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四爷后院团宠指南》 第1页 [bg同人] 《(清穿同人)四爷后院团宠指南[清穿]》作者:江北小霸王【完结+番外】 文案: 21世纪的咸鱼小玄武武玉一朝穿越清朝,带着让四爷苟命的任务成为新上岗的武格格。 课题:《论如何让四爷长寿?》 回答:那当然是让四爷妻妾和睦,子孙满堂,毫无后顾之忧呀! 于是在武玉的坚持不懈的发光发热下—— 福晋笑吟吟的夸武玉:乖巧伶俐,日日看着都亲香不够! 李氏明里嫌弃,实则袒护:连我儿子都比她会来事儿,不护着不得被人生吞活吃了? 就连新过门的年氏也对武玉十分喜爱:姐姐好姿容,瞧着就稀罕! 四爷:那爷呢?谁来爱我?! 食用指南: 1私设如山,请勿考据 2时间线为剧情线让步 3女主独美,谁都不爱 内容标籤:清穿,情有独钟,穿越时空,爽文,古代 搜索关键字:主角:武玉┃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咸鱼的本质是团宠~ 立意:迎难而上,不负初心 简评: 小玄武武玉为渡化形劫意外穿越,带着让四爷苟命的任务成为新上岗的武格格。为了让四爷长寿,武玉决定打造妻妾和睦,子孙满堂,让四爷毫无后顾之忧的完美后院。为此武玉开始了一系列发光发热的团结后院行动…… 本文行文流畅,文风诙谐有趣。情节设定新颖,一反以帝王情爱为主的常见设定,着眼于深宫后院被掩藏的花样女子,人物群像丰富。通过女主武玉的视角,盛世大清景象可见一斑,和睦友善,互帮互助的女子情谊令人动容。 第1章 (修) 康熙四十二年,春末。 武玉靠在大迎枕上,望着天空发呆,困意袭来。 而另一旁,她从家里带过来的贴身丫鬟筠心一边帮她揉脚,一边在那里碎碎念: 「姑娘在家里也是老爷夫人捧在手心里疼的,可如今被皇上赐给四贝勒了后,前半辈子没吃的苦,如今一遭给吃完了!」 武玉闻言,回过神看了眼筠心,嘆了一口气: 「筠心,我知道你是为我抱屈,可是这话以后可万不能再说了。皇上好意将我赐给皇子阿哥为侍妾,便已是天大的恩赐。你我若在此抱怨,被有心人听去,便是连阿玛和额娘都讨不了好!」 筠心听了这话,也是懊恼的咬了咬舌头: 「姑娘,奴婢不是有意的,只是福晋她……」 「福晋又不是有意的。」 毕竟,妻在家中坐,妾从天上来,谁会高兴?! 从康熙南巡至山阳县,给自家阿玛赐扇那一事出来,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 自己渡自己的化形劫,那跟着掺合过来说自己寿命和四贝勒绑定的东西是什么鬼?! 幸亏阿玛争气,自己能入了四贝勒府,不然自己这化形劫不就又糟了! 武玉一想到这事儿便觉得糟心的厉害,根据她之前迷迷瞪瞪中一眼扫过的那些电视剧,小说中,这位四贝勒可是又抢手又短命。 难搞哦! 生活不易,玄武嘆气! 武玉不经意间嘆了一口气,却把筠心嘆得眼睛都红了: 「奴婢知道姑娘心好,觉得谁都不像个坏人。可是福晋她也太过分了,姑娘几次请安她都把姑娘在外面一晾就是大半个时辰!这府里规矩大,还要穿着着花盆底,姑娘回来路都走不动了……奴婢,奴婢看着心疼呢!」 武玉这会儿身上疲累极了,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拍了拍筠心的肩: 「好筠心,乖,不哭了,我不累的!」 「不累姑娘刚才还打了哈欠,只是姑娘可不能现在就睡,奴婢这就让人去提早膳去!」 「好,你快去吧!吃饱了睡得香!」 武玉挥了挥爪子,看筠心出门去找院子里那个被府里分过来的小太监去提早膳。 因着武玉来得突然,贝勒府并没有多余的丫鬟太监要拨给她,所以只有筠心一个忙前忙后。 就连那小太监,也是在花园里干粗活的,这会能让他到武玉的院子来还是一桩好事呢。 只是吧,作为一只玄武,不管是龟还是蛇,她都有着龙血动物的特性——冬眠! 如今虽然已是春末,但气温还是有些冷,这让武玉有些懒懒的犯困。 筠心叮嘱了小太监去提膳后,回来就看到武玉昏昏欲睡的模样,忙拉着她说话。 「姑娘,四贝勒已经多时不曾进后院了,您看……」 「看什么?」 武玉蔫哒哒的问了一句,却是把筠心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姑娘,奴婢跟您好好说话呢,您能不能打起点精神来!」 筠心抬高了声音,武玉一下子清醒过来,连忙揉了揉眼睛,出神。 等过了好久,武玉才慢吞吞的问道: 「啊?我刚也没说错呀,我能看什么?我连四贝勒是圆是方,是扁是长都不知道呢!」 筠心:…… 「咳,爷倒是也想知道,爷在你眼里到底是圆是方,是扁是长?」 胤禛从院外走了进来,方才武玉院子的小太监去提早膳了,这会儿院子没有人守,胤禛便直接长驱直入进来。 结果,刚一进来,胤禛便听到皇阿玛给自己新赐的小格格说话。 第2页 噎人是噎人了点儿,但还挺有趣的。 筠心脸色一变,也不知道胤禛刚才听了多少,连忙跪下,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四贝勒恕罪,都是奴婢的错,我家姑娘方才是被奴婢给带偏了,求您责罚奴婢!」 武玉这会儿也缓过神来了,忙下榻踩着花盆底,对着胤禛施了一礼。 只是,武玉今天去拜见乌拉那拉氏穿着足足三寸高的花盆底,这会儿冲着胤禛盈盈一拜后站起来,竟然几近和胤禛平视。 胤禛抿了抿唇,站在原地不发一语。 武玉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对面这位四阿哥是怎么了,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瞧? 过了半晌,胤禛才轻咳一声。 「怎么,你在自己院子也不知道松快松快,穿着花盆底也不嫌累?」 武玉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冲着胤禛娇憨一笑: 「那爷便先饶了婢妾这丫头吧,婢妾的绣鞋都是她放的!」 武玉当然是知道自己的绣鞋在哪,可筠心好歹这些时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的伺候,她可捨不得自己的丫头一直跪在冰冷的地上。 胤禛饶有兴致的看了武玉一眼,倒没想到,一个知县竟也能养出如此气度的女儿。 敢和自己玩心眼,胆子不小啊! 胤禛摩挲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因为一直练习骑射,让那扳指上都被磨出了一条细细的纹路。 「你家主子才嫁过来,心中烦闷,你陪着你家主子说说话也好。今日爷就不怪你了,去给你家主子把绣鞋拿来。」 筠心忙如蒙大赦的爬起来,感激的看了武玉一眼,然后将武玉的绣鞋翻出来,拿给武玉穿上。 而武玉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自己身后就是贵妃榻,直接伸出手示意胤禛扶着。 而胤禛竟然还真扶上去,连胤禛身后的苏培盛都看楞了! 等绣鞋穿好后,武玉便比胤禛低了半个头,胤禛这才吐出了一口气。 「你阿玛额娘在家究竟都给你吃了什么?」 娇娇软软一个小姑娘,竟然穿上花盆底都和自个一样高了! 武玉眨了眨眼睛: 「也就,牛奶,骨头汤,补药来了个大全套吧!婢妾是额娘早产所生,一向身子骨不好,所以阿玛和额娘总是惦记着让婢妾多吃点!」 胤禛听了这话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多吃点?可也不至于把个姑娘家养的这么高吧,胖倒是没胖,可这高度…… 胤禛心里吐槽着,将武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清朝衣服保守,可胤禛仍能眼尖的看到那微松的衣领露出的一片白皙肌肤,看来眼前自己这个小格格,这身皮子是实打实的白! 小脸白嫩嫩,水噹噹的,一双桃花眼这会儿因为想睡觉迷茫着,却别有一种妩媚勾人的味道。 而就在这时,外面的小太监打了帘子进来,脆生生的唤了一声: 「主子,奴才把早膳提回来了!」 胤禛勉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轻咳一声: 「咳,先用膳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求收藏鸭~(改一下排版,jj把我排版抽没了_(:3」∠)_) 第2章 (修) 胤禛向来是个饮食极为清淡,讲究养生之人,可武玉却是个杂食性的。 这会儿,胤禛低头看着明明是早膳,但桌上摆着的那多一半重油重辣的菜餚,陷入沉默。 武玉盯着胤禛瞧了好一会儿,却也没有从胤禛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一丁点别的什么想法,这会儿只能干笑了两声,说道: 「咳,还没和爷说过,府上的伙食不错。」 胤禛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武玉,见她没有侍膳的意思,又瞥了一眼苏培盛: 「动筷吧。」 武玉立马眼睛亮晶晶的,等看到胤禛先动了筷子后,便对着满桌子的美食大开杀戒! 幸亏自家美人娘出生经商世家带来的嫁妆,就算是武家三代人躺着花都能花三辈子的那种,所以这回即便是她被皇上赐给了皇子,她也没带怕的! 她的压箱底银子,够她花到下辈子! 胤禛这会儿已经都有些绝望了。 他也没有想到皇阿玛给自己赐的小格格竟然这么不拘小节的。 偏偏那小嘴一动一动的,跟个松鼠似的,被那些辣菜吃得通红通红,让他看着都有些眼馋了。 胤禛一眼馋,这眼神便不自觉地游移到了被武玉特别宠幸的那些辣菜上。 苏培盛愣了一下,有些错愕地看了胤禛一眼,然后忙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兢兢业业的给胤禛布菜,其中倒是夹带私货夹了一筷子水煮肉片,让胤禛满意的看了他一眼。 只是吧,这长久不吃辛辣菜餚的人,一旦来一口辣菜,那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 胤禛表情变换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将那筷子水煮肉片咽下。 武玉虽然一直认真干饭,但也没有忽视身旁的胤禛,看到胤禛脸色爆红,额角都要沁出汗之后惊的差点碗都要掉了。 天啦噜,您老不能吃辣,在这逞什么强,要是吃出个好歹,我这锅是背还是不背?! 武玉一面腹诽,一面忙盛了一碗蛋花汤给胤禛。 胤禛喝了小半碗后,脸上的红色才缓缓退下,不过之后他是怎么都没有再往那些辣菜上看了。 第3页 只是,这么一来在武玉这院子里算是胤禛有史以来在自家后院吃的最憋屈的一顿饭,偏偏他还一个字不能说。 怪谁?谁让他来的不是时候。 用过膳,胤禛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口腔中辛辣的刺激依旧存在,让他觉得舌头都要不是自己的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把话说浑实了。 「昨个皇阿玛说你阿玛这回差事办的不错,皇阿玛很是欣赏,想来等来年吏部考核,你阿玛还会再动一动!」 武玉一听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 「多亏了爷的提点,婢妾在这里替阿玛谢过爷了!」 武玉眼睛亮晶晶,声音脆生生地,倒是让胤禛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皇阿玛赏识你阿玛,谢爷做什么?好了,爷还有要事处理,以后再来看你。」 「恭送爷。」 武玉屈膝送胤禛离开,临走前,胤禛顿了顿: 「之后,早膳不要吃的这般辛辣,容易身体不适!」 武玉懵懵的点了点头,这才那到哪儿啊! 等胤禛走后,武玉又吃了一盘点心,喝着茶水,就看到这段时间跟着自己吃辣吃得鼻尖都冒痘的筠心,道: 「筠心,你去拿十两银子买些东西回来,我给你写个条子。」 武玉一边说,一边便站起来朝一旁的书房走去。 武玉住的院子叫西桃院,因为院子在府邸最西边,且屋内种了一棵桃树而得名,很是敷衍。 院子不大,很是偏僻。 武玉住在东厢房,共有一明两暗三开间,其中一间正好可以做书房。 武玉的记忆虽然是这些日子才觉醒的,但是多年积累下来这一手簪花小楷虽不算顶好,但也有几分雅致。 武玉将一张二指宽的纸写得密密麻麻,然后站起身吹干了墨迹,打了一个哈欠,将纸条塞给筠心: 「筠心快去买吧,午时我要看到成品,银子不够就再加!」 武玉一边说一边朝床边走去,沾了枕头直接就睡着了,看的筠心忍不住失笑摇头。 方才四贝勒终于来看了姑娘,她这心也算是放下了。 随后筠心给武玉掖了一下被角,放下了帘子,手脚轻快的出去忙武玉安排的事了。 筠心向来办事妥帖,等武玉睡到午间醒来的时候,她要的东西就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武玉起来将里面药材泡到水里,手指在里面一搅,一种筠心看不到的透明水滴顺着武玉的指尖便被逼出了一滴,流入浸泡着药材的水里。 等武玉吃过午膳,药材就已经被泡的差不多了。 武玉一改往日吃完就睡的养膘状态,静静的坐在那里处理药材,该碾成末的碾成末,该碎成渣的碎成渣。 等筠心绣好了一朵花,抬起头去来看的时候便发现武玉已经准备将砂锅里面熬着的药汁子倒出来了。 「姑娘,您做的这是什么?看起来绿汪汪的瞧着都舒服呢!」 武玉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熬好的药膏倒进一个白瓷盒子,便将一切丢到一旁,没骨头似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将自己摔在贵妃榻上: 「给你做的,你瞧瞧你鼻尖上那个大疙瘩,也不嫌疼?」 筠心原本没感觉,下意识伸手一摸,顿时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根据她的经验,估摸着这大痘痘,再过两日便「熟」了,到时候就会自然脱落。 武玉懒散的靠在贵妃榻上,明明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可是语气却老气横秋: 「小姑娘家家的,可要好好保护自己那张脸,要是留个痘印有你哭的!」 筠心感激极了,正要说什么,而武玉估摸着那药膏已经凉透了,便催着筠心在痘痘上抹了一点。 等再过一个时辰,筠心无意间打水的时候,看到里面自己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鼻子上的痘痘好像变小了。 筠心立马激动的冲到武玉的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尖: 「姑娘姑娘,你看我鼻子上的痘痘是不是快好了?」 武玉这会儿正困,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晚上再涂一次就好利索了,可别偷懒。」 「哎!」 主僕俩正说着话,便将福晋身边的贴身丫鬟秋落推门进来,神色冷然,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武格格,福晋传您,请吧!」 武玉有些不明所以,试探问道: 「这位姐姐,如今刚过晌午,福晋传我可是有要事?」 武玉如是说着,然后对筠心使了一个眼色,筠心立马将一个没有绣任何花样的荷包塞给秋落,可秋落直接避开了。 「武格格为了邀宠无所不用其极,还需要奴婢提点什么?福晋还等着您呢!快走吧您!」 第3章 (修) 啥玩意儿,她邀宠?! 武玉一脸错愕的看了秋落一眼,但随后她又很快镇定下来,毕竟没有做过的事儿她可不虚! 武玉慢吞吞的站起来,神情中还透着三分慵懒却让秋落看在眼中越发对武玉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今天四贝勒可是从福晋那里走的极早,谁知道可有在这武格格的院子里……幸了她? 秋落看着武玉这幅模样,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小声说道: 「呸,狐媚子!」 武玉年纪虽小,可是在家中一直被娇养着。美人娘嫁妆不菲,那打牛奶汤子里泡出来的白嫩皮子,这会儿因为困意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粉红,仿佛成熟的水蜜桃一样,看起来软软甜甜的。 第4页 武玉抬眼看了秋落一眼,秋落立刻心虚的别过眼。 等等,自己心虚什么?她武格格可是已经将这没皮没脸的事儿都做下了,还怕被人说了? 秋落这么一想,又狠狠的瞪了一眼武玉。 武玉却只轻飘飘的看了秋落一眼,却没放在心上。说起来,她自从进了四爷的后院,还没有直面过后宅女子的争斗呢! 让血雨腥风来得更勐烈些吧! 想想就刺激! 正院,福晋看着胤禛嘴角一个指头大的燎泡,急得在院子里转起了圈圈。 「苏培盛!你说你究竟是怎么伺候爷的?!那武氏包藏祸心,你也不知道拦着爷一点儿?!」 苏培盛坐在那里装着鹌鹑,一语不发,他哪知道爷连那点辣都受不住一个下午便已经上火到这种程度! 况且,这关人家武格格什么事?还不都是爷嘴馋? 福晋当然也知道这是胤禛嘴馋的锅,可是她有什么办法? 难道她要对胤禛说:爷,这都是你自己嘴馋惹的祸,你自己解决去! 福晋:身为福晋,她可太难了! 只得拉武格格这么一个替罪羊来顶着…… 不过,武格格过府以来倒是个乖巧的,该请安请安,一句多说的话也没有,也不像旁人惯会对爷谄媚讨好。 武格格是个好的,等这事过去后自己私下里再弥补她一下吧。 胤禛也坐在哪里,一语不发。 而他之所以一语不发,是因为这会儿嘴角的燎泡疼的他张不开嘴。 胤禛此刻面上八风不动,可心里弹幕都要刷屏了。 他怎么就没有忍住呢? 怎么就没忍住? 看着小格格自己吃的香,他就嘴馋了那么一下。 就一下…… 可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体质……就这么差! 要知道,自从之前被皇阿玛训斥过喜怒无常之后,为着自己的面子,他宁可把自己绷成一块冰山,也要做到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 可这会儿嘴角长了这么大一个潦草…… 一想起明天去上朝,要面对兄弟们那些看好戏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拿刀子将自己嘴角的燎泡剜去! 可剜完了然后呢?那不也是要明晃晃告诉别人是因为自己嘴馋长了燎泡?! 这该死的燎泡,长哪里不好,非要长在嘴角!就算是额头还是脸上起个疙瘩什么的,自己也好想法子遮掩过去的。 偏偏就是嘴巴,偏偏就是这么特立独行的昭示着自己嘴馋的后果! 胤禛心里哀嚎了一声,脸上依旧是冷肃的表情,甚至因为心中惦记着的事愈发的冷漠。 这冷气直接充盈了整个屋子,让福晋和苏培盛都感觉到了。 胤禛瞪了苏培盛一眼,嘴馋就嘴馋,他也没想把小格格供出来,偏偏苏培盛这狗奴才扛不过福晋训问,一下子就招了! 可是,这也让福晋知道是自己嘴馋的锅了! 男人至死是少年,胤禛如今虽然已经二十来岁,外表也是一派成熟老练,但心里还是好面子死别扭的。 可偏偏,他张不开嘴。 而且,他就要顶着这一副尊容去见皇阿玛和他那些兄弟了。 这该死的社死现场! 给爷来艘船吧!爷要去远航!离开这个让自己都要抠出一座四贝勒府的地方!! 胤禛心态彻底爆炸,但是又迫于现实原因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得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就在这时,武玉在秋落的带领姗姗来迟。 武玉刚一进门就看到不远处的圈椅上胤禛半垂着头坐着,一语不发,将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之中。 胤禛身旁坐着福晋,武玉将眼睛挪过去: 嚯!她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福晋私下里对于四爷竟是如此「热情款待」! 只见福晋脸上化着比她早上请安是还要浓的妆容,看不清本来的肤质,甚至因为脸上的铅粉涂的太多,透着惨白。 而这会儿已是下午,房间里并不曾点着蜡烛,而古代的房间大多数大白天都有那么几分的昏暗,更别说现在了。 伴随着鬼片即视感的阴森氛围,武玉硬着头皮,向前施了一礼: 「给爷和福晋请安。」 胤禛没吱声,看了福晋一眼,福晋便知道这是胤禛准备叫起。 而福晋也知道自己今日叫武玉来背锅很是不该,但没有办法,他们同出一府,同尊同辱。 爷是家里的顶樑柱,万事自当以他为先! 福晋在心里幽幽的嘆了一口气,忙让武玉起来,然后又让春嫣端了一个绣墩来,声音温和: 「武氏,今日我传你来,那是因为爷今日在你院子吃的不适,导致仪容有损,虽然是因为爷自个……但这事你得认下。」 福晋看着武玉那清凌凌看着自己的眼神,心里又嘆了一口气。 还是个孩子呢,这事自己得给她掰开了揉碎了讲,否则若是穿帮了那可就不好了。 「打你出了这个院子,你就要记住爷今日仪容有损,那是因为你刻意邀宠所致……」 时下对于男子多加宽容,若是一个男人因为嘴馋导致面容有损,那会惹人耻笑,被人骂一句没出息,不知上进。 但若是知道他是被女子邀宠,不得不为之,却只会被人在背地里笑言一句怜香惜玉。 第5页 武玉懵了。 感情这是叫自己来背锅的? 就连之前福晋欲言又止的那句话,她也在心里补齐了。 『虽然因为爷自个嘴馋,但这事你得认下。』 可是,凭什么啊? 福晋看着武玉那懵逼的眼神,也觉得武玉是可怜,但是为了爷的脸面她狠狠心: 「……事就是这么个事,既是你刻意邀宠影响了爷,那我便不得不罚,自今日起,你便在你院中禁足一月。」 福晋说完了罚,又道: 「我记得前些日子你瞧见下面送来的那张白玉床很是喜欢,等你解了禁足出来,我便将其作为迎你解禁的礼物送给你可好?」 武玉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她愿意背锅了,她可太愿意了! 随后,武玉眼中飞快地漫上了喜意。 那白玉床,她可是知道那是寒玉所制,白的可人,凉气袭人,要是夏天睡在上面,别提多舒服了! 她如今虽化为人,但还是有着身为玄武的习性,对于那些阴凉之处分外欢喜。 而那白玉床床架乃是上等红木所致,上面铺着的白玉乃是被工匠一块一块打磨平整,拼接上去。 也难为工匠能找到那么一大块同色的白玉了。 「真的啊,不是,福晋怎么知道婢妾喜欢那张白玉床?」 武玉悄咪咪的看了一眼福晋,小声的问道。 福晋听了这话,眼底顿时起了一丝笑意: 「那天,你那双眼睛都快要粘到那张白玉床了,仔细谁不知道你喜欢她呢? 不过,李氏也喜欢这些金银财物,到时我让人悄悄给你送去,免得她心里醋。」 武玉狠狠的点了点头,她正愁着夏日怎么过呢! 之前在家里,有美人娘在,她房子里的冰可是没有少过。 可自打进了这四贝勒的后院,她可是让人打听过,以她的份例,冰例就别想了。 有道是由奢入俭难,这白玉床可算是正中下怀了! 武玉立马干脆的应下: 「好,婢妾听福晋的!为了爷的脸面,为了咱们贝勒府,婢妾愿意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福晋眼神也顿时柔和下来了,看看,这武格格当真是颇有觉悟! 胤禛看了看福晋,又看了看武玉,他怎么觉得……这小格格答应这事儿只是单纯的眼馋那张白玉床呢? 武玉看到福晋那温和的笑容,心情很快就飞扬起来,只是随后她又顿住看了福晋一眼,又将眼睛飘向了一旁的胤禛: 「那个,福晋这锅……啊不,婢妾虽然知道爷是因为婢妾面容有损,只是这是怎么个有损法,婢妾还不知道呢。要不还是让婢妾看一眼吧,也好心里有个底。」 福晋看向胤禛。 胤禛整个人僵住。 胤禛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坐姿,也正是因为不想让小格格进来,就看到自己那副狼狈的模样,却没想到…… 还是躲不过。 武玉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困了,她感受着胤禛的难为情,却是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 直盯得胤禛浑身都不自在,却也慢吞吞的将自己的身子转正。 武玉:!!! 武玉:她可算是明白自己今个是为啥背锅了! 不过…… 「爷这算什么面容有损,不就是吃辣上火,好解决的很!」 昏暗的房间里,武玉敏锐的感觉到所有人的眼睛都在这一瞬间亮了一下,吓得她小腿一个哆嗦,要不是这会儿坐在绣墩上就怕都要腿软了。 「怎,怎么了?婢妾说错了?」 武玉抬眸看向胤禛,然后将眼神放到了福晋身上。 反正现在福晋可是四爷的代言人,福晋听了武玉的话,声音中满是压抑的激动: 「你,你说你有法子?什么法子?靠不靠谱?」 武玉将筠心拉到前面,看向胤禛,又想到胤禛还处于沉默状态,又将眼睛放到了苏培盛身上: 「苏公公今日和爷一起来我院子的,自然也见到我这丫鬟,你瞧瞧她这身上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筠心被武玉拉到人前,只觉得手脚都要不是自己了,但为着自家格格,她硬把自己绷成了一块木头柱子似的,杵在了原地,让苏培盛打量了一番。 苏培盛作为胤禛身边的人,自然也有些常人不知道的技能,比如记人。 记各种各样的人。 毕竟像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主子每天遇到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都得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万一要是主子因着什么时候怪罪出来,可就指着这些记忆救命了。 福晋也一脸期待地看着苏培盛,不知过了多久,苏培盛眼睛一亮,指着筠心的鼻子: 「她,她的鼻子和今天早上不一样了,早晨我见的时候她鼻子上可是有着可大一个痘!」 苏培盛说完这话又看了胤禛一眼,重又确定的点了点头: 「比爷嘴角的泡还大!」 苏培盛记得自己当时心里还纳闷,武格格怎么会把这么一个丫鬟留在自己身边。 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筠心原本鼻子上的那么大一个痘,已经消失的只剩一点点了! 虽然鼻子还有些红,但也不像早上那般有碍观瞻了。 胤禛眼刀子凉飕飕的刺了苏培盛一下,将眼神也放在了用心的脸上,这会才有些模煳的记得早上的筠心似乎也不是眼前这样子。 第6页 福晋见苏培盛和都这样,心里就有数了: 「既然这样,那快把你的秘方说来!今日这是你立了功,等此事毕,我重重有赏,爷也会赏你的!」 「那白玉床……」 「也是你的!」 第4章 (修) 听了福晋这话,武玉彻底舒坦了,然后看向筠心,语气带着欣喜说: 「既然福晋都这么说了,那筠心就将我中午给你做的药膏先拿出来让爷用用。完了我再给你做!」 胤禛:??? 福晋:!!! 福晋听武玉这话有一瞬间的僵硬: 「武格格,你所说的秘方……可是已经给这丫鬟用过?」 武玉这会儿已经有些困意上头,好悬忍不住打了哈欠,目光却已经变得呆滞了,也不像刚才那般活跃,愣愣的点了点头: 「是啊,她用过!这效果可好了,您没听方才苏公公如何说的,筠心之前鼻子上那么大的一个痘,才一会会就没有了……」 福晋:…… 福晋沉默了,她哪是怕那秘方的效果不好,毕竟武格格既然嫁进了四贝勒府,自然是四贝勒好,她才能好。她可不怕武格格耍什么花招,只是这东西被那奴婢用过…… 「那,武格格口中的秘方可是已经被这婢子用过的?」 福晋咬重了最后几个字的字音,看着武玉。 筠心可是一介奴婢,如何能让爷和奴婢用同一个东西? 武玉愣了愣,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当然啊,本来就是婢妾特意做给筠心的,自然被筠心用过了!」 「可有多的?」 武玉摇了摇头,就连这次要不是心疼筠心,她才不会将自己蕴养了那么久的天灵水拿出来! 福晋闻言有些尴尬,她看了一眼胤禛,胤禛摩挲了一下自己拇指上的扳指,福晋眼皮一抬,这才绷着脸催促地说道: 「罢了,用了就用了,既然你说这秘方极好,那便快快给爷送来!」 武玉点头然后看向筠心,而筠心因为得了武玉亲手做的膏药,爱不释手,自然捨不得离身。 于是,筠心得令后很是不舍的将自己贴身放着的膏药取了出来。 白瓷盒子里,碧汪汪的膏药看上去便让人觉得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 福晋没想到这么快,犹豫了一下,从筠心手中接过了膏药,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确实少了一块,强忍着心中的别扭,呈给了胤禛。 胤禛看了一眼那盒中中少了一块的地方,心里有些别扭,但最后看到筠心鼻尖上的那颗大痘,现在已经缩小到几乎肉眼不可见的程度。 他咬了咬牙取出,伸手取出一块抹在了自己的嘴角。 福晋见胤禛用了,神情间还是有些担忧的看了武玉一眼。 「武格格,不知道这药得多长时间才可以见到效果?」 武玉这会儿眼睛都已经迷茫下来了,但是硬生生的撑着,只是声音变得有些嗡声嗡气,不比方才的娇软脆甜: 「也就,一个时辰吧……福晋,您看这秘方也已经献给爷了,那婢妾是不是可以退下了?」 武玉这会儿实在是有些扛不住,只是福晋这会儿还提着心,但想起方才武玉大大方方献药的模样,心里对武玉生起了几分满意,福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几步走过来,攥起武玉的手: 「既然只需短短一个时辰,你又何必这么急巴巴的回去?正好一会儿在正院用了晚膳!」 福晋这话就是明晃晃的示好加恩赐了,毕竟福晋再如何,也是后宅之主,她的晚膳自然不是寻常可比的。 只是,玄武好睏啊! 武玉揉了揉眼睛,白皙如奶皮子的脸蛋上已经带上了倦意。 「福晋相邀,婢妾不敢不从,只是婢妾……」 武玉终于没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幸亏她及时拿帕子掩住了,但依旧被福晋看在眼中。 「这是困了?也是春困秋乏的,如今春日还没过去,你又年岁小,正是贪睡的时候。既是困了,不妨让你这丫鬟带你去旁边的偏房歇息歇息吧。」 福晋话说到这地步,显然也是不准备轻易放武玉走,武玉这会儿也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忙起身行礼谢恩。 只是这礼行的软塌塌的,但福晋也没放在心上,就挥了挥手让筠心带武玉去睡了。 武玉这一觉,睡的那叫一个憨甜。 等她再醒来,还是被吵醒的。 正房里传来接二连三的惊唿声,让武玉死活都睡不下去了。她揉着眼睛从榻上坐了起来,看着周围还有些陌生的场景懵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在正院眯着了。 筠心见武玉醒了,忙为她倒了一盏清茶,让她漱了漱口,又打了热水伺候武玉洗漱。 没多久,福晋那边派人前来传,武玉扶着筠心的手,踩着花盆底,缓步走到了正房。 进去后,里面所有人面上都带着笑意,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武格格!没想到你这秘法当真是好极了!」 福晋眼中满是喜色,她看着胤禛嘴角的大燎泡直接消下去大半,如今看起来只有嘴角红了一片,如果是晚上再用一次,第二天醒来指定就大好了! 胤禛这会儿唇角也带了几分笑意,也终于能开口说话。 虽然最近还是有些疼,但不像之前那么疼的说不出话了。 第7页 「你,很好。想要什么,爷赏你。」 因为上火,胤禛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这话一出,屋子里一片静寂,福晋原本带着笑的脸在一瞬间顿了顿。 刚才说要赏武玉,可听胤禛越过自己去问武玉,福晋心里又不受控制的别扭起来。 明明,今个这事儿是自己一手张罗起来的,武格格虽也是功不可没,可是听着爷这意思,似乎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这女人家,心思本就敏感细腻,福晋这会儿结结实实的吃了好大一口醋,脸上的笑都淡了几分。 武玉这才有些纳闷的看了胤禛一眼: 「回爷的话,该赏的福晋方才已经赏过了,至于旁的……婢妾听福晋的!」 在武玉看来,这偌大的后院里,真正管事的其实是福晋! 别看眼前这位爷说的再怎么好听,可是真遇到事,你等找他黄花菜都凉了! 果不其然啊,福晋听了武玉这话,脸上的笑容又洋溢起来,她捏着手里的帕子,将腕上的一只翡翠镯子褪了下来: 「我的赏是我的赏,爷的赏是爷的赏,你这丫头还推拒起来了!来,这镯子是我未曾嫁给爷时,家中父亲着人搜罗来的,水头极好,你生的白嫩,这镯子配你!」 福晋说完这话,便将镯子交给身旁侍候的春嫣,由春嫣呈武玉。 武玉忙起起身谢恩行礼,却不料,胤禛见了这幅场景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苏培盛,去,把库里那对窝丝缵金红蓝宝石镯给武格格取来!」 武玉:听起来就很贵![瑟瑟发抖] 福晋:……爷这是嫌我赏的少了?[气到发抖] 胤禛一句话,直接达成了双杀成就。 可偏偏坐在风口中的胤禛,对于周围暗潮涌动好似一无所知。 等到苏培盛将那对听起来就很贵的金丝镯子拿来的时候,上面的红布一掀,里面的镯子映着房间的烛光,瞬间能把屋子映的亮堂一个度! 镯子是真的美,只是…… 武玉清了清嗓子: 「爷,这镯子实在太过贵重,婢妾粗手粗脚的,带着也不太合适。 况且这药做起来并不费什么事,只是需要时间罢了。爷若是真想赏婢妾,就赐婢妾药材吧!婢妾打小在家里就喜欢钻研这些东西……」 「给你的拿着就是了,你若是想要旁的,让苏培盛着人去买,爷都准了!」 福晋坐在一旁过了好久,终于确定了胤禛这是想到自己明天的社死现场临时取消,心中激动,所以才给了这么大一个赏赐,心里也渐渐安定下来,看着武玉的目光重又变得柔和。 「既是爷赏你的,收下就是了。」 武玉作为一只小玄武,虽然来到这里,大部分神通都已经被削弱,但对于旁人对自己的情绪还是把控的很准的。 这会儿,感受着福晋柔和的目光,武玉这才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将镯子收下了。 而后,武玉又在福晋的正院里饱餐一顿。因为胤禛在,福晋也没让武玉站规矩,只是福晋和胤禛都是规矩极好之人,食不言寝不语,这一顿饭吃得倒是有些沉闷。 可武玉不在乎啊! 等吃了个肚儿圆后,武玉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麻熘的起身告辞离去了。 等武玉走后,福晋身边的四大丫鬟松了一口气,就连福晋的面色都变得缓和了。 留武玉用晚膳是一回事,可若是武玉在她的正院还想法子将爷都勾走,那可就是打她这个做福晋的脸了。 如今看起来,这武氏心性当真是极好! 福晋心里想着对武玉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而胤禛用了晚膳之后,唇角的疼痛感愈发减轻,这嘴就不疼了,智商也渐渐回笼。 想起之前都一幕幕,胤禛有些不想面对,也不愿意在此地停留,只是说自己还有事要处理,便撂手回到前院。 福晋等人都走了,慢条斯理的端了一杯茶水,喝了两口。 夏清性子温婉柔顺,最得福晋心。 这会儿,夏清看到福晋低头喝茶,沉默不语都模样,忙上前几步: 「福晋,您……」 夏清话还没有说完,福晋便搁了茶杯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笑: 「我没事。」 只是,经了今天这一事后,福晋心里还是有些发凉。 只怕,打今日起,爷在心里便会见恶了自己。 毕竟,像她们这些可以嫁入皇室的女子在家中怎么也得学着了解那些男子的心里。 没有一个男子是愿意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露出自己不堪的一幕。 可偏偏…… 爷晌午在自己这里睡了一觉,起来就已经成这个样子。 自己为着爷,当机立断,决定牺牲武氏,将人叫来又是敲打又是给好处,可偏偏爷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福晋心里幽幽的嘆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起身走到梳妆檯前,让夏清帮自己卸了妆发。 夏清动作轻柔,很快便将福晋的满头珠翠卸去,而就在她想要帮福晋卸去妆容的时候,福晋阻止了她。 「算了,还是不要卸了,看着就心烦。」 夏清听福晋这么说顿时心疼起来,她想了想,小声的说道: 「福晋,今日武格格都可以拿出那般神效的秘方,您瞧着武格格可有法子帮您……」 第8页 第5章 (修) 「住口,此事休要再提!」 福晋斥了一声夏清,然后愣愣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过了半晌,夏清小心翼翼的说道: 「福晋,奴婢知道您心里不舒服,只是这妆面长久留在脸上,仔细伤了您的皮肤。」 福晋回过了神,看着镜中的自己,唇角的笑容变得苦涩: 「这张脸我看了整整六年,早已看得厌烦疲倦,便是伤了又如何?若我不卸去妆容,谁还能看到……我真正的模样?」 没有哪个女子不爱惜容貌,若非是因为六年前的事,福晋也不至于心灰意冷至此。 夏清在原地耐心倾听着福晋的话,过了好半晌她才建议说道: 「话虽如此,可福晋您忘了?今日榻上的铺盖是新换的,还是您之前亲自点名要的那套湖蓝色织锦绣飞鹤的。 奴婢当时瞧的真真的,您对那可是喜欢极了。难道您不怕弄污了它吗?您难得有个喜欢的物件,若是只用一日便污了,那可实在是太可惜了。」 福晋神情有一瞬间的动摇,夏清见福晋听得进劝了,又小声的说道: 「若是您不想看的妆面下的脸,奴婢这就让人家铜镜撤去,然后再为您净面,您看可好?」 福晋听了这话沉默许久,才终于长长一嘆: 「好吧,听你的。我是说不过你了。」 夏清见福晋妥协了,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然后直起起身子让几个二等丫鬟进来收拾。 春嫣是福晋身边的大丫鬟,只是她性子冷,寻常见人也是神情冷漠,可她对福晋的心也是真真的。 这会儿见夏清终于劝住了福晋,也不假手于人,自己便去外面打了一盆热水进来。 夏清沖春嫣笑了笑,然后俯身过去为福晋将厚厚的脂粉拭去。 脂粉褪去之后,福晋原本净白如玉的面颊上,左边太阳穴以下,右边脸颊上都落着两三块斑点。 就好像是原本美妙绝伦的一幅美人图上,那美人的脸上被画上了几个墨点子,看上去让人忍不住在心中可惜。 白璧微瑕,不外如是。 这脸上落下的斑点,并非福晋一开始就有,而是自从六年前生下了弘晖之后,福晋孕期里生的。 当初听老人说,有妇人孕子面颊生斑,但产后一般会自行痊癒,所以福晋也没有放在心上。 却没有想到,弘晖如今已经六岁了,可福晋脸上的斑点依旧不动如山。 因为这几个碍眼的斑点,以至于福晋日日见人都要给自己敷上一层厚厚的脂粉。 若是见胤禛,福晋恨不得把自己钻到脂粉匣子了。 而胤禛的审美本就可以从后世隐隐窥探得见,他喜欢的是那种清新可怜的汉家女子。 像福晋这般浓妆艷抹的模样,自然很不得胤禛的心,所以这六年以来,胤禛除过初一,十五寻常情况不会在正院中留宿。 福晋等夏清为自己净完面,然后扶着夏清的手站起来,逃也似的回到了榻边,连看都不敢看放在一旁的铜镜。 …… 而另一边,武玉带着筠心回到了自己的西桃园。 这会儿夜幕笼罩下来,抬头望去,可见满天星繁星密布。 「看来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武玉站在自己的院中,眺望着夜空轻轻的说着。 武玉刚说完,筠心才像是回魂了似的,身子颤了下,随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奴婢和格格终于回来了!」 筠心满脸的劫后余生,看的武玉一脸无奈,只得走上前去,轻抚着筠心的背嵴,将人半抱在自己的怀中。 武玉虽然年岁小,可是她身量高,和筠心站在一起,便是不穿花盆底,也比筠心高一个头,何况如今穿着。 筠心被拥入温暖的怀抱之中,一时之间都忘了挣脱,甚至反手紧紧抱住了武玉: 「格格今天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福晋要问罪格格呢!吓死奴婢了,呜呜……」 筠心说着竟差一点哭出来,福晋好声好气的安抚着筠心: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咱们没有做过的事慌什么?」 筠心伏在武玉的怀中抽噎着,用了好久才平息下来。 等她缓过神,匆忙地从武玉的怀中退开,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都是奴婢不好,弄污了格格的衣裳,格格快换下来,奴婢一会儿帮您洗了!」 筠心说完这话,见武玉没有怪罪,想起武玉刚才的话,吸了吸鼻子,嗡声嗡气的说道: 「格格在家里见的是老爷和夫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可这皇家后院,往往都是杀人不见血!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呦,我们家筠心也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不错有文化!」 武玉打趣了一句,让筠心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道: 「这,这不是奴婢自己想的事,是奴婢这些日子在府中瞧见了一个奴婢的同乡,他,他教奴婢的。」 筠心说了一句,就没敢再多说,包括她那同乡的悽惨处境。 她不想让格格为难,更何况今天这一遭受,可是真的把她给吓怕了。 「就算是被人教的,筠心也很厉害了!好了,筠心乖,不要哭鼻子了。 今日夜景不错,你去把咱们房间里的糕点取一盘过来,再沏一壶茶水,咱们也赏赏月!」 第9页 武玉那赞赏的目光让筠心的脸更红了,她声若蚊鸣应了一声便低头去了。 而武玉的夸赞也没有错,在这样的时代,女子本就不易,更何况是为奴为婢的呢? 丫鬟们向来是跟着主子转,而筠心能有进取之心,武玉又如何能不夸这一句? 筠心手脚麻利,很快便将四样点心并一壶热腾腾的茶水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茶叶是武玉自制,不是什么特别难得的茶,不过炒制的手法却分外不同。 筠心给武玉斟了一杯茶水,茶水刚一注入杯中,便有馨香飘散来了。 茶叶的清香,伴随着杯中满满一杯的碎星,令人心旷神怡。 武玉饮罢满杯星子,闭着眼睛略一回味,再等她睁开眼,那双眸子也变得璀璨起来,仿若映进了星子。 筠心只站在一旁看着自家格格,那精緻到极致的侧脸,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唿吸。 即使她打小在格格身边伺候,可是一日日看着格格出落的愈发美丽,她的心也随之激动起来。 筠心不知道是,这大概就是养成的乐趣吧!何况养成的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呢? 「格格,德安说之前您被福晋留在正院用膳的时候,膳房还让人送我来了些糕点呢!奴婢看里面有您最喜欢的云片糕和豌豆黄,您尝尝还有些热乎的!」 德安就是如今武玉院子里唯一一个跑腿小太监。 武玉随意的点了点头,捏起一块糕点咬一口,又喝一杯茶水,好不逍遥自在。 至于武玉为什么喜欢云片糕和豌豆黄,是因为这是武玉新开发出来的和自己自制茶水的最佳搭配。 茶水虽然甘洌,但仍有一丝微涩在口中萦绕,但这两道糕点的甜味可以完美的中和那丝涩意。 筠心在一旁盯着,感觉武玉用的差不多了,想了想,这才鼓起勇气对武玉说: 「格格,格格下次可莫要再如今日这般了。福晋说是要让格格替四贝勒……所以禁足,可奴婢之前可是听人说这有些人禁足着,禁足着就没了……」 筠心说起这话时,心里还在发颤,也幸亏格格灵机一动,替自己解了困境,不然…… 这会儿,筠心心中才后知后觉的升起一阵后怕。 武玉以手托腮,慢条斯理的喝下一口茶水,才笑吟吟的说道: 「你这丫头,年岁不大思虑的倒是挺多!福晋向来管家极好,便是禁足也不会少了你我吃的喝的,哪会有出不来的事?我们要相信福晋!」 筠心欲言又止,想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是看着格格对福晋全然相信的模样,她又一阵郁闷。 武玉看着小丫鬟那满目忧愁的模样,自然也知道她心里愁的是什么。 可是,她不怕啊! 首先,以她如今被皇上特赐给胤禛的身份,加上她阿玛如今在皇上面前分外得脸,寻常手段也不会用到她这里,更何况……她又什么软柿子。 只是,看着小丫鬟替自己担忧的模样,还真是可爱。 武玉没忍住,伸手揉了揉筠心的头髮,然后站起身来: 「好了,再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收拾好东西,准备睡觉了!」 筠心乖巧的点了点头,武玉等筠心打了热水,洗漱一番后就上床睡觉了。 次日,武玉一大早便被筠心从床上挖起来,一般洗漱后打着哈欠,朝福晋的正院走去。 而这一回,武玉刚走到正院,便被夏清笑着迎到了花厅。 卧房里,福晋闭着眼不看铜镜,任由秋落替自己将厚重的脂粉施上,口中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武格格真跟她那小丫鬟说,相信我?」 秋落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是心地还算不错,知道昨个是自己先入为主想岔了武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所以下面的眼线报上来武格格和丫鬟的对话,她便趁这个时候和福晋说了。 但也仅止于此了。 这会儿,听到福晋问话,她也点了点头: 「虽是这样,可是那武格格生得好,昨个又给贝勒爷献药有功,福晋难道就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再怕有什么用?」 福晋的丧气话让秋落一时也抿住了唇,不知道说什么,只沉默着替福晋上好了妆容。 「以后武氏来咱们正院,让人捡着好茶水上!」 福晋这么说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其他妾室对于福晋可谓是防备到了极点,来福晋这里便是被上了茶水,也不过略沾了沾唇。 一次两次,福晋也不想糟蹋自己的茶叶了,只让人捡着民间那些粗茶根子沏了茶水给上上去。 但,福晋作为皇子福晋,本不该过的抠搜吝啬。 可是,胤禛曾被孝懿仁皇后养在膝下,孝懿仁皇后故去后,又回了德妃处。 可胤禛不得德妃喜爱,便是当初开府,除了内务府给的开府银子外,竟无一人贴补。 这么些年里,福晋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才能保证如今贝勒府运转自如。 这事儿胤禛心里也清楚,所以即便他不喜欢福晋的容色,但也愿意给予福晋最大的尊重。 福晋发了话,秋落也乖乖照做。 所以,坐在花厅中的武玉,没过多久,品了一口小丫鬟刚沏上的茶水,顿时扬了扬眉毛。 碧螺春?这可是好东西! 第10页 碧螺春是康熙最喜欢的茶,而能进到宫里,再给赏赐给各个皇子,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武玉一边品着茶水,一边眼睛朝门外看去,没过多久,外面便响起了一阵阵脚步声。 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个神情恭谨,做低眉顺眼状的女子,她穿着一身湘色旗装,就连发间的装饰也中规中矩到了极点。 这便是宋氏了。 宋氏本被作为胤禛晓事之用,若是寻常皇子早就将人打发的偏僻冷院了,不过胤禛是个重情的,不但留下,还给了位份。 宋氏虽然年纪大,可是生了一双水漉漉的路,眼看人分外清澈。 「武格格安。」 宋氏声音软糯,性子也好,是个不会与人为难的,武玉笑着和宋氏见了礼。 两人正要说话,外面又风风火火走进了一个女子,端的是美艷无比,艷光四射,一身水红色的旗装衬得她如同一朵怒放的蔷薇。 女子杏眼桃腮,红唇娇艷,只是嘴皮子不饶人: 「呦,福晋今个终于愿意把武格格放进来了!」 武玉:…… 美人虽好,可就是长了一张嘴! 第6章 (修) 「李格格何出此言?」 武玉慢吞吞的问道,倒是没将李氏这点挑衅放在心上。 毕竟,打她入府以来,这位李格格就一直全地图开炮!别说她了,福晋,爷,她都怼过!堪称府里大名鼎鼎的怼怼子。 可是,人家孩子多,腰杆硬。 李氏嬉笑着甩了甩帕子: 「这贝勒府的后院就这么大一点地方,有什么事是咱们知道的?宋格格,你说是不是?」 宋氏一脸茫然的看了一眼李氏,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大概是因为宋氏没有附和让李氏觉得有些败兴,这又甩了帕子,端起茶水瞧了一眼。 「呦,今个我进来恍惚闻到了碧螺春的味道,怎么我们还是这种茶?」 李氏如是说着,然后将眼睛放到了武玉的身上,看了一眼武玉手中喝的只剩半杯的茶水,眯起了眼睛: 「咦,我怎么瞧着武妹妹你手中的茶水和我们的瞧起来颜色不一样?」 武玉轻轻一笑,然后端起那杯茶水,就在李氏以为武玉要让她看得更清楚的时候,武玉直接端起来一口饮尽。 「是吗?李格格许是看错了。」 虽然不知今日福晋为何对自己这般宽容,但是有好处不受白不受!这吃了人家的,可没有卖了人家的道理。 李氏被武玉来了这么一招,当即气得捏紧了帕子,手指紧紧掐着圈椅: 「武氏!你莫要以为福晋给了你两分好脸,你就可以骑在我头上!」 「李格格这话就错了,你我同是格格,有什么骑不骑在谁头上的话?」 武玉淡淡的说着,让李氏忍不住牙痒痒。 谁让武玉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呢,按照原本的走向,自己会在明年怀上弘时的时候被爷请封为侧福晋,而自己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和武玉平起平坐的格格! 李氏抿进了唇,瞪了一眼武玉,气闷的坐在原地。 只是,在她的记忆中,这武氏入府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可是现在人已经进来,她又能如何,可这让李氏对于自己曾经以为既定的歷史轨迹产生了一丝质疑。 但,自己曾经的记忆做不了假。 那唯一有问题的就只能是眼前的这个武格格了。也是,前世的时候武柱国可并没有在万岁爷的跟前得过脸! 李氏闭嘴不言,武玉也没有想要乘胜追击的意思,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两人就此休战。 而就在这时,福晋收拾妥当走了进来。 福晋刚一进来,众人马上起身屈膝行礼,福晋坐定之后,抬了抬手: 「免礼吧。」 武玉起身坐下,抬眼看向福晋,发现福晋今日依然上了很浓的妆容,根本瞧不见她本来的肤质。 福晋如今二十有二,许是因为往日里府中唯有福晋年纪最小又居高位,为了撑起气势,所以福晋的穿着打扮都往端庄威严上走。 今个福晋穿了一身紫棠缎子上绣福花的旗装,福花是用金线绣得,老气的同时……就很富贵。 武玉只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太过夺目,便低头数着自己茶杯里的茶叶梗了。 不过,她隐约可以透过福晋的厚厚的妆容看出福晋的五官底子很好,也不知福晋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 而上面的福晋看到武玉把茶水喝完,还低头看着茶杯的模样,以为她没有饮够便又抬手让丫鬟们又上了一次茶水。 这茶水一上,李氏那狗鼻子似的嗅觉,而立刻敏锐地将目光放在了武玉的身上。 「唉,武妹妹到底年轻,可是连福晋都对她疼在心里!婢妾似乎闻到了碧螺春的香味,也想起婢妾们这些年来日日在正院请安,也没见有人用这么好的茶水招待我们……」 李氏醋劲儿大,她醋的范围也大。 包括且不限于胤禛和福晋给其她格格们的赏赐,重活一世,她也算是看明白了,爷是个冷心冷情的,但是只要后院的女人安分守己,便不会亏待了去。 至于福晋,未来膝下无子,虽然地位尊崇可以碍不到自己什么事,那自己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还不如给自己多捞些金银细软什么的。 第11页 等将来爷大行之后,自己卷包袱去儿子府上当老太君去! 而这样的想法也就造成了李氏爱财如命的性格。 这会儿,李氏这话一出,福晋顿时便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李妹妹错了,昨个武妹妹可是立下了大功,爷亲口夸赞,所以今日这茶是给有功之人的,李妹妹这话便有失偏颇了。 况且,之前李妹妹,宋妹妹来正院时,本福晋也盛情款待,用的也是贡品碧螺春。可是两位妹妹都不沾唇,本福晋还以为两位妹妹不喜欢。 只可惜,本福晋这里也有只有碧螺春称得上好茶了……」 福晋软中带硬的回了李氏,其实她也无奈,她之前好茶好水的伺候着李氏和宋氏,可是她们怕自己怕的跟个鹌鹑似的一口不动。 她自己也不想平白糟践了自己的好茶,于是索性换成了装样子的粗茶。没想到,这会儿李氏瞧见武玉愿意喝了,却跟乌眼鸡似的盯着她了。 其实,李氏的想法也很好揣测。 不喝福晋处的茶水是怕福晋暗地里下手,所以对福晋心存防备,但是她们也不愿意看到福晋『独宠』一人。 福晋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氏也不好再纠缠下去,只恨恨的将自己手中的杯子放下。 福晋见李氏不再纠缠,也从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看向武玉,温和体贴: 「武妹妹,之前是我对你不住,让你吹了几日的冷风,是我的不是,今日我便以茶代酒,向你赔个不是。」 福晋如是说着然后举起了手中的茶碗,武玉愣了一下,也跟着端起了茶水,但仍不明所以。 「福晋这话从何说起?」 武玉有些奇怪的看着福晋,她一时间也没有往自己之前被福晋为难,在正院中每日多等半个时辰上想。 毕竟福晋的罚站对于这些后宅中身娇体弱的女子们来说那是惩罚,可是对于来了这么大的贝勒府后根本得不到合适机会锻鍊的武玉来说却是难得的锻鍊时间,所以她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而福晋看武玉目中的疑惑不似作假,便知道自己之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对上武玉那清澈中带着疑惑的眼神,福晋有些仓皇的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总之,之前是我外道了,经过昨个的事,我也知晓武妹妹的为人,以后必不会发生之前那样的事。」 福晋郑重的承诺着,而她之前之所以对武玉刁难,无非是怕这个被皇阿玛亲自送来的女子,仗着皇阿玛的势在府中胡作非为。 可是昨日武玉一举一动无不是贴着自己的心意,再加上秋落之前报上来的事。 武妹妹,竟然说她相信自己! 而且,昨日里自己开口留武妹妹在自己院里歇息,武妹妹竟然放心地在自己的院子里睡了一下午。 如此对自己不设防的人,除了她在闺阁中的手帕交外便无旁的人了! 只是困劲儿上来,给个狗窝都能睡的武玉: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而福晋在嫁给胤禛之前,她便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一个妻妾成群的后院,可是她真的不想把自己活成一个连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的人。 四大丫鬟是好,可她们到底是奴婢,自己有时候说话她们也不敢接。 李氏爱拈酸吃醋,没眼力劲儿,为了些金银财物都怼了自己好几回了,宋氏是个闷葫芦,往日也把自己关在小院子里。 算起来,自从她和爷出来开府,已经有多年不曾有一个可以和自己好好说说话的人。 而这个刚过府的武妹妹,不管是从容貌,还是品性等等全都合了自己的心意! 福晋如是想着,看着武玉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柔和了。 李氏被福晋按了下去之后,福晋又在言辞上对于武玉进行了热烈的夸赞。 而武玉是个厚脸皮的这会儿,虽然懒洋洋的有些想睏觉,但是福晋是个夸人都让人心里极为熨贴的。 直听的武玉心里舒坦极了,虽然时不时的谦虚两一句,但是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就知道她很受用。 可就是她这番大大方方的作态,看在福晋眼里,让福晋心里也更欢喜了。 眼瞅着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福晋才终于大手一挥,放今日晨起打卡的三人回去用早膳了。 武玉回到西桃院的时候,德安已经将早膳提了回来,武玉饱餐一顿后,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等在醒来便已经是午后了。 大概是因为早膳吃的太饱的缘故,武玉这会儿也不太饿,坐在她身上醒了会儿神,看着窗边伸进来的一截桃枝,武玉顿时亮了眼睛。 「如今春天也快要过去了,这样好的桃花也不知道何时便会败了,不如咱们今日去赏桃花吧!」 秋落原是个事事都依着武玉的,听到武玉这么说,便收拾好了一切,跟着武玉朝西边的桃林去了。 贝勒府后院最西边是桃林,桃林不远处紧挨着的有一片假山石,那石头形态嶙峋怪异,却是花了大价钱用来装饰的。 假山石后,便是府内引了活水进来而成的一片碧湖。 武玉兴沖沖地带着筠心过来的时候,这会儿桃林间枝头的桃花已经不似之前怒放时的浓密了。 但即使如此,枝干间也仍有偷懒才开的花朵,新旧交替,花团锦簇,好不热闹。 第12页 「啧,这么好的桃花,不用来做胭脂可惜了!」 武玉掷地有声的说着,却没想到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女声: 「谁在哪里?」 而后便见一个紫色的身影从远处裊裊婷婷走来: 「竟是武妹妹在此。」 第7章 (修) 午后阳光极好,福晋处理完手上的内务,便想站起身松散松散。 谁知,无意撇了一眼窗外,福晋才发现如今似是已快要入夏,外头只有一片浓荫。 「福晋,您怎么了?」 夏清向来最贴心,一眼便看到福晋脸上的神色不对劲,而后福晋轻轻一嘆,感慨的说道: 「就又是一年的春日过去,可我还不曾好好赏过这春日里的花。」 贝勒府的运转都是靠着福晋撑着,即便是在福晋月子里也是那些管家婆子隔着屏风向福晋禀报,方才稳住这偌大的贝勒府。 福晋做事向来尽心尽力,这一忙起来就很容易忘了时间,往往等忙完都已经要到傍晚,收拾收拾,用了晚膳便该就寝了。 如今细细算来,她也不知有多少时日,不曾如闺阁时那般赏花赏雨赏风月了。 夏清听了福晋这话便知道福晋是想出去转转了,她建议道: 「福晋,西边种着一片桃林,听人说是贝勒爷特地让人寻来的晚桃,如今想来桃花未曾凋零,您可要去看看?」 福晋听了这话,自然无有不应。 等到了桃林,福晋才发现原来早已有人先来一步。 「谁在哪里?」 能在这后宅桃园里转的也就只有后宅女子了,但福晋下意识的不想见到李氏和宋氏。 毕竟和她两人一个贪,一个软,本就话不投机,若是遇见,便白白瞎了自己的一番兴致。 「竟是武妹妹在此。」 福晋声音平淡,可是声线中却有着压抑不住的欢喜。 武玉看着福晋那纤薄瘦弱的身影,便余屈膝一礼,却被福晋直接扶住了。 「好了,都是出来赏景的,便不要拘那些虚礼了。对了,刚才我似乎听武妹妹好像要做什么胭脂?」 武玉方才兴致本就起来,见到福晋心中有些拘束,但福晋这会儿自个儿提起来无疑顿是神采飞扬: 「是呀是呀!眼看这满园桃花也将败了,我看这桃花颜色可人,便想选些桃花瓣做胭脂! 医书有言:桃花瓣味甘,性温,有活血美肌,清肠祛斑之效,用来做胭脂最好不过了!」 武玉提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时,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完全不上平时软哒哒没骨头似的模样,让福晋看了也觉得精神了几分。 只是,福晋对于武玉所说的桃花祛斑之效并不怎么相信。 毕竟,这么些年下来,她用了无数种法子想要将脸上的斑块去掉,也没有一丝起色。 什么桃花茶水,她更是不知喝了多少时日。 「武妹妹肤色匀净,只需略施脂粉即可。」 福晋如是说着,眼神中却有几分羡慕。自昨日爷用那样欣赏的眼神看过武玉之后,福晋便知道这位武格格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了。 更何况,她也喜欢武玉的性子,所以更乐意提点她。 「嗨呀,福晋这就有所不知了,我要制胭脂是因为这桃花瓣的颜色很是特殊,是我自己自制之前自制的胭脂中没有的色!所以,今个我过来一瞧,才想让筠心帮着我一起採集桃花瓣回去做胭脂呢!」 「没有的色?」 福晋有些疑惑,却没想到武玉也更疑惑了: 「难道福晋往日只有一种颜色的胭脂吗?」 福晋怔了怔神: 「虽有多种不同的质地,可颜色我瞧着也没差多少。」 时下最流行的是花露胭脂,即可涂脸颊,也可点缀嘴唇。但从古到今,形容唇妆都是朱唇含丹,面若桃花,一个字,红就完事了! 故而便是用来制胭脂的花朵也大多选择红色,尤其是宫中出品,更不可能有杂色。 这一点,从后世那本对于慈谿太后的观察日记中可看到,人家只要砂红色的玫瑰花瓣,别的杂色都会被踢出去的! 「不不不,福晋有所不知,这里面差别大了去了!」 福晋一时恍然,自从六年前面上生斑之后,她用尽各种法子都去不掉后,便把所有的心力都已经放在了内务上。 至于这张脸,往日多以厚重的脂粉遮掩,如这般和在闺阁时和手帕交谈论脂粉颜色的事已经不曾有过了。 夏清见武玉无意踩了福晋的雷,本想要制止,但却没想到福晋自己倒像是心生怀念,对其听着津津有味,这便闭了口。 而自古以来,女子对于自己的容色都很看重。若说美容美肤之物的产生,那要追溯到夏商周时期了。 不过那时候条件有限,爱美的女子最多是以淘米水净面,可使肤色匀净透亮。 之后各色水粉胭脂才粉墨登台,唐代诗人权德舆的《玉台体》曾言『铅华不可弃,莫是藁砧归,』中,便是指当时的妇人以铅粉梳妆。 除了铅粉以外另有米粉,珍珠粉,香粉(加了香料的粟米粉)等用于遮掩肌肤瑕疵,也相当于现代妆容的粉底。 武玉第一次做人,但她之前以原形在人间游荡的时候也听过那些现代的小姑娘说古代的铅粉最伤皮肤,而米粉粗糙,所以她向来只用珍珠粉。 第13页 「福晋五官秀丽,并且虽不知福晋为何日日也如此厚重的脂粉敷面,但是在脂粉之中铅粉对皮肤的伤害最大,虽颜色白但不可取。 至于米粉,我闻不惯那个味,而且米粉不够细腻,所以还是珍珠粉最好。」 武玉如是说出来,但很快又话锋一转,气馁的低下了头: 「只是珍珠粉虽好,但太过轻薄不够贴合,要是有粉底液就好了!」 福晋和武玉并肩漫步在桃花林中,听着武玉碎碎念着对脂粉种种不足的抱怨,却听得很是认真: 「粉底液,这是何物?」 武玉想了想,道: 「是一种可以让妆容贴合无暇的宝贝,只可惜之前我娘不许我在家瞎捣鼓!」 武玉这么说着,气鼓鼓的嘟起了双颊。 而福晋听到「无暇」两字,忍不住唿吸一滞,但是又缓缓吐出。 武格格年纪小的这么小,想来也只是一个小姑娘不合常理的猜测罢了。 肌肤无暇,是她这六年来的执念。只可惜…… 但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福晋却也没有想要打击武玉兴趣的意思,甚至还含笑附和了两句: 「武妹妹心灵手巧,我相信你迟早有一日可以做出来的,到时候我可就等着瞧了!」 武玉狠点头,然后抬手招唿了筠心: 「粉底液的事我已经有了眉目,不过,福晋您先转着,我和筠心要先摘点桃花,填一填我的胭脂盒子!我们便先告退了!」 这脂粉盒子可是武玉特地吩咐人打出来的,和现在小姑娘用的化妆盘一样,格子又多又密。 到如今,武玉已经凭一己之力填满了三分之一!是的,武玉就是就是一个集卡(色)狂魔! 虽然福晋对于武玉口中的粉底液不抱希望,但是看着武玉在自己面前毫不拘束的模样,自然想拉她多说两句: 「既是带着丫鬟来,便让丫帮你去摘就是了,你和我去前面的凉台,坐着歇歇脚吧。」 福晋温言说着,可武玉却把头摇的和波浪鼓似的: 「那可不成,这制胭脂的花瓣自然是自己采来才有成就感,那用起来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况且,咱们每日老圈在院子里,不是坐,便是躺,对身子也不好!每天锻鍊一小时,健康长寿过百年呢!」 武玉兴致勃勃地说着,将现代鼓励人们锻鍊的口号略改了改。 福晋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武玉的动作先一顿,她回过身,巧笑倩兮的看着福晋: 「福晋要不要来,到时候做了胭脂我分福晋一盒呀!」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我临时决定要延期上榜单啦,所以后面会压一压字数,选择隔日更哒,抱歉哈~ 第8章 (修) 就在武玉快快乐乐的带着福晋去采桃花的时候,另一边胤禛早早便去上朝了。 只是今日他刚一进宫便得知康熙病了,故而今日的朝会免了。 胤禛向来来得早,这会儿到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路上也没有几个人,被昏暗笼罩的皇宫,安静的像座鬼城。 而胤禛早已习惯。 只是,当儿子的知道阿玛生病了哪能不去看看? 于是胤禛便去了干清宫求见。 梁九功在在康熙身边久了,自然也知道这事一出,少不得要有皇子二个后宫妃嫔前来侍疾,所以早早便在殿外等着。 不过,什么人能进去,什么人不能进去,他自然心中有数。 而等梁九功将胤禛引进去的时候,低声对他说: 「四贝勒,昨个皇上下朝偶有闲时,去了上书房看到年幼的阿哥们读书,忆起了此前太子年幼时的模样,便转到去了毓庆宫。 却不想太子见了皇上,直接替罪人索额图求情。皇上当时没说什么,可回来一宿都没睡,一早起来……」 梁九功说到这里,也没有再说下去了,胤禛微微颔首: 「我知晓了,谢您提点。」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是老四啊。」 只是等胤禛被梁九功引进去后,康熙语气中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失望,还是让胤禛忍不住心里一刺。 他自然知道皇阿玛是为何而失望,因为第一个来看望皇阿玛的不是二哥罢了。 可是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何都是皇阿玛的儿子,可皇阿玛就单单对二哥那样看重,难道他们不都是皇阿玛的孩子吗? 自南巡迴来后,皇阿玛和二哥之间便萦绕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氛围。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皇阿玛南巡迴来后,便直接拘禁了索额图。 索额图乃是太子的母家,太子的臂膀,皇阿玛此前放任了索额图在朝中做大做强,以至于索额图如今势力盘根虬结,如同一棵巨树。 可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皇阿玛却强硬的将这棵巨树直接连根拔起,丝毫不顾还依傍在这棵巨树上的太子。 胤禛有时候羡慕太子,又有时候庆幸自己不是太子。 可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胤禛恭敬问安,榻上的康熙耷拉着眼皮,隔着帘子看胤禛: 「你有心了,既然看过,朕无大碍,那便回去吧。」 「这,皇阿玛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一直用床帐遮着?」 胤禛有些奇怪的看着床榻外,那一层蒙的严严实实的纱帘。 第14页 康熙顿了一下,声音依旧古井无波: 「不打紧,过两日朕自会好起来。」 当阿玛的可以不疼儿子,可是儿子却不能不关心阿玛,尤其是胤禛这种外冷内热,有时候遇到事却会死钻牛角尖的性子。 「这,儿子定要亲眼看过才能放心得下,否则若是今日这般回到府中,只怕只要食不下咽了。」 康熙诡异的沉默了一下,然后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床上抬起,他微掀起帘子的一角: 「看过了,你可以安心了。」 胤禛抬眼一瞧:!!! 随后,胤禛清咳一声: 「咳,皇阿玛昨个莫不是吃多了辣食?」 「并未。」 「那……」 康熙顶着嘴角的燎泡,有些恼羞成怒: 「朕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夜里睡不着上火了!你也看过,也放心了,就此离去吧!对了,告诉你那些哥哥弟弟,别过来打扰朕养病!」 康熙重视疼爱太子,可是他是一个皇上,他的心大到富有四海,在这其中每天各种繁杂的政事便已经占据了他大半的心。 昨个从太子那受气回来后,康熙起初是被太子气的睡不着,后面则是有些不久以后要来的夏汛。 这人啊,尤其是上了年龄的人,要是脑子里想的事一多可不就睡不着了? 但偏偏康熙之前又是一个作息正常的人,乍然一熬夜,他就上火! 「皇阿玛的旨意,儿子自然无有不从,只是……想来,即便是太医院最厉害的太医开方皇阿玛也需三日以上才能好起来,可朝中大事纷扰,如何能耽搁得起?」 胤禛缓缓说着,康熙松开了帘子,又隔着帘子问他: 「莫不是你有什么好办法?」 「儿子昨日得了一样好东西,对于面上燎泡,生痘有奇效,至多半日便可好全。 说起来也是托皇阿玛的福,这正是皇阿玛前些日子赐给儿子的那个格格拿出来的。」 「噢?竟是如此,没想到武柱国竟也有个好女儿!既如此,便将此物快快给朕拿来。」 胤禛应了一声,忙让苏培盛去府里去取。 苏培盛走后,父子两人陷入了一片沉默。胤禛本不是善言之人,而康熙是心中尴尬。 方才之所以愿意让胤禛进来,也是因为康熙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并不是会在外面胡言乱语的。 而这会沉默着沉默着,康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你说这东西是你昨日收到的,你刚才又问了朕可否吃多了辣食,莫不是你自己昨日贪嘴也和朕一样?」 胤禛:…… 胤禛语气无奈: 「皇阿玛,看破不说破啊。」 康熙隔着帘子,爆出一阵大笑。 但就是这大笑,让康熙唇角那本来没有特别严重的燎泡破了,嘴角裂了一个口子,让他疼得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 而另一边,福晋最终还是被武玉劝心动了,跟着武玉亲手去采了不少桃花。但福晋到底身体素质差,没采多少便累的受不住了。 不过福晋虽然没力气,但是福晋带来的那些丫鬟,太监没多久便将武玉要的桃花就已经采够了。 而就在这时,福晋听下面的人禀报苏培盛不知为何回来,以为有什么要事,便恋恋不捨的和武玉告别了: 「武妹妹,想来这些桃花也尽够了,我可就等着武妹妹的胭脂了。」 福晋本着鼓励的心态如是说着。 而武玉目送福晋离开后,带着收穫的两大袋的桃花回到了自己的西桃院,准备动手做胭脂。 要说起胭脂,这可又是撑起古代女子化妆品的另半壁江山。 不管是提气色的微敷双颊,还是诱惑撩人的烈焰红唇,它都居功甚伟。 毕竟,古代女子的化妆品颜色还不比现代女子的丰富。 当然,在古代带颜色的,青的,黄的,紫的,绿的都属于非主流。 就连武玉收集胭脂也只是按照红的不同层次,而这一次的桃花般就属于那种肉肉的粉色,想来若是制好涂起来应该是武玉所有收藏中最自然的。 第9章 (修) 武玉带着筠心一同回到了自己的西桃园,两人刚一回院子也没敢喘口气,便将采来的桃花瓣取娇嫩的花瓣在水中漂洗一番。 筠心原先在府上是跟着武玉做惯了这些的,知道武玉要做胭脂,回来后也马不停蹄的将武玉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桃花瓣的淘洗需要时间,尤其是桃花瓣太过娇嫩又极为小巧,所以浣洗的时候是需要用一些巧劲儿才可以不让桃花瓣粘在肌肤上。 不过今日这桃花瓣的颜色和以往大不相同,武玉又生了一副足矣和牛奶媲美的好皮子,偶尔沾上一两片在她的手背上,倒是欲发显的那双手白嫩可人。 筠心在淘洗花瓣这一点上不敢掺和,生怕坏了自家格格的事儿,只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但口中很是骄傲: 「奴婢瞧着这些年格格在府里一直用着牛奶养肤颇见成效,这双手看着跟块嫩豆腐似的!」 武玉虽然保留着自己在现代时的记忆,不过那时候她只有兽形,没有人形,这会儿听到筠心这么夸,如果如有尾巴她早就翘起来了。 难得能得一具肉身,自己怎么能不好好保护呢? 第15页 只是可惜这古代要什么没什么,只能自己一步一步来了。 「就你嘴甜!好了,这一次的胭脂做出来,我也分你一盒!」 「唔,说起来刚才福晋院子里的人才是帮格格採花的大头,奴婢这回可没出什么力气,还是算了吧!」 格格一向对自己身边的人极好,可是之前格格说这次胭脂制作出来要送福晋。 格格与福晋同为后宅女子,用同样的胭脂不打紧,可若是自己一个奴婢也和福晋用一样的胭脂,这岂不是在福晋心里扎一根刺? 格格单纯,又年纪小不知道这些纠葛,可自己不能让格格烦心。 「真的不要吗?这回的颜色我瞧着可是我那些胭脂盒子里面没有的,涂上来一定很漂亮!」 武玉诱惑筠心,可筠心却很有分寸,只是在那里托腮笑看着,只说自己出力太少,当不得。 武玉见筠心意已决,也不再为难她。 等武玉用了一个时辰,将那些娇嫩的桃花瓣洗去浮尘从清水中取出,而后在一旁散在箩筐里阴干。 等这些做完,武玉站起身子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便觉得困意一阵一阵的涌了上来。 「唔,今天运动超量了,我得去补补眠了!」 筠心听了武玉这么说,连忙进去将床铺弄得更软和些,才将武玉扶了进去,还贴心地叮嘱道: 「那格格之前没有吃的午膳,奴婢便让德安提来,放在炉子上给您温着!」 四爷养生,自己讲究过午不食,上行下效,贝勒府如今也变成这般。故而府上如今也就只有早膳和午膳,早膳的时间定在请安后的一个时辰里,也就是七点到九点。 午膳的时间如果换算到现代的时间,应该是在下午的两点到四点之间。 要说谁平时如果没有吃饱饿了的话,那就只能指望着房子里的糕点保命了。 不过,诸如如今的糕点,可不像现代那种绵软松香,吃几个便足以饱腹。 一个个都是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的,吃一块要配一壶茶水咽下去,才能舒坦一些。 而武玉在这一些干干巴巴的糕点里,矮个里面拔将军,才挑出了豌豆黄和云片糕两样。 但即使如此,每回也要先灌半肚子茶水,才能让自己不至于饿的受不了。 这就餐时间吧,太特么阴间了! 不过武玉性子好,又是杂食性生物,所以就这么勉勉强强的撑着,也就这么过去了。 这会儿武玉听到筠心的叮嘱,摸了摸自己还有食儿垫着的胃,迷迷煳煳的应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你饿了便在里面取两道菜吃!」 清朝的规矩就是这么毫无人道,一个院里主子奴才的份例是在一起的。 基本上都是主子用完了,然后把自己吃不完的剩菜打下去给自己伺候的人吃。 不过也仅限于丫鬟,尤其是那些得宠的丫鬟。就像现在的一部电影里面,起初在桌子上摆满了豪华大餐,一层人吃完,然后一次往下降级,级别最低的只能吃到残羹冷炙。 而相较于丫鬟,太监也能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虽然他们没了根,可终究是男子,如何能使用主子用过的食物? 所以他们有他们的大锅灶,只是这里面的水分可就大了去了。 有得宠的主子,哪里用得着去端大锅饭?自有那膳房开小灶,随便炒上两个菜,既不逾矩也能吃得舒坦。 只是,德安作为西桃园的唯一的一个小太监,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这会儿他将武玉的午膳提回来,怀里揣了两个杂面馒头,这就是他今天的午膳了。不过这馒头还是松软的,是今日新蒸,倒是比前些日子好太多了。 因着昨个武玉得了赏,今日膳房的人格外殷勤,在格格的份例里将肉菜又多加了一道。 原本格格的份例是六菜一汤,这六道菜里面最起码有四到五道是素材,具体情况取决于膳房当日的食材情况以及主子的受宠程度。 可是今日膳房让德安足足提回来了三道荤菜,三道素菜! 荤菜是糖醋小排,清蒸鱼,以及一道八宝鸭。素菜是清炒笋丝,虎皮青椒,松子炒玉米,和一大碗干贝竹荪汤。 虽然武玉让筠心先取两道菜用,可是筠心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小心地将所有菜放在炉子上温着。 便是这炉子,也是先前武玉才进府的时候用银子砸的内务府送来的,虽然费了不少银子,但是如今自己用着也方便。 武玉只是打了一个盹,所以睡了半个时辰就起来了。 筠心见武玉起来,先是忙着伺候武玉洗漱,又忙将午膳摆在了桌子上,武玉一瞧一道菜也没有少,顿时皱了皱眉。 「筠心,我不是让你先去拿两道菜自己用嘛,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筠心笑嘻嘻地对武玉说: 「瞧格格您说的!您疼奴婢,奴婢也疼您呢!这些菜可都是您喜欢的奴婢特意为您留的。 您之前不是还说这春日将尽,来不及吃上春日的最后一口清笋了吗?今日这清炒笋丝您尝尝看怎么样? 还有还有,格格之前可是素了好些日子,就算咱们拿银子膳房也最多给几块炒了肉的菜,可今日大不一样! 格格快尝尝这清蒸鱼,还有格格最喜欢的甜口菜,松仁炒玉米,格格闻闻,可香了!」 第16页 武玉这会起来以后真的饿了,被筠心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随后她指着桌上的那道八宝鸭: 「别的也就算了,这道八宝鸭你拿下去吃了吧,我不喜欢鸭子肉,太腻了。」 「可奴婢听德安说,这八宝鸭里面可是特意让膳房的大厨多塞了栗子丁的!这栗子丁现在可不易得,格格真的不尝尝吗?」 「你呀!」 武玉被筠心说的心动,筠心听了武玉的话,就知道格格馋了,随后筠心脸上带着浅笑被武玉布菜: 「格格不喜欢鸭子了,奴婢就帮您把栗子丁取出来,您尝尝看!」 武玉也确实馋那一口栗子,就乖乖点头了,这一餐饭是武玉贝勒府用的最满意的一顿饭。 她吃的口颊生香,满嘴流油。看来皇家出品,必属精品,这句话属实不错!最起码这手艺,在民间可吃不到了。 武玉用过了饭,便要自己一边品茶,一边神游半个时辰,也不让筠心陪自己。 而这段时间筠心正好去用午膳,因为武玉并没有怎么动八宝鸭,所以这道菜便直接便被筠心端到了自己房中。 不过,很快她便拿着自己分好的半只鸭子敲响了德安的门。 「德安公公,格格说了,这些日子你跟着我们受苦了,这半只鸭子先给你打打牙祭!」 德安闻声过来开门,当下就被那满满的肉香充盈了鼻翼,差点口水就流下来了。 像他这样的小太监,已经不知有多少时日没有吃过肉了。他来武格格处,只是个在花园打扫的小太监,经常白水就馒头! 这府上女眷对太监都不如何亲近,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主子心腹偶尔开开荤,他德安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格格,格格真是……」 德安激动的半晌没说出一句话,筠心笑盈盈地看着德安激动的手指颤抖,感恩戴德的将那半只鸭子端进去,这才回到自己房中用餐。 罢了,格格单纯,有些事,自己便替格格做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呀大家,最近三次有事情哈,后面窝尽量稳定更新! 第10章 (修) 次日后,被淘洗过放在角落等待阴干的桃花瓣表面已经没有了水迹,花瓣也变得愈发娇嫩,隔着光看,仿佛可以晕出一层淡淡的肉粉色的光。 随后,武玉便取了桃花瓣放入瓷质的研磨钵中,用瓷杵缓慢研磨。用瓷质的便是因为瓷质的材料表面敷着一层光滑的釉质,可以研磨的更加细腻。 武玉虽然平时备懒,可她若是认真做一件事却会付出所有努力。 那晾制的两大竹筛的桃花瓣被武玉用了一个晌午终于研磨成了细腻的花浆。 可再细腻却也有无法彻底研磨的花瓣,这便需要以纱过滤。 筠心见到武玉将花汁也磨得差不多了,忙取了两匹纱出来。一匹是格格份例里的纺纱,这种纱较粗,往常用来煳窗子,适合初次过滤。 「格格,这匹纺纱颜色老气,咱们惯常用不到,今日您便用这匹纱吧。」 「都行。」 反正是过滤,颜色不颜色的不重要。 武玉随口答应了一句,便等筠心将纺纱剪裁好,然后将研磨好的花汁缓慢的淋上去。 不多时,纺纱上面已经堆积了不少没有研磨好的花瓣泥。 武玉对此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有闲心让筠心将那花瓣泥拿出去在屋外的那棵桃树下当花肥使。 有诗云,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嘛! 之前她们才搬来时,院子里那株桃树枯萎叶黄,可不得好好施施肥? 筠心应了一声,等武玉将里面较粗的杂质过滤完后,又取了一匹白色的里纱。 等经过两次过滤之后,那桃花瓣的花汁已经变得分外澄澈,看不到一丝的杂质。 随后,筠心替武玉取来了时下最为常用的炮制胭脂的主料虫白蜡,武玉在里面滴入了一滴天灵水。 等那粉嫩的桃花花汁与虫白蜡相互融合好后,武玉将其倒入了胭脂罐中。 这胭脂罐是武玉之前让人特意烧制的。光是那罐子釉面的颜色调制就已经废了武玉不少心血,但是看到成品的那一刻,依然让人心情好极了。 这一回,武玉取的是两个桃花粉的罐子,就是在原本的白瓷罐子上面晕了一层淡淡的红,似少女娇羞,又似桃花迎面。 武玉将刚刚制好的胭脂膏倒进去,两相映衬,看起来精緻又好看。 武玉做完了一切后,这才慢吞吞的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成了,把这胭脂收好,明日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让人交给夏清吧!」 筠心低声应下,而后武玉自觉今日的精力已经即将消耗殆尽,打了一个哈欠就准备扑到床上。 却没有想到,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吵杂的声音。 「又发生什么了?真是又睡不了觉了,唉,筠心你去瞧瞧怎么了!往日咱们这西桃园要多偏僻有多偏僻,怎么今个应该就热闹起来了,平白扰人清梦?」 筠心将胭脂放好后,打了帘子出去瞧。 不多时,她急匆匆的便回来了,眼睛亮晶晶的冲着武玉行了一个礼: 「奴婢给格格道喜了,听说是来给格格送赏的!」 武玉有些茫然,不知道送的哪门子赏,昨个四爷也赏了,福晋也没含煳,就将答应她的白玉床今日也送来了,这还有什么赏? 第17页 来送赏的是个衣袖上绣了两条四爪蟒的小太监,看起来便知道是打皇宫里来的。尤其是看那份谈吐气度,应当是皇上身边的太监。 武玉打一照面便在心里下了定论,不过她眼神闪了闪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好端端的皇上为什么要赏自己? 「……格格武氏,蕙质兰心,献药有功,特赐黄金一百两!」 武玉听到那小太监在前面将自己大吹特吹,等听到后面那四个字:「献药有功」,才迷迷煳煳的隐约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百两黄金对于有美人娘亲贴补的武玉来说,并不是什么厚重的赏赐。 可是能让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亲自来送一回赏,这便又让武玉在旁人眼中多了一分重量。 这可是圣恩! 武玉浅笑着接过了赏,又给筠心使了个眼色,筠心将往常准备好的不绣花的荷包塞了一个给那送赏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颠了颠荷包,里面轻飘飘的,估摸着是银票,顿时笑得牙不见眼,没想到这四贝勒的武格格还是个大方的! 「多谢公公今日走这一遭,这便请公公喝些茶水了,只是万岁爷这赏赐来的突然……」 那小太监是御前的人,自然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将荷包收入袖中,这才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 「万岁爷的赏,格格只安心接着便是,无论如何您是四贝勒的格格,前头自有四贝勒替您周旋。」 成了,破案了。 她算是知道这次的献药有功是哪来的了!肯定是四爷将自己前个给他的那药又献了上去。 不过想起之前自己拿出那药时,一听说被筠心用过后,福晋和四爷那一脸奇奇怪怪的表情,武玉真的很好奇皇上是怎么把那盒药给用下去的。 明明都是人,非要分个三六九等,还不愿意用奴婢使过的东西,可今个瞧着他们使得很开心嘛! 武玉将这个疑惑藏在心里,想着这赏赐都已经下来了,估摸着今日四爷也要来自己这,正好可以八卦八卦。 等那小太监走后没多久,武玉回去补了个觉,才起来吃了午膳。 在夕阳的余晖落下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嗯?怎的这个时候还有饭菜的味道?」 武玉没有想到,这位爷进门第一句先是问自己有没有偷吃。 不过既然胤禛话已经问到这里,武玉只是幽幽的看了胤禛一眼: 「回爷的话,婢妾如今年纪尚小,还在长身体呢,这一日两餐可不尽够呢。」 胤禛:!!! 胤禛缓步走到武玉跟前,今个武玉穿的虽然是在房中的绣鞋,可如今胤禛站到她身旁,只和她差了半个头。 胤禛看着和自己相差只有半个头的小丫头,他的心里掐指算了算,这丫头如今也才不过十五便已经生的如此高,若是等她长成,花盆底一穿,难不成……自己也得整个花盆底踩踩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胤禛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武玉,看着武玉的胶原蛋白感满满的小脸,终究没有憋出那一句,日后少吃点。 「咳,可这如今已经快要入夜,若是食的太多,仔细积食。」 「婢妾醒的,爷进来坐吧。筠心上茶。」 自打和胤禛初次见面便是被抓包自己在背后说坏话,事先武玉设想好的木头美人的形象就崩了,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胤禛既然来了,筠心自然以最高规格的茶水招待,便将福晋之前赏的碧螺春沏了一壶,胤禛端起来喝了两口,眉头微皱: 「这茶水沏的水平不到家,倒是平白糟践了好茶。咦,武氏你在喝什么?怎么瞧着和爷手里的不一样?」 武玉虽然觉得碧螺春也好喝,但还是喜欢自己喝惯了的自制茶。这会儿见胤禛在自己这儿喝个茶都挑三拣四,弄的筠心都快羞愧的把头埋到胸口了,只挑了挑眉。 「爷尝尝?」 胤禛嗅着空气中那一丝氤氲着的茶香,倒是心痒痒的,但面上端的住: 「可。」 筠心赶忙上前将武玉喝的自制茶水给胤禛倒了一杯,胤禛凑近一闻,那馥郁的香气让他忍不住微阖了眼,那往日冰冷的表情都微微融化。 「茶香清冽而不浓重,自有一种馥郁在其中,嗅着倒像是有些春花之气。」 「爷猜的不错,确实是取几种春日的花朵制出来的茶。」 胤禛眸中闪过了一丝自得,若是旁的他还可说自己道行不到家,但是这嗅觉他自认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不过,胤禛心里自得,但是在小格格面前还是绷住了神色,慢吞吞的端起那杯茶水送入了口中。 刚一入口,那茶汤裹携着花香,便在舌尖炸开,缓缓顺着喉头滑下。 不知不觉间一杯茶水喝进后,竟觉得口颊生香,连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不错!好茶!」 武玉托着下巴,听着胤禛的赞嘆,笑眯眯的弯起了眸子,口中却道: 「爷,当真如此好喝?」 胤禛点了点头,他不会说谎: 「花茶府中并不是没有人制过,只是你这里的似乎与别处极为不同。」 「啧,那可真是对不住爷了,这花茶也是方才爷说的那水平不到家的丫鬟沏的。」 胤禛:…… 第18页 小格格怎么回事啊?他仿佛嗅到了被槓的味道。 不过,此刻的胤禛并不明白被槓是什么意思,只是眉头微蹙,有些奇怪的看了武玉一眼。 虽然那小格格话语平静,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小格格确实是在为她身边的丫鬟鸣不平。 但是这花茶又着实好喝,胤禛将杯子一推,筠心立马有眼色的倒了一杯茶水,等胤禛将另一杯茶水下肚后,这才慢吞吞地说道: 「你倒是对你这丫鬟极好,不过爷向来可不会说假话。这碧螺春要选上等的江心水,山泉水亦或是雪水才可。 可那丫鬟用的那是寻常的是井水,故而后味微涩可不是水平不到家? 罢了,你这里只有这么一个丫鬟,也着实忙不过来,等改日爷给你指一个会沏茶的丫鬟,让你好好尝尝真正的碧螺春该是怎么个喝法!」 胤禛这话却是正中武玉下怀,作为被突然指进来的格格,武玉来的突然,又不是正儿八经走大选的,所以一时半刻还真拿不到按例应得的丫鬟。可不就得辛苦筠心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了? 「那,婢妾就多谢爷了!」 武玉脆生生的倒了一声谢,看起来干脆利落,毫不含煳。 而胤禛自己是个大冰块,习惯了不动声色,可却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是这样,见到这样的武玉自然见猎心喜。 但是,他还是老样子,习惯了把自己的情绪压在心里,看着时间不早了这才站起身: 「好了,这茶水也莫要多喝,仔细晚上睡不着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该眠了。」 武玉点了点头: 「是不早了……」 这不说困她还不觉得,一说困武玉便觉得眼睛都要抬不起来了。 只是之后觉得武玉好像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随后她抬眼看去,便发现胤禛这会儿正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武玉:??? 武玉:!!! 次奥!她刚被皇上赏给四爷的时候,四爷正忙着公务,连后宅都没空来,也就这两日得了空,所以,所以……今天就是圆房之夜吗? 可是,依着武玉以兽形混迹天下的那些年,记忆中,往往那些洞房花烛之夜好让看起来都很辛苦的样子。 难不成,圆房还是个力气活? 武玉盯着胤禛发起了愣,胤禛起初是想看小格格害羞的表情,可是却没想到自己被那清凌凌的目光看的,觉得自己好像再引诱一个单纯无知的小姑娘。 这让胤禛忍不住老脸一红,勉强绷着自己的冰山脸。 「那,你我各自沐浴吧。」 武玉便看着胤禛步履匆匆被苏培盛伺候着去另外一边的浴房沐浴了,然后筠心这才扶着武玉去沐浴。 武玉这会儿还陷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整个人懵懵的被筠心压着用掺了花瓣的水洗过之后,又压在梳妆檯上,用了新制的桃花胭脂在武玉唇上点了点,又在颊边晕开了一抹微粉。 「格格眼光真是极好,这新制出来的胭脂膏子当真是适合格格极了,真的真的让人看了都想,都想……」 筠心都想了好久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她觉得此刻的格格芙颊微粉,嘴唇也是粉嘟嘟的模样,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像个水蜜桃似的。 武玉被筠心压着梳妆好后,这才后知后觉地亮起了眼睛,振作起来。 既然圆房是个力气活,那自己正好可以藉此好好锻鍊锻鍊,对了,最好也拉着四爷一起锻鍊! 毕竟,多锻鍊才对身体好嘛!有助长寿的! 于是,再度出来的胤禛以为武玉身边人会叮嘱武玉会发生什么事,想着自己也能收穫一个羞涩的小格格,却没有想到看到了武玉那「如狼似虎」的眼神。 胤禛:爷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第11章 (修) 当然最终胤禛还是没有跑,况且若是落荒而逃,他自己的脸上也过不去。 「何故如此盯着爷看?」 武玉笑嘻嘻的答道: 「自然是在想和爷如何锻鍊,哦不,圆房之事!」 胤禛:…… 「倒是难为你这一片赤诚惦记着这事,既如此……」 胤禛如是说着,便过来打横将武玉抱起,朝里间走去。 此时的胤禛并不知道,这将是他今夜男儿力体现的最后时刻。 武玉听着胤禛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心里盘算着这身子还算强壮,日后只需好生锻鍊着就可以苟命了! 况且即便不行,不也有自己吗? 《礼记·曲礼(上)》曾记:「玄武,龟也,龟有甲,能御侮用也。」 龟者,主长寿。 因为自身本来便带着长寿buff,所以武玉才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接下了这个所谓自己的化形劫的任务。 毕竟对于玄武一族所言,化形劫至关重要。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要让族中的小玄武入世,而武玉作为玄武一族中仅存的小公主,她的化形劫自然不容小觑。 要不是有那建国后不能成精的铁律挂在头上,武玉也不至于退而求其次,来到了这个要啥没啥的时代。 扯远了,而作为长寿的象徵,武玉如今虽能力锐减,但只要长久的和武玉待在一处自然对身体有益,让人容光焕发,精神百倍。这寿命也就自然而然的长了起来。 等被胤禛放在榻上的那一刻,武玉才回过了神,然后手指轻轻揪住胤禛的衣襟。 第19页 她可是见过人族圆房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坦诚相见! 所以,下一秒寂静无声的卧房里响起了一声裂帛之声。 「撕拉——」 胤禛只觉得胸口凉飕飕的,低头一看便发现自己胸前的衣服被武玉直接撕了一个大口子。 胤禛:!!! 他真的想跑了!!! 胤禛抿了抿唇,试探着问: 「咳,莫急,你可知道今夜你我该如何度过吗?」 武玉眼睛亮晶晶一错不错的盯着胤禛,点头如捣蒜: 「知道知道,不穿衣服抱在一起打滚嘛!」 胤禛脸上先是一僵,最后打心里舒了一口气。他可算知道小格格是怎么回事了,她这是被人误导了呀!只是误导归误导,这也有些太狂野了。 「咳,并,并非如此,你是初次,爷来教你。」 胤禛如是说着,忍不住平復了下唿吸,然后才伸出手准备去解武玉的衣裳。 「这还用教?」 武玉话音刚落,身上的衣裳已经被她脱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片薄薄的肚兜被胤禛险险抓住。 胤禛:爷的小格格啊,你这么积极,让爷置于何地? 不过,下一秒胤禛就没有想这些的时候了,他直接被武玉拉到了榻上。 那看着娇弱无力,纤细白嫩的手臂勾着他的脖颈……然后胤禛就真的体会了一下武玉口中的抱着打滚的滋味。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脑袋磕在床柱上时候胤禛终于振作起来,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武玉的双手攥紧按在枕头上。 原本编好的辫子顺着肩头垂下来,拂过武玉的脸,让她只觉得有些痒痒的,脸上的红晕愈发浓了,眼睛亮若星辰的,盯着胤禛满脸的不解: 「怎么了,爷?」 武玉一会儿是真懵,她虽然在此世时间不短,可是,对于男女都能之事,她也留仅限于记忆中那么一点了。 「爷说了,爷教你。姑娘家家,如何能这般猴急?」 胤禛喘着粗气,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后院能收进来这么一朵奇葩,偏偏还奇葩的这么别出生面! 虽然,刚刚小格格的力气让胤禛有那么一瞬间的觉得自己身为男儿的雄风不振。 但是这会儿看到小格格那如雨后初荷般的双颊,以及那双晶灿的眸子,他却觉得心中成就感爆棚。 「可是,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武玉懵懵懂懂,胤禛一口气哽在喉头,差点没把他憋死。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在小格格这就别想维持住自己往日的冰山脸了。 「哼,小丫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胤禛如是说着,然后开始身体力行的教武玉。 不过吧,起初是他教武玉,后来…… 「爷,快躺好,唔,这个垫好了,不伤腰!」 胤禛本来悄咪咪朝边上挪了挪,然后很快又被武玉拉到中间。 「爷,换个姿势——唔,您还行吗?要是不行咱们改日……」 胤禛咬牙切齿:「爷行!」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然后,等第二天胤禛寅时起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不过因为他前日将那药献了上去,今日皇阿玛要开朝会的,希望皇阿玛今日不要点名自己吧! 胤禛幽魂一样的让苏培盛替自己收拾好,又幽魂一样的朝门口飘走。临走前,他幽魂似的了一眼榻上睡得香甜的武玉。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好好一个娇弱小格格,竟然如此奔放而不自知!!! 偏偏自己往日习惯了清心寡欲,也习惯了例行公事,唯有在李氏那里稍稍放纵一些,以至于竟差点招架不住。 真特么丢脸!! 胤禛想起自己昨个开口叫停的时候,小格格那眼神……索性直接掩面而逃,让外面守夜的筠心满脸倦意的同时又觉得奇怪极了。 四贝勒怎么慌里慌张的? 等冲出了西桃院,走在偏僻的小道上,被冷风一吹,胤禛才渐渐冷静下来,随后他站定步子,咬牙切齿的吩咐苏培盛: 「你去,给爷备些滋阴补阳的补汤!」 下次大战,他绝不可能输的如此狼狈!! 胤禛很是狼狈的跑了,狼狈到他都没脸叫武玉起来伺候他更衣,所以便让武玉美美的睡了一觉,等快到请安的时辰时,筠心才将武玉叫了起来。 武玉坐在榻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想起昨日的锻鍊,心中很是满意。 不错,昨日的运动强度她很满意,好歹还出了点汗,可比往日在府里瞎转悠,可是却要踩着花盆底,走着猫大点的步子,来的强度高多了! 武玉觉得这个锻鍊法子甚好,不过,昨个光顾着锻鍊,倒是忘了问四爷献药后的感想了。 武玉心里啧了啧舌,觉得自己的瓜还没吃完,有些可惜。 而后,武玉等筠心替她梳妆完后,便让筠心带上自己昨日制好的胭脂去找福晋请安了。 只是临走前,武玉神神秘秘的在自己的梳妆檯中摸出了另一罐瓷瓶。 「吶,之前给筠心你的那瓶清火膏被四爷他们拿去了,这罐茉莉露就给你吧,洗沐后涂在身上可以美肌留香哦!」 第12章 筠心攥着武玉递给她的茉莉露,狠狠的点了点头,神色间满是动容。但很快她又将眸子垂了下去,将所有的激动都藏在心底。 第20页 她这一辈子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当初被夫人指到了格格的院子,陪着格格一起成长! 武玉看着筠心一脸动容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傻丫头,自己不过给了她一小瓶古代版香水就感动成这个样子,真的是太好骗了! 可武玉哪里知道,对于筠心来说,她经常在外行走,自然也知道旁的丫鬟在主子跟前是什么模样。 哪里会像自己被主子放在心上,什么时候都记挂着?之前给她的清火膏被献上去了,这边格格又拿茉莉露来弥补。 东西不大,可重的是那一份心意呢。 武玉很快就收拾妥当了,犹豫了下,也没在自己院子里用糕点,毕竟自己院里的都是隔夜的,可福晋那里有热腾腾刚出锅的! 今日武玉到正院的时候,来的有些迟了。 她到的时候宋氏已经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水,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就好像一块雕塑一样的。听到武玉的脚步声,宋氏这才抬起头。 看到是武玉,宋氏的面色微微和缓,毕竟比起武玉的懒散好说话,颇具攻击力的李氏让她一直被压的抬不起头,对李氏已经形成了生理性的不适。 如今看到是武玉,让她微不可查的松了一小口气。 「武妹妹。」 两人行过平礼之后各自落座,宋氏又陷入阴影之中,做她的木头人去了。 武玉刚一坐定,正院里的丫鬟便将早就准备好的糕点和茶水摆了上来。 那糕点上还氤氲着热气,是武玉最喜欢的豌豆黄。看样子福晋对武玉的喜好也是费心了解过的。 这豌豆黄和武玉之前让德安在膳房里拿来的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口感更为细腻绵软,豆香更为浓郁,就连形状也被大厨切成了极为好看的菱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豌豆被脱皮之前都是被认真挑选过还是怎的,反正吃起来就是不一样! 照例,福晋院里的人还是为武玉泡的碧螺春,这会儿武玉也没空说话,一口糕点,一口茶水好不舒坦。 不多时,桌上的一盘豌豆黄便去了一大半,却是让一旁的宋氏看的愣了愣的,随后一眼中闪过了一丝艷羡。 她何曾想到,明明自己和李氏是府里进门最早的,可却不如来的最晚的武玉在福晋跟前自如。 不过,这福晋也未免有些太双标了吧?宋氏看了一眼自己桌旁摆着的干干巴巴,瞧这边只是隔夜的芸豆糕。 虽然这些年她的府里也看明白了,福晋最不喜欢旁人浪费,可是也不至于这般敷衍自己啊! 宋氏心里升起深深的疑惑,然后硬着头皮拿起了一块芸豆糕,想要表示自己对福晋的亲近。可是这手伸了又缩,缩了又伸,宋氏终究是心理建设没有做成功。 自打大格格去后,啧便对自己没有以前那般热忱了,一月里至多来上一两回。自己可太想要一个孩子了,万一要是在福晋这里中了招,那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宋时的心里如是告诫着自己,然后又默默的坐回了自己的鹌鹑。 而武玉一边吃着糕点,品着茶水,一边看着上首李氏的位置,有些奇怪。 昨个李氏就已经告假不来,可是却未曾听闻她让人去请府医,难不成是因为李氏侍宠生娇,想要不给福晋请安不成? 武玉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外面便有一个穿着银红色绣蝶恋花图样的旗装的身影从外面走来。只是她步履匆匆,直接掠过两人,谁也不理,满身的「莫挨老娘」的气势,端坐在了椅子上。 武玉:没有李氏的那张利嘴,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武玉暗暗想着,然后很快便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又慢条斯理的吃起了豌豆黄,而坐在上首的李氏见没人问好之余又有些许不悦,她恼怒的抬起那艷丽的眉眼。 第一个看的是坐在自己对面的宋氏,宋氏一如既往的怂兮兮的,连眼都不敢抬一下,让李氏颇为瞧不上。 而后,李氏将眼神放到了武玉的身上,却没想到武玉这会儿中吃好喝好,看的李氏打心眼里不舒坦。 自己这两日生了内火,舌尖起了一个溃疡,连说话都不敢,更别提吃饭了! 却没想到,这武氏又是吃又是喝,真真是气煞她了! 可偏偏李氏死憋着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一个劲儿盯着武玉,试图用眼刀子戳死武玉。 可武玉难得吃到这么和自己口味的糕点,那管李氏瞧不瞧自己。大家都是格格,见面互相行礼是应该的,可是李氏方才也没有想要和自己打招唿的欲望。 那自己也不是那种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人啊,还是大家各自安好为妙。 李氏自己瞪人瞪了个寂寞,直接把自己气成了个河豚,坐在原地生起了闷气。 就是在厅堂内气氛如此诡异的时候,福晋才姗姗来迟,经过一系列的行礼问安之后,福晋头一个将目光放在了李氏的身上: 「李妹妹今个着红光满面,气色很是不错,看着就不像是生过病的人。昨个怎么好端端的高架了?」 福晋这人不计较起来很是宽和可计较起来,那可是寻常人受不住的。 更何况,妾室本就要向正室请安,这是规矩。 福晋在府中没有让妾室立规矩,是为了博一个宽和的好名声,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让李氏踩到自己头上。 第21页 李氏咬了咬穿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可却是一言不发。还是她身后的丫鬟赶忙小声的将李氏生了内火,不便说话的事和福晋禀报了。 福晋这才抬了抬手: 「竟是如此?罢了,下不为例,在坐都是姐妹,有什么好害臊的?你先起来吧。」 等李氏坐定之后,福晋又啧了啧舌,小声嘀咕了一句: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府里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火气竟如此旺!」 今个的请安以福晋敲打李氏为开始,而后又就着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夏日叮嘱做了结尾。 「好了,夏日将至,个人仔细着个人的身子,都不是一两岁的小孩子了,我也就不再多唠叨了。李氏,弘昀那里你就多多照看着吧!」 李氏不能说话,便行了一个礼表示自己知道了,福晋这才又抬手让众人告退。 武玉等李氏和宋氏离去之后,没有急着走,福晋有些奇怪的看了武玉一眼,武玉给筠心使了一个眼色,笑盈盈地对福晋说道: 「福晋,那是咱们采的桃花制成的胭脂已经出来了,你要不要瞧一瞧?」 福晋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这两日正逢换季,她都忙得头脑发晕,早就将之前胭脂的事丢到脑后了。 却没想到这武格格刚一做好了胭脂,就巴巴的给自己送过来。于是她也不好意思拂了武玉的心意,便让春嫣接了过来。 福晋身边的四季花中,春嫣是她惯常带在身边接见人的。春嫣性子稳,手也稳,她从筠心手里接过胭脂后就呈到福晋面前,随后便将那盖子打开了。 福晋还未看胭脂,便先贊了一句。 「这胭脂罐倒是制的颇为不俗!」 武玉笑笑,语气谦逊,可是满脸骄傲: 「福晋谬赞啦!」 福晋只抬眼瞧着武玉了骄傲的小模样,若是屁股后面有条尾巴指定就立起来了,顿时眼中起了三分笑意。 再去看那罐中的胭脂时,福晋分外惊讶的掩住了唇: 「好娇嫩的颜色呀!这倒是真把西边那满树桃花留下了。武妹妹有心了,只是如今我的年纪……」 福晋嘆了一口气,看着武玉那光洁如玉的脸,眸中闪过了一丝黯淡: 「我年纪大了,不比武妹妹年纪鲜嫩,如今已经不大适合这样的颜色了。」 福晋话是这么说,可是攥着那胭脂罐的手却是没有松,毕竟这桃花瓣制的的胭脂实在是太戳人了! 粉粉嫩嫩的便是瞧上一眼,心里都舒坦极了。 太有少女心了! 「瞧福晋这话说的,你如今才二十有余,正是女子风华正茂的时候,当是春花灼灼,灿烂盛放之时,何必自苦?」 福晋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春嫣将那胭脂盖好,然后道: 「你还年轻,你不懂。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你的心意我知道,这胭脂我收下了。」 武玉也知道自己与夫妻关系渐密,也不过短短数日,福晋在如何喜欢和自己相处,也不会在这么短短十日内便和自己交心。 劝过一句,看福晋眉宇间的愁色不减,她也不再多劝,起身扶着筠心的手告退了。 福晋一个人枯坐在厅堂,看着武玉连背影都消失在门外,这才长长嘆息一声: 「府里久不见新人,今日瞧着武格格,竟突忆起我少年之时。遥想至今,也不过近十载……」 可这十载,却足以将一个曾如夏花般灼灼的女子,幽禁深深后宅之中,忘却了曾经年少时自己也是个爱娇的小姑娘。 福晋想,她知道她为什么见到这个胭脂,一眼就喜欢上了。 因为这胭脂便是那春花灿烂的缩影。 福晋的轻嘆,让春嫣沉默片刻,等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小声的问道: 「那您看这胭脂,可要奴婢收起来?」 「不,不要。」 她想看着,只是看着。 第13章 武玉将胭脂留给福晋后,便转身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从福晋看到那盒胭脂的时候,她觉得福晋眼中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哀愁。 只是武玉向来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出了正院,她便将这事儿抛之脑后。 正院外铺着的是青砖石板,武玉穿着花盆底走在上面算是最为稳健的,所以武玉悠闲地扶着筠心的手,缓步行着。 只是却没想到刚绕过一丛翠绿欲滴的湘妃竹,武玉就被后头的李氏吓了一跳,差点没踩稳。 李氏这会儿正扶着丫鬟的手,一脸高傲的站在那里,见到是武玉,她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武妹妹好手段呀,我们都走了,偏你还在福晋院中留了这么久,莫不是以为巴上福晋就无后顾之忧了?」 武玉看着李氏用帕子掩着嘴,嗡声嗡气说话的模样,差点憋不住笑。 过了半晌,武玉才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忍着笑意: 「李姐姐在这里等候多时,莫不是就为了来给我说这么一句?」 李氏当然不是仅仅是为了来刺武玉一句,她站在原地,纠结的绞着帕子,过了半晌才悄声问武玉: 「你,你昨日领的是什么赏?」 武玉在西桃院,住的偏,可也耐不住那送赏的小太监来得架势大,可不就合府皆知了吗? 而李氏自打重来一世之后,可是把那些金银财物看得和命根子一样。 第22页 可格格的份例就是那么少,弘昀身体也不好,这一世她肯定不能放弃弘昀的,日后她还有的磨呢。 可这么少的份例,节流是肯定不行了,那就只能开源。 武玉:「……」 她应该说真不愧是李氏吗?求人求出了讨债的气势! 李氏看着武玉这幅模样,当即就哭起穷来: 「武妹妹怎得这般瞧着我?你是不知道,我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格格,可膝下还养着弘昀。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弘昀一天一天事大了,可是我这当额娘的手里就那么三瓜两枣,你说说我这额娘当的……」 李氏因为舌头上长了一个溃疡,说起话来很是难熬,但即使如此,也不妨碍她向武玉哭诉。 武玉看着李氏这模样,只觉得眼皮直跳。 其实说起来李氏这幅样子,还跟她有那么一丢丢的关系。 玄武嘛,有龟甲,有御侮之用。 只不过武玉的这个龟甲有那么和旁人一丢丢的不同。那就是——可以反击伤害! 前个李氏呈口舌之利的时候很爽快,现在可不就话说的都不利索了? 不过,李氏可没有她说的那么可怜。虽然她重生的时间比较晚,长子已经夭折,但之后她长着对胤禛的了解,可是没少从胤禛手里弄走不少好东西。 如果说福晋掌着后宅内务大权,管的是整个贝勒府,那李氏手里的私库也是肥的流油。 可是,银子这个东西,谁会嫌多? 尤其是李氏如今嗜财如命的性子。 武玉听到李氏这么说,眼睛倒是忍不住飘忽了一下。说起来她自入贝勒府,没见过府上的几个孩子呢。 这可都是幼崽!他们玄武一族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小幼崽诞生了,打自己渡劫前,自己便是玄武一族最小的小玄武了! 不过,武玉却没想自己生一个,毕竟她是玄武,这化形劫还没有度过,和人族说不定还有生殖隔离呢! 可是这也不妨碍武玉对于幼崽心软,她听了李氏这一番哭诉之后,沉吟了片刻然后说: 「成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姐姐想知道我自然愿意倾囊相授。」 李氏听了武玉说话眼睛顿时一亮,果然还是小姑娘心软受不住别人哭求。 「好,那武妹妹看明日……」 「可以,请安之后我恭候李姐姐大驾!」 李氏得了武玉的应允,连舌尖的剧痛都来不及顾及,顿时放下了掩着唇的帕子,一脸热情的迎上去,攥着武玉的手: 「打从一见武妹妹,我就知道我妹妹是个心善的!那明个武妹妹就在院子里等我呀!」 武玉点了点头,和李氏相互告别。等武玉放下挥着的帕子,被筠心搀扶着朝西桃院走去,走过一处僻静的花丛,筠心才咬了咬唇,小声的说道: 「格格怎的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李格格,若是让李格格将格格会的法子都学去了,那格格之后如何在府中立足?」 两人这会儿是已经走到了花园处,这里面的一条小径上铺满了鹅卵石,故而武玉行走起来分外小心,听到筠心这么说,倒是分出了一丝心神回她: 「其实,李格格说的也不错。这养孩子可费钱了!」 要知道,武玉之前在现代游荡的时候可没少看到不少家庭,因为孩子的奶粉钱,玩具钱,早教等等一系列支出吵的那叫一个凶,就连现代的幼崽也被冠上了一个霸气的威名——四脚吞金兽! 而古代,尤其是皇子贝勒府里的孩子,这教导培养起来可不得更费钱,却没想到武玉这话一出,筠心的神色更奇怪了。 「这……格格难道不知道,这府中上下的格格阿哥一应吃穿用度,,身边伺候的人的月例全部都是从公中走,又怎么会费钱?」 「现在不废,等以后长大了可不就废了?以后长大了学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哪一个不要钱?要是再学个骑马射箭,买马买弓箭又是一笔支出……」 筠心:「……」 「可是格格,你是不是把咱们贝勒府想的有些太穷了些?奴婢之前随您上京的时候,可是着人在京中仔细打探过了。 这京中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高官大臣府里的子嗣都是公中由出钱精心教导!别的不说,但基本的保障还是有的,所以李格格刚才说那些话,也是奴婢不方便出言,但确实是她瞧着格格您年纪小,所以,所以……」 武玉打了一个哈欠,今个在外头耽搁的时间久了,她有些困了: 「所以筠心是说我被骗了?」 筠心瞧着武玉漫不经心的模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格格怎能如此好性儿?方才李格格那一言一语,可不就是瞧着格格面皮嫩,不好拒绝才故意骗格格的!」 走过了那条鹅卵石的小径,武玉整个人明显放松下来,看着筠心快要炸毛的模样,好脾气的薅了一把孕心的头髮: 「安啦,难道筠心没有听过一句话,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吗?」 于是,次日请安过后,李氏就兴致勃勃地来到了武玉的西桃园。 看着西桃园里简陋的摆设,李氏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将自己带来的一副上名家制作的山水屏风让人抬了进来。 「啧,虽说是武妹妹要教我,可我也不好不给束脩!」 反正这里的山水屏风放在后宅女子的屋子里有些不搭,还不如做顺水人情给武氏呢! 第23页 然后,李氏就见武玉笑吟吟的将屏风收下,又笑吟吟的让筠心拿出了一本《本草纲目》。 「既然李姐姐诚心诚意的要学艺,那还请你姐姐先打好基础,这本《本草纲目》便劳您先熟读,并背诵全文。」 李氏听了武玉说起这话,顿时浑身一僵,冷汗布满了后背,不知为何她觉得心慌的厉害。 如果李氏在现代,她一定知道,这就是被背诵全文支配的威力! 第14章 李氏闺名李秋晚,听起来是一个很有文艺范的名字,可是她本人和文艺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这会儿西桃院的开间里,暖暖的阳光照进来,让正低头看着《本草纲目》的李氏忍不住打了一个懒懒的哈欠。 她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贵妃榻上晒着日光浴,闭目养神的武玉满眼羡慕。 她错了。 她真的错了。 她当初就不应该看武玉年纪小,以为她好煳弄,所以才看了武玉得了赏眼红不已,让她教自己门路。 如今已经五日,这本《本草纲目》她才堪堪背过了五页! 被一个比自己不知道小了多少岁的小丫头,用那种「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眼神看着,要不是李氏知道是自己求上来的,这会儿生气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她早就撂手不干了! 可是,当初自己急巴巴将拜师礼搬进来后,就是为了堵武玉的嘴,不让她拒绝自己。却没想到,现在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丫头收了拜师礼之后,竟然真把自己当个小老师了,压着自己在这里勤读苦练,便是当初自己被选入宫时被宫里嬷嬷督促这被宫规,习宫礼也没这么努力的!更何况这种医书,本就晦涩难懂! 李氏不是没有想过不学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姓武的丫头明明年纪小,可那眼神往过一扫,就好像让自己看到了曾经宫里管事的嬷嬷一样,心里都忍不住犯憷。 李氏忍不住在心里幽幽的嘆了一口气,如果当初她不那么贪心就好了,如果她不那么贪心怎么会被武氏压着在这里潜血苦练? 李氏一边嘆气,一边悄悄摸了一块糕点送入了口中,又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水。别的不说,武氏这里的糕点配着武氏自制的花茶确实美味至极! 眼看着已经快到晌午了,筠心这才走上前来,屈膝一礼: 「李格格到时辰了,您可以休息了。」 言下之意,就是李氏可是回自己院子(滚蛋)了。 一直听了这话,李氏如蒙大赦,立马将那本《本草纲目》丢到了一旁,然后咬了咬牙,一脸纠结: 「今个我想留在这里用饭,不知道……」 哪有武氏这样当老师的?让自己背完书连饭都不管!过分! 一说到吃的,武玉就好像多长了一个耳朵一样,噌的一下从贵妃榻上坐起来: 「不成!瞧李姐这话说的,之前李姐姐给的只是束脩,蹭饭是另外的价钱!」 李氏:「……」 「你我五日的师生之谊,难道还抵不过一顿饭?」 武玉抗议完后又懒懒的躺下,听到李氏这么问,托着腮闲闲的看了李氏一眼: 「李姐姐这话好没道理,难道之前这山水屏风不是你姐姐巴巴送来,说是束脩……这束脩可是只负责学艺,不负责蹭饭吶!难不成李姐姐想要一礼二用?」 李氏虽然贪财,可也不至于像武玉说的这么小气,尤其被是武玉那怀疑的眼神看着,让李氏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武氏,莫不是以为自己连一顿饭的银子都出不了? 