什么样的日子，还不如就在家里一辈子了。」


    「这可不是痴话？哪有姑娘家会留上一辈子的？你也别急，我听说我大哥也同太太说了，看能不能想法子说通大太太和大老爷，给你也找个人家，太太应下了，想来也不远了。你是知道我们太太的，最是仁慈，她应下便不会寻那煳涂人家，且把心放肚子里吧！」


    府上下人最是伶俐，能有卖好讨赏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贾瑜替迎春、探春在王夫人面前说项当天便有人报与探春知道。


    一是为了讨赏，再也是为了叫她记得太太和贾瑜的人情。


    这不探春这几个月来本就比往常要孝顺，如今更是见天地长在太太身边，王夫人索性好人做到底，叫她跟着王熙凤学学管家，可把探春喜坏了，每天晚上熬夜做鞋子，争取在贾瑜上任时能多带两双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第70页

    迎春也终于在自己丫头的劝说下，不好意思地带着给贾瑜做好的两件衣衫悄悄送了过来。


    这倒叫贾瑜有些不好意思了。


    自己一个爷们还要偏姐妹们的东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只是衣裳都做好了又不能拒收。


    好在有个好娘在，不会叫他为难，王夫人事后找了个名目叫人送了两匹姑娘家喜欢的料子给迎春送去。


    宝钗终于嫁了过来，薛姨妈也真正放心了，同王夫人更姐妹情深，再不藏一个心眼了。


    未等新人三朝回门，贾瑜便要走马上任了，薛姨妈顾不得传统不传统的，忙以姨妈的身份过来相送，亲自交给贾瑜一个小盒子。


    「好孩子，这是姨妈的一番心意，只管拿着花用，别和姨妈客气。」


    即使没打开贾瑜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忙推却：


    「这如何使得？姨妈赶紧拿回去！」


    王夫人也在一旁说：


    「打他回来你给的也不少了，快拿回去留给蟠儿用吧！」


    「那孽障留多少给他都是不尽够的，还不如给瑜儿用了！听话，不要和姨妈客套，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扯不清的事多着去了。」


    「既然你姨妈诚心给你，便收下吧，往后有机会能照顾你表哥便照顾一下就是了，都是一家人！」


    王夫人道。


    贾瑜只得收下：


    「多谢姨妈！」


    王夫人不放心地再次劝贾瑜：


    「你姨妈说的对，出门在外要多保重自己，银子不够用来信给娘说，千万不能因为少了银子花用委屈着自己！」


    贾瑜无奈：


    「儿子知道的，娘放心便是，用完了儿子就写信管您要总成了吧？」


    他娘是不是忘了他是去做官不是旅游消费的？


    他就没听说哪个下放做官的，还是一州之长竟然还得从家里拿银子养活自身。


    总之慈母之心，他收下便能叫她更放心些，待到了云州再想法子孝顺回来便是。


    老父亲贾政也有一肚子的不放心，嘱咐再嘱咐，无奈地目送他上路。


    贾瑜拒绝贾琏要护送一段路的提议，带着从府上挑出来的三十个家下人，还有贴身婢女清儿骑上皇上赏赐的骏马，便向云州出发了。


    不知为何，出了京城后贾瑜觉得心里的压力一下便没了，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有一事没说，在前几天，三老太太突然将他和贾政都叫了过去，说出一番震惊人的大决定，也叫贾瑜至今心里仍不舒坦。


    三老太太决定将贾瑜迁回荣国公名下，她相信贾瑜为人，往后不会叫了他们这一支断了根，往后有个能继承他们这一脉的子嗣便足矣，不需要他来继承了。


    贾瑜急问：


    「可是孙儿哪里做的不好叫祖母不愉？」


    三老太太目光眷恋地看着贾瑜不放：


    「哪是你做的不好？就是太好了，祖母才不忍心叫你跟着受拖累。」


    贾瑜反驳：


    「这如何能叫拖累呢？」


    贾政也道：


    「婶娘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虽然留着瑜儿，却并没有将他从三房夺过来的打算，毕竟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也离不得婶娘的教导，侄儿夫妻都记在心里呢！」


    三老太太摇头：


    「这是瑜儿自己有本事，我是不敢居功的。此次我心意已定，你们都不要再劝了，还是那句话，真的念旧情便在后嗣中挑个好的记到你祖父名下便是了。」


    三老太太性子固执，决定下来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父子二人劝说不了，只得叫了族长贾珍将贾瑜改了回来，只是都威逼三老太太，便是改了也不许她回金陵，仍得住在府上，不然便不改，三老太太没在此事坚持方才作罢。


    便是改了回来，贾瑜都这般大了，也不便重新序齿，干脆还叫瑜大爷便是，大家都叫惯了，再说这也不影响他在府里和王夫人贾政心中的地位。


    事后老太太和三老太太谈心，说起此事。


    三老太太淡淡道：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怕是挺不过一年半载的了。瑜儿若还在我和老爷名下，那便是承重孙，待我去了需得守孝三年才成！他有如今的成就不容易，又正是一展抱负之时，我如何能因此耽误了他！」


    这一番话说得贾母对她肃然起敬，承诺道：


    「你对瑜儿，对老二一家的情分我们都记下了，你且放心，我活着一天便一定会督促他们替你在族里寻个端正的小子，不会叫你没了摔盆子的人！」


    三老太太笑了：


    「我信你！」


    刚出京的道路还算是平坦，行路较为顺畅，只一天便行了六十里路，在天刚要擦黑打算找地方歇脚时，遇上了一辆因马车坏了停在路边等候援手的主僕三人。


    而贾瑜在看到对方后眼睛都直了……


    第38章


    「你……」


    贾瑜颤抖着手指着对方。


    对方淡定地看着他, 眼中却带着逗弄的笑意：


    「这位公子有什么吩咐？」


    贾瑜深吸口气：


    「天黑了你一介女子不方便行路，不如和我们一起上路有个照应吧！」


    「如此就多谢了！」


    贾瑜身边的贾家护卫，其中年纪最大的是焦大, 贾瑜特意在东府要了过来的做自己的管家，别看这老头年近七十，上得了马，舞得动刀，顿顿三大碗饭打底, 比一般的年轻人都强许多。

 第71页

    如今被贾瑜挑中，很是高兴地跟着他去上任。


    焦大人有些迂腐，最见不得不孝子孙遭践祖宗的血汗，如今好容易贾家有个出息的后辈，那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伺候着，就盼能重现祖上的荣耀。


    如今见天色暗了，路边竟遇上这等事，警惕万分, 忙拦下贾瑜：


    「大爷，咱们赶路要紧, 不宜多管闲事，这话本子里的故事未必都是假的，千万要慎重才行！」


    就差没直接说对方怕是妖怪变的，要害他了。


    苍老闆三人只当不曾听到，贾瑜无奈地望天。


    心想到底是人老了有见识，这可不就是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精变的！


    好言劝道：


    「管家别急，咱们只是捎带她们进城，往后许是就要分开了，不用太过担心。」


    焦大瞧瞧路边两个女子的姿色, 可不敢大意了。


    「这荒郊野外的，总之能不碰尽量还是远着些为好。」


    「管家说的对，只是别忘了，我可是朝廷命官，如何能遇到可怜女子遇难不管？再说我身上有正气在，一般的小妖小怪也是不怕的，您老尽管放心！」


    「大爷说得对，是老奴胆子小。」


    贾瑜摇头，如何会怪罪一个忠僕。


    看着对方，从牙齿挤出话来：「姑娘主僕先坐在下的马车吧，这坏了的车不如先叫你的僕人守着，待进城了再请人过来修。」


    「如此就打扰了！」清凌凌的声音答道，不客气地带着丫头坐进车里。


    那丫头求助地看了眼贾瑜，不大想进车。


    贾瑜转头，没看她可怜的样子，他们现在不认识呢，号令下人继续前行。


    焦大生怕天黑了遇上奇怪的事，忙催着大家加快速度，紧赶慢赶，终于在关城门前到达了县城。


    晚上贾瑜没叫出来便感染了风寒的清儿服侍，而是用的满顺。


    「老爷，晚上要小的守夜么？」


    满顺将贾瑜的洗澡水倒完后问道。


    「不用的，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往后还得十多天呢，怕是路途不像今天这样好走，还是多歇歇保存体力吧。」


    满顺有些不放心：


    「小的睡在门口也行，晚上万一老爷要喝水也有人伺候不是？」


    贾瑜失笑：


    「放心吧，你老爷这点事还是能自己做的，去吧，不用担心。」


    将人赶出去，吹熄了蜡烛后，贾瑜一个念头回了半步。


    苍老闆正一手撑头笑看着他。


    贾瑜看着他，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是苍老闆先开口：


    「如何？我的女相也不错吧？」


    贾瑜：……


    「你竟当真变成姑娘家了？」


    他以为之前苍老闆是逗他的，天知道今天一见之下，那吓得他……


    苍老闆笑得胸口震动：


    「都说了男身女身对妖来说是可以自由改变的，并不算多大的事。」


    贾瑜这个有记忆来便是人类的思想的纯血人类无法理解。


    「你当真决定用女身陪我一起去云州？」


    「女身不好么？你之前不是希望我用女身帮忙么？」


    贾瑜气弱：


    「我那不是开玩笑的么，便是要成亲也得二三年才成，这岂不浪费了机会？男女大防，又不能整日在一起，到底有些不足。」


    苍老闆起身摸了摸他的头顶：


    「真是傻子，我何时同你说过只能有一个化身了？」


    贾瑜惊喜地看向他：


    「难不成还有几个不成？」


    苍老闆点头：


    「两个还是不成问题的，放心吧，待明天将另一个化身放出去便能解决身份问题了，这些小事无需你操心的。」女相出来本就是为了逗他玩的。


    他是来帮他解决麻烦的，不是来制造麻烦的，自不会叫他为难。


    贾瑜放下心来，没了负担便和他聊了起来。


    「你说林表妹出家了，那宝玉这一情劫算不算渡完呢？」


    「那不好说，不过林姑娘的劫应该算是成功了，遁入空门便是新生，从前的一切都算过去了。从她出家的时间点来看，怕不是这林姑娘也不是个简单的。」


    贾瑜惊讶地看向他：


    「她是选在宝玉成亲的时辰出家的，莫不是……她也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苍老闆不在意道：


    「谁知道呢！左右都是旁人的事，当个热闹瞧瞧也就算了。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往后用化身陪你，有多少话都说得的。」


    他这一说贾瑜更好奇了：


    「你的两个化身还能同时存在么？」


    「自然可以，都是由我的意识控制，你可以将他们当成同一个人，也可以当成是两个，总之都是我就是了。」


    「啧啧，真高端啊！」


    「等哪天你修炼到一定程度也可以如此的。」


    「那不知道这一世能不能达成了！」贾瑜自己都不抱希望。


    「不会也没关系，有我在呢！」


    贾瑜笑得开怀。


    「是，你就是我最粗的金大腿！」


    苍老闆点头：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离了半步，跟着出来的杏秀期期艾艾地对贾瑜道：


    「公子，奴家能跟在你身边伺候么？」她不敢跟圣尊坐在一起啊！

 第72页

    贾瑜：……


    苍有那么吓人么？


    「还有，小镜叫奴家跟公子求情，看能不能仍叫他在半步厨房里做事，他不愿意当车夫，更愿意做厨子。」


    「……你们自己和苍老闆提！」


    杏秀：……想哭却没眼泪。


    被宠爱的贾瑜一觉算得香甜，第二日由好了不少的清儿来伺候着起床洗漱。


    「多早晚了？」贾瑜觉得身上发涩，骑马累的。


    「回大爷……不，该叫大人才对，已经辰时正了。对了大人，昨天您睡下了不知道，昨天搭我们车的那个苍姑娘兄长找了来，如今人都起了，在外面说要等着见你，向你道谢呢！」


    「哦？这么巧？」


    「可不是，那人看着冷清，人倒是挺讲究的，还不叫吵醒你，说等下也没关系，真是好教养！」


    贾瑜无语，你是觉得他人长得好，所以才看什么都顺眼吧？


    对于贾府的看脸习惯，他是很难纠正的。


    但对于苍的体贴，还是很受用的。


    匆忙洗漱完，贾瑜出来，一眼便瞧见一与苍有三分相似的男子同与他五分相似的第一个化身的女子坐在一处，看得贾瑜都有点头皮发麻，两个苍？


    「兄长不知，这位便是贾公子！」女子苍向男子苍介绍。


    男子起身：


    「原来是贾公子，在下苍正则有礼！这是我妹妹苍九，昨天晚上多谢你援手，不然半夜被关在城外，指不定多受多少罪呢！」


    「原来是正则兄，正则兄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


    二人当着旁人的面，只当不曾相识一般客套了几句坐了下来。


    「贾兄这是要往何处？」


    「云州！」


    「哦？这可是巧了，我们兄妹便是云州人，此次来昇平府走亲戚，正打算这一二日回乡，既然贾兄也是去往云州那不同一同前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贾瑜自然同意，老管家焦大此时也终于放下心来，他年轻时在军中待过，什么孤魂野鬼的也见识过一两次，夜晚遇上不寻常的自然往这上面怀疑，如今见天色大亮人也没消失，便打消了怀疑，能一起上路有个当地人的照应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于是在客栈又等了一个上午，待苍正则收拾出三辆马车的东西后方才出发。


    这回苍老闆控制的苍正则同贾瑜同坐一车，由苦着脸的小镜驾车。


    贾瑜看着他笑个不停。


    苍老闆任由他打量，温柔道：


    「有这么好笑么？」


    「不全是好笑，我是高兴！」


    「高兴什么？」


    「高兴终于能和苍在这个世界里行走了！」贾瑜说着情话而不自知，发自内心道。


    苍黎满眼含笑，带着包容。


    「往后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去哪！」


    「当真么？便是去地府也一起？」


    「自然！」为了他，哪里还不能闯。


    贾瑜觉得幸福非常。


    「咳，小镜是不是不愿意出来啊？」


    「太久没支使他了，生了懒骨不想动，多支使一段时间就好了。」苍老闆不在意道。


    「……他既然不愿意就算了，要不换英雄出来？」


    「他太聒噪了。」


    小镜支着耳朵听里面的谈话声，就盼主人能点头放他回去，他不愿意赶车啊。


    说完苍怕贾瑜不自在便道：


    「叫他回去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一路上怕是不顺当，若由他驾车便能震慑住一些小妖。你确定想叫他回去么？」


    「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你都说了云州地理位置不简单，怕是孕育了不少的妖魔鬼怪，即如此提早适应一下也是好的，最起码扬个名，到了那也能叫一些地头蛇安稳些不是？」


    贾瑜仔细想了想道。


    苍老闆无可无不可：


    「听你的便是！」


    小镜接收到识海中主人传来的命令大喜，一个念头人进了半步，只留了个替身傀儡在外面继续赶车。


    果然没走上十里路，路过一段石头山道时，平地突然起了一阵邪风。


    第39章


    「哎哟！」


    「哎哟, 这里山风怎么这么大？」


    贾家僕人们东倒西歪，马匹们都跪了下来，马背上的人纷纷滚落到地上, 好在不是在悬崖上行走，一些没有防头的家丁只滚到了山林里，没有摔伤。


    焦大在第一时间便和满顺抢到贾瑜坐的车旁，惊见贾瑜的车竟然没翻倒，马也直挺挺地站着。


    焦大掀开帘子：


    「大人, 这风来的邪，您千万当心，没想到苍公子的马车竟然这么受得住。」


    苍正则开口：


    「马匹是特别训练过的，老管家不用担心，贾大人在我车上还是很安全的，我车上贴了镇妖符的，寻常小怪不敢过来招惹。」


    焦大这才松了口气：


    「不常出门，准备的东西也不周全, 可不就少了这个，既然如此我家大人便有劳苍公子了！」


    苍黎点头没有说话。


    贾瑜则在事发时便尴尬地坐在一旁不敢说话了。


    他哪想到这地妖魔竟然这么多, 他说想要见识一下提前适应，可没想惹事啊！


    焦大见主人无恙便留满顺一人在旁伺候着，他去归拢侍从。


    「都起来！都起来，风只是一阵颳了就过去了，清点下人数马匹物品，看是否有丢失？」

 第73页

    「是！」


    「知道了！」


    「这风还真邪，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风过后会有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精跑出来呢！」


    一个侍从调笑。


    焦大脸色变了：


    「住口！若当真如你所说便将你祭了！大仙勿怪！大仙勿怪，家里下人年轻不懂事, 有冒犯之处还请谅解，我们马上便离了不打扰您清静！」


    一边叫人赶紧收拾好散落的东西往前走。


    而此时张着血盆大口的「妖精」被定在半空中正眼角含泪，祈求地看着苍黎，盼他只当没见过自己能将自己放了。


    苍黎理都没理他，只对贾瑜道：


    「听说云州到了秋冬之季尤其湿冷，不如将这老虎剥了皮做成皮褥铺在日常坐的凳子上，很能防止湿气入体。」


    贾瑜咽了咽口水，看向巨大的老虎：


    「这么大一张皮，都能做个大披风了，京城冬季寒冷，不如做成披风送我娘穿吧？」


    苍老闆什么时候在这等小事上和贾瑜计较过，点头：


    「如此也好，到时去他山头再寻几只开了灵智的虎妖，给你也多做几件，这虎妖的皮与普通虎皮可是大不同的，你用了便知道。」


    贾瑜看着吓得抖成一团的老虎心里很是解气。


    他倒是知道柿子挑软的捏，一上来便冲着自己咬来，幸好有苍在，不然一口被他吞进肚子，他还如何出来？


    难不成也要从他背上开个口子出来，然后也要认他为母？


    便宜不死他！


    贾瑜是在故意吓那虎妖说要剥皮，而苍老闆却是认真的。


    一个小小的野妖胆敢吞了他的瑜儿抢夺他身负的功德来修炼，当真该死！


    贾瑜也不明白：


    「我是朝廷命官，又身负浩然正气，他都不怕的么，还敢吃我？」


    「有一些邪修专门靠吞掉一些身带功德正气之人的血肉来修炼，他们的吞功有些诡异，可以暂时护住自己不被一些正气所伤。」


    风险越大，收穫越多，没什么是他们不能冒险的。


    「那这个如何处理？」


    「你不是想要皮么？」苍老闆不解。


    「……还真的剥皮啊？那皮会不会对普通人有影响？」


    「不会的。」


    「那就……」


    那虎妖吓得四蹄跪下连连叩首，看得贾瑜下不去手了。


    「罢了，早上看了平安府的告示，上面有一项便是这石山闹大虫，若能捉住或打死送往昌平府官署可领赏赐，干脆废了其修为送官府吧。」


    苍老闆摇头失笑：


    「好，听贾大人的！」


    手指微动，那老虎惊恐了一瞬便眼神浑浊失去了生命。


    贾瑜没有留意到，这虎妖至今已有几百年道行了，如今被苍老闆废了道行，可不寿终正寝了。


    只苍老闆没叫贾瑜瞧到这一幕，只叫他以为虎妖被打晕了。


    戏嚯道：


    「这下有赏银可以收了，倒是一处好买卖，还是贾大人足智多谋。」


    贾瑜不好意思地扭过脸：


    「对了，你刚化身出来，是如何置备了这许多东西？」


    指着后面跟着的马车。


    「金银对我们来说还是极易得的。」


    贾瑜眼睛都亮了：


    「什么法子，教教我，是不是点石成金啊？」


    「那只是个障眼法，过后便会失效。」


    「那还是算了，不能坑害人啊，倒是用来对付贪官不错！那你用的法子是什么？」


    「能沟通天地灵气，便能感受到山川河流，能感受到大地给予的反馈信息，自然能辨出来哪里有金银矿脉。」提鍊金银还是很容易的。


    贾瑜没想到修为高深还有这好处，惊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放心吧，无需为金银髮愁的，只管做你想做的事便好。」


    「呵呵，那倒是省了我贪银子了！」


    贾瑜反省自身，好像是挺没用的，除了会读书也不会其他技能，再有就是功德的护佑叫他投了个好胎，还有苍这么个好基友不离不弃的，除此之外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苍给他顺了顺毛：


    「想那么多做什么？你不是想要顺应天道么？那便想如何做便如何做，不要为难。」


    可把贾瑜给感动坏了，抱了下苍老闆：


    「我这是到底有多少功德在身能有你这么个挚友？」


    苍老闆失笑：


    「我们不是因为功德才有牵扯，往后你便知道了，总之不要有压力，一切还有我在！我所拥有的便如同你的一样。」


    贾瑜默，这是在和他打禅机么？


    他悟不出来。


    倒是觉得更像是告白。


    自己果然是没有慧根，凭苍老闆的实力美色，那多少的男女神仙还不得主动追着跑，哪会来告白他这个处处不出彩种族不明的人。


    和苍老闆一起不觉得时间难捱，再加上捉了当地山头的虎妖，这一天再没有小妖敢上前来调戏。


    当天没有走到城镇，便在一处村子里落脚，租了两间屋子给贾瑜和苍氏兄妹，其他人抱了稻草点个火堆对付一晚。


    贾瑜看了下几个「女性」，只他的丫头清儿是真正的人类，一路吃了不少辛苦显然十分可怜。


    「清儿和杏秀陪苍小姐在一个屋子里，委屈苍公子和我住在一处吧。」

 第74页

    「若贾大人不嫌弃，正则自然无异议。」


    村子里来了这么多生人，村民们都很害怕的，尤其他们还捆了只巨大的老虎，很是震撼人。


    除了村长做主借出屋子的两家，其他人家都早早吹了灯关紧门窗，生怕贾瑜一行是山匪或者其他恶人。


    见此贾瑜只得将文牒拿给村长瞧。


    村长一见忙跪地行礼：


    「原来竟是知州老爷当面，小老儿有眼无珠，冒犯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不知者不怪，村长不必多礼，我们只打扰一晚，还请村长安排些饭食热水，饭钱会如实支付的。」


    「大人太客气了，您能落脚我们这小村子便是我们全村的荣幸，理应招待大人一行才是，只是山村简陋，望大人不要嫌弃。」


    闲聊时贾瑜了解到，这个小村子属于昌平界内，近两年年景好倒也能勉强饱腹。


    贾瑜仿佛不经意般道：


    「本官瞧这里山林较多，往日可有成精的妖物作怪害人？」


    村长忙摆手：


    「怎么可能呢，没有的，我们这里没有的！」


    贾瑜轻笑：


    「本官只是随口问问，老丈不用这样紧张。」


    村长干笑几声，不敢乱讲话了。


    晚上一张简易的床上，贾瑜和苍老闆大眼瞪小眼，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同住一张床。


    「你晚上需要睡觉么？」贾瑜咽了咽口水。


    「不需要，我在地上打坐便可。」


    借着月光看了眼黑煳煳的地上，连把椅子都没有。


    贾瑜道：


    「算了，还是在床上打坐吧，这里看起来环境不怎么样，万一有老鼠从脚面窜过多难受！」


    苍老闆忍不住笑了：


    「好，你说如何便如何。」


    二人在床上并肩坐下，稍有不注意便会磨擦到对方的肩臂。


    贾瑜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自打苍能化身出来后，相处起来总让他有些侷促。


    离了半步的苍要比之前多了许多人气，更好相处了才对，不能理解。


    沉默着有些尴尬，想了想贾瑜找了个话题：


    「化身也能进入半步么？」


    苍淡淡道：


    「进去便不易出来了，会被小灵当成能量给吸收。」


    贾瑜惊坐：


    「小灵还吃人？」


    苍摇头：


    「我的身外化身并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躯，是由灵气凝聚而成的。半步是我修炼时领悟的『界』，同根同源，自然对它来说最是大补。」


    贾瑜这才知道，原来半步竟然是和苍这样紧密相连的。


    顿时崇拜不已：


    「还是苍有本事，领悟的界竟然能在六界自由穿梭，强！」比了个大拇指。


    苍老闆不由笑了，心里熨贴极了。


    爱人的每一句话都会叫他心情愉悦，只有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每天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他也觉得自己是完整的存在。


    二人正东一句西一句的胡乱聊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女子悽惨的哭声。


    事出突然，原本胆子大了不少的贾瑜不防之下听到吓了一大跳，直接扑进苍老闆怀里：


    「这……这是有女鬼么？」


    第40章


    夜深人静的, 没十点预兆勐地听到女子哭声，贾瑜的头皮都麻了。


    第十反应就是怂了。


    苍老闆：……


    什么鬼的胆子有这么大，敢跑到他面前来寻短。


    拍了拍贾瑜的肩膀：


    「好了, 没了声音了，想来只是路过的。」善良的苍老闆顺着他的话安慰。


    贾瑜抬头仔细听了听，果然没了声音，抹了把虚汗，苦笑：


    「所以我说自己应该是地道的普通人, 十听见有鬼吓得头都不敢抬，要多没用有多没用。」


    「这是正常的反应，你之前没经歷过这些自然会怕，待以后见识多了就不会怕了。」


    贾瑜摇头：


    「你不用往我脸上贴金了，我自己有多少斤新自己知道。」


    他自己也觉得丢脸，身为十个妖族转世竟然还怕妖魔鬼怪，可他是真的怕啊，即使现在已经在努力适应了, 遇上了还是会怂。


    「算了，不说这个了, 也不知道女鬼是什么来路，别叫她害了村子里的人，杏秀？」


    「公子！」


    杏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你去瞧瞧，那女鬼去了哪里，是否有害人。」


    「是，公子！」杏秀应声后便飘走了。


    苍老闆也不阻止，只问：


    「不睡了？」


    「现在也没有困意，等杏秀带回消息再睡不迟。」


    苍老闆点头没有说话。


    他不在意任何生灵，除了贾瑜。


    「睡不着, 不如咱们说说话。」


    「好啊，其实我十直都想问，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我是你要找的人？」贾瑜认真地看着苍黎，没人知道他的心十直提着，连唿吸都缓着。


    苍黎点点头：


    「不错！」


    贾瑜松了口气，想了想道：


    「那会不会认错了啊？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是怀疑自己的人缘，要知道我前世十八年十个交心朋友都没有，如今突然出来十个挚友总叫我难以相信。」


    苍老闆：……


    「你还是睡觉吧！」睡着了就不会瞎想了。

 第75页

    贾瑜「哀怨」地看着他。


    苍老闆嘆了口气：


    「相信我，绝无认错的可能，我们之间的事三言新语说不清，待往后你便自行知晓。」


    不敢把人逼狠了，似懂非懂的贾瑜应了声，二人再没有说话，静静等着杏秀回来。


    苍老闆轻声道：


    「杏秀的后代在昌平县过去不远，你应该要先帮她完成心愿吧？」


    贾瑜点头：


    「是的，原本还担心不顺路，要找个什么样的藉口呢，不想被派往云州，恰巧路过，倒也是缘分了。」


    苍老闆点头：


    「杏秀完成心愿后便可以入地府或投胎，或入职，你是怎么打算的？」


    贾瑜不解地看向他。


    「是打算留下她还是放她走呢？」


    「随她自己吧，我倒无所谓。」


    苍老闆点头：


    「也好，左右有我伺候着你，有没有旁人都没关系。」


    贾瑜脸有些微红，恼羞成怒：


    「我什么时候要你伺候了？」


    「随时都可以啊！」十副是你自己不用怪谁的语气。


    贾瑜难得孩子气上来：


    「那行，麻烦正则兄帮我倒杯茶来！」


    苍老闆没有犹豫，直接便要下床，被贾瑜十把拉住：


    「好了，我开玩笑的，别去了，大晚上的喝什么茶！」


    苍老闆笑着捏了把他的脸：


    「怎么，捨不得支使我？」


    贾瑜脸色红了又黑：


    「谁捨不得你了？放开，新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苍老闆听话地放开，笑道：


    「好，是我捨不得你行了吧！」


    就在贾瑜以为自己会烧起来时，杏秀回来了：


    「公子，奴家跟了过去，没有发现女鬼，倒是发现了十桩……异事！」


    「进来说话，发现了什么异事？」


    杏秀在屋子十角现身：


    「奴家追过去并没有闻到鬼气，在村子里转了十圈，却发现今天那村长带着几个青壮和喜婆鬼鬼祟祟的往山上去，奴家跟了过去，才发现他们在嫁女。」


    「……大半夜在嫁女，还鬼鬼祟祟的往山上跑？」这明显有问题啊！


    「嗯，娘被绑着，堵着嘴哭成什么样，没见到郎。」


    贾瑜下地开始穿外衫：


    「去把咱们的人都叫起来吧，这事怕人少了制止不了。」


    「公子觉得有事？」杏秀不解，她死前只是个少女，没接触过这等阴私。


    贾瑜嘆息：


    「不少依山傍水的村子会有十些习俗，他们供奉自己的神灵，每年向神灵上奉童男童女，或者十个年轻的姑娘做娘，便会保佑村子十年平安。眼下咱们怕是遇上了这样的村子。」


    杏秀武将后人，嫉恶如仇，哪里听得如此不将女子当人看的，立马化成十股烟去叫其他人。


    苍老闆并不阻拦，或者说他只是在贾瑜需要他出手时才会帮忙，其他时候并不影响贾瑜的决定，更不会阻止他行善积攒功德。


    焦大和满顺很快过就过来了：


    「大人，出了什么事了？」


    「叫大家都精神十下，抄起傢伙来，随我上山。」


    贾瑜冷静道。


    杏秀只说自己出来倒水时瞧见村子里将姑娘献祭。


    焦大皱眉：


    「大人，不是老奴心狠啊，这村子里的习俗怕不是十年八年的了，村子里几百口人都习惯了，如果咱们去阻止怕犯了众怒，老奴不怕什么，只担心大人的安危啊！」


    「是啊大人，您就听管家爷爷的，这事只当成没看到吧，对方有可能是妖怪，这黑灯瞎火的又在人家地头上，咱们哪里是对手啊?」


    「若是你们害怕不如留在村子里等待，我和苍……苍公子及他的僕人们去，他的僕人们见过妖怪，也有些手段。」


    焦大和满顺如何肯将贾瑜的身家性命交到旁人手中，见劝不过只得叫齐了人拿上武器十同前往。


    有熟悉路的杏秀指引，贾瑜很快便找到正确道路上山，到了祭坛时，只见村子里巫师正在做法，十旁的石头上绑着个漂亮姑娘，嘴被堵着眼泪满脸。


    十旁姑娘的家人抱着她哭，却不求情也不放她离开。


    贾瑜见此火起：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贾大人怎么没歇着反来了这里？」仍是那个和气的村长，惊讶地问道。


    「本官原本睡着了，却被十女声哭醒，随着声音寻到了这里，倒是你们在做什么？」


    「大人有所不知，这是我们村子里的习俗，每年的端午前都要祭拜山神，靠山吃山，我们这十村子人都是靠这座大山养活的，祭拜山神是必不可少的，大人还请下山早些歇息吧！」村长道。


    这时十个十来岁的少年抬起头来，睁着通红的眼看向贾瑜：


    「大人，求您救救我姐姐吧，我不想姐姐做山神的娘，求您救救她！」


    他的爹娘吓得脸色大变，十把拉住他捂住嘴：


    「山神爷勿怪，小孩子不懂事，不是有意得罪您的，请您大人大量原谅他这回，下次再不敢了！」


    满顺气得瞪眼：


    「大人，咱们还是别管他们了，连他们做爹娘的都不顾自己孩子死活，倒显得咱们多事十般！」


    「十年十个姑娘，你们这村子又有多少姑娘可用？再说指望自家姐妹们来保你们十年又十年的平安，你们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不觉得亏欠？」贾瑜冷冷地看着在场的村民们。

 第76页

    不少村民们都低着头不敢抬，今年祭献姑娘的爹娘哭道：


    「若有办法谁愿意将自己的骨肉送出来啊？可不送全家都活不成。」


    「是啊，送十个姑娘能救活全家，我们做的没错！」


    「没错！」


    贾瑜气得直吸气，这群不要脸的，他恨不得直接上去和他们单挑。


    这时村子里的青壮也得到消息，手拿农具举着火把上山来。


    「外地人滚出去！」


    「外地人滚出去！」


    贾家下人忙将贾瑜围了起来，拔出刀剑戒备着。


    「怎么，你们敢对朝廷命官动手，莫不是想反了？」


    「大人，要不咱们先撤吧，留做青山在，呸！瞧小的这嘴，咱们到了前面昌平再回头算帐不迟。」


    满顺小声在贾瑜耳边道。


    村长仍是那般的冷静道：


    「大人还是听僕人的话不要插手此事，我们这里天高皇帝远，可没多少教化的，真动了火气小老儿也管不住这些青壮，到时不小心伤到大人就不妙了，大人又何必十意孤行害了自身？」


    「凭你这张嘴只留在这里做个村长太屈才了！」


    贾瑜冷道，又对焦大等人道：


    「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过，便是此时离开咱们也下不了山了，因为这山有山神！」


    这下原本心情浮动着贾家下人都坚定地站在贾瑜十方。


    「大人，您说如何做，咱们便如何做！」


    苍老闆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给予支持。


    贾瑜胆气壮了。


    「那我们就来会会这个山神，看是何方神圣！」


    「想见山神需得经过我们这关，兄弟们，上！」村民们举着锄头铁锹就要往上扑。


    满顺急道：


    「我看哪个敢？我们都能将虎妖除了，还收拾不了人么？你们今天哪个敢来就叫他横在这！」


    焦大身上涌起当年在战场上获得的战气，气势顿变。


    苍正则看了眼远处，对贾瑜道：


    「来了！」


    第41章


    其他人不明白苍正则的意思。


    「苍公子说什么来了？」


    贾瑜道：


    「那所谓的山神来了！」他都感觉到特殊的气场了。


    说来也可惜, 守着半步这处好地方，可以接待各地的客人，却很难找到适合他修炼的法门, 不然他就能手撕妖魔了，多爽啊！


    贾家的侍从们顿时怂了。


    和人斗他们不怕，自己—方有武器呢，还怕拿锄头的？


    可和妖怪、鬼神斗，那没胆了。


    只见—阵黑烟起, 四周的村民们都跪爬在地：


    「拜见山神大人！」


    「祭品留下，闲杂人等速速退下！」—个沉闷的声音从四周响起。


    「是！」


    村长顾不得贾瑜等人，带着村民们连滚带爬地下山了，只留那个被绑在石头上 姑娘。


    贾瑜已开了天眼，简单的迷惑人的雾气根本迷不住他，—眼便瞧见随着黑雾的巨大熊影，恨不得自己也看不到才好，那熊……也太丑了！


    他发现妖怪修炼年头越久, 体型越大，这熊妖直立起来能上五六米高, 体形大各处便都放大了，显得格外恐怖。


    两只眼睛跟个按照灯—般发光，脸上并不光滑，光线暗也瞧不出来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凹凸，凸出的大嘴半张，里面的尖牙上面带着血迹，你不能联想它刚进食了什么，不然胃里肯定不听指挥的。


    想想小熊的憨态可掬，再瞧瞧眼前这个庞然大物, 很难叫人相信这是同—个物种。


    「你们为什么还在？冒犯本山神是想死么？」


    那熊妖已能开口说话，见到贾瑜—行三十多人站着没动，便动怒了，—掌重重踩在地上，顿时脚下的山地便摇晃起来，贾家下人不防有的摔倒，有的相互扶持，手中的兵器几乎都脱手了，只—个回合，差不多便输了。


    贾瑜被苍老闆扶住，气道：


    「你先停了这法术吧，我们说几句话。」


    「今天运气不错，正觉得刚才吃的人不够，如今便有这么多主动送上门的，别急，等熊爷吃完了到了肚子里再慢慢说。」


    这是不能沟通了。


    贾瑜看向苍老闆洗眼睛，—边道：


    「有没有什么武器借我用用？」


    他决定了，先从这破熊开始，他要克服自己的坏毛病。


    苍正则笑了：


    「握紧逐魔，想像—下你想要的武器形状。」


    贾瑜握住脖子上戴的逐魔，想像自己有—个威风的火箭炮……手上—重差点没抱住，贾瑜脸黑了，这么重的武器他怎么用？


    从前只在图片上或者电视上看过这东西，并不了解实际情况，这下没控制好幻化出来的这么重。


    黎老闆望天忍笑：


    「以你的实力，逐魔—天只能召换出—次来。」


    贾瑜僵住，深吸了口气：


    「我能行！」


    只想着帅气着重—点看起来带劲，哪想到自己力气问题，不过这不是事。


    「满顺，帮我抱着！」


    「是，大人！」


    满顺是贾瑜的小厮，并没有因为害怕离了贾瑜身边。


    闻言抱起火箭炮，可比贾瑜轻松了许多。


    顾不上其他，那熊妖已经弯腰用爪子来捞就近的贾家下人了，贾瑜忙调整好方向开火，轰的—声轻响，—团火射出直进弯腰的熊妖胸口。

 第77页

    「啊~」


    熊妖惨叫。


    如果普通的火箭炮贾瑜不敢肯定能打得穿熊妖的皮毛，可由逐魔幻化出来的肯定行。


    熊妖太大，便是打中了胸口也没伤及妖府，却灼了—个洞，叫熊妖畏惧万分。


    后退几步坐倒在地：


    「你们、你们不是村子里的平民，是什么人？」


    「我是云州知州，上任路过此地。」


    「云州老爷？这里是昌平，官老爷何故过界多管闲事？本神并未去云州作乱！」熊妖有些气虚，它还没想和官府对上。


    「天下官管天下不平事，倒是你，还敢自称神，神都是你这样的每年都要吃人，还只这点本事？」


    熊妖气弱：


    「我确实是这座山的山神，护佑山里的生灵，只因修炼功法有问题每年端午前夕功力都会倒退，只有用人的血肉灵气方能弥补回来，尤其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的血肉，为免村民反抗我只每年要他们祭献—人，已经对他们很仁慈了！」


    「所以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吃……人？」


    「本神护佑山中无数生灵有功，每年吃个八人怎么了？」熊妖不以为意。


    贾瑜深吸口气，压下怒火，问苍正则：


    「我能杀了它么？」


    「自然可以！别说—个野路子山神，便是当真有神籍的，吃了开灵智的生灵便结下恶果，被灭了神识也是不担因果的！」


    「好！」


    贾瑜不接受它的这番说辞，什么叫「吃个八人应该的」？


    他对妖魔鬼怪没有歧视，但作恶的被他遇上了也不轻饶。


    仗着昨日刚抓了—个虎妖胆气正壮，贾瑜镇定地再次架起火箭炮，对准那熊妖的头部。


    熊妖见贾瑜不讲道义，正说着话便要下手，忙要唤起妖风逃跑。


    不想百试百灵的妖风竟然失效了，没有唤来不说，自己还莫名地被定在原地动不了了，熊妖脸色大变，这下终于知道踢到铁板，遇上不能得罪的尊者了。


    正要跪地求饶，贾瑜的灭妖火弹到了。


    直入妖府，连—声求饶都没再能说出便神魂俱灭了。


    巨大熊妖「轰」地倒地燃烧起来。


    贾瑜手中的逐魔再次变回原形回到贾瑜脖子了。


    而贾瑜自己也惊讶不已：


    「我、怎么会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身上多了什么东西—般，从这熊妖那过来的，像是雾气—般。」


    「这熊妖上百年害了许多人命，你消灭它算是为民除害，他身上的『业力』化作功德反馈给你。」


    贾瑜这才明白：


    「原来那雾气便是功德么？」


    苍的化身苍正则点头，眼中带着喜意。


    轮迴除了消业障，便是为了积攒功德，难怪当初西游及封神时喜欢用诸多的妖来填补封神，果然这法子赚取功德速度最快。


    回到村子，村长见到他们平安下山脸色都变了，颤抖着道：


    「山神大人放你们回来了？」


    满顺抢先道：


    「你们什么山神大人不过是个小妖怪罢了，被我家大人几下便用法器打死了！」


    他们没见过火箭炮，可不就觉得贾瑜用的是没见过的法器。


    「打、打死了？你们把山神打死了？」


    「他们打死了山神，不能叫他们跑了！」


    「打死他们为山神报仇！」


    有几个激进的年轻人大声喊道，从各家跑出来不少人，连年纪大的老人和孩子都有想叫贾瑜赔命。


    熊妖吃了他们的亲人，他们觉得是应该的，是个好的。他杀了熊妖为他们的亲人报仇，他们倒觉得他是坏人，要绝他们的活路。


    贾瑜忍不住嘆息。


    愚昧至此，连基本的善恶都不分，只讲利益，若他治下的百姓也如此，贾瑜不敢肯定自己能否做好这个知州。


    苍老闆心疼贾瑜刚出门便受打击，安抚道：


    「他们祖辈便尊这熊妖为保护神，至今已过百年，思想不是—时能够改变的。别急，看我的！」


    袖子—挥，原本绑在车上不知死活的巨虎活了过来，「吼」—声怒吼，将所有想围上来打人的村民们都震得不敢上前了。


    焦大冷哼：


    「哼，我家老爷能杀得了虎妖、熊妖，难不成还收拾不了你们这群恶民了？不怕死的只管上来！」


    这个震慑太直观了，再无—人敢上前。


    村长出来跪爬在地：


    「大人啊，您高抬贵手饶过他们吧，都是被逼的，不过是想混个肚子饿不死，也没人有本事到外面走走，哪里能知道什么法不法的！」


    贾瑜上前道：


    「你们不要担心，山上有灵之物不少，没了这个山神，还会有另外的山神出现，对新山神你们只需要上供果品便可，绝不可再以人献祭，不然本官下次来可不是如今天这般只杀—个熊妖了，便连你们也不放过，到时两罪并罚直接砍头！」


    「是！是！小的记下了！」


    贾瑜无奈摆手。


    这里不是他治下，杀个八妖不算什么，可要治了民众的罪，那和当地知府便交待不过去了，只能就此罢手。


    第二天—早离开村子时，村中无人出来看热闹。


    —个晚上足够贾瑜调整心情了，也有心情问起那虎妖之事。


    「那虎妖昨天只叫了—声便没了响动，是怎么回事，会不会跑了啊？」

 第78页

    苍老闆失笑：


    「放心吧，早就死透了如何能跑，昨天我那不过是—个小把戏。」


    「障眼法么？」


    苍老闆点头。


    贾瑜惊讶：


    「你的障眼法我竟然看不穿么？我没看出来那虎妖是死的？」


    苍老闆失笑，拍了拍他额头：


    「所以遇事不能—味地指望你的天眼，有时它也会带给你错误的判断！」


    真实情况是圣人的小法术也不是旁人能轻易看穿的，何况贾瑜如今没有正式修行。


    「多谢正则兄提醒！」


    这时—侧的马车壁被敲响。


    「大人，前面就是离京百里了。」


    「百里怎么了？」贾瑜不解。


    「那谢三不是往南流放百里么？小的打听清楚了，听说就是流放到这边百里外的採石场了。」满顺坏笑声从车窗传进来。


    贾瑜又想起那个噁心的谢三了，正想说不想见他直接过去，便听到苍老闆淡淡道：


    「正好我也想瞧瞧这谢三是什么样的人物！」


    第42章


    贾瑜莫名有些心虚又有些好笑。


    「那个, 克制一下啊，他就是个普通人。」


    「我自是知道的，你还担心我会杀了他不成。」苍老闆不在意道。


    对此贾瑜并不是十分放心, 不过凭苍老闆的身份，害了个八人的，应该不会遭受天谴吧？


    苍老闆看出他的担心，却十分享受，便坏心地不解释, 任他担心着也不作声。


    道路还算好走，行了二个小时终于到了採石场，远远的便见採石场上尘土飞扬，许多人挥洒着汗水在凿石、背石。


    这场景中一个凉棚便分外地醒目，尤其里面一个穿着锦衣坐在摇椅上睡觉的人更叫人忽略不得。


    贾瑜看到谢三被发配到一百里外採石场竟然只是在这里睡大觉，心里也十分窝火。


    当初是自己运气好躲了过去，若躲不过，如今的自己怕是还不知道什么样子, 前途无亮，名声扫地, 从前辛苦获得的功名荣誉也要尽数失去，所有努力全部作废。


    这个险些害了自己一生的人，如今这么悠闲自在地度日，贾瑜便是有菩萨的心性也难以镇定。


    之前在水镜中见过，苍老闆自然也一眼便认出来了，冷笑：


    「这就是谢三？很懂得享受么！」


    贾瑜点头：


    「他本身没什么才能，凭藉的不过是他姑母皇后娘娘及他爹右相的权势胡作非为。」


    「放心吧，这倚仗怕是持续不了多久了。」


    「你看出来了？」贾瑜惊喜。


    「……嗯。」苍正则认真点头。


    贾瑜十分信任：


    「那咱们暂且不理他，等他自己灭亡, 还省得浪费精力了。」


    苍正则认真道：


    「你说的有道理！」手指淡定地收回。


    于是待谢三听说贾瑜路过採石场去上任时，只能看到贾瑜车队带起的灰尘来。


    京城荣国府


    「太太，宝二奶奶来给您请安了。」彩云轻声道。


    王夫人睁开眼：


    「进来吧。」


    「太太可好些了？」薛宝钗进来便关切地问道。


    「好多了，只是前阵子累狠了，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宝玉还在做傻事？」


    薛宝钗有些难堪，半晌恢復自如：


    「宝玉只是有些痴情，一时不能接受林妹妹出家的事，过些日子便好了。」


    「我的儿，可是委屈你了，原想娶你进门是叫你享享福的，哪想到如今……这可叫我说什么好？」


    宝钗眼眶有些红：


    「儿媳不委屈的，有太太疼我哪里会委屈！」


    宝玉倒也不哭闹，只是见天地坐在拢翠庵的门口，想见曾经的黛玉如今的绝尘一面。


    只拢翠庵大门紧闭，宝玉便一直坐着不走，这几天都是如此，从日升到日落。


    府里下人们嘴碎，自然说什么的都有，从成亲便没圆房的宝钗自然要受些议论。


    老太太自打黛玉出家后病了一场，正躺着呢，王夫人也是，宝玉不省心，再加上贾瑜去云州上任她心里惦记着，也是不大爽利。


    好在宝钗性子坚毅，进府便能给凤姐打下手，倒叫凤姐轻省了不少，也更加客气戒备了。


    再说太虚幻境


    警幻仙子脸色终于变了。


    「怎么绛珠仙子的劫数圆满了，神瑛侍者却要失败了？」


    渺渺真人淡淡开口：


    「绛珠仙子还了灌溉之恩出家为僧便还清了这一世的债了，如何不能成功？神瑛侍者因绛珠仙子凡躯仍在世便存了心结念想，走不出这个结，看不破红尘，如何能回归？」


    警幻仙子难以维持镇定，在厅里来回走了一圈道：


    「此事还需劳烦二位仙长才是！」


    茫茫大士便有些不耐：


    「敢问仙子，这神瑛侍者到底有何非同寻常之处，叫仙子如此维护？当初为了他渡劫轻省些便已叫我们担了因果借取补天石的些许功德，如今这般倒是叫人摸不着头脑了。」


    只因是她赤霞宫的侍者便如此劳师动众？他是不信的。


    警幻仙子脸色变了几变：


    「二位仙长只当是帮我就是！这个情警幻记在心上！且一旦完成了，二位便知前因后果，受益也定是非浅的。」


    二人对视一眼，只得点头：

 第79页

    「再推动一下试试看吧，凡尘之事我们也不宜多插手，不然容易惹上没必要的因果，因果缠身的后果想必仙子也知道。」


    「自然，二位仙长只需尽力便可！」若不是她离不得太虚幻境哪里需要这般藉助他人之手。


    茫茫群山中只有一条山路。


    山路崎岖曲折，马车行驶有一定难度，还十分颠簸，但贾瑜的心情却是非常好的。


    随着马车晃动摇头晃脑，还哼着小曲，叫苍老闆忍俊不禁。


    「就这么高兴？」


    「那是，走路还能赚到银子，自然高兴了！」


    那虎妖在当地做乱有四五十年了，伤人无数，累年赏金增加已至五百两，可不是叫贾瑜发了一笔小财？


    跟着的人也没空手，一人赏了二两，剩下的都归贾瑜。


    而且在将虎妖交给昌平府后贾瑜仍得到了一些功德，可谓赚到了。


    苍黎见他高兴也跟着心情好：「既然喜欢，不如索性绕上一圈，将有悬赏的妖怪和强盗都清理一遍。」


    贾瑜有那么一刻动心了，突然脑中想到了一副对子「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


    想了想还是道：


    「算了，我们路过时遇上便出手，不路过的还是不要刻意去寻了，叫人家一提起来就说贪财，也不好听不是！」


    「瑜儿说的对！」


    贾瑜已经习惯了他的亲密称唿，还是有些难为情，摸了摸鼻子看向外面：


    「看起来路有些狭窄，一早在集市时应该将车子卖了，骑马前行。」那样就能快上不少。


    「前面不止是山路，过了山路仍是平坦大路，马车卖了，到时叫你天天吃灰你高兴？」


    「那倒也是，可眼下走得也太慢了！」


    「不如这段山路我们骑马前行，叫其他人赶车慢慢走，我们到前面去等着？」


    苍老闆到底捨不得贾瑜受累。


    「那也行，这样一来就要分开走了。」


    「有我在总能护你安全了。」


    贾瑜看着他笑了：


    「你倒是真将自己当我的侍卫了？」


    「侍卫不侍卫的有什么重要，只要你需要，我便可以是任何人。」苍老闆不在意道。


    贾瑜更觉得苍老闆找错人了，他的心是软的，听到他这话会心软会感动，哪里是石头做的？


    揉了揉脸：


    「管家？」


    「怎么了大人？可是坐得累了？」


    「您老还受得住么？」对这个祖父辈的又有大功于主家的老人贾瑜是很尊重的。


    焦大爽朗地笑了：「多谢大人关心，老奴受得住。当年和太爷上战场时，什么苦头没吃过，如今年纪虽然大了，但还不至于走不动。」


    「那就好！一会儿你们带着行李慢慢走，我和正则公子骑马先行，到前面的镇甸等你们。」


    焦大忙阻拦，这苍正则虽然看起来很会功夫，可毕竟只是半路认识的，他哪里放心将主人交由他保护。


    贾瑜好生安慰他半晌，这里这么多辎重，跟来的家人年纪又轻，没有他老人家压阵如何放心得下？


    好说歹说才说通了焦大，只带满顺在身边便是。


    骑在马背上，身上被照得暖洋洋的，贾瑜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这时节出门是最舒服的时候了，不冷也不热。」


    「可不是，要不怎么说大爷有福气呢，听说多数官员上任要么是在年后正冷的时候，要么是在夏天，正热着，倒是大爷这时候赶的正好。」


    贾瑜笑着摇头：


    「咱们赛马吧，看谁先跑到前面那个拐弯处如何？」


    「好！」


    苍老闆点头，三人一齐打马向前。


    贾瑜的马是御赐的好马，还是很不辜负它的种族的，跑起来是一马当先。


    满顺口号喊得响，却没太用力跑，他自然不能赶上主人，至于苍，他身下的马完全都是失了神智用本能在行路，苍不急，马自然也不急着跑。


    免得跑到贾瑜前面去，叫他吃灰尘。


    奔跑时带起重重凉风扑在面上，贾瑜的心情都好上许多，眼看要到了转弯处，贾瑜正要勒马慢行，突然惊见拐弯处正有一个老人家跌坐在道路上，身边散落着一个包袱，而弯后的道路竟然异常狭窄，避都是无处可避的。


    距离太近，贾瑜待要勒马已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思考，贾瑜只得在马背上一个弯腰想将地上老人拉起来减轻伤势。


    不想这一上手竟发现老人的体重之轻出乎他的意料。


    「咦？」


    「咦？」


    不想对方也咦了声，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贾瑜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猫叫声。


    「没事吧？」苍老闆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了贾瑜身边问道，眼睛则看向他手上提着的老人。


    「怎么了大人？这位老人家是谁啊？」满顺也到了。


    贾瑜惊讶他们竟然都过来了，再去瞧，道路仍和来时一样宽敞，哪里有变窄？


    贾瑜脸色一变，眯着眼看向手中的「老人」。


    「老人」挂在贾瑜手中轻轻摆动，仿佛纸片一样轻，贾瑜抓着他毫不费力。


    此时老人正用力耸着鼻子在闻贾瑜身上的气味。


    「奇怪啊，看起来是人啊，怎么闻起来这么香呢，难不成你吃了大补的仙草不成？」

 第80页

    声音清脆得如同四五岁稚童，与五十多岁老人形象不符。


    那「老人」仍不知道已经掉马还在追问：


    「喂，后生，我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啊？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尊老？」


    「你今年几岁？」


    这不知名物种虽然一副老人形象，但分外的不叫人觉得害怕、厌恶，倒是叫贾瑜有了那么一丝的喜欢，逗弄道。


    「我么？咳咳，老夫今年五十有三了！」


    「噢，原来才五十三岁啊，那是不是相当于人类才三岁娃娃一般调皮不懂事啊？」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夫怎么会同娃娃一般……你、你能看穿我的本体？」眼见那老者缩小成巴掌大浑身长满了了细毛，此时因受惊毛都乍了起来将脸都遮住了，叫人辨不清他的种族。


    第43章


    一件灰布衣缓缓落地。


    「这里竟然也有妖怪？」


    满顺亲眼见到大变活人脸都变白了。


    好在出门这几日也涨了见识了, 胆子也壮多了，见这妖怪并不是巨型的便也没那么怕了。


    连忙对贾瑜道：


    「大爷，快离这妖怪远着些, 别中了他的奸计！」


    那毛绒绒见此怒了：


    「妖怪怎么了？妖怪吃你们家饭还是扒你们家房子了？叫你一脸的嫌弃。」


    「呸！妖怪就没好的，哪个不是把吃人不当回事，你这小妖也是不长眼，一路过来没听说我们家大爷的名姓么？不但不跑远些还敢往上撞，如今还变成老叟骗人, 就不怕我家大爷拿出那灭妖法器把你灭了？」


    毛绒绒挣脱贾瑜的手指落在他的马头上，后腿直立，前肢学人一样一手插腰一手指着满顺，只是蓬松的毛都乍了起来，这姿势叫它有些费力，摆了出来倒像是大肚子茶壶一般，很好笑没有一点气势。


    那毛绒绒自己却觉得很有派头呢，声音豁亮地指着满顺骂：


    「你怎么这么武断呢？谁说妖就一定要吃人了？你们人就没有坏人了么？没有吃人的恶人？人分好坏, 妖自然也分好坏，怎么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见到妖就知道杀杀杀的, 一点都不讲理！」


    满顺更不怕它，冷笑：


    「好妖？真是笑话，若你没有害人之心那你拦下我家主人做什么？还变成了一个老头，难道是怕我们饿了没吃的，把自己送给我们吃的？」


    「你这不要脸的，还妄想吃你喵大爷我？看招，喵！」


    直接跳了过去一通的无敌神爪功。


    「哎哟！大爷，快拿了神器出来灭了这小妖！」


    被无视的贾瑜看得忍不住想笑。


    收敛了气息的苍也忍不住摇头：


    「枉它还带了些先祖的血脉，竟然如此的废材！」


    「苍知道它是什么妖？」


    「金华猫的后辈, 如今不过是一只法力低微的猫妖，什么用都没有。」


    他一开始感觉到淡淡妖气时，还想着叫贾瑜独自面对锻鍊一下胆气，不想这猫只会一点小小的幻术。


    贾瑜便瞭然，金华猫，他知道，曾在杂书上瞧到过，成年金华猫可男可女，没有固定性别，擅制造幻境迷惑人心，它的尿能叫普通人虚弱至死，算是一个祸害。


    人猫大战好一会儿，最终却是顶着一脸抓痕的满顺凭体力战胜了，将猫妖踩在脚下。


    猫妖哭得好不伤心：


    「哇，你把喵大爷的毛扯掉了，喵大爷破相了，要你赔啊！你还把喵大爷的毛弄脏了，弄脏了啊……来人啊，有人欺负喵了，谁来主持下公道啊！」


    「咳咳！」贾瑜实在忍不住想要笑，看到那猫妖哭得是真伤心，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到底忍下了。


    「满顺，放了他吧。」


    「啊放了他？」满顺有些不舍地看了眼猫妖：


    「要不咱们到下个府城问问有没有告示悬赏再放吧，不然万一有岂不是放虎归山又失了银子？」


    猫妖原本还感动满顺替他说话，下一秒便变了脸：


    「呸！你个穷鬼，莫非钻进钱孔了不成？都说了本大爷没害过人，如何会上官府告示？」


    转向刚才替他说话的贾瑜可怜道：


    「大人，您可怜可怜我一只喵无家可归，就收留我吧，我每天吃的也不多，偶尔一餐不吃也行，会自己上厕所、穿衣裳，不会给您带来麻烦的，您就带上我吧！我还识字，能变成人给您做师爷，不要太多工钱的！」


    「你跟着我不太合适，何况我也有师爷，不如放你离开，还是去你熟悉的地方生活吧。」


    贾瑜拒绝。


    「我生活的地方不大好，灵力匮乏，瞧我就知道了，都上百年了，才长这一点大，法力也不高我想去人间走一走，经歷一下七情六慾，说不得更容易突破呢，好心的大人，您就带上我吧！啊~」


    贾瑜有一瞬的心动，然后便坚定下来：


    「我照顾不好你带上你也只是耽误了你，你不如再等下个人带你去人间走走吧。」


    「不行，你不让我跟着我就……我就诅咒你的马受伤，走不了路！」


    说完贾瑜跨下的骏马突然崴了下腿，前面一条腿用不上力，疼得嘶鸣一声跪了下来。


    事出突然贾瑜还没反应过来便要头朝下摔倒在地，好在苍老闆手快一把将他拉上自己的马背，才避免跌一脸的泥土。

 第81页

    倒是那毛绒绒自己不防从马头上滚了下去，吃了一嘴的灰尘。


    「呸呸！看到了吧，不带着我，我还会诅咒你的！」


    「我的马！」贾瑜心疼极了，御赐的宝马啊，最少也得两三千两银子吧？


    「没事，只是扭了下，一会儿叫随行养马的人上些药揉一揉便没事了！那只猫也就造个不成熟的幻境及没用的言灵术。」苍老闆安抚地拍了拍他，目光不善地看向那个毛绒绒。


    毛绒绒有些畏惧地往贾瑜腿边缩了缩不敢再说话。


    它都好奇呢，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


    贾瑜这下可是真的生气了：


    「你还有脸威胁我？我都没怪罪你设幻境来害我了，你还敢诅咒我的马叫它受伤，你知不知道它是什么身份？这可是皇帝御赐的，御赐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毛绒绒摇头。


    「御赐的代表它很值钱，如今被你诅咒受伤，往后怕是要也影响行动了，这你得赔偿！」


    「赔、赔偿？」


    猫妖傻眼了。


    「不错，最少得赔五百两，不然你得签借据，两年内还清！」贾瑜一脸正经。


    满顺也被自家大人的言行给震得说不出话来，还敢向妖怪索赔？大人就是大人！


    猫妖咽了下口水，眼珠转了转：


    「可不可以签卖、身契啊？我可以签五年！」


    「五年卖、身契？」


    猫妖狂点头，心里盼着贾瑜赶紧答应下。


    贾瑜冷笑：


    「你想得倒是美，便是买断一个十几岁的小子都用不上十五两银子，你一个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吃的猫还要五百两？你当你是御赐的猫么？」


    贾瑜张口御赐，闭口御赐的，把猫妖说得都有些自卑了。


    气弱道：


    「我、我也没那么没用吧？我还会言灵术和幻术呢！」全仗这两个本事，这山中其他妖怪才不敢欺负他，怎么在这个奇怪的人眼里自己就成了没用的废猫呢。


    贾瑜眼中闪过笑意，忙忍住：


    「你自己决定怎么办吧。」


    猫妖捨不得错过贾瑜这个带着特殊气味的特殊人类，想了想道：


    「我没有自己的山头，又不会赚银子，还是和你签身契为好，你看需要签多少年好？」


    贾瑜似模似样地想了想：


    「我家男僕一个月一两银子，一年十二两，五百两要多少年，你会算么？」


    毛绒绒伸着爪子看了半晌：「要四十多年？」


    「没错，这是指十四五岁能干活的僕人才这些月钱，你眼下连化形都没做到肯定是做不了什么拿不到月钱的，我看这样吧，就从你化形后开始签，签四十年好了。」


    贾瑜一副大度的模样，欺负毛绒绒个子小瞧不到他眼中的笑意。


    苍老闆无奈地摇头，纵容着他没有开口。


    其实贾瑜一开始是真心不想要带上它的，他不是不喜欢猫，只是没精力养怕养不好。


    后来也不知道哪条筋不对，还是改了主意。


    毛绒绒一听这话大喜。


    这个人类是不知道他们妖族什么时候化形吧？


    有运气好的歷练几年机缘到了便能化形，运气不好的说不得几百年都不能，总之等他化形后怕是这人类早就作古了。


    遂佯装大方道：


    「那太麻烦了，再说我只是欠你银子可不会与你的后辈有什么因果，所以干脆签定的年限就以你的寿命来算吧，在你有生之年我都做你的奴僕任你调遣，但是！但是做坏事除外，我是修善道的妖，不能帮你做恶坏了修行，这条是最重要的！」


    「好吧，我答应你！」


    「当真不会叫我去做害人的坏事？」毛绒绒两三确认。


    「当真！便是要做坏事也未必一定要用你啊，我手底下的人多的是可以用的。」真是只傻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


    猫妖松了口气：「那行，对了，你会主僕契约么？」


    苍老闆手一挥，一团光晕里面带着符文阵法一般旋转着到了猫妖面前，猫妖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妖力？


    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答应的事了，可在强大的妖面前想反悔？他的胆子还没那么大，想了想只作不知，咬牙挤出一滴心头血滴向那光团，然后光团回到贾瑜面前融进他身体。


    贾瑜突然便感觉到自己和猫妖有了联繫，知道这是签订成功了。


    「行了，既然是一家人了，那也不用客气了，你有名字不？」


    「本喵名唤金毛。这可是本喵自己取的，将来长大后要像金毛狮子那般威风！」


    「哧！」贾瑜实在忍不住笑了。


    就这一小团毛绒绒也叫这么「霸道」的名字？


    「你笑什么？」金毛不解道。


    「没，想到了一个笑话而已。对了，你是以原身跟随我还是变幻成人形？」


    金毛想了想：


    「还是变幻成人形吧，本就为了去人界体验七情六慾的，自然还是人形方便。」


    贾瑜没有反对，这回金毛没再变成老叟，而是一个和贾瑜年纪差不多大的青年，原还想变成和贾瑜一般模样，不知为何竟然失败了，如今这副样子和贾瑜长得不像，却很漂亮，对此金毛还算满意。


    贾瑜不急着上任，倒是来了兴致「考察民情」，顺路将危害众民的祸害们都一一除去。

 第82页

    这下可是积攒了不少的好东西。


    金毛说自己不知道如何赚银子，贾瑜也没在意，却不想这傢伙竟是个寻宝好手。


    带着贾瑜在山林中一会寻颗参，一会儿找个香料，可叫贾瑜惊喜不已，心里也有些自责了，他是不是太欺负人家小孩子了？然后顿顿都叫他吃个爽，全尽着他的菜谱来，连苍老闆都忍不住醋了：


    「就这么喜欢那只猫？」


    第44章


    听到苍老闆这话, 贾瑜并没有和他嬉闹，而是认真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见到这金毛我就异常地觉得合眼缘, 即使心里并不是十分想要带上他，却还是忍不住……」


    苍老闆皱眉想了下：


    「怕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缘法在，罢了，不过一个小猫妖，你喜欢只当养只宠物了。」


    贾瑜摇头, 这宠物可比一般的宠物有本事多了。


    虽然解释过了，贾瑜仍是没忘了苍老闆吃醋的事，接下来便亲自照顾他的口味了，果然叫人高兴起来。


    如今他们是白日赶路，晚上就寝时贾瑜会进一会儿半步，和苍老闆原身喝喝茶，日子过得舒服的很，直到到了杏秀后辈所在地。


    荣国府


    如今贾政和王夫人搬去了老太太院子右后侧的院子中, 但贾赦也没能搬回荣禧堂，老太太叫人将那里空了出来, 专门在接圣旨或者家里办事接待重要客人时用。


    至于管家，则仍叫王熙凤掌管，王夫人和宝钗协助。


    这叫原本瞧见二房一家搬出正院以为有机会回去的贾赦、邢夫人二人失望不已。


    自打贾瑜离开，王夫人便数着日子过，计算着他此时应该到哪了，担心他有没有累到，晒到，雨淋到，有没有遇上危险等等, 身子便不大爽利。


    这天正在和来请安的李纨、宝钗闲聊，二门那里负责传话的婆子便飞快地跑了进来：


    「快，快禀报太太，跟着大爷的人回来了！」


    话说得不清不楚的，王夫人只听成是跟随贾瑜的人都回来了，去没听说是大爷回来了，一时还以为贾瑜出了什么事，一急晕了过去。


    好在身边的人反应快，拿了鼻烟壶给她闻了下，人转醒，王夫人恢復神智忙拉住宝钗：


    「快叫人进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瑜儿如何了？」


    「太太放心，已经去叫了，大哥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菩萨保佑我瑜儿平平安安的。」王夫人转动手腕上的珠串不停地求着菩萨。


    很快跟随贾瑜一起出京的两个僕人便进来了，纳头便拜：


    「小的见过太太、奶奶们，替大爷给太太请安！」


    「快起来，瑜儿如何了？」


    这两僕人还愣了下：


    「大爷？大爷很好啊，这会估计已经过了昌平府了。后面山路多，行路要慢上许多。」


    王夫人一听不是出事了心才放肚子里：


    「阿弥陀佛！那怎么半路派了你们回来，可是有落下东西？」


    「太太误会了，大爷是在山路行路时路过村甸打听到有害人的野兽恶盗便带着小人等帮忙除去，不想一路竟是收穫颇丰，便叫小人等送了回来给老太太们和老爷、太太姑娘们用。这是大爷的信！」


    王夫人忙叫彩云帮着读信。


    后赶来的王熙凤及宝钗妯娌听到僕人的话眼睛都直了，刚出门还未到任上便往回送东西？


    她们和王夫人想的一样，都以为是落下什么紧要的东西才派人回来的呢？


    王夫人自然大喜：


    「到底是我瑜儿知道孝顺，不过他带的人本就不多，如今还要分了人回来送东西，这也太不重视自己的安危了！再说能有多少好东西，不说自己留着用还要孝敬我们，真是个实诚的！」傻孩子！！


    王夫人这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抱怨，抱怨他不该如此心实，这府里又不是只有自家，这么多人都要送得多少东西？自个儿留着梯己不好？


    一会儿就写信说说他，不能这样「大方」了。


    送一回叫大家都知道他不是忘本的就行了，常送哪里送得起！


    待看到送回来的一车新鲜未完全处理好的皮毛、草药还有沿路买的特产后王夫人仍是高兴得很。


    王熙凤等人又在一旁拼命地夸赞贾瑜如何如何孝顺，可不是叫这段时间一直不爽利的王夫人立马就舒坦起来。


    贾瑜没有和王夫人说，这些皮毛都不是野生的熊虎之皮，而是未正经开灵智只是成精专会祸害人的精怪。


    贾瑜记得呢，不能主动伤害野生动物，他打的都是因灵智将开未开，凭本能想要吃人增加灵力来修炼自身的精怪，这类精怪即算不得妖，也算不得野兽。


    而未真正修习功法，这类精怪身上的皮毛之物便不会对人有害，只比普通野兽的皮毛更保暖漂亮而已。


    这不连见过多少好东西的王熙凤都对皮毛爱不释手。


    「到底是瑜兄弟本事大，这么多张好皮子，还有这许多新鲜草药，呀，这是新鲜的红参吧？这么大的个头得多少年头了？不行，我得赶紧找个懂得炮制草药的人把药材炮制好！」


    王夫人点头：


    「等给老太太和三老太太瞧过了再叫人去炮制，炮制好了还得给贵妃娘娘送上一些，瑜儿信里说了，有些是给他姐姐和外甥的。」


    说起这话来是非常的骄傲。

 第83页

    东西只简单翻了下也没御下来，直接拉到老太太院子，请了三老太太过来，叫她们看。


    府里因为贾瑜送回来的两车东西引起的热闹暂且不提，只说贾瑜一行，终于到了杏秀后代居住的朝璋县。


    杏秀再也忍不住了：


    「公子，奴家去寻亲，公子和苍公子在客栈稍等片刻！」


    贾瑜温和道：「无妨，我们总要住上一个晚上的，不急着走，你若时间不够也尽可同我说便是。」


    上任时间没有规定死了，路远的总一月半月的闲余，何况这里也没有驿站供官员歇脚打理饭食，一切全凭自己。


    「多谢公子体谅，想来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了，奴家只要瞧瞧他们也就放心了。」


    杏秀有些难过，她真正想看到的是父亲和兄长弟弟们，却隔了几百年再无见面可能，只得瞧瞧一后人，他们过得好她也能放下心结了。


    住了客栈便能舒服地洗个热水澡，解解乏，清爽一下。


    看到没有任何尘土狼狈之相的苍老闆，贾瑜忌妒了：


    「骑了一天马你竟然没有沾上一层灰？」


    苍老闆顿了下：


    「你说的对，这确实不合理，明天便同你一样了，放心吧！」


    「……」


    谁担心你会不会被发现与普通人不同了，我是想问问这法术能不能学。


    他知道苍这样说便是委婉告诉自己不能学那法术，便识相地没有问。


    洗漱好了，二人躺在床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二人便同卧同行，旁人竟也不觉得奇怪。


    「你说杏秀见亲人会顺利么？」贾瑜睡不着，没话找话聊。


    苍老闆向来配合他，道：


    「人类时间过得太快了，兴衰荣辱的不过重复着而已。」


    「那也盼眼下狄氏后人是过得得意些，不然杏秀的心又要放不下了。」


    苍老闆不在意道：


    「放不下便再等上几百年，定然能等到繁华时。」


    贾瑜：……


    他觉得自己和神仙的观点差距不是一米半米，而是几个小世界。


    这天聊的没劲，睡觉！


    看到说睡便睡着了的人，苍老闆有些无奈，轻轻摸了摸他如孩童一般红润的脸，没忍住苍老闆俯身轻啄了下。


    「嗯，果然是玉石，够滑腻。」


    梦里梦到蚊子在咬，贾瑜嘟囔两句，手臂挥了挥，翻身继续睡。


    苍老闆轻笑，有贾瑜在的日子，便是就这样瞧着他睡觉也是极有意思的事。


    贾瑜又梦到了他的前世。


    在现代时，他已经是大二老生了，平时除了上课便是要打无数的小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记得这一天他如平常一样去麦当劳给客人送餐，行驶到林荫路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小孩，他要躲避他将车子打偏，不防太过突然没控制好力度摔倒了。


    再然后……


    「公子？公子？您能醒醒么？」


    杏秀不敢进贾瑜和苍老闆的屋子，只得在门外叫，这会儿也顾不上害怕苍老闆生气抬手灭了她了。


    贾瑜正梦到重要时刻便听到杏秀的喊声，心情可谓是糟糕透了。


    「进来说话，怎么了？」


    杏秀哭得两行红泪在脸上，鬼是没有眼泪的，到了真正伤心处哭出的便是这种红泪。


    贾瑜一看吓了一跳，顾不上梦里的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杏秀哽咽：


    「公子求您救救我的后辈吧！」


    「没头没尾的，这是从何说起？你捡重点的说！」只说救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如何救？


    「奴家今天去寻后辈，不想见到后发现只剩下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孤苦无依，生活窘迫。


    这也就罢了，偏那少年还染了秽气，奴家去时只剩一口气了，话都没说上半句便见到黑白二使来拘魂了。


    奴家慌了，向二使求情容半柱香时间来求公子，求公子救上一救，叫狄家不要绝了后！」


    杏秀此时终于像个鬼了，悲伤至极，声如鬼泣，可不是一般胆子小的人敢听的，好在贾瑜和她相处有段时日，再加上近来杀怪灭妖的胆气壮了，方能完整听完。


    只是听完后贾瑜也很无语：


    「生死病死乃人世常态，我只是个未正式上任的知州，如何能替你后辈改变生死之数？」


    第45章


    「公子且听奴家道来, 此事若当真是阳寿已尽，那便是奴家狄氏一族合该至此，怨不得人, 可那少年郎分明是阳寿未尽，被人做法害了的！」


    「哦？」贾瑜迟疑地看向苍，还有这等事情，这是借寿？


    苍老闆瞭然道：


    「有那阳寿已尽之人通过邪法可以从有缘人那里借到寿命。但多是只能借到十之二三，少有将剩下的寿命借完的, 这怕不是一般的道士做法。」


    「哎，我发现一离京就没个消停时候。赶紧过去瞧瞧吧，那地方离得远不远？」


    「不远，不远，就在县城里，过去用不上一盏茶时间。」


    没有响动其他人，贾瑜和苍老闆在杏秀的带领下去了县城西边。


    没有月色的夜晚有些吓人，贾瑜抱紧苍老闆手臂, 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才叫自己不瞎想。


    好在用时不长，进入一间低矮的瓦房, 一进来，贾瑜便吓得将脸埋进苍怀里，声音闷闷地从胸口传出：

 第84页

    「两位上使勿怪，瑜见识短浅，不是有意冒犯，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无奈道：


    「大人面前当不得『上使』二字，是我二人冒犯大人才是！」


    说完二人摇身一变，变成活着时的模样打扮。


    苍老闆拍了拍怀里的人：


    「好了, 出来吧。」


    贾瑜抬起头来，见到两个文士果然不怕了，长出口气：


    「叫二位见笑了，敢问二位可是七爷、八爷当面？」认了半晌方才敢问。


    白无常笑着点头：


    「确是如此！大人来此上任，往后怕是还有打交道的机会。」


    贾瑜一拍额头，险些忘了，朝璋县可不是属于云州境内了？


    「公子？」杏秀焦急地提醒道。


    贾瑜点头，他没忘了正事呢。


    正色道：


    「敢问二位，这位狄氏的公子阳寿是怎么回事？听我的婢女说他阳寿未尽，即未尽又怎么会等来二位差官要去地府投胎呢？」


    此时那杏秀的后人魂魄正被锁魂链锁着站在一旁，见到杏秀很是激动，杏秀正低声和他解释贾瑜的身份。


    「我二人只管拿人，是不是有冤情要寻阎王爷，由他来断案。」黑无常冷寞道。


    白无常忙接口：


    「确实是这样的，我们也确实知道这小郎君阳寿未尽，所以贵属下来时我们便给予方便，叫您见上一面，这是我们能通融的最大限度了，再多却是不能够了，您也知道，阴间也有阴间的律法。」


    「如此啊……」贾瑜有些为难，他还是第一次和冥界地府打交道呢，不知道该如何交往。


    看那那狄氏后人，只见那人正用感恩的目光看向贾瑜。


    贾瑜嘆息：


    「狄公子，你可想寻帮助，不如试着在心中默念『我要去半步，半步救救我』试试看。」


    杏秀看了眼贾瑜，看了眼锁住后辈的锁魂链，她怀疑有这链子在不能成功进入半步。


    贾瑜看向苍，苍握了下他的手叫他安心。


    那狄公子神情坚定，竟也不怀疑贾瑜的话，更没有慌张，闭上眼睛念：


    「我要去半步，半步救救我！我要……」嗖，人不见了！


    黑白无常脸色变了：


    「大人……」


    白无常忙抢先道：「大人，狄公子去哪里了还请告知，不然我等丢了人回去要领罚的！」


    「七爷放心，那狄公子身负冤屈无门求助，我给他推荐了一处好地方，『半步』，听说过么？」


    贾瑜笑眯眯道。


    白无常苦笑：


    「半步自然听说过，但那里乃是圣人之地，一旦进去必要先奉上两钱神魂，我们小小鬼差修行不易，却是去不起的！」


    「七爷过谦了，据说七爷已修行千年不止，区区两钱神魂不至于放在心上，不过若七爷、八爷想去『半步』做客，我倒是可以请一次客，不知二位是否赏脸？」贾瑜客套道。


    这时黑白无常二人目光重新放在贾瑜身上，带着估量之色。


    谢七爷笑道：


    「原以为大人只是出身公侯前途无量，不想竟然还有这等造化，同圣人相熟，小神真是眼拙了。」


    贾瑜轻笑：


    「圣人岂是我等能够攀附的！不过有缘成为半步的掌柜，有一点小特权而已。」


    便是如此，也足够叫黑白无常吃惊了，重新见礼，这下对贾瑜可是恭敬了许多，说话时也非常客气。


    贾瑜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狐假虎威一把了。


    苍老闆睨了他一眼，贾瑜读懂那眼神了，分明说：没叫你攀附么？


    你道是为何贾瑜这般做作？


    既然黑白无常一开始便说往后还尽有打交道的时候，便说明他的治下怕是正好在他们的工作范围内，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正经有神位的，自己和人打交道时怕难占上风。


    若无事时自然好了，可像今天这般，自己便没有说话的机会了，这次人家肯给面子只是为了和自己见个面打声招唿，根本没想过要卖人情放个水的。


    毕竟自己只是阳间的官，他们极少有机会求到自己身上。


    有了半步掌柜的身份便不同了，即使是扯虎皮，也足够叫他们不敢小瞧了，别说自己是圣人身边做事的，便是圣人府地的花草他们也得客气着。


    果然二人和贾瑜说了几句话后，白无常道：


    「既然有贾掌柜作保，我们自然放心，这样便容那狄公子几日为自己申冤，过几日有了结果贾掌柜只往县里城隍庙告知一声便是。」


    「好，多谢二位的信任，你们放心，不管结果如何，本官绝不会放跑那狄公子叫二位无法交待便是！」


    「我们自然是信得过贾掌柜的，等哪天有闲了定要去半步瞧上一瞧，到时还要有劳贾掌柜！」临走白无常还要试探。


    贾瑜神色不变道：


    「这算什么大事，何时有空同我说一声便是了！」


    客套再三，二人方才离开。


    「你们做什么坏事呢，还要避着本喵？喵~」进来正好看到黑白无常恢復原形离开，半夜醒来发现贾瑜离开闻着味寻来的金毛吓得都破声了。


    毛「嘭」地乍起，「嗖」地一下躲到贾瑜身后：


    「主人，有……有鬼啊！」


    苍老闆：……

 第85页

    闭着眼睛的贾瑜：……


    贾瑜苦笑：「难怪说一怂怂一窝，主人怕鬼，连养的猫也怕鬼！」


    「呃，鬼那么可怕，怎么会有喵不怕呢？」金毛强词夺理道。


    苍老闆笑着摸了摸他有些乱的头髮：


    「没事，等以后你能修炼了教你一门专门对付鬼的法门，你就不怕了！」因为可以直接灭了。


    「我觉得我现在就需要这法门！」贾瑜期待地看向苍老闆。


    苍捏了捏他的脸：


    「你现在需要去半步处理那狄公子的后事！」


    贾瑜看到杏秀急得不行又不敢催他，有些内疚：


    「咳，那行吧，进半步吧！苍你……」


    「我在这里等你出来。」


    「好，那你一人怕不怕啊，要不叫金毛陪你？」


    苍老闆鄙视地看了眼那只怂猫，就他？能给自己壮胆？


    金毛先怂了：


    「主人，我还是跟你去半步吧，上次去和英雄说话都没说完呢，我想和他继续之前的话题去探讨妖生！」


    贾瑜没理金毛的胡说八道，颇为内疚地将苍老闆化身留在外面，带着杏秀和金毛进了半步。


    半步中苍老闆失笑，贾瑜同苍正则相处更为融洽，他都快要忌妒自己了。


    「苍~」贾瑜笑着对他打招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能看到本心，不管是对苍九还是苍正则，还是苍老闆本身，他从没将他们当成是三个人过，给他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就是同一个人。


    比如刚才还捨不得苍一人留在外面，如今进到里面见到苍老闆他又仿佛觉得苍也跟了来一般。


    苍老闆已泡好百花茶，亲自端了递给贾瑜。


    贾瑜也不和他客气，接过便喝了起来，享受的很。


    可把金毛给馋坏了：


    「主人，主人，赏口茶根给小的，便是喝上一口茶根都够小的增加百十年的修为了！」对主人喝了没用，却每日能喝上一盏羡慕心疼得无以復加。


    这么珍贵的灵草，听说还是出自圣神山，虽然年份不高但灵力却不弱的，对他们这些没化形的小妖来说尤其大补。


    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只能做主人日常的茶水解渴用，岂不浪费？


    给他茶根贾瑜不在意，但用一个杯子肯定不行。


    「你自己去寻小镜拿个杯子用。」


    「好嘞！」


    金毛翘着尾巴去找小镜，还不等贾瑜和苍老闆说正事，便见金毛如同球一般被人从厨房扫了出来。


    贾瑜已经知道小镜原身是蛇了，因他一直人形倒也不怕，此时见到金毛这般惊讶道：


    「这难不成是被小镜用尾巴抽出来的？」


    苍老闆不在意道：


    「兴许是吧，随他们自己玩吧，你要见那个狄公子吧？」


    「就是为了问问他的情况，知不知道是哪个算计他，如何能将寿命讨回来，不然过几天还得将他交给地府。」贾瑜道。


    苍老闆嘲弄地笑道：


    「这个狄公子可不是简单人物，眼下寿命都被算计空了还能在半步中挂帐求助，你觉得他是普通人么？」


    贾瑜一惊：


    「难不成他这借寿之事另有原由？是我们多事了不成？」


    「那倒是没有，他确实被人算计了未经他允许借光了阳寿，我说的不简单，是指他的身份。」


    「身份？他不是杏秀兄弟的后辈么？」


    「小灵不会出错，即给出地址那便是真的，这人是杏秀后人不会错，但他应该不姓狄才对，或者直接告诉你，他身上有淡淡的真龙之气。」


    「嘶？你说什么？」


    第46章


    「若非他身上有淡淡的真龙之气, 小灵那财迷如何会同意他欠神魂之力帮他？」


    苍老闆一言道破事实，也戳破了贾瑜的幻想。


    贾瑜苦笑：


    「这怎么可能呢？圣上有六个皇子，六个都没有真龙之气, 原还以为下任皇帝没出生呢，哪会想到在这么个偏僻之地捡到个可怜鬼竟然身负龙气？你说的对，如果他当真身负龙气，那应该不姓狄，应该姓赵才是！」


    苍老闆笑了起来：


    「这样也好, 如果他当真是当今皇帝流落在外的儿子，你救了他的性命恩同再造，不用再如何努力岂不是就抱上大腿了？」


    贾瑜没被他安慰到，苦着脸道：


    「我就怕真有这了牵连后，他要上位还要完全仰仗我，那我累不累啊？」要保贾氏一族已经够他辛苦了，如今还要帮人家争皇位？


    不过有可能是他自己想多了，他要真有那本事就支持自己亲外甥了。


    「不是说身负真龙之气鬼神不近身么, 他是怎么把自己阳寿给丢了的？」


    「未曾登基为帝便有一定的变数，且出手之人也是有真本事的。」


    「算了, 左右这事不是我能改变的，还是叫那狄公子自己说吧。」


    原以为只是简单的认亲，看一眼确认一下过得好不好便完事了，没想到还惹出一个大、麻烦来。


    贾瑜很是感慨自己的运气。


    杏秀带着自家后辈在收银桌前等候，半晌不见贾瑜出来，不由心里忐忑不安。


    倒是她的后辈，虽然对贾瑜陌生对未来茫然，但仍能镇定地安抚杏秀：


    「祖宗且放心吧，不管是福是祸, 朗都能面对，左右如今便是死也不算是煳涂鬼了，尽够了！」

 第86页

    「别胡说，公子定然有法子的，一定会的！」


    狄朗轻嘆，对于这个今天才见到的祖宗也不熟悉禀性，不好多劝。


    「老闆！公子？」


    杏秀恭敬地和苍老闆打过招唿便忐忑地看着贾瑜。


    贾瑜无语地看了眼杏秀，他当初就说了不该帮杏秀的，瞧这后续带来的麻烦。


    杏秀自己也知道理亏，不敢抬头看贾瑜了，这副样子倒是叫贾瑜不好再气。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狄朗上前抱拳：


    「学生狄朗见过大人！大人对狄朗、对狄家的再造之恩狄朗铭记在心，但有机会定然报答！」


    「你还是读书人，如今是什么功名？」


    「学生三年前中举原打算进京赶考参加会试，不想家慈身染重疾，只得在家侍疾。后因家慈故去守孝错过本次会试。」狄朗倒是有问必答全。


    贾瑜的神色好上许多，一个会读书又孝顺的人自然更叫人高看上几分。


    「这次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学生赊帐问过了，原该是学生的劫难。学生年幼时外祖曾给学生定了门亲事，这几年家境日下，在家慈过世时对方便派了媒人将定亲信物返还，退了亲事。」狄朗一脸的无奈，自己也觉得冤枉憋屈。


    原来当初狄朗退亲之后那姑娘嫁了商户。那商户还算有些势力，是背靠江南甄家的，前两年宫里的老太妃要不好了，甄家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个道士，道士推算过后说是老太妃的阳寿快尽了，需得行借命之法方能继续活下去，继续成为甄家的依靠。


    借命，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借的，需得有缘分的才行，什么叫有缘分？


    那道士推断过后给了一个八字，只有这八字的人才是最适合借命给老太妃的。


    于是甄家暗地里开始寻找这个八字的人，找了两年都未寻到，宫里老太妃眼看就要不行了。


    偶然间狄朗的前未婚妻看到这八字觉得异常熟悉，仔细一想这不是前未婚夫狄朗的八字么！


    惊问夫君为何会有这个八字，她夫君也是惊喜万分，忙禀报了主家，这才有狄朗今日的无妄之灾。


    贾瑜僵着脸。


    他就知道这事不会小。


    老太妃耶，那可是宫里的隐形大boss啊！


    老太妃今年八十五，是上皇的庶母，上皇幼年丧母，在宫里过了一段艰苦的日子，那段时间便是老太妃照顾着他，陪他渡过的，虽非生母却情同亲母子一般。


    后来上皇登基后，虽无法尊老太妃为太后，却给予了比当年太后还要高的尊崇仿若生母一般。


    后还纳了老太妃娘家的侄女为妃，便是生了二皇子的甄太妃，上皇如此宠爱当年的二皇子便与老太妃不无关系。


    眼下上皇仍在，老太妃也还活着，皇上都得捧着这二位，哪个敢得罪？


    偏这么一个完全不搭边的人和老太妃扯上了关系。


    贾瑜头疼。


    「你问小灵，小灵有没有说如何解决你寿命问题？」


    「说了，若要讨回寿命要么告御状，由皇上做主叫老太妃返还，自然便回到我身上，或者寻一有德高人重新做法向阎王投状子由他老人家做主返还。」狄朗仍是那么镇定，说话有条不紊。


    贾瑜看向苍：


    「你觉得这事向皇上投状子容易还是向阎王投状子容易？」


    「都可以！」不管他选择哪个需要他他都可以出手帮忙。当然是用苍正则的身份。


    他本体不能出现在这个小世界中，不然小世界会崩塌，这一界的生灵都会毁灭，那业障就有些多了，连圣人也不能小瞧。


    杏秀内疚道：


    「都是奴家引来的这许多麻烦！欠公子的情奴家怕是难以还清了，待朗儿事了，奴家愿意奉公子为主，终生侍奉公子身侧。」


    「这个先不急，倒是狄朗，你应该不是狄家正经子孙吧？」


    狄朗正色道：


    「朗的母亲是外祖独生女，因年轻时做帮工被人侮辱后生下朗，终身未嫁，朗也算是狄家最后的血脉，自然算是正经子孙。」


    贾瑜看向杏秀。


    杏秀嘆息：


    「天意如此，叫我狄家受此灾难，只望朗儿能有出息，不叫狄家断了根。」


    贾瑜不语，这个瓜真的有点大，他得缓缓。


    不过当今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贪色的，便是当初真的贪了风流，也不可能叫狄朗的母亲离开吧？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他是真的不想知道。


    还是想想怎么帮这狄朗先解决阳寿问题吧，一入坑便很难爬出来，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劫难？


    「听说阎王爷是曾经着名的包大人，我觉得还是同他老人家更容易打交道些！」


    苍老闆笑：


    「你这决定很明智，阎王确实很公正！」


    阳间官不管阳间事，即决定了便要请有德道士替狄朗作法了。


    这人选上难住了贾瑜，他去哪里找道士？整个红楼中有名姓的道士就那几个，还是轻易请不动的。


    狄朗道：


    「若事情果然难为，大人便无需为朗忧心了，生死由命，入了地府不过是另一个开始。」


    贾瑜侧目：


    「你倒是想得明白，果真如此便能甘心？」


    「自是不能！但事不可为时便要考虑下一步最适宜的道路，哪能哀嘆犹豫。」

 第87页

    贾瑜默，从这性子的坚毅及处事果绝来看，还真是做皇帝的好材料。


    「这事与你关系不大，我之前答应了杏秀要帮她完成心愿，自会履行诺言，无需你谢的。」


    「朗知道大人此举是因为老祖宗的缘故，但朗不愿因朗的事连累老祖宗，还请老祖宗放心，不管到哪里，狄家人的志气仍在，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活得有骨气，活出精彩来！」便是到了地府他也是无惧的。


    杏秀再次哭了出来。


    在半步她能像人一般哭出眼泪来，只是泪中带着解脱的喜意。


    她终于挣脱了在贾府的束缚，心结解开了。


    贾瑜袖手：


    「好，果然是有悲有喜，大悲大喜后方能顿悟！」


    杏秀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笑道：


    「奴家虽然心愿已经，但发出的誓言却不会改变，至于朗儿……公子看着能帮便帮，实在无能为力便算了，我相信凭他的本事，倒是到了地府也差不了也算能放心了。」


    贾瑜：……


    「那便凭天意吧！」他也想瞧瞧，这身负真龙之气的狄朗到底会不会当真进入地府。


    荣国府


    宝玉失魂地在园子里无目的地乱逛。


    林妹妹搬去了拢翠庵，再没出来过一回。


    二姐姐和三妹妹都在相看人家，二姐姐除了给长辈请安也再不出屋子，而三妹妹为了方便在太太身边学习，搬回了太太院子旁边的小院子里。至于惜春，则到了老太太跟前，宝姐姐……宝姐姐和自己成亲后，再也不住在园子里，而是住在太太叫人收拾出来的新房，就是太太的院子不远处。


    如今这园子里没有主人家在，连草木都没了精气神了。


    想想当初姐妹们一处作诗玩耍时的场景，再对比此时的空寂，宝玉难过得想哭。


    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不该舍了林妹妹同宝姐姐成亲，害她心如死灰选择出家；也不该在和宝姐姐成亲后叫她独守空房，害宝姐姐被府里下人们看不起，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做好了！


    不知不觉走到园子二门处，突然听到几声低语：


    「这往后的日子可如何过好！」


    第47章


    一道熟悉的声音发出感嘆：


    「这往后的日子可如何过好？」


    身边的人笑他：


    「锄药哥哥可是宝二爷身边的红人, 你都担心往后的日子，我们更没得过了！」


    宝玉恍然，原来这人是他的书童锄药, 许久不曾出门了，竟是险些将他给忘了。


    锄药嘆息：


    「你哪里知道我们的艰难？这段时间宝二爷一直不曾出门，我们闲得无事可做便没有额外的进项，日子过得艰难了许多。真羡慕跟着大爷的人，那些才是肥差呢！」


    「还真是, 不说满顺那好运的小子，便是前几天送东西回来的喜子他们，就因为替大爷送了孝敬回府，就得到老太太、老爷和太太分别赏赐了不少银钱！」


    「你们说的这都是废话，大爷做为府里年轻爷们中最出有息的人，身边的人自然都跟着涨脸！眼下这点赏钱才哪到哪，往后的好处多着呢！只我们跟着宝二爷，他也不想着出人头地, 叫我们也跟着没脸，往后都不知道会如何, 怕不是要被辞了呢！」锄药担忧道。


    「不能吧？你们都跟了宝二爷十来年了。」


    「谁说得准呢，宝二爷若没个出息，府里为了消减开支定然要裁人的，哎！」


    「可惜我当初没给林管家送够礼，不然将我也调到大爷身边才更好呢！」其他人没再捧着锄药说话，而是顺势夸起贾瑜来。


    宝玉先前只当是无聊听壁角，不觉得如何，待后来听到锄药的话后，不知怎么的心里也不舒坦起来。


    原以为自己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是自己的事, 与旁人无关的，却从未想来，原来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会因自己的决定而受影响。


    还有锄药和扫红他们几个，原来他们之前对自己这般着紧都是为了赏钱么？


    难道自己不做官，不去蝇营狗苟便不配他们跟随了么？


    隐在暗处推动这一切的茫茫大士暗自心喜，以为凭这一推动他能醒悟功名利禄对尘世人的重要性。


    不想宝玉感慨过后便冷下了心，罢罢罢，既然要离了我便早些离了便是，左右自己孤魂野鬼一个，都离了才好！


    一赌气跑去怡红院自己之前的卧房去躺着了。


    怡红院已经空了下来，只有一些旧的东西还没有搬走，留下一个婆子看屋子。


    宝玉去时婆子偷懒去了并不知道宝玉进来。


    于是到了晚间大家遍寻不到宝玉时才急了。


    王夫人叫所有人都去找，府里地方大，要寻都要很久，还要派人去府外面寻找，倒是贾政知道后脸黑了，恨恨道：


    「寻他做甚？那么大的一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整日不成器，真的丢了倒省心了！」


    王夫人急得不行，还要安抚贾政：


    「老爷悄声些吧，老太太还不知道呢，这要是叫她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急成什么样！他是丢不丢不打紧了，可老太太的身子重要啊！」


    说得贾政不再做声，嘆气叫自己身边的人也去寻找。


    最后还是袭人灵机一动，拉着另一个小丫头提着灯笼去了园子里，一路喊叫着直到怡红院，才发现宝玉睡在那里。

 第88页

    最终惊动了老太太，正要叫人报官叫官府帮着出人寻找时，宝玉臊眉耷眼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贾政这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个大巴掌过去：


    「孽障，还不跪下！」


    看到宝玉半边脸都红肿起来，贾母顿时心疼了：


    「你有话好好和他说啊，这么些人在就打他，叫他往后如何……」


    「老太太！」贾政悲愤地打断老太太的话。


    「他都已经成亲了，还如此的不晓事，将来如何能过日子啊？」


    老太太被噎了下，看看仍如不经事的孩童一般的宝玉，再瞧瞧站在一旁抹眼泪的宝钗，再想想去云州上任，半路上还知道寻摸东西送回来孝敬长辈的贾瑜，老太太再说不出宝玉不小，不急的话来。


    「你教导儿子我自是不该管，只是总要讲究方法才行，这不是打就是杀的都把他吓成这样还能听进什么？」


    王夫人忙劝道：


    「老太太说得有理，老爷也消消火，要教训宝玉不在这一时半刻的，这么晚了老太太还未用饭，不如先伺候了老太太用完饭再说如何？」


    贾政冷笑看着宝玉：


    「这么多长辈下人饿着肚子为你奔波，你很得意是不是？」


    太虚幻镜


    茫茫大士嘆息着今天发生的事与警幻仙子说了一遍。


    「神瑛侍者一日不能勘破情关，醒悟过来回报生养之恩后速速归位，便随时会有变数。」


    警幻仙子也发愁：


    「绛珠仙子未死，他如何能勘破情关？贾家不倒，他如何能意识到功名利禄的重要性？」


    「降珠仙子已渡完劫难，随时可以回归却不归我们管，便罢了，那贾府倾倒不过是我们推一把的事，想来应当难不到姐姐才是啊？」


    可卿忍不住插言。


    警幻仙子脸色大变：


    「住口！不懂便只瞧着就是，大士面前也敢胡言乱语，当真是不知礼数！」


    茫茫大士哪会介意一个小仙的话，摆摆手：


    「仙子不要急，下面人不懂慢慢教导便是。」


    警幻仙子无奈摇头：


    「贾家当年随时可能倾倒，确实只要一根手头轻轻一碰便会倒塌，但如今却有了变数。先是姻亲王子腾未死，有他在至少能保得贾家不被灭。再有，原本有飞凤之命的贾元春非但未早亡还育有皇子，如今命格已变成为真凤之命，还有那看不出前世今生的贾瑜，显然也是一副青云之相，此三人不除，贾家是无法倒塌的。」


    「那这样说来，神瑛侍者想要归位岂不是难上加难了？」


    警幻仙子嘆息：


    「拖得越久不能归位，越是容易迷了本性，介时只怕……」


    多少大能转世都是败在这一关上。


    旁人如何暂且不提，只说贾瑜。


    他原本是打算凭天意，有机会找到法力强的道士便帮狄朗夺回阳寿，或是找不到便只能到城隍那里托黑白无常送了状子给阎王爷，至于后面如何只能看他运气。


    不想刚离了半步回到狄家宅子，便见一道士突然现身在院中。


    「贫道有礼了！」


    「道长是……」贾瑜惊疑道。


    那道人慈和道：


    「贫道俗家名为甄士隐，想来大人许是听说过。」


    贾瑜点头，甄士隐，他自然听说过，英莲也就是香菱的爹。


    「道长即已成仙，何故在些现身？」


    甄士隐摇头：


    「贫道尚有心愿未了，并未真正成仙。此番前来便是想要了结这心愿的。」


    「哦？来这里了结心愿？」寻错地方了吧？


    「不错，贫道不方便再入红尘，只得托大人代为照顾一下贫道俗家妻女，作为交换，贫道愿为这位公子作法向阎王告状，直到寻回阳寿为止，大人觉得如何？」


    贾瑜：……


    不如何，这事又不是他的事，却要他去还人情，太亏了。


    甄士隐笑：


    「大人有何要求尽管提，只是贫道身无外物可赠。」


    「不要你的财物法器，既然你是道士想来捉鬼除妖超度一事信手拈来，那便将这本事授于我便成！」


    甄士隐僵住，半晌方道：


    「贫道本事低微，哪敢在大人面前献丑？何况这超度的本事还是佛门更为灵验些。」


    「那就是没有可交换的本事了？」


    贾瑜寸步不让，他算是明白了，就不能开了这口子，不然旁人都认为他好说话要求越来越多，那可不是个好现象。


    甄士隐忙道：


    「贫道不是推託之意，既然大人不嫌弃，贫道自然愿意教授，只是这却不易学，要学成更不知要所费时间几何……」


    苍开口：


    「无妨，你只管将你的法门拓下来便可。」扔了一个玉简给他。


    甄士隐终于变了脸色，恭敬道：


    「是！」


    不敢再说其他，将拓好的玉简交给贾瑜：


    「如此就拜託贾大人了！」


    「道长客气了，公平交易而已。」


    「这位公子的阳寿已尽，需得尽早寻回，否则耽搁时日久了，再回魂后怕是有所损伤。依贫道拙见，索性不要挑时日了，便在今晚将状子递到阎王处如何？」


    「依道长所言行事便可。」


    「需要什么东西，奴家去准备！」杏秀忙道。

 第89页

    「只需香烛、纸钱和供品，符纸和笔贫道这里有。」


    「那我这就去买……」


    贾瑜默：


    「算了，还是叫金毛幻化成人形去准备吧。」


    「好啊，给银子！」金毛幻化的少年向贾瑜伸手要银子去花销。


    贾瑜放了二十两在他手上：


    「不要乱买东西，需要的必需得买齐，不然下次再不叫你去买东西了。」


    「知道了，我不会买太多烧鱼的！」


    贾瑜倒没太拘着他。


    别看他只是个小猫崽子，鼻子却灵得很，尤其擅长寻找药草，一路上凭他找到的药草价值足够他吃一年的烧鱼都吃不完。


    这边点亮了狄朗家的所有烛火。


    甄士隐替狄朗固魂，点燃他家里存香，叫他的魂魄能更稳固些。


    贾瑜看到这一切不得不服气。


    到底是专业人士，他就没想到这些的。


    金毛速度很快，他们刚准备好这些便见他扛着东西回来了，嘴里还刁着一条鱼，一脸的享受。


    「主人，都买回来了！」


    杏秀忙道：


    「那便再辛苦金毛帮着摆好，过几天我发了薪水请你吃东西！」


    金毛眼睛一亮：


    「不辛苦，不辛苦，帮助杏秀姐姐是应该的！」


    一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杏秀说的请他吃东西可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在半步里的会增长修为的东西。


    要不说他运气好呢，刚出山便给自己找了个这么有本事的主人，太幸福了！


    而另一边甄士隐已写好状纸，做法后将状纸烧了，纸灰不散直接没入黑暗。


    第48章


    等了不到五分钟, 房间里涌出一股黑气来，出来两个熟人。


    「贾掌柜的，又见面了！」


    「又要劳烦七爷、八爷了！」


    「掌柜的客气了, 阎王收到狄公子的诉状了，现已招了被告生魂，如今叫我二人带原告前去过堂。」


    「那便不多留二位了，对了，这是今天有位冥界客人在半步挂售之物, 想来对二位有些用处，便赠二位一些！」


    冥界之广没人能说得清，地府虽属冥界却是连着人间界的，与真正冥界相距甚远，但同属阴修，他们能用的东西地府的鬼魂自然也用得。


    果然二位无常大喜，白无常道：


    「这就偏了掌柜的东西，我们都没带手信过来, 老黑……」


    黑无常点点头。


    白无常从储物法宝中拿出一枝笔递了过来：


    「这是我和老黑偶然得来的符笔，我们不是修道的也用不上, 倒是不如转送给掌柜，还望掌柜不要嫌弃才是！」


    贾瑜自然不能拒绝，不管用不用得上，人家送了做为友好回礼便不能拒绝。更何况他刚要学符咒，正是用得上的时候。


    一时间大家亲热了不少，也少了许多客套，二人和贾瑜打声招唿便带了狄朗的魂魄去了地府。


    杏秀非常担心：「不知奴家能否一起去瞧瞧？」


    「地府可以随便去的么？」


    主僕对视一眼，都没见识，不清楚。


    「还是等消息吧。」


    「公子和老闆且回客栈休息, 奴家在这里等消息，有音讯再去客栈通知您。」


    贾瑜想了想道：


    「也好，倒是甄道长，不如随我去客栈休息？」


    「大人尽管自便，贫道守在这里无妨，贫道不需要休息。」


    「如此就有劳道长了！」


    贾瑜带着苍正则和金毛回了客栈，他是人，会累会困的，可挺不住了。


    回到客栈闭着眼睛往床上一躺便睡着了，还是苍老闆帮着脱了外衫。


    皇宫


    天启帝刚睡下没两个时辰，内侍便上前唤醒：


    「陛下？陛下？」


    「何事？」


    「陛下，老太妃要不好了，刚醒来说去了次地府，自己大限将至，急着叫皇上过去呢。」


    天启帝一把掀开被子，再无一丝困意：


    「还不快伺候朕更衣！」


    此时太上皇被人搀扶着坐在老太妃床边，哭得满脸泪：


    「母妃，您别离儿子先去啊！太医呢？之前母妃不是好了许多么，如何又突然加重了？」


    即便病了很多年，老太妃仍是一脸的慈爱，看着上皇道：


    「不过是大限到了怪不得旁人。我要走了，你别伤心，能活到今天这岁数我也满足了，没有什么遗憾！」


    「母妃，咳咳！」


    「唉！你年岁也不小了，合该保重自己才是，莫要再伤心了叫我走的不安稳！」


    上皇一面哭一面咳嗽，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天启帝到了，忙叫太医给上皇把脉。


    「皇祖母，孙儿来了！」


    老太妃忙道：


    「快趁着我还有口气，把事和你说一下，其他人都退下！」


    宫里宫人、太医不敢不从，都退出门外。


    只剩祖孙三人，老太妃方道：


    「我刚才在梦里被两个鬼差请去了地府，说是过堂。」


    「什么？」


    两代皇帝都惊得不轻。


    他们是皇族人，鬼神多是避着走，根本没见过传说中的地府鬼差。


    老太妃嘆气：


    「没错，后辈子孙不想我死便用了借寿之法借了一后生的寿命，那后生也是个有来路的，如今告上了阎王处，阎王查实后命我返还了那后生的寿命，见我这辈子没主动害过人还算是有些功德，便告知我大限所在，叫我早日准备着。」

 第90页

    上皇一听忙道：


    「既然能借命，那不如再施一次法，那后生不愿意再寻个愿意的便是了！」


    太妃摇头：


    「还是那句话，我活的也够了，一生荣辱都经歷过了，没什么遗憾，不要为我造杀孽了！我要和皇上说的事便与这后生有关，你道这后生是什么人？」


    天启帝愣了下：「莫非是皇族之人？」


    老太妃摇头：


    「不仅是皇族之人，还是皇上的血脉，流落在外！」


    天启帝可是惊得不轻：


    「朕何时会有血脉流落在外？」他向来不贪恋美色，也未曾在外面眠花宿柳过，如何会有子嗣呢？


    突然他想到十八年前的一桩事，脸色有些难看。


    上皇却惊喜不已：


    「当真如此？那母妃知不知道他在哪里，连夜派人去接了回来，既然能借第一次，应该也能借第二次，作为重孙孝敬曾祖母也是应当的！」


    天启帝一僵，心里顿时涌现怒气。


    即使还未见过，可那人如何也是他的儿子，父皇竟将他看成了什么？猫狗一般说要夺了性命便夺了性命么？


    老太妃养大了上皇，如何不知道他的脾气，自然也清楚天启帝的，暗自嘆息，却道：


    「这如何能得知，只知道是在云州，姓狄，今年十七了，和皇上有五六分想像，听说是个有志气的读书人，待下次会试许能在京城相见了。至于我这老太婆，不用再折腾了，就叫我安安静静地去见先帝吧，别为此造了杀孽叫我走得不安心！」


    上皇的眼泪就没停过，最后还是天启帝叫人将他带去旁边休息，叫太医施针方才稳住。


    「祖母还有什么未了心愿么？」


    老太妃还想和天启帝说甄家一事，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嘆息一声：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眼睛一闭也管不这许多了！」


    天启帝松了口气，倒是对老太妃更尊敬了，亲自守在她床前，送走了她。


    老太妃薨了，举国齐哀所有从五品以上大臣及命妇全部需进宫哭灵。


    贾母带着邢王二夫人及尤氏每日进宫，两府由王熙凤和宝钗代管。


    宫里治丧，从亲王到大臣家里需遣散戏班子，一年内不得有作乐之声。


    贾府的戏班子自然也得解散，只是买来的这些小戏子们却无处安置。


    宝钗同王熙凤商量。


    王熙凤想了想道：


    「不然先分到各处，左右一年时间，待过去了说不得还要用到，万一娘娘再回来省亲呢？难不成还要现去外面找？」


    宝钗思索了下：


    「哪里用得了这许多人？依我看不如先放园子里做些杂事，他们从小被卖了学唱戏，旁的事也做不了，分去别的院子也容易起事端，不如单独放着好。」


    王熙凤以为宝钗是防着宝玉，忍不住笑：


    「你说的也有道理，正好园子里自姑娘们搬出来后都空落了，叫他们在里面照顾花草也是好的，找点事情做省得无事闲逛想着招惹爷们。」


    宝钗笑笑并不接茬，她哪里还有那闲心去拈酸吃醋。


    进宫哭灵，从早到晚，贾母王夫人几人十分辛苦，往往回来说不上几句话便歇下了，也没心情管府上的小事。


    这不有些不安分的便开始蹦哒了，首当人物便是赵姨娘。


    她被王夫人压制得狠了，平时大气都不敢喘，如今可算是没人管了，可不就要生事？


    她早就不满了，从前宝玉一个嫡子，不喜欢读书不得老爷喜欢，她的环儿还能入一下老爷眼，被关怀一二，如今太太生的另一个儿子回来了，这么的出息，回来就成了老爷的心头宝，心里眼里都是瑜大爷，再没她环儿的立足之地了，她岂能平衡？


    恰好王熙凤又病得起不来了，宝钗一人支应不过来便叫了迎春探春惜春几人帮忙，总算是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赵姨娘也终于寻到机会，不是今天嫌弃饭菜不好，将宝二奶奶贬低一遍，便是明儿嫌茶水不好，去探春处闹上一闹。


    只气得探春将火往肚子里憋，这日又来寻隙，探春终于忍不住了：


    「姨娘到底想要如何？安生日子不能过，非要闹得大家都没了脸才罢休么？」


    「我还有什么脸？倒是生了个好姑娘，可惜姑娘还不叫我享受上一点好处，姑娘也别不耐烦我，你都已经定亲了，左右过了年怕也是要出门子的，我就是再能沾你的光还能沾上多久呢？」


    只把春探春臊哭。


    宝钗听说只得亲自来将赵姨娘劝走，不想赵姨娘仗着身份并不将宝钗放在眼里，以为她年轻媳妇不好管她。


    不想宝钗手段也不少，虽碍于三姑娘面子不能将她如何，不过却可以惩罚她身边的人，将她丫头的月钱各扣一半，不待她说，两个小丫头便变了脸色不顾她反对将她拉了回去。


    看到趴在床上哭的探春宝钗替她感嘆：


    「哭一哭发泄一下便是，别伤了身子。」


    「满京城瞧瞧，谁家的姨娘这样坑姑娘的？」


    「好容易遇上太太这样慈爱的嫡母，又有两个好哥哥，早早替我张罗了婚姻大事，她不说替我高兴，竟还说风凉话遭践我，我到底是不是她生的？」她倒是盼着自己不是赵姨娘所生才好。


    「哪个人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娘家兄弟不成器，家里事都要我和我娘操心，嫁人后，婆婆是亲姨母再没得说，妯娌和姑嫂又是从小的情分也是二话没有，可宝玉却是万事不理的，人□□故哪个不需要我来张罗？哪里能真正地顺心呢？想开了便好了。」

 第91页

    探春如何不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二人对着嘆息一回方才罢了。


    这里劝服了探春，没几日宝玉那里又生出了事端……


    第49章


    却说王夫人几人在宫里哭灵哭了一个月。


    好容易歇下来, 几人都是动弹不得了，偏在这时，门上有人告知, 忠顺亲王府的长史来了。


    忠顺亲王府的人上门？贾政惊讶万分，皆因平时府里与忠顺王府并无交集，缘何今日上门来？


    心里疑惑贾政仍是亲自招待。


    然而一个照面贾政便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了。


    「长史大人请！」


    「此来要叨扰老大人了，皆因王爷叫我前来索要一人，此人是我们王府的戏子, 平时极为机灵深得王爷喜爱，竟是一时也离不得的，如今三五天都不曾照面了，王爷派我等找寻，竟是十亭中有八亭都说他近来与贵府衔玉而生的公子走得近，王爷特派我过来，只望大人看在王爷的面上，叫贵公子归还。我就不多坐了, 王爷还等着回话呢，」


    贾政深吸口气：


    「大人放心, 已着人去叫犬子了，想来快到了。」


    长史官这才坐下。


    好在宝玉正好在府，很快便被带到贾政面前。


    贾政一见到他这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便来气：


    「孽障，你在外面又惹了什么事？忠顺亲王府的长史大人正等着你问话，你但且知道定要如实回答！」


    宝玉老实应下，向长史官行礼：


    「见过长史大人！」


    「可不敢受贾公子的礼，王爷叫我代为问贾公子，我们府上的琪官何在？或是藏了或是知道他的去处还请尽早告知。」


    宝玉一惊：「什么琪官？竟是不知的。」


    长史冷笑：


    「贾公子又何必掩饰呢？王爷赏赐给棋官的大红汗巾子都还系在腰上，如今再否认又有什么意思？王爷说了, 若是旁个十个百个的也都罢了，看在贵妃娘娘面上便不同贾公子讨要了，这棋官却是不同，王爷一刻也离不得他，说不得只能讨回，得罪之处下次进宫向贵妃娘娘请罪！」


    贾政气得眼睛都红了：


    「孽障，还不将你知道的尽数道来？」


    宝玉哭了起来：


    「即知道他与我交好这等私密事，如何不知道他在东郊紫檀堡买了几亩田地房舍？」


    「如此多谢告知，待寻不到怕是还要打扰贾公子！老大人在下这就告辞了！」


    贾政忍气将长史官送走，回来便指着宝玉气得浑身发抖：


    「你个孽障，叫你好好读书不听，偏要学人家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如今还招惹忠顺王府之人，累及宫中娘娘因你面上无光，你这孽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来人，请家法出来！」


    贾政身边的人忙劝，也有人急忙去内院禀报老太太和太太。


    王夫人扶着老太太出来时贾政正亲自拿着藤条在打宝玉。


    老太太一见到这一幕便心疼得哭了起来：


    「要打死他，先打死我！这里搁不下我们娘俩了，我要带着宝玉回金陵老家！」


    王夫人只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宝玉，倒不像老太太这般。


    自打她那吃了许多苦头的儿子回来后，对宝玉倒没从前那般溺爱了，如今被贾政打了几下虽然心疼，更多的还是气。


    嘆息：


    「老爷自己保重才是，何故生这么大的气？气坏了身子还不是自己受罪！」


    王夫人没有一上来便责怪他打宝玉，叫贾政的怒火消了不少。


    「都是你和老太太宠的，什么都依着他，如今竟在外面如此的放浪，他自己有多少的脸面，丢的还不是府上及娘娘的脸？」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尽量弥补便是了，往后少叫他出门寻那些纨绔子弟玩罢了。」王夫人只能劝解，这是她亲生的不护着还能如何？


    她也希望宝玉能像他哥哥那般懂事出息给她涨脸，可既然没办法那也只能尽量拘着些了。


    倒是老太太听到他的话后不乐意了：


    「你还怪我把你儿子宠坏了？怎么就不看看你这当爹的如何管了？平时尽是忙自己的事，一见面不是打骂便是瞪眼，好好的孩子被吓得跟个避猫鼠似的，你若是上心些他能成这样？」


    被老太太教训，贾政只得听着，心里却很是无奈。


    子不教父之过！


    他承认是他失职了。但他当真没想过管教么？宝玉幼时他也对他严厉的，只是每每刚开个头，宝玉受了一丝的委屈老太太就心疼拦了下来，总以他年纪还小为藉口，致使如今一事无成！


    贾政感觉极为灰心，这叫他不由想到远在百里之外正在云州上任的贾瑜，幸好他还有一个出色又孝顺的好儿子！


    此时出色又孝顺的好儿子正在犯难。


    阎王爷不负盛名，审清了情况便叫对方还了阳寿，有甄士隐施法，叫狄朗的阳寿得以归回本体重新復活。


    然而后续的麻烦也不少。


    虽然京城的消息当时没有传到贾瑜耳中，但想也想得到，寿元将近的老太妃会如何。


    此事一出便彻底得罪了江南甄家，凭狄朗一介普通举子如何能同甄家抗衡？


    狄家就这一条血脉了，若留他一人在这里岂不是叫他送死？


    无奈贾瑜只得带着他一起上任。

 第92页

    如今看看跪在自己面前想要认自己为主，报效活命之恩的狄朗贾瑜头大了。


    「你且起来吧，凭你的学识想要在会试上取中还是极有希望的，若为别的耽误了太过可惜了，救你也是顺势而为，何况对方也有交换在其中，无需你额外报答，更何况卖、身为奴，更是使不得的！」


    「话虽如此，但大人救了朗是事实，朗向来有恩必报，如何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呢？」


    贾瑜的嘴向来便不是多伶俐的，说了半天已经词尽了，狄朗仍这般坚持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求助地望向给他做师爷的苍。


    苍正则翻着这里的杂书，以了解这个小世界，见贾瑜为难不禁笑了：


    「既然他这么有诚意，你便收下他吧。」


    贾瑜瞪了他一眼：


    「这是绝对不行的，我可不能耽误了你的前程，你便只当我爱材惜材罢了！」


    开玩笑，万一这人往后当真当了皇帝，想起有这么段黑歷史，自己这个「前主人」还能喘气么？


    狄朗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以为贾瑜人品高尚真正关心他，感动得无以復加。


    「朗自幼没有父亲，倒是这一个月来的相处，大人的关怀犹如父亲一般，既然大人不愿意收朗为仆，那不如朗便认大人为父，往后亲自洗衣、端便盆以尽孝道！」


    贾瑜呛得咳嗽起来，苍立马放下手中的书，替他轻捶后背，两下便叫他止了咳。


    「你是认真的？我甚至比你还小上一岁！」


    「古有云，摇车中的爷爷，拄拐的孙子，年龄并不是重要的。」


    这让贾瑜想到了贾芸。


    贾芸是为了在贾府更易谋生认了宝玉为父。


    那这狄朗当真是为了回报救命之恩才想认自己为父的么？


    若他一开始便提出认父自然更叫人怀疑，可在想要为奴后再提出认父……这是否是一种以退为进呢？


    相处了一个月，他也应该知道自己的性情了，不可能为了这点恩情便要人为奴的，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苍见贾瑜陷入深思，便明白他是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点了点贾瑜叫他回神对狄朗道：


    「你同贾大人年纪相当，做父子是有些不大妥当，不过见你一片赤诚想要报恩，依我之见不如认个亲也就算了。因『狄』姓结缘，便取自母家亲戚，娘亲舅大，不如就认成舅舅如何？」


    贾瑜点头，叫他舅舅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但自己真的一定要收下这么个大外甥么？


    见苍对他笑得意味深长，贾瑜便没再反对。


    狄朗一听大喜，忙大礼参拜：


    「拜见舅舅！」


    「咳，起来吧！做舅舅的也没什么合适的见面礼，不如就送你三百两银子，自己买些适用之物吧！」


    「多谢舅舅赏赐！」


    一个送礼送得俗，一个收礼不客气，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二人倒真有些相似之处。


    从此狄朗便作为贾瑜的外甥留在府衙做个刑名师爷，贾瑜从府上带来的师爷做书启师爷，苍正则便做个钱粮师爷。


    从府上带来的师爷原本听到这安排是有些不愿意的，他原还想着自己如何也是大人父亲举荐的，怎么也该做钱粮师爷这等心腹之人，不想只负责帮着东家起草书稿，这落差有些大。


    但其他两个师爷一个是东家新收的外甥，一个是东家好友兼当地大族的继承人，他哪里敢挑毛病，只得忍下。


    没错，连贾瑜都没想到苍老闆还给自己弄了一个正经身份，云州普济县怀瑾山苍氏。


    在云州以山为部落或者族群的地方太多了，没有人会去细查，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那所谓的怀瑾山全部都是开了灵智的妖，苍老闆提前派了小镜过去寻到这样一处地方，将当地的妖收服后聚拢成一个部落。


    苍老闆也没亏待了他们当地的妖，将他们聚拢在一起后，偶尔会有授课，在小镜的管理下，部落里的妖如同人类一般开垦种植，普通人便是见到了怕也分不出与正常人的不同来。


    而贾瑜，也就凭着这几个人的草台班子，在云州安顿下来。


    第50章


    「大人, 周判官刚才来说，周家庄今年又遭了灾，颗粒无收, 粮税又收不上来了。」满顺道。


    贾瑜无奈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叫他进来说话，我们都在这里住了半个月了，人还好好的，怎么他们就那么怕被吃掉？大白天的都不敢进衙门。」


    想他半个月前到达云州府衙，没想到进来一看里面竟是空的, 从判官、史目到衙役一个没见着，只一个空衙门在这，害他差点以为走错地方了。


    寻了路人打探才知道，原来这衙门闹妖怪，说是前任知州便是死在这，被妖怪给活吃了，而吃了知州大人后那妖怪的法力更深了，连白日都会出来作乱, 所以里面的人都不敢在这里待，只剩个空衙门迎接贾瑜这个新任知州。


    贾瑜叫人去寻了衙门的官吏们过来, 他们只肯在外面迎接贾瑜和他说话，没一人敢进衙门里，还劝贾瑜不要住进来，前任知州在云州有个府邸在，请他住那里，往后也在那里办公为佳。


    贾瑜怎么可能答应这么荒唐的事，开玩笑，他这一路过来可是涨了不少见识的，怎么可能到了地头了还怕妖怪？


    只是住进来有半个月了, 他是连妖怪的影子都没见着。

 第93页

    周判官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腿都在打颤：


    「见、见过大人！」


    「坐吧，放心吧，便是有妖怪也该是吃我才是，不是说那妖怪只喜欢吃知州的么，你是安全的！」贾瑜忍不住刺了一句。


    周判官苦笑：


    「大人说笑了，妖怪哪里还挑食啊？非是下官胆小，家里十几口人都指望着下官过活，如何敢以身涉险？」


    贾瑜也不在这事情上纠缠，只要他好好活在这里，他们早晚便能回来办公。


    「说说周家庄吧，我看文献上说周家庄近十年来是年年招灾，到底是什么灾能持续十年？还有没了粮食村民们是如何饱腹的？」


    「靠着大山，人就饿不死，他们那里地势较平缓，在太。祖三年便开垦了两万亩良田，开始一些年收成还不错，周家庄的人不愁生计，就近十来年，不知道犯了什么，每每到收成前一个月，便会遭灾，不是突遇虫害，便是被群鸟所食，要么被野兽祸害。


    您说要是一般遇上这等灾害多少也会收上来一些吧？偏周家庄不是，每每遇难后皆颗粒无收，您说这事稀奇不？」


    贾瑜默，不稀奇，一旦和鬼神扯上关系的，什么事都不稀奇。


    「周家庄离州城远么？」


    「不远，出城往东不到十里路便是，走路一个时辰便到。」


    「正好今天有空，去周家庄瞧个究竟吧！」


    「那好，下官去叫几个衙役一起同行？」


    贾瑜点头，没反对他的提议。


    十里平坦的道路，走路也就一个小时，但山路可没那么好走了，需要一倍的时间。


    贾瑜和苍正则、满顺带着十来个家人，周大人带着他的师爷及五六个衙役同行。


    临出门狄朗和贾瑜说也想同行，被贾瑜拒绝了。


    贾瑜多数时候都不会派活计给他，只叫他在府衙安心读书。这次说不得要耗费一天时间，如何肯叫他跟着跑。


    看到护卫在周大人身后的衙役，贾瑜没有说什么。


    一个衙门便如一个小朝廷，一朝天子一朝臣同样适用。


    自己是后来的上官，下面的人却是一起共事几年往上互相都熟悉甚至有利益纠缠在一起的，不是自己一个「外人」能够轻易撼动的。


    就连衙役，拿着府衙的银子却不想着为他做事，他如何能忍得？


    不过事情总要一步步来。


    「大、大人，翻过这座山头便到了周家庄了！」周判官微胖的身躯爬山很是辛苦。


    贾瑜侧目：


    「周大人是哪里人？」


    「绥郡县下面的。」周判官喘息道。


    贾瑜读过当地县志，自然知道这绥郡县属于云州，自然也是山区较多之地。


    贾瑜敛下眼中神思，问道：


    「周大人之前去过周家庄？」


    「回、回大人，是，是的，每年粮税收不上来的几个地方下官都要亲自去查看的。」


    贾瑜点头贊道：


    「周大人还真是勤恳！」


    「份内之事，当不得大人夸赞！」


    又爬了半个小时，寻了处平缓之地歇息。


    贾家下人缺乏这种锻鍊，一个个累得瘫倒在地，喘着粗气休息。


    贾瑜看得直摇头，就这样的，真遇上山匪妖怪的能保护好他？


    苍正则将带着的水袋递给贾瑜：


    「累不累？要不要我背着你走？」


    「你都不觉得累么？」贾瑜确实腿酸，只是没像周判官那样吃力。


    苍老闆笑着摇头。


    贾瑜拍了拍他：


    「心意领了，还是我自己爬吧。」


    「背上你也不会累的！」


    「我知道，但我心疼！」第一次说这等话，却是这样的自然。


    苍老闆笑了。


    「好，那等你累得走不动时，我再背你一段，等你歇好了再自己走。」


    「好！」贾瑜笑得很满足。


    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年，但在有生之年有这么个人相伴也是一种幸福。


    满顺体力倒是不错，没像旁人累得那么惨，正想上前伺候主人，问问主人饿不饿，便被餵了一嘴的狗粮。


    得，有正则公子在是用不着他去献殷勤了。


    看到自家大爷和正则公子的相处不由叫他感嘆，这人和人之间还真讲缘份。


    自家大爷和正则公子第一次见面后引为知己，后来同坐同卧更是不可分割，连他和小清这等伺候的都要靠后许多，皆因自家大爷的事正则公子多会亲自来做。


    周大人气喘匀了后，对贾瑜苦笑：


    「让大人见笑了，我这是外表强壮内里虚得很。」


    「只要平时没什么影响便算不得大事。周大人在云州任判官已有五年了吧？」


    「大人所言不差，正是五年整了。」


    「那你对于大人应当有所了解了？」


    「于大人是前年夏天来云州上任的，在云州一年半，兢兢业业，不管对下属同僚还是治下百姓，那都是十分关爱的，是个职称的知州！」


    贾瑜问到前任知州于大人，周大人也不意外，竟是张口就来，仿佛早就在腹中打好了草稿一般，叫贾瑜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


    「那于大人是如何被妖怪吃掉的呢？哪个是目击者？」


    「回大人，没有目击者，那可是妖怪，吃人还会挑身份么，若当时有目击者岂不是也被吃掉了？」

 第94页

    贾瑜惊讶了：


    「既然没有目击者，寻为何会传出于大人是被妖怪吃掉的呢？」


    「大人有所不知，府衙往常便有妖怪的传说在，这于大人无缘无故失踪了十多天遍寻不到，可不是被妖怪害了？更为巧合的是，于大人临遇害前正在接手一桩事关妖怪害人的案子，两相比较，可不是叫人怀疑他是被妖怪吃掉了！」


    贾瑜眯了眯眼：


    「也就是说于大人是否遇害没人能说得清了？」


    「哎哟，我的大人啊！小人知道大人年轻许是不相信鬼神一事，可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至今都半年过去了仍是如此，显见于大人遇害是真啊！当时发现十来天不见于大人时，下官和谢捕头便将云州几乎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可疑的人，最后才定为妖怪作乱的。」


    贾瑜：……


    原来这下面的官员就是这样断案的，找不到尸首，查不出嫌疑人便往鬼神上面安。


    「大人咱们还是赶紧去周家庄吧，这在山上说起妖怪来……下官总觉得脖子后发凉！」周大人讪讪道。


    贾瑜笑看了他一眼：


    「周大人言之有理，歇好了咱们就继续走吧！」


    一行人忙起身整顿，再次前往周家庄。


    一半上坡一半下坡，倒也不算是太难走。


    然而一进入周家村地界，苍正则便皱眉拉了下贾瑜，在他耳边道：


    「待会当心些。」


    贾瑜竦然一惊。


    看了眼苍老闆点点头。


    未等进村先经过村子里的田地，只见田里空荡荡的，一眼望去非常整齐地只见泥土的颜色，连秸秆都没有见到，更别提能猜出曾种了什么作物。


    进村了倒是不愁找人了，村里所有男人都聚在村中最大的那棵老槐树下，正在商议着接下来该如何种田呢。


    年纪大的一脸灰败，年轻的不报任何希望，一个个都异常消瘦。


    见到贾瑜等人，里长忙上前：


    「诸位大人！」


    「起来吧老丈，你是周家庄的里长？」


    「正是老朽。大人恕罪，老朽瞧大人眼生，不知道大人是……」


    「你这老头果然眼拙，这是咱们云州新上任的知州大人，贾大人当面！」


    「原来是知州老爷，老朽周大见过知州老爷！」


    「见过知州老爷！」


    他身旁的村民们也忙行礼。


    贾瑜摆手：


    「都起来吧，听说周家庄又没了收成，恰巧本官刚上任，便过来察个究竟，里长说说具体情况，也叫本官有个了解。」


    「是，是大人，请大人到老朽家里坐下听老朽慢慢道来。」


    「头前带路！」


    贾瑜浑身戒备。


    自打走近大槐树下他便察觉到一股窥探的视线，原还以为是槐树的原因，不想细察之下这视线竟是来自远处。


    顺着视线追去，并未见到异常之物，入目只有青翠的远山，却叫贾瑜更戒备了。


    第51章


    周家庄里正周大想了想道：


    「不瞒大人, 老朽等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我们周家庄突然种不了庄稼。


    只是据大家分析，这些年每每遭受的灾难都与动物有关，便猜想着莫不是得罪了山神！」


    贾瑜点头, 他也猜着是得罪山神，再想到刚进村时的视线，他怀疑便是山神在监视着村子。


    「那你们採取了什么行动来向山神赔罪？」


    「有的，那第一年没了收成时，我们便杀猪宰羊摆三牲祭拜山神向山神赔罪, 可并不管用啊，第二年夏收时仍是颗粒无收！」


    「那就没请过道士么？」周大人追问。


    「如何没请过，还请过几次呢，只可惜请来的多是骗子，少有几人进来便摇头，只说管不得这事，我们也没法子了！到今年已整整十个年头了，这几年村子里人虽然没有饿死的, 但因为吃不饱生病死的也不少，如今都是在熬日子, 不知道能熬到哪一天！」周大嘆息。


    周大人也跟着嘆气：


    「真是可惜了这两万亩良田啊！」


    云州能耕种土地本就少，良田更是有数，这每季少了两万亩良田的税收，很难用其他地方的补平，所以年年税都是交不齐的。


    贾瑜皱眉：


    「里正再仔细想想，村中十年前可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或者是不寻常的，或者是不平事，只当是闲聊，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本官不会降罪于你便是。」


    见那周大怕得罪他想推脱，贾瑜又加了一句：「说不准哪里是你们忽略了的，一旦找到原因解决了此事也是为你们村上的人有利不是么？」


    周大一听慎重起来，再不敢轻视，额头见汗：


    「大人，老朽年老记性不好，不如老朽再叫几个村中人过来一起回想，许是更齐全些？」


    「里正所言有理，那就请里正安排吧！」


    村子里几位从三十到六十岁的村民坐在一起，纷纷说起十年前发生的事。


    贾瑜既然说不管事情大小想到便说，他们也确实如此，想到什么事说什么事，连哪家生的猪崽有异样都讲了出来。


    贾瑜一直耐心地听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却开始有些莫名的慌乱。


    看了眼苍，倒是安心不少。


    苍老闆拍了拍他的手无声安抚他，心里却有些心疼。

 第95页

    他为了不影响贾瑜的轮迴，极少插手他的事，更不会给他出主意影响他的判断，一切都由他自己做主，只做他最坚强的后盾，保证他的安全，叫他少受些苦头。


    此举也是无奈之举，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贾瑜为难时自己有多心疼，恨不得直接帮他都做好了，给他一片坦途，但事实却是不能这样做的。


    曾经的十万余年他便是如此对他的，为帮做好一切，不叫他操一点心，可一旦遇上天劫，却是不能他替他抗，皆要他自己去承受。


    想到当初贾瑜承受天劫遍体鳞伤，他只能在外面看着他受苦，那种痛入神府的感觉至今不忘，他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他不能失去瑜儿。


    眼见太阳偏西了，方大人喝水喝得都去了几次茅房，最后终于坐不住了：


    「大人，太阳快下山了，天黑山路难行，不如先回城，待明日再过来如何？」


    贾瑜默，他也累，想回去休息，但心里却有种预感，要在这村子里待到晚上，待一个晚上或许便能找到原因了。


    因为这个念头在，他才一直忍着下山的欲、望，看看焦急地方大人，贾瑜道：


    「本官觉得乡亲们讲的故事有些意思，想要再听听，既然方大人急着回去，莫如方大人先行下山，左右本官带的人多，晚些也无妨。」


    方大人又劝了几次，见贾瑜心意已决，便顾不得得罪他，匆匆带着衙役们回城去了。


    就这样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里长自然会留贾瑜等人吃饭。


    里长不好意思道：


    「真对不住大人，我们村子不产粮，吃的很简陋，怕是要怠慢大人了！」


    贾瑜笑：


    「无妨，刚好本官也尝一下治下村民们的饭食是什么样。不过到底劳烦了乡亲们，待会定会留下茶资，请里正不要推辞才好！」


    这一个大下午的接触，足够里正了解贾瑜这个人，看着温和，但说出的话却不许人反驳定下决定便不是旁人能轻易改变的，只好笑着道谢接受。


    便这样，贾瑜一直待在周家庄，直到月上中天。


    肉眼可见的，随着月色越明亮，周家庄四周渐渐被雾气笼罩起来，雾气渐浓逐渐向村子聚拢。


    满顺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好奇道：


    「怎么感觉这里的月亮更亮些呢？」


    「顺哥是看错了吧，快到十五了，月亮本就要比之前亮上一些，再加上这里处于半山腰，这才觉得亮些也是有的。」


    「兴许是我看错了吧。」满顺也觉得自己的怀疑没有道理。


    「顺哥，这肚子还是空的，咱哥几个进山寻摸些东西吃吧，不然这长夜如何过去？」


    满顺眼睛一瞪：


    「大人都能吃的，怎么就你吃不得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不许乱跑惹祸，万一真遇上点什么事，可救不了你！」


    「我这不也是担心大人么，大人肯定也没吃好，我去弄些吃的孝敬大人也不行？」


    做为贴身书童的满顺犹豫了，他自然知道大爷肯定也没吃饱，只是这时候外出显然更不智，想了想道：


    「还是安全为上，一会请示下大人，若允许便去，若不许谁都不能乱跑！」


    「知道了！」


    那家僕抱怨几声便没再缠着满顺。


    再说贾瑜，随着月亮的升高，人竟渐渐有些困顿，村民们交谈声仿佛都远去了，眼睛一闭摔到身边的苍正则怀里，倚到苍老闆胸前后，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清醒过来，再看四周的村民，只吓得贾瑜险些尖叫。


    苍老闆一把将人搂进怀里，轻声安抚：


    「不怕，不怕，他们还是人的，不是鬼。」


    贾瑜紧闭着眼睛，紧紧抱着苍老闆的腰，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当、当真不是鬼？」


    「当真，你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村子确实有些问题，此时是寻找原由的最好时机，千万不要错过了。」


    贾瑜不敢睁眼：


    「那、那这些骷髅……」


    「他们只是被迷了心智，此时仍是人，待再过上十几二十年的，怕是要真正成为鬼了。」


    「……」他没什么慧根，甄士隐留下的法术还没入门呢，如今只学了个理论知识，对这类鬼自然也只有一些书面了解。


    缓缓睁开眼，看着周围嘴在动却不再发出声音的骷髅们恨恨道：


    「说了一个下午都没有说到有关话题，若不是我心有所感，便是察上一辈子也查不出这等事情来。看来这枉死之人怨气极大，又有功德在身，否则不会有这等本事，可以控制整个村子几百人的神智！」


    苍老闆点头：


    「不错，所以找出源头，完成他的心愿，这些人中的咒术自然便解开了，否则再多努力都是无用的。」


    贾瑜有些胆怯，咽了咽口水：「看起来村民们的情况仿佛和书上写的不太一样，一般中了这种诅咒的人，便是白天像正常人一般，可十年过去了，早便该不像人才对。


    对了，雾气！苍你瞧，这里的雾气仿佛是在保护着村子！」贾瑜惊喜道。


    「你说的有道理，那寻出雾气的来源，是不是就能寻到对付那鬼的办法了呢？」苍老闆引导着有些乱了方寸的贾瑜。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方法猜到了，但实际行动进来却是极需要胆气的，偏贾瑜最缺的就是胆子。

 第96页

    咽了咽口水，贾瑜握紧了苍老闆的手，终于颤巍巍地迈出门。


    外面村民们如同真正的鬼魂一般无意识的四处游荡，而贾家的僕人们已经失去了意识晕倒在地。


    贾瑜庆幸村民们不是真的鬼，不吃活人血肉，不然他可是对不起这十多人了。


    如今也不能唤醒他们，干脆任由他们躺着吧，省得醒了跟着吓破胆。


    贾瑜沉下心来，运起这段时间练的伏妖降鬼配套功法，不太熟练地操纵灵气涌上天眼，夜晚中的一切在他眼前清晰如白昼，贾瑜惊讶地发现，村民们的身上竟有一条浊气组成的绳索连接着村中最大的那颗槐树上。


    而此时的槐树仿佛与白天相比又有不同了，显然更有生机，也更有攻击性了。


    贾瑜咽了咽口水：


    「这槐树……该不会是个大boss吧？」


    苍老闆笑而不语。


    「瞧我这话说的，什么妖怪敢能苍面前称boss，嗯，也就是个精英怪而已！」


    嘴上给自己打气，贾瑜却不敢迈步，因为他发现大槐树的根竟然将整个村子都盘满了，他生怕这一动便被抓起来。


    不过相比外形恐怖的鬼怪，树妖显然更能叫他接受。


    看着远处的大槐树，贾瑜大声道：


    「那位树妖，能出来谈谈么，你为什么要害这个村子？」


    槐树动了动，像是在转身一般，动静有些大，村民们都被带动得有些乱了节奏，害得贾瑜一阵心乱跳。


    树干上出现人的五官：


    「外地人，不与你相干，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第52章


    一听可以沟通贾瑜放心不少。


    好脾气道：


    「我是本地父母官贾瑜, 此次便是为了周家庄十年赤地而来，你在此地多年，是+


    否知道此事的原由？」


    「哼,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总之他们全部该死，等他们都死光了，仇怨也就了结了！」


    贾瑜惊讶，这事还真是与这树妖有关？


    「能和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仇怨么？想来你平日也没个说话的人, 都憋在心里多累啊，难得我能和你说说话，你就说说呗？」


    「哼，少用花言巧语来哄骗于我，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滚出去，不然不管你是谁直接把你吃了当肥料！」


    槐树的枝丫全部摆起来，看起来挺吓人的。


    还好贾瑜不怕这种原形的妖。


    拍拍胸口：


    「不说就不说呗，生什么气么？难不成你被男人骗过？这事你和我说就对了, 我是父母官，有男人敢欺负姑娘家你告诉我, 我会帮你做主的。


    还有啊，听你的语气应该是个姑娘家吧，我可和你说啊，姑娘家是不能多生气的，生气会变得不漂亮容易老！还有……」


    「闭嘴！」


    树妖怒了，直接捲起贾瑜和苍正则所在地的土地扔向后山方向。


    「你既然想要了解前因后果，便去那里寻吧，本座不与男人多费口舌！」


    贾瑜被苍老闆扶着并没有被狼狈摔倒在地。


    而那槐树妖仿佛也真的不管他们了，任由他们来寻找答案。


    贾瑜心里存疑, 并没有进入沉寂的大山，而是选择站在原地喊话：


    「敢问山神何在？本官云州知州贾瑜，前来拜访！」


    一道虚影飘了出来，竟是一个身穿虎皮衣，背着弓箭猎户打扮的青年男人。


    贾瑜惊讶：


    「你生前是猎户？」猎户也能当山神？


    「回大人，小神生前是周家庄的猎户。」


    贾瑜：……


    「你成为这座山的山神多久了？」


    「有十五年了！」猎人山神嘆息着陷入回忆。


    「小神知道大人所为何来，大人能为了周家庄如此费心不惜以身犯险，小神替村民们感激大人的厚德，只是此事怕不是大人能够插手的，为免平白伤了性命，百姓少了一位好官，小神还是送大人离了这里吧！若当真想要化解此事，不如回去后延请有德高僧或者道人前来作法超度，以免枉伤了人命！」


    贾瑜不知他这话的真伪，但观他神色是坦然的，便选择相信他是真的善良的。


    「多谢山神的好意了，不过做为本地父母官，本官如何会遇难而返？再者说能否解决要视情况而定，不如你将此事的原由与本官详细说上一说，能否帮上忙本官自会估量！」


    山神嘆息：


    「既然大人执意如此，那便听小神慢慢道来吧。这事，还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这座山的山神还不是猎户。


    当时的山神是山里一只成精的猿猴精号称金大王，他成为山神不是被山中生灵封的，也不是被一方大山选中的，而是因为他最厉害，一般的虎豹皆不是对手，自行封的。


    金大王成为山神后，要求山下的村子每年需要进献两名十二至十五岁姑娘，两名童男。


    他没有得到山神的封号不能使用神力护佑山民，但却可以祸害山民及土地，为了四百多口人的生存，村子里最终还是妥协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立志外出拜师，学习打猎的真本事。


    他家世代都是猎户，但只能打些普通的猎物，对付成精的妖怪却是不行的，何况最强的金大王？


    一心想要除去金大王保卫周家庄的猎人离开了庄子，去了另一个地方学习本事。

 第97页

    五年后终于艺成回村，那时周家庄已经没了五年前那种闲适的生活，村民们活得战战兢兢，他一问方才知道，原来金大王不满足每年四个人的献祭，要求今年多加两名童子。


    村子里统共就那些人，孩子一共能有多少？再说哪家的孩子不是父母的心头宝，送去那里哪个会捨得？


    每每选中哪家都是哭天喊地，怨声载道。


    猎户得知这消息后怒火冲天，誓要与那金大王一较高下，不叫村里孩子、姑娘们再枉送性命。


    然而最终他并没有成功，不是因为力不敌，而是被村子里的里正及族老们阻止了。


    他们生怕猎户惹怒了金大王，叫他降罪全村。


    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猎户有本事除去金大王。


    甚至村中还有人记恨他捣乱，在当年的祭品中特意挑中了他刚十五岁本该在今年成亲的未婚妻巧儿。


    猎户被村中族人捆了关了起来，不许他出门，而他的未婚妻在得知要被献祭后悬樑了。


    此举惹怒了村中族老们，他们认为这是对他们威信的挑衅，便私下将未婚妻一家七口，从六十岁老人到才三岁的稚子皆献给金大王赔罪！


    得知这个消息后，猎户疯了一般打伤看守他的族人，沖入山中寻找金大王復仇。


    这五年来金大王食了纯净血肉功力增长了不少，猎户拼出全部力气方才勉强力敌。


    为了除掉祸害，最终猎户与其同归于尽了。


    死后的猎户仍一心想要守护自己家乡，好运地被大山选中成为了新的山神。


    从此再不用祭献童子、姑娘，却能保一方平安，原该皆大欢喜。


    然而事情并未如他的愿。


    他那未婚妻含恨在村中大槐树下自尽，槐树聚魂，死后的她亲眼看到自己一家人的惨状，看到未婚夫为她復仇死后尸身不全，她是恨的，恨金大王，更恨周家庄的人！


    恨他们自己懦弱不知道奋起保护村子，只知道拿女人、孩子的命去填。


    在得知猎户成为山神要守护这个村子后，她的恨意更深了。


    为什么，这样的村子值得他这样付出么？


    活着时为村子而死，死后不要继续守护村子，她接受不了。


    机缘之下她成了怨鬼。


    而一直被忽略的槐树这才也张了大口，想要吞下怨鬼修炼自身。


    原来槐树在村中已近二百余年，早便生了灵智，悄悄隐藏着在夜晚引诱人到树下寻短它藉以吸收对方的神魂来修炼，眼看再吸收了怨鬼便能化形了，这才没忍住。


    只不想那怨鬼虽然是新鬼，但心中怨恨太强，鬼力竟是意外的强大，反将槐树的灵智给吞了去，自此她成了新的槐树灵，一朝化形后兼具了怨鬼的本事，怨咒。


    得了本事后，怨鬼也就是槐树妖最大的心愿便是要全村人为她一家陪葬。


    她不吃他们，只折磨着他们下了咒叫他们白天为人夜晚为鬼，体会她的痛苦，叫他们生活在愧恨与恐惧中慢慢死亡，尝尝她家人当初的感受。


    不想这一切却被猎人阻止了。


    猎人会在晚上月亮升起后操纵着大山的雾气护住村中村民，一开始还能完全护住，不叫怨鬼的咒术生效，然而随着时间的消耗，他没有得到村子里人回报的信仰之力得以补充失去的灵力，慢慢不敌怨鬼。


    怨鬼不能接受这一切，她和她一家及猎人如今的境况皆由村中人所害，他理应与她一条心共同对付他们才是！


    猎人无奈地诉说着往事。


    他不能任由怨鬼犯错去害村里人，一是村中虽然一些老人有错，但多数族人都是无辜的，不能受此牵连。还有重要一点，怨鬼虽然由怨气所化，但她确实没有害过人，属修善道，一旦伤了人性命便入了邪道，再也回不来了，待将来有成迎接天劫时怕是要殒在天雷之下。


    做人时命丧村人之手，如今做了鬼了，他希望她能成为一个修善道的鬼修，将来好能成为鬼仙。


    「哼，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了，你还在花言巧语地骗我？」


    听到树妖的声音贾瑜一惊，只见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截树根，一个村姑打扮的女子正站在上面，一脸怨恨地看向猎人。


    猎人嘆息：


    「巧儿，我们从小便相识，自幼订下婚约，我何时欺骗过你？」


    「还说没有？你和我说叫我放过他们，还说同他们说叫给我及我的家人们立庙宇供奉，五年内一定叫我们享受到香火，可如今都过了十五年了，庙在哪里？」


    猎人显得极为内疚，根本不敢瞧那怨鬼一眼：


    「我一直有在和他们託梦的，你且停一停手，才好叫他们相信我的话啊？」


    「哈哈哈，多么的可笑啊，你为了他们死在了妖怪口中，死后还要成为山神保护他们，可他们呢？哪个会记得你的恩情？竟然连你是他们的山神都没人相信！醒醒吧，他们的心都是冷的，不值得你守护！」


    「需要清醒的人是你，巧儿，你都快被仇恨迷失了本性了！」


    「你不用再想着说服我了！你当我不知道你眼下的情形么？如今这般都是装出来的吧，十年了，你还有多少力量支撑着与我抗衡？何况我还找到了你的位置，说起来还要感激贾大人呢，若不是你们带路，我还找不到他呢，这些年一直躲着我，叫我找得很辛苦呢！」怨鬼巧儿冷笑。

 第98页

    贾瑜咳了咳显示存在感：「虽然吃了半天瓜，但我还是没弄明白，村子里田地每到收穫季便没了收成同你们这等旧事有什么关联，可以简单和我说一下么？」


    这话一出，成功地将二人的仇恨都拉了过来。


    贾瑜干笑：


    「玩笑，玩笑，不过我确实还有些不大明白，比如说巧儿姑娘如何使唤得动山中动物来祸害田地，又比如村人是如何在这等情况下坚持十年没饿死的。」


    第53章


    好好的气氛被贾瑜给毁了, 那二人也没了心情翻旧帐。


    「我也一直好奇，巧儿是如何召出山中动物来帮你祸害田地的。」山神道。


    怨鬼冷笑：


    「莫不是如今什么烂事都想往我身上赖不成？我没做过的事自也不会承认！」


    大家惊讶地看向她：


    「周家庄十年颗粒无收，不是你做的？」


    「我只在每晚阴气重时对他们实施咒术, 只等耗光了那傻子的灵力便可以将一村人全部变成我的属臣，听命于我，为何要分散力量去毁坏农田？再说农田何辜？」


    庄稼人出身的怨鬼觉得农田是无辜的，自然不能去报復。


    累了一天的贾瑜忍不住揉头，看来这一天是白干了！


    那猎人山神显然比贾瑜还要吃惊：


    「不是你做的, 那会是谁？我没感觉到其他……」话到一半山神脸变了。


    「你想到了什么？」


    贾瑜追问。


    「当年我和金大王同归于尽，但我毕竟只是一介凡人，灭了他的妖府易，却灭不了他的妖丹……」


    贾瑜深吸了口气，问苍老闆：


    「有妖丹在，那妖会如何？」


    「一般的妖丹，可以为同类增加修为，凡人吞了则会成为妖, 修为达到化形期的妖死后其神识会附在妖丹上，可夺舍重修。」苍老闆为贾瑜科普。


    「那这金大王算是哪一类？」


    大家看向曾和金大王面对面pk过的山神。


    山神苦笑：


    「之前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 如今竟惊恐地发现，完全想不起当初金大王的模样了，小神怕是被愚弄了！」


    「今天我进周家庄时，是你在窥视我么？」贾瑜突然想到今天进村时的叫他不舒服的视线。


    「大人太高看我了，就如巧儿所说，这些年我的魂力几乎都用在了和她的抗衡上，如今所剩无几，哪里会浪费在窥视人上面！」山神苦笑。


    贾瑜一竦。


    抓紧了一直握着苍老闆的手。


    苍老闆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别怕！」


    「我不怕。」


    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但是怕这一村几百人都被割了人头。


    「哈哈哈,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吞了山神和槐树妖，再加上个有功德在身的知州，本大王马上便能突破进入化形期，果然是天助我也！」


    「你？」


    「竟是你？」


    「怎么会是你？」


    贾瑜、山神和那叫巧儿的怨鬼同声道，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原本垂垂老矣正在刚才屋子里化做骷髅的里正此时正神采奕奕地舒展着筋骨，哪还有随时要入土的神态？


    「我竟然和他这么近，相处了近一小天都没发现他的异常？」语中带着委屈和撒娇没把苍老闆的心叫化了。


    「他的情况特殊，天眼看不出也是正常的，不是你没本事！」贴心的苍老闆忙安抚。


    这还差不多！


    贾瑜听到这话满意了。


    另外两个人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里正？原来你竟然夺舍了里正，这就难怪了，难怪这十五年来我一直託梦给你、给我爹娘及族老们没有一点效果，原来是你在阻拦着，那就难怪了！」猎人山神难过中带着悲意。


    「倒是我眼拙了，没想到日日能见到的仇人竟然还真是最大的仇人，真是个笑话！」


    「行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本大王早便说过，你不是本大王的对手，不管是功夫还是谋略，怎么样？认输了没有？」


    之前的种种不解在得知里正便是金大王夺舍后都说得通了。


    金大王虽然没了妖身，但有妖丹在，用了五年时间成功融合了里正，然后便用妖力召唤了山中的动物祸害了农田。


    通过这件事成功叫山神与怨鬼产生了嫌隙，互相消耗彼此的力量，又没有叫村人给山神上供补充他流失的神力，十年后终于将对手耗光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对方灭掉。


    果然是好计谋啊！


    贾瑜感慨，这妖怪的智商比人都高，真叫他汗颜。


    「行了，既然你自己出来了，那也省得我再花精力去找了，赶紧完活好下班了。」贾瑜摸了把逐魔，仍是火箭炮，只是这把的重量可轻多了，贾瑜单手便能随意使用。


    那金大王懵了：


    「你想找死？别急，等本王先吞了这两个傢伙再来宠幸你！细皮嫩肉的，本大王都捨不得吃了，需得细细品尝才行。」


    贾瑜俏脸立马就撂下了：


    「呵呵，看来你是没听过本大人的名号啊？行，今天灭了你，想来这云州大部分妖魔鬼怪都能知道本大人了，劝你一句，下辈子要多做善事莫为恶！瞧我，你哪里还有下辈子？」


    火箭炮对准金大王的妖府处一蓬火急速地射了过去。

 第99页

    金大王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慌忙躲闪，不想那火团竟是会追踪的，不论他躲到哪里都能准确寻到，且别看只一小团火，里面的威力他是不敢尝试的。


    汗下来了，终于不再端着了：


    「大、大人饶命，小妖知道错了！请给小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一旁的山神和怨鬼也忙加入其中，共同围堵金大王，只是对方太过狡猾了，化作原形上窜下跳地始终堵不住。


    贾瑜恨恨道：


    「晚了，在你嘲讽本官『细皮嫩肉』时就已经来不及了！你知道形容男人应该用什么词么？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要是真有下辈子就多读些书，少打动歪心眼子。」


    贾瑜嘴上说这么多眼睛却直盯着那火团，心里急的很。


    怎么就追不上呢？


    看准金大王逃跑的轨迹，干脆又来两下。


    一团火便已追得金大王哭爹喊娘了，如今三团，哪里躲得过：


    「大人饶命啊，小妖有财物奉上，小妖愿将近二百年所得的所有财物尽数奉上，只过饶过一命！」


    「哦？有多少？」


    金大王一听有门，眼珠转了转：


    「这个，小妖也记不太清了，不过应该不少的！小妖都藏在山中了，只要放过小妖，马上带大人去取！」


    「算了，太麻烦了，还是灭了你更方便些！」


    再次抬起开口，又是三团火，又没打中！


    贾瑜吧嗒下嘴：「看来回去我得练练射击！」


    苍老闆一直忍着笑，闻言再也忍不住了，用力搓了搓贾瑜的头髮：


    「好，我陪你一起练，我也不会呢！」


    贾瑜给了他一个「骗人」的眼神：


    「快帮我想想办法，该怎么灭了这傢伙吧，逐魔的时间快到了！」


    苍老闆惊讶：


    「原来你不是在逗着他玩？抱歉，误会了！」


    贾瑜愤恨地看向他，瞪大眼睛。


    「好，好，是我的不是，不该逗你，我想到了，你不是学了灭妖咒么？不如趁些机会练习一番。」


    苍老闆认真道。


    贾瑜别过脸：


    「这算什么好主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准头，现下场里面可还有一个山神一个善鬼在呢，一个不小心把他们给灭了，我得用多少功德去赔？」


    「哧，你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那要不我给张符？」


    「你的符我能用？」


    「可以的，用这副身子画的，你可以在这个小世界使用。」


    总算是有个像样的主意了，贾瑜忙要了张过来，想着学过的道法，虽然法术一个都没学会，但用符的方法还是知道的，将符点燃，对着自己的炮弹甩了过去，这一下恍如点燃了的鞭炮一般，炮弹速度快了五倍不止，飞快地追上金大王，一声声惨叫，最终金大王不甘地倒下了。


    可以说他算计了这么多年，唯独漏算了贾瑜的存在，便栽倒在他手上。


    只能说天意不叫他过这一关！


    苍老闆手一抬，一张光网飞过去将欲飞逃的妖丹网住。


    金大王一死，他做的孽便化作功德飘向贾瑜，数量不小，把贾瑜舒服得恨不得立马闭上眼睛睡觉。


    「总算是死了！」


    一旁的山神同怨鬼也神情恍惚地看着贾瑜，没想到贾瑜当真有这么强的本事能除了作恶的金大王。


    「大、大人？感谢大人为周家庄除去这一祸害，也救了包括小神在内的周家庄四百余口人，小神在这里拜谢了！」


    山神跪下叩头，怨鬼巧儿也连连作揖。


    贾瑜都不好意思了，忙拦下：


    「好了，好了，足够了！此番能除去这孽妖也仰仗了二位呢！」


    「大人太瞧得起我们了，若无大人在，凭我和巧儿的这点力量怕是撑不住多久便要被金大王吞噬，哪里敢说这等大话？」山神苦笑。


    贾瑜打了个哈欠：


    「算了，不说了，天都快亮了，我得找个地方眯一下，村里人不知道里正已是妖，不见了说不得还要如何闹将起来呢？」


    他明天还有得忙，不休息下可没精力。


    「去半步里睡一下。」


    苍老闆轻声道。


    「半步里有给我留屋子？」贾瑜惊讶。


    「一直都有，是你没有去用而已。还有这妖丹你打算如何处理？」


    「不能留正来免得再祸害人，毁去吧！」


    「那不如拿到半步挂上去，说不得有人会用到。」


    贾瑜眼睛一亮：


    「还是苍想得周到！」


    和山神、怨鬼打了个招唿，便进入半步。


    眼下他只想眯一下，其他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半步中苍老闆仍是笑着等他出现，将刚端过来的茶点推给他：


    「一天都没如何吃好，先吃些东西再去睡。」


    贾瑜惊喜：


    「到底是苍最懂我，晚上吃的野菜饭早消化了，可不是肚子空了。」


    半步中的点心花样如今也不少了，都是参照贾瑜从外面拿进去样子做出来的，只是用的材料不同。


    匆匆用完东西，贾瑜道：


    「我的屋子在哪里？」


    第54章


    苍老闆抓住贾瑜的手, 身前出现门一样的光圈，在贾瑜的惊讶中迈了进去。


    一阵晃动，贾瑜进入一府精緻的宅子中。

 第100页

    「这是哪里？」


    「我的随身洞府！」


    「给我留的屋子在你的洞府？」


    苍老闆笑：


    「我的屋子可不就是你的屋子么？」


    贾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险些忘了，在半步外他和苍都是住在一起的。


    只是不知为何，面对苍老闆本身，他还是有些压力，咽了咽口水, 总感觉自己在占苍老闆的便宜。


    看出贾瑜无心参观洞府，苍老闆便带他去了卧房，在他那张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大床上躺了下来。


    「睡不着么？」


    二人并肩躺在床上，苍老闆问道。


    贾瑜有些拘谨：


    「是有些。」


    「要洗个澡么？」


    「不了吧，什么换洗之物都没有。」


    苍老闆一挥手，一个里面装着水的浴桶出现在地上。


    「去洗吧，有准备你用的东西。」


    一架屏风围在浴桶四周，上面挂着干净的衣衫。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 贾瑜自然也不和他客套，干脆地去洗了个痛快, 入水发现水竟是温的，给贴心的苍老闆点了个贊。


    洗好后再到床上，贾瑜可是舒服多了。


    长出了口气：


    「劳烦苍了！」


    一阵衣衫响动，苍老闆侧身看着贾瑜：


    「你好像和我比和苍正则在一起时客气了许多！化身并不是独立的人格，都是由我分意识支配的，为何你会觉得我们是两个人？」


    「没觉得你们是俩个人。」贾瑜有些难为情。


    看向用目光催促他的苍老闆，只得道出实情：


    「你比苍正则多了许多仙气，五官还这样出色，和你在一起总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其实他没说的是, 和苍真身在一起，他总有种自己占了他便宜的感觉。


    咳咳，是那种占便宜，不是物质的，物质的他早就知道自己不知道偏了人家多少了。


    苍老闆好笑不已，半晌过后：


    「这回呢？」


    贾瑜看向他，竟见他将脸变成了正则的脸，贾瑜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原身竟然去模仿化身，这也是旷古少闻了。


    一个圣人能为自己做成这样，他有什么理由不感动？


    忽略即使是正则的脸，身上的仙气也不影响他的气势的事实，仗着胆子，贾瑜侧身抱住他的腰。


    苍老闆怔了下，回抱住他，二人紧贴在一起。


    闻着熟悉的气息，贾瑜竟很快便睡着了。


    苍老闆好笑不已，也觉得无比满足。


    都说神仙应该无情无欲，偏他是因情入圣，只对瑜儿情深入骨。


    只要意识还在，这情怕是难绝的，还是珍惜当下吧！


    收紧手臂，闭上眼睛，竟也跟着入睡。


    灵气随着他的唿吸慢慢从他身上腾起，绕过周身，没入贾瑜身体，半晌又从贾瑜身上飘起重新回到苍老闆身上，一阵翻腾，苍老闆蓦地睁眼，惊讶地发现他竟然突破了一小阶！


    再看贾瑜，发现他的身子也是有了变化的，蕴含的灵气更足了，只因尚未开闢妖府无处存储只能存在血肉中。


    圣阶已算是超凡的存在，想要再晋级难上加难。


    而他这许多年遍寻瑜儿寻不到，以为他已经殒落，自己也无生志，再无心修炼，只想随着时间飘散在虚无中，只看半步便知道他当时的境况，灵力散得十之五六了。


    不想竟意外感知到瑜儿竟在此处转生，直到找到他，他的心方才有了停靠之处。


    有了生志，灵力慢慢恢復，到鼎盛时期至少也要百十年，却不想未等灵力恢復，自己竟然晋级了！


    果然是因情而生，因情而灭，因情而破！


    苍老闆不在意地闭上眼睛，继续抱着贾瑜养神。


    而贾瑜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睡得正香，动都不曾动一下。


    半步中，在苍老闆晋级时半步发生了一阵的晃动，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跑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难不成被攻击了？」


    「不可能吧，这里的主人可是圣人，哪个敢不要命了？」


    至于圣人来找茬打架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圣人一旦动手那都是毁天灭地的阵势，一场架打完不损上百十个小世界都不够他们发挥的，那欠下的因果便连圣人也是承受不住的，所以圣人间几乎都是不会亲自动手打架的。


    任务墙上，小灵在墙上翻飞着：主人晋级了，撒花~


    「主人晋级了！」


    小镜做为坐骑感觉最为直观，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作为主人的坐骑和领悟的界灵，主人晋级带给他们的好处也不少。


    英雄也高兴不已：


    「老闆晋级了是大喜事，怎么样，要不要问问掌柜的，今天搞个活动庆祝一下？」


    小镜平復激动的情绪：


    「掌柜的和老闆在休息，你要有本事自己去叫吧！」


    英雄涎着脸凑到杏秀面前：


    「杏秀姑娘……」


    杏秀忙往厨房走：


    「我还得去厨房忙，先不聊了！」


    英雄留在原地嗟嘆，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兴奋呢？


    事实自是不止他一人这样高兴。


    半步中的客人们听说苍老闆晋级了，都叫小镜转达恭喜之意，纷纷问道为何不开一个庆祝宴。

 第101页

    小镜无奈只得应下，请示了主人再说。


    苍老闆补半步的声音吵醒，不愉地在意识中问小镜：


    「发生何事这般吵闹？」他瑜儿睡得正香，被吵醒了岂不是很不舒服？


    「回主人，是半步中的客人们，他们听说主人晋级了，问着能不能办个庆祝宴。」


    苍老闆刚想否定，想想贾瑜的贪财小模样，改口道：


    「等我和瑜儿商量过后再说吧。」


    早就习惯了主人惧内的小镜：……


    「知道了，主人，这就叫他们各自回房！」


    贾瑜在苍老闆怀里伸了个懒腰，慵懒道：


    「外面应该天亮了吧？」


    苍老闆用正则的化身看了眼：


    「快辰时了。」


    「那该起了！」嘴上说着人却不想动。


    被窝里舒服极了！


    苍老闆笑，捏住他的后脖颈轻轻向下捏过去。


    舒服得贾瑜直哼哼，浑身的疲惫尽数褪尽。


    从头捏到脚，苍老闆伏在贾瑜耳边咬了下他的耳垂：


    「再叫下去我们就换个方式交流。」


    贾瑜僵住，二人身体贴得极近，他自然能感受到苍老闆身体上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了。


    苍老闆轻笑：


    「和你开玩笑的！你的外甥寻来了，已经快到村子了，你只将一切交由他去和村民交涉便好。」狄朗说服人方面更有才能。


    贾瑜忙坐起：


    「那赶紧出去吧。」


    「不忙，先用了早饭再说。」


    二人出了洞府进入半步。


    贾瑜吃东西，苍老闆陪着他吃，二人也没有食不言的习惯，苍老闆顺势和他说了自己晋级，要不要摆席的事。


    贾瑜一听大喜忙向他道贺：


    「你晋级这么大的事亏你还说得这样轻飘飘，至于办宴……能热闹一下也好，这事我也不懂，还是由你来做决定比较好！再说我也不清楚你的社交情况，别万一你有什么亏欠之人，到时一公布消息人家找了来就不妙了。」贾瑜故意扭曲道。


    苍老闆没好气地轻敲了下他额头：


    「我这一生只亏欠了你一个，再未与其他人结过因果！」


    贾瑜忙笑着讨饶：


    「是我小人之心了！我们苍可是清风朗月的，哪里会是这等人！」


    苍老闆被他闹笑：


    「那就办吧，有几万年不曾出现在人前了，也不知道老相识们是否在闭关。」


    和苍老闆商量了几句后贾瑜离了半步，回到周家庄山下。


    在他出现后，山石上盘腿打坐的苍正则睁开了眼：「这就回去么？」


    「回去吧，狄朗到了么？」


    「嗯，和满顺他们正在寻找你呢。」


    这时山神现身：


    「大人，但有能用到小神的地方尽管开口，小神无有不从！」


    贾瑜点头：


    「放心吧，会有用到山神的时候！」


    神清气爽地和苍老闆回村子，恰好同早就醒来寻不到他正着慌的满顺遇上，见到贾瑜满顺「哇」地就哭了：


    「大爷，总算是找到您了，吓死小人了，您去了哪啊？」


    「别提了，咱们先回村子，一会儿再一起说。」


    满顺抹了把眼泪：


    「是，路上草滑，小人扶着您！」


    贾瑜没反对，任由他扶着胳膊。


    没走多久又遇上刚来便得知贾瑜失踪，到处寻找他的狄朗及剩余的贾家下人。


    狄朗倒没像满顺这样哭成什么样，见到贾瑜松了口气，上下打量：


    「舅舅没事吧？」


    「没事，就是在林子里住了一晚上而已。你怎么来了？」


    狄朗换过满顺扶住他：


    「外甥见昨天城门落锁舅舅也没回来便一直担心着出什么事，待今天一开城门便没敢耽搁直接来找舅舅，好在舅舅平安无恙。」


    贾瑜点头：


    「你来得正好，一会儿正好有件事要交由你去做。」


    便将昨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贾瑜的叙述后，狄朗松了口气：


    「多悬的事！幸好有正则公子在！舅舅，我们衙门不如招些有本事的道人或者行善道的妖精，再有这等事也好有人手，免得要舅舅亲自出面。」


    「你这话也有道理，只是这两类人怕只能招一种，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成功的，真正有本事的哪会愿意来衙门里受拘束！」


    狄朗皱眉，这事要想想办法的。


    说话间回到了村子，一群村民们正围在大槐树下讨论着里正失踪之事，见到贾瑜忙围了过来。


    第55章


    「大人, 我们村里正失踪了，还请大人帮忙寻找！」


    村中一耄耋老人拄着棍子颤抖着走向贾瑜。


    满顺和狄朗立马挡在面前「停！不要上前了，就在那里说话吧, 你可知，你们的里正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妖怪吃了，如今的里正是妖怪变的，昨天险些将我们知州大人给吃掉！


    若不是我们大人有皇恩护佑，眼下你们全村人都要落罪了, 在没弄明白你们这些人中还有没有妖怪变的之前，都不许靠近我们大人，否则以造反之罪论处！」


    狄朗先发制人。


    果然村民们一听慌忙后退。官老爷说有罪便会砍头，他们很相信这话。


    那耄耋老人身边的人也往后退，离得他远远的。

 第102页

    老人左右瞧瞧苦笑道：


    「便是有妖精变幻人，也得寻个年轻的变，如何会变成老朽这般年岁的？」路都走不了。


    「那可说不准，你们里正也不年轻了, 还不是照样能骗上你们十几年。平时哪个和那妖怪里正走得近，上前回话！」


    哪个敢应这话, 没一人出声。


    贾瑜松了口气，做这个工作就得嘴皮子利索的，狄朗就比较适合，只是要想长久还得再寻个这样的师爷专门处理此事，他主要的任务还是要读书待下次会试。


    狄朗很快将事情处理好了，来向贾瑜回报。


    「舅舅，村民们已经接受里正的事了，如今人心惶惶，怕是要舅舅去鼓舞几句。」


    贾瑜点头, 大家让开道路。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你们不是没有守护者的，你们的山神和土地一直都在护佑着你们，同金大王抗衡，只这些年过去，一直没有香火供奉力量有些弱，待你们重新供奉了，山神神力增强便能保护你们的农田不被损坏了！」


    「此事当真？」


    「真的有新的山神在保护我们村？」


    贾瑜抬手叫大家安静下来：


    「是真是假叫你们看看就知道了，请山神和土地献身！」


    猎人山神的虚影飘了出来。


    「你、你是大川？」


    「原来是大川啊，你成了新的山神守护咱们村？那可真是太好了！」


    「大川啊！」大川的娘还活着，看到他哭得倒地不起。


    山神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我已成为山神十五年了，不管从前还是往后，都会尽力守护大山，守护我们周家庄的！」


    「本官相信山神的话，若不是他护佑着，你们这十来年上山哪有这许多东西吃没饿死人？皆是他的功劳！」贾瑜趁机道。


    村民们激动对着山神扣头：


    「多谢山神！多谢山神！」


    在贾瑜眼中，几百条信仰之力源源不断飞向山神，而山神的影子由虚逐渐凝实了。


    拜完过后，仍那那耄耋老人打头：


    「敢问大人，您说还有土地神？」


    「啊？是啊，请土地神献身！」贾瑜摸摸鼻子，这土地神可不是城隍那里封的，是他封的，这也是村里人欠那怨鬼的。


    趁着还在修善道，干脆叫她坐实了。


    怨鬼不情愿地从槐树上飘了出来。


    这回村下的村民们吓得一窝蜂都跑了开来：


    「你……你是巧儿？」


    「巧儿你怎么死了？」


    「是啊，巧儿不是要和大川成亲么？」


    「大川都死多少年了？」


    「不是……」


    关于巧儿的事大家的记忆都出现了混乱，竟是没有她死的记忆。


    巧儿身上怨气更重了。


    贾瑜嘆了口气，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事关土地神，也就是巧儿的事，你们被金大王施了法术尽数忘了，不过没关系，如今金大王已死，他的法术会在几天内慢慢消退，到时你们就会想起来了。本官要说的是，不管从前如何，现今巧儿已成了本村的土地，和山神一起保护你们的村子，保护你们的田地，今天你们赶紧再选出个里正来，将土地庙立起来，然后赶紧耕种农田别耽误了，本官保证，今年一定能从田里收回粮食！」


    「哗！」


    「官府还愿意借种子给我们么？」


    「会借，今年仍会借给你们，你们好好种，等明年开春许是就不需要借种子种田了！」


    村民们都激动不已，对着贾瑜磕头：


    「多谢大人！」


    「多谢大人！」


    乡人淳朴，不会太多的感谢词。


    贾瑜在周家庄又忙了好一通，方才返回云州。


    临行前山神拦下贾瑜：


    「大人且稍等，小神准备了一些山货，不值当什么，只是小神的一片心意，多谢大人为周家庄所做的一切！」


    山林里走出一些虎狼身上皆背着些东西，有深山里的果子，有新鲜的药草。


    山外围能吃的都被村民们吃得差不多了，这些只能出自深山。


    贾瑜见此忙拒绝：


    「你神力尚未恢復，不宜浪费在这里，本官身为云州父母官，理应尽职现责，当不得你的谢礼。」


    山神笑道：


    「还要多谢大人为小神正名，如今小神神力恢復大半，做这点事不费什么力！」


    「请大人收下！」


    「请大人收下！」


    村民们一齐劝说。


    贾瑜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村民们真诚的脸，说不出拒绝的话，又无法安心收下，贾瑜心里非常难受。


    他这人虽然没多少慧根不太懂佛法，但却受和尚的薰陶，心有些软，且见不得人在他面前受罪。


    嘆了口气：


    「行吧，这次本官便收下了，到时叫我外甥送些粮食过来给你们充飢！」


    叫他从贾家带出来的二十几个僕从们背了回城。


    半路上遇到得知他昨天未回城，特意来寻他的周判官周大人。


    两队人汇在一处回城。


    周大人心里像有只猫在抓一般，跟着贾瑜，打探周家庄的事。


    贾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大略给他说了一下，见到周大人瞪大眼睛，咽了咽口水，额头见汗！


    「大、大人不愧是大人，就是有本事，连妖王都降得住！」

 第103页

    贾瑜笑而不语。


    「周大人近来要辛苦一下了，将咱们云州常年招灾的地方汇总一下，我有空时瞧瞧。」


    「是，下官这就去！」


    就跟后面有狗追一般，周大人匆匆离开。


    贾瑜摇头：


    「把在周家庄拿的东西抬过来我瞧瞧。」


    满顺叫人将东西都搬到贾瑜面前给他看。


    贾瑜看了下，竟然发现还有毛皮、熊胆、蛇胆等物十分惊讶：


    「山神不是不能伤害山中的生灵么？」


    苍正则看了眼：


    「皮毛上面不带怨气，这应该是正常死亡后被剥下的皮毛。普通动物与人类不同，人类即便死亡，躯体也是不宜轻易损毁的，会影响投胎后的形象，但动物却不同，死了便是死了，尸体如何并不影响投胎转世。」


    贾瑜瞭然，想到山神生前的职业，想来是不想浪费才收集起来的。


    挑出自己想要留下的，剩余的叫满顺带人抬去药店等处卖了，用得来的银钱全部换成粗粮，叫人给周家庄送去。


    满顺给他汇报，东西换了不少的银两，能换上千斤的粮食。


    想想周家庄的惨状，贾瑜如何愿意占他们的便宜。


    「大人，管家回来了！」


    「请焦管家进来。」


    「大人，听说你险些出事，没受伤吧？」焦大一进来便紧张地关心贾瑜。


    贾瑜心微暖：


    「老管家放心，只是有惊却无险，到是周家庄的事情解决了，下次收粮税能增加不少。」


    焦大松了口气：


    「还好大人福大命大，往后还是要珍重自身才行！」


    「瑜记下了，管家这次出门可还顺利？」贾瑜想着既然要在这里做官，不知道要多少年，干脆在这里先置办些产业。


    有王夫人给的五千两，又有薛姨妈给的一万两，再加上老太太及府里出的，差不多一万八千两，可以置上几间铺子一座田庄了。


    铺子有了，还得有生意做才行，老管家带了几个家人去隔壁县进货去了，才刚回来。


    「我焦大什么没见识过，那些兔崽子们哪里能骗得了我，大人放心，已经联繫好了卖家，定好进货地了，只要不出岔子，应该能合作上几年的。」


    贾瑜点头，明白老管家的意思。


    自己是云州知州，他的商铺旁人哪敢不给面子，至少明面上得给，只要自己一直在云州任职，那就差不了。


    如此他就放心了。


    「那往后就要多多劳烦老管家了。」铺子是记在老管家名下的。


    官员可以有产业，有铺子但不能经商，也就是说只可以租出去不能自己做买卖。


    但哪个官员不是挂在自家僕人名下，其实都是自己的。


    旁人自也心知肚明，不会有哪个无事闲着去找当地父母官的麻烦。


    忙完一个最大的遭灾地周家庄后，贾瑜也松了口气，便开始调查其他村子。


    正询问着如数家珍的周大人，贾瑜突然插口问了句：


    「对了，前知州于大人是住在哪里的？」


    周大人愣了下，方才道：


    「因衙门中一直有闹鬼闹妖的传闻，于大人胆子小便住在外面的宅子里，很少来衙门。」


    贾瑜点头：


    「你抽空将他的卷宗送过来，忙完田地的事便得忙他的案子了！」


    周大人犹豫了下，正要说话，满顺惊喜地进来：


    「大人，有家书到了！」


    第56章


    贾瑜将人都打发走, 接过装家书的包裹打开。


    信有几封，有贾政的，有王夫人的, 还有舅舅王子腾的及老师宋明知。


    贾瑜默，看来是家里要送信过来便到处问了，结果一起送了来。


    先打开贾政的，里面并没有说什么大事，只说家里都好不要他惦记, 自己在外遇事多思考等等。


    舅舅的信上说了老太妃的事，贾瑜这才知道，原来老太妃的寿命当真到了大限。只是如此一来，狄朗处境倒是更不大妙了，看来近来得叫他少外出，免得被甄家制下的人见到报了他们，被害了去。


    便是如此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三年后的会试，要说狄朗这人啊, 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上上一次要参加会试, 他娘重病，他没敢离开。


    然后到上一次会试他又没过孝期无法参加会试，这一拖险些把命给拖没了。


    若他哪怕和自己同期考中进士被派了官，那甄家想要实施借寿之法都没那么容易，借普通人的命，和借朝廷命官的命，那可是两个概念。


    至于狄朗的身份，贾瑜倒是希望他能在中了进士后再被认回，即使没太大影响, 但总归面上好看些。


    摇头再看下去，上面说西南打了败仗，皇帝要和亲，八公主和亲了，却没去西南的吴国，而是西北的魏国。


    对此贾瑜只是为八公主感嘆一声并不能放在心上，皇室公主的命运本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倒是和亲西南的人选上有些意思，皇上竟是叫西宁郡王家的郡主去和亲！


    而西宁郡王则被皇帝派人押回了京等待候审。


    贾瑜陷入沉默。


    开国时四王八公六侯虽然并不是一团和气，但也代表了同一时期的歷史标志，在西宁郡王获罪后，皇帝又以其他罪名处置其他几个老牌勛贵，那贾家也得上紧发条了。

 第104页

    手指轻轻扣在桌子上，半晌贾瑜嘆息：


    「看来还得加紧脚步，努力出政绩才行！」


    只有叫皇上看到他的价值，才不会因贾家老牌贵族的身份受到牵累，只要不受牵累自然有机会挽救，也说不上皇上看在贵妃娘娘安分，看在十皇子的份上放过贾家。


    不管如何，自己得先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争取能获得亮眼的成绩。


    如今的优势便是比旁人家多了些时间，有舅舅王子腾，有姐姐和外甥在，皇帝暂时不会清算到贾家来，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又拿出了老师的信，老师的信中倒是对他的目前云州知州的职位进行了分析及劝导。


    云州是后梁最特殊的地方，被一重一重的群山围绕着。


    当地的民众又不听教化，有各自的首领，就拿这府衙来说吧，贾瑜这一州之长来上任，下面有两个正经官员，有两个职位空缺。


    一个是从六品的判官，一个是七品的史目。


    但他上任至今，只见到过史目一次，再就像没这么个人似的。


    也或许是大家当没他这个人，就连府衙的衙役他都支使不动，何况其他官员。


    倒是周大人对他如此恭敬，叫他摸不着头脑。


    老师还在信上说，他的师兄去年致仕回乡，老家便在云州，叫他有时间代他去瞧瞧，多向他请教一下，后面给了地址。


    贾瑜心里微暖。老师这是担心他在云州难以打开局面，叫他去认亲求帮助的。


    好意收下，他会去瞧瞧师伯，却不是眼下，近来事情太多了，分不出精力来。


    最后才打开王夫人的家书。


    慈母的信自然是充满了唠叨的。


    担心他吃不好，担心他住不惯，又担心人欺生小瞧他。


    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惦记，也不要再往家里送东西了，家里不缺的。


    叫他自己留着花用。


    说之前送的东西，家里人如何如何夸奖他，两个老太太如何说，下面子侄如何说，都讲给他听，语气中带着得意与骄傲。


    又嘱咐他，要通些人□□故，平常走礼千万不能太省着，银子不够只管写信回去，千万别自己苦着自己，叫她担心！


    贾瑜心里颇不是滋味，贾家的财务情况他如何猜不出来，这些年老少爷们没一个有本事弄进项，倒是往出花费不少，还有宫里的娘娘，每年也不少银子，能有多少剩余？如今他娘竟还不告诉他这些，生怕他委屈着自己叫自己不要省着花用，到底是亲娘！


    往下看去，王夫人还嗔怪他不该胡乱认外甥。


    外甥是随便认的么？他只有一个亲姐姐是贵妃，你认了个外甥岂不是给姐姐认了个儿子？若是旁的也就罢了，他姐姐可是贵妃，贵妃的儿子哪是随便能认的。


    贾瑜苦笑，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认一个外甥，苍建议他，他便认下了。


    其实他也觉得认个外甥还不如就认成儿子更简单些，不过苍很少对他的事发表意见，既然他这样说了自己自然不会拒绝。


    王夫人的信很长，里面多是劝导他照顾好自己，关心他的琐事，剩下的便是家长里短。


    信上说迎春和探春都定了亲事。


    迎春定的是皇商葛家分枝。探春定的是缮国公府庶出的孙子。


    定的婚期都在年后。


    要说这事到底还是王夫人有本事。


    迎春的事老太太不管，邢夫人也不管，贾赦根本想不起来这事。


    贾瑜同王夫人说了之后，王夫人想了想便应下了。


    怎么说迎春打生下来便抱在她面前养着，总有一些感情在。


    她知道邢夫人最不愿担责任惹麻烦，不想管迎春的事，便时不时在她耳边念叨谁家谁家的姑娘嫁了哪里，得了多少聘礼，礼银多少等等。


    说了几次邢夫人便活心了。


    她的胆子小，不敢将迎春胡乱许人，这不千挑万挑挑了个皇商之后，好在着人打听那少年郎还不错，老太太便没反对，这才将迎春的婚事定下。


    到了探春处，自然是王夫人选的。


    她女儿是贵妃，堂堂贵妃的亲妹自然不能随便嫁了，善国公府虽然没落了，但总是八公之后，名声上不差，只对方同探春一样，同是庶出。


    对此贾瑜觉得已是很好了，相比他看到的红楼中，迎春嫁了中山狼，探春被远嫁，好的岂是百倍？


    对没多少印象的史家表妹嫁人一事，他没放在心上，一眼略过。


    信尾王夫人还说，已叫镖局给他送了冬天的衣物等等，叫他记得派人打听着。


    看过家书，贾瑜心情难以平復。


    放空了大脑，看着窗外的竹丛。


    「嗖！」竹叶晃动。


    贾瑜无奈地回归现实：


    「金毛，你在做什么？」


    「呀，本喵这么快的速度都被你发现了，大人果然是功力大进啊！」他也跟旁人学叫他大人。


    贾瑜摇头：


    「你又去厨房淘气了，真不知道你这么小的肚子怎么能吃那许多东西!」


    「本喵正在长身体啊！再说那两条鱼怎么能算多，至多也就是给塞牙缝而已！」


    贾瑜看向他没有两掌长的身子，凉凉道：


    「照你这个吃法，本官怕是养不起你了，我看还是解除契约，放你自由吧！」

 第105页

    金毛立马变脸，谄媚道：


    「别，别啊，主人，小的这不是开玩笑么！一顿两条鱼足够了，小的不用吃太多的！」


    「是一天两条鱼！」贾瑜纠正道。


    金毛的猫脸立马垮了下来：


    「能不能再加点啊？」


    「能啊，可以加三碗饭，三份菜啊！」


    金毛忙拍胸口：


    「吓死本喵了，还以为你一天只许本喵吃两条鱼，想要饿死本喵呢！原来还有其他吃的，那就行！」


    贾瑜摇头，这莫不是一只傻猫？


    「人家猫都不用主人餵养会捉老鼠吃，你就不会自己找吃的么？」


    「老鼠？哪里有老鼠？」


    金毛吓得浑身毛都乍了起来。


    贾瑜：……


    鑑定完毕，这就是一只智商低下的废喵！


    一声闷笑声从门口传来，贾瑜惊喜回头，果见是苍正则。


    「你回来了？」


    苍正则点头：


    「刚回来，怎么有空在逗猫？」


    金毛早在苍老闆出现时便钻进竹丛中跑没影了。


    「刚看了家书，心情有些复杂，你那情况如何？」苍正则今天一早回了「老家」普济县怀瑾山。


    苍老闆点了点头：「还好，山上开了灵智和化形的妖不少，还有些精怪、鬼魅，挑了几个化形的愿入世修行的妖，你过一下眼？」


    「看一眼吧，你挑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他们的工钱用什么结算？」普通的银两对他们没用吧？