李氏想到这里咬牙切齿的看了武玉一眼: 「伙食费就伙食费,武妹妹说个数!」 「好说好说!诚惠五两银子即可!」 武玉说完,伸出白玉般的手掌,还晃了晃了,一幅娇俏可人的模样。可是看在李氏眼里,却觉得心在滴血。 这可是五两银子呀!都可以抵她半月月例了! 李氏虽然不愿意,可还是肉疼的将银子拿了出来。这些日子她在武氏这里勤学苦练了这么久,可武氏每日都让自己背背背…… 用脚趾头想也都知道她是在故意整自己!如果说花银子可以让那武氏早点将密法交给自己的话,那……那她也好肉疼!呜呜呜! 武玉本就知道李氏是贪财的性子,却没想到李氏这回竟然如此大方,让她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诧异。 很快武玉便想明白李氏是怎么想的了,不过李氏怎么想的和她无关。 送上门的肥羊,不宰白不宰! 「筠心,既然李姐姐要在咱们这里留饭,你便去膳房张罗一下!」 筠心清脆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这两日筠心和她的同乡又联繫起来。 现如今她那位同乡行了好运,被掉到膳房当差。往日,武玉若是想要些好菜得出一大笔血,这回只需找筠心那同乡用,用一两银子便可以得一桌好菜! 白赚四两!还是嗜财如命的李氏的! 开心! 李氏见筠心离开,左右四下无人,起步走到武玉跟前,在贵妃榻的一旁坐下: 「我妹妹你看这束脩我也给了,伙食费我也给了,那你上次得赏的秘法不知可否透露一二?」 「李姐姐你的《本草纲目》背完了吗?」 武玉不答反问,让李氏顿时苦下了脸: 第24页 「才,才到第五页……」 武玉:「……」 武玉想了想想,这李氏如今到底也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弟子,便没有打击她甚至还象徵性的鼓励了她一下: 「还不错,毕竟你是无基础起步。加油啊李姐姐!日下你所学的技能焉知哪一日不会用上呢?要知道,书到用时方恨少!」 李氏对武玉这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到武玉又提起《本草纲目》,她福至心灵,俯身过去握住武玉的手: 「那武妹妹的意思是,我若是将这《本草纲目》全文背下来,就会教我了?!」 李氏对于武玉这些日子得到的赏赐真是太眼红了! 先是福晋大张旗鼓,让人从正院送东西到西桃院,虽然她离得远,并不曾亲眼得见,但光听那些小丫鬟说一嘴也已经够让她心热。 尤其是这会儿,她看着武玉懒散撑着头的手腕上,那一串红蓝与金光交织的镯子,更是眼热! 这对窝丝缵金红蓝宝石镯当初刚被内务府送到府里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瞧中了。只是也并没有给任何人,却没想到前两日独独给了武玉,这简直让李氏嫉妒的眼睛都要滴血了! 不过,只要到时候武氏教了自己,自己运作得当,一定会得到更多的赏赐的! 武玉听了李氏急不可耐的话,杵着下巴想着要怎么回答(忽悠)自己的弟子时,外面便冲进来了一个小丫鬟,一脸急色: 「格格!不好了!咱们院里出事了,是,是弘昀二哥,您快回去看看吧!」 一听是弘昀出事,李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噌的一下站起来,急急冲着武玉告了别,便扯着丫鬟的手跑了。 「武妹妹!我院里有事,这就先告辞了!」 武玉看着李氏踩着花盆,提着旗装飞奔的模样,错愕的张大了嘴。 没想到,在这深宅大院里还真有人踩着花盆底,能走出健步如飞的气势,佩服!佩服! 李氏刚走没过多久,筠心和德安便将今日都午膳提了回来,因为待李氏,德安一人定是拿不完的,所以筠心便跟着一起去了。 正巧,她那同乡今日当值,还将一包刚做好的枣泥糕,悄悄摸摸地塞给了筠心。 武玉见李氏虽然着急,但也没有邀请自己,故而也没有跟着一起去。在这后宅之中,有些红线绝不能随便去越,比如孩子。 德安将午膳提进来后,放在桌上就低着头退了出去,没有丝毫东张西望,这也是武玉还算欣赏德安的一点,守本分,知情识趣。 筠心左看看右看看,没有见到李氏一边摆菜,一边奇怪的嘀咕: 「都到吃饭的点了,怎么不见李格格呢?刚才那五两银子李格格拿的何其艰难,怎的……」 武玉从贵妃榻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才走过去。 午膳摆在开间,武玉不大喜欢让卧房的寝具沾染上饭菜的味道,会让她睡得不踏实,梦里都会惦记着好吃的。 「她院里有事,今个这是便宜咱们了,这样你将里面取两道菜出来,一道给你,一道给德安,也不用在这里伺候我了,趁热用了吧。」 「格格,这不合规矩!」 筠心连连摆手,可武玉今日敲了李氏一笔,心头正高兴,正想着把筠心支走,将自己偷渡的小酒来上一壶呢。 这便也不管筠心的拒绝,指了两道肉菜让筠心端走。 筠心走到那叫个一步三回头,可是看着格格专注美食,无暇打理自己的模样,筠心嘆了一口气掀了帘子出去了。 这壶小酒,是武玉当初第一次孕养出天灵水时酿出来的,至今已经有七年了。挺有纪念意义,要不是突然被指进来,武玉也不想这么早就将这酒给起出来。 而且就算是起出来,自己能偷偷带进来的也就只有一小瓶,剩下的就要便宜阿玛了! 天灵水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可实际上除非是特殊功效的酒,否则也就更好喝一点。 就比如最次的烈酒滴入一滴天灵水,便会让它的口感升华不止一个档次,烧刀子似的下肚,可偏偏还能口留余香,实在是妙不可言的体验! 不过,武玉当初在家里酿的酒可不是寻常的酒那么简单。 古人作诗作词是常常以浊酒代指酒水,就是因为古代的酒大多是未曾进行过滤的,不过武玉的这壶酒已经成功的克服了这个问题。 再加上,酒液中被武玉加入了家乡的梨花瓣,倒出来清亮之余,又伴随着淡淡的梨花清香,让人觉得恍如看到了家乡的漫山梨树。 武玉并不是一开始就带着记忆的,而是等她及笄当日才觉醒记忆并且得知自己的任务。 却没想到没过多久便被指进了贝勒府,虽然有了在现代的记忆可是并不妨碍武玉眷恋这一世的阿玛和额娘。 阿玛和额娘只有自己一个孩子,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她们会不会孤单? 武玉默默的想着,将一杯酒液饮下,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薄红。 酒水沖淡了心中思乡的愁绪,让武玉想起自己兜里被李氏肉疼的割捨出来的那四两银子,心情微妙的好了起来。 梨花酒一杯一杯的下肚,桌上的菜餚也不停减少。今日膳房似乎是因为有熟人在的缘故,给的菜都不是什么太差的,而武玉最喜欢的便是里面的一道芙蓉鸡片。 完全不是普通鸡肉那般干柴,滑嫩至极,又佐以在炉上吊了三天三夜的鸡汤,那叫一个后味醇厚,鲜美无处! 第25页 武玉酒量不差,那一小壶酒被她喝的一干二净之后脸上的潮红却已经下去。 这一餐饭也用的差不多了,武玉,估摸着时间这才让筠心进来收拾,却没想到筠心才收拾到了一半,外面李氏就风风火火的闯进来,直接冲着武玉行了一个大礼。 李氏哽咽却激动的说: 「武妹妹,我再也不怪你让我背《本草纲目》了,今日就是挑灯夜读我也将它要多背几页!」 李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终于明白之前武玉所说的『日下你所学的技能焉知哪一日不会用上呢?』 她今日可不就用上了? 懵逼的武玉:???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哒,今天的还在写 第15章 武玉懵了一下,然后将跪在地上抽噎的李氏拉了起来,给筠心使了一个眼色,筠心立刻沏了一杯安神茶过来。 李氏将那茶水缓缓饮下,顿时觉得脑中愈发变得清明起来,可也正是这愈发清明,让她对武玉愈发感激。 「李姐姐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不介意,武,武妹妹容我想想怎么说……」 武玉声音本就甜软,而在方才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李氏耳中听起来便有这不易发现的温和。 这让李氏的心绪缓缓平静下来,但即使如此,李氏也紧紧攥着武玉的手不撒手,直接坐在了武玉的身旁。 武玉抽了一下,奈何李氏攥的太紧,武玉便没有抽出来,只得任由李氏攥着自己的手了。 武玉这会儿也是有些好奇,这便耐心的等着李氏措辞。过了许久,李氏这才抽了抽鼻子,很没有形象的模样。 看着武玉诧异的眼神,让李氏有一瞬间的羞涩,然后顶着那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缓缓将今日她院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李氏颇得胤禛宠爱,所以住在了仅次于正院的秋高院。 因着院中种植一棵难得的红枫,到了秋日,红叶翩翩,颇有些许秋意盎然之意。秋高院本义取自秋高气爽之意,但李氏闺名中又有一个秋字,其中是否有什么隐喻便不得而知了。 李氏拉着武玉的手不撒手,而后她轻咳了一下,嗓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 「武妹妹今日也见了我那丫鬟着急忙慌的过来,和我说弘昀出事儿了……」 弘昀是李氏的二子,不过这个儿子在李氏的记忆中并没有保住,所以重生后李氏对弘昀看管的愈发精细了。 而前两日,弘昀院中的一个乳母去吃喜酒,不小心多吃了几杯。 可偏偏当日是她要当差,回来又不敢禀报主子,生怕主子怪罪,便瞒了下来。可她酒意上头,便直接在弘昀的脚踏上睡过去了。 如今虽然气温上升,可是对大人无碍,对小孩子却不一定了。弘昀就因夜里无人关窗,受了风寒。 李氏得知此事后好好的发作了一番那乳母,要不只应了那乳母和弘昀还有些许感情在,她早就让人将那乳母送回内务府了。 可即使如此,身子本就不怎么好的弘昀可是没少受一番折腾,这两日也一直喝着苦药汤子,才看着有些起色。 李氏想起儿子喝苦药汤时那皱巴巴的小脸,心疼极了: 「唉,都是那贱奴不上心,否则弘昀也不必受这么一回苦!」 武玉听到这里还一头雾水,有些奇怪的看着李氏: 「可是弘昀生病之事,我绝不可能插手,李姐姐今日这一番感谢好没道理。」 「不不不,妹妹不知道!」 李氏这会儿连姓都不叫了,而是换一个更为亲密的妹妹,只把武玉听着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然后便见李氏满脸感激地继续说下去: 「好叫妹妹知道,弘昀患了风寒,府医开的药中有一味药名唤荆芥,我昨个背的那一页《本草纲目》中有言:荆芥不可与黄鱼同食,否则便会中毒! 可偏偏弘昀这孩子打从会说话就喜欢吃鱼,尤其是之前尝过了黄鱼之后,简直恨不得顿顿吃! 可之前我和我院里的人对这些东西都不知道。等今日弘昀瞧着身子好了起来,院里的奴才见弘昀开了胃口,为讨他欢心特地让膳房做了一条黄鱼,却没有想到害的弘昀中了毒!」 李氏一边说一边又想起当时危急的场景,忍不住抹起泪来: 「我被丫鬟叫回去的时候,便已经让人去请了府医,可是也没有想到府医今日因家中有事,临时告了假! 若是当时去外头请大夫回来,这来回耽搁的时间只怕弘昀会等不住了!而就在这时,我想起来了那本《本草纲目》中给的解药!」 「是地浆?」 地浆乃是挖地三尺后,在土坑中注入新水,搅匀,取浊水,沉淀后用。 而且它的作用还不小,连□□之毒都可以解!当然要是□□吃多了等不及取地浆那谁也没辙。 「对对对!我看着平日里妹妹备懒至极,没想到……」 李氏听到武玉说对,顿时眼中一亮,就要大夸特夸起来。但是她往日那张嘴不饶人惯了,这夸赞的话也听起来怪怪的。 李氏讪讪的笑了笑,悄悄问: 「妹妹不会真将那本《本草纲目》背下来了吧?」 武玉点了点头,听李氏说了这么久,武玉也有些渴了,她端起已经有些微凉的茶水喝了一口: 第26页 「只需看一遍即可,并不废什么事。」 李氏,李氏脸上的笑彻底僵住了。 她终于明白之前武玉为什么用那种不争气的眼神看着自己了,敢情自己拜的这么一个师傅,竟然是个过目不忘的主! 被武玉无形间凡尔赛了一把的李氏因为感激弄的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见自己将武玉的手都攥得都红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就要往回撤。 就在这时,屋外走进了一个身影,只听那声音微沉冰冷。 「你二人在做什么!」 李氏一愣,连忙回身看去,便看到胤禛一身朝服,眉头皱的紧紧的站在那里,看着两人紧攥的手。 被胤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胤禛有些僵硬的松开了武玉的手,胤禛看到武玉那被抓的通红的手,完全不负往日的白皙柔软,让他忍不住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他可是记得这双看起来跟嫩豆腐似的手时怎么在床上将自己拖来拽去,这样那样的。 可是她在李氏跟前怎的就这么无害,让她抓成这样连声都不吱一下?! 李氏不知道胤禛冷脸冷个什么劲,虽然心中怯怯,但这会儿她已经习惯性的扬起了一抹妖艷至极的笑容。 最起码,她有自信,爷是喜欢自己这张脸的。 「给爷请安……」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秋高院到这里几乎都要绕大半个府!」 李氏没想到自己的笑也没有挽回什么,这会被胤禛带着冷意的一问,有些颤慄的朝后一缩。 却没想到,正好撞进了刚才已经站起来的武玉怀里。武玉平日里离得远,瞧着身量纤纤,脸上还带着青涩之气,所以李氏并不觉得什么。 可这会儿,被武玉扶着肩膀站稳之后,李氏才发现自己竟然和武玉差了小半个头! 武玉这会儿扶稳了李氏,才慢吞吞的行了一个礼: 「给爷请安了。」 请过安,武玉便扶着李氏在原地站着,她能感觉到此刻李氏的身子还有些颤抖,皱起眉有些责怪地看了一眼胤禛。 今日李氏本就心绪起伏巨大,又被胤禛这么一吓,估计今夜回去睡不了一个好觉了。 到底这两日和李氏也有那么几分香火情,而李氏之前对自己的那些言语冒犯也得了惩罚,武玉这便轻轻一嘆,在李氏耳边道: 「站稳了,别怕,没事的。」 于是,此刻的视角是这样的。 胤禛等着脸站在门外,看着两人。而李氏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武玉的怀里,武玉还低头在李氏耳边低语。 那模样,简直温柔的不像话! 胤禛看到这里心里都快要冒酸水了,曾几何时小格格会这么温柔的待过自己一回?! 要不是因为当初小格格是皇阿玛指进来了,现在一应用具上不曾亏待了小格格,胤禛都怕之前那一通折腾将屋里的榻弄塌了。 可是,这会儿胤禛见到了什么。 小格格那么轻柔的扶着李氏,她的手搭在李氏的肩上,是那么的轻柔! 可自己呢? 胤禛想起自己被武玉揽着肩在床榻上打滚时的一幕幕,这就觉得当时自己撞在床柱上的脑袋这会儿发懵了似的疼! 李氏不知道为什么爷的脸色是那样的冰冷冰冷中又透露着一丝怪异的感觉,可是李氏也不敢多问,她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将弘昀今日中毒的事拿来截胤禛。 「婢妾院中还有事,婢妾,婢妾告辞!」 李氏说完这话又攥了一下武玉的手,似乎似乎是这样才能让她更添几分力量: 「妹,妹妹,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和爷了!」 李氏如是说着,却是没有想到往日她那样讥讽过武玉,武玉竟然还会说出那样安慰自己的话。 这般想着,李氏冲着武玉露出了一个苍白中带着些许无虚弱的笑,武玉见状,眉头皱的更深了: 「筠心,你去将我梳妆檯上第三个柜子里的香囊给李姐姐拿一个。这香囊可让李姐姐一夜安眠,不过李姐姐若是有更好的东西,大可不用。」 「不,我会用的!妹妹这里都是好东西,我都知道。」 李氏攥着香囊走出了西桃院,离走前,她回身看了这么一座坐落在湖里最偏僻角落的院子,可心中却不似往常那般冷寂。 上辈子没保住的儿子是李氏记忆中最大的痛,可现在因为武玉,让李氏亲自感受了一番自己拯救儿子的感觉。 李氏感激武玉,且在这一刻她心中真正升起了一种视武玉为师的敬仰。 无关秘法,无关旁的。 就像武玉所说的,日下她所学的技能焉知哪一日不会用上呢? 这是一本《本草纲目》,便让李氏体会到了自己亲手将儿子从阎罗殿拉回来的感受,而这对武玉来说只不过是读过一遍。 那么,李氏相信武玉还有更多她所不知的本事! 说起来,靠一座山水屏风就给自己换来了这么一位良师,实在是自己赚大发了!只是那座山水屏风实在是有些太敷衍了,今日回去她要好好将自己的私库点点,务必要拿出一份正正经经的拜师礼! 李氏一边走一边想,然后朝自己的秋高院走去。 而李氏走后没有多久,胤禛看着李氏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熘走,偏偏武玉在李氏走后什么都不说,只一脸沉静的看着自己,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也不替自己张目的怂包模样,让胤禛心里结结实实憋了一口气。 第27页 「怎么不说话?舌头被猫叼去了不成?!」 胤禛的话刚一出口,便冰冷中带着火药味。 武玉眉头一挑,这是要吵架?难道是这位爷在外面受了什么气,所以来找自己这么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格格撒气吗? 「爷想听婢妾说什么?」 胤禛没想到自己把台阶都滴到这个地步了,可武玉偏偏还不知道顺着台阶往上爬,还反问了自己一句!什么叫自己想听她说什么?! 就前些日子在床榻上发生的事,他就不相信这小格格是个这么包子的一个人,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不愿意在自己面前说出实情呢? 胤禛心里的弹幕刷屏了似的,脑中的想法乌七八糟,脸上的表情愈发冷凝,便也没有接武玉的话。 不过武玉本就是玄武,向来喜欢阴冷的地方,这会儿胤禛这么一个移动的人形柜机在自己身旁,让武玉眸中闪过了一丝惬意,然后便升起了倦意。 「你,你那双爪子不疼吗?!」 胤禛憋了许久没有等来武玉的告状,不得已自己将此事叫破。 武玉听到胤禛这么说先是一愣,还以为自己马甲掉了,然后反应过来这是胤禛故意这么说。只是,这里面还蕴含了那一丝丝别扭的关心是怎么回事? 武玉看着自己那原本白皙的双手,上面布满了通红的指印,这是因为李氏刚才太过激动所致。 而武玉又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肌肤,过了这么久,那指印都不曾下去,甚至看起来有些太过用力的地方泛起了乌青,很是可怕,但是这真的不算什么事,连感觉都没得! 武玉摇了摇头: 「不疼的,劳爷关心。」 胤禛:「……」 胤禛这会儿是真的被武玉那包子的态度弄的一阵火大,他咬着牙指着武玉的手: 「都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说不疼,莫不是这是李氏新琢磨出来的在后院折腾人的手段?你放心又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爷!爷一定替你张目!」 武玉:「……」 无语的人换成了武玉,这会儿看着胤禛这般气势汹汹的模样,武玉却有些恶趣味的想着,若是这位冷面贝勒知道一切都是自己脑补过头,他会是怎样有趣的表情呢? 玄武的一生极其漫长,所以总会为自己找一些不同寻常的乐趣。 而武玉的乐趣就是看着人类在自己面前露出和平时截然不同的表情,比如让贪财的李氏,肉疼割肉,比如让冷冰冰的胤禛,一脸错愕! 「爷!这回真的没事!」 武玉正欲将今日发生的事如实道来,却没想到胤禛一忍再忍,终于破功,直接大声喊道: 「苏培盛!去让府医过来!」 苏培盛应了一声,立刻去办,不过今日府医临时告了假,苏培盛便直接让人去外面请了一位大夫回来。 那大夫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武玉这会已经渐渐好转的双手,抚着鬍鬚半晌不说话。 胤禛急着催促: 「大夫,我这爱妾这双手可还好?!」 大夫看了一眼这位威严深重,神情清冷的四贝勒,捏着鬍鬚,在心里措着词,可是半晌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 而就在这时,武玉幽幽道: 「只怕,大夫是想跟爷说,这伤要是他再来晚些,就自己好了!」 大夫瞪大了眼睛看着武玉,他本以为自己这次是捡到了什么后宅阴私之事,正想着自己不方便当着这位夫人的面说,却没想到她自己叫破了。 胤禛:「……」 胤禛不是第一次被武玉怼,可是这会儿看到大夫也一脸错愕,顿时回过了神,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于是,胤禛就被大夫科普了一下,武玉这种敏感皮肤的特质,什么稍稍一用力便会青一大块,什么疤痕体质…… 胤禛冷着脸听着,可是脑中却忍不住想起自己当时就被这么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在床榻上揉圆搓扁,怎么当时也看不出这皮子娇嫩在了哪里? 但最终,胤禛确定武玉没事后,让苏培盛将大夫送了出去,这才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抬眼看了武玉一眼,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 「你,你没事怎么不早说?让爷这般大动干戈……」 「我说了的……」 胤禛抿紧了唇,是啊,小格格是说了的,只可惜自己不信,实在是因为那手上的指印太过骇人。 不过耽搁到这么些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光线减弱的缘故,还是怎的,武玉手上的指印看着没有那么骇人了。 而后,武玉将今日李氏院中发生的事缓缓道来。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弘昀阿哥今日中毒,想必受惊不小,若是爷想去看看,如今时辰还尚早……」 胤禛子嗣缘浅,如今膝下也就两子,故而对弘昀也很是看重。 只是,他想起自己先前闹出的那么一通大乌龙,实在是没脸去见李氏。 况且,李氏的性子他也知道的,虽然嘴皮子不饶人,贪财也贪财了些,可是对孩子却是真心实意的。既然方才她都没有开口让自己过去,想必弘昀如今已经大安了。 「爷不去……」 胤禛正要拒绝,而就在这是院门外筠心小心的敲了一下门,低声禀报: 「四贝勒,格格,福晋刚才听说格格院里叫了大夫,派夏清姐姐过来瞧瞧!」 第28页 胤禛立刻蹭的看向武玉,他本以为小格格突然被皇阿玛直接进自己院中,应该被妻妾刁难步步为艰,所以想着自己是不是要为她撑一撑腰,却没想到…… 这和他脑补的根本不一样啊! 第16章 而就在胤禛自己脑补的「小白菜,地里黄」的可怜武玉被自己后宅妻妻欺负的场景时,武玉已经先他一步答应,让筠心将夏清请了进来。 夏清也不是空着手来的,她怀里抱了一只老山参: 「见过四贝勒,武格格。武格格,方才福晋听您院里似乎让人叫了大夫,福晋本来已经准备歇下了,听闻此事心中担忧,特命奴婢来为您送一只养身子的山参。」 武玉笑盈盈的道了谢,然后让筠心上去将山参接过来: 「劳福晋挂怀了!并不是什么大事……今日事我扰了福晋的清梦,筠心将我治好的安神香囊,也给夏清拿一个给福晋带回去。」 武玉也没有当着夏静的面点破胤禛刚才一直闹得乌龙,只胤禛一个坐在那里默不作声,面沉如水,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他耳尖泛指的一点红色。 这会儿听到武玉并没有刚才发生的那乌龙直接说出来,让胤禛在心里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你制的东西一向都很好,上一次你制好的那膏药便是皇阿玛用了都说好!」 夏清之所以漏液而来,便是因为福晋知道这武玉的院子里能从外面找大夫的也就只能是武玉了。毕竟若是胤禛真的会有恙,苏培盛定会跑去拿牌子向太医请来。 毕竟,太医寻常只负责诊治王子皇孙,便是福晋,除非是病的不行了,否则也只有府医看诊。 在清朝这样将人严格的化为三,六,九等的朝代,皇阿哥的妻妾可以有无数个,这个没了再指一个便是,可皇阿哥却只有一个。 这规矩歷来如此,所以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武玉唇角微微一弯,她正愁之前那瓜没吃全,却没想到胤禛会主动提起,而夏清又适时告辞。 等夏清走后,武玉又倒了一盏茶水,往胤禛手旁一推,还故意引了一句: 「噢?可是之前婢妾给爷的那瓶膏药已经被筠心用过,筠心是咱们府里的人,爷不见怪,可皇上难道不会怪罪吗?」 胤禛抿了抿唇,没好意思说当时康熙抹了一个时辰后是如何如获至宝的模样。 毕竟,人上了年纪,身子就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胤禛清咳一声: 「你有所不知,近日朝事繁忙,皇阿玛为着自己龙体康健,对于有用的药自然不会拒之在外!」 武玉在心里「哦吼」了一下,看这情况是知道的。知道还用,看来他们这阶级划分也并没有说起来的那么严格嘛! 武玉吃到了自己想要吃的瓜,满足了,而后困意一阵一阵的涌上来: 「夜已经深了,爷若是不准备去李姐姐院里看弘昀阿哥,便就此歇了吧!」 她困了,想睡。 可胤禛听了武玉这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那一夜发生的是如潮水般纷至沓来让他一时在原地犹豫起来。 也不知道,之前让苏培盛准备的那些补药汤子了可否有用? 等两人洗浴过后,胤禛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本书在桌边,就着烛光看着,只是那书页已经许久不曾翻动。 而武玉这时才姗姗来迟,古人讲究身体髮肤,受之父母,所以武玉这头髮一直不曾剪过,如今已经长的不像话。 方才武玉还想让筠心顺道把头髮洗了,只是筠心顾忌着胤禛在外等候,生怕武玉洗了头髮,等擦干时间来不及。 于是,好声好气的劝了武玉好久,让武玉明日等日头好了,也洗的更干净些,才打消了武玉洗髮的想法。 武玉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这会儿她也着实有些困,也就不打算再怎么折腾。不过她的头髮并不像寻常女子,经常用头油梳过,所以并不如何难以忍受。 人未至,便先有一股幽香顺着走动间的清风拂来。 胤禛先是唿吸一滞,然后才抬眼看去。只是这一抬眼。便发现自己一直等着的武玉直接越过自己走向了床榻。 胤禛:??? 爷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呢! 然后,胤禛就眼睁睁看着武玉躺在床上拉好被子,闭上眼睛,嘴里还咕哝了一句: 「夜深了,爷睡吧,别看了,仔细伤了眼睛。」 胤禛:「……」 胤禛差点给气笑了,什么叫怕自己伤了眼睛,只怕是因为这丫头自己困着了,想睡了反倒把自己晾在这里。如果是个知情识趣的,哪会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可以等她? 可偏偏,胤禛顾及着上一轮的大战未曾有战前交锋,所以那场战争自己一败涂地。他便想着这回来个战前准备也好酝酿酝酿,却没想到自己酝酿给了瞎子看! 胤禛将手里的书攥了又攥,然后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将那书重又丢回了桌上,熄了灯,然后躺在了床榻上。 …… 次日,寅时二刻,胤禛准时的睁开了眼睛,他看向另一边将自己睡得很是规整的武玉,没来由的有些不悦。 然后他就去捏武玉的鼻子,可是胤禛没有想到自己足足捏了快三十息,武玉还依然恬然入睡。 胤禛:这莫不是个猪变得吧?! 第29页 武玉:龟息功了解一下! 第一次非自愿性的盖着棉被纯睡觉的胤禛,这会儿见武玉竟没被自己弄醒,哼了一声也不再耽搁,就直接让苏培盛进来为自己更衣,然后扬长而去。 小丫头心倒是大! 等武玉被筠心摇醒的时候,已经到了卯时三刻,武玉懒懒打了一个哈欠,任由筠心将自己当做大号娃娃一样打扮了一番。 自那日武玉将早就应诺好的胭脂送给了福晋之后,福晋也有来有往的给予送了一批料子。就连之前武玉进府时,未曾置办的衣裳首饰福晋也让人一併送来了。 今日武玉穿的便是一件崭新的水蓝织金银莲花旗装,筠心又快又干脆地为武玉梳了一个小两把头,上面插了几朵绒花并一根翠玉簪子,脚上踩的花盆底是和衣裳同色的。这一番打扮,看上去倒别有一番清新雅致之感。 而这一回,武玉到福晋院里打卡开茶话会的时候,却意外发现自己似乎来迟了。 她到的时候,向来最后压轴的李氏竟然早已经到了,甚至精神奕奕,气色红润。 那原本娇艷的面容便愈发夺目了,神情饱满的样子,倒像是昨个胤禛宿在她那里。 李氏的对面,便是宋氏。因为李氏的压迫性极强,即便今日她因为心情好没有怼谁,可宋氏仍旧耷拉着肩膀坐在那里不发而已,沉默至极的好像是被李氏欺负着一样。 而武玉刚一进来,李氏顿时眼睛一亮,要不是顾及着姿态,她就要冲过去抓住武玉的手问好了。,但即使如此,李氏也没似往常那样等武玉和她见礼,而是率先搭话: 「妹妹今日来得好早!」 武玉:??? 下一秒,李氏用帕子掩着唇娇笑着说道: 「之前我就猜测妹妹是个本事不俗的,没想到妹妹随手送来的香囊也是极好的!昨个我本以为要睡不踏实,没想到闻着妹妹送来的香囊倒是一夜酣睡到天明,整个人都舒坦了!」 武玉还没说什么呢,倒是一旁的宋氏勐的抬起头,瞪圆了一双兔子眼。 当初福晋刚进门的时候,可是李格格先带头戒备福晋的,可现在! 明明当初她们不约而同的要对旁人怀有戒心,怎么李格格就自己和武格格玩一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迟啦! 第17章 以前一起玩的李氏脱离了小团队,让宋氏懵了一瞬,但还没等她醒过神来,福晋便扶着春嫣的手缓缓走了出来。 福晋一进门,一抬眼便是李氏笑意盈盈冲着武玉说话的模样,让她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李妹妹和武妹妹在说什么?武妹妹好性儿,你可别吓到她了!」 福晋一边说一边到座位上坐下,众人齐身见过礼之后,也随之坐下,李氏这才开口说道: 「瞧福晋说的,我觉得我和武妹妹极为投缘,怎么会欺负她呢?」 福晋一脸「你莫不是在诓我」的表情,李氏难得见到福晋这样,不过她昨夜睡了有史以来最好的一个好觉,心情颇好,便懒懒的挥了一下帕子: 「还不是武妹妹。她昨日送我了一个香囊,那香囊效果极好,让我可是美美的睡了一觉,我正忙着感谢武妹妹呢!」 福晋听到李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将目光放在了武玉身上: 「武妹妹,那香囊难道你也给李妹妹了?」 福晋这语气平白带着几分幽怨,武玉也没想到这把火最后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不知为何她觉得福晋这语气虽然轻飘飘的,可其中却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味道。 武玉抬眼看去,才发现福晋今日也是面色红润至极,精神奕奕,眼睛都亮晶晶的。虽然福晋面上还敷着厚重的妆容,但却因为那一双颇具神采的眼睛,不似往日那般压抑。 武玉眨了眨眼: 「是的呀,昨日李姐姐在我院里也受了些惊吓,我怕她回去睡不着,所以赠了她一个。」 武玉说着,然后话锋一转: 「福晋昨个也用了吧,今日福晋看着精神也比往日好很多呢!」 福晋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心里莫名涌上的那一股劲,是怎么回事,只是如今细细琢磨,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当初武玉才入府的时候,她因为武玉被康熙指进来的身份,想要先压一压她的气焰。 却没想到武玉是个沉稳性子,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以至于后面她发现武玉的性子很对她胃口,还因为这事生出了几分歉疚。 但是归根结底,整个府里还是她第一个对武玉发出友好信号的呢!怎得,这香囊竟然自己和李氏同时有了? 再一想李氏昨个离开武玉院子的时间和自己派夏清拿回香囊的时间,福晋更郁闷了。 福晋有些气闷,但是昨日那香囊却又实在好用,福晋只得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缓缓道: 「昨个我听人说爷为武妹妹请了大夫,特令夏清过去给武妹妹送了一支养身子的老山参。 后来武妹妹以香囊回赠,夜里我让人将其掉在床头,倒是一夜安寝,效果很是不俗呢,我在这里要多谢武妹妹这一番妥贴心意了。」 福晋这话虽是对着武玉说的,可眼神却是看着李氏。 看到没!我听说武妹妹病了送参,香囊是武妹妹的回礼,哪像你个吃白食的! 第30页 李氏倒是没有接收到福晋眼中的这些信号,她有些茫然的看向武玉: 「可我昨个走的时候,武妹妹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叫大夫了?莫不是武妹妹有了……不对啊,武妹妹入府还不到半月呢!」 李氏好端端又将话题转回了之前胤禛搞出的乌龙事件,武玉用眼神示意李氏别说了,可是李氏却嘴快的直接将话都给秃噜了出来。 福晋听了李氏这话,也是一脸关怀的看着武玉。 自打她嫁给胤禛之后,这皇子夫妻可并不是外人眼中那么好做,每天睁开眼睛便是无数的杂事等着自己。 先前未曾开府之时,还要日日卯时起来去德妃宫里站规矩,回了阿哥所也一大摊子事等着她。 即便后来出来开府当家做主,可地方宽敞了,事也多了,更别说胤禛看着有娘实则没娘的状态,每日都得不到喘息,后来更是一直夜夜失眠。 此前,她一直用着平常的安神香,只是那香眼见着越来越不顶事了。府医让她最好可以自主入睡,可是福晋做不到。 可,昨个武玉给的那香囊却让福晋恍若重获新生!! 福晋本就对武玉极为欣赏,又得了她的香囊,听了李氏的话很是关切的问道: 「这话我也想问,我昨个让夏清那丫头去送参,可是回来却没带什么消息,也不知武妹妹到底是哪里不适?」 李氏和福晋一前一后的追问下来,武玉也顶不住,只得将昨日的事说了出来。只是她倒是仗义,倒没有把胤禛自己弄出的那个乌龙的事说出来。 不然,只怕那人又要好多天不进后院了。不过她昨日也是实在乏了,否则还得要好好拉着他锻鍊锻鍊呢!争取练出现代小姑娘都喜欢的马甲线!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只是李姐姐当时手劲太大所以我手上多了些印子,爷心中担忧才闹出了这么一桩事。」 武玉话说到这里,话音刚落,福晋便看下李氏,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温和了: 「这些日子你老在武妹妹那里闹,我可是听人说你要死要活要拜武妹妹为师,怎的你就是这么对师傅的?」 李氏愣了愣,很是歉疚地看了武玉一眼: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武妹妹的皮肤会那么娇嫩。」 李氏如是说着,眼神确实不受控制的撇向了武玉的手。而武玉这会儿正偷拿点心的手背上,赫然还有着残存的淤青,让李氏心中更愧疚了。 「无事的,我知道李姐姐不是故意的。」 武玉开口为李氏开脱,不过她并不是单纯为李氏,而是为李氏那一颗慈母之心。 若不是太过激动,李氏何以至此?昨日李氏也是一时情急心中激动,所以她并不曾怪李氏。 毕竟,她又不是那种站在那里任别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 福晋本来还要责问李氏,但看到武玉自己都不追究了,她眉头微皱了两下,然后才出言对李氏说: 「虽然武妹妹不怪你,可是武妹妹终究是因你受伤,那我做主罚你三月月钱,补给武妹妹疗伤,你可有异议?」 福晋这话刚说完,李氏还不曾怎么样,一直坐着当雕塑的宋氏率先抬起头,一脸错愕的看了福晋一眼。 福晋竟然要罚爱财如命的李氏的月例!她真的不怕李氏又开始成为李怼怼吗?!! 不过这会儿福晋等着李氏的回答,而李氏也低头受教,武玉正犹豫要不要再出言解释,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宋氏的错愕。 而和宋氏想的恰恰相反的是李氏,听了福晋的话之后立刻低下了头,转起身冲着武玉行了一礼: 「昨日之事是我之过,福晋罚的好!我认罚!只盼等我上武妹妹的门时,武妹妹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宋氏直接懵了。 武玉也没有想到之前爱财爱的跟命根子似的李氏,这会儿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认了罚!要她来说昨日之事,虽然自己是因,可李氏自己学习为果的。 「这,三个月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武玉见着这样反常的李氏,有些奇怪之余,也不想被这么一个美人日后追着在屁股后面怼。却没想到福晋还没说什么,李氏自个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多不多,武妹妹收了就代表原谅我了,武妹妹不愿意收,难道是不原谅我吗?」 武玉:「那行叭。」 虽然她有钱,可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啊! 而后,福晋见这事儿有了定论又开始和众人说这些家常话,花厅里的气氛又变得一如既往的和谐。 只是这一次聊天的重点大还都时不时朝武玉身上倾斜一下,原本只是想在正院开茶话会蹭点心的武玉,被yue了好几回后,都不能安心吃点心了。 但即使如此,她也在福晋要让茶话会解散之前将自己跟前的糕点都吃完了。 福晋看着武玉吃完了糕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叫了散。 等众人离去之后,福晋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只是这一回福晋第一回 没有让人将内物及帐目拿出来让她查阅,而是坐在了梳妆镜前,将四大丫鬟唤了过来。 「春嫣备水,夏清卸妆,秋落一会为我重新上妆。冬阳你嘴最甜,去把院里的糕点给武格格再送些。 对了,还有这支下面新进的羊脂白玉簪也送去,刚刚我瞧她发间那根翠玉簪子样式旧了,和衣裳也不搭。」 第31页 福晋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发间拔下一根温润至极的白玉簪子,那白色触手生温,雕刻手镂空的里面还有一个小球滚来滚去,看起来极为精緻。 古人向来喜欢将自己贴身之物赠人,以表喜爱。福晋因武玉睡了一个好觉,而福晋表达自己感谢的方式,就是把自己能想到的好东西给武玉送去。 四大丫鬟:「……」 她们很好奇福晋究竟是怎么看出来武格格进府时新打的翠玉簪子旧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福晋是主子,她们没一个人敢问出来。 四大丫鬟全都得了指令动了起来,福晋被服侍着卸了妆后,她看着自己脸上那两块极为明显的瑕疵,目光微定,然后指了那个白润中透着淡粉的胭脂罐。 「秋落,为我上妆,今日的妆不必像以前那么浓,淡淡扑一层就好。」 昨日的安神香囊给了福晋莫大的信念,是不是之前武妹妹所说的这款胭脂真的有她所说的那样有祛斑的奇效呢? 第18章 福晋刚叫了散,李氏急巴巴的和武玉告辞就回自己院子了。她还没有将自己的私库点完,等点完了才好仔细挑些好东西将赔罪的礼送到西桃院去。 而武玉说是个稳重性子,其实就是做事习惯了慢吞吞的。这会儿明明她和李氏前后脚出门的,可是已经不见李氏的影子,武玉摇了摇头。 她刚进府时,李氏也不是如今这般风风火火的模样啊。 武玉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被筠心扶着缓缓地朝自己院中走去。只是刚走过正院的院墙绕到一旁的小径上,她便被身后一道怯生生的声音给唤住了。 「武,武妹妹,不知我可能如此称唿你?」 武玉有些惊讶地回过身,唇角带着温和的浅笑: 「宋姐姐早我进府,我叫一声姐姐也是应该的,姐姐自便便好。」 宋氏见武玉这般好说话,心里也不由松了一口气。莫怪李格格那样一个跋扈的人都对武格格温柔小意,实在是武格格性子极好呢。 「那,那就好……」 宋氏低着头说完这话,然后便看着脚尖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倒让她一旁伺候她的丫鬟青莲有些焦急。 「格格,您不是有话要对武格格说嘛,怎么到了武格格跟前就说不出来了?」 青莲对宋氏说完这话,然后又冲着武玉施了一礼,恭敬的说道: 「武格格,我家格格向来胆量便比寻常人小,所以还请您勿要见怪。」 武玉见到这一幕,倒是饶有兴致的看了宋氏一眼,是真胆小还是假胆小? 她可是记得后世史书中的宋氏,格格出身,主事之女,膝下无子,初封为嫔,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简单的。 要知道,当初膝下有子的耿氏初封也只是个裕嫔。 可就是这一眼,武玉就发现宋氏真的就乖乖在那里,低着头任由自己的丫鬟替自己出言了。 随后,武玉故意说: 「既是如此,那若我仍要见怪呢?」 武玉话音刚落,宋氏便蹭的抬起头,那双鹿眼通红通红的,已经包了一包泪了。 可是那眸子实在清澈,仿佛被水洗过一样,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心灵得到了净化。 「武,武妹妹对不住,是,是我不好,你,你莫要怪青莲我给您赔礼……」 宋氏被吓得连敬称都出来了,倒是吓了武玉一大跳。没想到,这宋格格真的是个兔子的! 她赶忙过去将宋氏扶起来,缓缓地拍着宋氏的背嵴,声音带着柔和而又坚定的力量: 「没事的,没事的,宋姐姐莫怕,刚才还是我跟你说笑呢。是我不好,吓到宋姐姐了,来,咱们到前头亭子里略坐一坐。」 武玉这般说着,便接替了青莲的位置,扶着宋氏朝亭子走去。 宋氏平日里容貌不显,见人都是低着头的。这会儿武玉将她一扶,只觉得她整个人好像轻得像一片芦苇。 而就是就着扶着宋氏的姿势,武玉才发现宋氏的侧脸意外的好看,那稜稜角角,如同冷玉打磨出来一般,白而精緻。 只是刚才因为武玉那一句笑言让宋氏吓的哭起了鼻子,眼角都飞起了一抹绯红,清纯中透着靡丽。 武玉将宋氏扶着亭子落座,然后拿出随身的帕子替宋氏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宋氏坐定后,也渐渐不那么害怕了,她有些羞涩的看着武玉手中沾了自己泪水的帕子: 「是,是我不好!弄脏了武妹妹的帕子,武妹妹把它给我吧,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武玉摆了摆手: 「多大点事儿?对了,方才送姐姐唤住我所为何事?」 宋氏见武玉又提起刚才的事,整个人僵住了,嘴唇嗫喏着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而就在这时,冬阳领着一个小丫鬟带着福晋吩咐好的东西走过来。她没想到自己刚出门就遇到武玉正在歇脚。 冬阳赶忙走上前去,脆生生的给两人请安: 「奴婢给武格格,宋格格请安!」 宋氏在府里这么多年也没有和福晋身边的四大丫鬟之一打过交道,这会儿坐在原地扯着裙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武玉也是今日才知道宋氏竟然是这么一幅社恐性子,怪不得她之前开茶话会的时候一直在那里当雕塑, 这会儿武玉也不让宋氏为难,自己开口让冬阳起来,还问了她来的缘由。 第32页 武玉刚一问,冬阳顿时眼睛噙起了笑意,忙让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鬟将食盒放到了桌上,又双手将福晋交给她的那一根羊脂白玉簪呈了上去: 「回武格格的话,奴婢得福晋的令给您送东西来啦!福晋知道您喜欢正院的点心,奴婢特地让人包了两盘云片糕和豌豆黄,这会儿还正热乎着呢! 这根羊脂白玉的簪子,是福晋特命奴婢送来的,武格格花一样的人儿,自然要好好打扮呢!」 武玉从筠心手中接过了那根白玉簪子,那簪子触手生温,润若凝脂。 随后,武玉拿起来迎光一看,便可以看到那镂空的雕刻里面一颗圆滚滚的小球在里面滚来滚去,那小球上面还晕了一丝淡淡的红色,看起来别有一番雅致。 「好漂亮,我很喜欢!劳你替我谢过福晋!」 武玉自诩他们玄武一族不像龙族那般喜好奢华珍宝,可是看到这根簪子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而冬阳也喜欢武玉这干脆性子,见到武玉欢喜的收下了,这会儿也高高兴兴的回去交差了。 武玉知道玉簪子易碎也不好直接拿在手里,便随意插在髮髻上。 宋氏偏头看了看,微微一笑: 「武妹妹当真姿容绝艷,占尽风流。」 「是福晋的簪子好看。」 武玉还是小小的谦虚了一下,然后便见宋氏眼中闪过了一丝羡慕: 「若是我不曾看错,这根簪子方才请安时福晋还簪在发中,如今福晋将这簪子命人送来,想来是对武妹妹格外看重了。 我是最早入府的,之后便是李妹妹,这十数年福晋和李妹妹虽不说势如水火,可也少不得争抢,可她们对武妹妹却是不同的。」 宋氏说话时咬字稍微有些慢,可是口齿清晰,听起来别有一种韵律质感,等她发现自己说了这么大一长话后,竟不由有一些芙颊微红: 「对不住了,这话原不是我该说的,是我多言了。」 武玉进府时间不长,也不曾听说过府中旧闻,这会儿听的津津有味。 「无妨,我喜欢听宋姐姐说话。」 武玉这话就说的很有艺术性了,明明是她自己想吃瓜,可是却非要牵扯到宋氏身上,却不想宋氏竟真的唿吸急促了一下。 而后,武玉便发现宋氏脸上的笑变得真诚了许多: 「我也喜欢和武妹妹说话的。」 宋氏说完这话,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对武玉说: 「就是,刚才我叫住武妹妹,是想问武妹妹之前给福晋和李妹妹所说的香囊究竟是何物,不知道武妹妹可否给我,给我……」 宋氏惯常胆小,想来从未曾主动向人讨要东西过,也难怪方才一直支支吾吾,不肯直言。 武玉恍然大悟,笑着道: 「我当时什么事儿呢,不过就是一个我自己调制的安神香囊而已,宋姐姐想要稍后我就让筠心给你送去。 只是,这些日子我瞧着宋姐姐在福晋处连口水都不喝,宋姐姐和我讨要这香囊,难道只是想要随个大流吗?」 香囊武玉自然是不吝啬的,只是她也不想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被人白糟践了。 武玉提起这事,宋氏立刻激动的差点要跳起来,还是武玉按在宋氏的肩上,才让宋氏稳稳噹噹的坐在了石凳上。但即使如此,宋氏还抓着武玉玉的袖子: 「武,武妹妹,我,我不会的,我会好好珍惜的!我和李妹妹在福晋不沾一口水,是,是因为当初在阿哥所发生的那件事,我们都吓怕了!」 武玉有些不解,然后便见宋氏眼中还带着些许惊惶之色,将当初胤祯还未曾出宫开府时阿哥所发生的一件事缓缓道来。 康熙三十年,胤禛于三阿哥胤祉两人前后脚成婚,胤禛和福晋相敬如宾,胤祉却和福晋琴瑟和鸣。可是直到宋氏有孕,胤祉的院子里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荣妃急了,当天趁着三福晋带着侧福晋去请安的时候,直接让善妇科的太医为她们细细诊脉,看看是否是她二人身体的缘故。 却没想到,太医诊过脉后发现三福晋的身子极好,可侧福晋田氏似乎是误食了寒凉之物,导致有碍子嗣。 荣妃一共为康熙拥有五子一女,虽然最后只堪堪立住一子一女,但也知道了她手段不凡。 这会儿察觉到田氏身上的奇怪之处后,便如闻到了腥味的猫直接让人将三阿哥院里的格格们都带来,让太医一一把过脉。 之后,整个皇宫的震惊了。 原来三阿哥的妾室们全都或多或少的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有碍子嗣。 整个院子里,只有三福晋一个人干干净净,毫髮无损,这话说出去谁信? 荣妃到底在宫中浸淫颇深,直接凭着自己的人脉,将三阿哥的院里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查了一遍。 最后,她抽丝剥茧,顺着些蛛丝马迹抓着三福晋身边的人拷打一通,才知道是三福晋每次在妾室们每次请安的时候,在她们的茶水点心里加了麝香! 宋氏和武玉说起此事时,还有些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打那以后,我们这些人请安的时候就不会在福晋出一星半点的东西了。 福晋是个性子方正的,她见我们那样心中不悦,我们也是知道的。可是子嗣是咱们这些女人在后宅的立身之本,谁也不敢拿这事去赌呀。」 第33页 武玉在宋氏这里吃了一个陈年老瓜之后,又和宋氏说了几句话,便带着筠心回自己的西桃园了。 回去后武玉也没食言,让筠心将自己早前制出的一个香囊给宋氏送去。 只是,却没想到第二天夜了,胤禛直接冲进来,脸冷得跟冰块儿似的问武玉: 「你做的香囊,福晋有了,李氏有了,连宋氏都有了,怎的就爷没有?」 胤禛觉得自己都要酸成一颗柠檬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换了新封面,开心~ 第19章 昨日武玉走后,福晋便将武玉之前送来的那罐桃花胭脂,让秋落为自己扑在了脸上。那胭脂极为细腻,敷在脸上被细嫩的花瓣拂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缘故,让福晋除了嗅到淡淡的桃花香外,更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肤也随之舒缓。 因为用着舒服,福晋又忙着处理手头上的事,所以便将往日必备的内务,便将往日的浓妆抛之脑后。 直到傍晚时,胤禛下了职,也没让通报直接来到正院时,福晋才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上去见礼。 「爷今日又是走回来的?瞧着满脑门的汗,如今还未到夏日也便已经这般,日后可如何是好?」 福晋细细的念着,但还是亲力亲为的捏起帕子,要为胤禛拭去额角的汗珠,却不想胤禛身子僵了僵,然后别过了脸去: 「不,不必了。」 胤禛往日里面无表情惯了,可是今日那眉头皱得格外的紧了些,福晋与胤禛近十载夫妻,如何不了解他? 「爷,怎么了……」 福晋有些奇怪,却不想胤禛直接垂着眼皮看着地上,连看也不看福晋便直接丢下一句: 「爷突然想起前面还有事,改日来看你。」 胤禛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脚步急匆匆的向着后面,有什么追着他一样。 福晋见胤禛避如蛇蝎的离去,在原地怔住了,等她回过神,便见春嫣欲言又止: 「福晋,您的脸……」 福晋立刻跑到了梳妆镜前,发现自己那往日遮盖在浓妆下的肌肤带着病态的苍白,可涂过胭脂之后却带着柔软的粉色,看上去格外娇嫩。 只是,刺目的时那些自己刻意想要掩盖的那些黑斑,此刻显露无疑! 梳妆镜前,福晋以手撑着妆檯,那纤细瘦白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过了半晌,福晋脸上才露出了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一天不是我看错了!」 福晋至今仍清楚的记得自己那日诞下弘晖之后,胤禛惦记着她的身子,所以硬要进来看她一眼。 只是当时她累到虚脱,只迷迷煳煳的看了一眼,就看到胤禛头也不回离开的背影。 细细想来,当初她脱力后,脸上的妆容也被汗水弄花,想来便如今日吧。 「当时我未曾嫁进皇家的时候,额娘就告诉我,这世上的男子没有不好容色的!只可惜,我以为爷那样的端方君子是不同的。」 福晋喃喃的说着,可是她却不想,若是她真的认为胤禛不看重她的容色的话,又怎么会因为那迷迷煳煳的一眼,就在日后日日以浓妆示人呢? 汉武帝何等伟岸的男子,可他疼爱了那么久的李夫人却深知色衰爱弛,临终前也不愿以病容相见,果然得了汉武帝牵肠挂肚。 可见,世间男子多薄倖。 福晋在梳妆檯前静静的坐着,看着那烛台上的蜡烛泪流,默默不语。 春嫣一直在福晋的身旁默默的陪着她,可是却不敢擅自出言。 良久,福晋坐直了身子,唇角的笑容渐渐收起,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六年前,经过那事之后,爷便不再与她交颈而眠,可是在其他事上,却处处如意往那般敬重她。 其实,算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大的损失吧。 福晋重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心中如是想着。只是那心口就像是漏风一般,被窗外的晚风一吹,凉凉的。 胤禛出了福晋的院子,闷头走着,被风吹着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只是一想起自己看到福晋脸上那奇形怪状的斑点之后,他很难不让自己心中升起厌恶。 明明福晋也曾是个如花般娇艷的女子,纵使老去,也不该脸上生出那般让人见恶的东西啊! 胤禛如是想着,他本想去自己的书房过一夜,但最后犹豫了两下,便朝宋氏的院子走去。 宋氏内秀,并不如李氏生的明艷,可是他也喜欢宋氏在榻间清纯娇羞的模样。 果不其然,胤禛的到来宋氏很是惊喜,宋氏服侍着胤禛换了一身常服,两人又说了些话,并度过了安静的一夜。 直到次日,寅时二刻胤禛准点醒来,宋氏在胤禛动的那一瞬间,也立刻睁开眼睛。 她殷殷地跪在榻上,为胤禛整理了衣裳,胤禛就站在那里任由宋氏动作,眼睛看着床。 不知怎的,胤禛看到宋氏床头吹着的一个香囊,抬手一勾,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这香囊,爷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宋氏胆小,手一个哆嗦,扣错了一个扣字,随后叉着手,有些无措的半跪在原地说道: 「这是昨个武妹妹让人送来的……」 第34页 胤禛气笑了,说起来小格格自从入府,可还未曾给自己送过一针一线呢,都没想到把自己的妻妾送了个遍! 李氏和福晋的香囊是在自己眼皮下面送出去的,就连胆小的有时连生都不敢出的宋氏也有一个。 可他,什么也没有! 于是,便有了此时此刻胤禛在武玉面前质问的一幕。 武玉有些奇怪的看了胤禛一眼,行过礼又坐了下去: 「昨个我可是当着爷的面给李姐姐还有福晋都送去了,爷当时想要怎么不说? 难道爷想让婢妾主动送给爷们,可是爷不说婢妾又怎么知道?婢妾又不是爷心里的蛔虫。」 「可是……」 可是你是爷的女人,怎么能把爷放在第一位? 胤禛想要这样问,可是他看着武玉清凌凌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他问不出口。说起来小格格进府也才半月有余,若说何等深情厚谊实在是不必说。可也,可也不至于这样。 胤禛有些委屈。 委屈的是,他竟然发现在自己的女人心中,自己竟然比不过自己的妻妾。 可武玉在府里有带进来的压箱底银子撑腰,吃喝用度没短过,再加上后面福晋也照着她,日子过得好不逍遥自在。 所以,胤禛对她来说,真的没什么大用。 东西她做出来了,想要便直接讨就是了,像宋氏那样就很好,难不成还非要自己巴巴的送去? 胤禛如今二十有五,有妻有子,可是在他曾经度过的那二十多年多年里,还真没有向别人要过什么。 他就像知道天生不会撒娇的小孩。 他的前二十多年,即便自小抱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也只得自己份例内的东西,后来回到德妃身边又被忽视了个彻底。 他只记得,自己从小到大,唯有在自己九岁生辰那年向孝懿仁皇后讨过一只京巴狗。 只是,那只狗后来被老九老十用剪子剪毛的时,不小心刺破了狗的脖颈。两个小的害怕极了,便给还有气的狗绑了石头,直接沉了御花园的湖。 直到某日,那片湖水实在骯脏恶臭,被小太监在下面打捞了一番,才将已经腐烂的京巴狗的尸体打捞了上来。 而那只狗的身上绑着的布条,是只有宜妃宫里才有的。 从那儿之后,胤禛并没有再为自己亲自讨过什么东西。 不讨要便代表不重视,不重视便不会再有失去的那一刻时的心痛。 一向在人前要维持着自己的仪态,显得冷漠而不尽人情的胤禛此刻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哀戚。 武玉见状,清咳一声,端起茶壶将刚沏好的花茶从半空倾注入茶杯,空气中氤氲着花朵的清香: 「爷喝口茶吧。」 胤禛慢慢的坐下,端过茶杯连吹也没吹,直接一口闷,然后下一秒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咳,你要烫死爷吗?!」 胤禛脸上的那丝哀戚消失不见,就连以往的冰山脸也变得扭曲,如果不是仅有的理智崩着,他就差将舌头伸出来散热了。 武玉抿了抿唇: 「只是八成热,爷只需吹一吹便是刚可入口的温度。可到底是什么事能让爷连吹一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胤禛白了武玉一眼: 「还不是你气的!」 胤禛这会儿神志回笼,舌尖还是有些疼的。 「我怎么会气爷,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连孩子都知道要奶吃时哭两声,爷前个见着香囊想要怎么不直接开口?」 胤禛不说话,武玉又为胤禛斟了一杯茶,然后缓缓说道: 「那爷可知道宋姐姐的那个香囊是宋姐姐自己讨来的?宋姐姐一向胆小,难道爷连宋姐姐都不如吗?」 「宋氏那个不是你主动给的?那爷也要!」 武玉:「……行吧。」 胤禛一下子精神了。 之前他害怕自己主动向小格格讨要香囊,自己脸上无光,却没想到原来那宋氏的香囊也不是小格格主动给的。 其实,到了这时候香不香囊的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府里人人都有,可自己手里没有,就很丢面! 人嘛,都是随大流的生物。 武玉听了胤禛这话,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胤禛,可胤禛还没有察觉到武玉的无语,只将温度刚好的茶水端起来,好心情的一饮而尽了。 武玉幽幽的看了胤禛一眼,这破朝代就这一点不好,干什么事都得想着这个记着那个。 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来这里是不是来做端水大师了! 这会儿武玉见着胤禛不再气恼,看了看天色: 「爷今个留不留?留的话就沐浴吧!」 正好,该锻鍊了。 胤禛并没有察觉到武玉这话背后的意思,见着自己也得了香囊,自然乐颠颠的,然后又绷起一张冷脸,让苏培盛伺候他去沐浴了。 等武玉沐浴好后,胤禛看着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武玉,莫名想起自己之前想着的大战准备,可还没等他出言,武玉直接打落了床幔。 …… 「躺着吧爷。」 「大男人家家的,之后想要什么就直说,知道了吗?嗯?」 「……爷知道了。」 落下的床幔里,胤禛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第20章 次日武玉还没有睁眼,胤禛便已经跑路了。只是,是不是落荒而逃她便不知道了。 第35页 不过武玉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懒懒的晒了回日光浴后,一拍脑门,想起之前被自己抛之脑后的粉底液。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应该把之前惦记许久的粉底液提上日程了。 这次做粉底液的一应材料,她其实早就准备的差不离了,只是唯有其中的乳化剂,武玉还是有些纠结。 以武玉之前在人间浪是偶然记下的只言片语里,可知蛋黄便是乳化剂的一种,只是若是以蛋黄来做粉底液的话那岂不是脸上一股子蛋腥味? 武玉虽然心里嘀咕这事,但还是将其拿出来准备先试着做一做。然后,就不出所料的失败了。 原理武玉并不知道,毕竟她并不是专业学过的。于是武玉又冥思苦想几日后,将注意力调转到了蜂蜡上。 筠心向来极武玉的听话,武玉刚一发话,她就将武玉之前吩咐的瓶瓶罐罐准备好,摆在桌上。 桌上零零碎碎的摆放着诸如蜂蜡,珍珠粉,调色用到都胭脂,还有武玉自制的玫瑰露,以及一碟白色粉末,散发着药材的香气。 「之前格格入府时,便让奴婢去要白芷粉,白茯苓和白芨。可他们一个个都推三阻四!可是前两天贝勒爷下了令,今个奴婢去取就直接取回来了!」 武玉支着头,唇角噙着浅笑听筠心抱怨些小事。 「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药还推三阻四,看来是咱们福晋管家不严啊!」 筠心话音未落,外面便有一人接了话茬入内,武玉抬眼看去,便是盛装而来的李氏。 筠心连忙告罪,可李氏本就是嘴上那么一说,也没放在心上。 「李姐姐怎的今日而来了?」 李氏随意的挥了挥帕子,很是熟稔的挤到了武玉的身旁,还挥了一下帕子让筠心去沏茶,端点心,这才笑眯眯的说道: 「这不是这两日正院那边压抑的我都喘不过气来,一个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倒是不及妹妹这里清静,我便只好来妹妹这里偷偷闲了。 来,我瞧瞧妹妹,今个这是打算做什么?还摆的一桌子满满当当的。」 李氏这话带着一丝淡淡的幽怨,她这两日因为正院那可怕的气势,就差夹着尾巴过活了。这不,在院里呆着无趣,她便过来看看武玉在做什么。 却没想到,阳光静好的院中,少女坐在石几旁和自己的婢女小声谈笑,一派岁月静好。 仿佛,整个贝勒府只有自己一人提着心吊着胆似的。 「唔,前两日李姐姐说自己一定会熟读《本草纲目》,不知道如今进度如何了?」 李氏:「……」 当学生最怕的是什么?当然是最怕老师当面笑吟吟的拉你过来,下一句噼头盖脸就问你学习怎么样了! 李氏身子抖了两下,干笑着说: 「妹妹之前让我将其背下来,我如何敢不遵从?这两日我已经又背了五页了!」 「哦,那李姐姐很棒棒哦!」 李氏:这丫头因为自己听不出来她在敷衍自己吗? 不过武玉这会倒真没把李氏小小的挑唆放在放在心上,这会儿见筠心将自己之前所要的三□□也已经拿了过来,直接便准备打发李氏,招手让筠心过来: 「去,你去再取一本新的《本草纲目》,让李姐姐打发时间!」 李氏无语望天。 这是让她打发时间,还是打发她呢? 只是眼瞅着武玉这会儿似乎要准备忙起来了,李氏连忙双指比了一个叉号,放在嘴巴上。然后便见李氏眨了眨眼睛,冲着武玉讨好的笑了笑: 「我不说话就是,妹妹别堵我的嘴,我想看看妹妹今日要做什么也好,让我开开眼呀!」 武玉这会儿终于有闲心瞥李氏一眼: 「行吧,那李姐姐就在一旁看着吧。」 李氏见到自己终于不用赶作业,心里松了一口气,乖巧的坐在武玉的身边看着。 武玉将本就细腻的三□□重又二次加工了一遍,那粉末细腻的让李氏都忍不住上去摸一把,然后就被武玉拍了手。 「好细啊……」 李氏被拍了手也不生气,反倒是由衷的赞嘆了一句这三□□,便是她往日噗的粉也不及其细腻呢,若是用来敷脸应该不错吧? 然后,李氏就眼睁睁的看着武玉将研磨的极其细腻的三百粉以及珍珠粉,还有胭脂搅和到一起。 这不是胡来吗?! 李氏差点喊出「暴殄天物」四字,而后便见那三物渐渐混合成了一种极为贴合人肤色的颜色。 李氏:!!! 武玉今个是挑了阳光最好的时间来制作的,她调好颜色后在阳光下看了看,发现自己今日调的似乎有一些偏粉。 罢了,调都调好了还能扔了怎么的?先做出来看看吧! 随后,武玉就将已经调好的粉末注入了玫瑰露,将其搅成泥状,然后又去蜂蜡加热混入其中,将其混合在一起。 李氏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等到武玉将用来压模的器具移开之后,她看着已经制好的粉底,有些奇怪的问道: 「妹妹做的这是何物?」 「大概是……粉底霜吧。」 粉底液好像不太好搞,不过两个也差不离吧? 武玉心里嘀咕着,然后便准备为自己新出炉的粉底霜找一个适用对象。 不过她本来就体质好,肤色白里透红的,如果用上这样的粉底霜,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改变。 第36页 然后,武玉又将目光放在了李氏身上,可李氏今日是盛装而来,也看不出她本来的肤色,武玉自知自己可没和李氏亲密到当面卸妆的地步。 最后,武玉向了筠心! 「筠心,今日便劳你做个试验品啦!」 武玉说完,就把筠心拉过来坐在旁边,用尾指沾了一点粉底霜,在筠心的脸上晕开。 筠心虽然养在武玉身边,可也有在外晒太阳的时候,所以肤色便带着微黄。 起初,武玉将筠心拉过来做实验品的时候,李氏脸上还有些不以为然。 她还以为是武玉要捉弄自己的丫鬟,只是等那粉底霜渐渐在筠心的脸上晕开后,筠心整个人的肤色焕然一新,李氏的嘴巴就没有合上过。 「妹妹,妹妹,我也要,我也要!」 「好好好,等下给你化!」 李氏激动的扯着武玉的袖子,武玉敷衍的安抚了一下李氏,为筠心先上了一个全妆。而后本来肤色微黄,五官不显的筠心便被化成了一个清新脱俗的小美人。 「天吶!武妹妹你这是……」 李氏惯常不喜欢读那些诗书典籍,这会儿话凝在舌尖确实说不出来,只得挠了挠头。 「反正就跟那女娲娘娘似的,简直是换脸啊!妹妹也给我化一个啊!!」 李氏的声音有些尖锐,将原本栖息在树上的鸟都已经惊得飞起。让远处扶着春嫣的手走来的福晋,也不由在那里步子一顿。 「若是我不曾听错,是李氏的声音?她又缠着武妹妹了?」 话音落下,福晋忙加快了步子。 第21章 「哎呀,妹妹……轻点,这是我的……你可别……」 福晋站在院门外,听着里面传来隐隐约约属于李氏的声音。只听得那声音含着丝丝欢喜,压都压不住。 尤其是李氏嗓音本就甜糯,因为穿过门石本就有些含混不清,竟隐约带着些微的颤音。这声音,就很令人想入非非了。 福晋不由得皱起了眉,抿紧了唇,看着院门并未关,紧拦住了想要叫门的春嫣,直接走上前去用力一推。 她倒要看看武妹妹究竟做了什么,能让李氏这么高兴,还,还说出那种……话! 「你们在做什么?!」 福晋声音如同复制胤禛之前那般的冷若冰霜,这让正在给李氏上妆的武玉愣了一下,她动作一顿转过身来,便看到福晋一脸杀气凛然,扶着春嫣的手朝她们走来。 石几上零零散散的放着武玉自制的压箱底的珍品,在没有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渡劫任务时,武玉明明一只玄武,却把自己活成了小咸鱼。 不过因为极其珍惜这是难得的皮囊,武玉没少在打扮上下功夫,所以筠心不拿不知道,等将武玉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后,不大的石几就已经放得满满当当。 再加上一面武玉的美人娘亲让人特意换来的玻璃镜,直接让石几没有一处空地了。 李氏在见到武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化妆技术后,直接乖乖让武玉卸了妆,又拿出武玉新调的粉底液为她上了底妆。 方才筠心的肤色是有些泛黄,可李氏的皮肤便是有些太过苍白,若是只点红唇便显得有些可怕的那种苍白。 在没有见到武玉的粉底液之前,李氏也有自己的修饰技巧。 李氏会在日用的胭脂水粉中加入了一种神秘物质,用其扑在双颊,鼻尖,耳垂处便可显得整个人的气色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这也是之前武玉一直没有发现里是容貌有什么缺憾的地方,不过卸了妆之后,李氏一边让武玉上妆,一边偷偷告诉武玉自己在那脂粉中加的神秘物质究竟是什么? 「是云母呢。妹妹不知道,这云母研磨成细粉,加入脂粉后上妆,被灯光那么一照!啧,绝了!」 李氏一边被武玉上着装,一边用懒散的语气说着。 而武玉虽然手中动作不停,可心里却是微微一顿,有些复杂的看了李氏一眼。 她怎么能不知道云母的妙用,她可太知道了!现代的那些化妆品里面哪一样不加云母?只是,李氏这么给自己说了? 武玉看着李氏,垂眸想着,原来从古至今人类的智慧向来都是不可估量的。 李氏虽是随口一说,可是武玉却知道这对于化妆品中的巨大作用,不过当没想到李氏竟然可以这般轻而易举的对自己说出来,让武玉一时百味杂陈。 只是,武玉还没复杂完,便又被李氏的娇气语气弄的什么心思都没了。 「哎哟,妹妹,你手下可要轻着点,这是我的眼睛,你可别弄进粉了……」 李氏出身江南,可却半点没学得江南女子的温婉性子,但那嗓音却是分外甜糯。 武玉被这嗓音弄得手一抖,差点将手中自制的眼影刷戳到李氏的眼睛,而就在这时身后的门被人砰的一下推开,武玉中要呵斥,却没想到是福晋。 「福晋怎么这时候来了。」 武玉想将请福晋过来坐,可是看着石几被自己塞满,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 「咳,筠心还不快请福晋去开间里坐着,准备好茶水点心。」 「武妹妹先不必忙,老远我就听见李氏的声音,你二人这是做什么?还有,李氏把你的帕子放下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刚才隔着门我都听见你的声了!」 第37页 李氏虽然愿意和武玉交好,可是她和福晋可是老对头了,虽然再来一回她和福晋的矛盾点不同了,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和福晋槓一波。 这会儿她缠着武玉给她上妆,还只让上了一半,是她自己想要看看半面妆的反差感。 可是现在反差感没看到就遇到了福晋…… 让她用上了半面妆的脸去面对福晋?那还不如让她去跳后院的湖! 只是福晋本来就因为李氏这段时间一直缠在武玉身边,几乎就要将自己一早看好想要交好的武玉笼络走,心中窝火不已。 这会儿,福晋见到李氏连面都不敢露的模样,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李氏!你若在这般模样,莫怪我治你一个失仪之罪!到时候可是要罚你半年的月例!」 福晋精准打击了李氏的七寸。 李氏也是实在来不及去跳后院的湖,洗去自己的半面妆了,只得堪堪将帕子挪过半边,将自己上好妆的脸露出来。就在此刻,福晋忍不住唿吸一滞。 李氏此前是以普通的脂粉扑面,瞧起来,虽大出无错,可是细节之处,却容不得推敲。 可是这会儿李氏露出来的这半张脸粉嫩光滑的,同时又自带自然的光泽,就好像是她天生这么好的肤质。 李氏本就生的杏眼桃腮,这会儿那眉,那眼虽然瞧着和往日相差不大,看起来却又多添了一分妖冶风情。 可是眉眼虽然明艷的过分,但那唇瓣却是粉嘟嘟的,好似邻家少女的清纯,两者相融那叫一个又纯又欲! 福晋在原地抿了抿唇,看向武玉: 「你把你我一起採摘的桃花制成的胭脂也给她了?」 福晋这话一出,让武玉莫名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也,也没有啦!只是给李姐姐上妆使使。况且,那日咱们一起采的桃花瓣也就那么些,制出来的胭脂福晋一罐我一罐再多的可没有了。」 福晋本来紧抿着唇,心中莫名带着被背叛的酸意。可是武玉这话一出,那一句「咱们」,直接抚平了福晋心中的酸涩,她重又打起精神。 「本福晋亲手采的花制的胭脂,可不是谁能用的!」 福晋很是傲然,而一旁的李氏因为瞥见了福晋看到自己时的那惊艷的眼神,尾巴早就翘起来了。 不过她也识趣的没有再去撩拨福晋,只是十分感嘆道: 「妹妹这一手上妆技巧,简直是神了!要不是妹妹西桃院和我的秋高院相距甚远,我都想日日请妹妹过去我那里了!」 福晋讥讽道: 「一口一个妹妹,可却想把武妹妹当丫鬟使,李氏,你真是好胆!」 李氏愣了愣,然后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瞧我这张嘴,该打!我没有别的意思,妹妹你别往心里去!」 武玉淡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她还挺喜欢为别人上妆的,尤其是让本就明艷照人的李氏,在自己手中绽放出更为耀眼的光华,那种成就劲儿……就像玩某数字网站出品的化妆小游戏! 「福晋现在在开间坐坐,我先给李姐姐上完妆!」 福晋嘴上答应可脚没有动力,李氏有些戒备地看了福晋一眼,然后便又扯着帕子遮住了自己那半边脸: 「福晋别偷看啊!」 这是死活都不愿意让福晋看到自己素颜了。 「谁稀罕?」 福晋冷哼一声。 此刻,李氏是坐着的,福晋是站着的。李氏只挡了一边,而福晋却已经悄悄转到另一边。 李氏来不及挡,有些气恼: 「你说话不算话!」 「你自己怎么不遮好?」 福晋怼了回去,而后站在原地用那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了李氏一眼: 「让你一天天七想八想,脸都白成纸了!要是大半夜爷起夜看上一眼,指定都要吓回去了!」 李氏:??? 武玉:!!! 筠心:…… 天吶,福晋竟然还有这么彪悍的一面! 福晋,福晋也差一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李氏见被福晋看去了素颜,整个人也不挣扎,只将帕子收好,双手放在膝上,乖乖坐在石凳上,任由武玉在她脸上描描画画。 福晋站在李氏旁边看着,原本严肃的神情渐渐转为认真,最后又带着些若有所思。 武玉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把李氏的另外半张脸给化好了,李氏化完后立刻臭美地抱着镜子左看右看。 「嘿,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可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在自己没有让武妹妹上妆之前,她就是一张妖媚的狐狸精脸,可是被武妹妹上过妆后,虽然五官娇艷的过分,可是又含着一丝丝正儿八经的清纯。 「啧,我要是男人,我都想立刻把我扒光了……唔唔……」 武玉捂住了李氏的嘴,不,你不想! 要是这样,那还有四爷什么事儿啊? 福晋原本有些羞耻,没想到李氏竟然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彪悍,在原地尴尬了好一会儿后也面色如常了。 随后,福晋上前一步抓住武玉的手,语气郑重认真的说: 「武妹妹,我想请你帮我。」 武玉起初并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她为福晋卸下妆容时才见原地默了默。 福晋今日一如既往的施了厚厚的脂粉,等将那些铅华洗去之后,露出原本姣好的五官。只是她的双颊上分布着几颗顽固的色斑,让人忍不住心中惋惜。 第38页 福晋殷殷的看着武玉,武玉抿了抿唇,冲着福晋笑了笑: 「好,您放心,一定让您满意。」 李氏此前一向和福晋势如水火(怼天怼地争银子),只是今日两个人都默契了说出那种话彼此陷入了同样的尴尬氛围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这会儿福晋也大啦啦的在李氏面前卸了妆,让李氏心里也平衡了,不过李氏却没有毒舌的还回福晋刚刚刺人的话。 她在原地沉默的看着。 武玉倒是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她一边为福晋上妆,一边问: 「福晋脸上的斑,应该不是天生的吧?」 她可是记得清朝选秀最为严格,什么长痣呀,斑呀的秀女不可能被选入宫中。 福晋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是啊,六年了。」 往常福晋从未在人前展示过自己的短处,所以并没有诉说的机会。只是福晋的眼神刚变得哀戚了,武玉便一脸认真: 「得,聊天归聊天,您别笑了,妆还没化好呢!」 福晋心头的涩意直接飞走: 「哦。」 武玉上妆的速度很快,只是等给福晋上完妆后,武玉上上下下打量着,总觉得眼前这个年轻曼妙的女子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福晋眼神悄悄的撇向了那玻璃镜,那镜子将自己的五官映的分外鲜明。 那两块最让自己头疼的斑块在此刻早已已经被掩盖,而自己原本的五官也被武玉以精湛的技巧放大了优点。 就像李氏说的人还是那个人,就好像换了个头一样的。 福晋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那里面的女子是那样的美好,便是自己年少时也不及。 福晋正沉醉在自己的美貌里,而就在这时,武玉看着福晋身上老气的紫金旗装,一拍手,像是想起什么了。 「我说怎么不对呢?福晋这身衣服和这妆容不搭!」 所以,化妆小游戏要切换换装小游戏了咩?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今天有点卡文~ 武玉:一个把宅斗玩成某数字网站游戏的女人!! 第22章 福晋有些茫然的看着武玉,而后便见武玉站在原地抱着胸,手指在空中点了点,煞有介事道: 「福晋本就年轻貌美,可是穿在衣上颜色太重,提不起气色!不知福晋可有浅色的旗装?」 武玉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福晋梳的两把头上簪着的翡翠流金蝶恋花的步摇。 那步摇上嵌着一颗翡翠,水头极好,绿汪汪的,看上去让人感觉到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唔,浅碧色便好,刚好可以配福晋的头饰!」 服装搭配嘛,就是要和一些装饰元素相互唿应。 福晋对于镜中那个面上无瑕的自己简直喜欢的都挪不开眼睛了,可听到武玉那一句轻貌美,依旧忍不住红了脸。 「什么年轻貌美,我可比不得武妹妹这般十几岁的小姑娘,武妹妹这么说,简直是羞煞人了!」 福晋如是说着,然后唤来了春嫣: 「春嫣,我记得我还有一件玉色青莲暗花缎的旗装,你去取来。」 春嫣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脸上震惊之色难掩。 她是知道福晋有在送来的布料里,挑一批自己最喜欢的绿色衣裳留下的习惯。 这个习惯是六年前福晋出了月子后有的,可是福晋以前从不曾穿过,只是压箱底放着,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拿出来看看。 可是今日…… 春嫣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福晋又看了她一眼,春嫣才一个激灵回过神,忙行礼起身快步朝正院走去。 福晋那话说出,便是一向自诩貌美的李氏也忍不住轻嘆了一口气: 「是啊,我们这些人如今都已经是鱼目珠子了,即便是要遮掩脸上的瑕疵,也是需要妹妹制出来的这种东西。哪比得上妹妹往日不施脂粉,那小脸便已经足够细滑了?」 年龄,是女人永远的痛! 因为年华逝去,就代表容貌的凋零。 尤其是在这种讲究多子多福的封建时代,接二连三的生育对于女子身体伤害极大。 福晋只育有一子,可不也因孕期的妊娠斑所困? 而李氏就更难了,她在康熙三十三年入府,至今已有九年。在这个过程中,她共育有两子一女,其中长子夭折,她本人即便是在府中精细的养着,可是看她那苍白的面色便知是血虚之症。 不过,武玉其实还是蛮馋人族这么强悍的生育能力,只不过……这在缺衣少药的古代来说,这却是每一个女子用命换来的。 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子,福晋不过二十有二,李氏如今至多有二十五岁,可她们全都没有了年轻人的朝气与活力。 暮气沉沉,知道的她们是二十多岁,不知道的还以为个个三四十岁了呢! 「怎么就比不得了?十几岁有十几岁的美,二十几岁有二十几岁的美,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只要心不老就永远是美的!年龄才不是评价美的标准!」 武玉说的很是认真。 「你呀!竟也是个油嘴滑舌的!」 「妹妹这嘴巴真是甜的,跟抹了蜜似的!」 福晋挥了挥帕子,那一本正经的面上多了一丝嗔怪,李氏唇角也噙了一丝调笑。 第39页 两人一坐一站,各有风韵。 笑过后,福晋细细咀嚼着武玉刚才那一番话。 「只要心不老就是美的,那妹妹以为我这妆下的容貌又如何?」 话说到这里福晋,想起自己郁结六年的心结,终究没忍住将这话说了出来。只是等着话出来,她便知道自己有些为难人了,连忙又道: 「罢了,是我煳涂了。妹妹不必说了,这六年来我日日夜夜惦念着此事,只是……」 福晋轻嘆一声,不再说下去。而武玉结合着时间线大致推算了一下,便知道福晋脸上那色斑的成因,她沉吟了一下,问: 「那福晋后悔吗?」 武玉这话问的有些没头没脑的,可是却一下子把福晋给问住了。福晋在原地一晃神,她也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问自己后不后悔。 可是,在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福晋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我不悔。」 若是没有弘晖,自己茕茕孑立在这后院之中,早就没有了生活的盼头。 而自己最在意此事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两次爷眼中那不加掩饰的嫌恶。 不过,在现代社会中,那般开明的社会风气中,尚有丈夫嫌弃产后的妻子容貌不在,更何况是如今可以一妻多妾的古代呢? 「既然不悔,又何必在意?」 武玉的反问让福晋怔了怔,然后轻轻道: 「我可以不在意,可是有人会在意。」 这府中上下能在意的,唯有一个人了。 最诡异的是,到了这个地步,李氏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怼过福晋一句。 「哼,谁要是在意让他生个孩子试试!」 武玉冷哼一声,气势汹汹的说着。却让方才忍不住愁眉苦脸的福晋,顿时眉头舒展,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你个促狭鬼!让你瞎说!看打!」 福晋挥着怕子,作势欲打。武玉连忙躲在李氏的后面,便见李氏老母鸡似的护了一下武玉。 「她还小呢!福晋就放过她吧!」 福晋横了李氏一眼,第一次两人对话声音中没有了硝烟的味道,福晋只是淡淡的哼笑一声: 「你就惯吧!」 一群人正一边说着话,一边嬉闹着。筠心将石几上的化妆品小心翼翼的收拾妥当,又取了糕点和茶水奉上。 三人说说笑笑没过多久,春嫣就已经回来了,在武玉的催促下福晋换上了那身压箱底许久的旗装。 而就在福晋踏出房门的那一个,周围一片寂静。 「福晋好容色!这般清爽的颜色,上身看起来就像刚及笄的小姑娘,要是不梳妇人髮髻,我竟恍惚以为是哪家未出格的小格格呢!」 第一个开口的人竟是李氏。 福晋有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口夸自己的竟然是李氏,听到这里不由脸热,眼神躲闪了一下。 「就是就是,福晋就是平时穿的太老气了,这么一打扮,美爆了!」 福晋虽然对武玉口中的美爆了,不是很理解,但是结合语境她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于是福晋第一次没有了往日的皇家风范,反倒是羞涩的微垂了头。 「嘛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怎么没有了?福晋可知道我一向不说假话的!李姐姐你说是吧?」 「难道福晋以为我是那种能昧着良心,趋炎附势,谄媚讨好之人吗?」 李氏很是傲气的抬了抬下巴,两人一唱一和的,让福晋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些。 福晋和李氏各自上来,她们化着极为适合她们的妆容,仪态万千,举手投足间,美不胜收。 两人和武玉围坐在石几旁。 武玉只涂了淡淡的口脂,穿着的旗装也是方便的常服,但是今日的武玉满足了自己的兴趣,也和福晋与李氏拉进了距离,行事上多了几分洒脱随性,看上去别具风流。 三个女子坐在一起,福晋美的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加上精緻的妆容,一颦一动,俱是风情。 李氏更为娇艷,但因唇瓣略饱满,又涂了浅色口脂,多了一分清纯,少了一丝艷丽,那纯欲风,绝了! 而武玉虽然妆容和衣裳都是寻常,可是那一双往日迷着的桃花眼,今日分外振奋,可却有种勾魂摄魄的美。 而胤禛就是在这个状态下走进来的。 「爷刚才去正院,听人说福晋到西桃院这里来了,可让爷好找!」 胤禛话音未落,三人便寻声看去,而后她们缓缓起身,冲着胤禛施礼。 只不过胤禛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后,他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冷静下来的胤禛,就忍不住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 爷的妻妾平日在爷不在的时候,竟打扮的如此美丽是为哪般?! 而胤禛这个问题没有问出口,自然也没有人去解答,等胤禛叫起后,福晋站在原地没有动,只冲着胤禛解释道: 「回爷的话,妾身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儿,觉得正院有些空旷,听说李妹妹来找武妹妹说话,故而来此热闹热闹。」 胤禛听了福晋的解释倒是没有挑出什么毛病,他点了点头,然后轻咳一声: 「竟是这样,还有两日弘晖便有一日旬休,到时候你就不觉得空旷了。」 福晋含笑点头,忽略掉了胤禛一错不错盯着她的目光。 第40页 武玉在原地啧了啧舌: 这就是男人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家里猫猫生病了,无心码字,后面开始恢復更新_(:3」∠)_ 第23章 当天正是十五,所以胤禛不出意外地跟福晋回了正院。次日,福晋请安时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颜,随后便又为武玉送来了一扇一面夏荷飘香,一面雨打芭蕉的双面绣屏风。 绣的那叫一个逼真,那尤其是那面雨打芭蕉,像是下一秒那芭蕉便会被暴风雨折断似的,可偏偏又顽强矗立。 武玉想着来送屏风的夏清说,这屏风乃是福晋这六年来唯一之作。她看着那面雨打芭蕉的屏风,武玉忍不住出了神,她摩挲了一下指上的戒指才发出一声轻嘆。 或许,这屏风上的芭蕉,便如曾经的福晋一般吧。 昨日已经立夏,这屏风上的景倒也适应节气,故而武玉没有将屏风收起,而是直接摆了出来。屏风不大,可做炕屏,正正好放在罗汉床上。 而就在武玉收下屏风的第二天傍晚,胤禛在暮色下姗姗来迟。 武玉听筠心说,自那天胤禛将福晋带回去后,昨日去了李氏那里,今日就忙不迭地来到自己这里。看来,那天下午的美颜暴击对他还是蛮有效的。 不过嘛,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听说歷史上大名鼎鼎的那位年贵妃,也是一朵娇弱惹人怜的小白花呢。 扯远了,武玉见着胤禛来了,上前行过礼后,便被胤禛牵着手回到了房间里。一进门,胤禛一眼看到了放在罗汉床上的炕屏。 而这一面,正好是雨打芭蕉的图样。 胤禛安然坐在八仙桌旁,筠心记着胤禛往日的习惯,沏了一壶花茶过来,又放了武玉爱吃的点心,便规规矩矩地退下了。 武玉被胤禛拉着坐在了他的身边,胤禛抬眼看了炕屏,随口问道: 「前两日见你卧房的那扇山水屏风,意境不俗,便知你非俗人。今日这雨打芭蕉的炕屏,爷瞧着也是极好!」 胤禛一边说一边喝了一口茶水,还是久违的味道,让他忍不住脸上闪过了一丝惬意。 桌上,热茶水汽裊裊,新制的点心散发着淡淡香气。胤禛隔着水汽去看武玉,轻轻摩挲了扳指。 其实,他喜欢来武玉这里,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因为武玉这里安静。 福晋和李氏那里丫鬟婆子一大堆,即便是她们不出声,也总让人觉得杂乱的很。 宋氏那里虽然安静,可是却是那种死气沉沉的安静。 可武玉这里不同,这里安静的岁月静好。她的摆设也不落俗套,品味简单质朴的同时,又似乎处处透着风韵雅致。 武玉:「……」 武玉拿起一块糕点抿了一口,然后慢吞吞的说道: 「噢,爷说的那扇山水屏风,是当初李姐姐送来的束脩;而这个炕屏是福晋昨个让人送来的,我听夏清说是福晋亲手秀的!」 武玉意有所指的说着,可胤禛半点没有听出来武玉的潜台词,而是目光欣赏的看了一眼那雨打芭蕉的炕屏,满口称赞: 「福晋十三岁嫁给爷的时候,便给爷做了一身衣服,当时爷就知道她绣技不俗,只是这些年福晋不得闲。 不过,如今也瞧着这屏风,想来福晋的绣技并未退却,甚至还愈发精湛了!这雨中的芭蕉,却傲骨嶙峋,不错,不错!」 武玉这下子是真无语了。 于是,当夜胤禛就被迫被武玉加大了「锻鍊」强度。 大到什么程度呢? 第二天胤禛醒来叫苏培盛时的嗓音,干涩沙哑到吓得苏培盛差点去请太医。 只不过,胤禛自己没好意思,他让苏培盛为自己穿好朝服后,他看着榻上恬然入梦的武玉,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便大步离去。只是那背影略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这丫头昨夜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疯,他都叫停了几次,可是…… 胤禛一想到自己开口叫了几次停,整个人脸都黑了。 不行,以后他绝不能这样了! 武玉坐起来,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的,她脸上的表情极为惬意。 今日是弘晖旬休的日子,福晋心中高兴,昨日就大手一挥,免了她们今日的请安,所以让武玉得以睡一个好觉。 毕竟请安开茶话会怎么也得半个时辰,而弘昀到正院的时候,茶话会估计还得一刻才能开完。 福晋难得见到儿子,所以一刻也不想耽搁。 弘晖如今已经有六岁了,听福晋说下半年就要正式入宫读书了。 福晋说宫里的课卯时开,酉时毕,贝勒府离宫里不近,向来弘晖到时候要跟着胤禛一起起。 届时一年只有五日假期,寒暑不休。 武玉代入自己,只觉得前路黯淡无光,也不知道这些清朝的皇子阿哥们是怎么熬下来的。 武玉倚在贵妃榻上懒懒的想着。如今虽然立夏,真正的暑气还没有来,但武玉整个人变已经懒散起来,提不起精神。 再加上,这古代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就更让武玉无聊了。 武玉一边打盹一边胡思乱想,但她被门外枝头上的乌鸦吵醒的时候,她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扬声叫筠心过来。 「筠心!你去我梳妆檯上取五十两银子,让人给我打一副麻将出来!」 第41页 武玉刚才扒拉了一下府里的人,发现她,福晋,李氏,宋氏四个人刚好可以凑成一桌麻将! 再等过段日子暑气重了,她们这些做格格的冰例少的可怜,可是她们可以去福晋那里打麻将蹭冰呀! 手里有钱就是这点好,想干嘛就干嘛!筠心立刻取了银子,按着武玉给画的图样去找工匠打了。因为是初次使用,所以只用些寻常的玉石做就好,五十两尽够了。 解决了娱乐问题后,武玉又躺了回去,她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勐的觉得眼皮子跳了几下。 武玉被那眼皮子跳的有些心烦意乱,也睡不下去了。她烦躁的揉了揉头髮,把筠心之前完好的髮髻都给揉乱了。 「筠心,给我重新梳头咱们去花园转转,这会儿再不转,过两日就更转不得了!」 筠心即刻上来为武玉重新梳了头,又在武玉的脸上扑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看着镜中那个娇俏小美人,武玉抛了一个媚眼,她可真是爱极了这副皮囊! 这会儿正是饭点,花园除了负责修剪花木的花匠和清扫落叶的小太监外,并没有什么人。 武玉今日起的迟,早膳用得晚,所以她并不饿。 见着这会儿四下无人,她也乐得清静。说起来,自从入府后,她还不曾好好逛过这片花园呢。 这贝勒府的面积自然不及后世的雍和宫的面积大,只不过如今春日将尽,盛暑未至,花园里却是花团锦簇开的,那叫一个热闹。 花匠将花园打理得极好,离的老远,便可以看到最中间那一大丛粉色的蔷薇花在枝头竞相怒放。 蔷薇花的颜色深浅不一,可是离老远看去便仿佛花海瀑布一般。 武玉缓步过去,便嗅到了浓烈的蔷薇香。 蔷薇有一个别名叫买笑花,这个名字也是有来头的。 《贾氏说林》记载: 『汉武与丽娟看花,蔷薇始开,态若含笑。帝曰:「此花绝胜佳人笑也。 丽娟戏曰:笑可买乎?帝曰:可。 娟奉金百斤,为买笑钱。』蔷薇名买笑以此。」1 不过吧,这个名字就点明褒暗贬之一了。但是名字不名字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花的用法。 武玉嗅着这几乎飘了半里的蔷薇芳香,觉得觉得这一丛的蔷薇花极适合拿来做花露。 不过,这丛蔷薇刚进园子,是门脸,要是被她给摘秃了,那可就不好看了。 武玉如是想着,然后向前行去。 却不料,刚绕过蔷薇花丛,武玉就看到一个到自己腰那么高的小人,穿着青色百福纹的衣袍,小脸红扑扑,眼睛亮晶晶的。 见到武玉后,他立刻躬身一礼。 「见过武娘娘!」 武玉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飞快的反应过来: 「你是弘晖阿哥?」 弘晖生的好,尤其是一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眼尾的睫毛微微上翘,看起来分外灵动。 「我是!没想到武娘娘一见面就认出我了,当真是好眼力呢!」 「嘿嘿,哪里哪里……」 武玉连忙摆手,她能猜出来,也是因为如今府中就一个弘晖是这么大的孩子。 不过,好端端,这孩子这么夸自己做什么? 然后武玉便见弘晖面色一整,一脸严肃的冲着武玉躬身一礼: 「武娘娘,这次旬休我回来后,发现额娘和以往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问过春嫣姐姐,知道是武娘娘的功劳,所以今日特来谢过您!」 弘晖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腰间的一个荷包解下,小脸红彤彤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交给武玉: 「听夏清姐姐说,武娘娘最喜欢吃点心了,这是弘晖最喜欢吃的。不过弘晖没捨得吃完,本来要给额娘的,今日就先借花送佛给武娘娘了!希望武娘娘不要嫌弃!」 到底是孩子,将那点心给武玉的时候,弘晖还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弘晖住在前院,依着胤禛的性子,应当不会多给他零食什么的,所以这一荷包沉甸甸的点心,应当是红灰存了好久的存粮。 武玉弯下腰,笑着揉了揉弘晖的头,故意逗他。 「真的都给我呀?那我都吃光了哦!」 弘晖又咽了一口口水,「咕嘟」一声后,他一脸坚定的说道: 「对,都给武娘娘!武娘娘是第一个让额娘开心的人,弘晖想感谢武娘娘!」 武玉看着小孩子那纯净无垢的眼睛中,满是认真,忍不住轻嘆一声。随后,武玉打开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块点心送入口中,不过这点心干干巴巴的,差点没把武玉噎住。 武玉用力咽下去后,然后冲着弘晖绽出了一个笑容: 「好啦,弘晖的感谢我收到啦!不过感谢的话,一块点心就够了,剩下的弘晖和福晋一起用呀!」 武玉如是说着,然后没忍住,揉了一把弘晖的头。 小幼崽就是可爱! 弘晖乖巧让武玉揉着,但是神情中却带来一丝低落与失望: 「可是,额娘去宫里了。太太两刻前把额娘叫走了。弘晖已经好久没有叫额娘了……」 弘晖所说的太太就是祖母,也就是如今宫里的德妃。 武玉听到这里,心情也随着弘晖的声音变得低落,她是个很见不得幼崽难过的「人」。 「乖,福晋很快就会回来的。」 第42页 只是,武玉这话终究只是劝慰。 立夏后的第一场雨来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不过一刻钟就已经将一根有些稚嫩的桃枝打折了。 武玉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不知为什么,今日她怎么也睡不下去。 皇宫,永和宫殿门外。 福晋跪在青石砖上,默默不语。 冰凉的雨水将她从上到下打的湿透了,脂粉被冲掉后,露出了福晋苍白的面色。 风起,福晋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屋内,德妃端起一杯热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那乌拉那拉氏还是什么话都没有?」 「回娘娘话,四福晋什么都没有说,奴才以为,四福晋应当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她在府里呆着能不知道皇上的赏给了谁?不知道胤禛这两日用了什么手段,能跟在皇上什么听政?!」 「不行!我今个一定要问出来!十四也不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1摘自百度 第24章 霜佩作为德妃身边的大宫女,自然是心心念念着德妃的。只是这一次外面的雨下的那么大,四福晋还在雨里跪着,娘娘实在是有些过了。 「娘娘,十四阿哥如今才十五,只需要在皇上面前撒娇弄痴便可。皇上向来最喜欢咱们十四阿哥的,不就是十四阿哥的率直吗?」 霜佩这是在提醒德妃,莫要弄巧成拙。 只是,霜佩这话刚一出口,德妃的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随后那只手紧紧地掐着茶碗,过了半晌才将茶碗勐的放下。 「可十四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皇上即便是喜欢他的率直,也不喜欢自己的儿子是一个一无用处的人!」 霜佩在德妃身边时间长,有些话自然敢和德妃说。德妃这话话音刚落,霜佩立刻跪下磕了一个头,神情恭敬的沉声道: 「那娘娘以为,十四阿哥可是那一无用处之人?」 德妃不假思索: 「本宫的十四当然不是那等一无用处的人,他可是大清的巴图鲁,将来要为皇上开疆破土的!」 「那娘娘您如今又在做什么?外面大雨瓢泼,您却让四福晋跪在雨地里,若是被四阿哥知道他该如何看您?」 德妃冷漠的说道: 「本宫不必管他如何看本宫,只要本宫一日是他的生母,他那一生血肉都是本宫给的,他还敢对本宫大不敬不成?」 霜佩听到这里不由抿了抿唇,心里嘆了一口气。 「即便娘娘不在乎四阿哥如何看你,那娘娘难道不怕旁人说您为母不慈吗?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只怕于娘娘娘名声有瑕。 况且,奴婢此前听说皇上驾临王嫔之处时,还曾夸过她。奴婢隐约记得,大致是夸王嫔对膝下三位阿哥一视同仁,有慈母之心。」 霜佩见德妃神色有些微微动容,又攥了攥掌心,继续说道: 「皇上还说,宫中如王嫔者甚少,望宫人与之共勉。」 着宫里,康熙的话就是风向标!王嫔其人便是之后的密嫔,只不过此时的王嫔未得到真正的受封。 德妃听到这里,也不由微皱起了眉头。 就在她准备思量一番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霜佩连忙出去一瞧,立刻回来回禀: 「娘娘,是四阿哥来给您请安了。」 德妃「嗯」了一声,过了片刻又有些不耐地看向霜佩: 「不是说他来给本宫请安吗?怎么还不进来?」 霜佩没敢答话。 德妃想着霜佩刚才的话,康熙竟还亲口夸赞过王嫔,这让德妃恨的牙都痒痒。她为皇上生育了这么多子女,怎么也不见皇上夸过自己一句? 只是,她不敢去怨康熙,而王嫔又不在跟前,这便只得迁怒了来请安的胤禛。 「为何不答话,莫不是哑巴了不成?」 「回娘娘的话,四阿哥,四阿哥陪四福晋在外头跪着呢!」 德妃立时勃然大怒! 「他这是怕本宫委屈了她的好福晋!」 永和宫外,胤禛听闻福晋被德妃召见宫后,趁着康熙午歇的时候便过来瞧一瞧,顺便给德妃请个安。却没有想到,一进永和宫,胤禛便看到自己的福晋跪在雨地里。 孝字大过天,胤禛自然不可能直接去质问德妃,然后福晋便觉得自己身边有一个黑影跪了下来。 福晋这会儿已经冷得面色苍白,她哆嗦的嘴唇看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 「爷……」 语气满是动容,这些天和胤禛之间的甜蜜,是福晋撑下去的动力。 胤禛抬眸一看,就发现此前已经恢復娇美容颜的福晋又被打回了原形,他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手,但随后又伸出手来,将福晋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 福晋因为胤禛方才的缩手,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凉。她将自己的手扯了扯,却发现被胤禛攥的死死的。 福晋挣扎无果,也不在挣扎,她也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只是,此刻的胤禛却也不愿意再看福晋了。 福晋惨澹一笑,也不再去管身旁之人,只低眸看着雨水溅起的水花,任由雨水沖刷着自己冰冷的灵魂。 而就在这时,永和宫内响起了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而后便传来了德妃冰冷中压抑着怒气的吼声: 「让他们给本宫滚进来!」 第43页 霜佩连忙跨出宫门外,一边让宫人取伞,一边亲自上前扶起四福晋。 四福晋拒绝了霜佩的搀扶,在站起的过程中摆脱了胤禛的手,福晋那被雨水抽打过的脸愈发苍白,可是背嵴却笔挺若竹。 霜佩心中嘆息,看来,四福晋是彻底怨上了娘娘了。 胤禛和福晋一前一后的进了永和宫,德妃冷眼瞧着两人衣服不断滴水的模样,也不曾让人去换洗衣裳,只坐在那里,冷声问道: 「胤禛,你可真是娶了一个好福晋!本宫冷眼瞧着,你如今年岁不小了,可膝下也才只有弘昀和弘晖,莫不是你这福晋不容人?」 胤禛虽然见恶于福晋的容貌,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知道若自己不护着福晋,那就没有人能护着福晋了。 胤禛沉声道: 「福晋很好,是儿子忙于公务,疏忽了后院。」 福晋愣愣的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胤禛,过了半晌,她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就是这样,他总能让人绝望的同时又给人一丝希望。 德妃自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就在她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明黄色的衣袍在门外闪过,德妃顿时脸色大变站了起来。 「皇,皇上,臣妾给皇上请安!」 胤禛和福晋匆忙回过身,就着已经湿透了的袍子忙冲着康熙行礼。 「起磕吧。」 康熙一抬手,然后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德妃立刻挪到一旁。 胤禛在康熙坐下后,连忙请罪: 「皇阿玛方才已经睡下了,此时过来,可是儿子打扰到您了?儿子仪容有失,还请皇阿玛降罪!」 「并未打扰到朕,只是你一走,朕就醒了。德妃,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让两个孩子淋成这样?」 德妃失语了片刻,才强笑着道: 「回皇上的话,是老四福晋太不中用,老四如今子息单薄,实属她之过。 方才臣妾正在教导她,可老四以为臣妾欺负了他福晋,所以和臣妾在这里闹小孩脾气!」 德妃显然想让胤禛和福晋背锅了,只是子不言母之过胤禛和福晋只低着头,默默不语,可康熙到底不是能寻常煳弄过去的人。 「老四几时会在你跟前闹小孩脾气?」 德妃:「……」 「做孩子的,哪有不在额娘跟前闹脾气的?」 「朕瞧着不像。」康熙毫不含煳。 德妃:您觉着不像还问我? 这话德妃没敢说,而康熙也不想再听德妃煳弄自己。 「老四什么性子朕心里有数,不过……」 康熙看了一眼已经都快要站不住的福晋,又看向胤禛: 「你府里如今只有一妻三妾,着实有些少了。」 「皇阿玛,儿子……」 胤禛听着康熙的意思就知道她是有意之人了,只是上次皇阿玛才赐下的那个小格格自己已经隐隐都有些吃不消了,要是再来一个一样的,那自己不就完蛋了? 「嗯?朕像你这个年纪,都不知有过多少孩子了。朕听说你还算喜欢武氏,看来朕之前指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胤禛:「……」 皇阿玛,求不提啊! 而康熙当着儿子儿媳的面说起儿子的房中事也没有脸红的,毕竟皇家嘛,尤其是有真的皇位要继承的那种,要的就是孩子。 这对于造孩子的过程自然也很看重了。 「只是,那武氏你虽喜欢,可她家中只有她一个独女,想来是个难有孕的。」 康熙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在脑中想着此前大选留牌子的秀女: 「耿德金之女是个有福相的,凌柱之女容色虽不如其,可族中之女皆是子息昌盛之辈。」 康熙也很难,他为着儿子绞尽了脑汁,将自己之前看过的秀女的家中情况细细的捋了一遍,在这里面挑出了两个瞧着最好生养的。 「朕即刻下旨,让她二人准备一番,下月便入府吧。」 君无戏言,康熙这话一出,自然无人敢反驳,只得行礼谢恩。就连德妃也是懵了一瞬,然后立刻非常自然的站起来谢恩。 完事后,德妃又冲着福晋说了好长一段话,让她戒嫉戒妒,好好为胤禛开枝散叶。 只是,德妃才说了一半,康熙便揉着眉心打断了她: 「行了,怎的年纪大了,还越来越啰嗦了,让她们先走吧。」 德妃现在莫不是煳涂了不成,要是让老四福晋晕在她宫里,她还能落着什么好? 德妃被康熙那句年纪大了直接砸晕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有康熙下令,德妃自然不敢阻拦。康熙还说,外头雨大,胤禛和福晋回去后也不容易再来宫里了。 这些时日,有老四在她身旁,他觉得自己处理起公务来精神格外的好。 就连自己午歇之时,若是胤禛在殿外候着自己也能睡得更香一些,所以便将胤禛在自己身边留了些时日。 只是,康熙万万没有想到,她算过可能会眼热的人,老大,太子,老八……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老四的生母。 康熙看着德妃温柔小意的模样,想着四福晋刚才都快要站不住的身影。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记忆里的德妃,似乎已经面目全非了。 …… 胤禛带着福晋回府后,便匆匆让人端了姜汤来喝,只是胤禛是男子身上火气足,又跪的时间短,所以并不曾有什么大碍,但是福晋连夜就发起了高烧。 第44页 可偏偏府医是个外男,深更半夜实在不适合进入正院,再加上她可没有那一手悬丝诊脉的绝技,只得在院子里听着春嫣传出病情,哆嗦着开了一剂麻黄汤。 只是,大夫不能亲眼见到病人,这开启药来自然多有顾忌,一碗药下肚福晋的高烧不仅没有退去,甚至还愈演愈烈,人已经烧煳涂了,连药都灌不进去了。 胤禛坐在堂屋,虽然他不曾进去,可是看着四大丫鬟钻进钻出的取凉水,绞帕子,也知道福晋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在脑中左思右想: 「苏培盛,你去,把李氏叫来!」 苏培盛:??? 正妻病了叫妾室过来,爷您怕是后院不够乱吗? 苏培盛他没说话,可是胤禛却是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顿时有些恼怒的说道: 「爷之前听说李氏会看药方,你把她带过来让她瞧瞧这方子可有问题?」 苏培盛这才恍然大悟,随后立刻冒雨去请李氏过来。李氏本来已经睡下了,只是正院里实在吵得慌,她只得披衣坐起。却不想,苏培盛冒雨来找她,只把李氏都弄懵了。 「谁说我会看药方的?我那些微末小技还是武妹妹教我呢,与其请我还不如去请武妹妹!」 苏培盛也很无奈: 「这,李格格,是爷亲自点名让奴才来请您的!不管如何,您先跟奴才走一趟吧!」 苏培盛虽然如此说,可是却做了两手准备,让另一个小太监去请武玉。 只是武玉的院子隔的实在太晚,等李氏向胤禛阐明清楚原由后,一群人又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武玉才裹着一身月白暗花缎的兔毛斗篷进来了。 那斗篷极大,将武玉整个人包裹在里面,露出了一小节精緻小巧的下巴,看起来莹白如玉,显得她分外娇小可爱。 只是,等武玉脱了斗篷,一脸淡然的走到胤禛跟前,伸出手: 「爷,药方。」 那丝娇小可爱瞬间不见了踪影,胤禛连想都没想就将药方放到了武玉的掌心。就连一向爱闹腾的李氏,这话都在一旁屏住了唿吸。 武玉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药方,便朝里间走去。 「我先看看福晋。」 事情紧急,谁也没有在意武玉的失礼之处。 武玉走进去后,并发现那个前几天还和自己谈笑风生,一派温婉端庄的女子这会儿却如同一只脆弱的蝴蝶,紧闭着双眸,躺在床榻上。 她面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汗出如浆。 秋落正在榻边用冷水浸过帕子放到福晋的额上,又用干净的帕子为福晋拭汗,见到武玉进来后她连忙避到了一旁。 如今已经过了宫禁,太医是请不出来了。可是若是让福晋烧一个晚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屋内光线并不是很好,幸而武玉体质非凡人所以仍能看清福晋的面色,然后她半坐在床榻上,捏着福晋那纤细的手腕把脉。 只是,这脉越诊,武玉的脸色就越难看。 无他,福晋这不是一般的风寒。 「你去端一碗水来。」 武玉吩咐了一句,秋落站在原地先是一愣,然后勐地窜起,冲着武玉狠狠的磕起了头: 「武格格!求求您救救福晋吧,救救福晋吧!之前都是奴婢冒犯了您,您要打要罚都沖奴婢来求您救救福晋吧!」 武玉皱眉看着: 「你冒犯我?」 秋落红着眼: 「对,都是奴婢的错,这府中如今只有您懂医术,外头府医又进不来,现在能救福晋的只有您了! 若是您生奴婢的气,尽管是冲着奴婢来,奴婢认打认罚,但求您能救福晋一命!」 「可是我不记得了呀,行了,少说一句,去端一碗水过来,我先看看福晋的意志情况怎么样。大喜大悲之后,福晋心窍已毕,如今瞧着有些不大好。」 秋落听了武玉的话,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回神后她立马爬起来,哆嗦着手端了一碗水进来。 武格格竟然都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真的是……太大度了! 武玉接过了水。在秋落看不见的地方将一滴天灵水先滴在了福晋的唇上,那滴水沾唇即消。 而后,福晋紧皱的眉头便开始舒展开来。武玉便就着此刻,又在福晋餵了小半碗水。 只是,一滴天灵水只是能让福晋舒服一些。至于旁的,还要看武玉了。 武玉虽然往日里只喜欢钻研一些护肤小道,但是她对李氏所说的本草纲目过目不忘,那也不是骗人的。而且她之前为了更好制作护肤秘方,可没少发于一些医书。 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 武玉见着福晋眉头舒展,便知道她还是有意识的。 只是,这意识有些少的可怜。 但是现在也不能再让福晋车这样下去了,为今之计,自己只有下一级勐药了。 随后,武玉凑到福晋的耳旁,先是轻咳了一声。 「福晋,得罪了。」 秋落见到武玉这幅模样有些奇怪的束手站在一旁,调整,而后便见武玉语速飞快的说: 「福晋,福晋您可能听到我说话,您可千万不能睡过去!一旦您睡过去,一切可就全完了! 您也知道爷是什么样的人,指不定等你前脚刚过去,后脚就有继室进门!到时候,她住你的屋子,睡你的男人,还会打你的娃呢!1」 第45页 秋落:「……」 外头的胤禛:!!! 旁边的李氏摸了摸鼻子,抬头看天,装作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 而就在这时,福晋费力的抬起眼皮,手指紧紧的抓着武玉的袖子: 「不,不可以……」 「成了!福晋清醒了!你去让府医煎一碗桂枝汤来!」 府医开的药乃是麻黄汤,二者都是治疗风寒感冒的,只是前者主治风寒表虚证,后者主治风寒表实证。 表实者无汗,表虚者有汗,仅此而已。 想来夜深,府医不能亲自进来,故而无效,而且以福晋之前大喜大悲之后,心窍闭锁的症状来看,府医就算对症下药治疗,福晋自己没有意识,这个坎儿就过不去。 秋落听了武玉的话,立马出去传了话,那府医也丝毫不敢耽搁不多时便将一碗桂枝汤端了上来。武玉试着温度合适,便一勺一勺的给福晋餵了下去。 约莫过了两刻,福晋的汗更多了,但是那原本的高温却是渐渐降了下去。 秋落简直喜极而泣。 而武玉看到福晋已经退烧了,也不准备多做停留。她到了唐屋,便发现原地只有李氏一个正缩在圈椅里打盹,而原本等着的胤禛已经不见了踪影。 武玉的脚步声终究还是将李氏惊醒了,李氏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 「妹妹好了?爷明日还要上朝,已经先回前院歇着了,你若是好了,咱们也可以回去了。」 武玉抬眸看向李氏: 「李姐姐就不怕我也不成?」 「不成那也没办法,宫门已经落钥,太医是出不来了。况且,依着爷和福晋的性子,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找太医。」 到底是重活了一辈子,李氏想起前世德妃拒不迁宫时的坚决模样,再想起胤禛刚才难看的面色,就能猜到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了。 是了,福晋之前还是能将药喝下去的,那时候也是有意识的。四大丫鬟都是她一手栽培出来的,如果是她想求医于应徵,不会不语。可福晋却生生挨着,也不愿意漏夜去宫中求太医。 显然,也是不想让这事太过张扬,到时候又让德妃拿捏了把柄。 只是,这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拿自己的命来赌? 武玉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可是到底没有说出来。因为瞧着福晋的烧已经退下去了,她和李氏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只是外头的雨势依旧没有见缓,武玉只得重又披上了兔皮斗篷,让筠心撑着伞,踩着院中的积水朝西边走去。 清晨,果不其然,福晋便派人来传,免了今日的请安。 只是,之后整整半月福晋也没有出来见人,连请安都已经免了。这让武玉可以赖床的同时,却又觉得生活有些太过乏味。毕竟每日的茶话会,她还是蛮期待的。 李氏这些日子倒是一日不落的往武玉这里跑,这会儿她捏着手里的白日麻将,纤细的长眉微微上挑: 「这就是妹妹之前说的打发时间的好宝贝,我记着是叫麻将是吧?」 这会儿,才刚刚入夏,暑气虽不是很浓,可以让武玉懒散的提不起精神。 「确实是麻将。之前我给李姐姐介绍过规则,李姐姐可还记得?今儿个咱们先来上几场,让我提提精神!」 武玉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一个懒腰。 「可是这里只有我与妹妹两人,这麻将如何能打?我记着妹妹可是说这是四个人玩的!」 武玉一边想着把麻将摊子在哪儿撑起来了,一边拖着腮,又打了一个哈欠: 「我这里出一个筠心,你那里出个榆白或者榆青,我都可以!」 李氏见着武玉实在是懒散的厉害,只得嘆了一口气: 「你最近这是怎的了?一点精神都没有,跟没骨头似的!旁人苦夏也不是你这副模样?我出榆青!」 榆青虽然平日里不言不语,可是却是和自己最有默契的。 「因为太热了啊。」 武玉一边说一边让筠心去房里端了一盘果盘出来,只是那果盘上还冒着丝雾气,这天气果子自然不可能是热的,李氏顿是瞪大了一双眸子。 「你用冰了?」 那惊奇劲儿,好似武玉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一点点。」 李立刻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坐到武玉的身旁,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哪来的呀?府里的地窖还没有开……啧,有钱就是好!」 这些日子李氏跟武玉也混熟了,这些日子看着武玉给膳房那里地银子如流水的模样,从一开始的酸成柠檬精,到现在的厚脸皮跟着蹭饭,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嘿嘿。」 武玉没有多做解释,不过这冰还真不是她塞了银子才得来的,而是用硝石制出来的。只是硝石制出来冰不能直接食用便是了,但是冰个水果还是没问题的。 「来一个吗?」 李氏眼巴巴的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我还是不了吧,虽然如今我生了那么多孩子,可是小日子来了也还疼的受不了。今天我要是吃了这个,说不定过些日子你就见不到我了! 话说,这才刚入夏,你就已经用冰了,等到酷暑之时,你又该如何?」 李氏这些日子在武玉跟前晃的,武玉也都懒得在她面前掩饰了,这会儿浑身没骨头似的靠在贵妃榻上,捏起一个果子丢进嘴里,嚼了嚼,说着话时都会唿出一阵雾气。 第46页 武玉拍了拍刚制好的麻将,眉头挑了挑: 「这不是还有这个宝贝吗?你别忘了,这可是要四个人撑场子的!咱们可以去福晋那里蹭冰啊!」 李氏立刻竖起了大拇指,起初她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直到有一次武玉做过,她缠了武玉好久,才得了武玉的解释。 「妹妹真是这个!嗯,牛掰!」 武玉看着穿着旗装,一派娇艷模样的李氏说着这样豪放的话,都忍不住捂了捂脸。 她错了。 她真的错了。 把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变成了这般模样,真的是她的罪过了! 李氏看着武玉的动作,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 「妹妹?」 武玉用手捂着脸,声音从指缝中透出来。 「李姐姐不必管我,就当我是抽风了吧!」 