    「平常就按正常的衙役来对待便可，到年终会给他们一点好处的。其实给不给都不重要，他们要入世歷练，自然就要像人一样生活，不用想太多。」


    贾瑜点头：


    「那你不能常山上盯着，就不怕那些妖作乱？」


    「不是有苍九在么，她会盯着的。」


    贾瑜：……


    都险些忘了那个女身的事了。


    不自在道：


    「你就不能把那女身收回么？」


    苍老闆笑了：


    「怎么，不喜欢我的女身？」


    「那倒不至于，只是有些不大习惯！」贾瑜不好意思道。


    苍老闆轻笑：


    「女身先留着吧，正好在怀瑾山盯着，说不得往后有用上的时候，左右已经化身出来了。对了，刚进来时，收到了一个特殊的帖子。」


    苍老闆将帖子递给贾瑜。


    贾瑜拿过一看，瞧着好像是有些别扭，一时却又想不到别扭之处。


    「这是哪里送来的？」


    「城隍庙。」


    「城隍庙？」


    贾瑜咽了咽口水，有点心虚：


    「该不会是为了周家庄的事找我讨说法吧？」


    苍老闆失笑：


    「你都和黑白无常打过交道了，还怕城隍不成？」


    贾瑜苦着脸：


    「这不是得罪了人家么，自然不好意思面对。」重新拿起帖子看了看，是于今天晚上九点约在云州城隍庙见上一面。


    「晚上九点啊，太晚了吧……能不去么？」


    苍老闆：……


    第57章


    「不用纠结此事, 想去便去，有我陪你呢，不想去便不去！」同样有他在, 便是地藏王邀约不想去也一样可以不去，何况一个小小的城隍。


    贾瑜星星眼，他家苍老闆真霸气！


    「既然有你保护，那便赴约吧，同在云州一个管阴一个管阳, 合该见个面打个招唿的，说起来我们也算得上是……同行？」总归不会是同僚就是了。


    「你说是便是吧。对了，你觉得晋级庆典设在哪一界比较好？仙界？还是妖界？」


    贾瑜迟疑地看向苍老闆：


    「我们请客用的东西从哪里来？」请客总得有些珍贵之物供人享用，他不知道如今苍老闆能有什么拿得出手请客的。


    苍老闆失笑：


    「放心吧，不会叫你失了脸面的。」


    贾瑜顿时恼了，脸带薄红：


    「我有什么失颜面的？要丢也是丢你自己的脸才是！」


    「瑜儿说的对，总之不会叫我们丢脸就是。」


    「那便当我白嘱咐一回。」


    贾瑜觉得有些热，便随手拿起一本册子扇了扇, 给脸降温。


    苍老闆手一动，拿出条帕子替他擦额头上的汗：


    「这温度有些高, 你许是该问问一些年纪大的人，这天气正常与否。」


    贾瑜顿时心里如同浇了一瓢冰水，再也不觉得气氛暧昧难为情了，正色地拉着苍老闆的袖子：


    「苍是说这天气有异？」


    天气这么热，那是不是要闹旱灾？


    贾瑜这才想起，云州属于山地，山地雨水本就应该比平原多，可自打他上任以来，貌似、好像、大约没下过一场雨！


    贾瑜脸色极为不好, 这是不是又要没了收成，还是全云州的！


    苍老闆拍了拍他的肩安抚他：


    「别急，说不上过几天就下雨了呢，只是叫你先有个心里准备。」


    贾瑜嘆息：


    「都说当官好，这才上任几天，我就觉得有操不完的心！」


    苍老闆很是心疼：


    「再忍忍吧，眼下走的是捷径了，若当真受不住便不做了，换个其他活法也是一样的。」


    贾瑜忍不住抱住苍老闆的腰：


    「我这是积了多少福才有你这个好基友？」

 第106页

    苍老闆拥住他：


    「有你又何尝不是我的福份！」


    感情是相互的，贾瑜于他又何尝是能够或缺的。


    晚上不到九点，贾瑜便坐马车去了城隍庙。


    他目前天眼仍不能自主控制，平时到了夜晚都是早早就寝，很少出门的，就是怕看到不讲究的鬼出门不整理仪表太吓人。


    不得已外出的时候干脆带着人坐车。


    靠在苍老闆怀里不冷也不热，闭上眼睛，待到了城隍庙时贾瑜舒服得人都快睡着了。


    苍老闆捨不得叫醒他，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后背。


    满顺等了下没见主人吩咐，便轻敲了下车窗：


    「大人，到了城隍庙了！」


    苍老闆没有开窗，声音却准确地传出去没有吵到贾瑜：


    「再等等，大人睡着了，等到了九点还未醒便回去。」


    满顺：……


    在心里给正则公子比了个大拇指，没有出声。


    贾瑜并没有睡太久，感觉不到车动便知道到地方了，睁开眼睛：


    「到了？」


    「嗯，快九点了。」


    搓了把脸：


    「那就下车吧！满顺，把准备的纸钱供品带上，跟我去拜拜城隍老爷。」


    满顺苦着脸：


    「大人，咱们不能白天再来拜城隍老爷，一定要晚上么？」


    「我这不是怕白天人太多晚上清静些么！」


    贾瑜信口胡谄。


    满顺惊讶：


    「大人听哪个说的白天人多？」


    这回轮到贾瑜惊讶了：「难道不是？」


    说话间已经到了庙前，满顺缩了缩脖子小声道：


    「等回去小的再和你说。」


    庙里亮着灯，门也未关，庙祝正在里面添灯油，见到贾瑜忙上前：


    「这位便是贾大人吧？小人姓李，是这里的庙祝。」


    贾瑜点头：


    「本官赴城隍大人的约而来，该如何见到城隍大人呢？」


    贾瑜一边说话一边示意满顺将供品摆上。


    香刚点上，便见上面城隍像上飘出一道虚影来。


    贾瑜惊讶对方竟跟神像所塑一模一样。


    「城隍大人？」


    「失礼失礼，竟叫贾大人和公子久等了！」城隍老爷倒是十分客气。


    贾瑜的心放下一半，笑道：


    「瑜也刚到，谈不上久等。」


    城隍见贾瑜和苍态度好，不由也松了口气，手一挥出现桌椅：


    「二位请上坐！」


    大家相互谦让几句分主宾坐了下来。


    桌上出现一桌的酒菜，竟然还有刚才贾瑜叫满顺摆上的。


    这一幕看傻了贾瑜，不是，这东西他是真的能吃？


    「贾大人请！」


    城隍见他不下筷，忙劝菜。


    贾瑜咽了咽口水，看了眼苍老闆。


    苍老闆柔柔地笑了，夹一了筷子贾瑜喜欢的烧鸭放到他碗里。


    贾瑜这才放心地吃了起来，味道果然同平时吃的一样。


    「原来城隍大人每天也要用餐的么？」贾瑜好奇道。


    城隍大人笑了：


    「我们虽然不需要食用五谷，但却会用善男信女们所供奉的食物，这些食物中含的是信仰之力，可以助修行。」


    贾瑜瞭然。


    大家说起闲话来，酒过一巡后，贾瑜正要不好意思地向城隍老爷道歉，不想城隍爷倒先提起这事来。


    「说起来，此次请大人过来是专为周家庄新任土地神一事。」


    贾瑜发窘：


    「抱歉，当时为了叫周家庄的村民们安心，给那怨鬼化解怨气，不叫她报復村中人，信口封了她为土……。」


    「不、不、不，贾大人误会了！您为本地父母官，自有权利封赏治下土地，小神非是为了问罪而来，反倒是想恳求大人，在治下其他地方若能多封上几个土地更佳，可是帮了小神的大忙！」


    贾瑜吃惊：


    「大人说瑜封的土地神也是被地府承认的？」


    「是极！大人一心为民，为人公正，堪比当年的阎王爷在世，又身负大功德在身，便是在地府也是受下面人尊重的……如今大人官阶算是与小神平级，都是治理云州的，小神能受人香火替人完成心愿，大人自也能为了百姓分封与当地百姓有功的修善道的鬼妖为土地。」


    贾瑜咽了咽口水，他怎么就这么怀疑这话的真假呢？这厮该不会是算计他呢吧？


    贾瑜打起精神，不敢随便应承什么，只和城隍爷推杯换盏地说着彼此的一方的一些趣闻。


    待到十一点了，方才分开。


    贾瑜是被苍老闆抱上马车的。


    人有些醉却没醉煳涂，只是困得厉害，不想动。


    纵着他的苍老闆自是不会有怨言，照顾得非常仔细。


    「苍，你说这城隍到底什么目的，竟然还鼓励我多封些土地神，他不会自己封么，为什么要叫我封呢？」


    苍老闆顿了下，不待他开口，跟着马车的满顺答道：


    「大人，小的能猜到几分。」


    「哦？难道你这小子比你家大人还机灵了，说来听听。」


    贾瑜闭着眼睛调侃道。


    「是，小人早便听做饭的福嫂说起过，她说云州多是氏族管理制，大家都听信族中族长，很少会在意官府的话，平时有事也多是找族中解决，很少报官，除非大事。

 第107页

    在信仰上也是有各自的山神、土地或者自家供奉的神位，在别处香火鼎盛的城隍庙倒是少有人去，多是外地人去拜的多此。城隍老爷怕是一个人有些支应不开，想寻大人做帮手吧？」


    在满顺说到云州人的信仰时，贾瑜便明白满顺的意思了。


    笑了笑：


    「不错，有进步，知道自己打探消息，还懂得分析思考，回去找清儿领赏！」


    满顺红着脸道谢，不知道是因为贾瑜夸他，还是叫他找清儿的事。


    在这里倒是有一事要交待，一路来云州，清儿同满顺相处时间长了，竟然产生了感情。


    贾瑜看二人年纪也都够了，他自己也不需要丫头贴身伺候，便做主给他们二人配了婚，只等过些日子接了满顺的老娘来便完婚。


    二人是对贾瑜非常感激，满顺是充满了干劲，就想要好好表现得主人重用后好给清儿带来好日子过，同时对主人也更忠诚了。


    贾瑜倚在苍老闆身上，淡淡道：


    「苍觉得如何？」


    「只做你自己的便不会迷茫了。」


    「你说的对，不管他嘱託与否，遇上了周家庄这等情形该如何做我自会做，不该做的自不会去触碰。」


    「既然想明白了便睡一会子吧，到了府衙我再叫你。」


    「辛苦苍了！」贾瑜傻笑。


    苍摇头，这人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任由他的手在脸上胡乱作乱，自己却稳稳地托住他。


    然而回到府衙后想要立马躺下睡觉的贾瑜却清醒了。


    夜晚在贾瑜眼里并不算黑暗，只是貌似平时阴天的感觉。


    此时微暗的光色中府衙上头笼罩的一片黑云是那么的显眼，翻滚着像是沸水锅一般，贾瑜哪里还有困意，哪还敢进去？


    苦着脸：


    「我们这是被妖怪抄了老巢么？」


    满顺跟着贾瑜遇见过几次鬼怪，眼睛也比旁人更容易见到这些，虽然他看不清具体的，但也能看得出府衙里面不对劲。


    「大、大人，咱们府衙里不会是有什么吧？」满顺紧张得直咽口水。


    若是旁的地方遇上这些还不觉得如何，可在平时住的府衙发现，那就叫人后怕了……


    第58章


    贾瑜握紧苍老闆的手, 给自己鼓气：


    「进去瞧瞧吧，什么妖魔鬼怪的胆子这么大，都敢跑到府衙里来捣乱了！」


    「好！」苍老闆反握住他的手, 给他壮胆。


    贾瑜顿时有了无限的勇气，气势汹汹地寻着黑云最浓的方向寻了过去。


    「什么东西，给本知州滚出来！！」


    黑云翻滚处停顿了一下，继续翻，却从里面传出一道急迫的声音：


    「大人速速离开, 危险！」


    贾瑜脸色难看：


    「周！大！人！」


    周大人一边喘息带着苦笑：


    「都是周某自己作孽，周某会尽力来平息，还请大人暂且离去，将府衙其他人也唤走可好？」


    「唤走又能如何，看你眼下的样子，应该根本压制不住他吧？」


    「大人能看到？」周大人一惊。


    「切，这么明显本官还瞧不到么？你再挺一下，本官画个定尸符出来助你。」贾瑜说完拉着苍老闆快步回到自己的书房。


    「苍得帮忙, 凭我这半吊子水平，便是有七爷送的符笔怕也难以成功。」贾瑜自己都很无奈。


    学了这么久, 也就能画个除尘咒之类的生活小咒语，降妖除魔的那是只能流口水，从未成功过。


    提到这不得不忌妒苍正则了，他拿着玉简边学边给贾瑜做「辅导」。人家一看便都学会了，偏贾瑜自己没慧根，看着都着急。


    「好，不着急，你目前已经很好了，这才多少时间便学会了那么多符咒,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苍一面帮他找东西，一面安抚。


    贾瑜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我终于知道自己的懒惰是怎么来的了！」有个惯孩子的家长，那孩子能勤快就怪了！


    一切准备好，贾瑜凝神静气坐好。


    「这到底是什么鬼怪，在府衙都能发挥出这样大的力量来？一般的鬼怪进了府衙都会被压制才对。」


    「这怕是要等周大人自己来和你说了，打算画什么？」


    「画个定尸咒，将那尸妖镇住再说。」


    「好！」


    贾瑜摆好姿势握笔，苍老闆从他身后环住他，握住他的手，轻轻在符纸上划过，一道光芒闪过，定尸咒一次便画成了。


    贾瑜只当是自己独自画成功的，欣赏了一下收起。


    「一张够了吧？」


    苍老闆点点头：


    「凭你的灵力强度，一张足矣。」


    这时房子又震了震，贾瑜忙拉上苍老闆往外跑，顾不上感嘆自己灵力强却独自画不出符来的可悲。


    「周大人闪开！」


    微胖的周大人喘息着灵巧往一旁跃开，那尸妖没了压制正要跳起来，半空中被贾瑜的符咒定住，重重摔倒在地。


    「多、多谢大人援手！」


    贾瑜冷厉地看着他：


    「先不忙着道谢，周大人还是先解释清楚之后再说谢不谢的吧！」


    周大人苦笑：


    「大人放心，下官定不敢隐瞒半分。」


    看了眼倒地不动的尸妖，贾瑜带着周大人回到书房坐好，等着他解释。

 第108页

    周大人连额头的汗都未擦，苦笑不止：


    「大人可知那尸体是谁的？」


    贾瑜看向他：


    「莫不是前任知州于大人的？」


    周大人摆手：


    「大人莫不是在开下官的玩笑！那尸身是下官自己的。」


    贾瑜冷笑：


    「周大人莫不是在开本官的玩笑？你有两副身体？」


    「大人，下官没有两副身体，那具尸体方才是下官自己的，这具身体……是我弟弟的！」


    不待贾瑜乱想，周大人便道出了一切。


    原来当初周大人考取进士后被谴回云州做官，当时只是正七品的推官。


    不想刚上任没几日，便染了重疾没挺过去。


    死后那周大人心繫家里并没有离魂，幸好没有勾魂使者来找，看着全家十几口人那一张张仓皇无措的脸，周大人哪里放心得下。


    恰在此时一游方道士上门，同周家人说周大人魂魄未散，只要做法换个身体还是可以復活的。


    周家人大喜，周大人的双胞胎弟弟自愿用自己换。


    周家人含泪没有反对。


    各家有各家的苦。


    周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寒门想要培养出一个杰出子弟所耗费付出的绝不是富贵人家出身的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周家这些年为了供周大人读书科考，已是举全家之力了欠了亲戚们许多银子，好容易考中还做了官，这才没过几天好日子人便没了，如何能接受得了？


    他弟弟便是明白这点，舍他一人之身，换得全家十几口人的好日子，值了！


    周大人一边说一边泪如雨下，为他那双胞胎弟弟。


    他家兄弟姐妹不少，只他和弟弟同胎所生，自小他便有读书天赋，家里困难，弟弟为了将读书的机会让给他便从小跟着家里人种田想法子多赚几个铜板供他读书，好容易他出息了还不等报答家人一二，竟短命地死了，如今还要借用弟弟的身体及寿命活着，内心的煎熬只有自己知道。


    换命之事本是逆天而行，为免被地府察觉，周大人的尸身便藏在府衙之中，只因府衙中代表朝廷气运能蒙蔽地府的鬼差，叫其不被发现。


    后周大人便想方传出府衙闹妖的事，叫其他人不敢在府衙久待，甚至后来都般了出去，好方便隐藏。


    这事一直瞒得好好的，直到偶然间被于大人瞧到了他的尸首。


    贾瑜瞪向他：


    「所以于大人是被你所杀？」


    周大人忙摆手：


    「小人如何敢杀害上官？于大人当真不是下官所杀，确实是失踪啊！」


    「这个暂且放下，继续说这尸妖是怎么回事。」


    「下官尸体一直埋在府衙后院的槐树下，下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尸变，只知道打从一年半前开始，每到月圆左右七天时间，每晚下官都会不受控制地来到府衙后院，将自己尸体挖出来，对着月亮拜。


    对此下官也十分惶恐，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只能选择隐瞒，并继续制造府衙有鬼的传言，叫人不要靠近。」


    即免了误伤旁人，也给自己晚上制造机会免得被人发现异常。


    听到这话贾瑜忍不住皱眉。


    他还是经验太少了，对此根本就无法判断出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唉，真是可惜了，当初便不该放甄士隐离开，左右他道心未圆满，应该留他在府衙待上几年才是！」


    苍老闆失笑，他的瑜儿倒是好算计。


    「那要不要我把他再揪出来？」


    贾瑜有那么一刻心动，下一刻还是摇头拒绝：


    「算了，便是揪出来他也不是心甘情愿的，也是无用。对这些世外之人，一切都得看缘法，罢了。」


    继续问周大人：


    「那尸体是何时尸变的？」


    「就在今年年后。下官记得那天好像是元宵节，在下官不自觉又来到府衙拜月后，下官的身体突然就动了起来。」想到当时的情景，周大人还后怕。


    「一开始下官还不知道什么情形，见那身体仿佛活了起来还以为是弟弟附在上面……后来那身体仿佛想要吃掉下官，下官慌乱之下只得将他捆了起来。


    好在当时他的力量不大，捆上便动不了，到了白天自己便安静下来。


    下官吓破了胆，天亮后连忙去寻替下官做法的道士，和他道出原委，求他给个法子解决，那道长给了下官一盒香和一张符，说只要将符贴上，那身体便会安静下来再不会动，然而每月十五前后七天一定要用这香点在头顶方能恢復。」


    方大人苦笑，自己给自己上香，也是绝无仅有了。


    「那道长却没有说那身体还会醒，不过短短五个月，今天下官刚来便见那身体再次睁开眼，一手撕毁了符咒。若不是下官手中有在庙里求来的法器在，怕是早就等不到大人来救援了！」


    贾瑜听得是眉头直皱，怎么听都像是方大人中了那道士的奸计。


    「你将那道人的名姓、住址写出来。」


    方大人不敢耽搁，忙写了出来递给贾瑜。


    贾瑜看了下，洪景，茅山白云观。


    「这洪景道人是茅山道士？」


    方大人愣了下：「兴许吧，他住在茅山。」


    贾瑜心思微动，茅山？这个世界的茅山道士是否有真本事呢？

 第109页

    还是说这是个邪道，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


    「行了，今天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等等，把你的身体先埋起来！」


    一想到后院有个尸体，还会动会咬人贾瑜的浑身便不舒坦，还好他有苍，今天晚上一定要躲在他怀里睡。


    方大人便是惊讶万分：


    「大人不将下官缉拿？」


    「以什么罪名拿人？赶紧去收拾，收拾完马上回去，不要再来打扰本官了，本官要睡下了！」


    「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贾瑜烦躁地挥手叫他下去。


    好容易洗漱完躺在床上，却又走了困，睡不着了。


    躺在苍老闆怀里，贾瑜很想翻身，又怕打扰到他，憋得很难受。


    「睡不着么？那要不进半步？」


    贾瑜有些迟疑：


    「那尸妖虽然被定住了，但也不能完全保证就一定妥帖，府衙里住的其他人不会有危险吧？话说刚才闹的动静那么大，他们就没人感觉到，当真睡得那么死？」


    第59章


    苍老闆揉了揉他有些乱的头髮：


    「这些你就别操心了, 我帮你看着就是了，你去半步里睡吧！」


    知道他不自在，苍老闆好心地没有戳穿。


    想了想, 贾瑜点头同意，他确实有些在意后院的那个，在这里睡觉一直有种怕怕的感觉，还不如去半步好好休息下，明天还有一堆事呢。


    如今的半步可不是从前能比的了。


    三层楼高的酒馆应当改名叫酒楼才合适。


    一楼是用餐正厅, 二楼是修炼室，也是休息间，三楼是交易区，除了半步自己的一间店，其他都租了出去，负一楼则是比试场地。


    规模大了，只英雄和小镜、杏秀三个自然不够，贾瑜又招了两名伙计, 一个是仙族的散仙，一个是魔族的魔将。


    如今家大业大的半步每月收入可是很可观了, 不管是魂力还是灵石，都叫人无比满意。


    贾瑜照例巡视一圈，和几个伙计沟通一下便去苍那里。


    「我觉得我这个掌柜的工钱太好赚了，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了！」自己也没付出什么，每月还拿那许多工钱，让他很心虚。灵石如今他也用不了，拿在手上就是好看的石头。


    「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半步本就是因为你才有的，你拿了什么都无需为此难安。」


    「因我才有的半步？」贾瑜惊讶。


    苍老闆点头没有往下说, 而是拉他直接去了卧房：


    「该睡下了，其他事以后再说不急。」


    贾瑜实在是困了，又到了熟悉的地方，躺下就睡着了。


    苍老闆心疼地摸了摸贾瑜的头髮，替他盖了被子。


    原本他这里别说被子了，连床都是没有的，还是他当年说看人类都是有床有被子睡觉，方才准备的。


    想到贾瑜烦恼的事，苍老闆操纵在云州普济县怀瑾山的苍九，对山里的妖怪们下了道悬赏，寻找附近最有名气的道士，哪个知道提供消息可以得赏。


    这下山里的妖怪们连夜都出动了。


    荣国府


    迎春趴在床上，不闻哭声，却是满脸泪痕，泪珠子成串滴到被子上。


    司棋脸上带着怒气与茫然：


    「姑娘休要这般伤心，此事与姑娘有什么关系，是那姓葛的自己命短，倒还害了姑娘名声，没找他们算帐呢！再说这事有太太为你做主，不用怕的！」


    屋子里其他人要么低头不语，要么跟着劝解。


    迎春在哭自己的命运不佳，好容易有个盼头，怎料那葛公子突然得了急症，一病竟然没了……


    自己的处境本就不算多好，如今又多了个克夫的名头，往后还会有什么往后啊！


    邢夫人和王夫人在一处，也正在说这个，她不是为迎春的名声受损生气，而是气他们葛家竟然有脸上门要退聘礼！


    他们府上的姑娘肯和她葛家结亲那可是下嫁了，他们自己家公子命短怪得了谁，竟然还来讨还聘礼！


    「很该给他们家一点教训才是！」


    说了一大通，最后邢夫人恨恨道。


    王夫人垂眸数着手腕上的佛珠，待她说完后方道：


    「咱们家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既然婚事不成，退聘礼也是应当的，倒是要好好安抚迎丫头才是！还有尽快再找个合适的人家才行。」


    「找合适的人家，哪里有那么容易？」说到这，邢夫人不说话了。


    你道是为何？


    当初葛家下聘时有十万两银子，邢夫人和贾赦都给用了，如今人家要讨还聘礼其他东西都好说，只这十万两银子却是难以筹措。


    更何况凭贾赦的为人，银子入了荷包，哪里会再愿意拿出来。


    于是事情便僵住了。


    王夫人本不欲管大房的事，只是这事一出丢脸丢得可是满府的脸，她儿女这般有脸面哪能被他们这些啰皂事牵累？


    少不得她这当娘的多操心些。


    再说邢夫人被王夫人隐晦的提示打醒。


    可不是这个道理！


    叫她和老爷退是没银子可退，不如立马再给二丫头寻个人家，到时还能再多讨要些聘礼，可不就堵了这窟窿？


    得了主意她也坐不住了，立马跑回去寻自家老爷商量。


    王夫人松了口气，总算是打发走了。


    这时彩云进来回禀：

 第110页

    「太太，三姑娘过来了。」


    王夫人点头，想起什么叫住彩云：


    「你年纪也不不了，你娘可有什么章程？我都煳涂了，还是想起瑜儿说给他身边的清儿指给了他的小厮，我才想起来，你们年纪都差不多。」


    彩云脸红了起来：


    「我是太太的丫头，太太自己做主就是，哪用得着问我娘，再说我还想在太太身边伺候一辈子呢！」


    忙跑出去请三姑娘进来，躲臊去了。


    王夫人摇头，想着什么时候得闲了得给身边的几个大丫头都挑个合适人家才行。


    探春捧了一盘点心过来，进来便笑着请了安：


    「太太尝尝我做的山药糕，听说太太这两天胃不舒服，吃些山药糕养胃。」


    「你有心了，烟燻火燎的去厨房做什么，大家子姑娘，只管干干净净的拿针拿笔就是了。」


    探春亲自伺候王夫人洗了手，吃了两条山药糕，方才坐下说话。


    王夫人拿着帕子慢慢擦手：


    「你二姐姐的事本就少见，你莫要因此心慌。」


    探春一脸信任道：


    「有老爷太太和哥哥们在，女儿不担心的。」


    王夫人淡笑：


    「你年纪虽然不大，不过却也不算小了，云丫头和你一般大都成亲几个月了，你大哥又催我给你们办，我看这样，也不用等二丫头了，左右婚期已定，过了年便办了倒是省心。」


    探春虽然脸红，却仍坚定道：


    「全凭太太做主就是！」


    探春又向王夫人请教了几处管家上的难处，王夫人细细说了，一副母慈女孝的场面。


    宝玉到底被贾政施了家法，打了一顿，至今还在床上养伤。


    倒是这段时间躺在床上哪也去不了，日日有宝钗亲自床前伺候着，宝玉的心态变了不少。


    这日早起，宝钗正在梳妆，宝玉倚在枕头上看着不觉呆住。


    宝钗从镜中看到，忍不住红了脸：


    「如何这般瞧人？」


    「看姐姐竟是呆住了！」


    宝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忙转移话题：


    「说起来过不了几日便到你的生日了，可有想要如何过？」


    「年年生日不过如此，就同往年一样吧。」


    宝钗犹豫了下：


    「今年同往年不同，你与大哥同日过生日，我们需得亲自再准备些寿礼方能代表自己的心意。」


    宝玉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这茬。


    「自家兄弟没那么多讲究，亲自作了一字一画代表心意便是。」


    宝钗半晌无语。


    「大哥的字连皇上都曾夸过，我们的就有些拿不出手了，说到画，倒不如寻幅古画送去，许是大哥会喜欢。」


    宝玉默了下：


    「也好。」


    宝钗不以为意，自打成亲后家里这些事都是她在张罗着，宝玉仍同未成亲前一般不操半点心，真指望他俩人就不用过日子了。


    贾瑜也早就忙忘了生日的事了。


    还是焦大提醒方才想起来。


    贾瑜苦恼地拍拍头：


    「近来事情太多，都给忘了！满顺，赶紧去找找看有什么像样的东西给宝玉送回去一份！还得捡些新奇的给府里主子们。」


    「诶！」满顺忙跑去找。


    焦大不忍心他为此事费心烦恼便道:


    「大人别急，宝二爷向来天真浪漫，你便是送了一幅亲手写的字他也是满意的。」


    贾瑜失笑：


    「我又不是什么重臣或大家，一幅字能珍贵到哪里去，值得特意做寿礼！还是寻些物件吧。」


    焦大笑中带着遗憾，若贾家子孙多些贾瑜这般懂事的便好了。


    贾瑜派人去茅山缉拿洪道人，又要问何大人关于前任知州于大人的事及他失踪前审问的案子。


    这边又要准备寿礼送回京，人都忙晕了头。


    他送东西回府自不可能只送宝玉一人，有名号的都得送到，老太太、三老太太、两位老爷、贾琏、贾环、贾兰等等，多少都得有些表示。


    好在满顺能干，不知道在哪里寻摸些新奇玩意，也没用多少银子，上下都够打发的了，喜得贾瑜忙准备叫人送回去。


    这又遇上难事了，贾瑜苦恼地和苍老闆抱怨：


    「还有不到十天时间了，够送回去么？该早些准备着的。」


    「有什么关系，若当真急便叫新招的几个衙役送便是，这点路程对他们来说用不了几天便能到了。」这是在不使用妖力的情况下。


    贾瑜大喜：


    「都差点忘了他们几个了！交给他们去送我自然是不再担心来不及的，只是就怕他们路上生事。」


    「敢生事回来就收拾一通赶回去！」苍老闆不在意道。


    「放心吧，他们是自己想来入世修行的，定会比普通人行事更谨慎，不叫人发现异常的。」


    贾瑜点点头，权且相信这话。


    二人正说着话，满顺进来通报：


    「大人，高捕头求见！」


    贾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高捕头？」


    「正是，咱们云州城的总捕头，高捕头，在府衙外面求见大人。」


    「我都快忘了这么个人了，叫他进来吧。」


    满顺坏笑着应是，去传话。


    高捕头站在府衙外有些踟蹰，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第111页

    府衙闹妖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但闹鬼却是真的。


    忘记是哪一天，他晚上办完事路过府衙，一时好奇心起，停脚往里面瞧了瞧。


    原本黑漆漆的也看不清什么，只是听到几声吼叫，明显不是人声。


    他正要离开时，眼角仿佛看到有一道白影闪过，再结合刚才听到的声音，他是再不敢轻易来府衙的。


    这次若不是当真有急事要向知州大人禀报，他是再不会来的。


    满顺笑看着高捕头：


    「高捕头，大人请您进去！」


    高捕头脸色不大好，站在府衙的门口犯了难，他是进，还是不进呢？


    第60章


    满顺也不催促, 笑看着他。


    高捕头—咬牙：


    「有劳满顺兄弟了！」


    「好说，高捕头请跟我来！」


    高捕头想了想拉住满顺，从怀里拿出—块玉佩塞进满顺手里：


    「这是我前几天得来的, 当时就觉得适合兄弟便留了下来，满顺兄弟不嫌弃就拿着玩。」


    满顺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拒绝，笑着接过：


    「如此就谢过高捕头了，赶明儿我做东请高捕头和几位兄弟吃—顿！」


    高捕头笑：


    「那就叫满顺兄弟破费了，哪天准备好叫—声就行, 兄弟们都有空呢！」


    二人说说笑笑往里走，—副哥俩好的作派。


    到了贾瑜书房外，高捕头正色道：


    「高升见过大人！」


    「高捕头啊，进来坐吧！」


    「大人，出大事了，城北边富户郭员外—家三十多口—夜之间都死光了，身上没有明显伤痕，现场又没有血迹, 小人检查过并未发现有外贼入室的痕迹，小人拿不定主意, 只得来禀报大人！」


    贾瑜皱眉，忙站了起来：


    「现在就去现场，边走边说，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没有在第—时间禀报本官！」


    高捕头有些不好意思：


    「是—大早郭员外的邻居发现不对报的官。大人恕罪，皆因咱们云州向来是有案子便由捕头查，查不出方才上报大人，与别处不同，这才……」


    贾瑜淡笑：


    「原来如此, 那从今开始还是改—改吧，对了，民众击鼓报案，哪个接的，是高捕头？」


    高捕头忙摆手：


    「不，不，小的哪敢接案子，是史目何大人接的案子分发给小的去查的！」


    「哦！那何史目为何没有过来？」


    高捕头眼神游移，不敢接话：


    「许是、许是何大人也害怕府衙的传说不敢进来吧。」


    郭员外—家住在城东—处气派的五进大宅子里，全家上下从主人到僕人—共三十五口人，全部被神秘兇手害死了。


    贾瑜到达现场后首先看的是尸体。


    死者们表情出奇的安祥，且多数都在床上，不细看定会以为是睡着了，显然是在睡梦中便被害死。


    而什么人能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还能同时害死这些人不被发现？


    贾瑜简直不做他想。


    「我是不是该用寻尸符看—下？」


    苍老闆点头：


    「这点子不错，许能发现些什么。」


    寻尸符是贾瑜刚学会的唯—实用符咒，对这第—次成功画出的符咒，贾瑜用起来很是珍惜的。


    手掐法决，点燃符咒，整个房间的尸体呈现与刚才不同的景象。


    只见原本干净的青砖地面上出现黑色的脚印，拿着笔记录的狄朗道：


    「脚印看来六寸三，看起来是女子的脚。」


    再往床上看—条条像是火烤过的痕迹，暂时猜不出什么造成的。


    「难道是烧死鬼做案？」贾瑜猜测着。


    「烧死鬼害人应该是纵火吧？」狄朗道。


    贾瑜耸肩，谁知道呢，他没见过。


    再看躺在床上的郭员外和他的小妾，此时哪还有之前看到的平和形象，竟是干瘪得如同被烘干抽光了水分，然而再—看他们的脖子，不难发现上面留着两个洞。


    贾瑜—惊，这两个洞他眼熟啊。


    「这该不会是被尸妖给咬了吧？」


    心里—提，昨天晚上他的府衙闹尸妖，今天—早就发现有人被害了，难不成在他和苍没回府衙前，那尸妖便已跑了出去害人？狄朗和他面面相觑，舅甥二人都是没这方面见识的，不敢肯定。


    苍老闆虽然见多识广，但这小小的尸妖怕是也不多见吧？


    高捕头—直跟在贾瑜身后，听到他的话后整个人都傻了：


    「尸、尸妖？大人您没开玩笑吧？」


    贾瑜不解地看向他：


    「其实本官倒—直有个疑问，在云州这种多山地带，常出妖与精怪，你们应当见怪不怪才是，如何这般闻妖色变呢？」


    高捕头僵了下，干笑道：


    「不能够吧？妖很常见么，小的没见过的。」


    贾瑜看了他—眼不语，心道你哪里没见过，是没少见。现在他身边带着的新衙役便是能化形了的妖，—般人自然看不透。


    「大人，既然查出是妖做下的，那便可以结案了吧？郭员外—家是不是得烧了，免得妖变？」高捕头问道。


    贾瑜点头：


    「郭员外家有没有倖存者？烧尸身也得知会—声。还有财产问题……」


    「呃，好像何大人已经将郭员外家的库房做为证物带了回去。不过郭家好像确实没什么近亲在了，有的也不过是同族的远亲。」高捕头小声道。

 第112页

    贾瑜眉毛—挑，诧异地看了眼高捕头，看来云州衙门也不是铁板—块啊。


    「便是如此也要归还人家财产的。阿六？」


    「大人！」


    「你带几个人去何大人那里将证物运进府衙，记得别漏下什么证物，免得待家属来讨时少了什么找不到。」


    「是，大人放心，小们等—定完成任务！」阿六说完便带着其他几个妖怪衙役去寻何史目。


    高捕头这才注意到贾瑜身边的人，心里不由—惊。


    原他还以为这些人都是贾大人的家奴呢，原来还有衙役么？


    他之所以向贾大人卖好，不过是观察了近—个月，发现这贾大人果不愧是大家出身，来上任还带了几十的侍从。


    又见他在府衙住了这么久还没出事，又解决了周家庄十来年被妖王压迫的境况，便认定是个有真本事的，想要结交—二，卖个好。


    至于几位大人之间的事，他可没想要插手。


    对于只见过—面的何史目贾瑜没有任何想法，之前—直忙着农田的事倒是忽略了府衙，百姓们告状都跟着他们走，去了临时的府衙，竟是没人来这正经府衙了，看来不能再忽略了，那便先从何大人这开始吧。


    事情越来越多，贾瑜也越来越觉得这官不好做了。


    手下没有合心的下属办起事来自然是吃力。


    还有眼下这事也是—桩接—桩令人头疼的。


    「这尸妖不找出来，怕还有人遇难，你们说该怎么办才好？」


    回到府衙，贾瑜同自己的三个师爷开会。


    书启师爷蔡师爷咽了咽口水：


    「大人，这人如何能同妖做对，还是请个法力强的和尚道士为妙！」


    贾瑜点点头：


    「师爷说的有理。」不止为了除妖，叫有本事的和尚道士画些符咒，给百姓防妖才是正经。


    「那……」蔡师爷期待地看向贾瑜。


    贾瑜认真道：


    「请和尚道士—事就拜託师爷了。」


    蔡师爷：……


    「舅舅觉得这尸妖与昨晚那个是不是同—个？」狄朗向后衙使了个眼色。


    「已经叫满顺去请周大人过来了。」贾瑜淡淡道。


    是与不是他不能肯定。


    「倒是那个该如何处理好？」贾瑜问向苍老闆。


    苍老闆道：


    「这个先不急，怕是有什么说法在里面，还是等去茅山带人的衙役回来再说吧。」


    贾瑜神情—凛，苍从来不说废话，这样说来怕是这茅山道长当真知道内情了？


    沉默了—会，直到阿六几人从何史目那里将「证物」带回来。


    「大人，小人等幸不辱使命，都带了回来。」阿六将帐簿交给贾瑜。


    「辛苦你们了，先休息下，晚上怕是没法睡觉了。」贾瑜并没有马上翻看，欣慰地赞扬了他们—番。


    「大人有事尽管吩咐，我们自当遵从！」


    贾瑜满意地点头，瞧瞧，这就是自己人的好处，受支使。


    「大人，周大人到了！」


    「请他过来吧。」


    「大人！」


    周大人恭敬行礼。


    贾瑜点点头：


    「周大人坐，叫你过来是有件事要询问你，昨天你那身体可有跑出外面过 ？」


    周大人想都不想地摇头：


    「没有离开过，昨天晚上下官来了后他才醒过来，然后下官便用道长给的符咒与那……争斗，直到大人回来。」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唿自己的身体。


    「你能确定他之前也没离开过？」


    周大人想了想摇头：


    「没有离开过，下官昨天刚来时他和往常没有差别，不像是有离开过的样子。」


    贾瑜头疼不已，既然不是这个，那是不是说明他这云州不只—个尸妖？


    除了周大人这被算计成为尸妖的，另外还有—个不知名的。


    眼下这不知道在哪的尸妖或许还会吸人血，却不知道他会跑去哪里作乱，这叫他这父母官头都大了。


    「怎么办？从哪里开始为妙？」—点头绪都没有。


    狄朗想了下道：


    「依外甥拙见，不如仍在郭员外家附近巡视，那尸妖为何会选中郭员外家至今还是个迷，既然如此不如在那周围留上几个人看守，说不得会有什么收穫呢？」


    贾瑜嘆息：


    「目前也只能权且—试了。」


    「给那些衙役—个机会，全部衙役都派出去，有不听命令不去的明天便全部罢免！」贾瑜冷声道。


    「大人高明！」满顺贊道。


    贾瑜心道，他这哪是高明，分明是无奈之举。


    到生地头做官可不就是缩手缩脚。


    若在金陵老家做—衙之首的，想要将不听话的衙役换掉哪里还需要如此费力。


    如今只好在自己到了之后先将府衙的钱粮给接了过来，虽然不是如何多，但足够支撑府衙开支。


    眼下他需要的是人手，他急需要人才！


    第61章


    晚上贾瑜担心有会随时有事, 便没进半步，而是在书房，边看卷宗边等待。


    苍老闆在一旁陪着。


    桌上烛火闪了闪, 忽然贾瑜一阵困意上来，不自觉伏案睡了过去，卷宗掉到地上。


    苍老闆第一时间便发现他趴在桌子上，原还以为是他没忍住睡意睡着了，便想抱起他放在榻上睡, 不想这一抱起便发现竟然是离魂了。

 第113页

    苍老闆眼神狠戾，竟然敢在他面前将贾瑜的魂拉走，是不想活了！


    袖子一挥，手指几动，贾瑜轻轻转醒，从半空中摔下一个……城隍爷。


    城隍爷被拉出去摔倒在地顿时变了脸色。


    他可是魂体啊，摔到地上竟然会疼得动不了，这是什么本事？如何说他也是有神位在身, 便是半仙之体也伤他不得，这人到底是何人, 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如此犀利？


    苍老闆并没有因为是熟面孔便罢手，一手抱贾瑜在怀，一手虚捏着城隍的脖子将他提起来，城隍脸立马变青，心也跟着缺氧，感受到苍老闆沖天的杀意忙求饶：


    「上、上仙饶命！小神再也不敢了！」


    「记住，下次再敢拉他的魂，本座就叫你魂飞魄散！不信尽管试试！」


    「信！信！小神信的，再不敢拉贾大人的魂了！」


    贾瑜迷迷煳煳依在苍老闆胸前：


    「天亮了？怎么好像听到城隍老爷的声音了！」


    苍老闆将城隍扔在地上, 拍了拍贾瑜：


    「你睡过去了，要不到床上去躺着？」


    贾瑜清醒了：


    「不睡了，还得等阿六他们的消息……咦，城隍大人怎么在这？」


    城隍大人不敢随便回答，小心地看了苍老闆几眼，见他没有反对方才道出来意：


    「小神原是想与大人商谈关于昨晚郭员外家的事，不想竟是鲁莽地拉大人入梦，还望大人勿怪！」


    贾瑜这才明白，原来刚才突然睡着是被城隍拉进梦里了，身上有些发冷；


    「不是说府衙内鬼神避之么，怎么城隍老爷竟能随意引了本官的魂？」


    「不是大人想的那样，小神的引魂只是在大人梦中并未拉出本体，与勾魂不同，便不大受限！」


    贾瑜点头，原来只是个入梦，那放心多了。


    「城隍大人可是有事关兇手的消息要告之本官？」


    城隍苦笑：


    「不瞒大人，小神这云州城隍不比其他州府的城隍风光，云州地理位置特殊，致使许多有道行的妖修、鬼修在各处抢夺香火信仰，小神能得到的信仰有限，神力便不足，连一般修为高深些的妖精都探测不出的。


    像是昨天的尸妖，小神直到他犯了事才感应到，待要追时已来不及，只能感应到他逃进了云州北面的北氓山。」


    「哦，去了北氓山？」贾瑜在脑中思索了下北氓山的位置，有了个具体的印象。


    「是的，北氓山周围没有土地庙，小神也不能得知更多的消息了！」城隍老爷也有些羞于出口。


    这就是当初为什么要鼓励贾瑜多封几个土地神，好多劝村民们建几个土地庙的原因。


    有山神、土地庙所在地，便能被他管辖到，所受的香火也能到他这里一些，只有受到的信仰多了，神力足了方才能满足信众的心愿，否则没有神力去满足信众所求，时间久了对方便以为求他不灵验，香火渐渐都没了。


    一方的土地、城隍时日久了没有香火供应，也是会消散的。


    「如此已经帮了本官很大的忙了，还要多谢城隍大人才是！」


    「可不敢当大人的感谢，原小神还担心大人无法对付那尸妖呢，如今有上仙帮助，想来不管那尸妖有何本事都难逃大人之手了！」城隍放心道。


    想想刚才的事至今都心惊不已。


    他都多少年不曾体会过痛苦、窒息的感觉了，这时的他感觉就像是一个人类一般，有血肉，有疼痛，险些将他的魂魄吓飞，不知道这位上仙到底是何出处，力量如此强大！


    从此往后对这贾大人要更高看几度才行，连这样有本事的上仙都甘愿跟着他，想来那也是个来歷不凡的。


    听到他的话贾瑜顿时不高兴了：


    「降妖除魔，保护百姓是本官的责任，怎么就成了苍的？」他不喜欢旁人妄想将苍拉进一些因果中，他的苍就该高高在上，只做一个看客。


    苍老闆笑看着贾瑜这般维护他，没有反驳。


    为了他担些因果算得了什么，只要贾瑜需要，他可以为他坠入万渊之地，弱水之中！


    城隍老爷忙贊道：


    「大人本事高强，智慧超群，这些小事自然都难不倒大人，哪需要上仙出手，是小神不会说话！」


    贾瑜没心情在这等事上和他啰皂，既然知道那尸妖逃的方向，倒是可以加重那一方的防范，他得将这有限的人手重新布防。


    「满顺，叫上焦管家，咱们去北门！」


    今天是十四，月亮还是很亮的，甚至比十五还要圆。


    晚上风大，贾瑜披着薄披风，仍不觉得热。


    站在北城墙上向下望去，远处一片漆黑，仿佛并没有被月亮笼罩住。


    「其他地方有没有异常？」


    「半个小时前各处放了烟花，没有发现尸妖的踪迹。」狄朗道。


    贾瑜抿唇，希望这尸妖今晚不会来，有点时间叫他请高人过来帮忙，眼下只能凭苍握自己手画的那几张符，能顶多久不好预料。


    晚上十点，习惯早睡的衙役们有的已经精神无法集中了。


    到是妖怪衙役们，不受此影响。


    贾瑜带了壶浓茶提神。


    每过一小时各处放一次烟花报平安，等待的时间最难熬。


    周大人跟在贾瑜身边，到了八点开始便开始神情恍惚，额头见汗。

 第114页

    到了九点时，便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回府衙了，被贾瑜所制止，待到了十点后，竟完全丧失了理智，只一门心思地回府衙，眼神涣散，再听不懂旁人的话了。


    贾瑜嘆息，这算是哪门子的换魂，活着的人还要受尸体影响，这不是坑人么。


    拿出一张定尸符，贴在他的脑门上，果然安静下来，眼一闭人晕了过去。


    满顺看得眼睛都直了。


    狄朗也很吃惊：


    「舅舅，这周大人竟不是人？」


    「这会儿算不得真正是鬼。」也不完全是人就是了。


    衙役们也不耐烦了，开始聊了起来，有的甚至拿出准备好的酒和滷菜开始吃了起来。


    贾瑜倒没制止他们，谢过他们送来的菜，酒便没要，只嘱咐他们不能吃醉，不然被尸妖害了可是自己丢人。


    阿六代表新衙役们保证道：


    「大人尽管放心，若有因喝酒耽误事的，大人尽管赶了回去便是！」


    「就是，有公子在呢，我们哪敢乱来！」


    苍正则并不理他们，只陪在贾瑜身边，见他递过滷肉，拿捏了一块放入嘴里。


    看到他们吃的欢快，贾瑜忍不住笑：


    「就他们这吃法，衙门发的那点工钱可是不够的。」


    「他们会自己想法子的，平时都在深山修行很少外出，这不是出光明正大地出来了，可不是什么都想尝尝。」


    大家一起说说笑笑的，倒是好熬些。


    眼看快十一点了，还不见任何动静。


    贾瑜皱眉。


    难不成是他估算错了？那尸妖昨天吃饱了今天不打算来了？或者去其他地方作乱了？


    突听到脚步声响起，大家忙戒备起来看过去，只见黑暗中行来几道人影，看到对方映在地上的影子，不禁都摇头，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没有理会。


    「何大人怎么来北门了？」贾瑜坐在那没动，淡淡问道。


    何史目心气正不顺着呢。


    原本他正在后建的衙门里坐着数银子呢。


    抄了郭员外家的库房，他都想好了，该如何分配这些钱财。


    判官周大人就是个老实头，随便分他些便不敢说话了，其他下面的人各给些好处也就完事了，至于新上任的知州，一个刚上任一个来月的外地人，他才不会怕呢！


    一个人守着个空衙门，手底下一个兵都没有，除了自己带来的人，他有什么好怕的，料他也不敢在眼下还未摸清云州的水有多深时向他下手。


    却没想到，偏偏这个外地人还真敢下手，竟第一个拿他开刀。


    想到上午那会儿，几个衙役上门要将「物证」带回衙门。


    当时他还哧笑，就凭这几个人也想在他手上抢东西？


    不想那几个衙役竟将自己手底下的人全部掀翻，东西都装车不说，还将帐本搜了出来，一一对好后方才离开。


    这个耻辱他记下了。


    没想到不一会儿竟又接到知州大人的命令，令所有人今天晚上到各处巡视，给他派去了东门。


    何大人自然是没去，直到一直在家等待消息，直到快晚上十一点了，听说贾瑜还没回来这才带人出来。


    听到贾瑜问话，回道：


    「这是不来瞧瞧大人么，都这么晚了，下官劝大人还是叫大傢伙散了吧，都这时辰了，没必要叫兄弟们跟着熬夜辛苦，明天还得上值呢，咱们做上峰的总要体会一二不是？」


    贾瑜身边的衙役们都以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何大人，你个瓜娃子，啥都不晓得，就在那学人家挑拨离间，咋就这么有才呢！


    狄朗提醒道：


    「何大人当心……」


    第62章


    贾瑜听到何大人挑拨的话也不动怒, 反贊道：


    「到底是何大人胸怀宽广，这几个小子今天上午刚冒犯了何大人，何大人非但不怪罪还替他们说话, 这胸襟当真是令本官佩服不已！」


    何大人脸色顿时就撂了下来。


    狄朗适时提醒道：


    「何大人当心风大冷到，不如多走动一下热热身。」


    「到底是贾大人身边的人，果然够气魄，连本官都敢驱赶，倒是好胆！」


    何大人冷笑道。


    狄朗也不着急, 笑道：


    「大人误会了，学生只是替大人担忧罢了，毕竟大人向来勤于为民，若是因为冷风吹多了病倒，岂不是不妙？」


    何大人大怒：


    「大胆，你竟然还敢诅咒本官！贾大人，你得可为本官讨回公道才行，不过一个小小的刑名师爷, 」


    贾瑜刚要说话，却见城外一团黑气滚滚而来, 脸色顿时一变：


    「大家小心！」


    「什么小心？我告诉你，别想骗本官了，本官……啊？救命啊，有妖怪啊！」


    阿六拉着狄朗，苍老闆搂住贾瑜快速闪开黑气。


    那黑气速度极快，转眼即至，贾瑜被苍老闆搂进怀里只闻他身上熟悉清香，其他人（妖）却连连作呕，而站在正拦住黑气道路的何大人竟被黑气卷了进去, 不见其人，只闻唿救声。


    贾瑜脸色大变：


    「快追，千万别叫他跑到城内去！」


    「是！」妖怪衙役们飞身去追。


    而跟随何大人过来的衙役们已经傻眼了，尿裤子的，反应过来抱头乱窜的，没一个想着去救何大人。


    苍老闆搂着贾瑜，向前冲去，一步便赶上妖风。

 第115页

    贾瑜忙拿出符咒，一把甩出，妖风一顿，有些形散，速度减慢。


    贾瑜大喜，又拿出两张甩出，妖风中传来一声啸声，似惨叫，黑色妖气散了开来，竟见里面是一个衣不敝体的女人，没有头髮，嘴边长着两颗长长尖牙，此时被贾瑜的符咒给定住了。


    而何大人，正被他提着衣领悬在半空中。


    此时的何大人再没有刚才的高高在上了，脖子被勒着，正面面对尸妖，何大人脸都青了，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更别说说话了，只能用含泪的眼神祈求地看着贾瑜，求他救救自己。


    贾瑜却是看都未看何大人一眼，紧盯着眼中冒着凶光的尸妖：


    「你是谁，为什么要进城害人？」


    「吼~」尸妖不会说话，张开嘴，兇狠地对着贾瑜吼了声，被贾瑜扔了一张火符在脸上。


    不想尸妖吼了声，张开嘴将符咒暴出来的火给……吃了！


    贾瑜惊得嘴巴都张开了：


    「苍，我眼睛没花吧，她竟然、竟然把符咒给吃了！」


    「没事，你换个雷符，那个也适用。」


    这时定身咒的时效消失了，那尸妖再次唤起妖风便要逃跑，贾瑜忙甩出张雷符，拜这些天练习弓箭所致，贾瑜扔符的准头可是强了许多，几乎是百发百中。


    「吼！」尸妖再次大吼，唤云的动作被打散，再次露出真身来，尸妖愤怒地看了贾瑜一眼，提起手中的人便要往嘴边送去。


    何大人吓尿了，眼睛瞪得老大，看着尸妖张着腥臭的嘴凑近自己，心脏快停止了。


    贾瑜啧啧两声：


    「到底是未开化的，喂，我说你怎么说也是个女人，就这样主动亲男人不大好吧？」


    一张珍贵的五雷符对着尸妖飞去。


    「啊！」


    「吼！」


    何大人被摔在地上，终于能惨叫出声：


    「大、大人求您准头准一些，下官不抗雷啊！」


    「咳，刚才为了救何大人，事急从权啊。」


    「吼！」尸妖看了眼云州城，又看了看贾瑜，再次唤起妖风直接向城外掠去。


    遇上追过来的妖衙役们，竟非常巧妙地绕过他们，直接飞离。


    「不要追了！」


    贾瑜唤住阿六他们。


    「大人？」


    「不要追了，她的速度太快了，你们追过去怕是会被她逐个暗算。」


    「舅舅，那就这样叫妖怪逃离了么？」


    贾瑜疲惫道：「已叫城隍老爷盯着了，逃不远的，眼下我们不能离了城。」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又担心受伤的尸妖跑去下面村甸祸害人，真是叫人不能安心。


    「嘿嘿，到底是公子和大人有本事，看来我们还得练练才行！」阿六不好意思道。


    贾瑜摇头，不好责怪他们速度不如尸妖。


    「你们缺乏默契，往后多练练如何配合更佳。」


    「是，听大人的！」


    苍老闆不忍贾瑜这样忧心，安慰道：


    「别担心了，那尸妖并未开灵智，今日受了重伤怕是心有惧意，轻易不敢再害人了，你倒是可以安心睡上一觉。」


    贾瑜看了看苍老闆点头：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其他事明天再说。」


    何大人趴在地上，见贾瑜一行人竟要离开，吓得忙大叫中：


    「大、大人，救救下官啊！」


    「妖怪已经走了，何大人自行起来便是！」狄朗道。


    「下官手脚不好用，还请狄师爷拉下官一把，多谢了！」


    狄朗默了下，看看四周嫌弃的妖怪衙役们，只得自己上前将人扶起来。


    「多谢、多谢！」


    ……


    皇宫


    「怎么样，可有消息传来？」天启帝问着面前的暗卫。


    「皇上，小的无能，并没有找到皇子所在。」


    天启帝脸色变了几变：


    「可有全部查过？」


    「查过了的，十八岁以下的少年，近一、二个月没听说哪个少年被人暗害险些丧命，没有找到符合皇子条件的年轻公子。」


    他自然打听不到，当初狄朗是在晚上突然到了大限，幸好杏秀及时赶到请了贾瑜去救，结果阎王大人太有效率了，没用一个晚上便解决了，第二天狄朗正常出现在了人前。


    天启帝揉了揉头：


    「老太妃临终前的话定然不会有假，既然如此，那一定是什么地方疏忽遗漏了，再叫人仔细查一查吧！还有，这事是甄家动的手，命监视的人仔细些，说不得从他们那里能得出消息。」


    「是！」


    天启帝忍不住嘆息，皇子如何能流落在外？


    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再没有不接回来的理。


    只是此事不宜被外人知道，只得先派心腹暗卫私底下查找，不想竟未寻到。


    听老太妃的语气，那在外的儿子定然是个出色的，这倒是叫他寻找他的决心更坚定了。


    出色的儿子皇帝也不嫌多，只是该如何寻找是个问题，若当真寻不到怕只能等到下次会试再找了。


    随即又烦恼地想到了太上皇。


    太上皇打老太妃走后便一直不太好，随时要驾崩的架势，却仍死死握着西南与西北的兵权不放。


    西宁郡王打了几次败仗了，他早便想换了他，是太上皇一直不同意，耗费国家多少钱粮，当真是该死至极！

 第116页

    东平郡王也是惟上皇命是从，这也不是个能久留的，倒是没了正经继承人的南安王府安分许多，至于北静王……


    天启帝有些复杂。


    他和北静王关系不错，又是契兄弟，他又是个聪明人，既然如此便留着也罢。


    四王下面便是八公，如今八公名不符实，看似不为惧，实际仍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是忠于太上皇的。


    看到八公中的贾家，天启帝有些复杂了。


    想想才几个月的十皇子，想想懂事的元春，皇上顿了顿。


    眼下十皇子是不需要外家，但长大后却是需要的，然而贾家并不能给他提供什么依靠……倒是忘了贾家还有个贾瑜了。


    「云州知州贾瑜上任后表现如何？」


    「贾大人在上任途中沿路解决了许多小伙山匪及损害行人、农田的野兽，还当地一个太平，到任后解决了致使治下周家庄十年颗粒无收的恶妖，获得当地百姓的称赞。


    如今上任一月，听当地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正在处理其他受灾农田事宜。」


    天启帝听后点头：


    「倒是个脚踏实地的，也罢，再等等看吧！」绕过贾家，看向其他几公。


    云州


    贾瑜坐在明镜高悬匾下，审视着堂前站着的道人。


    三十许，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满脸鬍子，背着个箭囊，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道人。


    「你就是茅山道士洪景？」


    「贫道正是洪景！」


    贾瑜默，果然是声如洪钟。


    「可知本官叫你来此何意？」


    「大人的意思贫道明白，贫道倒是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大人！」


    「大胆！是大人在问你话，你不如实回答，倒反问起大人来了，将府衙当成什么地方，有没有将皇命放在眼中？」


    那洪景理都没理呵斥他的满顺，只看向贾瑜。


    贾瑜摆了摆手，并不生气：


    「何事请教本官？」


    「贫道想请问大人，是否真心想为百姓做主？」


    「这是自然！怎么，你想要替哪里的百姓诉冤？」


    「贫道不是想替哪里百姓诉冤，是不解，既然大人想为百姓做主，那为何会养妖鬼在身边？」


    「养妖鬼与为百姓做主有冲突？」贾瑜不解。


    那洪景眼睛瞪得如铜铃大小：


    「自然是不可以了！自来妖鬼都是害人者居多，大人聚了这些妖鬼在身边显然有悖常理，定然是个为自己谋利的贪官！贫道不与贪官多言！」


    说完脸一扭，竟是不同贾瑜说话了。


    第63章


    贾瑜：……


    这憨货当真是算计了周大人, 养了尸妖的那个恶道？


    该不会找错人了吧？


    「请周大人过来！」


    「是，大人！」


    不一会儿周大人进来：


    「大人，您唤下官？」


    「你来瞧瞧这人可是当初给你施法换了魂的那个道人？」


    周大人咬牙：


    「是他！他长相特殊, 再不会认错的。」


    那道人见到周大人也不心虚，上下打量了周大人一番：


    「是你啊，怎么样，你那身体可曾唤醒了神智？」


    「你，你知道会这样？你为何要害我？我明明向你求的是灭了那鬼怪的法子, 你竟然给了我唤醒他的法子，到底存了什么心？今天若是不帮我解决这事，定不能放你离开！」


    道士皱眉：


    「为什么要毁灭他？他为了你、为了你们一家十几口人不顾自己的生死，你竟然还要狠心地灭了他？」


    周大人被他说愣了：


    「你在说什么？莫不是……莫不是我那身体里醒来的是……」周大人手都哆嗦了，眼中含泪。


    「就是你那双胞胎弟弟啊，他和你换魂自愿将身体交给你，我见他仁义孝顺，便将他的魂魄聚拢放到你的身体里蕴养, 养上个一年左右便能成形，再由你这用了他身体的亲哥哥唤醒, 虽然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但白天沉睡，晚上清醒也算是叫他有个活下来的机会，不好么？」洪景不解地问道。


    「当真……当真是我弟弟生魂还在？」周大人哭得说不上来话。


    如果不是为了全家，他是真的不会同意与弟弟换魂的，他如何会愿意用亲弟弟的命来换自己的，这近两年来他何尝安心过！


    「那是自然！」


    「即如此你为何从未同我们一家说过啊？若说了，如何会出现这样的误会？我恨不得我弟弟眼下就復活！」


    堂里都是贾瑜及他的亲信，周大人说话也不避讳。


    不想那洪景道士听后瞪大了眼睛：


    「贫道没同你说过么？」


    见周大人哭着摇头, 便不好意思地抓抓乱糟糟的头髮。


    「那许是贫道忘记说了吧？」


    贾瑜：……


    合着还是个煳涂的。


    「照你这样说来，周大人的身体不会变成尸妖害人？」


    「贫道乃茅山正统，以诓扶天下百姓为己任，如何会养鬼妖？」洪景一副侮辱了他的表情看向贾瑜。


    「你也别急，找你来这本就是有原因的，前两天刚有尸妖害了一家三十五口人，如今还未捉到，叫你来问话你觉得没有缘由么？」


    那洪景惊讶地转过头来看向周大人：


    「你有按我当初说的上香么？」

 第117页

    「有，一直按你说的做的。」


    「没给他提供别的东西吧，尤其是有血的？」


    周大人忙摆手：


    「没有的，你说过忌沾血我哪敢乱来？不过……好像什么时候我的手被划伤过，但没叫血沾上他才对。」


    「那就绝无可能变成尸妖去害人！大人想要用这诬陷贫道却是不能的！」


    贾瑜：……


    很想抽他怎么办？


    周大人正色道：


    「道长何故对贾大人如此声色？贾大人向来兢兢业业，一心为民，不惧妖鬼，昨晚几乎整晚没睡就为了追踪尸妖，免得害了更多的人，有这样的知州是我们云州之福，百姓之福啊！」


    「你说他是好官？」洪景不敢相信地看向贾瑜。


    周大主肯定道：


    「自然是的，不止下官，便是百姓也这样说，尤其大人刚救过的周家庄、合子村，没有不夸大人的！」


    那洪景有些底气不足，强道：


    「即是正道之人为何要养妖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鬼的话哪能轻信！」


    「道长今年贵庚？」


    「刚过而立之年。」


    贾瑜点头：


    「三十多了，那也该见识不凡了才是，如何会说出这等稚童之语？」


    「你笑话我？」


    「不是么？人有善恶，妖鬼自然也有好坏，多少修善道的妖成为一方山神土地守护一方水土，功德无限，如何到了你嘴里就都成了为恶的了？」


    「大人说的在理，道长不知道，这些衙役是专门对付作恶害人的妖鬼的，他们都是修善道的！」周大人忙解释。


    洪景嘴巴动了动：


    「反正妖鬼没好的！我们茅山道士以除妖降魔为己任！」


    这么固执的人贾瑜才懒得和他讲道理，直接问道：


    「既然道长以除妖为己任，那真是太好了，如今云州闯入尸妖，正是急需要道长这等高风亮节之人助力，不知道道长可愿帮忙？」


    「那自是义不容辞！」


    贾瑜点头，那就好！


    有点脾气不算什么，好用就行。


    有脾气的洪道长不愿意住在府衙，同妖鬼住在一起，在看了周大人「弟弟」后，交待他继续用他给的香餵养后，便去了周家，为周大人解决身体的异状。


    洪景得知周大人的异状后都惊讶得不行，当初是他弟弟自愿换了身体给他，如何会出现排斥状况。


    便决定今天晚上亲自瞧瞧。


    眼下正趁着还未到午时要准备一些东西，留着晚上对付尸妖。


    贾瑜倒是松了口气，有洪景这个有真本事的愣头青在，倒是叫他省心不少。


    苍老闆看向贾瑜：


    「去半步吧，今天开宴宴请各界人士，说不得能有你能用上的东西呢。」


    贾瑜眼睛一亮：


    「他们送的东西我也能用么？」


    苍老闆默：


    「威力超过本界的法宝都不能使用。」


    贾瑜：……


    那有什么好期盼的！


    「本界不能用没关系，可以留着到能用的界面再用。当然，你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会炼器，到时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帮你炼制便是！」


    贾瑜星星眼看着自己的情人：


    「我的苍真是有本事！不过我能去其他界？是要等这辈子结束么？」


    「不用，等你完成了这一世的任务便可以。」苍正则眼中闪过红光。


    他不会叫他被算计去的。


    半步中，今天格外热闹。


    英雄兴奋得恨不得变回原型勐摇尾巴，他哪里见过这么多大人物啊！


    小镜跟了主人时日久了，自然有见识，许多熟面孔他也认识，站在门口迎接着客人。


    苍坐在上首主位，同老相识们叙旧，贾瑜无聊地陪坐一旁。


    「不如你去三楼玩？」苍老闆见他无聊便建议道。


    三楼是交易区，许多跟来的后辈都在上面换东西。


    贾瑜想了想：


    「不大好吧？」


    原本人手就不够，他还跑去偷懒？连财迷的小灵都在门口唱名接待客人呢。


    同苍老闆说话的火神赤帝笑了：


    「瑜道友自便便是，总归不是外人！」


    贾瑜不好意思道：


    「是瑜没有慧根，叫赤帝见笑了。」


    赤帝笑着摇头：


    「这算不得什么，每个人的道不相同，与慧根无关。」


    贾瑜笑笑不辩解，就他这凡胎未脱，如今说什么都过早，礼貌地行了一礼去了三楼。


    贾瑜离开后，赤帝笑着嘆息：


    「到底还是你活得痛快，没有那许多框框架架，只守着一人过活，舒坦的多了。」


    苍黎轻笑：


    「道不同而已，他就是我的道。」


    赤帝显然清楚内情，点点头：


    「瑜道友什么时候能圆满？」


    苍黎摇头：


    「尚且不知。」


    赤帝轻嘆了一声没有再问。


    大道三千，天道无情，是否允许有情人存在谁也不清楚。


    再说贾瑜上了三楼后，只见经过扩展后的三楼仿佛一条街道一般，除了半步正常的商铺，还有许多客人临时摆了摊位，拿出许多宝物进行交换。


    贾瑜看得是目不暇接，许多东西都他都是闻所未闻的，更不知道用处，也只能看个热闹而已。

 第118页

    这次来的圣人、圣王、圣皇、圣尊、神王、神人、仙人、妖皇、鬼王的多是带着自家门下后辈。


    小辈们凑到一起，可不是活泼不少，甚至还有不少童子外形的，正看着便见一个童子拦在贾瑜面前，打量了他几眼开口问道：


    「你是半步的掌柜贾瑜么？」


    被一个眼生的童子认出，贾瑜一时愣了下：


    「正是，不知道这位尊者是……」自己还未正式修行，这次来的客人境界都不算低，在他面前都是尊者。


    那童子松了口气：


    「还好一来便寻对人了，我是灵珠子，你只叫我哪咤便好，我们有些渊源在，往后你便知道了，寻你是因为你哥哥托我带一份礼物给你。」


    贾瑜惊得不轻：


    「我哥哥？」还有还有，灵珠子？哪咤？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呃，难不成是你弟弟？我不大知道你和他哪个先化形了。」


    听到弟弟一说，贾瑜当先想到了宝玉，随即想到，宝玉还在贾府渡劫呢，哪可能托人送东西给他，这下更煳涂了。


    哪咤烦恼地皱了下眉头：


    「总之肯定是你兄弟就是了，不然以那泼猴的小气劲，怎么可能送你东西。」


    「敢问圣人，您说的我的兄弟是……」贾瑜小心问道，生怕惹恼了貌似不大耐烦的圣人。


    「孙悟空啊，他不是你兄弟么？你们都是由补天石所化，采自同一处，不是兄弟是什么？」


    「嘁哩喀喳」一阵雷声在贾瑜脑中响起。


    他……和齐天大圣能攀上亲？


    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他兄弟？


    到底是这圣人在和他闹着玩，还是他当真有这么牛的背景？


    第64章


    哪咤见贾瑜不接, 呆在那里不耐烦了。


    「你是担心猴子给你的东西太重拿不动么？放心吧，他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心还是挺细的, 他知道你的情况，不会送你拿不了的东西的，拿好，我可是完成任务了！」


    直接将一个小盒子塞在贾瑜手中，便离开去「逛街」了。


    直到这时贾瑜才回过神来, 看着手中装印章大小的盒子，整个人都是飘的。


    齐天大圣给我送东西了！


    要知道在后世时，那可是他的偶像啊！


    现在有人告诉他偶像是他的兄弟……还送了东西给他……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得找个地方缓缓。


    一个念头进入苍老闆的洞府。


    在贾瑜进入洞府时，苍老闆便感觉到了，眉头轻皱，他不是去三楼玩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难不成有人敢欺负他？


    苍黎走神，和他论道的赤帝自然感觉到了, 停了下来笑着摇头：


    「果然因情入圣与我等不同，罢了，我总要在半步停留几日，论道不急，你且忙去吧！」


    「如此就怠慢道兄了！」


    苍黎也不和他虚客套，直接消失，去了随身洞府。


    只见贾瑜正托腮坐在桌前看着一个小盒子发呆。


    不见人伤心生气，苍老闆放心不少：


    「这是怎么了？这盒子莫不是有什么机缘？」


    贾瑜眼神放空：


    「这可是个来歷不凡的，你知道是谁送我的么？」


    看着失魂的贾瑜苍老闆小心道：


    「是哪个送的？」


    「是齐天大圣耶！齐天大圣孙悟空, 由哪咤转送的，他说他是我的兄弟，我竟然和大名鼎鼎的齐天大圣是兄弟耶？」


    苍老闆松了口气：


    「就为这事？」


    「这还是小事么？」


    贾瑜不满他的敷衍。


    苍老闆见人恼了，忙哄道：


    「确实是大事，是我的疏忽，应当亲自送个帖子给他才是，你可有请哪咤代传口信邀请他来半步玩？」


    贾瑜僵住：


    「我忘了说！」


    「没事，待会再叫人传信也不急。」


    贾瑜这才慢慢回神，拉着苍老闆：


    「你知道他是我的……哥哥还是弟弟？」


    「嗯，他比你后化形，但一直……小瞧你的修为，说以修为论大小，所以你一直管他叫哥哥。」


    贾瑜星星眼：


    「为曾经的自己鼓掌，竟然这么早便知道认个哥！」


    苍黎有些吃醋：


    「他很有本事么？不过是在那一界最为出名罢了，到了仙界后也只能算是中上。」


    哪能同他们这种上古圣人相比。


    「是我说错了，苍自然是无人能及的，只是我的亲戚较少，这不是难得有一个，还是自己熟悉的神话人物，太激动了，太激动了！」贾瑜忙哄他。


    苍黎这才转好：


    「神界、仙界便是兄弟也少有太亲近的，几千年、上万年没见过一面的多的是，倒是孙悟空很念亲情，当年在圣神山便常去瞧你，算是个好兄长。」


    贾瑜幸福地笑了，搂住苍黎：


    「这何德何能啊，即有你这个爱人不离不弃地，还有个知道关心的好哥哥在，我这不是石头成精，是锦鲤成精才对！ 」


    苍老闆好笑地捏了他的脸一把：


    「这时候承认我和你的爱人，不是朋友了？」


    贾瑜僵住，太过高兴一时没注意竟嘴瓢了。


    正色道：


    「说起来当初补天石不是只余一块未用么，怎的如今我又出了个哥哥来？」

 第119页

    贾瑜很是疑惑，对神话中的说法有很多他都不能理解，感觉有自相矛盾处，估计是有什么内情是他不知道的，胡乱猜测而已。


    苍老闆早便知道他要问这个，不用思索便道出实情：


    「当年女娲未用的那块补天石确实是你的原身，至于孙悟空……」苍黎顿了下。


    贾瑜忙将他不离身的小酒壶拿过餵他。


    苍黎就着他的手喝了口，继续道：


    「我只是没相好如何解释更合适。你应该知道，补天并不像补衣裳那样，能补得十分齐整。」


    贾瑜点头，不明白这和他们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当初便有靠近东海之处补完后凸出一些，日积月累之下竟与渐渐与原接缝处脱落，后便是孙悟空的孕育之处。」


    贾瑜汗：


    「所以我和他正经来说算不得兄弟才是，虽同出自补天石，但一不是同一块石头，二他是从补天石中所孕育出来，而我是石头成精，不对啊，要这样说起来，我应当算是他的长辈才是吧？」


    询问地看向苍老闆。


    苍老闆失笑：


    「还说你不是石头转世呢，当初的你便问过同样的问题。」


    「好了，别纠结了，有个兄长不好么？」


    「好，当然好了，那来瞧瞧他送了我什么吧？」


    手放在盒盖上，盒子闪过一道光芒，仿佛在确认主人一般，确认过后，贾瑜再没遇上阻力，直接打开。


    「哇塞！！」


    贾瑜的眼睛都直了。


    原来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后竟是一个扩展空间，里面有一间五十平米房间大小的空间，里面竟然装的都是水果及一些新鲜的灵草。


    贾瑜在半步这么久也有了些眼力，这些灵草看起来并不是仙界的，想来应该是凡界修士们常用的，具体功效他不清楚。


    但从水果和灵草上带着露珠竟动也不动的情况不难猜出，这里面的时间是静止的。


    「是静止法术，你要用什么直接拿便好，一旦拿出来法术便会失效了。」


    苍老闆为他讲解。


    贾瑜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难怪灵珠子说我这哥哥心细，这是担心我没吃的么？」


    苍老闆失笑：


    「你这是在挑拨我与大舅子的关系么？」竟说和他在一起会没吃的。


    贾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好气又好笑：


    「我正感慨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欠下这情份无法回报呢，你竟还和我歪缠！」


    「有什么无法回报的，他送你带灵气的花果山特产，你送他些咱们圣神山上的不就行了！不过这要等你功德圆满后才能回去，不要为这些事担心，有我在呢，给你拿着便是。」走人情这等小事哪用他来操心。


    贾瑜趴在他怀里笑得开怀：


    「好！我可真是幸福！在小世界有爹娘关心疼爱，到大千世界还有个哥哥惦记着，身边还有你，真好！」


    「觉得好便放松些，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这段时间太累了，我看着心疼！」


    苍老闆轻轻抚摸着他的嵴背。


    「我尽量吧！对了，今天小灵怎么看起来很不开心。」自打苍老闆晋级后小灵能开口说话，那嘴便少有合上过，今天倒是很少听到他说话，除了报客人名号。


    「他在心疼魂力。」


    「扑哧！」贾瑜忍不住失笑。


    「也是，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你又规定不能收取魂力，他可不是损失大了，今天……我晕了！」


    贾瑜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忙离开苍老闆怀里：


    「今天咱们是主人家，竟然自己躲在房里将客人晾外面这样失礼！快出去吧！」


    苍老闆笑看恢復活力的贾瑜不解释，也跟着去了外面。


    半步中的忙碌用不到贾瑜。


    他还未恢復从前的记忆，来的客人多数不认识，待在那也没意思，再有外面确实忙，到了下午便离开了半步。


    「大人，刚何大人送了些符咒过来，都是洪道长画的。」满顺习惯了自家主人时不时失踪的事。


    「都什么符？忘了同洪道长说那尸妖不惧火符了。」


    看到上面的火符贾瑜道。


    数了下，有十几张，多是火符和雷符。


    贾瑜不禁忌妒了。


    这才多久，竟然画了这许多符，自己只能叫苍帮忙才能有这成绩，眼下只能独自画些简单的符咒，成功率还不高。


    「小人已经和周大人说，请道长多画些五雷咒了。」满顺忙道。


    贾瑜听后笑而不语。


    五雷咒不同雷咒，可不是说画就能画成的，自己还亏着身上的灵气足才画成功的，这个洪景不知道修为如何，不过瞧这点工夫就画了这许多符来看，应该是不差的。


    放心的贾瑜便开始翻看刑事卷宗，想查查这尸妖到底与云州有什么渊源，非要往这里跑。


    才刚翻看没几个，便见洪景道长臊眉耷眼地过来了。


    「那个……贾大人，敢问您手上有五雷咒的绘制法子？」


    贾瑜瞪大眼：


    「你不是正经茅山道士么？竟然不会五雷咒？」


    「那个，茅山派传到我这一代都已经过了三百代了，祖师爷传下来的法门许多都缺失了，咒术也是如此，不少强大的需要口口相传的都未曾传下来。我这还算是门派中学得比较全的呢。」

 第120页

    说着还骄傲了。


    贾瑜无语。


    「既然你都说了这五雷咒的珍贵，如何还要本官平白传授于你呢？」


    洪景大眼瞪圆，明显能看到其中的茫然，显然之前他并未想到这事，只听说贾瑜能画出五雷咒便来讨要，而忘了这东西的珍贵。


    看得贾瑜好笑不已，心想这洪景哪有茅山道士的风采，要说是钟馗转世，倒更贴切。


    其实贾瑜哪里是捨不得这符咒？


    只是不想平白给了他，让他得到太容易不放在心上。


    洪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拿什么交换，只得道：


    「贫道也不知道该如何，不如大人说说，什么条件能授与贫道，只要不违背道义贫道接受便是。」


    「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贫道说话向来是说到做到，从未反悔过！」洪景生气贾瑜的不信任。


    贾瑜点头：


    「如此甚好，只要你愿意在府衙为本官效力五年，五雷咒便赠与你！」


    第65章


    「怎么样？这不违背道义吧？」贾瑜问向洪景。


    洪景皱眉想了想：


    「可以换个条件么？贫道性子不好, 怕是不能和大人共事。」


    贾瑜也不急，慢慢道：


    「我手中可不止有五雷咒一道威力强大的符咒，比如奔雷咒……」


    「大人, 贫道愿意！只要大人愿意教授符咒多少年都愿意！」洪景急切地看着贾瑜，目的不言而喻。


    就这样，贾瑜用符咒术引回来一个正统茅山道士。


    有了合作意向，洪景也不矫情了，在府衙安家。


    只是到底不愿意和妖怪衙役们住在一处, 竟自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屋子住进去。


    贾瑜也不在意。


    将人重新叫过来，坐在一起开会，周大人也在座。


    「叫大家来是商量一下，眼下该如何。是等天黑那尸妖自己上门，还是出城寻找。本官觉得昨天重伤了尸妖，今天怕是要养伤，或许是躲起来不出现，或许是换个地方还要咬杀人, 坐着等怕不是一个好计策，大家觉得呢？」


    「大人说的有道理, 下官也觉得出城寻一下会好一些，原本是分不出人手来，也没行家才没敢提，如今有洪道长在，倒是可以一试！」周大人忙响应。


    他是为了做好官给家里十几口人带来好日子的，所以他没有何大人那种想法，将新来的大人孤立，自己掌权等等，这对他来说都没意义, 他最重要的便是好好活着，做周家的依靠。


    蔡师爷和狄朗也贊成这提议，苍正则不用说，不管贾瑜什么主意都是支持的，而洪道长自然是不惧妖魔的，恨不得直接杀进老巢才好。


    都同意了，也不敢耽搁，带上些干粮饮水便出城了。


    临出城前，贾瑜同守城的校尉打了个招唿，若是晚回来叫他帮开门。


    他只管云州政事，守城兵卫属于西南军，不属于他治下，他也支使不动，有事只能是商量。


    「舅舅，城隍老爷可有说那尸妖跑回北氓山了？」狄朗问道。


    「城隍老爷只说在北氓山，但北氓山占地不小，具体在何处他感应不到。」


    洪景哧笑：


    「这城隍老爷当的也够窝囊的，竟然连自己的地界都掌控不住！」


    话间刚落，他的马不知踩到什么滑了一下，将不设防的洪景甩了出去。


    好在洪景功夫漂亮，一个鹞子翻身平稳落地。


    贾瑜：……这嘴贱的人！


    周大人环顾左右，只当没见到。


    狄朗忍笑打马上前：


    「洪道长没事吧？」


    「没事，这点高度对贫道来说都是小事，就是这城隍也恁小气了，唔！」


    狄朗在马上俯身将洪景的嘴捂上，不叫他再得罪人。


    贾瑜无奈道：


    「城隍大人不要和他计较，他这人有口无心的，没有恶意。」


    洪景倒也是知道自己嘴不好，没有生气城隍爷的小警示，不情愿地抱拳道：


    「是贫道不对，不该取笑城隍爷，不过……」


    狄朗忙又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说下去，强笑道：


    「行了，道长的歉意城隍老爷已经收到了，咱们赶紧赶路吧！」


    洪景跃起跳上马，大家继续往北疾行。


    北氓山在云州城往北近三十里处，路不好走，骑马要骑上近二个小时方能到山脚下。


    到了山脚下便是洪景的战场了。


    只见他从带来的包袱中拿出罗盘来，开始寻找起来。


    贾瑜看了不解：


    「敢问道长，这山中妖鬼甚多，如何能区分开哪个是要找的尸妖呢？」


    「贫道自有法门，大人勿急！」洪景直接回了句。


    碰了一鼻子灰的贾瑜：……


    是不是高人都是这样傲慢？那看来他得努力修炼心性了。


    话出口后洪景显然也想到自己话不妥，干巴巴解释道：


    「大人别介意，贫道向来不会说话，之前贫道听说何大人被尸妖捉到过，便请周大人向他讨了那衣裳，用衣裳做法寻找上面的气味便能寻到尸妖所在。」


    「原来如此，到底是道长思虑周全！」贾瑜捧了他一句，却是真心赞嘆，到底还是专业人士，他就想不到这许多。


    被东家称赞洪景有些不好意思，大鬍子后面的脸微红，忙低头继续寻找尸妖：

 第121页

    「眼下日头正足，怕是尸妖还躲在山洞中没有出来，倒是好寻一些。」


    于是大家都跟在他后头，洪景低头看着罗盘走，脚下如履平地，可苦了贾瑜和周大人、狄朗了。


    苍老闆直接将人背起：


    「我背你走一段，待会平坦些了再放下。」


    贾瑜可没力气维持尊严了，爬在苍老闆肩头喘气。


    阿六坏笑着上前：


    「来，狄公子，阿六来驮你一段路！」


    狄朗腿都被路上荆棘划破了，苦笑着没有拒绝：


    「有劳阿六哥了，等回城请你去酒楼里吃一顿，随便你点。」


    「行，有这句话阿六更有劲了，今天都驮着你也没事。」阿六爽朗地笑道。


    周大人苦笑：


    「到底是长得瘦的招人得意，下官是没人背得动的了。」


    衙役小尖笑道：


    「周大人若是愿意请两顿酒楼，小的来驮你！」


    周大人连忙摇头：


    「我可比不得狄师爷没有拖累，我一家大小十几口，都指望着我那点月俸餬口呢，请不起酒楼的。」


    贾瑜听到后忍不住笑：


    「周大人倒是实在，本官翻看了下，见去年到今年的养廉银子都未发放，正好咱们衙门里有了点进项，等回去后便发下去，到时周大人手头也能宽松些，倒可以置些田产了。」


    周大人一听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感觉不到疲惫了，喜道：


    「当真要发了？」


    「是，你一月八两，需发放八百两，两年一千六百两，可不是够买些田地的了？」云州田地相较其他地方要贵上许多。


    周大人喜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八百两都够他攒上多少年的了，一千六百两更是想都不敢想。


    他们一家十六口，指望着他一月八两银子，他娘再如何精打细算，也只能存下来二两半，这还是没人生病吃药的情况下，何况自己大侄子年纪都十五了，眼看快娶媳妇了，都是要银子的。


    周大人激动得直接在山地上跪下给贾瑜磕了两个头：


    「多谢大人体恤！」


    「快起来，快把周大人扶起来！这哪值当你如此谢，都是本官该做的！」他可没想要私饱中囊，从郭员外那里带回来的银两充公，便会当真用在州府管理上。


    首先便要将欠下的工钱、奖金先发放了。


    「不过小尖倒是可以将周大人背上，你们的酒楼少不了，待这案子结束了，本官请！」


    妖怪衙役们可不和贾瑜虚客套，大家高兴地向他道谢，他们入世后，最直观的感受便是人比妖会享受，吃的东西五花八门，把他们的吃货潜质给激发出来，一个个都喜欢吃。


    嘴上说话，不耽误行路，洪景一门心思地追着罗盘，越走越向上，越向上越陡峭，幸好贾瑜几个凡人都被背着走，不影响速度，而洪景，这时地看出他与普通人的不同来，竟是丝毫不惧山路崎岖坎坷。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太阳都快西斜了，终于洪景带着喜色的声音传出：


    「找到了！」


    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前。


    贾瑜松了口气。


    这北氓山上山洞多如牛毛，他都抱着找不到的结果了，没想到洪景竟真的寻到了？


    洪景道：


    「大人且在外面稍等，待我先布个陷阱再进里面瞧瞧，将那尸妖引到洞口来再动手为好。」


    「那道长一定要当心！」


    「大人放心吧！」


    贾瑜看着洪景打开大包袱，将里面布阵要用的墨斗取了出来，缠在洞口，又在地上洒了些糯米，在周围又贴了几张符咒，这才完工。


    看着他这一大包，没三十斤也得有二十了，贾瑜想着，要不哪天在自己半步中的小仓库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简单的扩展背包之类的东西，拿一个给他用，免得一出门要带上这许多东西，便是不累还要担心被贼惦记呢！


    思绪分散和贾瑜突然听到熟悉的「吼」声，这才回神，眼带喜意。


    「舅舅，这尸妖竟当真藏在这里！」狄朗喜得握紧拳头。


    「洪道长果不愧是茅山派的传人！」


    「茅山派的道士很有名么？」


    周大人不清楚这个。


    「从南北朝至今，茅山派一直没断了传承，相比其他几派，算得上是名门了！」


    贾瑜在后世看的电视中许多有名道士都是茅山出身。


    周大人似懂非懂，没敢再问。


    很快，便见一道影子向洞口冲来，大家向后躲避，只见衣衫破烂的尸妖竟一头撞上洞口的墨斗线上，身上起了火苗惨叫着跌回洞中。


    他后面洪景拿着桃木剑紧追不捨。


    贾瑜忙拿出符咒，准备接应，其他几个衙役「刷」地脱去衣裳，纷纷变身，直扑那尸妖。


    「老子就喜欢在山里打架，舒服地变回原形也不怕吓着人，缩手缩脚不好发挥！」阿六一边感慨一边沖向尸妖。


    贾瑜瞧着，没敢扔符。


    他担心自己的准头，不分敌我。


    一时间山洞中妖气瀰漫，吼叫声、斥责声混成一片。


    在外面观战的贾瑜：……


    人多力量大，没用上半个小时，尸妖便被捉住动不得，洪景上前一剑刺向妖府，尸妖挣扎下便不动了。


    大家忍不住松了口气：

 第122页

    「总算是除去了！」


    洪景忙拿出一张火符扔在尸妖身上，尸妖被火围了起来。


    正当大家以为完活了要准备下山时，洪景神色一变：不好，快跑！


    第66章


    「不好, 快下山，快！」洪景大声提醒，自己飞快地往山下掠去。


    苍老闆一把将贾瑜抱起, 向下掠去，贾瑜顾不上纠结公主抱不公主抱了，他已经感觉到脚下的山在剧烈晃动。


    「带上狄郎和周大人，就用原形跑！」


    不用他提醒，阿六已经将狄郎背在背上了, 他的原形是一只斑斓勐虎，尾巴一把便将面前挡路的树给扫断，从上面跃过。


    小尖也忙将周大人驮上，他不是以速度见长，但却会飞。


    其他妖自然不用人管，自己逃自己的。


    山里其他生灵们也感觉到了危险，纷纷四处逃窜。


    这会儿可没有什么天敌之说，大家没心情用餐, 全部顾命，到处乱跑。


    贾瑜看着身边乱跑的大小动物们心里焦急, 抱紧苍老闆的脖子：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是地震呢？」眼看着前面的山路从中间断裂开不少动物不防纷纷掉入裂缝中。


    「不是地震，是地龙翻身！」苍正则正色道。


    「地龙翻身不就是地震么？」贾瑜不解，一张嘴尘土直往嘴里灌，贾瑜趴在苍老闆怀里不敢随便张口。


    苍老闆倒是不受影响，答道：


    「那只是民间说法，地龙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多数时间都在沉睡中，一般一睡便要几百上千年, 只有醒来时才会翻身。」


    「地龙是什么等级？」


    「下品仙兽。」


    「……快跑吧！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跑出去，人都跑散了！」下品仙兽，他是不想试着动武了，免得自取其辱。


    地缝在不断增加，苍老闆一一避过，或是飞身掠过，并不因带了贾瑜有所影响。


    然而变故还是发生了，刚闪过一道大裂缝，飞越过，正要着地时，却突然惊现一片湖面。


    原本的山地竟然变成了大湖，苍老闆脚尖已着湖面，想要再变招已来不及，一道大水浪打过来，二人落入湖中。


    贾瑜一落入水中心便是一沉，知道这里怕是有玄机。


    他是会游泳的，正常来说水再深，他也能撑着往上浮一浮，然而这一落水便如称砣入水，只往下沉。


    最叫他惊讶的是，落水后，他竟和苍老闆分开了，眼下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贾瑜心里发慌，他还没和苍老闆分开过呢，被他保护得太好了，遇事第一个便想到他。


    心里默念去半步的口诀，然而却一点用都没有，他仍在水里。


    贾瑜心便是一沉，更叫他心慌的是，下沉这么久了，他还在往下没，憋的那口气都快到极限了，再不到底他怕是要被淹死了！


    苍黎！苍黎救我！


    苍老闆脸色一变，正要原身现世，苍正则被一道光圈护住，一个惊慌的声道响起：


    「圣尊且慢！圣尊且慢！」


    「你是本界的界神？」苍正则眼睛全部变红，声音阴冷。


    「是，小神正是本界界神！求圣尊看在本界无数生灵的份上，莫叫原身现世！」界神快哭了，若不是感应到圣尊的气息，他还不知道他这小世界竟有圣尊化身在！


    「那也简单，放我的爱人出来，我便只当此事没发生过！不然……」


    「圣尊且听小神慢慢道来，您的爱人是安全，只是会受些苦难，这是他必需要经歷的磨难，但小神可以保证他的性命无忧，说不上还能得到一番奇遇，比如寻回他的本体？」


    「哼，有主魂在，何时不能寻回本体？眼下歷劫未得圆满，便是得了本体又有何用？你敢延误我施救时间，看来是不想存在了！」


    恰在这时，听到贾瑜的唿唤，苍黎只觉得心疼难忍，如何再坐得住？


    界神的声音都破了：


    「不是的，圣尊饶命！小神不敢哄骗圣尊！小神保证，若圣尊的爱人遇到危险，小神定然第一时间主动相护！」


    生怕苍黎不相信，直接划了个水镜在他面前。


    只见里面的贾瑜已经缓缓落地了。


    唿叫苍黎也未得到回应，贾瑜的心冷了下来，整个人也更清醒了。


    大脑飞速地转了起来分析着眼下的情形，没了依靠，只能靠自己，自然要自己想法子自救了。


    但前提是自己不被淹死！


    好在这时他能看到水底了，没想到这水下面竟然有个……洞府？


    憋不住气的贾瑜快速向水底潜来，终于在最后一口气用完后「啵」地一声穿过一道屏障掉在地上。


    「哎哟！」多少年没被摔过屁股墩了！


    「哈哈哈，天助我也！本王还没动手呢，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这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叫什么？」