李氏终究还是眼馋果子,但是她没有去食冰果以,而是取了一盘常温的过来,捏起一个送入口中,这才用胳膊撞了撞武玉: 「那什么,福晋这些天怎么都没个信儿?」 「李姐姐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武玉放下手说,李氏有些悻悻的收回了胳膊: 「这不是福晋之前老一副跟你好的模样,我才找你问问。哪想到福晋连你都不说,还不如我整日来你这里瞧瞧你呢!」 「你是来武妹妹这里瞧武妹妹的,还是来凑热闹的?」 「呦,福晋来了,快坐快坐!」 李氏起身过去拉着福晋坐了下来,两人正要敬礼,福晋连忙摆手。 「行了,又不是在外头,这些礼数能免责免,大夏天的,你们不嫌热我还嫌呢。」 得了福晋这话,武玉又瘫回了自己的贵妃榻,福晋坐在圈椅上看了一眼武玉的贵妃榻,很是眼热。 「咦,武妹妹之前我给你送过来的那张白玉床呢,怎么不见你拿出来用?」 武玉:「……」 武玉看了一眼李氏,没吱声。 「白!玉!床!福晋居然捨得把白玉床都给你了,哼,你还不跟我说!」 李氏明明比武于年长的多,可是却在武玉面前做尽了小姑娘的撒娇模样。可偏偏她做的还极其自然,而福晋瞧着,武玉竟然还真在那里笨手笨脚的劝慰了起来。 福晋托腮看着,却是失了神。 武玉和李氏笑闹着,但是很快她就察觉到福晋的不对劲,撞了撞李氏,冲着福晋努了努嘴,让李氏去瞧。 李氏也很快的安静下来,福晋察觉到周围安静,这才重又回神,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 「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盯着我瞧,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武玉瞧了福晋一眼: 「福晋今日怎么不曾上妆?难道是上回带回去的粉底液用完了?我这里还有新制的色号,福晋要不要试一试?」 福晋看着武玉,轻轻摇头。 「不必了。」 福晋说完这话又抬头看着虚空,那眼神是飘散的,好像没有落脚之处一般。 「你们知道吗?今日我不曾施任何脂粉从正院走来的时候,那些丫鬟太监瞧着我都是吓得避着走的!爷是这样,他们也是这样。真不愧是一个府里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僕人啊!哈哈,哈哈哈……」 福晋说到最后,竟情不自禁的大笑出来,不知笑了多久,福晋缓缓拭去眼角的泪水。 「你们说好笑不好笑?人脸上多出来两块斑点,就好像人生都翻天覆地了! 假的终究是假的,我就算是费尽心思遮掩,只要一朝露了真容,还不都是尽看我笑话的?既然如此,有何必上妆?」 福晋说到最后,语气竟是出人所料的冷漠与决绝。 武玉也没想到福晋会是这样,那天她为福晋诊脉的时候,便知道福晋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 只是,这半个来月福晋一直都不声不响的。却没想到,福晋的爆发来得如此晚。 不过这样也比福晋一直憋着好,武玉轻嘆了一口气,然后懒散的起身站到福晋面前。她轻抬福晋的下巴,让福晋的双眼直视着自己。 可是福晋对上武玉的目光时,下意识的便准备用袖子去遮掩自己的脸颊,而后便被武玉坚定地抓在了手里,武玉轻轻问她: 「福晋无惧否?」 福晋僵硬着身子: 「自然无惧!」 「既然无惧,又为何要遮掩?」武玉又问。 「因为,因为……」 福晋一时语塞。 武玉轻轻一嘆: 「那是因为福晋还是在乎的,只是因为福晋不想让人知道福晋还在乎。」 这一串的套娃下来,差点让武玉咬了自己的舌头,但是话还是要说的。 「那时我为福晋上妆之后,福晋看着镜中的自己眸中的欢喜不容作假,女子少有不喜欢自己的容貌的。 而福晋想来不是这少数之人。那么福晋如今既然想要放弃,向来是在有些地方碰壁了。那么,我可以问问福晋缘由吗?」 福晋眸子微动,显然是被武玉说中了心思。而武玉见着福晋动容的模样,也不再追问,而是退回原位。 这会儿,武玉摩挲着茶杯,看着里面常喝的花茶,心里却在胡思乱想着: 夏天了,得搞些冰饮了。是冰红茶还是奶昔呢,奶昔她喜欢草莓的,不过这时候好像没有草莓了,桃子的她也可以接受叭…… 第47页 就在这时,福晋终于开口了。 「我第一次发现我脸上的东西被爷特别嫌弃,是在我刚生了弘晖的时候。那时候,爷进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还以为是因为里面味道不好闻,所以也才……」 福晋顿了一下: 「其实想来,从那时起,我就已经是在自己欺骗自己了。只是,真正让我认识到爷真的不喜欢我脸上的东西的时候,是武妹妹之前送我的那一盒胭脂。 那胭脂上脸的感觉特别好,那一整天我都没有再上以往厚重的妆容,只是因为太舒服了,我也忘记了旁的,所以爷进来第一眼瞧见了我不曾修饰过的脸。 当时爷扭头就走,你们想来是不知道那种感觉的……我从未嫁给爷的时候,额娘就教我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容颜。我额娘说这世上没有男子不好美色的,额娘说的真对。」 武玉听到这里,瞧了李氏一眼,却发现李氏这会儿也是一脸沉思的模样。 看来李氏身上也是有故事的。 武玉摸着下巴如是想着,最后又忍不住啧了啧舌: 啧,真渣啊!得亏自己和这位爷有生殖隔离,不然等真有幼崽后,自己身体万一有点什么毛病,若是爷这么嫌弃自己,她会忍不住把他的头拧下来的! 福晋一边说着便觉得悲意涌上心头,但很快又被她强压下去,只是那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而那日我进宫后,德妃娘娘先是莫名其妙的问我:『爷进来可有带什么人回府?』正院之事我自然不知。后来,德妃娘娘又旁敲侧击问我,府中可有发生什么非同寻常的事。」 非同寻常? 武玉想着,这似乎有点在内涵自己,不过自己也就之前做的清凉膏在康熙那里露了一下脸,除此之外应当没什么了吧? 福晋看着武玉脸色微变之后,便知道武玉已经猜到德妃是想问什么了,然后她又说: 「我如何能知道什么是非同寻常的?是自然又答不知。 于是德妃便罚我出去跪着,那一天的雨可真大呀!爷第一次贴心的在我身边跪着,他还抓着我的手,他的手真的好暖好暖。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到爷看到我的脸上都毁了!不管后面爷再如何抓着我的手,也让我忘不了他之前缩回去的那一瞬,我的脸真的有那么可怖吗?」 福晋缓缓的说着,可到最后就忍不住掩面呜咽起来。 李氏踢了踢武玉的腿,示意武玉上前安慰,毕竟如果是去她安慰福晋,福晋定还以为她是去奚落的。 武玉只得起身过去,走到福晋的面前,将福晋捂着脸的手轻轻取下来,又从袖中抽出帕子,为福晋拭去了泪水。 「好啦好啦,哭多了伤身子。福晋可莫忘了,那还是你发烧昏迷时我在你耳边说的话!」 福晋的哭声顿住了。 李氏没忍住,憋笑出声。 武玉不明所以,摊了摊手: 「难道我说错了不成,如果是真有那一日,爷能为福晋守身如玉?就算爷不娶,宫里那位能容得下?」 说到这里,福晋的神情又是一冷,原本被武玉牵在手中的手重又握成了拳,攥得紧紧的。 「德妃娘娘罚我跪在雨中,爷后来陪我同跪后被皇上撞见了。德妃为了不担罪名,以咱们府里子息少为由,让皇上赐了两个格格。」 福晋说到这里,气的身子都发抖了。 她扪心自问,自己自从嫁给爷以后,一直认认真真为她操持内务,妾室有子,她也用心看着。 当初弘盼临终的时候,她的弘晖也才不到两岁。可她那时是日日和李氏一同守着的。 此事德妃亦是知道,可是那日德妃的一席话,彻彻底底抹杀了她所有的付出。 她成了一个善妒,不容人的罪人。 而即将被送来的两个格格,将永永远远把她钉在这根耻辱柱上! 武玉轻抚着福晋的后背,最后索性将人拥在了自己的怀里,武玉本就商量高挑,虽然年纪小,可是个子却比福晋和李氏都高。 这会儿,福晋只嗅到了武玉身上桃花胭脂的香味,但就是这温暖的怀抱,让她一直压在心底的委屈被翻了出来。 「我没有善妒,我真的没有善妒,呜呜,呜呜呜,可是皇上只听她的,他们还要赐格格,他们都是在打我的脸!」 「乖,不哭了,不结果不一定是地的原因,还有可能是种子的原因呢!她喜欢孩子,那咱们就祝她多子多福吧!」 福晋被武玉哄着,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着武玉。不知为什么在刚才武玉说出多子多福字的时候,她觉得武玉的身后好像泛起一层白光,就好像是送子娘娘显灵一样。 玄武乃是龟蛇相合,其中蛇具有繁衍的象徵。武玉虽然未曾真身来此,但是种族天赋还是不能落下的。 「嗝!你这样瞎说小心爷,爷收拾你。」 福晋哭着哭着又笑了,但是想起武玉刚才说的话,福晋还是没忍住提醒了她一句。 武玉撇了撇嘴,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啧,我怎么能是瞎说呢?难道地里长果子只跟地有关系?种子要是坏着呢,还不是照样长不出来?」 「越,说越胡来了。」 话虽如此,但是福晋的心情终于变好了。而武玉看了一眼自己新制的麻将,瞅着这会儿只差了一个人,她将目光放在筠心身上。 第48页 筠心立马做了一个求饶的动作,是求武玉放过她,让她一个奴婢和主子们一起打麻将,她可实在是消受不来。 武玉只得扒拉了一下府中的人选,最终还是决定去将宋氏请来,只是以宋氏胆小的性子,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第25章 武玉伸出一只手,那只纤细素白的手捻起了一块麻将,轻轻在桌上敲了两下,福晋瞬间抬起头来。 而后便见武玉笑嘻嘻地对福晋说: 「既然福晋今个闲了,那咱们一起玩玩吧!正好府里就咱们四个人,刚好可以凑成一桌麻将,福晋以为如何?」 福晋有些茫然的看了武玉一眼,她也没有想到武玉转频道会转的这么快的,她还有些缓不过来。 「麻,麻将是什么?」 武玉轻轻拉住福晋的手,将方才捏着的那枚麻将放在福晋的掌心中。麻将是白玉制的,只是玉质并不如何好,但是雕工却还是不错的。 那冰冷的白玉麻将入了手,福晋被冰了一下,但又很快好奇的打量了起来。 「此物,如何玩?」 说起这个李氏就不困了,她立刻正做起来给福晋讲解武玉之前教她的玩法。 「唔,听起来似乎和之前咱们玩的叶子牌有些相似。」 「玩了就知道了嘛,玩吗玩吗?」 武玉催促着问到福晋,福晋愿意从正院走出来,可是心里那股郁气还没有疏散,也懒得去管府中内务。这会儿,福晋定定的看着武玉,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 「玩!」 去他的内务!爱谁谁吧!今日她只是乌拉那拉·蕙兰! 「那好,筠心,你快去将宋姐姐请过来!」 筠心见着不用自己撑场子,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匆匆行了一个礼,便直接朝宋氏的琼草院奔去。 而在这个过程,福晋还对麻将的规则有些不了解,拉着李氏两个人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着。 武玉见没自己事儿了,便又瘫回了她的贵妃榻上。她看着从空中泄下来的暖融融的阳光,手中捏着一枚冰过的果子,送入口中。 爽! 武玉让人邀请宋氏过来时,宋氏还有些惊喜,当即随意收拾了两下,便跟着筠心过来了。 只是在宋氏踏进西桃院的那一瞬,看着福晋和李氏二人坐在一起说小话的模样,又撇了一眼咸鱼摊的武玉,竟吓得直接啪的一声合上了院门,落荒而逃了。 福晋:「……她这是怎么了?」 李氏:「可能是,瞧着福晋您心中害怕?」 福晋听了这话,顿时没好气的白了李氏一眼: 「怎么?本福晋不上妆就成了人人闻风丧胆的罗剎女不成?」 福晋到底干的是皇子福晋的职业,自我调节能力强,所以很快便调整过来,甚至还拿此事和李氏逗趣一二。 「那谁知道呢?」 自李氏重生以来,她的人生目标一直很明确,她就是要银子,要捞多多的银子。 所以李氏对福晋并不如上一世的争锋相对,当然她也有怼天怼地的时候,不过那也是为了银子罢了。 这会儿她和福晋坐在一起,倒是颇有几分和乐融融的模样。 福晋瞥了李氏一眼,懒得再和她饶舌,然后便让自己身边的春嫣过去,打开院门将宋氏请回来。 却不想,春嫣还没过去,宋氏便自个颤颤巍巍的重又推开了院门回来了。 宋氏走了进来冲着福晋行了一里,只是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的,脚下一软就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春嫣,快,快把她扶起来,我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宋氏吧,根据武玉这些日子的观察,觉得她似乎有社交恐惧症。而这也解释了,她为什么每次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都在那里当雕塑人,能不说话便不说话。 这会儿,福晋这话本是打趣一说,可宋氏却是当真了,跪在地上也不敢起来: 「婢妾,婢妾不敢……」 福晋:「……」 她真的都有点怀疑自己今天不上妆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以往也没见宋氏这么怕自己! 宋氏这会儿那双鹿眼里盛满了惊惶,眼神却不自觉地朝武玉撇去。武玉这会早从贵妃榻上坐起来,然后站起身款款走到宋氏跟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福晋逗宋姐姐玩呢,宋姐姐还当真了!」 宋氏被武玉拉起来后,只觉得自己背嵴都湿透了。听到了武玉这么说,她顿时瞪大了眼睛,逗自己玩?福晋以前可都是端庄的跟个菩萨一样的性子,如何还学会和人逗着玩儿了? 福晋看着宋氏听到武玉那话后的惊诧模样,气得将自己手中的帕子绞了又绞,却是一句话也没敢再说。生怕把宋氏又吓得趴下去了,那今天这麻将怕是玩不了了。 武玉拉着宋氏和自己一同坐在贵妃榻上,顾忌着宋氏的性子,武玉也就没有瘫下去,而是拉着宋氏说起了今日将她请过来的来意。 等宋氏听完之后,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又悄悄摸摸地看了一眼福晋,声音软软的: 「都是婢妾的不是,婢妾还以为,还以为……」 她还以为自己撞到了什么后宅倾轧的可怕之事呢! 而她刚才之所以愿意硬着头皮走进来,也是因为武玉还在里头。她胆子小,又不会说话,除了青莲和清霜外,没有人愿意理她。 第49页 唯有之前那次,她实在是好奇,能让福晋与李世相争的香囊,究竟是何物这才主动了一回。 却没想到,这个新过府的武妹妹竟然不嫌弃自己的怯懦。 或许对于武玉来,说那香囊只是她随手送出去的东西,可是对于宋氏来说,那香囊却是她第一次主动成功的宝贵果实! 福晋也是今天才见识到宋氏的胆小性子,当下也不好再辱以往那般训斥,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哼,便不再多说。 但就是这一声冷哼,都让武玉牵着的宋氏忍不住抖了手。 福晋见到有宋氏这幅模样,索性闭口不言,端起武玉让筠心准备的茶水喝了起来。 这一喝,福晋顿时眼睛一亮: 「妹妹这茶不错啊!」 李氏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端起茶碗喝了两口: 「确实不错,其实我这些天过来也是有些馋妹妹这里的茶水来着。」 二人以为自己暗示到这种程度,武玉就该有所表示,却没想到武玉,立刻警惕地看着两人一脸护食的模样。 「没有多的了!这茶都是新制的,乃是用时令花朵制出的,现在都喝的差不多了,要是想喝……」 武玉搓了搓手: 「福晋觉得咱们之后喝蔷薇花茶如何?我瞧着后花园刚进去的路口有一丛蔷薇开的极为不错……」 那丛蔷薇虽然开的不错,可是做香水就有些少了,便是用来制花茶也是不大够的,后面估计还得再找一些夏季开的花朵一起混进去。 「那可是后花园的脸面,你就可怜可怜,放过它吧!」 福晋听了武玉的话,没忍住抽了抽嘴角,她可是记得之前武玉带着自己的丫鬟去西边桃园采桃花瓣的时候虽然动作轻柔,可是那叫一个干脆利索,都快要把开着的花都薅秃了! 她严重怀疑,今年的桃子一定会减产! 「那这花茶……」 武玉故意拉长了声音,一脸犹豫的模样,福晋掐了掐指尖,思索一番,然后说道: 「行了,你也莫要做这一番模样了,我记得我名下有个庄子里种了不少花,到时候让人送到府里来!」 「好嘞!採摘的手法福晋记得要好好教教他们!可别损了花的品质!」 福晋瞪了武玉一眼: 「我做事几时不妥帖了?啰嗦!待花茶制成之日,记着给我送起来!」 「啧,我有好东西,什么时候忘过福晋?」 「就你贫!」 大概是因为之前武玉的一番劝说,无形间拉近了福晋和武玉之间的距离,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起嘴来,可气氛却分外和睦。 等二人斗了一会儿嘴,武玉瞧了福晋一眼,一脸正色的说道: 「虽然福晋您如今想要放飞自我,但是之前我送给您的那款胭脂到底也是您亲手采的,千万记得要用完,那东西可不能放时间太久!」 「行行行!说那么多这麻将还打不打了?刚才李氏可是教了我好多,正好实验实验!」 宋氏在两人说话间一直低着头,手指绞着帕子默默不语,就好像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一样。 只是等听到后面这话越听越不对头,她没忍住去瞧了福晋一眼,这一瞧,宋氏又吓得手一抖,连帕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她,她看到了福晋的素颜!福晋不会杀她灭口吧?!! 宋氏这么一想,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就差将自己抖成了筛子,而就在这时福晋一脸奇怪的看向宋氏。 「她又抖个什么劲儿?我也没吓她啊!」 宋氏这会惨白了面色,一双鹿眼瞪的大大的,看着福晋连话都不会说了,磕磕绊绊道: 「福晋!福晋!婢妾不是有意的,婢妾今日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看见!求您放过婢妾吧!」 福晋:「……」 李氏:「……」 武玉清咳一声打了圆场: 「咳,看来是福晋您往日积威甚重呢!」 福晋脸色都青了,她真没怎么宋氏,这锅她背的冤枉! 可是,宋氏这会儿整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面色惨白,看起来好不可怜。 这让福晋又无法发作,只得将这口气憋下来,还是武玉过去好声劝慰了一番宋氏,又和宋氏说了麻将的规则,让宋氏才渐渐从惊恐中摆脱出来。 等到后面,宋氏越听越觉得津津有味,而就在这时武玉站起身,大手一挥: 「成了,宋姐姐如今学的也差不多了,那咱们就先把麻将场撑起来吧!」 几人商量了一番,看着外面枝叶茂盛的那棵古桃树,终究决定先将麻将场支在那桃树下的石几之上。 今日虽有些暑热,可是那桃树枝繁叶茂,倒是投下了一片阴凉,外面还有几缕清风拂过,还算舒适。 其实麻将本就起源于明末清初,只是武玉也不知道为何现在京都没有听过麻将。不过这回武玉之出来的是经过后世一步一步完善的麻将,更为简洁明了。 这会儿,武玉兴致勃勃地坐在石几前,教三人洗牌,宋氏虽然被武玉说服愿意上桌子了,但是每到福晋伸手过来取牌的时候,便会被吓的一个哆嗦。 福晋起初还有些气,等到后来她直接变得面无表情了。 气够了。 气的不能再气了。 好在麻将如果用来娱乐的话,并不是什么特别需要技巧的地方,只来了一局,三人便已经熟悉了大致规则了。 第50页 第一局,武玉当仁不让的胜。 「一筒!」 「槓!二条!」 「碰!」 「八万!」 「胡了!」 在武玉又一次胡牌之后,李氏酸熘熘的说的: 「妹妹也让我体验体验赢的滋味啊!」 武玉一边洗牌一边笑: 「好说好说!」 其实武玉也就是仗着自己对于规则更加熟悉,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她虽然经常瞧着别人玩,可是却没有人陪她玩。 族里的长辈都是一睡能睡好久的,只把她一只小玄武丢在人世间,孤孤单单地在各地游歷着。 不过武玉并不是一个喜欢多愁善感的性子,她向来讲究随遇而安。 这会儿,四人的牌局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最开始还有些提不起兴趣的福晋,这会儿神情已然变得严肃紧张起来。 福晋方才已经报了听,接下来就看是谁会给福晋餵牌,或是福晋自己自摸了。 武玉坐在石凳上,觉得屁股有些不舒服,动了动,然后随意的打出了一张: 「七万!」 福晋立刻眼睛一亮,然后将眼神放到了自己上头的宋氏。 却没想到,下一秒原本胆小怯懦的宋氏脸上浮起了自进入西桃院的第一个笑容。 「我胡啦!」 福晋顿时蔫了。 「再来再来!」 随后,那枝繁叶茂的大桃树下,便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洗牌声,一个悠闲的下午就这样度过了。 眼瞅着太阳渐渐西斜,最终春嫣小声的走上前去,对已经沉迷其中的福晋低声说了一句。 「福晋,时候不早了,该用晚膳了!」 其实这会儿也才下午四点,但是谁让打麻将太耗费精力了,福晋听了春嫣的禀报,打眼一看天色,脸上才露出了一丝恍惚。 「竟是已经这个时候了。那咱们……」 「福晋,这会儿天色还亮着呢,急着回去干什么?留下留下,再来几局,我让筠心去膳房准备,咱们晚上吃烧烤怎么样?」 没有什么不如意是一顿烧烤过不去的,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这……」 福晋有些犹豫。 「啧,妹妹还真是之前你口中说的双标呢!我在你这里蹭一顿饭还要跟我讨伙食费,怎么今日就这么大方的留福晋用饭了,我也要留!」 李氏立马吐槽起来,福晋本来不想留的,但是李氏说话一出,她心里又生起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然后矜持的点了点头。 「那今日就要劳武妹妹费心了!」 武玉点了点头: 「好说好说,瞧李姐姐刚才说的,这烧烤本来就是要人多吃了才热闹,才有意思嘛!」 「筠心,你去膳房吩咐一下,就依着咱们之前在家中时的规矩来,只是今个咱们人多,让膳房多送些食材来!」 福晋微微颔首,然后对着春嫣使了一个眼色: 「你也去,帮着武妹妹张罗张罗。」 福晋既然让春嫣去,那意思就是要让膳房有眼色些。 当然这也是因为福晋并不知道武玉那几乎富得流油的压箱底的银子,她想着武玉一个小格格月例银子本就不多,自然不愿意让她多花销。福晋玲珑心窍,自然知道这事又不能明着说出来。 筠心和春嫣一前一后的退下了,武玉四人又打了几局。 不过之后福晋等人渐渐熟悉了规则,武玉便不似前头那样大杀四方了。 之后,福晋和宋氏纷纷都胜了两局,唯独一直想要尝一尝赢的滋味的李氏成为了最大的输家。 等到筠心过来说东西已经准备好的时候,李氏脸上的幽怨已经都快要凝成实质化了。 她就想赢一回,就一回,怎么就那么难呢?! 武玉这会儿也有些饿了,麻将的魅力也没有那么大了,她用手撑着下巴提议: 「我那日去后花园的时候,那一丛蔷薇花香袭人,咱们今日的烧烤就摆在后花园如何?届时有花香缭绕,正好可以沖淡烧烤菸熏火燎的味道,别有一番雅致滋味呢!」 李氏难得能在武玉这里白蹭一顿,自然没有不应的。宋氏一向不会在别的事实上发表自己的意见,唯独福晋听了武玉这话皱了皱鼻子: 「你呀!那蔷薇被你瞧见,可真是遭了大罪!」 「那福晋是去还是不去?!」 「去!走吧。」 福晋即便是心情再如何抑郁,她也仍是这贝勒府的女主人,她让春嫣过去帮筠心张罗,便是代表着自己的意思。 主子说要吃烧烤,膳房里的奴才哪敢疏忽?故而武玉要的东西早就已经备好了。 原本正有两个小太监要将烤炉抬到西桃院去,这会儿见着烧烤的地点改了,又忙奔着往后花园去了。 武玉那日见弘晖的时候,可是在后花园已经踩好点了,简而言之就是她发现后花园有一处平地特别适合烧烤。 而这平地恰好便在那丛蔷薇的后面,福晋就静立在一旁,看着武玉今日出乎意料的有精神的指挥着小太监,将烤炉摆好。 她觉得,武玉今个似乎是早就筹谋好了。 随后。武玉就让人取来了蓆子铺在地上。 「席地而坐,别有一番野趣呢!大家来试试!」 福晋是个讲究的,对于她来说,今日干这般明晃晃的不上妆出门已经都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了。 第51页 这会看着那蓆子,福晋脸上闪过犹豫,李氏性子爽快,见武玉邀请便也直接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宋氏瞅了瞅这个,瞅了瞅那个在武玉第二次招手的时候,她也忙提着衣摆小跑着过去,在武玉的身旁坐下。 福晋虽然心里嫌弃极了,可是见着三人都已经纷纷倒戈,这会儿也只得上前。 蓆子上是武玉让筠心拿来的炕桌,只不过炕桌比较小,所以筠心多拿了几个拼凑起来,上面也放满了时令的果子。 因为此处有些靠近后花园的那片湖水,如今已经入夏,难免有飞蚊,李氏还想让人在周围围一圈帐子,但是被武玉制止了。 「安全隐患懂不懂?要是万一飘到烤炉上着火了怎么办?我瞧着姐姐还随身带着我之前送给她的那个香囊,想来不会有飞蚊不长眼的飞到这里来!」 李氏定睛一瞧,果然在宋氏的腰间看到了那熟悉的不做作的,什么都没有的香囊,能送出这样香囊的人也就只有武玉了。 只是…… 「这香囊怎么她也有?」 福晋这会儿也将目光投过来盯着武玉,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意思也是和李氏一样的。 宋氏被夹在中间,默默的低下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武玉一时语塞,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过了半晌,武玉才咕哝道: 「这不是,这不是咱们府的人都有的吗?」 福晋立刻追问: 「还有谁有?」 武玉掰手指算: 「最开始给了李姐姐一个,后来又给了福晋,然后给了宋姐姐,最后还给了爷!其他的就没啦!」 「啧。」 李氏抬手勾了勾宋氏腰间的那个香囊,满脸嫌弃: 「这种什么东西都没绣的香囊,你送给爷,爷什么都没说?」 武玉瞅李氏: 「爷自己要的啊。」 李氏:「……」 「爷真没嫌弃?」 她可是记得爷虽然不喜欢那种大朵大朵的绣花,可是往常也是讲究的很。 这种普普通通的香囊,爷真的会自己讨吗? 可是,武玉从来不会说谎,那就只能归咎于是爷自己吃错药了吧。 其实武玉这会儿也是有些心虚的,她也不知道胤禛到底嫌弃不嫌弃,反正胤禛要她就给了。至于那天她隐约记得自己还身体力行的教导了一番爷「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呢! 不过,爷在接受教育之后是否还有力气向自己抗议,那就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武玉也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很快便将这事儿抛之脑后,而就在4人说话的功夫间,下人已经将武玉之前吩咐好的食材都准备好了。 武玉在家里最喜欢弄的就是烤羊肉串,还有烤茄子。烤羊肉串最上等的是选取羊后腿的部位,将鲜嫩紧实的羊腿肉切成大块,用黄酒,葱姜水腌制,而后以钎子穿好。 筠心将东西摆好了立马走过来,将武玉扶了起来,甚至还兴奋地对武玉说道: 「格格,奴婢刚才听膳房的人说庄子上有头老黄牛从山上掉下来摔死了,所以今日有新鲜的黄牛肉!奴婢自作主张让他们也切了些,腌制好送过来了。」 「牛肉啊!走走走,过去看看!」 自打武玉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吃过一口牛肉,今日倒是赶巧了! 武玉兴致勃勃地和筠心过去瞧穿好的牛肉,然后便自如的让筠心帮自己将宽大的袖子以一根丝带束起,而后直接自己上手去烤。 而武玉的这一番操作,直接把福晋等人都给看懵了。 「武妹妹这是……」 福晋有些迟疑。 「莫不是要亲自请咱们吃?」 李氏摸了摸下巴。 而一直最没存在感的宋氏,抬起头颤颤巍巍的说道: 「可是,依着武妹妹的性子,怎么着,也不是给咱们吃的吧?」 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正要再深入讨论一下,在炉子跟前的武玉,立刻挥了挥手中的大肉串子。 「福晋,李姐姐,宋姐姐快来呀!一起烤!」 「武妹妹这话,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似乎,好像,大概,也许是吧!」 「那我们……过去吗?」 宋氏弱弱的问着,看着在烤炉跟前好像满血復活了一样的武玉,陷入了深深的疑惑,这还是往日那个备懒的武妹妹吗? 「嗯……要不还是过去瞧瞧?」 「福晋还是让奴才们准备着一会去湖里提水来救火吧!我这手艺,我自己都怕!」 李氏别扭的说着,但还是朝着武玉的方向走去。 宋氏走在最后面,而武玉这会儿已经将两个烤茄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让它自己先好好思烤了。 调料也是武玉那天看好场地之后便已经配好的,用了多种草药,所以吃了肉也不怕上火。 最最最重要的是,这样的调料撒上去,便让人觉得芳香扑鼻,忍不住,垂涎欲滴。 方才三人坐在上风处还不怎么觉得,这会儿走到近前一个个都忍不住咽了口水。 武玉难得吃一回牛肉,所以先烤了羊肉练练手感,省得糟蹋了这得来不易的牛肉。 穿好的羊肉被武玉拿来在炭火上一烤,很快便散发出羊肉独特的香味。 府里的羊肉,虽然不是宁夏贡品的滩羊,但也不是凡品。在大火勐的炙烤后,让人隐隐约约可以嗅到一丝淡淡的青草味。 第52页 武玉一边盯着火候,一边在合适的时机将早已准备好的调料撒上去。调料刚一撒上去,被火烤过瞬间变迸发出诱人的香味。 「唔,还得一会儿!」 武玉瞧了一眼火后,然后又将羊肉串翻了一个面,顺手将心心念念的牛肉也取了过来。 随后,她才有空抬头,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排排站的三个人: 「你们怎么不动手呀?烧烤嘛,还是自己烤的最有滋味!」 福晋等人在原地踌躇着,半晌不说话,武玉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指望我吧?我一个人养我自己已经都够难的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武玉一边说着,一边抓起一把羊肉塞到了福晋的手里,将福晋拉到自己身边站着教她烤羊肉,然后又将其余的分别分给了李氏和宋氏。 「来来来,羊肉串变色的时候就换一面了!」 「烤出油了!快,撒调料!」 武玉一边要盯着自己烤羊肉串和牛肉串,一边还要时不时点拨一下福晋等人,忙得手忙脚乱。 只是吧,这后宅女子动不动争宠的时候,说什么汤什么糕点是自己亲手做的,但实际也就是在膳房动动嘴皮子罢了,可这回实打实的让她们自己烤肉实在有些难了。 福晋其实还算有悟性,虽然在临考好之前被突然窜起的大火,烧焦了羊肉串的边缘,但整体看着还是还算不错的。 可是当武玉再去看李氏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天吶,李姐姐你是特意给咱们做的羊肉碳吗?那一面都已经焦成那样子了,你也不知道换一面?」 李氏低眸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攥着的钎子,撇了撇嘴: 「谁让你刚才光顾着教福晋,也不理我了?」 武玉,武玉还能怎么样,只得让人将李氏手中已经废了的羊肉串拿走,又拿了一小把手把手的教李氏。 不过,这一回李氏争气了! 李氏烤出了一把比福晋还要成功的羊肉串,然后立刻抓起来和已经坐到蓆子上的福晋去显摆了。 等李氏走后,宋氏才瞅了瞅武玉的袖子,小声的问武玉: 「武妹妹,你看这样可好?」 宋氏看的分外仔细,手法几乎复制武玉刚才的一举一动,这是武玉教的看起来是最聪明的一个! 武玉立刻夸了一句,弄得宋氏的脸不由红了红。 而这会儿,宋氏的羊肉串也烤得差不多了,武玉忙将之前将移到了一旁,用于余温热着的牛羊肉串拿起来和福晋李氏挤在一起。 「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福晋皱着眉,有些矜持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羊肉串,虽然眼中是欢喜的,但口中却忍不住道: 「都是一样的,何必自己忙得烟燻火燎,让奴才们去做就是了!」 只是等第一口羊肉串入口之后,福晋的眉头,便舒展了开来。 而李氏亦是对于福晋这话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就是,就是把我们累得满头大汗的,才烤出来了这么一点点!」 当然,如果李氏没有大口大口的往自己嘴里塞那就好了。 武玉额角青筋微跳: 「李姐姐的羊肉串之所以这么少,还不是因为李姐姐刚才烤煳了一把?」 李氏闻言,立刻扭过头背对着武玉,表示自己什么也听不到。 宋氏倒是真心点评道: 「武妹妹,这还是我第一次烤肉呢!真香!」 武玉脸上的表情才由阴转晴,眉眼也带上了笑容: 「是吧是吧,自己烤的肯定和别人烤的不一样!」 等众人享受完了自己亲手制作的美食之后,脸上无一不透着一丝满足。 之后武玉也没有再推着她们再去烤肉,毕竟她们都是不怎么动弹的小鸟胃,吃肉吃积食了也不好。 而且,这个算是里面最好烤的了。其他的素菜还是让专业人员搞吧! 武玉吩咐下去后,就又坐在蓆子上,没多久,众人已经喝起了武玉泡的茶。 「咦,这茶怎么和武妹妹院子里的茶有些不一样?」 「因为这茶是前两天我来逛玉后花园的时候,瞧见了一丛金银花取下来制成的茶,今个吃了烤肉,喝些金银花茶,对身体好!」 「啧啧,有武妹妹在,这后花园迟早药丸啊!」 「哼,瞎说!有本事李姐姐别喝!」 「那我没本事!」 李氏低头低的那叫一个快。 宋氏这会也从原本的战战兢兢变得从容了许多,她抱着一碗金银花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脸上却是噙着淡淡的笑容,让那原本有些清丽的面容变得愈发生动起来。 不多时,武玉之前烤好的茄子被筠心处理过后,涂上了蒜蓉酱被端了上来。 众人虽然闻着咽口水,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吃的。 毕竟大蒜的味道太重了,只是看着武玉一个人吃的不亦乐乎的模样,一个个终究是没忍住。 不过,这蒜蓉酱放了武玉好容易搜罗来的辣椒粉,福晋只吃了一口就不敢再吃了,李氏也没敢多吃,倒是宋氏脸上被辣的红彤彤的,但是小嘴就没停过,最后和武玉一人干掉了一只茄子。 没想到小白兔宋氏竟然还是个辣妹子!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吃饱喝足后,天还没有完全黑,可是天空上已经坠了星子,武玉懒懒的朝后一倒,她眼看着天空: 第53页 「都来躺着,消消食!」 武玉这一招唿,最先忍不住的是李氏。刚才在那里打麻将坐的时间着实有些久了,李氏可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也懒懒的靠在了一旁。 福晋本来还顾忌着姿态,但瞧着武玉和李氏惬意的模样很是心痒,见左右无人,也侧躺了下去。 抬眼便是高阔的天空,上面的碎星一闪一闪的,让人的心都随之变得悠远了。 宋氏也小心的躺下,只是眼神却是看着武玉的,那里面带着丝丝感激。 四个各有千秋的女子或斜躺,或仰卧的歪在蓆子上,觉着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极了。但是她们周身都笼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悠闲,让看到的人也随之心中一轻。 胤禛已经隔着蔷薇花丛瞧着这里许久了,他看着自己往日最为矜持的福晋对武玉打趣逗乐;看着一向美艷无比的李氏在武玉面前搞怪犯蠢,看着平时不发一语的宋氏对武玉满眼温柔…… 胤禛,胤禛没忍住抹了一把脸。 他突然发现,他的后院好像和寻常人的后院差别有点大呀…… 似乎,也不是一点的大。 胤禛第一次想要嘆气了,只是,唇角方才那微微勾起的弧度却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其实,还挺喜欢如今府里的氛围呢。最起码不会一回府就被福晋拉着说内务,被李氏拉着告状,被宋氏沉默以对。 挺好。 真的挺好。 胤禛如是想着,然后便极为嚮往的朝着自己方才看着的一派悠闲的四人走去。 武玉瞧着最为懒散,可却是她第一个发现胤禛的,连忙戳戳这个,踢踢那个,将她们叫了起来。 「咳,爷回来了。」 福晋听到这话本来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她很是优雅的起身,然后冲着胤禛行礼,武玉等人迟了一步。 胤禛刚一过来就直面了福晋,让他直接顿住脚步,但是这一次胤禛没有离开,只是挪开了眼神,但是此刻的福晋已经不去看胤禛了。 只是吧,福晋第一次没有打理胤禛,以至于如今场面冷得有些厉害。 武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却发现李氏在那里盯着自己衣袖上的花纹看得出神,宋氏又变成了往日的雕塑模样。 武玉只得上前干巴巴的问候了一句: 「爷今日回来的早。」 依着往日胤禛工作狂的性子,他本应该会在晚上的戌时二刻之后才会进入后院,可如今才酉时三刻。 「听见你们在后院热闹,爷如何能在前院坐得住?倒是没想到你们如今竟是如此和睦。」 这话武玉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接了,而就在这时,福晋脸色冷淡,口中话更是不饶人的说道: 「爷又不是一直在府里,又怎知我们姐妹之间和睦与否?」 胤禛幽幽的看了一眼福晋,好像之前因为李氏怼天怼地讨银子时,在自己这里告状的人不是福晋自个一样。 福晋本来已经将心情调节过来了,但是这会儿看到胤禛又觉得心情不好了,她见着今个聚会也该完事儿了,只冲着胤禛行了一个礼: 「爷若没有其她事,妾身就先告退了,今日妾身的药还不曾喝过。」 福晋话说到这份上了,胤禛自然不好强留,只得摆了摆手,而福晋一走便是开了先河似的,李氏和宋氏也纷纷起身告辞。 胤禛:「……」 咋回事啊!刚不是玩的挺好吗?! 武玉也是看的目瞪口呆,她也没想到自己就慢了一步,一个个就弃自己而去了。 武玉这会儿也行了一个礼,只是还没有等她说话,胤禛便上来牵住了武玉的手。 「既然她们就都走了,那就你陪着爷吧。」 武玉临时被抓了壮丁,只得又陪着胤禛坐回了蓆子上,胤禛这会儿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直接盘膝坐下,大手一挥。 「来人,给爷拿酒来!吃烤肉怎么能不喝酒?!」 武玉懒懒托腮看着胤禛: 「爷不怕上火?」 胤禛原本气势高涨,可是就直接被武玉这话说的泄了气: 「那什么,你制的清凉膏可还有?」 「没了呢。」 胤禛低着头,咕哝着: 「没就没,大不了爷明个早起蹭皇阿玛的。」 说话间,胤禛的酒已经被下人呈了上来,胤禛直接给自己倒了一碗喝下。 不过,这一碗酒刚喝下肚,胤禛的脸上便已经浮起了一片潮/红。 「不是吧?爷您不能喝还喝?」 「谁说爷不能喝,爷这就是上头上头你知道吗?上头的人,才是千杯不醉的。」 胤禛喝过酒后,话变得有些多。 「爷今天回来,很高兴,高兴!」 胤禛用了两个高兴,显然是真高兴。 武玉有些懵,但是不能临阵脱逃,只能乖乖坐在那里听着。 「爷这些日子被皇阿玛带在身边,时间久了,宫里的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可回来后,看着你们,爷真的很高兴。你们都很快乐,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你们是爷的女人,你们无忧就是爷无忧,你们自在就是爷自在。挺好,挺好的……」 胤禛嘟嘟囔囔的说着,等烤肉好了,三下武除二就解决了一大把。 「确实好吃,怪不得你们那么兴致盎然。武儿,福晋她,她是不是怪爷了?」 第54页 武玉本来正一边打盹一边听胤禛碎碎念,但到最后,她一下子精神了: 「什么吾儿!我的爷,您差辈了!还说没醉,醉鬼都说自己没醉!」 第26章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一旁的胤禛似乎完全忽略了武玉的话,只低着头又在那里嘟嘟囔囔。 只是,胤禛接下来的话却是不怎么能听清楚了,武玉有些奇怪的蹙了蹙眉头,然后将方才下人拿来的酒,起来一看。 「啧,难怪。」 这酒名唤花间醉,听起来是一个极其雅致的名字,其中也有一丝花朵的清冽之香。 可是,这又是大名鼎鼎的扶头酒。 扶头酒,乃易醉之酒,寻常人不过三盅便会醉倒,而胤禛方才就直接喝了一大碗,现在还能撑得住不倒,想来酒量也是不差。 可再不差,这会也已经被撂倒了。 苏培盛跟在胤禛身边的时间久,自然知道胤禛每次饮酒都是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所以早早就遣退了下人。 这会儿,他一个人守在不远处,看着胤禛一杯一杯的将那花间醉饮尽,到最后整个人都醉醺醺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醉倒一样。 「来人,再去拿酒!」 胤禛将喝尽了的酒壶一甩,瓷壶摔在地上裂成碎片。 「还喝什么啊!明天不上朝了?」 武玉皱着眉,将已经泡了许久的金银花茶,推到了胤禛的手边。 此刻,金银花茶早已经冰凉,可胤禛却不知道,只当是酒,直接一口饮了下去,顿时孩子气的皱起了眉: 「不,不好喝。上朝啊,爷不想去!他们,他们都欺负爷!」 武玉托腮看着胤禛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其实因为向来冷面冷心的人醉酒之后总会有一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 而武玉竟然意外觉得此刻的胤禛有些像是受欺负,找妈妈告状的小孩子。 「是哦,被排挤了呢,那爷去找额娘告状嘛!」 胤禛头一点一点的: 「额娘,额娘也欺负爷。额娘一直都偏心十四,她可以为了十四付出一切,连爷都不要!可是,明明她也是爷的额娘啊!」 胤禛一边说,一边朝一旁歪去。 「额娘,额娘,胤禛在佟额娘那里过的一点都不好,您什么时候来看胤禛……」 武玉没忍住,戳了戳直接歪到自己肩上的人,见他似乎睡死了,无声的伸手将苏培盛唤过来问他: 「爷一般喝醉了还能记得喝醉之后发生的事儿吗?」 苏培盛这会儿也有些胆战心惊的,他弓着腰小心的回答道: 「回武格格的话,奴才也不知,爷之前可从未喝醉过!」 武玉没忍住,按了按眉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古代男人都有些大男子主义,要是四爷还能记得酒后发生的事,那她日后岂不是见到自己要躲着走了? 啧,她还有任务呢!真是难搞! 果然,小姑娘就不能随便和人喝酒。 「喝,再来一杯!」 胤禛突然坐起大吼着,把武玉吓得一个激灵,没忍住戳了戳胤禛的胸口: 「喝什么喝,回屋睡觉!」 胤禛喝醉之后本就比平时话多了些,这会儿他听到武玉这话之后,睁着朦胧的醉眼,细细看了一番武玉。 然后,他勐的凑近,酒气打个武玉的鼻尖,让武玉没忍住皱了皱鼻子。 「爷认识你,你是爷的武格格!好,好,回屋睡觉!这回爷一定要在上面!爷让你知道,爷才是你男人!不准把爷再压在下面了!」 苏培盛:「……」 天爷欸!他现在知道爷的这个秘密,可还有活路? 武玉一脸一言难尽的看了胤禛一眼,趁着胤禛这会儿大醉,没忍住拍了拍胤禛的脸颊: 「是嘛,那爷自个加油叭!」 然后下一秒武玉就在苏培盛瞪圆的眼神下,直接将胤禛打横抱起。 苏培盛咽了口口水: 他算是确定了,今个这武格格是准备要他老命了!他亲眼见到爷这一面,明个爷知道了指定饶不得他的狗命! 因为武玉的院子比较偏僻,所以有一条小径可以直达后花园,这会儿武玉直接顺着那条小街将胤禛抱回了西桃院。 等武玉将胤禛丢到床上后,胤禛直接翻了个身睡着了。 武玉揉了揉额角,她后悔了。 她就不该将胤禛搁在自己的床上,这满身的酒气让她怎么睡? 人是自己抱回来的,最终武玉只得拿了一张小毯,去贵妃榻窝了一宿。 苏培盛看了看床上的胤禛,又看了看榻上的武玉,整个人都懵了。难道武格格不该替爷收拾洗漱吗?就这样让爷睡下去真的好吗? 可是,等苏培盛听到武玉的唿吸变得愈发悠远绵长的时候,彻底打消了想要武玉给胤禛收拾一番的想法。 于是,他自个儿出去找筠心要了热水,给胤禛洗漱了一番后,这才退了出去。 第二天,胤禛被苏培盛叫醒的时候头痛欲裂,他下意识的朝身旁一看,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记得自己做过,最后是跟小格格一起喝酒来着。 那自己现在? 胤禛忍不住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一切,然后醉酒时的朦胧记忆便如潮水一般纷至沓来,胤禛那原本揉着额角的动作,瞬间僵住了。 第55页 苏培胜站在胤禛的身旁,心雷如鼓,见着胤禛动作僵住,直接连喘气都不敢了。 过了好半晌,胤禛才咽了咽口水。 「武格格呢?」 苏培盛一个激灵,立马伸手一指: 「回爷的话,武格格正在那里歇息呢!」 胤脸上闪过一丝心虚,然后又转为沉怒,他冷冷的看了一眼苏培盛: 「昨个爷是怎么过来的?莫不是你还叫了旁人?」 苏培盛:鲨了我吧!爷怎么尽问些自个生命线上踩的问题?!! 苏培盛低着头不说话,胤禛以为自己猜对了,顿时冷下了脸: 「你该知道爷这里的规矩,你竟然还敢叫旁人来!去,自个另罚去!」 苏培盛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就算是被打板子他也认了,只要别让他说出那句足够让他掉脑袋的话就行了! 胤禛收拾了苏培盛后,这才慢吞吞的起床。只是如果他眼神没有时不时的偷瞄武玉一眼就好了。 只是武玉一如既往的好睡眠,对于胤禛的穿衣声响,完全不带反应的。 让胤禛心中又是挫败,又是隐隐有了松一口气。 毕竟,如果武玉要是醒了的话,他还不知道自己该以何态度去面对武玉。 酒是下人拿错的。 话是他自个在武玉面前说的。 就算是武玉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那最先怪的人也该是自己! 喝酒误事啊! 胤禛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多少次从西桃院狼狈的逃了出来,但是即使如此他仍旧愿意三不五时的来此一趟。 貌似,每次来此一回便会让他原本紧绷的心弦得到片刻喘息的时间。 可,这次喝醉后他想起自个那些近乎撒娇的话,实在是……太特喵的社死了!!!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武玉才被筠心叫醒,但是很不幸,她落枕了。 而在经过昨天看到武玉将胤禛抱回来那一幕的筠心,这会儿给武玉梳妆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可是武玉这会正克服落枕的困难打盹,一点也没有发现。 「格格……」 筠心咬着嘴唇想要说什么,武玉懒懒的抬起眼皮,声音中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嗯?怎么了?」 筠心看着一点儿也没将昨日之事放在心上的武玉,也不知该说什么时候,只得僵硬的换了话题: 「格格是先在咱们院子里用两块糕点垫垫,还是直接去正院那里?」 「嗯……就直接去福晋那里吧,福晋那里的糕点味道更好!」 筠心应了一声便加快了为武玉梳妆的速度,等武玉到正院的时候,却发现今个连福晋都意外的起得早了许多。 于是,武玉刚走进去,三人便对武玉行起了注目礼。 「武妹妹今日真是容光焕发啊!」 李氏用帕子掩唇一笑,很有内涵的说着。 而福晋也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武玉,然后有些关切的问道: 「昨个我们走了之后,爷可以为难你了?你也是的,爷过来也不知道先熘了。」 宋氏也是眼巴巴的看着武玉。 武玉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走过去坐下。而后,便见夏清取来了早就准备好还冒着热气的糕点,以及一杯,温度刚好的碧螺春茶水。 「啧,我也没想到你们一个个跑那么快!再说爷又没有怪罪的意思,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 武玉拿起一块糕点,一边吃着一边幽幽的说着,然后看了一眼刚才说话很有内涵的李氏: 「呦,以前倒是没发现,李姐姐真的好懂呢。」 「好说好说!」 「好说什么呀,昨夜根本无事发生。」 李氏:??? 「不是吧?武妹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在还无事发生,爷不会是气煳涂了吧?」 其实李氏这会儿也是有些心虚的,昨个她们玩的实在是太疯了,竟然都没有察觉到爷的靠近,也不知道爷在那里看了多久! 只是,只要和武玉待在一块,便会觉得天也蓝了,树也绿了,花也香了。 简而言之,就是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放松,即便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顿烤肉,那也是让人忍不住开怀的。 福晋听了武玉的话,也是用一脸怜惜的表情看了武玉一眼: 「你也不用提也遮掩了,可是爷欺负了你?」 武玉一边啃着糕点,一边胡思乱想。 欺负?昨个她还趁着抱爷回院子的时候捏了一把爷的屁股,手感还不错,不知道算不算欺负? 武玉没说话,福晋只当自己说对了。 「纵使昨个咱们,咱们在府中嬉闹有些不合规矩,可是又没有旁人知道爷怎么能那样?!」 「啊?爷哪样了?」 武玉回了神,有些奇怪的看着福晋,福晋想起武玉刚才揉脖子的模样,一脸怒其不争的看着武玉: 「我怎么知道爷哪样了,可是看你刚才那表情向来应当是爷欺负了你!这床榻之间,男子想要欺负女子要多容易有多容易!」 「额,这真没有……」 武玉心虚低头,要说这房中事,应该是她欺负四爷叭…… 「武妹妹你不必说了,我知道你的难处,你放心,我不会逼着你说的。」 福晋一边说,一边嘆了一口气。 第56页 「你也是个傻的,爷欺负了你,你不会让筠心过来偷偷找我吧?」 最起码,自己若是劝说一二爷也是会听进去的。 更何况昨个的事自己也有份。其实福晋也没想到武玉也是个憨的,她们都叫连三请辞了,武玉还傻傻在在那里站着,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不是,真没……」 武玉想要提胤禛解释,却发现福晋根本不听,只一脸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的表情,就连李氏和宋氏也是有些怜惜的看着武玉。 武玉:「……」 行吧,她真的有替爷解释的,但是没人信啊! 于是,武玉在今日的早上茶话会结束之后,收到了来自福晋的糕点投餵以及一匣子诸如戒子,耳环等小首饰。 李氏派人送来一对价值不菲碧玺手串,足足有翠紫黄三色,在阳光下看着分外好看! 宋氏应该是贝勒府里最穷的格格了,所以她直接送了一盒子绢花,细细看去会发现这绢花是碎布所制。可是宋氏手巧,所以并不显廉价,反而显得分外精緻美丽。 武玉拿到手的第一时间,便从里面取出了一朵蔷薇花,簪在鬓角,还臭美的问筠心: 「好不好看?」 筠心笑嘻嘻的回答: 「格格戴什么都好看!」 「嘿嘿,那也是因为宋姐姐手艺好!这么漂亮的绢花……我决定了之后,这几天我都要带宋姐姐做的绢花!换着戴!」 而宋氏送来的这一盒子绢花足足有二三十朵,等到武玉戴了一大半时,原本说好隔一月便要入府的耿氏和钮祜禄氏二人也在福晋的简单张罗下,被两顶粉色小轿子送进了贝勒府。 因为妾室不必行「昏礼」,所以二人早早就被抬进府中,胤禛今日照旧去上值。毕竟又不是娶正妻,还有婚假。 而被送进府的耿氏和钮祜禄氏两个人在没有被胤禛掀盖头之前,都要规规矩矩地待在他们的院子里。 虽然如今已经过了一月有余,可是福晋对于之前在永和宫发生的事,还是有些意难平。 所以,福晋并没有让下人去特别招唿她们。 所以二人要么等胤禛回来想起她们后,替她们掀了盖头才能叫膳;要么就枯坐一夜。 前者在这后宅之中还能有两分面子,而要是后者,那便是既没饭吃又没面子,可谓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武玉知道今个纳妾,福晋心情很不好,没看她连早上的请安都免了吗? 没有正院的早安茶话会上的香甜糕点可蹭,让武玉一直磨到了巳时二刻才懒懒起身。 她喝着筠心在炉上温着的,煮的糯糯的碧梗米熬成的粥,幽幽的嘆了一口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筠心听到武玉嘆息,还以为是因为武玉察觉到两个格格受到的冷淡。物伤其类了。 「格格,今日那两位格格进府,人生地不熟,想来今日一天一夜要不进水米了,您看……」 武玉有些奇怪的看了筠心一眼: 「我看什么?她们没饭吃是因为规矩所致,难道我还要帮他们违了规矩不成?」 筠心张了张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奴婢以为格格是因为瞧见那两位格格吃了苦头,怜惜她们……」 她打小伺候到大的格格,一直对于女子总有着常人难以想像的宽容。 她本以为格格听闻这两位刚进府的格格受苦,定去关心他们一番,只是好像是自己猜错了格格的意思。 「傻筠心!」 武玉拿起一个荞麦制成的奶饽饽咬了一口,这才慢吞吞的说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们只要在嫁过来之前打听一番,自然会有一番应对。 况且,福晋不喜欢她们,我和福晋关系好,没事招惹她们做什么?筠心,咱们如今在府里活得这么滋润,你以为福晋没有做些什么吗?做人还是要讲究知恩图报。」 「可是,福晋和李格格……」 武玉又拿了一个玉米面做的窝窝头,给里面塞了些小咸菜,咬了一口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咦,难道你之前没有发现福晋,虽然偶尔和李氏吵闹,可是却不是真心厌恶她的? 这两个……她们是来做妾,又不是来做祖宗的,能让福晋容下他们是他们的本事,容不下我也没辙啊!」 她走到现在这一步,也不是大风颳来的。 筠心听了武玉这话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不过,武玉这话也没有说错,他之前还没嫁给胤禛的时候,美人娘就已经让人打探好了所有的规矩章程。 而武玉也没有那么傻乎乎的让自己硬饿着,她随身足足带了两个荷包,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糕点。 甚至还有些水分足的果子,可以让她保证不缺水的同时,也不会有想如厕的麻烦。 后面胤禛没有来,武玉等困了直接自己掀了盖头睡了。 只要心大,那就无所畏惧! 其实,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结婚都是一件看着喜气洋洋,实际上极为遭罪的事。只是现代还好,不必饿肚子,古代不管是为妻还是为妾,都少不得又饿上一天。 下午,武玉刚午睡起来,李氏和宋氏就前后脚的过来了。 自从那日一顿小烧烤过后,后宅中私人的关系愈发融洽。说起来。府中的四个女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坏心眼,即便是偶有斗嘴,也只是增添几分生活乐趣罢了。 第57页 这是最让武玉庆幸的一点了。 这会儿,宋氏和李氏进门之后和武玉见过礼,好像回了自己的院子一样,脱了鞋直接上了武玉让人刚搬出来的那张白玉床,床中间放着一个武玉让人特制的麻将炕桌。 「呦,这个福晋想必是没心情来了,咱们三个怎么玩得起来?」 李氏将一个编织成的薄垫子垫在屁股下面,撩起旗装,一边坐一边说。 宋氏也小声说: 「要不咱们去请福晋吧?」 武玉摆了摆手: 「福晋昨个就让人和我说过了她今个这样冷静冷静,又不过来了。不就是人吗?咱们身边不是多的是?筠心你来!」 筠心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她可不敢和主子同桌打麻将: 「格格饶了奴婢吧!」 李氏看着筠心怂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 「都说仆肖主人,怎的你家主子胆子那么大,你竟如此胆小!」 筠心连忙行礼: 「回李格格的话,实在是奴婢愚钝,生怕玩不好,扫了您们的兴致!」 武玉嗔了李氏一眼: 「行了啊,在我的院子欺负我的人?」 「得得得,这就护上了,榆青,你来吧!」 榆青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是,然后直接在唯一的空位上跪坐了下来。 那「扑通」一声,听得武玉都忍不住呲了呲牙: 「筠心,你去拿个软垫来,这白玉床太过寒凉,这么跪下去,那双腿是不想要了?」 好好的打个麻将,整的跟受罚一样。 榆青有些诧异的看了武玉一眼,当奴婢的什么罪没有受过?她之前小选入宫的时候,被嬷嬷教导,数九寒冬在雪地里都跪晕过,这才哪到哪儿? 筠心取了一个厚厚的软垫过来,榆青又跪了上去过不去了,隔了一层软垫,膝盖也变得舒服多了,让榆青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纤维的动容。 武玉没有让榆青起来,而是指给了软垫,是因为她知道,即便他让舆情起来,榆青也会碍于规矩不敢起身。既然如此,倒不如赠她一个软垫,让她也能舒服一些。 李氏见了后,一边洗牌一边哼了一声: 「哼,武妹妹对谁都这么好心!」 武玉摸了一张二筒,打了出去,口中很不走心的煳弄着: 「哪能啊,榆青可是李姐姐的人,我疼榆青,可不就是疼李姐姐了?」 李氏又哼了一声,嘴上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表情却是矜持中又带了一丝自得,要是身后有尾巴,这会儿指定都已经晃起来了。 「碰一个,三条!」 宋氏也笑着道: 「武妹妹说的对,我冷眼瞧着,武妹妹可一直最疼李妹妹了。」 「宋氏你就向着她吧!」 李氏在府中惯常不喜欢的话别人称姐道妹,唯独武玉是她第一个叫妹妹的人。 榆青是尽责的扮演着自己的配合打麻将的工具人,等一圈打完之后,众人又开始洗牌,李氏这才一边闲闲的嗑着瓜子一边闲聊: 「你们说爷把那个钮祜禄氏放在宁姝阁,是不是因为她长得真的特别好?姝者,美人也。宁姝,宁静的美人,爷不会是私下打探过了吧?」 李氏嘴里八卦着,心里确实忍不住的满意点头,还是武玉这丫头会享受! 她之前瞧着武玉,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话的模样,就觉得这丫头那般实在是让人眼热。现在自个试过之后,才知道这是真正的舒服! 就是有些不合规矩了些。 可是,西桃院向来不将就这些啊! 武玉懒懒地支着头,打出了一张牌,口中说: 「可能吧……反正明天她们请安就能看到了。」 她怎么记得之前看过的野史还是什么中说钮祜禄氏的容貌是最不显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四爷将人放在那么一个地方,是不是有些内涵了? 武玉漫不经心的想着。 「另一位听说是一位姓耿的格格,爷把她放在了最东边的邀月台。」 宋氏接了一句,宋氏往日不声不响的,看上去无害极了。可是宋氏到底也是胤禛最早的女人,自然在府中也有着自己的人手,所以早就将这一切都打探清楚了。 唯有武玉来得最晚,啥也不知道。 福晋之前因为那个心结未解,所以直接将两个格格的安置都丢给了胤禛。 也幸亏胤禛这这上面没有大男子主义,不然……那福晋就得被呕出血了?现在这两个格格的安置都是胤禛自个儿负责的。 自己的格格,自己安排嘛! 「邀月台?听着就好敷衍和我的西桃院一样!」 武玉感慨的说着,却是惹来了宋氏和李氏同时的注目礼。 「院落的名字可以自己改的呀,武妹妹也不知道吗?我和宋氏我俩的院子,名字都是自己提的!」 武玉:「……」 她还真不知道。 「话说,李姐姐的秋高院不会真的是我以为的那个秋高吧?」 李氏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 「我闺名为李秋晚,再加上那院子里还有一棵百年红枫,取秋高气爽之意!」 李氏现在是咸鱼的明明白白了。 宋氏也轻声道: 「我名唤宋庭草,我的琼草院也是取自其中。」 第58页 宋氏顿了顿,又道: 「听说,爷把那位姓耿的格格分到邀月台,便是因为她闺名中有一个月字。」 「我怎么觉得,爷还挺欢迎她们?」 武玉摸着下巴,如是说着。 李氏白了武玉一眼: 「这可是皇上亲赐的格格,爷不管是喜不喜欢都得做出一个态度来!」 「那我也是啊!」 武玉有些不甘示弱,这么一算,好像全府院落的名字就只有自己的最敷衍。 「我隐约记得,那两天宫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爷似乎好些时候没有进后院,后来爷来福晋那里过了一夜后就去武妹妹那里了。武妹妹就不要不开心了。」 宋氏细声细气的劝慰着武玉,武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我就是开个玩笑,西桃院怎么了,那也挺好!旁边就是一片桃花林,陶然自乐,寓意也好!」 「武妹妹没有不开心就好。」 宋氏温柔一笑,又打出一张牌。李氏撇了撇嘴,宋氏也就只有在这里敢多说两句话!之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搞得好像自己和福晋欺负了她似的! 「行了行了,咱们不是在说耿氏,也不知道新进府的这两位性子怎么样,福晋本来就对她们有心结,明日请安有好戏看了!」 …… 武玉他们的这麻将直接打到了酉时,到底是因为有前头出来浪,被胤禛抓包的事在,所以时间一到宋氏和李氏两人纷纷告辞。 月上枝头,邀月台处,一弯银月映在了不远处的湖面上。 风轻轻吹过,树枝微微晃动,用红绸装点了的房间内,一个穿着银红色旗装,戴着盖头的女子背嵴挺得笔直。 「奴婢给格格请安。」 「爷回来了吗?」 耿氏捂着泛酸水的胃部,强自忍耐的问道。 「这……奴婢之前只是个打扫书阁的丫头,爷的行踪奴婢实在不知。」 耿氏咬了下嘴唇,怎么贝勒府居然对她如此敷衍,便随意指了这样一个丫鬟来伺候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娇琴。」 「娇者轻浮,琴为乐,取乐之辈。不妥。」 耿氏缓缓掀开头上的盖头,露出一张芙蓉面。耿氏生的极为符合时下的审美的鹅蛋脸,眉眼很是娟秀。 不过最出彩的是那么红唇,形状饱满,颜色娇艷,远远看去仿佛一颗水灵灵的大樱桃。 只是这会儿她眼中含着一丝哀怨: 「宝炬泣泪夜已尽,清泪洗妆花水鬓。窗前竹影似君形,不见君来不熄檠。之后,你就叫竹影吧。」 也算是纪念自己独守空房的新婚夜吧。 「今夜晚了,向来无膳可用,去为本格格取些点心来。」 同样的事,也在不远处的宁姝阁发生。钮祜禄氏一身石榴红的衣裳打眼一看竟和正红差不多,头上的盖头也绣了鸾鸟。 她的一双手交叠在小腹上,坐的端端正正,而那双手被珠光打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看上去愈发的秀致柔美。 到底是出身满族大姓,这个伺候钮祜禄氏的乃是她家中特意送进来的一个丫鬟,名唤燕梅。 燕梅站在门口翘首相望,眼见着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下来,钮祜禄氏已经都快要坐不住了,可是还不见胤禛的踪影。 「燕梅,你就让人打听打听爷现在在哪里,记得多拿些银子,莫要吝啬。」 燕梅立刻应了一声,然后取了银子出来,不多时便折身而返: 「格格,听说今个贝勒爷去了福晋处。」 钮祜禄氏听到了这个答案自然心里不满极了,可是她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只得硬邦邦的说道: 「知道了。去打一盆水来给我洗漱!明日寅时,不,丑时六刻便叫我起来去给福晋请安。」 她可是费了老鼻子劲,才让家族中人打探出来四贝勒的起居坐卧,四贝勒日日勤勉,清晨寅时二刻便会起身。 而自己好好打扮一番也要时间,等收拾妥当再去正院,丑时六刻刚刚好。 「这,格格,奴婢着人打听了,请安时辰在辰时二刻,您这……」 这可足足早了两个时辰! 「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我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知道了吗?!」 燕梅连忙告罪: 「是,奴婢知罪!」 这一夜,原本被布置成新房的邀月台与宁姝阁灯火不熄。 这一夜,许多人都不怎么平静。 谁也不知道两个突然加入的新人会让这原本已经恢復平静的后宅,掀起怎样的波澜? 唯独西桃院安静的仿佛连外面的第一声蝉鸣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胤禛就站在西桃院的门口,还不曾进去,便已感受到了其中的静谧。让他忍不住紧闭了眼眸,在原地矗立良久。 「爷,您不进去吗?」 苏培盛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问道,胤禛缓缓睁开眼睛: 「不了,她一向早眠又睡得沉,一进去将她吵醒可如何是好?」 话是这么说,可是胤禛心知肚明,自己即便进去,那人也不见得会醒来迎接自己。 只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觉得有些喘息不了的时候,便会来此。只是今日他来的实在太晚了。 「奴才听说耿格格和钮轱禄格格那里灯还未熄,爷要去看看吗?」 第59页 「不去了,吵的慌。」 胤禛如是说着,然后转身离开,回了前院。 苏培盛跟在后面忍不住摇了摇头。 他还没有见过哪个新过门的格格会吵闹的,其实爷只是不想去见那两位格格罢了。 次日,武玉迷迷瞪瞪,扶着筠心的手要去福晋那里蹭点心吃,却没想到,刚走到正院门口便被吓了一跳。 如今虽是初夏,可是晨起时,那风还是冷得有些刺骨。 而此刻,正院门外边有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子跪在那里,武玉看着他不住颤抖的身子都忍不住替他冷。 只是,虽然见到这一幕武玉也没有上去搭话,而是径直绕过那人朝正院里走去,刚一进去春嫣便为她上了热茶。 今个武玉是来的最早的,她刚坐下一会儿,宋氏便轻轻的掀起门帘走了进来。 「外头是哪个啊?」 武玉知道自己在这府中根基浅薄,耳目闭塞,索性冲着宋氏八卦起来。 而宋氏对武玉本就知无不言,只是淡淡一笑向武玉解释道: 「那位啊,就是钮祜禄格格。听说她今日寅时便在福晋院外,说要给福晋请安,然后就被福晋罚了。」 武玉忍不住咋舌: 「这也太拼了叭!」 这姑娘是个狠人啊!为了业绩竟然这么勐的!寅时给福晋请安,那就得丑时起床了,昨个折腾了一整天,她竟然还不困! 「难道昨个爷宿在福晋这儿了?那福晋能愿意?」 福晋之前直接以素颜表示了对四爷看脸的不满,这才一个月过去,福晋能这么轻易的让四爷留宿? 宋氏轻轻摇了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什么你不知道啊?今天早上怎么这么冷,你们不知道我高高兴兴把新制的夏装穿出来,差点没把我冷的跑回去换上春装!春嫣,给我也来一杯热茶!」 李氏这会儿很是自来熟,但是等她看到春嫣端上来的那一碗粗茶水的时候,忍不住苦了脸: 「不是吧,不是吧,福晋还记着我之前没有用她院里的东西的事,净拿粗茶水来煳弄我?」 春嫣忙屈膝行礼: 「回李格格的话,福晋说她这里也没什么好茶了,碧螺春您不喜欢,只能等改日武格格制好了花茶,到时再请您喝好的。」 「那也成吧。」 李氏只得这么说,神情还是很嫌弃抿了一口那粗茶水,然后用眼尾扫了一下外头: 「我本以为我已经够牛逼了,没想到和那位比,略逊一筹啊!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瞧没瞧见,那一身旗装的料子那叫一个又轻又透,还特意掐着腰身! 啧,爷好艷福啊!不过,实在是有些可惜宁姝阁的名字了!」 武玉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碧螺春喝完,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哎呦喂,李姐姐你还记着呢!」 「那可不,之前没见面,我还以为是怎样的姝色美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李氏摇头晃脑,宋氏轻声细气: 「李妹妹没有发现,宁姝阁,宁字在前头吗?」 「欸?是这么解释吗?」 武玉看着两个人就这么一个院落的名字细细掰扯起来,忍不住按了按眉心,这女人多了就是这么点儿不好。 尤其是,要是人心思重一点,那就不用活了! 说话间,福晋盛装打扮的进来了那一身隆重的衣裳,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位披上战袍即将出征的将军一样。 「噗——咳咳,咳咳咳……」 武玉本来在吃点心,看到这样的福晋直接喷了,反倒将自己呛住了,咳个不停。 福晋本来表情极为严肃,很是端的住,但瞧见武玉这样立马破功,连忙让春嫣倒水: 「慢点慢点,又没人和你抢,吃这么快做什么?」 武玉就着春嫣的手喝了一杯茶水,这才一脸笑意地打量了一番福晋: 「这不是难得见到福晋这般模样,给吓着了!」 武玉一边说一边摸了摸下巴: 「我记得当初我进府的时候福晋也没有像今天这么郑重,果然是一个人比不得两个人啊!」 「就你促狭!那小蹄子深更半夜就敢来我这里显摆,今日我要不给他一个摁下去了,我看我这福晋的位置直接让给她好了!」 福晋提起这事就气得慌,他本来就因为之前德妃的那一手去骚操作梗了一口气在心里,却没想到那钮祜禄氏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气大伤身,气大伤身,女人不能生气,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武玉劝了一句,福晋脸上的表情才微微和缓的,福晋彻底坐定后,李氏这才挤眉弄眼的问福晋: 「听说昨个爷来了福晋这里?怎么回事啊?福晋现在愿意让爷进来了?」 「爷要来我还能拦着他不成?」 福晋懒懒的看了一眼自己新涂了蔻丹的指甲: 「只是我在爷进门的一瞬熄了灯罢了,哪里想到爷竟然如此善解人意,见我休息了便不进来了。」 武玉听到这里,庆幸自己这会儿没吃糕点,但还是忍不住无声的竖起了一下大拇指。 还是福晋会玩呀! 拒绝了你,还能让你挑不出一丢丢错处,看来自己日后还有的要跟福晋学的。 李氏也没忍住,冲着福晋竖了一下大拇指,她那天和武玉可是亲眼见着福晋是哭得多么惨的。 第60页 宋氏看看福晋,又看看武玉和李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坐在原地保持微笑。 然后就在这时,冬阳脚步轻快地走上前来,给福晋禀报: 「福晋,耿格格求见!」 福晋转了一下自己腕上的翠玉镯子,淡淡的说道: 「就说我还会未梳妆好,让她在外头略等等。」 冬阳应声离去。 武玉在一旁看着,她发现福晋这个人只要你没有碰到她的底线,就算她想给你个下马威,也只是简简单单的罚站罢了。 但一旦踩到了她的底线,她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会拿出高度戒备状态。没看这会,福晋就因为一个钮轱辘氏连战袍都披上了。 就,还挺可爱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迟啦~明天要上夹子,所以下次更新在后天啦~~ 第27章 之后的时间,福晋便和武玉等人话起了家常。不知过了多久,武玉打了一哈欠,在心里默默倒数着。 「三, 二, 一。」 刚数完,便听到福晋伸手将春嫣招了过来: 「你去把耿氏带进来。」 果然,自己当初也是在外面候了这么久。难道,这就是福晋特殊的迎新仪式吗? 春嫣点了点头,不多时便将耿氏引了进来。 耿氏今日穿了一身月白(淡蓝)色的旗装,看起来并不显眼,可却别有一番清新气质。再加上耿氏虽然唇瓣生的饱满艷丽,但整个人浑身上下带着一种特殊的气质。 武玉慢吞吞的啃着点心,在心里想着: 「好一个文艺少女!」 细细去看,耿氏那身旗装也是废了一番心思,那旗装的上并不如寻常旗装那样秀着花草鱼虫,而是水墨绘制的一副丹青花,其上还提了字。 这是那字迹精緻娟秀,看起来应当出自女子之手。 「婢妾请福晋安。」 耿氏规规矩矩的上前给福晋见礼,而后春嫣端上一盏茶水,耿氏轻轻咬了嘴唇,才颤着手去端起茶碗。 只是,那茶碗适宜的温度让耿氏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但很快又镇静下来,将茶敬给福晋。 福晋给过耿氏的特殊的迎新仪式后,也没有多为难她便将茶水接过饮下,勉励道: 「好好侍奉爷,望你能早日为爷开枝散叶。」 对胤禛心凉是一回事儿,但福晋大面上却不会出错,等勉励过后,福晋便叫了起。 耿氏这才低着眉眼,听福晋将武玉等人介绍给她。 「这位是武格格,她性子极好,只是无事你莫要去随意叨扰她。」 「好说好……」 武玉正点着头,只是点着点着莫名其妙。 福晋看了武玉一眼,当初她得了武玉的香囊,还以为自己是独一份,没想到过了一日就成了全府通用! 李氏也是点了点头: 「不错,武妹妹性子备懒,你莫去烦她。」 福晋深深的看了李氏一眼,然后说的: 「这位是李格格。这边做的是宋格格。」 宋氏冲着耿氏淡淡一笑: 「妹妹初入府,凡是多听着福晋和李妹妹的便是。」 耿氏:「……」 「婢妾谨记福晋教诲。」 而后,耿氏冲着武玉等人行了平礼,之后耿氏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绣品,当做见面礼给了所有人。 福晋得到的一个兰草屏风,武玉和李氏,宋氏得到的各是一把玉柄团扇。 武玉的是绣了莲花的,李氏绣了蔷薇,宋氏绣着玉兰。 打眼一看并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则每一种都是符合了武玉她们的品性。 看来,这位刚入府的耿格格也非常人了。 只是武玉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如今也入夏了,正是需要扇子的时候。 而这扇子上绣了近半数的荷叶,零星点缀着几朵荷花。可构图极为精巧,打眼一看别有一种清远幽韵。 这扇柄握在手中也触手生温,手感极佳,应当是上好的玉石。 武玉一拿到手便爱不释手的把玩了起来,不过,这扇子虽好,可自己先搬出来的那张白玉床还少了一个装饰的炕屏呢。 武玉顿时眼巴巴的瞧着福晋让人受到一旁的兰草屏风,这上面绣着的兰草极为不俗,像真的一样,仿佛凑近便可以闻到兰花清雅的香气。 福晋看了武玉一眼,微微一顿: 「武妹妹那里我不是给你送了一幅我亲手绣的双面屏风吗?怎么还看得上耿妹妹给我的礼?」 「这不是,那张白玉床还少……」 武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她刚入府,这些大件的装饰定然比不得福晋等人的库存。 她库里的屏风都是依制送来的,是一些大红大绿,特别富贵的或者是美人图的。 宫里出品,自然工艺精緻,可是看起来和自己房间的装饰一点都不搭! 而之前福晋给的那双面屏风就精緻非常,若是再放上其他的大红大紫的亦或是美人图,难免有些轻浮。 福晋细细一想也知道武玉的顾忌,但随后她就说道: 「这样,我库里还有一面我早年所绣的春日图,等散了我让人给你送去。」 「好!」 武玉欢快的应了一声,得到了福晋应承,这会儿她也不馋耿氏的兰草屏风了,这耿氏的兰草屏风好虽好,但是却少了一丝味道。 第61页 盖因耿氏只知描景,却无立意。看过只觉得极美,但过后便忘了;可福晋却不同,福晋的屏风中都是带着意思的,先是细细瞧去,那一针一线自有深意。 李氏也忍不住一挥帕子,抿唇浅笑: 「我说呢,之前我送去装样子送去的山水屏风武妹妹怎么那么喜欢,原来武妹妹喜欢这样上来,那我那里还有不少!一会我让榆白给你送去。」 宋氏听了福晋和李氏的话,弯了弯唇没有说话,但心里也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将之前丢下的刺绣捡起来了? 等李氏说完,福晋给了耿氏赏赐:是一根中规中矩的金海棠髮簪。那海棠花制的分外精緻,看起来就很贵,只是这回武玉一点都不馋。 因为福晋之前给她的那一匣子精緻的首饰便已经胜过这簪子千倍百倍。 李氏给了一个淄金镯子,宋氏也给了一个镯子,两个看起来材质并无什么不同?这让武玉深深怀疑,这两个人不会是把自己积压良久的首饰翻出来了吧? 武玉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香囊,让筠心交给耿氏。 耿氏垂下头,低眉顺眼的接下,面上看不出一丝不满或是别的其他神情。 可是心里却在盘算,之前进四贝勒府前家中曾让人暗地打探过,也知道四贝勒府中只有一妻三妾,人都很本分,并无其他不好的传言。 可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位据说进府不久的武格格竟然在府中有如此威望,莫不是分外受宠不成?就连福晋都要让着她三分! 不过还好,福晋并没有将自己给她的见面礼给这位武格格,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的脸往哪搁了。 至于福晋所说的,自己亲手绣的屏风,便当一句玩笑话听听便是了。福晋是什么人?哪里会有时间绣屏风,即便是有那也该是献给爷的,怎么会给这么一个小格格? 况且,福晋等人给自己的都是实打实的手势,可是那武氏却分外敷衍,只给了自己一个香囊!她又不傻,这种香料类的东西怎敢轻易带在身边? 耿氏在心里盘算着,回去就要将那香囊压箱底,可另一旁的福晋等人看了武玉送出的香囊,忍不住在心里想到。 「武妹妹给耿氏香囊,莫不是也觉得她是个可交之人?」 而武玉的真实想法无人能知。 她入府时间短,入府的时候只带来了一个小包袱,里面全是银票。 可是她总不能见人,直接给人银票吧?至于别的东西,大多都是福晋派人送来的。其他小玩意儿也都是这些日子,李氏和宋氏零零散散送来的。把别人的心意送给另一个人,这事儿她做不出来。 而这香囊乃是她亲手所致,亦是她如今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 就这样,福晋等人带着疑惑,等到茶话会散去后,又纷纷齐聚了西桃院。 武玉看着聚齐了的三人,默默无语: 总觉得有种她们四个拉小群,开小会的感觉…… 武玉很难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而还不等她继续纠结这件事,就见三人一言,我一语的问起来。 「武妹妹好端端的怎么会给耿氏香囊,难道武妹妹觉得耿氏人品贵重,想要相交?」 「就是就是,当时我可是拜武妹妹为师之后,武妹妹才给我的香囊,可这会儿,那耿氏只拿了一个小小的团扇便换去了……」 李氏语气有些幽怨。 「我,我当初是主动和武妹妹讨的。」 宋氏轻声说着,却是眼巴巴的看着武玉,似乎是要等武玉一个答案。 「嗯……我没东西送呀!也就这一样可以拿出来了。」 「怎么会没有东西送?之前我不是给武妹妹特意送了一匣子首饰吗?武妹妹随意捡一对耳铛也是可以的。」 「就是啊,我之前整理了私库后,不是给武妹妹送了不少东西嘛,武妹妹在里面挑一个最次的也尽够了!」 「我送的绢花,虽然不敢夸口如何珍贵,可也亦是可以拿出手的呢。」 武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可是这不是你们送给我的吗?你们送给我的是你们的一腔心意,我怎好随意拿出去挥霍?」 福晋:「……」 李氏:「……」 宋氏:「……」 不知过了多久,福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沉默,李氏笑弯了腰,连宋氏都眉眼忍不住弯的弧度更大了些。 「哈哈哈,傻妹妹,那一匣子首饰也就看着精緻,本就是送你让你拿来打赏人的! 知道你是刚入府,并无多少财物傍身,所以我们特意送你,就怕你在新人进府没有东西送人!」 李氏也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武玉: 「心意是好的,就是傻了点。你那香囊虽然瞧着普通,可是却大有干坤呢!要是能拿出去卖,想必一个千金都有人抢着要! 不过刚才我看那耿氏的面色,想来这香囊她不会带在身上,可惜了好东西了。」 宋氏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一直看着武玉,眼中的意思和其他两人完全相同。 武玉没忍住,挠了挠脸: 「好像,我还真干了件蠢事……」 「是啊,武妹妹这是聪明一世,煳涂一时呀!」 「啧,蠢兮兮的,给你了就是你的还在那分什么你的我的!」 第62页 「武妹妹喜欢就好了。」 没有谁不喜欢别人尊重自己的心意,这会儿福晋等人虽然口中责怪,可是看着武玉的眼神确实愈发温和了。 武玉用手盖住脸: 「别说了别说了,要被自己蠢哭了!」 武玉她额娘御夫有术,所以武大人的后院干干净净,所以她也就见不到互送见面礼这一环节,只能自己估摸着来了。 众人莞尔一笑过后,福晋这才缓缓站起身,挥了挥帕子: 「行了,这个你们三个自己玩吧,我院里还有不少事要处理,这些帐本真的看得我头大!实在是没有闲暇的时候了,等我这两日在去游戏打麻将!」 在耿氏和钮祜禄氏未曾进府前,福晋对于之前无人闹妖的生活分外满意,只是现在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復返了。 福晋提起这事,就对宫里的德妃恨得牙痒痒,只是没有办法,德妃乃是胤禛法理上的生母,她也只能敬敬之公子。 「当福晋也挺不容易啊!」 武玉将福晋送走后,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李氏看了武玉一眼,嗤笑一声: 「没志气!」 只是,重来一世,她也觉得如此这般平淡如水,才是人间真味。 宋氏在武玉这里的笑容尤其多,让她的丫鬟青莲都忍不住感激的看了一眼武玉。 下午,三人又叫了一个丫鬟陪着打麻将,这一次换了榆白,也是李氏身边的丫鬟,像极了她们主子的爽利大方,就是筠心这些日子看着爷胆子渐渐大了。 说不得再过些时日,武玉就可以勾着筠心和她们一起打麻将了! 福晋拼命工作,武玉这边的岁月静好,耿氏拿了东西回去也不声不响的沉寂了下去。 唯有想要截人钮祜禄氏一直跪到太阳出来,见着实在见不到胤禛这才放松了精神,双眼一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秋落得了信儿,带了两个婆子过来,让她们将人送回去。 「也是福晋宽仁,要是在诚郡王的府里,这起子敢来打福晋脸面的贱婢,早就让三福晋处置了!」 那三福晋可是能给所有妻妾下药的狠人,哪个敢放到她的跟前造次,也是福晋如今和武格格玩在一起后,性子变得宽容了些许! 钮祜禄氏迷迷煳煳听到秋落的话,想要反驳,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闷着一口气被那些婆子抬回了自己的宁姝阁。 福晋得了秋落的禀报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她看着自己桌上那厚厚的一沓帐本,只觉得自己的头级都要犯了。 她也想去西桃院打麻将啊! 而两位新格格入府后所引起的风波,是胤禛下值回来之后才知道。 他想也不想,便想去福晋的正院,让福晋好好管束她们一二。只是腿都跨过门槛了,想起昨日福晋那近乎冷漠的拒绝态度,胤禛又不由自主脸上露出了苦笑。 福晋到底也是和他相伴十几年的人,即便他对福晋并无那些话本中所写的爱意,可他们到底也是相携相扶至今。 他对福晋既敬且重,故而即便他不喜欢福晋的性子也不会没了规矩。可是,额娘那日直接搅浑了他的后院啊。 胤禛并不觉得自己看脸不对,他也并不觉得福晋会对他毫无情意。 看来,还是要等福晋冷静几日再去寻她了。 胤禛在心里如是想着。 然后胤禛抬脚就朝西边走去,只是走着走着想起自己之前的社死瞬间,胤禛不由顿住脚步。 熘了熘了。 犹豫半天,胤禛在心里又扳着指头算了算,李氏现在一心扑在儿子身上,自己去了往往没多大一会弘昀就有什么事。小孩子又能折腾,等折腾完自己早就已经睡下了。 至于宋氏,安静是安静,但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到自己有什么时候想和她说个啥,宋氏也只会浅浅一笑,让自己好生挫败。 至于新过府的那两个…… 有前头的心结在,胤禛还是决定短时间内不去看她们了,于是这一圈下来,胤禛又回到了自己的前院。 清心寡欲,挺好的,养生。 就这样,安静祥和(……)的一夜度过。 谁也没想到,半个月后,突然平地乍起一声雷,直把福晋整个人都炸懵了。 等茶话会散去后,一群人又聚到了西桃园。福晋手里端着一杯茶又被盖在茶水里拨来拨去,只把一盏热茶都拨成了温茶,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 如今暑气渐重,武玉直接将原本垫在白玉床的垫子都丢在了一旁,整个人软趴趴的伏在白玉床上的麻将桌上。 不过今日麻将桌上并没有摆麻将,而是被冰镇过后的果子,一盘枇杷,一盘樱桃,还有一小碟荔枝。 这些果子都是福晋拿来的,个顶个的水灵,都是下面新晋的贡品,贝勒府也就得了半篮子。 又将这半篮子的果子,给几个孩子分过之后,剩下的福晋全都拿来了。 小小一碟的荔枝也就只有四颗,一人一颗就分完了,只是等武玉等人都将那荔枝吃掉后,福晋还没有伸手。 「福晋,吃荔枝!」 武玉小嘴不停,将樱桃核吐了,这才招唿了福晋的一声,可福晋这会儿神思不主的挥了挥手: 「你吃吧,你平日便喜欢吃这些甜甜的东西,这荔枝应当合你的口味。」 第63页 福晋说完之后,没忍住按了按眉心,这件事实在是太令人瞠目结舌,让她一时半刻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武玉有些奇怪的看了福晋一眼,见福晋似乎真的不感兴趣,便去将那颗荔枝取来了。 这荔枝乃是下面好容易才送过来的,说是跑死了好几匹马才能送到,便是宫中也没有多少。 红艷艷的荔枝壳过去之后,便露出里面白嫩的果肉,还未曾送入口中便有一种甜香袭来,再等入口,那带着冷意,莹白如玉的果肉,在口腔中炸开甜蜜的汁水。 一个字,爽! 能当做贡品送来的荔枝都是被精挑细选过的,故而这荔枝肉多核小,让人吃得分外满足。 武玉一边吃,一边让筠心将剥下来的荔枝壳好生收着。过些时日,她想要试一试《陈氏香谱》中所说的四弃香。 《陈氏香谱》中记载,这四弃香乃是由荔枝壳,木瓜核,香橙皮以及晒干水分的甘蔗渣或梨渣所合而成。 可武玉之前一直生活在北方,这荔枝核与木瓜核并不易得,所以一直都没有试过。 现在荔枝已经有了,木瓜还会远吗? 用名贵的原材料合成好香易,可是用这般废弃的原料所合的香那才有意思呢。 「今个,宫里传信儿了,德妃娘娘有喜了。」 李氏:「噗……」 宋氏:「咳咳……」 唯有武玉正一脸淡然地将一颗枇杷剥好,送入口中: 「那福晋要进宫瞧瞧吗?」 福晋看看李氏和宋氏,又看了看武玉,总觉得李氏和宋氏那才该是正常的反应。 「当然是要进宫瞧瞧的,那是爷的额娘,我也是要唤她一声额娘的。况且如今德妃娘娘已经四十有余,老蚌生珠,本就不易,我若不去探望一下,只怕要被人戳嵴梁骨了。」 「想来德妃娘娘应该很欢喜。她挺喜欢多子多福的呢。」 武玉淡淡的说着。 可德妃并不觉得欢喜,自被诊出有孕之后,那是惊大于喜! 她如今年岁已经不轻了,尤其是当初生胤祯的时候,那难产瞬间简直都把她给吓破了胆! 如今她高居妃位,早已经过了需要用子嗣巩固地位的时候,何不安享富贵? 故而这高龄来的孩子对于德妃来说并无多少喜悦啊,却平添了不少烦恼。 这会儿德妃正靠窗看着窗外发呆,手中捧了一杯茶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霜佩从外面走进来,见到德妃这般模样赶忙上前来,将德妃手中的茶杯取下。 「娘娘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能喝太浓的茶。这茶是谁泡的?没瞧着都凉了吗?还不快给娘娘去换了!」 霜佩颇有一宫掌事宫女的风范,当即就呵斥了一声,而后连忙有小宫女来将那茶杯取下,换上了口味清淡的茶水。 可是德妃见状,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并不去喝: 「都下去吧,我和霜佩说说话。」 等所有宫人退下后,霜佩才走上前去,半跪在德妃的脚下,轻轻为德妃按摩着腿,德妃这才幽幽一嘆。 「霜佩啊,这个孩子本宫是万万不能要的。」 霜佩听完这,满脸惊骇: 「娘娘您可万不能做傻事呀!」 「本宫如今年岁也不轻了,若是真生下这孩子,待到生产那一日……若是本宫有个差池,那可如何是好?」 霜佩听了德妃这话,更是瞠目结舌: 「可是娘娘若是您能生下一个小阿哥,也好成为咱们十四阿哥的助力呀!」 「你觉得是一个奶娃娃对十四的助力大还是本宫的十四的助力大?你要让本宫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这么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吗?」 霜佩被德妃说的有些沉默,只是心里却怎么想,也觉得不对味。 娘娘能从一介宫婢走到如今的位置,不就是因为子嗣吗?怎的坐上妃位之后面对子嗣如此排斥,在这宫中自行流了胎儿,可是大罪! 霜佩这么一想,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说道: 「可是娘娘现在只怕来不及了,那太医已经去向皇上回禀了,奴婢听说皇上大喜,今夜会来看您!」 「本宫知道了。本宫可没有这么傻,会对自己下手!听说十四近来非常亲近惠妃养着的八阿哥,不过区区一介贱婢之子,哪里值得十四上赶着过去?」 「那娘娘您的意思是……」 「本宫倒觉得大阿哥不错,十四好武,大阿哥也好武。而且大阿哥在朝堂沉浮多年,根基已成,若是十四能有大阿哥带着,想来也能有一个不错的开局。」 「可是,咱们四阿哥也不差。之前,皇上还曾夸赞过四阿哥做事勤勉……」 「住口!你当老四会真心帮十四吗?到时候只怕是要将十四踩在脚底下吧,之前他那福晋死咬这话不吐口就真以为本宫没办法了吗? 这事若是你我谋划得当,惠妃的把柄被本宫握在手里,到时候大阿哥必为我们所驱使,老四,哼!」 「娘娘英明。」 霜佩低着头如是说着,可是心里却不寒而慄起来,让未出世的孩子给自己的哥哥铺路,娘娘如今实在是……有些左性了。 第二日,福晋早早的来给德妃请安,顺便关怀一下德妃。 只是德妃并不见四福晋,直接让德妃将永和宫带到偏殿的小佛堂,让福晋在那处祈福捡福豆,就当是为她未出市的弟妹积福了。 第64页 福晋只觉得荒谬非常。 她堂堂贝勒福晋,竟然要为一个还不曾出世的孩子,未来的弟妹祈福! 不说旁的,她好歹也是那孩子的嫂子,哪里有做嫂子的去给小辈祈福的道理?! 可福晋即便觉得再荒谬,德妃话已经传了又特意命了不信人情的霜落在一旁守着,福晋只得走进小佛堂,跪在地上,捡一枚佛豆边念一句佛号。 这宫里面折腾人的方法可多了,去了像福晋之前在府里只罚耿氏在院外多后了半个时辰,只不过是毛毛雨。 这捡佛豆却是胜其多矣。 如果是诚心诚意拜佛祈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还好,可福晋如今心口憋了一口气,杂念丛生,不过一刻钟便已经累的都直不起腰了。所幸,后来福晋找到了调节的办法,这才硬撑下来。 而福晋自辰时入宫,等她回来已经酉时了,在这个过程中她只休息了半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跪着捡佛豆。 等到后来德妃发话可以走的时候,福晋已经都要站不起来了,还是后面靠着春嫣一路走回去的。毕竟她只不过是一个贝勒福晋,无法在宫中拥有属于自己的步撵。 等马车从侧门行进去,春嫣看福晋实在起不来就准备去找两个婆子将福晋背回去,却没有想到走在半路上撞到了武玉。 「福晋回来了?德妃娘娘可有为难她?」 春嫣知道不能给主子留话柄,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口中说道: 「德妃娘娘并没有见主子,只是让主子在她的偏殿去捡佛豆了。主子,今个被累着了。」 武玉抿紧了唇: 「既然如此,你还不好好伺候着福晋在这里做什么?」 「是,是福晋累着了起不来,所以奴婢想去找两个嬷嬷来将福晋背回去!」 春嫣连忙解释,武玉微点了下头,声音却无端带着些冷: 「怎会累成这样?」 春嫣为难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武玉看了一眼没再追问: 「福晋还在马车上?不必寻旁人了,我去就好。」 「欸?哎,武格格,这……」 等春嫣反应过来的时候,武玉已经朝着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春嫣又不敢大声喊叫,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可武玉比她走得更快。 等她到的时候,武玉已经将福晋从马车上抱下来了,福晋今日实在是累坏了,这会儿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武玉便这样抱着福晋一步一步的朝正院走去,步子很是稳健,看的春嫣有些目瞪口呆。 停放马车的地方刚好处于前院和后宅交界的地方,故而从这里过去并不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人。 武玉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在一旁的小门里一道身影才缓缓地走了出来,胤禛看着武玉的背影,伸出的手指都变得颤抖起来。 「苏!培!盛!那日爷就是这么回去的?!」 胤禛的声音急且厉,直接噼了叉,听了苏培盛又是一个哆嗦,低着头支支吾吾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胤禛看到苏培盛这个模样,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他便气得狠狠的敲了一下苏培盛的太监顶戴,这才又甩手大步朝前院走去,只是走着走着他脸上的热气一下子蒸腾起来。 幸亏他这些日子都没有往西桃院去,不然小格格还不一定在心里怎么笑话自己呢! 武玉抱着福晋回了正院,等把福晋放在榻上,让春嫣伺候着福晋洗漱后又叫夏清过来: 「你去我院子里,让筠心将梳妆檯第三个匣子里面的粉色瓷瓶拿来,那里面有我之前自己调制的三七恢復膏,用来活血散瘀最好不过。 福晋若是这般模样下去,等到明日起身,只怕连床都下不了!」 这三七恢復膏还是武玉得知被指婚之后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她早就听说过清朝规矩大,生怕自己万一哪个会用的,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三七恢復膏头一遭却是用在了福晋身上。 「是。」 夏清见到福晋被武玉抱回来,整个人都吓坏了,这会儿听到武玉这么说,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应了一声便朝西桃院跑去。 武玉并没有急着离去,她刚一坐定,秋落便低着头将一壶沏好的茶水端了上来。 「武格格请用茶。」 「嗯。」 武玉淡淡的回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在床上躺着,连自己和丫鬟说话声音都惊不醒的福晋,抬头看向春嫣: 「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且和我说说只是捡个佛豆,福晋怎么会这样?」 武玉不问的话还好,一问春嫣便忍不住委屈的想哭: 「今个福晋好端端的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却没想到,到了宫门外德妃娘娘身边的丫鬟便将奴婢拒之门外,让福晋一人进去。 等午膳之时,奴婢伺候福晋用膳时,才知道福晋已经捡了整整一上午的佛豆!不过那时候福晋精神还不错,如今这般模样想来是午膳之后,福晋在一直捡佛豆了! 福晋待德妃娘娘一向孝顺且恭敬,奴婢明明瞧着十四福晋来了就被德妃娘娘的人欢欢喜喜的迎了进去,怎么咱们福晋就要受这些委屈呢?」 武玉沉默的看了福晋一眼,她知道福晋这边是因自己。 德妃的手段武玉也看明白了,她就像熬鹰一样的折腾着福晋,静等着福晋受不了吐口的那一日。 第65页 之前,福晋说德妃问她府中可有来什么非同寻常之人。 福晋怎会不知,只不过是替自己遮掩罢了。 武玉如是想着,脸色愈发沉凝,武玉平日里的性子看起来懒散温吞,可是却是一个极为护短的人。 这些日子她和福晋她们老是黏在一起,早就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的人。否则她也不会因为之前福晋被的被德妃折腾差点没命就会动用自己的种族天赋。 说起来,这一世武玉,因为是家中的独女,而她额娘又御夫有术,武大人身边连个侍候的丫鬟都没有,所以导致不少人在背地里说她额娘善妒如何。 也因此,那些人并不让自己的孩子和武玉玩,武玉在闺中也并没有一个愿意与她玩在一起的手帕交。 为此,她为自己找了制药的兴趣,才度过许多无趣的日子。 自从入了贝勒府后,李氏起初与自己相交是因为有利可图,宋氏是被她生拉硬拽来一起玩的。 唯独福晋虽然初期因为康熙一时兴起,让自己空降后闹了点不愉快,但是后面福晋真的是在用心和自己交朋友。 合自己心意的点心;亲手绣制的屏风;怕自己囊中羞涩送来的打赏首饰,一件一件,让武玉虽与福晋相交不久,可却已经认可了她。 可现在…… 就在武玉沉默之时,福晋费力的抬起了眼皮,因房中光线的亮度让她又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还是春嫣眼尖,一下子便发现福晋醒了。 「福晋!您醒了?奴婢给您倒杯茶来,您午膳没有用多少,奴婢为您备些粥水来可好?」 「好。」 福晋的声音有些虚弱,等她的眼睛适应了房间的亮度,这才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武玉。 武玉就静静的坐在原地,等到福晋的目光在她身上聚集的时候,武玉才轻轻的问道: 「德妃口中的『非同寻常』的人,可是我?」 「武妹妹在说什么?」 福晋垂下了眼眸。 「德妃如此折腾福晋,便是想要让福晋将我说出来是也不是?」 「没有的事。她只不过是一时有孕,患得患失,所以才让我为她腹中的孩子祈福。」 「她让你为她肚子的孩子祈福了?你们人……不是惯常讲究规矩理智吗?你再不济也是她肚中孩子的长嫂,哪里有做长嫂的为一个小辈祈福?」 长嫂如母,德妃哪怕让福晋为她祈福,也好过用这样的藉口。她只是故意羞辱福晋罢了。 「德妃娘娘爱极腹中龙胎,我为她祈福是应当的……」 「这里都是自己人,难道福晋还要继续瞒着我不成?」 福晋低着头不发一语,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膀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原本无声的哭泣变成了抽噎。 「我,我没有要瞒着你!可,可是你又能做什么?德妃再怎么磋磨我她也不敢太过,可是我将你说出去了,谁知道她又会想着什么法子折磨你?」 如果武玉不问,福晋还可以假装坚强,可是武玉一字一句的问下来后,福晋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自从入府这十多年来,我早已经忘却了闺阁之中的轻松写意。直到你来了,我才能时不时的松松弦。 你初来时我为难过你,为了此事我一直心里过意不去。今日我为你挡下这一遭,便当是我向你之前赔罪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对于福晋来说,武玉来了之后为她们所带来的改变是她这十数年都没有的。 只是福晋久居上位,即便是想与人相交,也只知道给东西。 可她老觉得武玉待她与其他人一般无二,所以她以为武玉还记着她拿出入府时被自己为难的事,故而福晋今日在捡福豆的时候,她一直告诉自己: 今日所受之磨难,便当是为武玉赔往日之罪了。 「我说了那事不放在心上就不放在心上,偏你自己心思重还将这事儿一直记着!」 福晋又抽噎了两下,这才抬起头,一双泪眼看着武玉: 「那你为什么待我和李氏,宋氏一模一样?」 「你们都整天和我在一起混着,我给东西还能分个高低?再说,我给你的胭脂她们谁都没有!」 起初,武玉只是想要在渡劫的过程让自己活的更舒服些,所以自己玩了的时候将她们三个都拉下了水,却没想到这三人都食髓知味。 而有人愿意陪着笑闹,在现在这后宅大院也挺难得的,所以武玉便都来者不拒了。 可福晋好像不这么想。 「蠢。」 武玉微微启唇,缓缓吐出这么一个字。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其实就算她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可以想办法解决的。 那天,自己可没在她面前掩饰呢。 福晋哭过后眼睛红彤彤的,兔子似的: 「呜,嗝!我才不是,就算不赔罪我也不会把你说出去的!我可不是那种能随意出卖朋友的人!」 「朋友?」 竟是朋友吗? 为了一个朋友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人族真的一种弱小又强大的生物。 他们弱小,所以一场风寒就可能夺取她们的生命。 他们强大,所以有了自己要护的人便无所畏惧。 这就是人吗? 武玉心里闪过许多念头。 第66页 突然,外面下起了一场雨,并不是夏日的大暴雨,温温和和,淅淅沥沥,润物无声。 第28章 (改错字) 等那三七恢復膏被夏清拿来后,武玉才从顿悟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从夏清手里接过膏药,走到榻边坐下,将福晋的裤脚挽上去,看着那双跪的青紫红肿的膝盖,轻轻的吹着气,将膏药为福晋抹了上去。 「忍着点,这药要在膝盖上化开,揉进去才能见效。」 武玉低声说了一句,便开始动手揉起来,只是武玉那动作虽然看起来轻,可是下一秒福晋便被痛的叫了出来。 「啊!」 武玉看了一眼福晋没有多说,只是揉膝盖的动作加快了。福晋之后也一直咬着牙关紧忍着,但等到武玉将两个膝盖都为福晋揉好之后,福晋已经痛得面色苍白,冷汗淋漓。 「好了,睡一觉起来,明日就会大好了。春嫣,一会给福晋熬一碗葱姜酸辣汤,也发发汗。佛堂之中到底清冷,今日福晋又在里面呆了整整一日,仔细寒气入体。」 武玉细细的叮嘱了一番后,这才向福晋告辞离去。 是夜,傍晚那场雨来的突然,雨势最小,可也淅淅沥沥的下到了戌时。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等到云开雾散之时,月光下的花草树木都似乎变得更青翠了些是。 武玉负手而立,遥望明月。 忽而,她轻轻的吹出一口气,便见外面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筠心见着起风了,连忙取了斗篷过来,为武玉披上: 「格格,夜里寒凉,仔细身子。」 武玉拍了拍筠心的手: 「不妨事。」 西桃院地处偏僻,如今有极为安静,很快前面便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可是很快便消去了。武玉用指尖敲击着窗台,随后她第一次让筠心去打探前面发生的事。 不多时,筠心得了消息回来: 「格格,听说是皇上招咱们贝勒爷入宫,说是有要事相商!」 武玉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细细的感知了一番。 她似乎可以猜到康熙请胤禛去有什么事了。 武玉低眸想着,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她抬手一挥,窗户合上,可又让外面带起一阵清风。 玄武乃北方水神,主风雨之事。 只可惜自己来此渡化形劫,大部分的神通都被封印,不然这渡劫岂不是渡了个寂寞? 可方才福晋的一席话,让她对为人有了些许的感悟,与此相伴的,封印被破碎了一处,自己也恢復了一部分神通。 她刚刚恢復,也只是能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带起一阵轻风罢了。可封印已开,还怕旁的吗? 武玉如是想着,垂下纤长的睫毛,低声吩咐筠心: 「你明日寻福晋拿牌子,去府外用金子打一座玄武神像回来,唔,打的好看些。」 筠心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可是她一向都听话,立刻便应了下来。武玉这才转身去预防沐浴,然后上榻歇息。 很快,武玉陷入了甜甜的梦乡,这一觉武玉睡的和往日一样安恬,可另一边的胤禛就不这样了。 胤禛见到武玉公主抱起福晋回正院的那一幕,又得知自己也曾被武玉那般抱过,大受打击之下狼狈回到前院调节。 就在他心里别扭之时,外面忽而来了一阵风雨,他听着雨落之声,渐渐冷静。就在他在生物钟的作用下进入浅眠之时,宫里便来人请他入宫。 来人乃是康熙最信任的太监梁九功,梁九功是漏夜而来,所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门敲开。 胤禛只是浅眠,得了消息当即便迎了出去。 「奴才给四贝勒请安!」 「公公快请起,如今宫门已经落钥,公公来此可是皇阿玛……」 「皇上派奴才来请四贝勒您入宫叙话,有要事相商。」 胤禛心头一震,皇阿玛可从来没有这个时候让自己入宫过,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事? 这么一想,胤禛也来不及收拾,当即便说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即刻便走。」 胤禛让苏培盛找人知会了一下福晋,便带着苏培盛与梁九功一同入宫了。 只是,这一路虽然行色匆匆,可是胤禛却还是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他府中的那一场雨虽然雨势不大,可也将那青石板路弄的湿润,可是一出府门,府门外的官道直至宫门,皆是干燥无尘。 胤禛虽然满肚子疑惑,但是康熙那边叫的急,他也不敢耽搁,一路跟着梁九功到了干清宫门外。 梁九功直接便将他引了进去,而此刻夜已经深了,康熙人批坐在桌前手里拿了一本摺子,细细看着。 康熙是个作息规律的皇帝,日復一日的寅时而起,戌时而休,无大事绝不会轻易变更。 胤禛进去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沙漏,此刻已经亥时三刻,皇阿玛此刻竟然还未曾入睡,难不成是真有什么大事不成? 可是等胤禛真正进入正殿的时候,却发现只有自己和皇阿玛两人。他以为的兄弟齐聚一堂,听皇阿玛发号施令的事根本不存在。 所以今日皇阿玛将自己招来,是因为这是只是起于自己身上吗? 胤禛抿了抿唇,那张不动如山的冰山脸上没有泄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他走上前去,恭敬地对着康熙施了一礼,等康熙叫起后,便站在一旁等候康熙的教诲。 第67页 「老四,你先坐下。梁九功,上茶。」 胤禛应了一声,背嵴挺的笔直,硬邦邦的在一旁的圈椅上,大刀金马的坐下,看起来很是严肃的模样。 知子莫若父,康熙看着这样的胤禛,哪里不知道这个看着冷心冷面的儿子是心里紧张了。 只是,今日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过奇异,自己不得不将他招过来一问。 梁九功的业务能力极强,没过多久,但便端回来了一盏温度适宜的茶水,胤禛端起来略沾了沾唇便放下了,一双眼睛看着康熙等着康熙接下来的话。 康熙瞧了一眼胤禛,也忍不住啧了啧舌,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严肃了,让人和他轻易生不起亲近之心。 「老四啊。」 「皇阿玛请说。」 胤禛神情恭敬地看着康熙,康熙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酉时七刻之时,你府上可曾下过一场雨?」 胤禛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福晋是酉时初从宫里回来的,从宫里到贝勒府马车约莫要行四刻钟。 而自自己瞧见小格格抱着福晋回这么正院后,到自己回前院也是需要时间的,如今心里一合,这时间倒是刚好,可以对得上。 「回皇阿玛的话,酉时七刻儿子府里确实曾下起一场雨,只是那雨并不大。」 胤禛有些奇怪康熙为何这么问,可他并没有问出来,康熙看了胤禛一眼,然后才淡淡的说道: 「是不大,也就只有你府中有。整个京城都没有掉过一丝雨星,那片云便好像是专门飘到你府上的。」 胤禛:!!! 胤禛声音有些艰涩: 「皇阿玛言重了,此事儿子并不知晓!」 「这当然知道你不知晓,你若是能知晓这事,朕早就把你供起来,让你做我大清独一无二的祥瑞了!」 在古代劳动力低下的农业社会,即便是帝王也会每年开坛祈福,祈求一年风调雨顺。 唯有风调雨顺,百姓才能仓禀丰实,才能安居乐业。 百姓富足,才有余力去供养国家,国家才能强大。 如此,方能形成一个良好的循环体系,所以康熙所说的祥瑞并不是一句虚言。 胤禛被康熙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但随后又忍不住皱起了眉: 「只是,因为这事来的实在太突然,儿子一时也没有半点头绪,还请皇阿玛恕罪!」 胤禛这话一出康熙不是不失望的,他急巴巴的将胤禛叫来,虽然不抱希望,他能知晓多少事,可是像胤禛现在这般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康熙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不知便不知吧,只是闲来无事多留意着你府中,若有什么奇怪之处,记得让人知会朕一声。」 胤禛连忙应了一声,随后康熙放下了手中的摺子,看着那跳跃的烛火,轻轻一嘆: 「朕此次南巡之时,途经山东。此地自去岁洪灾过后,至今年春,饥荒大起。 父食子,夫食妻;高堂被弃之山野,幼儿被投之釜锅;人人皆为两脚羊,令人观之不忍掩泣。 你当朕为何将那武氏指给你?只为她父愿在山东饥民远赴山羊之时,出资接纳政变,该好生嘉奖她一番。」 四十年大选的时候,武玉年纪不够并没有参选,按理应当是在明年大选之时按流程走。 只是,选秀的过程中本就会有种种意外,那些想借着女儿上青云路的人家,此次见到武柱国得了的好处之后,自然会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行事。 可以说,康熙这一次是用自己的儿子当做吊在驴前头的胡萝蔔,拉着那些驴子前进。 胤禛点了点头,虽然小格格入府不乏政治因素,可是她那里却是整个府里最轻松的地方了。 歷朝歷代的不少皇帝总是喜欢将婚姻当做政治的筹码,康熙,胤禛两人说起此事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如果只是与一个女子成婚便可以让官员心甘情愿的卖力,让四海平定,他们怎会不愿? 「若是真有那等操控云雨之物,那该是我大清之幸,百姓之福啊!你可明白?!」 「儿子醒的。」 康熙和胤禛说完这事之后,见着天色实在太晚,便让他留在宫中,不必回去就在偏殿歇下了。 胤禛见这会儿时间确实有些太晚了,也不想折腾。更何况今日这事实在匪夷所思,他需要好好冷静冷静,所以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康熙的一举一动在有众多成年阿哥的情况下,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政/治色彩,所以只一夜,这件事便如插了翅膀一样飞到了紫禁城的各个角落。 然后又由各个妃嫔将这件事传达给自己,已经成年的儿子。 太子之前因为索罗图被幽禁一事和康熙闹了脾气,他本以为自己若是在像小时候那般吵着闹着要什么东西,皇父迟早会低头的。 可却没有想到,他等啊等啊,等来了皇阿玛让老四在他偏殿过夜的消息。 而以往这个殊荣除了自己谁也没有!更何况自己自成年之后便连偏殿也没有住过了,所以皇阿玛这究竟是何意思? 老四,也是不是有了不臣之心? 不说大阿哥等人得知此事是如何的惊怒交加,只德妃得知此事的时候,脸色都一下子变了。 第68页 「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德妃本就高龄孕子,再加上心情起伏巨大,这会儿小腹一阵抽痛她她连忙伸手捂住: 「额娘的好乖乖,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后面还有需要你出力的时候呢!」 「霜佩,你可确定我们的人确实已经挑唆的惠妃心动了?」 「是……」 「那就好,额娘的乖乖,这些时日,你就先乖乖待在额娘肚子里吧。」 过些时日,你便该离开这个还不曾睁眼看过的世界了。莫怪额娘,实在是这世道太坏,若是额娘有个万一,你十四哥可如何是好? 霜佩低头听了德妃的一言一语,乖顺的替德妃揉着脚,但心里却一片冰凉。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娘娘如今……太可怕了。 胤禛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只在干清宫的偏殿住了一夜,就掀起的暗潮涌动,或者说他知道可是知道却没有放在心上。 他自己心里清楚皇阿玛夜间留宿自己所谓何事,绝不是其他人所以为的特殊的恩宠,便对此不动如山。 不过,皇阿玛让自己仔细留意着府中之事的事,自己还是要好好做的。 …… 次日巳时,这一夜武玉睡的极沉,沉到她都没有察觉到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天地元气,渐渐包容了她的身躯。 只等到第二日武玉醒来之时,看着外面的细雨霏霏,才忍不住嘆了一口气。 这就是封印破开的副作用。 她,成了一个古代版「雨神」! 走哪儿雨下到哪儿。 武玉这会儿刚走进正院,等筠心收好伞后,才朝花厅走去。 武玉刚一进门,便看到李氏笑盈盈的说道: 「明明晨起的时候,今日还是个好日头,等到这会儿就下起了雨,看来武妹妹今日是运道不好喽!」 「啊,是吧……」 武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敷衍的笑了笑。 李氏说归说,等武玉坐下之后,立马将自己手上端着的茶杯递给武玉让武玉暖暖手。 「嘶,瞧这小手冰的,跟揣了块石头似的!快拿着暖暖吧!」 武玉幽幽的看了一眼李氏,她一个冷血动物,体温能有多暖和? 尤其是封印被破开之后她清楚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原本属于玄武的特质也渐渐显出。 两个人说话间,外面又想起了耿氏和她的丫鬟竹影的声音。 「幸亏临走前格格提点了奴婢一句,让奴婢带了伞!哪能想到咱们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天上还万里无云,刚走到正院门口就下起雨了,来,格格快擦擦,脸上都飘上雨丝了!」 武玉听着这主僕的对话,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将那杯热茶抱得更紧了些。 福晋今日懒得为难耿氏,便直接让耿氏进花厅了。 耿氏进来之后,给所有人行过礼,这才在宋氏的下首坐下。 福晋昨日遭了罪,她身边的四大丫鬟都没有好好休息,所以今日动作便有些慢了。 等武玉坐下后好一会儿,秋落这才急巴巴地将沏好的茶水和点心端出来,放到武玉手边,满脸歉疚: 「奴婢今日手脚慢了,请武格格责罚。」 「没事没事,你去伺候福晋吧,福晋今日可还好?」 秋落虽然性子烈,嘴皮子如刀,可是自打武玉那日毫无芥蒂的救下了福晋之后,秋落对武玉那叫一个温柔。 「回武格格的话,福晋今日晨起已经大好了,只是福晋昨晚累着了,今天起的有些晚了,您得多等片刻。」 「无妨,你去伺候福晋吧。」 秋落立刻乖顺的行了一个礼,然后退下。 耿氏那边另有一个不知名姓的小丫鬟端来了茶水点心放到了耿氏的手边。 耿氏本来是不欲在福晋这里用吃食茶水,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对面武玉吃着的糕点,喝着的茶水都比自己身边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就连刚才替武玉端茶放点心的丫鬟,她冷眼瞧着,似乎都是她让人打探出来的福晋心腹! 这个武格格,到底是个什么人? 耿氏一边思量着一边垂下眸子,只知冷不防,她眼尾的余光看到身旁坐着的宋氏身上配着的一个香囊,让她忍不住定睛细瞧。 那朴实无华,毫无绣花的香囊,这全府上下似乎也只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来了! 而那香囊已经起了毛边,似乎被人用得久了。 宋氏见耿氏直盯着自己的香囊瞧,可她并没有带武玉送给她的香囊,故而宋氏也只对这耿氏淡淡一笑,并不多言。 如此蠢人,武妹妹将好东西都给了她,她却不知珍惜,自己又何必提点她呢? 耿氏被宋氏看的有些莫名其妙,随后收回了目光,思考武玉到底有着什么特殊什么,能得这么多人另眼相待。 坐在干燥温暖的屋子里,耿氏静静的当自己的工具人,一言不语,而很快外面就响起了钮祜禄氏的声音。 「前日婢妾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脑子犯了煳涂,所以才对福晋不敬可婢妾也已经认罚了,便求姐姐向福晋通禀一声吧!」 钮祜禄氏可不像耿氏那般有先见之明,还知道带着伞,这会儿原本盛装出席,想要艷压所有人的钮祜禄氏脸上的妆已经花完了。那冰凉的雨丝懒懒的飘打在她的脸上,让她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第69页 「钮祜禄格格,我们福晋还不曾起身,请您先候着吧。」 「可是,可是……」 钮祜禄氏有些不服气想要说什么,却被身旁的丫鬟扯了扯,只得忍气吞声的低下了头,嘟囔的说道: 「便是福晋不曾起身,也该为我寻一个可以躲雨的地方吧?」 「正院之处,岂是钮祜禄格格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 「你!」 钮祜禄氏气急败坏,想要呵斥,可是她终究知道这里不是寻常之地,,只得恨恨的在原地跺了跺脚,便被她的丫鬟扶着乖乖等着了。