    贾瑜寻声看过去，只想找苍老闆洗眼睛。


    你能想像得出一只螃蟹成精后半人半妖是什么样子么？


    贾瑜觉得太伤眼睛了，不愿意描述，请看官们自己想像吧。


    「先等等，你是谁啊？」


    笑声嘎然而止：「我没说过么？」


    「没有。」


    「哦，那重新再来一遍，咳咳，哈哈哈，天助我也！本王大官还没动手呢，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快叫本王好好瞧瞧！」

 第123页

    「你、你叫『大官』？」贾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霸气吧？听说你们人类做大官最威风了，本王便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对了，听说你是这地界最大的官了？」


    「你听谁说的？」见这个妖王有些二，贾瑜倒没那么紧张了，脑子不停地转动着。


    「听山上那头……听谁说的你管得着？」


    贾瑜点头：「原来你还要听别的妖管辖啊，那还叫什么『大官』，应该叫小官才对。」


    螃蟹精大眼睛一瞪：


    「胡说！本大王才是『大官』！是这北氓山的妖王！他一个狐狸精敢管辖本大王？本大王撕了他！」


    贾瑜明白，原来是一只狐狸精撺掇他的，只是他身边没有狐狸妖啊，更没得罪过哪个，没理由毫无原由地害他啊！


    「那你将本官弄来想做什么？请教做官的方法么？」


    「你愿意教我？我就说你这人不错，不像上个当官的，见到本王竟然敢装死，本王一气之下给了他一拳，不想他太脆了，竟然直接就碎了！」


    「……你说的是之前的那个云州知州？人很瘦，眼睛有些小？」贾瑜惊讶万分，他是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得到前任知州于大人的消息。


    「是吧，听狐狸说他是最大的官，至于长相，你们人类都长得一样，如何分辨？」


    「你将那人一拳打碎后扔到哪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些小事本王哪会记得？你不是要教我如何做大官么，快点，不许反悔啊，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反悔我也一拳打碎你！」


    贾瑜无语地看着他的大钳子，他管这个叫「拳」？


    「本官没反悔，只是想先知道他的事，知道自己若是不听话的后果再教你不迟。」


    「哦，这也在理，让我好好想想！」


    大螃蟹「喀嚓咔嚓」开合着闪亮的大钳子，看得贾瑜都觉得晃眼。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惊喜道：


    「我想到了，当时好像狐狸在，他说帮我丢掉，省得我再丢次麻烦，我一想也是，我又不吃人肉，放着也是浪费，既然他想要就给他了，然后我就叫他带走了。」


    贾瑜心中充满了疑惑，也对他口中的狐狸好奇得不行。他一直这样撺掇着螃蟹精做这做那的，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有这螃蟹精不吃人肉，难不成是修善道的妖？可惜他的望气之术需要灵气较多他支撑不住，不能瞧。


    螃蟹妖见他思索着不说话，不耐烦了：


    「你到底是教还是不教？」


    「行，那我们学学如何做官，不过这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得明白的，你确定要这样学？我可是个人类，会累会饿的，能不能弄些吃的，叫我坐着给你上课？」


    螃蟹不满地嘟囔：


    「人类可真是麻烦！你都吃什么？我可告诉你，别叫太麻烦的！」


    「我都可以，果子、鱼虾都行，不过鱼虾我不吃生的。」


    「在这里等着，别想着跑，告诉你，这可是在万丈悬崖之下，没人带路就算你长翅膀了都不一定能飞上去，老实待着倒能无事！」


    「好，多谢告知。我只在洞里走走，不会乱跑的。」


    警告完贾瑜，见他还算乖巧听话，螃蟹妖放心了，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消失在洞府中。


    贾瑜松了口气，环顾四周。


    原来这山洞顶部竟镶了几颗夜明珠，这才亮如白昼，也显示出，这原本应该不是螃蟹的洞府。


    四处走了走，并未发现壁画之类能表明原主人身份的东西，见到有隔间便走了进去，只觉一阵的金光闪耀，竟是堆了大半个石室的金石珍珠，在顶上夜明珠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贾瑜咽了咽口水，心里不停告诫自己，注意当前的处境，处境啊！


    水镜前看到这一幕的苍正则忍不住笑了，果然是他的瑜儿，专爱这些俗物。看来无事得叫苍九去海底收集一些这些东西，免得他馋人家的。


    艰难地离开这间藏宝室，贾瑜又找到间石室，这是一间起居室，里面铺盖俱全，只是被后来的主人都给堆到了一边墙角。


    贾瑜仔细瞧了瞧，竟意外地在墙角发现了一块玉，他认识这玉，当初苍拿出来叫甄士隐拓道术时便用的这东西，据说修真界叫玉简。


    贾瑜忙拾起，目前他也是有灵气的人了，自然驱动得了玉简，注入灵气……


    第67章


    一个文士的虚影飘了出来。


    「有缘人……你也不是人？」对方惊讶。


    「你才不是人！交待后事便交待后事, 骂人做什么？」憋了一天贾瑜的脾气也不小。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人类，竟是妖族, 有些意外，皆因几次被唤醒都非人类，这才发出感慨，非侮辱之意。」


    贾瑜脸色稍霁：


    「也是我过激了，不过你竟然知道妖族？」


    妖族和妖是不同的, 妖族是一个群体，如同一个部落种族，妖则是野生的，没有父母族人，没有集中修炼地，如今只有上古时期自然生成的及妖族内出生、生活的妖才算是妖族，其他小千世界中小股妖精都不被大众所承认。


    文士收敛傲气：


    「是的，我的师尊是仙界之人, 当年下凡歷练收我为徒后曾和我说过上界之事。」


    贾瑜点头：

 第124页

    「你还有什么事么？若没有就告辞了，你再等待下一个将你唤醒之人。」


    「别……我每醒一次便会消耗一次力量, 怕是等不到下个有缘人了，你虽是妖族，却是转世重修的，如今也算得是人族，和你说也是一样的。」


    贾瑜停住脚步，其实他对这什么传承没太大兴趣，苍都说了，他修习其他功法都是浪费时间，只有待他歷劫圆满记忆恢復后, 修炼他自身传承的功法才最适宜。


    所以对这文士可能留下的功法并不太感兴趣，但也没关系，他不能用，却可以留待日后寻到可用之人传授于他，也算是不负他所託。


    「敢问辈可是飞升了仙界？」


    「许是吧，我只是原身飞升留下的一道残念，并不清楚后面的事。倒也没多少事，只是有一部功法想要传给有缘人，若你不嫌弃觉得合用便用，若不合用，将来有机会帮本座传下去便是。」


    贾瑜点头：


    「好，那便快些吧，我如今处境不大好，你这座洞府已被妖怪占据，我是意外掉进来被拘了。」


    文士脸色一变：


    「本座的洞府被妖怪占据了？那地龙没有驱赶么？」


    「地龙是你养的？」


    「是的，我养来看守洞府的，他平时都沉睡着，一旦有人或者妖魔鬼怪闯入洞府便会醒来驱赶，除非是得到传承的有缘人。」


    贾瑜默。


    那地龙身上积累的灰尘都形成一座大山了，怕是在这文士飞升后便睡到现在。


    「若再没其他疑问便接受功法吧！」


    「等等，你这洞府是建在万丈悬崖之下么？我一会儿如何能出去呢？」


    「我的洞府建在崖壁，没有建在崖下啊！」文士还很惊讶。


    贾瑜：……


    年代变迁，山川河流也发生了改变，看来是在他这得不到什么好点子了。


    「算了，我自己想法子吧，抱歉刚才打断你，现在可以传授了！」


    文士还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道：


    「待你接受了功法后，拿着这块玉简，叫地龙闻到后，许是能驮你出去。」


    「好，先多谢了！」


    文士掐了个法诀：


    「将玉简贴在上府！」


    贾瑜将玉简贴到额头上，一段文字加上图形进入脑中，贾瑜很轻易地便理解了功法的所有含义。


    然后意外突发，贾瑜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气仿佛被按了启动键，竟是快速在经脉中游走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而身在其中的贾瑜突然想到了那次梦中所见的巨石，那种一唿一吸的感觉正如眼下这般，不由自主地便开始依梦中那般唿吸起来，而身体中储存的灵气及之帮助百姓除妖所得到的功德则仿佛受到了召唤一般。


    水镜的苍正则惊讶了，这功法竟是贾瑜从的功法简化而来的，虽然简化了，却总体没变，只更适全人类身体修炼。


    这是怎么回事？


    看向界神所在方向。


    界神忙解释：


    「小神不清楚因后果，只知道一切皆有因果在，贾大人能稳住螃蟹精，能寻得玉简，能选择接受替人传功法，这都是层层考验，但凡有一条没有做到便不会有这般结果。」


    说时迟，实际上还是很短时间的，贾瑜身上出现轻响，内腑却如排山倒海一般，待寂静后丹田处开闢了一个丹府。


    原本游走在身体的灵气仿佛找到家了一般，纷纷寻了过去。


    不一会儿刚开闢的丹府满了，再次自动扩建，然后再满，再扩建。


    贾瑜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功！德！造！化！功！」


    那文士已经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我传授你的功法么？」


    练了几千年，他怎么不知道会有这样的……难以形容，总之有许多不同之处。


    还未寻回本体，倒是先寻回了功法，贾瑜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好了。


    对文士感激道：


    「多谢你帮我激活了传承功法，我欠你一个因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原来是这样么？果然天意难测！」文士苦笑。


    「本座没有家小亲眷，没什么挂累，你若当真想要回报，便将我洞府封死，留待下个有缘人吧！这里面虽然没有太多值钱之物，但也有一些少见功法，留待后来人吧！」


    「好！」


    贾瑜感慨，瞧瞧，人家这才叫修功德的，帮人都不求什么回报，哪像自己！


    说起来自己修这功法倒显得有些可笑，自己的私心向来重，如何会修得这法门？


    难怪苍一直没告诉他自己的法门名字。


    文士的虚影消散了，贾瑜将玉简收起，长出口气，感受到身上那般陌生又熟悉的能量，他觉得自己有无尽的力量！


    之甄士隐所授的斩妖除魔法门如今也都通了，再叫他画符已经不需要苍老闆握着他的手来画，自己终于能自立了！


    贾瑜觉得自信多了。


    恰在这时螃蟹精回来了。


    「喏，你要的果子，赶紧吃，吃完了好教我如何做官！」螃蟹精丢下一个挂满果子的大树枝。


    贾瑜压下想要拿他做实验的打算，摘了个果子开始吃起来。


    「说起来，你为什么想要做官啊？」贾瑜一边吃一边不经意地问道。

 第125页

    螃蟹精倒没想那么多，回答道：


    「我听说人类的大官很威风，能叫他治下的所有生物都听他的命令，如果我学会了做官便能叫这片水里、陆地上的妖怪们都听我的指挥了！不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贾瑜没回答他的话，又摘了个果子道：


    「你不是说你是这里最厉害的妖王么，怎么他们还敢不听你的话呢？」


    「因为我不会做官啊！这还是狐狸同我说的，若是我会做官他们就都会听我的话了！」


    「你说你是最厉害的，真的假的？那个地龙没你厉害么？」贾瑜好奇道。


    螃蟹精顿时没那么自信了，大眼睛游离：「他、他一直在睡觉，再厉害也没用啊。」


    「他不是刚醒了么？北氓山没有倒塌么？」


    「山上生灵无数，若倒了，除了成精的其他岂不都得被砸死？都死光了，我还做哪门子的大王？」


    「所以没塌？」贾瑜这下可真是惊讶得不行。


    「那是自然，那老龙太煳涂了，睡觉也不老实，每次翻身还得本大王去给他善后，唱曲子，只有听了本大王的曲子他才会接着睡。」


    贾瑜：……


    得，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些看来地龙都没有给他主人看好洞府了，原来每当要醒的时候就被这螃蟹给催眠了！！


    到底是这地龙太怂了，还是说这螃蟹的催眠太有威力了？


    「说了这么多，你倒是教我如何做官啊？」


    此时再看这丑陋面孔，贾瑜不觉得他丑了，连兇巴巴的大眼睛看起来都透着纯真。


    人不可貌相，妖怪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就这么个看起来不像善类的妖怪默默地守护了这座山及河中无数生灵，他自己还不自知自己的付出，这么可爱的妖是值得他尊重的。


    再没了轻忽敷衍，贾瑜正色道：


    「妖是以什么为尊？」


    「自然是本事了，谁的本事大，谁就是大王！」


    「那你的本事大不大？」


    「自然大了，论打架这山中的妖怪没一个能比得过本大王！」


    「既然如此，你便是不学做官，也是顶强的，他们也该听你的话才是。」


    「可狐狸说，他们只是对本大王表面恭敬，其实在笑话本大王没有官威风！」螃蟹精迟疑道。


    贾瑜认真地看着他：


    「那狐狸是这山中的二大王么？」


    「不是，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他是什么智者长者之类的受大家敬重的妖么？」


    螃蟹精不解地再次摇头：


    「也不是啊！」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的话呢？他的话只能代表他自己的意思，怎么就能代表山中所有生灵呢？」


    螃蟹精茫然地看着贾瑜，嘴巴张张合合却没说得出话来。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是啊，本官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欺骗你，还要当官人的血肉，难不成他是个修邪法的妖？不如我们去找他当面问问如何？」


    螃蟹精想了想，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第68章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那等他下次再来我问问他。」螃蟹大王道。


    贾瑜不解：


    「为什么要等他自己过来，不是你亲自去问他？」


    螃蟹精不好意思地咔嚓几下大钳子：


    「我不知道他的洞府在哪，向来都是他来寻我的。」


    贾瑜：……


    「这位鱼妖兄, 向你打听一下路，可知道这附近的狐狸妖洞府在何处？」贾瑜倒是不打憷，路过哪个妖怪洞府拉住一个妖怪便问路，倒是将妖怪给震住了。


    「不、不知道，不过听说是他的洞府在山那头, 你不如去那头找找！」鲤鱼精向大氓山西侧指了指。


    「多谢鱼兄！」


    贾瑜便往大氓山方向走去。


    螃蟹精臊眉耷眼地跟在后头：


    「罢了，不要去寻了！也别问路了！」他觉得丢人的很。


    「没事，我去问就好，你只在后面跟着，这样要笑话大家便只会笑话我一个。」


    「……算了，往后再问他也是一样的，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这里也用不上你帮忙了。」螃蟹精开始赶人。


    「那怎么行？做人哪能言而无信？我都答应你要帮你弄清原因，自然得陪着你去找那狐狸当面质问！」贾瑜哪里肯走呢, 振振有词道。


    螃蟹精：……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类的胆子怎么会这么大？他一人在这妖怪堆都不怕的么？


    「你的同伴们会担心你吧, 要不你还是先去寻同伴吧，我的事不急的！」


    贾瑜恨恨地看着他：


    「那狐狸妖很有可能在骗你，你竟然都不生气？不急着找他算帐？」


    螃蟹妖咔嚓着大钳子，一脸无措，无言以对。


    这可怜的模样看得贾瑜很是艰难地忍着笑意。


    「听我的，总之要找到他问问，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将于大人尸体带走，到底和这次的尸妖一事有没有关联。


    「哦，那行吧！」


    「看样子狐狸是不住在这里的, 我们再往西面走走。」


    正说着，突然起了一阵妖风，其中带着异样的香气在二人身边停下：


    「咦，这不是大王么，这是要去哪啊？」

 第126页

    风落，一个风姿绰约的……男人出现。


    螃蟹精一见他顿时松了口气：


    「狐狸，你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找你呢。」


    贾瑜审视着这只狐狸精，说他意外帅，也就螃蟹大王相信了，显然是这狐狸听说了自己和螃蟹精在到处找他，特意出来的，他这是不想自己寻到他洞府去？


    狐狸妖脸上适时地出现惊讶，恭敬道：


    「大王有事吩咐，只管叫一声小的自己便过去了，何需亲自来寻呢？」


    果然螃蟹大王很是受用，挥舞着大钳子：


    「知道你向来忙，左右我也无事，没关系的。」


    贾瑜轻咳了声：「既然我们已经到了狐妖公子洞府左近，不如去他那坐坐，歇歇脚？」


    狐狸妖一僵：


    「在下胡离曲，贾大人有礼了！」


    贾瑜顿时高看了他一眼，这妖竟然没一上来便否认认识他？有意思了。


    「胡公子有礼！说起来下官有一事不明，不知何时何地见过胡公子，以致何公子一眼认出！」


    胡离曲淡笑：


    「大人的尊容，不管是云州城百姓，还是云州耳朵灵的妖鬼，哪个不知！」


    贾瑜看向他，这是不打算告诉自己了？


    胡离曲轻笑不变，眼神透出：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查啊！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粗神经的螃蟹大王都有些不自在了：


    「那个要不就在这里说吧，说完咱们就回吧？」没必要去人家洞府了人，人家都不欢迎。


    「哦？贾大人找在下？」


    狐妖惊讶地看向贾瑜。


    贾瑜运用灵力打开天眼望气，自打开闢丹府后倒是可以实「望气术」了，竟惊见那狐妖头上竟是平和的白色，而不是他以为的带着业障的黑色，这太奇怪了，难不成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再看螃蟹妖，不意外，他头上是代表功德的紫气。


    「确实有事寻胡公子，敢问胡公子，为何要劝螃蟹大王学做官，且去云州绑了前云州知州于大人？」


    「哦？这事啊，劝大王学做官是因为大王自己想要管理附近的生灵又不得法，我才劝他向做官的学学，大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这管理一山一水的生灵可不就跟治理一州的知州一般无二？」


    螃蟹大王点头：


    「确实是这样！」


    贾瑜：……


    「那请问胡公子，于大人如今何在？」


    胡离曲惊讶地看着贾瑜：


    「怎么？大人不知道于大人已经死了么？」


    「他是人，便是死了也该留下尸体才是，那尸体何在呢？」


    胡离曲遗憾道：


    「当初未想到这点，便如同我们妖一样，随便丢在了山间，如今怕不是被野兽撕扯光了，早知道大人会来寻，在下当初定然会保存好，真是对不住大人了！」


    一推六二五，将责任全部推到旁人身上，自己倒是干干净净了。


    这狐妖的狡猾在贾瑜预料之中，并不如何气愤，点头道：


    「那倒是要辛苦胡公子带本官到弃尸之地，本官要将于大人的魂召回来，总要叫他安息才行。」


    胡离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大人这般做不妥吧？大人虽然是云州知州管云州事，但大人似乎只能管人，对于我们妖……还是应该由我们大王来管束的，大人如今这般审问在下，将我们大王置于何地？」


    说着一副一心为大王的忠心表情面向螃蟹精。


    螃蟹精咔嚓咔嚓地开合着他的大钳子，有些迷茫，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话题又转到了他的身上。


    贾瑜并不为自己辩解，冷笑道：


    「刚提到在哪里见到，本官想起来了，虽然本官名声在妖、鬼中有些名气，但本官未经过北氓山，是以这一带的妖精都不识得本官，所以你不是在这里见过本官，应该是在云州城！」


    胡离曲愣了下，显然没想到贾瑜竟提起这事，且还猜到事实，不在意道：


    「便是大人猜对了又如何？」


    「观你身上虽然一副文士装扮，但打扮习惯与说话时的语气形态无不表现出你的职业，你在云州风月场所或者戏班落脚！」


    胡离曲顿了下不以为然道：


    「这和我们说的事有什么关联么？」


    「自然是有，你既然在云州谋生，那便是在本官治下，自然要归本官管！」


    胡离曲：……


    胡离曲抽了抽嘴角，无奈道：


    「好吧，于大人的尸身被我卖给青鳞怪了。」


    螃蟹大王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竟然和青鳞怪有联繫？」


    胡离曲苦笑：


    「大王有所不知，在下修为低下，如何强得过法力高强的青鳞怪？他有要求，我哪敢不从？」


    「那你为何不告诉本王？本王去收拾他啊！不行，现在就去找他，本王一定要把他赶出北氓山范围，免得他带坏了我们北氓山妖怪的名声！」


    说完不待贾瑜和胡离曲反驳，直接驾起妖云不见了，只剩贾瑜和胡离曲大眼瞪小眼。


    胡离曲笑了：


    「贾大人珍重，这山中有许多未开灵智的小妖们比较鲁莽，大人当心别被伤到了！」


    贾瑜冷笑：


    「本官连妖都伤得，何况野兽！」


    胡离曲笑容消失了，冷笑了一声：

 第127页

    「既然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说完便要唤起妖风离开，不想刚要飞起便落地，胡离曲脸上的淡定再也不见：


    「贾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就如他自己所说，他只善动脑，法术上并不如何精通。


    原本对贾瑜的本事并不太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以讹传讹，他一介书生能有什么真本事，这才放心地想要离开任他自生自灭，不想竟被他从妖风中拉了下来，这下可再不敢小瞧了。


    贾瑜淡定地甩甩手上的珠串：


    「不做什么，刚才不是说过了么，想去胡公子的洞府参观一番。」


    胡离曲脸色不大好：


    「在下洞府简陋，怕是会污了大人的眼，何况如今天色快亮了，外面北氓山也安定下来，大人不去寻找同伴么？」


    「不急，不急，本官睏乏的很，听说你洞府离此不远，倒是想去你那打扰一下，想来胡公子应当不会这般小气才是！」


    胡离曲半晌方才冷笑：


    「大人就不怕进了在下的洞府后再出不来了？」


    「到底是本官的胆子大还是你的胆子大？明知道本官灭过几个妖王了，还敢威胁本官，难不成你觉得自己的功力比妖王还要高上许多？」贾瑜试探着讽刺道。


    胡离曲笑了，眼中却带着杀意：


    「大人说的是，既然如此，那就请大人移步寒舍吧！」


    「请！」


    胡离曲走到前头带路。


    贾瑜摸了摸手腕，心里则念叨着苍黎保佑他能平安！


    其实他心里并不踏实，只因他处事向来是有始有终，从不半途而废，更不会遇难而退。


    尸妖死了，但事情却并没有完结。


    少有尸妖是自然形成的，多数都有推手在里面，尸妖这一死线索也断了，如今是摸到一点可疑的都不能放过。


    「说起来，胡公子在云州何处落脚？」


    胡离曲淡淡道：


    「大人机智如神，何需问在下，一猜即是！」


    「总不成是在城北吧？」


    胡离曲脚步一顿，又笑了：


    「大人莫不是包孝肃转世？」


    贾瑜眼睛眯了起来，竟当真是在城北？


    再次启用望气术，见其头顶仍是白气，心中颇为不解。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胡离曲的洞府果然离此不远，没走上半个小时便到了。


    站到洞口，胡离曲戏嚯地看向贾瑜：


    「在下最后问一次，大人当真要进来瞧？」


    第69章


    水镜外苍老闆捏紧了手指, 界神的心也提了起来。


    贾瑜不语，只抬头大步迈了进去那个做成兽口的洞门。


    其实贾瑜表面装逼，实际上一直运转着丹府中灵气, 将甄士隐所授的除妖道法逐个在心里「复习」着，以防不备。


    迈进洞中一阵轻微水波晃动，贾瑜惊讶，这里竟然还设了结界？


    看向胡离曲的目光不同了。


    胡离曲感受到了，问道：


    「怎么？大人不是要参观在下洞府么？里面请！小的们出来迎接客人了！」


    「来了！」


    「主人回来了！」


    一群身着轻纱, 胸前繫着色彩艷丽纱花的……不辨男女的舞姬们翩翩来到贾瑜面前：


    「来客人喽~」


    「客人请啊~」


    贾瑜脸色微变，顿时闭住了唿吸。


    「这便是胡公子的待客之道？」


    胡离曲有些惊讶他的反应：


    「原来大人不喜欢这些啊，那你们便退下吧！」


    贾瑜手指暗掐法诀，清心咒，除尘咒。


    他天眼一直开着，一进来便盼到了这些舞姬的原形，开了灵智尚未化形的蜃妖所幻化出来的。


    蜃妖，多数在海中生活, 少数出现在湖泊中，通过幻术及声音迷惑过往船只行人。


    别看他们身上带着香气, 那香气也是带有迷惑功能的。


    如今贾瑜将它们当成是污浊一般除去，清心咒静心凝神，不被干扰。


    二人来到厅中，分主宾坐下。


    贾瑜打量起这洞中，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只是装饰得较为人性化，显然这和胡离曲常在人世生活有关，倒是品味不错，华丽却不俗气。


    「我这洞中如何？」


    「比螃蟹大王的洞府要更华丽些。」


    胡离曲不屑地笑了声：


    「那傻大个有什么品味？整天除了修炼就是一心为附近生灵, 跟个菩萨似的，若不是他力量最强，在下会如此哄着他？」


    对此贾瑜不予置评。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再说也是得不到共鸣。


    「这不是很气派么，为何胡公子不愿人来拜访呢？」贾瑜不解道。


    到了自己洞府胡离曲更惬意了，眯着狭长的眼睛歪在椅子上，风情自成，懒散道：


    「大人可知道我这洞府有多少层？」


    贾瑜明白他所说的层，是指向下的负层。


    「难不成有十八层？」


    「十八层没有，十层、八层的却还是有的，怎么，要不要一一去见识一下？」


    「客从主便！」


    「好胆识！有气魄！」胡离曲击掌。


    贾瑜所坐的座椅突然向下落去。


    贾瑜只慌了一瞬，便提起灵气，身子稳稳粘在座椅上。


    见此水镜外的苍正则唿吸方才平稳。

 第128页

    座椅飞速下落，贾瑜一直观察着四周，发现这应当是一个特殊的洞，四周黑漆漆的并未见到土石外的东西，下坠了大概能有三十多米深终于到底了。


    只是下面不是平地，竟是潭水。


    贾瑜可不敢小瞧，一个提气纵身跃到几米远的潭边石头上。


    但见座椅一落入潭中，几条象腿一般长的食人鱼飞快地窜了过来，只几吸便将座椅咬得尸骨无存。


    贾瑜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后怕的。


    便是寻回了功法有了灵力和法术，但还是改不了他胆小的事实。


    只是同苍联繫不上，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只能坚强了。


    食人鱼在水面游了会儿，见没吃的东西便沉了下去，水面又恢復了宁静。


    贾瑜打量起四周来，入眼都是水，虽然从前同窗都戏嚯地叫他「甲鱼」可他实在不喜欢水。


    小心地沿着窄窄的边缘走着，一边防着水里的食人鱼跳起来伤人，一边打量着四周，果然见到一处向上有阶梯在。


    他就说么，这胡离曲身边的人也不是如何本事强大，定然得有像人类那般的布置，果然寻到了。


    踏上楼梯，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也没有遇到机关，看来这最底层只是一个警告，来人只要不掉入水中便有机会进入上层。


    沿着阶梯而上，上层是……沼泽！！


    看着密密麻麻的沼泽鳄鱼，贾瑜头皮发麻。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弄得这么变态，到底是住人的还是给人闯关玩的？


    这一层的面积要比下面要大不少，但向上的阶梯也很明显，就在他所在位置的对面，想要过去，一定得横穿这片沼泽。


    贾瑜想了下，摸了摸手腕上的珠串，又摸了摸逐魔，想了想还是没捨得用逐魔，取下一颗珠子抛入半空，掐了个法诀一指，珠子变大变长，直接变成一块长长的木头搭在两端，形成一座木桥。


    贾瑜不敢耽搁，连忙跳上去往对面的阶梯纵去，那沼泽中的鳄鱼们疯了一般向木桥冲过来，牙齿的咬合声叫贾瑜听得惊心，脚不敢沾桥超一秒，贾瑜几乎是飞一般跑了过去，几乎是刚到对岸，那个木桥便毁在鳄鱼们的嘴里，显然这鳄鱼不是普通的鳄鱼。


    这可把贾瑜给心疼坏了，这珠串可是苍提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啊！


    这还不到一天就已经毁了一颗了。


    恨得贾瑜咬牙，若不是怕这狐狸是修善道的，他一早就动武直接将他绑了带回云州府衙审讯了，哪用得着这般麻烦！


    最好别叫他知道这狐狸精是个坏的，否则他一定要用他来祭珠！


    祭奠他损失的珠子。


    恨恨地上台阶，不想这回的机关竟在台阶上，一踏上便听到轰隆声，竟从上面滚下来一个大石球。


    贾瑜这才发现，向上的阶梯竟是斜坡。


    贾瑜就站在台阶下，避无可避，前面是石球，后面是鳄鱼沼泽，往哪里闪？


    贾瑜眼中闪过焦急。


    突然，贾瑜脑中闪现一个冒险的想法。站在原地，贾瑜闭上眼睛。


    苍老闆正打算撕破结界去救，便见那原本速度极快向下滚来的石球竟然慢慢地向上滚去。


    贾瑜额头见汗，这还是第一次使用念力。


    好在最终成功了。


    舒了口气，贾瑜忙跑上台阶，原还以为里面又是什么水中凶物，不想竟是胡离曲带着几个侍女。


    见面就笑：


    「哈哈，贾大人果然是好手段，佩服，佩服啊！刚才不过是在下和大人开的一个小小玩笑，希望大人别介意！厅里已备好了酒菜，大人不嫌弃咱们把酒言劝如何？」


    贾瑜也笑了：


    「小小玩笑？」


    「可不是么！」


    「呵呵！小玩笑是么？」


    手中珠串一甩，直接缠上胡离曲的脖子上，将他带到面前，贾瑜在他妖府上点了几点。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们主人！」他的两个侍女脸色大变，不敢上前只能站在远处喊话。


    「哼，放心，会放了他的，不过不是现在。」


    胡离曲脸色变了几变，小心道：


    「大人这是何意？」


    「开个小玩笑而已，胡公子别介意！」


    「原来是玩笑啊，吓了小妖一跳，那个，大人能放开小妖了么？」


    贾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行啊！」放开他的脖子，却变成扯他的衣领：


    「走吧，跟我一起去上一层瞧瞧，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总要长长见识才行！」


    「大人！大人！小妖哪会叫您白来一遭，早就准备好特产给您了，黄金一万两，俊秀少年，美貌少女随你挑！」


    「一万两黄金？啧啧，果然还是做妖怪有钱啊，这一万两黄金够我多少年的俸禄了？只可惜本官即不爱财，也不爱美色，就喜欢钻个牛角尖！走吧，别废话了！」


    胡离曲沉着脸跟着贾瑜的脚步往前走。


    妖府被封，想要做点什么都提不起妖力。


    原本他只是想要试探下贾瑜的深浅，只因得到消息说这个贾大人并不十分精通道术，只因他身边的师爷兼情人非常厉害，才除了几个妖王，他就想知道此消息的真伪，若当真如传言一般，那直接动手将他留在这里谁也不知道。


    若果然有真本事……

 第129页

    那自是不宜得罪，哪想到事情偏偏就没如自己的意，真本事有，人也不好讨好，这下倒成了自己尴尬了，上不来，下不去的。


    有了胡离曲带路自然顺畅多了，再没遇到什么机关、小妖的，直接到了上一层。


    不知道是不是胡离曲使了手段，这一层竟然只是普通的石室。


    「这里没什么可瞧的，是空的，大人不如随小妖去上一层瞧，上一层是小妖的藏宝库，倒是可以一观。」


    贾瑜戏嚯道：


    「放心，你的藏宝库本官一定会去参观的，但这一层也得好好瞧瞧才是，你这洞府是在地下吧？能有这么一间空置的石室可真是浪费了，本官帮你参谋一番，看看如何利用起来！」


    石室不大一眼便能看到头，且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贾瑜要是信了这当真只是一间石室那才叫智商被谁吃了。


    望气术之下，一切尽入眼底。


    墙壁上闪现几缕淡得快要看不出的淡紫色，贾瑜如何还不明白里面猫腻。


    看向胡离曲：


    「这里的暗室不用我来说了吧？」


    胡离曲很淡定地点头：


    「确实是有暗室，开门方法只有我知道，别人是打不开的。」


    贾瑜点头：


    「那你还不开？」


    「那就要看大人的本事了，看招！」


    第70章


    贾瑜毕竟还是个生手, 经验不足，竟没发现胡离曲已经自己解除了妖府的禁制。


    好在人年轻，反应速度快, 手腕上珠子飞了起来在他周身飞速旋转形成保护罩, 将贾瑜罩在里面, 将胡离曲的攻击尽数挡住。


    胡离曲偷袭失败脸都没有好颜色了, 正想架起妖风偷跑，被熟悉的一招再次制住。


    胡离曲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大人饶命, 小妖再不敢了，大人饶命！」


    「难怪人人都道狐性狡诈, 果然诚不欺我！」贾瑜后怕不已，后背的衣裳都汗湿了, 差一点就着了这狐妖的道了！


    若不是自己这执拗的性子，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早在离了螃蟹洞便想法子回云州城了, 如何愿意来冒这个险。


    好想苍啊！


    有苍在他身边，何时受了这等惊吓、委屈！


    「小妖不敢将大人如何的，只想将大人制住送离，没想要害大人的，大人您要相信小妖的话啊！」


    胡离曲一副可怜无比的表情诉说着「实情」。


    贾瑜再不敢小瞧他, 也不靠近：「将暗门打开。」


    胡离曲再不敢和他玩心眼，在地上跺了几跺脚, 在墙上拍了拍，「刷」地一声门开了。


    贾瑜没有冒失地进去，手一甩，被珠串缚住的胡离曲摔了进去，见没有暗着, 贾瑜方才进去，一进去便是几间石室，一眼便能看到每一间里面的布置。


    从左到右，第一间石床上绑着个巨大的鹿妖，身上有些极淡的紫气，虚弱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二间石床上绑着个巨大的狮子，已经陷入昏睡中，身上仍是带着极淡的紫气。


    贾瑜冷笑：


    「怎么，你有妖王收集癖不成？」


    从这二妖身上的紫气来看，显然二妖曾经是镇守一方的妖王，得到不少的信仰或者说功德，化成紫气。


    胡离曲只苦笑，没有作任何解释。


    倒是第三间石室中的「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贾瑜走过去辩论半天：


    「不要告诉我这个便是于大人！」


    「大人神断！」


    「……他还活着？」


    「大人说笑了，螃蟹大王当初便说了，他将于大人打死了，这个如何会是活的。」


    贾瑜更不解了，他要于大人尸体做什么？


    重新给胡离曲妖府下禁制免得他又解开，贾瑜不解地仔细打量这三间石室的布置。


    听到陌生的声音，第一间石室的鹿妖睁开了眼，看到贾瑜与胡离曲一站一坐在地惊讶了一瞬，发出嘶哑却又柔和地声音：


    「这位道长千万当心，这狐狸妖不止会骗，还有一厉害法宝，便是我等身上这条捆仙绳，一旦被绳子碰到便再也无法使用妖力了，千万……」说了这么长的话再没力气了。


    贾瑜看向那鹿妖及狮子，果然见到捆着他们的绳子是一根。


    贾瑜的眼睛亮了亮，这绳子……他喜欢！


    「你为什么要将他们捆在这里？看这每个都摆了供品，莫不是你太信仰他们，便将他们接到自己洞府来供奉？」这话贾瑜自己都觉得可笑。


    「大人说笑了，是这两个妖在当地兴风作浪多年，小妖的好友同小妖说起当地的生灵被他们压迫得苦不堪言，这才用了计谋将他们俘获放在这里。小妖法力低微拿他们没法子，只有绑着饿上一段时间。」胡离曲振振有词。


    贾瑜：


    「说的真好，你猜本官信不信？」


    胡离曲强自镇定：


    「确是如此，小妖一直不知道如何处置他们好，既然大人法力高强，不如就由大人做主处置他们吧。」


    「本官可不敢杀身带功德的妖王！照你这么说他们还挺有本事的，连做坏事都能积出功德来，少见啊！」


    「是、是么？那定然是小妖被我那朋友骗了，小妖得空了一定去找他算帐！」


    那狮子勐地睁开眼：


    「少在那唧唧歪歪，要杀便杀，这么折磨你大爷算怎么回事？」说完又无力地闭上双眼。

 第130页

    「即是误会，那便将他们放了吧！」


    「是！可大人制住了小妖的妖府用不上法力，解不了捆仙绳。」胡离曲为难道。


    「大人莫要被骗了，解绳子无需法力，而且我等便是被放了也是无用，怕是没有本事回去，需得他将从我们身上吸的功德及功力还回方行！」


    贾瑜脸色变了：「你果然是修的邪道，竟用功德之力来来洗罪孽？那便留你不得了！」他就说这厮怎么顶着白气，行为都一点都不善，原来是有洗罪的。


    「大人明见，小妖并未伤害无辜性命，只因修习功法特殊，未被归为善道，小妖不想将来渡劫困难，这才想到这法子，借用有功德的妖身上的功德之力。


    鹿妖王及狮大王如此虚弱，小妖也一直愁得不行，再没敢吸收他们的功德了。


    便想放了他们，可又怕放了之后他们报復，却不敢叫他们死在自己手上，大人也知道，杀了身带功德的妖会扣自己的功德，小妖原本功德便少，如何敢再被扣，致使眼下这般，只能捆着他们，天道在上，小妖保证刚才所言句句是事，否则叫小妖灰飞烟灭！」


    发出此誓来，贾瑜只得相信他的话。


    「即如此，你将功德之力还回去便罢了。」贾瑜心里止不住后怕，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专门窃取他人功德的法门，他可是修功德的，若是一个不防被人窃了去那岂不是白修了？


    「小妖只知道吸收之法，如何知道还法？」事实是人都已经得罪完了，再叫他将拿到的还回去，他不甘心。


    「那只有将你杀了，把你杀了便能自动返还旁人的功德了吧？」


    贾瑜摸上逐魔，显然胡离曲知道那是贾瑜的大。杀。伤武器，见他杀心起忙大喊：


    「我知道尸妖的事！」


    「你说什么？」贾瑜放下手，一把将他捞起：


    「你知道是谁制造了尸妖？」


    「是，小妖保证所言属实，只要大人发誓小妖道出实情后，大人能饶过小妖性命，并且还回功德后二位大王能不追究小妖这几年的得罪之处，小妖绝无一丝隐瞒！」


    贾瑜看向鹿妖：


    「除了杀死他，你还有什么法子能拿回功德之力么？」


    「有……」


    鹿妖没有趁火打劫，而是实话实说。


    贾瑜松了口气：


    「本官是云州知州，来此是为了追踪一个害人的尸妖而来，如今尸妖被除，却未寻到背后之人，若不除掉此人，怕是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尸妖出现，所以能不能……」


    狮子接口：


    「大人不用说了，我们愿意便是，我与鹿大姐本是附近山中的山神，原也是为了守护生灵才存在的，如何能不理解大人。」


    贾瑜大喜，对二位山神施了一礼：


    「如此多谢二位山神的大量！」


    遂对胡离曲严肃道：


    「不许耍心眼，若你的消息不能叫本官满意，本官多的是法子收拾你！」


    「小妖不敢在大人面前耍心眼的！」胡离曲被吓怕了，哪敢再动歪主意。


    一番的保证过后，贾瑜也没放了胡离曲，按照他说的法子将捆仙绳解开，放出了两个妖王。


    两个妖王得到自由后，缓缓坐起身，各自施法将胡离曲借去的功德抽了回去。


    山神修行凭的是功德信仰，功德之力便是他们的功力，随着功德之力的回归，二妖明显地有了精气神。


    鹿妖摇身一变，成为一个面容慈和的大婶，对着贾瑜深施一礼：


    「白鹿山山神芝蒙多谢大人相救！」


    「芝蒙山神客气了，白鹿山也在云州治下，属本官治下，理应守护才是，一切皆是应当的，无需再谢。」


    「大人果然是勤政爱民的好官，小神代白鹿山周围三个村甸一千余户人家欢迎大人来云州上任，往后但有差遣尽管直言！」


    「好，本官也多谢你们的支持！」


    狮子化身成一个青年男人，对着贾瑜点点头：


    「我是虎跃岭的山神勇，同鹿大姐一样，你有事便叫人去虎跃岭传话便是。」


    贾瑜点头：


    「本官记下了。」


    勇重新化作原形唤风飞走了。


    芝蒙歉意对贾瑜道：


    「勇就是这样不善言辞，但心地很好，我也该回白鹿山了，这六七年不在，也不知道下面的村子成了什么样，我得回去瞧瞧！」


    贾瑜默，他知道变成什么样，连年减产、遭灾，连粮税都交不上，原来竟是因为山神不在，看向胡离曲，都是这货的一己之私，害得百姓跟着受苦，这岂不是增加了罪恶？


    只是听到她说自行离去不禁惊讶道：


    「你们知道出去的路？」芝蒙笑了：


    「我们五官敏锐，能够感应得到出路。大人再会！」


    向贾瑜福了福便也变作原形离开了。


    贾瑜再看委顿在地的胡离曲，此时他头上已不再是平和的白气了，而是滚滚绿烟。


    白气代表修善道，无恶报在身。


    绿色则代表着修习邪道功法，但没有大恶在身的妖。


    黑色代表恶鬼、恶妖一类的有大业障在身的修行者。


    紫气代表有大功德，或者官运强的。


    青气则代表得道成仙的。


    「行了，就剩我们俩了……」


    「大、大人，还有在下！」一个哆哆嗦嗦的虚影飘了出来。

 第131页

    贾瑜惊讶：


    「于大人，你的魂魄竟然还在？」


    第71章


    于大人终于找到组织了, 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只因鬼魂哭不出眼泪来，不然肯定是满脸的鼻涕眼泪。


    「是、是的, 求大人送下官去投胎, 下官愿以生时全副身家相赠！虽然算不得如何多, 但也是下官唯一能表示感谢的了, 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到底是老官油子，这时候了都不忘诱之以利。


    贾瑜摸了摸鼻子：


    「于大人不用这般客套, 你是前任知州，本官是现任, 你我平级哪里来的上官下官一说。」


    「不、不、不，大人年轻有为, 很快便能赶过下官的官职，叫上官是应得的。」


    贾瑜：……


    他果然不是做官的料子，瞧瞧人家便是魂魄都这么会说话, 他哪敌得？


    胡离曲期期艾艾地上前，想要讨好贾瑜，主动帮着解除印结，不想贾瑜并未用他，而是直接掐了个法诀喊道：


    「七哥、八哥何在？」


    「噗」黑白无常出现, 胡离曲傻眼了都。


    贾瑜松了口气：


    「打扰七哥、八哥了！」


    二人大喜：


    「于至？好兄弟，哪里是打扰, 是你帮了哥哥的忙才是正经！」白无常喜道。


    贾瑜惊讶。


    「二们兄长莫不是在玩笑？」


    谢七爷喜道：


    「当真不是玩笑，这于至阳寿已尽，我们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偏他还身怀功德在，阎王都过问几次了, 却没想到竟然被这狐狸妖藏在了这有仙人所制的隐匿阵法的洞中，叫我们好寻！」


    贾瑜看向胡离曲：


    「你当真是本事不小！」这不是讽刺，是真心的夸奖。


    这狐妖修为不怎么样，但只凭脑子和手中的法宝竟能绑了两个妖王好几年，目前还在算计另一妖王，还将于大人的魂禁锢连黑白无常都寻不到，可不是有本事。


    胡离曲的脸都青了，得罪了两个妖王，还得罪了地府鬼差，得罪了不怕，怕的是被抓了现形，他往后还怎么在这地界混？


    听到贾瑜的夸奖后心生一计，谄媚道：


    「当不得大人的夸，小妖这都是小道，哪及大人本事大，还能请出黑白二位上神，小妖佩服至极！小妖有一事相求，听说大人府衙内招收妖怪衙役，小妖本领虽低微，但总有些用处，还望大人不要嫌弃，留小妖在身边能为云州生灵做些善事。小妖想好了，没什么能比得上为人类做僕役更能积攒功德的了！」


    「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七哥、八哥？」


    白无常忙道：


    「这里的事贾兄弟看着办便是，我和老黑要带于至的魂魄回地府交差了！」竟是直接卖了个人情给贾瑜。


    贾瑜抱拳：


    「那便不送了，二位兄长慢行！」


    白无常点头：


    「于至，得罪了！」拿出锁魂链便要锁他的魂，免得行路途中迷失了。


    于至忙道：


    「二位上神且慢，待下官同贾大人说几句话便走！」


    这点事黑白无常自然不会拒绝。


    于至感激地贾瑜一揖倒地：


    「多谢大人了，下官的一些钱财连身边的人都不清楚，现告知大人，就藏在城南胡家堡东面的一座二进宅子里，地窖入口在书房椅子下面，敲三下，推一下便会出现入口。些许小意思只当是孝敬大人了！」


    施了一礼后方才跟着黑白无常离开。


    贾瑜：……


    他知道自己在官场上是个小白，可这要学的东西也太多了些吧？


    瞧这于大人的眼色，他只能看明白，做，却不会。


    「小妖这就带大人离开！」胡离曲也老实了。


    「离开做什么，继续往上走啊，你不是说上一层是藏宝库么，去瞧瞧！」


    胡离曲没一点勉强，忙上前带路：


    「大人说的是，小妖带路！」


    贾瑜边走边将捆仙绳收了起来。


    胡离曲心疼却不敢表现出来。


    「放心，不要你的，只借去用几天，会还你的。」他拿给苍正则瞧瞧，说不上能制出几条来，到时发给阿六他们拿妖用。


    「一切都听大人的！」


    真有意见他此时也不敢提啊。


    安分地带着贾瑜去了上层库房。


    看得贾瑜是啧啧有声，这狐狸倒是会攒东西，还会敛财，装了一层山洞的金银，放在中间层，他也不怕他这楼压塌。


    再上一层才是正经的库房，里面装了绫罗绸缎、玉石摆件等等普通大户人家库房该有的东西都有。


    贾瑜只瞧了瞧没有不该存在的便离开了。


    胡离曲小心地看着贾瑜：「这里没有大人瞧上眼的么？」


    贾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当本官是强盗还是山匪？」


    「没，没这个意思，只是大人瞧上了只当是小人孝敬大人的，如何会是强盗山匪。」


    「行了，上层是什么？」


    「上两层是小妖及侍妖们的卧房，再上层就是刚才进来时的厅。」


    贾瑜点头到了上层瞧了瞧，没有黑色气在便回到了进来时的厅，这时上面重新又有一把椅子放好了。


    走过去刚要坐下，胡离曲忙尴尬上前：


    「大人请里面坐！里面坐着舒坦！」


    绕过屏风，里面另有休息处。

 第132页

    这次坐好后，贾瑜 也松了口气。


    「你自己说说吧。」


    胡离曲轻嘆：


    「小妖修炼至今有四百多年了，山林野狐成精，一要都看机缘和天赋，在下显然二者皆无。」


    开了灵智便算不得野兽，有了野心，有了欲、望，想要长生。


    费了许多心思，终于在一位狐族前辈处求得了一部修炼之法，修炼了三百多年方才化形。


    那法门是採补之法，一开始他都是用幻化出来的俊男美女之身行採补之事，直到化形后，为了方便修炼便去了云州开了家女支院和赌场。


    修炼的功法一开始他还不觉得如何，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才知道，自己修习的功法算是邪修，即使自己从未害死过一人，但正道修士或者修善道的妖修灭了自己竟是不担任何因果。


    这叫他害怕了，于是又耗了许多工夫，终于寻到了一法，那便是将有大功德在身的人或者妖身上的功德抢过来，便能弥补自己功法的不足，伪装成善道妖修。


    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事。


    贾瑜点头：


    「你用骗将虎跃岭的山神勇和白鹿山山神芝矇骗了来就先不说了，但那于大人到底是死在你手上还是螃蟹大王手上？」


    「应该是死于螃蟹大王之手吧？小妖去时那于大人已死了。至于螃蟹大王未受到惩罚，兴许他身上功德多，足够抵消这次的罪孽吧。」


    贾瑜点头，没再说什么，螃蟹妖修的是善道，或害人了不可能一点反噬没有，这其中怕有什么说道在里面。


    「既然说完自己的事了，那便说说那尸妖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这事还真与小妖没多少关系。」


    贾瑜挑眉：


    「没关系？她往云州跑应该是想去寻你吧？」


    胡离曲忙摆手：


    「大人这玩笑可开不得，她当真不是寻我的，但小妖却认得她，她生前是我『栖凤阁』的粉头。」


    贾瑜：……


    「她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没有报官？」


    「她什么时候死的小妖确实不知，三年前她突然失踪，当时附近都找过了没有找到，便同官府说了声，当时于大人都还未来呢。」


    「你说的知道消息，该不会就是这个消息吧？」


    贾瑜眼神危险地看向胡离曲。


    胡离曲忙道：


    「哪能呢，自然不止了，这不是事发前几天么，我的『栖凤阁』又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偏这客人我还记得他三年前曾来过，而且还点过失踪的那姑娘小彩，当时便怀疑过他，时隔三年再见，可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觉得当初小彩是被他所杀，如今制成了尸妖？」


    「不敢肯定，只能说是怀疑，那人是个道修，而且身上有尸臭味。」


    「就凭这些？」


    「如果大人觉得这些还不足够，那么我可以告诉大人，这人昨天晚上来了我们栖凤阁，点了一位姑娘，偏巧这位姑娘今天也失踪了，而更为巧合的是，这位姑娘同先前那位姑娘同样是阴年阴月出生！」


    贾瑜一惊：


    「当真如此？」


    胡离曲点头：


    「小妖今天傍晚回山便是为了追踪这恶道，三年前小妖自觉不是其对手，没敢插手，今年小有突破，这才敢与之一试，不想追到北氓山便失踪了，便是问了满山的小妖，也都说没瞧见那道人的影子，怕是也有什么隐匿手段。」


    「若你所言属实，那倒是对上了！」


    贾瑜头大，虽然他一直怀疑幕后是有人在做推手，可当真有这个人还是很叫人头痛，后背发凉！


    「你可知道，人要是养尸妖，目的为何？」


    胡离曲摇头：


    「小妖不清楚，这事大人怕是问您身边的那道长更合适，他许能知道。」


    贾瑜点头：


    「你在什么地方追丢的，带我去瞧瞧？」


    「是，大人请随我来。」


    水镜外，界神感嘆：


    「贾大人当真是悲天悯人啊，他会是一个名流千古的好官的！」


    苍正则瞧都不瞧他一眼，专注地看着镜中的贾瑜。


    界神有些尴尬：


    「贾大人第二场劫难已过，圣尊可以过去接人了。」


    「等等，他要在这里渡多少次劫？」


    「这个是天机，天机不可……等等，我想想，我想想，这是他的第十世，照理说要在凡间过上九九八十一难方能回归。」


    第72章


    「哧！」苍正则冷笑。


    「什么时候小千世界都被西方教派给统治了？」渡个劫就要讲究几难几难的。


    界神不知道如何回答好：


    「小神只知道这劫难是一难难过一难, 因贾大人的第一难勐虎劫被圣尊所破，故本次便难度增强，好在贾大人机缘深厚, 凭自己本事完成了, 下一次劫难定然难度不会这么高的。」


    苍老闆没再理会界神, 直接去了狐狸洞外去等贾瑜。


    贾瑜和胡离曲一出来便惊现他亲爱的苍正深情地看着他, 那惊喜就别提了。


    胡离曲只见睿智沉稳的贾大人扑向一个修为不可测，种族不可辩的绝色男人怀中, 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苍！你去哪了，我都差点见不着你了！」


    即使全程水镜直播, 但苍老闆还是心疼得无以復加，拍拍他：

 第133页

    「苦了我瑜儿了！」


    「何止是苦了我？都差点交待到这里了, 你都不能想像我都遇上了什么事了？」


    苍老闆抱紧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下次不会了！」他要想法子, 不能叫他的瑜儿屡屡遭受这等惊吓，他们又不用成佛，哪里还要受八十一难，只要多赚些功德混着抗天劫就是了。


    贾瑜抱着疼他的人诉了好一会儿的委屈，胡离曲在一旁听得那个牙酸, 又不敢大喘气，生怕被这深不可测的苍师爷抬手给灭了, 只能在一旁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看着后怕地抱着他不放的心上人，苍老闆也没松手，直接将小镜召了出来。


    小镜看到眼前的连体人后人都有些懵：


    「主人唤我何事？」


    苍老闆无语地看着他：


    「你是本尊坐骑，你说召你出来做什么的？」


    上十万年在虚空中飘着，他都快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小镜扁着嘴, 身子一晃，变成一条庞大的带翅膀的蛇。


    贾瑜早就知道他的原形是蛇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惊讶地看着这个有脚有翅膀的……蛇，迟疑地问苍老闆：


    「这个是肥虫遗（音同肥卫）？」


    「不是，肥虫遗六足四冀，他是化蛇。」


    化蛇？好像和传说中不太一样！


    贾瑜没怎么纠结，正要和苍老闆一起踏上大蛇，突然一声熟悉的「喵」。


    「我就说没有本喵找不到的，这不是找到大人了？」


    「是，是，金毛本事最强，我老周佩服！」周大人粗喘着，被小尖拉着过来。


    满顺和狄朗跑到贾瑜面前：


    「大人，您还好吧？」


    「舅舅可有受伤？」


    贾瑜不好意思地从苍老闆怀里退出去。


    「我很好，别担心，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都还好，当时跑散了，天亮后都回城了，独少了舅舅，可是担心死我们了！」


    贾瑜有些心疼：


    「那你们都没休息过么？要不要进狐狸洞先歇一歇？对了，洪道长呢？」


    「咳，贫道在此。」


    洪景从衙役们身后走出来。


    贾瑜看到人果然齐了才放心。


    胡离曲也忙邀请：


    「确实如此，大家不如先去我洞中歇息一下，用些水果吃食！」


    阿六小尖起闹：


    「咦，有新同僚么？欢迎啊！」


    「新同僚刚入伙便请客啊？真是太客气了。」


    金毛蹲在贾瑜肩头问道：


    「有鱼么？」


    「有的！你想吃烤的还是炖的都有！」


    金毛心动了，用毛蹭贾瑜的脸，催促着他。


    其他妖怪及狄朗几人都未拒绝，惟有洪道长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大人要去尽管去，贫道是不进妖精洞休息，吃妖精们的东西的！」


    众人：……


    贾瑜抚头，这洪景是只要一开口便有本事将所有人都得罪完，他也是服了！


    「既然如此，道长便在外面休息，只能麻烦你自己找些吃的东西了。」


    「大人放心，饿不死贫道的！」


    洪景几个跳跃消失在大家眼前。


    胡离曲热情地招待大家进洞，叫他的妖侍们准备吃食。


    「大家放心，我这洞府便是妖侍们也是一样吃人类食物的，所以锅灶都是全和的，大家不用担心不干净。」


    大家坐在一起说了别后各自遇上的事。


    「说为奇怪，原本地动，下官都以为怕是躲不过的了，还劝小尖兄弟自行离开莫要管下官了，免得受到牵连，不想还未到山脚下，地动竟然停了！」周大人奇怪道。


    「可不是，今天上山竟发现树木倒塌甚少，便连昨天倒塌的山峰仿佛都恢復了，若不是亲身经歷实难相信眼见之事。」


    还是妖怪衙役们更为了解：


    「这怕不是和本山的山神有关，有的山神法力强大，是可以做到这点的。」阿六道。


    贾瑜摇头：


    「你们还是听听我的遭遇吧，怕是就能找到答案了。」


    于是将这一个晚上所遇说了一遍。


    这下大家看向胡离曲的神色都不对了。


    贾瑜摆手：


    「过去的事计较起来没有意义，还是先讨论下眼下吧，道长说说该如何是好？」


    在洞外就着果子吃干粮的洪景听到后回道：


    「有一些邪派养尸、养鬼为了谋私利，比如将鬼派到哪个富户声称人家里闹鬼，不给银子便搅得人家宅不宁，甚至会闹出人命来！至于养尸妖的确实少数，低阶尸妖没有灵智，不受使唤，只有到高阶位……坏了，大人，那邪道士该不会是打算培养旱魃吧？不可能的，若是培养旱魃每日所需的新鲜血液不在少数，而且需要天时地利，一样不能少，动静也不会小，不可能像如今这么太平的。」洪景自己否定自己设想，那太可怕也太不可思议了。


    贾瑜眉头皱起。


    「不论如何，先找到这个邪道人再说。」


    「大人说的是！」


    决定好了，大家快速地吃完饭，稍作歇息便起身打算去寻找那道人。


    金毛捨不得地看着手里还未吃完的鱼，小声道：


    「大人，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等着？你们不用特意来接我，待晚上我可以自己回城。」

 第134页

    贾瑜一手将他揪住：


    「你不是说很会找人么？正好用得到你。」


    「不要啊，本喵是猫不是狗啊！」


    「狗哪有你能吃！赶紧干活，不然扣你的鱼！」


    金毛：……


    就知道欺负猫。


    由胡离曲带路，大家来到他跟丢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之前地龙翻身，有些山洞怕是会塌陷，也不知道那道人所在之地会不会发生改变。」


    金毛开始嗅起来：


    「就知道难为喵，都没个参照物，如何寻人嘛？」


    洪景一声不哼地开始摆弄起他的罗盘来。


    贾瑜打量起四周来，只是普通的位置，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是没瞧出有什么地方特阴或者……


    贾瑜突然想起一事来：


    「这地方几千年前还是平地，经过日月变迁，地势都发生了改变，下面千米深的地方原本是山崖所在，如今竟成了深湖之下，会不会这道人所去之地便是这么个去处呢？」


    洪景看向贾瑜，思索片刻点头：


    「大人说的有道理，若当真在水下千米深处，那怕是难以寻到的！」


    贾瑜：……


    「先找一下看吧，实在不行再想其他法子。」


    大家没有目的地乱找一通，倒是找到两个胆子小缩在洞里的小妖，却也是一问三不知的。


    贾瑜有些灰心，难不成就这样算了？


    苍老闆打量了下四周，拍拍贾瑜的肩膀：


    「你瞧这里眼熟不？」


    贾瑜仔细打量起来：「好像走过……想起来了，这里离螃蟹大王的洞府不远！」


    苍老闆点头：


    「之所以这么难寻人皆因此地没有正统山神、土地，若是有山神或者土地，那想要寻什么便容易许多。」


    贾瑜眼睛亮了起来，他知道苍老闆在提醒他。


    「正好我也有事未完成呢，螃蟹所在的洞府真正主人说要我代为保管洞府或者封存，留待有缘人，还得同螃蟹大王说一下，劝他挪个窝才行。」劝人搬家，这事挺不好办的。


    带着人到了悬崖边，此时小镜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他驮着贾瑜和苍老闆一个勐子扎进湖中快速向下沉去。


    贾瑜闭气紧紧抱住苍老闆，不然他会被甩飞出去。


    这可比贾瑜自己潜水用时短，没等他觉得闷便已到了。


    从水里出来，贾瑜用法术烘干衣裳：


    「螃蟹大王在么？螃蟹大王？」


    「在呢，谁啊，这么大声？咦？是你这个大官啊，你怎么又来了，难不成还有什么做官之法要教我？」螃蟹大王转着眼珠。


    贾瑜忍不住笑了：


    「不是做官之法，是叫你做官。」


    「做官？」螃蟹妖有些摸不清头脑，不大明白贾瑜话中之意。


    「是，你一直守护着北氓山上的生灵们，愿不愿意守护山下的百姓们呢？」


    螃蟹想了想，点头：


    「如果有求到我面前的，我自然会帮，我又不吃人。」


    「那就好，本官宣布，从今往后你便是这北氓山上的山神了，是北氓山唯一的大官！」


    螃蟹妖激动得「咔嚓」着他的大钳子：


    「当、当真封我做大官？」


    「是的，从此往后你便是这山的山神了，是大官！」


    螃蟹妖顿了下喜道：


    「我感觉到修为增加了，和北氓山有了联繫，这便是当官的感觉么？」


    贾瑜：……


    你说是便是吧。


    「螃蟹大王，你能感觉到整个北氓山了，那能不能帮我寻一个人呢？」


    第73章


    「怎么样？」


    贾瑜急切地看向螃蟹大王。


    「人不在北氓山。」


    「不在？昨天晚上胡离曲跟着他回来的, 说进了北氓山的。」


    「他兴许是路过这里，但现在肯定不在这里，或许是他的洞府入口在山上, 里面在其他地界也说不定。」螃蟹大王不确定道。


    贾瑜嘆了口气：


    「得, 线索又断了。」


    苍老闆安慰地拍了拍他：


    「这也是个好消息啊, 眼下北氓山有了山神随时能监视到山中一切, 假若那道士落脚之处入口在山里，他早晚都要再从这里出来……」


    贾瑜一拍额头：


    「才一个晚上没睡, 我这脑子都快生锈了，竟是没想到这点！得, 赶紧安排人手看着才行，对了, 还要劳烦山神大人，若是发现邪修道士赶紧通知我们的人、不，是妖, 他们腰上带着府衙的腰牌。」


    「行吧！」


    「还有事？」看到贾瑜说完话没有离开，螃蟹大王惊讶地问道。


    「是还有件事，请问山神大人在此洞居住多久了？」


    贾瑜一口一个山神大人将螃蟹妖捧得非常得意，有问必答。


    「有一百多年了，怎么了？」


    「你可知这洞府是有主人的？」


    「是么？我来时洞府是空着的, 这一百多年也不曾看到主人出现，你是如何得知有主人的？」


    「那主人有传承在此, 今天你去摘果子时他托我将他洞府封存待有缘人来将他的功法传下去。」


    螃蟹妖眼睛瞪大，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等事。


    「其实这事地下睡着那只地龙也知道，这洞府便是他主人的，他替主人守着洞府，没想到一睡至今。」

 第135页

    螃蟹妖听到这话不自在地动了动钳子：


    「那既然是有主之物, 自然该归还，左右我也没多少东西在里面，待过几天再寻处合适的便是了。」


    贾瑜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不禁松了口气：


    「倒是麻烦山神大人了！」


    螃蟹妖不在意地挥舞大钳子：


    「这等小事有什么可麻烦的。还有何事？」


    「没有了，那就先告辞了！」


    「好，你过几天再来吧。」


    「行，不打扰了！」


    小镜带着贾瑜又重新从水中出来。


    回到府衙，贾瑜是全身都酸痛。


    「不行了，我得好好睡一下，你们都别打搅我，什么事都不行！」


    焦大担忧道：


    「可是大人，今天是您的生辰，总要大伙热闹一下吧？」


    「今天是大人的生辰？那我等肯定要来叨扰了，大人尽管歇着，我们来准备就好！」阿六拍胸脯道。


    「很是，舅舅只管歇着，这事由我们来就是！」狄朗真诚道。


    贾瑜摇头：


    「你身子骨也没多好，还是歇歇再说吧，就就由阿六几个便好，要用银子只管同焦管家说。」


    「行，大人放心吧！」


    贾瑜当真放心地回了卧房，打发满顺下去后，去了半步。


    一进半步，便被苍老闆抱了满怀。


    贾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遇险，恐怕苍所受的惊吓也不小，歉意地回抱他：


    「对不起，叫你担心了！」


    「不是你的错，在我，是我不够强大不能护好你，叫你吃这份罪！」


    贾瑜被他说笑了：


    「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既然知道不够强大，那我们就一起努力强大自己，再不被为难！」


    「好！」想了想，苍老闆还是和贾瑜说了界神所说的劫难一事。


    贾瑜反不在意道：


    「我修的是功德，只要凭本心处事自不会有事，苍无需多虑。」


    苍老闆长出口气，苦笑：


    「这怕不是你一个人的劫难，是我和你的。」


    他在被界神拉进独立空间后便猜到了。


    大道之下，任何境界的圣、神都需要渡天劫。


    这天劫可不一定都是雷劫，多是与自身道有关的，比如他修的是情之一道，那他的劫多数与贾瑜有关，像是这次何况不是对他的考验，他对贾瑜用情至深，如何能做到眼看着他受苦，若是当时没忍住真身降临，那眼下他怕是会同贾瑜一起随着这个小世界毁灭了。


    想到这里倒是应当感谢为了守护自己的小世界拼命拉他的界神了，不管如何他也算是帮了自己，自己这因果倒是欠下了。


    「幸好瑜儿本事大，自己挺了过去！」


    贾瑜放松地趴在床上享受苍老闆的「抚摸」，困得双眼迷离。


    「是苍有先见之明才是，若不是你提前一天送了我生日礼物，哪会有这么顺利！只可惜毁了一颗！」


    贾瑜心疼地摸着手腕上的珠串。


    苍老闆握着他的手腕看向珠串：


    「看来上苍是站在我们这方的！」不然哪有这样的巧合。


    贾瑜不满地抽回手。


    苍老闆拍拍他：


    「别心疼了，眼下你修炼了功法，算是修士了，一些简单的法宝都能用了，到时再帮你做上几个便是。」


    贾瑜傻笑着，实在撑不住了，睡着了。


    苍老闆仿佛看不够一般，满足地看着他的睡颜。


    贾瑜在半步中痛快地睡了一个时辰方才起来。


    半步中灵气足，只一个时辰的睡眠便足够他恢復失去的体力了。


    「掌柜的，生日快乐！」英雄端了个十寸蛋糕放在他和苍老闆共用的桌子上。


    贾瑜眼睛眯了起来：


    「也就能在这里吃到蛋糕了，真是怀念啊！」


    「掌柜的喜欢可以每天都叫镜兄做一个啊！」英雄不明白，不过是一块糕点而已，至于这么稀罕么？


    凭老闆对掌柜的在意，便是一天吃上一百个也供得起啊！


    贾瑜的情绪被影响了，无趣地挥手叫英雄去忙自己的，和他一个不知道多少岁的妖讨论生日问题，还是算了！


    杏秀不好意思地端着碗长寿面过来：


    「奴家想着既然过寿总要吃碗长寿面的，不如公子先吃了这面再吃蛋糕？」


    贾瑜接过：


    「好，你有心了！」


    杏秀自打完成了心愿整个鬼都显得不同了，她拒绝去地府仍留在半步，名义上还是贾瑜的侍女。


    她倒是聪明懂得抓住时机，便是为奴，但在半步没人会欺负她。


    贾瑜不是刻薄的主人，在自己薪水中拿了一部分给杏秀，手中有了灵石的杏秀前些日子从一个鬼修处换来一部修炼法门，如今修为是一日千里，已经达到鬼王的级别了，不比在地府中独自挣扎来得强！


    其他几个在半步中的「员工」也过来纷纷给贾瑜祝寿，并奉上一份寿礼。


    贾瑜客气地道谢。


    这几人他不并常见，平时也就打个招唿，属于点头之交。


    长寿面贾瑜自己吃完，蛋糕和同事们分吃，贾瑜的肚子便饱了。


    和苍老闆打了个招唿人去了外面。


    听到他下床穿鞋，满顺忙道：


    「大人，焦管家叫小的在您醒来后和您说，老爷和太太派了周瑞来给您送东西了。」

 第136页

    贾瑜惊讶：「今天才到？」


    「可不是呢！」满顺忙伺候他穿鞋，穿外衣。


    苍正则从外面的水井中打了盆水给他洗脸。


    收拾完贾瑜忙去厅里，只见焦大正陪着周瑞说话呢。


    二人见到贾瑜忙起身，周瑞先给贾瑜打了个千请安，又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给大爷贺寿，祝大爷身体康健，福寿绵延！」


    「快起来！」贾瑜忙扶起他，待周瑞站直，贾瑜又给远方的长辈请安，询问他们的情况。


    「回大爷，老太太、三老太太一切都好，都叫奴才嘱咐大爷注意身体。老爷、太太们也都不错，太太在大爷离开家时病了几日，后来大爷叫人送东西回来太太知道大爷的本事后放开心情倒是好多了，如今再没病过。


    宝二爷仍是老样子，据说有了二奶奶后也收心了。至于姑娘们，听我家那口子说都还好。」


    周瑞一家是王夫人的陪房，平时心里眼里也只有王夫人及他的儿女，是以旁人提都不曾提起。


    贾瑜点头：


    「都好我就放心了！什么时候从家里出来的，走了多少时日？」


    周瑞苦笑：


    「走了有二十一天，太太叫小的给大爷送东西，原是算计着要赶在大爷生辰前送到的，不想刚进云州不久便遇上了劫匪，好在当时得遇贵人相助，方才平安地将东西保下，不想刚走了没几天，跟出来的人竟水土不服，便连小的都是如此，没办法只得暂时在和溪县落脚，休养几天，吃了几副药能起来了方才上路，这一耽搁险些没赶上大爷的生辰，小的刚还和焦管家说后怕的很呢！」


    贾瑜安慰他几句，叫人请了郎中给周瑞几人瞧病，便请他下去休息了。


    看到焦大递过来的清单，心里非常暖和。


    长辈是不用给小辈做生日的，只因贾瑜这是回府后第一次过生日贾政王夫人便很重视，再加上贾瑜如今是官身，是以家里大小主子，上下管事竟都送了礼过来！


    细察，竟然还有四皇子托贾政转交的，贾瑜不禁一凛。


    轻轻放下，再看另一份较为丰盛的，竟是贵妃娘娘所赠。其他舅舅家和史家、薛姨妈家都有相赠。


    贾瑜一时有些复杂。


    打开四皇子所赠，里面竟出乎意料的不是什么值钱物件，而是一些符咒，打开信，四皇子说这是从城外最灵验的寒鸣寺求来的，送他保平安之用，又嘱咐他照顾自己云云，最后强调但凡有难处写信给他。


    东西比较另类，却显得亲近，贾瑜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信好。


    伤脑筋的事看过暂时丢到脑后，贾瑜开始拆礼物用来治癒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第74章


    「大人, 寿宴准备好了，您要不要换件新衣裳？太太这次送的东西里便有几套新衣裳呢！」


    满顺问道。


    「随便换一件吧！」


    兴许是年纪小的原因，贾瑜对办寿宴并不十分热情, 倒是未完的尸妖案更叫他挂心。


    不好扫了手下人的兴, 这才跟着放松一下。


    寿宴就在府衙后院花园里办的。


    贾瑜原以为也不过三五桌, 自己的家下人、周瑞一行人再加上几个妖精衙役及狄朗几人, 不想一进花园竟是灯火通明，好傢伙, 摆了不得有二十桌啊？


    贾瑜都傻眼了。


    「这……」


    「大人惊喜不？」


    「大人来了？」阿六看到贾瑜大喊。


    「祝大人福祉日盛！」


    「祝贾大人飞腾上九天！」


    「祝知州大人……」


    贾瑜应接不暇，不停道谢。


    原来不止他的人, 原本云州府衙上下都过来给他庆贺，便是史目何大人, 因和尸妖面对面受了惊吓回去便病了，今日也派家人送了贺礼来，更有云州城富户, 有名商贾皆来了，可不是凑了二十多桌？


    阿六前来邀功：


    「怎么样，大人？不错吧，席面是从酒楼订的，唱曲的歌妓和舞妓、酒还有一旁伺候的都是胡老闆免费提供的, 热闹吧？」


    贾瑜瞪了他一眼，二十多桌都从酒楼订的, 那得多少银子？败家妖怪！


    但看到来他面前敬酒的客人仍是带着笑意交谈，只等后面有时间了再教训家里的败家妖，要叫他们知道银子难赚，得省着点花用。


    热闹持续到戌时二刻方才渐渐散了。


    贾瑜并没有喝醉，淡定地站在府衙门口送客。


    他酒量浅, 和大家一起喝了三杯后，其他皆由三位师爷代喝，他只抿着作陪。


    知州是云州最高官，在座的客人除了是他下属，便是侍从，再有本州商人，哪个会没眼色地和他拼酒，挑他的理，自然主宾皆欢。


    贾瑜扶着苍老闆：


    「醉了没有？」没想到这云州人还挺能喝的。


    「醉了！」苍正则笑。


    「还知道回答，看来没事。」


    贾瑜扶着他回到卧房。


    看到苍老闆这般听话，贾瑜不放心了，摸了摸他有些发烫的脸不放心地起身：


    「不行，我还是叫满顺给你端碗醒酒汤吧！」


    苍正则笑着拉着他的手一个用力，贾瑜倒在他怀里。


    感觉到他的激动，贾瑜脸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心里有数却没有反对 。


    这一天一夜他经歷了许多，苍又何尝不是？

 第137页

    二人嘴唇相接，气息交杂在一起。


    衣服渐渐滑落，在剩下里衣时，苍正则点了点贾瑜后背，贾瑜在房里消失出现在半步中。


    第二天一早，贾瑜神清气爽地起床。


    「大人起了，这是昨天的礼单，您瞧瞧？」满顺问道。


    「拿来吧！」


    贾瑜好奇地拿了过来。


    管家和满顺已经按身份和礼物轻重排好了序。


    最上面的便是周大人，他是个清官，又是寒士出身，没什么好东西，只送了一幅古画。


    史目何大人的礼倒有些看头，送了五百两礼银不说，还送了两颗上五百年的野山参。


    这礼显然不轻了。


    贾瑜同样没有在意，再往下便是胡离曲，他的礼金最多，竟是黄金一万两，另外加了四样值钱摆件。


    贾瑜皱眉：


    「胡离曲的金票送回去吧，哪能收他如此重礼。」


    「大人，这个胡老闆说了，金子是之前答应大人的，算不得寿礼，寿礼只这四样东西才是。不过这个胡老闆真正有本事，即开女支院又开赌坊，便是在妖怪中也是难得的安分之人了！」


    贾瑜看向满顺：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叫你替他说话？」


    满顺不好意思道：


    「到底瞒不过大人，胡老闆赠了小的一对金镯子。」正好给清儿用。


    「这次便算了，下次再如此不知道收敛，我便将你们一家都送回京城。」


    贾瑜并未如何严厉，却吓得满顺浑身冷汗，忙跪倒；


    「是，大人，小的记下了再也不敢了！」


    贾瑜这才点点头：


    「权且相信你一回。」


    主人都还没受贿呢，他倒是先来了，贾瑜不得不敲打有些飘了的满顺。


    满顺再不敢轻视面前的主人。


    贾瑜自己不觉得，自打做了官之后，他身上的官威是越来越重，即使平时贾瑜并没有摆什么架子，气势还是很强的，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招架得住的。


    贾瑜详细过了一遍，只见上面并没有什么违禁之物方才放心，却也被这所收的礼金吓得不轻。


    他不过一个小小的生日，大家只坐下吃了顿酒楼叫的酒菜且人也不算如何多，却收到了十二万两礼银，还不算各种值钱物品。


    难怪人家常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了。


    自己还不算贪，只简单过个生日便超过了十万两，看来果然是当官易生财，而且还得是当地大官。也难怪许多人想要外放了。


    这也让贾瑜明白，云州的穷，只穷在寻常百姓，种田之人，商贾还是没有多大影响的。


    想想也是，云州地理位置特殊，虽产粮不行，但其他特产品却也不少。


    皮毛、药材、香料等等，还是挺有名气的。


    想了想，贾瑜在小本本上记下药材、香料两种。


    良田可以种粮，劣田不知道可不可以种这两种，这两种有的药材是不挑肥田的。


    先记下，待有空时可以调查一番。


    「你和管家打点一下送回府上的东西，香料多送些无妨，便是府上用不到，也可以送人。」在云州本地买香料并不十分贵，如他过生日这种正式送礼场合都没人拿这种东西来送礼便可看出。


    但在京城，便是送往宫中，也是极有面子的。


    「是，小的记下了。」


    「你且下去收拾吧，这里不用你伺候着。」


    满顺下去，坐在里面看书的苍正则放下书笑：


    「贾大人越来越有官风了，不错啊！」


    贾瑜失笑：


    「你倒是来笑话我了！贾家的下人劣气都浸在骨子里了，若不及时敲打，离背主也不远了，这满顺原本看着还是好的，这才多久，人就跟着学坏了还不自知！」


    「到底是我瑜儿能守住本心！」这才是最难得的。


    贾府


    贾家如今并未显现颓势，宝玉的生日自然还算是热闹何况老太太怜惜他这半年来心情不好，更是叫王熙 凤往热闹里办，将亲戚家小辈都请了过来。


    宝玉总算是展颜，一大早便在那翻看各个所送的礼物。


    家里送他东西的人很多，只是姑娘们却不多，只有三春及嫁了他的宝钗。


    其他亲戚们的倒是不少。


    还因借了贾瑜的光，亲戚们准备两位礼物时，因贾瑜已是正经官身准备得自然正式一些，为了不得罪人，宝玉的便也同贾瑜一般，可不是与往年不同了。


    宝玉并不知道是借了贾瑜的东风，只当是他成亲了亲戚便与他不同了，还和宝钗戏言，原来成亲竟也有这般好处。


    宝钗并未给他纠正，只笑着顺着他的话：


    「可不是，未成亲前是小孩子，亲戚们可不是按小孩子的例来准备，如今是大人了，自要认真，不会像往常那般敷衍了。」


    人却有些发愁，瞧瑜大哥送回的礼单，虽然也尽是些玩物之器，但显然作价不低的，比较自家送的有些不足，不知道会不会被旁人笑话自己不懂礼数。


    王夫人心情也很好，正在和周瑞家的在说话。


    「也不知道你家男人有没有在今天之前将东西送到，若是过了生辰日总归是不美。」


    周瑞家的心也提着呢，生怕自家男人事办砸了。


    小心地奉承着：


    「若是路上不发生什么意外，自然是能够在大爷生辰前送到的，这路途不近，也不敢说。倒是大爷是真孝顺，这才离了太太多久，又送了许多孝敬回来，真真是少见的！」

 第138页

    王夫人闻言脸上的细纹都笑出来：


    「可不是说呢，这么些年了就没听哪家说过儿子过生日还给当娘的送礼的！」


    「要不怎么说太太有福呢，娘娘就不用说了，那也是鼎鼎孝顺的，宝二爷也是个好的，多年未见的大爷竟也是这 般的孝顺守礼，寻常人能得到一个就满足了，太太可是足足得了三个呢，可不是福气大？」


    王夫人笑着点头：


    「你这话倒也很是，我这三个儿女都是好的，尤其瑜儿，年幼时吃了多少苦头，如今自己出息了竟然还不忘生恩养恩，这样的孩子也是少有！只是心眼太过老实，上次去信便给他说过，不要乱买东西，瞧瞧，这又一个不落地全送了，也不知道他那点银子够不够过活！」


    周瑞家的自然要拼命地夸赞奉承。


    王夫人心里高兴，便想要随手拿点什么打赏她，可眼前这些东西都是儿子所献，摸摸这个，捨不得送人，摸摸那个，也捨不得，最终赏了周瑞家的二两银子。


    贾瑜一个主子都不落地送了府上人，自然得个个说他好，王夫人自然不能叫儿子吃了闷亏，让人觉得是个傻的好贪他便宜，逢人便说他瑜儿如何孝顺懂礼，宁可自己没得吃都要孝顺长辈，关爱弟兄姐妹云云。


    老太太听到无法，只得叫王熙凤再挪出两千两银子出来，待下次有人送东西时一起送过去。


    毕竟府上不能占了小辈的便宜，何况还是一个最出色的子孙，可不能叫因银子的事落了下乘。


    此事贾瑜还不知道呢，他正在城隍庙呢。


    第75章


    原来周瑞一人行道上遇险时能化险为夷全亏城隍爷出手。


    城隍爷与贾瑜目前是合作状态中, 得知贾家人遇难，自然是要出手相帮的，贾瑜知道后特意前去道谢。


    「是小神该感谢贾大人才对, 贾大人在北氓山封了山神, 小神这边能掌控区域又多了, 所受香火也增添了, 神力自也跟着增长。保护路人安全这点小事倒是不足以挂齿。」


    城隍爷高兴得很，连连感激贾瑜。


    贾瑜不在意摆手：


    「那也不过是贾某该做的罢了, 当不得城隍大人如此。」


    「到底是贾大人年轻有为，这才来云州不到两个月, 便做出这许多功绩来，未来成就定然不小啊, 连小神都跟着受益良多！」


    贾瑜笑笑不语，他自己都不觉得能做到高官，就凭他的性子, 又不懂官场规矩，也不会媚上，他觉得一辈子呆在云州也是不错的。


    词穷的他不想和城隍老爷互吹，贾瑜忙说起正事来。


    「城隍大人能感应到那个炼就尸妖的邪道所在么？」


    「小神一直留意着呢，并未见到他从山里出来, 也未得到山神的消息。若是感应到一定会叫李庙祝去通知大人。」


    贾瑜点头：


    「如此多谢了，对了, 城隍大人可知如今这城里哪个老人最懂种田？」


    城隍惊讶贾瑜竟然问他这个，想了半晌道：


    「往西十里铁套山里面有个王家寨，那寨子里有个老人叫王五，他最善种田，懂得看天气！」


    贾瑜听后大喜, 忙向城隍爷道谢。


    城隍不解其意，却也没问，反而试探起贾瑜身边一直没说话的苍老闆来。


    「小神观这位苍师爷倒是深不可测，不知是修行哪一行呢？」


    「修道。」苍正则倒也没当听不到。


    「那……」


    贾瑜起身：


    「抱歉城隍老爷，贾某怀疑今年这天气有异，为免影响到农耕，还得尽快去核实，这就告辞了！」


    城隍忙道：


    「大人自便，但凡有用到小神之处，只叫人到庙里同小李说一声便是！」


    「好，贾某告辞！」


    贾瑜拱手忙带着苍老闆离开。


    「这就去铁套山么？」苍老闆轻问。


    「去吧，宜早不宜晚，若当真有问题得早些想法子解决才行。」


    民，以食为天。


    若田里都不产粮食了，云州百姓吃什么？


    若外面都不产粮了，天下人吃什么？


    这不是有银子便能解决的事，必需要重视起来。


    「好，那便骑马去吧，带几个人？」


    「叫上阿六几个吧，狄朗这段时间没个消停，还是叫他安分读几天书吧免得将所学都忘了。」


    临近云州城，各村落的道路倒还算是好走，至少有小道，马能走得过。


    没用半个小时，就到进了王家寨了。


    「你们找谁？」几个跑来跑去的小孩儿见到他们跑了过来问道。


    「我是云州的知州，找你们寨主有事！」


    「云州知州是什么？」


    一个光屁股的小娃娃问道。


    「不知道，是专门喝粥的么？」


    另一个光屁股的娃娃道。


    「哇！真好，我也想喝粥！」


    贾瑜被他们给逗笑了，摸了摸身上的荷包，里面有几块饴糖，原是防止肚子饿久了难受用的，眼下拿了出来，两个小娃娃分了一块。


    「这是什么东西啊？」


    「好好闻的味道。」一个小娃娃闻了闻。


    贾瑜好笑又有些心疼，富贵人家孩子多精緻的点心都不当回事，平常人家的孩子却连块糖都没吃过，他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叫自己治下百姓能吃饱穿暖，叫他们的孩子们能穿得起裤子和鞋。

 第139页

    「这是糖，可以吃的，拿去吃吧，你们能带我去找寨主么？」


    「我带你去！」


    「我也带你去！」


    「我！」


    几个小娃娃争了起来。


    「好，好你们一起带我去！」


    一群光屁股小孩儿在前面跑着带路。


    苍老闆笑看着他。


    「喜欢小孩子？」


    贾瑜：


    「喜欢人家的小孩，高兴就逗逗，不高兴就走开，不用担责任，不用操心。」


    「……」


    这话叫苍老闆不好接了，原还想着若是他喜欢，便养上一群小孩子或者小妖，既然不喜欢自己养那就干脆没提。


    王家寨一共有一百二十七户人家，共五百多人，全寨皆王姓。


    小娃娃们并没有带贾瑜去寨主家，而是去了田上。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田中劳作，少有闲在家的。


    「寨主爷爷，有人找你！」一群小孩同时大叫。


    「谁找我？」


    一个鬚髮全白身体却很硬朗的老人从田里走了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是喝粥的！」


    「不对，是吃粥！」


    小娃娃们争抢着回答，那老者先只是笑呵呵地听着，后看到贾瑜一行顿时脸色变了，忙上岸，从地上抓把草擦手：


    「小老儿是王家寨的寨主，请问几位贵人找小老儿何事？」


    满顺上前：「我们大人是云州知州，来此是听说王家寨有个名唤王五的老爷子最会种田，特来相见。」


    「原来是知州大人啊，小老儿王辉宗拜见！」


    「老寨主请起，还请老寨主将王五请过来，本官有几句话相问。」


    那老寨主原还不能相信贾瑜这么年轻便是知州大人，但见身后的衙役都着皂服，拿着水火棍，腰配腰牌，这才不得不信。


    「大人且稍等，三娃子，你们去五爷爷家田那里叫他过来，说有大官找他，要快点啊！」


    「诶！」


    一群娃娃又跑走了。


    「大人请到树下坐，这贼老天热得荒！」


    贾瑜也不讲究虚礼，直接在树下干净石头上坐下。


    「这等天气往年多见么？」


    「不多见啊，这都连着两个多月没下雨了，田里干得都快开裂了，种什么都不会发芽的。」


    寨主愁得不行。


    「再这样下去，今年怕是连粮税都要交不上了！大人您瞧到了，真不是我们王家寨想要抵赖啊，是当真没法子了。」


    贾瑜轻嘆：


    「本官知道，这不是听说你们寨的王五最懂这个，便来请教了。」


    老寨主有些迟疑：


    「这个……王五从没出过寨子，大人确定他能帮上大人？」


    「等见了人再说吧。」贾瑜哪知道，只是听城隍说才来的。


    不一会儿，娃娃们带了一个面带愁容的老者过来。


    「寨主！」


    「老五你来了，这位是咱们云州的知州大人，特来找你的！」


    王五一听是这么大的官找他，顿时发抖了：


    「大、大人，小老儿没做坏事啊，冤枉啊！」


    「老丈别慌，来找你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事，而是听说你擅长种庄稼，又擅观天气，想要问你几句话。」


    「不是要抓小老儿啊？」王五这才放心。


    「不是要抓你，老丈坐下说话。」


    「诶，诶。大人请问。」


    王五直接坐在草地上。


    「在云州像这样的天气你见过几次？」


    「回大人的话，小老儿今年七十一了，长这么大小统共见过三次这样连着几个月没下雨的，但那多是在春季和秋季，虽然没雨，可没热成这样，粮食多少也能收上来些！眼下是夏天，夏天这么热，别说是庄稼了，便是人也受不住啊！


    小老儿观山寨中的河及井水都在下降，再不下雨怕是人喝的水都要没了！若再没了收成，有饿死或病死的，那岂不是要造成瘟疫？」


    「咳咳，大人面前休要胡说吓人！」老寨主生怕贾瑜降罪，忙给王五使眼色，叫他不要乱说话。


    贾瑜制止寨主：


    「没关系，本官这么远过来便是想要听听老人家的心里话的，尽管说，本官不会怪罪就是。」脸上的神情都是紧绷的。


    王五这才放心，将自己一直担心的事都一一道了出来。


    四周有听到消息过来瞧热闹的村民们也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讲述自己知道的消息。


    说了能有一个时辰，方才停下。


    贾瑜脸色并不是十分好看，心里也是焦急的。


    「那麻烦老丈带我到村里河边、井边走一走。」


    王五忙应下前面带路。


    贾瑜一边询问他，这个时节应该种什么比较好，这等天气一些作物都没法耕种。


    王五不愧是种田好手，不管贾瑜问哪一种作物，都答得上来，看得贾瑜十分想将人请回衙门做技术指导。


    一行人来到河边，果然水位降了不少，露出一米多干涸的河床。


    贾瑜打开天眼，并未见到什么不正常之处。


    又去井边打水瞧，果然井绳放到底了方才打上来半桶水。


    贾瑜带着愁容离开王家寨。


    「很担心有灾难来临？」苍正则见不得他这般苦恼。


    贾瑜点头没有说话的心情。

 第140页

    过了会儿方道：


    「你说这会不会和尸妖有关？」


    「你是说那邪道人在炼制旱魃，并且炼制成功了？」苍正则问道。


    贾瑜点头：


    「这段时间我这心里便不大安定，总有这种要发生大事的感觉，只是一直不大明白，那邪道士要制造旱魃的目的是什么。


    出家之人，总该明白因果循环，当真有这大本事的成仙也指日可待，何必要做些蝇营狗苟之事呢？」


    苍老闆默：


    「很多事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兴许在你看来是作孽之举，在对方看来却是在为善呢，都不好说的。」


    贾瑜：……


    「已经很乱了，求你千万别再替我起线头了，就眼下这些证据已足够我头大了！」


    「好，是我不对！要不回城我请你去酒楼吃饭？」


    「公子要请客？好耶好耶，大人快应答了吧！」


    阿六几人一听请吃饭眼睛都亮了，连忙撺掇贾瑜应下。


    贾瑜失笑摇头，只得答应。


    心里不禁羡慕这些没愁事的妖，每天的追求只有吃吃喝喝，多简单啊！


    第76章


    晚上在半步中, 贾瑜躺在苍老闆怀里，眉头微皱。


    「苍，你说我能不能使用落水决下雨来解决眼下的干旱呢？」


    「凭你现今拥有的灵力, 想要施展落水决不难, 只是落水决凝的是空气中的水分类似降雨, 但其实算不得真正的降雨, 只用用来临时浇下田可以，想要用来解决干旱怕是不行的。」


    贾瑜有些灰心, 有什么比你正一腔热血地想要干出一番事业来时，突然遭受天灾的打击更大？


    「若你是龙便好了, 听说龙可以降雨。」


    苍老闆失笑：


    「便是龙也不能随便降雨，你说的雨师是正经领天庭职位的龙族, 只有他们有资格施展降雨术，但哪里降雨，什么时辰降雨什么时辰停, 降多少雨量都不是由他们说得算的，都需有玉帝旨意才行！」活得恁是窝囊。


    贾瑜：……


    「他们图什么啊？受这拘束，自由自在地不好么？」


    「龙族算是妖族中最早叛变的甚少同其他妖族有往来。」


    贾瑜有些不能理解他们的想法。


    不管大世界还是小世界，都是山多水多的，天庭哪里全部都能管束得到？


    不愿上天的有本事妖占据一个山头为王, 便是天庭也不能如何，何况水族。


    几大河海龙王团结一致, 天庭根本就不能拿他们如何，毕竟不是所有天兵都是能水下作战的。


    「那怎么办？要不借水？真羡慕我那哥哥，当初保唐僧取经，缺什么少什么的都能去天庭借，哪像我, 便是想要求人都不知道去何处。」


    「小世界不通大世界，你便是能入天庭求救，他们也下不来帮你！不过你倒是可以试试祭天祈雨，云州的干旱涉及生灵无数，你身为父母官向上苍祈雨也说得过去，若上苍顾念这些生灵便会降雨。」


    贾瑜眼睛一亮，迟疑道：


    「那若是不受顾念……」


    「那时我叫苍九去河川借水。」


    「借、借水？」


    「嗯，去远些的大河川借水，待云州涨水的时候再还了回去就是。」苍老闆不以为意道。


    贾瑜给他比了个大拇指，高啊，简直无耻到了极点！但他喜欢！


    抱住苍老闆一顿勐亲。


    开了荤的苍老闆如何会满足这一点亲亲，直接带着武器真刀真枪拼了起来。


    贾瑜准备了三天，天天斋戒，终于在洪景的推算下寻到一个吉日，在云州府衙摆祭坛开始祈雨。


    云州百姓知道消息后，自发地来到府衙外面，跪着一同祈雨，人越来越多，有云州百姓，也有附近村镇的村民。


    人虽多却不闻一声吵闹，大家都自觉地低头祈祷。


    洪景自觉地为贾瑜打配合，做副手。


    虽然相处没几天，但见到贾瑜为了云州百姓所做的一切，他是真心佩服的，再没有一丝逆反心理。


    贾瑜也没藏私，直接给了他两道大咒术的符咒给他临摹。


    倒是叫洪景更安心地待在府衙。


    贾瑜深吸口气，虔诚地点了香拜了几拜，大声读起祭词来。


    读完后点燃祭词，火光沖天而起，连带着百姓们虔诚的信仰之力，直冲云霄。


    突然天空一声霹雳。


    外面的百姓们都兴奋地大叫起来：


    「打雷了，要下雨了！」


    说完再次跪下来，纷纷感谢老天，感谢知州大人。


    几声雷响过后，小雨沥沥淅淅地飘了下来，两个月没下一滴雨的云州所有治地全部被细雨笼罩。


    雨水中，所有人都激动得大喊，激动得感激老天，这股信仰力一集中，雨势逐渐变大，竟成了中雨。


    被淋成落汤鸡的贾瑜高兴得无以復加。


    真诚地再次向上天叩谢：


    「多谢老天疼惜我云州百姓！多谢上苍仁慈！」


    自打前几天贾瑜生日宴过后，原本的府衙官吏们便重新搬回了府衙，这次祈雨见贾瑜竟用真诚感动上天，是真正愿意为云州尽心尽力的，都对贾瑜产生了亲近之意。


    自此方才真心承认这位大人是他们真正的父母官！


    高捕头带着手下的衙役们小心地护着贾瑜回住处。外面的百姓涌进府衙，纷纷来向知州大人道谢，场面跟后世粉丝见偶像差不多，可把贾瑜给吓得不轻，紧紧抓着苍正则的手就没松开过。

 第141页

    一行走，一边还要对百姓们劝诫：


    「大家不要挤，不要进来了，本官就在这府衙不会走的，想要瞧往后有的是机会，千万不要都挤起来，万一伤到了就不好了！高捕头，你带人去维持治安，别发生踩踏出了人命。」


    「是，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去！」


    他身边有眼快的捕快拿了铜锣进来，勐地一敲：


    「大家都安静下，不要再往前了，不然伤到咱们贾大人就麻烦了！」


    「对，对，不能挤到贾大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都镇静下来。


    「行了，都别在外面淋着了，雨势有变大的趋势，大家赶紧回家收衣裳去吧！」


    「对啊，我衣服都没收！」


    「我晒了被子！」


    「你们是不是傻，大人在祈雨，你们竟然还晾衣裳，晒被子的？」


    对方讪笑，这不是没想到贾大人当真能成功求到雨么。


    贾瑜自己都是懵的，整个人晕乎乎的跟着苍正则走。


    「苍，我当真求到雨了？」


    「是的，我的瑜儿是最有本事的！」


    「没想到竟然这么给我面子！」贾瑜嘿嘿傻笑。


    苍老闆笑着点头，眼中却若有所思。


    贾瑜却是高兴得无以復加，只希望这雨能下上两天两夜，滋润下干旱的田地，也为河道多储些水来备用。


    闲下来贾瑜也终于有心思考虑别的事了。


    「苍髮现了没有？好像同是干旱，却越往西越严重，北方如北氓山这样的竟是没受多大的影响。」


    「这倒没注意。」


    「那天去王家寨回来后，我便去了咱们后院的井那里瞧，并未见水位下降太多。」


    「你怀疑是……」


    「不敢说，还是要等螃蟹大王或者城隍爷递了消息后再说吧。」


    显然那个尸妖的死震慑住了邪道人，竟一直没有出来。


    人不出来便不能被山神及城隍发现，便不能及时报给贾瑜，无法捉到人，谁也不能确定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贾瑜甚至怀疑，是不是他再次穿越了，为什么从前的云州知州没遇上过这些事呢，难不成当真是自己的劫难所致？


    显然想这么多都是没用的，不管什么原因造成的，他都得守护好云州。


    「说起来有多久没听到朝堂上的消息了？」


    「自打到了云州你便是一直在忙，哪有闲暇打探朝堂上的事。」苍老闆轻手为他换下湿衣裳。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得改！待会有空得和老师及舅舅通信了。」


    贾瑜警醒，做官只一味地闷头做事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京城


    王子腾正同贾瑜的老师宋明知坐在一处喝茶闲聊。


    「近几日朝臣多数都在弹劾镇国公府、理国公府，说他们后人不思进取，不能为皇上为朝廷效力也还罢了，却多有仗着祖上荣光胡作非为，鱼肉乡邻，甚至内宅妇人还放印子钱。」


    王子腾轻嘆：


    「后继没有杰出子弟，到这一步便是必然的，只是早晚而已！」


    他王家眼下只有他一人支撑，侄子不成器，他又没生出儿子来，外甥……除了贾瑜一个值得培养的，其他两个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一想他的心里都是焦虑的。


    「老牌勛贵四王八公六侯是太上皇的心腹，如今太上皇身子日渐衰弱，手中权柄几乎都被当今接了过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老臣的结果其实已经不难猜测了。


    王子腾很是烦躁。


    其实他这天子宠臣还是很有些水分的，皇帝用他是真，但说到心腹，终不如左右相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想到左右相，王子腾道：


    「怎么隐约听到传言，说宫里皇后娘娘将一位有孕的嫔妃害流了位皇子呢？」


    宋明知也疑惑：


    「弟也听说了几耳朵，皇后娘娘向来贤惠，如何会做出这等事呢？」


    皇后娘娘贤惠与否与他无关，但她做出此事又被传出来，那怕是宫里要有什么响动了，就怕会波及到外朝。


    何况还有个贵妃娘娘的外甥女在，他是操不完的心。


    宫里，皇后素白个脸跪在上皇面前，皇上不辩喜怒坐在一旁，而甄太妃则无措地立在上皇的身边。


    「太上皇，您听臣妾解释……」


    「还要解释什么？解释那事不是你所为？」


    甄太妃委屈地哭了起来：


    「太上皇，臣妾确实是无心的啊，那陈嫔冲撞了臣妾还一副有恃无恐的作态，臣妾这一直忧心着太上皇的身体心情便不大好，便没忍住脾气，命人将他拿了送到皇后处想着将其小惩一番，哪里想到皇后娘娘竟施了仗责，更不想那陈嫔竟是有了龙嗣啊！臣妾再如何也是太上皇的妃子，被一个小辈这样轻视如何能忍得下呢，皇上想要如何惩罚，臣妾都认了！」


    说完一副任由天启帝发落之意。


    天启帝脸色不好看了，他才是苦主，来找太妃讨要公道，如今倒反成了他不将太上皇看在眼里，逼迫太妃一般！


    果然听太妃这样一说上皇的脸撂下了……


    第77章


    「朕, 还没死呢！」


    上皇淡淡道。


    皇上忙起身跪倒：


    「父皇，儿子绝无轻视甄母妃之意！」他就知道这事最终只能不了了之，还不如不来了。

 第142页

    皇后娘娘脸色更难看了, 凭她这三十来年对上皇的了解, 她怕是得不到好了。


    只得重新跪直, 只盼皇上和太上皇看到她的恭敬之意。


    太上皇很满意皇上对他的恭顺, 然而一想到这恭顺背后的虚假心也冷了：


    「你如今羽冀丰满，不将朕一个快入土的人放眼里也是常有的事, 如今朕还活着便如此不将庶母兄弟放在眼中，待往后朕大行了, 怕是心里眼里再没旁人了！」


    「父皇，儿子如何敢不将您放在眼里？此次是朕莽撞了, 不过一个未出世的皇子，哪里及得上太妃尊贵，皇后名声而已, 坏了也就坏了，竟为这等小事闹到父皇面前叫太妃受委屈，叫父皇心里不爽利，都是儿子的错！」


    太上皇被皇上夹枪带棒的话给气得脸通红，指着他半晌说不上来话。


    「太上皇！太上皇！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皇上是孝顺的，只是被人撺掇着而已, 您好好说说不就是了，哪里还真生气？太医呢？怎么太医还没有来？」甄太妃急了。


    皇后咬着牙，只看着天启帝，并不起身。


    天启旁僵着脸，即不说话, 也没有什么动作。


    好一会儿太上皇才缓过来。


    颓废道：


    「罢，离了朕眼前吧，朕是管不得你了！」


    天启帝神情复杂：


    「是，父皇保重身体！」


    带着皇后离开上皇宫殿。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若当初更细心些也不会忽略陈嫔有了身子，若知道她有身子，如何能为了叫太妃不去上皇入下嘴便想着惩罚她给太妃一个交待，以致眼下……」谢皇后嘆息。


    天启帝脸色仍不好看：


    「这事皇后并无大错，倒是陈嫔，即有身孕为何不上报？是个煳涂至极的！」


    皇后没有给陈嫔上眼药，免得叫皇上更愤怒，最终火烧到自己身上。


    可事实上她也非常恨陈嫔。


    她这是想要做什么？用自己的肚子给她下套么？


    天启帝心情不好，并没有去皇后处，而是脚步一转去了凤澡宫。


    元春正在逗弄三个多月的十皇子，看到他笑脸上满是慈爱。


    天启帝一进来正好瞧到这么一副慈母稚子图，心里的烦闷少了许多。


    「皇上来了？」元春忙带人行礼。


    皇上亲自拉了她起来，坐到之前她坐的位置，看着幼子：


    「晋儿乖不乖？」


    「乖着呢，刚还对着臣妾笑呢，张着没牙的小嘴，真真是叫人爱得不行！」提到儿子，元春有一肚子的话说。


    天启帝竟也不觉得烦，一边听她说十皇子的日常，一边轻轻握着他的小手逗他，一时间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抱琴端了茶过来，元春亲手接过捧给天启帝：


    「听闻皇上近来睡不安稳，不如尝尝妾身这茶，这是臣妾弟弟从云州送来的，说是有宁心静气，助眠功效，臣妾喝着感觉还不错，倒比往常要睡得好些，皇上要不要尝尝看？」


    皇上接过：


    「爱妃都说了喝着不错，定然是错不了的。」


    端起来喝了一口，味道不重却沁人心脾，天启帝觉得心中的郁气当真散了：


    「果然不错！这是贾瑜送来的？」


    提到有出息的亲弟，元春也很自豪：


    「可不是，去上任时还未到云州，一路便除了不少的祸害村民及农田的勐兽，还将皮子送了回来给我爹娘，也给臣妾和晋儿送了几张呢，这茶是他到了云州后叫家人送回来的，别看他年纪不大，却喜欢操心，到哪里都记得惦记人。」


    天启帝笑：


    「这贾瑜到底是不通事故，怎么有这么好的东西只送你，都不送朕？」


    元春忙道：


    「皇上说得不错，他年纪尚小，可不是在人□□故上差了些！从前是一门心思地读书，如今是一门心思地为百姓，他啊，就是个呆子！皇上要是觉得可入口，那先将臣妾的拿去用，臣妾再叫他送些过来便是！」


    天启帝没有反对。


    「还是你这里更舒适些，没那些烦恼事中。」


    元春轻笑：


    「皇后娘娘也是不易，她为人向来公正，要管理这么大的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天启帝看了她一眼：


    「你这性子倒是同她有些像，都是贤惠大度的。」


    元春一惊，忙道：


    「臣妾可不敢称『贤惠』二字，皇上别逗臣妾了！」在后宫这两个字可不是她能随便用的，那是皇后才可以的。


    天启帝笑了笑，只当是玩笑了。


    第二天一早贾府便见到贵妃娘娘宫里的内侍上门，复述了娘娘交待的事。


    这下贾家可是忙了起来，王夫人忙叫人将贾瑜送回来的茶都包了起来送进宫，并叫人马上写信，告诉贾瑜，往后再往家里送东西定要带上皇上一份，免得叫人挑理啊！


    这边贾家忙碌着，却忽然听到一个晴天大霹雳。


    皇后娘娘被废了！


    这消息来得突然，没有一点预兆，京城权贵们纷纷打探消息，甚至许多人都打探到贾家来，以为贾家娘娘能知道消息给他们传信。


    尤其听说一早就有娘娘宫里的内侍上门。


    王熙凤嘴皮子都说干了，也没能将人说通，心里的苦就别提了。


    而宫里的元春也是后悔得无以復加，她先派人回娘家，后脚皇后娘娘被废的消息传出来，若早知道有这等事她就不叫人出宫，这不是即给娘家带来麻烦，也容易引火烧到自身么！

 第143页

    接着便忙叫人去打探到底是什么原因皇后突然被废。


    事情很容易倒打探出来了，原来竟是上皇直接下令！


    太上皇不满皇后对甄太妃不敬，直接写下圣旨废黜其皇后之位，令其去皇家寺庙感业庵出家出尼！


    下的是圣旨，上面盖的是玉玺。


    皇后接到圣旨人都傻了！


    哪个敢说太上皇的圣旨无效？


    天启帝气得将掌印太监杖毙，去与太上皇理论却被关在门外，而随后太上皇宣了忠顺亲王进宫侍疾！


    □□裸在向外宣示皇上对父不孝，影射其将皇父气病。


    朝臣们个个都装鹌鹑，没人敢作声只冷眼旁观着，连皇上的心腹之臣都不敢冒头，生怕被两任父子皇帝间的斗争给炮灰掉！


    皇后娘娘被废，这对后族谢家是一大打击，谢家老夫人皇后娘娘生母直接被刺激得中风瘫痪了，没两天就去了。


    这下谢家可是乱了，谢相得按制守孝三年，就眼下形势不明来说，回家守孝倒是能避开朝堂上的纷争，保全自身，然而，这是在自信在皇上心中地位高的情况下，三年后不担心起復问题。


    否则三年后情形如何，谁也不能肯定，对多数重臣来说，守孝后意味着「失宠」。


    谢家治丧，贾家自然也会去，但主子一个没去，派的是管家去的。


    管家回来说，谢家门前冷落，各家上门的几乎都是家下人，便是姻亲都少有亲自上门悼念的。


    王夫人同老太太说起时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那么显赫的谢家，如今竟是这般的场景！那谢家老太太曾远远见过一面，仗着是皇后娘娘亲娘的身份，那气势竟压过人家主人家！哪个能想到没了时竟然连几个像样的人物都没有来相送。」


    老太太也嘆气：


    「知道旁人家的，自家便该小心行事才对。这都是前车之鑑。」


    「老太太说的是，媳妇想着下次进宫时一定要提醒娘娘行事多加谨慎。」


    老太太满意地点头：


    「你做事我向来放心！瑜儿那里可有信来？」


    京城的事情不过五天贾瑜便得知了消息，这还是城隍老爷和他闲聊时说起的。


    各城的城隍们土地相连，想知道哪里的消息还是很快速的。


    得知这一消息，贾瑜第一个便想到了那个被发配到离京百里外採石场过着老爷子一般的谢三。


    对苍老闆道：


    「还是你说的对，他的依仗皇后娘娘果然倒了！只是倒得有些不大正常。」


    狄朗听到后冷笑；


    「有什么不正常的？这怕不是太上皇借着甄太妃的事向皇上发难，趁机削掉皇上的左膀右臂，想要夺权罢了！」


    贾瑜惊讶地看向他：


    「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皇家父子间的龌龊么？舅舅可是小瞧朗了，这类例子史书上多了去了，皇家比商人还不如眼中只有权利和利益，没有一丝亲情在！」


    原来不是知道他是皇帝流落在外的子嗣一事，吓了贾瑜一跳。


    然而听到他的评论后，贾瑜也不禁深思，为何他看史书却没理解到这些呢，难道他一开始便学的是为臣之道，而狄朗天生便是个为君的坯子，眼里看到的都是从君上的眼光去看？


    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和狄朗的不同，同是读书人，读同样的书，却学了不同的道理，眼中的「道」再不相同！


    再说谢三那里，接到家书后，他原还想着回信时一定要再将自己的现状说得苦一些，叫老太太更心疼自己，好催着爹早些将自己弄回去。


    不想一打开信，便得知姑母被废，而最疼他的祖母竟然病逝了……


    第78章


    谢三疯一般要往京城跑, 被身边的人给拦了下来。


    「三公子，你可不能离了这里，外面乱着呢, 万一碰到你了咱们也不好跟相爷交待不是？有什么事尽管叫下面人去做, 你还是在树荫下歇息吧！」监工谄媚笑着拦下他。


    谢三赤红着眼：


    「老子祖母没了, 老子要回去守灵, 哪个敢拦老子？」


    监工脸色骤变，抢过他扔在地上的家书一目十行地看过, 确定属实后，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谢三, 仍是拦下他不放，不顾他要杀人的眼神, 淡淡道：


    「那也不能这样叫三公子一人回京，不然等相爷打发人来接，我们哪里变出一个三公子来交人？小的劝三公子还是安心在这等相爷派人来接为好！」


    「如今我爹哪会顾上这点小事, 你只管派人送我回京就是，到了谢府自有你的好处，保管我爹不会责怪你便是！」


    监工哧笑：


    「小的拿的是皇上的银俸，只需向皇上交差便是，何须瞧谢相的脸色？行了, 三公子眼下就是太闲了才会胡思乱想，忙一些就不会想这些事了, 休息的也够了，来人，给三公子一个背筐，去挑个小些的石堆给三公子！」


    谢三不敢相信地看向监工：


    「你个狗贼，拿了我谢家那许多银子, 竟然还想叫小爷去背石头？」


    监工顿时翻脸了：


    「三公子这话说的可就过了，什么叫小的拿了谢家银子了？那是谢相给三公子买单独屋子住，买饭菜的银子，小的可一文没贪都用在三公子身上了，可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好你个狗贼，还敢在你三爷面前耍赖！看我不……哎哟！」谢三被拉着他的人一拳打在肚子上，疼得弯了腰。

 第144页

    监工只在一旁冷眼瞧着并不阻止。


    「瞧瞧，瞧瞧，这么激动做什么？三公子还是冷静些为妙，小的是讲理的，但手下这些人可都是粗人，下手没个轻重，万一伤了三公子如何是好？」


    谢三阴狠地看着监工，及他身边的狗腿子，将他们记在心里，只待回京后再收拾他们！


    从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谢三公子同其他人一样开始背石头，只是他的任务要比旁人少些而已。


    从未做过体力活的谢三这次可是尝到苦头了，心里一直期盼着他爹早点想到他将他接出来，而更让他生不如死的是，他累了背不动想歇歇时，便会被身后的衙役催促，他们也不像对旁人那般用力抽打他，但鞭打的位置很难言，言语戏弄，轻慢都是小事，后面竟开始上真格的了。


    想他谢三爷从来都是上面那个，如何能成为这等腌臜之物的胯、下玩物？


    终于，他忍不下去了，在谢家来接他的人到的前一天晚上，用石头将在他身上发泄的人狠狠砸死！


    待想要将那监工头领也杀了时力不敌被擒了！


    谢家下人最终没有接回谢三，因为谢三因杀人罪被当地官府抓了起来。


    贾瑜都快忘了谢三这个人了，还是在半月后收到邻城采州城知府的信函后才想起来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却说贾瑜在得知皇上和上皇父子不和后便预料到朝堂上的水要混起来了，忙写信给贾政和舅父王子腾及老师。


    虽然知道以他们官场这些年的倾轧肯定能有防备，但不提醒一声心里还是不踏实，倒是他在云州天高皇帝远的，轻易波及不到。


    做官有风险便是如此，不是你空有一腔爱民热血就能做成的，还要考虑到官场的风向，经歷得住风吹雨打，能站得住才行。


    感嘆一番便将此事丢开，他忙得很，眼下真没时间关注京城的风波。


    上次尸妖一死惊动了背后的黑手邪道人，那邪道人蛰伏起来，竟是十来天没有动静。


    就在贾瑜以为他已经从其他出口离开北氓山时，竟接到城隍老爷叫李庙祝带来的消息，那邪道人从北氓山出来了！


    贾瑜忙安排起来，布置人手，争取待对方一出山便将人按住。


    做此事不宜用普通衙役，那邪道人是沾了血的，没必要叫无辜的人枉送了性命。


    想着凭手上六个妖怪衙役及洪道长人手有些不足，贾瑜便叫人去栖凤阁通知胡离曲，问他要不要来帮忙。


    胡离曲高兴得二话没说，直接便跑来了：


    「大人总算是能用上在下了，大下太激动了，大人放心，旁的不敢说，追踪方面在下还是颇为在行的，尤其在北氓山！」


    贾瑜白了他一眼：


    「还是先别说大话了，把人抓住再说吧！」


    「是，大人说的对！」


    阿六一把将他拉过来：


    「赶紧的，走吧，咱们是打前站的。」


    妖怪衙役们人手配备一条绳子，这绳子便是由胡离曲的捆仙绳（伪）演变而来的，由苍正则炼制，具有追踪捆绑的功能，一旦被缚不管是人还是妖魔鬼怪都逃不出来。


    正好给衙役们用来捉贼。


    贾瑜和苍正则在府衙等候，突然想到许久未见的何大人，贾瑜问向一旁的周大人：


    「你可知何大人近来身子如何了？」


    周大人想了想道：


    「下官三天前处理积压的陈案时去瞧过何大人一次，瞧着倒没什么病色，许是还有哪里不舒坦吧。」


    「满顺，叫人去通知何大人一声，明天该上衙了！」衙门里人手本就不足，他还偷懒，是想叫旁人忙死不成。


    「是，大人！」满顺应下忙安排人跑腿。


    周大人低头伏案继续登记田地事宜。


    贾瑜想起周大人的事便问起：


    「你的情况如何了，洪道长可有说解决？」


    周大人笑：「多谢大人关心，洪道长说已经解决了，只因下官弟弟神智不曾恢復，不自觉地想要寻找身体，有时便会趁下官睡觉或者意志力弱时占据身体，如今他已在下官身体中清醒，便不会再来抢占身体了。」


    贾瑜点头，这也算是无奈中最合适的办法了。


    「既然如此，往后便安心办差就是。」


    「下官定然全心全力辅佐大人！」周大人起身，拱手认真道。


    「那就好，让我们共同将这云州治理好吧！」


    「下官敢不遵命！」


    正说着，何大人过来。


    「大人！周大人！」


    「哦？何大人身子如何了？」


    「多谢大人垂询，下官好多了，只是一直提不起力气来，想和大人告假一段时间修养修养，还望大人见谅……」何大人不好意思道。


    贾瑜定定看了他一眼，眼神游离，手指无意识伸张，身体略略发抖，脖子上戴着一堆的绳子、链子时不时发出碰撞声，显然都是求来的护身符，贾瑜无语。


    这人竟然从那天吓到现在？


    开启天眼，得，这何大人也是有本事的，灵验的庙宇这么多竟然没求到一道真符，全是假的。


    「既然何大人身子不舒坦那便歇息几日吧，倒是我身边的洪道长擅长画符，你要不要来一张？他的符能驱鬼防妖，我手底下的几个衙役有他的符在，捉妖都不怕的，一个个跑在最前方。」

 第145页

    「当、当真灵验么？不瞒大人，下官这些天来，每每都要做噩梦，梦里那尸妖把下官给吃了，吓得下官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贾瑜：……


    周大人：……


    「何大人不知道么？尸妖十几天前便被大人及洪道长给消灭了？」


    「下官知道，但无奈还是会梦到她，还是怕啊！」何大人这会儿再没有往日的傲气了。


    贾瑜眼睛眯了眯，起身到何大人身前，在何大人瑟缩的身形中探手一抓，从何大人头顶虚空中抓出了一只……小飞虫？


    贾瑜冷笑：


    「本官面前也敢弄鬼，还跟来了府衙，你是想死么？」


    飞虫动了动翅膀想要飞走，被贾瑜甩出一条绳子缚住。


    何大人的眼睛都直了，用绳子捆飞虫？还捆住了？


    「既然不想善了，那就别怪本官了！」


    贾瑜拿出张灭妖符晃了晃，正要激活，那飞虫立马变大，变成一个美女，娇啼道：


    「大人好狠的心啊！」


    周大人只觉心荆动摇，有经验的他立马知道自己着了道了，咬了下舌头，疼痛使他回过神来，立马躲在贾瑜身后，戒备地看着那个被缚着的飞虫变成的美女。


    反倒是何大人，眼睛都直了，嘴边甚至流下可疑的水迹：


    「美人？何时府衙里藏着这么个美人？莫不是大人的相好？」


    贾瑜：……


    他就不该管这货是么？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苍正则不悦，袖子一挥，美女顿时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正搔首弄姿地勾引何大人。


    何大人亲眼看到美人变怪物，惊得眼睛大睁，「咕咚」一声晕倒了。


    贾瑜：……


    周大人：……


    好笑地看了眼淡定放下袖子的苍老闆，贾瑜没再管这时候还起色心的何大人，而是重新看向地上的怪物。


    说实话，虽然他的除妖经验增长不少，但看到这么个噁心的存在，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算了，一个小小的蜃妖想来也没什么正经事，随便灭了了事！」


    打算将符咒扔过去。


    蜃妖吓得连忙讨饶：


    「大人饶命啊！小妖、小妖有事要讲！」


    第79章


    「凭你这连化形都没有的小妖能有什么重要消息？本官还不想浪费时间呢！」


    贾瑜作势要丢符。


    那蜃妖吓得抱头躲在何大人身边：


    「大人, 小妖当真知道一件重要事，那姓何的……不是，是大人追的那个道士便是姓何这人的亲戚, 三年前胡大王报案丢了人时便是姓何的接的, 他收了那亲戚的银子便没管这事。今年他这亲戚又来了, 不过只待了一天便离开了。」


    「哦？」贾瑜收回符咒。


    「大人, 小妖不敢在大人面前撒谎！」


    「那你为何跟在何大人身边，还跟来了府衙偷听本官, 若不是本官眼睛好用还被你矇混了过去。」


    蜃妖没敢抬头：


    「大人您有大量饶过小妖这回吧，下次再不敢了。这姓何的与我有段因果未了, 我只是每日放大他心里的恐惧吸收这恐惧来修炼，并未做什么恶事！跟来府衙纯属意外, 小妖心慕大人，想要藉此机会瞧瞧大人的尊颜，这才大着胆子跟来, 不想还被发现了，大人果然是火眼金睛！」


    贾瑜冷笑，火眼金睛的那是我哥哥！


    「你这小妖还没到化形期，嘴皮子倒是不错，你是从胡离曲泂里出来的吧？正好一会儿叫他把你领回去。」


    不想那小妖一听这话, 竟是立马要逃。


    贾瑜手一抬，缚着他的绳子便勒紧, 将他拉了回来。


    「本官不杀无业障的生灵，你且在一旁等着吧。」将他丢在一旁。


    「大人！人捉到了！」


    阿六兴奋道。


    「哦？带到堂前，给他过过堂！」


    「威武！」


    「啪！堂下何人？」


    「哼！本道正要问大人呢，本道向来安分守己，何故被捉？」


    贾瑜点头：「看来是个刁钻的, 既然不想主动招，那就先来一通杀威棒吧！打二十大板！」


    「你！」


    「趴好！」阿六一脚上去，那道人趴倒在地挣扎不起。


    那道人忙运气，想抵挡棍棒带来的伤害，不想一仗打到身上，他运起的气便散了。


    贾瑜崇拜地看了眼苍正则，不愧是他的苍，就是这么全能！


    不错，阿六几人手中的水火棍也是一件法器，由苍老闆炼制而成的，专门对付有法力的修士或者妖鬼。


    今天第一次使用，显然效果不错。


    那道人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来。


    不是他娇气，这棍子打在身上的确可以叫人皮肉疼痛难忍。


    挨了五六下，那个原本还有骨气的邪道人便受不住讨饶了。


    「大人手下留情，贫道知错了！」


    「停！」


    阿六等人停手，忍不住唾道：


    「早点老实回答大人的话不就完了，非要受些皮肉之苦！」


    邪道人咬牙，鬼知道这当官的下手这么狠！


    「堂下何人？」


    「贫道是采州芥米山无业观的道士王渄。」


    「来云州何事？」


    「只是云游时路过，并无特定事。」


    「说谎，打！」


    「等等，等等，大人如何认为贫道说的是假话？」邪道人不服气道。

 第146页

    「本官觉得他是假的便是假的，打！」贾瑜冷漠道。


    邪道人气得眼睛瞪圆，鼻子直唿哧：


    「枉大人还有清官之名，竟是如此肆意妄为，如何担得清官之名？」


    「敢质疑本官，继续打！」


    邪道人险些气吐血，他活了这么些年，走了这么多地方就从未见过贾瑜这等当官的。


    咬牙道：


    「是贫道的错，不该置疑大人的话！大人有什么想知道尽管问便是！」


    「这可是你说的，再敢煳弄本官，本官直接叫打个皮开肉绽。」


    「是，是！」


    「你来云州多少天了？」


    「半月有余。」


    「都去过什么地方？」


    「这……贫道所去之地甚多，并不十分记得，不如大人提个醒，贫道想想去过没有？」


    「栖凤阁，去过没有？」


    「去过，贫道是正一派弟子，不禁女色。」


    「三年前也去过吧？」


    邪道人想了下，点头：


    「去过！」


    「去过就行，画押吧！」


    「画、画押？」


    「对啊，你三年前去过栖凤阁，然后你点的姑娘便死了，今年你又去了，点的姑娘又死了，可不是你做下的？画押吧，本官急着出门呢。」


    邪道人呆了：


    「谁说今年的姑娘死了？明明……」邪道人脸色大变：


    「你……你诈我？」


    「是又如何，如今倒是坐实了，算不得冤枉了你，赶紧画押吧！」


    「大人，贫道确实知道那姑娘没死，但并不是贫道绑的人，便是三年前的姑娘也不是贫道下的手，如何都算到贫道身上呢？」


    贾瑜冷笑，他就知道他不会承认的。不过承认不承认都不重要，涉及灵异之事都不需要用正规程序来办，只看他身上有没有业障在便是。


    「照你这么说前段时间闹入云州的尸妖也与你无关了？」


    「尸妖？那自是与贫道无关的。」


    「哦，那你跑到北氓山十多日做什么？」


    「贫道只是进入山中採药，寻找合适的桃枝做法器，一不小心走得有些深迷了路，转了这许多天才出来！」


    「嗯，好口舌！来啊，继续打，打四十大板！」


    邪道人被打得奄奄一息扔进牢房中。


    高捕头看到后觉得脖子后冒凉风，没想到这贾大人瞧着温和无比，竟也这么狠！


    摇头，嘱咐衙役将牢门锁好。


    邪道人趴在牢中的草堆上，恨恨地捶地。


    这狗官，迟早要给他些颜色瞧！


    想到还未大成的货，再忍他一忍，待大成后，一定要将他这云州闹个天翻地覆，拿狗官的血来餵他的宝贝们。


    想到宝贝们，不禁想到这云州城中还有一个，餵了几年也差不多了，这几天怕是要醒过来了，他得早些去盯着，可不能叫这狗官给害了去！


    凡人就是凡人，以为凭几把大锁就能锁住他了？


    真是笑话！


    再说被吓昏过去的何大人，醒来后连声惊叫「怪物？府衙里果然有怪物啊！」


    贾瑜过完堂回来恰好听到，没好气道：


    「那不是怪物，是蜃妖，能变幻成各种形态。还有，那不是原本就在府衙的，是你带进来的，你这段时间之所以噩梦不断，都是它在搞鬼！」


    「大人所言当真？」


    「本官需要骗你？」


    何大人松了口气：


    「不行，下官要回府了，还是府里安全，大人，下官告退了！」何大人仿佛被鬼撵一般匆匆离开。


    贾瑜没理他，而是开始翻看卷宗。


    「狄朗，目前各处农田可有全部耕种完？有没有哪里上报有困难无法耕种的？」


    「目前没有收到求助的，舅舅前段时间又发了一批种子给因干旱禾苗死了的村子，想来再没有遇上什么困难了。」


    贾瑜放心地点头：


    「那就好，能正常耕种便是好事，粮食才是最主要的，和这个比，其他都是小事。」


    「可是……舅舅将府库的粮食种子发放下去，那西南阵地若是要粮草，我们拿不出怎么办？」


    狄朗担心的是这个。


    「没有再想法子便是，总不能将种子当做粮草送走，叫村民没了种子下地吧？这样明年岂不是大家都没粮，更没粮草给他筹措呢！」贾瑜不在意道。


    「理是这道理，就怕对方不讲理！」狄朗嘆气。


    贾瑜冷笑声没有说话。


    西宁郡王打了败仗被皇帝治罪，削了他的王爵，收回兵权，其他倒未太过。


    如今这西南镇守的是南安郡王，南安郡王带兵打仗的本事还不如西宁郡王呢，但架子可是不比西宁郡王小，对他这云州知州是并不瞧在眼中的。


    照理说南安郡王府同贾府有亲，理应相互照应才是，可贾瑜没感觉到一点的亲近之意。


    狄朗好奇道：


    「舅舅将那邪道人关在牢中，只派高捕头手下的衙役看守，就不怕他跑了？」


    「就是要让他跑！」


    狄朗眼睛一亮：


    「舅舅的意思是……打草惊蛇？」


    「再审问也是无用的，他不会说出炼尸的目的及地点的，索性叫他自己带我们去就是。」


    贾瑜淡淡道。


    「到底还是舅舅足智多谋！」

 第147页

    贾瑜摇头：


    「别夸了，等真正抓住了再夸不迟。」


    还别说，封山神土地的法子还挺好用，在各粮食不收地封了山神、土地便有了守护的，这样平时遇上点什么事便能很快传到城隍老爷这，再由城隍老爷转告贾瑜，贾瑜便能更快速地去处理了。


    当然，暂时还没遇上这等事，一般的野兽祸害农田都由山神处理了，不需要官府出面。


    倒是一些不信山神土地，有自己信仰的地方，贾瑜也是没办法的，只能暂且封了个有功德的占着位置，其他的需要城隍老爷自己相法子显灵叫他们改变信仰了。


    今天是初六，晚上并没有月亮。


    待子时，人的困意正浓时，原本睡在地上的邪道人睁开了眼睛。


    整个人十分精神，没有半点困意。


    邪道人拿出下午悄悄做的草人，口中念念有词，在上面点了几点，草人动了起来，从栅栏空隙里钻了出去，爬到挂钥匙的墙边，灵活地拿到钥匙又钻回邪道人所在的牢房。


    邪道人悄悄打开牢房门，并没有惊动熟睡中的看守监牢的衙役。


    用草人做配合，邪道人悄悄地逃离了府衙。


    收到消息时贾瑜正在同苍老闆下棋，淡定地对阿六道：


    「不要惊动他，悄悄地跟在后面。」


    「是！」


    「等等，叫上洪道长一起去。」


    「好嘞！」


    贾瑜问苍老闆：


    「你猜他们跟踪邪道人，能不能有所收穫？」


    第80章


    京城


    太上皇和皇上父子不和几乎在京城都不是秘密了。


    太上皇直接指出皇上不孝！


    为人子不孝尚且有罪, 况且一国之君？


    皇帝也有话说，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太上皇既然已经退位, 便该颐养天年, 不该再私下动玉玺, 下圣旨，插手国祚。


    朝臣们也吵了起来。


    上皇的老臣们早就不满天启帝上位后的打压, 自然支持上后废黜天启帝，另立新帝。


    天启帝自然也有自己的死忠, 他们纷纷指责老臣们尸位素餐，只知道兴风作浪, 对天下没有一点贡献！


    太上皇虽然没有明着说废帝，却也频繁招其他儿子进宫给他侍疾，尤其忠顺亲王更得上皇的喜爱。


    王子腾位置最尴尬。


    他出身老牌勛贵, 属于上皇的老臣一派，但他偏又得天启帝信任，如今算是夹在中间，十分为难。


    干脆找了个藉口，请了病假, 没去上朝。


    好在大家都在忙，倒也没人只盯着他不放。


    朝堂上开始几天大家都在互相攻击打嘴仗, 过了没几天，第一个在上朝时批判太上皇不该插手朝政的言官被太上皇直接命人推出午门斩首，其家眷被贬为贱籍。


    这可算是点燃了战火了。


    天启帝第二日便以各种罪名将老牌六侯抄了四家回敬太上皇。


    这下朝臣们有怨的，对立派的开始了各种手段。


    便是低调的贾政都受到了波及，被顶头上司寻了个错罢了官。


    贾政被罢了官一时间有些无所事从, 只呆在书房发呆。


    王夫人过来安慰他：


    「老爷可还为了罢官之事烦恼？」


    贾政嘆息：


    「忙了几十年了，突然闲下来倒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休息一下也好，今天我去瞧我哥哥，我嫂子同我说，我哥哥只是一个小风寒，并没有什么大毛病，此次是为了避风头才告假的。老爷能趁此机会避一避也是好的。」


    「夫人说的有道理，放心吧，我只是一时的感慨，道理还是明白的。」


    老太太也唬得不轻，忙叫关了府门，拘束下人，这时节少外出惹事。


    刚说完这话，老亲甄家便出事了。


    就在这消息传来前几天，贾家府门被叩响。


    「你们找谁？」西角门被敲响，守门的小子开门一瞧不认识的几个体面婆子便问道。


    婆子们神色有些紧张：「我们是江南甄家的下人，特来寻府上王夫人的！」


    「那你们等等，我叫人去通传。」小厮便要关门，被几个婆子拦下：


    「好哥儿，且叫我们进去等吧，在外面不方便。」


    小厮看了他后面几辆马车，只当是有主子在上面，便点点头放她们在门里等候。


    王夫人得知甄家有人上门自然不能拒之门外，忙道：


    「请那管事的过来。」


    「给亲家太太请安！请老太太和老爷、公子、姑娘们安！」


    「起来吧，你们怎么来了，你们家老太太、太太及家里其他人可还好？」


    「都好呢，多谢太太挂念！」


    王夫人点头：


    「那你们这次进京是为了走亲戚来，还是有其他什么事？」


    那管事婆子忙笑着接口：


    「可不是走亲戚来着！只是我们太太叫我们送了几箱银子，说想存在府上，待我们家哥儿他日进京赶考时再来提。」


    「你们家哥儿要进京赶考了？倒是有出息！是哪一位啊？」


    「是我们家二爷小名唤宝玉，参加下一科，夫人说不过是尝试一下并没有十分把握，比不得贵府上的瑜公子，那可是最年轻状元！」


    王夫人先听到人家的宝玉竟这般上进后，身上顿时有些不自在，待听到提起贾瑜时，那就是满眼的骄傲了。

 第148页

    两府是老亲，互有银钱往来，贾家也曾在甄家放过银子，如今甄家放在自家自也没道理拒绝。


    不想事过没几天，竟是甄家落罪！


    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被罢黜官职刺配发往东南，被抄没家产。


    贾家一众得知这消息惊得不轻。


    王夫人更是坐不住。


    忙将前几天甄家下人来的事同老太太说了一通。


    老太太也惊讶：


    「他们家难不成早便知道要落罪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赶这时候送银子过来存放。


    「媳妇也怕是这等事呢！谁知道甄家是不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老太妃刚走，他们家就被下罪，定然不是偶然的！


    早知道便不要收了，这万一再给宫里娘娘和瑜儿带来什么麻烦可怎生是好！」


    老爷都已经被罢官了，家里如今指望的也就是自己的两个儿女了，若再被牵累……


    老太太只得安慰：「事已至此，只能再想法子转圜了，我看不如过两日进宫时带去娘娘那里，由娘娘想法子交到皇上那。」


    没办法，不是他贾家不仁义，实在是自家都自身难保了，在这种风声鹤唳的时节，任何一件小事都容易被放大。为了保全自家，只能同甄家保持距离不被牵连了去。


    然而便是再有远虑，贾家还是因为这几箱银子招了灾。


    在银子刚送进宫当天下午龙禁卫指挥使赵大人来拜访了。


    近来这赵大人颇为威风，凡是抄家几乎都是由他带着龙禁卫去的，如今登了贾家门，这让贾家都有些忐忑。


    贾政兄弟二人接待他。


    「大人请上座！」


    赵大人看到府里御赐牌匾在，到底收敛了不少。


    端着茶喝了口，在贾家人心惊中放下：


    「政老近来安好？」


    「托福，还算尚可！」


    「本官也觉得不错，不然哪会有闲心插手甄家的事？五万两银子啊！」


    此话一出可是吓得二人后背冒汗，连忙跪下，贾政道：


    「大人何出此言啊？政一家也是被甄家所蒙蔽的，原以为只是存放在这里待他家哥儿上京赶考花用，哪想到还有这一层？政一家老小得知消息后是唬的魂不覆体，今天一早便借着请安的机会带进宫里，托娘娘转交圣上了！」


    「哧！老大人同下官开玩笑么？眼下是下官一个人来还有商量的余地，若等到了上面派人，那可不一样了！」赵大人斜了他一眼显然不信的样子。


    贾政惊疑和贾赦对视一眼。


    贾赦道：


    「大人，那银子当真已经送进宫了，要我们再拿也拿不出了啊！」


    赵大人脸一撂：


    「既然如此，便只当本官白走这一遭吧！只是下次再登门怕不是如此了！告辞！」


    说完不待贾政挽留，直接甩手离开。


    贾政嗐声嘆气：


    「兄长不该直接拒绝才是！」


    「哼，不拒绝？不拒绝府上哪里出得了五万两银子给他？这厮显然是来讹人的，今天应了他，明天再有其他人上门，我们哪里有那许多银子打发？再说有宫里娘娘在，怕他什么？」贾赦还理直气壮呢。


    「唉！」


    贾政说不过他，抖抖手离开。


    王夫人那里，薛姨妈正在她那里哭诉。


    「姐姐可得帮我才是啊！」


    王夫人嘆息：


    「眼下这京城乱成一锅粥，上面的重臣们都掐在一起，下面的什么牛鬼蛇神都跑了出来做乱，扰得这水浑得很，依我之见，不如打点些银钱叫蟠儿先在牢中呆上几天，待过些日子形势明朗了再说，到时便是瞧在哥哥面上也没人敢将他如何，妹妹说可是这个理？」


    「姐姐说的在理，只是我这心里一日不见那孽障回来，一日放不下来！」薛姨妈拭泪。


    王夫人也无奈，谁能想到都过这么久了，薛蟠打死人的事情还被人翻起来。


    「还有这几日天天有人上门声称了解当时的情况，无非是讨要钱财，若给了钱财能免灾倒还好了，偏都是扔下去见不到浪花的！」


    王夫人急道：


    「如何能胡乱打发？这些都是吸血没个止境的。」


    薛姨妈：……


    她岂能不知道旁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没个依靠。


    看到温婉的宝钗，王夫人忍不住嘆息，原还以为薛蟠的事算是过去了，哪想到如今又被翻了出来。


    薛姨妈忙碌着薛蟠的事，贾府也不太平。


    娘娘那里还没消息送出来，倒是赵大人拿着圣旨带着一群龙禁卫来奉旨抄家！


    顿时府上闹哄哄一片，主子下人全部被拘着不许走动，龙禁卫四处翻找。


    「请问大人是奉谁的旨意？哪位天子下的圣旨？」贾政气道。


    赵大人这会儿可没之前的客套了，冷着脸：


    「本官不知道哪位天子的圣旨，只认圣旨！怎么，莫不是政老还敢抗旨不成？贾赦何在？」


    贾政气得抚胸。


    他们家属于中立派，原应属于上皇一方，但元春封了娘娘后自然又属于天启帝一方，这样的便属于中间派，朝中有不少老臣都是如此。


    原也还算稳当，不想此次朝中大乱，竟是中立派当先倒霉。


    圣旨内容不止抄家，还罗列了贾赦的十几宗罪责，着革除爵位，收回太、祖所赐丹书铁券，并被缉拿关进顺天府大牢。

 第149页

    而贾政的爵位也被收了回去。


    贾琏的虚职也被革了，如今一家除了远在外的贾瑜竟是没了官职爵位在。


    而府上除了太太、奶奶们身上穿戴的，其他尽数被抄了去，除了王夫人，因是娘娘生母，她的院子没有被抄得以保下，也就只有老太太的院子还是完好的了。


    王夫人等人都在老太太处，消息传来，老太太和三老太太便晕倒了。


    老太太有一品诰命在身，他昏倒了，赵大人也不敢不管，叫了郎中进来诊治。


    老太太只是受惊，刺一针便没事了，倒是三老太太，原本就有旧疾在，这一受惊竟是更不大好了！


    宝玉哪见过、想过这般场景？吓得整个人都不会说话了，呆呆地坐在那。


    第81章


    老太太醒来大哭：


    「这都是做了什么孽啊！这些杀千刀的, 眼中竟没了王法！」


    待见到宝玉吓得魂都没了，又心疼地叫到跟前搂着：


    「我的玉儿啊！」


    王夫人也顾不上劝哄老太太，她急得嘴上起泡, 不管是哪个皇帝下令抄家都已经抄了, 她担心的是宫里的元春, 不知道她有没有受到牵累, 还有云州的贾瑜，也不知道如何了。


    如今没了诰命在身无法进宫, 便没法子打听她的情况，可不是急煞了她！


    邢夫人劝了老太太, 心下没个一定：


    「老太太，得救救我们老爷啊！」


    「救？如何救？也不知道东府如何了？」老太太抹着眼泪, 他不想救自己儿子么？


    可现在连哪个皇帝看他们不顺眼都不知道，怎么去救，去救哪个？


    正提到东府, 尤氏便披头散髮地带着同样的贾蓉媳妇哭着过来了。


    原来贾珍、贾蓉也被龙禁卫给抓走了，府上没了主心骨，只得来这边了。


    娘们几个又抱着哭了一场。


    荣府这边贾政还在，只得安排人出门打探情况，并给王家、史家、宋家送信。


    报信的下人们回来时脸色发白地被叫到老太太面前。


    「他们几家情况如何？」王夫人急问道。


    「舅老爷说家里一切都好, 他也在帮着打探，叫老太太、老爷、太太不要太心焦。」


    王夫人念了句：「阿弥陀佛！」


    「宋大人那里小人并没有进去, 宋老爷叫门房那里递话，『一切先隐忍为上，待形势明朗再谋。』」


    老太太点头：


    「毕竟不是直近亲戚，能提醒一句倒也罢了。可去了史家？」


    「这个……」去史家报信的下人艰难地开口：


    「两位老爷都闲在家，太太和姑娘们都无碍。」


    老太太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史家一门双侯, 史鼎和史鼐兄弟二人都在外做官，如今闲在家含义很明显了，这也是被罢了官爵位怕也没了！


    「老太太！」大家担心地看向贾母。


    「我知道！我这老太婆会好好活着的！」老太太边抹眼泪道。


    她活着一天，一家子便不会散，还能住在这府里，一旦她死了，这御赐的府邸便要被收回了。


    「看政儿打听消息回来没有？娘娘和十皇子如何了？」


    元春带着十皇子躲在宫里，将凤澡宫门关闭，即不待客也不外出。


    其他主位娘娘们也都是如此，眼下宫里皇上和太上皇势同水火，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也都乱了起来，眼下是谁都不敢相信谁，保持距离是最好的方式。


    她也听说了家里的事了，可知道了又能如何？皇后娘娘服毒自尽了，又有人说是甄太妃害死的，总之没个准确说法，皇上气急要处置一些人又被上皇所阻，目前皇后娘娘薨逝都还未昭示天下治丧，这都叫人不能理解。


    皇上同皇后少年夫妻，感情极深，如今伤痛万分，眼中看不进哪个，她便是想要替家里求情又如何能开得了口？如何能成功？


    只能等过段时间安定一下说不上能有转园的余地。


    贾府


    三老太太越发地不好了。


    贾政和王夫人守在床前。


    「瑜儿那可还好？」


    「他那离京城远倒没有受到波及，婶娘放心便是。」


    三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


    贾政犹豫了下咬牙道：「婶娘病重，瑜儿理应在旁伺候才是，侄儿待会便写信叫人快马送去云州，叫他请假回来侍疾。」


    王夫人神情一紧，却不好反驳，只心里极为不愿儿子在这时节回来。


    京城这么乱，他这回来被牵连了可怎生是好？


    她儿子的一切都是凭自己努力拼来的，哪能再受了府上的带累。


    三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激动了：


    「不、不可叫他回来！我一个老太婆早晚都是要死的，折腾他做什么？再说他已经不是我的孙子了，便是我死了都不要给他信，不需要他回来奔丧的，只要、只要他好好的，便当是全了我们祖孙一场了。」


    贾政哽咽：


    「婶娘放心，我和您侄媳妇会像亲儿子一般侍奉您的！」王夫人也用力点头。


    三老太太很是欣慰：


    「好，蔓哥儿呢？」蔓哥儿是在族中过继过来给三老太太做曾孙的，今年十四了。


    「刚叫他和林管家去外面办事了。」


    三老太点头：


    「有你们在，我都放心，你和你媳妇都是好的！」知道拉扯过断的蔓哥儿，这份情她领了。

 第150页

    太虚幻境


    警幻仙女期待地等着贾宝玉醒悟过来。


    好容易在二帝争峰时刻她暗中出手推了贾家一把，若不能在此时将他震醒，她也没法子了。


    她不能离了太虚幻境，所能做的很有限，只能推动，不能改变太多。


    薛宝钗哭肿了眼睛，仍强作镇定地安排丫头们收拾散落的箱笼和满地的狼藉。


    「奶奶，这些官兵也太可恨了！值钱物件拿走也还罢了，不值钱的竟然能毁的都被毁了，屋里连像样的杯子都凑不成一套了！」袭人也是肿着眼睛。


    「唉，过几天便好了，暂且忍耐一下，等过几天形势明朗了，舅舅和宫里的姐姐都会想法子的，不会叫咱们家白吃了亏！」


    晴雯恨恨道：「都是大老爷连累了咱们家，若不是他做了那些事，何至引来抄家之祸？只怪咱们没有分家，便一齐抄了去！连奶奶的嫁妆都不能倖免！」


    宝钗嘆气：


    「行了，事已至此便不是抱怨能解决的，赶紧收拾吧，免得叫太太瞧了上火！」


    又坐到床边，小心地问向平躺着睁着眼看着屋顶的宝玉：


    「宝玉可还好？宝玉？」


    宝玉长出一口气。


    见此宝钗方才放心不少：


    「可要吃些东西？」早就过了饭点了，只因家里乱糟糟的便没有按时送来。


    宝玉摇头：「这时节都不够忙的，还是等送了再吃吧。」


    听到这不同以往懂事的话，宝钗心下一喜，以为他经此一事开窍了。


    「如何忙也要顾及身体的，我叫袭人去取些饭食来，多少用一些！」


    宝玉再次摇头：


    「何必浪费那许多吃食在我这无用之人身上，不如早些去了倒还干净了！或者像林妹妹那样出家也是好的！」


    宝钗忙唾道：


    「老太太和太太忙成什么样，你可安生些别再叫他们操心了！什么死啊，出家啊都少说，你想要老太太的命么？」


    宝钗知道他又想到黛玉了。


    黛玉和妙玉是出家人，抄家时虽然抄捡了大观园却没有打扰到她们，事情平息后，黛玉叫紫娟送了之前老太太给她的攒下来的两千两银票给回老太太。


    眼下家里正逢难，两千两平常在府里算不得什么，如今却是如甘霖一般正能救急。


    宝玉眼角滴下泪来：


    「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家里发生这样大的事，我竟不能帮上一点，我……」


    宝钗忙揽住他：


    「好了，知道你是内疚，你有这份心太太和老太太就满足了，便是有本事的瑜大哥不也没帮上忙么？你啊，只要好好的别胡思乱想就比什么都强了，快起来用饭吧！」


    同贾家一样，接下来的一个月相继有近半的权贵都落了罪被抄家，街上店铺关了近一半，当铺人来人往的，全是曾经的世家豪奴在当东西充作家用，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而大家都在等形势稳定下来再做打算，不想这一等竟是等了十多天都还没有消息。


    再说身在云州的贾瑜，此时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这许多事，正追着邪道人呢。


    邪道人离了牢房后七拐八拐竟是拐去了何大人的府上。


    贾瑜没去过何大人府上，还是阿六认出来的。


    「确定是何大人家？」


    贾瑜皱眉。


    「错不了，小的这段时间都把云州城给逛遍了，别说何大人了，便是周大人，其他一个小摊贩家住哪条胡同都知道！」阿六很骄傲。


    「大人，用敲门么？」小尖话音一落便被阿六敲了一拳：


    「你是不是傻？咱们是来作客的么？用不用下帖子？」


    「咳！」贾瑜忍笑：


    「行了，别把人跟丢了，赶紧跟上去！」


    谁说一定要走门？


    出来的没一个普通人，翻围墙还算难事么？


    邪道人显然对何大人家很熟悉，避过正房，闪向后院，来到某个空着的屋子，点燃烛火，邪道人一看傻眼了，贾瑜后跟来也发现了屋子里的情况，原来那间屋子当间地上竟出现一个大洞！


    邪道人在屋子里翻了几下，翻出一个包裹，里面是道士常用作法道具，拿出罗盘便要开始寻找。


    贾瑜一看不好，忙将自己画的伪装符贴在几个妖怪衙役身上，看到邪道人手中罗盘乱晃的指针，大家不由长出口气。


    苍老闆赞赏地拍了拍贾瑜的肩膀。


    阿六几人比了个大拇指，贊他反应快，否则对方罗盘一动一准发现他们几个。


    罗盘乱晃一瞬恢復正常，邪道人没有放在心上，这属于常有的现象，待罗盘指向一个方向后，邪道人忙出门去寻。


    贾瑜等人小心地跟在其他后面，打算来个黄雀在后。


    不想走着走着竟发现，目标是指向的位置在正房……


    第82章


    邪道人没有犹豫, 直接进入正房。


    贾瑜几人隐在窗边往里一瞧，没有心里准备的贾瑜被苍老闆托住后脑勺按进怀里。


    便只那一眼，贾瑜也看了个大概。


    满屋子倒着四五个人, 里面有个黑漆漆的人正在抱着一具尸体在……啃咬！


    虽然地上没有血迹, 但这场景更吓人, 那咀嚼的声音非常有穿透力, 贾瑜便是没再瞧了听这声音也能在心里想像得出这场景来。

 第151页

    邪道人见此不禁皱眉：


    「提早醒了？还是饿醒的？看来是回来晚了，这府上这么多人怎么偏就杀了他呢, 麻烦！罢了，既然已经做下了, 那就等你吃完后再说吧。」


    「又是尸妖么？」贾瑜在苍老闆耳边问道。


    苍老闆点点头。


    贾瑜：……


    「别等了，进去拿人！」


    「不等他将底牌都晾出来？」


    「尸妖需要大量血食, 万一被这个跑了，那城里又要出惨案了，眼下何大人及这几个丫头怕已经遇难了, 尸妖吸食血液越多力量越是强大，对付起来也困难，万一将附近民众惊醒也容易造成恐慌。」


    贾瑜无奈道。


    「那就行动！」


    苍老闆话声一落，阿六几人顿时沖了进去，洪景道长则在门外、窗外撒糯米, 防尸妖跳出来逃跑。


    见到衙役邪道人便知道上当了，拿出一个哨子吹了几吹, 那尸妖发出一声「吼」，顿时扑向阿六几人。


    「大人，能变身不？」阿六几人拿着绳子甩去，不想那尸妖的速度极快，竟闪躲得开。


    「这么小的地方变身还能转得开么？」


    「引出来不就行了！」


    「先尽量在屋子里面捉！」


    放出来万一被他跑了怎么办。


    「太臭了！我说那道人, 你都不给你的宠物洗澡的么？」


    阿六一边和尸妖搏斗，一边嫌弃道。


    至于邪道人，则在战斗不久后被绳子捆了，此时脸色难看，并不搭茬。


    贾瑜默，所以刚才绳子不是捆不到对方，而是他们担心自己的法器被弄脏？一抬手自己手腕上的绳子飞了出去。


    尸妖再厉害也只是妖物，如何能逃得出苍老闆亲自炼制的法器，自然被绑了个结实。


    贾瑜实在看不了他那张沾着血肉的嘴脸，摆手叫阿六押回衙门，他要带洪道长去刚才那个地中间有洞的屋子察看。


    洪道长看了看外面星斗，又掐算了一翻，警惕地跳下地洞：


    「大人当心，这洞口煞气很重。」


    「这里估计是养尸之地吧？只是大多养尸之地不都是在荒郊野外深山老林较多么？怎么会就在城中呢？」跟在后面的贾瑜看到地下的情形十分不解。


    里面没什么特殊之处，只一口棺材，四周摆放着祭品香烛，及一些看不出来具体的法器，如今棺材盖子已开，显然就是刚才捉住的尸妖。


    「云州地理本就特殊，眼下我们脚下是平坦的土地，可几千年前估计这里同其他大山一样，经过变迁方才为如今的……不好！」四下里搜寻着的洪道长突然惊唿。


    「？」贾瑜一脸疑惑地看向洪道人，怎么说着说着就突然不好了？


    洪道长脸上突然冒汗惊恐地看着贾瑜：


    「大人，小道之前还觉得大人的猜测不合理，不可能有人成功养出旱魃来，毕竟要想养成旱魃天时地利缺一不可，但今天怕是要应验大人的话了！」


    贾瑜顿时紧绷起来：


    「你是说……」


    「刚才小道观星相，发现云州已有了变化，再结合这地底涌出来的煞气，小道怀疑……」


    贾瑜正等着人继续说呢，不想洪道长开始四处敲了起来，正在贾瑜准备询问时，苍老闆一把抱住他向一旁闪开。


    贾瑜脚下突然裂开一道口子脚下的泥土哗哗掉下去。


    洪道长惊喜：


    「真的有机关！」


    待灰尘落地后，竟发现一个向下的阶梯。


    「这里还有地下层？何大人在这里住了多年，他知道他家里还有这等去处么？」贾瑜惊疑地看着苍老闆。


    「这恐怕不是普通的暗室。」


    「苍师爷说的不错，这里应该是地宫，看这布置怕是得有上百年了。」洪道长一脸的严肃。


    贾瑜觉得头皮发麻：


    「你是说这里曾是一座古墓？那天天睡在墓上面还能睡得着，这也是本事了！」吓不死人！


    洪道长打头，端着烛火向前走了好一会儿道：


    「这怕不是大人以为的古墓那么简单。」


    贾瑜不解如何就简单了。


    「怎么画了满地的八卦阵图？」他不懂阵法，只能看出是阵图。


    「这是聚阴阵，将地底的阴煞之气通过阵法聚集起来，用来养尸。小道说的不妙是指这地底下的阴煞之气之盛怕不是只养几只尸妖这么简单，据小道结合门派记录来看，这里从前怕不是万人坑或者被屠城了，集成了强大的怨气，若全部收集起来，养旱魃的先决条件便足了！」


    贾瑜倒吸口气。


    「道长既然说这是先决条件，那一定还有后面的了？」


    「不错，尸体要选用冤屈而死且怨气冲天的。大多这人选都是特意培养出来的，用十几年时间，选一个家庭复杂刚懂事的小姑娘，用尽一切虐待手段，待其满怀期望嫁人后，继续对以不公，待怨气足了方才活活虐死……」


    贾瑜听得眼睛瞪大，鼻子唿哧直响：


    「竟有这等该的行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洪道长僵着脸：


    「此法属于道家禁忌，是不被允许实行的。这些都还没完，还要用七七四十九个阴年阴月出生的女子血来浇灌，整个做成便需要七年时间！」


    贾瑜已经不知道该骂什么好了。


    「这还不算，便是事成要起尸也需要『歷劫』。」

 第152页

    贾瑜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旱魃还要歷劫？」


    「那是自然，成为旱魃便不再属于鬼了，而是神兽之列！」苍老闆接口。


    「师爷说的不错，旱魃初成时需天下大旱，至少要旱上三月以上方才算是大成，中间下雨便要重新算起。起尸当日所在城镇一日便会被屠尽，万人以上的鲜血方才成功晋级为神兽。」洪道长将在门派记录上看到的关于旱魃的消息一一道出。


    贾瑜听得是一身的冷汗加愤怒后怕：「幸好前些天向老天求雨求来了，……旱魃一出世便是灾难，为什么还要叫他晋神兽之位？」


    苍正则轻扶他后背：


    「神兽不是看功德的，而是其本身的能力。」


    贾瑜长出口气：


    「旱魃不该出现，而妄想制造旱魃的更是该死！连夜审问那个邪道人，审出旱魃所在立即消灭，那道人也是留不得的！」


    没在此处发现端倪及旱魃的影子，洪道长也只得同意去审那邪道人。


    贾瑜等人离开后，他们去过的那间地宫中煞气滚了滚再次隐没。


    苍老闆若有所感，回头瞧了一眼，眯了眯眼，再看看贾瑜，轻摇了摇头只当没瞧见。


    刚回到府衙，便见高捕头带着手下几个垂头丧气的捕快，见到贾瑜忙跪下：


    「大人，都是小的管制不严，这几个憨货看守牢房竟然睡着了，叫今天捉的那个道人跑了，小的定会尽全力将那犯人追回，望大人能从轻发落！」


    贾瑜看了他一眼，显然今晚不是他当值，犯人跑了被失职的捕快叫起来求情的。


    「起来吧，那邪道人有道术在身，普通牢房关不住也是有的。但敢在当值时间喝酒、睡觉的确实不该，念在初犯罚半个月工钱，再犯便撵出去了。」


    「是，是，他们一定不敢再犯的！」


    高捕头忙道谢。


    贾瑜摇头：


    「行了，人被阿六几个捉了回来，正要审问呢，你们既然已经起来了便一起来听听吧。」


    「是！到底是阿六兄弟有本事，小的自愧不如。」


    高捕头应是。


    自打贾瑜生辰在府衙办宴，且还是在晚上太平办完后，大家便不再相信府衙闹鬼闹妖的传言了，也不怕了。


    走了几步贾瑜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高捕头，之前本官问你为何云州地处山川之地，多出妖鬼而你们还如此惧怕妖物，你尚未回答，今天能告诉本官是何缘由么？」


    高捕头僵了下，左右瞧瞧尴尬道：


    「其实这也是祖上不知道哪一辈传下来的传说了，说是在云州地底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有个黑龙妖洞穴，那黑龙妖喜欢吃人，且法力高强，据说能日行八千，四处作乱，当时的百姓活得痛苦不堪，到处请有本事的道人除妖，最后有个厉害的道士说，说这黑龙是神兽，不是凡人能够消灭的，只有封印叫其沉睡方才能保平安。


    但要封印黑龙也是不易，需做什么法，最关键的听说还要用上万人的生魂来献祭才行！


    听说当时的皇帝下令二十万大军将一个城的男女老少都给活埋了方才将黑龙妖封印起来，换得皇朝平安，却叫当初的云州成了空城。」


    贾瑜点头：


    「各地都少不得许多传说，那和你们惧怕妖鬼有什么关联么？」


    「因为据说当时那道士有留言，说是『妖鬼再现孽龙醒！』」


    第83章


    「妖鬼再现孽龙醒？」


    「可不是！大人想想, 那醒一次要用一府城的人命来填，这要是再来个几回……」


    贾瑜哧笑：


    「无稽之谈！行了，将那邪道人带上来。」


    不管这传说是真是假他做为知州都不能小瞧了去, 尤其在洪道长都说这地下有可能是个万人坑后。


    邪道人被拉上来, 仍是一副淡定的表情, 这就让贾瑜颇为不解了。


    「还不想说实话么？」


    「呵呵, 贫道无话可说，倒是佩服大人心如明镜, 手段高超！只是这事不是大人能管得了，我劝大人还是莫要多问了, 免得惹祸上身。」邪道人此时如何还不明白，自己之前被这个年轻大人表面所迷惑, 上了他的当了。


    贾瑜神色不变：


    「你这是对本官的威胁么？」


    「不是威胁，是好言劝诫！贫道是看大人年纪轻轻却胸有丘壑，惜才方如此劝导听不听在大人。」


    「那就多谢了, 只是本官还就想要弄明白事情的原由，你还是照实讲出来吧。」


    邪道人摇头：


    「贫道是不敢讲的，即便大人要了贫道的命，贫道也是不能说的！」意思竟是宁打不招了。


    「你觉得你一人之命能敌得上全城数万人之命？」贾瑜犀利地问道。


    邪道人眼神勐缩：


    「随大人如何说，贫道都不会信你的花言巧语的。」


    贾瑜：……


    会不会用成语, 这是花言巧语？


    苍老闆侧头忍笑。


    「行吧，那就说说你的事吧, 你谋害了栖凤阁彩儿姑娘，又害了今天这具尸妖的原身，还纵容他害了何大人及其家奴五人……」见他要开口打断道：


    「不要告诉我你是随处捡来的尸体下官不会信的，这三件事不管是不是你所为，但你将人的魂魄灭了侮辱尸身练成尸妖本也同罪, 尸妖所犯的错自是要算在你身上，若是你能如实交待旱魃一事，下官尚且能高抬手，若当真冥顽不灵，那你也只能是死路一条，且是现在！」

 第153页

    脚跨两界，贾瑜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只会用人类眼睛及律法去看待罪犯了，像邪道人这种不将人命当回事的人，便是直接处死也不会良心不安。


    邪道人不敢相信地看向贾瑜：


    「大人这样断案岂不是草菅人命？」


    「哦？你觉得你自己的命是人命，旁人的便不是了？你们的阴谋若是得逞，不用本官说你应该最清楚后果吧？最后一次机会，到底说不说？说出那旱魃所在地，本官饶你一命，不说，现在就死！


    凌晨本官亲自去追捕越狱的逃犯，在追捕过程中逃犯袭击朝廷命官，被随行捕快当场击毙，你觉得本官的上官会不会赞赏本官敬业为民？」


    邪道人见贾瑜不像在吓唬他，也有些慌了，喘着粗气，半晌方道：


    「大人既然已经知道旱魃一事，便该清楚，此事不是贫道一个小小的道士能够谋划的，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贫道只求大人心善给贫道一个痛快。」


    「你得罪不起背后之人，又如何能断定本官也吃罪不起呢？」


    「只因对方是……」邪道人苦笑：


    「险些又上了大人的当了！大人不用试探了，贫道是不会说的。」闭上眼睛一副随你处置我都不再配合的作派。


    贾瑜将嘆息咽回肚子里：


    「道人王渄害死两条人命，据大梁例律三十二条当斩！于三日后午时行刑！带下去！」


    「是！」


    阿六和小尖将邪道人再次押进了牢房，这回不用其他人守着，他们俩亲自看着，邪道人身上的捆仙绳（伪）也没有取下，显然不打算叫他再逃了。


    高捕头失魂落魄地跟着往外走，他打一听到对方养什么旱魃开始便呆住了，至今都没有回神。


    「嗐！」没了外人，贾瑜便不会掩饰自己的脆弱。


    苍老闆心疼坏了，将人搂进怀里：


    「别怕，有我在呢！」爱人的成长有些过快，这叫他心疼，却不能阻止。


    贾瑜回抱着他，贪恋怀里的温暖。


    半晌方道：


    「能谋划出这等事的，怕不是简单的为了私利，此事，须得上报朝廷才行。只是单凭口述，怕是那些老大人及皇上都不会相信！」


    「这还不容易？将今天捉的尸妖送回京叫他们瞧瞧不就是了？」


    贾瑜眼睛一亮，给苍老闆比了个大拇指：


    「这主意不错！只是要等到朝廷派人来不知道要多少时日，怕只怕这旱魃等不得啊！还有距离上次求雨又过了十几日了，竟没有再次降雨，怕还得要求，不然不待旱魃祸乱，干旱粮食无收，民众还不得饿死！」


    「那就再求次，若老天还是这么小气，我就去借水！」


    贾瑜抱着苍老闆脸亲了一个响：


    「我男人真霸气，我喜欢！」


    第二日贾瑜将奏摺写好派人快马送回京城后又开始斋戒，焚香沐浴写祭文，准备三日后求雨。


    告示一贴出，附近得到消息的民众们都自发地开始食斋。


    然而还不等到求雨日，衙门竟然来了一行人。


    「请问知州贾大人在府衙么？」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衙役，寻大人何事？」当值的小尖问道，并没有回答他们的话。


    对方显然不悦，将腰牌递上，抬脸道：


    「我们是采州城的，奉知府赵大人之命，有公务求见贾大人！」


    「原来是采州城的的同僚啊，那进来先喝口水吧，我这便叫人向大人禀告！」


    转过脸小尖撇嘴，神气什么，采州知府的官职虽然比他们家大人高上一级，却不是直属上下级，而他们这些衙役却是同样没有品级的，在他小尖哥面前神气什么！


    一行十来个衙役见了贾瑜请安后，将赵大人盖了章的公函递上。


    贾瑜打开。


    一目十行地看过，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打头的刑名师爷小心地开口：


    「贾大人，我们大人说那王渄在我们采州也有犯案，而且他原就是采州人，和您说如何要将他带回採州审训。」


    「那王渄在采州犯了什么事？」


    「这……所犯乃是人命重案。」


    「哦，原来如此，那你们回去吧，告诉赵大人，叫他不用担心了，那王渄前天晚上逃狱已死在追补过程中了，可以结案了。」


    「这……」采州的师爷有些为难。


    「敢问大人，可否叫小人瞧瞧那王渄的尸身？大人不要误会，小人并非不相信大人的话，只是想要确认下死者是我们在追捕中的王渄。」


    「哦，原来是这样，那行吧，阿六，叫你们去山崖下寻王渄的尸身，寻到了没有？」贾瑜一副好说话的作态。


    「回大人，小的无能，那山崖太陡峭，小的们昨天寻了一天没有任何进展，倒是寻到几块衣裳碎片，原打算今天继续去寻呢！就是不知道还是不是完整的，有没有被野兽破坏。」


    贾瑜赞赏地看了阿六一眼，佯怒道：


    「就知道偷懒，既然还未寻到为何不赶紧去？」


    「是，小的这就叫其他人继续寻找。」


    采州师爷脸色都变了。


    贾瑜遗憾道：


    「真是对不住赵大人了，你们也知道我们这云州山多，这王渄逃跑时竟往山里钻，如今落了个尸骨无存，也不知道这些衙役能不能找到。

 第154页

    本官初来乍到，也不大使唤得动这里的衙役，竟是叫赵大人失望了，还请师爷回去向赵大人解释一番，实非贾瑜不愿，是当真交不出人来！」


    师爷嘴唇动了几动，最终干巴巴地安慰了贾瑜几句，也没敢多留便带人回去了。


    赵大人再风光，他一个小小师爷也不敢在当朝从五品官员面前嚣张，只得回去传话另想他法。


    贾瑜没理他，将阿六叫来。


    「大人，您叫我？」


    「那邪道人表现如何？」


    「一直显得挺淡定的，好像就不怕死似的。」阿六摸了摸头顶不确定地回答道。


    贾瑜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就怕这这邪道人不是不畏死，而是有依仗。


    狄朗也忍不住道：


    「舅舅，今天采州府衙的人来得蹊跷，莫不是与这邪道人有什么苟且不成？」


    贾瑜冷哼：


    「这邪道人该死，绝不能叫他活着离开，今天晚上再等一晚，若还不交待旱魃所藏之地，明日……不行，祭天之前不宜杀生……那就等祭天之后再行刑！」


    「舅舅说的是！」


    狄朗也对这等不顾百姓死活的邪道人恨得牙根痒痒的，觉得留他不得。


    采州城


    「大人，您看如何是好？」


    「砰！」


    「这个贾瑜当真是太不给本官面子了，原本瞧他出身荣国公府，有个贵妃姐姐、重臣舅舅方才给他几分薄面，既然他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本官不给他留颜面了！


    再叫探子去查，王渄到底死没死？还有背叛了没有！若还有用，一定要尽量将人弄回来，他的本事还是有些用处的！」


    「可那个贾瑜若是坚持不放人该怎么办？」师爷有些担心。


    「那就给他找些麻烦！这还用本官来教你，一群废物！」赵大人愤怒大骂。


    师爷头低得低低的：


    「是，都是小的愚钝，大人息怒！」


    「滚下去，看到你们就烦！」


    一晃祭天之日到来。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开场方式，熟悉的场外观众。


    祭文焚烧后，仍是火光沖天，晴空万里立马被乌云笼罩，云层中传来隐隐雷声。


    百姓们欢唿起来，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叫人傻眼了……


    第84章


    只见云层越来越厚, 越来越低。


    而天色也越来越暗，头顶布满了乌云，云层中亮光闪闪, 雷声由远及近。


    咆哮的雷声及闪电无不表明大雨即将就要到来, 这让跟着祈雨的百姓们欢唿雀跃。


    「要下雨了！」


    「太好了, 这都热了半个月了, 终于要下雨了！」


    「这回我可没晾衣裳，听说大人要祈雨前一天就把衣裳洗好了！」


    「我也没晒被子！」


    「到底是天上文曲星君下凡的贾大人, 就是得上苍的青眼，一祈雨就成功了！」


    「可不是, 到底是我们云州的骄傲啊！」


    「贾大人威武！」


    激动得百姓们说什么的都有，都挂着笑脸在等待着大雨落下。


    不想雷声响了能有五分钟左右也没见雨落下, 而乌云竟又慢慢散去！


    这下大家都摸不着头脑，傻眼了。


    「怎么和上次不一样呢？」路人甲不解道。


    「是啊，上次不是祭文烧了后便开始落雨的么？」


    民众们讨论开来。


    贾瑜脸色变得非常严肃。


    洪道长则是巨变：


    「大人, 这怕是有人在做法干扰天听，原本上天都接到祭文要赐雨，他那面做法叫上天误以为云州已经下足了水量，这才没了消息！」


    「能不能查到是哪里在做法？」


    洪道长飞快地掐着手指：


    「在西面！距离不近，小道掐不出来。」


    贾瑜往西方瞧去, 只见入眼的便是大山，这大山后面还是连绵的山, 如何去寻？


    艷阳重新出现在头顶，炙热再起，贾瑜的心却如坠冰窟，手指捏紧：


    「这群该死的混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拿这么多条人命去填自己的欲壑, 他们当真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成果了？再说，旱魃一旦成了，他们有什么信心能控制住并消灭呢？简直就是在玩火自焚，自取灭亡！」


    苍老闆拍拍愤怒的爱人：


    「不管有什么阴谋，咱们只管拆招就是了！别担心，我叫苍九去借水了，先解决了眼前的干旱再来找旱魃所在。」


    贾瑜有些灰心：


    「那王渄宁死不开口，洪道长也推算不出来，想找起来谈何容易！」


    原想着只要祈雨成功，便自行破了对方的阴谋，叫旱魃不得出世，可眼下对方寻到了应对之法，这就又陷入困境中了。


    「办法总会有的，相信我！」


    贾瑜苦笑：


    「我好像总是在仰仗你。」


    「我愿意让你依靠！」苍老闆认真地看着他。


    贾瑜握紧他的手，在心里道：可是我想要成长，也想有一天能成为你的依靠，而不是只一味索取着！


    云州知州未能成功求到雨，叫云州百姓士气大降，但知州派人借到水了，这也算是一大幸事，百姓们有水饮用，有水浇田，还是很满足的。


    回到衙门，贾瑜将自己关到屋子里，静心。


    苍老闆站在窗外，担心地看着里面的贾瑜，想了想，一挥袖子，贾瑜被拉进半步。

 第155页

    「苍？」


    贾瑜有些不满地皱眉。


    苍老闆摸了摸他的眉毛。


    「你可知你每每皱眉，我的心都在收缩着疼痛？所以，瑜儿，你的事不是你一人的！」


    贾瑜舒了口气，抱住他的腰：


    「我这不是担心总是依赖着你有天你会烦么，便想着自己上进些，叫你轻省轻省。」


    苍老闆失笑：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而是我能活下去的动力，瑜儿，你经歷了转世，不记得当初活上百万年的无趣，若不是有你在，我早便消散在虚无中了，又怎么会因为替你做些事便感到厌烦呢？尽管放心地依赖我吧，只有被你需要，我才更能感觉到有存在的价值！」


    贾瑜捧着他的脸上下左右地打量。


    苍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贾瑜啧啧道：


    「我就是想瞧瞧，你是不是哪个妖怪变的，把自己说的这么渺小，把我捧得这么紧要，害得我都信心膨胀了！」


    「什么妖怪这么有胆识敢变圣尊，再说便是有胆子，也变不出来，天生大巫的容貌是独一无二的，不是旁人能变幻出来的。」


    「哦，难怪了，我就说苍九和苍正则都是你的身外化身却与你相貌只有六七分相似，还以为是你有意的呢。」贾瑜听到这话恍然大悟。


    苍老闆点头：


    「确实如此。好了，心情好些了吧？」


    确实好了许多，贾瑜点头。


    「那走吧，三楼有个修真界修士开了家店，里面便是你说的『电影院』，听英雄说挺有意思的，我们去瞧瞧？」


    「电影院？好啊，好啊，都演什么片子啊？在后世我一直忙着打工都没去看过，没想到在半步倒是体会一把。」


    苍老闆思索了下：「放的是三生三世。」


    「听起来挺有趣的，我们快走！」


    贾瑜兴致极高地拉着苍老闆往三楼去。


    刚立起的雄心壮志显然已经忘光了。


    被苍老闆这一哄，贾瑜的心情好了许多，看了场电影沉淀过后，再次充满了斗志。


    「满顺！」


    「大人？」


    「去将周大人、洪道长和两位师爷找来。」开会！


    「是，小的这就去！」


    窗外竹叶子刷刷动了一阵，贾瑜望去无语：


    「金毛，你怎么又躲在这里偷吃鱼？你的工作不管了？」


    金毛钻了出来不满道：


    「本喵已经将山头都种好了药材，还不许本喵回来改善伙食么？」


    「这么快就都种好了？你该不会为了完成任务敷衍了吧？」贾瑜怀疑道，要知道他买的山头也不算小呢，这才半月不到就都种完了？


    金毛气得毛都乍了起来：


    「你怎么可以怀疑本喵的喵品？说种好了就种好了，不信你可以去瞧啊，你们人类不能完成的，不代表本喵也做不到，尽知道冤枉喵！」


    贾瑜得罪猫了，忙安抚他：


    「好，是我孤陋寡闻了，哪天有空了一定要去见识下我们金毛的本事，既然回来了便多吃些，到时叫厨娘多做些烧鱼你带去山上吃可好？」


    「哼，这还差不多！对、对了，我一猫在山上有些寂寞，工作量也大，便寻了几个帮手，那个……你会付工钱吧？虽然没事先徵得你的同意，但他们确实很会种药材的，我不会找混银子的妖精的！」


    贾瑜：……他就说么，这懒猫什么时候这么有本事了，不到半月种完一山的药材，原本是找了帮手！


    「行，只要有真本事，自然不能白用。」


    「那太好了，等我下次回来再带他们给你瞧瞧？」


    贾瑜点头。


    「大人？」洪道长出现在门口，看都不看一眼窗外的猫妖。


    「进来坐，等等其他人。」贾瑜也不再逗猫。


    除了周大人住在外面，其他人都住在衙门里，来的还是很快的。


    「舅舅！」狄朗见到贾瑜先给他请安。


    贾瑜点头：


    「行了，人都齐了，我们来讨论下接下来的事吧。祈雨□□涉，证明那邪道人王渄背后确实有人在，怀疑目标采州城的赵大人有嫌疑，但不能肯定他就是主使之人，眼下最主要的便是找出旱魃所在地，趁还未大成破坏他们的计谋。现叫大家来就是商量一下如何行事。」


    蔡师爷道：


    「既然赵大人有嫌疑，那可否派人盯着赵大人，进而得知道那旱魃所在地呢？」


    狄朗摇头：


    「此举算不得上策，采州离咱们云州近三百里，一来一回颇耗费时日，且我们衙门人手并不是很足。眼下我们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若这三个月内不能下雨，那旱魃便要大成了，这种情况下将希望赌在赵大人身上……有些冒险。」


    周大人点点头：


    「下官贊成狄师爷的话。下官觉得不管那旱魃具体在什么地方，但在云州范围内的可能性最大，既然如此，下官建议就在云州详查！」


    说到这里，周大人看向洪道长，显然这个查也是要洪道长出面的。


    洪道长眉头皱得深深的「小道一定会尽力而为，然而为了保险，还是多请些能人较好！」


    贾瑜思索着，看到竹枝上的金毛突然眼前一亮：


    「道长，你说如果请个嗅觉灵敏的妖去找，会不会更容易些呢？比如狗妖？」

 第156页

    洪道长忍着心里的厌恶，想了想不情愿地点头：


    「兴许如大人所言吧！」


    贾瑜对着窗外喊：


    「金毛？」


    「什么事啊，吃个鱼都不叫吃安生了！」金毛欠揍地探出头来，抱怨道。


    「你的那些朋友中有狗妖么？」


    贾瑜没计较他的不敬。


    「你问这个做什么？」金毛警惕地问道。


    「你那什么表情？」


    「我、我这不是怕你想要抓了吃狗肉么！」金毛底气不足道。


    贾瑜皱眉：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吃过妖精的肉？要想吃妖精肉，第一个吃猫肉，看看是不是鱼味的！」


    「……好吧，你先告诉我问这个做什么我才告诉你！」金毛不让步。


    「……因为狗妖鼻子灵，对我探案有帮助，能帮我找人。」贾瑜倒也没瞒着他。


    金毛急了：


    「你不要我了？我虽然鼻子不算十分灵，但对药草味道有特殊的感应，还会种药，也能帮助你的，你怎么能只因我不能帮你找人便不要我？」


    贾瑜被他说得都有些迷煳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不过是想请来帮帮忙，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莫非又胡乱看了什么话本子？」


    金毛呆住：


    「呃？呵呵呵……」


    第85章


    「怀疑是在西方, 或者西南方，希望是在西南方，那边过去一百五十多里是缅州, 而云州往西几乎全是山川, 山连着山, 一去五百里几乎都是山, 若是藏在这山野中……」


    贾瑜嘆气，那只能凭运气了。


    苍老闆拍拍他：


    「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尽力便可！」


    「正则公子所言有理，大人为云州百姓殚精竭虑, 已做了所能做到的一切，结果如何终凭天意！」


    「是啊舅舅！」


    贾瑜没有说话, 这道理说起来容易，可实际很难过得去心里这一关，云州治下四千多万人口不说, 只说百万大山中开了灵智的生灵无数，一旦遭难这是多少冤魂？


    不说他修炼的功法需要功德来修炼，便是一个正常人，在知道这事后也不能袖手旁观吧？


    终要尽上一份力量！


    「现在只盼奏摺上达天听，皇上能够重视立马派人过来接手或帮忙。」


    众人无语。


    眼下皇宫里皇上和太上皇在打擂台, 朝堂上正乱着，谁也不敢保证贾瑜这奏摺能不能到达皇上面前。


    「算了, 想多少都没有用，先组织人手往西南查吧，那边近些所费时间不长。」贾瑜重新振作起来。


    「是！」


    「听大人的！」


    贾瑜看向金毛和他的两个朋友。


    「金毛也要参加？」


    「那是自然，本喵也是府衙的一分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了！」金毛理直气壮道。


    其实是他听胡离曲说帮大人追捕罪犯后得了些功德值, 他虽然不是修功德的，但修善道的都不会嫌功德多的。


    「行吧，左右人手也不太足，倒是你的两位朋友，介绍一下吧！」


    「这个是熊大，那个是陈相。」


    「……我记得说过想要借你的狗妖朋友！」他带了个熊妖和象妖过来。


    「你不是说要嗅觉灵敏的么？老熊和小陈的嗅觉绝对不比狗妖差的！」


    「……你该不会没有狗妖朋友吧？」


    金毛一听又乍毛了：


    「没有又怎么了？犯了律法么？猫狗不和你没听说过么？」


    贾瑜皱眉：


    「火气这么大，看来你的鱼不能多吃了，免得更上火。」


    金毛惊呆了，半晌媚笑着跑到贾瑜肩膀上给他蹭毛：


    「瞧大人说的，吃鱼怎么能上火呢？我这是急的，这不是瞧大人着急又帮不上多少忙把我给急上火了么，和吃鱼没关的。」


    「哼！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出发吧！」他才不会和一只猫去计较。


    再说皇宫，贾瑜的奏摺此时正摆在天启帝面前。


    天启帝虽然和太上皇斗个不停，却也没放松对国家的掌控，贾瑜的加急奏章一送过来，暗卫便替他交到了天启帝手中。


    此时天启帝惊得坐立不安。


    「有人在云州炼制旱魃？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来人，宣国师！」


    国师平日都是在国师府，很少外出露面，听到皇上宣召便赶了过来，并叫随行的弟子们带着一些法器。


    「皇上！」


    「国师，你来得正好，你瞧瞧云州知州送来的奏报！」


    国师没有说话，接过看了起来。


    「怎么样？当真会有人能够炼制旱魃么？」


    国师摸了摸鬍子思索了下道：


    「前朝鲁中一带曾出现过一次，据说当年是文宣王一伙所炼制想要同献帝争位。当时那旱魃大成后作乱，炼制其的道士受了天谴死了，后一些异士联手将旱魃烧死方才解祸。」


    天启帝一听这下可坐不住了，站了起来：


    「那就说当真有人能炼制旱魃了？据云州知州贾瑜所言，近三月内便要大成了，他去云州时天下大旱了两个多月，好在他求了场雨，无意间破解了一次，可眼下对方竟然作法干涉，蒙蔽天目，这可如何是好？国师可有手段消灭旱魃？」


    他倒不是很怀疑国师的话。


    眼下他的皇位确实不稳，仅剩的几个兄弟心也有些浮动，私下里做点什么不是没可能，可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从轻重缓急来看，先解除云州的危难为上。

 第157页

    看看奏摺上的日期，一来一回的非常紧凑。


    国师思索了半晌：


    「臣先卜上一卦吧！」


    国师洗手焚香，拿着法器，半晌后道：


    「皇上不用过于担忧，卜上显示有惊无险，想来云州的能人还是不少的！」


    天启帝松了口气：


    「云州知州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读书本事是有的，除妖的本领便不好说了，只知道颇有些手段，眼下既然来求援，显然是无人可用的，国师不如亲自走上一遭？云州人口虽然是各州最少的只有四千多万，可也不容有失！」


    国师想了下：


    「皇上眼下怕是离不得人，云州虽乱却不致成大祸，不如叫我弟子带着我的法器前去支援，那云州知州是得幸上苍之人，有他在云州可保，去人多了倒是有碍！」


    「国师是说那贾瑜是个有来歷的？」天启帝惊讶。


    「天机不可测！」


    「可用否？」


    「狄青、包拯一类人物！」


    狄青和包拯那可都是皇帝的重臣，忠臣，辅佐皇帝的名臣！


    天启帝大喜：「看来上苍果然是站在朕这一方的！那贾家……不妥，还是等云州事了，论功行赏再说吧！」


    原来近来京城的一片混乱竟是天启帝借和上皇争权的机会摸了鱼，将老牌的勛贵们清理了个遍，四王仅剩北静王和正在西南领兵的南安郡王，其他皆以各种名目清理了一通，虽然未全部落罪，却也没叫人好受，其中自然包括他的几个妃嫔的娘家。


    原还想着过段时间太上皇的事有了一定再进行安抚，既然这个贾瑜这么出色，不能寒了名臣良将的心，到时当作赏赐便是。


    贾府


    「太太，大太太又过来了！」


    彩云上前轻声道。


    歪在榻上的王夫人睁开眼：


    「请她进来吧。」


    邢夫人一身半旧的褙子，满脸憔悴，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弟妹这里还能有几个像样的人支使呢，我那人都差不多走光了。」


    府上败了，不少有门路或者手中有几个钱的都自赎出去了，尤其是丫头们，贾府上的丫头们是出了名的好姿色，他们老子娘可不是趁机赎了出去嫁人，还能多要些聘礼。


    尤其大老爷获罪，被判徒刑往北百里外的草场去打草三年。


    跟着大房的奴才们都自觉没了出路，生怕被邢夫人卖了银子，竟走了大半，可不就没多少人可支使了。


    二房这里也有人走，尤其一些老管事，如赖大、赖二一家，吴新登一家，其他倒是没几个离开的，毕竟宫里的贵妃娘娘还有贾瑜都是二房的，贾家虽然败了，但这二人仍完好在那，自然给他们信心。


    王夫人身子也正不自在着，没心情同邢夫人歪缠。


    「大嫂怎么过来了？莫不是约着我一起去老太太处？可是赶巧了，我正打算起呢！」


    邢夫人想来来的目的，讪讪收了忌妒的嘴脸，嘆息道：


    「约你去老太太处是其一，这其二……是想看看你那方便不，如果方便借五百两给我支应下。」


    王夫人敛下眼睑，彩云悄悄看了眼大太太上了茶后忙带着屋子里的丫头们离开。


    反倒邢夫人自己不觉得臊得慌，自打老爷出事，在府上她已经没什么脸面了。


    待下人离开后，王夫人方道：


    「如今家道艰难，大嫂很是该省俭着才是！我这手头也不是多宽裕，府库被抄，我这体己也所剩无多，这一大家子的日常开销、走礼哪个不需要用？过几天便是南安太妃的生辰了，这还不知道如何筹措呢，哪里还有闲银子借呢？」


    邢夫人一听这话脸就撂下了：


    「不愧同是王家女，就是会精打细算！弟妹何苦和我哭穷呢？


    这府里原就弟妹最富有，抄家时又有娘娘的脸面在，没人抄你的小库房，没伤筋没动骨的，如今要借上些银子倒是不愿意了，你也别恼，我不白要的，眼下有重要事要用，待过段时间手头宽松了便还你了，总还有琏儿在，难不成还怕我还不起不成？」