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听信传言什么的说,福晋是一个温良娴淑之辈,不就是自己在寅时初给她去请安了吗? 那不也是因为自己刚嫁过来没有见到爷心中不安,福晋也是女人,怎么就不知道体谅自己呢? 钮祜禄氏的愤愤暂且不提,武玉昨日拿来的三七恢復膏效果着实不错,福晋今日晨起时捲起裤管便看到自己那青紫的膝盖已经恢復了正常。 如果不是因为此刻心里还有昨日的屈辱感,福晋险些要以为自己昨夜只是做了一个梦,但是一想起德妃之前让那霜落对自己所说的话,福晋眼中一片冰冷。 「福晋,可以了。」 福晋听了这话正要站起来,但很快她顿住了步子,将脸凑到了铜镜跟前。 「我怎么觉得我脸上的斑块似乎变小了?它原来在眼仁下面,现在已经缩到眼尾了!」 福晋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将秋落方才好容易画好的胭脂弄晕了,但很快福晋就急急拿了浸过水的帕子,将自己脸上的胭脂擦掉。 「真的小了,真的小了……」 福晋愣愣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然后抬眸看着自己梳妆檯上只余了一罐的胭脂水粉,便是武玉之前送她的那罐桃花胭脂。 自从福晋因为胤禛的两次看脸,心彻底凉之后,便将自己所有的胭脂水粉都已经让人丢了。 只唯独武玉之前送的桃花胭脂到底有些捨不得,也不能看着它自己放坏,便三不五时的让秋落自己取来用用。 而这桃花胭脂上脸的感觉极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桃花香,让福晋用了几日,便也喜欢上了。 而现在距离自己开始用着桃花胭脂,至今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此前自己并不曾细细看过自己这张脸,可今日无意一瞥,却让福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 「呜呜,武妹妹没有骗我!没有骗我!」 福晋忍不住掩面而泣。 四大丫鬟面面相觑一番后,觉得福晋脸上似乎真的有了变化,于是一个个欢欢喜喜的来恭喜福晋。 「福晋,这可是好事,您苦什么?」 「就是就是,今日这事还得多谢武格格,奴婢这就去前头偏偏武格格可有什么要的!下面人伺候不妥帖!」 「奴婢再为福晋重新上妆可好?那讨人厌的钮祜禄格格也来了!」 …… 「好,秋落快为我上妆,莫要让武妹妹她们久等了!」 过了许久,福晋才冷静下来,将自己已经花掉的妆容洗去让秋落为自己上妆。 武玉觉得福晋今日梳妆的时间格外久了些,不由有一些担忧,难不成是自己昨日揉的轻了,福晋今日还未大好? 就在武玉胡思乱想的时候,福晋这才扶着春嫣的手姗姗来迟。 福晋坐在上首,武玉等人见礼后便坐了下来,福晋眼睛一扫,发现钮祜禄氏的时候还没有进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让人将她带进来。 而在外面淋雨淋了两柱香的钮祜禄氏心里的怒焰也随着雨水的飘打,一点一点的下降,直到整颗心都凉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突然明白,在这后院之中真正做主的不是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四爷,而是这位传说中贤淑温良的福晋。 她如果想要弄死自己,抬抬手就够了。 福晋大可以在今日自己回去之后,让府医不得来为自己看诊,毕竟一个弱女子若是死于一场风寒也是正常的。 钮祜禄氏此人特爱占便宜,此前她还想在福晋跟前占便宜,只可惜福晋并没有让她讨得到好! 但是她遇到事又怂得很快,这会脑子想通了这些事中的利害关系之后,当即一咬牙了直接在院外那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上跪了下来。 那「扑通」一声,让外头守着她的婆子都忍不住眼皮一跳。 「钮祜禄格格这是做什么?」 「前日是我有错在前,福晋责罚我是应该的,今日我愿在雨中长跪,以求福晋原谅!」 福晋让人去叫钮祜禄氏后,便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简直气笑了。 她本来今日想要让钮祜禄氏进来正式见礼,将之前的事翻篇。却没想到钮祜禄氏自作聪明,来了这一遭! 那钮祜禄氏若是真想认错何必这么大张旗鼓?不过是想让自己迫于名声,轻易饶恕她罢了。 一个耍小聪明还以为自己耍的很高明的蠢人罢了。 福晋心里如是想着,而后,她在原地沉吟片刻,将眼睛放到了耿氏的身上: 「耿妹妹以为,钮祜禄氏此举如何?」 耿氏微垂眼皮: 「婢妾不知全情全貌,不敢轻易言说。只是福晋宽宏大度,定不会有出错的时候,想来是钮祜禄格格冒犯在前,此次赔罪也是应当的。」 第70页 耿氏会说话,不着痕迹的讨好了福晋。 就在耿氏说这段话的过程中,武玉在她对面吃吃喝喝,好不自在。 末了,等耿氏说完,福晋没有第一时间和耿氏说话,而是先瞧了一眼武玉那里。福晋见武玉的糕点快吃完了,忙让人上了御膳房新制的杏仁酪。 耿氏忍不住眼皮子一跳,她竟不知若是真有一日这武氏冒犯在福晋头上,福晋可会如惩罚钮祜禄氏这样惩罚她? 而这杏仁酪,乃是自去年杏子熟了后特意留下的杏仁,后来置于地窖,与冰共藏,剩余的实在不多。 只是,昨个竹影去膳房叫膳的时候,瞧见厨子在处理,特意回来告诉过耿氏。 耿氏向来喜欢坚果一类的东西,便让她去问膳房可能匀出些杏仁给她。 却没想到被膳房一口拒绝了,说是要给福晋做甜点,耿氏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福晋到底是她的顶头上司耿氏自然不敢多言。 可是这会儿她看到了什么?自己拿银子都买不来的杏仁被制成了杏仁酪,任和自己同级的武格格取用!! 耿氏在未入贝勒府之前,也是家中娇养的女子,也不会因一些吃食去眼馋她人。 可是如今见着这样的景象,到底有些意难平,而就在这时福晋说话了。 「既然耿氏都这么说了,那秋落你便去告诉那钮祜禄氏,既然她要赔罪,就看她赔罪的心有多诚,便跪到什么时候吧!」 福晋这话显然是将皮球重又踢了回去,钮祜禄氏得到这个消息,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咬牙决定跪到晕为止。 不过,福晋让人传了话,便不再去管钮祜禄氏了。而是笑看着武玉,温柔的问她: 「如何?这杏仁酪的滋味可好,到底是去年的杏仁了,滋味应当不比今年的醇厚,只是今年还没到杏子的季节。 我记得你向来喜欢这种甜品,这是膳房马师傅特意做的,马师傅做这个是一绝!」 武玉这会儿还没忍心下口,这一碗杏仁酪微黄中带着一抹艷红,细腻若软玉。最重要的是,那上面被马师傅用铁钎绘制了一幅牡丹! 最为巧妙的是,那花瓣处滴了几滴腌制过樱桃的红色汁水,看起来精緻的,让人都不忍心将它破坏。 「好是好,就是做的太好了,我都不忍心吃了!」 福晋笑了笑: 「有什么不忍心的,地窖里的杏仁虽然不多,但也尽够你一日一碗,吃到今年杏子熟了!你若是喜欢,今年我让人在地窖里多留一些!」 武玉看了又看,最终还是被福晋这话说的动了心,狠狠的点了点头: 「好!」 杏仁酪的需要前一天晚上制好,静置一夜后,等其凝固,而这杏仁的研磨更是重中之重。 这里并不如后世有什么榨汁机,破壁之机之类的机器,可以将杏仁打的极为粉碎,唯一的法子便是依靠人工亲自动手将其研磨成浆。 之后与牛奶一起烧开,其中加入少量琼脂和绵白糖,静置一夜即可。 杏仁酪好做,可难的却是在本就绵软的杏仁酪上画出一幅牡丹图,这位马师傅的手艺当真不是盖的! 武玉强忍着心疼,用银勺子盛出一朵半开的「牡丹花」,勺间一抹乳黄,颤颤巍巍。 刚一入口,杏仁酪便情不自禁的顺着喉头滑了下去,唯余独属于杏仁甜香以及一丝淡淡的牛奶甜味。 「好好吃!」 「喜欢就多吃些!」 福晋笑吟吟的看着。 之后,福晋又和武玉的人说了好话,但因为有耿氏在,她的话并不像以往那么多,不过一刻钟便叫了散。 「那什么,你们坐着,我先走!」 武玉等福晋刚一叫散,立刻说道。 耿氏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那丰润的唇瓣都忍不住微张看上去从一颗樱桃,变成了一颗大红枣。 这武氏,莫不是作死?! 虽说同为格格,可李氏,宋氏哪个不比她资歷深?怎好如此没规矩,还是在福晋刚叫散的情况…… 「对了,今个我想补补眠,你们没事别来找我!」 耿氏彻底懵了。 这武氏,简直比钮祜禄氏还勐啊!当着福晋的面,下福晋的脸子! 可是,这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所有人的反应,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福晋听到武玉这话,很没有所谓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目含关切的问道: 「可是昨个累着了,本来春嫣是想去叫婆子的,你自己亲自来做什么?今个你便好好歇着,我下令让她们谁都不许打扰你。」 「啧,放心,我又不是那等没眼力劲儿的人,平白惹人生厌!」 「武妹妹放心,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事让人知会我一声,我一定尽快赶到。」 耿氏:「……」 疯了,都疯了! 要不是这武氏是个女子,她简直要以为她才是她们的爷了! 武玉全都一一回了过去,然后这才披着斗篷带着筠心离去。武玉走后没有多久,天空便放晴了,让李氏忍不住摸了摸下巴: 「武妹妹今个真的是走了背运啊!她要是迟走些时候,不就不用撑伞了?」 福晋没有接话,而是抬眼看着半开的窗台,忍不住想起昨夜那场细雨。 也是这样的温和,或者说懒散…… 第71页 和那人的性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知道福晋是怎么从一场雨中,看出来雨的懒散了。 武玉和筠心两人匆匆回到西桃院,等筠心侍候武玉用过早膳之后,便向耿氏请示,前往福晋的正院拿腰牌了。 按理,府里的丫鬟是寻常不可以出腐的,但是自那日给耿氏给见面礼仪一事以后,武玉为了不让自己穷困潦倒的形象深入人心,将美人娘给她的嫁妆拿出来了一半,拍在了福晋三人的面前。 那半包袱的银票,简直惊呆了所有人。 就不提三人是何等的惊诧了,之后福晋悄悄对武玉说,若是有什么想买的,可以让她的丫鬟去正院请一个牌子从偏门出去採买。 也算是,福晋给行的方便吧。 不过这贝勒府有福晋照应着好吃好喝不说,日日还有人陪着武玉玩,武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需求,今日是第一次。 现如今,她的饵已经放下了,就看什么时候有人上钩吧。 …… 钮祜禄氏那日足足跪了四个时辰,幸亏武玉走后雨就停了,太阳也出来了。这初夏的阳光虽不是极高的温度,但也足够将衣服烤干了。 只是,这又冷又热之下,钮祜禄氏真的将自己跪晕了过去,福晋之后也让人派了府医前去诊治了。 等得知钮祜禄氏染了风寒,福晋也并没有对钮祜禄氏下死手,只让府医看着便是。 毕竟,这钮祜禄氏虽然行事莽撞,可她也才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何必赶尽杀绝,想来经此事后,她应当能谨记教训。 只是,钮祜禄氏得了风寒之后便没有再来请安了,而耿氏也不是一个能闹妖的性子。 故而一连半月,府里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静,而武玉让筠心定做的玄武神像今日也该打成了。 第29章 「现在除了邬先生处未曾查过外,可还有旁人?」 苏培盛这些日子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敢懈怠,连忙回答: 「回爷的话,除了邬先生处,其他先生处咱们的人都已经细细查过了,并无其他不妥的地方。」 胤禛听了这话,沉吟片刻,指节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然后站起身: 「既如此,那这一遭爷亲自去走!」 苏培盛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但随后很快便低下了头去。对于爷这些日子的反常,他已经都要习惯了。 自打半月前的一夜,爷夜见皇上之后,回来就变得奇奇怪怪的,连公务也不像以前那样勤勉。 为了这事把爷当成眼中钉的大阿哥,可没少让手下的人的摺子参爷一本。 但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将那些摺子只留中不发,甚至还有纵容爷的意思。只是爷在宫中本就孤立无援,皇上此举究竟是祸是福仍未可知。 胤禛在前院让养了不少幕僚,自半月前和皇阿玛说起府中异象后,并将其他俗务搁置在一旁,用心的在府里面调查起来,为此他连后院不去了。 毕竟,在这样的男权社会中,有多少男子会想到造就一个连一朝帝王都可惊动异象之人,会是一个女子呢? 只是,胤禛今日註定是要失望而归了。他和邬思道在其院中喝了两壶茶,下了一盘棋,也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得称自己还有事要处理,便起身告辞了。 胤禛虽然走了,可是这一路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自己府邸上空出现了全京城独一无二的意象,怎么自己就找不到这个人呢? 不过胤禛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心中焦急也没有表露出来,唯有在他身旁经常侍奉的苏培盛可以察觉到他这会儿的心情不怎么美好,当即走上前去小声的建议道: 「爷,这会儿也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您可要去瞧瞧哪个主子?」 胤禛虽然这会儿心情有些烦躁,可是他也知道此事是急不来的。若是那位能人异士有想要隐藏的想法,以她的神通,自己岂能轻易发现了她,当即长长吐出一口气。 「是该去看看了,那便走吧。」 「不知您要去瞧那位主子?」 苏培盛低着头在心里盘算着,以爷以往对福晋的敬重,对李格格的喜爱,想来会在这二位之中选择一个了。 「去,西桃院。」 胤禛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苏培盛:!!! 「……是,奴才这就去为爷传话!」 苏培盛虽然心中惊诧不已,但是不过一息之间他便反应过来,只是这一次胤禛只摆了摆手,让他不要随意插手。 苏培盛瞅了一眼胤禛,见胤禛并没有注意自己,只得在心里轻轻地嘆了一口气: 『奴才的爷啊,奴才要是不去给武格格传话一句,爷觉得自个的午膳懵用好喽?难道爷还想体验一次在武格格那里用上一回膳上火好几天的滋味吗?』 不过这话苏培盛却没敢冲着胤祯说,直得看着胤禛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样,兴致勃勃的朝西走去。 只是两人才走了一半,胤禛立刻剎住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筠心的身影: 「苏培盛,那丫头爷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苏培盛也探头过去一看,随后连忙说道: 「爷,那是武格格的贴身丫鬟!」 「她主子的身边就她一个人,她怎的这会儿在府中乱跑,也不怕怠慢了主子?」 第72页 胤禛说起这事便忍不住有些心虚,他还记得自己曾答应武玉,要给武玉拨几个伺候的人呢,只是一直没有腾出手来。 「爷怎么瞧着她手里端着一尊像,隐约瞧着,有龟,蛇……」 胤禛正在原地看着,口中喃喃,但随后,他浑身一震,眼睛不受控制地睁大了。 龟蛇相交,乃神兽玄武!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胤禛的声音压的极低,可是那个其中的激动之意,苏培盛听得一清二楚,他看着筠心手中的玄武神像,有些不明所以。 胤禛之前虽然让苏培盛找人在前院详详细细的调查了一番,可是并没有告诉他事情的缘由。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奉命做事的苏培盛也是满脑子的疑惑,这会儿便更是云里雾里了。 胤禛激动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强制冷静下来,此次调查引起天地异象之人,但是他并没有告诉旁人。而皇阿玛那里想来更不会走漏了风声,那么自己看到的眼前这一幕便有九成可信了。 「去西桃院瞧瞧。」 筠心是偷偷熘出去的,那玄武神像虽然不大,可却极为精緻。筠心一路捧着回了西桃院,她并没有走大路,而是走的小径。 而胤禛因为心中急切,走的近比筠心还要快,这会儿胤祯和运行前后脚地来到了西桃园。 胤禛刚走到乞讨院,便见天上下起了牛毛细雨,那一丝悠闲切懒散,打在脸上并不似寻常小雨扑面的微痒,很是滋润。 胤禛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些天特意去寻青天,见处问过近日天气,绝不可能有下雨之事,所以真的就是自己灯下黑了? 胤禛抿了抿唇,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猜想,他向后退了两步,而后抬眼一看,天上万里无云,很是晴朗,再又向前走了几步,便有细雨霏霏,润泽万物。 胤禛又在原地做了多番推测被人发现,只要自己离得稍微远一些,便绝不可能发现此地的异象。 看来,之前真的是自己煳涂了。 苏培盛就一脸懵的看胤禛走走退退,差点以为胤禛鬼上身。 等胤禛叫他跟上的时候,苏培盛才小跑着跟上去,跑了没几步苏培盛被雨星子飘了一脸: 「哎呦,怎么好端端的又下雨了?」 胤禛没有说话,只是闷头走着。 等真的到了武玉的院子外,胤禛缓缓吐出一口气,上前了几步。 就在胤禛要让苏培盛去叩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并没有完全闭合上,里面传来一阵阵女子们欢声笑语。不必去当面看,只听着那声音,便知道她们是真心开心的。 福晋的轻柔,李氏的清脆,宋氏的欢畅…… 一一分辨出来后,胤禛有些茫然。十数年的相伴,他竟从没有一次见过她们真心欢笑时的模样。 「爷,可要进去?」 苏培盛觉得今日的爷实在是太奇怪了,不得不出言提醒了一下,然后便见胤禛回了神,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 「进,不必叩门了。」 胤禛抬步进去,西桃院向来最是偏僻,两个先进府的格格可不敢随意乱走,胤禛又忙的没时间进后院,故而武玉等人很是放松。 此刻,门外连守着的人都没有,胤禛长驱直入,顺着半开的门看去,便看到最为明亮的堂屋里,规规矩矩的圈椅被挤到了角落。 堂屋的正中间放着一张极大的白玉床,床头被拆掉,看起来就像一张极大的白玉榻。 白玉榻的周围放着一圈高脚木几,上面摆满了各色点心,茶水。都是一伸手就可以摸到的距离, 只一想像就知道用起来是何等的舒服。 周围几个丫鬟,打扇的打扇,倒茶的倒茶,还有两个咬耳朵不知说些什么。 床上的炕桌有些大的离谱,武玉正和福晋等人摆弄着似乎是玉石所致的方块,也不知那上面有什么,竟让一向矜持的福晋的脸上显出了胤禛从未见过的欣喜之色。 福晋紧张的闭着眼睛,将自己刚才摸出来的牌悄悄的瞥了一眼,然后立刻一脸喜色的将那张麻将拍到了桌上: 「自摸!清一色,我胡啦!」 李氏郁闷的将脸凑过去: 「还请福晋今日怜惜则个,莫要让我今日回院子都瞧不见回去的路!」 「好说好说!」 福晋满脸兴奋,然后取来了纸条在李氏的下巴下面贴了三张。 李氏朝被武玉拿出来立在一旁的镜子瞥了一眼,顿时气得炸毛: 「什么嘛,福晋也太会贴了,整的我和个小老头一样!丑死了都!」 「李妹妹不是怕看不清路嘛,如此这般极好,极好!」 李氏气唿唿的别过了头,要是不想再和福晋说话。 而后宋氏也声若蚊吶: 「福晋……」 福晋被宋氏的胆小弄怕了,倒是没有折腾宋氏,而是中规中矩的将纸条贴在了宋氏的脸上,虽然丑了些,但可不像李氏那么奇形怪状,看得李氏更气了。 「武妹妹,到你了!」 武玉倒是无所谓,反正也是在她自己院子里打麻将,又不用出去,自然不用害怕顶着满脸的纸条,被人笑话了。 但是看着兴奋的福晋,武玉还是意思的挥了挥爪子: 「福晋,求怜惜啊!」 不过武玉运气一向极好,这会儿也就只有脸上贴了两张纸条,福晋沉吟了一下,然后将一张纸条贴在了武玉的耳垂上。 第73页 风一吹,白纸乱卷,众人面面相觑一番,哄堂大笑。 本来武玉和李氏,宋氏说好等天热了就去福晋那里蹭冰。只是这两日的神通,还无法收敛,走哪儿雨下到哪儿…… 于是后来大家都发现,武玉的西桃苑竟成了整座府里最凉爽的地方,甚至比用了冰还有凉爽。 到最后就连福晋也得了这个信儿,为了把冰省下来,自己抱着一沓帐本来武玉这里。 忙起来看看帐本,看过两本之后,就和武玉他们来几局麻将,放松放松。 笑过之后李氏还是有些不平,当即便说: 「我不服,咱们再来!」 福晋自然知道见好就收到的道理,立刻摆了摆手: 「不来了不来了!春嫣备水,我要净手,我得看帐本了!」 「福晋,临阵脱逃可不是好兵!」 「吾乃女儿身啊!」 李氏气得柳眉倒竖,可也没有法子。 「不进不来,咱们今天玩个新鲜的,来个五子棋吧!」 武玉这些让人将库房里都要积灰的棋盘翻出来,将黑子塞给了李氏,白子塞给了宋氏,对着两人指点了一番。 见李氏忙起来也不再生气,武玉整个人又懒懒地靠在一旁的大迎枕上。 前些日子福晋送来的樱桃枇杷等已经都吃得差不多了,不过这两日福晋庄子上的桑葚熟了,武玉在那里用手撑着头,时不时丢一颗桑葚入口中,懒懒的看着李氏和宋氏的棋。 李氏和宋氏也渐渐摸到了五子棋的趣儿,神情也认真起来。 福晋在一旁认真看着帐本,算盘拨的噼里啪啦。 武玉咸鱼摊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将目光放在了福晋身上。 自福晋将帐本拿来至今已有三日了,武玉观察了福晋这三日,发现福晋真是个不可多得人才! 繁体的数字一样一样细细对下来,拨算盘的手快到像飞,看的武玉都有些头晕眼花。 只是…… 「错了,一匹绸缎三两三,一匹细棉,一两五,绸缎五十三,细棉六十七,应该作价……二百七十五两又四钱。」 武玉本以为这里银两换算应该是十六进位,但事实是十进位,所以算起来更为容易一些。 福晋定睛一看,一拍脑袋: 「看差了看差了,字多了眼睛都看花了!」 武玉捏起一枚桑葚,这桑葚有些熟过了,轻轻一捏,汁水便淌了出来,武玉连忙吸熘了一口,这才慢吞吞的说道: 「当然会眼花了!那里面通篇都是字,看久了自然会眼花,要是用数字就不会眼花了!」 「数字,何为……爷?」 福晋也没有想到这时候会遇到胤禛,这么多天胤禛都没有进后院,可两人却在一个格格院子里相遇。 胤禛真真正正正见到福晋之后才后知后觉得有点尴尬,但是他很是厚脸皮的转移了话题: 「福晋怎么把帐本拿到这里看了?」 福晋没有答话,只是站起身来立胤禛行了一礼,一旁的武玉等人才从白玉床上下来,给胤祯见礼。 只是,这一次胤禛受礼受的并不安心,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等福晋投来了一个奇怪的眼神后,胤禛这才堪堪止住了步子,然后将眼神到了武玉身上。 武玉站起身后便发现了,胤禛那隐含激动又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神,顿时心下瞭然,看来这咬了鱼饵的人终于来了。 「你……」 胤禛这会儿头脑发热,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和武玉搭话,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而就在这时一些欢快活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格格,快瞧奴婢让人制的神像好不好看?」 人未到,声先至。 等筠心捧着那玄武神像,刚一进门后,看到胤禛的身影立在门边,差点吓得将手中的神像给丢了,还是她及时反应过来,将其紧紧的抱在怀里。 「奴婢,奴婢有罪,是奴婢自作主张求了福晋出府的!求贝勒爷责罚!」 筠心很聪明的没有扯武玉,将一切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筠心这会额头上的冷汗都已经要流下来了,都怪自己这些日子懈怠了! 这些日子福晋她们又恢復了往日来西桃院聚会的生活节奏。就连唯一让他们次次来都要随身带伞的阻碍在前头,但也没见谁耽搁一日。 而福晋她们在武玉面前都是个顶个的和善,所以筠心也渐渐不似刚入府时那般时时绷紧了神经。 却没想到,正好撞上了最不可能出现在这儿的胤禛,可不把筠心给吓坏了吗?要知道,如她们这样的丫鬟随意出符可是大忌! 「你,你也信神?这是谁的神像?」 胤禛犹豫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该怎么称唿武玉,只得含煳其辞的说了一句,显然并没有把筠心偷熘出府的事放在心上。 而武玉自从把饵抛出去后,便没有想要像以前那般低调行事这话。应徵淡淡一笑: 「此乃神兽玄武。」 武玉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将筠心牵起来,将那筠心怀中抱着的那玄武神像捧在手中,细细的打量起来。 这一瞧,武玉便忍不住有些爱不释手了,筠心的眼力果真不俗,这玄武并不如寻常那般看起来兇恶不已,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圣洁的光辉,那眉目也是柔和的。 就,还挺像自己本尊的。 第74页 武玉的回答等于什么都没有,让胤禛顿时有些麻爪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福晋看看胤禛又看看武玉,总觉得两人像是在打什么哑谜,随后福晋走过去将武玉护在身后: 「爷,都是妾身之错,妾身这些时日夜不能寐,武妹妹知道后,说她知道有一处的神像极为灵验,所以特让她的丫鬟请回来庇护妾身!爷若是要怪,那就怪妾身吧!」 福晋看着胤禛那奇怪的不能再奇怪的神情,以为他是因为筠心出去大怒,故而福晋自己将此时大包大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胤禛:「……」 什么时候玄武神兽还兼职催眠了?仔细爷好骗?! 福晋身量并不高,站在两人中间,武玉仍能从她的肩膀处将视线投向胤禛,胤禛被武玉那清凌凌的眼神看的心中一个激灵。 与此同时,李氏和宋氏也打了哈哈: 「竟是如此,武妹妹有这么一个好地方,也不知道给姐妹们都说说!」 「这神像瞧起来做的极为不错,圆眼弯眉,憨态可掬,倒真有几分神兽的祥瑞之气呢!」 「爷没有怪她,爷有事还要和她说,你们先退下。」 「爷……」 「爷……」 「爷……」 三人几乎异口同声,而就在这时,胤禛终于定了定心,声音加重了几分: 「都退下!」 「福晋,李姐姐,宋姐姐先回吧,没事的,正好我也有事想要和爷说说。」 胤禛看着自己即便近乎呵斥也没什么反应的福晋等人听了武玉的话后,立刻接二连三的告辞,脸色别提有多好看。 等福晋她们都走了,胤禛看了一眼武玉身边的筠心沉下声: 「你也退下。」 之后,房间只余胤禛和武玉两人,胤禛抿了抿唇,才觉得自己这会儿已经紧张的喉头髮干,声音艰涩,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爷有事便先说吧。」 武玉陪着胤禛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哪哪哪都不舒服,便软塌塌的在一旁的圈椅上靠坐着了。 武玉只那么懒懒散散的靠着,可胤禛看着却不由心里紧张。 而到这时,胤禛才后知后觉的觉得发现自己似乎从没有在小格格的身上看到过紧张。 是因为,从始至终她都足够强大,所以无畏亦无惧吗? 胤禛已经渐渐习惯了在武玉面前属于弱势的地位,随后他也顺势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 胤禛顺着那半开的窗户看去,他默了默,问武玉: 「是你做的吗?」 武玉看了胤禛一眼,很是淡然: 「爷觉得是,就是。」 胤禛用手捂住脸: 「别,别,您可别叫我爷了,要是让皇阿玛知道您叫我爷,非得扒了皮不可!」 武玉半托着腮,看着胤禛这幅崩溃的模样,语气很是轻松: 「爷怕什么?只不过是一个称唿罢了。」 胤禛抬起眼,看了看武玉,嘴唇嗫喏着,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你真的是,是……」 胤禛看了一眼被武玉珍惜的抱在怀中的金色小像,憋了半晌才又吐出了几个字: 「那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入我的贝勒府呢?我这府里怎么能承得下您这尊大佛?」 武玉自从知道自己顿悟的异象无法掩盖便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路,看到胤禛崩溃的问自己的模样,很是无奈的摊了摊手: 「没办法啊,你阿玛指的婚!」 胤禛:「……」 虽然他不介意以自己的婚事去谋取更大的利益,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阿玛随意一指婚礼就给自己指来了这么一尊大佛。 胤禛憋屈。 胤禛甚至想在这一刻冲到皇宫,揪着他皇阿玛的衣领要问他为什么要治这么一桩婚事! 但是很快的,胤禛冷静下来之后,将自己拇指上的扳指转得飞快。 此前小格格与自己同府而居,可是自己都没有发现小格格院子住的异状,想来小格格自有掩盖的法子。 那么,这是不是说明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呢?自己若是将此事说出去,她可会不高兴? 再着,他如今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贝勒,在一众兄弟之中,他一无额娘依靠,二无母族相助,三无皇父恩宠……要是有个万一,他真的可以护住小格格吗? 「你,若是在你入宫之前便能告诉皇阿玛你的真实身份,皇阿玛把你供起来还来不及,怎会让你下嫁于我?」 是的,下嫁。 胤禛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测后,已经将自己放到了很低的位置。 武玉喝了一口茶水,然后一伸手握住了胤禛正在转动扳指的手,笑嘻嘻的说道: 「当然是因为之前我因为某些原因就和你们人族一样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不过嘛,现在我能有顿悟,还要多谢你……」 「谢我?」 胤禛今日的冰山人设彻底崩掉了,这会儿瞪圆了一双眼睛,看着武玉。 而后便见武玉巧笑倩兮的答道: 「是谢你额娘啦!」 胤禛:??? 胤禛彻底懵了。 「行了,既然爷已经知道了,那爷就去告诉想知道的人吧!正好也该用午膳了,我就不留爷了!」 武玉挥了挥爪子就要赶人,她敢肯定胤禛这些日子的反常和自己脱不开关系。 第75页 而胤禛能这么反常,外头还没什么传言肯定是有人撑腰,武玉等的就是胤禛背后给他撑腰的人! 不过,在他出来前,武玉懒得说太多,反正到时候还是要重复一遍,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中午吃什么。 胤禛憋了满肚子的疑惑,却也只得憋屈的被赶出了西桃院,毕竟神兽都发话了,他在赖着像什么样子? 苏培盛等在外头,看着胤禛脸色难看的模样,忍不住在心中摇头。 看来爷又在武格格这里碰壁了,他也并不曾见过武格格这般的奇女子,力道比男子还要大就不说了,听爷的意思是连那种事都是压着爷的。 啧,爷可真可怜。 不过,苏培盛到底知道顾及着自家主子的颜面,小生的为胤禛挽尊: 「爷,武格格胆子小,奴才瞧这刚才福晋,李格格,宋格格她们都脸色不怎么好的走了,向来是武格格怕得罪了她们的不敢留您。爷要不要去其他主子的院子瞧瞧?」 没了武主子,还有千千万万个主子呢!爷您看开一点! 苏培盛话音刚落,胤禛脸色难看,咬牙切齿: 「住口!跟爷入宫!」 这个傻狗!福晋她们哪是嫉妒,她们是怕爷怎么了小格格! 不是吧,爷不会是因为在武格格这里碰壁了,所以准备去找指婚的皇上告状吧?! 苏培盛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还不自知,甚至心里莫名升起这个荒谬的念头。随后他连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将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可真是魔障了。 福晋等人虽然回去了,可全都把自己往日埋着的眼线都拉出来,盯着武玉的院子,生怕再有个万一自己也好及时过去求情。 只是她们却没想到,她们走了不过一柱香,便得到眼线传话说是贝勒爷脸色难看的走了。 「爷当真走了?」 福晋有些惊讶地问秋落,秋落立刻将自己刚才得到的消息细细地禀报导: 「是,听说爷打西桃院走的时候,脸色并不怎么好看,还隐约呵斥了苏公公一声。」 「苏培盛那傢伙惯会看人脸色,怎的也有他吃亏的时候?」 这话秋落并不敢答,而后便听福晋又问道: 「那你可知爷去哪里了?」 「奴婢不知,只是听说马房那边得了令,说爷要用马车!」 福晋听了这话顿时有些惊讶的瞪圆了一双眸子,爷是什么人?那是上朝都勤勉的走着去的! 这会儿能套马车,除非十万火急之事,否则寻常用不到的! 可是不过就是一个小丫鬟出府请了一尊神像回来的,爷又怎会如此兴师动众? 不会是……爷去找皇上说道此事了吧? 不得不说,在同一时刻福晋和苏培盛的脑迴路之间对接了,只是等她回过神后又忍不住啼笑皆非。 自己,怎么会想到这里呢? 「那武妹妹呢?爷可有训斥她,她可有不高兴的?」 福晋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自己的私库有什么好玩的,毕竟此事是自己为了给武妹妹行方便,却没想到武妹妹只用了一次便为她惹上了是非。 福晋不问还好,一问秋落的表情那叫一个五颜六色,她憋了憋,过了好久才低声说道: 「咳,武格格,武格格并没有不高兴的,甚至还准备午膳用锅子,方才让人在奴婢这里递了信儿,请福晋一起去用呢!」 福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来吃亏的总不是武妹妹,福晋说完这话便让秋落等人准备好,自己在私库里点了一个由珍珠穿成的小兔子捧在手里,便去赴宴了。 而另一边套了马车,直奔皇宫的胤禛似乎还真有那么几分告状意味,直奔了康熙的干清宫。 因为之前胤禛府上发生的天气异像,让康熙对这个自己以往并不曾仔细关注的儿子关注度一下子提到了最高。 他甚至下令给了胤禛随意出入宫禁的特权,还叮嘱梁九功: 「四贝勒若求见,无时不可见也。」 什么意思呢,就是遇到胤禛一旦要求见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见!哪怕是康熙在造人,梁九功都得上去通传! 不过,今日胤禛来得时间倒是巧,这边康熙刚给德妃传过话说要去她那里用午膳,这边胤禛就已经来了。 清宫之中,子以母贵,母以子贵比比皆是。如今,虽然时隔半月胤禛并没有查出什么不同的地方,但是因为那天气异象发生在四贝勒府的上空,便已经足够康熙高看他一眼了,所以对于德妃也是多宠爱一二。 往日里,依着德妃如今四十高龄的年岁,康熙一月能去瞧她两次已经是多的了。可是半月里康熙足足去了四次,虽说每次康熙只是略坐坐就走了,可是对于后宫中的女子来说,也已经是难得的恩赐了。 胤禛头脑一热冲到了康熙的面前,对上康熙疑惑的眼神,他的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往日虽不善言语,但也并不是今日这般连一句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老四,可是有发现了?」 见着自己的四子实在是太过奇怪,康熙瞧了胤禛一眼,没忍住率先开口问起,而后便见胤禛轻轻的点了点头。 康熙得了这么个结果立马坐正了,看着胤禛催促道: 第76页 「不知是那位神仙降世还是……」 胤禛坐在干清宫的椅子上被周围的暑气泡着,才觉得自己因为激动冰凉的四肢渐渐回暖,他抿了抿唇,声音轻浅的几乎都要听不到。 「她乃是,玄武神兽……」 「神兽!!」 胤禛看了一眼激动的眼睛一下子都亮起来的康熙,又慢吞吞的补了一句: 「她是个女子。」 康熙惊的拍案而起,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胤禛看着这样的皇阿玛,心中终于终于升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舒爽。 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惊了! 不过大雷还在后头。 「她乃是皇阿玛亲自下旨指给儿子的格格。」 也幸亏康熙这会儿没有喝茶,不然一定一口喷出来: 「到底是谁?!」 毕竟若是细论起来,胤禛府上的每一个女子都是康熙亲自指过去的。 可是,自己这个四子的运气也太好了吧?自己随便指过去一个女子,竟然是一只神兽。 不过,神兽…… 她和自己这个四子在一处,康熙想了想胤禛那兄弟之中最差的臂力和武力值,忍不住在想: 别是吃亏的是自己儿子吧! 胤禛还不知道自己皇阿玛一眼看过去就真相,他深吸一口气,答道: 「她乃是儿子府上的武格格,前些日子,儿子一直都将重心放在前院,并不曾去后院。今日兴致起来去了后院一趟,才发现其院子处的奇妙之处!」 胤禛将自己傻不拉叽,在武玉院子周围走走退退,做的各种测试对康熙说了一遍,然后才继续道: 「而今日,儿子正好撞到她让自己的婢女为自己铸了一尊金身回来才知道……」 胤禛一想起这事就忍不住捂心口。 他宁愿做一个快乐的煳涂蛋啊! 「是她!朕记得之前你为朕献上的那盒药膏,便是由她亲手制出!由此看来,神兽果真是神兽,自带祥瑞之气,连制出来的药都胜太医院多矣!」 胤禛彻底无语了。 他皇阿玛已经都吹上了,他还能怎么样?不过也是因为那的意象是自己亲眼所见,这会虽然康熙在吹,可是胤禛却没有半点觉得不对劲的。 最多,也就是替武玉脸红吧! 等康熙长篇大论完后,让梁九功立刻将自己之前还没有用完的那盒药供起来,日日为其焚香祈福,然后便站起身准备和胤禛去他的府上瞧瞧。 于是,康熙就直接干脆利落的爽了德妃的约,和胤禛一起出宫了。 毕竟,一个可能是神兽的女子和德妃比起来,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了。 这厢早就得了康熙要来用午膳传话的德妃,殷勤的准备了一大桌子康熙喜欢吃的菜餚,还满脸慈爱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冲着殿门外凸人设。 力求让康熙过来的第一眼便看到自己的一片慈母之心,说起来,这个自己并不期盼的孩子,竟然让自己在皇上那里重获宠爱,要不自己多留他些时日? 毕竟,他与自己也算有一场母子之缘。 德妃正在心里如是想着,但很快便得到了霜佩的禀报,说康熙不来了。 德妃哪里能高兴,只强忍着怒气让霜佩前去打听,后来得知康熙是和胤禛一同出宫了,顿时勃然大怒,直接将自己桌上摆着的筷子连同瓷碗一通砸了出去。 「逆子!本宫果真是生了一个白眼狼!」 怒气刚过,德妃便忍不住抱着肚子叫起痛来: 「快,叫太医来,叫太医啊!让皇上来看本宫啊!」 永和宫顿时乱作一团。 而另一边的贝勒府中,一辆并不打眼的马车慢悠悠的从偏门行进了府里。 起初,胤禛本来是想让人开正门,让所有人都来迎接康熙的。可是康熙并不欲兴师动众,虽然武玉是神兽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康熙还是准备亲自确定,便直接拒绝了胤禛的提议。 此前,康熙听胤禛给自己描述他自己做的各项测试时,还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有些傻乎乎的。但是真等他自己真正面临那样的奇异的一幕时,也没忍住和胤禛之前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进几步,雨丝乱舞,退几步,骄阳悬空。 简直像是雨神停在这儿了! 苏培盛和梁九功对视一眼,眼含同情,他见着爷傻了都觉得天要塌了,这位梁大总管应该比自己更惊惶才是! 却没想到,梁九功只淡淡的回看了苏培盛一眼,露出了一个高贵冷艷的笑,仿若泰山崩而色不改。 苏培盛:佩服佩服! 梁九功:万岁爷傻了怎么破[麻爪] 康熙忍不住啧啧称奇的同时终于玩够了,这才和胤禛朝西桃院走去。 「你这,就让人家住这么偏的地界?」 随着武玉实力愈来愈强,雨幕遮挡的地方也变得大了些,康熙和胤禛走了半刻,才能隐约看到不远处的西桃院院门。 「儿子府中一切皆是由福晋安排的。」 胤禛诚实的回答。 他也不知道福晋和武玉玩那么好,怎么就没给她换处好地方呢? 「朕听说,四福晋向来最是贤惠大方,并不是拈酸吃醋之人,怎的也……」 康熙说着说着,就想起了年轻时温柔小意,善解人意的德妃之前还曾仗着自己有孕将自己从王嫔处叫走过,就不再多说了。 第77页 只是等康熙和胤禛走到了西桃院外,便被一阵浓烈而奇异的香味弄的忍不住齐齐吞咽了口水。 他们急匆匆的来,可都没有用午膳呢。 第30章 胤禛嗅着那里面飘散出来浓烈的香辣气味,嘴角就隐隐作痛。他从未见过如此喜欢吃辣的女子! 不过,胤禛想起自己便是因为之前的几口辣菜与小格格结缘,这会儿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只是,想归想,胤禛还是上去准备推门,可却在下一秒被康熙拉住了: 「做什么,当自己家呢?怎的这般无礼,规矩都学到何处了!」 胤禛:??? 这可不是我自己家吗? 「还愣着做什么,上去敲门。」 康熙低语了一声,胤禛闻言向来冷酷的脸上有了一丝茫然,但随后身体比大脑动作快,他已经伸手上去轻叩了三声院门。 没多久,筠心上前来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看到胤禛手都抖了。 筠心这会儿见到胤禛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差一点就直接跪了下去,但想起格格叮嘱自己要说的话,她颤颤巍巍,瑟瑟发抖的说道: 「格格让奴婢,奴婢来传话。若是爷带来的人,是想知道的人,那便请二位一同进来。只是,只是这会儿格格正和福晋她们在用膳,还请您们在院中略坐片刻。」 胤禛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看了康熙一眼,他并不打紧,可皇阿玛若是觉得小格格冒犯了他可如何是好? 可康熙并不如胤禛所想的震怒,他自知有本事的人本就傲气,这高人自该有高人风范,只是让自己等一餐饭又如何? 他至今仍记得自己当初想要求娶赫舍里氏之时,也是被着皇玛嬷带着去索尼的家中,坐了足足两个时辰。 那时候,鰲拜势大,他若不想让自己的前朝后宫都被鰲拜尽握在手中,只得去求助索尼。 彼时,赫舍里氏乃是家中独女,索尼一家爱若珍宝,自然少不得为难。 「爷亲自去和你们格格说。」 康熙想起以往的旧事,神色难免有些不对,胤禛见状心里一凉,连忙急急对着筠心如是说着,可下一秒康熙就把他拦住了。 「不急,不过是一餐饭的时间,朕等得了。况且,朕也想见识见识她的真本事。」 康熙如是说着,然后带着胤禛两人跟在筠心的身后,进了西桃院中。 院中的石几处竖着一把大伞,乃是之前武玉等人为了想要体验一把雨中赏景的感觉,特意命人制成的。 伞骨通体都为竹制,伞面用了三层纱与桐油纸制成。不过,因为伞面太大倒是很难制出如此大的铜油纸,便是由数张铜油纸一起拼凑出来。但是因为工匠技艺实在精巧,在拼接之处也绘有图案,看起来仿佛浑然一体,很是精美。 这些日子,武玉的院中一直都是细雨绵绵,所以这伞便一直都没有合过。此刻伞下的石几,还是如同往常那样干燥发白。 因为福晋等几个主子来得频繁,这院子里无一处不被下人打扫的干干净净。 筠心引着康熙和胤禛坐下,又端来了茶水和点心。因为太害怕,筠心给胤禛行了一个礼,见胤禛并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便匆匆告退离去了。 胤禛和康熙同座,就好像是身上爬满了无数只蚂蚁一样,要不是那张脸皮绷得住,这会儿已经都露出了不堪的神情。 康熙坐定之后,倒是一派随遇而安,甚至亲手执壶,为自己斟了一杯。 梁九功见状连忙去拦,但终究慢了一步,他赶忙为胤禛倒了一杯,随后又在茶盘中又取了一个杯子,倒了一碗自己喝下,半晌无事,这才示意康熙可以喝。 茶汤温度刚刚好,刚一入口便满是馥郁的花香,等一杯饮尽,神清气爽间,让人只觉得唿吸之间仿佛有花香萦绕。 「这茶不错!」 胤禛早就知道小格格的茶不错的,而且这茶并不如寻常的茶时那般娇贵,既挑水质,又挑火候。 不过随随便便一个不懂烹茶之技的丫鬟都可以将它泡的很好喝,只是这会儿胤禛并没有什么喝茶的心思。 但是康熙既然夸了,他也不好不捧场。只端起来抿了一口,随后便又直接一饮而尽。 花茶本身便具有让人平心静气愉悦心情的作用,等一杯茶下肚,因着品着那花茶,只觉得里面那浓郁的蔷薇花香几乎充斥了整个口腔,忍不住啧了啧舌,看来是小格格又制新茶了。 这会儿正是蔷薇开花的季节,还真是个时令茶。蔷薇芳香浓烈,热情至极,多饮两杯,便让人浑身都暖了起来。 康熙见左右无事,反倒和胤禛在此赏起雨中之景,还时不时的吟诗作对,考校儿子一二。皇阿玛难得有兴致,胤禛只得苦哈哈地陪着。 其实,不管是什么人都有一个很奇怪的毛病,他们从来不珍惜可以轻易得到的一切。 武玉深知这个道理。 花厅里,武玉让筠心去膳房叫了膳,膳房的人虽然有些奇怪这武格格为何要在夏季吃锅子,但是主子发话了也不敢不从,只得忙将早就收拾起来的傢伙什都翻了出来。 又是一番洗洗涮涮,备菜的备菜,调汤底的汤底。幸而锅上一直都温着早就熬好的高汤,并不如何费事。而锅子本就不如何难,甚至还算是省事的菜了! 尤其是大厨听说这顿锅子,除了武玉之外,福晋,李格格,宋格格三人也要一同用膳,更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将里面的每一道菜都切得精细极了。 第78页 为了照顾着所有人的口味,武玉并没有让上全辣的锅底,而是换成了鸳鸯锅。只是,武玉也没有想到众人对辣锅青睐有加,倒是一旁孤独孤独的白汤倍受冷落。 「听说这是外头新上的河虾,採买的人出去瞧见了,便特意买了一筐回来给咱们尝尝鲜,武妹妹快尝尝!」 如今正是河虾捕捉的季节,所以在河里撒一张网便能打捞上来好多。这会儿膳房呈上来的有两种,一种是个头较小的河虾被用油炸过,外头裹了一层咸香的酱汁,装了满满一盘子。 几人伸出筷子,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那鲜美的滋味与酱香味相互融合,别提有多好吃了。 另一盘是个头大的,都被去了壳,挑了虾线,整整齐齐地码在盘中,就等着下火锅了。 武玉指挥着这筠心将一整盘的河虾下到了一直没啥用的白汤里,又在里面让人下了好些菌类,便一脸期待着,磨着爪子等着了: 「福晋,你们就等着瞧吧,这一锅煮出来一定可鲜,可好吃了!」 福晋看着武玉和小孩子一样贪嘴的模样没忍住,弯了弯唇: 「好,我们等着。对了筠心,刚才是何人敲门?」 筠心看了武玉一眼,支支吾吾,没敢答话。 那虾子熟的极快,加入了白汤之后不过几刻便已经泛起了红,空气中夹杂着鲜虾的鲜味与菌菇特有的味道,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快吃,一会老了就不好吃了!」 武玉飞快的动了筷子,如蜻蜓点水一般掠过了锅子,将里面的虾子夹出给三人都分了一些,这才埋头苦吃起来。 等吃的差不多了,武玉才抬起头,慢吞吞的说道: 「应该是爷吧。」 福晋等人听了武玉这话,顿时动作一顿,齐齐抬头看着武玉,显然是没有食慾了。 武玉一脸无奈的看着三人: 「看吧,我就知道,只要我一说你们都吃不下饭了,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福晋动作一顿,慢条斯理地将武玉刚才给他夹的虾子吃完,这才伸手问春嫣要了帕子。 「我们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只是爷好端端的怎么会去而復返呢?」 武玉慢吞吞地将白汤里面的香菇夹出来,送入口中,下一秒被烫的「嘶哈嘶哈」的吸了几口凉气,福晋嗔了她一下。 「吃饭就吃饭,这么猴急做什么?」 福晋连忙早就准备好的冰镇过的酸梅汤放到了武玉的手边,只是武玉者宁愿烫着也要感受香菇的鲜美,不想让酸梅汤坏了滋味,这便只忍着了。 等那香菇囫囵吞下肚后,武玉这才干了一杯酸梅汤。 「爽!」 武玉喊了一声,其他三人都见怪不怪,福晋还是纠结着刚才的事,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声。 「哎呀,爷到底找武妹妹你有什么事?还不能告诉我们吗?简直是急死人了!」 「嘿嘿,大家不妨猜猜?」 福晋看了武玉一眼,莫名想起自己那日见到武玉身后闪过的白光,思及今日胤禛见到筠心拿着神像时的奇怪模样,她咬了咬嘴唇: 「可是和今日筠心请回来的那尊神像有关,我瞧着那似乎是玄武神兽的神像。」 武玉给了福晋一个赞赏的眼神: 「福晋真是慧眼如炬!」 不是吧,真跟那个神像有关系吧?那今日爷急匆匆的套了马车,不会真的是为了进宫去告状吧? 「可武妹妹和那神像又有什么关系呢?爷向来是不管咱们姐妹念佛吃素的,怎么会……」 李氏从不是一个聪明的人,这会儿只跟着福晋的答案往下熘。 宋氏倒是深深的看了武玉一眼,想说什么又顾忌着什么,没有说。 「行了行了,反正你们也猜不出来,一会儿你们就在旁边静听这边似的!」 福晋听了武玉这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你莫不是将爷关在了门外?」 武玉轻轻摇了摇头,福晋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下一秒福晋便听到武玉说道: 「我怎能做出将客人关在门外那等无礼之事呢?我让筠心将爷他们放进来,在外头伞下等着了。」 福晋一口气没松完,直接哽住了。 过了半晌,福晋才喘匀了气息,忍不住瞪了武玉一眼: 「你,你就作吧!」 福晋看着武玉有恃无恐的模样,倒是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武玉将最后一块香菇送入口中,瞧着桌上的食物也吃得差不多了,这便让筠心等人将此处收拾一下,带着福晋他们到开间去了。 开间处的白玉床这会儿被收了起来,原本的圈椅又被摆了出来。武玉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位,这才让人将门打开,将外头等着的康熙和胤禛请了进来。 筠心出去请人的时候,腿肚子都是哆嗦的,但是格格发话她不敢不从,只飞快的将话传完后,便低下了头。 筠心生怕胤禛责怪,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今日的胤禛似乎格外的好说话,连反驳都没有反驳,便直接带着他身边的那位客人跟着自己进了开间。 康熙走在最前面,他刚一进来,原本正坐着的福晋当时便站起来,下意识的就要跪了下去。 可康熙一扫所有人,便看向主位上那个淡笑着等候他们来的女子,当即上前一步: 第79页 「玄烨久仰阁下多矣,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做皇上,做任何上位者都应该具备的一种特殊技能,那就是厚脸皮! 这会儿,康熙见着自己亲口赐给自己四子的格格也能说出久仰二字,连武玉都忍不住在自己心中感嘆了一句,这脸皮可是比他们玄武的壳都要厚多了! 福晋到底比不上康熙动作快,这会儿才堪堪跪下,口中喃喃: 「请,请皇阿玛安。」 李氏和宋氏才知道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到底是谁,忙站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三个主子跪了,其他下人哪敢不跪? 那一连串的「扑通」声,听得武玉都忍不住呲牙。 「我也久等皇上多矣,只是皇上看可否先让我这些姐妹起来?」 康熙自然没有不应的,开口便让三人起来,只是福晋等人全都跪着没动,实在是因为刚才跪得太快也没个缓冲,这会儿都起不来。 武玉见状,微一抬手,而后便有一股风从门外刮进来,随后三人便感觉有一种无形之力将她们托起,坐迴圈椅。 三人的动作实在太过于一致,让人根本生不起她们可能会演戏的念头,康熙这会儿也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别说康熙了,就连胤禛,福晋等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是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就好像你身边明明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同学,原来是个站在人生之巅的人生赢家! 福晋三人被扶着坐起来的时候头脑还懵着呢,只是彼此面面相觑一眼,便要站起来。 武玉没有起身,她一抬手将远处的两张椅子指给了康熙他们: 「两位既然来此,来者是客,那便请坐吧。」 明明是胤禛的府里,可是他此刻却被人当客人招待,这感觉是挺奇妙的。 胤禛抽了抽嘴角却没有多说,乖乖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而康熙见着刚才武玉的那一首控风之术,也毫不含煳,丝毫不在乎以往的规矩礼仪,任由三个女子坐在自己的上首,自己也寻了个位子坐下了。 从某方面来说,康熙挺拿得起放得下的。 福晋这会儿只敢将眼睛往武玉身上放,其他地方倒是半点不敢去看。只是这会明明坐在椅子上,她却觉得如坐针毡,浑身怎么样都不对劲。 武妹妹这会玩的太大了!! 李氏和宋氏就更懵了,她们也没有想到自己就主动了一次,竟然就无形之间抱上了一条金大腿! 康熙刚一坐定,便有些迫不及待的看着武玉,舔了舔干涩的唇,压抑着声音中的激动: 「敢问您可是那,那玄武神兽!」 康熙这话虽是问句,可却是肯定的语气,显然是已经笃定的武玉正是那玄武神兽。 胤禛也没有想到皇阿玛竟这般急切的在众人面前问出了这个事儿,只是他看了武玉一眼,发现武玉并没有让旁人退下的意思,便知道这是武玉的意思,也并不多言,只低眸听着。 而后,武玉答道: 「不是。」 胤禛:??? 康熙:!!! 福晋等人:…… 武玉好心情的欣赏了一下众人变脸时的模样,别的不说,全场看下来就胤禛那冰山脸变成黑人问号脸的模样最是有趣。 「我当然不是神兽玄武了,吾乃神使。」 她是疯了才会说自己是神兽,没听之前胤禛说要是自己早暴露了自己是神兽,康熙就把自己供起来了,被供起来有什么好的? 要知道,族长爷爷他们老喜欢睡觉,就是因为自己的神像一直在连天空藏着那些人族,经常性的要给他们祈福,说自己的心愿如何,可把玄武都听的要烦死了! 她才不干呢! 而且,武玉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武玉这一番话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不上不下,倒是胤禛是第一个调整过来的,毕竟他已经被小格格搞的习惯了,这心理素质早就被磨练出来了。 而康熙得知武玉的回答,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想起武玉此前那一手控风之术,他立刻不失望了。 「神使,神使也好……只是敢问尊驾为何突然让贝勒府显出异象,可是有什么事?」 康熙到底也是一代帝王,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情将自己疑惑问了出来。 武玉虽然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小玄武,可是在现代可没少受那些网络文化的侵蚀。 她能说是因为自己顿悟吗?肯定不能! 当即,武玉便摆出一派高人风范: 「吾神玄武,因受人间怨气所侵扰,真身又不得随意下界,所以此前降下异象,选了吾为神使,传达神意。」 武玉生的好,加上她虽然神态懒洋洋的,可是目光分外清冷,做出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很有味道。 等他话音刚落,康熙立刻从原地站起身来,躬着身子: 「人间帝王玄烨,领受神兽之意!」 康旭都站起来了,胤禛哪敢不站胤禛,随之福晋等人也连忙跟着站了起来。 做戏要做全套,武玉这次只淡淡的瞥了众人一眼,那声音中夹杂了几分清灵与飘渺。 「苍天有情,人无情,今有一地民怨沸腾,怨气直上九霄,引动上苍惊怒,赐下天罚。 汝乃人间帝王,当思己过,除贪官,平民愤,安民心,以渡大灾。」 第80页 「这,这不可能!朕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康熙能在此刻说出这话便是有十分的把握,毕竟他之所以能安居庙堂之上,便是因为他将自己不少的心腹散落在各处,一旦有什么异动,他也可以第一时间查出来! 就连此次胤禛府上发生的异象也是其中一个心腹偶然见到,急急送了信入宫,所以康熙才连夜将胤禛叫进宫里。 身为帝王,本就以天下为棋。 这会儿,康熙说的很是自信,但是武玉比他更端的住,似笑非笑的看了康熙一眼: 「皇上当真如此笃定吗?」 康熙本来并不觉得什么,可是被武玉这么一说,他又顿时迟疑了。即便他再如何自信,可是凡事都有个万一,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康熙半晌没有说话,武玉只坐在那里,嘴角牵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捧着茶水慢吞吞的喝着和往常一般无二。 武玉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不急不徐,仿佛没有什么事能令她变色一般。 至于武玉所说的这话也并非是诓骗康熙,毕竟她本就破开了一丝封印,在加上此前天地元气的飞快涌入,她冥冥之中与天地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联繫。 但只着一丝联繫,便已经足够现的她在感知许多东西了,只是到底不是真身,武玉感知到的也并不大清晰。 康熙之前被武玉的控风之术所慑一回事,可是武玉此刻的话,显然是说他这个皇上做的极为不称职,让康熙这会儿脸色很是难看的变来变去,终究落回了原样。 「你……可有依据?」 武玉捧着茶碗,用指尖轻轻的摩挲着杯壁,她半垂着眼皮: 「皇上想要什么依据呢?」 康熙张了张嘴,他作为王朝之主尚不知道,有哪来的脸面给旁人要证据呢? 那天气异象,控风之术已经能说明很多了。 而且在这时,武玉才慢吞吞的提示道: 「此前神兽曾降下神意,特地示警与我,言之处州府处有怨气冲天,恳请皇上去探查一二。」 康熙听着武玉说话,深深的看了武玉一眼,并不觉得武玉是在空口白牙地胡乱说。 毕竟处州府乃在江浙一带,若是让人前去探查,快马加鞭,来回不过数日,便能知晓结果。这女子既然敢说出此地,想来真的得到了示警。 一个后宅女子,又如何能知道千里之外的巨变呢?除了被示警以外,康熙找不到别的解释。 「朕这会派人仔细去调查,若有异状,之后再来请示神使大人。」 不过短短一会儿,康熙脑中便转了无数个想法,但最终还是让他暂时的认可了武玉。 而武玉之所以一直慢吞吞的将饵抛出去,便是知道这些封建王朝的帝王都实在太过多疑,若是太过冒进未免得不偿失。 没看她现在为自己扯了马甲之后装逼这么到位,康熙也没有完全信吗? 不过武玉并不虚,只是摊了摊手: 「依皇上所言即是。」 神兽虽然代表着祥瑞,可以并不意味着他们要替人族去擦屁股,这次祸事的起因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而神兽,最多是在天灾大乱之时出世,以安民心,降下祥瑞,这便犹如大旱之年,天降甘霖。 而天灾也是对人族的一种磨练。这也是武玉,一直最奇怪人族为何可以繁衍昌盛至今的原因,想他们玄武一族,乃四大神兽之一,上天眷顾的血脉,可如今存于世间的血脉不过寥寥无几。 可人族,他们在大灾大难前是那样的渺小,任何一场灾难都可以夺取他们的生命,但是他们却永远都是那样的自强不息。 这一点,武玉是打心眼服气的。 康熙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之后,便欲告辞。 临走前,武玉笑眯眯的叮嘱了康熙一声: 「此次事关重大,想来非寻常可以平息,皇上平时若是无事可以多做祈福。当然,皇上本就诸事缠身,寻常抽不出多少空子,这夫妻一体,宫中的娘娘替皇上祈福也不无不可。」 反正康熙现在的三个大老婆都已经死完了,这小老婆也是老婆嘛。 只是祈福而已,康熙自然没有不应的。甚至,康熙临走之时直接将武玉之前让筠心打的那尊金像给请走了。 康熙来的急匆匆的,这得到了的消息是他想要的,可又不全是他想要的,让他如同隔靴搔痒一般。 但即使如此,康熙回去后便立时派出自己的心腹前往处州府调查。 康熙走了,胤禛自然也没有多做停留,只是走的时候他的步伐比来时略轻快了些。 毕竟,武玉并不是他所猜测的神兽,而是被神兽眷顾的神使,那怎么来说她也还算是一个人…… 两个不速之客离开后,武玉便迎接了福晋三人的视线洗礼。 福晋三人这会儿相扶着站起身来,看着武玉的眼神极为复杂,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武玉被看的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她算是明白叔父当初掉马的感受了。 「啧,神使呢!武妹妹可真厉害,连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我们这些人,看样子是把我们都不放在心上了!」 李氏向来是最敢说的,这会儿眼刀子别提飞的有多快了,但是语气中却掺杂着丝丝委屈。 难不成,她们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方才连爷都比他们这些人早知道一步呢! 第81页 福晋也是幽幽的看了五月一眼,嘆了一口气: 「武妹妹,当初我愿与你相交,便是因为你是这深宅大院中唯一一个愿意信任于我的人,只是……看来武妹妹还是更相信爷。」 宋氏低垂了眼眸,那修长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虽然没有说话,可也很是伤神的模样。 「别啊!我,我哪是不信你们,这不是今日这事我才爆出来,你们和爷知道的时间也就前后脚的功夫!真的真的,你们信我!」 武玉这会儿是真急了,别看刚才她在康熙面前装逼装的可牛逼了,但是这会儿她是真的心虚啊! 她还记得在她还没有破壳的那些年,有一个叔父曾大醉一通,在她耳边说了许多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她隐约记得是叔父渡劫之时,亦是自己一般托胎人族,但是在之后成年之后不久,他的玄武身份曝光了。 之后,曾经将他引为莫逆之交的好友,非但没有如寻常凡人那样对他仰慕不已,甚至直接和他掰了! 「呜呜呜,她怎么就那么绝情!我和她乃是青梅竹马长大,不就是物种不同吗?交朋友怎么还带物种歧视了!! 乖崽啊!你要记得,交朋友千万不能找嫌弃你玄武身份的人!」 武玉想起自己之前为了行事方便,悄悄摸摸给自己披上了一层神使的皮,心里想着自己,这应该不算是暴露了玄武身份吧?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觉得我是异类,嫌弃我了……」 武玉解释着解释着,心里越发没底了,就连声音也似乎变了腔调,而且在这时原本绷的住的福晋等人才相继破功。 「傻丫头!成神使是好事儿,我们怎么会嫌弃你?!」 「啧,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信了,也不知道你这么个脑子怎么能当神使,别被人啃的骨头都没了吧!」 「逗武妹妹玩呢。」 宋氏也勾起唇角。 武玉,武玉还能怎么样,她气的鼓起了双颊,可被李氏戳了戳,直接破功,几人又闹做了一团。 等到酉时,福晋的人各自散去,武玉懒懒的躺在榻上,这才摸着下巴,想看来是自己那位叔父不太聪明的样子! 看看自己,披上一层马甲,就无事发生了! …… 德妃这两日还是焦躁,她本以为自己这个年龄身怀有孕,康熙又多加眷顾自己,应当如今后宫第一人才是。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皇上从老四府里回来时,带回了一只小金像供奉在坤宁宫后,所有的一切一下子变了。 坤宁宫在明朝之时,乃是皇后居处。只是自从满人入关之后,将紫禁城重新改制,这坤宁宫便便成了祭神之处,唯一可用的之时,便在皇上与皇后大婚之日会在此地居住三日,当作洞房。 康熙将玄武神像请回来后,便是供奉在坤宁宫处。 虽然他对处州府发生的事还是抱有疑虑,但是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过。 故而即便再忙,康熙每日都会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前去坤宁宫对着玄武神像祈福。除此之外,康熙还让自己后宫所有嫔妃日日来此祈福。 后妃们虽然对此多有疑虑,但皇上下令也无人敢不从,甚至还有人为表诚心在玄武神像前跪晕过去的。 那人便是王嫔。 正因为是王嫔,才让德妃恨的牙根都痒痒了,要不是顾及着肚子的孩子现在不能掉,她早就发了几次火了。 王嫔乃是宫中如今最受康熙宠爱的妃子,按理来说, 她和德妃直接差了一个档次,并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德妃并不必视她如眼中钉。 毕竟,康熙朝的后妃侧妃都是一批一批的,再加上如今康熙封了三位皇后都已经驾鹤西去,背着克妻之名的康熙也并不欲再立任何人为皇后,宫中如今便是连皇贵妃也不存在。 如今宫里除了孝懿仁皇后的嫡妹,佟佳贵妃之外,她们四妃独大。 但王嫔进宫之时,乃是德妃孕七公主之时。当时德妃仗着自己有孕,没少在当时受宠的王嫔那里劫走康熙。 王嫔也不是吃素的,后来便用了手段,将德妃的真实嘴脸暴露在康熙的眼皮下面。 康熙当时并没有发作,但经此一事后对德妃便冷淡起来,以至于德妃如今见到王嫔,便如同在喉咙长了一根刺一样。 这会儿,德妃一边用手扶着头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一边让霜落将他在外面打探来的消息如实禀报: 「你是说王嫔跪晕过去后,是皇上亲自把她抱回宫的?!」 德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几乎经歷的都破音了,让霜落下意识的想要捂住耳朵,但还是堪堪忍住。 「回娘家的话,确实如此。听说皇上带王嫔回宫之后,还给她赏了不少好东西呢! 您看,您要不要也去祈福,娘娘您现在有身子不必过于多久,还显得您有诚心,到时候若是您跪不住了,皇上想来会更疼惜您的!」 霜落一边说,一边悄悄看着德妃,就在这时霜佩从外面走了进来,当即冷冷地瞪了霜落一眼: 「你这贱婢究竟安的什么样的心?!娘娘先前两次动怒,太医们都说娘娘此胎不稳,你居然还要让娘娘去那坤宁宫长跪!」 霜落一脸委屈: 「奴隶能有什么坏心思,娘娘是咱们的主子,娘娘好了咱们才能好!正是因为娘娘现在有身子,就不必像王嫔那样实打实的跪下去,娘娘还能得恩宠,何乐而不为呢?」 第82页 「行了,你们都别吵了!本宫,本宫要去!」 这边武玉可不知道德妃宫里因为要不要去给她的神像像跪着祈福还闹出了一段小风波,即使知道她也只是笑笑就过去了。 毕竟,她之前临时开口让康熙祈福之事,就是为了钓德妃。 要是,德妃知道自己跪着的那个小像只出自一个她向来最厌恶的四阿哥府里的小格格之手,那表情该是何等的好看呢? 五日后,胤禛一下朝,也没有去衙门便匆匆回府了,和胤禛一同而来的还有康熙。 只是这一次康熙的脸色难看的厉害。 不过康熙这个难看的脸色,却不是对着武玉的。筠心打开门,忙将两人请进来,这会儿武玉正在院中的石几旁坐着赏雨。 这几日,武玉对于自己这乍然破封印而出,如脱缰野马般的神通有了初步控制。 故而,今日康熙来的时候,发现这西桃园外的雨势范围变得缩小了些雪,这样因为康熙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 莫不是,因为自己调查此事太慢,引得神兽动怒,所以……神兽要收回赐给神使的神通了? 武玉见康熙进来,起身行了礼。 上一次见康熙不行礼,是因为她代表的是神兽,而这一次,作为神使她仍需对这个人间帝王表示几分恭敬。 这个度须得拿捏得当。 果不其然,康熙见状心里舒服了一下,但是他想起自自己之前让人调查到的事,脸色又变得奇差无比。 「神使大人!朕派去调查处州府的人回来了!宣平大旱!宣平县令小人行径,为自己升迁,将旱情极力压下,现在旱情已经影响到整个处州府了!」 第31章 「如此,看来皇上是信了。」 武玉淡淡一笑,亲手斟了两杯茶,请康熙和胤禛坐下。 胤禛依旧如以往那般面无表情,看不出神情异样之处,倒是康熙脸上露出一丝羞赧。 「实在是之前神使所说之事太过匪夷所思,朕身为一国之君,不得不先让人仔细探查。怠慢神使之处,还请神使,多多见谅。」 到底是事情匪夷所思,还是康熙自己多疑,那就不得而知了。 武玉对于康熙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慢吞吞的说: 「皇上言重了,我只不过是被神兽选中的凡人而已,皇上信不信我都是无碍的,只是……」 你不信我,就是不信神兽啊!神兽高不高兴,那我就不知道啦~ 武玉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了,而康熙这会儿也是唿吸一滞,想起自己来时见着的那雨已经缩小了近一半的范围,也忍不住有些着急: 「此乃朕之过,朕愿下罪己诏,只愿能平息神兽的愤怒!」 武玉很平静: 「神兽不会愤怒。若神兽愤怒,皇上便不会在此处看到我了。」 「也,也是。」 康熙有些勉强的笑了笑: 「宣平之事,朕已经特派钦差前去处理。只是,百姓何辜?如今宣平已经一脸大旱了两月,还请神使……怜惜苍生啊!」 康熙直接将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扣在武玉头上,若武玉只是一个寻常的后宅女子,还真被康熙这话给镇住了。 可是武玉不是。 武玉只是眨巴着眼睛看着康熙: 「百姓确实无辜,但此次人祸罪魁祸首乃是贪官。我倒是好奇,究竟是何等的贪官,竟有如此大的胆量,敢遮蔽天目?」 所以这事儿怪谁呢? 武玉将高帽子给康熙戴了回去,康熙有些不好意思: 「是朕之过,是朕此前识人不明。」 江浙一带乃是大清的粮仓,如今出事的虽然只是浙江地区一个小小的宣平,那也代表着江浙一带内部的问题。 现在的浙江巡抚赵申乔乃是直隶巡抚李光地所荐,康熙对李光地深信不疑,可是没想到岔子正正好就出在了赵申乔的身上。 赵申乔有一宠妾乃是宣平县令之妻妹,因其连襟关系,赵申乔对于宣平县令多有宽宥。 具体表现为,平时考核对他吹一吹,年终考核为他做的尽善尽美,这不,去岁的宣平县令的「大计」(吏部的三年一考)之时,赵申乔也帮其打点好了。 目前结果已经被呈报上去,静等着康熙审阅。 一般到这个程序,宣平知县的官途已经分外清明,绝对差不了了,但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宣平突然大旱。 这个旱情起初可以控制,但是宣平县令自个飘了,整日忙着做梦高升后的好日子了。 等他发现旱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更是胆大妄为到想要凭一己之力将其压下! 他下狠劲儿约束境内百姓,在朝廷的升迁令下来之前,务必不得有所差池。 其实,依着宣平往日的富庶,只是一年的大旱,倒不如何伤筋动骨,可康熙憎恶的却是此人的欺上瞒下。 要知道,这宣平县令此前为表自己政绩不菲,可是在明知宣平大旱之时还夸夸其谈说宣平今年风调雨顺,收成极好,定能给朝廷带来更大的税收! 甚至,他自个应承这税收应当是往日的一又二分之一。 这税收哪里来呢? 宣平县令自然承担不起,那就只会摊在那些饱受旱灾之苦的百姓身上。 他们不但要将以往的积蓄拿出来养自己,还得为宣平之县令谋一个表面光鲜的政绩,这让百姓如何不怨?! 第83页 不过这件事康熙此前却没有在武玉面前说起,就算是神使,可她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懂这些政治上的事。 康熙见武玉实在忽悠不过去,只得放低了身段,低声说道: 「那宣平县令胆大妄为,明知有旱灾难,他还为了瞒天过海,在本月初就开始向饱受旱灾之苦的百姓索要税收。 甚至,还私加赋税,朕绝不可能轻纵了他!但是如今宣平县已经大旱两月有余……神使可否通融一下,让神兽宽宥一番,降下甘霖。」 康熙如是说着,然后站起身冲着武玉躬身一礼,胤禛也连忙站起来,跟在康熙的身后行礼。 胤禛看着安坐不动的武玉,总觉得她没有那么好忽悠。 「既如此,民怨平息之日,便是天降甘霖之日。」 武玉回答道。 武玉也想立时降下甘霖,只是她现在能力有限,尚还需要些时日。 毕竟,就算康熙康熙刚刚的话有许许多多的问题,但是他有一句话没有错。 苍生何辜。 上位者的识人不明,不该由无辜的百姓买单。 「当然,若是皇上想要稳定民心,我愿走一遭。神兽如今受怨气侵扰,定不会如皇上所愿。我愿替神兽去宣平看看,平民愤,安民心。」 「您……」 康熙纠结起来。 从知道武玉是神使的时候,他就打心里升起了庆幸,庆幸这个女子现在在他四子的后宅。 女子好啊,女子轻易不会踏出后宅国,自己即便是将他高高拱起,也可以保大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但是现在…… 「神兽自然认我为神使,自会予我学神通,如今除了我以外并无合适的人选。」 不是吧,不是吧,看来康熙现在还没有打消将自己供起来的想法?! 自己咸鱼不想动是一回事,但是被人供起来哪也去不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武玉看着康熙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忍不住后怕摸了摸胸口,幸亏幸亏自己之前没有认神兽的身份,不然康熙指定连这一丝犹豫都没有了。 「民怨一日不平,神兽一日就会受怨气侵扰,对皇上无益啊。」 武玉慢悠悠的说着。 康熙看了武玉一眼,此前他南巡之时虽然对武柱国赏识不已,可也没有想到他的女儿也不是一个寻常人物,这会儿康熙只得轻点了头。 「神使愿意走这一遭,是乃我大清之福,朕怎会不答应?」 这是康熙在脑中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决定。 之前,他的猜忌想来也就惹了这位神使的不悦,那么他便不能因为这事再得罪神使了。 况且他也想确定一下,这位神使究竟有几斤几两。 封建帝王以受命于天的神吹得以成为一国之主,享万民供奉。但,有几个帝王在位期间有祥瑞之事发生? 况且,若是如此,他的阿玛为何能为一个女子将江山,将子嗣抛之脑后,却不见天罚? 但是,眼前发生的所有事又告诉了康熙这是真的,所以康熙如今处于一个极其矛盾的状态。 康熙思索片刻,然后又说道: 「神使若要前去,朕不敢阻拦,为行事方便,便让老四和您一同去吧。对了,太子如今在宫中闭门思过久矣,也该出去散散心了,老四一向与太子关系甚笃,便让太子和你们一道吧。这一路,你们可多照应着彼此。」 胤禛一直低眸静心听着,听到前面的时候胤禛还并不觉得如何指示,等听到康熙提起太子之事,胤禛虽然沉声答应了,但眸中还是闪过了一丝痛色。 同为皇阿玛的儿子,为什么皇阿玛时时刻刻都会记挂着二哥? 此前,皇阿玛因为二哥之事碾转反侧,彻夜不眠,以至熬夜上火。后来还是自己将从武玉这里好容易得的膏药巴巴的送上去。 如今,这个有着非同一般神通的女子乃是自己的格格,他于小格格通往天经地义,可皇阿玛还不忘将二哥捎带上。 他甚至清楚明白的知道,如果武玉是二哥后宅中的女人,只怕皇阿玛绝不会想到自己一丝一毫。 武玉听到康熙这么说,就差不雅的用手掏了掏耳朵。怎么滴,还带这种走后门进来捞功劳的? 康熙之前摆明了不信自己,可是现在却非要把他的太子塞进来,这是几个意思? 既然他要塞人,那自己也要塞! 「既然如此,皇上想要将外男塞,咳,加入我们,那便请皇上允许我也可以带几位陪我解闷的姐妹吧!」 康熙:「……」 胤禛:「……」 「老四,你觉得呢?」 康熙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武玉说的是谁,只是这么一来,自己打着想要让太子亲近神使的主意便落空了。 是的,康熙之所以让太子随行,就是为了让太子可以和武玉亲近一二。 毕竟,武玉目前展示出来的本事很有说服力! 太子与之亲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太子乃是储君,等自己百年之后,太子仰仗神使的地方还多着呢。 康熙虽然生儿子向着索额图的气,可是那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儿子。现在他对于太子还是有着一腔慈父之心,早在得知此事之后便预备着为太子铺路了。 这也是胤禛痛心的地方。 康熙这个问句,隐含的意思显然是让胤禛自己开口拒绝。 第84页 胤禛张张嘴看向武玉,便见小格格用那清凌凌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皇上,四爷是你儿子,你下令他还敢有不愿意的地方吗?」 武玉懒懒的将这个皮球踢回去,康熙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往日冷硬的儿子这会儿竟然不知揣测自己的心思,但是他也不好发作,只硬邦邦的说道: 「老四若是愿意,朕自然无话可说。」 说这话时,康熙语气中含了一丝不悦。 但胤禛就想没有听到一样,只低眸不语。 康熙在原地略坐了片刻,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也不再停留,便起身离开了。 康熙走了,胤禛自然也得跟着走了。不多时,武玉的西桃院已经又变得空旷安静起来。 武玉却没有起身,而是又让筠心将福晋特地命人准备的杏仁酪端了过来,自己坐在石几上懒懒的看着四周的雨景。 再过一些时日,这雨景可就没了。 至于刚才康熙的不悦,那干她何事?武玉刚才有一句话没有说错,神兽确实会受到凡间怨气的侵扰。 她还没说自己顿悟之时,被民间的怨气沖的差点站不住的事呢,这可和康熙这个人间帝王脱不开关系! 武玉揉了揉的有些疲惫的眉心,以往在现代的时候,有族中长辈为自己分担自己受到的怨气侵扰,并不是现在这般。 她想族长爷爷了,想叔父,想…… 她真的只想咸鱼啊!为什么要为难她一只小玄武呢? 武玉气鼓鼓又干完了一碗杏仁酪,这才懒懒的站起身。 因为武玉这些日子的神通外泄,导致院子一直阴雨连绵,所以前两日福晋特意让工匠冒雨为武玉修了一条可以从石几抵达屋檐下的避雨小路。 这条小路的制作并不难,只是在院子里用青石板铺了一条小径,又在小径旁以栏杆的样式制作了扶手。 而顶上是一排工匠精心制作出来的桐油伞,伞上画着的是福建亲手所绘的水墨图。 武玉和福晋越熟悉,便发现福晋是一个优秀的无与伦比的女子。 最起码,福晋在府里没有出现过府中下人胆敢欺上瞒下之事。 是的,武玉就是在内涵康熙。 至于福晋那些刺绣,绘画,算帐等等技能……武玉想这要是一个游戏界面,想福晋这些技能点都已经被点到了极致! 武玉向来咸鱼,可是并不代表她不佩服优秀的人。这会儿武玉走在干燥的桐油伞小路上,抬头欣赏着那桐油伞上绘制的水墨画。 一路行来,就好像刚从一个奇妙美丽的幻境中脱身一样,这让武玉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情都变得轻松了些许。 武玉声音轻快: 「筠心,你去问问福晋之前我送给她的表格和数字她可全都会了?若是还有不会的可以来寻我问问,今日福晋还没过来呢。」 武玉绝不承认她是馋福晋之前给自己带着的那些瓜果点心了。 府里膳房的人,就算福晋再如何打过招唿,他们给武玉的点心都是顶顶好的那种,但也不可能比过福晋。 毕竟,规矩在那里放着。所以武玉就特别馋福晋份例里面的点心之类的,福晋知道了一次后,之后来的时候次次都会带些点心之类的,还全都是武玉喜欢的口味。 这边筠心去传话了,不到一刻钟福晋就已经来了。 「武妹妹。」 武玉拉着福晋和自己一同坐在靠窗的白玉床上,原本的罗汉床被武玉丢到了库房积灰去了。 「福晋今日不来我这里,我还真有点想的慌呢!本来我也想去瞧瞧福晋,可是想着我走哪儿雨下到哪儿,还是不要扰了福晋的阳光了。」 福晋在武玉这里神情变得就是以往更显几分悠然,她懒懒的撇了武玉一眼: 「武妹妹自个犯懒就直说,什么时候说话还会藏着掖着了?」 武玉嘟了嘟唇: 「哪里有!福晋冤枉人!」 「呵。」 福晋轻笑一声,不再多说,可武玉就觉得这个「呵」就已经很有内涵了,于是武玉幽怨的看了福晋一眼,然后跳过了这个话题。 「对了,福晋来的这么快,可是今日的事忙完了?」 说起这事,福晋眉眼间便染上了喜色。 「还要多亏我妹妹之前教我的表格和数字呢,你说这些洋人还有些本事呢!」 福晋说起这事便觉得欢喜极了,她身边的四大丫鬟都是识字的,自那日武玉让人将阿拉伯数字和表格法交给了福晋之后,福晋仔细瞧过,略一思索便懂了。 于是,这些日子福晋都让四大丫鬟轮换着帮自己把帐本做成了表格,看起来极为一目了然,两沓帐本不过一个时辰便看完了。 「那也是福晋聪明!洋人来咱们这里都多久了,也不见朝中的大人们能好好取其精华,多学学别人的优点。还是福晋聪明!」 阿拉伯数字本就由西方传入,至于表格法乃是现代的智慧结晶,武玉不可能突然拿出便将其一股脑都扣在了洋人的身上。 福晋本来没怎么,但是被武玉这么一夸,便不由有些脸红了。 「我,我哪里有武妹妹说的这么好……」 「可是,福晋就是一个很好,很优秀的人呀!」 武玉一边说着一边扳着指头算: 第85页 「福晋会算帐,心算也超级棒!」 这是武玉偶然发现的,她发现福晋虽然在拨算盘拨得飞起,但是福晋就好像知道答案是什么一样,看也不看一眼就往下走。 「福晋还会刺绣,双面绣yyds!!!」 武玉一边说着,一边看着白玉床上福晋之前让人送来的自己早期刺绣,也是一个双面绣的炕屏。 只不过,这上面一面绣了山河万里图,一面绣了水墨江南。 那绣技都是一等一的传神,其中最令人啧啧称奇的便是水墨江南一景上的小人,仔细看去就好像是那些人真的活了一样。 「福晋还会……」 武玉还要再夸下去,却被已经羞得满面通红地福晋捂住了嘴。 国人向来讲究中庸谦虚,福晋虽然自幼便心有沟壑,可是也难免受老旧思想的影响,还没被武玉怎么夸就已经受不了了。 武玉被福晋捂了嘴,只得乖乖的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不说了,福晋这才收回了手。 「所以,福晋真的很棒的!我认识的女子都非常可爱,但福晋是最棒的!所以,福晋要相信自己呢!」 其实,武玉发现虽然那日自己掉了一部分马甲之后,福晋的人对自己看起来如以往那般,但实际上还是多了那么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或许是畏惧,或许是崇敬,可是却不復以往的亲昵。 尤其是福晋,福晋本就心思极重,又因自己面容有瑕,这让原本心中藏着山河万里,水墨江南的女子早就蒙上了自卑的阴霾。 武玉想,如果自己今日不迈出主动请福晋来的这一步,只怕福晋日后会和自己渐渐淡了。 封建社会,真的害死人! 「福晋是最棒的,那我们呢?」 李氏大门外走进来,挑了挑眉,看着武玉唇角扯出一抹兇残的笑容,显然要是武玉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她就要闹了。 「李姐姐是最聪明的!明明觉得本草纲目极其难背,可却在一月时间内便将其硬啃下了!也很厉害!」 李氏傲娇的抬了抬下,把一个字也没有说,但如果她屁股后面有尾巴的话,只怕早就欢快的晃了起来。 这件事确实够她吹了! 宋氏不着痕迹得上前一步,轻咳一声。 武玉顿时心领神会,立马也跟着夸赞: 「宋姐姐是最内秀的,平常人都察觉不到宋姐姐的好处,但是宋姐姐歌喉婉转,闻之可令人平心静气,更是不可多得呢!」 宋氏唇角弯了弯: 「武妹妹竟还记得。」 前两日康熙派人前去调查宣平之事的时候,福晋等人虽然对武玉的话深信不疑,但也怕有个什么差池。 一个个急的在武玉的院子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圈圈,唯独宋氏不慌不忙,为大家唱了一曲江南小调。 虽然不长,但是等宋氏唱完之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心间的浮躁也好像随着宋氏的歌声一同飘散离去。 之前宋氏因为与生俱来的社恐,别说唱歌了,就连说话都是不敢的。 故而也没有人发现宋氏歌声的奇异之处,福晋和李氏自然觉得宋氏的声音好听,但也没有往那里想,可这事却被武玉记了下来。 「嘿嘿,我总是和大家混在一起,又怎么会不知道大家的好呢?」 武玉笑嘻嘻的说着,只是她没有发现她这话一出,福晋等人的面色却为之一顿。 是啊,整日和自己在一处,又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好呢? 但是,就真有人不知道。 此处点名胤禛。 福晋她们看了一眼彼此,武玉入府至今才两月有余,可是让她说起所有人的好,她说的头头是道,可是若是问胤禛呢? 福晋心中升起了这个念头,等她回到自己的正院时,也在想这个问题。而等到傍晚,胤禛身披夕阳的暮色,缓缓来了。 彼时,福晋让人净了面,看着镜中脸上的斑点已经近乎看不到的自己,脸上浮起一丝难以掩饰的笑容。 「嗯……夏清,武妹妹今个说起了我的绣技,我这些年过于懒怠,都没有几件成品。我倒记得,年轻时还修了一匣子的帕子,你去将它取来,我挑一些,加上前两日绣的一併给武妹妹送去。」 夏清负责掌管福晋的私库,福晋一说她知道那东西在什么地方,没过多久便笑盈盈地捧着匣子来了。 福晋打开匣子仔仔细细的挑着,只是等挑过之后,她发现那匣子里的帕子要么绣着青松,要么就着竹叶,都不如何适合女子的。 见状,福晋轻嘆一口,又将一旁的针线篮里的帕子取过。 这一回帕子上修了一处蔷薇花,福晋记得武玉当时还挺喜欢蔷薇的,这两日挤了些时间绣了一张出来。 但是一张帕子送人也实在拿不出手。那看来,自己后面要多努力一些了。 福晋正想着这事儿,胤禛便从门外走了进来,福晋行过礼后,胤禛很是自如的坐在桌旁,看了一下匣子里的帕子。 「福晋近来绣技又精湛了。」 数日前,福晋与胤禛和好了。只是是表面的和好还是真正的和好,谁也不知道,只知道福晋愿意让胤禛进自己的院子。 胤禛心里也清楚,自己之前做的事儿实在是有些过了,所以一来便夸了福晋一声,只是这夸赞实在不走心急了。 第86页 福晋扯了扯嘴角: 「哦,爷眼光真好了。」 她就知道,爷根本看不出来这是自己早年的绣帕。 要是武妹妹,她一定可以将自己当初绣花时的心境都说得头头是道。 胤禛摸了摸下巴:总觉得福晋在内涵什么? 算了不想了,自打小格格进府以后福晋她们都变得奇奇怪怪的,他今日过来,可是要和福晋说去宣平赈灾之事。 第32章 「小……」 胤禛正要开口,但直接在称唿上卡壳了,过了半晌他才道: 「神使向皇阿玛建议,让她前去宣平安抚民心,福晋怎么看?」 虽然,他也并不喜欢女子抛头露面,可是若是让小格格一个女子与自己和二哥一同出行,他心里更是不愿。 如此说来,带上福晋等人倒是一个不错的法子。 「什么?大清朝是没人了不成!竟然让武妹妹一个女子前去安抚民心,之前那些贪官只拿俸禄不干人事,怎么不见皇上派人去处置了?!」 福晋当即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炸毛了,站起来冲着一只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通。 胤禛:「……」 胤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情绪激动的福晋,幽幽的说道: 「是神使自己向皇阿玛提议,她要亲自前去的。」 福晋一顿,然后缓缓的坐了回去喝了一口茶,这才轻轻的说道: 「哦,这样啊。武妹妹年纪小,对于外面的世界很是嚮往,这也是正常的。」 胤禛:「……」 真特喵的双标啊! 「对了,神使还给皇阿玛提议,请福晋和李氏,宋氏相陪。皇阿玛答应了。」 胤禛直接忽略了康熙被迫答应此事的真实情况,如是说着。 而后便见福晋面色一下子和缓了,甚至眸中还闪过一丝笑意。 「武妹妹啊,真的是……」 福晋还记得自己此前将自己早年绣着的那幅屏风送到武玉处时,第二日武玉就问自己,是不是想去瞧瞧江南之景? 武玉还说,她一定会让自己早点见到的。 没想到,竟是这么快。 胤禛有些读不懂福晋脸上的表情,但是福晋不出意料的答应后,胤禛看着福晋脸上那一丝清浅的笑意,整个人像是吃了一颗柠檬。 他酸了。 这还是自己的福晋吗?! 「福晋对于神使还真是青睐有加啊!」 福晋瞥了一眼胤禛,淡淡道: 「武妹妹与我们同为女子,也更懂女子之间的绵密心思,说起话来亦有共同话题。我与武妹妹交好,难道爷不高兴吗?」 这哪是交好不交好的问题,胤禛心想,但是他也没想出反驳的话,只得淡淡的说道: 「福晋自己把握好就是了,爷有时真的怀疑……爷和神使在你们心中到底谁轻谁重。」 福晋立刻垂下眼皮,慢条斯理地吹着茶碗中的浮沫没有答话。 胤禛等到半晌,没有等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便也识趣的不再追问了。 反正若是自己纠缠不休,指不定得到什么样的扎心回答呢。 「罢了,福晋这里该带的话爷已经带到了,李氏和宋氏那里就劳福晋去传话了。爷,爷先回前院了。」 胤禛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却坐在原地没有动弹,他等着福晋挽留自己。 此前福晋虽然愿意让自己进院子,可是往往两人都非同衾而眠,更不必说做一些男女敦伦之事了。 福晋看了一眼胤禛,唇角勾起一抹含着讽刺的笑容。 曾经自己是多么盼望爷的眷顾,可是却没有想到如今竟是颠倒了过来。 福晋站起身,低语: 「妾身恭送爷。」 胤禛只得起身离去,出了正院,胤禛站在正院的门外,有一瞬间的茫然。 福晋这里不留自己,李氏和宋氏想来也不会留自己,至于小格格那里就更不必想了,剩下的便只有耿氏和钮祜禄氏了。 可是,如果自己此刻宠幸耿氏和钮祜禄氏的话,自己和福晋之间的隔阂应该会更大吧。 胤禛愁。 胤禛真愁。 但是,无人帮他。 福晋等胤禛走后才没忍住,眉眼间露出来一丝嗔怪: 「武妹妹也真是的,做事老是这么猴急!非让我去瞧瞧江南之景,可是这一次是有正事要做的,怎的也要把我们这些人带上?」 秋落立刻笑嘻嘻的说道: 「瞧福晋您说的,这还不是神使将您放在心上!」 秋落那天没有随福晋一同在武玉院子见识过武玉忽悠康熙手的一幕,但是有春嫣在,福晋身边的四大丫鬟对此事都心知肚明。 而秋落这时候才有些后怕,自己当时先入为主还讽刺武玉。 幸亏神使大人大度! 福晋听了秋落的话笑得合不拢嘴,但仍旧说: 「武妹妹呀,就是心眼太实诚了!只可惜,当初是我先慢了一步,竟让李氏先一步扒了上去,现在武妹妹干什么都要带上他们!」 福晋可是惆怅的嘆了一口气,但是她心知肚明,这一次的出行武妹妹应当是特意带上自己的,至于李氏和宋氏她们只不过是捎带而已! 是的,福晋就是这么自信! 为此,福晋还亲自去李氏和宋氏的院子和她们说起此事,只不过说起要出行之事时,福晋总是眼含喜意,却口中责怪: 第87页 「李妹妹/宋妹妹,你说说武妹妹怎么就那么好呢?我不过是幼年时有那么一个愿望,武妹妹就真的将其放在心上了! 不过啊,武妹妹知道咱们姐妹情深,所以特地也带上了你们二人,你们可要好生准备着呀!」 福晋在秋高院和琼草院显摆够了,这才施施然离去。等福晋走了,李氏磨了磨牙,差点绞了自己的帕子。 宋氏只是乖乖听着,但等福晋走后,宋氏立刻又拿起了自己早前寻出来的绣绷,一针一线的开始描摹起来。 武妹妹喜欢,福晋可以,她也可以。 康熙派去的钦差已经先一步走了,宣平虽然有旱灾,但是周围设了常平仓,所以并不如何严重。 只是可恨那宣平县令的强征暴敛,至于武玉这一次就是去当一个吉祥物,在合适的时机降下一场甘霖便是。 故而,她们的行程并不如何赶。 这次,武玉等人离开京城的时间定在了三日后,想来届时他们抵达宣平之时,钦差应当已经将灾民安置妥当。 到时候再由武玉施展神通降下甘霖,给他们以生的希望,以此可以达到最大程度的名平息百姓的怨恨。 这三日时间,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唯独府里的耿氏和钮祜禄氏有些懵。 因为两个人来了贝勒府后都坐了冷板凳,故而即使耿氏清高,但也因为钮轱辘氏和自己地位相同,难得有个可以一起说话的人,以至于两个人便结成了临时的联盟。 但是,耿氏知道两人之间的联盟很是薄弱,充其量只是个闲着磨牙聊天的塑料姐妹花。 因为钮祜禄氏的算计,她很不喜欢。 邀约台,钮祜禄氏和耿氏相对而坐,丫鬟在两人身侧打扇,两人亦是手持团扇,缓缓扇着,但仍有细汗布满了额角。 六月将至,暑气是一日胜一日的重了,她们这些做格格的可没有多少冰例,自得省着点,等到最热的七八月份才是。 只是钮祜禄氏身段丰腴,便更畏热一些。但她和耿氏虽然结成了临时的塑料花联盟,可两人彼此都不信任彼此,这会儿都穿着正装,相对而坐。 耿氏淡淡的瞥了一眼钮祜禄氏并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得饮着清茶。 邀月台离水源最近,如今虽然暑气盛,但还勉强可以忍受。 这也是这些日子钮祜禄氏一直来耿氏这里的原因。 耿氏性子清高,又好面子,自然做不出赶人的事儿。而且,耿氏吃穿用度极其讲究,这里的茶水点心都是花了银子就是让人捡好的送来的。 竹影看着钮祜禄氏一口一个点心,再干一碗茶的模样,忍不住心疼的抽了抽眼角。 格格真的是太好性儿了!自个好好容易让人送来的东西还没沾几口,就被钮祜禄格格牛嚼牡丹的用完了! 「钮祜禄妹妹,你这般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呦,我哪里比得过耿妹妹你讲究?这点心,茶水不就是让人吃的吗?」 耿氏没在说话,勉强压下了眼中的一丝不屑: 「罢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就不多说了。只是,钮祜禄妹妹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没事我便不能来看看耿妹妹吗?就连福晋她们也老往武氏那里跑,也不知道她那院子里有什么好的!」 耿氏一手托着茶船,用茶盖拨弄着茶碗里的浮沫,低头不语。 过了半晌,钮祜禄氏吃饱喝足,这才开始说出自己的来意: 「这些日子,你不觉得咱们府中有些太过奇怪了吗?太安静了,你说福晋他们是不是在密谋着什么事?」 「是与不是,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钮祜禄妹妹还想朝正院伸一伸爪子?」 钮祜禄氏一噎: 「耿妹妹,如今你我进府这么久了,爷都没有来你我的院中,你说是不是福晋她们在背地里做了什么?」 钮祜禄氏见着前面的话,耿氏不接,只觉得耿氏真是滑不熘手,只重又说起了另一件关乎两人共同利益的话题。 耿氏听到这话,捻着茶盖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低着头说道: 「你我都是皇上亲自赐给爷的,爷迟早会想起我们的。」 「你怎能如此!」 钮祜禄氏也没想到耿氏会这么没有气性,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耿氏都不接的话,当即气咻咻的站起来,踩着花盆的摇曳着离去了。 等钮祜禄氏走后,竹影才垮下来了脸。 「那钮祜禄格格怎么回事啊?她难道不知道格格与她同为格格,份例都是应当的吗? 怎么她来到咱们这里,回回都要将格格给自己备着的茶点吃得一干二净!便是那武格格在福建用点心那也是福晋允许他的!可钮祜禄格格连问都不问格格您!」 她们格格才入府,还没有立稳脚跟,如何能和福晋相比,这钮祜禄氏格格真是太会占便宜了! 耿氏听了这话,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她愿意吃就让他吃吧,何必因着这些俗物和她计较?况且她这般模样,不过这画虎不成反类犬而已。」 每日的请安她也去了,那武格格即便在福晋那里大吃大喝,可也不令人讨厌。 哪里如钮祜禄氏那样纯粹是为了占便宜,眼中满是贪慾,让人看一眼就憎恶的模样? 要不是自己不好贸然与其他几人结交,她才懒得搭理钮祜禄氏这样的人呢! 第88页 只是…… 「这些日子府中也着实安静了些许,倒是瞧不见福晋他们日日聚在武格格的院子了,难道是武格格失宠了?」 耿氏喃喃的说着,但终究没有下令让竹影去调查。 她生性谨慎,在一个新地方绝不会轻举妄动。钮祜禄氏也是看着憨,她几番挑唆,不过是想让自己做她的马前卒罢了,可谁又是蠢人呢? 于是,就在耿氏和钮祜禄氏相互推着想要对方出手刺探的时候,第四日的清晨。 「格格,奴婢回来了。」 耿氏正坐在窗前拿着一本书凝神看着,就听到了竹影的声音,不由抬头去看: 「你不是去提膳了吗?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膳房那边不曾为难于你?」 「格格,膳房那边实在是太奇怪了!今日的早膳早早就做好了!奴婢倒的时候,也只有钮祜禄氏格格那边的燕梅在!」 「难道是武格格那边又想出什么新招式,要把福晋他们请过去一起用膳了?」 耿氏这些日子在府中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但也知道武玉经常弄些新奇的点子和福晋她们开小灶。 「可是……今日膳房的人态度实在是有些散漫了。奴婢瞧着,倒像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耿氏将书反扣下,眸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而等到傍晚,耿氏和钮轱辘氏两个人才得了消息。 府中的其他主子都已经出府了,只有她和钮轱辘氏被留下来看家。 耿氏/钮祜禄氏:…… 真就我们不算人是吧? 耿氏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勉强有些稳得住,钮祜禄氏直接砸了一屋子的碎片,听说燕梅打扫的时候还划伤了手。 被迫当了留守儿童的耿氏和钮祜禄氏在最初的气愤之后,心中又升起了一丝悽然。 看样子等其他人再次回来的时候,她们绝不能再像如今这般静静等着了,必须得主动出击,才能为自己谋得方寸之地。 另一边,这因为这一次出去到底不是为着游玩,所以一群人都轻装简骑。 清晨,马车从四贝勒府驶出。即便再如何轻装简骑,可是这么一大群人的行礼也不少了。 再加上旁的,故而等武玉出来一看,那一长串一,二,三,四,五,六辆马车,让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不过细问后才知道这些马车都已经省得不能再省了。 她自己一辆,福晋一辆,胤禛一辆,李氏和宋氏两人合一辆,剩余的两辆马车用于放所有人的行李以及贴身丫鬟落脚之用。 武玉刚坐在马车里没过多久,福晋等人便也一同来了。武玉的马车是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可实际内里自有干坤的。 这会儿,四个人团团坐着,马车里放着,那张平常用惯了的麻将桌,福晋等人一见,瞬间眼前一亮。 「武妹妹竟把这东西也带出来了,此番路途遥远,如此也可轻松一二!」 「不错不错,我就喜欢武妹妹的聪明劲儿!」 「武妹妹向来聪慧。」 武玉:「……」 虽然被夸了,但是好尴尬怎么破?总觉得脚趾头已经可以抠出三室一厅了。 「不至于,不至于,真不至于!我只是和爷略提了一下,爷说会答应帮我把这事办好我就没有再管了。论起来要谢的话,大家还是要谢一谢爷呢!」 「啧,爷此前又不是没带我们出来过,只是爷哪里会管我们路上是否会无趣?如果真让爷来安排,也指定想不到这一点的!」 「就是就是!爷向来觉得这些东西玩物丧志!以前弘,弘昀那么大一点人,喜欢个布老虎爷来看都要皱眉呢!」 其实,李氏想说的是前世自己唯一保护下来的儿子弘时。 虽然因为弘时犯了错,她这个额娘一辈子都再无寸进,但是那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自己一手看着长大的。 母子之情,血脉之情,不容作假。 按理,自己明年便会孕育他。那么……她究竟该不该将那个孩子带到人世上来呢? 李氏有一些失神,但很快她就将自己从方才消沉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看了一眼就和福晋斗嘴的武玉为弯了弯唇。 是她魔怔了。自打自己重来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只是,如果前世有武妹妹这样的人,自己的生活也不可能那么悽惨吧?但是为什么自己看着武妹妹的时候,如果不细思这件事,就完全想不起来呢? 是因为武妹妹是神使吗? 李氏想不明白,但她也不准备继续想下去,而是很快又加入了武玉等人的笑谈之中。 麻将并没有一开始就放在这辆马车上,武玉让筠心去另一辆马车上将麻将取了过来,四人一边洗牌一边说话。 武玉取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因为她们要出远门,这糕点也是做的耐储存的。 但是,贝勒府的厨子都是御厨出身,所以手艺并不差,吃起来虽然有些干涸噎嗓子,但是也比寻常糕点要好吃的多。 「不是说咱们要尽快赶到宣平吗?怎的带了这么多辆马车。」 「武妹妹这一看就是没有出过远门,咱们要去宣平,这一路上即便是再如何快行过去,也许得数十日才是。 到了宣评那里,如今正遭灾,想来也没有招待咱们的地方。那咱们往日用惯了的东西可要带上,别的都好打发,唯独这贴身之物不可含煳。」 第89页 「没错,我自小就认床,后来到了府里硬是让自己从认床变成了认枕头,这次出来的时候我就带了!」 李氏如是说着。 合着就得认个啥呗! 武玉瞥了一眼李氏,她怎么觉得李姐姐说起这话还挺骄傲的。 李氏确实觉得在这一件事上自己可牛逼坏了! 因为当初李氏在进府的时候认床认的那叫一个厉害,有一次在床上和胤禛这样那样的时候实在撑不住,直接累睡着了! 当时胤禛的冰山脸直接裂开。 后面,李氏自己实在熬不住才慢慢改过来。 李氏觉得自己好容易将认床改为了认枕头,这下子出行也方便了,天也蓝了,花也香了,可不就得骄傲骄傲吗? 「马车的事,就先不说了,只是咱们这么多人都出来了,府里的事……」 武玉看了一眼福晋,福晋连眼皮子都没抬,摸了一张牌说: 「不是还有春嫣他们吗?这次出来我只带了夏,剩下她们三再如何也可以相互照应着,不必怕出了纰漏。」 福晋也没有想到,四大丫鬟中秋落的算帐本事略胜一筹,不过春烟稳重,冬阳胆大心细,三人相辅相成,府里一时半刻乱不起来。 更何况,前院还有别的人看着呢字,不必害怕。 「武妹妹如今这么担忧,当初怎么叫我们同行的时候,没想过这事?」 武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她当时还不是被康熙给气着了,话赶话说到了那里,后来他自个都没好意思和福晋她们说。 福晋见武玉不好意思了,也不再逗她,而是笑眯眯的说道: 「武妹妹对我的满腔心意我是知道的,你放心,既然你有这份心,我自然不会让你为难。」 武玉:??? 武玉愣愣的瞧了福晋好一会儿,才突然福至心灵,明白福晋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自己当初答应夫妻间的是想让福晋看看真正的烟雨江南,如今宣平遭了灾,哪里还能如以往那般秀制文雅呢。 自己真的就是因为当时康熙几番不信任的试探不高兴,后面眼见着自己要出去施展神通,康熙却偏硬塞人过来蹭功劳,可不把武玉给气着了?却没想到,倒让福晋给误会了。 只是武玉,看着福晋唇角的温柔浅笑终究还是压下了自己的解释。 既然是一个美妙的误会,那就让这个误会继续误会下去吧。 福晋这会儿眼角眉梢带着武玉看不懂的得瑟,让一旁的李氏和宋氏两人齐齐的捏紧了手中的牌,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福晋一眼。 她们迟早也会有的! 武玉本以为自己这只车队就已经足够声势浩大了,可直到她们在京城外和太子的车队汇合时,武玉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 贝勒府一共就带了六辆马车,慢悠悠地晃出了城,武玉感受到马车停止,然后掀起了轿帘,就见外头排了宛若一条长龙一般的马车队伍。 武玉朝前看去,便发现胤禛正在和一位穿着杏黄色衣裳的男子见礼。 也不知道太子是否是在毓庆宫思过的时间太长了些,整个人的肤色极为苍白。 他生的俊秀文雅,可一双眼睛也带着看破红尘的空洞与无趣,便是胤禛见礼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叫起,没有任何情绪,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样。 也可以说,大彻大悟后的心灰意冷吧。 武玉只看一眼便忍不住蹙起了眉头,神兽对于人世间的负面情绪极为敏感,所以来了贝勒府后,宁愿和福晋她们搞好关系,也不想自己生活在一个充满怨气的地方。 可是,她在太子的脸上看到了死气。 就武玉中皱眉思索着这事时,胤禛过来隔着帘子请武玉下去。 武玉正好也对太子脸上的死气有些好奇,和福晋他们说过后便下去了。 胤禛站在一旁伸出手,让武玉扶着下车,武玉也没有推举,用手撑着胤禛的胳膊,直接跳了下来。 一旁跪着的奴才还以为是自己跪的地方不对,吓得脸色都白了。 「奴才,奴才……」 「与你无关。爷,咱们走吧。」 武玉淡淡的回了一句便不再多说,她并没有向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小说中展现的如何大仁大义。 时代是如此,制度更是如此,人早已被等级化,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待考核的神使,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自己只求问心无愧便是。 武玉和胤禛同去见太子,毕竟此处不是贝勒府,武玉做不到让太子过来找自己,自己无妨,可马车上还有福晋她们呢。 胤禛和武玉走在一处,对于这其中的度拿捏适当,稍稍落后于武月半步。 武玉抬眼看了胤禛一眼,也不再多说,径直向前走去。 胤禛站在武玉的身后,就那么看着武玉的后脑勺,却忍不住在心中想: 自己这一辈子,可真是看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背影。 武玉站在太子的眼前,太子的眼神终于有了些微的波动,他声音迟疑: 「阁下,便是皇阿玛所说的神使?」 太子满是探究的看着武玉,在自己曾经的那大梦一场之中,并没有这所谓神使的站出来,甚至自己都没有眼前这女子的印象。 只是,那场梦实在是太过太过逼真了,逼真到自己以为自己当初真的已经死掉了。 第90页 但是等自己这场梦醒来之后,自己在心中盘算过,若是真依着自己往日的行事,等到皇阿玛对自己猜忌达到顶峰之时,只怕自己真的要走上了老路。 可是,自己是太子啊!是皇阿玛自幼一手教养长大的太子,可是皇阿玛竟然不信自己。 自己所有的尊荣都是皇阿玛亲赐,也是皇阿玛让兄弟们见自己行君臣之礼,是皇阿玛许自己随意支取贡品,怎么到了最后竟都成了自己的罪责? 太子自这场梦醒来之后,已经有无数次想要去问康熙这一件事。 但是他终究没有踏出那一步,现在的自己已经到了索罗图被幽禁,自己被皇阿玛怀疑的时候,自己在若是有旁的异动,皇阿玛可还能如以往那般宽容自己? 在等自己想着后路的时候,便得到了皇阿玛让人传旨让自己与老四一同神使一起去宣平赈灾。 老四,自己知道,一众他们兄弟最默默无闻,也是最后摘了桃子的。 可是这神使,又是什么? 此刻,太子很是疑惑的看着武玉,然后便见武玉冷下俏脸: 「太子如此声势浩大,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太子的车队,可足足有二十辆马车! 武玉看着太子那浩浩荡荡的车队心里就来气。 难道你爹没告诉你,你就是个过来蹭经验的,竟然还整这么大阵仗! 也不怕被打劫了! 太子一愣: 「你厌恶爷?」 太子没有正面回答武玉的话,而是用了说原本空洞的眸子看着武玉。 武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没有谁会喜欢一个专门过来蹭经验的人。 太子深深看了武玉一眼,在未被皇阿玛厌恶的那些日子,从来没有人会这般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 「既然神使觉得也带这么多马车,有些繁琐,那……何柱儿,你去精简一二。」 胤禛本来站在武玉的身侧,就怕太子下一秒震怒,届时她正好冲到武玉身前保护。 但是胤禛没想到太子自这次思过出来之后,整个人愈发诡谲难辨,这会儿竟然乖的瘆人。 「可是爷……」 何柱儿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太子的眼神逼退了,只得连忙依着太子的意思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全都挤到一辆马车上。 只是,没想到那边没过一会儿就闹起来了。 「太子爷,那辆马车上可全都是婢妾的爱物,何柱儿竟然让人将程氏的东西和婢妾放在一处,这不是作贱人吗?!」 说话的是太子的侧福晋李氏,她口中的程氏便是太子的另一侧福晋。 此次太子出来前得知胤禛会带上自己的妻妾,出于其她因素的考虑也带上了自己的一部分妾室,至于太子妃太子没敢带出来。 「你若是不愿,大可以现在让人送你回去。左右这会儿才刚出城,回去至多一个时辰便够了。」 太子淡淡的说着,李氏顿时便不说话了,乖得像只鹌鹑似的。 她好容易才得以来随太子出行,若是自己回去了,这好处岂不是全是程氏一人的了? 太子此次出来也带了四个妾室,分别是两位侧福晋,以及两个格格。 这会儿,马车精简之后只余了八辆马车,武玉看了一眼倒是勉强满意。 不满意也没有办法,这好歹也是一朝太子。 听说这太子还颇得康熙宠爱,总不能等这次事完了之后,人家要回去给自己皇阿玛告状,自己还得去解释解释。 关系户就是麻烦! 「行了。出行在外不要张扬,否则必会招惹祸事!此次咱们是去赈灾的一切,低调行事。」 武玉说完这话便走了,胤禛没忍住眼皮子抽了抽。 低调行事?若是小格格是有真本事,等他们真到了宣平只怕就低调不起来了。 而他相信小格格说的不是虚言。 不过这话胤禛倒没有说出来,只静静地站在一旁,太子亦没有反对,反倒微微颔首表示贊同。 唯独一旁站着的李氏看着这个容貌娇美,可却穿着不显的女子,那双眼睛简直像淬了毒似的。 好啊,她就说怎么好端端的要动起她们的马车来了,原来都是这女子在这里找事!只是也不知道这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连她说的话太子都要听着! 于是虽然对于武玉横插一槓子,缩减了马车,李氏心中还是不平,但是她也没有当面发作,只是目送着武玉回去,将这个仇记在了心里。 太子一直注视着武玉离开,直到武玉的身影消失在马车的轿帘后,这才收回了目光。 而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胤禛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老四?」 「太子,那是臣弟的格格,还请太子自重!」 就算胤禛自打知道武玉的身份之后,心里如何虚,可是不管怎么样武玉现在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女子,他如何能容忍旁人觊觎她,哪怕是太子也不行。 此时的胤禛虽然满面冰霜,可那还未到之后因兄弟相斗后的精疲力竭,阴沉狠厉。 只是即便是如胤禛这般谨慎的人,都敢当着自己的面宣誓主权,让太子原本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 但随后太子深深的看了胤禛一眼,故意说: 「是,神使如今只是你后院的一个格格,但是经此一事,若是神使当真的身负神通……老四,你以为神使还会只是你后院里的一个小格格吗?」 第91页 「那就不劳太子费心了。」 胤禛硬邦邦的说着,那张冰块脸上没有写出丝毫情绪,太子看了一会儿唇齿之间溢出了一丝嗤笑。 老四就嘴硬吧! 太子的话让胤禛回到马车时的脚步都是虚的,等到苏培盛将一碗茶水放到他的手边时,胤禛才蓦然回神。 其实这件事他一直都没有想过,可能是因为他的潜意识里一直想要让小格格永远只做自己一个人的小格格吧。 无关爱恨情仇,只是因为她能带给自己安心的滋味。 可是,如今太子残忍地戳破了这个血淋淋的现实,若是小格格当真身负神通,乃是与神兽得以沟通的神使,那么自己还能留得住她吗? 生母不慈,养母不在,生父不疼胤禛不知道自己还有何资本能将人留下。 在此之前,胤禛一直将自己定位为未来皇上手中的一把刀,自己一定会尽自己所能,辅佐他将大清江山绵延的更为久远。 可是,只要自己一日居于辅位,固然可以安享太平,可自己一日便不得有自己想要留下来之物。 这天地之间,唯有帝王可以生杀予夺! 胤禛闭着眼靠在马车的车壁上,耳旁是马车周周转转的声音,他的唿吸急促了些许,但随后又归于平静。 既然,小格格至今都没有开口要离开自己的后院,那么想必她也是愿意留下来的吧? 胤禛心里清楚的知道武玉一定捨不得福晋等人,所以无论如何武玉都会留下来。 如果她不愿意想来,不会有人能勉强她。 胤禛这般想着,勉强将自己说服了过去。 这边,胤禛和太子前脚刚走,直郡王便已经得了消息。 在直郡王眼中,胤禛和太子早就已经结结实实的绑在了一起,如今两人一同离去应当是皇阿玛给的秘密任务。 宣平之事乃是康熙派钦差去秘密处理,并没有大肆宣扬,故而直郡王虽知道太子和胤禛有秘密任务,但还是不可控制地闹到了康熙面前。 「皇阿玛!儿子听说您让太子和老四出京了?」 直郡王的封号完美贴合了他的性子,简直就是直肠子!得了消息直郡王直接冲到了康熙面前,将此事叫破。 「是朕让他们出京办事的。只是朕是让他们出京秘密处理一些事,怎的你竟然得到消息。」 自己这个大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傻不拉叽的! 直郡王被康熙这话给问住了,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康熙将手中的摺子啪的一下扔到了桌子上,冷眼看他: 「你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巴巴的过来,就是想要和朕说你手下的人一直在监视着太子吗?」 康熙这话就有些重了,直郡王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儿子不敢,只是儿子府中有人从城外过的时候,无意间瞥到了太子的马车车队,那叫一个声势浩荡!」 康熙:「……」 这些倒霉孩子没一个省心的!太子也是个蠢的,让他去赈灾,他连马车车队都弄得声势浩荡!简直愚不可及! 「咳,朕不管你是从何知晓的,只是难道你就是要来和朕说这些吗?既如此,朕听过了,那你便可以回去了。」 康熙没有当面发作,甚至还强行替太子挽尊,可他这话一出直郡王立马就不干了。 「这才哪到哪儿啊!皇阿玛,你可不知道!太子和老四此番出去携妻带妾的,知道的是他们是出去秘密做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出去游玩呢! 尤其是老四,听说他连他福晋都带上了!太子也带了两个侧福晋呢!」 直郡王自然知道皇阿玛就是喜欢他这直爽的性子,有什么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便如实相告。 等告完状后,直郡王就等着康熙的震怒了,他也没想到老四那傢伙往日看着一本正经的,没想到出去办事竟然还这般风流快活。 康熙闭了闭眼,但终究没忍住,直接起身过去,踹着直郡王一脚: 「朕竟不知道朕之前让你在上书房学的东西都学到哪里去了!莫不是学到了狗肚子里了?偏听偏信,这就是朕教给你的吗?! 你只看到老四带他福晋出去,那你就不能看到点别的吗?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究竟是去做什么?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 直郡王懵了,揉了揉屁股,吶吶问: 「是啊,皇阿玛,那你告诉儿子四他们为什么还要带上妻妾出去办事?!」 康熙,康熙也想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老四之所以带着妻妾出去,还不是那个糟心的神使非要带人陪她一起玩,既然老四带了太子又怎么会不带? 康熙抿紧唇,愤怒的火苗在眸子里跳了跳,他又没忍住,踹了直郡王一脚: 「既然知道是秘密做事,那有些事是你能知道的吗?还不滚!」 直郡王过来告状,什么好处也没有捞到,反而还被皇阿玛踹了两脚,走出去的时候,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太子一向得皇阿玛宠爱他已经都习惯了,只是究竟是什么时候老四也起来了?这一次老四可是将他的福晋都已经带出去了,可皇阿玛竟然还没有什么反应。 直郡王如是想着,然后又想起之前胤禛还曾在康熙偏殿留宿过的事,他顿住脚步,眼神看向干清宫的偏殿,那里便是连自己也没有资格停步的地方。 第92页 可是,老四在哪里过了一夜。 整整一夜。 皇阿玛现在,到底是几个意思呢? 直郡王憋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府里,刚一回府,他便将自己额娘的养子八阿哥招来与自己共商此事。 八阿哥生的光风霁月,这会儿端着一杯茶,低眸吹气的模样,看上去分外文雅,颇有一种温润如玉的君子之风。 「大哥叫弟弟来,就是要告诉弟弟皇阿玛如今对四哥的态度有异?」 「对啊!老八你不知道,今天皇阿玛在干清宫对于老四那叫一个维护……」 直郡王巴啦巴啦将康熙近日在干清宫的所做所为都给胤禩说了一遍。 胤禩耐心地听着直郡王的吐槽中,见直郡王说的嘴巴都干了,为直郡王倒了一盏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大哥真的是杞人忧天了,若是皇阿玛对四哥青睐有加,又怎会让四哥如今与我们这些做弟弟的平起平坐,不过一个小小的贝勒呢?」 胤禩这话直接将直郡王给点醒了,他也有些回过味儿来,咂了咂嘴: 「你说的没错,要是老四真的的得皇阿玛宠爱的话,怎么可能让他在一旁干看着,连一个像样的爵位都没有呢?果然还是八弟你脑子机灵!」 …… 带一群人最不好的地方就是行进速度缓慢。 因为此次出行明面上有太子,暗地里还有武玉这个神使,故而康熙直接让人拨了一支佯装运粮,实际是精心训练过的一千人的羽林军的队伍,在其后方。 只是,只第一天武玉发现自己就有些高估马车的行进速度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傍晚,路已经看起来有些模煳,但是他们距离下一座城还有些距离,迫于无奈只得第一夜在野外露营了。 幸而不远处有一座破庙,虽然门半开着,但是也勉强不用天为被,地为席了。 武玉虽然带了麻将,但是也只是在闲时打发一下烦乱的心情。 怨气真的太烦了!! 等玩了几局,其他人见武玉神思不主的模样,便直接让她去一旁歇着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武玉在一旁歇着,歇着就把自己睡着了。 这会儿马车停下来后,福晋过去将武玉摇了起来,武玉这才迷迷瞪瞪的清醒过来。 「到了吗?」 武玉的声音虽然低,但是还带着一丝刚刚睡醒时的甜软。 「到什么呀,咱们这车队这么长肯定跑不起来!这会儿外面还是荒郊野外呢,幸亏有个破庙,不然咱们今晚就得露宿野外了!」 李氏气唿唿的说着,不过这气却是只有三分,剩余的七分乃是武玉睡着后,她与福晋的人玩牌时输掉的愤懑。 说来也是奇怪,李氏的运气似乎极差。 就说玩麻将吧,简直是十有九输! 即便对面坐着自己的丫鬟,对自己了如指掌,三不五时的给自己餵牌,可是她就是运气差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武玉刚醒,倒是没有分辨出李氏语气中的抱怨来自哪里,只是过去安抚的拍了拍李氏的背: 「没事没事,别气啦!咱们第一天就露营,正好可以再来一次小烧烤!我瞧了今夜的夜色极美,配着这样的夜色,不来一顿烧烤,简直都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景致!」 李氏:「……」 李氏抽了抽嘴角,人家姑娘看到好景致只想吟诗作对,武妹妹就不一样了。她只惦记好景配好饭! 不过,武玉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却让福晋等人真的被说动心了。 武玉决定后,便直接让筠心去找苏培盛安排此事了。 苏培盛本来在胤祯身边伺候就已经够忙的了,没想到筠心过来说了此事之后,胤禛也没有反对腐败苏培盛只得苦哈哈的答应了。 随后苏培盛便让人将早前採买好的新鲜的蔬菜肉食取了出来,又怕主子们吃的不尽兴,还准备让侍卫进林子里打些猎物回来,不过被刚走出来马车的武玉阻止了。 「可别了吧,野外生的那些兽类,谁知道它们是不是才刚啃过同类的尸体,或者胃里还有未消化的腐肉呢? 咱们马车上不是带着新鲜的蔬菜肉食吗?最多等到明日过下一座城的时候多补一些就是了。」 苏培盛本来是为了讨主子开心才生出这样的想法,但是被武玉一说,他直接噎住了。 从古到今都这么过来的,怎么如今被神使这么一说,他觉得哪哪哪都不对味了。 胤禛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起自己之前和皇阿玛参加秋狩之时吃过的烤肉,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起来。 武玉却没管自己一句话惹出来的事,只说完这事儿就拍拍屁股进了破庙。 虽然是破庙,可是等武玉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一切都已经被丫鬟们收拾的干干净净。 地上已经铺着厚厚的毯子,福晋等人和武玉已经习惯了自在,见到毯子铺好便直接盘膝坐了上去,那张用来打麻将的炕桌也被搬了下来。 破庙里面只有武玉等人,太子那边一听是破庙,没有一个人愿意过来,都宁愿在马车上挤一宿。 太子他们不过来,武玉等人也乐得自在,没过多久,苏培盛便将准备好的蔬菜以及肉类放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而后便有侍卫尽职尽责的生起了火。 武玉撞了撞福晋的肩膀,又看了李氏和宋氏一眼: 第93页 「自己来吗?」 福晋听了之后的话直接站起身来: 「是得自己来,今日在马车上坐了一天了,得好好活动活动筋骨。正好让武妹妹试试我烤肉的本事可有精进!」 「武妹妹今日也尝尝我的手艺,看看我现在可能出师否!」 「还是自己烤的更有味道呢,武妹妹一会也吃我的!」 武玉嘿嘿笑着: 「好好好,都吃都吃!左右闲着无事,要不咱们试试将自己烤好的肉做一个小记号,然后咱们换着吃,看谁烤的更好吃!」 「好!」 …… 这一次的烤肉只有羊肉和猪肉,羊肉被切成了大块,用调料腌制过,猪肉则被切成了条状,被铁钎穿着。 为了不作弊,四人每人都拿了一把羊肉,一把猪肉,还直接让侍卫升起了四堆火,一边烤肉,一边说话,很是热闹。 门外,胤禛看着眼前的一幕唇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但很快他的眸中又升起了一丝怅然。 这欢笑,终不是为他。 第33章 这一夜武玉和福晋等人吃过了烤肉后,便就着习习凉风入睡了。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躺在上面软绵绵的。破庙因为无人维护,屋顶处有几处的瓦片已经滑落,破了几个窟窿。 但躺在地上看天,可以看到漫天的星光从那窟窿中倾泻下来。 如今已是夏日,便是席地而眠,也不必害怕着凉。 筠心拿出武玉之前自己制出的驱蚊虫的香,在破庙的一角点燃,便轻手轻脚的在另一边的空地上半躺下来。 城外的夏夜很是宁静,只有隐约的几声蝉鸣伴着蛙声。 这一夜,她们睡了一个好觉。 次日,因为要赶路,武玉虽然昏昏沉沉的,但也让筠心先伺候着自己梳洗了,然后再朦胧中爬上了自己的马车,倒头就睡。 等武玉再次醒来的时候,李氏正半坐在炕桌的一边,用小刀将香瓜切成小块。按理来说这本应该是丫鬟们做的,但是李氏心血来潮,想要自己动手。 「武妹妹没醒啊,快来尝尝这刚从地头买的香瓜怎么样?」 李氏笑眯眯的说着,那双杏仁眼也弯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武玉这会儿还处于混沌状态,让筠心伺候得自己净了脸,漱了口,这才用银叉叉过一块香瓜送入口中: 「肉质厚实,汁水甜蜜,味道极好!」 李氏听了武玉的点评,眼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然后她将一整盘的香瓜推到了武玉的手边: 「既然如此,那武妹妹现在觉得昨个我与福晋的烤肉,究竟谁胜谁劣?」 在昨日的烤肉比赛中,福晋等人一回生二回熟,技术突飞勐进。当然,她们有没有自己偷偷练过那就不知道了。 只是,因为兴致大起,她们烤的烤肉根本吃不完,还是后来福晋做主,让人把剩下的烤肉送到胤禛那里。 不过,这个事儿胤禛应该是不知道的。毕竟,福晋早上起来看到苏培盛在不远处的小溪边清洗着铁签。 只是,烤肉是吃不下了,但是烤肉比赛的结果还没有一个定论,福晋和李氏两人烤出来的烤肉都各有千秋。 前者的羊肉串肉质肥美,又香又辣,且膻味清淡,吃得人满嘴流油。 后者的猪肉串火候极好,调料也下的重,压住了那一丝猪骚味,刚一入口便会爆出鲜美的汁水,肥者不腻,瘦者不才,让人口颊生香。 所以武玉和宋氏一致认为这两样是最好吃的,可奈何这两样是两个人烤出来的。 尤其是,李氏嫌弃福晋的羊肉串有膻味,可是羊肉串如果真少了那膻味,还真是羊肉串吗? 福晋也嫌弃李氏的猪肉串的少了猪肉串原本特有的风味,有些华而不实。 两个人就因为这些槓上了,后来更是齐齐看向武玉,非要武玉来辩出一个高低来。 只可惜彼时的武玉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含混着应了两声,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却没想到…… 一觉醒来,又重新面对了修罗场。 这会儿福晋靠在车窗边拿了一本书,看着虽然没有动,可是那一页已经许久未翻了,等李氏这话说完后,福晋也抬头过来看武玉。 虽然福晋什么都没有说,但显然也是要让武玉做选择了。 武玉:「……」 相比起干啥都要拈酸吃醋的李姐姐以及明着不说的,实际上也爱和人较劲的福晋,还是宋姐姐最省事啊! 武玉又将一块香瓜送入了口中,囫囵嚼了几下,这才说道: 「既然如此,反正昨日福晋和李姐姐都觉得彼此烤的肉略有瑕疵,那我看这一次赢的应该就是宋姐姐了!毕竟您二位可没有挑过宋姐姐的刺了。」 福晋:??? 李氏:??? 还带这么玩的?! 宋氏抿着唇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眸子却亮晶晶的看着武玉,声音清脆: 「妹妹谬赞啦!」 虽然是谦虚的话,可也是巴巴的将这事给应了下来。 这个答案让福晋和李氏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然后齐齐的哼了一声,将头偏向了一边,谁也不搭理了。 武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将目光放回了自己面前的香瓜上,用银叉子插着吃的津津有味,然后拉拉这个衣角,戳戳那个的腰。 第94页 「福晋,李姐姐,有空生这个闷气,不如想想咱们晚上吃什么?」 因为要加速赶路,所以这一路行来,只有中午有一个时辰让马匹休整的时间,但也来不及起锅造饭。 唯一可以让人松快一点的时间便,只有晚上睡前时可以炖一锅糯糯的米粥或是做一些闷菜之类的。 肉就不用想了,天气热,昨日能保存住也是因为放在冰上的缘故。 炒菜就更不用想了,他们这一行人出来也没有带厨子,想吃什么只能指望身边手艺好一些的丫鬟了。 「在外头便不讲就这么多了,有干粮吃便足够了,便是烤肉也不能日日吃,对身子不好呢!」 「是啊,这荒郊野外的,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再说厨子又没跟出来,折腾什么?」 宋氏一向不喜欢发表见解,却也只是微微垂眸,显然是这次出行蛮痛苦的。 武玉抿了抿唇: 「是我不好,非要将姐姐们带出来,就没想到这舟车劳顿的,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武玉说着说着低下了头,自责的叉子一下一下的插着盘中的香瓜却一个也不吃,只把那香瓜都插得浑身是洞。 她不该和康熙置气,牵连到其他三位姐姐的。 「武妹妹何出此言?我们这些人这一辈子难得出府几趟,如今能出来看看也是沾了武妹妹的光呢,便是辛苦些又有什么?」 「啧,年纪不大整天就喜欢想东想西的,可别糟蹋了我亲手切的香瓜!」 李氏将武玉面前的香瓜盘子拉过来,叉起一块甜瓜,看似粗鲁,实则温柔地塞进了武玉的口中: 「要是不愿意出来,我们随便想想别的法子就成了,你以为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别在那里对胡思乱想了,本来年纪不大,这皱起眉来,看起来都老了好几岁!」 「李!姐!姐!」 武玉炸了毛,下一秒口中又被塞进了一块甜甜的香瓜。 李氏挑眉看她,不再多说。 宋氏端了一杯凉茶,也是细声细气的说着: 「虽然辛苦,可心里松快呢。」 在府里那小小的四方天地中,便是整日炊金馔玉,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好胃口。 只是,话虽如此,武玉却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好像心情还是很低落,福晋瞪了李氏一眼,却没想到被李氏提到了小腿。 『都怪你!话都不会说!』 『呸!明明是你先挑的刺!』 「那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福晋和李氏一个瞪一个,但是却没一个敢吱声。 武玉这会儿在三人此前的劝慰中,让原本有一些低落的心情渐渐开始恢復。 而就在这时,宋氏喝口茶中的润嗓子,轻声问武玉: 「武妹妹睡得久,你可知今日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宋氏口中的那边,便是太子那边。 武玉抬头冲着三个人软软的笑了下,然后好奇的看着宋氏: 「太子那边吗?太子那边昨夜不是早早就睡了吗?而且听说太子带来的都是他最喜欢的女子,又能发生什么大事呢?」 宋氏只是起了个头,见武玉没有住刚才那般沉默着不说话,便是笑笑不再开口,她还是不太习惯多话。 而下一秒,李氏立马兴沖沖的接话。 说起八卦,那我可就不困啦! 李氏叉了一块甜瓜咬了一口,然后这才将太子那边发生的事兴致勃勃的说了起来: 「武妹妹晨起的时候是得迷迷煳煳,不知道那边的事儿,那叫一个热闹! 榆白一直在马车外头跟,对于那边发生的事听了个一清二楚!听说昨个咱们在破庙里弄了烧烤后,太子那边的李侧福晋也想吃烧烤。 不过啊,人家李侧福晋讲究,非要吃新鲜的肉,所以便歪缠着太子让侍卫去打猎。」 「太子答应了?」 李氏嗔了武玉一眼: 「武妹妹明知故问,太子要是不答应,哪来咱们今日的乐子可看?太子自然答应了。 太子亲口下令让一队侍卫进去打了猎物回来,只是猎物没打到,一个侍卫不幸踩到了一条毒蛇,听说人抬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快没气了。同样都是和我一样姓李,这位怎么就不长脑子呢?」 末了,李氏还自夸了一下,却没有看到福晋那意味深长的一眼。 也就是李氏之前虽然怼天怼地,可她心不坏,没有在旁的事,比如子嗣上动过手,不然福晋早就不容她了。 李氏很是鄙视了和自己同姓的李侧福晋一番,然后瞧了一眼武玉笑着说道: 「还是咱们武妹妹好!因为昨个你没让苏公公让人去林子里打猎,反倒被咱们这一边的侍卫都夸你是顶顶好的人呢!」 武玉: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怎么破?! 「那什么,我,我就是觉得野外的动物不干净,真的,其他的事和我没关系!」 她也没有想到那位李侧福晋会干这种蠢事! 如今已经到了初夏,蛇虫鼠蚁也逐渐多了起来,若非是昨日破庙中点了一支武玉特地制出来的香,只怕她们要少不得受一番蚊虫的骚扰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有那位李侧福晋干的蠢事,武妹妹一下子就变成了那善良的菩萨娘娘!」 李氏说着说着,哈哈笑了起来,然后直接歪到了武玉的怀里,武玉无奈的挺直了身子,让李氏别歪倒了。 第95页 就连福晋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都说和运道好的人在一处,这运气也变得好起来了。昨个要不是武妹妹恰好听到苏培盛让侍卫去林子里打猎,制止了苏培盛,只怕昨夜出事的就是咱们这边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太子乃是储君,他身边的侍卫都是八旗子弟中的拔尖人物,也都和皇族牵扯着这样那样的关系。 而这李侧福晋的阿玛,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轻车督尉,并无实权。 李侧福晋平日也就仗着那张好容色,得太子宠幸几分,却不相惹出如此祸事。 她自己还好,在太子后院别人也不会报復到他的身上,只是她的母家只怕还有一番罪要遭呢。 武玉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疑惑地看了福晋和李氏一眼: 「事儿虽然是这么个事儿,可是我怎么觉得福晋和李姐姐对这位李侧福晋好像……很是不喜?」 甚至已经不只是不喜的程度了,简直是厌恶到了极点,看到她倒霉都会幸灾乐祸到想要放鞭炮的那种。 福晋别开了眼,低头去看自己的书,而李氏这会儿也装作认真的切起了香瓜,并不答话。 武玉无奈的只能将眼神放到了宋氏身上,幸而宋氏终于给武玉解了惑: 「是这样的,这是武妹妹和太子说话之时,那位李侧福晋也在太子身旁相陪,只是李侧福晋似乎因为武妹妹精简马车一事十分不满。」 「呸,他那哪是十分不满,那眼刀子飞的,真以为我看不出来那简直就想把武妹妹刮一层皮下来,她不倒霉谁倒霉!」 福晋翻过了一页书,不着痕迹的微微晗首。 武玉瞬间哭笑不得: 「原来大家是为我鸣不平呀,可是,那个李侧福晋也就只能瞪我了。她呀,再看不惯我也干不掉我!」 「她敢!」 「反正这次的事儿没完,有她倒霉的!」 李氏愤愤的说着。 而另一边,李侧福晋正缩在自己的马车上瑟瑟发抖,昨日那被毒蛇咬伤的侍卫被抬回来的时候,她亲眼见过那人满面乌青的躺在地上。 昏暗的火把映亮了那侍卫的脸,虽然那人是躺着的,可是李侧福晋却觉得那人下一秒便会化身毒蛇,直接扑过来将自己一口咬死。 这一夜,她一眼没合! 「呜呜呜,呜呜呜,太子爷,太子爷,您来看看婢妾啊!婢妾怕!!」 李侧福晋呜呜咽咽的抹着泪水,脸上的脂粉都被沖刷掉了,露出了两个熊猫似的黑眼圈。 而何柱儿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李侧福晋,太子爷有令,稍后便会分出一队侍卫护送您回京,还请您先准备着!」 李侧福晋听了这话差点疯了,她浑身瑟瑟发抖,但是一下子扑到了何柱儿的身旁,抓着他的衣袖苦苦哀求: 「公公,公公帮我求求太子爷吧,帮我求求太子爷吧!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回去啊!我要是这么回去,太子妃会杀了我的!」 何柱儿那张面白无须的脸上浮,起了一个阴冷的笑容: 「太子妃向来待人宽和有礼,又怎么会杀了李侧福晋?只是李侧福晋才来第一日便犯下如此大错,实在留不得了。您啊,还是好好收拾着吧!」 何柱儿不管是前世今生都对太子忠心耿耿,前世更是在太子病死后他亦追随而去过,而此次他随太子出来也是知道此事的内幕的。 昨日神使让精简马车之时,太子虽不曾注意李侧福晋,可是他注意到了。 以这李侧福晋在府中跋扈嚣张,斤斤计较的性子,若是这般大部队一起走迟早要闹出事来,倒不如趁此机会将这个祸害早早送回京城。 可是李侧福晋不知道,她这会儿就因为昨夜的事,整个人如惊弓之鸟。 而此刻,太子的命令犹如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氏见何柱儿不理会自己的哀求,心中惧怕的同时,却又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直接一把推开了何柱儿,疯了一样的冲上了太子的马车。 不管昨天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李侧福晋还是太子的侧福晋,她一路横冲直撞过去,所有人都不敢硬拦。 等太子听到动静后,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让李侧福晋上车了。 「爷的命令已经让何柱儿传过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爷当真如此无情吗?可是婢妾昨日真不是有心的!谁知道,谁知道会这样呢?」 太子低眸将桌上的书合起来,然后轻轻的说道: 「你以为若是有意而为,你可还有命在?」 李侧福晋整个人直接愣住了,她瞪大了眼睛的看着太子。 「婢妾是爷的侧福晋,是主子,他不过一个奴才!」 太子抬眸淡淡的看着李侧福晋: 「可你也不过只是爷的侧福晋,和他一样,都是爷的奴才。回去吧,看在弘皙的份上,太子妃不会为难于你。」 听到弘皙的名字,李侧福晋的心都凉了。她从爷那冷淡的语气中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这次回去弘皙还会是自己的弘皙吗? 李侧福晋跪在地上,抽泣着哀求: 「太子爷,太子爷,求您饶了我这一回吧!婢妾。婢妾乃是受人蛊惑的!」 「你受何人蛊惑?」 李侧福晋控诉道: 「若非是四阿哥那边的武氏闹着要吃烤肉,婢妾也不会想到这一茬!您知道的,婢妾在府里最是循规守矩的!都是她,都是她蛊惑了婢妾!」 第96页 李侧福晋的脑子飞快转着,最终决定将锅推给那个自己让人特意打听出来,一来为了自己的行李和程氏放在一起的女子,她令自己厌恶至深。 如今将她拉出来替自己顶罪。也算是她死得其所了。 只是此时此刻精神高度紧张的李侧面完全忘了昨日在武玉面前的太子是何态度。 她这话音刚落,太子直接转起来,一脚踹在了李侧福晋的心口: 「住口!神……她不是你能污衊的!你说她蛊惑了你?她昨日和你连半句话都没有说过,她如何蛊惑了你? 连她自个吃烤肉,都吃的是马车上自备的肉!而你倒好非要吃现杀的,这才闹出了这么一桩事! 爷没想到,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如此不知悔改!何柱儿,写!传爷手书,李氏回京后,弘皙即刻交由太子妃抚养,省得被李氏带歪了性子!」 李侧福晋本就视儿子如命,太子这话一出,她整个人肝胆俱裂,眼睛红得都要滴出血来。 「不,太子爷!求求您,求求您把弘皙留给婢妾吧!婢妾只有弘皙了!」 太子只是冷冷的看了李侧福晋一眼,又让何柱儿将人带走了。 昨夜发生的事他都知道,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烤肉,可是太子却发现这个神使身上似乎真的有些运道在。 可李侧福晋不这么觉得,她被何柱儿拖着丢回自己的马车后,整个人手脚冰凉的躺在原地,眼睛木木的转都不转一下。 过了半晌,她才嘴唇微动着。 「太子,太子爷怕是对那个女人动了心!」 是了,太子爷若非是真的瞧中了那武氏,哪里能容得了她在自己面前指手画脚?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太子竟如此看重那武氏!自己连说她都说不得,这太可怕了! 这件事,这件事她回去必须要告诉太子妃,以盼着能凭这个消息让自己不要和弘皙远了! 而另一边,武玉对于李侧福晋的脑补一无所知,这八卦听过也就罢了,正好已经到了正午,福晋的人啃了几块干巴巴的糕点,又略用了些茶水便不再碰了。 如今气候愈发炎热,即便是马车疾行之时,偶尔有风自帘子外吹进,可还是热的人受不了。 一遇热,人自然就没了胃口。 武玉懒懒的托着下巴,也捏了一块糕点,慢吞吞的吃了,又喝了些清水,便不再动了。 幸亏昨日她带出来的云片糕和豌豆黄早早就已经被瓜分干净了,若是放到今日,只怕都要馊了。 只是,福晋等人乃是后宅女子,从没有如这般舟车劳顿过,若是连饭都吃不下,如何还有气力赶路? 「不若,咱们今晚就吃脆皮香瓜吧!」 脆皮香瓜具有消暑清热,安神除燥之用1,且它是需要裹上面粉油炸过,正好可以补充能量,一举两得。 -------------------- 作者有话要说: 註:1来自百度。 今天实在太卡了,就先这样吧,明天就不补了,当我今天请假惹~ 第34章 脆皮香瓜是一道很家常的菜,自然不可能出现在皇子阿哥的府里,更别说皇宫了。 因为武玉对脆皮香瓜的大吹特吹,福晋等人也生起了几分期待,都期待着晚上的那顿迟来的晚膳。 也算是这辛苦赶路中的一点甜吧。 今日一行人运气倒是极好,趁着夜色他们进入了天津卫,住进了里面的驿站。 驿站在古代有两种用途,一般是传递各种情报消息,以及供朝中官员出差落脚休整之用。 到如今,全国上下已经有了一千多处驿站。驿站的歷史也非常久远,久到周朝便已经开始存在。 而这么一个庞大的中转点体系,完全是由国家来财政来支持,故而占地虽大,但设施简陋,饭食也极为清减。 等一行人住进去后,唯一的好处就是有了路上难得的热水可以洗漱。除此之外,吃的是薄粥配小菜,唯一的肉菜还是当地特产的小河虾。 不过驿站的人想来每日做饭只够吃饱便可以,那小河虾炸的又焦又干,刚一入口多嚼两下便会让人有些嫌弃的皱起眉。 也不是驿站不想好好招待他们这一行人,毕竟这些人虽然没有表露真实身份,但一个个看着就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简单之人。 饭实在是因为驿站的油水本就没有多少,朝廷的拨款又卡的极严,便是他们自个也是日復一日的清粥小菜呢。 驿站的人也很难,谁不想抱大腿呢,可是大腿也不是那么好抱的! 不过,出来时贝勒府带出来的六辆马车之外,太子那边更是足足带了八辆,上面也备着府中之人经常吃的食物,并不必在乎驿站的物资匮乏。 好不容易坐了一日的马车,终于可以休息下来,可福晋等人只喝了一碗清粥,便不再动了。 实在是,太太太太没有胃口了。 武玉将脆皮香瓜的制作方法交给了福晋身边的夏清,她也没想到福晋身边的夏清也是一个隐藏的厨艺高手。 这话是福晋告诉武玉的,听说福晋幼时曾随家人去过外地,故而也知道这齣远门的不便之处,所以特意将夏清带上了。 脆皮香瓜的制作方法很懒人,只需要将切好的香瓜在面粉和淀粉混合后的面煳中裹上一圈,然后放入油锅炸至金黄色捞出即可。 第97页 武玉歇够了,趁着夏清在炸香瓜,便去放东西的那辆马车上转了一圈,摸了几颗有些蔫哒哒的西红柿。 这时候西红柿还不叫西红柿,而叫番柿。番柿又名六月柿,如今正是六月,刚刚成熟。 只不过,武玉他们走的时候,庄子上的番柿只熟了一小部分,庄子上的人捡好的挑出了一小筐,送到了贝勒府,临走时便也顺手塞到了马车上。 武玉昨个在苏培盛张罗着让人收拾带出来的肉类之时隐约看到过,当时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武玉将几个番柿洗过之后,嘴里叼了一个,剩下的都交给夏清。她让夏清将番柿去皮后剁成酱,在锅中熬煮,制成带有微咸酸甜的番茄酱,然后将其淋在刚炸出锅的脆皮香瓜汁上。 那脆皮香瓜的火候极好,炸的金黄金黄的,红艷艷的番茄酱浇上去,一下子变让人眼前一亮。 这会儿福晋等人都咸鱼摊在屋子里。 「也不知道武妹妹说的脆皮香瓜什么时候能好,刚才喝了那一小碗米粥,总觉得还差了些什么。」 福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是说道。 想自己以前也是一个小鸟胃,一日三餐随便吃两块点心也是尽够了。 只是和武妹妹混在一起后整个人便好像食慾大开,便是秋落为自己更衣时都说下一季做的衣服要稍稍放宽一寸了。 不过,福晋倒没有自己长胖的危机感,她可以看到镜中的自己气色是一日比一日的好。 这就够了。 李氏也是嘆了一口气: 「武妹妹也是的,要做什么都交给夏清那丫头去做就是了,怎的还要跑去厨房盯着也不嫌热的慌!」 宋氏温言道: 「武妹妹在车上都睡了那么久,也该活动活动了。刚才我让青莲煮了一壶酸梅汤,放在后头的井里吊着了,到我妹妹回来想必温度刚刚好。」 福晋/李氏:「……」 失策了! 她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在这炎炎的夏日,给武妹妹准备一碗被井水浸过,冰冰凉凉的酸梅汤呢? 「宋妹妹没往日在府中倒不显什么,如今出来我倒发现宋妹妹真是个心思灵巧的人呢。」 福晋缓缓地说着,自出府之后自己和李氏可是在宋氏身上吃了两回亏了。 不过,反正都是为着武妹妹考虑,倒也无伤大雅。 「就是说!宋氏你往日但凡把你现在用在武妹妹身上的心思,分到爷的身上,说不定早就有孩子了!」 李氏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氛围瞬间凝固住了,福晋司自己生过弘晖之后,看穿了胤禛的无情,只垂下眸子,抿口茶水不做任何表态。 而宋氏也是微微一顿,一语不发。 而就在这时,武玉和夏清带着做好的脆皮香瓜来了。 夏清将提着的膳盒放在了桌上,打开盖子取出了炸了一整盘的脆皮香瓜。膳房离这里并不远,这会儿,脆皮香瓜的表面油还有些滋滋作响。 这会儿的番柿是纯绿色天然无公害的,番茄味道也极浓,刚一开盖子那浓郁的酸甜香味扑鼻而来,让人下意识的就咽了一下口水。 「真香啊!」 福晋凑过去闻了闻,然后就拉着武玉坐下。 李氏也没忍住,咽了一口口水: 「那咱们,开始用膳吧。」 宋氏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武玉,武玉被三人那绿油油的目光盯着,缩了缩脖子,连忙让筠心布筷: 「用用用!今日午膳时,我见几位姐姐都没怎么用,晚上可要多吃一些!不必怕胖,便是胖了,我也有法子帮你们瘦下来,出门在外身体重要!」 武玉话音刚落,三人便忍不住的动了筷子。 脆皮香瓜外面裹着的那层面煳因为炸的恰到好处,轻轻一咬便发出一声嘎吱的脆响。 有科学研究表明,诸如此类油炸类的食物在咀嚼中发出的嘎吱嘎吱的脆响,能更促进人类食慾的提升。 原本新鲜的香带了一丝沙沙的口感,香甜可口,而这会儿被炸过之后香瓜里面的水分被彻底激发出来,那沙沙的感觉便更重了,甜味却与外壳混合。 一块脆皮香瓜入口后,微甜沙软的香瓜混合着番柿酱酸甜的口感,让人的食慾一下子开了。 「味道极好!」 「又脆又软又酸又甜,但还是很好吃!」 「我很喜欢,武妹妹费心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而就在这时,夏清将下面一层的番柿鸡蛋汤以及一小钵碧梗米蒸出的米饭,分给武玉等人。 因着方才还喝了一碗清粥,所以这碧梗米饭并没有太多,四人每人一小碗刚刚好。 众人配着脆皮香瓜将米饭吃了个一干二净,吃完后再来了一碗温度刚好的番柿鸡蛋汤,别提多惬意了。 等一餐饭用完,外面的明月已经爬上了枝头。 这里的驿站本就不大,武玉她们一个院子,太子的那些妾室一个院子,至于太子和胤禛则是在前面。 因为这个院子都是自己人,外头又有下人守着,所以这会儿窗户大开着,四人挤在一处赏着月色,喝着酸梅汤。 晚风阵阵,让人熏然欲睡。 另一边,夏清刚端了碗筷走到膳房清洗。因着这一次出来带着的这一套用具是福晋最喜欢的,所以夏清清洗得极为仔细。 第98页 而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了一个躬着身子的太监。 「奴婢见过何公公。」 夏清忙给何柱儿行礼,此刻的何柱儿脸上的笑容极为和善,他赔着笑,声音温和: 「敢问姑娘,方才可是你在膳房中做饭?」 夏清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是这样,我们爷在前头闻到味道了也想尝尝,劳烦姑娘再做一次,这是我们爷给您的赏!」 何柱儿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递给了夏清。 夏晴没敢接,她吶吶说道: 「可公公,这道菜的法子是武格格教给奴婢的,奴婢要先问过武格格才是。」 何柱儿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他倒是没想到神使还会这个。这下何柱儿也没有拦着的理由,便忙让夏清去寻了。 只是武玉这会儿吃饱喝足,已经快要睡得迷迷煳煳。听了筠心的禀报后,只随意的挥了挥手,天大地大也大不过玄武睡觉! 夏清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又因为太子在那边等着,过好半天她一咬牙,做了一盘脆皮香瓜出来。 若是武格格明日要怪罪的话,自己领罚便是! 何柱儿拿到了太子想要的脆皮香瓜后,便送到了太子的院子。 只是,此刻屋内烛影摇曳,何柱儿定睛一看便看到有两人相对而坐,正在执棋对弈。 正是胤禛和太子。 「回来了。老四,方才我可瞧见你没怎么动驿站的饭菜,想来也是吃不习惯,正好爷得了一样好东西,你也来尝尝。」 「多谢太子。」 胤禛绷着脸和太子坐在了一处,何柱儿忙打开膳盒,将脆皮香瓜摆出来。 胤禛抬眼一看,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家常菜餚的卖相可不如何好。 夏清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脆皮香瓜被切成月牙状,炸的金灿灿的,与空中的那轮明月相映成趣,可是细细去看未免有些粗糙。 「尝尝?」 「是。」 胤禛等太子动过筷子后,自己才夹起一块送入口中,虽然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睛确实亮了一下。 「不错。」 胤禛也会很少表示认同,而下一秒太子那狭长的凤眼中切了一丝笑意。 「菜不错,人更不错。」 胤禛先是一怔,然后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拳,他直直的看着太子声音冷硬。 「太子这话是何意思?」 太子慢条斯理又夹了一块子菜送入口中。这酸甜的滋味老少皆宜,十分不错。 「字面意思罢了。况且,老四啊,你以为皇阿玛让我此次随你一同出行,只是为了赈灾吗? 宣平富庶,皇阿玛又提早察觉,是不会出太大的纰漏……」 胤禛眸子一缩,袖中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些,可是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静。 「太子的话,弟弟听不懂。」 「不懂?那等回去你就懂了。」 太子想起自己大梦一场之时所经歷过的事,眼中虽有惆怅闪过,但正因为那一场梦境让他对于皇父更加了解。 在皇阿玛心里,江山社稷重于一切。 若是神使真的显了神迹,那么……她绝不可能是老四可以留下的。 胤禛因为太子的一些话,连剩下的脆皮香瓜也没有再碰,只硬撑着等太子用完了饭,他便告辞离去了。 太子一人将那一盘脆皮香瓜吃了个干净,这才起身行到窗边看着那轮弯月: 皇阿玛啊皇阿玛,你会是儿子想的那样吗? …… 胤禛冷着脸从太子处离开后,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叫来了苏培盛。 「你去问问福晋那边今日可有让人做新菜了?」 昨夜福晋她们弄的烤肉都给自己送来,怎的今日就忘了自己,莫不是那些奴才太不顶用了? 苏培盛敏锐的察觉到胤禛心情之差,忙小跑着去了。而这时膳房已经空无一人,苏培盛只得亲自去了院子。 在开门的依旧是夏清,夏清在膳房忙活完后,刚回到院子就听到门响,打开一看却没想到是贝勒爷身边的苏培盛。 「苏公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我们福晋还有武格格他们都已经睡下了。」 「咳,夏清姑娘,爷让我来问一句,今日咱们府上可是做了新菜?爷到现在可还没有用饭呢。」 苏培盛这话说的极巧妙,可没有像何柱儿那样明晃晃的去给人讨要,夏清也回过神,这忘了谁都成,也不能忘了府里的男主子。 「这……是今日武格格见福晋她们苦夏,所以特地教奴婢做了一道脆皮香瓜。只是那脆皮香瓜的口味,是女子喜欢的酸甜口。贝勒爷那里,想来……」 夏清这会儿心里也纳了闷了,就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太子闻着味来也就算了,怎么爷也要? 「嗨,那不是爷现在还没有用膳吗?就辛苦夏清姑娘你了,给咱们爷也做一道吧!」 夏清想着,太子那边自己都做了,贝勒爷特地让苏培盛过来自己再推拒,未免有些太不像话。 于是,夏清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苏培盛带了一盘刚出锅的脆皮甜瓜回去了。胤禛见状原本紧锁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 「刚才爷太子那里并不曾细品,如今细细品味这味道当真是极好。」 第99页 苏培盛:「……」 得嘞,他倒是知道爷回来非得巴巴的让自己去瞧府里有没有做什么菜,原来是在太子那里没吃够! 可是,这真的是一盘菜的事儿吗? …… 次日,武玉一大早起来,夏清便跪在她面前给她告罪。可武玉只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教你了,你学会了就是你自己的。你乐意给谁做我也管不着,哪里值得你这样巴巴过来请罪?行了行了,我得再睡会儿了!」 武玉一边说一边步子跟飘似的上了马车,然后枕在李氏最喜欢的那个枕头上恬然入睡。 而等武玉睡着后,坐在马车的最外边的福晋,淡淡的看了一眼夏清: 「你随我来。」 福晋带着夏清上了自己原本的马车,刚一上马车,夏清立马就跪下了,福晋也没让她起来,只是在那里沉默着。 夏清因为福晋的沉默,额角上凝起一滴一滴的冷汗。 「你可知你此次究竟错在何处?」 「奴婢,奴婢不该不经过武格格同意,就将武格格交给奴婢的菜做给别人。」 「错。」 福晋抬起头,看着夏清: 「太子让何柱儿问你要菜,你可以给。太子是储君,普天之下,他乃是皇上之下第一人,没有什么不能要的。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此事牵扯到武妹妹的身上。」 夏清茫然抬头。 福晋没有理会夏静的茫然,而是透过微动的车帘看向远方,目光极为悠长。 福晋是聪慧的,她知道从武玉自暴身份的那一刻开始,武玉便不再是一个寻常的好宅女子。 而武玉,更不该和旁人牵扯在一起。 偏偏夏清那个傻的,不但告诉何柱儿菜是武玉想的,还要去问她的意见。 虽然武玉睡下没有回答,但是何柱儿还是将菜提回去了,那就代表武玉自个同意了! 「你就跪在此处好好思过吧!下一回,多学学秋落的聪明,不该说,不该做的事不要做。」 福晋说完便起身离去了。 武玉一觉睡醒后发现福晋身边少了侍候的人,还奇怪地问了一句,这是福晋托口称夏清有事,武玉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等到晚上下了马车的时候,武玉才看到一瘸一拐的夏清走向福晋。 武玉看了福晋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等到夜里大家都睡得沉了,武玉悄悄走到福晋处将福晋戳醒。 武玉悄声问福晋: 「夏清怎么了呀?福晋今天好像都不太高兴。」 福晋听了武玉的问话,莞尔一笑似乎也只有武妹妹能时时读懂自己的情绪了。 「我没事,只是夏清的丫头愚钝,我便多教她一些。」 「这样吗?」 武玉想了想,歪着头看福晋: 「福晋不会是因为昨天夏清将我教给她的脆皮香瓜做给太子和爷,所以才生夏清的气吧?」 福晋抿了抿唇,然后摸了摸武玉的头髮: 「妹妹,你现在身份和旁人不同了。你的一举一动包括所有源于你的东西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夏清昨日自作主张,该罚。」 武玉愣了愣,她也没想到福晋是这么个理由。 随后,武玉就着福晋的手蹭了蹭,然后笑着说道: 「嗯,我听福晋的。」 福晋不会害自己的,而且自己对这里面的弯弯绕还是有些不大明白呢。 「那福晋,我可不可以让筠心给夏清送三七恢復膏?」 福晋:「……」 「自是可以。只是……出门就出门,你怎么还带这个?」 福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时候,怪不得他看一路上筠心把一个大箱子宝贝似地看着,这里面不会全是武妹妹自己准备的药吧? 武玉听福晋问起,立刻扳指头算: 「三七恢復膏可以活血化瘀消肿止痛,有备无患。清凉膏这个可不能少,姐姐们身子娇贵,一个吃的不好,穿的多了便有可能上火! 还有还有,最近暑气这般重,咱们坐在马车里不觉得什么,可真到了宣平咱们也不可能整日躲在马车或者宅子里呀,那些防晒的药膏我也准备好了!」 武玉在福晋耳边碎碎念着,福晋听着听着都隐约觉得有些困了,将自己的塌让出半边,拍了拍: 「武妹妹今日倒是好精神,上来和我睡一处慢慢说吧,一会儿困了直接就睡了。」 「好啊好啊!」 …… 武玉这一行人走了二十日,才行到了处州府。进了处州府,距离宣平也近了。 只是等进了处州府所有人才发现,眼前看到的与自己想像的似乎有些不一样。 按理来说,江浙之地,鱼米之乡。即便是爆发了小范围的旱灾,只要将那等鱼肉百姓的贪官除去之后便极好处理。 可是此刻,处州府的城门紧闭,甚至在官道上拉了铁制的「拦路虎」 ,马车不得不因此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原本早上补眠的武玉就直接醒了,她迷迷瞪瞪的撩开帘子 ,这个眼前这一片荒凉的景象给惊住了。 「这里,就是处州府?」 这里,就是曾经富庶到可以做一朝粮仓的江浙之地吗? 福晋虽然只在书中听过对江南风光的描述,对其嚮往不已。可这会儿看到眼前那满目痍疮的一幕,福晋也是愣在了原地。 第100页 此刻,处州府的城门外,原本绕城的护城河已经干涸啊,那护城河边的垂柳的柳条,树皮都被扒了个一干二净,土地出了无数条一指节宽的纹路。 地上的草皮,城墙边的墙灰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黛瓦白墙的水乡风光,此刻仿佛已经定格成了黑白色的寂寥之景。 即便是未曾亲眼见过,可是此时此刻看到这一幕,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悲凉。 只是,他们无暇悲凉。 太子让何柱儿拿了自己的手令前去问话,没等了一刻钟,便见一个满身狼狈,身上的官袍看不清颜色的中年男子,匆匆忙忙的让人打开城门一路小跑过来。 那男子虽然满脸疲惫,可是脸上皱纹不多,看上去约末只有三十多岁,但是那鬓角已经华发丛生。 太子和胤禛见到来人,连忙下车。 「朱大人!」 来人便是康熙此前派来此地的钦差,朱轼。 朱轼乃康熙三十三年庶吉士,入散馆三年后被任命为潜江县令,在那个位子上一坐便是六年。 今年正好是他的「大计」之年,康熙对于这个大名鼎鼎的潜江县令早就有所耳闻,若无此次宣平之事,他还预备让此人在潜江先磨练一段时间。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于是回京述职的朱轼便被康熙抓了壮丁,直接指派来宣平调查宣平之事。 朱轼在此之前,虽作风清廉,在同僚之中有所耳闻,可见过他的人属实不多。 故而等朱轼秘密来此之后,发现此地的异状,便连忙修书八百里加急送到了康熙的案头。 正因如此,才让所有人发现了宣平的真相。 「奴才给太子爷,四贝勒请安!」 此刻,朱轼上前对两位阿哥便要行大礼,却被太子紧紧扶住了,胤禛站在一旁不曾伸手,在这一种大面上的时候,他绝不可能掠了太子的锋芒。 「朱大人快快请起!」 「谢太子爷,谢四贝勒!」 朱轼站直了身子后,看了一眼太子和胤禛身后长长的车队,神情严肃: 「两位爷可是要进城?」 「自然如此,皇阿玛特派我和老四过来监督,正在这时却没想到临到此地……」 太子看了一眼眼前的拦路虎,皱着眉问道: 「可是城中发生了什么乱事?」 胤禛看着戒备森严的士兵,也紧皱了眉,而就在这时朱轼苦笑了两声: 「太子爷真是料事如神!请恕奴才不能让两位爷入城了!如今的处州府,可不如何太平!」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朱大人还是如实说吧!皇阿玛派我二人来此便是为宣平之事而来,事情不解决,我等如何能厚颜回去?」 「城中,生了疫病!」 朱轼见太子语气坚决,知道自己劝不住了,只得压低了声音回答。 「怎么会有疫病?!」 太子很是惊讶,往往大涝之后易生疫病这事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旱灾,竟也能生出疫病! 「太子爷恕罪!奴才无能,还未曾查出疫病的来源!只是十日前奴才已已经向皇上休书,请皇上派太医来此诊治! 只是如此便不能请您二位进城了,如今处州知府也染了疫病,府衙还压着不少公务,奴才还要回去处理。请您二位……」 太子和胤禛彼此看了一眼,然后太子叫来了何柱儿,让何柱儿去请武玉过来。 武玉在现实游歷的时候也曾来过这个歷史上被叫做宣平的地方,可是那时候的这里是那样的美好。 那条护城河清澈见底,河边的垂柳依依,芳草低绿地,行人欢声笑语,鸟语花香。 可是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没了。 而等何柱儿来请的时候,武玉的大脑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只是身体比大脑动的快。 等浑浑噩噩的武玉站在胤禛三人面前,听了处州疫病之事后,更是直接懵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有疫病呢?源头可有查出来?可有对染了疫病的人进行看管隔离?可有对周边环境进行消毒?」 朱轼见到武玉过来,连忙抬手遮着眼朝后退去。 这年头,男女大防极中,他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就直直的冲着自己过来了,也不知道这么莽撞的小姑娘是谁,莫不是皇上的哪位格格? 只是,这小姑娘一言一语皆言之有物,朱轼便一字一句的答: 「疫病的源头奴才还未曾查清,染了疫病的人奴才已经让人将他们关在家中,不得外出。 城中如今日日以苍朮,艾叶熏烧,想来应当是姑娘所说的消毒之法。 只是……处州的苍朮和艾叶已经焚烧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皇上派的太医何时能至,可有带药材来。 如今的处州府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奴才三日前给相邻的两座州府递了手信,至今未有答覆。」 其实朱轼如今的境地也很是尴尬,他虽是钦差,可是在此之前他只做到县令。 如果是平级官员求助,那两座州府的知府还可能会考虑一二,但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的求助又有几个会放在心上呢? 朱轼说到这里,在场的三人都懂了。 武玉抬眼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爷,您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 第101页 太子看向武玉,一时之间他好奇这女子究竟长了几幅面孔,从出现时对自己的厌恶到现在用到自己后的温言。 「太子。」 胤禛轻咳一声,让沉思的太子瞬间回过了神,他看向了何柱儿: 「没听到神使怎么说吗?还不去办?!」 何柱儿连忙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而就在这时,朱轼听到太子的称唿才懵了一下,他放下袖子: 「神使?」 太子自知此次来此无论如何武玉也会暴露出来,倒不如先一开始便跟如今负责此地的朱轼交个底。 「唔,皇上交代我的事儿还没办完,要走你们走。对了,爷回去的时候,记得帮我把福晋他们照顾好! 福晋他们苦夏,爷要记得叮嘱人每晚给她们熬些绿豆粥,绿豆少一些,不然太过寒凉会伤了身子……」 胤禛:「……」 对自己也没见她那么用心过! 「不必说了。」 胤禛咬着牙打到了武玉的话,然后沉声说道: 「爷不会走的,爷和你一同留在这里,不过太子乃是储君,此地不宜久留!」 胤禛抬眼看着太子,眼中之意不言而喻,而太子见状只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非也。神使方才也说了,皇阿玛吩咐之事,我等还未做完,怎可轻易离去?更何况爷在此处,甭管别的什么,爷这个人就好用!」 不管皇阿玛派自己来自究竟是什么用意,但是这个在自己那场梦中没有出现的神使自己一定要抓住了。 回去,不可能! 武玉对于他们留与不留根本无感,只抬眸看向了朱轼: 「朱大人,如今可否先让我们进城?」 「这……」 朱轼这会儿哪里敢做主? 自己眼前一位是太子,一国储君一位是四阿哥,另一位更是被太子亲口所说的神使! 这三位若有什么差池,可让他如何担待得起? 「我粗通医理,在太医未来之前我可先去瞧瞧!毕竟,若是非要等太医过来城中的损伤只怕就不是眼前这些了!」 胤禛想起武玉之前制出的那些膏药的神奇作用,他掐了掐指尖不说话了。 太子眉头一皱,他之所以留下来,便是要寻一个可以靠近神使的机会。 可是听神使这意思,她是要亲自去那些生了疫病之人的地方吗? 她不要命了吗? 「不可!姑娘乃是神使,如何能去那等……」 武玉等着朱轼的回答,没理太子,只是她见朱轼听了太子那不贊同的话后,头一下子更低了些,随后武玉便狠狠瞪了太子一眼。 「太子爷,让你留下来是来当吉祥物的,不是来教我做事的!」 这病不除,倘若怨气不消,她这些日子只怕是别想醒了! 武玉现在很暴躁,她就说为什么这一路行来自己陷入睡眠的状态越来越久了! 原来是因为怨气已经积累到她如今承受不了的程度了。 「你!不识好歹!」 太子之前能在武玉面前装出温文尔雅的模样,已经是修养好了。 可终其一生,他从没有遇到有人敢当着他的面顶撞他的人,这会儿太子当即怒吼一声,气咻咻地回自己的马车了。 「朱大人可想好了?即便朱大人不答应,那我也会想法子去那些地方瞧瞧的!」 武玉第一次庆幸自己之前因为太过寂寞学了医理。 朱轼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神使连太子都毫不留情面,瞠目结舌之余也知道做主的是谁了。 朱轼彻底放下了袖子,冲着武玉,恭敬一礼: 「姑娘大义,若瞻替处州府的百姓谢过了!」 「行了,别说这些虚的了!开城门吧。」 武玉虽然在清朝这么久了,可是还是不习惯清朝这些规矩。 「对了,苏培盛,你去问问太子那边,看他那边是不是有人想回去,要是想回去拨给她们一队侍卫!不要留心思不在此处之人!」 她可不想自己在前头扑腾,后面还有人扯后腿! 胤禛抿了抿唇: 「怎么这会儿你就不去问问福晋他们愿不愿意留下去,反倒关心起太子了?」 胤禛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话中的一丝酸意,然后武玉心思也没在这上面放,只随意的说道: 「几位姐姐不论是人品还是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好,若是知道我要留在此处,定会二话不说与我一起的,哪里需要再问?」 当然这是建立在胤禛在的前提,碍于规矩,胤禛走她们必须走。 胤禛这下子彻底酸了。 武玉究竟是有多信任福晋她们,明明之前她还开口撵自己走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安~ 推一下基友的文文鸭~ 《和雍正互穿后我成了团宠》by曲盈盈 文案:和一只兔子互穿的第一天,胤禛指挥着某人给自己翻书,勤学苦读。 和胤禛互穿的第一天,兔子精唐绵绵吃着宫廷小炒,乐不思蜀。 和兔子互穿的第n天,胤禛看着某兔子顶着自己的壳子吃吃喝喝,咸鱼的不可思议还被所有人宠上了天! 胤禛酸了!他决定以后也要做一只咸鱼兔子,每天就翘脚,啥也不干! 和胤禛互穿的第n天,唐绵绵习惯了做人后美食一堆,咸鱼一躺的美好生活,只是她觉得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似乎不大高兴。 第102页 直到,她接受了来自清朝的期末考—— 康熙皱眉:「老四啊,别,别撒娇,这回朕绝不能轻纵!四书五经都给朕好好背!背不过就抄一百二十遍!」 唐绵绵:qaq 要了兔子命了!当人可太难了!四阿哥,四哥哥!快来帮帮绵绵吧!! 第35章 武玉本以为太子不会进城,却没想到他们一行人跟随朱轼进了城,随后不过半个时辰后,太子的车架便也缓缓驶入城中。 因为疫病的缘故,意进入滁州府城之后,户户门窗紧闭,街上空无一人。 城内已经成了这种情况,驿站自然已经无法住人,故而朱轼直接将所有人带到了府衙。 处州府到底也是富庶的江浙地区,府衙也是古朴中带着精緻,只是因为近期无暇打理的缘故,看起来终究不比往日的韵味雅致。 不过到这个时候了,要什么自行车?有的住就不错啦! 府衙前头是衙门的大堂,之后便是东西跨院用于办公,待客等,再后头就是知府内眷生活起居的住所。 处州知府自从知晓自己染上疫病之后,便直接带着和自己有接触的家眷一起挤进了府衙的后罩房,将中间的二院直接给空了出来。 在处州知府将自己自闭之前,便将府衙的一切事物交给了钦差朱轼,故而朱轼便安排武玉等人住进了二院。 只是,太子前面犹豫了半个时辰,等太子的人到了府衙的时候武玉一行人已经将行李都搬进了正房。 但是却没想到太子去而復返,所有人只得又忙忙碌碌的将早就已经放好的东西从又搬到了东西厢房。 虽然不需要自己动,但是武玉看着忙忙碌碌的筠心等人也是没忍住,皱了皱眉,让夏秋拿着他们自己带来的绿豆煮了些绿豆汤在井里冰着。 安排好这一切后,武玉便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沉睡。 当她再度醒转的时候,筠心已经将她的房子收拾得极为妥帖,和她在贝勒府中的摆设一般无二,看上去竟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结束了整日待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日子后,武玉这一觉醒来虽然仍旧被怨气所扰,但却展了眉。 「还是脚踏实地的滋味好!」 武玉歪在贵妃榻上和筠心如是说着,筠心笑着道: 「格格说得是,这些日子马车把人坐的走路都觉得腿软了!」 「咱们东西不多,收拾的快,你一起去看看福晋他们那里可有收拾妥当。」 武玉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在古代带的时候久了,自然也学会了古人以天色看时辰的本事: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要是今日没有太子耽搁的那半个时辰就好了!」 筠心低眸听着,谨慎的将眼神朝外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重又躬身听着。 但谁让人家是一国储君,而武玉现在充其量只是四阿哥的格格,外加一个还没有真正得到当朝帝王信任的神使。 别看康熙嘴上说的多好听的,但是他还是多疑的,并没有因为武玉一次成功的预警就全然相信。 这一次,让武玉出来解决这事之外,他也并没有给什么实际的好处,还塞了关系户。 不过武玉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她之所以站出来的原因,一是因为当日的异象无法掩饰,二便是因为她想还福晋的因果。 而这些都与这个王朝无关,她自然不必在意康熙的态度,她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便是。 福晋等人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武玉时不时的昏睡,这会没有一个人打扰她。武玉这会儿也终于有了精神,这便起身朝外走去 。 「罢了,我还是亲自去瞧瞧吧,不亲自看一眼,我这心总是放不下。」 筠心忙走上前去想要扶着武玉,但想着格格想来不喜欢那么多的规矩,只得束手跟在武玉半步之遥的地方。 武玉第一个去的自然是福晋的屋子,比起李氏的张扬,宋氏的腼腆,她还是喜欢像知心姐姐的福晋。 武玉到的时候,福晋正和夏清说着话,手边还放了一碗绿莹莹的绿豆汤。 武玉这一路上最佩服的就是夏清的手艺,单这绿豆汤熬的不是那寻常的铁锈红便已经足够让人欢喜了。 毕竟正逢酷暑夏日,一碗碧如春水的绿豆汤总是能让人一眼望去,便有一种沁人心脾的凉爽。 「武妹妹来了?夏清,去给武妹妹沖一碗绿豆汤来。」 武玉没有拒绝,很是自来熟的坐到了福晋的对面: 「这一路奔波,我瞧着福晋人都看着是清减了些许。」 福晋下意识的用手背碰了碰脸颊,轻轻笑了笑: 「清减什么呀,这一路以来武妹妹三不五时的都要想一些新奇的美味,还都是夜里大吃大喝……我都觉着这下一季的衣裳要让绣娘放宽一二寸了。」 「哪有!福晋还是和在府里一样,身量窈窕,纤纤若柳!」 「你呀,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我听筠心说东西刚一搬进来你就瞌睡了。只是怎的这个时候起来了,仔细夜里睡不着觉,第二日又头疼!」 福晋言语殷殷,很是关切,武玉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不会睡不着的,福晋放心吧!」 哪只玄武没有个随时随地,就地入眠的绝技? 说着话,夏清便已经将之前在水里冰好的绿豆汤端来了,那一抹碧绿,让武玉下意识的别觉得口齿生津,等接过来后,武玉立刻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 第103页 「有绿豆的芳香以及一丝回味的甘甜,真不错!夏清的手艺现在是越来越好了,这些日子绿豆得经常熬着,这绿豆不但可以消暑,还有解毒之效!」 「武格格您放心吧!您之前提过一句,福晋早就已经知会过奴婢了!打明起,奴婢日日都会准备两坛绿豆汤,最起码让咱们府里的人都好好的,不误了主子的事!」 「这样极好。」 武玉点了点头,看了看福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而就在这时,福晋抬眼看了武玉一眼,浅笑问她: 「今天怎么了?武妹妹怎么奇奇怪怪的,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古代如今还没有什么温室效应,夏季的风还是带着些许凉意,这会儿门扇开着,武玉懒懒的趴在桌上,指尖在方才的绿豆碗上打转,眼神却不敢看福晋。 「想来这一下午的时间,福晋也该知道咱们现在的境况了。如今处州府大疫,可是因我之故,让你们留在此处担着生命之忧,实在是……」 武玉低低的说着,颇有些歉疚,她在胤禛面前怎么说是一回事,可真让福晋她们留下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哪怕是现代,遇到大疫也都会有人有生命之忧,何况是现在医学并不发达的古代呢,她将福晋等人留下来,究竟是对是错? 「武妹妹这话就错了,我们是爷的妻妾,自然是爷在哪里我们就在哪里。」 「可是,如果不是我要留下来,爷也不会留下。」 福晋看着武玉纠结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往日在府里瞧着武妹妹懒懒散散,很是心大的模样,没想到如今不过这么小小一件事,便能让他纠结成这个模样,还真是让自己看了个稀奇。 「如果爷要是不留下来,那我们也会留下来的,只是到时候说法可就不一样了!」 福晋俏皮眨了眨眼: 「为神使效劳,佑我大清,何人能拦?」 只是,到底是佑大清,还是护旁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啧,我这是听见了什么吶! 为了武妹妹就为了武妹妹!瞧福晋你说的隐晦的,这就咱们几个人,还怕被旁人听去了不成? 再者,福晋莫不是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有这番心思?武妹妹与我有师生之谊,亦是我认定之人,武妹妹发一句话,处州又有何惧?」 她相信武妹妹。 「李姐姐……」 武玉抿了抿唇,眸子微动,正要说什么的时候,李氏眉头一挑: 「怎么了这是,我可不是武妹妹的额娘,武妹妹可别沖我撒娇!」 武玉:「……」 吧唧,刚升起的感动没了。 武玉气唿唿的闷头将一碗绿豆汤喝了,夏清这会儿也重新拿了一壶绿豆汤来,为武玉等人斟满了白瓷碗。 福晋实在是看不惯武玉蔫哒哒的模样,端起一碗绿豆汤: 「来,武妹妹神力无边,处州之难必解!这一碗,我同武妹妹共饮!」 「咳,我不会说话,带我一个!」 李氏清咳一声,端起绿豆汤,三人同饮尽了一碗绿豆汤后,武玉看着空空的白瓷碗,感受着肚子里的水声咣当,有些懵了。 总觉得,刚刚福晋说的有些奇奇怪怪的,但又好像没有问题。 福晋见彩虹屁有效,又和李氏一唱一和的哄着武玉又灌了不少绿豆汤。 等武玉捧着走一步都要晃荡一下的肚子,慢慢朝自己的屋子走去是却在拐角看到了负手而立,向月而望的宋氏。 「宋姐姐怎么在这里?」 宋氏内秀,这会儿那双清纯无辜的鹿子眼低垂着,浓密纤长的睫毛掩住了其中的情绪,只是那语气却是令人心疼的低落。 「刚才我一瞧见武妹妹院里的灯亮了,便过去看了,却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后来到福晋处,见武妹妹与福晋,李妹妹她们把酒言欢,其乐融融,实在不忍打扰……」 宋氏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了一眼月色,低低一嘆,配着那清透的月光,看上去别有一种孤独寂寥之感。 「那什么,宋姐姐,我们刚才没有喝什么酒,就,就喝了些绿豆汤。」 「原是如此,没想到武妹妹与福晋她们喝个绿豆汤也是气氛热烈呢。」 武玉:…… 得了,越描越黑了。 「这个,我听说夏清今日烧的绿豆汤多,要不我陪宋姐姐也喝两碗?」 宋氏低着头,语气失落,声音迟疑: 「这,这不好吧……」 「好,有什么不好的,和宋姐姐喝汤我可高兴了!」 宋氏这才抬头,唇角微弯。 成功拐了武妹妹和自己一人月下喝汤,这一局又是自己赢啦! 至于武妹妹和福晋她们扭扭捏捏说的那些事,宋氏本就没放在心上。 她这一生,所有的颜色,所有的活力,只源于一人。 为了她,只身赴险又有何惧? 第36章 清冷的月色下,武玉有些艰难的端着手中的那碗绿豆汤,冲着宋氏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宋姐姐请。」 宋氏微笑着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那碗绿豆汤,小口小口的喝了几口: 「武妹妹随意便是,我这里可没有拿绿豆汤当酒喝的习惯,自不必一碗干了。」 武玉干笑了两下,端起那碗绿豆汤抿了一口,又看着宋氏那眉头微皱的侧脸还是孤独喝了一大口。 第104页 嘤,好撑! 宋氏眉眼低垂,唇角噙着淡淡的笑,看着武玉喝汤似喝药的模样,没忍住,唇角的弧度弯得更大了些。 「好了,武妹妹方才想必已经喝的不少了,这会儿武妹妹陪我在此处坐坐便是。 刚才青莲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听府中下人说,处州府如今似乎正蔓延着一种奇怪的疫病,我这心……有些慌。」 武玉听了这话,先是一怔,随后脸上浮起一抹愧疚: 「是我的错,我……」 来了,宋姐姐是来怪自己的。那么,如果宋姐姐想走,自己会想办法送她离开的。 宋氏轻握住武玉那被月光映的莹白如玉的手: 「我说这话可不是让武妹妹心里难受的,若是我们回去了,武妹妹一人留在此地,我们也是心里不放心的。 只是,我这人总爱胡思乱想,这心里一慌我就想找人来陪陪我,所以今夜就劳烦武妹妹了。」 「不劳烦不劳烦,我,我很乐意陪着宋姐姐呢。」 武玉听了这话,心里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宋氏像是没有察觉到武玉松的这口气,只唇角牵着淡淡的笑和武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武妹妹年幼,小姑娘家家的总喜欢七想八想的。她这个做姐姐的没什么大本事,唯一可以帮她的便是让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任何顾虑。 被宋氏不知道痕迹宽慰了的武玉,等到月上枝头的时候,才打着哈欠和宋氏挥着爪子告别了。 只是武玉虽然睏倦,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之前下午出门的时候,武玉的步子还有些许沉重,可是这会儿却是分外的轻快呢! 次日,武玉一大早便去了前头,准备去看看那些生病的人。 武玉到的时候都是身边阴真和太子一左一右的坐着,只是三人俱都愁眉不展,脸色难看。 其中属太子的脸色最为难看,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屋里静默了半晌后,太子狠狠地将拳头砸在了茶几上: 「好啊!何柱儿拿了爷的印信让他们借药借粮,可他们倒是都给爷哭起穷来!」 得了,看来是太子面子不够大。 武玉心里嘀咕了一声,便径直走了进去,朱轼事先吩咐过,下人并无人敢拦。 何柱儿站在太子的身后,脸色也是分外苦涩。那些人知道自己才从处州来,一个个吓得好像自己身上染了什么不得了的疫病一样,当即就要让下人拿扫把将自己轰出去! 作为太子身边的第一红人,何柱儿在京城这么些年,可都从未受过如此不敬的待遇。 「许是,那些人以为太子并不该出现在这里,因为是旁人诓他们的吧。」 胤禛缓缓的开口道,在外头他还是得顾及着太子的面子,而太子听了这话,只是冷哼了一声,神情倒是微微和缓: 「神使之事事关重大,皇阿玛派我等随神使来此自然是秘密而来。只是……那群人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等爷回到京城……」 武玉缓缓的门口走了进来,太子止住了话,也不知道方才武玉听了多少,这会儿看着武玉的神情间带了几分羞恼! 武玉刚才在外头已经听的差不多了,这会儿倒是没有戳穿太子勉强维持着的风度,她走上前去,随意得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朱大人,敢问城中如今还有多少药材可供使用?」 「奴才仔细算过,约莫可以用三日。」 武玉听了这话,皱了皱眉。 三日实在是有些太少了,这一来一回去京城最起码也要一个月。 朱氏此前说是在他们来之前已经禀报了康熙,那即便是来人,快马加鞭,也至少需要十日。 十日不长,可处州等不得。 否则,三人也不至于在这里干瞪眼了。 武玉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了一块玉佩: 「朱大人可拿此玉佩去『玉药坊』调派需要的药材。」 如果不是情势紧迫,她并不想将这块玉佩拿出来。美人娘经商手段不俗,这「玉药坊」更是遍及整个大清。 只是,财不露白吶。 但是,钱财再如何宝贵,也终究贵不过人命。 朱轼诧异的看了武玉一眼,他并不认为眼前这个女子说的是一句虚言。 这玉药坊他也知道,平日就一个字,贵!但是人家贵有贵的道理,那里面的药材从年份到保持手法具都是实打实的好。 可以说除了贵以外再没有别的什么毛病啊,可是现在神识竟然让自己拿一块玉佩去随意取用里面的要塞,这简直是给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人面前丢了一个大肉包子呀! 朱轼立刻哆嗦着伸出了手。 胤禛也是奇怪的看了一眼武玉,似乎是有些不大理解武玉这话的意思。 怎么着,这小格格还有隐藏身份不成? 要知道皇阿玛将小格格赐给自己的时候,她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之女啊! 现在,先是神使,后面又是这块神秘的玉佩…… 胤禛一时之间神情复杂。 太子也没忍住,看了一眼武玉拿出来那块玉佩的质地,它分外通透莹润拿在手上,自带一种腻如鹅脂般的润,便是做贡品都当得。 「好玉。」 武玉淡笑道: 「太子谬赞了!朱大人快拿着呀,待此次处州度过难关,记得还我。」 第105页 朱轼深吸一口气,然后才从武玉的手中接过那枚玉佩紧紧的攥在手里,神情激动: 「好好好!姑娘大义,我替处州百姓谢过您了!」 武玉摇了摇头,等朱轼匆匆忙忙的给太子和胤禛行过礼后便告辞跑了,武玉这才看向胤禛。 「爷,我预备先去瞧瞧唤了这疫病的病人,你可要一同前去?」 胤禛微微颔首,他抬眼了一眼太子,而太子脸色变化了一会儿,也是一咬牙抬起下巴,很是骄矜的说道: 「爷也同去。」 何柱儿之前办砸了那事已经让自己很没有面子了,这会自己再不答应,倒像是自己怕了似的。 武玉看一眼太子,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胤禛: 『你不拦着?』 胤禛抿了抿唇: 「太子……」 「老四,你不必多说,神使何等身份都敢前去一看,爷又怕什么?」 武玉:…… 这信任她受不起啊! 不过,太子铁了心要跟,武玉也不好拦着。 「行吧,那咱们先去看看病人吧。不过在此之前,筠心——」 武玉唤了筠心一声,便见筠心取出一个小包袱。 「请二位先做好防护,如此我也好放心。」 胤禛和太子很是奇怪的打量着,已经包袱里放着的东西,有几张奇怪的面罩拿在手里,还有些沉甸甸的。 一个小瓶装着的东西打开,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 还有一个小医箱,只是它合的紧紧的,两人虽然好奇,但也没打开。 「这是用布缝制的口罩,可以隔绝一些你我肉眼看不见的病菌,可以为我们提供一定的防护。」 武玉示范着将自己制作出来的简易口罩戴了上去,这口罩乃是细棉布所制,其中夹杂着一层薄薄的木炭粉。 细棉布也是用酒精消毒过的,现在条件有限,口罩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武玉举个例子,胤禛也没有含煳,立刻取了一个口罩也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唯有太子很是嫌弃地看着那简易粗陋的口罩,这上面连个绣花都没有,当真是丑极了! 太子这么想也这么说了出来,武玉没忍住白了太子一眼: 「太子爷,这里是处州,是大疫之地,你要是不怕死,大可以不必戴你口中丑陋的口罩。」 「你!」 武玉一改往这懒散的模样,直直的看着太子,太子和武玉对视片刻,终是自己落下阵来,一甩袖子: 「何柱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爷戴上!」 武玉算是看出来了,太子其人,被康熙宠的太过,肆意妄为惯了。现在虽然被打击了,可骨子里的傲气还在。 对于这种人,你要是比他软,肯定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但是,一旦你展现出强势的一面,迫于形式,太子也会低头折腰。 带好口罩,武玉将之前准备好的酒精拿出来让众人在双手上消毒之后,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胤禛一向是话少事少的代表人,可太子却不这样,走了没几步便有些奇怪的问武玉: 「不是要去看病人,你怎么还朝后宅走去了?」 武玉戴着口罩,声音不如以往清脆: 「难道太子忘了,府里就有一个现成的病人?」 太子一噎,他还真忘了这一茬。 等众人到了后罩房时,并能听见那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几声哀啼。 「爷,爷您醒醒啊,呜呜,你要是倒下了,妾身可怎么活呀?!」 「爷……」 众人对视一眼,武玉皱了皱眉头: 「看来处州知府的境况堪忧啊!」 「那你还要进去吗?」 太子从一出生便经歷了死别,所以对于死亡很是厌恶,这会儿皱着眉站在门外,双拳攥得紧紧的。 胤禛微微一愣轻轻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太子一僵,但随后狠狠一抖,将胤禛的手抖了下去。 他不需要老四的安慰! 武玉却没管这兄弟俩如何,说着话便已经上前了: 「自然是要去的,如今处州医者毫无头绪,我需亲眼看过才可以。」 武玉一边说一边一边提起衣摆走了进去。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外头的阳光照进来,让知府夫人不由愣了愣,就连床上已经都陷入昏厥的处州知府也没忍住眯了眯眼,他看着那逆光而来的女子,喃喃道: 「我果然是病煳涂了,竟然还能看到有人踏入此地……」 「爷!你没看错!是,是有个姑娘误闯进来了!姑娘你快走吧,我们老爷得了疫病,我们这些人指不定也染上了!可别给你,给你……」 知府夫人看到走进来的武玉连忙劝说着,武玉轻轻摇了摇头: 「不,我不是误闯,我是特意要来,我是医者,我想看看知府的病情。」 「真的……不,不,姑娘你还是快走吧我们一些得的这种病会传给别人的,是治不好的!」 在那一瞬间武玉清楚地看到知府夫人眸子里绽出希望的光芒,但随后又变得暗淡,那是绝望的信息。 这不知府夫人刚落,榻上的知府也缓过了神来,他眯着眼看着武玉,忍不住老泪纵横: 「你这么一个年轻小姑娘能出现在这里,可是,可是钦差也因公殉职了?如今处州想必已经大乱了吧,都是我,都是我之过啊!」 第106页 处州知府说完这一通话后忍不住咳了两下,但随后整个人差点又陷入了晕眩之中,扶着额要倒不倒的样子。 「知府大人莫急,便是朱大人让我前来为你瞧瞧的。」 武玉正说着,外头的太子和胤禛也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武玉没有管他们两个,便要上前去为知府把脉。知府夫人在原地愣了一下,眼中满是茫然,但是身体比大脑反应速度快多了,她忙不迭的站起时,束手立在一旁,有些焦急却又侷促的看着武玉: 「原,原来是钦差让姑娘来的!那姑娘快来看看吧,外头是不是已经有了治疗这疫病的法子了?求你救救我们爷吧!」 武玉抿了抿唇,没有正面回答: 「我先看看再说。」 「好好好,您请您请……」 知府夫人一边说,一边要用帕子拭泪,武玉看了一眼,没忍住开口说道: 「还请夫人不要轻易用帕子擦眼睛,我瞧着夫人如今说话还中气十足,脸上虽有倦怠,可是却无病色,想来夫人还不曾被传染。 如今知府大人又是这般情况,夫人真该好好珍重自己才是。」 知府夫人虽然不解武玉话中的意思,但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听大夫的没有错,这便吶吶的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武玉见知府夫人听进了劝,这才上前为知府诊脉。 只是还未等武欲坐到榻边,太子便轻咳一声,撇了一眼胤禛: 「老四,这到底也是你府里的,你就这么看着不成?」 太子虽然在幽禁毓庆宫之时大梦一场,梦到了自己之后的结局,但是这一路小半个月行下来,太子又没有真真正正经歷那梦中的痛苦过,又恢復了往日的脾性。 他也是知道皇阿玛让自己来此的用意,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四弟,这个摘了自己果子之人变脸的一幕。 胤禛抿紧了唇: 「男女大防虽重,可是如今人命关天,男女大防大不过天。」 太子听了胤禛这回答,不说话说了,只是将眼神在胤禛和武玉身上撇了撇,唇角扯了一抹讽刺的笑容。 老四这话说的漂亮,可是又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女人去接触别的男人呢? 「太子若还想继续留在这里,还请你谨言慎行。」 武玉之前因为太子种种的挑衅一直不发一语,只是等到了这里,她的语气中终于起了一丝冰霜般的冷意。 「你!」 太子瞪着一双眼看着武玉,那眸中的情绪极为复杂。 这女人莫不是傻的,如果不是自己将这事直接点破了,怎能让老四亲口在明面上许诺不计较此事? 若是没有老四明面上的许诺,那等日后老四要是和他翻起旧帐来……啧!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太子,这会儿气哼哼的抱胸站在一旁,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要如何收场。 可武玉说完这话后连看也没有看胤禛,只低垂了眸子,就那纤纤素手放在了知府的手腕上。 知府如今已经40有余,但也正是男子年富力强之时,虽然这些日子受病痛折磨,但还有一股子劲儿撑着。 武玉微阖眸,细细的感知着,胤禛站在不远处,看着太子嘴里时不时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哼笑,让胤禛本就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抿得更紧了些。 而这时知府和知府夫人整个人还是懵的,过了好半晌,知府夫人才缓过了神,她哆嗦着嘴唇看着武玉身后的两个男子。 「太,太子!」 「噤声!」 太子眉眼一横,将眸子放在了武玉的身上,知府夫人忙匆匆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是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睁大了看着眼前的两人,那神情足以用惊骇来形容。 如今处州的情况她虽不知,可是前头的处州大疫还不曾有法子解决,怎的便有皇子来到了处州? 外头的朱轼,难道不怕被皇上怪罪吗?!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如今太子爷都已经来到了成中,害怕城中的大疫解决不了吗? 皇上对于太子的宠爱,可是举国皆闻的! 知府夫人如是想着,握着帕子的手渐渐攥紧,只希望爷能撑到撑到皇上派太医来。 而知府夫人之所以这么想,便是因为她不信武玉。 眼前的那个说自己是医者的小姑娘,虽然得朱轼的话去来到这里,但是只看她身后两个男子的身份,便知道她或许是因为身份之便才能过来,毕竟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又有几分真医术呢? 相较于武玉,还是太子的身份更让知府夫人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 就在知府夫人胡思乱想的时候,武玉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想着自己跟刚把出的脉象,没忍住,眉头紧皱。 「真是奇怪……」 知府面色苍白,明明是夏日,这房子不曾用冰,知府身上还盖了一层毯子,可是他却在发抖。 就连把出的脉象也极为奇怪,虚实错杂,让人一时半刻摸不着头脑。 武玉移了手后,知府这才僵直着身子就要坐起。 「奴才给太子,四爷……」 「还在病中瞎折腾什么,躺下!」 武玉看着知府这一挣扎,脸上的汗水如浆水一般的沁了出来,连爬起来的手脚都忍不住颤抖。 第107页 「不可不可,规矩……」 武玉抬眼看向胤禛,但随后又将眼神放在了太子身上,示意太子说些什么。而太子也不负武玉所望: 「你都病的快死了,还跟爷在这讲什么规矩呢?安心躺着便是,没听神使怎么说的,她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了!」 知府原本已经挣扎着半起的身子,听到太子这么一说僵住了,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武玉,瞠目结舌: 「神,神使?」 「当然!神使曾经让京中降下一场奇雨,乃是皇阿玛的人亲眼所见!如今又听闻宣平大汉,所以特请神使来此,为百姓挽回一些损失,只是不想处州又发生了如此之事。」 知府缓缓地躺了回去,听着太子如此说,脸上忍不住浮起羞惭: 「是奴才之过,都是奴才失察!」 「自然是你的过!堂堂一州知府竟然在眼皮子下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见到钦差来了就借病将一切交出,自己想买钦差一个,好让你的罪责少上几分?」 太子虽然性情怪异,但他三两下便将知府的小心思点了出来,让知府是躺也不是,坐也不是,起也不是,整个人像一块木头一样的僵在床榻上。 「奴才,奴才……」 「闭嘴吧你!神使你看你可曾瞧完了,咱们是不是该走了?」 这口罩戴实在是不舒服极了,连说话都少了自己往日的威仪。 「不急。」 武玉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知府,总觉得他还有什么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知府夫人这会儿也因为太子方才的话不敢多说什么,只低着头道: 「既然神使还要在此处停留片刻,那,那妾身先为您们沏些茶水来吧……」 知府夫人并不知道什么神使不神使的,但是有太子为这姑娘背书,由不得自己不信。 虽无人说话,但知府夫人也没多做犹豫,便起身出去亲自动手沏茶水了。 她与知府伉俪情深,如今只有两人住在后罩房,便是连那些奴僕也没有带。 不多时,知府夫人便将沏好的茶水端来为所有人都沏了一杯,只是太子和胤禛都没有动的意思。 他们此刻还记着之前武玉叮嘱的口罩对他们有一定程度的防护作用,所以他们虽然嫌弃了木炭粉的味道难闻,但也不愿意摘下。 武玉在原地抿唇沉思片刻,看了一眼嘴唇干裂的一个知府: 「知府大人想必已经口渴了,夫人还是先照顾知府大人吧。」 知府夫人闻言将眼神看向知府,果然见到知府中无意识的咽着口水,连忙倒了一碗茶水端过去。 知府愣了愣,连忙接过来,咕嘟咕嘟便将一碗茶水喝尽了。然后又用眼神示意知府夫人,为他再倒了一碗,武玉在旁边盯着知府,看他足足喝了四碗茶水才罢手。 「知府可觉得身子有什么不适?」 武玉这问话一出,知府茫然的摇了摇头: 「前些日子贱内还说奴才身子有些滚烫,可这些日子瞧着是有些大好了!只是日常用忍不住多饮一些茶水,并不是什么大碍。」 「怎么就不是什么大碍了?今日爷差点都晕过去了,差点把妾身的心都给吓跳出来了!」 「如何就那么严重了?妇道人家总是胆小!」 知府虽然带了几分责怪的意思,可是那并没有怪罪之府夫人的意思,毕竟患难见真情。 此前他准备将自己自闭到后罩房的时候,唯有知府夫人明明并无任何染病症状,但也依旧和知府亲身相随。 大大的口罩将武玉小小的脸颊遮住,只露出一双桃花眼。此刻,她那双桃花眼第一次不像往日那般朦胧娇美,那里面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夫人也是关心则乱,知府大人便莫要责怪夫人了,既然知府大人觉得自己什么都好那今日便先这样吧,我再去看看别的病人。」 「您,您请!奴才恭送神使,恭送太子四爷!」 刚才那一番对话,知府也算是看出来这里面说话算数的到底是谁了。只是他还是搞不懂神使为自己把脉之前,太子和四爷所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出了后罩房,武玉在屋外顿住脚步,让筠心将酒精倒在自己的手上消毒。 太子闻着那刺鼻的味道没忍住,皱了皱眉。胤禛看着武玉那很是娴熟的动作,张了张嘴想要问为什么,但又想到小格格如今入他的府也才不过数月,他着实不大了解的。 故而自从小格格成为神使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便已经被拉的越来越大。 胤禛如是想着又沉默了下来,倒是一旁的太子不甘寂寞,见武玉一边走一边揉搓着双手,没忍住问道: 「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突然用着酒洗洗手来?这味道离的老远都能闻,还用的是烈酒!便是想学人家附庸风雅,也该用诸如梨花白,清酒一类的才是!」 武玉本想再翻一个大白眼,可见到太子虽然毒舌,但他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这便耐着性子解释道: 「这是酒精,有消毒杀菌之用。」 「消毒?杀菌?」 武玉点了点头: 「太子久在宫中,想来也应见过那些受过刑的宫人,在受刑之后往往会突然发起高热。若是高热能熬的过去,便可留下一条性命,若是熬不过去,那便没了。」 第108页 太子仔细一想,发现真跟武玉说的不差多少,这便贊同的点了点头。 「不错,似乎就是神使说的这个样子,这中间还有什么联繫不成?」 「自然,让他们发起高热的原因便是因为伤口没有消毒。而如果用酒精清洗伤口,便可以减少此类併发症的产生。」 太子对于武玉这个解释勉强贊同,倒是胤禛听了武玉这番话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 「既然这酒精有如此消毒杀菌的奇效,那若是用在那些征战手上的将士身上,岂不是更有一番奇用?」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只是……这酒精可不好做!」 制作酒精共有三种方法,一种是对于谷类淀粉类进行发酵之后形成的酒蒸馏提纯,一种是乙烯水化法,最后一种是煤化工法。1 根据现有的科技水平,能够制出酒中的只有第一种方法。可是,在生产力并不发达的现在,这么一小瓶酒精的形成要用到多少粮食呢? 现在的朝廷,可并不如何富足。 武玉将自己怎么弄出这一小瓶酒精的八字,告诉胤禛之后,胤禛在心里算了算的那些酒便消耗了多少粮食过后,也忍不住沉默了。 要知道在灾年的时候,一石粮食便可以换走一个孩子。 一条命,其实挺廉价的。 武玉看到胤禛听完了自己的话后沉默不语的模样,掩在口罩下面的唇角,讽刺的勾了勾。 上位者啊,就是如此冷酷。 不过,武玉也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深谈下去,一行人从后罩房走到了二院。而武玉走到二院,还闷着头朝前走,却被太子给叫住了。 「咱们还要去哪里?」 武玉脚步没停,只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莫不是以为病人只有知府一人?况且处州大疫,何为大疫?乃是一种相互传播的疾病!处州医者没有头绪,我更要看看其他人的症状如何才好另有别的头绪。」 「不歇口气儿?这会儿已经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武玉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荷包: 「忘了您二位说了,干粮自备!要是来不及,您二位就不必跟着了。」 反正这一下子他出去见的都是些普通的百姓,太子,这个身份也就可有可无了。 太子:…… 胤禛:…… 「何柱儿!」 「苏培盛。」 太子和胤禛对视的时候,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武玉这会儿可没有心情去管两人的眉眼官司,径直朝门外走去,这些日子煞气对她的侵扰愈发的严重了,她也不知自己能将其压到何时。 她可不希望自己竖着出去,横着回来。 当然是速战速决最好! 只是…… 做人可真难呀! 她好想像以往那样咸鱼,可如今活生生的人命在自己面前,自己一不能坐视不理。武玉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气,便闷头朝外走去。 出了府衙,外头安静的仿佛整座处州城是一座空城。 武玉懵了一下,胤禛才从后面跟上来: 「这个时候,应该是处州百姓在西城门排队领粥的时间。」 「那些生病了的百姓也在西城门吗?」 胤禛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他们在家中。」 只是,以如今人们对病魔畏惧如虎的情态来看,他们留在家中也只不过是静静等死。 武玉听出了这个潜台词,她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问胤禛: 「若我想见见那些病人呢?」 胤禛看着武玉那往日之洋溢着笑意和懒散的眸子,此刻盛满了认真与执着。 他相信,即便自己不告诉武玉,眼前的女子也会挨家挨户的去敲门询问。 「你随我来。」 胤禛低低说了一句,便带着武玉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而身后的太子在急急地追了出来。 「你们等等爷!何柱儿那狗东西,办差事不利落就不说了,连动作都比不上苏培盛利落!」 胤禛将武玉带到了最北边一座已经彻底荒了的宅子外。 每一座城池的部署都有自己的讲究,其中不变的便是东贵西富,南贫北贱的排列。 北边的这座宅子虽然瞧起来大,可实际上早已经破败不堪,但此时那里竟有几缕炊烟裊裊的飘向空中。 「狗子哥,快,快喝些,肚子里没食,这病怎么好?」 「我,我就不喝了,喝得多溺得多,来回挪来挪去,我可没那力气!」 王狗子一边说一边咽着口水,面前是一碗清的可以映出自己面容的粥水,就是里面那零散的米粒,也已经是他们这里为数不多的余粮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染病之后被家里人赶出来的。 只是,有些人的家中还算有几分良心,有些却不一样了。而后来这些染了病的人,也不知怎的都齐聚在了这座大宅子里。 他们相互扶持着,就着这零零碎碎带出来的余粮,艰难的活着。 「小狗子哥,你说的这什么话,你要是想溺,我带你去!来,快喝!不喝身上没劲,胃里也烧得慌!」 王狗子摇了摇头: 「傻小子,斌哥死之前就是像我这个样子,我啊,是活不成了,口粮本来就不多,这碗粥给几个小的分了吧!」 第109页 都是染病之人,都是穷苦百姓,都是想要求生不得的可怜人。 但面对现实,他们终是决定将更多生的希望让给旁人。 武玉站在那破败的宅子外,看着眼前风中的一幕,眉头微皱。 明明,明明那个叫王狗子的人,已经有好几次将眼神放在面前的那碗清粥上,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渴望,可是他为什么要将那碗粥让给别人呢? 现在不是都讲究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吗? 王狗子笑着看几个半大孩子争抢着,你一口我一口的将那碗清粥灌到肚子里,脸上虽然有因病痛折磨的痛苦,但更多的是——解脱。 「好了,你们几个小子别抢了!这些日子来我们这的人越来越少,说明官府还是出了点力气的! 指不定,什么时候朝廷派来的太医就来了!嘿,那太医可是给皇上治病的人,到时候可都要给咱们诊治呢! 等病好了你们家里的娘老子,肯定得给你们弄一碗黏黏煳煳的杂粮粥! 红的豆豆,黄的米,在放两个补身子的枣子,又甜又糯,别提多香了!」 只可惜,自己是等不得了。 王狗子给几个小的画着大饼,果不其然,他这话说着那几个争抢的小的立刻变得规矩起来,最小的那个眨着清澈的眼睛: 「王叔,我们的病真的还能治好吗?」 「能,肯定能!朝廷不会不管我们!说不定,说不定明儿太医就来了!」 「嘿嘿!叔你成天在外面跑,见多识广的书,你说啥我都信!」 …… 武玉在外头静静的听着。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茫然。 她这一世为人受尽父母疼宠,并不曾遇到太难的事。正因如此,待她成年后,真正属于她的劫才正式开始。 之前她在福晋身上明白了守护,而此刻在这一群被病痛折磨的人身上,她似乎读懂了别的什么。 何为人族? 大难临头不自危。 病魔缠身不自苦! 他们,有着连神兽都佩服的乐观; 他们,有着连苍天都为之涕泪的坚韧。 他们像野草,风吹又生。 武玉抬头看向天空,她伸出手,掌心湿润。 下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改错字把我改睡着了……[捂脸] 1来自百度~ 第37章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太子和胤禛都感觉到一种让人精神为之一轻的清风扑面而来,随后天空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们齐齐看着门口那一身浅色旗装的女子,她此刻依旧维持着伸出手的姿势,可是那眉眼之间却蕴含着如同高供于堂上的菩萨那般的悲悯。 「神使……」 武玉闻声回神看着欲言又止的二人: 「上苍有情,降下恩泽,如是而已。」 武玉神情淡淡的说着,可是太子和胤禛却没有一个字都不信。 他们看着不远处女子那清凌凌的眼神,就觉得她与他们相隔着千沟万壑一般,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清冷,就好像万丈雪山之巅的冷然。 更像是,话本子里所说的仙人一般淡漠。 如果刚才他们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的话,那么这场雨是在眼前人在门外,久久矗立之后才降下的。 至于她所说的上天有情,降下恩泽,两人都抱有疑虑,倘若上天真的有情,又岂会降下天灾? 武玉也并没有继续再向他们解释的意思,她推门进去。 「来人了,来人了,咱们有吃的了,让我看看这一次来的是……哎哟,怎么是个姑娘?」 「姑,姑娘,你你也染了疫病吗?你快先进来。你放心,我们都是好人,我们不会伤害你! 你你若是带来了粮食就就自己用吧,要是没有,我们这儿虽不能让你大鱼大肉,但薄粥一碗还是有的。」 说话的正是王狗子,王狗子幼时念过几年书,后来家贫实在无法便做起了跑商的行当,但这一张嘴确实极为利索。 「可是我刚才在外面听见你们的食物连自己都不够吃了!」 王狗子有些尴尬: 「是,是……不过,像你们这些老弱妇孺,我们是不会饿着的!」 武玉口罩下的唇角微微一弯: 「是嘛,那真是劳你费心了,不过我不是因为染了疫病才来的。」 王狗子闻言脸色一变,和其他人连忙连滚带爬的朝后缩着: 「姑娘既然没有染病,为何来此?快走快走!这里不是姑娘能留的地方!」 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没事儿出现在这里,要是染了疫病,她这一辈子可就完了! 「我是医者,来这里想要瞧瞧你们的病症。」 武玉缓缓说着,然后朝他们走去,而此刻武玉也才发现这座已经荒废了的一进大宅子里的屋檐下挤满了人。 有老,有小,有男,有女。 有垂垂老矣的老人;有尚不知世事的幼童;有被病痛折磨的男子;有形容枯藁的女子。 只是,他们都很有默契的没有闯入这座不知是有主还是无主之宅的房间。 天空飘着雨星,屋檐短小,丝丝冰雨落在了每个人的身上。 「下雨了……」 他们愣愣的看着那个从雨雾中走出的女子: 「你,你是医者,你,你可以治好我们吗?」 第110页 此前,有宣平两月未降雨,但等到后面,其他地方也变得干燥起来,自疫病发起之时,至今已经有一月,滴雨未降了。 可是,现在却有一个自称是医者的女子,从雨雾中走出来…… 不是他们迷信,而是因为这场如同甘霖一般的雨带给了他们滋润的同时,让他们看到了生机与希望。 「肯定可以的!女菩萨一来就下雨,这,这就是老天爷给咱们的活路啊!」 武玉还没说话,凡是能动弹的人都齐齐爬起身,欲对武玉行大礼。只是武玉一抬手,一阵风拂来,众人好似被扶住了一般,怎么也跪不下去,让所有人眼中异彩连连。 「果真是女菩萨啊!」 「菩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 「我先瞧瞧你们的病。」 在希望面前所有人都迸发出了极大的求生意志,即便是已经知道自己死期不远的王狗子,这会儿眼睛也亮了亮,更遑论其他人。 于是乎,武玉就这么看着在屋檐下围了一圈圈的人群,他们用崇拜天神的目光看着自己乞求着自己。 而在那一瞬间,武玉突觉自己这些日子被怨气所侵扰,导致疲倦不已的身体为之一振,精神都变得愈发饱满。 这是……信仰的力量! 武玉愣了愣,要知道,自从人族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王朝后,他们奉龙族为信仰,凤族辅之,就连白虎也有供奉。 唯独他们玄武……一无所有。嗯,也不能说一无所有,只是日渐凋零吧。 反正,如果信仰是一块肥肉,龙族占了大半,凤族作为朱雀后裔,带走了剩下的一小半。 而白虎还能啃啃骨头,玄武……也就看着眼馋叭! 随着人族的朝代更迭,龙族与凤族,气运鼎盛,早已踏破虚空,不受任何限制。 白虎族也有几分气运傍身,虽然暂时没有摆脱桎梏,但也过得滋润潇洒。 只有玄武一族,除了她竟无一只小玄武可以渡化形劫。 人乃万物灵长,上天庇佑之辈,即便只与他们形似,不管是修行还是旁的都有极大的好处。 若不是在现代有了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铁律立着,她也不至于穿越时空,来到此地。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这样的地方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信仰之力。 武玉一时之间激动地拢在袖中的手都变得颤抖起来。 「我会尽力的!」 武玉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说的。 王狗子起身冲着武玉行了一个大礼: 「我们,我们信女菩萨!」 只是等下一秒,武玉看着王狗子的眼神变了变。玄武乃是长寿之兽,对于死气自然也极为敏感,而王狗子的身上已然带着浓浓的死气。 武玉低垂下眸子: 「方才我在门外听见你让人将你的食物分给几个孩子了,你不饿吗?」 王狗子笑着摸了摸脑袋: 「到我这个时候,饿不饿的已经都感觉不到啦!」 武玉勐然抬头,王狗子憨厚的笑着: 「女菩萨不也已经察觉出来了吗?我现在吃不吃的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了,还不如让几个孩子活得久一些。」 「不吃饭,总是不好的。」 武玉将自己走之前塞得满满的荷包交给筠心,让她将里面的点心散给众人。 可能是因为身染重病,所有人虽然都愿意吃食物吊着自己的命,但也无畏飢饿,于是便三推四推,将年纪最小的几个孩子推到了前头。 筠心注意着按武玉的说法,没有和他们接触,只是将点心放在了几个孩子的掌心。 武玉抬眼看去,便发现那短小的屋檐一角还生着一堆带着火星的火。 火堆旁边放了一个裂了一条缝的砂锅,那里面的粥水已经被吃的一滴不剩了。 「吃块点心吧。」 武玉取过来一块点心递给王狗子,王狗子看的眼睛都已经直了。 他已经饿了许多时日了。 「我,我现在吃就是浪费粮食而已。给,给几个小的吧!」 「让你吃你就吃,难道你不想活下来吗?要是你不想的话就当我没说。」 武玉一边说,一边便要将点心收回,那王狗子立刻激动的抬起头,眼睛噌的亮了起来: 「我想活,我当然想活!可是我还能活吗?」 「能!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武玉从来不喜欢将话说满,但是她看着王狗子那干枯瘦黄的脸上,一双眼睛已经彻底暗淡,显然是已然失去了希望。 不管是任何病,一旦对于与病魔斗争没有希望,那……就真没救了。 「我,我听女菩萨的!」 武玉点了点头,将那块点心给了他,然后半蹲下来替王狗子把脉,只是这一次的脉象又变了。 不同于知府的虚实相杂,而是进入了邪退正虚阶段。 此时正是邪热渐衰,正气未復,肾气不固,水不蓄存,津不上承之时。1 武玉凝着眉,什么也没有说,从王狗子身边走去,然后到他旁边的人身边诊脉。 王狗子等武玉走后将手里的那块点心大口大口的吃了,只是一个不妨被噎住了,随后便有两个机灵的孩子多来了一碗清水给他。 「这水未煮过,不能喝。」 武玉的声音传来,几个孩子也愣住了,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个姐姐是来救他们的,所以便乖乖将水倒到了旁边的那个锅子里面,熟练的点火烧水。 第111页 武玉就借着这个时候,挨个给所有人把脉。 等诊过了脉后,武玉脸上的疑云更重了,她发现这里的这么多人的脉象都不尽相同,不过这其中大致可以分为三种。 一种是如知府那般虚实相杂,一种又如王狗子这样邪退正虚,最后一种是最多,也是最难受的时候,患者会发热头疼,恶寒无力,这么一看倒是与风寒感冒有些相似。 武玉这样想着忍不住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也怪不得处州的医者头疼了,实在是因为这病症太过奇怪。 武玉再度抬起头的时候,那几十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 「女菩萨……」 武玉抿紧唇: 「我还需要在斟酌斟酌……」 一瞬间,光没了。 「不过,这段时间我会让人送来粮食,你们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想办法治好你们的!」 武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那即将滚开的水边,袖子似是无意似的拂过,一滴水微不可查的落了进去。 「多喝水,喝开水,对身体有好处。」 虽然眼中的光没了,但是因为方才武玉从雨幕中走出来的那一幕深入人心,所以这会儿所有人都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着那仅有的一只碗依次轮着喝着刚才烧开的水。 武玉在原地静立的片刻,这才起身朝门外走去。 太子和胤禛都没有进来,而是分立于门口,像是在守门似的。 不过武玉这会儿懒得管他们怎么样,脑中一直对于方才的那三种不同脉象疑惑不已。 不过,既然有疑惑,那就追根溯源,从事情的源头出发! 说到就做,武玉给自己消过毒,然后就顶着那胡乱飘飞的雨丝,一路急行回了府衙。 只是武玉不知道的是,她刚一走,城北那座宅子的雨便已经烟消云散,要不是青石板是湿润的,所有人都要刚才的那场雨,只是他们做了一个荒诞的梦。 「这,这真是菩萨降世啊!」 王狗子率先跪倒在地,冲着武玉离去的方向拜了又拜,然后所有人都挣扎着起身,虔诚的冲着门口磕起了头。 所有人在这一刻重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心理作用的缘故,有不少人觉得自己自从喝过那被女菩萨看过的那锅水后,身子变得有些轻松了。 回了府衙,武玉想要去找朱轼,却不想朱轼拿了她的那枚玉佩,已经忙着去调遣草药,并不在府衙之中。 就在武玉要出门的时候,福晋等人相继而来。 「刚才我一瞧见外头下雨了,就估摸着是武妹妹回来了。」 福晋捏着帕子,浅笑盈盈: 「武妹妹如此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不知我们可能帮上忙?」 武玉正要摇头就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看了看福晋的人,她面色沉凝: 「我这里确有一事想要请姐姐们帮我,只是姐姐们要帮我便要随我一同出府,可外面疫病盛行……」 她是看重福晋那一手记录,算帐的,不用来记录病情,统计病人实在是可惜了。 李氏只读了数月的《本草纲目》,便已经可以根据那些抽象的记载辨认药材了,虽然入门晚,但是作为一个助手却是绰绰有余。 宋氏……武玉私心想着,她的歌声很是能带动人的情绪,对于久病的人来说,除了治癒他们的病情之外,更多的是对他们心理的抚慰。 总而言之,三个人都蛮好用的! 李氏懒懒地抚了抚髮髻: 「啧,武妹妹这是跟我们客套的,我们既然都留在这了,那在府衙和在外头有什么不一样的? 再说,咱们后头还住了一位染病的知府呢!我们要是怕这怕那,那还不如不进城。」 宋氏轻轻颔首,一句也不多说。 「那好,几位姐姐烦请带上我昨夜让人制好的口罩随我来。」 武玉昨日喝那绿豆汤时,就已经趁三人不注意滴入的那滴天灵水,想来有那滴天灵水在,短时间内不会让三人染上疫病才是! 只是,这件事福晋等人并不知道,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们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帮自己,这让武玉不是不动容的。 武玉既然回来了,也没急着走,又让筠心下去准备了些纸笔等物。然后这才带着福晋等人出门,只是一群人刚一出门,就撞上了回来的胤禛和太子。 「老四,你这府里的女眷……还真是活泼啊!」 太子这句活泼的形容词莫名有了几分讽刺,胤禛淡淡的看了太子一眼,他也已经都习惯了眼前的这一幕。 「神使有令,想来无人能拒绝。」 「是吗?那神使怎么不带上我府中的女眷?要爷说,还是老四你治府宽和啊!」 眼看着太子和胤禛又准备打嘴仗了,武玉看着这两个跟着自己啥事不干的人额角跳了跳。 「够了!我带着福晋她们我另有要事要她们处理,至于为什么不带太子府上的女眷……当然是因为她们没用啊!」 「你!都是女子,爷的侧福晋出身都高过她们,到底谁没用!」 「出身高?那行,太子爷让你的人给我在一盏茶之间速算一沓帐本,再背背本草纲目听听!我瞧瞧她们多有用。」 太子:「……」 女人本来就是用来开枝散叶,为自己打理打理后宅,愉悦心情已经尽够了,何必需要做这些呢? 第112页 太子这样想着看着胤禛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起来,难道老四的后院都是这样的人?那还真是卧虎藏龙!看来自己在那场梦中输给他还真是不冤! 这可是连女人都能用的! 胤禛对于太子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听了武玉的话也是有些惊奇的看着福晋等人一眼。 他也没有想到福晋等人竟然有如此本事!一盏茶时间便可以算出一沓帐本,这即便是户部的大人也不一定可以做得到。 武玉也不想他们再就这事争辩,直接去找了僕从问了朱轼的下落,便和福晋等人一同出去了。 朱轼这会儿正在处州府内唯一一座药房门外和老闆谈论着什么,虽然脸上倦色难掩,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分外精亮。 「好好好,玉药房此番立下大功,等本官回京必会为你们好好请功!」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们格格的功劳!」 「不管是神,那位姑娘,还是玉药坊,本官都会为你们请功!」 「朱大人!」 武玉的声音传来,朱轼连忙回身,便发现武玉带着一群脸上蒙着奇怪面罩的女子朝她走来。 嚯,一照面差点没认出来! 「姑娘问的这番打扮,好生奇怪?」 「这是我特意为前去替病人诊脉所准备的防防护用具,名叫口罩,对于空气中的病菌有一定的防护作用。 朱大人要是有兴趣,稍后我会让我的丫鬟将口罩的制作方式写下来交给你。」 筠心忙站出来道: 「这是奴婢昨日自己誊写格格给奴婢的法子,朱大人请过目!」 朱轼忙将筠心手中的纸接过: 「好好好!多谢姑娘了!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姑娘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朱大人,刚才我和太子他们已经去了城北的宅子,见过了病人,只是我想整个处州府并不只有那么一丁点病人吧?」 否则又怎会让处州府人人自危,路上两个鬼影都没有! 朱轼点了点头: 「那里只是我近日发现的病患聚集的地方之一,其中另有多出地点,姑娘若是需要,一会儿我会让人带姑娘前去!」 「好,不过我还另有一事要问周大人。」 朱轼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能值得武玉把自己追到这里来问,但是武玉这般急迫下来是很重要的事。 「敢问,朱大人可知道这第一个患了疫病的人是何人?」 「这……此事却有记载,那人乃是宣平县一个叫小树村的村民,只是那个村子现在已经被我派重兵围守了,那患病的人想来已经死了。」 「他的家人可还在?」 武玉连忙追问。 武玉这个问题,朱轼无法解答。但是既然知道了地方,那也不算完全没有头绪。 「我欲去小树村一探,请朱大人给我一道手令吧!」 武玉的请求。让朱轼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姑娘,这万万不可啊!如今小树村已经被围守了,里面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来,姑娘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倘若姑娘执意要进去,那小树村的疫病一日不除,姑娘便一日不能出来!」 进去吗?是为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答案的问题,还是留在外面继续无头苍蝇似的探寻。 不过一息,武玉便已经做了决定。 「我要去!」 即便自己无法出来,想来过些时日,京城派来的太医也该到了。 朱轼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非去不可吗?那座村庄里的村民有十成十是染了病的,姑娘此去只怕凶多吉少!」 一座小村庄能被全全围守,唯一的可能性便是他们都被放弃了。 「非去不可,解铃还需系铃人,若是不追根溯源,只怕这一次的大疫难以解决!」 「那我,便给姑娘一道手令,望姑娘珍重,只盼来日姑娘回京之时,我能为姑娘送行!」 朱轼这会儿是真的佩服武玉了,一个弱女子只身要入病区,那是有九成九的可能无法出来的病区! 他之前虽然也想像武玉这样只身进入病区,可是他一来处州知府便直接染了病,府衙一大堆事情等着他。 他有心与百姓共苦,可他也不能将这些事撂在一旁,要是这诺大的楚州府,乱成一团,那他可就万死都难辞其咎了! 「会的!」 武玉拿了手令便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完全让人看不出他刚才做了怎样的决定,那可是有一去不回的可能! 不远处,福晋等人带着口罩在候着武玉。 「福晋,宋姐姐,李姐姐,我这边现在有一件要事要去紧急处理,你们先回府等我,我稍后便回!」 武玉也没有想到自己想去的那个地方现在是那样的处境,自己之前的安排,只是这一次她不想将福晋她们牵扯进来。 「要事?敢问武妹妹是什么样的要事呢?连我们都不能随你同去。」 「啧,是有要事要处理还是想要甩开我们?」 「武妹妹,我觉得我只有在武妹妹身边才不心慌,武妹妹忍心让我一人留在府中吗?」 宋氏缓缓地说着,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可那双眼睛却欲说含羞,很是可怜巴巴,惹的夫君和李氏都齐齐看去。 没想到宋氏竟是这样的宋氏!! 第113页 武玉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都煳弄不过去,这会儿很是头疼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她含含煳煳的说道: 「这,诸位姐姐,不是我不想带你们,就是吧……这次我要去的地方有那么一丢丢的危险。 这人多了,危险就更多了,所以,所以……你们能不去就不去,我这都是为你们好呀!」 「我们又不是那三岁稚儿,何须你为我们好?」 「啧,就你那点小伎俩还能骗得过我们?到底是哪儿,怎么危险了,你给我细细说来让我听听。」 「危险的地方?如今处州府疫病蔓延本就是万险之地,难道还有什么地方能比此地更危险的呢?武妹妹你这么一说我更心慌了,你可不能离开我!」 得,更煳弄不过去了! 「这个,那个……」 武玉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就是她这番表现让李氏没忍住,皱起了眉。 「筠心,你来说你家主子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筠心小心翼翼的看了武玉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奴婢不能说,只是主子要去哪里,奴婢便是刀山火海,也愿相随。」 「不能说?你们主僕两个的嘴真是一个比一个紧,只是……你们大可以不说,但是我们去哪里你们也管不着。 武妹妹可以试试,看我们几人追不追的上你们!」 武玉默了,李氏随后又继续说: 「不过,武妹妹要是能和我好好说道说道你要去的地方,要是真的太危险或者我们去了碍手碍脚,指不定我们就不去了。」 去是不可能不去的,不过还得先把地方从武妹妹的嘴里套出来! 李氏这话一出,福晋和宋氏都没有反对的意思,武玉这才将信将疑的看了李氏一眼: 「真危险,几位姐姐就不去了?」 「难道武妹妹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李氏没有回答反倒反问了回去,武玉也早已习惯了李氏这怼天怼地的劲儿,只嘆息了一声: 「非是我不愿意带几位姐姐,姐姐们疼我我是知道的,实在是此去危险至极啊! 我要去的乃是这次疫病的发源之地,一个名唤小树村的村庄,而这座村庄现在已经被重兵把守,彻底封闭。」 既然都是官家出身,自然也都知道武玉这话的意思,一时之间觉得面色凝重起来。 「这一去可就不一定能出来了,武妹妹当真要去吗?」 武玉重重的点了点头,那信仰之力她可不能白受。 「要去的,这是几位姐姐便不必去了,我这一去若是有什么需要,知应的还需要姐姐们在外面替我周旋。」 「我还是想随武妹妹一起去。」 福晋定定的看着武玉,如是说着。她欠武玉一条命,没道理武玉在那危机重重的山村,而自己却安然在外头候着。 李氏凝了凝眉,她是想去的,只是弘昀还小……自己要是有个万一,弘昀可如何是好? 而宋氏便没有那么多的牵挂了,也随着福晋一通站了出来。 「我愿与武妹妹同往!」 「方才几个姐姐可是都已经答应我,若是知道地点你们便不会跟着了,怎的这是要反悔不成?!」 李氏经过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这会儿只是哼笑了两下: 「反什么悔呀,武妹妹忘了?刚才我说的是指不定,指不定不去,可没代表我们肯定不去。现在既然福晋和宋氏都要一起去,那我也是要去的!」 就连宋氏那个兔子胆的人都敢跟着武妹妹走,她要是不去岂不是落了下乘? 更何况弘昀之前本就差点没了性命,还有多亏了武妹妹让自己因缘机会救下了弘昀! 这个恩,她一直记着。 武玉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这三人竟然跟自己耍起无赖了! 只是她们是以为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好地方啊?一个个争着抢着要去,都真不怕一缕芳魂留在异乡?! 说起来,武玉这会儿自己心里也有些虚,因为这个病症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这个病症,以他过目不忘,翻遍市面上的大多医书的记忆来看,在歷史上的记载简直是闻所未闻。 所以,能不能治好她自己心里也没有数!天灵水虽然有那么一点作用,但也不治病呀! 可武玉衡量了一番。自己先跑路后面几人追过来的可能性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沉声说: 「好,去就去!只是去了之后几位姐姐一定要乖乖听话!」 「嗯,我们会听武妹妹的。」 武玉听了这话只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些,就连眉头也蹙得更紧了些,但是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她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没有想到身为冷血动物的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感受到来自自己身体的热度。 这种感觉,真奇妙啊。 武玉一边想着一边叮嘱筠心将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后,四人便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赶往小树村。 小树村距离处州府的城池并不如何远,只是她们在距离小树村还有数里之遥的地方便被人拦住了。 「停车!此地暂不予通行!」 武玉撩起帘子,将手令拿出: 「我是医者,奉命去瞧瞧小树村的村民,请这位大人通融!」 那官兵接过武玉手中的手令仔细查验,确认无误后,有些复杂的看了武玉一眼: 第114页 「这个村子已经被封村了,也不知道如今还能活多少人,姑娘珍重!放行!」 他奉命领兵将至那座村庄围守,因为什么,以及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他的心里不是不难过的,毕竟自己现在所执行的命令是让那一条条本来鲜活的生命彻底寂灭于这座默默无闻的小村庄里。 可是。军令如山,他不敢违背,也不能违背,否则便是将处州府其他百姓的性命置于危险! 「我会的,劳烦大人了!」 「是我该感谢姑娘,唯愿不久之后我能再见姑娘。」 唯愿,大疫消除。 武玉带着官兵的祝福,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和福晋等人缓缓驶进了小树村。 小树村,坐落于一座笔架山的山脚,这里本该山明水秀,只是旱灾让笔架山不再青翠,连村庄旁的小河也已彻底干涸。 武玉为了方便行事,早已经收起了那无端而起的一场雨,这会儿站在小树村的村口,只觉得连空气都是干燥的。 土地因为干涸,几乎能裂出小儿巴掌一般大的裂缝,看起来就像是大地狰狞的伤口。 村口有一棵古树,那棵古树虽然还活着,可是上面的树叶都落得差不多了,要知道现在可是夏季。 虽然小树村离的并不如何远,但等马车行至的时候,已然眼见着落日西斜,残阳如血。 那红的似血的霞光将这座安静的仿佛没有人气的小村庄笼罩其中,看上去让人忍不住心里打了一个哆嗦。 「这地方怎么这么奇怪?」 宋氏是最后一个跳下马车的,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没忍住搓了搓胳膊,走到了武玉的身旁,似乎离武玉更近一些,便可以让她更汲取到一些安心的力量。 武玉回身牵起了宋氏的手,拍了拍: 「有我在,宋姐姐不必害怕。」 福晋瞥了武玉和宋氏一眼,原本抿紧的唇瓣微微下沉,而李氏看着眼前的一幕,直接出口道: 「既然这么害怕又何必跟着我们来呢?胆小鬼一个,还无端拖我们的后腿!」 「李妹妹,我,我就是放心不下武妹妹,所以才想跟来看看,况且刚才我没记错的话,李妹妹一开始并不想来的……」 宋氏欲言又止的看着李氏,然后吶吶的说道: 「是了,李妹妹还有弘昀,弘昀不过一个几岁的稚童,没有额娘可如何是好? 李妹妹犹豫也是应该的,像我孤家寡人,毫无挂碍,自然会毫不犹豫的追随武妹妹的脚步呢!」 武玉将「毫不犹豫」几个字咬的极重,抬高了自己的同时又暗暗踩了李氏一脚。 偏偏她说的都是实情,让李氏反驳都反驳不了,只得僵硬的立在原地,硬邦邦的说道: 「你记错了!」 「欸,是我记错了吗?我怎么记得刚才……」 「够了!怎么口罩还遮不住你的嘴了,快闭嘴吧你!平时也没见你话这么多的!」 宋氏住了口,委委屈屈的看了武玉一眼,将武玉跟得更紧了一些。 李氏暗中磨了磨牙,可却将眼睛别到了一旁,她倒是没有发现往日胆小的宋氏,竟然有如此可怕的战斗力! 她要是将这战斗力用在和自己争宠之上,现在估计膝下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李氏有些气闷地走到武玉的另一篇,伸出手指勾了勾武玉的袖子: 「武妹妹年纪最小,这村庄看起来诡异之极,想必武妹妹是吓到了吧,我不怕,我来保护武妹妹!」 李氏话虽这么说,可是那旗装掩盖下的双腿却忍不住微颤的。 但是李怼怼的人设不能崩!她要苟住! 福晋对于这样的李氏和宋氏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隐约记得宋氏的孩子没有之前,这两人也曾有过如此针锋相对的时候。 只是后来,宋氏没了大格格,整个人也变得消沉起来,后院便也只有李氏一人独秀了。 福晋心中想着这事,但很快便又将其抛之脑后,她上前去对武玉说道: 「武妹妹,眼瞧着天也要黑了,咱们还是快进村庄寻一处落脚的地方吧!」 「福晋说的极是,宋姐姐,李姐姐,咱们也快走吧。」 武玉招唿了一声,便牵着这个,拖着那个朝村庄里走去。 即便这个村庄看起来再如何诡异,但是为了不露宿荒野,她们也该进去打探一二。 说到这里武玉就有些后悔她们来的时候没有带几个侍卫了,只是武玉也害怕,怕自己护不住那么多人。 但现在既然已经进来了,对旁的事多想无益,先走好眼前的路吧。 武玉深唿吸的一口气便大步朝从庄里走去,她们走过了那棵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俨然已经秃顶了的老树。 燥热的风拂过树冠,吹下几片深色的叶子,老树屋的树杈间,几只鸦雀吱哇乱叫着。 听起来,就让人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氏说着要保护武玉,可是等到后来也和宋氏一样没忍住缩到了武玉的身后。 倒是福晋面色如常地跟着,但是仔细去瞧,便会发现她牙关紧,咬唇色都有些微微发白。 都是女子,对于眼前这近乎一座空村的一幕,配上霞光似血的背景,有几个不害怕呢? 走着走着,李氏一个不防踩到了一片落在地上,水汽被蒸发后的干枯树叶上。 第115页 「咔嚓——」 「啊啊啊啊啊!武妹妹救我!」 李氏直接原地跳起,扑到了武玉的身上,武玉正好回身,顺手就把李氏接住了,好悬没让她摔倒在地上。 「李姐姐,站稳了。」 武玉叮嘱了一句才松开了手,李氏这会儿腿虽然有些软,但是勉强已经能站住了。 等她站住后,发现自己放在踩碎的只是一片枯叶,才忍不住脸色胀红的在原地跺了跺脚。 这下子宋氏肯定要笑话自己了! 可宋氏这会儿也是像惊弓之鸟一样,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哪里有闲心去笑话李氏呢? 方才李氏踩碎叶子的那一瞬间,要不是李氏动作比她快了一步,跳到武玉怀里的人就是宋氏了。 她们本以为武玉是她们中年级最小的一个人,是被她们保护的,可却没想到现在她们却被最小的妹妹给保护了。 李氏低着头,垂头丧气地跟在武玉的身后,紧紧地攥着武玉的袖子,宋氏也是如法炮制。 福晋拖着僵硬的步子,不发一语。 这里真的是自带阴间气氛! 武玉后面拖着四个人,一步一步的靠近了离老树最近的一座屋子。 她上前敲了敲门,可却无人应答。武玉没忍住上去,推了一下窗户,却发现窗户并没有被关严实又用了力气: 「碰——」 窗户被推开了,那砰的一声,又让所有人在一瞬间神经绷起,差一点跳了起来。 武玉倒是无畏无惧,她乃是神兽,邪祟看到她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里最多是有看着有些奇怪诡异,但绝不可能会有后头几位脑补的那些东西。 窗户打开后,武玉顺着窗户朝里瞧去,便发现那里面被收拾的整整齐齐,就好像是从容赴死(呸呸呸),就好像是有准备一样。 武玉皱了皱眉,没有人,那么人去哪里了? 到底是比较富庶的江浙一带,这里的村庄也不像有些荒野之地随意散布着,而是被规划成了井字型。 整个村庄共有4条主干道,而在这四条路上都有数座房子相对而建。 另一间房子没有人,武玉便取了第二间,第二间也没有人武玉就去第三间,第四间。 一路找下去,武玉甚至连对面的房子都已经找过了,可是整个村子像是已经荒了一样,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没有人,没有人,还是没有人,那人去哪里了?」 武玉喃喃着,宋氏小声道: 「会不会,会不会是因为整个村子的人都染了病,所以他们,他们都……」 「即便是人死了,可是尸体呢?这么多屋子全都是收拾的整整齐齐,就好像是有所准备一样!」 武玉觉得今天是她有史以来皱眉最多的一天,整个人有些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我们再找找,不过如果是在天黑之前还没有找到的话,我们便也只能想法子撬锁了。」 但这已经是下下策了,屋子的主人临行之前将屋子收拾的妥妥贴贴,想来是还准备再回来的。 等到夜幕笼罩整座村庄,安静的仿佛没有一丝生气的村庄福晋的树林枝桠乱颤,随着阵阵晚风,好像下一秒便会发出吱吱的怪笑。 让人忍不住软了腿。 福晋等人这会儿全都走不动了,她们用了小半个时辰,几乎将整座村庄都已经探索了一遍,可是她们真的没有找到一丝人迹。 就在所有人已经准备放弃的时候,武玉眼睛突然看到了那建的最高最大,显然是村里最有钱的一家的房屋后已有亮光显露。 随后,武玉便带着众人顺着亮光寻去,那亮光在屋后正正好是井字路的拐角。 刚一拐过去,眼前忽然一亮,而后便发现那里有一座被紧闭的屋子,亮光便是从那里透出来的。 武玉上前叩门,里面人的唿吸好像因为武玉的叩门随之一紧,然后警惕的问道: 「是谁!」 「我是朱大人派来此地的医者,漏夜来此,多有叨扰,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武玉话音刚落,里面便响起一阵极低的讨论声,那声音虽低,可是却又分外嘈杂的,显然是有不少人在这里聚集。 怪不得她们在外面都没有听到一丝声响,原来是所有人都已经聚到了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福晋等人已经面带倦色,没忍住打了一个哈欠的时候,里面的门才开了一条小缝。 「……怎么都是女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嘀咕的男人却将门开得更大了些。女子自然更好,相较于男子来说,女子更容易让人降低防备心。 武玉率先朝门内走去,刚一进去便发现院中燃着一堆篝火。有不少村民正围着篝火将储存的番薯烤熟。 相较于聚集在城中,还有清粥可以使用的王狗子等人,小树村的村民便无米下锅了,他们唯一有的便是最好种也最多的番薯了。 就着,也是那位据说奉朝廷之命前来赈灾的钦差大人给的。但是,这些番薯相较于他们之前交给前任县令的税负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尤其是,等到他们知道自己的村附近已经被朝廷的重兵把守之时,心中更是绝望。 看来钦差给他们的粮食并不是让他们度过灾年的,而是给他们的断头饭。 第116页 可是,她们想活啊! 宣平已经许久未下过雨了,如今虽有番薯可以饱腹,可是所有人的嘴唇都干裂的厉害。 即便是啃着番薯也是细嚼慢咽,尽量用口中分泌的唾液将那干涩至极的番薯咽下去。 武玉刚一进去,眼神便不着痕迹地转了一圈,只是看过之后她却不由动容。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 角落里有一个躺着连身都起不来的人,他的身下还有水迹,似乎是因为起不来,所以直接便溺在了原地。 但即使如此,他的嘴里这会儿也嚼着一块番薯。 「咦,真就几个女子,朝廷把她们派过来做什么?」 「女子?有几个女子的医术是好的,只怕是朝廷随便就想推几个人过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吧!」 说话的人是一个白髮苍苍的老者,听他的谈吐,也是有几分学识在身。 这会儿,他的手里正摆弄着一些草药,连正眼都没有看武玉等人一眼,直接将草药处理好,放在一旁的火堆上煎。 武玉刚才一进来就发现这座屋子的一角打了一口井,那井上用来打水的麻绳,还有水滴缓缓滴落下来。 想来这口井打的极深,即便是大旱两月也依旧能打到水,这也说明了这些人为什么会聚集在这个屋子里了。 「敢问阁下怎么称唿?」 那老者鸡皮鹤髮,双目炯炯有神,只是眉宇之间拧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愁绪,让整个人的面相都变得阴郁起来: 「乡间小孩区区贱民,不足挂齿。只是你们好端端的为什么来这里?可是那鞑,那朝廷逼迫你们来此? 还是说太医院已经没有人了,所以才让你们这些人垫底,只是我隐约记着,像你们这些女医,可是寻常用不到的。」 明朝有过女医,只是到了清朝,女医就已经彻底销声匿迹了。 「我们是自愿来此,这疫病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就像是打了一个死结,若要解这个结,便只有追根溯源。 况且,老先生看起来也不像是寻常村民,那敢问您又是为何来此?」 武玉这话一出,那老者终于抬起头正视她们: 「你们倒是聪慧,也就只有那些蠢人会费那么大的兵力,把唯一可能解决疫病的出路堵死了。」 武玉:「……」 虽然但是,好像也没毛病,就是可怜被内涵的朱大人了。 第38章 到底是见过朱轼如何为满城百姓殚精竭虑的,所以武玉很识趣的没有接话,甚至还带过了这个话题,她歪头看着一旁的老者: 「老先生也是医者吗?」 不过一个瞬间,称唿便已从了个生疏的阁下,转到了更为熟稔的老先生,那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武玉一眼: 「不然呢?若非是医者仁心,我又怎会坐在此处?难道要我坐视着这满城的百姓都饱受疫病之苦吗?」 「老先生高义,晚辈佩服。」 武玉浅笑着说着,那老者看了武玉一眼,在火堆里拨出了一个尚还温着的番薯,丢到了武玉的怀中。 「早就已经听到你们这些人的动静了,这么久才找过来,真是有够慢的!先直接热乎的垫吧垫吧吧。」 武玉其实早就饿了,只是她们的干粮都放在马车上,可她们到的时候时间有些晚了,来不及折身回马车去吃东西。 于是武玉回声招唿了福晋她们一声,让她们坐下,自己很是熟练的将已经烤的香气四溢的番薯,剥了那黑黢黢的皮,露出里面香甜如蜜糖般的内芯。 「老先生慷慨我就却之不恭了!对了,我们来此也带了干粮,一会儿还请老先生让人去马车上,将我们带来的干粮搬来。」 「怎么,你们几个女娃娃真的要留在这里?」 武玉今日奔波了一整日,这会儿眼皮子都已经快要睁不开了,她囫囵的点了点头: 「当然。他们都说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可是我不信,我……」 后面却已然没了声,再让人去细瞧,便发现竟是她坐着睡着了,那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口中还含着香甜的番薯。 福晋无奈的按了按眉心坐到了武玉的身旁,将她扶着靠在自己的肩上,用帕子小心翼翼的将她口中含着的那块蜜薯取了出来。 还真是心大,也不怕噎着了就这么睡着了。 武玉很是顺杆子爬的靠在福晋的肩上,福晋今日出来只穿了一身常服,再加上这些时日福晋丰盈了些许,故而武玉靠的格外踏实。 福晋被武玉靠着一动也不敢动,只百无聊赖的看着不远处那朝这里打量着的百姓,头顶是无遮无拦的星空…… 这种感觉还真是新奇啊。 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进入过如此落魄的境地,而这一切都是身边的人带来的,可是她却生不起一丝责怪她的心。 福晋手快第一个将武玉揽到了自己的肩上,一旁的李氏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她将方才村里拿来的番薯剥了一个,有些嫌弃的用素帕将手上的黑灰擦掉,然后递给福晋: 「吃吧,仔细一会儿饿晕了摔着了武汉妹妹!」 李氏捏着鼻子干完这一切后,自己又抱了一个番薯,有一口没一口的啃起来。 这里水资源极其匮乏,刚才给她们几人就倒了一碗水,故而李氏也不敢吃得太快,否则噎着了,也没有足够的清水让她顺下去。 第117页 她真的是疯了,刚才竟然非要来这么一个贫苦到让她心底发寒的地方! 这一路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找过来,虽然她穿着平底鞋,可是这会儿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的脚底已经磨出了血泡。 李氏很是委屈的抬眸去看武玉,可是这会儿武玉已经陷入了沉睡,她又不是能在福晋面前示弱的人,只绷着脸,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番薯。 另一边的宋氏看了一眼动作迅速地福晋,什么话也没有说,便将眼神放在了自己面前的番薯上。 争一夕之长短,实属无用呢。 那老者见说这话武玉竟都能睡过去,忍不住皱眉摇头: 「女娃就是女娃,方方面面都不如男人,这会儿还没怎么着就先睡了,真不知道还能来干什么!」 老者一边说,一边嘆了一口气,将手中一个煎好的药倒了出来分发给村民。 「这是今日的新药,有愿意的可以先试试。」 老者刚一发话便有村民踊跃的跑过来倒一小碗,一口气喝掉,然后又卧回原位。 而福晋等人却动都没有动,相较于眼前这个不出底细的老者,她们还是更相信武玉。 次日,武玉在一阵压抑着惊喜的声音中,渐渐缓过了神。 「小丫头,这膏药可是你师傅做的?敢问你师傅高姓大名,我可有幸能与她见见?」 见着武玉醒了,那老者很是激动的问道,而武玉只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师傅?我没有师傅呀。你说的是三七恢復膏?那是我练手做的,不值一提。」 武玉一边说着一边懒懒的伸了一个懒腰,其实她没有睡饱,尤其是这里怨气更重,扰的她神志十二清醒,时而迷煳,让武玉心里很是不高兴。 李氏抿唇着: 「老先生,你要是看完了可能还给我了?」 李氏昨日走了一夜,脚上抹了水泡也不曾挑去,这会儿正疼得难受。 方才她又强忍着疼,跟村民去马车上将武玉备好的小医箱拿出来,只是这三七恢復膏刚打开,这老者便像是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一把将那膏药夺去。 老者听了李氏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膏药还回去。 李氏冷哼一声,拿了膏药一瘸一拐的出了院子,寻了一棵大树,缩在背后为自己上药。 而老者听了武玉刚才的话,有些狐疑的上下打掉了武玉一番: 「你这丫头,竟也沉得气去去做这些?」 眼前的小姑娘生的白白嫩嫩,娇娇软软的。那一双桃花眼上还沾着未睡醒的水气,看上去便是被娇生惯养的掌上明珠。 学医是如何的苦,药味是如何难闻,老者比谁都清楚。可他万万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本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娇宠的小姑娘竟然能沉下心来研究,还做出了让自己都忍不住惊嘆的膏药。 「唔,这很难吗?」 武玉有些不解,她就是怕自己入了后宅可能会受到一些刁难,所以还是先做出来,有备无患,只是却没想到她一次也没有用上了,尽给别人用了。 老者一噎,这会儿审视的看了武玉一眼,神情变得郑重,他冷哼一声: 「好,你既然觉得不难,那我倒要看看你是真觉得不难还是假觉得不难!如果老夫没有看错与你一同来此的那些女子中,应当是以你为首,那老夫想问你,你既然不辞辛苦的来到此地,那你接下来意欲何为?」 武玉这会儿没睡好,很是抑郁,但是如今疫病之事迫在眉睫,于是武玉按了按眉心问道: 「老先生既然来此地多日,那敢问老先生可曾见过那第一个染了疫病的人究竟是谁,他现在又在何处?」 老者听完这话抬手指了指天,意思不言而喻,武玉也没有想到,最坏的结果还是来了,那个人终究是死了,她绷着脸又问道: 「那他的家人可还在?」 「他不过一个无父无母的懒汉罢了,听村里人说他从不去田里侍弄庄稼,每日只在饭点时,东家一口饭,西家一口饭便,让他活到了现在。」 武玉:「……」 这就有些麻爪了。 「……那他可有与之交好的人?」 武玉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能吧?秦桧都有三好友,这人总不能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吧,老者也不负武玉所望的点了点头。 「有,在那里。林铁牛,你过来一下。」 老者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年从不远处小跑过来,他生的憨厚刚直,站在那里小山似的一双牛眼瞪得大大的,眸子里对老者满是信任。 「王老!您叫我!」 老者指了指武玉: 「她有话问你。」 听了这话,青年原本看着王老全然信任的眼神瞬间变了,里面的戒备让武玉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你认识……」 武玉卡壳了,可她竟不知道那个第一个染病的病人叫什么,幸好老者知道武玉的意思,好心的补充道: 「她问你认不认识林柱子。」 「咋个不认识!柱子人是懒了点,那也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你问我这干啥!」 林铁牛粗声粗气地问着,让一旁的福晋等人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们往日见到的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男也好,女也好,可从来没有接触过如林铁牛这样毫不顾及旁人情面,将警惕写得满脸都是的人。 第118页 可武玉这会儿也无暇顾及这些小细节,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大拇指在食指的第二个指节上摩挲着: 「听你这意思也跟他很熟了?」 「自然!」 林铁牛很是骄傲的抬了抬下巴: 「柱子有时候饿肚子,然后我俩就分一碗饭吃,一碗饭的兄弟,你就说熟不熟吧!」 武玉抽了抽嘴角,还一碗饭的兄弟,她敢肯定那林柱子接近林铁牛,最大的原因就是指着他这一碗饭苟命呢。 武玉心里这样想着,可却没有说出来,她眼珠子转了转,旁敲侧击道: 「既然一碗饭的兄弟,想必你对他每日的行踪很熟咯?那你……可曾知道他染上病之前去过哪里做了什么?」 那件事距今已有一月有余,故而林铁牛想起那时的事眼中还带着回忆,过了半晌他才抿了抿唇道: 「柱子是在钦差来之前就染病了,只是那几天我不在村子,他没人管把自己都关在房子里,我是破门而入,才见到他生病的。 当时他人就已经病煳涂了,我找来郎中给他瞧病,郎中却说他得了风寒,开了治风寒的药可以也没什么作用。 再后来,药虽一日一日的吃着,可人就渐渐不行了,我也没有法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 林铁牛说着说着就顿住了,然后那山似的汉子没忍住伸手抹了一把脸,又传声说道: 「至于柱子每天都会干什么,这满村上下就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了!今年咱们宣平大旱,县太爷又要加重税赋,柱子一个吃饱全家不饿,但也没逃得过,县太爷让人来将他家中仅剩的余粮抢走。 今年是这光景,村里人都不富裕,也就没有人给他一口饭吃。我也没办法,所以那些日子柱子都在田里逮老鼠,蛇吃。」 武玉听到这里不禁沉吟起来,过了半晌她才看了一眼面前这青年: 「你吃过吗?他抓的老鼠。」 「噫,你快别提了,那大黑耗子看上去多噁心的,柱子要不是没办法谁会吃那些东西?」 林铁牛一边说,一边搓了搓胳膊,显然是一听武玉描述的那画面直接激起了鸡皮疙瘩。 武玉也没有想到眼前这看着极为壮实的青年,竟然对于老鼠这么排斥的,不过老鼠…… 「难道是鼠疫?可如果真是鼠疫,以前人留下的法子,也不至于拖延到现在呀……」 武玉喃喃自语着,那老者就在一旁静静听着,时不时抚须一下,并不插话打断武玉的思考。 「这样,这位……铁牛大哥,不知道今日可否劳烦你带我今夜去抓一只老鼠?」 武玉虽然嫁过人了,可是她年岁尚小,面皮纯净奶白,一双眼睛更是琉璃般纯澈,看上去就像孩子爹娘膝下承欢的姑娘家一样。 故而这一声铁牛大哥让林铁牛那本就黝黑的皮肤上泛起一层薄红,但随后他连忙摆了摆手。 「我不行我不行,我小时候被老鼠咬过脚趾头,现在见着那玩意就怕不过,如果我可以让别人帮你!」 是夜,武玉跟在两个青年的身后,坐在田间地头,看着皎洁的月光下一片静寂的田地。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已经跑到了正空,而后才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见田间有一个黑影蹿出。 它的目的地很明确,就是武玉等人放在一棵大树下的粮食。 两个青年相视一眼,一前一后的追上去,准备将老鼠抓住。 而就在这时,那遮蔽月光的阴云被风吹走了,武玉视力本就极好,敏锐的察觉到那老鼠是不同于寻常老鼠的皮毛。 它的背嵴到尾巴,有一条连贯的黑线。 「住手!不要碰它!」 武玉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随后她左看右看,在自己身边捡了一个脑袋大的土疙瘩,离得老远便以一个标准的投球姿势,丢过去。 那两个青年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原本正贪婪吃的食物的黑线鼠,直接被那土疙瘩砸成了一滩碎泥。 两个青年:!!! 现在的姑娘家都这么牛逼了吗?! 武玉深吸一口气,然后冲着两个惊魂未定的青年笑了笑: 「辛苦两位了,我想我找到这次疫病的来源了。」 武玉说完这话,便迈着沉重的脚步,带着两人回到了那座众人聚居的院子。 老者自从武玉决定和两个青年一起去逮老鼠的时候,就对她有了些许改观。 一个娇娇弱女子竟然能为了查清疫病的源头,连那等让汉子见了都觉得厌恶不已的老鼠都敢去抓,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这会儿他见着武玉回来了,语气也变得多了几分温和。 「回来了,番薯已经烤好了,你们带来的干粮里是精米,之前煮了一锅粥了,你一直不回来,她们已经给你端了一碗晾着了。」 老者口中的她们,自然便是福晋等人了。 武玉打眼看去,便发现福晋的人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她冲着她们勉强的笑了笑,然后面色沉凝的走到老者的身旁: 「老先生,你在此地这么久,可有什么发现?可有查清楚源头究竟是什么?」 老者听了武玉,这话愣了愣,然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是老夫无用,否则何以至于让一个村子的人现在还在受苦?」 那林铁牛如今瞧着生的壮实,那也是因为他当初不在村子,没有第一时间接触病人,而是等到数日之后察觉到不对才去见了林柱子,再加上老者来的,及时给他灌下了自制的草药。 第119页 可是,林铁牛不在村子的这几日,林柱子最初可没少在村里晃,到这一村子的人可不就都被他给霍霍了? 这会儿放眼望去,不大的院子里一家一户地挤作一堆,可是真真正正可以坐起来的人却少之又少,而这一切也都是老者这些日子的不辞辛苦。 武玉听到这里,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她缓缓说道: 「我找到了。」 女子的声音极轻,就好像一片羽毛拂过一样,可是入了众人的耳,却重于泰山! 众人全都放下了手头上的时候,齐齐抬眼看过来。 「……源头究竟是什么?」 老者问出了众人的心声,只是他的声音干哑的厉害,还带着一丝颤音。 「是黑线鼠。」 武玉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 「这种鼠是出血热病毒的天然载体,病毒就是一种大家眼睛都看不见的东西,但是只要和其接触就会生病。 如果我没有猜错,林柱子之所以会染了异病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吃掉了黑线鼠!」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譁然。 灾年间也不是没有人吃过那些蛇虫鼠蚁的,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看来最无害的老鼠吃了之后竟然会成为疫病的源头。 「这黑线鼠究竟是何样子?」 「它皮毛是黑褐色的,背上生了一条黑线,从背部一直到尾尖。」 武玉这会儿没有藏私将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说起来她能知道黑线鼠的危害,还是因为她在现代游荡的时候看到的一则新闻。 是一群住在宿舍的学生吃了被黑线鼠爬过的零食后,结果,无一倖存。 那时候,她便将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老鼠记住了,以至于刚才一见到它背上的那条黑线,便让武玉飞快地和自己记忆中的那则新闻对上了号。 「既然找到了源头,那这些日子大家再如何馋肉,也绝不要再碰田里那些东西一丝一毫了。姑娘以为我这样说可对?」 那老者的语气从温和又转为了尊重,而武玉也是点了点头: 「不错,不光如此,连我们所要食用的食物也需要小心看管,不要被黑线鼠接触,否则也会有染上疫病的可能!」 老者点了点头,武玉说的有鼻子有眼,他已然信了大半。 「你胡说,我们这么大的人怎么可能会被那么小一个老鼠给害了,别是你自己在这里危言耸听吧?!」 林铁牛听着听着唿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一双牛眼看着武玉,他的鼻子翕动着,像是在爆发的边缘: 「我才不相信柱子就是因为那么一只老鼠就没了性命,我,我,我这就去抓了那只老鼠回来,我要吃给你看!」 武玉懵了一下,随后俏脸微冷: 「吃给我看?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吗?你这是拿命来赌!」 「我……」 「够了!林铁牛,这位姑娘既然说的如此条理清晰,想来不是假话,你何必因为这件事置气,难道你想让我好容易才保下如此健康的你,也变成地上那些染了疫病的人那样吗?!!」 王老一通呵斥,林铁牛终是低下了头。 武玉也懒得看他,将眼神放在老者的身上: 「既然现在源头已经找到了,那咱们要做的便是开始着手整治了。这齣血热会有四大时期:发热期,低血压期,少尿期,多尿期,而对每种时期我的看法是……」 武玉将自己的想法和老者说了一通,王老听了之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想了想终是贊同道: 「我觉得可行,我们可以先行实验一番,若是可行的话,那这满城的百姓就有救了!」 王老这话一出地上躺着的,病人们眼中瞬间泛起希望的光芒,若不是所有人着火,重病在身,只怕早就站起来欢唿了! 武玉说得口干舌燥,想要讨口水喝,而一旁的林铁牛闷声闷气的起身去那口井打了水,但是很快他就一脸焦急的跑过来: 「王老,井,井里没水了!!」 没水了! 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所有人的心间,一下子不管是王老还是武玉亦或是福晋等人,甚至是一旁的病患,脸色都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人可以不吃饭,活两个星期,但是三天没有水人就会死。 王老身为医者对于这个道理也是深切明白的,否则他也不会一进村子里,便会将人都聚集在这个唯一打了水井的院子里。 此刻,林铁牛端着那半碗泥沙。脸色难看。 而就在这时,一只白鸽在院子的上空来回盘旋,那灵巧的眼睛似乎认准了一个人,直接俯冲下来。 白鸽最终落到了福晋的身边,福晋也认出来了,这是王府一直养着的信鸽。 她在信鸽的腿上看到了绑这的竹筒,将其打开取出里面的纸条看完之后福晋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信上说朱大人之前向皇上请求派遣来此的太医和药材一时半刻来不了了。」 至于为什么来不了,信上没有说,毕竟纸条篇幅短小,也无暇将所有事都细说分明。 可偏偏这个纸条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屋漏偏逢连阴雨,莫过如是。 无水,无医,无药,一个接一个的噩耗,将所有人的希望磨灭。 武玉抿了抿唇,抬眸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 第120页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完了改错字的时候睡着了……这个情节也好卡,难搞 第39章 空旷寂静的山村里,村头的老树枝头已经空了。 往日绕着它嬉闹的孩童不见了;往日在它树荫下乘凉的村民也不见了,唯有它茕茕孑立于空茫茫的土地上。 就连那地上的土壤,也被骄阳照的裂开了巨大的裂缝。 放眼望去,草木不生,遍地死气。 而就在距离老树不远的地方,村子里的村民七拼八凑的将家中最完好的桌子抬出来,在村头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祭坛。 祭台的一旁,是石块和凳子搭起了一个台阶。 武玉穿着她近日里唯一一套干净的旗装,手里捧着笔墨还没有完全干掉的祭文,缓步走上去。 旗装是天水碧色的,在一片没有绿意的荒野山村里,犹如一抹最浓艷的丽色。 而她身后,所有人都虔诚地跪伏在地,在心中默默的祈祷。 桌子本不高,用石块和条凳拼出来的台阶也只有短短三节,可是武玉却走的分外缓慢,且沉重。 其实武玉最开始也没有考虑过祈雨流程这个问题,可是谁让这里面还有一个懂行的呢? 王老从武玉开始准备祈雨的时候,便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其余的各项流程与规矩,信手拈来,分外熟络。 只是,武玉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捧着的祭文,以及不远处那祭坛上的供桌,抿紧了唇瓣。 小树村经歷了干旱和疫病之后,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了,眼下便只有那摆在供桌上的,只有几块刚烤好的番薯。 干干巴巴,黑不熘秋的,看起来分外寒酸。 可这也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后的食物了。 武玉她们确实有带精米过来,可是不管是蒸米饭还是煮粥都是需要水的,可现在村里唯一的一眼井已经不出水了。 最后,还是宋氏手巧,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几下飞针便将一方绣帕弄成了一朵极为精緻的花,点缀在番薯旁,看起来总不是太过简陋。 而这些其实也并不算什么,而重中之重便是武玉手中捧着的那一沓祭文。 这祭文乃是王老执笔写的,纸墨皆是武玉顺手带来的。 但笔有了,墨条,砚台也有,可唯独没有水。 向上苍祈福的祭文总不能用井下面那满是泥沙的水来写吧?为表虔诚,武玉,福晋等人以及村子里尚还健康的人都刺破手掌,以血为水,这才写出了武玉手上那细细密密,蝇头小楷所书的祈福祭文。 武玉捧着祭文,虔诚的念着。 跪伏于地上的众人们也随着武玉那虽低,可却犹如响在耳边的祈福声,让自己愈发六根清净,心神清明。 现在,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唯有将自己送的希望寄託于虚无缥缈的上苍身上。 可是,上苍真的会怜惜他们吗? 所有人心里都是迷茫的,在干旱的第一天时他们都不以为然,等到第十天,第三十天,第六十天的时候,他们不是没有人在心里默默祈祷,可是整个宣平,滴雨未降。 而现在,就只有他们这小小的一村之人,真的可以求的上苍的怜惜吗? 没有人知道。 但他们已经无路可走。 就在武玉将最后一张祭文焚烧祭天之后,天空飘下一丝雨星。 起初,还有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随着那雨星变成了雨丝,雨丝又变成了雨滴,等到最后豆大一般的雨点狠狠地润泽着热片早就干涸已久的大地时—— 所有人,譬如骄矜的福晋等人;譬如高傲的王老;譬如莽撞的林铁牛;譬如其他明明疾病缠身,可仍然硬撑着来此的村民们……他们一个个顶着瓢泼大雨,虔诚的将额头抵在了那土地上。 「真好啊,老天爷还是给我们留了一条活路的!」 「我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喜欢过一场雨!」 「下雨啦下雨啦,我们有救啦!」 …… 一场雨,令所有人欣喜若狂,他们不顾地上的泥泞,已经开始欢欣起舞。 福晋等人到底顾忌着自己已经嫁人的身份,只站在村头的老树下,含笑看着。 村子里的村民,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健康的的村民们,在村头的地上踩着水花唱着歌;几个孩子,在那依旧积了一大片水的小水洼处泼起了水;染病的村民远远的看着,双目噙着泪水缓缓地跪倒在地,用手掬起一捧雨水,啜泣不已。 欣喜的,欢乐的,哀伤的声音响起,不管处于什么原因,却也让此前已经死气沉沉的村庄恢復了生机与活力。 这一场雨很大,就像一个火星被那狂风一吹,却燎了原。 数里之外,负责把守道路的官兵们,只觉得脸上一凉,抬眼望去,便见晴空一阵霹雳,阴云瞬间飘了过来,那雨就那样倾盆而下。 雨水打在冰冷的盔甲上,发出了「嘣嘣嘣」的声音。 可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觉得这声音令人烦,原本尽职尽责把守的士兵们,这会儿脸上也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他们握着彼此的手,肩膀狠狠的碰撞在一起,金属的碰撞声和着雨水哗啦啦的声音是那样的清脆。 他们就那样在原地,奔跑着雀跃着,抬起头,张开嘴,满面笑意的迎接着这久旱后的第一场甘霖。 第121页 处州府衙,太子,胤禛二人本脸色难看的和朱轼争辩着什么。却不想,不多时,那雨,就那么哗啦啦的下来了。 来的那样酣畅淋漓,来的那样迅疾如风。 暴雨铺天盖地而来,将盛夏的暑气彻彻底底的浇了下去,而就在此时太子和胤禛对是一眼,他们心里清楚且明白的知道这雨是因何而来。 「朱大人,『玉药坊』既然已经向我们借了药,那这药,我们是不是也要给小树村送一些?」 太子就差明着说小树村必须要保下来了,可是朱轼也为难,小树村疫病的发源之地,那里面有多少人能活下来,尚且不知。 如果贸然将此地与外界连通,难保不会让现在已然遏制的疫病又捲土重来。 古代对于疫病最省心省力的处理方法便是从源头解决。 源头是什么?是生病的人,要是连生病的人都不存在了,那还愁疫病吗? 「可是……这样可能会让我等前面所有的一切都前功尽弃的!」 朱轼为难的皱起了眉,胤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朱大人莫不是忘了你手中的药是何人献出来的?」 「太子爷,四爷,奴才自不敢忘怀神使献药救处州百姓与危难之大义,但神使既然献药,那便是想要让处州百姓平安无虞。 您二位眼下所说的这件事,可能会对处州百姓造成不可估量的灾难的,您们以为神使会答应吗?」 朱轼劝说着,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那鬓角已然沁出了冷汗。他如今虽说挂着个钦差之职,可如何敢和两位阿哥硬碰硬? 但,此事事关楚州百姓的安危他不能退! 「难道,就让她们困死小树村?」 太子气得差点拍案而起,却被他胤禛给按住了肩膀,胤禛目光如电的看着朱轼,皱着眉问道。 就在这时,朱轼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两位爷还是能听得进劝的。 「药咱们自然得送,只是这药送进去了,那人便不能再出来了,这送药之人咱们可得好好……」 「爷去!」 「爷去!」 朱轼话还没说完,两人便同时出声,随后两人彼此相视一眼,胤禛按着太子的手也放下来了,那冷硬的面旁边的更冰冷了些。 太子也别过了脸不再去看胤禛,方才还一唱一和和朱轼争论不休的二人,这会儿直接掰了。 朱轼:「……」 男人心,海底针。他算是涨见识了。 只那小树村是什么好地方不成?那里面的利害关系,他认为自己已经对这两位爷说的够清楚了,可他们一个个还都这么上赶着要去,也不知道图了个什么。 可朱轼不知道的是胤禛曾经亲眼见过武玉的神异之处啊,太子也从康熙的口中知道武玉有几分手段。 此刻,这一场暴雨便如同一颗定心石,让他们对于前路的危机都抛之脑后了。 要知道,武玉此刻可是在数百里之外的小树村,雨便已经这时候来了,便足以想像她有多大的能量,既如此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疫病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她跟前刷存在感! 处州府衙现在只有朱轼一个能拿手的,可是他实在虚的厉害,胤禛和太子两人相较不下,随后索性齐齐回屋子收拾东西。 太子还好,这边的妾室们都记挂着他,他一说要收拾东西全都尽心竭力。 可是胤禛一回院子,才想起自己的妻妾们全都跑去了小树村,也幸亏还有一个苏培盛能用,不然他就得自己亲力亲为了。 胤禛皱着眉,抿紧了唇瓣,坐看苏培盛为自己收拾东西,屋子里倒是宁静的厉害,可是太子那里却并不如何平静。 正房,程侧福晋第一次破了自己温柔端庄的形象,拔高了声音,尖利着嗓子: 「太子爷!妾身不曾听错吧?您说您要去那个武,武格格带人去的小树村?四贝勒也肯?!」 「老四当然不可,可是爷非去不可!」 太子一甩辫子,张口便让程侧福晋为自己备上几身轻便的常服,可这会儿程侧福晋颇有些失魂落魄地看了太子一眼: 「不,这可不行!太子爷难道您忘了吗?那武格格可是四贝勒正儿八经抬进府的格格,乃是皇上亲赐的!你,你这样是不成的!」 「莫要多言,妇人之见!爷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教爷!何柱儿,何……」 太子后知后觉的想起,他将何柱儿派出去寻找处州府的守备了,准备别的不说,先干隔壁两个隔岸观火的府衙一波。 从小被宠到大的太子,可绝不吃亏! 可程侧福晋因为太子的话,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似的,是没法子帮太子收拾行李了,于是等太子自己随意在包袱里面塞了些东西,出门的时候便看到胤禛骑马而去的背影。 第40章 祈雨成功的武玉,还依旧半跪在那简易的祭坛之上,她仰头看着那大雨磅礴的天空,然后缓缓的将目光挪向了不远处欢喜不已的众人身上。 那身天水碧的旗装不过须臾便已经被雨水打湿,粘在了武玉的身上。那雨势太大,让武玉原本梳的齐整的头髮都已经打的七零八落,看起来分外狼狈。 可是这时,武玉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明艷无比的笑容,她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堪比那雨前的骄阳。 福晋站在不远处,瞧见这一幕,抿了唇,轻轻的说道: 第122页 「以前在府里,我倒是不曾见过武妹妹这般欢喜的时候……」 贝勒府的武玉,懒懒散散,虽与她们嬉笑怒骂,可是更多的时候,还是夹杂着淡淡的疏离,从未有过此刻这般灿烂大笑的时候。 李氏看了一眼,撇了撇嘴: 「啧,这么一说,莫不是在武妹妹心中,咱们还比不过这些萍水相逢的人了?」 宋氏闻得此言,拿起她此前早就借来的雨伞,缓缓撑开: 「李妹妹此言差矣,不过是因为在贝勒府中不曾有过什么事能值得武妹妹大喜大怒了。」 她哪里是疏离,只是她性子恬然,随遇而安而已。 而如今,她的欢笑却是为着从不曾见过的穷苦百姓之乐而乐。 这一刻,宋氏倒觉得,武妹妹仿若那词中所言的古仁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却有一颗怀有天下的仁心。 至于在贝勒府的武妹妹为什么咸鱼的一动不动?那当然是因为后宅禁锢了武妹妹那颗「仁心」啊! 武玉笑过之后依旧没有起来,其实她也并不如宋氏所以为的那么高尚。 她现在是,脱力了。 也不能说是脱力了,毕竟她干的不是什么力气活,但是她现在的状态很是微妙。 在这场暴雨降下之后,武玉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走了一样,整个人就好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勉强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可却如何也起不来了。 毕竟,她现在只是人身。 而此前的两次顿悟,带给她的助益都在方才的祭天之时,都被武玉一股脑的用的一干二净。 不过,此刻浑身无力的武玉,却觉得自己心里鼓鼓的,胀胀的,像是充满了什么东西一样,这种感觉很是奇妙,让武玉不由按了按胸口。 而就在这时,宋氏执伞而来,为武玉遮去风雨,宋氏伸出手: 「武妹妹,我拉你起来。」 女子容貌并不如何出挑,唯独那一双鹿眼清澈见底,那里面浓浓的关怀让武玉心里不由一暖。 武玉费劲儿的抬起胳膊,伸出手,两只素白的手交握在一起,宋氏结结实实使了劲儿才将武玉牵了起来。 之后,宋氏扶着武玉踉踉跄跄地走下去,刚走到祭台旁边,福晋李氏也上前来帮忙,这才将武玉带了回去。 小树村的村长已经在疫病中没了,现在小叔村的一切乃是由王老做主。自这场雨下起之后,王老便和村民们商量着为武玉等人寻了一处干净无人的院子。 这会儿,武玉便被福晋等人半扶着回了那院子。 而院子里,筠心早早就在一旁的灶台前忙活,听到脚步声,她忙将一壶煮滚了的姜汤端了出来,让众人分喝。 大家自然都是紧着武玉的,等武玉龇牙咧嘴的将一碗滚烫的姜汤灌下肚后,筠心忙服侍着武玉脱下了湿透了的衣裳,窝进了铺好的被窝里。 这些天,武玉正是忙的时候,筠心直接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可是真用起来,筠心手脚利落的让人惊讶。 福晋看着筠心不过片刻便已经将屋子的一切收拾妥当,不由暗自点头。难怪武妹妹院子里只这么一个丫鬟也放心的紧,这丫鬟也确实能干。 武玉:她其实也不想筠心这么劳累的,可是四爷说给自己拨丫鬟,嬷嬷却爽约了,她能怎么办?! 筠心并不知道福晋对她的高评价,这会儿只是担忧的看着武玉。格格打小便是被老爷夫人捧在掌心里娇宠的,几时有过脸色这么难看的时候?看来格格口中的神识也并不是一件清省的差事呢。 虽然在外面的人看来,格格求到了雨,救了这么多的人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可是筠心的心很小,她只奉格格一人为主,在她眼里格格才是重中之重。 福晋等人见武玉躺下后,眉眼间已然带了倦色,便接二连三的起身告辞了,等她们走掉后,筠心半跪着,紧紧的攥住武玉的手: 「格格,下回不要这么拼命了好不好?奴婢刚刚瞧见格格起都起不来的样子,简直要吓坏了!」 筠心紧握着武玉的手,声音中带了一丝哽咽,武玉软软地抬起手捏了捏筠心的手心: 「好筠心,别怕,我没事。真的!」 「可格格……」 筠心还想在说些什么?可是武玉这会儿却已经一歪头睡了过去,筠心便把那话咽了回去。 可格格哪里是没事的样子?若没事,那里会累成这般模样? 武玉这边睡下了,而另一边看过人群狂欢的王老才回到了村子里为他准备的房间里。 他衣衫犹湿,凭窗远望,可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眼神没有定点,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喃喃说道: 「那么多人求也求不来的雨,怎么就这么被一个小姑娘求到了呢?她究竟是什么人?」 只可惜这个屋子里只有王老一人,也无人能回答他的疑问。 …… 这一场暴雨一下便是一整天,等到武玉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暗沉。 外面的雨依旧是那样的大,不过这雨越大,百姓的心里才越高兴呢。这里实在是旱了太久了,正需要这样大的暴雨来好好滋润呢。 武玉刚一醒,外界的筠心便感觉到了,忙快步走了进来: 「格格醒了?灶上还温着白粥,奴婢给格格盛一碗可好?」 第123页 武玉连忙狠狠的点了点头,这会儿她可算知道什么叫饿的能吃下一头牛了: 「快去快去,我觉得我已经都饿了好长时间了,肚子都瘪了。」 筠心笑了,但又抿了抿唇: 「格格是瘦了。」 武玉:??? 不是吧,她就随口一说,以往最老实不过的运心,竟然开始附和起自己了?难道筠心也要向恶势力屈服了吗? 可筠心说完这话便转身去灶上将温和的白粥端了过来,那粥温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武玉饿极了吃的香甜,一口气干掉了三大碗。 筠心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站在那儿里心疼的看着武玉。 等到武玉喝完了粥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嘴巴的时候,外面才发出几声响动,不多时福晋等人也进来了。 「刚才瞧见灯亮了,我们便知道是武妹妹醒了,武妹妹这是……刚用完饭?」 武玉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有些不好意思地用帕子掩住了嘴: 「嗯,醒来有些饿了,几位姐姐可以用饭?」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会自己照顾自己,倒是武妹妹之前可是吓了我们一大跳!」 要不是看武玉只是睡去,唿吸平缓,她们都吓得差一点将王老叫过来替武玉把脉了。 武玉想到那时自己也没想到会累成那样,连事情都没交代就睡去,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 她没想到自己之前睡了个痛快,倒是让这么多人都为自己提心弔胆。 「是我的不是,我没将话说完就睡过去了,还请姐姐们原谅则个呀!」 福晋坐在武玉的床边: 「武妹妹你祈雨也是为了我们大家,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这一次累坏了吧?」 福晋虽然后怕,但外表不显,声音温温柔柔的,可是攥着武玉的手却分外用力,便足以想像她之前是多么担忧了。 「哎呀,我没事儿,真没事儿,要不我起来给几位姐姐跑几圈让你们瞧瞧?」 「啧,跑什么跑,当我不知道之前你下来的时候腿都软了,好生在卧床养着吧!」 李氏翻了一个大白眼,就走上将福晋正攥着武玉的手扯开,放进被子,再掖了掖被角。 武玉:「……」 容我提醒一句,李姐姐,现在是夏天!!! 「咳,卧床休养什么的就不必了,我睡一觉便足够了。」 武玉说的也是实话,祈完雨之后累是真的累,那是差点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可是这一觉睡醒那叫一个精神充沛神清气爽,就连看外面的狂风骤雨也觉得分外可爱。 宋氏蹙着眉: 「武妹妹如今年纪小,还需要好好计较着身子骨,不然……我会担心呢。」 宋氏的温柔,是骨子里的。 李氏听了这话却没忍住搓了搓胳膊,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宋氏是个这么会说肉麻话的人? 可是武玉哪里能闲住? 这会儿干饭干够了的,武玉思路那叫一个清晰: 「宋姐姐的记挂我知道,但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现在躺是不用躺了,我瞧着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也已经睡够了,也该忙正事了! 有句话说的好,生前何必贪睡,死后必定长眠嘛,咱们现在困在这个地方,还是要想着如何破局!」 武玉飞快的说着: 「如今咱们所在的乃是疫病的发源之地,之前咱们来此的时候,村民们还都不大信任我们,所以村子里面到底有多少病患,死亡人数又有多少,用于如何处理尸体等等,咱们一概不知。 等雨小了,对于这些事的调查便要提上日程,除此之外现在无水的困局已然打破,便也不必害怕无水煎药了。」 「武妹妹说的是,只是这小树村到底只是一个小村庄,这里面的药材只怕……」 福晋很理性的提出了问题,武玉也点了点头: 「这事我是知道的,不过福晋忘了咱们府里那只鸽子了?无药向外面借就是了,一个村子的要玉药房还是出得起的! 只是,还是要做两手准备,宣城虽然旱了这么久,但我瞧着小树村后的笔架山上却鲜有人迹,说不定那上面还有残留可用的草药?」 …… 「小树村后面的山?那里可不能去!那山上有老虎出没,凡是进山之人,都消失了!」 王老皱着眉,捏着鬍鬚,语气严肃的说道。 第41章 王老的话让武玉的计划二无法执行,现在也就只能指望还在外面得太子和胤禛二人能给力一点。 于是,就着窗外的狂风暴雨,武玉咬着笔桿将所需要的药草密密麻麻地写在了纸上,又在外面裹了一层油纸,这才塞进了飞哥脚上,绑着的竹筒里。 下大雨要防水嘛! 那鸽子原本在笼子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可却不想在狂风暴雨的傍晚被武玉推出了温暖的笼子,这会儿气得在武玉的头顶上盘旋了三拳,这才离去。 武玉仰头看着,喃喃: 「啧,连鸽子都有小脾气了!不过小鸽子你也别怪我呀,你这小小的身子上,可是繫着整个小树村,宣平,乃至处州府无数百姓的生命呢!」 武玉念叨完又回去准备忙了,只是因为武玉之前浑身无力的模样,吓坏了福晋等人,于是众人都将武玉劝回去休息,让武玉将需要处理的事情交代下来便是。 第124页 武玉皱着眉想了想,左右现在的事也都只是简单需要记录的活计,福晋她们完全可以驾轻就熟,这便直接放手了。 而后,武玉将自己需要知道是都交代给了福晋,让福晋着手统筹规划,毕竟这活福晋可熟了。 武玉交代完,便回了房间。 不过她并没有第一时间休息,而是静下心来细细的感知那一丝微不可查的信仰之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如果说以前的信仰之力只是刚冒头的小芽,现在它似乎茁壮了几分。 可是她在小树村并没有显示异象,这信仰之力也来得实在有些奇怪。 可武玉不知道的是,她虽然没有显现异象,但只凭她可以为村民们祈求到救命之雨,便已经足够大家把她奉若神明了。 不过武玉向来不喜欢在这些事上纠缠,想不通便不想了。 她如今困在这么一个小山村里面,虽然已经有了解决疫病的头绪,可是这饱受异病侵扰的百姓们所散发的怨气依旧让她很是不适。 于是,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后,武玉便又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等她睡下不久后,筠心便轻手轻脚地进来,将那油灯的灯芯剪掉一节,屋内的光一下子便暗淡了下来。 唯有那朦朦胧胧的橘色光晕,映着女子恬然安睡的面容。 窗外,雨声潇潇,可却让人听起来分外安心。 这一夜,小树村的所有人都睡了一个好觉。 而福晋等人也在王老的帮助下,早早做完了武玉想要调查的工作。 而另一边,眼看着天刚擦黑,胤禛和太子二人向朱轼要了防治的草药后,便一前一后,急巴巴地朝小树村赶来。 朱轼并不愿意给,只是两个人心中都有计较,一方软硬兼施之下,如是只得将药材交给两人,共同送入小树村。 可就在两人要给数里之外把守小树村的官兵手信的时候,一只雪白的鸽子,顶风冒雨从远处艰难飞来,然后在半空中惊喜的看到了目标,然后连飞带颠,直接跌到了……太子的怀里。 太子冷不防一个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的鸽子扑了个满怀,差点儿一巴掌将它拍出去了,而就在这时,胤禛的额角跳了跳: 「太子,这是弟弟府上的,请太子……」 太子很是嫌弃的提熘着那信鸽的脖子,直接甩给了胤禛: 「都快要见面了,何必飞鸽传书?黏煳劲儿!」 胤禛抿着唇,听着那太子明里嫌弃,实则带着些酸意的话,脸上的表情莫名柔和。 不过胤禛倒也长了一个心眼,知道这鸽子能在这天气出来,定然是有要事的,这便和那官兵借了一处避风避雨的帐篷,走进去从信鸽的腿上取下的信。 太子本来是想要提前进去的,但是见胤禛去看信了,不知怎的她没有动身,只是骑在马上披着蓑衣,静等着胤禛。 不多时,那帐篷里传来了一身噼里啪啦的声音,似乎是胤禛掀了桌子的声音。 太子眉头一挑,唇角扬起一抹笑,老四啊老四,不知道是你府上何人来信,竟能让你震怒至此? 太子这些天虽然让自己从那梦境之中调整过来了,可是因为那梦的缘故,他对于胤禛怎么看都不顺眼,这会儿见着胤禛难看,心里倒是偷着乐。 可却不想没过多久,胤禛直接冲出帐篷,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飞鸽,飞鸽带来的是药方,可以治疗疫病的药方!太子,弟弟就先不跟您去小树村了,您先行一步吧!」 太子:!!! 太子直接懵了。 她之所以巴巴的和胤禛一起去小树村,就是因为他推测此次疫病的解决办法还是在神使身上。 可是却没想到人家拿着方子根本不当回事,就让那么一只不靠谱的鸽子连飞带一天的送了出来! 最最最重要的是那只鸽子刚才还直接撞进了自己的怀里,而自己,自己就那么嫌弃的将它甩给了老四,那明明应该是自己的功劳呀! 太子这会儿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差点呕出了一口老血,而胤禛得了药方,于情于理也不应该再擅自进入小树村。 他在外面有更大的作用。 于是,胤禛这便准备打道回府了,于是方才还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的两人便有一人拨转马头,朝着相反的方向飞驰离去。 太子注视着胤禛的背影远去,只是看着看着,太子不犹明洗了眼睛,如果他没有看错,那个被胤禛当宝贝一样,护在斗笠下面,从他领口探出一个白色脑袋的鸽子,就是刚才那只蠢鸽子吧,他探着脑袋看自己是几个意思? 这鸽子莫不是在嘲讽自己?! 太子又气又郁闷,骑着高头大马在官兵把守的小道上静默片刻,他看着不远处那模模煳煳几乎看不清轮廓的山村,抬起头: 「虽然爷手里没有药方,可是这小树村的村民被困守这么多时日,想来早已无药无无粮,这一遭,爷还得去。」 太子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这是话音落下,他便从官兵手中取回了手信,然后驱着马朝前走去。 他的身后是几辆马车,赶车的具是他的侍卫。 武玉第二天一大早醒来,雨是已经变小,从雨滴变成了雨丝,润物无声一般的抚慰着这一片饱受骄阳折磨的土地。 只是,武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用过早饭出来后,便遇到了一个自己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人。 第125页 「太子?!太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武玉皱着眉心里想着,要是让康熙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只身涉嫌,只怕要炸了吧? 武玉心里想的什么太子不知道,这会儿,太子冲着武玉温和一笑: 「神使大人,不请我进去喝口茶吗?」 武玉愣了一下,很快回过了神: 「自然,太子请进。」 小山村没什么好茶,也就只有往日农家在山脚下采的茶树的大叶片子炒制而成出来的苦茶。 那茶叶不沖泡时极苦,便是有人饿极了也不愿意拿起充飢的那种苦,但是被热水一冲泡确实蛮香的,但苦是真的苦。 太子嗅着那奇异的茶香没忍住,喝了一大口,然后差点喷出来。还好是学了几十年的礼仪在身上,他将大口茶含在口中,几秒后,然后一闭眼咽了下去。 「神使大人的招待还真不是寻常人可以消受的!」 武玉抬眼看了一眼太子刚才一口喝了小半杯的茶水,眉眼微弯: 「太子知道便是,这茶水得来不易,还请太子不要浪费。」 里面可是让自己滴了一整滴的天灵水,要不是太子贸然来此,自己可捨不得浪费呢! 但是太子来都来了,再说旁的也无济于事,唯今之计,只有先吊住太子的小命! 谁知道太子会不会被传染呢? 太子听了武玉这话,虽然觉得那茶水难以下咽,但又因为其芳香的味道,让太子也觉得这茶叶有几分奇异之处,这便强忍着将那杯茶水喝了下去。 「不错,后味回甘,确实是不易得的好茶!」 太子夸赞者,只是武玉听着太子的夸赞中隐约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忙低下了头,抿唇含笑,默默不语。 茶水饮毕之后,太子细细向武玉打探了这一病的治疗方法,而武玉也没有藏私,便将自己之前与王老商讨过的一切都一一说来。 而太子对这些虽不大懂,但是看着武玉说的很是流畅的模样,也跟着点头。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太子您听懂了吗?」 太子正点头伤心,这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武玉脸上的笑容一滞: 「原来太子您这么聪慧,那今日太子不妨跟随我去瞧瞧染病的百姓,顺便和我商讨商讨后面的药方?」 太子一僵: 「这,神使既然已经有了思路,爷就不打扰神使了!哦,对了!爷想起来了,爷带来的那些草药还没有完全下完,爷,爷去清点一二!」 太子说完便叫身后有鬼追着似的直接跑路了。 武玉这才冷哼了一声,别以为她没有看出来,太子就是想在自己这里打探消息,这么巴巴地过来估计也是为了能捞功劳。 毕竟,孩子大了,也想往上爬,也知道惦记阿玛屁股下面那张椅子了。而要那张椅子出身,名望,学识缺一不可。 太子虽然名正言顺,可是谁让他之前干的荒唐事儿太多了呢,那场梦到底还是给了他警示。 他要是继续这么作下去,那场梦说不定会变成真的! 武玉不着痕迹地欺负了太子后,很是愉悦的哼着歌,没过多久,福晋等人也过来了。 「武妹妹,这是我们昨日和王老打探出来的,你看看——」 福晋给武玉递了一沓纸,那上面那是福晋用武玉之前所交的表格法支出的村子的详细情况概括表。 宣平本就富庶,而小树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故而即便是之前旱了那么久,有被宣平县令压榨,村民们也还算是有餬口之物,如果没有这场疫病的话,他们定然可以顽强的冲过去。 但,疫病再一次打击这座可怜的小山村,想来即便不久之后,即便疫病过去,小树村也很难再成为以前那样数一数二的富庶村了。 扯远了这都是后话,小树村在疫病来临之前的村民共有76人,而现在还剩余54人,其中轻症病人有14人,中期8人,重症则有可怕的26人! 不过,小树村是疫病的发源之地,自然也是遭灾最严重的。 武玉一边看一边心里思索的什么,等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武玉没忍住皱了眉: 「他们将病死的人的尸体埋在了山脚下?」 武玉抿紧了唇,看着窗外的雨,眸子一缩: 「不好!」 第42章 细雨霏霏,武玉带着四个健康的男村民,侍卫等人撑着伞,来到了那座笔架山的山脚下。 而这里,正是那些因为疫病死去的村民的埋骨之地。 此地背靠笔架山,前头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背靠山,面临水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而小树村的村民在干旱前的日常取水饮用便是来自于这条小河。 「姑娘今日我们都带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林铁牛是村名中的一个,他和武玉勉强还能说上几句话,第一个问道。 「这里就是你们将疫病死的人埋葬的地方?」 武玉不答反问,林铁牛虽不解,却也点了点头: 「是啊!这地方好吧?他们活着吃尽了苦,受尽了罪,死了葬在这里,看着好山好水,也能好些!」 武玉没有回话,她看着那矮矮的坟冢,抿了唇,默念一句: 「冒犯了。」 众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不想武玉直接指挥着太子带来的侍卫: 第126页 「请诸位将坟挖开。」 此话一出,不说侍卫懵了,便是其他村民都彻底懵了。 挖坟掘墓在古代,可是一件不容于世的事! 「姑娘!你给我们小树村的人求下了雨,我们对你感激不尽!可是你若想藉此恩情,对我们亲人的坟墓动手,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林铁牛性子莽撞,爆裂如火,第一个不答应挡在了坟家面前。 其他几个村民也跟着林铁牛的步子挡在了坟墓面前,戒备的看着武玉。 他们也想不通,这个上一秒还为他们求来救命之雨的女子,为什么下一秒就要做出这等让他们恨不得将其轰出村子的坏事。 是的,轰出村子。 即使武玉所提出的事,世俗不容,但是淳朴的小树村村民还是没有想过伤害她。 只是若是武玉一定抱着这样天下大不韪的念头,他们是必不容许她在此地留下去的。 「你们以为这是为村子好吗?」 武玉撑着伞,素白的手指攥着暮色的伞柄,不知是否是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指节微微发白。 那姣好的侧脸被飘来的雨丝弄的湿润,鬓角微散的髮丝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气,整个人的面容都变得有些模煳。她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变得有些超出寻常的空灵。 「凡疫病死去之人,若施行土葬,疫病的病菌便会随着他们尸体的腐烂渗入土壤。 如果遇到如同现在这样的雨,那些病菌便会随着地下水流的流动而流动。 你们且仔细瞧瞧这条河,看看它的流向,难道你们想有朝一日再一次食下那些染了疫病的尸水吗?」 武玉这话一出,几个侍卫差点呕出来。 可呕过之后,那些村民却并不接受这个结果。 「啥地下水,啥流动,我们都听不懂!反正,我们村里人都已经入土为安了,你们这些人谁都不能扰了他们的安宁!」 林铁牛挠破了脑袋也没有想通武玉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等听完了之后,立刻莽撞的冲上前来大声的吼着。 「退下!」 两个侍卫持刀将林铁牛逼退,他们此前来此受到了太子的指令,见这位与格格如见他,自然对于武玉的安全很是放在心上。 而林铁牛即使被逼退了,那一双虎目也是赤红如血: 「反正,这个坟,谁都不许动!」 林铁牛梗着脖子,从齿缝里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而就在这时,筠心披着蓑衣从远处跑来,等跑到筠心跟前,她还上气不接下气,可却忙急急的说道: 「格格,不,不好了!村,村子里今天又有两个染病的人了!而且,而且,听王老说,村子里的人今天的病症好像一下子加快了.…」 筠心满面焦急的说着: 「王老让奴婢来寻您,请您,请您拿个主意!」 筠心跑的急,这会儿鬓髮散乱,雨水打湿了脸庞,那颊边的髮丝被于粘成了一缕一缕的。 她的衣裳上溅了不少泥点子,可以想像她刚才跑来的有多么焦急了。 武玉听了这话没忍住,眼睛闭了闭,唇瓣抿得更紧了些。 果然,她最不想见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武玉拨开侍卫护在她身前的刀,走过去抬头看着林铁牛,冷声道: 「现在这个答案你们满意了?之前大旱之时,他们被埋在土地里腐烂,一时半刻对你们不能造成多少威胁。 可是现在大雨降下,地下的水开始流动起来了。雨从他们的坟包上落下,渗下,迟早会被人食用,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武玉缓缓地说着,一旁的侍卫听了这话,握着刀柄的手也紧了些。 他们之前也以为这位武格格是在说什么大话,可现在事实摆在他们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林铁牛听了这话,第一次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嘴唇颤抖着。 过了半晌,他勐地转过身,看着那些零落在山脚下的坟包,他大吼一声,然后扑在坟包上,用自己那双布满厚茧的手,死命的扒起了坟包上的土。 「爹,娘,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儿子对不起你们啊!但是为了村里,儿子,只能不孝了!」 那原本山似的汉子,这会儿声音已然变得哽咽起来,他一双赤手空拳扒着坟包,扒着扒着,连指缝里都流出了鲜血。 剩下的三个男村民见到这一幕也是被震住了,过了半晌才有人小声的说道: 「这次疫病,铁牛哥的家里人都死完了,这坟还是铁牛哥自己刨出来的….…」 林铁牛孤身一人,忍下了所有至亲死别的痛苦,默默的在这里刨出埋葬了亲人的坟墓。 而现在,他却要为了尚还活着的村民,将自己已经安息的至亲的尸骨再度挖出来。 他是大字不识的草莽汉子,他是老实忠厚的勤劳农户,可是他也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他只是个什么苦都不愿意宣之于口的普通人。 现如今,他只能默默的,为生者,争取更大活着的希望。 林铁牛动了,那几个村民看着看着也动身起来。 侍卫们得了准许,也上前帮忙。在这个过程,武玉也将这件事让筠心转达给村子里的其他村民。 也不知道筠心是如何说的,亦或是有人从中周旋,总之没有了如林铁牛那般激烈抗议的村民了。 第127页 等到午后,那些因为疫病而死之人的尸骸已经全被挖了出来。 林铁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愣愣的坐在原地,看着那些挖出来的尸体。 因为天气热,腐烂快,算都看不分明面容,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最左边的那两具瘦的可怜,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尸体。 就是他的爹和娘。 他天生饭量大,后来遇到旱灾,为了让他能吃饱,他的爹娘顶着病躯,每日只喝一碗稀粥,就为了让他吃饱。 还是他后来发现家里粮食的存量不对劲才发现的,可是那时候他的爹娘都已经病入膏肓,他们致死也没有吃下过一顿饱饭,所以现在看着才是瘦的那么厉害。 他们在地底下掩埋了近一月,现在将他们挖出来,扰了他们的清静实在是不该。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小树村可能会在不久的以后彻底消失成一片荒芜的树林了。 「姑娘,人,人我们已经挖出来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你,你说吧…….」 林铁牛声音哽咽,可却在武玉看去的时候,僵硬的将脸转到了另一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泄露出一丝脆弱。 武玉其实并不太明白人族为何对死后之事看的如此重,但是林铁牛的痛苦,她离得近也颇有几分感触,这会儿只是轻轻颔首: 「辛苦了。接下来…….需要把他们的尸体烧掉。」 武玉说了这话的时候,以为林铁牛会激烈地反对,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只是静默的点了点头,甚至还让几个村民和他一起回去,挑些不曾见过水的干柴来。 武玉没忍住,叫住了他: 「你,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她以为他会像之前挖坟之时那样激烈的反对,毕竟,火葬在现在这些人眼中是一项对死者极不尊重的行为。 林铁牛那宽厚的背景微微一顿: 「我知道姑娘是为了我们这个村子,这就够了。」 林铁牛说完便回村子了。 因为木材有限,这死去的二十几人的尸体被一起送上了木柴堆焚烧。 林铁牛将一桶桐油浇上去,打开了火摺子,他不知怎的,手一抖,那火摺子直接落在了木柴堆上,那浇了桐油的木柴轰的一下燃烧了起来。 阴雨连绵,天阴沉沉的,低的厉害。火焰吞吐着逝者的尸骸,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仿佛可以把天烧一个窟窿。 武玉撑着伞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侍卫们也低着头不发一语,几个村民眼中难掩哀戚。 等尸体焚烧完毕之后,那刨出尸体的坟坑,武玉也让侍卫在里面撒上了太子此番带来的生石灰进行消毒,这才准备和众人一起回村子。 而就在众人已经转身离去的时候,林铁牛勐地又向那还带着火星的焚尸之地扑去,狠狠的在原地磕了几个响头。 火星将他的几缕髮丝染断,但他恍若未觉。 雨一直在下,他连手里一把骨灰都做不到。 就这样,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一捧灰土。 武玉的心情是沉重的,所谓生离死别,便是如此吧。 武玉勉强打起精神和一群人回到了村子里,村子里因为昨夜的大雨降下,原本村民们都没有在据守着那一间院子,而是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染病,让王老不得不重又将村民们聚在一起,好做诊治。 武玉在筠心的指引下,回了第一天进的院子里,她刚一进门,伞还未合,王老便急巴巴的招手将他叫过去: 「姑娘,你快来看看,这两个妇人今日也有了症状,只是我瞧着……」 武玉还未曾歇一口气,便又投入了繁忙的诊断之中,这让以往整日咸鱼的武玉,差点没累得喘不上气。 新病人需要诊断,斟酌用药,老病人也需要复诊,确定病程没有加快,等武玉忙完已经晚上了。 那两个妇人染病的原因也已经确定了,是她们去了村边的小河取水饮用后染上的。 她们家中的男子早就已经染病,此前为了给他们治病,家里能卖的不都卖完了,连蓄水的容器都没有,所以只能去河里取水,可却不想就是那河中之水,却含着致病的病菌。 …… 五日后,处州府衙后罩房。 这是知府喝的第五日的药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今日可以坐起来了。 知府夫人看着知府颇有精神的模样,欲言又止,却又忍不住皱起了眉,爷这别是迴光返照吧? 只是,等喝过药之后的知府,第一次食慾大开,吃了满满一碗杂粮饭后,又睡了一个香甜的觉。 只是这一觉睡的知府夫人实在胆战心惊,但等到傍晚知府再次醒来的时候,知府夫人那一直揪着的心才放下,心一放下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这四贝勒送来的药看来是真的有效的,爷这两日瞧这身子骨都硬朗了不少!」 知府成功捡回一条命,心中也升起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可是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他也不愿意露出自己一丝一毫的软弱,只靠在床塌上不紧不慢的说道: 「到底也是皇上亲派出来的阿哥,治一个小小的疫病,自然不在话下!」 知府夫人听闻此言,却不由秀眉微蹙,想起自己偶然听到的是没忍住说: 「可是妾身听说这药方乃是现在那位来咱们这里的那位姑娘研制出来的。至于京中……听说连皇上都疑似染了疫病,满太医院的人没有一个送到咱们这里来……」 第128页 更多的话,知府夫人却不敢再说了。 太医来不了,难道连药材都来不了吗? 只能说,是皇上迁怒了他们,以及这里的百姓。 可谁也想不到,明明相距甚远的两地竟然会同时爆发疫病。 知府听了知府夫人的话,也是一阵默然: 「此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迁怒也罢,皇上真的病的危急,病煳涂也罢,这些事绝不能流出去! 况且就算皇上手握整个太医院,可是真真正正能想出法子解决的人却是在他们的处州府! 胤禛当日便得知知府明显的好转起来,原本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也渐渐松了些。 不过整个处州到底有多少百姓染了病,谁也不知道。 官府一边要做防疫工作,一边还要将染了疫病的百姓聚集起来分发治病的汤药,而且这汤药还要防着人使坏,他简直让一直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分成八瓣。 不过这忙,却是让人忙的高兴,忙的喜悦。 因为,他们都有了希望,他们都可以活下去。 在手握药方的第一时间,胤禛便知道京城的困境,这便忙将手中的药方连夜寄了一张回京城,只是,也不知道皇阿玛会不会相信。 但是,此刻的胤禛也已经无暇去想这些事了。 而小树村的武玉虽然说不必管着整个处州府那么大地界的百姓,但是只小树村也靠她一人忙碌了。 不过幸好她来的时候带上了福晋等人,有福建帮着他统筹全局,李氏帮她每日抓药煎药,再加上宋氏每日让所有人放松心神的歌声,倒是忙中有序。 很快,小树村的病情便被控制起来了。 等到第十日,小树村第一个染了病的病人彻底痊癒,他站在武玉的面前,就着那冷硬的地狱,冲着武玉狠狠的磕了几个头: 「姑娘就是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把我们这么多人从阎王爷的手里拉出了!我无以为报,只能先给姑娘磕几个头了!还有王老,要不是王老,我们村子的人早就死绝了,我也给您磕几个头!」 武玉和王老忙把人扶起来,只是两人脸上第一次浮现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好好活着,不辜负我们这次费的这么大的心血,便是最大的报答了!」 武玉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看着原本病歪歪的病人在自己手下活蹦乱跳,这种满足感是她未曾化形之前以及前半生都没有体验过的。 武玉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等到小树村的村民一个一个被治好,福晋等人也才终于闲下来,可以坐在村头的那棵大树下说说闲话了。 以往,诸如此刻没事聊聊闲话的日子,他们在府里过了一日又一日,每日就好像是设定好了的程序一样的进行着后院茶话会。 可是她们从未有过像今日这样,忙完之后闲下来说话时的惬意。 大概是因为忙过之后才知道悠闲的幸福吧。 李氏抓着一把村里人自己做的番薯干,很没有形象地咬了一大口。这些日子忙起来有时连饭都顾不上吃,也就靠着番薯干充飢了,不过这番薯干吃多了有一个坏处——放屁。 「啧,也不知道武妹妹怎么能这么拼,以往在府里,她可比我们所有人都会享受!」 李氏说着,似是察觉到什么,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看了一眼福晋和宋氏,很快这微变的脸色又恢復正常,像是刚才变脸的不是她一样。 但很快,福晋和宋氏立马从原地跳起来,怒瞪着李氏。 福晋气的不知道说什么: 「你,你,李秋晚!你现在还有点规矩吗?!」 大庭广众之下,做下那等不雅之事,最重要的是她明明知道,可却没有提醒她们!! 李氏撇了撇嘴: 「说的好像这些日子我没吃过福晋的屁似的,大家都一样,难道福晋的屁还是香的不成?」 福晋被李氏这话说得脸红脖子粗,但是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也没有想到这些日子的村里生活彻底改变了李氏,让以前那个还带着几分娇气的李格格,彻底崩了形象。 宋氏坐看两个人吵,只是也没有忍住,用帕子掩了掩鼻子。 而从村口路过的太子无意间听到几人的对话,脸上的表情很是缤纷多彩,过了半晌他捏着鼻子跑远了。 老四真乃奇人也啊! 这后院里收罗的妻妾也都「不同凡响」! 第43章 六月二十三,是小树村解禁的第一天。 几里外把守的官兵已经尽数撤走,远远看去还有不少人影零星往来。 一连十几日的雨,洗去了因为干旱而灰扑扑的笔架山,让其重又焕发了生机。 小河涓涓流淌,如一条银色绶带环绕着小树村,青翠的笔架山笼着一层薄雾,山明水秀,不外如是。 唯一和以往不同,想来也只有笔架山角那一片被村民们围起来祭拜的焦黑土地了。 但时光总是会抚平伤口,大半月过去了,村民们脸上的病容尽数消失,虽然偶有忆起亲人的痛苦,但是一切都在往好的一面进行着。 不过,村民们现在已经恢復了健康,也投入着勤劳的生产中,那么完成任务的武玉等人也将离去。 小树村的村口,那颗老树的叶子已经掉完了,可近日却又绽了新芽。 第129页 武玉等人的马车就停在那里,王老带着林铁牛等村民们都巴巴的在那里送武玉她们。 「姑娘此去想来我们也轻易见不着了,只是姑娘的仁心善举,老夫和大傢伙都永远记着!」 王老捻着鬍子,乐呵呵的说着。 林铁牛低着头,也闷声闷气的说道: 「姑娘大恩大德我林铁牛一定记一辈子!只要姑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林铁牛绝没有二话!」 林铁牛说话粗声粗气,像是要跟人干架似的,但是那双红透了的眼睛却无声的诉说着他的诚恳。 「对了,这年头,我们大傢伙也没什么好东西给姑娘,这,这是我们村里手艺最好的匠人做的,几位恩人收下吧!」 林铁牛说着,慌乱着从身旁村民的手里取过五把油纸伞。 武玉微微一愣,然后含笑接过。她算是知道那天的桐油为什么会那么多了,原来小树村本就是家家户户靠制伞为生的。 随后,武玉直接便撑起一把。 这是一把绘着烟雨山水图的油纸伞,只是看着那轮廓有些熟悉,武玉抬眼朝不远处望去,便发现这山的轮廓与小树村背后那座笔架山的轮廓简直一模一样。 烟雨朦胧了笔架山,水墨晕染的小河蜿蜒而过,两丛翠竹更添雅致。 而那绘制之人手法精湛,虽比不上大家的韵味悠长,但也令人爱不释手。 「好漂亮的一把伞!」 武玉没忍住,贊了一句,却不想那五大三粗的林铁牛却红了脸,那如钟声般洪亮的声音也变得嗫喏起来: 「姑,姑娘,姑娘喜欢就好!」 「哎呀!铁牛哥,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不是你亲手画了三天三夜才画出来的那一幅吗?姑娘好眼力,铁牛哥可是我们村子里绘图绘的最好的了!」 「闭,闭嘴!」 林铁牛几乎从齿缝里挤出警告的话语,只是黑红的脸却忍不住抬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武玉,磕磕巴巴的说道: 「大旱过后又是大疫,村子里实在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几位恩人了,所以不过这些都是大傢伙亲手做的!还,还希望姑娘不要嫌弃!」 武玉一边摇头,一边将筠心手中的几把伞分给了福晋她们: 「诸位的心意我们收到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望日后诸位的日子都能顺遂安康,平安喜乐!」 「姑,姑娘也是!顺遂安康,平,平安喜乐!」 「顺遂安康!」 「平安喜乐!」 …… 在村民们诚挚的祝福中,武玉等人坐上了马车,缓缓离去。只是即便他们已经走得很远了,只能让村民们看到那稍大的小黑点时,村民们也依旧不愿离去,久久在原地驻足。 马车上,李氏摩挲着手上的那把油纸伞,纳罕道: 「啧,平日里这油纸伞府上什么花样的没有,怎的今日我瞧着这把心里头怎么那么喜欢呢?!」 李氏眼角眉梢都带来喜色,福晋这会儿也是唇角的笑容没有消下去过: 「大抵是因为府上的油纸伞随随便便便可以买来,而咱们收到的油纸伞却是小树村的村民们满含心意制出来的,意义不同。」 「是吗?什么意义不意义的,我啊,不懂这些!」 李氏没忍住怼了福晋,但是却没把手中那把油纸伞放下来过。 宋氏却用帕子掩着唇,轻轻笑着: 「那李妹妹再想想这些日子在小树村吃的那些苦,睡的硬板床,吃的红薯干,还要日日闻着苦药汤子的味道。 说起来,李妹妹要负责抓药,煎药,辨别草药优劣,这味道一闻就是大半月可还好?」 宋氏这么一说,李氏就想起了那些日子闻过的苦药汤子的味道,脸一下子都绿了。 「啧,这么一说,这伞,还,还真挺有意义的!」 李氏瞥了福晋一眼,迅速的补充道: 「这东西可是我这些日子结结实实出了力的结果,就是府里赏赐都比不上呢!回去以后,我定要让榆白给我供起来! 要是再给用坏了,都对不起我这些日子闻的苦药汤子的味儿!」 李氏皱着眉说着,然后福晋看了她一眼,幽幽的补充道: 「也对不起李妹妹你现在敢大庭广众之下,大大方方出虚恭的改变了!」 「福晋!」 李氏恼羞成怒的尖叫了一声,武玉吃瓜吃的欢快,听到这里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宋氏原本打着扇子,这会儿也加快了频率,也不忘给武玉送去一片清凉。 嗯,这是一个有味道的话题! 马车这一行,就没停过。等到了晌午,就已经到了处州府城外,而那里胤禛和早早跑路的太子也等在了那里。 小树村本是疫病的发源地,也是最严重的地方,小树村的村民已然大好,处州府的疫病自然也是一扫而空。 而作为名义上的神使以及这一次疫情真正解决的人,武玉自然得到了太子和胤禛两人的亲迎。 胤禛见到马车停下,便要上前将武玉扶了下来,可是武玉却没要他扶直接自己跳了下来。 随后,武玉又折身回去将手递给了福晋等人,都将她们一个接一个的带下来后,无意中才转身看向太子和胤禛。 「正是晌午,日头高挂的时候,太子和爷怎的不在府衙等着,反倒在城外迎接?」 第130页 迟了一步献殷勤的太子,看到胤禛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只挑了挑眉,扇着手中的摺扇: 「老四这不是不放心神使……和他的爱妻娇妾嘛!」 什么事儿,只有独一份显得珍贵,可偏偏胤禛和马车上五个女子中的四个都有着亲密关系,太子的眼药上的那叫一个给力! 「爷,爷……」 胤禛虽然明知太子阴阳怪气,可在这一刻他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武玉别了一眼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太子,看着冷着脸,却半晌挤不出一个字的胤禛,学着李氏往日的模样: 「啧,原来如此啊!爷百忙之中还能记挂着我们,我还真是不胜荣幸!」 武玉笑的坦然,没有半点争风吃醋的意思。福晋等人也是含笑的含笑,望天的望天,太子想像的醋海翻腾的事根本不存在! 太子:得了,他就不该这样!老四府里的都非一般人! 胤禛这会儿却是诧异的看了武玉一眼,自打小格格有了不同以往的身份后,他便觉得自己和小哥哥之间好像隔了一条鸿沟。 这种感觉,在孝懿仁皇后故去他回到额娘身边后,看到额娘与十四的互动时,曾感觉到过。 这么多年挨过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习惯了。可是,今时今日,看到小格格在太子面前袒护自己的那一瞬,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飞跳了起来。 原来,从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只是曾经那个无助的孩子习惯了把委屈咽进肚子,可是现在却有人不愿他委屈了。 胤禛紧抿着唇,脸上的冰霜之色愈盛,可是眸低却情绪翻腾。 而武玉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霜雪之感,却忍不住更向胤禛靠近了点儿。 凉快呀,这可是天然空调! 其实,武玉的想法也很简单,不管怎么说,胤禛也是她的任务对象再加这些日子的饭票,没道理让个外人舞到她面前说着似是而非的话挑拨离间。 太·外人·子:……呵呵! 「好了,神使也说了,这会儿正是热的时候,莫要在城门口走了,神使随我来。」 胤禛带着武玉朝不远处走过去,原来胤禛将府里早前准备的几人的马车都已经带来了。 武玉坐的那辆马车本是处州府衙的,做工就不说了,再如何也不比自己府上叮嘱工匠按照自己心意制出来的坐着舒坦。 武玉刚一上去,便熟门熟路的抱起一个迎枕,往角落一滚便准备睡觉了。 却冷不妨额头撞上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抬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瓷瓮,那里面放着一块成□□头大小的冰块,让整片狭小的马车空间变得清亮起来。 武玉眼睛一亮,然后将自己的脸都贴上去了。 要知道,这些日子在小树村的日子苦也不算很苦,可唯独不好的一点就是:太!热!了! 她如今虽託身凡胎,可是却有着冷血动物的特性,怕极了这酷暑。 而这块不大的冰块,却是成功的解救了她的苟命!! 对此,武玉深有所感,她刚才没有护错人! 另一边,武玉上去后,胤禛和太子目光相交一瞬后避开,太子见着武玉招唿没打就上了马车,脸色很是不好看,但也没有法子。 要怪,只能怪他迟了一步。 武玉上了马车后,胤禛和福晋等人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便带着福晋上了另一辆马车,准备细说此次小树村发生的事了。 而胤禛一走,宋氏和李氏两人对视一眼,却没有上胤禛之前准备好的那两辆马车,而是一起钻到了武玉的马车上。 很快,武玉那辆马车便响起了女子欢笑的声音。 「咳,听闻神使发现此次大疫的源头乃是一只硕鼠,这硕鼠……」 胤禛找了一个切入点,希望福晋给他可以详详细细讲讲小树村发生的事。 「武妹妹之前不是给爷写了疫病报告书吗?该有的上头都有,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妾身想去瞧瞧武妹妹!」 可,非他所愿的是,福晋听着那边的欢声笑语,嘴里敷衍的回答着,心早就飞了。 都怪她刚才恪守规矩,现在才发现和爷一处说话好没意思! 胤禛:??? 一别大半月,福晋都不表示表示对爷的记挂吗?! 第44章 一夜休整,第二天武玉精神饱满的起床了。因为干旱与疫病一併被解决了,所以次日准备启程回京的众人倒是一派轻松。 除了任务没怎么完成的太子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是他也并不算没有用。 太子进小树村前,便派何柱儿带着此地驻守的士兵将两个明知处州危急却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的相邻两府的知府给撸了。 也算是另一种替天行道了吧。 毕竟,现在的太子还是被康熙捧在手心里的宝,怎么能受被人不敬的委屈呢? 但即使如此,太子也觉得这口气没有出完,却也不好赶尽杀绝。 武玉一行人本是准备悄悄回京的,可却不知道从何处泄露了行踪。 一大早的,他们那一长队的马车刚驶出府衙,武玉拨开帘子,抬眼一看,外头雾气朦胧中,无数百姓已经不知道那里侯了多久。 他们都眼巴巴的守着,身上已经带上了水汽,都是连夜候着,怕武玉他们早早熘了的。 这些贵人,是救了他们整个处州千千万万百姓的恩人啊! 第131页 他们如何能让恩人悄没声的离开? 「出来了!出来了!果然恩人们是不想我们送要偷着走了!」 「嘿!幸亏我天不亮就来了!要是让恩人就这么走了,连最后一次都没送上,我一定会抱憾终身!」 「恩人们,咱们没有恶意,就是想要送送恩人!怎么恩人就想躲着咱们呢?这是这些日子我们在下雨后在山上拾的菌子,恩人们带上尝尝!」 「我是我家老母鸡下的蛋……」 「这是我家……」 …… 人声嘈杂,但是随着马车行驶,不少百姓都伸出了手,将自己能拿出来的好东西放在了马车的车辕上。 武玉听着听着,脸上露出了笑,但随后却不由以额头抵着车壁,摇了摇头。 这些百姓啊,真是可爱。 她之所以做出偷着走的决定,便是因为怕遇上这样的场景。 他们毕竟才经过两场大难,又有多少家底呢?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武玉能叫停的了,车行人走,如果从上空去看,竟有一种人群推着马车行走的奇妙之感。 说来也是好笑,他们从京中走的时候悄无声息,与现在被百姓夹道欢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车就这样慢悠悠的行到了城外,此刻,已经病癒的处州知府在那里候着,看到武玉等人的车架,遥遥跪拜: 「奴才恭送几位钦差!」 太子撩起帘子,看着自己的爱驾已经被那些百姓堆满特产,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但是却生生压住。 他乃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就需要这些了? 但是,心中升起这个念头的同时,太子又有些别扭的觉得,这些东西看着其实也没有多么碍眼。 可是在小树村生活的那大半个月,太子看着那些百姓精心准备的特产,明白他们是真真正正将自己有都拿出来了。 「好了好了,都回去吧!爷不需要这些,你们回去后好好过日子,就不枉爷走这一遭了!」 太子掀开帘子后,挥着爪子让百姓散去。 可是百姓们不但没有散去,还无法欢喜: 「我认识这位恩人!是他带着草药,救了我在小树村的姨母!」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这会啊真正给咱们治病的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女菩萨!」 「没错没错!是有一位女菩萨,她啊通风雨之术!她一靠近,就有细雨霏霏……」 「咦?这是何说法?」 「荒宅那里的人说的啊!他们还说,那女菩萨降下祥瑞之雨,庇佑他们!」 这便说的是那在荒宅中距离的王狗子一群人了,不过这人口中的庇佑,也不过是武玉给他们的饮用水中放入了可以延缓疫病的天灵水。 「嘿,说起这个那我也听我隔壁婶子她二叔的媳妇的小姨子的嫂嫂说,就是因为那位女菩萨啊,咱们处州才下了雨!」 「怎么回事?快说快说!」 「小树村之前不是被封村了?结果村子里唯一一口井还没水,女菩萨刚好在那里,就请缨去祈雨了。 你们也知道知府大人,县太爷都没少祈雨,可是啥结果?结果,结果啊!人家女菩萨上去刚把祭文念完,那雨就噼里啪啦下来了!你就说神不神?!」 「哎呀妈呀!这么神?!」 这个传言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武玉已经成了处州百姓心目中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流言可以让一个身败名裂,流言也可以让一个人蒙上神秘面纱,被百姓奉若神抵。 武玉五感绝佳,这会儿听着听着都脸红了,被人夸的她绣鞋里的脚趾就蜷曲起来了。 幸而福晋念着第一日出去,倒是没和武玉挤在一起,不然武玉这会儿就羞得没法见人了。 实在是百姓们的彩虹屁太太太羞耻了!! 「要是能见见女菩萨就好了!!」 「女菩萨女菩萨!!」 筠心坐在马车外,见着百姓们并没有忽视格格的功绩,甚至还对格格那般崇敬,脸上也是绽出了一个微笑: 「格格,处州百姓都很感激格格呢!」 武玉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敢说话。从没有受过供奉的神兽这会儿被那浓郁的信仰之力加身,整个人舒服的险些发出了一声轻吟。 过了好一会儿,武玉才平静下来,隔着帘子说: 「好了,这次咱们出来的任务也结束了,让太子和爷他们莫要在这里多做停留,速速前进吧。」 她可不想今天第一天出去就在外面露宿。 太子难得遇到被百姓欢送的一幕,起初还是觉得百般不自在,但等到后来心中不由升起万丈豪情。 他乃国之储君,现在这些欢送他们而走的百姓,便是他将来要统一的百姓! 只是,武玉已然让人传话,再加上百姓之间也开始流传起了那神秘莫测的传言,一时之间让百姓想见武玉的唿声如山浪一般,一层高过一层。 可是太子左等右等,没有见到武玉有想要露面的意思,忍不住嘀咕道: 「怎么回事儿,她向来不是不在乎这些虚礼,老四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也不出来与处州百姓打个招唿?就这么走了吗?那之前连命都不要,跑到那小树村是图什么?」 太子不解为什么武玉之前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只身去了疫情的发源之村,又在帮楚州解决干旱与疫病之后,她却又深藏功与名。 第132页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次来处州后武玉收穫的信仰之力,便已经是她最大的收穫了,至于旁的虚名无语,并没有放在心上。 太子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听到武玉让人传话过来后,他只得一边和百姓告辞,让他们回家,一边让马车加快速度前进。 而武玉正靠在车壁上,静静的感受着信仰加深的美妙滋味,这让她的五感也变得迟钝了起来,而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利刃破空之声,从远处传来: 「杀!最前面的马车里面坐的是满清鞑子的太子,杀了他!!」 「杀啊!」 随着一阵喊杀声响起,尚还没有完全退回,城里的百姓便看到了险些惊破胆子的一幕! 一大群乌压压的黑衣人原来早就埋伏在城外的不远处,这会儿见马车行近,立刻如狼似虎扑了过去。 此刻,太阳只露了小半个头,整个天空还是昏暗的,而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那些身上还裹挟着露水的黑衣人提着,已经凝结了冰霜的刀,冲着那长长的马车队伍冲去。 「杀!康熙重病,你们谁杀了太子,待大人復国之日,赏万户侯!!」 武玉凝下心神仔细一听,便听到那里面为首的黑衣人如是喊道。 这让她不由微微一愣,康熙重病?难怪之前她在小树村收到胤禛的传信,说京城那边连太医和药材都派不出。 这一国之君重病,所有的医疗资源可不都是朝他倾斜吗?只是……这对于处州百姓来说,或许有些太过不公了。 可是,此刻的情况由不得武玉去细思这些旁的,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了兵戈相见的声音。 很快便有人负伤,直到一道血箭溅在了武玉马车的车窗上时,武玉没忍住,掐着掌心就要撩开帘子,却不想她撩了一下,没有撩动。 「格格!你就好好在里面呆着,奴婢在外面守着,知道奴婢还有一口气,绝对不会让格格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而另一旁,大概是因为太子吸引了大部分火力,所以胤禛府里带出来的护卫还有余力护着福晋她们,但是只要仔细瞧,便会发现这些护卫保护的重心正好在武玉马车的周围。 护卫一路护着武玉他们且战且退,只要退到楚州城中,他们就安全了! 处州知府早就已经吓傻了,但等他回过神来,便扯着嗓子,声音噼叉的让人去带着府兵过来保护太子。 只是,处州府衙距离城门口并不近,即使全速来回也至少需要两刻钟。 而两刻钟后……也不知太子他们焉有命在。 而原本为武玉一行掠阵的一千精兵,也早在他们进入处州府之后,在距城百里外的地方驻扎下来。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些刺客竟会如此胆大妄为,又或许是因为他们早就已经摸清了那些精兵所在之地,所以才敢在这时候行刺杀之举。 现在,处州府的府兵指望不上,百里外的精兵更是指望不上 。 他们唯一有的也不过是太子身边的一队侍卫。 胤禛看着武玉和福晋等人的马车被护送着退离,原本提起来的心才缓缓放下,然后他便飞身而起,骑上马,提起剑,直奔被围困的太子而去。 无论如何,太子乃是储君,他绝不该死在自己眼皮下面! 而另一边,好容易才将马车的车帘掀起一条缝的武玉看到胤禛只身冲上去救太子的一幕吓得肝胆俱裂! 他喵的,这位爷怎么这么莽!自己的狗命可是和他绑着呢! 第45章 胤禛骑马疾驰而去,然后还是尽职尽责的护卫在太子的身边。 他提着一柄长剑,时不时挑飞射来的利箭,可是这箭就好像没有停下的时候,胤禛面容冷峻,眉头紧皱,周身的冷气几乎要凝聚成了实体。 而太子这会儿也不坐马车了,他直接一个飞跃,跨坐在了拉着马车的一匹马上,他神情冰冷的砍断了连结在身后累赘的马车: 「老四,我们必须突围!我带出来的人虽然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但是这些黑衣人实在是太多了!」 「太子放心,我会助你!」 胤禛挑飞了一支箭后,将已经扑过来的一个黑衣人抹了脖子,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太子沉沉应了一声,却冷不防看到胤禛的侍卫已经快要将胤禛府上的女眷护送到了处州府的城门下。 这让太子一时之间神色莫变,他该怪老四,怪他没有全力侍卫自己吗?可是他们都心知肚明,老四的车队里,还有着他们此行至关重要且万分宝贵的神使。 太子看着不远处为自己拼杀的弟弟,他抿紧了唇,定下心神和胤禛一起对抗那突如其来的刺杀。 只是,太子这边对此次的刺杀应对实在是艰难,而另一边那些侍卫将那零星冲过来的刺客干掉之后便从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谁也没有想到,而就在这时武玉扯破了帘子,冲出来抢了一匹马,又从一个侍卫手中夺走了一柄剑,便朝着胤禛奔去! 无意间撩起帘子,看到这一幕的福晋吓得差点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直勾勾的看着武玉的背影,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夏青以为自己的主子都要气疯了的时候,福晋才从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胡闹!」 可就在这时,马车已经退进了城门。 等安全后,福晋立刻跳下马车: 第133页 「你们速去助爷他们!记住,务必保护武格格!武格格要是掉一根汗毛,你们知道的。」 这是福晋出府以来第一次行使自己作为女主人的权利,而那些侍卫也不知为何男女主人都叮嘱自己要保护一个格格,但是依令而为本就是他们职责所在。 随后,他们应了一声是,便忙折身朝外沖回去。 福晋刚发号施令后,李氏和宋氏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便看到城门外那至关危急的一幕。 「她武玉怕是疯了!!平日里跟条咸鱼一样动都不动,这会儿急巴巴的冲上去,她,她……」 李氏都要被气疯了,她了许久也没有挤出一个字。 宋氏将一块帕子直接扯成了两半,一句话也没有说,可嘴唇微微颤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城门外。 福晋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李氏的手,又按了按宋氏的肩,轻声说: 「莫要忘了武妹妹的神异之处,说不定,说不定这一次她会无事而归!」 福晋这么说着,也在催眠自己一定会这样子的。 只是话是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极为不确定。毕竟,她心里也没有底。 「是的,武妹妹一定会无事归来!」 方才一直正正的看着前面的宋氏,听到这里也缓缓的点头,一字一句的说着。 话说到这里,三人已无暇再说旁的了,只攥着帕子,提着心,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打斗。 快啊,快退回来啊! 她们默默祈祷。 而一旁的百姓早就被这样的场景吓了一颗心砰砰直跳,他们透过那高大的城门看着远处鲜血与刀光剑影齐飞的场景,却没有一个人离去。 只是,到底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这会儿看着不远处血腥的一幕,早就已经吓得手软脚软,更别提上去帮忙了。 城门处的围观,那一群黑衣人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来此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杀了太子。 康熙重病,太子若是被杀,那朝廷离大乱也就不远了。 这,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可武玉才不管他们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只是直直的盯着胤禛。 她看着胤禛持剑与黑衣人不停歇的打斗,但却还是冷不防,在气力不济之时,被其中一个黑衣人一掌拍在了胸口,直接从马上滚落。 胤禛极速的半跪而起,可之后便有一口血不由喷了出来,而就在这时不远处放箭的黑衣人似乎发现了他的孱弱,直接有数道飞箭疾驰而来。 这时,胤禛手中的长剑,早就已经在他被打下马的时候,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人的速度当然比不过箭的速度,那数支飞箭彻底堵死了胤禛的退路! 退无可退! 胤禛眼睁睁的看着那树枝飞溅疾驰而来,那刺破空气的声音,让他的耳朵发出一阵嗡鸣,竟不知怎的他连动都动不了了。 胤禛愣愣的看着那夺命之剑而来,或许他今日就要折在这里了吧。 他缓缓闭上眼。 「锵——」 下一秒,箭头与剑刃相撞的声音,让胤禛赫然睁开了眼睛,他抬头看去,便看到那往日看起来娇弱的不得了的小格格,面色冷若罗剎提着一把剑将那几支箭拍飞。 是的,拍飞。 完全是蛮力硬刚的那种。 「没事吧?」 武玉看着胤禛弱鸡的模样,没忍住,皱了皱眉。 明明自己的身手就那么回事儿了,还要急巴巴的冲上去,连命都不要了吗?害得自己也得跟着来冲锋陷阵! 「没,没事……」 胤禛早就已经习惯了被武玉护在身后的感觉,这会儿只是吶吶的说着。 武玉点了点头,然后俯下身,沖胤禛伸出了手:「上来!」 胤禛犹豫了一下,刚将手放上去,便被武玉直接一扯,最后他便旋身坐在了马上,被武玉从身后环着。 武玉一改往日惫懒的模样,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那叫一个潇洒。 就是…… 如果两个人角色互换的话,可能场面会更加唯美一点。 胤禛坐在了武玉的身前,感受着女子的唿吸打在他的耳旁,让他下一秒耳尖立马通红了起来。 但是,这股子羞意很快便被阴着胸前的剧痛压了下去,他又咳了两声,那血立刻从他的指缝间溢了出来。 他受了内伤。 武玉也发现了: 「我先送你回去。」 武玉如是说着,便要拨转码头,将胤禛送回处州城,至于太子,那干她屁事? 却不想,下一秒胤禛按住了武玉的手: 「不,不可,太子,太子还未安全,我,我不能临阵逃脱!」 武玉:「……」 啧,自己小命都快没了,还惦记着太子! 可武玉哪里知道,太子之前被康熙简直是放在手心里捧!他不光自己捧,还得所有人跟他一起捧! 昔年太子出阁之时,康熙便为了让太子储君身份稳固,让诸王大臣,所有皇子阿哥都要对其行二跪六叩之礼! 所以对于胤禛来说,太子不止是兄长,还有君! 胤禛有些读不懂此刻武玉的情绪,但是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深唿吸了两下后,他觉得自己好一点,这才轻轻抓着武玉的手让他松开缰绳: 「我现在好多了,我们身后十步外,便可以离开这些刺客的射程,一会我会先将你放到安全的地方,你不要……」 第134页 胤禛还没有说完,却不想武玉手中马鞭一挥,那马一受惊,立刻向前面数步之遥的地方奔去! 此刻,太子的侍卫已经都摇摇欲坠了,而又在这时对方的攻势愈发勐烈起来,那些黑衣人缠斗着太子的侍卫,让其无暇分心护卫着太子朝后退去。 「笃笃笃——」 数道箭没入了太子马车的车辕,太子方才虽然跨坐在马车,却一直用其做掩体。 只是,他到底是用剑的。马车对他既是掩体,也是累赘。 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太子直接从出马车的遮蔽范围,挥剑噼砍不断扑上来的黑衣人。 不多时,太子眼中也浮起了一层血色,神情难掩疲倦。 那些黑衣人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可是太子不能停。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至关重要的便是拖延时间,拖延的有救兵前来! 就连一些胆小的何柱儿这会儿也是抱着一把捡来的剑护在太子的身旁。 等到有一个黑衣人靠近太子的时候,何柱儿虽然怕得手都抖了,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剑扎进了那一人的胸膛里。 太子前面已经这般惨烈,更慌乱身后的女眷了,有一个妾室受不住马车的颠簸直接从里面滚出来,然后被惊慌的马蹄踩断了腿骨,可还不等她惨叫便又被一支长箭贯穿了胸口。 黄土和着鲜血,喊杀声混着马的嘶鸣声,怎一个乱字了的。 而就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下,那些侍卫都已经精疲力竭,在太子没有看到的角度,已经有一个黑衣人从他的身后跃起,那带着寒光的刀刃直直地朝他噼砍而去。 胤禛被武玉强硬带着沖向了太子的马车,而就在这时胤禛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目眦欲裂: 「二哥!」 太子一愣,下一刻,却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软玉温香的怀抱。 武玉踩着马蹬,借力到太子的马上,一脚将后面准备偷袭的黑衣人踹下去,随后手中的长剑直接脱手飞去,刺穿了那黑衣人的胸膛,将他整个人都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随后,她欲抱着太子从马上翻身而下。 只是,就在这时一支冷箭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飞了出来。 武玉要是躲,中箭的便是太子;武玉要是不躲,中箭的便是自己。 在这样两难的抉择下,武玉选择……抱着太子背过身! 胤禛原本就被太子差一点被人偷袭吓的气血翻涌,等看到武玉将人救下后,立刻剧烈的咳嗽起来。 可下一秒,那不知道从何处飞出来的冷箭,又将他吓得急出了一身冷汗,当即便狠夹马的腹部便要冲过去,可是为时已晚。 而就在这时,众目睽睽之下,以武玉为圆心,弹出来了一个龟甲化形的保护盾。 「砰——」 那箭撞上了保护罩,以一种难以想像的速度迅速调转箭头,飞了回去。 射箭之人饮血而亡! 与此同时,红日东升,天光大明。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在写呀,应该要晚上才能更辣~ 第46章 「天啊!那是什么?!」 「如果我没看错,那箭自个飞回去!!」 「神迹啊神迹!」 「这位就是女菩萨了吧?!咱们,咱们给女菩萨磕头了!!」 「对,给女菩萨磕个头!多亏女菩萨庇佑,咱们才能安然度过大难!」 …… 城内,百姓胡啦跪了一大片,就连知府也没忍住,扶了扶乌纱帽,拾起衣摆跪了下来。 城外,那龟甲渐渐淡化,露出了里面的武玉和太子。 在一众嘆为观止的唿声中,太子还靠在武玉怀里一动不动,等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却因女子身体柔软,另有一种幽香盈鼻,让他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那馨香的味道,无端让他安心。 「额娘……」 太子出神的轻喃着,这世间,想来只有母亲才能带给人那般安心的感觉了。 武玉:「……」 艹!她真想撬开太子的脑袋看看他里面是不是有水咣当! 谁特么是他妈了! 龟甲彻底散去,太子眼前清明,才发现自己刚刚无意识的呓语有多么丢人,顿时红着脸退开了。 只是刚刚,他真的以为是额娘显灵了。 他一出生就没有见过额娘,往日见着弟弟们在额娘身边撒娇弄痴,他不是不羡慕的,他也想有额娘啊。 武玉差一点无端多了一个好大儿,这会儿跟吃了苍蝇一样,憋闷的摆了摆手。 而等龟甲散去后,那些黑衣人也有些懵了。 他们不敢确定,要是自己这刀砍过去是不是也会像那箭一样回弹,回来抹了自己的脖子。 更何况,今人最怕的莫过于那些神神鬼鬼的事了。故而他们一时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动作了。 而就在这时,处州城内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向来是之前去请的府兵快要到了。 「快撤!」 胤禛见到武玉没事,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想起刚才那带着神威的龟甲,胤禛忍不住抚了抚胸口。 他觉得那里有些憋闷,明明是他的女人,可是却被「别人」护着。 不过还不等胤禛那张冰冷的脸带出什么别的神色,他一见到那准备撤退的黑衣人,当即便要策马追去。 第135页 「回来吧你!」 武玉直接在胤禛骑马从她顺便经过的时候一把将人扯了下来,只是却没控制住力道,就那么抱着胤禛在空中转了两个圈后,才止住了步子。 又一次。 又一次被抱了。 这会儿那黑衣人已去,危机解除,两次被抱的羞耻感缓缓从胤禛的心底爬出,漫上了脸颊和耳尖。 只是武玉却没看他,对着城门里望眼欲穿地福晋等人,挥了挥爪子示意自己无事后,这才冷着一张脸: 「爷自个准备去干什么?」 「他们,不能跑。谋杀储君,甚至皇阿玛重病一事或许有他们的手笔,我总要问个清楚。」 「啧,所以爷是准备不要命吗?」 胤禛虽然不解武玉为什么冷脸,但是心中却不觉泛起一丝甜意: 「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他们现在丢盔弃甲,败退而去,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 武玉挑了挑眉,抬手在胤禛脸上摸了一把,胤禛只觉得一阵刺痛: 「乘胜追击?嗯?」 武玉晃了晃自己沾着血的手指,似笑非笑。 要害之中,头是至关重要的地方,可此刻胤禛的脸上都已经被划出了伤痕,想来早已气力不济。 这会儿是乘胜追击,还是送人头犹未可知! 她费尽心思将人救下来,可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的! 武玉从袖中取出了一张帕子,慢条斯理将手上的血迹擦掉: 「府兵会去追上他们的,爷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太子商议整顿人马,太子的踪迹泄露,咱们需得即刻出发,此地不宜久留。」 武玉说完话后,皱了皱眉看着手中沾了血的帕子,随手一丢。她虽然不是多么有洁癖的,但是这沾了血的帕子反正也洗不掉了,留之无用。 胤禛沉闷的应了一声,武玉也没再多说什么,便抬脚又回城内安慰方才受惊的福晋等人,临走前她脚步微顿: 「不过,急着赶路归急着赶路,爷还是先处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口吧。」 胤禛眼睛蹭的一下亮了: 「那你……」 武玉愕然: 「爷想要我帮忙处理伤口?成啊!」 胤禛立马狠狠点了点头,将该叮嘱的东西叮嘱完后,便上了武玉的马车。 可是他没想到武玉口中的帮忙处理伤口,却是她坐在那里吃着点心,指挥着福晋等人。 胤禛额角跳了跳,看着李氏在武玉的指挥下动作娴熟飞快地制出一碗膏状药剂。 随后,福晋就着宋氏的取出的酒精为胤禛仔细处理伤口。 唯独武玉没事人似的在原地该吃吃,该喝喝。 武玉的马车是特质的,本就是奔着超等的规制去的,不过武玉不喜欢繁复的花纹,可是这车厢大是真的大。 大到即便是这么多人挤在一起,都不见有丝毫拥挤的感觉,只是这会儿胤禛脸色沉的滴水,马车的车厢气氛随之凝固。 「这就是,这就是神使说的为我处理伤口?」 她明明是,明明是处理了又没完全处理! 武玉眨了眨眼: 「有问题吗爷?药膏,我的配方,酒精,我自制的,包扎手法,我教福晋的。虽然我没动手,但是我没少参与啊!」 要是平时,武玉还有兴致和胤禛玩玩,感受一下人族的男女之情,可是今天不行。 她现在只是人身,纵然觉醒了两次,可她身体的力量到底有限,方才龟甲显形的一瞬虽震慑的黑衣人,可也彻底掏空了她的身体。 她现在,是有心无力啊! 胤禛闷闷不语,福晋看了胤禛一眼,多年夫妻,她如何能不知道胤禛怎么想的? 只是,福晋心里的天平早就已经偏给了武玉,给胤禛包扎的动作一使力,使得胤禛「嘶」了一声: 「爷还想要武妹妹动手?她那么娇弱的一个可人儿,方才又是骑马,又是噼箭,哪里还有力气?」 胤禛:??? 谁娇弱?你给爷大点声说! 他喵的刚刚把自己撕着腿从马上拉下来的人是谁?她们怕是浑都忘了! 「啧,枉我以前以为爷向来最是怜香惜玉,没想到啊没想到!」 「武妹妹真是受苦了。」 李氏和宋氏你一言我一语,什么话都没有明说,可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顿时挤兑的胤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于是等包扎好伤后,胤禛立刻回自己马车了。 他就不该在车里! 胤禛被气走了,武玉也吃饱了,和福晋她们打了个照顾,武玉便抱着枕头去睡了。 那车的四角各放着四个瓷缸,里面放着拳头大的冰。这些冰都是从知府的地窖取出来的,并没有多少。这里这么多,都是福晋她们把自个的拿来的。 「武妹妹三月里就向我讨了白玉床,想来是个怕热的,如此希望她能好受些吧。」 等到太子和胤禛商议过后,一队已然重又整齐的队伍,便在正午时分朝着远处浩浩荡荡的行去。 正是酷暑之际,可是处州百姓却没有一人离去。 满城的百姓密密麻麻地站着,可是却分为安静,人头攒动间,在马车动了的那一剎那,有不少百姓都追着马车高喊着: 「女菩萨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小民日后一定日日供奉女菩萨!」 第136页 「女菩萨慢走!」 「女菩萨保佑我们……」 …… 那喊声不小,可是睡着的武玉只是将怀中的枕头抱得更紧了些,连动都没动。 福晋看了一眼,轻轻的嘆了一口气: 「武妹妹方才定是累狠了。」 「该!谁让她沖那么前!」 李氏恶狠狠的说着,可是却没忍住,用自己的帕子用凉水浸了,为武玉拭去额角沁出的细汗。 宋氏抿着唇,低低道: 「武妹妹真是太不爱惜自个了!」 武玉睡得沉并不知道福晋等人在她睡着后,对她明着指责,可却去暗地心疼的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玉在处州城门外大显神威的关系,这一路他们回去十分的顺利。 不过十七日,他们便已经抵京。 只是,眼看着到了京城,武玉,福晋和宋氏还好,唯独李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绷着一张俏脸,那叫一个冷若冰霜。 福晋和宋氏同武玉咬耳朵: 「李妹妹这绝对是嫉妒了!」 「福晋又不是不知道,李妹妹在是咱们府里最爱计较的一个。不过,谁让李妹妹她……」 「你们说我什么坏话呢?我都听见了!」 李氏气唿唿的说着,柳眉倒竖,那双杏脸瞪得大大的,里面跳跃着愤怒的小火苗。 桃花瓣似的香腮,这会儿也因愤怒多了几分红晕,随后她冷哼一声,半坐着起来,伸手将武玉拉到自己那边: 「这么热的天挤什么挤?!武妹妹来我这边,我这边凉快!」 武玉没有反抗,顺着李氏的力道和她靠在了一处,福晋和宋氏相视一眼,不过她们前头得了实惠,这会儿也不好和李氏多做计较。 到底是因为同在小树村共事过,福晋,李氏和宋氏三人如今的气氛较之来时,无形之间多了几分熟稔与亲昵。 故而李氏虽然霸道,福晋也没像往日在府里那么压着她,只是和宋氏小声嘀咕: 「这人往日在府里计较些计调些金银财务也就罢了,武妹妹之前在你我生辰送的那东西也并不如何珍贵,她怎么还将这事时时刻刻记挂着?我估摸着,她都记了一路了!」 福晋的生辰是六月二十八,那一天正是正式启程的第二天,许是因为第一天经歷过刺杀的缘故,所有人都戒备非常,那里还会记得什么生辰不生辰了。 别说胤禛忘了,就连福晋自己也忘了。 可就是在那日的夏夜,武玉先前展示过自己娇弱身体下的武力的前提下,便在独自在扎营期间出去过一趟后,回来就牵着福晋的手走入了密林。 密林后有一片水潭,武玉是蒙着眼睛把福晋带进来的,在她放下手的那一瞬,福晋眼前豁然一亮。 明月清影入碧潭,蒹葭梢头飞流萤。 福晋永远也忘不了,在那映着柔和月色的碧潭边,芦苇依依,流光环绕,有一女子浅笑盈盈,声音清脆: 「我隐约记得今日是福晋生辰,只可惜赶路太急,无法准备太多,只仓促用草编一只『祝祝』,有些寒酸……等回去后我让人给福晋打只金的!」 武玉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福晋是属鸡,往日里她不管是在闺阁时,还是在贝勒府的生辰都是府里摆一桌,收些寻常的首饰,绣帕,屏风之类。 这只草编的鸡虽然在月色下都活灵活现,可是实在不符合她的身份。 可是今日福晋却觉得她好喜欢,喜欢这只草「祝祝」。 第47章 福晋虽然和宋氏说这话,可是唇角始终挂着一丝浅笑,袖子里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冰凉的草叶编织的「祝祝」。 不过,因为怕手汗让其变得脆弱,福晋摸了一下便不敢摸了。 也幸亏武玉带福晋看萤火虫的事李氏不知道,不然只怕还有的闹呢。 古人的浪漫都很含蓄,胤禛又是一个大冰块,福晋本来就已经习惯了那平淡的生活。 可是这一次的外出,却如同一桌子清粥小菜中摆了一道水煮肉片,闻着喷香,吃着舒爽,即便是咽下去了还有那麻酥酥的余韵可以一直回味。 「可不就是记了一路,这两天见着咱们老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就对着武妹妹还有个好脸色!」 宋氏倒是因为这些日子李氏的闹脾气,难得和福晋亲近一些,不过也仅限于细声细气的和福晋八卦了。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嘛! 福晋听宋氏这边说,很是贊同的微微颔首。可随后,福晋的目光却在宋氏的脖颈间凝了一凝,然后微微转开。 今日的宋氏,穿了一袭丁香色的旗装,和往日青衣素裹的模样截然不同。丁香色娇嫩,衬得宋氏那身白皮子愈发可人,整个人看着好似回到了二八佳龄。 不过,更惹人注目的是宋氏脖颈间坠着的那枚红玉髓的平安扣,朴实无华,简单不做作,是武玉的风格了。 那平安扣的颜色是比橙红更深些的颜色,呈半透明状,晶莹剔透。不过却也不是什么难得的宝贝,但是从福晋的角度仍能看到上面那青涩的打磨痕迹。 而且,也不知道是否是福晋的错觉,他觉得自打宋氏带上了这枚平安扣后,那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多了些,为人也不像往日那般软糯可欺。 没想到现在都敢和自己说起李氏的小话了吗? 第137页 宋氏也敏锐的察觉到福晋在自己身上停留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就想低下头,可是一低头看到脖颈间悬着的那枚平安扣,她的背嵴立马又挺直了些。 她与福晋的生辰一前一后,前后间隔不到十日,只是往日福晋的生辰府里总是热热闹闹地过,唯独她自个也就是在那日去膳房讨一碗卧了荷包蛋的长寿面便是了。 在她生辰的那月,福晋会做主将她的份例提高上两分,不过往日她在府中与谁都不曾交好,李氏就别指望她「折节下交」了,所以到现在这十余年中,宋氏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默默的度过自己的生辰。 之前福晋拿着武玉送给他的「草祝祝」,说是武玉的生辰礼物的时,宋氏是不是不羡慕的,可羡慕过后她也并没有在奢求什么。 毕竟她跟谁胤禛这么多年,她的生辰也并没有见过胤禛给过如何富有新意的礼物,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是一个女子让自己感受到了别样的生命滋味。 