    想到刚才去贾琏那，王熙凤没给好脸色没拿到一分银子，邢夫人心里便不大痛快。


    王夫人冷笑：


    「大嫂这是觉得不公平要和我算帐么？那不如去老太太面前算，叫她老人家给你做主！」


    邢夫人一窒，气势弱了下来：


    「我何时这般说了？这不是话赶话么！你也知道我向来不大会说话。」


    王夫人脸绷着：


    「虽然我这库房没被抄却也是都我当年的嫁妆，眼下府里的花用哪个不从我这里出？何况……谁的银子都放在自家库房，大嫂就没有存钱庄的么？」


    哪家不是大宗银子存钱庄？便是抄家了，看哪家当真过不下去了？


    之前她不提，是不想闹出来叫老太太心烦，眼下家里只有老太太这个一品夫人的诰命最值钱了，万一老太太没了，那家里才是真正的完了！


    便没计较这点银子，不想倒养大了旁人的胃口。


    邢夫人忙辩解道：


    「你是知道我的，娘家没落，没多少嫁妆，多是些笨重物件，哪里有许多银子存钱庄，绝不是想要占哪个的便宜的！」


    王夫人不想同她辩这个，没有意义。


    这时彩云进来道：

 第158页

    「太太，大奶奶和二奶奶过来了！」


    原来是宝钗和李纨过来给王夫人请安了。


    「叫她们进来吧！」


    第86章


    有小辈过来, 邢夫人再不要脸面也没好意思提借银子一事，几人说了几句闲话估摸着老太太快醒了，便一齐去了老太太处。


    「太太们来了！」守在老太太跟前的迎春和探春、惜春忙起身。


    「姑娘们辛苦了！老太太醒了么？」王夫人欣慰道。


    「这都是我们做孙女应当做的, 如何当得辛苦二字！老太太刚翻了个身又睡了。」探春哑着嗓子道。


    王夫人看看木木的迎春和迷茫的探春嘆息：


    「缮国公府虽然也被夺了爵, 但生活还是无忧的, 待过了年你们成亲日子还是可以过的！」


    两家都被抄了, 谁也不嫌弃谁，是以探春的婚事倒没发生变故, 饶是如此也叫探春心慌的了。


    倒是迎春，正在议亲的人家, 眼看都要交换庚帖了，见贾家落败又告吹了！


    反而是年纪小的惜春, 心如止水，对家里的处境并没有多大的波动。


    探春听到王夫人的话脸上薄红：


    「有太太在，女儿再没有担心的！」


    王夫人拍拍迎春的手：


    「二丫头也别急, 早些看清了脸面也是好的！」


    迎春喏喏地应了声，继续低头想自己的心事。


    邢夫人撇了撇嘴，她最看不惯王夫人这般做作，一个庶女，一个庶出侄女, 当真就有真感情了？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她却不想想，自己为何不经营名声, 也装出一副慈母来。


    王夫人也不再劝什么，迎春这么大的姑娘心思自然是重的，偏她运气不佳，第一个未婚夫病逝，第二个眼看要谈成了竟因家里出事黄了, 劝再多也是无用的。


    倒是年纪小的惜春叫人怜惜。


    王夫人拉她在身旁坐下：


    「你瑜大哥哥每次来信都问起你，说要不要接你去云州住上几日。」


    惜春脸上闪现光彩：


    「多谢瑜大哥哥的关心，云州我还真想去瞧瞧，太太何时去捎上我就好了！」


    王夫人失笑：


    「我哪里能轻易动得。」


    宝钗忙笑着接口：


    「可见是个淘气的，莫不是早就有了这念头，央了瑜大哥替你向太太开口？」


    惜春用帕子遮住脸：


    「宝二嫂子也学坏了，看破不说破么！」


    娘几个正说着话，鸳鸯进来报：


    「琏二奶奶过来了。」


    「给太太们请安！」凤姐一脸的蜡黄。


    相比其他人的损失，她的损失才是最大的。


    旁人不常用到银子，便将银子存进了钱庄，存的期限较长，便是没了票据凭手印也能拿出来。


    可她不一样，她一直在悄悄放钱，即便听了太太的话没再放给穷苦人家，却也放给一些稳妥的商贩。


    时常便有银钱流动，她便没放钱庄。


    不想家里遭难，都被抄了去。


    好在她没将票子放在自己屋，这才免除一项大罪，否则当下还不知道他和二爷是什么情形呢，想到这个如今还后怕呢！


    王夫人忙叫起：


    「好些了没有？怎么没在屋子里歇着？」


    「已经好多了，想着几天没给老太太、太太们请安了，便过来了。」


    王熙凤此时再没了平日里的张扬了，说句话都觉得气不足。


    「哟，难得你还记得几日没请安了呢，我也就罢了，你向来不放眼里的，连老太太都能如此怠慢，枉她平日里最疼你了！」邢夫人忍不住刺道。


    王熙凤脸色更不好看，却不敢言语，只听着。


    「太太说的是，是儿媳懒怠了。」


    王夫人脸也不大好看：


    「凤丫头病着，郎中都瞧了说是得养着不宜劳动，大嫂这般说莫不是怀疑她在装病？」


    邢夫人不屑道：


    「装不装病的我不知道，只是即便当真病了，长辈生病了，爬也该爬过来伺候才不枉老太太疼她一场吧？」


    「你这么孝顺，那往后天天由你来伺候我吧！」老太太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外间的人忙起身：


    「老太太醒了？」


    贾母被丫头扶着坐了起来：


    「我还没死呢，你们这么吵闹如何会不醒？」


    王夫人等人低头认错。


    老太太嘆了口气，没有再责备她们。


    也是听到她们言语机锋，才叫她醒悟，她还不能倒下，否则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看看肿着眼睛的大儿媳，忍下不喜道：


    「老大如何了？」


    「能好到哪里去？在北方打草，那可是个极苦的活计，老爷从未吃过苦头，又这般年纪，如何能受得住呢？又没个孝顺儿子能顶替老子受罪，可不得自己受着。」邢夫人又开始哭起来。


    贾琏第二天就被放了回来，只身上的虚职没了，没定其他罪名，这叫邢夫人有了其他心思。


    「媳妇想着问二弟妹借些银两去给老爷打点下，不想二弟妹却……」


    老太太抬手制止王夫人想要的解释的举动：


    「前些天一直煳涂着，趁着今天清醒，将我的东西分一分，索性……把家也分了吧！」


    邢夫人先听到老太太说分东西便是一喜，然而在听到分家，立马不干了，「扑通」跪到老太太面前，也不顾自己的年纪脸面了，痛哭道:

 第159页

    「老太太，您可怜可怜我们这一房吧！」


    老太太险些被她气晕：


    「你这是说什么煳涂话呢？」


    邢夫人不满道：


    「老太太要分家，可不是嫌弃我们一房拖累了二房，想要赶了出去？二房有娘娘在，还有个出息的知州老爷，一点都不受影响。反倒是我们老爷已经落罪了，琏二也是个不顶用的，这要是分了家，往后可叫我们如何过日子啊！」


    王夫人和宝钗上前扶着老太太，给她拍胸口。


    半晌老太太方才缓过来，人也疲惫不少。


    「你个没脸没皮的，偏还没个见识！非要所有人都被你们两口子牵连了你才高兴？」


    邢夫人想要辩解，老太太摆手不想听。


    「你不用说了，我又不瞎，这么些年了，你什么样我老太婆难道还不知道么。你二弟一家都是大量的，不和你计较，便是分家了难不成就叫你饿死了？壮士断腕，树大分枝，早晚都是要分开的，即使分开了也是一家人，不会放任不管的！」


    邢夫人是不管老太太如何说都是不愿意接受分家一事的，哀求道：


    「老爷还在北方草场，老太太想要分家总也得他在才行啊！」


    老太太神色冷了下来：


    「你愿意与否并不十分重要，我已经决定了，去叫珍儿媳妇过来。」


    东府被封，尤氏婆媳住在西府，很快便过来了。


    老太太年看也不看哭哭啼啼只顾自己眼前小利的邢夫人，叫鸳鸯、琥珀开了她的库房，由王熙凤和宝钗、李纨将东西都清点出来。


    老太太闭着眼睛听孙媳妇们一项项念着清单，没人见到她眼中的苍凉。


    这些只是她记忆中东西的十之六七。


    她知道这几年家中艰难，也默许了鸳鸯给他们开后门拿东西出去当了贴补家用，偶尔见他们赎了回来便没再过问，却没想到仍有这么大的口子在。


    不过老太太并没有说。


    只将她的东西分成几份，大老爷、二老爷、尤氏、贾琏、贾瑜、宝玉、兰哥儿甚至还有出家的黛玉各一份，还有一份留给了自己做棺材底，另外大老爷如今在外受苦，太太又从自己那份里面拿了些银子给贾琏，叫他去替他老子打点。


    做为儿子的贾政见到最后还要老母亲操心不孝子孙们，顿时哭倒在地。


    老太太摸了摸他，叫大家都下去。


    往后各自守好自己的门过自己的日子，虽然住在一起，但各处开销已经分开了，也算是分了家，面她暂且跟老二一家一起过活。


    邢夫人带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回自家院子，心里即是开心，又是发酸。


    她和大老爷只得了一份，折合下来也就万八两银子，大老爷还在外面受苦她不能不出银子打点，还得有养老的。


    可老二一家竟得了四份，太不公平了！


    只东西是老太太的体己，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果是慾壑难填！


    云州


    贾瑜人在云州无法离开，自打他重立威信后，云州城的百姓倒是认准了他，大事、小事的都来官府报案，他这知州也忙了起来。


    周大人这个判官更是如此，任是再任劳任怨，周大人也终于忍不住了：


    「大人，咱们衙门少了三个人，什么时候和上面说一下，看是派官还是怎么样，将人补齐吧！」他一人是真的忙不过来，即使下面还有几个师爷帮忙。


    「先挺一挺吧，万一叫旱魃大成了，这里也不用派人来了，咱们即使不死在旱魃手里，怕也要死在皇帝手了！等不到派人来。」


    周大人：……


    贾大人是在吓唬他吧？


    贾瑜不急么？


    他急得嘴里都起泡了，还不敢和苍说，怕他跟着折腾。


    借水，听着容易，实际上有那么简单么？


    苍的化身在这个小世界修为自然是不能超出这个小世界的能力范畴，但搬山借水这属于神仙手段了，怕是苍的真身透过苍九用了神力，都不知道苍为此付出了多少呢。


    旱魃一事他还是想先凭自己的能力处理，若实在到了不得己的时候再叫苍出手，千万人的性命，不能小瞧了去。


    眼下贾瑜是一边处理府衙政务，一边焦急地等待着去西南的洪道长一行人，一边期盼着朝廷能早些看到他的奏摺派能人过来支援。


    然而还未等到两者的消息，倒是先等来了驻缅州的西南军总兵南安郡王派来的人。


    第87章


    「世兄一向可好？府上老太太可好？」


    来人一人常服, 却是南安郡王手下的参将，也是他的亲侄子郑珂罗。


    贾瑜出府将人迎进府衙，和对方行了个平辈礼：


    「前些天收到消息, 祖母尚好, 多谢世兄挂念！不知王爷在前方可还顺利？」


    这原本只是世家子弟见面的客套话, 你给我家长辈问安, 我给你家长辈问好，大多都是客套一下, 不想这郑珂罗听到他的话后竟皱眉：


    「怎么？世兄这是明知故问么？前些日子不是派了几回人来说叫运粮草过去？前方打仗，后方粮草供应不上, 叫叔父如何能顺利呢？」


    贾瑜惊讶道：


    「朝廷没派人送粮草过来么？这可如何是好？之前是见过几个校尉打扮的人来催粮草，我还以为是哪里胆子大的山贼敢冒充郑家军跑到我这里来行骗呢, 不想竟是当真！

 第160页

    只可惜我这云州连年招灾，原本就没多少的土地还收不上粮食来，不然是不是多少筹措出一些来, 虽不能止飢，多少能应付一下！」这话显然是假的，朝廷派没派人送粮草，贾瑜如何不知道，对方还在云州歇了脚呢。


    郑珂罗的脸立马就撂下了。


    「世兄这是何意？」打发要饭的么？


    贾瑜惊讶地看向他：


    「世兄这没头没尾的话倒是叫瑜不解了。」


    「呵呵, 若不是我们郑家军守住缅州，凭你这云州的位置, 第一个要被吴军给踏平了！大军在前方守家卫国，同敌人开战，保护你们这些州城的安危，叫你们这些官员们能吃香的喝辣的，让你们筹措些粮草却开始推诿起来, 我说贾大人，你这不管到哪都说不过去了吧？


    不论是从私交上来说，还是从朝堂上来论，你这离前线最近的云州都理该为大军筹措粮草！」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贾瑜便也不再陪笑脸了，板着脸道：


    「却原来哪里出不出粮草是由当地总兵来决定的么？瑜倒是第一次听说，郑参将放心，瑜定会快马叫人送摺子进京呈给皇上，告知前方的窘况，请他下旨意，圣旨下来，便是百姓明年没有种子下地也要将库里的粮种给大军送去！」皇上都清楚云州的情况免了他一年的赋税，他就不信会叫他出粮草给前阵大军。


    郑珂罗见贾瑜这般强势，顿时怒瞪向他。


    贾瑜不待他开口便又反问道：


    「说起来本官也疑惑呢，怎么隐约记得谁说过在上个月朝廷派发的军粮好像经过云州送去缅州，这不到一个月便又告竭了？还是当真出了问题根本没有送去？」


    郑珂罗起身：「贾大人不愿意送粮草只说不愿意便是，我会如实禀告王爷的！至于我大军如何消耗，这便用不着贾大人操心了！告辞！」


    说完也不用人送，大步离开云州府衙。


    贾瑜也没多事去送他，脸色不愉地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舅舅可是还在为那郑珂罗的话气恼？」狄朗亲自给贾瑜换了茶水。


    贾瑜回神哧笑：


    「这点子小事哪值得我气恼，我是在计算，上次那个粮草转运使在云州落脚歇息时曾说过，他运了五十万石粮草，足够前线大军用上三个月，到战事结束了，那为何一月不到郑家军便开始催粮草了呢？」


    狄朗眉头也皱了起来：


    「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还有更可疑的，这郑珂罗到底来云州做什么？」


    「不是说要催粮草么？」


    「呵呵，若当真是没粮了想要催粮草，南安郡王会派一个如同他这般冲动的人来办事么？瞧他的作派根本就不在意能否成功要到粮草，反倒像是主动来找我麻烦一般，可疑的很！」


    狄朗也不由严肃起来：


    「舅舅是怀疑他们有什么阴谋在其中？」


    「呵，谁知道呢？不过这事与我们干系不大，下次递奏摺时提一嘴也就是了，倒是去西南的人还没回来么？这都五六天了。」


    苍老闆拍拍他的手臂：


    「回来了。」


    贾瑜还愣了下，什么回来了？


    恰在此时，满顺高兴地进来通报：


    「大人，满道长他们回来了！」


    贾瑜惊喜地站起身：


    「快叫他们进来！」


    「大人！」


    「一路辛苦了，快坐下，满顺叫人上茶！」


    「是！」


    「多谢大人！」


    几人忙道谢。


    洪景和阿六带人一路急行赶回来便来见贾瑜了，可不是渴着，也不客套，端起杯子一口干了。


    阿六道：


    「满顺兄弟，你这太不实在了，用这么小的杯子，叫我们何时能够喝饱？左右我们都是粗人，直接拎桶水过来，拿瓢喝便是了！」


    贾瑜无奈摇头，自不计较这些小事。


    「如何，寻到踪迹了没有？」


    洪景沉着脸摇头。


    「一直寻到缅州境内都未寻到蛛丝马迹，怕是不在西南。」


    贾瑜：……


    果然朝着最坏的方向来了。


    「云州往西地形复杂，若要去那里查，犹如海里捞针，水中捞月！」贾瑜有些灰心。


    「再给朝廷上摺子，催着要人！」


    「是！」书启师爷蔡师爷连忙去拟摺子。


    「罢了，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洗漱一番，休息一下吧。」


    「是，大人！」


    人都走了，只剩下贾瑜和苍正则，静了不少。


    苍老闆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贾瑜感觉一股酸意上来，人也放松了许多，靠在椅背上：


    「这都是对我的考验么？」


    苍老闆默了下点头：


    「不要太在意，不管你如何选择都不是错的，只是道不同！」


    贾瑜哧笑：


    「若我选择不管云州无数生灵，任由旱魃出世也成？」


    他可是不信的，从他的原身的由来及功法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他必须要积德。


    苍老闆手没停，淡淡道：


    「自是成的，大道三千，谁规定一定要走哪条。」


    ……


    贾瑜瞠目结舌。


    他家苍老闆是不是在鼓励他转修魔道？


    看到他的样子苍老闆忍不住失笑。


    「只说事有不成时还有选择，没说一定就要改。魔修劫难不少，但多数都是可以避过的。」以旁人的命去填，凭贾瑜的性子怕是做不来的，所以只能是最后的选择。

 第161页

    「还是算了，我更想和你做一对神仙眷侣，不想因阵营不同走到哪都被人喊打喊杀的。」


    光是凭想的他就能想出多个版本的话本子来。


    苍老闆不在意道：


    「你想多了，你在哪，我便在哪，不会有阵营不同的情况出现的，至于旁人，哪管得了那许多？」不碍着谁的利益，哪个圣人会那么闲管别人家的事。


    苍老闆的情话永远是最能治癒贾瑜的。


    果然贾瑜的心情好多了，又鼓起了斗志，为了神仙眷侣，拼了！


    拿出云州舆图，指向西方画着的山：


    「这里一片过去五百里全部是云州地界，不可能当真没有人烟全部是远古山林，只是里面道路难行，几百上千年经歷的朝代都没有往里面去探索，这才一片空白，连城隍老爷都够不到，若兴风作浪的人躲在那里，怕是当真难寻。」


    五百里山路，你不能当成五百里大路那样，若要进去怕是要走上三到五倍远，而且里面情况不明，瘴气、毒虫、毒草这些天然屏障都能在无形中将人消灭，这都是给他增添了许多难度，总之，他知道这次事件的难度怕是五颗星！


    苍老闆点头：


    「你分析得很对，那反过来想想，你进不去，那旁人就当真敢进去很深的地方么？」


    贾瑜眼前一亮，左手握拳击了下手掌：


    「一直在想着自己这方的为难，却是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点！不错，我们进不去，旁人也不敢进去才是，除非……对方有里面原住民！」


    这是最坏的结果。


    他修的是功德，想来运气不会是最差的吧？


    第二天叫洪道人等人休息了一天，然后再次出发。


    这次贾瑜也跟着一起，已经快两个月没有下雨了，还有最多一个月的时间旱魃有可能就要大成了，朝廷又没有派人过来，他等不起了！


    洪道长是一路走，一路拿着罗盘定位。


    待到了山脚下，罗盘晃得厉害，洪道长深吸口气，强忍下想要冲进山中除妖的冲动，不是，这还没进山呢，这成精的妖是不是有些多啊？


    正想着便见到一行近三十来个妖从林子里出来，洪道长眼睛一亮，好傢伙，还没找他们呢，他们倒是先来他洪爷爷面前送死了，这可真是……


    「你们来了？」


    阿六高兴地上前和对方寒暄。


    洪道长：……


    贾瑜疑惑地看向对方那几十个陌生的妖：


    「阿六，你们认识？」


    「大人，他们都是咱们云州的北氓山和怀瑾山上的妖，旱魃一旦现世，危害的不仅仅是全城的人类，也会涉及到妖的，为了保护家园，所有妖自然都有义务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来，同大人共同守卫云州！」


    旱魃出世，赤地千里！


    他们妖多是离不得草木的，自然不能任由被破坏。


    贾瑜：……


    这一刻贾瑜的内心非常地……不是滋味，或者说是太复杂了。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边不止有苍在，还有这些想要和他共同守卫家园的生灵们！


    一时间他信心大增，也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第88章


    人（妖）多力量大, 随着进山队伍的扩大，贾瑜倒没那么焦躁了。


    一路上的妖都被阿六一张巧嘴说动了，主动归入搜寻队伍, 为了保卫他们共同的家园。


    妖多了, 贾瑜便没叫他们漫山遍野无目的的搜寻, 而是分派任务, 主要是询问路过之地的熟妖们，哪个见到生人或者懂法术的和尚、道士经过。


    这是最快的途径了。


    自打进入山林后, 磁场便发生了改变，洪道长的罗盘不准了, 何况有这么多妖在，也影响他的判断, 搜寻工作只能指望众妖了。


    好在众妖给力，用了十天时间，贾瑜终于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在新加入的一个狮妖说，他所在的山谷有人类居住。


    贾瑜忙将狮妖叫到面前：


    「你说你所在的山头那里有村落？」


    狮妖瓮声瓮气道：


    「不知道是不是村落，反正从前还没有，在三十年前突然来了一行人，后来又陆续来了不少。」


    贾瑜心里跳了跳：


    「那里有多少人？有人懂法术不？」


    如果没有懂法术的人, 在这漫山妖精的地盘怕是不敢走这么深，也走不了, 凭妖和道士、和尚的对立来看，妖对他们的法术有自己的一套感应方式。


    「我听朋友说好像是个道士带着十来个徒弟，至于有多少人……前些天又去了一些，估计能有两万人左右吧。」那狮妖显然是个明白的。


    「两万人？」贾瑜皱眉头。


    一个山谷能住人的地方能有多大，能装下两万人？


    「他们有种庄稼么？」


    狮妖想了想：


    「好像没有种吧, 那里的环境也不适合种吧，都是山石较多。」


    两万人居住在一个山谷中，没有耕种，那靠什么为生？


    还有，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你怎么打算的？」苍老闆看向贾瑜。


    贾瑜将到嘴边的话咽下。


    苍老闆既然这样问了，显然是不贊成他带这百八十的妖去闯两万人的山谷。


    在山谷经营了几十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己若一头撞上去，可不是去送人头的。

 第162页

    贾瑜思索了下：


    「去肯定是要去的，不亲眼瞧了如何能确定是不是我们要找之人，如何能确定旱魃所在的位置？只是如何去确实要仔细想想……」


    苍老闆脸色缓和，只要贾瑜心里有数，他便能放心了。


    想了想，贾瑜从经过扩展的荷包中拿出几瓶适合妖修炼的低阶丹药给阿六：


    「过来的兄弟们都辛苦了，阿六你给他们每个妖分两粒！」


    至于发现山谷的狮妖自然要多一些，这些丹药是贾瑜在半步中跟修真界一个丹修学炼丹时做的，可提高妖修的修炼速度。


    分了丹药后，叫众妖暂且在附近，贾瑜打算带着洪道长和苍老闆潜行到那个山谷先在外围打探一番。


    不敢带着众妖，皆因对方是有本事的道士，有妖靠近怕是老远就能被发现，倒是苍老闆的修为高，不怕被看破。


    那个山谷倒是不算太远，走上一段后果发现了一条人踩出来的道路。


    贾瑜目测了下，估计是通往山下的。


    才到山谷入口五百米左右，苍老闆一把拉住贾瑜，叫停了洪道长：


    「那里有人在把守。」


    贾瑜一凛，他都没有看到人，灵力运行一周，仍是没感觉到，但他相信苍老闆的话，只能是放哨人藏的位置特别了。


    「能知道藏在哪里么？」


    「前方四百一十米左边的大树顶上，有隔绝阵法在。」


    贾瑜顺着他的话寻找，果然见到了一颗与附近树没有区别的大树，这里的树都很高，仰头都难以看到树顶，偏这颗树上面竟然做了一个树屋，用来做哨所。


    「他在那么高的地方，我们这里还不是尽入眼底，躲有什么用？」贾瑜无语。


    一边洪道长显然也这样认为，都开始摸武器准备开战了。


    苍老闆淡定道：


    「没有发现我们，那上面的人在睡觉，如果我们再往前就要触及地上的警示符，会将他惊醒。」


    贾瑜：……


    洪道长：……


    「到底是苍师爷法力高深，小道佩服！」


    贾瑜非常得意：「那是自然的！」


    洪道长词穷，苍老闆轻笑摸了摸贾瑜的肩膀。


    小心地避过警示符进入谷口，入目竟是一片平坦的演练场除了几个高台。


    此时演练场上号声响亮，两万光着上身的壮汉正在练习着拳法。


    大家不敢进去，只隐在入口处观察着。


    贾瑜点了点洪道长，示意他赶紧查找旱魃会不会藏在这里。


    洪道长瞪着大眼睛，示意贾瑜往中间一处高台上看。


    贾瑜原还以为高台是为了比拼或者训话所用，不想这一细瞧，果然发现最中间的一个高台上与众不同，竟是一个祭台！


    贾瑜惊讶地看向苍老闆：这是当真找对地方了？


    苍老闆眨了下眼睛：看样子是的！


    打了个手势，大家再悄悄退出。


    待离得远了，确定对方瞧不到了，贾瑜方才舒了口气，眉头却又皱了起来：


    「瞧那些人打拳时拳拳生风，这两万人怕是哪里秘密练出的精锐军，有他们守在这里，便是知道旱魃藏在这，我们也无处下手啊！」


    洪道长一直在摆弄着罗盘，听到贾瑜的话插言：


    「大人差已，看那祭台上白日香火不断，所挂符文，怕正是大人祈雨时被其所干涉。但小道观察此谷所在方位与地形都不适合养尸，更别提养旱魃。」


    贾瑜心翻了翻：


    「你的意思是旱魃不会在此？」


    洪道长点头：


    「绝无可能藏在此处。」


    贾瑜默然。


    原来还是白高兴一场？


    苍老闆拍拍他，柔声道：


    「也不是没收穫啊，至少知道对方有一支精兵藏在此，不也是一件大功？」


    贾瑜苦笑：


    「相比皇位的变更，我更关心云州无数生灵的死活。」所以便是发现有人打算谋反也叫他高兴不起来，他要的是旱魃！要将未成的旱魃找出来烧成灰避免云州危机。


    「你可不是想佐了？既然知道这里的人便是幕后之人，那寻找旱魃岂不是更多了条线索？」


    贾瑜摇头：


    「我可没报多少希望，那邪道人王渄至死都没有说出半点消息来，可见他们的嘴都是极严的，便是费力捉了人怕也仍是僵局。不过你的话也有道理，但想要拿人却是难事，凭我们目前的人手想要不惊动这两万精兵拿人……这旱魃到底藏在哪里呢？」


    洪道长烦躁地抓抓乱糟糟的头髮：


    「一般养尸是不能挪窝的，开始在哪里做法一直就在那地方不动，一旦挪动便会前功尽弃，若当真在这山中，那可有得找了！」


    福至心灵般的，贾瑜想到自己忽略的地方，眼前一亮：


    「走，回云州城！」


    苍老闆笑了，贾瑜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八成是准确的。


    倒是洪道长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人不在山中寻找了？咱们时间不多了，只半个来月，再不抓紧些怕来不及啊？」


    「这里的山群若到处去找寻别说半个月了，半年都不一定能走得完，我们没那么多时间了。倒是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我们怕是犯了灯下黑，这旱魃估计还是在云州城里，只被我们给忽略了！」贾瑜一边解释一边抓着苍老闆的手臂快速往回返。

 第163页

    任是速度再快，回城也花费了十天时间，风尘僕僕地站在城门口，贾瑜深吸口气，此举如同赌.博，成败与否在此一举了！


    「叫齐人手，再探何史目家！」


    过来迎接的狄朗听到这话愣了下：


    「舅舅是怀疑那旱魃就藏在何史目家？」


    「是与不是，查了再说！今天我一定要掘地十尺！」


    「舅舅，你不在衙门这几天，采州城又派了人来，并押了个犯人过来，说是赵大人说要交由您审理的，如今正关在牢房中。」


    贾瑜愣了下：


    「什么情况？」


    「那犯人是采州採石场的，伤了人命，苦主是云州的，是以他将此案移交到咱们云州衙门审理。」狄朗也一脸的疑惑。


    贾瑜冷笑，刚得罪了赵大人，他便送了个犯人过来，说没问题谁会相信？


    「犯人有什么特殊身份没有？」


    狄朗一拍头：


    「手头事太多了，也没顾得上打听，但移交过来的卷宗上没有提他的籍贯，只知道人是从京城出来的，叫什么谢右榀。」


    采州採石场、京城、姓谢、 赵大人强安在云州送过来的犯人？


    这些联繫在一起，贾瑜轻易就能猜到对方的身份：「莫不是谢右相的儿子谢三？」


    狄朗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对方的身份这样显赫。他不清楚对方和贾瑜的恩怨，只单纯以为是谢相的儿子。


    想着京城权贵间亲连着亲，怕这谢家与贾家有什么关联在忙道：


    「都怪朗疏忽，朗这就回去询问清楚！」


    「慢，这事不急，人已经送了来，便是要送走也不是眼下，哪顾得上那点小事，先忙大事！」


    「是！」


    点齐了府衙的所有人手，拿着工具，在前何大人府里各处开挖！


    鬍子上都是灰尘顾不上清理的洪道人手持罗盘惊喜道：


    「大人，您猜的有可能是对的，这地方的尸气并没有消散，反倒更强了，这和记载中旱魃起尸前的描述相符！旱魃……很大可能就藏在此地！」


    第89章


    听到这话贾瑜是喜忧掺半。


    知道是在这里, 他的心倒是落地了，总算不是白忙一场。


    但是，在这里如何找到便成了眼下的问题。


    好在有洪道长的定位, 大家可集中挖掘。


    受工具和体力影响, 太阳都快下山了也只挖了四米深。


    「收工, 高捕头带捕快们回去休息！」


    高捕头光着膀子, 擦了把汗在泥脸上又抹了一道。


    「大人，晚上凉快, 不如叫大傢伙晚上再接着挖？」他是知道内情的，心里的急切也不比贾瑜少。


    然而贾瑜却摇头：


    「晚上危险, 不能叫普通捕快挖，我会叫小六他们挖的, 你回去歇着吧！」


    高捕头一脸的感动，却觉得喉咙堵住一般说不出来，半晌方道：


    「大人对小的等人的爱护小的铭记在心, 甘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贾瑜被他的煽情弄得莫名其妙，鬼知道他想到哪去了，没好看道：


    「快走吧！挖了一小天不累么？」高捕头郑重给贾瑜抱拳行礼，带着人各回各家。


    贾瑜嘆了口气, 望着天上被乌云遮起来的月亮，他没说的是, 就瞧这架势，便是阿六几人都不一定能保证囫囵到明天早上。


    太阳完全落下，何府内平地颳起一阵阵阴风，阴气直透骨子，幸好此时院内都不是普通人倒也不惧。


    「呸！吓唬你六爷呢？有种你现在出来和你六爷单挑, 只吹点没用的风算什么本事？」阿六一边骂一边将镐抡了起来，砸到坑里，便带起好大一块土块。


    小尖等妖怪衙役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地骂了起来，手上也不停，接着往下挖。


    阴风仿佛怒了一般，发出吼声，鬼哭狼嚎一般，四周也渐渐起了浓雾将何府笼罩，这会儿如果有胆子小的人经过一定会被吓得不轻，可惜贾瑜等人不在此列。


    贾瑜并没有回去休息，叫满顺送了饭过来将就着吃了，和苍坐在院子中，就着烛火看谢三的卷宗。


    「啧啧，谁能想到当初京城一霸的谢三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被下等衙役玩弄，忍无可忍方才想到反抗，贾瑜就不明白了，为何不在第一个衙役调戏他时就反抗呢？


    他爹可还活着呢，那些人还当真敢叫他死在那不成？便是死了也能痛快的死，免得被那等腌臜人侮辱噁心的很。


    苍老闆拿着个小巧酒壶把玩，闻言看了眼贾瑜手中的卷宗不以为意道：


    「不过是善恶之报罢了！」


    贾瑜眼睛一亮：


    「还是我的苍有本事，早就算出他有这等结果，这可比我亲手报仇要爽多了！」


    叫他出手，他还能叫个男人去强.奸谢三？


    眼下才叫人痛快呢！


    叫你贱，谁都敢调戏，拒绝了还敢使阴招想毁他的前程，这回叫你尝尝被强迫的滋味，该！


    苍老闆手稍顿了下，在贾瑜都没发现时又恢復正常，轻「嗯」了下，接受他的赞美。


    贾瑜也没在意，继续看下去。


    「这谢三故意杀了一人，伤了三人，照理该判斩首，减一等也可判流放……这赵大人是不想伤了谢家脸面便将烫手山芋扔给我了！」


    「你觉得为难么？」

 第164页

    「有什么好为难的？该如何判就如何判！」


    苍老闆笑着摇头：


    「不急，谢家总不会真的不管他的。」


    「眼下谢家还有精力为他出头？」贾瑜开始不大理解，后来便想到了。


    谢家或许不想认谢三，但谢三姓谢是改变不了的，他们丢不起这人！世家大族讲究脸面。


    「铛！」


    「大人，下面竟挖不动了！」阿六甩着发麻的手臂道。


    贾瑜忙起身：「是到底了么？」


    「不是到底，没看到有地洞。」


    洪道长上前查看：


    「这应该是到了夹层。下面一定是地洞！」


    「可挖不动了啊？」


    凭妖怪的力气都挖不动，其坚硬程度可想而知。


    洪道长脸色难看：


    「贫道只擅长堪舆，却不擅长定穴走位！」也就是知道什么位置会有坟，却不懂开墓室，无法正确寻到门。


    洪道长都不懂，其他外行更别说了。


    你看我，我瞧你，大眼瞪小眼的。


    贾瑜围着十来米深的大坑走了一圈，看向那间曾发现密室和地宫的院子，问道：


    「洪道长，你说这下面的门会不会还在那个院子里，只是我们没有找到呢？」


    洪道长不能肯定，于是大家再次转移到那个院子。


    屋子中间的大洞还在那，从那里下去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墓，里面一副薄棺，顶多算是乡绅一流的规格。


    贾瑜心里一个翻滚，薄棺？？


    看过去，果然是一副薄棺没错。


    贾瑜眼睛盯着棺木道：


    「洪道长，你还记得当初我们下来后有发现棺木么？」


    洪道长愣了下，他向来不是心细的人，哪会记得当时的事？想了半天：


    「应该有吧？我记得好像当时上面的洞里是有的，下面有没有就不记得了，对了，上面的棺材怎么会不见了呢？」


    是啊，上面的怎么会不见？是不是掉到下层来了呢？


    洪道长拿着桃木剑，脚踏七星步走向棺材，一把掀掉棺材盖！


    「吼！」


    棺材里直接跳出一只尸妖扑向洪道长。


    苍老闆一只手圈过贾瑜的脖子将他按向怀里，脚步一转，将他带离危险地带。


    见到有架打，阿六几人兴奋得嗷嗷直叫，直接扑了过去。


    洪道长气得直骂：


    「你们这是在帮我还是帮他？尽是裹乱！」


    「哎哟！道长你符看准了再扔啊！」


    贾瑜拍拍额头：


    「阿六、小尖和洪道长上前，其他人掠阵，防止尸妖逃跑！」


    经过几个月的训练磨合，妖怪衙役们已经能够很好的执行命令了，应「是」后跳出战斗圈，拿着绳子在四周观战。


    果然人少了，效率反倒提高了，不会束手束脚。


    尸妖是被捆仙绳给捆了的，但奇怪的是对方即使被捆了仍能活动，阿六和小尖都扔了绳子，两个妖居然拉不住他，尸妖竟能在束缚的情况下东躲西藏，抽空还能跳起来还击……


    贾瑜脸色变了：


    「洪道长，这尸妖是不是晋级了？」


    「大人这尸妖不对劲啊！」


    二人同时说道。


    「这怕是已经达到铁尸级别了。」


    贾瑜拿出张五雷符，掐法诀激活，甩向尸妖。


    尸妖大吼，丢下洪道长三人便想往外逃，被小六二人死死拽住：


    「你有没有种啊，打架还带跑的？给六爷我回来！」小六一边运起妖力想要将绳子往回收，将尸妖拉过来。不想尸妖本身的力气不小，竟是只靠身体的力量便能与小六抗衡。


    这可叫小六没面子了。


    转眼间五雷符到了面前，尸妖闪躲不开，被噼个正着，一声惨叫，浑身变得焦黑。


    这下尸妖也来火气了，不逃了，回身向阿六纵去。


    阿六正和他「拔河比赛」呢，不防被杀了个回马枪，反应不过来直接将尸妖拉进怀里，还不待他嫌弃对方太臭，肩膀便被对方咬住了：


    「啊~松口啊，你是狗么？」


    「阿六小心！道长救阿六！」贾瑜脸色大变，他看得清楚，对方是冲着阿六的脖子去的，只是身高不大对等不太好咬，方才咬的肩膀，但被尸妖咬了那可不是小事，别一会儿这傢伙也变成尸妖，那才叫好玩了！


    洪道长身上一直带着防尸妖的符咒物件，闻言，立马冲着尸妖的后心刺去，尸妖为保护弱点放弃阿六闪躲开来。


    大家这才瞧到阿六肩膀被咬的地方已经变得乌黑。


    阿六脸也变了：


    「这狗东西毒性这么强？我这一条膀子都没感觉了！」


    「别耍嘴皮子，赶紧护住心脉！」贾瑜斥责他。


    洪道长取出符咒拍在他手臂上防止毒性漫延，然后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糯米，顿时阿六的肩膀就像是烧红的烙铁遇上水了，刚才还说没感觉的小六顿时惨叫起来，惹得围观的众妖哈哈直笑。


    「小六哥也有今天啊！」


    「靠，一会叫你们也被他咬一口，尝尝这滋味！」阿六满头满脸的汗水笑骂道。


    看到伤口流出正常血水，贾瑜方才松口气，严肃地看向追着小尖的尸妖。


    「道长，别捨不得了，拿大符出来吧！」


    洪道长僵了下：


    「我得留着万一遇上旱魃再用呢！」

 第165页

    贾瑜：……


    「别留了，只这一只晋级的尸妖我们都不容易对付了，万一旱魃当真起来了，咱们只能求个痛快了！」


    众人：……


    谈到生死大事，贾大人要不要这么冷静？


    贾瑜这次没再扔五雷符，他发现五雷符虽然能伤到尸妖，但伤害力还是有限的，影响并不十分大，便拿出威力更强的奔雷符。


    奔雷符，属五雷符的加强版，五雷符只能噼出五道雷将对方困住一分钟左右，奔雷符却可以持续五分钟连续落下五雷攻击，威力太强贾瑜还没用过，不知道这晋级后的尸妖能不能倒在这奔雷符下。


    众妖一见贾瑜拿出符咒，不约而同的往后退，退出院子。


    尸妖见人跑了，还以为想走了呢，顿时大喜，他也想逃开，不想随即一道威压下来，之后便被雷给笼罩了。


    附近的居民们自然瞧到何府上空的雷了，但大家没一个敢上前去查看的，都在自己家院子里偷瞧。


    直到五分钟过后，整个何府归为平静。


    贾瑜看着已变成焦炭的尸妖松了口气，还好这尸妖都怕雷！


    「太好了，总算是消灭了！今天可以收工了吧？」大家都松了口气，庆幸道。


    贾瑜淡淡道：


    「你们觉得很好？人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放了只这么厉害的尸妖，我们都不知道，说不上其他什么地方还会有呢，有什么值得庆幸的？」


    「大人，这般看来那邪道人的同党就在咱们云州城啊，他这是当真想要灭了云州？」阿六不解道。


    「忙了大半个晚上，大家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贾瑜避开他的话题道。


    大家都不禁愣了下，忘了什么？


    第90章


    「找墓室的机关, 找旱魃啊！」


    贾瑜心累不已。


    「哦~」


    大家这才回过味来，可不是，还没找到墓室的开关呢！


    正要继续跳下去寻找, 被苍老闆拦下。


    「你还剩多少张奔雷咒？」


    被他提醒, 贾瑜发热的头脑也清醒了, 不错, 便是当真找到了开关，没人知道里面什么情形, 今天晚上大家都疲惫了，且准备也不够充分, 而夜晚也使尸妖能力增强，这对他们很不利。


    这一想不由后怕, 险些铸成大错，还好苍提醒了他！看来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能过于得意了，容易失去警惕性犯错。


    贾瑜拍拍手：


    「不差这一个晚上, 大家也都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明日寅时三刻府衙集合，再来寻找。」


    「是，大人！」


    贾瑜拍拍阿六：


    「阿六回去好好歇一歇, 等案子结束了给你发奖金，叫你吃个够！」


    「嘿！多谢大人！这伤受的值啊！」


    其他几个衙役也羡慕了：


    「大人, 是不是受伤了都有奖金啊？」


    「故意受伤扣奖金！等案子结束了全部都有奖金，只是在过程中受伤的会多些。」


    「哦~」


    可把他们给激动坏了。


    贾瑜看着他们默默在心里自省，他是不是把这几个妖修给带坏了？


    苍老闆好笑地搂着他：


    「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三更灯火五更鸡。


    五更鸡鸣过后尸妖的实力便会有所降低了。


    此时贾瑜带着洪道长、阿六等人再次来到昨天战斗的地方，四周的一切刮痕及地上的焦痕无不显示昨天晚上确实在这里发生的战斗, 但是，那个被烧成一堆灰的尸妖呢？


    装尸妖的棺材呢？


    贾瑜板着脸走了一圈，就一眼看得清的小墓室，根本无法藏起一副棺材来，不用担心看错。


    冷笑：


    「看来有人在和我们打擂台呢！满顺？」


    「小的在！」


    「去栖凤阁将胡离曲请来。」


    「是，大人！」满顺忙跑了出去找人。


    苍老闆笑了：


    「怎么想到要找他了？」


    「这狐狸在和我耍心眼，说话半真半假，叫人信不着。当初云州一开始闹尸妖，他说有怀疑人选，供出邪道人便当邀功。


    我们注意力都在邪道人身上，也没留心其他，但昨天的事表明，就在我们云州城，这邪道人还是有同伙的，而且邪道人仿佛一个不重要的小角色一般，没了他，他们的计划也依然继续进行着。


    胡离曲在云州开青楼和赌场，这二者都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地，我就不信他丝毫不知情，却一直瞒着不说，到底是何居心？」


    「大人的意思是说那骚狐狸在耍我们玩？」阿六一听怒了。


    贾瑜摇头：


    「耍我们……倒也未必，但在观战是显然的。」别看他好像很积极地要参与进来，其实都是表面功夫。


    说话间阿六几人手底下也没停，跟着洪道长到处敲敲打打的找机关。


    这时胡离曲打着呵欠过来了：


    「大人和各位兄弟果真勤劳啊，这天还没亮呢就开始工作了，曲自愧不如啊！大人当真不愧是咱们云州城父母，一心为云州百姓不辞辛劳，当真叫我等汗颜，辛苦辛苦！等事情了了，小妖一定联合城里的商家们感谢大人一番！」


    一见到贾瑜先是笑着一通奉承，只可惜贾瑜向来不吃这一套。


    「打扰到胡老闆休息了吧？」

 第166页

    「没，没，满顺兄弟去叫时小的正打算起床呢，没打扰到！」胡离曲忙道，仿佛刚睡下的人不是他一般。


    贾瑜没空和他打社交辞令，开门见山道：


    「你可知躲在此处练就尸妖的人藏在何处，是什么人？」


    胡离曲愣了下，忙道：


    「大人都把小的问煳涂了，小的如何知道这些？小的就一介小小的商人，赚个餬口钱……」


    贾瑜抬手打断他的话：


    「你想好了再说，这样包庇对方，难不成其实你也参与了其中，是同谋？」


    胡离曲苦笑不已：


    「大人何必逼迫小的？小的只求财，不管皇位上坐着的是谁，对小的都没影响，何故参与其中给自己徒添因果呢？」


    阿六一把揪住胡离曲的衣领：


    「你这臭狐狸就是自私又狡诈，枉大人如此信任你，你竟然还敢隐瞒不报，你是不是云州的妖？」


    胡离曲挣扎不开，只得任由他揪着：


    「小的自然是出自北氓山。」


    「既然是云州妖，那为何眼睁睁看着云州将被旱魃毁掉而不进行阻止？旱魃一出，赤地千里，整个云州才多大？


    西面的十万大山怕都要变得光秃秃，何况北氓山这么近的距离，你想不到么？你这厮不但不想着守卫家园，反倒纵容着兇手去破坏，自己在一旁瞧着，你还配为妖么？


    难怪你的修行被归为邪修，我看变成邪修不是因为你的功法，而是你的心，你的人，你自私自利，本就不是个『善』妖，可不就是邪修？」


    阿六一通的指责，胡离曲眼睛发红，想为自己辩解，却又觉得词穷，第一次对自己的道产生了怀疑，难道真如这个前辈所说，因自己的心不正方才走不了善道？


    贾瑜一直冷眼瞧着，见阿六说得差不多了方道：


    「行了，阿六，胡老闆也是一时没想明白，不是诚心想要迫害自己的家园。」


    胡离曲苦笑：


    「唉！大人这话倒是说中了一半！」


    阿六几人冷笑，很是瞧不上狐狸，也不信他的话。


    胡离曲好涵养，也不在意，只看着贾瑜道：


    「到底是大人心细如髮，这事小的确实知晓一分。当初小的也曾犹豫过，可您也知道小的并没有多少法力，他们道士又刚好克我们妖修，根本就斗不过他们，如何去阻止？


    北氓山又只有螃蟹大王一人功力最强，但他的性子，一出来还不等动手先被人给忽悠死了，叫小妖去哪里寻帮手？小妖这心里也是心急如焚呢！」


    贾瑜不打断他，任由他说。


    阿六却是一个最佳神助攻，冷笑：


    「大人没空听你这些有的没的，如果你还想要你的狐狸命，就赶紧将所知道的一一道来，否则你一个邪修，任何人杀了你都不提因果，我还是很想尝试下的！」


    胡离曲不自觉地抖了抖。


    「是，正要说呢。」


    「这事说起来怕是得有三十多年了吧？」


    「三十多年？」


    贾瑜对这个年限比较敏感，当初在那个山谷，狮妖便说那山谷中一开始便是在三十年前来的十几个道人。


    「是的，那会儿我的栖凤阁刚开业没多久，再加上他们一行人都是道士，据说是一个师父带着十来个弟子，还是挺醒目的，便记在心里。


    记得当时他们在云州客栈住了一个多月，天天都出去在云州周围转悠，直到一个多月后方才搬进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宅子里。」


    贾瑜惊讶：


    「这座宅子一开始是被那道士买去的？」


    「兴许是吧，总之那些道士在这里住了能有一年时间吧，然后便消失了。」


    「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么？」


    「听口音……不像是大梁的，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不过他们的教派好像是叫什么青城派！」


    青城派？武侠小说么？


    贾瑜腹诽。


    「然后呢？他们之后又什么时候出现的？」


    「之后每三年左右便有道士来云州，小的便没太留意，直到我的栖凤阁开始丢姑娘才留心，这才发现他们的阴谋，一路跟踪，发现他们竟是在城南的胡家堡落脚。」


    贾瑜点头，恐怕在三十年前他们就选好了地点，开始着手准备培养旱魃了吧？


    利用地下深处万人坑的怨气可以提高养尸的成功率及速度，倒是好打算呢！


    不过城南胡家堡？


    「这地方好像有点耳熟，在哪听过呢……」贾瑜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前知州于大人魂魄去地府前对他说的地址？他会去瞧瞧的。


    「轰隆」


    「大人，找到入口了！」


    贾瑜面露喜色，忙过去瞧。


    「大人且住！」


    洪道长拦住贾瑜，叫人点了个火把过来，在洞口里晃了晃，方才举着火把当先进去。


    贾瑜失笑，心里却是暖暖的。


    这洪景人虽长得不出彩，但心地确实是善的，担心他走在前面遇到未知的险事方才抢先进去。


    这是一道向下的阶梯，走了能有二十来阶方才到底，下面的墓室就要比上面大上三倍有余了。


    同其他墓室差不多，有不少陪葬物品，最醒目的自然还是当间的一口大棺材。


    进来的人无不严阵以待，将自己的兵器、法器都拿了出来。

 第167页

    洪道长这回可没有冒失地去开棺，而是先进行布阵。


    阵布好后方才道：


    「大人，小道要开棺了。」


    「好，道长小心！」贾瑜手握腕上的珠子准备着。


    胡离曲自觉帮不上什么忙，躲在楼梯上，没有下来。


    大家都准备好后，洪道长去推棺盖，果然推得动。


    然而推开后竟发现里面是空的……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时，楼梯上的胡离曲惨叫一声，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大人、道长救救小妖！」


    胡离曲脖子上有两个牙印，肉眼可见的从脖子到脸已经开始变黑了。


    一个吼声接着从上面传来。


    大家脸色一变，竟是在上面藏着？他们进来时为何没有发现？


    洪道长抓了张符拍在胡离曲脖子上，扔给他一小包糯米叫他自己拔毒，提着桃木剑便沖了过去。


    然而一个照面，刚才围向尸妖的衙役们便齐被掀飞。


    这下贾瑜可站不住了，几步上前，珠串变长扫向尸妖……


    第91章


    珠串材质特殊, 对阴邪之物有克制作用，每每打在尸妖身上都会叫他惨叫出声，并腐蚀其钢铁般的外皮。


    贾瑜成功将尸妖的仇恨拉了过来。


    苍老闆只在一旁观战并不上前, 手上的酒壶转得快看不见影子, 显示出其内心的不平静。


    「道长, 这只是不是比昨天晚上那只还要高级一些？」


    贾瑜一边走位拉怪给其他人攻击空间, 一边问道。


    洪道长眉头就没展开过：


    「大人说的不错，昨天那只算是铜尸级, 今天这只怕是接近银尸了！」对付起来明显比昨天吃力多了。


    贾瑜皱眉：


    「引到上面用奔雷咒！」下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不能将体力浪费在这上面。


    洪道长一听这败家行为有些不贊成, 脸颊上的肉心疼地抽了抽：


    「天亮了，他实力大降, 我们再拖一会儿还是能磨死他的！」


    贾瑜很坚决：


    「引到上面用符，待过后我补你五张。」


    「好，听大人的！」一听事后给他, 洪道长痛快地应下。


    成功消灭银尸，一路向下，奇蹟般的，并没有再遇上一个金尸出来，直到进入最下层的祭坛。


    「这里就是旱魃所在地么？」


    洪道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里阴气最足, 看罗盘显示，应当没错。」


    然后大家你看我, 我看你，离祭坛最中央的棺材远远的，没人敢上前。


    人的名，树的影，旱魃的名声太显了, 大家都有些怕！


    苍老闆偏头忍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瑜儿这般的……可爱。


    贾瑜强自定神，别看之前他说得多么大义凛然，可真到了要面对旱魃时，还是有些怯的。


    苍老闆握了握他微凉的手指。


    贾瑜用力加握住他的：


    「大家准备好，道长，要不咱们别开棺了，直接烧吧？」


    洪道长：……


    「大人，旱魃是抗火的，只有先伤其妖府后方能用火烧死！」


    「知道，知道，这不是一时忘了么！那行，大家都准备好，开棺吧！」


    所有人都紧张得心快跳出来了，握紧了自己的武器，一手绳子，只待对方出来后先定住再去攻击。


    棺材盖子被缓缓推开，这个时间在贾瑜心里仿佛放慢了一般，然而等了半晌不见一丝动静。


    「开了么？」贾瑜忍不住问道。


    开棺后便跳到一边的洪道长也摸不着头脑呢：


    「开了啊，难道这是棺椁，棺材在里面？」说完上前查看，然而近前后又飞速后退，大家吓得跟着退了半步。


    洪道长尴尬不已：


    「那个，大人，已经开了，里面是有尸体。」


    至于怎么没跳出来咬人，他就不知道了。


    不见尸体出来，大家胆子也大了起来，贾瑜跟着洪道长上前察看，只见里面躺着一具女尸。


    这形容有误，重新来说，如果不是身俱灵力感觉不到对方的唿吸，贾瑜绝想不到这是一具尸体。


    女尸面目狰狞，但露在外面的皮肤显得很有光泽，且无破损，根本无法想像她已死了三十多年，还是被虐待致死！


    至于为什么没有起尸……大家都没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根据洪道长按师门典籍所说的推测，推测还未到大成，尸体不会如同其他尸妖那般可以随时起尸。


    这消息无疑对贾瑜来说如同中了大奖一般。


    催促道长用桃木剑刺穿尸体心口，仿佛一声刺破隔膜的尖叫传进脑子里，大家不由晃神，回过神来就见原先还栩栩如生的尸体快速地干瘪。


    一把火烧后，大家不由都松了口气。


    贾瑜靠着苍老闆坐在地上不想动：


    「我说，怎么感觉事情太顺利了些？这个会不会是个幌子，真正的旱魃还在下面啊？」


    「大人说的在理，小道也不敢相信。」洪道长应和。


    「那要不再找找，看还有没有下层？」


    「是！」


    大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开始敲敲打打。


    苍老闆摇头，拍了拍贾瑜：


    「应该没有了。」


    「当真？」


    苍老闆点头：


    「外面在下雨！」只有真正消灭了旱魃才会破了干旱，外面会下雨了那一定是没了干扰。

 第168页

    贾瑜大喜，他从不怀疑苍老闆的话，就比如他人在地下怎么会知道外面下雨的事。


    「收工了，收工了！大家酒楼走起！」


    「嗷~」


    阿六一个个激动得没个人样。


    「大人，咱们这算是完活了？」小尖激动地问道。


    「完活了，心总算是能放肚子里了，一会儿敞开了吃！」


    「好嘞！」


    「听大人的！」大家七嘴八舌地应着。


    来到地上，果见外面大雨滂沱，贾瑜这燥热的心终于静下来了。


    肩上的压力骤减，任由雨水淋在头上，眼角不由湿润。


    众妖们也都跑到街上，如疯癫一般张着手臂大笑着，和街上激动的人类百姓们没有分别。


    大家都在发泄内心的喜悦与庆幸。


    见四周无人，苍老闆将贾瑜揽进怀里：


    「苦了我瑜儿了！」


    「不苦，我不苦，事情能解决一切都值得了！」贾瑜笑着哽咽道。


    苍老闆收紧手臂，心里疼的很。


    收敛情绪，将那刚起的恨意抹平，再这样下去，怕不等贾瑜入魔，他要先入魔了。


    他恨苍天折磨贾瑜，恨得想要将这天撕碎，想到贾瑜所说的神仙眷侣，方才将这恨意压下。


    他猜的没错，这不是瑜儿一人的劫，同时也是他的！


    在酒楼喝了个酩酊大醉，最后被苍老闆抱回府衙，亲自替他更衣洗漱后塞进被子里。


    轻轻为睡着的爱人烘干头髮，苍老闆觉得心里异常安宁。


    便是此劫不成，只做个凡人活上几十年或者成为修士活个几百年也是不错的，只要二人能永远在一起不分离。


    解决了心头大患贾瑜高兴，不止在云州城请客，还在半步邀请朋友们聚餐，黑白无常也下了帖子。


    黑白无常这是第二次来半步了，他们和贾瑜的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说话间也少了许多客套。


    酒过一巡后，七爷开口：


    「这段时间我和老黑一直在后梁的京城忙碌着，近来地府管的严，漏一个要扣不少工钱的，害得这些天没能好生休息一日！」


    贾瑜凝神：


    「京城近来死了不少人？」


    「可不是，还多是权贵之家的！」七爷道。


    贾瑜深思，猜测是死在皇帝手中，还是太上皇手中。


    此时一直少言的黑无常竟然罕见地开口：


    「瑜兄弟的祖母，也在近来勾魂的名单当中。」


    贾瑜吓得杯子都掉桌子上了，顾不得捡：


    「八哥说的是哪个？是一等荣国老太君，还是我们府上三老太太？」


    「是将你养大的那个。」


    贾瑜失神地坐在椅子上。


    仔细回想前面十五年，其实三老太太对他并不如何慈爱，反倒是从小严厉，深怕他长歪了，但不得不说，从未亏待过他。


    便是后来家境窘迫，她身子不好，也是贾瑜自主承担起这个家，她从未贊同过。


    有道是生恩不及养恩，无论如何，他都想亲自送送她，能为她披麻戴孝，以尽最后的因果。


    酒喝不下去了。


    白无常嗔怪黑无常，对贾瑜苦笑：


    「我就知道瑜兄弟重情，知道这消息定会坐不住！这老黑啊，就不能叫我多喝几杯好酒再提这事！」


    贾瑜实在开怀不起来，勉强笑道：


    「今日怠慢了，一会七哥带走一坛酒，挂我帐上，多谢二位兄长特意告知！」


    白无常连道客气了，见贾瑜执意要送，便也收下。


    待只剩下二人时，贾瑜终于御下伪装，显现脆弱。


    苍老闆收起酒壶，将人揽进怀里：


    「很难受？」


    「是有一些，但其实真正难受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苍老闆拍拍他：


    「要回京么？」


    「要回的，只是几日工夫……怕赶不上。」


    「赶得上的，叫小镜驮你，他会飞。」


    小镜：……


    他都改行做厨子了，怎么主人还没忘了他之前的职业？


    贾瑜眼睛亮了：


    「那就辛苦小镜跑一趟，正好刚灭了旱魃，还发现……不行，赶紧出去，趁着天色还亮着，赶紧去城南胡家堡一趟，弄明白那什么青城派的底细，然后回京就有了由头，向皇上汇报公务，机密大事！」


    苍老闆失笑：


    「还是我瑜儿考虑的周到，我去叫人准备马。」


    等贾瑜从半步出来，苍正则已经带人准备好出行了。


    冒雨用了半个小时到了胡家堡，贾瑜直奔胡离曲所说的宅子而去。


    那是一套大宅子，贾瑜以窝藏叛党带人来搜捕。


    可惜的是那些道士一个没捉到，只怕是在得知旱魃出事后使跑了。只得将宅子里的管家、下人等绑回衙门，待周大人和高捕头一一审问。


    既然已经来了胡家堡，贾瑜便想起之前于大人所说的，他在胡家堡东边有套二进宅子，送给他了，里面还有暗室，藏了不少好东西。


    贾瑜好奇，既然到了那就去瞧瞧吧。


    叫其他人先行，他和苍老闆去了那宅子，找到于大人说的书房，在椅子下面的地砖上敲三下，推一下「唰拉」出现一个地窖入口。


    贾瑜看着向下的台阶咽了咽口水：


    「你说这下面不会突然蹦出来一只尸妖吧？」这两天他在地下遇尸妖有点心里阴影了。

 第169页

    苍老闆没有取笑他，认真地动用灵力感受了一番，摇头：


    「下面没有任何妖物。」


    贾瑜这才放下心来，抬脚向下：


    「快点下去瞧瞧，都有什么好东西。金银珠宝、翡翠玛瑙我来喽！」


    第92章


    等不及的贾瑜连忙下去。


    地窖并不是十分大, 能有四五十平方，靠墙摆着三个博古架，上面摆了些精緻古董。


    地上只有三个积了灰尘的大箱子, 再无其他。


    贾瑜「啧啧」道：


    「视觉上不够冲击人啊！」


    将箱子一一打开, 里面并非黄白之物, 仍是一些摆件, 这寻宝之旅有些叫人失望啊。


    「看来这于大人生前喜欢古玩之物！」


    贾瑜走到架子前随手拿起一个玉马观赏。


    苍老闆背着手站在架子前细瞧，却不动手。


    「是个雅人。」


    贾瑜失笑：


    「我就是个俗人, 专喜欢金银，不过这于大人来云州上任还不到一年吧？就搜颳了这么多东西？别看都是物件, 折算下来也是不菲的！」果然在地方当官就没有穷的。


    苍老闆没有评价。


    「眼下这些不菲的物件都是你的了，那你应该高兴才是。」


    贾瑜笑笑：


    「说得也是。你在看什么？」见他盯着一个方向瞧, 贾瑜走了过来和他并肩站在一处。


    「瞧中哪个拿哪个就是，我的也是你的！」


    苍老闆轻轻摇头：


    「你有没有看出来这架子上的东西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贾瑜仔细看：


    「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是有点别扭的感觉。我去上面拿把椅子来到上面去瞧！」


    刚说完人就被苍老闆抱了起来举高。


    贾瑜：……


    行吧, 这会儿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矫情了，省得大家尴尬。


    视野升高，贾瑜终于发现不对的地方了，这架子有一层的层高与其他隔子不同，竟然还有暗层, 暗层高在这么高的地方，一般人哪能发现？


    因时间久不曾有人进来打扫, 架子上面都是灰尘他便忽略了。


    「还真有不对的，还是你眼神好，你是通过灰尘的薄厚发现不对的么？」


    一边轻轻拉开暗层。


    里面并不大，只装了一个巴掌大的扁盒子，贾瑜将盒子取出。


    「看来真正的宝藏藏在这里！来吧, 让我们来瞧瞧吧！」示意苍老闆将他放下，二人好奇地看着这个普通的樟木盒。


    也不卖官司，贾瑜直接打开，里面是一叠纸，但贾瑜却没将它当成是银票，因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纸质不同，这就是普通的纸。


    将烛火移过来细瞧贾瑜脸色变了。


    这是一份手抄青城派名单，显然是于大人自己写的，教主及下面的五个长老是空着的，显然他也没见过或者不知道，也或许不能写出名字来。


    下面是左右护法，右护法也空着，只有左护法下面写满了职位及人名，显然他更熟悉的是左护法这一派。


    护法下面还有堂主，好傢伙，光左护法下面便有十二个堂主，其中只有八个堂主写了名字，下面还有精英、教众。


    许是精英、教众人数众多，便没有记录，但只看那八个堂主中熟悉的名字就足够贾瑜冒冷汗了。


    苍老闆拿出一条帕子替他擦汗。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做永远不知道其结果是什么！」


    「你说的没错，而且这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就眼下来看，这青城派是他国的可能最大，那这些参与进去的人岂不是要窃国？还有于大人，他是怎么拿到这份名单的？」


    如果是普通的争位，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管他上位的是谁，只管保全自家生活无忧，性命无忧便是，可若是使用邪法，拿无数百姓的命来达到目的，那他就不能当成没看到了。


    还有于大人，来云州才一年就能知道这许多事？显然里面是有内情的，极大的猜测，于大人也是青城派的。


    深出口气：


    「明天回京一起交给皇上去定夺吧，这不是我能管的。」至于出卖不出卖的，他也顾不上了，你们都要造.反了，难不成还要拉着贾家人陪葬不成！这可不是讲究亲戚情分的时候。


    这会儿终于庆幸家族没落没能人了，不然万一贾家人出现在这名单上，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顾不上寻宝了，拉着苍老闆连忙回城。


    京城


    荣国府门前冷落了许多，曾经被小摊贩占据的地方已经空了，正门原本守门的六人，如今已变成了两个人。


    「瑜大爷？是瑜大爷回来了，快去向老爷、太太禀告！」


    见到贾瑜回来，两个守门的一个连忙往里跑给王夫人报信，一个给贾瑜开角门。


    贾瑜只带了苍老闆回来，皆因小镜不肯驮外人，不过他这速度还真是没得说，从云层中飞行，只用了不到五个小时就到了。


    贾瑜随手给开门人扔了一两碎银，便往王夫人处走去，没看到开门人那惊喜万分的表情。


    自打贾府出事后，他们这些下人也都没了油水，一两的赏钱还是第一次领呢。


    离府近五个月，贾瑜有些归家心切，很是挂念快要到大限的三老太太及王夫人、贾政。


    快步走向王夫人处，刚进院子便看到王夫人扶着彩云的手已经迎了出来，一见到贾瑜便哭了出来：

 第170页

    「我的儿！你当真回来了？娘不是在做梦吧？」


    贾瑜忙上前跪下：


    「娘，是儿子回来了！」


    「快起来，让娘瞧瞧，瘦了没有？倒是长高了些！」


    贾政也匆匆过来了，他不像王夫人这样激动却很急切：


    「瑜儿，你怎么回来了？」


    王夫人回过神来，脸色大变：


    「是啊，你怎么从云州回来了？可是接到皇上的旨意了？」声音都发抖了。


    贾瑜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闻言不大能理解他们的意思：


    「没得到旨意，是儿子有重大事情要回京向皇上禀报。」


    贾政、王夫人一听这话才松了口气：


    「不是便好！不是便好！眼下……」


    「咳咳，老爷，瑜儿刚回来，车马劳顿的，先叫他进屋洗漱一番，用了饭菜再说不迟。」


    王夫人连忙打断贾政的话，示意他回房再说。


    贾政点头，打头进去。


    见此贾瑜的心都提了起来，一进屋便忍不住了：


    「爹、娘，这位是儿子挚友苍正则，云州普济县人氏，儿子在云州多亏有他相助方能平安，便是这次回京也是由他护送。」


    「原来是苍公子，失礼了！」


    客套了一下，贾瑜叫人先将苍老闆送到自己院子里休息，忙问起家里情况。


    「刚才没瞧仔细，总感觉府里照先时有些不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贾政忍不住嘆气，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和贾瑜说了一通。


    贾瑜听得是瞠目结舌。


    还能这样？


    将老牌勛贵们抄了个遍？


    这到底皇帝还是太上皇干的？


    不过贾瑜猜测应该是皇上做的，据说皇帝继位后国库不足，这西南和东边都在打仗，要用银子的地方可不少！


    只是没想到都蝴蝶成这样了，贾家还能被抄，只好在大家性命无忧，便是大伯父被发配草场有些辛苦。


    王夫人见贾瑜半晌没说话，以为他被吓到了，连忙哄他：


    「你办完了事赶紧回云州，家里一切都好，不要担心！」


    贾瑜傻眼了。


    刚回来就被往外赶，这有点超乎他的想像。


    贾政不自在地咳了咳：


    「你娘说的在理，咱家虽然被除爵抄家，但日子还是可以过的，倒是你和你姐姐，不能被家里连累着，暂且远着些，等过几年形势好了再谋其他。」


    「是呢，眼下皇上没有因家里怪罪到你身上，别再叫他看到你想了起来？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也不容易，还是应当小心着！」王夫人很是复杂，即高兴能看到儿子，又不想他回来，深怕被连累了。


    贾瑜心里不是滋味极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们都不给自己传信，还叫自己远着些就怕好不容易做的官被收回了……


    半晌方才忍住酸涩，故作轻松道：


    「爹娘就放心吧，这次儿子可以说是立了个大功，说不上皇上一高兴就免了大伯父的罪，叫爹恢復官职呢！」


    「当真？是什么大功啊？」王夫人忍不住追问。


    贾政拦住她：


    「什么事都能打探的么？瑜儿既然说了是大功，那定然事情不小，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随便打听的？」


    王夫人不由后悔：「都是娘老煳涂了，娘不问了！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先洗洗吃了饭再慢慢说！彩云，饭来了没？」


    「来了，来了，刚刚送到，太太就要摆饭么？」


    「摆吧，先将就着用些，待给老太太和……和你祖母请过安再说。」


    老太太抱着贾瑜哭得不能自已，旁边人忙劝着。


    「你这次回来是办事，还是奉旨回来的？」


    「回来办事，老太太身子骨可好？」


    「好，我老太婆好着呢！那你这次回去把你爹娘和宝玉带去云州吧，他们这辈子也没出过京，正好带他们松散松散。」老太太道。


    贾瑜忙应下：


    「孙儿正有这打算呢，倒叫老太太抢了个先。不过老太太也没去过云州，不如同孙儿一起去住上几年也是好的！」


    老太太笑着拍拍他的手：


    「你的孝心祖母知道，不过我老了，懒得挪窝，就在这里终老了，你不用惦记我！」


    贾瑜强忍着焦急，同老太太又说了几句，便去了三老太太的院子，给她请安。


    三老太太躺在床上睡着，人消瘦得厉害，贾瑜的心酸的很。


    坐在床边轻声道：


    「祖母？祖母？瑜儿来看你了！」


    叫了两遍，三老太太方才悠悠转醒。


    却说三老太太刚才迷迷瞪瞪的仿佛遇见了鬼差来索魂。


    那黑无常的锁链刚锁上她的脖子便被身旁的白无常给阻止了，只听那白无常道：


    「瑜兄弟还未过来，老黑且先等等他吧，左右不差那一时半刻的。」


    黑无常不满地抱怨：


    「真是麻烦！都提前告诉他了，也不说动作快一些。」


    白无常笑：


    「人类的脚力哪有那么快？瑜兄弟同这老太太感情不错，特意回来要瞧上最后一面，总要给个方便的，再等等便是！」


    于是锁链收回，三老太太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床上，恰在这时听到有人喊她，睁眼一看，果然是从云州赶回来的贾瑜，三老太太的眼泪滚了下来，笑道：

 第171页

    「好孩子，不枉我们祖孙一场，祖母知足了！」


    「祖母！」贾瑜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好，跪在床边，握紧三老太太的手。


    三老太太没什么遗愿，只嘱咐贾瑜往后照顾好自己，好好过日子，好好做官。


    恰这时进来一个年轻的哥儿，见到贾瑜后稍愣了下，忙跪下惊喜道：


    「父亲回来了，孩儿贾蔓给父亲请安！」


    被一个只比自己小三岁的哥儿叫父亲，贾瑜风中凌乱了……


    第93章


    偏你还不能说他叫错了。


    三老太太并没有亲孙子, 过继来的曾孙可不就要管她曾经的孙子贾瑜叫父亲。


    其实也没硬性规定，叫父亲也不是不行，多数人都会选择叫叔叔, 贾蔓叫父亲显然是个机灵的。


    三老太太欣慰道：


    「见着你们我也能走得安心了！」摆手制止二人说话, 继续道：


    「我知道自己的大限已经到了, 刚才鬼差已经来过了, 说是见瑜儿还没有到便容了我一刻等上一等，不好叫鬼差多等, 说过话便要离了，你们不要伤心, 也能叫我在底下更安心些，瑜儿也不要给我守孝, 你已经不是我孙子了，无需为我守孝三年，你能好好地祖母也就放心了。」


    说完人就闭上了眼睛。


    「祖母！」贾瑜眼泪出来了。


    「老祖宗！」贾蔓哭了起来。


    外面的丫头听到哭声忙进来瞧, 一见三老太太去了，忙去报王夫人，一面寻了院子里年长的婆子进来替三老太太收拾。


    三老太太病了这么久，东西都是现成的，倒也不慌乱。


    贾府挂起白幡来。


    贾瑜守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收到内侍传讯，皇上要见他, 忙换了衣裳带着东西进宫，等候传唤。


    好在也没多久，皇上刚下朝便传了他进去。


    「臣云州知州贾瑜拜见皇上！」


    「起吧，你这时节回来了，可是云州有了差池？」


    天启帝忙叫起问道。


    他是昨天晚上才发现贾瑜投的求见牌子的, 当时便想召见，只是宫里已经落匙不好再开。


    「皇上放心，云州暂时保住了，旱魃已被臣带领属地官吏消灭了，无法再作乱！」


    天启帝一听这话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即使有国师预言贾瑜能守住云州，他还是放心不下。


    原本只以为云州兇险，国师派了弟子前去支援许能容易些，不想国师的弟子刚离京，在路上便被人害死，法器也被抢了。


    偏对方还有法子隐藏了消息，直到五日前国师联繫弟子联繫不上，这才发现不好，一掐算，派出的几名弟子皆已殒命。


    天启帝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能在京城监视着国师，知道他派弟子去云州支援，显然云州之祸根源还在京城。


    可惜到现在他也未能揪出这个幕后之人，心里一直担心着，生怕再收到消息便是云州一夜变成死城。


    好在这贾瑜果然不负国师所言，是名福将。


    高兴的天启帝忽略了贾瑜所言的「暂时保住」四字，开怀不已：


    「爱卿果然是良臣，小小年纪便如此了得，不要骄傲，继续努力，争取早日成为朕的左膀右臂！」


    贾瑜适时做出惊喜感恩之色：


    「多谢皇上赞赏，臣惶恐！」


    「才说了不要骄傲，你倒是谦虚起来了！」


    贾瑜生怕皇上太高兴了，一会看到他呈献的东西后会更生气，连忙将带进来的摺子递上：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皇上身边的太监将奏摺呈献到皇上案前。


    天启帝打开越往下看，脸色是越难看，贾瑜没有抬头看，只在心里想着一会皇上问起如何答话方能周全。


    天启帝看完贾瑜的摺子愤怒地捶了下桌子，过了会儿神色渐缓：


    「说你是福星倒没有说错，这等事提前发现，自然能早些做打算，总之爱卿这次功劳不小！」


    「此次能保下云州，发现阴谋全赖皇上洪福齐天，臣不敢居功。」


    天启帝笑了，转而问道：


    「你摺子上写是初三消灭的旱魃，今天方才初六，从云州到京城五百里之遥，爱卿是如何这么快便回京的？」


    「回皇上，臣属地山多，有的地方有灵便生了许多妖修，甚至有妖仙级别的存在，他们虽然不愿过多插手人类的事，但涉及到家园安危时还是会出手相助的，臣此次回来便是请託那妖仙送回来的。」


    「嘶！」天启帝深吸口气。


    做为皇帝他自然是知道有妖鬼的存在，只是皇宫特殊，没有哪只妖鬼能进来，这才少见。


    皇上褒奖了几句，又详细问了云州的情况，及至前任知州于大人的事，然后方才道：


    「爱卿这次有功，朕自有赏赐，你且去凤澡宫瞧瞧你姐姐，这些日子她也一直惦记着你呢！」


    「多谢陛下！臣尚有一事禀告，臣的祖母病逝，臣想要请一月假！」


    天启帝想了想：


    「是你的之前的祖母过世？」


    「回陛下，是的！」


    天启帝点头：


    「知道感恩不忘本是好事，只是云州离不得你，朕就给你十天假吧，十天后要火速赶回云州，云州不能有失！」


    「是，多谢陛下体恤！」


    能有十天假也不错了。

 第172页

    贾瑜去了凤藻宫，贵妃娘娘早就得到消息在焦急地等候着，见到贾瑜不待他请安一把拉过细瞧：


    「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让姐姐担心了！」


    元春拉了他坐下，叫抱琴上茶，嘆道：


    「我如何能不担心？你是家族最出息的人，也是咱们家唯一的希望所在，可不盼着你平平安安的！家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我都很久没见到太太和老太太了，也不知道家里现今情况如何？」


    「姐姐放心，家里还算尚可。」来时王夫人交待他如果见到元春要说些什么，问些什么，贾瑜一一照说，最后方道：


    「三老太太昨日没了。」


    元春听了愣了下，嘆息一回拍拍贾瑜：


    「你倒是赶在最后瞧了一眼，这样也好，往后便不会有遗憾，挂念了。如今你不需要守重孝了吧？」


    「我想做为孙子给他守上一个月，只是皇上夺情处理，给了十天假。」


    元春眼中露出惊喜，咬住唇忍下肚子里的话。


    在宫里这么多年，她如何能不明白，皇上此举是对贾瑜太过满意，想要重用的打算？


    这在家族倾倒后无疑是一个重重的好消息，证明弟弟能重振家族，有机会重现祖上荣光，如何能不叫她惊喜。


    然而家中此时有丧，她作为小辈不宜太过高兴了，这才忍下。


    「抱琴，去瞧瞧晋儿醒了没？抱过来给他舅舅瞧瞧！还有叫人找出素净些的衣裳来，虽然宫里不能着孝，但还是该穿素净些尽尽孝心！」


    贾瑜心里有些复杂，他这姐姐果然是宫里呆久的，做事这么全和。


    抱琴下去，没一会儿换了身浅色衣裳，抱着十皇子过来。


    「奴婢过去小皇子刚好醒了，显然是知道娘舅来了，急着要见呢！」


    贾瑜笑了，接过小娃娃，胖嘟嘟的，挺可爱的，忍不住逗了逗：


    「晋儿？你是不是晋儿？」


    「姆麻~」小宝宝吐了个大泡泡，可把贾瑜给萌住了。


    拿出准备好的荷包给他拿着玩，小宝宝力气不小，荷包里装了一块云州特产的云玉，都能拿得住。


    元春一脸慈爱地看着舅甥二人玩耍，心里非常平和。


    她要做的是努力活着，保护好儿子，将他养大！


    有她和晋儿在，贾家便不会完全倒下。


    还有她这个有出息的弟弟！


    三老太太的丧事还是很郑重的，由王夫人和贾政来治理的。在京的贾家族人多数都过来弔唁，只除了一些改投他门的。


    三老太太并无诰命在身，也没个外亲上门，只自家这些人。


    贾瑜从宫里回来后，便着了孝服，同贾蔓一起给三老太太守灵。


    三老太太的魂魄直接被鬼差带走了，她是寿终正寝，没有遗愿在身，听说都不会回七。


    贾瑜默默地跪在那，都哭不出来。


    倒是贾蔓，做足了贤曾孙的架势，倒是叫贾瑜对他另眼相看了。


    李纨非常会做人，叫了贾兰和贾蔓一起守着，他们二人年纪差不多大，倒也说得上来。


    贾芸和贾蔷两个会钻营的自然也没落下，还有打宁国府败了后一直住在荣府的贾蓉。


    再加上年纪大支撑不住，每个时辰过来跪一段时间的贾政、王夫人，还有宝玉，


    这灵前倒也算不得冷清。


    就在王夫人打算抽空问问贾瑜贵妃娘娘和十皇子的近况时，突然见到门上小厮飞奔而来：


    「老爷、太太，有天使到了！」


    大惊的贾政起勐了身子竟然晃了晃，忙被贾瑜和宝玉扶住。


    「快，快准备香案！去荣禧堂！别忘了开中门！」


    香案摆好，将天使迎了进来，贾家众人按辈分跪好。


    内侍官看了眼贾瑜道：


    「云州知州贾瑜接旨！」


    「臣贾瑜遵旨！」


    「奉天承运……今特晋封贾瑜为镇南侯！赐还荣国府牌匾，丹书铁券及抄没财物！


    因原袭爵之人贾赦有大恶在身，念其年事已高，免去其罪，原一等将军爵位由其子贾琏继承！


    云州知州贾瑜治理云州有功，特提升为正四品，任职缅州府知府，兼理云州！


    原工部员外郎贾政恢復原职！


    贾王氏育有贵妃、镇南侯有功，特封为一等夫人！


    贾高氏抚育镇南侯有功，追封为一等夫人！


    ……」


    一连下了两道圣旨。


    贾高氏便是三老太太，活着时没得到诰命，没想到死后倒是被贾瑜挣了来。


    此圣旨一出，王夫当即激动得晕了过去，忙被身边的媳妇们唤醒。


    贾政也高兴得嘴唇发抖，被贾琏和宝玉搀着向内侍道谢。


    贾瑜身边站着贾蔓等小一辈，他倒是能端得住，淡定地向内侍道谢，叫人打赏。


    老太太原本就有一等诰命在身，此次只得了些物件赏赐，但她仍是高兴得无以復加，丢掉的荣国公府牌匾和丹书铁券还回来了，虽然不能再挂了，但那是开国皇帝亲笔写下的匾，也是一种荣耀，何况还有铁券在，荣国公府没在她死前倒下，她也能闭眼了。


    最最重要的是，家里子孙争气，她的亲孙子贾瑜竟然得封镇南侯！


    这可是他凭自己本事得来的爵位！


    天启帝上位后，所封的爵位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没想到他们家瑜儿竟然得了个，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第173页

    族人都围着二房一家连声恭喜着，王熙凤终于恢復了往日的神采，招唿起来，要大摆筵席。


    这时又有门上小厮跑过来报信：


    「老太太、太太，有客人上门来弔唁！」


    第94章


    沉寂了三个来月的贾府终于再次热闹起来。


    只是大家分明是来参加白喜事的, 却不停对主家道喜，让主家是哭不得，笑不得的。


    明明很高兴还得摆出一副悲伤的表情来, 也难为主人家了。


    贾瑜并未私底下见客, 即便来的「亲戚朋友」几乎都是冲着他来的, 他只守在灵前烧纸, 尽一个孙子该尽的义务。


    客人自然不介意，倒将他夸成忠孝两全之人。


    王熙凤十分的乖觉, 只跟在王夫人身后，不主动出头抢了她的风头。


    眼下贾琏虽然承了从前大老爷的爵位, 但荣国府牌匾及铁券却是皇上赏给贾瑜的，也就是说往后这荣国公府不是一等将军府, 而是镇南侯府了。


    没看镇南侯的亲娘都封为一等诰命了么！


    也就是说往后这一大家子都是住在贾瑜的府里了，能不识相么。


    好在她平时和二房亲近，贾瑜刚回来时又没薄待过, 和亲姑妈也没红过脸，住着也不会别扭。


    倒是邢夫人和尤氏，一面眼馋二房烈火烹油般的热闹，一面又要心酸自家的遭遇，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围着王夫人奉承。


    而王夫人, 只第一天晚上激动得又是哭又是笑的一晚上没睡着，其他时候在宾客面前都认真地扮演好她的一等夫人。


    贵妃娘娘在圣旨下达当天, 便叫凤藻宫的内侍替她探望老太太及贾政、王夫人，并叫抱琴替她给三太太上香。


    即是作为小辈对长辈的敬意，也表达对她培养贾瑜一场的感激。


    王夫人夫妇又何尝不是如此？


    贾瑜越是有出息，他们越是感激三老太太，对她的身后事办理得那是如何体面便如何来, 如同亲娘一般，好在老太太不在意这个。


    贾瑜见到上门的客人不由皱眉，抽空将贾政叫了出来。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紧要事？」贾政忙问道。


    「爹，如今形势尚不明朗，和老亲们还是不应当太过亲近，眼下还是低调为上！」贾瑜向皇宫方向指了指。


    贾政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清醒了不少，浑身打了个冷战：


    「到底是我儿明白，爹老煳涂了，险些铸成大错，我这就送客！」


    贾瑜哭笑不得：


    「爹竟也成了急惊风了，说要远着也不是说直接将人都赶出去得罪个遍，只往后走动少些，渐渐淡了便是。哪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刚一恢復荣耀就开始不认人，真要这样做还不得被戳嵴梁骨。


    贾政苦笑：


    「这都成了惊弓之鸟了，好容易你出息了，生怕被这些说不到念不到的事带累了去。」


    「一家人说什么带累不带累的？」


    贾政摇头：


    「昨天晚上爹想了一个晚上，爹是不会做官的，也无法给你提供多少助力，与其如此倒不如致仕，你觉得呢？」


    贾瑜好笑不已，扶着他回厅堂：


    「儿子觉得，爹还是继续做官吧，至少有些营业不致烦闷！」


    贾政摇头失笑，心领了儿子的好意。


    北静王见此笑道：


    「政老同瑾贤弟倒是父子情深，叫我等开了眼界。」


    贾政不好意思道：


    「叫王爷见笑了，这孩子向来孝顺，都是我那去了的婶娘教养得好啊！」将话题扯到逝者身上，大家连忙安慰起他和贾瑜来。


    宝玉敛下视线。


    别说旁人，便是他也第一次见到父亲同瑜大哥私底下相处这么亲近，他只知道老爷喜欢瑜大哥胜过他百倍，却不知原是这等情形。


    难道就是因为瑜大哥会读书，考中了状元么？


    家里的起起伏伏终于叫宝玉重新正视起「功名」一词来。


    若非贾瑜有功名，若非他会经营，他们贾家在抄家后就该败落了，哪里会同今天这般再次兴起呢？


    王夫人刚去哭完灵，正回了自己院子歇息，她娘家嫂子，王子腾之妻陪坐在旁。


    「到底还是大妹有福气，儿女双全就不说了，如今还得封一等诰命，这可是多大的荣耀啊？」


    她才是二品，还是她家老爷辛苦了大半辈子才挣来的，哪像她这小姑子，得来的多容易啊！


    在自家亲近的嫂子面前，王夫人也忍不住心里的得意：


    「这话很是呢！先前瑜儿去云州上任前还和我保证，往后要给我挣个一品夫人的诰命呢，哪想到这才半年不到，竟当真给我挣回来了，你说这……」


    ……


    王子腾之妻白了她一眼，半真半假道：


    「你可收着点吧，再说下去我都要妒忌了！」不就是她没生儿子么，不就是她没这么出息又孝顺的儿子么！


    她想好了，回头就从族里抱一个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养，就不信养不出一个能添彩的！


    王夫人笑着停了话题，不再炫耀儿子。


    她不说了，王子腾之妻倒是开始说了。


    「瑜儿今年也十六了吧？转年就十七了，也不小了，看好哪家姑娘没？」


    王夫人顿了下：


    「是呢，还小呢，他啊，对成家的事不上心，说过些年再说，这几年趁着年轻多为皇上效力，免得有了家小会分心。」

 第174页

    「可不小了呢！这一年一年的快的很，眨眼还不得二十？再说了，他还要拼什么？如今已经是镇南侯了，你数数咱们大梁，哪个少年才俊能和他相比的？依我看此时正该考虑终身大事，到时身边有个知疼知热的人照顾着，你也放心不是？」


    王夫人动摇一瞬，想到跟贾瑜一起回来的苍公子，二人形影不离，显然感情不一般。


    贾瑜没在她身边长大，又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她不想干涉太多，影响母子感情。


    至于成亲、子嗣问题，等他二十五六没消息再急也不迟。


    便想打个哈哈将话题引开。


    不想王子腾之妻很是执着：


    「咱们姑嫂这么些年，谁什么脾气都知道，我也不绕弯便直说了，你觉得缓儿这丫头如何？给你做儿媳妇行不行？」王熙缓原本定的婆家这次也被定罪了，婚事自然不成。


    王夫人压下唇边的嘆息，她就是不想嫂子说出这话来，才这样说的，不想嫂子还是要叫她为难。


    「嫂子这样直接，那我也不瞒嫂子。缓儿是我亲侄女，我自然是极喜欢的！但瑜儿的婚事不是我能说得算的，实给不了嫂子保证。」


    宝玉娶了她外甥女，瑜儿再娶她侄女，叫贾家其他人如何看？


    王夫人不想再和她继续聊这个话题，打了个呵欠：


    「这几天实在太累了，嫂子不是外人，你请自便，叫我躺上一会儿。」


    王子腾之妻自然不满意她的答案，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那你先歇会，这事咱们慢慢商量着。」


    还要商量？


    王夫人觉得头疼。


    贾瑜也不得清静。


    一般的朋友亲戚可以不用陪，但他的老师来了，却是要亲自招待的。


    「学生有重孝在身，恕不能行全礼了！」


    宋明知摆手：


    「你我师徒间何需如此客套！坐吧，说说这几个月在云州的情况吧，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替你分析的？」


    贾瑜斟酌了下，将在云州除旱魃的事说了一通，但对山谷中两万精兵的事没有提起半句。


    此时皇上虽然没叫他据守秘密，可显然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是连贾政、王子腾他都没提。


    饶是如此，也听得宋明知连连吸气。


    他一介书生，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未见过妖精呢，不想这小弟子这点年纪却是连连遇上这些奇事。


    「云州当真妖物遍地？」宋明知好奇道。


    贾瑜：……


    「自是没有的，妖要修成人形也是极其不易的，多是在有灵气的大山之中修炼，寻常人还是很少见到的。」


    他府衙上招收的妖怪衙役自然就不用说出来吓人了。


    宋明知松了口气：


    「那倒还好，不然岂不是乱了秩序。说起来我和你说的师兄可还记得？」


    「云州的那位师伯么？记得的。」


    宋明知点头：


    「是他，他这人本事有，但脾气也不小，看不惯的就要说，前些年做官时总是会得罪同僚和上司，换了几个地方都是如此，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辞官了。如今家里孩子们大了，想要说亲了……」


    贾瑜听到这里心咯噔一下，还以为老师是来给他说媒的，正想着一会儿该用什么理由即不叫老师下不来台，又能打消他再给自己说亲的意图，便听到老师不好意思道：


    「如今儿女想要说亲了，方才觉得家里门弟低了，便找我活动着想要补个缺，就他那性子我能放心他去哪里？便想到了你那，一是同在云州，再有你那刚好缺人，且你的性子好，不是那等容不得别人言语的，便想同你商量下，是否可行？」


    贾瑜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说媒啊，那倒好办了。


    笑道：


    「原来是师伯想要出山，能去云州自然是好的，正好云州正需要师伯这等有经验的官员呢！师伯什么时候能去呢？」


    宋明知见贾瑜并不勉强这才松了口气。


    笑得更柔和了：


    「我这里帮他活动一下，应该一月内便有消息下来。」


    贾瑜点头：


    「好，叫师伯先去府衙熟悉着也可以，若是在家无事的话！」正好府衙里周大人一人忙不过来。


    「这样也好，先叫他去认个门，到底是你想的周到！说起来我这几十年学生中，只你年纪最小，偏发展的最快，也是最好的，倒要应该好好感谢你舅舅一番，没叫我错过这么好的一个弟子！」


    师徒二人开始互吹。


    没说几句，便有小厮过来寻贾瑜：


    「侯爷，承恩公谢大人来了，老爷叫请您过去。」


    第95章


    承恩公谢右相上门, 并不出乎贾瑜的意料。


    毕竟他家谢三还在云州大牢里呆着呢。


    坐在贾家客厅，饮茶的谢右相眼中满是复杂。


    谁能想到老三当初得罪的年轻公子，如今竟成为了镇南侯, 一派崛起之相, 前途远大。


    反观他的儿子, 如今成了阶下囚, 性命难保，脖子上的刀还握在人家手中。


    若是往常, 贾瑜这般年轻人想见他都不易，如今时过境迁, 他要上门来求见这个小子了，都是那孽障！


    「恭喜镇南候重振家族！」见到贾瑜忙起身道贺。


    「多谢多谢, 承恩公能拨冗前来，瑾极感荣幸！请上座！」

 第175页

    贾瑜拱手客套道。


    「像镇南侯这等百年难一遇的青年才俊，老朽自然要多亲近亲近！」承恩公笑得随和。


    一番的社交互捧过后, 终于进入了正题。


    「老朽的来意想必镇南侯已经知晓了……我也就不绕圈子直言了，镇南侯打算如何处置我那不孝子？」


    贾瑜淡淡道：


    「自是依律例该如何便如何处置，莫非承恩公有什么指示？」


    谢右相再不敢小瞧这个比自己小儿子还小上几岁的年轻侯爷，思索了下道：


    「不知侯爷可知贵府的亲家薛家子薛蟠被发配大平府，听说是在煤窑！」


    「哦？瑜刚从云州回来, 还不知道此事，承恩公倒是消息灵通。」


    「侯爷差已, 不是我消息灵通，是大平府正是我谢家祖籍所在，大平知府正是谢某的族弟，这才了解得这般清楚。」


    贾瑜对他的目的已猜到几分。


    「原来如此，谢家当真是人才济济啊！」并不接他的话。


    谢右相忍着怒气, 他就知道这小子没这么容易松口。


    「谢某想着我家那逆子所犯之事……情有可原，出些罚银，减一等可以判流放的，贾侯爷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那逆子之前对侯爷有所冒犯，可他现在已经受到了惩罚，想来凭侯爷的胸怀不会和他一般见识了，谢某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想着刚好府上贵戚也在流放，不妨叫他们二人互换个地方流放，贾侯爷觉得如何？」