那是七月初八的晚上,正巧车队行到了驿站。偏那日武玉大晚上不睡觉,还拉着宋氏在庭院中欣赏月色。 不过,因着白日的时候,她们也是坐在马车上,要么假寐,要么找别的事情打发时间,故而宋氏也就捨命陪君子了。 两人也不管那将将爬上枝头的月亮,一边品茗,一边谈笑起来,而等到外面的打更人敲响三更(子时) 的锣声时,随着打更人刚消了声,下一秒武玉便牵起了宋氏的手: 「宋姐姐,子时已过,又是新的一天了,今日是你的生辰,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宋氏愕然,她颤抖着手打开了武玉塞到自己手心里的小盒子,磕磕巴巴的问: 「我,我也有吗?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和府里的人一样,只会在乎福晋。 不过,即便武妹妹和府里的人一样不会记住自己的生辰,自己想来也是不会武我妹妹的吧。 毕竟,是她将自己从自我封闭的泥潭中拉出来,让自己感受到生命的鲜活。 可是她没想到,武妹妹竟然那么好,她不光记得自己的生辰,还,还送了自己一份礼物! 「以为什么?这是我特意为宋姐姐准备的生辰礼!红玉髓在我的家乡寓意着自信与愉悦,希望这枚平安扣保佑姐姐平安的同时,也让姐姐变得自信昂扬!」 宋氏一直都少了几分人气,即便后来和大家玩到一起,那也是贴着武玉的多。 可是这世上没有谁是和谁是绑定的,她带不了她一辈子。 福晋柔韧,李氏娇横,唯有宋氏,安静的没有性子。 可这是不应该的。 宋氏低眸,用手轻抚胸口,无意间擦过那枚平安扣后,她便觉得自己似乎有了无穷的力量。 「武妹妹……」 武玉感觉到李氏将自己的手攥得紧紧的,不由轻唿了一声,李氏这才懊恼的松开了手,眼巴巴的看着武玉: 「武妹妹,下个月,八月初二可是我的生辰!你,你可别忘了呀!」 李氏说的那叫一个心酸委屈,同出来的三个人中,只有自个没有收到礼物,偏偏是因为自己生日不凑巧。 「好好好,我记下了!」 要说府里上下的生辰,武玉一进府就都知道了。而这,就要得益于筠心的那位同乡了。 「我,我可不要什么寻常的帕子香囊什么的!得,得和福晋她们一样特殊呢!」 李氏见武玉应下来了,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武玉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的呀,李姐姐想想我什么时候没有一视同仁过?」 李氏细细一想,却发现武玉才是她们中间真真正正的端手大师,不拘身份高低,一个有的另一个也有。 这么一想,李氏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然后又抱着吴玉的胳膊和武玉也咬起耳朵,说福晋和宋氏她们又在跟自己显摆云云。 武玉只含笑听着,不多时,福晋耳朵尖听到李氏说自个的坏话,带着一点点得意的哼了一声,然后和李氏争辩起来。 但因为大家都不是抱着坏心思的,故而马车内的氛围一片轻松。 胤禛的马车就在前面,他前面被几人挤兑过后,是死活也不去武玉的马车了。 可是明明带妻妾出来是为了陪自己的,偏偏他这会儿孤家寡人的靠窗,看着书。 就在这时,几句欢声笑语顺着车帘传入,让胤禛低眸看着手中的那本书,却是怎么都看不下去了。 苏培盛本就擅长察言观色,见到胤禛停下了看书,连忙小心翼翼的问道: 「爷可是看累了?可要奴才去请位主子来陪您?」 胤禛抿了抿唇,将手中的书握的紧了些: 「不必了,莫要扰了她们的兴致。」 他真真正正的想要陪自己的那个人,现在也不似以往那般可以随意请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磨不出来了……我再找找感觉叭,今天就先这样子了_(:3」∠)_ 第48章 武玉等人在马车上欢声笑语,一路行进了四贝勒府。 而胤禛待武玉回府后,却要过家门而不入,直奔皇宫。 他还得给康熙做汇报。 胤禛到干清宫外,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第138页 太子正在干清宫外罚站。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梁九功正陪着太子一起。胤禛略一思索,上前给太子请过安后,便去求见康熙。 「四贝勒您稍后片刻,奴才这就去替您通禀。」 梁九功走后,胤禛自觉的站到太子身后,垂眸不语,脑中却飞快思索太子为何罚站的缘由。 皇阿玛如今已经不甚年轻了,而太子做了这么些年的储君,虽说自己因为此前太子对于小格格觊觎一事心生芥蒂,但也不至于因此便幸灾乐祸。 而太子在胤禛凝眉思索之际回过身来: 「怎的你一个人进宫了,神使呢?」 胤禛回神,无意识的冷下语气: 「既是神使,如何能同我等一样?太子这话实在不合情理。」 太子沉默了一下,确实,她什么身份,何需像他们似的来讨皇阿玛欢心? 更何况,她不来更好。 他可不想自己的狼狈被她瞧去。 「皇阿玛一定会见你。」 太子没有和胤禛就着武玉的事继续说,而是分外笃定的说起求见一事。 说起来,太子一回京就回了皇宫,不过他连毓庆宫都不曾去过,这便直接来了干清宫。 比胤禛早半个时辰。 只是,也比胤禛在这里多站了半个时辰。 太子话音刚落,梁九功就笑吟吟的出来,对胤禛道: 「四贝勒,万岁爷请您进去。」 只是,梁九功的笑无端多了几分奉承。 要知道,梁九功作为康熙身边一等一的红人,他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康熙。 可是…… 「太子先我来此,皇阿玛想来是想要我与太子同入,公公以为呢?」 胤禛看了一眼悄然攥紧拳头的太子,如是说道。 梁九功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看着容貌清俊,气质高贵的储君,犹豫了一下。 太子,可也是万岁爷手把手捧出来的。 「那……奴才再去问问。」 梁九功走了,太子默了默,没有回头,眼睛直直看着干清宫的殿门: 「何必如此,你后院出了神使,这一次处州府一事你也完成的漂亮,皇阿玛一定会对你大加赞赏。至于我,呵。」 胤禛抿唇不语,太子终于偏过头,倏尔勾唇: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什么事都压在心里,疼了苦了也只会偷偷哭。」 胤禛抬起头: 「那弟弟也记得那时二哥送来的帕子。」 二哥。 太子想起遇刺之时,胤禛下意识的唿喊,也是微微一怔。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过弟弟这般叫过自己了?他不记得了。 自他出阁之后,所有人对尊他一句「太子爷」、「太子」,二跪六拜,亲弟弟也如此。 让他虽然尊贵加身,显赫非凡,可也真真正正让他成了孤家寡人。连曾经亲近自己的弟弟,也成了在自己面前俯首叩拜的臣子啊。 太子陷入了回忆,可不多时梁九功便出来道: 「太子爷,四贝勒,万岁爷请您们进去说话。」 太子愣了愣,便也抬步进去。 他不知道皇阿玛此举有什么用意,可他也只能听令为之。就像他这个太子从来不是自己争来得,却也只能被推着一步一步朝前走。 胤禛跟在太子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干清宫,一前一后向康熙行礼问安。 康熙盘膝坐在罗汉床上,窗户半开,想来刚才两人的交谈早已被他收入耳中。 「给皇阿玛请安。」 太子与胤禛的声音交叠着,康熙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这才看过来。 「老四来了啊,快起来吧。梁九功,看座,上茶。」 胤禛缓慢起身,而他前面的太子依旧单膝跪地,以拳点地,低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这是太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弟弟抢在了前头。太子心中百味杂陈,但又忍不住想起之前那个荒谬的梦,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皇阿玛,太子……」 康熙正欲说话,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才稳住: 「这不孝子办砸朕交给他的差事,只是这般罚一罚就受不住了?何需你替他求情?!」 「儿子不知实情,请皇阿玛恕罪。」 胤禛立刻跪下请罪,只是却满腹疑窦。处州一事并无差池,祈雨一事也圆满完成,太子的什么差事办砸了呢? 康熙见胤禛跪下忙让梁九功扶起: 「不知者无罪,朕并没有怪你的意思。说起来,也多亏了你寄回来的方子,否则朕只怕性命不保……」 胤禛坐在一旁一板一眼的和康熙说着话,梁九功沏来的极品碧螺春从滚烫到冰凉,直到茶碗里凝结了一层褐色的薄膜时,这段让胤禛如坐针毡,康熙亲切垂问的叙话才结束。 在这个过程,太子一直半跪在中间,看不清表情。而太子的存在,让成年后愈发波澜不兴的胤禛心里涌起阵阵异样。 康熙看着胤禛的眉皱的愈来愈紧,太子的神情也愈发模煳难辨,这才用一口热茶压下了喉间的痒意。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 康熙摩挲了一下扳指: 「晚些时候,朕要去见神使。」 处州遇刺一事,武玉的神使身份是如何都瞒不住的。 第139页 「是,儿子……」 胤禛犹豫的看了一眼太子,康熙这才眉头展开: 「太子免礼平身吧。你倒是还如幼时那般惦记太子,也算是,初心不改了。」 胤禛赶紧道: 「皇阿玛谬赞了。」 「不,你当得起。朕也希望,你能时刻谨记。」 康熙意味深长的说着。 胤禛应了一声,告退离开。 只是等出了皇宫,坐在自家府上的马车时,胤禛细细咀嚼康熙这话,才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皇阿玛今日虽对自己处处优待,可是但凡自己今日稍有得意忘形,只怕即刻就会粉身碎骨! 何为初心不改? 不过安分守己罢了。 天地之大,大不过帝王权柄。 可谁让这世无其二的神使,落在了自己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阿哥后院呢。 哪怕是太子,想来皇阿玛也不会如此戒备吧? 太子本就是储君,有神使在侧,也算是名正言顺。 可是自己呢? 胤禛扪心自问,若他是皇阿玛,只怕也……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吧。 可康熙岂止是有些不舒服。 太子被康熙叫起后,只低头站在原地,低声叫了一句皇阿玛就不说话了。 康熙淡淡看了他一眼,吹了吹热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方才和老四在外头不是挺会说的?怎么这会儿哑巴了。」 太子讽刺的勾起唇角,想起自己前头还笑话老四疼了苦了只知道躲起来哭,可自己呢? 他连哭都不能。 皇阿玛宠自己是真的宠,可是这也是在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储君的前提下。 太子沉默不语,可是他那抹讽刺的笑还是落入了康熙眼中。 「你在怨朕?」 「儿子不敢。」 太子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康熙冷哼一声,将茶碗「砰」的一声搁在了炕桌上: 「好一个不敢!朕看你敢的很!朕送你出京前如何叮嘱的你,而你又是如何做的?!」 太子听到康熙提起此事,他闭了闭眼,艰难道: 「老四与神使伉俪情深,儿子,儿子一路与神使并无太多交集。」 「哼!你当朕是傻的不成?!老四在处州安置染病百姓的时候你在哪里?一村名望与一州名望孰轻孰重你不知道?朕权且当你在那村庄是为了接近神使,可听听朕的好太子都说了什么?」 康熙一通呵斥,一个脏字都不带可却让太子无地自容: 「朕让你跪了那么久你竟然还是那么不思进取!这次的处州之事,老四办的实在漂亮,朕是无论如何也压不住他的。 今日朕对老四的态度,就是明日百姓,甚至百官对他的态度。可你,朕亲封的太子,你就要一直做他的陪衬! 他站着,你跪着;他万民敬仰,你庸庸碌碌!太子,你甘心吗?!」 康熙并不知道,他所说的一言一语与太子那场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康熙以为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过后,便静静的等着太子答覆。 却不想过了片刻,太子抬起头,双目已然赤红,他眸中黑色沉积: 「可是,皇阿玛你不是早就已经放弃过儿臣了吗?」 是儿臣,而不是儿子。 这是太子第一次如此自称。 这是他作为一个儿子,却已君臣身份在和康熙对话。 「君恩如雷霆,如雨露,变化无形,儿臣跪领即是。」 康熙嗔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过了许久他才怒其不争的喝道: 「好!好!好!冥顽不灵,你跪安吧!即日起,你还在毓庆宫思过,无召不得出!」 太子沉沉叩了一个头,然后缓缓爬起身,目光再没有和康熙对视过,退了出去。 只是,太子出去后,刚才康熙的一言一语和梦中的场景交叠着闪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一面是梦中的自己被圈禁,听闻老四登基时的疯疯癫癫:一面又是方才康熙呵斥自己的疾言厉色。 这一切的一切都挤到了太子的脑中,让他整个人头疼欲裂。可更不巧的是,他刚踏出前进宫外没多久,晴空一阵霹雳,忽而下起倾盆大雨。 太子在雨中行着,即便脑子像是被人用无数根针扎一样,可是他依然维持着笔挺的身姿,不凡的气度。 他,乃是大清开国以来唯一的太子,自有自己的骄傲在。 如皇阿玛之前所叮嘱自己的,让那出现在老四后院的神使转头与他之事,让太子惊愕之余,又升起几分好奇。 所以这一路他对神使诸多特殊,别的不说,老四那眼神要是能杀人,只怕早就将自己千刀万剐了。可是自己这个傻弟弟宁愿用眼神杀自己,可也没有做出什么撕破脸的事。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还是个人,而非禽兽。 纵然皇阿玛的本意只是想要让自己令那女子与老四割裂开来,投奔自己,可是这对自己,对老四,对神使都是不对的。 不对的事,就不该成功。 暴雨倾盆而下,太子站在毓庆宫门外,受着暴雨的沖刷。 雷霆暴雨,原来是这般滋味。 第49章 康熙训斥了不争气的儿子后,捏了捏鼻樑骨,叫来了梁九功准备去见武玉。 即便那只是一个小小女子,可只要她的名头前挂了一个神字,即便自己作为万万人之上的人间帝王,也要亲自折腰前去拜见他。 第140页 梁九功招唿人准备了一番后,康熙刚出了干清宫,外头倾盆大雨便轰然而至。 康熙看着那豆大的雨珠,让梁九功撑起了伞。 别说是下暴雨了,就是下刀子,他今个也得去。 这可是让一州免于干旱,免于疫病的神使,他如何能怠慢? 康熙此刻的心境与前头对武玉的试探等等截然不同,他唯一想到的便是有些后悔起自己先前的怠慢了。 因为武玉先前已经展示出了自己的不凡之处,可偏偏那时的自己没有尽信。 虽然也埋下了太子这颗棋子,让他前去接近,却并未放在心上,否则这次与神使一同前去处州的人便该是自己了。 神使,本就该效命于帝王,不是吗? 豆子大的雨珠砸在梁九功撑着的伞面上,冷不防有一颗分外刁钻的溅到了康熙的脸上。 康熙一个激灵,立刻咳嗽起来。 胤禛先前寄回的那张药方,康熙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用,毕竟胤禛所说的神使到底有几分真本事,还犹未可知。 还是等到后来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之时,康熙才让人用了。 不过,因为康熙用的晚,加上又没有武玉给那些重症病人的天灵水调养过,故而这会儿康熙已经染了咳疾。 只是,即便是喉头一阵阵的痒意涌上来让康熙止不住的咳嗽,可他的脑子却转的飞快。 事到如今,有着救下一州的功绩,自己该赏神使些什么呢? 康熙在沉思这个问题。 而另一边,武玉这并没有要将即将到来的赏赐放在心上。 因为这一路颠簸,所有人都累极了,所以回府后都各回各的院子修整去了, 而武玉刚一回西桃院,便有一股扑面而来的桃香味。 「是咱们院子里的桃子熟了!」 筠心笑盈盈的说着,然后推开了门请武玉进去,那门扇分外干净,上面还用了新漆。 走进去,一眼便瞧见那硕果纍纍的桃树。 桃树枝叶茂密,翠色晕染,白里透红的大桃子从其缝隙间探出头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武玉的玄武气息养着的缘故,让其多了几分水灵。 「好大,好香的桃子啊!」 筠心忍不住贊了一句,然后又转出转进的巡视了一圈西桃院,这才凑到武玉耳边,和武玉咬着耳朵小声的说道: 「格格方才瞧见了吗?咱们院子里可干净了!就连先前福晋送给格格那两扇双面绣的屏风上面也不染纤尘,奴婢瞧着是被人仔细打扫,日日蕴养过的!」 筠心这一路,最开始是惦记格格能不能祈雨成功,之后是惦记格格的安危,而等到回来的路上便是惦记着西桃院可还能完好如初。 毕竟格格身边除了自己并无他人,这院子要是没人打理可就荒了! 一想到要让格格住进那荒芜的院子,筠心恨不得自己先插上翅膀飞回去,替格格好生整理一番。 可却没想到,回来之后她们这院子竟和她们未曾离开之时一模一样。 武玉抿唇一笑: 「我说你这一路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原来是惦记这事儿呢!别说有人打扫,就是没人管荒了又如何。大不了去找福晋她们借几个人稍稍整理一下便是了,何必放在心上?」 「格格不在意,可奴婢怎么能不在意呢?格格这样的人奴婢可捨不得,格格委屈!」 筠心振振有词,武玉失笑摇头。 这小丫头,她们什么地方没住过,怎么就这么金贵了?看来她还是忘了她们两个才进府的时候受过的苦日子。 吃苦,享福,也不过是一段经歷罢了。 武玉很用心的体会自己经歷过的一切。 回了西桃院,筠心肉眼可见的变得活泼起来,就好像是到了自己地盘上的小兽似的,一会儿跑这里,一会儿跑那里,将德安指挥的团团转。 德安被指挥着跑的那汗流浃背,可是脸上的笑意却愈发的真切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最怕的就是主子不用他们! 这些日子,武格格不在,他整个人都要显得长出草来了。 况且……作为武格格院子的人,他虽然不如贝勒爷身边的苏爷爷到哪都吃得开,可府中负责调度用度的春嫣姐姐可没少照顾他,他自然知道春嫣姐姐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于是,在筠心的费心张罗,德安的认真忙碌下,不多时,贵妃榻上多了一个捧着冰碗,吃的不亦乐乎的身影。 这次府里准备的冰碗和寻常不大相同,光是颜值都较之寻常好了许多! 那碗乃是用外面顶顶稀罕的琉璃碗,碗底下铺了一层水晶冰,在日光下的从水果的缝隙间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水晶冰被破碎成末,最下面是莲子,芡实,莲藕蒸熟后加糖,捣碎铺成一层。 鲜红甜蜜的多汁西瓜被制成了拇指大的球状,白嫩微粉的桃子被切成了小块,最难得的是才进上来的桂圆也被放入其中。 要知道,如今可并非桂圆成熟的季节,乃至下头为了讨好康熙特地培育而出。 再加上一路快马加鞭的送过来,即便是有冰镇着,可能捡出来的好的也并不多。 不过一篮子罢了,而这一篮子全被宫中送了过来。武玉他们前脚进门,后脚就过来了。 主子一回来,整个贝勒府就好像被注入了鲜活的生机一样,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其中属膳房最热闹。 第141页 可是,这一次和以往不同的是,大厨伺候的中心从府里的贝勒爷和福晋挪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格格身上。 这是福晋亲口下的令,格格喜欢甜食,点心备着;格格畏热,冰碗备着;格格外外头受苦了;药膳备着…… 武玉一碗冰碗下肚,那叫一个惬意爽快。而这时,府里准备的午膳也已经摆好了。 因为刺杀那柄大刀在众人的头上悬着,所以这一路并不如去时那般有闲情逸緻,可以偶尔开开小灶。 一路干粮早就把武玉等人已经都吃腻了,故而她们都约好今日午膳不用,回到府里再大快朵颐。 只见武玉面前泾渭分明的放着两种膳食,一种是以武玉寻常口味为主的美味佳肴;而另一种却是各类滋补养生的菜餚。 两者放在一起对比明显,可是伴随着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武玉便已经忍不住食指大动了。 吃到一半,一场雨姗姗来迟。 不过如今又用不着赶路,所以武玉索性慢吞吞的吃起来,还让筠心将门打开着瑶,一边用餐,一边赏雨景。 斜雨霏霏,落入了庭中的那颗桃树上,沖刷掉那枝干间的灰尘,让本就水灵的桃子愈发的白里透红。 白的更显白嫩,红的更为红润,被那墨绿色的叶子一衬,愈发显得可口了。 筠心见着武玉一边用膳,一边眼巴巴的盯着外面的桃子瞧,不由抿唇一笑,然后悄悄将德安唤来让他去外头摘了几个桃子回来。 武玉本来正盯着桃子下饭,看够了,这才低头扒了几口饭,再一抬头便瞧见了德安的身影。 不过德安并没有淋雨,这都要仰仗福晋先前特别为武玉所准备的那条避雨小径。 「大下雨的,你折腾德安做什么?」 武玉嗔怪的看了筠心一眼,筠心笑了笑,打趣的说道: 「奴婢这哪里是折腾德安呢,格格没瞧见德安多高兴的嘛!况且格格想要什么直说便是,只是下雨又不是下刀子,不过在雨中摘个桃儿罢了。」 「可是,我就是觉得桃子长在那里好看嘛!」 武玉解释了一句,筠心这才意识到是自己会错了意,不由微红了脸。她本来想着格格喜欢,德安也又亲近格格党意思,胆子怯懦,可格格身边又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便想出手帮德安一把,却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不过武玉没有在意,只挥了挥手,等德安双手湿润着将一颗被雨水洗过的桃子捧来的时候,立刻让筠心取了打赏的荷包。 「咱们院子里人也少,这些日子我和筠心出去还辛苦你照看着……」 「主子这话,奴才,奴才不敢当!」 德安激动的满脸通红,双手颤抖,他不过是这深深宅院中的一个下人,对于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知。只知道认真伺候主子,这会儿武玉一句辛苦便让他战战兢兢,不知该如何作答。 「筠心,看赏。这是你应得的,我这里,只要你认真办事,该有的赏赐绝不会少了你的,你安心拿着就是了!」 德安这才颤抖着手接过筠心手中的荷包,只是那荷包轻飘飘的,一摸便知是银票,这下子德安更激动了。 银票,可没有小面额的! 不过,德安也知道见好就收,知道自己今个入了主子的眼,便也没有再烦武玉,只说自己要去守门便告退了。 等德安走后,筠心将那个桃子洗过后,切成小块,供武玉取用。 方才冰碗里的桃子被冰镇着,少了几分天然的甜味,这会儿武玉用过膳,便将这桃子当餐后水果了。 她吃了一口这刚摘下来的桃子,那带着桃子独特芳香的桃汁在口水里肆意着,甜蜜芬芳的滋味,让人不知不觉地便将一整个桃子囫囵吃了下去。 「真不错!又甜又香,要是可以做出桃子味的香囊就好了。」 武玉一边看着筠心收拾桌子,一边拖着腮,胡思乱想着。 在现代,要合成水果味的香水,大多都是通过化学药剂合成天然的法子。现在,那就不用想了。 可是,这桃香味实在是馋人啊…… 而就在这时,武玉冷不防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很快便又听到德安扑通跪地的声音。 只是还没等得说话,那门便被敲响了。 「神使大人,我能进来吗?」 是胤禛。 武玉愣了一下,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要知道之前胤禛来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敲过门。 毕竟人家是这府邸的主人,自己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现在,武玉真切感受到了自己身份不同之后的特殊待遇。 随后武玉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 「爷进来吧!」 胤禛这才推门进来,随后德安也跟了进来,只是这会儿德安的衣裳下巴已经进入湿透了,武玉见状皱了一下眉头: 「这里用不到你了,你先去收拾收拾吧。筠心,上茶!」 随后,武玉这才将眼神放在胤禛身上。 胤禛就静静的坐在下手,看着武玉先招唿了自己身边的小太监,这才到自己。 嗯……就挺不得劲儿的。 只是,一想到前头武玉为了维护自己都敢和太子槓上的事,胤禛到觉得自己算是慢慢寻摸对了武玉的脾气。 这位是个只要自己认定的自己人,便会不拘什么身份都会护着的。 第142页 这个性格,好也好,好也不好。 最起码,皇阿玛不会觉得好。 胤禛今个在干清宫那种压力下一口水都没有碰,等回府后又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这会儿也真的有些渴了,等筠心将武玉走前制好的茶沏了一碗出来后,胤禛立时端起来抿了一口。 茶水有些烫,不过胤禛抿着喝的也喝的不多,并不觉得什么。 那熟悉的味道,带着岁月沉淀后的醇厚质感,这是陈茶的味道,可是胤禛喝起来却觉得分外安心。 「神使……」 「自己府上,爷就不必客气了,叫我名字就行了,不然感觉怪怪的。」 武玉捧着一杯热茶,热气氤氲了眉眼,她声音淡淡。可却让胤禛的心,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自己府上。 这是她认可了自己的意思吗? 「那我唤你……」 「武儿不行!别占我便宜!」 胤禛一愣,此后恍然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之前对武玉的称唿,随后胤禛又细思一番后,没忍住以拳抵唇,闷闷的笑了一声。 这个谐音,还真不是他有意为之。 武玉听见笑声,这才抬起头: 「啧,这才对嘛,好容易回来,不用奔波赶路,做什么垂头丧气的?知道的是爷上门找我,不知道的还是来给我上坟呢!」 胤禛眼中笑意未尽,可脸上的笑容已经收起,眉头皱起: 「莫要胡言乱语!阿武。」 阿武?啊呜? 武玉:「……」 「爷是想吃了我么?」 武玉的声音被清脆的雨声沖刷的有些模煳,可还是入了胤禛的耳,让胤禛懵了一瞬,随后赤了耳根。 「咳,又胡言乱语了。皇阿玛稍后会来,我来提前知会你一声。」 武玉眼神转向了外头那噼里啪啦的暴雨: 「这天气,皇上要来?」 「……是的。」 胤禛也有些迟疑。 --------------------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进黑名单我也挤不出来了,可是我还想这个月完结下个月开新,怎么就这么卡,头疼欲裂_(:3」∠)_ 第50章 康熙不但来了,而且来的很快。 只是今日康熙来的时候有些狼狈,即便梁九功尽心尽力替康熙撑伞,可是等到后来雨势愈大,康熙的衣裳依旧被打湿了。 刚一进门,他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胤禛见了康熙便急忙请安,只是康熙不知处于什么心理,即便咳个不停也抬手示意他起来。 胤禛起身后,有些恍惚。他可从未见过皇阿玛这般,而且皇阿玛此刻衣衫尽湿,要是久了只怕龙体有碍。 可是,即便如此胤禛张了张嘴,还是将眼神放到了武玉身上: 「借你这里让皇阿玛先更衣,可以吗?」 作为府邸的主人,胤禛却没敢替武玉做决定。 武玉懵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行啊,对面的望春阁还空着,前两天还打扫过!皇上自便即可,只是这里没有皇上的衣服。」 胤禛立刻道: 「我院子有,只是放的有些久了。我让人给皇阿玛取来,再让人准备一碗姜汤,皇阿玛意下如何?」 康熙点了点头,这儿子倒是还有几分孝心。 胤禛神情也不由柔和了几分。 皇阿玛的衣服他一直有准备,只是之前让人送去宫里不见皇阿玛上身,后面也没在送了。 「那儿子这就去准备。」 「神使稍后,朕先去更衣。」 康熙看着胤禛的背影,心底倒是升起一丝愉悦,这个儿子倒是不似太子忤逆。 可他也不想想,敢忤逆的大多都是有恃无恐。 「您请。」 武玉对于康熙的道来心里有数,这会儿什么也不说,静等着看他要如何。 约莫等了一刻钟,康熙穿着一件稍大的常服进来了。 这一次的康熙分外恭敬,甚至不惜躬身行礼: 「神使久等了,实在是今日天公不作美。」 武玉倒是挺喜欢下雨,但是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能说她觉得这场雨下的好,下的妙,下的哌哌叫吗? 这话一出,估计康熙都恨不得把她拉出去砍了。 武玉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 「大雨滂沱,皇上冒雨而来,不知……」 有事说事,她好睏的! 康熙也算是看出来武玉的性子,备懒至极,也不愿意和人说些场面话。 没看初次见面就直接展示了神通,直接稳了自己的身份。 只可惜那时的自己……心中犹存疑虑。 康熙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神使不辞辛苦,无畏艰难,远赴处州,祈甘霖,疗疫病,拯救了一州百姓的性命,还替朕救下了太子,救下了大清的储君,实在是功不可没! 如您这般淑质英才,冰魂素魄巴拉巴拉……」 康熙不愧是有名的勤学皇帝,这彩虹屁吹的水平相当之高,便是那溢美之词都不带重复的! 胤禛听的都懵了。 这是他那个干啥都跟吃鱼似的,特会挑刺的皇阿玛?! 可是武玉这会儿吃饱喝足,只想泡个澡,高床软枕,美美的水一觉。 「皇上谬赞了,基本操作罢了。神兽庇佑世人,既然见到众生危难,自然能救便救。这都是神兽秉性纯善,大爱世人巴拉巴拉……」 第143页 武玉夸起自己毫不手软,吹的康熙自己脸上的表情都僵。 他来,是为了拉拢人的,不是为了看这丫头跟他下降头似的吹神兽怎么好的! 神兽再好,怎么不见它把神迹降给皇室? 而作为中间桥樑的武玉,才是重中之重。 「……神兽真的是太好了,这些苍白的语言实在不足以表达我对它的敬仰啊!神兽……」 康熙眼见武玉又要吹上了,眼皮子一跳,立刻道: 「今日我来见神使,是有一事与神使相商。」 武玉脸上浮上笑容,终于把他的来意逼出来了。 康熙也很难,他吹彩虹,尤其是他一个帝王在儿子面前吹彩虹屁也是很羞耻的。 可是,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看起来容貌姣好,纤纤弱质的女孩早在此前被自己的不信任给得罪了。 现在,能补救多少算多少吧。 「咳,是这样的,神使此次救下太子与一州百姓,乃不世之功,朕欲赐园于卿,就……静明园可好?」 畅春园他实在捨不得。 静明园的前身是澄心园,康熙日常用水便取自园中的玉泉。其中「玉峰塔影」「裂帛湖光」「玉泉垂虹」等饮誉京都。1 静明园? 「静明园啊,倒是听过……」 笑话,静明园的玉泉谁她都已经泡的不爱泡了! 武玉在现代最喜欢待的就是这玉泉了,其声叮咚,如鸣环佩,其色纯洁,如垂素练。 最重要的就是那独特的水质,沁润如玉,一唿一吸间带着山峰、冰雪的味道。 大夏天在里面浪别提多舒服了! 而其之后面还被干隆赐下「天下第一泉」的美称。 康熙听到武玉这么说只动了动眉毛,缓声道: 「神使听过就好,这静明园风景绝佳、清净无比,最适合神使这样的世外高人了。」 「好说好说,不过……这么大的园子,是得人好生照料的吧?」 「自然,神使放心,园中的一应僕从都会留下听你差遣。」 「那应该费用不少吧?」 「这养下人的费用自然由宫中出。」 康熙抽了抽嘴角,他都知道了,这丫头的娘出身巨贾之家,连遍及全国的『玉药坊』都是她的! 「是嘛,可是那么大的园子皇上给了我一个弱女子,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朕还准备了一队百人的御林军听你调遣。」 「听我一个的?」 「自然……」 康熙也没有想到送个赏赐都把自己要送抑郁了,这会儿和武玉你来我这一番后,一下子应下了包括且不限于给武玉园子,给武玉御林军护卫,给武玉得力的僕从,给武玉见君不跪,给武玉出入宫门城门自由等等一干特权。 至于其他金银,首饰,珠宝,奇珍等等赏赐并不在其列。毕竟,赏赐也是康熙表示自己诚意的一面。 武玉也没想到康熙会这么大方,可是送上门的东西谁会往出推? 康熙见着武玉神色一下好了许多,这才说道: 「既然神使喜欢静明园,那不如择日搬入吧?」 「搬入?急什么?」 武玉有些不解,园子给她了,偶尔当个度假的地方就行了,康熙这么急的催什么? 「这……神使如今和以往身份非比寻常,这静明园日后便做神使的仙府如何?」 武玉:「……」 仙府?这跟她演玄幻小说呢? 武玉的手指微动,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而是把眼神放在胤禛身上: 「爷觉得呢?」 胤禛这会儿先是一懵,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康熙吗意思。虽然他早就知道小格格并非池中之物,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莫名的,心里有些酸涩。 「我,我听神使的。」 武玉听了这话,眉梢一下子挑起: 「听我的?爷还是不是男人?!虽然我喜欢爷榻上乖一点,可是这时候……啧!」 再怎么说也有名分且被翻红浪(她单方面压制)的,他就这么放手了? 胤禛一下子红了脸,顾不得去看康熙的脸色,忙解释道: 「我,我以为你想去的……」 小格格刚才听到静明园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是啊,我想去。可是,这园子给了我,就是我的,想去什么时候都行,难道爷这贝勒府不希望我留下?」 「希……」 康熙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但胤禛依旧语气很轻,却分外坚定的说道: 「我希望你留下了。」 武玉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看向康熙: 「那皇上的意思呢?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跟了我们爷,也不好做始乱终弃之人,皇上觉得呢?」 屁话,她要离开贝勒府,让胤禛自个把自己作死了,她还玩儿个屁! 好不容易有的人形,她容易吗?! 康熙,康熙还能说什么?他给园子本是希望两人分开,却没想到……神使一颗真心向着老四! 也不知道这个冰块似的儿子到底哪里得人喜欢了! 康熙垂下眼,深吸一口气: 「既然神使喜欢这里,那就留在这里。不过,老四的嫡福晋已经上了玉蝶,除非病逝……」 第144页 「福晋不会有事,我要她长宁一生。」 武玉淡淡的说着,她懂康熙是什么意思,可是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一条人命换一个位子,没意思。 「那神使要留在老四府里,一个格格的位分实在是太委屈了。」 所以快快搬入静明园吧! 康熙又一次的暗示,可是武玉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我觉得侧福晋就挺好。」 她是为了苟命,对胤禛又没有什么深情厚谊,当一个摆设侧福晋就挺好的。 康熙再一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四子,他真不知道这个儿子到底好在哪里了。 「好,那朕,就册神使为雍郡王侧福晋,赐号,玄。神使的神兽玄武庇佑,这个玄字很是贴合,神使以为呢?」 武玉随意的点了点头,她是知道这个封号装了康熙的名,可是当事人都不在乎,她就更不在乎了。 这会儿,雨也小了,武玉直接端茶送客: 「劳皇上来一趟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想来皇上还有公务在身,我就不留皇上了。」 康熙:「……」 啥事都让她说完了,自己还有什么说的? 随后,康熙很是自觉的告辞离去。 等康熙走后,胤禛看着康熙的背影,语气带着几分怅然: 「皇阿玛身上穿着的常服,还是五年前我让人准备的,皇阿玛如今穿着却有些大了……」 五年前做好的衣服,为什么没送出去呢? 胤禛仔细的想了想,才恍惚想起,那年正是老八封贝勒那年。 自己与大哥,三哥一同分出来,两位兄长都是郡王封号,只有自己是个小小的贝勒。 走在外头让人虽然明面不说,但背地耻笑的比比皆是。 啊,这就是那个不被皇上宠爱的四阿哥啊! 后来,老五到老八,皇阿玛又封了一批,个个都是贝勒。全都和自己这个早就出宫建府的兄长平起平坐。 尤其是老八,他一开始就勾走了自己唯一的嫡亲弟弟,后来更是多方面和自己别苗头。 他二人的不合朝野皆有耳闻,他不信皇阿玛不知道。可是,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皇阿玛依旧封了他做贝勒。 哪怕,哪怕封到老七就停下,他也不会那么绝望啊。 于是,他收起自己让人精心制好,日日过问的衣服,拼了命,发了疯的做好所有自己能做的工作。 他希望皇阿玛可以看到自己的价值,可以认可自己。可是,他兢兢业业了整整五年。 五年啊,人生有多少个五年。 直到这一次,蹭了小格格的功劳。说出来他都脸红! 胤禛无意识的将当初的事呓语出来,武玉一口茶,一口点心,吃瓜吃的不亦乐乎。 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胤禛虽然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最后却眼睛亮晶晶,很是欢喜的看着武玉: 「这么多年来,阿武是第一个选了我的人。阿武选我,我很开心!」 武玉这下子嘴里的点心也不香了。 兄弟,我就是想要就近观察你,咸鱼躺平吃喝玩乐(……),顺带(划掉)保你这条小命罢了! 不然她早去静明园浪了,事玉泉不好游,古塔不好看? 可是胤禛这么一说,武玉就有点怪心虚的。 可胤禛这会儿在武玉面前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反而絮絮叨叨的说道: 「阿武放心,既是你选了我,那你以后就放心留在这儿,谁也别想让你离开,嗯……皇阿玛也不行!」 武玉:「……行叭。」 你开心就好。 胤禛见武玉应下,冷硬的轮廓都变得柔和了些许。随后,他打量了一番武玉的屋子: 「皇阿玛手下的人必定非比寻常,先头我让人在宫里找的那位嬷嬷也已经寻摸好了门路,即日可到,到时候你都可以参详一二。 不过,下面的丫鬟太监,还是等选好了掌事嬷嬷后再寻摸。内务府出来的大多都是油滑的,你向来好性儿,只怕会被他们哄骗。」 武玉愣了愣,她等了这么久没等到可用的人原来是因为这位爷办事太轴了。 也不知道那嬷嬷到底怎么好了? 不过这事儿现在没见到人,武玉一时半刻也不好下定论。 「咳,既然爷这么有心,那么投桃报李,我觉着爷也需要我的帮助呢。」 -------------------- 作者有话要说: 睡觉,苟命,晚安~ 1摘自百度 第51章 胤禛那张冰块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疑惑,随后武玉示意胤禛坐下,端起茶水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这才开口: 「那日处州刺杀一事,爷怎么看?」 胤禛有些不解,武玉好脾气的又详细道: 「若我没看错,那日我出手之前,爷可是已经力竭了。」 这话一出,胤禛一时之间表情变得尴尬起来: 「是,是这些日子我忙于公务,疏于练武了。」 何止是这些日子,虽说满人重骑射,可是胤禛一门心思想要做出点成绩来,案牍劳形,哪里还有余力做旁的? 即便是在宫中日日都学的骑射,也不免生疏起来。 「那我会帮爷把以前丢下的锻鍊都捡起来,也算是谢爷这些日子对我的照料了。」 武玉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可是胤禛莫名觉得背嵴发凉,但之后武玉的话更让胤禛心里升起几分异样。 第145页 谢自己的照料? 何以至于这般生疏了,她刚刚不是还想留在自己身边吗? 可这话胤禛问不出口。 「我,我知道了。」 不管她怎么想的,日后他们相处的时日还多着,胤禛并不急于一时。 等胤禛在武玉这里用过了一壶茶,见武玉没有留人的意思,这才起身离去。 胤禛一走,武玉站起身,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让筠心准备了热水。 热水里飘着些玫瑰花瓣,空气间满是馥郁的花香,让刚刚用脑过度而头疼的武玉一下子觉得舒缓起来。 热水解乏,武玉泡了一刻钟就出来了,嗅着那湿润的空气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赶路的疲倦让武玉一觉睡到第二日的清晨,被筠心叫起后,武玉迷迷煳煳的洗漱,迷迷煳煳的到了正院。 到正院后一切还是老样子,唯一不同的是,福晋这一次给宋氏和李氏把待遇提上去了。 这下子两人终于不用干巴巴的看着武玉吃吃喝喝了。 今日武玉是到的最晚的,她到的时候除了福晋该到的都到了。 宋氏和李氏二人对坐着,钮祜禄氏和耿氏两人对坐,明明只是上下之分,可她们之前的氛围却一欢快一死寂,一热一冷,泾渭分明。 唯有最上面靠左的位子留给了武玉。左为尊,看来她们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啧,武妹妹终于来了!不对,该叫侧福晋了!给玄侧福晋请安!」 李氏眼睛一亮立马招唿武玉过去坐,还起身行礼了,宋氏也神情温柔,带了一点儿笑意,一同起身:」 「玄侧福晋安。」 「给玄侧福晋请安。」 钮祜禄氏和耿氏忙起身行礼,但等武玉叫起后立刻又变成方才死气沉沉的模样。 武玉也没在乎,直接到位子上坐下,随手捏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 「两位姐姐倒是消息灵通呀!」 「什么呀,昨个皇上走后,苏公公派人到我们各个院子都说了。」 不过,这说的内容可就不仅仅是武玉被封为侧福晋这一点了,其中包括且不限于让他们这些俗人没事少去打扰仙风道骨的神使。 但,不是李氏宋氏她们说,武妹妹即便是成了神使,也没有和她们减少过一星半点的往来,她们又何必将人往外推呢? 她们,本该如同一潭死水,沉寂在这深深宅院之内。唯有一人让她们那本已经死寂的心湖盪起,点点碧波。 为此,她们愿如飞蛾扑火般靠近她。 况且,这一次的外出并非毫无所获。眼看着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在她们的努力下,从又焕发新生。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那种由胸腔内溢出来的满足感她们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 而这,不是她们的丈夫,孩子,甚至是一朝帝王可以给予的。 即便已经重回牢笼,可是她们仍旧忘不了在那小村子里的点滴。 「这么急的做什么,我还没准备呢。」 武玉嘟囔了一声,然后又像往常一样和宋氏,武玉说起点心茶水之类的话题,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钮祜禄氏很是小心的朝这边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了妒忌,很快这些难辨的情绪便被她压了回去。 耿氏朝这边看了一眼,便很是清高的转过了头。许是因着钮祜禄氏进府后的表现太过功利,耿氏并不太与她打交道。 正说着,福晋就出来了。 只是,这一次武玉还没行礼,福晋立刻便道: 「侧福晋不必行礼。」 武玉愣了一愣,抬眼便对上了福晋温和的眼神: 「好。」 福晋笑了笑,示意武玉坐下,这才自己坐下受了其他人的礼。 「都起来吧。」 众人坐定后,福晋这才又笑吟吟的宣布了今日份茶话会的开始。 过府那一日,钮祜禄氏在福晋处落了好大的没脸,可是今日的茶话会上钮祜禄氏的那叫一个活跃。 而耿氏就安静了些,基本上不需要她出声的地方,绝不会出声,需要她出声的时候她才会淡淡的应和几句,简而言之就是一个高冷美人。 等福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叫了散,可是武玉才刚回院子,福晋等人就前后脚的上门了。 这会儿日头已经渐渐高了,外头的石几是坐不了了,故而大家都聚在武玉的屋子里。 白玉床一靠,冰鉴一摆,麻将上桌。 时不时还有来自膳房的冰碗投喂,李氏吃的又爽又纠结: 「东风!说实话,这些日子跟武妹妹在外头奔波那么久,我怎么觉着我还是胖了。」 「碰!不是觉得,我的夏衣春嫣已经让绣娘给我放宽一寸,不,两寸了。她觉得我还能胖!」 福晋这会儿很是抑郁,偏偏四大丫鬟个个都觉得她胖点好。 宋氏抿唇一笑: 「我倒是觉得这次出去虽然劳累了些,但是身子有劲儿了。」 「这倒是!」 「没错没错,我也觉得。」 武玉看着跟前三个看着柔弱,可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坚韧之色的女子笑而不语,摸了一张牌: 「自摸,清一色,胡了!」 「啧,武妹妹牛逼了啊!」 牛逼还是李氏跟着武玉学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第146页 洗牌声哗哗的,武玉想起今日正院发生的事,倒是有些好奇: 「我瞧着今日那位钮祜禄格格,略活泼啊。」 福晋抿了抿唇: 「她这是想让我开口把她荐给爷呢!」 说起来,钮祜禄氏和耿氏也蛮倒霉的,进门不久胤禛就出差了,现在也没有这样那样。 「呃……长的不美想到倒是挺美的。」 武玉没忍住,吐槽了一句。 不过,钮祜禄氏确实是府里女子的颜值底线了。 「谁说不是呢?」 福晋懒得计较钮祜禄氏之前的事,就凭她先前噁心的事她就不会放过她。荐她?做梦! 就在四人搓麻搓的正高兴的时候,外头唿啦啦来了一群人。 「玄侧福晋可在?皇上有旨——」 康熙真正的旨意这才来了,第一道便是武玉等侧福晋的圣旨,第二道则是各种特权,第三道是一应赏赐。 而康熙之所以连发三道圣旨赏赐,也是为了表示重视。 别的不说,只福晋就看呆了。 福晋出身大族,打小也是家族重点培养的。故而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而这连发了三道赏赐的圣旨,还从未有过! 「武妹妹!快接旨!」 武玉不必跪,只从梁九功的手中接了圣旨。梁九功什么也没敢说,见着武玉接过生之后,这才拍了拍手,立刻便有宫人走上前来,宫女太监各站成一排。 「玄侧福晋,您瞧瞧这些人中可还有您中意的?昨个皇上来您这里,瞧着也没有几个伺候的人,特地让奴才将宫里精心□□好了的人送来。您若是不喜欢,尽管打发了去。」 梁九功虽这么说,可却很是自信,这些宫女太监都是他挑的好的,个顶个的拔尖。仪容气度,礼仪行事无一不好。 武玉听了这话,也是微微颔首,她也是不想筠心一直这么辛苦,这便走上前去: 「都抬起头。」 那些宫女太监,虽然不知为何要对一个侧福晋这么恭敬,可是一看梁九功的态度,谁也没敢露出丁点儿小心思,都规规矩矩的垂着眼皮抬起了脸。 武玉是喜欢美人的,而且男女不限。而这两批人中,颜值巅峰的不乏少数。 其中最漂亮的要数最左边第三个,生着瓜子脸,桃花眼的姑娘了。 武玉也是桃花眼,不过武玉的脸型更为圆润一点,那双桃花眼也更为饱满,故而看起来娇而不妖。 可是那姑娘就不一样了,那容色,真正称得上一句妖娆娇媚,艷若桃李! 武玉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然后便点了她和另外两个颜值出挑的小宫女,太监武玉也没多挑,只挑了两个。 没办法,西桃院并不大,人多了难免挤得慌。 「你们五个,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武玉目光巡视了一圈: 「都有名字吗?」 下人们齐声道: 「但凭主子赐名!」 「这样,女子便随筠心的筠字,依次为梅,兰,菊。男子随德安的徳,德平,徳宁。」 最漂亮了那位,便是筠梅了。 下人们忙见礼,武玉让筠心给了赏赐就让他们退下了。 梁九功见武玉选好了,也就带着剩下的人告退了。德安带着德平,德宁两人去将康熙给的赏赐收入库房。 因着西桃院已经没有多余的房间了,福晋当场边将对面的望春阁也一併划给了武玉,让她随意使用。 屋里依旧只留下筠心伺候,大门大开着,抬眼一看便知外面有没有人偷听,福晋这才皱着眉说道: 「武妹妹,你留的人太多了。」 福晋的提醒很小心,这些人中不乏有康熙特意派来的探子,武妹妹乃是神兽特地指定的神使,焉知皇上没有存旁的心思?比如,找到武妹妹与神兽沟通的途径? 福晋昨日担心武玉,故而康熙走后便让人将胤禛请到了自己的院子,两人也不似离开京城前那般冷淡,只是却也回不到过去了。 但福晋从胤禛口中,却是察觉到了宫中对于武玉的态度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么全然的和善。 武玉并不是蠢人,听到福晋这么说,浅浅一笑: 「相比于那些暗中的眼睛,我更习惯于将人放在明面上盯着。」 况且就算是康熙派人想来监视自己,那他能监视到什么呢? 谁能想到神兽与神使本就是一个人呢?谁能想到当初她怕成为神兽的麻烦,特意给自己披了一个小马甲呢? 毕竟,没有谁会放着正儿八经的神兽不当呢。 福晋还是有些担忧,可这是武玉的场子,她也不好多说。和武玉打了几盘麻将后,福晋便又要开始处理内务了。 宋氏和李氏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都默默的吃着冰碗,却并不多说什么。 等到日头偏西,三人才接二连三的告辞,等她们走后武玉却并不是以往那么懒散,而是到了书房让筠心点了油灯,坐在书桌前,咬着笔桿不知写着什么。 终于,大地的最后一丝光亮被黑暗吞噬,武玉这才将毛笔丢回去,将自己方才写出来的东西吹干交给筠心: 「这上面的东西我明天就要。筠心,你完了去福晋那里拿了牌子去咱们玉药房拿,别的地方我怕药不对!」 「是,侧福晋。」 第147页 …… 小格格已经三天没叫自己了。 胤禛原本在书房处理公务,可是冷不妨看着那盏油灯发起了呆。 明明三日前那个雨后的下午,小格格亲口说她要帮自己把以前的锻鍊捡起来的。 可是,三天了,她人呢? 胤禛有些郁闷的想着,要不自己去问问,反正自己在小格格面前一直夫纲不振,又何必拘泥于这小小的面子? 这个念头刚升起来,胤禛又想起武玉那日最后加的那句带着些生疏味道的话,又将这念头按了下去。 就这么纠结着,纠结着,纠结到胤禛的眼睛,已经都出现了重影,阵阵发黑的时候他才恍若初醒一般将眼睛挪开。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苏培盛的敲门声。 「王爷,侧福晋请您过去一趟。」 侧福晋!府里只有一个侧福晋!胤禛眼睛立刻就亮了。 「爷这就来!」 苏培盛还没有答话,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咣当」,啧,也不知道是爷输房里的什么东西摔碎了,要知道那书房里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苏培盛有些肉疼,然后就见胤禛一脸冰雪初融状态的拉开了门。 嗯……今天的王爷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胤禛本以为,姑娘家家的训练应该比较温和轻松,以自己的实力还可以趁机和小格格培养感情什么的。 可是,胤禛万万没有想到,他没有被繁重的公务累的起不来身,反而被武玉短短一一小时的训练,折腾的躺在地上,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胤禛真的很不想认怂,尤其是在小格格面前,可是他的体力由不得他不认怂。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训练小格格是和他一起的,这会儿,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小格格,胤禛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他算是完了。 武玉也不明白胤禛这幅如丧考批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见这胤禛已经到了极限,这便招了招手: 「德安,让人将爷抬到浴房去!」 胤禛已经累的一个手指都抬不起来了,这会儿被两个小太监抬着到了热气氤氲的浴房。 那浴桶里的绿色药液还带着阵阵雾气,一进去便有一种浓烈的草药味。 「这是……」 胤禛迷迷煳煳倒也不忘记问一句,德安这才小声的说道: 「回王爷的话,这是侧福晋这些日子特地为您准备的药浴。」 德安一边说话一边将胤禛扶进去,而听了德安的回答,原本已经觉得自己要羞惭到无脸见人的胤禛立刻觉得自己似乎多了些气力。 他就说小格格这些日子怎么不招唿自己,原来是特地为自己准备药浴了呀! 爷可以!爷又行了! 既然是小格格特地为自己准备的药浴,那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泡一泡。 胤禛如是想着,只是,他刚泡进去就看到德安拿起一个盖子,准确的说是一个中间有洞的盖子,刚好可以让胤禛的脑袋穿过去。 随后德安就将那盖子直接扣在了木桶上,直接胤禛的脑袋露出来。 「这是做什么?」 胤禛很是奇怪。 德安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这是侧福晋的吩咐,奴才只是依令办事。」 而胤禛很快就明白这盖子是做什么用的了。 疼! 疼得厉害! 疼的撕心裂肺! 胤禛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以下的所有肌肉都在不断的被撕裂,疼的他几欲昏厥。 可是唯独露在外面的脑袋却是分外的清醒。 在疼痛与清醒的边缘挣扎的胤禛,这会儿胤禛表情已经彻底崩了,他挣扎这要站起来可是却无济于事。 和德安一同将胤禛抬进来的德平这会儿有些心虚,想要过去却被德安淡淡的抬手挡住了。 随后,德安便垂下眼皮,静静的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屋内,胤禛感受着武玉的特殊药浴痛的那叫一个死去活来。 屋外,武玉洗漱后,一身清爽的站在那棵老桃树下转着圈,盯着上面水灵灵的桃子,想着自己先前的设想。 要是,可以留下桃子味就好了。 贝勒府西边桃林中的都是晚桃,这会儿还是硬硬的,只有这棵老桃树熟的稍微早一些,所以武玉并不想早早将它们都霍霍玩过,只是在树下看着。 筠心耳边是胤禛痛苦的闷哼声,可是她却面不改色的将先前摘下来已经变软的桃子端了一盘放到了武玉的手边。 「侧福晋,吃个桃子吧。您这么看着,它也不可能自己跳下来落到您的嘴里呀!」 武玉拿起一个桃,咬了一口,念念有词: 「一定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筠心看着武玉这幅模样没忍住,嘆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侧福晋怎么想的,竟然想要制出一种带着桃子味的香料。 就是再如何爱吃桃子也不至于这样吧? 筠心没忍住,嘆了一口气。 为着这事,侧福晋这两天除了给王爷炮制药浴的草药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桃树下发呆了。 连福晋她们的邀约都推了呢! 不过,给王爷炮制草药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在桃树下发呆的时候也太久了些。 武玉在书房里翻阅着香谱,聚精会神。 第148页 胤禛在浴桶里好悬没疼的背过气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一直已经觉得自己疼的没有知觉了,他脑袋上套着的大盖子才被德安和另一个太监抬走。 「你,你们就不怕爷治你们的罪吗?!」 胤禛这会儿疼得说话都没有力气了,可是是话音刚落的德安德平两人便直接跪了。 「回爷的话,奴才只听主子的。若是您要责罚,奴才甘愿受罚。」 「求爷饶奴才一命,求你让奴才一命!这都是侧福晋指使的!!」 两个太监不同的回答,胤禛只看了一眼,便将眼神放到了德安身上。 然后唤进了苏培盛: 「苏培盛!进来处理个奴才!」 德平眼睛一亮,舔着脸道: 「刚才奴才就想帮王爷您出来,可是德安仗着自己在侧福晋身边的资歷高,压着不让奴才动手,所以才让王爷您受了这么多的苦,这德安非得五马分尸才能……」 德平说着,就发现胤禛的表情变得愈发冷漠起来,让他一时之间竟不敢再说下去。 「说啊,你不是说的正高兴吗?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奴才,奴才……」 「背后编排主子,拔舌之刑,背主恶僕,郡王府留不得你。苏培盛,让人盯着行刑,仗一百给内务府送回去!」 纵使这人是皇阿玛送来的又如何? 他本就怀疑这些人中有些不规矩的,没想到这一诈还真让他给诈出来了。 可惜了,他喜欢的是五马分尸。但毕竟是皇阿玛的人,还是要留些情面。 「你是个好的,一会去领赏。」 胤禛将赞许的目光放在德安身上,德安得了赏,虽然心中高兴,可面上依旧不卑不亢的谢了过去。 随后,胤禛让德安伺候了自己更衣,只是不知为何从浴桶中站出的那一瞬间,方才的疼痛尽消。 就连先前因为累得胀痛的肌肉,也好像在这一刻将疲乏驱走,疼是真的疼,舒服也是真的舒服。 「走吧,去见你主子。」 胤禛一身轻松的说着,可是却没想到德安顿住步子: 「王爷,侧福晋说了,您泡完药浴后就可以回前院了,她还另有要事要处理。」 胤禛的动作僵住了。 什么? 这个把自己搞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疼的死去活来的人,连自己见都不见一面? 这也太渣了! 胤禛生气之余又莫名觉得有些心酸,他在原地动了不知道多久,最后才有些委屈的挤出了一句: 「她忙,爷不打扰她。」 第52章 武玉现在的兴趣已经都放在了制桃香上了,只是就连现代的水蜜桃味也都是用化学成分组合而成,在要啥没啥的古代,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于是武玉索性转变思路,看看歷代可有与之相同的果香。而在武玉的不懈努力下,还真被她给找到了。 鹅梨帐中香。 主料只有两种,一为雪梨,二为沉香。 取十枚雪梨榨汁,佐以沉香混合,取梨一枚,掏空梨核,填入沉香,数次蒸晒即可。 以此类推,这个桃子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武玉虽然懒散,可却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 外头那棵老桃树上的果子没有八百也有上千,武玉让筠心取的是向阳面的。 这里的桃子闻着香,吃着也甜,想来做出来的香味也会更浓郁一些。 桃子比梨软且汁多,十个桃子榨除了不少汁,只是吧,古代的方子即便有记载也不会写的太过清楚,所以还是需要武玉自己调试。 桃汁放多少,沉香放多少,蒸多久,晒多久,都是问题。 而且夏天桃子易坏,即便暴晒也得把握着时间。 就这么折腾了七八天,那棵老桃树的桃子都快给武玉嚯嚯的差不多了,武玉这才寻摸的差不多了。 那蒸好的褐色香料被放凉,趁着还软团成了球,又在外头晒干。 不曾点燃便已经有一种甜甜的香水氤氲鼻尖,点燃后则是另一种味道,轻柔微暖,带着淡淡的桃子的甜味儿,让人仿若至深幽幽桃林。 「好香好好闻啊!」 筠心深吸一口气,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就是,就是闻着让人脸上生热。」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如羽毛拂过心尖,微痒且暖。 不大适合夏日点,可若是冬日,那真就是置身瑶池仙境了。 武玉也支着头,鼻尖轻嗅: 「是啊,这种暖香夏日有些燥热,闻得人都犯懒了。这次方子已经调出来了,你再做几匣子去给几位姐姐送去,也算是做这些日子我冷落了她们的赔罪之礼了。」 「瞧侧福晋您说的,几位主子都记挂着您,怎么会怪罪您呢?」 「哎呀,傻筠心,新香出来了,我显摆显摆不成吗?」 筠心这才恍然大悟,然后急忙去准备了。 筠心走后,武玉就靠在窗边看着外头的老桃树。如今武玉屋里伺候的依旧只有筠心一人,自前不久胤禛处置了德平后,宫里送来的人心里的傲气都被彻底击溃,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 这会儿,顺着武玉的视线看去,便见筠梅正持着一把银剪子在老桃树上剪桃子。 女子肤白胜雪,气色红润,一双清透的眸子正认真的注视着一颗白里透红的大桃子,一时之间,竟觉得少女与那桃子一样的鲜嫩可口。 第149页 那一双素手柔软白皙,握着银亮的剪子愈发白嫩精緻。 「筠梅。」 武玉唤了一声,筠梅忙回过头,展眉一笑: 「侧福晋,奴婢正给您摘桃子呢!」 「今日不必摘了,香我已经调好了,外头太阳晒,去廊下洒扫吧。」 「哎!」 筠梅应了一声,提着放在树下的小竹筐往廊下走去。 清风徐徐,身边又放着冰,凉丝丝的,好不惬意。 武玉用手撑着头,一点一点的,陷入梦乡。 在醒来,已是傍晚,武玉隐约察觉到布料的声音,抬眼看去,却发现是筠梅正拿了一件披风要为她披上。 「呀!侧福晋醒了!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瞧着入了夜,侧福晋还用着冰,恐会着凉,没想到惊扰到了侧福晋。」 「你不来我也要醒了,还用晚膳了。对了,筠心呢?」 有筠心在,旁人轻易入不得她的房子。 「筠心姐姐在茶房给侧福晋制香……」 武玉点了点头,瞧了筠梅一眼: 「你是有心了。」 筠梅腼腆的笑了笑。 武玉看着她精緻的侧脸,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会是这么一个腼腆性子吗? 再进一步,容色这么盛的姑娘,会心甘情愿的跟在自己身边,做一个小丫鬟吗? 武玉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她把人留在眼皮子下面就是为了盯着的。她敢拿她的项上人头保证,那天送来让她挑的那些人里没一个干净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选些好看的,看着赏心悦目,也没那么糟心了。 「奴婢不敢当,侧福晋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当尽心尽力的服侍!」 女子声音清脆,很是坚定。 「是吗?那筠梅,前些日子爷处置了德平的事,你怎么看?」 武玉刚醒,还有些懒懒的。涂着桃花胭脂的粉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看上去娇柔而慵懒。 筠梅低着头: 「王爷和侧福晋都是奴婢们的主子,主子绝不会有错。王爷处置德安是应该的。」 「是嘛?那德平我听说可是和你同乡所出,你二人没有些交情吗?这在宫里可很是难得。」 同乡而出的宫人向来是攀交情的头一手,筠心就是在府里有个同乡的小太监,所以武玉进了府才没有被蒙了眼睛,捂了耳朵。 「虽是如此,可主子是奴婢的天,同乡如何比得过主子?」 筠梅垂眸很是认真的说着,武玉不置可否: 「好,希望你可以做到。」 筠梅应诺,然后退下。 次日,武玉去正院参加茶话会的时候,福晋便点了桃香,其香裊裊,清甜美妙。 等会毕,武玉刚回了院子,福晋便上门了,只是神色不太好。 「武妹妹,德妃娘娘要召见你我……」 准确的说,是德妃要见武玉。 德妃的原话是: 「既是正儿八经上了玉蝶的侧福晋,也有资格来本宫这里请个安,磕个头,这都多少时日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可福晋不信德妃不知道武玉神使的身份。让神使给她请安磕头,她配吗? 要知道,这些日子外头关于武玉的传言早就不胫而走。 人人都说上天眷顾皇族,所以这独一无二的神使就降临为皇子的侧福晋,乃是大清之福! 这是主流传言至于旁的为什么神使只是一个不起眼阿哥的侧福晋之类的话题,不是没有,而是一出来就被掐了苗头。 谁让之前康熙出大血给的静明园武玉不乐意住呢?不然就可以直接将她奉为国师,让她和老四彻底划开关系了。 现在只能略做描补。 「啧,终于来了。那行,我准备一下,咱们走。」 福晋还是一脸难色: 「武妹妹,你不知道,德妃娘娘这心根本爷身上过,咱们若去少不得被刁难。」 她吃苦受罪无所谓,可是她不想武妹妹去面对。 武玉看了福晋一眼,笑眯眯道: 「那福晋是怕了?」 「我才不怕。」 福晋立时道。 在小树村的时候,她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德妃。 「我是心疼武妹妹你,她点名要你去,定没有什么好事。」 「我知道啊。我早就等着了,姐姐放心,我啊,没那么好欺负!」 武玉笑着说完,就让筠心为自己更衣了。 因为要入宫,这正装也得换上,可即便是夏装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又热又累。 武玉抿了抿唇,这次去要是不ko了德妃,都愧对自己披着这身战袍出来了! 本来之前德妃差点害福晋没命之时她就想整治德妃一顿,只是被宣平的大旱给打断了。 现在她自个倒是送上门了。 福晋满怀担忧的带着武玉进了宫,两人刚进宫门,福晋正要朝永和宫走去,却被武玉叫住了。 武玉随意找了一个小太监,手中的腰牌一亮: 「宫里应该有我的轿撵,你去叫来,这是赏银。」 武玉将一个荷包丢到小太监的怀里,小太监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揉着眼睛看着武玉的腰牌: 「您您您就是那位会降雨的神使大人啊!奴才叩见神使,神使万,万寿无疆,法力无边,能……」 第150页 小太监有些嘴笨,说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话,到最后,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告了罪急急退下。 福晋直接懵了。 「武妹妹?」 她还怕武妹妹初次进宫心里紧张,却没想到人跟回自己家里似的。 「这是皇上答应我的,姐姐放宽心就是了。」 武玉眨了眨眼,太子可值钱了她可没少和康熙要好处,康熙都答应了。 「你,你心里有数就好……」 福晋艰难道,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在皇宫坐轿撵。 即便是当初她怀着弘晖,每月给德妃请安的时候,也不曾坐过轿撵。 可这会儿,福晋和武玉并肩坐在一起,座位的前面放着一张极为精緻的小几。 小几中空,里面填满了冰。 小几上摆着一盘子各色点心,一盘子时令瓜果,具是美味可口的。 「神使大人,梁爷爷早就同雍郡王打听过您的喜好,这轿撵您坐着可还舒服?」 武玉懒懒的靠在轿撵上,方才的马车坐的她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这会儿虽然不颠了,可是那一身正装让她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还行吧。」 就是她听说宫里老有人在吃食上动手脚。 「能吃吗,姐姐?」 武玉眨着眼睛,软软的问着。 福晋本来还在感嘆自己沾了武玉的光,得以有幸做一回轿撵,这会儿也被武玉的轻松懒散感染了,精神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想来他们没胆子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轿撵是康熙吩咐下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打的可是康熙的脸。 「神使大人放心,这瓜果点心都是特意为您准备的,皇上亲自指的人,断没有问题!」 武玉这才用银叉子叉起一块西瓜,小几下头填满了冰,这些瓜果被冰镇后分外的甜。 「姐姐尝尝。」 福晋有些犹豫,一会儿要见德妃,若是口脂花了,只怕要被德妃治一个不敬之罪。 福晋的顾虑刚一出口,武玉就捏了捏她的手,将袖中的一个小盒子塞给福晋。 「呀,武妹妹你怎么连这个都带着!」 福晋打开一瞧,立刻就惊喜的轻唿出声。 「小意思啦。」 武玉摆摆手,一个随身的补妆包罢了。 福晋这下子心落在了实处,这会儿行到永和宫还得小半个时辰呢,还不如吃些喝些,这大热的天人都要受不了了。 冰凉甜美的西瓜让福晋直接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还是和武妹妹一同出来舒服啊。」 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带给她不同以往的享受。 武玉笑着点了点头,让抬轿子的太监稳当点,又和福晋说起小话。 女子间耳语切切,声音清脆悦耳,如击碎玉,一下子就让午后出来散心的康熙心神一清,脸上浮起轻松的笑意。 「去看是哪个宫里的,也是有心了。」 有心在这大热天出来勾搭自己。 不得不说,康熙已经很习惯宫里女子的套路,每天都在被诱惑与上钩的路上,所以这会儿他很是自己的以为是自己的后妃在勾搭自己的。 只是,没过多久梁九功就回来禀报: 「皇上,是玄,神使大人和四福晋。听说是德妃娘娘要神使大人给她请安,四福晋特意带神使大人进宫。」 不知道为什么,梁九功的直觉告诉他,皇上并不喜欢自己城神使为玄侧福晋。 就连这些日子,皇上连雍郡王都不怎么召见了。 「让神使给她请安?她也配?」 康熙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他前不久冒雨去见武玉,为了给武玉的赏赐想破脑袋,解决德妃在这儿给他扯后腿? 梁九功不敢说话,低下了头。 「走,随朕去看看朕这位德妃娘娘到底有多尊贵!」 梁九功被康熙这话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他捂着胸口,见过找死的,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武玉和福晋到的时候,永和宫宫门紧闭,抬轿的小太监放稳了轿撵,很是上道的上前去叩门。 里头走出来一个小宫女,一看是雍郡王王府的人,只探出个脑袋: 「四福晋略等片刻,奴婢去通传。」 福晋和武玉站在一起,低声道: 「这一去,少说也要两刻钟。」 「姐姐平日来就是如此吗?」 武玉偏头去问福晋,福晋苦笑: 「往日还好些,最起码她会让我先进永和宫再折腾,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 武玉目光幽幽的看着永和宫的宫门,也不知在想什么。 永和宫内,廊下一个穿着一身好料子做的旗装的宫女正嗑着瓜子,一个小宫女小跑着过来: 「霜落姑姑,雍郡王府来人了,劳您通传一声。」 「吵什么,娘娘这些日子害喜厉害,这会儿刚睡下,让郡王妃多等等就是了。」 「可是……这次还有神使啊。」 小宫女小心翼翼的提醒着,霜落嗤笑一声: 「神使?屁的神使!放着好好的静明园不住非要赖在雍郡王府,指不定是心里虚呢!说不得那盛名都是她使了狐媚功夫勾的男人帮她造出来的! 雍郡王是从咱们娘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天地君亲师,娘娘只在皇上之下,她不敢造次!」 第151页 「可,可……」 小宫女还想说什么,霜落直接噼头盖脸的将手里的瓜子皮洒了她一脸,冷声呵斥: 「有闲心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把院子洒扫一番!」 武玉盯了宫门五分钟,看来这永和宫还真让福晋给说准了。 骄阳在头顶高悬着,不过五分钟就已经有细汗沁出。 武玉眸中闪过一抹冷色,她抬手召开小太监: 「你去取把伞来。」 小太监不明所以,还是招办了。 不过片刻,伞来了。武玉和福晋走在一处,轻轻挽住福晋的胳膊: 「咱们先去旁的地方走走吧。」 福晋虽然不解,但是她习惯了听武玉的话: 「也好。」 「等等,你们不能走!」 霜落将那小宫女打发了,却一直在门缝偷听。听见人要走,立马出来阻止: 「郡王妃,侧福晋,你们怎么能这么走了?娘娘知道二位要来,可是念叨了一早上,方才累的睡下了。可两位也体谅体谅娘娘还怀着身孕啊!」 「是我干的吗?」 武玉语不惊人死不休。 霜落懵了: 「侧福晋您说什么?」 「我说,德妃娘娘怀孕是我干的吗?」 「当然不是,您是个女子!」 「那我为什么要体谅?我酷暑天气远赴处州,生死关头治疫病,我能说苦,能说累吗?好容易回来有几天清闲日子,德妃娘娘要见我,我不好不来,来了却给我吃个闭门羹,那怎么不见德妃娘娘体谅体谅我?」 福彻底愣住,霜落直接瞠目结舌。 这侧福晋,嘴皮子也太利索了! 「可您二位也不该不告而别!这不合规矩!」 「谁说我们不告而别了?」 「奴婢刚刚亲耳听到的!」 霜落并不惧和武玉对峙,武玉轻笑: 「你说这个?暴雨将至,贵宫门槛儿高我登不起,还不许我找地方避雨吗?」 「艷阳天气,怎会下雨?侧福晋胡诌也要有个数!」 「我说下,它就会下。」 武玉话音刚落,即刻抬手撑伞,倾盆暴雨浇了霜落满头满脸。 「如何?」 天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唯独女子那白皙精緻的脸颊愈发夺目,那双桃花眼噙着冷漠和讽刺,一眼看去便让人无端心里一凉。 霜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这时,霜佩寻了出来。 「郡王妃和侧福晋怎么不进去?霜落,怎么回事?」 霜落本质上对霜落还是有些胆怯的,这会儿闷头不语,倒是武玉冷笑一声: 「下着暴雨非要我与福晋在此地候着,也不知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霜佩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 「侧福晋息怒,霜落交给奴婢处理,您先入殿,仔细着凉。」 「这怒啊,我一时半会儿息不了。不如这样,就让她好好跪在此地思过,想想为什么自个敢僭越到逼着主子围着她转吧。 福晋好性儿,我可不是。往日里没来就算了,如今见着了,也算是我替德妃娘娘清理门户了。啊,我可真是太有孝心了!」 武玉感嘆了一声。 福晋这会儿直接崇拜的看着武玉,她也想不鸟德妃,可惜迫于重重世俗规矩。 可是现在有人做了她想做所不能做的! 「霜落!跪下!」 霜佩虽然不比以往得德妃宠信,可是永和宫大宫女的位子她依旧坐的稳稳的。 霜落虽然不服,但也缓缓跪下。 武玉看都没看她一眼,和福晋一同进了永和宫。 冰冷微硬的衣料划过霜落的脸,霜落垂下眸子,眼中闪过恨意,但随后又似想起什么,勾了勾唇。 这才哪到哪儿? 而这会儿,武玉也要正式见德妃了。 第53章 霜佩进殿后对着德妃耳语了几句,武玉和福晋便一同走了进来。 德妃这会儿对外头霜落的事也已经明晰,只是她的心早就已经偏到了胳肢窝。 「有道是打狗看主,老四福晋也不知道管管府上侧福晋!今个你们是来给本宫请安的还是来给本宫添堵的!」 德妃的身孕至今已有三月,怀像不显,可是整个人却消瘦的厉害。 屋外,大雨滂沱,天色阴沉,金碧辉煌的宫殿都因此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高坐在罗汉床上的德妃半边脸隐没于黑暗之中,她很瘦,瘦的颧骨都有些明显。那往日温和如水的眼睛刀子似的锋利,整个人看起来压抑且可怖。 可武玉进门后,只是淡淡的看了德妃一眼,仿佛在看一个物件儿。 这个认知让德妃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福晋这才硬着头皮上前道: 「额娘此言差矣,实在是那宫女……」 「那宫女怎么了?谁给你们的胆子让她长跪殿外?你们这是要打本宫的脸啊!」 德妃气的不轻,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福晋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而就在这时,武玉这才上前一步: 「德妃娘娘此言差矣,那宫女侍宠行兇,您是郡王的额娘,福晋敬重您是应该的。可是一个小小宫女,却仗着主子的势,为难一个正一品的郡王妃,她该罚! 况且,这也是替德妃娘娘您清理门户,毕竟有这样的恶僕在,只怕要德妃娘娘得罪不少人呢。只是满宫皆知德妃娘娘您宽和仁善,想来不捨得下手处置,我便替您处置了。」 第152页 武玉笑吟吟的说着,德妃听闻此言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气极反笑着: 「怎么,你意思是本宫还要感谢你?」 武玉抬起头,矜持的点了点头: 「是,德妃娘娘是如果非要感谢,我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德妃气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放肆!你给本宫跪下!」 武玉微笑: 「皇上都不曾让我跪过,您……」 简而言之,你配吗? 「你!你!你!你放肆!」 德妃直接麻爪了,武玉的特殊她知道,而她今日把武玉诏进来就是试试她的性子,看是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没想到,如意算盘落空了。 德妃深吸一口气,将眼神放在福晋身上。如果她没看错,刚才这死丫头可是对老四福晋护得紧。 说起这事,她就想起自己之前因为皇上宠爱老四时多次问过老四福晋老四身边可有什么人。当时老四福晋的嘴可是严得很! 现在看来,莫不是老四福晋一开始瞒着的就是这丫头。 是了,后宅之事,老四福晋自然了解。而福晋之所以瞒的紧,只怕也是为着这丫头! 「别了吧,德妃娘娘一口一个我放肆,二四得八,我这都放八了!」 武玉说的很是促狭,德妃却被气的脸色通红,她想通了关窍后直接炮筒对准了福晋: 「老四福晋,本宫有日子没见你了,莫不是那一日把你跪的脑子都跪坏了,连基本的礼节都浑忘了?」 福晋脸色一僵: 「媳妇不敢。」 武玉不着痕迹的捏了捏福晋的手,示意她放轻松,然后笑看这德妃: 「说起这事,我倒想起一事:听说德妃娘娘老蚌怀珠,听闻怀像并不太好,却还日日勤勉的去拜一尊金像。唔,德妃娘娘也太不顾忌自己身子了呢。」 德妃不知内情: 「那又如何?」 武玉侧身去看福晋: 「福晋姐姐不妨替德妃娘娘解解惑?」 福晋低着头,闷声道: 「咳,那金像是皇上亲自从武妹妹处请去的。」 「哎呦,没想到德妃娘娘如此敬仰我啊!改明我会向皇上提议,另铸一尊小像供在永和宫,这一日不祈祷个三四五六个时辰可不见心诚呢!」 德妃只觉得一口腥血涌上喉头,随后下腹收紧,开始抽疼起来: 「你敢!来,来人!快来人!本宫的肚子,本宫的肚子好疼!」 德妃本来因为胤禛府里出了神使很是不悦,本想敲打武玉一二,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会儿自己反而动了胎气。 福晋见着德妃这幅模样有些慌了神,看武妹妹怼德妃是挺爽的,可是这要是龙胎有个三长两短…… 「武妹妹,过犹不及,龙胎要是有恙……」 「莫慌,德妃娘娘心诚求拜,神兽会好好庇佑她的。」 武玉说的意味深长。 而就在这时,康熙听够了墙角,也不知是不是担心她未出世皇儿,急急走进来: 「还不传太医?!」 霜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冒雨跑了出去。 「你们都是木头吗?还不扶着德妃去躺着?!」 康熙又呵斥了一通永和宫的下人,这才看向闲闲看戏的武玉和有些战战兢兢的福晋。 刚才在外头,德妃的一言一行他看在眼里,他也没想到以往温柔小意的德妃在小辈面前竟是如此的跋扈。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只是,这也是在德妃无恙的前提下。 「玄侧福晋,你过了。」 武玉挑了挑眉: 「皇上何出此言?」 「德妃再如何,也是你的长辈。」康熙沉声道。 「呵呵,皇上此言差矣。有道是方外之人不沾红尘,我虽留在郡王府,可因神兽之故,也算半个方外之人。 这些俗世伦理,我并不想让其纠缠于身,想来皇上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吧?」 康熙肯定不愿意武玉因为婚姻之故直接倒向胤禛,故而听了武玉这话,脸色微微和缓。 但随后,康熙眼神闪了闪: 「话虽如此,可是德妃终究身怀有孕,稚子何辜!」 康熙口中如是说着,可是那语气却是和缓的不是一星半点。 武玉眨了眨眼: 「皇上刚才想必在外面听了不少吧,有一句话您怕是没有听清:德妃娘娘潜心供奉神像,神兽会庇护他的。她啊,一定会安然无恙。」 康熙听了武玉这话,不由有些怀疑,但很快太医便已经赶来了,等他为德妃把脉之后,脸上带着轻松的神色: 「启禀皇上,德妃娘娘只是略动了些胎气,奴才已为娘娘施针,稍后服上两副安胎药,便无大恙了。」 康熙是深知宫里太医们的处事原则,听着太医此时的说词,那德妃分明并没有什么问题,这安胎药吃不吃都一样。 那是不是也说明刚才德妃那副样子,只是因为吵不过武玉,所以故作託词? 这么一想,康熙整个人的脸都青了。 堂堂德妃,被一个晚辈怼的节节溃败不说,竟然还装病被拆穿! 丢人! 他就没有这么丢人过! 「瞧!我说的没错吧,皇上?」 康熙表示并不想接这个话题,却不想之后武玉又慢悠悠的说道: 第153页 「皇上您瞧,德妃娘娘如此受神兽眷顾,当真是大清的福分呢! 只是她终究身怀有孕为着方便,我建议您重新打一尊神像,供在德妃娘娘殿中,让她日日在神像前祈祷也好保佑腹中孩儿呢。」 武玉这话一出,康熙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他皱着眉纠结的看了一眼被太医施针后已经昏睡过去的德妃点了点头。 「朕会好好安排。」 德妃,也确实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老四自从处州回来后,风头一时无两,自己也不好贸然出手压制。这前朝后宫皆为一体,那就先动一动德妃吧。 昏过去的德妃怎么也没有想到,人在床上躺,锅从天上来。 「皇上,您当今是明察秋毫!只是,方才德妃娘娘得知这神像出自我手中,向来对我也有些误解,只怕日后不会诚心供奉神像,这若是不诚心惹的神兽发怒……」 武玉拖长了尾音。 康熙不假思索: 「朕会派宫里的严嬷嬷过来盯着的。」 「您真英明!」 武玉这下子终于满意了,然后带着福晋直接告辞离去,路上,福晋压低了声说: 「那严嬷嬷乃是宫中最严厉的教养嬷嬷,前面许多届秀女都是严嬷嬷一手□□出来的。听说,有些即便是做了妃子,听说都怕她的紧。不过,听闻她已经荣养多年……」 「严厉?严厉才好呢!」 德妃因为肚子抽疼被太医施针缓解后就陷入了昏睡,等她一觉醒来,本以为皇上会护着自己腹中的龙胎,好好斥责一番那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死丫头。 却没想到,她才一睁眼被霜佩扶起来,便被自己屋子供着的一尊玄武神像给惊住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德妃差点呕出一口血来,指着玄武神像,声音尖得仿佛一把刀子能划破空气。 霜佩低着头: 「娘娘,这是陛下赐给您的,嘱咐您每日务必在神像前祈祷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皇上难道不知道本宫有孕吗?!」 「娘娘此番动了胎气并无大恙乃是因为神兽庇佑,皇上,这也是为了娘娘好!」 「这是不是武氏那死丫头胡言乱语的?本宫不要!!」 德妃气的就要上手去摔了那神像,霜佩连忙阻拦可又顾忌着德妃的肚子,顾了这头,忘了那头,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而就在,这时宫外走进来了一个嘴角下垂,满脸冷淡的嬷嬷,她手里还提了一把黄梨木的戒尺。 听闻这戒尺乃是太皇太后赐下,上笞贵妃,下打宫女。 「德妃娘娘可在?宫里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哪来的狗奴才!管到本宫头上了!」 德妃立即呵斥,而严嬷嬷就好像没有听到德妃的痛骂一样,她冷着脸提着一把戒尺走到了德妃面前: 「奴婢严氏,奉皇上之命来督促德妃娘娘求拜神像。」 德妃乃是宫女出身,虽没有经过大选的调~教,可看到那把戒尺,想起严嬷嬷的名声,这会儿整个人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然后便见严嬷嬷冷着面色说道: 「方才见能娘娘中气十足的呵斥奴婢,想来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日跪拜的时间还不够数,娘娘请吧。」 德妃打了一个激灵,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德妃往日即便是跪拜神像,也大多都在偷工减料,可这会儿严嬷嬷就像一个冷面煞神一样的站在她的身后,但凡德妃动作有一点点不规矩,她就能指出来。 「啪——」 「娘娘请并齐双腿。」 德妃是怀孕,可严嬷嬷并不是没有调—教过这样的妃嫔,那戒尺啪的一下抽在了德妃的小腿上。 「啪——」 「娘娘请屈膝俯身,不必抬臀……」 傍晚,永和宫「啪——」声一片,德妃苦不堪言。 她后悔了。 她真的后悔了。 她就不该诏那丫头进宫!! 第54章 回府的路上,福晋想起自己听过严嬷嬷的凶名,心砰砰直跳。不过更令她动容的是,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德妃落在这般处境的缘故,只是源于自己一个毫不起眼的皇子福晋。 她想起自己在武玉面前抱怨过德妃讽刺自己子嗣单薄时,女孩身上那不易察觉的光芒。 她想起自己之前被德妃藉机惩罚,不得不跪在暴雨中的一幕,与方才德妃得知霜落被罚跪暴雨的表情。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啊。 「武妹妹。」 福晋清了清嗓音,将心中的动容压下。 武玉这会儿心情大好,撩起轿帘,托腮看着窗外的风景。 福晋吞吞吐吐: 「武妹妹今日好似与以往大不相同……」 也是到了今日,她才知道武妹妹不是没有脾气的咸鱼。 武玉回眸一笑: 「姐姐这话说的,人巴掌都快抡我脸上了,还指望我以德报怨吗?」 福晋顿时哑然,片刻后道: 「德妃娘娘其实讨好你还来不及呢。」 武玉摇了摇头: 「姐姐忘了当初德妃为什么刁难你吗?」 她就是为了寻出自己,自己和德妃早就无法和平共处。 神兽也是有脾气的! 福晋不说话了。 第154页 在宫里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一路又伴随着瓢泼大雨,所以马车行的格外艰难。 等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然阴沉下来。胤禛也早已下值,只是今日雨大,他并不曾锻鍊,只在武玉的院子候她。 武玉和福晋道别回院子后,就看到胤禛正端着一个茶碗,仔细端详,他的脚下有一堆白色的粉末。 「不过是寻寻常常的青花瓷,也值得爷盯这么久?」 胤禛如梦初醒,深深的看了武玉一眼: 「青花瓷寻常,可它的主人不寻常。」 武玉走过去翻起一个茶碗给自己倒了杯茶: 「啧,爷今个这是怎么了?咦,怎么少了一只杯子?」 胤禛抿了抿唇,下巴指了指地上: 「爷倒是没想到,爷向来最弱的臂力有朝一日竟会如此出色。」 原来那堆白色的粉末,便是一只青花瓷茶碗的尸体。 「这才哪到哪儿啊!」 武玉勾了勾唇,像是想起什么: 「对了,有件事得跟爷说一声。今日德妃娘娘召见,只是她几次三番,我可不会委屈自个,所以……嗯,只能委屈德妃娘娘了。」 胤禛尚不知宫中发生的事,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天色晚了……」 胤禛意有所指,武玉却直接打断: 「天色晚了,爷该回去歇着了。」 胤禛眼中闪过失望。 他记得,此前小格格对自己应该很满意的。只是,这些日子她似乎有些变化。 武玉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胤禛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于是,胤禛告辞,武玉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枕着雨声,睡个好觉。 胤禛出了西桃院,现在前院和后院的分叉口上,他犹豫许久,还是朝前院走去。 推己及人,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自己心悦某人,也是不想她和别人躺在一处吧。 武玉并不知道胤禛的纠结,只知道第二日胤禛回来晚了,还一瘸一拐的。 据说,是被德妃召见过了,武玉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便让筠心将胤禛请到西桃院,重新为他调了药浴的配方。 热气氤氲,胤禛脸色通红,额角青筋暴起,今日这药浴泡着似乎格外的疼,而一旁守着的德安早已见怪不怪。 意识朦胧间,胤禛突然想起,其实今日被额娘罚跪后,腿并没有很疼。 他只是,想要让她心疼心疼自己罢了。 却没有想到,意料之外的温柔抚慰并不存在。有的,只是一桶越泡越疼的药汤。 等到德安请胤禛出来的时候,胤禛忍不住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轻松! 在满人统治下的清朝,中央集权到了顶峰,与之相伴的便是无数的规矩礼节,磕不完的头,行不完的礼。 即便是皇子也一样。 再加上德妃并不是个体恤的好额娘,胤禛这双腿在十三岁那年的冬天已经染了微恙。 可是今日这药浴出来后,他觉得自己好像换了一双腿! 胤禛没忍住,深唿吸了一下。 她还是心疼自己的。 只是,今日的胤禛还是没有如他所愿的留下来。 另一边,筠心替武玉研着墨,小声说道: 「您今日还不留王爷吗?」 「留他做什么?」 武玉写着什么,头也不抬。 筠心咬着唇,犹豫道: 「自然是留王爷歇下,王爷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您也是大好年华,若是膝下没个一儿半女,岂非是一件憾事?」 武玉搁下笔,抬眸看向筠心: 「憾事吗?我不觉得,这世间总有比子嗣更重要的事。」 比如梦想,比如信仰。 「可是您之前对王爷……很不一样啊。」 筠心吞吞吐吐的说着。 武玉将写好的东西整理在一起,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怎么不一样了?」 「嗯……耿格格生性清高,因为过府当日王爷没有去她的院子,如今已经将王爷拒之门外两次了。 您既然对王爷无心,当初也不必让王爷进门,也省得王爷对您上心。」 侧福晋虽然是神使,可是王爷也终究是她的夫,筠心虽然未经人事,可也知道这膏粱富贵下的男儿一旦对一个女子上了心,那必是势在必得的。 「听说,自咱们从宣平回来,王爷只来过咱们院子。便是福晋那里,王爷,也并不曾留宿。」 筠心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武玉啧了一声: 「怕是福晋也不想留他吧?」 毕竟,他之前可不是一般的渣。 「可是,王爷对您是不同的。」 筠心缓缓说着,武玉绕过书桌,到罗汉床前坐下,眼神却看着那上面福晋一针一线绣出来的雨打芭蕉: 「你信不信,他以前对福晋也是不同。只不过是如今还不曾拿捏住我罢了。 其实,我不回应,也是为他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也有正儿八经的名分,谈共同利益就够了,谈什么感情?」 武玉说到这里,顿了顿: 「倒是你,今日有些不同。」 筠心立刻跪下: 「是奴婢僭越了。」 伴随着筠心「扑通」一声跪下的,还有一阵踏水远去的脚步声。 第155页 「他让你试探我的?」 筠心捻起一块糕点,并不咬下,淡淡问道。 筠心哪里见过这样的武玉,顿时慌了神,六神无主: 「侧福晋,格格,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私心想着,格格当初要留下来也是为了王爷,所以,所以这才擅作主张……」 「筠心啊,你不是错了,你只是心大了。」 其实也怪自己,突然的成为了神使,连一国之君都要在自己面前俯首,唯独忽略了对于身边人的管教。 「你还做过什么,趁早说出来吧。」 筠心听了这话,顿时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 「格格,奴婢这辈子都是格格的人,绝不敢损了格格去肥自己!格格明鑑!」 筠心狠狠的将头磕在地上,她自幼伺候格格,如今一声声的「格格」,也是想要唤醒在格格心中自己仅剩的情分。 武玉缓缓的将那拇指肚大的点心填入口中: 「我知道了。这两日,你就去外面伺候吧,内间让筠梅来。」 她心情很不好,所以要多看看美人愉悦心情。 筠心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但是武玉这话既出口,那就容不得她拒绝。 筠心心底冰凉一片,她麻木的磕个头,起身出去,哑着声对筠梅道: 「这两日你去近身伺候侧福晋,侧福晋喜欢新鲜瓜果,屋内常备着,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侧福晋夏日只喜欢用梳妆檯左边倒数第二个匣子的胭脂,你……」 武玉竟不知自己如此会龟毛,知听着筠心细细念叨着,吃了一盘子点心。 武玉身边一换人,第二天所有人都发现了。 只是,福晋等人知道归知道,但都准备私下打探,耿氏是个事不关己的,唯独钮祜禄氏咋咋唿唿,全身上下唯一能看的红唇翻飞如刀: 「哎呦,终于在侧福晋身边见着新面孔了!婢妾瞧着这似乎时宫里赏的,人也生的好,难怪能得侧福晋欢心! 只是,婢妾隐约听着,侧福晋巴巴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反倒让娘娘动了胎气,这关头侧福晋用上了宫里的人……」 钮祜禄氏小嘴叭叭的说着,李氏气的一拍椅臂,当即就要呵斥。 宋氏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可是眼底的凉意却让钮祜禄氏心底一颤。 唯独见过武玉大发神威的福晋这会儿默默念了一句佛号。 武玉撩起眼皮看了钮祜禄氏,筠心是退下去了,点了筠梅虽然生的好可是武玉那那那都不习惯,这会儿钮祜禄氏直接撞了枪口。 「我用什么人几时需要一个格格指指点点了?再说,钮祜禄氏格格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可笑,什么叫我巴巴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就动了胎气? 这二者前后有什么因果联繫,难不成德妃娘娘这胎气是因我动的不成?烦劳钮祜禄格格说清楚,否则,就是闹到宫里我也得要个说法!」 武玉直接怼了回去,钮祜禄氏整个人都懵了。 明明这玄侧福晋以前可软可甜了,今个这母老虎究竟是谁?! 福晋这时也开始补刀: 「捕风捉影的事,也值当钮祜禄氏你拿出来说?若真是如此,只怕宫中早就已经降下责罚。」 钮祜禄氏瞪大眼睛,宫里不责罚,难道不是因为这女人是神使吗?! 而就在这时,武玉冷哼一声: 「钮祜禄格格,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钮钴禄氏咽了咽口水,自己怎么就没管住这张破嘴! 第55章 只是,如今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任钮祜禄氏如何懊悔也已经无济于事。 钮祜禄氏吶吶的说着: 「婢妾,婢妾只是偶然听下人说的……」 「噢?是那个下人,叫上来我问问,妄议主子,是谁教他们的规矩?不想待在郡王府趁早滚回内务府!」 武玉声不大,可是钮祜禄氏下意识一抖,像是武玉不是上不守规矩的下人滚回内务府,而是直接把她踢出府一样。 下一秒,钮祜禄氏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武玉脚下: 「侧福晋,是婢妾偏听偏信,识人不明,影响了您的清誉,婢妾有错,求您责罚!」 钮祜禄氏说的很诚恳,甚至还磕了几个头。可是武玉并不喜欢别人跪她,昨个筠心那一跪,说明了自己身边之人出了错。 今日钮祜禄氏的这一跪,让武玉莫名烦躁。 「福晋姐姐看着处置吧,我先告退了。」 武玉有些腻味,懒得再看钮祜禄氏那张脸。 福晋立刻道: 「钮祜禄氏,你于府中夸夸其谈,污衊武妹妹的清白,现在本福晋罚你于自己院中为武妹妹写致歉书一百封,每日一封。除此之外,这百日内,你每次向武妹妹院子的方向说百遍「我错了」。你可认罚?」 钮祜禄氏只觉得自己像是吃了黄连一样,嘴里苦的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抬起头,顶着带着苦涩笑容的脸点了点。 狠! 真的狠! 这是让自己里子面子都没了啊! 一百封致歉书,还每日一封,这是让自己日日都记着自己的错处。 除此之外,每天还要向着武玉院子的方向说一百遍「我错了」 ,这府里本就不大,和自己最近的耿氏和李氏一定能听的清清楚楚! 可是,她敢不认吗? 第156页 德妃因武玉动胎气的消息绝对没有问题,可宫里为什么不处罚还用说原因吗? 连德妃都刚不过的人,自己就更不行了。 钮祜禄氏跳出来的很嚣张,被按下去的很卑微。 不过这招还是福晋参考昨个武玉收拾德妃的法子,这会儿看到钮祜禄氏如丧考妣的模样,福晋心里大快。 只是,福晋等人终究没有从武玉口中问出武玉为什么远了筠心的原因。 但很快,府里影来了一个小盛会。 是李氏的生辰到了。 李氏的生辰是八月初二,福晋和宋氏的生辰因为赶路匆忙,过的很是仓促,仓促到当日只有武玉一人送了礼物。 可是李氏却不一样了。 她的生辰在一片太平的京城,原本她几次缠着胤禛想借生辰捞些钱财,可是都没有成功。 但到今年,不用李氏说,福晋直接做主大办李氏的生辰宴。 虽说只是府里聚,可是一大早的,李氏的院子外头已经花花绿绿的挂满了花儿。 那花朵颜色鲜艷,分外精緻美丽,只是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只是绢花。 这齣自宋氏之手。 宋氏与李氏,前者是胤禛的启蒙宫女,后者是胤禛曾经的宠妾,两人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就已经不错,可是却阴差阳错因为武玉有了几分交情。 听说李氏的生辰宴要大办,宋氏倒没什么嫉妒的,毕竟她的生日她已经收到了最好的礼物。 这便也愿意出一分力,至于旁的宴会统筹是由福晋负责准备,李氏作为寿星只等着宴开便是。 宴会在傍晚举行,今日是个好日子,太阳已经西斜,远处的天空红霞密布。 映月台上,四周被围了一圈碧纱,被风一吹,天水碧的纱帐在空中飞舞,飘散若烟。 那上面摆着数对桌椅,其上美味佳肴,新鲜瓜果密密麻麻,空气中瀰漫着芬芳的味道。 李氏蒙着眼睛,被福晋和宋氏牵引而来。 卸下蒙着眼睛的纱巾,李氏还有些不适应,等她适应了灯盏的亮度,这才发现武玉没有来。 是的,武玉还没有来。 便是耿氏和钮祜禄氏都碍于面子来,武玉还没有来。 李氏咬了咬红唇: 「啧,什么人,平日里嘴上姐姐长,姐姐短,叫的要多甜有多甜,今个反倒来迟了!一会儿我定要她……」 说这话,一阵风吹过,所有的灯都熄了。 太阳的余晖已尽,李氏眼皮子一跳就要叫下人过来点灯,而就在这时,不远处有几点微弱的烛光靠近。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武玉端着折腾了一天才折腾出来的蛋糕缓缓走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旗装,上面用银线绣了几支兰草,看起来分外简洁。 可衣服简洁,脸上的笑意却格外的浓: 「李姐姐生辰大吉!」 李氏这会儿反应过来,拭去了眼角的一点晶莹,责怪道: 「哼!小坏蛋吓我一跳!你早点来我才高兴,弄这些花样……」 李氏碎碎念着,可是却一脸期盼的看着武玉: 「这个要怎么弄?」 武玉忍着笑: 「李姐姐许了愿望再吹掉蜡烛就好了!」 「那么,我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李氏说完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武玉头疼道: 「李姐姐,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 「没事,只要武妹妹知道就会灵!」 回顾曾经,李氏恍然觉得,自武妹妹来后的这半年,是她有生以来过的最快乐,也最充实的一段时间了。 武玉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由李氏切蛋糕,分蛋糕。 第一块带了寿桃的蛋糕当仁不让的属于李氏,不过李氏说什么也要分一半给武玉。 之后是福晋、宋氏、耿氏,等到了钮祜禄氏,那原本个西瓜一样大的蛋糕,就剩了可怜兮兮的巴掌大。 钮祜禄氏气炸了:都排挤我是不是! 但是反对无效,众人乐呵呵的吃了蛋糕,宴会才正式进行。 礼物一般都在宴上送出,福晋送了李氏一幅董其昌的《秋山图》,瞧着是真迹,价值不菲。李氏本来有些瘪嘴,听到福晋说了其价值这才眉开眼笑。 宋氏送的中规中矩,是一对红宝石耳铛,她们随武玉去了宣平,还一同治疗了小树村的村民,回来后康熙也给了赏,不过没有明面的。 这年头,还是讲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赏赐在胤禛的封赏里,胤禛也不是没品的,各人的赏赐都送到了各人的院子。 耿氏也送了一幅字画,不过是自己绘的,乃是李氏的肖像图。就是吧,耿氏自幼学的是寻常的人物工笔画法,就那种她不说,没人看出来是李氏的那种。 但是李氏一生不曾有几次画像,虽然礼轻,她也很开心。 钮祜禄氏就敷衍多了,纯粹是来蹭饭的,只送了一对儿银镯子。还是那种细细的镯圈,就挺轻的。 不过李氏本来就没把钮祜禄氏放在心上,这会儿只眼巴巴看着武玉。 武玉扬了扬眉: 「今日,我这个礼物保准李姐姐爱不释手!」 李氏更期待了。 武玉拍了拍手,德安和徳宁两人抬着一块被红布盖着的东西颤颤巍巍的走了上来。 第157页 武玉笑吟吟道: 「李姐姐不妨亲自动手掀开,礼物嘛,自己拆才有意思。」 李氏听了这话,顿时按耐不住的跑过去,直接扯了红布。 随后,现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红布下,是一座金像。 金像绘的正是李氏,不过并不是寻常形态的李氏,而是当初在小树村辛辛苦苦挑选药材的李氏。 女子神情专注,全然忘我的姿态让在场所有人忍不住看看金像,又看看李氏。 这是那个视钱如命,身娇体弱的李格格?! 「啊啊啊!!」 李氏激动的差点跳起来,但随后她就扑过去抓住武玉的手: 「这,这一定是武妹妹亲手做的!别人绝对不可能雕出我半分风姿!!」 没看自诩多才的耿氏送出的肖像画都只是个鼻子眼睛,五官端正的画像吗? 可是谁能知道那是她李秋晚? 武玉笑着回握住李氏的手: 「不错。李姐姐喜欢金银,我便送李姐姐金子,只是只送金子未免俗气,我忆起当日李姐姐认真工作的模样,觉得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幕,便自作主张将其刻画出来。李姐姐可欢喜?」 「欢喜,欢喜,我可太欢喜了!今个我要抱着这金像睡觉!!」 李氏不住的说着,激动的脸都涨红了。 武玉只抿唇淡淡笑着, 送了礼,所有人才开始宴饮起来。 席间,还有几位歌舞伎缓拨琴弦,舞步翩翩。 等胤禛回来,宴已经散了。 月光皎洁,灯柱明亮,下人们正在收拾杯盘狼藉。胤禛走到映月台边,抬头望去,唯有那还未来得及拆掉的碧纱在空中肆意飞舞。 晚风阵阵,带着凉意,原是秋天到了。 …… 正是初秋之时,西桃院更西边的晚桃终于求了,武玉院中那棵桃树的果子早就被她嚯嚯空了。 这会儿漫步在硕果纍纍的桃林间,武玉看着那满树的桃子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 她的身旁跟着筠梅,筠梅实在是一个规矩的不能再规矩的人。 她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就好像武玉身边没有她这个人一般。但是武玉一旦想做什么,她又能恰如其分的按武玉的想法递上各种工具。 就在武玉在树下转悠的时候,筠梅手里已经提上了篮子并剪子。 武玉回身一看,忍不住失笑: 「筠梅,你还真是装备齐全啊!」 筠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知道这边桃子熟了奴婢就已经备着了。」 侧福晋那么能折腾的,怎么可能只折腾院子里那一棵桃树? 武玉抚掌大笑: 「好筠梅,剪几个硬一点的下来,咱们今个吃腌桃子!」 筠梅应了一声,但喊过这声,武玉便失了神。 曾几何时,她只会唤一声「好筠心」,可是…… 武玉摇了摇头,将脑中的念头甩出去。 那边,筠梅已经将桃子採好了。 「侧福晋,这会儿日头还有些大,咱们回院子吧。」 「嗯,好。」 武玉和筠梅一前一后的回了院子,却不想刚撞上在桃树下扫叶子的筠心。 这些日子的风尘和阳光,让筠心整个人黑了一个度,握着大扫帚的手也变得粗糙了些许。 筠心看到武玉后,抿了抿唇,嗫喏着: 「侧福晋快进去吧,日头毒,仔细身子。」 筠心虽然极力克制,可是依旧藏不住那微哑含颤的嗓音。 武玉看着这样的筠心,她定了定神: 「这些日子,你可知错了?」 「奴婢此生不敢忘怀。」 筠心行礼,缓缓跪地。 「既然知错,就回来伺候吧。对了,今个我要做腌桃子,去膳房要些甘草粉和冰糖。唔,有咸话梅更好!」 硬硬的桃子还带着酸味,用甘草粉或咸话梅,冰糖加水,吊在井内一冰,吃起来又酸又甜又咸,滋味丰富,口舌生津。 想想就好吃! 武玉吸熘了一下口水,带着筠梅朝里间走去。 筠梅看着筠心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远,她低垂了眉眼,心里嘆了一口气。 可惜了。 腌桃子很好吃,好吃到某日在武玉这里蹭过饭的李氏回去后也加入了嚯嚯桃林的队伍。 李氏完了又多了福晋,宋氏,就连耿氏也对膳房新出的这道说菜不是菜,说水果不是水果的腌桃子分外感兴趣。 似乎所有女孩子都无法拒绝这种咸甜口的美味,腌桃子一时风靡整个郡王府。 到最后的最后,胤禛成了府里最后一个赶时髦的人。 不过他是硬用一天的休沐,在武玉那里赖到用膳。 武玉之前和筠心的对话虽然伤人,可是胤禛却被激起了好胜心。 他不信自己得不到一个女子的心,左右不过持之以恆,铁杵磨成针罢了。 她迟早会看到自己的心意。 况且,就凭那特殊的药浴,不也说明自己在她心里有着特殊的地位吗? 武玉对于胤禛的想法并不知道,或者说是知道也会装作不知道。 毕竟从她愿意留下来成为胤禛的侧福晋那一刻开始,她就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 只可惜,胤禛并不清楚武玉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是看着武玉的眼神一日胜过一日的炙热。 第158页 弯月变成圆月,正是今年的八月十五日,每年的中秋夜宴开始了。 因为武玉现在有了侧福晋的身份,所以这中秋夜宴也有了她的席位。 即便是没有,康熙也会让人另设一处,武玉想着自己来都来了,还没见识过宫中的宴会,怎么想都有些亏,这便在福晋过来说起此事时一口答应了。 八月十五那日,武玉早早起来准备和福晋进入了宫,只是临走前李氏还哼哼唧唧的用手帕拭着泪说是以后每年的八月十五不能和武玉一起过了,实在是一件天大的憾事。 武玉是个有原则的人,她对于自己认定的人总是很有耐心,她用了好久才安慰好了哭哭啼啼的李氏以及另一边沉默寡言的宋氏,这才和福晋一同上了马车。 因为此次需要前往宫中,两人也不好不合规矩地同坐一辆车,不然总会有说郡王府闲话的人。 毕竟要不是谁家府里实在是穷的买不起马车,也不会让两个主子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今日跟着武玉一起来的是筠心,筠梅这些日子表现还不错,故而武玉让她留在家里看家。 马车周周转转,很快便行到了宫门口,武玉故伎重施,让人抬来了轿撵和福晋一同赶往永和宫。 这一次,永和宫的宫门并不似以往那么难登,很快便大开。 武玉和福晋一同走了进去,这一种不用等待的感觉,让福晋受宠若惊之余,心中泛起了难言的滋味。 不过很快,福晋就没有心情想旁的了,盖因这一次见到的德妃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 此刻的德妃,并不似她们上次来见到时那般瘦弱,甚至脸上还有了肉,整个人看起来也并不是以往那般刻薄了。 只是,分外熟悉德妃的福晋这会儿看着德妃眼里的畏惧和疯狂升起了一丝疑惑。 好端端的,德妃怎么会这个样子?而很快,德妃便给福晋解了惑。 武玉和福晋刚一进门,德妃便殷勤的让霜佩看座,端茶,上点心,那叫一个关怀备至,弄得福晋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这种待遇,打从她嫁给胤禛就没有体会过。 等二人坐定之后,德妃一会儿看看桌子,一会儿看看武玉,将欲言又止演绎的淋漓尽致。 武玉慢条斯理的端起一碗茶水缓缓饮下,这才说道: 「德妃娘娘似是有话要说?」 「神使,神使大人!本宫求你,,求求你,求求你,让皇上撤了这尊金像吧! 您看我现在还挺着个大肚子,日日还得对它三个时辰,若是有个差池我倒不要紧,总觉得在神像面前见了血是一件不大吉利的事。」 德妃这会的态度变得很是恭敬而又殷切,她巴巴的看着武玉,乞求武玉能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毕竟,若是单单在神像面前跪拜,那并不算什么,可是还有严嬷嬷那老虔婆在后面盯着自己! 但凡自己的姿势有一丁点,她那戒尺就会无情的落下来。自己还怀着身孕呢!偏偏这孩子自从严嬷嬷来了之后一下子变得乖巧起来也不再闹腾 。 具体表现在德妃,原来特别严重的害喜一下子消失了,那叫一个吃嘛嘛香? 尤其是德妃,现在日日还要在神像面前跪拜,耗费体力较大,吃的也就更多了。 于是不过短短时日,德妃便已经将自己掉下去的肉又养了回来,整个人的气色较之以往好了不少。 期间康熙还曾来过一次,见到这样的德妃还忍不住在神像面前上了一炷香,又拜了许久。 听康熙那意思,似乎是对武玉之前所说的神兽会庇佑德妃腹中龙胎深信不疑,还让德妃日后勤勉着些,别只卡着三个时辰跪。 多跪一跪,对她好,对孩子也好,德妃听闻此言险些被气炸了肺。 武玉听到这里,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这才抬眼看向德妃: 「可是我瞧着德妃娘娘如今气色不错,有神兽的庇佑,这日子想必是极好的吧?」 第56章 德妃气的脸都绿了,但是为了自己日后不受苦还是讪讪的笑着: 「神兽虽好,可是本宫实在消受不起啊!还请,还请神使怜惜本宫……」 德妃说着,轻轻动了动自己腿,这双腿藏在旗装之下,可轻轻一动就疼的她脸色发白。 严嬷嬷不愧是荣登歷届秀女心中最怕榜的人,即便每日都会好生教导德妃,可是却没在德妃身上留下一星半点的印子。 但唯有德妃知道自己日日过的如何煎熬,故而这次德妃终于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福晋看着眼前的一幕,整个人都都懵圈了。 武玉抿唇不语,德妃飞了个眼神给霜落,霜落立马取出来了一个匣子,那匣子不过三寸长,两寸短,霜落刚一打开,里面宝石的华光便让人下意识的合了合眼。 「这支步摇乃是用九十九颗碎红宝石和一颗顶级海蓝宝石制成,名曰缠金丝瑞凤含珠步摇,神使身份非比寻常,这步摇正衬神使呢。」 德妃的目光还带着些恋恋不捨,武玉闻言只是挑了挑眉: 「这是九尾凤?于礼不合吧?况且,此物如此奢华,德妃娘娘置将将受灾的处州百姓于何地?」 这只九尾金凤制作工艺分外精巧,以金凤为初醒,九条尾巴上各坠了十个米粒大的红宝石。 但观其色泽,工艺,这九十九颗红宝石应该是由一整块红宝石切割下来的。不可谓不奢靡。 第159页 最难得却是那金凤含着的海蓝宝石,海蓝宝石又名三月诞生石,生于海底,乃是海水之精华。这块海蓝宝石是淡蓝色,净度极高,并非凡品。 况且,那上面是真的有海水的味道的。 武玉微微垂眸,感受着那颗宝石不断散发的能量,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曾在北海畅游的日子。 说起来,从自己准备渡化形劫开始,便已经很久没有在海洋里放肆的游过了。 武玉没忍住,在心底幽幽嘆了一口气。 德妃见着武玉面色不好,在心里忍不住暗骂一句: 『倒霉催的,自个怎么惹上了这么个小煞神!』 但骂过之后,她还是要舔着脸说: 「若不奢华如何配的上神使?不过神使顾虑也是应当的,只是这步摇乃是本宫在皇上那里过了明路的,神使可以放心戴。」 福晋这会儿已经彻底对武玉服气了,她一辈子的吃惊都用在了今日。 只是,她不想让武玉一直和德妃槓上,世俗总是偏向长辈,无关对错。而现在,德妃身为长辈,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够了。 要是再继续弹压,让人只会说武妹妹仗势欺人,不敬尊长。福晋不想看到那一幕。 「武妹妹,你今个打扮太素了些,我瞧着这步摇正配你呢!我为你簪上可好?」 福晋将自己的思虑在脑中转了一圈,然后笑吟吟的说道。 德妃闻得此言,倒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福晋,没想到老四福晋竟然愿意帮自己…… 武玉的初衷本来就是替福晋出气外带告诉德妃自己不是她能惦记的,这会儿福晋已经打了圆场,武玉这便也微微颔首: 「我都听姐姐的。」 武玉终于露出了进永和宫后的第一个笑脸,然后微侧了头,眼尾扫过德妃。 德妃到底也是在宫里浸淫颇深,立时闻弦声而知雅意,也笑眯眯的夸赞道: 「老四福晋向来在本宫这里侍奉的极好,本宫有你这个儿媳妇,真真是八世修福啊!」 福晋:那我这怕是倒了八辈子霉! 福晋只含着笑,并不多言。向德妃遥遥行了一礼,便起身为武玉簪上了步摇。 各人知道各人事,她乌拉那拉·蕙兰能有今日,靠的不过是武妹妹的偏帮。 否则,那里能看到自己的婆母对自己这般的好脸色,就连这夸赞也是头一遭。 德妃见到武玉愿意收礼,想着自己日后终于不用受严嬷嬷的罪了,这会儿浑身上下都舒坦了。这便也不在乎福晋的不应声,甚至对福晋也有几分看的顺眼了些。 这个儿媳妇,倒是还知道向着自己说话。 今日是中秋夜宴,武玉穿的是侧福晋品级的正装,不过相比是康熙叮嘱的缘故,这正装和福晋并不差什么,甚至若是细瞧比福晋还要贵重几分。 福晋也知道武玉身份非比寻常,并没有在乎此事。 衣服不是一般的隆重,这首饰自然不能差了。只是武玉实在是受不了满头珠翠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所以用绢花替代了一些小细节。 这会儿福晋取下两朵水蓝色的绢花,将那支步摇插上去。 武玉微微偏头,眨了眨眼: 「姐姐,好看吗?」 女子肤光如玉,眼眸含笑,那步摇流苏上的红宝石坠在她的眼角,映出一点红光,显得愈发妖冶美艷。 「这步摇极衬武妹妹呢!」 福晋笑眯眯的说着,德妃也不住夸赞: 「不错不错,这步摇被神使的仙气薰陶的仿若真凤似的呢!」 德妃不愧是宫斗小能手,这彩虹屁吹的那叫一个有水平! 武玉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福晋也笑着为武玉理了理衣裳。 随后,德妃又道: 「老四福晋啊,本宫隐约记着,弘晖今年也该上书房了,那孩子是个聪慧的,本宫让人搜罗了些名家字帖,唔,皇上也写了一本,你带给弘晖吧。」 弘晖是四月的生辰,如今算起来进上书房已经小半年了,可做玛嬷的现在才想起来,不可谓不讽刺。 不过因为里面有康熙的字帖,所以福晋也毕恭毕敬的接了下来。 这是圣恩,有了这个弘晖日后也会得一个得皇玛法看重的名头,在宫中也能便宜行事。 不管德妃处于什么心理准备的,但是福晋很喜欢这份礼物。 反正,东西又没错! 因为德妃低头服软,福晋也有意修復关系的缘故,至宴前永和宫的气氛都可以称得上祥和宁静,以至于胤禛找来的时候,差点退出去看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宫。 德妃这会儿对胤禛的感官很是复杂,这个儿子从给出去她就已经当他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后来也只是想用他给自己的十四铺路。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有这样的机缘。 一个可以与神兽沟通,得神兽眷顾的神使落入了他的后院。 重点是,这个神使似乎还有些护短。 德妃心里百味杂陈,只是这头低着低着也就习惯了。 前头已经给武玉,给福晋低过头了,对着自己的亲儿子低头好像也没有什么。 「老四来啦?快坐!霜佩上茶,要一壶雨前龙井,再备一盘清淡些的茶点。」 胤禛的喜好就像胤禛这个人,淡淡的,茶也喜欢清淡的龙井,饮食亦是如此。 第160页 对此,德妃心知肚明,只是她从不愿意施捨一点点为母的柔情。 要知道,以往胤禛在德妃这里连口热茶都没有喝上过。 这会儿,胤禛那冰冷的表情竟隐隐有些崩裂,端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 「额娘今日,与大不相同了些。」 胤禛的喉头动了动,半晌憋出这么一句。 德妃表情直接僵住了,这老四果真和自己命中相剋! 自己这还不是被逼的!! 德妃脸上笑意便淡,胤禛敏锐的察觉到后,颇有些手足无措。 武玉清咳一声: 「德妃娘娘宫里的龙井闻着倒是不错。」 德妃脸上的笑意立马变浓了: 「本宫听闻神使喜欢碧螺春,这两者一浓一淡,寻常不会有人一同喜欢,没想到神使的爱好也如此……与众不同呢。」 武玉不置可否,只淡淡道: 「碧螺春啊,是福晋初次见面就给我上的,日日回忆起来总是滋味不同。至于龙井,方才见着爷喝,有些嘴馋了,还望娘娘莫要见怪。」 德妃看着武玉含笑的眸子,顿时明白了,这哪是想喝茶,只怕是护喝茶的人! 「好好好,霜佩也给神使倒杯龙井。老四啊,你快用些点心,还热乎着呢!今个在前头你皇阿玛那里忙坏了了吧?」 德妃言笑晏晏,胤禛紧抿着唇,可是却一改往日的冰冷,老老实实的应和。 很快,中秋夜宴至。 武玉和福晋是与德妃一道走的,她们到的时间不早不晚。 德妃的位次也因为武玉的缘故,这会儿在众妃之首,她含笑让武玉和福晋去位子就坐后,这才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首位。 惠妃就在德妃下首,德妃看到惠妃的那一剎那,眼神闪了闪,她看向霜落,霜落微微颔首。 德妃这才笑着上去和其余三妃说笑。 