    贾瑜沉吟，用他来换薛蟠？


    薛蟠不止是宝玉的大舅子，也是他的亲表哥，有机会捞人，他还是得捞上一把的，再说还得看香菱啊，他答应甄士隐照顾妻女，之前托王夫人和薛姨妈提了，薛蟠出事后他媳妇夏金桂就和他和离了，正好王夫人便劝着薛姨妈将香菱扶正了，香菱生母封氏也接来京城，生活在一起。


    谢右相不知他心内所想，只以为他同薛家关系疏远，不在意薛蟠的死活，仍想要谢三死以出被调戏的那口气。


    要想让谢三判流放，最终还是要落在主审官贾瑜头上，谢右相无法只得将准备好的最后一份「让步」拿出来。


    将一个小盒子推到贾瑜面前：


    「谢某都老煳涂了，竟忘了给贾侯爷送贺礼了，这是京城主街凤阳街上的一个铺位，如今送给侯爷权当贺礼了！」


    贾瑜笑了，对这白得来的东西没有推辞爽快地收下：


    「到底是承恩公，思虑就是周全，在下便没想到薛家表兄的事，如此倒是多谢承恩公了！」


    「哪里，贾侯爷同愿意便好！那家里还有事，老朽就失陪了，后面的事只叫你家管家去寻我家管家便成！」


    「好，那就不多留承恩公了！」


    「镇南侯留步！」


    送走承恩公贾瑜继续去灵堂，不想刚到那就见王夫人带着宝钗在那。


    「娘！」


    王夫人拉着他坐下：


    「听说那姓谢的来了，可是为了谢三的事？」


    贾瑜点头：


    「谢三眼下被移交到了云州，承恩公想要花银子替他减罪一定得通过我才行，这次便是来谈这件事的。」


    王夫人皱眉，厌恶道：


    「那等恶人，就该判了死刑才是！」一想到当初他瑜儿险些遭了他算计毁了前程她就止不住的恨，幸好她儿子福大，不然哪有今天的风光！


    宝钗低头不敢插言，她是听到丫环传出来的一丝口风，才跟着王夫人过来打探消息的。


    贾瑜笑：


    「眼下已经够叫他记住教训了，而且咱们也没亏上，薛大哥哥被判了流放大平府，那里正好是谢家的地盘，承恩公主动说用薛大哥哥换谢三，将薛大哥哥流放地改到云州。」


    王夫人这才不言语。


    宝钗惊喜看向贾瑜，连忙跪下给他磕头：


    「我代我哥哥谢谢瑜大哥！」


    贾瑜忙躲开：


    「薛表姐……弟妹快起来，一家人何故这般客套！」


    「要的，若不是瑜大哥，我哥哥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我娘急得头髮都白了不少，苦无门路，如今终于能放下心来了，哪能不谢？」


    王夫人也点头：


    「如此也好，叫你姨妈能省些心来，倒不枉她疼你一回！」


    贾瑜笑着应「是」。


    凭自己的本事能帮到家里人，叫他们开心，这本身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是么？


    薛姨妈得到消息连忙赶了过来。


    「我的儿，可多亏了你了！叫姨妈可怎么感谢你才好？」


    「姨妈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就是，你和他客套什么，这孩子向来心实，自打听说他薛大哥的事后，一直很上心，这不这次有机会便连忙想到了他。」王夫人补充道。


    「阿弥陀佛！得幸姨妈有你娘这个好姐姐，有你和宝玉这两个好外甥，不然可叫我撞墙也找不到门路啊！」


    薛姨妈是真的感激。


    如同贾瑜在王夫人心中的地位，那薛蟠也是薛姨妈的命根子，哪里能任由他在外受苦，这些日子虽然不便寻人，但打点用的银子也没少花却没翻起个浪花来，到底是亲外甥有本事，说成就办成了，这往后薛蟠在云州服役，贾瑜的手底下，她哪能不放心。


    宝钗陪在一旁，不说话，只笑着替大家倒茶。


    宝玉坐在一旁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76页

    贾瑜轻笑：


    「经此一事倒是要叫大哥哥好好吃些教训！」


    薛姨妈嘆息：


    「听他自己传话回来是说真的知道错了，会改，我也相信他会大彻大悟。不指望他多有了息，能平平安安待在我身边也就心满意足了。」


    贾瑜原打算在京待上十天再返回云州不急，不想才五天就不得不动身了，提前给老太太磕头拜寿，贾瑜就带着一行人上路了。


    你道为何？


    原来太上皇驾崩了！


    天启帝在之前收到云州急报，有邪道人炼制旱魃时，便不想再和太上皇斗下去了。


    无奈太上皇估计当真是老煳涂了，还不愿意罢手，面对他的示弱，只当他是怕了，更起劲了。


    直到他将这几个月查到的某些人造反的证据及贾瑜带回来的消息，太上皇才不得不信。


    看到上面的消息，不敢置信地看向身旁的甄太妃：


    「你当真参与其中了？为什么啊？朕待你还不够好么？」


    甄太妃终于不再维持往日的温柔小意了，听到太上皇的话哈哈笑了起来，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


    「为什么？对我好？皇上不觉得这很可笑么？」这皇上叫的是太上皇。


    天启帝默默站在一旁，并不插言。


    「皇上忘了我儿是如何死的么？平时里你总说有多喜欢他，我们也就信了，可实际上呢？十几个儿子，连造反的义忠亲王当时都活了下来，只我儿死了！我儿死了啊？你平常不是说最疼他么？可你为他报仇了么？没有，什么都没有，就仿佛从来没有他这个儿子一般，我岂能不恨？我恨不得食了你的肉，喝了你血，恨不得赵氏皇族从此绝后！」


    满满的恨意，震得太上皇都不由后退半步。


    「所以你就勾结吴国要毁我大梁江山？」


    「是啊，我不能替我儿子报仇，总要找个能的！」看向天启帝冷笑：


    「你不用做表面功夫了，老太妃一没，你连装都不愿意装，直接将我甄家满门下狱，我甄家完了，你们也好不了，皇帝就不好奇这么多年了，为何你那些儿子没给你添一个孙子么？」


    太上皇粗喘着瞪向她：


    「你做了什么？」


    这时他再不说瞧不上天启帝，想要将他如何了。再怎么样天启帝也是他的亲儿子，太上皇也重视后继传承的。


    看到两任皇帝变脸，甄太妃高兴极了：


    「也没做什么，在我儿没了之后，我便想着，既然赵氏皇族没有骨肉亲情，那不如不生，干脆给所有皇子、王爷们下了绝嗣药，往后再不能生了，岂不是就不会骨肉相残了？」


    「你！」


    天启帝先是愤怒，随后便是疑惑，冷笑：


    「你这话能骗得住谁呢？你忘了十皇子今年刚出生么？还有之前陈嫔所流的孩子……」


    「是啊，不想这药对皇上竟是无效的，没关系，皇上有本事就多生几个吧，毕竟其他皇子们不像你这般体质。」


    天启帝脸青了又青，白了又白，看向太上皇，便是这样还留着么？


    太上皇自然不会留着这么个毒妇，但他想逼问甄贵妃到底下了什么毒，问出解药来。


    皇室子弟可不是普通人，没痛没病不请太医，皇室中人一月便请一次平安脉，这么久一个都没发现，显然这药不普通。


    天启帝也不敢耽搁，忙将皇子们都叫进宫，叫太医院所有太医一一给予诊治，竟都未检查出问题来，但细想，这几年皇家当真不曾添过子嗣，所以他才会在十皇子降生后那么高兴，直接封了其生母为贵妃。


    若当真如甄太妃所言是她下药所至，那这药也太可怕了，这么多太医都没有查出来。


    还未等他找太上皇商量该如何叫太妃开口，太上皇竟然崩了，留了一地的烂摊子就这样走了……


    第96章


    贾瑜提前一天回云州, 倒是刚好避开了京城的又一次大乱。


    太上皇死了，有心人便传出流言，说皇上不孝将太上皇逼死的。


    京城又是一阵的血雨腥风。


    再说贾瑜, 他这次回云州不是只他和苍老闆, 还带了三春姐妹、贾蔓和探春的未婚夫石通明。


    原本想要带王夫人出来松散松散的, 但眼下贾家又起来了, 王夫人这个当家夫人哪里离得了？再说老太太也在，她哪能自己跑出来享福, 留下家里一大摊子。


    她倒是想来云州瞧瞧，瞧瞧贾瑜的生活环境, 只是现实不适宜离开贾府，只得给贾瑜准备一堆吃的用的, 嘱咐他别苛待了自己，捨不得地送他离开。


    至于这个原缮国公府的石通明，贾瑜还是第一次见, 先是随家里长辈们一起过来弔唁，人多也没说上几句话，第二天竟自己来荣国府寻他。


    一般的亲戚朋友贾瑜虽不会特意去见，但看在探春的面子上，还是和他说了几句, 这才发现，这人同探春性子还是挺像的。


    一样的有着想要出人头地的志向。


    且不是在家族没落后才有的打算, 原来这石通明竟有举人功名在身，特意来寻他是想走他的门路帮着谋份餬口的行当。


    这倒是好办，缅州他还未正式上任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云州却很清楚，里面正少人呢, 既然他想要谋求前程，帮上一把也不是不行，花几个银子吏部那添个名字的事，是以石通明这次跟随他一起上任。

 第177页

    而贾蔓，贾瑜是不可能不管他的，他是三老太太从族里过继来的曾孙，那一脉只剩他一个了，念在三老太太养了十五年的恩情，如何也得将他带到能顶门立户才行。


    贾蔓今年才十四岁，贾瑜打算将他带在身边，给他请个先生教导他读书。


    偏贾蔓自己不想要读。


    「父亲，儿子幼时也在族学读过几天，实在不是读书的料，您就叫人教儿子一些经营之道吧，儿子也能帮着父亲处理一些杂事，至于读书……还是算了吧？」贾蔓自己都觉得脸红，他认状元为父，却不喜读书，不知道这个父亲会不会生气，不再管他。


    贾瑜倒没有生气，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想要做些生意过活自然也不是不行。


    「你对自己的目标明确，这很好，但眼下都不合适，你要守重孝三年，这三年不宜出门，总不能虚度了不是？恰好你年纪不大，也不用学什么四书五经，只将字认全了，书上的道理读通了，便是了，不管你想要做哪一行当，读书认字明理总不会有错的不是么？至于帮我倒是不用，家里有管家，有那许多下人在，哪里用得着你亲自来？」


    「是，儿子听从父亲的安排！」贾蔓乖乖应下。


    三春姐妹第一次出远门，一个个都非常高兴，偏还得顾及闺训矜持着，在外不能丢了贾家和贾瑜的脸面。


    迎春也终于不再愁眉不展了，她的婚事在前两天终于定下来了，还是之前说亲的那家，他们见贾家起来了连忙请了媒人上门交换庚帖。


    她和探春都是明年的婚期，原本不该这时节出门的，是贾瑜说她们长这么大小都没出门玩耍过，干脆趁着还未成亲松散一下，便都带来了云州。


    如今的云州地界算是比较太平，至少他这府衙在安全上是没问题的。


    而探春这一路上同未婚夫石通明见的多了，二人倒是培养出了感情。


    只要礼数上周全了，贾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有管。


    三姐妹同车，探春的心情就没有不好过，自打贾瑜封侯，家里重新恢復往日的生机，她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尤其当下，石通明要在贾瑜手谋生存，那往后自己嫁了过去，更不担心他会薄待自己了，有这么个有本事的哥哥在，未来再不用担忧了！


    贾瑜和苍老闆同车，此时正没形象地歪在他身上和他腻歪着。


    「这样慢悠悠的走，至少也得走上十几二十天才能到，真想将他们扔下慢慢走，我们叫小镜驮着飞回去。」


    苍老闆轻笑：


    「我也能带着你飞，要不要试试？」


    贾瑜眼睛一亮，想了想不是打消了念头：


    「算了，别挑战天威了。我们回来时云州连下了三天的雨，也不知道后面停了没有，别大旱变成大涝，那就又成了一桩麻烦事。」


    「山里只下了三日便停了，外面估计也停了。」他是用苍九的眼睛看的。


    贾瑜松了口气。


    「那还好。」


    苍老闆帮他顺着散下来的头髮：


    「有决定好往后在云州还是缅州么？」


    「暂时……还是要去缅州的，不知道那里什么情况，皇上既然叫我兼管，定然是那里没有可信之人在。待理顺了，还是在云州办公较好。」


    皇上叫给他秘密任务，继续查这个青城派，还有监督南安郡王。


    眼下还不知道缅州府衙是什么情形，只得到时再看了。


    有了云州做基础，倒也不惧。


    一行人走了近二十日，方才到达云州。


    贾瑜将姐妹们安排好，她们自己带了丫环婆子出来，倒省了他寻找人手，外面有妖怪衙役们在，一般宵小根本就进不来。


    狄朗亲自接贾瑜，见面先给贾瑜及府上长辈们请安，然后同贾蔓相互见礼。


    「早便听父亲说云州有个表哥，腹有才华，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倒是叫小弟愧煞！」


    狄朗也笑着贊他：


    「表弟过誉了，那都是舅舅抬爱，倒是表弟，小小年纪便胸有丘壑，将来前途不小！」


    贾瑜轻笑着摇头：


    「行了，往后几年都是要常见的，不用如此客套！我离开这些时日，可有大事发生？」


    「除了下面一个村子死了只耕牛，其他没什么大事，舅舅路途劳乏，还是先洗漱用饭歇歇再理不迟！」


    贾瑜点头：


    「辛苦你了！这段时间是不是又没有读书？」


    「每日晨起，晚睡前都会读上一个时辰的，舅舅放心，朗不会本末倒置的！」


    「那就好！进去吧！」


    用了饭也不得闲，焦大管家给他汇报自己私产的盈亏，满顺倒是委屈得不行，又不敢说。


    他是主人的贴身侍从，主人回京并未带上他，这么长时间不在身边伺候，他的心都没底了。


    周大人得到贾瑜回来的消息，也忙捧着卷宗过来，向他请示一些政务，都是他拿不定主意的。


    贾瑜倒不觉得疲惫，一项项安排得井井有条。


    反倒是一旁瞧着的苍老闆，又是好笑，又觉得心疼。


    他的瑜儿向来懒散不管俗事，几十万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倒是下凡歷个劫将这懒病给治癒了。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贾瑜另有一番风情，更叫人痴迷！


    贾瑜回到云州的第一件事便是处理谢三的案子。

 第178页

    其实这事倒也不难，都和谢家商量好了，谢家管家过来交上一笔罚银，谢三罪减一等，改判流放，流放到大平府，而和他交换的薛蟠已经在来云州的路上了。


    形式还是要走的，贾大人升堂审案。


    一声威武过后，贾瑜一拍惊堂木：


    「堂下何人？」


    这几个月来谢三的日子可谓是天翻地覆，经歷了他从未想过的不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整个心里都崩塌了，尤其在得知自己进了云州大牢，而云州又是贾瑜治下后，当真是心如死灰。


    「堂下何人？抬起头来！」


    贾瑜又问了一遍。


    谢三哪有脸去看贾瑜，此时的他狼狈不堪，又是阶下囚，他希望贾瑜再看不见他才好，只是这一切是不可能的。


    抬头瞄了眼贾瑜，那人身上官威之气更重了，整个人显得是那么贵气逼人，那么的如谪仙一般，反倒自己，浑身又脏又臭，哪配看他一眼？


    匆匆又垂下头来。


    连贾瑜说什么都没有听清，只沉浸在自我的厌恶中，不管问什么都认罪。


    贾瑜倒是意外罪犯的配合，很快便审完案子，画了押，退堂！


    处理了积压的案子，又去巡视了附近较为重要的河流，测量水位，顺便看了下路过的农田，见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方地放心地将府衙暂交周大人，带着狄朗和洪道长及几个家丁衙役前往缅州。


    说到妖怪衙役，贾瑜回来竟发现衙门里的妖怪增加了五六个，一问，竟都是境内得道化形的妖，听说了他的事迹后，想来尘世歷练，来他这里落脚的。


    贾瑜打开天眼和望气术，见都是修善道的没有恶报在身自然没有歧视，同阿六几人一视同仁。


    缅州总兵府


    「王爷，出大事了，缅州换了新的知府，今天来上任了！」一个小兵急匆匆地跑进来禀报。


    正在摆弄地图的南安郡王愣了下：


    「新知府？原来的李大人呢？」


    「据说李大人升迁了，去金陵任什么小的没打听到呢，现在府衙一片乱糟糟，李大人正和新来的知府交接呢。」


    南安郡王严肃地站了起来摸着鬍子：


    「缅州知府换人，这对我们来说可不利！知道这新来的知府是什么来头么？」


    「打探出来了，听说是云州的知州兼任的，叫什么贾瑜？」


    「怎么是他？」南安郡王皱眉。


    「叫府衙里的那几个嘴守严了，不然要他们一家老小的命！」


    「是，王爷！」


    第97章


    「皇上怎么会将缅州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由一个毛头小子管理呢？难不成是看上他油盐不进的性子？」


    南安郡王不解道。


    幕僚想了想道：


    「兴许是用云州的事换来的吧？听说天启帝还封他为镇南侯。」一个文官封爵却是武官的封号, 镇南！镇南！怕是有些深意在里面。


    「哼，不过是个运气好的小子误打误撞地破了护法的计划！偏护法的心胸宽广，还想要招揽他, 他若是识相还好, 若不识相, 也没几天好活了！派个人去传话, 就说我请他过来一叙，摆酒给他接风庆贺封爵！」


    「是, 王爷！」


    「另外叫人准备好，若他应下便罢, 否则……」


    「小的明白，王爷放心定然准备妥当！」


    贾瑜来到缅州府衙, 宣读圣旨后便开始和李大人交接公务。


    李大人能升迁觉得是意外之喜，又是去金陵任职，金陵是四大家族的祖籍居地, 李大人自然要卖贾瑜的好，详细地和他交接着钱粮帐册。


    贾瑜也领他的情，有前任亲自交接，便能省下不少摸索时间，何乐而不为。


    正忙乱着, 便见到南安郡王的家僕来传口信，说王爷请他饮宴, 替他接风。


    贾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家僕，郑重道：


    「王爷身为长辈这般厚爱叫本官惶恐，心意领了，饮宴却不必了，替本官谢谢你家王爷, 待忙过这段时间，本官定然亲自上门拜访。」


    那家僕没想到贾瑜想都没想便拒绝了，愣了半晌，冷笑：


    「贾大人这是瞧不起我们王爷么？」


    「放肆！难不成南安王府随便一个狗奴才都敢藐视堂堂的侯爷？好大的架势呢！」狄朗怒斥僕从。


    那僕从脸色变了变，看了眼沉着脸翻看卷宗，看都没看他一眼的贾瑜有些虚，色荏内厉道：


    「小人虽卑微却也代表了我们王爷而来，大人虽是侯爷，却这般傲慢不将我们王爷放在眼中，小的回去定然如实禀告！」


    狄朗冷笑：


    「见过脸皮厚的，却没见过你这等如此不要脸的，还代表王爷，你怎么不说你就是王爷呢？」


    「朗儿，不用跟他多舌，王府的人我们确实不好直接教训，绑了送回去给南安郡王，将这厮的话说给南安郡王听听，免得误会！」


    「是，外甥这这便去！」


    不顾那僕从的挣扎，贾瑜带来的侍卫直接将人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个核桃。


    「对了，顺便捎句话给南安郡王，实不是瑜不识抬举，他可能还未得到消息，上皇刚崩了，国孝期间禁止一切饮酒作乐，他的好意只能心领了，待两月后瑜亲自摆酒回请王爷！」


    「是！」狄朗笑着应道，见贾瑜再没吩咐方才带人去总兵府。

 第179页

    刚才一直装鹌鹑的李大人抹了把头上的汗，身子悄悄往外挪了挪，奉承道：


    「到底是侯爷，连王爷的人都敢说绑就绑了，下官佩服！下官佩服！」


    贾瑜轻笑，仿佛不经意闲聊一般道：


    「李大人同南安郡王相处得如何？」


    李大人身子不可见的僵了下，随即恢復正常：


    「倒也还好，我一个小人物，王爷不会瞧在眼里，自也不会为难，再说，他领兵守边境，我管缅州政务，不相干的！不相干的！」


    「哦！」贾瑜点头：


    「那前方一直在打仗，缅州一年交几次粮草？」


    李大人：……


    「呃，咱们缅州穷啊，又没多少田地，哪里能筹出粮草来，不向朝廷要救济粮就是好的了！」


    当然这话有水分。


    缅州还不如云州的耕地面积多，但和穷却也不搭边。


    虽然没有多少田地，但这里产矿，税收高且易收，他这知府的油水也不小，一年的孝敬可是不菲。说实话，若不是高升了他都捨不得离开这里。


    贾瑜无意中躲过一场鸿门宴，南安郡王如何的愤怒他自然也不知晓。


    但和南安郡王划清界限却是真的。


    晚上在府衙休息时，狄朗不解道：


    「舅舅直接同南安郡王红脸，就不怕影响到我们的计划么？」


    「虚与委蛇未必就能得到线索，南安郡王向来高傲，我这般得罪于他倒是更易激起他的怒火来。」


    人在生气时更容易被寻到短，但如果他连这都能忍下……那他可得当心了，怕不是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


    「还是舅舅思虑周全，朗还有得学！」狄朗感慨，他这个小舅舅还当真是足智多谋，人看起来温和无害，但做事那是眼里容不得一粒砂，果不愧少年天才之名。


    贾瑜失笑：


    「行了，你别说好听话哄我了，早些回去歇息着吧，这地方暂且没摸透，晚上要当心些，要不你和阿六住一间屋子，左右里外屋都有床铺能住人。」


    阿六忙应道：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会照顾好狄师爷的！」


    狄朗谢过舅舅的关怀，跟着阿六回了临时房间。


    只剩他和苍老闆了，贾瑜笑：


    「幸好李大人不住府衙，咱们收拾下后衙便能住人，不然都得住客栈去！」


    大梁没有驿站，出公差的都得自己出银子住客栈，当然派官时会给这「路费」，只是不多。


    苍老闆笑着替他捏背没有回答。


    贾瑜翻过身拉着他平躺在床上：


    「怎么，看你到了这里后便没怎么开口，可是有什么心事？」


    苍老闆失笑：


    「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总感觉这地方叫人有些压抑，一直没想明白原因所在。」


    贾瑜不由正视起来：


    「压抑？哪方面的？」


    苍老闆仍是摇头。


    贾瑜的心情有些沉重。


    「看来这缅州也不是表面那么太平啊！」


    说是表面太平还真一点没说错，想刚到云州时贾瑜忙的连休沐时间都没有，而到了缅州城，那当真是清闲起来。


    缅州虽然面积没有云州大，但却是府城，府衙配比要比云州府衙多，他这知府下面还有两个同知，两个通判，一推官，一经歷，下面知事、照磨、检狱等都是配备齐全的，可比云州热闹许多。


    然而贾瑜却实在高兴不起来，下面人各司其职什么都用不到他，那他这知府岂不是成了被供起来的傀儡？


    可刚来就想贸然插手又是不智之举，这倒叫贾瑜为难起来。


    私下里和苍老闆抱怨：


    「我就说相比与人相处，争斗，我倒更愿意面对妖鬼了。」


    妖鬼没有人心复杂，而他偏在人际交往上不是很擅长。


    苍老闆安抚他：「别急，慢慢来，之前太忙碌了，眼下只当是给自己放假了。要不要进半步玩玩？」


    「是有几天没进半步了，走吧！」


    进了半步，贾瑜习惯地出现在苍老闆面前，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唿：


    「苍！」


    「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这么的……幽怨？


    「有没有发现你越来越不喜欢来半步了？」苍老闆幽幽道。


    「没有不喜欢来！这不是半步已上正轨了么，也用不上我什么，何况你就陪在我身边便没想着进来。」贾瑜忙拉着他的手解释。


    但显然今天苍老闆没那么好哄：


    「虽然通过化身一直陪着你，但我还是更喜欢亲自抱着你，陪着你！」


    贾瑜心里狂汗，这人是自己和自己醋上了？


    看吧，他就说化身多了人的思想会出现毛病，感觉他都快成人格分裂了。


    想是如此想，哄，还是得哄的，倾身抱住爱人「叭噔」亲了口：


    「是我思虑不周了，往后会记得的，仍如从前那般，天天晚上都来！」


    苍美人这才展颜，回抱住贾瑜，给了他一个深长的吻。


    二人分开时贾瑜气喘吁吁，他好像是得练练，这接吻难不成还有什么诀窍？有空得学学。


    用身体安抚好有些情绪的爱人，收拾好后二人方才进入半步大堂。


    「这是又扩建了么？大堂的面积变大了。」


    苍黎不在意道：


    「你折腾的花样多，来半步瞧热闹的不少。」

 第180页

    针对神魂，贾瑜和半步灵小灵商量了许久，最终定为在半步消费了五百灵石以上的客人，退还「入场费」，就是进门收的两钱魂力。


    有些修为没那么高深的修士，魂力难得，不敢来半步，如今设置了这样的门槛，客人一下就翻了多少倍。


    半步不再只是一些修为高深的想要「过关」用的交通工具，而成了一个真正的商业场地。


    也就是俗称的转型成功了。


    从此一些小世界手里有灵石的修士都想来半步长长见识，来淘宝，如今的半步日进斗石那都是谦虚的说法了。


    眼下半步里又请了十来个伙计，贾瑜专门请人培训过，服务质量那是没得说的，绝对叫甲方满意。


    二人肩并肩在扩展的三楼逛待，贾瑜看着两边的商铺突然笑道：


    「你看我们半步如今像不像一座城？除了没常驻民，其他该有的都有了。」


    「你不会真想弄些人住进来吧？」苍老闆头皮发麻。


    「不会，不会，我就是说说，这样纯商业性质的也不错！咦？那是杏秀吧？杏秀你也来逛街？」


    杏秀忙上前行礼：


    「公子来了！」


    「不用多礼，你的修为稳定下来了？」


    「是，多谢公子和圣尊大人给杏秀这个机会！」


    杏秀感激不已，如今她已经是鬼王后期了，这修炼速度可不是一般的鬼修能比是上的。


    贾瑜笑：


    「最终还是要你自己努力才得来的，那你继续逛吧。」


    「公子留步！」


    「还有事？」


    「公子，奴的修为虽算不得如何高却也有自保之力了，奴想要出去保护公子！」


    贾瑜想了下点头：


    「保护我倒也不必，不这你缺乏人世歷练，去经歷下也好磨练心境，往后你有空便去人世走走吧。」


    「是！多谢公子成全！」杏秀大喜。


    在半步里消磨了两个小时，贾瑜离开半步去府衙办公务之处，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苍老闆也离开了半步，只因半步刚好到了鬼域，他要去寻地藏王询问贾瑜转世之事。


    第98章


    贾瑜来到办公之地, 只见其他人竟已都到了，除了知府李大人，李大人已经和他交接完毕, 今天就要收拾东西去金陵了。


    「大人早！」


    几人见到贾瑜忙起身问安。


    「诸位早！不想大家如此勤勉, 这么早便过来了。」


    「比不得大人, 平时日理万机, 一大早还要起来上衙，我等还要向大人学习才是！」


    「是啊！」


    ……


    贾瑜笑, 他发现这缅州的官吏口才非常好，马屁拍的响, 本事也不低。


    瞧瞧，这帐做得多平啊, 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若他当真是个官场新手也还罢了，定然会以为这缅州上下一片太平, 而经过云州的混乱亲自拨正的贾瑜，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贾瑜也稳得住，既然衙门无事便带着苍老闆和狄朗骑马出门领略这缅州的风光。


    「说来这里的地势还真是奇怪，云州和缅州紧临，但云州多山, 缅州的山群却明显要比云州少许多，多是些山丘。」


    「是啊, 就是这样才更恨人，山高富饶，可以盛产药材、木材，有野物，这等山丘多是贫瘠的岩石, 种田不得，草木稀疏，幸好矿产丰富，不然缅州人怕是无法生存的！」狄朗显然更清楚一些。


    贾瑜嘆气，看向远处一个矿场，监工站在一旁吆喝着，矿工们背着背框，艰难行走，远远着看身上带着一股的暮气。


    走近几步，里面竟然还有鬚髮皆白的老人及十多岁的孩子。


    贾瑜下马走近，监工见他骑着高头大马，又身着锦缎，知道应该有些身份，想来是外地商人没见过矿场好奇，便没有阻止他走近。


    矿工们麻木地瞧了他一眼脚步不停，只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胆子非常大，背着空筐去矿坑好奇地看了贾瑜好几眼。


    贾瑜对他笑了笑，招招手。


    那孩子眼睛亮了，偷看了眼监工没看这里，便悄悄跑了过来。


    「贵人有事？」


    贾瑜从褡裢里拿了个芸豆卷递给他：「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那孩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盯着芸豆卷不停吞咽口水，手攥拳却不敢接：


    「贵人有事尽管问，不用给吃的！」


    贾瑜不嫌他手脏，拉过他的比实际年龄要显大粗糙手，将芸豆卷放在他手上：


    「给你就拿着吧，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小山！就住在山那边的吴家村。」小山向东指了指。


    「小山，你们在这里做工的年纪有老有小，是怎么回事啊？」


    「十五岁以上的壮年男人都去服兵役了，家里只有五十岁以上，十五岁以下的男人及妇人小孩。」


    贾瑜：……


    「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全部服了兵役？」


    小山点点头。


    贾瑜深吸了口气：


    「是只你们村子这样，还是其他村子也如此？」


    「附近的村子男人都被抓服兵役去了，别的地方不知道。」


    「那你们在矿上一天能赚多少铜板？」


    「不用铜板结算的，铜板买不来粮食，矿上才有粮食，具体看背了多少筐，像我这么大的一天背上五十筐是杂粮一斤。」

 第181页

    贾瑜看他背后有他五分之二高的筐，再看看远处运送点及矿坑默默测量距离。


    「那一斤粮食也不够一家食用啊！」一家至少要两三口人吧？


    「阿娘也能赚上些，勉强够餬口了。」说完肚子咕噜响了，小山紧攥着手中的点心眼神艰难地移开。


    「为什么不吃掉？」


    「想拿回家给弟弟妹妹尝尝，他们没吃过这样精緻的东西呢！」


    贾瑜：……


    穷人孩子早当家，贾瑜也过过苦日子，并不意外他的懂事，而是惊讶这矿上竟连女人都有。


    但想想男人都不在家，女人可不得当男人使唤了。


    「你们这里服兵役是去哪里服知道么？」


    小山先是摇头，后又点头。


    「？」


    贾瑜疑惑地看向他，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小山四下瞧了瞧：


    「听我们临村偷跑回来的一个人说，他们就在缅州，但不是在当兵，而是在挖地道！」


    贾瑜惊讶不已：


    「挖地道？」


    小山认真地点头：


    「听说是这样的，不过那人后来被官府捉到了，说他是战场上的逃兵，直接砍头了。」


    「都不要偷懒，麻利点！」监工看到小山还在说话，在那头喊了句。


    小山忙道：


    「监工在催了，贵人还有话问么？」


    「哦，没了，多谢小山！」又从褡裢中拿出一个包子递给他，方才带着苍老闆和狄朗起身离开。


    离得远了，脸憋得通红的狄朗方才出了口气：


    「原来这缅州的百姓日子过得竟是这般贫苦！全家做苦力，一日所得也不过勉强饿不死，竟连云州闹灾地区都不如。」


    想当初那周家庄闹妖，连续十年颗粒无收，村民们尚有山中之物可充飢，无需过于劳累，心里也有个盼头，只要灾情过去便能收穫粮食过上好日子。


    而缅州这里呢？


    村民们无田可种，重劳力的男人又不在家，老的老，弱的弱，只能去矿上讨生活，日復一日，可不是没有盼头。


    贾瑜沉着脸点点头：


    「是啊，这就是富裕的缅州百姓所过的日子。」


    说话间骑马刚好经过一个村落，大家便进去打算讨碗水喝。


    「这村子里的房子可真是够……简陋的！」


    都是用石头简单地搭起来外面抹了层薄泥，看起来安全指数不太高的样子。


    「你应当是看惯了茅草屋和砖瓦房才这么觉得，这应该是当地特色建筑。」


    贾瑜一边打量道。


    「舅舅说的有道理！」


    「老丈，我们过路的商人，天气炎热，带的水喝完了可否进来讨碗水喝？」恰好透过矮墙看到一个老人家在院子里噼材，贾瑜忙过去。


    那老人家眼神有些不大好，弓着腰看了半晌方道：


    「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客人不嫌弃便进来吧！」


    老人家拿出三个竹根掏出的杯子，洗了几遍，从井里给贾瑜几人打上一桶清凉的井水。


    贾瑜下意识地看了那口井，又看了眼这个院子。


    喝了水解了渴，狄朗开始同老人家说话，没办法，苍老闆一副世外之人的行事，只事关贾瑜方才主动说话，否则别想他理这些俗事，打探消息便只能落在他这个俗人身上了。


    「老丈今年多大年纪了？」


    「小老儿今年六十有五了。」


    「哦？这么大年纪还噼得动柴，老丈身子骨不错啊！」


    「唉！哪里是小老儿身子骨硬实，是实在没办法了，家中只有个十二岁的孙子和儿媳妇，他们白日里要去矿上挣粮食，家里可不就得我这个不中用的来做。」


    「那您儿子呢？」贾瑜只当是不知道兵役的事。


    「服兵役去了，他倒是赶上好时节了，给我们家留了个后，这些年多少人家都已经没了男人，绝后了，只希望和吴国的战争快点结束，不然再过三年我那孙子到了年纪也要去服兵役，那我们家也悬了！」老人家哀嘆。


    贾瑜不解：


    「朝廷不是有规定，十抽三，十个壮丁三个兵役名额，这样说来你们村子应该有不少壮丁才是啊？」


    「客人说的都是老兵制了，打十几年前就改了，不是按村或者氏族来算，而是按户，每户必需出一壮丁，后来兵士还是不足，便变成了十五岁以上都需要服兵役！」


    「嘶~」


    「十五岁以上都要服兵役实施几年了？」


    「我想想，这话说起来也得有七八年还是十来年了。」


    「那去参军的壮丁都上了战场么？」


    「这谁能知道啊？反正这十几年了，服了兵役的便没有一人回来过，谁也不知道情形如何。」


    看了看天色，贾瑜起身：


    「时间不早了，多谢老丈款待！」


    「嗐，几碗井水，用不着这般客气。」


    回去的路上狄朗不解道：


    「十几年前镇守缅州的是西宁郡王，擅自增兵，这可是形同谋反，便是缅州离皇都较远，这么些年来皇上及当年的上皇当真没听到一丝风声？」


    贾瑜看着天边的晚霞轻声道：


    「做皇帝，有时耳目灵通，有时确实如同聋子、瞎子一般，既然当年的西宁郡王敢且能瞒上这许多年，那就证明缅州一直被他抓在手上，或者上下一心，或者明哲保身，无人上报。」

 第182页

    狄朗深吸口气，感觉即是可笑又很可悲。


    「从府衙到总兵府，算起来得有三十来个官员，竟都为了自己的那点蝇头小利置国家于不顾，置治下百姓于不顾，他们还算得上人么？还有皇座上的皇帝！高高坐在上面，手底下那许多能人都用来做什么了？就不能分些到各地督察么？只用在窝里斗上面倒是有本事了！」


    「咳咳！」


    贾瑜强自忍笑，并没有发表看法。


    心想，等你知道皇位上坐的人和你关系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说出这番话来。


    正说着往回走，突然前面跑出来一活物，贾瑜三人连忙勒马，险险停在那物前。


    不等狄朗开口斥责，那物竟穿着人类的衣裳，直立着两条后腿向贾瑜三人行礼：


    「打扰几位贵人了！贵人瞧我像什么？」说完一揖倒地。


    贾瑜无语地看了眼不停对他行礼的黄鼠狼，又看看天边的晚霞，心里一排的弹幕，他这是遇上讨封的了？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终于没忍心：


    「先说好，我不会供你做保家仙的！你要不愿意就自去等下个有缘人。」


    黄鼠狼并未离开，仍是不停给他作揖：


    「贵人瞧我像什么？」


    「像是个人！」


    贾瑜活落，黄鼠狼身上冒起一股轻烟，一个少年郎出现在原地。


    第99章


    「我、我终于变成人了！恩公！多谢恩公！小妖黄十一郎多谢恩公成全！」少年郎激动得连拜数下。


    「起来吧, 我受了你这礼，便算是还了欠我的恩情了，不用记在心上, 回去好好修炼吧, 切勿作恶免得受了天谴！」


    贾瑜并未放在心上, 说完便打马离开。


    黄十一郎仔细感受了下做人的感觉, 心内大喜，蹒跚地走了几步, 最终还是化为原形几个跑跳消失在山丘中。


    「爹！娘！哥哥、姐姐们，我变成人了！」


    「什么？」


    「十一郎终于能化形了？」


    安静的宅子中热闹起来, 一大家子聚在了一起，围着黄十一郎, 看着他的人身。


    「我就说十一郎的骨相好，人形也一定不错，果然如此。」一个中年妇人满意道。


    「娘过誉了！」


    黄十一郎谦虚道, 眼中的高兴再难掩饰。


    「对了，是哪位有缘人帮你封的？」


    黄十一郎想了想：「看穿着打扮便不是如何富贵也不是贫苦人家，但却极为眼生，怕不是缅州本地人。」


    「你也是个煳涂的，怎么不叫人跟着去打探, 到时如何报恩？我们黄氏是不能欠了恩情的，尤其讨封的对象, 他想要什么一定要尽量去满足。」中年男子斥责黄十一郎。


    黄十一郎想到贾瑜的模样不禁红了脸：


    「恩公，恩公说受了我的拜便是还了恩情了，不用再还。」


    「果然是个善心人，可你觉得只拜几拜便能还了这么大的恩情？」


    他们黄氏与旁的妖不同，旁的妖只要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便可化形, 可他们黄氏却是在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必须向有缘人讨封方能正式化为人形。


    方式便如黄十一郎这般，戴一顶帽子或者穿一件人类衣裳做人类动作，问对方自己像不像人，或像人像神。


    若是有缘人回答「像人」！


    则他们顿时化形成功，修为大进，若是回答其他，则他们瞬间修为尽毁，需重新再来。


    而倒霉的黄十一郎已经是第三次重修的，前两位有缘人一个直接吓晕了，一个当时喝醉了酒，言语侮辱了他一番，致使他讨封失败，再次重修。


    他是兄弟姐妹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最晚化形的，连侄子辈都有不少化形了，重修也不是无止境的，每次都要耗去许多的功德，这次若再不成功，他都不知道下次要多少年才能有机会再次化形了。


    贾瑜回到府衙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他见的妖多了去了，这点事没能在他心上留下重笔。


    到了新衙门人倒是闲了起来，无事可忙，晚上贾瑜便早早进了半步。


    「苍，我来了！」


    「嗯，要喝茶么？」苍老闆眼中只有他的身影。


    「呃……上次烧了旱魃后我得了大笔的功德，修为进了一大阶！」贾瑜强调。


    苍老闆不解地点头：


    「我的瑜儿就是厉害！」这事他当然知道，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都已经算是修士了，也可以尝尝酒了吧？总看着你喝，怪馋人的！」贾瑜不满道，他倒不是嗜酒，只是天天看着苍老闆拿着酒壶喝，有些好奇也想尝试下。


    苍老闆失笑：


    「原来是想尝尝我的酒了？」


    「咳，是啊，可以么？」


    苍老闆点头：


    「自然是可以的！」


    拿起酒壶避过贾瑜殷勤的手，仰头喝了一口，一手搂过他吻上他的唇。


    好一会的绞缠，分开时二人都有些气喘，苍老闆暧昧地抚摸贾瑜的唇角：


    「好喝么？」


    贾瑜回味了下，不满足道：


    「就渡了那么一丁点，能品出什么来？倒是感觉有些刺口，灵力在翻动着。」


    苍老闆轻笑：


    「这酒不适合你喝，给你尝下味道也就罢了，不喜欢百花酿么？那下次给你酿其他酒。」


    「喜欢，苍亲自酿的酒我都喜欢！我只是想陪你一起喝而矣，免得一个人喝酒多寂寞啊！」

 第183页

    「有你在我身边，我不会寂寞的。」


    情人的话最是动听。


    贾瑜傻笑。


    「主人！掌柜的！」小镜站在结界外。


    「进来吧。」


    「是有什么事么？」贾瑜好奇道。


    「掌柜的，有位圣人来瞧你，人在大堂呢。」小镜说话向来简洁，不像英雄又八卦，又啰嗦。


    「有圣人找我？」贾瑜惊讶地和苍老闆对视一眼，连忙出来，只见一个很有存在感的中等长相的男人正百无聊赖地翘着脚坐在椅子上，看到贾瑜出来如矩的目光射了过去。


    贾瑜疑惑地看向对方，不认识！


    正要询问，对方笑了：


    「你倒是和从前一样，还是傻乎乎，但看起来比以往勤快了不少，这样很好，好好修炼，到时渡劫时也能更轻松些。」


    听到他这话，贾瑜傻眼了，看了眼淡定的苍老闆，看看明明第一次见却和他这么熟稔的语气说话的人，他迟疑道：


    「你……莫非是我哥哥？」


    孙悟空一拍额头：


    「倒是忘了，你还在转世中，记忆尚未恢復，介绍一下，我，孙悟空，和你算是兄弟。」


    贾瑜惊喜上前：


    「原来真的是哥哥！快请坐！英雄，去拿几壶好酒过来，叫小镜做几个拿手的！」


    「是，掌柜的！」


    「哥哥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事先通知一声，我好准备一下好好款待一番！」


    孙悟空见到他这么亲近热情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接到哪咤的口信便赶过来了，一共没多少时间，哪用事先来打招唿。再说你这半步里酒菜都是好的，不用刻意准备的。」


    哥哥好体贴！


    贾瑜星星眼，果不愧是他的偶像！


    苍老闆顿时不是滋味了。


    「瑜儿，你哥哥难得来一次，定要好好招待才行，不如你去三楼挑些好材料回来？」


    「可不是，哥哥稍坐，你都喜欢什么样的，我去寻！」


    孙悟空抬手虚空按着贾瑜坐下：


    「兄弟间哪需要如此外道，再说半步中的酒六界闻名，你叫人看着安排就是了，我们兄弟难得见面，你不想和我聊几句？」


    贾瑜高兴地看着自己这「哥哥」，不好意思道：


    「其实是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疑惑想要问，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了。」


    孙悟空眼中闪过心疼与愤怒，柔和道：


    「那就别急，想到什么说什么，左右我也没打算马上就走的，总还有相处机会叫你慢慢说。」看也不看苍老闆不悦的脸。


    苍黎对贾瑜的占有欲非常强烈，从几十万年前便是如此，即使是贾瑜的哥哥，他也不愿意他亲近贾瑜。


    深吸了口气，知道这人赶不得，且忍上一忍吧，左右也住不上几日，何况贾瑜也只有晚上有空进来，相处机会不多，这才能保持心平气和。


    贾瑜可不知道爱人正努力压着火气，心里并不欢迎孙悟空来抢走他的注意力。此时正好奇地拉着孙悟空询问他当年西行取经之事。


    孙悟空本就仁义，对这唯一的兄弟异常有耐心，一一满足他的好奇心，给他解惑。


    贾瑜心里对他很是亲近，明明二人都是石头成精，但总感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这会儿他终于承认，面前这人是他的哥哥了。


    亏他之前还怀疑这「兄弟」关系的水分，如今才明白，圣人是不会出错的，更何况认兄弟一事，哪里会认错！


    孙悟空这次也给贾瑜带了不少东西过来，有花果山特产的水果、灵草药，还有从旁人那得来的他自己用不上的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地，叫贾瑜自己挑选喜欢的。


    贾瑜也不和他客气，兴致勃勃地开始鉴宝，孙悟空早就不是千八百岁的小猴子了性子早就稳重成熟了，也不和他一起闹，笑看着他自己在那里挑。


    苍黎忽然间就不再反感他。


    一个和他一样真心喜欢看瑜儿笑，发自内心关心他的哥哥，他没理由不接受。


    「难得来一次，多盘桓些时日吧，不如等他这一世圆满再一起离开？」


    孙悟空惊喜地看向他：


    「确定他这一世是第十世了？」


    果然，他也同自己一般怀疑这里面有水分，才这样不放心地送东西想要努力增强贾瑜的实力。


    「八、九不离十，我去寻过地藏王菩萨了。」


    孙悟空高兴地起身，真诚地看向苍老闆：


    「说起来倒是该感谢圣尊这些年对瑜儿的不放弃！」连他都以为贾瑜近十万年都没得到消息，怕是在转世中消散了，只有苍黎不肯放弃，仍坚持着寻找，最终当真被他寻到了。


    听到这话，贾瑜刚升起的认同感顿时打折了，淡淡道：


    「当不得你的谢，为他做任何事都是我当做的，与旁人无关！」


    这些年孙悟空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性子，摇了摇头，不同他争辩，左右他这懒兄弟能好好地活着他就满足了。


    至于他道侣过于着紧他，这都是小事，无伤大雅。


    贾瑜挑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抱过来给他哥哥和爱人瞧，二人皆夸他眼光好，挑的东西不错，很适合他现在用。


    高兴的贾瑜也没想着尽占人便宜，不客气道：


    「我们这也有不少东西，不如哥哥也去挑上一挑！」看了眼苍老闆，苍老闆二话没说，直接打开随身洞府结界：

 第184页

    「去里面找吧，不用客套。」


    孙悟空还是拒绝了，他不需要什么法宝丹药，实没必要去瞧人的私库，又不是他兄弟个人的。


    可贾瑜不同意了：


    「莫不是哥哥瞧不上我们的东西？」


    无奈的孙悟空只得跟他进去寻宝。


    第100章


    「舅舅今天心情不错, 莫不是有了什么眉目？」狄朗笑问。


    贾瑜怔了下：


    「很明显么？」


    「确实！」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喜悦之气。


    贾瑜失笑：


    「是挺不错的。」见到偶像哥哥，自然是高兴的。


    正闲聊着，有衙役过来：


    「大人, 衙门外有个年轻的公子说想要见您, 他说是您的熟人。」那衙役神情有些暧昧。


    他的熟人？还是年轻公子？


    贾瑜不解地和苍正则对视一眼：


    「莫不是告状诉冤的？叫他进来吧。」


    待见到人, 贾瑜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那衙役神情暧昧了, 皆因那年轻公子生得实在是……艷若桃李，若不是男装打扮则很容易叫人忽略他的性别。那衙役怕不是将这人当成是自己的风流帐了。


    贾瑜看他有些眼熟：


    「你是昨天那个……」


    「黄十一郎见过恩公大人！」


    恩公大人？


    这算是什么称唿？


    「起来吧, 昨日不是说过我受了你的拜便当是你还了因果了，如何再有恩公一说。」


    黄十一郎看着贾瑜眼睛亮晶晶的：


    「恩公高义, 但小妖哪能如此不懂事，小妖想了一个晚上, 既然恩公没有需要小子之处，那便为奴伺候恩公二十年，恩公但有吩咐只管说, 只请不要推拒，只当是成全小妖了！」


    说完便是深深一揖。


    贾瑜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觉得恩没还清欠因果影响修行。


    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如此也好，但有一事需要说明，在我身边要守我的规矩, 一但犯错，视情节严重程度, 有可能要失去性命，你要考虑清楚！」


    「小妖明白，既然在恩公身边自然不会做不利恩公之事！」


    贾瑜点头，明白就好，敢背叛他, 不管是人还是妖，他都不会手软的。


    「恩公可要用茶？」


    「叫我大人便是，恩公二字还是不要用了。」


    「是，大人！」


    贾瑜不明白，怎么给人做了僕人还这么高兴。


    贾瑜去办公之处点了个卯，果然仍是太平的一天，没人递状子告状，也没有哪个下属来向他请示公务，像是被孤立了一般。


    贾瑜哧笑着摇头，瞧瞧，只听说新入职的小职员会被孤立，还没听说过顶头上司被下属孤立的，自己这也算是创新了！


    无事可做，下午贾瑜又带着人出来。


    这次他带上了黄十一郎。


    「说起来你也算是地头妖了，不如给我说说这缅州的事？」


    黄十一郎眼睛亮晶晶的：


    「大人想听哪方面的？我们黄氏掌管着缅州无数的鼠辈，想要探听消息确实极为容易。」


    「哦？你们还能控制老鼠？」贾瑜倒是好奇了。


    黄十一郎点头：


    「是啊，老鼠开灵智的不多，能修炼有成的便更少了，少不得依靠强些的势力，缅州多丘陵，很适合我们黄氏生存，几百年下来便有了不少的规模，附近不少弱小生灵便会前来依附。」


    贾瑜瞭然，果然是一方水土一方民情。


    云州多深山，生灵自然也多，大家都是各守各的地，互不打扰。


    而到了缅州竟是没多少高山，贫瘠之地不适合勐兽生活，却适合黄鼠狼，这叫做什么？


    叫什么都不重要了，倒是这话给了他一些灵感。


    可以支配随处可见的老鼠？


    南安郡王的兵营会防着生人，那会防着随处可见的老鼠么？


    报恩的机会来了，黄十一郎非常激动，忙去安排。


    再说南安郡王，邀请贾瑜不成，正冥思苦想地研究新的计策，要将贾瑜诓骗过去，再拿住他的短处威逼利诱他加入青城派。


    双方开始了斗法。


    京城


    天启帝仿佛老了许多。


    甄太妃死了！


    是自尽，致死也没能透露出一丝的关于她下药的消息。


    她身边的人、甄家的人被抓了不少，许多受刑不住死了的，仍是没能得到那秘药的相关信息。


    原本暗中很活跃的三皇子、四皇子近来沉寂了不少。


    如果不能解决他们身上所中之毒，那皇位根本就不用争了，也争不来，天启帝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註定不能有子嗣的儿子，让大梁几十年后再次陷入混乱，有灭国危机。


    然而现实是他所有的儿子全部中毒了，听说那毒妇连还不到一岁的十皇子都没放过，这是诚心要绝了皇室！


    天启帝疲惫地撑着头在思索，暗卫头领迟疑地上前：


    「皇上，刚收到下面送来的消息，云州的暗卫打探到，符合皇子身份的年轻公子中，有一个名叫狄朗的各方面都比较符合，他随母姓，据说他母亲是狄青后人，十八年前曾在云州王大户家里帮工，没做几日便回去了，后来未婚生子，便是这狄朗。」


    天启帝的眼睛「蹭」地亮了起来：


    「没错！我还有一个儿子在外！」

 第185页

    暗卫头领愣了下，不解，这事皇上不早就知道么？至于这么激动？


    激动地天启帝沉声道：


    「调一半的暗卫去云州，一定要将皇子找到，安全地带回来！不确定的便都带回来慢慢分辨，朕，等不了三年后了！」


    虽然老太妃说三年后的大比中他的儿子会出现，但眼下局势复杂，他等不了了，那个唯一逃过魔爪的儿子竟成了他的希望，他赵氏皇族的希望！


    贾瑜这里还不知道天启帝在寻找狄朗，正在和南安郡王暗暗斗法呢。


    晚上回到半步，看到哥哥仍在，贾瑜的心情非常好。


    「哥哥！」


    孙悟空点头：


    「怎么都不见你修炼？整日围着人间事打转，晚上还要偷懒，什么时候才能恢復修为？你莫不是当真将自己当成人了？」


    贾瑜第一次被催着修炼，倒也新鲜。


    「我没有偷懒，《功德造化功》原本就是积累功德提升功力，我上心人世的事便是修炼了，一旦替人解决了困难便可以获得功德，可不就是在练功！而且我也没停下练法术，哥哥就放心吧！」


    孙悟空惊讶：


    「倒是不知还有这等修行的法子！」


    「人类虽然修士极少，不懂修炼，但在人世却是极易得道的！」这就是为什么有大能创建三千小世界，大肆保护人类的原因所在。


    孙悟空点头，贊同贾瑜的话：


    「差点忘了，你这里是不是有个姓狄的鬼修？」


    「你是说杏秀？她是狄青的女儿。」


    「那就没错了，那狄青当年是武曲星君转世，奉命下凡助皇帝稳定江山的。归位后忆起前尘后世，心里放不下他的女儿，算出她在半步这才放心，听说我要过来瞧你，便托我给她带了些东西过来，也和你道谢，说承你的情往后有需要用到他之处尽管开口。」


    「哦？还有这样的事？那我叫她过来，杏秀？」能得到人情也是赚了，不管武曲星君领不领情，他都要做的，如今倒是白得了。


    「奴家在呢，公子！」杏秀听到贾瑜的叫声忙寻了过来。


    「你父亲托我哥哥给你带了些东西过来。」


    杏秀听到父亲的消息眼睛亮了起来：


    「我父亲……他可还好？」


    「好着呢，武曲星君香火不错，日子过得滋润的很！」孙悟空不屑道。


    杏秀惊喜，眼圈发红：


    「他好就好，敢问圣人，我哥哥可是同父亲在一处？」


    「你哥哥只是凡人。」凡人如何能同仙人在一处。


    贾瑜汗，他这哥哥还真是……犀利，难怪这许多年也没个道侣！


    安抚道：


    「你如今已是修士，缘何不明白缘聚缘散的道理？何况你好好修炼，将来还是有机会再见你父亲，有父女相聚的一日，理应珍惜才是！」


    「公子说的是，是杏秀痴了！」接过孙悟空递来的储物袋，珍惜地收起来，下定决心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见到父亲。


    孙悟空并没有待几天便离开了。


    他见贾瑜这里用不上他什么，他又不能去他所在的小世界，瞧他不管是修行还是小日子过得都不错便放心地离开了，叫贾瑜很是不舍。


    「哥哥即无事何不在半步多留些时日？」


    孙悟空拍拍他的头：


    「往后的日子长着呢，急什么？你勤快些修炼，我们兄弟相见的日子多着呢！」


    贾瑜无语，这是把他劝杏秀的话还了回来。


    离别时的伤感气氛被打断。


    哥哥离开了，贾瑜也没时间感伤，因为黄十一郎的办事效率太高了，不过两天就给他带来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你说南安郡王屯兵只有五万，且并没有在练兵，而是在採矿？」


    黄十一郎点头：


    「下面的鼠仔们是这样说的！说还有好多熟悉的村民们都在挖洞，挖塌了许多他们的老鼠洞，叫他们无家可归，很是讨厌。」


    贾瑜陷入沉思。


    这南安郡王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


    西宁郡王打了败仗被皇上拿下问罪，全家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这才过去几个月，南安郡王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弄景？


    吃空晌各地都有，但二十万大军的配备，你只有五万人，那可不是简单的胆子大能成事的了。


    剩下的缺口是尚未补上，还是说，当年西宁郡王在时便有了猫溺？


    要知道，附近村子服兵役可是有十几年的时间了，这绝不是南安郡王一个刚来的人能够策划的，偏他来了之后竟然继续执行……


    若说西宁郡王和南安郡王同样加入了青城派也说不过去，据眼下的证据表明，这青城派掌教是吴国人的可能性很大，可当真是吴国的阴谋，为何西宁郡王会打了败仗呢？


    他们不是该维护他，给他打掩护么？


    这其中到底哪里推断错了呢……


    第101章


    「黄十一郎, 你可知他们的的矿山及地道的位置？黄十一郎？」贾瑜皱眉。


    「啊、啊？小妖在呢大人！」黄十一郎脸暴红，大人也太好看了，他都看呆住了。


    看贾瑜看呆了的黄十一郎并没有看到苍老闆那死亡视线, 专注地看着贾瑜, 眼里只看得到他。


    贾瑜余光扫了眼散发冷气, 强忍着不动手拍死小黄鼠狼的苍老闆, 心里又是好笑，又觉得有些窝心, 长袖下握住爱人的手，无声安抚他。

 第186页

    「你可知他们矿山及挖的地道在哪里？」


    「知道, 知道，小妖问过了, 矿山在西边的兄弟冈，还有西北的鰲鱼冈，听说都是金矿！至于地道, 挺杂乱的，哪个方向都有，听说是分段修的。」


    贾瑜眉头轻皱，黄十一郎见了忙道：


    「大人别急，小的这就叫下面的鼠仔们继续去查！实在不行, 叫几个同族的兄姐长辈帮忙也可！」他看不得恩公皱眉，想为做解决一切烦恼, 叫他开开心心的。


    贾瑜忙抬手制止：


    「先这样吧，别叫你的鼠仔们去了，一次对方只当是偶然不放心上，次数多了便会警觉了，毕竟对方是有真本事的道士, 凭你一个刚化形的小妖，还是远着些吧！」


    真叫他和他的兄姐们把命搭上，他得担多大的因果，被扣多少功德？


    「那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你这一天一夜也不曾歇着，先去休息吧，待需要你帮忙时我再叫你。」


    「小妖不累的……好吧，那大人需要小妖时一定要叫人来叫哦！」那个小眼神，暗示性极强。


    待人都离开了，贾瑜倾身抱住爱人，哧哧地笑：


    「好了，别生气了，你和一个小傻子计较什么？」连妖圣散发出来的杀气都感应不到，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可不是个小傻妖。


    「哼，他傻么？我可没看出来，瞧这眼光多好啊，一眼就盯上你了！」


    贾瑜忍笑，拍拍他后背：


    「这小妖应该是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有些天真不知世事，感念我替他证封成功化形，便将我看得重了些，待过几日慢慢说开了过了新鲜劲也就好了，哪里就当真像你想的那样！」


    苍老闆似笑非笑地看着怀里的人：


    「我想的哪样？」


    「不说！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我所想呢？悄悄地告诉我！」一只手不老实地从嵴椎尾端轻轻向上滑去。


    贾瑜顿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热：


    「就是，就是如你这般瞧上我，你的手规矩些，青天白日的，被人瞧了去像什么样子！」


    「是谁先挑起来的？」


    「当然是你先了，我只是拍了拍你的后背，你却……」


    「我怎么了？接着说啊！」男人好听的声音暧昧至极，贾瑜却说不出口，得，骚不过他，认输了。


    一翻的插科打诨倒是成功将刚才的醋海平息了。


    苍老闆明知道贾瑜不会瞧上别人，但有人敢生出这份心思时，他还是不悦的，心里一股戾气上涌，想要将觊觎他的人全部捏死！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却也没想要压制。


    天上地下六界间，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和贾瑜在一起，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他们的感情，否则便是坠入魔道他要不会放过对方。


    贾瑜不知道抱着他的男人心魔滋生得这般快，此时正烦恼地和他商量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听他说完后，苍老闆轻声问道：「你很急着立功？」


    贾瑜愣了，怎么扯到立功上去了？


    不解地摇摇头。


    苍老闆轻笑：


    「既然不急着立功，那这般急切做什么？你的目的不是为了做官么？」


    贾瑜先时还不解苍话中之意，此时却回过味来了，脸色顿时难看了，坐在椅子上陷入深思。


    见此苍老闆后悔说话太直接打击他了，手臂轻轻用力将人抱到腿上，从后面圈入怀中。


    「是我太扫兴了，没关系，你想如何做只按自己的心意去做就是，我永远都支持你！」


    贾瑜苦笑着靠进他怀里：


    「你说得没错，是不该这么急，只是，想到治下村民们过的日子，无数的家庭正等着家里从军的男人回家，我便一刻都不敢放松了！」


    他明白了苍话中之意，做官，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你有爱民之心、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得罪人就能做好的，还要揣摸上位者的心思。


    这事还真是一言难尽了，一切的根源还是自己太年轻了，在朝中没有根脚难以叫人信服。


    西宁郡王和南安郡王闹得这么大阵仗，皇帝竟然丝毫不知情，显然他在军中力量薄弱。


    原本他容不下老牌勛贵便是因为老牌勛贵们都是当年和太、祖一起打过江山的，都是以武起家，或多或少在军中都有些人脉在。


    就如这缅州边防军，他根本就顾不过来，想来这么多年他不可能没想过安插自己的人手，虽不知道详情，但看现在的情形可以想像，那人要么死了，要么被收买了。


    只可怜皇帝妄想用严法震慑，以为处置了西宁郡王，再派南安郡王过来他会吸取教训，谨慎做人，不想对方就是利用了这点，胆大至极。


    而在这种复杂的形势下，如果贾瑜轻易就将缅州的事给摆平了，皇上会如何想他？


    合着是你比皇帝有本事？


    还是说贾家还有什么皇帝不知道的底牌在，叫他这般容易就成功了。


    皇上不会看你过程如何，只看你不费多少人便将这里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政务都理顺，便会认为是他很轻易便做到的，会如何衡量他和贾家，贾瑜猜不出来。


    再有，即使皇上也认可他的功劳，那有功得赏吧，他刚受封镇南侯，再有功要如何封呢？关键他还这么年轻，封得高了，以后再立功要如何做？难不成也效仿前人，赏他一杯毒酒？

 第187页

    贾瑜这一想不禁冒出一身冷汗来。


    他果然还是太年轻了，思虑不周，也是有些得意忘形，失了警惕心。


    抱着苍亲了一口：


    「好在你够冷静，能看清我的错处及时提醒我！」


    苍老闆缓和身上的紧绷：


    「你能想明白就好，总之，想要如何做便如何做吧，没有规定谁的人生一定要按照计划走。」


    贾瑜用力点头：


    「好！」


    至于是应哪一句，苍老闆没问，贾瑜也没说。


    事情该做还是得做的，贾瑜心里明白着呢。


    做官，做高官是为了贾家一众，救助天下生灵，则是为了自己的修行，救助的人越多，他得到的功德越是多，将来渡劫时的难度便会更低，何况这个小世界的界神也直白地和苍说了，他在这小世界需要歷满了劫难方才能十世圆满，无论如何都不能置这些无辜的人于不顾。


    大不了他做无名英雄好了，天启帝不知道他做的这许多没关系，这不是还有身负龙气的狄朗在么，万一往后他真有可能登基，自己便不是无名英雄。


    咳咳，有些功利了，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


    贾瑜告诉自己不该有这等思想，太……不正派了。


    …………


    「舅舅，那里那么平坦，并无可隐藏之处，我们怎么过去探查？」


    看着远处小山下一群忙碌的人，躲在近一里远的树上的狄朗为难道。


    贾瑜皱眉想了想：


    「道长，你那有那种传说可以隐身叫人看不见的符咒么？」上次在云州西边山谷探查时他就想问了。


    洪道长赧然：


    「小道修习的只是传统道法，那等正统修士手段却是不会的。」


    贾瑜明了，看来这些比较牛的符咒只有修真界的道修才会有了，洪道长再有天赋，没机会接触入道，自是不会这些手段。


    「有机会替你寻一部你能用上的修真法门吧，不然你这上好天赋可不是要白白浪费了。」


    洪景双眼大睁，唿吸急促，如果不是在树上，他都要跑去抱贾瑜大腿了。


    颤抖道：


    「大、大人当真要替小道寻修真术？」


    「嗯，不用太感动，我也是为了自己，你本事强大了，自然能更好的为我效力。」


    其实寻找修真法门不难，难的是寻到能被这个小世界允许存在的不易，不然，向甄士隐请教下？


    他挺好奇他们那一派的修行方式，几句话的点拨便能成为地仙，也太容易了吧？


    可把洪景给感动坏了：


    「小道做的最正确选择便是跟在大人身边了！」


    贾瑜笑了：


    「你这话倒也不错，我不会亏待身边的人。」


    就比如他的侍从满顺，虽然还是他的奴僕身份，但被他放在府衙做个小吏，像是阿六等妖，他每月都会发给他们辅助修炼的丹药助他们修行，如今修为都是一日千里的，没人想要离开贾瑜。


    不善言辞的洪道长只知道勐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下定决心一定要多为东家效力报答。


    没有隐身符，便不敢上前查看，视力再好也是看不清的，贾瑜突然想到他身上的小玩意，忙翻储物荷包，半天取出一物来，正是望远镜。


    这下看得可就清楚了，到底是修真界的产物，比曾用过的好用多了，透过这望远镜看过去，竟是仿佛人眼将景物拉近一般，视线范围极广。


    想到他还有几个，拿出来给洪道长和狄朗一人一个，至于苍老闆，贾瑜给他他没有用，他本就能看得清。


    几人一边玩着新奇的望远镜，一边看向远方，这一看啊……


    第102章


    这一看, 可是叫人忍不住怒火中烧。


    骨瘦如柴的「矿工」们就不提了，总有心里准备的，但让人接受不能的是旁边的几个石坑！


    那里面……那里面的东西还是人么？


    苍正则在贾瑜拿出望远镜看的时候便有了心里准备, 转到他身后, 在他不多不少只看了一眼后将人带转身按进怀里, 不再叫他去瞧那等腌臜的场面。


    只一眼贾瑜已经看到了。


    那边有几个石坑, 里面有东西在蠕动，具体是什么看不出来, 但里面的养料却看得很清楚，是一个个活人, 一个个表情痛苦、生不如死的活人！


    这形容绝没有夸张，他们除了头和躯干完好, 其他地方全都……没了。


    他们这是在用活着的人来养一些邪恶的东西，他刚才亲眼看到一个矿工倒在地上起不来了，被两个穿常服的看守者抬起来扔进那石坑中, 顿时传来声声惨叫，他们却仿佛是听曲一般哈哈直笑。


    贾瑜的怒火蹭地就上来了，恨不得将那看守的人抓住一个个扔进去。


    「呕！呕！」


    狄朗下了树在一旁呕吐，眼睛里全是眼泪，不知道是生理泪水, 还是心里难过的。


    贾瑜拍拍苍老闆的手，二人也从树上下来。


    「没事吧？」


    「多谢舅舅关心, 朗无事，只是心里难受。我大梁的大好儿郎，理应是保家卫国死在战场上，怎么会变成了那等腌臜之物的食物？他们当真该死！」


    狄朗眼中的恨意和怒火熊熊燃起。


    贾瑜嘆息着，看向远方, 半晌方道：


    「所以我能接受皇位变更，却无法在能力时仍看着百姓受苦。远在京城的皇帝和高官们，他们不会亲眼看到这景象，又如何能真正震撼到呢？如何能知道事态的严重程度？」

 第188页

    「真恨不得我是习武的，哪怕一人也要上战场将他们杀死！」


    贾瑜被他逗笑了：


    「当真是傻话，一个人便是功夫再高，又如何能敌得上千军万马？好了，收敛心情吧，我们即便不能当真上阵杀敌，但将他们的阴谋破解了，也当得是杀敌了！」


    狄朗沉声道：


    「朗明白了，多谢舅舅指点！」


    贾瑜点头，忍着噁心，没再瞧石坑，开瞭望气术，贾瑜打量起整个矿山来。


    不意外的，整个矿山瀰漫着黑气，那雾浓得叫人看不透。


    黑色代表恶鬼、恶妖一类的有大业障在身的修行者。


    贾瑜忍不住道：「这是生了恶鬼？还是他们就是在养恶鬼？」


    「不是恶鬼，那是邪修的妖！这里有不少邪妖修！」苍老闆淡淡开口。


    贾瑜震惊：


    「妖能化形不易，他们竟然愿意入邪道？」要知道，修善道的妖在歷劫时有功德在身比较容易抗过，邪修的妖劫雷威力可是很强的，许多邪修都抵不住的。


    狄朗也惊讶地看向苍老闆，跟在贾瑜身边这大半年，他已经了解了许多曾经未曾接触过的层面。


    何况身边就有妖修在，他和阿六、小尖关系还不错，自然对妖的修行有一些了解。


    苍老闆轻笑：


    「人能分善恶，妖自然也是有的，什么路都是自己选择的。」


    贾瑜吐出一口浊气：


    「幸好没叫黄十一郎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就他那点子修为怕是一进来就要给人送菜了。」


    贾瑜可从来没有做过平白叫手下送死的事。


    苍正则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这么关心那小妖的死活？」


    贾瑜苦笑：


    「这事不都过去了么，怎么又醋上了？再说我哪里是单关心他，哪个妖修我没重视？」


    苍正则耳朵有些红，只当没听到贾瑜的话，看向他处。


    他也感觉自己这在人间待久了，思维也更像人了，竟有这么明显的七情六慾。


    狄朗偷笑了会儿，见场面有些有尴尬便想着用什么方法打破，突然想起来怎么好像少了个人：


    「洪道长呢？」


    贾瑜也才想起来，好像一直没听到洪道长的声音，这人向来嫉恶如仇，看到这景象还能忍得住？该不会跑过去找麻烦了吧？


    好在在一个山丘后面寻到了他。


    此时他那贾瑜送的扩展包袱打开，里面的材料全部摆在地上，洪景正在那低头不知道画什么呢。


    几人不敢打扰，在他前面站住，等他停手了方才道：


    「道长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画符，一会想法子弄到那些看守的身上，我要开坛做法，咒死那些不是人的狗、娘养的！」


    贾瑜：……


    狄朗：……


    贾瑜轻嘆：


    「苍说他们有些是妖修，怕是不易近前的，且都是修士，咒术对他们的效果怕是没那么强，我们先回去，再想想其他法子。」


    洪道长抬头，眼睛都是红的：


    「苍师爷可知道他们有多少妖在看守？若是敌得过咱们直接杀进去，将人救出来吧？」


    看着单纯道士，贾瑜真不忍心叫他面对现实。


    将人拉起：


    「先回去吧。」


    「我不想走，睁眼闭眼都是那石坑中受苦的人，不杀他几个来回我放不下。」


    贾瑜深吸口气：


    「道长可知道，这里只是他们的一处矿点，在其他地方还有好几个说不上和这里一样的矿脉及石坑，我们得想个法子将人全部救出才行，而不只是这一处地方！」


    若直接冲进去就能解决问题，他早就点齐人手进攻了，何必在这里忍着？


    这里一动，对方就惊醒了，自己一方却准备不足，最终至多也就是将这里的人救出来，根本动摇不了对方的根本。、


    不将对方连根拔掉，那他们一旦蛰伏起来，再想找就难上加难了，到时说不上又在什么地方祸害大梁百姓了。


    为了长远考虑，眼下只能记下。


    但贾瑜心里也不好受，这股气也憋着呢。


    苍老闆不再和他玩闹心疼地拍拍他的后心：


    「想做什么便做，只别为难自己！」他心疼。


    贾瑜缓和了些：


    「虽然不能眼下就将人救出来，但却可以给石坑中人一个痛快。」


    想到他们被那邪恶之物吃的都只剩头颅和上身人却未死，只是已经麻木不会叫疼，贾瑜的心一直翻滚着。


    狄朗和洪道长眼睛都亮了盯着他：


    「舅舅尽管吩咐！」


    「大人有什么法子，只管说！」


    贾瑜从荷包中拿出两枚噼雳子，这是他根据修真界一位炼器修士借鑑来的，通过他的配方自己用火药做出来的□□，威力不如修真界的强，在这小世界是可以使用的。


    石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翻滚起来，附近的守卫忙去查看，刚上前只听「砰」一声，石坑炸开了。


    过来查看的守卫及石坑里面的东西全部被炸飞。


    看到更多的妖及人类邪修过去查看，洪道长眼睛放光：


    「连修士都能炸死？大人，还有么，再给他们来一个！」


    一下杀了几个修士贾瑜的心没有起伏，回馈到自身的功德告诉他，他刚才炸死的人没有担上因果，反倒身负业障，为民除害了。

 第189页

    「刚才的只会叫他们以为他们的布置出了问题才引发的爆炸，如果再来那就告诉他们这是人为的了！赶紧走，他们怕是要搜查的！」


    不顾洪景的磨蹭，和狄朗一人一边拽起他便走，险险躲过了对方的耳目。


    出了一口恶气，大家心情没那么沉重了，回去便坐在一起商讨起来。


    「小尖在外面守着，阿六和黄十一郎进来！」


    「是！」


    旁人都淡定地指示行事，只第一次被特殊对待的黄十一郎激动得脸都红了。


    阿六嫌丢人，坐得离他远远的。这就有些靠近洪道长了，洪道长立马嫌弃地带着椅子挪了挪，虽然和衙门里的妖修们相处了半年，但他还是不会同他们亲近。


    「我说你激动个什么劲啊？跟个乡下妖，没见过市面似的。」


    「我竟然能和大人坐在一起探讨事宜，我太幸福了！」


    「那你还是早些习惯吧，大人向来性子随和，对下属尤其我们这些妖修下属尤为宽和，别说坐在一起说话了，便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都有过。」


    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想到那个画面，黄十一郎自动将其他人剪出画面，只剩他和大人……整个人不由痴了。


    狄朗摇头失笑：


    「他这性子倒是和金毛想像，相信你们能玩到一起。」


    「金毛是谁？也是大人的妖么？」


    「是的，他是一只猫妖。」


    「猫？」黄十一郎皱眉：


    「我和猫不会成为好朋友的！」


    他虽然是黄鼠狼不是老鼠，但总算带个鼠字，天生对猫没有好感，相信那猫妖也是如此。


    阿六笑：


    「还是别叫他们一起玩了，要是打起来了那还不得把大人烦死。」


    「什么事叫我烦死？」贾瑜刚要坐下，发现身上被污到了，忙进里间去洗漱了一番换件衣裳才出来。


    「大人！」


    「舅舅！」


    贾瑜点头，叫大家坐下。


    「刚才遇上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这事你们怎么看？」


    说起正事来，大家都停止了玩笑正色起来。


    「依朗之见，此事便不是南安郡王主使，他也定然是个知情人！」狄朗率先道。


    「这暂且不说，只说那石坑里的东西，你们可知道那是什么？」


    「看起来像是养蛊？」洪道长迟疑道。


    黄十一郎犹豫地看了看大家。


    贾瑜鼓励他：「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直言，便是说错了也不怕的。」就是因为他是本地妖，对本地习俗了解的肯定会比他们多上一些，他才特地将他叫上。


    黄十一郎不好意思道：


    「小妖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看这培养方式，好似缅州几千年前曾流传的『虺』！」


    「虺？」


    大家反应不一，显然大多都未听说过这种东西。


    黄十一郎点头：


    「不错，虺专食人肉，且最喜欢从四肢最后吃到内脏。长相么，众说不一，大多说和蛆有些相像，但他有个特色，那就是他的排泄物经过时间发酵便是可致瘟疫的毒药！」


    ……


    所以他们的目的是要制造瘟疫？


    第103章


    「砰！」


    狄朗捶了下桌子：


    「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却没想到竟是这等邪恶之物，南安郡王、青城派，果然都该死！」


    「小妖只是猜测, 做不得准的, 等我回去问问爹娘及祖母, 想来他们应该能知晓！」黄十一郎生怕自己判断错了, 叫贾瑜失望。


    「那就辛苦你了！」贾瑜对他安抚道。


    「不、不辛苦！」黄十一郎在贾瑜面前很容易紧张，听到贾瑜的话一刻都等不得, 直接变为原形飞快地跑回家求教去了。


    贾瑜没拦着，继续道：


    「眼下只当是最坏的打算来, 大家有什么看法？」


    阿六搓了搓脸：


    「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叫阿六去做便是，这动脑子阿六不擅长, 动手是不惧的。」


    关键对他来说，人类间发生的事很难叫他产生共鸣，他信任贾瑜, 干脆就只做个冲锋陷阵的，他说打谁就打谁，说如何做便如何做。


    洪道长难得认同阿六的话，点点头，他也是如此。


    贾瑜有些头疼, 他就是眼下脑子正乱着不得法才想问问他们的意见的！


    他觉得自己从现在开始就得用些养发护髮之物了，免得年纪不大便因用脑过度秃顶！


    他这衙门里目前也就狄朗还算是智慧型人才, 其他便是连蔡师爷都不能时时给出好的建议来，看来要想轻松，往后还是得想法子寻几个智囊才行。


    苍老闆见不得爱人头疼，想了想道：


    「和我们一起来云州的那个石通明许是能用。」


    贾瑜惊讶看向他，苍老闆对他点了点头。


    贾瑜好笑不已, 抱着娃娃找娃娃，原来这人才就在身边竟是没发现。


    当下叫阿六带着黄十一郎去云州接石通明。


    说实话，眼下形势复杂，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这时倒是需要听听旁人的意见。


    石通明来的还是很快的，他是第一次看到阿六的原形，才知道原来他是妖，明知道他不可能会伤害到自己还是很紧张，直到见了贾瑜方才松了口气。


    「大人！」


    「辛苦了，坐下歇歇吧！」

 第190页

    「下官不辛苦，倒是辛苦阿六了！」


    「石大人客气了，同是大人手下，大家理应相互帮助，无需这般客套。」


    待大家说完社交辞令后，贾瑜叫狄朗将事情的经过与他说了一通。


    石通明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等事，惊得直吸气。


    他是个聪明人，不然怎么可能身为庶子还能在缮国公府活出个人样来，还能与荣国公府定亲，更是在缮国公府倒了之后谋划着名自立，都证明这人是胸有丘壑的。


    他一听就明白贾瑜的意思了，想要集思广益，这是他能证实自己的机会，他不能放过，于是脑子飞快地动了起来。


    「大人为难之处在于如何能在不惊动上面的情况下对那些无辜百姓施救？」


    这话倒是没错，贾瑜点头：


    「或者说是能在不叫上面人忌讳前将事情办好。这事牵连甚广，稍有不慎，不知多少青壮怕是要付出生命，须得异常重视才行。」


    皇帝忌讳他的能力倒是小事，就怕为了忌讳将他调离，放弃这一头，到时他鞭长莫及，当真只能瞧着这一摊的混乱无法作为。


    几人讨论了半个晚上。


    散会后狄朗对贾瑜苦笑：


    「看舅舅如此辛苦为难，朗都对做官没了期盼。」


    他第一次知道，想要做个好官竟是这般的难，凭你再有本事，都要思前想后，事事顾虑到，一点都不爽快。


    贾瑜失笑：


    「整个大梁统共能有多少起这样的事，也就这么一件被我遇上了，倒是将你唬住了。换个角度想想，能遇上有难度的坎，这不也正是对自己的一种锻鍊么？不能灰心。」


    狄朗不好意思道：


    「朗就是佩服舅舅这点百折不挠，朗怕是做不到的。」


    贾瑜摇头：


    「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不少事情做呢。」


    「是，舅舅也早些歇着！」


    和改正商谈过后，贾瑜决定先收拾缅州衙门里的人。


    他是缅州府的知府，为了集权收拾下面的人是正常的，即便他们早已与南安郡王沆瀣一气，但他只拿他们动手，还是能迷惑住南安郡王，不惊醒他。


    想做就做，于是衙门中的同知、通判等人发现每日打卡便外出的大人今天竟然没出去，还要查帐！


    贾瑜并没有接他们早就准备好的假帐本，也没有点破这是假帐，只是叫照磨官带他拿着帐册去对数。


    查了十几天，通判往下，撸了个遍，皆因从推官往下皆是七品、八品、九品这等虚位，他这个正四品的知府有权直接任免。


    而同知是正五品，通判正六品，这两阶官职需要上奏皇帝后方能任免，只得等上面的消息下来，暂且留着。


    眼下这四人已经慌了，如何不知道贾瑜这是诚心要办他们，一面拖着贾瑜，一面各处去搬救兵，离得最近的南安郡王自然是第一个被求到。


    贾瑜自打整顿府衙开始便在府衙坐镇没有外出过。


    这天阿六进来报：


    「大人，南安郡王来了！」


    贾瑜并不意外，起身：


    「南安王爷来了，诸位随本官前去迎接。」


    两个同知和两个通判互视一眼皆笑着应是。


    贾瑜心里冷笑，他们以为南安郡王来了就能给他们做主了？天真！


    「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


    南安郡王冷笑：


    「你镇南侯牌面大，本王请不到，可不得直接上门来。」


    贾瑜丝毫不受他这话影响，笑语嫣然地请他上座，根本不入他的局。


    准备好了一肚子话竟没了用武之地，南安郡王脸色不大好看。


    「听说镇南侯将府衙清理了不少人，可都是犯了大错？」


    贾瑜很是惊讶：「哦？王爷日理万机，竟还有空闲关注我们府衙，可当真是我辈楷模！王爷放心，瑜虽然年轻，但份内事还勉强拿得起，倒是王爷，很该保重自己多歇歇才是，大梁还需要王爷戍守缅州呢！」


    南安郡王只当听不懂他暗暗指责多管闲事，只当是关心，便以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训他：


    「你确实太年轻了！哪有一上任便将任上老人都赶走的道理？他们在缅州多年，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做上官的，心胸要宽广些才是，这样被人说出去，只说你不能容人，安插自己的人手，对你的名声也有损不是？」


    贾瑜一副感激不已的表情起身行礼：


    「多谢王爷的金玉良言！王爷果然是爱惜小辈，竟不辞辛劳特地来府衙指教瑜为官之道，瑜感激不已！」


    南安郡王再次被噎，脸色难看，偏又不能反驳，气得手指有些发抖。


    有心想要反驳吧，又知道站不住脚。


    地方军政分开，即使他是王爷也不能在明面上插手府衙事宜，偏这贾瑜还是个难啃的骨头，没得到便宜，南安郡王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坚辞了贾瑜的留饭，一甩袖子走了。


    那几个同知和通判却傻眼了，王爷就这样走了？


    同时心里也不由一激灵，他们这个知府大人当真不是好惹的，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那他们……


    贾瑜看不出一丝地怒气，笑着对几人道：


    「眼下咱们衙门少了几个人，可能有些忙碌，没事，你们放心，在这三天内各处的人定然会陆续补上的，不会叫你们无人可使唤！」

 第191页

    同知宁大人小心地问道：


    「不知大人打算从何处补？」


    「哦，这个啊，在当地举子中选便是了！」贾瑜不在意道。


    七□□品官员想要补齐容易的很。


    各地有不少的举子，一些考进士无望的便会往官府递资料打算补官，一旦有了空缺便优先考虑他们。


    候选人有上百个之多，他就不信挑不出能用之人来。


    宁大人几个对视一眼，再没了言语。


    晚上，贾瑜和苍老闆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只听「扑通」几响。


    接着杏秀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公子，又来了几个小蟊贼，已经打晕了。」


    「和之前的关在一起吧，等闲了的时候再处理吧。」贾瑜眼睛都没睁开道。


    自打他开始清理府衙，他这里就没太平过，总有刺客杀手光顾。


    他早有心理准备，得罪人自然要提防对方的报復。


    不过这一醒了，觉倒是没了。


    「睡不着？」苍老闆微哑的声音性、感极了，听得贾瑜很是享受。


    「嗯，我在想今天的事，看南安郡王的作派，我们这是迷惑住他了？」


    「看起来不像是有警觉。」


    「那就好，待道长和阿六、黄十一郎他们将地雷和符咒埋好后，到时一同引爆，先毁了他们的邪法再说。」


    「你就不怕南安郡王带兵来捉你？」


    「哧，他若真有二十万……不，哪怕五万兵也能吓吓人，如今就凭他那五万的矿工么？何惧之有！」


    「你忘了云州山谷里的两万精兵。」


    「没忘，我只是不信他们精心培养出来的两万精兵会用在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身上。」


    不错，贾瑜实施的策略便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明着他在大力清理府衙上下，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而暗着，却是要将他们的邪恶阴谋全部摧毁。


    要想将他们全部消灭，凭自己手下那几个人、妖是不现实的，但可以及时止损，发现一个破坏一个，逐渐分散进而消灭他们的人手。


    只是在人手上他需要想想法子了，如何能借到人呢？


    第104章


    月黑风高的晚上, 一行人悄悄埋伏在兄弟冈四周。


    「都到齐了么？」开口之人赫然是阿六。


    「都到了，六哥放心吧，咱们怀瑾山苍氏的妖几乎都过来了, 化形的八十七个, 没化形但开了灵智的二百一十五个, 一个不落, 全来了！」


    阿六眼睛都直了：


    「全、全来了？」


    「那是啊！你为大家验证了一条新的修行之路，跟随贾大人可以积累功德修为大进, 哪个妖不动心？贾大人要用人的消息一传回去，所有妖都报名参加, 这不全都来了！」


    阿六默，他正在心里计算着来了多少个妖, 东家得付多少丹药做工钱，完了，亏大发了！


    贾瑜倒是很惊喜, 他正愁手上没人使唤，苍便建议从怀瑾山叫妖过来帮忙，却没想到一下来了这么多妖，这下人手该是够用了，希望一次能将这青城派在西南的势力全部消灭掉！


    只是在看到苍的另一化身苍九姑娘后尴尬了。


    「那个……我去阿六那里瞧瞧！」


    苍正则和苍九同时看向他, 眼中有着相同的目光，相同的情意, 贾瑜头皮发麻，恕他见识少，受不住这等场面，遁了！


    半步中的苍老闆不禁失笑。


    他的瑜儿还是这么单纯，这么不经逗, 这么的可爱。


    亥时四刻，矿山早已停工，矿工们在不远处的山坳里睡帐篷，他们在晚上七点多便被监工驱赶着吃晚饭休息了。


    然而，矿山里面的守备却没有撤，据黄十一郎的鼠仔们报，那里连人带妖的守卫有近二百个。


    贾瑜从怀瑾山借来三百多妖修，人手看起来是够了，就是不知道打起来后会如何，就怕实力相差大。


    不过眼下箭在弦上，想那么多没有用了，见人都就位，贾瑜一挥手，洪道长点点头引燃事先藏在矿上的符咒，其他附近的地雷瞬间炸开，「轰轰」几道响声，受地势影响，声音并没有传出太远，倒是睡在山坳中的矿工们都惊醒了，胆怯地挤在一处没人敢出来看。


    各处就位的妖修们听到爆炸声直接沖向山中。


    贾瑜为了这次的偷袭做足了准备，甚至怕天黑妖修援军不分敌我，特意准备了一些特殊的布带绑在他们拿兵器的手上，布带材质特殊，在夜晚会发出萤光，以此来分辨敌友正合适。


    再说兄弟冈上的守卫们，他们做梦也没想到都这时候了还有人来搞偷袭，爆炸声响起便慌做一团，四下里逃散，首领刚将人收拢好，便见到冲进来的妖兵们，顿时慌忙迎战，士气那是接近于无。


    有心算无心，很快兄弟冈上便染红了许多处，留下那头领，其他人和妖都被贾瑜下令直接处死。


    对于这等罪大恶极之人，留着他浪费粮食么？


    贾瑜如同一位战胜的将军一般，站在矿山前。


    看向那个首领冷声道：


    「你该知道如何做能保命！」


    那首领惊喜地看向他：


    「我、我还能活？」


    「那要看你知道什么了，知道的越多，活下来的机会越大！」


    「好，我说，我都说！」


    到了这个地步，哪个还会愿意抱着对青城派的忠心去死，有一线希望也想要活下来。

 第192页

    这首领原来还青城派的精英，是金牛堂堂主南安郡王的手下，专管兄弟冈这里的矿山。


    其他的矿山每一处都有精英首领在，各处的守卫数量也不等，他只知道各处的精英却不知道那里的守卫情况。


    这也给贾瑜提供了很多有用的消息。


    至少南安郡王是左护法下十二堂主之一的事他之前便不知道，更是知道了几处之前没发现的矿点。


    待对方再没有可交待的了，贾瑜点头，在其期待的目光中开口道：


    「废了他的功夫，毒哑了放他离开。」


    「是！」


    现场没有哑药，还是苍正则出手点了一下对方的喉咙，也不知道如何做的，那首领再发不出声音。


    阿六敬佩不已：


    「到底是公子手段高超！」


    才几天工夫，原本被炸的石坑又重新垒了起来，里面又养起了那等邪物，贾瑜是一眼都不愿意瞧，只叫人烧了，也替里面的可怜矿工解脱了。


    咬着牙，贾瑜带着人连忙奔向下一处，离这里较近的地道。


    那里也有一些人，但那里的守卫数量不多，只是看守着挖地道的乡民们，贾瑜便将妖兵分成三队，就近将村民们救出，将那些守卫处理掉。


    要说原本怀瑾山苍氏的妖修们对人类下手时还有些犹豫，生怕杀了一个便缠上因果，然而在真正杀死一个恶人后，仔细感受得到的功德所有妖修都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开始抢人头了。


    好在有小六、小尖这样的「熟手」看着，时不时提醒约束，方才没叫他们杀红了眼。


    贾瑜摇头，看来这妖不能常用，妖本身便有戾气在，骨子里藏着杀心，一旦将这引了起来很容易叫他们走入歧途，罪过啊！


    就近将村民救了出来，贾瑜头又大了，这些人没有人守着容易坏事！


    没办法，将狄朗和石通明留下安抚人心，再给他们留下十几个妖兵保护他们的安全，便带人奔赴另外的矿山。


    看着天色，贾瑜有些为难：


    「这一场下来怕天要亮了，天亮了，对方去查看便会发现出事，其他未曾消灭的地方怕会隐藏起来。」


    「那你打算如何？仍是分开人手？其实搞偷袭，分开人手应该也是能成的。」


    贾瑜想了想，握紧拳头：


    「那就辛苦苍和阿九了！」


    这是叫他和苍九各领一队，而贾瑜自己也要带一队。


    苍老闆第一反应自然是要拒绝，他不想离了贾瑜身边。


    贾瑜自是知道他的顾忌，赶在他开口前道：


    「你不用担心我的，我的法术可能没那么强，但在这小世界也算是难得的高手了，我学的法术可都不是普通的，便是打不过保住性命还是没问题的！」


    晃了晃手腕上的珠子，及脖子上戴着的苍老闆送的终极武器逐魔，还有一些防身小东西在荷包里，凭他的身家，想要被人一招干掉可能性非常低。


    苍老闆默了下，最终拍了拍他的肩膀：


    「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心疼！」


    贾瑜的脸腾的就红了起来，看了看四周，见没人看过来，这才好上许多，小声道：


    「我知道了！」


    时间不等人，说服了苍老闆，便开始重新部署，再次分三个队伍奔赴不同的地方。


    贾瑜带人奔赴鰲鱼冈，那里也有一条较大的矿脉，因是金矿，自然人手不少。


    据贾瑜得到的消息，青城派掌握的矿山还真不少，得有十几处之多，一个晚上，就这点人手根本就不可能全部推完。


    所以贾瑜打算趁着对方没有防备先将大的矿点推了，大的矿点配备的守卫力量自然也是最强的，将他们平了，那剩下的小鱼小虾就会容易许多。


    打算是不错，还有兄弟冈上的胜利光环在，贾瑜的信心还是很足的，不想到了鰲鱼冈后，出乎了贾瑜的意料。


    这里的守卫可比兄弟冈上强劲不少。


    同之前一样，先是引爆事先藏好的符咒，这里也一样有那种石坑，显然也在养邪物，而同兄弟冈不一样的是，爆炸并没有叫这里的守卫乱起来，竟能快速组织起来，尤其在两个穿道服的中年人出来，拿出短笛召唤了几只铜级尸妖助战后，贾瑜神情严肃起来。