德妃有孕,前头害喜严重,后头又忙着跪拜神像,所以原本要交给她准备的中秋夜宴便交由惠妃筹办。 惠妃是个穿着妃色宫装,表情看来很不好惹的女子,这会儿她端坐桌前,低眸品茗。 「德妃来了?本宫隐约记着,德妃怀雍郡王的时候,还日日勤奋刻勉的去给孝懿仁皇后请安,怎的今日竟来迟了?」 惠妃的话和她的人一样,句句戳着德妃的痛脚。对于德妃来说,此生的黑暗莫过于在孝懿仁皇后脚边俯首称臣的日子了。 「惠妃姐姐有所不知,今日神使和老四福晋一同来了永和宫,我们婆媳三人难得见面,又投缘这便多说了些私房话,耽搁了些时候。 惠妃姐姐如今总揽后宫大权,想来早就知情,又为何作此一问?妹妹知道,惠妃姐姐往日坐惯了首位,今日心里难免不自在,可也不能,不能这样呀!妹妹倒是无妨,可若是损伤了神使的清誉……皇上降罪,妹妹可担待不起呢。」 惠妃没想到德妃显摆到这种地步,她顿了顿: 「是那个向皇上提议让你日日跪个时辰神像的神使吗?」 第57章 德妃的脸青了红,红了青,过了半晌她笑了出来: 「惠妃姐姐这说的哪里话?神使这是为妹妹好呢!惠妃姐姐没看到妹妹自从日日跪拜神像后,这害喜没了,身子都好了些许!妹妹觉着,这次指定又能为皇上诞下一位咱们大清的巴图鲁!」 德妃不住的勾着惠妃的火,惠妃膝下只有直郡王,虽然也对八阿哥有养母的名义,到底不是亲生。 况且,直郡王此前着魔似的生嫡长子,以至于大福晋频繁生产伤了身子,在诞下嫡长子后撒手人寰。 而直郡王这位嫡长子如今也是病歪歪的,莫说大清巴图鲁,说不得什么风吹草动,就一命呜唿了。 故而今日的中秋夜宴只有直郡王和继福晋张佳氏。 德妃这话直接戳中了惠妃的心病,令其脸色难看不已,看着德妃的目光都变得阴测测的。 德妃和惠妃的争端让武玉和福晋吃瓜吃的香甜,这会儿武玉捏着一块糕点和福晋咬耳朵: 「所以姐姐你说,德妃娘娘这到底是让我要不要向皇上提议撤了她殿里的神像啊?」 福晋也有些犹豫: 「额娘方才好像……还挺喜欢?」 「那,不撤了?」 「……嗯。」 武玉点了点头,又专心啃点心了。这宫里桌子上的菜都是早就做好摆上来的,煳烂冰冷,难以下咽。倒是这点心,虽然凉了但也另有一番风味。 说着话,康熙终于带着直郡王等人姗姗来迟。 中秋夜宴,这位次也并不像往常那样男女分坐,而是依府而分。有些没有成年的阿哥也都跟着额娘坐在一起,别的不说,只王嫔身边便坐了三位阿哥。 王嫔是江南人氏,生的娇小,这会儿拿着一把绣美人图的团扇起身行礼,那双点漆般的眸子依依的看着康熙。 只是康熙这会儿没空看她,而是将目光放在武玉身上。 「神使也来了!老四,你也入席吧。」 康熙笑着说着,很是慈爱的样子。 「皇上今日瞧着气色红润,容光焕发,可是有了喜事?」 大庭广众之下,武玉并不吝捧一下康熙。 「哈哈,神使当真是慧眼如炬!今日处州知府上了摺子,处州得神使求的甘霖,如今新种的稻种得以焕发生机,来年必是一个丰收之年!」 第161页 中秋之时,康熙得了好消息自然喜上加喜。武玉也细细感知一番,笑着道: 「那就恭喜皇上了,愿来年国库丰裕,百姓富足。」 「借神使吉言!」 康熙笑着入了座,又开始说一些展望未来的场面话,只是明明才入了秋,他却咳的止不住。 王嫔见状,以团扇掩唇,「呀」了一声,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软糯: 「皇上,前两日您在臣妾宫中歇息的时候咳了两声,臣妾便在太医处问了方子,亲手为您做了一罐川贝枇杷膏,您平日多用些润润喉。」 王嫔的眸子噙着丝丝关怀,看起来恳切之至。 康熙笑着应了,转头却看向德妃: 「方才朕才过来,隐约听你说起神使,言谈间倒是亲密。」 德妃眼神闪了闪: 「是极是极,神使性子好,前头是臣妾想左了。今日与神使坐下来好好谈过,才知神使的好处呢!」 康熙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含笑听着,听到最后,他拿扇子敲了敲掌心: 「看来你也知晓了神使的好处,既如此那日后相必会更诚恳的敬摆神像,那严嬷嬷便可回去养老了。」 德妃问的此言,脸上终于泄出一丝难以遮掩的欢喜: 「那臣妾在此谢过皇上!」 康熙又絮絮说了一炷香,这才叫了开宴。台下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歌舞欢腾。众人举杯遥贺,倒是一片欢欣。 殿外,圆月高悬,清辉般的月光撒遍皇宫。 气氛正热,众人大多饮酒,只有有孕的福晋,兼併老蚌怀珠的德妃用的酸梅汤代酒而饮。 酒到半程,上了一盅雪梨桂子银耳汤,上面撒着细碎的桂花,名字极为雅致,被唤作银霜碎玉羹。 这银霜碎玉羹女客都有,男客则是一盘青霜鱼,用以佐酒。青霜鱼乃用龙井茶蒸过的小银鱼又用文火煨烤而成,上面洒了一层茶粉,顾名青霜鱼。 「惠妃当真是妙思啊!赏!」 康熙夸了一句,让原本因为德妃备受关注,而眸色微凉的惠妃眼中迸溅出欣喜的亮光。 「臣妾谢皇上赏!」 武玉听着惠妃介绍时就有些心动,不过就是她尝不到那青霜鱼。 如果她没猜错,这青霜鱼应该是古代版的抹茶味了。可惜啊可惜! 只是看着康熙当端水大师也挺有趣! 武玉喝着带着甜甜桂花香的银霜碎玉羹,看的津津有味。而就在这时,苏培盛将一盘青霜鱼端了过来。 「武主子,王爷让奴才将青霜鱼送来给您尝尝。」 武玉顿时眼睛一亮,在古代小银鱼并不易得,惠妃能将其用在宴上也是废了一番心思。 龙井茶蒸过后的小银鱼本就带着淡淡的茶香,又被煨烤过,鱼肉的鲜嫩中带着绿茶的清新。 是一道与龙井虾仁如出一辙的茶味佳肴。 小银鱼被煨烤的脆脆的,是咸甜口的,吃起来简直欲罢不能,武玉一双银箸就没有停过。 可就在这时,德妃突然发出一声悽惨的叫声: 「肚子!本宫的肚子!本宫的肚子好疼啊!这汤有毒!!」 「血!地上有血!」 霜落面色惊惶的喊着,让德妃的脸色一下苍白起来: 「皇上,皇上,咱们的孩子……」 康熙顿时脸色一变: 「德妃,你莫慌。来人,传太医!」 武玉停了一秒,心里默念一句「来了。」 属于正常宴会的宫斗名场面来了! 鑑于在场众人的表情都极为严肃,武玉也不好露出吃瓜的表情,只是时不时捻两根小鱼干吃。 太医今日来的很快,德妃早就被移到了偏殿,康熙在床前守着,武玉也站在吃瓜的第一线。 太医诊后眉头紧皱,神情很是奇怪。 康熙脸色更难看了: 「李太医,德妃到底如何了,你快快如是道来!」 李太医在康熙面前自然不敢含煳: 「回皇上的话,德妃娘娘所食那银霜碎玉羹中不利胎儿之物,以致娘娘如今有滑胎之兆。」 「那还不快快用药!」 康熙立时催促,李太医这才又道: 「这就是奴才下头要说的了,德妃娘娘虽有滑胎之兆,可是如今腹中胎儿实在强健,如今只需开一剂温补的汤药,等德妃娘娘排出那不利之物即可。」 躺着榻上不住叫痛的德妃:??? 乍然闻得此言的康熙:…… 一旁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惠妃:!!! 康熙抿了抿唇: 「朕没听错吧?」 不怪康熙如此问,他见过太多妃子吃了点寒凉之物就没了孩子的,可是德妃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坚强了? 德妃这会儿心也凉了,她不年轻了,这孩子要是生下来,她怕是要没半条命! 不过,孩子不孩子先不说,重点是把惠妃拉下马! 「皇上,臣妾肚子好痛!臣妾好痛啊!到底是谁要害咱们的孩子,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儿啊!」 德妃啜泣着,整个宫殿里只有她哭声阵阵。 惠妃这会儿也跪了下来: 「是臣妾失察,请皇上恕罪。」 直郡王见额娘跪下,也忙跪下: 「额娘并非全知全能,宴会之上人多手杂,还请皇阿玛明察!」 第162页 八贝勒一向以直郡王马首是瞻,也一同跪下: 「请皇阿玛明察!」 康熙这会儿渐渐平静,脸上亦有沉怒: 「给朕查!」 倒是没有说免罪之语,故而惠妃,直郡王,八贝勒一干人也都还跪在原地。 梁九功得令出去,将今日德妃那银霜碎玉羹经手过的人都控制起来。 很快,膳房的厨子,呈膳的宫女都被招来。 厨子乍一听闻银霜碎玉羹出了问题,直接吓得魂飞魄散,渐渐叩头: 「皇上!奴才冤枉啊!这银霜碎玉羹宫里常做,因着奴才有一门手艺可让这银耳入口即消,曾为太皇太后做过菜。 此次中秋夜宴,惠妃娘娘特意请奴才来做这道银霜碎玉羹。可奴才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厨子,这羹中的腌臜物奴才实在不知从何而来!请皇上明鑑!」 这厨子曾是太皇太后的专用厨子,因为手艺好特地被惠妃请来,证明他与宫中的明争暗斗并无太大纠葛。 梁九功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证明厨子说的没有问题。而且方才他也已经让太医查过锅中剩余的汤羹。 康熙闻言一展扇子,烦躁的扇了扇: 「你来说。」 他指的正是那呈膳的宫女,宫女生的极为普通,放进人堆里就找不到那种。 这会儿她穿着一身青色的宫装,瑟瑟发抖: 「皇,皇上!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啊!这羹汤都是御膳房盛好,由奴婢呈来,奴婢,奴婢如何能知道哪碗是德妃的?」 宫女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求皇上明察!」 这个让他明鑑,那个让他明察,康熙这会儿脸色愈发难看。这厨子与宫女并没有提供有效的信息,反而让此事陷入了僵局。 这银霜碎玉羹只小小一碗,一个宫女呈膳便须托六碗,加上今夜晚宴并不曾依旧规而坐,而是分府。有没有人告假,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 「你不知道,她不知道,难不成这脏东西是自个进了德妃的饮食中吗?!」 康熙暴喝一声,又气的剧烈咳嗽起来。 「皇上莫气,臣妾恳请皇上小心龙体。」 王嫔行了一礼,殷殷劝慰。 康熙神情微微和缓: 「你抱着十八,站远些,免得吓着你们母子。」 王嫔屈膝应下: 「臣妾遵旨。」 皇上暴怒,下面跪着的厨子和宫女浑身直打哆嗦,康熙冷冷道: 「既然一个个都不愿意说实话,那就都打入慎刑司!让人好好审审!」 这慎刑司进去了,出来可就难了。厨子和宫女俱都脸色发白,过了半晌,宫女看向德妃: 「奴婢,奴婢有话要说!这汤羹除了经奴婢等人之手外,另有一人碰过!」 「那个人,就是德妃娘娘!」 「荒谬!难不成你想说是德妃自己害自己不成!」 康熙气的将手中的摺扇脱手而出,崩碎的玉坠子划破了宫女的脸。 「皇上,若非德妃娘娘自己为之,如今德妃娘娘怎么安然无恙?!奴婢自知这话说了就活不成了!奴婢愿以死明志!」 那宫女说完,直接撞柱而亡。 崩碎的脑花和那玉坠子一样,碎了满地。 不远处的王嫔轻轻遮住了稚子的眼眸,唇角微微翘起。 康熙脸色难看至极,目光阴沉的看向德妃。 胤禛见状,立刻跪下: 「皇阿玛!额娘如今年岁不轻,还怀有身孕,乃是吉兆,如何会自己害自己?那宫女定是怕牵连旁人,胡乱攀咬,请皇阿玛明察!」 「你知道什么?这孩子令她害喜眼中,此前早有怨怼之言!」 这宫中断没有可以瞒过康熙的事,只看他是否愿意隐忍不发。 「臣妾没有……」 德妃直接心都凉了,可更多的是百口莫辩。她确实不想生这个孩子,可是她却并不想自己动手。 胤禛脸色难看,却依旧跪着: 「儿子信额娘,儿子敢以郡王之位担保,请皇阿玛明察!」 胤禛第二次明察一出,康熙直接怒了。 「好!好!好!那朕就……」 「皇上,关于德妃娘娘明明食了不该食之物却还无事,我有话要说。」 武玉终于吃瓜吃不下去了。 第58章 康熙可以不给别的人面子,可是武玉的不能不给,甚至他还挤出来了一丝笑: 「不知神使有何高见?」 「是这样,只是我们府上福晋入宫,我听德妃娘娘的意思是觉得我们爷膝下子息单薄,所以罚了我们福晋。 只是,府里的孩子满打满算也有二子一女,和德妃娘娘也没差。想来德妃娘娘是推己及人,所以觉得我们爷孩子少,于是……」 武玉顿了一下,有些无辜的说道: 「于是,我请神兽给德妃娘娘赐了一个孩子。这神赐之子,随随便便流产不了的呢。」 德妃心里喷出一口老血:破案了!她就说,她就说! 康熙脸色很是奇特:所以,并非是朕雄风大震? 胤禛那冰冷的表情亦有些崩碎。 过了半晌,康熙清咳一声: 「既然如此,想来不是德妃之过了。梁九功,给朕细细的查!」 惠妃收起了眸中的愕然,随后她轻轻转了转手指上那不起眼的玛瑙戒指。 第163页 「皇上,奴婢有话要说!」 霜落「扑通」一声跪在康熙面前,泣不成声: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啊!奴婢不该助纣为虐的!」 霜落生的不俗,这会儿泪水涟涟却颇有几分梨花带雨的风姿。德妃却心里一个咯噔,她强笑道: 「霜落!你是失心疯了不成?!」 霜落冲着德妃磕了一个头: 「娘娘,奴婢知道奴婢对不起您!只是,奴婢实在不愿意看到未出世的小皇子折在您手里! 您膝下两位阿哥早就襄助您坐稳妃位,您不愿意再受生育之苦奴婢明白,可是那是皇上的血脉,龙子凤孙啊! 奴婢不能,不能助纣为虐,奴婢这些日子过的实在煎熬,现在您已经做出了如此错事,奴婢不得不站出来了。」 德妃直接懵了: 「你,你休要胡说!」 「娘娘原本可是打算让惠妃娘娘做这个推手呢。」 霜落垂下眼皮,轻轻说道。 惠妃这是才抬起头,惊讶的掩唇轻唿。 「乌雅氏,她说的可是真的?」 康熙声音含着沉怒,让德妃脸色发白之余,心中愈发没底: 「臣妾,臣妾……」 霜落说的不错,可是这次真不是她动手。 德妃说不出辩解的话,霜落却有话说: 「惠妃娘娘身边的二等宫女被德妃娘娘收买,曾出言挑唆。惠妃娘娘身边的小太监刘庆也是德妃娘娘安插过去的,惠妃娘娘……」 霜落口齿清晰,将德妃卖了个底净。 她越说,康熙的脸色愈发难看。 到最后,康熙看着德妃的眼神阴冷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传旨,德妃为母不慈,枉为人母,即日起,改四阿哥雍郡王玉蝶之母为已故孝懿仁皇后,改十四阿哥玉蝶之母为……」 康熙眼神在自己的一众妃嫔身上移动,过了半晌,他看向王嫔: 「改十四阿哥玉蝶之母为王嫔!」 王嫔闻得此言直接有些惊讶的抱着才两岁的十八阿哥行礼: 「皇上,臣妾实在不敢当。德妃娘娘乃是妃位,臣妾不过小小嫔位……」 「梁九功,传旨,即日起册王嫔为妃,赐号:密。以后,十四阿哥便是密妃之子。」 胤祯这会儿被冲击的太厉害,他无法想像自己的额娘会是一个算计着杀死自己未出世兄弟姐妹的人,他不由推及自身。 额娘当初诞下自己,是否也是迫于无奈?是了,四哥被额娘送到孝懿仁皇后膝下作了入后宫的垫脚石,自己只是额娘向上爬的梯子罢了。 现在,额娘不需要旁的了。 胤祯心凉如冰,他不敢看德妃看向自己时哀求的眼神,只狼狈的低下头,对于康熙将自己划入密妃膝下没有丝毫反应。 胤禛跪在地上,深深的看了一眼榻上的德妃: 「皇阿玛,儿子还觉得有……」 「朕的旨意即出,就没有迴旋余地了。老四,你该知道的。」 胤禛终于不在言语。 康熙冷冷的看着德妃: 「至于乌雅氏,既然神使为你求了孩子,你就给朕好好生出来。在此之前,仍旧供你妃位用度。孩子诞下后,便贬为官女子吧。」 德妃被一撸到底,可连求情的话都没有说出口就见康熙冷着脸走了。 康熙一走,惠妃被直郡王和八贝勒一左一右的扶起,看着德妃勾起一个讽刺的笑: 「乌雅官女子,六月后见。」 惠妃走了,德妃咬牙切齿的瞪着她的背影。但很快,德妃就将眼神放到了不远处低着头的胤祯身上。 这是她最疼爱的儿子。 而这时。新出炉的密妃抱着十八阿哥走到了胤祯身边,她轻声细语道: 「十四阿哥,随我回宫吧。你放心,我不会拦着你和德妃娘娘相见的,只是德妃娘娘见恶于皇上,你要小心……」 胤祯忙道: 「密妃母……」 「还叫妃母呢?叫额娘。」 「……额娘。」 德妃终于死心,两行泪水无声滑下。 不多时,就有人来送德妃回宫。 明月皎皎,胤禛现在永和宫外,久久矗立。 福晋早就于胤禛形同陌路,故而只在宫外等候。武玉实在等不住了,这便寻了来。 「你来了?」 武玉还未近身,胤禛便轻声道。 武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爷知道是我?今日,抱歉了。」 她总是爱屋及乌,恨屋及乌,着实有些莽撞了。 胤禛摇了摇头,终于转过身,面向武玉,缓缓道: 「今日十四和密妃母走后,额娘并不曾再看我一眼。」 「呃……可能是德妃娘娘太伤心了?」 武玉并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人,只能干巴巴的说着。 「不,我知道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的。额娘心里早就没有我半分位置,她从不认为我是她的儿子,所以我玉蝶上谁为母,她都不在乎。」 胤禛心情不好就会变得絮絮叨叨: 「明明午后,额娘还记得我喜欢的茶水,我喜欢的点心……假的,终究是假的。」 胤禛到最后,声音变得更低。 武玉抿了抿唇,有些歉疚。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兴起,他或许不必面对这样的处境。 第164页 能力如果得不到约束,很有可能造成灾难。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武玉轻轻的说着,她低下头,眉头紧皱。 胤禛看着武玉的发顶,过了半晌才道: 「不怪你。我不怪你。」 她只是让自己更早看到那血淋淋的现实罢了。 「你和福晋先回去吧,我再等等。」 今夜是团圆之夜,他想再最后一次陪一陪自己的生身之母。 「好。」 武玉见胤禛意已决,只得应下,然后出了宫。 马车上,福晋早已等候,武玉直接钻进了福晋的马车。 「福晋,我是不是做错了?」 武玉靠着车壁,闷闷的说着。 福晋沉默着从暗格取出一盒青霜鱼,推到武玉面前,这是她特意让春嫣去御膳房包的。 可武玉这会儿实在吃不下: 「超乎寻常的能力没有了约束,就如同……没有囚笼的老虎。」 「武妹妹没有做错,武妹妹当初不也是为我出气?如果真有什么孽债,我愿一力承担,让老天都报在我身上吧。 至于武妹妹后头说的,我虽不明白,可是我却要问武妹妹一句话,若没有武妹妹这超乎寻常的能力,处州之旱,何解?」 福晋缓声说着,她掀起一旁的窗帘,透过月光看着武玉那苦闷的神色: 「武妹妹赐子,在旁人身上是求也求不来的福分,若是我提早几年知道武妹妹这一手,只怕都要求上门呢!弘晖一人,还是太过单薄了。也不知妹妹内疚什么?」 「若不是我,德妃娘娘也不会,也不会……」 武玉喃喃着,倒是福晋没忍住戳了武玉的额角: 「真是个煳涂的小妹妹,德妃娘娘若是不想要那孩子,偷偷流了,说自个在院子摔了皇上还能如何她? 可是她呢?她是要用那孩子助她再上一层楼!她因为你的身份,连座次都跃居惠妃之上,可是慾壑难填,她一心想要压下其余三妃,其中惠妃首当其冲,这才有了这次的事。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福晋将德妃之事,掰开了,揉碎了和武玉讲了,才让武玉心里奇奇怪怪的内疚没了。 翌日,武玉听筠心说,昨日胤禛是在宫门将将落锁才回来的。 这让武玉又是一阵晃神,不管德妃怎么对待胤禛,可胤禛对她终究有一片濡慕之心。 她记着,胤禛后来登基将自己的遣邸改为了雍和宫,雍和宫,永和宫,一字之差啊,是否也含着念母之意呢? 武玉轻轻嘆了一口气,在窗边接下了秋天的第一片落叶。 当天,胤禛第一次没有来武玉的院子按时训练。 筠心来禀报的时候,正在为武玉修剪菊花的筠梅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武玉: 「侧福晋,可要着人去请王爷?」 武玉掐指算了算时间,日前那些时间的药浴差不多也够改变胤禛的体质,这便只是淡淡道: 「不必了,由他吧。」 来不来都行。 今日送来的菊花都是花房精心培育出来的,一朵赛一朵的大,一朵赛一朵的艷丽。 武玉这里收到了一盆桃花菊,一盆青心玉。 桃花菊形似桃花,蕊黄色粉,花瓣短而微尖,在枝头一簇一簇的来着,恍若桃花初绽。 青心玉却不是绿菊,而是白菊,只是那花心是青黄色,一团一团的开着,花梗较细,颇有几分拥挤热闹之感。 不过武玉还是喜欢桃花菊,故而特意让人放在屋内赏玩。 筠梅人美手巧,将那桃花菊略微修剪几分后,多了些桃花枝干崎岖蜿蜒的味道,看起来愈发像一树桃花了。 黄昏时刻,武玉时而看看医书,时而偏头看一眼桃花菊,还有筠心特意准备的点心投喂,倒也怡然自乐。 而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慌张的黑影冲到了门口,他的唿吸还有些不甚平缓: 「爷,爷今日来迟了。」 第59章 武玉愣了愣,然后将手中的医书放下: 「只是今日时辰有些晚了,大抵不适合锻鍊和药浴了。爷明个赶早来吧。」 胤禛抿了抿唇,扶着门框的手放下来,他走进来站到武玉面前,试探问道: 「你,是不是生气了?」 武玉有些好笑的看他: 「我生什么气?药浴的好处爷感觉不出来吗?爷应该更怕我生气才对吧?」 武玉眨了眨眼,胤禛面色微微和缓: 「是极,是极。」 她不因自己生气,是因为无所谓,还是心中有自己? 胤禛暗暗揣度,只是武玉这会儿说完话,又拾起了医书。她姣好精緻的五官有大半隐藏于阴影之中,颇具几分神秘感,让人并不能轻易读懂她的情绪。 静默的有些久了,胤禛将目光放在武玉旁边桌上的那盆桃花菊上: 「今日花房的桃花菊倒是精緻,形似神似……」 胤禛走过去细细一看,便发现那桃花菊的断口出还带着新鲜的汁液,不由感嘆: 「也不知是那位能人,有如此巧夺天工之技啊!」 武玉还未说话,她身后站着的筠梅立刻屈膝行礼: 「王爷谬赞了,奴婢谢王爷夸赞!」 那声若碎玉,清脆悦耳,胤禛抬眼看去,入目是筠梅那一节白皙纤细的脖颈,以及精緻的半张脸。 第165页 于方才武玉的含而不露不同的是,筠梅的容貌似是被精心装饰过的,在半掩的灯光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只是,胤禛只微微一顿,并不接话。 武玉也没有言语,筠梅只在原地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并不敢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筠梅的身子晃了晃,折射在地上的影子也抖了抖,武玉这才淡淡道: 「好了,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了,你二人下去吧。」 筠心行礼离开,筠梅也咬着牙告退了。 胤禛等两人走后,这才缓缓道: 「你性子好,往常不管束她们,倒是养的人心都大了。爷前头说的那个嬷嬷不日就出宫,到时候爷送到你院子来可好?」 武玉想了想,点头: 「好,那就要多谢爷了。」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胤禛说着,然后手指抚上那桃花菊: 「秋日已至,你可有意制些秋茶?菊花如何?到时候分我一些可好?」 武玉难得见到胤禛这般没话找话的模样,憋着笑: 「菊花茶吗?倒也可以,只是烦请爷放过那盆桃花菊吧。这是用来赏的,不是喝的。」 胤禛闻言清咳一声,尴尬的别过眼。 「……爷没想喝它。」 「是,爷没想喝它,只是看见它,就想喝它的同族了。」 武玉顺着胤禛的话说,倒是让胤禛神情愈发尴尬了。 夜幕降临,胤禛看了一眼武玉: 「夜深了,那爷……回前院了?」 武玉没有抬头: 「嗯。」 「爷真回去了?」 胤禛又着重强调了一遍。 武玉终于抬起头,不解: 「爷要我送你回去吗?」 胤禛脸色一僵: 「不,不用。」 随后,胤禛便离开了。 等胤禛走后,武玉定定的看了一会那盆桃花菊,这才挪开目光。 第二天,筠梅一早便要如往常那样进武玉的卧房,却被筠心给拦了。 「筠梅,今日你就在外头做洒扫吧。」 筠梅闻言,咬紧下唇,追问: 「是今日做洒扫,还是以后都做?烦请筠心姐姐明示。」 筠心抬起头,看着筠梅眼中的不甘,眼神平静无波。 「你心里该清楚的。」 「这可是主子的意思?」 筠梅还是不信,筠心只淡声道: 「我与你不同,我绝不会做那等越俎代庖之人。」 筠梅脸上闪过耻辱,但她还是不死心的说道: 「主子对王爷无意,又,又是神使,仙凡有别,这便罢了,又何必管旁人如何?」 筠心的神色终于冷淡下来: 「筠梅,望你慎言。这府里,可没有爬床的主子!」 筠心的神色变得严厉起来,筠梅终于不说话了,可是她心里却依旧念着: 如今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筠梅就这样被打发出去了,武玉的屋内又只余筠心伺候,只是如今和做格格不同了,筠心一人着实有些忙不过来。 于是数日后,武玉又提了筠菊入正屋。说是,筠菊这个名字合了秋日的景。 筠菊也生的好,不过却比之筠梅更符合时下的审美,美的端庄秀致。 筠梅入正屋的第三日,胤禛口中的嬷嬷终于姗姗来迟,却不想,那嬷嬷正是严嬷嬷。 武玉起初并不知道,还是当日胤禛晚间说起。 「本来严嬷嬷早就可以出宫,不过临出宫前被皇阿玛指去,指去了德妃娘娘出,说是让她督促德妃娘娘敬拜神像,这才拖延至今。」 武玉听完这话后,一口水直接喷出来了。 这就是福晋口中那个让人闻风散胆的严嬷嬷?她没经过正经选秀,她也不知道啊! 只是严嬷嬷在她跟前还挺和气,眼里噙着三分笑,整个人看着倒是极为平和。 可是等到数日后连一向在武玉身边活泼的筠心都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后,武玉终于注意到了严嬷嬷。 于是,武玉让筠心请来了严嬷嬷。 严嬷嬷来的时候,武玉正在制茶。故而即便严嬷嬷进来,武玉也没有停手。 「严嬷嬷入府以来,可有下面人照顾不妥帖的地方?」 「并未有过,侧福晋手下具是些听话懂事的呢。」 武玉停下动作,弯了弯眸子: 「嬷嬷谬赞了。对了,今日寻嬷嬷,是有一事要告知嬷嬷,筠心乃是我身边一同长大的丫头,性子活泼些也正常,并不需要太过死板。」 严嬷嬷听了这话慢吞吞的应了一声,然后道: 「奴婢晓得了。只是,奴婢有一事想问侧福晋,侧福晋可是希望您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寿终正寝?」 「自然,嬷嬷这是何意?」 武玉挑眉看向严嬷嬷,严嬷嬷却不曾直视武玉,她低垂着眸子: 「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侧福晋您身份非比寻常,可是您身边的人却不是。规矩好了,便不容易出错,便能更好的活下去,这个道理想来侧福晋也清楚。」 武玉被严嬷嬷说服了,她看了严嬷嬷一眼: 「我信嬷嬷,只是……我不想筠心受苦。」 严嬷嬷点了点头: 「奴婢记下了。」 几日后,筠心的性子终于不似前面那些时日僵硬死板,也能和武玉说说话,开开玩笑了。 第166页 只是却并不像以前那样没有界限感,这让武玉心中好奇不已。 「严嬷嬷究竟是怎么教的你们,我瞧着咱们院子里的风气都大不相同了。」 最起码武玉随时抬眼看去,看到的都是精神饱满,丝毫没有投机耍滑的奴才。 而且一个规矩礼仪那叫一个好,就仿佛所有人都脱胎换骨了似的。 筠心听武玉问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但还是道: 「严嬷嬷手段非比寻常,奴婢等对严嬷嬷可谓是又敬又畏。 严嬷嬷来咱们院子后,并未急着教导规矩,而是细细观察,将规矩最不好的提出来,重点教导。 奴婢,奴婢的规矩也只是中游,曾被严嬷嬷罚了一个时辰的顶花瓶。奴婢愚钝,摔了四个花瓶……」 筠心说到这里依旧心有余悸: 「后面又过了几日,也不知为何严嬷嬷又换了折腾,呃,教导我们的法子了。我们几人连坐,一人犯错,所有人受罚,于是,于是奴婢只能拼命拼命的练习规矩……」 筠心嘴巴一个秃噜,说了真话,让武玉不由莞尔: 「看来严嬷嬷这招还挺有用。」 随后,武玉让筠心下去,招了严嬷嬷来: 「嬷嬷怎么知道连坐之法对筠心有用?」 严嬷嬷微微一笑: 「筠心重情重义,又是个性子纤细的,自然不愿拖累旁人。侧福晋不愿奴婢责罚于她,奴婢便只能攻心了。」 武玉抚掌大笑: 「嬷嬷好计谋!有了嬷嬷,我这院子一下都规整起来了!还要多谢嬷嬷,这里有一袋子金叶子,还请嬷嬷收下,也算是我一片心意了。」 严嬷嬷推拒数次,最后终于收下,对于武玉也更真诚了。自此,武玉的院子终于有了领头羊,再也不似先前那般一盘散沙了。 具体表现在,院子里人人都能各司其职,但是不该出现的地方绝不会有不该出现的人出现。 比如,筠梅。 筠梅曾经数次想要进正屋求求武玉,在她的认知,武玉很是纯善,要是求她一定可以得到宽恕。 可是严嬷嬷安排的活计极为周密,以至于筠梅日日累到丢了半条命,也没有精力找武玉了。 这也让武玉收穫了一片安静,在这样的安静中,武玉的菊花茶已经制好,送出。 再一晃眼,已经深冬了。 康熙四十二年的初雪来的极晚,已至年末,那纷纷扬扬的大雪才落了下来。 雪花密密匝匝的压实了屋顶,仿佛撒上了一层白色的奶油,厚实至极。 大雪一连下了三日,十二月十三日,胤禛正值休沐。 苏培盛将福晋等人准备的生辰贺礼送上,胤禛看了看,都是些老样子。 他可是打探过,李氏那生辰宴上得的贺礼,可比自己这有意思多了! 「你武主子的呢?」 苏培盛呈上一份普普通通的香囊,看那毫无绣花痕迹的模样,便知出自武玉之手了。 就这? 就这?! 她给福晋编草祝祝;她给宋氏刻平安扣;她给李氏雕金像,轮到自己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香囊?!! 胤禛这会儿简直被气炸了肺,于是他直接沖了出去。 鹅毛大雪纷飞,胤禛一路伞也不撑的冲到了武玉的院门前,可是到了近前,他却止步了。 他心生怯意,他要去质问她吗?他以何立场质问?他以何资格质问? 胤禛成年以来,第一次胆怯了。 可就在这时, 胤禛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桃林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武……」 胤禛情不自禁的追寻她而去,一墙之隔,武玉在膳房叫了两个锅子,一个自己用,一个下人们。 第60章 天色渐暮,雍郡王府最西边的桃林处仍有人影绰绰。 此刻,桃林只余满枝头的雪,唯有一人着桃红旗装,簪桃花步摇,抬头遥看一轮弯月。 清辉月色凉凉如水,大雪纷飞。 「那年,我初入王府,便与王爷结缘于此。我着人悄悄打探了王爷的生辰,使了所有的银子,才想法子将王爷引来此地。 那年的雪,也是这么大。我就穿着这么一身衣裳,在雪地里给王爷跳了一支舞。如今回想,竟有些恍如隔世。」 李氏喃喃说着,身上旗装轻薄,榆白忙展开手上的斗篷给李氏披上: 「格格既然放不下,又何必……」 「何必什么?」 李氏看着月亮,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我如今的时光都是偷来的,也并无太多憾事,其余旁的,也不必太过计较。」 恩宠?红颜未老,恩先断。她上辈子早已体会过了。 如果说,她还有什么遗憾的,那就只有……弘时了。 李氏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她咬了咬唇。 算着时间,上辈子这时候弘时早就託身自己腹中了,只是如今…… 「什么声音?」 李氏敏锐的察觉到不远处的亭子似乎有些异样,这便扶着榆白的手朝那边小心走去。 前两日武玉还带着李氏和福晋在此处风雅一把,在漫天飞雪的小凉亭中,燃着桃香,烹雪煮茶。 可惜宋氏生大格格的时候伤了身子,一遇雪天便有些抱恙,故而错过了。 这会儿亭子外挂着的挡风的帐子还不曾拆去,里头黑沉沉的,却仍见有黑影闪过。 第167页 「榆白,快去叫人!」 「不许叫人!」 胤禛微哑的声音响起,李氏有些诧异: 「此处寒气重,爷怎么……」 李氏听到胤禛声音,绷紧的神经微微放松。 可下一秒,她便被一只炙热的大手拉入亭中。 …… 西桃院中,筠心瞧着天色晚了,却还时不时朝外看去。 「看什么呢?那巴巴的模样,是羊肉不好吃,还是桃子酒不好喝?」 武玉自己一个人吃锅子难免有些无趣,可她如今倚重除了筠心就是严嬷嬷。 但严嬷嬷早前在宫里伺候人久了,一双腿落了寒疾,自打一落雪就疼痛难忍,便由武玉给她放了假。 院子里的三花二德都不是武玉实打实的贴心人,故而武玉只叫了筠心作陪。 筠心这会儿坐在绣墩上如坐针毡,王爷今个怎么还不来?要是王爷在,自个也就不必受这种罪了。 这可是自个头一遭和主子一道用饭啊! 筠心这会儿只觉得哪哪儿都不对劲,她吃了一口武玉夹给她一烫即熟的羊肉卷,只觉得舌头都要好吃到吞下去了。 但是迫于那股不自在劲儿,让筠心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笑: 「主子,奴婢,奴婢吃好了。对了,今个这个时候了,王爷怎么还不过来?」 武玉吃的头也不抬: 「今个十三了啊。」 「十三怎……十三?」 筠心听闻此言,脸上的表情变得纠结起来: 「今个,是王爷的生辰吶,那主子您……」 不意思意思? 「我知道啊,前头不是把礼物都送去了吗?吃饭吃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往日的饭量,吃那么点猫食能饱?」 筠心看着自己碗里又被武玉放了满满一碗的时候肉肉和菜菜,咽了咽口水,看了武玉一眼,小心翼翼道: 「奴婢没记错的话,您之前只给王爷送了一个香囊……」 「嗯,香囊怎么了,礼轻情意重。行了,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能,能的。」 筠心到底是被严嬷嬷教导的规矩了些,立刻不管那些旁的事,埋头苦吃起来。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王爷今日不来主子这儿,可是因为主子送的东西太过……敷衍? 武玉很不走心的敷衍了胤禛,这会儿并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算算时间,胤禛这个人形续命机已经被她调养到了优质状态了,那自己是不是可以……短暂的离开一下? 武玉一边吃,一边想着。如今已是旧年年底,冷的滴水成冰,并不大适合外出,可是冬天已深,春天还会远吗? 康熙此前给的静明园她也有些馋了,要不等开春去瞧瞧? 武玉望着热水氤氲的锅子,暗暗决定。 次日,因为雪大,福晋早已取消了茶话会,故而武玉只懒懒窝在罗汉床上和自己玩五子棋。 屋内的炭火烧的足足的,桌上的香炉烟气裊裊,阵阵馥郁的果香泛着暖融融的甜意。 「嗯,这桃香果真适合冬日啊。」 武玉忍不住嗅了一口,感嘆着。 「那也是主子妙思的功劳呢!」 筠心笑着附和,又将一碗梅花茶放到武玉手边。 那梅花茶乃是武玉自制而成,只是前头一直未落雪,少了雪水浸润的清冽。幸而这两日的雪下开了,用雪水去烹也能稍作弥补。 「你呀,如今是愈发嘴甜了。」 武玉一面嗔了筠心一眼,一面呷了一口梅花茶,口中尽是梅花的淡香: 「临窗听雪,再饮一壶梅花茶,这等逍遥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难怪都说做人好呢!」 筠心「扑哧」一声笑出来: 「主子这两日又看那些志异话本子了吧?奴婢也想不通那些精怪为何要做人?畅游山水,才是快哉!」 武玉有些诧异的看了筠心一眼: 「哎呀呀,没想到我们筠心还有一颗嚮往自由的心呢!成啊,等开了春,咱们就住静明园里头去!」 筠心连连摆手: 「奴婢,奴婢就是那么一说,主子可别听奴婢胡言乱语。况且,主子如今是,是王爷的侧福晋,莫要说这等随意离府的话。」 筠心一双水眸看着武玉,她和主子一道长大,主子能不在乎自己神使的身份守在王爷身边,这该是怎样的真情呢? 自己只是一句戏言,何以至于,何以至于主子如此呢? 「傻筠心,什么侧福晋不侧福晋的,我是愿意留在郡王府,可我没卖到这里。静明园是我的,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武玉并不认为康熙或者胤禛会拦着她。 「那我想知道,你当初到底为什么留下来?既然我这里对你可有可无,你为什么不去好好做你的神使?」 胤禛自门外走进来,脸色苍白,唇瓣干裂,眼下是两片乌青,像是受了一夜的折磨似的。 武玉见到胤禛,愣了愣: 「就,想留就留下了。」 难道她要说胤禛是自己的人形续命机吗?可是他以前身体素质实在不过关,自己只是为了就近调—教。 嗯,这个理由听着,有那么一丢丢渣…… 胤禛脸上倏忽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这笑很快变得苦涩。 「我早该明白,早该明白的。」 第168页 胤禛的语气变得尖刻而冷漠: 「既然你并非诚心留在此地,又何必,何必赖着不走?不是想去你的静明园吗?早早走了才干净!」 武玉懵了一瞬,然后立刻拍案而起: 「胤禛!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罢了。本就要走的人,我何必强留?」 胤禛疲惫的闭上眼,声音渐轻: 「走吧,都走吧。这一年,我早已习惯。」 武玉瞪着胤禛,不懂他发的什么疯,只是她从来都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好!走就走!今年的年节你替向宫里告假吧!筠心,收拾东西,通传福晋一声,咱们走!」 筠心这会儿整个人都傻了,武玉话音刚落,筠心没动作却反倒直接跪倒,哐哐的磕起头来: 「王爷,王爷,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和主子说笑,话赶话说到那里了!主子并无他心啊王爷!都怪奴婢这张嘴!都怪奴婢……」 筠心说着,一边落泪一边抽自己的巴掌起来。只是她只打了一下,就被武玉拦住了。 这是筠心第一次听到武玉的声音这么冷淡: 「筠心,你若还认我这个主子,就给我站起来,收拾东西。」 筠心看着武玉那冷漠的神色,她抽泣一下,缓缓站起身来,默不作声的收拾起东西。 胤禛在原地盯盯的看着武玉,那双眼深沉如潭水,过了半晌,那潭水似乎有波澜兴起,水光闪过,于是胤禛直接拂袖离去。 武玉这会儿气的后劲儿才上来,只觉得头一阵「嗡嗡嗡」的,什么叫她赖着不走。 是,她是把她当人形续命机了。可是他胤禛就没有受到好处吗? 那她还委屈呢,好好的化形劫穿到这破地方,还要和胤禛绑定她找谁路去? 既然他话都说到这儿了,那她还待什么待,自己住静明园去,那么大一个园子都是自己的那才爽! 武玉在原地坐着,气唿唿的想着。 筠心收拾东西的动作很利索,等她收拾完,外头的雪已经停了。 出了门,看着天放晴的筠心忍不住看了武玉一眼,然后心口微微一松。 是她想岔了,主子并非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小格格了。 她现在连老天爷都护着的! 武玉走的时候问过严嬷嬷可要同行,严嬷嬷沉思片刻同意了。 她虽是王爷从宫里带出来的,可是这数月和她实打实相处的却是眼前人。不得不说,武玉的品性倒是让严嬷嬷觉得是个可以当长期饭票(……)的主子。 于是严嬷嬷在膝盖上裹了三层护膝,将腿都裹的不能打弯这才跟随武玉一同离去。 福晋也想去,可是此前她随武玉去往宣平之事已经让家中发来书信,虽不是问责,却也让她注意名声。又迫于种种考虑,福晋只得留下。 宋氏的身体受不得寒气,被病魔绊住了脚。 至于李氏,武玉是最后一个考虑的。毕竟静明园并不适合冬日居住,李氏性子娇气,不一定愿意同往。 却不想,武玉一开口,面色苍白的李氏便一把抓住武玉的手,攥的紧紧的,就好像落水之人抓住的浮木一般。 「武妹妹,带我一起走!」 第61章 武玉走的干脆利落,还顺带拐走了李氏。苏培盛起初不知道,等下头人报上来的时候,才大惊失色,忙向胤禛禀报。 「王爷,侧福晋,侧福晋她带着李格格走了!」 昏暗的书房里,胤禛不曾点灯,唯有一片冰冷漆白的月光映出他冷硬的面颊。 「爷知道了。」 苏培盛闻言,小心翼翼道: 「侧福晋身份非比寻常,奴才不敢多言。可李格格昨日才……也随侧福晋走了,恐会,恐会耽搁了皇家血脉。」 「不必多言,随她们去吧。」 胤禛不欲多说此事,就连后面福晋好容易让春嫣来请,旁敲侧击此事,他也不曾透漏半分。 那些曾经的思慕,就让它永永远远的留在回忆深处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武玉离开郡王府的时候还是满腔愤怒,但等真到静明园的时候,看着那美妙的冬景却也舒了一口心中的郁气。 武玉是早膳后走的,出了西直门,静明园就在那玉泉山下。 等武玉一行人行至静明园已经是午后了,因着天晴的时候短,静明园又依山而建,天虽冷却还不曾感受到化雪是的沁骨冰凉。 但饶是如此,也让人下马车后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武玉出门前已经让人来此处报信,但是时间紧,她并不期望这里的下人可以将园子收拾的多么妥帖。 只是,这会儿她在园子外看着那古朴的门楣,唿出了一口白气: 「快进去吧,在这儿站着都要把人冻僵了。」 筠心上前叩门,很快便有一个穿着总管服制的太监走出来,身后跟了一熘小太监给武玉磕个头。 「奴才刘元,叩见主子。」 那刘元生的普通,面色黝黑,却浓眉大眼,半点不提武玉来的匆忙,只笑吟吟道: 「奴才今晨起来见园子外飞了只喜鹊,就知道今个有喜事发生!果不其然,奴才终于盼来了主子!」 武玉摆摆手: 「不必多说了,这外头实在冻人,先进去吧。」 刘元忙起身,弯着腰: 第169页 「是奴才煳涂了!奴才已经让人收拾好房子,炭火烧的足足的,主子随奴才来!」 静明园是在干隆手里才兴建起来的,现如今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家行宫。康熙只在康熙十九年将其翻修过,但等到畅春园落成康熙便独宠畅春园了。 刘元领着武玉自静明园正门而入,入目便是两进院落。武玉是静明园的主人,自然住了正殿。 正殿极大,有开间七间,刘元都让人打扫过了。武玉住了正中那间,李氏不知为何选了后殿。 「正是深冬时节,李姐姐和我住一处也好有个照应。」 武玉一进正房,便有一股热水扑面而来,让脸上的冰冷立刻随之消融。明明数九寒冬,可是这里却四季如春让武玉忍不住夸了一句刘元: 「还真是暖和,你费心了!」 刘元连道「应该的」。 李氏勉强的笑了笑: 「武妹妹的心意我明白,只是我瞧着后殿一开窗就可以瞧见玉泉湖,贪恋那湖光山色罢了。」 武玉:??? 你猜我信不信? 武玉狐疑道: 「是这样吗?李姐姐今天有些奇奇怪怪的。不过,今日后殿收拾也来不及了,李姐姐刘和我……」 「我,我住东配殿即可!」 李氏以前总喜欢黏着武玉,惯没有这种时候。只是李氏不愿意说,武玉也不好逼迫她。 「那就依李姐姐吧。刘元,你带人去给李姐姐的东配殿也烧足了炭火。今日放晴,只怕晚上还要更冷。」 尤其是此地在山脚下,更比不得京中。 在刘元收拾东西的时候,李氏神思不主的陪武玉坐着,只是看着她一会捻起糕点忘了吃,一会儿直接把滚烫的茶水往嘴里送。 武玉忍不住升起好奇,李姐姐到底怎么了? 可李氏嘴很紧,她不愿意说的时候,武玉如何问也没得她露出一星半点的口风。 于是只得先将其压下。 静明园虽然偏且冷,可是武玉不缺银子,炭火烧的旺旺的,并不惧严冬。 甚至比之在郡王府还在自在的多,时不时约着李氏去玉泉湖边看看雪,在园中观水。 直到有天武玉和李氏因为在玉泉湖上泛舟垂钓时玩脱了,第二天两人双双感冒这才消停了。 而这时,偏远如静明园也已经感受到了淡淡的年味。 静明园的下人们打武玉一过来就散发出了极大的善意,武玉一问,才知道园中的下人们大多出自处州。 这让严嬷嬷没怎么教导,园子上下就已经一条心了。自进了腊月,园子里时刻飘散着各种不一的香味。 有燻肉,有甜八宝,有炸物,想来鼻子每一天都觉得热闹极了。 自武玉住进了静明园后,康熙什么也没说,直接默认将,之前宫中给武玉的额外份例送到了静明园。 这会儿,筠心将一盘子蒜苗炒燻肉放到桌上,笑眯眯的说道: 「主子快尝尝,这会儿这蒜毫可是稀罕物,之前主子才念叨了一句,今个膳房得了就趁着水灵给您炒了!」 武玉点了点头,认真干饭。但是心里却啧了啧舌,自打她从郡王府出来后,宫里的态度那叫一个和软。 她不过是昨天在刘元面前提过一句,今天东西就送来了……这和康熙之前多疑完全不符啊。 武玉不知道康熙打的什么主意,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等第二碗饭干完,武玉这才惬意的舒了一口气,别的不说,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是自在,就是舒坦。 想干嘛就干嘛! 李氏今日也沾了武玉的光,她因为蒜苗的微辣食慾大开,一下子吃了一整碗饭,让榆白激动的热泪盈眶: 「恭喜主子!主子终于吃的下饭了!」 李氏听了这话,突然觉得有些食不下咽,她道: 「这还要多亏武妹妹了。只是……是我对不起武妹妹。」 武妹妹之前旁敲侧击的问过自己为何愿意跟她离府的事,只是自己不敢多言。 自己也不敢去问武妹妹为何突然离府,但是一想起那件事发生的时间,总觉得和自己有关系。 榆白忙跪在李氏的脚下,攥紧了李氏微凉的指尖: 「主子快别这么说,您并非有意的……」 谁能想到,王爷那么容易就被算计了? 「可错已铸成,已经无可挽回。」 李氏低垂眉眼,轻抚小腹。 宿命,是躲不过的。 武玉觉着李氏是越来越奇怪了,她带李氏出来也是觉得有人一起吃吃喝喝有意思,可是前面李氏还来和她一起吃饭,这些日子她次次让人去请,都被李氏用这样那样的理由给推过去了。 而且,这些日子李氏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消瘦起来,这让武玉百思不得其解。 疑惑着疑惑着,就已经到了除夕。 虽然与福晋和宋氏不在一处,可两人的年礼也在这一日送了过来。 福晋送的一副刺绣,绣了一挂红彤彤的柿子,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这次的刺绣并无福晋之前所绣的作品中那压抑悲怆之感,而是另一种拙仆可爱的。 柿子有事事如意的寓意,福晋这幅柿子图乃是用如意暗纹的绣布所制,可谓是极为用心了。 和柿子刺绣一同送来的,是一匣子柿饼。枣红色的柿饼上挂满了白霜,一掰开里面是蜜一般的柿肉,咬一口又香又甜,滋味极好。 第170页 武玉一边吃,一边弯了眸子: 「福晋姐姐真是要把事事如意贯彻到底啊!我在园子倒觉得比府里自在多了。」 宋氏送的仍旧是绢花,不过这回的绢花更为繁复,用料也更为珍贵。 「唔,宋姐姐这是要把前头皇上的赏赐都还给我啊!」 武玉皱了皱鼻子,问筠心: 「我备的东西都送去郡王府了吗?」 她给福晋和宋氏准备了一套类似胤禛药浴的草药,都是经过她特殊处理的。作用和胤禛的差不多,都是提高身体素质的,不过福晋和宋氏的则会有养颜的功效。 李氏的武玉也有送去,但是听下面人说李氏并没有用。 「也不知道李姐姐究竟怎么回事,住在这儿好山好水看着哪来那么大压力?」 武玉倒是没有怀疑李氏什么,总觉得李氏似乎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的缘故。 除夕夜武玉和李氏一起守岁,只是两个人都是娇气性子,到最后谁也没有守到子时。 等到外头的鞭炮声响起时,武玉将被角扯起堵住了耳朵,酣然入梦。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正月十三,武玉已经都要看腻了静明园的景了,刘元投武玉所好,小声提议: 「主子,奴才听闻今日精忠庙有庙会,听说热闹的很,您可要去瞧瞧?」 武玉瞬间眼睛一亮,叫上了李氏。 李氏本来犹豫,但是经不住武玉的软磨硬泡,只得答应了。不过她说自己只是去看看,坐在茶楼听听曲,喝喝茶就行了。 武玉满口同意,这便和李氏一同去了精忠庙。 一到地方李氏就跑路了,武玉叫都来不及。 「啧,李姐姐最近真的太奇怪了,总觉得她有点躲着我……」 筠心也点了点头: 「李格格最近确实和主子不似以往亲近了呢。」 武玉摇摇头,将这事抛之脑后。既然来玩,那就好好的玩! 精忠庙里头供奉着岳飞像,那岳飞竖眉怒目,颇有一代大将的风范。 武玉看的目不转睛,无他,她可太馋这岳飞像的信仰了! 辣么厚一层金光啊! 武玉看了一会就依依不捨的离开了,毕竟看再久也不是自己的。 大抵是古代难得有什么大型娱乐活动,故而这庙会分外热闹,明明还不是十五灯会,可是街道上已经灯火接天,亮若白昼。 武玉正和筠心沿着划定的街道一路走,一路吃吃喝喝,却不想就在这时,一阵狂风颳起。 有一盏灯笼里的蜡烛不知为何点燃了灯笼,然后一传二,二传四,一下子一条街的灯笼都着火了。 原来是挂着灯笼的绳子乃是麻绳搓出来的,极为易燃。冬日干燥,在加上人多,火势腾起后一时半刻却法压制。 武玉忙调动了玄武本源,不一会儿天空下起了雨。 雨在下,火虽然渐小但也需要过程。古代的防火疏导措施还是有待提高,这会儿人挤人的,险些发生了踩踏事件。 而就在这时,武玉发现几个形容猥琐的男人偷偷摸摸将一个看不清脸的姑娘拉走。 那姑娘被捂着嘴,眼泪汪汪的。 武玉交代筠心在原地等候,然后逆着人潮朝那边走去。猥琐男人们是流窜于各地的惯犯,这会儿正如之前预想的那样将看好的姑娘拐走。 只是走着走着,一人突然被按住了肩膀: 「你们要带我妹妹去哪儿?」 「哪来的多管闲事的……好个标志的姑娘!咱啊,要带你妹子去一个快活的地方,你也一起吧!」 猥琐男人们一边苍蝇搓手,一边要朝武玉扑来,那表情令人作呕。 却不想下一秒,那看起来柔弱的姑娘捏碎了他们的腕骨,踩折他们的腿,将他们丢垃圾似的丢到了一旁。 而那个姑娘这会儿也被武玉解开了袖子下的手,她那双泫然欲泣的眸子里泛着晶莹,看上去楚楚可怜,皮肤苍白道透明,看起来似乎被吓坏了。 可是等双手被解放后,她立刻柔柔一礼: 「小女年明蕊,谢姐姐救命之恩!」 第62章 不多时,这位看着柔似依依杨柳,美若闭花羞月的姑娘便有长辈寻来。 来者是个年岁不大的青年男子,着青色箭袖长袍,外罩一件墨色福纹的马褂,滚了一圈墨狐皮毛。因着年轻,尚未蓄鬚,看起来很是英俊。 此人半臂挂着一件粉色绣了百合花的头蓬,气质文雅,可是看其略显壮硕的身形又知其是个练武久矣之人。 「哥哥!」 年明蕊娇声唤了一声,那双水眸便已有泪水滚落,她拉着兄长向武玉介绍: 「姐姐,这是家兄。哥哥,这位姐姐刚刚救了我,要不是她,我,我,呜呜……」 年明蕊哭的好不可怜,青年忙将那斗篷给她披上: 「谁许你只带两个丫鬟就出来的,要不是她们去找我,我还不知道我妹子差点丢了!」 青年神色冷冽,让年明蕊吓得抖了抖。不过之后青年便不去看年明蕊,而是沖武玉拱手一礼: 「在下年羹尧,家父年遐龄,多谢姑娘救了舍妹,敢问姑娘贵姓?来日某必当登门道谢。」 这姑娘生的气质不凡,且有一战恶匪的能力,可不是寻常人家可以养出来的。 「呃,我姓武,家父武柱国。」 第171页 武玉听了年羹尧自报家门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年明蕊的年,是那个年啊! 年羹尧拧起眉,武……京城可没有这么一个武姓高官啊,等等,武柱国,那位短短半年,被皇上屡次超擢为二品巡抚的武柱国武大人吗? 年羹尧问出来后,武玉还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看来今年便宜爹过的还挺多姿多彩的,不过便宜爹本就颇有才华,只是性子颇不合群了些。 「小子拜见神使大人,今日舍妹全仰仗神使脱险,小子在此拜谢!」 年羹尧长长一揖,估摸着要不是在外头不好行大礼他还要跪下呢。 年明蕊眨着眼睛,声音甜甜软软: 「原来姐姐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神使大人呀!不过听闻姐姐对雍郡王一片痴心,愿意以神使之身留其后院!」 小姑娘总是嚮往着风花雪月,情情爱爱,这会儿满是好奇: 「今日姐姐出来,雍郡王不曾相随吗?」 武玉:「……」 武玉完全没想到外面已经都传成这个样子了,她扶额嘆了口气: 「没有的事,我留在郡王府是有事,现在已经搬出来了。皇上之前赐下的静明园景色不错,改日邀你一同来瞧瞧。」 年明蕊顿时欢唿一声: 「好呀!我等姐姐的帖子!我哥哥如今被皇上留在京中做了内阁学士,日后姐姐随时寻我都可以!我家在……」 小姑娘声音娇软,细细念个不停,可是武玉却不怎么讨厌。 而后,因为那场淅淅沥沥的雨来得及时,庙会虽然有一部分无法再供游人赏玩,但是还留有更多可游赏的。 于是,武玉和年明蕊两人同游了庙会,年羹尧一言不发做了两人的守护门神。 年明蕊生的好,可身子略显单薄,不过走了一小会儿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武玉也是个咸鱼的,庙会她逛过,可都不必京城这里的热闹,这便和年明蕊走走停停,等到月上枝头才将庙会堪堪逛完。 年羹尧瞧着时候不早了,这便代年明蕊与武玉告别,临行前,年明蕊还依依不捨: 「姐姐一定要记着邀我去玩啊!」 武玉也喜欢年明蕊的性子,而且她总是被福晋她们当妹妹照顾习惯了,当个姐姐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好,你放心吧!等过两日回暖了我就邀你来!」 年明蕊这才心满意足的缩回了马车,武玉等年明蕊离开后,这才准备去茶楼寻李氏,只是刚一上茶楼,便看到李氏隔着帘子,跪在地上。 看到武玉的身影,胤禛清咳一声: 「起来吧,没的让旁人觉得爷苛待了你。」 李氏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头看去: 「武妹妹……」 武玉忙过去将李氏扶起,皱着眉看着胤禛: 「为难一个弱女子,可非君子所为啊,王爷。」 胤禛不语,他没有想到有人能在那日对自己说出锥心之言后,再见面却好似无事发生。 「爷没有为难我,武妹妹……」 被武玉扶起来后坐在一旁的李氏敏锐的察觉到空气中的波动让她不安极了: 「是我自觉当日不告而别,很不合规矩,向爷告罪。」 武玉拍了拍李氏的手,看向胤禛,胤禛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那日,是我冲动了,幸而当日雪晴了。」 胤禛说的没头没脑,可是话风却是显得和软不少。 武玉并没有在意,只道: 「王爷今日一个人出来的?福晋姐姐和宋姐姐呢?」 胤禛抿唇: 「我今日是出来见友人,哪里有带自己妻妾的道理。」 「哦。」 武玉立刻失望的低下头。 胤禛神色复杂的看着武玉,而后瞭然嘆息。 是了,她惯常对自己没心没肺。便是自己以为自己独一份的药浴,听闻除夕之时也被她当做年礼送给福晋她们了。 自己原不该期待太多的。 「王爷,奴才的妹子已经……」 来人人未到,声先至。 年羹尧撩起帘子走进来,却没想到原本只有一人的隔间这会儿却多了两个女子。 「神使大人!」 年羹尧忙又行礼。 胤禛皱了皱眉,武玉虽为神使,可是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样貌,这年羹尧从何而知。 年羹尧虽然年轻,可他本就文武双全,心思灵巧,见着胤禛脸色不对立刻将方才发生的事报于胤禛知晓,胤禛脸色这才转晴。 「她惯常是个好心的,莫说是你妹子,就是寻常百姓稚童她也不吝出手相助。」 「谁说不是呢?神使惯是菩萨心肠,否则又怎能得神兽眷顾?」 年羹尧也随着捧了一把武玉。 武玉诧异的看了胤禛一眼,她本以为胤禛之前与自己已经可以说是决裂了,可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评价这么高? 「年大人谬赞了。」 武玉谦虚了一把,然后便准备带着李氏回去了。 等武玉走后,胤禛这才让年羹尧将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来。 年羹尧不敢隐瞒,只说到那群人贩子的惨状时,眉尾跳了跳: 「那一行五人,俱是男子,听奴才妹子说,都是被神使大人打倒的。奴才在京兆尹带人走前探查过一次,他们的手骨和腿骨都已经断了,即便是接上也很难再如常。」 第172页 说到这里,年羹尧忽然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胤禛。 人贩子五人尚且如此,那王爷之前可还与神使朝夕相对!王爷真乃神人也! 胤禛并没有察觉到年羹尧目光的不对劲,他皱着眉: 「过后你那爷的牌子去京兆尹,让他们务必重罚,重判!」 年羹尧立刻谢恩: 「奴才替妹子谢过王爷了!」 他本就知道自家妹子虽然生的柔弱,可却不是寻常闺秀,故而今日特意将雍郡王约在此处,还特特让妹子的丫鬟在茶楼下走过。 他记得当时王爷恰好朝窗外看了好久,想来妹子已经入了这位年轻郡王爷的眼。 胤禛愣了愣,想要解释。但随后,他想起那人冷淡的态度,将解释的话咽下去,含煳的应了一声。 「待今年大选之后,王爷可有寻到向皇上荐奴才妹子过府之人?」 胤禛听了年羹尧这话,略一沉吟: 「此事,爷自有准备。」 年羹尧放下心,知道这事儿稳了,然后又和胤禛谈笑起来。 胤禛虽然性子冷,可也是上书房百遍诵读捶打出来,可谓学识渊博,和年羹尧一说就是半个时辰。 临行前,年羹尧突然想起什么: 「王爷,奴才妹子与神使大人很是投缘,想来日后王爷若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出言开口,奴才妹子或可襄助您一二。」 胤禛懵了一瞬,然后看向年羹尧: 「这话从何说起?」 年羹尧言道: 「方才神使大人与奴才妹子谈笑,曾说过她是因事停留郡王府,如今神使大人独居静明园,想来对王爷您多有不便。奴才妹子是女子,又与神使大人投缘,对您……」 年羹尧拼命安利自家妹子的好,只盼妹子过府后能多得些宠爱。父亲年遐龄明年已有致仕之意,后面就要靠自己单打独斗了。 他虽有父亲人脉在手,但是不如姻亲稳固。 胤禛对于年羹尧的心思很是清楚,不然也不会愿意大过年出来和他说话谈笑。 只是这会儿听了年羹尧的解释,胤禛只觉得心里一沉,随后便有一种苦涩蔓延到口中。 「你的好意,爷心领了。好了,你回吧,快宵禁了。」 「奴才告退。」 年羹尧应下退去,胤禛在原地静默良久,这才朝郡王府行去。 她离了自己,到真是鱼入大海,自在极了呢。 武玉这边攥着李氏冰冷的手带着她下了茶楼,上了马车。岂料刚上马车,李氏就脸色一白,晕了过去。 当时就吓得武玉差点跳起来,随后她为李氏切了脉,眼睛立刻瞪大。 不是吧不是吧,李姐姐竟然,竟然…… 这位也是个牛逼人物啊!竟然给,给胤禛带那个有春天气息的帽子! 武玉忙招筠心过来,让她悄悄去请个大夫到静明园: 「记着,请个擅诊妇人之脉的大夫。」 希望是自己诊错了,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给胤禛交代了。 把人家小妾带出来一个人,还回去却直接买一赠一,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啊! 武玉虽然有些心急,但是仍吩咐车夫缓着些驾车。 李氏再度醒转,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一睁眼,就见武玉笑眯眯的看着她: 「李姐姐!你有了,恭喜恭喜!」 第63章 「都已经快两个月了,按理说,李姐姐都已经有了大格格和二阿哥,也该有感觉,怎么也不注意自个的身子?」 李氏听着武玉关切的话,脸色愈发苍白,她缓缓躺倒在床上,默默不语。 果然,武妹妹还是知道了。 武玉看着李氏的动作,懵了一瞬,然后压低了声音到李氏耳边低喃: 「李姐姐这是怎么了?这孩子……不会不是王爷的吧?」 李氏顿时瞪大眼睛,她在心中措辞,要怎么给武玉解释。 只是一时半刻,她不知道该如何说。却没想到,正是她的犹豫,让武玉以为是自己的猜测成真,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李姐姐,你,你……」 李氏几乎要以为武玉要破口大骂自己是个不知廉耻,生性放——盪的女人了。她在心中衡量,到底怎么让武玉以为更好一点。 「你可真是太牛逼了!!!」 天啦噜,还真是给胤禛带了春天帽子啊!这位李姐姐也是牛人! 李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就见武玉突然担忧的看着她: 「李姐姐,这孩子,究竟怎么来的?」 别是人在她眼皮下面被欺负了吧? 李氏没想到还是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她沉默良久,终究将那日在桃林凉亭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他怎么能那样?!凉亭多冷啊!怪不得李姐姐那天脸色那么难看,女子体弱,要是受了凉,来小日子有的疼呢!」 「武妹妹,武妹妹不怪我,不怪我吗?」 李氏这会儿才堪堪回神,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武玉。 武玉也有些懵: 「我为什么要怪李姐姐?」 「明明,明明妹妹那么喜欢爷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大冬天和爷决裂,离开王府。」 李氏重来一世,对于宠爱看的很淡,有没有都无所谓。可是她对这个短短时间就让自己放在心上的妹妹看的很重,重到怕她会因为自己的承宠厌恶了自己。 第173页 武玉:??? 总觉得哪里出了错。 武玉只得将给年明蕊解释的话重又给李氏解释了一遍,然后将自己离开王府是因为胤禛抽风的原因轻描淡写的盖过了。 「武妹妹,武妹妹不,不爱爷吗?」 李氏失神的喃喃自语,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啊。 武玉这会儿才有些啼笑皆非,她索性半坐在脚踏上,以手肘撑在榻边看着李氏: 「李姐姐这些日子与我生疏了,莫不是因为此事?这些日子李姐姐想必思虑甚多,以致人都憔悴消瘦了些许呢。」 李氏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颊,露出一个赧然的笑: 「也不全因此事,是肚子里这小孽障闹的我吃不好睡不好,唯一一次吃好还多亏了武妹妹前头让人送来的那盘蒜毫炒燻肉。」 武玉这会儿也乐不可支,而后打趣道: 「瞧姐姐说的什么话,宝宝还没出来姐姐就那么说,难怪人家不乐意了。小孽障多不好听呀?」 李氏笑意微敛,轻抚小腹,喃喃道: 「就是个小孽障,闭了眼都不放心的小孽障。」 武玉没有听清,追问了一句被李氏打岔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李氏之前心理压力大的缘故,腹中胎儿一直闹她。等说开后,李氏的害喜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减轻,等到出了正月竟与平时无异了。 正月一过,天气就渐渐回暖了,只是静明园处建在水边,景色好归好,到底有些湿寒,于是炭火一直没有断过。 李氏在后殿也不乐意住,索性挪到前殿和武玉做了邻居,日日和武玉腻在一起。 也不必费心做什么事,今日喝口武玉特意为她这个孕妇调制的果茶,明日和武玉一起翻翻库里的料子,商量给腹中孩子昨个什么样式的衣裳。 等和武玉说开后的李氏满血復活,爱上了将静明园中发生的一切写成日记,每七日一寄,送回郡王府馋福晋等人。 以至于福晋和宋氏都颇有些羡慕,宋氏还暗搓搓给武玉来信,看看可否将她也接来静明园。 李氏这边也和武玉商量把大格格也带过来,二阿哥到底是男孩子,还是长在阿玛身边好一些。 只是这些事还没来得及安排,武玉便被康熙派重臣以大礼请入宫中。 「恭迎神使入宫!」 「臣等恭迎神使入宫!」 见武玉第一面,康熙就心悦诚服的躬身一礼,一旁的阿哥,众臣都虽康熙的躬身直接拜下来。 康熙都行礼了,哪有他们端着的份儿? 这会儿跟着康熙在一处的阿哥都以成年去了朝堂,胤禛便在其列。只是随着他与人群一起拜下来的那一刻,便知道她与他之间,终究是不一样了。 「神使居处安静,朕不忍打扰,只得以大礼迎神使来此,还望神使莫怪。」 武玉好端端被这么多人拜,唬了一大跳,不过她也算什么都见过,表情管理做的极好。 「皇上何出此言?」 「昨日,德,乌雅官女子腹中龙胎已经安然诞下,是个女婴,且生的纯净乖巧,不愧是神兽赐下的孩子!朕已经封其为和硕敬神公主,移居干西五所着人仔细照看了。」 宫中向来不会轻易给刚出生的孩子封赏什么,都怕福气太大养不住。只是这位刚出世的小公主一出生就被封了和硕公主,待她出嫁再度加封便是于嫡公主无异的固伦公主了。 虽然……封号有些奇葩就是了。 武玉记得康熙应该没有起名废一定属性的呀,这会儿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康熙: 「还未来得及恭喜皇上……」 知道你又添一个大胖闺女了,可是这也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把自己这个始作俑者拉出来拜吧? 康熙这才抿了抿唇,请武玉上座,细说此事: 「乌雅官女子自从中秋宴后,对于,对于腹中胎儿很是牴触,所以,所以採取了不少手段,可和硕敬神公主不愧是神赐之子,丝毫不曾有所损伤!」 康熙说到这里整个人都有些激动,要知道他的七子好好养着,刚出生不也落得残疾?当初乌雅氏那么折腾,他都怕再生出来一个和老七一样的孩子! 武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随后看了一眼跪了一片的大臣,挪开了目光。 她还是不太习惯被人这么拜。 康熙调整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 「自我大清开国以来,各地灾害不断,动盪难安,以至于人口稀薄,赋税逐年递减。如今得见神使显神迹,攸关江山社稷,还请神使垂怜!」 康熙说完,站起身重又拜了下去。 「请神使垂怜!」 众臣復请。 而武玉还有些懵: 「这话从何说起?」 康熙直起腰,有些不好意思的清咳一声: 「朕,是想请神使赐子……」 宫里向来是有供奉送子娘娘的,可是送子娘娘的孩子不保稳当啊! 乌雅氏那么折腾孩子都没事,这简直就是保胎利器! 武玉回过味来,瞪大一双水眸,红唇微张: 「皇上不会以为神兽无所不能吧?」 太可怕了,这是把自己当保胎符用了? 「难道不可以吗?」 康熙是真的茫然,神,不该是无所不能的吗? 武玉瞬间噎住,随后她按了按眉心: 第174页 「皇上每年都要祈求上天,保佑国家风调雨顺,可是上天同意吗?」 「上天不同意,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一个能如神使这样与上天沟通的天使……吧?」 康熙这个「吧」就很有灵性,武玉这会儿彻底无语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很快,康熙便殷殷的对武玉说道: 「这些俗事,朕本来不欲让神使知晓,免得扰了神使清修。只是,当初处州一事虽有神使鼎力相助,这才逃脱一难。 可是如今随着百姓骤减,人丁稀薄,想来若是再过上里面江浙大好的良田便会化为荒地。江浙一带之重要神使想来也清楚,大清大半军费开支亦源于此,若是再等几年,等几年只怕……」 康熙对武玉诉起苦来,还诉的欲言又止,半遮半掩,惹人遐想。 而后,一群阿哥们也抬起头,直郡王粗着声道: 「只要神使能为福晋赐下一子,便是让我胤褆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没有二话!」 自胤褆原配福晋拼了命为胤褆诞下一棵独苗后,府里还未有男丁,偏那独苗生的娇弱,也难怪胤褆着急了。 只是,这也不带指定性别的吧! 其他没有这方面需求的阿哥倒是没有胤褆这么莽,但仍有八阿哥紧随其兄: 「请神使降下神迹于福晋,我愿日后食素一生日日为神使抄写经文祈福。」 八阿哥应该也挺着急的…… 武玉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后面更有不少大臣们有需求的都齐齐求了上来,一个个舌灿莲花,简直把武玉说的头都疼了。 武玉这会儿是真的有些佩服康熙了,被这么多人吵还能活辣么久,看来是真的抗造! 而康熙这会儿看着眼前那宛如少女的女子苦大仇深的皱着眉,白皙的小脸上,红唇微抿,似乎很是纠结的样子。 于是,他便知道自己这步走对了。 以这位神使对受灾百姓的热情,她必不会对此造成的严重后果置若罔闻。 虽然不知道神兽为什么会眷顾一个不知世事的小丫头,但是不妨碍他可以很好的用她。 康熙的眸中带着算计,只是藏的很深。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起初是因为康熙的授意,但等到最后不少人都真情实感起来。 毕竟古代一向讲究多子多福,这求来的福气,那更是天大的福气。 胤禛就远远的看着,不置一词。 他知道她心软,可是他不愿意逼迫她。 而很快,武玉给了一个绝妙的解决办法。 第64章 「咳,既然诸位都诚心诚意的求,那我也只好不负众望了!」 被众人用美妙的话语抬得高高的武玉,虽然有被架在火上烤之嫌,但她很快就出声了。 胤禛看着那往日脾气和软和面团似的人终于说话了,下意识觉得她被人逼迫的不得不开口,正欲阻拦,而就在这时,康熙冰冷的目光扫过,让他如兜头浇下一盆凉水。 他抿了抿唇,就好像整个人被那冰冷的眼神冻住了,不再开口。 而就在这时,武玉开口道: 「只是,这事儿诸位只求我一人也没有用,最重要的还是要神兽点头才是。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我会禀明神兽,不过日后诸位家中也需供奉神兽金像,日日祈祷,若是某日诚心被神兽听到,自会赐下孩儿。」 「可是,神兽如何能听到?」 「心诚则灵。」 武玉老神在在的说着: 「若是心不诚,神兽又为什么要帮诸位?凭什么?凭诸位脸大吗?」 「那吾等如何能知道神兽赐下神子?」 武玉皱眉解释: 「方才皇上所言诸位没有听到吗?神赐之子不会为外力所伤,会安安稳稳诞下。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那等作奸犯科,浑身脏污之人求神兽赐子,那就不用想了。毕竟,神兽也不想脏了自己的神力。」 武玉觉得自己这波操作简直完美,古代奉行愚民政策,这也意味着百姓会特别容易相信这些神鬼之事。 以处州之事为例,她相信自己这话一出一定可以大大降低犯罪率!至于生育,玄武本来便是生殖之神,促进生育的,要是得到信仰之力难免需要反馈,这是正常的。 再退一步,平常人家的妇人有孕哪里如这些宫廷侯爵,高官大臣后院里波云动盪了?而这些又有多少能为国家生育提高做出卓越贡献了? 武玉看的明白,只是不曾点破。 康熙听了武玉的话,总觉得有些怪怪的,等他想要让武玉将此事落在实处,武玉便又打起太极: 什么「皇上是觉得有人对神兽不诚心才要如此吗?」 什么「神兽的神力只赐给真正信仰她的,皇上这样是怕什么?」 一时之间,康熙竟不知如何以对。他看着武玉翩然远去的背影,终究没忍住重重的咳了起来。 梁九功忙递上明黄的帕子,康熙掩住口,但等拿下却见帕子上有一片濡湿的阴影,泛着不详的血色。 等到快到中午,武玉便坐着轿子出宫了。出宫后,她还顺带去郡王府捞走了宋氏和大格格。 大格格过了年已经是个九岁的大姑娘了,她生的肖似李氏,粉腮凝荔,口若红菱,唯独一双眼像极了胤禛,是清凌凌的丹凤眼。 大格格生的早,那时候李氏一心都想和福晋拼儿子,这个姑娘一直在偏院养着,只日日过问,但到底少了对二阿哥的贴心关怀。 第175页 故而小姑娘极懂规矩,见到武玉来接人,只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看武玉: 「武额娘,去了园子我就能和额娘日日待在一出了么?」 「大抵是可以的,咱们园子小,如今天气尚冷,挤在一出才暖和呢。」 武玉笑吟吟的逗着小姑娘,只是大格格听了这话后,失落的垂下眸子: 「只有冷的时候才可以吗?」 武玉想了想,揉乱了小姑娘的头髮。明明李姐姐也惦记着她的小姑娘,怎么竟让小姑娘这般没有安全感? 对此,武玉和李氏做了深入的探讨,其实她也是抓瞎,毕竟她又没崽子。 只是到底在现代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下受益颇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武玉将李氏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等到数日之后,那个看起来乖巧的小姑娘脸上也露出了第一个灿烂的甜笑。 春光正好,阳光明媚,玉泉湖畔芳草返青,有东风徐徐,正是放纸鸢的好时候。 李氏如今在静明园处倒是愈发自在了,连带着宋氏也不似以前胆怯,两人追逐着放起纸鸢。 而大格格却小大人似的陪着武玉,看到李氏和宋氏跑远了,她才跳下来,对武玉行了一礼: 「武额娘,谢谢你。」 大格格眨着那双晶灿的眼睛,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她上前一步,半跪下来环住武玉的腰,轻轻蹭了蹭: 「额娘似乎和武额娘在一处后就变了,这些日子额娘日日能陪在我身边,是我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而她,深深知道这段仿佛偷来的快乐时光源于谁。 武玉吃了一口豌豆黄,她摇了摇头: 「不是哦,是李姐姐本来就喜欢大格格,只是……唔,李姐姐不知道如何和大格格相处罢了。」 李氏重生后只想着捞钱,养老,好好护住两个孩子,可是她忘了,孩子最需要的其实是陪伴罢了。 大格格没有反驳,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武玉伸手将她拉起来,给她塞了一块云片糕: 「行啦,小孩子家家的,做什么想这么多,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就够了!」 大格格乖巧点头,小口小口的啃着云片糕,真甜呀。 正当武玉闲着没事和李氏,宋氏玩玩斗地主,打扮打扮大格格的时候,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来客扰了她的咸鱼生活。 「太子何故来此?」 武玉喝着冬日仅存的梅花茶,看着坐在下手的太子蹙起眉头。 太子穿着常服,只是却褶皱满身,很是凌乱,他端着热气腾腾的梅花茶,过了半晌才反应慢半拍的看向武玉: 「神使既然可以于神兽沟通,那不止可否能看到前尘往事?」 武玉懵过后差点给气笑了,这父子俩一个把她当保胎符,一个把她当神棍啊?那对不住了,这还真不在她的业务范围! 武玉摇了摇头: 「太子这话从何说起?我听不懂。」 太子喃喃: 「是啊,那个梦里也没有神使大人……」 太子声音虽低,可是武玉耳力极好,她闻言忍不住挑眉。这太子,是重生的?不对,要是重生的估计早和康熙闹翻了。 那,是突然有了前世的记忆? 武玉心里揣测着,然后她试探道: 「太子在说什么?是不好的梦吗?梦境有时候反应的只是人对现实最深切的恐惧罢了。」 「最深切的恐惧吗?」 太子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那个梦自从他被皇阿玛禁足后便如梦魇般紧随着他。 那个他被皇阿玛两废后圈禁致死的梦,原来是反映了他最怕的事吗?太子想起和武玉同行的那段时间,他似乎并不易被拉入梦魇,是以他明知道小树村的兇险仍只身而去。 现在想来,一切其实早有决断。 既然,自己怕极了皇阿玛对自己的厌弃,那么不如自己不给皇阿玛厌弃自己的机会,自己先废了自己! 太子心中做了决断,然后他看向武玉,起身提起衣摆,重重拜了下来: 「神使一言如拨云见雾,令我受益良多,唯愿日后能在神使身旁侍候,以表诚心。」 武玉:??? 卧槽,没搞错吧?! 武玉记得那天康熙找人游说她的时候,阿哥里没有太子,估计是太子现在和康熙感情有了裂痕,可也不至于让太子放着好好的太子不当,反而跑自己这里来啊! 「我这儿,没有什么需要太子的……」 武玉稳住神,缓缓说道。 太子低着头,没有起身: 「我知道我与神使男女有别,唯愿此生能在神使身侧,感得神使一分一毫的灵气便已够用了。」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想赖着武玉不走呗! 武玉揉了揉额角: 「说好话也没用的,太子。你是储君,乃国之根基,皇上不会允许的。」 太子抬起头,看着武玉: 「只是如此吗?那我若不是太子,不知可否留在此处?」 武玉头疼极了,这太子不会是赖上她了吧? 其实太子也有自己的思量,不管是因为那如附骨之疽的梦魇,还是一个可以挡的住皇阿玛的人,都非武玉莫属。 只要她答应庇护自己,那么自己的打算便一定可以成功。太子垂下眼眸,他自幼便被皇阿玛捧在了高处,未来也将被皇阿玛推入深渊。 第176页 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己去跳,也好不至于太过惨烈。 「此处多为女子,实在不大方便。」 武玉如是说着,但潜台词已是推拒。可是向来玲珑心思的太子这会儿却好像听不懂: 「神使不必忧心,我在园外择一地建一避风避雨的屋舍便够了……」 武玉正要再拒绝,而就在这时,筠心前来禀报: 「主子,梁总管来了。」 梁九功来了? 武玉有些惊讶,然后让筠心忙将人请进来。梁九功进来后对了武玉行了大礼,随后便对太子一躬身: 「皇上听闻太子自行破了禁足出宫,特命奴才前来请太子回宫。」 回宫受罚。 罚,罚,罚,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皇阿玛对自己就只有惩罚了。 太子抬起头,殷殷的看着武玉: 「方才我所言之事,万望神使应我。除了神使之外,我无人可信。」 太子说完这话,又是一礼,而后才起身随梁九功回宫。 武玉等太子走后,没忍住嘀咕了一句,这叫什么事啊! 可是武玉没想到,不过三日,太子便又来了。 而这一次的太子,嗯,应该是胤礽比之上次蔫哒哒的模样看起来眸子如星子般晶亮。 只是这会儿他身上属于太子的杏黄常服已经换成了一袭青衫,明明已经年过而立,可是身子却像个少年人似的单薄。 「神使,我来了。还请神使收留。」 第65章 太子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只是却是几个小太监在静明园外临时建了一座可以遮风避雨的茅草屋。 幸而如今天气已经回暖,太子也不挑,直接住了进去,甚至还摒弃了锦衣华服,只着粗布麻衣。 偏太子自打搬到静明园外住后,整个人都觉得精神了,更是日日晨起就来敲门在武玉殿外念经祈福,倒好似成了一个带髮修行的居士。 太子过来后,武玉曾着刘元打探太子过来的原因,也不知道是不是康熙透的底,这前因后果倒是分明。 太子当天和梁九功回去后便惹得康熙震怒,又要去罚太子,却不料太子直接道: 「皇阿玛既然如此见恶儿子,不如废了儿子干净。」 康熙哪里想到这个自己一心扒拉起来的儿子竟如此忤逆,于是立即又是一通呵斥。 而太子只静静的看,静静的笑。那场景有多诡异就不用细说了,到最后是康熙自己停下来的。 可却不想,下一秒,太子直接喷出一口血,气息奄奄的倒在地上。 康熙没想到自己还没怎么样,他最看重的儿子就先倒了,忙招了太医。 可太医如何诊治,也只能说是太子忧思过甚,伤及内里,平日不觉,可是也心中抑郁。如今,被康熙一骂这才直接爆发,日后好好养着便罢,若是再度爆发,只怕有碍寿数。 康熙也是懵的,他是想磨练太子,可是没想到太子气性如此大,竟生生被他给骂折了。 对此,康熙自然内疚,可醒来的太子又往他皇阿玛心口插了一把刀子: 「皇阿玛可满意您如今看到的,儿子为了儿子这条贱命,请皇阿玛废了儿子这个太子吧。」 向来不可一世,高傲尊贵的太子说自己是一条贱命,康熙怎么听都觉得可笑。 可是他笑不出来。 他不知什么时候儿子于自己离了心,是因为他圈禁索额图敲打了太子?是因为他因处州一事故意以老四弹压太子?还是因为太子实则早就对自己这个皇父不满? 康熙不知道,他也不敢想。 而太医的诊治,已经为太子的储君身份画上一个句号。一个孱弱的太子,一群如狼似虎的兄弟,这个太子之位胤礽坐不稳了。 康熙清楚且明白的知道,他以太子身子孱弱废了太子,其实是对太子最后的保护了。也算是,最后护他出了夺嫡的漩涡。 「朕,如你所愿。」 胤礽得了康熙这话后,一刻也没多等,安排好后院便到武玉的静明园报到了。 武玉吃到这个瓜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最后还是让人将胤礽请进来,看着胤礽身上那单薄的粗布麻衣,那饱满的精气神: 「忧思过甚?伤及内里?有碍寿数?」 胤礽唇角噙着笑: 「多谢神使关怀,我已经好多了。」 到底是好多了还是根本什么都没有?武玉深深怀疑这件事。 而胤礽见着武玉眸中未曾完全收起的疑惑,给了武玉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武玉突然福至心灵,这胤礽,怕不是再诳康熙吧?!也不知道康熙知不知道自己这个老子被儿子骗了。 康熙当然知道,只是这会儿他的身体已经不够支撑他再对胤礽有过多关注了。 一个备受皇帝关注的废太子与活靶子无异。 康熙不止一次的后悔自己当初染上疫病时没有及时用了老四送回来的药方,彼时他对神使心存疑虑,以致落下病根。 再加上他如今日渐年迈,这原本只是有些咳疾的病根被渐渐放大。 这会儿,御书房中,康熙扶着桌案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梁九功陪着小心侍候在侧。 康熙咳了好久才停下来,脸上起初是红的,但很快便变成白的: 「太子如今,怎么样了。」 第177页 太子已是废太子,可是康熙这般称唿却无人敢开口订正,梁九功小心翼翼道: 「太子爷还未入静明园,只在外头择了一间茅草屋。」 「胡闹!朕的太子怎么能……」 康熙突然顿住,他神情恍惚: 「朕的保成啊……」 梁九功见着康熙这般情状,只得大着胆子道: 「皇上既然念着太子爷,不如召太子爷回宫瞧瞧?」 「召保成回宫?不成。」 康熙抬起头,喃喃道: 「保成让太医说出那番话,就是在逼朕,逼朕废了他,他不愿再做大清的太子啊。」 梁九功默然。 …… 三月十六,是武玉的生辰。 静明园提前一日就张罗开了,廊角处挂了两排制作精緻的宫灯, 树枝上点缀了红绸,玉泉湖边种着一片杏花,竟不知为何提早开了,于是武玉的生辰宴便摆在那里。 这日一大早,武玉刚睁开眼就听到屋外声音切切,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福晋的声音。 武玉一个激灵,然后赤着脚开门去看: 「福晋姐姐!姐姐今日怎么也来了?」 福晋捏着帕子,浅笑嫣然: 「武妹妹生辰我怎会不来?呀!筠心!快拿鞋来!那么大的人怎么还光着脚?」 福晋忍不住嗔怪着,武玉不好意思的笑了。 而一旁的李氏抚着已经初显形的小腹,嘟囔着: 「啧,什么人嘛,这是见了福晋眼里就没旁人了!亏我还……」 「李姐姐,宋姐姐快进来说话!」 「哎,就来!」 武玉那边扬声一招唿,李氏立刻又眉开眼笑,宋氏也没忍住,看着李氏「啧」了一声。 这李氏也太好哄了! 「武妹妹是个会挑日子的,生在这个月份不冷不热的,是个好时候!」 李氏见武玉招唿了自己,便立刻又带上了笑,不住的夸着武玉。 武玉被夸的面红耳赤,她虽然脸皮略厚,可也不是李氏口中那等连出生月份都会挑的呀! 这尬的她绣鞋里的脚趾都要露出一个郡王府了。 福晋是第一次来静明园,四下打量着: 「此处靠山临水,景色宜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啊!那春日杏花,粉白绚烂,恰似武妹妹颊上风光,极好,极好。」 福晋夸的含蓄了些,宋氏也不甘示弱,完全没有了以前隐形人的影子: 「今日武妹妹的生辰宴会设在玉泉湖畔,福晋想来还未见过,不过嘛,瞧瞧咱们武妹妹的眸子,就可见得其中风韵了。」 武玉被三人逗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咱们都相处这么久了,姐姐们想来都看腻我这张脸了,那来的这么多的溢美之词,莫不是今个来时都吃了蜂蜜不成?」 「我们都是实话实说,武妹妹莫要妄自菲薄。」 「啧,这年头,武妹妹竟让人连实话都说不得了。」 「武妹妹,我可是平生第一次夸人呢!」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武玉招架不住只得投降。 等到了玉泉湖盘,大格格带着一众下人已经候着了,见到武玉等人后行了一礼: 「武额娘,嫡额娘,额娘,宋额娘安,宴会已经布置好了,请您们就坐。」 这两日,武玉和李氏对大格格的教导到了打理内务这一步,正巧逢了武玉的生辰宴,便由武玉开口让大格格操办。 一切都有定例,但难免有些需要调配的,这就考验大格格的应变能力了。 不过今日这宴会的布置武玉很是喜欢,宴会在杏花林处,毗邻玉泉湖。 因着今个风稍大,大格格便带着下人们为宴会周围围了一圈纱帐,纱帐的颜色採用的都是女儿家喜欢的鹅黄,嫩绿,浅粉等,配着才吐了草芽的地面,颇有几分春意盎然,生机勃勃之感。 武玉自个年岁也不大,也不想弄的老气沉沉,大格格这一手深得武玉喜欢。 坐在纱帐中朝外看去,竟觉得远处的一树杏花都随着纱帐卷舒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好漂亮啊!」 武玉欢喜极了,李氏也对着大格格投了一个赞许的目光,大格格羞涩的笑了笑。 众人落座,忽见一阵风起,不过因为有纱帐在,故而没有吹到众人,只是突然无数花瓣如雨般朝武玉吹来。 今日武玉穿了一件水红色的春装,上面绣着百花穿蝶的图案,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却不想,那花瓣雨翩然飘飞,便衬得整个人愈发仙气飘飘,恍若神仙妃子。 武玉被下了一场花瓣雨,惊喜的看着大格格: 「大格格好灵巧的心思!好漂亮,好浪漫!我很喜欢!」 武玉夸的很认真,让小姑娘脸都红了: 「武额娘放心,这些花瓣都是浣洗过的,我和丫鬟们一起挑出来的。」 武玉笑嘻嘻的点头,然后便让下人们准备开宴。宴上,武玉让人开了她去年秋天埋在郡王府的桃子酒。 这是福晋带来的,冬天喝的时候还少了这醇香,现在倒是刚刚好。 那花瓣雨还在下,有一片落入杯中也被武玉一口喝下了。 酒意正酣,福晋等人纷纷送上贺礼。福晋送的是一串八宝彩石手串,都是用彩色宝石精心打磨出八宝的形状,寓意极好。 第178页 李氏送了武玉一幅价值千金的字画,有些不好意思: 「我手笨,做出来的东西见不得人,这是我特意让人淘来的。我记着我之前送武妹妹的山水屏风,武妹妹很是欢喜呢。」 说起山水屏风,二人不由想起当日的初次交锋,思及今日,不由有种恍然若梦之感,不禁对饮一杯。 宋氏则是送了一束绢花捧花,这还是她之前见着武玉弄过,有因为初春鲜花少自己制出来的。瞧着简单,可是那绢花的绢布都是寸布寸金的,花蕊也是玛瑙玉石的,精緻又华美。 武玉一拿到手机就爱不释手了,就连大格格也送了她自己绣制的香囊和绣帕。 太子也隔着门送了一尊华贵的宝塔,倒是让武玉有些茫然,是在说自己像宝塔一样庇护他吗? 自己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第66章 在自己院子里,且都是熟人,故而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菜都是边做边上,吃的热热乎乎。 再加上福晋带来了两坛桃子酒,武玉一不小心就喝大了。 酒意沉沉,武玉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影,只是却没放在心上。 次日,武玉醒来,筠心小心翼翼捧上一对金丝镯子: 「主子,昨夜王爷来此,这是王爷送您的生辰贺礼。」 武玉眨了眨眼,看着那镯子觉得有些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过了许久,这才想起似乎胤禛第一次给自己的东西就这么一对儿镯子。 那他现在是想表达什么?把之前的事当没发生吗? 武玉不解,但她向来懒得在这些事上费神。 春去秋来,正是丹桂飘香之际,李氏突然发作了,把陪在她身边的大格格吓了一跳。 幸而大格格这些日子一直被李氏带在身边教导,只慌乱了片刻后就镇定下来。 等武玉过来,李氏所在的后殿早已条不紊的运转起来。 稳婆是一早请过来的,里面的丫鬟也是严嬷嬷仔细教导过的,并不会出现差错。 天光初绽之际,一个婴孩哌哌坠地,这便是弘时了。 名字是康熙所赐,李氏知道的时候愣了许久。前世弘时的名字乃是胤禛赐下,如今赐名之人变了,可是名字依旧没变。 但是看到陪在自己身边殷切询问的武玉,李氏由觉得莫名安心。前世,可没有武妹妹呢。 李氏生产后要坐月子,而这一个月后殿都是大格格操持,武玉偶尔过去看看,不过大格格实在能干,她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只是,她发现她就不能咸鱼。 李氏还没出月子,武玉便得筠心禀报,说胤禛来了。 武玉愣了下,就让人将胤禛请了进来。 胤禛一进门什么也没说,只端着筠心泡的武玉新制的桂花茶啜饮。 武玉也低头啃着桂花糕,两个人明明在一个空间,可是却都诡异的安静。 过了许久,胤禛给自己灌了一肚子的桂花茶,这才缓缓道: 「我有一事想与你说,你我寻一处安静之所可好?」 武玉眨了眨眼: 「也行,那就玉泉湖吧。」 胤禛闻言也没有反对,两人一同去了玉泉湖边,四周很是安静开阔,只有偶尔的飞鸟略过湖面。 胤禛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想着自己要说的事,总觉得自己一旦开口。这湖便要化为深渊将自己一口吞下。 这样的想法让胤禛抿了抿唇,不适朝后退了一步。 「你最近还好吗?」 武玉不解: 「挺好啊,怎么了?」 胤禛看着武玉那莹白的侧脸,饱满白皙,带着少女的婴儿肥。而自己,今日他发现自己的眼尾多了一条细碎的纹路。 「你,可想回王府?」 武玉没说话,只疑惑的看着胤禛。 「当初,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若我后悔了呢?」 「世上有后悔药吗?」 武玉不答反问,胤禛露出苦笑: 「没有,你的意思,我知晓了。」 胤禛看着湖面,他顿了顿说道: 「我如今已是郡王,府中可有两位侧福晋,今年选秀已毕,待十一月十八,我会迎娶年氏女为侧福晋。」 「嗯,恭喜你。」 胤禛听着武玉那平淡的回答,只觉得胸口竟密密匝匝的痛了起来,就连鼻翼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他几欲喘不过气。 「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唔,十一月十八,李姐姐的月子应该坐完了,可以和宋姐姐一同回府拜见新侧福晋,这个日子选的不错。」 胤禛听着武玉的话,他袖中的双手攥紧。他来,不是为了听这些的。 可明知道她不在意,可是他却总是自虐似的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星半点的回应。 却没想到,他欲迎娶新人,而她只有一句「日子选的不错」。 胤禛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看着武玉: 「太子被废后,大哥冒进被皇阿玛斥责不堪为帝,而后大哥又扶起了八弟。 日前,八弟的生母被进封良妃。而我,需要年遐龄手上的人脉,所以……」 武玉静静的听着,等胤禛不语她才道: 「既然如此,你好好对人家。年家姑娘是个性子好的,我还挺喜欢。」 胤禛诡异的顿了一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说解释有什么用。他看着武玉那淡淡的眼神,终是按下心中的一切,转身离开。 第179页 等胤禛走后,武玉又去找李氏八卦自己刚吃到的瓜,李氏这才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看着武玉: 「武妹妹,现在我是真信你心里没有爷了。」 武玉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十一月十八,年明蕊过府,李氏和宋氏提早一日回去等着次日拜见侧福晋,武玉和大格格则留在静明园照看弘时。 次日清晨,李氏和宋氏一前一后来的,看着上头空着的两个座位,朝右边的座位撇了撇嘴。 武妹妹压在她头上,她心悦诚服。可是一个小丫头也压在她头上,她才不服! 不过也就今个一天,完事儿她就回静明园了。 不多时,耿氏和钮祜禄氏也到了。作为一直留守在府中的两个格格,与李氏、宋氏仿佛泾渭分明便分坐着。 福晋是在沙漏还有一小半的时候到的,她看了一眼最靠近处两个空荡荡的位子之一,轻轻嘆了一口气: 「武妹妹近来可好?府里没有武妹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而李氏和宋氏这些日子与武玉待在一处久,能吹的地方多了去了,一下子气氛热闹起来。 可这热闹寻常人插不进去,等到沙漏将将落下的时候,年明蕊这才被丫鬟扶着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眼睛就打量着,像是在找什么。 可是似乎没找到她想要找的,让年明蕊眼中闪过了失望,然后朝右边的椅子走去。 还未坐定,李氏就讽刺道: 「初次请安侧福晋就来迟,莫不是存了什么不敬的心思?」 「我,我没有的!」 年明蕊匆忙摆手,她水润着眸子,泫然欲泣: 「福晋容禀,妾身身子不好,今日出门吸了口凉气,不得不折回去加了衣裳,并非有意来迟。」 福晋微微颔首,却没有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既然来了,那就敬茶吧。」 年明蕊立即站了起来,春嫣端来茶水,年明蕊跪下给福晋敬茶。 年明蕊是正儿八经选秀进府的,福晋如今对于胤禛的恩宠并不放在心上,也没有为难年明蕊。 于是福晋淡淡的接了茶,抿了口就叫起了。 随后年明蕊与众人见了礼,等得了宋氏随手拿出的绢花时,顿时惊讶的轻唿一声: 「好精巧,好逼真的绢花!」 李氏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还没有宋氏那日送武妹妹时的十分之一好呢,也值得这样? 宋氏唇角勾起笑,但很快又压平: 「我这一手绢花的手艺,还要亏的武妹妹才敢拿出来示人呢。」 若是以往,以宋氏的自卑必不敢拿出来见人的。 福晋也怔了怔神: 「如今你我齐聚,只少了武妹妹一人,实在遗憾。」 李氏快人快语: 「武妹妹人好,在不在啊,咱们都惦记着她就够了。反正,这府里我只认武妹妹一人!」 「是极是极。」 福晋笑吟吟的夸武玉: 「乖巧伶俐,日日看着都亲香不够!」 到底是见着武玉人不在府里,钮祜禄氏也抖了起来: 「玄侧福晋人家是什么身份,知道的是李格格护着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格格攀附人家!」 钮祜禄氏这话一出,李氏明里嫌弃,实则袒护: 「啧,连我儿子都比她会来事儿,不护着不得被人生吞活吃了? 」 一句话就把钮祜禄氏顶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钮祜禄氏用了好一阵才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期盼的看着年明蕊。 她和耿氏在府里如同透明人,这样的日子她过够了。现在福晋、李氏和宋氏是一条心,那这新过门的年侧福晋总该和她们一条心吧? 却没想到,出乎钮祜禄氏意料的是,就连新过门的年明蕊也对武玉十分喜爱: 「武姐姐好姿容,我瞧着就稀罕!」 这话一出,满堂皆静。 恰在此时,胤禛从门外走进来,他步子一顿,用自制力克制着才好悬没走出去看看这到底是自己的雍郡王府,还是武玉的静明园。 他万万没想到,就连自己新过门的侧福晋言谈之间也对武玉推崇备至。 见到胤禛进来,年明蕊立刻「蹭」的站起来,李氏嘴唇一哆嗦就要出言讥讽,却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年明蕊道: 「王爷,武姐姐怎么不在?哥哥说我要是嫁进来就能和武姐姐朝夕相处了!」 胤禛:…… 李氏:…… 她以为这是个想要蓄意争宠的,没想到竟是个傻甜白啊! 年明蕊后知后觉的才察觉到胤禛脸色不太对,还不等胤禛说话,李氏就勾起红唇,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晃了晃手指: 「年妹妹,武妹妹如今可不在府里,你想通过嫁给爷见武妹妹可是行不通的。」 年明蕊的小脸一下子垮下来,而后她好像闻到肉味的小狗,巴巴看着李氏: 「姐姐既然出言,想来是知道武姐姐在何处了?不会还在静明园吧?」 「你知道武妹妹在静明园?」 李氏有些惊讶的看了年明蕊一眼,年明蕊到底是外臣之女,寻常应当不清楚这些事的。 「自然,之前武姐姐还说要我与她共赏静明园呢。没想到我都嫁到郡王府了,也没等到她下的帖子!」 说起这个年明蕊就气唿唿的嘟起嘴,李氏不由掩唇一笑: 第180页 「看来我今个还真得带年妹妹走一遭了,瞧年妹妹气的。」 第67章 李氏还真把年明蕊带到静明园了,盖因年明蕊听了李氏的话,仰着脸一脸天真的去问胤禛: 「爷,我想去武姐姐那里坐坐,李姐姐可以去,我也可以的吧?」 胤禛哪里能告诉年明蕊李氏是被武玉不告而别带走的,最后自己也妥协,这便只冷着脸点头同意了。 武玉虽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可是静明园最不缺的就是伺候的下人。只弘时一个奶娃娃就备了四个奶娘,两个嬷嬷。 奶娘负责餵奶,清洁,嬷嬷则负责调度弘时身边的人,保证小阿哥过的舒舒服服的。 两个嬷嬷都是严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一个能顶两个。武玉不止一次感嘆自己当初把严嬷嬷带出来是一件做的最正确的事。 只是,严嬷嬷一直因为她当初没有教好筠梅,让她做出了勾引主子之事而自责,所以便对武玉更尽心了。 等李氏把年明蕊带回来的时候,武玉正趴在榻上逗弘时玩儿。 弘时现在只是一个刚满月的奶娃娃,但是眼睛已经会追逐拨浪鼓了,皮肤细白,看起来很是可爱。 「呃……年,年妹妹来了啊。」 看到年明蕊,武玉不由有些心虚。她想起自己那个尚未完成的约定了,只是年明蕊见着武玉就把先前想要兴师问罪的念头抛之脑后,姐姐长姐姐短,一叠声的唤着。 李氏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危机感差点跳脚。 不过年明蕊虽然单纯,但也不是不会看眼色的,于是也把李氏拉着一起聊起来。 桌上放着红泥小炉,茶壶的水咕嘟嘟的掀着盖子,筠心取了桂花茶来泡,水是雪水。 清冽的雪水中和了桂花的甜,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年明蕊自个也是家里娇养长大的,这会儿呷一口桂花茶,吃一口桂花糕,完了和武玉,李氏笑闹一番,只觉得自个都不想回去了。 但是回还是要回的,李氏一等夕阳西沉,就将人塞马车送回郡王府了。 「嘿,我这还是引狼入室了!」 李氏嘀咕着,进去就看到武玉那些玉佩上的璎珞逗弘时: 「他小人家家的,哪里经得起逗,一会哭了有你忙乱的。」 武玉可不是第一次被弘时的魔音贯耳袭击了,偏偏她自己还乐此不疲。 「哎呀,好玩嘛!养孩子就是为了玩的!」 李氏没有反对,只是有些复杂的看着还是奶娃娃的弘时,这一世他有兄长在前头,应当不会再办蠢事了。 不过,提起前世,李氏就不由咬牙切齿。那八阿哥因着胤禛不善表达,几次三番私下里讨好弘时,最后真把弘时这蠢东西哄过去了! 只愿这一世,弘时和八阿哥永无牵扯! 而被李氏暗暗诅咒的八阿哥这段时间可谓是春风得意,大阿哥失了继承权只能捧着她,还请了算命的为他造势。 现如今,民间都知道他胤禩乃是隐龙藏世,就连前头后院有神使,后头娶了年家女的胤禛都得避其锋芒。 胤禛这些日子也着实有些不好过,他去了年明蕊,得了年家人脉的实惠。而康熙那头立马将八阿哥抬起来,甚至还开始弹压他。 如今朝上,康熙对胤禛可谓是疾言厉色,对胤禩却是春风化雨,一时之间连朝上的官员都因此调转风向,开始奉承起胤禩,简直把他当做下一任储君。 胤禛被康熙几次三番的呵斥,责罚,即便他再如何冷心冷情,可那颗心也是肉长的。 等到又被康熙呵斥后,胤禛索性请了长假,又去了静明园。 其实胤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可是等他看到叩门而入的胤礽时,终于有所明悟。 「二哥,聊聊吗?」 胤禛的声音成功唤住了胤礽,胤礽顿住步子,挑眉看胤禛: 「你和我一个废太子有什么好聊的。」 胤禛抿了抿唇,上前攥住胤礽的袖子,他固执道: 「聊聊。」 胤礽被拽着袖子,一时半刻挣脱不来,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看在,他是皇阿玛选出来的……吧。 「行吧行吧,聊就聊,不过这会儿我要去玉泉湖边钓鱼,你一起吗?」 「一起。」 胤禛点头,和这段时间靠刷武玉好感度加氪金后得来的入园凭证被下人顺着一条偏僻的小道引到玉泉湖畔。 园子里住的都是女眷,胤礽自当避嫌。 这会儿,胤礽随意给脑袋上扣了一顶草帽,支起木马扎,钓竿一甩,很是娴熟: 「说吧,聊什么?」 胤禛瞪着眼,看着胤礽那垂落在地上的衣摆,他向来爱洁的二哥哪去了? 「坐吧,这地上都是草,又不脏。」 胤禛尴尬的站在原地,胤礽笑看他一眼: 「怎么?小时候都能和你那条狗在草地上打滚,长大了这草地就坐不下去了?」 「二哥。」 胤禛唤了一声,索性一撩袍角直接坐下来。 已是秋日,草叶含霜,胤禛这一屁股坐下来,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的感觉。 胤礽这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胤禛僵着脸,过了半晌才惊叫道: 「二哥!」 「哎,二哥在呢,弟弟有话直说便是,稍后你还要回去换掉尿湿的裤子呢!」 第181页 胤禛被胤礽这话气了个仰倒,但很快他又缩到胤礽身边,轻声道: 「原来,二哥以前就是过的那样的日子吗?」 日日惊惶难安,不知道皇阿玛下一秒会从哪里挑刺。 斥骂,惩罚,无数的屈辱铺天盖地而来。 心中像是被时时刻刻压了一块巨石,连睡一个安稳觉也成了奢侈。 胤禛缓缓吐出一口气,便听到胤礽道: 「是啊。皇阿玛那老头子气性太大了,爷我伺候不了了,以后就辛苦你了。」 胤禛抿进唇,冷硬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委屈: 「可是,我也不想伺候。」 胤礽诧异的看了胤禛一眼: 「你前面不是干的挺好的吗?大清第一老黄牛非你莫属!」 胤禛:…… 「二哥,你这话跟谁学的?」 「神使呗还能谁……咳咳,你管这么多干嘛?前面都干得,这会儿干不得了?」 胤禛闻言,直接抢了胤礽的鱼竿: 「不,我现在觉得二哥这样的日子才叫日子呢!」 「嘿!我住茅草屋你也和我住茅草屋?」 「成啊。整个可以与二哥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 胤禛和胤礽说过这话后,还真的住了下来。 不过他倒是没真的和胤禛胤礽去挤那一间小小的茅草屋,而是让下人又建了一个。 至于朝堂上的事,胤禛直接撂挑子了。 美名其曰,怕哪日和二哥一样伤了身子,所以调养一番。 康熙被气的半死,却发作不得。好歹胤禛这只是预防性的,哪里像胤礽那孽障直接来逼自己! 只是,康熙没想到胤禛请长假一个月后,胤禩就图穷匕见了。 他开始鼓动大臣们让康熙再立太子了。 彼时,直郡王失了帝位继承权甘心辅佐八阿哥;诚郡王醉心诗书,做着修书的活计两耳不闻窗外事;五阿哥和七阿哥都是朝堂透明人。 随着胤禛的退出,一时之间,朝堂成了胤禩一人的天下。 这让康熙不得不再次做出弹压: 「尔不过辛者库贱妇之子!」 这是从出身抨击了胤禩,可却激起了胤禩心里狂性。只是康熙并没有看在眼中。 老帅未亡,岂容小将上位? 于是康熙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撸了良妃的妃位: 「屈屈辛者库妇人何敢当一国之妃?」 羞了良妃,辱了胤禩。 良妃,不,良嫔被废妃位的当天就一病不起,可康熙开始并不许她传召太医。 而等后来,胤禩终于软了态度,在干清宫外跪了整整一天一夜,良嫔才得以有太医瞧病。 只是良嫔本就心思细腻,前面乍然获宠后又被弃如敝屣,后有为妃,被废,早就已经抑郁成疾。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惊悸昏厥,直接一病不起。 等到这年除夕,四妃齐聚,特殊的是德妃换了密妃,其余人等还是旧日模样。 模样相似,却也已经物是人非。 被弹压后的胤禩终于收敛了些许,而这日宴上,密嫔对康熙小意温柔,很是贴心。 酒酣耳热之际,密嫔突然娇声笑语: 「皇上,臣妾前不久听十六说起一件趣事,还未禀明皇上。 臣妾记得太子九岁出阁,十四如今也已经十六了,上书房的孩子里十四最大,十六说他十四哥好可怜,都没有能陪他玩。」 密嫔吃吃的笑着,显得颇有几分娇憨之意。 康熙朦胧着醉眼,看着自己的十四子: 「是啊,十四也大了。那以后便入兵,咳,你嫡亲的四哥现在撂了他的挑子,那便由你顶上吧。你就,去工部吧。」 十四有些失望,他想去兵部,八哥都答应他了。 只是看着康熙说完这事就不再看他的模样,十四藏好失望,等除夕宴会散了后这才和胤禩走在一处僻静的花园中,抱怨道: 「八哥说了让我去兵部好好磨练一番,以后出来帮八哥的,八哥刚才都不帮我说话!」 「好弟弟,八哥这几日的处境你还没看出来吗?八哥想帮你,可也怕弄巧成拙。 你且忍忍,让密妃娘娘帮我在宫中照看好额娘,我会想办法如你所愿。即便现下不能,以后也可以。」 胤禩说的很是笃定,十四也很是信任。等胤禩安抚好十四,见四下无人,这才离开。 而站在假山后的康熙这会儿才跺了跺发麻的脚,忽而一阵风来,康熙不禁剧烈的咳嗽起来,他如今咳起来风就像直接灌入了肺里,疼的撕心裂肺。 「朕,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第68章 自打胤禛和胤礽一道长在静明园外后,武玉倒没觉得有什么不便的。可是胤禛似乎不那么想,他每次见了武玉整个人一下子都绷紧了神经,好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让武玉时常觉得莫名其妙,也就不怎么出现在胤禛眼前了。 只是胤礽自打不干太子后,每日除了在武玉园外念祈福经文,就是看看山水,钓钓鱼,那叫一个闲云野鹤。 胤禛也比着胤礽的每日打卡地点走,所以难免和武玉碰上。但随着武玉的刻意避开,胤禛终于遇不到武玉了。 可每每这时,胤禛却总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等过了年,天气回暖后,武玉看着自己让人提前在玉泉湖下埋了的莲种在水面上吐出了一小片浮在水面上的嫩芽。 第182页 这让武玉一时之间期待起夏日的荷花满池;秋日的雪白莲藕;冬日的残荷落叶。 那是属于武玉的小确幸。 只是,秋日的莲藕还没吃上,京中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春末之时,良嫔薨逝,被以嫔位之礼下葬妃陵。 彼时,胤禩不吵不闹,谁也没想到他在中秋夜这天憋了个大的。 他要拉着康熙去和他的额娘团圆,所以联和直郡王等人直接起兵逼宫。 而康熙自身体每况愈下后,便愈发多疑,再加上去岁听了胤禩的小算盘后早就防了胤禩一手。 以至于那个中秋夜,有很多人没有等到他们本该团圆的儿子,丈夫,父亲。 于是,直郡王,胤禩被圈禁起来,十四被踢出朝堂。如今朝上只有一心修书的诚郡王,透明人五阿哥和七阿哥。 康熙看在干清宫的罗汉床上,疲惫的闭上了眼: 「梁九功,拟旨,朕要立太子。不,朕要传位。」 梁九功瞪大双眼,但也不敢含煳,竖起耳朵听康熙说: 「朕之四子胤禛性严谨,处事公正……朕虽有心再掌大清江山,然天不假年,且四子可託付江山,朕欲传位于胤禛……」 康熙说的断断续续,但最终还是成了。 梁九功将之奉上,由康熙阅过后用了印,有请几位重臣一同去静明园外请人。 武玉手里拿着今年最后一支荷花,揉的它花瓣要绽不绽,坐在玉泉湖边看着碧波荡漾,荷叶田田。 「难怪都要当人啊,当人可真舒服!」 武玉赤着足,嫩白如藕的脚丫引来了游鱼的好奇,忍不住上前,却在此时,外头一阵喧譁。 正是午时,胤禛和胤礽用过午膳后在外头的茅草屋里午歇了。却不想,那座平平无奇的茅草屋外,一众大臣跪了一片: 「奴才等恭迎皇上回宫!」 胤禛茫然清醒,头上还落了一根草杆,这就是住茅草屋不好的地方了。 等胤禛顶着那根草杆出门询问清楚缘由后,就愣在了原地。 他这是,人在草屋坐,锅从天上来? 是的,锅。 胤禛本性虽不至于咸鱼,但也不是真正喜欢拼命的。他只是想要得到更多的认可,只是却没想到从头到尾,额娘的疼爱,皇阿玛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不属于他。 以至于胤禛这小一年的咸鱼下来,他已经习惯且喜欢上了这样的咸鱼生活。 可万万没想到,以前拼了命追逐了那么久的东西突然有一天从天而降。 「傻了?还不接旨?」 胤礽靠在门边,撇了撇嘴。 这傻弟弟呦。 胤禛这才从梁九功手里接过了圣旨,清了清嗓子: 「众卿平身。」 一干大臣这才缓慢的站起身来,看着他们新鲜出炉,顶着根草杆的皇上,簇拥着迎他回宫。 康熙在那里,等着最后的权利交接。 半月后,是胤禛登基的日子,李氏、宋氏、大格格都回了郡王府,以至于静明园一下子安静下来。 武玉坐在已经可以挖藕来吃的玉泉湖边,沉默了片刻,又活力满满的让人挖机藕来做一顿全藕宴。 相聚时,是热闹的欢庆;分离后,是自我的取悦。 如是,才不至于迷失在欲望的泥潭之中。 「你倒是比很多人更懂的怎么做好一个人呢。」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在武玉脑海响起。 「你是谁?」 武玉不禁问道。 「我?你不必知道。你本是神兽玄武,来此渡劫,是也不是。」 武玉眨了眨眼,到没想到会被人一语叫破了自己的身份。 「是又如何?」 「那么现在你渡劫成功的契机来了——」 当时是,皇宫之中,册封后宫的旨意正在宣布: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为中宫皇后,入钟粹宫;玄侧福晋武玉为玄皇贵妃;侧福晋年氏为贵妃,入翊坤宫;格格李氏为齐妃,入承干宫;格格宋氏为懋妃,入延禧宫;格格耿氏为裕嫔,入长春宫;格格钮祜禄氏为平贵人,入承干宫后殿。」 这道旨意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最醒目便是钮祜禄氏,明明是遣邸老人,却只是个连一宫主位都当不得的贵人。 而且,她还被分到了早就看她不顺眼的李氏手里,李氏还是听的主位娘娘! 钮祜禄氏只觉得眼前一黑,生活无望,可没有人同情她。 而另一边,那个声音在武玉脑海中继续说道: 「皇贵妃位同副后,可连国运。武氏玉儿,今渡化形劫,可!」 最后那个「可」字的尾音很沉,好似重物落地。可是随着那个字音落下之后武玉便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原本她托胎人身,和自己的本源便好似隔了一层看不到的膜,即便可以使用自己的本源能力可也只是指甲盖那么大一丢丢,可是现在她虽然是人身,可却好似回到了自己的真身一般。 那个声音解释道: 「玄武本为神兽,享天地之造化,人乃世间灵长,天地之精,二者隔山隔海。若要以其相融,非大气运者不可得。 然,大气运者难得,渡劫成功者更难得。」 尤其是现代,所以武玉才被送来难度降了一级的清朝。 「欸?宰了皇上自己当皇上算不算啊?」 第183页 武玉好奇一问,那声音一噎,即刻呵斥: 「当然不算!须得天地万物都承认!小丫头,你以为你只被那皇上封为皇贵妃就能渡化形劫吗?错了,那都是你自己的功劳。 宣平的疫病,处州的连旱,金像赐子,一样一样都是功德。功德早已将你与国运牵扯,只差喊破。」 「那我现在能回去吗?」 她想念现代的生活,即便是她以原型也可以活的很好的现代。 「不可,你还需多积累功德,等此世毕,这场劫才算完。」 那声音叮嘱完后就消失了,而武玉倒也没有觉得失望或是怎样,这个世界也有许多值得她陪伴的人与物。 胤禛,不,雍正最后还是让人给武玉送了一道册封圣旨,他也不知道她需不需要。 只是此前她哪怕不要神使的优待也要他侧福晋的名分,想来是需要的吧? 果不其然,苏培盛为胤禛带回来了一袋子武玉制好的藕粉,胤禛让膳房沖好,盛起一勺送入口中。 那藕粉沖泡好后是半透明的,好似布丁一样,上面撒着金屑般的桂花,闻起来很是香甜。 入口极为绵软,微微的甜,余下便是清雅的藕香,一口下肚,令人齿颊留香。 「她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胤禛感嘆着,想起静明园处之人,终究是嘆息一声。 这样,就够了。 次年的中秋夜宴,宫中一切从简,妃位以上的娘娘一个每来,只有裕嫔娘娘坐镇。 裕嫔抬眸看着那轮皎洁的圆月,想着此前在府中看到的她们欢笑的场景,眸中不由浮起一丝羡慕。 她后悔不曾加入。 可世无后悔药。 裕嫔端起一杯水酒,混着淡淡的惆怅下肚。 静明园内,皇后等人都是拖家带口。 玉泉山角本来都是些粗野的山林植被,可是这些年生生被武玉种上了各种果树。 这会儿玉泉湖畔的葡萄藤已经都搭起了一大片的凉棚。四周围着纱帐,凉风习习,几个孩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嬉笑打闹。 福晋笑看着脸上没有丝毫时光痕迹的武玉,嘆息一声: 「武妹妹这身皮子真是让人羡慕,这身量也够高挑的!不知道怎么长的。」 李氏打量了一下武玉: 「是长高了不少,我记着之前皇上为了见武妹妹还偷偷在鞋里加了东西来把自己垫高。」 年明蕊没忍住笑出声: 「哈哈,谁能想到武姐姐会长这么高?」 「武妹妹腰细腿长,倒是和那些西洋来的洋人女人都差不多了!那些地方虽是蛮夷之族,可是啊,女子的身材连女人都受不了呢!」 「哎呀,宋姐姐你定力不行啊!」 「那武妹妹要不要瞧瞧?」 欢笑声一起,惊起满池鸥鹭。 不远处,胤禛额角青筋暴起,将自己左脚踩右脚,才不至于看到自己前面的小心机脸红。 时光温柔了岁月,这长河绘卷中书不尽的人生百态。 end 第69章 番外:后世 夏日的鸣蝉吱哇乱叫,骄阳的光斑顺着窗台,投在了白纸上,留下七彩的光晕。 「嗖——」 一个粉笔头长了眼睛似的飞了过来,伏在桌上睡觉的少年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随手一抓,直接接住了。 随后,少年懒洋洋的站起来: 「老刘,又怎么啦?」 刘老师被气的鬍子翘了翘: 「亏你小子自诩皇族之后,今天讲的就是你祖宗的歷史也不见你认真听,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少年掏了掏耳朵,嬉皮笑脸: 「嘿嘿,这老刘你就不知道了。祖上的事,我们这些小辈,那都得倒背如流,听不听都一样!」 刘老师气的指节微动,差点下一根粉笔又飞出去了: 「好好好,好一个倒背如流!来,你给我们大家讲讲今天的课——《天命之女的玄皇贵妃》!」 早知道,在歷史书上能留下名姓的女子本就不易,可这值得用一整节歷史课来讲的女子,那真真是有着歷史长河也无法磨灭,熠熠生辉的奇人! 说起这个,少年终于面色严肃起来: 「老刘要说的是这位啊,早说啊,早说我怎么也不能睡! 关于玄皇贵妃这个奇女子,史料记载中只有她那无边的功绩,什么唿风唤雨,除疫平旱,赐子金像之类的……真就是题目说的天命之女啊!」 「那玄皇贵妃真的有这么神吗?」 有人忍不住发出疑惑,书读的多了,对于这些古人说的跟假的一样的奇事,总觉得是当时的愚民政策。 「嘿,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真的有这么神?那是极其非常特别无敌的神!!那位祖宗的牌位现在还在我太太太太太……太爷爷的牌位上头搁着呢! 这要不是真神了,谁哪敢那么搞!而且,那位唿风唤雨的本事搁现在也很牛逼的好吗?」 「咦,不是说那位玄皇贵妃当初祈雨的时候,只有一个村子的村民看到了吗?说不定,说不定是旱情刚好要结束了。」 「我呵呵你一脸哦!就是真是旱情要结束了,那也是那位运道好,老天爷赏脸好吗? 初起微末,不过七品县令之女却得康熙帝青眼,入雍正帝潜邸后不久便得天眷顾,享神兽庇佑,现在那位为神兽塑的神像还宗祠供着呢!」 第184页 「是……玉泉山那的宗祠吗?我寒 假还去过,那叫一个人山人海!不过,我怎么没注意到那里还有个金像……」 「那金像……」 「咳咳!」 刘老师瞪了差一点聊起来的两人,少年忙转移了话题 : 「反正不管怎么说,那位是有官方盖章,实打实的天选之女,搁小说里面那都是开挂主角的存在! 至于像某些人质疑的那些造假啊什么的,雍正三年的江南发大水,一连下了半月的雨,是那位紧赶慢赶,驱散风雨;雍正八年的西北大旱,是那位顶风吃灰的过去,来了场大雨!雍正…… 你可以说一次是巧合,难道次次都是巧合吗?!」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刘老师轻咳一声: 「咳,好了,你坐下吧。经过今天大家的激烈讨论,想必大家对于本课的重要歷史人物,玄皇贵妃有了深刻的了解……」 …… 玉泉山山顶,一座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来的两层小楼内,武玉正懒懒的看着窗外。 这小楼还是自己在雍正朝的时候某日为了赏日出特地让人所建,后面歷朝帝王都令人小心维护,再加上她那些神神鬼鬼的身份,哪怕是战火也没有波及到玉泉山。 包括玉泉山下的静明园,要说起来静明园算是歷史上保存最好的古代遗址了,尤其是胤禛继位后趁着自己几次出去让人将静明园的景致修了又修,现在静明十八景乃是远近闻名。 唯一不好的就是,胤禛这傢伙凉都凉了,还留下遗旨,在静明园不远处修了皇家宗祠,后面香火亦是鼎盛非凡,让回来后的武玉烦不胜烦。 等到红日偏西,玉泉山高,故而气温也变得凉爽了许多。 武玉穿着一条白色的纱制长裙,裙摆做了特殊的设计,走起来就好像一朵散开的花儿似的。 少女乌髮泼墨,柔亮顺滑,披散在身后轻盈的晃悠着,那娇艷如桃花般的脸颊上漾着浅浅的笑,桃花眸弯成了一对月牙儿。 等看到那一片熟悉的玉泉湖后,武玉唇角的笑容更大了。 「哎,果然是年纪大了,就是恋旧!」 武玉蹲在湖边,看着湖中那一池的荷花,亭亭玉立,白的,粉的颜色清雅,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暑意消退。 这会儿来宗祠朝拜玄武金像的人群已经散去,山下的铁门已经上锁,武玉见左右无人,索性直接坐在玉泉湖畔踩着水玩。 沁凉的湖水碧波荡漾,凉爽的夏风随着送来阵阵荷韵清香。i 「小姐姐,湖水太凉了,快起来吧。」 武玉闻声看去,顿时愕然: 福晋! 女孩笑意盈盈,递过来一包纸巾: 「来,我扶你,快擦擦吧。你也是在这里迷路的吗?」 武玉这才回过神,看着女孩那尚有着青涩的面容,可是却是福晋从不曾有的生气勃勃。 「啊,不是啊。你是迷路了所以才没来得及下山吗?」 「嗯,本来我觉得这挺倒霉的,不过遇到小姐姐你怎么就不觉得啦!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小姐姐就觉得面善,我是不是见过小姐姐你啊?」 女孩双眸亮晶晶的,满是现代少女的青春活力。 武玉抿唇笑了: 「叫什么小姐姐,我叫武玉!」 「我叫白蕙兰!我今年二十岁了,小姐姐你呢?」 「我……」 武玉想了想,昧下了自己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妖怪这件事,低声道: 「咳,我今年十九岁。」 「咦,那就不是小姐姐啦,是妹妹,武妹妹呀!」 武玉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会心一笑: 「是的啊,我知道一条下山的小路,来,我带你下去。」 「好哦,我还有朋友在酒店等我呢,武妹妹也一起去吧!」 等两人一番折腾后,终于下了山,彼时已经月明星稀,走了好久方才见到都市繁华。 白蕙兰叫了一辆计程车后,没过多久便停在了一个酒店门口。 「哎呦!蕙兰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丢了!」 「就是啊,我们差点报警了!」 两个女孩一左一右的围着白蕙兰叽叽喳喳个不停,白蕙兰软语安慰了一番,这才拉着武玉介绍道: 「这是李秋晚,这是宋庭草,这位是我在玉泉山上迷路遇到的武妹妹!」 「李姐姐,宋姐姐好。」 武玉软软一笑,看着肖似故人的三人,笑容愈发大了。 (全书完)