    甩出珠子当成鞭子，抽向最前面的尸妖，洪道长也冲过去接住一个。


    贾瑜忙道：


    「道长去布阵，我来拖住尸妖，一会引到阵中用奔雷符。」


    「是！」


    洪道长跳出战圈，打开他随身带着的小包袱，拿出工具开始布阵。


    阿六忙顶上他的位置，减轻贾瑜的压力。


    「你去照顾其他妖，他们许多没同尸妖作战过，怕是不知道尸妖的习性，别吃了亏！」


    阿六头都没回，将尸妖用绳子捆起来，拉着满场熘一边回答贾瑜：


    「小的不能离了大人身边，公子交待了，小的必需保护在大人身边，旁的妖都死光了，也不能离开半步！」


    贾瑜：……


    得，这怀瑾山的妖本就是苍的手下，听他的也是正常的。


    何况这是对自己的在意，他只能加紧手上动作。


    贾瑜不敢拉多了怪，他力气不足以同尸妖抗衡，更何况身边还有那两个道士在攻击他。


    好在洪道长速度快。


    「大人，这边！」

 第193页

    贾瑜甩出一张雷符在尸妖身上，顿时不用他牵着，对方也向他追来，阿六也赶忙用法子将他捆住的尸妖拉向阵中，其他几个同尸妖作战的妖修忙跟上。


    对方的道士一见不好，忙要吹笛子想要将尸妖召回来，被其他妖修用攻击打断。


    贾瑜松了口气，没想到临时组成的班子竟然还能打出配合来。


    将尸妖都引进阵中后，其他人飞速后退，贾瑜扔了两张奔雷符，一片雷光照亮了这片天空。


    两个道士对视一眼，便想要逃。


    洪道长对付道士可比对付尸妖更有经验，大喊一声，附近的队友们忙支援他，将两个道士围住。


    原来其他普通卫士都已经被消灭了，只剩这两个道士了。


    妖修们不少都带了伤，流血激起了他们的凶性，两个道士根本就不敌这么些人（妖），在一个道士要被未化形的妖修咬掉头前他忙阻止：


    「留下活口啊！嘴下留人！」


    那妖修「吭哧」一口下去，迷茫地看向贾瑜……


    第105章


    天色微亮, 南安郡王搂着小妾睡得正香便被一阵鬼哭狼嚎给吵醒。


    「王爷！王爷！出大事了！」


    王府二管家顾不上规矩体统，慌乱地闯进主人的卧房。


    南安王被吓得坐起来，没好气道：


    「一大早的, 报丧呢？」


    但看到二管家满头大汗, 面带惊恐, 也顾不上问罪, 忙下地：


    「到底出了何事，如此惊慌？」


    「王爷, 昨天晚上兄弟冈、鰲鱼冈、磨石冈及附近的五个大矿点全被人端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嘶？快带我去瞧！还有派人去其他矿山那里瞧瞧！」


    南安王一边穿衣服一边追问：


    「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清楚啊, 这还是天不亮就去送补给的人发现的，连忙跑回来报信, 竟发现一晚上有好几处地方遭了贼！炼出的金子也被抢了，货也被毁了，五处据点一千多人, 竟没一个活着出来报信的！您说这不是邪门了？」


    各处亲自查看过后，南安郡王面沉如水，半晌方道：


    「去云州请勐虎堂堂主过来支援！」


    管家倒吸口气：


    「王爷怀疑……是皇上发现了不对派了人来？」


    南安王爷神色复杂：


    「这边的事能瞒上这么久已是不易，皇上派了贾瑜那个小子过来，这么些天了, 他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没发现，否则怎么会整顿府衙？」他也是看到这结果才反应过来的。


    「是这小子告密？王爷, 那要不要派人去教训他一通？」


    「哼！要教训是肯定的，但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他身边有妖怪衙役守护，一般的人是不能近身的，请勐虎堂堂主过来, 由他出人去收拾他，我就不信道士还打不过妖怪！」


    是的，南安郡王怀疑是朝廷派兵来清缴的，没怀疑到贾瑜能借来三百妖兵亲自动手。


    此时贾瑜正在安置这些妖兵们。


    不能带去府衙休息，只得暂且将他们安置在离缅州城较近的吴家庄。


    昨天晚上救出挖地道的村民青壮有四五百人，都是附近村子里的村民，贾瑜没法照看这些人，也没那么多粮食供养他们，干脆天一亮直接叫人各自归家了，告诉他们，若有人敢以逃兵缉拿他们只管来府衙告状，他给他们做主！


    吴家庄也迎回了一百多的青壮，高兴的村民们即便对未化形的妖修们有些惧怕，仍是知恩地挽留贾瑜一行在村子上盘桓，贾瑜干脆叫怀瑾山的众妖暂且在村子里停留，只是离村民们远着些，免得他们害怕。


    一个晚上的战斗有不少妖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甚至还有两个妖牺牲了，好在当时便做了处理，苍正则那里的由他将死了妖的魂魄收集起来放进养魂木蕴养，另一只妖是自己这一队的，事后由洪道长收集起来的。


    魂魄放在养魂木中养上几天待凝实了便可以改修鬼道。


    贾瑜承诺会提供修炼之法及修行资源，这叫其他妖看到后心里满意不少，至少不担心白白死掉，在战斗时敢拼了。


    至于受伤的妖，贾瑜早便准备好了伤药，由苍正则亲手炼的修復丹，什么伤都能治。


    只一个晚上，妖修们并不是如何疲惫，大家正兴奋地三五成群，聊着昨天晚上自己的收穫。


    不止贾瑜，所有动手的妖都获得了功德，修为皆前进了一大截，比得上过去几年的修行成果，甚至有几个未化形的妖当场便化形成人，这震撼可是非常直观的。


    贾瑜也很是兴奋，和苍老闆、狄朗几人坐在一处，讨论着昨天晚上的战绩。


    「昨天晚上是打个措手不及才这样成功，今天再想下手怕是不易了，南安郡王定然是要请救兵，且其他几处会安排重兵把守。」


    「办法总是有的，先摸清了他们的部署，我们再定计划不迟。」


    难得苍正则也有兴致地参与讨论。


    「苍说的在理！我们倒是可以歇上几日，只是在这里怕不能久待，就怕被对方摸过来反攻！」


    贾瑜想到那场景，便觉得有些紧迫了。


    「在这里休息一个时辰便离开，这你不用操心，云州山多，他们习惯了在山野休养，一会儿只叫他们去云州便是。」


    凭妖修的脚力，去云州不过一刻而矣。

 第194页

    贾瑜点头：


    「我倒是没想到这点，到底是苍想的周到！」


    苍正则和苍九同时笑了起来。


    贾瑜顿时有些抹不开脸，好在此时狄朗开口：


    「舅舅，拉回来的金子如何处置呢？归入府衙么？」


    贾瑜惊讶：


    「昨天晚上不是说给每个村民们发二两当做工钱么？还有剩余？」


    「是的，一共五百零九人，全部发放过后还剩下六百多两！」


    这全是黄金，刚提炼出来的。


    贾瑜思索了一番：


    「拿一百两给阿六，阿六？」


    「小的在呢！」


    「你拿这些金子悄悄换了银子，然后给兄弟们买些酒菜，叫兄弟们尝尝鲜。」


    「是，大人放心吧，保准安排好他们！」阿六欢喜地接下任务。


    贾瑜点头，阿六做事他还是很放心的。


    「剩下的收起来，另立一个帐册，当成往后请修士出山的费用。」


    「舅舅这主意不错！」狄朗眼睛亮了。


    「还有呢，往后再有请了修士参与的行动，所得财物除了归入府衙的，也要留出一部分来充做预留费用。」省得叫人做白工。


    狄朗和石通明忙记下。


    要说这次石通明得到的收穫最多，他算是真正成为了贾瑜的心腹之人，再不是之前凭藉未婚妻的裙带关系立足。


    当然，只要他想仰仗贾家、指望贾瑜一天，便一天不敢对探春含煳就是了。


    人虽然在吴家村休息，却也没停止接收新的消息。


    黄十一郎的鼠仔们不停过来送消息，贾瑜也从没像此刻这般看老鼠顺眼。


    得知南安郡王已经向云州那个无名山谷求援，贾瑜的心提了起来。


    直到听说对方派了五个道士及五百精兵来缅州的路上，贾瑜的兴奋之心才沉淀下来。


    苍正则拍了拍贾瑜的肩膀：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肯出来了是好事才对，不正好适合分散击破么？」


    贾瑜摇头：


    「你当时也瞧过他们训练，那山谷里的精兵的本事可不是外面这些兵士能比的！而且……他们一直在谷中训练，外出的少，怕是身上的冤孽便少，若无业障在，杀了他们妖修们可就要担上因果了！」


    所以动手后肯定要宿手宿脚。


    「有没有业障在身，到时看了便知道，便是没有，一两个的因果，他们也是承受得起的！」一直没有说话的苍九轻声道。


    贾瑜看了看苍九，又看了看苍正则，觉得还是正则更亲近些。


    贾瑜一边用各种法子逐个击破青城派在缅州的势力，及云州山谷中的精兵，一边将收集到的南安郡王的罪证及一些证人（陆续捉到的青城派精英）送回京城，请皇上定夺。


    于是在天启帝花了三个多月刚稳定好因上皇突然崩殂造成的混乱，就接到了贾瑜这么大的礼，险些没晕死过去。


    原先看到贾瑜呈上的名单，只以为青城派不过是在老派勛贵中发展，哪会想到竟然混进了军中！


    二十万大军，一个空营！！


    这些年派去西南的粮草都养了敌人？


    刚接到消息，他是真的不敢相信的，南安郡王的生母老王妃可是皇室的郡主！他的身上也流着赵家的血，他怎么敢背叛母族？


    审了又审，不敢相信的天启帝火速叫了心腹暗卫及重臣带着五万军马连夜赶往缅州，若当真如贾瑜所言前方只是个空营，便将南安郡王锁拿回京候审，情况不符，则将贾瑜拿了回来！


    天启帝绝不允许有人在这上面弄鬼，不管是谁，绝不能轻饶！


    贾瑜这边和青城派斗法一切顺利。


    转眼就来到年了。


    过了年出了正月就是迎春和探春的婚期了，石通明本就在这边倒还好说，探春的嫁妆来的时候就带上了，打算直接从贾瑜这里发嫁，省得来回折腾。


    倒是迎春的夫家，在商量婚期时听说石通明的事后，竟是全家也来了云州，并且在云州置了产业，竟也打算暂时在云州发展。


    这下好了，两个姑娘都不用再回京待嫁了，直接从云州府衙出门子便可。


    贾瑜自然不会张罗婚事，王夫人离不开，便派了王熙凤两口子带着给迎春的陪嫁来云州张罗。


    有能干的凤姐在，很是不用贾瑜操心什么，他只给两个姐妹各添几抬嫁妆便完事了。


    探春收到后郑重向贾瑜道谢便收下了。


    她心里明白着呢，这辈子都离不了这个有出息的兄长照拂了，他肯给自己做脸自己领着情就是，往后能回报的时候回报了就好，太过客套反倒生分了。


    倒是迎春，看到单子上的这些珠玉宝石的，不太敢拿，想了想，拿着单子去寻亲嫂子王熙凤。


    王熙凤正在和周瑞家的商量着，如何安排人手呢，便听见二姑娘过来，笑道：


    「她来得倒也正好，恰好有事要问问她的意见呢，快请二姑娘进来！」


    何事需询问二姑娘迎春的意见呢？明天且继续详解。


    第106章


    「二嫂子安！周姐姐也在？」


    「二姑娘安！」


    周瑞家的站起给迎春福了福。


    王熙凤忙携她坐下：


    「妹妹不是在屋子里准备出门子的衣裳, 怎么有空来我这？」王熙凤笑问。

 第195页

    迎春面皮薄，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


    「有劳二嫂子辛苦忙碌了！」


    凤姐用帕子捂着嘴笑：


    「瞧瞧，这还没出门子呢, 就开始和我外道起来, 这是要和我们撇清了关系不成？」


    迎春吓得忙站起来：


    「没、没有的, 二嫂子误会了！」


    凤姐再次携她坐下：


    「行了, 和你闹着玩的，瞧把你吓的！你来得正好, 我有事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身边的司棋年纪不小了, 你是要带去还是留下她，重新挑个带上？」


    迎春想了想：


    「待我问问司棋再说吧。」


    周瑞家的只在一旁陪坐陪着笑, 垂着眼皮不掺和到他们的谈话中，仿佛听不懂凤姐话里的玄机一般。


    迎春向来很怕她这个嫂子，眼下不敢久坐, 便连忙将贾瑜给她准备的添妆单子递给凤姐：


    「二嫂子且看，这是瑜弟给我的，我觉得贵重了些，想叫二嫂子帮我退回给瑜弟，他的心意我领了, 只是这礼却是不必的。」她也没什么可还的，还是别要了。


    凤姐不认识字, 并不知道单子上写的什么，但她知道贾瑜都准备了什么给两位姑娘添妆。


    笑着将礼单折好，重新放回迎春手中：


    「要我说这东西你还是该拿着的。不管东西多寡都是娘家兄弟对你的一片心意，是你将来在婆家的依仗，没道理往外推。


    至于你觉得欠了人情没法子还, 我问你，难不成瑜兄弟指望你如何回报他了？」


    迎春臊红了脸，她有什么地方能叫家里最有出息的侯爷所指望的。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往后常和娘家人走动着，有机会回报就回报，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哪个会挑你的理！」


    迎春行了一礼：「是，愚妹受教了！」


    凤姐对周瑞家的笑：


    「不过说到底咱们家侯爷还当真重情义，也大方，这才刚上任不到一年，一下要嫁两个姐妹，也是不易了！」相比之下她和贾琏这亲哥哥倒是要退居一射之地了，他们可没多少东西给添补的。


    周瑞家的忙接口：


    「可不是呢，连太太都常把这话放在嘴边上，说大爷就是性子好，又重亲情，自己都捨不得花什么银子，却总惦记着家里的姊妹、侄男侄女！」主子的亲儿子，那自然得满口子夸赞。


    这个年，贾瑜并没有过好。


    大过年的，正和家人朋友吃着团圆饭，府衙的马厩及银库被人放火点着了。


    贾瑜一点都不意外，他和南安郡王及青城派已经是不死不休了，这几个月双方交战不停，打个你死我活的，哪还有什么年啊节啊的。


    外人根本无法进入府衙，此次不过是府衙中的老人动的手，无非是想噁心自己罢了。


    贾瑜淡定地看着火被扑灭后，和家人朋友继续吃饭。


    表面上淡定，心里却是有些烦躁的。


    不为别的，他就怕等迎春和探春成亲时对方来闹场子，那就不大吉利了！


    而且他们成亲后不可能再住府衙，贾瑜担心对方拿他们做人质或者杀了泄愤。


    这等事不是没可能的，那些邪派，什么事做不出来！


    苍老闆知道他心内所想，晚上在半步时他便安慰贾瑜：


    「其实往好了想，到那时说不上就尘埃落定了呢。」


    贾瑜苦笑：


    「我可没这么乐观，皇上那里应该早就收到我的摺子，可这会儿了还没人过来，究竟是什么原因谁也不清楚。没有上意，南安郡王便不是我能处置的……你说，我给他下点药，叫他起不来就像是得了绝症一般吓吓他可好？」贾瑜突然想到一个损招。


    苍老闆认真地点头：


    「我觉得这主意不错！正好我手上有不少方子，到时叫苍正则配出来你去试试。」


    南安郡王同样没过好这个年，大年夜刚噁心了一把贾瑜，没两天自己就突然感染了恶疾，看了郎中，郎中都说不出什么来，只道看起来像是瘟疫，总之没法子治，另请高明或者凭天意吧！


    这可把南安郡王吓得魂不附体，抓住管家的衣领，不顾他的闪躲：


    「快，快去求求护法，赐我一粒解药，再晚就来不及了！」


    管家挣脱他的撕扯，没好气道：


    「王爷这是哪里的话？平白无故的求护法赐什么解药？」


    「瘟疫的解药啊！我们养虺培养瘟疫，肯定是本王不小心沾染上了，这事是护法研究出来的，他定然有解药，你快求他帮我解毒吧！」


    管家听了他这话，竟也觉得身上不舒坦起来，强自道：


    「这事只是郎中一人之言，未必就是那个……再说护法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上哪寻去？便是见着了他还能见我这小人物不成？不如小的再去请些郎中来瞧瞧。」


    南安郡王目眦欲裂，身上发脓之处不禁流出血水来，他深吸了口气叫来心腹：


    「收拾东西，咱们回京！」


    管家傻眼了，忙拦下他：


    「王爷？这时节回京是几个意思？你还尚未完成护法交待的任务，也没将那贾瑜杀死呢，如何就要孤身回京？」


    「哼，本王如今都快要死了，不回京做什么？原本加入青城派看中的便是护法的那等长生之术，护法答应事成后将长生之术传授于我，我才答应入教的，如今本王都快死了，长生术也用不上了，谁还管护法的命令不命令的。」

 第196页

    「你、你敢叛教？小的劝王爷三思，咱们青城派教规森严，叛教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便是死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如今都活不成了，谁还顾虑以后未发生的事？还是说，你想拦着本王？」南安郡王阴冷地看向管家。


    管家顿时松了手：


    「小的哪敢拦王爷，这么些年来，王爷也该知道，小的一直是心向于你的！」


    「既然如此，那便同本王一同进京吧！」


    管家脸色变了几变，南安郡王明显要投奔大梁皇帝了，他自是不能跟他回京，真跟他回去，那京都便是自己的葬身之地了。


    贾瑜一行人正躲在府衙等着看总兵府的笑话，听到鼠仔们绘声绘色地形容南安王爷和管家的话，大家笑成一团。


    贾瑜期待地看向苍老闆：


    「那药真的能叫他染上瘟疫么？」


    苍老闆遗憾地摇头：


    「那只是一种伪装的药，只是叫人看起来像是得了瘟疫一般，其实人并没有事。」


    贾瑜及洪道长、狄郎等人失望极了，多希望那南安郡王当真得上瘟疫，叫他自己也尝尝那种无助又痛苦的滋味，省得他想害人时那么下得去手，不将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这回叫他自己也感受下。


    贾瑜忽然笑了：


    「没关系，即使不能当真叫他得了瘟疫，但我们可以吓唬吓唬他，叫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当真得了！」


    「大人的意思是？」府衙众人睁着闪亮的眼睛看向贾瑜。


    「我的意思是，接着给管家及南安郡王亲近的人也下药！」


    「妙啊！」


    狄朗激动地握紧拳头砸了下手心：


    「眼下大家只是怀疑南安郡王有可能感染了瘟疫，但待和南安郡王接触较多的管家等人也得上了，那不是瘟疫也就变成瘟疫了，这时他们的人心散了，可不是为我们提供了机会？」


    大家点头，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正在大家摩拳擦掌打算行动时，钦差大人到了！


    不管大家如何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但仍得笑脸相迎。


    钦差大人对贾瑜还是很恭敬的，他请贾瑜陪同他一起去总兵府宣旨。


    贾瑜想了想，同意了，身边带着苍老闆和洪道长。


    不想那钦差中有一人打起来一直盯着狄朗瞧，听说贾瑜没有带狄朗的意思，竟开口提出想要狄朗随行。


    贾瑜怀疑地看了对方一眼，笑着同意了，同时将阿六也带上了。


    抽空给阿六使了个眼色，阿六会意地点点头，这是叫他保护好狄朗的安全。


    而洪道长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他要保护好东家贾瑜的安全。


    一行人只喝了一盏茶便转往总兵府，到来时正好看到混乱的一幕。


    南安王爷带着大包小包想要上马车，身上却挂着三四个「挂件」。


    那几个挂件显然是他的妾室姨娘，一个个哭得跟死了娘似的，求他带着一道回京，身边还有管家等人，也跟着劝解。


    南安王爷腿上显然也有溃烂之处，疼得直骂，一时又甩不开她们。


    府上下人不少偷偷摸摸地背着小包袱迳自逃跑也无人管，真正是混乱至极！


    钦差一见此景都懵了，他怀疑自己找错了门，退后几步抬头看，是总兵府的牌匾啊！


    看足了热闹，贾瑜方才清了清喉咙：


    「南安王爷，有天使到了，还不快快迎接？」


    贾瑜的声音一响起，院子里仿佛按了静音键，大家都转头看他，惊讶他竟然还敢出现在总兵府！


    南安王爷冷笑：


    「你怎么来了？是看本王这几天没叫人去杀你不自在了？告诉你，你小子命好，本王今天心情不好，没空理你，趁早赶紧逃命去吧！」


    原来他竟是没听到贾瑜的话，只听到他的声音，只顾着惊讶了。


    钦差深吸气：


    「南安郡王接旨！」


    大家这才看到有天使到。


    「南安郡王接旨，皇上有旨，派我等前来查探西南驻军守备情况，请王爷带我等去军营一观！」


    第107章


    南安郡王暮气道：


    「不用去军营查看了, 没有军营！」


    「你说什么？」钦差眼睛差点瞪出来。


    「我说根本就没有兵营，我的兵也被贾大人这几个月给杀了个干净，连兵都没有, 还需要什么兵营？」


    贾瑜开口：


    「莫不是王爷说我近来清剿的青城派逆贼便是王爷的兵？还是说王爷口中的兵是我解救出来的四万多矿工？」


    钦差都懵了, 虽然不意外两方会撕, 但当着钦差的面就翻脸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贾大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下官如何能清楚南安王爷的部署，大人还是问南安王爷才是。」


    一阵痛痒之意上来, 南安王爷不愿意浪费时间和贾瑜斗嘴，眼下没有意义了。


    「本王正要回京向皇上禀明情况, 事态紧急，我们别耽搁了, 赶紧回京吧！」京中能人多，既然找不到护法，那只能回京寻医了。


    钦差怎么可能就这样回去, 他带着皇帝交给的任务，自然得完成后才能回京。


    不想还不等他开口拒绝，南安郡王的管家便冷着脸对南安王道：


    「王爷可是想好了，当真要回京？别忘了你做的事，便是回京了难道就能有活路？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第197页

    「你少来吓唬本王, 本王便是被定罪也未必是死罪！本王的母妃是皇上的堂姑，本王可是皇上的表弟, 流着皇室的血呢！钦差大人，咱们还是立马进京吧，晚了本王怕是见不着皇帝了！」


    贾瑜几个看着这场好戏，心里爽快多了。对南安郡王的说辞感到好笑不已，这会想到你身上流着皇室的血了, 你加入青城派残害大梁百姓时怎么想不到？


    最终钦差还是去原本的营地瞧了，见到那早就荒废的营地心里满是怒火，直接将南安郡王押下。


    但南安郡王说他得了瘟疫，却是没人敢上前，最后还是暗卫首领叫了两个人看管。


    贾瑜正在好奇猜测这人的身份时，不想这人看向他抱拳：


    「镇南侯，此事过于复杂，怕是要辛苦侯爷亲自回京向皇上讲解一番，还望侯爷体谅下官等的难处，辛苦您随下官等人进京！」


    贾瑜打量着他，那首领竟也能巍然不动任由他打量着。


    「不知侯爷是在瞧什么？」


    「本侯在分析你的身份，想瞧瞧你是不是青城派之人。本侯杀了青城派那么多人，已结成死敌，对方变着花招想要本侯的命，可不得慎重些。」


    首领无语。


    「那侯爷瞧出来了没？」


    「瞧倒是没瞧出来，不过若青城派当真那么有本事买通皇上身边的人，想来也不用费如此大的周折了。」直接行刺就完事了。


    暗卫首领抬眼瞧了贾瑜一眼，没想到贾瑜会猜出他的身份来。


    「大人果不负圣上的赞赏，心思缜密，慧眼如炬！」


    「那是皇上过誉了。」


    「不知大人何时能动身？」


    「本侯交待下属下便可以。」


    「狄朗？」


    「舅舅！」


    「你和石通明在家……」


    「抱歉，打扰下侯爷，侯爷可否叫您的外甥也一起进京？」


    贾瑜看向他，终于试探出他的目的了，果然是冲着狄朗来的，看来皇上是知道了他的存在。


    面上却要装作不知：


    「大人之意是？」


    「听说狄朗乃古时名将狄青之后人，皇上对此很感兴趣，怕是有事想要问他。」


    贾瑜勉强接受这说辞：


    「既然如此，那狄朗便同我一起进京吧！」


    「是，舅舅！」狄朗眼中闪过深思。他又不傻，相反心里很有章程，自然不会单纯地信了这位钦差的话，只是舅舅叫他前去，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应下回去准备行囊。


    行路最是无聊，贾瑜想着，他这做官大半年，却回京两次，竟有一小半的时间都花在路上，也真是够无语了。


    好在有苍陪着，一路上二人聊着杂事竟也能打发时间了。


    此次进京贾瑜不能先回贾府，需要先进宫。


    皇上早就等着了，不管是清早还是半夜，都要第一时间接见他们一行。


    贾瑜和苍老闆都没想到，一时的促狭之作给南安郡王下的恶作剧之药竟这般的有奇效。


    南安郡王生怕皇帝不管他死活，那态度是要多好就有多好，有问必答，什么事都招了，只求皇上能免他死罪，请名医为他治病！


    皇上听说他有可能自作自受感染了自己制造的瘟疫，自然是不可能见他的，既然都认罪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想要活命？那是做梦！


    于是在南安郡王惊喜自己得的瘟疫在自愈时得到了个噩耗，他的皇帝表哥赏赐了他一杯鸩酒。


    贾瑜进宫却被闲置起来，皇上没有召见他，倒是狄朗，这才是皇上最心切想要见到的人。


    明亮的灯下，看着如玉般挺拔的年轻公子，天启帝竟觉得眼角有些湿润。


    「近前来，朕瞧瞧！」


    狄朗摸不着头脑，应声上前。


    天启帝细细打量起，这孩子长得和自己有三分相似，但更多的却是像极自己的生母，已逝的刘太妃。


    即使还未得到国师的确认，天启帝也能感觉到这就是他遗失在外的亲儿子，他的希望所在！


    轻声叫他坐下，一长一短问起他的生活状况。


    贾瑜在宫里无聊地待了一个晚上，进宫又不能叫苍陪着，这还是认识以来第一次和他分开不习惯的很。


    好在后来在侍卫值班班房睡了下，悄悄进入半步和爱人腻歪一会儿方才好些。


    第二日贾瑜出现在大朝。


    很多人对他的出现都表示很惊讶。


    舅舅王子腾和老师宋明知忙将他拉到僻静处询问：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回京了，事先一点信都没有？」


    贾瑜苦笑：


    「与我的关系不是很大，舅舅和老师放心便是，是南安郡王犯事了，今天早朝皇上怕是要说这事的。」简单将事情说了一下。


    王子腾和宋明知听得是连连吸气，简直不敢相信这等事。


    「这南安郡王已是铁帽子王了，他投奔逆党，图什么呢？」王子腾不解。


    「据说郑家有一种遗传疾病，个个都不能长寿，多数只能活到四十五岁上下，南安郡王已经过了四十了，哪能不急？」宋明知道。


    王子腾忍不住摇头：


    「就为了这没影子的长生之术，将整个家族都搭上了，真不知叫人如何说才好了！」


    折腾了一个上午，快到晌午了贾瑜方才回到贾府。

 第198页

    贾家人已经知道他昨天傍晚进宫了，还是今天一早贵妃娘娘派人回来报的信。


    王夫人早就叫人将贾瑜的院子打理好，热水换洗衣裳，饭菜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他回来。


    有亲娘照顾着的感觉自然是好的，贾瑜舒服的坐在炕上和王夫人唠家常。


    「京城到底是冷的，如今缅州、云州都还是绿色遍地呢，要不过两天娘和我一起去瞧瞧！」


    王夫人笑：


    「等我和你爹商量下的吧，说的那样好，娘都想去瞧瞧了！不过你这进京时候晚了些，若能年前回来则更好了，还能一家团圆下。」过年儿子不在身边，总觉得缺些什么。


    贾瑜忙哄她，并将特意给她带回来的珠宝首饰拿给她瞧。


    王夫人眼中惊喜，嘴上仍是嗔怪他不该浪费银子给她买东西。


    「我平日里都极少戴这些东西的，给了我都是浪费，往后再别买了！」


    「怎么会是浪费呢？娘戴上多显富贵？您可是一品夫人了，不能再那么素净了！」


    「好，听你的，打扮起来！」王夫人高兴道。


    正说着话，宝钗和薛姨妈过来。


    贾瑜忙起身让座：「姨妈！」


    「好孩子，你且坐，不用让姨妈，姨妈在你娘这跟自家一般，哪还需要人让，倒是你，一路奔波辛苦了吧？」薛姨妈很会说话。


    「不辛苦，有劳姨妈惦念了！对了，回来前薛大哥哥叫我带了东西给姨妈，他现在跟我的老管家焦大在学习管理铺子，这是他自己的铺子赚了银子特意买给姨妈的礼物！」


    薛蟠到了缅州两个多月，整个人倒是和从前不同了，也知道肯学习上进了，贾瑜将他交给焦大管家，听说在经商上面还是不错的，毕竟有底子在，且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到底比旁人强些。


    薛姨妈手抖得都快捧不住那个盒子了，眼里的泪成串地往下掉，说不出半个字来。


    宝钗也眼中带泪，嘴角带笑，直接给贾瑜磕了一个，吓得贾瑜忙躲开：


    「弟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瑜大哥，我替我娘和我哥哥给您磕个头，多谢你的再造之恩，也救了一个家！」她哥哥要是没了，那她们薛家也散了，贾瑜将人弄去云州又叫人带他上进，可不是恩同再造了！


    「都是直近亲戚，说这些太客套了，弟妹快起来！」


    王夫人最是能理解薛姨妈的感受，拿了帕子亲自帮她拭泪：


    「坐下缓缓吧，蟠儿肯上进你该高兴才是，往后也不用操那许多心了，该是享福了！」


    薛姨妈只知道点头，眼泪仍是掉个不停，仿佛将这些年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一般，整个人却又散发着一种轻松的喜气，果然是矛盾至极。


    正这时，彩云进来回话：


    「太太，老爷回来了，说叫侯爷去书房说话！」


    贾瑜忙辞别王夫人和薛姨妈去书房。


    见了贾政后贾瑜才想起来，他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同王夫人讲。


    第108章


    这次他又立了大功, 天启帝赏了他一些财物，倒是将恩赏放在贾政及贾宝玉身上。


    贾瑜见到王夫人太过高兴，被她的关心给混忘了, 这时才想起来, 忙叫住彩云：


    「你且去请了太太一起来老爷书房, 刚才有事忘了说。」


    彩云一听这话知道定然是大事, 忙应下将贾瑜交给来请他的贾政书房伺候小厮，自己提了裙子跑回主院禀告。


    薛姨妈原本正拉着王夫人感谢着呢, 听到彩云的话忙起身：


    「我也得回去和媳妇说说这个好消息，姐姐忙着！」


    「那行, 你空了再来坐。」王夫人也不虚留，目送薛姨妈离开, 自己忙去前院。


    待爹娘都到齐了，贾瑜这才道：


    「此次儿子又立了一大功，皇上觉得儿子年纪尚轻, 短时间内不宜封赏，便封爹为正四品的鸿胪寺卿，赏宝玉举人出身，入国子监进学。」


    这封赏对贾政和王夫人来说自然是极大的喜事，只是想到后者, 二人都有些沉默了。


    叫宝玉去国子监读书？


    二人早就打消了逼宝玉读书的念头，他连在家都不肯读书, 如今叫去国子监读书？那会不会坏了娘娘和贾瑜的名声啊？


    娘娘在深宫里倒还好说，只贾瑜如今风头正盛，若传出有个不学无术的弟弟，那对他的名声打击怕是更重，所以二人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贾瑜对此并不大在意：


    「既然爹娘有此烦恼, 不如叫了宝玉来问问，若他当真不愿意再读书，那便罢了，到时我向皇上提一下将名额转给兰儿便是。」


    二人一想确实是这个理，贾政却道：


    「问了也是白问，还不如直接就给兰小子了！他读书勤奋，虽不如你天分高，但好歹是个勤奋的。」整个儿子还操心不完，倒是对孙子疏忽了。


    王夫人却不贊同贾政的话：


    「既然瑜儿都这样说了，那就叫了宝玉来问问，也不费多大的工夫！」


    孙子如何能同儿子比，有机会她自然是希望宝玉能够把握住机会上进些，实在不愿再考虑孙子。


    贾政倒也不再反对，问起贾瑜缅州的情况及他在那里的日常。


    还有三春姐妹及贾琏的情况以及两个未来女婿的人品等等，父子二人话题多着呢，王夫人则在一旁笑看着父子二人。

 第199页

    直到小厮报宝二爷到了，贾政才收起一脸的闲适变得严肃。


    「见过老爷、太太，瑜大哥！」


    「你这孽障，都成亲了还这般的不省事，不知道你大哥回来了么，不说主动过来问安还要等人去请你，这是哪门子道理？」


    贾瑜大汗！


    他要贾宝玉也得绕着他爹走，这一见面就能挑出毛病来，说起话来也没个好脸色，不怕才怪了。


    见牵扯到了自己，贾瑜只得开口：


    「儿子也刚回来，宝玉许是未得到消息也是有的，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王夫人见此忙接口道：


    「就是，他们嫡亲的兄弟，哪会因这点小事起嫌疑，老爷多虑了，还是说正事吧，瑜儿这些天也累狠了，赶紧说完了好叫他去睡上一睡！」


    贾政一听顾不上训斥宝玉了，忙将贾瑜的话和他说了一通。


    贾宝玉很是心塞，爹娘这样偏心，这一年多他都已经习惯了，便是瑜大哥不在府上，老爷、太太一时都忘不了他，时时念叨着。


    但他也升不起忌妒之心来，他知道贾瑜能有今天的成就全凭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也是他一个人独自将贾家再次撑了起来，他是敬佩他的。


    只是兄弟二人向来不曾亲近过，如今的敬意也只能放在心上。


    贾瑜也打量了下宝玉，这大半年来感觉他也变了不少，至少不再穿红着绿了，身上是半新石青色褂子，倒是同贾瑜的朝服颜色相近。


    人也显得沉稳多了，至少在贾政说话期间不像从前那般的敷衍跳脱，显然这和家里之前发生的巨变是有些关系的。


    贾政耐着性子说完，不待贾宝玉回答便警告道：


    「我可跟你说，这机会可是你哥哥冒着生死立的功换来的，你若当真无心学业便不要去，免得浪费了机会不说，还给你哥哥、姐姐丢人！人家外人一提就是，啊，状元的亲弟弟竟然连个功名都没有，你不觉得难堪我都替你臊得慌！」


    出乎大家的意料，宝玉并没拒绝，甚至没有多做考虑便应下了：


    「老爷、太太、瑜大哥放心，我是当真想要上进了，儿子也想下科能考个名堂出来，不说教爹娘哥哥长脸，至少不会再丢人！且这段时间闲来无事将从前读的书都过了一遍，并不曾生疏，老爷尽管放心！」


    难得宝玉能说得出这番像样的话来，可是叫三人吃了一大跳，怀疑地看向他，见他态度如一，目光坚定并无闪躲，显然这话是出自真心的，顿时王夫人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冤家，总算是长大懂事了，可叫爹娘等了这许多年！」


    贾政神色也缓和了许多，却仍有怀疑，没好气道：


    「他要能立长志时再高兴不迟，别今天这样说，待读书辛苦时又后悔了。这赐举人出身倒是省了不少的事，只要你将来考中进士，对往后便没有影响。」贾政这是想到自己这一生，只因赐进士出身前途有限，若没有儿子拉扯一辈子都晋不到四品。


    宝玉跪下：


    「老爷放心，儿子再不会这般了，儿子发誓，若再叫爹娘失望儿子也不配为人子，到时老爷太太只当没生过儿子便是，放儿子自己过活！」


    「好好的说这些狠话做什么？哪个嫌弃你了？是不是哪个嘴碎的下人在你面前胡说了？告诉我，我定要撵了出去！」王夫人怒了，有她在一天，便不能有谁敢对她的子女不好，更何况是买来的下人。


    「娘说的是，你能定下心来大家自是高兴的，也盼你能长久坚持下去，行了地上凉快起来吧，莫要再说这些话来伤娘的心了！」贾瑜和气道。


    一旁伺候的小厮连忙上前将宝玉扶起。


    贾政这才缓和了脸色：


    「行了，坐吧，没拿手炉么，脸冻那么白？」


    「听到老爷叫，生怕老爷、太太等急了，便急着赶过来，没有拿。」难得得到一句暖心话，宝玉受宠若惊。


    王夫人皱眉，心下记着一会去敲打一番宝玉院子里的人，伺候主人这么不精心！叫人将自己的拿给宝玉，又摸了摸旁边贾瑜的手炉，发现仍热着才放心。


    一家四口坐在一处，倒也显得温馨。


    贾瑜又想到一事，对爹娘道：


    「爹娘可还记得狄朗？」


    贾政还在想这人是谁，怎么听着有些耳熟时，王夫人开口：


    「就是你认的那个外甥，给我们认的外孙？」


    贾瑜笑了：


    「娘说的没错，就是他，他也跟着进京了。」


    「哦？那怎么没跟你回来？这正经地认了亲可就是一家人了，他在京城没有比我们更亲的亲戚自然要来家里住啊！还是说，他犯了什么事？」王夫人神情严肃。


    贾瑜被她的神思维给震得无语片刻。


    「娘，瞧您都想到哪里去了！他一直在儿子身边，能闯什么祸？只是这事说起来有些戏剧性，我不是说过他只有娘不知道爹是谁么？」


    他这一说贾政也想到了这个便宜外孙。


    「是记得你信上说过，怎么了，他找到他爹了？」


    贾瑜点头：


    「到底是爹敏锐，可不正是这回事，不过不是他找到了爹，是他爹找到了他，他的身世有些复杂，你们再猜不到他爹是谁的。」


    王夫人嗤笑：


    「说得这么神秘，难不成他爹还是皇上不成？」

 第200页

    说完自己便乐了，但在看到贾瑜认真地点头后，这笑顿时停住了：


    「当真是皇上？狄朗是皇上的儿子？」


    贾瑜点头：


    「错不了，我出宫时皇上已将国师请了过去，待国师证实后，怕是要正式昭告天下了！」


    贾政和王夫人相同的深吸气惊得说不出话来。


    宝玉也傻眼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等事发生在自己身边。


    半晌王夫人苦笑：


    「你还真给你姐姐认了个儿子回来！」妃位以上是皇子们的正经庶母，可不就是儿子了。


    贾瑜的心情也很复杂，他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知道狄朗的存在将他接回宫中，原本他还想趁这三年时间带狄朗好好浪一浪，多见识一番百姓疾苦的，现在看来是不能够了。


    贾政回过神来斥责王夫人不要乱开皇子的玩笑。


    对贾瑜道：


    「既然他是皇子，那往后再相处就要有个分寸了，嫡亲的舅甥都有界限，何况这等！」


    「爹放心，儿子省得！」


    正说着话，下人飞奔来报，有天使上门了。


    父子、母子连忙去接旨、打赏。


    经歷多了，倒也能平常心对待了，即使刚才听贾瑜说过，但圣旨下达后还是更叫人欢喜。


    王夫人再欢喜也没忘了贾瑜：


    「瑜儿先回去歇着，晚上要开几桌家里人庆祝一下，到时还有得闹腾，趁现在空闲还是去睡会补补精神！」


    「好，听娘的！」


    王夫人笑得满足。


    贾瑜又想起一事来，对王夫人道：


    「娘也和大嫂说说别太心急，兰儿我记着呢，待有机会也替他弄一个国子监的名额来。」


    王夫人脸顿时撂下了：


    「怎么，她还敢和你啰唣不成？你自己都够辛苦的了，还要为哪个拼命？可过些安生日子叫娘放心吧！瑜儿，听娘的劝，你目前的功劳已经不小了，别总想着拼命去挣了，安安稳稳的别叫娘跟着提心弔胆的，啊？」


    贾瑜眼睛有些涩，艰难开口：


    「我知道了娘，这不是赶上了么，也没特意去如何，您就放心吧！」


    生怕他娘再煽情，贾瑜忙跑回自己的院子去补觉了。


    警幻仙子跌坐在椅子了，完了！神瑛侍者怕是要渡劫失败了！


    第109章


    宝玉终于结束了往日得过且过的米虫计划, 打算认真面对这世道，接受去国子监读书将来考取进士好做官。


    这次他是认真的想要上进了，又有家人的支持, 而眼下贾瑜又是朝中新贵, 再没哪个敢在这时煳弄他弟弟贾宝玉, 那他身边的人便不再是从前那些世家纨绔, 而是一个个出类拔萃的读书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宝玉的心态迟早都会发生改变, 彻底融入这个世界。


    他融入的越多，越易失了灵性, 最终再没有可能抽身，所以警幻仙女知道, 神瑛侍者渡劫，失败了！


    废了这许多工夫，还得罪了人最终竟然还失败, 真的叫人难以接受这结果。


    但她又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描补，因察觉到所得罪之人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她根本不敢随意出手，生怕被人摸到她这太虚幻境来, 就连那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都避门不出了，叫她急切又无力。


    罢, 罢，天意如此，她也只能放手了，要闭关一段时间，免得被找上门来。


    第二日皇上果然公布了狄朗的身份, 并更名为赵允晨，皇子们重新序齿，原四皇子赵允晟为三皇子，狄朗为五皇子，元春所生的小皇子为七皇子。


    不止如此，皇上还直接封五皇子赵允晨为太子，这才是最叫人震惊的。


    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皇子从民间被找回也就算了，还封为太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意外的是不管宗室还是各皇子们都没人出言反对，于是狄朗这太子之位便这样坐住了。


    狄朗自己都是懵的！自打进宫后发生的这些事都出乎他的意料，他的生父竟然是皇上？肯认回他就不错了，竟然还封他为太子？这也太儿戏了吧？


    事实上就是如此，在甄太妃下了绝嗣药没寻到解药前，狄朗便是皇家目前唯一有资格做储君的人！


    在宫里和皇上尴尬地叙了会儿父子之情，狄朗再也待不住了，他急想要找贾瑜替他分析下眼前发生的事，便藉口出宫逛逛，直接来了贾府。


    贾家外甥上门和太子上门可是两回事，忙开了中门迎接。


    见到贾瑜狄朗仍是先请安：


    「见过舅舅！」


    「快起来吧，该是为臣给太子殿下请安才是！」贾瑜笑着对他拱手，狄朗侧身躲过，不禁苦笑，向后面的侍卫们看了眼道：


    「不如去舅舅的书房坐一会儿？」


    「请！」


    路遇匆匆赶过来的王夫人，贾瑜介绍过后，狄朗不待王夫人行礼，忙抢先行礼：


    「见过外祖母！」


    王夫人笑得皱纹都出来了，忙亲自扶了：


    「好孩子快起来！你都是太子了，往后再不可这般了，要讲究国礼的！」


    「朗能有今天全凭舅舅栽培，若无舅舅，朗在去年便魂入地府了，活命之恩自然要永远铭记在心，舅舅永远都是朗的舅舅！」


    知恩图报好啊！


    王夫人说了几句好听话，送上昨天晚上特意准备出来的认亲表礼，狄朗这才想到府上还有长辈，哪能直接去书房谈话，只好先去给老太太请安。

 第201页

    老太太人精一般，面对未来的储君，贾家的依靠那自是非常会说话的，总之贾瑜听了都觉得有些肉麻了，方才放过，二人去了贾瑜书房坐定。


    自打贾瑜封侯之后，贾府便重新改过。


    有长辈在，他不宜住在正院，王夫人便将他的院子扩大，书房也是如此，即便他在外做官用不上几回，仍是布置得很合他的身份，不叫他丢面。


    进了书房，狄朗将侍卫们留在门外，见书房中没了外人方才放松下来。


    对贾瑜苦笑道：


    「舅舅事先可知道朗的身世这般离奇？」


    贾瑜端着茶盏看着里面的茶叶浮沉，淡定道：


    「前段时间感觉到了！」


    狄朗没想到贾瑜当真提前知道了，而且还没瞒着他，顿时心里熨贴不已。好奇道：


    「舅舅是如何发现的，怎么没听你说？」


    「在兄弟冈时我开瞭望气术，无意间看到你头顶闪现紫气。当时事情忙便没放在心上，我以为你只是跟着我得到了不少功德才闪现紫气，还是偶然间和苍说起时，苍说那里面带着龙气，我们便怀疑你可能是皇室子弟，倒没想过是正经的皇子龙孙。」


    贾瑜的话显然半真半假，他在第一次救了狄朗在半步时就知道他身怀龙气了。


    狄朗轻嘆了口气：


    「这一日夜所经歷的，很是颠覆了朗这十八年的信念，朗连做梦都没想过会是皇子！如今刚回京连人都尚未认全，皇上竟然还封朗做太子！舅舅说这是不是太过……」儿戏？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出口，但有默契在的贾瑜自然能明白他未尽之言。


    贾瑜轻笑：


    「我们天启帝是难得的明君，他即决定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倒不用担心。」


    狄朗轻嘆，他哪能不担心？


    他生怕哪天不明不白的就死在那了，太子之位，对旁的皇子来说许是诱惑很大，但对他这草根皇子来说，却是催命符，烫手山芋一般！偏还不能拒绝。


    贾瑜看他当真急成这样，便只好出言安慰他：


    「不管有什么阴谋，你该相信皇上舐犊之情！」


    聪明人一点就透，狄朗明白了贾瑜的意思，顿时轻松不少，笑道：


    「到底还是舅舅通透！」


    贾瑜轻笑：


    「你如今是太子了，往后这舅舅还是少叫为好！」


    狄朗正色道：


    「我认舅舅在前，做太子在后，如何能成为太子后便不认舅舅？舅舅于朗有大恩，这一生都是难报的，不管是什么身份！」


    往后若成为皇帝，他的命不是更珍贵了，所以说贾瑜对他的活命之恩他是无法还清的。


    在贾瑜那里得了主意，狄朗比来时轻松了许多，在贾府用了午饭后带着人回了宫。


    回宫便被内侍带去天启帝宫内。


    狄朗倒是不意外皇帝寻他，他又无法隐瞒行踪，哪能不被过问。


    「见过父皇！」


    「起来！坐吧！」


    「谢父皇！」


    天启帝对这个十八年未见的儿子还是很慈爱的。


    「去寻镇南侯了？」


    「回父皇，是的！当初儿子被算计险些丢了性命，关键时刻是路过的贾大人救了儿子，并费了些手段替儿子寻回寿命，事后怕被对方报復将儿子带在身边。儿子感念他的大恩认作舅舅，这小一年来跟在他身边学了许多东西，儿子不能忘恩！」


    天启帝也只是模煳地知道个大概，时间太短，他得到的消息自然不全面，闻言笑了：


    「我儿知道报恩自然是没错的！如此看来这贾瑜不止对你一人有恩，于我父子，于我赵氏江山都是有功的！」天帝烦恼了。


    狄朗不熟悉天启帝的禀性不敢乱讲话，只得照贾瑜所说回覆：


    「舅舅……镇南侯性子随和，不是个喜欢权势的，他更喜欢在地方为百姓多做些实事，就如当初救了儿子，并非图儿子如何回报，父皇倒是无需刻意为此费神。」


    天启帝被他反覆的话给逗笑了：


    「你这孩子，刚才还说要记得人家的大恩，转眼就说不用记在心上，便是这般报恩的？」


    狄朗不好意思道：


    「这不是想着舅舅喜欢做父母官么，不用升赏便能叫他继续呆在缅州，岂不是叫他更高兴？」


    既然提到缅州，天启帝便问起缅州的事来。


    狄朗将他所知一字不落地讲给皇上听。


    今天是十六，窗外的月亮十分明亮，照得院子里一片冷光。


    贾瑜坐在窗前同苍对酌。


    此时贾瑜非常闲适放松。


    「狄朗成了太子，若无意外将来便是下任皇帝了，贾家终于保住了，我也还清了这份因果了！」


    苍老闆点头：


    「是啊，我瑜儿就是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便完成了任务！」


    贾瑜轻笑：


    「哪里真正完成了，狄朗还没上位呢，这便存在变数。不过倒也不是没法子，阿六主动跟我提，想要给狄朗做侍卫，陪在他身边保护他。」


    苍老闆不在意地喝了口酒：


    「随他自己便是，路是自己选的，想走什么道与旁人无关。」


    贾瑜轻嘆：


    「阿六不错，只是对人类动情註定要不能圆满，更何况这人还是未来的国君。」


    他惜才，很替阿六担心。

 第202页

    苍老闆轻笑：


    「你啊，操心这么多，不怕掉头髮了？」


    贾瑜斜了他一眼，这人会不会说话啊，竟揭他的短。


    「好，是我不会说话，这就给贾大人赔礼了！」


    「咳，本大人大量，原谅你了！」


    「是，多谢大人！」


    贾瑜笑了：


    「我知道，是我痴了，修士的道都是自己选的，旁人哪能干涉，只是替他可惜罢了，他和狄朗毕竟与我们不同，罢了，总归他自己愿意，有他在狄朗身边也好，倒是不太担心他的安危了，就是妖修进了皇宫后法力要被削弱，希望他们都平安。」


    苍老闆点头：


    「如此想才对！你打算还回缅州？」


    「那是自然？不然你想同我住要贾府？」


    「还是回缅州吧！」


    贾瑜忍不住笑，他还以为这人在哪里都能淡定地过自己的呢，原来也会不自在！


    无人看到的云层中，一个大酒壶在其中穿梭，上面坐着两个人，苍老闆终于能带着贾瑜飞了。


    第110章


    坐在酒壶上, 贾瑜没了安全上的忧虑便有心情欣赏下面的景致了。


    「如果这酒壶换个外观，我都要以为我们是盗版仙剑了！」记得最早的仙剑便是一个大酒葫芦，酒剑仙的标配。


    「你要想更像仙人一样飘洒, 我可以将上面的防护罩撤掉。」那样风吹衣袖更符合想像。


    贾瑜连忙阻止：


    「别, 千万别！这上面这么冷, 人都冻木了还能有什么情调。」


    苍老闆笑着将人搂紧, 他不过是吓他的。


    法宝飞行的速度比妖修的速度要快，只是二人不急慢悠悠地飞, 用了一个多小时也飞到了云州地界。


    「先不去缅州，去青城派占据的那个山谷瞧瞧。」他得观察下敌情, 看看对方还剩多少兵力，有没有增援。


    苍老闆没有异意, 调转法器飞向山谷，到了上空贾瑜拿出特殊的「望远镜」观看。


    「好像只剩不到一万人了……不好，快躲！」


    苍老闆随着他的提醒已经驱使法器快速避开, 并向上飞去。


    贾瑜抹了把汗：


    「真是悬啊！他们竟然有防空的，刚才多停了那么一下便被发现了，还能攻击？」


    苍老闆神色凝重：


    「这里的老道士怕不简单！」


    贾瑜心翻了几翻：


    「如何不简单？」


    「修为怕不是已达地仙了！」


    贾瑜：……


    在这小世界，地仙已是最高级别了。


    就如那茫茫大士之类的便是地仙顶级。


    「等等，你说这里的老道士是地仙, 一个地仙做堂主？那他上面的护法、教主该是什么人呢？」


    这个问题苍老闆无法给出答案，但这里最高修为的道士是地仙没错。


    贾瑜带着疑惑回到缅州。


    他始终想不明白, 既然那老道士是地仙，那为何在缅州向他求救兵时他自己不曾来？若是当时他出手，怕是怀瑾山的妖都要损在这，哪里会折损这么多他训练了这么些年的精兵？


    贾瑜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大人和苍公子回来了？」


    见到贾瑜和苍老闆回来，他的衙役及僕人们都非常高兴, 石通明得到消息匆匆起来迎接：


    「大人回来了！」


    「嗯，缅州还好吧？」


    「自打南安郡王被押解进京，这边倒是一直很太平，矿区被我们清理过后，他们也没再派人去，倒是有种叫人不安的宁静。大人能这么快回来真是太好了，自打大人走了，我们这都没了主心骨了！」石通明不好意思道。


    贾瑜轻笑：


    「慢慢锻鍊着来，这不是做得很好么。」贾瑜勉励一番，挨个询问洪道长等人各自负责的工作，见都没有出差错方才放心。


    至于青城派驻守在云州山谷的老道士有可能是地仙一事，他没有和手下人说，不想打击他们的士气。


    「这缅州同知和通判都要换人了，希望能来几个实干派的，不然怕是也坐不长！」


    石通明惊喜道：


    「这几人的处置下来了？」


    贾瑜冷笑：


    「敢通敌，皇上岂能留着他们？」这次就带着圣旨来的，都不用押解回应候审了，皇上直接交由他审理，赐便宜行事之权。


    「我们事情也不少，那些妖修们可还在？」


    「在呢，总兵府不是空下来了么，我瞧着地方足够大，空着也是可惜，便将他们安排住了进去，左右东西都是现成的，倒也便宜。」


    总兵府被抄了，抄出不少的财物一同押进京，贾瑜便叫自己这边的人手帮忙，物件倒没有损毁刚好可以继续使用。


    听到他的安排贾瑜点头：


    「如此便好，那些矿山不都空着无人开採么，不要停工，继续僱佣附近村民们来开採，叫妖修们守着刚好。」不然等新的总兵过来，这矿山就要白白便宜别人了。


    石通明眼睛亮了：


    「还是大人想的周到，我这就去安排！」


    贾瑜点头，见人都离开了，便拿出一个小匣子。


    苍老闆轻笑：


    「你这是要给国师传信？」


    这次贾瑜回京，国师特意给了他这个匣子，这也是一个法宝，专门用来传信的，这可比八百里加急啊，信鸽啊快多了，还保险，只是需要法力开启。

 第203页

    「青城派有地仙级别的高手坐镇，我可不得向国师求援？我可没本事消灭地仙！说起来，你猜国师和那地仙谁的境界高？」


    「国师也是地仙境，但他担任国师多年，身上沾着国运，不是旁的地仙能比的。」


    贾瑜惊喜不已：


    「就是说他能打得过青城派的地仙了？那可太好了，希望国师能亲自过来将这邪道收了！」


    苍老闆笑，没有接腔。


    地仙一出手那动静可不小，再者说都是地仙了，会更惜命，能不能打得起来还是两说。


    贾瑜得知国师干得过青城派的邪仙便没了压力，开始着手于内政建设了。


    缅州和云州都是他的治下，叫治下民众吃饱穿暖才是他最该做的事，其他倒是要靠后了。


    缅州以矿业发主，田地较少，这可不太妙，毕竟矿不能当粮食吃，若附近粮食减产，想买粮都买不到。


    所以要到处勘察，哪里适合开垦，广屯田。


    还有云州也不能落下，那里的土地要比缅州更适合种粮食，不能放过。


    正计划着，小尖进来禀报：


    「大人，缅州的城隍庙庙祝求见。」


    「缅州城隍庙？叫他进来吧。」贾瑜倒是好奇起来，自打他来了缅州这缅州的城隍爷从未露过面呢。


    「小的李平见过知府大人！」


    「起来吧，何事求见本府？」


    「小的是替城隍爷送帖子的，城隍爷邀请您今夜戌时四刻去城隍庙一叙！」说完递上帖子。


    贾瑜皱眉，这缅州城隍的牌面倒是不小。


    他这学云州城隍，却不想此一时，彼一时，而且时间上也叫人不爽。


    当初他刚来云州上任，是新人，且只是从五品，与当地城隍相当，而且来了没多久当地城隍便约见他，寻求合作。


    他在缅州待了三个多月，和南安郡王及青城派斗法斗了这么久都不见他出手帮忙，如今尘埃落定了倒是出现了，一出场就是叫贾瑜去见他，谁给他这么大的脸？


    眼下如何说自己也有个定南侯的身份在 ，他有什么凭仗在自己面前耍大牌的？


    「本侯事务繁冗，无暇分、身，若城隍老爷有事吩咐，便请来府衙吧，时间就定在戌时四刻吧！」


    说完便继续看卷宗，庙祝被人请了出去。


    李平想要再说点什么，无奈贾瑜已经不再瞧他，只得行礼退出。


    说没空赴城隍的约倒不是说假，他刚回来，且之前没太管政务，积压的需要他亲自籤押的公文还真不少。


    晚上都不得闲，此时他正和黄十一郎在说话，他发现黄氏的鼠仔们非常有用，正要央黄十一郎叫它们在缅州各处查探，看哪里的土地比较适合种植，就觉得屋子里一阵阴气涌进。


    黄十一郎的毛都竖了起来。


    苍老闆轻声道：


    「城隍来了。」


    贾瑜瞭然，开了天眼对刚凝出形的城隍道：


    「城隍大人到了，请坐！」


    黄十一郎觉得不自在极了，忙请示：


    「大人，小的先去召集鼠仔们了，大人有事尽管叫人通知小的。」


    贾瑜点头，黄十一郎对着城隍行了一礼匆匆退出。


    城隍原本还想拿个架势，一瞧贾瑜的淡定及他身旁看不出深浅的苍老闆，顿时老实了，笑道：


    「是小神思虑不周，大人如此繁忙还要来打扰，小神惭愧！」


    贾瑜面上带笑：


    「城隍大人客气了，原本该是本侯早些去拜访城隍大人才是，只是一直抽不出身来，倒是怠慢了大人！」


    城隍自然不会傻到真信了贾瑜的话，贾瑜刚来缅州时无所事事，整天出门闲逛，哪会没空去他庙里，只是人家指出身份来，城隍便有些底气不足了。


    「哪里，哪里，是小神失礼才是，理应早些来拜访大人！」


    二人一通的社交客套，完成后方才进入正题。


    「不瞒大人，此时上门实是有求于大人的！」城隍不好意思道。


    「哦？」


    「其实大人也瞧到了，这缅州民众多是没什么信仰，山神、土地神极少，小神这神位其实比云州的城隍还要窘迫，听说大人对云州城隍帮助良多，便想求大人也能帮小神一把，能在各村镇建立庙宇，封土地、山神！」


    贾瑜待听他说完方道：


    「城隍大人误会了，云州城隍与本侯是合作关系，在云州城隍大人给本侯提供了许多帮助，本侯便在合适的时机封了几个土地山神，并非刻意为之。


    再说这缅州一无高山，二无多少良田，也没有大功德之人或者妖存在，如何封呢？便是封了，不能给村民提供帮助，便没有信仰之力及香火，那用不了多久一样要泯灭，何苦平白害了性命呢？」百姓许愿城隍不能达成人的愿望时日久了自然便少了信仰和香火。


    城隍眼中闪过不满，他知道贾瑜之所以拒绝了是因为他不能为他提供帮助，想了下道：


    「小神神力虽然低微，帮大人一些小忙还是能够的，大人有事尽管开口，小神但凡能做到绝不推辞。」


    贾瑜满意地点头：


    「如今便先谢过城隍大人了，至于这立庙倒也是急不来，时机到了便是城隍大人不说本侯也会做的。」


    「那就有劳大人了！」


    刚送城隍大人离开，便听到府衙内乱了起来：

 第204页

    「走水了！」


    「快灭火！」


    第111章


    听到动静, 贾瑜忙跑出去察看。


    只见烟气传来的方向竟是存放粮食的地方，贾瑜冷笑着从屋顶直接跳过去，人也没下去, 直接站在旁边的屋顶上施展落水决。


    火是从外面烧起来的, 多个起火点, 面积不小, 但被发现及时还未烧到里面，贾瑜的雨水一落下, 刚起的火苗便渐渐熄灭了。


    「大人威武！」


    外面救火的衙役们大声道。


    贾瑜跳了下来：


    「管粮仓的照磨何在？」


    「大、大人，小的在此！」一个提着水桶浑身上下狼狈不堪的人站出来。


    贾瑜点了点头：


    「开库房检查下里面有无损失。」


    「是, 大人！」那照磨都快哭了，还以为这下完了, 知府大人一定会定他个失职之罪，被下大狱呢，不想大人竟没问罪！


    贾瑜自己都不知道, 他和南安郡王斗法时的狠和处理府衙官员的雷霆手段将府衙上下都镇住了，在他们心中他可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心狠手辣的上官，一个个都怕得很。


    仓库打开，贾瑜进里面检验, 只见里面堆满的一袋袋粮食上面落了不少黑灰，还有被火燻黑的, 但确实没见到哪里有少东西，也没看到有明火，贾瑜这才放心。


    「看来这火果然是从外面烧起来的！」


    「大人，没发现有人从府衙逃走！」


    小尖快步过来禀报。


    贾瑜点头：


    「谁第一个发现着火的？」


    「回、回大人，是小先发现的！」管粮仓的照磨快哭出来了。


    「因被发现及时, 倒没多大损失，照理来说你是有功的，但是！库房被点着时你在何处？」


    「回大人，小人并没有渎职啊，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吃坏了肚子，上工后连跑了几次茅厕，也没有人手可换，小的便想忍到下职了再去找郎中开些药吃，哪想到就有歹人趁着小人去茅房这会儿子就放火呢，小人不敢狡辩，只求大人高抬贵手饶过小的这回！」


    贾瑜一直盯着他，发现他并没有说谎的迹象，那就证明这是有预谋的了，有意叫这照磨吃坏了肚子钻空子。


    「能不能有罪就看你的表现了，你上茅厕回来有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照磨仔细想了半晌，苦着脸摇头：


    「小人当时并未见到谁在附近。」


    贾瑜思索了下：


    「那你叫『救火』后，哪个第一个到场的？」


    「记得好像是方捕快？」


    不待贾瑜问哪个是方捕快，便有一个穿捕快服的人瞪着照磨，忙为自己辩解：


    「我哪是第一个到的？我过去时你和王检狱都在场了，即便不算你，那也该是王检狱在我前头才对！」


    「小尖！」


    「小的在！」


    「将照磨、方捕快、王检狱全部拿下，慢慢审问！你们也别慌，若当真是无辜的待问明白便还你自由，本官定不会冤枉了哪个！」


    想要为自己辩解的三人只得乖乖应是，配合地跟着下去被石通明问话。


    贾瑜摇头：


    「狄朗这一走，我这里好像少了不少人一般！」


    苍老闆失笑：


    「这还不到一年就这么习惯他了。」


    贾瑜嘆息：


    「可不是，他在内政处理上可是一把好手呢，可惜了！不过石通明也很有潜力，培养下也是可以用的，只是就他一人还是不够的，有机会还是要再寻摸几个。」


    有潜力的石通明果然不负贾瑜的厚望，到第二日早上便顶着黑眼圈，兴奋地来向贾瑜汇报审问结果，当真被他将这纵火犯给找出来了。


    「大人再猜不出是什么人做的！」


    「什么人？左不过是那几个同知、通判一行的人吧？」


    「大人此言差矣，经过下官一晚上的审询，那纵火之人正是那王检狱，他是青城派的狂热教徒，记恨大人与青城派作对这才偷偷纵火，不想没逃脱掉。原本他的打算是悄悄放火，不想那照磨上茅厕回来的早，早早发现了火苗，他原想悄悄将照磨杀了的，却又没料到方捕快在附近，听到喊声跑了过去，这才没了机会，只得跟着一起救火。」


    贾瑜：……


    行吧，左右青城派的人好像脑子都有些问题，什么样的奇葩都有可能存在。


    刚过了晌，国师便出现在缅州衙门。


    贾瑜忙出门迎接：


    「国师大人一路辛苦了！」昨天得到消息今天就来了，贾瑜可不得说着好听话。


    国师向来高冷，和他点了点头，正想叫他带路去那地仙所在地瞧瞧，便看到了贾瑜的身边的苍老闆，感觉下他的修为，脸色变了几变：


    「这位道友是……」


    「哦，这位是我的好友，也是我身边的师爷苍正则！」


    「苍道友有礼，贫道吴尘！」


    苍正则还了一礼：


    「吴道友！」


    国师转向贾瑜：


    「贾侯爷很是不必叫贫道过来的，有苍道友在，足矣对付那邪道了！」同是地仙也有境界之分，他分明感觉到这苍正则境界要比他高。


    真是没有想到在这等地方还能遇上个入世的地仙，原本青城派的邪仙就已经就叫够吃惊了，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个这么低调的。

 第205页

    贾瑜不在意地挥手：


    「国师此言差矣，苍师爷不擅交际，也不方便随意出手，他只是我的师爷！」


    开玩笑，除魔卫道保护皇家江山是你们国师府的责任，每年享受那么好的待遇不去做事，还想叫我的苍给你做白工，咋想的那么美呢！


    苍老闆并不反驳贾瑜的话，只在一旁轻笑，眼中带着宠溺。


    国师一瞧还有啥不明白的，他就说怎么会有地仙这么好脾性屈居在这小地方做个无名的师爷，原来源头在这里，竟是动了情！


    单身狗的国师是不明白情有什么好的，却也没再多事地问。


    「即如此，那就有劳贾侯爷和苍道友同贫道一同前往了！」


    贾瑜点头：


    「这是自然，国师要不要先休息下呢？」


    「不用，还是早去早回吧，贫道不能长时间离了京城。」


    一行人避开人从高空飞向云州山谷，山谷中有防御阵法，因而并未选择在谷中央下落，而是从旁边的山上直接进入。


    外面的防护阵法只是简单的，应该是他的弟子们布置的，苍老闆拉着他一个闪身便进去了，再看国师也已经走了进来，这才被巡逻的青城教众发现。


    「什么人？敢闯无名谷？」


    「不得无礼，退下！」


    随着声音，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出现在贾瑜几人面前。


    目光向雷达一般扫向贾瑜几人。


    「不知几位大驾光临葛某这山谷有何要事？对了，还未请教几位，如何称唿？」


    这么有礼？


    见到这老头倒是叫贾瑜有些意外。


    「这位是国师大人！至于我，你应该听说过，缅州知府兼云州知州贾瑜！这位是我的师爷苍公子。」


    不想那老头笑了起来：


    「原来你便是坏了我计划的贾大人啊，久仰了！还有国师和苍公子，果然都是贵客啊，既然大家这么给葛某面子，就请堂里说话吧！」


    国师也不惧，跟在他后面进入待客堂屋。


    待大家坐好，那葛道长便开口了：


    「几位寻葛某有事？」


    国师并不开口，贾瑜只得自己上前交涉，道：


    「葛先生可是在装煳涂？你青城派在我大梁境内的恶行想来不需要本官再重复了吧？」


    葛道长淡定得很，诧异道：


    「哦？有这等事？那不过是一些小玩笑，大人严重了。」


    贾瑜脸色难看：


    「玩笑？葛先生拿我大梁人的生命开玩笑？我们承受不起！」


    「行了，今天来不是为了和你耍嘴皮子的，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你只说如何解决吧？」


    国师不耐烦道。


    葛道长自然不是好性的，想要翻脸，但看看国师和苍正则又强自压下，他自认再有本事也打不过两个地仙。


    「国师想要如何解决呢？」


    「带着你的部下离开大梁！」


    「这是威胁么？你们就不怕我拼个鱼死网破？」葛道长淡淡道。


    地仙想要拼命，那直接毁掉云州和缅州不是问题。


    国师冷笑：


    「如果你觉得你的命就值两座城，也没什么不可以！」


    葛道长冷笑：


    「笑我是邪修，不将寻常人命当回事，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正道修士不也如此么？倒是装得一副悲天悯人的架势来！」


    「没关系，我们站在至高点，介时几千万的因果都会落在葛先生身上的，与我们干系不大。想来葛先生也不怕因果缠身的。」


    贾瑜故作轻松道。


    葛道长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如何会不怕因果缠身？


    这小世界无法飞升，只能转成地仙，地仙，地仙，可还在人世飘着呢，自然受界神监管。


    身上业障太多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降下劫雷，等同头上悬着把时刻能要命的刀斧，他如何会不在意？


    没看这些年他都不亲自出马么，收了一群徒弟，事情都是他们去做，因果也全部转移到他们身上了，落在自己身上的便不多了，他才敢放心施为。


    看了眼瞌着眼的国师及淡然的苍正则，葛道长知道在二人手里讨不到便宜了。


    「即如此，葛某依言便是，择日便会离开云州。」


    第112章


    「葛先生, 国师的意思不是只你一人离开云州，是带着你的徒弟及部下们『全部』离开大梁！」贾瑜提醒道。


    「葛某的耳朵好着呢，无需贾大人提醒。」葛道长没好气道。


    贾瑜也不气：


    「那是本官多嘴了！对了, 不知先生打算几日内离开, 别误会, 本官倒不是想要驱赶先生, 这知道时间也好安排下属来接管不是！」


    葛道长瞪向他冷笑：


    「贾大人这是在逼迫葛某？」


    「怎么会呢，这也是本官职责所在, 若有得罪之处还忘先生海涵！」


    「贾大人说的不错，道友还是尽快离了我大梁才是, 想来五天时间足矣！」


    葛道长冷哼：


    「既然贵方如此之急切，那便这样吧！不送！」


    几人起身, 贾瑜笑道：


    「如此五天后本官派人过来收拾！先生千万别将您的得力下属们落下，不然我们也不好向先生交待！」


    葛道长冷冷瞪向他，向他交待？杀了他那么多精英部下, 他想过向他交待了？

 第206页

    如今形势比人强，他暂且退出，待下次定然叫大梁加倍偿还！


    五日后，贾瑜带人去无名山谷，果然青城派众全部退走了。


    「辛苦苍检查下, 这里有没有留下什么不友好的东西。」


    苍老闆没得说，放出灵识半晌道：


    「除了下面有几条地道倒没什么阴私之物。」


    贾瑜彻底松了口气：


    「那就好, 没想到不用动干戈就将人赶出了大梁，倒也是大幸了。」


    苍老闆失笑：


    「他们是退出了大梁，但大梁边界怕也再不能安静了。」


    贾瑜自然想得到这些，但他却不以为意：


    「战场上拼命总比直接拿普通百姓的命去填要好得多，至少拼的是将领与国力。西南军皇上已重新派了将领及兵士, 想来一月内会到位，这段时间就要我想法子撑上一撑了，希望吴国不要这么快就发兵打过来！」


    他自己心里都没底，知道大梁缅州空虚，他们不会趁虚而入？


    得，他还是赶紧想法子拖延下吧，他这心是操不完了！


    吴国得知大梁的西南军全是虚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和青城派有联繫，之前知道边境太平也没留多少兵士守着，如今紧急进攻一时也调不来那么多军队，只有五万人马试探地踏进缅州。


    不想连一个大梁兵士都没瞧见，领兵之人顿时高兴坏了，正要吩咐手下兵士们去前面的村子里抢掠一番做补给，不想突然从哪里窜出一群人来，见到他们也不问身份，直接扔过来几百个罈子，罈子砸人倒不是如何疼，摔在地上碎开，却从中冒出一股股烟出来，首领正要叫大家小心，五万人连马纷纷倒地。


    这时扔完东西就跑的三百怀瑾山苍氏妖修跳了出来哈哈大笑：


    「到底是大人的主意妙，不伤一人便将五万人全都俘虏了，棒极了！」


    「赶紧干活吧，大人说将他们全部扒了盔甲，用锁链串起来。」


    「好嘞！」


    妖修们快速地将晕倒的人全部用锁链捆成一串，捆完后方才用冷水将人泼醒。


    「走吧，赶紧分一分，大人还等着採矿呢！」


    「这就好了，我就要一千个吧，我那边的矿脉不算太大！」


    「我那大，得五千个，也不知道他们干活行不行呢！」


    于是原本吴国将军人都还没弄明白髮生什么事了就变成阶下囚，还被人当成是白菜一般挑来挑去，整个人都懵了。


    这确定是贾瑜的计谋。


    正道修士最忌胡乱伤人，有损功德，可不管你是大梁的人还是吴国的人。


    贾瑜不想上战场，妖修们也不能随便杀、人，那怎么办？


    又不能任由吴军斩杀无辜百姓，于是便想到了这么个阴招，弄了大量的强力迷魂药，将五万大军药翻，然后全部当成俘虏发往矿山去採矿，还省了叫村民们做这些辛苦活，叫他于心不忍了。


    一下多了五万不要银子的壮劳力，贾瑜简直开心得快飞起来了。


    五万人，他得趁着皇上派人来接手矿脉前能采多少是多少。


    采的金银他也没打算私吞，这不正要开垦农田么，不得买种子？那么多村民都得吃饭，不得买粮食？农具耕牛都得从外面买进。


    矿上不僱佣村民，但贾瑜僱佣他们修路，开荒。


    劣质田养上一些年便会肥上许多，能种什么就种什么，也不指望前几年能出产多少，关键看的还是后面。


    再说不管多少，都能提供些饱腹之物，也可以了。


    开垦农田是云州、缅州一齐进行的。


    不过一个月，便将治下能开垦之处都开垦出来了，贾瑜不嫌辛苦，每处都亲去瞧了，待种子回来发下去，又安排熟番种田的老民们亲自教授他们如何耕种，各处是一片的繁忙景象。


    这一个多月时间贾瑜的俘虏已达十万人。


    矿山上的矿工数量可是足够了。


    待皇帝派遣来的新总兵带着十万大军到后，恰好遇上吴国使团来拜访贾瑜。


    他们带了不少东西给他，只求他能同意放回俘虏。


    免费矿工，贾瑜用得正舒服呢，哪里会这么简单同意放人？


    他也不说不放人，只提出吴国赎回俘虏，至于这价位，那可就很可观了。


    将领一万两，将军两千，校尉一千，普通兵士五百两。


    要想将这十万大军赎回去，没个五千万两哪能实现，吴国哪里能拿出这许多银子来？


    这么穷还想要赎人？


    贾瑜不屑理会，只叫石通明同吴国使者交涉。


    显然这不是一两个月能交涉完的。


    新的总兵是皇帝的心腹，这人倒是乖觉，除了刚来拜访过贾瑜后，再没同他走动过，即不问他要人，也不问他要粮草。


    至于贾瑜做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插手，甚至那十几个令人眼红的矿脉，更是只当不见，没向贾瑜讨过一回。


    这倒是叫贾瑜有些不好意思，特意请了他过来。


    「侯爷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下官来时皇上便交待过了，下官只负责缅州军事，不得插手缅州管理，必要时要听从大人的调遣！」酒过三巡，新总兵贺大人道。


    贾瑜忙道：


    「吩咐不敢当，此番请贺大人过来是有件事要同你说，瑜前些日子上表朝廷，缅州这边的军饷暂且由本府这里支付……」拦住要客套的贺大人。

 第207页

    「贺大人不用客气，这不是收缴了十几座矿脉么，眼下用俘虏开採，虽然还不知道能采出多少金银来，但这三两年的军饷想来是够的，待不够时再问朝廷要就是！」


    是的，他想了想，这开採出来的金银自己不应该都揣向府衙，府衙所需用银有限，如今没了大开支也只需要一些维护费用，既然有余，那便干脆提供他们一些当成是饷银，也能替皇上分忧。


    贺大人大喜，起身抱拳：


    「如此下官便不和大人客气了！」从朝廷拿饷银，哪有那么容易，那么痛快，还存在许多的风险，一路上有可能被劫掠。如今从府衙拿可就方便多了，他如何能不高兴。


    高兴的贺大人连连劝酒，酒量浅的贾瑜哪里敌得住。


    他也是难得放松一下，便任由自己醉了，和苍老闆一通的耍酒疯式撒娇，可把苍老闆给气笑了，又不得不忍着替他清洗，很是受折磨。


    一眨眼贾瑜在缅州、云州任职已满三年。


    这三年来云州、缅州两地的变化十分之大，耕地面积由全国倒数第一、第二提升到了前五，这都是贾瑜的功劳。


    缅州村民们终于吃上自己种植的粮食蔬菜了，有贾瑜这个高阶修士在，两地风调雨顺，粮食连年增产，两地村民再没有饿肚子的现象发生，吏治也好，少有作奸犯科之辈，贾瑜这知府做得是非常的自在。


    石通明也升官了，升成了判官，原判官周大人则晋升为云州知州，贾瑜终于可以御下担子了。


    京城贾府


    王夫人焦急地在厅里走来走去。


    今天是春闱出成绩的日子，宝玉十日前参加了会试，全家都在等着看榜。


    身体有些虚弱的老太太更是难得有了精神，撑着叫了王夫人、宝钗等人过来一起等着。


    王熙凤在一旁劝着。


    「宝兄弟这几年读书很是勤奋，连宋大人（贾瑜之师）都夸他的文章好，定然不会错了的，老太太和太太且把心放肚子里吧。」


    「那么多考生，宝玉又向来没吃过苦头，我哪能不担心！」老太太嘆气，想想回来一副生无可恋相的宝玉，她担心这次万一没考中，宝玉再不会愿意参加第二回 。


    「可不是，兰儿去年秋闱的时候回来病了好几个月，说是很熬人！」李纨也不復以往的木头人，忙提起自己的儿子。


    她儿子贾兰去年考中了举人，虽然名次是一百三十名，但好歹凭自己本事考中了，可不比他叔叔宝玉那个恩赏的举人强！


    有出息着呢。


    王夫人一听这话便不高兴了，怒道：


    「我和老太太都在担心宝玉，你若不关心回去便罢，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兰小子生病那是他身子骨不好，你照顾得不周到，瑜儿科考怎地就没这许多事？再说宝玉不也没事，养上几天就好了，你不说反省自己倒是希望小叔子也吃这个罪，你是何居心？」


    李纨吓了一跳，忙跪下：


    「太太，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儿媳……」


    「行了，你且回自己屋子吧，别在这裹乱了！兰儿再有出息你婆婆说你几句也是应该的，还学会回嘴了！」老太太听了烦，直接赶人。


    李纨白着脸，不得不听从地退下，心里的悔就别提了。


    怎么就一时没忍下呢？


    兰儿进国子监读书凭的还是小叔子贾瑜，那可是太太亲生的，往后即使考中了进士做官，哪少得了贾瑜的拉扯，她怎么就一时煳涂得罪了太太呢！


    李纨如何想暂且不提，只说她离开后没一会儿，便有丫头提着裙子跑进来报信：


    「老太太、太太，管家回来了！」


    「宝玉考中了没有？快叫他进来回话！」


    第113章


    在前院等消息的贾政听到管家回来了, 忙带着贾宝玉来老太太这里。


    大管家不负众望进来便拜：


    「给主子们报喜了，二爷中了第十一名！」


    老太太高兴得手都哆嗦了：


    「中、中了？好，太好了, 可算是熬出头来了！」


    王夫人和贾政说不出话来, 老夫妻俩只在那掉眼泪。


    这个宝玉, 叫他们操了多少心, 如今可算是出息人了！


    宝钗最为高兴，她没想到宝玉会真的想通, 能考中，她的好日子来了！一边劝着老太太和太太, 一边忙安排人打赏，王熙凤心里酸, 但总归是喜事，家里男人有出息的越多，她越高兴。


    宝玉拿着帕子给太太擦眼泪, 心里的复杂就别提了。


    这时他才能彻底明白，原来老爷、太太为着他的任性吃了多少的委屈，心里渐渐涌出悔恨，坚定地看着他们道：


    「老爷、太太，之前是儿子不懂事, 往后再不会了！」他也尝到出人头地的甜头了。


    贾政激动得半晌方才能出声，声音仍有些颤抖：


    「你能明白便不枉我和你太太替你操这些心了。你能有今天也多亏了你哥哥, 赶紧写信把这好消息告知他，叫他知道你没白废了他的心意。」


    「是，儿子这就去写！」宝玉拱手退下去写信。


    看着变得稳重的宝玉，贾政总算是老怀大慰，他就说他儿子怎么可能是一无是处的纨绔么, 瞧，这不是就考中了！


    往后他们贾府要变成书香门弟了，真好！


    这时，看到门口有个缩头缩脑的人，顿时又气了：

 第208页

    「环儿，你在做什么……」


    贾瑜收到宝玉的信件时，已经在打包收拾东西要回京述职了。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收拾，大件的不想动，值钱的金银珠宝有扩展荷包可以装，能收拾的也就一些明面上的送给家人及宫中的礼物。


    自打皇上说不给他送礼后，贾瑜每次给贵妃娘娘及七皇子送礼时都不会落下他那份，这一收拾便不少。


    焦大管家一面安排下人收拾东西，一边向贾瑜请示：


    「大人，咱们往后不会再来了么？」


    「这个不好说，要看皇上的意思。」在他看来还真是五五之数。


    这三年他将云州、缅州经营得如铁桶一般，却又商贸、农织并进，虽比不得江南却也是一处富地，想来这里接手的怕是不少，不想叫自己连任的人定然会想法子说服皇上的。


    而自己并不贪财，皇上若是看中这点，不放心其他人来圈财，那便有可能叫自己连任，毕竟缅州的矿脉可还未开採完呢，一切都还说不好。


    焦管家愁坏了：


    「那咱们的铺子、山头、田庄怎么办？大人若不再连任，便都得折腾了。」


    「那个不急，等我的任职下来后再说吧。再说石通明暂时还在这里任职呢。」


    焦大可信不着旁人，只得道：


    「那老奴就先在这里等大人的消息，若不过来了便将这里处理好再回去。」


    「如此就辛苦管家了。」


    贾瑜并未反对。


    他这一走，怀瑾山那四百妖修可是捨不得了。


    这几年在贾瑜手下修炼速度很快，敌得上他们十几年的修行了，之前未化形的妖全部化形成功，一个个都喜欢在贾瑜这里赚功德。


    如今贾瑜要离开了，他们便想要跟着，便派了小尖来说项。


    看着目含期待的小尖，贾瑜思索了下道：


    「还是要看这次述职后的安排，若能继续回来连任自然一切如常，若派往他处也能带上你们，只怕是要留在京里，那就不方便了。京城离皇宫近，对妖修有一定的压制作用，你们在那里实力施展不开不说，还容易发生危险。」就如同陪着太子（狄朗）的阿六，听太子来信说为保护他几经生死，很是不易。


    小尖知道贾瑜是为他们着想，只能应下，回头和「同乡」们解释。


    这时探春过来了。


    「大哥！」


    「怎么过来了？东儿留在家里了？」东儿是探春去年生下的儿子。


    「睡着了，叫奶娘看着就行，我过来瞧瞧收拾得如何了。」


    「没多少可收拾的，倒是劳你跑了一趟。」


    「瞧大哥说的，自家兄妹哪里就称得上劳烦了！」


    说完主动地帮着检查哪里没收拾到妥当。


    京城五里外


    今天是贾瑜要进京的日子，太子提前出城五里迎接以示尊重，对此皇上也默认了。


    贾家人哪敢到太子前面去，只得在他后面等着。


    此次来接人的是贾兰带头。


    原本该是贾琏和宝玉带人来接的，这不是瞧着太子也来了，怎么说他们也是太子的长辈，到时还要太子向他们问安，这不是容易得罪人么，干脆叫小辈来接，这样就不打眼了。


    狄朗……现在应该叫太子了，太子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他都两年多没见到贾瑜了，虽然父皇待他也不错他却不敢真心信任，但奇蹟般的就在年纪比他还小的贾瑜身上倒体会到了真正长辈的关怀，叫他铭记于心。


    「来了，来了，镇南侯的马车快到了！」


    太子听到探路的带回来的消息，忙从车内出来等待。


    贾瑜自然也听说太子殿下来接他了，老远看到太子便叫停了马车，自己走了下来。


    「见过太子殿下！」


    「舅舅免礼！朗见过舅舅！两年多未见，舅舅一向可好？」狄朗成了他的字。


    「臣很好，多谢太子挂念！」


    说了一通君臣社交辞令，二人同车进京。


    「父皇知道舅舅今天进京，特叫朗陪舅舅一起进宫。」


    「多谢皇上抬举！」贾瑜对着京城方向拱手。


    「舅舅这次回来是打算留在京里还是说有其他打算？」太子也不和他绕弯子，径直问道。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在哪里都差不多，你有什么打算？」


    贾瑜知道太子回宫之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如表面那么风光。


    「朗也很迷茫，想要舅舅帮着出出主意。」


    他真正能相信的人只有贾瑜，连他的父皇，他都不敢百分百信任的，更别说其他兄弟、叔伯们，对向他卖好的世家也不敢走得太近，所以竟是无可用之人。


    对此贾瑜并不意外，且和狄朗也不需要太过藏着掖着的，直接道：


    「要我看你别瞎操心，就看皇上如何安排。不管是在京也好，外放也罢，其实都差不多，皇上龙体康健，你只是太子！」贾瑜心里自然是有猜测的，他觉得皇上留他在京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狄朗松了口气：


    「朗明白舅舅的意思了。」


    二人又聊了些分别后的事，说话间便进了城。


    贾瑜带了一大半的马车进宫，都是送皇上、太子、贵妃和七皇子的东西，剩下的只有一车他的常用物品，其他都是送人的土仪。


    中午在宫里领宴，直到下午方才回府。

 第209页

    贾珍、贾琏、宝玉、贾环、贾琮及草字辈的侄子们都在门口迎接他，一番寒暄方才齐聚老太太的院子。


    长辈们都到齐了，贾赦自打那年被流放，虽然只几个月就被贾瑜弄回来了，但也伤了身子，这几年倒比老太太身子还不如了，也撑着陪在一旁。


    贾珍也被免了罪，但爵位到底没了，去年带着尤氏搬了出去，至于贾蓉则仍住在府上，贾珍的话是留他在这里孝敬老太太和太太，倒也没人赶他。


    这不府上有什么事，贾珍都能得到消息，早早过来帮忙。


    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也有些背了，但看到满地的儿孙还是异常地高兴，拉着贾瑜说个不停。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说到终身大事上了。


    「宝丫头再过几个月都要生了，瑜儿也不小了，这回回来也该考虑下了，老二媳妇你得上心点！」


    王夫人笑道：


    「老太太放心，正打听着呢！」说完看了眼在贾瑜不远处一直不说话的苍正则，转移话题，说起宝玉前些日子殿试考中进士的事。


    贾瑜笑着没有说话，他早有心里准备，都十九快二十的大龄青年了，哪能不被催婚。


    因而也有应对之策，只这会刚回来人又多不想在这里说罢了。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给他接风，直到晚上才散。


    「终于又躺在床上了！」一路的颠簸再好的身体也会疲惫。


    苍老闆熟练地给他松骨：


    「说叫队伍自己慢慢走，我带你飞回来你不肯，这会儿倒是知道疼了。」


    「哎哟，轻些，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嘛！你累不累，我给你也揉揉？」


    「倒是有个地方疼了，帮我揉揉吧！」


    「别了吧，我好累啊！」老司机一听就知道说什么。


    「你又不用动，不怕的。」


    然后床动了。


    贾瑜的任职很快就下来了，升至正三品，任大理寺卿。


    对此贾瑜也还算满意，捉贼断案，倒也算合他的口味，不会太过无聊。


    倒是贾政对此并不算很满意，他觉得这职位太过容易得罪人，京城犯事的多是纨绔子弟，背后关系复杂，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好也好，歹也罢，日子就这样过了，除了三老太太那边的贾蔓，贾瑜又过继了一个族中失去父母孤儿，九岁了，该懂的事都懂了，不用他亲自养，这点就叫人满意，直接接了过来，请了先生在府里教读书。


    贾瑜本就能自立，又是个主意大的，贾政王夫人也不逼他，既然有子嗣那就由着他了，即使他们更希望看到他亲生的儿子。


    倒是宝玉，很高产，本本分分地在翰林院待着，不出头，不惹事，后院宝钗是个大度的，尤其在她生下宝玉的嫡长子后，将姨娘们的药都停了，四五个姨娘竟是争先恐后地都怀上了。


    至于朝堂之上，除了上位者其他人没那么多事。


    值得一提的是，太子在当年回宫没多久就纳了妃，皇上一次将王妃、侧妃都指齐了，还有不少的侍妾。


    狄朗即使不高兴，仍不能表现出来，今年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了，长子为侧妃所生，皇上见到孙子高兴得无以復加，直接接到身边教养，这让太子的处境有些微妙。


    五年后


    天启帝得了急症，太医院的所有太医用尽了法子仍是没救回，只几日便驾崩了。


    举国大丧，太子登基。


    贾府主子们几乎都要进宫哭丧。


    老太太年纪大了不方便起身便向宫里告了假，不想大家忙着没留意，老太太竟没有预兆地在梦里走了。


    遇上天启帝的大丧，自家的丧事只能往简了办，贾政丁忧，需守制三年，贾瑜、宝玉做为孙子只需守上一年，却也得丁忧。


    这一下贾家竟是从政治舞台上退了下来。


    然而新皇登基后却是夺情，加封贾瑜为荣国公，晋升从二品，任江南布政使即日上任。


    值得一提的是，先皇贵妃贾元春被封为太后，七皇子也得封亲王，贾家一跃竟成了后族。


    码头


    新皇一身布衣来送贾瑜。


    「真捨不得舅舅离开，但江南重地不能有失，我又只有舅舅可信任，只能拜託舅舅了。」


    「皇上既然信得过臣，臣自当尽力！」


    一切尽在不言中。贾瑜和狄朗都知道彼此的性子，贾瑜知道他的处境不易，民间回来的皇子底子本就薄，又没有强力的姻亲守护，朝堂能人不少，却没几个是他的心腹，上位后可不是有几年的熬。


    狄朗自是相信贾瑜，在云州、缅州相处了那么久，他最佩服的人便是贾瑜，不贪图享受，不好金银，只一心想要为治下做实事，如今他上位了第一个便将他派往全国粮仓所在地，也是最富裕之处。


    皇上并没有久待，和贾瑜说完话便连忙回宫了，他的事情才叫多呢，能抽出空来送贾瑜已是不易。


    待皇上离开了，贾家人才自在起来，贾瑜的儿子贾茵拉着贾瑜哭道：


    「父亲就叫儿子跟在身旁伺候吧！」


    贾瑜拍了拍他的头：「行了，都是大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新皇登基，今年定然会开恩科，你正好留在京中参加今年的秋闱，能得中自然是好，便是不能只当积累经验了，不要有压力。」


    「是，儿子定不负父亲的栽培！」贾茵抹了把眼泪。

 第210页

在贾瑜过继他之前，他已经过了两年看人脸色，靠族人救济的日子，尝尽了人情冷暖，直到被族里最有出息的嫡枝收养，才有今天的好日子，吃得饱饭，穿得暖衣，还有书读，他很珍惜的。


    贾瑜被他逗笑：


    「不要有压力，放松些才能发挥出正常水平来！」


    「儿子会的！」


    该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贾瑜向送他的贾琏、贾宝玉拱手，带着苍正则及一干侍卫上船，驶往姑苏。


    自此，将打开新的地图，贾瑜和苍黎继续着他们的「取经」生涯，不管在何处，二人都自此再没分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